《九娘诡事录》 第1章:初遇 北地有一山,曰出云山,因山高出云而得名,其峰又称出云峰。 山之东南有一繁华地,被称之为观山镇。 在观山镇中北望,只见得遥远之处有一座巍峨的山峰冲云而出,那冲出云宵的山顶之处云蒸霞蔚,美轮美奂,虚幻飘渺得恍若天堂圣境。又因山深林密人迹罕至,再加上一些冒险家带回来的“奇遇记”,使得世间纷纷传言,说那出云山顶是神仙的居所。 大家都说有神仙,但到底有没有谁也说不准,不敢打保票,因为谁也没有亲见眼到过。不过出云山“狩猎圣地”之美名,却是每个来往观山镇的人们时时刻刻都实实在在的感受着的。 观山镇之名因“观出云山”而得,那么观山镇的繁华就是因这个“狩猎圣地”之美誉而来的了。 出云山连绵千里,山高林深,是珍奇花木和野兽的天然乐土。不管是那些以狩猎为生养家糊口的猎人,还是那些只为猎奇的豪客,只要在出云山策马挽弓走上一遭都会得到满足。当然,得到多大的满足,就要看其冒的风险有多大了。——每年撂在出云山里的人命,少说也有十来条。 虽然出云山凶险之名在外,但也不减世人对它的热爱。这不,今日出云山又迎来了一批来猎奇的客人。不是什么新客,也算不得熟客,半生半熟地来过几回,一群年轻的公子哥。 这些公子们大多信马游缰,一路谈笑风生,时不时的提弓纵马,好不恣意快活。 忽然,他们中一位蓝衣公子惊道:“咦?老刘他们呢?”众人闻言这才惊觉他们的向导不见了!连忙四下环顾呼唤,只见得满眼苍翠树影摇动,山石水位很是陌生。 “这是哪里?”蓝衣公子惊道:“咱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 “好像进内山了。”有人不确定地说。 “啊!”蓝衣公子听了便是一声惊呼,惹得他的同伴们纷纷耻笑:“田浩你这胆儿也太小了吧?吓得脸都白了,至于吗?” 吓白了的脸当即又变得绯红,被称之“田浩”的蓝衣公子急色地辩解:“非是我胆小,实乃这内山非善地。每年里扔在这山中的人命不知凡几,这个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可也不至于吓成那样啊!” 君子不坐垂堂,大家虽是嘻嘻哈哈,却是对田浩的话深以为然,纷纷调转马头准备往山外退,只一人无动于衷。 那是一位红衣公子。他看上去也就双十的年纪,有七尺余的身高,小麦皮的肤色,俊朗的五观,一袭红衣胜火,骑在一头高壮优美的三色马上,端得是风神俊朗颇为不凡。 他不退反进,惹得蓝衣公子田浩连连惊叫:“王骖!你干去?你干嘛去?快回来。” 原来,他叫王骖。 王骖提缰纵马在苍翠水白之间,就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他的声音也如火焰一样明亮:“既是已经来了,哪能就这么回去了?听说这山里的狐狸长得跟小猪似的,我正好开开眼界!” 田浩急道:“开眼界还能比命重要?” “你怎的我就一定得死?”王骖呲道:“就算是龙潭虎穴也不是没有人闯过!” 田浩:“可是去闯的多少人?出来了的才几个?出来的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 王骖说:“那是他们没本事!咱们是一般人吗?”又怼田浩:“你要是怕了就回去,没人强拉你!”田浩给气了个仰倒,说不出话来。马鞭一挥,王骖哈哈大笑:“有种的跟我来!” 这叫什么话?有种的跟他去,不跟他去的便是没种? 田浩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没种的人。 这帮人常在出云山一带转悠,出云山外围的风景他们都不知道观了多少回了,却是百看不厌,只因为出云山一带的山水风光实在是奇秀无比。可是如今走进这里面,却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奇秀无比”! 瞧那异军突起的奇峰,再看那崖上悬着的奇花,以及从头顶、身边掠过的惊鸟,潺潺的小溪,奔腾的河流,雷霆万钧的瀑布,就连水击青石溅起来的点点水珠亦似九天之上撒落的五彩神石。缭缭烟云,雾气氤氲,这才真叫一个神仙秘境呢! 观得这秘境风光之美,大家不由得都痴了。 “我相信了!”田浩叹道。 众人皆好奇:“你相信什么了?” 田浩喃喃地回答:“可能这出云山上真的是住了神仙。” “哈哈哈,听我的没错吧?”王骖听了大笑,说:“就凭这景色也是不枉此行啊!”又说:“说不定再往里走,咱们还真能碰到神仙呢!” “还往里走?”大家齐声地哀嚎,回答他们的是王骖的笑声:“谁害怕了谁就回去!” 笑声还在山间回荡,人却已经走远,大家齐齐踏足恼恨:“这个王疯子!” 可是,不管怎么说大家一起来的,也该要一起回去才对。 追着王骖的背影,大家溯流而上,穿林过溪,好一阵才追上了他,只见得他的马背上已经驮了好几只猎物了……还真的让他抓着了一只像小猪似的白毛狐狸。 逮着王骖好生地一顿臭骂,大家继续逆流而上。 忽见得前面有两座奇异的高峰似两尊值守天门的神将,它们携手提着一挂滚雷似的瀑布,水流奔涌发出巨大的隆隆声,好似对这群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的不满。 瀑布下是一片大湖,湖水不深,青白掺半的湖石隐约可见。 峰是奇峰,相夹的瀑布更奇,就连湖底的石头也是青一半白一半。但最奇的是湖边漂荡的女子。——瞧那露出来的衣角的花色和款式,应该是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淡青色的衣衫,静静地趴在水里,也看不见她的面容,只瞧得见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又浓又密,就像是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散在荡荡漾漾的水里起起伏伏,其形容有着说不出的凄美,动人。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第2章:英雄救美 这荒山野岭的,一群书生遇到了一个落难的女子……大家都不由得想到了那些鬼怪妖精的故事。 “是妖,还是鬼?”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办?” “子,子不语,不语怪力,乱,乱神……”胆小的田浩嘴皮子有些打哆嗦。 “说不定还是仙呢!”王骖吃吃地一笑,右腿一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去看看。” “别……” “怕什么呢?”王骖笑道:“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再看看头顶的大太阳,就算是个妖邪之物她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听得这话众人心里头不由得道了一声“是啊!”那书上都写了,妖魔鬼怪都是属阴邪之物,太阳属阳专克阴邪,此时将近正午,正是太阳威力最强的时候,他们又都是些一身正气的阳刚男儿……这个时候碰上了,也该是妖邪怕他们的!若是起了冲突,指不定是妖邪欺负他们,还是他们欺负妖邪呢! 这般想想,大伙儿的胆子也就大了,吆喝着“人命关天,既是让咱们碰见了,岂能视而不见?如若不然传将出去,咱是没脸自称圣人门徒了!”然后齐吼吼地往深潭而奔去。 却是刚抬起脚就听得山林间传来一声狼嚎,“嗷嗷”之声不停地在山间回荡,好叫人心惊肉跳,汗毛倒竖!但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位趴在潭水的女子在狼嚎声中挣扎着爬了起来,晃晃悠悠,踉踉跄跄地离开水潭,她那如绸一样的头发长长的拖在她的身后,荡在水里……她一步步的离开水里,离水潭越来越远,可她的头发还在水里,似乎有永远那么长。 “啊!鬼啊!” 也不知道是谁叫了这么一声,然后便是一阵人惊马嘶,豕突狼奔,转眼间便全都跑得没影了! 圣人教导大家“子不语怪力乱神”,意思是叫读书人要对鬼神敬而远之……大家都是圣人门下的好弟子,自然是要谨遵圣人教诲的,所以,王骖很理田浩他们敬而远之的行为。但是,他总觉得也学田浩们一样敬而远之,有种同流合污的嫌疑。 就在闪念之间,一头小马驹大个头的黑狼冲到了湖边,飞快地涉水而来,转眼就奔至女子的身后,突地腾起狠狠的将女子扑倒! “那万一是个人呢?” 人命关天,大于一切! 火光电石间王骖摘弓、搭箭、拉弦、瞄准、松指一气呵成。 腥红的大嘴,流着长长的黏涎,露着森森的长牙冲一片莹白而去。 女子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似已经认命的静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长牙离那莹白只有一线之距时,一点寒光伴着萧声而止,噗的一声轻响后隐没在了黑狼的左眼里,片刻失踪又突地出现在了黑狼的脑后,然后便停留在黑狼脑后半尺之地跳起轻快的舞蹈来。——长箭穿过颅脑而出,黑狼死得不能再死的了。 可是,解决掉凶恶黑狼的王骖心里又纠结起来。 她到底是不是人啊? 听说非人类的脾气都不怎么好! 可她让黑狼一扑就倒,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而黑狼却又是被他一招撂倒……这样算来,她就算是个非人类也不是他的个儿了? 一番计较,王骖放心大胆地下了山坡。 王骖身高腿长步大,几下便蹿出了老远,走得近了他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头发啊,人家真的是黑色的绸缎来着。 这死女子,没事儿披那长那的斗篷做什么? 想自己被这块破黑布给吓得差点落跑,王骖不由得一阵火冒,没有好声气地朝趴在地上的人喊:“喂,是死的还是活的?” 女子艰难地抬了一下手,表示自己还活着。 她虚弱的摸样顿时令王骖身为男子汉的气慨涌上心头,王骖再顾不得生气了,他赶紧屈身上也放温柔了声音:“你先别动,快别再挣伤了,我先把这狼弄下去。”两手较力忙不迭地将黑狼的尸体从女子的身上提起扔到一边,再探身问她:“你还能动吗?我扶着你起来?” 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罩在她头上的黑布在轻晃中闪出一片光洁圆润的下巴,两片不管是厚薄还是大小都刚刚好的红唇,红唇轻启露着一排整齐洁白莹亮……定是一个大美人儿!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那唇瓣的红有些淡了。 “那小生就冒昧了!”美人当前王骖连忙装出几分矜持来,弯腰伸手轻轻地将女子扶着托起。在接触女子手臂的那一刹那,王骖的脑子里如火光电石般冒出了两个词:真香!真软! 女子站起身来,默了默,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 果然不负王骖所望,她真的是一个大美人! 莹润的肌肤赛雪臊玉,长眉入鬓如远山黛柳,微合的双唇似朵将开未开的花儿……再配上那清冷的表情,真的是好看极了! “你长得可看好看!”王骖痴痴地轻叹。 浓密细长又柔软的睫毛轻颤,上面还挂着点点水珠……王骖禁不住地生出想要将面前这个窈窕的身段儿紧拥在怀的冲动。——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他将她轻轻地揽进怀里,将她的头抵在他的肩头,把脸埋进她湿漉漉的发间,鼻间充斥着冷冽的气息,使得他结实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地圈住,同时心中生出了无尽的哀伤:就这样与她相拥到天荒地老吧!就这样与她相拥着变成枯骨烂泥吧! “你该不会真的是个女鬼吧?”被色迷了心窍的王骖已经没有脑子了,他说:“不管是什么了,反正都是我救了你。” “嗯?” 耳边响起一声疑惑,王骖艰难的将怀中的香软推开,笑眯眯的看着她问:“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红唇轻启,声音和她的表情很配清冽如甘泉。王骖喜欢极了,笑得嘴角都快和两边的耳朵扯结婚证了,见牙不见眼地道了一句:“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刚才是我救得你!” 王骖并没有等来他想象中的红颜凝滞,女子十分平静地点点头回答:“是。” 第3章:我要你以身相许 “那么,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王骖刻意强调:“救命之恩,仿若再造父母……” “你想让我认你作爹?”女子不可思议地望着王骖,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 清冽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却使王骖的脸色变得惨绿惨绿的,王骖咬牙切齿,气急败坏:“想什么呢?你看我脸,这么年轻能当你爹?我年轻英俊,你漂亮年少,你不觉得很配吗?很配吗?”最后下定义:“这样的一对,不管是男救女,还是女救男,最好的报恩方式,最适合的报恩方式都该是‘以身相许’!” “所以?” 王骖斩钉截铁地说:“我要你以身相许!” 如扇地双睫轻颤,黑亮的美眸中映着胜火的红衣,女子有些犹豫不决。 “放心,我不会让你当牛做马的,也会让你吃饱穿暖的,更不会三餐加两点地打你骂你奴役你的。”对于佳人的反应公子满意极了,他亲切和善地笑着,就像是在马路边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不等女子发表意见,王骖便兀自欢喜地道:“好,你不反对!那便是同意了!” 那有这样的? 估计是看出王骖赖死自己了,女子颇无奈地道了一声:“好吧。” “好……”这下倒是轮到王骖惊愕了:“啊?什么?你,同意了?”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女子不爽地斜着王骖。 “是,是我要求的……”王骖语无伦次地道:“可是,这个……” “怎么改变主意了?”女子颦眉问道。 “不是不是!”王骖忙摆手言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就这样同意了,我是太欢喜了。”又看了看女子,求确认:“你真的同意了?不是诓骗我玩?” “是的,我同意,如果这是你真心想要的。”女子点点头,郑重地道:“以身相许,不是诓骗你。” 不是吧?她说是真的,绝不是戏言!她竟然真的答应了! 再三确定女子没有戏耍自己,王骖这才真正相信了自己的耳朵。 张大了嘴巴,挥舞着拳头,又使劲地跺足,王声无声地欢呼,使劲地高兴。 高兴够了,王骖这才想起来问人家:“对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娘子你呢?” 娘,娘子?都娘子了! 王骖继续:“敢问娘子家住何方?哪里人士呢?家中父母高堂可还安在?可否将二老喜好偏爱告知一二呢?” “做何?”女子终于缓过劲儿来。 “我好上门去提亲啊!”王骖道。 “提,亲?”绝世红颜又一怔! “是啊!”睨了那令人醉心的容颜,王骖坏坏地笑着:“难不成你打算跟我私奔?” 私,奔……谁说了? 王骖假装苦口泼心地劝说:“万万不可,奔者为妾聘者为妻,一个是主一个为奴,那是天与地的差别。做妾为奴委屈不说,还会遭世人唾弃的!” 这都妻啊妾的了……要不要这么急啊? 被那小眼神一掠,刚刚才消褪的陀红再次迅速地占据了俊朗的面庞,公子只觉得一阵热血沸腾,晕陶陶的如坠云端。 “皎若青云月,清若风流雪。眉眼藏秀气,娇俏春淡色……娘子,你好美!” 虽是发痴的呓语,却是最真切的表达。 “你也不错。”可使春然黯然的秀色淡淡的回敬。 你也不错! 王骖的热血瞬间被点燃了:“真的吗?娘子也觉得为夫很好?很合你心意,堪称娘子的良配?”欢喜得原地蹦高,使劲地挥拳,急切切地道:“既然是如此,那么就请娘子快些回答为夫的问题吧!为夫想尽快去拜望泰山、泰水大人,也好快些全你我夫妻之缘!——有道是人生苦短,须得及时行乐。机缘难得,娘子咱们万不可辜负啊!” 为夫、娘子,还泰山、泰北…… 还有,及时行乐…… 这已经不是快不快的问题了。 娘子蔚然长叹:“果然是沧海桑田时世变迁啊!”——这世俗界的男人变得她都应付不来了。 “娘子?娘子?” 虽然美人发呆也是好看,但事情总得有个结果不是? “我叫九娘。”美人回过神来:“李九娘。” “那岳父、岳母二位大人那里……”王骖试探着问。 “提亲什么的就不必了。”九娘淡淡地说:“因为我的家里除了我以外已经没什么人了。” 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王骖环顾四下,空山静寂,不由得有些忍不住,问道:“莫不是,你真是女鬼?或者是在这山中修炼成精的妖怪?” 他刚才好像就这样问过一次了…… “我是女鬼妖怪你还笑得这么欢乐?”女妖精娇俏地冲王骖翻了个白眼。 又被女妖精的小白眼儿撩了,王骖再次热血沸腾,比上一次还严重,两抹鲜红顺势从两管鼻孔里流出。 无语! 对于自己的失态王骖毫无察觉,他亢奋地大叫道:“啊,终于见着活的妖精了!” 女妖精再次无语地翻白眼:“你就不怕我害你?” “不会。”王骖笑眯眯的摇头:“妖精也分有好坏好的,哪能碰到个妖精就是害人的?” “说不定我就是那种害人的坏妖精呢?”李九娘故意作出副妖里妖气的模样。 王骖十分欢喜地欣赏着“娘子百变秀”,笃定地摇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李九娘不解地问。 “我当然肯定!”王骖院:“相由心生,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是害人的妖怪?不说别的,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打出生至今我还从未交错过朋友呢!” “但是我不是给你做朋友的。”李九娘提醒。 “那也一样。”王骖自信满满的说。 王骖的真诚在李九娘的脑里回荡,竟把她清冷的内心里搅出了一丝温暖——已经是许久都没有感受过被人这样的信任了……还真不赖。 嘴角轻起,勾出来的一抹淡淡的浅笑,那绝世的容颜越发美得不可方物了!王骖又痴了:“你长得好好看……听说妖精长得都挺好看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表情,竟还挂了两抹绯红,连手指都扣在一起扭啊扭,“……不过你是最好看的。” 第4章:你全家都是妖魔鬼怪呢 李九娘神色怪异地看着王骖,心说:“难道在这个俗世间妖魔鬼怪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吗?他见过很多妖怪,经验丰富所以才那么自信满满?” 她又变新表情了! 王骖狂热地越发没边了:“你是什么东西修成的?是花木水石?还是飞禽走兽?对了,你该不会是只狐狸精吧?一定是狐狸精,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掠我的那一眼神……我的魂都快被你勾走了,好厉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媚术’?好像书上写‘媚术’是你们狐狸精特有的一种法术,是不是真的?别的种类的妖精就不会使用这种法术吗?还是说你们狐狸精使这个法术使得比别的妖精好,所以大家就以为‘媚术’是你们狐狸精特有的?它真的是你们狐狸精修炼出来勾引男人的吗?我感觉很有用耶,刚才我都被你勾住了。难怪不得世人把有魅力的女子都拿你们狐狸精来代称了,你们真的很厉害呢。还有,是不是男人的精气对你们狐狸精的修炼特别的重要,所以你们狐狸精才会修炼出这种专门勾男人的法术,以助修炼?人之精气乃人生之本源,精气没了人会死的,你们狐狸精就没有想过把这个‘媚术’给改良一下吗?毕竟,谁都不想死的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女妖精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火冒三丈:“谁说我是狐狸精了?” 不是狐狸精? 王骖怔愣了一下,问道:“那你是什么妖精?” 女子没好气地斜了王骖一眼,没搭理他。 王骖先是眨了眨眼睛,随即将眼睛瞪得老大,他将女子的头脸周身看了又看,末了可惜地一叹:“难道你竟真的是女鬼?” 这是什么语气?还有,更重要的是…… “你才是女鬼呢!你全家都是女鬼!”女子终于爆发了,不复刚才的虚弱中气十足地对着王骖一通臭骂。骂了王骖和他全家还不解气,还问候了他祖宗八代一句:“你祖宗八代都是妖魔鬼怪!” 王骖:“……都不是?” …… “那更是好的不得了!哇哈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响彻山林,且不停地一遍遍重复,吓得风起林动,鸟惊兽叫。 “呃,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才是。” 阵阵鬼哭狼嚎,将王骖的“清醒”终唤醒了几分。 总算是想起来了!李九娘差一点高呼“阿弥陀佛”。 掏出匕首,王骖要给黑狼放血剖腹,好收拾一下好便于携带,却遭到了李九娘的阻止:“……恐招来野兽。” “说的有道理。”王骖从谏如流。 提了狼尸甩在了马背上,再将猝不及防的李九娘抱上去,王骖催着马赶紧往山外跑。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夸一夸王骖的这匹马了,真的是匹少见的宝马良驹!论其形它骨架高大,体态流畅优美……最漂亮的是它竟有三色:额间一枚红焰似火,四朵白云绕蹄,除此之外便是通体黑亮无一丝杂色,真的是奇之又奇。当然,能被称之为宝驹者只是长得好看可不行,它的力量、速度、耐力和灵敏度也是好得惊人。——那黑狼小马驹一样的块头,少说也有两百来斤吧,王骖虽然体形修长却也很有份量,再加上个李九娘,三块全堆在它的身上,又是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走它依旧疾驰如风,灵活如兔,如履平地。并且,这么跑坐在它的背上还不显颠簸,连时不时就会闪出的“暗器”也可以避过!真所谓神骏非常!灵性十足也! “它叫三色,是我临出门时从我大伯家顺出来的。”王骖无比得意地笑着说。 原来这个二货还是个小贼!并且还是一个“吃窝边草”的小贼!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他这是没有脑子呢?还是没节操啊? 不过不管是哪种,都该被鄙视。 但是,很显然三色有不同的看法。 就在李九娘暗地里飞小白眼的时候,正在奋蹄赶路的三色却欢快地咴咴了两声。——懂了,感情这两货是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一个想偷对方,一个巴不得被对方偷。——默默地为那位素昧平生的大伯难过半拍。 “对了,娘子你好像连我叫什么都没有问呢!”王骖突然想起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他很不高兴:“娘子,你这态度有问题。” 李九娘扭过头看了王骖一眼,她表示不懂。 王骖严正地批评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决定跟我是决定将来是吃饱穿暖,还是挨饿受冻的问题!你怎么对我这么的……”无所谓呢? “我相信你。”李九娘拿王骖自己的话回答他:“相由心生,我看的出来你是个中正仁义的君子。” “那也不能连我姓什么,叫什么也不啊!”王骖依旧是不满意。 李九娘眨了眨眼睛,无辜的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方便,所以没有主动跟我说呢!” 感情还是他的错了?王骖气结,但还真的让她说着了,他还真有些不方便。王骖竟觉得自己钝口拙舌了。 “我姓王,名骖,就是第三匹马的那个骖,家中行三,授业恩师又在我十七岁的那年给我取了个字,为菽瞻。你可是唤我三郎,也可叫我的字。”王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没有提起身世家境…… 李九娘一笑,看来也是一个“天涯沦落人”——还真是缘分呐! 李九娘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同样的王骖也没有对李九娘的身世进行追问,非常有默契的保持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好态度。 一男一女,外加一头黑狼的尸体共乘一骑,画风很是养眼。他们沿着河岸顺流而下,大概在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带。在这里河道变宽,水位变低,一直奔腾的急流也换了副斯文的模样,静默有礼地让过挡在它们前面的一块块青石,缓缓地离开。 斗大的青石上搭着半尺厚的青石板,弯弯曲曲地连成一条线,一直延伸到河的对岸。河的对岸有一条蜿蜒的小溪从两山相交处潺潺地流下,与大河汇成一处。 第5章:山寨历险记1 一男一女,外加一头黑狼的尸体共乘一骑,画风很是养眼。他们沿着河岸顺流而下,大概在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带。在这里河道变宽,水位变低,一直奔腾的急流也换了副斯文的模样,静默有礼地让过挡在它们前面的一块块青石,风度翩翩地离开。 斗大的青石上搭着半尺厚的青石板,弯弯曲曲地连成一条线,一直延伸到河的对岸。河的对岸有一条蜿蜒的小溪从两山相交处潺潺地流下,与大河汇成一处。逆着小溪望去,只见得前面有一个小山冈,山冈上树高林密,却隐约的现着几角屋檐。 “啊~~~”隐约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惨叫,正是从那檐角的方向传来的。 “田浩?”王骖一惊,那声音虽然很小,也很飘忽,但他还是听出了那是他朋友的声音。 王骖将手中的缰绳一拉就要冲去,李九娘阻止道:“不要去,那里危险!” 好似为了证实李九娘的话,山上又传来田浩杀猪般的叫喊声:“救命啊!救命啊!” “我的朋友在那里!”王骖沉沉地说道,然后不容李九娘多言他便急催三色飞快蹿进了山口。 三色神骏,不多时便到达了目的地,原来此处竟是一个不小的山寨! 十数幢木屋错落有致排布在山冈的那一边,碗口粗的原木高高的竖起,紧紧密密地肩并肩,层层叠叠地筑成了一道高墙,将所有木屋圈在了里面。原木做的寨墙很高,南北的寨门也很高——刚才在山下看到的那几角便是北寨门处瞭塔、哨楼的屋檐。 北寨门洞开,瞭塔、哨楼上都没有人,也听不见田浩的喊声了! “有些不对劲。”王骖说:“你和三色呆在这里,我先进去看看。” “不要!”李九娘断然拒绝。 饶是王骖说破嘴李九娘也不要和他分开,王骖无奈并甜蜜着,只好带着她一起。 两个人悄悄地摸进寨子,忽然有一只穿着藏青色布鞋的脚从他们的余光中呼地横飘过去。一个青灰色的影子在前面的墙角闪没,他们追过去,来到了一处院子外面。里面有动静,二人保持了警惕,小心翼翼地朝院门口浩近。 突然,王骖猛地停住了脚,李九娘不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硬邦邦的背上,顿时觉得酸爽难过得无以复加。 “怎么了?”李九娘奇怪道,伸长脖子想看究竟,却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捂住了眼,王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看。” 不让看你倒是蒙严了啊! 透过捂住眼的指缝朝外面看去,李九娘顿时惊呆了! 半亩大的院子被厚厚的残肢碎肉铺满了,此刻有十几只野狗正在里面欢乐地进行着饕餮盛宴呢! 真是好一个惨烈的修罗地! 饶是李九娘见多识广,也觉得无比的震惊。——自古以来都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而院中的尸体却是被人剁成了碎渣!——狠成这样,得有多大的仇怨啊? 愣了愣,王骖赶紧带着李九娘后撤,正在进行美食狂欢的野狗们并未被惊动到,所以他们很顺利地脱险了。 “啊~~~”刚一脱险就又听到了田浩的鬼哭狼嚎,他哭喊着:“哥哥耶,快来救兄弟啊!” “你怎么了?”王骖着急的问:“出了什么事?” 田浩却是只说:“你快来,你快来啊!” “好,你坚持住,我们这就来!”王骖一手提刀,一手拉着李九娘飞快地朝田浩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声音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王骖就顺着院墙一路奔去。一转眼,他们穿过了两个院子,在一个小花园里终于看到了田浩。 田浩在一棵并不算高的树上,手脚并用像只小浣熊似的扒在半腰处,艰难地保持着不往下坠落的姿式,十分地辛苦。树下有一头虎不像虎,豹不像豹,狼又不像狼,但又都有点像的长毛獠牙怪。田浩紧紧的扒着树瑟瑟发抖,怪兽坐在树下仰着脖子好整以暇的望着他,时不时的张嘴打个哈欠,好似在赌运气,看田浩会不会在某次直接掉到它的嘴里。 “呔!兀那畜牲,休得伤我兄弟!”王骖大喝一声,反手抽了只箭,搭弓拉弦嗖地就射了出去。 “别……”李九娘阻止不及,黑色的长箭挟着萧萧的风声已经射了出去。 黑色的长箭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嗖地就到了怪兽金色的眼睛前——看出来了,王骖这厮特别喜欢射人眼睛。 王骖动作实在太快了,箭也飞得太疾,怪兽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森森的寒光就要没入它那漂亮的金眸当中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得青影一闪,那箭便叮地一声没入了树下的大石里。 “小心!”王骖抱住李九娘飞快的转身,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背上猛的一疼,但是他还来不及叫疼耳朵里就听到一声痛苦的兽叫。诧异地回过头,只见得那只袭击他们的怪兽像个人似的坐在地上,举着两只前爪呼呼的吹着气,一脸的痛苦。 那家伙的利爪足有五六寸长,坚硬如铁,竟让王骖的背给弄伤了?李九娘好奇地朝王骖的背上望去,见到的却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这都是为了保护她才伤到的啊,李九娘感觉眼睛有些涩涩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田浩担心地喊。 王骖平静地回答:“我没事,只是刮了一下。” 田浩却是不信,哇哇地叫着:“怎么办?怎么办?你也打不过畜生,看来我们都要交待在这里了。”痛苦的纠结一番,他提议道:“要不,你们还是走吧!我喂了它算了!” 怪兽闻言抬起头望了过来,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惊喜表情。 “早做什么去了?他都挨了它一爪子了你才说这样话!”李九娘没好气地说,她伸手拔了王骖腰间别着的大刀,又在他的背上摸了一把血下来,然后在二人一兽诧异的目光中把鲜血涂抹在了刀刃上。把刀柄递给王骖,李九娘说:“去,把它给剁了!” 第6章:山寨历险记2 王骖和田浩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出他们惊疑来,只见得那怪兽呼地一个倒仰滚,然后夹着尾巴溜溜的逃跑了。 …… 田浩下得树来,腿软得跟面条一样,扑在王骖的身上又哭又叫:“哥哥啊,兄弟啊,可吓坏兄弟我了,你若是再晚来一会儿哥哥我的小命儿就要交待给那个畜生了啊。是你救了弟弟我啊,弟弟你是哥哥我的救命恩人啊!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话,凡我办得到的我绝不二话。我不办不到的,我也绝不二话!” 李九娘暗自翻了翻白眼,这颠三倒四的,到谁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王骖却在苦笑,常言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这位结义兄弟表现的智商有些显低啊,会不会让娘子以为他也这样啊?得,赶紧的让这货闭嘴吧! 没好气地拍了田浩一巴掌,王骖笑骂道:“看你这出息!好了,别你娘的废话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离开!” 田浩连连点头,却是不挪脚,哭着说着:“我走不动!我腿软!” 王骖:…… 李九娘上前一步,忽地一声惊呼:“啊,又来了一只!”顺势将田浩一拉,田浩当即便像打了鸡血似的嗖地蹿了出去! 看着比兔子跑得还要快的田浩,王骖无声地朝李九娘竖了竖表示佩服的大拇指。 王骖打了一声长哨,说是通知了三色,然后就要拉着李九娘去追田浩,李九娘却拿出了盒药,说是家传的灵药对红伤特别地有效。 娘子要给他敷药,王骖又怎么会拒绝呢?立即宽衣解带,得意洋洋的秀出了他那漂亮的六块腹肌。 感受着那略带凉意的指尖轻柔的触摸,王骖感觉幸福极了,竟是连伤口都立时不疼了! 田浩跑出了两重院子,终于力竭,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朝王骖哭嚎:“哥哥啊,咱们就这样跑回去啊?” 王骖问:“你的马呢?” 这下子可提起了田浩的伤心事,他又哭了起来:“掉到山涧里摔死了!今天真他娘的倒霉,先是和你们走散了,后来又迷了路,路找着了又遇到了狼群,好容易逃得性命,马又摔死了……我看到这里有个山寨,就想着进来借匹马代步,却又是……嗨!也不知道今天撞了什么邪,到处碰到凶猛的家伙。靠两条腿肯定是跑不回去的,不是叫那些畜牲追上来吃了,就是累死在半路!” “没马……这可如何是好?”王骖簇起了眉头:“我们也只有一个三色。” “没事,这山寨里有马。”田浩说道:“寨门旁边有个马厩,里面拴了十几匹马,个个都是膘肥体壮难得一见的好马……这不是觉得‘不告而取那是偷’嘛,我就想着来找主人家求告一声,哪晓得主人家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怪物!” 原来是这样。 王骖沉沉地说道:“倒是不必求告什么主人家了,这里恐怕已经没有什么主人了!” “怎么回事?”田浩不解地问。 于是王骖就把北寨里碎尸的事告诉了田浩,听了野狗们正开着的美食派对的场景,田浩便大吐特吐起来。 田浩正吐得昏天黑地,忽地从旁边扑来一股腥臭之气,王骖本能地就将李九娘和田浩推开,同时自己也闪身扑倒。 一抹金黄擦着王骖的肩嗖地飞了过去,只听得“啪”地一声响,田浩刚才扶着的那根碗口粗的大树便拦腰断成了两截,一条房柱粗的金花大蟒蛇森森地吐着腥红的信子掉转过头来。 “跑,快跑!”王骖情知不妙,一边大喊着一边挥起大刀朝已经弹射过来的大蛇砍去。铛地一声,刀蛇相接迸出的火花四溅,王骖感觉到斧口一阵发麻。 这条畜牲,竟是刀枪不如! 王骖心里发寒,使劲地大喊:“快跑!快跑!快跑!” “跑?跑,跑!”田浩急得在原地打转:“这往哪里跑?哪里跑得过它去?” 田浩又急又怕,就像个掉进热锅里的蚂蚁。田蚂蚁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带了避蛇丹。一通翻找,竟然真的让他找着了! “畜生,看招!”田浩抓起一把避蛇丹朝张大的蛇嘴里扔去,准头不怎么好,只有几颗如他所愿落在了蛇的嘴巴里。 掉落在地上的避蛇丹噗噗地炸开,滋出黄色的烟雾,大蛇被黄烟一熏顿时猛的一缩头。随即它口中也溢出黄烟来,大蛇顿时难受得扭曲挣扎起来,再顾不得王骖了。王骖也是个胆大的狠角色,见此情景索性趁它病要它命,挥刀就剁去,田浩也在一旁扔避蛇丹助阵。一番手忙脚乱,挥刀斩斥,再加上三色也赶来助阵,两人一马齐心协力竟真的把那大蛇给弄死了。 “咱们这也算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了吧?”田浩顶了王骖一肘嘿嘿的笑道。 王骖反手一巴掌拍在了田浩的肩头,以表示无比地认同。就连三色,也咴咴地叫了两声以兹附和。 “咦?还有一个人呢?”田浩又发现少人了。 “九娘!”王骖惊呼,连忙转头四下寻找,只见得李九娘像只蛤蟆似的很不雅观地趴在他们身后,一动不动的。 田浩眨巴眨巴眼:这个画面……有些似曾相识啊! 王骖几步奔过去将李九娘扶起,就看得李九娘脸色煞白煞白的,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你怎么了?九娘,你醒醒,你醒醒。”王骖焦急地轻拍李九娘的脸,热气慢慢的消退,一声长吟后李九娘幽幽的睁开了眼。王骖不由得呼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怎么了?是摔着了吗?摔着哪儿了?” 李九娘两眼圆睁,愣愣地望着天空幽幽地叹道:“以后再不要把我推开了。” 王骖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更是感动莫明,他紧紧的把李九娘揽在了怀里,使劲地保证道:“好,不推开你,什么时候都不推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做什么都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处,一起死。” 这话说的…… 啧,前半句着实感人呐,但后半句……好死不如癞活着,能只死一个为什么非要死两个呢? 第7章:寂寞清风冷怀抱 “嘿!嘿!嘿!注意一点儿啊!青天白日的孤男寡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田浩很不道德地喊道。 王骖和李九娘赶忙分开。 黑色的帽沿飞起,露出了一张冰清玉洁的脸,田浩当即从一个身经百战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憨汉,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李九娘:“好一个倾国倾城色啊!” 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个田浩倒真是与王骖如出一辙。 看到田浩那副哈喇子快要流下来的剑样,王骖心里是又是觉得堵,又是觉得气,又是觉得好笑,一巴掌拍在田浩的后脑勺:“休要无礼,九娘可是你嫂子!” “嫂,嫂子?”田浩两眼一突,问道:“我的嫂子?大哥,二哥,三哥……你是我哪个哥的女人?” “是你这个哥的。”王骖反指着自己没好气地说道。 “啊?”田浩狐疑道:“什么时候的事?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王骖说:“我现在就告诉你。” 田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想了想指控王骖:“你哄我!你骗我!你害怕又是我得了漂亮妹妹的欢心,让你一片痴情又……付之东流。” 什么叫做“又”? 王骖紧张地一把捂住田浩的嘴,气极败坏道:“你这个混蛋,再胡说八道就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这是拿性命相要挟啊! 田浩眨巴眨巴眼,感觉性命还是比美人儿更重要一些。——呸,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也算是给田浩挽回点面子,王骖又说道:“她真是你嫂子,我们已经定下婚盟了,不信你可以问她。” 田浩果然转头问李九娘:“他说的是真的?” 李九娘点头回答:“是真的。” 田浩立马做出副西子捧心样“嗷”了一声。 看着田浩样子王骖大笑不止,点指得意地道:“谁叫你们胆小如鼠脚底抹油跑得那么快了?不过我倒是要谢谢你们,要是你们不跑,我就不能独得英雄救美的机会了。” 听得王骖这话,田浩顿时发现“新嫂子”与水潭里的“女鬼”相似度极高,不可思议道:“她,她是水里走出来的那个?” “正是。”王骖笑得见牙不见眼,很是嘚瑟。 “嗷!”田浩又一声痛呼,真的是悔不当初啊! 王骖还嫌田浩不够难受,又使坏道道:“娘子,来,为夫替你正式引见一下,这位是田浩乃为夫的结义兄弟,你田家叔叔,快来见过!” 入乡随俗,李九娘夫唱妇随,过来补刀,盈盈下拜道:“九娘见过田叔叔。” “叔,叔叔……”李九娘补刀成功,一声“叔叔”喊得田浩心碎一地:“它,它怎么就是叔叔呢?” 三人很快便看到了寨子南门,经田浩的指点找到了寨门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木门,推门进去就可见一排的马棚,十来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排排地拴在马槽里,正优哉游哉地吃着草料。 王骖从中选了三匹最好的,一匹给田浩乘骑,一匹用来驮东西,一匹准备给李九娘。李九娘却说她不会骑马,田浩只得眼热地看着王骖温香暖玉满怀抱了。 几欲忍耐,到底没有忍住,田浩拖长着音调戚戚然然地唱道:“朱颜未改秋凉到,寂寞清风冷怀抱。鲜花着锦美煞人,心若止水心如捣……” 王骖摇了摇头,也唱道:“朱颜未改秋凉到,夏日烈火冷怀抱。鲜花着锦美煞人,兄弟肝胆两相照。” ——喂,小子,朋友之妻不可欺哦! 出了山寨南门便是可通车马奔走的大道,特别地好走,三人快马加鞭一口气就离山寨好远了。正如田浩所说,一路奔来时不时地就有豺狼虎豹杀出,好在王骖箭术了得,再加上胯下宝马神骏,几番追逐射杀后便顺利脱险了。 山花飞瀑从两旁飞快地闪过,来“拦路打劫”的野兽渐渐地减少,最后再也看不到了。 路渐行远,日渐偏西,夜幕将要降临,王骖和田浩一番商量决定赶夜路回观山去。 纵使王骖和田浩将马鞭挥到最急,让马儿跑到了最快,到底还是没有赶在天黑前出山,夜幕很不讲理地如期而至了。 忽见得有一条火蛇从东南远方蜿蜒而来,渐渐地火蛇变成了火龙,然后便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喊:“田浩……,王骖……” “是朱登的声音。”田浩兴奋地说:“他带人来寻我们了!” 王骖已经找来了干松木做成了个大火把,拿火折子点燃使劲地在空中挥舞,高声回应:“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火龙顿时变得目标明确了,望着直直地朝这里游来的火龙,田浩很高兴喋喋不休地说着朱登多么仗义的话,王骖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嘴里喃喃道:“怎么没有听到柳二的声音?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田浩有些不确定地说,欢喜的心情顿时就没了。 不多时火龙就到了近前,只见得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小关公”,王骖惊喜道:“是柳二!他也在!”说罢便指了前方与李九娘欢喜地说道:“那就是柳二,红脸的那个。你看他那脸红得,像不像关公?”也不等李九娘的回应,他又指了从柳身后上来的一个黑脸小子,兴奋地说道:“那个黑脸的就是朱登。他们都是为夫的好兄弟,一会儿你可要大气些,要有个当嫂嫂的样子。” 李九娘,…… 黑脸小子和红脸小子相继下马,大步到了王骖的面前。一番亲兄热弟笑骂寒暄,然后王骖便拉了李九娘跟他们认识:“来来来,都来拜见你们的嫂嫂!” 众人齐齐地为李九娘的美貌而惊叹,朱登和柳平启两人表现得尤为明显,他们不平地嚷道:“老天好生地不公平啊,同样的是惊慌失措的乱逃命,怎的就你逃出个美人儿在怀来?我们就要白白的担惊受怕一回?” “快莫说这些自讨没趣的话了!”田浩夸张地掩着面呼道:“我都差点给羞死了!” 第8章:山南下斋 本着“大家一起心塞”的愉快想法,田浩将李九娘是水潭里出来的“女鬼”的事实告诉了大家,果然把柳平启和朱登几人给臊着了,直说:“惭愧,惭愧!” 王骖跟李九娘说朱登和柳平启都有绰号,朱登因为长得太黑,又是个急公好义眼里不容纱子的性子,于是得了一个“朱黑子”的称呼。而那个红脸的柳平启,因为脸如庙里的关公,再加上他仗义爽豪,于是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为“柳二爷”、“小关公”。 跟李九娘把这些讲完,田浩也把心头的恶气出了,王骖便唤来几人,郑重地道:“好了,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快来拜见你们的嫂嫂吧!先说明啊,可不是你们心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九娘是为兄我要名媒正娶的妻子,是你们正经的嫂嫂。” 名媒正娶? 众人猜疑地看向王骖,只见得他一脸的严肃认真,不由得忙收起了嬉闹,整理仪容,然后朝李九娘郑而重之地拜下:“见过嫂嫂,嫂嫂安好。” 李九娘也按规矩还了个半礼:“各位叔叔也安好。” 这一声“叔叔”听得田浩心里舒坦极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少不得要要悄悄地打听李九娘的身份来历,王骖顿呼不妙——哎呀,光顾着划拉媳妇儿,竟忘了给她编个身世。也不是他没有那个急智,现编不出来,只是这个媳妇是他刚骗到手的,还没有来得及培养默契呢!要是他编了,她配合不到位,岂不是徒增麻烦? 王骖正着恼时,又有人来了。 “前面可是小师叔吗?”有人在喊。 “是陶家大爷。”朱登说。 “是陶秣!”王骖笑着迎了上去,高声回答:“是陶秣吗?我是你小师叔!” 来人听闻催马更急了,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前。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英岸男子,他离王骖十来步的距离翻身下了马,快步走到了王骖的面前,呼道:“我的好师叔,可算是把你给找到了!” 王骖惭愧道:“让贤侄担心了。” 陶秣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只要师叔你没事就好。”说着转头便给身后的人吩咐道:“快回去给老太爷报平安。” “是。”有两个下人抱了拳应声调转了马头。 很快陶秣便发现了王骖背上的伤,顿时急得不行:“怎的伤成了这样?回头叫老爷子看到了,怎生地了得?” “不让他老人家看到不就行了吗?”王骖紧张地说。 “伤成这样,怎么瞒得住?”陶秣说。 “你只管不说,我自有方法应付过去。”王骖说:“本身也不是多重的伤我现在地都感觉不到疼了。等找了镇上,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去见他,他准发现不了。” “哪里那么容易。”陶秣一边说着,一边请了王骖坐下,拿出“最好的”伤药,要给王骖上药。一扯开王骖被划破的外衣,却见得王骖背上的伤口已然结了痂,甚至有许多痂都开始脱落了,露出了粉红的嫩肉。陶秣惊奇道:“师叔,这是你什么时候受的旧伤?” 王骖说:“不是啊,是新伤,今天下午刚伤的。” 陶秣奇怪道:“怎么会?下午刚受的伤,这会儿都好了?” 王骖立即就想到了李九娘给他抹的那个药,咧嘴笑道:“这都是你婶子的功劳。” “婶,子”陶秣一怔,问道:“我哪个婶子?” 王骖哈哈大笑道:“当然是你小师我给你找的婶子了!” “您什么时候给我找的婶子?”陶秣奇怪道。 “就今天,就下午!”王骖笑着招了李九娘到近前,说:“这便是你的婶子,乖侄儿,快来拜见过吧!”陶秣整个人都愣住了,王骖看了越发地欢乐,转头与李九娘说:“娘子,他叫陶秣,是为夫启蒙恩师陶公的嫡长孙儿,是咱们的大侄儿!你以后可要对他多多爱护啊!” 大侄儿…… 大侄儿有点儿懵,第一反应就是他的这位小师叔又搞大事情了,进了趟山给他弄了个婶子回来……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哥儿,从荒郊野外领了个美貌年少的不明身份的女子,还口口声声地要娶她为妻…… ——我们的陶秣同学,也想起了那些妖精鬼怪的故事。 大侄儿反应得有些不太平静,不过“婶子”倒是稳得住,四平八稳地摆着“婶婶”的谱。 其实王骖他们停住的地方距离山外已经是很近了,直直地朝东南而行,半个多时辰后便看到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再向前行一段,就又看到了横在观山镇和出云山之间的大河,云水。云水河宽数十丈,由一座石桥相连,因着那石桥有十个桥洞,所以故尔又被称之为“十洞桥”。在十洞桥南头十余丈有一座高大的石雕的牌坊,上面刻有图案和文字,不过因为天黑所以也看不清刻画的是什么。 先在桥的北头停了停,等到陶秣的人绕道拿来了衣服给王骖换上,他们这才过桥。 走到桥的中段就可见有一行人立于石牌坊下,正朝他们远远地招手,然后疾步走了过来。渐行渐近,看清了对方带头的是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 “祖父好生心急,又派了汪老管家来。”陶秣笑道。王骖好不惭愧,连忙翻身下马疾步奔了过去,却是不等他开口对方“先声夺人”了:“三郎总算是回来了,叫老太爷好生担心!” 不是人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管家说的话竟和陶秣说如出一辙,连语气都一样。 果然是如出一辙,汪老管家先是将王骖好一通看——没发现他带了伤。放心了,他这才将注意力赏给了田浩他们,却也是极简单的几句寒暄就完事,然后便把了王骖的手:“且莫叫老爷子多担心,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一行人进了镇子,顺着牌坊右边一路往前,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宅门前。朱漆的大门两旁挂着盏红灯笼,上面写有斗大的一个“陶”字,大门上方正中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山南下斋”四个大字。 第9章:拜见陶伯伯 门口有人相迎,说是“老太爷的安排”,之前王骖就给李九娘说,他的恩师是观山镇东陶公,也就是这个陶府的老太爷,师生间的感情特别地好。现在看来是很好,先派了亲孙子到山里去寻,后又叫人去桥头上接,现在还支了家人在门口迎,一路往里也是灯火辉煌,仆从往来关切不绝。——真的是关怀备至! 穿过中庭,到了一处雅致的厅房就见得有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立于堂中,他花白的须发,容长的脸,穿着一件半新旧的道袍,形容十分地飘逸。 “学生罪过,让老师担忧了。”王骖抢步上前叩拜道。 原来,这位老人果然是王骖挂在嘴边的恩师。 陶老先生仔细地把王骖看了一番,确定他没有带伤这才露了笑容:“好小子,老夫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呢!已经写好了与你父母报丧的信,你倒是又回来了。得,老夫那番搅尽脑汁的斟词酌句算是白煎熬了。” 一番话说得是既俏皮又亲切,惹得大家好生地笑了一场。大家为王骖担心憋闷了许久,一通大笑后终于缓过气来,纷纷抓了王骖狠狠地批判。王骖笑容满面,如沐春风,嘴里不停地说着致歉和感激的话,像只陀螺似地打着罗圈儿揖。 李九娘她一身黑布从头罩到脚,脸儿又长得极白,黑白对比无比的分明,自然是极打眼的。陶老先生早就发现了她,却是一直不动声色,纵着大家一直闹王骖,对李九娘表面不闻不问,却是一直冷眼旁观。他只见得,李九娘形容虽然有些怪异,却是长了副好面相,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静静的用带着淡淡的温暖的目光追逐着王骖,给人一种“人间有味是清欢”的美好。陶老先生不由得先对她喜欢了几分。但是,回头一想她是王骖从荒山野岭救下来的落难女子,心里又存起了疑虑。再看到王骖忙里偷闲中递给她的那眼神儿,心里就更是忍不住哀嚎了:“完喽,老夫的胡子又要遭殃喽!” 王骖终于脱出身来了,拉了李九娘拜见陶老先生:“老师,她是九娘,学生认定了的妻子!” 听着这话,陶老先生眼角就跳了几跳,正待开口,就见得李九娘拜倒在了他的面前,口称:“九娘拜见陶伯伯。” 嗯? 王骖急道:“哎呀,九娘错了,你该跟我一样,称老师为先生。” 对啊! 李九娘却说:“没有错,我是该唤公为伯父的。” “这是为何啊?”陶老先生奇怪地问道。 李九娘回答说:“因为陶公您与家父向来是以兄弟相称的啊!” “啊?”王骖瞠目结舌。 陶老先生也觉惊奇,问道:“令尊是哪位?” 李九娘说:“在出云山中修行的李道人,陶公可还记得?” 陶老先生如何能不记得?三个月前他过七十大寿,他还跟他见过面呢! “令尊是文雄道兄?”陶老先生吃惊地站了起来,看着李九娘问:“你是文雄道兄的女儿?却不知是第几女?” 李九娘点了点头,回答说:“是第二女。” 众人皆奇怪,小声的议论说:“不是叫九娘吗?” 陶老先生却是点了头,笑着说:“确实是二女。”又与田浩等人笑着解释:“族中行九,家中行二。” 原来是这样,大家恍然大悟。 “虽与你父来往日久,却还从不曾见过你们呢。”陶老先生显得很高兴,与李九娘开玩笑道:“今日见了你我总算是明白文雄道兄的苦心了。如若我有这般姿容绝世的女儿,也会视若珍宝,藏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惦记上的!”引得大家好一通大笑,他又笑问李九娘:“你怎么和菽瞻在一起啊?你父亲近日可好?” 李九娘回答说:“不好。家中遭了灾祸,家父恐怕已经罹难了。” “啊?”陶老先生又一次被惊得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是怎么回事?” 李九娘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今晨我观山花烂漫,晨光甚至好便带了三个家仆出了后门,进山游玩去了。途中突然心悸血涌,猜测家中恐怕出了事故,于是连忙往回赶,却是在半路被一个拨发道人截杀。三个家仆拼死相护才使我得逃得性命,后来就遇到了王郎,他从狼口下把我救了下来。后来,我随王郎回了山寨,看到的是满院的尸……我的家人,都被人剁成了碎块,已经辨不出谁是谁了。” “什么?你,山寨,山寨你是……”王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九娘,震惊得都说不出完整的话语了。 李九娘点了点头,回答说:“没错,我们去的那个山寨就是我家,我们看到的那些碎尸便是我的家人。” 在诉说整个过程中李九娘都是不见丝毫悲恸,比大家平常讲起别人家的闲事时还要来得平静。大家不由得觉得惊疑,唯有王骖十分担心,轻轻的拉住李九娘的手,和她说:“你别这样憋着,心里难过便哭出来吧,哭出来便会好受一些。” 李九娘却说:“我不难过,没有什么憋着的。”她说,“我们修道之人修的便是超脱生死,虽然我修为尚浅,遭遇家人惨死的事上还做不到无悲无感,但也不会像市井妇人一样哭天抢地。”一顿,再道,“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悲痛也不能改变事实,不如整装起精力查明原凶,蓄存实力好图报仇!” 众人皆是叹为观止,修道之人的头脑可真冷静,想得可真明白。 王骖却依然觉得李九娘在强装坚强,好令他心疼,决定以后要更加多一些地爱她,怜她,护她。 陶老先生很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唏嘘感慨道:“怎的出了这样的事?”又安慰李九娘说:“丫头且莫要悲痛伤心,要好好地保重身体。你父亲英雄了得,说不定并未遭难,可能是逃走了。你且宽心在家里住下,待我寻了人手去寻寻你父亲……说不定明天一早他自己就找来了呢!” 这纯粹是安慰人的话,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的。 “那借伯父吉言了。”李九娘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安慰。 第10章:隔窗夜话 天色已晚,陶老先生也不便问太多,简单的问了些情况便差了人带李九娘去了陶大夫人那处。 陶大夫人是陶老先生的长媳,陶老先生的夫人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他既没有续弦也没有如夫人,是以如今掌管陶家内务的是陶大夫人,他的二儿媳从旁协理。 陶大夫人是一个敦厚的长者,长相颇有福相,待人十分地温和,就算不笑也令人倍感亲切。陶二夫人很年轻,长得也十分地漂亮,又是个响快爽朗的性子,一张嘴便是笑声,待人也很真诚。 刚才李九娘和陶老先生的谈话早有人传与二位陶夫人听,为怕引得李九娘伤心所以二位夫人也不再多问她,只轻言细语地告诉她:“安心在家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叫丫头婆子们来要,可不能客气拘礼。”指了一大两小的丫头,外加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给李九娘使唤。 粗略地洗漱了一下,陶大夫人便命人传饭,饭毕便放了李九娘去歇息了。 陶家给安排的小院坐落在陶家后花园西北角,名唤“壹台”,坐北向南,地势递次抬高。小小的院落几间的房屋,却是正房、厢房、耳房、倒座都有,茅房、厨房、用水齐全,真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又因与陶家的北角门相挨着,所以又自成独立姿态。但是它真的是很小,所谓的正房也就只是三柱口的一大间,不过陈设却是齐全,倒不像是仓促间准备下的。 果不其然,大丫环绛香说:“夫人很喜欢这里的幽静,常来此处看书闲坐。” 立于窗前,便可见昏昏的灯火中假山、亭台、池水隐现,倒确实是一个闲坐的好地方。 尤婆子带着一个名唤春枝,一个名唤巧朵的丫头抬了热水进来,李九娘舒舒服地洗了个热汤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贴身里衣。绛香拿了烘热的棉巾来,轻轻地替她熥头发。 春枝去收李九娘脱下的衣裙和斗篷,却遭到了李九娘的制止,她说:“它们不用洗……我得把痕迹留着,或许将来有用。”春枝便找了个包袱皮将衣裙和斗篷都包好,放到了里间的床头柜里。 已然到了夜半之时,头发熥干了李九娘就歇下了,按照闺阁小姐的规矩安排了绛香值夜。吹了灯烛后屋里又静又黑,李九娘纤长的睫毛在黑夜之中轻颤,睡颜安静而又香甜。 “笃,笃,笃!”静默漆黑的夜里突然响起了三声轻响,有人在敲击窗户,然后就听到有人在轻声喊:“娘子,你歇下了吗?” 是王骖! 这个登徒浪子! 李九娘本不想予以理会,却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窗前——气结,她这是在干嘛啊!半是生自己的气,半是生王骖的气,李九娘没什么好语气,问道:“你干嘛?” “不干嘛。”王骖喃喃地说:“只是想着你初来乍道,会不会觉得害怕?” 就为这? 李九娘觉得很无语,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得不到李九娘回答,王骖便有些急了,说道:“你别怕,我一直都会在的。我答应过你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我说话算数。”他说,“我就守在外面,等天亮了再走,你好好休息。” 听得这话,就是铁石筑成的心肠这会儿也该软了! 李九娘哼哼地说:“我害怕什么?陶公和我爹爹是至交好友,他们向来以兄弟相称,到了他家我便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我不害怕!” 本是想让王骖宽心的话,可王骖听了却觉得很不是滋味:“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哪里就那么亲了?”叩叩地再敲窗棱,委屈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你把窗门打开些,让我看看你,我有话和你说。” 简直没事找事,李九娘拒绝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半夜三更的说什么话啊?我们是客居于此,咱们这样叫人知晓了不好。” 王骖的心里就更加的不是滋味了:“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半步也不愿意离开我的?真的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李九娘到底是没有把窗户打开,王骖只好隔着窗把要说的话说了:“你那药真是神奇,我的伤口竟是全好了,你别再挂心了,也不必再给我药了。那药那么好,得好好地收着,别浪费了!” 李九娘……,她压根把这茬儿忘了好吗? 王骖却不知,还在欢乐的和李九娘说:“我与老师说了我们的婚事,老师挺赞成的,说是如果你愿便把婚事在热孝期办了,如若不然就得等你守完三年大孝后了。你总不能总寄人篱下吧?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尽快成婚比较好,你说呢?” 就这样定了?婚姻大事唉! 李九娘提醒道:“不需要向你家里的父母长辈请示吗?” “不用。”王骖闷闷地说:“我哪里还有什么家,又哪里还有什么父母长辈……那个家我是不打算回了,她也不打算让我回了。” 期期哀哀了半天,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不过李九娘却是听懂了。原来,是个闹翘家的别扭小孩。 李九娘悠悠的说道:“那还有我的父母家人呢?” 虽然陶老先生那话安慰人的成份比较高,可也不能说绝对没有那个可能啊! 岳父、岳母若活着,那肯定是要得到他们首肯的。 一时间王骖不由得觉得气短,他是见识过女婿救见老丈人的架式的,也是见识过女婿拜丈母的场景的……阿弥陀佛,希望幸存的是丈母娘……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当然是泰山、泰水都安好才是最好的了!万不能存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心里虽然觉得气短,可王骖的嘴上说出来的话却确实,他道:“救命之恩大如天,你爹娘总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这是打算将不要脸进行到底了! 隔着窗李九娘忍不住猛翻白眼,很是无语,却也很想笑。 “希望你这句话能把他们拿得住!”李九娘到底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听她这意思,是向着他了呢? 第11章:阳光与阴暗 王骖的眼睛腾地就是一亮,原地满血复活,兴奋地道:“那我明天就开始张罗,严阵以待,认真准备!首先得把院子收拾下……要叫娘子委屈了,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早成亲,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成亲,所以买院子的时候只买了一个小院……嗯,明儿一早便去把那张黑狼皮卖了……” 好吧,这家伙不仅是个贪花好色偷自己家人的小贼二货,感情还是个穷光蛋! 有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王骖这会儿就很气短:“还有一件事要请娘子原谅,我原本是有些钱财的,只是前些日子走了回背字儿……嗯,前两天又走了回背字……谁曾想啊,那老牛鼻子会那般胆大呢?狠坑了我一次不算完,他竟还敢折回来再坑我第二次。也真的是奇了,我当时一直将眼睛瞪得大大的,明明白白瞧得清清楚楚的,他是连桌子边都没有挨着的,可那东西却是‘嗖’地一下就没了。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咱们行走江湖的是允充不允赖,虽然明知被坑,但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愿赌就得认输……不过,且请娘子宽心,拮据只是暂时的,等明儿一早为夫卖了那黑狼的皮子,咱们就又有钱了。到时候为夫给你买新衣裳穿,买好花戴。” 一张黑狼皮子,既要拾掇院子,又要置办彩礼婚礼,还要买新衣服,买花……难道这二货有把一文钱变八文钱花的超强本领么? 再说了,谁稀罕他买的新衣服来着?谁稀罕戴他的花来着? 啰里巴嗦地说个没完没了,他难道就不觉得累吗?他不累,她还累了呢!李九娘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轻轻地回到了床上,拉上被子躺下了。她也不送客,就这样伴着王骖腻死人的绵绵情话让香甜的梦乡轻轻地来到了。 晨光从窗棱中谢下,洒落在案角的牡丹花上,鲜艳若火的花儿因为被上了朝阳的金光,越发地娇艳欲滴红得美丽了。红与金,金与绿,随着时间的游走和风的停流,幻出熠熠华彩,故作矜持的等待着窗全面打开。窗全面被打开,阳光的大部队嗖地涌进屋,与早先从窗棱处潜进来的那几缕急先锋来了个胜利大会师。屋子里一下子就变得亮堂了,如案角的牡丹,案前的翠竹,还有翠竹边那片翩然而至的碧洗裙角。顺着那裙角溯源,见到其人主,倒是有些闹不清这满堂的光华是源自朝阳,还是源自这位裙角的主人了。 支好窗扇的巧朵一回头,看到与阳光在一起的李九娘不由得有些恍惚,明明是素面荆钗,明明是蛾眉不扫脂粉绝,可却是那般地惊世绝艳,圣洁无双。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李九娘感叹道,她也有些恍神。——昨夜真是一觉好眠,却不知那个二货睡得怎样?只记得他絮絮叨叨个没完,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之所以恍神,是因为李九娘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多少年都没有真正的睡过觉了,好容易才安睡一回,醒来想什么不好?怎的偏要想起那个穷酸的二货小贼? 李九娘的老脸禁不住的就有些发热,就像是她前不久刚偷喝了两杯酒,这会儿酒劲刚刚发散出来……脸颊处多了两抹粉红,凭白地为一身的清冷添了两抹春色,却是让她越发地养眼耐看了。 绛香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先是道了一声“姑娘起得好早。”然后服侍李九娘用餐,一边忙着,一边与李九娘陶老先生亲自带人进出云山了。李九娘知道必是去探查李家寨的,道了一声“怎么不早与我说?”便要追出门去,却被从外面进来的陶二夫人拦住了。陶二夫人转告了陶老先生让李九娘好生静养的“命令”,“勒令”她静待佳音。盛情难却,李九娘只好“听人劝”了。 夜幕降临之时陶大夫人吩咐人来请李九娘过去,说是陶老先生回来了。果不其然,李九娘去了陶老先生居住的“养气斋”陶老先生已然洗漱完毕,正和王骖他们说着话,神情颇有些严肃。 “丫头,你要节哀。”陶老先生沉痛地道:“令尊、令堂俱遭了毒手。” 王骖也沉痛的说:“悔不该昨日只顾逃命,该是要在山寨里仔细的查探一番的,说不定还能救下你父母。” “就是啊,你那时怎么不说那是你家呢?”田浩也是说道:“要说了,你爹娘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不,我在遇到王郎之前我父母就已经死了。”李九娘解释说:“我们修道之人与生身血亲有相互感应,我不会感觉错。再说,那时我也不知你的身份。” 事关生死,彼此连认识都谈不上,又怎么可能交心呢? 不过这话却是把王骖和田浩区别开来了。 “你别生气,田浩也是一片好心,替咱们着急呢。”王骖替田浩解围,接着与李九娘说:“山寨也被人烧了,我们在废墟上发现了一组脚印,顺着脚印我们在一间丹房下发现了两个密室。两个密室是相连的,一个里,一个外,连通彼此的是一个暗门,我们去的时候是开着的,在里面的那个密室里我们发现了岳父、岳母二位老大的遗体……” 阴暗潮湿的密室被一分为二,外间看上去是个会客室兼书房,里间布置有一个祭台——极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祭台之上!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这祭台上。 祭台有七级高,每一层都摆满了人头,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全都眦目俱裂,狰狞扭曲,可见其死的时候肯定经历过极其恐怖的痛苦。 七阶人头被分了男女老幼不同分别摆放,最下面的是成年的男仆,其上是成年的女仆,再往上便是男僮,女僮,再再往上便是李家的人了。李家人又被分了三部分,李文雄的妾室被放在了最下面,“李九娘”年长的兄姐又在上一层,李文雄和他最年幼的几个子女都被围在最中间。 第12章:失主来捉盗马的贼了 与别人不同,李文雄和他的子女是被绑在架子上的,尸体完好,只是双腕被割了两道口子,血顺着他们的身体流在身下的金莲花里。金盏上刻有铭文,共有七盏,呈圆形布置中间连着一只同样式却又大了许多的金盘。金盘边沿是凹槽,但里面却是一汪活水,突突的跳得老高的活水,水的颜色雪白雪白的。水的中间浮着一盏紫金莲,紫金莲里有曾经放过物品的痕迹。 “你可知道那里面放的曾是什么?”陶老先生问李九娘。 李九娘摇头说:“不知道,我连有这个密室都不知道,只知道我爹爹的丹房下面有一个宝库。” ——应该就是指最外面的那个空着的大密室了,这个布置了祭台的密室在里面。 至于是什么人下此毒手,李九娘更是一问三不知了,问她有没可能是截杀她的那个披发道人?她说,倒是有这个可能,只是那道人当时戴了面具,又是一身红袍从头罩到脚罩得严严实实,她实在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至于他所使用的武功路数,不好意思,她修的是禅道,不是武道,对武功一事只知道一些皮毛,真看不出那红袍道人使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 竟是一问三不知! 真凶不明,如若让对方知道还有李九娘这个漏网之鱼的存在可就不妙了!陶老先生勒令所有人要把牢口风,只说李九娘是他的大儿子在任上认的义妹,因不好带她在身边差人送到了这里来。 至于查找凶手的事,只能是慢慢的在暗地里进行了,安慰李九娘莫要心急报仇,她的当务之急该是好好的活着,活好。 盛夏时节尸体腐败得快,为让亡者早安,陶老先生建议早些将尸体下葬,李九娘无有不可表示愿意听从陶老先生的一切安排。 一是怜惜李九娘,二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起见,所以丧仪诸事都不需要李九娘做什么的,她只要在李家人下葬的那一天支应一下便好。王骖要求以女婿的身份执孝子之礼,意外的遭到了陶老先生的反对。很显然,陶老先生先极不赞成自己学生“趁火打劫”的行为。但王骖的“纨绔病”发作得很严重,饶是陶老先生说破天去他都要坚持李九娘以身相报他的救命大恩。别看陶老先生在平时三百六十度无死度的各种权威,但在王骖的“纨绔病”面前全都白瞎,根本摁不住王骖,没办法陶老先生只得甩出一句“老夫已经传信于大都督”来救场了。 “老夫已经传信于大都督!” 争执,终于停止了。 王骖被陶老先生扔出的这句话给震懵了,他怔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陶老先生许久,然后突然“嗷”地一声就蹿了起来,朝陶老先生吼道:“老师,你也害我!” 愤怒地瞪了陶老先生,然后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王骖疯了似地冲进了“壹台”,完全不顾被惊到了的陶大夫人,一把拉了李九娘的手逼问她:“你相不相信我?” 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等不到李九娘的回复王骖急了,使劲的跟李九娘说:“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看他急得那样,李九娘只好点头说:“好。” 王骖立即转为欢喜了:“那你现在就跟我走……你放心,杀害岳父、岳母的仇人我会找到的,我们一起报仇,但是现在你得跟我走。” 李九娘讶然:“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老师把我给卖了!”王骖顿足呼道:“他通知了我大伯来抓我!” 原来如此,失主来捉盗马的贼了! 却不想王骖说:“没有那么简单!若单是三色的事,我倒也不躲了。”李九娘追问,他只说:“这里头的事情复杂着呢,不是一句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回头我再慢慢地跟你说,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问李九娘:“你跟不跟我走?” 李九娘愣愣地回答:“跟你走。” “真是我的好媳妇儿。”王骖高兴得抱住李九娘吧唧了一口。 李九娘,…… 王骖说干就干,完全不搭理陶大夫人的关切和劝阻,一把扯了铺在圆桌上的桌布,抱了挂在衣架上的几件衣服扔进去几下包起来,然后伏身李九娘的面前:“上来,我背你。” 李九娘,脸红之。 陶大夫人…… 到底是没有拗过王骖,李九娘脸红脖子粗地趴在了王骖的背上,王骖背着她箭步如飞,一溜烟儿地就出了“壹台”。出了“壹台”王骖直接往前奔,到了花园的南头脚下又往右一拐,来到了一洞院门前,腾地推开院门……王骖“刺”地一下刹住了脚。 一抬头,李九娘就看到有两个玄衣人站在门后,皆是虎背蜂腰螳螂腿,如泥塑木雕般站在那里。——虽是不动不笑不言语,却是透着一股肃杀的戾气——虽是杀气满身,却感觉他们对王骖并无恶意,他们身上的杀气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为了谁而散发出来的。 短暂的怔愣后,王骖非常果断地掉头。 一回头却是又撞上了一位朱衣劲装的长者,惊得王骖大叫出声:“啊!” 此人长了一张方形国字脸,大耳垂肩,虎目飞眉,阔口上下被铮铮虬髯占满,其模样很是威武。他施施然地停在了二人的前路,淡笑着看着王骖:“想跑?还想往哪里跑?” 王骖匀了匀气,最后还是蔫了,放了李九娘下地,朝对方恭敬地行了个礼,口唤:“大伯。” 啊?原来这就是那位被自己侄儿偷了宝马,同时被自己宝马抛弃了的“大伯”啊?只以为会是怎样的一个怂蛋呢,竟是这般的一个杀神! “做出这么副样子来做什么?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没有那个闲功夫。”大伯没好气地道,他问王骖:“我的追云呢?该把它还给我了吧?” “什么追云?”王骖茫然无辜地睁大着眼睛,一个劲地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我没有见过,我实在是不清楚啊……” 第13章:山寨密室 大伯哼哼地冷笑了两声,然后将目光投在了李九娘的身上:“你便是李兄的女儿九娘?” 听这话音儿,难不成他也与李文雄是旧识? 待李九娘点了头,大伯又问:“你生母可是姓杜?” 竟连李文雄死了好些年的原配夫人的姓氏都知道,看来是真的是旧识了! “是。”李九娘点了点头。 闻言,大伯不由得笑了,问李九娘:“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一下子猜出你生母是谁来?” 李九娘又是点了点头。 “说来也是缘分。”大伯说:“你生母与我家那位还是连着亲的呢!” 竟还有这样巧的事? 王骖和李九娘都迟疑的看着大伯。 大伯笑着与王骖解释说:“九娘的生母杜氏夫人与你大伯娘是姨表亲,早些年她还带九娘到过咱们家。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还打过一场架……手,你就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得到提示,王骖立即便想起来了:“莫不是杜老千岁……”大伯笑着点头,王骖这下是真的被惊喜到了:“原来九娘就是小酒妹妹?” 小九妹妹?李九娘…… 王骖兴奋极了,说:“我小的时候笨,总弄不清九和酒,总叫你小酒壶你还记得吗?为这个你还咬了我一口呢!咬在这儿的,你看……现在是看不出来了,前两年还有点儿印呢!” 李九娘还是摇头,大伯笑着说:“也是,那时候你还小呢,又都十好几年了。”说着又叹起气来:“想你李家也是书香门第,累世的官宦之家,如若不是受了你外祖家牵连,也不至于……对了,你外祖父的冤屈已经大白,皇帝已经诏告了天下替你外祖父正了名,你李家也是无罪的。这些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李九娘摇头,说:“自祖父被贬死于发配岭南的途中,父亲便意志消沉不再过问世事,一心想要求道成仙。我们八年前便搬到出云山中了,一直到现在,除了采买生活的必须品,父亲从不让家人与外面的人接触。” “原来是这样。”大伯说:“给你外祖父平反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陶老先生摆大宴给大伯接风,饭毕二人关起门来聊了半宿,待第二日清晨再见时李九娘和王骖的婚事就已经定下来了。说是陶老先生本也不反对的,只能他只是王骖的老师,王骖又有父母长辈在世他不好越俎代庖,大伯是王家的大家长连王骖父母的主都做得,自然也能做王骖的主了。 王骖对大伯的到来感觉很紧张,除了三色和他说的“不是一句两句话说得清”的原因外,还有担心大伯阻挠他和李九娘的婚事。但没有想到他事情发展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真是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啊! 按照陶老先生的想法,凶犯手段残忍凶残,为了李九娘的把人悄悄的埋了就的,追查之事在暗地里进行。大伯却有不同的意见,说不如大办丧事引蛇出洞,以绝后患。再加上,李文雄虽然离群索居却也有三五好友,已有人听闻他遇害的消息,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观山镇,要进山表达哀思。——瞒是瞒不住的了,不如放手一搏。陶老先生被大伯说服了。 陶老先生在陶府辟出了个院子,以做接待,李九娘身着丧服在汪管家的陪同下答谢“世叔”、“世伯”们。 山中诸多准备已毕,大伯来的第三日便进了山。陶老先生很仗义将观山镇大半猎手都请来了充作护卫,又有大伯带来的玄衣武士头前开路,尾后压阵,吹奏哀乐的,唱诵经文的和尚、道士,还有感念李文雄恩惠的山民、行客,以及纯粹看热闹的,总数愈千人,连绵一里多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出云山。 坐在马车里,行在队伍最中间,李九娘有一些傻眼,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那隐居山林的老爹竟有这么好的人缘!这排场,真的是太大了。 早上卯时二刻出发,午前便到了李家寨。 李家寨果然成了一片焦土,不过已然做过清理了。李九娘很准确地找到了丹房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原本是安放吕纯阳塑像的位置变成了一个洞开的暗门。 进了暗门里顺着阶梯往下,数步之后便看到了王骖他们提到过的“脚印”,一浅一深的延伸到了一间宽阔的密室。这个密室李九娘知道,这是李家的宝库,她很轻易地就在墙缝里抠出了好几个金豆子和拇指大的东珠。 宝库最中间有一个高大深重的多宝柜,多宝柜最中央的地上露着一个可容一人上下的洞口,洞口下也开了阶梯,二十几米的阶梯尽头就是那个“恐怖的所在”了。果然是被一分为的,用多宝格分隔开来,外间是一处布置得极为讲究的雅室,宽大的罗汉榻,紫檀木的书案和多宝柜,老红铜做的旧香炉……多宝柜下还放了个黑石茶台,上面摆着套老树根雕制的茶具……坐卧用的垫子也是锦绣绫罗……屋子并不算小,却被拥得十分紧凑。 而里间,却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了。 比外间还要大一倍的面积,只有最中央十多平米的地方抬了一个高台,高台是蓝玉砌成的,从下向上看只见得有腾腾的白雾从高台中冒出。但,那又好像不是热泉,雾虽浓,却没有热气,更不觉湿意。圆台分了七阶,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圆台上布了七盏金色的莲花。拾阶而上,只见得圆台里有一汪白色的活水,它一边翻滚涌动着一边突突吐着白雾。白雾里有一朵紫金色的莲花,它在雪亮的水里起起伏伏、左摇右晃,都是也奇了,不管白水怎么翻涌它始终都没有翻覆,也没有离开中央的位置。紫金莲里的花蕊是个未成形的莲蓬,莲子的缝隙里有一丝丝的淡红…… “我们来的时候,你的父亲和兄弟姐妹就被挂在这几朵金莲里。”王骖亦步亦趋地跟在李九娘的身边,心里很矛盾,他很想李九娘能表现得柔弱些他好给予她安慰,但又不忍她悲伤。 第14章:小人儿 王骖注定是要失望了,李九娘从开始到结束都保持着她一惯的清冷和少言寡语,实在不能从她那一脸“超然物”里,看到一丁点儿的情绪波动。 “参观”完密室,等得上到地面的时候僧侣、道士们已经就位了。 灵堂是陶老先生上次来的时候就吩咐开始搭建的,举行丧仪用的临时住房是大伯从云中紧急调来的军用帐篷。 午饭毕,丧仪便正式开始。 李九娘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似乎也不需要她知道,陶大夫人告诉她按照唱礼的唱词做就可以了。 七口硕大的棺椁,上百个装了人头的黑盒子,密密麻麻的码在灵堂上,黑白的帆儿在一阵阵的冷风中噗噗的乱抖,搅起一段又一段幽怨的呜咽。李九娘还在看那一人高的“奠”字,王骖已经迫不及待的跪下去了,李九娘也只好在万众瞩目中跪了下来。 然后便是接受来客的致哀,他们还礼,就这样来来往往的便到了太阳西下的时候。 和尚道士们还在念经,陶大夫人建议跪了一下午的李九娘起来到外面去走走,李九娘也真的是跪得不耐烦了,于是就听从了陶大夫人的建议。 出得门,才见得外面是怎么一个乱字了得,虽然陶家人做了精密的预算,但还是出了些纰漏,比如说宴席的肉食菜蔬有些不够,比如说感到风凉了才觉得只备了灶上烧的柴禾,林林总总,一会儿一出,不烦枚举。 “不如去那边歇一会儿?”陶大夫人指着一处清静些的地方和李九娘说,走到了那处,陶大夫人又失笑道:“看我这记性!一直想着风冷了得拿过披风的,却还是忘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风果然很冷,李九娘看到在前面的不远处有一位身着紫衣的雄壮长者在看着她。四目对视片刻,长者朝李九娘招了招手,让李九娘过去。 李九娘当然不会过去,她全然当着没看见。没多大会儿工夫,陶大夫人也就回来了。再抬起头看去时,他已经不在了。 “披上。”陶大夫人帮李九娘披好披风,又转手递给她了一盅热茶。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着,都十分的辛苦,没有一会儿便自然而然的发起呆来。 “喂,小姑娘!”李九娘忽然听到从脚下传来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低头一瞧,只见得脚下的草丛里露着颗小脑袋。笔管大的一颗,小鼻子小眼睛的,喘着粗气的望着她。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许是活得时间太久,见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脑容量过大爆表了,李九娘她还真的不认得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它绝对不是人。 但是它到底是个什么呢?就那么突然的出现了,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正诧异着王骖便在余光中走来,小东西竟是没有躲避的打算。李九娘的心中警铃顿时大作,这玩意儿竟不怕王骖的气息!它到底是个什么精怪? 若是搁以前,李九娘定将此物捉来好好地研究研究,但是今日……好奇心害死猫,非常时期还是少些好奇心的好。——李九娘的头脑一直很清醒,时时牢记当前她的第一要务是保命,一切准则以活命为前提。 当机立断,李九娘果断的转身朝王骖迎去。小玩意儿一见立时就急了,朝李九娘喊道:“你别走啊!我有事找你!” 李九娘的脚下步伐更快了。 小玩意儿急眼了,出言威胁道:“你再装没听见,我可喊了啊!” 它,喊了…… 李九娘……还真的是有些令人担心呢! 好吧,李九娘装着整理裙边的样子蹲下了身。小玩意儿一见立即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奔到了李九娘的脚前。——花生大小的人儿,竟是手脚齐全,还穿了一身赭色镶边的衣袍,五六岁小童的模样,是招人喜欢的乖宝宝的模样。 它仰着头看着李九娘叹气:“我说你这个小姑娘……” 这是毛语气…… 凤眼微斜,李九娘有些想踩扁它! “喂喂喂……”小东西很是机敏,李九娘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立即就察觉了,连呼带跳地跑开在距离李九娘一步开外的地方站住,气冲冲的朝她喊:“你这个小姑娘好生地不讲理,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我不过是替人给你带句话,你恼我做什么?” 李九娘看着它逃跑的那利索样儿,倒是不怎么忌惮它了,反而吓唬它:“你再喊我一声‘小姑娘’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的脑袋掐下来?”说着伸手把小东西藏身的那朵野菊花齐根掐掉,两指一揉捏就扔到它的面前。 小东西怔愣地看着被李九娘揉烂了扔到面前的花儿,默默片刻,突然“哇”地大叫了一声,嗖地一下就跑没影了。 给吓着了? 就这点儿出息? 真是太出始料未及,不过李九娘的警惕之心却半点也未松懈——人生经验总结,越是这种看上去可爱又无害的,越是该小心。 “怎么了?”王骖走了过来,看着李九娘蹲在地上不由得紧张地问。 李九娘站了起来,淡淡的说了声:“没什么,只是裙脚被挂着了。” “菽瞻来了?”陶大夫人笑道:“正好,你陪着九娘,我去厨下看看。” 陶大夫人说罢便走了,临别时还给了王骖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个时候那小人儿也去而复返了,就站在他们面前的残垣断壁上,扯着嗓子朝李九娘喊:“喂,老夫的一位故人想要与你谈谈。” 故人?谈谈? 抬眼间,李九娘看到那个紫衣长者又出现了,就在前方只是距离有些远,没有上次见到时那么从容。 看到李九娘望过来,长者和善地冲李九娘点了点头。 花生人也是笑道:“就是他,我李兄,听说你们之前已经见过面了,只是没有说上话?” 确实是见过面了的,不过却并非没有交流过,早在上次来山寨救田浩时他们便“深入了解”过了,李九娘对他很熟悉。 第15章:这只是给你一点教训! 李九娘对花生人的那位“李兄”很熟悉,不过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李九娘不想再面对,于是转过头问王骖:“饭好了吗?我有些饿了。” 王骖迭声地回道:“好了好了……”说着便扶了李九娘往回去。因为太殷切动作有些大,被他掠起的斗篷啪地一下就把那小人打落到了地上。 身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待走得好远了,才听得它悲愤的哭减:“你什么意思啊?到底见不见他啊……” 李九娘回过头,无声的回了它一句:“见你个大头鬼!” “见啊?那太好了!”小人儿当即便不哭了,蹦着高儿的又喊:“那咱们约个时间和地点呗!” 李九娘:“约你个大头鬼!” 小人儿:“我就是说约你见文雄兄啊!” 李九娘……,它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我听得懂!” …… “倒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啊?你说啊!” 实在是忍无可忍,李九娘甩了一句:“他的灵堂,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小人儿高兴的应道:“好!那不见不散哦?” “哦”你个奶奶的熊!他要来得了灵堂,还需得你在这里牵线搭桥? 吃罢了晚饭李九娘又回到了灵堂,王骖还是陪着她一起,知道她不爱说话他便也不出声,只是时不时的替她盖盖斗篷,松松膝下的垫子。 夜,慢慢的走进深沉,变得沁凉,开始安静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外面开始有人走动了,天色也变得更暗,闯入的风也更冷,然后走动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交流的声音也不再刻意压抑。 李九娘站了起来,王骖连忙过来扶住她,和她一起走到了外面。 夜色,依旧很黑,因为黑所以才更显得摇曳的火焰明亮,也更衬得火焰后面的那张脸更加的苍白。 他还穿着天黑前见到的那件紫衣,佝偻着的瑟瑟发抖的身躯比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矮了小半截,他似乎要费好大的努力才能保持着他艰难的站立的姿势。他就那么佝偻着,勉力的抬着头,用他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悲怆地望着李九娘。 装可怜?搏同情? 早干什么去了? 李九娘心中冷笑,拉了王骖直直地朝他逼近。他的身体强烈地抖动起来,终于在王骖又往前走出一步的时候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天,渐渐地亮了,走出临时住所的人越来越多,又开始乱哄哄的了。 厨子们半夜便开始忙起来了,总算是让大家有一口热汤饭吃。人实在是太多了,只有几个主要的人能围着桌子坐,大多数的人都是各自端一碗找个舒服的地方蹲着吃。 王骖也端了碗饭在手上,一边吃着一边嫌弃厨子的手艺太糙。突然间,他看到田浩朝北寨门的方向而去:“田浩,你干什么去?” 闻言,李九娘望去,不由得大惊失色:“快把他叫回来!” “懒得管他,想是有什么事。”王骖并不怎么上心的道。 “你忘了我们在这里遭遇过的事了吗?”李九娘提醒王骖道。 经得李九娘这么一提,王骖倒是发现了田浩的异常来,他奇怪道:“你看他总把头转向右边做什么?还指指点点的……这小子莫不是疯了?自言自语的,跟谁说话呢?” 李九娘当然知道田浩怎么了,但却不好与王骖明说——说不清楚,说清楚了也将是大麻烦。 “快,我们去把他拉回来。”李九娘说。 田浩表现出的状态实在是太异常了,王骖不得不正视紧张起来,他听从了李九娘的建议,飞快的朝田浩追去。怕引起骚乱,所以他也不敢大声地喊,只能压低声音喊。可是,压低的喊声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更让人害怕的是,田浩看似不快的步伐,王骖使上轻功了也追不上他。 “这是怎么回事?”王骖的额头冒起了层薄汗。 突然有人回答:“这只是给你一点教训!” 声音就是从李九娘腿边传来的,她侧头一瞧,只见得花生人吊在她的裙子上正欢乐的打着秋千呢! “居然敢耍我!”花生满地吼道:“逼我给你点颜色瞧瞧是吧?” 抵制住心里滋生出的杀意,李九娘抬手一捞,下一刻,一个似小东西子的事物就被她抓在了掌心。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疯婆子,快把我放开!”叫骂声中有一个小动物在李九娘的掌中挣扎,她松开了多余的手指,就见得两只黄豆大的小脚在使劲地踢蹬,还有半截褐色的袍角。 捏着一只小脚往上一提,花生人便被倒吊起来了。 虽然它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怂,但这么容易就捉到手,还真叫李九娘挺意外的。 “哇!人心不古啊!”花生人哭得很伤心,也不知道是太难受了,还是觉得太羞人,他又哭又喊道:“皇天啊,你睁开眼瞧瞧吧,现在的人心都变成臭难肉了,没一个好东西了啊!”哭声很悲痛,眼泪也是流得稀哩哗啦的,只是哭了半天也不见李九娘有表示出丁点同情。于是,它又改变策略,朝李九娘威胁道:“你要敢伤我分毫,我就让这里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就它,有这出息? “别以为我是落在了你的手里,哼,这不过是我一个分身而已。”花生人洞察了李九娘的不屑。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容易就抓住了它。不过…… 李九娘又是嗤地一声冷笑:“他人死活与我何干?” “别装了!”花生人怼道:“不与你相干,那你着急什么啊?让那个姓田的去死就是了啊!” 默了默,李九娘叹道:“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希望田浩出事。不过,这样我就得听你的了吗?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捏碎你,毕竟他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别别别,我把人给你放回来还不行吗?”听得李九娘的话,花生人当即便认怂了。 花生人倒是个言出必行的,说话算数,这里刚说了放了田浩,那头田浩就听到王骖喊他的声音了。他停下,回过头来,看到了王骖:“你怎么来了?少了两根抬棺椁的杠子,我和云兄一会儿就回来。” 第16章:我是什么?我是谁? “哪个云兄?”王骖急着眉头问道。 “就是这……”田浩一回头发现云兄竟不见了,不由得奇怪:“人呢?刚才还在这里呢!” 李九娘将花生人攥在掌心里,几步追了过去,说道:“想是以为我们找你有事,所以他就一个人去了。” 王骖知道田浩素来胆小,怕吓着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田浩带了回去。 李九娘回到了临时休息的地方,摊开手掌心,对躺在她掌心里喘着粗气嚷嚷着“憋死老夫我了”的花生人说:“我是不会去见你的那个朋友的。” “为什么?”花生人急急地说:“他对你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 李九娘冷笑:“他对我没有恶意?他带着他的那群新死鬼差点儿把我撕得粉碎!” 花生人顿时势弱,与李九娘解释道:“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你这么纯净的灵体,吞噬你只是他们的本能。” “我知道。”李九娘点点头,说:“所以我不会跟你去的。”望着前方已经热闹起来的场面,李九娘缓缓的说道:“我顶替他女儿的身份存活于世,是欠他一份情,可他们差点儿杀了我……现在我又给他办这么场热闹体面的葬礼,还给他披麻带孝,还给他下跪,怎么算也跟他是两清了的。”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不给我面子喽?”花生人很是生气,冲李九娘道:“好,你既然不吃敬酒,那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李九娘悠悠地说道:“你要敢乱来,我立即收用密室里的那眼灵泉!” 花生人嗤的笑道:“跟我有屁的相干!” “是吗?”李九娘浅浅的一笑,她抬起右手化掌为爪轻轻地用一用力,只见得她的掌心处显现出一团蓝光组成的繁复图案。图案流光溢彩,缓缓地转动着,不一会儿就见得有丝丝缕缕的银线飘飘渺渺地从门口汇聚过来,井然有序地没入了那图案之中,蓝光越发地明亮鲜艳了。 花生人猛地捂住了胸口,一脸痛苦地质问李九娘:“你做了什么?” 李九娘回答说:“我只是从那眼灵泉里取用了一点点灵气而已。” 花生人不相信:“你只取了那里的灵气?可是我为什么会难受?” 李九娘好笑的说道:“因为动它便是动你啊!” “什么意思?”花生一怔:“你果真没有做别的什么手脚?” 它这是,真的不知道? 李九娘紧紧地盯着花生人的脸,发现他好像并不是装的,于是不由得好奇地问它:“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说实话,我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如说血灵,器灵,还有各种精怪和妖魔,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你到底是什么?” 李九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倒是把花生人给问得神色恍惚了。 “我是什么?我是谁?”花生人的眼神有些涣散,嘴里喃喃不停地喃喃着。 竟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李九娘更觉得好奇了,又说道:“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吗?你和那眼泉有一模一样的气息。” “一模一样的气息?”花生人僵硬地重复着李九娘的问题,看向李九娘的眼神越发地涣散没有焦距了。 看这样子,是别想问出什么来了。 事实证明李九娘猜对了,她是别想得到答案了,因为花生人已经晃晃悠悠的飘走了。 待得花生人的消失在了眼前,李九娘挺直的腰肩突然塌了下来,她脱力地瘫软在了座位上。 李九娘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额头上还冒起了冷汗,身体也微微地发着抖。艰难地抬起右手,她喃喃自语道:“只是使了下聚灵术而已,怎么就叫人这么难受?” 墓坑是昨天上山便开始挖了,今天早上寅时正点的金穴,落棺的时辰是在巳二刻,然后便是填土,堆山,最后是立碑。一百多个坟头,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还需要每一个步骤都必须在定好的时间里完成,这更是一件不容易办成的事了,好在陶老先生带来的人手足够多,大伯随行的那些军汉也有的是力气,是以,到底是赶在酉时来临前将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完了。 从此处到观山镇,再赶得急也要走两个时辰以上,现在已经是酉时离天夜不到两个时辰了,今夜又得宿在山里了。 总不好在坟地里过夜吧? 有个猎户遥指前方:“在前面有个山凹,那里有幢石头房子,是我们打猎时落脚的地方,可以住人。” 众人皆曰大善,催马赶车往那里赶。 一个时辰后便到了猎户所指的山凹,果然有一幢石头房子。 说是石头房子,其实也并非全是石头建的,不过是石头垒成的墙。石头垒成的墙,圆木搭成的架,荒草盖住的顶。不大的一间屋,静静的立在一片鲜花碧草间,就像一位安静的士绅站在那里观赏湖光山色。 “这山里蛇虫多,那些花草可避蛇虫。”见李九娘盯着那些花看,田浩热心地当起了解说员。 李九娘自然是知道避虫草及功效的,不过她看的可不是什么避虫草,她看的是藏在避虫草间的那个小脑袋——那个花生人又来了。 “我想了想,还是要你去见一见李兄。”花生人拿它那针尖儿似的小手指戳了戳李九娘的脚说道。见得李九娘不理它,它生气地朝李九娘吼:“我跟你说,你必须去见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去见!要不然……” 李九娘抬起腿,一脚就踏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花生人抱头鼠蹿。 只有两间屋子,是住不下这一百多号人的,大多数还得突在外面。山里晚间风冷露重,需要多准备些柴禾才好。王骖和田浩也分得了些任务,不过王骖觉得任务不多田浩一个人就能完成。 “正好可以减减肥,说不定会叫你变得更英俊一些。”拍了拍田浩的肩头,王骖语重心肠地说。 田浩的鼻子都给气歪了,无比幽怨,可君心似铁,他也只好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去劳动了。 第17章:勾魂摄拍的鱼汤 王骖带着李九娘去猎了一只野兔,又在河里抓了两条鱼,说是晚饭他们自己解决,不吃厨子们做的。还说,要让李九娘尝尝天下第一绝世美味的好汤。李九娘挑了挑眉,表示拭目以待。等得他们逍遥够了回到了石屋前,田浩已经累成死狗了。 田浩瘫在地上不停地抱怨,数落王骖不仗仪,不朋友,是个见色忘友的小人。 在田浩的抱怨声中,李九娘和王骖了解到田浩刚才遇到了一位慈祥的长者。那位长者不仅长相慈祥,心肠也很好,看田浩搬木头搬得吃力便热心肠的来帮忙。田浩说他与长者一见如故,似乎是早就相识一般,很想与之深交,只是可惜,长者急着赶路,拒绝了他留他在石屋过夜的热情邀请。 王骖倒是觉得没什么,听过了就算了,李九娘却是上了心。 夜行山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何况是一个人独行?石屋这里人多又安全,没有道理不留下啊! 事有反常,必有妖。 李九娘心里犯起了嘀咕,莫不是又是那个花生人在搞事情? 正这般想着,李九娘突然感觉到右脚一疼,她低头一瞧,顿时气了个仰倒——那个该死的花生人它又来了!之所以感觉到脚疼,是因为它正拿它那牙签似的指头戳她的脚背呢! 真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搁浅滩遭虾戏”啊! 这是欺负上她了! 李九娘一阵火冒,咬牙切齿道:“信不信我一脚踩扁你?” 话音未落,花生人便嗖地一下跳开了,它站在李九娘一步开外的距离停下,仰着脖子冲李九娘气势汹汹的喊:“最后跟你说一次,去见我的李兄,否则就别怪我坏你的好事!” 说罢,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居然使上了神通,它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学乖了啊,防止李九娘下手捉它呢! 李九娘颇为恼火——既为这个无赖的家伙,更为她此刻的无力。 见,肯定是不能去见的……只能小心的防范了。 那边在喊开饭了,田浩嗖地蹿了过去,王骖好整以暇的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单独烧了堆篝火。他把打来的兔子扒皮洗净抹上了香料和盐巴,架在火堆边烤着。然后又把两条鱼收拾干净切成块,和葱姜蒜等作料一起放进了两截毛竹筒里,添足了水,封好了口,然后扔到了火堆里。 不一会儿,从竹筒的封口里飘出了诱人的香气。 “好香啊!”田浩闻香而来,觍着脸要求入伙。 王骖当然不同意,却是赖不过田浩的厚脸皮,只得不情不愿地接受了他的请求。 分派田浩翻动烤兔,王骖又爬上了屋旁边的梨树,摘下一兜梨来。回到了李九娘的身边,掏出最大,品相最好的一只,用清水洗净再拿出了一方洁白的手帕反复擦过后才递给李九娘,两眼温柔如水地凝望着她:“饿坏了吧?先吃个梨垫垫肚子。” 不过是给个梨而已,有必要整得那么深情款款的吗? 李九娘接过了梨,咬了一口,实在是受不住王骖眼睛里的炙热,她只好说道:“很甜,很好吃。” 闻言,王骖当即如获至宝,欢喜道:“你喜欢就好,不过再好吃也只吃这一个,就是先垫垫,一会儿烤兔和鱼汤就好了,那是正经的晚饭呢,可别让这破梨占了肚子……哼,以免好东西便宜了别人!” 别人…… 田浩气结,他成然成了别人了! “真是一个见色忘友的家伙!”看在萦绕在鼻尖的香气上,田浩决定忍了。 不多时,兔肉便被烤得金黄,毛竹筒里滋出的香气也越发地浓郁了。 又往兔肉上刷了一遍油,再翻了两遍,王骖终于拿出了把小刀,剔了一片兔子肉给李九娘:“尝尝看。”非要李九娘就着他的手吃,实在是赖不过他李九娘只好就范,然后又在他的“逼迫”下道了一声:“很香,很好吃。” 王骖挑了挑眉,看上去他对李九娘的反馈并不是很满意。他坏笑了一下,把毛竹筒从火堆里扒了出来。竹筒已经被烧得通体漆黑了,但却是完好没有一点破漏的。 “啵”的一声,毛竹筒被打开…… 啊,那勾魂荡魄的香气啊,就像是一个美少女,在一群男人面前肆无忌惮的露着她的小蛮腰。李九娘的唾液腺被撩拨得失控了,她顿时化身成为狼男。李九娘终于走下了她最钟爱的高冷神坛,眼巴巴地瞅着那袅袅的青烟。 “还差最后一步。”王骖说,他夸张地“变出”了一个小竹筒,把装在里面的粉末倒了些在鱼汤里,轻轻地搅动了几下,然后……那本就勾魂摄拍的香气,越发地妖娆媚惑了。 李九娘的口水泛滥成灾了! 但是,王骖却说:“我先尝尝看。” 该死的,他竟自己先! “嗯,不错,不错……”王骖不停地点头,看来他对他这次的发挥很满意。欣赏了一下李九娘那巴巴的眼神,王骖这才舀了一小勺送到李九娘的唇边:“你再尝尝,看还差什么没有?若是觉得不对,告诉我,我再添调添调。” 温热的鱼汤轻轻地滑进了李九娘的嘴里,瞬间满口浓香。那辰齿间的香味,道不尽的形容,千言万语的感慨,最终归化成最简单的两个字:“好喝!” 笑容,像正在山上绽放的杜鹃花一样,在王骖的脸上慢慢的展开。 “再尝尝这个鱼肉。” “还有这个蘑菇。” “这个酸笋呢?你觉得是不是有些软了,煮得时间再短一点可能更好些。” …… 鱼汤好热,热得田浩眼都红了。 “我还是干脆把这里全让给你们两口子算了!”田浩愤然说道。 原以为田浩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想他竟真的站了起来,几步奔到了石屋后面。李九娘颇有些不好意思,王骖却说:“不用管他!”挤眉弄眼的欲说还休,李九娘好容易才懂得,原来田浩并不是真的生气了,而是去方便了。 只是,田浩的这趟方便时间着实是长了些。 第18章:丢人了 太阳渐渐西沉,雾气升腾,天色越来越暗,慢慢的变得连方丈之间都不能视物了,田浩却还没有回来。王骖这才上了心,与李九娘嘀咕:“该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朝左右四下看了看,没有见到田浩的身影,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也是没有听到他的回答。王骖很无语:“这小子的脾气见长啊!”李九娘的心里却是一沉:“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王骖失笑:“能出什么事?”李九娘说:“还是去找找吧。” 磨不过李九娘,王骖便去人群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田浩,于是又去了屋后找,哪里有什么人?只有一只倒扣着的鞋留在屋后,那正是田浩刚才穿在脚上的。 “不会是真出事了吧?”王骖瞪着眼睛看着李九娘,有些不敢想。 李九娘凝重的摇了摇头,表示她感觉不妙。 王骖紧张起来,他跑到了屋前大声地问大家:“你们有谁看到田浩了?” 大家回答说:“不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的吗?” 众人均说没有看到田浩。 王骖的脸色唰的一白,完了,真的是出事了! 大伯和陶老先生闻讯赶过来,询问了王骖和李九娘一番,然后组织了大家去寻找。 “田浩!你个龟孙子跑哪里去了?”王骖嘶声大喊,急得脸都白了。 李九娘紧紧跟在王骖的身后,余光中她看到有一个人影远远地跟着他们。气息很熟悉,李九娘想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李文雄。可能是因为离王骖太近他做不到完全显形,所以李九娘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还有目光中的悲怆和哀求。在山寨的时候,李文雄也用哀求的目光看过李九娘,不过这次的与之前的却大不一样,是那种完全抛却了自尊的那样。 许是和凡人相处得时间长了,沾染上了凡俗气,李九娘竟有一些心软了。她放慢了脚步,渐渐的和王骖拉开了距离,待王骖的身影隐没在前面的棵大树后面时,那人影立即飞快地靠了过来。身形从迷雾中显现出来,先是薄薄的一层虚影,慢慢地变得凝实,最终将真实的面貌完全的显露在李九娘的面前。——李九娘没有猜错,就是李文雄。 李文雄浑身散发着悲凄的情绪,与初见时的凶恶不同,与昨日、今早见到的哀伤也不同,说不出的形容,只能感觉到卑微的乞求。 为自己哀叹了一声,李九娘问李文雄:“你们到底要做何?” 李文雄低着头,急切的剖白:“您不要误会,那位田公子的事与在下不相干。”李文雄回答道,李九娘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他便说:“是一位蛇女将他迷了去,真的非我所为。” “傍晚田浩见到的那个难道不是你吗?”李九娘再问。 李文雄一滞,涩涩地回答:“是在下。”但是他辩解说,“不过我并没有要害田公子的意思,只是不得已才在他面前现身的——您一直和王公子在一起,我实在是不敢靠近,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你们整天花样百出,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李九娘说。 “还请您相信我。”李文雄恳切地请求:“我是有求于您的,我怎么会害您的朋友呢?他真的是被蛇女摄了去。” 李九娘不耐烦与他多说,摆了摆手道:“行了,别废话了,你就直说,你要多少?提醒你可别贪得无厌,我最多舍你一只手,多的就别想了。” “唉!”李文雄无言以对,他怔忪地看着李九娘,默了半片刻突然道:“那蛇女莫不是云兄派来的?” “云兄?”李九娘问:“哪个云兄?莫不是花生人?” 李文雄没有回答,只是朝她拱了拱手,说:“尊架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将田公子救回来。” 说罢,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去找田浩的所有人都无功而返,除那只鞋,没有一点线索,田浩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王骖尤为沉重。看着王骖着急难过李九娘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要安慰他两句,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既苍白又无力。她悄悄的试着使用法术,可是刚凝神就觉得识海里翻江倒海,疼痛难耐——只是凝神而已,如若聚调动灵力,且不知道难受成什么样呢! “现在,只能将希望寄予那个死鬼李文雄了。”李九娘心里叹道,只是,难道真的要剁一只手给李文雄? 大家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经意间,李九娘看到了李文站在水里朝她点头,并朝西北的方向指。李九娘知道,田浩被他救回来了。 果然,片刻后就听到西北方向传来动静,涌过去一瞧,果然是田浩回来了。 田浩形容很狼,望着乱哄哄的场面傻乎乎的问:“你们在做什么呢?这么热闹?” 他那一副傻白的模样,简直就是在找打! “你他娘的上哪里去了?”果不出预料,王骖一拳就砸了过去。田浩哀嚎一声,再抬起头时便变成“独眼龙”了,王骖气得还要打,他连忙提起手上的白毛狐狸喊:“我去追它了。” 田浩手上的白狐一身雪亮的毛皮又厚又软,长得肥肥滚滚的就跟个小猪仔似的,真的是爱人极了。可王骖却是越看它越气恼,又是一拳砸了过去:“这大晚上的你去追它,你丫的有病是吧?” 得,给田浩凑成了一副墨镜。 所有人都不同情田浩,都对他纷纷指责,田浩自知理亏不好还手,只抱着头蹲在地上,任由王骖打骂,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认错道歉感谢的话。看在田浩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加上也觉得王骖给他的教训也足够,于是便将二人拉开。——其实啊,王骖挥下的拳头也就是头两下是真打,后面的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田浩罢了。 在大家的解救下,田浩终于从王骖魔爪中逃脱,赶紧溜开离王骖远远的。 事毕,李九娘听到田浩在跟人吹牛,讲的是他追猎的白狐的经过,讲那叫一个惊险刺激,跌宕起伏啊。 19章:好一本《资治通鉴》 田浩给大伙儿讲的故事不仅事实清楚,而且逻辑通顺,又有白狐为证,所以大家都信以为真,不过是觉得略显夸张罢了。只有李九娘看得明白,田浩说的只是别人给他种的记忆——也就是被人施了幻术。 一般而言,幻术都会有后遗症的,危险大小视施术人的手段和能力,还有良心而定。却不知田浩遇到了这位手段如何?手艺又如何?良心又如何? 看着王骖时不时地望向田浩的目光,李九娘有些小担心。 经田浩这么一闹,大伯和陶老先生都提了份小心,他们让大家不要再单独行动,大伯更是命他带来的军汉们拔刀巡营到天亮。 一夜山冷,且不知道有几人入睡,几不眠? 第二天,天刚亮陶老先生便催促大家起程,一路快马加鞭,赶在了午时前回到了观山镇。 王骖送了李九娘回到“壹台”,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绛香带着小丫环香巧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本《资治通鉴》,据说是一位“表姑娘”特意让人送来给李九娘的。 一个女孩子给另一个女孩子送了本《资治通鉴》……浓浓的恶意扑着李九娘的面门而来! 闲闲地翻着轻薄还带着墨香的书页,听着它们哗哗的唱着小曲儿,李九娘的目光从绛香的脸上滑过,落在了她身后收藏满满的大排书架上,眉梢不着痕迹地微挑,她一时间还猜不透对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不过她觉得不必着急,对方既然已经出招,必有后续,她只需要拭目以待就好。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绛香被人叫出去了,再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身边多了位豆蔻年华的娇俏贵女。 贵女对李九娘很是敌视,张嘴便冲李九娘发难:“你就是那个缠住三哥的‘克女’?” 李九娘秒懂,那本《资治通鉴》就是出自这位之手了,之所以会有如此一出,是因为她思慕王骖而王骖现在成了李九娘的未婚夫——这是和李九娘争风吃醋呢。 争风吃醋…… 李九娘禁不住朝外望了望,太阳正在西垂,确定不是在东方落……失笑,她李九娘居然也有跟争风吃醋扯上关系的一天……果然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啊! 但更叫李九娘觉得震惊加无语的是,她竟有想和眼前这个小丫头玩这个游戏的欲望。并且,还很强烈。 李九娘跟贵女说:“我是陶公的客人。” 贵女切道:“你口称的那个陶公是我的舅舅!” 李九娘恍然点头:“哦!想来你就是送我《资治通鉴》的那位表姑娘了?” 贵女傲娇地一扬小脸:“没错!” 李九娘微笑着再次点头:“明白,咱们都一样,你也是这家的客人。” 这个转折不太自然,按说对方应该对她为何有这样的转折表示好奇才对,但是表姑娘却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她只关心李九娘得出的那个结论。 “别笑死人了,我和你怎么可能会是一样?我和陶家可是亲的,你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表姑娘表示她很不认同李九娘的结论。 李九娘并不着急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扭头问巧朵:“你家老太爷到底有几个姐妹,都多大年纪了?” 巧朵不明究里,回答说:“就一个姨表姐,嫁于了省里况家,便是这位表姑娘的,母亲了。” 听了巧朵的话,李九娘不由得笑了:“我听王郎提到过,陶老先生刚过了七十岁的整寿,想来况家的那位表姑太太也该有七十一二三了吧?我观表姑娘不过豆蔻的年岁……”掐指一算,惊讶地呼道:“哇,况家姑太太好生厉害,六十岁了还能生养……只是,我怎么听说况家姑老爷在二十几年前就亡故了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况姑娘气愤难当,作死的嚷道:“我是母亲的养女!” “哦,只是养女啊!”李九娘拖长音调,作恍然大悟状。 “噗!”巧朵很不地道,喷笑出声来了。 顿时,况姑娘便羞愤得满脸通红了,接着就是水淹“日月潭”! 况姑娘哭着瞪了李九娘一阵,估摸着是觉得骂功与李九娘相差了些距离,动手也是打不赢,于是,她一跺脚,朝李九娘嚷道:“你欺负我,我告诉母亲去!” 嚷完竟真的跑了!真的去叫她母亲去了? 简直好不幼稚,好不可笑。 春枝和巧朵笑弯了腰,尤婆子更是粗卑的朝着表姑娘的背影啐了一口,只有绛香抿着嘴不言声。 对于李九娘用她的针尖款待况姑娘的麦芒,绛香表示很不支持:“况家大姑太太待表姑娘就跟待她的眼珠子似的,您又何苦去招惹她?” “怎的是我们招惹她?分明是她来招惹咱们的好吗?”不用李九娘出声,巧朵就先表示抗议了。 绛香狠狠地瞪了巧朵一眼,骂道:“就你懂得事理,分得清黑白!” “哼!”巧朵小嘴一撇:“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绛香被巧朵噎得好不羞恼。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李九娘不耐烦听二人吵架,说道:“总不能人家欺负到我头上拉屎撒尿,的我还冲她乐呵说‘干得漂亮’吧?” “也不是说要那样……”绛香觉得自己是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但看了看李九娘素着脸的模样,到底没再说出什么来。 虽然绛香的言语所为挺不是那么回事儿的,不过她说况姑娘惹不得的话还是很在理的。况姑娘哭着跑出去半个时辰后,那位传说中的况老太太就杀上门来。 况老太太虽然与陶老先生是姨表姐弟,但二位的相貌却很有几分相似。是以,况老太太着实是位美老太太。只是这会儿美老太太这会儿却没有半分本该有的慈眉善目,她横眉冷目地盯着李九娘,极其阴戾的样子活像一个老妖婆。说出来的话也很没有长者的风度,倒像是一个街市上的泼婆子:“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赶紧离王三郎远远的!” 第20章:我真的是很漂亮 况老太太命令李九娘赶紧离开王骖,李九娘表示她不理解:“为什么?” “王三郎只会是我的女婿!”况老太太盛气凌人地回答道。 眨了眨眼睛,李九娘有些疑惑,说:“可是王郎要娶我为妻啊!已经禀明了陶公,陶公也是答应了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会让大郎改变主意的!”况老太太不屑地说道。 ——想必这个“大郎”,应该就是陶老先生了。 李九娘愣了愣,然后低垂下了头,小声地说:“可是,王郎说了他要娶我的。” 况老太太将眼一瞪,霸道地说:“师生如父子,他王三郎敢不听我兄弟的话!” 李九娘用蚊蝇般的声音,弱弱地说:“可是定下这桩婚事的还有王郎的大伯。” 况老太太自信满满地说:“这个你也不用管,我会劝服他的!” 李九娘一噎,默了默,抬起头怒瞪况老太太:“那还是等您劝得他三人改变了心意再来与我说吧……不过,我倒是要问你,如果你劝得了他们,你现在还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吗?还会舍得那一百两银子给我吗?” 况老太太恼羞成怒了,挖苦李九娘:“王三郎是什么样的人物?你是什么样的地位?一个没爹没娘寄人篱下的孤女,配得上他吗?”看来李九娘一语中的了,况老太太愤怒地咆哮道:“你无地无产,连个可指望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就你现在穿在身上的衣裳也是我侄儿媳妇可怜你舍给你的!你凭什么跟我的女儿争?我的女儿,那是金枝玉叶!” “凭什么?”李九娘非常愿意满足况老太太的这个好奇,她回答说:“就凭我长得漂亮啊!”一指况姑娘,“你看,我比她漂亮多了。食色性也,是个男人都爱长得漂亮的女人,并且是越漂亮他爱得越深。” 听得这话,一在旁掠阵的况姑娘表示不服了,嚷道:“你没有我年轻!” 李九娘淡淡的笑了一下,说:“我也才二九的年华,也不算老啊。再说了,光年轻又有什么用呢?人的相貌是从一出生就定了的,就算你仗着年轻,但总不能老是十四五岁吧?总是长大的……更何况,你现在就是比我小也没有比我好看啊!等到以后,你会更加地难看,年龄越大比我差得越远。” 况姑娘羞愤难当,愤怒地朝李九娘吼:“你,你是个穷光蛋!” 李九娘气定神闲的回应:“可是我长得漂亮!” “你没爹没娘,没有家!”况姑娘有些抓狂了。 李九娘依旧静若幽兰:“可是我长得漂亮!” …… 况老太太实在听不下去了,耻笑道:“脸蛋儿长得好当饭吃?能替王三郎争取到家族中的好地位吗?” “能啊!”李九娘和况老太太打赌:“不信咱们就试试?” “怎么试?”况老太太问。 李九娘说:“也不多麻烦,就到大街上找个地方坐下,写一个牌子,告诉南来北往的人,谁愿意出一两银子我便请他喝茶,看有没有人愿意?——有钱就有饭吃。” 况老太太怒不可扼,指了李九娘大骂道:“你还要不要脸?你那是在卖!” “要脸啊!”李九娘悠悠的说道:“正是要脸,所以才是我去。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郎与我有如山的恩情,又待我似海的真心,我是非常愿意报答他的。想那西施舍身吴王夫差,成就了越王勾践的复国霸业;当年的昭君北走荒漠极地,为大汉王廷争取到了六十年的和平岁月;唐时的杨玉环献身于明皇,很轻易的就为自己的兄长摄取到别人奋斗几辈子也得不到的荣宠地位……这些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大美人儿,可见女孩子长得漂亮与否,真的是至关重要。”瞥了眼况老太太,李九娘又说:“再说了,都是卖的……王郎做了你况家的女婿,换你们对他的支持,是把他自己卖给了你们况家。与其他受这份委屈,还不如我来受。我甘愿为他奉献。” 如山恩情,似海真心。真的是字字如刀,刀刀捅在况姑娘的心窝啊!况姑娘给疼得大声地哭嚎:“母亲,你看她!” 况老太太也气得浑身直哆嗦,指了李九娘骂道:“你简直不知廉耻!” “非也,非也。”李九娘纠正道:“我这是用我之琼瑶,报王郎投我之桃李。” “你不要脸,刚死了爹娘就急着嫁人!”况姑娘胡乱地骂道。 李九娘反驳:“热丧急嫁娶,这是古来便有的旧例。” “你就不要脸!”况姑娘没词儿了 李九娘可还有词儿,她说:“不,我很要脸,你没有看到吗?我把我这张脸护养得很好!这么漂亮!就是因为我太要脸了,所以,王郎才爱我啊!” “母亲!”实在是骂不过李九娘了,况姑娘又开始找娘了。但是,她娘这次好像也帮不上她呢! “你给我等着!”况老太太扔下这句狠话,然后拉了她的眼珠子就气冲冲地走了。 况姑娘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被况老太太拽着一路哭到了院外还没停。许久许久以后,还有她的哭声从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 李九娘就这样将“至高无上”的况老太太打下了神坛,尤婆子和春枝看傻了眼,巧朵蹦着高地鼓掌欢呼,而绛香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了。 “我真的是很漂亮,你们那个况家表姑娘根本就没法和我比的。”李九娘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踱步到珠帘后,她慢腾腾地坐在床上躺下,慢吞吞地拉上被子,然后轻轻地合上双眼。 不一会儿,李九娘的呼吸便变得平稳均匀了,绛香只觉得自己的脸火烫烫的难受。羞忿之余,绛香更觉得惊奇,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那么一番话,竟用那么副懒淡淡的表情和语气说出来,这是个什么奇葩怪胎啊? 举着手替脸降温的绛香,不由得得醒自己:“这么个人,以后还是警醒着些吧,小意着侍候吧,万莫要得罪了。” 只是她这人是属鱼的,只有七秒的好记性,转头就忘记了。 第21章:我是傻蛋,你是妞傻 一睁开眼,李九娘看到的是王骖笑得又傻又贱的模样,感觉有些懵:“怎么了?” 似乎被李九娘突然醒来给吓着了,王骖猛地收住了笑容。 四目相对,王骖猛地俯身过来一下子把李九娘抱了个满怀,他把头埋到了李九娘的脖梗里,长叹道:“先别说话,先让我抱一会儿。”他好像很激动,李九娘感觉环住她的胳膊越收越紧,都快把她的腰勒断了。李九娘有些不耐烦了,但感受到浸到颈间的湿意,她又生生的忍住要推开王骖的冲动了。 这家伙有些反常! 李九娘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塞在脖梗处的脑袋摇了摇,王骖的带着鼻音回答:“没事,就让我这样待一会儿。” 真哭了? 过了一会儿,李九娘感觉到颈间的湿意更大了,王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他哽咽着和李九娘说:“娘子,你待我实在是太好了。好得,叫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了!可一定要是真的啊!”又说,“不是真的也没啥,反正都是对我好,真的假的都是对我好。是好,我就挺知足的。” 这什么跟什么呀?前言不搭后语的,就是搭也是相互矛盾的……这真的是不正常啊! 李九娘实在是装不了淡定了,推开了王骖摸他的头,看着他问:“莫不是生病了?找的是哪个郎中?怎么的没有那请那个秦大夫来给你医治?乱找什么庸医?药是乱吃的吗?看,吃出问题来了吧?” 这是说他脑子坏了呢!吃药吃坏了的! 王骖失笑,屈指刮了一下李九娘好看的鼻子,宠溺地笑骂了一声:“你这个小调皮。” 一声“你这个小调皮”听得李九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骖也是感慨良久,他幽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都知道了,你和况家那娘俩儿吵了一大架。”深沉只保持了几息,接着嘴角便越翘越高了,白牙越现越多了,很愉两边的嘴角就要和两边的耳朵相亲相爱了,平淡的语调也化为激动的欢喜:“娘子,你怎么那么好呢?”情动难忍,又把李九娘抱了个满怀,一边使劲地搓揉着,一边嘴里还不停地说:“只是你也太傻了,真是一个小傻子。” 这货已经是第二次说她“傻”了,李九娘很是不服气,她李九娘可从来都没有犯过傻,更不可能是傻人!——试问,有哪个傻人能创她只用千年便踏上青云之颠的神话?想那些亿兆生灵全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李九娘的思绪飘向了遥远,但耳边还清楚地响着王骖既啰嗦又腻死人的情话:“只是我又怎么能让你受那些委屈呢?什么家族地位?什么功名利禄?与你比起来都是粪土!你是我的掌中珠,怀中宝,我又不傻,岂会舍了你这个珠宝,去拾那粪土?以后可不要再犯那些傻了,就是说说也不行,就算是有什么也该是我顶上,你受委屈才是对我最大的委屈呢!知道了吗?” 李九娘飘在遥远处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当下:“这么说,你是真的打算去做那况家的小女婿了?” 一股老坛子陈醋的香气,扑鼻而来! 王骖被这老陈醋熏得眉开眼笑,他大笑道:“说你傻,你还不承认。都明明白白的跟你说了,你是我的珍宝,是我的性命,功名利禄对于我来说是粪土,你怎么还问出这样的傻话?”说罢潇洒地一甩衣袖,说道:“试问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李九娘:“是为了什么?” 王骖说:“有人说是花不完的钱财,享不尽的富贵,受不完的美人恩,登高望极的权利,受千万人的顶礼膜拜……” 名与利,人生一世,莫不是为了它们。但看王骖的意思,莫还有别的? 当然有的! 王骖回答说:“我以为,人活一世最为难能可贵的唯有‘自在’二字。钱财是好东西,却是够花就行;权欲该有,但只要能自保就好;被人整天奉承吹捧,不一定就是真的受人尊敬;不求青史留名,被口传声诵,只要心底坦荡,不要在夜半时被噩梦惊醒,不要在看到故人的时候像个老鼠似的往阴暗的地沟里躲!至于漂亮的女人么?我是觉得人和畜牲到底是不同的,男女欢好那是锁情定命的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事。绝世的好锁,都只有一把钥匙才能打开。男女的情爱就像如此,命定的爱人,是彼此的唯一。诗情一点地说,就是‘溺水三千,有一瓢饮’足矣!这就是我心,我随我心,便是‘大自在’。” 切,摆出副挥斥四方的豪气来,却说出这般没出息的话……可是,她这心里怎么有一种酸楚苦涩的感觉呢? 李九娘别过了脸,哼了一声:“好男儿志在四方,只有傻小子才无欲无求。还说我傻,也不知道谁才是大傻子。” “我是大傻子?”王骖笑道:“那不正好?我是个大傻子,你是个小傻姑娘,绝配啊!” “谁跟你绝配了?我才不是傻子呢!”李九娘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 “你就是个傻姑娘。”王骖笑眯眯地凑近李九娘:“傻姑娘!” 李九娘有些羞恼:“大傻子!” 王骖越发地笑得开了:“傻丫头!” 李九娘瞪眼:“大傻蛋!” 王骖已经是见牙不见眼了:“傻妞儿!” “……”李九娘已经是没有脾气了。 “傻妞儿!” “妞儿傻!” “妞傻!” “我是傻蛋,你是妞傻……” 李九娘:“滚!” “哈哈哈……”王骖大笑着跑开。 怔愣愣地看着扬长而去的背影,李九娘忽然觉得,她可能是真的傻了,居然跟人吵起嘴,赌起气来——多少个百年没有干过这样幼稚的事了?——这世俗界的凡俗气,真的是毒性太强烈了! 王骖说陶老先生让他代送北界寺的大和尚回寺,要离开一下,明天下午就会回来,让李九娘好好养精神为结婚做准备。 当即便要走,李九娘竟生出几分不舍来。于是,破天荒地她亲自送了王骖出门,乐得王骖笑得见牙不见眼,走出了老远还回过头来看,惹得旁人好一通笑话。 第22章:两个道士 第二天早上起来,绛香一边服侍着李九娘洗漱,一边说:“大夫人请了裁缝铺和金铺的人来,让您挑选大婚用的衣服和首饰。二太太让人问来,您是去那边呢?还是让他们把人带到这里来?” 李九娘想了想说:“夫人她们是长辈,还是我过去吧。” “好。”绛香应了声,转头让春枝去传话。 吃罢了早饭便去了陶大夫人那里,果然有几个婆子小幺在那里,就是裁缝铺和金铺的人。巧得很,两个铺子来了五个人,全都是“旧识”——这些人分都别在不同的时间里被李家请去过山寨,与“李九娘”见过面,甚至有三个还是与她有过直接接触的。 这是巧合吗? 全都是“旧识”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就算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吧? 太过巧的巧合,绝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巧合。 小心的观察,李九娘果然从陶大夫人的神色里看出了端倪,她明白了,陶家这是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 好好的,怎么又怀疑了? 李九娘仔细的回忆,在刚开始的时候所有都对她有所猜疑的,但是大伯来了之后便没有了,一直到昨天从山上回到家,都好好的。 是怀疑一直存在,他们沉府太深没有察觉到吗? 还是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九娘想起了花生人的警告,她猜测,有可能是它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呢?想想陶家的举动,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实证——他们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实证来! 花生人能做的,无外乎就是亡者托梦之类的了! 真是好笑,这样做有意义吗?它与那李文雄关系那近,岂会不知他那宝贝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她那高贵纯净的思想里,那些满是凡尘俗气的庸碌低贱之辈,岂配见她的仙姿妙容?他们靠近她十丈的距离,都会令她恶心!就算是代她去量身的丫头,也是非得三天之后才能靠近她的。 其结果,可想而知。 李九娘不动声色,只保持一贯的高冷,很轻易地就把人打发走了。 刚送走了裁缝铺和金铺的人,就听得值守在外面的婆子喊:“老太爷来了!” 朝窗外一瞧,果见得陶老先生伴着一位道士从圆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有脸熟的,有面生的,估计是来赶热闹看的。 ——刚找了一拨“熟人”验过,现在又带了个道士来,他们这是在用快节奏打心理攻防战啊! 李九娘知道,主攻手是那位道士。 那道士他头戴混元巾,身着青布袍,须发皓白却是面若而立,他的手上持着一把三尺烦恼尘,施施然地迈着四平八稳步。乍一看,不过是有着十分的飘逸,二十分的派头。只是,隐约间可感觉到他的气息似乎与常人有所不同。仔细一看,就见得他的身上镀有一层稀薄的银辉。——原来,这是一位“入灵”的道修。 竟请了个有道行的人来,看来是真的把她李九娘当成妖魔鬼怪了。 不过,陶老先生怕是要失望了,她现在真的就是一个病弱的普通女子。 珠帘一掀,一众人等进得门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九娘身上,有关切的,有怀疑的,有隐忧的,还有兴灾乐祸的……尤有两道十分地锐利。溯源望去,李九娘这才发现,在人群之中竟还有一个道士。可能是因为他个头不高,身量较瘦,被人挡住了才没有发现。 这个道士与那个鹤发童颜的完全不同,他虽然须发乌黑,但其面容看上去老上很多,差不多有五十多岁人的样貌,黄色绸缎做的道袍又宽又长,罩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越发显得他的身形瘦小了。他手上也挽了柄拂尘,乌金做的柄锃光瓦亮,麈尾束的须雪白透亮,端得是奢华贵重无比,却像是从哪里偷来的。 他也端出副施施然的模样,却到底没有之前那位的仙风道骨。 李九娘将目光一一地迎上两个道人的,在两目相接时,白发道人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而那个黑发道人却是飞快地收了回去,然后他双手交叉于前,微合上了眼,然后嘴角勾起露出了副蒙娜丽莎的微笑。 简单的寒暄,然后直奔主题。 陶老先生指着那位白发说:“这位是江道长,精通歧黄之术,老夫看贤侄女的脸色总是不好,便特意请了他老人家来给你看诊。” “多谢世伯关心了。”李九娘连忙致谢。 摆摆手,陶老先生连说“不用客气”,然后请了江道长上前:“那就有劳道长了。” 绛香搬来了个小圆凳子放在榻前,请了江道长坐下,然后又拿出方细丝帕放在李九娘伸出来的皓腕上。江道长袍袖一撩,修长瘦白的三指轻轻的搭在了李九娘的内关处。肌肤相接时,江道长慈和的双眼猛地一凌,一股刚烈的清正之气霸道的冲进了李九娘的身体里……好舒服啊! 清正之气一波又一波地冲进李九娘的身体,仿若一瓢瓢甘洌的清泉泼洒在干涸的田地里,虽然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但却令李九娘里里外外的痛楚得到了些许缓解。只是,这位小道儿也太不济了些,不过是几息的功夫便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又再坚持了几个呼吸,江道长终于收了手,与陶老先生说:“老大人不必忧心,这位小姐的病情并无大碍……” “且莫忙下定论。”黑发道人很不礼貌的打断了江道长的话,他说:“还是让贫道看过再说吧!” 真是很无礼! 陶老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却是不好发作,只好歉意的望向江道长。 “这位道兄请。”江道长从容地笑道,似乎并不将黑发道人的冒犯放在心上。 如此,陶老先生便也不计较了,笑着说:“那就有劳上一道长了。” 原来这个人叫上一,道号倒是取很有意境,却不知本事如何? 上一道人迈着八方步上到前来,他先用冷冽的目光将李九娘端详了一番,然后右手一翻变出三根有筷头那么粗,半尺那么长的金香来。 第23章:阿弥陀佛和无量天尊 上一道人将将他的大掌在金香上端轻轻缓缓的拂过,三缕青烟便袅袅的升起了。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将金香拿起来在李九娘的身上反复熏过。 李九娘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特之处。——这个家伙,怕是没有什么真本事,只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吧? 将李九娘从头到脚连熏了七八遍,也没有看到李九娘有一丁点儿异常的反应,上一道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怔愣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左袖在几案上一扫,又变出了个拳头大的金杯来。金杯外壁上刻有“卍”字图案,里面装有半盏清澈透明的无色液体,有缕缕荷花的幽香随着液体的流光飘散出来。 上一道人抬起右手一抖,他的右手食指上便冒出了一颗血珠。将血珠滴在了金杯里,又把烧得卷曲的香灰抖了些进去,然后他端起金杯轻轻的摇晃着。随即,大家便听到那金杯之中有“咝咝”的响声。伴着“咝咝”声,还可见阵阵金光在杯口闪耀。渐渐的,声音听不见了,但那金色的光芒却越发的强烈旺盛了! “呔!”上一道人大喝了一声,他猛地抬高双手,金杯就奇异地飞到了半空中,他再将掌心往下使劲一压,金杯又翻了个个儿倒扣下来。很神奇,金杯里的液体没有流出来,只泄下了一柱刺眼的金光,金光之中有一个身着白色袍服的和尚缓缓的从杯中落下。 ——李九娘差点儿笑出声来,一个道士竟请了个和尚来助阵捉妖。 自古以来,佛与道便是“王不见王”,就算是迫不得已非得见,也是“两看相厌”的。怎么到了这里,却是如此的“相亲相爱”了? 李九娘不由得再次感慨:“果然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啊!” 和尚身形越变越大,待双脚落在地上时便与常人无异了。他双手合什,口唱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便和煦的看着上一,上一赶紧恭敬的上前,起手喊道:“福生无量天尊。” 一个唱“阿弥陀佛”,一个喊“无量天尊”……这真的是要笑死人了! 相互见了礼,上一朝和尚请道:“这位小姐刚遭家变,病势缠绵许久,还请大师救苦救难。” 和尚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是先用目光看了看李九娘,然后便如江道长一般给李九娘把起脉来。不过是几息便放开了手,和尚言道:“不妨不妨,只是受了些不太重的外伤,又受了些寒……缠绵之意,只因气郁于心……” “贫道所看也是如此。”江道长点头附和道。 上一不接江道长的茬,他看着和尚狐疑地问:“大师可看清楚了?不妨再仔细的看看,真的就只是这点小病吗?” “小病”二字让他咬得极重,其别有用心之意,昭然若揭。 众人不由得神色各异。 那和尚的眉眼突地一竖,立改刚才慈悲的模样,横眉怒目的瞪着上一骂道:“我说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是吧?” “不,不是的……”上一喃喃,他好不难堪,连连摆手请求放过。可和尚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点指怒骂道:“都给你说了很多回事了,自己没球本事老麻烦别人已经很遭人讨厌了!”反手抓了几案上的茶杯猛地灌下,再回头冲上一怒道:“再跟你说一遍,少来扰老和尚我的清静,尤其是那种屁事没事的!”说罢,大袖一甩便化成了一道金光嗖地就飞进了金杯里,熠熠的金色光柱也随即收进了金杯中,最后金杯叮铛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金杯在地上转动磨出叮铃铃的声音,使得屋子里被一种古怪的气氛充斥着。 上一尴尬极了,脸红脖子粗的捡起了金杯,然后便退到了人群里装起了鸵鸟来。 陶老先生尬语了几句,忙请了大家走到了外面。先送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离开,回头就唤了绛香来了解李九娘这些日子的生活饮食情况,然后便与江道长商量药方。 江道长说:“李小姐身体上的病其实并不打紧,最主要的还是心里的病,只是心里的病药石却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 陶老先生一边将药方递给汪管家,一边说道:“道长的意思老夫明白,经历那么大的变故,搁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嘛,这个道理老夫也是懂得的。只是,这个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我实不忍坐在一旁干看着,总想着做点什么或许对她会有些帮助。” 闻言,江道长笑着说道:“陶老先生待李小姐如此,与至亲骨肉也没有什么匹别了。李小姐她虽然失去了父母兄弟姐妹,却并没有失去所有的亲人。” 本是一句赞美肯定的话,却不知为何陶老先生的脸竟红了:“老道长过奖了,老夫不过是凭本心尔。” 江道长笑着点头:“本心至诚,最是难能可贵的了。” 陶老先生的老脸,越发的红了。——难道是受了人赞扬给激动的? 送走了江道,陶老先生也一并走了,随即陶大夫人便也送了李九娘回了“壹台”,说让她好好的休息,安心静养身体。养好了身体以后当如何,却是没有提。看来,猜疑还没有完全的消除啊! 想着从观山镇回来后便一直没有露面的大伯,李九娘望着桌前盛开的牡丹花出神:“也不知道那厮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若是不回来可就可惜了,他那身纯阳之气真是少见的纯净,并且还是个童男之身,如若双修必定收效显著。不过,虽是可惜倒也无关紧要,陶家人也就只能是怀疑而已,他们不可能拿出实证来,所以也就不可能做出实质性的举措。只要不离开这个观山镇,便是安全的,假以时日想办法找一些灵材来用,慢慢的将养总是会养好的。所费的,不过是多些周折,多花些时日罢了。” 李九娘想到了那个江道长,或许可以在他的身上打打主意? 第24章:释疑婚期至 晚上陶老先生请了李九娘去“养气斋”用饭,到了那里他亲切地唤了李九娘到他的跟前,说:“我有件宝贝要给你。” 李九娘好奇的问他:“是什么?” “是一个你如何也想不到的好东西!”大伯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他大步走了进来,笑着陶老先生说:“陶公这一招‘借花献佛’使得也太利索了!” “哈哈哈……”陶老先生大笑着说:“东西既然现在是在我的手上,这份人情自然也就是我的了!”说罢招呼了一声,汪管家便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包袱来,陶老先生把包袱接过来打开,只见得里面有长长的黑漆盒子,盒子打开,原来里面装了一轴画。 画轴一头已经成了焦炭,画纸也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李九娘好奇的看着那画卷,大伯伸手将其拿了出来,笑着说:“这是我从你们山寨被烧剩下的半壁墙上摘下来的。” 画徐徐的展开,只见一簇红艳艳的芭蕉花红似火,芭蕉树前有一方石桌,桌上停着两只黄鹂鸟。艳阳高照,红花和和黄鸟儿对唱着火热的夏歌。在这般热闹的场景里,有一窈窕的少女娉娉婷婷的站旁边,她一身青衣似水,面淡如霜,一双黑亮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望着前方,看似一双勘破红尘的老僧的眼。轻风乍起,吹乱了薄薄轻纱,就连露出来的唇上的红也透着丝丝寡淡的清冷…… 李九娘一怔,这画上之人不就是她么? 在画上还题有一首诗,诗上写道:“初见娇啼一掌握,再见学解语哑呕。蹒跚奔走为何故?只缘保母手中兔。”下方的落款是:了了道人,丁酉槐月己巳。——了了道人,正是“李九娘”的亲爹,李家寨之主李文雄自称的道号。 好一番拳拳爱女之意跃然于纸上,又从纸上散发出来融进了空气之中,随着人们的呼吸流淌进了身体里。那满是哀伤的父爱就像一丝线缠绕在人们的心头,它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紧的时候疼,松的时候麻。 所有人都禁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了了……” 世上之事终“了了”二字,若是能“了”那便万事皆好。想那李文雄抛却红尘富贵和那生养他的家乡之地远到而来,入深山与刚风为伴,和野兽为舞,只以为他已经了了世间凡尘俗事……今日看他这画,再读他在画上题的这诗,可以见得,他终究还是没有“了”。 看着画像,李九娘久久不语,半晌才叹道:“这是爹爹今年送我的生辰礼。” 陶老先生点点头,感叹道:“整个山寨都烧成了焦炭,偏留下了那半壁墙,保下了这幅画,岂不知是令尊、令堂在天显灵?” 众人皆是附和:“正是如此。” 陶老先生又说:“我们观你总是神色郁郁,想你是心中惦记着报仇的事,所以想要劝你两句。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也会帮你完成心愿,只是那贼人凶残无比也狡猾得很,报仇之事万莫心急需要徐徐图之从长计议。” “伯父之意,九娘明白,多谢伯父爱护之心。”李九娘低声应道。 大伯也说了些劝慰的话,言辞十分的恳切,李九娘一一的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陶二夫人便来了,带了许多衣服和首饰,都是大红大绿大金大银,说是让李九娘试嫁衣。——这便是彻底打消疑虑了? 李九娘禁不住有些欢喜,抬头问陶二夫人:“王骖回来了?” 陶二夫大笑:“回来了,回来了,就是怕你等急了,昨儿半夜连夜赶回来的——这会儿也正在试他的新郎服呢!” 谁等急了…… 李九娘心头一哂,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是有些等急了。因为,她真的是受够了她现在的这种弱小,与王骖结为夫妻后应该会很快改变这种状态。 午休的时候,听得小丫头们议论,说况老太太在“养气斋”大闹了一场,把陶老先生的胡子给揪了几绺下来,然后就哭着跑回了况家,据说临走前发毒誓再也不踏进陶家大门一步。 好似为了跟况老太太赌气,陶老先生收了李九娘为义女,让她在陶家发嫁,还给她准备了颇像样的嫁妆,李九娘很是感激。 婚丧两件事都挤在一起,并且又有特殊原因,时间真的是太紧了,王骖的小院根本就来不及收拾,只挂了些红绿彩绸算是应了景。不过,不管怎么说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虽是仓促但该有的却一点儿也不马虎,抬李九娘的轿子还是八抬的,举牌的,吹奏的,唱喝的一个也不少,热热闹闹派派场场的就将李九娘抬到了王骖那座位于镇中的小院。 拜完堂李九娘就被送进了洞房,王骖心猿意马地进行完了仪程,又依依不舍地被人轰到外面去应付客人。因是热孝期间的婚礼,所以也没有人来闹李九娘。 李九娘静静的坐着,看着绛香三人频频探头看外面心里也跟长了草似的。 “我一个人就行,你们都去外面热闹吧。”李九娘说。 外头欢腾的气氛实在是勾人,绛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到底是没有忍住诱惑笑着谢了李九娘便跑了出去。屋里就剩下李九娘一个人了,静悄悄的连红烛跳动的声音都能听见,李九娘心里的野草越发地疯长了。 修仙之路漫长而艰险,一个人独行实在是太过凄苦,再加上道侣间双修可增进修行,所以早些年李九娘也有过找个道侣结伴同行的念头。只是,后来她认识了信阳子和素清,看着那两口子过得那倒霉糟日子,她也就歇了那个心思了。 信阳子和素清那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在李九娘的心灵上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如若不是这次伤得实在太重,当时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她是万不会答应王骖那无理的要求的。当然,也不至多么不情不愿,多么郁闷,但也只是“需要”而已,本是没有什么期待的。却不知为何,事到如今竟生出几许患得患失来。 第25章:美妙的双修 红烛照亮了红纱帐幔,不经意间李九娘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寻找去只见得窗棱上附着一点闪烁的银辉。这银辉……李九娘狐疑的来到了窗前,伸手点指,只觉得一点清凉浸入了肌里,然后迅速地没入在了经脉之中。 感受着那点清凉带给自己的疼痛,李九娘惊喜莫明,这银辉,竟是灵霜!凝气成霜,必是极其纯正又非常旺盛的灵泉才能有的。 这里竟也有灵泉! 李九娘欢喜极了,她正在为这事儿犯愁呢! 修为尽失,就算是养好了身体也不过是任妖魔鱼肉的大补药罢了,若想要长久安定,必须恢复修为。可是若只是慢慢的修炼,怕是旷日持久,没准等到把王骖给熬死也未必修得出自保的能力。李九娘原本打算等到把身体养得差不多了,便哄了王骖陪她去李家寨住几天,届时她想办法取了那个眼灵泉。只是出云山上妖魔众多,去李家寨必定是极冒险的旅程。现在好了,这里就有灵泉,就不必再去冒险了。 简直就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李九娘推开了窗,转头向左右顾盼,只见到西边有一丝银线在空中悠悠地飘荡,时断时续,尽头隐没在西北处的屋角。 李九娘正要跳出窗去追,院门忽地被推开,巧朵蹦蹦跳跳地进了院来。 “少夫人有事吗?”巧朵问道。 李九娘摇头:“无事,只是听着外头热闹,推开窗来听一听。” 闻言巧朵就笑了:“是呢,前院可热闹了。” 李九娘笑了笑,目光一滑,落在了巧朵的怀里。 巧朵便献宝似地奉上手中捧着的东西:“您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手帕摊开,里面是个小盖碗,盖碗揭开,是一碗丸子汤。巧朵说:“您最喜欢的雪鱼丸子。” 雪鱼,一种生活在云水中的鱼类,其肉十分鲜美,又因为数量稀少难以捕捉,所以很是珍贵,非一般人家能吃得到的。为了给李九娘补身体,陶大夫人命人给李九娘做过几次。 世人爱吃雪鱼,是因为它味美汤鲜,少而显贵。李九娘偏爱它,却是因为它里面含有大量的灵气。她现在的情况是“虚不受补”,直接吸收灵气身体和识海都承受不住,只能通过从食物和汤药中一点点的摄取。为了怕露出痕迹,李九娘并未明露出对雪鱼的偏爱,不想还是被巧朵看出来了。 忽只听得门外有响动,巧朵看了喊道:“三爷回来了!” “你们都歇着去吧。”巧朵的话音刚落,王骖的声音便出现在了门口,接着便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地散去。过了会儿房门才被推开,王骖进得房来,他站在大门中间,怔忡地望着重重纱幔背后坐着的那个人儿。 “三爷回来了?”巧朵迎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王骖关切道:“可要喝茶?” “喝,喝什么茶?”王骖着实醉得不轻,拂开巧朵的手,大着舌头说:“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喝,喝什么茶?今天得喝酒!” “您还喝呢!”巧朵哭笑不得。 “当,当然!今,今天该,该喝!”王骖梗着脖子坚持,一巴掌就拍掉了巧朵递上来的热茶:“酒,要酒!” 李九娘实在是看不过,只好上前来把巧朵解放掉:“你下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巧朵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在李九娘的坚持下离开了。 巧朵前脚刚跨出了门槛,王骖朦胧的醉眼当即便变得清明了,再随着巧朵的脚随离开他身子也不晃了,背着门冲李九娘露出得逞的奸笑:“我厉害吧?” ——感情这家伙是在装醉。 李九娘失笑。 王骖火急火燎地把门关上插好,转身一把将李九娘拦腰抱起,冲到榻前将李九娘放下,然后一个饿狼扑食。 好一阵急风骤雨风山摇地动,待红被浪翻停,气喘如牛的李九娘和王骖都怔愣愣地望着帐顶出神,贪婪地回味着刚才那一阵阵的激荡。 虽然活了数不清的年头,但这还是李九娘第一次行男女之事。 以前也就是在书上看过和从旁人那里听说过,说道侣间双修与修行大有裨益,今日经过实践,李九娘才方知传言不虚。 但更令人惊喜的是,除了增进修行,它竟还能带来一种极致的美妙。具体形容?它就好比……就好比进阶后的那一瞬的感觉,极具奇幻的畅快淋漓! 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使得李九娘久久回味。 闭目凝神,将藏在被下的素手悄悄结印,片刻后李九娘震惊地睁开眼来,满眼都是惊喜。——知道对双修大有裨益,但却不知道竟是这么显著,不过才一次而已,调动灵力时感觉到的疼痛竟比之前轻了百倍! 如此神效,何不再来一次? 这个念头刚在李九娘的心头升起,就感觉到抱住自己的大手动了起来,很显然,王骖也有同样的想法。 食髓知味的两个男女,胡天胡地的让红被翻了一整夜的大浪,待得鸡鸣二道之时才风住雨歇,王骖实在是受不住一整夜体力活的劳累沉沉地睡去。而李九娘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双修的效果远比她想象中的好!只可惜,撩拨了王骖几次他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只好作罢。 第二天是尤婆子来叫的起,等李九娘和王骖洗漱完毕绛香、春枝、巧朵三人才匆匆忙忙地赶来服侍。先去与大伯请了安,然后三人一起吃了早。 吃饭的时候大伯说:“我还有军务在身,吃了罢饭我便走了。” 王骖欢喜地道:“一路走好!” 这混小子! 大伯瞪了王骖一眼,又问:“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是回家?还是和我去云中?” 王骖摇头,说:“我两头都不去,我得去找凶手!” 大伯无力地叹道:“你总该把你媳妇带回家让你爹娘先见上一眼吧?” 提起了爹娘,王骖的情绪便急转直下,他一下子就变成了哑巴。 看着闷头吃饭的王骖,大伯又是叹了一口气,终只是叹一声:“你就胡闹吧。” 第26章:木槿花下 吃罢了饭,大伯竟真的要走,李九娘和王骖送他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叮嘱李九娘:“你父母的事我会记在心里,等回去后我会立即派人去查访。你莫要心急,莫要轻举妄动,要耐心的等我们的消息。” “是。”李九娘一副受教的模样轻声应道。 说着便到了大门口,大门口站着两个精壮的青衣武士,大伯说:“我把王有田和王有地留给你们……” “不用!”未等大伯把话说完,王骖便一口拒绝了。 大伯被噎得直瞪眼,却是到底没有强求,朝王骖瞪了会儿眼,他又是唉叹一声:“你啊……” “大人……”有一个玄衣武士捂着脸跑了过来,吭哧吭哧地道:“追云,追云……” “追云怎么了?”大伯大惊失色,王骖也是一惊,急问:“三色咋了?” “您,去看看就知道。”那武士颇难为情地道。 大伙儿连忙往马厩去,老远就听得一阵人喊马嘶,惹得人脚步更急。穿过园门,绕过墙角,就见得三个玄衣武士要把三色往外赶,三色却是一副“贞洁烈妇,宁死不从”的架式对着三人又踢又咬又拱的。 可怜的大伯,统兵数万的堂堂大都督的大脸面,前儿刚被侄儿涮过,现在又被爱马涮……大都督的面子咋就这么好涮呢? 据说三色到大伯身边的时候才一两个月大,大伯养它比养亲孙子还要精细,这会儿居然被它这么对待……大伯郁闷地走了。 晌午时分,田浩他们几个来闹王骖,王骖只好依依不舍地别了李九娘陪他们去前院喝酒。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壮小伙,个个大肚能容,李九娘怕厨下忙不过来便派了尤婆子和春枝去帮忙。再过了一会儿,听得前院闹得十分厉害,便又遣了巧朵去察看,巧朵回来说几个家伙闹得很凶,嫌弃小厮服侍不周呢,于是只好叫巧朵和绛香前去支应。 如是,中院就又剩下李九娘一个人了。 拂了拂压襟的红穗,李九娘跨步出门,先赏玩了会儿阶前盛开的牡丹,然后信步游缰地右转朝后院而去。 之前听王骖说他买的是个“小院”,李九娘还在想到底有多小,嫁进来了才知道其实并不算小。两路三进,占地十来亩,着实算不小了。 院子分东西两院,西院是个练武场,马和下人都住在那里,西院才是主人居住的地方,分前院、后院和花园三进。 转过正房西角的小角门,正房后面是一小片空地,空地上长满了碧翠的矮草,几丛花随意地散落在其中。空地的尽头有一道青砖砌成的院墙,墙上墙下爬满了蔷薇,这会儿开得正热闹,一洞圆门便掩在几串蔷薇之下。 推开关着的朱红大门,李九娘跨进了进去,只见得眼前一片姹紫嫣红,郁郁葱葱。 那缕银丝从一片竹林穿了过去,竹林的背后是一个小亭子,亭子的后面是一株花开繁盛的木槿。木槿枝繁叶茂,花开艳艳,叶翠如碧玉,花红如粉黛,好看得紧。 不过,李九娘这会儿可没有功夫去欣赏美丽的木槿花,她感兴趣的是它的根下。冒出地面的木槿花根虬结有力,牢牢地抓着地面。许是地被抓得疼了在挣扎,一段处树根和地面之间有一道小小的裂缝,裂缝里有水,看不清深浅,只见得它氤氤氲氲,点点银光从里跳出来,或是结伴成线而行,或是调皮地各自为阵,欢欢乐乐的飘散开去。 那眼灵泉,看来,便是这里了。 这真是“踏破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大喜过望,李九娘几个大步奔了过去,仔细一瞧却又觉得不像是灵泉——好像是从什么东西里泄漏出来的……李九娘立马就想到了阻拦出云山妖魔靠近观山镇的大阵。 是的,观山镇有一个可镇压绞杀妖魔的大阵,这是李九娘第一次走到十洞北岸时就看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大阵的存在,所以她才敢和王骖分开,所以跟王骖说不害怕是她的真心话。 经过昨天夜里王骖的努力,现在李九娘可以直接吸收灵力了。 李九娘连忙盘坐在树下,双手刚刚结印她又犹豫起来。这里的灵气泄漏得有限,远远不够她的需要,如若扩大它的泄漏势必会损坏大阵,大阵威力必将减弱,届时出云山的妖魔会不会进到镇里来啊? “如若能找到大阵的阵眼就好了。”李九娘这般想着,从阵眼处取用灵气是不会损坏大阵的。 不过,已经漏出来的也不要浪费了。 李九娘重新将双手结印放于盘起的腿上,然后双眼微合……似也没有做什么,却见得那本是四散的灵气,像是有人指引一般全都涌进了她的身体。 等到李九娘回到正房,前院还在闹,尤婆子、绛香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王骖让田浩他们缠到很晚才回到后院,见了李九娘便一个劲地抱怨田浩他们太不解人意,磨着李九娘要进行夫妻事,正如李九娘意。又是一夜的红被翻浪欢愉情悦,待得鸡叫天明时,李九娘再试着运功便几乎感觉不到明显的痛疼了。 第二日,李九娘让王骖陪她去逛后花园,很自然地就来到了木槿花下,李九娘表示她很喜欢它,想要每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它。新婚燕尔的,王骖对她自然是无有不从,忙命人去找了人手来,要把花移植到正房去。 十几个人挥汗如雨,挖了两个多时辰才将木槿花树在无损根系的情况下挖出来,为了尽可能地让木槿在被移栽后存活,王骖又命人在原地挖些土运过去。 突地,听到叮铛的一声,好似挖到什么东西了。拨开浮土一看,却不过是一块普通的青石。 “石头下面有冒水出来呢!”李九娘指着青石说:“莫不是下头是个泉眼?不如挖开,咱们开个池塘?” 王骖迭声应着,忙叫人把青石挖开。 又再两个时辰的忙活,终于将青石周边清理了出来。搬开青石,突地一股水流就冲了上来。 第27章:一小院,一品口井 就在水冲上来的那一刹那,李九娘看到了青石下是一条流动的暗河,河底有一块浴桶粗的圆台,时不时的从边沿处冒出一串气泡来——那些灵气便是从这里漏出来的。 暗河水位不高,不过倒也能满足李九娘想要个池塘的愿望,只是这个池塘方圆只有数米宽,着实是有些小。 为了让李九娘高兴,王骖挥指着全家人拼命忙了一整天,等得夜幕将临时才勉强完成,每一个人都累得连饭都不想吃了。饭罢,累了一天的王骖竟还要做羞羞的事,李九娘巴不得……就算王骖吃饱魇足了她还撩拨了他再来了两回,直到王骖累得直接趴在她身上睡了过去才罢休。 等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累了一天的下人们都睡得跟死猪似的,真可谓是夜深人静。 李九娘轻轻地起了床,找出她一身深点颜色的衣裳穿上,又把她的那件黑斗篷找出来披上——若是王骖这会儿醒着肯定分觉得十分的惊讶,上回见到的黑斗篷明明烂得跟蓑衣似的,这会儿竟变得完好无损了。 像魅影一样,李九娘闪身出屋,飞快地转过角门,来到了朱红的园门前。无声地推开园门,她进闪身进去,反手关上了园门,然后便开始在花园中飞纵,不一会儿她便来到了今天刚刚新鲜出炉的池塘边。 只见得李九娘扯着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然后她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青石下泉眼只有水盆那么大,不过李九娘身材纤细,所以通过得并不算困难。 下到了暗河,李九娘才知道暗河水深无底,而她在上面看到的那个圆台,不过是其顶,其全身亦与暗河水一样深不可测。不过,仅这样就已经很足够了。李九娘扒开附着在上的青苔水草,露出了圆台的真面目——是鸠山铜! 鸠山铜,李九娘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但是令她吃惊的是,这里怎么会有鸠山铜? 再将铜身多裸露出来些,李九娘看到铜身上被人篆刻了法纹——看来观山镇的大阵便是用这个东西布的了——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李九娘看不上布阵的鸠山铜,更看不用鸠山铜所布的阵法——“九渊”,李九娘还是八百岁之前用过。 仔细地看了圈,李九娘终于找到了灵气泄漏的地方,柱身上有一道半寸长的细小裂纹。 突然,李九娘感觉到背脊处一麻,有危险从身后传来。顾不得多想多看,她赶紧出来。 哗啦! 李九娘刚刚从泉眼里钻出来,一股激流便从泉眼里涌了出来,待激流消退,李九娘看到了有一片雪亮在底下闪烁不停。 好像是一条鱼。 又等了一会儿,李九娘突地感觉到脚下地震,耳里听到一阵嗡嗡声响。凝神往下看,只见得果真是有一条大鱼,它正奋力地撞击着鸠山铜。 原来,那道裂缝竟是这畜牲撞出来的。瞧那畜牲鼻子上挂的铜环也是鸠山铜所制,它应该和阵法是一个主人才对啊! 既是知道了大阵是“九渊”,李九娘也就知道阵眼在何处了,只是这会儿天色渐明,不能继续了。 李九娘折返回屋,所有人都睡得天昏地暗,李九娘解开黑斗篷,只见得里面的衣服竟是不湿不脏,好似她从未下过水一样。 第二天该是“回门”,少不得要在陶家磨一天,一直到天黑吃了晚饭才回来。 照旧是一番胡天嗨地,王骖再一次累得昏睡了过去,李九娘又翻出了她那件黑斗篷出了屋。如前晚一般,李九娘飞快地来到后花园,但她这次未在后花园停留而是直接穿过后花园往西北而去。爬上了距离院墙不远的那株高大的杨树,李九娘拽着树枝跳到了墙头,顺势滑了下去。 出了后花园便是一个幽静的小巷,出了小巷的北口便是一条大街。大街两旁有很多店门和住宅,不过这时候每一个都是关门闭户,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李九娘踮着脚沿着大街飞快地往西行,两刻钟后到了街的中央。门面房到这里突然就没有了,一大片空地被一个突兀的小院霸占着。 这是一个一进的四合小院,走进根本就没有门的院门,李九娘一眼就将整个院子尽收眼底。院子真的很小,普普通通的数间房舍首尾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院。院子很小,里面的布局也极单单,四周的房舍,再加上院正中那口井,便再没有别的了。 李九娘望着那口井出了会儿神,然后缓缓地解开罩在身上的黑斗篷。皓月当空,一袭淡青素衣的李九娘黑发如绸,俏面似粉,秋水明眸,皎皎的月色包裹着她婀娜的身停变化,井中的水又翻滚起来,因为图案形成而停止的浓雾又腾腾地升起,浓雾飞快地涌入图案,然后又化成密密的银光从图案中泄下,直直地落在李九娘的头顶消失不见了。 随着在李九娘头顶隐没的越光越多,李九娘的眉目越发地舒展,舒适的惬意迅速地爬上了她的脸庞。 “嗷呜呜!” 突地,静谧的夜空突然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惊得小镇都山摇地动了。李九娘腾地睁开了眼,抬头朝出云山望去。 “怎么会这样?”李九娘满脸疑惑不解:“我不过才取用了一点点,这大阵怎的就支撑不住了?” 却是顾不得多想,赶忙往家赶——大阵威势大减,怕是出云山上的妖孽就要出来了。 李九娘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家里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了,老远就听到王骖火急火燎的喊声:“九娘,你在哪里啊?” 李九娘连忙高声应答:“我在这里!”话音刚落王骖便冲到了面前,看着李九娘先是怔了怔,随即朝她大吼:“你到底去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就在咱家门口啊!”李九娘说:“隔壁的房子塌了,好像还压了人在里面。” 一听这话王骖就顾不得盘问李九娘了,忙招呼了家里的人去隔壁救人。 第28章:九渊 “嗷呜呜!” 突地,静谧的夜空突然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惊得小镇都山摇地动了。李九娘腾地睁开了眼,抬头朝出云山望去。 “怎么会这样?”李九娘满脸疑惑不解:“我不过才取用了一点点,这大阵怎的就支撑不住了?” 却是顾不得多想,赶忙往家赶——大阵威势大减,怕是出云山上的妖孽就要出来了。 李九娘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家里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了,老远就听到王骖火急火燎的喊声:“九娘,你在哪里啊?” 李九娘连忙高声应答:“我在这里!”话音刚落王骖便冲到了面前,看着李九娘先是怔了怔,随即朝她大吼:“你到底去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就在咱家门口啊!”李九娘说:“隔壁的房子塌了,好像还压了人在里面。” 一听这话王骖就顾不得盘问李九娘了,忙招呼了家里的人去隔壁救人。 不停的山摇地动,人们的惊呼和哭喊声在耳边此起彼伏,陶秣惊惶的找来,见得李九娘和王骖都安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听说李家只倒了一间无人居住的偏屋更是觉得庆幸无比了。 “我们家的后院墙都塌了一大段。”陶秣说:“祖父和母亲让我请二位到家里去住。” 王骖也是不放心年迈的老师,便安排好了家里下人,就带着李九娘去了陶家。 却是也奇了,山呼地裂的闹的动静那么大,天空中竟是月朗星稀。是以,陶老先生满面愁容。 “老师可是在为镇上受灾的百姓忧心?”王骖捧了茶与陶老先生,关心道。 陶老先生抬头望天,长吁短汉:“要变天了!” “变天?”王骖一愣,也抬头朝天空看去,看了看他不由得也是脸色大变:“京中出大事了……” 李九娘正在和陶大夫人说着话,一转头就见到王骖脸色惨白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辞了陶大夫人过来悄悄的问他:“你怎么了?” “不见了。”王骖失魂落魄的回答。 “什么不见了?”李九娘听得一头雾水,于是追问。 “紫微星陨落了。”王骖回答,还说:“要变天了,要大乱了。” 紫微星?那是个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于是李九娘也抬头朝天空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这个世界的天空……只一眼她就怔住了,这天上的星辰排列,竟与“九渊”暗合! 李九娘不由得一惊:“这个世俗界竟真的是有主之物?” 之前见到“九渊”时李九娘便有预感了,不过还是抱了万一的侥幸,今日再见这天空星辰排列,无疑是令她那万分之一的侥幸破灾了。 生命的奥妙的存在,就李九娘有限的所知里它有的是源于天机,有的是源于人为。从没有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天机”,它又从何而来,再厉害的大能也不过是在一次次的进阶提升后剥开世界的一层层伪装,每一次都以为得到了真相,但在再一次进阶后才发现其实“真相”又是“伪装”。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没有人弄明白过,源于天机的生命从何来的也没有人弄明白过。 关于“源于人为的生命”,李九娘还是在一千岁那年才知道的。 所有人都知道,生命是由躯体和灵魂组合成的,李九娘在没有修行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只以为人得命于父母。后来修行了她知道很多“真相”后又迷茫了,其实父母只给造了躯体,躯体不过是承载灵魂的载体,不过是一个“物”,躯体是受灵魂支配而成“人”。躯体是父母给的,那灵魂呢?它来自哪里?这个问题困绕了李九娘好多年。 就在李九娘一千岁那年,她知道了一个奇特的存在——傀儡。 修行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单打独斗会常遇凶险,可是找个同伴……人人都想长生,人人都想要最强,可世上的资源就那么多……谁才是最可信的呢? 于是,就有人发明了“傀儡”这种东西。它到底是什么呢?简单的来说就是将灵魂拘起来,强行将它封在某一个东西里,让这个本是死物的东西变得可以动,可以说话,可以做事情,看上去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样——事实上也确实是拥有了生命,只要被封在死物里的灵魂不散它便是有生命的,只是这个生命没有自主的权利,必须受制于人。 修行者无不追求长死,想要长生就得更强,他们所要修炼的一是躯体,二是魂魄,二者必须齐头并进方能成为一方大能。 在李九娘一千岁生辰的那天,她终于修得了“太初”,她又窥得了一个新的“真相”。 就像人吃好东西可以让身体强壮,精力充沛一样,修行者也会吃“东西”,有的吃灵丹妙药,吃灵兽,而有的却是吃人,吃经过锻炼过的灵体,吃经过锤炼过的魂魄,吃人所产生的“意念”。 修行者无不是很聪明的存在,猎杀实在是太过危险,于是便有人想出一个绝招来。就像老百姓家养猪牛羊一样,他们也把人圈养起来。他们先是改进了“傀儡术”,把猎到的灵体,或是自己炼制出来的灵体,灵魂按照他们自己的心意进行封印作为“种”。然后再弄出个小世界,把挑选好的“种”扔进去,让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按照他们的意志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地千锤百炼,给他们提供强壮的灵体和强大的灵魂。 ——小世界,除了用来养“家畜”,还有人将它用来当坟墓,作祭炼法宝的祭台,惩罚手下和仇家的监牢…… 每一个小世界都是有阵法保护和隔离,其功用一是像猪圈的圈墙一样,二是管理和锤炼小世界的工具。就拿李九娘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来说,“九渊”便是管理这个世界的工具。 每一个修行者的法门皆不相同,就算是师出同门也不尽完全一样,所以他们用来管理小世界的工具也多不一样。别的且不说,只说现在的这个“九渊”,分“人鬼魔”三数,分“阴阳天”三部。天便是指头顶的星阵,凡世间的所有人的运数都在这星阵之上,所以天上星相有变就说明地上的人事有变;而阴便是用于生命一世世循环所用的中转之地,俗称阴间。人生于阳,魂归于天,死后便又从天落于地,这就是大能们锤炼“食物”的循环轮回的方法。 至于王骖提到的那个“紫微星”……它处星阵的中心位置,呈九方拱卫之势,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人重点锤炼的对象——也就是说“他”是这界主人期待已久的美味佳肴! 美味佳肴…… 李九娘再次抬头凝目望天,只见得星阵中心的幽暗深处,似有一点微弱的星光在闪烁——新的“食物”已经存在了么? 掐指推衍一番,李九娘心头一跳,拉了王骖的手说:“我们明天就离开观山镇吧。” “好。”王骖想也没有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29章:吉地因&灭门精 李九娘说明天就离开观山镇,王骖答应了,但是他答应得太快了,李九娘怀疑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 果不其然,第二王骖便如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惶惶了一夜,好在三更时分地动停了,却是谁也不敢进屋。陶二夫人强打着精神督促家人做好了早饭,大家心事丛丛地吃了早饭。 早饭毕,派出去的人也都回来了:“伤亡倒是不多,重伤的有十七八个,其他的都是轻伤,就蔡家的二媳妇死了。不过房子倒得很多,南街几乎都塌完了。” 陶老先生听了说道:“房子倒了就倒了吧,只要人没事就好。”又吩咐管家:“你一会儿去找一下朱保长,问问他是个什么章法……算不得穷的不管,家里有壮劳力的也可以放在后面,那些孤寡病弱的要多照顾着一些。” 王骖在一旁听着便插话道:“老师,我和汪管家一起去吧。” “也好。”陶老先生笑着点头。 一番安排后,王骖便和汪管家一起出去了,田浩等人也跟着一起去帮忙。过了一会儿,朱保长亲自登门拜访陶老先生,随后汪管家派人回来找陶大夫人,再过了一会儿陶家人便都动了起来,进进出出,请示传话,要东要西,忙得走路都带小跑。 大家都在忙,唯李九娘一个大闲人……她倒也乐得清静,正好闲庭信步游陶家花园。 听说陶家本是江南人士,所以这个花园完全是江南风格,亭台曲廊,小桥流水,既依山就势,又有对原有的山水进行改造雕琢,颇是雅致。 突然间,李九娘猛地站住了脚,有些惊诧地朝小桥对面望去。 小桥对面有一座临水的亭子,亭子半边悬于水上,水里长满了荷花,正值节气所以花开正喧,刚好今天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真应了那句“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何花别样红”的诗句。而那亭子里,却是站了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李文雄! 眼睁睁地看着李文雄走出了亭子,朝曲桥去,想是要从曲桥上穿过荷塘过来。刚巧有两个家丁匆匆忙忙地从北面跑过来,好像也要走曲桥……李文雄不紧不慢地迈着方步,两个家丁急急忙忙地往前赶,三个人在曲桥头不期而遇……竟是谁也没有看见谁一样!果然,其中一个家丁从李文雄的身体里“轰”地一穿而过! 不多时李文雄便来到了李九娘的面前,十分客气有礼地朝李九娘下拜:“见过尊驾!” “你……”李九娘将李文雄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他的气息又与之前见到的又大不一样了,不由得说道:“你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李文雄笑道:“尊驾笑话了,李某不过一孤魂野鬼罢了。”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李九娘问,她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是有求于我的。上次田公子的事情多谢了,这是我欠你的一份情,我是该还的。你有什么事,可说与我听,若是我能帮你,我一定相帮。” “多谢尊驾,李某确实有二事相求。”李文感激涕零,稽首于地恳切道:“一请尊驾救我女儿,二请尊驾替我李家老小报仇血恨!” “什么?”李九娘闻之一惊:“你的女儿?你哪个女儿?” 李文雄泪流满面道:“正是尊驾所借之名的九娘。” 竟是这人? 李九娘不由得更惊奇了:“她不是死了吗?” “不,她没有死。”李文雄急切地说:“她只是被那个妖道给掳走了,云兄说他要拿我的女儿做炉鼎。” “妖道?”李九娘问道:“莫不是就是杀了你全家的那个人?” “是。”李文雄回答说:“他因贪我家至宝,所以害我全家人的性命。” 夺宝? 想来也是为了这个了。 当初在听说密室里的情景时,李九娘便料想到了,那场景分明是血祭宝物的布置。而那个宝物,想来便是原来放在紫金莲花蕊上的那物了。 李九娘对这个宝很感兴趣:“那是什么宝贝?竟引得人家杀你全家?” “是‘吉地因’。”想是有求于李九娘,所以李文雄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九娘,他叹道:“……什么‘吉地因’,分明是个‘灭门精’,我岳父家得了它后便惨遭灭门,我得了它……清清静静地过了十年,只以为平安无事了,却不想还是躲不过灭门惨祸。” 李九娘这才清楚是“吉地因”三个字,不由得点头道:“我看那妖道祭炼之法,你家这个‘吉地因’确实是个阴邪之物。不过财富势运这种东西虽然本属阳性,却是由阴而生,阴盛势运就旺就财源滚滚……不过是一个度的拿捏而已,贪得无厌必将物极必反,阴气过盛。人为阳,阴阳之间本是相互补益。补药吃得太急,太多,当然就会出问题了。” 听得李九娘一番话,李文雄佩服不已:“尊驾说得极是!只是惭愧李某早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一切之过都在‘贪得无厌’四个字上。”这才将他与这个“吉地因”的缘分一一道来:“此物本是我岳家的宝物,我岳家出事后卑人岳父便差人将它赠送于我。初时我也没有在意,只当是一份普通的长辈遗赠。还是几年后,偶遇一位道士,从他那里得知这个‘吉地因’它可聚阴积运,能使家畜兴旺,人势顺遂的非一般宝物。当时那道士说的时候我也就那么一听,并未太放在心上……” 后来呢? 李九娘睨着李文雄,她虽然清心寡欲一心向道,可也很讨厌这种讲故事留一半的! “后来……”李文雄长长地一叹,刚启了个头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玩意儿啊! 李九娘正待骂人,忽听得王骖的声音传来:“娘子!” 难怪不得李文雄跑了,原来是王骖回来了。——听故事听得入迷,她竟没有发现。一转身,却见得李文雄在湖石后探头探脑,李九娘不由得失笑:“你不是怕他吗?” 第30章:她的魂魄已经泯灭了 李文雄笑了笑缩回了头,不一会儿就见他上了曲桥,站在桥中与李九娘隔空相望——一副怕李九娘又跑了的样子。 “原来你是在这里。”王骖跑过来,抹着汗冲李九娘傻乐。 “傻乐什么?”看着王骖笑李九娘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 王骖傻呼呼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你就觉得打底的高兴。” 于是,李九娘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地愉悦了。 李九娘是愉悦了,可李文雄却是痛苦万分。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只以为退到十丈外便无事了,却不想还是被王骖的气息压得透不过气来,唯有匍匐在地方才觉得好受一些。 看到李文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可怜,李九娘忙拉了王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们到那头去说话吧。” 待得李九娘拉了王骖进了东头的榕树下,李文雄才能勉强站起来停在原地。 其实王骖找李九娘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办完了外头的事回来不见她所以就找来了。李九娘也爱和他呆在一处,于是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他外面的情形,王骖眉飞色舞地跟她汇报。不想没一会儿陶秣就找来了,说是又出了什么事,把王骖急急地拉走。 李九娘清楚地看到,王骖的背影消失在花园门后的时候,李文雄很是如释重负般长吁了一口气。 “至于那么害怕么?”李九娘觉得好笑。 “等你哪天死了,就知道至不至于了。”颇觉得没面子的李文雄胆大包天地怼起李九娘。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李九娘淡淡地一笑,转而道:“你刚才那话还没有说完呢,后来怎么了?” “后来……”李文雄唉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道士是胡说的,后来一琢磨还真如道士说的那样。我家一直人丁单薄,在我同辈之中能拉得上关系的兄弟十个手指头都凑不齐,子女更是寥寥了,可就在这个宝物来了后子嗣的事一下子就顺了……光在它来的那一年,我们家光女儿只生了四五个!只是那个道士说,这个东西非一般人能压得住。我诚恳求之,那道士便引我入了道门……我本来也有心向道,有人引领便心痴神迷了。为了安心修道,也为了不让‘吉地因’被人夺走,我便举家搬迁到了出云山里……” “杀你之人,便是这个道士?”实在是等得急,李九娘追问道。 “不是。”李文雄摇头,说:“他不过是个贪财的骗子。” 贪财的骗子? 李九娘福灵心至,想到了那一双脚印,问道:“莫不是偷光你家宝库的那人?” “就是他。”李文雄点点头。 “那他是偷你家宝库在前,还是你们被灭门在前?”李九娘又再追问道。 “我们被杀在前。”李文雄回答说。 李九娘点点头,又问道:“你刚才说了,要请我替你家报仇血恨,却是不知那仇是谁?” 李文雄怔愣愣地回答:“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李九娘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记得了……”李文雄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了,只是隐约还能想起我当时很愤怒,也很痛苦……” 李九娘明白了,那个夺宝的人为了祭炼宝物压走了他们当日的记忆。 于是,李九娘就更想不通了,问道:“既是什么都忘记了,怎么又想起找我来呢?” “是受了云兄的指引。”李文雄说:“是云兄告诉我的,他说杀我全家的是个妖道邪修,他不仅杀了我全家,还把我女儿掳走了,要拿我女儿做炉鼎。” 又是这个云兄。 李九娘不由得好奇:“这个云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文雄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并不认识他……但是他说他认识我,还说我对他有救命之恩,我没有什么印象,他也说不清楚……云兄那个人时儿清醒时儿糊涂的,要听他说一句明白话得碰运气。”李文雄说着一顿,又道:“云兄说当世之人,只有你可以对付得了那个邪修,可以救得了我的女儿。” 看着李文雄那期予的眼神,李九娘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但却又不能不告诉他,因为若是不告诉他他便一直心存希望,她上哪里去给他弄个女儿回来? 李九娘涩然道:“那个邪修我能不能对付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听话听音儿,李文雄不由得紧张起来:“什么事?” “你的女儿确实已经死了。”李九娘慢慢的说。 李文雄听了李九娘的话后就怔住了,发了好久呆才摇头一个劲地说:“不,不可能,云兄他不会骗我的。” “我说的是真的。”李九娘说:“如若你的女儿还活着,我是不会借用她的身份的。” “那……”李文雄将信将疑的看着李九娘:“那你为什么知道我家那么多的事?姓氏名字,还有我和陶公的关系,以及‘红衣坊’和‘淘宝斋’的婆子们去过山寨的事你都知道……” 说到最后李文雄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李九娘竟然知道他们这么多的事情,还涉及到那么多的细节,不可能只是听来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文雄艰难地问。 真是不忍心告诉他,可是自身的性格又不允许李九娘说谎,她默了默道:“是我从九娘的记忆里看到的。” “从九儿的记忆里看到的?”李文雄面目呆滞,似乎很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是的。”李九娘说:“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她想要夺取我的身体失败了。” 李文雄紧紧地盯着李九娘,看了半晌,反复的看,终于他无力地意识到李九娘说的可能是真的。 “那我的九儿呢?她现在在哪里?”李文雄难过地问。 “你说那个妖道掳走了她。”李九娘说:“想来是真的,不过那妖道掳走的应该只是她的尸体。” “那她的魂魄呢?”李文雄颤抖着问。 李九娘涩涩的回答:“她的魂魄……已经泯灭了。” 第31章:世俗界不能再呆了 李九娘说“她的魂魄已经泯灭了。”李文雄听了又是久久不语,好半晌才再悲痛地问:“在与你争夺身体的时候泯灭的?” 李九娘的预感有些不好,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李文雄又是呆了许久,一副心已死的模样,李九娘实在是不忍看他这副样子,欲转身离开,却是突变乍起。 “妖女,还我女儿命来!”李文雄眦目俱裂的大喝一声,然后就穷凶极恶地朝李九娘扑来。 李九娘本能的凝神聚力,反手一击……却是,突的心中一凉,一股剧烈到难以言说的疼痛猛地袭来。李九娘怔怔地低头,只见得有一只手臂穿入了她的胸口。那是李文雄的手,他攥住了她的心——原来王骖的纯阳童男之身的功效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原来昨天夜里闹出那么大动静得来的灵气竟屁的作用也起不了…… 不过,倒也一时死不了。看着李文雄咬牙切齿使劲的模样就可见得,凭着他的实力一时半会儿还把心摘不下来。 只是也不必自得,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脱身之力。 心口疼得厉害,可李九娘犹觉不够——可恨这个世俗界真的是待不得了,修炼了一生的清醒明白竟在这短短几天里被侵蚀殆尽。竟对自己的天敌起了怜悯之心,应该再更疼一些,疼得狠了才能叫她记住这个教训。 可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卖?这个李文雄可不比那个“李九娘”! 在“李九娘”夺舍的时候李九娘还能抗上一抗,可李文雄……他娘的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短短的数日竟变得如此厉害!李九娘,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更令人担忧的是,李文雄好像并不打算和那颗顽固的心脏较劲,他右手攥着李九娘的心脏不放,左手高高地抬起成爪形,以老鹰捉兔之势朝李九娘的头顶拍了下来。 “救命啊,救命啊!” 呸,什么大能的面子,见他娘的鬼去吧!李九娘址开嗓子大喊大叫。 “喊吧,喊吧,陶家的人都出去了,就算喊来的也不过是李某送下酒菜。”李文雄特别猥琐地大笑,活像一个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老流氓。 虽然这很搞笑,但是李九娘深深地知道,李文雄可能说的是真的。 “怎么了?怎么了?”不过实事与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朱登从天而降?他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杀进了花园。很显然,朱登并不是来给李文雄当菜的。就在朱登冲进园来的一刹那,李文雄便激灵地一抖,然后气短势弱,原本紧紧攥住李九娘心脏的手开始变得无力,高高举起的爪子也虚弱地颤抖怎么也拍不下来。最终,李文雄还是抵抗不住身为鬼魂的本能,嗖地一下不见了。 朱登寻着声音冲了过来,见得李九娘瘫软地坐在地上,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模样吓了一跳。 “嫂子?嫂子你怎么了?”朱登急急地问。 “没事,没事……”李九娘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抬手请朱登扶她一把,一边艰难地站起来,一边道:“我心口疼得厉害。” “啊?”朱登更是急了,忙招呼着身边的人:“快去告诉大夫人,请秦大夫过来。” 那人急急地应了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朱登又命人去取热茶来。 “嫂子你喝点热茶。”朱登扶了李九娘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双手将取来的热茶递给李九娘,很是担心的样子。 “抱歉,吓着你了。”李九娘歉意地道。 朱登连忙表示:“没事,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转而却又说,“不过,刚才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也翻到陶府来了呢!” 这话里有故事啊,李九娘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朱登说:“今天镇子上出了好多事,抢东西的,偷东西,还有绑票的,都是趁着这股子乱劲儿趁火打劫呢!前面那个陈家的小儿子就让人给绑票了,说要两百两银子才放人!后街的那个院墙不是也摇塌了么?我还以为那些家伙胆大包天又到陶家来为祸了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说李九娘犯了心疼病陶大夫人也给吓了一跳,连忙差了人去请秦大夫,去找王骖,自己也提了裙脚到花园来看李九娘。 秦大夫比王骖来得快,见了李九娘的病容不由得有些发怔,默了默小声地问李九娘:“少夫人的心疼病是怎么犯的?” 李九娘半真半假地说:“走路的时候走神,不小心撞在了石头上。” “哦。”秦大夫未有深究,点点头便写下了药方。 陶大夫人拿了药方差人去抓药,自己守着秦大夫给李九娘施针。等得秦大夫走了,王骖才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你怎么样了?”王骖满头大汗地奔至榻前,自责地紧紧握住李九娘的手。 “已经没事了,只要休息几日就好。”看着王骖紧张自己的模样,李九娘突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李九娘越发地觉得,这个世俗界不能再呆了……必须要快些恢复才行。 观山镇有九成人失去了栖身之所,陶老先生在这里德高望重,必将有很多事需要王骖这个得意弟子帮忙。但是李九娘成这样,他们新婚燕尔的,却又不好强拉王骖离开。王骖也是既想去帮老师,又想留下来陪李九娘,真的是分身乏术了。心有余悸的李九娘将这些矛盾看在眼里,能做的,只能是装傻。 王骖一整下午都陪着李九娘,中间李九娘吃喝拉撒他全亲历亲为……也怪是这世俗界的东西废渣太多,如若不然最后那一项是完全可以省了的。明明身体无比地痛苦,但感受着王骖每时每刻的体贴和关爱,李九娘的心情竟十分地愉悦,贪恋得将“糊涂”装到底。 待到天快黑了的时候李九娘才好了些,终不再迷迷瞪瞪的样子了。 按照王骖的意思不好让李九娘在陶家养病,可陶老先生和陶大夫人哪里放心让他们回去?于是在陶老先生和陶大夫人强势挽留下,李九娘又回到了“壹台”——算是回娘家了。 第32章:真是欺人太盛 陶老先生有事找王骖商量,李九娘害怕李文雄一步也不要与他分开,王骖只得等她睡后请了陶大夫人来陪她。李九娘一睁眼发现王骖不在,顿时气坏了,但更叫她心惊肉跳的是李文雄果然又来了。 李文雄阴沉着脸站在窗外,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比之第一次在山寨里见到的时候还盛百倍。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的,他一直站在窗外并没有进来。 “醒了?”陶大夫人掀开珠帘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盖碗,笑盈盈地问李九娘:“我让人煮了鱼雪丸子,要不要吃点?” “好。”李九娘点点头。 陶大夫人端着碗来到了床边,不经意的看到窗门洞开,不由得怪道:“这是哪个冒失鬼把窗开这么大?你还病着呢。”说着便朝窗前走去,李九娘紧张极了,生怕李文雄凶性大发,可是没有想到,李文雄身子一缩竟是猛地退到了廊下——怪道他不进来呢,原来是对陶大夫人有所忌惮。 等到陶大夫人又回到了床前,李文雄又回来了,他这次直接进了屋里,不过没有太过靠近。他静静地站在窗下,冷冷地看着李九娘,最后朝李九娘冷笑了一声,然后一卷大袖就消失了。 李九娘怕李文雄去而复返,一直强撑着精神不要睡去,不停的陶大夫人和她说话,等到王骖回来了才放了陶大夫人离去。 本来挺生王骖的气的,但是心口疼得要命,李九娘也就顾不得跟他置气了。哼哼叽叽地嚷着自己心口疼难受,引着王骖抱着她亲亲宝贝肉地哄,然后她便趁机求亲亲求安慰,最后亲着亲自两个人便赤身裸体抱成一团胡天海地起来。 事毕,王骖悔得肠子都青了,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个畜牲!” 媳妇病得奄奄一息的他还要逞兽欲,可不就是畜牲么! 王骖一边看李九娘有未被他再次伤到,一边说不尽后悔道歉的话。 哪里会被伤到!不仅没有被伤到,反而因为做了次羞羞的事心口处的疼缓和了不少呢! 生怕王骖不再与自己做那事,李九娘忙楼了他的胳膊撒娇:“不怪你,是我想你了。你若不理我,我才会受伤呢。你越爱我,我越喜欢,心情好了身上的病便也变得轻省了些。” 王骖听来只觉得李九娘这是大量替他开脱,于是更加地心疼内疚自责了。 一睁开眼,李九娘看到的是王骖俊美无比的睡颜,还有些迷糊的灵台顿时变得清明,心情也像窗外的阳光一样明媚又欢喜了。但是这份欢喜明婿转眼间就没了——李文雄又来到窗前了! 李文雄他怎么敢?王骖可就在咫尺啊! 难道说又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鬼的“十全大补丸”就那么好找么? 李九娘不由得想到了那位“云兄”。 将仅剩的灵力调动起来,李九娘将它们全都集中在双眼上,李文雄那高壮勇武的模样不停地闪烁,然后变得模糊,虚无了。窗前空空,竟没有任何东西……是走了?还是只是单纯的幻象? 正想着,李九娘看到一个闪亮亮的小东西在墙外移动,接着她便看到“花生人”云兄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窗台,然后又出溜溜地滑落到地下,蹬蹬地朝床榻跑了过来。笔头大的小脸小模小样的,却做出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灵力耗尽,扑进李九娘眼帘的是李文雄高大凶恶的模样! “他娘的,真是欺人太盛了!”不管李文雄的恶扑,李九娘探身往榻下一捞。 “怎么了?怎么了?”王骖正在低头看书,余光中看到李九娘往榻下栽去,顿时吓得将书一扔,反手就将李九娘扶住:“你是不是想吐?想吐吗?吐吧,没事的,一会儿叫人收拾了就行。” 没捞着…… “吐什么吐?喊了几遍我想喝水,你耳朵干什么去了?” 得先支开王骖才行。 王骖闻言,顿时觉得罪大恶极,忙不迭地去给李九娘倒水。 李九娘正准备在王骖转过身后再去捉它,却见得“花生人”惊惶地跑开了。 “花生人”一边奔跑,其身形迅速地变小,转眼就只有拳头高矮了。李九娘不由得想到了前次,她只动了动脚指头就把它弄得一个仰倒……这次又这副熊样……莫不是真是个样子货? 一个样子货也敢来欺负她! 李九娘腾地火起,抓起榻头的花斛扔了过去:“跑,往哪里跑?” “啊!”屋外传来一声惊呼,是绛香的声音。 “进来!”王骖只道是绛香在外面偷窥惹得李九娘生气了。 绛香撅着嘴一副闹脾气的模样走了进来,刚一站定,变小的“花生人”便嗖地一下从她的裆下钻了过去。李九娘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指了它道:“有种你再来一次!” 王骖只当李九娘是气狠了,便朝绛香训道:“早知道姑娘是气高气傲的,我和娘子享受不了你的服侍。一会儿我便去回了大嫂,你就回去吧。”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绛香心里有万分的不服气,更有万分的委屈,冲王骖嚷了一声:“回去便回去!”然后就捂着脸跑了。 骂走了绛香,王骖这才转过头来劝李九娘:“一个奴婢用着不顺手打发了就是了,用不着为她生气。” “嗯。”李九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似没有听进去王骖的劝。 王骖只道她气没有消,便又再劝慰,李九娘心不在焉地听着。 李九娘之所以心不在焉,只因为她现在正在跟“花生人”骂架呢! “花生人”并没有跑远,它是欺负上李九娘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了,隔着安全的距离威胁李九娘:“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自断一臂、一条大腿给我李兄,要么我去陶公那里告你的状。” 话毕,就见“花生人”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李文雄的模样,满脸悲怆地望着前方,木呆呆地长声呼唤着:“陶兄,小弟死得好冤枉啊!那妖女杀了我,还冒充我女儿来骗你……” 第33章:稀奇事 看到这一出,李九娘顿时想起陶家先前对她的试探来,不由得笑了:“这一招你怕是已经使过了吧?不管用了吧?你吓唬谁呀?” “花生人”一滞,顿时恼羞成怒道:“不听劝是吧?好,你等着!” 说罢一甩袖子,蹬蹬的就跑了。 每次吵输了都这样,动作和威胁的话都是一模一样,李九娘好不无语。 想着上次“花生人”说让她等着,后来就发生了田浩失踪的事,李九娘暗忖也不知道它这次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算了,懒得管他了,反正谁出事也不关她李九娘的事,只要她没事就好了。 李文雄这次实在是给心里李九娘落下了阴影,一整天李九娘都缠着王骖寸步不离,又在晚上的时候勾着他再做了几次羞羞的事,又再歇了一晚上,待到第三天清早醒来,她心口处的疼痛才算有了明显的缓解。 感叹着双修的极妙,李九娘忽然间想起她也有“十全大补丸”的。 “我要吃狼肉!”李九娘向王骖提出要求。媳妇儿难得提出要求,王骖哪里会拒绝?忙不迭地吩咐人去买狼肉。李九娘却说:“不需要买,咱们自己不是就有么?”王骖这才记起自己打到的那头黑狼来,失笑道:“那都多少天了?怕是早就臭了,肯定早给扔了。”李九娘却说:“先去找找看。”李九娘非得让去找找,王骖只好让要去找了,还真别说,竟真的找到了。并且,打开一看,“嗬!没臭!还好好的!” 这么多天了,狼尸竟然没有一点儿腐败的迹象,就连皮毛都还跟刚死那会儿一样鲜亮,真是神奇极! 王骖让巧朵带人把狼尸拿到厨下,李九娘叮嘱巧朵说:“让他们把狼筋单独留下来,还有狼骨和狼牙也都不要丢了,全都给我拿回来。” 半个多时辰后厨下便送来了一份狼肉火锅,还有李九娘叮嘱要留意下的狼骨、狼牙和狼筋。 “还有这个。”巧朵从怀里掏出个珠子递上来,那珠子墨绿的颜色,带着淡淡的金晕。 这是狼妖的内丹! 没有想到那小狼崽子竟然也结丹了! 实在是意外的惊喜啊。 吃了狼肉火锅,李九娘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有些喝醉酒了的晕陶,于是便靠着王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一边打着瞌睡。 午饭后,巧朵兴冲冲地奔进来冲李九娘喊:“少夫人闹鬼了!” 这话王骖可不爱听,他将脸一沉:“胡说八道些什么?” 巧朵顿觉说错了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改口道:“不是,是外头闹鬼了!” “哪个外头闹鬼?”李九娘心头一惊,莫不是“花生人”和李文雄他们真闹事了? 看着李九娘受惊的模样,王骖顿时心疼坏了,忙轻声安抚道:“看把你吓的!怕什么啊?有为夫我在呢!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只要有为夫我在全都统统地见鬼!哦不,是统统地下地狱!” 这倒是。 李九娘淡淡的一笑,似不经意地说了句:“可是你总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啊!” 看着那玉莲花一般的笑颜,王骖的心都快化了,旧话重申道:“不是都与你说过了吗?再不与你分开,时时刻刻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李九娘又是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又说:“说什么好听的?前日我病得那么厉害,你还不是趁我睡着了就跑了?现在还耐烦与我说几句好听的,以后指不定我强留你都留不住了呢!” 王骖一顿,顿时觉得理亏气短,忙不迭地说着请求原谅并保证不会再犯的话,好容易得了李九娘一句“前情不提,以观后效”的话来。 看着王骖被李九娘驯得跟哈巴狗似的,巧朵眼晕得不行,她没有想人前清高冷情的李大小姐人后竟是这么副妖精的模样……不,不是妖精,妖精都很妖娆花哨,没有她这么淑女……原来端庄的淑女也能把男人的魂儿勾没啊? 总算是给王骖长足了记性,李九娘这才饶过他,转头问巧朵:“到底是怎么回事?” 巧朵晕陶陶的说:“双木观刚才闹鬼了。” 原来,不过是镇上一猎户家死了一条狗,只是那狗的死相着实有些惊悚。 这位猎户姓郑,人称郑猎户,他家的房子在地动中塌了,于是一家人便和人一起挤在双木观里。郑猎户家养了好几条狗,都是他用来打猎的,有一条大黄狗是他的得力干将。在地动前两天大黄狗丢了,郑猎户也找过没有找到,后来发生了地动的事也就顾不得它了。郑猎户原想是找不回来了,今天却让他在大街上给碰见了。那大黄狗不知怎的瘸了一条腿,惦念着它昔日的功劳,郑猎户便想带它找秦大夫给看看,不想刚把它拖进门,它便嘣的一声爆体而亡了! 据说,骨头和皮肉都炸得粉碎,碎肉渣子迸溅得到处都是。 “怎么会这样?”李九娘惊讶道。 “还能怎么回事?那狗是妖怪呗!”巧朵自豪的笑道:“肯定是让观里神仙留下来的法宝给收拾了!” 妖怪? 神仙? 还法宝? 李文雄都来了,那么有别的妖怪也不足为奇,至法宝……李九娘想到了那个大阵,却不知巧朵说的那个双木观可是她去过的那个小院。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陶秣大步走了进来,与李九娘和王骖笑道:“外面可热闹了,小师叔和婶子怎么没有去瞧瞧?” “这不正说着么!”王骖笑道。 陶秣:“说什么?” 王骖说:“说你说的那个热闹啊!听说郑猎户家的狗爆了!” “嗨!”陶秣失笑道:“那都是旧闻了,现在出了件更稀奇的事!” 王骖忙问:“什么稀奇事?” 陶秣笑着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下人们说谁被鬼缠住了,这不是正想邀约你一起去看热闹吗?”说罢看着李九娘,“只是不知婶婶放不放小师叔的假?要不你也一起出去走走吧,看看热闹散散心,对身体是很有好处的。” 王骖和李九娘都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很轻易地被陶秣说动了。 第34章:原来鬼魂长的是这个样子啊 陶秣带着李九娘和王骖从陶家花园的角门出了府,一边走一边和王骖及李九娘闲话。 从陶秣的闲谈中李九娘得知,在很多年以前现在的观山镇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那时候了云山上的野兽经常到村子里来伤人,所以很少有外人来这里,原本生长在这里的人也因为生存条件艰苦纷纷想办法往外逃,所以这里一直很荒凉萧条。 后来有一天,有一位猎户从山上救回来了一个受伤的道士。 道士养好伤便离开了,过了很久后突然有人意识到自那个道士来了后这里便再也没有受过野兽的袭扰。于是大家纷纷猜测,那位道士可能是个神仙,他在这里所以野兽不敢来,他现在走了野兽还不敢来可能是因为他给村里留了什么宝物。 为了纪念那位神仙,人们便将山村取名为“仙留村”,他住过的那个小院也被冠上他的名字“双木观”。 因为村子变得安宁祥和了,村子里的人不再外逃,外面的人也开始到这里来,渐渐的“仙留村”变成了现在热闹繁华的“观山镇”。 陶秣带着李九娘和王骖东绕西绕,不一会儿便到了巧朵所说的镇子中央,却不想那挺立在一片空旷之地的小院正是李九娘当夜找到的那个“阵眼”所在。 比起上一次来的空寂,这一次可就热闹多了,里里外外挤得到处都是人!并且,还有不少人还在朝这里赶。看来,这里是真的发生特别稀奇的事了! 好容易才挤进去,李九娘看到陶老先生和朱保长与几个面生的人在严肃地说着话,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哦不,是绑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被堵了嘴,在使劲地挣扎,她眦目俱裂,形容十分的痛苦。 “被绑着的那是什么人?”李九娘小声的问。 陶秣回答说:“是蔡老大的媳妇儿。” 蔡老大? 蔡? 李九娘记得这次地动镇上就只死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姓蔡,是蔡家的二媳妇。 蔡二媳妇…… 蔡大媳妇…… “她怎么的被绑在这里?”李九娘奇怪的问道。 “说是被蔡二媳妇的亡魂给缠住了。”陶秣小声地说。 身边有人接道:“什么被亡魂缠身,我看是疑心生暗鬼!蔡家的这两妯娌是出了名的不和,那蔡二嫂活着的时候没少被蔡大嫂欺负!” 有人还猜测道:“说不定蔡二媳妇的死还另有原因呢!” 余者也皆言:“这个哪个说得准?” 真的假的哦? 那一日李文雄下手实在太狠,李九娘损耗过大,实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种看热闹的事上,所以她现在跟普通人一样是一脑门子的雾水。 原来,那晚地动后蔡大媳妇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地说着胡话,仔细一听便见她说一些‘他二婶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害龙儿兄弟’还有‘是我的错,请你原谅’这类似的话。刚开始蔡家人只道她是被吓着了,便花了几个钱买了些压惊的药来给她吃,却是药吃了几副总不见好。因着观山镇一直没有出过闹鬼之事,所以大家只道她是陶秣说的那样,因为和蔡二媳妇不和才生了心病。却不想昨儿早上下了床便疯疯癫癫地越发地不像话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一会儿唬着脸骂娘,一会儿又突然跪到地上冲着四方磕头求饶。 今午前,郑猎户的大黄狗在进了双木观的时候突然炸得粉碎,这才让大家如梦惊醒,想起了双木观里有“神仙留的宝物”的传说。 蔡大嫂疯得没了边,脱了衣服在街上丢丑,蔡家人听说了大黄狗的事便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于是就将蔡大嫂绑了送到了双木观来。 陶秣笑道:“看来被我料中了,就是疑心生暗鬼,得了心病。” 王骖问:“怎么说?” 陶秣说:“我受祖父差遣来请你们看热闹的时候人便送来了,到现在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动静,看来不是什么冤鬼缠身了。” 刚刚还说是听下人们传言所以来瞧热闹呢,怎么这会儿又说是受了陶老先生的差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九娘心头一惊,装作若无其事地与陶秣笑道:“义父可真有心,看个热闹都不忘了我们夫妻。” “这不是你病了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吗?祖父说老闷在家里不利养病。”陶秣解释说。 陶秣的话虽然前后对不上,不过王骖却没有多想,只对恩师对自己媳妇的关切感激不尽,而李九娘却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院里看,李九娘却是没了看热闹的心情,更要命的是,她一转头又看到了李文雄。 李文雄隔着四五个人,冲着李九娘阴恻恻地冷笑。 和王骖只相隔十多步的距离,又是在双木观里……李九娘料定他必不是李文雄,肯定是那个“花生人”云兄。蔡大嫂的事莫不是他搞出来的?李九娘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事态将要如何发展。 又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那蔡大嫂有什么变化,王骖渐渐地失了耐性,想着李九娘病体未愈不能久累,便想带李九娘回去了。正跟李九娘说着,忽听得院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回头一瞧,只见得被绑着的蔡大嫂挣扎得越发凶了,眦目俱裂的吼得撕心裂肺。 不一会儿,就见得有一个虚影疯魔一般从她的身体里挣扎了出来…… 待那人影完全离开蔡大嫂的身体,蔡大嫂当即便不在扭动挣扎了,整个人瘫软在门板上无声无息,就像是死了一般。 那个挣扎出来的人影与蔡大嫂完全不同,披头散发的一身白衣,五观长得十分刻薄,表情十分凶恶,张牙舞爪的哇哇大叫着四处扑腾。四下围观的众人被她吓得纷纷惊惶喊叫避退。 陶秣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影的身份来,呼道:“竟真的是蔡二嫂附了蔡大嫂的身!……原来鬼魂长的是这个样子啊?” 第35章:天降紫火 蔡二嫂一边扑腾着,一边张嘴大骂,骂蔡大哥和蔡大嫂不是东西,骂蔡家老两口子偏心眼,骂蔡二哥窝囊废不是男人,骂左邻右舍都是坏心肠的,等骂完了她认识的所有人她又哭诉她自己命苦,她孩子的命更苦…… 蔡二嫂哭得伤心,围观者的心情却是各有不同。 突然,从天空中降下了一道紫光,噗地打在了蔡二嫂的身上。蔡二嫂的哭声一滞,随即凄厉地叫喊起来,那束落在她身上的紫光化成了明亮的紫色火焰,哗哗的几下就将的胸口烧了一个大洞。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这时候蔡大嫂悠悠的醒来,她瞪着眼睛怔愣愣的望着空,过了半晌才僵硬的将脸转向在柴火中挣扎惨叫的蔡二嫂的方向。她似乎也被眼前发生的事给吓着了,被堵的嘴里发出惊恐的叫声,然后便使劲的挣扎起来。所有人都以为有鬼魂要从她的身体里出来,齐齐的惊呼、后退,只有蔡大哥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将塞在她嘴里的破布拿开…… “她二婶!”蔡大嫂失声痛呼,蔡大哥手忙脚乱的将绑着她的绳子也松开,又把她扶了起来。拂开了蔡大哥的搀扶,蔡大嫂在大家惊恐的呼声里扑到了蔡二嫂的身上:“犯错的人也有我,要烧也把我一起烧了吧!” 蔡二嫂被蔡大嫂的行为惊得停上喊叫和挣扎,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蔡大嫂。 “是我仗着出身好总欺负你,是我不好,是我错了……”蔡大嫂痛哭流涕的说。 听得蔡大嫂的哭声,蔡二嫂却是笑了,她说:“如此,我更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蔡家人都上前来,难过的跟蔡二嫂保证:“你就放心吧,六斤和二两我们会照顾好的。” 蔡二嫂轻轻的点头,眼角上挂着的两滴泪珠顺势就掉落下来,叮铃铃的落在地上变成了两粒泪满的紫晶宝石。这个时候没有人去稀罕宝石,所有人都在替蔡二嫂难过,火已经将她整个身体包裹住了,哗哗燃烧的柴色火焰把她的身体化成了如星星一样的紫色光点,光点飘飘荡荡的升到天空,越升越高,越飘越远,最后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救救她,救救她吧!谁能救救她?”看着蔡二嫂的身体一点点的缺失,蔡大嫂无助的向大家哭术,没有人回答她,她又向老天哭求,可是老天也不理她,她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蔡二嫂化成点点紫光飘散,消失,她哭得肝肠寸断。 所有人都为这对妯娌难过,许多人都哭出了声,就连李九娘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酸楚,不由自主的就拉上了王骖的手,感受到从他掌中传来温度,一种更加莫明的情绪在心田油然而生。这种情绪,让她禁不住的想要与王骖靠得更近。 还没有结束对蔡二嫂的难过,忽地人群里又发出一声惊呼:“又来了!” 大家纷纷抬头,就见得天空中又降下了一道紫光,呼地落在了人群里。 轰地一声,人流倒退,李九娘听到有人在惨烈的喊叫:“云兄救我,云兄快救我啊!” 声音听上去很是有些熟悉,扒开人群,李九娘看到了那个在紫火不扑腾的身影:“李文雄!” 竟然是李文雄! 完了,这下子可真的是“当面锣,对面鼓”地当面对质了! “这不是那位先生吗?”田浩也在惊呼。 陶秣问:“哪位先生?” 田浩:“就是给李家办完丧事,在石屋的那次,帮我搬运木头的一位先生……” 看了看紫火中的人,陶秣也是狐疑道:“我也觉得有些眼熟!” 正在疑惑猜测着,忽听得陶老先生的惊呼声:“李兄?” “李兄?”陶秣和田浩皆是一怔,随即脸色大变,齐声惊道:“李寨主!” 田浩的脸色唰地就变白了,哆嗦着道:“他,他是鬼!我那天见着的,是,是鬼,鬼啊……” 李文雄在火中使劲地挣扎,痛苦的呼喊,想来是觉得自己逃生无望,便哭求道:“替我报仇,救救你替我报仇!” 正推开人群往里挤的陶老先生高声地应道:“好,我替你报仇,一定替你报仇!” 紫火很快就把李文雄淹没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和蔡二嫂一样飞灰烟灭了! 却是,变故突起! 凭空跳出一个金色小球,它在燃烧的火焰上空突地炸开刺眼的光芒。四射的万道金光一闪而逝,待人们再睁开眼来时已然没有了紫火,也没有了李文雄的身影。 他是灰飞烟灭了? 还是死里逃生了? 都有可能。 陶老先生呆呆地看着李文雄刚才挣扎的地方,半晌,他转过身朝李九娘看来。 遭遇生身父亲的亡魂,那是多刺激的事啊!更何况他还遭受着烈火焚魂的痛苦,最后落得飞灰湮灭的下场,如此连番的刺激身为女儿又怎么能够承受得住呢?李九娘早已悲痛得昏死过去了。 陶老先生的目光闪了闪,过来和王骖说:“先带她去双木观里。”王骖都是拒绝:“不必了,我带她回家,方便些。”陶老先生的脸色当即便变得有些不好看了,正得要喝斥王骖忽听得人们惊呼:“还有!又来了!”抬头一瞧只见得又有紫光从天空中落下,噗的打在了一处空地上,紫光化成了紫色的火焰,火焰中现出一只硕大的野鸡,野鸡惊叫挣扎,然后也如蔡二嫂一般化成星星点点的紫光,飘散不见了。这厢野鸡的惨叫声刚刚止住,天空中又有紫光降下,并且还不只一束,有好多,好多!凄厉的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竟是有好些人都被紫火烧中了。 被紫火烧过的有的变成了各种动物的尸体,有的变成了点点紫光随风消散,有的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当然,也不过是表面上看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与之交谈一二就能地发现,他们要么是忘了一段经历,要么就是变得痴痴傻傻的了。 第36章:小姑娘做我徒弟吧 陶老先生看罢,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将目光移向被王骖匆匆抱走的李九娘。 一柱柱的紫光不停的从天空中降落,镇子上人心惶惶,很怕那些紫火降临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的亲人成为妖怪或鬼魂…… 李九娘的心里也惶恐极了,她知道这必是“九渊”在给“菜园子”锄草,她很担心她也是“九渊”要锄的“草。” 还好,一直到天黑也没有停止的“紫光雨”,始终没有落到李九娘的身上。 窗外的“紫光雨”还在继续,它们划过黑色的夜空,有着梦幻般的炫丽,看上去美丽极了!可它,却是那么的可怕。 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李九娘突然发现自回到“壹台”后王骖就一直很安静——这很不正常! “你怎么了?”李九娘问。 王骖不答,反而看着李九娘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李九娘想了想,说:“你不必为他难过的,我早就说过,我们修道之人对生死是看得极淡的……” “我不是修道之人。”王骖扔了这么一句,抬脚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没有法力使不了“读心术”的李九娘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这个人向来冷情,不大要紧的事想不明白也就撂在一边了。 只是,他不在要是李文雄那类似的东西来了怎么办?李九娘赶紧追过去,缀在王骖的身后“不离不弃”。王骖颇是无奈,疾步在园子里转了两圈就回了房。李九娘赶紧张罗铺床熏被之诸事——但是,他为什么对她的撩拨无动于衷? 李九娘很是不解,她真的不是吸食男子精气的妖精啊,他怎么就不行了呢?与她双修,他应该是越战越勇才对啊! 真是让人郁闷的一夜。 第二天醒来,抬头望天,竟还能看到有紫光划过天际……虽然已经没有再落到观镇上了,虽然它们都很遥远,但确实是没有停止。 王骖已经不在屋中,春枝说被陶老先生请去了,也不知道又要差他去办什么事。为安全起见,李九娘决定去找陶大夫人。 由巧朵陪着,不多时便出了后花园。只见得前方迎面走来汪管家,汪管家上前说:“老爷想给李寨主做场法事,想请您商量下。” 做法事?有毛用啊?身已死,魂魄也烧成了灰,花那钱有啥意义啊! 李九娘是相当的不以为然的,不过陶老先生他们都是很迷信,再有他们说这场法事是给李家做的,也是给镇上人做的——因紫火事件观山镇上人心惶惶,确实是该要安抚一下的……那就答应吧。当然,关键是人家说是找她商量,其实就是知会她一声,她同不同意人家也要办。 听陶大夫人说,这次请来的是真有得道高人。 王骖出去了大半日后终于回来了,把李九娘接回了“壹台”,陶大夫人终于解脱了。 陶大夫人待人很温和,很赤诚,只是一点,她特别喜欢和人聊天,而李九娘却是能简而言之便简而言之的人…… 王骖听说了陶老先生又要一请僧道来的事反应很强烈,他当即便抓了李九娘的手,说要带她离开,去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很焦躁,很急切,很慌乱的样子。 “这里就很安全啊。”李九娘说:“就算是要走,也得做完法事后再走吧。” “等做完法事……”王骖闻言急得险些没有用吊上气来,梗看脖子朝李九娘低吼:“等做完法事,你还走得成吗?” “我为什么走不成?”李九娘表示不理解。 王骖更急了:“老师这次请来的乃是临江观的林道长,还有北界寺的普光大和尚。” “很有名吗?”李九娘问,王骖直瞪眼,李九娘一笑:“那好啊,希望他们能有些真本事,不会是空有虚名,也好叫镇上重归安宁祥和。” “他二人与另外八位并称‘十圣’,最擅伏魔捉妖的。”王骖盯着李九娘的眼腈字字清楚的说。 李九娘听得眼晴直发亮,竟是难得的喜形于色,拍手呼道:“那真的是太好了!” 王骖,…… 陶老先生的动作挺快,第二天便在镇中心——也就是“双木观”里设好了僧道两个祭台。 第三天一早,李九娘走出“壹台”的院门时,就看到有两个光头和尚在曲桥之上碧荷粉蕊之间慢行。 不是说是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吗?怎的是两个和尚? 只见得两个和尚一个轻一个老,年轻的看上去顶多二十来岁,年老的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了,却是年老的一身灰布僧衣,年轻的穿着黄色僧衣,披着红色的锦绣袈裟。 李九娘看到了他们,他们也发现了李九娘,两个和尚齐齐的朝李九娘望来,却是只有那个年的和尚的目光化成了两道金光……看来,人家穿得好,也是有道理的。 王骖对这两个和尚十分忌惮,看他们远远的行来,忙拉了李九娘从旁边的假山里穿了过去。却是刚出了假山里的“通幽秘径”,又与一行道士碰了个面对面。 这便是避无可避了,王骖脸色微变。 “好一对金童玉女!”一行人中长得最年轻的小道士惊叹道,堵住了王骖和李九娘的去路,笑容可掬的与李九娘说:“小姑娘你想不想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啊?” 小姑娘…… 李九娘…… 王骖…… “做我的徒弟,你就能实现这个伟大的梦想,我不骗你的哦!” “哦”的那一声尾音,挑得九转悠长,好不销瑰。 李九娘…… 王骖怒目相视:“你是何人?” “放肆!”小道士身后的道士怒喝道:“小儿,休得对我师尊无礼!” 那道士须发皓白,满脸褶子和老人斑。 “你才放肆!”小道士转头斥道,回过头来冲着李九娘又是一脸“人贩子的标准笑”:“乖乖徒儿,没被吓着吧?” 李九娘指了那老道士好奇的问:“他有大的年纪了?” “一百二十岁了!”小道士得意的回答。 “他跟你学道多少年了?”李九娘又问。 第37章:他竟还有这样的悲伤 李九娘问小道士那老道士跟他学道多少年了,小道士回答说:“刚刚才一百年。” 修了一百年,就修了个这德性? 李九娘表示鄙视:“那他也没有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啊!” 小道士…… 轻轻的拉住王骖的手,从目瞪口呆的道士中间走了过去。 “你个没用的!”半晌之后,从后方传来一声暴吼。 “乖乖徒儿你别走啊,他只是个意外!”小道士像一阵风似的冲到了过来,把王骖轻轻的撇到一边,急急的和李九娘说:“他那资质哪儿能和你比啊!我保证,若是你和我修道,你肯定能跟我一样……你看我,你仔细看看,我都三百岁了!” 李九娘望天,哪里就三百岁了?分明才两百多点儿好吧! “哈哈,果然是林老怪!”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起,小道士顿时大惊失色,一把将李九娘抓在手里…… “咦?”小道士转头狐疑的看着李九娘:“你已筑了道基?” “是,自小便随家父修行。”李九娘说。 小道士点点头,咧着嘴冲李九娘说:“做我徒弟,我替你报仇——可别说你这满身的伤是你走路不小心摔出来的!” 说话间,方才在曲桥上的两个和尚已到眼前,小道士着急的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便笑吟吟的朝和尚迎去:“普光师兄,快准备见面礼吧,小弟我刚才收又了一个徒弟。” “什么徒弟!”那披着锦绣袈裟的年轻和尚哼道:“人家根本就没有答应你!”说着,转头笑眯眯的看向李九娘:“就算要拜师,也该拜我门下才对……” “孩儿们,给为师我揍死这老秃驴!”小道士怒火中烧,振臂大喝! “得令嘞!”众道士齐声应道,呼啦一声冲上前来,冲着两个和尚一通老拳揍下——跑得最快的,便是那个据说已有一百二十岁的老道士。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普光小和尚的声音弱弱的在一片打杀声中挣扎。 霎那间,陶家后花园里飞沙走石,妖风阵阵。 待得陶老先生闻讯赶来时,他家的后花园都被拆了小半了。 当日未时,法事开如,双木观中相对设立的高台上的道士、和尚们全都是鼻青脸肿,完全与“圣”半点边也不粘。 这二位“庄严”的宝相,使得陶老先生一副便秘很久了的模样,看着李九娘的目光越发的复杂矛盾了。 两座祭坛,两场法事,似两军对垒一般共存于人们的眼前,虽然上面的“高人们”的模样有些不同寻常,但丝毫不减民众对他们的信仰。民众们,或是双手合什,或是跪伏于地,口中默念着心中虔诚的祷告。 就在一片诵经声中,一道道淡蓝的波光朝四面八方涌散开去,良久之后,便见得点点幽绿的光球从一处处的阴暗里飘了出来,淡蓝的光波像水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光点,光点的幽色渐渐的消褪,显出透亮的橙青蓝绿黄五色,颗颗明亮,还闪着莹润的光泽,并且一点点的缩小,待得只有手指头大小时便化成五色的光柱嗖的飞上了天,眨眼就消失在了蓝天白云之间。 “啊,仙长们果真法力无边!”众人皆叹,无不艳羡:“全都升天了!” 李九娘却是在撇嘴,这界之主忒的小气,竟用些稀碎的灵识做魂魄……想来是个穷光蛋。 那蓝色光波净化了灵识上的戾气,也对治疗着李九娘的伤——好在没有白陪他们。 这场法事要一直持续了七天七夜,李九娘着实是有些期待的,只是在第三天的傍晚的时候,有快马冲来到了陶府的门前:“出大事了。” 来人自称是王大伯从云中派来的,道在地动的那天夜里老皇帝驾崩了,老皇帝的五个儿子为争皇位在京城打了起来,王骖那位在通政司当差的父亲受到了波及,现在生死未卜。 王骖闻言大惊失色,心神大乱,当即便说:“我和娘子现在就动身回京城去!” 陶老先生却说:“大都督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回京,赶紧去云中。现在的京城太危险了,控制了皇城的二皇子现在正愁找不出更好的手段逼你……生父呢!” 生父? 听这话,咋有些不得劲儿呢? “再危险我也得去!”王骖都是恍若未觉,急道:“父母身陷险境,我却独自偷安,那我成什么了?” “你不能凭义气用事,你得听大都督的安排。”陶老先生劝道,又说:“你现在是大房的人,三房的事……当然不能说不管,但你总要顾及一下大都督的感受。毕竟,现在大都督和莫夫人是你的父母。” 什么? 李九娘好不惊诧! 听得这话,王骖先是一滞,随即脸色变得铁青:“不劳先生操心,我自己省得!” 硬梆梆的扔下这句话,王骖拉了李九娘便走。 “菽瞻……”陶老先生在身后急唤,却是怎么也喊不停王骖的脚步。 王骖急匆匆的往外走,走着走着脚下突然一顿,他又改变了方向,竟是要直接从大门走出去。李九娘拉住了他,笑着说:“总得要把咱们自己的东西拿上啊!” 一叹,王骖又调头转向“壹台”的方向。 如是回到了“壹台”,李九娘拿了包了她黑斗篷的包袱,王骖拿了黑狼的皮、筋、骨,然后两个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陶家大门。 “我们要到哪里去?”看着前路,李九娘问。 “回京城。”王骖回答,他悲伤地叹:“他们不要我,我却做不到不要他们。” 原来,王骖生来便不被父母重视,年前更是被父母送给了大伯当儿子,据王骖说,是为了给他爹换一个更好的差事。 王骖说:“又不是我要他们把我生到这个世上来的!” 王骖还说:“我又不是个物件随他们安在这里放在那里的!” 最后,王骖哭了:“他们生我、养我,为的就是现在拿我去换取利益吗?” 原来,他火一样的明亮里,阳光一样的快乐下,竟还有这样的悲伤。 李九娘很想安慰一下他,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第38章:倒霉又神奇的兔子 出了观山镇,快马加鞭一路往西,待得日落西山时便已到了观山镇隶属的卫莅县的县城,二人准备进城找个客栈,今天夜里就投宿在这里。 刚进县城的东大门,突地从天空中落下了一道紫色光柱——贴着李九娘的左肩落下——王骖给吓得面色如金,险些背过气去。紫火噗地砸到李九娘身边的空地上,哗的一声燃起紫色的火焰,火焰中显现出一只成人大小的灰色兔子来。 “他娘的,又来了!”灰兔很是郁闷的咒骂了一声,默默地蹲在了地上。 愣了愣,李九娘这才顾得狂飙冷汗——她刚才竟没有发现这里有只兔子,还有那火……真的是吓死个人了! 王骖也是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声,不过好在活了过来。 紫火在兔子身上燃烧,兔子抱着胳膊缩着脑袋的蹲在地上生受着,不喊不叫也不挣扎,只是时不时地咧牙裂嘴一下。路过的行人只在刚开始的时候看了它一眼,随即便跟没事儿一般走开了,不惊,不惧,不大惊小怪,就像一个小孩子没有好好走路摔到地上了一样,各走各的半点也不停留。但,又充分地表明了他们都看到了。 小半刻钟后火势渐小,然后最终熄灭了。 熄了…… 王骖觉得不同寻常,说:“没有紫光升天!” 看着化成虚影捂着屁股往前踉跄奔走的大兔子,李九娘的眼角跳了跳,那兔子竟只被烧秃了几块灰毛——这还是第一回见到啊! 既是无损,当然是不会有紫光升天了! 正在惊诧时,天上又降下了紫光,再次把兔子点燃,兔子再次咒骂、抱头、蹲地、生受。又是小半钟后紫火再次熄灭,然后兔子再次拔地疾走,走了没几步又有紫火烧在它的身上……如此,反反复复。 短短百多米的路程,那兔子竟被紫火烧中了五次,终是没有取得它的性命。看着它禿的地方越来越多,李九娘真的不知道该说它幸,还是不幸。 一次两次三次觉得惊奇,十次八次的也李九娘也和路过的行人一般习以为常了。 卫莅县城不大,统共只有两条南北向平行同向的大街,都不足两里的长度,沿着河岸建在山脚下,总共东西宽度也就一里多点儿。还没有观上镇一半大——难怪田浩、柳平启他们总呆在观山镇了! 从东城门进来,顺着大街往前两百米就见有一赭色幌子高高挂起,上面绣有盆大的四个大字:柳氏客栈! “也不知道柳二在不在。”王骖说这个客栈是柳平启家的产业。 来到客栈前便有小二上前热情的问询:“是住店?还是吃饭?” 得知住店立即高唤一声:“有客,住店!” 便另有人出来相迎,他便牵了马从旁门去了院后。 李九娘和王骖被一个四十多岁,掌柜模样似的男人迎进门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掌柜的热情推荐。 三菜一汤,两荤两素,一冷三热,外加一碗梗米饭,行路途中来说也算是相当丰盛了。 饭菜刚上桌,王骖正在问“掌柜可有好酒?”一道紫光唰的落在了他们面前的窗下,紫火燃烧又显出那倒霉兔子的身形来。 “涂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掌柜看到了兔子大惊失色的跳出了门,急切地脱了身上的大褂给那兔子披在了身上。 这,又是一个第一回见! 李九娘挑了挑眉。 “是涂先生?”过路的行人听得掌柜的话纷驻步上前,把那兔子围了起来:“这是涂先生?” 掌柜点头:“是啊。” “你真是涂先生吗?”众人问兔子。 兔子咧开它的三片唇冲一位年轻的杂毛小伙一乐:“于二,你爹的腿伤可大好了?” “果真是涂先生!”大家闻言齐呼,感叹道:“原来涂先生是个兔儿仙。” “见笑见笑……”兔子很不好意思的蹲在地上向众人拱手讪笑。 “这神火怎么六亲不认呢?连途先生也烧!” “涂先生是兔子修成的嘛!” “可涂先生是好……兔子!” “就是啊!” “神火也太眼瞎了!” “涂先生得多疼啊!” 涂先生:“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 …… 说话间又一轮紫火再次把涂先生的身体点燃,看着涂先生呲牙咧嘴的样,大家好生气恼,好生心疼。好多人都抹起了眼泪,把涂先生给感动坏了。 涂先生朝一妇人招手:“秦家大嫂,你的药该吃完了吧?来来来,我再给你看看,给你调调方子。” 那妇人顿时泪流成河:“您都这样了,还记得我的病。” 涂先生咧开嘴爽朗的笑道:“这不是应该的么?反正它烧它的,也不碍什么事。去个人通知一下大家,我今天索性就借用一下柳掌柜的宝地,开个义诊。” 众人痛哭流涕的山呼:“大善……仙呐!” 大善,仙……,李九娘嘴角抽了抽。 “涂先生里面请。”掌柜热情的要将涂先生引进屋,涂先生却指了檐下说:“这里就挺好。” 于是,柳掌柜便和伙计一道抬了桌凳到檐下,又拿了笔墨纸砚和热茶摆上。 涂先生身上燃着熊熊紫火,施施然的坐到了桌前,招了那秦大嫂上前。 好巧不巧,义诊的桌案就摆在李九娘他们所在的窗前,紫火哗哗的在他们身边燃烧……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紫火燃了灭,灭了又燃,没完没了的,这对李九娘和王骖来说,实在是一个很不愉快的晚餐。 匆匆吃罢,李九娘和王骖就上了楼,沿着回廊走到了后院,进了天字乙号房。行礼早被搬到房中,桌上有一壶刚沏的热茶,屋子里窗明几净,床铺上的铺盖用物虽不是新的也浆洗的十分干净。 迎门的小二送了一大桶热水上来,说:“二位客倌吃好了?我送桶热水来二位好洗漱,马我已经喂了,用的是精料,二位就放心吧。” “回头用水再给刷刷毛。”王骖扔了一个银豆子给小子。 小二眉开眼笑:“好呐!” 第39章:救救它 放的水桶小二便走,李九娘把他喊住的:“那位涂先生是怎么回事?” “这个怎么给您说的呢?”小二想了想说道:“就是你们看到的,他是个兔仙。一直住在城南街尾,也就是前不久——就是天上下紫火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是个兔仙。我家就在他们家的旁边,小时候常去他家玩,都不知道他们一家竟全是兔子。” 王骖皱眉问道:“他是妖怪,你们就不害怕吗?” 小二没心没肺的一笑:“那有什么可怕的?咱们这儿谁不知道涂先生一家是大好人啊?没一家不曾受过他们恩惠的。” “原来是这样。”王骖默默的点了点头。 又听得小二一叹:“那天我和掌柜明明把他们送到山里去了啊,却是不知他怎么又回来了。” 小二摇着头出了门,王骖无比感慨道:“正是我所说的,人分好人和坏人,妖魔鬼怪也是分善恶好坏的。” 说罢,意味深长的瞅了李九娘一眼。李九娘没有看到,她在琢磨那涂先生的内丹有多大,品质如何…… 涂先生的义诊一直持续到亥时初刻才停止,最后柳掌柜还是把它请进了屋。它所在之处时不时的就有紫光落下,为不影响到别的住客休息,便把它安置在前楼——那房间正好与李九娘他们的对着。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李九娘和王骖一个跟头就爬了起来,推开窗户一看,就见得对面的房间里紫光耀眼,一只硕大的兔子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紫火中挣扎。 “涂先生!”柳掌柜光着脚跑向了涂先生的房间。 “怎么回事?”王骖满脸忧色。 “这次的火跟之前不同。”李九娘回答道。 确如李九娘所说,这次柴火与之前确有不同。以前的都是淡紫色的,现在的颜色明显要深很多,并且紫色之中还夹有淡蓝的光电,那是雷术! 看来,这位涂先生终是在劫难逃了。 “涂先生!涂先生!”柳掌柜冲进了房间,脱了自己的衣服去扑涂先生身上的火,却是刚才靠近便被一道闪电击中。 “别过来!”涂先生大喊。 “涂先生!” “涂先生!” 客栈里的人都被惊起来了,齐齐的朝涂先生的房间跑去,接着相邻的百姓也被惊动了,纷纷的跑来了客栈。 “老天爷你咋这么不开眼呢?”众人纷纷悲呼。 柳掌柜也是哭得不行,却到底是有过经验,一边抹泪,一边和涂先生说:“徐先生你再坚持一下,我去套车,我再送你走!” “套车,套车……”大家纷乱的应喝着。 只是,这次“九渊”并不想再给涂先生机会,带有雷电的紫火烧了已有半刻钟了,它还没有要熄灭的迹象。 “救救它。”王骖突然说道,他很明确的问李九娘:“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它?” 李九娘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一时鬼使神差的把装有黑斗篷的包袱打开。 王骖抓了斗篷就奔出房,李九娘跟在后面急喊:“你别靠近它!”说话间王骖已跳进了屋,只听得那兔妖的呼喊声越发的凄厉了,李九娘赶忙一把将王骖拽出了门,夺了黑斗篷朝兔妖身上一罩。 紫光迅速熄灭,半晌后兔子脑袋从斗篷下钻了出来。 “多谢。”涂先生气若游丝。 李九娘反手将要再次进屋的王骖推开,袖子一抖,把小狼妖的内丹扔给了它:“赶紧去出云山吧,短时间内别再回来了。” “多谢。”涂先生揣了内丹在怀,闭目凝片刻后气色大有缓和。 涂先生又再休息了一会儿柳掌柜就回来了,说:“马车套好了。”见得涂先生身上罩了件怪模怪样的斗篷,不由得诧异。涂先生指了李九娘说:“涂某今日不便,还请柳掌柜代我谢这位道友的救命之恩。” “原来是大娘子救了我们涂先生!”柳掌柜惊又喜:“感激不尽!” 众人也是纷纷向李九娘致谢。 柳掌柜请涂先生放心归山,他会好好招待李九娘和王骖的。 涂先生被众人搀扶起来,楼梯下到一半又停住,回过头来与李九娘说:“在我家中有点东西,或许对道友有用。我家就住在城南街头的第一家,很好找的。” “那么多谢了。”李九娘也不客气,大方的接受了。 涂先生被柳掌柜送走,人们陆陆续续的散去,李九娘和王骖也回到了房里。 王骖臭着一张脸,明目张胆的表示他很不高兴。 李九娘知道他在生什么气,解释说:“你身上有股气,是妖鬼之物天生惧怕的。你靠近兔妖,便会减弱它的气势和能力,那紫火威力巨大它与之相抗本就吃力,他靠近它它只会死得更快。” “妖鬼之物都怕?那你为什么不怕?”王骖脱口问道。 “我又不是妖,也不是鬼怪,我当然不怕。”李九娘没好气的说——她就说这小子这几天有些古怪呢,原来也是对她产生了怀疑。 王骖哼了哼,听那音儿并不怎么相信李九娘的陈,不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这么一闹,势必不会有好觉了。 天很快就亮了,柳掌柜虽然还没有回来,不过并不耽搁客人们吃饭的事,厨下的厨子们做了米粥、荤素包子和两样小菜。 原该是吃罢了饭就要起程往京城赶的,但王骖记得涂先生给李九娘说的活,问李九娘的意思,李九娘就说想去看看。 店伙计听说李九娘要去涂家,主动请缨带路。 顺着大街一路往南,不多时便到了街尾,来到了一座被青翠红绿掩映的宅子前。推开门,走进去,宅子尽收眼底,亦是满眼的花红翠绿——真是个兔子窝啊! 院中有三间正房,左手边有两间厢房,右手是一个大间,再往右便是一个鸡窝了……兔子也养鸡?养着玩的?还是吃肉的? 领路的人把李九娘他们领到院中就退出去了,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李九娘和王骖先在院中转了转,然后才到正房前,进了中间的堂屋。粗略地扫了眼,李九娘就直接进了右手间。 第40章:磨破皮了…… 这间屋被分成了里外两间,外间是个休憩室,里间是个药房。房里摆了一大排七星斗柜,还有几个架子,一架子上放满了书,一个架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其它架了上全堆的是草药。 在七星斗柜前有个柜台,柜台下的地上倒着一个紫铜香炉……便是这个? 又在屋中找了找,没发现还有可用的,于是李九娘嫌弃的拿了香炉出了屋。行至堂屋里又顿住,嗅了嗅抬步右转去了右边靠里的那一扇门。这是间卧房,李九娘嗅着鼻子爬上了人家的床,踮着脚伸手从帐子顶摸下来两个细长的盒子。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躺个须发皓白的小人儿…… “啊!”王骖惊呼:“这是什么人?” “是千年灵参。”李九娘说。 “它,是人参精?”王骖艰难的问李九娘:“你要吃它?” “药不就是给人吃的么?”李九娘拿了小人儿出来,让王骖看:“再说,都干得透透的了。” 王骖细看,果然如李九娘所说的那样,真是一只年头久的干瘪老参,不过是活得年头九长得像人罢了。 另一个盒子里是一朵幽兰,鲜活透亮的粉白颜色,十分的漂亮。 有了药,有了炉子,那也该有火才对啊! “它的火在哪里呢?”李九娘把整个院子翻找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药房里,从药柜下发现了一个黑铁小盒——有些古怪。打开铁盒盖子,只见得里而且一豆大的火精。 那火精被吓得瑟瑟发抖:“你,你是谁?到我家来干什么?赶快离开,一会儿我爹爹就回来了,小心他打你!” “爹?”王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你也有爹?” “就是那个兔子精?”李九娘猜着。 “你认识我爹?”小火精问道。 “嗯。”李九娘随口应了一声,难得的和颜悦色:“它差点让紫火给烧死,是我救得它,现在它已经逃回出云山去了。你以后不如就跟着我吧?当我孙子。” “我不!”小火精很不给面子的拒绝,还嚎啕大哭:“我要爹爹,我要做爹爹的儿子!死也不当你孙子!” 李九娘满头黑线,王骖目瞪口呆。 小火精哭声震天,没完没了——哪里是什么火精,分明是个“哭精”嘛! 李九娘被吵得脑仁儿疼,没有办法只得认输:“好了,好了,你就跟着你爹,我不带你走。……,行了,别哭了,帮我炼两份丹我就走。” “你说话算数?”小火精止住了哭声。 李九娘:“算数。” 小火精:“不许骗小孩子!” 李九娘:“你废话太多了。” 小火精:“哇哇哇……,你果然是个大坏蛋!” 李九娘:…… 王骖都快笑死了,忙上前解围:“不骗你,我们炼完丹就走。” 小火精狐疑的把王骖打量了一番,总算有些相信了,奶声奶气的说:“那你离我远一些,你太吓人了。” 王骖想到李九娘说过他身上有股妖鬼害怕的气来,忙退到了门口。 李九娘翻找出许多药材出来,与参精和幽兰相配成两份。 小火精便让李九娘把紫铜香炉拿出来放到地上,然后它就爬了进去。小火精刚爬进炉子,那巴掌大的香炉便噗的一声变得两三人环抱粗,大半个人高。 先放了参精那剂进去,火光陡的大盛,一个多时辰后又减弱至小半,从天炉子的孔缝中飘出了阵阵药香,又再过了小半个时辰后火光变回了点豆,药香停上了外溢。炉盖打开,就见得炉子底部盛有一团半凝固之物,淡黄的颜色。这,便是这次的成果了。 李九娘将药块取了出来放到一边,又倒了幽兰那剂进去。 一边等着幽兰丹成,李九娘一边把参精的药块分成小份,团成一颗颗小小的黄色小药丸。一边团,李九娘一边往嘴里喂,跟吃零嘴似的,看得王骖嘴角直抽抽。 把药丸搓完,炉子里的丹也好了,李九娘起了丹就和王骖回了客栈,两口子关起门闷头搓药丸,李九娘照旧的一边搓一边往嘴里塞。 “你这样吃,真的没事吗?”王骖担忧的看着李九娘问。 闻言,李九娘眨了眨眼睛,随手抓了一黄一白两粒递到王骖的嘴边,王骖跃跃欲试,但是也很迟疑。李九娘不高兴道:“难不成我还会害你?”如是,王骖不吃也得吃了。 视死如归的把药粒含在嘴里,但那味道竟是说不出的好,咽下肚更觉其妙无穷。食髓知味,王骖还想要吃,李九娘笑着又递了两颗过去……然后王骖还要,李九娘赶紧摇头捂严。 夜幕降临,又是到了该安寝的时候了,世人皆睡唯了王李二人独醒。这间斗室内,虽未有红烛通明,也没有龙凤喜被,却是火热了一整夜。 待得天明时,小二上来唤起吃早饭,王骖还不愿从李九娘的身上下来。 好容易下来,王骖就开始郁闷了:“磨破皮了……” 李九娘斜睨了他一眼,将竖起的衣领又往上提了提,然后淡定的走出屋去。 王骖坐立难安的吃罢早饭,望着漂亮的三色无比的纠结:“今天走不走啊?” 李九娘听了建议道:“你不行就买点药擦擦。” 你不行…… “我怎么就不行了?”王骖瞪着李九娘,羞恼加哀怨:“可是一整晚没停的……,就是铁杵也磨成针了呢,你竟然还不满意……” 李九娘:…… 王骖继续:“你,就一点儿事都没有吗?” 李九娘继续:…… 王骖追着问:“你咋哪么经磨呢?皮厚?” 李九娘恼羞成怒:“你才皮厚呢!” 真是讨打! 王骖摸鼻子点头:“也是,你那里我是见过的,嫩得跟水豆腐似的……” 啪!李九娘一脚踹在王骖的屁股上,怒不可遏:“你想当烂豆腐吗?” …… 扭扭捏的爬上三色的背,三色一动王骖就泪流满面:“娘子把你的秘决告诉我呗,……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秘你的大头鬼决!”李九娘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王骖只得催三色快追,然后,便是泪水磅礴了! 第41章:果真是爷孙俩儿 一边走,李九娘一边肉疼后悔,她真是脑抽了竟把“紫罗避息袍”给了那只兔子,还有那颗内丹。——虽说那兔子也没白受她的恩惠……可她本就该去抄老窝的啊!还有那丹炉和火精,她竟真的没拿走!这,很不李九娘! 李九娘很想回去一道,但王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自打吃了那四颗药后,每当夜宿就寝时王骖便一直痛并快乐着。虽然李九娘一再强调她不是妖魔鬼怪,他也很想去相信她的话,但她那种令他根本控制不住的迷恋,又着实让他觉得她就是个狐狸精。 舒服后,一边回味着,一边呲着牙忍着疼,王骖将心一横,狐狸精就狐狸精吧,谁叫他碰见了呢?就这命,还说啥呢?认了。 如此赶了七八日的路,终到了永济渠畔,过了永济渠穿过对面的济县城往西百里便是京城了。这一路行来遇到了不少倒霉的妖精、鬼怪,倒还好没再有像大兔子那样勾得王骖同情心泛滥使李九娘“割肉相救”的。又因着王骖每夜服侍得都很殷勤,叫李九娘受益颇多,李九娘也不再肉疼折在大兔子那里的那点东西了。 一个没留神,王骖又把他那物事使用过度了,难免又向李九娘丢了几丢幽怨的小眼神。磨磨蹭蹭的接过小二递来的缰绳,正咬牙抬腿准备上马,忽听得一阵锣鸣鼓响,有人高喊:“钦差出行,闲杂人等回避了!”抬头望去,只见得西来的方向人潮涌动,不一会儿就见得许多旌旗迎着风烈烈的行来,走在最前面的那张橘黄的大旗上,用红色的锦线绣着斗大的一个“孙”字。 仪队的头阵不徐不疾的从王骖的面前走过,一顶八抬的官轿走到了王骖的面前。也是巧了,相错之时,官轿的轿帘被里面的人掀开,里面坐着的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四目相交,皆是惊诧,却是来不及反应便相错而过了。 “咱们走吧。”李九娘当然看到了王骖和那钦差的异色,却没有多问。 王骖的目光还追着钦差仪仗离开的方向,说:“先不走了。” 然后把缰绳递还给小二,重新回到了客栈里。上了二楼,挑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王骖的目光寻到钦差仪仗尾随而去。 因为地势的原因,所以看得很真切,钦差大驾进了两里外的一个庄园。待得热闹散尽,王骖拉了李九娘下楼,说是要带她去见那个钦差。 这处庄园名唤“青岚别苑”,也不知道是谁的产业,只在外面瞧得颇些宏伟。 “你不是该问我为什么会认得钦差这样的问题吗?”欲擒故纵了一路,王骖终于忍不住了。 李九娘从善如流:“为什么?” 王骖气了个仰倒! “就不告诉你!”很是觉得丢面儿了的王骖又开始跟自己赌气了。 斜了王骖一眼,李九娘没有搭理他——爱说不说,反正也快知道了。 “青岚别苑”大门紧闭,还没有设岗哨,里面也不见有丝竹热闹传出,完全看不出这里是在接待钦差。 王骖上前拍门,拍了半晌却没有人应,最后他火了飞身纵起腾的一脚踹向高大的朱漆大门:“孙庭耀你个兔崽子给你爷爷滚出来!” 一脚踹了,一声吼完,大门嗡嗡的直发抖! “来了,来了……”片刻后,从里面传来殷勤的应答声。 接着被王骖踹得摇摇欲坠的大门,吱嘎嘎的被人拉开,一张漂亮得令人惊叹的脸蛋出现在李九娘的眼里。这位,正是刚才坐在大轿里的少年郎。 “你个混小子,又涂脂抹粉!”王骖伸手就朝少年郎的脸上糊去。 “没有,没有。”少年郎惊呼着闪开,口中直道:“叔爷大驾,小的已经恭候多时了。” 殷勤备至的请王骖进门,李九娘紧随其后。 “哇……”终于看见李九娘的少年郎发出一声惊叹,两眼跳着红心的望着李九娘贱笑:“这是打哪里来的漂亮姐姐?” 王骖闻言顿时脸黑如锅底,脸长如驴头:“什么姐姐,她是你叔祖母!”说着一脚踹在少年郎的腿弯里,少年郎便扑嗵一声跪到了李九娘的面前,扭过头满脸狐疑的瞪着王骖:“不带您这样的,你可是当爷爷的人,怎么总跟晚辈抢女人?太为老不尊了!” 什么总? 李九娘朝王骖看来,这种话已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被李九娘眼神一掠,王骖顿觉头皮发麻,心跳如雷:“娘子你莫听这小子浑说,根本没有那些事。” 真的吗? “都叫上‘娘子’了!”少年郎觉得王骖这个当爷爷的忒无耻。 因为鄙视所以直接无视,少年郎转头直面李九娘:“敢问姐姐怎么称呼啊?家乡何处?父母安在啊?尊堂都有些什么喜爱啊?” 这套路……,果真是爷孙俩儿。 李九娘:“做何?” 少年郎激动万分的说:“姐妹貌若天仙我十分爱慕,若姐姐不弃庭耀愿终其一生为姐姐牵马缀镫,遮风避雨。” 李九娘可以确定了,这一对真是爷孙。 “孙庭耀你个小王八羔子!”王骖七窍生烟的将少年郎扑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便是一阵老拳狠揍。 “别打脸……”孙庭耀死死的护着脸,却终挨了几下。感觉到脸颊上雪雪的疼,孙庭耀怒了,一边奋力还击,一边控诉大喊:“你这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打吧,打吧,就是把我打得鼻青脸肿你也没我好看,美人们还是只会喜欢我。” 王骖给气得跟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一样,闷不吭声的狠揍,揍得孙庭耀停止了嘴贱才罢手。 自始至终,李九娘都完美地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因此孙庭耀很幽伤:“姐姐好没良心,为了你我被叔爷打成这样,你也不来给我吹吹。” 李九娘两手一摊,无奈道:“我倒是想呢,就怕你真被他打死了。” 闻言,孙庭耀心里立即好受了许多,瞪了一眼王骖咬牙道:“姐姐莫怕,他也就只敢虚张声势吓唬人,只要你愿意跟我,他也莫奈何。” 第42章:真是太坏了 “你小子真是讨打!”王骖又挥起拳头,李九娘拦住他,道:“你真要打他打死啊?”孙庭耀顿时心花路放,却是来不及表达美人对自己的维护的感激,就又听到李九娘说了一句:“正事还没办呢。” 王骖收回了拳头向孙庭耀打听父母、京中之事,孙庭耀哼地扭过头:“为个女人你把我打成这样,还想使唤我,想得美。” 王骖忍不住又要打,李九娘说:“这次我不拦你了,只管打,留口气就成。” “姐姐……”孙庭耀泫然欲泣:“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糟践我对你的真心呢?姐姐,我哪点就不如这个老男人了?” 老男人…… “我忍不住了,你替我盯着点,莫叫我真把他打死了。”老男人王骖撸了把袖子就要开打,李九娘又拦住了他:“这么打来打去天都黑了,还是我来做个了结吧。” 看了看天色,王骖道了一声:“也是。”然后就退开了。 上前两步,李九娘居高临下的盯着孙庭耀,慢悠悠的说:“你很好,不过我喜欢高大雄伟的男子,还有他不是老,他是成熟稳重……” “我才十六岁个子会长高的,也会变得成熟的……我现在已经很成熟稳重了,要不然皇帝怎么会点我做钦差呢?” 孙庭耀先是有些气短,不过很快就有了自信。 “可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李九娘摇头,孙庭耀问:“为什么?”李九娘说:“我与他已经是夫妻了啊!” “啊?”孙庭耀傻了眼。 王骖小人得志般的往前一站,得意洋洋的将李九娘的肩一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证的正经拜了天地,写了婚书于官衙的结发夫妻。” “所以……”李九娘给孙庭耀递了个“你懂得”的眼神,孙庭耀一副被打懵了的样子,李九娘又落井下石:“还有就相貌来讲,其实你叔爷真比你俊朗耐看多了,你漂亮归漂亮,可完全不是男人的那种漂亮,太阴柔女气了……” 完全不是男人…… 太阴柔女气…… 十一个字,如十一记闷雷响在孙庭耀的心头,孙庭耀被打击得好想死。 王骖却觉得受用极了,使劲压住要上扬的嘴角,故作几分气度沉声问孙庭耀:“你还有何话说?” 还能有什么话说?都尘埃落定了——正经的妻室,又不是平时玩的粉头、戏子。 孙庭耀幽怨的睨了李九娘一眼,这个叔祖母真是太坏了,早把实情撂出来他又何至于挨这通打? 可他毕竟是打过“叔祖母”主意的,所以这委屈他也只得咬牙忍了。 原来,孙庭耀是王骖母亲的娘家表亲……详细的关系是,孙庭耀的外祖母是王骖母亲袁氏娘家舅舅家大姑娘的女儿。论其血缘是极远的了,不过两家走得近,所以两家人的辈份一直认真论着的。 孙、王两家同居一坊,又相隔颇近,王骖打小就是娃娃头,孙庭耀从穿着开裆裤刚会走路那会儿就跟着王骖混。只是后来,王骖因排行太不好,被父母冷落,渐渐的也影响了他在小伙伴中的地位。跳出来“抢班夺权”的人里没有孙庭耀,孙庭耀一直都跟王骖挺好,一直都是“挺骖派”,只有在女人方向总与王骖别苗头。受尽“世态炎凉”之苦的王骖也因为“忠臣难得”,一直对他多有忍耐。——这就是孙庭耀那句“美人们还是只会喜欢我”的出处。 绝了他勾搭李九娘的心思,孙庭耀也就老实了,王骖再问起家里、京中的情况他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了。 孙庭耀说:“五老祖好得不得了,他现在已经是皇上身边离不得的大红人了。” 之前在观山镇王骖和陶老先生也谈过皇位之争的事,李九娘曾听过那么几句。 老皇帝在晚年的时候诸皇子都被赶至封地,平时对他们都爱搭不理的,就连逢年过节都不带让他们出现在他眼前,似乎他知道那些儿子都是他的大小老婆们被跟“隔壁老王”偷的种一样,只是一味宠着一个叫“焦生”的读书郎。把那焦生宠得不像样,叫大臣们一度以为焦生是他的私生子,好在后来焦生接了父母家小上京中来居住,大家这才打消了这个疑虑——那焦生生父犹在,叔伯父也都活着,再加上叔伯家的六七个兄弟,焦家十几个男人全都长着一张脸!只是分了个“大、中、小”号,和“老、中、青”号——后来焦生又生了一个儿子,也是顶着这么副脸……实力澄清了一切谣言! 再说皇子们的事。 老皇帝对皇子们一直一视同仁,都不待见,使得大臣和皇子们完全摸不清情况,所以朝野上下这些年倒是风平浪静。 但是,这种平静在去年被打破了! 去年重阳节诸皇子按惯例给老皇帝上祝祷的表章和礼物,重阳节后一纸黄卷圣旨从皇城飞到二皇子朱翼的手上,黄卷上满是皇帝挥洒的思子之情,言称好想见他宝见二儿子云云——朱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爹疯了,然后欣喜若狂的收拾包袱踮踮的跑了回京城。 二皇子回了京城,和皇帝在雄伟肃穆的泰极殿上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抱头痛哭了一场,大诉彼此的相思之苦,然后,爷俩便时不时的在人们眼前花样翻新的秀“父子情深”。 皇子们咬牙切齿,大臣们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觉得风几明确了,事态很清晰了,他们的新主子铁定是朱翼无疑了! 当然,还是有一少部分人有另外的想法。 这一少部分人中就有王骖他爹,王济良。 “大家都以为是二皇子,听到五老祖妥协了我们就开始准备出逃,没有想到第二天听到的确是五爷坐上了龙椅。”孙庭耀瞪大眼睛说道:“原来五老祖妥协只是他故布疑阵,为的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二皇子的罪行公布出来,还有就是将那些不安份的皇子、贵戚们一网打尽。这,是先帝一早交代他的。” 第43章:在一片欢笑声中朝京中而去 原来二皇子等到老皇帝咽气也没有拿到要传位给他的诏书,二皇子便知道他可能上当了,老皇帝应该早有皇位属意人选,他不过是老皇帝拉过来替那位“意中人”竖的挡箭牌。因为老皇帝死的那天是王济良当值,所以就逼王济良伪造遗诏。王济良也是鬼的,初期作出副“耿介忠臣”样誓死不低头,后来在他使了些手段后便妥协了。 王济良假意顺从,使二皇子产生了“胜券在握”的错觉,使了昏招放了众皇子进城观他的“登基大典”——王济良也确实宣读了老皇帝的遗沼,不过,那遗诏中并不是二皇子规定的自己,而是老五朱瑥。 在宣布皇位继承人之前,遗诏先把“作恶多端”的老大和老四杀了,然后才宣布继承人是谁,被溅了一脸血的朱冀怂了,转脸就当起了“拥五派”的头领,激昂的用各种言词替老五证实老皇帝多么多么属意他,早有明确示下要传位于五皇子云云。 在二皇子朱翼的极积配合下,在“拥五派”的共同努力下,朱瑥以最快的速度坐稳了皇位。 接下来,便该是论功行赏了。 毫无疑问,王骖他爹是个大的赢家,在短短的十几日里,他从一个正五品的参议,摇身一变成了正三品的吏部右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主管稽勋和文选,顶顶真的是大权在握。而一向和王济良关系最好的孙庭耀家,也因王济良的提携成功跻身进入新皇“可堪重用”的名单里。又因孙耀庭长很漂亮,嘴儿更会说讨巧拍马的话,更是得新皇的青眼。这不,今儿就派他来葬新出炉的国丈大人了么!——新皇去皇城参加二皇子的“登基大典”时,一拨不明身份的歹徒冲进了国丈家,为了保护外孙老国丈英勇牺牲了。据说,这是二皇子朱翼的手笔。 听得是这么个情况,王骖顿时长吁一口气,却是早有的委屈又涌上了心头。 王骖说:“既是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也就不必进京了。”说着便要带李九娘一起离开,孙庭耀连忙拉住他:“别啊,这都到家门口了……” “家?”王骖一叹,幽怨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家……” 孙庭耀是再清楚不过王骖和家里的恩怨的了,听了王骖的幽叹便是一笑,说:“还在为过继的事别扭呢?” 王骖低着头,抿着嘴,没有吭声。 孙庭耀又说:“要我说这事儿你真该不到五老祖他们,你那大伯父是什么人啊?他当初权威赫赫,在你家是什么地位?他点了名要你,五老祖他们敢不应么?更何况还有老太祖的支持呢,就更抵抗不住了。” 王骖还是抿着嘴不吭声。 孙庭耀又说:“再说了,那事不是没成吗?”伸手攀住王骖的肩,“你以为只你难受啊?老祖也难受。谁愿意把自己的儿子给别人啊?今天早上我去府里,看到老祖站在你院子里发呆,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王骖的眼睛也红了。 “回去吧。”孙庭耀拍拍王骖,说:“今日不同往日了,正该是你们父子兄弟齐心协力大展宏图的时候。” 王骖明显被说动了,不过却没有吐口要回去的话。孙庭耀会心一笑,扯着他说许久未见该要好好聚聚,把王骖留在别苑,第二日一早王骖的大哥王骕便寻了来。 大哥王骕也是一个美男子,不过比起王骖的英朗他更显书卷之气些。 不出意外,大哥果然是来劝王骖归家的。 对于以往的种种说辞与孙庭耀的大致一样,对将来却有更深入,更详细的阐述,在此不一一细述,大抵都是“父子兄弟齐努力开创王家三房新纪元”的话,对王骖的安排也有了明确的定位,表示将全力支持王骖在军中取得最大的建树。 至于大伯,他就在云中好好的呆着吧。 王骖听了很不是滋味,虽然大伯强要他过继很使他不满,但大伯确实给了他许多关心和爱护,比在他生身父母那里得到的要多很多,很多。 所以,不满归不满,但还是不希望大伯不好的。 似看穿了王骖的心事,大哥王骕又说:“非我们不念亲情,实乃皇帝不容他。你是知道的,他素来和大皇子交好。皇上还是为了照顾咱爹的面子,才叫他呆在云中……他还是当他的大都督,权力和尊荣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一时间不准他回来罢了。” 听了这些王骖这才释怀些。 大哥还在劝着,外头又有人来报说张家三舅爷来了,王骕笑称:“快请。” 不一会,就从外面走进来位四十多岁的大叔,正是王骖他们的舅舅张家三爷,张揆。 不出意外,三舅爷也是来接王骖回去的。 这边三舅爷刚说完开场白,又有下人来禀:“南院五爷来了。” 王骖的太爷爷在光兴帝重整山河复皇朝大兴时出了大力气,在光兴帝时期风光得很,所居的宅子是百中挑一的好宅子,不仅地理位置占得好,而且很大。又因为前两辈时都是一枝单传,所以只到王骖父亲他们这辈才分了家。东西南北中五院。现在是中院是大伯家住,北院是四叔家住,西院王骖家——这是王骖他们这一支。王骖祖父有三兄弟,东院是王骖二叔爷家的二伯,南院是三叔爷家的五叔。这两支都只有一个单脉。 王骖父亲跟王骖一样,也是个不得亲爹重视的,所以族中兄弟和他都不怎么亲近,只有这位五叔还与他有些来往。 这位五叔也是来接王骖归家的。 这阵仗,与古时明君请贤良出山匡扶社稷的架式有得一拼。 介绍了李九娘来认识,都对她的美貌很惊叹。 王骖本就有意回去,亲爹又摆出这般诚意,他也不好意思再矫情,麻溜的在一片欢笑声中朝京中而去。 从济县城到京城只有一百多里的路程,旱路和水路都有,不过旱路骑快马会快些。在五叔他们“你父母思念你久矣”的声音中,王骖选择了快马加鞭。 第44章:HOLD不住啊! 一百多里的路程,若一般的良驹要跑两个多时辰,但三色却只消一个半时辰就让王骖看到巍峨的朝阳门了。 牵上有马,李九娘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朝阳门上缭缭的紫、金交辉中夹杂的隐隐幽绿,双眉颦蹙——自入了京畿境内,便再没见紫光落下,也再没感受到阴邪之物的气息了,只以为便可高枕无忧了呢,没有想到以为最安全的地方还有天敌! 国之王都帝王所在怎么会有妖怪?还和人皇王气交织在一起——此妖,必是都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一柱香的时间后,来到了紫气弥漫之地,一转二拐,在一座洗涮一新的牌楼下。牌楼下的垒土还透着股活气,牌楼上的红绿彩球和绸子还是新的,正中的石匾上书“忠勇至孝”四个大字。从牌楼下走过,片刻便来到一片崭新的广场,广场北是一座极权贵人家的正门,也是崭新的,砖缝里还带着潮气,朱漆还没有沉甸出它最魅力的韵味。高高的房廊正中挂了一块黑匾,上面是“敕造保国公府”六个庄重的金漆大字。 “耀哥儿五天前出的门,想来不还曾与你说过。”五叔说:“大前天皇帝又加封你父为保公国了,这里,是昨天晚前才完成的。” 听得这话,王骖的眼睛就眯了眯。 五天前出的门? 那小兔崽子不是说昨天还到过府里么?他还说看到老头哭来着呢!感情那小子又骗了他! 王骖的心里便有了些不痛快了,心里想着那将要到来的“久别重逢,抱头痛哭,互诉衷肠”的激动也减了几分。 王济良是新皇帝半刻也离不得的人,大白天的当然不会在家,来迎门的是王骖母亲张氏的贴身嬷嬷钱氏,还有新上任的大管家杜秉章,俩都是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 一番恭迎拜见,然后便一起向正院而去,一路行来并不见夹道欢迎,也不见奴仆奔走相告的欢喜,直到进了二门还只见仆从——王骖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 入了正院,也没有在廊下看到期盼的面容,只有几个妇人和一群齐腰高的孩子在那里嘻嘻哈哈。——王骖挤出来的笑脸越发的勉强了。 “朝里这段时间实在是忙,爷们儿都不敢请。”大哥和五叔解释说。 “可算是到了。”一二十出头的爽朗妇人大步来到王骖的面前。 王骖拜道:“大嫂。” 李九娘也该要上前见礼的,却是不等李九娘行动,大嫂已经拉着王骖的手走了:“快随我去见娘。” 不由得分说,王骖便被簇拥着上了台阶。李九娘随在其中进了门,转过一人多高的落地屏风,抬眼就见得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被一群锦绣莺燕簇拥在高座上。 “娘,你心心念念的三儿回来了!”大嫂放开王骖哈哈笑着朝高座上的妇人禀道。 原来这就是王骖的娘。 王骖赶紧上前叩头,口唤:“母亲,儿回来了。”正在王骖反手扯李九娘也跪下的时候,王骖娘冷着脸,淡漠的从鼻孔里哼出了声:“回就回来吧。” 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正拉着李九娘的手便是一紧,屋子里的气温也是陡的一降。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容易过关,三嫂这是还没气消呢!”五叔打了声哈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纵有不周道的也该好好说,一个不对就踮着脚开跑,着实该打。”说着还真像模像的在王骖后脑勺打了一下,脚上又踢了踢:“还不去给你娘赔罪。” 王骖一副义忿难平的梗着脖子,大家好似早料到这一出忙七嘴八舌的就着五叔的话头发挥。两头劝解,好一阵王骖娘的才撩眼看着王骖:“怎么着?难不成这要我跪迎你吗?” “那哪能啊!”一中年妇人大笑,上前来拉王骖:“行了,别跪着了,你娘让你起来呢。”大伙也纷来劝,五叔和大哥、舅父一边数落着王骖一边将他拽起来。刚才那妇人一溜眼又盯上了李九娘,“呦,好俊的小媳妇!骖哥儿,这是……” “这是骖哥儿媳妇。”五叔笑着说:“这是你五嫂。” “原来是骖哥儿媳妇!”五嫂笑着拉了李九娘上前几步:“三嫂快看你三儿子给你找回来了个天仙似的媳妇儿。” 王骖娘兴趣缺缺的道了声:“都散了吧,该洗尘的洗尘,该上差的上差。” 五叔闻言便笑道:“也是赶了半天的路也是累人——听说京里生变,骖哥儿担心咱们,黑白不歇的赶了七八天……”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话音未息,人已离了座。 连番如此,饶是再懂得机变的人也hold不住啊! “你娘就这脾气……其实心里还是疼你的。”五叔尴尬的和着稀泥。 约了给王骖和李九娘设洗尘宴的时间和地点,便陆陆续续的散了,只有大哥和大嫂将李九娘和王骖送回到王骖原来的院里。 ——大嫂便是在门拉王骖进屋的年轻妇人,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情,所以比一般叔嫂更亲近。 “听说你回来了,娘让我们连夜收拾的。”大嫂说,她眉眼儿一转落在了李九娘的身上:“小骖倒是好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喜好和习惯没有我们不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弟妹的心意。” 李九娘说:“谢大嫂费心,我怎么都好说。” 正说着李九娘就感觉倒脑门上一凉,一股阴寒之气从前方而来,抬眼捕捉,只见得前方的门洞上挂着一团稀薄的白雾,雾中有一个模糊的女影。 是个阴灵! 王骖家竟有阴灵! 在大哥和大嫂一再的劝解下,王骖的郁闷轻了些。王骖与大哥大嫂聊得专注,也没有注意到李九娘的紧张,一边与大哥大嫂聊着一边一步步的朝那门前走去。 每往前走一家,李九娘的心里就紧一分,王骖都已经逼到门前了,那阴灵竟没有遁去!只双膝跪地,匍匐恭迎。 王骖无知无觉的踩着匍在地上的纤指进了院,李九娘心惊胆颤的跳过——这要是一把逮着她脚该如何是好? 好在那阴灵只抬了抬头,并没有要抓李九娘脚脖子的想法。 第45章:真是爽死了! 大哥大嫂一直将王骖和李九娘送到屋里,大嫂说带李九娘去参观下,李九娘害怕和王骖分开被那阴灵找上,便婉言谢绝大嫂的好意了。 “你怎么了?”大哥大嫂走后王骖终于发现了李九娘的异常。 李九娘瞪着前方没有说话,王骖又问了遍她才说:“出了点状况。”王骖问:“什么状况?”她却不答,只拽着王骖的胳膊上几步,拉着他的手不放的探下手,做了一个拔扯的动作,然后往骖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啊!”王骖正抬手看李九娘给他塞了个什么在手里,突的就见到自己脚下有一个白衣女子,吓得往后一跳。 那女子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湿漉漉的黑发乱蓬蓬的拖在地上…… 王骖不由得转头问李九娘:“你家姐妹?” “你姐妹!”李九娘没好气地瞪了王骖一眼,又往他身后退了两步:“你有什么就说!” “谢尊驾怜恤奴婢。”那女子先冲李九娘磕了个头,再调转了下姿式与王骖道:“请公子救奴婢性命。” 王骖直愣着两眼:“她这是……” “个鬼。”李九娘接了王骖的话头。 “啊?鬼?”王骖当即鬼叫跳脚。 “啊!”阴灵也被王骖吓了一跳。 ……,李九娘满头黑线,没好气的瞪王骖:“你叫什么?忘了我给你说的话么?她该是怕你的。” 王骖恍然想起,不由得甚觉丢脸,干咳一声说:“这不是第一回见到鬼么……”不对,不是第一次,又赶紧改口:“看上去比蔡家二媳妇可吓人多了,除蔡二嫂外也看到过许多,男男女女的都不像她这样的。……,怎么丑成这样?” 丑? 这,实在是太伤人了! 虽然已经做了女鬼,可也是个女的啊!哪个女的喜欢听人家说自己长得吓人? 很受伤害的阴灵实在是难忍心中的悲忿,顶着如泰山一般的压力,咬牙将头稍稍的抬起来了一点,艰难的冲李九娘丢了一记幽怨的眼神。 青白的脸色,乌黑的眼眶和唇,而翻起露出来的眼内睑上竟是一片血红…… 这模样,才真叫吓人呢! “啊!”王骖又被阴灵的恐怖模样给吓得猛的后蹿。 至于么?吓成这样! 李九娘暗甩白眼,这个阴灵是凶死的,模样自然是与正常死亡的不同了! 许是被王骖过度的反应给羞到了,那女鬼抖了抖,遂化成一缕白烟嗖的飞走了! “太吓人了!若鬼都长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王骖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以为那鬼是那么随便就能见着的呢? 还有,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出息? 李九娘脸一沉,反手薅住王骖的衣领就将他拖进了屋,又反手将房门关紧,再插上门栓,转身将王骖嘣的顶在门上,出手如电在两人腰间来了两下,然王骖便觉下伸一凉,接着那处便被一圈湿润的温暖紧紧的包裹住了。 “老话诚不欺我也‘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我还是不指望你了!”李九娘一边送腰,一边咬牙切齿。 王骖…… 虽然这样不用自己出力很舒服,但是他到底是个男的啊!偶尔为之是情趣,老这样……感觉好没地位哦! 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一个有地位的人,王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嗷的叫了一嗓子,把李九娘的胳膊往上一提,再一松手一接那又挺又圆又滑又嫩,又超有弹性的两团就被他捧在掌中了,双脚一边快步朝床榻去,手上一边使劲掂。 李九娘……真是爽死了! 门外,七八个老少不等的男女仆从面面相觑,个个满脸通红。 屋里天摇地动的一直没停,屋门的人也不好打搅,扎推听了好一阵墙脚然后突然良心发现呼啦啦的作鸟兽散。 一个时辰后,丫头婆子们一大群捧着衣服用品,抬着水回到院里,正房里还是啪啪哼叭的响过不停。 赶紧退出院。 再一个时辰后换了王骖乳娘来,还在响! 林嬷嬷抬头望了望天色,嘀咕道:“莫不是在打架?”侧着耳朵听了听,到底不放心加心疼乳儿子,大步上了台阶抬手把门抬响。没有人应有,再加重点力,还是没有人搭理,又再把劲使大些,嘴里也喊起来:“骖哥儿?骖哥儿?” 屋里的响动终于停了,好一会才传来一声老不爽的暴吼:“谁?” “我。”林嬷嬷一滞,答:“你林妈。” 又没有动静了,林嬷嬷颦蹙黑眉,考虑了一下又抬起手,却是在她使劲拍下去的时侯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收势不及她的巴掌啪的落到了屋里那张俊朗的脸上…… ……,世界静止了。 “啊,骖哥儿!”林嬷嬷尖叫着跳进门,拉着王骖疼得连连解释:“我不是要打你的。” “那你要打的是谁?”一个清丽的女孩声音凉凉的门道。 众人齐齐的将用光钉向林嬷嬷,下人们精神抖擞,王骖脸黑如锅底。 “我……”林嬷嬷一滞,随即面色一凌,转身便对身后一位粉衫少女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小贱蹄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无事生非!” 粉衫少女被扇得一个踉跄连连后退了几步,若不是被后面的人扶住必摔到台阶下去。 “爷……”眨眼间,少女被打的左脸颊就又红又肿了,一双好看的杏仁眼泪水氤氲,五分的风情,五分的楚楚可怜。 王骖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并不把少女的楚楚可怜放在眼里,目光一滑落在阶下的两挑冒着热气的水桶上,没好气的道:“不还把水抬进了!” “快快快……”占了上风的林嬷嬷很快投入工作。 浴间就在寝房的侧边,从寝方外面的起居室的小门进去。 林嬷嬷带着四个力壮的婆子抬着两挑水进了起居室,刚进门余光中就发现有一清逸的身影立于墙下的书架下,她知道,这必是她的那位三少奶奶了。只是,她只看了一眼王骖,却并没有上前拜见。 其他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只是李九娘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也只感叹了一声“身条真好看”便罢了。 第46章:老少女 看着林嬷嬷带仆从直直地朝小门走去,王骖的脸又是黑了黑。 “等一下。”王骖叫停,林嬷嬷只好停下,王骖沉声说:“还有没有规矩?主母当前连个礼都不见。” “这……”林嬷嬷踌躇,似乎很为难的样子,终是敌不过王骖的瞪眼功,只得抬头朝李九娘:“呵呵……” 呵呵…… 李九娘的心里也是在“呵呵”,似笑非笑地睨了王骖一眼。 “呵什么呵?哑了吗?”王骖怒不可遏。 林嬷嬷惊呼吓得跪在了地上,却是只是低头跪着,终不朝李九娘拜见。 “婢子小红拜见奶奶。”倒是被林嬷嬷打的粉衣少女很是有眼色,乖乖巧巧地到李九娘的面前盈盈一拜。 “拜见奶奶!” 余者见状,也有三两个在一番犹豫后上来下拜。 “什么奶奶?哪门子的奶奶?夫人点头了吗?”林嬷嬷尖声嚷道,又与王骖说:“三少爷明鉴非老婆子我倚老卖老,实则这府里还是老爷和夫人最大。” “你个老泼货!”王骖给顶得脖子都涨了一大圈,怒不可遏的抬腿朝林嬷嬷一脚。 林嬷嬷被踢了个就地滚,却依旧嘴硬道:“你就是踢死老婆子我,这一声‘奶奶’我也不能叫!” 王骖气极还要再踢,便听得李九娘悠悠的道:“你这人真是的,这种事哪有逼得来的?” “你个不要脸的狐……”林嬷嬷的骂声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的这张脸实在与“狐媚子”挂不上边。 大家也被李九娘的声音吸引得抬起头看她,顿是会都失了魂,只觉得自己成了仙入了仙境才见到了仙宫里的仙子。就连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而显得阴暗的室内,霎时间也春风徐徐杨柳依依,百花争艳,莺啼婉转,云蒸霞蔚,祥光普照了。 王骖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人的呆样,他瞪着林嬷嬷使劲的咬了阵牙,然后一把拽住李九娘就出了屋。 几步便出了房门,看到了那院南的大门,李九娘先是一瑟,随即又放松下来——那女鬼不在。 拉着李九娘的手王骖像团燃烧的大火,迎着徐风呼呼的朝上院冲去,到了院门口就见得从里出来两个人,一青须的男仆,一体面的婆子。二人眉眼含笑,见得王骖更是花照艳阳,先欢喜的唤了一声“三爷”,又亲切的笑着望了李九娘一眼,再与王骖道:“老爷正差我们去请您和咱们三奶奶呢!”又再转头仰慕的看着李九娘,“这便是五夫人说的我们那位天仙似的三奶奶?”齐齐欢喜的行了大礼,“老奴拜见新奶奶。” 这一公一母又是笑又是拜的,王骖腾腾燃烧的怒火眼见着一点点得被弄得没了。 二人引着王骖和李九娘进了院,一入院门李九娘就感觉到有异常的气息从正房里出来,凝目一看,只见得从宽阔的门洞里有紫光溢出。 那婆子先一步前去,隔老远就朝里喊:“老爷,夫人,三爷和三奶奶来了。” 上得台阶到了门口,转过屏风,抬眼间李九娘就看到了那紫光的出处——与王骖娘并肩而坐的中年美大叔——既是与王骖娘那么亲密的坐在一处,那么必是王骖他爹,王济良了。 “你唬着一张脸做甚?”大叔簇着眉问王骖。 王骖也不含糊,直接说:“正要问父亲,我到底还是不是您儿子?” 果然是王骖爹。 “谁说不是了?”王骖爹斜眼瞅了眼王骖,说:“你不是跑了吗?难不成你衶陶家人几哄,就给他磕头喊爹了?” “倒是又怪到我老师头上去了。”王骖嗤的冷笑:“既然我还是你儿子,那为何我的妻子却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谁说不是了?”王骖爹反问道,王骖便把林嬷嬷等人的嚣张无状行径说了来,他听了大骂道:“这样的奴才你就该一脚踢死了事,还用来找我?你都多大了?让人欺负了还来找老子,你羞不羞?” 骂是这样骂,却是转头怒斥人去捉拿那林嬷嬷打板子。王骖娘在一旁看着、听着,很是不快,却是没有要出言阻止维护林嬷嬷的意思。 又把王骖狠骂了一通,又与李九娘问答了一些常见性的问题。 说起李九娘的身世,王骖娘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声幸灾乐祸的“嗤”笑声,王骖爹倒是挺高兴的,笑着说:“杜千岁的外孙女……皇帝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你团聚了。” 一说才知道,原来皇帝和李九娘竟还是姨表兄妹。 又说了几句闲话,然后便叫上王骖娘一起,带着李九娘和王骖去见拜王骖的祖母,王老夫人去了。 王老夫人是和长房一块过的,住在院中。可能是因着“过继”的事两家闹了不愉快,所以大家人没有人出面,他们一行被直直的领到王老夫人居住的院落。 听说王老夫人已经七十好几快八十岁了,可她所住的庭苑却有一个十分少女的名字,碧城粉谷。真的是实至名归,这里真是一个花粉碧翠的所在。其主本人也是如这居所一样,爱打扮,喜花俏。妆容不说多夸张,也确实是不显妖气,却是描眉弄眼的花了大功夫拾掇出来的。再其穿着,亦是选色大胆,款式搭配不寻常,不过确实是极好看的。平白的让老太太年轻了三十岁,却是不显半分妖精古怪的模样。 王骖和李九娘按礼数拜见,王老夫人笑眯眯的拉着李九娘说话,直夸李九娘长得实在太好看,气质也端庄,又说早知道有她这么个出色的孙媳妇,也早就盼着相见了。把李九娘好一通夸,然后转头对王骖佯怒道:“不许欺负你媳妇,要不然我就打你!” “是,孙儿遵命。”王骖赶紧猴儿似的耍起了宝来,惹来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很是亲切和善的老人——不仅体现在嘴上,关键是在实际行动——把李九娘越看心里越欢喜,然后便催了身边的大丫头搬了她的宝箱来,全都打开让李九娘和王骖挑,王骖和李九娘客气她便自己动手,齐哩咔嚓的选了一大樟木箱子。 第47章:长者赐,不可辞 在回西院的路上,李九娘看着两个抬箱子的婆子呲牙咧嘴的吃劲模样,嘴角直抽抽——她要这些金银玉器有毛用啊! 当然,这是后话。 王老夫人对那个传说中的“杜千岁”十分推崇,叮嘱李九娘等这边忙过了一定要马上去拜祭,以后还要多多的去拜祭。 李九娘自是要一一的应了。 别了王老夫人,又回到了西院,王骖爹让王骖娘带着李九娘去找大嫂、二嫂说话,他说他想跟王骖单独谈谈。 这话一出,李九娘就傻了眼——这家里头可是有鬼的,离了王骖她铁定会来找她,届时她岂不呜呼哀哉? 倒是王骖是个体贴人的,说:“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我今天累了。”虽然李九娘的反应并不是很大,但他还是很敏锐的感觉到了。 想是还对“过继”的事愧疚着,也有可能是觉得“来日还方长”,所以王骖爹没有勉强,只叫他们别忘了晚上专门为他们举行的接风宴。 王骖不耐烦的应了,拉了李九娘就出了屋。 不多时便就又看到初遇阴灵的大门了——她不在。 上次因为太害怕,所以也没有顾得着,这次李九娘才知道王骖从小住到大,他们将来的爱巢是叫“砚墨堂”。 进了屋,王骖扶了李九娘坐下,倒了一杯水给她,轻声地问:“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李九娘摇头说:“没有,只是有些担心——你娘好像很不喜欢我。” 原来是这样! 王骖“嗤”的笑道:“又岂止是不喜欢你,她打小都不喜欢我。” 原因是,王骖是个“倒生子”,出生的时候脚先出来,很是令他娘吃了些苦头,所以自小都被她娘憎厌。——这就是标新立异的后果! “我都习惯了。”王骖轻松的笑道。 习惯个屁,撒泡尿照照你那笑的模样,像是习惯不在乎了的样子吗? 这边李九娘正在措辞,又听得王骖安慰她道:“没事的,现在老头子正缺人手,尤其是他现在‘文权’大握,正需要我去‘文武相济’,是万不会让母亲为难我们的。就算她心头再厌恶我们,也顶多是冷淡一些,不要在乎就好了。” 李九娘当然不会在乎,但是这话题必须进行下去。 默了默,李九娘却是说道:“这样不太好吧?住在一个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又是做子女的,还是该主动去争取缓和的。” 王骖不以为然,但是这话是媳妇儿说的——媳妇儿这么重视和他父母的关系,不正是代表她重视他么?自然是再不以为然,也是要点头称“是”,极力表现出“受教了,立即改正”的模样来啊! 二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把王骖在半路收来的一把造型古朴的宝剑送给王父,李九娘又把“黄丸”和“白丸”各装了一小瓶,一并给送去。 不多时,两个人又到了正院。 来得正院,只见得下人们都在院中站着,一个个噤若寒蝉。 正疑惑着呢,就听得王父怒斥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倒着出来,又不是老三自己故意的!” “那是我故意的了?”王母哭着反怼。 原来是老两口在吵架呢! 王骖眼红泪热,其面部表现出来的情绪很是有些复杂。 “老爷,夫人,三少爷和三少奶奶来了!”一个体面的婆子飞快的朝里禀道。 吵嚷声,顿时停止。 房门打开,李九娘悄悄的扯了扯王骖的衣角,然后进了去。 见了在,将带来的礼物奉上,踩着王骖爹客气的话尾,李九娘望着百宝架上摆着的一把短剑赞美道:“好别致的宝刀。” 那短剑十一二寸的长度,三寸来宽的刀身,银色的刀柄和刀鞘上镶了好些颗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宝石。宝石分红蓝绿黑橙五色,布局十分精巧,大小错落有致,真的是非常漂亮,非常精致。 新媳妇上门,做公婆的本就要赏一些东西的,更何况媳妇都孝敬在前面了。所以,听得李九娘的话,王骖爹便顺嘴说道:“喜欢就拿去玩。” 说着真就从百宝架上把那短剑拿了下来,递给李九娘。 李九娘恨不得一把夺过来,却是怎么也得装出几分矜持,道:“怎么好夺父亲所爱。” 王骖爹却说:“不是我的什么所爱,就随便摆在那里的——我一直都嫌它太花哨了,只是一直找不着更好的来换掉它,就由着它放在那里的。总比空着好。”说着一顿,转身拿了王骖送来的在上面比了比,满意的笑道:“老三找来的这把倒是正好!——可见这把就该是你的——长者赐,不可辞,拿着!” 李九娘朝王骖看去,王骖难掩喜色的点点头,于是她便举了双手把短剑接过来了:“那儿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该如此。”王骖爹哈哈大笑。 拿了短剑回房,打发走下人,关紧了房门,李九娘便迫不及待的拔了剑鞘,只见得雪白的剑刃上有红光缭绕。李九娘不由得面露喜色,向王骖道:“借你点东西。” “什么?”王骖被李九娘难得的温柔语气弄得眼皮直跳。 纤纤玉指伸出,轻轻的在王骖的眉间一点,李九娘说:“借我一滴你的眉间血。” 王骖深觉李九娘大有古怪,但并没有多问,直接去抓了短剑就要戳自己的眉心。李九娘却是伸手拦住,夺了短剑:“别。”柔软的素手挤进王骖的腰带里,惹得王骖心跳瞬陡地狂跳,却是嗖地抽了一枚在他放在腰带里的柳叶镖。王骖有些红脸,李九娘欣赏着他的脸红,笑着将镖递到他的眼前,难得的笑妍如花:“用这个!” 王骖的脸越发的红了,心跳越发的快了。 ——他都在想什么啊?真羞耻! 飞快的夺过飞镖,王骖毫不犹豫的就朝自己的眉心一比划,顿时腥红的鲜血漱的就滚了出来。李九娘赶紧宝贝似的用指尖接住,然后闭目凝神,默默片刻,就见得她的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脸色也渐渐的由好看的粉白变成不正常的潮红。 第48章:妖精,妖精,真是妖精! 李九娘的脸色由潮红转为更令人担忧的苍白,越来越差,最后连唇色都变得灰败的颜色了。 “你怎么了?”王骖紧张的问。 李九娘不答只是艰难的摇了摇头,好像是没法回答,不过倒是表示出让王骖莫要担心,她并无大碍的意思。 再一会儿,李九娘的身体也轻颤起来,眼见得就要快撑不下去了。 王骖也要撑不住了,却是,在他要再出声时,他猛的看到他的那一滴血升起了淡淡的金色氤氲。 就在这个时候,李九娘终于睁开了眼,身体的颤抖似乎也减轻了些。她颤着指在剑刃上描绘起来,不过只是一滴血,却是怎么也使不完一样,或是笔直,或是曲折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奇怪又繁复的图案。随着图案一点点的展开、形成,他就看到剑刃上有红光翻滚。随着图案逐渐完整,红光也越大盛,翻滚得也越发的激烈汹涌!再片刻,他又看到红光中还有丝丝金光,就像是一道道金色的闪电在红光中到处飞蹿,似蕴含着巨大的威力。 终于,李九娘停住了写画的动作,将指尖停在了剑头。整个剑身的图案都是既繁复又奇怪,完全无法与任何认知联系在一起,只有李九娘停住的那片,很清晰的,是一只眼。 李九娘的指一直停在那里,她的神色很凝重,似如临大敌,或似对筹谋以久的大事在成功前的最后一刻的谨慎,亦有些大事将成的喜悦。她就那样停止在那里,半晌,她才神色一凝,猛地将指尖收回! 刹那间,红光大盛,鸽子血一样的光芒像数百几斤的黑火药爆炸了一样,轰的扑瞎了人的眼睛。 王骖来不及吃惊,耳边又听得一阵咔咔声响,接着一声龙吟便冲破云宵!——只一声,便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骖才试着睁开了眼睛,就见得桌上的短剑变了个模样,原本笔直流畅的剑身成了一把鱼骨。 忒丑! 但是,好厉害的样子。 王骖凭心而论。 欣赏了下短剑,王骖突然发现媳妇不见了……难道他媳妇不是狐狸精,其实是龙女? 赶紧找! 低头一瞧,却见得李九娘浑身抽搐着躺在地上。 “娘子!”王骖吓得魂都没有了,赶紧把李九娘抱起来,放到前面宽大的圈椅里,手忙脚乱地倒了杯热茶给她灌下,又是抚胸又是顺背地心活了好一会儿李九娘才转悠悠的转醒。 “药丸。”李九娘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 “哦哦哦……”王骖慌乱的应着,跌跌撞撞的进了屋找到了李九娘藏放的“黄丸”和“白丸”,拿来抖着手各倒出了两颗喂到了李九娘的嘴里。 吃了药,李九妨身体的抽搐稍见好转,递给了王骖一记“还要”的眼神。 又接连服用了七八对红白药丸,李九娘的身体才彻底停止子抽搐。 “你可吓死我了!”王骖脱力的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笑道。 扯了扯嘴角,李九娘解释道:“没事的,只是用力过猛,脱力了。吃了药,调息调息就好。”说着就朝王骖勾勾手指,“你过来。”王骖依言过来,她又让王骖把药瓶给她,王骖也就给了她。拿过了药瓶,胡乱的各倒了几颗塞进嘴里,然后纤长的玉臂便柔柔的往王骖的脖子上一搭,眉眼如丝地欣赏了会儿王骖呆萌的模样,然后将因为苍白而变得微凉的唇凑了上去。 “别……”王骖红着脸推却,说:“你还病着呢,不能劳累。” 平时好生威武的男人,却在男女事上如此爱害羞——李九娘就爱看王骖害羞的样子。 如玉一般纤指触上因为动情而潮红的双唇,轻轻的摩挲着将它变得越发的红,越发的热。 李九娘的声音低哑得超出想象的幸感:“你可听说过道门里的‘房中术’?佛门里的‘欢喜禅’?” 当然是听说过的。 当朝佛道盛行,共称护国双教,其经典教义和流派怎么会不为人知? 想当年,还是年少无知时,立志要“学得文武艺,报与帝王家”,也是下了番狠功夫的……咳,好吧,其实是因为好奇心太重,被几个无良人骗去行过低俗的偷窥之事。 往事不堪回首,年少太过轻狂! 昔日的孟浪事不由得浮现在王骖的眼前,王骖的脸腾的就燃烧起来。 李九娘就笑了,说:“叫法虽是不同,行的却是同一回事:‘双修’。男女欢好,合气以修长生也。” 原来,两个男女这样那样一番竟还能修得长生? 王骖的喉头禁不住滚了几滚。 冰凉的指尖顺着那火烫的双唇一路滑下,停在了那滚动的喉节处,随着调皮滚动的喉节轻轻的摩挲着王骖的皮肤。 平日里,连李九娘递一个“想那个了”的眼睛都会发春的王骖哪里受得了这个?他的小脏心,已经疯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个狐狸精?”王骖赤红着双眼,一把将李九娘揽进了怀里,一手从那紧致端庄的襟间捉了进去。 “嗯……”王骖用力不小,使得李九娘轻轻地哼了一声,却是不见抗拒,更见媚惑,对王骖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说话间她的手也学王骖,从他因为动作过大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伸了进去,接着王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却越发的笑得妩媚了:“公子可否舍一两本元与小妖?小妖重伤未愈,又添新伤,着实需要公子精元滋养。” 王骖灵灵的打了一个激灵,一边手忙脚乱的动作着,一边庆幸:“亏得娘子你只有在床上如此,如若不然,为夫我这一辈子就别想干别的事了……”俯于李九娘的耳边,吐着热气,“只能一直呆在你肚皮上,连门房都出不了。” “你倒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李九娘轻轻的问道。 “你说呢?”王骖咬牙切齿地一耸。 两人皆是舒爽的一声叹息,然后便狂风大作了。 一边动作,王骖一边咬牙低咒:“妖精,妖精,真是妖精!” 第49章:王骖奇遇记 李九娘妖娆的挂着王骖的脖子,咯咯笑道:“公子尽请放心,小妖不是那些无良妖辈,绝不会害你性命的。” 王骖却是看得极开,说:“爱害不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老子享受到了!” …… 因是急需要雨露滋养,李九娘免不得多使些手段,以致于王骖迅速缴械。 就小半刻钟……真是创“历史新短”了! 王骖又红了脸,羞耻的低着头。 “傻子!”李九娘一点王骖的鼻头,凑在他耳边低低的笑:“想不想天长地久,永生永世的与我在一起,与我做无尽岁月的夫妻?” 那不是废话么! “那我教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李九娘说。 王骖知道李九娘说的就是她之前提到的“双修”,这是当下人都十分信俸的,不过王骖却觉得不以为然,感觉都是那些无耻之人为行银荡之事找的借口罢了。不过,夫妻之间,多些情趣也没有什么不好哈!再说了,媳妇儿说的话那能反对么?不能够啊! 见得王骖点头,李九娘让他附耳过来,在耳边轻轻的说了些话,顿时惹得王骖眼迸绿光,化身为狼人。 二人虽是醉生梦死,不过倒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依稀还记得晚上还有一场为他们举办的霎风宴。 所以,只能行实“短频快”的战略了。不过,缠缠绵绵有缠缠绵绵的美好,“短频快”也有“短频快”的趣味。 接风宴上,所有人都在议论傍晚时天空闪现的满天红光,还有红光中飞出的一条红色的巨龙。据他们说,巨龙在天空中盘旋片刻,几乎就是一闪而没。 李九娘和王骖很默契的装出副无知又好奇十分的样子,倒是没有人提到说那红光和红色巨龙是从他们屋中冲出来的话。 京中自是比不得偏远的观山镇松快,王家还是世家,就更讲规矩了。吃饭都要分男女席的,男左女右,各据“祈年厅”的半边,中间竖了一架高大的屏风相隔。 彼此见过,稍式寒喧,然后男女各归其各,各就其位,开宴。 刚开宴,李九娘就见到有一缕白烟从屋前庭院的角落里悠悠的票到窗外荷塘边的小栈上上,慢慢的堆积,然后形成了一团妙龄女子的身形的白雾。不知为何,却只见一圈白雾,并未露出她的面貌,但李九娘本能的觉得它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个淹死的女鬼。 面容不显,头脸片一片白蒙蒙的什么也没有,李九娘却依稀能够感觉到有两束哀怨的目光,巴巴地望着她。 “呔!哪里来的鬼魅,何故闯入我府?欺我王家无人焉?”王骖也看到了那团白雾,当即便跳起来大声斥道! 李九娘……,这个棒槌! 什么?鬼魅!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齐齐的朝王骖怒指的方向看去,却是哪里有什么鬼魅? 王骖怒不可遏的大步来到窗前,朝窗外大骂:“识相点赶紧走,如若不然我赏你一剑,到可莫要后悔!……救,救什么救?你都死成鬼了,还怎么救?少找话说,也少糊弄我!”嗖地从腰带里拔出一柄柳叶飞刀,舌绽春雷:“滚!” 飞刀如闪电般的掷了出去,王骖便掸掸衣袖“得胜还朝”了:“小小鬼物,也敢于我面前放肆。”归了座位,举了酒杯,对惊魂未定的众人笑言:“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大家将目光在窗外和王骖的脸上来回的转,最后一致认定: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快递牌子进宫里,找最擅治癔症的陈太医来!”王骖的幼弟王骁急得拍桌子。 王骖:…… 李九娘将手从腰间的绣囊上放下,忍着尴尬解释说:“这次我们回来,路经卫莅县遇到刹奇遇。”说罢,便将大兔子的事与大家道来,只是把她给大兔子披斗篷的那一段掐掉,再添了王骖被大兔子身上的闪电给击到的事。“自被那闪电击中后,夫君便在有时候能看到我们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了。” “原来是这样。”大家恍然大悟。 原来京城也下了紫火,自是让大家见识了许多“非常之物”。因着,大家倒是不觉得王骖的这番“奇遇”匪夷所思了。再加上,李九娘所述本不是瞎编,只是多了一点点的添加,九分的真,半分的假,不知内情的听了根本就辩不出真伪。 “三弟说得极好,人分好坏,妖亦分好坏。”最先表示认同的是二嫂,她说:“你们说的那个善良的兔妖,倒是与承天门前佘老先生有得一比。咱们都是世居京城的,对佘老先生再熟悉不过,想他年年施衣赠药,不管谁遇急难都会义不容辞,真真的是难得的大好人。却是,他却没有那个兔子精命好,没得老三这样的去救它。” “可不就是么!”一桌女人,老老少少的都红了眼眶,齐声附和二嫂的话,更是举出更多在那几日被紫火烧死的“好妖”、“好鬼”来。 如此一番,倒是对王骖“好心得好报”被开了惠眼的事越发的信服了,纷纷好奇王骖这份“特异功能”来。 这个…… 李九娘赶紧道:“……只是可惜,他这惠眼开得不够好,时灵时不灵的。” 众人闻言不由得可惜:“怎么会这样?” 这般一闹,倒是让李九娘和一众妯娌大小姑们相互熟悉起来,气氛越发的融洽,就连王骖娘在大家好心的调解下也偶尔能对李九娘的话应一声了。 体恤李九娘和王骖长途奔波的辛苦,宴席也就没有开到很晚。 临散席前,王父交待说:“我跟你们娘商量好了,大后日请客摆宴,让老三媳妇跟大家正式认识一下。老大,你们两个一个领内,一个领外,把祠堂打扫好,把请贴发出去,宴席上的菜式也立即定下来。老二,你们两个从旁协助,老四也跑跑腿。” “是。”儿子媳妇们皆齐声应着。 王父又说:“也要劳烦五弟妹,麻烦你帮着你嫂子给你三侄媳好好讲讲各项事项。” 第50章:蛋蛋有伤 “三哥尽管放心。”五叔母笑着说。 各自散去,各回各屋。 李九娘和王骖回到了“砚墨堂”,自是有一番风流浪漫事行,此,便不必复述了。 只说次日醒来,洗漱毕,李九娘按世俗规矩随王骖去正院晨省,却是见得早到的大哥嫂们都站在门外直楞着眼。 凑上去,大门紧闭,王骖不由得问:“怎么了?” 惯常这个时候,早该开门了啊? 哥嫂们齐齐摇头,都一副“也很奇怪”的样子。 王骖正待上前拍门,紧闭的大门里有人轻声说道:“爷们儿和奶奶们都回去吧,老爷和夫人说了今天不用你们请安了,让你们该做什么便去做。” 正说着,王骖和李九娘的脸色便变了,他们听到了些非一般的响动。不由得齐齐的朝哥嫂们看去,却是只见他们竟是毫无所觉的样子——哦,对了,哥哥们都是文弱的书生,嫂嫂们自然也都没有他们那样的一对“神耳”,听不见,也不足为奇了。 太激烈了! 没有想到老两口一大把年纪了,竟也是这么的恩爱! 脸红得跟猪肝似的王骖,赶紧拉着依旧保持着“高冷”的李九娘,落荒而逃。 哥嫂们各自在忙,王骖和李九娘倒是闲着无事,便做做“双修”事,既增进感情,也替李九娘疗疗伤。王骖发现,自吃了那四颗药丸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观山镇时有的“力不从心”的事了,再习了李九娘教他的“双修”之法后,更是勇猛得一塌糊涂。 下午再去昏省,只见得老爹和老娘四只老眼里竟是春波荡漾,顾盼之竟简直能腻死人! 简单闲聊后,王父便拉了儿子去“谈正事”了,留了李九娘给王母。只以为然会坐冷板凳,王母竟是一改之前的态度亲热的拉了她的手,温柔得望着她,轻言细语:“听说你从小随父修道,很是有些心德?” 李九娘“诚惶诚恐”:“初初窥得门径。” 王母点点头,又问:“你进的那药,真是你自己炼的?” 李九娘回答:“是。” 王母又点点头,再问:“那,除了这强身健体之药,你可还会炼别的?” “不知母亲所指的‘别的’是哪类?”李九娘问。 王母面露羞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养颜之类的。” 咳,这就是人的贪欲,房事和谐了又贪起美貌来。 李九娘了然,笑道:“不甚至精通,倒是知道一两剂方子。如若母亲不嫌弃,改日我配好便敬上。” “真真是个好孩子。”王母欢喜的拍着李九娘的手。 好容易才辞了热情的王母,李九娘回到了“砚墨堂”——因着有短剑傍身,她倒是不怕那女鬼再找上她了。 一进门,只见王骖在桌上摆了一堆小瓶子,正捧着她的两个大葫芦往外倒药呢! “你干嘛?”十七八个瓶子全装满,可得把她的存货弄去小半!李九娘大惊失色,赶紧一把夺过葫芦。 王骖红了脸,吭哧吭哧道:“爹把咱药吹得跟天上的仙丹一样,我实在是磨不哥哥和五叔他们的歪缠,只得分他们一些。” 什么吹得跟天上的仙丹样?本来就是仙丹!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分点倒是没哈,但是…… “分点就分点,你弄这么多做什么?”李九娘道。 于是王骖就眨着眼和李九娘掰着指头算起账来:“爹说他还想要,大哥,二哥,四弟,五叔……五婶儿说她父母最近几年身体极不好,想要讨两瓶……” 由亲至疏,由远至近,零零总总数了二十几个人名。 “我知道咱这是稀罕物,我也舍不得,只是实在是磨不过啊!……这还是我推掉了七八个的结果呢!”王骖说。 还表功呢! 李九娘气得肝疼,狠狠的剜了王骖一眼:“磨不过,怎么磨不过?我看你分明是神奇得很!” 王骖赧赧。 兀自生了会儿气,李九娘道:“除了五叔和五婶,还有咱们自己家的哥嫂,其了的都推了,只说我家传的就那么几颗,再没有了!还要叫他们守口如瓶,谁也不许把这丹药的来历说出去!——若都来要,回头你上哪里去弄那成形的人神和幽兰去?就算是有药,你又哪里去弄炼丹炉和火精?” 王骖快把脑袋缩进腔子里去了。 “一人每份只准两粒!”李九娘又说。 王骖:“两粒,太……” 李九娘一飞刀眼甩去,王骖立时怂了:“好吧。” 第二天清早,该到爹娘那边请安,只见得哥哥嫂嫂们一副“蛋蛋有伤”的模样,李九娘暗自道了一声“活该”,在父母堂前提及自己于医药上的造诣时,浅浅的提了一句:“除了养身、美颜方,我于红伤也有涉猎,早年胡乱配了一剂消炎止痛的‘复元膏’还不错。” 王骖的哥嫂和爹娘的老脸齐刷刷的上了红漆! 晨昏毕,王骖的大哥王骕便摸上门来,拉了王骖到一边:“还要向弟弟讨一剂弟妹的‘复元膏’。” 王骖便来向李九娘讨要,李九娘却说:“不是都让你用完了吗?” 王骖…… “那能配点吗?”王骖红脸巴赤的道——看大哥走路连腿都迈不开了…… 李九娘倒是大方:“行啊。” 于是王骖便向她讨药方,哪知李九娘两手一摊,说:“没有药方,我配药都是随性所致,即兴发挥的。” 即兴发挥…… 既兴发挥也得配啊,王骖心说他明儿早上还要用呢! 想想刚才大哥那销魂的行走姿式,王骖心中就有一大群的野马在奔腾! 夏天的夜来得晚,酉时虽过,离宵禁却还有一段时间,完全来得及。 赶紧让人去备马,王骖拉了李九娘便出门。 王家所居紧临皇城,这里最大药最全的药方当然是皇宫里太医院的“藏药署”了,不过王骖可没有胆闯——关键是没有很好的理由,总不能跟人家说他全家都因为房事上太欢乐,以致于都受伤,急需要配一剂消肿止痛的药膏……为了明天早上起来不伤上加伤,所来夜还要用闯宫门吧? 若是如此,王家就得全体上吊了。 第51章:子玉表哥 王骖带着李九娘一路南奔,到了南城的一座“桂花坊”,进了此坊最大的一间药铺“本草堂”。人家要方子,死活不让李九娘“即兴发挥”,王骖扔了两锭十两重的金元宝来,掌柜的当即幡然悔悟,明白了“顾客是父母,百事顺为先”的至理名言:“您二位请随意。” 在王家所有男女主人的“幸福生活”中,两日时光匆匆而过,眨眼便到了大宴宾客的那一天。 来客见了李九娘无不对她的美貌和气质惊叹,说起她是杜千岁的外孙女,更是多了些热情,竟有不少上来认亲,纷纷叙说着他们和杜千岁有哪样的亲戚关系,极力邀请李九娘到家中去做客。 人很多,李九娘都耐着性子一一应付着。就当是来历练了。 看着李九娘虽不至完美,但也算努力的应酬来客,王骖的父母均表示满意。 这个时辰还尚早,也就是让李九娘先露个脸,真正的主题还没有开始。虽然李九娘和王骖已不算是新婚,但王家人还是按照刚迎进门的新妇那般做了安排。先行了新妇给公婆的茶礼,再认了族亲,然后便是大开祠堂祭拜祖先,接着便是最后一步,将李九娘的姓氏名字庄严的落在王家族谱上。最后才是大宴宾客,共同庆驾王家又添了新成员。 午宴过,李九娘被几个“表亲”围在园中闲话,大嫂寻了来,说:“皇上来了,要召见你。” 李九娘想起来了,那个皇帝跟“她”是姨表亲。——据说皇帝的生母,跟“李九娘”的生母是一个祖父的堂姐妹。比起之前的那些“表亲”来,自是十分亲近的了。 被大嫂带到了一个名叫“流潋馆”的所在,只见得王父、五叔和一个中年文士坐在堂间,皆有几分小心的模样。而,堂上最尊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目光一扫,有半片明皇在门角处轻轻晃动,近前一步,就见有一硕长挺拔的青年男子立于靠门的窗前,正细细的打量着竖在屋子正中的博物架。 从面相上看,这人大概有三十来岁,相貌英俊威严,其神韵与李九娘颇有几分相似。——看来,真的是有血缘的至亲了。 只是,这皇帝虽然身有贵气,却只是紫色光晕,未见得帝尊的金芒。想即那星相,再想即王骖,李九娘也就释然了。这皇帝,就是个冒牌货。他倒是好,既享受了至尊的富贵和权势,又不必遭受“顶极食材”1的下场。 守门的太监正要往里禀李九娘来了,就见得皇帝那两撇修剪得十分漂亮的短须一挑,声如磬石,道:“爱卿也太节俭了些,只摆些花花草草,又都不是什么名品。回头,朕让人从库里挑几件给你送来,摆上也好看些。” 王父连忙起身道:“不敢当,陛下对臣的恩赏已经很厚了。” 皇这一摆手说:“你就不要推辞了,依爱卿之功劳,享受多大的荣宠都不为过,何况只是几件赏玩。” 王父连连谦逊,直说为国效力,为君分忧本是他为臣者的本份事,不过倒是不再推辞皇帝的赏赐了。 皇帝颇是欣慰,又问道:“你真不让你家老三承荫恩吗?” 王父再次起了身,先道了一声“谢陛下惦记。”然后才又说:“臣本属低阶小员,短短时日便掌中枢要权,这都是赖陛下对臣的恩赏。臣时常感激涕零,深觉万死不能报答之万一,唯能在国事上多加尽些心。陛下容臣直言,在‘诸子犯乱’中立过大功的人有很多,还有许多都没有得到应有的肯定,而臣已受太多,小儿实在不该再占荫恩明目了。这,也算是臣报答陛下隆恩仅能做到的。” “爱卿真是高风亮节。”皇帝闻言大赞道,却是转而眉头一凝,道:“只是你家老三岂不耽搁了?朕是知道他的,那是一个有真本事的,若不为国效力,岂不可惜?更何况,他还是朕的妹婿呢,朕与表妹失散十几年,今日总算是能得以重逢,朕总得赏她一点见面礼吧?” “陛下倒是不必有此顾虑。”五叔笑道:“如陛下所说,三郎是个有真本事的,既是有真本事自是不会被埋没的。” “哦?”皇帝颇感兴趣的问:“小王爱卿有何高见?” 五叔笑着道:“陛下不是准开恩科了么?让他下场啊!他武艺不错,兵法韬略也一直在读,想来拿个武举应该协。” “这样……”皇帝听了认真的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总的来说走荫恩的路子到底是没有走科举来得硬气——这话你们可不许往外传!”众人自是笑称:“那是。”皇帝兀自高兴了一会儿,又道:“他是有本事的,朕倒不担心他考不上。只是,朕如何赏我那妹妹呢?皇后还在封地,朕也没个人商量,也不知道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啊!女孩子嘛,到底是夫荣最大。” 王父早看到李九娘在门外了,深觉这当口正是她出场的最佳时候,便笑道:“陛下何不亲自过问令妹?”说罢,便冲李九娘招招手,李九娘便走进了屋,按之前被人教过的下拜道:“民妇李氏叩见陛下。” 皇帝紧紧的盯着李九娘,急切的说:“你真是我的九儿妹妹?快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李九娘依言抬起头,皇帝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眉眼,笑称:“果真是朕的表妹李九儿!九妹妹,你可还记得我?我是你的子玉表哥啊!”李九娘抱歉的摇了摇头,皇帝道:“也是,你那个时候还小呢!”比划了下,“只有这么高,抱着我的腿跟我抢糖葫芦。”说着又感慨起来,“真是女大十八变,转眼就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踩着自己的话尾又一转,“不过虽是变化挺大,可五观轮廓却是没变。你们看她这眉眼和鼻子,是不是跟朕一模一样?” 最后一句是对王父和五叔他们说的,三人煞有其事的端详一番,虽然觉得说一模一样有些夸张,但确实是极像的,于是便称“是。” 第52章:需要忍耐的事还真是挺多 对于大家认同自己的相貌和李九娘极像的观点,皇帝很是欢喜,笑着自豪道:“这是咱们从外祖那里继过来的。” 李九娘心里忍不住吐槽了,这是说得清的吗? 原来,老朱家和老杜家一直都是姻亲——据说,当朝的第一代皇帝便是杜家的外孙,此后十数代的皇位更迭中,十之五六的皇后都是出自杜家。所以说,令皇帝自豪的高梁鼻,丹凤眼,飞剑眉到底是源自朱家的祖先,还是源自杜的祖先还真是说不清。 一番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感慨,皇帝竟是真的要问李九娘想要什么赏赐。 李九娘也不扭捏,直接说道:“不满表哥,小妹最近疾迷上了医药,如若表哥真要赏小妹点什么,便把‘藏药署’的收藏赐小妹点吧。如若能允我在‘藏药署’随意挑选就更好了。” “这有何难?”皇帝哈哈大笑道:“朕准了。” 皇帝这会儿倒是豪爽,只怕是两日后他就要“淡淡的忧伤”了。 当然,这是后话,且让皇帝先欢喜会儿。 能与李九娘重逢并相认,皇帝是非常高兴的,除了口头上花式秀欢喜,行动的更实际更质朴。真的,很“质”、“朴”。质量很好,并且很重!朴素直接,特别的实在! 你以为允了李九娘在藏药署随便拿就是降恩浩荡了吗? 不!不!不! 这,只不过是当表哥的哄小表妹开心罢了。 真正的荣宠,在后边。 “古者立王国治贫安民,是承祖志于虔诚,谓敬天地,铭忠贤。先帝早降圣谕,曰‘先瑞王杜公一门,忠君勤勉守礼仪至信至诚也,实受奸人妒方早夭寿。’斯人已逝,不可追。先帝悲痛,朕亦悲呼!幸蒙天佑,庇留先瑞王之骨于存世,先瑞王之女外孙李氏九娘,惠质兰心,温文贤雅,无愧先瑞王之遗血也。为告忠烈之灵,朕特旨封诰,李氏九娘为瑞郡主,享郡王俸仪。以慰先帝之灵。钦此!” 圣旨念毕,一溜宫人便捧了印绶和霞帔鱼贯而入。 皇帝亲捧了绶印给李九娘,还露了绶印上的写给她看:“诰封瑞郡主李。” ——这,很显然这是人家早就准备好了的。 又赐了李九娘钱财珠宝若干,还将紧挨着西院,王家正在打主意的那栋大宅子赐给了李九娘本人,以作她和王骖别居之所。 让王骖和李九娘别居在她的宅子里,这算是让王骖尚了李九娘吗? 末了,又给了李九娘一块“可在宫内外自由行走”的金牌。 真可谓,荣宠之极也! 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嫉妒得红了双眼! 然,李九娘却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他既然不动声色,那么她也不必可以说急,是狐狸迟早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话说最后需要忍耐的事还真是挺多的,皇帝这里是一桩,王骖母亲的突然转变也是一桩——虽然从没有给人当过儿媳妇,但李九娘是做过充分心理准备的,但是,在承受王母这几日热情后,她方才觉得她的那些准备真的是很薄弱——大家告诉她的是婆婆刁难儿媳是多么多么可怕,可是怎么没有告诉她婆母热情起来也这么可怕啊?饶是她活了那么多的年头,受过那么多的历练,她也招架不住啊! 言归正传,除此两桩之外,还有第三桩。那便是,那个女鬼之事了。 虽然有了短剑在手,不怕小鬼上门,但李九娘心里却并没有将那女鬼放开不想,因为她总觉得那女鬼有古怪。 一,她明明是个死了的阴魂,为何有生魂的气息? 二,王骖身上的气向来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每每让妖邪之物退避三舍唯恐不及,为何她却能够接近?虽然她也有怕,但是她却能跪在王骖脚下。——当然,也不是说王骖就是“鬼神勿近”了,但至少不少泛泛之辈能做到的。而那个女鬼,却是比泛泛之辈还要弱很多的; 三,京城重地,星阵对应的中心之地,紫微星的地面居处,本该是阴邪的禁区,她竟能在王家这样的权贵人家里来去自如。这,实在是有悖常礼。她,会不会与都城顶上的那紫光流潋中的那抹绿光有关? 综上所述,所以李九娘觉得那女鬼背后有故事。 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遇到了稀奇事就是碰到了际遇,就意味着可能会有大造化降临在她的身上。——当然,也不能排除有大危险。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大际遇本来就是伴着大风险的,一般情况来说,危险越大,得来的际遇越是难能可贵。 是以,李九娘很想搞清楚女鬼的事。 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是件根本就不能办到的事。 李九娘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短剑不能离身,有短剑在那女鬼势必不敢接近她——这就是起步太高的烦恼,本来只想要弄个防身的武器,没想到一不小心整成了“生人勿近”! 现在还不是对王骖摊牌的时候,所以也不敢让王骖和女鬼过多的接触。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尽快恢复实力才是正解。 想着皇帝给的那些赏赐,李九娘摸出了皇帝赏的那个“自由出入”的腰牌,踮踮的进了皇城,找到了藏药署。 走到了皇城边,李九娘顿了顿脚步,抬头朝天上望去。紫微星身边怎么没有人拱卫?——若以“九渊”和星阵所显,不管天时地理如何演变,皇城应该有护卫的神兽才对啊!就算是没有神兽,也该有神兽魂的。 看来,这皇帝真是个混珠的鱼目了。 又抬头仰了仰脖子,李九娘微眯双眼,却是不知王骖能否等到她恢复实力?由着他成那界主的口中食,她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所以说,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 还真别说,还真有些好东西。 先把所有两百年的三七扫光,配了高原红花调了一剂疏瘀散血的“清宁膏”;再用十斤壮期的石斛配一剂滋养补益方;又威逼利诱的手段让掌管藏药署的黄主事交出了一捆据说有六百年年份的红骖,做了一剂“培元汤”。 第53章:肾腺素的忧伤 喝着为自己精心调制的汤药,李九娘心情十分愉悦并享受,可皇帝却在哭:“这丫头是拿朕当冤大头了吗?” 原来她前脚刚走,黄主事后脚便哭着到了皇帝那里。 没有一个皇帝不自夸是“富有四海”的,但听说了李九娘的“战绩”后,皇帝的小心脏就不住的抽疼。 却是皇帝开口便是金科玉律,饶是心底再血流成河,也只能躲在没人处悄悄的哭,就是想要阻止李九娘再次光临藏药署都不能够。 皇帝和黄主事心惊肉跳的瞪着眼睛等到了李九娘再次光临藏药署…… ……好在这死丫头没再下狠手! 李九娘暗哂,她可是大能! 大能最擅长的是什么? 当然是比别人活得更长久! 要比别人活得更长久,便是不能死! 首先是不能让别人把自己给弄死。 要做到这点,要么拳头比别人硬,要么不要让别人觉得自己该死。 李九娘现在是属于拳头没别人硬的那种,所以,就只能不要让别人觉得她该死了,如此就得“深明大义”才行了! 比如说要谨记“适可而止,细水长流”的道理。挖人生肉人家是会疼的,疼狠了是要急眼的,人急眼了就别想再去占便宜了……说不定还会“偷鸡不成反蚀米”。 所以,李九娘再次光顾藏药署时便很斯文有礼,和风细雨了。每次都只拿些既不名贵,也不紧缺的“普通货”。 黄主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皇帝:福生无量天尊! 对于父母让自己走武举的安排王骖举双手的表示坚决服从,于是,大宴过后便闭辞了亲戚朋友的交往,潜心备考。 李九娘很忧伤,为了让王骖全力以赴,不受任何干扰的备考,王骖被迁到了南院五叔家花园子里去了。 因为,皇帝派了工部的人来修缮御赐宅子了,整天叮叮当当的确实影响王骖用功。 要依李九娘说,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修。 那宅子的原主原是户部的一个侍郎,因着在“诸子犯乱”中站错队倒了台。 一个多月前都还在住人呢,房子能破到那里去?更何况了,那位侍郎大人又是自来以“富豪讲究”著称。再者,王母和妯娌们都去看过了,哪儿哪儿都挺好的。 偏皇帝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或者是钱多了烧的,说是大门得换,上院正房得加高加宽,后面的花园子少了个亭子,还得加个水榭,又说“金钱池”里堆着的湖石不够讲究,东院墙下的竹子不是紫竹的…… 听得从那边传来的叮当声,再看到空出来的那边鸳鸯枕,李九娘恨得一眼都懒得去看。 这一日借着去给王骖送养身汤的借口,李九娘找王骖去小解了番“相思苦”,两眼含春的刚从中院的夹巷出来,忽的一声尖叫划破夜空:“鬼啊!” 扰得嘈声一片,家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涌去,就来到了御赐的宅子里。 出事的地方在正院西北角,一个名叫“挽芳斋”的偏院,十来间的屋子的小四合院。 喊叫的那人是工部下的一个“营缮所大使”,他按例带人巡夜,听到有女子的哭声,寻着声音就走到了这里,就看到有一个女子倚在院门后的梧桐树下哭得伤心。他也是个心地善良的,看得那女子哭得伤心便想上去安慰一下,只是那女子一抬头,却差点儿没把他吓死! “……脸白得跟纸一样,嘴巴和眼圈乌漆麻黑的,眼皮下血红血红的……,吓死人了!”大使崩溃的大喊着。 问他那人的去向。 他答:“我一喊,她就嗖地一下不见了。” 说他是不是眼花了? 他摇头肯定道:“怎么可能!又不是只我一个人看到的。” 与他一道的几个壮丁齐齐点头,纷纷表示大使所言不虚。 七嘴八舌的描述,说那只女鬼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就跟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还有走的时候是化成了一股白烟不见的。 听着这些,李九娘的脑海里勾勒出了之前在王家看到的那一只的样子。 只是,这些人怎么能看到她的呢? 是她故意为之? 记得她当时说,请救她性命? …… 经过“紫火事件”后,大家也对鬼神之事司空见惯了,也不甚在意——反正有老天收拾它们呢! 所以,大家也只是看看热闹便算了。 因为之前在王家就是到过她,李九娘也没有把她太放在心上。反正,鬼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到处乱蹿的存在,谁知道从哪里飘来的。 现在王家特别重大的事,便是王骖备考,一切事务都要以不影响他备考为要,所以,在王家闹鬼之事是被禁止谈论的。 众人三缄其口,不多久就被人遗忘在了脑后。 再者,接着武举开考了,就更没有人关注这件事了。 当朝的武举分了文卷和武考两项,先武考,武考过了才有去贡院考文卷的资格。文卷成绩也过关了,便是武进士了。武考一般考的是个人体力,武功竞技,还有刀枪剑戟的套路演练,以及步射、骑射和马枪,考的都是单兵作战能力;文卷考的是行军布阵的兵法韬略,看你在当一个锋陷阵的勇士之余,还有没有带着别人一起当勇士的能力,或许运气好,还能撞出一个指挥千军万马,挥斥方遒于千里之外的统帅天才来呢! 王家人本出自行武,只王骖爹走了“歪路”,以致于王骖的哥哥弟弟也被“养歪了”,一个个都成了文弱书生。不过,老家底儿却还是有一些的……主要是王骖小时候不受他们待见,由着王骖“胡野”,他爱跟在大伯身边就由他——他的兵法韬略基本上都是大伯教的。 今年武考的地点选在西郊的神策卫营地,一共比五场,第一场是拳搏,第二场比的是兵器演武和对抗,第三场是步射,第四场是骑射,最后是马枪冲刺。 王骖比的成绩不错,第一场拿了个冠军回来,第二场拿了个第十二名,第三、四场弄了个第三名,最后一场马枪获得了第八名。总成绩第六名,算是很不错了。 第54章:白玉盘琉璃盏? 武试完毕,接下来是文卷,时间定在武试放榜后的半个月之后。 也是转眼间就到了。 按照规定,卯时贡院门开,考生们便可以进贡院了,辰时一到便关龙门,过时不候。 贡院在西城,王家虽住在皇城根下,却是在东城,到了贡院门口还得排队,是以,差不多丑时就得起床了——八过,好像再早点儿也没有关系的,因为王家人根本就一夜未睡。 李九娘望天,至于么? 想当年她晋阶“太初”渡雷霆劫,她还一边渡劫,一边平了“流云剑宗”呢! 切,不过是考个试而已…… 有时候王骖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总爱拉着李九娘撒娇;又或许是李九娘对什么总是副淡淡的模样,惹得他总想去撩拨她。 就像现在,一家人忙活了一夜,总算是万事俱备只等送他出门了,他却拖着不露面,只因为送行人中没有李九娘。 李九娘表示很无语:“你都多大了?这里到贡院也就七八里的地儿……已经有那么多的人去送你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怎么能一样?他们是他们,你是你!”王骖气哼哼的瞪着李九娘,嚷道:“我这么拼死拼活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面上有光,在和嫂子、弟妹们相处时能硬气些?” 睨着王骖,李九娘冷笑道:“我现在已然是超品的郡主,在谁面前硬气不起来?” 王骖一噎,随即脖子一梗,强辩道:“那不一样,妻以夫荣!” 李九娘嗤的笑着,伸手朝王骖勾勾手指。王骖梗着脖子气气哼哼的跨步上前,她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往前一拖,扽到与她鼻尖顶鼻尖才停住,气吐如兰:“你确定你考这个破进士是为了我?你确定?”王骖的脸红了,李九娘笑得越发的妩媚了,“如若真全是为了我,大可不必这样。我看你也挺辛苦的,不如咱们就离了这纷扰乱世,寻一处有山有水的灵秀之地自自在在的作对神仙眷侣岂不好?” “娘子……”王骖窘迫的说不出话来。 温热的气体带着淡淡的湿意喷在李九娘的面颊上,她屈指勾勒着那气体的出口,轻声谩语:“分明是你自己抛不开你心中的那些不甘,偏生还要全堆到我的头上来。”螓首上扬,莹亮洁白的贝齿出其不意的咬在那两片好看的红唇上,感觉到了些许腥甜后才松开。 粉红的舌头勾过,使得那沾了几颗鲜血的贝齿竟有几分森然。王骖顿时心跳如雷,却不是惊惧,而是因为心中难以言说的澎湃。 “就依你便是。”王骖一把搂住李九娘,狠狠的吻了下去:“就你依,我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争了,咱们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做一对自在逍遥的神仙眷侣去。” 吻,如七月间的雷雨,又疾又狠,却是激烈之后又留下一抹稀沥沥的悲伤。 李九娘安安静静的承受着,王骖终于平静了下来,放开了她。 “行了,我知道这是在为难你。”李九娘伸手帮王骖弄平她抓出来的折皱,轻声叹道:“我也不是在恼你,若是恼你我就不会跟着你回来了。我只是想要你明白,你努力的做这一切到底为的是什么。人生而不易,活着本来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没有必要再过分的为难自己。” 说毕,李九娘便从衣架上拿了自己的斗篷披上,转过身来,王骖还在发痴,不由得也发了痴,踮着脚在他的嘴上啄了啄……王骖似被惊到了,嗽的望着她,她也被自己给惊到了,脸红之…… “咳!”李九娘干咳一声,又变回那副惯常的高冷模样:“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严肃正经的表相下,是只被斗篷遮住的纤细手指,勾魂索一般的勾住了王骖腰间的玉带。 王骖晕陶陶的亦不亦趋,高一脚低一脚的随着一脸清冷的李九娘出了屋,就像是酒吃多的醉汉。 等得到了轿厅家里人早就等急了,见得王骖脚步虚浮的模样,大家的神色不由得如那调色盘一般缤纷多彩来——不怪他们想多了,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爷们儿婆娘们的日子过得很是和谐,又都知道李九娘和王骖被逼分开禁浴数月……干柴烈火,以致如此也很正常,大家都理解。只是,也太不挑时候了! 时辰不早了,赶紧推了王骖上马车,催着马夫赶紧驾车出府门。 李九娘转身回屋,进院门前突然停下脚,顿了顿,回首望着挂在天上宛若一块莹玉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好亮!”小红也望着月亮感慨,情难自禁的诗情大发:“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李九娘瞅了瞅月亮,又瞅了瞅小丫头:“哪里像个白玉盘了?分明是个琉璃盏好吧?” 小红一怔,又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得原本莹白如玉的月亮,不知道怎么染上了几团青黛……正看着,就见得青黛里泛起了幽绿的光,绿光流彩慢慢的变得浓纯晶亮,然后便如满了盆的汤从几处溢了出来,流得到处都是,然后染绿了月亮旁边的星星,星星也闪起了绿光,一闪一闪,然后,不知道怎么又添了抹红晕……原来月亮上也被擦了两抹红,红在动,月亮原本洒下的银辉变成了一抹绿,一抹,一抹蓝…… “它今天好漂亮!”满腹诗情画意的小红无限感慨到。 肉胎凡眼就只看得到这些了! 李九娘:“重新吟一首!” 小红:“……” 抬起素手,李九娘掐指算来,此天象所应的竟然正是王骖他们这次考文试的贡院!不过倒也不急,暂无性命之攸,先吃罢了早饭再说吧。 今天掌厨的是方大娘子,她做的人参鹿血粥最是可口,难得的是既美味却又不失其药性。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李九娘的味口便一直很好,今天可能有活儿干,所以胃口就该要更好才行。 连喝了三大碗人参鹿血粥,又吃了两提鹿肉小笼包子,李九娘这才放大筷子。 第55章:茶楼之上 “陪我去街上逛逛去。”李九娘一边把玩着装了短剑的锦囊上的红穗,一边与小红道。 说着便闲庭信步的往外走,急得正狼吞虎咽吃包子的小红直抻脖子:“让我再喝一口粥……”又往嘴城塞了一个包子,这才灌了一大口鹿血粥跟上。 “三叔祖母!” 却是,刚到“砚墨堂”门口,忽的就从前面蹿了个人来,把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挤得跟在勾栏院门口站街的姐儿一样,他问李九娘:“您这是要出去呢?” 这货,不是那个“孙子”么? 李九娘记得他,他好像叫孙庭耀。 “孙少爷。”小红往李九娘身后缩了缩,怯怯的唤了一声。 孙庭耀嫌弃道:“躲什么躲?爷又不是洪水猛兽,切,就你那样爷看得上眼吗?看把你稀罕得。”说罢,又恬脸问李九娘:“三叔祖母您这是上哪里去啊?” “作何?”李九娘问。 “啊!”孙庭耀望天看地,感慨道:“今天天气可真好啊……” 神经病! 李九娘绕过他,直接走掉。 “啊,我是说今天天气真好,咱们不可辜负,不如由孙儿陪着您老到外面去转转吧?”孙庭耀赶紧追上来,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三叔祖之前特意交待过孙儿,让孙儿好好孝敬您呢!” 李九娘:“要好好孝敬我?” 孙庭耀:“是啊!” 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李九娘问:“带钱了吗?” 孙庭耀理所当然的回答:“那当然!开玩笑,爷们儿也是有身份的人好吗?出门不带钱……笑话!” 李九娘点点头:“那就行……”一顿,又补了一句,“数数,带足了没有。” 孙庭耀是个好孩子,果真悄悄的摸了摸荷包,鼓鼓囊囊的,自信是带足了的。 半个时辰后,贡院隔街斜对面的一座二层茶楼上,顶层北面临街的窗口。 看着面前满满当当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孙庭耀终于明白他“三叔祖母”那几句“数数,带足了没有”的意义何在了。 “再上一份参片糕和乌金甲鱼汤。”李九娘优雅的一边擦手,一边对招来的伙计吩咐道。 孙庭耀心头一抽,惊呼:“还要?” “舍不得?”李九娘淡淡地问:“不是你说的要好好孝敬我吗?” 孙庭耀一噎,艰难地问:“您吃这么多,不撑吗?” “不撑。”李九娘回答:“这些天帮助你叔祖备考,一直没有吃好。”正巧参片糕上来了,李九娘端了那小碟子掂在手里,“这量也太少了些!” 说着眼睛便扫了一下满桌的杯盘,意思是说看着是多,其实都是器皿大,食物少。 倒也是事实。 挥了挥手,孙庭耀让伙计退下,看着李九娘一手拿着参片糕,一手擒着半瓢乌金甲鱼汤,先吃一口中糕,再喝一口汤,滋味细品,凤眼微眯,一副享受得不得了的样子,面颊直抽抽。 李九娘抬眼看了他,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丝戏谑:“你这人真没意思,是你说要孝敬我的,这会儿又做出这么一副随时要从这窗口跳下去的样子来吓人——看到那小二了么?自打你站那儿去后,他就一直盯着你呢!赶紧把那副样子收起来!” 孙庭耀眼泪汪汪:“不是我舍不得,只是那是我三个月的零花钱啊!” “这不是还是舍不得么?”李九娘一叹:“算了,小红你回家去拿钱。” “啊?”小红夸张的惊呼一声,小眼神往孙庭耀的脸上一瞥,极度鄙视之。 “那倒不用了……”孙庭耀肉疼的将腰间的钱袋摘下来,放到了桌上。“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 小红收回了鄙视的眼神,轻哼:“这还差不多。” 突然听到一楼有人在大声喧哗:“早上那天上你们都看到了没有?” 有人问:“看到什么?” 另有人说:“你说的是那月亮?” 刚开始那人答:“就是啊!就是那月亮!” 顿时一片议论,有人如小红一般感慨:“太漂亮了!” 有人也说:“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子!”更多人忧心忡忡:“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本来就有妖的啊!”有人笑道:“这不是历来的惯例么?要不说圣人眼里无幽暗呢!管他平时装得再大仁大义,行恶的手段再如何隐秘,只要进了考场,全都得现原形,遭报应!” 又是引得一阵附和和议论声。 他们说,读圣贤书的人自有一股清正之气在可拒邪祟,使妖魔鬼怪不敢轻易招惹读书人,平时遇上也都是妖鬼绕道走。但,这世间有一个地方却除外,那便是考场。凡进考场应试者,都会受到圣人和神明的考验。在那几天里,掌管地狱冤鬼的鬼差着就会把冤鬼放进考场,圣人们收了给读书人的加持,让冤鬼们可以进到他们的身体里去,让它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一来可平冤鬼的怨气,二来也替圣人把把关。 他们嚷着:“上次春闱这个贡院就死了三个,傻了七八个。” 还说:“听说前些日子的‘蟹黄宴’两江考院也死了两个。” “河南也死了四个……” “益州疯了三个……” “每年都得死几个,疯几个。” …… 沸沸扬扬,举例不停,有的悲天悯人,有的幸灾乐祸:“且不知这回又有几个倒霉呢!” 孙庭耀听了心有余悸道:“亏得顶住了老爹的压力,死活没去充大瓣蒜,要不然我也得不死就疯。” 李九娘难得的露出怜悯的眼神望了眼孙庭耀:“你这是造了多少孽啊?” …… “快看!快看,快看!”有人惊呼,说:“好像是钦天监的刘老神仙来了!” “就是刘老大人!”有人肯定道,不说:“跟在他左边的那个大和尚我也认得,是中法寺的慧明大禅师。” 好好的贡院正考着试呢,却来了个专司“装神弄鬼”的官。这已经很大打眼的了,却还带了个“佛法高深”的大和尚……这不是明白的告诉人们贡院里出大事了么? 楼上楼下顿时嘈声一片,路过的行人也都纷纷驻足。 第56章:异 见得这般阵仗,孙庭耀不由得瞪大眼着眼睛望着李九娘,担忧道:“我三叔祖该不会有事吧?” “有事无事,无事有事,一字之差,一念之别……” 李九娘还来不得作答,因为已经有一个低沉悠扬的声音抢答了。 话音伴着叮铃铃的铜铃声传来,有半截幡儿慢慢的从楼梯口升了上来。黄色的幡儿面,红布镶嵌的莲花边,上面黑线绣着“铁口神断”四个大字。幡儿显得渐多,其主人也渐渐显现到人们眼前。 擒着幡儿的是一个七尺余高的中年道士,他穿着一身半新旧但却浆洗得很干净的黄色道袍,乌黑的长发梳理得干净又整洁。其五观很是平常,但眉宇间却有着非一般人的清逸、英朗,因此他虽然长相平平,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是不俗。 道士他手擒着幡儿缓步从楼梯口上来,悠悠的念道:“行善有善报,为恶有恶报,报是不是了?看时候可到。” 云山雾罩地打着机锋,倒真有几分高人的意境。 他慢声念来,目光从左至右缓缓扫来:“刚才哪位公子在忧吉凶啊?” “我们。”李九娘举手回答。 视线落到了李九娘他们这里,那道士看得李九娘和孙庭耀衣着光鲜顿时目露喜色,大踏步往这边走来,却是突然止住了脚步,随好脸色陡的大变,然后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掉头跑掉了! 大家见状无不诧异,有人惊问:“这是怎么了?” 人有却是在耻笑:“切,又是这套骗子把戏。” 有那些门儿清的解说道:“不用理睬他,这些江湖骗子都这样。先是故作高深引起大家关注,接着便一惊一乍一番,等吓住了你后就给你下套……” 哦,原来如此。 有人恍然大悟。 既是骗子,自是要再回来的。却是只听得楼梯处一阵蹬蹬蹬的乱步响,几息后,就见得一抹橙黄的身影嗖地冲出了茶楼,飞似的离茶楼远去,一瞬间便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再回来。 …… 众人,讷讷。 而孙庭耀却是摸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很是受伤的问李九娘:“我,有这么面目可憎吗?” “或许他是被我吓着了。”李九娘真诚的说,因为刚才举手的人是她。 但是孙庭耀却觉得绝无可能:“不可能,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把人吓着!”说到李九娘的美貌,顿时就顾不得伤心了,妖娆的凑到李九娘的面前,痴迷的望着她:“三叔祖母,你怎么这么美呢?好让人羡慕嫉妒恨哦!好叫人流口水哦!” 正在喝汤的李九娘手上一顿,抬头说道:“你或许是对的,他可能真的是被你可憎的面目给吓着了。”从腰间解下短剑放到桌上,“赶快用这个修一修。” 孙庭耀的脸顿时跟点了的豆腐一样,青白青白的,额角也冒出了汗:“还是,不用了。回头,我煮两剂‘仙玉汤’喝就好。” 一个男人,喝美颜汤。 小红再次鄙视之! “那多麻烦!”李九娘热心的说:“就算不嫌麻烦也得回家后才能喝得上了,你现在还得见人啊!回头再吓着人怎么办?” “啊,应该不至于吧?”孙庭耀干笑着拒绝。 “是不好意思借用我的剑吗?”李九娘说:“你不用这么客气的……你这不是都请我吃饭了吗?礼尚往来,借我剑一用也没有什么的。来,试试很锋利的,也不重,使起来挺顺手!” 说着,李九娘就作势要拔剑鞘。 孙庭耀捂脸惊呼:“啊,不要!” 李九娘关切道:“你怎么了?” “啊,那个,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件很要紧的事没有办。”孙庭耀慌里慌张的站起来,不由分说的就往楼下去了:“失陪,失陪……” 就这么被吓跑了?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李九娘摇了摇头:“胆儿不是挺大的么……” 拿起短剑又挂回了腰间。 可是耳朵清静了,心却静不了。 李九娘看着对面的贡院,眉头微凝,贡院上方一片紫光氤氲,并没有妖鬼的气息,似乎并无不妥……难道是算错了?再暗自算了……怎么算都没有错啊! 不如另找个方位看一看。 “附近可有比这个茶楼更高的地方,可将考场里看清楚的?”李九娘转头问小红。 小红道:“倒是有一个比这里高的地方,只是不知能不能把考场里看清楚。” 李九娘问:“在哪里?” “白塔寺。”小红回答,随手一指道:“就在这后面,不多远,一座寺院,里面有片塔林,那些塔都很高的。” “那去看看。”李九娘说。 小红所说的“白塔寺”就在茶楼后面,相隔两条街,不多会儿就到了。 果然有一片塔林,问了寺里的和尚,得知地处塔林最中间的“佛舍利塔”所处的地势最高,塔身修建的也最高大,应该可以满足李九娘“想将贡院尽收眼底”的需求。 问,可否上去一观? 答曰,当然可以——只要捐上足够的香火钱就可以。 李九娘向来不吝惜那些黄自之物的,当即认捐了一百两银子。小红嘴快,报了李九娘是皇帝的小表妹“瑞郡主”的名号,惹得主持和尚亲自出马接待。 “原来是瑞郡主驾到,老衲未及远近,失敬失敬。”鹤发童颜的老和尚十分抱歉的说道:“却是不巧,张道长和家师现在在佛舍利塔上,怕是不方便请郡主上去一览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红一听就不干了,瞪起眼道:“刚才你们怎么不说?收了钱才说不方便!” 方丈和尚好不尴尬。 李九娘笑了笑:“莫不是钦天监监正刘大人,和中法寺的明慧大法师?” “正是。”方丈答,他好不姹异:“郡主娘娘莫不认得他二位?” “倒也不认得。”李九娘说:“不过大师倒不必一口回绝了我,不如先请去请示下,看他二位的意思如何。” 方丈想了想说:“如此也好。” 不一会儿就去而复返,回来跟李九娘说:“刘大人请郡主您上去。” 第57章:大打出手1 跟着方丈来到座雄伟的塔前,塔下已有两个人恭候,一个身着青袍绣练鹊朴子的文官,一个黄色短褂的武僧。言称,代表刘监正和明慧大师恭迎郡主娘娘。 一行人上了最顶层的阁楼,出了楼口一抬头就看到侧前方围了一堆人,不是乌纱罩顶,便是锃光瓦亮的大光头。 “师父,瑞郡主到了。”方丈和尚先行禀道。 众人皆朝李九娘看来,那刘监正先迎上来:“见过瑞郡主。” 其余诸人也是纷纷见礼,有喊“郡主娘娘”的,有唱“阿弥陀佛”的,也有人说“福生无量天尊”的,热闹极了。 一番寒暄,李九娘道明来意:“郡马今日也在下考,我心中实在挂念便来看看。听说这塔上有架‘千里眼’?我倒真是没有见过。” 立即有人清开场面,让李九娘来到了“千里眼”前。一个三尺余前大后小的黑色铁筒,前后都镶了种名叫“玻璃”的东西。将眼晴凑到后面的小孔往里看,就可将数百米外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找了半天,李九娘终于看到了王骖……那货果然在打瞌睡……不过,打瞌睡的人好像不只他一个。 除了打瞌睡的人多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刘大人,请借一步说话。”李九娘放开“千里眼”,请了刘监正到一边,问他道:“刚才我在茶楼,看到监正大人您和明慧大师去了考场,却不知里面情况如何?” 刘监正先是一怔,随即打着哈哈说:“挺好的啊,一切正常。下官和明慧大师只是例行走个过场。” 好一副敷衍的面孔,李九娘眼睛微眯:“二位现在到这里莫非也是走例行的过场?” “啊哈哈,是啊!”刘监正还是打着哈哈。 “原来如此!”李九娘冷笑,招呼小红下楼:“我到皇帝那里等你去,不信你在他那里也是这样说。” 李九娘几步就来到了楼梯口,怱地站住,嗬!好大一颗鼠头! 一鼠首人身的妖怪走了上来! 李九娘瞳孔猛缩,手飞快地摸上腰间的锦囊……等等,这鼠妖身上的气是金色! “阿弥陀佛!”转念之间鼠头妖就逼近,李九娘连忙后撤,躲到了刘监正和明慧大和尚的身后。 “师祖您老可算是来了!”明慧欢喜的上前迎接。 是了,鼠妖身上可不就是穿了一身的袈裟么? “福生无量天尊,晚辈见过灵殊大师。”那刘监正也倒霉的上前见礼。 “去去去,一边去。”那鼠头妖很嫌弃的撇开众人,凑上前两眼放光的盯着李九娘喜道:“好生一副灵体仙根!”见得李九娘手摸着腰间,不由得笑道:“小姑娘你莫紧张嘛!贫僧的本体虽是只鼠妖,可本心却是颗佛心,虽未超脱本相,却是实实在在只吃素的鼠!你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不是要吃你,我只是看你资质好,想收你为徒而已。” 所有人皆是满头黑线,那个明慧和尚更是尴尬:“师祖,您不要无礼,这位是皇帝新封的瑞郡主。” “哦?”鼠妖有些诧异,不过却说:“那有什么关系嘛?也没有哪条明文里有‘皇帝的表妹不能学道’的说法啊!” “师祖!”明慧好生气结,又好生无奈。 “啊,灵殊大师……”刘监正终于缓过劲来,忙上前解围道:“收徒这事可以暂且押后,皇差要紧。” 鼠妖眨了眨两只小眼晴,道:“也是,你是皇帝表妹,要办砸了差事,你更不可能当我的徒弟了。” 众人皆是附和。 “你别走啊!我办完事再慢慢跟你说。”鼠妖灵殊冲李九娘说。 等个狗臭屁! 见到鼠妖被大伙围在了中间,李九娘趁其不注意飞快地下了楼。 冲出塔,李九娘第一反应就是跑得远远的,但随即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不由得气结:“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要把王骖拦住不考这破武举了!” 皇城根下的妖鬼还要少一些,外地更多,逃出去死得更快……不如回王家躲起来。但是,他们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保不齐会去王家找她…… 最后,李九娘还是决定回王家。匆匆的回到家中,李九娘很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家里人只以为她在为王骖紧张,便拉她去说话,倒是有些效果。 等得晌午过后,有下人来禀报:“宫里派人来了,说有话要回郡主。” 于是李九娘就停了和大嫂的闲聊:“请进来吧。” 使者是一个和尚,身着黄袍,肩披锦襕袈裟,一手杵着银花双轮四股十二环锡杖,浑身上下皆是金光流彩熠熠生辉,颇是气派了得。只是,那不知为何戴了顶大草帽?还有为何用布遮了脸面? 正疑惑着,平地忽的起了一股无名风,吹落了草帽,吹起了面罩…… 顿时尖叫声四起:“啊,妖怪啊!” 原来,遮掩住的是一颗鼠头! 鼠妖果然找上门来了!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鼠妖口称着“阿弥陀佛”就到了李九娘的前面,朝她笑道:“乖徒儿,你生就一副灵胎慧眼,怎么也如俗人一般拘泥于表相呢?莫不是慧眼还未开?来,为师为你打开慧眼。” 说着就朝李九娘的眉心点来。 竟是直接动起手来了! 本来还想着“忍一时海阔天空”的李九娘再也忍不了了,她大斥一声:“休要欺人太盛!”拔了腰间的“鱼骨剑”出鞘,一道红光便从雪亮的剑刃里飞了出去,嗖地朝鼠妖射去。 “哎呀呀!”鼠妖大惊失色,慌忙的横了锡杖去挡,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一股气浪便掀翻了摆在过桥上的花盆。花盆砰砰嘣嘣的落到水里,把水中的鱼儿们吓得花容失色惊惶乱蹦,晕头胀脑的翻起了鱼白肚。鼠妖也被撞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后错的半只脚悬在了水上才堪堪站住。 “哎呀!你怎的把你师祖的宝贝给打坏了?”鼠妖见得锡杖上新得了一道小口,顿时气得大叫:“你简直太顽劣了!” 第58章:大打出手2 鼠妖顿足,朝李九娘嚷道:“虽说可塑之材多是桀傲顽劣的,可你以下犯上到底是错了。如此,少不得为师要教教你如何做人了!” 鼠妖的目光突地一凛,也未见他有何动作,身体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朝李九娘飞快的移来。他左手持杖向前,右手成爪在后,也不知他到底是要出杖击打李九娘,还是要出爪抓李九娘。 管他是出杖,还是出爪,李九娘只打定一个主意:一击务必尽全功! 李九娘将全身所有灵力都调动起来,全部灌输进了“鱼骨剑”里。 ——刚才只是拔剑,已经是开山劈石的威力,现在她将这些时日恢复得来的灵力全部押上,“鱼骨剑”就更是威力无穷了。 短剑之上红光大盛,耀眼的红光照红了大半片院子,而那红光之中又有许多金色的闪电飞蹿,噼噼啪啪的作响声宣告着它蕴含着巨大的威力。 李九娘将剑锋轻轻一颤,就见那红光和金色的闪电从剑身上脱离,化成了一条带着金色闪电的红龙将李九娘护卫在中间。龙吟风啸,围着李九娘的巨龙盘旋腾跃,对鼠妖的无力发出巨大的怒吼。 鼠妖顿时如临大敌,他锡杖在胸前虚划了一个圈,一团紫色的光晕结成了一张光盾竖在了他的面前。他又将锡杖一划,那光盾便飞速的旋转起来,然后变成离旋的锥体,飞速的朝李九娘射来。 面色凝重的李九娘见状也不再迟疑留手,她紧紧的抓着短剑,使尽全力狠狠的往上一撩。霎时,红龙长吟,一道金色的闪电啪的从它的口中射出,“嘣”的一声与那射来的锥体撞上。 “轰”的一声巨响,红光大盛,金芒万丈,众人掩面闭目。紧接着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还没有适应强光的人们就又感觉到一阵天摇地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塌了。 待得站定回神,就见面前烟尘滚滚,原来俏丽的“粼戏亭”已然成了一片废墟。滚滚烟尘的上方,有一记黄色的身影似流星一般远去,最后化为一记金光消失在了浩瀚的天空中。 “啊啊啊,我真的不是坏妖怪啊!” “啊啊啊,我真的只是想收你做徒儿的啊!” 身已远,魔音犹在。 李九娘如山岳一般立在水前,静静的看着那金光消失。 “噗!” 一口鲜血,从李九娘的口喷涌而出。 李九娘做到了“一击尽全功”,但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砰”的一声,李九娘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九娘!” “老三家的!” …… 王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李九娘只觉得心头有团三昧真火在燃烧,有人拿着“雷公锤”在使劲砸她的脑袋,还有无数人用尖利的小刀割开她的皮肉,一寸一寸的剐着她的骨肉……李九娘疼得想要大喊,却是叫喊不出来,想要挣扎,却是根本动不了!在她此刻的世界里,除了疼就是痛,像是陷入了恐怖的炼狱。 修行无尽数月,大小灾难也遇到过不少起,可是李九娘觉得没有哪一次有像这次这样清晰。 从未有过的无力,从未有过的无助,还有期盼。 好想王骖,他怎么没有在?他若是在该多好啊!绝对不会让那个鼠妖靠近她半步的,绝对不会让她受成这样的。 好想他那认命的眼神! 好想他无可奈何的任她肆意的行为! 好想他的怀抱! 好想他抚摸过身体带来的战栗……就像现在这样。 不,和现在不是一样的!“ 王骖抚摸带来的战栗那是因为极致的愉悦,而身体现在的战栗是因为危险的降临! “你还好吗?” 带来危险的声音竟是这般的清丽,似曾相识。 “我给你带来了疗伤的药。”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的声音,清丽的声音中带了点点幽怨,或许是因为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加重了李九娘的伤势,因为格外的轻柔所以才显得幽怨吧? 她小心翼翼的跟李九娘商量着:“我喂药给你,你不要催动宝剑啊!” 李九娘心里一声苦笑,她现在哪里还有催动宝剑发威的本事啊! 阴寒之气飞速的靠近,两点冰冷将李九娘的嘴唇掀开,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珠圆被塞到了她的嘴里。一丝温润瞬间就在嘴里漫延开来,然后化成丝丝缕缕顺着咽喉往下一路暖进暖里,再从胃四散开来,先是五脏六腑,然后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每一寸肌理都像是在被轻柔的抚摸,疼痛被一点一点的拂去,留下的只有安适和舒畅。 李九娘沉醉在这样安适和舒畅中,不可自拔。 “你感觉怎么样?”女孩轻轻的问,惊得李九娘腾的睁开了眼。 映入李九娘眼帘的是一团黑漆漆水淋淋的头发,视线拓开,竟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头发覆盖了她整个面部,未见得她是何容颜,不过李九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你?” ——就是之前见着的那个女鬼! “是我。”女鬼抬起手将头发从中间撇开了一点点缝隙,翻着血红的眼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九娘:“你可感觉好了些?他们说小青内丹养出来的麒麟果对疗伤有神效,我就拿来给你吃了,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原来,刚才她给她服用的,是用妖怪内丹养出来的果子。 “没有。”李九娘如实的回答着。 “那真是太好了!”女鬼欢喜极了,伸开手掌朝李九娘一递:“还有两颗,你也吃了吧。” 青白的手掌里躺着两枚青葡萄一样的果实,圆得跟珍珠一样,晶莹剔透得像是翡翠雕琢而成的两颗小珠子。 据李九娘所知,被叫做麒麟果的果实有上百种,就单用来疗伤的就有十七八种……而这个,竟是比原来吃过的哪一种效果都要好。 “你说它是从哪里来的?”李九娘问。 “是小青内丹上长出来的。”女鬼说,她天真的望着李九娘问:“他们都说是好东西,你吃了感觉怎么样?” “很好。”李九娘如实说着。 第59章:赔罪礼 听说李九娘感觉很好,女鬼很高兴,鼓掌欢呼道:“啊,那太好了!”笑眯眯的与李九娘说:“是我救的你哦,你可得报答我哦!” 什么意思?又被人挟恩索报了? 李九娘满头黑线,她这是触了哪路霉神?怎么总碰上被人挟恩索报这种事? 该不会是又来了一个要她终生相许的吧? 女的……,又没法一起双修…… 能有什么鬼用? 只是,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总得要回报才行啊! 李九娘决定还是先听一听,看她要提出什么要求,要是不太过份就答应吧。却不想那女鬼的脸色一变,忽的化成一缕青烟,嗖的缩出门去,一去就不回了。 真不亏是个鬼啊! 来也突然,去也突然! 其实屋子里还有不少人,只是都东倒西歪的睡着了,应该是女鬼对他们使了法术。女鬼走后,不一会儿,这些人便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竟是对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事完全不觉得诧异,似乎本该如此一般。 都对李九娘的醒来表示欢喜,彼此欢呼着奔走相告,将李九娘醒来的消息带给所有人。 不多时,宽敞的房间里便是济济一堂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笑容,却是如释重负后的。 王父也没有去朝上,和王母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李九娘的面前,表示着他们对她的关切。 与王父一道家来的还有钦天监的刘监正,他是代表皇帝来探望李九娘的,也是受皇帝之命来解她和鼠妖的冲突误会的,更是代中法寺的来向李九娘赔罪的。 据刘监正说,鼠妖灵殊虽是个妖,但确实非害人的妖怪,实乃中法寺“无忘大圣和尚”的嫡传弟子,是得道的佛门高僧。——这个身份,是在很多年前就在官方备过案的,并且早已经在皇帝那里通过了认证的。 至于灵殊对李九娘的企图,是真真切切的爱才心切,是真的想收她做徒弟,并非是李九娘以为的要加害于她。 “您可以不信灵殊,可以不信中法寺,但您总不可能连皇上都不信吧?”刘监正这样笑着说。 一场误会,一遭冲突,两记过招,李九娘重伤呕血昏迷不醒,灵殊也没有讨到便宜,被李九娘那一剑砍得显了原形,现在猫在中法寺里连门都没法出了。——听说那鼠妖的原形有半拉房子那么大!——那么大的一只耗子,走在人潮涌动的帝都大街上……那画面,光想想都觉得无比的刺激!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是灵殊挑起的,也是他先动的手,所以,中法寺觉得引起冲突的责任在灵殊,所以,就差了明慧代表中法寺来为李九娘赔礼道歉。 但是,来的却不是明慧,而是钦天监的监正。 听说明慧本是要亲自来的,只是因为出了突发事件,所以没来,又因为怕拖延耽搁了李九娘的伤势,所以才请托了刘监正代为赔罪。 刘监奉上了明慧请托代为转交的“赔罪礼”,说:“临行时明慧大师一再请我代他和中法寺向您表达歉意,说改日再携罪首和中法寺主事的人来亲自向你赔罪。” 态度这么好……好像太计较有些说不过去哈! 何况,人家带来的“赔罪礼”好像很有诚意的。 中法寺送来的“赔罪礼”确实是很有诚意,据说是他们的镇寺之宝,名曰“归元丹”,是一剂既可疗伤,又可补益的仙丹。 等得刘监正走后,李九娘拔了药葫芦看了看,果然是疗伤补益的丹药,算不得多么好,但确实是她现在正需要的。 不过,关于那个“突发事件”,李九娘是嗤之以鼻的:“定是怕我为难他们,所以才没有来。” 孙庭耀却是瞪大眼睛说:“是真的!” 原来,李九娘这一倒下便是一个对时多,用孙庭耀非常准确的说法是十四个时辰多两刻钟。 至于把明慧绊住,没有亲自来向李九娘赔罪的事,是昨天夜里京城南的宛平县闹了一夜的鬼。 百鬼夜行夜,说是闹了一整晚,大半个宛平城的人一夜惊惶,好些人家遭了难。让人感到惊悚的是,那么多的鬼横行了一夜,竟无一束天火降下——老天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一直闹了到今天早上,鸡叫二遍,东边天际露了鱼肚白才算消停。 最先把消息传来京城的,是在昨天夜里饱受了惊吓的宛平县的县丞,胡广平,他的夫人被一群色鬼给害死了,死状很惨,他很伤心,今天天刚亮便哭着跑回了京城,朝他身居大理寺卿的老丈人来报丧了。 胡县丞有丧要报老丈人,自然别的官吏也有要报的,再加上许多与京城大宅门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豪门大户,今天上午都纷纷跑来了京城,求告栖身之所有之,恳请解救遇害家人的有之,向隶属官衙举案的有之……反正,宛平城昨天夜里闹鬼,并老天爷没有理睬人们的苦难的事,现在已经在京城被传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了。 孙庭耀一副“我知道很多内情”的模样,和李九娘说:“都闹到了皇帝的面前了,皇帝给吓得不轻,差了钦天监查办,只是刘监正要坐镇院,就让明慧大师带着几个和尚去了。” “刘监正要坐镇贡院?”李九娘一下子就从孙庭耀的话里听到了关键所在,严肃的问:“贡院果然出事了吗?” “没,没有啊!”孙庭耀使劲的摇头否认,还说:“钦天监的监正坐镇贡院,这是苦来便有的惯例。” “你既是在我面前提起了这事,为何又遮遮掩掩?”李九娘拿了“鱼骨剑”放到被面上,眼睛微眯,淡淡的看着孙庭耀。 孙庭耀的脸刷的就白了:“不要动不动玩刀嘛,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李九娘便握了刀柄在手,孙庭耀连忙补救,吭哧吭哧了半天,末了道了一句:“我也是有我的难处的嘛!”往外看了眼,“反正你自己也是可以看到的,你自己看了好了啊!反正天都快黑了,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了啊,自己看嘛,何必非要为难我。” 第60章:有古怪 顺着孙庭耀的目光,李九娘也朝窗外的天空望去,看那映到墙上的树影,应该是申时未过,怎么天地间就显有暮气了? 李九娘赶紧掀了被子下床,几步奔到了窗前,抬头望去,只觉天空中北面有幽色愰眼。推了门走到院中,这下可就看得真切了。天空中,北面,偏西的方向,有沉沉的幽暗从遥远的虚空中腾腾地压来!幽暗所过之处皆归于黑暗,黑暗之中有点点幽绿、幽蓝萧萧的升起,它们汇幽暗之中,点亮了幽暗。从西北滚来的,不再是沉沉的暗,而是诡异的幽光。之所以说它诡异,除了它的颜色看上去吓人奇怪,还因为它明明是亮晃晃的,可它所过之处依旧是一片黑暗,比之前还没有被点亮时还要黑,还要沉。 平起地了许多旋风,打着哨儿的呼啸飞起,一些从绿色或蓝色的光团从地底冒了出来,它们或是呜咽的悲鸣,或是桀桀的怪叫着,徘徊片刻便暄嚣着奔腾呼啸飞起,朝着天空中滚来的幽色光弘光而去。 握着短剑的手攥出来的汗已经从剑柄上滴落下来,李九娘面色凝重,这是要真的了大事了! “天呐!”孙庭耀也来到了院中,他也看到了天空中奔腾而来的幽色,吓得脸都白了,怪叫道:“怎么今天还放?昨天不是都放过一回了么?” “你倒是看得清楚。”李九娘看着孙庭耀冷笑。 孙庭耀恍若不觉,自顾自的说道:“每次朝廷大规模简拔人才之时,司冥官便会开地府之门,这是历来的惯历。这是世人皆知的,是圣人对被简拔的人才进行的终极考验。却是,每次只会放一次啊!在龙门关后的第一天夜里,司冥官会放和学子有怨的鬼魂出来,让他们了却身前恩怨,大比之后便会收了这些鬼魂重回地府。今年,怎么改规矩了?昨天晚上都已经放了一拨了啊!……瞧这铺天盖地的阴魂,这次不过是考武举,进龙门的又才不过五百人而已,怎的就放出这么多的阴魂来?莫不是今年的司冥官喝醉酒了?” “倒是难为你,连今年的司冥官爱喝酒的事都知道。”李九娘又是一声冷笑:“倒是事事都清楚。” “啊哈,我随便说说的。”孙庭耀打着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放再多鬼魂也与我们不相干的,叔爷那人素来光明磊落,是不会有什么阴司官司缠身的。” 深深的看了孙庭耀一眼,李九娘收回了目光,又抬头望着天空。 确有诡异,这个姓孙的却比当下的天地异色更诡异,他的话可以参考却不能全信! 李九娘觉得情况不明,还需要再看看,或许真如孙庭耀所说,王骖并不会被卷入其中的。——关键是她现在的情况,自保尚且常感力不从心,何论其它? “你要做什么便去吧,那灵殊送来的药挺好,我吃了药后便要休息了。”李九娘说着便走上了台阶,进了屋里。 孙庭耀将李九娘的送客之意全满屏蔽,他狗腿的随了李九娘回到了屋中:“孙儿也有一方物献给叔祖母。”从怀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瓶来,双手奉于李九娘的面前,“无忘大师的‘归元丹’是天下间最是难得的疗伤圣品,孙儿得的这瓶‘金风碧玉露’亦是难得的珍品,正好与无忘大师的‘归元丹’相辅相成,既可将‘归元丹’的药效发挥到极致,又可中和‘归元丹’的霸道。还请三叔祖母笑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九娘素着一张脸,捉着短信柄往前一递,孙庭耀瑟瑟的把粉瓶放到了短剑上,尬笑着大赞:“好漂亮!好霸气!好威武!呵呵……” 拿了粉瓶在手,只觉得入手温润,观其材质似玉非玉,似木非木,凝神细瞧不由得微惊:“竟是桃妖的本体?”挑眉望向孙庭耀:“你从哪里得来的?” “啊?”孙庭耀呆瓜似的笑着:“什么桃妖本体?叔祖母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李九娘不由得将眼睛眯了眯,把掩住短剑的衣角拂了拂,让短剑在孙庭耀的目光里晃来晃去,孙庭耀打溜儿的舌头顿时抹了涩油,干笑两声,然后一改油滑,一本正经的说:“什么桃妖本体,孙儿确实是不知道。这东西不过是孙儿偶然得之,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它里面装的那甜丝的东西是个好物,可以强身健体,可以滋阴补阳……啊,确实是个好东西!就知道这么多。” “你倒是有缘法。”李九娘又把短剑掩在了衣角之下。 每个人都该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利,李九娘深以为自己是一个很懂得尊重别人隐私的人。 当然,这种隐私必须对她无害,如若不然,哼哼,哼哼,哼哼…… 孙庭耀笑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李九娘服用后的效果:“是啊!它真的很不错,你快试试看。” 让李九娘赶紧服药疗伤,他在这里替她护法。 李九娘有“鱼骨剑”在手,倒也不怕有诈! 打开粉瓶,只觉得一股清润之气直入脾肺脏腑——光闻闻就觉得身心舒畅,可见饮用了又将是何等的神效了。 并且,真如孙庭耀所说,这“金风碧玉露”和“归元丹”真的是绝配……这样的说法并不完全,真正正确的说法是,这个“金风碧玉露”是所有丹药的绝配,它可将所有丹药的药效发挥到极致,却能最大限度的消除丹药的副作用。 李九娘就着“金风碧玉露”吃了一颗“归元丹”,其感觉比她预料的还要好。 今日送来的三品药真的皆是上品,功效都十分不错,更可巧的是三品药皆是相辅相成,彼此助益、克制,一起服用不仅疗伤效果显著,其副作用竟是归零!真是意外之喜! 将药力运行小周天三十六,大周天归九,待得收息敛气,睁开眼来时,李九娘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竟是比灵殊动手之前的感觉还要好! 第61章:两小鬼 不过,孙庭耀却一改刚才踌躇满志,一副心事丛丛的样子。看了会儿李九娘欢喜的样子,便说他还有要事,就怏怏的离开了。 又再感觉了一下,李九娘便走进了卧室,拉开了床头的暗格,将那粉红的小瓶锁在了暗格的最深处。——还差一点点,再恢复一些就可以打开“灵宝袋”了。等打开了“灵宝袋”,那就不需要像现在这般处处忍气吞生了。 李九娘如此跟自己说:“再等等,再等一等,最艰难的一段路已经快要走完了。再忍耐忍耐,便会是另一番光景了!” “嘻嘻……” 李九娘展望未来,觉得未来很美好,所以她打心底的欢喜。 也有人陪着与她欢喜,却不似她在心里头笑,而是而是大大方方的笑出声来。 “她是不是个傻子啊?自己个儿藏在屋里头傻笑!” “是傻子不正好么?” 说笑的是两个小鬼,比不得常见的阴魂,这两个是真正的“鬼”,经过历久修炼的阴戾之物! 两个小鬼一个赤发蓝脸,一个白面绿发,都穿着一身到底的白袍。赤发的那个小短腿儿长身子,绿发的那个是细麻似的五寸丁,两条手臂又粗又长都拖到地上了。皆是豁口、小眼、朝天鼻,模样特别的丑陋! 他们拍着手欢喜的打量着李九娘,感叹:“咱们运气可真好啊,碰到这么纯净的一副灵胎!还是个傻的!连险都不需得冒!”二鬼商量:“咱们猜拳,输了的从下面往上吃,赢了的从头上往下啃!”另一鬼附和:“好,好好好……就这么办!” 于是,二鬼便欢欢乐乐的在李九娘的面前“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起来! 二鬼定的是三局两胜,但是他们一共决了六局,只因为第三局的结果存在争议被作废了。 最终获得“从头上往下啃”权利的是赤发鬼,绿发鬼觉得很懊恼,怪自己悔不该长这么副手,又长又粗,猜拳碍事。 决定出了胜负,两个小鬼便踮踮的朝李九娘扑来:“肉肉,肉肉,香香的嫩肉肉……啊!” 却是离李九娘还有两米远便突然定住了,有两条长满桃花的花枝噗的刺穿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惨叫一声便化成了两团绿、红的烟雾,被花枝啪啪的两下打散了。 解决掉这两个小鬼,两枝一尺来长的桃花枝悬停在空中,然后便疯了似的生长起来。开满桃花的桃枝四处漫延,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屋子的四壁占满。 密密的四堵花墙,在李九娘的眼里闪了几闪,便隐去了本形,屋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尊驾放心疗伤,小妖为尊驾护法。”虚空之中,有一雌雄莫辨的声音郑重的说道。 其心意,应该是好,的吧? 李九娘暗自苦笑,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积重之伤,岂是说能好就能好的?纵使有再好的神丹仙药,也不能一蹴而就的。 不过,眼前的情况确实是危急了些,是该要抓紧点的! 虽然手上的丹药已足以将身上的伤疗好大半,又有“鱼骨剑”在手,自保也是不需要太过担忧——只是,王骖若是真的折在贡院里,到底是有些可惜的。 什么? 你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李九娘:那是什么东西? 于李九娘来说,王骖与她手上现在握的“金风碧玉露”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不是李九娘冷情,而是,在她的常理中确实该是如此。 总是可惜一王骖舍不得他折在贡院里,李九娘又将女鬼送来的麒麟果用“金风碧玉露”送服了一颗……竟是比“双修”的效果还要好! ——嗯,那还用不用去救王骖了呢? 运功疗伤了一夜,转眼便又是一天,原来定的三日考期已经到,未时已到,该开龙门了,却等到末时末刻也没有一个生员从贡院里出来。 李九娘在家一边疗伤一边等着消息,等到了酉时二刻也没有听到有人来报说王骖回来了的话。 “莫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考期延后了?或者是朝廷改了规矩?”李九娘这样胡乱的猜着。 说着自己便笑了,拿这么个借口来骗自己怎么骗得过?也太假了!且不论异象已经很明显,只说朝廷改延了考期的话,身为朝廷重臣的王父不会不知道,他若知道了就不会不告诉她。 李九娘这是太明白了,太知道是出事了! 从无数次生死中蹚过来的她,只是本能的想要避险。 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更是每一个修仙者必备的技能! 有危队不去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何时需要借口了呢? 何必又要给自己不去蹚的找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呢? 对这些道理李九娘很清楚,很明白,但是她现在就是忍不住想要给自己找些理由,劝住自己不要去管王骖。所以,这些理由必须要充分,要能站得住脚,要能经得住盘问! 但是,很显然,她没有找到这样的理由。 在仆佣们纷纷扬扬的谈笑风生中,在王母又恢复了的淡漠的事不关己的态度里,在妯娌们又显距离的目光里,还有王父的忧心忡忡中,李九娘扯了孙庭耀,握着“鱼骨剑”,又来到了贡院门口。 老远就见得贡院上空“绿”、“蓝”的幽色交相辉映,鬼气冲天,走到了贡院门口更是看到贡院被一层“蓝绿”色的果冻包裹住了一般。 贡院门前的大街对面,李九娘和孙庭耀之前去过的那个茶楼里,有许多朱、紫大员,还有许多持戈握刀的武将士兵,亦有许多蓝、绿袍服的小官。所有的都是神色凝重,忧心忡忡。 “再进去两个!”有一个身着红色蟒袍的虬髯长者,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恨声喝道。 “这……” 众人闻言,顿时面露难色,尤其是那些官阶比较低的官员,更是头冒冷汗,面如金纸。 原来,在李九娘和孙庭耀到来之前,已经派了数拨人进到贡院里去了,却是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出来。 第62章:杂种 “怎么?难道要让本王亲自上吗?”那虬髯长者怒目环视,杀气腾腾的瞪着一众官员。 官员们被这位王爷瞪得冷汗涔涔,头垂入裆,李九娘却是一喜:“好主意!” 李九娘的喝彩声当即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位王爷斜眼朝李九娘看来:“你是何人?乱个叫什么?” 孙庭耀很乖觉,赶紧上前替李九娘报家门:“靖老王爷安好,晚辈孙庭耀向您老叩安了。这位,乃是皇帝陛下钦封的瑞郡主。” 原来是靖王,朱珪! 说起这个靖王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他是刚死的那位先皇的叔叔,因为生母出生太差——官方的说法是:更衣女侍。所谓的更衣女侍,就是侍候人上厕所的……但民间的传闻更是不堪,只有两个字“不详”。 因此,这位靖王一直都是“隐形人”。 当朝近几代的皇位更替都有些刺激,但因为这位的身份实在太低,所以一直都未被卷入。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虽说受生母生份所累,可架不住人家活得时间长啊,现在已然是朱家辈份最高的了。混着混着,也混上了“王”的头衔。“河东王”,这是先皇帝给他的封号,虽说只是个郡王头衔,并且还名不符实,可他也是个“王”啊。 转眼他活了七十余年,都以为他就这样默默无闻一生结束了,不想,竟在今年的“诸子犯乱”中大放异彩! 他出其不意的,在朱瑥继位之争中出了一把大力! 从王父的事就可以看出,朱瑥是一个极讲情义舍得施恩的人,所以,现在的朱珪可不是当年的朱珪了,人家金佩玉戴,高马得骑,不仅尊荣从郡王升成了亲王,更是手握实权,被皇帝依赖委掌军权。 所以,他这会儿确实很有资格威风八面! 说起来,李九娘和这朱珪也算是亲戚,之前倒也是见过,不过却并不算得相识,也没有注意过。 “哦?” 听了孙庭耀的话,靖王总算是把目光周正了些,他打量着李九娘:“你就是杜王兄的那个庶出女生的李家女儿?” 嘿,还真是门儿清! 众人也是看着李九娘,有的诧异,有的完全一副“又来个捣乱的”的嘴脸。 不理他人,李九娘执晚辈礼回答靖王的话:“回王爷的话,小女子正是李九娘。” 朱珪的人生很传奇,不过比得对朱珪传奇人生的好奇,李九娘更是好奇他的面相。 听说他已经有七十有五了,可看上去竟是不过才五十几岁的样子…… 细观他的眉目筋骨,却是又看不出哪里有异…… 等等,他眉间的是什么? 是一点银辉在闪烁,银辉之中又隐有点点红绿两色交相辉映。再细观其眉眼,只见得双目瞳孔的深处竟还有一瞳……哦,原来是个人妖所生的杂种啊!难怪不得比别人经得住老了。 看他双目底的红,竟是与身上的红光戾气相呈一脉,想来他在之前默默无名的几十年里,过得也并不是人们所知的那般“清闲”。 “听说你那老子得了高人的真传,你又是从小随他修道的,想必也是道行匪浅吧?”靖王眯着眼看着李九娘,说话的语气很是有些不客气,他点指贡院问:“你能看到贡院里的鬼气,便可见一斑。对此局,你可有破解之法?” “倒是不曾有。”李九娘说:“小女子资质愚钝,不堪造就,虽是从小随父修道,却是没有什么成效。十几年修行,能做到的只是筑了道基,半开了慧眼,勉强可以看到鬼气这种东西而已。王爷如此高人,都没有破解之法,九娘一个半吊子又怎么会有法子呢?” 就见得靖王的目光闪了几闪。 “那你刚才赞那一声‘好主意’又是个什么意思?”有人如此问道。 “就是觉得是个好主意啊!”李九娘说:“当下贡院里到底是个什么情景,我们谁都不知道,需得派人进去探明情况方才能定夺方案。只是听说之前王爷已经派了许多人进去了,却是没有一个出来的。听到王爷想要亲自进去走一遭,觉得是个好主意,就叫好了!” 众人皆是一怔,靖王哪有说要亲自进去了? 不过李九娘却是赖定靖王了,说道:“破解此局,非王爷莫属也。”她解释说:“当下贡院里鬼气冲天,阴气甚重,一般人是受不住的。不怕在座的诸位恼,就诸位,不过是狐假虎威欺负一下小老百姓的庸碌之辈,满身的猥琐,满腹的鬼事,进贡院都是去送死。” 这可惹了众怒,靖王却是笑道:“你也太不给诸位大人面子了!不过,倒是说得倒是事实。”众人一噎,他问李九娘:“为何他们去不得,本王就去得了?” “自然王爷您是非同凡响之人啊!”孙庭耀说:“天生阴阳,相生相克。鬼气属阴,旺盛的阳气可压制,这是正解。亦有以毒攻毒之奇解。王爷位高权重,深受皇帝陛下器重,手握兵权主宰杀伐,一身的凛然威赫,可谓是亦正亦奇啊!” “这怎么行?”众人听罢纷纷摇头,皆说:“王爷乃千金之体,怎么可以涉险?” “老殿下会不会有危险?”人群里走出一个美髯公郑重问道。 李九娘看了看他,道:“如若尊驾能与王爷同去,自是无虞的。” “这是为何?”美髯公颇是不解,大也不解。 李九娘说:“尊驾一身清正之气,王爷杀气冲天,皆是阴邪避之不及的。您二位若是袂携手,简直是珠帘碧合,就是幽幽阎罗殿也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小孩子,可莫不是乱开腔哄人哦?”靖王指了李九娘笑道。 孙庭耀道:“人命关天,叔祖母怎么会乱说?王爷您与魏都宪与她远日无怨,近日又无仇的,她何苦害你们?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来的建议,若是你们有个差池,她又能落个什么好?” 正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我三叔祖王骖也在贡院里呢!”孙庭耀又再说道。 这个比之前的解释更有说服力。 第63章:死出了花样 靖王和美髯公相视一眼,把臂大笑道:“好,那咱们就走上一遭。” 二人相携大笑着走出了茶楼,大义凛然的气慨,好叫萎缩于后的一众文武汗颜。 李九娘很喜欢那位美髯公,向孙庭耀悄悄的打听他:“刚才那位魏大人是谁?我听你称他什么都宪?” 初涉权场,李九娘对官场人事还不甚熟悉。 “是魏都宪。”孙庭耀说:“那是掌管御史台的都御使,魏东明大人。” 魏东明? 李九娘一怔,问道:“他是不是有个雅号,叫‘魏居士’?” 孙庭耀说:“正是。” “真是他!”李九娘暗叹:“原以为大名鼎鼎的‘魏居士’会是个固执板正的孤傲的乍刺老头呢,不曾竟是如此风度翩翩的美大叔。” 李九娘甚爱魏东明的风采。 自来到这个世界,“魏居士”的大名便一直萦绕在李九娘的耳旁。她知道他是正经的读书人出身,祖辈也有当过官的,不过到他父祖两代也就是有十多亩田地的“耕读人家”了,算得上是“出身末流”。他还是当朝有名的“神童”,十一岁中的秀才,十三岁中的举人,时任江浙巡抚的闵弘很看中他,压了十年不准他参加会试考取进士。历经了十年游学历练,在二十二岁时考中了状元。接着他便被授“庶吉士”观政三年后外放做地方官。十年外任,做过末流小官,当过一方大员。三十五岁时被调回朝廷,任刑名,执教育,当司谏。 风风火火二十年,成绩都还很不错,可谓是一生“开挂”, 然,就在他四十六岁的时候,他跟老皇帝大吵了一架,然后撂挑子不干了,在太行山里找了个地方当起了隐士来——这便是他“魏居士”之名的由来。 在观山镇时,陶老先生常拉王骖闲谈,李九娘因不能离王骖左右所以都做了“陪听”,每一次闲谈陶老先生都会提到这位“魏居士”,对他十分推崇。后来,大伯来到观山镇,偶然一次她偷听到他和陶老先生也提起魏东明,两个人皆称赞他是不世的英才,还说:“若是以古比今,魏东明可与三国蜀汉的孔明媲美了。若是能得到他襄助,便可将天下半数读书人的心收服。” 后来到了京城,也常听到人提到“魏居士”的大名,也都是对他溢美不绝。 不论男女、老少,不论激进或保守,都推崇和赞美的人,可见是何等样的人物了! 如此人物,竟是被朱瑥请动了! …… 想及几次与朱瑥相见的情景,再思及他对王父和靖王等人不拘一格的提拔和重用,李九娘不由得在心里道了一声:“可惜了!” 确实是可惜了!朱瑥确实有帝王之气度,可是终没有帝王之命啊!天不顺他,他再礼贤下士,再英明贤德也是无用的。 这个世界,终不是“人”的世界,不是人努力的就会有好收获好结果的世界。 这里,不过是一个“饲养场”,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人生轨迹,都是在“九渊”之上早已经写定了的。 朱瑥天命不正,是不能将天下正气凝聚起来调化为“灵会”的,“九渊”便没有支持正常运转的能源,没有了“九渊”压制的,妖魔鬼怪们就会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祸害人间——甚至,“九渊”还会觉得他朱瑥是个“异数”,会纵容妖魔来给他捣乱,让他把位置让出来,推动“命运”这个“大阴谋”让命定的人坐上去。 所以,妖魔鬼怪横行,这将是这个世界今后必然的现象。 除非,有像她李九娘这样不在“九渊”上挂过号的人相助…… 李九娘的心头不由得一动,是了,若是帮助朱瑥坐稳了皇位,王骖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应那个所谓的“天命”了呢? 如此,倒是可以争取到很多时间呢! 这,或许是个法子。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有见靖王和魏东明从贡院里出来。大堂里开始有人议论,看着李九娘的眼神也有许多变得耐人寻味。 又过了好一阵子,还不见有动静,官员们坐不住了,开始大声的斥责李九娘,还说若是靖王和魏东明有个好歹,定要李九娘负责! 孙庭耀的心里也打起鼓来,小声的与李九娘说:“不如我进去看看?” 李九娘望了眼天空没有应答,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孙庭耀看了看她的脸色,也就不提这个话了。 有几个官员实在是担心,商量好结伴进去看看,大家阻拦不住,便送他们出了茶楼。 一行人出了茶楼,商量好的七八个走在前面,刚过了贡院和茶楼中间相隔的马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文士突然顿住了脚,然后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再爬起来时便疯疯癫癫了。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行过马路对面的所有人都陆续的倒地,然后都疯了。 其他人大惊失色的赶紧回撤,终是有两个腿脚慢的也赴了前难。 这些人先是疯疯癫癫的哭笑说骂,然后就开始了骇人的自残,最终都自绝于人前了。他们有的撞墙而死,有的对磕脑袋而死,有跪在地上请罪把脑袋磕开了瓤,还有扯了贡院前大柳树上的枝条挽成圈儿把自己吊上去的,更有甚者,彼此互掐死…… 也是无语了,竟是死得如此花样百出。 上去解救的人也都遭了难。 这,连贡院的门都还没有摸到呢,就闹成了这样! 茶楼里外的人都吓得不轻,围观的百姓呜呼一声全都逃了,不能走的官员们吓得个个脸色煞白,心底瓦凉一片。有几个胆子特别小的官员,更是被吓得哭出声来。 “怎么办?”官员位哭丧着脸面面相觑,都是束手无策,便道:“快向宫里禀报吧!” 孙庭耀也有些担忧的看着李九娘,小声的道:“该不会真的出不来了吧?” “不会。”李九娘半点犹疑都没有的马上回答,语气很笃定。 这么有信心? 孙庭耀挑眉,也学李九娘的样子,翻着眼皮朝天上望去。 第64章:请教郡主 很多官员都“去向皇上禀报”了,却是始终不见有结果传回来,也不知道都是什么原因。坚守在茶楼里的人,没有几个能自动如行动的。 贡院里外死寂一片,微开的两扇朱漆大门,就像是魔鬼咧开的嘴,在向人们发出无声的嘲笑。 “嘣!” 就在大家快绝望的时候,贡院里终于有动静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砸出了门,噗的一下化成了一摊青灰。接着,持着宝剑的靖王便被魏东明扶着出了大门。他们的身后跟着许多“蓝”、“绿”两色的光雾,光雾翻腾,从里面还传出一阵阵桀桀的怪笑声。 靖王和魏东明的神色都十分凝重,他们出了贡院,前脚刚踏出大门,身后的大门便被“嘣”的一声关住了。 “王爷!都宪!” 等靖王和魏东明过了马路,到了茶楼前来,茶楼里的人才冲出去相迎。 “你们没事吧?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巴巴的望着二人。 魏东明凝着眉,低垂着目,不吭声。靖王把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李九娘的脸上,然后也是什么也没有吐露。 “我先回去了,都宪大人你呢?也与老夫一道吗?”靖王把停在李九娘脸上的目光收回,然后看着魏东明问。 魏东明默了默,说:“本官还是坚守职责吧。” “那好吧。”听得魏东明这样说,靖王的目光闪了闪,似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 “本王失陪了,诸位慢候!”冲众人抱了一拳,靖王便离去了。 原来在茶楼里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感觉很不好,但也都完全摸不清是怎么回事,全凭平素的阵营做了选择。 各自做了选择,平素和靖王亲近的便跟随他离去了,信服魏东明和他亲近的便都留了下来。留下的人,全都围着魏东明,李九娘忧心王骖,却是根本就挤不到魏东明的身边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魏东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等问题,魏东明都只凝眉垂目,不吭一言。慢慢的,大家也都不敢惊扰他了。 过了好一阵子,魏东明才抬起了头,越过众人期待的目光,朝李九娘望来。 “听说郡主是修道之人?”魏东明望着李九娘问。 “算得上吧,家父崇道,我从小耳濡目染。”李九娘回答。 顿了顿,魏东明撇开众人,走了过来:“下官有些问题想向郡主请教,可否请郡主移步说话?” “我也正有话向大人打听。”李九娘说。 如此,二人便上了二楼,让孙庭耀守着楼梯口,他们走到了距离楼口最远的一角坐下。 一坐下魏东明就开门见山直接问:“下官请教郡主,何为天道?” 天道? 一上来就整个这么大命题? 李九娘一哂:“都宪大人这不是为难我么?若是我窥得了天道,若是我能与你解释得清什么是天道,我还会在这里吗?” 魏东明又拧起了眉,神色不明,沉吟片刻,又问:“那郡主觉得皇上这个人怎么样?” 李九娘当然说:“自然是极好的了。” “下官不是问他这个兄长做得怎么样,下官问的是他这个皇帝当得怎么样。”魏东明的语气有些急切。 “呵呵,魏大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怎么样的,魏都宪您不是更清楚吗?”李九娘又是一哂:“九娘不过一内宅妇人,懂不朝政大事,知道的只是骨肉亲情。” 魏东明又是呆了呆,然后喃喃道:“也是,我问你这个做什么?”神情低落的顿了顿,又再问:“那,王大人对这个问题又是个什么看法呢?” 这个话,李九娘可就不太好接了。 放下了茶杯,李九娘正色地看着魏东明:“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您一个堂堂都宪,全天下的读书人的楷模,今天怎么非得要为难我一个内宅妇人呢?” 李九娘的话无不尖刻,可魏东明却是避实就虚,反问李九娘:“郡主以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可有道理?” 李九娘看着他,不答。 魏东明也没有非要李九娘回答,又问:“郡主可知道靖王现在干什么去了吗?”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李九娘回答说。 魏东明转头望向了窗外,看着皇宫的方向,低叹:“这会儿,崇明殿外,怕已经是水泄不通了。” 二楼,又陷入一片空寂。 兀自沉吟了片刻,魏东明的精神突然一振,双目炯炯的看着李九娘:“还请郡主代下官向王大人带一句话,就说我魏东人深感皇恩浩德,誓死追随陛下,就算是赴汤蹈火,就算是家破人亡,本官也是矢志不渝!……这话本是该我亲自与他计的,只是下官实在分身乏术,所以就只有请郡主代为转达了。——情况危急,魏某人还要去见几位同僚,就先行一步了!请郡主立即把魏某人的话带给王大人,请转达他,如若他与我志向相同,请他立即进宫面圣,一定,一定!” 说完这些话,魏东明便匆匆的朝楼口走去。 “慢着。”李九娘喊道:“魏大人请留步。” 魏东明竟然真的留步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站起身来,问:“魏大人可否告知九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四目相对,一缕清风拂过,吹动了开得正是红艳的红山茶! 魏东明重新走了回来,坐下,低声的与李九娘说道:“其实事情在西郊武比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在西郊武比的头一天夜里,有一个生员莫明其妙的死掉了,死状很是凄惨,大理寺和刑部勘查都没有找出死因。后来让傅方黾看过,说是被鬼煞凶死的。原本,我们都是不相信的。只是后来,就是在武比期间,每到夜里总有异事发生。渐渐的便有谣言传出,说是当今圣上得位不正,他鸠占鹊巢惹来天怒。这些异事,便是老天发出的警示。” 第65章:就是这么奇怪 “这么说,贡院里是真的出大事了?”李九娘问。 “是。”魏东明看了李九娘一眼,说了句:“郡主您不是已经都看到了吗?贡院里鬼气冲天!” “情况到底到了哪种地步?”李九娘急问。 魏东明叹了一口气,难过的说:“已经然有少数生员死去了,还活着的都是昏睡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还时不时的惊叫一声,像是被梦魇住了一样……,我是一路考出来的,这些事也是经历过的,知道进了考场就是这样。但是,我看得出来,这次与我们之前经历的不同!……,靖王也失了一会儿神,应该也是出了事……。他一直都是支持今上的,一直都说今上仁孝、睿智、大度能容、知人善任,最是英明神勇仁义的!可是,在出来和那些鬼魂纠缠的时候,他竟说了一句‘看来是要再换一位皇帝了’。临出‘龙门’的时候,他竟直接拉拢我,要让我与他一道易主!” 李九娘静静的听着,然后问:“那依大人之见,人们对皇上的猜疑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皇上真的哪里有做得不够好,犯了众怒?还是就是因为现在的异象?” “当然是因为异象!”魏东明毫不迟疑的回答。 李九娘又点了点头,说:“也就是说,解了眼前异象,宫闱危机就可以避免了?” “郡主果然有办法解决此事?”魏东明惊喜的望着李九娘,激动万分:“如此,郡主您可就是我朝的大功臣了!” 真不忍心让他失望。 但,李九娘还是不得不说:“暂时没有。” 魏东明的脸上果然露出了失望、寞落的神神来。 李九娘又道:“不过,我想应该是可以找到办法的。” 对李九娘说的“可以找到办法”的话,魏东明是不怀疑的,但他还是觉得很失望,他摇头叹道:“恐怕是来不及了。如果我没有料错,靖王府现在应该已经是‘高朋满座’,在议着宗室里哪个子弟‘可甚大任’了!靖王这个人,看似人畜无害,其行事风格却是雷厉风行,打定主意便会立即付诸实行。他,不会等我们慢慢的找办法的。” “那么,魏大人刚才急急忙忙的要走,又是去做什么呢?”李九娘问。 “当然是联络人一起和靖王对抗,死保皇上了!”魏东明激动的回答。 李九娘一声冷笑:“也就是说,贡院里的人你们是不打算管了?” “皇上安危,乃是江山社稷之根本!”魏东明看着李九娘语重心肠的说道:“郡主的心情下官能够理解,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郡主与郡马又是素来恩爱,郡马陷在贡院里生死难料,郡主自然是难过的了。但是,郡主,您别忘了,您是朱家王朝的郡主,你的尊荣,你的享俸都是朱家给您的!你,首先是个郡主!” 李九娘又是一声冷笑,望着因为激动而站起来浑身颤栗的魏东明,慢腾腾的吟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早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魏东明一怔,立时答不上话来。 “听说都都宪大人一向自诩是‘圣人门徒’,最是遵循圣人教诲的,不知道可听说过我刚才念的这一段?”李九娘饶有趣味的看着魏东明冷笑:“关在贡院里的难道就是‘民’?魏大人您这么忠君忠社稷,就这样把他们弃之于不顾了?您就是这样当‘圣人门徒’的?” 魏东明两目发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看得出来他很纠结,很痛苦。 这个人实在是太令人喜欢了,李九娘到底是不忍逼他太多,叹了一口气,缓了语气说道:“咱们且把圣人教诲先放在一边,只说当下。刚才你也说了,引起这场宫闱危机的根本就是在于眼下的这场异事。所以,要解除皇上的危机,就必须解决贡院里的这档子事。”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魏东明终于回过了神来。 李九娘没答,顿了顿,突然问道:“我来这里半天了,怎么连一个钦天监的人都没有见到?” 魏东明说:“有能耐又有良心的都在贡院里了。” 这话讲得很有水平,有能耐又有良心的都在贡院里了,在外面的要么是没能耐的,要么就是没良心的! “那中法寺的高僧们呢?还有擎天观的人呢?”李九娘说:“不是有什么‘十圣’么?” 魏东明说:“在京外的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解得了近渴的……也有钦天监的情况一样。”说罢渴望的望着李九娘:“郡主也是修道之人,可否寻来高人相助?” “就算是寻得来,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李九娘两手一摊。 “唉!”魏东明并不意外,但听了李九娘的回答后还是愁得要死。 哎呀,看他那剑眉颦得,真让人心软啊! 李九娘终是抗不住魏东明的魅力了,叹道:“其实我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只是郡马还陷在里面……,也罢,你去办你的去吧,这里我来解决。” “郡主!”魏东明气愤地瞪着李九娘:“您竟是有办法,为何不早为?何苦要逗耍下官我呢?” 李九娘眨了眨眼,真的很冤枉啊,但是实不忍告诉他真相啊! 魏东明倒也不是真要与李九娘生气,瞪了李九娘几眼后就解气了,如此反而有些担忧起李九娘来:“您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去吧,去忙你的事去。”李九娘不耐烦的挥手,看他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便摘了腰间挂着的“鱼骨剑”,托在手里:“放心的去吧,我有此宝相助,万事无虞。” 魏东明不由得惊奇的打量着短剑,只觉它奢华无比,实看不出有什么威力来。不过,李九娘说它“威力无穷”他是毫不怀疑的。——就是这么奇怪,之前并不相识的两个人,在第一眼相对时就这样建立了信任。 第66章:无福消受 魏东明对李九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也很愿意将自己的心意剖白说给李九娘听,不管她是批评还是肯定,都会让他很舒畅,很安适,觉得心有所依。 而李九娘,也对魏东明有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如此,这里就拜托给郡主您了!”魏东明说他得去阻止靖王,希望李九娘能尽快解决这里。 说着就要走,李九娘又将他唤住,然后冲楼下喊了一声:“孙庭耀,你上来。”孙庭耀就上来了,她对他吩咐道:“你送魏大人进宫去见皇上——你们直接去见皇上,不要管靖王他们。到了皇上的面前也不要提靖王他们的事,直接将皇上接到贡院这里来。”二人皆是不解她的真意,她看着魏东明说:“孟子的那篇话你又忘了?” 魏东明一振,说道:“事情的根本本不在于皇上,但皇上的根本却在于民,要圆满的解决这件事,皇上必须对贡院里的事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正是。”李九娘点头。 魏东明的眼中闪着星光,看得出来他是对李九娘彻底拜服了。 魏东明辞了李九娘离开了茶楼,留下的官员看着魏东明走也要跟着走,魏东明觉得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他也确实需要人手,于是便把人都带走了。只有一个瘦罗锅坚持留下来,说替李九娘望望风、报报信也好。此话很是有些道理,于是他就留下来了。 等众人一走,李九娘便对那个罗锅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情况。如若两柱香后我还没有出来,你就去王家替我报个丧。” “奴还是随尊驾一同前往吧。”罗锅开口不放心的说道——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嗐?! 一个干瘪瘦小的罗锅丑男人,张嘴吐出来的话音却是个清丽婉转的女儿声? 真是吓死个人了! 李九娘给惊得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奴家有些不方便,所以……冒昧了。”罗锅施施然的朝李九娘行了个万福。 又是半天神魂满天飞,李九娘咽了咽口水,无语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趟下界,总是碰到千奇百怪的玩意? 李九娘总算听出来了,附身罗锅的这位,就是之前在王家的那个女鬼。 罗锅啪啪的眨着大眼睛,一脸的凄婉哀愁,欲诉欲泣…… …… “得了,得了,我还是改天再问你吧。”实在是无福消受这份“艳福”,李九娘赶紧把眼别开。 其实李九娘也挺纠结的,她很是扔不下王骖,但又明白她现在的能力真的是有限,所能依仗的唯有“鱼骨剑”。之前和鼠妖只对了一招,她就丢了半条命。瞅着贡院里那冲天的鬼气,怕是不那么容易闯,就算最终他都解决了,到时候她怕是也留不了什么好。 只是那魏东明实在是太招人爱了,因为怜惜他她一时头脑发热,就把不该说的话说出了口……更何况,她也确实是丢不开王骖,真的做不到把他扔在贡院里不管的。 “我得把它量出来才能进去,你也可以跟着一路?”李九娘拿了“鱼骨剑”在胸前,问女鬼。——实在无福消受女鬼这份“艳福”,李九娘说话的时候把眼睛看在别处的。 …… 却是半天也没有等来回应,李九娘回头一瞧,只见罗锅睡到了地上,呼呼的还打着呼噜。 怔了怔,李九娘抬眼四望,只见客栈外的柳树下有一团白影,是个妙龄少女婀娜的身形,正是那个女鬼。女鬼半边身子藏在树后,头探在外面,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李九娘,…… 就知道鬼这种东西,是靠不住的。 踌躇再三,李九娘还是决定闯上一闯。 握了“鱼骨剑”在手,李九娘踏步出了茶楼,望着对面蒙上了一层蓝绿淡光的朱漆大门,李九娘的心头忽然生出一种“视死如归”的豪情来。 李九娘刚下完茶楼前的台阶,只一只脚踏到了青石铺就的马路上,便感觉到有一阵阴寒之气忽的迎面扑来。原本将贡院紧紧包裹住的“蓝”、“绿”两色的浓雾,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向她涌来,在离她还有半丈的距离轰然止住。 感受着如附骨蛆一样存在的阴寒,李九娘心头的那股“视死如归”的豪情越发的激烈了,坚定了。她握着“鱼骨剑”踏着坚定的步伐,沉稳的踏步上了马路,一步步的将浓雾逼退,一步步的靠近贡院大门,最后终于来到了“龙门”前,只需要抬起脚往前一跨,便可以进到贡院里去了。 事实上李九娘确实是抬步了,不过,她并没有跨进“龙门”走进贡院里,而是折反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李九娘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闪离贡院门口,浓得跟果冻似的浓雾便疯了似的追了上来。不仅是贡院外的,贡院里的浓雾也如洪水一般汹涌了出来,全都追着在前狂奔的李九娘,发出嗷嗷的兴奋声。 “好香,好香……”有一团很是与众不同的白雾紧贴着李九娘在跑,一边跑一边不断发出吞咽唾液的声音,还迭声地直说:“真的好香啊,真的是好香啊!” “滚!”李九娘怒骂。 白雾当然不滚,它依旧紧贴着李九娘跑,虽然能感觉到它在流哈喇子,但是又与之前的有所不同了。 “怎么办?好想咬你一口啊……”白雾很苦恼,很纠结,但最终欲望还是占胜了理智,它和李九娘打着商量:“你把剑先收一收,让我咬,不让我舔一舔你的伤口好吗?就舔一下。” 李九娘火冒三丈,干脆利落的送了白雾一个字:“滚!” 原来,是李九娘把她的手掌割破了,是流出来的鲜血引得这些鬼如此疯狂的。——“小白雾”就是之前的那个女鬼——那血,居然把她都勾得疯了! 李九娘举着血淋淋的手一路狂奔,引得沿路响着响亮的舔食声,还有因为抢夺而产生的打斗。“小白雾”也很眼馋,便她终是忍住没有停下来去舔流到地上的血,她只紧紧的盯着李九娘嗒嗒滴血的手咽唾沫。 第67章:祸水东引 “你要把我们引到哪里去啊?”跑了小半个西城,“白雾”忍不住问道。 “我建议你回你该回的地方去。”李九掂了掂“鱼骨剑”,诚恳的说。 “小白雾”愣了愣,便“哦”了一声,然后应运具的离开这浩浩荡荡的“狂奔大队”了。 其实在“小白雾”问之前,李九娘还真的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正是因为没有很好的办法,所以她才领着这些家伙来了一场“午夜狂奔”的。“小白雾”一问倒是提醒了她,她想到了一个妙计——祸水东引! 引去哪里呢? 当然是盛名赫赫的“中法寺”啦! 就这么办! 不过,中法寺该怎么走? 没关系的,可以从“九渊”上找到啊! 并没有费多大功夫,李九娘就从“九渊”的星阵上找到了中法寺的方位——紧挨着皇宫的正北面。 话说灵殊现了原形,憋在寺里哪里也去不了,想必很闷很无聊吧? 把人打回了原形,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不如带些小家伙们去给他解解么? 想来,他应该是很欢喜的。 …… 因为之前没有想到,所以要走一些冤枉路,不过没有关系,她李九娘现在虽然法力不济,但跑半个城的体力还是有的。 就这样,李九娘带着一大群赫赫怪叫的鬼,浩浩荡荡的跑了半个帝都城,都不知道吓得多少人成了“尿炕精”!但是没有办法,她也是在做好事不是? 许久后,李九娘便看到中法寺了,跟星相上看出来的位置半点偏差都没有,正好就在皇宫北面,一个小山丘上。 佛门圣地,自是有佛光护佑的,佛光是一切鬼邪的克星,任何鬼邪只一靠近便会被灭。若是在平时,这地方方圆十里都没有鬼半只的,但今天,她李九娘带着一群鬼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佛主被李九娘的热心肠感动了,今日的护寺佛光竟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的。李九娘瞅准了机会,算好了时间,等到佛光灭了的时候就扯开伤品,让血流得更急,引得身后的鬼魂们愈发疯狂兴奋了,然后她便开足马力,一口气冲到了山捕下。 滚滚“鬼流”呼啦一下全都涌到了佛光能照及的范围内,李九娘一边将淋漓的鲜血甩得到处都是,一边在这个范围里兜着圈子,不着痕迹的将它们带到更靠近中法寺的位置。然后,佛光普降…… “嘛咪哞嘛咪……” 悠扬舒缓的佛音里,尖利的桀桀声此起彼伏,原本只是一团团“绿”、“蓝”的雾气,飞快的显出一个个狞狰的鬼面,鬼面本就丑陋,又因为痛苦的挣扎而显得更加可怖。 看着一团团“蓝”、“绿”的雾团扭曲挣扎着变成了一个“人”,再看着这些“人”扭曲挣扎着化为五色的光点,然后看着它们在漫漫的金光中化成了道道五彩光柱,嗖嗖的飞上了天空,消失在点点繁星里。 李九娘淡定的将“鱼骨剑”含在口,从衣摆上扯下一条布,仔细的的将伤口包裹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有人在身后唱佛。 李九娘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连连倒退——嗬!好大一只耗子! “呵呵呵……” 冤家路窄,分外尴尬啊。 李九娘笑着朝大耗子打招呼:“灵殊大师,你好啊!” “好好好好……”灵殊颇是热情加激动的回应着,两只碗大的耗子眼笑眯眯的看着李九娘:“你也好啊!” “……,好。”李九娘。 灵殊两眼笑得眯成了两条缝,将李九娘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用与有荣焉的语气道:“乖徒儿,你的伤都好了?” 还惦记着收她当徒弟这事呢! 李九娘无语地看着他问:“你觉得你可以当我师父?” 都被她打得显了原形,还好意思巴着让她当徒弟!应该是他跪在地上,朝她磕头喊“师傅”才对吧? 真不要脸! 很显然,灵殊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他笑道:“圣人讲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李九娘满头黑线。 “乖徒儿,你真是太令为师我感动了,你伤一好就来拜望为师,真的是给为师好大一个惊喜啊!”灵殊兀自感的说道:“不过你放心,为师给你的见面礼是一早就备好了的,快快喊声师父,就有礼物收哦!” 哦你娘个大头鬼! “你真的是想多了。”李九娘实在是受不了了,不愿意再与他纠缠,直接实话实说道:“我其实是为了‘祸水东引’才到贵寺来的。” 本以为灵殊会着恼,不想他根本一点儿都不介意,摆着他那硕大的前爪,笑得依旧爽快:“没关系,不妨事,没有什么妨碍的。我诚心收你为徒,你今天就到了我的面前,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都到我面前来了。这,就是我们的缘分。佛曰:一切随缘!” 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真的是难得一见了! 给个妖怪当徒弟?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拜这么一个轻轻一打就现原形的,也太掉份了! 若是将来被那帮老家伙知道了…… 不不不不,坚持不行! 李九娘使劲摇头。 但是这个家伙的缠功真实在是了得,软硬兼施都不成……如此,也只有“拖”字诀可使了。 “想要让我拜你为师,也不是不可以的。”李九娘摆出副“有条件讲”的样子说道。 灵殊很上道,当即便说:“条件你随便开。” “倒也没有什么条件。”李九娘说:“师者,传道授业也。你想当我师父,总得让我服你才行吧?什么本事你都没有跟我量过,你也不好意思不是?” 闻言,灵殊精神便是一振,欢喜的连说:“想考我?好好好,快快出题。” 李九娘回头瞧了一眼,只见得眼前一片清朗,已然没有半只鬼魂了,只得改口说道:“这么突然,我一时哪里想得起什么来?你得给我点时间,容我想一想,想好了我就告诉你。” “行行行行……”灵殊点头犹如杵捣蒜,完全是一副“你说什么是什么”的好态度。 第68章:吾皇万岁 见得李九娘要走的样子,灵殊顿时瞅着李九不舍的问:“追杀你的那些阴魂都被度升天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碗大的眼睛切切的看着李九娘,灵殊恳求道:“你跑了一路,也该是累了。进来坐一会儿,歇一口气才走呗。我让人去拿药了,你的那个伤口得好好包一包,跑了这么久,累得这么狠,也该补补元气才是……” 听听这语气,看看这态度,你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吗? 但是进去坐坐就算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那就多谢了。”李九娘破天荒的含了含腰,语气也客气了些:“不过我还有要事要办,就请您让人把伤药送出来吧。我在这里包扎了就离开——真的是有事没有办完。” “……,那好吧。”灵殊失望难过极了,却是坚强的忍着没有强求李九娘, 李九娘感觉自己真是一个无良人,抛夫弃子的那种。 很快就有人送了东西出来,一副伤药,一副绷带,还有几颗“归元丹”。“归元丹”就不说了,伤药也不是普通的伤药,是灵药,绷带也是极细的棉纱布。除了药和绷带,来人还递了一个包袱给李九娘。 灵殊说:“这是我准备在你行拜师礼的时候给你的,但是我觉得应该现在就给你。” 包袱打开,貌似是件衣裙,嗯,灰扑扑的颜色有些眼熟。 “这是我一个老友在很多年前送我的,是他脱下来的毛发。”灵殊介绍道:“它有些特殊的功用,我那日看到你觉得你可能用得着,便将它织成了一条衣裙,你穿上后妖魔鬼怪便不会发现你是灵体之身了——嗯,本事就算比为师微厉害一点的也不会看穿的。” 也就是说,这东西跟“紫罗避息袍”一样喽? 这真的是很急需的宝贝啊,只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看到李九娘犹豫,灵殊又说道,语气有些挣扎:“东西你尽管收下,若是我们实在是没有师徒之缘,你,你就当这是朋友之间友谊互赠好了。” 话说到后尾子上的时候都带了点鼻音了。 竟是如此的周到。 …… “这话可是你说的!” 有好东西白送上门,不要白不要!不要,很不李九娘! 灵殊泫然欲泣,咬着牙痛苦的挤出一抹笑:“是。” 想个徒弟而已,至于这么低三下四的吗? 这到底是收徒弟,还是拜干娘啊? 这态度,想来就是九幽之下最不可度的恶鬼也要回头是岸了吧? 李九娘都感觉自己有些心软了。 却是一缕轻风拂起,有声轻啜传到了耳旁:“……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李九娘……,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但这东西还是得收。 只是…… “你怎么不把它做得再难看点?”抖开所谓的“宝襕袈衣”,李九娘怒了:“丑成这样……丑我也就忍了,但是你缝得跟个拗麻花一样,叫我怎么穿?你那身条长成这样吗?” 灵殊对着手指,委屈的低垂着眉眼:“这不是被你打回了原形么……”——手指那么大,绣花针又那么小……,真不怪他啊! 李九娘:“那你不会交给别人缝?” 灵殊继续对手指:“这不是觉得亲手为你缝织,会显得更有心意么……”——看到我拳拳爱徒之心了么? 我嘞个去,真的是谢谢他了! …… 等到李九娘回到贡院的时候,贡院前已经是热闹得不行了。人山人海,灯火通明,遮月避天的旌旗中间有一个黄罗顶盖,黄罗顶盖下是一座金灿灿亮闪闪的黄金大座——但是空的。 “陛下出来了!” “都出来了!” “皇上把人都接出来了!” 李九娘正在人群里寻找着,忽的响起一阵阵惊呼,接着便是一阵山呼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山呼海啸般的赞颂声中,摩肩接踵的人们呼啦啦的全跪在了地上,挤挤密密,重重叠叠的朝贡院方向跪拜着,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噎。 “鹤立鸡群”的李九娘看到,一位身形硕长的明黄身影,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位低阶文官,慢慢的走出了“龙门”。这身着明黄的人,可不就是她的那位亲亲表哥,朱瑥么! 朱瑥扶着那位腿步虚软,但眼眸清明的文官站在“龙门”前,目光扫过众人,扬声说道:“人固有一死,若朕不在天道便该出位让贤!朕不恋做什么皇帝,朕只是心疼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朕只是不忍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朕,只想无愧于朱家血脉!无愧于先皇寄予朕的希望!所以,朕从来都不惧一死。他们说朕不是九五正位,所以这贡院里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朕也不想证明什么,朕只是做朕应该做的!所以,朕来了,进了这个‘龙门’里!” …… 静默片刻,排山倒海的呼山再次响起:“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如激荡的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流,涌得人心头激荡。有许多人都感动得哭了,但含着哭声的赞颂声却越发的令人心潮澎湃了! 李九娘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处在西的边沿处,有一个健壮的老者一脸的灰败。 只是,不是跟魏东明说好了的,不要让他在皇帝面前提靖王的事么? “三叔祖母!”孙庭耀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得意的向李九娘表功:“您交给我的任务,我圆满完成了哦!” 李九娘:“好乖。” “嘿嘿嘿……”得了表扬的孙庭耀欢喜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只是,皇上刚才说什么非九五正位的话是怎么回事?”李九娘问道。 孙庭耀连忙摆手说:“不关我们的事,是别人抢先一步在皇上面前乱讲了的。” “唉!”李九娘一叹:“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的。” “叔祖母不必忧心,皇上已经说了,不予追究。刚才那一番话,也不过是澄清谣言罢了。”孙庭耀说。 但愿皇帝能这么明白,要不然可有他的苦头吃的——那位靖王,可不是好相予的。 第69章:有一个人 今天帝都城注定是个不眠夜,皇朝出了有道明君,老百姓兴奋激动得根本就睡不着;有人想把自己从皇帝位上掀下来,皇帝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哪里还有心情睡大觉?干了杀头的事,还被皇帝知道了,靖王一党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也是毫无睡意了! 而李九娘,却也睡不着,愁的! 从贡院接出来的人大多都昏迷着的,太医看过给的说法是遭罪狠了以至身体虚弱,好好调养便会好。 所有人都对这个说法不怀疑,但李九娘看得很清楚,这些人分明是被阴气侵蚀太深,是鬼毒缠身!——平时王骖是“鬼邪不侵”的,这会儿都有忧命之忧,何论他人? 走了一遭贡院,证明了自己是九五正位的“真命天子”,不废吹灰之力的粉碎了一场犯上作乱的大阴谋,皇帝陛下光神气兴奋都不够了,哪里还会往别处想? 不过,因为为了体现“仁德”,皇帝下了命令,把所有昏迷的人都抬到了宫里去,美其名曰他要亲自照看他们。 果然赢来一片赞颂:“皇上圣明仁德啊!” 看着跟在队伍里的太医们苦瓜似的脸,李九娘的沉闷的心情突然感觉好了些。 每代皇位更替都是一场灾难,尤其是“非正常交棒”的更是许多人的浩劫。每当大变来袭来时,与皇帝关系最为密切的太医院总会是重灾区。先皇帝的驾崩本就透着诡异,之后又发生了“诸子犯乱”,所以皇帝接位时的太医院的情况是:别说一二线的院使、院判和御医了,就是三四线的医士、医员,甚至是属于五线以下的药童都有被清洗。简直就像是一个被轮尖了的良家妇女,要有多惨就有多惨! 虽然朱瑥登上皇位后的这几个月,对太医院有了补充,但也不过是能够勉强维持它正常运转罢了,远没有恢复到满圆机制的程度。 而这次从贡院里接出来的人,光应试的生员就有五百多人,加上监考的官员,还有监督官员监考的督监太监、还有巡守的兵将,一共加起来统共有一千一百多人! 这么多人都被塞进机制还不完整的太医院,可以想象一下,太医们将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所以说,看别人的惨状,果然是能治疗自己心伤的。 更何况,也不尽是坏消息,也有好消息传来的。 之前魏东明和靖王进贡院看到的有生员已经死了,其实是他们在惊慌中看错了,那些生员根本就没有死,他们只是“病得太重”而已,人其实还活着。 李九娘仔细看过了,不是什么鬼附身——她握着拔了鞘的“鱼骨剑”挨个挨个的试过了的。 皇帝把人带回了宫扔给了太医院,嘱咐了一句“尽心医治”便不管了,只以为养上几天就好。 但是事实证明,不是。 过了几天,皇帝终于从“要不要跟靖王算账”的纠结中脱身出来,听得人禀报被送进太医院的人没有一个醒来的时候,顿时就傻了眼。 赶紧召了太医们过来询问,听了太医们的陈述,这才感觉到问题似乎有些严重。 听说早在西郊武比发生异事时,皇帝便发了诏令给“十圣”,让他们火速归京,但是过了这许多天,“十圣”们没有一个露面。不过“十圣”虽然没有露面,但从各地来的“高僧”和“真人”却是不少。 情况紧急,皇帝也不嫌人家没名气了,将所有的方士和尚都召进了宫来“会诊”。但是很可惜,最终也只归了“束手无策”四个字。 当皇帝气急得跳脚的时候,忠君爱国的魏东明大人立即就想到了李九娘。李九娘在“解救贡院”事上的作用皇帝是一清二楚的,也是因为“灯下黑”才没有记起来,听得魏东明的提示立即就召来了李九娘。 无奈,李九娘也只能两手一摊:“若是我有办法,又岂会让王骖在那里受苦?” 皇帝顿时犹如放了气的皮球,蔫儿了。 李九娘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她没有保证万无一失,没有副作用的办法。 就这样又过了四五日,随着人们激动和兴奋逐渐平静下去,贡院出来人的恢复情况渐渐的成了人们关注的话题。听得都还在太医院里,似乎是情况不大好,渐渐的又有些议论声了。 又是过了两日,王骖的情况变得非常不好起来,气色很差,还偶有呼吸暂停的事发生。——很是奇怪,不知道为何王骖的情况竟是比别的人更严重一些。 看着王骖的气色一时差过一时,李九娘愁得不行。 在得报王骖“差一点又没有挺过来”时,李九娘实在是坐不住了。 “不行,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李九娘一改往昔的清冷,很是焦躁的说:“就算有伤天和,我也要冒这个险!” “你打算怎么做?”孙庭耀问。 李九娘说:“你去给我弄几个病人出来,我想一个一个的试。” “好,等天黑我便去。”孙庭耀想也没有想便一口答应了。 晚上孙庭耀来找李九娘,说是人已经弄出来了,放在他的一个私宅里,李九娘悄悄的随他去了那个私宅。 孙庭耀的这个私宅就挨着王家三房,出了王家大门,大马路的斜对过,不多时便到。 果然有七八个病人,正是皇帝从贡院接出来的人。 李九娘拿她的法子一一的试过,其结果是,每一个法子都能很有效的清除阴气鬼毒,但当阴气鬼毒清除后,人也就跟着死了。——她修的是杀伐霸道,自我道,到底是专业不对口。——倒也有专业对口的,却是能力不济……呸,看那个死耗子还好意思让她向他拜师! 正在李九娘一筹莫展时,有一个不速之客到来了——消失了很多天的“小白雾”。 “小白雾”一副很怕李九娘打她的模样,怯怯的说:“奴家认识一位前辈,可能帮到你这个忙。” “是谁?”到现在,李九娘是有“万一的希望”也是要抓住的,听得“小白雾”的话,她很惊喜。 第70章:天一道人 “是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小白雾”说。 也是个鬼? 李九娘出于本能的就不信任,却是听得“小白雾”又道:“前几天偶然遇到的,见他很是有些不同凡响。今天听说了公子的事,便想着,或许他能有办法。” 无疑是与虎谋皮,但总是个希望不是吗? “那他人现在在哪里?”纠结的念头只在脑中一闪,李九娘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得上忙。”“小白雾”说:“不如我先去替你问问吧?” 李九娘:“也好。” “小白雾”便去了,第二天午饭前她来回话了:“他愿意帮忙,今天早上他已经去皇宫里看过了,他说他也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竟是能去皇宫,看来是真有些本事呢! ——像“小白雾”就进不了皇宫。 只是,他也做不了万无一失啊!不跟她李九娘一样吗? 不想“小白雾”话头一转,又说道:“不过他说他知道有一个人能做到以全万一。” “是谁?”李九娘并不怎么报希望的,但还是那句话,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吧?所以,总这么拐来倒去的,她也不觉得厌烦。 “小白雾”说:“他说是一个道士——有本事的不是那个道士,是那个道士带着的那个人。” “道士长得什么样?他带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样?”李九娘问:“可有画影图形?还有,那道士人又在哪里?” “那个道士现在就在京城。”“小白雾”说:“不过在哪里一时也还不知道,他说他与那个被带的人有些渊源,他能感应到他们,所以他可以很快找到。” 有枣没枣也打一竿子吧! 李九娘说:“那就有劳他帮着找一找——要尽快。” “我已经拜托过他了,他也答应了。”“小白雾”说:“他说用不了太久时间,等找到了便通知我。” “如此便好。”李九娘。 “小白雾”过了一个多时辰又回来了,跟李九娘说:“人已经找到了,就在正阳门前那个‘状元楼’周掌柜家作法事呢!”李九娘让她带路,她却说:“我不能去,听说那个道士专捉鬼,我害怕。” 于是,李九娘便问她要了详细的地址。 李九娘没有直接去找,她把地址拿给了小红,让她去:“你去打听一下,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姓周的家里有没有一个道士在他家作法事?若是有,便把那个道士请过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到底是“天敌”,还是该小心为上的——还是那句话,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有,“吃一堑,长一智”。小心无大错。 小红去了,一个时辰后便带回来了一个子不高的道士家来。 道士相貌很是平常,但眼中的神采却是很好,有些锐利,带着睿智的光芒。他被小厮引着,从中庭走过来,行至屋前的台阶下,却突然止住了脚步,扬声朝屋里喊:“烦请屋里的哪位,将大凶之器收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都感觉道士在装神弄鬼。只有李九娘知道,他所指的应该就是“鱼骨剑”——还真些本事。于是她便摘了“鱼骨剑”,让小红捧到后堂。 等得小红将“鱼骨剑”锁进李九娘从灵殊那里顺来的宝匣中后,那道士这才抬步施施然的走进门。 李九娘看得很清楚,当道士的目光扫过她的时候,那傲然的目光有些微微闪动。好像,他对在这里遇到她,感到很是诧异,或者是让他有些受惊? 与道士道明了请他来的目的,道士听罢很是欢喜。虽然他很是努力的装着他“高人”的姿态,但李九娘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惊喜。 一番假意推辞和故弄玄虚,这个自称为“龙虎山”天师教的嫡传弟子“天一道人”,他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李九娘的请求,打算去宫里先看一看。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他只是先去看一看,但也朝李九娘开口要了一千金的酬劳。 钱这种东西,对李九娘来说就是粪土,她是从不吝啬的。 “一千金何足挂齿?”李九娘说道:“只要让我看到你是尽了心力,我赏你五千金!若是能把所有人救活,我甚至可以奏请皇帝给你封赏。” 他喜欢钱财便给他便是,重赏之下必有夫嘛! 果然,天一听了李九娘的话两眼放光,兴奋得很。 李九娘先带天一悄悄的去看过病人,天一倒也有些真本事,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是被阴气侵蚀太深,受了鬼毒所致。” “你可有办法解?”李九娘问。 “有。”天一回答。 虽然天一的语气很笃定,但李九娘还是有些不放心,说:“我先挑几个人给你试一试。” “行。”天一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不过他也有要求:“只是我用的是独门秘法,所以我救人的时候必须清场。” 反正也是些不太紧要的人,那便由着他折腾了。若是他真能救活人……不相信他到了皇帝跟前也有胆子这样要求! 这般想着,李九娘就同意了。 让人挑了几个病人送到一个空置的偏殿里,李九娘便由着天一去折腾了。 半个时辰后,天一出来了,李九娘和魏东明、黄子平进了那处偏殿,竟是看到送进去的十几个奄奄一息的人全全都救活了过来。试探着问了他们一些各种问题,虽然言语上偶有颠倒,但其内容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李九娘很惊喜,她让魏东明和黄子平先稳住天一,她飞快地派人去给灵殊送信,也让小红回了王家拿了“鱼骨剑”来试。“鱼骨剑”试过,这些人不是什么附身,灵殊派的人来看过,也确定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这个天一,真是有两把刷子,怪不得他那么拽。 确定人是真的救活回来了,魏东明和黄子明便赶紧把这个好消息禀报给了皇帝朱瑥。朱瑥惊喜坏了,立即召见了天一,对天一大大赞赏了一番,并扬言若是能将所有人救活,他便封天一为“国师”,专门为他建一个国师观。 第71章:使劲踩 听说皇帝要封自己为国师,天一装出来的“高人式的淡定”再也绷不住了,立好朝着皇帝跪地磕头,三呼:“吾皇万岁圣明,臣愿为万岁效死!” 看着天一失态的模样,皇帝更是对他喜欢了。 有了成功案例,皇帝便不必像李九娘之前那样遮遮掩掩的了。不仅不遮掩,他还要大张旗鼓,召集了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齐上大殿。 “幸蒙上天垂怜,祖宗保佑,有高人来投,救苦救难。”坐在龙座后面,皇帝装模作样的说。 之前只剩下一口气的“活死人”,现在活生生的坐到了自己的面前,和自寒暄,脸上还能感受到他们呼出的热气——如些鲜活事实就在眼前,似乎除了跪地山呼“吾皇万岁圣德”外,也不能做别的什么了。 皇帝郑重地拜了天一“法师”——有言在先的,要把所有都救活,皇帝才会封天一为“国师”。 皇帝请天一选个吉日吉时,天一为了放大他“本事大”的事实,大手一摆说:“不需选什么吉时,现在我便可以直接救人。” 自是赢得了一片交口称颂。 李九娘带上一进宫时已是午后了,折腾到现在已然是月上中天时。但夜长梦多,还是早解决早了。 所以皇帝连夜带着群臣沐浴焚香,还告了天地、和历代先皇们,然后便敬请天一法师施法。 真没想到,天一真是个胆肥的,他竟真的向皇帝提出“施秘法须清场”的要求!皇帝陛下君王气度,同意并完全支持了天一的要求。 自重新将“鱼骨剑”带在身上后,李九娘便再也近不了天一十丈内了。因此,李九娘感觉这个天一很有问题。担心王骖安全,李九娘就留了个心眼儿,爬到东南角的严华楼上。以她的目力,站在严华楼最顶层隔窗眺望,可以看到天一施法的“弘佑殿”。 病号们被整齐的排放在“弘佑殿”前的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了一个大圆。 微弱的光亮中,天一在大圆内踏着“九宫飞行步”,半个时辰后停了下来。只见他左顾右盼一番后手一翻,有一个闪着金光的东西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把它放到了地上,他盘腿坐在它的面前,然后再一翻手又一抖手上方就多出了三点火星。点火星晃悠了一会儿后,就见得他面前那个闪着金光的东西飞到了空中,然后金光大盛,有一道光柱从它里面泄下,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光头和尚在金光中缓缓降下。 和尚有天一作了短暂的交流,接着他便随到一边,然后和尚占据了他的位置。和尚双手合什,低眉垂目,嘴唇轻动中他的身上显出淡淡的蓝光。蓝光渐盛,突然它化成了千百束,嗖嗖地飞到每一个病患的身边,变成了千百个和尚,他们盘腿坐在病患的身旁,宝相庄严地会着佛经。本是只是在经书上的文字,都化成淡蓝色的光字从和嘴里吐出,列着队有条不紊的从病患的灵台处没入。随着和尚们的嘴唇越动越快,字没入灵台的越多,原本近似没有生息的病患们开始表露出不安和痛苦来,过了一会儿,便有浑浊的青黑色的雾气从他们的七窍中溢出,雾气之中也有光,光里显着许多的影像,各自的主解正是雾气所出的病患,多是不甚光明正面的故事。 如此持续了两刻钟,病患的七窍中终没有雾气再溢出,又过了小半刻,和尚们就停了颂经,齐唱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又都化成了蓝色的光嗖嗖的回到了圆中央的和尚的身上。 等所有光都回来,白袍和尚便也在唱了一声“阿弥陀佛”后睁开了眼,他身上的蓝光顿消。 “成了!”天一见和尚身上的蓝光尽消后便飞快的冲了回来,马屁如滚滚潮水般奉上:“大师真是佛法广大无界,救苦救难菩萨在世,不辞辛劳德重鬼神钦啊!” “滚!”白袍和尚一改方才的慈眉善目,嫌弃地朝天一骂:“光拍老衲的马屁有个屁的用,拍老衲再多的马屁,老衲的本事也不会自己跑到你的身上去!” 天一被骂得悻悻然大气不敢喘,缩着脖子一个劲儿的讨饶:“您小声点儿,给我留点儿面子!” “留个屁的面子,你有狗球的面子!”和尚怒目须张的破口大骂:“亏得你也晓得要面子?面子是人给的吗?整天净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你面子从哪里来?” 天一被骂得头低得都快塞到裤裆里去了,最后实在受不住便要掐诀念咒,叫白袍和尚看到了抬起一袖子扫了个满地滚。 “下次我出来若见你还没有半点长进,我就揍死。”最后和尚这样威胁道。 天一缩着脖子嘟囔:“揍死我谁帮你……去。” 白袍和尚嗤之以鼻道:“揍死了你,自有人再捡到‘琼觞’的,老衲再换个人便是。” 天一语凝,好不伤心。 和尚厌弃的瞥了他几眼,威胁性的“哼”了声,然后一甩大袖化成一道金光飞进了悬在半空中的金光里。随既从半空笼下的金桂,也嗖的收回到金光里,金光迅速的收弱再回归到闪闪金光,接着就听见叮当一声响,似有金属掉落在了地上。 低着头的天一愣了愣,然后上前便是一脚,将那闪着金光的东西踢得老远。不解气,又追上去再使劲踩踏,口中不平道:“是我不想长本事吗?是我不想长本事吗?是我不想长本事吗……还不是你不球会教!” 猛踏狠骂好一通天一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兀自喘了会儿气,弯下腰把那金闪闪的东西捡了起来,从怀里掏出方洁白的棉巾将它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末了还对着光照了照,像是在确定擦干净没有。可能是确定擦干净也没有被踩坏,天一放心地将它收进了袖中。 兀自沉静了会儿,天一又手舞足蹈的在圆中走起“病子步”——好吧,他走的依旧是“九宫飞行步”。 第72章:还是不醒 天一走着“九宫飞行步”,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的还大喝一声,待得又是小半个时辰后他从袖中掏出一把东西,朝着四面洒了一气。 点点五彩光点冉冉升起,天一一声长啸:“清!” 五彩光点随着晚风越升高飘远,最后消失在了苍茫的天际。 “福生无量天尊!”天一宝相庄严的念了一声道号。 “成了!”外面的人听到天一最后一声一唱念,顿时一阵欢呼。上一踏着“天下太平步”走去把门打开,微微笑着对无数期盼的目光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陛下圣德老天保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情激昂盛赞皇帝的仁德圣明,皇帝朱瑥亦是激动得难以自持,李九娘也笑眯眯的下了严华楼。 御医和皇帝临时召来的名医们一涌而上,将病患们小心翼翼的抬进殿中,端水的端小,喂药的喂药,忙得不亦乐乎,欣喜得也不亦乐乎。施过法后病患们便都有了清楚的意识,在喂过汤药又休息片刻后都睁开眼来,看到自己被细心的照顾感动得不禁轻啜。 皇帝被气氛感染,也端了一碗汤药,亲自给一个病患喂下,自是又赢得一片盛赞,皇帝享受其中。 突然魏东明神色匆匆地来到皇帝身边,俯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脸上的欢喜顿时一滞。 这个时候李九娘也进了“弘佑殿”。 “你出去!”天一惊叫了一声,众人侧目,就见他一脸惊慌的怒指李九娘。 李九娘拿着“鱼骨剑”在手心里轻轻的拍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天一,脚下不徐不疾地跨过门槛。 “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天一尖叫着朝殿东后侧飞快地走去——那边有个通向外面的后门。 “怎么回事?”大家面面相觑,完全摸不清状况。 皇帝和也有点发懵,不过魏东明却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他快步地走到了李九娘的面前,神色焦灼地与李九娘低语:“郡主,郡马没有醒。” “什么?”李九娘一怔。 “郡马还是昏迷不醒。”魏东明又说了一句。 “还是昏迷不醒?什么意思?”李九娘还是以为自己听茬了。 “就是没有醒的意思。”魏东明说。 又是怔了怔,李九娘这才反应了过来:“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魏东明摇头,李九娘走紧让他带自己去找王骖。 以着王骖的身份自是不会与一般人等同对待的,他被安置在后殿的一间雅室里,躺在一张贵妃榻上,身下垫着紫金织细软褥,身上盖白狐皮做的裘被,身边有一个御医两个宫外的名医,外加几个医士侍候着。 “老三如何了?”李九娘前脚进门,王父的声音就在后面响来,李九娘只好停下脚。回头就见得王父和大哥从转角外疾步过来,俱是一脸的急切和迫不及待的欢喜。 “弟妹,见着三弟了吗?”见李九娘就在前面,大哥快走几步追上来问。 李九娘的目光淡淡的从二人脸上一扫:“听说不大好。” “啊?”大哥一惊:“怎么会呢?不是说都没事儿了吗?” 魏东明叹道:“是都醒了,可就郡马没有醒。” 王父的目光闪了闪,皱眉说道:“先不说了,进去看看吧。” 四个人一起来到榻前,只见比考前消瘦许多的王骖脸色惨白,好看的双眉紧皱,两眼四角着泪,副相很不安稳。 “那位天一法师是怎么说的?”王父问。 魏东明让梦惊醒:“对啊,那位天一法师呢?” 有人回答:“在外边呢。” “那还不快请进来?”王父恼道。 是一个七品的小文官,他又瞅了李九娘一眼,绷着脸回答:“他说他不敢进来。” “为何?” 众不解。 小文官的脸绷的越发绷了,说:“他说郡主在里面,他害怕,不敢进来。” 害怕李九娘? 害怕她什么?是觉得她太漂亮,害怕沦陷在她的绝世美貌中吗? 这,好像也说得过去哈!听说要修得仙道是要清心寡欲的。 于是大家都看着李九娘,李九娘点点头:“那我回避一下。” “弟妹你去,我会照顾好三弟的。”大哥点点头说。 李九娘道了一声“多谢”,便原路出来。天一就在后殿前的院中,见李九娘出来紧张得直躲,李九娘把腰间佩的“鱼骨剑”拽下,天下顿时吓得掉头要跑,被皇帝一把拉住:“知道你一心向道,可你也不必避美至如此啊!九妹的美貌虽说是绝世无双,可她的美貌又非惑人心志的那种。” “啊,嗯,哦,是……”天一尴尬的胡乱应着,看着李九娘一步步靠近急得想哭。 李九娘行至离天一七天米的位置停下,扬手将手中的“鱼骨剑”往院墙外一扔,然后来到明显松了一口气又更尴尬了的天一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现在还害怕我吗?” 天一做贼心虚的干笑:“没,没,没。” “哼!”李九娘冷哼了一声,转头向皇帝“让表哥操心了。” 皇帝言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又再向皇帝表示了感谢,李九娘背着其他人的视线向天一无声地说了一向:“作贼才会心虚。”然后在天一虚汗淋漓中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快步离开了后殿。 李九娘刚到前殿大哥便来了,说天一把所有人赶了出来在殿里给王骖诊治,皇帝和王父等就守在后殿外,怕李九娘忧心他特意来陪她。 两个人就在前殿等消息,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便有结果了。 来传话的是魏东明,他跟李九娘说:“那个天一说请您把什么东西留在这里就过去。” 于是李九娘就又把让人找回来的“鱼骨剑”摘下,随手交给一个人帮着保管着,然后就随魏东明往后殿去。 魏东明看了看递给小卒的“鱼骨剑”,奇怪道:“那个天一为什么不让你带那宝剑?” “这是一个秘密。”李九娘说。 竟然是秘密,那么便不是该乱问的,于是魏东明也就不问了。却是,跟着一路的大哥的眼珠子很是灵活的转了转。 第73章:怎么救? 进了后殿见了天一,天一说:“郡马的情况有些麻烦……” 天一说,鬼毒除了让人身体因鬼气的阴寒侵蚀损坏,更主要的是对人的心理进行打击,使人们身体变得还步虚弱的同时心理防线崩塌,尽最大可能的增加人们的心理负担,让人们感到忧伤、恐惧、愤怒、欢喜,进而将其扩大,让人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通俗点讲,就是让中鬼毒的人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慢慢消亡。 天一说,他之前施的秘法已将所有人的鬼毒清除干净了,所以所有人都醒了过来。王骖之所以还不醒,并不是因为余毒未清,而是王骖自已纠结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不愿意出来。 天一抱歉的说,他真的无能为力,请求皇帝和李九娘怒罪。 问:“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天一回答:“也不是没有。” 着急的让他说:“有什么法子你说啊!” 天一说:“去个人到郡马的精神世界里把郡马带出来。” 去到王骖的精神世界里,把王骖带出来? 什么人去合适?要满足什么条件?要男的,还是女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把目光落到在场与王骖关系最亲近的三个人身上。 果然,上一接着便说了:“这个人必须是郡马最亲近的人。” “进老三的精神世界里去,会不会有危险啊?”大哥有些难以启齿的问。 天一很肯定的回答:“有,而且危险性还很大。郡马的身体已经是很虚弱了,拖不了太长的时间了。如若他的身体死了,他的精神世界就会化为虚无。” 王骖大哥立马说:“那我不行,老三从小都跟我不是很亲近。” “闭嘴!”王父不齿的低声喝骂一声:“站一边儿去。” 王父上前一步还来不及表态,有一名身着青色官袍,官袍上的补子上绣的是白鹇的老人上前,急道:“如今朝事千头万绪有许多都需要仰仗王老相公主持,王老相公实不能冒险。”想来觉得自己这活说得实有不妥,说完便又立即补了一句:“家国之事,自是国事为重。王老相公身为陛下倚重的要臣,理应更该以国事为重。” 王父神色一凝,皱眉挣扎片刻便把踏出去的那脚收了回去。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李九娘的脸上,李九娘淡淡的点点头:“好,我去。” “正该如此。”那个穿白鹇补子官袍的老头大声的说,有几个人也是附和 轻轻的扫了“白鹇补子”一眼,李九娘问天一:“什么时候开始,我当如何做?” 天一道:“大家都出去,我施秘法送郡主进去。” “那都出去吧。”皇帝想也没有想就同意了。 “你小心点。”王父朝李九娘这么说了句,便带着王骕随皇帝等出去了。 等得众人一走,就是李九娘和天一两个人单独相对了,天一有些尴尬,还有些紧张:“那个,这个……” 李九娘却是没心情也没功夫和他乱扯,直接说:“我们开始吧,要我怎么做?” 天一更尴尬了,小心翼翼的试探李九娘:“你就别逗我了,要如何做你还能不知道?” “不是要配合你施秘法吗?”李九娘一副“不知道你说什么”的样子看着天一。 天一失笑:“你还装,你装什么啊?这里就我们两个,又没有别人。” 李九娘看着他冷笑:“你是想让我叫人把我那宝物送进来吗?” 天一脸上的笑顿时就凝住了。 李九娘又说:“或者把你的老底抖落给皇帝?” “你果然有古怪。”天一愤然的说:“上次在陶家的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了,你不对劲!” “我有什么不对劲?”李九娘说:“我不过是有点修道基础的小女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倒是你,到底是上一道人呢?还是是天一道人?又或是无上道人?” 原来这个天一就是在陶家去滥竽充数的“上一道人”,也是用邪术把王骖钱财骗走的“老牛鼻子”。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到了这个份上了天一还嘴硬,他冷笑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潜到皇城帝都,到皇帝身边有什么目的?” 李九娘:“你想得太多了。” 天一冷笑:“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等我收了你再慢慢的盘问你。” 说着,天一神色一凝,手腕一翻便拿出了金杯,手起剑诀便要掐诀念咒。李九娘岂会等得他念完咒?见他拿出了金杯,便闪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砸在他的面门上,天一被砸得一个踉跄,手臂一用就把金杯扔了出来,李九娘伸手一抓就抓到了手中。 “什么破玩意儿!”李九娘抽身离开,嫌弃的道:“怪不得那老和尚骂得跟臭狗屎一样,果然是个没球本事的。” 被摔了个四仰八叉的天一不服地叫道:“我哪里就没有本事了?我哪里就没有本事了?我会易容,我会捉鬼,我怎么就没有本事了?” ……,李九娘侧目:“嗯,这幻形术倒是真修到了几分火候!不过抓鬼的本事么……,你也就只能抓抓胆小鬼吧?” 天上:“……,胆小鬼也是鬼,我抓得到就是本事,你抓得到么?” “抓不到。”李九娘诚实的回答,天一正待得意,却听她话头一转:“不过我能抓到你啊!” “你……”天一愤怒的瞪着李九娘:“你想怎么样?” “我本来是不想怎么样的,虽然明知你是在坑蒙拐骗,我也不打算拆穿为难你的,因为毕竟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李九娘无奈地两手一摊:“可是你非不愿意啊,你非要惹我啊,我好歹也是一个郡主总不能任由你欺负吧?” “那,那你想怎样?”天一气势弱了下来。 李九娘拿着金杯在手看着不说话。 天一较了较劲,到底认输了:“好,我给你道歉,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度不要跟我计较。” “行。”李九娘特别痛快地就接受了天一的道歉。 第74章:师傅啊师傅 天一很是有些意外,看着李九娘笑道:“你如此通情达理,这叫我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李九娘扬了扬手上的金杯,说:“你不是给我赔了礼,道了歉吗?” 天一的顿时两目圆睁,愤然道:“我何时说过要把它给你了?” “哦。”李九娘无所谓的道:“那好吧,这是我的战利品。” “你……”天一愤怒的你骂:“你强盗!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抖落出来吗?” 李九娘依旧无所谓:“你去啊!” “好,好,你等着。”天一还真的就去了。 李九娘也跟着出了殿来。 看着二人先后出殿,皇帝等人都围了过来,见得二人神色有异,便不由得面面相觑。 天一愤然地瞪了瞪李九娘,到底没有说什么,冲皇帝起了个手,道了一声这:“贫道道浅法微,郡马之事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另请高明。” 说着便要走,众人惊异忙拦住他问:“到底怎么个情况?” 天一不答只称惭愧一意求去,大家便将目光望着李九娘。 “郡马没有醒。”李九娘先答大家,再与天一说:“法师不必如此自责,虽然确实是没有把郡马救醒,可法师所尽的心力我是看在眼里的,我是十分地感激。更何况,道长不救了那么多的人呢!总的来说还是有功劳的。皇上,你说是不是?” “啊,是。”皇帝怔愣地答,说:“并且还是大功。”拿眼神问李九娘:“到底怎么回事?” 李九娘不理皇帝的眼神,依旧对着天一说不尽的好话:“法师慈悲着实令人感动,我佩服万分。您真的是不必如此自责,您也说了郡马他是吉人自有天向,相信按照您的指点,他定会化险为夷的。” 天一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化为一脸的无奈。 李九娘便不再理他了,与皇帝说道:“还请皇上立即派人去中法寺,请灵殊大师速来。” 想来是天一法师指点迷津,却是有些为难。 皇帝说:“灵殊大师出行不太方便,不如带王骖直接过去?” “也好。”李九娘接受了皇帝的提议。 李九娘又与天一说了几句客气感激的话,再替他向皇帝请了一番功赏,那边把天骖已抬进马车,李九娘就辞了皇帝和王父,在魏东明带着的几名官员陪同下去了中法寺。 灵殊早就得报,等到李九娘带着骖到寺门口,他已经在门里等候多时了。虽然他真的是很想帮忙,但实在是无能为力,于是为难的望着李九娘:“乖徒儿……” “今天别惹我啊!”李九娘没好气的打道灵殊的话:“我今天没有心情。” “为……,哦,我理解。”灵殊点头,随即又言道:“可是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我知道。”李九娘伸手从袖中拿出了金杯,递到灵殊的面前,说:“不过那是以前,有了这个你就有能为力了。” 当李九娘将那酒杯拿出来那一刹那,灵殊的眼睛就直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激动和欣喜若狂。 “师,师傅?”灵殊一把夺过金杯,激动地将它捧在手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师傅!” 什么?大名鼎鼎的灵殊大师的师傅,竟是一个杯子? 魏东明等人都惊呆了。 “师傅啊师傅!”灵殊捧着金杯伤心欲绝的呼唤。 碗大的眼晴里瞬间被泪水淹没,并且立即泛滥。 哗啦一声泪水倾盆而下,魏东明和几个官员猝不及防地被淋成了个落汤鸡,李九娘有先见之明前一啪闪身躲开了。 魏东明…… 几个官员…… 李九娘,好抱歉啊…… 偌大的宝殿片刻变成池塘,他尤不自知,哭得越发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师傅您老可算是回来了,徒儿还以为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徒儿好想您啊!您可算是回来了,您都不知道徒儿撑得好辛苦啊!徒儿,苦啊……” 眼瞅着泪水就要漫过门槛涌出来了,魏东明赶紧唤大喊一声:“停!”哭声一滞,魏东明指了门里哭笑不得得:“我们郡马都要漂出来了。” 可不吗,王骖躺着的贵妃榻可不都浮起来了么。 灵殊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尴尬,到底是不哭了。 “敢问,却不知本座的师傅怎么在您这里?”灵殊向李九娘用起敬语来。 “机缘巧合。”李九娘淡淡地说。 见李九娘并不想深谈的模样,灵殊也不追究,深吸了口气,静了静心神,然后终于奔向主题:“既是有师傅他老人家在,倒是可以一试。” 只是这间宝殿已然水灾泛滥不能用了,只得转战它处。好在这中法寺的殿宇颇多——李九娘倒是不挑地方,只是灵殊那高材,须得高大点的殿宇才能将它装下。 转战到了另一处宝殿里,灵殊很是熟练的就将金杯催动,把金杯里的白袍和尚给请了出来。 “师傅!”见到了白袍和尚,灵殊再一次忍不住了。 魏东明惊得大喊:“别!” 李九娘冷冷的接道:“再哭我们又得另换地方了。” 灵殊尴尬的将眼泪忍住,却还是激动得难以自持,眼泪花花地望着白袍和尚轻泣:“师傅,师傅,真的是师傅……” “阿殊。”白袍和尚抬眼见到灵殊,也是觉得惊喜,也不见他做了什么,只见得他身形渐渐涨大,伸手轻亲昵地摸着灵殊的头,爱怜地道:“我的殊儿受委屈了。” “嗯,嗯,嗯……”灵殊受用得轻蹭着和尚的掌心。 “我说。”李九娘道:“您二位能否先报了本郡主的恩以后再亲热?” 灵殊幽怨地朝李九娘瞥了一眼,哼了一声将头别到一边,白袍和尚倒是通情达理,转头朝李九娘看来。看了看李九娘,不由得诧异道:“咦?是你?” “是我啊!”李九娘点头。 “倒是有缘。”白袍和尚慈和地笑道,身形渐渐缩小到了正常的程度,踱步到了李九娘的面前,问:“是你将本尊带回来的?” 李九娘又是答了一声:“是啊。” 第75章:关于狐狸精的怨念 虽然已经猜到是李九娘带回的自己,但从她的嘴里得到证实白袍和尚还是有些诧异,朝李九娘问道:“琼觞怎么到的你手上?那贾不存呢?” 什么贾不存? 魏东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九娘脸不改色心不跳,依旧是她惯常的清冷模样,缓缓的说道:“天一法师深觉有负大师厚望,愧疚难当,便将琼觞转交给了我,我正好与令徒相熟,拿到琼觞后立即感觉到它与中法寺似乎颇有渊源,于是便将它送还了回来。” 原来贾不存是天一大师——这杯子是天一大师的? 听得李九娘的这一番话,白袍和尚不由得又是道了一声:“倒是有缘。”再不问李九娘别的,瞥了一眼睡在榻上的王骖,了然道:“郡主是想让本尊将你送到你夫君的精神世界里去?” 李九娘:“正是。” 白袍和尚言道:“送你进去倒是不难,只是本尊只能送你进去,你进去后里面的事本尊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其中厉害,你可都清楚了?” “这个我已然知道。”李九娘说。 “你清楚便好。”白袍和尚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让灵殊唤人抬来一个睡榻,叫李九娘躺到睡榻上去,然后便开始作法。 …… 这是一个没有颜色的世界,天与地及万物都灰蒙蒙的,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就连天上落下的雪也是灰扑扑的没有外面的晶莹,铺天盖地的一点儿也不美。 来往的人们,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欢欣的笑容,他们彼此招呼着,问候着,拥抱着,打闹着,笑声里总是那么的欢畅愉快。 眼里和耳朵里尽是欢乐,却不知为何呼吸的空气里却透着浓浓的悲伤,它从人的鼻孔钻入胸腔,结成了网,织成了绢,在浑浊的水里浸过,然后一层一层的把人的心裹住,一层一层,慢慢的裹,慢慢的收紧,再收紧……叫人很是难受。 李九娘的对面是一个名唤“五福楼”的珠宝玉器行,这个时候有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从里面走出来。男童长得很漂亮高高瘦瘦的,神情有些优郁。 瞧那簇着的眉眼,不是王骖是谁? 原来王骖小时候的模样就是长得这样子的,好可爱! 小小的王骖一身锦衣华服,却独自一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李九娘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王骖默默的往前走着,脚步很是轻快,不知道心里想到了什么,他忧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雀跃——李九娘发现,雪上的灰暗淡了一些,显出了它本该有的莹泽,过往的人们的衣服虽然依旧不鲜亮,但到底不只是“黑”、“灰”二色了。 一直顺着主街往前走,既不东张西望,又不乱拐乱跑,就那么直直地往前走。 两刻钟后,王骖终于走到了大街的尽头。街尾是一座石桥,石桥那头有十几家民房。紧挨着石桥的那家民房前摆着一个摊儿,摊上卖着许多木头制作的小小武器,还有许多木头小动物儿,个个做得精致漂亮,生灵活现。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王骖直奔小摊前,精挑细选起来,时不时地学着大人的模样捏着下巴纠结一下,真是可爱极了。 “到底是这个好呢?还是这个好呢?”王骖又在一只小鹿和小羊之间纠结了,他悄悄地朝紧攥着的手心里瞧,里面只是躺了十来个铜钱。 “大叔……”纠结再三,王骖朝摊主怯怯地商量:“这两个都也都给我,我下回来再多给你钱行吗?” 他之前已经选了四样了,一把细长剑,一把木大刀,还有一只小老虎,一只小鹦鹉,十来个铜钱已然是极廉价了,还要加上小鹿和小羊……难怪王骖觉得不好意思了。 摊主是一个粗笨矮锉的老汉,他瞅着王骖手里的铜钱,眉头皱了皱可到底是没有拒绝,默默的点了点头。 霎那间,天地之间变得光华灿烂,雪景宜人了! 王骖欢喜地抱了他的小木剑、小木刀、小老虎、小鹦鹉、小鹿和小羊,快快乐乐地往回走。一回头,就见得主在马路边的李九娘,他先歪着头看了看她,然后突然撒腿就跑。 李九娘哑然,他这是在怕她? ——从来没听说过到人精神世界后面貌会变得面目可憎的。 小家伙将他那两条小短腿甩得像风火轮似的,一边跑还一边警惕的回头看李九娘,见她总是很着他,他的脚步更乱更急了。终于,小脚不慎踢到了块翘起的砖上,小小的人儿扑嗵一声栽倒在了雪地里。 这一跤摔得有些狠了,他栽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起来。 李九娘赶紧几步过去,一把将王骖扶起来:“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见他警惕害怕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打鼓,“我长得很吓人吗?” 王骖摇头。 “那你怕我做什么?”李九娘不解。 王骖脆生生的回答:“你太好看了。” “长得好看你还怕?”李九娘好笑地问。 王骖点头,说:“舅母说,长得太好看的女人都是狐狸精。” 李九娘:“……” 王骖:“舅母还说,狐狸精是专门害男人的!” 李九娘:“……” 王骖:“舅母还说了,狐狸精专揪男人家的****。” 李九娘:“……” 双腿夹紧,两手把裤裆一捂,王骖望着李九娘眼泪汪汪:“你别揪掉我的****,没****我没法尿尿了……” 李九娘,望天之。 感情王骖对狐狸精的怨念,是打这会儿就有了啊! 他那位舅舅到底有多花心啊?竟害得他夫人有这么深的怨念,还把这份怨念灌输给了王骖! 八过,好像舅母的“苦心孤诣”也没啥用哈,长大了的王骖貌似挺喜欢“狐狸精”揪他****的,咳咳咳…… 言归正传,看着李九娘不言不动,王骖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请求起到了作用,于是放心大胆的去捡玩具了。小家伙很利索,不一会儿便将大部分的玩具收归到怀里,只剩下最后一件“青龙偃月刀”了,它摔得有点儿远,得走几步路才能捡到。 第76章:冤鬼 王骖抱了玩具上前,正弯下腰去捡,突的有一个小乞丐从旁边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推倒在旁边的沟渠里,猫腰捡了刀拔腿就跑。 一屁股倒坐在沟渠里的王骖,气得哇哇大叫:“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李九娘也是气得不行,却是分身乏术,只能先顾着被雪半了半截的王骖了。 李九娘跳下沟去拉王骖,却是王骖一动就疼得直雪雪,李九娘知道必是雪底有东西伤到王骖了:“伤到哪里了?” “屁股蛋蛋被戳了。”王骖眼泪哗哗的流。 屁股蛋蛋被戳了…… 李九娘歪着头一瞧,果然见得王骖身下有一截木桩子,衣袍上已经染上了血,确实是扎在屁股蛋蛋上了——好在是戳在屁股蛋蛋上,若是再偏差一点正中了“红心”,那可就……尴尬了。 真想灭了那个小混蛋! 许是见李九娘这个狐狸精实在是不像要害他的样子,又或许是委屈狠了,疼得狠了,王骖对李九娘的善意不那么抗拒了。 李九娘正把王骖从沟里抱上来,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打骂声:“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欺负我王家的人!”抬头一望,只见刚才的那个小乞丐被一伙人围住殴打,领头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狐裘男子,主要出手的是他带来的三个家丁和书童,他时不时的也上去踢上一脚。 四个成年的大人,一拳一脚的踢打在十来岁的小乞丐的身上,打得小乞丐叫都不敢叫。 李九娘深以为那小气丐很可恼,可却也不至于被人如此殴打啊! 王骖也给吓坏了,怔怔的望着前方,身体微微发抖。 很是打了一气那几人才住了手,又朝小乞儿的身上唾了几口,然后就朝这边走来。 他们走了过来,狐裘男子横眉竖眼的朝王骖怒骂:“我说你也是真够没用的,一个乞儿也能把你欺负成这样,以后别跟人说是我弟弟!”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将王骖从李九娘的手上拽到地上,然后也不与李九娘说上一声,拖了王骖就走。 这狐裘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王骖的大哥,王骕。 没有看出来,现在总是一副温文而雅的王骕在十一二年前竟是这样的暴脾气和没礼貌。 李九娘跟了他们回到了“五福楼”,见得王骖一身狼狈的回来,又听了王骕如此这般的一番描述,“王福楼”里当即便是一通大吵,全都是斥骂王骖没出息的,说他被一个小乞儿欺负了丢了王家的脸!李九娘好生替王骖难过,那么多的人,竟没有一个人看到王骖受伤了——或许是对他们来说,王骖被小乞儿欺负丢王家的脸比他受了伤更严重? 又是闹了好一阵,王骖屁股上的伤才得以被人正视。但不是立即请医买药给王骖医治,而是对王骖又是一通好骂,说他没出息!总算是骂够了,这才找人去请郎中家去,拽了王骖出了“五福楼”,上了马车带着他回家了。 至于王骖买回的玩具,全都落在了“五福楼”里,没有看一眼。 李九娘自然是要跟着他们回王家的,不过她现在可进不了王家的门。 李九娘找了个茶楼消磨着时间,等得天黑时他便翻进了王家,很顺利的就找到了“砚墨堂”。 刚进“砚墨堂”就听到一阵啜泣,是王骖在哭。 李九娘知道王骖在委屈什么,她没有进去安慰他,但是她却在窗外静静的陪了他一夜。待得天将明时,李九娘才悄然的出了府——她得先观察观察,看看王骖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醒来。 第二天,王骖一整天都没有出门,眼里的灰蒙暗沉告诉李九娘,王骖今天的心情很差。 夜幕刚刚降临,李九娘便迫不及待的翻进了王家。 又是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砚墨堂”,今在的“砚墨堂”却是没有昨天那般安静! “啊!你走开,你走开!”远远的就听见王骖在惊叫。 有一个女人苍老的声音在也在嘶吼:“你还我孙儿的命来!你还我孙儿的命来!” 随着老妇的声音愈发的激烈,北屋里的灯光闪烁得越发的激烈,还隐隐可见有幽绿的光雾在翻腾。 “不是我,不是我!”王骖惊恐的辩解。 “就是你害的他!”老妇人阴森森的吼着。 李九娘飞奔至门前,抬起一脚将门踹开。 只见得屋中有一个张发乱衣的婆子,她一身的鬼气,正张牙舞爪的欺负王骖的面前,恐吓王骖。听得门响,她猛地转过头来,只见得她满脸的血污,额头生生的缺了小半边。 “什么人?”婆子凶恶的瞪着李九娘。 “要你命的人!”李九娘大声应道,她猛地将“鱼骨剑”拔出,挥起朝婆子劈下。 “啊!”婆子一声惨叫,立即化成一团绿烟消散了。 “别怕,别怕,没事了,恶鬼已经被我打死了。”李九娘抱了瑟瑟发抖的王声小声的安慰,感觉到他浑身颤抖得厉害,真的是心疼极了。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王骖哆哆嗦嗦的说:“我没有做错事!我没有打人!我没有害死他们!夫子和大伯说了,不是我的错,我不该害怕!” 说不害怕,身体却是拌得跟筛糠一样。 李九娘搂着王骖坐到半夜,直到子时后王骖才迷瞪瞪的睡着,她就坐在床前守着她等到天将亮时又才走。 出了王家,李九娘才恍然想起,缠住王骖的鬼魂已经被她打得魂飞魄散了,怎么她还在王骖的精神世界里? 莫不是令王骖沉睡不醒的,并不是冤魂的缠索? 等得天大亮后,李九娘便使了钱着人去打听,很快便传回了消息。 在前天夜里,抢王骖“青龙偃月刀”的小乞儿死了。先失了丈夫和儿子,后又失了媳妇的老乞婆,实在是受不住又失孙儿的打击,一头撞在了他们栖身的窝棚前的大树上,也死了! 打人的又不是王骖,那老乞婆的鬼魂却来找王骖,可见得她不是欺软怕硬,就是个糊涂鬼!被打得魂飞魄散,也不算冤! 第77章:醒来 既然使王骖沉睡不醒的不是冤鬼作崇,那么便是还有别的原因了。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思来想去,李九娘觉得离王骖这么远不行,得走到王骖的身边去近距离的观察。 李九娘打听到王家在招下人,便化装了一番去应征,不想因为“长得也太好了些”而落选。 真是衰啊! 忽尔在茶楼里碰见了大伯,大伯竟主动与李九娘搭讪攀谈,一来二去相熟了,大伯就热情的邀请“来自出云山的修士”李九娘去府上当女师。 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李九娘很是欣然的应邀,去了王家大房。 巧得很,大伯请李九娘去府上孝的学生竟然是王骖! ——虽然早就听说王骖是挨着大伯长大的,但身临其境的感觉却又有些不同!——着实有几分感动的。 大伯对王骖真的是很疼爱,他亲自教王骖弓马骑射和兵法,又请了刚从国子监祭酒位上退下来的陶老夫子教王骖圣人学问。之所以请李九娘到府里,感觉李九娘云游四海见多识广,正好可开拓王骖的眼界。要求李九娘,每日里与王骖讲一些世间见闻,不论神仙鬼怪的故事,也不论民间习俗等等。 第一次在大伯家相见,王骖很是惊了一跳,但很快那便震惊便全都化为欢喜了。 小孩子最是敏感,他会很敏锐的感知到谁对他好。 短短半日相处,李九娘便弄清楚王骖沉睡不醒的原因了。 确实不是被冤鬼缠了,也不是因为对小乞儿婆孙的死心中有愧。他心头的魔障,是他始终得不到的父母之爱! 王骖对他是“倒生子”的事很是痛恨,他觉得是因为他是“倒生子”父母才会不爱他,他整日里都在梦想着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在乖乖的顺着从他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绝不乱来。 之所以循环在现在的这个时间段,是因为他前不久刚刚得知他被父母厌弃的原因——他是“倒生子”! 若是搁以前,扭转小范围的时光这事儿李九娘也是能办到的,只是……它现在不是是现在,不是以前么! 看大伯对王骖是真爱护,李九娘便想去找他商量商量,却是无意中听得他与大伯母讲:“这几日你多去老太太和三房那里勤着些,趁着骖哥儿和那边闹得正僵,争取让他从那边搬过来。” 听这话音儿,是巴不得王骖和父母的隔阂越深呢,又哪里会肯与她李九娘一起替王骖解开心结? 想着陶老先生好像也很疼王骖,便又想找陶老先生求援,却是一转头就见得陶老先生的书童眼泪汪汪的过来。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刚被陶老先生打了。挨打的原因么?就是他在王骖的面前说了一句:“天下哪里有无不是的父母!” 这…… 看来,这位陶老先生也是不会与她李九娘“志同道合”了…… 至于王骖的爹娘,更是指望不上的。 如此,只能李九娘她自己想办法了。 一番思量计较,李九娘决定来个现身说法——十根指头都还有长短呢,她就不相信了天底下所有“倒生子”都是遭父母厌弃的?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李九娘撒了大钱出去,不出半日便有了好消息。 和王骖成“师徒”的第二天,李九娘便带了王骖出门,说是要去崇文门外去游戏,实则是实施计划。 从王家出来,一路往崇文门去,沿路遇到了好几对父子或母子,他们的关系都不是很好。王骖有感而发,问人家是怎么回事,得到的结果是儿女是“倒生子”,所以很是遭父母的厌弃。 听了这些话,小小的王骖禁不住长吁短叹,表示他感同深受。不过难过归难过,但其反应却并不激烈,估计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了澄清坊时又遇到一个父亲在打儿子。 这位爹手下得着实是有些狠,于是王骖忍不住又问:“那位老爹为什么要那样打他儿子?” 路人回答:“他闯了祸!” 哦,原因是闯了祸! 王骖便是没有什么兴趣了,正感叹着要离去,这时候一个妇人冲上前紧紧的将被父亲毒打的儿子护住,生生的替儿子受着父母的毒打。 见得母亲来护儿子,父亲列是怒火冲天,嘴里一边大骂着:“死婆娘你还护,你还护!他这样子就是被你惯的!”手上狠狠地将榻子抽在那妇人的身上。 听得路人说,那妇人正是父亲的妻子,儿子的母亲。 棍子狠狠的抽在母样的身上,头脸上,那位母亲被打得满脸是血,棉袄也被抽烂了,袄里的棉絮在棍子下满天飞。 这位爹出手实在是太狠了,这当娘的被打得实在是可怜。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劝架的,原来是这个爹是个不讲道理的,他在打孩子的时候谁上去劝都连同一起打! 大家都不敢上前劝阻,只能为那位爱子心切的母亲掉两滴眼泪:“那袁二真是他娘前世欠的债啊,生他的时候倒着出来,差点儿让他娘去见阎王。好容易把他生出来,他又是见天的三灾六病,好容易折腾大了又成了个惹祸精!成天惹祸烂赌,把他娘的陪嫁都给赔光了,都不知道惹得他娘替他挨了多少回打!” “生他的时候倒着出来……”王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是个倒生子他娘还对他那么好?” 路人失笑:“那不是应该的么?他是他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呢!哪个当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了?” “那不是应该的么?他是他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 王骖似乎被这句话给震懵了,他瞪着眼睛望着李九娘,久久不语。 李九娘期待地与王骖对视,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身边的景物开始闪烁,几经挣扎后陷入了黑暗,然后,李九娘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声唱佛:“阿弥陀佛!” 睁开眼来,看到的已经是中法寺宝殿的穹顶了! 侧过头,就见得王骖正睁着眼朝她看着,见她也看过来还对她微笑了一下。 第78章:少了些意趣 王骖的身体很虚弱,李九娘就让魏东明回去跟皇帝说一声,她就直接带王骖回家了。 家里人除了王父外其他人都在,王母得了信,早早的就带了老四王骁和几个妯娌来迎候,一改前些日子的漠不关心,嘘寒问暖的好不周道。 经得这一番事变,李九娘是将王家人的肠肠肚肚都看得透透的了,全是一**猾的老油子!墙头草! 之前贡院闹得那阵仗,皇帝一副立马要下台的架式,平素口口声声将那“忠君”二字挂在嘴边的王父,也是表现出了几分暧昧,倾听论其他人? 在那种情况下,深受朱瑥恩宠的“瑞郡主”李九娘的处境自然就尴尬了——外人这样做尚可以理解,可王家人也这样未免太凉薄了些。 有时候李九娘就在想,好在是朱瑥没有下台,要是他真下了台,若是新台的皇帝介意,王家人指不定连“漠不关心”四字都吝啬予她和王骖。 这不是胡思乱想,这是真有可能发生的事。 修行之人讲的是一饮一吸,因果往还。在亲眼看过王家人对王骖的不公后,李九娘哪里还有心情与他们虚与委蛇? 不假辞色的打发走了王母等人,李九娘刚把王骖安顿好皇帝派来的钦差使都就上了门,送来了擅长调理的太医数人,还有补身用的各种珍贵药材一大车,极大程度的彰显了他对李九娘夫妇的恩宠和重视。 从使者那里得知:“没有救醒郡马,天一法师很愧疚,觉得愧当陛下的恩宠,已经请辞离去了。” 跑得如此之快? 李九娘哑然,贾不存这是在防着她呢! 其实真滑必要这样的,他又不妨碍她什么! 其实王骖能够醒来,真正应该感谢的是女鬼“小白雾”,只是鬼这种东西微为飘忽不定,她不来找李九娘,李九娘也无处去寻她。——关键是李九娘恢复还不够,力量太弱,如若不然找她倒不是难事,酬谢她也不算难事。 期待将来吧,肯定有机会还了“小白雾”这份人情的。 …… 又过了些日子,王骖的身体渐渐恢复,皇帝也再放了诰,要重考武举文试。 之前闹的那一场,虽然让人现在还心有余悸,但皇帝要重开考场的事还是得到了人们极大的支持和响应,生员们一个不缺的全员应试,大家都被皇帝陛下的仁德折服了。 这次没再出什么岔子,三天考期一结束,龙门就顺利的打开了,生员们精神饱满踌躇满志的走出门来,完全不同往期一个个邪恶头耷脑去掉半条命的样子。——皇帝陛下实在是太太太太……仁德了,竟然在贡院里为生员们专设了伙房,三天考期里生员们餐餐有热汤喝,有好饭吃! 放了榜,王骖考中了二甲第四名,被皇帝委以府前卫指挥佥事,那是正正经经的四品武官! 就在这个时候,李九娘的郡主府的修葺工程也已完成,皇帝下了旨意让李九娘和王骖择期搬过去。 那可是“瑞郡主府”! 刚开始李九娘还有些担心王骖会不会有想法,但在观察后发现她的担心似乎多余,王骖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很欢欣雀跃,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自醒来,王骖便不再在父母家人面前刻意表现了,瞧那样子,像是彻底放开了心结。 可不是么,当“倒生子”又不是他王骖刻意为之,他有什么错?更何况,天底下的“倒生子”何其之多?也不是个个都遭父母厌弃的啊! 父母要因为他是“倒生子”而厌弃他,他没有办法,但他可以不因此而厌弃自己。——他本就不该因此厌弃自己! 如此,王骖现在表现出的欣喜,应该是彻底想开了。 ——“不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处不可久,不行不可复。” 王骖这算是从王家分家出来了! 皇帝朱瑥的威望现在是如日中天,解决“己未武举文试危机”的大功臣要从家里搬出去,王父自然是很不甘愿的。但这是皇帝的意思,所以王父也只能含笑着嘱咐王母及妯娌们:“好好地帮着郡主张罗。” 已然不再叫李九娘“老三家的”了。 …… 一夜好大雪,妙的是天亮后竟是晴空碧天。 李九娘正在研究“九渊”的星阵,大嫂进来说:“你那郡主府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不见你去看一眼。那可是‘瑞郡主府’,是你的府!活儿我们替你干了,可你这个主人也该去看看啊!我们整日间的闷着头拾弄,你一眼都不看,好叫我们心里没底。” 非得让李九娘移贵步,上郡主府去看一看。 磨不过,李九娘只好前往了。 从新开的圆门过去,顺着夹道一路往南,来到了郡主府外的正大门外——打算从这里一路往北看过去。 进正大门,再入仪门便到了前院,看过接待外客男宾的正堂,穿过中门,又过内仪门,便来到了李九娘和王骖以后主要居住的上院正房。看完了上院正房,其后便再是客居的次院,下人住的下院,然后北出“后楼”,就到了整个郡主府的“精髓”所在的后花园了。 这个可以与亲王待遇媲比的花园,是皇帝特意命人将在焦家原有的后花园的基础上扩建的,是皇帝给李九娘的特殊尊荣,他赐名曰“锦华园”。 这个扩建而成的“锦华园”有一百多亩,从南往北地势渐高,有山有沟和平地,又有一股活水从东北向西南蜿蜒而过,行至北山下,也是整个园子的中心地带形成了一片湖。从高处看湖就像一只大乌龟,湖水向四处漫延和山地、沟洼相接从而形成了好几处“坞”,“杏坞”、“梅坞”、“海棠坞”等等。 “杏坞”和“梅坞”呈南北之势隔湖相望,两坞相隔最远。 坐在驶向“梅坞”的船上,大嫂指了湖中一处说:“我瞧这湖光山色虽好,却是少了些意趣。” “大嫂有什么高见?”二嫂笑着问。 “高见谈不上。”大嫂说:“不过是想着夏日里游湖累了,若是能在湖心乘凉肯定特别的惬意。” 第79章:独访幽境 “可不么!”众人皆言大善,纷纷看向李九娘:“郡主以为如何?” 李九娘能以为如何?依着她现在的恢复速度,等到来年风光正好时,她肯定天天闷在屋子里打坐修炼,哪里有功夫来游山玩水?她有必要如何吗?但是也没必要拒绝。 “那便有劳大嫂操劳了。”李九娘说道——不是她提的么?那便让她张罗去。 “能者多劳,你大嫂是个能干的,交给她你放心。”五婶笑着说,大家纷纷附和。 大嫂是有名的才女,她向来对自己的才学很自负,听得推举就只礼节性的客气了一番,然后就在五婶说的“你就当仁不让吧”的话音里接下了这差事。 大嫂琢磨道:“动土建人工岛也着实麻烦些,再者升迁之期也近,怕是来不及。”想了想突然抚掌大笑:“你们说建个浮岛如何?”说着大嫂便拔下头上的金钗,蘸了茶水在木几上描画起来:“把木头钻成空心,用火烧成炭皮,用铆榫构建,分纵横排建成基底,有个三层便足够了。面上铺原木,不必建得太大,有四五丈的长宽就好,中间建个敞亭,四面围栏做成美人靠……” 不愧是个才女,不一会儿一个水上浮岛便跃然于眼前,虽是随手那么一画有些简陋,却也是神形俱备。 “怎么样?”画完,大嫂得意地看着李九娘。 “好是好……”二嫂道:“只是它不会随着水流漂走吧?” “哈哈哈……”想想那场景大家便放声大笑起来。 大嫂笑道:“不会,咱们建在那……看到那个黑块了吗?那是一块巨石。” 顺着大嫂所指的方向望去,大家真就看到了一块黑色的突起,纷纷表示极妙,李九娘也说极好。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大家谈论着建浮岛的事,不知不觉的便到了“梅坞”。上了岸,大嫂回头看着湖面又说:“这会儿看着是萧条了些,不过等到来年天暖了,水底的荷花长出来,还有那一片的芦苇长起来,再养上些鸳鸯锦鱼之类的,便有看头了。” 大家皆是附和。 说笑着,一行人就穿过梅林上了“梅岭”,站在“梅岭”顶,便可将整个郡主府一收眼底。 “梅岭”北东南三面都是缓坡,北面坡下是永安河,永安河擦着北山脚缓缓流走,引进来的一支流将园子一分为二,中间有一座石桥相连。桥西是缓坡种了许多腊梅,已经是含苞待放了。桥东是一片紫竹林,称之谓“紫气东来”。“梅岭”以西山势较陡,种了许多树,有石径小路在其中蜿蜒崎岖。再往西便是陈太师家的园子了,两家修了高墙相隔,就是开了门也是轻易不开的。南坡上种了许多花本,听说有桃花、海棠、木芙蓉等。工匠们就着南坡山势修了“山墙长廊”从山顶一直到山脚下,半山处有一座榭,名曰“烟霞阁”,因花开时节四面姹紫嫣红而得名。 顺着长廊拾阶而下,边走边闲聊,不多时便到了“烟霞阁”,大嫂说走得累了,想要在这里歇歇脚,李九娘无有不可。 “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节,这一片粉紫嫣红,不知道有多美呢!” 大嫂命人取来了火盆和茶具,准备在这“烟霞阁”里和大家一起来一场“煮茶论景”。 说是“煮茶论景”,其实说的还是老公、孩子和衣服、首饰,这些话题李九娘实在是提不起兴趣。由得大嫂他聊得热闹,李九娘不动声色的走了出来。 凭栏观景,倒也适宜,忽然间,有一抹红光在李九娘的余光里滑过。 有什么东西来了院中? 寻迹望去,却又是一片雪景宜人,无半点妖鬼之气。 “快到湖边的那一片种的是什么?”李九娘指了红光闪没的地方问。 “是海棠花。”大嫂身边的婆子刘氏回答。 “海棠花……” 正沉吟着便又见红光闪烁,观其气象,像是什么宝物要出世了。摸了摸腰间的“鱼骨剑”,李九娘决定去看。 “三叔祖母。”行至半程,孙庭耀穿林而来。 孙庭耀今天穿了一身橘黄色的织金暗纹长袍,外面罩一件天蓝色的织金大氅,氅帽口和衣襟镶着白毛。黄、蓝、白,鲜明的三种颜色将小小的少年郎衬得很是风搔妖娆。 “你怎么来了?”李九娘问。 “听说叔祖母您这园子修成了,特意来先睹为快。”孙庭耀答,回首看了眼上面的“烟霞阁”,笑道:“叔祖母您这是‘独访幽境’?” “算是。”李九娘点头。 于是二人结伴在“花海”中穿行,不多时便离湖边不远了,树林突然在他们面前止住,前面莫明的空出了一块地方。空地不大,半亩左右,中央立着两株怀抱粗的大桃树,桃树不高却是冠如伞盖、枝梢繁茂、遮天蔽日,是以在山上的时候也没有妯现这里有块空地,有两棵大树。 因两树相距不过数尺,所以两树的树冠交错在了一起,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它们并立在一起的样子,真似一对相互扶持同甘共苦的夫妻,又似一对相依为命的亲人。两树盘根枝干虬结,“年事”已经很高了,不过生命力都是极旺。 一片海棠花林中,长了两株桃树…… 李九娘不太确定刚才看到的红光是不是在它们这里。 “别看它们长得老,每年春来花开时,比这园中哪株都要美。”孙庭耀抚着稍小些的那棵树笑着说道:“长的果子也是既大又甜,在这京中首屈一指。”轻咳一声,“不过,想来近十年来已经再没别人尝过它们的鲜了。” “却是为何?”李九娘不解。 孙庭耀鬼鬼的一笑,李九娘知道了,肯定与他有关。 果不其然,孙庭耀说打他四岁起他就年看翻墙进来偷桃子。 年年偷桃子都没有被人发现? 原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两株桃树结的果子比起别地儿的桃树都要早上许多成熟,以至于园主看着别处桃子成熟了派人来摘时,桃子早就祭了孙庭耀的“五脏庙”了! 第80章:你这小子有古怪 “焦老头一直以为是树太老,只能开花挂不住果。”孙庭耀得意地笑道。 “看来明年四五月我得专门派两个人看着这两棵树了。”李九娘说。 孙庭耀不要脸地道:“那您可得派两个有本事的才行。” 这是向她下挑战书吗?打定主意要继续偷? 到底是没有在两株桃树上看出什么来,又在附找了找,也是一无所获。 两个人出了海棠花林,孙庭耀突然问李九娘:“您可知道天一法师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你怎么想起他?”李九娘感觉很奇怪。 孙庭耀不答反问:“听说要在湖心建个浮岛?” “这是你大叔祖母的意思。”李九娘说。 孙庭耀好笑道:“这是你的园子,怎么由得她来做主?” 李九娘眉桃一挑,淡淡的看着孙庭耀。 孙庭耀别过眼,说:“叔祖母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大的一片湖,经手了这么多家,为什么没有一家人在湖里修岛?” “是与风水不合?”李九娘道。 孙庭耀答非所问道:“据我所知,不仅没建成过岛,连桥也没有人建成过。” 没有建成? 也就是说有人曾经修过了? 这话里有话啊! 李九娘问:“有什么隐情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孙庭耀摇头,说:“只是听说这些,真或假也是不太确定。” 不清楚? 不确定? 你不清楚,不确定,你能巴巴的跑来说这些? 李九娘眯了眯眼,悠悠的说:“我发现你的脸今天特别的丑。”摘了“鱼骨剑”往他面前一递,“借你,好好的修一修。” 孙庭耀的脸唰的就白了,眨巴着眼,吭哧道:“叔,叔祖母,我真的是不太清楚啊!只是听我家老祖宗说过,说她小时候在这湖里见过大鱼,船那么大的一鱼……可能是真的,我去打听过,这园子从来就没有办过‘游园会’,焦家更是禁令家人在靠近湖边,游湖水上更是不可能的事!” “什么样的鱼?”李九娘问。 “我哪里知道啊!”孙庭耀冤枉道:“我家老祖宗小的时候我爷爷都还没有出生呢!她小时候见过的东西什么模样,我打哪里知道去?她跟我说起的时候她都糊里糊涂的了,有一句没一句的,也没有跟我说清楚啊!” 李九娘可以肯定,孙庭耀的这些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这个家伙肯定知道真相。 孙庭耀被李九娘逼视得头皮发麻,顿足哀嚎:“所以我就问你知不知道天一法师在哪里吗!知道就快把他清过来看看。”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李九娘说。 孙庭耀眨着眼看着李九娘,李九娘在他的目光中将“鱼骨剑”举到了胸前,右手轻轻的握住了剑柄。 “使不得,使不得!”孙庭耀头冒冷汗,连连摆手:“您这宝剑威力太大了,出鞘必取性命。那鱼怪也不曾犯下过命案,罪不至死啊!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叔祖母当知天下妖精鬼怪也不尽是害人的。还请叔祖母慈悲,莫要大开杀戒。” 李九娘奇怪的看着孙庭耀:“好像我每次要动用‘鱼骨剑’你都很紧张。” 孙庭耀一怔,尬笑道:“啊,孙儿这不是还小,胆儿还没有练出来么!”李九娘表示很愿意帮助他长长胆识,他冷汗涔涔的连连摇头摆手,直呼:“不用了,不用了……” “你这小子有古怪。”李九娘点指,却也到底没有说要动用“鱼骨剑”了。 至于湖里的那个鱼怪,孙庭耀说:“想它不过是想得一方清静,不如依了它,就当是多户邻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孙庭耀专程来作说客,不给点面子也不大好。 想了想,李九娘点点头:“如此也罢,只要它能安安分分的。” 孙庭耀欢欢喜喜的去了,李九娘转头跟大嫂说要取消修浮岛的计划,大嫂也没有不高兴,只说想在水流西出口处加个桥,李九娘见那离湖心挺远就答应了。 十来日后桥就建好了,是一座木架结构的二层廊桥,还在桥上盖了一座观景阁,雕梁画栋很是气派美观——反正又不是花她王谢氏的银子,当然是怎么体现她的才华怎么整了。 大嫂王谢氏给桥取名“虹桥”,桥上观景阁楼取名曰“凌云虚渡”。 虹桥建好那日孙庭耀带了一株五百年的灵芝过来,说是提前恭贺三叔祖和三叔祖母乔迁新居之喜,他因有要事即日就要离今,可能要年后才能回来。 见他忧思郁郁的样子,李九娘忙问他:“是什么事?可需要我和你三叔祖帮忙?” 孙庭耀摇头,强打精神说:“不用了。” 语嫣不详,但不麻烦李九娘和王骖的态度却是表示的明确,坚决。 李九娘只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不加以勉强了。 只是过几日见到了孙庭耀的祖父宇表哥,问起来宇表哥却说:“也不知道那小子发了什么痴,大年下的要访什么高人。” 李九娘眉头一凝。 …… 又再过了十多日,王骖便开始到前府前卫上任了,皇帝给他们选定的搬家吉期也到。 好巧,头一天夜里又是一宿的扬扬大雪,天亮就放了晴。 更妙的是,梅林里的红梅也开了,红、黄双梅竞相绽放,香飘十里。 白雪压傲梅,可是一大景,会做人的就该大门敞开,广邀四方亲朋好友来共赏此景才对。 李九娘还称不上是“会做人”的,但有的是人精通此道。 光“进士及第”就值得大肆庆贺了,又加上一项“高就要职”,更是该好好嘚瑟一番。又再逢“乔迁新居”之事,迁的新居还是御赐的,就算是没有王家人“广撒英雄贴”,也会有许多人上门来讨水酒喝的。 果不其然,这一日,巳时未便有客来,纷纷扰扰,一直络绎不绝,竟有一小半儿都是不请自来。 “我就说郡主在这里嘛。”李九娘正在“延禧堂”应付闵淑妃和田昭仪的“热情”,二嫂便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从外面进来了。 第81章:撒逼大战1 大嫂领进来了一个女子,有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十分清秀白净。算不得多么的绝色,但却是极耐看的。尤其是她的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如墨绸一般,又浓又密又柔又顺,再配她那一双清澈明亮得如两汪清泉的杏眼,实好看得紧。 “这是小舅舅家的婉婷妹妹。”大嫂如此介绍说。 张婉婷? 这个人,李九娘知道,早在观山镇的时候王骖便与她做过交待。 王骖和这个张婉婷的关系有些复杂,拢统的来说两个人是亲表兄妹,自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并且两个人有婚约……请注意,是“两个人有婚约”,不是“两个人有过婚约”,没有“过”。 大概的情况是,张婉婷自小就跟王骖这位表哥要好,两方父母觉得二人打小都玩得到一处,又是年岁相当,便给二人订了娃娃亲。只是后来,大伯强行让王骖过继到大房,因他不想王骖和三房再多牵连,便自主强行把王骖和张婉婷的婚约退了。 按说王骖和张婉婷的婚约是作废了,王骖及王家人全体认定这一事实,但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 世人皆知,王骖是坚决不接受“过继事实”的,并不惜以离家出走来抗争,王家现在也全盘否定了此事。于是人们便想,连“过继”之事都作废了,大伯强行解除王骖和张婉婷婚约的行为,到底合不合法理呢?其达成的“解除婚约”的共识,还要不要遵守呢? 不相干的人也不过是图个热闹,看个笑话,他们怎么想倒也无所谓,关键是张家人好像也是这样想的!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说这事到底该怎么个说法,该王父和王母处理好才对,但不知为何二人在这件事上都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以致于此事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以致于成了京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日小夫妻二人乔迁新居,宾客满座,张家人挑这个时候上门,又瞧刚才张婉婷瞧李九娘那副“大妇看小妾”的眼睛,摆明了是来闹事的。 怕是又要给京中闲人制造新谈资了…… 想想李九娘都不由得头疼,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王骖两眼:“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咳。”王骖正要剖白心意,王母突然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王骖的话,开口说道:“按说你们现在已经另立府第单过了,我们不该再插手管你们的家务事,只是婉婷到底与别的人不同……郡主可能还不知道,我生了骖哥儿后身子不好,他是她小舅母一手带大的。有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算是不思报,可也不能做没良心的事啊!” “那依夫人的意思当如何呢?”李九娘淡淡的问。 “这个……”王母被李九娘斜来的眼神一扫,心里便是突的一跳,把早想好的话给跳没了。 “就让老三娶了婉丫头吧!”王父出来救王母的场,他一拍椅背扶手,语气十分坚定强硬。 “我不同意!” “那三嫂怎么办?” 王骖和王骁同时跳起,大声地问。 “你三嫂当然还是你三嫂了!”王父没好气地道:“让婉丫头做侧室!”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两兄弟又是异口同声。 大家都怪异地看着王骁,王骁气鼓鼓的道:“婉表姐怎么能做妾?她是咱们正经的亲戚,是母亲嫡亲的侄女,又不是庶出女,小舅舅好歹也是有举人的功名在身的。” “这倒也是。”二哥和二嫂微微点头。 “也是什么?”王父大声斥道:“不让她进门行吗?你们去听听,这事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传就传,人家说几句闲话就活不了了?”王骖气恼地道:“反正我不同意,我有娘子就够了,我也只要娘子一人。” “这事由得你?”王父怒发须张。 “怎么就由不得我?”王骖说:“我们的婚事早就退的!” “现在不是说它作不得数吗?”大哥语重心长的说。 “怎么就做不得数?”王骖愤然道:“作不得数,当初大伯派人退婚的时候,他们不是收了赔偿了么?”一顿,“就算大伯给退的婚作不得数,我自己退得总作得了数吧?在离家之前,我就把‘双鱼佩’还给他们了,也写了退婚书,怎么就作不得数?” “混账!”王父嘣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指王骖大声的斥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得你说退就退?你说结就结?” “那依老爷话里的意思,我与夫君便是无耻苟合了?”李九娘冷冷地问道。 听着王父的话,李九娘终于忍不住发怒了。 本来李九娘是不该如此介意的,在修者的世界里,就是女修都可以有多个道侣,男子多房妻妾真不算得什么。但是,在听到王父说让王骖娶了张婉婷时,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感觉就像她漂亮的小脚丫上爬上来了一只癞蛤蟆,恶心得不行! “倒也不是。”李九娘的身份到底摆在那里,又正是圣眷正隆,王父到底不敢惹她太火。他说:“只是现在这事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实在有损我们王家的声誉,应该早作决断,以免影响老三将来的前程。” “老爷言之有理。”李九娘将冷淡的目光在王家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冷笑道:“既然老爷如此英明,想得如此透彻,却不如知为这事拖到了现在也没有解决?您刚才也说了,儿女们的婚姻大事该是‘父母之命’,你该早做这个主啊?何至于让它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王父被李九娘的目光逼着,只觉得一阵心慌,他这才真正的意识到李九娘的出身来,她是威名赫赫的杜千岁的外孙女,是皇帝正正经经的亲姨表妹,是上了皇朝诰封的超品郡主! “啊,这,这也是我一时糊涂,没曾想会闹到这种地步。”王父倍感压力的吱唔着。 第82章:撒逼大战2 王父说只是他一时糊涂,没想到会闹到这种地步,李九娘却是不相信。 什么一时糊涂?什么没曾想闹到这种地步? 依李九娘看,糊涂是真,没曾想到却是假! 不过是对他们搬出王家心有介蒂,存心拖到今日,在满堂宾客面前让他们出出丑,成心恶心人! 真是混蛋又虚伪的一群人! 修行的世界里虽然也是世情凉薄,可那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哪里像这些人? 说到底还是王骖惹来的祸事! 李九娘又狠狠地瞪了王骖一眼。 王骖自知对不起李九娘,一再的表白决心:“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娶张婉婷的!”王父虽然顾及李九娘,但他做惯了家长哪里忍得住,听得王骖的话当即就张目须张要骂王骖,王骖对他的眼神凛然地喊:“不要逼我!”王父被王骖决然的气势给震住了,竟然就真的没有开口。王骖又说:“你们也说了,我们现在已经搬出来另过,已算是两家人了,也不该再插手我们的家务事了,所以这事你们就不要再管了。” “怎么说话的呢?”李九娘批评王骖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是爹娘思虑不周也是为我们好的,我们纵使心中不平,也不该说出这样决绝伤人的话。” 王骖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直觉告诉他李九娘话里有话。 听得李九娘一顿,又再道:“我们虽说是搬了出来,可我们到底还是父母的儿女,父母怎么就管不得这事了?” 不是“怎么就管不得我们的事”,而是“怎么就管不得这事”…… 王骖了然,李九娘这是要把事情推给王父、王母来处理呢,心里也是深以为然,却是不知该如何做。 李九娘在给王家人挖坑,王骖听出来了,王父和王母可能也有感觉到,但是其他们却是没有察觉到。 “就是。”大哥踩着李九娘的话尾哼道,大嫂也说:“虽说是有些委屈弟妹和老三,不过咱们还真的不能不管。你们是没有看见,婉妹妹的日子过得老艰难了,如若不管她,她非活不长。” “我会补偿她的。”王骖说:“我知道她肯定会过得难些,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来日她遇到了可依托的人就好了。我会补偿她,不关乎男女之情,只念着骨肉亲情的份上。” “你怎么补偿她?”二哥冷笑。 王骖一滞,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不由得朝李九娘望去。只见李九娘摸着她腕上羊脂玉的镯子,那是他给她的定情之物;又扶了扶头上戴着的宝钗,那是皇帝封她郡主时赏赐的;再见她的眼神往王父身上一瞟,又往老四王骁的身上一睇,王骖顿时悟了。 一笑,王骖懒懒的坐下,轻轻地拨弄着茶碗盖子,淡淡的说:“这还不好办?只要父亲抬抬手就能解决。” “父亲解决?”大哥、大嫂、二哥和老四齐齐瞪眼。 二嫂:“如何解决?” 王父也簇眉看了过来,他的预感有些不大好。 果不其然,王骖开口说道:“有两个法子,一是跟世人承认王张两家的婚约确实是没有解除,只是澄清一下,当初订婚之人并非是我就是了。” “什么?”一屋子人齐声惊呼,王骁更是跳了起来,他脸上的红光和锃亮的眼神告诉李九娘和王骖,他很欣喜。 可是王父却是勃然大怒:“简直是胡闹!” 王母更是气得直哭:“你把你表妹当什么了?你把你舅舅一家当什么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牲啊?” “我把他们当什么?那要问他们把我当什么!”王骖被王母哭出来的话激得又忍不住脾气了,大声地道:“说什么一诺千金!说什么信义至上!当初大伯给他们送那几车财礼时他们怎么不一诺千金,怎么不信义至上呢?收钱收得忒麻利,巴巴的就把婚书交给了王田!他们既然那么重信义,讲承诺,我刚回来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重提婚事呢?我与娘子当初成婚之前,飞鸽传书于你们,你们怎么没有说不同意我们成婚呢?巴不得把我甩给大伯,巴不得我不回来,免得家财让我这个白眼狼分薄了!” “你,你,你……”王父和王母被怼得直翻白眼,大哥给气得拍桌打板凳得:“混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说着就要冲过来打王骖,被大嫂抱住了。 “有话好好说嘛!”大嫂也是有些恼了,纵使才女也压不住气性了,说道:“三弟这话说得实在让人寒心,就算你大哥平时对你严厉些,让你记恨,可我总对你还过得去吧?” 这倒是实情,在人情方面大嫂总是面面俱到的。 王骖还真是反驳不了大嫂。 “有话好好说嘛,吵吵闹闹得让外面的人听到了像什么话?”见得王骖不反驳,大嫂自鸣得意,又恢复了惯有的贤良淑德的模样,道:“三弟莫要激动,爹娘也不是说这事就是你的错,这不是在商量着怎么解决吗?你刚才只说了一条‘一’,想来还有‘二’?是什么?说来听听。” 王骖运了运气,将激动的满腹的不平压了下去,重新坐下来缓了缓,开口说道:“刚才说了解决的办法一,再说办法二……其实‘一’和‘二’都是一个道理——小舅舅不过是想捞些好处,给他些好处就是了嘛!” 半晌没有吭声的二哥沉吟道:“虽然刻薄了些,倒也不是不中正理。” “这种事,岂是丁点好处就能抹得平的?”大哥气哼哼地道。 二哥琢磨了琢磨,又道:“倒也不难——父亲,小舅舅不是想谋个差事吗?不如以此为条件?说不定真就把事情解决了!” “胡闹!”王父怒骂道:“国家公器,也是能拿来了结私怨的?” “怎么就不能了?”二嫂嘀咕着:“上次不是才给五舅舅谋了个户部主事的差事吗?” “你……”被当众揭穿,王父气得要死:“推荐你五舅舅那是‘举贤不避亲’,老八算什么?是‘任人唯亲’!” 第83章:泼天的老阵醋的味儿 “闭嘴!”见得二嫂还要说,王母一指头指着她,声严厉色地道:“这种事是你能乱说的?再乱说打烂你的嘴!” 二嫂只得悻悻作罢。 “就算是能说通小舅舅,可也不能完全解决这件事的。”大嫂忧愁道:“婉表妹她从小心系三弟,现在要解除婚约,她怎么接受得了?女子困情,最是苦了!她的性子又烈,比别人肯定更苦的。真是要把她逼出个什么好歹,我们可就一辈子难以安心了。” “我再找她谈一谈。”王骖说:“婉表妹虽然刁蛮了一些,可却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我与她讲明白道理,她会想得通的。” “若是想不通呢?”王母冷笑。 “想不通也得通!”李九娘不客气地说:“不行我就和夫君一起去跟她讲,实在不行我就只好奏请皇上表哥为我作主了!” 找皇帝作主? 王家人皆是一震! 皇帝对李九娘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且不论他们的表兄妹的亲近关系,只说在“贡院闹鬼事件”中,李九娘是立了大功的!相对而言,王家人在那件事上表现得却很不好,皇帝已经有些恼王父了。皇帝就算是不为了显示对李九娘的恩宠,就算是为了跟王父赌气,皇帝也会给李九娘作主的。——当初皇帝封王骖为郡马时,王家一声也不吭,对这个还没有完全解决的婚盟旧事提都没提。现在世人皆知王骖是皇帝他的“妹夫”了,他们又才旧事重提,还非逼着王骖娶那个张婉婷,又是赶在“表妹”乔迁到他御赐新府的时候闹起来,这不是打他皇帝的脸么? ……,如若李九娘阴损点,在皇帝面前再煽点阴风,点点鬼火,黑王家几句,说不定还会惹得皇帝跟王家“秋后算账”呢! “强拗的瓜不甜,婉表妹是个明白人,应该会懂得这个道理。”默了默,大嫂如此说道。 王母气得直瞪大嫂,拿帕子盖着脸呜呜的直哭。 王父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一言不发,很是憋闷着恼的样子。 “到底是亲戚里道的,分得太清了到底有伤情面。”二哥说:“谈条件的话就不必说了,小舅舅虽然平庸了些,可也不是完全无可取之处,就算亲戚间拉扯一下也是应该的。父亲,不如想想办法?婉表妹那里,由她二嫂和大嫂去劝,正如大嫂所说的,强拗的瓜不甜,婉表妹是个明白人会懂得这个道理。一时气不过才执拗着不让,等气消了自然也就翻篇了。” “若是能同时替婉表妹另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就更好了。”二嫂附和说。 “我……”王骁闻言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朝大家宣誓:“我娶婉姐姐!我愿意娶婉姐姐!我一直都喜欢婉姐姐!就算没有三哥要毁婚的事,我也要把婉姐姐抢过来的!” …… 所有人都惊呆了,齐齐的瞪着王骁。虽然出发点或有不同,但大家心里的震惊却是一样的。 王骁被大家瞪得很是不自在,脸色越来越红,须臾便是热气蒸腾了,但他依然挺立,并且不避大家的目光,坚定不移地继续和大家表明心意:“能娶婉姐姐为妻是我自小的心愿。就按三哥说的办,跟大家说当初和婉姐姐订有婚约的人不是三哥,是我!舅舅和舅娘那里我会去求,我使劲的地求他们,直到解开他们的心结,答应把婉姐姐嫁给我为止!婉,婉姐姐虽然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可她也不讨厌我,只要我努力,会赢得她的心的!一定会!” 有王骖的绝决在前,又有李九娘的威胁在后,现在再听到王骁的一番掷地有声的剖白,再看了看自己的老妻和几个儿子和他们的媳妇们,王父沉沉的面色竟然缓了缓,悠悠的一叹:“真是老夫的种啊!” 竟是有同意了的意思。 不难理解王父的转变,因为他也是一个情种,想当初为了娶平民出身的王母为妻,他也是与家里斗得沸反盈天的! 有道是:“人同此心,物伤其类。” “也罢,就如此吧。”果然,王父一摆手如此说道,他转头对王母说:“老八媳妇那里你去说,婉丫头那里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去劝。……,我现在就去找老八,跟他说不要闹。……散了,散了,都去干自己该干的。” 说罢,便走出了门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也都齐散了。 半个时辰后王骁找到李九娘,欣喜地说:“三嫂,婉姐姐同意了!” 什么? 同意了? 这么快? 李九娘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又问了王骁,得到的答应却是:“是真的,婉姐姐同意我们提出的方案了!” 原来,在大嫂和二嫂的合力劝说下,又听了王骁的一番真情表白,张婉婷就答应了。 “只是,婉姐姐说想要和你单独谈谈。”王骁说。 想来也该见见的,李九娘道:“那你就去告诉婉表妹,就说我请她去虹桥上的‘凌云虚渡’喝茶吧。” “好,我现在就去。”王骁一蹦三尺高,欢乐得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王骖想与李九娘一道去,李九娘睇着他酸溜溜的道:“怎么,担我欺负你的小青梅?怕吃了你的亲亲小表妹?” 这泼天的老阵醋的味儿…… “娘子……”王骖哭笑不得:“我担心她什么啊?她是我什么人啊?我是担心你!你是不知道,那丫头可是个刁丫头,我怕她出言不逊让你受委屈。” “哼,她敢!”李九娘冷哼:“能让我受委屈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这杀气腾腾的…… 王骖哑然,哪还敢再说什么?只是叮嘱随行的小红机灵着些,见势不对便发出警示,让人来给他送信。 打发走王骖,李九娘鬼使神差的叫小红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她一件一件的比着挑,最后挑中了她平时几乎不上身最鲜亮的一套换上,又让手巧的丫环给她梳了个时下最流行的发式,还破天荒的戴了一整套的宝石头面! 真个是艳光四射,尊贵无比,美得不可方物! …… 第84章:桃花劫1 “我真病得不轻!” 不经意的瞥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李九娘这才猛然惊醒,顿时觉得脸上火烫火烫的,想要纠正,却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 硬着头皮上了虹桥,踏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李九娘感觉十分的紧张——听说情敌相见,总是翻脸啊! 忽的,耳边传来“咚”的一声,一转头就见小红听听嗵嗵的滚下了楼梯。李九娘顿觉不对,忙伸手摸上了腰间的“鱼骨剑”,认真感应,却是察觉不到有妖魔的气息,也感觉不到除了小红以外的生人存在。 莫不是小红踩滑了脚? 李九娘正这般想着,突然感觉嗅间有一缕幽幽的花香。暗呼不好,急忙屏住呼吸! 却,还是迟了。 李九娘感觉到胸中有些憋闷,肠胃里一阵翻滚,接着就是头晕目眩,身上的气力在被快速的抽走。 李九娘扶着墙,委顿于地,趴伏在了楼梯上。 楼梯上的冰凉传导进李九娘的身体,使得李九娘终保持了最后的清醒,她拼命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钻心的疼痛和腥甜,到底保住她的情况没有继续往坏里发展下去。 “嘻嘻嘻……他把你吹得多么不得了的,其实也不过如此嘛!”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嘻笑:“就知道他在骗我!” 语气既嗔且娇,说不出的好听,却是叫人好不毛骨悚然。 娇嗔的声音落下,一浪劲气猛地袭来,将李九娘翻过来仰躺在了楼梯上。 没有人,只有一团粉红色的雾气飘在面前。 等了一会儿,雾气没有显形,也没有变成人的轮廓,只是一团稀薄的粉红雾气。 虽然它没有面目,看到她的眼睛在哪里,但李九娘还是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两束贪婪蛮横的目光。 “真是该死,你竟伤了我的灵体!”对方发现了李九娘咬破了舌头,恼怒道:“一会儿定要让你吃才苦头才行!” “又是想要夺我身体的?”李九娘冷笑。 “倒是明白。”对方回答。 李九娘冷笑一声:“这世上的好东西很多,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享有的!” “你是说我没福消受你这副好灵体?”对方哈哈大笑:“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副什么样子!” “我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样子!”李九娘猛然间抬手一抽,一道红光朝粉雾射了去! “嘻嘻,看来他倒也不算是完全吓唬我,你还真有两下子。”粉雾却是不躲不避,由着红光穿透它的身体。——难怪它有恃无恐,就在说话间那被剑气穿成的洞就毫无踪迹了。为此,粉雾很是得意,嘻嘻笑道:“虽是有两下子,不过也是徒劳挣扎而已。你这把丑剑也确实有些威力,确实是斩妖除魔的利器,只是它是专斩妖除魔的,我现在既不是妖,又不是魔,它怎么会对我有效呢?” 它,竟不是妖魔? 是了,感觉不到妖气的。 李九娘想到了“花生人”云兄…… “再说了,就算我化出了妖身,就这点剑气也是奈何不了我的。”粉雾得意地道:“我早就防着你呢!你知道你吸入的是什么吗?是我攒了千年的‘桃花瘴’!你当是那些无聊女孩弄的破香囊吗?没个三五日,你休想调动起灵力,休想使出这丑剑的剑威!” “看来你是见识过它的威力的。”李九娘道。 “是啊!”对方倒也坦然,直接承认了:“所以我才按捺到今日,等万事俱备了才动手的嘛!” “你的耐性倒是真好。”李九娘说。 “好说,好说。”粉雾言道:“好了,我把话给你讲清楚了,你就不要徒劳挣扎了,认清事实,莫要白费力气,免得伤了我的宝贝,小心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李九娘冷笑。 “你又能做什么?”粉雾轻蔑的问。 “我会给你捣乱。”李九娘笑着回答。 空气突然一滞,粉雾感觉李九娘不是只为了逞口舌之快,事情的进展可能不如它预期的那样顺利了,但是它又实在是想不明白李九娘能干嘛! 李九很快就给了它答案——就在二人一来二往打嘴仗的时候,李九娘的左手摸上了“鱼骨剑”的刃上。 李九娘憋着功,在粉雾疑惑的目光中,艰难地拉动了“鱼骨剑”,锯齿一样的剑刃划破了她的掌心,一股浓烈的灵气带着它独有的芬芳四散开去。 当即就有阴寒的鬼气从桥下漫延上来,有个女孩子在桥下惊呼:“好香啊!” 同时,远处也传来阵阵鬼怪们兴奋的叫啸声。 “好香,好香,好香……”一团白雾升了上来,语气活像是饿狗见着了肉包子。 是,小白雾! “小白雾”迭声呼着进了屋,见得眼前的情景便傻了眼:“啊,粉桃,你又在干坏事,我告诉你哥哥去!” “滚!”粉雾翻腾,嗖地分出一楼朝“小白雾”打去,“小白雾”啊的尖叫一声,不见了。 听得耳边的鬼哭狼嚎,粉雾恨得咬牙切齿:“看来他说得对,你果然不是一个省心的。” 想来那个“他”,就是“小白雾”说的她的那个哥哥了,听这话音哥哥好像并不算太坏,并且还把她管得很严,而且她也对他很忌惮。 不过想来也是指望不上了。 “本来还想看在你给我供了这么好的一副灵体的份上,让你多活一刻的。” 方罢,粉色的雾气便翻腾旋转了起来,看来确实是不打算再和李九娘废话了,要动手了! 李九娘已然使不出半丝的力气,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瞧那粉雾的架式,似乎暂时还成不了事。 粉雾飞快的旋转紧缩,很快就缩得只有小手指头那么大了,不再是雾蒙蒙的样子,成了一粒粉红色的亮珠子。它并没有到此就停下来,它还在旋转收缩,越缩越小,小到只有笔尖那么大,眼见得小得都快没了。 事实上确实是小得没了,现在它只剩下了一点粉光,已然看不见雾气,也看不见粉红珠子。 就在李九娘以为这点光也会消失不见时,空气中突然炸起一声巨响:“砰!” 第85章:桃花劫2 粉红的光点炸响,却是无风,无浪,只有万道红光迸射而出。 红光又亮又急,刺得人睁不开眼。 除了这红光,随之而来的还有扑天盖的妖气。 待得眼睛稍式适应了一些,李九娘就看到,那千万束的红光化成了一片片的粉红色的花瓣——是桃花的花瓣! 花瓣在空中一滞,随即也极度的旋转翻腾起来,然后堆砌成了一个婀娜女体的模样。 花瓣还在继续旋转着,它们彼此间碰撞着,翻滚着,点点绿光被撞了出来,妖气愈发的浓烈了。 随着绿光渐盛,妖气愈浓,“花瓣人”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片片的花瓣陆陆续续的变成了毛发,指甲和皮肉…… “哈!看我看到了什么?”窗外来了一个黑袍无脸怪,正好赶上“花瓣人”蜕去了“花瓣人”的外形,化成了一个罗体的女子。 从李九娘划破手掌到现在,文字描述啰里啰唆数百字,但其发生的经过却只有小半刻钟。转眼间“花瓣人”就粉桃就完成了幻化,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的模样。 好一具玲珑有致的女体! 好一副妖娆勾魂的面容! 那前突后翘,该大该小的身材,引得“寻香而来”的鬼怪鼻血乱喷! “找死!”被人看光了的粉桃恼羞成怒,随着她一声叱咤,她如黑绸一样的长发便疯了似的飞长起来,像有生命一般朝那个黑袍无脸怪抽去。 “好凶哦!”黑袍无脸怪哇哇的怪叫着躲开。 “真是白瞎了这副漂亮的胚子!”又有另一个声音拽揶道。 原来窗外还有一个妖怪,是一个绿脸赤目的家伙。 粉桃给气坏了,顾不得她现在还赤身罗体,叱咤着就飞出了屋去,嘣嘣的跟两个妖怪交起手来。 两怪皆不是粉桃的对手,就算他们联起手来也打不赢,并且实力悬殊,只在三五招后就都被粉桃给打败了。 黑袍无脸怪负伤倒在窗外的廊下不起,那个绿脸怪更惨竟是被粉桃一掌挥出去的劲风劈成了两半,绿脸怪现出了他的本体,两截翠绿的树枝。 “活得不耐烦的就尽管来!”粉桃大喝——就在粉桃和二怪交手的时候,又赶来了许多的妖怪。 粉桃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先解决掉黑袍无脸怪和绿脸怪,为的就是“杀鸡儆猴”!她的目的达到了,蜂涌而至的妖魔们在她的叱咤声中齐齐的刹住了脚,凌空看着李九娘眼馋却是谁也不敢上前。 “哼!”粉桃满意的轻哼一声,这才一招手,将不知道从哪里摄来的衣裙穿在身上,然后施施然的回了屋来。 “你现在可以死心了?”粉桃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九娘冷笑。 “当然没有。”李九娘突然暴起,随即一声龙吟唤出了夺日的血光,血光又瞬间化成了一条血红血红的龙,有一道金色的闪电从红龙咆哮的口中射了出来。 粉桃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连忙应对! 一面桃花的花瓣组成的圆盾瞬间就在粉桃的面前竖起! 花盾刚刚竖起,红龙的闪电就到了。 花盾闪着红光和金色的闪电撞在了一起,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粉桃的身体一滞,闪电也随着一滞,接着便同开始消散的花盾一起化成了点点金光,转而消失了。 粉桃很是震惊,再不敢轻敌。她合身朝李九娘扑来,同时浓密的黑发如疯草一般乍起,一束一束的纠结在一起变成了一条条黑色的鞭子,朝红龙抽去。 红龙似乎早有准备,巨大的龙尾一扫,截住了粉桃的去路。 黑色的鞭子全都狠狠的抽打在红龙的身上,红龙闪着的血光将它们烧死,变成一枚枚干枯的花瓣坠落在地上,但这发鞭确实难缠,到底有那么一些缠上了她的身体和利爪,对它的行动很是有些妨碍。 躲在红龙身后的李九娘看得真切,连忙将“鱼骨剑”一掠,把早就调集到掌中的灵力猛的灌进剑身,红龙一声长吟,身形突然一缩一涨,身上的血光也比之前变得更亮,更红!那些好不容易才缠上来的发鞭全被挣断了,烧落了。 “啊啊啊啊……”粉桃简直要给气疯了,她啊啊的大叫着,飞速的后退,立于丈远的位置停下来盯着李九娘和红龙将眼一闭。眼睛只闭了一瞬就睁开了,伴着她射来的噬人的目光有无数条花枝从她的身后长出来,疯了似的朝红龙和李九娘抽来。 红龙自然是要护着李九娘,李九娘也自然是要躲着花枝,但到底还是被其中两只缠住了只手腕,还有一只使劲的抽打着她的身体,再有一只卷着未被她握满的剑柄,想要让她松开手丢掉“鱼骨剑”。 李九娘紧紧的握着“鱼骨剑”,无论花枝怎么抽打,她都死不松手。 比起李九娘的应付吃力,那红那头的形势便好多了,虽然看得出粉桃这是使大招,但在红龙那里依旧处于下风,一条条的花枝被红龙烧枯、振断、扯烂。从粉桃那愈来愈凝重恼怒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吃亏不小。 “那凶婆娘好像要输了!”外头妖魔将粉桃的勉强看得真真的,兴奋的大叫。 粉桃气结,恨不得将那些臭虫捏死,却是无暇去理睬他们。 “啊!”粉桃发出的最粗的一条花枝被红龙扯成了两截,粉桃终于受不住轻呼了一声。 声音虽轻,却也逃不过那些妖魔的耳朵,忽的有人大叫:“凶婆娘吃大亏了!” “好机会!”有一个女鬼夸张的大喊:“兄弟们,冲啊!” 呼啦一声,观战的妖魔们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纷纷朝粉桃出手。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粉桃气得大骂,因分神对付这些妖魔又在红龙那里吃亏了,吃不住将缠住李九娘的那些花枝收了回来。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 又有古语讲,一心不可二用! 双拳尚难敌四手,何况还要与无数只手为敌! 一心且不可二用,何论还得用在无数处? 粉桃明显的有些捉襟见肘,应付吃力了。 第86章:“鱼骨剑”断 一时不察,有一个虎精一拳捣在粉桃的后心,打得粉桃一个踉跄,和红龙纠缠的花枝又被红龙挣断了几条,烧枯了几枝。 “你们这些没脑子的!”粉桃大骂:“坏我好事你们能得个什么好?凭我对付她那丑剑都吃力,你们能降得住它?” “真当我们傻呢?”面对粉桃的质问,有妖魔叫道:“我们都看到了,那女子的灵力快要枯竭了,她撑不了多久了!” “就是,解决了你她就是我们的了!”众妖魔附和。 众妖魔们朝粉桃出着手还腾出闲功夫商量关于李九娘的分配来,有人道:“先把这凶婆娘摆平,回头咱们再打擂。” 所有人都同意:“当然得点到为止。” 但是有人提出更好的方法:“一起分也可以的。” “可以,大家都出了力的嘛!”大家觉得怎么着都好,只要自己有份就行——看来今天赶来的妖魔们很是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啊! 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的,粉桃气得吐血……是真的吐血了! 又有一妖魔偷袭到了粉桃,比起虎精刚才出手得还重,让她吃了大亏。 受到偷袭的粉桃身体一滞露出了空档,红龙瞅准机会猛地从空档里扑进了她的身体,呼的又从后面穿了出来。红龙威力巨大,它穿透了粉桃的身体后威力虽减,却也令偷袭粉桃的那个妖魔以及站得近些的妖魔化成了齑粉。 “看到了吧?你们降不住它的。”忍了几忍,到底没有忍住,粉桃噗的一声喷出一品鲜血来。 见状众妖魔面面相觑,他们发现确如粉桃所说,他们可能真的是白忙活了,没有粉桃他们根本不是红龙的对手。说什么李九娘的灵力就要枯竭?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他们一个个全都会被红龙捻成碎碴碴。 就在这个时候,红龙的身形闪了闪,似乎在告诉妖魔们他们的担心是多余,李九娘立即就要撑不住了。 妖魔们顿时恢复了信息,嗷嗷叫着朝粉桃扑来。 一场混战起,死伤无数。 再起的混战击倒了屋里的桌椅,轰塌了描金绘彩的雕梁,外面响起了声声叫喊。 原来是粉桃设立了结界,所以虹桥里的打斗一直不曾惊动到外面,现在……有可能是粉桃力有不殆维持不了结界了,也有可能是粉桃故意的撤掉了结界。如此,外面的人终于知道虹桥上的变故了。 “不想我好,你们也都别想好!”粉桃已经疯了,她尖锐的大叫着将所有的花板都收回到了身体里,然后神色一凛,身体重新变成了“花瓣人”的模样。花瓣飞速的旋转翻腾,摩擦了道道粉红色的光,粉红光大盛,然后“砰”地一声炸开! …… 轰的一声,虹桥轰然倒塌,妖魔鬼怪们齐声惨叫,他们被粉光击中了,变成了各式的怪模样如下雨一般乒乒乓乓的坠落进湖里。 有一道粉光挟着强劲的刚风拍在了被红龙卷住的李九娘的肩头,李九娘吃疼不住痛呼了一声,红龙本就变得虚弱稀薄的身体闪了几闪,终于化成了点点腥红,消散了。 急剧下坠的李九娘在剧痛之中听到了咔嚓一声,随即就感觉到抓着“鱼骨剑”的右手上一轻。 “鱼骨剑”断了。 …… 李九娘沉到了湖底,幸存的妖魔蜂涌至而,都朝她扑来。 这次,李九娘是真的无力反抗了。 妖魔们将李九娘团团围住,可能是“并肩抗敌”过,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就按杨兄说的,先拖回去,一起分。” 两只领头的上前,施展了法术想要将李九娘卷走。 李九娘被两只妖魔卷起,眼见着就要出水面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卷起李九娘的两只妖魔被照在了光里,瞬间就化成了星光,升天了。李九娘顿时失重又重新掉回到水里,众妖魔大惊失色:“又来了一个厉害的家伙!” 妖魔们发现,新来的这个比粉桃还要厉害。他们有些惴惴,想要“识实务”却又不甘心。 正在犹豫不定之时,从那束罩下的金光中降下了一个小金人来。 “不想死的就滚!”小金人厉声吼道,小小的身体一振,又化出了万道的金光,金光照射在妖魔们的身上,被照中的妖魔们噗噗的都化成了星光,争先恐后向天上冲去。 太厉害了! 太强劲霸道了! 妖魔们终于死了心,呜哇哇的叫着作鸟兽散,几息便跑完了。 却是,等得妖魔们散尽后,小金人身上的金光闪了闪然后就熄灭了,如一件死物一般飘飘荡荡的落在了李九娘的身上。 岸上都乱成了一锅粥,女人们惊恐的尖叫着,全都龟缩在离湖尽可能远的地方,男人们也不敢太靠前,待得湖面归于平静后好一会儿才围了过来。 “娘子!娘子!”王骖在人群中大喊,发现后园起乱后他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先去女人堆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李九娘,于是便到男人堆里找。却是哪里找得到?所以才急得直喊:“你们有谁见着郡主了?” 所有人都说没有见到,王骖心头便是一紧。 王骖又在人群里找了一会儿,与他一起寻找李九娘的王骁突然一惊,叫道:“哎呀,之前三嫂约了婉姐姐上虹桥吃茶……婉姐姐!婉姐姐!婉姐姐!” 王骁也急了起来,慌了起来。 大家都猜测着李九娘和张婉婷可能与妖魔遭遇了,可能她们已经被妖魔给害了——就算没有死在妖魔手里,也被垮塌的虹桥砸死了——就算没有被砸死,也掉在湖里,这么久都没有见上来肯定淹死了! 种种揣测,吓得王骖和王骁两兄弟心寒胆颤,更是慌得不行,急得不行! “娘子!” “婉姐姐!” 王骖和王骁呼喊着,扑嗵扑嗵两声一起跳进了湖里,惊得又响起了叫喊声一片。 “怎么了?”皇帝闻讯赶了过来,听得李九娘不见了也是急了,忙指挥着御林军:“下去,都下去给朕找!” 御林军当即有一部分跳下湖。 第87章:她还活着 皇帝又吩咐道:“两拨人,把上游的进水口堵了,再把下游的闸开大一些,把水放干!” 说完,皇帝便不顾侍卫们的劝阻也跳下了湖! 大家不由得哑然,震惊于皇帝对李九娘这位姨表妹的看中。——就是亲妹妹也不见得能做到这样呢! 有人见到此情景顿时福至心灵,也不顾安然地下了水,专门游在皇帝的左右一副很焦急的在水里摸着。 好在“锦华园”的湖水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不仅不冷,反而还很温暖。 跳下水去的人顿时舒了一口气。 许久之后,听得有人呼道:“找到了!” 所有人齐齐的朝那边看去,只听得哗啦一声,水下冲出个人来。 是王骖,他怀里抱着个女子! 看那衣裳服饰,大家都以为是张婉婷,眼中不禁迸出精光:又有好戏看了! “婉姐姐……”王骁也以为是张婉婷,可是扑过去一看,他激动惊喜的声音便哽住了:“不是婉姐姐……”是,三嫂。 “皇上,郡主找到了!”很快就有人把这一消息高声喊给皇帝,为之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齐齐的响起。皇帝飞快的游了过来,一看果然是李九娘也是松了口气,见得她一身的狼鉓又双目紧闭,不由得身形一个不稳:“九妹妹!” “陛下莫急,郡主她还活着。”有人赶紧将皇帝扶住,如此说道。 听得李九娘还活着,皇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忙朝岸上呼:“太医,传太医,快传太医!” 一行人帮着王骖一起将李九娘弄上了岸。 李九娘被救上来了,皇帝上了岸,那些趁机表现的投机者当然要跟着皇帝了,剩下的御林军,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皇帝的安全…… 你说什么?张婉婷还没有救上来? 斜眼:张婉婷是谁? 湖里只剩下王骁一个人了,他孤独的一游在湖里,一遍又一遍地潜进水下,一声又一声的嘶声喊着:“婉姐姐,婉姐姐……” 却是终不见回应。 王骁好想有人来帮帮他啊,好想有人帮他一起来找她的婉姐姐,可是所有人都对他的哀声置若罔闻,对他的焦急和恐惶视若无睹。这些无情的人里,除了那些不相干的,还有自己的父母、兄弟。 王骁终于理解他三哥的悲愤了。 …… “骁哥儿!”就在王骁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一个激动的哭声在岸上响起。 王骁被这一声喊惊得一震,他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朝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得岸边站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正满脸激动的含着热泪望着他。——不是他的婉姐姐又是谁? “你快上来,骁哥儿,我好好的在这里呢,你快上来!”张婉婷哭着喊道,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泄而下。 王骁又惊又喜,但是却又有些不相信,他怔怔的望了望岸上的张婉婷,又低头瞅了瞅水下,一副还要往水里潜的样子。 “你快上来!”张婉婷哭得厉害,提着裙角就下了石径,一副也要下水来的样子。 见得岸上的张婉婷要下水来拉自己,王骁这才相信了些,忙呼道:“别,你别过来,我,我这就上来!婉姐姐,你往后退,在路上好好的呆着。” 张婉婷停住了脚,嗯嗯的使劲点头,却是没有后退。 王骁头昏脑胀的来到了岸边,握住了张婉婷伸过来的手,感觉到她掌中的温暖,王骁顿时泪流满面:“真是婉姐姐!真好,你好好的,你真的好好的!” 张婉婷也是泣不成声。 失踪的两个人都找到了,放干湖水的行动还要继续吗? “继续!”王父说道。 因水位降低,湖中露出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它青白两色,看上去似乎很是有些不同寻常。 李九娘被送到了上院的“荣禧堂”,要拍皇帝马屁的人自然也要跟去,所以到目前为止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发现湖中有巨石。 王父命人把下游的放水口再挖大了些,让出水的速度加到最快。 随着水流出的越多,水位越低,湖中的“礁石”露出了它的面貌——是一条大鱼!确切的说是一条超级大的鱼尸! 鱼尸横卧在湖中,头南南,尾朝北,肚子鼓鼓胀胀的,有一间屋子那么大! 之前,在水位还没有退之前,人们看到湖中突起的那块黑石,不过是它的胸鳍。 鱼尸已经石化,湖底的淤泥把它卧着的身体埋了一半,所以根本就别想把它弄上岸。 就算是还没有理清它身上的水草,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它鼓鼓的鱼腹里有青光在闪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王父不敢轻举妄动,忙派人去禀告了皇帝,皇帝带了人来看,有懂些玄门之术的人说:“肯定是宝物!” 是宝物?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虽说宝物肯定是归皇帝陛下的,可饱饱眼福也是好的啊! “快去把明慧和刘道宗找来!”皇帝吩咐道。 不多时,身为钦天监监正的刘道宗便赶来了,随后明慧也至。 二人下了湖,围着大鱼的尸体看了又看,上来跟皇帝说:“是一个鱼妖的肉身,看不出死了多少年了,皮肉已经完全石化。”又肯定的说:“鱼腹之中闪着青光的那个东西,应该是鱼妖的内丹。” “鱼妖的内丹?”皇帝一笑:“朕还没有见过妖怪的内丹长得是什么样呢!去给朕取来。” 于是刘道宗和明慧就带人去把鱼腹凿开,却见得闪着青光的是一株草上,草身莹白,却长着青绿的果子,翻找了一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内丹。 内丹没有,倒是有吓人的东西! 在那株草的旁边有一张粉红色的玉床,玉床上别无它物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安祥躺在粉红的玉床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稚嫩的面孔看上去也就十三四五岁的模样。 如若李九娘或王骖此刻在这里,定能认得此女的。 她,正是“小白雾”! 刘道宗和明慧检查了一下,这名女子是死的。 那青果是不是宝物谁都说不准,但这“女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88章:怀疑 大家纷纷建议立将此女焚化,刘道宗和明慧也是担心会发生尸变的事,皇帝便命人去搬柴禾来。 “不能烧!”柴堆已经架起来了,“女尸”也已经被抬了上去,张婉婷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拦住要点火的人“不能烧,不能烧!她还活着!” 什么?还活着? 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帝也是一惊,也怕错烧了活人,忙让明慧和刘道宗再去检查。明慧和刘道宗虽然相信自己,但听得张婉婷那语气,不由得也有些怀疑起来,忙令命再验“女尸”的生死。 明慧和刘道宗赶紧去查明,却是,哪里还是什么活的? 虽然身体还是柔软的,但气息和脉息确实是没有了的,心口冰得跟地上的雪一样,是真的死得透透的了! 大家只以为张婉婷得了失心疯。 “她现在是死的,但她可以被救活的!”张婉婷拼命的拦住众人,使劲的大喊:“我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还可以救活!” 大家哪里还肯信她的话? 她看拦不住,便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柴堆,坐在“女尸”的身边:“要烧就把我一起也烧了!” “婉丫头!”王父气坏了,大声的喝斥王骁:“还不快把她拉下来。” “我……”王骁没有上前,反而走到了皇帝的面前,作揖说道:“不如请婉姐姐把话说清楚?” 皇帝素来标榜仁德,自是不可能蛮不讲理的,于是便点了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话讲清楚!” “我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可以被救活。”张婉婷重申着,并道:“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亲口告诉的? 死人也能开口讲话? 大家只觉得可笑。 但接下来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你们刚才不是以为我也在虹桥上,跟三表嫂一起在桥塌了的时候掉到湖里了吗?”张婉婷说:“没错,我是掉到了湖里,不过却不是在桥塌的时候掉的,也没有和三表嫂一起。我是在三表嫂到虹桥之前就已经被人迷昏了扔进了湖里。”指了“女尸”,“是她救的我!皇上,你可以看一看,你们从鱼肚子里挖出来的那棵草上的青果是不是少了四颗?我是吃了那青果才醒来的。她说,那青果本来有十二枚,我吃了一枚,上次三表嫂被灵殊法师打架受了重伤时吃了三枚,现在应该还剩八枚。皇上,您可以看看,我说的数对不对?” 皇帝便让人把那株草搬来,一数,根本就不是张婉婷说的那样,分明只有七枚,而草上被摘的痕迹却有五处,三处旧,两处新。 张婉婷讶然:“啊?那可能是在送走我后,她又摘了一颗。” 虽说青果的数目上有出入,但大致却是差不多。虽然她很像是在胡说八道,但还是不由得就去相信她。 几经争论,最后皇帝决定还是暂时保留“女尸”,让人找了个棺木来将其盛殓起来送去了刑部殓尸房存放,又命有司去查找尸源,尽快把“女尸”的身份确定下来。 被点了名的诸人连声应“是”,然后就拱手各自干其事去了。 …… 看着躺在床上的李九娘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皇帝朱瑥心里急得将他一双拳头都捏出了水,又再看到被召来的太医和名医们一个个皱着眉头摇脑袋的模样,更是忧心如焚,竟是连朝事都不顾了。 所有人都为皇帝对李九娘的这份真情唏吁不已,有人感动之,有人嫉妒之,也有人摇头叹息之:“自古多情帝王无建树啊!” 虽然各自的出发点不同,但都是对皇帝对李九娘的这份真情是毫不怀疑的。 但这个“都是”里面不包括王骖。 在第一次和李九娘一起见到皇帝时,王骖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很清楚,绝对不是他男人的本性在作崇,觉得是皇帝觊觎李九娘他才会不舒服的。但是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是清楚在随着时间越久,那种感觉越清晰,越强烈。 因为没有根据,所以一直以来王骖都对自己的这种感觉抱有怀疑态度的。但是在今日,就在他将李九娘从水底抱出来,皇帝冲过来的那一刻,他不再有丝毫的怀疑。 在皇帝疯狂扑过来的那一刹那,王骖终于看清楚了,皇帝看着李九娘的眼神不对,他虽然看着的是李九娘,但他却没有看她,而是在看别的。那眼神,就像好多年前,他一个儿时的玩伴在看到所谓的《藏宝图》时的眼神一样。贪婪,迫切,还有小心翼翼。之所以会小心翼翼的,并非是因为对图的珍爱,而是因为怕不小心弄破了哪里,使得他再无可能得到那图中所藏的旷世奇宝。 旷世奇宝? 王骖想到了李家寨地下密室里空着的那只宝莲,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李家寨的血案该不会是皇帝做下的吧?” 王骖打了一个激灵。 如若李家寨的血案真是皇帝做下的,他带李九娘回京城,岂不是亲手将李九娘送入了虎口? 真是后悔得要死! 想到皇帝在那一刹那流露出来的疯狂,王骖仿佛看到了李九娘在将来被皇帝折磨的场景,恨不得立即带了李九娘逃离京城,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只是,李九娘现在的情况又哪里经得起折腾? 王骖对皇帝完全失去了信任,他生怕表露出半分来,以致自己和李九娘万劫不覆。他拼命的忍着,一个人拼命的忍着,着实辛苦得很。但人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往往能爆发出无限的潜能,因为想到泄露半丝心机的后果,王骖愣是做到了“以如继往”,成为所有人的眼里一个为妻子忧心如焚的痴情丈夫的模样。 李九娘只是昏睡,既没有外伤也诊不出内伤,大家就觉得她是中邪了,只是刘道宗和明慧实在没用,竟是束手无策。派人去寻更厉害的“高人”,却是来的“高人”都与刘道宗和明慧一般。 “上次郡主和灵残大师比斗后也是这般,吃了明慧大师送来的‘归元丹’就好了。”王父和皇帝说道。 第89章:发誓 于是皇帝便找来明慧要“归元丹”,明慧却说:“那‘归元丹’是贫僧师祖灵殊大师炼制的灵药,他当时就只给了贫僧两颗让送于郡主,贫僧不敢私藏全给郡主了。”皇帝一瞪眼,让他去找灵殊讨要,他苦着张脸说:“师祖已经云游去了,贫僧不知他的踪迹啊!” 皇帝气结,又转头瞪刘道宗:“那你这里呢?” 刘道宗匍匐在地,痛苦着认罪:“臣罪该万死!” “说点有用的!”皇帝。 有用的? 刘道宗怔了怔,使劲的搜肠刮肚,嘿,还真让他刮到了一鳞半爪:“微臣记得张家丫头说,上次郡主和灵殊大师比斗受伤后还吃了那青果的。” 青果? 皇帝眉头一皱,道:“这话朕也记得,只是那丫头疯疯癫癫的,朕总觉得她的话不可信。” “确实有待考量。”旁边一个官员道:“听说张家那丫头极爱慕郡马,谁知道她说那番话是不是编出来害郡主的?” 这个猜想虽然很大胆,但也非万无可能的! 大家又犹豫了。 想了想,皇帝命令道:“去,把那个丫头带来,朕要再亲自审她一审。” 张婉婷很快就被带到了皇帝的面前,在被皇帝接连发出的几个问题中她听出了端倪,一番试探,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立即举起三指发誓道:“臣女所言句句属实,如若有半句为虚必遭天打五雷轰顶!”又剖内心,“传言不假,臣女昔日确实衷情于三表哥,只是臣女对三表哥有痴情之心,但三表哥并无半点接纳之意。以往臣女呆念不醒,确实是做过一些傻事……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昨天虹桥之事后,臣女已经彻底醒悟,对三表哥已无半点歪念。” “那朕将你赐婚给王家四郎王骁,你可愿意?”皇帝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张婉婷呆一呆,随即喜不自胜:“臣女谢陛下隆恩!” 皇帝和魏东明不由得对了个眼神,看来此女是真的被王骁对她的爱感动了,应该是放下了对王骖的念头。 又训诫了张婉婷几句,皇帝才放了她回去,随后便连忙亲自去取了一枚青果来给李九娘喂到嘴里。 自打把青果喂给李九娘,皇帝就一直盯着李九娘的脸,看她的反应。无夺,青果喂下半天,李九娘还是如原来那般静静的躺在那里,胸口处依旧看不到起伏。如若不是太医说脉象比之前已经强了许多的话,他可能亲自抄起刀去剁了张婉婷。 虽然李九娘的好转并不算太明显,但已经足够说明青果确有奇效了。要知道之前无论是给李九娘喂下什么“灵丹仙药”都是如泥牛入海,毫无波澜的。 王骖眼巴巴的望着皇帝,请求他再喂一颗青果给李九娘,皇帝忧心忡忡的摇头说:“这个青果的来历实在是太奇特了,还是谨慎些好。” 一旁边侍候的太医也说:“陛下所言极是!天下间的药物都不是完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是药三分毒,讲究的是相生相克,五行均衡。现在我们对青果的属性不知,服用后的副作用一概不知啊!啊,就算是它吃下只有好处,完全没有副作用,但我们医者常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是以,再是奇效的灵丹妙药,也该温和用药为上,缓缓而愈为佳。” 什么谨慎些才好! 哼,不过是舍不得罢了! 王骖觉得皇帝完全是在找借口,但皇帝的态度很坚决,冠冕堂皇的理由又很充分,王骖只能无可奈何暗自嗟叹。 “黄丸”和“白丸”已经让李九娘吃完了,太医们开的药又完全一点儿效用也没有,王骖不甘就这样无力的干等。他想起李九娘之前炼制过很多丹药吃的,于是他就想:“她会不会有私藏呢?”于是便将她的所有东西挨个翻了个遍,却是连翻两遍都是一无所获。不死心,又将自己的东西也拿出来一起翻找,也是一无所获。 “竟真的是山穷水尽了吗?”王骖急得在屋里打转,突然心中一动:“会不会还没有从‘砚墨堂’拿过来啊?” 完全有可能哦,他们那边确实还留有很多的东西没搬过来的。 王骖安排了人守着李九娘,他连忙就去了砚墨堂。 …… 李九娘发现自打来到这一界她便一直霉运不断,总是刚养回了些元气就又遭难,回回都是不仅前功尽弃还要折老本!她觉得,一定是她和这界之主有前世未解的冤孽! 呜呼哀哉,点儿也太背了! 确是如之奈何? 且煎熬着吧,不信它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 身体和识海里的各种痛苦难耐就不必赘述了,反正对她李九娘而言,只要感觉到自己没死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为了让自己尽快好起来,李九娘尽可能的沉下心思,将五感六识降到了最低。 迷迷糊糊的,李九娘听到有一个女孩子在她的耳边哭:“救救我,救救我……” 这是“小白雾”的声音! 李九娘连忙将刚得的半丝精力凝聚起来,只听得“小白雾”哭哭泣泣的道:“我要真的死了,他们把我的肉身从小青的肚子里弄出来了……”只明白的听清楚了这么一句,后面的便是断断续续,隐隐约约了:“……我拿不来……那地方我不敢去……四十九个时辰。”根本来不及想其中含义,便又隐入了一片混沌。 …… 王骖垂头丧气的从“砚墨堂”回来了,进一进“荣禧堂”的院门就听见“啪”的一声响,心道定是哪个毛手毛脚的丫环打翻了东西,一抬头却是看见从李九娘所在的那间屋子的窗口飞出了一缕稀薄的白雾,那白雾在窗前似慌张的绕了几绕,然后冲出房檐不见了。 是妖魔! 王骖大惊失色,连忙提气纵身几下就跃到了门口,抢步奔了进去屋。只见,被他安排的丫环小厮婆子全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王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连忙查看李九娘的情况! 第90章:施救 冲进屋,王骖能看到是李九娘安静的睡颜。 是啊,他又能看出什么来呢? 那个不速之客又不是人,就算是它对李九娘造成了什么伤害,也不是他能看出来的啊! 此时此刻,王骖无比的痛恨,若是他也是个修道之人就好了。 慌忙的呼喊着“来人啊!”几脚踢醒了躺在地上的人,也顾不得问他们情况了,把他们全都派出去找人。 突然,有三件东西闯入了王骖的视线。李九娘床头的小几上摆着一个拇指大的粉色小瓶儿,床前的地上散落“鱼骨剑”的剑柄和一个是支粗笨的铜钗。 有人来了,王骖本能的将三样东西抢在手里,然后藏好。 又是一通混乱,好一阵又才归于平静。 待所有人都走后,王骖又把屋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他拿出了捡起的三物仔细的研究出来,却是研究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玄机。正是失望之际,王骁来了,一见面就问他:“三哥,之前你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三嫂床头小几上摆着个小小的粉红瓶儿?现在在哪里呢?” 王骖皱眉看着弟弟:“你问它做什么?” 王骁急道:“快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喂给三嫂。”见得王骖迟疑,忙又说:“这是那个救了婉姐姐的女孩子告诉我的。” “救婉表妹的女孩子?”王骖一怔。 王骁忙又解释:“就是那个死人!” 救张婉婷的那个死人……王骖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王骖也去看过那个“女尸”一眼,认出了她就是当初在“砚墨堂”看到的那个女鬼。当日在贡院里深隐执念醒不来,听说是她帮李九娘找来了“天一法师”,他这才获救。李九娘还跟他提过,当初她和灵殊斗法时受伤也多亏了那女鬼送来的什么药。 那小粉瓶莫不是女鬼送来的灵药? 王骖连忙将小粉瓶拿出来,往几案上的一个酸枝木树瘤做的木碗里一倒。 一股金黄的清流液体倾泄而下,一眨眼就倒了满满的一碗——中指大的一个小瓶儿,竟倒了这么大的一碗! 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就在这么一恍惚间,那不知道被做成碗有多久了的酸枝木竟然恢复了生机。 哎呀,浪费惨了! 王骖连忙将李九娘扶起,把碗里的东西给李九娘喂下。 片刻后,便见到李九娘胸口处的起伏变得明显了,脸上的气色也变得好看了。 再过了小一刻钟,王骖仿佛听见李九娘在低吟:“夫君,爱我。” 王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又羞又愤,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真不要脸!真是畜牲!娘子才从阎王殿打转回来,就想着要干这种事!” 抽完却是又听得他娘子呻吟了声:“双修。” 双修? 王骖一个激灵! 是了,娘子说过双修对她是有大大的好处的! 对,双修,双修! 他怎么早没有想到? …… “起来,快走,我要休息了!”王骖一把拎起王骁扔出了门。 看到差点拍平自己脸的房门,王骁回过神来,吼道:“那剑柄里还有个东西,弄出来全给三嫂吃了!” 正在扒衣服的王骖手一停,连忙把那个剑柄又拿了出来,这才发现剑柄是空的。眯着眼往里看了看,里面竟然真的有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它闪着莹白的光芒。抖了抖没有抖出来,于是他又想到了那支粗制的铜钗。拿铜钗费劲的撬了半天,从里面落出一个同样中指大的一个小白玉瓶来。拔了瓶塞,一倒——王骖欣喜若狂,是两枚青果! 把两枚青果全给李九娘服下,王骖很快的就迎来了他期盼的好结果,李九娘开口说话了:“双修。” “好,双修,为夫现在就和娘子双修!”王骖喜欢自抑,扒衣服的手都在发抖。 被王骖爱过了好几回,李九娘终于悠悠的睁开了眼,媚眼如丝的吐出了勾魂曲,勾得王骖拼了命的劳作。 很快便鸡叫三遍,天即将明,王骖开始感觉到不适,但是李九娘似乎还觉得不够,于是他只好继续拼命。直到了日上三竿,那销魂处已经鲜红一片了,李九娘这才终于摸着王骖的脸道了一声:“真是辛苦夫君了。” “不辛苦……”王骖流泪满面。 李九娘的眼睛一亮:“那咱继续?” 闻言,王骖的脸唰的就白了,身体一僵:“娘子……” 素手摸着扎人的青茬,李九娘轻笑:“逗你玩的呢!” “娘子,你坏!”王骖使出了“公举小捶捶”,哭得跟个惨花败柳一般:“你想要下半辈子守活寡吗?……呜呜呜,真的成了绣花针了……” “哈哈哈……”李九娘大笑着,推着他让他起身。 王骖一动就又哭了:“好痛哦!” “痛还不快去拿药擦!”李九娘冷声说道:“要是真废了我可不守活寡!” “没良心的!”王骖恨恨地在李九娘的嘴上使劲一咬,是真的使大劲了,却是连个牙印都没有留下,王骖惊呆了:“娘子,你到底是什么做的?” 李九娘淡淡的说:“当然是血肉做的?” 王骖眨着眼表示不相信,李九娘拉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口:“回头再与你细说……,要你你再不出去那咱们就还是继续吧?” “啊,我去打水!”王骖忍着疼飞快的抽离,却是先打了水来给李九娘清理了,无比怨念:“竟然真的是没有被伤到……好厉害!” 关键是,他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厉害呢? 他好可怜。 被王骖殷勤周到的服侍着,李九娘突然想起在睡梦中“小白雾”的哭声,便问王骖:“我睡了多久了?” 王骖回答:“已经快三个对时了。” 三个对时就是三十六个时辰! 李九娘忙说:“快,你快去找皇上让他们把‘小白雾’的肉身送回到原来的地方。” 听着李九娘的语气,王骖知道肯定是再耽搁不得了,只是想起昨天从“砚墨堂”回来看到的那一幕,他又不敢离开,于是便差人叫来了王骁让他去办。 第91章:翻脸 王骁走后王骖就把他对皇帝的猜测告诉了李九娘,李九娘听了摇头说:“李家寨的血案不是他做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王骖觉得很奇怪 李九娘说:“杀死李家人的是个邪修。” “就是追杀你的那个?”王骖问,李九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就当她是默认了,便又道:“也有可能是他派去的人。” “不会。”李九娘提醒道:“你忘了你们在地密室里看到的那些了?” 那地狱般的场景,王骖怎么可能会忘记!但是这和确定皇帝是不是凶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李九娘说:“我正是通过李家人的死状,肯定元凶不是皇帝。”王骖不解,她解释说:“理由有三:第一,从你们去见到的场景看,李家人是分献祭了,目的,就是那玉莲之中的宝物。李家人被献了祭,而那玉盘也确实是空了,说明宝物已落在了凶手的手中。如果皇帝是凶手,宝物已在他手中了,他还用待‘藏宝图’似的模样待我吗?第二,依那凶手的手段讲,他必是一个凶残暴虐之人……就算他只是一个刽子手,但能用这么样的一个人,那幕后之人也绝不会是个好性情的。你凭心而论,皇帝到底如何?” 王骖回答:“虽有图谋,待人却真。” 李九娘点点头:“正是!他虽然有他自己的算计,但他行事总不会太绝,很讲究凡事留一线。并且,他的图谋也多非利私,他想的是做一位旷古烁今的千古明君,行的都是阳谋,阴谋或许也有,但像李家那种阴邪之事是做不出来的。” “确实。”王骖点点头,又问:“你说理由有三,你才说了两个,还有一个呢?” 李九娘不答,她歪着头将王骖看了看,突然说起件不相干的事来,问:“你的胆子大不大?如果让你看到些非一般的东西,会不会害怕?” “什么样的非一般东西?”王骖问。 “比如说‘小白雾’那样的。”李九娘说:“有时候可能会比她还要吓人些。” 王骖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些?” 李九娘回答说:“因为我能看见……想来你也感觉到了,世间在发生着变化——不要问我你脑子里的那些问题,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那对你毫无益处!我想给你说的是,在今后发生在世间的灵异古怪的事会更多。……,每次都只是我一个人知道真相,感觉好寂寞,你来陪我好不好?” 最后那一句“感觉好寂寞,你来陪我好不好?”说得好生可怜,王骖哪里还会说别的?自然只有点头说“好”了。 “那好,改日我好些了就替你开了阴阳眼。”李九娘说。 “好……”王骖突然反应过来:“这跟那个第三条理由有什么关系?” ……,李九娘叹息一起:“越发觉得寂寞了……如果你开了阴阳眼,你就会看到皇帝身上没有犯下很多杀孽的血光。” “原来是这样!”王骖恍然大悟,感觉阴阳眼什么的好神奇,都想快点拥了。 听了王骖的要求,李九娘心里哼哼了两声,没有给出给他开阴阳眼的具体时间。 …… 皇帝很快就来了,见到李九娘先对她身体关心了一番,便问起当日虹桥上发生的经过来。李九娘当然不可能合盘托出,便说:“我也不清楚,当时我正往‘凌云虚渡’上走,突然闻到一缕花香,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虹桥塌后李九娘就脱了力,随后又陷入了昏迷,之前她使用“鱼骨剑”和粉桃的打斗外面人应该没有看见。 “是吗?”皇帝显然不信,他又问道:“那那个红龙又是怎么回事?你公婆和兄嫂们说,把你护着的那个红龙,和当日你和灵殊大师比斗时召出来的红龙一模一样。” 李九娘沉吟了下,平静的哦了一声,说:“可能是觉得我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自己出来护主了吧。” “一把剑还会有这等智慧?”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突然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在天父的带领下都走了出去,只王骖不动。皇帝也不勉强,由他在那杵着,只看了李九娘严肃的问她:“九妹妹,你觉得为兄待你如何?” 王骖眉头一耸,这语气,是要摊牌了吗? “自然是极好的。”李九娘回答。 听了李九娘的回答后皇帝的脸色更加不好了,语气又重了些问:“那就是九妹妹觉得为兄我待你不是真心,是对你有什么图谋?” 真是要摊牌! 王骖心一跳,便朝李九娘看去,只见李九娘依旧一脸平静,语气无波的道了声:“没有……” 因为语气太静无波了,连它是肯定还是反问都听不出来。 王骖心头一阵狂跳。 只见皇帝的目光怱的一凛,随即便满脸通红了,理直气壮的气势也没有了,颓然道:“你说得对,我是对你有企图……老话讲的道理总不会错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诚不欺我……,只是九妹妹你该感觉得出来,为兄虽有所图,可疼你爱你之心不是假的,为兄没有害你之心!” “这是自然。”李九娘点头。 “所以你没有必要防我!”皇帝说:“更何况,那东西在你手上对你没好处!它对你不是福,是祸!” “不知皇上所指的是什么?”李九娘问。 “你……”皇帝气结:“九妹妹啊九妹妹,为兄把话说到这个分上了,你怎么还……好,明白的问你吧,‘轩辕鼎’在哪里?” “轩辕鼎?”李九娘这下是真的不知道了,眨眨眼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皇帝看着李九娘的眼神里尽是“失望”,他铁青着脸看着李九娘一动不动,好一阵后他突然转身往外走。 “皇上!”王骖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一步抢到皇帝的面前挡住去路:“您别生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92章:转明为暗 “让开!”皇帝声音里的冰冷,表示着他对这里的厌恶。 被皇帝逼视着,王骖心里很是有些发怵,但是怎么可能让开?他要让开,放了皇帝走必将大祸临头! 所以,王骖紧紧的抵着门,把门堵得死死的,打定主意不让皇帝离开。 “皇上,皇上你消消气……”想到皇帝出去后的后果,王骖心里一阵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冲动。求助般的冲李九娘唤了一声:“娘子!” “我确实不知什么轩辕鼎……” 皇帝猛地将王骖掀开,一把拉开了房门。 “我家宝物不少……” 皇帝抬起要跨出去的脚顿在了门槛上方。 “但不过都是些普通金玉世俗人爱的宝物,唯有一物有些特别。” 皇帝放下了脚,转身看向李九娘,李九娘也看着他,依旧表情淡然,语气无波:“只是它不叫什么轩辕鼎,它叫‘吉地因’,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同一件东西。” “是什么样子?现在在哪里?”皇帝急切的问。 李九娘摇头:“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皇帝的眼神又不好了,李九娘平静的和他目光对视,“绝无虚言。” 皇帝觉得他应该对李九娘的话怀疑的,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在与李九娘目光对视的时候他的心却坚定的告诉他:“她没有撒谎,是可信的。” 李九娘说:“表哥如此关心小妹,应该对小妹家发生的事知道得很清楚了才对。您觉得,那东西有可能在我手上吗?表哥大肆高调的对小妹极尽的恩宠,为的不也是这个吗?” 皇帝的目光闪了几闪,最终低下了头:“对不起。” “我不怪表哥。”李九娘说:“表哥的意图我一直很清楚,但我从来不怪表哥你。因为我知道,就算表哥对我有图谋,但你心里还是真心爱护我的。” 皇帝越发的惭愧了:“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你不必如此。”李九娘说:“因为我对表哥也是确有隐瞒。” “娘子!”王骖低呼一声。 皇帝也灼灼的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一笑,对王骖道:“你紧张什么?表哥知道我对他没有坏心的。” 王骖眉头一簇,皇帝却展颜一笑:“是,为兄一直都有感觉到小妹的善意。” 李九娘又是一笑,说道:“我虽不能把我隐瞒的告知表哥,但我能告诉表哥,我隐瞒它们,绝不会对表哥有所损害,不会对朱家皇朝有所损害。” 皇帝久久凝视李九娘的目光,最后微笑着点头,说:“我相信。” 几番挣扎,皇帝决定相信自己的心。 似乎彼此间的所有猜疑都消除了,皇帝和李九娘说:“我觉得你说的那个‘吉地因’应该就是‘轩辕鼎’。不瞒表妹,轩辕鼎对为兄来说很重要!确切的说是对天下很重要!所以务必请表妹帮助为兄找到此宝。” “不知道皇上要九娘怎么帮你?”王骖问道,他说:“如果我没有分析错的话,皇上尽极可能的给娘子荣宠,又极尽可能的让世人知道,应该就是要引出屠戮李家寨,夺走‘吉地因’的那个人吧?想来皇上你也知道,当初我们还在观山镇时,先生和大伯为了引出凶手,便从未隐瞒过娘子还幸存的事实。而我们回到京城,皇上您也极尽可能的让世人知道还有她这么一个‘漏网之鱼’。如果那个人会出来,他早就出来了,他现在还没出现,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娘子还有没有活着,或者是他已洞察了你们的企图。” “所以朕就想让你们转明为暗。”皇帝急切道。 “转明为暗?”李九娘和王骖一怔。 “对,转明为暗。”皇帝说:“朕想派你们秘密出京寻访轩辕鼎。” 竟是这个打算! 李九娘和王骖对视一眼,王骖说:“皇上对我们夫妻恩重如山,既然有我们效力之处我们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我们又该何处去寻呢?引蛇出洞之法,已然是能奏效了。” “妹夫所虑极是。”皇帝说:“不过为兄早已想到这一点了,九妹妹、妹夫只管出京,到时候自然有人来给你们送上线索,你们只需要去查证一下。江湖凶险,家本不该让九妹涉险,只是此重任非九妹而不能当。” 王骖:“这是为何?” 皇帝解释说:“因为此物自来就是我和九妹的外家用血所养,从我朝开国到现在,一代一代的延续,历时三百多年。是以,拥有杜家血脉的人和它相距足够近的时候就会有感应。所以,为兄这才厚颜来求九妹妹帮忙。” “这么说来,当年外祖家的那场冤案,就是那些人为夺宝所为了。”王骖道。 皇帝:“正是。” “什么正是!”忽的有声音钻进李九娘的耳朵,用余光一瞟,王骖的脚边有一个金色的小人儿,很是有些眼熟。 “哼!怎么不认得了?”小金人嗽嗽的跑过来,爬上了王骖的椅背,负手而立,笑看李九娘:“小丫头好生没良心,老夫舍命救你,你却将老夫扔在那臭水塘子里不管。” 李九娘愕然,她原以为是云兄,待他爬上椅背才看出清,竟然是李文雄! 李文雄,怎么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还居然救她! 他见了她,不该是喊打喊杀或抱着她啃么? 这个家伙他在哪里吃了假药?居然转性了! “快把这个家伙打发走,我有话与你说。”李文雄说语气有些急,见李九娘挑眉不应,便嚷道:“哎哟你快点,我要撑不住了,我要在他面前显了形,你可就得有麻烦了!”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另挑个时候来? 李九娘心里虽是这么诽谤,但还是很快给予了回应。她伸手住王骖的椅背上一搭,就将李文雄攥在了手心里,不理他的挣扎和狂叫,站起来和皇帝道:“正如夫君所言,表哥差遣我们义不容辞,表哥放心,我们会尽心竭力去办此事的。” “好,那朕尽快安排你们出京。”皇帝欢喜的道。 第93章:小金人 见李九娘答应下来,皇帝很高兴,恨不得立即就让李九娘出门。 只是,李九娘却说:“不过表哥希望将出京的时间安排在年后。” 皇帝一笑,说:“那是自然,怎么也让你们过个好年啊。” “过不过年倒是无所谓。”李九娘无奈道:“只是我欠下了一份人情,得还了才能离开。” “哦?”皇帝关切道:“需不需要为兄帮忙?” “暂时不用。”李九娘说:“想来不是很麻烦——如若需要,我是不会跟表哥客气的。” “好,到时候你尽管来找为兄。”皇帝说。李九娘一副送客之意昭然若揭,皇帝岂会看不出来?话说到现在这个点上,他也该起身告辞了:“那为兄就先走了,表妹好好的将养身体,需要什么只管去藏药署去拿。” “多谢表哥。”李九娘向王骖说:“你代我送一送表哥。” “不用了,还是让妹夫陪着你吧。”皇帝谢绝了王骖的相送,转身便出了房门。 皇帝这刚出门,王骁又来了,向李九娘和王骖说:“‘女尸’我从刑部领回来了,已经放回了她原来的地方。” “好,我们知道了。”王骖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嫂嫂有些累了。” 王骁只得打拱告辞。 待得王骁的脚步声走远,李九娘朝王骖招了招手,王骖会意和她到了里间。只道李九娘又是想要双修了,所以王骖一进就脱衣裳,待脱光了才见李九娘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怎么了?”王骖被李九娘看得脸红心虚。 李九娘目光往下一瞟:“这么快就全好了?” 王骖还以为李九娘在心疼他呢,感动道:“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全好,不过没有关系,我忍受得了。为了娘子能尽快好起来,为夫再大的苦都能承受?” 看着王骖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李九娘的眉头便是一簇:“怎么?就让你那么痛苦吗?每次都是?” 难道就她觉得舒服了? 不是说是“男女欢愉”么? 若真是这样,那王骖就真的太爱他了,知道“双修”对她有好处,他就和她“双修”,纵使痛苦也要做为她好的事。 李九娘感动得不行,她知道王骖爱她,但是没有想到爱她到这种地步。想到他几乎每次都要流血,李九娘又内疚得不行,都是她贪好索要无度害的。 “也不是很痛啦……”王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着头说:“做的时候是很舒服的,只是做了之后有些痛。——就说让你把你的秘法告诉我嘛,你偏不!” 呼,竟是虚惊一场。 “这事回头再说,你先把衣服穿上。”李九娘白了王骖一眼道。 王骖:“没关系的,我真的能坚样,你养伤要紧。” 李九娘说:“伤回头养,现在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原来娘子让他一起进屋,是有私事讲…… 王骖的脸成了一张大红纸,还是一张冒着热气的大红纸。 等王骖穿好衣服,李九娘将一直拳着的右手摊开,王骖一眼就看到里她摊开的掌中躺着一个豆子般大小的金人儿,那小金人儿直挺挺的躺了一会儿,然后手脚便动了起来,还开口说话:“哎哟,可把老夫憋死了!你这丫头也忒小器了些,不就看了你男人一眼么?就差点把我捏死,至于吗你?” “至于。”李九娘说,噎得小金人直瞪眼,看了他问:“你到底是谁?” “是不是觉得我既像云兄,又像李文雄?”小金人笑问,见王骖歪着头杵着眼的使劲看他,他紧了紧金色的衣襟,冲王骖昂然道:“小子,不赶快向老夫叩头拜见岳父?” “岳,岳父?”王骖指着小金人瞠目结舌的望着李九娘。 “你觉得你担得他的叩头?”李九娘睇着小金人:“少废话,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我现在可没有功夫与磨嘴皮子,我忙着呢!” 小金人道:“你是要去忙着救许家丫头吧?”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李九娘冷笑。 “当然,我和她本就是旧识啊!”小金人说:“如若有当年旧人在,就凭你不认识许小姐这事便会知道你不是真的李九娘。” “娘子?”王骖吃惊的看着李九娘,娘子竟然真的不是“李九娘”!虽然早有想到,但他还是很震惊。 “他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李文雄的女儿。”李九娘平静的和王骖说:“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是……,可是……,那个……”王骖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李九娘看着王骖那副惊得不得了的样,心里很是有些不舒服:“你是要想从我娘家得富贵?还是得权势?还是说对你来讲我的出身比我这个人更重要?” “不是,不是……”王骖连连否认,急得一头汗。 小金人见了可怜,说李九娘道:“你这人也是,人之常情的事你又何必逼他?何况,他爱的到底是不是你,你难道不清楚?” “我夫妻间的事与你何干?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交待你自己的事吧。”李九娘没好气的说。 “好好好,算我多管闲事。”被怒怼了的小金人失笑道,又说:“我的事不用想,怎么和你交待我早就想好了——我来京城便是专程来寻你的。你问我到底是云兄,还是李文雄?我回答你我既是云兄,又是李文雄。” 怎么回事? 小金人说:“云兄为了救我拼尽了修为,又因传我道法把他仅剩的最后一丝残魂融给了我。所以我是既是云气,又是李文雄。不过,算起来李文雄要点的比重大一些,所以你还是叫我李文雄吧。” “原来你是承了他的衣钵。”李九娘了然:“难怪你与之前大不一样。” 就连脾性都带了点云兄的样。 想起他让王骖给他叩头的事,李九娘便与王骖说:“你是不知道,他之前见你,在十丈外就得要给你跪下的。” “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李文雄说:“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第94章:关于女尸 见李文雄拽兮兮的贱样,李九娘毫不客气的打他脸:“就算你把河南、河北跑个遍,你也受不住他一个头!”李文雄还强撑着嘴不服,李九娘眼一睇:“不服?要不试试?” 李文雄哪敢试?只得干笑:“不必了,不必了……” 言归正传,李文雄说起他不远万里来找李九娘的目的来:“还是之前的那件事,想请你替我救回我的九娘。” 李九娘:“这事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她已经不在了。” “她在。”李文雄激动的说:“云兄都告诉我了,你可以把她还给我的。只要找到了她的肉身,只要你恢复到足够的程度,你就可以把她还给我!”说着他跪了下来,乞求道:“求求你把她还给我,求求你……” 李文雄没有说错,李九娘确实可以把“李九娘”还给他,正如他所说只要她恢复到足够,她就可以将她吞噬掉的“李九娘”的魂魄和元神分剥出来,就算是没有找到她的肉体,她也可以给她重新筑一个。只是,那可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就可以做到的。 因为父母对自己大过凉薄,所以王骖就特别见不得父母疼爱子女的场景,每次碰到都会把他感动得不行。所以,王骖现在很想替李文雄讲情。但是,他从李九娘的神情里看到了为难。他很了解李九娘,知道她最是个外冷心热的人,也有感觉到她既与李文雄说了这么多必是有意和李文雄交好的,所以李文雄求她到这个分上,如若易办她早就答应了。但,她也没有立时拒绝。 “好,我答应你。”就在王骖艰难忍受时,李九娘作出了决定。果然,她接着又道:“不过你得有好耐性,这个事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办成的,甚至二三十年也未必办得到,如若我还是像现在这样倒霉,刚养好点就倒步,八九十,一百年也未可知。” 李文雄心领神会:“李文雄今后但凭尊驾差遣。” “差遣?”李九娘一睇:“我现在差你你能干点什么?” ……,李文雄老脸一红。 ——好神奇,金灿灿的一张脸居然也能看出脸红了! “你还是好好的把自己养得壮实一点再说吧。”李九娘说,一顿:“我倒是的你想起一个修炼的好地方。” 李文雄问:“哪里?” “观山镇下的地下暗河里。”李九娘说:“你从我们家后花园的池塘进去……那里面有一条大鱼,你别怕它——你现在这个样子,它应该会把你当成一家子人。你不要招惹它,但要盯紧它,要尽可能的阻止它撞那铜柱。” “是。”李文雄的角色转换挺快,已经是一副听话手下的模样了。 李九娘又说:“我先让夫君送你去个地方,你先在那里养养,等过几日,我与你画个避息阵符——你的鬼气现在虽然比以前轻了许多,但还是未有完全褪掉——别走到半道让哪个和尚、道士把你收了。” 李文雄哭丧着脸说:“可不么,如若不是这样,我早四个月前就该到京城了。” 李九娘…… 王骖…… 要把李文雄送去的地方是“中法寺”,李九娘说:“刚开始可能会有些痛苦,你忍着些,熬过七天后就好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它的妙处了。” 听得李九娘说有“妙处”,李文雄欢天喜地的就答应了,一路欣喜的随了王骁去了“中法寺”——李九娘想起王骖还有些事要王骖办,便改王骁去送李文雄了。 “挺直了,别吓着人孩子——徒惹麻烦。”李九娘和李文雄说。 “是。”李文雄应了,安安静静的躺在李九娘专门找来的玉盒里挺尸,让王骁顺顺利利的把他送到了“中法寺”。 临行前,就在王骖派人去传话等王骁的这一段时间里,李文雄将“小白雾”的具体情况告诉了李九娘:“她姓许,她父亲与我是忘年之交,所以,虽然我比她只不过只大五岁,但还是以两辈人论处。他们父是对怨偶,感情自来就不和睦,在她只有一岁多的时候,她的父母便分开了。随后她父便给她娶了个后娘,是她舅公家的表小姐,和她父亲是表兄妹,论辈份她得管那后娘一声‘表姑’。 “因为她娘的关系,她爹本来就不是很重视她,后来她又得罪了她表姑后娘,所以她爹就更不关注她了。后来我与他爹认识后,我无意中发现一些事,从中做了一些调和,父女两个的关系这才好些……却是没有多久她就突然失踪了! “都说是她娘把她藏了起来——我也一度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前阵子,我在宛平城碰见她才得知她已经死了——她是发现了那姚氏的奸情才被灭口的! “姚氏和她那奸夫把她溺死,然后绑了石头扔到的她家的湖里,幸得青鱼精相救,保住了她的肉身和魂魄。只是青鱼精只能保住他的魂魄不灭,肉身不毁,却没有办法将她的魂魄和肉身相融合。” “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解决。”李九娘说:“你好生修炼存蓄着实力,好来帮我。” …… “你这个弟弟还挺热心肠的。”李九娘目送着随叫随到任凭差遣的王骁,笑着说。 王骖却是有些难过:“他正在失去天真。” “这是必然的嘛!”李九娘说:“是为了长大付出的代价。” 王骖很是黯然神伤…… …… 等了等,王骖没有追问她身世、身份的问题,李九娘也乐得装着记不起来了,然后跳过此节。 想起去看看“许小白雾”,到了湖边不由得想起那天的惊险历程,便指了对面的海棠林与王骖道:“那海棠林里的那两株桃树修成了精,那天害我险些命丧虹桥的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王骖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折反身就到了园中小厨房里寻了一把斧子,气势汹汹的就奔那两株桃树去。 想到一些事情,李九娘连忙将他喊住:“害我的只是他们其中的个,你等我仔细看过确认了才动手。冤有头债有主,莫要误伤了无辜。” 第95章:为兄者1 李九娘说什么“不要误伤无辜”,王骖也没有不耐烦,因为这段时间他也做过一些了解,知道修行之人最讲究是非因果,犹重勿伤无辜积修阴德,所以就按捺下了怒火,由着李九娘围着两棵树转悠半天不决。 “就是她,砍!”李九娘终于选定了小些的那棵。 王骖立即蹬起八字步,抡着大斧子就要砍,却听得李九娘又大喊一声:“等等!” 我那个去,差点儿闪断他王骖的老腰。 “又要干嘛?”王骖幽怨的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说:“把你的血抹点在刃上再动手。” 王骖知道必有原由,也不多问,当即抬手在斧刃上抹了把,顿是满刃是血。 “砰”的一声,王骖终于将斧子抡砍在了面前的桃树上。 几次泄力的憋屈使得王骖本就冲天的怒火烧得更旺,使得他对妖邪固有的震慑力剧增,再有他的鲜血加持,这一斧砍下去,只见得“风萧萧兮雪乱舞”,怀抱粗的大树就像筛糠似的剧烈地晃动起来。 萧萧的乱风中,似有个女子在嘶声的痛呼。 李九娘大喜:“果然没有错,就是她!”与王骖道:“别停,继续,使劲砍!” 杀妻之恨不共戴天,王骖又怎么会停?他抡了斧子对着面前的桃树一阵狂砍猛剁,只见得风更急,雪更乱,女人的哭声更加清晰悲切。 “刀下留人!”忽的有人唤道! 一阵花香袭来,只见得旁边的那株“无辜者”在漫天的飞雪里开起花来,朵朵红艳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妖娆得煞是好看。 花开正艳,却是一转眼就又纷纷扬扬的零落,它们漱漱的落在地上,堆出了一位粉面桃红,黑发明眸的少年郎来。 “庭耀?”见得这个桃花所化的少年,王骖大吃了一惊。 是的,这满树桃花所化的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被李九娘几次说过“有古怪”的孙庭耀! “请三叔祖、三叔祖母斧下留情,饶过孙儿妹妹的性命。”孙庭耀一头抢倒在地,朝着李九娘和王骖恳求着。 “庭耀,你,你怎么会……”王骖语不成句,可见他有多震惊。 “夺舍。”李九娘说:“他是用了非常手段强占了孙庭耀的肉身。” “什么?”王骖两眼圆瞪,一把上前就揪住孙庭耀的衣领,恶狠狠的道:“你这个恶人,你庭耀怎么了?” 李九娘说:“自然是吃得渣都不剩了。” “不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就是孙庭耀。”孙庭耀连连辩解道:“这身体不是我强占来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无主的空壳,我看着他就那么空着实在可惜,就借来用了。请叔祖、叔祖母明鉴!” “借来用?”王骖冷声道:“借来的东西是要还的,你还得了孙家一个孙庭耀吗?” “三叔祖,我就是孙庭耀啊!”孙庭耀说:“我是化神魂入体,是正经的转世投胎,我经我母亲分娩之苦而降生,受我母亲哺育之辛而长大,也是有过哑呕懵懂无知的岁月,是祖父和父亲抱着我在他们的膝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我说话,手把手的的教我学字读书。在三岁以前,我与别的新生儿没有什么两样,我尿过床,生过病,也娇蛮耍赖欺负过兄弟姐妹,还把大伯娘最喜爱的珍珠项链扯断了。我,就是我爹娘的儿子,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孙庭耀啊!” “化神魂入体……”李九娘的眼神有些复杂:“这副身体既不是灵胎,又没有仙根,你占他……是觉得自己的修为太高,想要降点下去吗?” 孙庭耀回答说:“叔祖母不知,做人是孙儿千年百来的夙愿,既要想得,自然是要舍点出去的。” “你损半生修为,就为了这个?”李九娘好不吃惊。 孙庭耀黯然道:“你们生来就是人的,自然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倒也不是完全不明白。 李九娘心头一涩,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冲动和执着了,实在是觉得有些陌生。 “娘子?”王骖有些拿不定主意,朝李九娘唤了一声,李九娘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孙庭耀应该没有说错。王骖便先是一怔,随即咳了一声,说:“好,就当你是真真正正的孙庭耀,这事我就不说了。我只问你,这桃树精差点害死我娘子,我要砍了她替她报仇,你凭什么阻拦人?你不是说你是正经的转世投胎了吗?既是正经的投胎转世,你还管这事做什么?我从没听说过有谁护短护到上辈子的人和事上来的!” “那是他们都把上辈子的事忘了,可,孙儿记得。”孙庭耀哭道:“孙儿知道,是孙儿强人所难,不讲情理了,可是孙儿却又不得不厚颜如此。孙儿存世千年,孤孤单单的立在这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陪着我。叔祖、叔祖母,我们是同气连枝一个核里发出的芽,我,我实在是做不到对她生死予不顾啊!” “你还惯她!”忽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寻声望去,只见“许小白雾”蓝衣纱裙飘飘如仙的悬在湖边的水面上,看着孙庭耀说:“她这样都是你惯的,你还惯她!” “我,我以后再不会惯她了。”孙庭耀说:“若叔祖和叔祖母怜悯孙儿,今天放过她这一回,今后孙儿定将对她严加管教,绝不让她再原作非为了。请叔祖、叔祖母高抬贵手。” “就怕你到时候又管不住。”“许小白雾”朝嗔道:“你对她的管教还少吗?她何曾听过半句?先是想吞噬我的魂魄——我都还没死呢!后又三番五次的来抢小青的尸身和‘灵珠草’,就是为了她打郡主主意的事,你们都打了好几架了吧?最后怎么着?你管住她了吗?最后不还是个谎就把你骗到天远去,转头就来害人!你要管得住她,何至于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姓许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一声娇叱,有个粉红女郎娇弱的委顿在地上,身体虚弱得有气无力,可眼神却是凶恶得冒着精光。 第96章:为兄者2 孙庭耀见粉红女郎大惊到:“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粉红女郎不听,孙庭耀急道:“你强行显形会拆损修为的——你本伤的就重……你不要命了吗?” 此女可不就是粉桃么? “我就是不要命了!”粉桃抢白道。 “既是不想活了,那你就去死啊!”“许小白雾”毒舌的说:“巴巴的把你哥找回来做什么?他在万里之外,魂脱肉身而归,你知道若有差池他将会是个什么后果吗?” “这关你什么事?”粉桃大骂,厚颜无耻道:“他是我哥哥,他愿为我做什么是他的事,关你什么事?” “你不要脸!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许小白雾”气得直冲老天喊道:“老天爷你真眼瞎啊,前段时间你杀了那么多的妖魔,你怎么就不把这个妖精给杀了呢?”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整天护着的人!你对她那么好,她却心心念念的要害死我!这就是你护着的人。”粉桃指了“许小白雾”与孙庭耀恼道,又骂“许小白雾”:“你个不要脸的,只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呢!想当我嫂子,都想疯了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你休想!” 王骖:…… 李九娘,淡然。 “闭嘴!”孙庭耀大喝了一声,转而又立即弱了下去:“就少说来句吧!” “我为什么要少说?”粉桃道:“我有什么错,连讲话的资格都没有?” “许小白雾”:“看看,我是怎么说的?” “你还没有错?”孙庭耀也给气得够呛。 “对,我没有错,我就是没有错!”粉桃道:“‘优生劣态’、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是天道,我有什么错?” “你,你,你!”孙庭耀给气得要死。 粉桃兀觉有理,还在说:“你不也是想当人就逆天让一个死胎活了么?我也想做人,只是不想做一个庸碌的人,不想受那百年一轮回之苦,我占一个好些的肉身有什么错?” “你说得没错。”李九娘打断了吵得正欢的三人,说道:“所以,你落败,我现在要找你报仇要杀你,也是天道。” “你有本事就来啊!”粉桃有恃无恐道:“别以为找了个个有王气的男人做靠山就了不起,你有依靠我也有。我哥哥他现在是凡胎肉身,你男人能拿他怎么样?不怕孙家跟你拼命,你们只管把他也杀了!” “混账!”王骖大怒,挥起斧头就劈了下去。 “不要!”孙庭耀身形一闪,来到了王骖面前,变出一束花枝挡住了劈下的斧头,跪到地上乞求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她教好,没有管好她,叔祖您就饶了她吧。她犯的错,孙儿愿一力承担!” “你一力承担?你怎么承担?”王骖沉着脸问:“你承担得起吗?” “孙儿,孙儿愿意献出本体来替她赎罪。”孙庭耀说。 “你这个傻子!”听得孙庭耀的活,“许小白雾”急得直跺脚:“没了本体等你的肉身死后,你就会死的!” “没关系的。”孙庭耀说:“能做一世的人,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死就死吧。” “傻子!傻子!”“许小白雾”更是急了,恼道:“你这样是根本救不了她的!她那人本性就劣,你救她也是白救!你之前救她还救少了吗?你这次舍尽所有救她,等她养回元气还得胡作非为,到时候又得被人收拾——那时谁又救她?” “溅人!”粉桃大恨,扫起一阵狂风卷着瓣瓣桃花朝“许小白雾”袭去:“你这个臭表砸,你这样害我还想当我嫂子,做梦去吧你!” 没曾想,刚才还气息奄奄的人突然就凶性大发了,王骖拉了李九娘后退,嘣的一声将斧头掉落在了地上。 那头粉桃已和“许小白雾”在水面上追逐起来,孙庭耀怔怔的望着她俩,似失了魂一般。 好一会儿,王骖突然看到被他落在地上的斧子飞了起来,在半空滞了滞然后飞快的朝那粉红的身影而去。 “啊!”只听得粉桃一声惨叫,斧头穿透粉桃的身体而出。 粉桃缓缓的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孙庭耀:“你杀我?你杀我?你为了些外人竟然杀我?” “是我错了。”热泪从孙庭耀的眼眶里流出,他呆愣愣的重复着一句话:“是我错了,一直都是我错了!” “红桃!你这个大骗子!” 粉桃嘶声的喊着,身体晃了几晃,化成了点点花瓣飘散在半空,花瓣也只保留了半刻的芳华,然后就在犹在的怒吼声中化成了点点虚影消失了。 “呜呜……”孙庭耀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着。 “等等!”见得孙庭耀的身体发光,光中飘出了朵朵桃花,李九娘大喊了一声,抢步到他的面前,伸手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别做傻事,她还没死的” 飘出消散的花瓣一滞,孙庭耀呆滞的看着李九娘。 “她还没死。”李九娘点头,一字一句的肯定道,她说:“我不骗你,她的神魂虽然灭,可本体还在——你们花木草精与一般妖精不同,你们本来天生就没有灵识神魂的!你只要对她的本体好生养护,加以时日她会再生出灵识,修出神魂来的。” “真的?”孙庭耀满脸期予的问。 “真的。”李九娘肯定的回答:“不过,等她再生出灵识和神魂,你可不能像之前那样惯着她了,要好生的教养她了。” “是,是,我一定会好好的教养她,不再无底线的宠着她,惯着她,一定好好的教她。”孙庭耀不住的点头,又惊又喜,既是想笑又是想哭,那表情真是说不出的让人心酸。 李九娘微笑着点头:“那你快回去吧,离魂太久,那肉身会受不住的。” 王骖一叹,说道:“快去快回,我还有事想找你帮忙呢。”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很快就回来。”孙庭耀迭声的应着。 孙庭耀慢慢的后退,身体又点点的化成桃花重新长回到了他的树体上,然后花瓣慢慢的合扰,变小,乃至消失。 第97章:怀子不经 孙庭耀和粉桃的事真是令人唏嘘,心有感慨的王骖靠近李九娘,悄悄的说:“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可不能像孙庭耀那样教他。” “孩,孩子?”李九娘一怔。 “是啊。”王骖说:“咱们得好好教他——也不指着他多出息,但绝不能太惯,免得教得跟那粉桃样,害人,也害己。”见李九娘脸色不对,不得不怪:“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想得好远。”李九娘情复杂的说。 “哪有远了?”王骖笑道:“这不是迟早的事么?”眼神一滑就落到了李九娘的肚子上,笑得十分甜密:“说不定现在已经就有了呢!”说着便是一怔,“对啊,说不定早就有呢!” 李九娘:“有?有什么?” “孩子啊!”王骖激动的说:“我敢肯定你已经有了!” “为什么?”李九娘问,她被王骖笃定的语气吓着了。 “这还能为什么啊?”王骖却被李九娘的反问弄得笑了:“我的傻媳妇唉,男女欢好会孕育出子嗣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不行?” 一言不合就开车…… “不是。”李九娘解释说:“我只是好奇你怎么那么笃定我有孕了。” “哈哈哈……”王骖仰天大笑:“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自从我们成婚以来,你就一直不有来过癸水。‘妇人怀子不经’,我也是懂得的。定然是我们新婚的时候,你便有了。” 癸水…… 好陌生而又遥远的存在…… 李九娘恍然,原来这个家伙就是以此断定她怀孕的。 啧! 妇人停经确实是有可能怀孕的,只是他也不掰起指头算一算,他们都成婚多少个月了?再年看李九娘的那个肚子,哪里像啊? “怀子不经……”王骖也不傻,不一会儿也反应了过来,怔忡的伸手两手在李九娘的肚子上比划来比划去,嘴里喃喃:“怎么也该看得出来才对啊……啊!娘子,你莫不是怀的是个仙胎?就像哪吒那样的!” ……,李九娘没好气的说:“也有可能是个妖怪!” “妖怪……也行啊,反正都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嫌弃他不成?”王骖特别想得开,妖怪儿子也能接受,真的是世上少有的豁达之人了。 这厮,真是想儿子想疯了! 吐槽之余李九娘心中又是一叹,只怕她要让王骖这一个愿望落空了。 …… 本想找“许小白雾”谈谈她重生的事,一转头却不见她的身影,唤了两声也未得到应答,遂叹了一声:“鬼这种东西果然是最飘忽不定的。” 王骖还处在“将要为人父”的兴奋中难以自拔,疯疯癫癫的要去请太医来给李九娘诊脉:“妇人怀身可是大事,万万怠忽不得,我虽读过几本医术,却只是涉猎,到底不如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待他们来我细细的请教,免得让咱孩儿受苦——当然最主要的是免得你吃苦。” 李九娘一把将他拉住,无语:“晌后不是刚诊过的吗!” 王骖有些发懵的看着李九娘,看着李九娘的肚子。 李九娘有些过意不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才好。 默了默,王骖长出一口气,强扯了下脸皮,道了一声:“没关系的。”揽了李九娘在怀,鼓励道:“咱们慢慢治,会好的——皇上不是要派咱们出京了么?正好,出京后再治,免得传出风言风语闹得耳根不清静。你放心,天下奇人异士很多,好医生不一定就都在皇城帝都里,我一定会找到当世最好的科妇医生,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必须要生孩子吗?”李九娘忍不住问:“如果我生不出孩子来怎么办?” 王骖一怔,半晌的沉默:“也没有关系的。” 看着王骖这样李九娘的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儿:“或许应该让张婉婷进门的。” “你在胡说什么?”王骖激动得跳了起来,看到李九娘眼中的伤感一滞,缓缓的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不要胡思乱想。” “嗯。”李九娘点头:“我也就是这么一问,或许真的能治得好呢。” “治不好,也没有关系。”王骖深深的吻住了李九娘的额头。 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温暖,李九娘心头越发的涩然难受了,禁不住默默祝祷:“让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降临吧。” 李九娘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她回过神来,不由得暗恼:“我真的是疯了,竟然惦记着给一个凡夫俗子生养后代!” 于女修来说,生子莫这于浩劫。轻者修为倒退三四成,重者可能修为尽毁! 她,李九娘真的是疯了! …… 王骖的话说得很漂亮,可情绪与之前却是大不相同了,纵使他尽可能努力的装着“一如既往”的样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心事。 “骖表哥这是怎么了?” 这不,张婉婷就看了出来。 “没什么,他想他儿子了。”李九娘说,她已经整理好了心情。 “儿子?”张婉婷吃惊道:“我表哥何时有儿子了?在哪里呢?” “不知道。”李九娘回答。 听得李九娘如此回答,张婉婷便是一怔,看了看李九娘素淡的脸色,很有教养的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扯开了别的话题。 “今来是有件事想求表嫂帮忙。”张婉婷说。 “什么事?”李九娘问。 张婉婷道:“睡在鱼肚子里的那位许姑娘是还可以被救活的,我听闻表嫂是个修道之人,很是见多识广,便来请教,不知用何法能将许小姐救活?” “这个,有些麻烦。”李九娘沉声道。 打见面李九娘就素着一张脸,语气也是淡淡的不显一丝亲热,不了解她的张婉婷也是“做贼心虚”,只道李九娘这是还在记恨“前仇”,故意给她冷脸,故意为难她,忍了两个回合终是忍不住了。 “表嫂你这般推脱,是不愿意帮这个忙吗?”张婉婷拍案而起,一批头指着李九娘喝问道。 早听说这丫头脾气不大好,果然是说发飚就发飚。 第98章:难寻 不等李九娘回话,张婉婷便指着李九娘疾言厉色道:“你别忘了,许姑娘不是我张婉婷一个人的救命恩人,她也是你瑞郡主李九娘的救命恩人!她现在有难,你凭什么坐视不管?做人不能太没有良心,太没良心人遭天谴的!”又说:“告诉你,这个忙你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我就不帮,你能拿我怎样?”李九娘故意气张婉婷。 “你不帮我就……”张婉婷瞪着眼珠子,一阵发愣,突然一拍桌子哈哈大笑两声。看来是福至心灵,想到妙法了。果不其然,她收了大笑再指着李九娘,恶狠狠的说:“你敢不帮,你要不帮,我就去缠着骖表哥,天天缠着他,时时缠着他,让他娶我,让他履行我们之前的婚约。然后,我们就在你的这个郡主府里成亲,当着你的面生一大堆的孩子,天天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夫妻恩爱’、‘父慈子孝’!气死你!” “还父慈子孝呢!” 李九娘心里一声冷笑,朝不远处的一个小丫环招了招手:“你来。” 小丫环乖巧的走了过来。 李九娘与小丫环说:“你去跟你们四爷说一声,就说让他别踮踮的忙活了,你们婉姑娘又改变主意了,不跟他成亲了。她说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喜欢你们三爷,还是要和你们三爷成亲做夫妻,都想跟他生下一大堆孩子怎么教了。让你们三爷歇着吧。” “是。”小丫环响快的应了一声,便一溜烟儿的去了。 张婉婷傻傻的看着小丫环一溜烟儿的出了门,呆了呆,突然跳起来追了出去:“回来……停下!你给我站住停下!” …… 这天王骖出去了一趟回来,向李九娘问:“那个许家姑娘真的还有救吗?” 李九娘回答:“有救。” “哦。”王骖应了一声,又问:“那你能救她吗?” 李九娘:“能。” 王骖又“哦”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既如此,那咱们就救救她?她不是也对咱们有过帮助吗?能出把力就出把力——也要量力而行啊,莫要太过勉强了。” 这话儿打哪儿讲起的? 李九娘哑然,不经意的脑中就闪过了张婉婷来找过她的事。心中顿时了然。定是那个丫头去缠王骖了。 嘿,她还真敢去! 李九娘好笑道:“我没有说不帮啊,我只是说有些麻烦。” “啊?”王骖愕然,忽的一拍脑门儿,失笑道:“我就知道该是这样的!”不住的摇头叹息:“这个刁丫头……”倒也不细讲如何问起这事,只是在顿了顿后,又一脸担忧的问李九娘:“死而复生……好不可思议。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危险吧?” 王骖很同情“许小白雾”很想让李九娘救她,但又担心李九娘救她时会发生危险——之前,李九娘使法筑“鱼骨剑”的经过他是亲身经历全程的,在施法后李九娘的虚弱他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算他还有些良心。 李九娘叹了一声,道:“这就要看天意了。” “怎么说?”王骖着紧的问。 “若是天公作美就容易,若是天意弄人就麻烦。”李九娘说:“天公作美的话,我就不用出多少力了,只需要摆个小阵法,用她父母的合欢水及他们的鲜血滋养七日,她便可以复生了。如若天意弄人,她爹娘死了,或是死了其中一个这省事的法子就用不成了。倒也不十分打紧,反正她在那青鱼肚子里躺着也坏不了,三五年后再救她也行。——你放心好了,我会量力而行的。” 李九娘的一席话听得王骖心里特别的没底,他唉声叹气道:“唉,若是我也会道术就好了,每次都帮不上你忙,感觉好没用。” “你想学还不容易……不行,你不能学。”李九娘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改口,弄得王骖心里忒难受,追问李九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李九娘没法和他解释,只懊了声:“问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害你?” 一顶大帽子压下来,王骖顿时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问。 “只是她的父母都在也是有些麻烦的。”李九娘突然说道:“据李文雄所说,她的父母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当时王骖也在场,这话他也听到了,只是一时给忘了,经得李九娘这么一提,顿时着了急:“啊?那如何是好?” “所以我才和你婉表妹说有些麻烦啊!”李九娘似笑非笑的说。 那眼神儿一斜,媚眼儿一滑,酸溜溜的味儿便飘飘忽忽的飞扬起来,比起桌上筐里摆着的那金桔的味儿都不多让。 “娘子……”王骖哭笑不得,却也是受用无比,只是不敢多加回味便赶紧扯开了话题:“事在人为,明天我便去寻找她父母的下落。” 要找到“许小白雾”的父母,就得要先弄清楚他们的身份。按说弄清许父、许母的身份最直接有效又便宜的方法就是找李文雄问,但是令人很无语的是,李文雄与许父相交莫逆却不知许父的姓名!其身份是何,就更是一概不知了。至于许母,一个内宅妇人他更是不知道了。 李文雄说:“我们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君子之交淡如水,他还管人家的家务事?——之前李文雄说过,许家父女的关系很不好,是他从中说和才缓和了些的。 …… 李文雄这里问不出所以然,“小白雾”也是几日不见踪影,如此,只能从这湖查起了。李文雄讲是姚氏扔了“小白雾”在她家的湖里,只道就是“锦华园”的这个湖,便想寻得这湖的历任主人就好了。 经查,在李九娘之前,郡主府连同大半个“锦华园”是前户部焦侍郎的,他于二十年前从一个姓谢的富商手里买来的。 也就是说,二十年前不管是这宅子还是这湖都不是“小白雾”家的。 “会不会是从别处漂来的?”王骁说:“这水是活水,有上游有下游的。” 这倒是有可能! 于是,扩大范围查找。 第99章:许员外 王骖和王骁外加张婉婷,三个人花了三天就将与这湖的流源相通的所有人家查了个遍。上下游有十户人家现在姓许,这十户人家里又有四户二十年前不姓许;此外,又有五户二十年前姓许现在不姓许。 经过严谨的核查,终于确定了与“梅岭”隔河相对的一座四进的宅子。 “可真不容易。”王骖一边喝茶一边抱怨:“那宅子都换了三四手了,亏得那许志国当过兵部职方司的主事,如若还真不容易查得到。” 兵部职方司,全称兵部职方清吏司,掌的是全国各省的舆图,武职官的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掌它一司主事的人,自然不会是一个汲汲无名之辈。 “我都查清楚了,这个许志国二十年前突然辞去主事之职,并不是因为他在差事上出了差错,也不是因为生病等其它原由,是因为他的女儿丢了,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就辞了官,出京去找女儿了。”王骖得意的冲李九娘眨眨眼:“他那女儿丢的时候正好是十五岁。” “倒是难为你,竟连人家具体的年龄都能清楚。”李九娘夸赞道,倒是把王骖夸得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鼻子说:“这倒不是我的功劳,只因她和其夫家早就议定在她及笄后完婚,她不是丢了么?最后许家把她的继妹嫁了过去,她夫家不同意两家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好多人还拿着这事当笑话讲呢!”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那继妹,想来就是害死“小白雾”的姚氏的女儿了。 “听说那许志国之所以辞官,也是与这事有关,那周家天天堵着许家门闹,还有几回跑到了兵部去堵许志国了,许志国觉得没脸就辞了官。也有可能是受了御史弹劾,被逼辞的官。”王骖又补充了两句。 “那这个许志国现在人在哪里呢?”李九娘说:“找到这个许志国,找许母就容易了。” 之前许母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李文雄连许母的姓氏都不知道。 王骖说:“就在京南的宛平城里,我明天就去。” 第二天一大早王骖便去了宛平,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东城的“许府”,不多费力气的就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许志国,许员外。一番试探,终于确定,此人正是“许小白雾”的亲爹。听得王骖说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并且还能救活,许父只当王骖是个江湖骗子,若不是王骖眼疾手快把他一把拉住,他早就冲出去大喊“快去报官”了。 “我乃今科武举进士,现任府前卫指挥佥事王骖。”王骖量明身份。 今科武进士? 一个刚出茅庐的新蛋子,谁认得? 更何况还是一个武科出身! 再者,今年武举取了三百多人,谁记得清谁叫什么名字?谁又能把哪个名字和哪个人完全对得上? 还有,他说得都是什么破事啊! 死而复生! 你当是在讲神话故事吗? 许志国是打从心里就觉得王骖是个骗子,又怎么会因为他报一个不见经传的名字,就能相信他了呢? 见许志国还那么副看骗子的看眼神着自己,王骖不由得一阵心塞,咬咬牙,从腰间拿出一个腰牌来,往桌上一拍:“睁开你的眼好好的看看!” 放志国狐疑的拿起了腰牌,怀疑的看来。 这是一块令牌,三指宽五寸长,鎏金凸刻。正面的正中间有一个硕大的“宫”字,其右上角有一竖小字,上书“钦赐”二字,其左下又有一个小字,是个“瑞”。翻过来,看背后,是一条腾飞盘旋的金龙。 身为曾经的朝之重臣,许志国自然是认得这个令牌的,它是皇帝赏赐给亲近或重要的臣子“宫内行走”的令牌。有了这一块令牌,便可以在皇宫随便出入。 这么重要的一块令牌,怎么落到一个新出庐的武夫的手上呢? 王骖很有道德的替许志国解惑:“仅我一个新科武举进士的身份,自然是得不到这么一块牌子的。全我还是皇上的亲表妹夫,当朝的瑞郡主是我的夫人。” “原来是这样。”许志国了然了。 身为曾经的朝之重臣,许志国是不可能“两耳不闻朝中”事的,对于朝中变故和重大的封赏也是耳熟门详的。他早就知道,杜千岁还有一个外孙女遗在这个世上,是皇帝的亲姨表妹。许是为了安抚杜千岁的旧部,也或许是为了顾念骨肉亲情,皇帝对这个姨表妹很是恩宠,封了她“瑞郡主”。这位瑞郡主,嫁给了当今红得发紫的保公国兼礼部尚书王济良的三儿子。 瞧眼前的后生,身长体硕,相貌堂堂,倒与传闻中的“瑞郡主郡马”十分相符。 只是,这个后生所讲的,也太匪夷所思了! 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突然找到了不说,还什么“死而复生”! 这不是扯淡么? 当他许志国是没经过事的傻子呢? …… “哦,这样啊!”许志国轻轻的拨弄了一下茶碗,浅浅的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如此,郡马就请先行一步吧,等老夫向家里交待一声就进京城。是瑞郡主府是吧?就在皇城下不远处?好,老夫记下了?瑞郡主深受皇恩,天下皆知,一定很好打听的。” 这还是不相信他啊! 王骖运了运气,压住了使劲往上蹿的火:“好,那我就先走一步,你随后就来。不过要尽快,令嫒已经等得太久了。” “一定,一定……”许志国连连点头。 看着许志国全然敷衍的模样,王骖的火压不住了:“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吧?不相信拉倒,回头我把人给你抬到面前来,看你还信不信!” 闻言,许志国的眉桃便是一跳,却是来不及说些什么,王骖已经蹬蹬的下楼去了。 兀自沉吟片刻,许志国也起了身,下到楼来,招了随从过来:“你去跟上刚才那个人,你回府去牵匹快马来。” “是。” 两个随从应了,各种忙去。 不多时,马匹便牵来了。 第100章:渣 许志国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朝京城而去。 王骖气冲冲的回到家,李九娘见了免不得要问他一句:“怎么了?气成这样。” 王骖便气哼哼的把他找到许志国前后的经过跟李九娘说了。 李九娘听罢笑道:“这也怪不得别人,死而复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人家没有把你当成疯子,只把你当成骗子,已经算是好的了。” “媳妇儿,你笑起来可真好看。”王骖满腹的窝火都被李九娘的笑化去了,想来自己也笑了:“也是啊!” 夫妻两个正笑着,有下人来禀道:“有一位姓许的老员外求见,说是受大人邀请而来。” 姓许的员外? 王骖一怔,他想应该是许志国,但是…… 王骖还没有“但是”个所以然来,李九娘便又笑了:“看,人家这不是来了么?” “我去见见他,你去吗?”王骖站起来问道。 李九娘摇头:“我懒得动,你去见他就是。” “也好。”王骖转身出了来,不一会儿便到了前厅,落下座才吩咐人去请那位“许员外”。 不多时“许员外”便被请进来了,果然是许民国。 “老员外现在不再疑在下的身份了吧?”王骖笑看着许志国问。 许志国一进门就看到上座上的人是那个“骗子”了,本就心中赧然,听得王骖这么一问,就更不自在了。 “老朽老眼昏花,有眼不识真神,罪过罪过。”许志国抱歉的朝王骖拱手言道。 王骖也没有要为难人的意思,何况许志国已经致了歉,更没有要为难人家的理由了。立即大度的笑道:“唉,非老员外之过,实用在下所言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许志国笑笑,算是接过此节了。 宾主二人一番客气寒暄,然后进入正题,大概的讲了几句王骖便领着许志国进了“锦花园”。 为了照看“小白雾”方便,王骖命人将湖水放了一半,现在的水位刚刚没及青鱼顶,坐了竹筏便可到它就近。 王骖陪着许志国上了竹筏,也不用他人代劳自己划了竹筏带许志国到水上。 从当日王爷命人开出的洞口,许志国看到了躺在鱼腹里的“小白雾”。 “啊,真的是我的娇娇。”怔了怔,许志国惊呼出声来:“没有想到,我的娇娇竟然真的死了!” 许志国不住的哭,泪水打湿了满张老脸,情绪激动得浑身颤抖。 王骖连忙安抚:“老员外还请保重,令千金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 “多谢,多谢。”许志国紧紧的握着王骖的手,哽咽道:“那个毒妇,竟然真的把我的娇娇给杀了。 只以为这个“毒妇”是姚氏,却不想听得许志国又崩溃的哭道:“赵氏啊赵氏,你就算恨我你杀我就好了啊,你杀娇娇做什么?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怎么,怎么下得了手?” 什么? 众人皆惊,听许志国这话里的意思,害死“小白雾”的人竟是她的生母,不是继母姚氏? “李文雄不是说害死许小姐的是后母姚氏么?”王骖心里嘀咕,暗道:“不应该该啊,李文雄为什么撒谎?莫不是他在这事里有什么牵扯?”想想又道:“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等‘小白雾’本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这前娘后母的,简直太容易产生误会了,许志国说的也做不了准的。只是,却不知‘小白雾’什么时候回来?” 许志国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又有宿疾在身,很是经不得大悲大喜。一阵痛哭悲愤,终于在“嗝”的一声后,背过气去。亏得王骖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又掐他人中拍他后背,并让懂些医理急救的白管家给他扎了两簪子,这才救过来。 安顿好许志国,王骖待请来的郎中给许志国看过后,得了“无大碍,休息一阵,醒了就好”。如此,才安排人守着,自己才走。 回到“荣禧堂”,不想见得李九娘眉头轻皱,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不由得上前关切道:“怎么了?” 李九娘皱着眉头道:“我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担心‘小白雾’是不是出了事——自‘虹桥大战’后至今,她一直都没有回来。” “那怎么办?”王骖着难的说:“找个人我倒还行,可,找鬼这种事我真不会干嘛。” 李九娘摇了摇头,想想道:“你去见许志国了?” 怎么又扯到许志国那里了? 王骖回答说:“是。” 李九娘问:“怎么样?他是‘小白雾’的爹吗?” 王骖回答说:“是。已经带他去看过‘小白雾’了。” “哦,那就好。”李九娘应着,又说:“你现在去找他把‘小白雾’的生辰八字要来。” 王骖不由得奇怪:“你要它做什么?” 李九娘说:“我感觉很是有些不好——有了生辰八字,我就可以算出‘小白雾’的情况了,是凶是吉,还有大概的位置。” 一听是这么回事,王骖不由得懊恼:“那许志国哭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呢!” 李九娘也是无语,说:“那你去守着他,等他醒来便向他要。对了,除了‘小白雾’的,还有她娘的也一并要来。” “好。”王骖应声去了。 半个时辰后,王骖回来了,脸色很是有些不好看,冲李九娘愤愤的说道:“我看那许志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何这样说?”李九娘奇怪的问。 王骖生气的说:“我看他哭得昏死过去,还以为他真的拿‘小白雾’如珠似宝呢,结果,刚才我去问她‘小白雾’的生辰八字,他竟愣愣的跟我说他记不得了。你见过这样的吗?亲爹,连自己女儿哪年生人都记不清!哪年的都记不清,更不用说哪月、哪日,哪个时辰了!你猜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小白雾’出身时不是天快亮了的时候,就是天快黑了的时候。至于‘小白雾’娘赵氏夫人的,更是气人。我问他要,他就那么看着我,问我他为什么要记住那个贱人的生辰八字?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确实是很气人。 第101章:夜来客 王骖被许志国给气得跳脚,李九娘却只是皱了皱眉,问道:“他为何要骂‘小白雾’生母为贱人?” “他说是‘小白雾’的娘杀了‘小白雾’。”王骖回答,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根据来的。” “哦。”李九娘点点头,没有多问。想了想,又问道:“他们不是给‘小白雾’订了门亲吗?订亲是要交换生辰八字的,你去问他‘小白雾’的夫家是谁?或许那家还留有‘小白雾’的生辰八字。再问问赵家的情况,赵氏是赵家的女儿,应该有她的生辰八字。” “我让白管家去问,我懒得看他那副嘴脸。”王骖说:“我怕听到他再说出什么别的来,要忍不住揍他。” 李九娘:“那好吧。” 继而派人去唤白管家来,如此这般的一番嘱咐。 …… 白管家走后,王骖顺势就黏住李九娘说:“娘子,我定不做许志国那样的人,会一辈子对你好。疼你爱你,相信你,绝不辜负你。” 感触要不要这么深啊? 李九娘哑然,眉俏一挑:“就算我生不了孩子来也一样?” 王骖举起三根手指头,认真的说:“我发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待娘子的心皆如此刻,如有违誓……” “疯了你?”李九娘赶紧捂住王骖的嘴,不让他说了后面应誓的话来。 李九娘的手覆在王骖的嘴上,王骖只觉得柔柔的,香香的,好不勾人。不自觉的,他就在李九娘的掌心舔了一下,却觉越发的心摇神动了,举着的手顺势一滑就落在了那柔软的曲线上。 就这样也能狼化? 八过,闲着也是闲着哈? 修修“双修”事,也挺好的哈? 既增进感慨,又增进修为,何乐而不为呢? …… 还记得许志国的事未宛,二人也就吃了点儿“零嘴儿”就收工。果然,这边刚停下,外头就有白管家的声音传来。 白管家禀道:“回郡主和爷,小牛问许员外了。许员外说,那赵氏的娘家本没什么人,又在二十几年前陷入了‘吴陈案’里,杀的被杀,流放得流放。后来许小姐失踪后,他去了赵家人的流放地找过,已经都死了。至于许小姐原来配的那个夫家,也没人了。就在许小姐失踪后不久,他们一家子被人杀死在回乡祭祖的路上。” 都死了,还一家子一家子的死得光光的。 是倒霉碰巧了? 还是另有原因啊? 听得白管家又说:“我还问了赵氏的下落,他说也不知道。说二十年前他们和离后,许小姐的母亲赵氏夫人便去白云庵出了家,后来许小姐不见后她去找她,庵里的有的尼姑说她跟一个叫妙云的女法师云游去了,有的说是跟一个男的跑了。至于那个男的姓是名谁,哪里人士?他一概不知。” 这便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了。 李九娘和王不由得着急,王骖道:“我昨天进宫,听皇上那意思是让我们过完后就动身出京,可现在许母的影儿都没有找到,这可如何是好?” “倒也没什么。”李九娘说:“反正她在青鱼妖的肚子里也烂不了!” 王骖:…… 沉默一阵,李九娘突然问王骖:“可有孙庭耀的消息?” 王骖怔愣了一下,回答:“有,昨儿下晌来的信儿,说是再有两三日就可以到家了。” 李九娘说:“去个信,催催他,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王骖知道必有原由,也不多问,忙道了一声:“好。” 王骖如何给孙庭耀送信不提,只说许志国在郡主府休息到下半晌才回宛平。 李九娘没有让王骖告诉他要怎么救活“小白雾”,只说让他尽快找到“小白雾”和她母亲的生辰八字拿来。 许志国膝下空虚,他还是很希望女儿能够被救活的,所以王骖吩咐下他便非常响亮的拍了胸脯保证完成任务了。 是夜,李九娘和王骖正在happy,忽的听到外面喊声震天,唤来侍儿问:“去看看怎么了?” 这边李九娘和王骖刚收拾妥贴,侍儿便回来了,禀道:“说是家里进了贼。” “在哪里?”王骖一边问一边摘了墙上的刀,急急忙忙的往外去,侍儿跟在他的身边小跑着回答:“在后花园!” 后花园? 王骖脚下一顿,李九娘心头也是一惊。 一口气冲进了“锦华园”,只见得“锦华园”里已经是人声鼎沸。 “贼人已经被赶跑了。”有侍卫上前来,禀道:“我们有几个人被伤了” “伤了几个人?有几个贼子?”王骖问。 侍卫回答说:“有两个贼子,张强他们那一队都伤了。” 受伤的侍卫李九娘已经去看了,王骖问侍卫:“是什么情况?” 侍卫便将经过详细讲来:“我们从竹林那边巡逻过来,突然听到张强大喊了一声‘谁?’”随手指了几处,“我一抬头,主看到有两个人影从海棠林冲出来,对着张强他们一通冲杀,然后就跳下了湖。我们连忙搭了火箭射,吴魁他们又从杏花坞那边坐船过来,他们见势不对就冲进了海棠林,朝梅岭去了。我们去追,没有追上。” 王骖便又问:“看清楚贼人长的什么样子了吗?” 侍了摇头说:“没有看见,那两人披头散发的,天色又暗,又有树影遮挡,再加上他们跑得又快,所以根本就看不清。”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王骖朝侍卫挥挥手,叫来白管家说:“检查各处,小心还有贼子潜伏。还有,再看一下各处有没有丢东西。” “不用了。”李九娘打断王骖的话,说道:“他们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怎么说?”王骖问。 李九娘说:“你来看看这些。” 王骖几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来细看。只见几个所谓的“被伤了”的侍卫,已经死去了。 再细看,尸体上有不规则的伤口,不是刀剑所伤,从那痕迹看像是被什么野兽的爪子抓伤的。其中一名侍卫的胳膊上缺了一大块肉,看似被一个牙口不怎么好的人咬掉的。 第102章:怪物 之所以说是被“牙口不怎么好的人”咬掉的,是因为在这个伤口的旁边还有一个伤口,是一个明显被人嘴咬的伤,并且,里面还嵌有一颗人的门牙。 看那牙齿磨损的程序,应该有五六十岁了。但观其质地,却又像是个二三十岁人的。 “怎么会有这样?”王骖看得很仔细,一边看一边喃喃:“都没有致命的外伤,都是口鼻流血,脸色乌青……莫非是中毒?有股子怪味儿……娘子,你看,这毒血是绿色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李九娘问王骖。 王骖摇头:“不知道。” 李九娘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尸毒。” “尸毒?”王骖呆了呆,朝湖中望去:“你不是说她在青鱼肚子里不会烂吗?” “不是她。”李九娘说:“是从外面进来的。” 外面进来的,带着尸毒…… 王骖道:“莫非又是哪路妖魔来抢宝的?不对啊,那株草不是被皇上弄到宫里去了吗?难道咱们这院子里还有什么宝贝不成?” 宝贝当然有。 并且还就站在你的身边,跟你说着话,你还整天亲亲来爱爱去的。 李九娘好想告诉王骖,引得妖魔哄抢的宝贝其实就是她,倒想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想想而已,自然是不会动真格的。 …… 带了尸毒,又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杀人,肯定不是什么活人了。 妖魔已然无疑,但是,这正是令李九娘想不通的,她一直穿着灵殊送她的灰布做的中衣,按说那些妖魔不该察觉到她的才对啊! 莫不是上次,在虹桥大战中幸存的那些妖魔? 这一夜,注定又是一夜的人心惶惶,睡不成眠。 王骖现在领了差事,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整天对李九娘寸步不离了。没了“鱼骨剑”的李九娘,很是有些没有安全感。 李九娘暗衬:“看来,是得网络两个帮手在身边才行。” 等王骖安排好死亡侍卫的身后事,又重新把巡罗的事安排过再回来,已经到了天明。 一见面,李九娘就逮住他问:“催孙庭耀的信可发出去了?” “发出去了。”王骖回答。 “再派人去催。”李九娘说,想了想又道:“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找吧。” 王骖大吃一惊:“你要出京?” “不。”李九娘说:“不需要。”拉了王骖进了“锦华园”,乘船到了对岸,进了海棠林:“我作法,你替我护法。” “护,护法?怎么护?”王骖瞪大眼睛,手足无措。 李九娘抚额:“就在这里站着就好,不要让人打扰我。” “哦,哦。”王骖迭声的应着,却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紧张得不行。 由得王骖紧张去,李九娘兀自在那个高壮些的桃树面前盘腿坐了下来,双止微闭,手捏莲花指放于两膝上,凝神片刻,就见得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青光蕴蒸,青光缭绕像一层薄薄的光雾,有点点黄色的星光闪烁。星光在青雾中跳跃出来,排着队的钻进了桃树里,激得桃树也泛起了青色的氤氲。星光于树和李九娘身上的青雾里往返,李九娘的脸色渐渐的变得苍白,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王骖心中大急,却是不敢打扰。 好在,李九娘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样?”王骖见青雾还没有消散,也不敢去碰她。 “抹点血在我的额头上。”李九娘的语气很虚弱,却很急:“快。” “怎么了?”王骖不明究理,却还是依照李九娘的话赶紧咬破手指,抹了血在树上。 王骖刚把血抹在李九娘的眉心,当即绕在李九娘和桃树身上的青雾就没了。 李九娘唏吁道:“好险!” “怎么了?”王骖伸手来扶李九娘。 李九娘摆了摆手,又盘腿坐好,双手再捏莲花指放于双膝,凝神片刻方才睁开眼。 再睁开眼来的李九娘神色好了些,这才唏吁道:“那粉桃好生狡猾,竟分了丝神魂藏在孙庭耀的本体里。她刚才趁虚而入,我一时不察着了她的道。亏得有你在,如若不然我今天就交待在这里了。” “竟是这么的危险!”王骖后怕道,瞅着李九娘苍白的脸色,心疼极了:“每次施法都好惊险,以后你还是不要用法术了。” “我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如若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冒险的。”李九娘点头应道,说:“等孙庭耀回来就好了,有些事可以交给他去办。” 问起刚才施法的结果,李九娘说:“消息已经送到,庭耀他会日夜兼程赶回来。” 日渐偏西,李九娘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于是拿了一张纸画了一副花,叫王骖选出一批侍卫来,用黑狗血把画誊在侍卫们的脸上、手上。再让找来了些大红公鸡,杀了取血,把侍卫位晚上要打的火把在鸡血里浸过。又将侍卫位在沿湖各处一番布置,如此心里才稍安些。 夜幕如约而至,如期的热闹也是半夜而至。 “怎么样?”王骖和李九娘第一时间冲进了“锦华园”。 “已经截住了。”有侍卫指着某处回答。 这时的“锦华园”犹如白昼,无数的火把将“锦华园”照得亮堂堂的,一片火光之中有三个黑影被分别围在了三处,他们左突右蹿着,不时的从叫喊里发出声声怪异的吼叫。 “为什么不拿下?”见得侍卫们对贼人只围而不擒,王骖十分恼怒。 “……”侍卫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答,很是心虚惧怕的样子。 “武东上前将其拿下!”王骖气极败坏的上前,点了一个侍卫的名。 被点名的那个侍卫身长九尺,膀大腰圆的很是壮硕,这时候却是缩脚缩手一副胆小鬼的怂蛋样。 这名叫“武东”的侍卫很怂蛋,但怂蛋的不只他一人,而是所有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惊惧,他们似乎遭遇上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只因为职责的所在才强撑着没有退却。 但是王骖看到的他们的裹足不前,不尽心用心。 第103章:黑袍双人 明明贼子已经知道大势以去了,他们该立即上去将他们拿下的! “废物!”王骖只道是这些侍卫们贪生怕死只图自保,他恼怒的一把拉开挡在面前的侍卫,抢步到了因圈中,抬手举刀朝着被围住贼子的后脑一刀背。 “吼……”一声怪叫,贼子转过身来,朝着王骖愤怒的吼叫着。 天哪,这是个什么怪物啊! 见到转过身来的贼子,王骖也惊呆了。 刚才背对着没有发现异常,转过身来才见得这“贼子”下巴长在额上,两眼长在中间,鼻子向上翻着,两嘴竖着长,满脸血淋淋的缝合的针线,吓得人心惊胆颤。 难怪不得这些侍卫裹足不前了! 王骖打心里原谅了侍卫们。 不过王骖可不比侍卫们,他看出了,怪物虽然样子可怕,但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是以大胆的上前,挥刀对着怪物唰唰的来了几下。 一点儿悬念也没有,怪物们很轻易的被王骖砍得七零八落。 但,恐怖的事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因为那些被砍下的尸块并没有因为分离而“死去”,它们还活着。一块块残尸碎块使劲地蹦跶,有的蹿起半个多高,一如继往的左突右蹿,似有顾虑——可它们就是不死。 这场面,变得更可怖了! 别说是“没什么见识”的侍卫了,饶是以胆大自诩的王骖也禁不住冒起了冷汗。他想到自己的血似对付阴邪有奇效,不由得在手上割了一条口子,捏出一把血来朝着尸块一洒。 嘿,还真让王骖给蒙着了,鲜血洒下,那些尸块便立即停住跳动不动了,晃了几晃都倒在了地上。 既是奏效就该立即推行,王骖以法炮制把三个怪物全部解决掉。 只以为大事已定,众人正要上前收敛尸体,却是刚一动就见得三缕青黑的烟雾飞快的蹿出,一溜烟的飞蹿进了“海棠林”里。 “追。”李九娘大喝一声,先一步追了上去,王骖赶紧跟上,侍卫们也紧随其后。 李九娘和王骖一气追进“海棠林”,只见得那青黑的烟雾飞快的穿过“海棠林”蹿上了“梅岭”,两个人立即加快了脚步。那青烟飞得极快,好在王骖脚下的功夫很不错,而李九娘,虽然没法用神通,可到底比普通人强许多,虽然力有不逮,却也不会拖王骖的后腿。而侍卫们虽也算是好手,却是没有他们这脚下功夫。 一行人追着那青烟上了“梅岭”,又从“梅岭”追下去到了永安河边,李九娘和王骖凌空虚步直接从永安河水面上涉了过去,而侍卫们只能绕路而行。 过了永安河,李九娘和王骖追着三楼青烟来到了一座宅子外面。 青烟“嗖”的一下是了宅子里不见了,王骖见宅子的门第不高就要硬闯,被李九娘拦住了:“不要鲁莽行事。” “怎么了?”王骖问。 李九娘说:“我感觉这里气氛有些怪。” 在宅门外看了一会儿,李九娘来到宅子旁边的巷口,朝王骖招手:“来,咱们从这里进去。” 巷子里有一株高壮的枣树,树高过墙,李九娘和王骖悄莫声息的爬了上去,坐在树杈上刚好能看到院中的情景。 这座宅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住过了,房屋破败,庭院里荆棘杂草丛生,此刻又是夜深人静之时,按说不该有人来才对。却是,不是如此。 此时,宅子的中轴线上的石铺路上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从北缓缓向南走来。在他对面,有三团青黑的烟雾飘在空中。想来,这三团青雾便是他们刚才追捕的仨了。 黑袍人缓缓的朝三团青雾走去,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见他一身宽大的黑袍从头罩到脚。因为黑袍太过宽大的原因,看不见他的手臂和脚有动过,他那么缓缓的行来,就像是飘过来的一般。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气息特别的阴森诡谲。 三团青雾已经缩成了钵大的三团,挤在一起瑟瑟的发着拌,还发着“呜呜”的悲鸣声,看上去它们对黑袍人很恐惧。 黑袍人来到距离青雾七八步的距离时侬了下来,他也没有言声,只抬起宽大的袍袖一甩,打出一道带着光的劲浪。劲浪打在三团青雾上,青雾们发出“啊啊!”的叫声。 伴着叫声,三团青雾被嘣的一声拍在一道无形的墙上,然后就变成了三个人。 三个人衣衫褴褛的,被头散发的,也是看不清面容,只觉得他们就是刚才在“锦华园”中的三个怪物。 三个人,哦,应该说是三个鬼魂。三个鬼魂无骨地滑落在地上,萎顿跪下,五体投地。没有发抖,没有乞求,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对黑袍人的恐惧。 黑袍人依旧未与他们言语,只是看了看他们,然后便缓缓的把双臂展开,同时,头微微的上扬。 也没有见得黑袍人做什么,跪在地上的三只鬼的身上就腾起了青烟,三鬼惊恐的尖叫起来,使劲的挣扎。片刻后,那腾腾的青烟便如受人召唤了一般,丝丝缕缕的没入了黑袍人的嘴里。 三只鬼惊恐的尖叫声越发的凄厉恐怖了,它们搅起了阵阵阴风。 阴风烈烈呼啸,可黑袍人的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三只鬼的挣扎完全是徒劳的,青雾没入黑袍人口中的速度很快,只在几息后,三只鬼便在原地消失了,只余下今昔还在的尖叫声。 黑袍收了势,头左右各摇摆了一下,嫌弃的道了一声:“果然是还欠火候。” ——李九娘和王骖这才知道这个黑袍人是个男的。 王骖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问:“他,他在干嘛?” “嘘!”李九娘示意王骖莫要出声,王骖赶紧闭嘴。 二人正待要悄悄下树离开,就听见一阵“吱嘎嘎”的声响,抬眼一望,只见黑袍身后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被打开,又有一个黑袍罩底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行动间,有一抹绯色露了出来。 是个女子? 因着黑袍的宽大,从身形上也判断不出来。 第104章:阿缶、瑶儿 “阿缶,又没成吗?” 新来的黑袍人开了口,竟然真的是个女人!听上去有些岁数了,不过那声音柔柔的却是极好听——如若是在平时,听到这个声音,定会以为是个温柔娴淑的当家贵妇来了的。 “是啊。”黑袍阿缶的声音里带着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行动的失败。 许是有了之前对三只鬼时的森然做比较,此刻黑袍阿缶的声音也非常好听,无比的柔情似水,还带着春日太阳的温暖。 听得阿缶的话,黑袍女便发了一声愁叹:“怎么又失败了?” “看把你愁的,多大的事啊?值得你这般愁。”黑袍阿缶失笑,伸手去挑黑袍女的下巴:“别愁了,来笑一个给我看看,我最爱看瑶儿你笑的样子了。” 原来,这个黑袍女叫瑶儿。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黑袍女瑶儿有些不耐黑袍阿缶的不正经。 “看把你紧张的,不就是两个茅山道士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明晚我让赵家那丫头来,定能办成。”黑袍阿缶失笑,语气中尽是满满的自信。 “却是大意不得。”黑袍女瑶儿说:“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天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你还真愁上了啊?”阿缶笑道:“有必要那么紧张吗?都经历过那么多回了,又不是第一次。这次就偷个尸体,多大点事啊!之比大多了的事咱们都干过,那时也没有见你紧张过不是?” “不,这次跟以前不一样。”瑶儿摇头,说:“听说那位瑞郡主是会道术的——现在真不比从前了,会道术的人就跟大白菜似的,到处都是。” “会道术?”阿缶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堂堂一个郡主也会道术……” “不仅仅只是会。”瑶儿语气严肃的说:“我听说那个瑞郡主还十分的厉害,之前贡院被万鬼占了,就是她出面解决的。再有,你想啊,能把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救活,能是一般人吗?” “竟是这样。”阿缶正视起来,道:“之前确实是我太轻敌了……看来我得好好计划一番才行。你放心,我一定把那丫头给你弄回来,绝不让你在这事上受委屈。” “嗯。”瑶儿柔弱无骨的倚偎在阿缶的身上,轻轻的叹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当然。”阿缶的声音越发的柔了,情深款款的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这世上,不也只有你对我好吗?” 二人就这样在院中卿卿我我起来。 东南方向有火光行来,还隐约听得有呼喝声,估计是侍卫们寻来了。 院中正在亲热的二人也听到了动静,连忙手拉手的钻进了东墙下的角门,不见了。 李九娘和王骖悄悄的下了树,飞快的退出了巷子,果见侍卫们寻来。 “别追了,回去。”王骖和李九娘将侍卫们带回。 回到了“锦华园”,李九娘怕那阿缶心血来潮再派人来便又对侍卫们做了些安排,依旧让他们守在湖边及潜伏在林子里。 安排好了一切,王骖和李九娘这才回了他们居住的“荣禧堂”。 一边收拾,王骖一边问李九娘:“那黑袍阿缶他,是在吃鬼?” “嗯。”李九娘心不在焉的应着。 王骖感觉到了李九娘的心不在焉,转头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默了默,李九娘说:“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王骖问。 “李家寨的惨案。”李九娘说:“李文雄说他死的那一段时间的记忆没了……” “这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吗?”王骖不解。 李九娘摇了摇头,没有作声,也不知道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见得李九娘想得入神,王骖也不好打搅,轻手轻脚的替李九娘擦洗了手脸,还有热热的毛巾替她包了脚,然后替她宽了衣扶着她上了床。 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有丫环在外面走动了,王骖睁开眼,发现竟然天都亮了。——真的只是感觉到刚闭上眼睛的功夫啊! 身边却是没有动静,转头一瞧,李九娘睡得正香。想到前日她施法受伤,昨天夜里又是半夜的奔波,不由得心疼,忙轻轻的揭开被子下了床,踮脚快步来到门口,低声与外面交待:“小声些。” 外面的丫环却道:“许员外到访。” 王骖只得换了衣裳,开了门出去。 到了门外,就见一个侍卫匆匆而来,禀道:“尸首刑部的人带走了。” 王骖点点头,没有多言,只吩咐了丫环一声:“听着屋里点,不要吵着郡主。” “是。”丫环应了。 …… 远远的就见许志国在厅里焦急的踱着步,听到脚步声就停了下来,若无其事的坐回了客位。 王骖进了门,一番寒暄,许志国便侧着脸问他:“郡马说我女儿能救活,这是真的吗?救活她后,她还是我的女儿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昨天离开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王骖奇怪道:“员外为何这样问?” 许志国不答,只问王骖:“老夫实在好奇,郡主和郡马待我女儿的事如此热心是为了什么?” 王骖明白了,许志国这是怀疑他们的企图啊! 想来,定然是受了谁的挑拨了。 只一夜的功夫,态度就全然不同,王骖不由得对许志国更多一点认识:“这家伙是属墙头草的吗?耳根子软成这样。” 王骖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还觉得我与郡主对你有什么企图不成?你觉得你有什么可让我们惦记的?” 许志国亢辩道:“古话说得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郡主和郡马如此热心施恩于我们,总该有个缘由吧?总不会只是同情心泛滥吧?” 这话说得可真不客气啊! 想来那挑拨之人是下了狠功夫的。 王骖都给气笑了,却是压了火气道:“员外转变这么快可真叫人难以适应啊。”说着便将笑脸一抹,沉声喝问道:“说,是受了谁的挑唆?” “是……”许志国被王骖猛的变脸吓了一跳,差一点儿失语吐了真言 第105章:不顺眼的老和尚 许志国差一点儿说出那个挑唆他的人,但很可惜又及时刹住。 许志国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又端起了那副“不畏强权”的“文人风骨”的模样来,定定的看着王骖,说:“郡主郡马如此热心到底是为哪般?还请郡马明示。” “原由上次我已经告诉你了。”王骖使了好大的劲才压住自己没有发火,只说:“既然你忘了,那么我再说一次也无妨。郡主之前与中法寺的灵殊大师切磋法术,不小心受了伤,幸亏令媛送来的神药方才能这么么快好起来。此后,我们乔迁到这个郡主府来的时候,新建的虹桥又因为施工有误坍塌,我舅舅家的表妹掉进了湖里险些丧命,也是受令媛的出手相救。”说着声音一沉,“当时皇上也在场,如若你还觉得本官是在骗你,不如本官将皇上请来与你作证?” 惊动皇帝? 许志国哪里敢? “不敢,不敢,不敢……”许志国连连摆手。 “员外可还有什么疑问?”由得许志国发了会儿呆,王骖开口道。 许志国喃喃:“没,没了。” “你没了,我却还有!”王骖冷声问道:“令媛和其母亲的生辰八字你可找到了?” 许志国:“没……” “没有还不去继续找?”王骖没好气道:“你是不是不想让许娇娇活过来啊?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没有,没有,没有啊……”行志国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连连道:“多有打搅,我这便回去继续找她娘俩的生辰八字,告辞,告辞……” 说罢,便踮着脚飞快的跑了。 看着许志国逃似的背影,王骖眉头拧成了一团,想了想招来一个侍卫,小声的与他耳语了几句。侍卫不时的点头,然后抱拳离去。 那“小白雾”在湖里沉睡二十年一定安然无事,被发现后也有好些日子了亦是风平浪静,却是刚找到许志国就立即有人来抢尸首了。 想到这些,王骖不由得想起那个姚氏来,据李文雄所说,是她杀的“小白雾”——身为杀人凶手,自然是怕被害的人死而复活了。 先暗偷,后明抢,现在许志国突然转变态度,或许与之前的两次行动失败有关。 望了望天,竟然已经是中午十分了,正好厨下做好了李九娘和他的午饭,便自己端了去了“荣禧堂”,李九娘却还在熟睡。 “睡得真香。”王骖逗弄着李九娘额前的碎发,高挺的鼻头,还有好看的眉毛。 李九娘的眉头皱了几皱,睁开眼来。 “真是个妖精!”看得李九娘迷离的睡眼,王骖顿时心猿意马。狠狠的吻了阵那两件总是勾得他心动神摇的红唇,王骖强自忍耐着心里的激动,伸手将李九娘拉了起来:“‘小归元丹’已经煎好了,你快来喝了。” 此“小归元丹”非彼“归元丹”,现在这个“归元丹”是李九娘用市面上能买到的补身药配制的,虽然药效比不得灵殊的那个“归元丹”倒也有些奇效,所以称之为“小归元丹”。 李九娘:“你喂我。” 竟撒起娇来! 真是千年待一回啊! 平日里李九娘都是高冷御姐的范儿,只有在房幄之内的极隐私之所,才会偶尔显显小女人的本性。物以稀为贵,所以每次不管她怎么作,王骖都觉得无比受用。 王骖殷勤的服侍着李九娘喝了药,然后又轻手轻脚的替她穿好衣裳,再给她擦洗了手脸,最后还抱她上了桌。 上了桌,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李九娘这才醒了。 一边吃饭,王骖一边把许志国来家的事说了:“我猜他定是受了人挑拨,所以派了人悄悄的跟去了。” 李九娘点头:“很好。” 吃罢了饭,李九娘突然问了王骖一句:“可彻底好了?” “什么?”王骖不解的问,李九娘便把目光往下一斜,王骖顿时了悟,脸腾的就红了,捏扭的点点头。 又是好一场双修盛宴! 正在胡天海地,有下人来禀:“西府里的夫人来了。” 王骖和李九娘只得赶紧停下正酣的狂欢,收拾停当去了前庭,果然王母来了,与之同来的还有一个大和尚。 王骖的眉头一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打断了好事,所以他看到这个和尚心里特别的觉得不爽。 “听得昨天夜里又闹不干净的东西了?”王母关切的问,不等李九娘和王骖回答便长吁短叹了一番,然后指了同来的黄衣红袈裟的大和尚道:“这才住进来了几天,就连连出事,我和你们父亲实在是担心,于是便托人请了这位智悟大师来给你们看看。” 智悟大和尚合什唱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必了……” “多谢母亲……” 李九娘和王骖同时开口,却是表达着截然相反的意思。 王母好不尴尬。 王骖也觉得好生郁闷,用眼神问李九娘:“不是说不让那边插手咱们府里的事吗?” 李九娘也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于是,王骖只得按下心中的不快,默认了李九娘留下智悟的决定。 等得送走了王母,李九娘跟王骖说:“家里最近事故频发,我实在是有些应付吃力。那和尚印堂红亮,双目如电,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且留下他帮我们守护‘小白雾’。如若你实在是不喜欢他,待来日庭耀回来了,再打发他走不迟。” 听得李九娘说“应付吃力”,王骖顿时心疼坏了,哪还说什么不留智悟的话?只是让他欢天喜的却是做不到。 王骖臭臭着一张脸,引了智悟和尚进了“锦华园”。 进了“锦华园”,一进园门,智悟就顿住了脚,朝四面八方望了望,口唱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说:“看来老衲已经找到令贵府不宁的祸根了。” 说着便双手合什喊念起佛咒来,不一会儿就见得他合着的指尖闪现一团金光,在他的唱念声中金光化成长虹冲进湖里,湖水被左右分开,在湖水中劈出一条三尺来宽的道来。 第106章:反复 见得智悟露得这一手,王骖心中暗衬:“娘子说得还真没错,这老秃驴还真是有真本事的!” 智悟走到湖边,见劈出来的道路淤泥湿滑不能行走,于是又解下了身上披着的袈裟。他将袈裟往空中一抛,然后点指一指,袈裟便飞涨起来,然后快速的飞转,随即便有许多火砖从袈裟上掉落下来,噼噼啪啪的落下,有序的排成了一级级的阶梯。 智悟顺着阶梯走进了湖里,不多时便来到了青鱼身旁边,见鱼腹处开了个口子,走了进去。 “阿弥陀佛。”见得粉色玉床上睡着的“小白雾”智悟便唱了一声佛,然后盘腿坐下念起经咒来:“唵嘛……” 只见他只念到两字,“小白雾”便一脸的痛苦,从喉咙里发着“嗷呜呜”的痛呼。 “你干什么?”王骖大惊,一把将智悟掀开。 被打断唱念经咒的智悟一脸的懵逼:“为贵府除去作乱的妖孽啊!” 心说,你们请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王骖没好气的道:“谁说她是孽了?她是我郡主府的恩人!” 智悟:“啊?” 看着智悟那智商有限的模样,王骖心里很不痛快,语气越发生硬了:“郡主请你来就是让你来保护她!” “这,这个……,让老衲守个活死鬼……”智悟两眼睁得老大,很显然他对这个差事很排斥。 “什么鬼?你这大和尚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难听?”王骖没好气的说:“人家叫许姑娘。” 智悟:“许……,可她……” “没什么可是的。”王骖打断智悟的话,道:“我们郡主表你来就是让你保护她的。她对我们郡主有恩,我们郡主要救她。现在已经找到救活她的办法了,再有些时日她便会活过来!” “死了也能活过来?”智悟为难的道:“这不是有违天道吗?” “谁说她死了?你没有看出来她的生机未绝吗?”王骖不爽的睨着智悟:“还有,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这差事你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干我立即让人把你扔出去!” 不能干就要被扔出去?! 这样的脾气怎么这样大? 智悟委实觉得,这位郡马爷的脾气和其外表,真的是太不符了,相差十万八千里,南辕北辙! 智悟瞅着王骖那样子,智悟觉得,他若真说一句“不能干”,这位“人面兽心”的郡马真的就会把他从郡主府里扔出去。 那样,就真的是太丢人了。 为了不丢人,智悟决定“识实务者为俊杰”,口里唱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老衲尽力便是。” 王骖这才满意了,冷笑一声:“大师功德无量。” “阿弥陀佛。”智悟又唱了一声佛,语气之中颇是无奈。 王骖让人去取了被褥火盆炭火等物,往停在不远处的画舫上一丢,指了指,便转身出了“锦华园。余光中,就见智悟点足纵身,飞到了画舫上,坐在了船头双手合什坐了下来。 “算你老小子识相。”王骖笑着去向李九娘复命。 派去跟踪许志国的人回来了,与他们禀道:“那许员外回到家就和他的夫人吵了起来……”如此这般的一说,末了道:“他夫人让他明天再来,一定要把许小姐的肉身要回去。” 王骖和李九娘听了笑道:“果然是她。” 许是因为有了智悟相守,阿缶失约了,当天夜里无人再犯“锦华园”。王骖派了人悄悄的盯着许家,不见有什么异常。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不多一会儿,就又人来禀:“那个许员外又回来了。” “我去见见”王骖笑着和李九娘说。 “去吧。”李九娘拿了斗篷递给他,还亲自送了他出门。 今天许志国还是在昨天的那个厅堂里,一见面便与王骖说:“还请郡马将老朽女儿的尸身还给老朽吧!” “老员外这是何故?”王骖佯作无知的惊讶。 许志国不答,只是一个劲儿的苦求:“郡马,老朽女儿已经死了,你留下她的尸身也没有什么用啊!您就看在老朽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要受这丧女之痛的份上,就把她还给老朽吧!俗话说得好,人死灯灭,如土为安。若是老朽的女儿之前对您有过什么冒犯,她也拿命赔了,您就高抬贵手,让她入土为安吧!求求您了!” “怎么?听老员外这话的意思,还觉得令千金是本官害死的了?”王骖怒问道。 “老朽没有这样说。”许志国低着头道:“老朽的意思是,都过去了,老朽现在只想让女儿入土为安。” 王骖都给气笑了,按捺着没有发作,朝许志国问:“本官员问你,你突然反复是为哪般?是不是有人挑唆?” 许志国低唤:“郡马……” “不要说没有,本官知道有!”王骖道冷喝道,喝得许志国语凝,王骖趁机又道:“让本官猜猜这个人是谁?——尊夫人,本官没有说错吧?这个挑拨你我生嫌隙,同时又是逼你来向我索要许姑娘肉身的人,就是你的夫人姚氏!” 王骖看得十分真切,在他一语道破唆使甚至是逼迫许志国来索要“小白雾”肉身的人是婚氏的时候,许志国脸上的表情便是一滞,目露诧异之色。 “看来本官没有猜错。”王骖说,问许志国:“老员外可也想猜猜?猜猜看本官是怎么猜到的?” 许民国说:“请直言。” “因为本官知道,害死许姑娘的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赵氏夫人,而是姚氏!”王骖大声的说。 “什么?”许志国吃惊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怒指王骖道:“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回去问问尊夫人姚氏便知道了。”王骖一笑,道:“问问她前天晚上半夜三更时分,她在哪里?” “在哪里?”许志国顺着话尾问。 王骖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永安河对岸一个‘双杨巷’,‘双杨巷’里有一座久无人居的三进荒宅。前天晚上大半夜,您夫人就在那里。您知道她在哪里做什么?” 第107章:您夫人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王骖:“您知道您夫人在三更半夜里,去‘双杨巷’的那个荒宅里做什么吗?” 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啦! 再加上王骖那戏谑的语气,气得许志国脸色胀红,说不出话来。 王骖也不是非要个人和他搭戏,他自己觉得一个人说也挺痛快的。所以也就不等许志国缓过劲来了,径直说道:“她在和一个男人幽会。” 王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笑意,轻轻的有些飘渺。 正是有了这一分笑,这一点飘渺,才显得更加讽刺。 许志国像是被点了炮仗似的,炸了:“你一派胡言!你血口喷人!你,你非君子也!” 王骖好整以暇的看着许志国失控,悠悠的说:“我没事编这么个故事来做什么?气死你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 许志国自然是不信的。 这也是王骖料想到的,没有关系,他还有猛药。 “您夫人的声音可真好听啊!”王骖用回味的语气叹道:“尤其是她唤她的情郎名字的时候,简直是犹如天籁。”学了瑶儿的腔调,“阿缶……” 待王骖嘴里最后两个字吐出,便见得许志国的两眼一突,脸色又胀红起来:“你说她唤他什么?” 王骖回答:“阿缶。” 许志国一怔,随即摇头喃喃道:“不,或许是碰巧了同名……” 见许志国还这般执迷不悟,王骖再下猛药:“那个叫阿缶的男人,还叫尊夫人瑶儿。” 早先王骖便派人去打听过了,许志国现在的夫人姚氏,正是叫姚瑶。 “瑶儿……”许志国的脸色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果真是你亲眼看到的?是你亲耳听到的?不是编出来骗我寻开心的?” “还是那句话,我编这种故事有何种?气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王骖睇着许志国。 许民国怔在那处,两眼发直,嘴里喃喃一阵,犹不死心的问王骖:“我倒又奇怪,半夜三更的,郡马怎么去了一个荒宅?” “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散步散到那里去的。”王骖一哂,然后就将“锦华园”被人两次夜闯的事跟许志国说了。 可是许志国还不相信,愤然起身道:“我现在就回去问她。” 王骖颌首:“问可以问,不过却得要小心些。您夫人那位情夫,可是一个连鬼都吃得下肚的狠角色,可别没有把真相问出来把你自己搭进去,我们还等着你救许姑娘呢。” 许志国脚下一滞,却没有说什么,只顿了顿,便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了。 …… 那智悟果然了得,这一夜又是无人来闯“锦华园”。 只是,虽无人来闯“锦华园”,却非一夜风平浪静,世事很不平安。 半夜里,有住在城西南有人起夜,看见天空中西南的方向有一片火光,好像哪里着火了。 第二天清晨,王骖到了卫府,听得同僚们闲聊,说是昨天夜里宛平城郊的一处颇大的庄苑起了火,大火烧了一夜,说是死了好些的人! 只以为是意外的天灾人祸,却不想听到去刑部办公事的同僚讲:“……听说那地下室足有小半亩,里面全都堆满尸体,那些尸体都被剁得稀碎的一块块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家寨的惨案落下了心理阴影,王骖现在一听人提到残尸,就会将其与李家寨的惨案往一块儿联想。 王骖急急忙忙的往家赶,一进门李九娘便与他讲:“我想去宛平走一趟。” 听得李九娘的话,王骖的嘴便咧起了:“这便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李九娘跟王骖说她要去宛平,王骖笑称他们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李九娘不由得奇怪,问:“什么意思?” “为夫也正有与娘子走一趟宛平城的想法。”王骖笑着回答。 李九娘不由得笑了:“莫不是你也感觉那‘桃源山庄’的事,跟李家寨的事有些联系?” “正是。”王骖点头。 于是,夫妻二人便一起出了正阳门,再出了永定门。 出了永定门,一路快马加鞭,不出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事发地“桃源山庄”了,这里已经被官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刑部的兵差和皇帝的亲军卫,带头的还是老熟人魏东明,所以李九娘和王骖很轻易的便进去了。 魏东明带了夫妻二人去了那个据说装满残尸的地下室,尸体还没有被运出,有十几个忏作口鼻捂得严实的在里面验尸。一到入口便觉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鼻而来,气味不仅难闻,并且还很丰富。 “里面的尸体死亡的时间肯定差别很大。”李九娘和王骖说,王骖“英雄所见略同”的点了点头。 二人下了地道,见到了尸体,果然是如李九娘所说。 李九娘说中的不仅仅是尸体的死亡时间有早晚,还有,它确实是与李家寨的惨案太像了。 但,也有所不同。 与李家寨一样,所有的尸体都被肢解了。头颅和身体分开,都是区别对待。身体几乎全部被剁成了碎尸块,头颅还保留着“头”的模样。 之所以在“头”字上打引号,是因为那个头已经不是正常的差池。 几乎所有的人头都被改造过了,如夜闯“锦华园”的那仨一样,五观已然没长在原本该呆的位置了。 无一不狰狞,恐怖! 这些脸虽然已经不复人的模样,却也能大致分辨出年龄和男女来,男女老少都有,最老的有七八十岁,最小的有三五个月的奶娃娃,中间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真是丧尽天良! 满地的红色黏液,足有一指多厚,已经成了半凝固状了。 那是这满室的尸体流淌出来的血…… 真是触目惊心,地狱也不过如此吧?真的是太可怕了! 这场景,饶是见多识广的忤作也受不了,几次三番的奔出去狂吐,吐得胆汗都吐出来了。 “真是畜牲!”王骖攥着拳头大骂。 “可查清楚这庄苑是谁的产业了?”李九娘问魏东明。 魏东明回答说:“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位姓许的富绅家的别苑。” 第108章:赵二丫 听得这庄院姓许,李九娘不由得一怔:“许?” “是啊。“魏东明问:“怎么了?” 李九娘说:“你忘了,我家后园的湖里睡着的那位就姓许。” 经得李九娘这么一提醒,魏东明顿时想起来了,不由得也怔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可能真的就这么巧。”李九娘喃喃着。 地下密室里除了一地的残尸,再没有别的了,一点线索也没有。白遭了一回罪,几个人又上到了地面。 出了洞口,只觉得呼吸为之一畅,神清气爽。 王骖和魏东明边走边道:“魏大人,我想回京去向皇上请旨,来协助大人,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魏东明捋着美须微笑:“求之不得。” 一回头,就见李九娘望着西边的山上发呆,不由得齐声问道:“怎么了?” “魏大人可派一队兵丁去那里搜一搜。”李九娘指着一处山凹说。 听得李九娘的话,魏东明便朝那边看了看,未看出什么来,却还是听从了李九娘的建议,指了一百户道:“你带一队人去那处山凹仔细的搜一搜。” “是。”百户领命,点了二十人上了山。 不一会儿便从山上传来一阵惊呼,接着便有兵丁跑下山来禀道:“在那里发现了好多尸体。” 魏东明一听立即大手一挥:“走,去看看。” 上了山,到了那处山凹,果然见得好些尸体。 这些尸体与地下室里的尸体有些相似,但又不同。地下室里的尸体全都被解肢了的,这些尸体……算是完整的吧,至少是长在一起的,至于手长在脚的位置,脚长在手的位置,还有头在下,躯干在上什么的就不论了。 但也有例外,有一个是真正“完好无损”的,并且还死了不久,估计超不过十个时辰。 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虽然男童的尸体未被亵渎,但他死的并不安详,眦目俱裂,面容狰狞,五观都扭曲得有些变形了。 他们都是一具一具的被分别埋在坑里,头朝北,脚朝南,规规矩矩的睡着。尸坑做了很好的掩埋,只是掩埋的痕迹未做处理,所以才会被发现。 “谁?” 正看着,李九娘突然感觉到左前方传来两束灼灼的目光,有人躲在那边的暗处窥视他们! 李九娘一声喝出,当即便见左前方一阵树摇枝动,百户连忙带人去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阵惊呼,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听那动静,官兵好像吃了大亏。 “我去助一劈之力。”王骖提气纵身,嗖嗖的几下闪没在了密林里,片刻后便听到他的叱咤响起,接着便听得有个女子凄戾的惨叫:“啊!啊!” 再过了一会儿,王骖便提着一个团东西走了回来。他将那团东西往地上一扔,道:“抓到一个活的。”目光炯炯的望着李九娘,“真的活的,还在喘气。” “求尊驾饶命!” 是一个女子。 那东西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声音悠怨的让人心中生寒。 “抬起头来。”李九娘命令道。 “奴家不敢。”女子道。 李九娘与王骖说:“你退后几步。” 王骖依言而行,那女子这才抬起头来。 “啊!”见得女子面容,魏东明不由得一声惊呼:“天哪!” 不怪魏东明震惊,实则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太吓人了,没有鼻子,没有耳朵,嘴唇被割掉了,露着参差不齐的牙齿,额头塌了半角,左右颧骨的皮肉也没有……其实,在之前比她这模样还吓人的也是见过的——可那些都是死的,她却是活的!——不,她也不算是活的。 “姑娘,是什么人把你弄成了这副样子的?”魏东明声音颤抖,几乎不成语调。 女子怔怔的望了望魏东明,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匍匐前向两步,望着魏东明惊喜的哭问:“您是魏青天?” “姑娘认得老夫?”魏东明颇有些意外。 女子不答,只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魏东明的面容,末了失声痛哭道:“果然是魏青天,我,我家的冤屈终于有处诉了!老天开眼,竟派了魏青天来审我家冤情。”一阵欢喜一阵哭,好一阵才平息下来,与魏东明道:“十三年前的七月,奴家随父母来到京城来,路过河间的时候曾有幸见过大人一面。” “十三年前的七月,我在河间审秦家寡妇毒杀公婆案……”魏东明想了想,顿时明白这女子一声“魏青天”是怎么来的了。 “奴家父亲姓赵,因是家中的老二,所以别人都称我为赵二丫。”看得出来,这个女子对魏东明十分的信服,立即将自己的冤屈讲来。 赵二丫讲道:“五年前我父母带我们投到了许家为奴,三年前我母被夫人诬陷偷盗,我们一家就被她打发到这‘桃源山庄’来。 “只以为就是被罚没到这里做些粗活,却不想进了地狱。 “当天夜里,来了一个人,捉了我娘要审问。我娘被审问的时候那些人对她百般的折磨,就当着我们的面,辱骂她,殴打她,欺负她,剁她的手指,砍她的脚…… “……就这样,我们的父母、兄弟嫂嫂们都被折磨死了,我也想死,可是我就是死不了,不管他们怎么折磨我,可我就是死了!我咬舌头,撞柱,都死不了!把脑袋撞得稀烂都还死不了! “……,在这期间,姚氏和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经常过来。” 姚氏? 黑袍男? 李九娘和王骖碰了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竟然真的是这么巧! 赵二丫没有注意到李九娘和王骖的情绪变化,她还在兀自说道:“你们知道吗?那个黑袍男人特别的可怕,他会吃人! “他吃了好多的人!我好害怕!不过,他没有吃我,他说我特别的好……他带我出去逛夜市,去踏青赏春,还带我去看戏……呜呜,他是带我去害人的……我不想害人,可我控制不住!我杀了好多的人,好多好多……” 李九娘和王骖知道,那黑袍男吃的并不是什么人,而是鬼魂,或者是称作为怨魂。 第109章:借二位一点血用用 赵二丫哭道:“我头好疼,每回头疼就想咬人,就想杀人,把他们的眼晴抠出来,脑袋拉下来,肚子扒开,用他们的肠子勒死他们……我对他们狠我就会好受点,越狠越好受……有时候,到一半我的头就不疼了!我看他们,我满手的血,还有从他们头里掏出的脑汁……啊!啊!啊……”赵二丫青筋暴起,两眼圆瞪充血,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没事了,没有了……”魏东明两眼泪涌的上前,将赵二丫紧紧的搂住,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温言安抚。 在魏东明的安抚中,赵二丫在崩溃的边缘止住了脚,又在他一记又一记的轻抚中后退,后退,再后退。 “您说的对,没事了。”赵二丫眼中的血红褪去,身体渐渐的止住了颤抖,一头磕在地上:“老天还是有眼的,呜呜呜……” 哭了一阵,赵二丫继续讲道:“昨天夜里,那个叫阿缶的黑袍男来了,他当着我和小明的面把壮壮一刀一刀的片了下,用油煎了让我吃,他骗我说吃了壮壮就把小明放了,我看他发了毒誓我就信了,可是骗了我!他把小明也杀了!他骗了我!” 只以为赵二丫又要崩溃了,却不想她话语一顿,说道:“我再也没指望了!就在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的脑子里变得一片清明,我明白过来了他希望我疯掉,他这么折磨我就是要让我疯!所以我说:休想,我才不会疯呢!我要清醒着,我要坏他的好事!我要替我家人报仇!我打不过他,杀不了他,但有打得过他,杀得了他!……等他走后,我就放火烧了山庄,为的就是引来官兵。果然,你们来了。来的还是魏青天,老天爷果然是开了眼的。” “老夫一定给你,给你全家,给和你一起在那地下密室里受折磨的所有人一个公道!”魏东明双眼通红的保证着。 “也算我一份。”王骖握紧拳头道。 “多谢青天大老爷!”赵二丫一头磕在地上,声音哽咽。 李九娘看了看赵二丫,问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难受吧?是不是觉得太阳特别的晃眼?太阳光照在身上让你特别的疼?就像是被火燎着一样?” 赵二丫点头回答:“是。” 魏东明和王骖不由得奇怪:“这是为什么?” 李九娘也不戳穿,只说:“被关得时间太长,久不见天日,又受了邪气侵体所故。” “哦。”魏东明和王骖皆了解,也没有多想,魏东明说:“可否救治?我还得带她去上堂呢。” “可以。”李九娘点头,转头与赵二丫道:“我给你治治,不过会有些痢疾,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忍受。” 赵二丫抬头朝魏东明望去,只见魏东明向她微笑着点头,她便也点头说:“我愿意忍,我忍得住!” “那好,你跟我来。”李九娘把赵二丫领到了一丛灌木后面,让赵二丫宽了衣等着,她转身出来向魏东明和王骖说:“借二位一点血用用。” 王骖刚才就是割了手指用血才把赵二丫顺利拿下的,这时候伤口还没愈合,血是现存的,李九娘要立即就捏了些在李九娘随手扯下的树叶里。 魏东明也不迟疑就割了手指,献出了血,却与王骖又不同,多问了一句:“郡主这是要施大神通?” “算不得什么大神通。”李九娘拿了血回了灌木丛后,一边弄破自己的食指,挤出了一点滴血与魏东明和王骖的血混在一起,一边与心猿意马的赵二丫说:“为免得我们郡马和魏大人不白为你哭一场,我得把那个阿缶施在你身上的咒解了。” 李九娘强调:“是真的会有一些痛,你要忍着,一定要忍住知道吗?” “嗯。”赵二丫使劲地点头。 李九娘随手折了根草茎,蘸了他们三人的血在赵二丫的额头一点,赵二丫不由的就是一哆嗦,张口便要叫唤,李九娘笑道:“别急,一会儿有你叫的。”赵二丫立即闭了嘴,李九娘一笑,将点下去的那一点晕开,笔走龙蛇的画了起来。不规则的图形和线条以极夸张的风格,从眉心起步,一点一点的延展、添加。 随着李九娘勾勒出的图案越多,赵二丫的脸色越发痛苦,就在李九娘一笔点在“风府”穴时,赵二丫终忍不住大叫起来。 “忍着!”李九娘冷声喝道:“如果你不想成一个行尸走肉,你就忍着!如果你不想沦为你仇人作恶的工具,你就忍着!” “是。”赵二丫颤声应着。 李九娘捉着草茎,蘸着人血,在赵二丫的头、脸、背、腹、手、足上信笔涂鸦,画了很会古怪又神秘的图形,每多画出一点赵二丫的痛苦就要多一分,赵二丫几次都差点挺不过去,但最后她挺过去了。 最后,李九娘又用线条将这些图形连在一起,就在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被李九娘画出来的图形亮起光来,五光十色的光,它们在赵二丫的身闪烁着,游走着,时而奔跑,时而停滞,时而交汇一处,又迅速的四散开来。一丝丝青黑的烟在彩光的欢乐奔跑中从赵二丫的各大穴位里冒了出来。 “啊!啊……”随着青黑的烟冒出,赵二丫的痛苦再度增加,她蜷成一团在地上打起滚来。 赵二丫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嘶声惨呼着,声声惨呼响在人耳,却震在人心,所有人都握着拳头给赵二丫加油:“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侄儿!想想你这些年受的苦!想想你心里的恨!” 轰的一声,五光十色的燃烧了起来,化成了熊熊的五色烈火将赵二丫包裹了起来,赵二丫在火中拼命的挣扎着,嘶声吼着。 渐渐的,挣扎渐止,痛苦的吼叫变成了声声呻吟,火焰渐弱,然后渐渐的熄灭。 五色火彻底的熄灭了,赵二丫久久的蜷在地上一动不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眼巴巴的瞅着她大气也不敢出。 第110章:师公拿赏吧 赵二丫蜷在地上一动不动,似连生息也没有了,大家不由得替她担心。 “她,没事吧?”王骖小声的问李九娘。 李九娘虚弱的叹气:“本来只是想替她解了咒的,画着画着就刹不住手了,把‘清咒符’画成了‘六合濯灵阵’。” “啊?”王骖瞠目结舌:“那,她她她……” “她很好,特别的好,好的不得了!”李九娘难得的喜形于色。 王骖:“啊?” “你傻了?”李九娘没好气的瞪了王骖一眼,扶着他坐到地上,微微的喘着粗气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绿瓶,从里倒了五颗白色的药丸来,自己塞了三颗进嘴里,把剩下的两颗递给王骖:“给她拿去喂下。” “那你靠在这里。”王骖接了药,扶了李九娘在旁边的石头上靠好,便朝赵二丫走去。 王骖一动其他人便也动了,轰的一声,所有人都围到了赵二丫的周围。魏东明抱先一步,把赵二丫扶了起来,让王骖喂了李九娘给的药丸进她嘴里。 药丸进嘴后不一会儿赵二丫就醒了,她先是呆了呆,然后爬起朝李九娘跪下,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朝李九娘磕了一个头。 “得磕三个。”李九娘微笑着说,所有人都是一愣,只听她又指了那百户说:“你可以先借这位百户大人的酒,等回头你师公给了零花钱你再买酒还给他。” 大家都是一脸“懵”字,只魏东明听懂了,他伸手把百户的酒葫芦摘下塞到赵二丫的手里:“还愣着干什么?郡主这是要收你当弟子!不还快磕头喊师傅!” “啊?”赵二丫瞪大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魏东明又戳了她几下,催了斥了她几声,她这才反应了过来,激动的向前爬了两步,冲李九娘喊了声:“徒儿拜见师傅!”响响亮亮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扒了源葫芦的塞子,膝行到李九娘的面前,双手捧举,两眼含泪的望着李九娘:“请师傅饮酒。” 李九娘微笑着接了酒葫芦,仰起脖子哗哗的将一整葫芦的酒喝光,然后把空葫芦递还给赵二丫:“师公拿赏吧。” 师公完全没反应。 魏东明一把掌拍在王骖的肩上:“师,公,拿,赏!” “啊!”王骖如梦初醒:“赏?赏……”望着李九娘,“赏什么?” 李九娘嫌弃的睨了他一眼:“你除了能赏几个零用钱,还能拿得出什么赏?” “好嘛,原来郡主刚才那句‘等回头你师公给了零花钱你再买酒还给他’,是在这里呢!”魏东明和百户等人大笑道:“郡马可不能小气哦!” “哈哈哈,那不能够!”王骖笑着扯下了腰间的荷包,递给赵二丫:“拿去花着玩。” “谢谢师公。”赵二丫双手接了荷包,紧紧的贴在胸口。 …… 事毕,魏东明便带了赵二丫走了,去捉拿姚氏和那个阿缶,李九娘和王骖回了京城。 在回京的路上,王骖问李九娘:“他们为什么要那么折磨二丫?” “他们是在炼鬼。”李九娘说。 王骖自然是听不懂的,向李九娘求真解。 李九娘又说:“这是邪魔修炼的一种方法,或者说是烹制食物的一种方法。普通人要使身体强健,需得锻练,吃有营养的东西,修行人也是要的。这个叫阿缶的邪修虐杀活人,甚至折磨他们的阴魂,为的是让他们愤怒,怨恨,痛苦,最后崩溃变成厉鬼,然后吞噬了他们。这叫,以阴补阴,以恶壮恶,以邪涨邪!越是心有不甘,挣扎得时间越长的对他们来说越大补。赵二丫说阿缶喜欢她,对她很是另眼相待,就是因为她坚持得最久。” “竟然还有这样的修行!”王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王骖捏紧拳头,愤愤的大骂:“他们这样丧尽天良,难道就不怕天道惩罚么?” 天道? 李九娘望了望天空,没有回应王骖的愤慨。 邪修! 又是邪修! 王骖攥了攥拳头,他和李九娘预感的果然没有错,这“桃源山庄”的惨案,确实与李家寨的惨案一样,都是邪修所为。 赵二丫的痛苦的呼声,一遍又一遍的在王骖的耳边回响。 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们被虐杀死肉体,吞噬掉灵魂,或许活着比让他死了更惨。 但又不得不承认,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看着王骖满脸的感慨,李九娘将到嘴的话压回到了肚子里:“其实二丫已经早就死了。” …… 一路绝尘,李九娘和王骖回到了京城。 刚到郡主府的大门前,就有下人迎来禀:“孙少爷回来了。” 真是一个大喜讯。 王骖连忙问:“在哪里呢?” 下人回答:“在孙府,只是差人带了信过来,说是病了,不能来给郡主和大人请安,若是郡主和大人有急事,可过府相见。” 这是有急事,让他们回来就去孙府啊! 李九娘跟王骖说:“你去看看。” 王骖也正有此意,只是:“你不一起去吗?” 看着王骖那巴巴的小眼神,李九娘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就一起去吧。” 于是夫妻二人一起便去了孙家。 孙家就在王家西府的对面,离郡主府也不多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孙庭耀真的是病了,有些不好,看上去十分的虚弱。不巧他正在熟睡,李九娘和王骖就由他屋里的管事婆子招呼着。 据这个管事婆子说,孙庭耀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从脉象上看像是因为心事太重以致神思不宁,没有休息好,熬出了病。 王骖信以为真。 李九娘心里冷笑,脸色不好的与王骖说:“你快去让人取几剂‘小归元丹’来。” 正好孙庭耀的侄儿孙青来看孙庭耀,王骖就端起了“老祖宗”的架子,让人家跑腿:“你去郡主府找白管家要三包‘小归元丹’过来给你叔。” “找白管家,三包‘小归元丹’给我叔。”孙青有些傻,不过却是个极听话的好孩子,认真的记下了王骖的话便乖乖的去了。 第111章:归来 孙庭耀的父亲孙会听说王骖和李九娘过府来了,立即前来拜见:“郡主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李九娘朝孙会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而王骖却全然不理他,孙会不由得有些尴尬。 王骖全然无知孙会的尴尬,他怔怔的看着方向,脚下蹭着后退了几步,靠李九娘近了些碰了碰她:“娘子,娘子!” “怎么了?”李九娘回头看向王骖。 “你看那里……我瞧着怎么有些眼熟呢?”王骖的眼睛盯着墙角一处。 李九娘顺着王骖的目光看去,只见得在北墙下的几案上放着一个小葫芦,葫芦上方缩着拳头那么大的一团稀薄的白雾。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它,薄雾动了动,晃出一个人形的模样来,却是一闪又成了一团白雾。 “‘小白雾’?”李九娘低呼,就见那白雾又抽出个小人模样,点了点头。刚点完头,那小人儿又成了一团白雾,比之变成小人儿前又小了一分。李九娘不由得皱头紧皱,朝王骖打了个眼神:“你找个借口把孙家人打发走。” “郡主要替庭耀诊诊脉,你们都下去吧。”孙会呆了呆,到底没有多问什么,便带了家里人下去了。 等得孙家人一走,李九娘一步抢到几案前,双手掐了一个法诀,弹出一束蓝光在雾团里,“小白雾”颤了几颤,她一勾指头“小白雾”就飞进了葫芦里。 李九娘捡了葫芦放进宽大的袍袖里,又塞了两颗药丸进孙庭耀的嘴里,然后与王骖说:“你在这里等着,等庭耀醒了问问他是个什么情况,我先带‘小白雾’回去了。” “好。”王骖感觉到情况紧急,便也没有多言。 李九娘当即就走。 “小归元丹”送来了,王骖用水和了给孙庭耀喂下,又等了半个时辰,孙庭耀就醒了。 “许姑娘呢?”一睁开眼,孙庭耀就朝书案望去,见得葫芦不见了顿时就急了眼。 “别急,别急,她被郡主接回府了。”王骖连忙道。 “哦。”孙庭耀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呢!”王骖没好气的问:“你他娘的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么副样子?你不是挺能的吗?还有,‘小白雾’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叔祖母紧张的脸都绷紧了,是不是很不好。” “既是让叔祖母带回去了,便没有什么不好的。”孙庭耀虚弱的笑着说:“她是怎么弄的?我也不知道。中午我在高碑店遇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那样了。”至于他自己,他是这样说的:“我,就是那天了魂太久,又动用了法术,所以伤了点儿元气。” “哦,这样啊。”王骖察觉到孙庭耀在说他的事上神色有些异样,但却没有多想,只道孙庭耀还在计较粉桃的事。 孙庭耀精神不大好,说一句话得停两三次,王骖知道他需要多多休息,便与他讲:“好好休息,等好些了去郡主府玩。” “好。”孙庭耀笑着应了。 于是王骖就离开了孙府,回了郡主府。 王骖匆匆的回到了郡主府,本想去寻李九娘,下人却说:“刑部的人来了,正在花厅里等您呢!” 如此,王骖少不得要先去花厅见刑部的人。 “王大人,夜闯郡主府的怪物的脸部都复原了,这是画像。”来的是刑部的一个文吏。 “有劳了。”王骖与之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送了文吏出门。 王骖袖了画像,招来府里人问:“郡主呢?” 下人回答说:“在后花园。” 于是,王骖便朝“锦华园”去。 一进“锦华园”,远远的就见得李九娘和智悟相谈甚欢。 李九娘笑着的样子可真好看啊,好看得令王骖心里直泛酸。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高兴?”王骖上前酸溜溜的问。 “在听智悟大师聊他在南海除妖的事。”李九娘说,问:“庭耀醒了吗?” “醒了。”王骖答。 李九娘问:“是怎么回事?” 于是王骖就把孙庭耀答他的话和李九娘复述了一遍。 听得孙庭耀解释他的情况是因为离魂太久,又动用了法术所致,李九娘就冷笑了一声:“哦?他是这样说的啊?”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王骖奇怪的道。 李九娘表情有些奇怪的道了一声:“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分明是一副有什么的样子好吧! 但李九娘不说,王骖也没有奈何,再说还有一个“外人”在场呢,也不好追问。 王骖朝四下看了看:“‘小白雾’呢?她,没事吧?” “已经无大碍了。”李九娘说。 “那真是太好了!”王骖道:“刚才我看她变得那么小小的一团,可把我担心坏了。娘子好厉害!” “那哪里是我厉害。”李九娘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道:“是智悟大师厉害。” “阿弥陀佛。”智悟口唱了一声佛,微笑着说道:“郡主谬赞了,若非郡主谦让,贫僧也无献技的机会。” “大师太谦虚了。”李九娘说:“大师的《养魂咒》业已至臻,不仅令‘小白雾’迅速恢复,就是我也是受益匪浅。‘厉害’二字,大师怎么当不得?实乃实至名归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悟颇为受用的宝相庄严。 “善哉你个大光头!”王骖心头一通大骂。 他本不喜欢这个智悟,又观李九娘待他比待别人更礼遇,心里就更不爽了,他们还没完没了的在他面前相互吹捧客气,他心头的那股子邪火险些压不住。 好在,还存有半分理智。 虽说那一声骂没有骂出口,但“我很讨厌智悟”的这句话,早已经明明白白的昭然于王骖的脸上。 智悟颇没眼色,完全恍若未觉。 趁智悟又去给“小白雾”念《养魂咒》时,李九娘奇怪的问王骖:“你好像很不喜欢这个智悟?“ “嗯。“王骖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为什么?”李九娘奇怪的问。 第112章:你怎么不去死? 李九娘问王骖为什么不喜欢智悟,王骖回答:“我不知道。”他说:”我就是看到他觉得不舒服。” 李九娘,哑然,倒也认真的琢磨起来:“好像凡是受你无缘无故讨厌的人,最终都会有不好的事应在他们的身上。莫不是,也有什么事要应在这个智悟的身上?” 王骖深以为然:“所以我才不喜欢他嘛!” 如此,李九娘和王骖决定,探一探智悟的底。 王骖笑盈盈的问智悟:“大师佛法如此高深,想必师出名门,师从名师喽?” “阿弥陀佛。”智悟答道:“不敢当,贫僧不过北界寺的一烧火僧尔。” 北界寺? 这个智悟是北界寺出来的? 王骖来了兴趣,问:“不知是师从哪位大法师?” 智悟回答说:“我曾在普光大法师的座下听经。” “普光?” 王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飞砂走石,妖风阵阵的画面来,画面中有一群光头和尚在暴揍两个道士。和尚的招数十分下流,揪耳朵,抠鼻子,薅头发,戳眼睛,踢下裆,甚至,还吐口水…… 再看李九娘,她的表情也有些古怪,显然,她也是想到了什么来。 “咳!”王骖轻咳了一声,道:“倒是没有看出来,大师竟是出自北界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悟起手唱道,其神情十分的自傲。 看着智悟的宝相庄严,王骖又想到了他初来郡主府时露的那一手,不由得感慨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又问智悟,“敢问大师,你何时把普光大师拍死在沙滩上呢?” 智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敢问郡马爷,贫僧为何要将家师拍死在沙滩上呢?” “因为丢人啊!”王骖击案呼道。 想起那小秃驴想要拉自己媳妇去当尼姑,王骖心头就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尖酸刻薄道:“大师您佛法精深,身手了得,动静之间皆是宝相庄严,尽是得道高僧的风范。而那位普光……真的是一言难尽啊!——你见过令师跟人打架的场面吗?” 智悟摇头:“没有见过。” “这就是了。”王骖道:“你没有见过所以你不想把他拍死在沙滩上,若是你见过,你肯定早就把他拍死在沙滩上了。” 智悟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似心不在焉的踩着王骖的话尾,问了一句:“这么说郡马是见过了?” “当然是见过的。”王骖说:“要不然,我怎么跟你说这些话呢?” “在哪里?”智悟问。 王骖嘴一顺就说:“观山镇啊!” “观山镇?”智悟一怔,他看了看王骖转头又去看李九娘,看李九娘看得很用力,比看王骖时用力多了。王骖正觉不爽,他便跳了起来,情绪失控的扑到李九娘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激动的喊了一声:“小师妹啊,我,贫僧终于找到你了!” 须阶段前还是一派“得道高僧”的宝相庄严呢,转眼就变成了个疯和尚——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要打洞”么?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王骖给吓了一大跳,蹿来一把将智悟的手拽开,怒道:“才说你宝相庄严呢,转眼就这副模样!争点气行不行?” 不行! 智悟很不争气,并且也不想争气,他完全不在乎他“得道高僧”的高大形象的崩坍,活脱脱一副被丧心病狂的无良女抛弃的可怜丈夫,在苦守寒窑十八年后终于等来妻子回心转意的悲苦模样,痴痴的望着李九娘:“师妹,师妹,师兄我可算找到你了。” “谁是你师妹?你把话讲清楚。”王骖气道。 “就是郡主啊,郡主就是我的师妹啊。”智悟又哭又笑的道。 “我娘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师妹了?”王骖无语,也很紧张。 王骖问智悟,李九娘什么时候成他师妹的,智悟说:“半年前在观山镇的陶家后花园里……” “大人,那位许员外又来了,很着急的要见您和郡主。”智悟正说着,就有一个下人从外面匆匆而来,打断了他的话。 智悟顿时嚎啕大哭:“师妹,你别走啊,你别抛弃为兄啊!” 什么情况? 来禀的事的下人顿时石化之。 李九娘和王骖也是满头黑线。 “你弄错了,我不是你什么师妹。”李九娘说。 “嗯嗯嗯……”王骖不住的使劲点头。 开玩笑,媳妇儿被人拉去出家,他怎么办? 现在王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不喜欢这个智悟了——好家伙,敢情是来拆散他和娘子的美满婚姻的! “啊,果然是这样!”智悟泪流满面的指着李九娘控诉:“师妹,你好绝情啊,当初你抛弃了师爷,现在又要这样抛弃为兄。” 这满满的幽怨,饶是李九娘定力十足也免不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大师这话是从何讲起?” “难道我还说错了吗?”智悟悲愤的道:“当初说得好好的,等法事毕,师父就和林道长决绝以高下,你却趁着师父和林道长在法台上作法时溜走了!现在,你又故技重施,又要借口去见什么许员外溜走,是不是?” 转头怒瞪来禀事的下人:“说,你是不是被安排来的?” 下人两只眼睛眨啊眨,委实不知道该怎么他,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我怎么这么乱呢?” “谁和他说好的了?”王骖半天才反应过来,怒道:“一直是他和那个林道长在那里自说自话好么!神经病啊,我娘子怎么可能当你师妹!” “不愿意当师妹?”智悟一怔,立马道:“那就当我师姐,我愿意当师弟!”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王骖是又好气又好笑,怒道:“稀罕,你咋不说当你师娘呢?” 智悟一顿,脸上露出纠结为难的表情来,吭哧道:“这个,我做不了主的,这个,得问师爷他老人家的。这个,得看他同不同意的。”磨叽了一下,又咬牙道,“这个,如果他老人家同意,我,我喊‘师娘’就是。” “你怎么不去死?”王骖怒不可遏,一老拳揍在智悟的腮帮子上。 …… 第113章:陶缶其人 王骖怒气冲冲的来到前厅见许志国,一脸惊惶的许志国见到他铁青的脸色,还有眼中噗噗直乱蹿的火苗就更显惶惶了。 “郡马……” “爷。” 许志国刚开口,便被一个家仆打断。 家仆说:“刑部的秦爷来了。” 许志国只好顿住话头。 看了一眼许志国,王骖没好气的道:“来了就请进来啊!” 家主今天火气好大! 家仆脖子一缩,赶紧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褐衣皂靴的官差来。 “小的见过王大人。”官差先与王骖见了礼,然后递了一个公文袋上前:“夜闯郡主府的第三个人的面部复原画像也出来了,我们大人怕您急用,便让小的专程给你送来。” 王骖接过了公文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来,抖开来看了一眼,随手放到了桌上。然后,转头与家下人吩咐带这个官差下去用茶,还有拿赏。 一回头,就见许志国两眼圆瞪的看着那画像,王骖便问:“怎么?老员外认得这个人?” 许志国却是不理王骖,只一把拉住辞要离开的官差:“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这张画像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大人,你们大人是谁?还有,什么夜闯郡主府的贼人?” 官差不敢接话,便朝王骖望去,王骖说:“你下去吧。” 于是那官差就扒开许志国的手要离开,许志国却不让,死死的拉着官差:“不行,你别走,你把话给老夫讲清楚。” “有什么不清楚的?”王骖道:“是怎么样,老员外心里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不,我不清楚。”许志国使劲的摇头说。 “不清楚……哼!”王骖一声冷笑,点点头说:“好,你不清楚,我清楚,我给你说清楚行吧?你先把人家差哥放开,天寒地冻的,人家冒着风雪而来也是辛苦,叫他下去喝碗热茶暖和暖和。你要听什么,我给你讲。” 许志国的手让王骖掰开,官差这才随家仆下去了。 “郡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许志国愁眉苦脸的望着王骖问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自欺欺人!”王骖表示他也是无语了,说:“先不说那个,你先回答我,是不是认得这画像上的人?” “是。”许志国怔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回答。 “他是什么人?”王骖又问。 许志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失魂般的幽幽吐出了一句:“是我府中的下人。” 许家的下人…… 那就对了。 王骖点点头,说:“好,你答了我的问题,那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拿了画像在手,“刚才那个官差是刑部的,他送来的这张画像的人,就是前几天第二批夜闯‘锦华园’的那伙怪物中的一个。老员外应该还记得,我与你说过,前几天夜里有一个荒宅里,我与尊夫人的偶遇的事吧?我便是追着他们,才遇到尊夫人幽会情郎的。” “真的?”许志国轻声地问。 “真的。”王骖肯定的回答。 许志国怔愣愣的望着王骖许久,然后低下了头,一脸神惶意乱,嘴里不住的喃喃着:“怎么是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成了这样?” 看着许志国抱着头十分痛苦的模样,王骖问:“老员外如此为何?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姚氏她是个魔鬼!”许志国压抑的低吼。 许志国他双眼通红,青筋暴突,压着嗓子喊出来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姚氏是个魔鬼!那个陶缶也是个魔,是个大魔王!”许志国有些西斯底里:“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你说得没错,他吃鬼,那个陶缶他吃鬼!” “陶缶?”王骖一惊:“你说他姓陶?” “陶缶?” 同时,在“锦华园”里,这个叫“陶缶”的名字也在被提到。 原来是赵二丫回来了,跟李九娘说了抓捕姚氏和那个黑袍男阿缶的经过。 智悟摸着被王骖刚才揍出来的大青包,喃喃语自:“陶缶,这个名字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呢?” 据赵二丫说,魏东明带着人直扑到许府,原本只想先抓住姚氏,再通过她抓到黑袍男阿缶,不想他们去的时候和那个黑袍男阿缶遭遇上了。 在到许府之前,魏东明也是做过估计的,估计到两个人可能会在一起,所以也是有所准备的。 但是,虽然有准备,却不想还是让那个黑袍男阿缶给逃了! 赵二丫说:“我们去的时候,刚好碰到陶缶从许府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便指给魏大人看。”赵二丫头:“魏大人看清了他的样子,就吃惊的喊了一声‘陶缶’!魏大人说他认得这个陶缶。” 这个“陶缶”之名,原来是魏东明在吃惊之余脱口呼出来的,看来,二人真的是认识无疑了。 “竟然和魏东明还认识?”李九娘有些意外。 “哦,我想起来了!”智悟呼道:“观山镇陶家的三老爷就叫陶缶!” “什么?”李九娘大吃了一惊。 …… “胡说!” 同时,在前厅的王骖也在惊呼:“简直一派胡言!三师兄早在三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了,那个黑袍男阿缶怎么可能是他!” 原来,那个叫阿缶的黑袍男一直自称是姚氏同母异父的长兄,在许家经常往来留宿。许志国虽然和陶氏是表兄妹,但房隔得比较远,所以对姚氏家里的情况也不大熟悉。后来又因为某些原因,姚氏的家人都离开了京城,他对姚家的事就知道得更少了。所以,姚氏说是阿缶是她的哥哥,许志国也就相信了。 上回王骖将“阿缶”和“瑶儿”两个名字漏给了许志国,成功的引起了许志国对姚氏和阿缶两人关系的怀疑。回家后,许志国便总琢磨这事,还真叫他在一些往事中琢磨出了些端倪。 昨天半夜里,满腹猜疑的许志国在听说“舅老爷又来了”时,便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捉奸。 却不想,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第114章:恐怖 “也不知道那个陶缶在哪里受了伤,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姚氏看了心急端了茶喂他,又说要去请郎中来。那个陶缶拉住她说:‘请药王来了也没有用的。’不让姚氏去,姚氏就急了,问他:‘那怎么办?’那陶缶就说:‘要吃生魂才管用。’一听这话,姚氏便反手将随行的婢女坠儿的头抓住,使劲的撞在了几案的角上,砰砰砰的连撞了好几下,那坠儿就软绵绵的不动了,从始至终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许志国瞪大着眼睛,一脸的惊恐。 “姚氏把坠儿丢开了手,那个陶缶就伸手在坠儿的脑门儿上一抓,再一拉,然后我就看到了坠儿的魂魄被他从身体里拖出来了。坠儿满脸是血的冲着我大喊:‘老爷,救我!’姚氏一巴掌就甩到了坠儿的脸上,骂道:‘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你的老爷呢!’那陶缶弹出一束青光打在了坠儿的魂魄上,坠儿的魂魄便不能言不能动了。陶缶拖了坠儿在手,一边吸着她的魂掀,一边和姚氏调笑:‘怪不得你要把她带上,原来想要我帮你除了情敌!’也不知道是哪里惹着了姚氏,姚氏抬手就挠了陶缶一把,骂道:‘陶姓的,你还有没有良心?整天说这些配话有意思吗?现在这样又怪谁?’又说,‘你有本事就把我娶进你陶家的门啊!哼,怕是你现在都不知道你们陶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开的吧?’陶缶脸色铁青的说:‘你放心,迟早会让你进陶家门的。等不了多久我就会带你回观山镇,让他们跪着把你迎进陶家门!’如此,姚氏才又一脸温婉娴淑了。” 观山镇有几个陶家? 王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许志国还在好里说:“那姚氏看着陶缶还很虚弱,她又出去把她的另几个婢女骗来,一来地将她们都杀了,她每杀一个,陶缶就从她们的身体里拖出她们的魂魄吃掉。” …… “怎么回跟陶家有关系?” 同一时间,魏东明和智悟都在说着同样的话:“但是有些奇怪的,陶家本是世居江南,陶老先生更是生在江南,长在江南,进学在江南,后来做官也多在江南。这种情况,一般情况下致仕后也该归到江南才对。偏陶老先生却去了北地,他们虽然祖居在北地,可观山镇离他们的祖居却是很远的。” “没错。”“锦华园”里的李九娘和皇宫里的朱瑥在不同的地点,同时点头,说:“嗯,世人都讲‘叶落归根’,尤其是陶老先生那样的人更是讲究这个,这确实很异常。” …… “娘子,出大事了……”王骖匆匆的回到“锦华园”里,忽的见到赵二丫,不由得一怔:“二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个姚氏和陶缶抓住了吗?” “你也知道他姓陶,叫陶缶了?”李九娘有些意外。 “我是从许志国那里得知的。”王骖便把他见许志国的经过跟李九娘说了,说完才反应过来,怔忡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姓陶的?” “是二丫说的。”李九娘说:“可能和陶家有些关系!” “我要来跟你说的也是这件事!”王骖呼道,问李九娘:“你说这事怎么办?” “你想向陶家报信?”李九娘问。 王骖点点头:“从许志国的话里我感觉到那个陶缶对老师他们很仇视,我有些担心。” “如此,就去个信。”李九娘说:“那个陶缶跑掉了,万一逃去了观山镇,义父他们确实比较危险,让他们提早做个准备也好。” “什么?让那个陶缶跑了?” 平地一声惊呼! 许志国不知道也来了“锦华园”,听到了李九娘的话,震惊得喊了起来。 “老爷!” 看到许志国,赵二丫很激动。 许志国更激动:“啊,鬼啊!” “鬼什么鬼!”王骖本就心烦,再被许志国的尖叫声一吵,更是火冒。他一把揪住是乱蹦乱跳乱叫的许志国,一拽:“还不都是你那个婆娘害的——说起来,你还是帮凶呢!不,应该说你是元凶才对!” 当初赵二丫的母亲之所以被姚氏诬陷偷盗,正是姚氏撞到了许志国对赵二丫的娘不轨,惹得姚氏醋性大发,把赵二丫一家开落到了庄上。而当时许志国明知赵母是被冤枉的,却任由姚氏施威,这才导致了赵二丫一家之后的悲惨命运。 所以说,王骖说许志国害赵二丫一家的元凶,真不算太冤枉。 惊惶的许志国脚下本就虚浮,再被王骖这么一拽,脚下一绊就摔倒在了地上。 赵二丫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虽然明知道自己成了现在的这么副模样,许志国有“大功劳”,却并没有记仇。反而觉得经年不见许志国老了很多,心里莫明的酸楚,又见许志国摔倒便立马紧张的来扶:“老爷,小心。” 只是,许志国却不领情,又叫了一声“鬼啊!”便两眼一番就昏死了过去。 伸着两手的赵二丫,好不尴尬。 王骖气,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就往许志国的脸上一抹,许志国被雪一激便悠悠的醒来,却还没有完全回过禅师为,就被王骖拖着凑到了一张“鬼脸”前。那鬼脸实在是太吓人了,许志国吃不住“嗝”的一声又晕了过去。 “行了,你跟他较什么劲?”王骖又要去抓雪激配许志国,却被李九娘制止了:“吓坏了他,还怎么求‘小白雾’?” “也是哦!”王骖恍然记起还有一个“小白雾”需要许志国救呢,确实不能把他吓坏了。于是便把许志国丢给了缩着脖子躲得他远远的智悟:“你不是厉害么?快去救他吧,跟你说啊,要还我一个原模原样的人。” 智悟接过软成熟面条似的许志国,十分的无语,拖着到一边救治去了。 “许志国来做什么?”李九娘问道。 “他要留在府里,我来问问你。”王骖一怔:“对哦,他怎么跟进来了?我不是留他在外面等消息吗?” 第115章:智悟的忧伤 叫来下人问,有下人说:“不了一个自称是许员外夫人的妇人,许员外好像很怕她。” 许志国的夫人? 李九娘和王骖一怔:“莫不是赵氏夫人听说了‘小白雾’的事,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感情好! 因为都知道姚氏被魏东明抓了,所以也没有往姚氏那里想。 “去请进来。”李九娘说。 “不要!”刚醒过来的许志国惊呼道:“郡主不要引狼入室啊!” 引狼入室? 王骖转头问下人:“是哪样的一个妇人?” 下人回答说:“四十多岁,长得挺端庄的,穿得挺贵气的。” “姚氏?” 李九娘和王骖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句话:“她不是被魏东明抓去了吗?” 是怎么回事? 王骖前去看了,果然是姚氏。 姚氏是来寻许志国的,许志国当然不肯跟她回去。李九娘也怕许志国跟她回去有什么不测——许志国的小命她倒是不在乎,关键是没了他救‘小白雾’可就麻烦了!所以,李九娘自是不放许志国跟姚氏回去的。 要不着人的姚氏气极败坏的大闹郡主府,却是郡主府的庭院深深,她闹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腰酸背疼,连李九娘的面都没有见着。末了,还被白管家带着武东他们抬猪似的,扔出了大门口。 “等着吧,迟早要你们跪到我的面前的!”临走时,姚氏瞪着郡主府的大门,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姚氏被放出来的?还是她自己逃出来的? 想来是放出来的,如若不然她没胆子跑到郡主府来大闹。 只是,魏东明为什么要放姚氏出来呢? 李九娘和王骖满腹疑惑,感觉魏东明好似在密谋着什么。 赵二丫却不仅仅是疑惑了,而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赵二丫几乎觉得,自己信错人了。 “你要相信魏大人。”李九娘按了按赵二丫的肩膀,淡淡的说。 “嗯。”赵二丫沉默了一下,点头。 “我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骖道。 李九娘却说:“不要去打听,如果魏东明不来找咱们,不让咱们配合,这事咱们就装着不完全不知道。” “为什么?”王骖不解的问。 李九娘说:“因为这事牵涉到了陶家。” 王骖一怔,是了,这事牵涉到了陶家。李九娘是陶老先生的义女,他不仅是他的女婿,还是他的学生。按照司法程序,他们是该避嫌的。 “也是。”王骖点了点头,却道:“只是就真的不管了吗?” 李九娘不答,反问王骖:“你觉得魏东明信得过吗?” 王骖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信得过的。” “那好,那你就不用管,由着他魏东明去折腾便是。”李九娘说:“正好,我们也没有功夫管这事,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赵氏夫人,尽快把‘小白雾’救活。你别忘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对。”王骖点头,觉得李九娘说得很有道。 默了默,王骖犹豫道:“那,信咱还送吗?” “还是送吧。”李九娘说:“可能事关生死,大意不得——也是咱们的本份。” “好。”王骖又是点头。 …… 王骖转身安排人去给陶家送信。 智悟却还惦记着要李九娘做他师妹的事,只听李九娘说:“我是不可能跟普光同门的!别说是做他徒弟了,就是当他师傅我都不愿意。” “为什么啊?”智悟十分想不通。 斜了智悟一眼,李九娘淡淡的回答:“因为他们打架太逊了,堂堂的‘大圣’,打起架来竟是薅头发,戳眼睛,踢下裆这样的下流招数,甚至还吐口水,这样的人怎么能与之同门?” 王骖仰天大笑:哈哈哈……” 智悟头仰四十五度角望天,表情有些淡淡的忧伤。 …… 第二天,孙庭耀好了些来看“小白雾”,智悟见他脚步虚浮,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得多天了两眼。看罢,隐讳的问孙庭耀:“施主近来是否有不一般的际遇?” 问得孙庭耀一愣。 智悟给出提示:“比如说漂亮的女孩子。” 孙庭耀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紧张,他说:“有。”智悟眼睛一亮,却又听他说:“小爷我天天都会遇到很多漂亮的女孩子。” “不是,不是。”智悟连连摇头,说:“我说的是特别的,特别的漂亮的,特别的与众不同的。有可能是你从没见过的生面孔,或者以前见过,但是性情脾气,或是穿着妆容与以前大不相同的那种。” “没有。”孙庭耀摇头否认。 智悟一怔,赧然道:“没有?不可能啊!” “怎么了?”松了口气的王骖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智悟摆摆手,示意王骖不要打扰。他上前两步,凑近孙庭耀看了看,盯着孙庭耀问:“你确定?你再仔细想一想。” 孙庭耀还是摇头,说:“没有。” “不可能啊。”智悟喃喃,又抽动着鼻子闻了闻,道:“明明有好重的味道的。” “什么味道?”王骖问。 “妖精的味道。”智悟说。 王骖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聪明的脑瓜子立即启动,衡量孙庭耀暴露的后果更严重些呢?还是把智悟灭了口更麻烦些? 就在王骖把这两种可能在脑中来回比对三百遍,顺带把如何灭智悟口的行动演练一百遍时,听得智悟又补了一句:“一股很浓的狐狸精味道。” 我那个去! 这个大喘气的! 王骖恨不得再给智悟脸上添两道新彩。 但是,孙庭耀那是什么脸色? “你小子该不会是真的遇到狐狸精了吧?”王骖也凑到孙庭耀的跟前,贴着他使劲的看:“你这软脚虾似的模样,就是狐狸精弄的?” 孙庭耀的脸顿时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都还是坚决摇头:“没有。” “老白,拿面镜子来!”王骖高呼,远处的白管家高声应答了声,眨眼就拿了面光鉴的铜镜来。王骖把那镜子往孙庭耀的面前一凑:“你看看你这样子,像是没有的吗?” 第116章:你不怕损阴德了? 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孙庭耀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想撑着不交待。 王骖又气又急,啪的一巴掌拍在孙庭耀的脑门儿上,骂道:“你个糊涂的东西,这事是你充当情种的时候吗?狐狸精那是什么东西?那是要命的!你赶紧的快交待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着急,就把孙庭耀不是普通的事忘了。 孙庭耀似乎也忘了这茬了。 “我不知道。”孙庭耀苦着脸道:“我当时也是迷迷糊糊的,我不知道是谁啊!” “啊?”王骖的眼珠子险些掉到地上,敢情这小子是被人迷尖了,难怪他不愿意说了。这个,不能笑,会伤到人自尊的。 智悟觉得问题很严重:“那施主可记得那妖精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 “都说我当时是迷迷糊糊的,我能记得什么?”孙庭耀没好气的说。 “那她是在什么地方害的你?”智悟又问。 孙庭耀不耐烦的说:“不知道。” 怎么这个也不知道? 孙庭耀说:“我当时虽然迷迷糊糊的,但感觉到她把我移动过。” “事前把你掳走,事后再把你送回来?”智悟问。 孙庭耀点头:“就是那样。” “原来是这样……”智悟死心了,把手中佛珠摘下一颗来道给孙庭耀:“送与施主,希望能保施主平安。” 孙庭耀双手接过:“多谢大师。” 之后到了李九娘的面前,王骖嘴快的跟李九娘说了这事,李九娘免不得问上两句:孙庭耀解释说:“就是那天离魂太久,又动用了法术,伤了元气,所以就不小心着了她的道。”至于什么人干的,依旧是“不知道”三个字。 李九娘也未在这事上纠缠,只说:“这次急召你回来,实有重要的事请你帮忙。” 孙庭耀说:“但有差遣,定全力以赴。”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李九娘也不与孙庭耀客气,开门见山的说:“想来你也知道了,我要救活‘小白雾’,方法我已有了,需要‘小白雾’的亲生父母配合,现在她父亲已在我的府上,只是她母亲还没有下落。我要你找到她。” “可有什么线索?”孙庭耀问。 “没有。”李九娘摇头:“一点线索也没有,并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青鱼的肉身被毁坏,‘小白雾’不能再长期呆在里面了。她五天后就会恢复过来,我希望你在她醒来的时候,把她生母带过来。” 孙庭耀不由得为难:“人海茫茫,一点线索也没有,上哪里找去啊?更何况,时间又这么紧。” 这,确实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王骖觉得李九娘既然把这事交给孙庭耀,那么孙庭耀肯定一定能完成。 果然,就听得李九娘说:“若用一般的方法,自然是不可能办到的。”她招孙庭耀招手,“你过来,我传你一套心法,你学了它便可以找到赵氏了。” 闻言,孙庭耀大喜,连忙趋身上前。 李九娘点指在孙庭耀的眉眼,也不见有声音,更不见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只是那么随手一点,就见得在她的指尖,孙庭耀的眉心处有一抹淡淡的紫光在闪烁。孙庭耀闭目凝神,表情有些严肃和紧张,但却没有什么痛苦的样子。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李九娘的手指离开了孙庭耀的眉心,就见一抹淡紫在他的眉音一闪而没。 “这是……”孙庭耀睁开眼,一脸震惊的看着李九娘。 “你不必有顾虑。”李九娘说:“草木本来就只是有生命无神魂,你附神魂在它们身,对它们来说是天大的好处,于你来说就相当于拥有无数的分身吸日月天地之精华供给你,对也是莫大的好处。” “只是,普通草木实在脆弱,若被人采摘砍伐我的神魂岂不也会受损?”孙庭耀道。 孙庭耀感觉李九娘传他的心法很强大,全同时也担心其负作用。他对李九娘没有隐瞒,直接袒露了自己的顾虑。 李九娘听罢,言道:“你这是未将此法理解透。”她说:“你再细读心法,仔细休会下,想你便可明白了。” 孙庭耀闻言立即闭目凝神,片刻便欣喜的翻身而起朝李九娘拜下:“多谢叔祖母传孙儿仙法。” “不必言谢,我也是要你暂我办事。”李九娘摆摆手。 “但凭叔祖母差遣。”孙庭耀道:“只是却不知此心法与找‘小白雾’的生母有何关系?”一顿,“您是想让我通过这些草木来寻找赵氏?” “正是。”李九娘点点头。 “倒是个好法子。”孙庭耀说,只是话头一拐,又说:“只是那赵氏长什么模样我也不清楚,有什么特点也不清楚,纵有千万眼也没法寻啊。” “所以我还有一套心法传于你。”李九娘说。 “多谢叔祖母。”孙庭耀欣喜若狂。 李九娘:“且别先谢,先学过此法再说。” 如此,李九娘又如之前一般传了孙庭耀心法。 “搜魂术?”受了李九娘所传的心法后,孙庭耀又是一脸的震惊,这才明白李九娘之前所说的“且别先谢,先学过此法再说。”是何意了。 这玩意儿很牛叉,但很阴损的。 “怎么,不敢学了?”李九娘笑看着孙庭耀。 孙庭耀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吱唔道:“听说被搜了魂的人都会变成傻子……”这,很损阴德的,于修行有损。 “确实如此。”李九娘说:“都是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若非时间紧迫也不必用这法子,算了我也算是尽力了,想来‘小白雾’也不会怪我的。” 什么意思? 这是说不救“小白雾”了吗? 李九娘无奈道:“但愿那青鱼妖的尸身能坚持得久一些吧。” “我……”孙庭耀咬咬牙,道:“我,学。” 李九娘:“当真?” 孙庭耀:“当真。” 李九娘:“你不怕损阴德了?” 孙庭耀说:“如果孙儿所料不错,叔祖母让孙儿学此法,是要孙儿从许志国的神魂里找到关于赵氏的影像吧?” 第117章:听画 听了孙庭耀说出的猜测,李九娘含笑着点头,孙庭耀又道:“我学此法本是救人,那许志国本不是善人,如此功过相抵,就算有些许损伤也不会太过。” “你倒是算得明白。”李九娘失笑:“看把你紧张的,你当‘搜魂大法’是那么容易就能练成的么?初入门径也顶多算是‘读心术’罢了,损不了你什么阴德,只要你忍得住不往下练便是。” 孙庭耀闻言神色不由得大为松快:“如此,孙儿再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李九娘问孙庭耀:“这套心法你几时能勘得门径?” 孙庭耀认真估计了一下,说:“三个时辰必入门道。” “如此甚好!”李九娘喜出望外,道:“那你也不必回去了,就留在我这里练——若有不解处我也可从旁指点你。” 于是,孙庭耀就留下了。 王骖派人给孙家送了信,就说要留孙庭耀在郡主府让智悟给孙庭耀好好调理下,孙家连连“多谢”。 按照李九娘的要求,孙庭耀先练“搜魂术”。 孙庭耀按照心法练来,果然好李九娘所言刚开始时极容易,再若深入便很难了。 但就是这样,也让李九娘惊喜了一下。 其实李九娘在听说“三个时辰必入门道”时,觉得孙庭耀有点吹牛,但是没有想到,那竟是孙庭耀保守的估计,入门,孙庭耀只用了两个时辰。 试过孙庭耀,李九娘如此这般一番安排,然后便让武东去把许志国带来。 武东领命去了,不多时就带了许志国来。 礼节性的寒暄后,李九娘就和许志国说:“许员外可否给我画一张许姑娘生母的画像?”许志国自然说没有,于是李九娘说:“那可否画一幅出来?寻找她我用得着。” 许志国两手一摊:“老朽却是画技不佳啊!” “哦,这样,倒也无妨。”李九娘指了孙庭耀道:“这位孙公子甚擅画,你只管将赵氏的样模特征述来,他照着画便是。” 听得李九娘这样说,许志国不由得诧异,他见孙庭耀唇红齿白,裘狐锦缎,眼带桃花,只以只是一个来玩耍的小纨绔呢!没曾想,竟有“听画”的本事? 许志国想要试试这个小纨绔的本事。 于是,许志国道:“那赵氏喜欢穿红裳,织锦绣百花的那种,她的额头很宽,两眉疏淡,相距甚远,吊梢眉。她的眼睛一个大,一个小,左眼单,右眼双,眼角耷拉,眼下皱纹很深。她的鼻子有点大,鼻尖微翘,两翼宽;嘴角下深,唇色暗沉……” 许志国一边说,孙庭耀一边笔走龙蛇,许志国说得尽兴也未注意去看他,待一气说完,猛一回头就见到几案上有两副画像已成雏形。但,虽是还未细琢,却也是能看出个大概样貌了。只是,两张画像皆不是他描述的那样。 只见左边这一幅,妙龄女子二八的年华,一身青衣如水,一头黑发如瀑,光洁的额头,细长秀美的柳叶眉,丹凤眼,似两颗黑曜石一般又明又亮,笔挺的鼻梁,漂亮的鼻准,如花般的红唇配得鹅蛋脸的绯色胭脂煞是好看!黑曜石一般的眼,也被晕上了胭脂的香,若山涧下的温泉,氤氤氲氲,温柔得仿佛能化了人的骨头。 再见右边的这一幅,碧树红花旁,一袭淄衣临风,微微飘动的帷帽后一张秀丽的眉眼若隐若现,素手合什,娉婷静立,似要超脱出凡尘的仙姑,正要御风而去。 许志国的心头不由得一紧,伸手便去抓低垂着的大袖,想要将乘风而去的她留下。却是哪里抓得着? 手上一空,许志国猛的一惊,回过了神来。看着空空的手掌,许志国只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有着难以言明的失落苦涩。 茫然四顾,孙庭耀还在入神的作画,李九娘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九娘问许志国:“你觉得庭耀将赵氏画得可像?” 李九娘难得的面带微笑,姿容本就超脱俗的她因这一笑更显不凡,可许志国不知怎么的却觉得一阵害怕。 这下子,许志国算是彻底的清醒了。 “像,像,很像。”许志国心虚的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和李九娘对视。 “吊梢眉,耷拉眼,还一只眼睛大,一只眼晴小,还左单右双……”李九娘从鼻孔里轻轻的哼出了一声,顿住。 “郡主娘娘恕罪!”许志国扑嗵跪到了地上,只觉得头冒冷汗,四肢发软。 李九娘冷冷的将许志国看了一阵,末了到底没把他如何:“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不会,不会。”许志国连连保证。 “知错能改方能善莫大焉。”李九娘说:“你再去好好看看那两幅画,看哪里还有出入的——要看仔细了。” “是,老朽这便去。”许志国忙不送的从地上爮起来,飞快的来到两幅画前,只见两幅画已基本完成,着色也已近大半。着上色后,两个时期的赵氏越发的艳光四射和飘然若仙了。 许志国心头升起一股莫明的悲伤来:“原来惠娘竟是如此美丽……” 突的,李九娘那清冷的眼神跳到眼前,许志国一惊,连忙收敛心神,细看画来。 许志国指着左眉梢下处:“她这里……” 只是他话还未讲完,一点胭脂已然落上,大小,颜色,位置与他脑海中的一模一样。 咦? 许志国不由得惊奇的看了孙庭耀一眼,又指了右画女尼起礼的素手:“这里……” 又是还没有把话讲完,一道浅粉的疤痕就落在了皓白细长的腕上! 这是? 许志国瞪着孙庭耀,一脸的吃惊。 “不许胡思乱想,好好看画!”李九娘一旁言道。 语气依旧的清冷,也说不上什么严厉却是警告意味十足。 许志国心头一跳,连忙收敛起探究的好奇心,尽可能的将思绪落在画上。 画画的孙庭耀却是落了笔,无奈的望着李九娘说:“这没法画了。” 李九娘点点头,走过来端详两幅画,边看边问许志国:“与真人有几分像?” 第118章:你还嫌弃人家是妖了? 李九娘问许志国孙庭耀画得有几分像,许志国答:“七分。” “竟只有七分?”听得许志国的话,李九娘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朝孙庭耀看去。 孙庭耀也是皱着眉头,朝李九娘递了个“我尽力了”的眼神。 许志国顿了顿,回答:“是,只有七分像。” 话音方起,就见已搁笔的孙庭耀又提腕捉笔,在笔尖醮了胭脂红,在两幅画的下唇正中偏右的一点名落了豆大的两点红。两点红浸进纸里,晕开化淡,变成了两点十分好看的美人痣。 许志国惊奇的嘴也都快合不上了,这,不是他脑海里刚才闪出的那一点红吗? 看向孙庭耀,他,会读心术? “没错,他会读心术。”李九娘浅浅的笑道:“所以,你要老实点。我已经忍耐你好几次了。不要觉得我想救‘小白雾’就有恃无恐,我有一万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 从认识李九娘至现在,这是许志国第一次听到从李九娘的嘴里说出这么多的话。 李九娘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但许志国知道她绝对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孙庭耀又在画添了两笔,李九娘再问许志国:“现在有几分像了?” 许志国老实了,老实的回答:“尼像的右颊靠耳朵边,还有一道三寸长的疤。” 孙庭耀就在尼像的右颊上添了一道三寸长的疤。 “呜呜……”许志国看着画上疤的尼像哭了:“我错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孙庭耀冷笑。 许志国抹着泪,一脸的惭愧无地自容。 “行了,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李九娘把许志国打发走。就见孙庭耀丢了画笔,扶着头,撑着椅背坐了下下,脸色有些不好,便道:“说别人,你还不是一样。”从腰间拿出一瓶来,从里面倒了两颗药送给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也是自作自受。” 孙庭耀接了药喂进嘴里,气弱的道:“叔祖母,孙儿真不是贪欢好色,却是……” “却是心甘情愿交出元阳的。”李九娘半路截过话头。 “也,也不算是。”孙庭耀的脸唰的就红了。 “也不算是,反过来就是也算是。”李九娘失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大美女这么大的魅力?” “是一只小红狐狸。”孙庭耀说:“她哥哥受了雷劫危在旦夕,所以……” “所以你就一时好心,送了你的元阳给她,顺带再饶上了近三百年的道行?”李九娘又充当了一回截道的女匪。 “也不是。”孙庭耀急急的辩解道:“是那天离魂太久,又动用了法术,以致伤了元气,所以才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如此,便是她强迫的你了?”李九娘说:“不如说来她的来去处,让那智悟去走一趟?元阳是拿不回来了,三百年的修为也是拿不回来了,但这些妖怪皆是多宝,总得让他们拿出点出来补偿你点才行啊!” 孙庭耀只说:“不知道她的来去处。” 哪里是不知道,分明是不想说,他怕李九娘带智悟去“捉妖”。 孙庭耀要一把秘密坚守到底,李九娘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得摇头叹息作罢。 什么? 你说李九娘传了“读心术”给孙庭耀,说明她也会“读心术”,为什么不用? 你当“读心术”很你喝白开水似的吗?用“读心术”是要耗费灵力和动用神魂的!没瞧着孙庭耀画了两幅,就跟被尖了百八十遍的虚弱无力的样吗? 李九娘现在缺的就是灵力啊,她的神魂也未完全康复,也是不能大用的。之前传孙庭耀心法,就很让她很吃力了。 “非是我要去夺她家的宝。”李九娘郑重的和孙耀说道:“我是想你既是喜欢她,不如你们就配成一对。他们狐族,最是擅补益——虚情假意补自己,情真意切补伴侣。若是你们能结为夫妻,再配我传授给你们的‘双修’心法,对你对她皆有莫大的好处。” 孙庭耀听得眼睛发亮,却是有顾虑:“这怎么能成呢?人妖殊途……” 李九娘的眼睇了过来:“你还嫌弃人家是妖了?” “不不不……”孙庭耀连连摆手:“我怎么会嫌弃他们是妖呢?只是,我现在毕竟是人……,人妖殊途,于子嗣上终是不利,爹娘生养我一场,耗费精力无数,我不能令他们太伤心了。” 孙庭耀不是不喜欢小红狐狸,实则是因为他觉得既一世为人,就该尽一世为人子的本份,传宗接待是他应尽的义务。很显然,小红狐狸不能给人生的他传宗接待。 这,倒真是一个认真的人。 李九娘心中一叹:“只是你以为你娶个凡世俗女,你的子嗣就会顺了么?” 看着孙庭耀那脸的郑重,却是不好把这话说出口。 “怎么了?”孙庭耀感觉到李九娘的情绪有异:“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李九娘说:“我是想人生一世只是百年,如果你觉得那小狐狸好,可以先把婚事订下,等你这一世人做完,你们再传道侣不迟。” 这倒是个法子。 孙庭耀被李九娘说得心动,于是使把小狐狸的来历讲给了李九娘:“她说她是太行山中的火狐,家住‘玄机洞’。” 李九娘记下,说“小白雾”的事了便去替他寻,孙庭耀面露羞涩的连说“感谢”。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挺喜欢那小红狐狸的了。 当即,李九娘又让孙庭耀习第一套心法,因孙庭耀被采元阳元气大伤,所以不能一时而成,李九娘便让他下到青鱼妖的肚子里去修炼了一晚恢复一下元气,翌日才正式习练。 第二天,孙庭耀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把心法入门,然后就他拿了画像来到他的本体面前,盘腿坐下,手掐法诀,打出一道红色的光束在本体上,本体发出淡红的光芒,然后嗡嗡的响鸣。这时候他便将两张画像往前一抛,又分别打了一道红光在画像上,两张画像闪烁出无数的虚影人像,嗖嗖的飞进了本体里。 第119章:有消息了 所有虚影人像都没入了本体,本体发出的共鸣声渐渐停止,红光渐消,片刻便无。 孙庭耀收了势,望向李九娘说:“成了,我已经将赵氏的画影图像传于京畿一带的草木,不日便可得到消息。” …… 下午,王骖匆匆的回到家来,与李九娘说:“魏东明又把姚氏抓起来了。? 问其原由。 王骖说:“那姚氏鬼得很回了家便窝在屋中哪里也不去,魏东明看‘活钓’不成,便想来使‘死钓’法。” 何谓“活钓”? 又何谓“死钓”? 解释说,“活钓”是将鱼饵放养,“死钓”便是将鱼饵挂在钓上。 原来,魏东明抓放姚什是觉得那陶缶不好抓捕,想要利用姚氏行“钓鱼”之策。 “魏大人说,钓鱼一事,一是饵,二是线,饵要下得对味,线要注意收放。”王骖说着魏东明的“钓鱼经”,他道:“抓姚氏是为了打草惊蛇,如果吓住姚氏让她乖乖的交出陶缶的藏身之所最好。只是没想到,那姚氏不傻,被放出来后只来过咱们府一趟,回家后便一直窝在家中,连房门都不出。” “她这是在跟魏东明耗时间呢!”李九娘说。 “可不是么!”王骖道:“魏大人也看出来了,所以就又把她给抓了。” “怎么这么急?”李九娘说:“如此反复不会有问题吗?” 出尔反尔,朝臣和百姓会有诽议的,于魏东明不利。 “不急不行。”王骖说:“眼下马上就要封印了,实在拖不得。” 倒也是。 “那魏东明的压力就大了。”李九娘叹道。 “你就别替他担心了,人家早料到了呢。”王骖笑道:“魏大人鬼得很,当日他带人去抓姚氏的时候,有一家丁的他举告,说姚氏杀了人,尸体就埋在姚氏院中的花坛下面。魏大人当时听了便让人暗中探查,果然有这事,他命人莫张扬,要保密,悄悄的派人守着,只等昨日他想再抓姚氏归案时才捅出来呢! 尸体挖出来,只见一个婢女的手心里还攥着从姚氏胸针上扯下来的珍珠,姚氏竟然未察觉,一直都带着那枚胸针,今天还正戴着那枚胸针呢。还有一个婢女两根指甲里有血,正好与姚氏颈间的抓痕相符。姚氏辩无可辩,便要夺路逃走,只是她哪里逃得了?跃上墙头,叫程先生一箭就射了下来。” 跃上墙头? 这么说,姚氏还会武艺? 想来许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那墙头可不矮,姚氏竟能一跃而上,可见武功不弱。 李九娘不由得替许志国捏了一把汗,也是老家伙命大。 王骖又道:“姚氏也是罪有因得,只是她不要紧,却是要连累我们交出许志国。” “这是为何?”李九娘问。 王骖道:“理由有三,一,“桃源山庄”是许家的产业,发生了血案许志国和姚氏本就有嫌疑;二,许志国就算没有凶犯之嫌疑,身为家主也难逃其责。若姚氏没被抓他还可逍遥逍遥,现在姚氏被抓了,他没道理还能在郡主府里躲清静;三,在来郡主府之前,魏大人从姚氏的反应和言辞中敏锐的发现,许志国可能知道一些姚氏的秘密。许姚二人是夫妻,如若许志国能出面指证姚氏,那么坐实姚氏罪行的成功率就大大提升了。” 魏东明打的还是引蛇出洞的招数。 不多时魏东明便上门求见,果然摆了一二三道理由要带走许志国,请李九娘给予方便。 李九娘觉得魏东明“引蛇出洞”的招数未必奏效,再者许志国可是救“小白雾”的关键性人物,被带走若是有什么闪失如何是好? 但是,魏东明也确实有他的难处。 “不如我送许志国去?”王骖提议到。 “也好。”李九娘点点头,若换旁人是不必给这个面子的,只是她实在是喜欢魏东明。 一听说自己要被带走羁押,许志国就崩溃了:“人不是我杀的啊,为什么要抓我呢?我不去,我不去!那姚氏和姓陶的都是妖人,苦是抵赖把罪名推给我一个人,我岂不冤枉?”又听说要让他指证姚氏,更是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一个劲儿的说:“不行不行,若是让那个姓陶的知道了,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不得不承认许志国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得这么怂啊? 王骖觉得好没脸,但许志国却觉得还可以让他更没脸,他哭着喊着的求李九娘和王骖救命,逼急了就装疯卖痴,甚至是失禁,王骖给气得差点儿一把掐断他的脖子。 “郡主,我不能去啊,我若去了定然就回不来了啊!我丢了老命是小,若是耽搁娇娇复生,我的罪过就大了。”许志国撒泼耍赖,死活不随魏东明去。 李九娘也怕把他逼出个好歹,只好和魏东明说:“这个人我不能让你带走,他是救活‘小白雾’的必须条件。我必须保证他在救活‘小白雾’之前,他得活着,并且无病无痛。” 魏东明不由得犯愁:“郡主你来不是为难下官么?” 李九娘也是犯愁。 “不用你为难。”孙庭耀从外面走进来,说:“叔祖母你可出面为许志国做无罪担保——这是律法上有写的。” 可以吗? 李九娘朝魏东明看去,只见魏东明一叹,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 所谓的无罪担保,需得有足够身份的人给有犯罪嫌疑的人做担保,除了出具担保文书,还得出一大笔钱。好在李九娘不缺钱。 第二天一大早,李九娘便让管家拿了她的名贴去了大理寺,去给许志国做无罪担保。因为是有法可依的,所以办得很顺利,管家很快就回来了。 孙庭耀那边关于赵氏的消息也有了。 “来信了!”孙庭耀突然叫道,在李九娘的催促中他闭目凝神,片刻后睁开眼来,神色古怪的道了一声:“‘小白雾’的娘在高碑店。” “高碑店?那没有多远。”王骖仿佛觉得“高碑店”这三个字有些熟悉,但没有多想 第123章:其未尽之言,简直大逆不道! 2-17第123章:“黄白二丸”的药效竟这么好? 闹腾了一晚上,又是一夜无好眠。 转眼便又是清晨。 一大早,王家便来人替王父王母传话,让李九娘过去一趟。 是王母召见,说“锦华园”不得安宁皆是“许小白雾”引起的,让李九娘和王骖把她处理了。 处理了! 人家皇帝都说要救了,他们却说要给处理了。 王骖道:“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既是答应相护相救岂能半途而废?” 李九娘就在王骖的身后,作出副“夫唱妇随”的模样,由得王骖和他娘掰腕子。 “郡主你说呢?”偏王母眼瞎的,还要把李九娘喊答应问。 李九娘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听夫君的。” 王母气道:“关他什么事?那许姑娘救的不是你么?” 李九娘眨眨眼睛,赧然道:“母亲是说我的恩情就让我自己去报,不要连累夫君吗?” 老四王骁也是个有趣的人,瞪大眼睛朝他娘乍呼道:“娘你说什么呢?夫妻一体,三哥、三嫂岂能分开论?” “你……”王母给气了个仰倒。 “怕受牵累的,就少和郡主府来往就好。”王骖气呼呼的甩下这么一句话,拉了李九娘就回了郡主府。 出了上院,迎面撞上王的亲随王桂。 “见过三爷、郡主。”王桂道:“小的正奉老爷之命来请二位呢。” 气归气,但老子召见还是得去见。 让王桂在前带路,他就把路带到了南院五叔的书房。 王父和五叔刚下朝,连朝服都没有换。 只见得王父身着二品文官的紫红袍,头上戴的又是勋贵才佩的梁冠,手持匆板,端得是儒雅气派。就是在他身边的五叔,一身蓝袍鹇朴,头上罩的只是一顶普通的乌纱,也是风度翩翩,贵气逼人。左右看看,王骖的眼中隐隐露出了羡慕之色。 大费周章的把王骖和李九娘叫到南院五叔家,王父目的还是让李九娘不要再报“小白雾”的那份恩了。 说了些什么李九娘根本就没有听,她全程都只做出听话小媳妇的模样,然后走神。 之所以走神,一来是王父进行的话题实在没有必要认真听,二来是被五叔的精神头给吸引了。 诚然,五叔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美男子,但他今天特别的精神。 官服熨烫得平直服贴,乌纱帽又黑又亮,额前的蓝宝石熠熠生辉,就连皂靴底都是一尘不染!再瞧他的脸上,本就俊美的脸上扑了薄薄的一层粉,更显得他唇红齿白,肤白英俊;原来稍显文弱的一字平眉描摹成了更显英气的剑眉,唇上刚蓄起来的短须,也经过了仔细的修剪梳理,一根一根的宛若训练有素的兵士。还有那一双本就温和的眼,今日总是微眯着,放射着只有怀春少年才会有的那种略带羞涩的甜蜜。 这是逢第二春了? 瞄一眼五婶,只见她也是一脸春光的眉眼含春的娇羞样。 真个儿是“夫唱妇随”啊! “黄白二丸”的药效竟这么好?这都多久了,老两口还这么甜蜜! 李九娘暗自得意之,看,她就那么随便练一养身药丸而已。 …… 王骖也是低着头,任他爹自说自话,估计是打算等王父说累了就带李九娘离开。 二人都在神游混时间,突然听到王父说了一句:“姚氏的尸首也没有了踪影……” 等等,什么叫做姚氏的尸首没了踪影? 李九娘和王骖都齐齐抬起了头,将目光关注到王父的脸上。 “你们还不知道吗?”王父说:“姚氏的尸首今天早上被发现不见了。” 李九娘和王骖猜测:“难道是陶缶来了个回马枪?” 王父却是摇头,说:“是不是那个邪修来了一个回马枪还不清楚,只是听那些疯了的兵士说,姚氏是自己爬起来,抱了自己的头自己走着离开的。” 什么玩意儿? 自己爬起来——抱了自己的头——自己离开的! 尸变?! 王父兀自气道:“死了的人也能自己爬起来,简直是鬼扯!” 可不一定是鬼扯哦! 王骖转头看向李九娘,李九娘眉头微皱:“昨天我没有看到姚氏的魂魄没有出体。” “什么意思?”王父等人都望着李九娘。 李九娘解释说:“魂魄与肉身融为一体为之活,身死魂离体。离体的魂魄或是归地府,再转世投胎,或是魂飞魄散,或是在人世间做一游魂。一般情况下,人身死魂必离体。昨天姚氏头断,她的魂魄本来也该离体的,但是我没有看到她的魂魄从她的身体里出来。” “那她这算什么?”五婶道:“都身首异处,血流满地了,总不可能她还活着吧?”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确实还算是活着的。”李九娘微微点头。 “就算不是活的,那陶缶也可以让她活!”王骖无比担忧的说道。 “什么?”王父大吃一惊:“那邪修也有令死人活复的手段?” 王父一边说,一边看向李九娘。 李九娘道:“这我可比不得那陶缶,我之所以还能把‘小白雾’救活,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死,魂魄未消,肉身也存有生机。我不过是用点手段,让她分离的肉身和魂魄重新相融而已。而那个陶缶,却是真正的让死人如活人!” “竟还有这般神术?”众人惊奇无比。 “什么神术,那是邪术,妖术!”王骖道:“生死循环本有序,让死者复活那是逆天而行。” 管它是神术还是邪术、妖术,正反的意思都是陶缶可以让姚氏活过来。 五婶道:“那一公一母害死了那么多人,就没有办法惩治他们了吗?好容易死一个姚氏,她现在还要复活,岂不是这一公一母又得狼狈为奸害人?得快点找到他们才行啊!” “找?谈何容易!”五叔两手一摊:“看守尸体的人都疯了,找谁调查去?” 想那“她自己爬起来抱着脑袋走了”的话,那些人估计是被吓疯了。 王父说:“这世道真是愈发的邪门了。” 其未尽之言,简直大逆不道! 众人默默。 第120章:血从腔子里喷射出来 王骖问孙庭耀:“能知道具体的位置吗?高碑店也不算小的,找起来也挺麻烦。” “知道。”孙庭耀说:“就在官道边那个‘冯记茶寮’后面的‘王冬庙’里。” “你这是副什么表情?”王骖终于发现孙庭耀的表情不对了。 孙庭耀也就是说:“我就是在茶寮那里遇到‘小白雾’的。” 也就是说,“小白雾”的母亲赵氏,曾与他擦肩而过。 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副表情吧? 孙庭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又说道:“那赵氏被‘王冬庙’的庙祝囚禁在佛堂下的密室里。” 怎么又摊上了一个密室? 等等,庙祝囚禁赵氏? 王骖瞪大了眼睛:“庙祝是男的女的?” 孙庭耀绷着脸回答:“男的。” 王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孙庭耀遗憾的回答:“就是你想的那样。” …… “小白雾”的娘赵氏竟被一个庙祝当成禁銮囚禁起来了,李九娘和王骖都是半晌无语。 “悄悄的,不要漏一个字。”王骖反应过来,认真的叮嘱孙庭耀,转头又对李九娘说:“我现在就去把人救出来,先在外面收拾干净再带回来。万莫在许家父女那里漏了风声。” 许志国本与赵氏有嫌隙,若是知道她被人当过禁銮肯定不会和她亲近的,到时候怎么救“小白雾”? 所以,保密是必须的! 所以,商量好统一的口径也是必要的。 三个人商量好了统一的口径,然后王骖就赶紧出了门。 有三色助阵,王骖下晌就回来了,悄悄的跟李九娘说:“人已经救出来了,现在在庭耀的那个私宅里。受了些罪,得养些日子才能瞒得过去。” “回头我给配两剂药,你给拿去。”李九娘说。 李九娘给赵氏配了三剂药,两剂外用的,一个洗澡的时候放在洗澡水里,一个用来外敷伤患处,另还有一剂调养身体的内服药。王骖拿去给赵氏用了,回来说效果不错,三五天后便可带进府来了。 就在等赵氏恢复的时候,魏东明的“钓鱼之策”宣告失败,“桃源山庄”血案是邪修所为的传言不胫而走,皇帝怕引起心心不安,想要尽快结案,要求魏东明以“姚氏心性狠毒,喜虐杀仆从为乐”让姚氏一个人背祸。出于种种考虑,魏东明听从了皇帝的这个指令,判了姚氏一个斩立决。 腊月十七,是赵氏上断头台的日子。赵二丫请求李九娘带她去观刑,李九娘答应了。 为了让赵二丫看得满意,李九娘特意让管家订了号称天下最好“观刑台”的“玉风茶楼”里最好的位置。 到了这一天,晴空万里,暖阳高照。走出门来,仿佛到了春天一样。 自“桃源山庄”案发的那天起到现在,京城以及周边已经有许多天都没有下过雪了,今早起来更是连一丝风都没有。好似老天你也都在等着看姚氏的“好”下场! 上得“玉风茶楼”的二层,在窗前正中的位置落座,一眼便可将整个刑场以及周围看得清清楚楚。 “真不亏你们敢号称‘天下最好的观刑台’啊!”李九娘赞道说:“果然名不虚传,实至名归。” 掌柜客气道:“承蒙抬爱。” 挥挥手,让掌柜的下去,李九娘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楼下,淡淡的道了一声:“静心,息气……” 赵二丫一振,立即做了一次深呼吸。 若是有人从旁看着,定然能看到,刚才,就在李九娘说那四个字前赵二丫的眼睛是红的,待李九娘说完了那四个字,她的眼睛就转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楼下的人群里有许多异士,想来是魏东明给陶缶准备的“礼物”。李九娘暗哂,魏东明他老人家怕是“给瞎子翻白眼”表错情了。方圆一里内都没有阴邪之气,陶缶肯定没有来——也或许是陶缶比较沉得住气,觉得时间尚早,要等一会儿再来? 把目光收回,李九娘盯着赵二丫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其实你早就该死了吧?” 赵二丫闻言一滞,默了默,点了点头。 李九娘道:“说来你也算是活二世人了,已然不是原来的赵二丫了。不如等姚氏人头落地,我便给你改个名字吧?” 李九娘向赵二丫提议,给她改一个名字,赵二丫听罢默了默,轻轻的答了一声:“但凭师傅作主。” 这语气…… “听这语气,好像还不愿意改名?”李九娘一哂。 “没,没有。”赵二丫低着头回答。 “没有才怪。”李九娘没好气道:“把头抬起来!” 赵二丫抬起了头,对上李九娘惯常清淡的表情,却不知道怎么的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立即挺直了腰,绷直了身体。 听得李九娘淡淡的说:“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赵二丫了,不是在许府当下人的赵二丫,也不是被邪修控制的行尸赵二丫,你现在是身有灵根的修道之人,是我李九娘的入室弟子。我让你改名,旨不在让你改名,而是让你清楚你与之前的你不同了。” 赵二丫认真的点头:“徒儿明白了。” 李九娘点点头,果然不再提改名之事。 午时三刻很快就到,三声追魂炮响,监斩官魏东明抽了“斩”签在手,盯着日晷上的刻漏,看着它一点一点的缓慢转动,等得它最终于停在“午时三刻”的位置上时,便大喝了一声“时辰到,斩!”早已经准备好的刽子手,一手持刀,一手将姚氏披散的头发一拨拉,然后站起身来,挥刀斩下。 “咔嚓”一声,人头落下,姚氏因带了口塞,所以从始至终没有吭一声。 没有了头颅的身体保持着跪趴的姿势,刽子手抬脚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才向前栽下。 血,这才从腔子里喷射出来,洒在了挤在最前排的人的身上。 “啊……”被血溅到的人们发出阵阵惊呼,有的害怕,有的兴奋。 还处的人,鼓掌欢呼:“杀得好!” 第121章:姚氏的魂魂呢? 所有人都在欢呼,李九娘却是抿着嘴,神色沉沉。 赵二丫的脸色也很不好,等了等,突然跳起来呼道:“姚氏的魂魂呢? “坐下。”李九娘低斥道。 只见得验尸官上前将姚氏的人头捡起,拨开覆着她面的乱发,将她的脸清清楚楚的在人群面前晃了一圈,然后拎着又给监斩台上的大人们看过,最后又往地上一扔,便接了小吏递上来的湿巾擦过了手就回了原处。 这一系列花费的时间不长,但也算不得很短。 而姚氏的魂魄,还没有出来。 然而,魏东明已经宣布:“行刑已毕。” 监斩官和官兵们随即开始有组织的撤离。 按照规定,像姚氏这样的罪大恶极之人,是不允许家人收尸的,必须“弃尸菜市”等到发臭开始烂了才让义庄来捡了去火化掉。 所以,后面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三三两两的散去,李九娘和赵二丫也立即下了茶楼,朝着走下监斩台的魏东明走去。 “瑞郡主。” “郡主。” 李九娘在魏东明上轿前赶到,一行官员立即上来与她见礼。 “我有事找魏大人谈,诸位大人请先行一步。”李九娘直接言道。 众官员坐轿乘马的离去,魏东明看了一眼戴着面罩的赵二丫,转头问李九娘:“郡主何事吩咐?” 李九娘开门见山的说:“刚才姚氏的魂魄没有出来。” 魏东明左右看了看,朝李九娘轻声说道:“正是想请郡主晚上来看戏,不知郡主可有雅兴?” 李九娘一笑:“正觉日子过得寡淡,大人之邀如雪中送炭也。” “那咱们就说定了。”魏东明说:“天黑后,此地。” “不见不散。”李九娘点头微笑。 夜幕降临,人归家,鸟归巢,又是在冬日里没有虫儿的鸣叫,万籁俱寂。 金风茶楼,却如白日里一般济济一堂,但又与白日里不同,虽是宾客满堂却无半点声响。 李九娘早早的都到了,还在白日里的位置,只是坐在她面前的不是戴了面罩的赵二丫,而是王骖。 王骖穿了一件红色箭袖的劲装,头束金冠很是骚气,哦不,是英气逼人。 秀色可餐,如是也! “来了。” 李九娘正沉浸在美色之中,有人忽的低呼了一声。 抬头朝窗外看去,只见得漆黑的广场上从东南飘来七八个人影,直奔姚氏的尸首而去。他们 移动得很快,只须臾便冲上了刑台,飞快的捡了姚氏的尸体就跑。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他们抬了尸体跳下刑台的时候,刑台的东西南北四方呼的冒出盏盏亮灯。 桀桀的怪叫声此起彼伏,灯一边自转一边绕着刑台公转,速度越来越快,灯光越来越亮,被圈在中间的那几个人左突右蹿形容焦躁,怪叫声越发的凶恶凄厉了。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刑台上的时候,李九娘却转身走到了西面的窗户前,王骖紧随着她。 来到西面的窗前,只见西南一里之远有点点金光闪烁,有一百零八个和尚伴着木鱼声从虚空中踏来——发着金光的,竟是那些和尚的光头。 下方一民宅里突的幽光大盛,有千万条幽蓝、幽绿从鱼鳞顶中飞出,蹿入空中,化身成各种魑魅魍魉。 空中的和尚们凌空虚渡,或是慈眉善目,或是怒目金刚,手中或持木鱼,或握降魔法杵,又或法铲、法杖诸是法器,口中叱咤,从法器中射出道道闪电。闪电如蛇,纷纷的奔向飞蹿上天的魑魅魍魉。 噼啪!噼啪! 一声声的闪电激响,空中已战成了一团,李九娘却注用着下方。 “不好!”李九娘突然一惊,对王骖说:“回家。” “怎么了?”王骖一边问一边抓了斗篷给李九娘罩上。 李九娘不答,只说赶紧回家。 三色正在楼下没脸没皮的调戏一枣红马,刚打上亲亲王骖便拉了李九娘落到了它的背上,三色非常不爽的咴咴了两声,然后便似泄愤一般冲了出去。 也是现在夜深人静,如若在白天,且不知要被三色踩死几多人畜呢! 两人一骑飞奔而出,踏踏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夜里回声乱响。护卫们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待冲出来李九娘和王骖已经不见人影了。 李九娘和王骖一路催着三色急奔,半个时辰后回到了郡主府,兄见得郡主府内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李九娘和王骖也不下马,纵着三色从中轴一路北奔。紧随其后的护卫随手抓了个家丁来问:“出什么事了?”家丁回答说:“来了妖人,和智悟大师打起来了。” 还未进“锦华园”,就见得“锦华园”的方向有光闪,赤橙青蓝紫,五光十色,一会儿是煌煌正气,一会儿又是幽色鬼气,阵阵气浪挟着声声闷雷,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转过“满庭芳”,就见有一白衣披发人在梅林的上空,凌空向下打出许多带光的气浪,有金色气浪与之相挡。打出金色气浪的是一个黄缁僧人,头大如斗金灿灿的就像一个发光的大球体。僧人也在翻转腾挪打出一记记的招式,但神奇的是他手上打出招式,招式所发出的气浪却是从他金灿灿亮晃晃的大光头里发出的。 僧人转过身来,竟是智悟! 智悟的身后定着十七八个黑衣披发人,也不知道是在看热闹,还是打累了在中场休息,十七八个人或是翘首高望,或是倚树而立,又或是瘫坐在地上,其姿态五花八门。 看热闹的不只这十七八的“外人”,还有郡主府的下人,以及从王家过来的人——刚才进来时那闹哄哄的东奔西跑,竟是着急来看热闹的! 李九娘猜测着,那白衣披发人应该就是陶了。 观其态势,似势均力敌,智悟还梢占上方。 有一婆子来到李九娘的面前,说:“郡主回来了,夫人在那边,让您过去说活。” 原来是王母眼尖,看到李九娘和王骖归来,连忙差了婆子来请李九娘。 李九娘现在哪里有功夫搭理她? “告诉夫人快回府去,我与郡马明日再过去请安。”李九娘说。 第122章:夜下大战锦华园 也不管那婆子发什么呆,李九娘只叫了武东来说:“你带几个人去把那些定住的人砍了。” “是。” 武东领命,点了四五个胆子最大的提刀去了。 李九娘叫了王骖和她一起朝湖边而去,转过“杏花坞”才能看到湖——这里打得更热闹! 孙庭耀点足湖上,身边围了二十七八个黑衣披发人,打得正是激烈。有一高约两三丈的黑怪身上燃烧看幽紫色的光,它站在水中,一手举着一只体形庞大的大鱼,一手像拍苍蝇似的赶着前来纠缠的赵二丫。 绿衣白巾的赵二丫,就像扑火的飞蛾。 王骖把腰间的佩剑拔出,道:“我去助二丫一臂之力。” “等等。”李九娘将王骖拦住,她说:“恐那陶缶还有后手。” 李九娘这话刚一出口,黑静如墨的湖面哗啦一啊,从里面蹿出一条蛇首人身的怪物来,与那黑怪一般,蛇首人身怪也是高大无比。 蛇首人身怪甫一出水便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下朝被黑怪举在手中的大鱼而去! “快!”李九娘一拍王骖,王骖便如子弹一样射了出去,他手中持着的宝剑冒着寒光,就像一道闪电直劈蛇首人身怪的大嘴。 却是,那怪兽虽长得粗笨,可反应却十分灵敏,就在王骖手中的剑要到的时候,它巨大的蛇头一摆,避了开去。 王骖也不与蛇首人生怪纠缠,只反手一剑插黑怪的有上,黑怪“嗷嗷”的大叫着,犹如泄了会的气球呲呲的飞速缩小。王骖见状大喜,连忙对其又是连刺几剑,黑怪身形缩小的更快了,反应变得愈发迟钝。蛇首人身怪似有忌惮,只在一旁“嗬嗬”的惊叫,也不敢上前救援。 飞速黑缩小的黑想不能掌控大鱼了,大鱼倾斜,有一纤细的白影从鱼腹下开着的大孔滑了出来。黑怪索性将大青鱼一扔,桀桀的怪叫着朝赵二丫扑去。 白影下坠,漆黑的湖面又在翻腾,而蛇前人身怪也似克服了障碍,张牙舞爪的和王骖缠斗起来。 再没有多余的人手了。 没有办法,李九娘只得调运灵力,划灵力为绳赤,射入空中卷了白影拖了过来。 “不好!” 白影即将入手,李九娘却是猛的撤了灵力,飞快的后退,却见那被她卷来的白影似块白帐一般展开,向她扑来。李九娘连忙运力化刀,凌空一斩。一道激光划破白帐,将白帐一分为二。却是,被一斩为二的白帐在空中一阵扭曲抽搐,又变成两个“白鬼”来。 二鬼张牙舞爪,发着萧萧的笑声,一左一右如两只犄角一般,朝李九娘顶来。有护卫胆大上前来护主,都是被白鬼喷出的白烟一熏便如泥塑木雕的人偶一般,不能动弹了! 李九娘越发的不敢大意,只能尽力的后退躲避。 见得李九娘遇险,孙庭耀、赵二丫和王骖齐齐的丢开了自己的对手,朝李九娘奔来。却还是迟了,李九娘就被两只白鬼堵得避无可避,一左一右的将她夹在了中间。 两只白鬼飘在空中,身体一阵扭曲又化出了两只,以东南西北将李九娘团团围住。 王骖赶来,他抬手就在剑刃上抹了一把,捏出一把血来。 “休得轻举妄动!”四只白鬼齐声叫道,呼啦一下贴近了李九娘,王骖不敢轻举妄动,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四只白鬼说:“公子不必紧张,在下是无意与尊驾为敌的。” “无意为敌?”王骖冷笑,正要反唇相讥,怱觉得身有有危险要来,便反手一把鲜血洒出,正好将来偷的蛇首人身怪被洒了一身。蛇首人生怪顿时捂住脸萧萧的怪叫起来。王骖抹了血在剑刃上,一个汉地拔葱纵起两三丈,以力劈华山之势,将蛇首人生怪的脑袋齐齐的斩下。 轰隆一声,蛇首人生怪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然倒地。 王骖这才施施然的问四只白鬼:“那么我该理解你们这般大的阵仗,是来上门做客的吗?” 四只白鬼:“……,算是吧。”顿了顿,说:“在下来是与瑞郡主做交易的。”也不多说废话,直截了当道:“明日亥时,拿姚氏的尸首来换许家丫头的肉身。” 言罢,四只白鬼便化成缕缕白烟,消散了。 李九娘朝王骖使了个眼色,王骖会意,猛的一转身,把早攥出血的血掌朝旁边的一个下人的脸上拍去。 “啊!”下人惊呼着连忙避闪,让过了头脸,都叫王骖一巴掌拍在了肩头。 下人凄厉的大喊大叫,然后身形一闪,变成了个黑袍蒙面的道人,大袖一甩挡开了王骖的攻击,化身成一只人身黑羽的巨鸟,长翅一展飞上了天空,仓皇的逃了。 待此人一走,园中的光线便是一觉,与智悟、孙庭耀缠斗的鬼怪们的实力陡降,不多时便在他们的法术和攻击下或是化成血水,成是化为黑烟,纷纷毙命。 “师傅,徐小姐被掳走了。”赵二丫奔来向李九娘喊道。 “不要着急,人还在园中。”智悟顶着他那大灯笼似的脑袋,过来说道。 “仔细的寻找。”王骖把人都撒了下去。 护卫和家丁打着火把在园中翻找,又因为怕怪物还没有走完,所以都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结着队。人手一个火把,将“锦华园”照得如白昼一般。 不多时,便有人在“梅坞”旁的假山里找到“小白雾”的肉身。 李九娘赶忙去看,只见“小白雾”的肉身完好无损,着实松了一口气,却是不知“小白雾”的神魂又跑到哪里去了——真是让人操心得不行。 刚才为避四只白鬼,动用了灵力催动了法术,李九娘感觉有些不适,正待要让孙庭耀作法招“小白雾”的神魂,就见有一缕白烟从王家那头飘了过来,白烟堆成一团,摇身一变就化成了“小白雾”。 “我去看我娘了。”“小白雾”说:“回来的时候发觉有些不对,就在王家南院躲了一会儿。” 这里是不是该夸“小白雾”一句,机灵鬼啊? …… 第124章:毕生梦想 据王骖说,他爹毕生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名垂青史,万古流芳的名臣,然而时运不济总是遇不到人赏识他。以前王骖常为此唏吁,但现在便多是沉默了。 李九娘,亦,默然。 人的时运总是不济,或许并非是时运的问题,问题可能是出在人的身上。 就这短短的小半年相处,李九娘就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王父就是一棵墙头草,是一个伪君子。他口中高唱着“仁义礼智信”、“忠孝节义”的口号,但却是一个实打实的两面滚,不管是对子妇和家人,还是对君上皆是无信无义。 为了谋求官位,他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给别人做继子;自己押对了宝上了位,立马背信弃义,背弃前盟,对自己的亲兄长落井下石,对自己冷落以久的儿子各种温情脉脉;为了迎合皇帝,为了更多的从皇帝那里得到信信和倚重,在人前更加的风光,他整日做出副忠耿良臣的样子! 如今,不过是闹了几场诡事,他偏觉得世风不对,对皇帝就有二心了。 想来,他的心里此刻想的还是什么“良禽择木而栖”、“顺应天道”之类的吧? 真真是个小人,王骖怎么会托生成他的儿子? …… 看着王父表面一副忧国忧民,目光却是闪过不停的模样,李九娘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他——皇帝现在内忧外患,若是他再闹起来或许天下真的就要大乱了!如若皇帝在大乱中有个什么好歹,王骖若是在大乱中被浪潮推到那个位置上去怎好? 朱瑥皇位坐得久,坐得稳,王骖越安全! 为了王骖,便是为了自己! “父亲所言极是。”李九娘道:“儿媳前几日夜观天象,发现天下恐怕真的还有大变。” “啊?”王父、五叔诸人皆是一惊,王父急问:“还有什么变?” 李九娘缓缓的言道:“地动五方,紫微蒙尘,天将不宁。” “这……”王父和五叔面面相觑,急问李九娘:“这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天下大乱的意思。”李九娘说,众人脸色齐脸,李九娘却是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引起天下不宁大变的非人,而是运。” “运?时运?人运?还是……”王父一惊,他恍然记起李九娘是朱瑥的亲表妹来着。 李九娘不答,微微一笑问道:“敢问父亲,可还记得异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半年前的那次地动后啊!”五叔压低声音道:“就是先皇死的那天晚上。” 李九娘微微笑着,不吱声。 “不,不是。”王父摇头道,说:“是从杜千岁死之后……” “对的,就是杜家被满门抄斩后!”五婶呼道:“我记得很清楚,杜家人被杀的那天天上就降下过紫火。当时就有传言,说杜千岁一家蒙冤屈死,死后都变成了厉鬼,幸亏被皇帝请来的高人做法引来了紫火,把他们又都烧死了。如若不然,且不定如何为祸呢!” 五婶又道:“杜家人死之前,是没有闹过鬼的。” 王父和五叔齐齐点头,表示那一场天降紫火的奇观他们也见过,杜家人变成厉鬼又传紫火烧死的传闻他们也听过,杜家人死之前没有闹过鬼,之后就有闹鬼之事他们也认同。 “父亲和五叔可还听说过另一个传闻?”李九娘神秘的问道。 “什么传闻?”所有人都看向李九娘,都被李九娘弄出来的神秘氛围引起了兴趣。 李九娘说:“就是关于当朝势运的那个传闻。” “你是说皇朝势运是朱、杜两家共担的那个?”五叔紧张的问道。 看向其他人,皆是一副都知道这个传闻的模样。 既然是都知道,那便好说了。 “没错。”李九娘点点头,神情一肃,言道:“这不是空穴来风,这是真的。” 什么? 众人一惊! 李九娘紧张的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是休戚与共,所以我才与父亲和五叔、五婶说这些,以后你们可不要到外面说啊!” 三人自然是拍着胸脯的保证:“绝不外泄。” 李九娘这才压低声音言道:“那个传言是真的,我朝的皇朝势运就是杜家和朱家共担的。你们想啊,从开国至先帝朝,杜家一个异姓王却能长存久安三百多年,并且还掌着半朝之权柄,除了杜家知进退,守礼节,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当然会有的,大有心里齐声这样说道。 “正是因为杜家替朱家负担了皇朝的半数势运之重!”李九娘又是说道。 “可不是么!”五婶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三百多年了,杜家平安,则国泰民安,现在杜家没了,所以就开始闹妖闹怪了,天下就不安宁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啊!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李九娘微微一笑,话锋又是一转。 “这是怎讲?”大家又齐齐的望向李九娘。 李九娘笑道:“你们忘了么?杜家虽然没了,可杜家的血脉却还没绝呢!” 血脉? 看着李九娘微笑着的面容,大家不由得恍然:对,杜家虽亡,但杜家的血脉却还在呢!眼前这个不就是么?哦,还有皇宫里坐在龙位上的那位,也是杜家的血脉。 既是如此,那怎么还老闹鬼呢? 王骖言道:“这还想不明白吗?本来两个人背负的重量,现在让一个半人来背,这不需要适应调整一下啊?” 是这亲吗? 好像是有些道理哈! “要我说乱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王骖一瞥自己的亲爹,笑道:“有道是‘危难见真情,国乱出忠臣’;再有‘大浪淘沙’,有乱才更是父亲和五叔你们的机会。” “儿媳妇要在这里提前恭喜父亲和五叔了。”李九娘站起身来,朝着王父和五叔盈盈一拜:“恭祝二位就要成为青史颂扬,万世传名的名臣忠良了!” 王骖也是起来拜道:“恭祝父亲就要心愿达成!” 看到儿子媳妇齐齐拜倒在自己的面前,王父仿佛看到自己已经名垂青史万古流芳了,不由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第125章:头正倒吊在脖子边 李九娘现在是以修养生息为主,是最不愿意与人为敌的,但是为了还“小白雾”的人情,势必要与姚氏和陶缶死磕到底了。 本来未落网的陶缶就已经够上人头疼的了,现在姚氏还发生了尸变。 依照那姚氏的禀性,尸变必成魔。等她化魔成功,肯定是极难对付的。现在必须要尽快找的到她,趁她新未变稳将她消灭,以免遗祸将来。 李九娘让王骖去寻魏东明,她匆匆的回到了郡主府,命人去来了许志国。 “郡主,你们怎么能让那个陶缶逃了呢?”一见面许志国便焦头烂额的和李九娘嚷:“要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之前只是猜测,昨天夜里那群人里会有陶缶,后来又从四只白鬼的话里猜,陶缶可能是先装作家丁,后化成鸟人飞走了的那个是陶缶。——王骖虽知陶缶这个人,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李九娘,就更不认得了。 不想许志国却说:“和智悟打的那个白袍人是陶缶。” 竟然是那个白袍人是陶缶,李九娘从自己的脑中将那白袍人的面容找了出来:身形中等,容长的脸,肤色很白净,眉毛微粗稍稍有些上翘,一双眼睛很大…… 从面相讲,这不是一个恶人。 就是其气息,也无邪修特有的阴戾和腐气。 这,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话了。 李九娘猜想,陶缶所练的应该不是什么魔功,而是正道仙法。 对于陶缶炼魂吃鬼的事,李九娘很能理解——人为百灵之首,人的魂魄更是灵中之灵,炼魂吃鬼,其实跟炼灵草吃丹没什么不同。只是大多修士念及“物伤其类”,又怕吃魂太多以致人类减少,导致人修的势力减弱,所以鲜少吃罢了。 “拿笔墨纸砚来。”李九娘说。 片刻之间笔墨纸砚就被赵二丫捧来了,李九娘挥毫泼墨,勾勾画画不多时便将陶缶的模样画了出来。 “你看看像不像?”李九娘的许志国。 许志国惊叹道:“像,真是太像了!” 李九娘点点头,将笔搁一旁,转而问许志国:“姚氏的生辰八字你可清楚?” 许志国点头如捣蒜:“清清楚楚。” 李九娘指了案上的纸笔:“写来。” 于是许志国连忙在纸上写了个生辰八字,半点思索也无,笔走龙蛇,流畅极了。 哼!这一位的他倒是记得清楚! 可惜,他不知道陶的生辰八字。 李九娘拿了姚氏的生辰八字进了“锦华园”,站在梅岭顶,李九娘按照“九渊”的星阵一番推算,算出了她藏身的方位。 “师傅,师公请了魏大人来了。”刚算出结果,赵二丫就来如此禀道。 让赵二丫传话在花厅相见,李九娘随后就到。 “姚氏现在就藏在永安河对岸的那个荒宅里。”李九娘说。 魏东明连忙问:“哪个荒宅?” “我知道。”王骖说,表示愿意助拳。 魏东明立即调集人手,去荒宅围捕许志国,李九娘也打算去,为防重蹈昨夜覆辙,李九娘派人去将孙庭耀叫过来,又安排了武东等精干的护卫相辅。 在永安河北岸和魏东明调来的人汇合,然后迅速靠拢那座三进的荒宅。 刚靠近双杨巷,随行的一道士便唰的扔出了拂尘,只见得前方的暗处一阵风起,拂尘飞回,梢尖上卷着一个半透明的小人。小人披头散发,面貌丑陋无比,张牙舞爪的十分凶恶,他拼命的挣扎着,却是怎么也挣不脱拂尘的束缚。 道士要将小人魂魄打散,赵二丫可怜它,替其求情道:“还请道长手下留情,他也是受人所胁迫的可怜人。”道士不阴不阳的看了她一眼,啪的一巴掌拍下。 赵二丫,泫然欲泣。 再往前走,又碰到了两只小鬼,皆被随行的僧人和道士及时发现,以最快的反应将其拿下消灭,没有惊动到荒宅里的人。 又连着拿下了三只鬼,魏东明兴奋的道:“莫不是那邪修陶缶也在?” 提高速度,飞快的将荒宅包围,先有道术武功高强的跳进院里,打开院门,李九娘、王骖和魏东明三人带着一众术士和兵将冲进院里。 “在内院。”李九娘指一前方道。 齐齐的奔进内院,只见院内一片萧条荒凉,中间的石铺路上厚厚的灰尘没有一丝人行的痕迹,一副根本不可能有人在院中的样子。 李九娘掌风一扫,拂去路上的尘土,路出了被尘土掩盖的脚印。 两双一大一小的足印,直通正房。 悄悄的靠近正房,王骖一脚踹开西间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冲进去…… 只见得屋中有两个人站立在一起,皆错愕的看着门口。 二人一高一矮,一柔弱一雄壮,是一男一女。 且不说那个男的,只说那个女的。 不论女的相貌,只说她的脖子和头颅。 那女的脖子和头只有小半边的皮连在一起的,这时候,头正倒吊在脖子边,将缝合的线头都扯开了。缝合的线,还连着男人举在手中的针上。 “啊!”女人大叫了一声,慌乱的一边扶了自己的头,又想往脖子上安,又想摘下来抱住,手忙脚乱的往男人的身后藏。 这女的,正是姚氏。 这男的,正是陶缶。 “啊!”随行的胆子小些的兵将也在惊叫,你挤我搡的往后缩。 “啊!”陶缶也在叱咤,手翻法诀一记掌风便朝这边打来。 “啊!”随行的道和僧人也在惊叫,敲木鱼的敲木鱼,甩拂生的甩拂尘,齐齐的向陶缶招呼。 “啊!”王骖也大叫着撸袖子想上场,被李九娘一把拉住:“陶缶你别管,你去解决姚氏——血。” 王骖会意,唰的在自己的掌上又抹了一剑,捏了满把血就将姚氏洒去。姚氏一手抱着她的头,一手抬袖去挡,却是遮头遮不住脖子,遮脖子又遮不住头。慌乱之下,是脖子上也溅上了王骖的血,头脸上也溅上了王骖的血。 姚氏嗷嗷的大叫着,不知怎的她的肌肤沾上王骖的血便如火灼了一般,滋滋的冒着青烟。 第126章:秘密武器 似人眼花了一般,人们看到有无数个被王骖的血灼烧着的姚氏在晃动、挣扎,嚎叫声此起彼伏。 陶缶那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他被十几个道士、和尚团团围住群殴,听得姚氏痛苦的叫声他心急如焚,想要救援却是脱不开身,有心无力。 “竖子,休要欺人太盛。”见得王骖朝姚氏洒了血还要拿抹了血的剑去刺,陶缶气得大叫。他恨恨的咬破舌头,呔的啐出一口血来。 血似雾一般散开,无风翻滚,结成了一团又一团的红色烟雾。红色烟雾翻滚,变成了好几个人的模样来。 随着陶缶嘴里的咒语念出,血雾人飞快的涨大,眨眼就一般成人的大小,随即落地,血雾散开显出他们的本相来。 从血雾中出来的人个个五观移位,披头散发,浑身脏污,张牙舞爪的嗷嗷大叫,身形快如闪电一般朝和尚、道士袭来。 这些人都是被陶缶炼制的厉鬼,十分的厉害。 当然,和尚和道士们也都不是善茬,两厢激战,只几息间便有数人伤亡。 不大的斗室里战火如涂,人鬼大战天昏地暗,阴风阵阵。 因招出厉鬼,陶缶得已喘息,他终于能腾出手来去解救姚氏。 “啊!”姚氏险险的避开了王骖刺来的一剑,王骖正第二剑刺下,陶缶赶来了。 锵的一声,陶缶的剑和王骖的剑碰在了一起,王骖的剑寒光森然,陶缶的剑上幽光大盛。剑如其主,王骖略胜一筹。 二人抵剑对视,片刻又飞速的弹开,一人使出“当心刺”来攻,一人来了个“回旋转”避让,动作都是极快极准,是毫厘的惊险。 几息之间,二人便锵锵的来回过了二十来招,陶缶渐落下风,王骖的招式上却犹豫了起来。 “郡马,先拿下他再说其它!”魏东明看出王骖的犹豫来,急得大喊。 却还是晚了,陶缶趁着王骖迟疑之际一个闪身拉了姚氏和王骖拉开了距离。他手挽剑诀,一口鲜血喷在剑上,剑上的幽光大盛,随即暴炸。深绿的幽光中桀桀的鬼叫不断,一个又一个的鬼怪从里面跳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朝屋里的生人扑去。 “不要!”赵二丫突然惊呼一声,疯了似的将朝一恶鬼打去的木鱼扑倒。 赵二丫被木鱼打中,“啊”的惨叫了一声,随即便面色不好起来。 李九娘赶紧上前一把掐住她的命脉,又点指在她的眉心处,输了灵力入她体中,稳住她的心神。 “不!”却是刚好一些,赵二丫就挣开李九娘,又朝一劈下的桃木剑扑去。 “你疯了吗?”李九妇一把将赵二丫拽回,桃木剑险险的擦着她的肩劈了下去。好家伙,要是被劈中了,这丫头非得被劈成两半不可。 “师傅,是我爹爹和哥哥!”赵二丫指着混战中哭道。 原来是遇到亲人了。 却是又能奈何呢? 敌我交战,哪里还论得了什么骨肉亲情?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爹爹和哥哥了。”李九娘说:“他们已经没有了自主,现在只是陶缶手中的武器。” “您救救他们,您救救他们。”赵二丫扒着李九娘的手哭求着:“您都救得了我,您也救得了他们的,师傅,您救救他们!” 李九娘被赵二丫哭得头大,哭得她都有些后悔收二丫为徒了。 “我救不了他们。”李九娘摇头说。 “不,你救得了他们,你一定救得了他们的!”赵二丫使劲的摇着李九娘的袖子,喊着:“你救得了我,怎么会救不了他们?” “因为他们不是你!”李九娘说:“你可以撑过那些煎熬,保留自主的意识,他们没有!他们已经完完全全的沦为陶缶手上的武器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赵二丫根本不相信李九娘的话,还一个劲儿的哭求着:“许姑娘死了你可以救活,我你也可以救,你也可以救他们的!你不是救不了他们,师傅求求你救救他们……” “你这是在怪我吗?”李九娘推开赵二丫,簇眉看着她。 赵二丫怔愣着看着李九娘,说不出话来。 “我救不了他们。”李九娘平静的,清晰的跟赵二丫再次重申。 “怎么,怎么会……”赵二丫愣愣的看着李九娘,一副世界观崩塌了的模样。 “我确实救不了他们。”李九娘再次重复。 听着李九娘的再次重申,定定的盯着李九娘良久,赵二丫终于认命了。 “为什么这样?”赵二丫喃喃,转头看着在战圈中扑腾着的父兄,脸上阴晴莫辨。 斗大的室内,人鬼二三十,转折腾挪都动不开,几乎是人贴人鬼挤鬼,是一场名符其实的混战。不比实力高低,只扔了招数出去狠砸,也能给对敌方造成一定的损伤。 看得出来,赵二丫的父兄是陶缶手上比较厉害的鬼怪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是和尚、道士们重点“招呼”的对象。 眼见得父兄陷入重围险境,赵二丫终不忍视若无睹,抬手从袖中射出了一道白练,啪的和击向赵父后心处的拂尘。李九娘大骇,却是来不及阻止,赵二丫已经跳入战团,双臂挥动如风,甩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白练,扇出了一记又一扇的劲风。 赵二丫虽不至于向和尚、道士们出手,但也很大程度的打乱了他们的手脚。 “郡主?”有道士朝李九娘疾呼。 “二丫,你这是做出选择了吗?”李九娘也跳进战团中,反手扣住赵二丫的手腕喝问道。 “对不起师傅,我没有办法。”赵二丫痛苦的看着李九妇说,她使劲的挣脱了李九娘的手,又跻身到一个道士的面前,拦住他向赵兄刺去的寒光剑。 陶缶大喜,又忙里偷闲的将赵二丫的家人都召了出来,驱使着他们引着赵二丫捣乱。 本来陶缶这次招出来的鬼怪就十分的厉害,又再让赵二丫这么一捣乱,输赢立现。 不过,陶缶似乎也没有要与之死磕的意思,他见势好便掏出一块黑布将姚氏罩住,一手圈住,一手从怀里掏抽一颗黑色的药丸来。 第127章:不把表哥当哥了? 不好,陶缶要逃! 李九娘一反夺过身边和尚的禅杖,伸手又在王骖的血掌上抹了一把。 王骖大惊:“别……” 却是话未讲完,李九娘就已经用血在禅杖上一划:“灵宝开光,破!” 伴着叱咤声,血指往前一划,禅杖便猛的金芒四射,金芒之中的恶鬼被洞穿千疮百孔,桀桀的怪叫。姚氏也在痛苦的哀嚎,拼命的挣扎。 陶缶连忙抖开大袖将姚氏护住,同时啪的一声捏开了手中的药丸。 蜜蜡一开,便见一缕碧绿色的烟从药丸中飘了出来,恶鬼们都疯了,完全不顾自己的拼起命来,一直阻在父兄中间拉架的赵二丫两眼也变得通红,她“叛变”了,己方越发的应付吃力。 但更要命的是,飘散出来的绿烟越变越浓,它长出了两只血绿的大眼,长出一张幽深大口,它变成了一只可怕的恶魔。恶魔从犬牙交错的大口里发出刺耳的怪叫,振得人脑中铮铮的发疼,心悸乱颤。 李九娘压住心中的翻腾,将禅杖塞还给了和尚,一手提他往前一扔,一手在他的背心中点了一指:“去!” “啊啊啊啊……”和尚怪叫着,两手抱着禅杖像一只飞箭一般朝恶魔的冲去。 一声男人的惨叫,金芒熄灭,恶魔嘣的一声又化成了绿烟,和尚抱着禅杖吧唧一声摔倒在地上,如饿狗抢屎。 和尚摔倒,禅杖脱手而出,噗的一声刺进赵二丫的身体里。 赵二丫两眼圆瞪低下头,看着陷在她身体里的禅杖,似乎是懵了。 懵的,又何止赵二丫一个人? 绿烟消散,恶鬼不见了,陶缶和姚氏也不见了。 这是把他们消灭了?还是让他们逃了? 所有的人都有些发懵,齐齐的朝李九娘看来。 却见得,李九娘似风中弱柳一般,摇摇欲坠。 已经有过几次经验的王骖早有准备,见势不对便一把将她扶住:“你怎么样?” “郡主……”魏东明给吓坏了,赶紧将心中的抱怨和吐槽收了起来,紧张的围了过来:“这这这……” 李九娘稳了稳心神,闭着眼睛朝王骖说了一句:“回家。” “好,我们这就回家。”听得李九娘还能说话,王骖心头一松,连忙将她抱了起来,朝外奔去。 对李九娘来说,最好的灵丹妙药就是和王骖双修。 …… 李九娘这一次的情况要好一些,只休息了一晚就行动如常了。 翌日,孙庭耀来报,说是赵氏的身体和精神已经无大碍。 终于等到了救活“小白雾”的最后一步了,王骖亲自去将赵氏接进了府。 曾经的少年夫妻,曾经的怨侣,时隔二十年重逢,面对即将要死而复生的女儿,哭断肠,泪千行,多年恩怨尽泯然。 这场景,李九娘无心去观摩,也无心去关心真与假,只配了一剂“合欢丹”让王骖送了去。 李九娘炼制的丹药向来都十分得力的,许志国和赵氏瞬间回到新婚时。 …… 一眨眼就到了年底,朝廷封印了。 接着,便是春节。 大年初一,李九娘和王骖按例去各院拜年,在老太太那里却是见得五婶红着眼眶轻啜。 闲聊的时候,大嫂悄悄的跟李九娘说:“五叔迷上了一个小丫头,并将人带回了家,五婶给气坏了。” 李九娘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前次见到五叔,五叔那一脸春光的模样。这才恍然,感情五叔的第二春并不是为五婶开的啊? “要不要去看看?”大婶碰了碰李九娘的胳膊,挤眉弄眼道。 “不去。”李九娘言简意骇,表示完全没有兴趣。 大嫂颇为失望。 李九娘实在是不耐应付这样的场面,饭后便借口回了郡主府,王骖被大哥他们几个拉去看戏。晚上得进宫参加宫宴,见面时王骖皱着眉头和李九娘说:“我觉得五叔纳的那个丫头有些古怪,哪天你去看一看吧。” “什么古怪?”李九娘奇怪的问道。 王骖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有些不对。” 李九娘想了想问:“她害怕你了?” “对,她总是离得我很远。”王骖说。 李九娘没好气的道:“难不成你还想让她离得你很近?” 王骖哑然:“我没有其它想法……” 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带着女婿回娘家的日子,皇帝早早的就说了,要她和王骖这天进宫里,他就是她的娘家。 进得宫,李九娘被一团嫂嫂哄抢了去,王骖跟了皇帝去了。 摆宴的时候,李九娘看到王骖包得严实的左手,突然忽灵心至,对皇帝说:“我想向表哥讨要几样东西。” “说什么讨要?不把表哥当哥了?”喝高了的皇帝挥着大手,豪气万丈的说:“需要什么只管拿,让陈林给你取!”说着,便摘了手中的小印扔给陈林:“带你家郡主去府里选。” 如此,李九娘还客气什么? “那就多谢表哥了。”李九娘笑逐言开的和陈林去了。 出了保宁殿,陈林一边侧前引路,一边欠身低语的问李九娘:“不知郡主心仪哪些?” 李九娘一一数来:“一件是表哥‘静心斋’里墙上挂着的那副《秋山明水图》,一件事斛野将军三十年前从北疆的战扬上带回来的那把弯刀,另一件是顾老先生留下的那把戒尺,还有皇极殿顶的那颗宝珠。” “什,什么?”陈林脚下一顿,瞠目结舌道:“皇,皇极殿上的宝珠?” 那玩意儿是随便能动的吗? “怎么了?皇上不是说让我随便选吗?”李九娘斜眼看着陈林,那意思是说:“舍不得了?人家皇帝都舍得,你舍不得着吗?” “可是,可是那皇极殿顶的宝珠……”陈林舌头有些打结:“要不,先把前三样给您?宝珠,等明天了老奴才给您弄?这大晚上的,那么高,实在不方便啊!” 陈林的心里实则在说:“那玩意儿,还是等明天皇帝酒醒了再确认一次吧。” “好。”李九娘并没有为难陈林,很爽快的就同意了。 陈林如蒙大赦! 第128章:我不哄鬼,我哄人! “这样的?”王骖半信半疑:“那她肉身不腐也是因为你给她洗掉鬼气,种了灵根之故?” “不是。”李九娘说:“她的肉身不腐,是因为魂魄未灭,又没有离身,再有陶缶用药物秘法保护,所以才会不腐。” “原来是这样。”王骖恍然大悟。 ——感觉好神奇! “……,那,二丫现在还有救吗?”王骖小心翼翼的问。 “没你干好事,她现在都醒了!”李九娘恨恨的说。 “我,干什么了……”王骖一头雾,却莫明的觉得心虚,所以这话他只在心里默念。 感觉到自己可能真的闯了祸,王骖再不敢乱好奇,乱感慨了,巴巴的望着李九娘一副“小乖乖相公”的模样。 赵二丫的肉身没有七魄的滋养和稳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干,发臭,不能再用了,若将天魂和地魂强留其中,对二魂不仅无益反而还有损。 “把她送到我的肉身里去吧。”李九娘的耳边响起一记温柔的话语,是“小白雾”,她给说:“我的肉身让小青的灵体滋养了二十年,可以承受得住两个人的魂魄。” 这,倒是个好法子。 但是李九娘有些犹豫:“她只剩下两魂了,得重生一魂七魄……” “没有问题的。”“小白雾”恳切的说:“反正我也快好了,等您帮我将肉身和魂魄融合后,您把小青身体里残余的灵力再化成丹药,我每日按量吃就是了。” 李九娘郁闷,那是她打算留给她自己的! 一回头,就见王骖一副欢喜的模样。 李九娘心中便是一叹:“真是欠他的!” 罢了,就当信一回佛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再说也是自己的徒弟。 “拿你自己赔我。”李九娘压低声音给王骖说了一句。 王骖虽然完全不懂,却还是如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好好好……” …… 虽然“小白雾”的法子很好,但不能马上实施,得等她醒来后再将养一段时间才行。 李九娘见禅杖顶端的那枚红宝石还颇好,便将赵二丫的两魂捏合一处,封进了红宝石里,然后将红宝石放到青鱼的肚子里养着。 安顿好赵二丫,李九娘刚喝了一杯灵芝茶,就见得孙庭耀神情郁郁的进了“锦华园”。让“小白雾”将他叫来,问他:“出什么事了?” 孙庭耀垂头低语:“前天晚上的事传到我家去了。” 李九娘心头一转,就立即明白了,孙家人对孙庭耀起了疑。说道:“现在武功好些,懂些法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孙庭耀将两眼皮一翻,说:“我一直都是‘斯斯文文’的。” 呃…… 孙庭耀:“一直以来,我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文弱书生……” …… 孙庭耀:“打小,我都是体弱多病的……” “停停停……”李九娘无语道:“那你就告诉他们,是我从你体弱的外表看到了你其实是修习玄门法术的奇材,用秘法传了你道术,所以你就在一夜之间变得勇猛起来了!” 孙庭耀看着李九娘:“这话哄鬼信不?” 李九娘说:“我不哄鬼,我哄人!” 孙庭耀…… 翌日,孙庭耀又来了,倒不是又来向李九娘倒苦水了,而是来和李九娘说:“我看赵氏的身体和精神都无大碍了,是不是可以将她接进府来?” “想来也差不多了。”李九娘点头:“接进来吧。” 当即,孙庭耀便去将赵氏接进了府中。 来之前李九娘就叮嘱过,先不要让赵氏和许志国碰面,先让她去看看“小白雾”,孙庭耀照办了。 肉眼凡胎是看不到“小白雾”的魂魄的,赵氏也就只能看看躺在鱼肚子里的肉身。 可就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赵氏哭得肝肠寸断,请求孙庭耀带她来拜见李九娘:“大恩大德,我要给郡主娘娘磕一百八十个头。” “倒不必磕这许多的头,不过见见也好。”孙庭耀道,想李九娘的安排应该是有深意的,于是便带赵氏去见李九娘。 虽然在画像上已经看到过赵氏的相貌,但画像总不好真人直观。 真人赵氏没有画像上年轻漂亮,也不如画像上的好看,甚至头发花白,满脸沧桑。但,却比画上更有风韵。 画像上的赵氏是灵动的,是空灵的,有着一和超然物外的气质。这样的气质就像一件“羽衣”,让赵氏超凡脱俗。真人的赵氏被脱去了“羽衣”,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世俗界的女人。许是这几年的特殊经历的原因,她的眉眼间隐有一股勾魂之势。再加上体态好,举手投足间更让人意动。 看了一眼脸红心跳的白总管,李九娘心道:“看来是不必炼制‘合欢丹’了。” 又叮嘱赵氏了几句,李九娘挥挥手,让白总管带她去见许志国。 等赵氏走后,李九娘看着孙庭耀问:“真没有把你家人哄住?” “倒是有些效。”孙庭耀喃喃道。 “那你这么还这么副晦气脸?”李九娘不解,没好气的问。 孙庭耀说:“我去接赵氏的时候碰到红玉了。” “红玉?是谁啊?”李九娘问。 “就是上回那只小狐。”孙庭耀低着头吱唔。 “碰见她怎么了?”李九娘不解道。 孙庭耀:“我跟她说您要代我去她家提亲了……” 李九娘:“然后呢?” “她拒绝了。”孙庭耀难过的道:“她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原来是失恋了,李九娘万分同情之:“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贪恋一只狐……” 好苍白! 好空洞! 好没说服力! 孙庭耀嘟囔:“您这是饱汉来宽饿汉心……” 李九娘:“那你就继续伤心难过去吧,如果没钱买酒,我给你。正好要过年了,也该给你压岁钱了。” 孙庭耀:“借酒浇愁愁更愁……” 话是这么说,出门转头就去了前门外的“青楚巷”。 青楚巷,如名也,一条青楼楚馆林立的幽深的大巷子。 ……,真是一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 鄙视之! 唾弃之! 第129章:快乐的日子 这边孙庭耀花间买醉,借酒浇愁,那边曾经的夫妻二十年未见重聚首。 曾经的少年夫妻,曾经的怨侣,时隔二十年重逢,面对即将要死而复生的女儿,哭断肠,泪千行,多年恩怨尽泯然。 这场景,李九娘无心去观摩,也无心去关心真与假,她想了想还是配了一剂“合欢丹”让人给送过去。 李九娘炼制的丹药向来都是极的,一颗“合欢丹”磕,管它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保管叫他们瞬间回到新婚时。 这边许父许母为了救女儿情浓爱深,越的衬得孙庭耀黯然销魂了,只是感情之事,大家也只能爱莫能助之。 李九娘闲来无事,便与王骖“讨债”——极致的快活后,王骖一边雪雪的忍痛敷药,一边回过味来,那日在“梅岭”顶的观累亭中,他媳妇那句“拿你自己赔我”是什么意思了。王骖呲牙咧嘴,深刻体会:“娘子的话要好好领悟啊!” 虽是吃了苦头……可能这样的苦头还会吃很多回,但王骖一点儿也不后悔:“一点皮肉之苦,换一条人命,真是太值了!” 好吧,王骖承认,其实这样的痛并快乐很是令他食髓知味,既不能罢,也不想罢。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原来觉得还有好久才过年,却不想一眨眼就到了年底。 在许志国和赵氏孜孜不倦的努下下,“小白雾”的魂魄终于回到了她的身体里,朝廷也封了印,王骖彻底不用不去当差了。 日子越发的快乐了,时间越发的过得快了。 须臾,便到了春节前的两天。 “小白雾”恢复的不错,李九娘让孙庭耀将赵二丫的两魂封进她的身体,然后将许家三口扔回了他们自己的家,李九娘无债一身轻! 一晃神,两天就过去了。 大年初一,上半天,李九娘和王骖按例去王家各院拜年,在老太太那里却是见得五婶在老太太的怀里哭泣。 大过年的,把两眼哭得俩大鲜桃似的,这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闲聊的时候,二嫂悄悄的跟李九娘说:“五叔迷上了一个小丫头,并将人带回了家,五婶给气坏了。” 李九娘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前次见到五叔,五叔那一脸春光的模样。这才恍然,感情五叔的第二春并不是为五婶开的啊? “昨儿晚上给老太太辞岁磕头的时候就没有忍住哭了场,今儿一大早又跑来哭——说是五叔昨儿就和那丫头圆了房,今早起来便说要抬她当偏房。”二嫂对那位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小五婶儿”好奇极了,撺掇李九娘:“咱一会儿去南院瞧瞧去?” “不去。”李九娘表示她完全没有兴趣。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二嫂失望加不满。 李九娘说:“我下晌就得进宫,没有时间。” “这倒也是。”二嫂释然。 实在不耐烦将时间浪费在闲谈上,吃了团圆饭后又虚应了一小会儿,李九娘就借要为进宫参加宫要的准备,便回了郡主府。 王骖要晚回一步,见了面对李九娘说:“我觉得五叔纳的那个丫头有些古怪,哪天你去看一看吧。” “什么古怪?”李九娘奇怪的问道。 王骖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有些不对。” 李九娘问:“她害怕你了?” “对。”经得李九娘这么一提醒,王骖心头顿明,说:“五叔让她和我们见面,她总是离我特别的远。” 好看的美目微眯,射出骇人的寒光,李九娘面无表情的问:“你想让她离你多近?” ……,王骖顿时头皮一麻。 清冷的声音一“嗯?” 王骖头冒冷汗,心跳加速:“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就是想要你漂亮的新小五婶儿贴你近一些嘛!”李九娘一本正经的说:“也不用太近,只消小五婶说话的时候,能把她满含馥郁的呼吸覆满你的脸就好!” 这…… 王骖瀑布群大汗,很识实务的三缄其口,不敢再提半字。 参加了宫宴回来,已经是亥时末了,第二天又得进宫。 大年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带着女婿回娘家的日子,李九娘本没有娘家可回,但皇帝早早的就说了,要她和王骖这天进宫里,皇宫就是她的娘家。 得,这个没事干的,非得折腾人。 他还当着大臣的面说的,李九娘不得不给面子,只得应下。 进得宫,李九娘被一堆“嫂嫂”哄抢了去,王骖跟了皇帝去了。 摆宴的时候,李九娘看到王骖包得严实的左手,突然忽灵心至,对皇帝说:“我想向表哥讨要几样东西。” “说什么讨要?不把表哥当哥了?”喝高了的皇帝挥着大手,豪气万丈的说:“需要什么只管拿,让陈林给你取!”说着,便摘了手中的小印扔给陈林:“带你瑞郡主去库里随便选。” 如此,李九娘还客气什么? “那就多谢表哥了。”李九娘笑逐言开的和陈林去了。 出了保宁殿,陈林一边侧前引路,一边欠身低语的问李九娘:“不知郡主心仪哪些?” 李九娘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一一数来:“一件是‘静心斋’墙上挂着的那副《秋水明山图》,一件是斛野将军三十年前从北疆的战扬上带回来的那把弯刀,另一件是顾老先生留下的那把戒尺,还有皇极殿顶的那颗宝珠。” “什,什么?”陈林脚下一顿,瞠目结舌道:“皇,皇极殿上的宝珠?” 那玩意儿是随便能动的吗? “是啊,怎么了?”李九娘斜眼看着陈林,一副:“皇上不是说让我随便选吗?” “可是,可是那皇极殿顶的宝珠……”陈林舌头有些打结:“要不,先把前三样给您?宝珠,等明天了老奴再给您弄?这大晚上的,那么高,实在不方便啊!” “好。”李九娘也不管陈是不是在推脱,一点没有为难陈林,很爽快的就同意了。 陈林如蒙大赦,马屁如潮:“可不说郡主您是大善人呢,体恤人。” 第131章:呆念头 对于李九娘搜刮皇帝的行为,王骖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过以前被李九娘搜刮的对象一直是藏药署,今日却是改了目标,倒也算是稀罕。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上收藏了?”王骖好奇的问李九娘,在他的印象里,李九娘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的。 自家娘子总是能给自己新的惊奇,王骖满心欺待着再有新奇给他。 却不想,他娘子只告诉他了两个字:“秘密。” 王骖本来就很好奇,李九娘再这么一神秘,王骖的“好奇心之火”,瞬间被点燃。 回到了家中,李九娘更是将东西全锁进了“锦华园”的“盛雅轩”,并勒令王骖十日之内不得靠近那里百米! 如此,王骖那个心里啊,更是跟猫儿在挠一般难耐。 要问李九娘这么神秘是要做什么? 这事儿还得从昨天说起。 昨天不是在王家老太太那里碰到五婶儿哭了么? 妯娌之间闲谈,免不得就谈起五叔的“喜新厌旧”,大嫂和二嫂很自然的就将其引伸到男们的劣根上头来了。什么“见异思议”,什么“朝三暮四”,什么“朝秦暮楚”等等。说起男人们的这些“忘恩负议”,大嫂和二嫂恨得是咬牙切齿,把大哥和二哥看得缩脖子缩手的。 却是,刚刚还恨自家男人一副恨不得抱上咬下一块生肉似的大嫂和二嫂,在半个时辰后就满嘴都是自家相公如何如何好了。 原因为何? 只因为,大哥、二哥非常“识实务”的给大嫂和二嫂准备了“惊喜”。 不过是几盒脂粉和绢花,就把让大嫂和二嫂对他们“一笑抿恩仇”了。 看着大嫂、二嫂拿着礼物睨向她们夫君的甜蜜模样,李九娘的脑中就浮现出王骖在当差归来时,从怀里掏出街上买来的蒸糕递给她的样子。李九娘的心,一热。 随后,又听得王老太太提及王骖的生日就快到了,李九娘的心里冒出一个呆念头:“我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这念头一直挂在李九娘的心里,一时她想了好多好多,却是总觉得不甚满意。 今日进宫,先在御书房见的皇帝,正好碰到皇帝在把玩斛野将军三十年前从北疆的战场上带回来的那把弯刀,心里一动,便有了想要据为己有的感觉。不过,也只是有想要据为己有的想法,但并不强烈。 之后在宴席上,王骖举杯向皇帝敬酒,李九娘瞥到王骖缠了绷带的手,突然心中灵光一闪,那把弯刀立即就有了它的用途。 王骖每次对战妖魔都得割手……就这半拉月,他都割了好几回手了……那手李九娘挺喜欢的,可不想让它早早的废了。 当初,在出云山打到的黑狼李九娘就一直让王骖保留着的,并且还将它带回了京城。李九娘一开始的想法是把它做成弓,后来又觉得弓并不常用,所以就暂时没有动它。 前次从王父那里刮来短剑时,李九娘就动过将黑狼的尸骨和短剑相融的念头,后来嫌弃短剑的品质差了些,便罢了。 今天在看到弯刀时,李九娘的心中立地升出欢喜:“黑狼的尸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上次那短剑只因前主噬杀,所以才戾气重煞气旺。而这次这把弯刀,却是实实在在的饱饮鲜血的杀器,并且还非一般的凡铁精钢,乃是一块玄明神铁所筑。 玄明神铁,产在阴阳交界之处,属阴阳同体。所筑之刀剑,正手使为阳,煌煌浩然正气;反手使为阴,可尽杀器之用。正人君子使便铲奸除恶之神器,阴邪小人使便为恶成魔之帮凶。若以王骖的血强引“九渊”之力加持,再以黑狼尸骨设阵,一来可将黑狼本身的煞气、戾气加诸刀剑之上,又可最大限度的将刀剑的煞气、戾气激发出来。 若有了这样的神器在手,王骖就不用再总割手了。 只是可惜,李九娘的灵体和识海恢复得还很差强人意,如若不然,也就不必像这样总是要缩在王骖的身边了。 这是那把弯刀。 至于那副《秋水明山图》和那把戒尺,都不是凡品。 画《秋水明山图》的应该是个修道之人,画中灵气十足,稍加祭炼便可将其炼成一方乾坤天地。而那把戒尺,更是了不得,它所含的浩然正气比之王骖也不逊色。如有它傍身,一般妖魔根本就不敢近身。 只是,还是那句话,东西虽好,却是没有能力消化。只能是先把东西搞到手,等日后慢慢的祭炼化为己用了。 …… 若是按照“李九娘风格”,李九娘应该先祭炼戒尺先保自己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把弯刀筑炼好当生日礼物送给王骖”的呆念头。 李九娘想要完成自己的“呆念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之前只是用王骖的血引点“九渊”之力加持短剑,李九娘就几乎力竭,若是想要将弯刀筑炼到理想的程度,她恐怕又得赊一回老本了——恐怕赊得还少不了。 所以,需要做充分的准备。 第一,要先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第二,备足丹药; 第三,找个好帮手; 第四,清理好外部环境,别让人中途打扰。 完成第一个条件有王骖就可以了,现在的孙庭耀有数千分身,有他帮忙灵草也很容易搞到,丹药的事也就解决了;至于帮手,孙庭耀就可以;难完成的,是最后一条。身为权利中心的人,想要不被人打扰真的是太难了。 “就说您心血来潮,要闭关几日?”孙庭耀建议道。 李九娘无语,她这活得连自己是修道之人都给忘了——修道之人闭关多正常的事啊!通知下去,谁还会来打扰? 真是过日子过得都傻掉了。 王骖的生日是正月十三,东西必须赶在那一天弄出来。 所以接下来,李九娘便和王骖过起了夜夜笙歌,白日燕舞的腐朽生活。 这边李九娘和王骖腐朽着,那边孙庭耀便去四处搜寻灵草,什么五百年的人参啦,三百年的灵芝啦,一百年的雪莲花啦……等等。 第132章:你应该让你自己成为你的世界的中心和主人! 眼瞅着正月十三就要到了,王骖有些激动,为他即将迎来的第二十一个生日,这将是他人生中又一个特别需要纪念和回味的日子。不是因为这一天是他的第二十一个生日,是因为他终于有真心陪他过生日的亲人了!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王骖一直都只是看别人怎么过生日,今年他终于也可以过上了! 王骖非常期待,他的娘子为他精心准备的“人生第一个生日”的来临。畅想着那天的隆重、奢华、温馨,或是浪漫甜蜜,王骖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扬眉吐气了。 故作不动声色,静静的等候。 却是,突然晴空霹雳! 初十的这一天早上,李九娘宣布要开始闭关! 王骖被这一个消息震得脑中一片空白,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待回过神来认清了事实,王骖的世界变得特别的孤寂,他的眼中没有了颜色。 极度失望的王骖酩酊大醉,不知今夕何兮,就在他快把自己醉死的时候,一个女人狼狈的来到他的面前,捧着一柄三尺黑剑冲他微笑:“王骖二十一岁生辰快乐!” 王骖有些发懵:“我又魔症了?应该是魔了,要不然这个送我生辰贺礼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像那个冷面冷心的呢?——想那么多做什么?睡觉。” 抱着酒坛,王骖屁股一扭,身侧睡了过去。 在难耐的尿意中,王骖被阵阵喧天的锣鼓声吵醒,忍着头痛睁开眼,就见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捏着一根半尺长的针,咬牙切齿的朝他扎来。 “啊,你干嘛?”王骖一把将老者的手抱住,看着贴在鼻下的针尖心有余悸的冷汗涔涔。 “醒了,醒了!” 好多欢喜的惊呼声! “可算是醒了。”有个好听的声音庆幸道。 声音有些熟悉。 王骖的目光一点点的对焦成功,只见面前有美若天仙的女子,正用宠溺的眼神看着他。她形容有些憔悴,似伤病在身的虚弱。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女子笑着问他:“醉场酒就不认得我了?” “我该认得她?”王骖这样问自己。 这个问题不停的在他脑中盘旋,脑中被它搅得风云四起,许许多多的画面在他脑中翻腾,勾来许多的悲愁和欢乐。 仙女说:“快梳洗换好衣服出来,得去给父母亲磕了头才好请他们过来看戏。” 仙女说完就转身出去了,留下一抹略显疲惫的背影,画面和悲喜都被这抹倩影挤走了。 七八个男女仆过来拥起王骖,给他洗头净面换衣裳。精致的小玉冠套住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又用同色的玉簪固定好。 王骖感慨,镜中的男子,好生的丰神俊朗! 不对! 王骖心头一惊,随即脸红,他突然记起镜中的那人就是他自己。 镜中的人就是他自己! 王骖的心头又是一突突,镜中的人就他自己……那他是谁? “你是王骖。”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说。 王骖,是谁? 此问一出,脑海中顿时又是风沙满天,被仙女背影挤走的画面和悲喜又涌了出来。它们先是胡乱的翻腾,慢慢的开始连成排,配成对,变得有序,一点一点的告诉王骖“王骖是谁?”的答案,顺便还给他介绍了一下刚才离开的那位仙女是谁,以及她和他是什么关系,以及其他很多。 “我这是在做梦吗?”王骖问去而复返的李九娘:“你真是我的娘子,你是真的精心为我准备了生日宴……”托起抚摸许久的黑剑,“还真的精心为我准备了生辰贺礼?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在做梦?” 听得王骖一句接一句的问话,李九娘这才发现他不对来。 李九娘抓起王骖的手腕一探,秀眉不由得一颦蹙。 “若水不惊,幽篁独鸣;禅定无寂,蔚为心静。水起风生,独在自然。清!清!清!” 三记清冽的清气冲进王骖的识海,破开他满脑的混噩。 “娘子。”王骖低唤,语气百转千回,无尽悲喜哀欢。 “别人对你就那么重要吗?”李九娘问王骖。 王骖没有用言语回答,只用痴痴的眼神望着李九娘。 李九娘又问:“别人记不记得你生日对你就那么重要?” 王骖还是没有用言语来回答。 “别人在不在意你的生日就那么重要?” …… “你到底是为自己活的?还是为他人活的?有没有人关心你,在意你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一室的沉寂。 许久后,王骖的声音涩涩的响起:“要不然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李九娘说:“当然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王骖虚望着前方,默默片刻,然后说:“你努力的学习,认真的当差,挣来数不清的钱财,穿世上最奢华的衣服,吃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受尽天下人的尊敬,可你的身边却没有一个值得分享这一切的人,你获得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王骖颇有感触的说,“一个人的世界,是没有悲喜的,它孤独又漫长,灰暗又寒冷。” “那是因为你没有成为你自己的世界的主人。”李九娘说,她的爱里有着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没有成为你的世界的主人,这才是你痛苦的根源。你的世界,你悲喜应该由你自已掌控,不应该将它们寄予在别人的身上。你应该让你自己成为你的世界的中心和主人,换句话说,你得先看得起自己。你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期望别人也能看起你?”反指屋外,“听听外面的笑声,你扪着心自问,他们的笑声是为谁发出?为何而发?” 外面锣鼓喧天,欢笑阵阵,酒的甘洌,菜的清香,肉的浓厚,花的芬芳……各种香气丝丝缕缕的悠悠飘来,王骖陷入又一次的沉思中。 “你应该让你自己成为你的世界的中心和主人!” 这,是王骖从未触及的领域。 “外笑声是为谁发出?为何而发?” “是为我吗?是因为我吗?”王骖一遍遍的自问。 “你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期望别人也能看起你?” 李九娘的话,就像一记记惊雷般在王骖的脑海里敲响,振聋发聩。 王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第133章:我看到她脖子上的缝合的针脚了! 李九娘出得院外,二嫂迎面走来,向她身后看了一眼,问:“怎么样了?” “没事,让他自已清醒清醒。”李九娘说。 二嫂笑笑没再多问,又转身和李九娘一起到了戏台下。台上的戏子唱得十分热闹,台下的男女老少也看得欢乐。 不一会儿,二嫂也看得入了迷,李九娘也故作感兴趣的样子望着戏台上。 “这小孩可真逗啊?”二嫂被台上的小丑儿逗得哈哈直乐,转头向李九娘找同感,却见王骖风度翩翩的从园门处走来。一身锦衣蓝袍的王骖真的是太帅了,惹得二嫂完全忘了二哥就坐在她的身边,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老三今天可真精神。” 李九娘转头看去,果然很精神! “清醒了?”李九娘笑问。 王骖笑答:“清醒了。陪我去给爹娘磕头。” 李九娘笑着点头:“好。” 夫妻二人便一走往西院而去,一边走一边闲聊。 王骖说:“谢谢你的生辰礼物。” 李九娘说:“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只是它若能长得漂亮一些就更喜欢了。”王骖说:“乌漆麻黑的,不怎么配我的气质。” 李九娘停下脚,不善的看着王骖:“你这是嫌弃它?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王骖笑盈盈的看着李九娘,李九娘心头的火气让他的笑掠得火起,正要发飙时,王骖却突然将她抱住,轻轻的在她耳边吐了一句:“谢谢!”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拨乱了一腔思绪,让人莫明的感到悲伤。 “不管怎么说,家人和朋友还是很重要。”王骖说。 “你也很重要。”李九娘说。 清风白雪,夫妻俩相视一笑。 不多时便到了西院,王父、王母还有几位在的叔伯们都在,王骖按礼给父母磕了头,谢了父母的生养,谢了长辈们的爱护,然后恭恭敬敬的请他们去郡主府看戏。 陪着长辈们向郡主府行来,李九娘问同行的五婶:“五叔出公差了吗?” “没有。”五婶说:“他有些不舒服——你和老三别多心啊,你五叔他是真的病了。” 李九娘自然说:“不会。”免不得问上一句:“可让请郎中看过了?是怎么说的?要不要紧?请的是太医还是外面的?” 五婶说:“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感了风寒。” “如此便好。”李九娘见五婶嚅了几下嘴唇却只说出了这么句,于是很识趣的不再追问,打住了这个话题。 之前说过,王骖很期待这一个生日,因为他预感到这个生日将会与众不同,会令他永生铭记。 事实证明,王骖的预感没有错。他的这个二十一岁的生日,过得真的是隆重极了。当然,之所以值得纪念,不是因为与众不同的隆重,而是在于它对他有着改变一生的意义——要别人看得起自己,就先得自己看得起自己! 王骖清醒了,李九娘却越发的呆了,她想起王骖说黑剑丑,于是便请教向来多才多艺的大嫂,为黑柄重新换了一把剑柄,自己亲手裁了犀牛皮,一针一线为黑剑缝制了一个新剑鞘,还用烙铁认真的在上面绘上了好看又显气质的图案。 王骖每日挎着它进进出出,别提多神气了。 …… 这一日,天气晴好,园中的红梅开得又好又香,李九娘和王骖一时兴起相约在梅岭顶的观景亭,李九娘坐在亭从抚琴,王骖伴着琴音在梅林中舞剑,好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养眼极了! 却是,偏有那不速之客来破坏这份美丽。 “郡主,不好了!”许娇娇慌慌张张的跑上观景亭,急赤白脸的呼道:“那姚氏真的还没死!” 李九娘停了琴音,王骖也收势来到亭中,族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她了!”许娇娇说:“今天我陪母亲去白云庵上香,回来路过柳叉子的时候我看到姚氏走进进路边茶寮。” 望了望天色,王骖道:“你不会看错了吧?” “没有。”许娇娇说:“刚开始我也以为我看错了,所以特意叫马车在茶寮外停住,我看了好一会儿——姚氏可能是感觉到了,转过头朝马车看了一眼——我看得真真切切,就是姚氏!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我看到她脖子上的缝合的针脚了!” 看来,真的是姚氏。 李九娘和王骖的脸色有些不好来,姚氏没死,陶缶也就有可能也没死。大白天,煌煌当午姚氏都能行动自如,可见是魔化完毕了。 这,可是大麻烦! 正说着,有下人来报:“许家的人来找许小姐。” 让放进来。 不多久许家下人便来了,哭倒在亭前:“小姐,老爷和夫人没了!” “什么?”别说是许娇娇了,就是李九娘都惊得站了起来。 许家下人说:“您前脚刚走,家里就来了一男一女,进门就在府里大开杀剑……他们,都是妖怪,手一指就能取人性命,老爷和夫人都被他们杀了!家里所有人都被他们杀了!” 一男一女,必是姚氏和陶缶! “只是我很奇怪,你是怎么逃脱的呢?”王骖剑花一挽,持剑冷声问道。 “他们,他们让我来给小姐报信。”许家下人说:“他们让我来告诉小姐,他们说要是小姐不想老爷和夫人死,就在明日下午去白云庵……他们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我明明看到老爷和夫人被他们砍掉脑袋的。” 但是许娇娇和李九娘、王骖懂,陶缶和姚氏的意思是让许志国和赵氏魂飞魄散,死后不能投胎。 如此看来,许娇娇在茶寮里看到姚氏是真的了。定然是姚氏见行迹败露,索性来了一招先下手为强,先杀了许家人泄愤,又以许志国和赵氏的魂魄为饵,想钓许娇娇去送死。 不,不只这样。 那姚氏和陶缶留的这个活口,怎么就这么准确的找到郡主府来的? “你来的时候跟家里人说你来这里了?”王骖问许娇娇。 许娇娇摇头:“没有,我一着急给忘了。” 也就是说,姚氏和陶缶是知道许娇娇来了郡主府! 也就是说,陶缶和姚氏要“约”的不只是许娇娇,他们是要李九娘和王骖也去白云庵和他们一起做个了断。 第134章:我在这里 姚氏和陶缶既然如此嚣张,定然是准备万全的。 有备打无备,到底是应战?还是避战? “我想试试黑剑的威力。”李九娘说。 “好。”王骖毫不犹豫的点头。 于是第二天,李九娘和王骖陪着许娇娇齐处自云二俺,只以为会有一场恶仗,却不想看到的只是满地的尸体。尸体有白云庵的尼姑,还有来庵里上香的香客,还有几个不守妇道借上香之名来庵里偷汉子的浪女,以及几个潜进庵里偷香窃玉的银贼。 翻遍了庵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姚氏和陶缶,也没有他们留的陷阱和口讯。 更令人意外的是,死在庵中的人的魂魄没有被陶缶收走。可惜,这些鬼魂都被陶缶炼过,以致于也可不出什么来。 李九娘和王骖沉沉的回到府里,王骖对又一次无家可归的许娇娇说:“你就暂时住在郡主府里,等此事彻底了了再说。” 安排了自管家带人去许府处理后事,李九娘和王骖心有忐忑的静待后续。 却不想,姚氏和陶缶却是不沉大海再也没有了消息。 …… 这样提心吊胆着,就到了正月二十一,这天是天老太太的生辰,刚晋升为“王家当家人”的王父准备大办一场,王骖和李九娘身为孙儿、孙媳自是不能缺席的。 一大早夫妻俩便到了西院,先给老太太磕头,祝了寿,然后分男女别去。 李九娘被二嫂拉着出了正院,进了年软媳妇们打堆的“紫薇坊”,先是一阵客套,然后闲聊。闲聊的话题,依旧是衣裳、首饰,儿女、男人。李九娘没有什么兴趣与人分享他和王骖的甜蜜,只做听众——好吧,她是全程神游。 李九娘老搭腔,别人就渐渐的不再找她说话了,李也乐得清静,坐在不显眼处神游天外,大家走老发的将她忘在脑后了。 其实李九娘也就是没有发分享她的兴趣,但对别人的还是挺感兴趣的,所以,她神游归神游,但其女人们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落下,听得津津有味。 女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又扯到了五叔和他那新纳的小要头上去了。 “……刚才拜寿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五夫人,你们看到了吗?”有一个满头珠钗的中年妇人四下问。 大家齐齐的摇头,“没有。” “五夫人怎么能来!”一个穿着宝蓝色的衣服的女人,一脸知道内情的模样说,引得大家纷纷向她发问:“怎么了?” “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呢?”宝蓝衣服的女人说:“五老爷都快不行了!” “什么?” “不会吧?” “年前看他还是好好的呢!” “就是啊,五老爷多年轻啊!好好的怎么就会不行了?” “不是说还刚纳了房小妾么?”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宝蓝衣服女人说:“就是这房小妾纳得!” “怎么说?”大家好奇的问。 “乐极生悲了呗!”宝蓝衣服衣的女人掩嘴轻笑。 满室一静,过了会儿有人怀疑道:“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另有人附和:“你这玩笑开的可不大妥,大正月的哪有这样咒人家的?莫不是王家五方与你们有什么过节?” “放你娘的狗臭屁!”宝蓝女人拍案而起,指了出言诘难她的两个女人道:“别你娘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道老娘是你们呢!” “你才放你娘的狗臭屁!” “你娘的才是小人呢!” “你娘的算什么君子?” “不过一个长舌妇,还有脸自称君子!” “整天编排这家那家的,你也不怕你死了阎罗王判你下‘拔舌地狱’!” 战事一触即发! “你娘的才是长舌妇!你娘的死了才要下‘拆舌地狱’呢!”宝蓝衣服的女人叉着腰,指天划地道:“老娘我若有半字虚言,天打五雷轰!” 满室一静。 “这么说是真的了?”有个黄衣女人问。 “当然!”宝蓝衣服的女人睨了一眼和她骂架的那伙人,说:“你忘了我们家是干什么的了?” “没忘,你们家不就是开医馆的么……”黄衣女子猛的住了痛,睁大眼晴看着宝蓝衣服的女人。 “你就别卖关子了。”另一个红衣女人急得将宝蓝衣服女人一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快说啊!” 宝蓝衣服女人又睨了和她骂架的那堆人,又得了几声催促,这才说道:“五老爷是真的病了,请了我们家老爷子去给他过,我们老爷子说是房事太多以致精血大失伤了元气根本,根本就没有救了!” “不是吧?” 众人瞠目结舌,觉得不可思议。 “我骗你们做什么?”宝蓝衣服女大又臊了对头一眼:“造谣中伤,无中生有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宝蓝衣服女人都说出这番话来,就算再不可信的话也显得可信来,何况听到风声,甚至知道内情的也不只她一人。 “要不说做人不能没良心呢,老天爷是长了眼的,太没良心是要遭报应的。”有个面生的女人一脸刻薄的说:“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 “活该,叫他不要脸!”许多人都在幸灾乐祸。 李九娘默默,看来,这些女人是真把她当空气了。 接下来,便是女人们围着“五老爷要死了”的话题各种延伸,敢自家男人伤害过的女人在幸灾乐祸之余,免不得咬牙切齿的对自家男人的各和咒骂。还处在幸福的蜜月期的女人们一边庆幸,一边忐忑和害怕,脑中搅动着各种保鲜夫妻感情的方法,还有搜刮着听来的所有对付“狐狸精”的手断,以备不时之需。 女人们说得正热闹激动时,大嫂急急忙忙的进来,忙纷纷另换话题,每一个人的转换都是非常自然流畅,大嫂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们之前进行的题是多么的劲爆。 “咦?这里也没有。”大嫂似在找着什么。 于是大家就问:“大奶奶在找什么?” “郡主。”大嫂问:“你们有谁看到郡主了?” 大家齐齐的摇头:“没有看到。” “我在这里。”有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第135章:你给为父发誓 “我在这里。”李九娘的声音在角落里想起。 除了大嫂以外的所有人都石化了,脖子转的咯噔噔响的朝李九娘看来。许多人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和幻想,但在在到从花架后面走到人前的绝丽佳人时,侥幸和幻想全都破灭,尴尬极了。 “郡主你在这里啊?”大嫂喘着粗气一脸累很了的模样:道:“找你半天了,快随我去。” “先等等。”李九娘说:“我有话要和诸位夫人说。” 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女人们,脸色一滞,齐齐紧张的看着李九娘,尤其是宝蓝衣服女人,和眼角有痣的那个女人的脸色最难看。 偏李九娘还坏,她踱步来到大家的中间,走到她们的面前。 李九娘先问宝蓝衣服的女人:“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宝蓝衣服的女人红脸巴赤的同答:“不敢劳那主下问,小妇人夫家姓曾。” “姓曾?”李九娘稍一思索便知道是谁家了,又问道:“那你娘家呢?是做什么的?” 宝蓝衣服的女人紧张的回答:“姓吴,是做药材的。” “哦。”李九娘点头,又问:“家里人就没有在钦天监当差的?亲戚也行!或者是出家当和尚老道士的?哪怕是个神婆、端公也好啊?有没有?” 越问意图越难以琢磨。 宝蓝衣服的女人的额角冒出汗一层薄汗,心里没底极了,摇头说:“没有。” “这就是了。”李九娘听罢言道:“有道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夫人的娘家和夫家都是行医卖药的,亲眷里又没有一个和鬼神打交道的,对鬼神地狱这样的事不甚了解,就不足为奇了!只知造谣生事,诽谤胡说八道要下‘拔舌地狱’。不知道背后乱议别人私事也属‘鼓簧弄舌之罪’,也是要被下‘拔舌地狱’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家顿时尴尬,尤其是被李九娘点名的宝蓝衣服的女人更是一脸的难堪,眼角有痣的那个的头也快倒裤裆里去了。 “怎么了?”大嫂一头雾水的问。 李九娘眼神在场中扫了一圈,没有回答。 …… 随大嫂出来,李九娘问大嫂:“急匆匆的出了什么事?” 大嫂说:“五叔不大好,爹让你去看看。” “真的不好了?”李九娘讶然:“那个曾吴氏说的是真的?” “曾吴氏说什么了?”大嫂问。 才说了背后议论人要下“拔舌地狱”的,李九娘不想自打嘴巴,是以没有回答。 大嫂也不追问,只催李九娘:“快去看看吧。” 李九娘说:“病了找太医啊,我又不是郎中。” “你不是也会配药吗?”大嫂说。 这倒也是啊,李九娘确实会配药,而且还会治病。 但是,他们有必要这么迷信她么? 大嫂给的解释是:“五叔病得很重,五婶非说他是中邪了——这事哪好往外传?想起你会玄门道术,就想让你先去看看。” 听得这话,李九娘的脑中就蹦出王骖前阵子跟她说的一句话来:“我觉得五叔纳的那个丫头有些古怪……” 难道真的有古怪? …… 坐了软轿,来到了南院,五房的驿二嫂在门口等着,见轿子来了就急急的迎了过来,亲自给李九娘打了轿帘,扶了她出轿。 “可算是来了,又昏过去了。”驿二嫂边走边说。 看来是真的很严重,脚步不由得加快一些。 “来了?”刚到正房门口,王骖就迎面出来,也是来接李九娘的。一边把李九娘话里迎,一边小声对李九娘说:“薛太医说‘下了泄阳山’,已经没有救了。” “下了泄阳山?”李九娘不懂:“什么意思?” 王骖的脸一红,低声道:“就是泄阳不上,溢从来的已经是血精了……” ……,这真的是遇到妖精了啊! 都出血精了,这是随时就会没命的。 李九娘脚下一点,化成一道虚影飞了进去。 正房,堂屋和东西两厅都挤满了人,王父和几位叔伯在堂屋围着王老太太,女人们在西厅,从东厅里有哭声传出来,隐约不还听到有个极度虚弱的男子声音在断断续续。李九娘知道,定是五叔觉得自己活命无望,在交待后事呢。 被一众人拥着进了东厅,刚要进里面的寝房,就听得五叔在说:“……小玉去留自由,你们不得为难她……” “你,还想着那个溅人!”五婶气坏了,撕心裂肺的哭骂道:“她把你害成了这样,你还想着她,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五叔挣扎着说:“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关她的事!”虽然有气无力,可一家之主的气势却不减,五婶气不过却也不敢当着这么多的人顶他嘴,只是痛苦:“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歇斯底里的,完全没有平时的爽利和娴淑。 听得五婶的悲哭声,五叔给气的青筋暴起,将床榻拍得砰砰响:“住嘴,住嘴!” 大家怕五叔让五婶就这样气死,连忙七手八脚大将她劝了出去。 李九娘这才跨步进屋,和五婶擦肩而过,五婶正在伤心,也没有心情和她打招呼。而李九娘,却是被五叔的样子惊到了。只见五叔一脸蜡黄,骨瘦如柴的躺在床上,真的是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 这才几天啊?就成了这么副样子! 听着五婶的脚步声走远,五叔就命令驿二哥:“你给为父跪下。” 驿二哥抽抽泣泣的跪下了。 五叔又嫌弃了驿二哥跪得不够端正,驿二哥调整了好几回他才满意,这才和驿二哥吩咐道:“你给为父发誓,为父死后你不得为难你玉姨娘,她若要走你不得阻拦,她要留下你要好好的侍奉她,不得听你娘的话苛待她!” “爹!”驿二哥悲愤的抬起头。 “你给我发誓!”五叔拍着床榻吼。 “小驿,快应你爹。”有人连忙劝驿二哥。 驿二哥一滞,又将昂起的头低了下去:“是。” “我要你给我发誓!”五叔表示不满意。 旁边立马有人推了驿二哥一把:“快啊!” 第136章:相由心生——现象,也是相。 驿二哥浑身哆嗦着,悲愤大喊:“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苛待红玉……” 五叔:“红玉也是你能叫的?” “我发誓,以后一定不会亏待玉姨娘,她要走随她走,她要留任她留,不为难她,好吃好喝的养着她,恭恭敬敬的供着她!如有违誓,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驿二哥吼完,噌的蹿起来就跑了出去。 “他,他这是什么态度?”五叔气得直哆嗦。 众人默默,饶是那些好事者都有些觉得五叔过了。 “哎呀,行了行了……”王父将要五叔按了躺下:“让帮给你看看。” 五叔喘着粗气躺好,发这通脾气也够累了,眼睛微闭着养神。 李九娘向前走了两步,离床榻近了些看得更真切,五叔确实是被人吸多了阳精之故。瞧那样子,像是被人故是采补了。 “怎么样?”王骖凑近问。 “去拿碗清水来。”李九娘说。 “倒碗清水,倒碗清水。”围观群众迭声的呼着。 立马就人送来了清水,李九娘让其放在桌上,她抓起王骖的左手,用指甲在他的食指上划出道小口,将冒出来的血珠挤到清水里。 这是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李九娘,觉得新成神秘,精彩极了。 我勒个去!要是五叔此刻睁着眼,一定会伤心得泪流满面:“老子都快死了,这些没良心的却就知道看热闹!” 血滴到碗里轻轻的晃几晃便清完全相融,李九娘便对一旁打下手的周管家说:“一半喝下,一半擦身。” 周管家愣了一下将碗接过,捧在手里看了两秒,然后仰脖子就咕嘟咕嘟大喝一气。 李九娘:…… 王骖及吃瓜群众:…… 都是一脸懵逼。 “擦,擦身我回去再擦……”周管家非常羞涩的说,完了激动得望着李九娘:“这样就可救老爷了吗?老奴还需要做哪些准备?” 就是啊! 围观群众齐齐的看向李九娘。 李九娘面无表情的看了周管家两息,然后冷冷的扔了一句:“端碗清水来。” 吃瓜群众迭声传达:“清水,清水,还要碗清水……说不定还会要,先提一桶过来放着。” 须臾就有一桶清水提到屋里,放到了榻前的几案上。 看了看那有自己腰粗,又有自己半身高的一大桶满满当当的清水,轻轻晃动着荡起的粼粼波光,抬着自己爪子的王骖艰难的吞了吞唾沫,这是要放干他血的节奏吗?他阳光灿烂的一生才刚刚开启啊!亲亲娘子,咱能换个救五叔的方式么? 李九娘惯常清冷的面容,也有些抽抽。 这群奇葩! 冷着脸把几案上不知道是谁喝了一半的茶碗泼在地上,李九娘拿了空茶碗从水桶里舀了一碗清水,然后又开始放王骖的血。 “拿去给五叔喝下一半。”李九娘将碗道给王骖。 大家齐怔愣,随即朝周管家投去“你个傻铁,怎么当上管家的?”鄙视眼神。 周管家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四处找地缝想钻进去。 原来是给五叔喝的! 王骖颠颠的照办。 五叔喝了掺有王骖血的水,脸上露出一丝难耐的神色,再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从皮肤下面渗出一抹抹青色。 青色越挤越多,叠在一起让五叔白净的皮肤成了青黑色,青黑色越浓,似要挤出来了一般。 大家都有种感觉,这青黑的东西全出来,五叔也就好了。 但是,那青黑色它就算不出来。 或有说,它出不来? 随着青黑堆积的越多,五叔不舒服越加明显了,他有些难耐的扭动着,扒扯着自己的衣裳。 “拿块布巾,用碗里剩下的擦他身上。”李九娘对王骖说。 王骖立即照办。 大家眼睁睁的看到,五叔的皮肤在被沾了血水的布巾擦拭过后,就有青色的液体浸了出来,它微微透明的颜色,散发着一缕幽香。闻着这香气人们莫明的想到了某些不便描述的香艳事,只觉得浑身燥热,热血沸腾,好想扒光了衣服凉快凉快,感觉旁边的那谁谁谁都好漂亮,好英俊,好想抱一抱…… “啊,娘子救命!”被一个婆子强抱住还要亲亲的王骖惊恐的尖叫着,一回头,就看到一室的乱象,顿时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算啊,郡主这是怎么回事啊?”王父紧紧的将王母搂在怀中,奋力的踢来都过来要抱王母的二伯,又反手推开来拉扯自己的四婶,急得满头大汗:“快想想办法啊!啊!” 砰! 李九娘一脚踹飞来扑自己的二房表亲,也是满头大汗。 倒不是应付无力,只是为王家这几房的心思给惊到了! 啊,王父被大房的驽哥儿媳妇抱住了! 驽哥儿媳妇抱得太用力,要替自家老婆应付色狼的王父推不开她,她像菟丝花一样缠在王父的身上,一边扒拉着王父的衣服狂亲他,还一边高喊:“表舅我爱你!表舅我爱你!我打小就爱你啊表舅!” “王济良,你老流氓!”王母给气坏了,举着拳头就朝王父打。 王父喊冤道:“我没有做什么啊!是她疯言疯语,我对她没有歪心思啊!” “我还冤枉你了?我还冤枉你了?”王母气急败坏的对王父又拉又扯,王父狼狈急了。 大嫂使劲推开来骚挠她的下人,在大哥和王骁的帮助下蹿到这边,费力的将王母拉住:“母亲息怒,父亲真是被冤枉的。” “你别拉我,你别拉我!”王母挣扎着叫嚣:“我要挠花老流氓的脸——啊,骀哥儿媳妇你放开他!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 “都他娘的全疯了!”大哥抓狂极了! 手忙脚乱的大哥突然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疯了,只有他们三房的人除外! “三嫂,这是怎么回事啊?”同样手忙脚乱的王骁惊恐的朝李九娘叫喊。 李九娘回答:“相由心生——现象,也是相。” 也就是说,那位一不要命一个劲儿的往自家老母亲身上扑的老管家,是真的肖想着他的亲娘!他,平时看着她时,他脑子里就是像他现行动的那样想的! 第137章:只要他好好的,怎么样都好。 有人肖想你老妈很多年,并且现在还要当着你全家人的面扑倒她,换成你,你会怎么样? 想来十有八九都会狂暴的! 王骁就狂暴了,他飞起一脚将脚下的圆凳踢起一把捞住,拎住一条腿大步来到还在朝他娘扑腾的秦管家身后,手起凳落…… 呯! 一声脆听后,秦管家像一挂鼻涕似的吧唧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最疯狂最猥琐的一个倒下了,王父的压力顿减,几下就将王母从余下的色狼手下夺了回来。 “你个没良心的!”王母笑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表舅,表舅,芫荽爱你,芫荽最爱你了……”骀哥儿媳妇儿一边扒着王父的衣服亲,一边伸手将王母往外推:“你走开,不要再缠着表舅了,你都老了,根本就配不上他!表舅是我的!” ……,王母:“我很你拼了!” “啊!!!”王骁大叫着,反手一凳子拍在郑芫荽的后肩,然后彻底暴走,提了凳子一路左右狂拍。 十几息后,屋子里终于回归于平静。 “郡主?”看着被自家小弟打得头破血流的满屋人,大哥喃喃,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这倒是个好方法。”李九娘赞叹着,朝王骖递了一记“你怎么就没有想到”的眼神。 王骖喃喃,他可以跟他李九娘坦白,说他乱了阵脚了么? 真的不能怪他啊,那么多的男人当着你的面猥琐你媳妇,是个人的会被气的昏头转向的! 老四不是就被气昏头了么? 不过媳妇的批评也是对的。 王骖默默接受批评,总结教训。 “现在怎么办?”大哥打大嫂安顿好,然后走到李九娘面前问。 “完了啊。”李九娘说。 几人就是一怔,四下一看,目光落在躺着的五叔身上,只见得五叔的身下一片湿漉,脸上已没有了之前的死气,只是看上去特别虚弱。 “他身上的媚毒已尽,接下来只需要好好的调理就好了。”李九娘说。 三房的人又是一齐呆了呆,然后还是大哥问:“那,那这些人怎么办?” “这个……”李九娘挠了挠头,着难道:“先把他们弄离开这里吧。” 也就是说,她一时也没有办法! 难道,回头他们天天都得活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吗? 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三房的人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三房的人齐努力,就将屋里躺着的人全都拖了出去,丢到门外便交给五房的下人处理。 “分开安置。”王父对红着眼的五婶说。 “三哥,他怎么样了?”五婶捏着帕子抽抽泣泣的问王父:“我想进去看看他……” “别,别进来,不能进来。”王父紧张得不得了。 “我,我没事。”五婶红着脸说,刚才屋里发生的那些她都看到了,并且,她刚才就在屋里,只是靠在门边,乱起她就跳了出来,所以没有被搅进去。 说来也是奇怪了,那绿色的媚香那么厉害,但它只限制在屋里,只要出了门槛就没事了。 所以,五婶是就全程看在眼里的。 但是王父不知道啊,他坚决不让五婶进屋。 五婶没奈何,只能隔着门槛望五叔。 “去不太医给开的药方拿来。”李九娘对五婶说。药方就揣在五婶的袖子里,五婶当即就拿了出来。李九娘将每一张药方都扫了一眼,最后挑出一张来递给五婶,道:“就这个,现在就可以给他煎一副给他喝上。” “快快快……”五婶把药方递给手下人,转头问李九娘:“郡主,他这病,要紧吗?” “你说呢?”李九娘面无表情的反问。 当然是要紧了,命都快没有了啊! “那,那他还有救吗?”话还没有问完,五婶就泣不成声了。 “他那样不识好歹,你还要救他做什么?”李九娘说:“他那样对你,你就不恨他吗?” 五婶一边哭着一边摇头:“只要他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怎么着都行。只要他好好的,怎么样都好。” “他若还要坚持留下那个狐狸精,你也愿意接受?”李九娘惊异的问。 “我愿意。”五婶哭着点头。 李九娘惊奇的看着五婶,非常的不能理解,但是,她清楚的感觉到,五婶是认真的,她说出来的这些话是发自肺腑之言,是经过她深思熟虑的结果,是她从痛苦中炼化出来的真是愿望:“只要他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怎么着都行。只要他好好的,怎么样都好。” “好。”李九娘点点头:“应该可以如你所愿。” 五婶还是走了进来,她端了一盆水,仔仔细细的跟五叔擦拭了身体,又在王骖三兄弟的帮助下替五叔换了铺盖,让五叔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李九娘看到,在五婶默默忙碌的时候,五叔紧闭的双眼颤抖了好几次。 药很快就被送来,五婶亲自给五叔喂着喝下。李九娘又打了些灵力进他的身体,一来通其经脉心窍,二来以资养身。 一通忙碌,五叔的气色渐渐好起来,五婶高兴得向李九娘千恩万谢,却是始终没有问李九娘五叔的病因根源。 “五叔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好了,以后会不会再犯?”大嫂问李九娘。 李九娘不答,只看着五婶。 五婶手上的动作一滞,抬起头来,也看着李九娘:“还会再犯吗?” “有可能。”李九娘实话实说:“治病需要标本兼治,五叔现在只是治了标。” “那要如何才能治本呢?”五婶紧张的问。 “当然是要除了使五叔生病的根源。”王骖怒气冲冲的回答。 “不要。”五婶拦住王骖,转头向五叔喊:“当家的,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原来五叔已经醒了。 “算了,放她走吧。”五叔艰难的吐出这一句话,看来他也是知道厉害了,却是虽然吃过了苦头,但他还是舍不得那美色。 但就算是这样,也叫五婶高兴疯了。 “好好的让她走……”五婶正在谋划怎么赶走玉姨娘,五叔却又发话了:“……怪不得她,是我自己迷她……好合好散吧。” 第138章:这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贼漂亮 命都差点都没了,还要好合好散…… 三房人全都斜眼看着五叔。 全五婶却是很欢乐,欢欢喜喜的应着:“好,我好好的送她出去。”还向五叔打保证:“你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到底是姐妹一场——她对我也是一向礼待有加……” 反正是你愿意回头是岸,怎么都行! 从来不知道五婶包子起来,可以达到这个份上! 五叔情重“好合好散”的态度很坚决,五婶是个“夫君奴”只要五叔肯浪子回头,她怎么着都高兴,于是李九娘也就没有必要认真计较了。毕竟都是在道上混的,没有必要四处竖敌。 五叔重情“好合好散”的态度很坚决,五婶也是真的不想深究,只要五叔肯“浪子回头”就好。 如此,李九娘还能说什么呢?毕竟都是出来混的,到处竖敌是大忌。更何况现在还是特殊时期,别一不小心招惹到惹不起的人就坏了。 和五叔、五婶商量好统一口径,李九娘就打算将这事揭过去了。 五婶派了管家去告知那个“玉姨娘”,让她赶紧收拾包袱离开,那个“玉姨娘”也是个识实务的俊杰,很识相的没有闹乖乖离开了。 听得管家来报,所有人都从五叔的脸上看到了痛苦的神色,他是真的舍不得她啊! …… 关于五叔的病,对外宣称的是“玉姨娘”为了争宠、固宠给五叔用了“虎狼之药”所致。 至于发生在五叔寝房里的那一场不可描述的混乱,李九娘教了孙庭耀一个方子,让他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的那段记忆都洗了去。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孙庭耀其实是很强的,只是这个世界关于修炼的记载太少了些,孙庭耀的修炼是全凭本能,所以才显得比较菜。如今受李九娘一个多月的指点,他是越发的厉害了。 …… 王老太太的生辰后,李九娘和王骖就该准备着离京了,皇帝年前就漏出口风来,翻过年他要让王骖到外面历练历练。已有消息灵通人士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王骖会被皇帝派出外任。 大家只以为皇帝要把王骖派到哪个要紧的卫所当“钉子”,却不想,正月十七的这天,皇帝在朝上宣布,要王骖改行从文,去贵州一刚归流的小县做县丞! 这,真是脑洞大开! 王骖的这一调动顿时掀起了千层浪,武转文,离京到一个远到天边的末等县,还从正四品一下撸成了正八品…… 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所有人的脑子里都蹦出了同一个惊叹:“王家这是要失宠了吗?” 年也过完了,祖母的孝也尽了,皇帝的意思是李九娘和王骖马上走。 但是,姚氏和陶缶还没有结果呢。李九娘和王骖怕他们走后,这俩货上王家来祸祸。 所以,李九娘和王骖磨磨蹭蹭的,想拖阵再看看。 却没有想到,还真让他们等到了,真的有人来王家祸祸。不过,来人不是姚氏或陶缶。 来者谁?李九娘还不知道,人她还没有到见,不过她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李九娘和王骖磨蹭到了正月二十五这天。 逢五,按例得去给王老太太请安。 李九娘和王骖去了大房正院,很不巧,又让他们碰到了一个人扑在老太太的怀里哭。 这场景是不是很熟悉? 没错,就是又有一个女人被自家的无良男人给负心了! 扑在王老太太怀里哭的人还是五房的人,只不过由五婶儿换成了驿二嫂。 “那小狐狸精天天缠着二郎……我也不是吃醋,我只是怕二郎也赴了爹的后尘……”驿二嫂边哭边道。 原来,十六的那天在被五叔逼着发了毒誓后,驿二哥越想越觉得憋闷,便跑出府去买醉。在从酒楼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一群人在追赶一个小姑娘,正义的驿二哥便挺身而出了,他仗义的救下了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贼漂亮,小小的个头只有驿二哥的肩膀高,瘦瘦的身板儿一把都能握得住,一双挂着泪花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惹人怜爱。 更难得的是,小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特别的勇敢。她一个被人从外地拐卖到京城来的小丫,竟能从以防备森楼著称的青楼里逃出来——刚才追赶她的那些人,就是青楼里的打手!——虽然被人发现了,但她还是逃出来了不是吗?就从这点,就值得点赞! 小姑娘挺可怜的,外地来的,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无依无靠无处可归,驿二哥是个善心人,他可怜小姑娘的遭遇便将她带回了家。 驿二哥出门一趟带回来了一个姑娘,驿二嫂并没有乱吃飞醋,因为这名叫“小小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小了!年纪只有十二岁,个头模样都是小小的——小小的一个人瑟瑟的站在那里,只能让人想到“怜惜”二字。“威胁”什么的,完全不可能发生在这么一个小人儿身上!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驿二嫂就知道自己错了。 第二天一大早,驿二哥如丧考妣的来到驿二嫂的面前忏悔,他犯错误了,他昨天晚上把他刚领回家来的“小小”给强了!驿二哥说责任全在他,是喝醉酒的他对无辜的小小起了邪念,不顾她的反抗和挣扎强要了她。 驿二嫂给气坏了,却也是无可奈何。 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男人要纳妾身为贤惠能干的正室是不能阻拦的,并且还要极力张罗。 并且,小小是被驿二哥强报了的,若是不将她归在府里,就得吃官司。 驿二嫂舍不得让驿二哥去吃苦,所以只能咬牙认下这件事,张罗着让小小做了驿二哥的小妾。 在向五叔五婶报备的时候,还起了一点波折。 男子纳妾娶小,是为了有更多的子嗣,五婶嫌小小太小了,还是驿二嫂谎称小小其实已经成年,只是看上去小而已,又为小小编了“她家出来的姑娘都很会生儿子”的背景,这才使小小能够顺利进门。 第139章:乐极生悲 在驿二嫂看来,驿二哥纳小小完全是因为要为酒后失德做下的错事负责,并不是因为被小小吸引了,喜欢上她了。 但是,事实又一次打了驿二嫂的脸。 自打小小名正言顺的成了驿二哥的妾室,驿二哥就再没出过她的门。虽然知道男人们都喜欢贪新,新纳的小是要狠黏几天的,但是一直和驿二哥过着“一双人”的驿二嫂落差太大,有些不能适应。尤其是她派去盯梢的人回来跟她说,驿二哥和小小一直都在啪啪啪……于是驿二嫂就跑来向王老太太哭诉了。 “男人都是这样的,新纳的是要贪几天,等过了新鲜劲儿就好了。”王老太太抚着驿二嫂的背,很没有新意的安抚着。 但是,驿二嫂被安抚住了,因为她本来就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并没有真的要老太太为她做主,把小小怎么样的想法。哭一气舒服了,也就回去了。 如此,李九娘纵使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天就听到消息,小小的娘家人找来,强行的把小小带走了。 “呃,难道是我太敏感了?想多了?”正忙着寻找陶缶和姚氏下落的李九娘,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这般想。 事实证明,并不是李九娘太敏感想多了。 就在小小被她的家人强行带走的当天中午,二房的王骀也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这名叫“茜红”的女孩子,曾经是京城里非常有名的红姑娘,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了,“退居二线”多年,今日被王骀看中赎出来带回了府里。 青楼里出来的,自是不必像对待“良家子”那般客气的——在王骀这样人的眼中,青楼里的女子就是“玩意儿”,他赎茜红回来就是为了“玩儿”的。 以前的王骀虽然纨绔,却也很有分寸,却不知为何最近突然心性大变,玩儿的尺度变得有些大。 他将茜红赎回家的当天晚上,就在他的院里办了一个“赏花宴”,邀请了家里的兄弟去他那里“赏花”。赏的花,自然就是茜红了。 别看茜红已经是二十五岁的老女人了,却是依旧美艳,形容依旧妖娆,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依旧保持着当年做花魁的时的风范和气场,依旧风姿绰约,勾魂摄魄。 宴席进行至半,失控了,一场好好的“赏花宴”在王骀的一时头脑发热下,变成了一场没羞没臊的“无遮大会”。 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壮小伙,平时又被“名门公子该有的教养”给约束狠了,猛的放开便有些收不住,以至于什么“吾去会会这人,尔等在此掠阵”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了,“二龙戏珠”亦是寡淡无味,“三阳开泰”也就是马马虎虎……玩得口味又重,花样又多! 不得不说,每一个纨绔子弟会玩的潜质都是超强的,放开了他们特别的会玩儿,特别的知道什么叫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玩得十分happy。 只是,他们忘了一个词,叫“乐极生悲”。 经过一夜狂欢后,七八个小伙子全都病倒了。 这事儿,可比起五叔跟自家小妾啪啪啪到生命垂危还要丢人的,王家人一边严令各府管束下人,一边赶紧派人来请李九娘过去救场。 听了来人讲完,王骖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仙女似的老婆就是专为别人擦这种屁股的吗? “不去!”王骖毫不犹豫的拒绝:“郡主不在!” 被派来的人灰溜溜的去了,却是转眼又回来,哭丧着脸嚎:“三爷,骀四爷快不行了……” 你娘! 王骖在心里狠爆了一声粗口,不死心的自己去看了一眼,却是只一眼就把自己给吓着了。 这是为何呢? 原来报信的人没有夸大其词,王骀是真的快不行了!并且,不行的还不只是他,跟他一起狂欢的所有人都快不行了! 呸,这一群败类,真的是不齿于他们为一家人! 虽然恨得不行,气得要命,但王骖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死——谁叫他们都跟他一样姓王呢? 李九娘救五叔的经过王骖是全程参与的,他事后也问过李九娘,确定李九娘只是在清水里兑了他的血就把五叔救活了。于是,这次也就不必麻烦李九娘了——主要是觉得这事儿太污了,不想恶心李九娘——也是觉得没脸。 王骖命人端了一盆水来,按照李九娘当日救五叔的样子,拿了和当日大小相同的碗,按人头数盛了一碗碗的清水,然后按当日的量滴了他的血在碗里。依旧是一半喝下腹,一半留着擦身。因着有那天的经验,在擦身之前王骖把所有人都赶出了门,他亲自给这帮混蛋擦拭身体,在他已经闻不到那媚毒的香气后才放人进来。 实在是太鄙夷他的这帮兄弟了,王骖救完人就走,半刻也不多呆。 在回郡主府的路上,迎面碰上李九娘。 “你去哪里?”王骖眉问道。 “老太太派人来叫我去,说是那边出了点事。”王骖特意叮嘱了不让人告诉她,所以李九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得李九娘这样说,王骖就有些不高兴了,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事儿不要告诉李九娘的,老太太这是做什么?人不是让他救活了吗?还要哪样? “怎么了?”李九娘感觉到王骖不高兴来。 “没什么。”王骖说:“不用去了,已经没事了。” 说着王骖便拉李九娘往回走,李九娘见他是从那边过来的,也就当真以为没事了,便随王骖回了府中。 刚回到郡主府没有多久,王府那边的下人就又来了,还是来请李九娘过那边去。这次没有再遮遮掩掩的,来人不顾王骖的怒斥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九娘。 听了下人的话后,李九娘无语凝结。 王家今年这是怎么了? 怎么总是遇到这种“桃花劫”? 又听了王骖说从王骀他们的身上也擦出了带有媚香的绿色液体,李九娘确定了,这是妖物作祟。 王家人的几次“桃花劫”都是如出一辙,李九娘隐隐猜测,可能是同一只妖所为。 番外之:那可是我们的新婚之所啊! 王骖心情不好,所以今天醒得很早,刚在洗滞便听到尤婆子在外头喊:“汪管家来了?” 不一会儿汪管家便到上房来了,先见了礼,然后和王骖说:“朱保长来了,只是老太爷和大爷都出门去了,夫人身子不爽利,二大太也回了娘家……”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王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汪管家这么一啰嗦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他粗暴的打断了老管家的话,道:“等我喝完这口茶就随你去。” 王骖在陶家那是比着陶家几位老爷的地位,陶秣跟他站在一起都得哈着腰才行,所以在陶家没人的时候主持一下陶家事务也是很正常的事。 “好好好……”见得王骖这次竟没有耍懒偷滑,汪管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喝完了手中的茶,王骖便随汪管家出了“壹台”,过了许久李九娘才醒来。 巧朵一边服侍着李九娘洗漱,小嘴儿一边叭叭的说个不停:“……天火降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大街上摆了一地的死妖怪,可吓人了!” “你上街去了?”李九娘问。 “没有。”巧朵说:“我是听别人说的,我想去看,可我害怕。” …… 就在巧朵跟李九娘闲话的时候,王骖也在前院花厅中见到了朱保长。 一番寒喧后奔入正题,朱保长说:“……真是太邪门了,镇上几个宿老商量是不是清些道士和尚来做两场法会,派小老儿来问陶公的意见。” 王骖想了想道:“行啊!天降紫火清除妖魅这本是好事,只是也太匪夷所思了,难免人心惶惶,做两场法会,安安人心也好。”又说:“既是要做,那便要做好,请几个名望高的,有真本事的,莫弄几个野驴儿糊弄人。” “那是,那是……”朱保长迭声附和,说:“若论名望和本事,道门当属临江观,佛门当属北界寺。只是,这两处的爷都不大好请。” 这倒是个问题,王骖沉吟不语,为这点子小事免不成还要动用云中大都督府的名帖?不值当!——观山镇在云州治下,大伯是统领全云州兵马的大都督,他的名帖怕是在某种程度下比从遥远京城而来的圣旨还要管用的。 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汪管家开口了,他笑着说道:“倒不必担心请不来,那临江观的江道长与我家老太爷是至交。” “是了,上次不就被他请来了吗?”朱保长笑道,一滞,又是愁了:“这个道士有了,和尚又怎么办呢?” “且去请就是了。”汪管家不以为意道:“商陀寺今年新塑了尊九米高的大金佛,把永信大和尚气得眼睛都红了,永信大和尚正憋着劲儿地要在明年四月初八前塑一尊十二米高的呢!”——正盼着人去给他送香火钱呢! 王骖听了不由得大笑:“什么嘛,就算是剃光了毛,也没六根清净啊!” 朱保长开黄腔道:“哪里就剃光了,光的不过是头发而已,下头的那……” “嗯哼!”汪管家大咳了一声,阻止了朱保家这个老不羞的乱开黄腔。 看见汪管家给自已使的眼色,朱保讪讪的住嘴。 “不会请不来的,大不了多使几个钱的事。”汪管家又把话拉回到正题。 “是。”朱保长连声应道,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王骖:“只是这个摊派法……” 王骖想了想说:“我替老师答应了,陶府直接出一半,其余的由镇上富户们摊派……只在富户间摊派,不许向普通百姓伸手!”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他们的日子已经够难过的了。”朱保长连连保证。 大灾后镇上事务繁杂千头万绪,朱保长也不与王骖闲客气,正事说完他又说了几句程序里的应酬话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送走了朱保长王骖也就气消了,回去了“壹台”把他计划已经久的打算说与李九娘听:“我想给李家人专门做场水陆法会。” 超度李家人?李九娘深以为没什么意义。 但王骖却说:“父母家人亡故乃是天塌地陷的大事,虽然你是出嫁女但总是回避难免被人胡乱猜想。” 李九娘听罢初不以为然,但细一思量顿时佩服:“我只以为我千般小心,万般仔细,已经做得够周全了,没想还是有疏漏。”作揖致谢:“多谢,多谢。” “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王骖颇为得意地道,转而又变了个调子再道:“不过也怪不到你,些许考虑不周到,也是因为你太过悲伤所致嘛!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李九娘……,正反都让他说了! 接着,王骖又与李九娘商量说:“我预备咱们法事后便离开观山镇,将来也可能就不来了……就算是会再回来,也不是在短时间内就会有的事。所以我想把咱们那宅子卖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不就一破宅子么?李九娘心说她能有什么想法? “等将来咱们回来又再买就是了。”王骖看着李九娘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行。”李九娘觉得无所谓。 看着李九娘那一脸的无所谓,王骖的心里在使劲地咆哮:“那可是我们的新婚之所啊!那里可有我专门为你挖的池塘啊!你怎么能这么个态度呢?” 只是失了修为的李九娘,也失了她可窥人心的本事。王公子,您白抓狂了! …… 夫妻两个说着闲话,突然李九娘停了下来,两眼看着窗外。 “怎么了?”王骖也看向窗外。 “父亲。”李九娘低声道。 “什么?”王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道李九娘的亲爹真来了,给惊得舌头都打了结。待惊诧之后,方想起李九娘说的可能是李文雄,顿时脸红——他刚才说了人家李九娘作戏不够呢,转眼自己就犯了错。 见李九娘望着曲桥,王骖知道李文雄必定就在曲桥上,只是他一眼望去曲桥上空荡荡的连片落叶也没有。 “在哪儿呢?”王骖好奇的问。 李九娘没有回答,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拉了王骖往曲桥走去,一步步的逼近李文雄,看着他面色发白,看着他浑身发颤,看着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看着他五体投地……一直来到了他的面前。 低头看着李文雄蜷在地上瑟瑟发抖,李九娘真的是好奇极了:“你怎么不跑了?” “跑?什么跑?”王骖只当是在和他说话。 李九娘无语,想了想伸手拔下李文雄的一根头发来递给王骖:“你拿着它?” “什么?”王骖很是奇怪地看着李九娘,分明她手上什么也没有嘛!在玩什么呢? “伸手!”李九娘命令道,王骖只好伸过手来,李九娘做出放针在他手上的动作…… 奇迹发生了!王骖看到了!一个人像个受惊的小兽样的人,瑟瑟的蜷缩在他的面前!刚刚明明什么也没有的啊! “你给我手上放了什……”王骖又看见了,原来李九娘真的在他手上放了东西!一根灰白的头发!看得出来,它是来自脚下的这个人的。原来拿了鬼的头发握在手里便能看到鬼了啊?王骖感觉真是长知识了,不由得好奇:“他是谁?”然后后知后觉:“是李,你爹?” 李文雄十分惶恐,连道:“不敢不敢……” “怎么不敢?”王骖似笑非笑道。 这家伙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今天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的人是不需要理会的,李九娘不理王骖的不阴不阳,只低头寻李文雄开心:“练胆儿了呢你?” “请尊驾救救云兄。”李文雄哆哆嗦嗦十分困难地磕出这么几个字。 李九娘一怔:“他怎么了?” 李文雄痛哭流涕地难艰说道:“云兄他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李九娘大惊失色:“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呢?”她还一直计划着从他那里弄点儿东西呢!东西她还没有到手,他怎么就能不行了呢? “快,前头带路!”李九娘着急的道。 李文雄却是趴在地上不挪窝。 “你倒是走啊!”李九娘火起。 “小人,小人动不了啊!”李文雄泪流满面。 李九娘:…… “怎么了?是受了伤了吗?”王骖关切的问,伸手便去扶李文雄。 “你扶他他更起不来!”李九娘没好气的将王骖往旁边一拨,王骖一个踉跄,为了避免摔倒他反手一撑,稳住了身形。 手有些疼,王骖甩了甩:“不扶就不扶,你推我做什……” “啊!”一声惨叫,就见得趴在地上的李文雄冒了一股青烟就不见了。 ……,王骖:“他这是怎么了?” 李九娘:“……,都说不要让你碰他了!” “我没有碰他啊!”王骖无辜极了。 “你是没有碰他,可你把血洒到他身上了!”李九娘攥着拳头,恨恨的说道。 “啊?”王骖呆了一息,然后问:“那又怎么了?” 不过是洒点血在身上而已……难道鬼不能沾活人的血? 王骖炯炯的望着李九娘,心里有些歉疚,但更多的是觉得长了知识的新奇。 李九娘:…… 第140章: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到了王老太所居的“碧城粉谷”,只见王老太太满脸愁容。 相互见礼后稍式的寒喧一番,然后王老太太便直奔主题,朝李九娘说道:“请郡主来,是有件事相和你商量” 李九娘颌首:“老太太您请吩咐。” “吩咐不敢当。”王老太太说:“老身是想问问郡主,您和那陶、姚二人的仇怨,就没法解了吗?难道就只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吗?能不能有个改解?” “老太太怎么想起说这话?”李九娘和王骖都被问了一头雾水。 王老太太不答,只是语重心长的对李九娘说:“郡主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有什么仇怨也不一定就要你死我活的。郡主你可不可以找那二人好好的谈上一谈?” “谈什么?”李九娘问。 王老太太似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久才说:“跟他们谈谈,就说你们的恩怨就在你们之间解决,就不要牵连其他人了,行不行?” 嗐? 李九娘和王骖面面相觑,彼此的脸上都写着“我的耳朵没有出问题吧?”的句子。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李九娘失笑道。 “我也是越听越不明白。”王骖点头附和,与老太太说:“老太太,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拐变抹角了,我们听得糊涂,你也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出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王老太太恨了王骖一眼,道:“家里都出人命了你还不知道?” “啊?”王骖和李九娘皆大吃一惊,齐问:“谁啊?出了什么事?” 王老太太抬起拐杖就朝王骖杵去,吓得王骖头一偏,老太太将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直响:“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五叔对你多好啊,现在就剩半条命了你还没心没腹的!你的那些兄弟,虽然不是个个和你友爱亲近,可也没有什么仇吧?你也狠心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这帽子扣得可大了,太沉,王骖可顶不起。 “老太太,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啊?”王骖头疼的问道。 “还装!”王老太太又拿起拐杖杵了王骖一下,气道:“什么?谁?你骀四哥的模样你没有看到吗?” “啊?你说的是这事啊?”王骖恍然大悟,更觉得冤枉:“嗨,这事儿和您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啊?根本就挨不着嘛!” “怎么就没有关系?怎么就挨不着?”王老太太说:“若没有郡主和妖人结怨,咱们家能摊上这样的事吗?您五叔和你的那些堂兄弟们,能被人一再的盯上祸害吗?” “不是,您是怀疑府里最近出的事儿,都是陶、姚二人在使坏?”王骖这下听懂了。 “难道不是吗?”王老太太理所当然的道,她说:“哪里就那么巧的事儿了?王家几十上百年都太太平平、安安宁宁的,怎么突然就出了这样的事?而且还是接二连三的出,还都是朝着要人命的份上奔!老太太我虽然年岁大了,可却还没有老糊涂呢!这事儿,它就是打你们‘锦华园’闹完鬼后开始的!” 李九娘和王骖哑然,老太太说的别的话且不论,但最后一句确实是正实。 王老太太将李九娘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 “所以,老身劳烦郡主,请您跟那二人好好的谈一谈。”王老太太诚恳的请求着。 看着一脸“你要不答应我就给你跪下”的威胁之意的王老太太,李九娘十二万分的无语。 还说自己没有老糊涂呢! 分有是已经糊涂得不要不要的了好吗? 李九娘忍着想丢给老太太一记“鄙视背影”的冲动,尽量温和一些和老太太说:“首先,五叔和兄弟们到底是不是被妖物所惑,这个还没有定论;其次,这些女孩是不是被人故意派来的,又是谁派来的现在也还不清楚;再者,您也说了,那陶、姚二人是妖人——您觉得妖人是可以讲得通道理的吗?您觉得我按照您吩咐的那样去跟他们谈,能谈得通吗?最后,不是我招惹陶姚二人,是他们来招惹的我……” “不是你多管闲事,他们能跟你对上?”王老太太气愤的说道。 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管闲事?”王骖不爽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遇上了咱们能不管?按您的意思,骀四哥他们之前躺在那里要死要活的,我也不必管是吗?” “那怎么能一样?”王老太太道:“他们是你的兄弟,那许家丫头是一个外人,两者能相提并能吗?” “许小姐对娘子有恩!”王骖吼道。 “你在跟谁吼?”王老太太蹭的站了起来,怒指王骖。 “老太太息怒。”王老太太的心腹婆子严氏连忙上前安抚:“……您别生气,先听听郡主是怎么说的。” 于是李九娘就说:“关于救许娇娇的事,我想之前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 …… 满室一静,老太太想要发火,却被李九娘瞥来的一记眼神吓住了。 平日里李九娘虽然有些不合群,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温和的,与人相处只是话少却并不与人发生争执,有矛盾了也大多息事宁人,对待长辈也是一向有礼、顺着。是以,这猛的侧漏一下“郡主威势”还真有些吓人。 “那依郡主的意思,当如何呢?”王老太太神色不善的说。 “按娘子说的,先查清楚这些女子的底细再说。”王骖道。 “查清了呢?”老太太追问。 王骖又有些忍不住了,说:“查清楚当然是处理解决啊!” “解决了这一拨,再来下一拨怎么办?”王老太太又问。 “那依老太太的意思该怎么办?”王骖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在问你!”老太太说。 王骖气得不行,又要吼,被李九娘拉住了。 李九娘看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您就没有注意吗?出事的都是二、四、五房的人,大房和三房的人都没事。” “那又如何?”老太太问。 “您就不觉得奇怪吗?”李九娘不答反问。 第141章:两个药方 李九娘问王老太太:“出事的只有二、四、五房的人,大房和三房的人都没有事,您就不奇怪?” 王老太太被问得一怔愣,看那模样,她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是啊!”王骖气顺了,大声的说道:“若是因为我们和陶、姚二人的恩怨引起的,她们要害的人首先该是我们三房的才对啊!可,事实上我们三房谁也没有出事。” 点点头,李九娘又说:“有道是‘心无邪念生正气,正气旺鬼邪不近’。老太太,那些女人都是五叔他们自己从面外领回家里来的。” “那又怎样?”王老太太强辩道:“没有你们招惹到那些妖人,会引来这些女人吗?” 这是要强把事情栽到他们头上啊! 王骖又按捺不住了,气道:“就算那些女人是我们引来的,那怎么就只有他们碰得上?我们三房就没有一个人碰得上呢?” 王老太太答不上来,只说:“谁知道有没有碰上?说不定已经碰上了,只是还没有事发呢?” “您这是硬要将这事往我们头上怪啊!”王骖气道:“这样的话,这事儿我们还真就不能管了!” “你们凭什么不管?”王老太太急了:“事情本来就是你们惹上的,什么叫我硬要往你们头上怪?” “谁说是我们惹上的?你说是就是了吗?”王骖真是来气了,毫不客气的怼王老太太道:“好,就算是这事儿是我们惹来的,是我们惹来的,我们认了,那要不是呢?若是就是因为他们贪花好色,心有邪念才招致这场厄运呢?我们管了,给我们惹上麻烦怎么办?到时候你来给我们解决麻烦?” “你,你,你……”王老太太让王骖给顶得直翻白眼,严氏又立即过来扶住老太太,抚胸捋背的一通忙活。 严氏手上一边忙,嘴上一边说王骖:“骖三爷你就少说两句话。”又劝老太太,“不如就依郡主说的,先查查这些女人的底细?” “要查你们自己查,我们没那个功夫!”王骖真是气极了,根本就不接招,扔下了这句话就拉了李九娘走。 王骖就是一刀子嘴,吼得声音那么大,脸色摆得那么难看,但出了“碧城粉谷”的门,他脚下一拐就朝东而去。 这里是中院,朝东拐就是东院,从这里直直的过去,正对着的那个院子名叫“蔷薇院”,骀老四就住在这里来。 李九娘也没有什么意见,就随王骖来了。 “案发地”地是在“蔷薇院”的第二进院子的敞厅里,昨夜的狂欢现场到现在还没有消除完。 一踏进门,李九娘就闻到了一股冲鼻的搔气,眼睛一扫,目光落在了一根柱子下的一滩水上。下人偷懒,做事不尽心,一泡尿没有清除干净。重点不仅仅是那泡尿,还有那泡尿旁边的那一小撮毛。只有竹签那么大的一小撮撮,根根细如蚕丝,软软的绒毛,毛色是大红的颜色。 “怎么了?”王骖走了过来,见她捏着一撮红色的软毛瞧,便说:“骀四爱养鸟,养了好几只鹦鹉,有两只身上都有这种色的毛。” “这不是鸟的毛。”李九娘说。 “啊?”王骖一怔,问道:“那是什么毛?” “是兽毛。”李九娘回答。 “兽毛?”王骖又是一愣,想了想道:“这倒是怪了,什么兽的毛长这颜色?” 李九娘没有做答,只问:“那个茜红呢?” “你该不会以为这毛是那个茜红的吧?”王骖开玩笑道。 还真有那么可能。 “不知道哪里去了。”王骖笑了笑说:“昨天晚上在场的下人全都跟他们一起倒了,还是被今早该换班的下人发现的。据第一个发现的下人说,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骀四他们,没有看到茜红。后来二伯命人翻遍了整个王家,东西南北中五院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到。” 如此,定然是逃了。 …… 进得屋看骀四……可真惨啊!比起五叔当日来还要惨,真的就只是有一口气吊着命的!不过,他的家人好像并不怎么担心他。 闻了闻从骀四媳妇手上药里飘出来的药香,李九娘明白了——这汤药,正是当时她给五叔定的培元汤的方子。 他们倒是会省功夫。 “咳!”李九娘轻咳了一声,伸手向骀四媳妇要过了药碗,搅了几搅,问道:“这药方是从五房拿过来的吧?” “是。”骀四媳妇红着眼小声的回答。 李九娘将药碗放在桌上,道:“没有找郎中来给看看吗?他们没有开药方子?” “没有,爹说跟五叔一样的病,就吃一个方子就好。”骀四媳妇低垂着头说。 估计是嫌丢人! 他们也嫌弃人? “咳!”李九娘又轻咳了一声,道:“还是换个方子吧。”骀四抬头望着她,似有些为难。李九娘说:“骀四哥的情况和五叔还是有些不同的——就算是同一个病症,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一个方子的——这个我就不跟你细掰了,反正你换一个方子才行。” 骀四媳妇:“可是爹说……” “这方子治不了骀四哥的病,只能是让他暂时拖着而已。”李九娘道。 “啊?”骀四媳妇闻言给吓得啪的一声把碗掉到了地上。 “拖得时间越久,越难办。”李九娘又补弃了一句。 “啊?”骀四媳妇手足无措道:“那,那怎么办?” 看了看骀四媳妇,李九娘一叹,道:“算了,也不用去请郎中了,我重新写个方子吧。” “好好好……”骀四媳妇迭声的应着,连忙让人去拿了纸笔来:“那就有劳郡主了。” 什么人啊?求她一句怎么了?低声说一声“请”,就那么折辱他们吗? 李九娘心头有些气不过,却还是不动声色,捉了笔,走笔如龙蛇,片刻便写好了一张药方。吹了吹药方上的墨汁,李九娘将药方递给了骀四媳妇:“叮嘱声下关的人,让他们用心一些,去柜上抓药的时候盯紧伙计的手,方上的任何一味药都得按方上的份量来抓,任何一味都不能莫一点,也不能少一点,要完完全全按照方子上抓。”她说,“这方子有奇效,所以苛刻一些,每一味药的份量都把握得极严格,稍有出入便会有差池。” “啊?”骀四媳妇害怕道:“这么悬啊?那,那咱还是换一个方子吧?” “也行。”李九娘很好说话的又写了一个方子,递给骀四媳妇时再说:“这个方子倒是没有那样的严格要求,也没有那么些凶险,不过效果就要差……嗨,就看骀四哥的造化了!” “郡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骀四媳妇瞪大着眼睛,都快哭了:“你别吓唬我啊!” “我没有吓唬你,我是没有办法啊!”李九娘叹息道:“我之所以先开之前的那个方子,那是有道理的。” 骀四媳妇巴巴的望着李九娘。 李九娘说:“骀四哥的情况看上去与五叔前次有些相似,其实差了十万八千里。五叔虽是亏了本元,可却未尽——骀四哥差不多都快给抽干了!还有,五叔上次只是亏了本元,身体上可没有大问题——你是骀四哥的妻子,肯定是对骀四哥照顾得无微不至的,骀四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骀四媳妇喃喃,神色一言难尽。 顿了顿,李九娘又再说道:“若是用第二个方子,保骀四哥的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命保得住,有些东西就保不住……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夫妻之间重在交心,男女欢愉什么的是其次的。骀四嫂嫂你是个贤惠人,自然是不会觉得有什么苦的。至于第一个方子,险是险些,不过到底也就是让骀四哥再吃点苦头,其结果比之用第二方子也差不到哪里去,顶多以后你再辛苦点,找个手巧的匠人打把带轮子的椅子,出来进去的你推着他就是了。” 这个结果,确实比第二个方子差不到哪里去。第二个方子只是中间的那条腿废,现在这个是下面的三条腿都废…… “我是建议你给他用第一个方子的。”李九娘道:“它虽是有些副作用,不过按我说的把份量把握准,就不会有问题了——也不是,还得忌口,不像之前我给娘开的那个方子样,不能沾豆制品,不能沾腌制品。真的是一点儿也不能沾的哦,这两样东西沾一点可都要出人命的哦!” 站在骀四媳妇身侧的王骖簇了簇眉头,心道:“我娘什么时候在吃药了?” “什么?这么严重?”骀四媳妇紧张的问:“三婶好好的怎么也吃药?吃的是什么药?” “就是个养身的方子。”李九娘随口答着:“反正她也不爱吃豆制品,腌制的东西更是沾都不沾的。” “哦。”骀四媳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你给他用哪个方子吧,反正利害我都跟你说清楚了。”李九娘说,又指了屋里的一个婆子道:“你也是听到的,替你们四奶奶记着点。” “是。”那婆子大声的应了。 第142章:两撮毛 不再管骀四媳妇,李九娘和王骖从“蔷薇院”出来,又去看了一下另外的几位。他们,跟骀四的情况一样。吓他们了一吓,又给他们调整了药方,然后,李九娘就捏着那一撮红毛回和王骖一道回了郡主府。 “是跟让五叔病重的一人所为吗?”王骖问道:“还有驿二哥带回来的那个小小——今天我才听说,驿二哥这两天也在闹病,只是没有他们这么严重。” 李九娘捏着那撮红毛不停的把玩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回答:“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五叔那事和骀四他们的事是一个人做的。” 看着李九娘拿着那撮毛看得入神,王骖不由得奇怪:“你老拿着那撮毛做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李九娘没有做答,似乎是走神了。 …… 孙庭耀从门外进来,见得二人对坐着谁也不说话,又感觉到空气里似有些凝重紧张,故以为他们吵架了,觉得好生尴尬。正在进退两难时,孙庭耀看到了李九娘手上的那撮红毛,面色不由得猛的一变。 “怎么?你认得它?”李九娘捕捉到了孙庭耀脸上色的变化,于是便问道。 “不,不认得。”孙庭耀慌张的回答。 这语气,这表情,就是个瞎子也知道他是在扯谎啊! 李九娘既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自然是知道他在扯谎了。 “真不认得?”李九娘看着孙庭耀,似笑非笑。 孙庭耀心里好生发毛,有些吃不住想要逃:“我,我还有点事……” “它在哪里?”李九娘冷声问道,打断了孙庭耀的逃跑计划。 “谁?”王骖有些发懵。 孙庭耀也在说:“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这撮毛的主人!”李九娘回答。 这毛的主人,孙庭耀知道? 王骖炯炯的看着孙庭耀,又迷惑的看了看自家娘子,感觉他一向自诩的聪明脑瓜有些不够用了。 李九娘逼视着孙庭耀,孙庭耀的头低得快杵进裤裆里去了,但就是不开口,一副“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不会说的”模样。 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这倒霉的孩子,连抗审都不会。 王骖替孙庭耀着急。 李九娘看了孙庭耀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你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吗?” 孙庭耀低着头,不吭声。 “她差点害死了人!”李九娘厉声喝道。 孙庭耀还是低着头,不吭声,嚣张的要把“我就是不开口”进行到底。 “看来,我们这些人在你心里是远不比她重要了。”李九娘叹息道。 “不是的……”孙庭耀急急的开口,无语道:“您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不是跟市井里的那句‘妻子和母亲’谁重要一样吗?” 孙庭耀红果果的抗议着:真没有看出来您也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你还真把她当你未婚妻了?”李九娘失笑。 问得孙庭耀脸一红,问得王骖一头雾水:“未婚妻?庭耀什么时候有个未婚妻了?” 李九娘不答反问:“你知道这小子上次回来半死不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吗?” “不是说因为离魂太久,伤了元气所致吗?”王骖记得很清楚。 “是伤了点元气。”李九娘说:“不过却也不至于丢了他大半条命!” “啊?”王骖吃惊的问:“那是怎么弄的?” “你自己跟你叔爷说。”李九娘说。 这么丢脸的事,肿么说得出口? 孙庭耀抿着嘴不开口。 “这傻小子着了人家的道了。”于是,李九娘只好为孙庭耀代劳了:“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他只顾人家长得漂亮,就稀哩湖涂的跟人睡了一觉,结果被人强采了元阳,差点儿把命给丢了!” “啊?”王骖瞠目结舌,看着孙庭耀吃惊的问:“真的假的?” 孙庭耀嘟囔着:“她也不是故意的……” “你还在为她开脱!”李九娘无语道:“那狐狸精的媚术就那么厉害?你不要给桃妖丢脸好不好?桃妖,也是专让人迷情的!” “狐狸精?”王骖继续两眼睁得老大,一头雾水。 “可不是么。”李九娘没好气的说:“当时我们去看他,我一眼就看出他是被人强采了元阳,精阳泄耗过重所致。感觉有些不妥,于是在他第二天来看‘小白雾’的时候便盘问了他,他自己交待的,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红狐狸,那红狐狸趁他虚弱强采了他的元阳。我看他一味的替那小狐狸开口,就随口中说了一句,不如订下来给他做老婆,他居然当真了!” 随口说了句? 还,居然当真了? 孙庭耀终于不再装死了,抬起头来两眼明炯炯的望着李九娘,那意思是在说:“你当时明明说得很认真好吗?” 李九娘回答:“当然是认真说的,不是随口说的。”她道,“我是想把她的来历问出来,等回头有功夫了去收拾她。” 孙庭耀一脸惊骇,竟还有些庆幸。 “你道她真的是没有注意,不小心把你采过头了?”李九娘叫孙庭耀:“你醒醒吧,不要那么天真了好不好?她是专门采的你,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 “不,不会的。”很显然孙庭耀不能接受李九娘的这个说辞。 “别自欺欺人了。”李九娘说:“我事后核对过时间,你被她强采的时候,应该是我让智悟消除你本体里粉桃残魂的时候。那狐狸精感觉到了智悟对你有维护之意,怕把你采死了,智悟找她算账,所以才放过了你。要不然,你这世的人早就做到头了!” “不会的,不会的,那只是凑巧了。”孙庭耀连连摇头,还是不相信李九娘的话。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李九娘冷笑了一声,举起手中的红毛,道:“也把你珍藏的那一撮拿出来吧。” 孙庭耀愕然。 “他也有这毛?”王骖也愕然。 李九娘说:“她既然在拿话哄你,定是对你还有打算的!她不会不给你留下点信物念想的!快点拿出来!” 顿了顿,孙庭耀在颈间掏了掏,还真是从衣领里扯出一只大拇指大小的锦囊来。 孙庭耀把锦囊透了过来,王骖接过,扯开开口线往里一瞧,只见里面放着一撮用根金丝线绳得整整齐齐的红毛。虽然这撮红毛比李九娘手头的那撮要长一些,但它们的质地和颜色均是一模一样,一眼就能看出它们是出自同一个兽的身上。 “火狐本就比一般的妖兽得天独厚,何况它还是一只有着四百年道行的狐狸。”李九娘冷笑着看着孙庭耀:“一只有着四百年道行的狐狸精,连个采补术都拿捏不好,你可信吗?” 李九娘把从东院捡来的那撮扬了扬,问孙庭耀:“你知道这一撮我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孙庭耀脸色有些不好的摇头:“不知道。” “是我们刚才在东院的‘蔷薇院’王骀的院子里捡来的。”王骖替孙庭耀解释说。 闻言,孙庭耀的脸色又是难看了几分。 “先别急着难过。”李九娘提醒孙庭耀:“还有让你更难过的呢!”却是她的话尾一转,又朝孙庭耀发起问来:“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知道。”孙庭耀摇头。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不知道,那前几天南院的五老爷差一点就死了的事你总该知道吧?”李九娘又问。 “知道。”孙庭耀老实的回答。 李九娘问他:“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吗?” 孙庭耀把目光落在李九娘扬起的那撮红毛上,没有作声。 “没错,就是她干的好事。”李九娘点着头:“五老爷差点儿没命,就是你那小红狐狸干的好事!我还告诉你,昨天晚上骀四、骆七他们几个也被她给害了,现在就躺在床上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我还要告诉你,据我推测,前两天驿二哥娶的那个叫‘小小’的小妾,有可能也是她!” “怎么可能?”孙庭耀蹭的跳了起来,道:“那‘小小’我是见过的,她,她和红玉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红玉?”王骖一怔,不太确定的道:“之前五叔屋里被赶走的那个姨娘,好像也叫红玉。” “对。”李九娘点头附和。 孙庭耀怔怔的看着王骖,完全是懵了:“怎么,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 “错与不错,找到她便知道了。”李九娘说。 孙庭耀的眼睛骨碌碌的直转,看那样子,似还有迟疑。 李九娘道:“你还不说?” “不是。”孙庭耀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他道,“之前就跟你说了,当时我也是迷迷瞪瞪的,恍恍惚惚的感觉到她有那么个人,连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 李九娘道:“之后你们不是又见了一面吗?当时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孙庭耀说:“当时我见着她挺高兴的,就跑去跟她说你要做主替我向他们家提亲的事。她后来拒绝了我……我就光顾着伤心难过了,也没有想着去问她。” “她给你这个信物,难道就只给你留作念想的?”李九娘又问。 “想来是吧。”孙庭耀说:“没听她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第142章:不速之客 李九娘一瞬不错的看着还是一问三不知的孙庭耀,心里不由得有些拿不准。 孙庭耀的心性李九娘还是了解的,就一个单纯善良的老妖怪,就算他真的是迷恋那只小狐狸,也不会对王家人的生死置之不理的。 但是,依照那只小狐狸贪婪的本性,她既然给孙庭耀信物了,就绝不会只是为了给孙庭耀一个简单的念想。 可孙庭耀那样子,又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现在必须要立即找到这只小狐狸,你来作法。”李九娘说,孙庭耀怔愣,李九娘逼视着他道:“怎么,你不愿意?” “也不一定就是她做下的……”孙庭耀赧赧道:“我先找到她问问行吗?” 看了看孙庭耀,李九娘点点头:“也好。” 孙庭耀匆匆的走了,李九娘跟王骖说:“派人盯着他。” “好。”王骖笑着说:“那智悟总是赖着不走,白吃白喝咱们这么长时间,也是该给他找点事做了。” 孙庭耀似乎预料到李九娘会有后手,智悟一连跟了他好几天都一无所获。 这一日智悟又出去跟踪孙庭耀,李九娘闲极无聊,便想着和王骖去逛逛大京城。先去“广德楼”听戏,再去“汇丰楼”吃饭,出了“汇丰楼”顺着街边儿溜达,来到了“全福楼”,买了所为“全福楼”压箱底儿的两根白玉簪,出门准备回家。 马车伙计已经备好,李九娘和王骖立在阶下等着自己叼了钱袋去买苹果吃的三色。 却是三色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个不速之客。 “乖乖徒弟啊,为师可算是等到你了,你快救救为师啊!” 这个不速之客是一个小道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青衣道袍破破烂烂的,蓬头垢面的,还被人反剪着双手和绑了双腿,蜷在路边的地沟里贼狼狈,贼可怜。 想来诸君已想到他是何人了,没错,此人正是当初在陶家后花园里,和智悟的师父彼此打得鼻青脸肿抢收李九娘当他们徒弟的那个小道长,人称林道长。 也不知道林道长得罪了什么人,竟被人整成这样。 王骖连忙跳下地沟把林道长捞上来,林道长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泪流如河,浑身发抖,活像,活像一个被小三挤出家门,又遭流氓先煎后杀再被抛尸的弃妇。 “你这是又到哪里乱收徒弟了?”李九娘非常愉快的欣赏着林道长的凄惨模样:“把你整成这样的,是人家的爹呢?还是夫君?” “才没有这样的事呢!”林道长不自在极了:“哎呀,先别说了,你先把我解开吧。” 王骖已经对着绑缚林道长的绳索奋斗半天了:“没有结头,刀也割不动,这到底是什么绳子?” 林道长非比寻常人,能绑得他毫无动弹边的绳子自然也不是一般的绳子。 李九娘说:“用黑剑试试。” “黑剑在三色那里呢!”王骖说。 话说三色这趟苹果买的时间有些久哈! 转头朝三色刚才走去的方向望去,只见得人来人,哪里有三色的影子? 卖苹果的果摊就在不远处,一眼就能看到,摊前倒是有人,却也只是人,没有兽,更没有马。 李九娘和王骖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妙。 “你快去找找,这里我来收拾。”李九娘道,王骖应着就朝果摊跑去。 再顾不得调戏林道长了,李九娘手捏法诀打了一记白光在绳索上,林道长的手脚一下子就得到了自由。 “你……”林道长一脸惊喜似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从天而降的倾盆大水冲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话自然也就顾不上说了。 原来是李九娘用法术调来了不远处的河水,给林道长洗了个开放式的淋浴。 很抱歉,心里有事有些着急,忘了让林道长宽个衣什么的。 把林道长冲干净了,李九娘转身就走,却是被林道长一把拉住。 “你还要干嘛?”李九娘盯着林道长问。 林道长瑟瑟发抖,咬着下唇,可怜兮兮的道:“冷……” 不要脸的! 李九娘现在可没有功夫欣赏林道长的“萌萌哒”,她反手又丢了一个法术扔到林道长的身上,只见得林道长的周身轰的冒起一股白烟,白烟过后,刚才还是落汤鸡的林道长便变成了干干爽爽的一枚漂亮小道童了。 卖苹果的果摊就在不远处,李九娘几步就追到了摊前,只见得摊主正捧着一个钱袋子,欢喜的和王骖说:“……您来了正好,它把钱袋子落在我这里了——我也是急等着它回来呢,还了它的钱袋我好收摊回家——您知道吗?俺儿媳给俺生了个大胖孙子,老头我孙子抱了!”把钱袋往王骖的手上塞,“快拿好,快拿好,我收摊子回去了。” “谁问你要钱袋了?”王骖没好气的道:“我问你我那马上哪里去了!” “啊?”王骖的吼声把摊主吓了一跳:“我还没有跟你说吗?” 王骖没好气的瞪着摊主。 摊主悻悻的道:“光顾着高兴了,忘了。”指了前方,“它往那个方向去了——突然就跑了,跑得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朝着摊主所指的方向望去,亦是人来人往,不见三色的影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线索不是? 于是王骖和李九娘便向那边寻去,一路走一路问,就这样问出了城。 按照守城兵士所指的方向,王骖和李九娘来到了一个茶寮前,茶寮老板指着西南的方向道:“朝那个方向去了。” 西南的方向,正是宛平的所在。 三色,去宛平了? 它去宛平做什么? 李九娘和王骖暗自奇怪,正要继续追下去,就见得前方一阵烟尘滚滚,一阵马嘶兽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这马叫声……三色?”王骖朝李九娘望去。 这马叫声确实是有些像三色,但那些兽吼又是什么呢? 手搭凉棚一望,只见一道黑点风驰电掣而来,那黑点的中央有一红点。待得近一些,就又见得黑点下又有四抹白影闪烁,黑白红,不是三色又是谁? 第143章:没气了 三色这是被火烧了尾巴了吗? 片刻,李九娘和王骖就明白三色这火急火燎的是为了哪般了。 在三色的身后有一头怪兽在追赶它,那怪兽长着一身金子般的又长又卷的毛发,身形高大壮硕,尤其是它的那一对长獠牙,在滚滚的烟尘中,被三色的黑亮衬托得特别的亮眼。 “这对长獠牙有些眼熟。”王骖对李九娘说。 “李家寨。”李九娘淡淡的说了这几个字。 经得李九娘这么一提醒,王骖顿时想起来了:“是那个?” 说话间它们又离这里近了一些,三色咴咴的叫着脸都变了形,身后怪兽的模样也越发的清晰了。果然就是那头“四不像”,长了眼狮子毛,却是豹子的流线体,一张脸明明是狼的脸,却是又长了一张老虎嘴! 只是,肿么它也是一副“见鬼了啦”的表情? “畜生休走!”有人在那烟尘后面呼喝道:“吃我一剑!” 两道白光嗖的射出,三色和那“四不像”很是默契的往两边一闪,那两道白光便直直的朝李九娘和王骖而来。李九娘和王骖也是飞快的向两边闪开,那白光擦着他们的面门嗖的飞过,嘣的一声落在了他们身后。 待李九娘和王骖转过头去时,只见得刚刚还好好的茶寮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茶寮老板正抱着一手的柴禾傻呆呆的站在废墟前。 ——好像刚才茶寮里没有客人哈? 这是哪里来的二愣子,在这里捣什么乱? “啊!是我的球球!”忽的一声惊呼,林道长似一记流星般冲了出去:“你们老秃驴又欺负我家的球球。” “吼!”一声兽吼,那怪兽直直的朝林道长冲来,林道长也直直的朝它迎去。一人一兽在半途相遇,林道长继续勇往直前,怪兽却是吱溜一下闪到了林道长的身后,紧贴着林道长跑。 林道长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盏油灯来,油灯的灯蕊在掏出来的那一刹那就亮了,林道长拿着它一晃,就从灯蕊里射出一道金光来。 “啊!”烟尘之后传出一声惨叫,似有什么人被打中了。 “以为就只有你有法宝是吧?”林道长得意洋洋的哼道,他拼命的晃着手中的油烟,朝前射去一道又一道的金光,嘴里喋喋不休的骂道:“死秃驴,趁我不在就欺负我家球球,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林道长一连说了九十九个“打死你”才停下,等了好一会儿腾腾的烟尘才消散,就见得刚才腾腾的烟尘的中心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跑到大坑边往里一瞧,只见得有个被灰扑扑的人形,以销魂的趴姿横在坑底。 “哈哈,死秃驴,这下子消停了吧?”林道长叉着腰,笑得极其嚣张。 坑里一片死寂,那人形灰一动不动。 “谁有纸笔啊?”林道长露着一口白牙转头四顾:“哎呀呀,这百年难得一见之奇景,老道我得留下来啊!” …… 还真是让林道长找到了文房四宝,还是全套的作画用具,连绘画用的颜料都有。 林道长将一张宽大的宣纸铺在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挥毫泼墨,那姿势真的是潇洒极了。林道长作画的姿势很好看,画技也是相当的了得的,不仅快,而且还十分形象,着色很真实,构图恰当,连坑里的人形灰的内心悲凉都画在了画上。 “哈哈哈……我今后一百年里的笑料有了。”林道长哈哈大笑,小心翼翼的将画作收起揣在袖中,然后还人家的笔墨纸砚。 “啊!有蛇!”一声惊呼,惊起了尖叫连连。 有一条金光灿灿的大蛇嗽嗽的游了过来,林道长笑着和它打招呼:“小金!” 小,金…… “这不是当初在李家寨咱们遇到的那条吗?”王骖说:“我记得我把它头都剁了啊!” “那就肯定不是它。”李九娘说:“世上长金甲的蛇又不是它一条。” 王骖点头:“这倒是啊。” 隔着大坑望了林道长好一会儿,小金顺着坑壁滑到了坑里,在坑里拱了几拱拱出了一个人来。此人,是个大光头。 光头? 果然是秃驴。 王骖的眼角跳了跳:“该不会是他吧?” “师父啊,师父!”忽的传来一声悲呼,转头望去,只见得智悟跟死了老娘似的跳下了大坑。这是小金刚将光头拱在了背上,见得智悟来便游了过去往他的怀里一倒。抱着光头,智悟哭得肝肠寸断:“师父,你死得好惨啊!” “死……”林道长一滞,愣了愣,盯着那光头看了会儿,喃喃:“不会吧?我真把他给轰死了?” 光头被智悟抱在怀里又搓又揉,鼻涕眼泪被流了一脸,他全程的无知无觉,好像真的是死了。 林道长傻眼了。 “啊,普光师兄啊!”林道长忽的也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跳下了大坑,连滚带爬的朝大光头跑去,边跑边哭边喊:“普光师兄你不要去啊!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啊普光师兄啊,你怎么能死了呢?” 瞧林道长那惊惶狼狈的模样,再听他悲痛的声音,若是没有经历过现场的人,肯定不会把普光的惨样和他联系到一起的。 林道长奔过去,小金给吓得嗖的就蹿到了坑顶上缩着了,智悟倒是没跑,却是也没有敢向林道长发出质问。 林道长一把就将普光从智悟的手上抢了过来,搂在怀里又搓又揉又哭又喊,普光就那么由着他蹂躏,真的跟死了似的。 “怎么办?怎么办?普光师兄让我打死了!”林道长望着李九娘和王骖无助的哭泣。 李九娘和王骖很想装着不认识这货,但到底算是“故人”,做不到置之不理。于是,二人也走到了坑底。 这事儿,王骖是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的,还得李九娘来。 王骖靠边站,李九娘蹲下身对普光做了一下检查,发现,他真的是没气了。 “怎么样?怎么样?”林道长眼泪汪汪的望着李九娘。 “没气了。”李九娘如实的回答。 第144章:快报官,死人了! 李九娘告诉林道长:“没气了。” 林道长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面如死灰:“啊?我,我真的把他打死了?” “不过,他还没有死。”李九娘又言。 林道长呆愣了片刻,然后木木的朝李九娘看来,似有些不相信。 “我说是没气了,不过却还没有死。”李九娘又重复了一遍。 林道长:“没死?” 李九娘点头:“没死。” 又是一脸的呆滞和静默,然后,林道长突然暴起:“你个混蛋!” 林道长一拳朝李九娘打来,眼疾手快的李九娘嗖的将普光推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嘣的一声,林道长一拳砸在了普光的胸口上。 “哎哟……”一声痛呼从普光的嘴里传出来。 “……”林道长保持着一拳砸出的姿势,怔愣愣的看着普光呼痛的嘴。 在林道长惊喜莫明中,普光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了林道长杵在自己胸口的拳头。于是,普光怒了:“你个短命的,我都被你轰成这样了,你还要打我?” 似被火灼了似的,林道长猛的收回了手,急急的辩解道:“不,师兄你误会了,我是在救你。不信,你可以问智悟,他看到的。智悟你总该相信吧。” “智悟。”普光朝智悟看去。 智悟说:“林师叔是要打郡主,郡主拿你去挡,于是你就被林师叔打中了,然后就醒了。” 得,一个也没有落下,该点名的全都说了。 这个智悟。 得了,不醒的也活了,该去看看人家茶寮了吧? 来到了茶寮前,面对坐在废墟前抹眼泪的茶老板。 林道长说:“不是我干的。” 普光说:“我是出家人,哪里来的钱?” 智悟……智悟也是出家人啊! 于是,最后这钱还得李九娘和王骖出,当然,他俩谁出都是一样的。 赔了人茶寮不算,还得找人把林道长轰出来的坑给填了,又得出上一笔。 不过倒还好,统共也就百来十两银子。 掏了银子回家,一边走一边问这普光是怎么回事,普光唉声叹气的道来:“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说重点。”李九娘没好气的道。 王骖补充:“就说为什么追着三色跑吧,我家三色把你怎么了?” “你家三色把我惹着了。”普光说三色一脚把他踢到了树上架起来,害他半天都没有下来。 “它好好的为什么会踢你?”王骖坚定的相信三色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乱惹事的。 普光说:“我哪里知道?它疯了似的追着个小道士踢踹,我去拦它它就踢我。” 至于小道士是谁,普光就不知道了,问三色,三色要说得了话才好呢!可惜它虽然有几分灵性,却是还没有达到开口说话的目光。至于神识交流,再让李九娘恢复恢复吧。 普光能来京城李九娘和王骖并不觉得意外,智悟一直赖在府里不走,不就是他给普光送了信,等着普光来郡主府吗? 问林道长:“林道长怎么到京城来了?” 林道长将小眼神往普光那边一瞥:“我也来找我徒弟!” “不要你脸的,你又偷看我的私信!”普光很灵光,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最靠普的可能。 顿,一僧一道又打成了一团。 “手上注意些啊,别又打背过气去,这回我们可不救了。”王骖哈哈大笑。 …… 时间倒退,年前。 这一日林道长闲来无事,去找普光扯皮,两人正吵得起劲有一和尚匆匆来寻普光,给了普光一个信封。普光拆开了信看了一眼,便防贼似的将其揣到了怀里。 是夜,林道长小施术法就将白日里的那信拿到了手里,一看,乐了。 “原来乖乖徒儿在京城啊,还成了郡主。”林道长悄悄的把信送还到原来的位置,保持原样放好,然后星夜兼程便朝京城而来。 林道长深知,普光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京城的,他若是想要将李九娘抢到手就必须赶到普光之前赶到京城。 于是,林道长在临行之前往北界寺的井里放了点儿料,把普光拖了几天。 也是因为这样的恶作剧发生的太频繁了,又因为普光感觉自己的信藏得很好,所以也没有想到林道长想要抢占先机下得“毒手”。 等得普光养好了身体,往京城行来时,林道长这边已经到了宛平城外。而普光,多灾多难的“寻徒路”才刚刚开始。 林道长到达宛平城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饭馆的伙计告诉他这时候京城四门已闭,一会儿宛平城的城门也将关了,若是林道长这会儿要出城去京城,其结果只能是京城去不成,宛平城也回不了,只能露宿野外。 倒不是林道长不敢露宿野外,只是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风尘仆仆的,怎么也要收拾一下啊。邋里邋遢的,怎么见乖乖徒儿?何况,乖乖徒儿还是那么漂亮有气质的大美女! 于是,林道长便让饭馆伙计给他推荐了一个去处。 伙计给林道长推荐的去处就是宛平城驿馆,因为伙计觉得林道长去驿馆投宿,可能被免费。 原来,之前京城闹鬼的时候皇帝下过旨意,广招天下僧、道、奇人异士,凡来京的术士,都是免费吃喝的。 也是亏得这一路的风餐露宿,将林道长变了一个模样,如若不然,就依着林道长平常那白白净净的漂亮样,铁定跟“奇人异士”挂不上边,也就白住不了驿站了。 凭着“不羁”的外形,林道长很顺利的就住进了宛平驿馆,因着一场意外显露了一下他的身手,还得了一个天字号的好房间。 林道长美滋滋的在天字号睡下,闭上眼睛就开始美梦连连,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啊!死人啦!” 怎么回事? 林道长一个闪身便从床上躺着的姿势变成了站在门边,拉开房门的姿势。 有一个伙计听听嗵嗵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直到了楼梯底。 伙计不顾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边跑边喊:“死人啦,快报官,死人了!” 第145章:驿馆凶案 出事的是林道长的隔壁,昨天晚上入住的时候听引路的伙计说里面住着一位来京的外官及家眷,因为天晚所以也没有见到。 此时隔壁的房门洞开着的,门口有一滩水,一个还在转动鸣响的盆,想来是刚才的那个伙计留下来的。 隔着门槛往里一瞧,外间的厅里,靠着通往里间的门边,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估且算是一个人吧,至少他还是一个人形,却是已经没有人样了。 这个人一身仆从的打扮,横躺在门前,头是转向外面这边的,已经成了一具干尸。因为失去了水份,皮肤显现一种可怕的褐色,鼻孔上翻,只有两洞眼白的眼瞪得老大,两撇扭曲的八字胡下是嗬嗬张开的大嘴。形容,十分可怖。 越过干尸,掀开藏青色的门帘,就进到了一个恐怖的炼狱。 不大的斗室有五具尸体,两具干尸,三具骷髅。两具干尸是一男一女的两个成人,他们被并排绑在两把椅子上,形容如门外的仆从一般。三具小小的骷髅是三个孩童,被吊在半空中。 三个孩子的骸骨还带有些许鲜血的活气,从连接他们关节的筋膜来看,他们的血肉和骸骨分离的时间应该是在半夜子时时分。 半夜子时…… 林道长的眉头锁得死死的,他就住在隔壁,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从三具干尸来看,很显然不是一般的凶杀案,有很大程度的可能是妖邪作祟! 什么妖邪竟然这么嚣张?京畿重地,竟使出如此残忍手段害人! 这般死法,按说应该有冤魂遗留现场的,但是林道长将里外看了一通,并没有看到有冤魂的痕迹。 林道长的眉头不由得又紧了一些。 …… 官差很快便来了。 “他是什么人?”见得林道长在再场,为首的差官皱着眉头问店家。 店家道:“他是北地来的道爷,昨夜就住在隔壁。” “昨夜来的?就在隔壁?”差官打量着林道长:“你是从北地哪里来的?” 林道长回答:“出云山。” “出云山?”闻言,差官的眉头便紧了紧,旁边的一差役小声的说道:“那可是一个妖魔的老巢。” 差官的眉头又是紧了紧,问林道长:“你这时候来京里做什么?你的路引文牒呢?” “贫道是来寻徒的。”林道长一边回答着,说:“文牒在隔壁我自己的屋里。” 林道长说着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屋,拿了路引文牒来给差官看,差官看罢便将文牒递还给了林道长。然后对林道长做了一番寻常的问话,诸如昨天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样的。林道长一一的答了,官差听罢也没有多问,只让官差对林道长的答话做了计录,然后便罢了。 官差对现场场景做了绘图,又对驿馆上上下下做了询问,然后便称尸送归衙门,便要打道回府了。 见得他们这般例行公事的模样,林道长不由得心惊,追上去问:“不知差爷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定又是那个邪祟作的案呗!”差官哼哼道。 语气挺熟稔的…… “不瞒差爷,贫道也是这么认为的。”林道长说:“听差爷的语气,这样的案子似已经发生的不至一起了?” “怎么?你对这案子感兴趣?”差官睨着林道长,笑道:“想挣赏?” 林道长说:“倒不是想要挣什么赏,只是贫道身为修道之人,遇到这种事自然是关心一下的。” 差官将林道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言道:“你若是有兴趣,不如跟我回衙门?如若真能破案,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如此也好。”林道长点头应道。 于是林道长便随差官来了宛平县衙,见到的却不是什么县令,而是大理寺的一个堂官。经得一番交谈,林道长才知道,宛平刚发生了一场大案。在一个庄园里发现了大量的尸体,死者都是被虐杀而死的,听说凶手已经查明,是那庄园的女主人和其姘夫,那个姘夫是一个邪修。 据那位大理寺的堂官所言,那个女犯已经归案,并且已经明正典型,只是那个邪修已经逃脱。 而最近,宛平附近常发生驿馆这样的案子,他们怀疑这些都是那个逃脱了的邪修所为。 “一共发生了多少起了?”林道长问。 堂官回答:“已经有七起了,死了十七个人。” “都是些什么人?”林道长又问。 堂官回答,说:“什么人都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做官的,有经商的,还有贩夫走卒。”说着便对手下的文吏道,“把几件案子的案卷拿来给林道长看。” 不一会儿文吏便抱了一大堆的案卷过来,林道长一一的看了,果然如堂官所言,男女老少的都有,各行各业的都有。 将案卷放到一边,林道长结着眉头道:“邪修杀人似没有章法,却也非胡乱杀的,他们杀人并非是为了取乐,而是为了进补。食补生者之精血,还有他们临死时产生的恐惧和愤怒的意念。但是,这些也不是随便取的,并非每一个人的精血都对他们有用,也非每一个人的愤怒和恐惧对他们有用。” “您是说,这些死者存在联系?”堂官也是一个聪明的,一点就透。 “正是。”林道长点头。 堂官簇眉道:“可是,他们明明什么联系都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林道长道:“你没有发现吗?每一个案子的死者都是一家人,或是主从,或是亲人。” “这倒是。”堂官点头,却又道:“但是,案子和案子之间是没有联系的。” “一定有。”林道长说:“只是你们没有发现。” 堂官问:“是什么?” 林道长道:“这个我也还没有想到。” …… “但一定有联系。”默了默,林道长如是说道。 堂官看着他不说话,大有“那你就把联系找出来”的架式。 林道长又把案卷拿起来,一份一份的仔细看着。 第146章:七绝阴煞 “怎么没有这些死者的生辰年月的记录?”看着看着,林道长突然问道。 “这些,有用吗?”堂官怔愣着问。 “当然有用。”林道长说:“快去查一下,还有对死者生前的性情为人也要访查清楚。”怕堂官不重视,便又说道:“这很重要。” “快去,快去。”堂官吩咐属下。 半日的功夫,那些死者的生辰年月还有平素的为人性情都调查清楚了,林道长看罢道:“果然是有联系的。”指了卷宗上的内容让堂官看:“你看看,这里是案发时辰,所有的案子都是发生在半夜子时。还有这里,是死者的出生年月和时辰,全都是正午午时出生的阳人!还有这里,这是死者亲友对死者的评价,性情豪爽,爱打抱不平,嫉恶如仇,为官清廉,急功好义……全者是些好人……等等,金命人,一二三四五六七……这个是木命,这个也是木命,一二三四五六七,木命人也是七个!这个,果然是水命,也是七个!昨天晚上在驿馆里死的,六个都是火命人!……金木水火……土,五行!每行都是七个,是七绝阴煞!” “道长,你说是什么啊?”堂官紧张的望着林道长问。 “这个邪修要炼七绝阴煞!”林道长说:“必须要尽快将他抓住,要不然会死很多人的!” 这个谁都知道啊!只是上哪里去抓去? “还差一个火命人!”林道长说:“这个人必须是独身,并且是正午出生的,而且还得是一个风评口碑极好的人!” “为什么是独身?”堂官问。 “你没有注意到吗?每一次案子里死的人都是一家子,彼此都是有血缘关系的。” 闻言,堂官便低头去翻卷宗,末了叹道:“还真是这样的,就是昨天晚上死的那个下人,也是程大人的同族兄弟。” 林道长点点头,说:“并且,两个命行的人从不在同一个案子里出现。” “确实。”堂官再次点头。 “所以,他差的这个火命人,必定是独身。”林道长总结道。 堂官不由得头疼,道:“这上哪里找去?” “把地图拿来我看看。”林道长要求道,堂官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一面让人拿地图过来,一面与他说:“这些案发点都是在宛平城周围。” 林道长顺着堂官的手指一一看去,末了一拍桌子呼道:“七星阵!”他说,“大人可派人在驿馆周围查访一下,看可有金命阳时又独身的人,找到派人守护起来。” “好,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堂官说。 林道长又道:“金木水火土,七个火命人齐了后,他就该集土命了。”又划出一个范围,“你再派一拨人在这一带查访,看有没有正午出生的土命人,尤其是那一家子全是土命正午出生的,找到了派些人手保护起来。” “好。”堂官应了,立即着人手去那一带去查访。 人手撒了下去,现在就只能等消息了。 …… 除魔卫道是林道长的天职,林道长决定先把寻徒的事暂时放下,等把在这里作祟的妖邪处理了再进京找李九娘。 夜里林道长依旧是歇在驿馆中,天快黑的时候堂官派人来给林道长说,驿馆周围并没有找到独身的正午出生的金命之人。 “怎么会没有?一定有!你们仔细的找!”林道长有些着急,他说:“你们去看看卷宗,每一个命行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集齐的,说不定那妖邪今天晚上就得作案。” 堂官也是着急,亲自带人去一家一户的查访,一直忙活到半夜,却是还是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于是堂官便想了,会不会是林道长算错了啊? 到了这个时候,林道长的心里也免不得打起鼓来。身为修道之人的他最是清楚,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就算是修炼的同一本功法,但其法门也会有所不同的。就像是厨子做菜一样,同一个菜式,主料和配料大致一样,最后的色香味也都一样,但他们在做的时候免不得这个多放一点花椒,那个多放一点盐巴,总会有一点不同的。 挺忐忑的,林道长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突然,林道长被一阵凉意惊醒,睁开眼来,只见得眼前一片光亮——他记得睡前是把烛火吹灭了的啊! “醒了?”一个女人在屋里说话。 林道长定睛一瞧,只见得床前的桌边侧身坐了一位妇人,妇人四十来岁的年纪,梳着高髻,画着精致的淡妆,长相十分温婉大方。 当然,林道长是不会被这女人的外表迷惑的。一个真正温婉贤良的女子,又怎么会在三更半夜出现在一个陌重的单身男子的房间呢? 除此之外,林道长还感觉到了此女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诡异的气息。 “既然醒了,那咱们就开始吧。”妇人笑着站起身来,莲步姗姗的来到床前。 林道长看到,在妇人的脖子上有一道针线缝合的痕迹! 看得林道长眼中的震惊,妇人十分欣慰,将领口扯开了一些,把伤口露得更多来一些:“看到吗?这是一整圈!我的脑袋,是我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缝上去的。是不是觉得挺吓人的?” “不要吓人。”林道长摇头。 妇人闻言不由得一怔愣,继而失笑:“看不出来你小小的年纪的胆子还挺大的,之前的那些人,一听我这样说早就吓得浑身发抖了。” “那是他们没有见识。”林道长道:“不过是把掉了的脑袋缝回去而已,有什么吓人的?比起你这个,更稀奇古怪的我都不知道见了多少。” “哦?倒不曾到想你竟这么有见识。”妇人感兴趣道:“都见过哪些?说来听听?莫不是吹牛的吧?” “说与你听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怕吓着你。”林道长说。 “大言不馋!”妇人冷笑。 林道长点点头,言道:“也是,你是专门来吓人的嘛,自然是不太容易被吓到的。” 妇人脸色一沉,目光冷冷的看着林道长:“你倒是很清楚。” 第147章: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倒是稀奇! “那是。”林道长笑盈盈的看着妇人,自得的道:“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那有如何?”妇人没好气的道。 “至少可以让你头疼一番啊!”林道长笑道:“你现在不是就正头疼着,如何才能让我感觉到害怕吗?” 妇人沉沉的看着林道长,脸色越变越阴沉,再不复初见时的温婉,露出了死人的模样。铁青的脸,充血的眼,血淋淋的脖颈…… 林道长好整以暇的看着妇人,漫不经心的道:“现在已经子时三刻了,你是不是要抓紧点时间?” “简直欺人太盛!”妇人气急了。 “不!”林道长纠正道:“我是欺鬼太盛!” “欺鬼?”妇人冷哼一声,阴森森的道:“我倒是要让你看看,我倒底是什么。” 妇人站了起来,伸手在脖子上一划拉,就见缝合的针线被抽开,有一股黑气从缝合处溢了出来。随即,妇人的脸上也起了巨大的变化,青白的脸上显出了一丝丝红线,线红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她每一寸可见的皮肤。红线越来越显,黑气越溢越多,妇人的眼睛也越来越红,薄厚大小刚刚好的唇间呲出两根长牙来,顶翻了嘴唇,露到体外足有七八寸长。就在同时,一对尖角从妇人的头发里长了出来,尖角呈紫黑线,顶端带着绿光,一闪一闪的和她额角的那个菱形的墨绿色的图案交相辉印。 “现在怕了吗?”妇人拿长了长甲的青黑色,又密布红丝的手摘下了自己的头,送到林道长的面前,笑着问他。 “怕倒是不怕。”林道长面色凝重的看着妇人:“不过你倒是确实令我挺意外的。” “哈哈哈……”妇人得意的大笑。 “让我好好的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笑声戛然而止,林道长突然伸出了手,一把将妇人的头从她的手里夺了过来,人也坐了起来,歪着头看着手里提着的头颅:“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倒是稀奇!” “你,你……”妇人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林道长潇洒的将长发往背后一掠:“你不是知道我是干嘛的吗?咳,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妇人问。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林道长说:“你是坏事干多了,总会碰到有本事的道士的。” 说着,林道长便把妇人的头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扯开头发看头顶的角,扒开眼睛看血丝,又歪着头看她的颈:“唔,你这脑袋就这么点大,咋装了这么多的黑烟呢?”使劲的晃啊晃,妇人被晃得七昏八素的,“……,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啊!” “啊,你欺人太盛了!”妇人气愤的大吼,身体猛的蹿了过来,长了长长指甲的黑手一左一右的朝林道长掐来。同时,被林道长抱在手里的头颅也呼呼得膨胀起来,头顶的犄角也猛的长长变弯,嗖的朝林道长刺来。 林道长大吃一惊,忙将头颅举得老远,同时就地一滚,避开了伸来的鬼手。 却是,林道长防了手,防了角,却还是漏防了一处。 就在林道长以为躲过袭击的时候,妇人的舌头猛的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住了林道长的脖子。 林道长只觉得一股酥麻之意从脖颈处飞快的传遍全身,他感觉到一阵眩晕。 “六甲随神,六丁从行,利贞玉清,消!” 一声“消”出,林道长的头脑顿时变得清明,却是手中和眼前哪里还有那妇人? “真是大意了!”林道长懊恼不已,忙翻手变出一柄桃木剑,口念发诀,桃木剑头被催出一团金光,“咄”的一声,金光变成丝线飞快的朝门外伸去。 林道长低语着,追着金色的丝色出了房门:“还好我留了一手。” 金色的丝线往向了楼下,一直延伸到了驿馆外面。林道长一个纵身就跳下了楼,就见得大堂里的伙和兵卒都如泥塑木雕一般。想来是被那妖邪施了妖法所致,想这妖邪作案时只死当时命行之人,便暂时不理。 出了驿馆,林道长顺着金丝一路追到了一座山前。 因是初来乍道,林道长也不知道此山的山名,只见它山势十分陡峭,草木茂盛,一眼望去,阴气森森,想来是那妖邪的老巢。 林道长想也不想便一头扎进了林中,运气于足下,在山中飞行。 这山果然是有古怪的,甫一入林,往前飞了不到两里,前面就猛的蹿出十几具骷髅兵。骷髅兵发着嗬嗬的怪叫,僵直的挥舞着长臂,像叠罗汉似的一个摞一个,在前面形成了一道骷髅墙,挡住了林道长的去路。 “无上玉清,电母雷公,速降神通……”林道长左手心向上,一翻使出一个剑指,口中大喝:“轰轰轰轰轰!” 随着五声“轰”,五道青光雷从天而降,轰隆隆的将骷髅墙炸成齑粉。 林道长从一片青光中穿过,朝着林中深处飞去。 又往前飞了三五里,前面又飘来一群厉鬼,又借前法,并不算很困难的就将道路清除干净。 如此,每往前飞行一段便会出现一拨鬼物来前挡道,林道长借助雷法应付起来倒也不是很吃力。 就这样,一路往前闯,也不知道飞行了多远,只知道是半夜子时而出,一转眼就已经日上中天了。虽是已近正午时分,可这林中却是依旧阴沉沉的,突然蹿出的鬼物依旧是十分厉害,并且还呈现递次增强的趋势。 但是林道长没有退却,越是如此,他越打定主意要追到地:“……可见这妖邪非比等闲,如若放任不管,必定遗祸更大,还是早早除去为上。” 又消灭了一群行尸和骷髅组成的联军,林道长往前飞了一阵,突然回过神来:“这一拨好像比之前的要弱些哈?” 正疑惑着,前面又蹿出了一拨。 像是来应验林道长的预感一样,这一拨比之之前的又差上些许。 如此,一次又一次的递减,不管是从数量上,还是凶恶上,都是呈递减之势。 第148章:“霸气”的姿势压倒普光! “有些不对啊!”林道长心里嘀咕着,忽的感觉到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身上感觉到了一阵久违的暖意——终于感觉到太阳的温暖了。抬起头来,果见得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空,有着不同于之前的刺眼。再看周围,亦是雪白松翠,不复之前压抑和阴沉。 心头正疑惑着,突然又发现金丝线一闪就没了。 “啊!不好!”林道长只以为要被那妖邪逃了,连忙催动灵力于足,飞快的追去。 飞过了眼前的这处密林,山势陡的往上一升,顺势而上,到了山脊处。山脊上有一处是一片光裸的岩石,岩石上有一个人,一个须发火红的男子。 “妖孽拿命来!”追了一路,林道长追得火起,见得这红发男子只道是那妖邪的化身,不管不顾的口念法诀,一记紫光雷朝人打去。 “放肆!”那男子大怒,反手一掌也射出一道紫色的雷电,很精准的和林道长打来的雷电截住。两道相向而行的雷碰到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气浪。 气浪像一把利刀一样,将周围的树木齐唰唰的砍掉半截,林道长……如一记风筝似的飞了出去! 红发男子身形猛的暴涨,眨眼便十几丈高,他伸出手一把就将失重往后飘飞的林道长捏到了手里。 “哪里来的野道,竟敢来我太行山撒野?”红发男子怒喝着,喝出的气浪吹得林道长风中凌乱。 遭遇到从未有过的狼狈总算让林道长清醒了些,他突然意识到此人可能并不是他要追的那个妖邪,连忙报上名号:“我乃出云山临江观的林致!” “临江观?”红发男子一怔,将捏着林道长的姿势改为托,随即身形也渐渐缩小。 感觉到了红发男子的态度变化,林道长嘚瑟了:“怎么?如雷贯耳吧?害怕了吧?” 正在缩小的身形一滞,红发男子没好气的瞪着林道长:“给脸不要脸!” 林道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阵天晕地眩,待稳住心神认清形势时,他已经被人绑成了一个可耻的姿势了。 “你……”刚吐出了一个字,林道长就觉得舌头一麻,他又不能说话了。 接下来,林道长便被人当死猪一般,扛在肩头,拎在手中,一路走村过镇,一路来到了京城。 让林道长觉得最耻辱的是,那红发男子并不是为了专程带他来京城的,人家只是顺路。 到了京城已经是夜幕将临时,那红发男子随手就将林道长扔在了臭水沟里,然后便扬长而去了。 …… “那红发鬼太坏了,他为了折辱我,故意封住了我的五感口舌,直到天亮了我才能说话。”林道长一边说一边哭,眼泪流得哗哗的。 看着林道长哭得可怜,王骖心软,便掏出了自己的手绢递给他:“你怎么不像轰普光大师那样轰那红发男?” “他突然就出了手,我没有来得及啊!”林道长哭着回答。 王骖:“呃……” “乖乖徒儿,你可要替为师报仇啊!”林道长眼泪汪汪的望着李九娘道。 “什么你的乖乖徒儿,九儿是我的徒儿!”听得这话普光可不干了,跳脚骂道:“你丫的就这么副怂样还好意思做九儿的师父?滚远些!” “你也给我滚远些!”王骖一脚就朝普光的下盘踹去,普光大惊失色嗖的蹿了起来,王骖正中目标,一脚踢在了普光座下的凳子上,凳子嗖的飞了出去,嘣的砸在了墙上,然后,就壮烈牺牲了。 “干什么?干什么?”普光叫道:“我又没有招惹你。” “你都要把我老婆骗去当尼姑了,还没有招惹我?”王骖没好气的道:“滚,滚,都给我远!没一个好东西!” 王骖使出了“无影腿”,凳子、架子、花盆一一被他踢飞,普光和林道长都被他逼出了门外。 二个站在院中喊:“我们不让她出家啊!只教她本事的!” 对哦,忘了这一茬了。关于这点,以前智悟也是做过说明的。 “那又怎样?”王骖却是没有一点儿尴尬,理直气壮的瞪着二人道:“要她当你们徒弟,我就是觉得不爽,你们怎么样?” “你……”林道长和普光气结,指着王骖骂道:“你也太不讲道理了。” “我就不讲道理怎样?”王骖很痞子的说:“她是我的娘子,她的事我说了算!” “九儿,九儿……”吵不过王骖,普光开始把希望放在李九娘的身上,朝她喊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想法啊……”李九娘也走到了门边,看着二人慢悠悠的道:“我的想法是也想学那红发男子,把你们吊打一顿。” 普光:…… 林道长:…… “为什么?”普光眼泪汪汪的问李九娘:“九儿,我没有给你丢脸啊!” “你再喊她一声九儿试试?”王骖眯起了眼,非常不爽的道。 “就是,九儿是你叫的吗?”林道长落井下石,道:“郡主是什么身份,怎么能那么俗气的称呼她?” “你这个无耻小人!”普光指着林道长大骂道:“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才不要脸呢,你才小人呢!”林道长也不甘示弱,跳着脚的指着普光说:“说我给郡主丢脸,你脸丢得还少吗?堂堂一个大圣,居然差点儿被一只小狐狸采了元阳……” “闭嘴,闭嘴……”普光羞懊成怒,嗖的蹿到林道长的身上,双脚一圈骑在了林道长的身上,双臂展开朝林道长的脸使起了“九阴白骨爪”:“还不是你害的!臭不要脸的!” “没脸不要脸!”林道长也不甘示弱,两只手兵分两路,一路去阻击普光对他面部的袭击,一路朝普光使了一记“猴子摘桃”。 “嗷……”普光一时不察,着了林道长的道,一声惨叫着从林道长的身上跌了下来。 好机会! 林道长趁机反攻,扑到普光的身上,以比普光刚才对他的还要“霸气”的姿势压倒普光,然后“以爪还爪”。 第149章: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林道长绝地反击,把普光压到了身下。 但是,别以为这样林道长就胜利在望了,有道是因果循环,普光刚才给他使“九阴白骨爪”,他现在就以“九阴白骨爪”相还,刚才他对普光施以“猴子摘桃”,这会儿普光也给他使了一记“猴子摘桃”。 “臭不要脸的学我!”林道长啪的一口啐到普光的脸上。 普光面目扭曲的还之一口唾沫! 这架打得,真的是精彩极了! 李九娘和王骖在一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兴致所起便让人搬来了桌椅板凳,瓜果梨桃。 “看戏,还得吃着瓜子才更有韵味。”白总管十分有见解的说道。 抓了把瓜子在手,嗑了一粒,李九娘默默点头。 “再喝口茶更有意境。”白总管非常能干的又捧了杯茶上前。 放下了瓜子,拍了拍手,李九娘接过了茶碗,浅尝一口,细细体会一番,赞道:“果然如此。” 白总管眉开眼笑,转身又给王骖端了一碗茶放到手边。 “不错,不错。”王骖亦是满意极了,一边拨弄着碗盖,一边道:“你侄儿不是进京了吗?赏你五百两银子给你侄儿安家。” “谢主子爷!”白总管欢喜的朝王骖作揖。 吃着瓜子,品着茶,王骖和李九娘觉得如此果然更有味道了。 普光和林道长恍若未觉,依旧打得难解难分。智悟簇着眉,一副“太丢人了”的模样,却是也不去劝解,揣着两手站在那里——估计也是看得欢乐,只是因为身份的问题,所以要做出那么副模样。 …… 一边看着普光和林道长打架,李九娘一边问智悟跟踪孙庭耀的情况:“我跟着他一路到了西山,进了西山没一会儿就跟丢了。” 李九娘想了想道:“他有‘万诸法身’你想要跟上他确实困难。” 王骖也是点头,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那小狐狸。” “西山……”李九娘沉吟道:“庭耀是说过的,那小狐狸来自太行山,家住‘玄机洞’……我只道她是随便瞎扯的……” “你去太行山走一趟?”王骖看着智悟说。 “不行,不行。”智悟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连声说道:“林道长都铩羽而归,我去岂不是送死?” “他那是找死!”王骖没好气的道:“你放机灵点不就行了?只去探访那玄机洞的小红狐狸,莫要乱惹是非就是了。” “不行,不行。”智悟还是摇头,他说:“这妖怪跟人一样,窝里斗得在厉害,在外人面前还是很团结的。不管我会不会做出格的事,只要一进太行山,必定九死一生。” 真个没种的! 李九娘和王骖皆没好气的瞪着智悟。 “停一下!”李九娘气沉丹田,突然大喝一声,院中恶斗的二人就像是被了定身法一样,顿时止住了打斗,齐齐的转头看着李九娘。李九娘说:“想收我为徒?好啊!只要闯过了三关。” 缠在一起的二人瞬间分开,齐齐的闪到李九娘的面前,欢天喜地的连连点头:“你说,你说……” “第一个条件……”李九娘伸出一指,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慢慢扫过,二人的目光与她一对,对又将身板挺直了几分的二人道:“替我去太行山走一趟……” “啊?”林道长失声大呼:“能不能换一个?” “你要弃权也可以。”李九娘说,噎得林道长直翻白眼,又转头看向普光:“太行山里有一个玄机洞,洞里住着一只红毛小狐狸,名唤红玉,把她给我带到面前来就算过了此关。” “那第二关和第三关呢?”普光心急的问。 王骖目光斜睇:“先把头一关过了再说吧。” 普光一噎,扭着手指,一脸的纠结。 见状,李九娘和王骖同时朝智悟瞥了一眼,然后同时在心里呸了一声:“果然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接不接招随你们。”李九娘不甚在意的说着,然后喝了口茶起了身:“白总管,把摊儿收了吧。” “得嘞。”白总管高兴一声,欢乐的指挥着家丁佣女撤桌子撤凳子撤盘子,眨眼“看台”便被收拾了个干净。 普光和林道长傻傻的看着这一切,沉默良久,然后一起朝即将走进屋的李九娘喊:“等等。” 李九娘停住,朝二人看来。 二人对视一眼,由普光作代表,朝李九娘问道:“这关只能胜出一人吗?” 李九娘回答:“你们可以联手。” 王骖笑道:“这不是还有两关吗?反正最后通关最多的为胜出。” “好。”普光和林道长相视一笑,各伸出了一只手,啪的拍在一起握住,齐声喊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努力!” …… …… 李九娘在心里头大骂:“你娘,刚才还向对方极尽无耻下流呢,转眼又成兄弟了!还要一起努力通关!” 王骖亦在无语:“出家人的世界真的很难懂啊!” 而智悟,却是:“真的太丢人了!” 看了眼脸皮又被强行加厚一层的智悟,李九娘轻飘飘的送出一句:“祝你们好运。” 王骖也送一记祝福的微笑给普光和林道长,并还吩咐白总算:“多拉几头鹿扔到‘听滔阁’,把林道长和普光大法师的坐骑喂得饱饱的,好送二位上路。” “郡马爷,咱能换个词儿吗?”林道长和普光要求道,理由是:“送我们上路,太不吉利了。” “确实有些不吉利。”王骖从善如流:“好给二位助威。” “助威,这个好!”普光和林道长皆是满意了。 白总管高声的应了,连忙吩咐人去鹿园挑鹿:“要长得最雄壮的成年大鹿。”还很周到的问普光和林道长:“二位要不要也用点斋饭?” “当然要。”王骖替二人回答,并说:“吩咐厨下,把斋饭做好些。” “是。”白总管应着,又转头吩咐了一番。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一转述,普光和林道长面面相觑:“我咋感觉,这还是在送我们上路呢?” 番外之:都是儿子,怎么这么不一样呢? 有一辆青篷马车从李九娘的前面驶过,轧得地上雪吱嘎嘎嘎的响,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手挎着破旧的篮,艰难的在雪地里前行,一边走,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喊:“冻梨,卖冻梨,酸酸甜甜的冻梨啊!” 老妇人的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他手里掂着根棍儿,一边跟着老妇人走,一边人嫌狗厌地乱踢、乱打。 噗! 他提起一脚,把一坨黑灰的雪被踢在了“黄记包子铺”的幌子上。 啪! 他反手一棍儿,又把人“袁记粥铺”的遮雨篷给人抽了条口,压在顶上的雪漱漱的给人落了一案板。 …… 一路走来是闯祸不断,惹得老妇人一边喊着“卖冻梨”,一边给人赔礼道歉,一篮子冻梨卖没卖出几个,倒净给人赔了礼了。 这些商户们很是恼这小子,却是对他也多有宽容。仔细听来,原来这条街早先年前发生了一场火灾,本该是场浩劫的,却是因为处理及时得当才得以避免,而挽救这场灾难的便是这捣蛋小子的爷爷和爹,而他们却因为在抢险中负伤,最后死去。 老妇人挎的那一篮冻梨最终都“卖”给了街头“吴记粮铺”,吴掌柜说他最近上火得厉害,正说去药铺抓副败火的药呢,正巧看着老妇人卖梨了,正好,省了那药钱了!半篮子黑漆漆的冻梨,给了十斤米,半斤油的价钱。真真的卖出了个好价,老妇人千恩万谢的带着捣蛋小子去了。 坐在茶楼里,李九娘望着王家大门,却是一整天也没有等到王骖出来。 想了想,李九娘走出茶楼,转身向城南而去。不多时便到了“惠民桥”,桥的对面便是王骖去买木头玩具的地方。 店家又出新品了,都是乖巧精致的玩意儿,李九娘也不知道挑些什么好,索性全都买下来了。 提了一满包的玩具回茶楼,刚一到门前,便见得王骖倒坐在路边的沟中。 怎么的又被人推到沟里了? 左右看了看,王骖好像没有带随从。 “你怎么样?”李九娘将王骖扶起。 “是你啊?”王骖一眼就认出了李九娘。 “是啊。”李九娘点头,瞥了眼他屁股:“伤好了?” 王骖羞赧的低着头,浅浅的笑了一下。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李九娘问。 王骖说:“我要去‘五福楼’。” 原来王骖是要去“五福楼”拿回上次落在那里的玩具,李九娘将手里的包袱提起来:“不用去拿了,我给你买了更多,更好的。” 李九娘将包袱摊开,王骖看到里面五花八门的玩具眼睛闪亮闪亮的,却是只是看了看就放开了。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不受无理之物。”王骖正经严肃的说。 瞅着他那小模样,着实可爱得不行。 “怎么会是没有理由呢?”李九娘说:“朋友之间礼尚往来是很正常的。” 王骖对“朋友”二字非常受用,却还是摇头,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王骖坚持要去拿回落在“五福楼”的东西,李九娘无奈,只好送他去“五福楼”。行了几步,就见王骖走一路瘸一拐的,想来是他的伤还没有好,刚才又被跌了一跤,扯裂了伤口。于是,李九娘便提议抱他,他也没有拒绝。 就这样,李九娘就抱着王骖回银楼,银楼里热闹得不行,客满盈门。见得李九娘抱着王骖回来,他们方才知王骖跑出去了,顿时大惊失色。 一阵惊乱,有一五十来岁的男子疾步奔了出来,王骖抽抽噎噎的唤他:“宇表哥。” “这是怎么了?”宇表哥惊问。 “不小心摔了一咬。”王骖回答。 宇表哥听罢不由得无奈道:“你怎么老是不小心呢?看,又遭罪了吧?” 王骖低着头,浅浅的笑着。 “怎么了?”正说着就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从后门走了进来,看到李九娘很是怔了一下,再问:“出了什么事?太太让我来问问,可还有好些的玉?得找块好点的玉雕个牌,上中法寺供百日,好让大爷开年下扬佩戴。” 宇表哥闻言道:“还请窦大娘子转告,店里的好玉都在那里了……” “店里没有了,便去别的地再找啊!”窦大娘便不耐的说道。 “好,我这就去办。”宇表哥忍了忍,朝手下两个人各吩咐了几句,一个按窦大娘子说的去找好玉,一个让去请郎中。 窦大娘子一听就不干了,恼道:“宇大爷这可是太太吩咐着紧要办的事,你不亲自去吗?” “你没看到你家三爷受伤了吗?”宇表哥终是怒了。 原来,王母今天又来了“五福楼”,说是给王骕寻好玉做佩好来年下考场好戴。 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窦大娘子不在,所以也认不得李九娘。 窦大娘子被宇表哥突然的恼怒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跳了脚:“你吼什么吼?我又没瞎,看得清楚着呢,又没有伤到哪样,有什么要紧?你不是让人去请郎中了吗?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你这样抱着他,他就不痛了?要疼他还是要疼!” 宇表哥给气得青筋爆一露,浑身哆嗦,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那窦大娘子越发得意了,冷声一笑,又不阴不阳的说:“宇大爷还是去忙吧。也就是三爷不懂事,若是三爷是个懂事的,也会让你先紧着大爷的事办的。”又说,“若是宇大爷真个疼三爷,也该先紧着大爷的事办。” “你……”宇表哥气得满脸通红,咬着牙根恨不得一巴掌扯在那女人脸上,却似有所忌惮,到底没有出手。 李九娘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上前一步问道:“却不知你口里的太太是何人?与这孩子是何关系?” “你又是何人?”窦大娘子的吊梢眉一撩,没好气的问李九娘。 “我是送这个孩子回这里的人。”李九娘说:“他被人欺负了,滚在雪地里,是我把他抱回来的。好人做到底,我得把他交还给他的家人。刚才听你们说话,这位掌柜不过是他远房的表兄,这可不行,我得把他交到他家人的手里。故尔一问。” “想讨赏?”窦大娘子斜眼看着李九娘冷笑。 “哦不。”李九娘否认道:“是我觉得与这孩子有缘,有一宝物相送,只是他还年幼,所以想请他家人代为保管。” 一听有宝物,窦大娘子顿时两眼放光:“什么样的宝物。”李九娘两手一端,倨傲的将头一抬,窦大娘子便道:“我家太太是皇城根下李家大房的三夫人,和您带回来的这位三爷,那是嫡亲的母子。” 李九娘点点头,又问:“那你说的那个大爷又是何人?与这孩子又是什么关系?” 窦大娘子说:“也是我们太太的儿子,和三爷是一母同胞的嫡嫡亲兄弟。” “哦。”李九娘点头应道。 “那宝物?”窦大娘子朝李九娘谄媚的笑道。 李九娘扫了她一眼,冷笑道:“别急嘛,肯定是要给你的。只是还要有劳你,去把贵府的太太请出来。” 窦大娘子:“这……” 李九娘懒洋洋的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白玉瓶来,托在手中细细的把玩。 那小玉瓶儿玉质莹泽润亮,在阳光之闪烁着五色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物——就算那瓶儿里是空的,光这瓶儿也值个好数啊! 窦大娘子想,这瓶儿小小巧巧的,倒是像观音神像上的羊脂玉净瓶,如若在中法寺供过,大爷佩了下场倒是正好。 “就是为了这个瓶儿,也该跑一趟。”窦大娘子如此想。 窦大娘子去得很急,回来的也很快,她带出来了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一大群。为首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贵妇人,可不就是王骖他娘么! “原来是李小姐。”王母一眼就认出了李九娘,道:“竟又是李小姐将小儿送回,真是有缘。” “确实是有缘。”李九娘点点头,说:“夫人您忙,我本不想惊动。只是听说夫人要寻的是一块玉,想做成佩,来年大公子下考场佩戴。我这里正好有一物,或可堪用。” 说着,李九娘便将小玉瓶儿递给了王母。 “这怎么好呢?”王母接了玉瓶儿看了看道:“真是个好东西,不知姑娘要多少价才愿意出让?” “分文不取。”李九娘说,听得王母一怔,她解释道:“你也说了,我们有缘,我亦然。” “这……”王母意动,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还请夫人一定要笑纳。”李九娘诚恳的说。 如是推辞再三,王母这才水好意思的将玉瓶儿收下:“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夫人不必客气。”李九娘说着突然就变了脸:“也免得夫人忙着寻玉,连三公子伤了也顾不得。知道的是夫人忙顾不过来,不知道的还道夫人偏心,三儿子在这里血流不止,却只心心念念的给大儿子找什么玉……都是儿子,怎么这么不一样呢?这个儿子都没有那一个儿子的一块玉重要!” 王母:…… 宇表哥:…… 窦大娘子:…… 第150章:圣人的节操呢? 人吃饱,马喝足,林道长和普光出门上路,到太行山找玄机洞寻小红狐狸红玉去。智悟同行,以壮声威。 三个人磨蹭了老半天才出门,颇为不干脆,可回来得倒十分的痛快。 半日功夫不到,就被人抬了回来。 三个人,俩坐骑,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扔在护河里,让守城官兵费了老大的劲才给捞上来。 “郡主,你要为我们做主啊!”三人扑倒在李九娘的面前,哭得跟没娘的孩子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让人打了?” 多稀罕呐,三白脸都成了染色铺了,谁还看不出他们是被人打了啊? 可是,这等好事是谁干下的呢? “就是上次我碰到的那个胡子头发都是红的男人!”林道长说:“刚进西山就碰到了他,二话不说他就打我们。” “不对。”普光实事求是的说道:“明明是你上要打那人,那人还手才把我们一起打了的。” “我哪有上去打他?”林道长强辩道:“我是找他理论的!我是问他他上回为什么要打我的!” “明明就是你远远的见到人家就掏出了你的灯对家轰了一记。”普光继续拆林道长的台。 “胡说,拿灯出来那是我开口以后的事。”林道长拒不承认。 “是,那确实是你开口后才拿出的灯。”普光点点头,林道长兀自得意,却听得普光踏着自己的话尾一转,道:“拿出灯前,你确实是喊了一声:‘好啊,可叫道爷再碰到你了!’” “哪有,哪有……”林道长气结,伸手就要去抓普光,普光有先见之明赶紧跳开。 眼瞅着这二人又要打起来,王骖连忙叫道:“得得得得,还是先不管是去理论还是打架的了,先说说找红玉的事吧,怎么样了啊?” 林道长和普光一齐低下了头,吱唔道:“没有找到……不是刚进西山就被人打了么……” “以后也别想去太行山里找了。”智悟补弃道。 “为什么啊?”王骖问。 智悟说:“那人说了,不许师父和林师叔踏入太行山境半步,如若不然,让他抓住了就叫他们有去无回。” ……,王骖好生无语的盯着普光和林道长:“你们到底把人怎么得罪成了这样啊?” “主要是他!”普光很没有义气的将林道长一指。 林道长这次倒是不狡辩了,低着头,一副在学校犯了错,老师找上门来的模样。 “咳。”智悟轻轻的咳了一声,吓得林道长和普光一抖,也成功的引起了王骖的兴趣。智悟道:“这事儿,到这里恐怕还没有完。” “怎么的?”王骖问。 智悟说:“那姓洪的人说,他改日有时间可能会到郡主府来坐一坐。” “为什么?”王骖预感有些不好。 瞅了一眼自家师父和师叔,智悟一副“好没脸”的样子,道:“他说狗在外头咬了人,受害者当然得要来找主人。” 无语。 …… 回到屋里,王骖找李九娘商量:“怕那人来者不善,依你看他是个什么路数?” “应该是一大妖。”李九娘说:“太行山,我记得魏东明之前就是在太行山里隐居?” “是正。”王骖问:“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他和那人有交往吧?” 李九娘摇了摇头:“这很难说。人为百灵之首,很多妖怪都爱和人交往,尤其是爱结交那些风姿雅容的高洁豪义之士。” 王骖听了道:“那找魏东明问一问,说不定他俩还真有交情呢?到时候找魏东明给说和说和?” “你找个时间去魏东明那里探一探。”李九娘说:“不过这倒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什么?”王骖问。 “你去把普光他们三个找来。”李九娘话头又是一转。 王骖看了看李九娘,转身出去了,不多时普光三人就来了。 “想要我替你们报仇?”李九娘看着三人问。 “我听闻郡主道法十分精深,一月不到,就将一只什么都不懂的草木妖调=教得十分厉害。”林道长凑上前来,搓着手说:“我二人于道术上也是有些建树的,只是不怎么擅长打架……如若郡主能指点我们一二,这点儿小仇,我们自己去报也是可以的。” “那到底谁是谁的师傅啊?”李九娘好笑的看着普光和林道长。 一僧一道的脸顿时一垮,着难的说道:“若是我们师尊还活着,禀明了他们再拜您为师倒也不是不可以,却是他们早已经先逝……郡主您大人大量,这个名份上的事就不必计较得那么认真了嘛!” “那怎么行?”李九娘沉脸道:“哦,光学东西不尊师,回头你拿我教你们的本事出去干坏事,人家骂我,我都还管不了你们。” “哪儿能呢?”林道长说:“我们哪儿能出去干坏事呢?”碰了一下普光,“你说是吧?” “是是是……”普光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李九娘:“品说无凭!” 林道长当即接口:“立字为证!” 李九娘怒骂:“滚远些!” 林道长表示很委屈:“你都教好只桃树妖了。” 李九娘说:“那是我孙子!人家喊我一声叔祖母呢!” “叔祖母?”本是堵他们嘴的一句话,却不想竟叫林道长福至心灵:“这个可以有哦!” “嗯嗯嗯嗯……”普光又是一通鸡啄米。 天哪,这就是所谓的“圣”? “圣”就这德性? 就是亏了的“肾”也比这强啊! 为了学一技半式,连节操都不要了。 李九娘没好气的看着二人:“你们和我们家能扯得上什么关系啊?” 林道长颇有才华的一哈:“一表三千里嘛!您外祖的侧妃不就姓林吗?” 我呸! 李九娘:“我母亲是庶出不假,但她娘家姓秦。” “啊,嫁夫随妇,林妃嫁到杜家就姓杜了,跟您母亲也是一家人。”林道长厚颜无耻的道。 “就冲你这脸皮我也不会教你什么的。”李九娘冷冷的说道,见普光面露窃喜,又道了一声:“你也跟他差不多。” 第151章:黑狗血是不是真的可以除妖破邪? 林道长和普光缠着李九娘指点他们法术,李九娘嫌弃二人不肯教。 “指点你们法术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倒是可以替你们报仇。”李九娘说:“那姓洪的不是说让你们有去无回么?等改天他来了郡主府,咱们也叫他有进无出!” “好!这个好!”林道长和普光齐声叫好,问李九娘:“郡主计将安出?” 李九娘说:“听你们对那姓洪的描述,我猜他必是一方大妖。我有一阵宝物,最是能克制妖鬼。只是,我现在身负重伤,催动不了那法宝。”李九娘说:“听说普光大师的《安魂咒》已致臻,林道长你的《清泽广愈》也已是天下之最?” “你想让我们替你疗伤?”林道长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 普光很务实:“那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呢?” 李九娘如沐春风道:“我可以将你们的这两种法术合二为一,你们习了它之后,便再也不会怕挨打了——除非一招让你们身首分家,要不然是怎么也打不死你们的。” 林道长和普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奇,却……又无语。 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的,但素,为毛是抗打的,不是打人的啊? 但素,有总比没强吧?就像今天,被那姓洪的打的时候,虽然他提前告知不会把他们打死的,但他们还是好怕他把他们打死哦。 没有经过多少纠结和斗争,一僧一道便接受了李九娘的提议。 …… 其实,早在得益智悟的《安魂咒》时,李九娘就打起了普光的主意。后来孙庭耀学会了读心术,便替李九娘从智悟那里偷来了《安魂咒》和《清泽广愈》的全文。 看到两术全文,李九娘立即发现《安魂咒》和《清泽广愈》本属一本功法,并且不是很全。李九娘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两本功法融合、补全,就等着物色好人选让其习练呢,普光和林道长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安魂咒》和《清泽广愈》同属一本功法,它们分别负责的是安魂定神,清除人身体、神魂中的杂邪。而缺的那部分,就是将如何用灵力进行治疗。 普光和林道长都是各自负责的那一部分的大师,再练李九娘融合好的功法就很容易了——什么事半功倍,根本就不能足以形容他们的神速。 二人拿到功法,只研习了三天就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李九娘也不必要他们达到多高的境界,只要比入门稍有精益便足她用了。 第五天后,李九娘便让二人给她疗伤。 只才经过一天一夜的冶疗,李九娘就感觉到她本就恢复得挺好的神魂和灵体,又有了很大的起色。 …… “欢迎回来。”终于把普光和林道长熬得倒下了,李九娘仰头沐浴在春光里,感受着久违的力量的回归,心情愉悦极了。 不过,也不是说李九娘现在就可以“大杀四方”、“不可一世”了,她现在也只是她的神魂和灵体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治疗,不像之前跟个灯草美人似的一碰就倒了,不是祭炼个低级法宝都要去半条命了! 甚至,确切的说李九娘的神魂和灵体并没有完全康复。 好吧,说直观点,就是让李九娘现在跟普光和林道长打一架,也未必就能打得赢! 但是,她若是再要祭炼个“黑剑”那样的法宝,却是不必太吃力了。 …… 李九娘想到了她从皇帝那里搜刮来的那几件宝贝,弯刀让她做成了“黑剑”送给了王骖,还留有一条戒尺和一幅画。李九娘原本的打算就是将戒尺拿来做武器的,画,她准备用来改一个储物空间。 武器还是用王骖的血来祭炼,引“九渊”之力比较好,既省事又威力大。画,就要全靠她灵力了。 虽然恢复得不错,但灵力还是很紧缺的。 所以,李九娘打算将画放一放,先把戒尺祭炼了。 找了王骖取了他的一滴眉间血,李九娘引了“九渊”上的天地正气于戒尺上。——之前的“鱼骨剑”和王骖的“黑剑”的前身都是大杀器,所以在祭炼它们的时候李九娘从“九渊”引来的是“煞”。 这便是以恶镇恶,以正压邪。 李九娘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将戒尺祭炼好了,并且完事后感觉还蛮好。 …… 按照李九娘和王骖的打算,最好是要除了陶缶和姚氏再走,还有那个盯上王家的那个不知道是妖是鬼的东西,也想一并解决了。却是,这三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派出去许多人手都找不到他们。 皇帝又是催了一次又一次。 于是,李九娘和王骖只好准备着起程去贵州了。 李九娘和王骖要走了,王家人怎么也要意思一下的。 这一日王府那边派人来传话,二月初六让李九娘和王骖过府去聚一聚,算是给他们送行了。 宴席是设在晚上,可也不能卡在饭点儿了才过去啊。 不仅不能卡在饭点儿了才过去,还得早去。 李九娘和王骖吃了午饭便过去了,王府那边的人也都在,几房人全聚在西院这边。 王母还请了一个小型的戏班子进府里,台上呓呓吖吖的唱着,一群男女在底下磕着瓜子,吃着茶看着,有说有笑……倒真心问一句王母,李九娘和王骖走了她就那么高兴么? 送行,不该是“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吗?不该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吗?不该是“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吗? 他们有吃有喝有笑有戏看的,算什么? 却也有人不笑的。 一回头,就见得五婶郁郁寡欢的模样。 李九娘对五婶儿的印象挺好的,见她这般模样,自然不免要关心一下的。 “五婶你不舒服吗?”李九娘问道。 “嗯。”五婶点头:“我这心里闷闷的,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团布进去一样,好想扒开膛将里面晾一晾。” 这,是真的病了? 李九娘正要说给她把把脉看一看。 却听得五婶问她:“郡主向你打听一个事儿呗!” 李九娘:“您说。” “黑狗血是不是真的可以除妖破邪?”五婶问。 第152章:耳边一阵咯咯噔噔的声响 五婶问:“黑狗血是不是真的可以除妖破邪?” 答案当然是真的啦。 只是,五婶你问这个做什么?谁又染上了妖邪了?还有,你要除哪个妖?破哪个邪? 扭着手帕,五婶咬牙切齿的瞪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恨谁,恨得眼睛都红了。红着的双眼,慢慢的蓄满了泪水,五婶拿帕子压着眼角和李九娘说:“我们家的事郡主你都是知道的,在你的面前,我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和难以启齿的。你的五叔他,他没良心。” 一语未尽便泣不成声了。 李九娘只觉得好尴尬,竟搅和到人家的内闱事中了。 却又听见五婶说:“他最近老去老太太那里,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尽孝去了呢!结果却是,他看上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细玉,两个人都勾搭上好久了,没羞没臊的好多人都知道,就瞒着我和老太太。” 所以,你就打算用黑狗血对付他?到底是五叔那个“他”呢?还是是丫环那个“她”啊? 听得五婶又说:“那个丫头模样虽未变,可我觉得她跟以前就是不大一样了。她说话的那个神态,还有走路时的背影,都跟从咱们家赶走的那个红玉特别的像。” 好了,可以确定了,要用黑狗血对付的是那个“她”。 “可这些都是五婶你的猜测,万一搞错了不太好吧?”李九娘说:“毕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 “所以我才来麻烦你啊!”五婶说:“男人么,总是爱了这个又爱那个的,都老夫老妻的了,我也不在乎这个。我是正房太太,是这房的女主人,有儿有女的,又个个都还不错,我只要享我正房太太的尊荣就好了,你五叔爱哪个娶回来便是。只要是正正经经的姑娘,我都好吃好喝好穿戴的养着,这是我为正妻的本份,我犯不着吃什么飞醋。只是,要得是正经姑娘才行啊!莫又是什么……所以啊,郡主,我想请你帮我去看看,看看那个细玉到底是不是以前的那个细玉。若是,我便去替你五叔向老太太讨回去,也免得闹出什么笑话来。” 若不是,就用黑狗血对付之! 既是如此,就去走一趟便是,若那个细玉不是哪个妖魔幻化的便罢了,若是,正好试一试她新祭炼的戒尺的威力。 五婶也道:“若她真是那个红玉倒是正好,咱们跟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李九娘侧目之。 喂喂喂,刚刚你不是说无所谓不在乎吗?不是说不乱吃飞醋么? 瞧你那样子,岂止是不吃飞醋啊,简直是喝了一缸子三百年老窖陈酿好伐? …… 又坐了一会儿,有一个丫环急匆匆的来寻五婶,禀道:“夫人,那狐狸精又把老爷勾去了。” 原来是五婶派去盯五叔梢的人。 “这个不要脸的小昌妇!”五婶嗖的站了起来,两眼含恨,问丫环:“跟你们说的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丫环点头回答,踌躇满志的说:“只等夫人您一声令下了。” “那走!”五婶言道。 丫环率先跑去了,五婶抓了李九娘风风火火的走出了观戏台。 出得园子,迎面碰上王骖。 王骖诧异的问:“这是怎么了?要上哪里去?” “去抓狐狸精!”五婶杀气腾腾的回答。 呃……,王骖乖乖闭嘴。 给同行的人丢了一个眼色,王骖连忙跟上。 不多时就出了西院,到了联通五府的“中心花园”。远远的就见到刚才报信的丫环在一拐角处招手,过去,丫环便道:“就在前面的‘芳菲阁’,按您的吩咐蔡妈妈他们把整个‘芳菲阁’团团围住,就等您了。” “很好。五王婶满意极了,让丫环在头前带路。 五婶激昂的朝花间小径深处而去,李九娘想到王骖那特质,忙将他拦住:“你就守在这里,一会儿若是有异物出来,便用‘黑剑’斩之。”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骖一把拉住李九娘问。 “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李九娘说:“反正你在这里守着就是……放心好了,我会看着五婶的,不会让她乱来。” 如是,王骖便放开了手。 李九娘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不多时便走到了花间小径的尽头,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堵青砖砌成的院墙,院墙上挂满了将开未开的蔷薇,还有五婶,以及五婶手下的那些“精兵强将”们。想来,这便是“芳菲院”了。 五婶被几个丫环婆子簇拥在院墙中断,左右散着四五个长得粗壮的婆子,每一个婆子的手上都拎着一个猪尿泡,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架式。 五婶所欠的东风是什么呢? 当然不是李九娘。 靠近,李九娘就听得五婶在小声的和身边婆子吩咐:“一会儿等他们出来就扔!——你去跟你家二子他们说一声,一定要瞅准了,我们这边开始他们那边就立即开动。” “是。”一青衣婆子应了一声,悄悄的溜下墙头,一溜烟儿的去了。 李九娘也小心翼翼的登上墙下的高板凳,小心翼翼的伸头往院子里探:“人在哪里呢?” “在屋里,还没出来。”五婶说,让李九娘稍安勿躁。 李九娘十分无语,到底是谁需要“稍安勿躁”啊? 这个“芳菲阁”是一座二进的小院子,不过虽是二进却只有三间正房,前后都是花园。三间正房修得很高阔,红漆刷的柱子,彩绘的梁,窗户上装着的是琉璃。从半透明的琉璃里往里看,只见东间的屋里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影,二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动来动去,似正在成其好事。 只听得,耳边一阵咯咯噔噔的声响——是五婶在磨牙! 东屋里的两个人又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然后从窗前消失了,不会儿听得超好的李九娘就听得“吱嘎嘎”的一声响,是门轴转动的声音。 “注意,要出来了。”五婶激动的混身发挥,时机把握得相当好。 ——难道,五婶也听到了门轴转动的声音了? 第153章:五婶发威 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中间堂屋的门被人从里拉开,一男一女主走了出来。那个男的,果然就是五叔,那个女了…… “扔!”李九娘还没有看清那女的到底是人还是妖鬼,五婶就下令了。 五婶一声令下,丫环、婆子们手中的猪尿泡就呼呼的飞上了天,乒乒乓乓的落在了树上、檐上、地上,啪啪的炸开,溅起了一朵朵带着腥臭的红色花朵。 “啊!”突然从天而降的狗血吓得五叔和那个女子连连惊叫,那狼狈的模样,看得五婶既是解气,又是咬牙切齿——之所以要咬牙切齿,是因为五叔将那女子紧紧的护在怀里。更是因为,扔了进院子那么多的猪尿泡,竟倒霉的没有一个正中目标! 惊呼着,五叔护了那女子往屋里身材。 却是,立即有带着刺鼻臭气的墨黑液体从对面的院墙外射了进来! 这味儿,是大粪! “听说大粪也能克妖破邪,我就让他们准备了。”五婶得意洋洋的说。 李九娘满头黑线! 四五股的粪水哗哗的冲进院中,很准确,也很霸道的打消了五叔他们想要退居屋里的念头。 既是没有退路,那也就只能往前冲了。 五叔将那女子护在怀里,一边叫骂着一边往外硬冲。 不得不赞一声,五叔真的是挺男人的,不管是狗血还是大粪当头,他都把那女子护得紧紧的,愣是没有让她溅上一滴。 却是,这更叫五婶恨得想咬人了! “这个臭不要脸的!”五婶咬牙骂着,从一丫环的手上抢了两个猪尿泡拎着,蹭的跳下了高板凳,蹬蹬的跑到了院门口。 腾的一脚,五骖把院门踢开,正好与好容易冲过来要夺门而出的五叔碰了个面对面。 “白氏?”五叔震惊的指着五婶,气得浑身直哆嗦:“你疯了么?” “我没有疯,是你疯了!”五婶呲着牙笑着,指着五叔怀里的女子道:“你把她放开,我现在让你看看她的真面目!” 说着,五婶手一扬,就将手里提着的猪尿泡扔了出去。 五叔大惊,第一反应就是想躲,却是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根本就来不及。本能的,五叔挥起衣袖去挡。 “啪”的一声,装满黑狗血的猪尿泡打在了五叔的的胳膊上,猪尿泡破开,腥红的黑狗血四溅,染红了五叔的半边身子。 “啊!”五叔怀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怀中的女子突然一挣,将五叔推开。 ——果然是王老太太身边的大丫环细玉,不,她不是细玉。 细玉的额上挂了一抹腥红,腥红处忽忽的闪着红光,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一样。“火”漫延开来,“火光”越盛,烧得细玉面露狰狞,抱着头尖叫着左突右撞,五叔被撞了一个踉跄了栽倒在地。一回头,就见得有一张红毛的狐脸在细玉的脸上忽陷忽现。 ——竟然真的是个妖精! 李九娘手一翻,摘下挂在腰间的戒尺,却是来不及扔出去又一拨黑狗血朝从她的身边扔了出去。 又有两泡黑狗血淋中的狐妖,狐妖尖叫着呲出了两根粗长的犬牙,原本细腻柔嫩的双手也变成了毛绒绒的利爬,她痛哭的庆叫着,朝五叔喊:“五爷,救我,救我五爷!” 五叔早被她露出来的可怕模样吓懵了,哪里还顾得了她? “妖孽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五叔被吓愣了,五婶倒十分的英勇,她蹭的跳进院中,将五叔护在身手,抬手就朝狐妖又扔出了一泡黑狗血。 这次五婶的准头依旧很好,直接将狐妖淋了个当头。 腥红的狗血漱漱的兜头流下,使得狐妖的形容越发的恐怖了,也使得狐妖越发的痛苦难耐。 狐妖的整个身体都闪起了红光,冒起了白烟,她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样。 轰的一声,狐妖现出了原形,化成了一只半人高,有着四条巨尾的大狐。 红狐张嘴发出萧萧的尖叫,震得人心颤脚软,五婶虽是刚强却也免不得捂住了耳朵后退。 这,是红狐绝地反击的机会。 红狐尖叫了一声,朝五婶扑去。 可是,这也正是李九娘的机会! 李九娘早就将戒尺握在了手中,只是因为大粪和黑狗血不断,她没有机会出手——好不容易祭炼出来的法宝,总不能在首秀中就“折戟沉粪”吧? 五婶和她的“猛将们”都被狐妖的尖叫声震懵了,终于没有人扔污秽之物,李九娘终于也可以出手了。 李九娘抬手将戒尺丢了出去,就在红狐的爪子快要挠上五婶的时候及时赶到了。 啪的一声,红狐的爪子被戒尺击中,红狐发出一声惨叫往回一缩。李九娘剑指一番,戒尺顺势调了个头,啪的又朝红狐拍去,红狐不敢硬挡连忙闪身退避。李九娘趁此机会纵身上前,将五婶护住。 看了一眼李九娘,红狐很识实务的折身朝旁边的院墙奔去。 李九娘正要再出手,五婶和她的“精兵强将”们回过神来了,呜哇哇的又扔起了黑狗血和喷起了粪水,李九娘赶紧将戒尺收回到手里。 红狐嗖的跳上墙头,却是被回过神来的“伏兵”淋了个大粪当头,它惊叫一声落回到院子中,又朝大门冲来。 被淋了满身大粪和黑狗血的红狐样子可怕极了,把五叔都吓得昏了过去,可是却一点儿也没有吓着五婶。 五婶两手各提一个猪尿泡,英勇无畏的挡在大门口,大有和红狐同归于尽的架式。 盯着五婶手中的两个猪尿泡,红狐踌躇再三,还是冲了过来。 眼见得红狐就冲到面前了,五婶还是不避不让! 红狐也是要拼了啊! 瞅那红狐的块头,就算是不做别的,只冲过来撞在五婶的身上,也够五婶受的了! 李九娘怎可看着五婶和红狐“同归于尽”不管? 就在红狐逼近五婶不到半米的时候,李九娘一把将五婶往旁边一拉,红狐呼的一下冲出了院子。同一时间,五婶手中的两只猪尿泡也被她扔了出去,因为李九娘的“干涉”准头很不理想,只有一只砸中了红狐的一只后脚。 红狐尖叫一声,跑得越发的快了。 “哎呀,你拉我做什么?”五婶一跺脚,又从旁丫环手上要了一个猪尿泡,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拎着猪尿泡,一边飞快的奔跑着,一边呼喝着指挥着的“小兵大将”们追击。 出了院,红狐先是直行,跑了一段又突然折身向左转,往前跑了一段,就见得前面一个院墙,她直直的冲了过去嗖的跳上了墙头。 也不知道是跑累了,还是大粪和黑狗血的威力太大,只见得红狐跃上墙头身形一滞,还晃了几晃。 这,正是五婶的机会! “看打!”五婶大喊一声,将手中的猪尿泡扔了出去。 啪,正中目标。红狐嗷的一声尖叫,栽进了院里。 “什么人?”有人在院中怒喝! “冲进去!”已经杀红了眼的五婶完全不顾院中还有“无辜者”,大声的喝斥着手下的丫环婆子兵分两路,一路围住墙外,一路随她冲向院门。 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病”,五婶如此神勇,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都是个个骄悍,在五婶的指挥下,提猪尿泡的轻装上阵跑在最前,推着“水龙”的重武器在后四散开来,按照五婶安排的兵分两路,一路守在外面,一路随五婶冲向院门。 刚到院门外,院门啪就被人打开…… 不等五婶令下,黑狗血和大粪便嗖嗖的朝洞开的院门飞去,开门的那位被淋了个正着。 开门的是一个褐衣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着黝黑的面庞,一双鹰眼。 重点不是这少年的外貌模样,重点是,这少年被淋了黑狗血和大粪后也惊叫着“燃烧”了起来。如红狐一样,少年的面容也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忽的一声,少年的两胁下生出了一对黑羽翅膀——竟是姚死被杀的那天夜里,随陶缶偷袭“锦华园”的那个鸟人! “大事不好!”鸟人惊呼:“主人快走!” 两只黑翅一展,呼呼的煽动两下,鸟人嗖的飞上了天空。 鸟人飞得太高了,婆子、丫环扔不了那么高,水龙呼呼的喷了两下也就够不着了。 呼! 李九娘呼出了一口浊气,可算是轮到她出手了。 李九娘一抬手,戒尺就飞上了天空,手指一点,它又忽的涨成了丈许长,尺多宽。 见得戒尺,鸟人飞行的动作一滞,随即猛烈的扇动起来。 鸟人如离弦的箭一般朝上朝前冲去,可却还是迟了,“啪”的一声,戒尺拍在了鸟人呼呼扇动的右翅上。 “啊!”鸟人大惊了一声,从天空中跌落下来,李九娘剑指一翻,戒尺凌空翻了一个个儿,啪的又打在了鸟人的背上。 扑通,鸟人被砸戒尺砸进了地里。 李九娘本想过去看看鸟人是死是死活,却是听得冲进院里的五婶似来一声惨叫,于是只得先将鸟人的事暂放一边,闪身奔进了院子。 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五婶和她的“精兵强将”全都带伤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番外:可怕的梦 第153章:五婶发威 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中间堂屋的门被人从里拉开,一男一女主走了出来。那个男的,果然就是五叔,那个女了…… “扔!”李九娘还没有看清那女的到底是人还是妖鬼,五婶就下令了。 五婶一声令下,丫环、婆子们手中的猪尿泡就呼呼的飞上了天,乒乒乓乓的落在了树上、檐上、地上,啪啪的炸开,溅起了一朵朵带着腥臭的红色花朵。 “啊!”突然从天而降的狗血吓得五叔和那个女子连连惊叫,那狼狈的模样,看得五婶既是解气,又是咬牙切齿——之所以要咬牙切齿,是因为五叔将那女子紧紧的护在怀里。更是因为,扔了进院子那么多的猪尿泡,竟倒霉的没有一个正中目标! 惊呼着,五叔护了那女子往屋里身材。 却是,立即有带着刺鼻臭气的墨黑液体从对面的院墙外射了进来! 这味儿,是大粪! “听说大粪也能克妖破邪,我就让他们准备了。”五婶得意洋洋的说。 李九娘满头黑线! 四五股的粪水哗哗的冲进院中,很准确,也很霸道的打消了五叔他们想要退居屋里的念头。 既是没有退路,那也就只能往前冲了。 五叔将那女子护在怀里,一边叫骂着一边往外硬冲。 不得不赞一声,五叔真的是挺男人的,不管是狗血还是大粪当头,他都把那女子护得紧紧的,愣是没有让她溅上一滴。 却是,这更叫五婶恨得想咬人了! “这个臭不要脸的!”五婶咬牙骂着,从一丫环的手上抢了两个猪尿泡拎着,蹭的跳下了高板凳,蹬蹬的跑到了院门口。 腾的一脚,五骖把院门踢开,正好与好容易冲过来要夺门而出的五叔碰了个面对面。 “白氏?”五叔震惊的指着五婶,气得浑身直哆嗦:“你疯了么?” “我没有疯,是你疯了!”五婶呲着牙笑着,指着五叔怀里的女子道:“你把她放开,我现在让你看看她的真面目!” 说着,五婶手一扬,就将手里提着的猪尿泡扔了出去。 五叔大惊,第一反应就是想躲,却是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根本就来不及。本能的,五叔挥起衣袖去挡。 “啪”的一声,装满黑狗血的猪尿泡打在了五叔的的胳膊上,猪尿泡破开,腥红的黑狗血四溅,染红了五叔的半边身子。 “啊!”五叔怀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怀中的女子突然一挣,将五叔推开。 ——果然是王老太太身边的大丫环细玉,不,她不是细玉。 细玉的额上挂了一抹腥红,腥红处忽忽的闪着红光,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一样。“火”漫延开来,“火光”越盛,烧得细玉面露狰狞,抱着头尖叫着左突右撞,五叔被撞了一个踉跄了栽倒在地。一回头,就见得有一张红毛的狐脸在细玉的脸上忽陷忽现。 ——竟然真的是个妖精! 李九娘手一翻,摘下挂在腰间的戒尺,却是来不及扔出去又一拨黑狗血朝从她的身边扔了出去。 又有两泡黑狗血淋中的狐妖,狐妖尖叫着呲出了两根粗长的犬牙,原本细腻柔嫩的双手也变成了毛绒绒的利爬,她痛哭的庆叫着,朝五叔喊:“五爷,救我,救我五爷!” 五叔早被她露出来的可怕模样吓懵了,哪里还顾得了她? “妖孽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五叔被吓愣了,五婶倒十分的英勇,她蹭的跳进院中,将五叔护在身手,抬手就朝狐妖又扔出了一泡黑狗血。 这次五婶的准头依旧很好,直接将狐妖淋了个当头。 腥红的狗血漱漱的兜头流下,使得狐妖的形容越发的恐怖了,也使得狐妖越发的痛苦难耐。 狐妖的整个身体都闪起了红光,冒起了白烟,她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样。 轰的一声,狐妖现出了原形,化成了一只半人高,有着四条巨尾的大狐。 红狐张嘴发出萧萧的尖叫,震得人心颤脚软,五婶虽是刚强却也免不得捂住了耳朵后退。 这,是红狐绝地反击的机会。 红狐尖叫了一声,朝五婶扑去。 可是,这也正是李九娘的机会! 李九娘早就将戒尺握在了手中,只是因为大粪和黑狗血不断,她没有机会出手——好不容易祭炼出来的法宝,总不能在首秀中就“折戟沉粪”吧? 五婶和她的“猛将们”都被狐妖的尖叫声震懵了,终于没有人扔污秽之物,李九娘终于也可以出手了。 李九娘抬手将戒尺丢了出去,就在红狐的爪子快要挠上五婶的时候及时赶到了。 啪的一声,红狐的爪子被戒尺击中,红狐发出一声惨叫往回一缩。李九娘剑指一番,戒尺顺势调了个头,啪的又朝红狐拍去,红狐不敢硬挡连忙闪身退避。李九娘趁此机会纵身上前,将五婶护住。 看了一眼李九娘,红狐很识实务的折身朝旁边的院墙奔去。 李九娘正要再出手,五婶和她的“精兵强将”们回过神来了,呜哇哇的又扔起了黑狗血和喷起了粪水,李九娘赶紧将戒尺收回到手里。 红狐嗖的跳上墙头,却是被回过神来的“伏兵”淋了个大粪当头,它惊叫一声落回到院子中,又朝大门冲来。 被淋了满身大粪和黑狗血的红狐样子可怕极了,把五叔都吓得昏了过去,可是却一点儿也没有吓着五婶。 五婶两手各提一个猪尿泡,英勇无畏的挡在大门口,大有和红狐同归于尽的架式。 盯着五婶手中的两个猪尿泡,红狐踌躇再三,还是冲了过来。 眼见得红狐就冲到面前了,五婶还是不避不让! 红狐也是要拼了啊! 瞅那红狐的块头,就算是不做别的,只冲过来撞在五婶的身上,也够五婶受的了! 李九娘怎可看着五婶和红狐“同归于尽”不管? 就在红狐逼近五婶不到半米的时候,李九娘一把将五婶往旁边一拉,红狐呼的一下冲出了院子。同一时间,五婶手中的两只猪尿泡也被她扔了出去,因为李九娘的“干涉”准头很不理想,只有一只砸中了红狐的一只后脚。 红狐尖叫一声,跑得越发的快了。 “哎呀,你拉我做什么?”五婶一跺脚,又从旁丫环手上要了一个猪尿泡,一手拎着裙角,一手拎着猪尿泡,一边飞快的奔跑着,一边呼喝着指挥着的“小兵大将”们追击。 出了院,红狐先是直行,跑了一段又突然折身向左转,往前跑了一段,就见得前面一个院墙,她直直的冲了过去嗖的跳上了墙头。 也不知道是跑累了,还是大粪和黑狗血的威力太大,只见得红狐跃上墙头身形一滞,还晃了几晃。 这,正是五婶的机会! “看打!”五婶大喊一声,将手中的猪尿泡扔了出去。 啪,正中目标。红狐嗷的一声尖叫,栽进了院里。 “什么人?”有人在院中怒喝! “冲进去!”已经杀红了眼的五婶完全不顾院中还有“无辜者”,大声的喝斥着手下的丫环婆子兵分两路,一路围住墙外,一路随她冲向院门。 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病”,五婶如此神勇,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都是个个骄悍,在五婶的指挥下,提猪尿泡的轻装上阵跑在最前,推着“水龙”的重武器在后四散开来,按照五婶安排的兵分两路,一路守在外面,一路随五婶冲向院门。 刚到院门外,院门啪就被人打开…… 不等五婶令下,黑狗血和大粪便嗖嗖的朝洞开的院门飞去,开门的那位被淋了个正着。 开门的是一个褐衣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着黝黑的面庞,一双鹰眼。 重点不是这少年的外貌模样,重点是,这少年被淋了黑狗血和大粪后也惊叫着“燃烧”了起来。如红狐一样,少年的面容也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忽的一声,少年的两胁下生出了一对黑羽翅膀——竟是姚死被杀的那天夜里,随陶缶偷袭“锦华园”的那个鸟人! “大事不好!”鸟人惊呼:“主人快走!” 两只黑翅一展,呼呼的煽动两下,鸟人嗖的飞上了天空。 鸟人飞得太高了,婆子、丫环扔不了那么高,水龙呼呼的喷了两下也就够不着了。 呼! 李九娘呼出了一口浊气,可算是轮到她出手了。 李九娘一抬手,戒尺就飞上了天空,手指一点,它又忽的涨成了丈许长,尺多宽。 见得戒尺,鸟人飞行的动作一滞,随即猛烈的扇动起来。 鸟人如离弦的箭一般朝上朝前冲去,可却还是迟了,“啪”的一声,戒尺拍在了鸟人呼呼扇动的右翅上。 “啊!”鸟人大惊了一声,从天空中跌落下来,李九娘剑指一翻,戒尺凌空翻了一个个儿,啪的又打在了鸟人的背上。 扑通,鸟人被砸戒尺砸进了地里。 李九娘本想过去看看鸟人是死是死活,却是听得冲进院里的五婶似来一声惨叫,于是只得先将鸟人的事暂放一边,闪身奔进了院子。 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五婶和她的“精兵强将”全都带伤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第154章:那人红衣红发红眉 没有看到红狐,李九娘的直觉告诉她它已经不在这个院中了,在残留的气息里还有一股腐寒之气,它不属于红狐,也不属于之前的那个鸟人,更不属于五婶和她的丫环、婆子们。 一边探查着五婶的气息,李九娘的目光在院中搜寻,确定倒在地上的只有五婶和她的丫环、婆子们,再没有别的人了。再仔细的寻找,就见得东边的院墙上有几绺攀爬的痕迹。 难道,红狐和那个陌生人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五婶还活着,李九娘放心的跳上墙头。 站在墙头极目四望,李九娘就见到左前方的不远处有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在极力的奔跑。 那是一人一狐! 李九娘也不急着从墙上下来,只手掐剑诀,叱了一声“去!”飘在当空的戒尺就飞速的朝两道身影追去。 戒尺眨眼便追上了那一人一狐,随着李九娘心中的意念一动,它忽的涨成怀抱粗,一两丈长,以泰山压顶之势落下。二人有所察觉,忽的一左一右的分开,李九娘变之不及戒尺嘣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溅起无数碎石,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气浪。气浪所过之处尽是一片残花败柳之景象,那一人一狐也被气浪掀翻在地。 李九娘心头的意念再动,戒尺忽的再涨长半丈,就地一滚,朝一人一狐压去。 红狐离得最近,避之已是不及,只得慌忙挥起两尾将戒尺缠住。戒尺的倾压之势一滞,青衣人想要趁机抽身,红狐却是不愿意,挥出一尾来将他卷住:“要死大家一起死,想要一个人逃让我当垫背的,没门儿!” 青衣人气结,却也是无奈,只得催动法力激出一道蓝色的光束打在戒尺之上,戒尺被击得往后一退,李九娘忙催动灵力压上,这才没得叫二人脱了身。 虽然李九娘恢复的不错,但这一人一狐都不是善茬,合力一处还真让李九娘有些吃力。 正僵持不下,王骖忽的从旁边杀出!他飞跃半空之中,喝叱着将双握着的黑剑奋力劈下。 剑下正是红狐的巨尾! 王骖本身就对妖鬼之类有极强的震慑作用,再加上黑剑的加持,更是令红狐心惊胆颤了。 黑剑眼见就要斩下,红狐终于支持不住了,嗖的将剑下的巨尾收回。狐尾一撤戒尺便猛的向前一压,红狐吱的叫了一声,忙将狐尾再缠上,一剑劈空的王骖顺势一掠。 “吼!”红狐一声惨叫,一汪鲜血从巨大的尺身上倾泄而下。 青衣人大惊失色,骖却是大喜,身形一拧,剑锋一转,又朝青衣人掠去。青衣人想要避闪却是被巨大的戒尺压得动弹不得,只得侧身避让。 黑剑划下,在青衣人的背上留下了一条尺多长的大口子。 “唔!”青衣人身形一僵,朝王骖大喊:“王骖,你难道就一点也不顾念同门之谊吗?我若丧命于你手,你回头你怎么向你的老师交待?” 闻得这话,王骖便是一滞,李九娘也是一愣:“莫不是陶缶?” 就在这一念头之际,青衣人袖子一抖,有一颗黑色的药丸落在了他的掌中。 不好! 这一声刚在李九娘的心里响起,那黑色的药丸就落了地,噗的一声升起了一团浓烟。 王骖只觉得手上一轻,猛的回过了神来,本能的顺势将黑剑往下一压,只感觉到剑锋一滞,耳边就听得青衣人闷哼了一声,忙抬腿去踢,却是踢也踢了个空,再挥剑去刺,却也刺了个空。 白色的浓烟散去,哪里还有青衣人的身影? …… 青衣人逃了,不过好在把红狐留下了。 从黑剑滑下的血珠落在地上噗的一声轻响,蜷缩在王骖脚边的红狐便是激灵一抖。 “饶命!”红狐低低的乞求着。 “我饶你命,你怎么不饶我的家人的性命?”王骖提剑指着红狐喝问。 “我没有害你们家人的性命啊!”红狐十分委屈的呼道。 “郡马莫要和她多言,狐妖最是擅辩,一剑杀了她一了百了!”普光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 “言之有理!”对普光的话王骖深以为然,举剑就朝红狐刺下。 “不要!”红狐大惊失色,大喊道:“你们要是杀了我,我爹爹定要让王家血流成河的!” “是吗?”普光冷笑:“那么我们就试试!” 普光手一翻,掌中变出一盏油灯来,他手一抖灯芯便亮了,他一手持灯,一手起佛,大声高唱:“阿弥陀佛!” 灯光忽的大亮,将红狐笼罩在其中。 “啊!”红狐发出凄厉的叫声,在灯光下拼命的挣扎。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红狐的惨样,听着她的叫声,人们的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秃驴休伤我儿!”一道红光射来,猛的打在灯光上,灯光闪了几闪便散了。 普光闷哼一声,猛的倒退了几步,还好被王骖扶住了。 是什么人如此厉害? 李九娘警惕的四望,同时闪身到红狐近前,一把将她拖起。 就在同一时间,又一道红光从前方射来,将红狐卷住要把它卷走。李九娘挥尺拍下,红光一滞,王骖又一剑斩来,如是红光才嗖的缩了回去。 缩回的红光一摆,啪的甩在了普光的身上,普光一声惨叫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王骖和李九娘很是替普光担心,却是也顾不上他了。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王骖将手中的黑剑一送,抵着红狐的脖子。 “郡马息怒,莫伤我儿。”伴着话音,有一位红衣红发红眉的中年男子从虚空里踏来。 瞧这造型,怎么这眼熟呢? 李九娘的耳边响起林道长的话来:“那人须发火红……” 该不会这么巧吧? …… 红衣红发红眉的中年男人在三丈远落地,又徒步往前走了一丈许停住,长身肃立,朝王骖和李九娘一揖:“在下太行山玄机洞洞主洪锦城,见过郡主、郡马。” 李九娘和王骖面面相觑,这是唱得哪一出? 听得那洪锦城又说:“郡主、郡马莫受那妖僧挑拨,我儿对二位绝无冒犯之意。” 第155章:看上一看便知 洪锦城说:“我儿对二位绝无冒犯之意。” 听得王骖一乐:“是,她是没有冒犯我,只是把我的家人往死里害!” “没有没有,我没有。”红狐急急辩解道:“我没有害王家的人!” “事到如今还不承认!”王骖手上用力擒着红狐的脖子往剑刃上一按:“你没有想害王家人,我五叔怎么差点脱阳而死的?” 红狐给吓得连连惊叫:“不怪我啊,是五爷他非要,我磨不过他啊。” “不是你使狐媚之术,我五叔他又岂会不顾死活?”王骖道。 “我真的没有向他使媚术啊!”红狐哭着喊冤。 王骖怎么可能信她?又问她:“那我驿二哥呢?还有骀四他们!”揪了一撮狐毛在手,“你敢说跟你没有关系?” “真的是跟我没有关系啊!”红狐喊着:“他们都是被一个女鬼害的,你们之所以会在他们的身上找到我的痕迹,是因为我替他们吸走了鬼气,保他们命啊。如若不然,他们早就死了!” “请郡马一定要相信我儿的话。”洪锦城诚恳的说:“我们是不会做出伤害王家的事的。” “这倒是有趣,你是不是要说我们王家与你有恩啊?”王骖冷。 洪锦城苦笑:“还真让郡马说着了。”此话一出自是要得王骖一记嘲讽冷笑的,洪锦城道:“我说的是真的,四百年前,我心高气傲来闯帝都,被帝都的护城法阵所伤险些丢掉了性命,幸得令烈祖相救——令烈祖为了救我,割腕放血喂我七日,如此大恩,我岂会加害他的子孙?若是郡马不信,可找来家中族谱一观,此事贵府族谱中应该有记载的。为报令烈祖大恩,我还将亲妹妹嫁予令烈祖为继室,这个族谱中应该也有记载,王洪氏,无子。” 王家人站得老远,却是把洪锦城的话听了个真切,不由得一片哗然。 有人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有人催:“快去拿族谱。” “快去快去!” …… 见得对面的洪锦城自信满满的模样,王骖不由得嘀咕:“莫不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李九娘说。 王骖:“那……” “先等等。”李九娘说:“小心有诈。” “没错。”王骖点点头,深以为然。 不多时族谱就拿来了,举着在手里一路朝李九娘和王骖喊:“那位先生说得是真的。” “怎么样?”洪锦城得意的笑道。 王骖言:“你们这些妖精鬼怪最擅变化,谁知道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闻言,洪锦城的眉头就是一皱:“那你想如何证明?” “倒也不是很麻烦。”李九娘说:“只要我在这只小狐狸的神识里看上一看便知道了。” “这怎么可以?”洪锦城大惊,呼道:“郡主莫要说笑,我女儿不过三百年的道行,岂能敌搜魂术之损?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明鉴。” “却是不怕。”李九娘说:“只要你让你的女顺我心意,莫要抵抗,便不会伤害到她。除非她做贼心虚,想要隐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变成傻子也怪不得我!” “非要如此不可吗?”洪锦城说。 李九娘回答:“必须如此,吃一堑长一智,我们手中只有你女儿一个筹码,我们输不起。”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李九娘有些信洪锦城的话,以她对洪锦城的估量,洪锦城如若真的对他们有恶意,就算是红狐在他们手上,也不会让他如此束手无策。 但是,正如李九娘说的,他们与洪锦城的实力悬殊太大了,不能轻易相信人上俩嘴皮儿碰出来的那点儿声响。 “好吧。”洪锦城沉吟片刻,点头应道:“我相信你二位。” 嗐? 他同意了? 他同意李九娘对红狐搜魂? 李九娘十分诧异,低头看了眼王骖手中的红狐狸,这丫头不会不是他亲生的吧? 可就算是收养的,也不带这样狠心的吧? “玉儿,你好好的莫要反抗,由郡主在你神识里走一遭,只一会儿就好。”洪锦城温文与红狐说道。 “是,爹爹。”红狐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微闭双请,向李九娘道了一声:“郡主请吧。”一副任李九娘任意施为的模样。 本是进一步的试探的,没有想到洪锦城竟然同意了。 不过,这样也好,搜一搜便是真相大白了。 李九娘朝王骖点了点头,王骖会意擒住红狐后劲的手又紧了紧,再往李九娘的身边贴靠了一点。 双手翻飞,李九娘捏了一个法诀,点指在红狐的眉心处。一点青光在李九娘的指尖闪烁,红狐微闭的双眼皱了一皱,随即放松下来,李九娘也是微闭双目入了定。 大概小半刻钟后,李九娘睁开眼来,收了点在红狐眉心的手指,洪锦城刚松一口气正待开口相问,却见她手掌一翻又一指头戳在红狐的眉心。 洪锦城强忍着担心,没有出言相问。 片刻后,李九娘收了手,这次红狐也睁开了眼睛。 “多谢郡主。”红狐真诚的感谢道。 李九娘不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瓶,把里面的白丸倒了两粒喂了红狐吃下,然后伸手把它从王骖的手里接了过来,放到了地上。 红狐回头看了李九娘一眼,踮踮的跑到了洪锦城的面前趴下。 洪锦城蹲下,抬起泛着红光的手轻轻的在红狐的身体上来回滑过,片刻停下,言道:“我儿还是回归人身吧。” “是。”红狐轻应了一声,狐身红光一闪,再看就见得地上的红狐狸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红衣少女。 “我儿还不谢过郡主和郡马的不杀之恩,赐药之恩!”洪锦城对站起来的红衣少女微笑着说道。 红衣少女低低的应了一声,踩着小碎步上前,朝着李九娘和王骖盈盈一拜:“洪玉谢郡主、郡马不杀之恩,谢郡主赐药疗伤之恩。” “不必客气。”李九妨虚抬了一下手。 竟然是真的是误会一场? 王骖心中长吁一口气,欢喜的道:“对,不必谢。说起来你这伤也我们打出来的,给你疗伤本是应当应份的。” 第156章:羞是不羞 “说起来,该赔礼道歉的是我们才对。”王骖说得很欢乐,一回头却见得自家媳妇瞥他的眼神有些不对,顿时就懵了:“怎么?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洪锦城也是满脸的疑惑。 李九娘将看着王骖的目光移开,转头与洪锦城说:“虽然是有些误会,不过令媛这顿打挨得却是一点儿也不算冤枉。” “这话怎么讲?”王骖和洪锦城异口同声道,二人一怔,随即洪锦城怒瞪洪玉喝问:“玉儿,你做了什么?” 洪玉低着头咬着咬,一副心虚到家了的模样,却还是嘴硬:“没做什么……我又没有强迫谁。” “令媛确实是没有做什么。”李九娘似笑非笑道:“她只不过是把我们家当成药园子了!” …… 原来洪家真的有一只狐狸刚刚受了雷劫奄奄一息,小红狐狸出来勾搭男人行采补之事,是真的为了救她的哥哥。 洪玉本无意采补王家人的,只是无意中和五叔偶遇,两人一见倾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坠入了爱河。 郎有情,妾有意,勾搭成歼简直不要太顺理成章! 五叔迫不及待的将洪玉带回了家。 五叔对洪玉可不是随便玩玩的,他珍而重之的将她带回了家,过了明路,正正经经的纳了她为妾室之后,二人才行男女合欢之事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勉强算是一个“人狐之恋”的好故事。 但是,就在新婚当夜,画风突变。 许是采补顺手了,二人在不可描述之事时,洪玉一个没有忍住就把五叔给采了——没曾想,五叔食髓知味,竟是欲罢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洪玉采他……当然,五叔肯定是不知道洪玉是在采补他的,只道洪玉的功夫好,所以才令他似神仙般的快活。 至于驿二和骀四等人,真的不是洪玉所为,洪玉不仅没有害他们,反而还救了他们。 被五婶送出府后,洪玉心里惦念五叔,偷偷的回来看他,偶然发现驿二带回来的“小小”是个女鬼附身。虽然女鬼一再表示只是爱慕驿二,只想与他做几日的夫妻便离开,但洪玉还是强行将她带走了。——那个自称是“小小”家人的男人,就是洪玉幻化的。 在带走女鬼时女鬼表现得很顺从,洪玉只道她知道厉害便给了她些警告就放了她。不想,洪玉再偷偷回王府来看五叔时,就发现女鬼又潜进了王府,并且开把玩得就很大!洪玉大怒,当场就将女鬼给灭了! 洪玉感觉王家被妖邪盯上了,害怕五叔受到加害,于是便化身成细玉的模样潜在府里。 都说有情人之间心有灵犀,也不知真假,反正洪玉和五叔便有。 细玉在眼皮子底下转悠多少年了,五叔从来没有对她有过对女人般的喜欢,但洪玉化身细玉第一次在五叔面前露面时,五叔就感觉到一阵怦然心动。自此,五叔便对身为细玉的洪玉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洪玉本就爱他,哪里招架得住,于是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令人无语的是,虽是两情相悦,洪玉对五叔依旧照采不误。 原因有三,一是五叔非常喜欢被采的感觉,二是习惯成自然了,三是肆无忌惮——反正只要不要五叔采死,李九娘都会把他治好的! 所以,洪玉和五叔肆无忌惮的幽会。 因为上次洪玉化身“红玉”进府五婶的种种表现不尽人意,是以这次五叔不打算把洪玉弄去五房,只想着哪天哄了老太太高兴把洪玉弄到外面去养着,届时做对天长地久的夫妻。 却不想,五婶今天突然来一手现场捉奸,更想不到五婶捉奸的手段竟是那么的凌厉,更是不想招出了陶缶那个家伙。 什么?你说洪玉怎么知道那青衣人是陶缶? 洪玉是这样说的:“那女鬼田少儿回去跟他提过我,他一见我就认了出来,只以为去而复反也是与他一般来王家寻仇的,便想拉我入伙。” 既是要拉人入伙,自是要一番自我介绍的,如是洪玉知道陶缶的名字顺理成章。 听得原尾,五家人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又提起了一口气。吁一口气,是洪家不仅不会成为敌人,反倒还会成为依仗。提起一口气,自是因为那个陶缶了。 …… “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大家来到王老太太的面前,王老太太笑眯眯的朝洪玉招手。洪玉乖乖巧巧的走到了王老太太的面前,王老太太慈和的看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真是好一个整齐的丫头。” 一旁的五婶就哼了一声:“当然整齐了,也不看看她是什么!” 王老太太将洪玉看着夸了又夸,然后命身边的丫头抬来她的宝箱,叫洪玉:“好好的姑娘还是要打扮起来才好,快来看看,喜欢什么?随便挑。”洪玉推辞不受,王老太太道:“与我客气什么?你既是老五的媳妇,便是我的侄儿媳,本就该给你见面礼的。” “老太太!”五婶的脸唰的就绿了。 “喊什么喊?我又没有聋!”王老太太沉着脸色斥道。 “她算你什么侄儿媳?”五婶气极败坏:“她,她可是一个狐狸精!” “狐狸精怎么了?”王老太太道:“咱们家又不是没有过!” 五婶一噎,瞪了瞪白眼,又道:“可你忘了她之前差点儿害死我们老爷的事吗?” “没有忘……别什么说什么害不害的,不是说了不小心的吗?”王老太太不高兴的道,又说:“再说了,这事儿又不是没得治,亲家你说是不是?” “正是。”洪锦城微笑着点头:“这事我会解决的。” “你看。”王老太太看着五婶,语重心肠的说:“新竹啊,不是我说你,身为大户人家的正房嫡妻就该有个正房嫡妻的气度。你嫁于老五已经快二十年了,老五一直都守着你一个人,也算对得起你了。他现在好容易遇到一个喜爱的,你就随了他吧,都老夫老妻的了,难道还要吃醋不成?羞是不羞?” 五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番外之:可怕的梦二 “说那些做什么,说重点!”柳平启白了朱登一眼,转而对李九娘冷笑道:“你道那位柴二嫂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恶狠狠,阴恻恻地吐出了四个字:“魂,飞,魄,散!” “李娘子!”陶秣见得火候差不多了,上前一步温和地与李九娘说道:“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李娘子能与在下师叔相识倒也是缘份,不过你们到底道不相同,还请李娘子三思啊!” 田浩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好听了,再次直接威胁:“识相点现在就离开,我们看在你还未对王兄做出伤害的份上就饶你一马,如若不然,绑了你扔进双木观,到时候不是成齑粉,就是魂飞魄散,到那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多谢公子美意,不过听了几位的话,九娘倒是觉得那双木观九娘还真是必须去住上一住。”见得王骖又要急,李九娘伸过手将他的大掌握住,先冲他浅浅地一笑,再与田浩等人说话:“九娘发过誓的,要报答王郎的救命之恩,今生一辈子都要和王郎在一起的,而你们大家不是王郎的师长,就是王郎的兄弟朋友,今后九娘少不得要与大家相处,如若心存嫌隙王郎夹在中间岂不难受?既然你们说那个双木观能辨妖邪,能杀鬼怪,那么九娘便去那里走上一遭,也好尽释诸位心中猜疑。” “既是如此,那么便请吧!”陶老先生出言结束了这场纷场,站起身来率先在前带路。 那个所谓的双木观就在这观山镇上,并且离陶家还不远,出了陶家门往西走一刻半钟的时间就到了。是一个一进的四合小院,院子很小,里面的布局也极为简单,简单到推开院门只一眼就能将其看尽。 普普通通的数间房舍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四周的房舍,除院子正中的那口井外便再无它物了。 到了院门前,王骖就被田浩等人拉住落后数步,李九娘被让到了最前面。有两个陶家的家丁推开院门,李九娘在田浩的虎视眈眈中,在王骖的紧张和担忧中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小院。 很令田浩失望,李九娘不仅外貌上没有发生一丝异样,就连一丝不适的反应都没有。 很快,李九娘来到了北屋前的台阶下,她停住回眸一笑:“还要继续往里走吗?” 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准,到底是李九娘这个妖孽太厉害,以至于连双木先生的神威都拿她没有办法呢?还是事实真如李九娘所言,其实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李九娘好好的,王骖这下可就扬眉吐气了:“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我娘子没问题吧?你们就是不相信!现在怎么说?” 这个混账东西,大家这么闹到底是为了谁啊?真个儿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了! 怎么说? 当然是原来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说。 “着什么急,不是还得住下吗?”田浩不阴不阳地说:“想那柴二嫂不也挺了一会儿才完蛋的!” “你……行,住就住。”王骖都给气笑了,头一扬与李九娘喊道:“娘子,咱们干脆就在这里成亲得了,为夫陪着你他们想让咱住多久就住多久!” 李九娘莞尔一笑没有回答,陶老先生却是一声暴吼:“胡闹!” 陶老先生将他两条老腿使得跟两条钢鞭似的,几脚就将王骖踢踹到了门外,大家把院门关上,王骖扒着门缝往里喊:“娘子你莫要害怕,为夫就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你就喊一声!” 话很傻,却是温暖如斯,李九娘隔着门板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王骖可不只是嘴上说说,他是真的在大门外安下了营寨。田浩和陶老先生商量,为怕他趁大家不在跑进院去找李九娘,于是便由田浩带着朱登、柳平启,还有陶秣三人一起看着他。 不过,比得王骖来田浩好像更关心李九娘的情况。田浩将地铺直接打在大门口,打一躺下他便一直扒着门缝往里看,活脱脱一个可恶的登徒子!只是可惜,李九娘始终未出东厢房一步。过了一会儿东厢房里的灯也熄了,想来李九娘已经洗漱完毕睡下。田浩犹不死心地再偷瞄了一阵子,终是敌不过嗑睡虫的厉害打了几个哈欠后沉沉地睡去。 “嗷呜呜!” 突地,静谧的夜空突然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惊得小镇都山摇地动了。李九娘腾地睁开了眼,抬头朝出云山望去。 “这是怎么回事?”院外的人也被惊动醒了,田浩怒喊:“莫非那个李九娘果真是妖孽,是她在作妖?” 院门便被田浩嘣地一脚踢开,他提着刀怒气冲冲地进了院来,抖着刀便要朝东厢冲去。 “田兄!”陶秣一把将田浩拉住,朝他一边使眼色一边道:“到底是女子居所,咱们还是要斯文些才是。” 余光之中,王骖额角的青筋已经突突地乱跳了,这是快要忍不住想打人的征兆啊! “只是,不去看看总不好吧?”田浩终于给王骖了回面子。 “咱们悄悄地去看一眼就好了。”陶秣递了个台阶上来。 “如此也好。”田浩点点头,敛了恶神一样的气息,却还是依旧把刀提在手上。 既是王骖不相信田浩他们会斯文行事,也是田浩他们故意为之,王骖和田浩他们一起来到了东厢房外。厢房的进深很浅,开间也很窄,再加上屋里的陈设极为简单,是以,把窗户纸捅开,就能清楚地看到李九娘在月光下熟睡的那张俏颜。 “长得可真好看啊,不怪王兄为之神魂颠倒。”朱登啧啧赞道,当即招来两记满含怒火的瞪眼,朱登讪讪地干笑退开:“王兄,兄弟我只是欣赏,纯粹地欣赏,天地可鉴,真是不带一丝亵玩的。”田浩冷声道:“美人面,断肠剑,贪花好色,别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骖当即便反唇相讥:“你既然想得这么明白,为何不娶了段家那个无颜女算了?何苦要躲到这观山镇来?”当即把田浩堵了个哑口无言。 番外之:可怕的梦三 几人正斗着嘴,就听见从院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一哨人马就冲进了院来。 “祖父?”看清来人,陶秣一惊,连忙趋步迎上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怎么样?”陶老先生不答反问。 回首看了一眼东厢房,陶秣低声地回答:“刚才看过了,睡得正熟呢!” “闹这么大的动静她竟没有醒?”陶老先生觉得这很反常,经得他这么一提大家也觉得不对来。 命人制住王骖,陶老先生率众奔进了东厢房,李九娘竟还安睡在床上半点也没有被惊动。——哼,这装得也太不像了点吧? 不过,那睡相可真是好看啊! 陶大奶奶忍不住赞道:“可真是个漂亮的人儿啊,瞧她脸儿红扑扑的,可真叫好看!” 脸儿红扑扑的? 陶老先生眯着一双老花眼凑近些一瞧,果然见得李九娘又颊泛红,只是这却不是美人面的桃红春色,而是生病发热的潮红,看,她额头还有许多冷汗呢! “你快摸摸,她是不是在发热?”陶老先生与儿媳妇说道。陶大奶奶也不怕,竟真的伸手朝李九娘的额头摸去。手一挨着李九娘的额头,陶大奶奶便是一声惊呼:“哎呀,好烫!爹,这孩子烧得好厉害!” 这话被挣脱束缚刚跑进屋的王骖听到了,顿时把他心疼得不行:“她今天先在冷水里泡了半天,又被狼追了许久……老师,你也看到了,我娘子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怪。” “怎么就好好的了?”田浩说:“这不是就开始见效了么?” 这简直就是当头棒喝! 田浩的话顿时叫已经心软了的陶老先生心头一惊,忙亲自将王骖拿住,然后带着众人就急急地退出了院门。 王骖面若死灰,哆嗦着嘴唇不停地念叨:“救便是救了,我提什么以身相许做什么啊?真是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我不该带她到这里来的。”悔不当初,却是无计可施,唯有苦苦哀求:“老师,九娘她没有害过人啊,您就饶了她吧?” “怎的就没有害过人?”田浩冷笑道:“看她都把你害成什么样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哪里还有当初王三郎的影子?” 不与田浩胡撑蛮缠,王骖是向陶老先生苦求:“老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不痴迷她了。只求老师看在她没有害人的份上,就饶过她吧!赶她出观山镇,由她自生自灭去。” 见得陶老先生似有心软,田浩又大声地喊道:“老先生万不能心软,须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且不说放她出镇她会不会祸害镇外的人,只说咱们这么对她,她难道会不记仇?不趁她现在虚弱将她处理了,等到她回缓过来,定将回来向我等报仇。到时候,怕是整个观山镇都难逃厄运。” 众人都觉得田浩说得很有道理,更加加固了一边倒的局势,王骖孤力无援,又不忍心看着李九娘就这样死去,于是只好孤注一掷! “呔!”王骖暴喝了一声,缚住他双臂的麻绳应声而脱,他疯了似的撞开众人冲进了东厢房。奔进东厢,王骖抱了李九娘扛在肩上,然后又冲出了东厢。 “这个混账!”陶老先生给气得须发皆张,一改平素老儒的形象,袍袂翻飞,眼眨间人就到了东厢阶下,把扛着李九娘的王骖堵了个正着。 “混账东西,你要做什么?”陶老先生痛心疾首地怒问王骖。 “我说过,她是我带来的,她的安全便由我负责。”王骖缓缓地回答。 “她是个妖孽!害人的妖孽!”陶老先生说,王骖冷冷一哼没有作答,他已经懒得跟这群老古板争论这个了。陶老先生气极,舌绽春雷:“你不认我这个老师了吗?” 王骖回答道:“老师教学生要礼义仁智信!若是学生现在弃九娘不顾,又何谈仁义二字?” “仁有大仁,义也有大义!”陶老先生说。 “老师说得极是,可是学生还知道,人有好人也有坏人。”王骖说:“人且如此,妖鬼难道就不是如此吗?九娘就算是妖,就算是鬼,可她没有害人,你们凭什么要决她生死?不论善恶,只以种分,又何谈什么大仁小仁,大义小义?” 陶老先生嗤之以鼻:“跟个妖孽谈什么仁?又需得谈什么义?” “那是老师您的想法。”王骖说:“有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学生不是老师的木刻印本,自然也有自己的领悟。” “看来你今天是不打算认我这个老师了!”陶老先生冷笑。 王骖:“学生不敢,但学生也不愿负九娘。” “好好好!那老夫便不再与你废话了!”陶老先生气极而笑,抬手一招平素老实巴交的陶家家丁瞬间变身百战老兵,如狼似虎地朝王骖扑来。 单凭王骖能扛着两百斤的黑狼,跟着三色一路快跑数十里的事就可以看出,王骖的武艺是相当不错的。但是,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再有陶老先生敲黑棍,王骖终是逃不脱败落的命运。 被数条大汉死死地压在地上,王骖眼睁睁地看着李九娘又被送进了东厢房里,他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不可阻止了,心如刀绞,眦目俱裂。 “让我看着她!”王骖嘶声吼道:“老师,她是我招来的,你就让我看着她吧,哪怕她最后化成一滩血水,哪怕落得灰飞烟灭的境地,也叫我亲眼看着吧。” 简直是死不悔改! 陶老先生又怒又气,但听着王骖凄哀的恳求,他到底还是有了丝心软。对身边人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李九娘就和她躺的那张架子床一起被抬到了院中来。 隔着薄薄的纱帐,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李九娘静静地躺在里面一动不动,王骖只觉得心头被人插了一把刀,随着时间的节奏在慢慢地旋转、抽动,折磨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时间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很慢,所以很煎熬。但是,这样的煎熬才刚刚开始,就像烤箱里的火才开始预热。 天亮了,小镇上的人都得到了消息,纷纷赶到双木观来看热闹。感受着一双双或是仇恨,或是可怜,或是麻木的眼神,听着他们后怕、幸灾乐祸、痛快淋淳的感叹,王骖只觉得气血倒涌,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当场算了。可是他不能死,他得陪着李九娘。 就这样煎熬着,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李九娘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渐渐地就感觉不到了,似乎已经死去。跪在门外远远地望着她的王骖也已经感觉不到疼,想不起来悔,记不起来恨,那疲惫得摇摇欲坠的躯壳里只有无尽的空洞。 转眼间就又到了中午,李九娘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大家开始商量怎么处置她的“尸身”。王骖终于得以被解了束缚,允许进院子了。 并不是很容易地抱起李九娘冰冷的身体,感受着她尚在的柔软,王骖泪如雨下:“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忽听得有人喊了一声:“江道长来了!” 呼啦一下,所有人都涌到了双木院的门口,不一会儿从人群中闪出一条道来,一位头戴混元巾,身着青布袍,须发皓白却是面若童颜的道人手持着三尺烦恼尘,迈着四平八稳步施施然地走进院里。 “福生无量天尊!”那道人被陶老先生迎住,他敬陶老先生德高先起了手,陶老先生连忙还礼,道了一声:“江道长有礼了。” 几个来往的寒暄,彼此道明宗旨来意,然后陶老先生便引了江道长去看李九娘的“尸身”:“这个妖孽和以往见到的都大不相同,在这里两天两夜了竟还只是魂消,肉身竟还在。” “这有什么奇怪的?”江道长一笑,说:“恶鬼附身,消的便只是附身的阴魂,所附之肉身是不会毁的。” “也与之不同。”陶老先生言道:“以往被恶鬼附身之人,只要一跨进双木观的大门便开始张牙舞爪惊叫连连,不消片刻所附阴魂就会离体,再须臾就魂飞魄散了。可是这妖孽刚送进这里的时候竟跟没事人一样,等到了半夜……哦对了,那天夜里发生过一次地动,我们怀疑便是她作的怪。我等被地动惊醒,怀疑是她作的怪,于是便前来查看,这时候才发现她有些异样。浑身高热发烫,却只是昏睡不醒,到现在都没有见到阴魂离体。” “哦?这倒是奇了,待我看看。”江道长几步走到了王骖的身边,低头将他怀中的李九娘一看,不由得便是一怔,点指李九娘的额头沉吟半晌,收回了手无语地看着陶老先生:“老大人真是请我来驱妖邪的?不是为了想与老道儿手谈,所以才弄个假妖邪的事骗我来?” “什么假妖邪?”陶老先生一怔,随即便如被雷劈了一样,惊呼道:“道长你说什么、你说她,她不是妖邪?” “您说呢?”江道长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这简直是神转折,进了双木观变得半死不活的李九娘竟不是妖邪!又没有打她,既没有人让她受冻虐待她,她就那么好好地变得半死不活的了,她居然不是妖邪! “哈哈哈……”王骖在大笑中醒来。 第157章:前事今生 王老太太以非常“开明”的态度把洪玉留在了王府,并由她做主抬举洪玉为五叔的平妻,气得五婶差点儿当场撞柱求死。 李九娘同情的瞥了一眼五婶,牵着王骖的手默默的回了郡主府。 既是有洪家镇场,李九娘也就不必担心陶缶再杀回来祸害王家的事了。皇帝那里急得都快打人了,也是该起程了。 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到宫里请辞聆训,很快就定好了起程的日子。 包都打好了,都装上了车了,连驾车的马都夹上了辕了,却有门人来报:“有一位自称是爷老师的老先生要见爷和您。” 问:“叫什么啊?” 门人回答说:“老先生自称姓陶。” 哎呦喂,是陶老爷子来了! 他老人家怎么来京城啦? 还用问,自是为了陶缶而来的呗! 这是又走不成了,赶紧去迎老爷子吧。 出得门来,只见大门外有一辆漆黑的马车,拉车的马什么样没瞧见,就瞧见马车前立着的那一老一少了。 都是熟人儿! 这一老一少不是别人,老的正是王骖的授业恩师,李九娘的义父陶老先生。少的那位也不是外人儿,是陶老先生的嫡亲长孙陶秣。 王骖和李九娘快步上前拜见:“老师(义父)!” “免礼,免礼。”陶老先生慈和的笑着,伸出双手将二人一手一个托了起来。 自有人替祖孙二人拿行礼,师徒父女相见相谈胜欢,有说不尽的话讲,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王骖见陶老先生脚步有些虚浮,忙叫人抬了顶软轿,扶了陶老先生上了软轿,直奔客院。 “我看老师有些不大好,你给看看。”王骖悄悄的给李九娘说。 李九娘点点头,说“好”,接了下人递来的茶捧到老先生的面前:“义父您喝茶。” “好。”陶老先生接了茶,端着茶碗在嘴却是先叹了一口气。 李九娘便问:“怎么了?是茶不对味吗?” 陶老先生摇头,连说:“不是,只是感觉有些累。” 于是李九娘便趁机道:“我也看义父您面色不佳,不如让我给你把把脉吧。” “不必费那事。”陶老先生嘴上虽是这么说,手上却把茶碗搁下,捋了袖子伸了过来。 握住陶老先生的“寸关尺”,李九娘垂下双睑细心感察。正如陶老先生自己所说的,就是赶路累着了。却也是马虎不得,毕竟老爷子都七十多了。 李九娘写了药方,吩咐人去按方抓药,陶老先生让摒退左右,左右退下,陶老先生沉默片刻道:“我想见见他。” 不用想也知道,陶老先生要见的人是陶缶。 免不得问起陶缶的前事今生,陶老先生哀声叹气的道来。 三十二年前,陶老先生还在御史台右副都御史的任上,陶秣的父亲在泰州任知州,陶二叔在翰林院做编修。那年陶缶二十一岁,刚刚杏榜上名,成了新晋的进士。 一门四进士,一个正三品居中枢,两个正五品一个清贵一个实权在握,还有一个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新贵。这阵容,就算是在官宦集聚的双杨巷,也算得上是一府名门了。 陶家讲究的是“先立业后成家”,家中男儿多以读书为出路,也有不读书去做商守田的,但那是少数。读书不成的一般在二十岁就会令其别立,娶一方妻室,分他一些家产,这算是“成家”、“立业”双并行了。读书读的好的,在考得举人身份后也就可以“成家”了。陶缶是十六岁那年考中的举人,本该是早就成亲了才对,却是他发出了弘愿“不中进士不娶妻”。这等“大志向”只会得到称赞和支持的,所以,现在的陶缶还是独身单人。 虽然说支持儿子的“大志向”,但是儿子一天一天的长大,身为父母的又怎么会不忧心他的婚事? 如今陶缶终于考中进士了,陶老先生和夫人可所谓欢欣至极,不仅仅是因为儿子考了进士给他们挣了脸,更是因为儿子的婚姻总算可以提上日程了。 其实早在陶缶考中举人的那一年起,陶夫人便一直在给陶缶踅摸妻子的人选,选了五六年,到这会儿合适的姑娘都攒了半匣子了。是以,陶缶是四月初考得的进士,四月底便有了未婚妻。 人生四大喜,在一年里赶上了两件,这是多高兴的事儿?又洽适陶秣的爹升任成都府做了知府,陶家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每个人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就连婆子耍混的事都发少生了。 却是,每一个人都欢喜,有一个人不欢喜。 这个人是谁呢? 正是引来这片欢迎气氛的主角,陶缶。 这是为何呢? 原来,陶缶之所以发那弘愿,说什么“不中进士不娶妻”,是因为他早就有心上人了,只想着考中了进士他便有了自主权,就可以按照他自己的心愿娶心上人为妻! 但是很显然,理想充满了美好,现实充满了残酷。陶缶如愿的考中了进士,但却没有如愿娶得心上人。因为他的心上人只不过是一个卖花郎的女儿,根本就不配进陶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陶缶几次抗挣,终是以失败收场。 就在陶缶心不甘情不愿娶了户部仓储侍郎薛常礼的嫡长孙女为妻的时候,陶缶那位心上人也进了兵部职方司主事许志国的家里为妾。 俗话说得好,强拗的瓜不甜,婚后的陶缶和其夫人的关系十分不睦。 虽是不基石和睦,倒也勉强维持着。 陶缶开始不务正业,翰林院的差事也是应付,天天走马观花游山玩水,下馆子吃酒听戏包戏子。陶老先生想管,可根本就管不了,父子两个经常发生争吵,有些时候还会动手,陶缶变得越来越暴戾。 渐渐的,陶缶开始不归家,然后便发现他迷上了道术。 儿子变成了这样,陶老先生也是伤心透了,更多的却是无奈。说也说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他就是越变越坏,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他重新塞回娘肚子里,重塑一回吧? 第158章:前事今生2 陶老先生很无奈,可他也只是无奈,但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本在哪里。 只要逮到机会,陶老先生便会对陶缶极尽数落和教训,几乎陶家所有人都偏帮陶老先生,就连最疼小儿子的陶夫人也是不例外。 对陶家人来说陶缶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但对陶缶来说越来越觉得陶家不是他的家了,他归家的时候越来越少。 有一天陶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妇去效外的一个庙里上香,意外的看到了陶缶,看到他和一个年轻的妇人走在一起,举止十分的亲密。这可气坏了薛氏,当场上去撕把陶缶和那妇人。为了护着那妇人,陶缶失手打了薛氏,薛氏感到既委屈又愤怒哭着跑回了娘家。 弄清了原委真相的薛氏要和离,陶家为了拘留住她,便找出了与陶缶在一起的那个妇人。倒也没有做绝,只是将那妇人约出来“好言相劝”了一番。妇人倒也“通情达理”,当即表示和陶缶断得干干净净。 那妇人倒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回去果然和陶缶断得干干净净——从陶缶每日回府闹事时的暴跳如雷就可以看得出。 陶缶整日跟家里闹,跟薛氏闹,就这样在彼此的折磨中薛氏也越来越偏激。 有一天,陶缶突然二话不说就闯进薛氏的房里,一刀就把薛氏的头砍了下来。 原来薛氏深以为她的婚姻不幸都源自卖花女,所以深恨卖花女,便一心想要除掉她。薛氏认为只要卖花女死了,陶缶便断了念想,然后就可以回归家庭,回归正途了。于是,薛氏想出了一条毒计,把卖花女杀死,并且要将她彻底的杀死。 薛氏的外祖父甚迷道术,认识许多“高人”,薛氏便向其外祖父求助,薛氏的外祖父给她推荐了位名号为“昶演”的道人。 昶演道人先让薛氏在荒郊野外选一僻静之地,然后再把卖花女骗出来,如法炮制了一番,便要将卖花女活埋了。也是卖花女命不该绝,就在昶演和薛氏行凶的时候,被一个从外地进京述职的小县令撞见。小县令先是不动声色,等他们走了就上去把卖花女救了出来。如是,卖花女捡了一条小命。 这位县令姓姚,是成都府辖下的平武县的县令,因平息民乱有功被特许进京述职。 很是巧,这位姚县令早年有一个女儿,在他去任上的时候失散了,而卖花女的开容颇有他那个失散女儿的影子。 无巧不成书,卖花女还真不是卖花郎亲生的。 因着形容相像,也是可怜卖花女的遭遇,也是为了安抚病重老妻,于是姚县令便认了卖花女为女儿。 这,便是“姚氏”的来历。 既然认了女儿,姚县令自是不能让姚氏的苦姚氏回了京城便派人约了陶缶,让他管教好家人。得知情况的陶缶怒极,便回家杀了薛氏。 杀了薛氏,陶缶成了杀人犯,于是便奔走逃亡。 不过,这里暂且没有姚氏什么事。 姚氏成了官家女,自然是不能与人为妾的,姚县令便把她从许家要了出来,想要带她去京外生活,也是避家她和陶、薛两家重新开始的意思。 姚氏虽然不舍陶缶,却也对重新开始的生活充满希望的。 却是,她愿息事宁人,别人却是不愿意。 薛家知道了薛氏死的原委,于是恨上了姚氏,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报复便暗地里做手脚。不久之后,本来因功进京的姚县令被以贪墨之罪判进了大理寺,随后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中。姚母也一病不起,然后也死了,两个兄长也卷进了一场大案里被贬至边关,最后也都死在了边关,姚氏在许志国的努力下得以保全。 事后经许志国暗查,姚县令的冤案就是薛家所为,陶家也充当了落井下石者的角色。 姚氏无力为姚县令他们做什么,只能在许志国的保护下苟且偷生。 “那姚氏以姚县女儿的身份,重新嫁入了许家为继室。”喝了一口茶,陶老先生继续说道:“阿缶一走就是两三年,我们跟薛家的官司也打了两三年,最后以我们赔他们三万两银子为了结。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薛家不上门来找我们麻烦,关于阿缶的一切也在我们刻意中慢慢的变得模糊,全当他从来不存在一样。就这样,三年多过去了。那是永清二年,七月,中元节的前一天。那天早上天还蒙蒙亮,我早起去上朝,坐在轿里,我不经意的看到在旁边的小街里有一个人背朝着外面向里走,我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人的背影很熟悉。当时也没有当一回事,我便上朝去了,刚要进朝房候点,忽然看到五城兵马司指挥乔振飞奔进来,找到田阁老说薛家和吴家被灭了门。吴家,就是薛氏的外祖家。两门四百多口人,全都被杀!这等大案田阁老也不敢擅专,于是赶紧和几个阁老及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会商,然后一边报于皇帝,一边三司一起派了人去现场勘查。我那时候已经去了国子监,不在御史台了,但薛家是陶家的亲家,我便允许去看了……” 说到这里,陶老先生停住了话头,用手扶起了额头,一副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样子。 陶老先生揉着脑门儿心许久,然后才又继续道:“薛家一百零七口,便都被身首异处,头颅被摆成了浮屠,身体全被剁成了碎块。其后得知,吴家也是如此……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当时脑子里突然就想到早上在那个巷子里的背影来,然后,那个背影就和阿缶重合在了一起。我连忙回家,找了老大和老二,让他们去寻阿缶。” “找他做什么?”李九娘突然开口问道。 “自然是要问问他这些是不是他干的了!”王骖说。 “是他干的又如何?不是他干的又如何?”李九娘又问。 王骖一愣,道:“总得问他清楚吧?不是他干的便罢了,是他干的总得问问他原因吧。老师,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159章:前事今生3 王骖说总是问清楚,案子是不是陶缶做下的,若不是便罢,若是就得问清他的原由。 陶老先生点点头,说:“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找到他了吗?结果怎样?”王骖问。 “找到了。”陶老先生点点头,至于结果,却是半晌无语,最后莫是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他说不是他做的。” “然后呢?”王骖急问。 “然后,老二就死了。”陶老先生说:“老二死在家里,就死在我和老大的面前,是阿缶用我平常用来裁纸的刀把他杀死的,他还当着我的面前将老二的魂魄扯出来,然后吃掉。”闭了闭眼睛,陶老先生止住了面颊的抽搐,“他说这是老二应得的报应……” 原来,陶二爷性情太中刚正不阿了,根本就不相信薛吴两家的血案不是陶缶做下的,他觉得既然陶缶犯了案就该为此负责,于是便“大义灭亲”的配合官府去捉拿陶缶。 陶缶被官府捉拿,在押解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神秘人将陶缶救下,然后就在当天的夜里发生了陶缶回家杀死了陶二爷的事。 “薛吴两家的血案就是那个神秘人做下的,那人自称是吴家曾经的门客,因和薛吴两家有些恩怨,所以才杀了这两家人。”陶老先生说道:“阿缶受那人蛊惑,跟他学了邪术,杀了二郎,还吃了他的魂魄。” “那后来呢?”王骖追问:“这就是您从国子监退下来的原因?” “是。”陶老先生点点头,又道:“目睹二郎被阿缶杀死,还被吃掉了魂魄,大郎吓坏了,大病了一场便没有起来。我也是心灰意冷,就辞官归隐。回到了老家住了一段时间,家里总发生一些怪事,后来找人去看了,经人指点我们就搬到了祖籍发源之地不远处的观山镇里。” “那老师的意思是?”王骖朝陶老先生看去。 沉默良久,陶老先生说道:“我一直在琢磨闹到这样的地步,到底是赖谁?我想了二十多年,也是反思了二十多年,最后终于想明白了,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固执,门第观念太重了,棒打鸳鸯,行了糊涂事,才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才让好好的家成了现在这样。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杳无半讯,我也寻不着他,现在他终于现身,我便想要见见他。” “见他做什么?”李九娘问。 陶老先生一愣,缓了缓言道:“不管怎么样,也该有个了结了。” “还请义父明示。”李九娘盯着陶老先生道。 “若能回头,我便倾尽所有替他赎罪,若不能……”陶老先生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言道:“便该是怎么样便是怎么样吧。” 听了陶老先生的话,李九娘和王骖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王骖才道:“那个姚氏前些时候被杀了头,却是有人看到她又死而复生,娘子说她有可能成了魔……” “没有成魔!”有一个声音在外讲道,房门洞开,洪锦城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不过是一具厉害些的行尸而已,远没有到成魔的程度。已经被我杀死了。” 什么?姚氏已经被洪锦城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洪锦城说:“就是我和姓林的第一次遇见的那次。” 林道长和洪锦城第一次遇见?这个李九娘记得。 年前林道长在驿馆里遇到一件离奇的杀凶案,他协助官府追查到了凶手,在追击凶手的时候他遇到了洪锦城,二人产生误会被洪锦城吊虐。虽然林道长没有说明,但李九娘从他的话里可以判定,那个犯案的凶手女鬼就是姚氏。 一直以来都在为姚氏魔化的事头疼,没有想到她不仅没有魔化,还早就被洪锦城除掉了。 可以说是意外之喜吗? …… 将洪锦城与陶老先生彼此介绍了一番,洪锦城对陶老先生颇是恭敬有礼,陶老先生对洪锦城是大狐妖的身份十分震惊。 “老夫只以为人妖相恋只是话本上计的故事,却不想身边就有发生。”陶老先生感慨道。 洪锦城笑道:“俗话说得好,世上有的戏上有嘛!” “然也,然也。”陶老先生连连点头。 又说起陶缶的事,听得陶老先生想要见一见陶缶的想法,洪锦城说:“怕不是场愉快的经历。” 陶老先生说:“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见——我年纪已经大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西归,此事不了,我怕是会死不瞑目。” “也该了结才行。”洪锦城这般说着转头就朝看向李九娘笑道:“郡主真是不厚道,惹下了大麻烦就甩手走了。” “这麻烦怎么是我惹下的?”李九娘表示自己很冤枉:“明明是麻烦来惹的我,我只是知恩图报而已。” “算了,算了,我是辩不过你的。”洪锦城连连摆手,言道:“此番前来,我是向来郡主借调兵马的。” “好吧,看在洪洞主如此深明大义的份上,我府中之人便任由洪洞主差遣好了。”李九娘大方的说道。 洪锦城大笑:“好,痛快!” “不知何人入了洪洞主的法眼?”李九娘问。 洪锦城说:“听说郡主手下有一强将,有千里之眼,顺风之耳,我想借他一用去寻陶缶。” “洪洞主所说的这个人是孙庭耀?”李九娘颇有些意外:“你竟也知他?却是不知,你怎么知道他能听我的?” “你都可以做他婚事的主了,又如何调遣不动他?”洪锦城笑着说道。 这说的是李九娘说要替孙庭耀去求娶洪玉的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提这事了。”李九娘道:“你那女儿另有所爱,那小子正伤心跟我闹别扭呢!” “我的女儿又不只玉儿一个。”洪锦城说:“我除了玉儿外,另还有三十八个女儿,个个长得都是人比花娇,貌比四美。如若郡主真有心结这门亲事,我这三十八个女儿,任由令徒挑选。” 竟是有这等好事? 虽说李九娘当日只是为了骗出洪玉的来历,然后伺机收拾她,但说的话也不尽是骗孙庭耀的。 第160章:流云1 把洪玉许给孙庭耀的话也不是全骗孙庭耀的,收拾完了就可以提亲了嘛!毕竟狐妖和桃树妖真的是很相配啊! 于李九娘看来,结道侣只是为了修炼,只要条件合适换谁都行。都是狐妖,都有利于孙庭耀的修行,管她是洪玉还是洪水,都行。 是以,在听了洪锦城的提议后,李九娘觉得很好满。正要满口答应下来,就感觉到坐在旁边的王骖在悄悄的戳她,这才止住了到嘴的话。 “算了,我还是不去多那个事了,你看上他自己去哄他好了。”李九娘摆了摆手,转而和王骖说道:“你派人去孙家看一下,看他在不在。” 王骖应了一声,忙派了人去了孙家。不多时便回了信儿,孙庭耀不在家。 听得回话,李九娘不由得愣了愣,怎么又不在家? 自上次智悟跟踪孙庭耀到西山跟丢了后,便再也没有孙庭耀的消息,掐指算来,已经有小二十天了。 难道这小子为了护洪玉竟躲着自己不见了? 却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了。 李九娘苦笑道:“那小子怕我抓你家洪玉,就一直躲着我呢!” “这倒是如何是好?”洪锦城愁道:“我有些事过些日子恐要离开,必须尽快找到陶缶才行。” “是担心王家?”李九娘问。 洪锦城睨了李九娘一眼,无语道:“郡主你这包袱甩得倒是欢乐。” “能者多劳嘛!”李九娘笑笑。 “……”洪锦城表示无语。 李九娘再道:“我是兵寡将少所以不能施展,洪洞主你怎么也发愁?你有事办你的事去,只销把你那三十八……不,加上洪玉是三十九个女儿往王家一放,保个王家平安想来不是难事吧?” “若是这么简单倒也好了。”洪锦城道:“对于那个陶缶我也有所些了解,他的本事倒是不大,只是他趋使驭纵的妖鬼都十分的厉害……就你们刚才在王家打死的那个羽人,便不比洪玉的道行低。我猜那陶缶可能是道家流云一脉,却不知为何入了邪道。” 道家流云一脉? 李九娘对这个世界的修行门派了解得很是有些,所以也不知道这个道家湘山一脉是个什么鬼东西。 洪锦城看出李九娘不甚明白,也不取笑她,反而耐心的解释说:“道家分四派,武当修身,茅山捉鬼,龙虎辅王,流云捕妖,四脉都是道家正统。这个陶缶所操纵的妖鬼都是四百年道行的,所以,我猜他应该是流云一脉。” “原来是这样。”李九娘点点头,没有跟洪锦城讨论什么“道家正统怎么入了邪道”的话题,对她来说什么正?什么邪?只要能够提升力量,比别人强,都是正道。 “我记得林道长上次说,他追杀姚氏的时候路经西山遇到许多妖魔阻道,说那里好像是哪个大魔的老巢……”王骖突然一副“预感不祥”的模样,看着众人说道:“你们又说那陶缶最擅捉妖,庭耀那小子该不会是被陶缶给捉了吧?” 李九娘一怔,随即也是变了脸色:“不会吧?” “这可难说。”洪锦城说:“西山那处确是有一个厉害的家伙。” “与你比之如何?”李九娘问。 洪锦城哈哈一笑:“他为鬼道,我为妖道,道不同,各自通天,哪有什么可比的。” 屁,肯定是比不得人家。 “却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李九娘颇感兴趣的问道。 洪锦城一愣,看着李九娘道:“怎么?郡主想去拜会拜会?” “有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都是修道之人,多多交流于修道有好处。”李九娘煞有其事的说道。 洪锦城一脸狐疑的看着李九娘,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九娘也不难为洪锦城,手一翻,托起吊在腰间的锦囊,把装在里面的戒尺拿了出来,道:“请洪洞主,可挨我这戒尺几……”下? 话未讲完,洪锦城便嗖的退出去老远,白了脸,冒了汗,苦笑道:“郡主这是何意?莫不是还在疑我?” “非也非也。”李九娘说:“我只是想称量称量,你说的那个厉害的家伙到底有多厉害。” “这个……”洪锦城郑重的沉思了一下,道:“郡主的这法宝的法威虽盛,却是也要看郡主的灵力在催动它后能够坚持多久了。” “果然是行家。”李九娘点点头,不再提要去闯西山的话。 问李九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因为她要恢复修为,需要大量的灵力,她不敢去动供“九渊”运转的灵泉,只得打这些妖魔的主意了。——凡鬼灵集聚之地,必有灵泉异宝,凡生出鬼灵之地必有灵泉异宝。 只是,现在能力所限,也不敢去惹那些大家伙,小家伙欺负起来也怪没有意思的。 看来这打算只能按下,回头再慢慢的计较了。 “算了,还是先找到孙许耀吧。”李九娘一叹,无语的道:“这一天天的,尽找人了,找了这个找那个,就不能消停些吗?” 果然是一入尘世烦恼多,要搁在以前哪里那么这么多的麻烦?管你是儿子,还是徒弟,是生是死都是你的造化!现在……唉,一言难尽啊! 来到“锦华园”中,李九娘在孙庭耀的本体前盘腿坐下,只掐了法诀,然后打出一道光束在本体上,本体泛起了红光,一阵嗡嗡共鸣。片刻后,共鸣声退,红光消,李九娘收了势,睁开眼来。 “怎么样?”王骖上前扶了李九娘起来,问道。 李九娘木然的回答:“让你乌鸦嘴说中了。” “啊?”王骖大惊失色:“庭耀真让陶缶给抓住了?” “倒不是陶缶。”李九娘手一拂,一股清风在她的裙摆上一卷,裙摆上沾上的泥渍便消失不见了。然后,李九娘这才对洪锦城说道:“这事怕是要请洪洞主跑一趟了,孙庭耀被西山的那个人抓住了。” “我去不行。”洪锦城使劲的摇头。 “为什么啊?”王骖不解:“有道是无亲不如近邻,洪洞主你与那人相比邻而居,多少也有些交情吧?” 第161章:无妨无妨 孙庭耀被西山里的家伙抓了,李九娘和王骖想要洪锦城去救他,洪锦城却是不愿意,很是令王骖和李九娘不解,心说这家伙莫不是还在记恨他们打了他女儿? 不想却是李九娘和王骖误会人家洪锦城了。 洪锦城一叹,说道:“邻里之间有相交莫逆的,也有两看相厌的。” 不用说,洪锦城与那家伙就是两看相厌。 但是,事实比李九娘和王骖等人想象的还要严重。 只听得洪锦城又道:“我与他早在三百年前便打了一架,这几年虽是大战没有,小摩擦却是不断。” “是为了什么?”王骖好奇的问道。 洪锦城却是不说,只给他们出主意道:“那人是一个九婴母鬼,郡主您府上住着的那两位正好是她的克星。” 九婴母鬼? 关键是那个“母”字! 李九娘扫了扫洪锦城,心道,这个洪锦城也是一表人才,莫不是那女鬼看上了他,要与他妖鬼之恋? 九婴母鬼……咝,这个,也怪不得洪锦城不愿意哈,这事儿还真的不能干。 …… 正如洪锦城所言,普光和林道长修习的道法倒是与鬼类相克,只是就普光和林道长两怂样,他们敢去西山吗?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李九娘,她屈指数来,普光、林道长、洪锦城,智悟也勉强算是一个,就有四个人了,若是再有三个,便可完成她心中一直计较想办却一直无力去办的事。 于是,李九娘问洪锦城道:“洪洞主,你对这里熟悉,我有一件事向你打听。” 洪锦城道:“郡主请讲。” 李九娘说:“据洞主所知,最近,可还有与你实力相当的正道人士?” 洪锦城一愣,问李九娘:“郡主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请他们帮个小忙。”李九娘说。 “让他们帮着救孙庭耀?”洪锦城说:“没必要,那一僧一道便足矣。” “不,不是这个事。”李九娘摇头,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和洪锦城说实话:“洞主借一步说话。”请了洪洞到一旁边,李九娘开门见山的说道:“想必洞主也注意到了,最近天时地运变化甚大,天下妖魔尽出,搅得四方不宁。不知洞主有何感想?” 洪锦城簇眉说道:“我虽是妖,却修的是正道,自是不愿意看到天下大乱的。” “我果然没有看错。”李九娘说:“我有一方可平当下乱象,却是能力不及,需要几个帮手。” “什么方法?”洪锦城问。 李九娘也不隐瞒,直言道:“我会一阵法,可聚天下人之正气,能镇邪魔。” “当真?”洪锦城狐疑的道:“该不会是什么杀阵吧?” 杀阵,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绞杀之意,凡入阵之妖魔鬼怪皆会被诸杀。 “杀阵倒是杀阵,却不是见鬼见妖就杀的。”李九娘解释说:“这就好比百姓家养狗,养来就是咬贼人的……当然也有误伤主人,却是因为没有教好。我这阵法,却无此事。它只诸杀邪魔,绝不伤心生善念的人。” 洪锦城看着李九娘不语,似要通过看她的脸看透她的心。 好一阵,洪锦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你对郡主很有亲切之感……好吧,我相信你了。却不知郡主要找几人?” 李九娘说:“此阵分天地时季四阶,天阵须得三百六十人;地阵需得一百零八人,时阵需得二十八人;若是季阵就只需要七人。布此阵等级越高,难度越大,不管是布阵所需的材料,还是辅阵之人要求皆高。现在你们皆有急事要离开,时间仓促,一时也没处去寻那些材料和人手去,所以我就想先布一个季阵,所需辅阵之人的道行跟洞主差不多就行了。如今我府里的已经有三人,加上洞主你,就是四人,还差三个……” “与我的道行差不多?”洪锦城眉头一皱,颇是不爽的道:“郡主,你觉得那两僧一道的道行跟我差多?” “是。”李九娘好笑地道:“他们不过是不擅打斗罢了……洞主你修的是大道正法,自是不怕他们的。” “这倒也是。”洪锦城点点头,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先去给你找帮手去?那个孙庭耀就先不管了?” “你先别管了。”李九娘说:“我还是要先把他接回来的。” “好吧。”洪锦城无所谓的道。 二人言罢,又回到了原处,洪锦城各众人道了别,然后便转身离去。只见得他往前走着,不一会儿便入了虚空,消失不见了。 …… “你跟他刚才在那边说什么了?”王骖颇吃味的问李九娘——以前娘子什么事都不瞒他的。 “请他帮个忙。”李九娘含糊的说了句,又说:“还得让普光和林道长他们三个去一趟西山才行……请他们肯定是请不动的,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还不简单。”王骖笑道:“请将不动就激将啊!” 正是如此。 李九娘笑着对王骖说:“能者多劳,那这事儿就拜托夫君了。” 一声“夫君”唤得王骖受用无比,王骖顿时忘了刚才的不快,忙不迭的应了下了。 也不知道王骖是怎么做的,不一会儿,白总管便匆匆来报李九娘:“郡主,林道长和普光大师吵起来了……” 再过了一会儿,又有跑来说:“白总管,白总管,林道长和普光大师去西山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白总管没好气的说:“他们去就去呗!” ——只要不在府里打架就成! 这些天普光和林道长三天一小架,三五天一大架,不知道毁坏了多少府中多少东西,白总管每天都被他们烦死了。 “哎呀,去不得。”那下人急得满头大汗:“林道长和普光大师是去桦树沟的!” “桦树沟?”白总管一听便定住了:“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捉鬼去了呗!”下人道。 看来,都知道西山有大鬼妖啊! 白总管怔了怔,随即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林道长和普光大师都是得道的高人。” 第162章:倒霉的孙庭耀 不负白总管和洪锦城的信任,下半晌普光和林道长便回来了,果然把孙庭耀带了回来。 看到孙庭耀,王骖皱眉问道:“他怎么弄成了这么副样子?”又与白总管说:“快去请郡主过来。” 李九娘闻讯赶来,见得孙庭耀也是一怔,无语道:“你也太倒霉了些。” “娘子,你快来给他看看。”王骖看着孙庭耀气息奄奄的样子,有些着急。 李九九娘却是漫不经意的样子:“急什么,他又死不了。”王骖一滞,正待抱怨,却听得李九娘又道:“果然是桃花啊,这运就是旺。” 王骖知道这里面大有隐情,却是听得模糊,急痒难耐,问李九娘:“什么意思?” “听说过一句话没?”李九娘一本正经的问王骖,王骖问:“什么?”李九娘就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小子,又是摊上自己的桃花运了。” “啊?”王骖瞠目结舌,他明白了,孙庭耀现在这副样子,这又是被人采补了。不由得愤忿不平:“洪锦城是怎么教育子女的?如此乱来,是仗着老子厉害,觉得没有王法治得了她们么?” “这你就错怪人家洪锦城了。”李九娘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翻转掐了一个法诀打出一道蓝色的光束,光束铺开,随着李九娘的兰花掌的移动变化在孙庭耀的身上来回的扫射,片刻便见得有一丝丝的青黑的烟气从孙庭耀的七窍冒出来。李九娘一边变化掌式,一边说道:“这次强迫他的是一个女鬼。” 王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就是洪洞主提到的那个西山九婴母鬼?” “应该是吧。”李九娘不太确定的说,手头又换了一个掌式,转头问白总管:“那两个呢?” 白总管说:“是三个,智悟大师随后也追去了——现在都在‘锦华园’里打坐呢!” “想来是动了手。”李九娘说,又往孙庭耀的周身几处大穴点了几指,然后就收了式,吩咐白总管把他带到青鱼妖的鱼子里去,然后与王骖说:“我们去看看那三位。” 进得“锦华园”,远远就见得普光三人围坐在一处,三个掌心连掌心,周身交织着七彩之光,头顶也是彩光熠熠,只是那彩光之中杂有丝丝黑线,看上去有些让人不舒服。 过了梅坞,李九娘示意王骖止住,停在远处看着三人,道:“我教你一个口诀,你过去围着他们念三念,念完一遍便在他们每个人的额前抹三抹血。” “好。”王骖也不多问,直接应了。 李九娘如此这般的将了王骖几句,王骖记下,然后过去以法施为。只见得王骖围着三人头一圈走完,三人周身和头顶的七彩光中的黑线便变了一分,等三圈走完,三遍念完,各自的三抹血抹完,杂在七彩光中的黑线便彻底没有了,七彩光炫丽得玄妙无比。 “多谢郡马。”普光起身朝王骖一揖,而普光和林道长却有些奇怪,不仅不拜王骖,反而还用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看什么看?”王骖没好气的道:“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王骖这是还在气二人要拉李九娘去“出家”的事呢,救归救,但气还是没消。 “师父,师叔。”智悟大为没脸,轻轻的碰了碰二人,普光和林道长这才回过神来,朝着王骖一拜:“多谢郡马。” “行了行了。”王骖不耐烦的道:“我也是看在你们救了庭耀回来的份上,要不然才懒得管你们呢!” 免不得问起三人西山之行,果然是动了手,三人联手叫那母鬼吃了好大的亏,母鬼不敌只得交出了孙庭耀。 “怕是她恢复过来回来报复。”智悟担心的道:“这次是师父师叔打她了一个措手不及,后来我又偷袭成功,如若不然……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那九婴母鬼竟是那般厉害?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林道长和普光所修是专克鬼物的,竟是联手都不是敌手,如此算来,其道行恐怕比洪锦城还要厉害几分……如此说来,她的宝贝更是可图了? 李九娘心里一阵雀跃,想了想问林道长:“道长身为道门,应该对炼丹一事不陌生吧?” “不陌生。”林道长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 “林道长您好歹也是一个圣人,想来炼丹炉、火精什么的也是有的吧?”李九娘又问。 “有。”林道长随口答着。 “那借我使使?”李九娘问道。 “好……”林道长一怔,回过神来,警惕的望着李九娘:“什么丹炉、火精?没有,我没有!” 王骖的脸顿时就黑了:“真不要脸!自己拉出的屎也能坐回去的?” 却不知为何,林道长见得王骖不快便又改口道:“我真的没有,只是别人寄存在我这里的。” “那也没有关系。”李九娘说:“反正闲置着也是闲置着,不如就给我用一用吧。” 林道长看了看王骖黑着的脸,迟疑半晌,最终点了头:“好吧。” 当即,林道长从袖子掏出一个尺来长的铜匣子来,王骖看了一眼道:“这不是那倒霉的大兔子的吗?” 李九娘自然也是认出了那个铜匣子,却是没有言语。 “郡马识得这个匣子?”林道长颇是意外。 王骖点头:“是我们一个朋友的。” 林道长正在打开匣子的动作便是一滞:“朋友……” “正是。”王骖点头。 林道长的脸上便显了几分尴尬来:“那,这个……” “嘣……”林道长的话还没有讲完,铜匣子便被顶开,从里面跳出一点橘红色的光点来,那光点嗖的飞离半丈远,却是也不远去,停在原处化成了一个拇指大的小红人模样,嘟着嘴瞪着林道长:“你个大坏蛋!” 见得那小红人,王骖不禁欢喜,呼道:“小火精?” 小火精一怔,随即朝王骖看来,也是惊喜道:“我说我怎么感到一阵寒毛倒竖呢,原来是遇到了您!您快帮我教训这个臭道士,他不是好人,追杀我爹爹。” 第163章:李代桃僵 林道长拿出来的铜匣正是李九娘和王骖当初在卫莅县,在大兔子家里看到的那个铜匣子,正在疑惑,就听得嘣的一声响,从那铜匣里跳出来了一个火精,正是大兔子的那个“儿子”。 有道是故人相见份外欢喜,小火精还记得当初王骖和李九娘放它一码的好,所以看到李九娘和王骖特别的亲切,立即找他们告林道长的状。 却是为何? 原来是在李九娘和王骖走后不久,大兔子又回了卫莅县,因为有了李九娘送他的避息袍倒也没有再被紫火烧,却是倒霉遇上了林道长,被林道长当成作乱的妖怪一路追杀。 小火精一通哭诉,惹得王骖火冒:“想不到堂堂圣人竟是也是欺凌弱小之辈。” 林道长赧然:“我也不知道那兔子不是在害人啊,只见他追着一个小道士打,还以为他在做恶了。” “你爹为什么追那道士?”王骖转头问小火精。 小火精奶声奶气的说:“他是个大骗子,骗了冯大哥给冯姐姐买药的钱,我爹找他去理论,他还歪缠,我爹气极了才打他的。” 这简直是扯不清的歪帐,王骖也懒得深究了,只是与林道长说:“当初我们路过卫莅县,帮了那大兔子一把,大兔子本是将它们托付给了我们的,只是这小火精心中惦念大兔子不愿意离开,才没有跟我们走的。现在,你把它们还给我们。” “哦,好。”林道长非常听话的应了。 将那铜匣子完全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只铜炉,铜炉只有拳头大小,炉身和盖体被分开搁在里面。 李九娘将铜炉拿出,将炉身和炉盖合在一起放到了地上,然后手掐法诀,打了一记红光在铜炉下,铜炉呼的一下就涨到了大半个人高,原本暗沉沉的炉身也变得锃光瓦亮,紫气莹绕。 “哇,郡主好本事。”普光惊呼一声,嘎嘎笑道:“郡主只轻轻的弹了弹指头,就将这铜炉变得这么大,还让它绕起了紫气。这老臭牛鼻子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让它变大三四倍而已,还点不着火。” “哼!”小火精闻言,非常傲骄的轻哼了一声。 不接普光的话,李九娘手一挥,收了神通,铜炉恢复成了原样。然后她将铜炉放到了匣子里,又朝火精招招手:“你且到匣子里暂住,等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 “你教教我本事呗!”小火精却是不动,仰着脖子看着李九娘说:“我在那臭牛鼻子的袖子里的时候听说了,你特别会教我们这样的修炼,有一个桃树妖让你指点了一番,短短数月之间修为便突飞猛涨。你也教教我吧,都三百年了,我,我一点儿也没有长。” 听得小火精这番话,王骖瞠目结舌地道:“三百年?那你都多大了?” 小火精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行了,别问了,它不会知道的。”李九娘打断王骖还要继续的追问,说:“他们这些天地灵物,是没有年龄的。”见王骖还要好奇,李九娘便又说了一句,“我要办一件事,需要一些材料,你去帮我弄回来。” 一听有正事,王骖便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忙问李九娘需要些什么,他立即去找。 李九娘让人拿来纸笔,写了十几张单子交给了王骖:“这些上面的东西需要一件不落的给我找回来。” 王骖低头一瞧,顿时觉得头大无比。 单子上的东西都很珍贵,但也不是特别的稀有难寻,但是用量却是极大,有药材,有铁铜金,还有各种木料等物。 “娘子,你什么时候要用啊?该不会让我今天之内必须把这些东西找齐吧?”王骖问道,又说:“不过,这里面的许多东西在皇上的大库里可以找到。” “这事不要惊动皇上。”李九娘想起来说道。 王骖问:“为什么?” 李九娘只说:“你不要多问,只管按照我的话去办就好了。哦,还有,最好别的人也不要惊动,派人悄悄的去采买。” “好吧。”王骖看李九娘语气严肃,便也不再多问。 看着王骖的背影,李九娘叹了一声气,最近“九渊星阵”上的些微星渐显,她担心恐有什么变故发生。这也是李九娘同意皇帝出京城去寻访“吉地因”的原因,想要让王骖远离中枢。 只是,这样逃避总不是办法,需得有一个长远之计才好。 这个长远之计一直都在李九娘的心里,只是她以前恢复得不够,实力不济,无法施为。 经过这么长时间和王骖“双修”,又有智悟这么长时间的念咒疗伤,李九娘灵体和神识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这次她又将《安魂咒》和《广泽清愈》融合,更进一步的完善后教于普光和林道长三人,再由三人为她疗伤,其效果更是巨大,竟是比之前努力那许久都还要胜百倍。 现在好了,恢复“出窍”修为的李九娘,可以布一些低级的法阵了——当然这个“低级”只是对她而言,对于普光和林道长这样的来说,那还是相当厉害的。 当然,如果只是李九娘一个人,这样的“低级法阵”还是布不了的。 想了想,李九娘跟陶老先生交待了一声,让人拿了贴子,手持贴子进了一趟宫。 要问李九娘进宫去做什么? 这就要从李九娘的计划说起了。 之前,在张婉婷事件之前,李九娘只想着让王骖能够活得时间更长一些,让他可以保护她更长久一些,这样她就不必为了应付觊觎她灵体的妖魔鬼怪疲于奔命啦。但是,自张婉婷事件之后,李九娘渐渐的不再简单的拿王骖当挡箭牌了,他对她来说变得有些重要了。 李九娘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变化,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她,不想王骖死!至少在不需要她用命来换的情况下,她就算是受点损伤也要保住王骖的。 王骖身为“九渊”榜上有名者,想要保住他可不太容易,除了力敌,最好的办法就是李代桃僵。 第164章:借表哥几滴血 在前面说过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大能的“饲养场”,“九渊”便是一个“看门狗”,但凡“九渊”榜上有名者,都将成为那个大能的“食物”。 而王骖是“九渊”重点要盯的人,是那位大能界主精心烹制的美味。想要将王骖免于被“吃”的命运,除了李九娘彻底恢复实力和那大能一战,将其打败,迫使他交出王骖外,最省力的办法就是“李代桃僵”,找一个人,顶了王骖的命数。 这事不是不可以办到的,有两个方法,一是直接在“九渊”上动手脚,二是在另布阵法,将王骖身上的“天命”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便是李九娘现在要去皇宫的原因,她打算将王骖的“天命”引到朱瑥的身上去——反正他一心想要做一个万古流芳的圣君,有了王骖的“天命”,他便是“名符其实”的真命天子啦,也算是成全他啦。 可是,要把王骖的“天命”弄到皇帝的身上可不太容易,最好是摆一个阵,让二人同时处在阵中,用阵法之力将王骖的“天命”转到皇帝的身上。但是,这样就会暴露王骖负有“天命”的秘密,这会给使皇帝对王骖和李九娘产生猜忌的,会有大麻烦,说不定还会提前将王骖的小命交待了。 如此,李九娘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啦。她得取皇帝九滴眉间血,三滴心口血,七滴足底血。 这,也不是容易能拿到的。 一边往宫里走,李九娘一边琢磨一会儿怎么忽悠皇帝让他给她血。 说话间便到了皇宫里,皇帝朱瑥正在朝上,李九娘便在“文华殿”和大臣议事,听得宫人来报便急匆匆的出来了。 “你怎么还在京城?”朱瑥见了李九娘没好气的问道。 李九娘两手一摊,无奈道:“我倒是想走,却是走不了啊!” “出了什么事?”朱瑥皱着眉头问。 不怪朱瑥不痛快,实在是李九娘和王骖太磨蹭了,他年前就定了过了年就让他们出京,年后三催四请了好几回他们都赖着不走,这回总算给了准话说要走了,结果一转眼她又到了他的面前。 无视皇帝的不痛快,李九娘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我忘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没有办,必须办完了才能走啊!” “什么事?”朱瑥再问。 李九娘说:“就是你赐给我的那个园子啊——表哥,不是我说你,你看你给我的是什么破园子啊!水里有一条死鱼妖,死鱼妖里还睡着一个死活人,水外又长了两棵妖树……这园子有些古怪啊,我必须把它整饬一下才能走,要不然回头再变出什么东西来害人,可怎么办?”睨了朱瑥一眼,问了句:“您的敕令到底发下去没有?‘十圣’到底什么时候进京?若是快了,我便不麻烦了,由着他们来收拾就行了。” 听得李九娘提起“十圣”,皇帝脸上闪过一抹惊慌,连忙道:“既是你自己能处理,还等他们做什么?” “可是,你不是急着要让我出京吗?”李九娘为难的道:“我您怪我。” “怪你做什么?你又不是耐懒,你办的是正事。”皇帝说:“行了,行了,我再容你几天好了。”说着一顿,簇眉问李九娘:“需要几天?” “三天。”李九娘比出三指,保证道:“我保证只耽搁三天,三天后我们立即出发。到时候我和王骖轻装简行,三色脚力快,日行千里有些夸张,但三五百里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不需要你们那么赶。”皇帝喃喃道。 “多谢表哥。”李九娘笑着起身一礼。 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她有事快去办事,半晌不见动静,只以为李九娘已经走了,一抬头却是见她笑眯眯的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笑成那样过,一看就知道是不怀好意! “你还要干嘛?”皇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警惕的问李九娘。 李九娘笑眯眯的道:“不干嘛,想借表兄一样东西。” “你又看上我什么了?”皇帝低呼道,李九娘笑得露出了一排好看的贝齿,皇帝只觉得森森吓人,顿时浑身寒毛倒竖起来,朝李九娘哭丧着脸道:“妹妹,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要你离京吗?” “不是说想让我尽快替你找回‘吉地因’么?”李九娘说。 “什么‘吉地因’,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那是‘轩辕鼎’!”皇帝纠正道,转而又正色的说:“寻找‘轩辕鼎’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哦,那另一个原因是什么?”李九娘好奇的问。 “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被你收刮得怕了啊!!!”皇帝语重心肠的低喊着。 李九娘:…… 要不要这么严重啊?不过是要了他几斤药材料,讨了几件“无用”的摆设罢了,就叫得这么凶! “原来是这样啊?”李九娘眼珠子一转,笑道:“没有想到表哥如此拮据,这样吧,回头我们离开后,你赏我的那些金银钱财就还你好了!——我只花了一小半,还剩一大半都没有动呢。不是说江南雪灾闹得严重么?正好拿去赈灾。” 听得李九娘说愿意用大半家产做交换,皇帝心中的警铃更是大盛,苦着脸道:“你还是说你又看上我什么了吧!” “表哥你不要这样子嘛!”李九娘说:“这次不要你什么东西,只需要借你几滴血就好。” “血?”皇帝一怔,狐疑的问:“你要我血做什么?” 皇帝虽然不会玄门法术,但对玄门中的事也不是一点都不懂。 “就是为了弄那园子啊!”李九娘坦然的道:“那里能生出一个千年树妖,一个年千的鱼妖,还能养尸,这样的地方是一般手段可以整饬得了的吗?” “等等,你那园子中什么时候又多出个千年树妖了?”皇帝突然问道。 刚才被李九娘拿“十圣”的事一惊,皇帝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树妖的事。 李九娘一怔,她给忘了,孙庭耀的事皇帝还不知道呢! 倒也不难糊弄过去。 第165章:笨火精 李九娘说漏了嘴,提到了园中除了那鱼妖外,还有一个桃树妖,惹得皇帝生了疑。 “就是上办乔迁宴的那天,大闹‘锦华园’中的那些妖魔中的一个啊!我也是一直都不知道,还是智悟和尚来了才发现,原来长在‘海棠林’里的那棵小些的桃树是成了妖的。不过,已经被智悟和我联手收拾啦。”李九娘眼皮都不眨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皇帝轻声应道,也不知道信没有信李九娘的话,反正没有明确表示出怀疑来。 “正是这样。”李九娘脑袋轻点。 “好吧。”皇帝命人去拿器皿,又问李九娘:“要多少?” “眉心、心口、足底各取一点。”李九娘说。 还要分部位?李九娘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古怪,不由得引得皇帝又是侧目。 李九娘一派镇定自若,静等宫人拿来器皿。 皇帝看了李九娘好一会儿,终是收回了探究的眼光,这时候宫人也拿来了三个小玉瓶。 “下去吧。”皇帝摒尽了身边的宫人,把一把小尖刀递给李九娘,让她自己来取血。李九娘也不矫情,接了小尖刀就在皇帝的眉间、胸口和足底各取了一些血用玉瓶装好。 取了血皇帝便将李九娘赶了出来,既不多问,也不多让她停留,自己也急匆匆的又去了“文华殿”,大臣们还在那里等着他呢。 …… 拿着皇帝的血,李九娘回到了家中进得“锦华园”,远远的就见在“梅坞”前立着几个陌生人,白总管带着几个下人在几个陌生人中间来回的穿梭,给他们添茶水。 “郡主回来了?”洪锦城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众人闻言齐齐的朝李九娘看来,同时闪开一条道,让出了人群后观的洪锦城。 运了灵力于眼上,李九娘打量着这些陌生人,并不十分困难的李九娘就看清了他们的本质,表面上看三人是一个佛修、两个道修,实其三个人都是大妖,那个佛修是一个大鹏鸟,两个道修青衣的是条蛇妖,黄衣的那个是只狗妖。不过,虽然三人皆是妖,但却是一身的浑然正气。 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果真不假,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洪锦城将大家聚拢到一起,给彼此互相引荐:“三位兄长,这位便是我向你们提起的瑞郡主。瑞郡主,这三位是我的义兄,这位是‘灵乩’大师,这位是程大哥,这位是何兄。” 按照顺序,分别是大鹏鸟和尚,黄衣狗妖,青衣蛇妖。 “原来是洪洞主的兄长,失敬失敬。”李九娘连忙起手施礼。 “郡主客气。”三人也赶紧还礼。 一时间,宾主之间和乐融融,相互寒暄。 看得李九娘和几个大妖谈笑风生,白总管都傻了眼,他竟不知道她的主人竟有如此热情的一面。 等白总管带诸仆从退下,狗妖程说:“听闻郡主将平天下乱象,我等四人愿意助郡主一臂之力。” “如此感激不尽。”李九娘说:“三位到‘七星’便聚全了,只等我夫君找齐了材料,便可立即着手了,现在就请几位暂且在舍下休息。” “但凭郡主安排。”几人无有他言,表示一切听从李九娘的安排。 李九娘让白总管给几个安排了客房,然后转身去了孙庭耀那里,孙庭耀还在昏迷,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本来还想让他做法找一下陶缶的,看来是不成了。 叹了一口气,李九娘转身出了房来。 站在院中想了想,李九娘又重新进了“锦华园”,对着水里大袖一挥,湖水一阵翻腾,鱼妖的尸体便从水里浮了起来,然后升到了半空唰的移到了岸边,在李九娘的面前落下。 李九娘又再手掐法诀,几下翻覆开合,指尖就现出一团红光,红光闪烁,不一会儿就听得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来了,来了……” 片刻,就见大免子的那个丹炉嗖的飞到了李九娘的面前。李九娘又出一记红光在铜炉上,铜炉暴涨到大半人高,然后落在了地上。待丹炉落在地上,一豆火焰就从丹炉底下飘了出来。 “我厉害不?我听话不?”小火精献宝似的在李九娘面前飘来飘去。 “厉害,听话。”李九娘点头。 “那有奖励不?”小焰一闪化身成了一个小红人儿,小红人笑嘻嘻的歪头看着李九娘:“以前我做对了事,爹爹就会给奖励。” “哦。”李九娘随口应了一声。 小火精便是一呆:“哦?哦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有奖还是没奖啊?” “没奖。”李九娘说。 小火精又是一呆:“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是你爹啊!”李九娘说。 小火精当即便泫然欲泣了。 李九娘看着小火精说:“我既不是你的爹,又不是你的主人,我又不欠你的。不仅不欠你的,还对你有恩,我差你办点事,你办好是应该的,办不好才不应该,你还要让我给你奖励?” 小火精的眼泪唰的就流了出来。 一滴岩浆噗的滴在了地上,干枯的草地噗的一声就燃了起来。 立在火中,任由火在自己身上燎,李九娘无语的看着小火精:“不给奖励你就烧我院子?”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火势已经大了起来,倾刻便燃到了亭子边,小火精被自己惹出来的祸事给吓呆了:“怎么办?怎么办?” “你反它们收回去啊!”看着小火精跳脚,李九娘满头黑线,堂堂火精竟对烧起来的火束手无策。 “收,收?怎么收?”小火精越发的跳脚着急了:“我不会啊!” 李九娘更是无语了,这小家伙竟然不会收火,那它还算个屁的火精啊! 眼瞅着火势已经漫过了亭子,朝后面的花坛烧去,再不收拾可就真的要烧大了。 李九娘一指红光打在小火精的身上,小火精的身体突的变大到了两尺多高,他正在怔愣,就感觉到有一股气流在它的背脊飞蹿进脑海中,顿时福灵心至。 第166章:墨绿色的东西 火精手中打了一个陌生的法诀,然后扬手唤了一声“起!”就见得腾腾燃烧的火焰呼的一下便都飞到了天空,小火精双手成掌在胸前一合,再唤了一声“融。”那漫天的火焰,就变成了小孩指头那么大的一团,然后小火精右手伸出,唤了一声“收!”火焰便飞回到了他的掌中停下。 看着掌中停着的那团小小的火焰,火精惊奇极了:“我会用法术了?我会用法术了!” 李九娘无语的摇头,想了想索性又在火精的身上打了两指,然后对已经变得呆滞了的火精道:“好了,去给我炼丹去,丹方我已经给你打到脑中了,你自己看。” 火精呆愣许久,随即呼的一声化成了一大团火焰,他在火焰里欢呼:“我会法术了,我会炼丹了,我会长大了!” “再疯把你打回原形。”李九娘被火精吵得头大,出言威胁道。 “嘻嘻……”火精笑着,火焰扭了几扭然后变成了两尺多高的模样,面容也长得开了些,像个五六岁小童的模样了。他对自己的变化很满,因此对李九娘产生了无尽的佩服:“姐姐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只在我的身上打了我两下我就变得好厉害了!” “我能把你变得厉害,也能让你变得不厉害。”李九娘实在是不喜欢小火精的腻歪劲儿,于是沉脸吓唬他,却是根本就没有效用,小火精依旧没脸没皮,嘻嘻笑道:“你不是挺喜欢我的么?这样吧,我拜你为师好不好?” “想得美。”本来李九娘也是有收小火精做徒弟的想法,但是,现在是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了。“乖乖干活去,再呱噪我让你变成个哑吧。” “好吧。”小火精瘪了瘪嘴,飘到了鱼妖尸体的面前,按照李九娘打在他脑海里的要求将鱼妖的尸体分割成块,然后按顺序分门别类的投在了丹炉里。非常神奇,大半个人高的丹炉,竟能装下一间屋子那么大的鱼妖尸体。 李九娘又让白总管把库房里存着的许多药材搬来,一并交给了小火精,让他炼成丹药。 天快黑的时候王骖回来了,带回来了李九娘需要的东西,李九娘从中挑捡了一些,拿到了“锦华园”,然后把小火精赶到一边,自己亲自开炉炼了一炉丹药。 “这是什么丹?”王骖望着碗中如翡翠一般的丹花垂涎欲滴:“闻上去好香啊!” “就叫它‘翡翠丹’吧。”李九娘想了想说道,拍掉王骖来揩丹药的手:“这个不能给你吃。” “为什么?”王骖不解的问,在以前李九娘每次炼出丹来都会给他吃的,说是可以强身健体。 “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能吃。”李九娘不欲多做解释。 李九娘的态度非常强硬,王骖虽然不高兴却不然违拗,只得委屈的将目光粘着“翡翠丹”,但李九娘完全无视。 拿了“翡翠丹”,李九娘来到了孙庭耀暂住的屋里,孙庭耀还在沉沉的昏睡……这家伙这次真的是在阴沟里翻船了,若是普光他们再晚去一日,他这一世的人生怕是就要在此终于,就是他千年的道行怕也要折损大半。 “把他扶起来。”李九娘对王骖说,王骖应着便将孙庭耀扶了坐起来,李九娘坐到了孙庭耀的身后,调动灵力一掌打在了孙庭耀的背心处。 一掌拍在孙庭耀的背心,李九娘的掌下银光闪烁,无数银线以她掌下为中心向孙庭耀的身体其它地方漫延开去,不消片刻便遍布全身各处。 王骖坐在孙庭耀的面前,帮着李九娘扶着孙庭耀,二人脸对脸,所以看得无比的真切。就见得,延伸到孙庭耀脸上的银线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慢慢的变深。 待孙庭耀脸上的丝线成了墨绿色的时候,李九娘拍在孙庭耀背心的手掌一松,然后她站了起来,拿起一早准备好的银针在她刚才落掌的地方扎了几针,然后放了针再一法诀打在孙庭耀的背心。 在前面的王骖看到,那遍布孙庭耀满脸的墨线在急聚的退却,最后连那银线也不见了。 “去把那个葫芦打开。”李九娘指着桌上的葫芦对王骖道。 王骖连忙放开孙庭耀,去把那葫芦的塞子打开,然后便又回来要扶起勾着身体的孙庭耀。 李九娘却说:“不用管他。”然后说:“你站到门口去,我不叫你进来就别进来。” “好。”王骖应着,飞快的就走到了门口。 待王骖在门口站定,李九娘右手的兰花掌一翻,变掌为爪,然后凌空使劲的一抓,嗖的一声有一抹墨绿色的东西从孙庭耀的背心处飞了出来。那东西在出了孙庭耀的身体那一刹那滞了一下,随即便转身要往孙庭耀的身体里钻,李九娘似早有准备,连忙打出一束银光将它缠住。 “伊伊伊……”那东西发出怪叫,拼命的挣扎着向孙庭耀扑,李九娘用银光紧紧的拖着它。 别看那东西只有小拇指一点儿,却似力量很大,紧拽着银光与它较力的李九娘牙关紧咬,不一会儿额头上竟冒起了汗。 “娘子?”王骖看着李九娘似有些吃力,便想上来帮忙。 “站在那里别过来。”李九娘大喊道。 王骖抬起的脚,又立即放了下去。 又听得李九娘再说:“你再往外退十步。” 想十步也不远,若是有什么情况发生也来得及。这般想着,王骖便依李九娘之言,往外又退了十步站定。 等到王骖往外退开十步后,束在银光头的那东西挣扎变得小了许多,李九娘松了一口气,左手又打出一束绿光在葫芦里。绿光不停,银光不断,银光拖着那东西往葫芦移动。 一边移动,李九娘一边对屋外的王骖喊:“我一会儿喊好,你就把你的右手食指咬破冲进来!” “好。”王骖高声的应着。 银光拖着那东西往葫芦那边移动,刚开始它还不情愿,但随着离葫芦欲来欲近,它便渐渐的停了挣扎,在离葫芦还有两尺多远的距离时,它竟就自己往葫芦里飞了。 第167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墨绿的东西嗖的就飞进了葫芦里,李九娘立即冲门外的王骖大喊:“好了!” 在外面的王骖闻言,连忙拔腿往屋里奔,同时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屋外的王骖刚把指头咬破,葫芦里的东西立即骚动起来,在葫芦里一阵左突右撞。李九娘两手左右开弓本就吃力,它再这么折腾就更是力有不殆了,索性撤了绿光,一心一意用银光束着它拖着它在葫芦里。 王骖冲进了屋,举着血淋淋的食指四顾:“娘子,要怎么做?” 李九娘大声的说:“快,把血抹在葫芦上。” 王骖飞快的应了一声,疾步奔到了桌边,捉了翻滚腾转的葫芒在手,抬手就抹了去。血抹在葫芦上,那葫芦越发的挣扎得厉害了。 一边紧拽银光,李九娘一边和王骖说:“先抹在葫芦上下=身抹一圈,再在葫芦口抹一圈,然后点一指在葫芦底!” 按照李九娘的要求,王骖飞快的画好,待得葫芦底最后一抹点上,葫芦折腾的劲儿立即就变小了。 “先暂时这样。”李九娘收了银光。 “娘子,你没事吧?”王骖担忧的问。 “没事,就是有些累。”李九娘说着,喘了喘气,又和王骖说:“你把酒倒出来,用银勺剜一勺‘翡翠丹’总在酒里,给庭耀服下。” “你要去哪里?”看得李九娘撑着桌面吃力的挪着步,王骖便伸手来扶,无不担忧道:“你不是说经普光和林道长的治疗,你的伤已经好多了吗?怎么,还是会这样?”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李九娘说,王骖闻言神色便是一黯,李九娘察觉到了连忙又说:“真的不用担心,我只是脱力而已,回头调息一下就好了。” 李九娘被王骖扶着到了书案后坐下,一边拿了书案上的小壶添水在砚台里,一边对王骖说:“快去,按我说的把‘翡翠丹’兑好,然后给庭耀服下。” “我还是先把墨给你磨好吧。”王骖却说。 磨好了磨,又替李九娘摊开了纸,王骖这才去倒酒。刚把酒倒出来,突然听到嘣的一声响,吓了王骖一跳。猛的回头看去,只见葫芦飞到了半空中,正上下左右来回的跳,时不时的还来个前后滚翻。 “没事,你别管它。”李九娘说着,左手一翻,掐出一个兰花指来,一束红光弹了出来将葫芦缠住,正往墙上撞的葫芦便是一滞。“快点给庭耀喂药。” 看着李九娘一手操控着法术,一手还要捉笔颇是费劲,王骖有些心疼,但又不好违了李九娘的话,便连忙剜了“翡翠丹”在兑在酒里,扶起孙庭耀给他灌下。看也不看孙庭耀,王骖几步就奔到屋中,纵身一把抓起要往柱子上撞的葫芦。葫芦一落王骖的手顿时就停了挣扎,王骖大喜,忙与李九娘道:“娘子收了法术吧,它我抱着你专门做你的事。” 李九娘抬头朝王骖笑了一下,果然收了红光,然后专心致志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王骖抱着葫芦来到书案前,伸头朝纸上一看,只见李九娘在纸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在画扇面。 “你坐过来。”不一会儿李九娘就将图案画得,搁了墨笔,站起来让开椅子,让王骖坐过去。王骖坐了过去,李九娘从笔架上挑了一支细头笔,递给王骖:“用你食指上的血,把我画的这个图画到葫芦上去。” 这对王骖来说并不是多么难完成的任务,王骖捉了笔,照着李九娘画出来的图样一笔一笔的画在葫芦上,葫芦里越发的寂静无声了。 由着王骖在这里画着,李九娘转身去了床边看孙庭耀。孙庭耀依旧睡颜安静,但脸色明显的好看了许多。 “若不是急着用你,定要让你吃够苦头才行。”李九娘低声道。 李九娘是有些生孙庭耀的气的,自二人相识她一直待孙庭耀不错,孙庭耀却为了一个强采他元阳的人违拗她,甚至欺骗她。依着李九娘的气,真是不想管,只是陶老先生非要要见陶缶,若是没有孙庭耀的“万灵归宗”,实在难以找到陶缶。 想了想,李九娘还是抬起了手,在孙庭耀的身上撒了一些绿色的碎光,碎光入体,孙庭耀胸前的起伏便明显多了,脸色也变得红润多了。 孙庭耀的脸色倒是红润了,李九娘的脸色却是变得有些苍白,还好王骖正专注的在葫芦上画图不曾看见,如若不然又得惹得他好一阵婆妈。 “好了。”王骖画完最后一笑,抬头却看到李九娘在孙庭耀躺着的床脚打坐,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了。走过去,轻唤:“娘子?”李九娘睁开了眼,王骖扬了扬手中的葫芦,“好了。” 李九娘收了势,下得床来,伸手接了葫芦便往外走。 “这是什么东西?”王骖紧紧的跟着李九娘问。 “是害得孙庭耀半死不活躺在那里的东西。”李九娘说,王骖不懂,她解释道:“九婴母鬼与人合欢并非贪男女欢愉,是为了通过交合将她的鬼子送到对方的体内,吸对方的阳气和灵气,然后鬼子再返回她的体中就可以增强她的修为。” “原来是这样。”王骖这下听懂了:“也就是说,刚才那个黑不溜湫的东西就是母鬼的鬼子?那个什么九婴母鬼又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怀着九胞胎的妇人死了变成的鬼。”李九娘说:“因为胎多在妊娠期间受了许多的罪,又或者在这期间被丈夫或婆家虐待过,死后怨气不化成为厉鬼。她所怀的九胎在她生活着的时候是她的痛苦折磨,但是她的死后却是她修炼的最好的助力,既可以成为她对战的武器,又可以为她增强法力。” “竟拿自己的孩子当武器……”王骖皱了皱眉,虽然母鬼因怀孕受折磨而死,但是王骖还是难以理解:“到底是血脉之亲啊!” “正是血脉之亲才好呢!”李九娘说:“等我一会儿把这鬼子给烧死,回头收拾她就容易多了。” 想到鬼子可助母鬼修炼的事,王骖便明白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168章:炼丹炉来炼器 王骖亦步亦趋的跟着李九娘又回到了“锦华园”,小火精正在鼓着腮帮子往炼炉吐火,炼好的丹药已经摆了一地了。李九娘走过去,随便捡了几样,一边吃着一边嫌弃着小火精火候掌握得不好,份量拿捏的不到位,气得小火精眼泪汪汪。 吃了些丹药,李九娘又亲手炼了两炉“翡翠丹”,让王骖拿去给洪锦城他们服下。洪锦城识得“翡翠丹”的好处,千恩万谢的收了丹便宝贝似的收在了怀里。却是,不一会儿白总管笑眯眯的到了门口,和正在手弹的四人言道:“我家郡主说了,请几位先生将刚才送来的丹药服下。” 几个闻言不由得老脸一红,这简直就像是去吃酒席,悄悄的藏了肉肘子被人逮到了一样,太羞人了。 又听得白总管说:“我家郡主说因为时间仓促,这丹只是半成品,出丹便要立即服用,如若不然药效就会随着时间流失,最后成为废丹。” 原来是这样,想那郡马爷不是修道之人不知道,所以才没有提醒。 洪锦城几人如此想道。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的,王骖真的不知道这“翡翠丹”是半成品,更不知道它炼出来就得立即服用,要不然药效会流失。 随后,李九娘又让白总管送了好几品丹药给洪锦城他们,都是要他们立即服用的,又教了他们在服用这些丹药物,如何运功吸收的法门。几人依言而行,只觉得受用无比,对李九娘十分的拜服。 这边让洪锦城他们服用丹药、运功吸收,那边,李九娘也在吃丹药运功吸收,待三个时辰后,便让小火精腾空了炉子,把王骖采购回来的千斤铁,百斤铜,还有一些其它材料扔在了丹炉里…… “你竟然把炼丹的炉子当炼器的炉子用?”小火精吃惊得跳脚。 “嗯。”李九娘应了一声,说:“我不仅要把炼丹的炉子当炼器的炉子用,我还要把你这个炼丹的火精,拿来炼器。” 小火精:…… 大半个高的炼丹炉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李九娘往里扔了小半个时辰的材料都没有见满。 小火精在一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言道:“你好厉害,我爹爹虽然能将炉子催动长大,却也只能往里扔几十斤的草药而已。” 大兔子以前在卫莅县便是化身成为一个世居的郎中,给人看病的,因他医道高明,又心地善良常免费为人诊病施药,是以,丹药需求量很大,所以经常开炉炼丹。 按说那大兔子也是厉害的,可是与李九娘比起来,简直是小孩儿把戏。 …… 李九娘时而盘腿坐下,时而踱步慢行,手中不停的朝丹炉打出法诀,射出一道道各色的光芒。有的光芒射在丹炉里,有的光芒射在火精的身上,时不时的又往炉子里扔上一些材料。 如此,一直忙活到了天快黑的时候,这才控制着火精慢慢调小火势,又再半个多时辰就听得她口叱一声:“开!”丹炉的盖子便嘣的冲天而起,有一团金黄色的半透明液体飞到了天空中,泛着莹莹的光芒在空中波动。 控制着这团液体在天空中停了一刻钟,然后李九娘呼了一声“进”,那已经半固的液体便又飞回到了丹炉里,一个指诀冲上天落得老远的盖子又嘣的一声盖了回来。 看着这一切,小火精心道这下该他上场了吧?正要往丹炉下冲,却是被李九娘甩出来的光束一卷,扔到了一边。 “去湖上站着去!”李九娘一甩手,小火精便悬在了湖中央。 小火精晕头转向的刚在湖中央站定,就见得一堆金光灿灿的东西飞到了自己的头顶,正在纳闷,就感觉到心中一阵激荡,身上的火焰便不由自主的大盛起来。 耳边听着吱吱的响声,小火精十分享受着这分肆意的盛放,正享受着就听得头顶一阵嘎嘎响声,转抬头一瞧,就见得头顶的金色之物在被一种无形之力拉伸。那无形之力一边拉伸,又一边上下不停的击打,最后把那东西分割成了各种奇怪形状的器物。 各种形状的器物嗖的下坠到了小火精身下半丈高的距离停住,只见李九娘一手依旧对着悬空,一手抽出随便一掠,然后就有一股白色的水从池塘里飞了出来,噗的嚅到了所有的器物上。 “这是什么?”小火精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也看出来了,被李九娘勾到天空绽火的水不是一般的水。 小火精正在疑惑着,就感觉到身体一暖,身上刚刚平熄的大火又腾的烧了起来。 如此反复,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李九娘要炼的东西终于炼成了。 没有什么奇异之象发生,炼成的器物一个个黑漆漆的一点儿卖像也没有。 就在小火精以为李九娘炼器失败了的时候,就见得李九娘将所有器物抛向了空中,然后双手翻飞,射出了道道红光,红光落在那些器物之上,或是一触即离,或是慢慢勾勒。 小火精看得分明,被画在器物上的红光是血,新鲜的血液。小火精还看到随着李九娘指尖移动的时候,原本腥红的血化成了一条条游动的金色的线条,那金色线条之中还隐隐含有紫气。 不知道为什么,小火精看到那些线条感觉有些害怕,便远远的跑开了。 就在小火精飞快逃开时,正在屋中吸收丹药药效的洪锦城们也感觉到了一阵心悸,纷纷出门观看。 洪锦城他们刚到“锦华园”门口,忽的见得湖的上空光华大盛,有万道金光扑天盖地而来,金光之中紫色萦绕,还有隐隐的红光。 来不及反应,洪锦城等人只觉得心中一阵震荡,噗的一声,齐齐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顾不得想那红光是什么,对方是敌是友,洪锦城他们连忙强撑着盘腿坐下,运功抵挡那光芒。 这三色的光芒在天空中绽放了足足一刻钟有余,最后嗖的一声就消失不见了,接着人们就听得一阵扑嗵扑嗵的声音。 第169章:分头行动 “娘子!”王骖从旁飞身出来,急疾而行,嗖的闪身到了湖边,一把将如秋风中的落叶般倒下的李九娘接住。 听得王骖惊呼洪锦城等也顾不得调息了,连忙奔了过来,同时白总管等人也疾奔了过来。 大家奔了过来,见到李九娘奄奄一息的模样,都不由得心中一紧:“郡主!” 王骖连忙拿了“小归元丹”给李九娘喂到嘴里,然后便将李九娘拦腰抱起,一边纵身朝不远处的屋子奔去,一边喊:“老白把丹药分给几位先生!” 刚才李九娘炼器的时候王骖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李九娘重伤他看到了,洪锦城他们被器物炼成时产生的光芒伤到他也看到了,是以有这样的安排。 可是李九娘那般模样,洪锦城他们哪里还顾得自己?都齐齐的掠身随跟着王骖,一起那屋子奔去。不想,他们刚要进屋,王骖便嘣的一下把房门关上了,听得王骖在屋里吼:“都走得远远的,谁也不许靠近!” 王骖心急李九娘,是以语气十分严肃。 洪锦城他们依言退开,到了他们的客院前停住,然后神情有些古怪面面相觑。 一直到了傍晚十分王骖才疲倦的从那小屋里出来,一边吩咐白总管给他拿些吃的,一边问:“几位先生怎么样?” 白总管回答:“都无大碍了。” “请他们到‘掬萍馆’。”王骖说。 “是。”白总管连忙去请洪锦城他们。 这边王骖吃了饭,又依李九娘之言在门口用自己的血画了一个图案,然后再洗梳了一下就去了“掬萍馆”。 “掬萍馆”也在“锦华园”中,离湖很近。 因为之前的过节,林道长和普光不大愿意和洪锦城他们结交,所以一直都是洪锦城他们在的时候他们都不在。这次却是例外,王骖到到了“锦萍馆”的时候除却看到洪锦城他们外,还看到了普光和林道长、智悟三人。 “郡马,郡主怎么样了?”王骖一上台阶,众人便齐齐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不用担心,郡主她没事。”王骖很累似的回答。 听得王骖的话,众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便看着王骖静待他的下文。 王骖请大家吃茶,他也吃了两口,然后才问众人:“请问几位中谁会炼丹?” 七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被林道长抢了先:“都是修道之人,想来都会炼丹,只是造诣高低不同而已。” 另六人齐齐的点头,附和林道长的话:“正是。” “那谁比较擅长炼丹呢?”王骖问,想来觉得这样问不太好,便又改而言道:“谁会炼鬼子丹?” “鬼子丹?”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王骖点头:“正是。郡主手上有一个鬼子,说是将它炼成丹药可使她尽快复元,所以让我来问问诸位,有谁会炼此丹药。” “莫不是西山那母夜叉的鬼子?” “莫不是孙公子体内的那个鬼子?” 洪锦城、林道长、普光、智悟齐声问道。 “正是。”王骖又再次点头。 七人不互视一眼,沉默良久。过了好一会儿,洪锦城才开口说道:“炼丹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们这里炼鬼子,西山那边的母夜叉肯定会感知而杀来。那母夜叉极难对付,到时候肯定是一场恶战。倒也不是怕打不赢她,只是京城内人口密集,动起手来必将伤及无辜。” “这个我想到了。”王骖说:“我是这样想的,那个最擅炼丹的人留下炼丹,其余六人去那母鬼来京之路上阻击。怎么样?” “倒也可行。”洪锦城想了想道。 “那就这样定了?”王骖问,洪锦城一方以及普光三人一方齐齐的点头。王骖见七人意见达成,便又说:“我也会与几位同行。”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忙道:“郡马不可!” 洪锦城说:“斗法不比一般混战,郡马虽是武艺高强,却是凡体肉胎,去不得。” “是啊,是啊!郡马就留在府中照顾郡主就是。”众人齐声附和。 王骖却说:“诸位放心,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郡主说过,我身上有一种什么气,可震慑鬼邪……郡主也常常用我的血来对付鬼物,十分有效。我跟大家一起去,不仅不会拖到后退,还会对你们有帮助。” “正是因为郡马身上的气可以拒鬼邪,所以才不能跟我们去啊!”狗妖程苦笑道。 “这是为何?”王骖不解。 洪锦城也是一脸的苦笑:“郡马你是不知道,之前你在那小屋里吼的那一声,吓得我等齐打寒颤啊!届时与那母夜叉相对郡马你吼一声,我等就只有光顾着害怕了。” “啊……”王骖傻眼,他只见洪锦城他们在他面前谈笑风生,还以为他身上的什么气对他们无用呢!竟想不到,也有用啊? “我倒是有个主意。”灵乩突然说道:“不如我们人修和妖修分开,郡马和人修一行,我们妖修单独一行,分开行动,对那母鬼进行夹击。大家都是法攻,也不会肉搏,距离较远,郡马怒气对我们应该会不产生太大的影响。” 众人想了想,觉得灵乩的建议可行,于是便同意了。 至于七人中最擅炼丹的,竟是狗妖程。 狗妖程之所以擅炼丹,是因为他在得道之前的主人是一个游方郎中。那郎中命中带孤,克父、克母、克妻、克子,一身孤寂只有从小养的一条大黄狗作伴,是以常与大黄狗讲述心事、行医心得等等。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那游方郎中常与狗妖程讲话,竟无意之中开启了狗妖程的灵智,使他灵性大增。狗妖程在游方郎中身边,耳熏目染,于医道之上也是有些见解。后来游方郎中死了,他也修成了妖,便成了妖界有名的炼丹高手。 原本是三个人修,四个鬼修,现在蛇妖何留下来炼丹,倒是均衡了。 王骖又让几人分食了些李九娘之前让火精炼出来的丹药,待他们打坐吸收完毕后便分头行动。 第170章:很有格调啊 狗妖程和洪锦城、普光他们约好了动手的时辰,就要出发,却听白总管在外高喊:“等等!” 大家齐齐的朝外面看去,只见白总管跑得毛飞。 “什么事?”等白总管跑近,王骖族眉问道。 白总管气喘吁吁的说:“爷,孙少爷醒了,要见你。” 孙庭耀醒了? 这是好事。 但是,现在可没有空见他! 王骖一挥手:“郡主说了,他醒来就再拿些‘小归元丹’和‘翡翠丹’给他吃。让他好好养着,有什么事回来了再说。” 白总管却道:“不行啊,孙少爷说现在就得见您。”见王骖不答应,白总管又说:“爷,您就去见见他吧,孙少爷说特别的重要。” “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不如郡马就去看看?”洪锦城见白总管说得急切,便劝道。 其他人,也是附和。 众意难却,王骖便点了点头:“那好,你们稍等片刻,我随后就来。” “好。”众人齐应。 王骖飞身掠起,嗖的飞出了窗外——竟是也不等白总管,径直使了轻功飞去了。 不多时王骖便回来了,手里拎着弱鸡似的孙庭耀,把他往众人面前一推,说:“你自己跟大家说吧。” 孙庭耀应了,和洪锦城等人说道:“我可为大家刺探敌情。” 听得孙庭耀的这话,洪锦城抚掌笑道:“孙少爷有千里眼顺风耳,如若能帮我等一臂之力,那我们胜算的希望就更大了。” 说着,洪锦城便将孙庭耀的本事说与大家听,大家听罢皆是欢喜,齐呼:“如虎添翼也!” 到此便是万事俱备,大家不再多做停留,各自行动。 等得众人一手,白总管便将那装有鬼子的葫芦拿给了狗妖程。狗妖程知道炼鬼子丹的厉害,不敢大意,再加上,离动手还有些时间,便又向白总管要了些丹药吃下,然后依旧许娇娇的指点跳进以了湖里打起了坐。 狗妖程正在湖里入定,忽听得有个女孩子在喊:“程先生,该动手了。” 原来是一直守着孙庭耀本体的许娇娇得到孙庭耀反回来的消息,说洪锦城、林道长他们已经到了伏击的地点,让她告诉狗妖程可以动手炼丹了。 一个激灵,狗妖程醒了过来,纵身出了湖面。 狗妖程先是和小火精磨合了一下,然后便点指打出一束绿光在炼丹炉上,炼丹炉的盖子便嘣的飞起,他抬手一扔装有鬼子的葫芦丢到了炼丹炉里。 前面说过,母鬼修炼是勾引人与她交合,将鬼子送到受害人的身体里,然后利用鬼子吸食受害人的阳气和灵气,再返渡给她,她便可以增进修为了。 所以,几乎将孙庭耀吸成干尸的鬼子,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大补丹。 装有鬼子的葫芦扔进炼丹炉里,小火精按照狗妖程的指示火光大乙,鬼子立即在葫芦里“咿咿吖吖”的惨叫起来,接着便又听到从西山那边也传来“呜嗷嗷”的鬼嚎声。抬头向西边的天空望去,就见得西边的天空中一阵阵青云翻滚,阵阵雷声轰鸣,一道道黑绿色的闪电啪啪的乱响。 有王骖的血画出来的封印,鬼子就像是人被人关在铁笼子里一样,只能任由烈火焚烧,逃无可逃。 鬼子在火中咿吖的惨叫,西山那边的鬼嚎声也是一声比一声凄厉,不多时便有阵狂风从西卷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靠着孙庭耀本体的许娇娇大呼。 “知道。”狗妖程面色凝重,他知道西山上有一个九子母鬼,也知道那母鬼十分厉害,但是没有想到她竟厉害到如此程度。 “不必惊慌,这九子鬼母不过是虚张声势。”忽的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狗妖程的身后响起,狗妖程一惊,正要回头,忽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他的背心输送进来。狗妖程顿时心中一定,他从对方送进他身体里的力量判断出,对方是友非敌。 “多谢。”狗妖程感谢道。 “不必言谢。”身后人说:“我帮的又不是你。” 狗妖程一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管怎么说有人帮忙总是好的——狗妖程低估了九子母鬼的实力,同样也低估了炼“鬼子丹”的难度……若依他这速度,要炼好“鬼子丹”至少得一个对时,现在有了这个陌生人的帮助,丹成的时辰便可大大的缩减。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感觉轻松多了的狗妖程,开始有了闲聊的心情。 “阿弥陀佛,相逢何必曾想识?”背后人说:“等有机会你自会知道我是谁的。” 狗妖程不由得又是一滞,你娘,要不要这么装格调啊?不过,听他念那一声佛,定然是与灵乩一般,是个佛修了。 “哼!” 对方很高冷,狗妖程感觉与他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 妖风大作,鬼叫声声,很快就惊动了皇帝。皇帝立即派了人出来查看,因其修为低微,也就只看得出来是有人在与鬼妖斗法而已,就连斗法的方位也只能估计个大致的范围——还不太准确。 听了派出去的人回复的话,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沉。自打贡院闹鬼的事后,有大本事的异士便集体跟他玩起了消失,如今他手头完全没有可用之人。 看着被狂疯卷起的纱幔,不知道怎么的,皇帝的心中想到了李九娘,想到了之前李九娘从他这里拿去的那几滴血。 “来人!”皇帝蹭的跳了起来朝外大喊。 立即有人奔了进来:“陛下有什么旨意?” “去……”话已露出一个头,皇帝却是突然停住了,就见他怔了怔,朝来人挥了挥手:“去给朕拿点吃的来,朕有些饿了。” 来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然后飞快的收回眼神,轻声应了一声“是”,无声的退下了。 “陛下。”有一个青衣道士飘然从幔后出来,朝着皇帝一礼,然后言道:“陛下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 皇帝瞥了一眼来人,言道:“这鬼哭狼嚎妖风阵阵的,你的心神能宁?” 青衣道士一笑:“也是。” 第171章:案前人 外面妖风大作,鬼声阵阵,弄得皇帝很是心神不宁。这时候有一个青衣道士走出来和皇帝闲聊,按说也算是好事。不过,皇帝似对道士有意见。 青衣道士被皇帝噎了一句,不由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委屈道:“也怪微臣前些日子不甚,着了妖人的道,如若不然,倒是可以出去查看一二。”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皇帝的语气有些不耐,顿了顿,到底缓和了些语气,说道:“听说是在西郊百里外,想来无甚大事。大师你就安心养伤吧,来日朕还要倚重你呢!” “是。”青衣道士起手一礼应了,想了想说:“现在大战如何臣虽不知,不过下午那阵光芒,臣已经探明。” “哦?”皇帝侧目看了过来,很显然,他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青衣道士言道:“那光芒所出之处乃是瑞郡主的府上。” “九娘家?”皇帝一怔,随即眉头一簇,他又想到了李九娘从他那里拿去的血来。“莫不是‘锦华园’的事出了麻烦?” “依臣之见倒是不像。”青衣道士言道:“那光芒虽盛,不过却是祥瑞之气,并非凶光!莫不是郡主府出了什么宝物?” 皇帝没有言声,他在出神。 “陛下?陛下?”青衣道士轻唤道。 “啊?”青衣道士连唤了几声才把皇帝唤醒,皇帝有些茫然:“怎,怎么了?” “哦,是臣要恭喜陛下。”青衣道士说。 “何喜之有?”皇帝不解道。 青衣道士说:“瑞郡主向来忠心于陛下,若是郡主府出了什么宝物,必将献于陛下,岂不可喜?” 闻得青衣道士的话,皇帝的脸上便露出一丝不快来,言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九妹妹有了宝物献给朕就是忠心,不献给朕就不是忠心?再说了,谁说九妹妹的府上出了宝物了?” “这不就是证明吗?”青衣道士一指被狂风卷得腾腾作响的幔帐道:“下午华光大盛,晚上便有人斗法,岂不知是不是为了争夺宝物才开的战?” “你这样说倒是也有些道理。”皇帝言道,青衣道士一笑,却听得皇帝又说:“如此,九妹妹和郡马会不会有危险?” “这却是不好说。”青衣道士说:“陛下不如派个人去郡主府看看?” “也好……还是算了。”皇帝半途改了口,言道:“若是郡主府真是有什么不测,老白早就派人到宫里来报信了。” “……”,青衣道士在心里骂了一声:“他娘的卵=卵=蛋!” 狂疯卷了一夜,鬼叫声也是响了一夜,西边天空中那诡异的雷电也是轰鸣了一整夜。 皇帝,一夜没有合眼。 就是天亮后,异象也没有停歇,一直到了晌午前才停。 皇帝立马派人朝西郊的方向查看,不多时便有人回来禀道:“是太行山里的狐妖洪锦城,联合了几个同道剿杀西山的九子母鬼。” “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一旁的青衣道人问道。 “玄成子道长,您的眼睛进沙子了吗?”来人望着青衣道长关切的问道。 “啊,啊是啊,是进沙子了。”青衣道士的语气里有些尴尬的味道。 坐在书案后的皇帝闻言不由得朝青衣道士玄成子看了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陛下恕罪,微臣眼疼先行告退了。”玄成子朝皇帝作了一揖,捂着眼睛退下了。 “是怎么回事?”等玄成子的脚步声远去,皇帝便沉声问案前立着的人。 案前之人问道:“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一桩?是那妖鬼大战呢?还是玄成子道长跟微臣挤眉弄眼的事?” 皇帝失笑,指了案前的人骂了一声:“你个促狭鬼!”说着摆了摆手,“算了,不提他,就说那妖鬼大战吧。” “哦。”案前人说:“我问了那洪锦城,洪锦城说他本与那恶鬼有仇,再加上最近恶鬼连伤人性命,他看不过便联合几位同道想把她收拾了。” “洪锦城,这个名字朕怎么有些耳熟?”皇帝疑惑道。 “陛下您忘了?三百年前,当年咱们离京去封地在青河镇遇险,救咱们的那个人就叫洪锦城啊!”案前之人言道。 经得这么一提醒,皇帝立即就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忙问:“你观他道法如何?” “倒是十分的厉害。”案前人说,撇嘴又补了一句:“至少比那什么玄成子高出千百倍!” “你莫要因为他对咱们有恩便夸大其词。”皇帝点指说道,一顿,又说:“你怎么总是跟那玄成子过不去?” “他不是好人!”案前人说:“陛下你有所不知,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遇到乙七跟我说,说玄成子找过他,让他跟我说想办法把皇上引到郡主府去。这个小人!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所以才撕破脸皮的。” “竟是有这等事。”皇帝一怔,又问:“你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案前人回答,踩着话尾言道:“不过,肯定不安好心。” 皇帝不置一词,沉默不语。 沉默了一阵,皇帝又与案前人说:“你去寻一下洪锦城,就说朕想见见他——那九子母鬼朕也是知道的,一直为此忧心……对了,朕还没问你结果如何呢?谁赢了?” “自然是洪锦城他们赢了。”案前人笑着道:“不过,听说也只是把那母鬼重伤,并未将其杀死。” “倒也很好了,也解了朕一大忧了。”皇帝还是很欢喜,激动的道:“当年的救命之恩朕尚未报答,今日又欠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你快快去找他,朕要立即见到他。” “这个,怕是不行。”案前人说:“刚才在郊外我便代皇上您邀请他了,他却说皇上现在您登基坐了九五位,龙威浩荡,他一个妖修实在是不敢靠近。” “怎么可能。”皇帝说:“那灵殊不也是妖么?他之前还不是跟朕谈笑风生无碍?” “这个话我也说了。”案前人说:“洪锦城说那是因为灵殊大师修的是佛,所以才不惧怕皇上的龙威,而他是纯粹的妖修,实在不敢靠近皇城,不敢靠近陛下您。” “哦,原来是这样。”皇帝信以为真。 …… 第172章:该开始了 李九娘的一个决定,引得一场风乱云荡,几多人鬼苦,算是花开几朵? 却说狗妖程在陌生和尚的帮助下顺利的炼“鬼子丹”,母鬼又被王骖带着佛道妖七人阻击。鬼子和鬼母本就息息相关,鬼子被炼化就好比在鬼母的身上割肉削魂,而王骖有天命在身与林道长和普光师徒修炼的道法又与她天生相克,母鬼的鬼力大减,如此,洪锦城等大妖与她交手时便压力倍减了。 虽是如此,九子母鬼还是和七人大战了一夜半天的时间,好叫洪锦城等人震惊意外。尤其是洪锦城,更是寒毛倒竖一阵后怕——他和九子母鬼做了千年邻居,矛盾起于五百年前,几次交锋有胜有败,只以为修为比九子母鬼也差不太多,今日一战才知他根本就不是九子母鬼的对手。尤其是在骂战之时九子母鬼自己道出,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对洪锦城一家痛下杀手,打的只不过是“养肥了再宰”的主意! “亏得我先下手了。”洪锦城一阵后怕道。 不过,虽然这一战打得艰难,其结果倒也不算坏。鬼子被炼成了丹,母鬼也差一点儿丧命于西郊外,最后重伤逃掉了。 九子母鬼表现得实在是太彪悍了,虽然她重伤,洪锦城等却也是不敢追赶。 有道是,穷寇莫追啊! 也算是“胜利捷”了,大家准备打道回郡主府,一回头却见得孙庭耀像个死人一般躺在一堆乱草之中,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哎呀,孙少爷死啦!”上前去探鼻息的蛇妖何惊呼道。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急忙来施救。七个人各使本领,手忙脚乱总算是将孙庭耀有了呼吸,想要再好一些却是不能够了。 “先回府。”王骖言道,众人齐声附和,七手八脚地抬了孙庭耀朝郡主府奔。 要说他们和九子母鬼大战之地离京城也是没有多远的,这点距离,于几个妖修来说不过是闪念之间便能到达。只是,与母鬼大战十几个时辰,几个都是满身带伤,又疲又累,也就比不得平时拉风了。 孙庭耀重病之身未愈,便使分身之法行刺探之事,又有后来母鬼与洪锦城他们大战,卷起的阵阵罡风使得不知道有多少的树木花草根起干断,再加上,孙庭耀也是有些好强,想要多出一些力,在两方对战的时候时常利用这些树木花草搞偷袭,不知道被九子母鬼打中了多少次。 ——就如母鬼和鬼子一般,这些树木花草被拔根折枝也是对孙庭耀有影响的。 如此种种,使得孙庭耀是病上加伤,苦撑一夜,等得天明时终于在母鬼甩来的一卷阴风下撑不住倒下了。也亏得他机敏,觉得这么多的人围攻母鬼一人,应该有很大胜算,没有元神出窍,所以才保住了一息生机。 …… 王骖等人带着孙庭耀急匆匆的回到了郡主府,便得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李九娘已经醒了,不由得大喜。 昨日里李九娘的情况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只道她会睡上十天半月,不想只一夜便醒转过来。问之具体的情况,下人还说她正在为炼鬼子丹元气受损的狗妖程治疗,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边下人们将李九娘的情况跟王骖等人说,那边也有下人去给李九娘禀:“郡主,爷和洪先生他们都回来了!爷和洪先生他们虽然都带了伤,不过精神都还好没有大碍,只是孙少爷昏迷不醒,说是受了很重的伤。” 此时李九娘正在湖底,就是青鱼妖原来陈尸的位置打坐,闻言连眼皮都没有睁一下,只说了一句:“他死不了,去把‘小归元丹’和‘翡翠丹’给他吃一些就好。” “哦,哦。”下人迭声应道,一溜小跑的便去了。 孙庭耀自有白总管安排照顾,王骖和众人便到了“锦华园”,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然后李九娘便让小火精拿了丹药分于众人,然后招呼众人到湖里来打坐。 看着洪锦城等人一个接一个的跳进湖里,王骖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自家老婆跟一群男人共浴,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啊! 却是也心疼李九娘伤痛,王骖只好咬牙忍着。 好在李九娘颇有眼色,没多一会儿便从湖里跳了上来。 “我们还是去‘双修’吧。”李九娘顺着王骖来拉自己的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咬着他的耳根低声轻笑。 …… 以前“双修”都是为了李九娘,这次却是为了王骖。 王骖虽然勇武不过在这妖鬼大战中还是凑不上手的,他起的只是一个“镇鬼符”的作用,因此,他身上的伤都是被罡风卷起的树枝什么的刮伤的,都是一些皮外伤。李九娘有神药,给他抹上一些,再与他“双修”一番,两个来时辰后他的精神便恢复如常了。 李九娘算了算时辰,道了一声:“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王骖不解的问道。 “时辰刚刚好。”李九娘说,王骖还是不明白,李九娘却不再解释了,只让白总管去把“鬼子丹”分与众妖修。 白总管去了,李九娘自己也吃了一份,然后继续和王骖“双修”,以便促进对“鬼子丹”的吸收。 王骖,痛并快乐着。 就这样,调息了一日,李九娘和众妖修大好,林道长三人也在“小归元丹”和“翡翠丹”等的帮助下恢复大半。 “皇上只准了我三日期限,明天便是最后一日了,后日一早我和郡马便会离京。”这天晌饭后,李九娘在宴后与众人讲道:“所以,咱们的大阵也该开始布了。布阵的器材我已经准备好,只是要诸位帮忙跑一趟,帮我将这些器材安放在指定的位置。” 洪锦城等人跟着李九娘忙活,正是为了这件事,哪有不应的道理?于是,便齐声应道:“但凭郡主吩咐。” 李九娘让白总管捧来几个卷轴,是一些地图和阵图。 先拿了地图,李九娘指了几处言道:“我需要几位奔赴这几个地点……”给众人分了地点,又拿了阵图来分发给各人:“你们到达指定的位置,便按自己手上的阵图布阵。记住,所有阵都要布至地底百丈。” 又与之众人约好了布阵的时辰等等,然后众人便各自分开行动去了。 第173章:大限将到 林道长、普光和智悟是人修,其修为还不能一念千里,免不得要再麻烦大鹏鸟找来飞得快的亲戚送他们一程了。 且不提林道长和洪锦城等人布阵的事,只说送走了众人,李九娘便去了湖底打坐。正入定,忽听得白总管来报:“孙少爷醒了。” 李九娘便睁开了眼上了岸,和王骖一道去了孙庭耀那里,只见得孙庭耀披着件夹衣神色恹恹的坐在床上。 “叔祖母,三叔祖。”见得李九娘和王骖前来,孙庭耀顿了顿,然后就要抬腿下床。 “行了,你就这样坐着吧。”王骖上前一步将孙庭耀扶住,问道:“感觉怎么样?可是好了些?” “多谢三叔祖关心,我已经大好了。”孙庭耀回答,又转头向李九娘拱手:“谢叔祖母相救。” 李九娘冷眼看着孙庭耀道:“不用谢,这是最后一次了。” 王骖看了一眼李九娘,神色颇为不解。 就听得李九娘冷笑道:“果然是桃花,处处开。” 却是为何? 原来那次孙庭耀去太行山里寻洪玉,行至西山,路遇一个美丽的少妇坐在路边哭泣,形容十分悲切,孙庭耀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上前安慰。孙庭耀身为桃花桃妖,本就是颗花心,见得那少妇形容美貌娇柔,不由得起了男女之念。 孙庭耀一心想要做个护花使者,却不知那少妇就是那个九子母鬼,这是来勾引他的。 有道是,心中无邪生正气,鬼神避之不敢侵。孙庭耀花心惹祸,使得九子母鬼趁虚而入。 虽然孙庭耀虽然有千年的道行,但都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那里“盲人摸象”的修炼,虽然徒有千年的妖龄,却是本事不足。而那个九子母鬼,却是早在刚成鬼时就得了一本鬼修的秘法,再者她的鬼龄本就比孙庭耀要长上许多,所以道行远超孙庭耀。所以,孙庭耀根本就没有看出九子母鬼是鬼来。但相反的是,在甫一见面,九子母鬼却是一眼就看出了孙庭耀是桃花树妖。 因是看出了孙庭耀的本像,九子母鬼也就更小心了些,第一次见面她并没有向孙庭耀下手,只是拿捏分寸的迷惑孙庭耀。孙庭耀顺利中招,一点一点的被母鬼勾住了心,几日往来就将孙庭耀迷得神魂颠倒,和九子母鬼行了夫妻事。 只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九子母鬼竟没有一次把孙庭耀吸干,竟叫他捡回来了一条性命。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才被洪玉采了元阳丢了修为多久?就又在这种事上栽跟头,孙庭耀这厮着实有些丢人! 虽然未有师徒之名,可李九娘确实是有些想要栽培孙庭耀的,他如此不争气,也怪不得她生气了。 再者,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还添乱,着实让人着恼。 …… 别说是李九娘了,就是王骖在听说原尾后也是气得不行:“之前你对人见一个爱一个的胡闹着玩,倒也罢了,现在怎么对鬼对妖也是如此?简直是不知死活!” 孙庭耀脸红得跟猪肝似的,低着头不说话。 怂样! 李九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拿出了一颗“鬼子丹”来给孙庭耀让他服下,然后去湖底打了一个时辰的坐再去叫他起来。 等得孙庭耀起来,李九娘打量了他一阵,然后道:“现在有两件事交予你办,第一件是找出陶缶,你三叔祖的老师要见他……”将袖中的一张纸拿出来,递给他,“第二件,将你的分伸延展到这几个地方,找到洪锦城他们,看他们的阵图布置可有偏颇。” “是。”孙庭耀接了阵图,连忙去了湖对面的本体处,一番作法便完成了李九娘交待的任务。他道:“洪洞主他们还未到达指定地点,那个陶缶倒是找到了。” “在何处?”李九娘问。 孙庭耀道:“就在永发河对面的那个荒宅里。” “又在那个荒宅里?”李九娘的眉头簇了一下,随即失笑道:“这个陶缶可真狡猾。” “有俚语讲,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骖也是点头,无语道:“他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们竟不知道。” 让孙庭耀继续去本体那里呆着,观察洪锦城他们的情况。 李九娘和王骖走开来,一边走李九娘一边问王骖:“怎么办?真的要让义父和他见面吗?” 王骖皱眉说道说:“这件事我一直很矛盾,我们都能感觉到他对老师的恨意很深,如果让他们俩见面,他肯定会对老师不利,老师恐有不测。但是,他与老师到底是父子,他不念老师对他的抚育之恩,老师却还念着和他的血脉之情……唉!” “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见他一面!”陶老先生从前面走了过来,沉声言道:“已经快三十年了,是好是歹,总该有个了结才行。” 这几天郡主府里兵荒马乱,李九娘和王骖忙得要死,陶老先生便一直在屋里将养。却不知为何,今天他走出了屋。 李九娘和王连忙上去见礼,陶老先生伸出双手将二人扶起,语气低沉的言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了结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听得陶老先生的这话,李九娘和王骖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不知他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得陶老先生哀声一叹,言道:“我有预感,我的大限将到……所以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既是为了让我自己死能瞑目,也是为了不给子孙后代留患。” 王骖一惊:“老师你不要胡思乱想,什么大限将到,胡说八道。” “童言才是无忌,我一个糟老头子说出这些话就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陶老先生呵呵笑道。 好叫王骖心惊肉跳,王骖知道李九娘会推衍之术,便朝李九娘看去。 李九娘朝王骖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她之前就替陶老先生推算了一下,陶老先生真的是大限将到了。 第174章:天地变色 看着李九娘点头,王骖的脸色便是一白,正要着急就见李九娘又朝他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王骖满腹疑惑。 不等王骖发问,李九娘便与陶老先生说:“义父要见那陶缶倒也不是难是,他就在永安河对面。只是,我想问一下义父,你要与他怎么个了结?” “我之前就说过了。”陶老先生说:“他变成现在这样与我也有莫大的责任……” “这些话义父就不必说了。”李九娘说:“我只问义父,若是他动手,我们要不要还击?如果我们把他打死了,义父你能否接受得了?” 听得李九娘的话,陶老先生和王骖都是呆住了——这也太生猛了,直接上来就是打死! “义父须知,现在不是他死便是我们这边的人亡。”李九娘又再说道:“于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爹死母亡,没一个亲人了,陶家却还有一干老小,王家也还有一干老小……您得想好,到底要让自己瞑目,还是要让这两干老小安生?” 陶老先生被李九娘逼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王骖有些不忍,低呼了一声:“娘子。” “你也要想好。”李九娘转头对着王骖,也是这样说。 王骖一阵心虚,他知道李九娘说的是在王家那次大战之事。 “反正我是想好了,我若逮着他,必将将他杀之。”李九娘又道。 “到底如何,等我见他一面再说。”陶老先生说道。 “好。”李九娘说:“你若要见他,我现在便可安排你去见他。” “我陪老师一起。”王骖说。 李九娘点点头:“也好,那人擅控妖鬼,你跟去便没有妖鬼敢接受义父了。” 于是转身去问孙庭耀:“陶缶可还在那个宅子里?” 孙庭耀回答:“还在……”话音未落,他即又说:“不,他已经出了宅子了!” “向哪里去了?”李九娘问。 孙庭耀说:“出了宅子,向西去了……哎呀!”说着孙庭耀便是一声痛呼,然后捂了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李九娘连忙跨步上前,一把将他扶住,一掌拍在他的背上,心中顿时一惊,他是被人通过分身伤了元神! “怎么回事?”李九娘调运灵力在孙庭耀的身上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孙庭耀总算是好了些。 “被那家伙发现了。”孙庭耀喘着粗气道:“他从掏出来的一个琉璃球照了一下,我就感觉到神识猛的一痛,心头全压制不住的翻涌。” “琉璃球?是个什么样子的?”王骖问。 李九娘说:“定是破魂的法宝。” 孙庭耀点头,表示附和。 陶缶手中有伤神魂的法宝,李九娘也不敢让孙庭耀再监视他了,便让孙庭耀去休息。 看着孙庭耀的背景,李九娘不满道:“真是给我长脸!” “怎么了?”王骖不解的问道。 李九娘说:“若不是他贪花好色,被那九子母鬼伤元气太盛,又何至于连个分身都控制不好?就算是被人发生,破了那束神识,也不至于狼狈至方才啊!” “好了,现在就不要跟他气这些了。”王骖劝道,又问:“那现在怎么办?那人既是发现庭耀监视他,他必将不会再回那个宅子了。” “也不一定。”李九娘说:“他虽然发现了有庭耀的分身,但不一定就知道那就是庭耀的分身。这样,先让庭耀再看看。” 让孙庭耀再调息了一下,再让他去找,孙庭耀翻遍了他在京畿的所有分身,都没有找到陶缶的影子。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那个荒宅里还留着陶缶的行礼。 想了想,李九娘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等到洪锦城他们布好阵了才作安排。 陶老先生虽然心急,但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也不强迫李九娘和王骖立即安排。 …… 第二天早上,辰时刚过,孙庭耀收到了延展出去的分身反馈回来的消息,洪锦城等人已经各就各位了。再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入了地下深处,布阵的器物已经大部安好,只等李九娘令下便可安下阵眼,激活大阵了。 得到了消息,李九娘便带了王骖上了梅岭,她在观景亭里,让王骖手执黑剑在外面,剑指长空。 李九娘朝山下的孙庭耀发了一个信号,孙庭耀立即给洪锦城他们传递消息,再把反馈回来的告诉李九娘。 其实根本不用孙庭耀心活,只要洪锦城他们将阵眼安上,李九娘这里就会有感应。 感应到了阵眼已经全部被安上,李九娘一个法诀打在了王骖的黑剑上,黑剑铮铮鸣叫,不停的颤抖,然后便有一道金色的闪电飞出黑剑。那金色的闪电飞出至半空,变成了一条瘦小的金龙,龙吟阵阵然后直冲云宵。霎那之间天地变色,狂风卷着黑云翻滚,闪电在黑云中啪啪的作响。令人惊奇的是,那闪电竟是金色的! 感觉到了天地突变的陶老先生只觉得心中一悸,夺门而出,抬头一望就见王骖手持黑剑指着天空,有一条金色的长龙头冲九宵,尾连黑剑,而王骖的周身上下也是金光氤氲。 陶老先生顿时眼前一黑,一头朝地上栽去。 跟在陶老先生身旁的陶秣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爷爷!”陶秣又惊又急,大喊大叫:“爷爷你怎么了?快来人!” 却是天地之间电闪雷鸣,又有谁听得到陶秣的呼声? 好在陶老先生也就是那么一晃,很快便站定了身体。 “快,快带我上那山上去!”陶老先生疾呼道。 陶秣:“爷爷……” “快!”陶老先生急得跺脚。 祖父之命难违,无法,陶秣只好将陶老先生背起,朝梅岭顶奔去。却是陶秣一介文弱书生,背着比自己还要重二三十斤的祖父,不一会儿便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了。 “你把我放下来!”陶老先生急得乱挣,陶秣手一滑他便摔倒在地上。顾不得知上的疼痛,陶老先生揣着满腔的惊惧,四脚四手的朝梅岭连滚带爬而去。 第175章:惊 且不说陶老先生穿林上山的各种艰辛,只说天地变色立即惊动了皇宫里的朱瑥,朱瑥也是大惊失色的奔出大殿,望着天空一阵心惊肉跳。 宫人们惊乱失措的到处乱跑,法师们全都涌向皇帝:“陛下……” 皇帝一抬手,止住了大家的呼声。 法师们都不解的望着皇帝,只见他抬着头望着天空中的双眼缓缓的闭上,双手慢慢的抬起举向天空,身体微微后倾,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知道朕现在感觉到了什么吗?”闭着眼睛的皇帝轻声的问。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的皆是惊疑不定。 皇帝言道:“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话,更是引得众人满腹惊疑了。 没错,皇帝现在就是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涌进了他的身体,一下子抚平了他这近一年来的慌恐、不安和心虚。皇帝终于真切的感觉到,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皇帝欢喜之时,陶老先生终于爬上了梅岭,正朝剑指长空的王骖惊呼:“不要!三郎,快将剑放下!” 王骖充耳未闻,李九娘倒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一脸的肃穆,一声不吭。 “你个妖妇!”见唤不醒王骖,陶老先生嗷的大吼一声,朝着李九娘扑去:“你安得是什么心?” 李九娘脚步一错闪开,看着陶老先生诧异的问道:“义父何出此言?我哪里害夫君了?”一愣,随即明白了:“你也知道他的秘密?” “我问你安的是什么心?”陶老先生不答,只指着李九娘大骂:“身为妻子竟是如此害自己的夫婿,简直是禽兽不如!” 陶老先生一边骂着,一边朝李九娘扑,李九娘脚步轻移,行动看上去也不快,却是总让陶老先生摸不着,气得陶老先生嗷嗷大叫。 扑腾了一阵子,陶老先生突然扑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我该死啊!” 呼声悲凄,令人闻之备感苍凉。 “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陶老先生一边哭着一边狠狠的打着自己的耳光,眼泪鼻涕横流,简直是可怜极了。 冷眼旁观的李九娘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其实心底却是犯起疑来。 李九娘隐隐感觉到,陶老先生对王骖的看重,可能不仅仅只是他俩的师生关系,还有掺有别的事情。 正这般想着,忽得呼到陶老先生失声唤了一声:“大都督老朽对不起你啊!引狼入室,坏您大事,老朽罪该万死啊!” 本来心头就有疑的李九娘,闻得此话,心里更是翻起了滔天的巨浪。 难道,王骖的大伯从小对王骖的喜爱也是有图谋的? 突然想起,王骖说过,他大伯虽然从小都对他特别的好,但是他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那时候只以为是王骖对家人的眷恋,对王大伯非要让他入继大房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才会这样。现在想来,应该是大伯在举止中露出了端倪,让王骖心中生了疑。 却不知是什么大事?什么阴谋呢? 什么大事?什么阴谋? 王大伯对王骖有什么图谋? 这就要看王骖有什么了。 王骖有的,就是他的“天命”…… 李九娘心头一惊:“难道大伯他想要造反?” 正在悲哭着向自己痛下狠手的陶老先生闻言一怔,脸色霎时变得煞白。 陶老先生怔怔的望着李九娘,呆愣半晌,随即朝李九娘呼道:“九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皇帝与你再亲也只是表兄妹,可你和三郎却是结发的夫妻啊!皇帝虽然能给你荣华富贵,可却到底有限,你与三郎乃是结发的夫妻,有道是夫荣妻贵……” “住口!”李九娘厉声吼道:“休要再多言,否则我杀了你!” 李九娘的目光冰冷得像两束寒铁,紧紧的盯着陶老先生,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陶老先生痛心疾首的朝李九娘喊。 “这不用你管!”李九娘冷声说道,扫了一眼从坡下爬上来的陶秣,道:“管好你的嘴,如若不然我叫你断子绝孙!” 诚然,李九娘一直都是高冷不合群的,但是也仅限不合群而已,从未有过现在的这番模样。 陶老先生从李九娘的目光里读出,她不是开玩笑的,不是仅仅为了吓唬他的,他若不按照她说的去做,是真的要让杀了他,要让他陶家断子绝孙的! “爷爷!”上来的陶秣一眼就看到了陶老先生跪在亭外,而站在亭子里的李九娘满脸冰霜,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连忙奔过来将陶老先生扶住:“您老怎么了?”又怪李九娘,“郡主你也真是的,爷爷摔倒了你也不扶一扶他!” 李九娘理也不理陶秣,只森然的看着陶老先生:“记住我的话!” 陶秣这才发觉不对,不由得一怔,却是还没有来得及发问,就感觉到一阵天晕地眩,然后就浑身无力,不能言语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陶秣听到他爷爷大喊,接着他又听到李九娘的声音冰冷的说道:“小惩大戒!” 陶老先生恨道:“你惩谁?你又戒谁?你又凭什么这么做?” “就凭我是王骖王三郎的结发妻!”李九娘厉声喝道:“就凭我想他好!就凭你们对他动机不纯,你们在害他!” “我们怎么会害他?”陶老先生一怔,言道:“我们也是为了他好——不,只是我们在为他好,你是在害他!你,你用了什么妖法?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们为了他好?”李九娘冷笑道:“是了你们自己吧?你道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心思?你是想当开国之相,大伯他是想当开国皇帝!” “啊?”陶老先生悚然:“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九娘冷哼道:“算了,我也不与你逞口舌之快,只要你记住,休要再打这个主意就好!记好,听从,我便保证你的宝贝金孙安然无恙,如若不然,我就让你们一家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75章:喜极而泣 “是你们自己想当开国大相,开国皇帝吧?” 这,只不过是李九娘一句试探,没曾想竟然让她一击就中了,陶老先生和王大伯竟然真的是在打造反的主意。 看来,他们是一早就知道王骖身具王气,有天命在身了。 王大伯让王骖入继他那一房,也就是彻头彻底的阴谋了! 对王骖的好,都他娘的全是假的。 假的,也就假的罢,可他们却是在真真正正的害王骖! 看着陶老先生那副痛心疾首和理所当然的表情,李九娘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了,只是,王骖当面有些不好下手啊! 李九娘欺身弯腰,冷冷的看着陶老先生:“记住我的话!” 陶老先生又惊又怒又怕,想要骂,可是看了一眼软滩在自己身上的孙儿又将骂吞了下去。 “好了,风大雷响,义父还是回屋中歇息去吧。”李九娘下起了逐客令,说:“你不必担心侄儿,只要你好好的,他就会好好的——别忘了,他可是你们陶家第三代中的独苗。” 一语戳中陶老先生的痛脚,确实陶秣真的不能有意外啊! 扶了陶秣起来,陶老先生转身朝岭下走去,行了几步却又退了回来,望着李九娘问:“你果然不是李家女吧?” “谁说我不是?”李九娘轻笑。 陶老先生一声冷笑,却也没有多言,扶了自己的孙儿下了梅岭。 …… 狂风还在继续,天上的黑云还在翻滚,雷鸣呼喝着闪电。 此时此刻,天下的妖魔邪物们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使他们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蹿至地下九幽处。 皇城东门,这时候有一个青衣道士正在给守城兵将检验腰牌,他对面的兵士刚接过他的腰牌,还没有来得及查看,就见他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兵将就看到他那俊秀的脸庞上布满了像蚯蚓一样的黑线,原本炯明的双眸也变得怪异起来,眼白为红,眼黑为墨,再配上两对白睑,看上去恐怕吓人极了。 “啊!”兵将一声惊呼,接着便是此起伏彼的惊呼。 稳住了心神,青衣道士堪堪的站稳了身形,见得兵将们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回头,就见身后一同等待检验腰牌的官员也惊叫起来,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鬼,鬼呀!”兵将和官员们惊恐的叫着。 原来是有鬼! “莫怕莫怕,有道爷在这里。”青衣道士一笑:“道爷我就是专门捉鬼的!” 言罢,手一翻,波光一晃,青衣道士的掌中就多了一把拂尘,那拂尘柄如寒铁,梢似黑丝…… “怎么黑了?”青衣道士惊诧的道,只道是自己的眼花了,细看却不是,那拂尘是真的变成黑色的了!“怎么会这样?” 青衣道士茫然四顾,突然,他看到了城墙上浮出一个怪物的影子。那怪物青白的面庞,恐怖的双眼,嘴角上呲着三寸来长的獠牙…… “孽畜,道爷在此你也敢出来作祟!吃道爷一招!”青衣道士想也没想便甩出了手中的拂尘,原本三尺长的拂尘就跟有了生命一般疯似的长长,然后像一道黑风一样朝城墙卷去! 同时,城墙上浮现的那个怪物也甩出一把黑色的拂尘朝青衣道士攻来。 青衣道士大惊,连忙向后闪退。 嘣,从城墙上传来一记巨响,墙上的那个怪物晃了几晃,青衣道士大喜,正要得意,却又感觉到一阵心悸。这疼痛还没有过去,他就看到眼前洒下密密的金光,金光里紫气氤氲,漂亮极了。只是,这等美丽之物,落在他的身上却叫人好生难受,就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 人们停止了奔逃,都定定的看着城墙的方向,然后陆陆续续的跪了下来,又笑又哭:“老天爷又睁眼了!” 什么老天爷又开眼了? 青衣道士已经顾不得去想了,他感觉身上好疼,疼得他想要立即去死。他挣扎着,狂叫着,不经意间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上真的有火在燃烧,金色的火焰,里面含着点点紫气。 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道士问,却是没有人能够给他回答,只有无法忍受的痛苦,无边无际。 看着青衣道士一点一点的化成了星光,然后飞上了天,消失在了黑云深处,守城的兵将和官员们喜极而泣,跪在地上朝着老天拜了又拜。 …… 皇城里,皇帝朱瑥依旧站在御书房的殿前,他双手轻展,明皇的龙袍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金色的闪电在他的头上轰鸣,他却无畏无惧,反而面露狂喜。 “朕,是九五至尊,是真龙天子!”皇帝低呼。 或远或近的群臣,望着皇帝飘然欲仙的画面,心底升起一种莫明的激动,齐齐的朝地上跪下,五体投地,虔诚的拜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皇帝畅意的大笑。 异象还在继续,也不知道它继续了多久,还要持续多久。 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却是没有一个人害怕……不仅没有人感觉到害怕,反正还感觉到一阵心安,似心有所归,似久离家终归巢的安适。 …… 皇帝在这里笑得欢畅,朝臣和百姓们觉得心安,可洪锦城他们此刻却是极不好受,他们感觉上了李九娘的当了! 感受着自己的力量飞快的被抽离,他们欲哭无泪,心里头把李九娘恨得要死。 “吾命休矣!”这一句话在洪锦城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响起。 却是自己太单纯,被人骗了又怪得了谁呢? 洪锦城等人是又气又悔又恼,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也只是兀自气上一阵便罢了。 就在洪锦城等人感觉他们的力量就要被抽空了的时候,冲天的光束突然停止了,满天的异象也停止了。他们脱力的摔倒在地上,顿时被摔得七荤八素,正等要认命西归,忽的又惊喜的发现,他们的道行并未损失太大,失的只是灵力而已。 这,真的是件异外的惊喜啊!洪锦城等喜极而泣,完全想不起要怪李九娘了。 第177章:告状 京城,郡主府。 异象结束,王骖便如一截硬木一样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李九娘飞身掠起将他抱起。 “三叔祖他怎么样了?”孙庭耀紧张的望着王骖问李九娘。 “无妨。”李九娘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两个字,然后抱了王骖就走。 孙庭耀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问李九娘:“我能帮些什么忙?” 这倒是提醒了李九娘。 李九娘脚下一顿,转头对孙庭耀道:“看好陶家祖孙俩。” 闻言孙庭耀便是一呆,随即点了点头:“叔祖母尽管放心。” 一阵疾驰,李九娘抱着王骖回到了他们所居的“荣禧堂”,只与闻讯而来的白总管道了一声:“不要打扰我们。”然后便嘣的关上了房门。 白总管怔怔的望了一会关上的房门,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不知道房里的李九娘在做什么,只见得白总管出了上院便径直的向西一拐,穿过了几个屋角,钻过了几洞圆门,来到了一个僻静之地。 前面不远处有一坐不太起眼的小院,白总管放慢了脚步,似漫不经心般来到了院门前。顿住脚,白总管左右看了看,然后飞快的闪身进了院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掩住了院门。 进了院子,白总管径直上了正房,在堂屋里左拐,然后到了东屋里间。 这间屋子小小的,只有方寸的大小,屋中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圆桌,一个衣橱。 停在屋中,白总管又侧耳听了听,这才走到了床前,他探伸进床里一阵摸索,也不知道动了哪里,就见得那床前的脚榻在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中缓缓的升起,然后平移开来。 一个两尺来宽,五尺多长的洞口露了出来。 白总管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又侧耳听了听,然后跳下了洞去。 待得白总管的身影在洞口处消失,又是一阵吱吱嘎嘎的响,脚榻又平移回了原处,降下,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 半个时辰后,白总管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皇宫里。 “老白你怎么回来了?”迎面走来的人惊呼道。 “快,带我去见皇上。”白总管急切的说:“我有要事禀报。” “皇上正在殿上见大臣。”来人言道:“怕是不好打扰。” “十万火急!”白总管火急火燎的吼:“快去!要命的事!” 见得白总管的形容,来人也是被惊得不轻,忙不迭的应了,一溜烟的小跑而去。 不多时皇帝便到了白总管的面前,一脸的急切:“可是九妹出了什么事?” 呃…… 白总管一滞,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话啊!”皇帝轻拍御案,疾呼道。 “是。”白总管总算缓过神来,朝皇帝一抱拳,言道:“陛下容禀,臣有紧急大事禀告。” “说啊!”皇帝气得直瞪眼:“朕来见你不就是听你禀报紧急大事的嘛!说!是不是你家郡主出了什么事?” “是。”白总管说:“确实是我家郡主出了事。” “怎么了?”皇帝一惊,从案后蹿了起来。 “陛下!”白总管扑嗵一声跪到了地上,先是朝皇帝跪了一个头,然后抬头看着皇帝:“陛下可知刚才那阵天地异象是怎么来的吗?” 看着白总管那神情,那架式,皇帝只以为李九娘真遇不测了,心头慌成了一片。却是,白总管的话锋一转,又来了这么一句。皇帝不由得有些恼了,怒目瞪道:“会不会回话?有什么事直接说,休要弯里拐角的!” “呃……,是。”白总管顿时没了情绪,平白直接的向皇帝说道:“刚才那阵天地异象就是从郡主府那里来的。” “什么?”皇帝一呆。 “确切的说,是从郡主和郡马身上来的。”白总管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儿感觉,略带激动和惶恐的向皇帝陈述道:“前几日郡主招来几个大妖,又在‘锦华园’中炼丹、炼器,然后便将炼好的丹药和器物交给几个大妖,命他们分奔各地,说是要布什么大阵。今日天色突变,老奴冲出房来,就见得郡主和郡马在梅岭顶,郡主在观景亭里作法,郡马手持黑剑指天,黑剑之中有一条金龙冲出黑剑。然后,郡马的老师陶老先生便疯了似的冲出了梅岭……老奴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的看。老奴看到,陶老先生冲上了观景亭和郡主打了起来……确切的说是他要打郡主,却是被郡主避开了,然后两个人便吵了起来,吵了什么老奴也没有听到。后来陶老先生的孙子陶小公子也上了梅岭,似也跟郡主发生了冲突,郡主大怒,手一挥便把那个陶小公子给杀死了!” “等等,等等……”皇帝问道:“这陶老先生怎么进京来了?” 白总管一怔,言道:“为了那个陶缶。” “陶缶又是谁?”皇帝再问。 “陛下不知道陶缶其人?”白总管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 “朕应该知道他吗?”皇帝狐疑道。 当然应该啊! 白总管呼道:“难道魏大人没有跟皇上提起?” “他为何要向朕提起这个人?”皇帝奇怪道。 “因为这个陶缶就是宛平城西郊‘桃源山庄’血案的主凶啊!”白总管道。 “什么?”皇帝眉头一急:“你说他是‘桃源山庄’案的主凶?” “正是。”白总管点头。 皇帝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沉吟道:“为何魏东明没有跟朕提起?” 这个白总算哪里知道啊? 他又不是他魏东明肚子里的蛔虫。 却是这话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吐槽。 皇帝面色阴晴不定,沉吟片刻,又恢复了平静:“你接着说。” “接着说……说……”白总管一滞,言道:“老奴说完了啊!” “说完了?”皇帝不爽的睨着白总管。 白总管被皇帝看得心惊,苦着脸道:“是啊,老奴说完了。今天的异象,正是郡主作法引起的。” “可知郡主此为为何?”皇帝问。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白总管说:“郡主的道法十分高深,老奴也不敢多看多问。” 第178章:诛之 白总管越说头越垂得低,心里头一阵惶恐,他感觉他的主子好似有些不同了。 “陛下……”白总管的话语一顿,言道:“老奴觉得,郡主她有异。” “有什么异?”皇帝喜怒难辨的问。 “郡主很诡异。”舔了舔嘴唇,白总管艰难的说道:“具体是怎么个诡异老奴也说不太清楚……孙家的小少爷经过她的指点,竟能读懂人心!那些妖鬼,对她也是十分拜服,甘愿受她驱使。——之前京城西郊那场妖鬼大战,便是郡主为了替孙家小少爷报仇,招来了四个大妖,又寻得两个道德的高僧和一个道士,对西山上的那个大鬼妖进行的一场剿杀!” 正说,有一个黄门小内侍闯了进来,疾呼道:“陛下,东门来报,玄成子道长死了!” “什么?”皇帝和白总管皆是一惊,齐声问道:“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就在刚才,在皇宫的东门外。”小内侍回答说。 “怎么死的?”皇帝又再追问。 小内侍惊惶道:“被烧死的,被城墙上的金光烧死的!” “金光?”皇帝一怔,疾步奔出了殿来:“金光在哪里?” 金光在哪里? 就在皇帝的眼睛里。 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了,皇帝已经看到了金光,还有那金光之中的紫气,它们笼罩着皇城,使得一直冷冰冰的皇城变得有了温度,亲切可爱起来。 “陛下大喜!”有人高呼,转过头,就见得钦天监的刘监正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呼:“陛下大喜啊!” “何来的大喜?”皇帝微笑着看着刘监正。 “陛下,您请跟微臣来。”刘监正引着皇帝来到了殿前的广场上,回身指着天空:“陛下,您请看。” 皇帝抬头,只见得天空中北斗七星闪闪发亮。 “您再看那边。”刘监正又移手指。 顺着刘监正的手指,皇帝移动目光,很轻易的就找到了目标:“紫微星亮了?” 皇帝的语气是那种不敢置信的惊喜。 “是。”刘监正激动莫明,望着皇帝眼泪哗哗的流:“陛下,是紫微星亮了!” 望着天空,皇帝满脸的欢喜,喃喃道:“朕是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却是刚欢喜着,又听得人呼:“陛下,江山危矣!” “明慧,你大胆!”有人喝斥道。 皇帝皱起眉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得双塔寺的主持和尚明慧和魏东明一起出现在了院中,似乎二人有些不愉快。 “你才大胆!”明慧怒指魏东明,骂道:“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狗东西!” 一个出家人竟然口吐秽言,太不像话了! “老秃驴,你骂谁是狗东西?”魏东明给气得面红耳赤。 这个也枉为读书人。 “都给朕闭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皇帝一声厉吼。 只见得魏东明和明慧一颤,然后世界一下子就清静了。 “二位这是怎么回事啊?”刘监正上前来缓和气氛。 “是……”魏东明正要解释,却听得明慧疾呼着朝皇帝奔去:“陛下,江山危矣!” 魏东明一脸的气得无语的模样,刘监正大惊失色:“大师,你在胡说什么?”——这话是能说的吗? 明慧却是不管不顾,扑嗵一声跪倒在地,朝皇帝呼道:“陛下,快发兵瑞郡主府,捉拿郡主府一干人等。” “这是为何?”皇帝惊异的问道。 “郡主府有妖人!”明慧呼道:“刚才那番天地变色,乃是有妖人在郡主府中作法!” 刘监正惊呼:“什么?” 白总管却道:“这个陛下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众人齐齐的朝皇帝看看,只见皇帝点头,众人不由得问:“可知是谁人作法?” “据白弩说,是瑞郡主。”皇帝平静的说。 “啊?”众人皆是一惊,明慧的反应尤其大,他呆了一下便弹了起来,朝皇帝道:“陛下快发兵去将瑞郡主拿下!” “为什么?”刘监正道:“大师,你可观到了天象。” “老衲正是观得天象,所以才请陛下发兵诛杀瑞郡主的!”明慧言道:“瑞郡主竟有改天换地之能,此乃大害也!” 原来是因为这个! 魏东明气得直颤:“之前天象不正,以致妖魔频出,闹得天下不宁。现在瑞郡主作法使得紫微归位,乃是大功之臣,理应重赏,为何要诛?” “有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今日能使紫微归位,明日就可使紫微移位。”明慧言道。 “你道紫微星跟你坐的蒲团一样吗?想移哪里就移哪里?”魏东明怒道:“你这是在向陛下进妖言!” “我看你是有二臣之心!”明慧争锋相对道:“一直以来你便唯那妖女马首是瞻,替她遮掩,你当老衲不知道吗?” “胡说八道!”魏东明怒不可遏道。 “难道你没有替他们隐瞒他们和那妖修的关系吗?”明慧指着魏东明问道。 魏东明一滞,说不出话来。 …… “二位爱卿的话朕听明白了。”皇帝缓缓的说道:“明慧大法师是觉得瑞郡主道法太深,要朕防患于未燃,将她诛之。魏大人却是与之相反,觉得瑞郡主不仅不该杀,还该重赏。朕说得对吗?” “正是。”魏东明和明慧齐声应道:“还请皇上明断!” 皇帝点点头,言道:“朕自有明断,你们且下去吧。” 魏东明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就走。 明慧却是不甘,想要得个准话:“皇上……” 却是,明慧还没有将他的意思表达出来,便被皇帝打断了:“没有听懂朕的话吗?” 目光和皇帝的一碰,明慧感觉到一股强压朝他袭来,他心头一悸,心生怯意。 “是。”努力了努力,到底还是没有撑起勇气,明慧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下退下了。 “明慧大师。”皇帝身后突然动了一抹水波,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走了出来将明慧唤住,与他说道:“那位玄成子道长已经死了,您知道吗?” 闻言,明慧便是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你去皇城东门外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那人淡淡的说着。 第179章:传瑞郡主进宫 大阵甫成之时,在人世间行走的妖魔鬼怪们,顿时感觉到有一股无比恐怖的威压扑天盖地而来,迫使他们纷纷遁逃至人迹罕至的荒漠深山之中,找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将自己藏起来。 刚刚经历过“紫火天劫”的他们,只以为躲一躲就过去了,不想躲了十七八日出来,那威压竟然还在! 站在烈烈的风中,满目之中尽是远离尘喧的寂寞,妖魔们无比留恋的思念着人世间的繁华。 皇宫之中,皇帝面前,明慧和魏东明又一次发生了争吵,为的,还是那件事——李九娘到底是留?还是杀? 两个人在殿下吵得脸红脖子粗,一副下一刻就要动起手来的架式,座上的皇帝脸色平静无波,低着头,捉着笔专注的批改着奏章,竟是完全不被殿下二人的吵闹声影响。 有一个蓝衣内侍手捧着两个朱漆木匣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太监抬着一个朱漆箩筐,箩筐里放着许多朱漆木匣。 “陛下,各道府的邸报送上来了。”那蓝衣内侍走到皇帝的书案前,恭敬的说道。 “全齐了?”皇帝头也不抬的问道,手上书写不停。 “还没。”蓝衣内侍答,说道:“十三司、七卫,只来了七司两卫,其余的还在路上。”说着就将手中的两个木匣放到了案上,“这是京畿和直隶的。” 皇帝手上又写了几笔这才停下,蓝衣内侍连忙上前去将笔接过来搁在笔洗上,然后又从旁边的内传手上接了热热的湿布巾双手奉给皇帝。皇帝随手将写好的奏章合上放到一边,这才接了湿布巾一边擦着手一边起身踱步到案前。擦干净手,皇帝将布巾随手一扔,自有机灵的内侍将它准确的接住,他兀自拿起蓝衣内侍放在案上的其中一个木匣,一边看上面的印封,一边说:“吵啊,怎么不吵了!别停,接着吵!” 殿下的明慧和魏东明讪讪的瞥了彼此一眼,然后飞快的移开。 不理殿下二人,皇帝只看着木匣,确定印封没有被人动过,便将其放下。蓝衣内侍连忙机灵的找出一把小银刀递了上来,皇帝接过便对着印封处一阵刮划。在皇帝做这些的时候,蓝衣内侍又机灵的打开了墙下立柜,从里面捧出一个大木匣来。皇帝在腰间摸出一个玉坠,捏着玉坠上下两头一拧,玉坠一分为二,从里面拿出一枚钥匙。钥匙捅进大木匣的锁眼,只听得咔嗒一声,大木匣上的铜锁就被打开了。 皇帝在大木匣里拿了一串钥匙,在上面找了一会儿,找到一枚摘下,打开了被他开了印封的小木匣。 小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本黄皮的奏则。 展开奏则,皇帝一日十行,只几眼就将奏则看完。 等得皇帝将手头的奏则看完,以依法将另一个有印封的小木匣打开,里面依旧是本黄皮的奏则。 将后面这本奏则也看完,皇帝沉默半晌,然后道:“拟旨。” 蓝衣内侍一怔,连忙去了东侧的大案,拿了案上的黄纸铺开,飞快的磨了墨,然后提了笔蘸饱了墨汁,淳淳的望着皇帝静静等候。 “晋瑞郡主为护国郡主,加郡马王骖奉车都尉,立即出京赴葫县,履县丞职兼巡按地方。”皇帝缓缓的说道。 “陛下!”明慧悲怆的一声惊呼。 “吾皇圣明!”魏东明却是惊喜得山呼万岁。 “魏老贼!”明慧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魏东明就要开骂,却听得皇帝道了一声:“朕意已决,大师不必再骂魏卿家了。” 明慧犹不死心,还要力谏。 皇帝摆了摆手,打断明慧的话,言道:“大师请先看看这些奏书吧。” 蓝衣内侍立即将奏书送到了明慧的手上,明慧看着,皇帝说着:“自先帝驾崩之后,天下间便是妖魔横行,就是天上降的紫火都没有将他们屠戮干净……事态愈烈,天下已经是危在旦夕。然,瑞郡主作法以手,天下的妖魔就一下子都没有了。大师的担忧朕深知,亦知大师之忠心,深为感动。然,天下危若垒卵,倾覆在即,这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力挽狂澜有什么不好呢?就算大师担忧的会在将来的一天发生,至少,现在天下归正,百姓得到了安宁不是吗?朕无德,不得上天护佑,这本就是朕的过错。现在又要毁一个可护佑天下百姓的人,岂不是错上加错?” “陛下此言差矣!”魏东明上前一步,抱拳言道:“陛下,瑞郡主横空出世,力挽狂澜,岂知不是上天对陛下赐下的福报呢?” “是福是祸且还说不准呢!”明慧冷笑道。 “大师所言极是。”魏东明针锋相对道:“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优喜聚门兮,吉凶同域。’是福?还是祸?且还说不准呢!又何必急下结论呢?” “等到大祸将至之时,就说什么都晚了!”明慧反唇相讽:“届时魏大人又何以自处?” 眼见得二人又要吵起来,蓝衣内侍连忙上来说和:“二位圣驾面前,还请息怒。” “福寿无量天尊。”一声唱道,东侧书案边的墙上水波一动,有一个白袍道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元真道长!”见得来人,众人皆是一惊,齐齐的上前与之拜见,就连皇帝也束手敬立。 原来这人就是京畿道院之首擎天观的首座,也是十圣之一的元真长道! “陛下。”元真道长朝皇帝起手一礼,这才转过身来面向明慧和魏东明二人:“二位请免礼。” “道长来得正好。”明慧上前一步言道。 明慧正要阐明自己的观点,却见得元真道长摆了摆手,言道:“二位所争贫道已然听到了。” “不知大师有何高见?”皇帝望着元真道长问道。 元真道长也不拐弯抹角的打机锋,直言道:“不如听瑞郡主一言如何?” 众人皆是一惊,神色却是各不相同。 “也好。”皇帝点点头,转头对蓝衣内侍道:“传瑞郡主进宫。” 第180章:如何处置 听得皇帝依从白衣道士元真道长的建议,派人去传李九娘进宫,魏东明本是有些担忧的,但看了看皇帝的神色就放下心来。却是,一转头,又看到明慧眼角划过的狡黠,心又提了起来。 “陛下。”魏东明唤住要和元真离开的皇帝,言道:“陛下,当下传郡主进宫是否妥当?” “爱卿在担心什么?”皇帝转头问道。 “臣担心有人加害郡主。”魏东明说,同时将眼神往明慧的脸上一瞥。 皇帝会意,正待要提出建议,就听得那元真道:“魏大人担心多余了,若是那位瑞郡主真是上天派给陛下的福星,必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这老道士这下说得好生阴毒啊! 是福星就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反之岂不就是灾星? 魏东明一噎,说不出话来。 明慧顿时得意的一笑,悠悠的唱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陀佛你个大光头! 魏东明狠狠的瞪了明慧一眼。 …… 就在皇帝点了人去请李九娘的时候,郡主府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王父、王母,以及王骖的叔伯兄弟们齐齐的挤在“荣禧堂”的宴息室里,一个个面容严肃,目光复杂。 白总管已然回到了郡主府,此刻就正带着一干下人给王家诸人撤换着茶水。 “郡主怎么还没有出来?”王骖大哥王骕将茶碗往桌上一撂,语气甚是不满的问道。 茶碗一倾,泼出了热滚滚的茶汤流了一桌,白总管立即小步上前将倾倒的茶碗扶起来,又拿了布巾压住了流淌的茶水。 一边忙着,白总管一边含笑着回答王骕:“大爷息怒,郡主快出来了。” “你这话都说了八百回了!”王骕不满的嚷道。 白总管咧嘴一笑,也不与其争辩。 看着白总管笑着的模样,王骕越发的火气,一拍几案,怒喝道:“去,再催!” “是是是……”白总管迭声的应着,招呼了一众下人鱼贯出去。王骕紧步跟了出去,见得他上了正房,便驻足在门口看着。 到了正房前,白总管举起手正要敲门,房门却是被人从里面打开,李九娘面容憔悴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郡主!”见得李九娘摇摇欲坠的模样,白总管一步跨进门,将她扶住:“您,您这是怎么了?” “无妨的。”李九娘苦涩一笑:“我只是太累了。” 白总管哦哦的答应着,急着问道:“那我给您拿丹药?服什么丹?” “不用。”李九娘无力的摆摆手,气喘吁吁的说:“给我倒一杯热水来,我先喝一口水再说。” “是。”白总管忙转头吩咐身边人:“快,去拿杯热水来。” 立即有人应了一声,飞快的去拿热水了。 李九娘由白总管扶着在堂屋里的椅子上坐下,去拿水的人也来了,白总管接过要扶着李九娘给她喂水,李九娘却摇了摇头,接了茶杯。 将一盏热水抿完,李九娘这才感觉好了些,匀了匀气,问白总管:“刚才我隐约听到外头有人吵闹,是怎么回事?” “是王家的人。”白总管的面色立即就不好了,气愤的言道:“他们都守在外头三天了,是来兴师问罪的。” “兴什么师?问什么罪?”李九娘奇怪道。 白总管欲言又止。 李九娘:“说。” “他们说郡主您把爷害死了!”白总管愤忿的说道。 “哦?”李九娘一怔,随即失笑道:“其实他们也没有说错……” “啊?”白总管瞠目结舌。 李九娘笑道:“我确实是差一点就把你们爷给害死了。” 白总管一脸“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的样子看着李九娘。 “我还是高估了我的能力,低估了‘九渊’的威力。”李九娘言道,这个白总管越发的迷茫了,李九娘笑了笑道:“我现在没有精力见他们,你去跟他们说,王骖已经无碍了就是了。” “哦,是。”白总管木讷的应着,回身要走,却又转了回来,问李九娘道:“郡主,那对陶家祖孙要抓回来吗?”怕李九娘不明白,又说道:“王家的人就是他们引来的。” 原来那天李九娘和陶老先生撕破脸后,便命人将陶家祖孙关了起来,事后王骖虚脱力竭她急着救王骖便没有顾得过问,没想到竟让陶老先生在混乱之中逃到了王家! 听白总管形容王家的气势,想来陶老先生应该将王骖身负天命的秘密告诉他们了——王家人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 若是王骖真的身负天命,整个王家将来都将贵不可言,李九娘作法除了王骖的天命,无疑是阻断了他们一步登天,定视李九娘如寇仇尔! “那陶家祖孙着实可恶,郡主您慈悲留他一命,他却以怨报德!”白总管愤忿的说道:“这种人实在该杀!” “哦。”白总管激愤得口沫乱飞,却是没有感染到李九娘,李九娘淡淡的应了一声,使和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难受。白总管正要再激,忽听得李九娘道:“他这样的该杀,那潜居细作又该当如何处置呢?” 听得李九娘这话,白总管便是一愣,随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对着白总管瞪得跟牛眼似的双目,李九娘轻轻的笑了一下,言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那个‘清宁别苑’你进出得可还算顺利?” 白总管的脸色唰的一白,腿弯一软,就扑嗵一声跪了下来:“郡主……” “瞧你怕的。”李九娘失笑道:“你怕什么嘛,你又不是别人的人!快起来,快起来!” “郡主……”白总管晕天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瑟瑟发抖,嘴巴也是哆嗦得吐不出完整的音来:“老奴,老奴也是奉……” “奉谁的命?”李九娘截住白总管的话头,笑看着他道:“表哥给你的命令是来监视我吗?” 白总管的脸色越发的惨白了,连连摇头,哭丧着道:“不是,陛下只是让老奴在郡主遇到危难的时候才用密道……那密道是陛下让您和郡马逃生用的。” 第181章:大阵仗 “所以我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嘛!”李九娘笑着道。 “是是是……”白总管迭声的说:“老奴是小人,陛下和郡主都是君子。” 李九娘不置可否的笑了声,道:“去给我拿丸‘小归元丹’来吧。”一顿又说:“命人抬些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是。”白总管应着,连忙去安排。 等得白总管一走,李九娘便收起腿盘坐在椅子上,五心朝上,微微闭起了双目。李九娘在做什么,不好说,只见得她的眉头微簇,面色微白,额角冒出的薄汗似乎在宣示她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白总管去了没有多久便回来了,一进门就见得李九娘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由得一怔,随即神情莫明的抬起空着的右手,踮着脚上前,只两三步而已额角就冒出了一茬薄汗来。 “你知道吗?”就在白总管紧张到了极点的时候,李九娘突然出声,同时闭着的眼睛也同时睁开:“非你没有冒犯到我,也非你不该杀,更非我不敢杀你。只是如你这般蝼蚁一样的存在,根本就杀之无益。” 清冷的双目淡淡的看过来,似如依旧,却又与昔日大不相同,它依旧清冷淡漠,却没有昔日的平淡,如一柄冒着寒光的刀锋抵在人心头。 白总管心头一紧,想要强辩却是张口无声。 这不是因为紧张发不出声音,而是被人“扼住”了喉头。 闻得李九娘如此言道:“强词夺理之语我就懒得听了,你也不必与我解释,或者是忏悔,你只认识到一点,你所做的一切皆在我的掌握,你所有的阴暗也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并且,我懒得杀你……就好。” “不知郡主想怎样?”白总管紧张的问道。 白总管一愣,那种“锁喉”的感觉还在,但是他怎么又发出声音来? “不想怎样。”李九娘说,不耐烦的一别头:“真是烦人,怎么总是问这种无谓的问题?以后这样的问题你也不要再问了,只管办好我交待你的事就是了。” 怎么可能不问? 白总管自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却是一张嘴,他又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简直是……太恐怖了。 …… 皇帝派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内侍,身形高壮,面白如玉,剑目星目,再加上一身的紫色蟒袍,端得是威武俊郎——真是可惜了,如此形容,竟做了个没根儿的人。 “陛下有旨,晋瑞郡主为护国郡主,加郡马王骖奉车都尉,立即出京赴葫县,履县丞职兼巡按地方事。” 这个内侍姓钟,名朗,人如其如名,声亦如其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三拜九叩,山呼谢恩。 “郡主起来吧。”钟朗朝李九娘虚扶了一把,满脸笑容的道:“陛下说葫县县丞一职已空置时久,再不能久置了,还请郡主和郡马立即赴任。” 李九娘将圣旨转手递给白总管,应着:“是。郡马已然大安,想来明后日便可出发了。” “那就好。”钟朗笑着点头,又说:“如此,那您就跟老奴一道进宫?辞行,谢恩两遍?” “如此甚好,只怕不恭。”李九娘说。 “没有什么不恭的。”钟朗笑着说:“不过是个形式,礼仪到了就行了嘛,再说了,这不是时间紧吗?” “倒也是。”李九娘顺坡就驴,点点头,对白总管吩咐声:“好好照顾郡马,我去去就回。”然后便随钟朗一道走了。 …… 一路行来,很快就到了皇宫东门外,李九娘一抬头,就看到了今日城墙上方金光氤氲,紫气缭绕,与之以往真的是大不相同。再将目将朝四下一扫,就又看到,在前方的海子里有一片暗影,浮在水中起起伏伏,瑟瑟发抖。 李九娘一笑,轻轻的放下了轿帘,大轿轻颤,晃晃悠悠的继续向前。 只听得外面一声:“护国瑞郡主到!” 大轿便停止前进了,晃了几晃落地,轿帘被掀起,只见得一众内侍、宫娥手持香炉宝灯,排成两行列于轿前。 “这是什么阵仗?”李九娘愕然,再望前看,更见到有一众人兵将灰明甲亮的列成方阵在前,他们手持旌旗、节、杖、扇等物。 “是迎接功臣的仪仗。”只听得皇帝朗朗的笑声从前传来。 内侍和宫娥分左右站开,皇帝从闪开的道里行来。 “李氏九娘,拜见皇帝陛下。”见得皇帝身着礼服,李九娘只得下拜。 “九妹妹免礼。”皇帝大步上前,一把将李九娘扶起,笑道:“九妹妹大功于社稷,本该是朕拜你才对。” 说着就退后三步,还真朝李九娘拱起手来。 “皇上!”李九娘抢步上前,一把扶住皇帝:“您这是做什么?” “九妹妹请将手放开。”皇帝正色道:“我是你兄本不该拜你,我是君你是臣,我更不该拜你。但是,我今天却必须要拜你。” 说着皇帝便一掠龙袍,错步屈膝就要朝李九娘跪下。 “表哥!”李九娘大惊失色,一把将皇帝托住:“表哥如此,要小妹如何自处?” “九妹妹!”皇帝言道:“我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拜你,我还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拜你。” “您这是要捧杀于我吗?”李九娘急了,咬牙问道。 这话一出,皇帝怎么还跪得下去? 皇帝怔忡的望着李九娘:“九妹竟是如此想为兄?” “既是兄妹,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李九娘低声道:“您这般阵仗,是什么意思?告知我要懂得分寸,认清事实?莫要生非份之贪念?” “九妹妹,你为何说出这些话来?”皇帝愕然,神色悲凄的道:“我待九妹之心,九妹不知吗?” “正是知道,所以我才说出这些话来。”李九娘说,她向队列后方的文武官员看了一眼:“弄出这么大阵仗的主意想必不是出自表哥您吧?” “你怎么知道?”皇帝愕然:“莫非九妹妹你竟真的会读人心事?” 第182章:正是我所为 皇帝问李九娘,她莫非真的会读心术,能直接读懂人心中所想? 李九娘笑答:“表哥你身居九五之正位,紫微星光华四射,谁能窥读得了你的心事?”又说,“真龙天子,龙威虎势浩若雷霆万钧,谁又有那个胆子敢窥读你的心事?” 于是皇帝就更加的不明白了,一指仪仗:“那你是怎么知道这是别人的主意的?” “皆因我知表哥尔。”李九娘笑答:“就像表哥知我尔。” 皇帝哈哈一笑,对那副超规格的仪仗挥了挥手道:“散了,散了,散了……” 不理那千百人的面面相觑,皇帝把了李九娘的手就朝广场西而去。 广场西侧有一座门,名曰“集善门”,穿过去沿着宫墙一路向北,不多时便来到一座无名的宫殿前,殿前阶上立有一个手持拂尘的道士。那道士长发无须,七尺来的身高,一身白袍飘飘,仙风道骨,看不出有多大的年纪——与普光和林道长的不同,是真的看不出这个道士有多大的年纪!其骨形面像,就像他那随着微风拂动的白袍一样,飘渺,难以琢磨。 李九娘的心里头不由得就是一咯噔,此人是什么来历?如此高深莫测,会不会看穿她的底细? 正想着,那白袍道士便朝阶下缓缓的走来,他闲庭信步,脚步且缓既慢,却是一晃就到了阶下。 ……,又炫技! “元真道长!”皇帝上前迎道:“这位便是瑞郡主。” 原来这个道士叫元真……元真?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福生无量天尊。”元真手结法印,朝李九娘缓缓稽首:“贫道元真,见过郡主娘娘。” “原来是擎天大圣当面,失敬,失敬。”李九娘连忙还礼。 看李九娘行的是俗礼,元真不由得诧异:“不知郡主师承何门?辈字哪个?” 这是要盘李九娘的出身了。 李九娘答:“让道长见笑了,九娘无门无派,是自幼受家父耳熏目染,如是,便没什么辈字了。” “原来是这样。”元真释然了,笑盈盈的望着李九娘道:“郡主果然天质超然,只随令尊耳熏目染,竟能修得大法,真是令我辈汗颜。” “修道一事,本就是看的天机缘份。”李九娘毫不客气的说:“有师承故然便宜,但也不能说没师承的就全然没有建树的。” “诚然,诚然。”元真笑着点头,极力的附和。 皇帝笑道:“二位就莫在这门口说个没完了,咱们进殿说话吧。” 元真错身侧步:“请。” 李九娘亦轻抬素手:“请。” “得,还是朕先请吧。”皇帝哈哈一笑,阔步走上了台阶,李九娘和元真紧随其后。 如下来时一般,元真在脚上用了点儿小法术,使得看似闲庭信步的漫步,几步便上到了台阶顶。李九娘却是没有与他炫技的兴趣,只冲眨眼就到了台阶顶的他报了浅浅的一笑。 皇帝兀自进了殿,元真等着李九娘慢腾腾的爬上来才一起走。 “我观郡主似气息微乱,可有什么不妥?”元真边走边观心道。 “皆因前几日马失前蹄尔。”李九娘笑着回答。 元真还要细问,就见皇帝立于殿中等候,忙住了话口:“咱们进去慢慢说。” 李九娘点头,与元真错后半步,进了殿里。 进得殿,殿中还有数人,皆是身披袈裟、手持拂尘、子曰圣云之辈。见得李九娘和元真进来,皆齐齐的见礼。一番寒暄礼见,皇帝已然在上首龙位上落座,言道:“诸卿也坐吧。” 于是,众人皆各找各位,很默契的将殿下左右首位空了出来。 “郡主请。”元真谦让,请李九娘居左。 “道长请。”礼尚往来,李九娘也不能太不客气。 “我看就元真道长居左右。”皇帝见二人谦让过没完,便做起了和事佬,这般安排的理由是:“道长年长,该居尊位。” 元真却道:“郡主位尊,贫道位卑,是以该郡主居左。” “这里又不是朝上,论什么尊卑?”皇帝一笑,言道:“现在我们是在私话,在座的也都是朕之家人,就论家礼。” 原来,在座的都是皇帝的老家臣,几乎都是打小都辅佐拥护他的,所以“家人”二字并不算胡说八道。 “如此,那贫道便不客气了。”元真笑着朝皇帝和李九娘稽了一礼,然后在皇帝陛下“正该如此”的声音中走到了左上首落座。 李九娘这才前去坐下……真他娘的累!吃饱了撑的啊? 眼观鼻,鼻观心,李九娘谁也不看,就看他们要搞哪样。 “咳!”皇帝轻咳了一声,言道:“九妹妹,今日召你进宫,一来是你们就要起程离京了,朕还有些话要嘱咐你们;二来,也是想问问你。” “但请表哥问,小妹定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九娘静态道。 “如此那为兄就不客气了。”皇帝笑道。 李九娘点头。 皇帝点头言道:“‘轩辕鼎’事关重大,九妹和妹婿定要视之以重,千万,千万!”一指殿下列座的诸位,“这些都是为兄的心股肱股,有些九妹你见过了,有些还没有见过。”点了坐在李九娘身边的那个黑瘦道士,“这位是田道长,以后会给你提供关于‘轩辕鼎’的一切信息。” “有劳田道长了。”李九娘向那田道士点头微笑。 田道稽首:“为陛下分忧,为郡主分劳,乃贫道份内之事。” 看得二人相互客气,皇帝颇为欣慰的连连点头,停了一会儿又才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其二,是有一惑求解。” “不知是什么?”李九娘问。 “便是几日前的那场风云突变。”皇帝说。 李九娘作惊异状,向左右前后看去。 皇帝言道:“九妹勿须顾虑,为兄说了,在座的皆是为兄的心腹肱股,你可放心畅言。” 略微迟疑了一下,李九娘点点头:“如是,那我便有什么说什么了。” “正是为兄所愿。”皇帝点头。 “几日前的那场风云突变,正是我所为。”李九娘说。 第183章: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是我所为。” 这么重要的一句话,没有一点前缀和铺垫,就这么直剌剌的说了出来! 简直是完全跳出了套路,使得所有人都是一懵。 一时间,全都忘词儿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这,这个,郡主您能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黑瘦的田道长最早反应过来,朝李九娘问道。 李九娘朝皇帝看去,皇帝伸手请道:“但说无妨。” “那我就实话直说了。”李九娘让众人的目光陪着她将现场扫视了一圈,说道:“是因为先皇的驾崩有异!” 什么? …… 真是语惊四座,所有人又一次被震懵了。 所有人都一副震惊的表情,虽然都是震惊,却也有不同,有的是一副被雷劈傻了的惊愕,有的却是“你竟然也知道”的复杂。 “这……,这!这?” 呆愣半晌,大家又面面相觑。 有千万个问题在心中盘旋翻腾,一时间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或者是不知道该不该追问。 皇帝也一副想深入探讨,又有顾及的样子。 可是话既然已经挑明,就如那开弓的箭,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次的动作确实是大了一些——但是,紫微星已经渐显,如若不做一些手脚,王骖不久就会暴露。只是做了,必将得给皇帝一个说法才行。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发问。 李九娘一叹,他们不问,那她就只好自己说了:“天与地就如父和母,皇帝为子。子骤亡,且含冤屈死,做父母的岂能不悲?岂能不怒?又岂肯甘休?惊怒悲愤交加,就算不做牵怒之事,也顾不得这家业是交给子辈中的哪一个这样的问题了。” 真相就是这样的? 听上去咋这么不靠谱呢? 李九娘却是煞有其事的点头肯定:“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的。”说着,她矜持的一笑,“我做的不过是安抚了一下痛失爱子的父母,并将他们从悲伤和痛苦中唤醒而已。” 众人惊奇,一个戴着朝天冠的胖道士出言问道:“却不知郡主是怎么做的?” “通过阵法祭祀。”李九娘说,解释道:“我请了七位高人……” 大家正冼耳恭听着,李九娘却突然顿住了话语,脸色变得非常莫明。众人不由得奇怪,齐问她:“怎么了?” “我忘了一件大事!”李九娘懊恼的呼道,言说:“我有件要命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就简而言之了。大家都知道,前几日我府中来了几位奇人异士。我与他们因缘结识,他们到我府中来与我论道,谈及催法之题时,偶得一阵名曰‘上九七星阵’。此阵十分玄妙,我偶得灵光有幸窥得一斑,知道聚七位能士催发此阵,再以真龙天子的‘天’、‘地’、‘人’三血为媒介,便可将天下民心所愿寄通九宵上苍。当时我们刚好人数齐整,观得此阵玄妙便想试一试……没想到竟一试就成了!这,真是陛下之洪福啊!” 众人听罢,皆觉惊奇——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会任李九娘说什么都信了。 “却不知郡主可将阵图与我等一观?”田道长问道。 “这就要听皇上的意思了。”李九娘一笑,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玲珑来,起身朝皇帝递去。 一蓝衣内侍几步下了台阶来,将玲珑接过捧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接过一观,却只觉得此玲珑做工十分精巧华美,不知其更深的奥妙。 “这就是你所说的阵图?”皇帝不可思议道。 “没错。”李九娘点头:“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可将天下民心所愿,上达九宵天听的‘上九七星阵’。” 皇帝又是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出什么来,便将玲珑递给蓝衣内侍,让他把玲珑交给元真。 蓝衣内侍接过玲珑,下了玉阶将玲珑交给了元真。 元真道长只看了一眼,便道:“果然是其妙无穷。” 众人皆是大惊,齐齐的把目光在玲珑和李九娘之间来回,李九娘坦然受之。 “只是,我也只能看了它玄妙至极,不懂其理。”元真可惜的摇头叹息,然后向李九娘请求道:“还请郡主教我详解。” “这却是我做不到的。”李九娘摇头说道:“我亦只是灵光一现解出此阵,对其虽有领会,却也只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尔。实在报歉。” 也不知道元真有没有觉得李九娘是在拿桥,反正面上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对李九娘不满的,只是要求李九娘:“那郡主可否将你解出来的阵图与我等一观?” “这个可以。”李九娘点头,又从袖中掏出一卷图纸来递上。 照旧是那个蓝衣内侍从李九娘手上接过了图纸,捧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过了一眼,就又让他转给了元真。 拿着图纸在手,元真一边看一边连连惊呼:“果然高明!果然高明!” 众人皆是好奇,都上围上来一观,却是皇帝陛下又没有发话…… “好了,皇上您说的两件事已然讲完,臣妹该记下的已经牢记,该说明的已经说明,此间事了,臣妹便告退了。”李九娘见差不多了便站起来说道,怕皇帝和元真等人再说什么又有耽搁,便言道:“实在是有要命的大事——之前提到过的,帮我完成这大事的有七位高人异士。催发此阵极耗修为——我主持大阵时,郡马在一旁护法,事后都力竭差一点一命归西——我吓坏了,净顾着他,就把洪洞主他们七个给忘了……也不知道洪洞主和林道长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得去他们去的地方看看。” “郡主如此年轻竟修得了遁地之法?”田道长惊讶的望着李九娘问道。 李九娘:“呃,那倒是没有。” “那郡主如何去寻助这七位高人?”元真将图纸合上,笑道:“您这图上标明,这七人各据天南海北七个不同的地方,相隔千万里遥,郡主您不会遁术,等你跑着去找到他们,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呃…… 第184章:姑娘,是你救的我? “总该是要去看看的。”李九娘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嘛!” “这七位义士乃是为天下牺牲的,救护他们自不是九妹你一个人的责任。”皇帝说着转头看向元真:“道长的风遁之术甚是高明,不如您亲自走一趟?” “贫道正有此意。”元真点头笑道。 “如此就更好了。”李九娘欣喜的道,起身拜谢元真:“九娘在此感谢道长仗义出手。“ 元真道了一声:“不客气,这是贫道份内之事。”然后将手中的图纸交给蓝衣内侍,起身走到了门口,大袖一挥,平地就起了一阵旋风,他就化成片薄薄的白影,随着风飘到了天上,接着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也不知道元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李九娘有些忧心家里便向皇帝先告辞了,皇帝没再留她,准了她回府。 回到了府中,王家人早已经回去了,白总管说在李九娘走后两个钟的时候来了一个人找王父,二人背着人密语了一阵,王父回来便召呼着他那一家子回了王家。 “看好门户,以后若未得我和你们爷准许,谁也不准放进来。”李九娘严厉的说道。 白总管低着头应下。 “你们爷醒了吗?”李九娘又问。 “没有,还是像以前那样昏睡着的。”白总管摇头,说:“送走王家人后我便和孙少爷一直守着郡马。” “唔。”李九娘应了一声,跨步进了屋中。 果然如白总管所说,王骖还如她走的时候那样昏睡。 “您回来了?”坐在床前的孙庭耀一边轻咳着,一边站了起来,满脸的愁容。 看着孙庭耀那模样,李九娘便是一笑:“你愁什么?我都不愁。” 孙庭耀讪讪,也不作解释。 李九娘,其实也有些担心的……被人改了气运,岂能轻松得了?不过,他应该能挺得过来吧? …… 王骖坐在三色的背上,在苍水白水间飞驰,有着说不出的快意。 尤其是和意气相投的朋友们在一起,更是快活无边。 耳边有人在喊:“王骖你跑慢一点!” 回过身定睛一瞧,只见得一个白胖的身影在风中凌乱,与他一同凌乱的还有一个红脸和黑脸,皆是一脸的抓狂。 “哈哈哈……”王骖大笑,施虐般地将马腹一夹,让三色跑得更快了,那几个家伙果然又是一阵无语狂喊! 这一次的出云山行猎王骖他倡议的,不过这次他可不是再要与朋友们一比雌雄,也不是为了再饱口腹之欲,只因为……离家日久,囊中开始羞涩了。 本来呢,是从家里带了些钱财出来的,只是,一来自出京到现在行路千里,时过数月,应有的花费本就不少;二来他大少爷做惯了向来不知道什么叫节俭;三来么,前几天走了个背字,让个牛鼻子老道骗了不少的钱财;这个四来么,昨儿个……又走了个背字……谁曾想啊,那个老牛鼻子竟胆大至斯,骗了他一回竟敢再回来骗他第二回……还叫他得逞了! 这真是时运不济,无可奈何也! 一阵嘻笑怒骂,他们见到了两座山峰,山峰间夹着一挂滚雷似的瀑布,瀑布下是一片深潭……重点不是那潭,重点是潭边趴着的那个女子。——瞧那露出来的衣角的花色和款式,应该是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淡青色的衣衫趴在潭边的青石上,如黑绸一般的头发飘动在水中,形容十分地凄美动人。 这荒山野岭的,一群书生遇到了一个落难的女子。大家都很害怕,七嘴八舌的猜测着这个女子是人还是鬼?不敢靠前。王骖却不怕,笑称“说不定还是仙呢!”然后便跳下马去。 兄弟们向来都是同进同退的,王骖非要去看,他们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却是刚奔出没有几步,忽听得山林间“嗷”的传来一声狼嚎,吓得大家不由得一个激灵。什么情况?更恐怖的是,那位趴在潭边的女子挣扎着从水里爬了出来,然后晃晃悠悠的站起,踉踉跄跄地艰难前行,想要离开水潭……那个从水里爬出来的女子,竟是拖着数米长的头发,头发又黑又多又密,铺在地上黑漆漆的一大片! 哪有人的头发长成这样的啊? 圣人教导大家“子不语怪力乱神”,意思是叫读书人要对鬼神敬而远之……田浩他们都是圣人门下的好弟子,自然是要谨遵圣人教诲的,所以,他们就敬而远之了。 王骖怔怔地望着同伴们落荒而逃的方向,默了默,又转头朝溪潭边艰难踉跄行来的女子看了眼,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尊圣人教诲,也敬而远之呢?” 正想着,耳边突地又响起了一声狼嚎。王骖循声望去,只见得对面山脊上奔下来一匹黑狼。看着那狼小马驹似的个头,还有它一身如黑缎子一样的毛色,王骖的心中顿时一喜,若将这东西猎到,能叫他再自在快活三个月了! 那黑狼似有察觉,突地停下脚步朝王骖这边望了一眼……嗬!这家伙跑得也太快了吧?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山脚下? 王骖心里不由得一紧,他想到了关于出云山的那个传说,传说里除了讲这出云山有神仙,还有妖怪!搁以前,不管是有神仙,还是有妖怪,王骖是都不相信的,但眼前的这头黑狼行动快得也实在太诡异了! 若是普通的狼,就算是个头大一些不过也只是费些手段罢了,但若是头狼妖…… 好不心甘呐! 那黑狼果然不是好惹的,就在这片刻间它已然到了水潭边,一扑一跃,就两个动作它就跃过了溪潭,奔到了水潭的这头。王骖一看大呼不好,立即转身往回走,至于那个踉跄而行的“不明物种”他是顾不得了。——非他没人性见死不救,实在是,这会儿他真的英雄不起来啊! 运足脚力,很快就跑到了马边,扳鞍认蹬,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正要打马离去,脑中却不知怎么的总闪过那踉跄的身影。王骖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只黑狼已经追上了女子,正腾地跃起扑她后心! 摘箭拉弓松弦,只听得嘣的一声,指间的破甲箭便似流星一样射了出去。 完全出于本能的,那箭就那么射了出去! 可是那箭,怎么飞向了自己? “啊!” 一声惊叫,王骖似一只大虾子般从床上一弹而起。 “爷醒了!”守在窗前的小童也如虾子一样弹了起来。 李九娘很快就来到了王骖的面前:“你感觉好些了吗?” 王骖闻声抬头,目光触及到李九娘的脸庞的时候,眼中的茫然瞬间化为惊喜:“是你救的我?” ……,李九娘满脑子的问号。 “小生王骖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闪念间,王骖已然翻身下床,朝李九娘拱手拜来:“却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小生乃京城人士,现客居山外观山镇中。还有,这是哪里?” 孙庭耀和白总管诸人皆是一脸的懵逼,肿么回事? 李九娘亦是面色沉沉,难道,这就是被改了气运的后遗症? “姑娘?姑娘?”见得李九娘发愣,王骖便上前一步,轻唤数声。 “啊?”李九娘被喊回了神:“怎么了?” “小生在问,这是哪里?”王骖笑眯眯的看着李九娘,嘴里问着问题,心里却是在感慨:“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 “这里,是京城瑞郡主府。”李九娘涩涩的回答。 “瑞郡主府?”王骖一愣,言道:“却是从未听说过,不过也不稀奇,皇家子孙繁多,郡主自然也是多。倒是鲜少见有郡主开府的。”一顿,又感叹道:“说过再不回来的,却不想睡了一觉就回来了。”又谢李九娘一番,想到自己是受了伤被面前之人所救,又是从观山镇到京城,便再问道:“不知今天是几日几月了?” “三月初八。”李九娘回答。 “哦,三月初八……什么?三月初八?”王骖失声呼道。 “正是。”李九娘点头。 王骖瞪大着眼睛看着李九娘,半晌后才扯出一抹笑来:“姑娘,你就别开玩笑了,时光哪有倒流的?” “时光没有倒流。”李九娘说:“自你我在出云山中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快九个月了。” “啊?”王骖张大了嘴巴。 “还有,我不是什么姑娘,你该称呼我为娘子。”李九娘又下猛药。 “真的吗?”王骖却没有被吓倒,倒而惊喜得无以复加:“你没有诓我?你真的嫁给了我做了我的娘子?” “是。”李九娘点头。 王骖脑洞大开:“莫不是为了救我,你才舍身于我?姑娘慈悲心肠,实在令人感佩,请受小生一拜!” “三叔祖!”孙庭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朝王骖喊:“您,您这是怎么了?” “庭耀?”王骖惊喜。 孙庭耀更惊喜:“啊,三叔祖你还认得我?” “混小子说的什么话?你三叔祖是辈高,却不是年老,怎的就记不得你?”王骖笑骂。 孙庭耀使劲的眨着眼睛,又喜又无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九娘,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185章:李九娘很郁闷 改运把王骖改失忆了,李九娘很郁闷,不过她郁闷的不是王骖失忆,而是他单单只记忘她! 每一个新的一天开始,他们便回重复这样的问题: “姑娘你是谁?” 他娘,大早上醒来,俩睡一个被窝,被丈夫问这个问题…… 这样的问题每天重复…… 李九娘:求安慰。 好在每天重复的都是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关于别人在给他说过之后他便记住了,相关的记忆也被唤起。否则,更要命,只是因为缺失关于李九娘的那部分,他的记忆有些混乱。 夜里,当星光璀璨时,李九娘抬头看去,只见得紫微星的位置有一明一暗,如一颗被蒙了黑布的夜明珠,一颗通了电的灯泡。 明珠终要绽放光华,灯泡终要报废,待明珠光华绽放时,便是改天换地时,王骖也就重新走上了他命定的轨迹。到那时,王骖成为别人盘中餐的命运将不可逆转。 想到王骖将被人吃掉,李九娘的心就止不住的抽搐。 将来必定会有一场硬仗,需得多积蓄点力量。 如此想着,李九娘悄悄的出了房门。虽然已是三月中旬,但夜风还是有一点凉,李九娘紧了紧斗篷。 反手将房门拉好,李九娘径直走出了郡主府。一路西行,出了西城门,直奔西山而去。 经过和王骖半年多的“双修”,李九娘的伤势已恢复大半,前不久又吃了“鬼子丹”,修为也恢复到了“分神”。 之前和王骖夜追受陶缶控制的两个鬼魂时,李九娘也不过是“轻功”不错罢了。现在,她已能御风而行。与之当初,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九娘在夜色之中踏风而行,一个时辰后她便来到了西山。 西山的山势并不算高,却是草木茂密,夜风之中枝叶躁动发出“嗬嗬”的怪响。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漆黑森然,令人生畏。 隔着官道望了好一阵,李九娘才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戒尺进了山。 刚进山,行了不过数十步,就见得前面鬼影重重,阴风随着鬼影打着旋儿的乱飞。 “小姑娘。”近来飘来一个年轻的吊死女鬼,她是来做好事的:“不要往前走了,危险。” “怎么个危险法?”李九娘问。 “前面有鬼。”女鬼说。 “我知道啊。”李九娘笑道。 女鬼一怔:“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看到了啊!”李九娘回答说。 “你能看得见鬼?”女鬼又是一怔。 这不是废话么?看不见鬼,是怎么跟你说话的? 李九娘无语的看着这个可怜的糊涂鬼。 倒是也没有糊涂到底,女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将李九娘看了又看,言道:“你是来捉鬼的?” “对。”李九娘点头。 “真的吗?”女鬼一脸的欣喜,吸溜溜的一声唆了一下拖出口的舌头,转身朝里面的鬼影欢呼:“大家快过来啊,又来了一个捉鬼的法师!” “真的?” 嗖嗖的几声破空响,一个接一个的旋风打到,十几条鬼影齐聚李九娘的面前,皆是满脸的欢喜。 这是什么情况? 捉鬼的和鬼不是天敌吗?怎么欢喜成这样? “你是法师?” “这细皮嫩肉的……啧啧啧……” “行不行哦?” 鬼们将李九娘打了一番,然后开始各种嫌弃。 “劳驾,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九娘:“你们在高兴什么?又在嫌弃什么?” “我们高兴的是,脱身有望了。”吊死女鬼说。 原来,这些都是受九子母鬼控制的,不甘受困于此,想要超脱出去。 “只怕又是一场空欢喜。”一个穿着汉服的白胡子老鬼叹道。 “那也不一定。”吊死女鬼说:“那老鬼现在连魂魄都不敢吃,只能整日躲在洞里慢慢的将养,只要不是太弱就能把她灭了。” “你看她像是不是太弱的吗?”另一个青衣中年男鬼说。 吊死女鬼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钱伯良,你也也长相平平,不也官至二品高位吗?” 原来那青衣的中年男鬼还做过官! “这话倒是不假。” 众鬼齐齐的看着李九娘:“姑娘,你的法力如何?” 吊死女鬼好心的说道:“那老鬼虽然受了重伤,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她弱得连魂魄都不敢直接吃,可也是十分厉害的,你能打得过她吗?” “有多厉害?”李九娘问:“比之你们如何?” “我们?”众鬼一愣,随即无语的瞪着李九娘道:“若是我们有跟她比的平本,还至于在这里空等你们这些法师吗?” 这倒也是。 其实,李九娘的心里也很没有底。洪锦城他们的修为皆是“开神”的级别,却是七人联手都不敌那九子母鬼,虽然将其重创,她的修为也恢复至“开神”,但到底打不打得过九子母鬼,她的心里真的是没有底。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来冒这趟险罢了——好吧,也是眼谗鬼窟里的宝。 眼前的这些鬼的鬼龄最低的都是三四年以上,像那个白胡子老鬼和那个叫钱伯良的家伙,都是千年以前的老鬼! 他们竟连和九子母鬼比一比的资格都没有,可见九子母鬼之厉害了。 要不,再等等? 李九娘正犹豫着,忽得一阵阴风滚滚,鬼声连连。 李九娘给吓了一跳,众鬼也是吓了一跳。 “我去看看。”白胡子老鬼身形一闪,已经没了影子。 怔愣片刻,吊死女鬼急急的朝李九娘说道:“小妹妹你还是回去吧,找几个帮手再来。” 话刚刚说完,李九娘还没有来得及表态,白胡子老鬼就回来了。 “曾将军和白先生反了!”白胡子老鬼激动的道。 “真的?”众人大为惊喜:“真的是太好了!” 钱伯良却是簇着眉头,说:“曾将军和白先生怎么会联手?” “就是啊,他们不是一直不睦吗?”众鬼嘻嘻哈哈,虽是觉得奇怪,其态度却是与钱伯良大相径庭。 只有那白胡子老鬼说:“这确实也有些奇怪——不过,这与我们无关,只要知道他们是在联手对付老鬼的就行了。” 第186章:“吉地阴”再现 据众鬼说,那个曾将军和白先生曾是九子母鬼手的左膀右臂,趁着九子母鬼重受便造了反。 众鬼的禁制是九子母鬼种下的,若是九子母鬼被杀了,他们也就自由了。所以说,众鬼觉得那两位造反,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 但是,真的如此吗? 答案,很快就有了。 “啊!”钱伯良突然惊呼了一声,化作了一点白光,嗖的飞向了山染。接着便是白胡子老鬼,青衣披发的书生鬼…… “不好,是那老鬼的‘噬魂大法’!”吊死女鬼呼道。 原来那九子母鬼有一绝杀技,名曰“噬魂大法”,顾名思义,就是将受她控制的鬼魂吞噬掉,来提高自己的修为。使此法可在短时间里将修为暴增,却又极损元气。 等等,不是说那老鬼伤重得只能躲在洞里慢慢将养,不能直接吞噬魂魄吗? 想来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使出了这一招“共归于尽”的法子。 李九娘心中窃喜,这不是让她捡漏么? 看着身边的伙伴被一个一个的摄走,吊死女吊知道她的大限将临,便同李九娘说:“小妹妹,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凭什么?无亲无故的,凭什么要求她给她报仇? 吊死女鬼给出的理由是:“就凭你进山时我好心阻止你,提醒你前面危险。” ……好吧,这个理由也算正当。 想到自己终要将那九子母鬼弄死的,李九娘便点了点头:“好吧。” “谢谢你。”吊死女鬼非常感激,眼泪汪汪的朝李九娘拜下。 看着吊死女鬼郑重下拜的模样,李九娘怪不好意思的。 没多久,吊死女鬼也化作一点白光,被摄去了。 然后,连只有十年鬼龄的“新鬼”也都被摄了去。 看来那九子母鬼面临的形势很严峻啊! 阴风从山梁上一波一波的滚来,李九娘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决定退到山外,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说。 本来就没有深入,所以几息便闪出了山外。李九娘回到了官道对面,还是原来的那个位置。 离得远,看得反而真切。 只见得远处的山梁上空黑云滚滚,在啸啸的阴风中分成三势,时而交错,时而分离。三团黑云之下分别有三个巨人,一个白衣执扇的书生鬼,一个手握青光大刀的黑甲将军鬼,一个金钗凤钏的红衣女鬼。白衣书生鬼风度翩翩,将军鬼威风凌凌,而那个红衣女鬼,亦是美貌艳丽……当然,这只能看脸。若是目光往下,你就不会认为那女鬼美艳了。女鬼的腰腹处围着一圈的小鬼,个个青面獠牙,张牙舞爪。仔细数来,一共有七只。 九子母鬼,之所以叫九子母鬼,是因为她有九子,而现在却只有七子…… 三鬼在天空打得不可开交,你来我往,掀起了阵阵阴风。 果然如那个白胡子老鬼所说的,书生鬼和将军鬼联了手,只是就算以二敌一也不见有什么优势。因为,有无数白光嗖嗖的飞进了九子母鬼的身体里,每飞进一束白光九子母鬼的身形便增大一点,也越发的凝实。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白衣书生鬼朝女鬼冷喝道。 “那可说不一定。”女鬼冷笑,挥出一记红绸,卷起了烈烈的阴风,阴风所过之处尽是枝断根翻。 进入女鬼身体里的白光越发的密集,也越发的迅速了,很快,女鬼便对书生鬼和将军鬼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红绸翻飞,逼得两鬼手忙脚乱。 “嘣!” 一声巨响,女鬼挥起的红绸击穿了书生鬼扇子扇出来的屏障,一记鬼头嗖的从破开的空洞中飞击在了书生鬼的胸口处。书生鬼避之不及,生生的挨了一下,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向后飘去。 “贤弟小心!”将军鬼大喊,同时右手挥起手中数十丈长的青光刀朝女鬼扫去,左手一伸变得比青光刀还要长,一把将书生鬼拉住。 你以为将军鬼这是在救书生鬼? 错了。 将军鬼将书生鬼拉回来,头突的变大了数倍,然后一把就将书生鬼送到了嘴里。 “啊!”书生鬼惊叫:“狄龙,你做什么?” “贤弟,反正你也不行了,不如就助为兄一臂之力吧!”将军鬼说。 将军鬼啪地将书生鬼吊在外面的脚拍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就把书生鬼吞了下去,接着,他的身形也暴涨了小一倍。 “想要同归于尽是吗?”将军鬼森森的冷笑:“那我就看在咱们千年交情的份上,就成全你吧!” “好!”女鬼哈哈大笑,戴在头上的金钗凤钏嗖嗖的飞离,化作道道金光朝将军鬼扎去。 铛铛铛…… 将军鬼将青衣刀挥得密不透风,将飞来的暗器一一的挡开。 “又来了!”女鬼大叫一声,头一甩,满头的青丝便扑天盖地的朝将军鬼袭来。 那头发像是有自主生命一般,分成了不同的阵列,不同的批次,朝四面八方朝将军鬼包围。将军鬼也不躲避,只是身形一振,身上的黑甲上的甲片便闪着幽蓝的光飞出,化成了无数个手执青光刀的将军与头发战在了一处。 “你倒是有些能耐。”红衣女鬼冷笑。 “若没能耐,岂不也和许伯良他们一般被你种上了禁止?”将军鬼也是冷笑。 “那有如何?”红衣女鬼道:“你终逃不脱一个死字!” “死?”将军鬼失笑:“这话说得,好像你还活着似的!” “你这话更是可笑!”红衣女鬼道:“好似你很甘愿死一样!” 自然是不甘愿死的,要不然又怎么会成了鬼妖? “我们还是不要强逞口舌了,还是手下见真章吧!”将军鬼决定不再废话。 将军鬼凌厉的刀锋一记记的朝红衣女鬼劈去,逼得红衣女鬼终不见从容。 “狄龙!”红衣女鬼似有不敌,又出声喊道:“你先等等。” “你又要耍什么花样?”将军鬼冷声问道。 “我们商量一下。”红衣女鬼说:“你不就是想要‘吉地阴’么?那东西我不要了,送给你,我们握手言和如何?” 第187章:是谁? 九子母鬼跟将军鬼商量:“你不是想要‘吉是阴’么?我把它送给你,我们握手言和吧?” 且不论将军鬼是个什么反应,反正李九娘是给惊了一跳,“吉地因”竟然在九子母鬼的手里! 这么说来,当日将李家寨以残忍的手段屠灭的人,就是这个九子母鬼了? 亦或者,是九子母鬼的手下。 不管是谁,反正和九子母鬼有关系。 知道这个母鬼有宝贝,却没有想到是这么个宝贝。 一会儿等他们打完了,就去将它找出来,倒要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在官道旁边,李九娘坐等结果。 两鬼都是厉害的角色,又都吃了“大补丸”,所以闹得动静特别的大。 天空中划过一道道各色的光芒,有七八个和尚、道士、大妖从远处飞来——都是来看热闹的?想来也不尽然。 且不论看热闹的,只说战在起的两鬼。 战况渐渐分明,将军鬼的败势已现,看来他就算是吃了“大补丸”也不是九子母鬼的对手啊! “这九子母鬼怎生如此厉害?”洪锦城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 很巧,洪锦城就停在李九娘的斜上方。 “洪洞主,洪洞主。”李九娘轻唤。 “嗯?”洪锦城听到了李九娘的喊声,低头看来,很轻易的就看到了在向他挥手的李九娘。于是,洪锦城便从天空中落下,到了李九娘的身边来:“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下午我突然潮涌动,感应到了‘轩辕鼎’,于是便寻了出来,就来了这里。”李九娘胡扯道。 李九娘胡扯,洪锦城竟然也就信了:“原来是这样。” “‘轩辕鼎’是个什么东西?”顿了顿,洪锦城讷罕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李九娘两手一摊:“我从来没有见过,只听皇上说很重要,丢了,要让我帮他寻。说是我有杜家的血脉,能够感应到它。”想了想再道,“这‘轩辕鼎’还有一个名字,叫‘吉地因’,不知洪洞主听说过没有?” “啊?”洪锦城大吃了一惊:“您说‘轩辕鼎’就是‘吉地因’?” 很显然,“吉地因”的大名洪锦城是听说过的。 “想来是吧。”李九娘说:“我没有见过‘轩辕鼎’,也没有见过‘吉地因’,皇上亦是如此,说它们是一个东西,那只是我们的猜测。” “‘吉地因’原来是在这老鬼的手上!”洪锦城恍然大悟:“难怪这老鬼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九娘奇怪的问道。 洪锦城说:“这和这老鬼闹了几百年了,一向都是势均力敌,前次来战发现她的修为变得极为恐怖,她说是为了‘养肥’我们才陪着我玩了这几百年,我当时就奇怪,好几次她都被我重伤,哪里像是为了‘养肥’我们一家子的样子?只是她当时的实力摆在那里,我不得不信罢了。没有想到,她竟是借助了‘吉地因’,所以才修为突飞猛进的。” “洞主你也想要‘吉地因’?”李九娘问。 “我要它做什么?”洪锦城说:“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怎么讲?”李九娘不解的问题。 洪锦城眯着眼半晌不说话,李九娘又再追问了一次,他才道:“这东西很复杂,等回去了再与您细讲。” 讨厌! …… 将军鬼已经撑不住了,他挥动青光刀的动作越发的迟钝,挥出的刀光威势也是大不如前。眼瞅着,就要撑不下去了。他的战甲甲片化成的分身,在九子母鬼牺牲掉三个鬼子后,全部被击散了。 九子母鬼黑发像疯草一般朝将军鬼缠去,将军鬼挥刀劈斩,却只能应付少数,很快,他的腰、腿,甚至是手臂都被九子母鬼的头发缠住了。 呼! 趁着将军鬼被制住手脚的时候,九子母鬼又朝他掷来了红绸,红绸带着风声啪的击中了将军鬼的青光刀,青光大刀一顿正要变化招式,那红绸一弯就缠住了刀柄。 两鬼,彻底陷入胶着之势。 “吼!” 将军鬼突然大喝了一声,他头顶的黑盔嗖的冲到了天空中。接着,将军鬼张大了嘴,仰头冲那头墨喷了一口红鲜,黑盔便轰的一声响,一道红光从里面射了出来。射出红光的黑盔一边嗖嗖的自转,一边朝九子母鬼飞去。 “真的要拼命吗?”九子母鬼大惊失色,腰身一扭,又飞出了一个鬼子。 鬼子直直的朝黑盔射去,在快要与黑盔碰在一起时,鬼子嘣的一声爆炸了。 轰! 一片幽绿的光芒之后,将军鬼的黑盔不见了。 “唔!”将军鬼痛呼了一声,猛的收了青光刀,飞速的后蹿。 九子母鬼的红绸紧随而至,在快要尽力的时候拍在了将军鬼的肩头。 将军鬼又是一声闷哼,鬼身便又后纵百丈才站停,却是鬼影闪闪,似乎是真的撑不住了。 而事实上,九子母鬼的情况也不怎么好,光看她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此刻的九子母鬼再不复刚见到时的那般美艳了,青黑的鬼气浮现在了她的脸上,身上的红衣锦袍也退了鲜亮的颜色,显露出久埋地下的本相来。 “唉,真的是没用啊!” 忽的凭空响起了一声叹息。 随即,便有令人窒息的威压排山倒海一般压来,李九娘大惊失色。 是个修士!其修为,至少在“太初”境界! “唔!” 李九娘的耳边传来一声闷哼,一转头,就见得洪锦城的身影摇摇晃晃的站不住了。 “快过来。”李九娘一把将洪锦城扶住,拖了他就藏到了旁边的巨石后面去了。抬手将斗篷一抖,将洪锦城包住。 刚和洪锦城在巨石后躲好,李九娘就看到在漆黑的夜空中就现出一张俊秀的人脸来——是一个男修! “何人?”九子母鬼和将军鬼也感受到了威压,顿时如临大敌,再顾不得彼此的恩怨,休了战,警惕的朝四下看去。 “往哪里看呢?”天上的人嘻笑道:“头顶,天上,往上看!” 九子母鬼和将军鬼连忙仰头看天,看到了那巨大的人脸,顿时就吓了一跳,异口同声的惊呼:“你是谁?” 第186章:竟然真的就在这老鬼的手上 天空中猛的出现了一张铺了小半边天的人脸,着实将九子母鬼和将军鬼吓了一跳,齐声的惊问:“你是谁?” 那人嘻嘻的笑答:“我是你们的主人啊!” “主人?”九子母鬼和将军鬼满脸的惊疑。 “对,主人。”天上的人笑着点头:“不过你们也可以称我为父亲。” “装神弄鬼!”一会儿主人,一会儿又父亲的,把将军鬼给惹火了,他挥起青光刀就朝天空避去。一记道数十丈长的青光,带着万夫不挡的凌厉之势奔着铺在天上的那张俊秀的人脸而去。 却是,青光瞬间没入天际没了踪迹,就如泥牛入海一般。 “还是这么蠢。”天上的人冷笑,叹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你都改不了你这自不量力的毛病。”随即一笑,“不过也没有什么,反正也没有指望你变得多有出息,不过是陪太子读书尔。” 将军鬼大怒,却不等他开骂,天空中就嗖的降下一点绿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声怪叫,绿光噗的一身化开,把将军鬼包在了中间。然后,将军鬼就再顾不得与人的口舌之争了,他疯狂的挣扎尖叫起来。 刺骨的寒气伴着将军鬼的尖叫声从那边袭卷而来,李九娘和洪锦城眼睛睛的看到他们面前那株开得正艳的杜鹃,在一息之间就变成了一株水晶树。 互视一眼,李九娘和洪锦城都不约而同的将身体又缩小了一分,藏在大石后大气也不敢喘。 再抬起头看时,将军鬼的鬼身已经变得稀薄,个头也缩小了一半,最终化成了拳头那么大一团的墨色烟雾。 墨烟被绿光包着,显得十分的诡异。 绿光裹挟墨烟着飞到了九子母鬼的面前,然后退去,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颗墨绿色的珠子。 天上的人温和的跟九子母鬼说:“好姑娘,吃了它。” 九子母鬼无力反抗,乖乖的张开了嘴巴,墨珠便自主的飞到了她的嘴里。 “真是好姑娘。”天上的人十分的欣慰,赞许的笑着。等了片刻,他又问:“感觉怎么样?” “多谢前辈施以救护。”九子母鬼抱拳感谢道。 很显然,墨珠使九子母鬼受益匪浅。 “不必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天上的笑道。 九子终鬼十分感动,这个人对她真的是太好了。或许,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她的父亲? 就听得那人又道:“你这次伤得太重了,只一个狄龙远远不够,正好,这里还有几个。” 李九娘大惊,知道这人要向看热闹的人下手了——她也是看热闹的人啊! 果然,就在这闪念之间,李九娘听到了几声惨叫,不敢转头去看,但她知道必是有人被那诡异的绿光点中了。 “是程兄!”洪锦城低呼。 李九娘一把将洪锦城按住,低喝:“你找死吗?” 洪锦城焦急的道:“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程兄死。” “你救不了他!”李九娘拼命的按着洪锦城:“你出去只有陪着他去死,还要连累我!” “那你救他。”洪锦城巴巴的望着李九娘。 “我要有那个本事,我现在还用像狗一样躲在这里吗?”李九娘没好气的骂道。 洪锦城语塞,面露凄然,他知道李九娘说的是实话。 惨叫声陆续的停止了,一颗颗的各色光珠嗖嗖的飞到了九子母鬼的面前,然后次序井然的钻进她的嘴中。真是效果斐然,每吃一颗光珠九子母鬼的气色便好上一些,很快便彻底的脱去了鬼气,恢复了她原本美艳的模样。 “感觉怎么样?”待九子母鬼将所有光珠吃完,天上的人笑着问她道。 九子母鬼笑答:“已经全好了,多谢……上人!” “哈哈,不谢,不谢。”上人笑着说:“你现在只是将他们的修为和灵力纳进体内,它们还不是属于你的,还需要进一步熔炼方能和你化为一体,为你所用。” “还请上人指救。”九子母鬼诚恳的道。 “好。”那人也不推辞,言道:“我现在就将《噬魂大法》的下半阙教给你,你就会熔炼这些外来的力量了。” “《噬魂大法》的下半阙?”九子母鬼道:“原来《噬魂大法》真的有下阙,我还以为我想多了呢!”说着抖衣整袖,冲着天上的人盈盈一拜,“还请上人赐教。” “这就来。” 一点白光飞到了九子母鬼的眉音,一闪而没。 默默片刻,九子母鬼睁开眼来,欣喜狂若的朝上天拜道:“多谢上人教导。” “不谢,不谢。”天上的人哈哈笑道:“快去忙你的吧。” 说罢,光线一暗,铺在天空中的人脸不见了。 这是好事做完就走了吗? 洪锦城蠢蠢欲动,李九娘却跟他说:“别忙,先等等看。” 这时候洪锦城才发现他是被李九娘裹在怀中的,顿时老脸通红,尴尬得不行。 李九娘紧紧的盯着前方天上,精神高度紧张,也就没有发现洪锦城的尴尬了。 虽然洪锦城很是觉得该赶紧离开此地,但实在太尴尬了,他也没好意思出声。 既是走不了,那就继续围观吧。 “吼!” 九子母鬼仰头一声长啸,顿时天地之间风起云涌,她身下的密林里闪起一阵阵绿光,地动山摇,绿光越来越亮在缓缓的升起,似有什么东西被九子母鬼从地底召唤了出来。 是一只鼎! 那绿光中裹着的是一只鼎! 因为隔得远,天太黑,所以也瞧不清楚那鼎是个什么颜色,上面刻了些什么花纹,只是隐约见得它被绿光包裹着的鼎身上有紫金的光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吉地因”,“轩辕鼎”? 李九娘的眼睛瞪起了老大,想要看看这玩意有什么奇特的,都是实在隔得太远,她脖子伸再长,眼睛瞪再大也无用。 “吉地因,吉地因!”洪锦城兴奋极了,呲牙笑道:“这玩意儿竟然真的就在这老鬼的手上。” 怎么这么肯定? 李九娘问:“你见过?” 第187章:把自己给炼了? 听洪锦城的语气似见过“吉地因”,李九娘很惊奇,问他:“你见过?” 洪锦城点头:“见过几回。” 还见过几回…… 李九娘很好奇:“见过几回?在哪里见过?什么时候见过?” 洪锦城说:“大概有七八回吧,具体几回我也记不得了。第一次是在七百年前,陈朝皇帝开国的时候,最后一次就是在令外祖父接掌它的时候……我跟您说过吗?我跟令外祖父是忘年之交。” 李九娘:“没有说过。” “哦。”洪锦城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当时就跟你外祖父说,让他把那玩意儿扔了,他没有听我的,还拿血养。” “为什么要把它扔了?”李九娘问。 “因为那不是好东西啊!”洪锦城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不是好东西,谁沾上它谁倒霉!” 你什么时候说过的? 好吧,确实是说过它不是好东西来着。 但是,你没有说它谁沾上它谁倒霉这样的话啊! 李九娘好奇的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谁沾上它谁就会倒霉?” “这是个邪物。”洪锦城说:“邪门儿得很,谁有了它气运就会变得特别的旺,万事皆顺,但是,在几年,或者是几十年,或几代人之后就会倒大霉!看啊,陈朝、郑朝、南汉、北窦……,还有前朝的老曹家,没有一个是好死的。所有的嫡系正支,全都是死得特别的惨!” 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杜家和李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说着洪锦城便是一叹:“我是见识过它的厉害的,知道你外祖父接掌它后便劝他丢弃掉它,可你外祖父不听,说什么家族大任重要。我不忍看他赴前面那些人的后尘,跑遍大江南北,拜尽三山五岳的高人,终得了一法子,可以避开此物的邪性。却是没等我来得及将这法子告诉你的外祖父,他便遇害了。” “什么法子?”李九娘问。 洪锦城说:“戒贪!” 戒贪? 洪锦城解释道:“此物确实是有旺家兴业之神奇,但有道是‘盛极而衰’,所以要戒贪。” 正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好处得点就行了,不能贪得无厌,要不然就得“物极必反”,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有谁戒得了这个贪字呢? “我看这个老鬼也活到头了。”望着手舞足蹈的九子母鬼,洪锦城幸灾乐祸的笑着。 李九娘点点头,表示附和:“我也有这样的预感。” 只见得那鼎被绿光包着越升越高,越变越大,最后升到了和九子母鬼齐平的位置停下,大小也不再疯涨。 “天地无极,阴阳轮转,我乞祝公,借之玄阴!”九子母鬼围着鼎一边唱,一边跳,唱腔怪声怪调,舞蹈也是怪模怪样的。也不知道她跳了多少圈,开始有点点绿光从地面上冒了出来,悠悠的飞到了鼎下聚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有一点绿光从洪锦城的腿边升起,洪锦城顿时感觉到浑身冰凉。 李九娘小心翼翼的将脚移了移,把斗篷裹得更严了一些:“这是极阴之火。” “极阴之火?”洪锦城压根儿不知道这个极阴之火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生于极阴极寒之处的火。”李九娘予其解释说。 “原来如此,难怪不得这么冷了。”洪锦城了解。 那些极阴之火就像点点萤火虫一样,一片一片的飞到了鼎下,汇在了一起,就像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得整个西山都成了幽绿色,很是诡异。 鼎在上,火在下…… 洪锦城咧了咧嘴:“那人说的熔炼之法,该不会是让老鬼跳到那鼎里去,自己用这极阴之火把自己给炼了吧?” 李九娘虽然没有吭声应和,但也咧了咧嘴。 果然让洪锦城乌鸦嘴说中了,待得再没有极阴之火从地下冒出来之后,九子母鬼果真纵身跳到了鼎里面。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了什么,她刚一进去,那鼎的上方便凝出了一个紫色的透明的盖子——那九子母鬼还一脸兴奋的东张西望,满脸的新奇…… “真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洪锦城捂住了脸,一副“怎么认识这么个蠢货,好丢人”的模样。 九子母鬼坐在鼎中,上半截身子可以通过紫色透明的盖子可以看到。 一阵新奇之后,九子母鬼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坐好,故作肃穆的先沉静了一会儿,然后便挥动着双手打出了各种奇怪的法诀来。 随着九子母鬼手中的法诀越打越多,越打越快,越打越奇怪,堆集在鼎下的极阴之火开始燃起了小小的火苗,火苗很小,也很少,跳动摇摆得也很缓慢……李九娘和洪锦城的耳朵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晌,白色从鼎的下方漫延过来。 是冰! 极阴之火散发出来的寒气,使得水气凝结成了冰,将天地之间变成了一处冰雕的世界。 很快,李九娘和洪锦城也被封冰住了——倒霉的是他们身边就有一条小瀑布,九子母鬼在鼎中作法搅得阴风阵阵,阴风卷了溪水一泼一泼的浇在他们的身上,在结冰的时候,正好有一泼水兜盖来,于是,他们和瀑布封在一起了。 透过厚厚的冰层,李九娘和洪锦城看到,九子母鬼的鬼身变得越来越凝实,然后阴约已经可以看到她在鼎盖上的倒影了。 呼! 忽的有一个落在了前方的官道上,青衫黑发,长身玉立,向前走来,看清了他的面容,竟是刚才出现在天空中的那张脸! 李九娘和洪锦城大气都不敢出,摒住呼吸,拼命的缩着身躯,就连眼睛都闭上了。 不能看,此人修为太高,会察觉到有人看他的。 那人仰着头将悬在空中的鼎看了看,笑道:“倒是个听话的,只可惜蠢了点,没用了点。” 说罢,便手打法诀,射出了一束青色的光在鼎身下的极阴之火上,极阴之火的火势陡的大增,呼呼的将整个鼎身包裹住了。 李九娘和洪锦城就感觉到,他们就像是处在了九幽之底一般,身上感受到的寒冷,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第188章:收 天气越来越冷,天空中飘飘扬扬的撒起雪化来,很快就让天地间成了白雪的世界。被和瀑布冰封在一起的李九娘和洪锦城越发的被埋得深沉了,外面的情景看不到了,但也更安全了。 且不提李九娘和洪锦城躲在冰雪之中如何,只说外面。 那个从天上下来的人以无以伦比的潇洒之姿负手立于官道上,望着被他强化了的极阴之火包裹着的轩辕鼎静静的悬在天空中。轩辕鼎中的九子母鬼好像被冻死了,不再见她有动静,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许久之后,那人手一招,极阴之火从轩辕鼎底飞速撤立,噗噗的落到了地上,莹白柔软的雪顿时被绿色的火光铺满,变成了绿莹莹的冰晶。 不管这些极阴之火,那人手一抬,又有一束红光射到了轩辕鼎底。 红光一触轩辕鼎底便噗的燃烧起来,然后轩辕鼎下的冰雪片飞速的化开,迅速的点燃……这是凤凰火,小火精地热之火,比起这来简直是弱爆了。 熊熊大火从西山顶漫延到了山下,至官道边停住——刚才被撤下来的极阴之火,就铺在官道这边。 西山,顿时成了冰火两重天。 感受着透过冰层射进来的红光,李九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极阴之火哪里是这凤凰之火的对手?完喽,完喽,再过三五刻她便要一命归西了。早知如此,要起这个贪心干嘛?好好的呆在郡主府里,养好了伤再折腾不行吗?却是,悔之晚矣!唉! 就这样提心吊胆着,凤凰火越烧越旺,越烧越热,很快李九娘就听到了一阵哗哗的声音,那是雪被融化成水的流淌声。 完了,真完了!马上就要暴露了! 却是,就在李九娘透过冰层可以看到外面模模糊糊的影像时,那人手一招,凤凰火就从轩辕鼎底嗖的飞回到了他的袖中。 凤凰火被收了,哗哗的流水声立即开始变小,然后迅速的停止——极阴之火逃过一劫,又开始发威了。 嘣的一声,轩辕鼎从天空中落下,正好落在李九娘和洪锦城藏身的巨石前的路中央,那人走了过来,手一招紫色的轩辕鼎盖便飞起,从里面飞出了一颗如莹石一般的明珠来。明珠飞到那人的手中,那人看了一眼叹道:“到底还是差一些火候……罢了,先将就一下吧。” 那人收了明珠在怀,然后便一指打在轩辕鼎上,轩辕鼎迅速的变小,成了拳头那么大小。 “等我去将他引来……”那人低声言道,一边手掐法诀,一边转身朝天空望去,便是一怔:“咦?怎么回事?” 纵身飞到了天空,双目射电朝四面八方扫去,末了他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倒是小看他们了,竟能摆出‘移花接木’来……也罢,也罢,好酒陈的香,我便再等他过十年二十年再来收他。” 缓缓的落回到了地上,却是又犯了难:“只是这轩辕鼎该怎么处理呢?杜家血脉已绝,那个赝品又实在没有什么用……也罢,看谁有缘吧!” 说着,他便大袖一挥,轩辕鼎就伴着一声破空响飞上了天际。 哎呀呀,怎么就这么扔了? 李九娘暗自可惜,这么好的炉鼎,正是她需用的啊! 看了这一场,李九娘已经知道,邪门儿的并不是那鼎,而是眼前的这个人!那鼎应该跟“九渊”暗合,可引“九渊”之力于持鼎人的身上,然后集天地之气运于持鼎人,使其一代代延续积累,然后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便进来用这鼎将其炼成丹药。 只是奇怪,按照这个推论,还有洪锦城说的前几任持鼎人的情况看,现在这个朝代的皇帝该姓杜才对啊!怎么姓朱了呢? 想想朱、杜两家延续了几百年的联姻制度,李九娘猜测:“莫不是杜家先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这个鼎的诡异,所以想了一个‘李代桃僵’之法?” 却是可惜,还是没有成功。 “咦?”李九娘的心绪变化引起了那人的察觉,他转身朝这边走来。 完了! 李九娘赶紧关闭六识,心沉静默。 只听得嗖的一声,有一束白光冲天而起,朝着东南飞去。 “哪里跑?”那人手一抬,手臂随风渐见,追着白光伸上了东南的夜空。 “吱”的一声怪叫,一眨眼的功夫长长的手臂就恢复了原貌,一只白毛的狐狸被他抓在了手里。 “好生机灵的小家伙,竟差一点儿躲过了我的神识。”那人轻柔的抚着小白狐,叹道:“只是可惜还是差一点点。怎么办呢?” 言罢,手中红光一闪,小白狐便消失在了他的掌中,也不知道是被他藏起来了,还是被他杀了。 “时辰差不多了。”那人喃喃,又再四下看了看然后大袖一甩飞身上了天空,又在天空中停了停,从双目中射下明亮的电光将四周扫了一遍,终再没有发现,然后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是……”洪锦城泪流满面嘴里唔唔的想要哭喊,李九娘死死的捂着他的嘴,拼命的将他往斗篷里塞:“别出声,别出声。” 好容易将洪锦城摁进了斗篷里,就见得天空中青光一闪,那人又出现在了空中,又再射了目电扫了四下,然后再离开了。 你以为他这次就真的离开了吗? 错了,待半刻钟后,他又出现了。 如此反复,搞了七八次,他才终于没再出现。 真是一个狡猾又多疑的家伙。 虽然已经有一个多时辰那人也没有再返回,但李九娘还是在冰雪之下摒住呼吸,半点也不敢大意。一直等到鸡叫天明,日出东边的时候,她这才破开冰雪拉了洪锦城跳了出来。 大石前的雪地里落有串红玛瑙的手串,洪锦城双手将它捧起,泪流满面:“是我的二丫头……” “节哀顺便。”李九娘莫明的觉得哀伤,却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父亲才好。“此地不益久留,我们赶紧离开。” 李九娘拉了洪锦城,驾起风遁之术,飞快的朝京城而去。 第189章:星光就是命灯 洪锦城痛失爱女,精神很糟糕,李九娘只好拽着他一起风遁,免不得有些费力,速度也要慢上好多。 一口气奔行了近二十里,李九娘就感觉到有些累了,便在一个山坳停下。 看着洪锦城痴痴呆呆的模样,李九娘一叹,拿了两颗药丸递给他:“把这两丸药吃了。”却是,洪锦城只双目涣散的望着前方,也不接。李九娘只好来喂他,却是刚伸手到他嘴边,他突然出手抓住她,盯着他问:“那个人他是什么人?” 李九娘一怔:“我也不知道。” 洪锦城紧紧的盯着李九娘,不说话,也不松手。 “放手!”李九娘愠怒。 “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洪锦城不仅不放手,反而将李九娘抓得更紧了,他说:“我知道你知道他是谁!我知道!求你,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最后一声,已然是从逼问转而乞求了。 “你先把手放开——你把我抓痛了!”李九娘被洪锦城那一声“求你”弄得心又软了。 洪锦城也心软了,听得李九娘说把她抓痛了,就连忙撒开了手。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一边揉着被抓痛的手碗,李九娘一边说:“难不成你还能找他报仇不成?他有多恐怖,你又不是没有看到。” “那可不一定。”洪锦城说:“凡人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今日实力不如他,不代表我永远都不敌他。终有一日,我会报了这个大仇的!” “切。”李九娘嗤之以鼻。 见李九娘不信,洪锦城说道:“我夫人被那老鬼间接害死,我就与她斗了五百多年,现在还不是把她给熬死了?” 原来洪锦城和九子母鬼的恩怨竟是这样的! 五百多年,历史可真悠久! 为了给亡妻报仇,跟仇人死磕五百多年,这毅力和耐性,真的是没谁可比了。不怪洪锦城见识到了那人的恐怖,还要追问他的来历,有经验了嘛,所以信心足。 “佩服,佩服。”李九娘朝洪锦城拱拱手:“不过,这个人可与九子母鬼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洪锦城道:“说来我听听?” 不爽的扫了洪锦城一眼,李九娘言道:“实力相差不同,这个人是你根本就不可能战胜的存在。” “为何?”洪锦城不解的看着李九娘。 “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他砧板上的肉。”李九娘说,这话洪锦城自然也是不懂的,于是李九娘继续说道:“你可还记得,他刚一出现的时候跟九子母鬼说的话吗?” 洪锦城想了想摇头:“他说了很多话,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白了洪锦城一眼,李九娘道:“都说了是他刚一出现的时候啊!”也懒得等洪锦城想,她直接说了:“他甫一出现,吓了九子母鬼和将军鬼一跳,二鬼问他是谁,他答:‘我是你们的主人’。你可还记得?” “记得,是,他确实是说了这么一句。”洪锦城点头,问李九娘:“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李九娘说:“字面上的意思,他是九子母鬼和将军鬼的主人,同时也是你们的主人。”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洪锦城请求道:“您能说得更明白一些吗?” “更明白的一些就是,他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简称界主。”李九娘善良的满足了洪锦城的愿望。 “……”洪锦城还是一副狗眼看星星的模样。 李九娘继续说道:“就好比你这个玄机洞的洞主一样。这个世界也是有主之物,我猜测它的主人就是夜里的那个人。” 洪锦城思索了片刻,言道:“一洞有一洞之主,一城有一城之主,一国有一国之主……一界,有一界之主。这个我能理解,但是,你说我们是他砧板上的肉,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见过老百姓家圈养牲畜和种地吗?”李九娘问。 “自然是见过的。”洪锦城说:“不仅见过,我们玄机洞也有圈养牲畜和耕种田地。” ……,堂堂一个一两千年道行的大妖,居然也养牛喂猪耕种田地……不过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哈,想当初亿兆生灵匍匐在她李九娘的脚下的时候,她李九娘还不是也弄了个灵园么? 言归正传,李九娘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圈,你们就是他圈养的牲畜。是不是很难理解?不敢置信?不用着实,我提一句,你就会理解,也不得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哪一句?”洪锦城问。 李九娘说:“我问你,昨天夜里你看到了什么?” 洪锦城一怔,昨天夜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九子母鬼和将军鬼打架…… 看到了,将军鬼和那些与他一道来围观的大妖全都被那人炼成了丹,送给九子母鬼吃了…… 最后,九子母鬼也被那人炼成了丹…… “懂我的意思了吗?”李九娘轻轻的问。 “你是说,我们迟早要被他炼成丹?”洪锦城对视着李九娘问道,李九娘点头,他又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为什么说你们?不是我们?” “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李九娘说:“我跟他一样。” “怎么个一样法?又怎么个不一样法?”洪锦城问。 李九娘回答说:“因为跟他一样,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洪锦城听得又是一怔愣。 “我不受他的控制,所以我跟你们不一样。”李九娘又说。 洪锦城继续发愣。 李九娘再道:“你知道晚上你看到的那些星星是什么吗?” “不就是星星吗?”洪锦城蹙眉言道。 缓缓的摇了摇头,李九娘笑道:“它们不只是星星,它们是你们的命灯。命灯,你知道吧?” 洪锦城点点头:“知道。” “命灯一灭,人就死了。”李九娘说:“你的命灯在谁手里,你的命就捏在谁的手里。那满天星光的闪烁,就是你们的命灯发出的光亮。星光明亮就说你们血气旺,修为高,气运足。星光暗淡就是说你们势衰,可能是受伤了,可能只是一时时运不济。” 第190章:师傅你不能扔下我啊 “星光的强弱,就代表你们的强弱。光灿大小,就代表你们的成长。就跟养猪一样,还是小猪崽哼哼的声音就小,块头就小;猪长大了哼哼声就大,块头就变大。那个人,就是看着这些星光来判断你们是还要再养养,还是把你们宰了吃了。就像昨天晚上,九子母鬼那样。在特殊的条件下,他还可以将你们快速的催熟。”李九娘说:“我的命灯不在他的星图之上,所以我跟你们不一样。” 李九娘语气里的小得意很是令洪锦城不爽,他怼李九娘道:“那你昨天晚上还躲那么紧做什么?” 翻了个白眼,李九娘一副跟白痴对话的模样道:“我虽然不是他想捏死就捏死的货,可也不是在他面前怎么作都不会死的。” 说着就见洪锦城的眉毛一蹙,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这个,我还真告诉不了你。”李九娘两手一摊:“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啊!”她说:“大千世界千千万万,小千世界更是万万千千,大妖、大魔、大修多得数不胜数……就这样的小世界,若是你在外面的世界,努力努力也是能有一两个的了。两三千年道行的,在外面的世界里,简直多得跟河里的水滴一样,我哪里知道他到底是哪一个?” “真的吗?”听得李九娘说自己也有可能拥有这样的世界,洪锦城一阵热血沸腾,竟是连失去女儿的悲伤和对仇人的愤怒都忘了:“却是为我在里面就不能有?” 又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瞥了洪锦城一言,李九娘说:“因为那个人给你们下的有禁制……不仅仅是禁制,还有资源。这里的资源极度缺乏,不管是灵气还是灵植都极度的缺乏。还有道法,就是修炼的法门,在这里的你们基本上都是靠着本能修炼,就算偶尔有谁得一先辈留下的秘籍也是极度的残缺不全……想来,这也是那人的功劳。他们必须限制你们,要不然你们太厉害了,他控制你们就不容易了。” “原来是这样……”洪锦城终于听明白了,但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咳!”李九娘咳了一声,说:“这个,也不是不可以破的。” 洪锦城顿时双目如电的看了过来,满脸的惊喜和恳求。 “都跟你说了嘛,他之所以给你们这么多的限制,是因为怕你们太厉害了,他控制不了。”李九娘单手负背,目望前方,山风徐徐翻起她的衣袂翩翩,看上去就像是要御风而起的仙女。 但是,装逼并没有什么卵用。 “谈何容易……”洪锦城完全没有看到李九娘那酷炫风姿的潜在词,把自个儿愁得都成了糟老头了。 吐血三升,李九娘的秀足蠢蠢欲动,很想一脚将这个不开窍的老东西一脚踹飞,但到底还是碍于实力不敌,怕把他踹翻了脸,所以只好忍住了。 “你娘,你忘了你自己为什么对我言听计从了吗?”忍了又忍,李九娘终是没有忍住动了粗,口粗! “是因为……”洪锦城一怔,随即两眼瞪得老大:“你是说……,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李九娘没好气的说,点指洪锦城怒其不争道:“真是笨得要死……话说,你们这里的人都是一个顶一个的笨,不管是妖,还是鬼,都是一个塞一个的笨!”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李九娘正数落着洪锦城笨,洪锦城的脑瓜就突然灵光起来,掠衣,屈膝,梆梆梆一口呵成磕了八个响头。整套动作做得且快且顺,如行云流水一般,是那么的迅捷又自然。 ……,李九娘呐呐:“我没有说要收你当徒弟啊!” 随便教一两手就成了,收徒弟很麻烦的,责任很重的…… 洪锦城跪在地上,望着李九娘眨巴着他的狐狸眼:“可是头都磕了怎么办?” 倒似也不想勉强李九娘的语气……是磕完也后悔了,怀疑李九娘是在吹牛皮吗? 李九娘脸色有些阴沉。 狐狸眼又是眨巴眨巴几下,洪锦城小声的提议:“要不,你磕回来?” “找死!” 这一脚“飞云踢”终是踢了出去……头都磕了,师傅都喊了,应该不会翻脸了吧?就算是翻脸,也该不会还手了吧? 但素,李九娘同志,你被你的徒弟翻脸还手还少了吗?你忘了,你是怎么流落到这个鸟不拉死的荒蛮之地的了吗? 为了不让洪锦城翻脸,李九娘赶紧一个风遁闪过去,将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的洪锦城接住。 “咝……”洪锦城扶着头倒吸凉气。 李九娘感觉有些迷糊,她刚才那一脚是搂在洪锦城的头上了吗? “你,怎么样?”李九娘小心翼翼的问。 洪锦城回答:“有些头晕……”说着又是倒吸了一声凉气,“还有些疼,好疼,跟针扎似的。” “我,刚才踢着你的头了?”李九娘有些紧张了,刚才她那一脚的力度可是不小的。 “不是。”洪锦城扶着头一脸的痛苦:“不是你踢的,你也没有踢到头。” “哦,那就好。”李九娘放心了,不是她踢的责任就不在她,洪锦城疼死也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师傅……”洪锦城撑着在旁边的土包上坐下,呲牙咧嘴的一边雪雪,一边跟李九娘说:“可能我要被拉去宰了。” 李九娘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顿时大惊:“怎么了?”又连忙道:“那个,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你一会儿被抓走了,不要把我供出来啊!”说着又道,“不行,他和你的实力相差那么大,他可以直接搜你魂的……不行,我得走,立即走!” 说着,李九娘便将洪锦城一推,就要风遁而逃。 洪锦城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当师傅的? “师傅,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扔下了啊!”洪锦城一把将李九娘拉住。 现在洪锦城的修为比李九娘可高多了,他成心不放李九娘,李九娘根本就挣不脱。 第191章:自掘坑 洪锦城死死的抱住李九娘不撒手,大有“求师傅同死”的架式。李九娘望天,深深的为自己早上的愚蠢而叹息。 早知道会这样,拉上他做什么啊? 管他哭死也好! 管他被那个界主去而复返弄死也好! 管他做什么啊? 简直是作死啊作死! “你撒手!” “师傅你不能把我就这样扔下啊!” “快撒开!” “我才给你磕了头,你还啥都没有教我呢!” “赶紧给我放开手!” “我死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啊,你救我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啊!” …… 他太阳,这家伙怎么瞬间变成了这样? 无耻! 无赖! 无德! 无品! 平时那大妖的风范格调呢? “师傅……” 李九娘浑身的经脉都在暴跳:“你再不撒手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洪锦城哭天抢地:“撒了手你才真的不管我了!” 嘿,他倒是清醒明白! 运了运气,李九娘尽可能的把音放得温和了些:“不会的,我不会不管你的。” “你发誓?”洪锦城根本就不相信李九娘的口头上的许诺。 咬了咬腮帮子,李九娘:“我发誓!” “说全了,发什么誓啊!”洪锦城说:“要一会儿我撒开手,你说你发誓我一撒手你就不管我了呢?然后说你在你发誓后面加了两个‘才怪’呢?我找谁说理去?” 你太阳,要不要这么精明啊? 李九娘深深的感觉她真的是掉到坑里去了,并且,这坑还是她自己挖的。 得,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崴了进去,怨得了谁?总不能真把自己个儿给埋了吧?还得自己个儿来把这坑填了。 “我发誓,你撒开手我绝不会不管你!”李九娘举起三指,语气平静而又认真的说道。 不平静也不行,这货你再不平静也是然并卵用。 所以,还是不要给自己再填堵了,赶紧认命吧。 又望了望李九娘的脸色,洪锦城这才把李九娘放开。 “多放师傅。”洪锦城掠膝跪地,朝李九娘磕了一个头。 好吧,就冲这个头,这一声感激,她李九娘就认了。 “说说吧,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吧。”李九娘认命,也在那土包处坐了下来。 洪锦城说:“很晕,很疼,闹哄哄的,好像有谁在喊我一样。” 这是…… “把手伸过来。”李九娘伸出手,洪锦城看她伸出的是两只也就将两只手都伸了过来,李九娘握住他两手手腕,闭目凝神,将一丝神识探了进去。神识顺着手腕上的经脉逆流而上,朝洪锦城的识海而去。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也不敢进去,只敢在外面看看。 只一眨,李九娘就睁开了眼,说:“你的预感没有错,那人确实是想把你宰了” 洪锦城:…… “却是有些奇怪。”李九娘咝了一声,放开洪锦城的手后退了两步,将洪锦城上下左右前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这身体好歹也是养了两三千年的,灵气充足,筋骨也不错,他怎么就只取你神魂呢?不说别的,就这一张毛皮,扒下来做件袍子也是极好的啊!他怎么会不要呢?” 洪锦城:“……,或许是先取了我的神魂,再来捡我的肉身呢?” “不会,不会。”李九娘摇头:“你这是神魂和肉身同修,神魂被抽走了,肉身必定大损,岂不浪费?” “那你说这是什么原因?”洪锦城问。 李九娘想了想道:“我猜,可能是他受伤了,急需要疗伤。毕竟你们都不是傻子,不可能任由他宰割的,他本就受伤,若是你们群起而反之,必定要费一番周折。直接摄神魂就容易多了,拿了命灯直接取就是了。” “说得好像有些道理。”洪锦城点点头,急切的问李九娘:“那该怎么办?” “好办。”李九娘一笑。 洪锦城的眼中立即升起了希望:“要怎么做?” “回京。”李九娘说。 闻言洪锦城就是一怔,搞不明白为什么回京就可以避免被人“宰”。 李九娘说:“你可还记得前不久我让你帮着一起帮的那个‘七星阵’?” 这个洪锦城自然是记得的。 李九娘无不得意的笑道:“我那个七星阵可比他们的‘九渊’高明多了,你藏在它的阵心处,便可隔绝‘九渊’与你的联系——哦,‘九渊’就是天上的那些星图。这些你不用太明白,你只管跟我回京城就是了。” 若是以前哪里需要李九娘废这番唇舌? 但是,在李九娘做出要抛弃“徒儿”这样的事情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洪锦城很痛苦,不过,比起刚才离开西山时的浑浑噩噩还是要好一些的,李九娘驾起风遁带着他一起走,倒也不十分的吃力。 半刻钟后,李九娘便冲到了阜城门外,洪锦城已经满头大汗,痛苦得快迷糊了。 昨晚上,先是狂阴风响鬼叫,后又是满天飞雪,后来又是热浪滚滚,把“身经百战”的京城百姓给吓了,皇帝更是一阵心惶意乱。 为安民心,皇帝连夜增加了巡城、守城的兵将。 所以,等李九娘和洪锦城到阜城门外时,看到的便是一派严阵以待的景象。 进出的所有人都得验看文牒,没有文牒的要被搜身。有疑的便要被抓起来,带走——和兵将一起守城的还有好一些和尚、道士。 咳,李九娘又掉进了她自己挖的坑里——那个“七星阵”给帝都下了禁制,在城内法术的不行! 一眼看去,守城的是个生面孔,长得如何且不提,单说当差的态度那是相当不错的,严肃认真,不畏强权,只照章办差,不按“规矩”办事。 喽,眼前就有一位身着解疑蟒袍,头戴紫金玉冠的胖子被拦下了,要被搜身。 “放肆!你们什么东西?连爷我也敢碰?”胖子气得大骂:“知道我是谁吗?” “您如罪,小人眼拙,没认得您是谁来!”那守城将军不软不硬的来了这么一句。 “瞎了你的狗眼,我是三爷!”胖子怒吼道,伸手朝守城将军指指戳戳:“简直翻了天了,连我你也敢拦!” 第192章:屠方屠志 主辱臣死,胖子被气得冲天怒吼,他的手下自然不能忍着,吵吵嚷嚷的和守城兵将打了起来。只是这些家丁护院,哪里比得了真正的行武?守城将军一声令下,只听得锵锒锒一阵声响,然后胖子的手下就全被拿下了。 “我是三爷!我是你家三爷!”胖子气得浑身直哆嗦,嘣着高的朝守城将军怒喊。 守城将军却不为所动,依旧一板一眼的说:“您再恕罪,小人位卑职低,不识得什么三爷、四爷的。” 说完,守城将军手一招,就有三个兵士围住了胖子,然后上下齐手。 胖子震惊的盯着守城将军,就在某一个兵士摸到那不可描述之处时,胖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父皇啊,母后啊,您二老睁开眼瞅瞅啊,孩儿我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啊!” 啊? 父皇,母后? 难不成,这位还是个皇子? 掐指算算,皇帝现在不到三十,肯定是生不出这么大的皇子的。 那么,这胖子就是上一辈皇帝的儿子喽? 也就是说,这胖子是当今皇帝的……三爷,那就是三哥。是当今皇帝的三哥。 这下子可就有热闹好瞅了。 守城将军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被胖子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狗东西,我跟你拼了!”捕捉到守城将军脸色变化的胖子,立即发起了反攻——蹿起朝守城将军扑去:“看爷的力劈华山!” 却是哪里打得着? 就胖子那体格,少说也有二百斤,腿拙胳膊短的。再看那守城将军,精壮干练,像个大猿似的。胖子这里刚做了一个抬手要打的动作,那守城将军就退开了。 胖子一掌拍空,身形不稳吧唧一声摔趴在了地上。 世界,一下子就归于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胖子像个大青蛙似的趴在地上,发怔。 李九娘也有些发怔,洪锦城的神魂她快要留不住了,已经有半边都被抽离了身体。 怎么办? 不行,就强行闯关吧。 正在这么想着,突然听得一声暴吼:“娘的,跟他们拼了!” 接着,便是一阵人喊马叫。原来是胖子和他的手下群起而反了,跟守城兵将打了起来。 这下子可就热闹了,知道了胖子的真实身体,守城兵将再不敢像之前那样对待胖子他们,一下子就陷入了“势均力敌”之态。 拳脚翻飞,刀枪剑影,吓得排队进城的百姓一阵惶恐惊叫,四处躲逃。 嘿,这可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李九娘正要趁乱钻进城里,被她搂着的洪锦城却突然犯开了眼,他的神魂莫明其妙的归位了。 “你好了?”李九娘大喜。 洪锦城两眼直愣愣的望着天空,也不回应李九娘。 李九娘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顺着洪锦城的目光望去,只见西边的天空遥远之处有两个人影在闪腾,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不好!”李九娘惊呼一声。 意识到危险来临,李九娘本能的就往角落躲,被她拖着走的洪锦城身体一缩,就完成了从一个大男人到动物的完美蜕变。整个过程无缝衔接,做得是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矫情的。 但是,令人尴尬的是,抓在手里的这只光溜溜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毛呢? 洪锦城的毛呢? 回头一寻,只见得一群乱足之下有一堆衣袍……非常骚包的红色的…… 咳,该不会是咱想的那样吧? 那万一要是呢? 想一会儿进了城,突然怀里多了个裸男!而且还是一个长了胡子的裸男!那画面,实在太美,不敢想象! 李九娘朝那堆衣服弹了一指,然后再反手一掠,就将其抓在了手里,身形一拧就闪到了人群的最里面。 此时此刻城门处已经闹成了一锅粥,守城的和胖子一伙打得不可开交,有些因为被阻城外的百姓趁机也落井下石以泄私愤。这倒是给李九娘提供了便利,任她在人群里怎么钻也没有问题。 一直钻到城门洞下李九娘才停下,因为起了骚乱城门也被关上了。 城门洞下有一僧一道,还是一对熟人,明慧和刘监正。 “郡主?”看见李九娘,刘监正和明慧和尚都是吃了一惊,齐声问李九娘:“您怎么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在这里吗?”李九娘反问。 看着李九娘没好脸色,刘监正和明慧顿觉尴尬,想要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刚要开口却突然听得一阵风啸,接着便是嘣的一声巨响,就看到从城门的方向落下了一个人来。那人就如刚才三胖子那般大马趴的摔在地上,形容十分狼狈。 一身青衣上流光溢彩,李九娘和变成狐狸的洪锦城对视了一眼,这不是昨天晚上把九子母鬼炼了的那个家伙吗? 李九娘指尖灵光闪烁,她很想飞起一指将这人的脑袋打爆。 刚要动作,就又听得一声啸声,又有一个青衣人缓缓的从天空中降落。 不像之前那人的狼狈,现在下来的这个人就拉风极了。他衣青似水,金冠罩顶,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缓缓的从空中落下,衣袂环带在风中烈烈作响,宛若天神下凡一般。 “屠方,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趴着的那个人艰难的翻过身来,呲着一嘴的血朝“天神”冷笑。 “屠志,我说过,不要寄予不属于你的东西。”“天神”也在冷笑。 这两人,一个叫屠方,一个叫屠志,莫不成是兄弟? 看他们的衣着,都是一样的款式一样的质地,连佩饰都是一模一样的,倒是有些像哪个门派统一的道服。 果不其然,听得那个“天神”屠方又说:“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魂丹’交出来。你把‘魂丹’交出来,这事就算了,我就不计较了。师门那里我也可以替你说情,相信师傅他老人家会原谅你的。” “别做梦了。”躲着的屠志抹了一巴嘴角的血,说:“早就让我给吃了。” 昨天晚上炼鬼子母鬼等人的,果然就是这个家伙。 第193章:屠红衣 “最后跟你说一次,把‘魂丹’交出来!”屠方将方天画戟戳在了屠志的胸前,厉声大喝。 屠刀加劲,屠志却也不惧,反而喊得比屠方还要大声:“我再最后跟你说一次,已经让我吃了,早没有了!” “啊!”屠方嘶声大吼,将手中的方天画戟往前一送,立即在屠志的胸口戳了一个血窟窿。但很显然,他并不是想要把屠志杀死,他的目的依旧还是要从屠志的口中逼问出‘魂丹’的下落。 但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屠志突然起身,方天画戟一下子就没入了他的整个身体。 “啊!”胆小的百姓们齐声惊叫:“杀人啦,杀人啦!” 屠方一怔,然后猛地转身,抬起方天画戟就朝人群一扫,一道青光飞来,藏在石狮子后面的李九娘只听得耳边一阵噗噗声响,再小心翼翼的探出目光看去,城门口已经死伤一片了。那个守城将军和三胖子,抱在一起死得特别的亲密。 再没有人敢叫一声了。 感觉耳根子清静了些的屠方心情终于好了一些,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幸存的人们,轻蔑的一笑:“蝼蚁。” 再不理余幸之人,屠方转过身走去,他走得很慢,甚至能把步伐的每一个步骤看得分明,看上去比寻常走路还要慢上些许。可是,就这样,一眨眼,他就走出了十几丈远。 屠方在护城河前七八丈远停下,抬头望着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天边飞来一朵红云,有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在云上哭喊:“大师兄,师父让你快回去。” 红云飞近,原来是一个红衣女子在御剑飞行。 到了护城河边,飞剑变小,女子纵身跳落到地上,朝前跑了几步站住,冲屠方哭喊:“大师兄快回去,师傅他不行了!” 面对女子的哭喊屠方仿若未闻,他依旧抬头望着天空。 天空,白云如丝,青碧如洗蓝,确实是很好看的。 只是,好看你也不用看得这么入迷吧? 没有见到一个大美女在面前哭得稀哩哗啦的吗? “师兄!大师兄!”女子愤怒的喊:“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大师兄!” “我听到了。”就在女子快要爆发的时候,屠方终于给了她回应。 “听到了为什么不理我?”女子不快道,倒也没有追究,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师傅快不行了,让你快回去。屠志抓到了吗?魂丹找到了吗?” “他死了!”屠方不耐烦的说,转身就朝城门走来。 “你上哪里去?”女子紧紧的跟在屠方的身后喊。 “我现在回去也无事于补,当务之急是找到魂丹。”屠方说。 说话间就到了杀屠志的地方,女子一下子就看到了屠志的尸首,顿时就是一惊:“你怎么把他给杀了?他死了,上哪里找魂丹去?” “找不到就重新炼。”屠方说。 女子闻言一怔,言道:“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师傅危在旦夕,来得及吗?” “来不来得及试一下就知道了。”屠方说。 女子点点头,也不反对。 几句话就到了城楼下,女子顿住脚抬头望了望:“这里是……皇城?你是想炼他?” “你不是说师傅危在旦夕吗?”屠方头也不回的说。 “可是,师傅说了他还有一世才到火候。”女子道。 “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屠方说着脚下一顿,言道:“你说得也是,他还差点火候,恐怕药力不够。不如这样,你去把那几个先收拾了,一起带回去。” “好。”女子很顺从的听了屠方的安排,转身祭出了飞剑。 你以为这是女子要御剑飞走了吗? 错了! 就见女子打了一记青光在剑上,飞剑暴涨,突的掉转头来朝着屠方的后心刺去。屠方感觉到不对,连忙一边闪身避开,一边回身挥起方天画戟来格挡。 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方天画戟和飞剑撞在了一起,绽出刺眼的光芒。 “屠红衣,你做什么?”屠方怒喝。 原来这个红衣女子叫屠红衣。 面对屠方的质问,屠红衣也不应答,只手掐法诀操纵着飞剑对着屠方连连刺杀,屠方只得挥舞着方天画戟与之周旋。 一时间,城门前飞沙走石,狂风阵阵。 别看两人打得十分精彩,实在屠方一直都在让着屠红衣,反观屠红衣却是一副拼命的架式。 “嘣!”两人对击一掌闪开。 “你疯了么?”屠方怒喝:“闹闹玩就行了,你还来真的了?” “谁跟你来真的?”屠红衣手一招,飞剑回到了她的手里,她剑指在剑身上一抹,飞剑红光大盛,然后屠红衣就丢开了手,飞剑就围着她转了起来,一变二,二化四,四成八……须臾便有数不清的剑在围着屠红衣飞了。屠红衣大喝一声,那些飞剑分下中下左右五路朝屠方飞去,气势十分凌厉。 屠方大惊失色,连忙将方天画戟横在胸前一震,震出一道青光,青光化成球形将他罩在中间。 这边青光刚竖起,飞剑便也到了,啪啪的射在青光上一一被弹开。 “千剑诀,你是真的要杀我?”屠方面沉似水。 屠红衣:“当然。” “为什么?”屠方不解的问:“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听得屠红方的话,屠红衣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边说边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杀了我的妹妹,把她还制成了厉鬼,你还说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你是说红袖?”屠方不可思议道:“你是为了她才杀我?” “那你以为呢?”屠红衣咬牙切齿:“我等这一天,都等了四千年了。” “为什么?”屠方表示难以理解:“我是有对不起她,可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恨我?” “她是我的妹妹!亲妹妹!”屠红衣嘶吼道:“你杀了我的亲妹妹,我不该恨你吗?” “可我也是你的亲哥哥。”屠方依旧不解。 第194章:扔进鼎里 原来屠红衣是为了替妹妹报仇才要杀屠方,但是,屠方却又说他是屠红衣的亲哥哥…… 为了亲妹妹杀亲哥哥……这叫一个乱啊! 但是很显然,屠红衣并不打算认屠方这个哥哥:“你这样的畜牲不配当我的哥哥。” 屠红衣双手翻飞,操控着飞剑朝屠方御起的光圈刺去,一批一批又一批,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是杀不了我的。”屠方冷笑。 “我是杀不了你。”屠红衣说:“可还有别的人!” 屠方闻言一怔,正待要问,突然感觉到头顶猛的一沉,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硕大的金瓜压在他的头顶。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感觉到后腰猛的一疼。回首一看,就见一只幽光长剑刺破了光圈,插进了他的腰眼。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祭出‘千剑诀’了吧?”屠红衣冷笑着看着屠方。 都到这个时候了,屠方自然是明白是中了屠红衣的计了。 “你们怎么敢?”屠方咽下口中的血,恨恨的瞪着屠红衣:“你们就不怕受到师傅的惩罚吗?” “师傅?”屠红衣哈哈大笑:“你还指着那老怪物来给你撑腰呢?” “就是。”头顶挥舞着金瓜狂砸的胖子大笑道:“大师兄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要是师傅还能给你撑腰,我们怎么敢向你出手?” “师傅他老人家,早就被布遥尘给炼成丹吃了!”持着剑,顶着屠方后腰的那人也是大笑。 听得这几人的话,屠方不由得一怔,随即摇头:“不,不可能,师傅怎么会死……” “哈哈……”看着屠方这副模样,屠红衣几人哈哈大笑。 随即,几个使出全力朝屠方攻来,屠方因痛失尊师心绪大乱,又因之前被人偷袭得中,所以当即陷入了败地。 几个回合之间,屠方便被打倒在地。屠红衣要手刃他,以报妹妹的血仇,纵了飞剑一剑刺穿了他的肚子。飞剑往上一挑,屠方的肚子就被破开了,内脏流了一地,但是他还没有死。 然后飞剑飞起,到半空中停下,直直地的屠方的脖子掉来。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飞剑快要落在屠方的脖子处的时候,天空中射来一记幽绿的光。绿光打在飞剑之上,飞剑便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飞了出去。 “是谁?”屠红衣大惊,话音未落,又一记绿光飞来缠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扯到了空中不见了。 追着绿光望去,就见得那遥远的天空尽头,似有人飞来。 果不其然,片刻后,就见得有一个青袍道人乘着风烈烈的飞来。 “师傅?”见得来人,众人齐齐的变了脸色。 “一群孽徒!”来人落地,大袖一甩,屠红衣便飞了出来,嘣的砸在了那个金瓜胖子的身上,两个人滚在了地上。 “师傅!”余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师傅……”躺在地上的屠方更是抖得厉害,不过比起那几位的害怕,他这里欢喜过头了。 “没用的东西。”青袍道人看着屠方冷哼,手指一点,一束绿光射在屠方的肚子上,屠方被破开的肚子便一点点的合上了。然后,他又一点又一束蓝光射在屠方的胸口,待收回时屠方就能撑着站起来了。 “多谢师傅。”屠方感激的朝青袍道人弯腰。 青袍道人却是看也不看屠方,只拿目光扫着城墙,口中随意的对屠方说:“去将‘轩辕鼎’找回来。” “是。”屠方应着,纵身飞到了天空,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众下的弟子们,齐齐的跪在地上,看着战战兢兢的偷看青袍道人。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啊?”其中一个胆子大的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青袍道人:“我们明明看到那布遥尘害了您……” “哼!”青袍道人一声冷哼,却是不答。 李九娘却是知道怎么回事,弟子们看到的没有错,他们的师傅确实是已经被布遥尘给杀了,炼成丹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他们师傅的半片神魂。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也确实是有些厉害,那屠红衣少说也有四五千的道行了,他就半片神魂也能一招将其制服。 再不过,也就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罢了……现在摆这么一副高冷的模样,不就是怕他的弟子们看出端倪来么? 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九娘将斗篷紧了紧,尽可能地将六识放到最轻。 如此等了三刻钟,屠方便回来了,带回来了那个轩辕鼎,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青袍道人将屠红衣扔到了鼎里! 众弟子们都惊呆了,匍匐到屠方的脚下乞求:“师兄,师兄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请你替我们向师傅求求情吧!” 屠方冷笑,眼皮一翻,望天不语。 如屠方所愿,所有弟子都被青袍道人扔到了鼎里,屠方看着觉得痛快极了。 却是,屠方还没有来回味够这份痛快劲,他突然感觉到身体在不由自主的飘起,定睛一瞧,只见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缚了手脚,自在被往轩辕鼎里送。 “师傅!”屠方震惊极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的师傅。 “好徒儿,师傅这么多的徒儿当中,就数你最孝顺了,对不对?”青袍道人呲着森森的白牙笑道。 屠方害怕得拼命摇头:“师傅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师傅。” “别害怕,只一下就过去了。”屠方哭得跟个娘们儿似的贼可怜,可他那师傅却是半点也不为所动,依旧是一脸的笑。 这时候鼎里的屠红衣醒了,听得屠方哭的声音便道:“你就省省吧,求他没用的。他生我们,为的就是等这一天。”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青袍道人冷笑,问:“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你现在不过是半片残魂!还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屠红衣哈哈大笑:“这里将是你的葬身之地!”青袍道人自然是要嗤之以鼻,屠红衣便又道:“那不如咱们打个赌?” “懒得与你费这唇舌!”青袍道人冷哼,祭出了鼎盖,嘣的一声将鼎盖住。 第195章:那半边枕头是空的 青袍道人就这样在城门前架起了“轩辕鼎”,生起了“阴阳火”,炼化起他的弟子兼子女们来,还时不时的抓一两个生人扔进鼎里去煮,说是调以滋味。 灵殊送的那块灰布现在可是起大作用了,李九娘将它改制成了中衣一直都穿在剩上,又把剩下的布料做成了现在罩在身上的斗篷。双重保证下,不管是昨天夜里在西山,还是今天在城门前,不管是西山的那些老鬼们,还是眼前的青袍道人,都没有发现她的与众不同来,都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只是,这老道也忒讲究了些,吃个丹药也要讲究什么口味……生人可以调剂丹品的口味吗? 炼丹就好好的炼丹,无用的凡人你就不要吃了嘛! 李九娘一个劲儿的安慰自己:“好在挤在城门前的人很多,我又是靠在最里面,想来他是抓不到我这里来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提李九娘在城门处的怂样,只说王骖一夜醒来,看到旁边的枕头是空的,心里顿时一阵不是滋味。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怎么也想不起哪里不对,也无从问起。 昨天夜里,李九娘走之前就将孙庭耀唤了来,让他守着王骖。 所以,王骖这边醒了他立即就知道了,连忙招了下人去端洗脸水等,他率先推开门走进了屋里。 看着孙庭耀进来,王骖的眉头皱了一下,很是不爽的问他:“这么早,有事?” “无事。”孙庭耀笑答:“就是听到你醒了。” 听得孙庭耀这样答,王骖的眉头又皱了一下,道:“你家又没做你的饭?” 孙庭耀失笑:“好心当了驴肝肺,是叔祖母让我来陪着你,你却嫌我吃了你家的饭。” “叔祖母?哪个叔祖母?大嫂?二嫂?”王骖刚睡醒,还道这是在王家。 “……”孙庭耀呆愣半拍,随即失笑道:“对了,我把这茬给忘了。你记不得叔祖母了。”然后告诉王骖:“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我家啊!”王骖理所当然的回答,“你白痴么?”的眼神瞥了孙庭耀一眼。 “这么说也对。”孙庭耀说:“不过,这里可不是王家。” “不是王家?”王骖一怔,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对,我记起来了,我现在成亲了,夫人是皇上的姨表妹瑞郡主。这里是郡主府,是皇上的安排让我们住到这里来的。” 这些倒是还记得。 想起了这些,王骖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来,本来时看到的那半边空枕头该有个人才对啊! 于是,王骖低声的问孙庭耀:“庭耀,问你一件事,很隐私,你别嚷嚷啊!” “您问。”孙庭耀憋着笑,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几日里每天都要上演,他自然是知道王骖要问什么的。 “我问你啊,我跟你那位三叔祖母,是不是感情特别的不好?”王骖非常羞涩的问孙庭耀道。 孙庭耀好想大笑,但又怕李九娘事后知道了收拾他,所以只能强忍着。 “哪里的话?”孙庭耀道:“不要乱说,你们的感情挺好的。” “是吗?”王骖表示不相信,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跟孙庭耀讲:“那为何我们是分房睡?” 孙庭耀一滞,心头生出几分感动来,他的三叔祖竟是信任他到了如斯之重! “枕头冷冰冰的,根本就没有人睡过。”王骖撇撇嘴,问孙庭耀:“我记得我现在是赋闲在家,莫非是她嫌弃我无用,所以不喜欢我?” “没有这样的事。”孙庭耀哭笑不得:“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和叔祖母的感情好着呢,只是你得了怪病,每天睡觉起来就会把叔祖母忘了而已。” “这样?”王骖表示情怀。 “就是这样。”孙庭耀十分肯定的回答。 将孙庭耀的脸瞅了半天,王骖终于肯定他没有在骗他,信了他的话。但是问题就更多了,连珠炮似的问孙庭耀:“我每天都会把她忘了?我怎么得了这么个怪病?” 于是孙庭耀便将这几日李九娘日日重复的话语重复给王骖听,王骖听来一面觉得不可思议,一面又觉得这些是真的,毋庸置疑的都是事实。 “这些你知道就行了,不用想太多。”孙庭耀说得口干舌燥,正好白总管带着人来上茶饭,他抓了一碗清汤过来边喝边道:“想太多也白想,明天一早起来也照旧要忘,不如不想,这样你不累,我也不累。” “你这话说得倒是不假。”王骖倒也豁达,一笑果然不再问他和李九娘的前尘往事,却是又有些担心:“那人今后就一直这样了?” “那哪儿能呢!”孙庭耀说:“叔祖母已经去找治你这病的方法了……其实她说,你这病不用治也会好,只是要耗一些时间。” “却是为何?”王骖问。 “我也不知道,叔祖母没有跟我详说。”孙庭耀摇摇头。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倒也其乐融融。 饭毕,白总管急匆匆的走进来,问孙庭耀:“孙少爷,你可知道郡主上哪里去了?” 找来孙庭耀的时候,李九娘便对他有了交待,是以他自然是知道李九娘上哪里去了。但是,李九娘也交待了,她的行踪不能与人讲。 于是,孙庭耀自然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一听孙庭耀说不知道,白总管顿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哎呀,那这如何是好?陛下召见,让郡主立即进宫呢!” “陛下召见?”孙庭耀一愣,问:“这大清早的,皇上要见叔祖母做什么?” 白总管道:“昨天夜里西山乱嚎了半夜,先是刮了半夜的阴风,后又下起了雪,再后来又起了火……刚才城门口的守将来报,城外来了一行怪人,在城门口大开杀剑,明慧大师和刘监正都被杀了,群城束手无策,急召郡主进宫商量对策呢!” 关于夜里的异象孙庭耀自然是知道的,只道是李九娘和九子母鬼在打架,所以他也没有多想。 但是,城门口的怪人是怎么回事? 第196章:城门前 听说城门口出了事了,孙庭耀顿时心中一阵不安,忙问白总管:“是哪个城门?” 白总管回答:“是阜城门。” 孙庭耀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连忙往“锦华园”去。 “你去哪里?”王骖觉得不对连忙跟上孙庭耀。 孙庭耀不答,只急急的往“锦华园”奔。 白总管追在后面喊着问:“那皇上那里怎么回话?” “一会儿再说。”孙庭耀回答。 望着孙庭耀的身影越走越远,白总管顿了顿,叹着气调头。 且不提白总管如何给皇帝派来的人回复的,只说孙庭耀一路狂奔至“锦华园”,直接就来到了他的本体前。王骖看着他盘腿坐下,五心朝上,然后就见得他的周身上下闪出了红光,接着就看到了他对着的那棵大桃树也发出了红光,还嗡嗡的轰鸣。 王骖惊呆了,瞪着眼睛看了孙庭耀又看了那桃树。 过了片刻,孙庭耀睁开了眼,满脸凝重:“出大事了。” “怎,怎么了?”王骖磕巴的问。 孙庭耀发现王骖的不对来:“你怎么了?” “你……”王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敢问:“没怎么,我看你脸色不好。” 听得这话,孙庭耀便不再多想,道:“西城门外出了大事,叔祖母被困在西城门了,情况十分危急。” “发生了什么事?”王骖问。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批异人,在西城门外打了起来,叔祖母和洪洞主正好也在那里。”孙庭耀说:“我们得去救叔祖母。” 自己媳妇遇到了危险,当然是要去救的。 王骖点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不想孙庭耀却是如此说道。 “怎么又不行了?”王骖皱眉。 “那些人太厉害了,我们这样去是无济于事的,只能白白送死。”孙庭耀说。 因为没有亲眼看到那些人到底有多厉害,所以王骖很是不以为然,只是随口问:“那怎么办?” “进宫。”想了想孙庭耀说:“我们进宫去看看皇上有什么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王骖道:“他刚才不是派人来找你叔祖母吗?他要有办法还找你叔祖母?” 孙庭耀却道:“不管怎么说宫里能人异士多,说不定能想到一些办法。” 说得倒也是。 王骖点了点头,言道:“那好,那你进宫,我去西城门外看看。” “那好,您小心些。”孙庭耀同意了王骖的提议,又道:“不过你得给我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王骖问。 孙庭耀说:“叔祖母布‘七星阵’给皇城下了禁制,我们这些异类,没有通行证进不去。” 听得孙庭耀自己提起自己是“异类”,又勾起了王骖刚才的疑惑,他不由得问孙庭耀:“你说你是异类?” “我乃桃树精投身,因未入轮回,所以带了前世的记忆……对,这些你都不记得,需要每天都跟你讲一次的。”孙庭耀言道:“此事容后再说,咱们先救叔祖母要紧。” 也是。 王骖便按下这话题,问孙庭耀:“你说的通行证,是个什么?” 孙庭耀一怔,懊恼道:“哎呀,我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叔祖母也没有跟我说过啊!” 正说着就见孙庭耀变了脸色,难受的捂着胸口蹲了下来。 看着孙庭耀满头大汗一脸的痛苦,王骖大惊:“你怎么了?” “是我留在护城河边那棵梧桐树上的神魂被人毁了。”孙庭耀痛苦的回答,抓着王骖的手,道:“您扶我回我刚才对着的那棵树前去。” 王骖虽不明原由,却也感觉到事关重大,所以也不多问,忙将孙庭耀背起奔到了孙庭耀刚才对着的那棵大桃树上去。 来到了树前,王骖扶了孙庭耀坐下,又是一阵红光闪烁后孙庭耀脸上的痛苦终于消失了。 “好了?”王骖扶着孙庭耀问。 孙庭耀点点头:“我把散出去的神魂都收了回来,所以大好了。”又说:“你不会画符,宫里是进不去了,咱们去城外。” “好。”王骖无不赞同。 看李九娘几次都用王骖的血布阵、炼丹,孙庭耀隐约觉得王骖大有来头,是以觉得带上他去西城门恐大有用处。 孙庭耀还指着李九娘正式收他为徒,教他更多的本事呢,自然是很不希望她出事。 两个人由三色驮着,飞快的来到了阜城门处。只见得城门上下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别说是百姓了,就连守城的官兵和法师,都不见一个。 “那人还在外面。”孙庭耀指了指城门外说。 一边安抚着躁动的三色,王骖一边点点头:“咱们上去看。” 于是两个人又小心翼翼的摸上了城头,躲在垛子后面悄悄的往外看。 只见得阜城门外一片冰天雪地,城门外的护城河边架着一只铜鼎,鼎下烧着绿色的火焰,通过透明的紫色鼎盖可以看到,里面横七竖八的睡了好多人,全都成了半透明的冰人。而城门下,有一个穿着青袍的中年道士,衣袂飘飘,一派仙风道骨。只是,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却是抓着一个人,扯了人家的胳膊,拔光了人家的头发,又揪掉了人家的耳朵,最后掰了人两腿使劲的一扯,将人撕成了两掰。 旁边,已经扔了一堆人的残尸了。 “这个衣冠禽兽!”王骖怒不可遏,撑着墙垛就要往下跳。 孙庭耀眼疾手快,一把将王骖拉住,捂了他的嘴:“祖宗,别闹!” 王骖气得浑身直哆嗦,怒道:“你拉我做什么?” “你说我拉你做什么?”孙庭耀也是气得不行:“我不拉住你,难道还让你去送死?” “怎知我下去就是送死?”王骖瞪眼:“缩脚缩手的,咱们到这里来干嘛了?” “我自然知道是来做什么。”孙庭耀说:“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跳下去跟人拼命啊!” 王骖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很生气,怒问:“那当如何?” 孙庭耀想了想说:“咱们先跟叔祖母取得联系,看她是怎么讲。” 第197章:找你师公去 孙庭耀说:“叔祖母可能有法子对付这人。” 王骖奇怪道:“她怎么会有法子?” 孙庭耀一阵烦燥:“你别管,反正她是有办法就是。” 说着二人便又摸下城来,悄悄的靠近城门沿,贴着城门的门缝往外瞅,只见得门外的城门洞里挤满了人,全都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李九娘在哪里。 “找到了没?找到了没?”王骖紧着问。 “没有。”孙庭耀摇头,推了一下王骖:“你别挤我……” “你刚才是怎么知道郡主在这里的?”王骖突然问道。 “我看到的啊!”孙庭耀说:“我不是说了么,我在护城河边的那棵梧桐树上附了缕神识……对,你倒是提醒了我。” 说着孙庭耀又转头往回走,王骖追着他问:“你又要上哪里去?” 孙庭耀说:“我看门外有些花草,我回去将神识分些附上去,这样就方便找叔祖母了。” 王骖呆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快去快回。”王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留下。”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 孙庭耀便翻身上了三色的背,又一路急驰往郡主府奔去。 不管孙庭耀回郡主府如何,王骖对孙庭耀空出位置表示满意,也贴了门缝往外瞧。 只见,那青袍道人又抓了几个人残杀,然后就在空中东抓西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 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的被残杀死,王骖又气又急,想要冲出去救人,又隐约的觉得自己打不过那青袍道人。 就这样心急火燎的看着,看着青袍道人在外面逞凶,王骖急得青筋暴跳。 突然,王骖看到青袍道人从城门口的石狮后抓了一个人起来,手一抖,从那灰布斗篷里落下一个白皮……猪? 看到掉出来这么一个怪东西,青袍道人也是一怔。 就在这个时候,那“白皮猪”忽的红光一闪,变成了一个红头发红胡子的裸男来,然后猛的就朝青袍道人出手,以一记黑虎掏心式就朝青袍道人的胸口击去。 青袍道人大吃一惊,忙闪身避让。 却是,在这个时候,被青袍道人抓在手中的那人突然抬手,一掌朝青袍道人的头顶拍下。 正在避让裸男的青袍道人猝不及防,避让不及,被那纤纤素一掌拍在了肩头,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吃疼之余,将那人扔了出去。 那人翩然落地,尖声惊叫道:“啊!不要脸的死狐狸,你倒是穿上衣服啊!” 听这声儿,应该是一个年轻的绝色佳人。 裸男一击不中,正是恼火,听得女子的话不由得气极败坏道:“这时候保命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羞不羞?” “你不羞,我羞!”女子懊道。 “不用羞,不用羞,马上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青袍道人哈哈大笑:“只道是个调味的凡人,没有想到竟是修灵之体!” 说着青袍道人便长臂一伸,朝那女子抓来。 女子闪身避让,冷哼道:“知道我是修灵之体,就该识趣的离开,莫要惹我!” 青袍道人哈哈大笑道:“简直是笑话,送上门来的大机缘,岂能白白的错过?” 女子又闪身避过青袍道人的大手,伸手将一堆衣袍扔给裸男,一边道:“难道你师父没有教过你,大机缘也是大风险吗?” 说着,女子便双臂一展,抱出一团闪亮亮的紫光来,举起就朝青袍道人砸去。青袍道人推了一团绿光来挡,两种光团撞在起嘣的一声就炸开了,掀起了一阵气浪,将城门外的人掀起。却是奇怪,那气浪止在了门外。 气浪掀起了人们在地上翻滚,也掀起了那宽大的斗篷,斗篷的帽子滑落下来,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美颜来。 看到这张无双的容颜,王骖心头一悸:“好美啊!” 门里的王骖看得痴了,门外的青袍道人也是看得有些痴了:“竟是如此绝色,我倒是有些舍不得吃你了。只可惜你时运不济,今天碰上我……虽是不舍,为了活命,我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 “休得狂言,还是手下见真章吧!”女子冷然的言道。 说着女子从腰间摘下了一只锦袋,手一抖,锦袋破碎,从里面掉出一把戒尺来,戒尺被女子抓在手中便紫光大盛,紫光之中还有金芒闪烁。 “九渊之力?”青袍道人微微变色:“你竟引了九渊之力在这东西上?你是什么人?” “是要你命的人!”女子回答,挥手掠出一道紫光朝青袍道人劈去。 青袍道人不敢轻慢,连忙推出绿色的光团来阻挡。 与上次交手不同,这次两种光芒碰在一起没有发生爆炸,成了相峙之势 “师傅,徒儿来助你一臂之力!”穿好衣服的红发男大喊着跃起,大掌忽的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大兽爪,从上至下朝着青袍道人的背后抓下。 却是青袍道人似背后有眼一般,不等那兽爪靠近,就升起了一层绿色的光幕,阻挡了兽爪的攻击。 红发男的兽爪触及光幕就冒起了一阵青烟,他那长长的兽甲在青烟之中化为了乌有。 “啊!”红发男子呼着痛闪开,抱着他的大爪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好生厉害!” “洪锦城,你别管我,快进城!”女子一面和青袍道人纠缠,一面对红发男子喊。 原来这个红发男叫洪锦城……洪锦城,嗯,想起来了,不就是太行山里的那只老狐狸么? 洪锦城着急的喊:“我走了你怎么办?” “回去找你师公,让他来!”女子大声的说道。 “找师公?”洪锦城怔愣了一下,问道:“找他来做什么?” “别多问,赶紧去!”女子说。 见女子语气坚决,洪锦城真就不再多问,说了一声“你小心,坚持住。”然后就闪身朝城门靠来。 “哪里走?” 青袍道人又不是傻的,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洪锦城去搬救兵?冒着紫光压下的危险,青袍道人腾出了一手,狠狠的朝洪锦城打出一道绿光。 第198章:只是一瞬的拉风 感觉到危险,洪锦城连忙避让。反应很迅捷,方位判断得也很准确,但是还是被青袍道人打来的绿光擦了一下肩头。吃疼的呼了一声,洪锦城不由自主的朝城门砸去。城门轰然倒塌,扑嗵一声,洪锦城摔到了王骖的脚下。 王骖赶忙将洪锦城扶起:“洪洞主,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啊,谢……师公?”谢说到一半,洪锦城发现扶他的人竟是王骖,不由得惊喜:“哎呀,是师公?真是太好了,才说要去寻你呢,你就来了!快快快,快去救师傅!” 回头看了一眼,王骖怔愣了一下,反指自己:“你是在跟我说话?” “是啊!”洪锦城也是怔愣了一下:“不是跟你说话又是跟谁说?这里除了你我还有旁的人吗?” 确实是没有旁的人,所以王骖才糊涂啊! 他什么时候成他师公了? 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王骖使劲的眨着眼睛,这里没有旁人,那么刚才洪锦城那一声“师公”就是喊的他了?记得之前那一声“师傅”是朝和青袍道人打架的女子喊的……也就是说,那个他从没有见过的美丽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瑞郡主了? 天,真有这样的好事吗? 王骖的心抑制不住的一阵狂跳,强烈的幸福感冲得他头脑直发昏。 “哎呀,师公您发什么呆啊!”正在城外和青袍道人较力的李九娘嘴角溢出血来,洪锦城看到大惊失色,一把抓起王骖便往城外一扔:“快去救师傅,她快顶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失重的感觉终于让王骖从幸福中回过神来,凌空尖叫着飞出了城门洞,嘣的一声砸到了紫、绿两半相抵之处……被夹住了。 仰面躺着发了几息呆,王骖缓过神来,挣扎着爬起来,两脚各踏一方,左看右看…… “夫君快助我一臂之力!”王骖来得这样快,李九娘很是惊喜。 “哦哦哦……”一声“夫君”唤得王骖在红耳赤,心潮澎湃:“为夫这就帮你……怎么帮?” “把你的眉间血滴一滴在你的黑剑剑柄上的龙眼里,然后劈他!”李九娘咬着牙艰难的说。 “好……”王骖激动的伸手往腰间摸去,却是摸了一个空:“黑剑?什么黑剑?” 前面有讲过,王骖每天清晨起来都会把关于李九娘的一切重新忘掉,黑剑是李九娘送他的,自然也是在被他遗忘之列。 …… 都冲到战场上和敌人对上了才发现没有带兵器,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找死的事吗? “孙庭耀这个靠不住的!”李九娘气得大骂,她推起的紫色光弧在骂声中闪了几闪啪的一声崩塌,王骖左脚一空一头栽了下来,绿光立即压了过来推着王骖砸在了李九娘的身上。 耳边响起一声痛苦的闷哼,那是李九娘倒地被压疼了的声音。 王骖顿时心疼得不行,连温香满怀的旖旎都顾不得体会了。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王骖忙不迭的道歉,手忙脚乱的想要爬起,却是乱中出错总也爬不起来,反倒又将李九娘压了好几次,让她伤上加伤。 “求你了,别动了。”李九娘痛苦得直哼哼:“再动我就真的要死了。” “哦哦哦哦……”王骖红着脸,心情复杂的言听计从。 其实这真的怪不得王骖,一来他也受了伤,二来也是青袍道人掌中射出了道绿光,一直压着他。 “师傅!师公!”洪锦城抢步冲出了城门,奔跑中他身上红光一闪,化出了狐狸的本体。 不比之前那没毛小不点的模样,这次洪锦城化出的本相十分的威武霸气,个头有城墙多一半高,乍起的火红色的狐狸毛在把着森森的寒光,就像是一根根带血的钢针,巨大的兽口嘴着尺长的犬牙,八条巨尾就像八条火龙一般在空中盘旋! “是你?”看着洪锦城的本相,青袍道人微微一怔,随即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来得好,来得好,省得我四处去找你!” “妖道,找死!”洪锦城大吼一声,八条巨尾分数朝青袍道人袭来。 洪锦城这招来得十分迅猛,青袍道人却是不惊不怵,气定神闲的抖了抖手腕,一只项圈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时候洪锦城的八条尾巴中的一条正好朝青袍道人的胸前袭来,青袍道人就将就着手中的项圈一挡,项圈和尾巴一碰发出一闪而过的红光,青袍倒人后退了两步,洪锦城也在一记吃疼的吼声中嗖的收回了尾巴——不仅是袭向青袍道人胸前的那条,所有的尾巴都收了回去。 “这是什么怪东西?”洪锦城紧张的盯着项圈问,他莫明的对这个东西感到恐惧。 “哈哈哈……”青袍道人大笑:“认不得了?” 洪锦城的狐狸头歪了歪,满狐狸脸都写着“我该认得它?”的话语。 “是了,你是不该记得的。”青袍道人笑着点头,说:“这是你自己啊!” 指了项圈带着褐色的半透明主体:“这是你的筋做的……” 又指了上面的两对外白内红的宝石道:“这四颗是你的眼睛……” 拨弄了一下项圈上挂着的铃铛,铃铛发出“嗬嗬”的怪响,洪锦城“啊”的一声痛呼,巨狐的身形一闪就变回成了人形,然后捂着胸跪在地十分的痛苦。 看着洪锦城一脸的痛苦,青袍道人笑得十分得意:“这铃铛是取你声带做出的,这铃芯是你的舌头……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这些都是从你上两世的肉身上取下来的。” 说着青袍道人的手上便晃了几晃,洪锦城顿时一口血喷涌出来,一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洪锦城很拉风的出场就如一场泡影一般,很轻易的就被青袍道人戳破了,十分的狼狈没面子。 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因为,洪锦城已经被青袍道人扔进了“轩辕鼎”里。 李九娘和王骖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第199章:鼎、字符 解决掉洪锦城,青袍道人转身看向李九娘和王骖,见他们抱在一处躺在地上,表示很同情:“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让人看着好生可怜……罢罢罢,老道我就做一会好人,让你们死在一处吧。”: 说着,便伸出两手将李九娘和王骖一手拎一个,扑嗵扑嗵的也扔进了“轩辕鼎”里。 “完了……”王声一声悲叹,泪流满面道:“娘子,为夫对不起你,为夫没用……” “……”李九娘不想理这个家伙,但素,他这“娘子”、“为夫”的称得这么顺口,是“失忆症”好了? 却是,紧接着又听到王骖嚎:“想我王骖堂堂七尺男儿,竟是要这么窝囊的死去……好容易娶上个如花似如的老婆,连手都还没有拉一下呢!” 李九娘:“……” 感情没有好…… 良久,李九娘一声低骂:“识人不明啊,识人不明……” “娘子,你怎么了?”王骖吸着大鼻涕问。 “我是在后悔。”李九娘说。 “后悔什么?”王骖问:“也是在可惜我们夫妻一场,却是连一日夫妻都没有做过么?” “不是。”李九娘说:“我是后悔万不该眼瞎把孙庭耀当个人使唤的。” “为何?”王骖不解的问。 “唉……”李九娘痛苦的长叹:“你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每天都把我们之前的事跟你重复讲一遍,真的是很烦,很累啊……烦累也就忍了,关键是要误事啊!” “是,啊!”王骖莫明的觉得不好意思,挠挠头说:“真是为难娘子了。”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李九娘就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王骖心底却对她生出许多熟悉来,一种名叫“信任”的东西,很迅猛,很有姿式的在他的心头生了根,长了苗,开了花。 “咦?还有的人呢?”抹着泪的王骖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道:“洪洞主不是也被扔进来了吗?怎么不见了?还有,刚才我在城楼上也看到里面扔了好些人呢,也不见!” 李九娘虚弱的说:“这是芥子空间,就像一个个格子一样,把每份原料分开了炼制……”说着一愣,“你说你看到很多人扔在这鼎里面?” 王骖点头:“是啊。” 李九娘喃喃:“这不应该啊!”看了看鼎壁四周,又问王骖:“那你现在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 “没有啊!”王骖摇头,说:“这里除了你我,再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咦?” “又怎么了?”李九娘问。 “它,好像是活的。”王骖摸着鼎壁,不敢置信道:“它有血管,还有血在流动。” “还看到了什么?”李九娘再问,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 “还有好多奇怪的符号。”王骖回答,一顿,又说:“它,好像在跟我说话。” “谁?”李九娘着急的问:“是那些符号吗?” “不是。”王骖说:“是鼎,是鼎在跟我说话。——好奇怪。” “它跟你说什么?”李九娘追问。 “听不清。”王骖将耳朵贴着鼎壁,听了听又离开,然后满脸狐疑:“奇怪,怎么又没有声音了?难道是我的幻觉?” “不是幻觉。”李九娘盯着王骖眉间闪动的红点说:“它是真的在跟你说话。”王骖奇怪的看来,李九娘说:“它是在用心跟你勾通。” “是吗?”王骖皱着眉头侧耳听了听,奇怪道:“又没有声音了……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也听不清楚。” “它是在召史你。”李九娘说,王骖满头雾水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夫君!”李九娘突然深情的唤了王骖一声,问他:“如果我错了,害死了你,你会怪我吗?” “怎么会?”王骖笑着摇头。 “真的?”李九娘不相信的问:“我害死了你啊,你也不怪我?” “不怪。”王骖走过去将李九娘抱起来搂在怀中,感受着李九娘的柔弱无骨,情不自禁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纵使你真的害死了我,那也不是出自你的本意。无心之失,怎么算得上过错?既不是过错,我又怎么会怪你?” 温情的话语落在耳旁,使得李九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再没什么顾虎了。”回吻了一下王骖英挺的鼻尖,李九娘保证道:“反正不管是对与错,生或死,也有我陪着你一起。” “嗯。”王骖点头,用鼻尖碰了碰李九娘的。 在这个时候,王骖完全相信孙庭耀说的话了,他跟他的夫人感情真的很好。 二人相拥在一起,好好的感受了一阵彼此。 许久之后,李九娘感觉到身体有些刺骨寒冷了才将王骖推开,与他说:“你听我的。” “好,我听你的。”王骖认真点头。 李九娘说:“你摸你的眉间有一个凹槽处,你把那里弄破,然后把血抹在鼎上。” “这样就可以让我们脱困吗?”王骖一边摸着眉心,一边问。 “我不知道。”李九娘摇着头,说:“我只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听得这话,王骖立即就明白了,这就是刚才那句“如果我错了,害死了你”的出处了。 猜对生,猜错死,半对半的机率……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干坐在这里等死的百分百强吧! 何况,还有相爱的人陪在一起。 王骖觉得,完全可以冒险一试,纵使错了,死了,他也值了。 固发的玉簪并不是很难的就把皮肉刺破了,王骖左右开弓将两只手都沾满了血,然后吧唧一下一起按在了鼎壁上。 沾血的手刚一触到鼎壁,就见其下有金光闪现,金光的照耀下的鼎壁浮现出一个个金色的字符,字符稀奇古怪并不是常用的那种文字,闪着金灿灿的光芒,还在跳动,越跳越快,然后开始在鼎壁上行走起来,接着奔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带得金光铺满了整个鼎壁,最后奔至极速从鼎壁上脱离了出来。接着,这些奇怪的符号,便排着队的,一个接一个的飞进了王骖破开的眉心。 第200章:你是谁? 字符陷没得很快,但过程却很温长,它们一个紧接着一个的往王骖的眉心里钻,却是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都还没有结束。 当第一个字符钻进去的时候,王骖就立即进入了入定的状态。李九娘有些担心,却是不敢惊动他,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他。 看着看着,李九娘突然感觉这些字符有些熟悉起来,想要细瞧,它们却一闪而过没入了王骖的身体里,看不见了。 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那些字符才终于全部钻进了王骖的身体里,再过片刻之后,它们又都浮现在了王骖的皮肤上,如在鼎壁上一样不停的跳跃、闪动,奔走。随着它们的活动,王骖或是皱起眉头,或是紧咬牙关,看上去似乎有些难受。 李九娘敏锐的感觉到,王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不是很清楚。 正疑惑时,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天突然黑了下来。 再回头,李九娘看到王骖站了起来,走到鼎壁前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鼎壁,动作十分轻柔爱惜,似在抚摸自己的亲人。抚摸着,抚摸着,突然指头用力往下一按,鼎壁便被按出一个洞来,有鲜红的血液从鼎里流了出来,往下滑了一下又嗖的飞起,接着,就像刚才那些字符一样,飞速的飞进了王骖破开的眉心。 浮现在王骖皮肤上的金色字符,渐渐的成了鸽子血的颜色。 王骖的头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开了,披撒在他的肩头,也被梁上了薄薄的一层鸽血红。 红衣胜火,红字胜血,王骖变得从没有有过的狂野和妖冶,却是愈发的容颜倾世,美得令人窒息了。 李九娘感觉心跳得有些过快了,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你,还好吗?”捂着胸口,李九娘无比担忧的看着王骖。 王骖闻言转过头来,目及李九娘眼神便是一怔,随即有些奇怪起来。 “夫君?”感觉到王骖有些不对劲,李九娘有些害怕,心跳得越发的快了,慌得难受。 “小酒……”定定的看了李九娘半晌,王骖轻柔的吐出了这么两个字,眼神越发的痴了,也越发的奇怪了。他低声喃呢:“你,终于回来了吗?” 这真的是不对劲了,李九娘的心跳得又快又急,似非要从嗓子眼蹿出来一般。 “你说什么?什么回来?”李九娘艰难的问。 除了心里难受,又添了一个头疼的毛病,一抽一抽的疼,似有一根长针在脑子里蹿,又似有一根细绳在里面拉扯,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逃出来。 “我说,你终于回来了。”王骖牵动着嘴角笑了,他走了过来,蹲下扶起了李九娘将她揽在怀里,轻柔无比的捧着她的脸颊,眼神也痴,话语也痴:“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吗?”珍宝似的将李九娘拥紧,“真好,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你回来了呢!”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是笑了,“是的,你真的回来了。” 痴心的话语,深情的声音,好叫人想流泪。 可是,李九娘还是要跟他说:“不,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小九。我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王骖撑开身体,低头看着李九娘良久,末了孩子气的道:“胡说,你明明就是小酒。”顿了顿,又害怕的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啊,我不是改了么?我没有拖你后腿,我乖乖的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怎么还生气?” “你是谁?”李九娘摇头,问他:“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是谁?是这个‘轩辕鼎’的器灵吗?你快从王骖的身体里出来!” 鼎里的血还在往王骖的眉心里飞,似乎并不受王骖行动影响。 “你,不记得我了?”王骖眉头一皱,似有不快。李九娘心头不由得一紧,紧张的看着他。正在苦思良计之时,王骖俯下了身,低头在她的额头使劲的吸了一口气,末了笑了:“我们做了夫妻了!” 语气之中,尽显欢喜。 李九娘却是觉得毛骨悚然,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是谁?你是谁?”李九娘大喊着问:“是不是这个鼎的器灵?快从王骖的身体里出来,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我是王灿啊!”王骖答,答完一怔,歪着头想了下又道:“也是王骖,也是这个鼎的器灵……其实,这个鼎就是我……” 李九娘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话里的真假,但她能够感觉到,他眼中看的就是她,他并没有认错人!并且,他对她没有恶意。 “你都不记得了?”等了半天没有见李九娘有反应,王骖出声问道,语气中有些着急,又有些失望。 “我不知道什么王灿,我只知道我的丈夫是王骖。”李九娘回答。在意识到他对她没有恶意的那一刻,她造反的心脏终于消停了一些。 闻言,王骖呼道:“我就是王骖啊!王骖就是王灿,王灿就是王骖啊!”看着李九娘两眼漠然的模样,他好生失望,“你竟把我给忘了……”只是低落只是一瞬,随即他又欢喜起来,“我难过什么?我该高兴才对啊,你失忆了都还记得回这里来,可见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我该高兴啊!而且,我们还真的做了夫妻。” “……”李九娘无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了这么久,李九娘与鼎面接触的腿上已经结了白霜,渐渐的爬上了视线里。王骖看见了,大吃一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既是王骖,难道不知道外头有个家伙在用极阴之火煮我们吗?”李九娘无力的说。 “这个我知道。”王骖说:“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个可以先不管。我是问,你的修为呢?你离开了这么久,应该非常厉害了才对啊,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听了他几大车话的表白,李九娘已经不害怕他了,说道:“可不可以先把外头的那个家伙解决了,你说的这些事咱们回头再说?——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第201章:必有故事 李九娘是真的撑不住了,她最近虽然恢复得不错,但还远没达到可以和青袍道人过招的实力,不过是借助“九渊”之力方可与之一搏,但就光是催动戒尺上法阵的巨大灵力消耗,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很大的伤害了。再加因灵力涸竭防御被攻破的反噬,后又被青袍道人反扑,几重伤害以至于她现在的情况,连当初在出云山和王骖初遇时的情况还不如。 所以,李九娘现在,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但是王骖却一点儿也不着急,无比淡定的看着李九娘,一个劲儿的追问她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看到她都快被冻成冰棍了么? 被气得肝疼的李九娘忽然有些相信他的话了,她可能和他之前真的有过什么的,被她无情的抛弃在这里的——简直太明智了!就这没眼色的货,不丢了要他干嘛? 看了一眼王骖,李九娘便是一愣,随极之火好似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不,不是没有影响,只是没有坏影响,而是让他越来越好。 现在的王骖已经脱离了凡人的模样,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 之所以说有极阴之火的功劳,是因为李九娘看到有一股气流从王骖的脚下涌进他的身体里,那是一种透明的绿色气流,正是被堆积在一起的阴极之火。随着它涌进王骖的身体越来越多,王骖身上的力量感就越强。 “不急,再等一等。”王骖说,他将李九娘抱离了地面,让她窝在他的怀里,然后就去撸李九娘的裤腿。李九娘自然不愿意,拼命的抗争,却还是被他吻上了膝盖。挣扎着的李九娘是一顿,她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寒意正顺着王骖亲吻的地方飞速的离开她的身体。 王骖抬起了头,一抹淡绿嗖的没入了他的口中。 原来,王骖是在给她吸寒气。 “你提前说一句会死吗?”李九娘没好气的朝王骖大骂。 无辜的望着李九娘,王骖弱弱的分辩:“你不是让我少说话么?”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少说不等于不说!”李九娘无语的道。 “哦。”眨了眨眼睛,王骖十分乖顺的点了下头,伸手去撸李九娘的另一条裤腿。一顿,抬起头来:“我要给你把这边吸出来。” 李九娘,青筋暴跳,想打人了。 “可以吗?”见得李九娘没有吱声,王骖小心翼翼的问。 “你说呢?”李九娘气极。 王骖眨着眼睛不说话,很显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吸啊,想我变厉瘸子么?”李九娘简直要吐血了。 “哦哦哦……”王骖迭声的应了,三下五除二将李九娘的裤腿撸起,然后俯下身便是一阵猛吸。 真的很猛,膝盖都让他给吸肿了。 李九娘:……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王骖抬起头,温柔似水的望着李九娘。 李九娘很想一指头戳瞎他的眼……这是真的,李九娘真的想要弄瞎它们。因为它们实在让她太不舒服了,每每碰触之时,总是会让她心悸,似有什么东西被它们碰到。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李九娘很肯定,那绝对是她不愿意触及或想起的。 只是现在外敌未除,生命还在受到威胁,所以也只能生忍着。 这么半天,还有血从鼎里飞出来,因为有极阴之火的涌入,那些字符的颜色也在减淡。 等得那些字符的红被极阴之火的绿完全中和后,渐渐的归于皮肉一样的颜色,等到完全看不见字符的存在后,王骖这才将李九娘放下地。 李九娘感觉到,已经没有感觉到有寒气侵袭了。 “你先活动活动。”王骖说:“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出去。” 也不说清楚是什么,李九娘也懒得问了,由着他扶着自己活动了一下。 心里的疑问都堆成了云团,李九娘有心问明白,但话了嘴边又让她咽了下去。 他说他是王骖,还是一个叫王灿的家伙,又说他就是现在他们所处的“轩辕鼎”。 李九娘猜测,王骖应该是他的转世,王灿是他的前生,这个“轩辕鼎”是在他死后被人炼成的。 如此复杂,必有一番故事,李九娘隐隐感觉,这个故事牵涉到她。 想到这些,李九娘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他看她的目光,心顿时难受得像是被人紧紧的攥住一般。 也是怪,刚才急着表白了那么许多,这会儿他竟也沉默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都沉默着,王骖扶着李九娘缓缓的在鼎里挪动着步子。 “这是‘逍遥步’。”行了一会儿,李九娘停了下来。 “是。”王骖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似乎李九娘能想起这步子对他来说是件很高兴的事。 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语气…… 望着王骖好一会儿,李九娘终没有将心头的话说出来——这,是她自创的步伐。通过行步,调节呼息,可使天地灵气在身里流转,以滋经脉。 “还有呢?”王骖双眼亮晶晶的向李九娘鼓励。 “没了。”李九娘飞快的避开了王骖的眼,口是心非。 悄悄的睇去,王骖果然失望了。 “也不怪你,有好些事情我都还没有记起。”王骖一叹,却转眼就又开心起来:“不过没有关系,马上就都能想得起来了。” 李九娘皱了皱收头,没有将心头的疑问付诸于口,静观其变吧。 又过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李九娘就感觉到有热气从脚底往上涌,刚开始的时候还挺舒服的,但是在一盏茶后,她便有些站不住脚了。 “是他使出了‘凤凰火’。”王骖说。 这次王骖很有眼力见,很及时的就将李九娘抱了起。 被王骖抱在怀里,头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体的微凉,耳边听着他心跳的咚咚声,突然,李九娘感觉有些羞涩——他娘的,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太不李九娘了。 与上次极阴之火一样,这次的凤凰之火王骖也在吸收。渐渐的,李九娘就感觉到王骖的身体暖和了起来,最后热腾腾的冒起了烟来。 第202章:大秘密要被揭开 那些白烟从王骖的七窍中喷出,温度很高,似烈火一般,王骖的皮肉都被它烫烂了。 就在李九娘以为王骖会被这些白烟烫成一架白骨时,“轩辕鼎”又发生了大事件! 在李九娘感觉到王骖身体开始暖和起来的时候,“轩辕鼎”里便没再有血飞出来。只以为它的使命就这样完成了,却不想远远没有。 王骖的皮肉被白烟烫落,露出了皮肉下的白骨的时候,从“轩辕鼎”里飞了数以百计的金色的影子,它们有的圆,有的扁,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粗,有的细,看上去似动物的骨头。嗖嗖的从被烫烂的皮肉里钻进了王骖的身体里。 紧接着,就又有细线飞速的落在那森森的白骨上,追着被烫烂皮肉而露出来的白骨不停歇。 其后,又有青黑色的铜屑从“轩辕鼎”上剥落,飞到了铺上王浅红细线的地方。那青黑色的铜屑落在铺有浅红细线的白骨上后,立马变成了血肉,看不出分毫的差别。 就这样,青黑色的铜屑追逐着浅红细线的脚步,飞快的占领王骖被烫烂的身体。李九娘清楚的感觉到,随着王骖皮肉的被替换,他身上的力量感越发的强烈了,就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她也能感觉到强烈的威压。 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王骖身体上的每一块皮肉都被换了一遍。 忽然,李九娘的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烟雾占满了她的眼。 等尘嚣消落一些的时候,李九女方就到她已经到了外面——青袍道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她……王骖……嗯?这,是王骖么?模样变了好多! “白面?!” 半晌,青袍道人才缓过神来,无比震惊的惊呼。 “黑面,好久不见。”王骖咧嘴一笑,语气就像是见到久违的老朋友一样亲切。 “你,你,你怎么……”青袍道人手指激烈的颤抖着,嘴唇也打着哆嗦。 “嘘……” 青袍道人磕磕巴巴半天,终于要将一句话说清了,王骖却不让他说了。 冲青袍道人笑了笑,王骖友好的说:“再等一会儿与你慢聊。” 说着翻手指出一个剑诀,吓了青袍道人一跳,他反手一剑便朝王骖刺来。李九娘吓得往王骖的身后一躲,绿幽幽的长剑便准确无误的刺在了王骖的胸口,却是发出铛的一声,似刺上了一块铁板一样。 小心的歪着头一瞧,青袍道人的剑确实是没有刺到王骖的身体里,不仅没有刺进去,还因为长剑受了压力后回弹,将青袍道人弹了一个踉跄。 王骖竟变得如何厉害了? 李九娘大为震惊,亦是惊喜。——不管怎么说,命是保住了。 确定生命无虞的李九娘决定当咸鱼,选了一个安全的位置盘腿坐下。 刚才在“轩辕鼎”里,行了三百六十步的“逍遥步”,已将伤势疗好了小半——“轩辕鼎”里灵气比外面充足,所以才好得这么快。 青袍道人被弹了回去,他越发的显得惊慌了,稳了稳神又挥剑朝王骖劈来。王骖依然巍然不动,由着青袍道人朝他的身体上劈刺。铛铛铛铛……,只几息间就劈刺了数十下,却只发出铛铛的声音,除外连个火花都没有溅起来点。 越是如此,青袍道人越惊越急。 突然,青袍道人发现了一旁咸鱼的李九娘,刺向王骖剑招一斜,就擦着王骖的身体朝李九娘冲来。李九娘正在入定,也未看见,待得惊觉时就有些晚了。危急关头,李九娘仰地在倒,长剑擦着她的鼻尖刺了过去,紧接着离地飞来的青袍道人也嗖的从她的头顶飞了过去。 “王骖!”李九娘气得大喊:“你死人啊?他来杀我你也不拦着点!” 就地一滚,又避过了青袍道人的攻击,李九娘连滚带爬的躲到了王骖的身前。刚躲好,青袍道人的又一记攻击又到,又是铛的一声刺到王骖的后腰,王骖依然如泰岳一般一动不动。 李九娘有了一个奇怪的发现,好像他们从“轩辕鼎”里出来,青袍道人便一直用的是剑招,没有放过法术。 所以,躲在王骖的身前身后,李九娘很放心。 王骖还是刚才掐着剑诀的模样,剑指上绕着一团紫光,紫光里有一丝丝的金色的闪电在乱蹿,有时有序的盘旋追遂,有时候啪的相互碰撞。闪电每每碰撞的时候,王骖的指尖便会一颤,紫光之中便会闪出一道红光。红光一闪而没,来得急,去得也快。 想来,是在召唤什么大招。 一边走着“逍遥步”,一边拿王骖做挡剑牌的李九娘闲极无聊望了望天,顿时心头一惊。 漆黑的夜空中群星闪耀,那紫微星的位置有两颗并立,不是李九娘以前安排的那种一明一暗,而是两颗都一样的明亮。认真的注视,就会发现它们在慢慢的推移,原本居于正中的那一颗被推到了边上。并且,它上面的光华在一点一点的向右边的这颗上移动。 耳畔,隐约传来嗡嗡的鸣声,似将呼了气的坛子放在耳边一样。 渐渐的,原来紫微正位的星星变得星光黯淡了,后来的那一颗变得又明又亮。接着,就有光华从它上面飘了下来,一丝丝,一缕缕,飘飘悠悠的钻进了王骖的眉心里。王骖周身紫光大盛,紫光之中还有金芒闪耀。 地动山摇,风卷起了漫天的尘土,雷鸣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咚,啪!一记又一记的响在人的耳畔,却是击在人的心上。 李九娘感觉浑身发麻,寒毛倒竖,有什么东西顺着毛孔蜂涌进来。 “啊!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总刺不到李九娘给气着了,青袍道人扔了剑抱起头尖声的狂叫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青袍道人一边尖叫一边大声的喊:“你怎么会醒?你怎么会醒来!还有一世了啊,就只还有一世了啊!啊!啊!啊……” 很是抓狂,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九娘听得一头雾水,心里的预感超的不好了,似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要被揭开。 第203章:洗脸盆 青袍道人抓狂疯叫了小半刻钟才平静下来,然后抹了眼泪恨恨的瞪了王骖一眼,捡起地上的宝剑拔腿跑了。没错,就是跑,他没有御剑飞行,也没有腾云驾雾,就那么迈着两条腿蹬蹬有声的跑了。一口气跑到了护城河的对面,青袍道人才腾空飞起,嗖的一声蹿进了黑云里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打不过逃跑了? 李九娘有些发懵,有些不相信一场要命的大危机就这样结束了。 还有,王骖居然也会这么的霸气,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想想以前自己的各种牛气,李九娘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望了望青袍道人逃走的方向,又看了看浑身闪着紫辉的王骖,李九娘心头有些忐忑,不知道王骖一会儿会变成个什么玩意儿。 也不知道哪里来得那么多的灵气,浓如白稠一般蜂涌而来。 机会难得,李九娘展开灵窍,迈起“逍遥步”走了起来,每行一步就感觉到有许多精纯的灵气涌进身体里,所过之处既有摧枯拉朽之强势,又有清风掠走夏热的温柔。因伤堵塞的经脉被强劲的冲力冲开,积伤之处又被它温柔的抚慰。就连最难修复治疗的神识,也得到极大的修复。 李九娘调动这些灵力游走她的大小周天,清楚的感觉到自来到这个世界便一直如影随形的无力感慢慢的消退,久违的力量感慢慢的回归。 无边的畅意,深深的令李九娘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跟你拼了!”忽听得一声暴吼,接着便是一道劲风袭来,李九娘暗呼不好,连忙御风而起。桀桀之声从她的脚下飞过,低头一瞧,有一脸盆大的光柱从前方冲来,光柱之中有无数的鬼面骷髅张牙舞爪的桀桀怪叫。 刚才逃走的青袍道人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洗脸盆? “离魂镜?”王骖的声音在下方响起。 “正是。”青袍道人狰狞的笑着:“白面,你受死吧!” 说话便有一只簸箕大的鬼面扑到了王骖的面前,鬼口大张,嗷呜呜的叫着朝王骖的脑袋咬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骖反应不及,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只见王骖一动不动,似要任那鬼面下口! 李九娘大急,忙手一翻拿出了戒尺,正要挥下去替王骖挡上一挡,却发现戒尺上的威法没有了! 没了威力,只能硬拼了! “妖道,找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九娘挥起衣袖,射出一道青光朝众鬼后面的青袍道人打去。 青袍道人连忙举着“洗脸盆”来挡,青光打在了“洗脸盆”上,“洗脸盆”发出嗡的一声颤响,然后就抖动起来。 “洗脸盆”越抖越剧烈,青袍道人都快抱不住它了。 “太上玉音,霞归归心,静静静!”青袍道人连打数个法诀在“洗脸盆”,却还是没能安抚到它。 “洗脸盆”上的蓝色光芒闪了几闪突然分出一柱朝李九娘射来,李九娘连忙打出青光去阻挡,却是打蛇上棍,蓝光一绕溯着青光蹿了过来。 李九娘只觉得指尖一凉,然后就感觉到有东西蹿进了她的脑子里,一阵乱冲乱撞后脑子里铮的响了一声,接着她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得李九娘再睁开眼来,只见得满天蓝光,蓝光之中有无数个自己,或是踏浪飞花,或是载歌载舞,或是娇蛮无理,或是策马疾驰。她们薄怒轻斥,她们娇憨大笑,她们愁苦锁眉,她们垂泪嘤嘤。 这些自己全然与李九娘不同,但李九娘就是知道这些就是她自己。 看着这么多个自己在那里欢笑,奔跑,愁苦,大怒,李九娘看得痴了。 仿佛感觉到了李九娘的目光,有一个骑在龙头马上的自己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如两股电流碰撞到一起一样,激得李九娘心中一荡。 骑着龙头马的自己一怔,随即左右招手,嘴巴一张一合,似在喊别的自己。果然,那些追着花,练着武,垂着泪的自己都朝骑着龙头马的自己望来,然后纷纷起身聚了她的身边。 所有的自己都聚到了骑在龙头马的自己身边,骑手龙头马的自己比手划脚的跟她们说着什么,然后就她们都朝李九娘看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目光太多的原因,李九娘的心嘣嘣的跳过不停,似有鼓在心头敲击。 李九娘感觉有些紧张,紧紧的盯着她们。 她们三三两两的把目光收了回去,然后又挤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最后由骑着龙头马的自己领头朝李九娘走了过来。 李九娘有些害怕,一步步的后退。 “你回来了?”骑着龙头马的自己终于还是来到了李九娘的面前,问出来的话声音重重叠叠,似有无数个声音合在一起。朝着她身后一看,刚才无数个自己已经不见了。 “真好。”骑着龙头马的自己跳下马背,笑着朝李九娘伸手。 李九娘哪里敢接? 在她身后的龙头马有些不高兴了,甩了甩硕大的龙头,扑愣愣的打了一个响鼻,然后长长的鬃尾一甩,抽在了对面的自己的背上。对面自己一个踉跄朝李九娘栽了过来,李九娘本能的伸手去扶,却是刚触及她时,她却顺势扑了过来。 “啊!”李九娘惊呼一声,连连后退,同时运起灵力去阻挡,却努力没有一点用处。 蓝光一闪,骑着龙头马的自己扑进了李九娘的身体。 李九娘只觉得脑中叮叮的一阵响,有九颗钉状的金光冲她的头皮中冲了出来,然后许许多多的画面如潮水一般涌汹而来。 “怎么会这样?”青袍道人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一脸的苦逼不敢自信:“我都干了些什么?” “这就是天意。”这是王骖的声音。 “天意?什么是天意?”青袍道人厉声吼道:“天意就是你的意志吗?我们本是一体,凭什么你可以高高在上,享受人间温情,享受阳光的温暖,而我只能在黑暗之中,只能以九渊寒苦为伴?” 第204章:斗法 沉默许久王骖道了一声:“也是。” “所以说,不过是成王败寇,谁输谁赢罢了。”青袍道人说。 “你说得对。”王骖点头点头,道:“只是奇怪,你既这么羡慕人间的温情,阳光的温暖,在赢了我后就该好好的享受这些才是啊!为何却做了背道而驰的事?” “我……”青袍道人一滞,咬着腮帮子瞪着王骖,良久一声怒吼:“因为我是黑面!因为我是黑面,所以我就该干这样的事!” “所以,两万年前你就是错了。”王骖轻叹:“你就该认命坐你的鬼王,不该有非份之想,如此,你也不必有这么多年的痛苦。” 王骖的语气并不十分严厉,却不知为何激怒了青袍道人,青袍道人大喝一声:“少说废话,咱们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如合我意。”王骖言道。 言毕,王骖便疾驰前去,青袍道人见状连忙闪身后纵。就在二人运动的同时,青袍道人的手中多出了两样东西,一把金色的令牌,一把长剑。长剑在令牌上敲了一下,手一挥,一只凤凰的虚影从长剑中飞了出来。 那凤凰飞出长剑翩然落地身形一晃变成了一个男人,男人身披红甲,手持一柄鬼头大刀,身上烧着熊熊的烈火一步一跳而来。每次都跃起一人高,几个起落之间,已经至王骖之前的两三米处。 王骖一手垂在身侧,一手结印在胸前,似并没有将来人看在眼里。 李九娘身上的蓝光从西边的天空中照来,给王骖披上了一层淡蓝的光芒,使得他,犹如站在仙台上的神仙,宝相庄严,神圣而不可侵犯。 “嗬!”凤凰人挥起鬼头刀朝王骖劈来,王骖不躲不避,伸手一把将鬼头刀抓住,一束青光顺着鬼头刀反射过去,嘣的一声打在了凤凰人的胸口。青光触及凤凰人的胸口,篷的一声化成了冰蓝的水,哗听浇淋了凤凰人一身。 凤凰人身上的火光耀眼的一闪,然后他整个人就随着火焰的熄灭而化成了青烟,消失不见了。 五行相生相克,用水浇火,再妙不过! 青袍道人冷笑一声,又是将长剑在令牌上一敲,长剑之中飞出了五色纸人,再一挥手,五色纸人就朝王骖飞来。 这几个纸人却不落地,只在空中起舞,飘飘忽忽的向王骖靠近。 王骖依旧不慌不忙,手结法印,只待纸人飘近便一翻手掌,掌中便立起了五只小剑,一挥手,五只小剑就嗖的弹起,奔着对方的五个纸人刺去。 纸人在空中飘荡,受到空气阻力和风力的影响,躲闪不及,被五只小剑穿心而过。 听得噗噗噗的几声轻响之后,五个纸人一起躺到了地上,手脚还在不停的颤抖。 青袍道人气得跺脚,结了手印向回一招,五道暗影从纸人身上剥离,向着他自己飞去。 “哪里走?”王骖突然暴起,身形陡的涨到了数丈高,伸手一抓,朝五道暗影抓去。五道暗影之中有两道躲之不及,被王骖伸出的大手抓了个正着,顿时发出啊啊的惨叫。 “还我二魂来!”青袍道人大怒,猛的一甩头,他头上的发簪飞起,长发摇乱,发簪化成虚影在乱发中穿行,发出“嗖嗖”的怕音。一缕缕青黑的长发落了下来,化成了一把把黑剑,嗖嗖的接踵朝王骖飞来。 这些黑剑很有智慧,兵分数路,一路取王骖的前胸,一路取咽喉,一路奔腹部,两路攻下盘,两路攻双手,还有四路分左右前后直插王骖的头,最后一路迂回到上空,从上而下直插王骖的头顶。 “又是这招,你就不能换换花样吗?”王骖一扭腰,一个乌龙绞柱,已经从地上跃起,双臂顺势一挥,一对金光飞了出去:“九转阴阳一索收!” 金光飞出,为成两条金索,叮铃铃的作响,一条旋开化成一面巨大的盾牌,将王骖罩在中间,一条盘旋飞舞迎向飞来的黑剑。 黑剑飞来,撞在盾牌上,叮叮叮的响过不停,稀哩哗啦的落到了地上。 而飞出去的金索却不与飞来的黑剑交锋,只插着它们的空隙飞了过去。 “啊!” 只听得一声惊叫,便见金索一抖,接着便又听得“嘣”的一声闷响。 接踵飞来的黑剑应声失重纷纷掉落到了地上,罩着王骖的那盾牌一闪,化出道道金光射在了掉落的黑剑之上,黑剑触及金光纷纷的化出头发的本相,然后冒起了青燃燃烧起来,化成了灰烬。 两个回合过手,已经是高下立判。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王骖的实力对青袍道人完全碾压,青袍道人在劫难逃了。 “哈哈哈……妖道,你今天死定了。”有个张狂的声音突兀的在黑暗里响起,王骖手一挥,扔了一个光团在天空中,光团射下万道光芒,顿时天地间又回到了白昼。一个狼狈的家伙躺在地上,捶地大笑。 “小红?”王骖愣了愣,呼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唉。”那人本能的应了一声,随即抓狂道:“主人,跟你说了八万次了,叫你不要叫我小红,不要叫我小红,我有名字的。” “是。”王骖露齿一笑:“洪锦城。” “正是,正是。”那人欢喜得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刚直起身体便哎哟的叫了一声又倒了下去。“主人快些收拾了那妖道,回头咱们再叙主仆之谊。” “需得你说!”王骖哼了一声,转头朝还在天空中飘着的李九娘望了一眼,然后与洪锦城说:“你且好好守着她,我去去便回。” “主人且安心去就是。”洪锦城拍着胸脯保证:“师傅这里有我照看。” 王骖的眉头紧了紧,似有不快。 就在这时候,青袍道人又改变了攻击伎俩。 青袍道人手一翻,掌中端出了一盏清水,口中一阵念念有词,然后抬手就朝天空泼去。 清水直冲天际,只见上天,不见落地,全都被泼到了云层里。随后,天空中乌云翻滚,暴雨滂沱而下,化成了把把冰刀朝下落来。 第205章:斗法2 漫天的冰刀从天而降,竟是不只方圆之地,而是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其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骖大喝一声,大袖一挥,一波气浪打进了地下,地下传来一阵嘣嘣的响声,地面破开了鱼鳞一般的裂纹,无数土块飞升天际,飞快的结成了片。 冰刀落下,砸在了土上发出噗噗的声响,虽然阻止了冰刀飞落的速度,但并没有将它们完全挡住。 那边的青袍道人指天跺地,连连催动指诀,持续施法。 许多冰刀破开土,掉落下来。 “且看我的以火克水!”洪锦城大喊一声,他火红的头发根根竖起,无数火焰飞出,迎着那些掉落下搂的冰刀而去。 火焰打在冰刀之上嗤嗤作响,冰刀下降的趋势又是一滞,不过也如那些土一样,没有将所有的冰刀都烧化,还是有许多冰刀侥幸逃脱。不过,因为两度阻击,不管它们的大小还是下落的速度都减小了不少。 “来而不往非礼也!”王骖一笑,双臂一展,化出了无数的手来,再一振,每一只手中都捧着一团金光。“去!”金光忽的飞出,朝青袍道人飞去。 看着金光飞近,青袍道人抬手打出一掌,一道绿色的屏障竖到了他的面前,射来的金光挡住。 “你以为只你会分兵数路吗?”王骖大笑,手一招,就见青袍道人的身后也飞来了数以百道的金光。 青袍道人感觉到身后有危险来临,忙虎躯一振,面前的屏障便飞快的弯曲折回,形成了一个桶形将他护在了中间。 “哈哈哈……”王骖大笑,忽的又一招手,又有数以百道的金光从天空中降落。 青袍道人赶忙再将屏障拉伸做成了顶,将上面遮住。 “你的金豆光不够大,看我的火龙!”几次落于下风,青袍道人有些气极败坏,在屏障中坐了焉为,摸出了一张纸符塞到了口中,嚼了几下,再一张嘴便有一条小小的火龙飞出。 火龙且细且长,看出来瘦瘦弱弱的十分可怜。 “你这也叫火龙?”洪锦城捶胸顿足的大笑:“应该叫它火虫吧?” 谁知道那火龙从屏障中飞了出来后就飞快的变得粗壮起来,而且也变长了好多,估计得有十数丈长。 “玩火?还得看你洪爷的!”洪锦城嘿嘿直笑,张嘴也吐出一团火来,那火红得跟血一样,飞到了空中便化身成了一只火狐。 火狐化成一个虚影嗖的就朝火龙而去,嘣的碰在了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 “哎哟!”洪锦城大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人家那是九龙业火,你个狐狸才修出了三昧真火也敢往上冲!”王骖表示佩服。也不管洪锦城的死与活,只朝青袍道人摇了摇头:“玩水不行又玩火?好,那我便给你来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说着,王骖手掌一翻,掌心里团出一汪冰蓝色的液体来,也不见他掐什么法诀,只随意的抬手一洒,那冰蓝的液体便疾驰冲上天空。 哗啦啦啦……天空中降下一柱清水来,正好淋在了青袍道人放出的火龙上。原本水桶粗的火龙,遇上了这股水,顿时苗条下来,越来越细,越来越短,身上的火焰也越来越微弱,最后火焰熄灭,火龙也不见了蹿影。 “还是主人厉害。”就这么会儿功夫洪锦城就又醒了过来,见得王骖轻而易举的消灭了火龙佩服得不行。 “你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吧。”王骖笑盈盈的看着青袍道人说。 青袍道人满脸通红,却还是不服,道:“你当这两万年我是白过的吗?手段多的是,你就等着瞧吧!” 说着,青袍道人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一通乱点乱画,把自己涂成了一个大花脸。 “倒不知你也能元神出体了。”王骖抱着臂,一副坐等的模样。 “我的手段你没有见过的还多着呢!”青袍道人不服气的说。 说话间便将脸上画完,就见得那些被他涂上脸的血闪起了红光,红光渐盛,最后亮得竟让人睁不开眼。 却是,只见青袍道人变成了红袍道人,身形也是越涨越高,越来越壮,并未见什么元神出体。 “倒是有些意思。”王骖点头,突然一转身,衣袍的后幅像鸟翼一样张开,化成了无数的青鸟飞了出去,扑向还在继续变高变壮的青袍道人而去。 “这是什么?”青袍道人大吃一惊,急忙停止增长,挥动双掌打出一道道绿色光柱来击青鸟。却是青鸟无数,他哪里打得完,有数十只青鸟躲过了他的攻击,飞到了他的面前。 “若水清静!”王骖一声大喊,手中掐着指诀,身形化成虚影朝这边急驰而来。 青袍道人不由得一呆,他和王骖本是一体,王骖有什么本事他都知道的,但是王骖喊出的这一声“若水清静”是什么鬼他却是不知。 就在这一呆之间,飞至他面前的青鸟忽然全部展开,各自化成了一绺绺冰蓝色的水流,纷纷落到了他的身上。 冰蓝色的水落到了青袍道人的身上,然后嗖的一下就没入了他的身体。 青袍道人先是一僵,随即面露痛苦的啊的叫了一声,然后面容扭曲的呜呜叫着挣扎了起来。 王骖已至近前,离青袍道人三四米外站住,手中掐起的法诀打出了几束青光,青光化成青色的光绳,将青袍道人缚住。 嘣的一脚,青袍道人被王骖踹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 青袍道人在地上打着滚的狂叫着,形容十分的痛苦。 垂着头看了青袍道人一会儿,王骖两手在腰两侧摸索了一阵,然后猛的一用力,从腰里抽出两根冰蓝色的肋骨来。将两根肋骨悬在面前,又伸手在腰间再拔了两根出来,然后又再单独拔出了一根。五根肋骨都悬在半空,王骖又在嘴里摸了摸,摸出一颗冰蓝色的牙齿。 牙齿和肋骨都被悬在空中,闪着冰蓝色的光芒飞速的旋转着,化成了六根粗长的钉子。 第206章:五又五 王骖一挥手,六根钉子飞至了青袍道人的上空,再一挥手,其中一颗直插青袍道人的脑门。 噗的一声,钉子应声而入,从青袍道人的额头中间直直地插了下去。 青袍道人一滞,随即“啊”的一声惨叫,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可脑袋却是怎么也动不了了。 接着王骖再一挥手,缚着青袍道人的光绳抽动起来,将青袍道人的双手双脚扯开。青袍道人自知不好,一边啊啊的叫着一边使劲的挣扎,却最终还是被光绳拉成了大字形。 然后,王骖又一次挥手,悬在空中的五颗粗长的钉子似接收到了命令,嗖嗖的朝青袍道人的四脚和胸口钉去。 噗噗四声,扎向四肢的四根钉子先至,穿透了青袍道人的皮肉,将他的手脚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青袍道人惊叫,王骖闭了闭眼,举起的手再一挥,最后一颗钉子猛的扎进了青袍道人的胸口。 一声惨叫声后,青袍道人停止了挣扎,两眼圆瞪的看着王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杀不死我的,你是杀不死我的。”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王骖说:“只要我死了,你也就死了!” “你,你……”青袍道人无比震惊的瞪着王骖。 王骖垂目,声音里充满了悲悯:“是我的错,我不该将你分离出来,不该贪心。”转头望了望四方,轻声一叹,“我该相信自己的,她会回来。你看,你把我们的世界弄成什么模样了?是我的错,就由我来终结。” 说着,王骖举起的手使劲一捏,便听得地下传来嘎嘎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青袍道人的身体伴着这嘎嘎的声音升离了地面,只见得从地里伸出六根冰蓝的柱子,柱子将青袍道人顶起,离地一丈多高的距离便停住。 青袍道人面如死灰,在冰柱上呆呆的望着天空,一动不动。他,似乎已经认命了,接受了自己即将要来的终结。 当当当,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王骖的身体变成了古铜色,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先是躯干,然后是四肢,最后只剩下脖子以上。 王骖转头朝天空望去,李九娘还飘浮在天空中,还没有醒来。 “唉!”王骖一叹:“小酒,难道我们又要失之交臂了吗?” “主人,你要做什么?”洪锦城跌跌撞撞的爬来。 “主人?真的是主人?”忽的天空中金光一闪,一只硕大的金鼠从天而降。 洪锦城见得来人,不由得一怔,随即大骂道:“死老鼠,你死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哎呀,这不是骚狐狸么?”金鼠开了金口,反唇相讥:“你这模样实在是有些美啊!” “少废话,赶紧快阻止主人。”洪锦城急道。 金鼠闻言,立即转头朝王骖看去,却是一头雾水:“主人,你这是在练什么功?” “屁的什么功,主人这是要用自己的命火,烧死妖道。”忽的又添了一个新的声音,漆黑的夜空中水波一晃,从里面跃出一只大鱼来。大鱼白光粼粼,鼻穿黄铜,不是李九娘和王骖在观山镇的宅子下面的暗河里的那条大鱼是谁? “杀鸡焉用牛刀?”又有新客至,天空中一点金光一闪,落下一只金灿灿的大鸟来,大鸟尾长数丈,闪着五色的光华。听这声音,它是一只雌鸟。大鸟从天空中落下,悬在王骖的前方向,学着人的模样,拢翅朝王骖一拜:“金翅见过主人。主人您可算是苏醒了,我们忍这妖道万年,早就忍不住了,正商量着一起对付他呢!” “死鸟,休要说这些漂亮话。”洪锦城大骂道:“你助纣为虐,你当我们不知道吗?” “死狐狸你休要胡说八道!”金翅大急,忽的朝洪锦城扇了一翅膀,一道火刀就朝洪锦城扑去。 洪锦城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闪身躲避,却是哪里有火刀来得快? 眼瞅着火刀就要将洪锦城一劈而为,悬在天空中的大鱼噗的吐出一团水来,准确无误的浇在了火刀之上。 “银甲,你也要与我一战吗?”金翅沉声问道。 “我不想与你打架。”被唤作银甲的大鱼说:“只是我也不能看着你把小红杀了!” 金鼠也跳出来说:“我也不允许!” “臭老鼠,这里有你什么事?”金翅愤怒的又闪出一道火刀朝金鼠而去。 金鼠似也不敌,连忙就地一滚想要避开火刀,可那火刀却是能拐弯,擦着地一转头追了上去。 “金翅,难道你连主人也不放在眼里了吗?”银甲大怒,噗噗的接连从口中吐出了两团水,一团依旧准确无误的浇在了追着金鼠的火刀之上,一团朝金翅而去。 噗的一声,火刀被浇灭,金翅也被烧了个透心凉。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有一个道灰蒙蒙的身影从远处跳跃而来,待它走近方看出原来是一只硕大的灰兔。 灰兔在正北方站定,将在场的几人左右看了看:“主人当面,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死兔子,你也要多管闲事吗?”金翅抖着翅膀问。 “怎么回事?”灰兔转头问银甲。 银甲不答,朝洪锦城看去,洪锦城跳起脚的喊道:“这只死鸟要杀狐灭口!” “死狐狸?”金翅怒吼。 “我就要说,我偏要说!”洪锦城说:“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这死鸟帮那妖道的儿子兼徒弟,用主人身躯所炼的鼎炼制鬼妖丹。” 都知道鬼妖丹需要阴阳两种火,品阶越高所需要的火种的品阶也越高,金翅鸟的凤凰神火正是炼制这鬼妖丹用得上的阳火。 “我那是受了胁迫,是缓兵之计。”金翅见无可抵赖,只得承认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若是没有我与他们周旋交涉,你们早被他炼成丹了。” “别在那里说大话了!”洪锦城破口大骂道:“见过不要脸的,却是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你贪生怕死,投敌卖主!” “大家都静一静,主人当面,自有分辨。”又有一个新的声音至 轻风拂来,在银甲的前面打了一个旋儿,化出一条菜花蛇来。 第206章:李九娘奇遇记1 “蔡忠拜见主人。”菜花蛇口吐人言,盘着身体朝着王骖躬身一拜,言道:“因西垂边远,故而来迟,还请主人恕罪。” 不管是对诸兽的拜谒,还是对他们的争吵,王骖始终都是充耳不闻。他只扭着头痴痴的看着天空,两眼望穿秋水。 那么,李九娘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李九娘正在一片河滩上行走,河水水深,水流却是很急,河中青石林立,湍急的水流冲撞在青石之上发出哗哗的声响,溅起的水花被阳光一照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河的两岸是陡峭的山峦,东侧的,也就是李九娘所处的头顶,半山腰处有一片光秃的山壁,山壁正中有一桌面大的四方大洞。 一晃眼,李九娘就到了大洞前面。 大洞的前面有十来平的平台,平台的下面就是悬岸,洞口远比在下面看得要大,开辆货车进去都没有问题,洞口幽深看不到尽头,伸长脖子往里喊一声,也听不见有什么回声。 在洞口看了一会儿,李九娘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嘿,莫要往前走了。”前方有一豆大的灯光,灯下站了一个黑兀兀的人,他冲李九娘喊:“再走就回不了头了。” “哪里来混蛋在这里装神弄鬼,吃我一掌天罡正气!”李九娘二话不说抬就打,灯光一暗,接着便是一声破空声响,再仔细看那里既没有了灯,也没有了人。 走到那人所站的地方,就见此处洞壁有一个凹槽,凹槽里刻着一竖排字:前方未开发,游人到此止步。 什么鬼! 李九娘理也不理,径直往前走。 又前行了差不多一百多米,就到了尽头。尽头的洞壁与别处不同,乃是一个光洁的黑石,黑石又黑又亮,还带着玉石一般的光华内放。 黑石左右的洞壁上各有一个凹槽,都有一竖泛着红光的大字。 左边的是:想好了吗? 右边的是:想好就摸。 李九娘一头雾水,感觉有些不好,但还是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按在了黑石之上。 紧接着,李九娘就感觉到一阵眩晕。 一阵天眩地转后,腿软的李九娘感觉到脚下一片稀软,睁开眼来,只见前方有一座高不见顶的大山,山腹已经被掏空,被掏空的山腹中有一座城。 远远望去,山上山下烟云缭绕,山腹中的城的上空紫气氤氲,颇有王者气象。 对这座城李九娘莫明的向往,抬腿却觉得脚下一陷,身形一个不稳扑嗵一声栽倒在地。 摔趴下了,李九娘才看到自己竟是站在一堆白花花的软肉上。瞅着眼前那圆溜溜的小坑,李九娘有些发昏,如果她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人的肚脐眼。只是,谁的肚脐竟长得这么大? 连忙点足跳起,纵身离地数丈,从方向低头下看,果然看到远处有一颗硕大的人头! 这是一个仰面躺地的巨人! 刚才所站的地方,正是那巨人的肚脐附近。 巨人闭着双目,胸前没有起伏,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正在疑惑之际,李九娘感觉到一股吸力拉扯着她下坠,往下一看,就见得那巨人睁开了眼睛,正嘬着嘴吸气。 “不好!”李九娘抬掌一道罡气打出,巨人大惊失色忙将头一偏,李九娘趁机落在他的头上,然后脚一点跳下了他的身体。 从巨人的身上跳下,李九娘拔腿就往城奔去。 嗖嗖嗖…… 数百支金箭破空射来,大山里的城中涌出一队兵将,手持刀枪,铠甲明亮,军威浩荡。 李九娘挥手甩出一道罡风,将金剑击落,站住了脚步。 对方也在前方七八丈的距离停住,阵营里走出一个金甲将军,他用手指着李九娘,喝问:“来者何人?” 听得对方的话,李九娘不由得愣了愣,她好像回答不了对方的这个问题,她不记得她是谁了。 “问你话呢?你是何人?来此何干?”金甲将军问道。 看了看对方的阵势,又回头看了一眼正侧头对着自己垂涎欲滴的巨人,李九娘决定老实一些。 “我,不记得我是谁了,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李九娘有些心虚的回答:“我一睁眼就到那巨人的肚子上了,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 其实李九娘知道,但是不知道她就是要这么回答。 只以为会得到一阵暴吼,却不想听得李九娘如此没有诚意的话后,金甲将军竟然和颜悦色起来:“原来从下界来的。”又说:“刚从下界来是不能进城的,先去外面历练历练,等到机缘到了方能进城。” 李九娘完全不懂这金甲将军话的意思,便问:“历练什么?什么才叫机缘到?” 她很想进城。 “叫你去历练你便历练去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金甲将军突然变了脸,朝李九娘斥道:“别以为修得了地仙就了不起,再呱嘈,将你万箭穿心!” 这家伙是属猴子的吧?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还有万箭穿心,要不要这么歹毒啊?我又没有说别的什么! 李九娘心头有些火起,心说你要我万箭穿行,我先让你们落花流水。 这般想着,李九娘便抬脚向前走去,口中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有心请教于尊驾,尊驾不愿意替我解惑不说便是,何必出此狂言?你这么,我还非就不听你的了,就是要现在进城!” “放箭!”金甲将军猛地挥动了宝剑,左右排列的弓兵立即松了指弦。 嗖嗖嗖…… 又一轮箭雨射到,破空之声大作。 而这一轮箭雨的威力,比之先前的那一轮的威力增加了数倍。长箭划破空气,竟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又没有生仇大恨,至于如此吗? 李九娘心中暗恨,一边大步向前,一边手腕一抖,射出一只黑色的镯子。 铛铛铛…… 金箭全都不由自主的飞向了镯子,李九娘手一挥,就见镯子翻了个面,上面的金箭便又飞了回去。 “退回去,退回去!”金甲将军一边挥舞着长剑,一边急忙撤兵。 第207章:李九娘奇遇记2 见势不对,金甲将军慌忙撤兵,李九娘脚下生风紧追不舍。 “关门,关门!”眼见得李九娘冲到了近前,金甲将军嘶声大喊。 李九娘岂能让他把门关上?停下脚步,运功抱出一团光华,大喝一声举了这团光华朝大门砸去。嘣的一声巨响,大门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李九娘趁机脚下点地,嗖嗖嗖几个纵身就冲向了大门。 金甲将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见得李九娘来连忙挥剑来刺,却是给李九娘搭了个桥,李九娘点足在长剑,一个闪身就进了城门。 慌乱的兵卒来阻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李九娘嗖嗖嗖的几下就纵出老远,七绕八拐的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虽然这座城是建在山腹之中,但光线却是很好,阳光充足,有花有树有泉,青的翠,红的艳,白的明,端得一个清新世界。抬起头看,只见城的上空并不见洞壁石垒,只如外边一般,有太阳,有蓝天,有白云。 这座城很大,抬眼根本就看不到边际,只是城中的房舍不算多,除了进城来的道路两旁边房舍密集些外,其它地方空旷得很,有山有水有树林,人也不多。 “杀!”突然后方传来了阵喊杀声,那是金甲将军追了上来:“给我把这里围起来!” 有无数兵将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各自举着兵器,分了梯次队伍,将李九娘团团围住。 李九娘一阵懊恼,还是大意了啊,应该跑远些才是。 也不知道那金甲将军从哪儿调来那么多的人,顷刻间就将四面八方的通道堵了个严。 初来乍到,李九娘不想与人结仇太深,于是便想跟这位金甲将军好好的讲讲道理。 不想金甲将军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不等李九娘开口,他便一挥长剑,大喝一声:“杀!” “杀……” 四周的兵将在金甲将军的一声号令之下,如潮水一般杀来,喊杀之声可震九霄。 李九娘心中凌然,手一翻一杆丈八长槊出现在了她的掌中,手臂一抖,将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人扫翻在地:“我不想杀人,你们不要逼我!” 却是这些兵将充耳不闻,气势汹汹的朝李九娘奋力砍杀而来。 看这样子,是真要将自己剁成肉酱啊! 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死! 李九娘可不想死,于是注了一股道气在槊中,长槊红光大盛,兵将们对这红光很是忌惮,却是更恨呜啦啦的都挥着刀枪围了上来,誓要将李九娘剁成肉泥。李九娘心无惧意,挥舞着长槊左右横扫,上下掠刺,并不十分废力的就从如潮的敌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从围堵中冲了出来,又到了刚才进城的那个街道,抬眼望去,只见眼方的远处有一段高大的红墙,红墙上方紫气缭绕,应该是这座城的主人的所在。 后面的追兵又赶了上来,李九娘想了想就朝那红墙奔去。 沿途又有许多兵将来围堵,但李九娘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过,所以都没有怎么交手。——其实李九娘的速度并没有这么快的,只是那红墙似有巨大的吸力,李九娘脚下轻动便可飞得极快。 来围堵的兵将,偶有碰上运气差的和李九娘撞上,不是被李九娘挥来的长槊拍死,就是被李九娘的惯性带着摔得七荤八素,轻者受伤,重者肝脑涂地。 也是李九娘不想结仇太深,要不然,只将长槊横着,就能带死一大片。 就这样向前冲了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了一片开阔之地,前方是一片草地,草地的中央是一条笔直的青石路,路两旁边对列着巨大的人像,草地的尽头是一条大河,大河上架了一座拱桥,拱桥的那一面沿着河岸栽种的是杨柳,往前是一座广场,广场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城门。 刚才看到的那段红墙,便是这城门的一角。 呜呜…… 一阵破空声响,一对金瓜从城楼上飞来,一左一右朝李九娘夹攻。 金瓜飞在空中忽的变得磨盘那么大,边缘处长出许多的尖刺,就像是两个硕大的刺梨。 待得金瓜飞近了才看见,金瓜下是镂空的,里面有紫色的闪电在啪啪的作响。 这个,好像不好对付呢! 李九娘挠了挠头,从腰间摸摸出个黑疙瘩来。 “贵客来临,尔等休得放肆。”李九娘正欲扯了黑疙瘩上的细扣扔出去,忽听得有人这么喊了一声。 抬头一看,只见得城门下飘出来了一个紫袍的道人,道人站在一团白云之上,白面黑须手持雪白的拂尘,端得神仙模样。 见对方面善,李九娘便将黑疙瘩又塞回了原处。 道人出了城门往前飘了二十丈便缓缓落下,再徒步向前走来,行至离李九娘五六米的距离停下,朝李九娘稽首一礼:“尊驾大驾光临,巨石城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见得对方如此礼待,李九娘颇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了眼追上来的金甲将军等人的狼狈样,嘿嘿一笑:“不客气,不客气,我也算是不速之客。” “哈哈哈……”道人大笑:“不打不相识嘛!” 紫袍道人自称雷魁,说是奉了城主之命来迎李九娘进城,李九娘也不害怕便跟着他进了城。 进得城,只见城门后有一条长长的甬道,通道两旁金甲林立,站在最前的那两个金甲披着红袍,头盔的正前方竖着一个小金牌,一个金牌上写“将左”,一个金牌上写“将右”,二人与之前交手的那个金甲将长得颇为相似,估计是兄弟。 “哼!”错肩相交之时,李九娘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轻哼,正是将左、将右发出的,看来是记恨李九娘在城外欺负他们兄弟了。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宫殿前,紫袍道人雷魁说这便是城主的天王殿,城主李天王就在殿中。 正说着便有一青袍道人来到了玉阶顶端,抬步走了下来,行至七八步外停住,冲李九娘起手笑称:“少主可算是回来了。” 李九娘好生糊涂,她什么时候成了少主了? 第208章:太厚,进不去 李九娘觉得好生奇怪,她怎么就成了少主了? 问青紫二道,二道却是笑而不答,只说请李九娘进殿见天王,之后便知。 于是李九娘就想,既来之则安之,那么就随便他们进殿见见天王。 玉阶很高,走了半天才到顶,前方是一片白玉铺就的广场,广场的尽头才是大殿。只见得大殿的正门上有一金色的门楣,上书“天王殿”三个大字。 进得殿,就见左右文武林立,前方高高的宝座上坐着一个威武的中年男子,男子捋着黑须微微笑着看着李九娘,那目光中确有父亲对子女的慈爱之色。 “禀天王,人已带到。”洪魁上前言道。 座上天王微微颌首,起身走下了玉阶,来到了李九娘的面前。 “拜见天王。”李九娘起手朝天王弯了弯腰。 天王不应,只围着李九娘看了又看,末了转头对立于他宝座侧的白袍道人笑:“成玉,果然是我儿。” 李九娘:“……” 那白袍道人已经看了李九娘半天了,听得天王的话便笑着点头:“正是少主。” 听得这二人的话,李九娘满头雾水,完全成了丈二的和尚。 看着李九娘迷茫的模样,天王乐得哈哈大笑,说道:“九百年前,我到巨石城,有合野一族作乱,为保我一脉不绝,便将我儿送于下界。十年前,成玉算得我儿将归,我还不信,至到前天夜里我心潮涌动,掐指算来,方知我儿果然是要回来了。只是,我一早便派洪魁去接,怎么还是出了差错?” “天王您让贫道去西城去接,不想少主却是从南城而来,所以去得迟了。”洪魁出班说道。 “等等,等等……”李九娘赶忙叫停:“你们到底说得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那天王一怔,笑道:“看我,都高兴得糊涂了。” 然后便让李九娘随他去一个什么“回魂台”的地方,李九娘心说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李九娘便随了天王出了这座天王殿,来到一处花园里,七弯八拐,又来到了一座宫殿前,宫殿的门上写着“回魂台”三个大字。入得殿,只见殿里正中竖着一颗巨大的蓝色宝石,蓝光闪耀似有许多影像在里面来回飘动。 “你且站过去,将手放在上面。”天王和蔼的跟李九娘说。 李九娘想也没有想便站了过去,伸手按在了蓝宝石上。 手刚一触及石面,便有许多影像飞进了李九娘的脑海里,搅得李九娘脑子里一阵混乱。 混乱过后,李九娘了解到了,她果然就是这个李天王的女儿,名叫李九娘,只因战乱不得已被李天王送走至下界。从而,李九娘也想起了许多在下界的事情,她出生的那个小山村,她苦闷的童年,还有遇到了那个人,将她从孤独中带了出来,然后便是她捉鬼修仙的征途。 这似乎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李九娘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些记忆,并且毫无排斥。 就这样,李九娘有了爹,成了高高在上的一城少主,身边围了一大帮人对她惟命是从。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一百年过去了,李九娘为了躲避老爹的逼婚逃到了一个名叫“千阙城”的地方。在这里,遇到了王灿。 王灿,就是将她带入修仙之途的那个人。 在下界的时候王灿便对李九娘特别的迷恋,到了上界更是对她穷追不舍,李九娘很享受他对她的追逐,但也只是享受他对她的追逐,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接受他的爱意,只将他当作一个可信赖的伙伴。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在王灿锲而不舍的奉献了三百年后,李九娘终于同意和王灿在一起了。 李九娘终于敢回巨石城了,老爹见了王灿很是满意,觉得他虽然修为不高,但对李九娘却十分的好,于是便很痛快的同意了二人的婚事。 等了千年,终于等得女儿出嫁,老爹都高兴疯了,一边流泪,一边广撒英雄贴。 待得成婚的那天,三千仙道齐聚巨石城,热闹极了。 乐极生悲,成婚当夜,洞房花烛时,李九娘和王灿悲催了……太厚,进不去。 头一夜,只以为是紧张的,第二夜再试,结果还是一样。 实在是太羞人了,也不好意思去跟别人打听,于是两个人只好夜夜努力,但终是无功徒劳。 这真是一件非常悲催,非常悲催的事,李九娘和王灿都很沮丧。 不过好在之前已经有了漫长的追逐过程,所以虽有不和谐,但都未想过放弃。 就这样,在一日日的郁闷之中,转眼就是数百年,二人虽然始终没有做成真夫妻,但感情却是与日俱增。 这一日,二人正后花园中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忽一银甲将闯了进来,急急的禀报:“启禀少主,城外来了一巨将领十万人马杀奔我城而来,将左、将右前去阻拦被杀于阵前。” 李九娘和王灿一怔:“你说什么?” “有一巨将领了十万人马来攻我城,将左、将右二位将军不敌已经被杀于阵前。”银甲将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听得真切了,李九娘和王灿皆是大吃一惊,齐问:“可知来者是谁?” “不知。”银甲将言道:“问了姓名,对方不答,只一味冲杀。” 李九娘和王灿闻言皆是一惊,忙摄来兵器,急忙往外赶。 那银甲将却是拦住二人,言道:“少主,天王有令,让少主和驸马速从密道离去。” “这却是为何?”李九娘一怔:“大敌当前,我身为少城主岂可逃之夭夭?” 银甲将说:“这是天王的意思。” 说话间,已经听得有喊杀声从外面传来。 竟是这么的快,这才多久就杀进了天王城里? 纵身飞到半空中,就见得老爹李天王正与紫衣人战在一处,整个天王城只脚下这一处还算完好,其它地方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少主,快速我走。”洪魁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飞到李九娘的身边,拉了她让跟他走。 亲爹正和别人拼着命,李九娘哪里肯走? 第209章:非此界人 “啊,驸马!”洪魁朝着斜后方大喝一声,李九娘不由得转头看去,却是一转头就感觉到脑后一麻,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待得李九娘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没有银甲将,也没有洪魁,更没有亲爹李天王,只有王灿一脸悲凄的看着她。 “这是在哪里?”李九娘问。 王灿答:“一个安全的地方。” 呆了呆,李九娘清醒了些,想起之前老爹和那恶人的大战来,便问:“我爹呢?” 王灿轻轻的摇头,没有说话。 “他怎么了?”李九娘有些焦急,之前她看得分明,老爹的实力和那贼人相差甚远。见得王灿的模样,想必老爹已经遭遇了不测。但,李九娘还是抱了万一的希望。 “你说啊!” “父王他,已经殒落了。”王灿艰难的回答。 这是意料中的结果,但李九娘还是难以接受。 努力了许久才让自己平复下来,李九娘又问:“那个贼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来我们巨石城?我们巨石城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有,巨石城现在怎么样了?” 王灿却是摇头:“不知道,你被洪道长打晕后我便和你一起被他送到了这里来,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父王魂飞魄散。” “什么?魂飞魄散?”李九娘一呆,随即一把抓住王灿暴吼道:“你怎么不上去帮忙?你怎么不上去帮忙?” 王灿被摇得东倒西歪的:“我的修为你是知道的,比起你都差好远,怎么帮得上忙?上去只有送死!” “你就那么怕死?”李九娘啪地一巴掌甩在王灿的脸上。 王灿被打得头一偏,嘴角流血,他也不擦,只是解释说:“我不怕死,但我怕死得不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不想枉送性命,我要留得有用之身去替父王报仇!”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贪生怕死。”李九娘完全不相信王灿的话。 面对李九娘的指责,王灿很委屈,但却也不过多辩解。 李九娘不想看见王灿,便喊王灿滚,王灿不滚于是她就滚。 这里四面环山,也没有一个出路。想要上山去看看,却是使不得腾云驾雾之术,也不能缩地成寸,只得一步步的往上走。 上得山去,只见山的那一面烟云缭绕,没有下山的路。看了一阵,李九娘确定,这是一个芥子空间,应该是洪魁在危机关头将他们送到了这里保命的。 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李九娘很是担忧巨石城,想很出去,却是连续找了数日,也没有找到出口。 莫不成,这一辈子就在这里呆着了? 就这样子,待到了第二十七日的清晨,天空中降下了一柱七彩的霞光,李九娘心有所动便走到了霞光中站下,立即身轻如燕飞了起来。 出了芥子空间,李九娘看到了洪魁,他十分虚弱的蜷在地上,手指尖还绕着七色的光芒。 “洪师傅。”李九娘抢步上前,将洪魁扶起:“你怎么了?我爹呢?成玉师傅呢?” “不,不要……”洪魁急喘几声,头一歪就气绝了。 李九娘呆了呆,反应过来连忙施救,却是她才刚打出法诀就见洪魁的神魂飘出体外,然后啪的一声四散开来。接着,洪魁的身体也化成了点点星光,飞上了天空。 洪魁,死了……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待李九娘再次醒过来时,王灿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满脸忧色的看着他。 看着王灿,李九娘就想到了他说的“父王魂飞魄散”,是以心中生恨,根本就不想看王灿。 李九娘踉跄的站起来,朝四周打量,只见得满眼一片焦土、残垣断壁。而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回魂台”的位置,只是那巨大的蓝色宝石已经没有了踪影,只留下了它的白玉基座。 在地上仔细的翻了好一阵,终于在基座地找出了小拇指那么大的一颗。 将宝蓝石捏在掌心,当日的战况入得李九娘的脑海。果然如王灿所说的那般,那贼人实力实在强憾,整个巨石城的仙道一起围攻他都只在须臾之间化成了齑粉,只有老爹能与之对上几招。但,也只是几招而已,连十招都没有到他就把老爹给打得魂飞魄散了。 很是奇怪,“回魂石”没有留下那贼人的模样,只看得见他一身紫袍,身形高大……体形有些像老爹。 整个巨石城都成了一片废墟,或者说已经没有巨石城了,巨石不见了,城也成了焦土……那贼人竟是将整个巨石城毁了!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李九娘咬牙切齿的道。 “对,一定要报!”王灿附和,并表示坚决要和李九娘一起。 “不怕了?”李九娘讥讽道。 “我说了,留得有用之身,就是为了报仇。”王灿说。 李九娘轻声一笑,很显然她并不相信他的话,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整个巨石城除了她李九娘和王灿,没有一个活口,焦土之上也没有寻得贼人的一丝线索。 于是,李九娘和王灿离开了巨石城,先去了相邻的“千阙城”,却是那里也被屠尽。亦如巨石城一般,千阙城也是无一活口。又再继续去另外的城,亦是如此。 一个月里,二人连奔十五城,只得在“南坎”拾得一柄断剑,那断剑非此界之物。 又再奔了数月,走遍了这世上的所有仙城,皆是没得留一活口。只在路途之中零星收得一些残魂,将残魂养了一段时间,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判断得知,那贼人非此界中人。 原来,在这界之上还有上界,这里的人修得一定程度就可以飞升到那里去,找到更高级的仙法,修得更厉害的仙术,然后做到真正的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 李九娘并不羡慕,不算被李天王送到下界之前的岁月,从下界到现在算,她已经活了七百年了,活得已经够久的了。 但是,飞升是必须的,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仇人就在上界,只有飞升到了上界才能找到他,并且报仇。 只是要修到哪种程度才可以飞升到上界呢? 没有人能给出李九娘答案,活在这里的都是不够资格飞升的。 但有一条却很明确,那就是修为越高越有机会。 第210章:黑白双面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李九娘和王灿一人,没有了竞争者,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修炼资源都任由他们取用。 是以,李九娘很快就被一注金光接引到了上界。王灿的修为本就比她差上许多,后又为了照顾心急的她,得到什么资源总是先紧着她用,所以王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九娘被金光接走。 只是,到了上界才知,这个上界之上还有上界,而他们的仇人并不在这一界。 还得继续修炼! 但是在这个世界,可就没有在巨石城的那个世界轻松了,这个世界上修仙之人更多,并且个个法力高强。想要夺得一点修炼的资源,每次都得冒着生命的危险。自来到这个上界起,几乎每一天李九娘都处在危险之中。 整日在危险之中奔波,李九娘常常想起王灿,每每半夜梦回时想他想得心痛。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五十年的光景,李九娘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思念了,她做了一个决定:忘情绝爱。 来到了被金光接引来的地方,李九娘掏出了那颗“回魂石”,闭上眼睛,心中默默想着她和王灿的种种,然后将它们全都从脑中逼出来,放进了“回魂石”里。 自此以后,李九娘的脑海里再也没有王灿,再也没有什么凡界,再也没有了爱。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报仇!找到那个毁了巨石城世界的那个人,杀了他! 可是,在经历了千百年后,这个念头也在李九娘的脑海中慢慢的淡去,她只是周而复始的变强,飞升,飞升再变强,再飞升…… 至到一年之前,有一个和她李九娘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到了她的面前,向她举起了屠刀。 李九娘这才明白,当年屠掉整个巨石城,乃至整个巨石城世界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是她的黑面。 人有两面,黑面与白面……也就是善与恶。 是人都有善恶两面,在能力不强时,这两面的界限很模糊,所以可以共存。等人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便会成为彼此独立的存在,彼此争斗,倾轧。 凡人的黑面与白面,只呈现在人格分裂的状态,并不能分裂成独立的个体。而修仙者一般是白面为主体,黑面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从主体上分离出来,以魂魄的形式存在。等这种魂魄修到一定程度,又可以生出骨肉,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当年,老爹送李九娘到凡界的那一次,巨石城的危机便是由老爹的黑面造成的。 老爹斩了自己的黑面,保住了巨石城,等到了李九娘从凡界回归。 然而,老爹却不知道,就在他送走李九娘下凡界的时候,她的黑面已经从主体上分离了出来。 在李九娘在凡界的那一段时间,她的黑面悄悄的修炼出了肉体,飞升到了上界。又在李九娘回到巨石城那个世界,悠闲的过她少城主的小日子的时候,黑面又飞升到了更高的一界。 有一天,黑面获得一个秘法,秘法中讲了一个新的增进修为的门径:夺运。 上面讲的这个“夺运”之法,就是将他人的气运夺为归自己所用,这样,自己的修仙之途便会变得顺利许多。 而最好的“夺运”对象,就是自己的白面。 所以,才有了黑面带着部众下界,屠戮巨石城一事。 李九娘在“回魂石”里看到的那个紫衣人,便是黑面的一员大将。 只一员大将便在几个回合中将老爹打得魂飞魄散,可见黑面当时的强大。 所以说,洪魁敲晕李九娘将她塞进芥子空间的决定是很英明的。 可见,王灿当时没有冲上去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李九娘,已经记不得什么巨石城,什么王灿了,也记不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她只是在拼死了自己的黑面之后伤重被人围攻,然后在逃跑的途中,看到前面有一个通道便一头扎了进来。 …… “回魂石”里,除了李九娘自己的记忆影像,还有王灿的。 当日将对王灿的情爱记忆逼出身体,封进了“回魂石”里,李九娘有过短暂的昏迷,待她醒来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关于王灿的一切。自然,也就忘记了封住关于王灿一切记忆的“回魂石”。 “回魂石”被李九娘遗忘在了接引之处,许多年后,王灿飞升上来,在这里捡到了“回魂石”。 就在努力修炼急等飞升的几百年里,王骖将巨石城的那个世界重新建立了起来。为了怕谁的黑面再来屠灭伤害这里,他为这里设了“九渊大阵”,为了让当年幸存的残魂能够长存,他为他们建立了地府,用“九渊星阵”设了“天台灵境”,让那些残魂可以在天地人三界之中轮回,从而得到修养生息。 等到三界建立完整,王灿也终于等到了飞升的时候,他放心不下这里,于是就将自己的黑面分离了出来,命他为地府之鬼王,掌此界轮回事。 却是不想,黑面根本就不甘心伴九渊寒苦。 王灿飞升到上界,在接引处捡到了李九娘遗落的“回魂石”,从“回魂石”中得知李九娘为了修炼而忘情绝爱,将他彻底忘记。王灿大受打击,就在这个时候,尾随他来了上界的黑面从后面偷袭了他。 当时黑面的力量不够,根本就杀不死王灿,于是黑面就将他的身体炼面了“轩辕鼎”,将他的灵魂一分为二,一份禁锢在九渊星阵之上,一份锁于九渊幽冥之中,让它们轮回。——黑面掌管轮回数百年,知道轮回可以修复神魂,却也能消磨该神魂的原本意志。 没有了本意志的神魂,就只有被黑面任宰任割的份。 经过千百年的修行,黑面终脱了他的鬼身,修得人身,从而从得仙道。他的鬼身便埋于九幽之下,化成了极阴之火。而王灿被锁于九幽之下的灵魂在经过几十世的轮回后,失去了本意志,被黑面的鬼身吸引。 而九渊星阵上的这一份,却因为不在黑面的“主战场”,所以耗时久一些,一直耗到了现在。 第212章:以身为炉 王骖痴痴的望着天空中的李九娘,他好想能够再看李九娘一眼,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被六根钉控制不了青袍道人多久的,他现在已经在开始挣扎了,手脚上的四颗钉子已经有些松动了,再不将他杀死,他就要挣脱出来了。 真的是等不及了。 咬了咬牙,王骖终于收回了目光。五兽有所感,连忙停了争吵,齐齐的看着王骖。王骖却不看他们,只转头盯着被钉住的青袍道人,表情严肃,似乎在下什么决定。 “主人您先等一等,先让我和金翅试上一试。”洪锦城上前一步言道。 王骖转头看了洪锦城一眼就又转过了头去,那意思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你们能成,他何需要如此? 洪锦城脸色一红,心有不甘,碰了碰身边的大蛇蔡忠,蔡忠却是满脸茫然:“怎么了?” “想想法子啊?”洪锦城气得吐血,说道:“主人好容易醒了,若使命火的时候有个好歹,咱们怎么办?” 蔡忠却是纳闷道:“主人这是要祭命火?不能吧?祭命火哪里需要这样?” 洪锦城又再吐了一口老血,拍了蔡忠一巴掌:“你个笨蛇,主人这是要以自己为炉把妖道熔炼了啊!” “真的假的?”蔡忠眨巴着眼睛,一副很怀疑的模样。 “应该是真的。”大鱼银甲飘了过来,说:“小红跟着主人的时间最长,也是最后一个离开主人的,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一些。” “哼!”洪锦城小人得志的眼花了蔡忠一眼,又瞥了一眼金翅:“还有,咱们得防着她一些。” “这个不消你说。”银甲说:“她你们就交给我便是,我虽然修为大损,不过我乃是她的克星,纵使打不过她,但看住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主人这里怎么办?”洪锦城说:“主人刚醒,使用命火本来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再以身体为熔炉,更是险中之险了。” 三兽不答,只齐齐的看着洪锦城,那意思是说:“你跟着主人的时间比我们长,知道的比我们都多,懂得也比我们多,你都不知道,我们哪里知道?” 洪锦城一滞,颓然道:“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被那妖道封了六窍,今天也是被他误打误撞扔在轩辕鼎里炼化才开了两窍。只通三窍,好些东西我都还记不起来,哪里想得出什么好办法?” 三兽默默,皆是一副同病相怜的模样:“我们比你还惨,只是因为感受到主人苏醒激活了本意志。以往的神通和修为,是半分也使不出来。能使的,只是现在的妖力。” “那怎么办?”洪锦城两手一摊,三兽蹙眉头低头不语,最后还是洪锦城想出了个办法:“命火炙烧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不如还且将那妖道押在九渊幽冥之下……世人俗语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众兽齐齐点头:“此计大善!” 这时候的黄铜已经漫过了王骖的脖子,遮住了他的下巴,眼瞅着就要盖过他的鼻子了。 “主人请听锦城一言!”洪锦城大声的说:“命火炙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主人您刚刚苏醒实不该冒险,不如暂且将这妖道押回九渊幽冥之下,再有我五人驻四方,守中位施力镇压。这样既可解燃眉之急,又可全此界的阴阳轮回。” 王骖的脖子已经不能转动了,听得洪锦城的话只能翻了翻白眼:“你还是去看看那地府被他弄成什么样子再说这话吧!” 洪锦城一怔,就听得装死半天的青袍道人嘎嘎的大笑起来:“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实在是好!” “这个时候了还张狂!”金翅轰的喷出一口火朝青袍道人烧去,却是连青袍道人的半片衣袍都没有燎烂。 “行了,行了,你们不必大费周章了。或许这就是天意,我执念太深,是该有此一劫的。”王骖长长一叹:“当年我非要让此界旧人长存于世,强行将此界分为天地人三界,如今地府被毁,天界也塌。如若要将此界不灭,须得再造地府,重设天国,恢复此届的轮回。” “什么?”五兽齐声高呼:“如此主人岂有命在?” “怎么会没有命在?”王骖一笑,言道:“我虽魂消,神却不灭,身体将成此届之地府,神将永驻九渊星阵。” “主人!”五兽眼含热泪,悲凄的望着王骖:“主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帮你,我们另想一个办法吧?” “没有别的办法了。”王骖摇头:“我是绝不会让这个世界消亡的,所以,此界三界必须重建。” “那我们帮您,我们帮您一起来重建这里。”五兽齐道。 “多谢你们的好意了。”王骖一笑,叹道:“只是,这事你们帮不上什么忙。你们重伤未愈,又被黑面强行历数次轮回,就算你们倾尽全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五兽讷讷:“……那……” “你们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劫数,此种结果与你们无关。”王骖说着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李九娘:“这里是她的家,能替她守着这个家,我虽死无憾。”又与五兽说:“我死后,与你们的契约便会自动消除,但是还是要请你们帮我保护娘子,等她来日伤愈,你们就可以自寻出路了。” 五兽眼含热泪,看着王骖面容悲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万没想到王骖的打算如此大,竟是要重建这里的三界。这样大的事,以五兽目前之力,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其实这五兽也是那场浩劫下的余幸,是王骖和李九娘追查凶手的时候捡到的五个妖兽的残魂,李九娘飞升之后才苏醒,王骖给他们塑了肉身,然后从小养大。是以,对五兽来说,王骖和李九娘就是他们的父母。 毫无疑问,在五兽的心里李九娘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妈,而王骖就是那个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的可怜慈父。 第213章:替身法 要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自己长大的好老爹赴死,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伤的事吗? 王骖的整个身体都化成了铜身,双目之中喷出了两道金光,缠两条绳索将被钉住的青袍道人缠住,拖着他嗖的进了张大的嘴里。咔嗒一声,铜嘴合上,他整个身体都亮起了金光,金光之中他的铜身开始慢慢的变红。 五兽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泪如泉涌。 “尔等莫哭,快助我一臂之力!”眼见得王骖的铜身开始变得通明,天空中响起了一声轻呼。 有五道青光从天空中落下,打在了五兽的眉心。 青光嗖的一下就钻进了进去,有幅阵图随即呈现在了五兽的脑海中。 五兽一怔,还未来得及看清这阵法是干什么的,又听得天上的女子说:“快按阵图站定方位。” “快,听主母师傅的话。”洪锦城大声的喊道,先一步抢站了自己的位置。 “对听主母的。”大兔子紧随其后,也站了自己的东北角位。 其余几兽见状也只好效仿,按照脑海里的阵图所标识的到了各自的位置中。 一颗冰蓝色的珠子飞到了王骖的头顶,一道青光打在它的上面。青光呼的一闪,如水波一样荡漾开来。五兽见状,亦是各打出红白黄蓝紫五色在珠子上,珠子顿时绽放出七彩祥光,将王骖罩住。 从天空中打下的青光越发的精纯,有一个青衣飘飘的女子从天空中倒降下来,双掌在前,一掌手中发着的正是那打在珠子上的青光,另一掌中却是握着一团金光没有射出。 这青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天上睡了半天大觉的李九娘。 从天而将的李九娘,很快便触手可及王骖的头顶,左掌中的青光一直不减,右掌突然伸出,全是金光并没有被打出,而是呼的一下将她的整个右臂包了起来。 李九娘的身体没有停止下降的趋势,只是速度减到了最缓。 待和王骖头抵头时,李九娘被金光包住的手掌就从王骖的头顶生生的扎了进去,越扎越深,越扎越深,最后尽是将整个手臂都探了进去。 只见得已经化为铜身的王骖眉头皱了几皱,似有不适,李九娘却是视而不见,反而将手臂在铜身里一阵乱搅,然后狂的一抽手。 “啊!”只听得一声痛呼,王骖的铜身迅速的退去,然后瘫软在地。 “不要收功,继续输真元在回魂珠上!”李九娘大声喊道。 洪锦城等人不敢有异议,忙逼出身体里的真元输在那冰蓝色的珠子上,只是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只见得李九娘手头提着一个铜人降落在前十几丈的地方。 嘣的一声,铜人被扔在了地上,李九娘随即缓缓落下站在它的面前。 “竟不知我们还有这样的渊源。”李九娘低声说道:“因果循环,缘起缘灭,你既是因我而生,那么就让我终结你吧。” “哈哈哈,你别做梦了,你是杀不死我的,除非你把他连同我一起杀死。”铜人里有人放肆的大笑。 “怎么可能!”李九娘说:“你还没有发现吗?我已经将他原来的肉身,和他现在这世的身体已经分离开来了。” “那又怎么样?”铜人里的人说:“当年我将他的神魂一分为二,一半囚于九渊星阵之上做了阵眼,一半困于九渊幽冥,九渊幽冥里的那一半已经被我肉身所化的极阴之火完全吸收。刚才他为了恢复修为吸收了极阴之火,现在,我和他看似为二,其实为一,已经分隔不开了。 所以,我若死,他也必死! 再有当年,我在将他的身体炼化成轩辕鼎的时候,又将轩辕鼎和九渊星阵融在了一起。 所以,若是他死九渊星阵必毁! 哈哈哈,九渊星阵一毁,他苦心设立的天地人三界必塌,这个世界也必将消亡。 哈哈哈,要死大家一起死! 老子值了,有他陪葬,还有这整个世界与之殉葬,老子没有白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不,你错了。”李九娘摇头说道:“吸收你极阴之火的是觉醒的轩辕鼎,而非这一世的王骖。” “那不是一样吗?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铜人里的人笑道。 “当然不一样。”李九娘说道:“说简单一点吧,这就好比你跟原来的王灿一样。” “就算是不一样,可九渊星阵一毁,他也必将死,因为九渊星阵的阵眼就是他的命灯。”铜人里的人道。 “你说得这个要在以前还真是个事,但在现在已经不算个事了。”李九娘说。 “怎么说?”铜人里的人问。 李九娘一叹,奇怪道:“但是你就没有觉得奇怪吗?为何在刚一见面时,你没有认出王骖来?” 铜人里便是一静,半天后里面的人才问:“是为何?” “不仅你没有认出王骖来,还没有认出洪锦城,还是洪锦城露了本相你才认出来的。”李九娘又说。 “难道是你做了什么?”铜人里的人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了。”李九娘说:“要没有做什么,我有必要跟你唠唠这么多吗?还有,你可以感知一下,现在洪锦城他们还在不在这里?” 铜人里又是一静,随即暴吼道:“这是一个死局,我不相信你能改变什么。” “你不相信,你气极败坏做什么?”李九娘好笑道,说到这里李九娘就感觉到一缕风拂上了她的面庞,她笑道:“好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便狂风大作,雷声和闪电齐鸣,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天空中的乌云散去,漆黑的夜空及繁星呈现在人们的眼前,这时候就可看到,在紫微星旁边的那颗暗淡的星光在慢慢的变亮,并一点一点的往紫微星的位置靠拢,而原本的紫微星在一点一点的变淡,隐退到了夜空的深处。 “你这是什么邪法?”铜人里的人问道。 “替身之法。”李九娘回答说。 “你是要让这个世界上的人替他去死?”铜人里的人大声惊呼。 第214章:冰与火 铜人里的人哈哈大笑:“可怜只小东西,一心报主,想来现在还不知道已经被你当成了替死鬼了吧?” “王灿为了他们呕心沥血上万年,他们替他牺牲有什么不可?”李九娘说:“再说了,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他们也不一定就要死啊!要知道,他们当年也不过是一片残魂。当年我们能救他们,现在我当然也能救他们。刚才我给他们的阵法上就已经做了手脚,现在阵法被催动,凡是九渊之上有名的,都会被抽走一缕神识。所以,就算这个世界被毁了,他们也不会死的。” 说着,李九娘一顿:“再说了,要灭了你也不一定就会毁了轩辕鼎!” “什么意思?”铜人里的人不解。 “意思就是你现在太弱了。”李九娘说:“你本是偷逃出来的半片残魂,又被王骖痛殴这么久,你以为你现在还很强吗?” 铜人里又是陷入了一片寂静。 “好了,废话这么多,该说得也都说完了,我要的时间也够了,你就安心的去上路吧。”望着天等了一会儿,李九娘言道。 李九娘说着便打出一道法诀在铜人上,铜人立即闪起金光来,在煌煌金光之中那铜人开始变亮,渐渐的成了色的琉璃一般。站在外面,就可以看到铜人里的一切。 铜人的腹部,有一个小长桌一样的东西,正是被王骖的骨钉钉住的青袍道人。 外面的人能看到青袍道人,里面的青袍道人当然也能看到外面。 “你别白日做梦了,你杀不死我的,你杀不死我的”青袍道人在骨钉上拼命的挣扎,使劲的咆哮:“就算杀得死我,也要用这王灿给我陪葬,要用这整个世界给我陪葬!” 李九娘不为所动,屈指打出一道冰蓝的光束在铜人的肚脐上,就见得有一注气体从铜人的肚脐里钻了进去,然后拼命扭动挣扎的青袍道人瞬间就停止了动作,有一丝丝的冰蓝色的光在他的身上绕来绕去。 就在冰蓝光缠上青袍道人的时候,九渊星阵上星光大盛,汇出万道银光落在了悬在王骖头顶,射了七彩霞光的回魂珠上。 “好叫你死个明白。”看了回魂珠一眼,李九娘说道:“这是我天灵之境的亿年玄冰之中取来的玄火……这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将王骖的一半神魂和九渊星阵相连,我现在还用不了这玄火。” 原来,李九娘身藏须弥芥子,她的诸多宝物都放在那里,只因修为不够所以打不开。 王骖本与九渊星阵相联,又吸收了和九渊星阵相融合的轩辕鼎,是以与九渊星阵的联系越发的密切。李九娘和他双修近一年,早已经是血脉相联,是以,这时候的李九娘可以最大限度的借用九渊之力。 借了九渊之力,李九娘不仅有了本事可以打开她的须弥芥子,还可以用它最大程度的保护她,可使她在使用她现在法力不能承受的法术或者法宝时,尽可能少的被反噬。 听得李九娘这么一番解说,铜人里的青袍道人气得吐血:“这么说来,就算你烧死了我,你也讨不了什么好!”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李九娘嘿嘿一笑:“你还是做好准备好好的享受我接下来给你的款待吧。” 话音落下,李九娘又屈指弹,弹出了一点红光在铜人的百汇之处。 红光降下,顿时听得铜人里传来阵阵惨叫:“啊,啊,啊……” 叫声很惨烈,几息之后才看到青袍道人挣扎。 “知道这是什么火吗?”李九娘说:“告诉你,这才是凤凰之火,真正的凤凰之火。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金翅鸟,那只带了一点儿凤凰血脉的凤凰火厉害多了?” “你杀了我吧,你直接杀了我吧!”青袍道人在铜人里高声呼喊。 他的声音很奇怪,一顿一顿的,挣扎的动作也是一顿一顿的,就像是在放被划花了的录像带。 仔细瞅,就可以看到,青袍道人身上有两种光在交替,一蓝一红,蓝的进红的退,红的进蓝的退。红光进的时候青袍道人便哭爹喊娘的惨叫呼痛,蓝光进的时候他的惨叫声便停,如此周而复始。 “我就是正在杀你啊!”李九娘无语的说:“看来真是不好受,都变得糊涂了。” 就这样,在这奇怪的惨叫声中,青袍道人的身形一点一点的变小,也一点一点的变淡,最后化成了几粒墨色的光珠。 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吗? 没有。 李九娘又再等了片刻,见得那光珠浮在半空半点没再动一下的时候,才手一翻,从须弥芥子之中拿出了一个水晶瓶来。 水晶瓶有拳头那么大个,像个小龟壳,没有瓶塞,通体不见一丝缝隙,里面装着小半瓶的玖红色的液体。 一个法诀打在上面,也未见哪里裂个缝什么的,就有一滴玖红色的水珠从水晶瓶里飞了出来。 “凤凰血,进!”李九娘轻斥一声,手一挥,那滴水珠从铜人的百汇处钻了进去。 玖红水珠刚一落下,就见得铜人里红光忽的大盛,然后便是一声凤鸣,一只火凤凰在红光中飞出,拖着长长的火尾将那几粒墨色的光珠包裹住。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中,光珠在火凤凰的包裹中化成了一丝青烟,没有了。 李九娘不敢大意,又让火凤凰再在铜人里盘旋了一会儿才将它收回。 天空中的电闪雷鸣还在继续,地动山摇也还在继续。比起之前那几次异变的寂静不同,这次有声声惊呼惨叫从京城高高的城墙中飘了出来。 抬头望去,只见得九渊星阵上星位错动,一颗又一颗的星光变得惨淡,熄灭。 正看着,忽的耳边传来“咔嚓”一声,李九娘心头一悸,强烈的不适感瞬间袭来。 将目光从天空中收回,李九娘低头一看,只见铜人上裂开了几道裂纹。 “看来王灿的黑面是彻底的被杀死了。”见得铜人开裂,自己的身体也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李九娘反而松了一口气。 第215章:悲声 就在李九娘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时候,一直射出七彩霞光罩着王骖的回魂珠闪了几闪,就陡的从空中落了下来。 同一时间,哗啦一声,铜人的脑袋就碎了半边。 天地之间瞬间又黑了几分,电闪雷鸣更是紧锣密鼓的响过不停。 “果然厉害!”李九娘手一伸就将回魂珠摄在了手里,同时掠身一手将王骖掠起,一手挥袖将铜人和碎片卷起,脚下飞纵朝着阜城门里飞去。 阜城门里的禁制还存在,不过它可拦不住现在的李九娘。 李九娘一口气冲进了阜城门,城门里的情况比之外面要好上许多,虽然还是山摇地动,电闪雷鸣,但抬眼看天,却是还能隐约可见星光。只是城里的百姓都被这异象吓坏了,哭爹喊娘着到处乱跑,到处都是火光,还有不少的房舍坍塌了。 现在的李九娘回复了之前的记忆,知道这些人便都是她的故人,更是她和王骖的心血,是以,看着他们惶惶的模样,心中很是不忍。只是,这时候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 狠心不看惊惶奔命的百姓,李九娘一头扎进了中法寺。 进了中法寺,直奔中法寺的僧房静室奔去,曾房静室的中间的一片院落里找到了一口井,纵身就跳了进去。 进得这井里,李九娘便将王骖丢到了一边,拿了铜人出来。 盘腿在铜人面前坐下,李九娘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祭出了自己的命火,将铜人融化。 铜人碎裂,就代表着九渊星阵已经被破坏,星阵之力必定大减,李九娘的力量必定被削弱。 再有,因为李九娘和王骖休戚与共,所以九渊星阵对王骖的影响对她也存在。也就是说,九渊星阵现在被损,她也会受到伤害。 如此一来,可所谓是双重的不幸。 好在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能够祭出命火,可用命火对铜人进行修复。 按照青袍道人在之前的说法,他若被杀,王骖就必须死,王骖死九渊星阵就势必毁,九渊星阵又与铜人相融的,铜人碎就代表王骖要死……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是真正的动一发牵全局。 但是同样的,如果这个循环的某一处被破坏改变,那么就可以改变整个结局。 刚才已经看过了,王骖虽然心脉受损严重,但是小命是保住了。而铜人的脑袋虽然掉了小半块下来,却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全部碎掉。而且,在刚才进城的时候也看到了,天空中还有星光闪耀,也就是说星阵没有被完全破坏。 所以说,现在结局已经被改变了。 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结局变得更好。 而铜人和星阵是相融的,若是能修复铜人,便可修复星阵,星阵被修复,刚才陨落的人便有机会复活。 还是要庆幸一声最近恢复得不错,如若像之前一样祭不出命火,就只能捏着王骖独自离开了。 九渊星阵对李九娘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了,完全没有难度,只是因为法力不够,灵力不济,所以将想法付诸实际的时候有些困难。不过,还是很快的时间里,外面的电闪雷鸣和地动天摇就停止了。 这,不过是十几息的时间而已。 感受到王骖的气息变得有力起来,李九娘知道星阵被稳住了,心头顿时一松,眼前就是一黑。 恍惚的意识里,李九娘只觉得自己一会儿置身在巨大的火球之中,一会儿又掉进了千年的玄冰之下。一会儿在天上飞,一会儿又往地上坠,一会儿眼前是耀眼的光明,一会儿又是无尽的黑暗。 时冷时热,痛疼交加,痛苦万分。 这样欲死不能的痛苦似经历了一万年那么长,在一声声“娘子”的呼唤之中,李九娘这才渐渐的恢复了一点意识。 “娘子,娘子……”这声声的呼唤时近时远,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悲悲切切,令人闻之肝肠寸断,心生悲切,好想与之同哭一场。 这是哪里来的痴情男儿? 好想睁开眼看一眼这个痴情的男儿,却是刚生了要睁开眼睛的念头,就感觉到识海里针扎火炙一般疼得难受。 “娘子,娘子……”那呼唤声又清晰了一些,李九娘感觉就是贴在她的耳边喊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微微低沉,略带沙哑,就像是古庙里历史久远的大钟被轻轻叩响了一声,真的是好啦极了。 美好的声音又唤得李九娘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却是令她越发的难受了,除了识海里的疼痛,身体上也感觉到了难耐的疼痛——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寸断了一般。 “娘子……”男子悲声呼唤,无助的哭泣:“救命,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谁能救救她……” 听着这一声声的悲哭,渐渐的李九娘的感知更多了些,感觉到身体里除了那难耐的疼痛,还有一丝别人的感觉,似有个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下不停的绿动……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却是能给她带来无以言述的美妙的感觉。 “你怎么还不醒?”李九娘又感觉到了有热气喷在自己的脸上,接着便有两片软软的东西覆在了她的嘴上。 “娘子……我不行了……” 声音停了,在身体里的那个怪东西也停了行动,似有什么东西冲进了李九娘的身体。那东西暖暖的,进了身体后便化成了一丝丝一缕缕,悠悠荡荡的朝李九娘的四肢百骸游去,然后逆流而上,一路来到了识海里。 那东西十分的神奇,竟然能滋养识海。 “还要……”李九娘心里大喊,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反倒让识海里一荡,又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传来,然后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又是过了一万年那么长,李九娘隐约又听到了那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还活着,胸口还热着的,可是就是不醒来。” 静默片刻,有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郡主的心脉受损严重,哪里那么容易就醒来?不过,今天比起昨天来好多了。郡马可以放心了,照现在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郡主便会醒过来的。” 第216章:邋遢男 “真的吗?”先前的那个男子立即欢喜起来。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后面的那个男子唱了一声佛说道,想来是个和尚。 李九娘只觉得这两个声音很是耳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是谁,又在哪里见过来。 努力了好几次,李九娘终于睁开了眼睛。光线有些刺目,眨了好几下才适应了一些,但眼前还是模糊一片,有两个虚影一坐一立在她的面前。 “啊!”坐着的那个人猛的上前,将一张模糊的脸凑到了面前,他呼道:“娘子,娘子你醒了吗?” “是在叫我?”李九娘这样问,心道自己什么时候结婚了? “醒了吗?醒了吗?”和尚的声音里也满满是惊喜。 “刚才我看见她眨眼睛了。”那个唤李九娘娘子的人说。 和尚上前一步道:“来,让老衲来看看。” 坐着的那个人站了起来让开了位置,和尚坐了下来,伸手来摸李九娘的额头,李九娘本能的偏了偏头。虽然动作很小很小,但还是让和尚和那男子看到了。 “郡主?”和尚惊喜道:“果然是醒了。” “娘子,娘子。”那个男子又挤了过来,切切的呼喊。 这个男人的声音真的是太好听了,李九娘十分的喜欢,听着他的声音便想看看他的模样是不是也和声音一样好看。 又再努力了几次,男子的面容总算在李九娘的眼睛变得清晰了些。 李九娘不由得一阵失望,这是一张她见过最张的一张脸,看不清肤色的脸上青一团黄一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本还算好看的一双眼睛,却是挂满了眼屎。再配上那满头满脸的乱草,真的是邋遢至极,脏人双目。 “我要洗眼睛。”李九娘悲呼。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打水。”邋遢男听得李九娘的声音简直喜极而泣,迭声的应了便立即起身,一路过去,不是撞翻了这个,就是打翻了那个,使得屋里喧闹不已经。 却不知道怎么的,听着这喧闹的声音,李九娘竟觉得那张邋遢脸有些可爱了。 “郡主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一个光头的和尚走过来,弯着腰和蔼的望着李九娘。 这个相貌也忒好了些,只是可惜是个和尚。 李九娘禁不住道了一声:“好可惜。” “郡主说什么?”和尚怔愣了一声。 郡主? 李九娘也是一怔,呆呆的问和尚:“你是喊我郡主?” “正是。”和尚点头,目光中有些狐疑。 李九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对和尚说:“考一考你,我是哪家的郡主?” 和尚哑然:“郡主莫闹。” “我没有闹。”李九娘说:“我就是要考你,快告诉我,我是哪家的郡主?” “当然是李家的郡主。”和尚无奈的笑着回答。 姓李? 李九娘又是怔了怔,眯眼看着和尚:“你确定我是郡主,不是公主?” 和尚哭笑不得:“郡主,您就别拿老衲开玩笑了。” “什么老衲,光皮没毛的小和尚,也自称老衲。”李九娘翻了一个白眼,又贼兮兮的问和尚:“喂,你是不是叫辩机啊?” “辩,辩机?是谁?”和尚一呆,满头雾水。 李九娘没有回答和尚的问题,只顾自的摇头晃脑说:“你是辩机,我应该是高阳公主才对。” 对,就应该是这样。要不然这么俊俏的小和尚,不白瞎了么? “老,小僧实不知郡主说的是什么。”和尚抱歉的说。 “没关系,我告诉你。”李九娘说:“躺着忒难受,你快把我扶起来。” 和尚倒也不扭捏,倾身将李九娘扶了起来,拿了两个靠枕让她靠在床头上。 李九娘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十来平米的小屋子,临窗前一个书案,书案旁边有一个门,隔着门是一个花架,架下倒着一盆花,描了青花的花盆已经被摔碎,土散了一地,一株红杜鹃可怜兮兮的倒在地上。越过花架,旁边是一个架子,不知道是放什么东西的,往前走两步就到了她所在的罗汉榻处。 就在李九娘打量屋子的功夫,和尚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由着和尚扶着杯子,李九娘喝完了一整杯的温水,这才给和尚讲起故事来:“这个高阳公主乃是唐朝太宗皇帝的女儿,上香礼佛的时候和白马寺的和尚辩机认识,于是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好上了。” 和尚正在放杯子,听得李九娘的话手不由得一抖,摔了杯子在桌上。 “郡主。”和尚无奈的苦笑。 “怎么了?”李九娘无辜的眨着眼睛。 和尚哑然,她还问怎么了!她说她是高阳公主,还说他是辩机,现在又来讲这个么个故事,是几个意思? 李九娘咧嘴一笑:“你以后就叫辩机吧?我这个郡主是不能随便改的,但是你这个和尚改个名字应该不是很麻烦。” 来真的啊? 和尚涕笑皆非:“郡主,莫拿小僧开玩笑了,会出人命的。” “怎么会?”李九娘惊讶道。 “是真的。”和尚错身一步,站开了视线。 只见得刚才那个邋遢男回来了,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气息,两眼冒火。 李九娘莫明的觉得心虚。 “常为大师,能否给本官一个解释?”邋遢男目露寒光的盯着和尚森然的问道。 和尚赶忙解释:“郡主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闻得李九娘不对劲,邋遢男顿时将不快抛到了九宵云外,急切的扑过来察看李九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哪里疼吗?还是晕?” “我既不疼又不晕。”李九良嫌恶的往后缩,却是浑身绵软根本就动不了,呼道:“我是恶心想吐。” “想吐?”邋遢男闻言忙将和尚扯了过来:“她说她恶心想吐,你快来给她看看。” “不用看了,贫僧也恶心想吐。”和尚掩着口鼻疾退数步。 邋遢男怪道:“你被她传染了?” “不是。”李九娘非常不留情面的说:“我们都是被你给熏的。” “熏……?”邋遢男一怔,抬袖闻了闻:“没什么啊!” 第217章:和尚其人 “跟你讲个故事。”李九娘说:“从前有一户人家,家里养了一头猪,十分有灵性,会通人语,能会人言。因此,它自认为与别的猪不同,常想与人交往,但是每每它靠近人类的时候人类总会掩面嫌恶的离开。几次之后,猪便觉得纳闷了,问一只麻雀这是为什么……”停在这里,问邋遢男,“你猜麻雀是怎么回答的么?” “怎么回答的?”邋遢男反问。 李九娘回答,说:“麻雀说他们是嫌你臭。于是那只猪就抬起蹄子在鼻前闻了闻,然后就纳闷了,跟麻雀说,没有什么味啊。你猜麻雀又是怎么回答它的?” 故事听到这里邋遢男再笨也知道李九娘是在消遣他的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表情,无奈的问:“不知道,你说麻雀是怎么回答它的吧。” “麻雀跟这头猪说,去照照镜子吧,照了镜子你就知道你脏不脏,臭不臭了。”李九娘说。 邋遢失笑,耸动着肩膀转身去照镜子,然后一路笑着就出了路。 “这家伙是不是傻掉了?”李九娘指了邋遢男离去的背影问和尚。 和尚也是笑个不停,边笑边答:“小僧也如郡马一般高兴。” “为什么?”李九娘奇怪道。 和尚颇为欣慰的笑看着李九娘,低低的一叹:“郡主你睡在这里倒是舒坦,又哪里知道我们守着你这十几天是哪般的煎熬?你现在醒了过来,能说话,又动,对我们来说,别说是拿我们开个玩笑,损我们几句,就是打我们一顿我们也是极开心的。” “靠之,和尚居然也玩甄嬛体。”李九娘吐槽。 李九娘爆粗口和尚也不恼,只微微笑着看着李九娘,真是任由她打骂说笑。 “真是没劲。”李九娘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我饿了,想喝粥。” “好。”和尚微笑着回答,连忙转身出门吩咐了一声,然后又转了回来。 “郡主可觉得身体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和尚坐于榻前的方凳上,伸手握了李九娘的手腕问道。 “不想说,自己把脉看。”李九娘故意找茬。 和尚也不恼只是一个劲儿的微笑,果真不问李九娘,只仔细的把着脉。 “无碍,只是脱力,吃点东西养养就好。”过了一会儿,和尚就放开了李九娘的手。 李九娘斜着眼看着和尚,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的问他:“这是你原本的肉身,还是从哪里夺舍来的?” 和尚笑道:“这不是小僧原本的肉身,也不是小僧夺舍来的,而是小僧自己长出来的。” “竟是自化骨肉?”李九娘不由得佩服:“好生厉害啊!” “这还不得多亏您么?”和尚笑眯眯的问李九娘:“郡主可记得小僧是谁了?” 李九娘翻了一个白眼说:“不记得。” “郡主……您就别调皮了。”和尚哭笑不得得低唤。 “既是知道我调皮,还问那么多。”李九娘又是翻了个白眼。 和尚失笑,无奈的直摇头,倒是不追问了。 可是和尚不问了,李九娘反倒心痒了,看了看和尚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一界的?之前见面,你为什么没有认我?” 和尚回答说:“我是和王道长一起来到的此界,只是后来因故失散。机缘巧合躲过了那次大劫,在你飞升上界后我才找到了王道长,然后就和王道长一起建了这里的天地人三界。后来王道长要飞升上界去寻你,于是就分离出了他的黑面,黑面尾随他将他偷袭,回来又偷袭了我,我机敏,舍了肉身,藏在了伏魔井下的鸠山铜芯里,这才躲过了一劫。”又说,“我现在的这副肉身,是三千年的意念所结……其实早就结好了,却是不知道怎么的总是融合不了。五百年前我才想明白,是因为没有命火。于是我便寄身金杯琼觞里,四处寻找火灵,想要用火灵炼成命火,却是一直没有那个机缘寻得。半个月前,你跳下伏魔井,用命火修复轩辕鼎,这肉身这才活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李九娘点点头:“我记得在我修复轩辕鼎的时候,命火跳了个火花,想来那点命火落到了你这肉身上。” “想来是这样。”和尚说。 “既是如此,那你上两次见我为什么不与我相认?”李九娘旧话重提。 和尚苦笑道:“我倒是想相认,可你那个样子,又怎么相认啊?你把我完全忘了,我贸然与你相认,你会认吗?” 这倒是事实。 “更何况,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失忆了,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故意装着认不得我。”和尚又说。 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啊! 李九娘笑哭。 看到这里,不知道诸位可看出这个和尚的来历身份来? 可还记得那个骗子道士,贾不存!上一道人?天一道人?就是那个,能从一个杯子里唤出一个特别牛气的白袍和尚的道士。 这个和尚,正是那个从杯子里唤出来的白袍和尚,那个大老鼠灵殊大尚的师傅也。 只是这个和尚的身份可不只这么简单,他是和李九娘王骖,或者是说王灿从下界上来的,三人在下界之时便经常一起合作,是好朋友。 在下界他也是一个和尚,却不叫佛家的道号,依旧挂着俗家的名字,陈源,人称陈和尚。 “还记得当年我们一心修炼道法,想要飞身上界成仙成道,整日里降妖除魔,入深山,下深海,闯地府……”李九娘感慨道:“简直恍若隔世。” “李道友……”前尘往事已经道明,陈和尚也不再叫李九娘“郡主”了,而是如在下界一般称呼她:“说实话,这一界真是令我挺失望的……上界,又是什么样子的?” “上界……”李九娘神色有些恍惚,失神片刻,一笑问陈和尚:“你说的上界是哪个上界?” “难不成还有很多上界?”陈和尚一怔。 “很多。”李九娘说:“上界还有上界,上界的上界还有上界,飞升一界再一界,永无止境。” 第218章:帝位移 李九娘说:“上界之上还有上界,上界的上界还有上界,飞升一界还有上界。” 听了李九良的话,陈和尚不由得失神:“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李九娘:“那都是什么样子的?” “一界比一界残酷。”李九娘回答说:“每往上一层,争斗便越激烈,无休无止的争斗,抢资源,抢资质好的弟子,抢气运……每每争斗,皆是你死他亡。” “竟是这样的吗?”陈和尚的神色不由得低沉下来,又是好一阵的失神后喃喃问道:“那咱们这么辛苦的修炼,图的是什么?” “你说图什么?”李九娘笑看着陈和尚问:“你修炼的初衷是什么?” 陈和尚一怔,回答道说:“是为了长生。” “对啊。”李九娘说:“就是为了长生,每飞升一界寿命便延长几万,甚至是几十万年,这不正是我们所要的吗?” “可是,这样的日子活那么长又有什么意义?”陈和尚脱口问道:“我们失弃家人,失弃朋友,失弃故土家园,难道就是为了活得时间久一些跟人不停的拼命?” 陈和尚是毫不怀疑李九娘所说的话的,他来到这一界的时候就有感觉到了,仙界并不比凡界更快活。 面对陈和尚的问题,李九娘也是一阵失神,半晌后才答了一句:“或许,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走投无路时,回到这里来的原因吧。”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记得这里了,却还能回到这里,这确实是一个很神奇的事。 屋子里一阵静默,气氛有些沉重。 直到门口的光线一暗,才将失神的二人惊醒。 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位年轻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那男子高高的个子,小麦的肤色,剑眉星目十分的俊朗。只是,有些削瘦。 “夫君。”李九娘低唤一声。 听得一声“夫君”,男子的脚下便是一顿,英气勃勃的星目顿时淹满了泪水。 “娘子?”男子沙哑的低唤了一声。 “王公子。”李九娘轻笑着睨着男子。 “王三奶奶。”男子也是轻笑出声。 男子三步并两步的迈过来,坐于榻沿,伸手就将李九娘揽于怀中,让她紧紧的贴着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长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活不过来了。” “不会,怎么会呢?”李九娘轻轻的回答。 “喂,我说你们够了啊,没有看到一个可怜的单身狗在跟前吗?如此撒狗粮,是不是太不道德了些?”有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 “滚!”男子转头怒视。 陈和尚好不委屈,正待要怼回去,忽的门口闯进来一个小和尚:“师傅,来了好多官兵!” “官兵?”屋里三人一惊,陈和尚问道:“官兵来做什么?” “说是来捉拿妖人。”小和尚说,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往陈和尚的身后二人瞟了一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官兵要捉拿的妖人正是坐在罗汉榻上的两个人。 陈和尚脸色一沉,怒斥道:“休得胡言乱语!” “师傅,不是我胡言乱语啊,这是那些官兵说的。”小和尚委屈的说。 “哪里来的官兵?可知奉的谁的命?”李九娘问。 “是禁卫军,领头的手上拿了个金牌,说是奉皇帝的命。”小和尚回答:“我还从几个当兵的闲谈里听到,郡马你们全家都被下了狱。” “奉了皇帝的命?”李九娘一怔愣:“皇帝……” 原来皇帝朱瑥对她的好也是假的么? 李九娘稍稍有些伤心。 却是又听得陈和尚道:“你还不知道,皇帝已经换人了。” “什么?”李九娘惊呼。原来这个把她和王骖定为妖人的皇帝不是朱瑥,轻松之余又替朱瑥担心起来:“那我表哥呢?” “你别担心,表哥他会没事的。”见得李九娘急了,王骖连忙上前安慰。 听得王骖的话,李九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问:“表哥现在在哪里?” 只道王骖可能有朱瑥的消息,不想王骖却说:“不知道。” “不知道?”李九娘急了:“不知道你让我放什么心?” 王骖赶紧认错解释:“表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皇上想来是没有事的。”陈和尚说道:“最近老靖王跟疯了似的,到处抓捕乱党——要是皇帝在他手中,或者是已经被他杀了,他不会这么急。” 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听说皇帝是失踪了,并且魏大人也和他一起失踪了。”王骖又说。 李九娘闻言松了一口气,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老靖王。”王骖回答。 “老靖王?”李九娘惊愕,随即想到考场那次他便现了反意,又觉得不惊奇了。只是,他一个人妖所生的杂种,有什么资格称呼别人为妖人? “真是可笑,他一个人不人妖不狐的鬼东西,也好意思称别人为妖人!”李九娘冷笑。 原来,半个月前,李九娘和王骖在城外和黑面青袍道人大战,引得天地异变。老靖王便趁机逼宫,将朱瑥赶下了台,自己做了皇帝。 “哎呀,师傅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一个胖胖和尚跑了进来,急急的道:“那刘野驴已经朝这边来了,赶紧躲起来。” 躲…… 想到朱瑥生死未卜,李九娘真不想躲,只是此一时彼此一时,力有不怠,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去伏魔井下。”李九娘说。 王骖却道:“不好不好,那伏魔井下方寸之地,若是让他们找着了可就真让他们瓮中捉鳖了。” “你才鳖呢。”李九娘没好气的骂:“会不会说话?” 王骖:…… “郡马不必担心,郡主建议是对的。”陈和尚说,却也不多做解释。 这寺庙是和尚的主场,王骖见得陈和尚也这样说,于是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不多时李九娘、王骖、陈和尚就下了伏魔井,与之一同下井的还有那个胖和尚,以及四五个小和尚、小沙弥。 “这些都是我刚收的弟子。”陈和尚如此解释说。 陈和尚的这话说得颇有意味,想来就是官兵到此捉拿李九娘和王骖的原因了。 第219章:伏魔井下 “快,这里,这里,那里,全都要搜,搜仔细了!”刚下得伏魔井,就听到上面传来了阵喝斥怒骂声,还有人在喊:“将军,这里有一口井。” 接着便有人大声的回应:“井也不要放过,也得搜。” 底下的人闻言不由得惊心,尤其是最开始来报信说有官兵闯寺的小和尚更是急得顿足:“哎呀,这么快就找来了,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又听得头顶传来人喊:“这井下有声音。” “肯定是那两妖人藏在井里了,快去报陶先生。”有人接话道。 陶先生? 李九娘心头一惊,心道这陶先生是哪个陶先生?该不会是陶缶吧? “哎呀,完了,被瓮中捉鳖了。”王骖一阵哀呼,一边怪着常为和尚一边恨声说道:“跟他们拼了!” “郡马请慢。”常为和尚一把拉住王骖,言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待贫僧小使术法便可将他们挡住。” 王骖心中怀疑,却也听话的往后退了退。 就见常为和尚便抬手向上点了一指,青光一荡,头顶一米来高处便有水波粼粼了。 “这下无妨了。”常为和尚笑言。 常为和尚的话音刚出,就见那水波之上的井口之处有一斗大的人头探看过来。那人顶盔挂甲,手持将军剑,看来是个将领。将军看了一眼,传回头呼道:“拿火把来。” 立即有兵卒拿了火把来,递将军接过伸进井口照了一照,言道:“哪里有什么人!” “不可能啊!”有人说道:“刚才我明明听到有声音从井下传来的。” 说着又有一个人举着火把,伸着脑袋往里看,看了半晌就焉头耷脑的缩了回去。 虽是糊弄过去了这一节,但井下的几人并不好受。伏魔井下也就七八平米的面积,同行的人却也有七八个人,简直是人挤人人挨人。王骖的一张俊脸皱得跟狗不理包子一样,双手环着李九娘谁往这边靠一点就朝谁招呼。 常为不跟他计较,几个小和尚见常为都不吭声也就敢怒不敢言啦。 “你别乱动。”李九娘说道。 王骖向来是唯李九娘命是从的,又怜她现在伤病在身,自然是不会违李九娘的意。 不违李九娘,王骖却是一个劲儿的抱怨常为,说道:“你这障眼法行不行啊?那老靖王手下能人异士颇多,一会儿万一来个会道法的,会不会被他看破啊?” 常为和尚闻不答,只朝李九娘看来,李九娘道:“夫君所虑很有道理,大师,我们还是再往里避一避吧。” 往里避? 王骖闻言不由得左张西望,就这么大一块地方还能往哪里避?心里不由得想起那日常为大和尚突然出现的事,心道莫非这井下还有机关密室? 正这般想着,就见常为大和尚往前挤了一挤,他带下来的几个和尚便自觉的各自挤拢一些,王骖也将李九娘往怀里揽了揽,也贡献出来了一点空间。 中间留出一步见方的空地来,常为起手掐了个法诀,口中默默念了几句,然后猛的一跺脚下。只听得“咔嗒”的一声响,接着对面的井壁上就传来“咔咔”的声响,然后就见对面的井壁缓缓的降下,露出了里面被遮着的水蓝色的石面来。 “随我来。”常为和尚朝众人看了一眼,转身率步直直的朝石面走去。 王骖没有动,等着常为和尚开启机关。 可是常为和尚并没有去找什么机关,而是直直的嵌进了石面里,然后陷没在了里面。 “师傅好神通。”常为和尚的弟子与有荣焉的赞佩道,争先恐后的抢步上前,一个接一个的就钻进了石面。 王骖倍感新奇,几步走到了石壁前,伸手朝石壁摸去,只觉得常下一片清凉,稍稍用一点力手就陷了进去。 “这……”王骖觉得神奇极了。 “别发呆,赶紧走。”李九娘心神一动,她感应到了井上有修为的人来了。 李九娘现在还是浑身没劲,所以也没法左右王骖的行动,怕王骖光顾着新奇发呆耽搁事,便倾身向前一倒。王骖大惊失色,忙抢步来扶她。就这样,二人便进了石壁。 进得石壁,就如外面看石壁一般,眼前一片冰蓝有水波荡漾。也不知道这石壁有多厚,前方也不见常为和尚等人的身影。 “这是什么东西?”王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抱着李九娘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们就这样进来了,别人是不是也就这样进来了?” “要是这样,我们还进来做什么?”李九娘没好气的说。 “莫不是外头的井壁会自动恢复?”王骖好奇的问道。 “别问那么多,赶紧走。”李九娘不与王骖解释,只催他快些前行。 王骖颇觉得委屈,但又不舍得生李九娘的气,只好依照李九娘的话加快步子前行。 大概往前走了二十来步的距离,终于走完了冰蓝的区域,前方是一片白雾,白雾之中隐隐约约有树的影子。踏进白雾,就有一棵树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在前方三五米处停下。 树也会走?!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引得王骖心生警惕,他将李九娘护在了身手,一副防御的架式。 “你做什么?”李九娘却是不领情,拂开他道:“它们是来接我们过去的。” “它们,接我们?”王骖瞠目结舌。 未等得李九娘的回答,就见对面的大树上冠上的枝条嗖嗖的疯长起来,一边长还一边编起了小辫子。不一会儿一座树桥便完成了,它斜斜的往上,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走吧。”李九娘说道。 王骖见李九娘笃定的模样,便也放心下来,抱了李九娘抬脚上行,踏上了树桥。 刚在树桥上前行了数步,王骖就感觉到耳边一阵风声,然后就见自己在飞速的向上。停下脚,还在向上。低头一瞧,就见得脚下的“麻花辫”在飞快的交递,就像是一双双无形的大手在捧着他们做接力。又回头一看,身后的桥身已收了回来,大树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第220章:我就愿意让她欺负 看着眼前的一切,王骖觉得既新奇又惊奇,问李九娘:“它这是要送我们到哪里去?” 李九娘笑答:“上天。” 闻言王骖便是一呆,说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只是不由得发了呆。 就在王骖这么一恍神的功夫,便感觉到有光亮上方照下来,抬头往上一看,就见得雾气越来越稀薄,湛蓝的天色显现出来。 原来,是开玩笑啊! 王骖失笑,伸手刮了一下李九娘的鼻子,轻嗔一声:“调皮。” 李九娘无语,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 就这么两个动作的时间,雾色已退,他们来到了一口井下,树桥不再传动接力。 “下去吧。”李九娘说。 王骖怔忡:“下哪里去?” 树桥下片灰白,哪里有下脚的地方? 李九娘说:“不要往下看,只管下桥便是。”说着揶揄道:“你怕什么呢?就算摔死了,不也有我陪着你吗?” “哪里有怕了?”王骖有些脸红,说着就走下了树桥。 脚刚一离树桥,就感觉到脚下一实,再低头时,就见得足下踩到了地面上——就如刚才在伏魔井里一般。 再看四壁和上面,四壁滑溜光秃,井深十数丈。 王骖不由得为了难:“这怎么上去?”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李九娘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道。 王骖傻,竟然相信了李九娘的话,真以为李九娘没有办法。也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丢面子啊——虽然已经丢过好多回了,但少丢一回总是好事吧? 横了横心,王骖将李九娘放到了地上,伸手脱了外衫,走到了她的面前俯身道:“来,上来。” 李九娘依言上了王骖的背,王骖便将外衫一甩,将李九娘像背娃娃一样绑在了身上。然后,“嗬嗬”的打了几下把式,然后双手成掌在井壁里一插。只听“噗噗”的两声轻响,王骖的双手就扎进了光鉴的石壁中,王骖再大喝一声,往往下一按,石壁便被他生生的抓出两个凹槽来。 “这家伙竟然如此神勇?”李九娘目瞪口呆,歪头看着王骖,心说莫非他这转世的神识里还带了他的法力? 却是看不出来。 在石壁上抓出了两个凹槽,王骖便纵身一跃,两腿劈开一左一右的踩在了凹槽里。在这里站定,再又打了几下把式,然后又大喝着将两手插在井壁里,又往下一按,再掏出了两个凹槽,然后再纵身一跃飞了上去。 如此反复,十来次后,王骖背着李九娘跃出了井台。 常为和尚和他的弟子们都在井上,见得王骖背着李九娘这样冲出来吓了一大跳。 “你们怎么这么上来了?”常为道。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王骖不由得奇怪。 常为正要说话,扒着王骖的脖子的李九娘却抢先道:“要你管,我就喜欢他背着我这么上来。” 闻言王骖满腹的惊疑顿时化为满腔的春水,春水荡荡漾漾,把脸都荡成了一朵胜开的美人花:“好,你喜欢,我以后就天天这样背着你。” 常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朝王骖骂道:“你个傻子!” 王骖不解。 常为道:“他这是在变着法的欺负你呢!” “我就愿意让她欺负。”王骖却是如此的道,还一脸傲娇。 “唉!”常为深深一叹:“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看了看扒着王骖脖子,头搁在他肩头上,笑得一脸甜蜜的李九娘,道:“唉,不管怎么也算是守得月开见月明了。” “羡慕啦?”李九娘笑嘻嘻的问常为,常为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作以回答,李九娘笑道:“羡慕就回去找你的榔头姐姐呗。” “什么榔头……”常为气得直瞪眼,只是转瞬即逝,一顿问李九娘:“你的意思,咱们还回得去?” “当然啦。”李九娘说:“既有来的路,当然也有就有回的路。” “怎么回去?”常为急不可耐的问。 见得常为那急吼吼的样,李九娘不由得笑道:“怎么?还真打算回去啊?” 常为点点头:“是。听你说的那些,我觉得飞升也忒没意思,不如回到下界装逼来得快乐。” 依照常为现在的修为,回到下界确实是可以装逼无限的。 李九娘笑道:“好,等过几天我就告诉你回去的路。” “真的吗?”常为大为欢喜,突然觉得不对,一顿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们不回去吗?” “回。”李九娘说:“不过现在还不行。” “那什么时候?”常为问。 “得等我把伤养好了才行。”李九娘说:“还有,他现在还回不去。” “为什么?”常为不解的问。 王骖也是一头雾水,插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你听不懂的话。”李九娘笑道,气得王骖直翻白眼,李九娘却是不搭理他,只与常为说:“他的命火神魂还被禁在九渊星阵之上,得等我养好了伤,才能将他从星阵里剥离出来。” 听得李九娘这样说,常为便道:“那我留下来帮你。” 李九娘却道:“不用。不过是改动一下九渊星阵,等我养好了伤,那不是难办的事。只是过几天,你帮我个小忙就是了。” “什么忙?”常为问道。 李九娘回答说:“倒转阴阳。” 常为大惊:“你是说要把这界的时间回到过去的某点?” “正是。”李九娘点点头说:“我们还得在这一界待上个几十年,必须抹去他们对这些天的记忆,如若不然会很麻烦。”一顿,又道:“还有,这次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若是时光倒转,那些肉身还在的人便可以复活。现在地府还没有恢复,阴阳轮转还不能正常,我现在又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养护这些残魂,时间久了他们会撑不住的——虽说我已经放下,但到底有香火之情,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消亡不管吧。” “消亡几个倒是不怕。”常为言道:“怕就怕黑面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些大妖大魔会趁机吸食他们,从而不可控制。” 第221章:这是天界 听得常为说黑面还从外面带回来了些大妖大魔,李九娘的眉头便是一皱:“这个黑面真是不让人省心。”一顿,道:“所以要尽快。” 常为道:“好,那我帮你,只是我却不会,你得教我。” 李九娘说:“这个自然。” “那好,先养伤。”常为点点头,说:“我也得养一养,好多年都没有过身体了,总是有些不习惯。” 说着,常为信往前走去。 见得李九娘和常为就这样止了这个话题,真是没有要与他解释的意思,不由得失望。百无聊赖,这才顾得去打量四周。 只见得井口为青玉所砌,四周有十来丈白玉铺就的平台,平台四周没有栏杆,只在尽头有青光波动,似是结界。青光之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是抬头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有一丝丝的白云在流动。 跟着常为的身后,走到了平台的尽头,就见下面是一级级的台阶,台阶很高,一眼不见底。 下了台阶,一直走了百来十步才到底,前方是一条长廊,也是白玉铺就的地面,白玉做成的栏杆,一直延伸向前,也是看不到尽头。 往前走了几步,王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得那台阶顶上青光闪闪,上面有三个金光大字:轮回台。 “这是天界。”李九娘说:“这里若是有人犯了错,被罚于下界便从这里推下去。” “哦。”王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李九娘歪着头看着王骖的脸,问他:“可是有想到什么?” “没有啊。”王骖摇头,奇怪道:“我能想到什么?” 李九娘一笑:“没什么。” 王骖便也没有追问。 一路走来,王骖的话好少,感觉有心事的样子。 李九娘知道原由,不由得无声的笑了笑。 走了半晌,这长廊还不见尽头,王骖觉得无聊——也是忍不住了。问李九娘道:“你刚才和常为大师说的是什么?” “这个很复杂。”李九娘说:“你不必追问,反正过几天你也都记不得了。” 王骖不解:“这是为何?” “哎呀,我头好疼。”李九娘实在是烦了王骖问过不停,便装起病来。 这一招果然好使,一听李九娘说头疼,王骖再顾不得心头的疑惑了,顿时紧张得不行。一边喊常为快来帮忙,一边安慰李九娘稍忍,脚下生风朝常为追去。 常为一眼就看出李九娘是装的来,也不揭穿,装模作样的表演了一番,然后便对王骖说:“你不要吵,让郡主好好休息。” 王骖点头如捣蒜,闭紧嘴巴,再不东问西问的。 又往前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见得前面出现了一片荷花,长廊曲曲折折的穿过荷塘而过,来到了一座花园内。所站得地势有点高,远远望去,就见花园的尽头有亭台楼阁隐隐。 “别往前走了。”李九娘站住脚说道:“恐被黑面的作孽发现。” 常为闻言道:“说得是,咱们去山根下,那里灵气充沛,对你养伤大有好处。” “好。”李九娘点头。 于是常为便脚下一拐,朝旁边的一个小路走去,小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难走,很快便连路都算不上了。 在一片山林乱石中穿行,走了又有两个时辰,他们便来到了一乱石处。又在乱石里行了半天,常为来到大家来到了一块巨石前。 左右前后的看了看,常为回头冲王骖说了一句:“你小子还不算太蠢,没有把这里跟人说。” 王骖满头雾水:“你说什么?” 常为不答,李九娘虽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却也不与王骖解释。 就在王骖满腹狐疑中,常为手掐法诀,口中默念了一段咒语,就将巨石的石面一晃,露出了冰蓝色的模样——与那伏魔井下的那块石头一模样。 王骖知道接下来该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就见得常为如在伏魔井中一般,直直的走进了石头里。 因有了一次经验,王骖也“老道”了起来,不惊不诧不拖踏,跟着和尚们走了进去。 不比上次走得时间长,不多一会儿眼前便一片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座宫殿里,宫殿里也不见有什么灯烛照明,却是亮堂堂的。 宫殿非常宽敞,柱大顶高,金壁辉煌,很是雄伟,却是空荡荡的,既没有座也没有椅,只有一些大柱子顶着。 常为没有停步,带着大家直直的穿过宫殿,到了尽头的墙前。他对着墙打了一指金光,面前的墙上就显出一道门来。钻进门,里面是一个宽有丈余的通道,通道里金光紫气氤氲,一副神秘的模样。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到通道的尽头,来到了一座石室里。石室里依旧不见灯烛之物,却如外面白天一样。 “总算是到了。”常为笑着道。 就这样到了? 王骖朝四方打量,只见得石室不大,只有三十来米的长宽,除了没有灯烛也很亮堂外,与一般的石室并没有什么区别。 “郡主住中间那一间。”就听得常为说,只是他所指的正前方向却是一片石壁,根本就没有什么“间”,他却说得煞有其事:“我住西边的这一间,智清你们住东边的那间。” 什么鬼? 正在王骖心头奇怪时,就见常为一指法诀朝他打来,王骖躲避不及一束青光正中他双眼。 待王骖再睁开眼时,石屋便变得大不相同了。 石屋不再是石屋,而成了一座美丽的花园,花园正中有一间二层的小楼,小楼的顶上百丈的距离倒垂着一块石笋。 除了这二层小楼外,花园里还散着几间小院,分东西南北对小楼形拱卫之势。 想来刚才常为所说的“中间那一间”,便是这个小楼了。 果然,常为拿了一块玉牌递给王骖,然后朝小楼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骖接了玉牌,背了李九娘就朝小楼走去,刚到小楼前他手中的玉牌便射出了一道紫光,直直的打在了小楼前的门楣上。只听得“咔”的一声,小楼的门打开了。 进了小楼里,只见里面一阵白雾蒸腾,只是这蒸腾的雾气清清凉凉的。 第222章: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进去啊。”李九娘在背后道。 王骖便抬腿往里走,但是,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到底该怎么走? 欺负了王骖一路的李九娘突然善心大发,言道:“算了,先在这里吧。你把我放下,然后把门关了。” 王骖依言放下了李九娘,又转身去将门关上。 听得李九娘道:“这么浓的灵气,怕是有数万年都没有被人取用过了。” 不懂李九娘说的话,因为这一路受得打击太多了,所以王骖也提不起兴趣追问。 正想着下一步该做什么时,就听得一阵咕噜噜的声音,王骖心中警铃顿时大作。 “那是你的肚子在响。”李九娘无语道,说:“算了,等一会儿再说吧。你先去吃饱肚子。” 王骖眨眼,他确实是饿了,但是问题是吃什么?他们来得匆忙,也没有带什么干粮啊! 就听得李九娘说:“外面那么大的花园,肯定有果树,你去找找看。” 想想也是,王骖便抱了李九娘起来,转身往外走。——他可不放心将李九娘一个人独立留在这个诡异的地方。 李九娘倒也不反对,由着王骖抱着自己又出了屋。 出了小楼抬眼就看到前面有一株树上结了红色的大果子,果子的品相很诱人,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那是朱果,你不能吃。”李九娘说:“再找找。” 正说着,就听得一阵嗖嗖的声音,接着眼前就闪过一个灰白色的影子。 是一只肥硕的兔子。 “就吃它。”李九娘欢喜道。 王骖便将李九娘放在地上,然后纵身就朝那兔子追去。 兔子跑得很快,但王骖的轻功更快,十几息的追逐后便将那兔子逮到了手里。兔子双腿乱蹬乱弹,王骖抬手一巴就让它消停了下来。 李九娘见状,无语道:“这个黑面真是吃饱了撑的,竟养一些凡种在上面。” “这是他养的灵兽产的后代退化了。”常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道:“他本是九渊幽冥之下人,却非要居天上,阴阳二气相冲,所以不仅他的修为倒退,连这天上之灵物也随之退化。” “若不退化会如何?”听得一知半解的王骖问。 朝王兔子点了点下巴,李九娘说:“它就会哎呀哎呀的跟你喊疼,然后哭爹喊娘的请你饶它性命不要吃它。” “啊?”王骖闻言一呆,看了看被自己拍晕了的兔子突然笑了:“退化了好,退化了好,要不退化我岂不要饿死?” “倒是这个道理。”常为和李九娘皆是一笑。 常为竟说要与王骖分一杯羹,险些叫他几个弟子的眼珠子从眶子里跳出来。 “没事,别管他,他这是打算从现在起就还俗了。”李九娘笑着说道。 “正是。”李九娘本是一句玩笑,不想常为竟然真的就将僧有一脱,一手夺了王骖手中的兔子,抬手一点,刚刚还毛绒绒的大兔子就变成一只金黄的烧兔子了。在自己弟子的目瞪口呆中,常为大力扯下兔子的一腿,张大嘴“啊呜”咬了一口,吃得满嘴是油。 常为的几个徒弟们落荒而逃,跑去找素食去了。 看着自己徒弟慌乱的模样,常为哈哈大笑,越发的吃得开心了。 王骖呆了呆,伸手扯了一只兔腿递给李九娘,然后自己也扯了一腿慢腾腾的啃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就将整只兔子吃完了,常为打着饱嗝回了他的小院,李九娘也让王骖带她回小楼。 “怎么,不高兴?”进得屋,王骖把门关上后,李九娘如此问王骖。 沉默了一会儿,王骖闷闷不乐的说道:“娘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很重要吗?”李九娘反问。 “应该不重要的。”王骖情绪不高的回答,说:“但是,我不喜欢……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好像里面还涉及到我的,我也听不懂……我不喜欢。” “也是该要跟你讲一讲的。”李九娘说:“只是太复杂,太冗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王骖默默。 “你相信鬼神吗?”过了一会儿李九娘问王骖。 “以前半信半疑的,后来和你相识后就相信了。”王骖老实的回答。 “那你相信人能通过修炼成为神吗?”李九娘又问。 “应该能吧。”王骖说:“要不然神从哪里来的呢?总不能所有的神都是天生的吧?” 李九娘点点头,又问:“那你相信轮回吗?” “信。”王骖点头,一顿又补充道:“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这话…… 李九娘不由得一笑,想了想道:“其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完全是。从哪里讲起呢?” 很是想了一会儿,李九娘才道:“在这个世界的下面,还有一个世界,那里的基本上都是凡人,他们没有飞天遁地之能,也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他们就跟这里地上的普通人一样,走路得一步一步的走,活到百年就得死。 你,就来自那个世界。 再说这个世界。 在许多年以前……这可不是几年,几十年,也不只几百年,而是……我都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几万年了,反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这个世界还不像现在这样,没有分天地人三界,所有的凡人和修道的人混居在一起,也没有国君和界主,只有一座一座的城,每一座城按照城主的实力管辖着不同小大的范围。 我的父亲便是这许多城主中的一人,人称寒翳李天王。 有一年父亲的仇人杀到,危在旦夕之际,我父亲把我送到了你们的那个世界。 在那里我认识了你……你特别的烦人,非要让我给你当徒弟,可是教着教着我就又要让我当你老婆了。” “啊?”王骖面红耳赤,心道:“我竟是如此无耻?” “那,那后来怎么样了?”王骖心跳如雷的问道。 李九娘一笑:“后来,在我受录的那一天你突然变了卦,代你师伯收徒,于是我们就成了师兄妹了。” “啊?”王骖的脸又是红了一分,心中默默的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然后呢?” 第223章:前尘往事 听着李九娘说的话,王骖脸红心跳,觉得新奇又亲切,很自然的就接受了那就是他干的事,并且很为自己的机智叫好,急急的追问李九娘他们成了师兄妹后又怎么样了。 李九娘笑着言道:“然后我们就一起四处捉鬼降妖积修功德,你说你要带着我修仙成道,要和我一起到神仙的世界里天荒地老。后来你成功了,我们找到了通往上一界的通道。” “然后我们就一起飞身成仙了吗?”王骖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李九娘摇摇头,说:“我们没有一起上来,我先上来,是一个意外。湘西老鹰寨闹鬼,陈和尚被人请去捉鬼……哦,陈和尚就是常为,他是你自小的朋友——湘西老鹰寨闹鬼,陈和尚被人请去捉鬼不敌,便请你去助阵。正巧,我家乡那边也出了事,三个学生在山里失踪了,他们中间有一个孩子是我堂兄的孙子,我便回了家乡,和你分开了。回到了家乡,我来到了失踪学生最后出现的地方查找,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山洞,山洞里有一块石壁,我摸了它一下就来到了这一界。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山洞,就是我父亲当年送我到下界时建的通道,那个石壁就是传送法阵。所以,我被阵法传送出来,就到了巨石城外。 你找到的那个通道是在另一个地方,相通的也是另一个城。 我到了巨石城,见到了我的父亲,父亲带我到了回魂台,让回魂石放回我之前的记忆,我才知道,我原来是此界的人,因避难才到了下界,而巨石城的城主,是我的亲生父亲。 后来你也到了上界,我们在千阙城相遇。” “再然后呢?”王骖追问。 “再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到了巨石城,父王为我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然后我们就一直生活在巨石城,偶尔有时候也去别的地方游历,过得非常快活。”李九娘说,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面带微笑,目光中满是幸福,可是这幸福却随着一声“可是”戛然而止了,“可是,好景不长,六百年后天降横祸,来了一个恶人杀死了我们的父王,几乎屠灭了整个世界上的一切活物,巨石城最后就只剩下了你和我。” 说到这里,李九娘有些说不下去了,想起以往的种种她对王骖总有一种负疚感。 但是,既已经开了场,总得要说完才行。 顿了一顿,李九娘又再继续往下说:“我所有的亲人都没了,我的父亲,我的师父,还有我的玩伴,都没了。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消沉了很久,然后就愤怒的四处找仇人要报仇。你什么都依我,我消沉你就陪着我,我找仇人报仇你也陪着我。后来,我们得知那个仇人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来自上面的世界。于是我就尽其一切可能的修炼,想要尽快的达到修为飞升至上界,你心疼我便什么都先紧着我用,所以我比你更早的达到飞升上界的条件。 …… 我把你抛下,自己走了…… 到了上界…… 有一天我突然发觉,你的存在对我是一种桎锢,会束缚我,会影响我修炼…… ……,几经考虑,我决定斩断情丝……我把对你的一切记忆都抽离了出来,封锁在了回魂石里。 然后,我就无牵无挂的修炼,飞升,寻找仇人,一界一界的找……” “那你找到那个仇人了吗?”王骖听得泪流满面,抹了眼泪问。 “找到了。”李九娘点点头。 “哦。”王骖连连点头,口中直说:“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李九娘一笑,然后说:“其实也不算是找到了,而是她找到了我。” “她还要杀你?”王骖问,十分紧张。见得李九娘点头,他忽然想起来,道:“所以才有我们在出云山里的相识?” “是。”李九娘点头,说:“我一直修炼飞升,都不知道飞升了多少个上界,后来时间长了,我都忘记我这么拼的修炼是为了什么了。仇人不记得了,家,也不记得了。我享受着被亿兆众生匍匐膜拜,享受着他们的歌功诵德,享受着他们的供奉,享受着沧海桑田在我面前变迁……我完全记了还有找仇人报仇这回事。 一百七十年前,我去虚凌圣境游历,渡虚妄海的时候被一个女修偷袭,我们大战一场,最后以我险胜收场。这时候我才知道,我这么努力的修炼飞升是为了的什么。这个女修,就是我要找的仇人。 我跟这个女修大战负了伤,被我的仇人得知,他们对我进行了围杀,我一打一路逃,就这样在二十七年前来到了‘太明界’,昏头昏脑的到了玉顶山。在玉顶山上和追来的最后一个仇人大战了一场,那仇人敌不过我,便想要与我同归于尽,却不想他最后拼命一搏冲破了你为了保护这一界设立的屏障,我从原来的飞升结界掉落进来。 当时我伤重得只剩了一口气,便沉在两界口下的潭中沉睡。 一直睡到去年,你去出云山的那次,我才苏醒。” “原来是这样。”王骖有些失神,沉默了一会儿问李九娘:“那我呢?” “你……”李九娘微微一叹:“你的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飞升到了上界,对这一界的事不甚了解。还是在半个月前,那一场大战中,我才恢复了对你的记忆。” “那半个月前的那场大战又是怎么回事?”王骖追问道。 李九娘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拿出一颗蓝色的小珠子,递给王骖。 “这是什么?”王骖问。 “这就是回魂石。”李九娘回答:“当年我就是用它封存了关于你的记忆——它还可以封存人的神魂。半个月前的那一场大战十分的凶险,为了以防万一,我将这一界所有人的神魂都抽取了一点封存到了这里。” “我的也有吗?”王骖问。 “没有。”李九娘摇头:“你的问题有些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梦。不过,我可以用它,让你看到我对半个月前的那场大战的记忆。看了后,你可能会明白一些。” 第224章:重归本真 李九娘拿出回魂石交给王骖,王骖好奇的将它拿在眼前看,只见这珠子煞是好看,冰蓝的颜色,里面还有丝丝白气缭绕游行,偶有金光紫气一闪。但是,却也只限好看而已,除却好看并无其它精妙之处。 “你拿着它去找常为和尚,让他给把我那日的记忆调给你看。”李九娘说道。 王骖却不愿意,说道:“一起去吧,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无妨。”李九娘说:“这里很安全,正好你去了我好安安静静的练功。” 这话说得他王骖好多余似的,王骖好伤心,不愉快。 “去啊。”李九娘一眼就看出了王骖的心事,笑道:“快去快回,回来咱们一起练功。” 一起练功…… 闻言,王骖双颊便是一红,什么伤心不愉快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王骖开门走了出去,因不放心李九娘所以没有关门,李九娘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怔忡良久,直到看不见了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刚才和王骖长谈中,李九娘感觉到了她的心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波动,引得她心潮翻涌。因怕吓着王骖,所以故作镇定不动声色。于是才将故事讲到一半停下,拿了回魂石给王骖,让他去找常为。目的,是想一个人静下来好好的体察一下。 闭上眼睛,静心瞑想,心田之中,识海之内却是一片平静,并没有什么奇怪之物。 这倒是奇怪了。 李九娘睁开眼又重新闭上,沉下心,将刚才和王骖对答的每一个字按照顺序重新再来一遍。 “你心疼我便什么都先紧着我用……” “我把你抛下,自己走了……” “我突然发觉,你的存在对我说一种桎棝,会束缚我,会影响我修炼……” “我决定斩断情丝……” 想到这里,李九娘心头便是一跳,她猛的睁开了眼睛,心中还未有所想眼泪便情不自禁的滚落了下来。又湿又热的泪水滑过脸颊,就像是滚烫的铁水一般,灼得李九娘心痛得一抽,莫明的酸楚像冒着泡沫的海水一样漫延过来。 李九娘情知不妙,连忙想要静下心思,抛弃心头的这份酸楚,脑海里却是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反复重复着两句话: “你心疼我……什么都先紧着我……” “我决定斩断情丝……” 一遍一遍又一遍,越说越清晰悲凄,搅得李九娘的脑海风起浪涌,阵阵酸涩的湿意扑面而来。 李九娘不知,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正在伤心之时,又有新的声音闯进耳中:“还记得当年我们一心修炼道法,想要飞身上界成仙成道,整日里降妖除魔,入深山,下深海,闯地府……简直恍若隔世。” 又有声音问道:“说实话,这一界真是令我挺失望的……上界,又是什么样子的?” 之前的那个声音说:“上界之上还有上界,上界的上界还上界,飞升一界再一界,永无止境。” “都是什么样子的?” “一界比一界残酷。每往上一层,争斗便越激烈,无休无止的争斗,抢资源,抢资质好的弟子,抢气运……每每争斗,皆是你死他亡。” “竟是这样吗?” “那咱们这么辛苦的修炼,图的是什么?” “是为了长生。” “这样的日子海马那么长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抛弃家人,抛弃朋友,抛弃故土家园,难道就是为了活得时间久一些跟人不停的拼命?” 铮! 李九娘的脑海里响起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惊得她猛然间惊醒,在刚才她与王骖说过的一句话不禁又从她的嘴里跳出:“后来时间长了,都忘记我客以拼命的修炼是为了什么了。仇人不记得了,家,也不记得了……” 拼命的抛弃了家人、朋友、故土,为了就是为了活得更久一些跟人不停的拼命! 哈哈哈,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 忽然间许多前尘往事一幕幕的在李九娘的眼前展现,飘过,就像是一幕幕的闹剧。 李九娘放声大笑,笑过之后又是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百万年的苦难竟是一场笑话,百万年的拼杀竟是一场闹剧,百万年的苦熬、苦撑不过是自苦自累! …… 看过了回魂石里的记录的王骖心里正是五味杂呈,忽听得小楼里传来惨烈的狂笑便是一惊,再顾不得自怨自哀自伤,拔腿就从常为的小院冲了出来,刚至小楼门口又听得李九娘在哭,哭得悲凉凄然,心中一痛,抢步奔了进来。见得李九娘抱着胸,蜷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王骖大惊失色,抢步上前将她抱起:“娘子,你怎么了?” 李九娘顺势抱住王骖,紧紧的抱住他,头搁在他的肩头上,失声喊了一声:“是我错了!” 王骖满头雾水,却是心痛不已,回抱着李九娘,一个劲儿的道:“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 “你错哪里了?”不想李九娘却是推开他,这样问道。 王骖一怔,他哪里知道他错哪里了啊?但是李九娘既是这样问了,他是势必要答个一二三四五来才行的。 脑中飞速运转,一阵搜肠刮肚,王骖的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刚才他在回魂石里看到的事,脱口说道:“我错在什么都依着你,才使得你一直自苦。” 李九娘睁大着眼睛,眼睑下挂着泪珠,怔忡的看着王骖。 “怎么?我说错了吗?”王骖被李九娘看得心里一阵发毛。 “没有。”李九娘缓缓摇头,说道:“只是那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声佛号,陈和尚常为出现在了门口,笑眯眯的看着李九娘和王骖:“恭喜李道友七情重聚,重归本真。” “什么意思?”王骖一头雾水的问道,一转头,却是见得抹着泪的李九娘笑的李九娘似乎不太一样了,那笑容……真的是好美,好亲切。 “呆子。”李九娘笑骂一声,转头冲常为道:“还什么阿弥陀佛?你不是打算还俗了吗?” “是了,是了。”常为讪笑:“替你们高兴,竟忘了自己不是和尚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不是佛便念不得佛吗?心中无念诸法皆念,心中有佛诸事皆佛。无佛有佛,有佛无佛,只随我心尔。” 第225章:唧唧复唧唧 什么有佛无佛,王骖听不懂,不过最后那一句“只随我心”倒是很明白。知道必是李九娘和常为修行上有了大精进,也是为他们高兴。 兀自高兴一阵,常为便又离开了,让王骖好好的陪着李九娘。 王骖只觉得常为最后那一挤眼颇是猥琐,却不知他这不怀好意打哪里来,于是一头雾水。 常为走后,李九娘问王骖道:“常为给你看了?” “看了。”王骖点头,挠着头说:“感觉好不真实,那真的是我吗?” “当然是你。”李九娘说。 王骖越发的不好意思了:“我之前竟是那么厉害……”讪笑,“越发的觉得现在没用了。” “那是因为你的神魂被九渊下了封印,等到来日封印解了,你便可以恢复了。”李九娘说。 “哦?”王骖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这个封印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就见得李九娘神色一暗:“我也不知道,想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闻得李九娘这话,王骖便是一呆,随即低落起来:“哦,这样啊。” “其实又有什么关系?”李九娘一笑,伸手握住王骖的手,让他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她轻声的说道:“你很在乎比不得我力量强大吗?” 当然是在乎! 哪个男人愿意比自己的女人弱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让李九娘温柔似水的目光看着,这些话王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反而道了一声:“倒也不是在乎,只是不想拖你的后退,想帮帮你。” 李九娘展颜一笑:“在乎也没有关系。”眨了眨眼睛:“反正你也追不上。” 王骖一呆,随即双脸便是一红。刚才常为不仅把李九娘半个月前的记忆给他看了,常为还把他自己的也给王骖看了,使得王骖常知李九娘这句“反正你也追不上”的奥义。是以,很是羞赧……却不知道怎么的,羞赧之余竟有一丝甜蜜。 “半个月前的那场大战,我们虽然胜了,却也遗患颇多。”李九娘突然正色道:“你的神魂因此与九渊大阵联系得更紧密了,若是你现在身亡,神魂便会回归九渊星阵之上永远的禁锢起来。等到你的元力消耗殆尽时,你的神魂便会消失,九渊星阵便失去了阵眼便会崩塌,这个世界也将毁灭。 再有,黑面死无人主持三界轮回,天下的人若是死了便不能入轮回,世上将是游魂遍地,恶鬼丛生。因无人主持轮回,没有神魂轮回投胎,所生之新儿将是无主空壳的躯体。 如此,天长日久,此界必将沦为鬼界。 再时日久远,这里的鬼魂便会消散…… 你看了回魂石应该知道,这里的人都曾是我们的故人…… 我是不忍让他们就这样消亡的,想来你也不忍。” “那怎么办?”王骖当然不忍。 李九娘说:“我得将尽快养好伤,然后重新布置九渊星阵。” “好!”王骖点头:“那要我怎么帮你?” “我要你也修炼。”李九娘说。 “好,我修炼……”王骖连连点头,却是一呆:“修炼……,怎么修炼?从哪里修起?” 看着王骖的呆样,李九娘不由得噗滋一笑:“你急个什么?我既然跟你这样说了,自是要教你的。” “是哦……”王骖讪笑着不已。 笑一阵,李九娘又再言道:“你的凡体肉胎不宜修行,况何你的身体在那场大战中也是受了损伤,所以当务之急的第一步,便是给你炼体。” 王骖心里奇怪,李九娘说他的身体受了损伤,他却是没有觉得,不仅不觉得受到了损伤,反而觉得他的武艺比之以前有了长足的精进。 但是娘子这么说……必有道理的,听着就好了! “那要如何炼体?”王骖巴巴的问李九娘。 李九娘道:“先不急,先让我养养伤。” “是哦,你养伤要紧。”王骖点头如捣蒜。 至于李九娘要如何养伤?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王骖张口就来——却是不能说出口的,赶紧的做就成啦! 简直太轻车熟路了! 简直太喜欢给娘子疗伤啦! 简直,简直了! 王骖踮踮的起身,搓着手的去将门关上,没有门栓便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将两扇门栓了紧实。 嗯,很不错,谁也别想进来。 点点头,王骖踮踮的跑回了李九娘的身边,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唧唧复唧唧,谁在当户织,既闻机杼声,又闻女叹息…… 常为师徒也甚是知情识趣,也不来打扰李九娘和王骖,等得小楼门重开之时,王骖神彩飞扬,整个气质都为之大变。而李九娘,也从他的身后走出了门来,再不需要王骖将她抱来抱去的了。 那常为似开了天眼一般,这边小楼门刚一开,他的声音就响了过来:“二位终于舍得出关了?” 身随音至,眨眼间便到了近前。 李九娘将常为打量了一眼,笑道:“这一日你的收获也不小啊!” “彼此,彼此。”常为一笑,然后道明来意:“不知接下来有何安排?” 李九娘也正有要与常为商量接下来的行动,便让了常为进小楼。 “我去找点吃的。”王骖说道。 “去吧。”李九娘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去别处,就在这花园里。” “好。”王骖应了一声,向前走去。 李九娘让常为进了门,只见得小楼里那浓如白稠的雾气已经变得稀薄了,如烟纱一般飘飘渺渺,甚至是仙幻。 常为意味深长的看了李九娘一眼,在屋中一蒲团上坐下,言道:“在你们修炼的时候,我去外面转了一圈,这天上,果然还留有黑面的余党。” “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李九娘点点头说。 “怎么办?”常为说:“是我先去将他们处理了?还是等你完全恢复了再说?” 李九娘想了想道:“我的意思是等我们都完全恢复了再去处理这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那黑面是被人击伤逃到下面去的,只逃下去了半片残魂,其余的都被一个叫布遥尘的炼成了丹吃了。” 第226章:有鬼拦路 “哦?竟有这样的事?”常为果然是不知道,很是吃惊,言道:“原来竟是我想错了。黑面竟是只剩了半片残魂便能与觉酸的王道友一战——可想他全盛时是何等的厉害!如此,那布遥尘必定不是善与之辈。” “所以,还是谨慎些好。”李九娘说:“此处是四海九渊之灵汇集之地,我们藏在这里潜心修炼,必可日行千里,用不了多少日子便可恢复。”看了一眼常为,李九娘一笑道:“让我安安静静的养好修,我便给你指回下界的路,好叫你快些去找你的榔头姐姐。” “说那些做什么?”常为老脸通红。 计定,于是常为便约束自己,不再东跑西跑,让李九娘安心养伤恢复修为,他也趁机修炼,希望能够更进一步。 且将李九娘和王骖等人养伤修炼之事暂且按下不提,花开两朵,我们分说别支。 话说那日李九娘和王骖等人跳下伏魔井,小和尚乱叫暴露了行踪,还好常为厉害,点指使了个法术遮住了行踪。却是,他们刚从蓝色的井壁穿走时,那人口中的“陶先生”便被找来了。你道是谁?正是李九娘猜测的陶缶也。 陶缶一眼就看穿了常为的障眼法,也跳到了伏魔井中,只是他修为不够勘不破伏魔井中的机关所在。知道这井下定有玄机,却是勘不破,气闷一阵,只得又跳了上来。 “来啊,把这口井给填了!”上了井,陶缶气极败坏的大喊道。 一声应喝,一队兵丁便搬了些火油黑石等物,把井给炸了。 炸了井不算完,陶缶又想去狱下找王骖家伙的秽气,却是到了大狱却见得里外兵荒马乱。抓了一个兵丁喝问:“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出了什么事?” 那兵丁十分胆小,哆哆嗦嗦半天,才道出原由来:“来了妖怪,劫走了王家的人。” “什么?”陶缶大吃一惊,一把擒了兵丁在手使劲一扔。兵丁嘣的一声被他砸在墙上,然后气绝身亡了。 看也不看那可怜的兵丁一眼,陶缶气极败坏的下了狱里,来到了关押王家人的地方,果然见得人去狱空。在看狱中情景,却是门好锁全,只是在墙角多一个个大洞。 那洞高约两米,宽约一米半,足可供一个大汉在里面奔跑。 看不清洞里的情景,可只以看到洞里雾霭丝丝缕缕游荡,似无数的怨灵幽魂一般。 陶缶当然不怕怨灵幽魂,怨灵幽魂对他来说那是绝好的补药。 所以,陶缶想也没有想便一头扎进了洞里,洞里的高矮宽窄如在外面看到的一样,他站在里面连腰都不需要弯,头也不需要低,因为洞的地、顶和两壁都十分的光滑,根本没有一点突兀。 但是,进了洞,陶缶就看不到那丝丝雾霭了,只觉得洞里有些暖烘烘的,让他有些不舒服。 往里走了一段,便感觉到有气流从身后冲来,以为是有人背后袭击,回手便是一掌,只听得啊的一声响,随他进洞的一个偏将被他一掌击毙。而那偏将,正是举刀朝他砍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随行的兵将吓坏了,一个个惊恐的瞪着眼睛。 “没事,继续走。”陶缶阴沉沉的侧身,点了一队小卒在前开路。 小卒不敢违拗只得哆哆嗦嗦的前行,因害怕总是一步三回头。却是,他们一回头,就见得陶缶将那个死了的偏将抱起,扳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只听得一阵咕咚咕咚的吞咽声,那偏将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待陶缶将他丢在地上,他又化成了一堆黑灰。 “啊!”几个小卒惊恐的尖叫着,有如受惊的老鼠一般拔腿乱跑,有的则是举了连鞘都没有脱的刀朝陶缶砍去。 “混蛋!”陶缶低咒一声,连连催发掌力将几个“造反”的小卒击毙,一回头,就见得随行的兵将跪了一下,一个个跟舂米似的不停磕头:“饶命,大法师饶命!” “起来。”陶缶知道这些人必定中了开洞之人留下的幻术,情知带上他们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拖他后腿,便对余下的兵将说:“这洞里古怪,你们且回去吧,不必跟我一起了。” 兵将闻言大喜,立即口中称着谢,脚下一弹而起,朝来路狂奔而去。 没了闲人的干扰,陶缶心中便是一静。定下神来,运元力于双眼之上,在洞里搜索。 仔细看了半天,陶缶这才发现,山洞里不仅只有那丝丝白雾,还有些青蓝之色时隐时现。仔细的一感知,却又不是鬼怪,不由得称奇。 继续往前走,忽闻得前方传来“伊伊哈哈”的鬼叫声,有男声有女声,嘈杂纷乱,腔调怪模怪样,阴森森的十分吓人。 不过陶缶可不怕,不仅不怕,反而还有一点儿雀跃。 陶缶脚下加快,越是往里走越是惊奇,这山洞从入口到此竟是一般高矮宽窄,竟是没有一丝改变。 鬼叫声越发的清晰恐怖了,并没有因为陶缶这个“鬼克星”来了而有所收敛。 但是,陶缶心里的雀跃却是淡了几分:“这会儿听着,怎么不像是鬼叫?”闻了闻,“嗯,也没有鬼气。往前走吧,找找看。” 自言自语一阵,又继续往前行。 脚下的路慢慢往下倾斜,越往前走,气流越急。再行了半里路之后,陶缶都有些驻不了脚了。 又往前走了小半里远,通弯然往右一转,前方有白光朦胧,白光之下有白色的人影张大四肢拦住了去路。 “哈哈哈,咿咿咿……”鬼哭声正是前面的那人传来的。 “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鬼!”陶缶一声冷笑,手中运起一股黑色的光团,大步朝前那人影走去。 随着陶缶的走近,那鬼叫得越发的凄厉阴森,陶缶如临大敌——也不是所有的鬼都能闻到鬼气的,那种强大到一定程度的鬼,是可以自如控制自身鬼气的。 陶缶一点一点的靠近,就这样十几丈远的距离,愣是让他走了半刻多钟。 第227章:鬼推磨 在离那白影两丈来远处停住,陶缶这才看清,那朦胧的白雾之中的人影,其实是一架人的白骨。 “咿咿哈哈……”白骨脑袋微微晃动,一阵阵鬼叫声怕从他的嘴巴里传出。 狭窄的通道里,骤然相遇白骨,它还在哈哈大笑……当然,最关键的是,它没有一丝鬼气。 陶缶警惕的看着白骨,停下脚步,朝白骨作了一揖:“不知尊驾在前,还望恕罪。” 那白骨颇为傲慢,只顾自己咿咿哈哈的笑,鸟都不鸟陶缶。 陶缶气结,却也不敢乱来,只能保持警惕,小心戒备,仔细观察。 忽然,陶缶发现那倒灌回来的气流竟是穿进了白骨的口中,小心翼翼的转到侧边一看,不由得气了一个仰倒,那白骨的脑后有一个风袋!风袋上画符咒的血痕都还没有干! 凑近一些,往白骨的品中一看,白骨的口中果然是有两只风笛。 竟是让人给耍了。 陶缶气结,一脚踢翻了白骨,白骨散架,摔了一地。只道顺利撒气完毕,却是耳边一阵嘣嘣直响,被他踹倒的白骨嗖嗖的从地上弹了起来,疯了似的对着他一通狂砸。 实在猝不及防,慌乱之下陶缶竟忘了运元力起屏障,只掠起袖子抱头鼠蹿。 逃了好一阵才躲开了白骨的袭击,陶缶又气又恼,却也羞愧不已。 抬头辨了辨,没有走错,继续前行。 感觉越走通道拐弯变得频繁了起来,但陶缶并没有多想,顺着能道盘旋而下,感觉越走越低。又转过两道弯,脚下的路又渐渐的顺直起来,一直向地下延伸。 越往下走,坡度越徒,而且地面和头顶,以及两边的壁上开始有红光出现。 仔细地看过,见得那发出红光的是一种猩红的石头。 从入洞开始就有的白雾到现在还有,伴着这红色的光芒越发的显得清晰了。 丝丝白绸,伴着猩红的光芒,流光溢彩,诡异非常。 越往前走红光越盛,白色的雾气越凝实。 脚下的路一转,陶缶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墙壁上心头一沉,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对面的墙壁上有一块黑色的石头,不规则,最粗的一角冲下。 陶缶记得很清楚,这石头是他第二次看到了。 “又中机关了?”陶缶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蠢,怎么又中了人家的机关了? 到底是什么机关呢? 回头探头张望,不由得失声叫道:“鬼推磨?” 又再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又看到了一个熟悉之处。 “鬼推磨,这是墓道中的机关,哪个王八蛋把这东西弄到这里来啊?”陶缶气得吐血。 所谓的“鬼推磨”,是一种异术,先取被施法人的衣物置于磨盘之上碾磨,等到衣物被碾磨成粉,这个人也就死了。 也不知道在哪里中的招,是在进洞后?还是在进洞前? 陶缶的目光闪了闪,他想起刚进洞时的那场混乱了,有可能对方就是在那里给他下的手。 但是,他的衣物对方又是在哪里得的呢? 正这般想着,陶缶突然抱起头啊的大叫了一声,他感觉头痛欲裂,浑身难受。 “不!”陶缶长哮一声,嗖的化成了一缕黑烟飞蹿起来,一阵阵凄厉的吼声在黑烟里传来:“是谁?是谁害我?” 黑烟在山洞里一阵乱蹿,却是怎么也逃不出去。 过了差不多十几息的时间,山洞里红光大盛,红光之中的那丝丝白绸突然爆裂开来,炸出了道道金光。 金光似千万柄刀,嗖嗖的斩在黑烟之上。每每相交之时,黑烟都会发出一声惨叫,又会吱的一声冒起一串白色的雾气。雾气在金光中消散,化成了点点绿珠,缓缓的飘在山洞的一角。 红光如火,金光如电,在山洞里交相辉映,似仙佛降福,又似金刚斩魔。 渐渐的,陶缶的叫声越来越小,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再不见一丝黑烟。红光、金光渐消,只余下一团绿色的光团缩在山洞的一角。 洞中光影一闪,三个身影走进了山洞,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年富力强的壮汉,还有一个光头的和尚。 那老人一身文士打扮,须发皓白,看上去差不多有七八十岁了。 而那壮汉,五十岁上下,长得是方脸大耳,虎目飞眉,阔口上下长满了铮铮虬髯,其模样很是威武凌厉。 和尚长得慈眉善目,黑眉无须,也看不出多少年岁来。只见他一身红衣袈裟,左手持如意珠,右手结说法印,端得是宝相庄严。 却是何人?来者老人乃陶老先生是也,壮汉却是王骖的大伯,而那光头的和尚,正是普光是也。 “普光大师,你看如何了?”王大伯侧身让步,请了那普光和尚上前。 和尚上前来,往洞里看了一眼,口中唱了一声:“阿弥陀佛。”言道:“大功告成也。” 陶老先生立即俯身下拜:“多谢大圣慈悲渡我儿出苦海。” “陶老大人不必如此。”普光和尚伸手将老者扶了起来,言道:“也是老大人您福缘深厚,如若不然,依令公子之恶是不会得到超度的。” “也是大师法力广深。”陶老先生迭声赞颂道。 “只是,如今三界混乱,令公子虽然得已超度,却不能转身投胎。”普光又道:“不知陶老先生有什么想法没有?” “全凭大法师做主。”陶老先生言道。 普光点点头,转头朝大伯说:“大都督起事在即,手下正需用人之际,不如待贫僧小施术法,让陶三公子死而复生,也好替老大夫助大都督一臂之力。阿弥陀佛,如此,也算是让他赎他所造的罪孽了。” 陶老先生闻言大喜,王大伯亦如闻惊雷之声。 就见普光上前,左手轻轻拨动如意珠,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掌间便有金光闪现,金光化成祥云在山洞里涌动,祥云之后又有莲花朵朵飘然而出。 陶老先生和王大伯见状连忙双手合什,口中默念:“阿弥陀佛……” 又见朵朵莲花在祥云之中绕了绕,然后急速盘旋而下,嗖嗖的落在了角落里的绿光之上,绿光随即从上至下显露出人形来。 第228章:普光炫技 朦胧的绿光下是一个身材削瘦的年轻人,他呆呆的转过身来,目光呆滞的望着陶老先生三人。 年轻人的面容与之前的陶缶大为不同,年轻很多,清爽很多,气质也显得平和很多。但是,就这么一眼看去,却又能让人知道他就是陶缶。 “我儿!”陶老先生一声悲呼,当即泪流满面,上前去想要将其抱入怀中,却是抱了个空。不由得惊愕,转头朝普光看来:“大师。” 普光微笑道:“老大人稍安勿躁,一般情况下人死之后三天,死者的魂魄才会意识到自己已死;五天之后,才会觉察到自己的魂魄和尸身分离;七天之后,魂魄上了望乡台,回望人间路的时候才会彻底清醒,泪流满面和家人作别。令公子虽然已死二十几年,但因在刚死之时被人施了密法,所以他现在跟新死的鬼魂是一样的。他现在就是一个新死魂,还是浑浑噩噩的,谁也不记得,谁也不认识。” “那,他以后也是这样了吗?”陶老先生悲伤的问道。 “当然不会。”普光笑道:“且让老衲小施术法,将令公子唤醒。” “大师快请。”陶老先生迫不及待的道。 普光点点头,再次拨动手中的如意珠,右手屈指弹了几道金光,打在对面虚影之上。 绿光中的虚影渐渐凝实,包裹着他的绿光也渐渐的退去,虚影成了一个立体的人。如意珠拨动不停,口中的法咒不断,普光又弹了几道金光过去,绿光完全退去,陶缶的面部表情开始生动起来,却是还如梦游一般,有些恍忽。 “可是醒了?”普光大喝一声,一朵金莲从他的口中绽出,忽的从陶缶的头顶钻了进去。 金光一闪,陶缶的身下显出了一个矮矮的身影,他彻底醒了。他的目光从普光面上划过,又扫过了王大伯,最后落到了陶老先生的脸上,一呆,随即扑嗵一声就跪了下去,口中一声悲呼:“父亲!” “老三……”陶老先生也是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孩儿不孝,误听人言,走入歧途,以致害死大哥和二哥……”陶缶悲声痛哭。 闻得此言,陶老先生悲痛得声嘶力竭,几欲死去。 父子两个对跪着哭得稀哩哗啦,好叫人心生唏吁,王大伯也跟着流泪,倒是普光这个出家人稳得住,上前来劝道:“贤父子先莫悲伤,还请将此间事了了罢。” 连说了几声,才将陶老先生劝住。 “是是是,我儿莫哭了,请普光大法师为你重塑肉身。”陶老先生拭着泪道。 “我竟还能重生?”陶缶惊奇不已,惊喜莫明。 “重塑肉身我却做不到。”普光言道:“那非得拥有金仙大法力方才成——不过,让你的魂魄暂且有一个栖身之所还是可以做到的。” “莫要多问,让大法师给你做主。”陶老先生上前教导道。 陶缶乖顺的点点头,没再多言。 普光围着陶缶看了看,末了点了点头,然后便双手合什低声的念起经文来,他念得很慢,语气很轻,每发出一个声音便有一个闪着金光的奇怪字符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然后在空中盘旋几圈就从陶缶的七窍中钻了进去。随着这些字符的进入,原本还看得出来是魂魄的陶缶,彻底没了鬼的模样,成了一个真正的人样了。 “大师好法力。”陶老先生佩服的赞道。 “过奖。”普光淡淡一笑。 “这样就算复活了吗?”王大伯狐疑的问道。 陶老先生捏须微笑,一副“那还用说?”的模样。 却是听到普光言道:“还差一步。” 闻言陶老先生便是一呆,王大伯也是满脸好奇:“还当如何?” 不答王大伯的话,普光只转头问陶缶:“来时你可碰到了一架人骨?” 陶缶点头回答:“看到了。” “你去将他带到这里来。”普光说。 “是。”陶缶应了一声,转头四看,刚才被“鬼推磨”半天,他现在根本就辨不清来路,去路了。 “在这边。”普光一指自己的身后言道。 于是陶缶便一路小跑而去,抬腿落脚蹬蹬的奔跑有声。 “他现在这算是?”王大伯惊奇的指了跑开的陶缶问普光。 普光笑答:“还只是一个魂魄之身而已。” 陶老先生和王大伯闻言更觉得惊奇万分了。 不多时便听得奔跑声渐近,陶缶又回来了,肩上扛着一个包袱,腋下夹着一个骷髅头。 包袱放下,打开,里面竟是一块块白晃晃的人骨! “你可知这是谁的骸骨?”普光问陶缶。 陶缶凝目看着那些白骨,沉默片刻道:“是我的。” “什么?”陶老先生惊奇。 “看来你算是彻底清醒了。”普光连连点头,又问:“你可还记得它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就见得陶缶的脸颊抽了几抽,眼中满是悲痛悔恨。又再沉默了片刻,他方才慢慢的开口:“是被我自己一刀一刀的削掉了皮肉。” “啊……”陶老先生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闻声,普光转头对王大伯说:“接下来的事老大人怕是受不得,不如大都督带大老人稍式离开?” 王大伯正要说话,陶老先生却是抢先答道:“不,我就在这里。” “父亲……”陶缶喊了一声,劝道:“您还是先离开一会儿吧。” “不,我就在这里。”陶老先生的语气十分坚定。 陶老先生的态度十分坚决,普光也不好强势趋赶,只好请王大伯多看顾他一些。 转过身来,普光对着陶缶问:“再说一遍,它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 陶缶低声回答:“是我自己一刀一刀的削掉了皮肉。” “说具体一些。”普光道,声音变得严厉了些。 “我先在腕上开了一个小口,先喝干了血,然后拿了一柄裁纸的小刀,一点一点的把皮肉削下来嘴了。”陶缶艰涩的述说着。 “你可知要怎么才能让你复活吗?”普光又再问道。 陶缶抬起头来,茫然的摇头:“不知。” 第229章:还肉给骨 普光问陶缶可知让他复活的办法,陶缶回答:“不知。” “阿弥陀佛……”普光口唱一声佛号,悲悯的看着陶缶言道:“须得你将吃下的皮肉还给这白骨。” 陶缶满眼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还。 就听得普光言道:“来,将这些乱骨拼起来,一边拼一边在心中默念你要还皮肉于它。” “是。”陶缶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很听话的蹲下开始拼骨架,一边拼一边想着要将自己吃下的皮肉还给骨架。 普光看出了陶缶心中有疑,便口唱了一声佛,然后说:“痴儿,须知心诚则灵。” 如当头棒喝,陶缶心中一个激灵,连忙将心中的杂念摒弃,然后全神灌注的拼起骨架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陶缶心中再无一丝杂念的时候,他每拼到一段骸骨,便有皮肉血从他的嘴里呕出,然后这些皮肉血就飞到了拼好的骸骨上,重新长好。其模样,陶缶的模样。 这简直是太神奇了,王大伯和陶老夫子都傻了眼。 却还有更神奇的呢。 只见得陶缶一边拼着骨架,一边呕吐出皮肉血,皮肉血就飞起长在了骨架之上,不一会儿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就变成了一个人。 待得最后一块白骨拼好,最后一块皮肉重新长在了白骨上,普光对陶缶说:“你转身朝四面八方各行三跪九拜之大礼,心中默念忏悔之意。” 陶缶依言而行,转身朝四面八方三跪九拜,一边拜一边嘴里念念有吃词。 待陶缶拜完,普光便让他跪到那躯体的旁边,然后一边拨动着如意珠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如意珠越拨越快,突然有“卍”字符号从如意珠中飞出,第一个飞进了陶缶的额头,第二个飞进了躯体里。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单数飞进陶缶的额头,双数飞进躯体里,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后陶缶突然大吼一声,嗖的化成一道金光也随最后一个“卍”字符号飞进了躯体的额头。 普光的念咒不停,如意珠也拨动个不停,但却再没有“卍”字符号飞出来,只有一道道五彩神光飞出,一遍一遍的洗涮在躯体之上。渐渐的,躯体开始有了动静,先是手指动了,接着便是闭着的眼珠子在转了,眼珠子兀自转了一会儿,一声呻吟从躯体的嘴里吐出,接着便见得躯体的眼眼睁开了。 醒来的躯体的目光落在陶老先生的老脸上,不由得深情的唤了一声:“父亲?” 这,简直太神奇了,王大伯看得眼珠子都快从眶里飞出来了,陶老先生更是喜极而泣,跪倒在了普光的面前,磕头哽咽道:“多谢大法师赐我儿新生。” 普光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算不得是新生,这只不过是一种幻术尔。” “幻术?”陶老先生一怔,伸手拉过陶缶的手,只觉得触手生温,还有弹性——这可是实实在在摸到的感觉,怎么可能是幻术? 然而普光却道:“不过是比较厉害的幻术尔,若是老大人不信,我可让你亲眼看看。” 陶老先生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虽然明知儿子已死,明知眼睛看到的是假的,甚至是手上触摸到的感觉也是假的,但陶老先生还是很开心。 “这竟是幻术。”这个时候陶缶已经坐了起来,在陶老先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他动着手脚,抱着父亲,王大伯啧啧生叹:“这,竟然是幻术?”他问普光,“我们看他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那别人呢?” 普光道答:“若非我两个境界以上的法力,则否看不穿这是幻术。” 王大伯听罢更觉得惊奇,言道:“如此便是无人能够看破了。”又问普光:“你说让他重生与我效力,莫非他这般‘重生’是有什么奇特之处?” “大都督所言极是。”普光言道:“他本是魂魄之身,这躯体不过是供于他栖身而,是以来去自如。大都督将来威行天下,两军对垒之时,他是最好的刺探——魂离躯体而去,来无影去无踪。” 听得普光这般说,王大伯甚是欢喜,却则转而又忧道:“那老靖王也非善与之辈,他魂魄之身不会有危险吗?” “哈哈哈……”普光一阵大笑,言道:“那老靖王乃是人妖杂交所生,确实非善与之辈,手下也是有很多的异士。若是一般的鬼怪,自是不能近他的身,但令公子便与之不同了。他有我的法印加持,一切佛道禁制与他来说如无物,就算是那老靖王与他对上,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待来日,我再授他一套心法,他练成后便是与活人无异了。” “多谢大法师!”陶缶闻言,不由得感激涕零,跪倒在地朝普光磕头。 “还唤什么大法师!”王大伯笑盈盈的说道:“该唤师傅才对。” 陶缶闻言一惊,有些心虚的抬头朝自己的老父亲望去。陶老先生也有些拿不准普光的意思,也转头朝普光看去。父子二人的视线落在了普光的脸上,只见得普光微笑不语。 陶老先生顿时明白了普光的心意,忙碰了一下陶缶:“快,行八拜之礼叩见师傅。” “徒儿叩见师傅!”陶缶立即转身朝普光跪下,普光只微笑着口唱“阿弥陀佛”,倒也没有反对,陶缶知道他的心意,忙咚咚的将八个响头磕下。 “阿弥陀佛。”普光俯身,伸出右手在陶缶的头顶摸了一下,只见得一个巴掌大的“佛”字盖进了陶缶的头顶,陶缶整个人的气质随之一变,之前的乖张桀傲之色不见,只一派平和。 陶老先生为之大喜,拉了陶缶看了又看,越看越欢喜,然后便要给普光磕头谢恩,普光却是不受,扶了他道:“老大人将来是辅国柱臣,老衲实受不得您这一拜。” 闻之,陶老先生愕然,王大伯却是十分欢喜。陶老先生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腹,普光说陶老先生将来是辅国柱臣,岂不是说他将来要登皇极之位? 第230章:敬畏之心 王大伯欢喜极了,连忙对陶缶进行了一番勉励,又对普光进行了一番盛赞,普光和陶缶皆谦虚的接受了,委婉或直接的表达了对王大伯的效忠。 此间事了,一行人一边闲话一边往外走。 陶缶问:“这么说来,王家人必是大都督救起走了的哦?” 王大伯直言不讳的道:“有道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我自然是不会眼瞅着他们上断头台不管。” 至于地道是怎么来的,陶缶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只一转眼便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了,谁也没有觉得突兀。 说着话,感觉没有多久便出了地道,抬眼望去,只见他们来到了一处绝高山顶,脚下是四面环山的盆地。 观得那四面,一片碧绿红艳,风光与京城大不相同。 大陶心中十分惊奇,却是也不多言鑫问,只默默的跟着他的老父亲的身边。 陶缶心中惊奇,却也不多言多问,只是默默的跟着他老父亲的身边走着。 不多时便下了山顶,走到了四面环山的盆地中央,忽的有黑压压的乌云腾起,向着这边聚拢而来。 “那是什么东西?”陶缶心生警惕,不自觉的就将陶老先生护在了身上。 “我儿不要惊慌,那是大都督的部下来迎我们了。”陶老先生捏须笑道。 人见得那乌云腾腾,是为来者不善,陶缶不由得朝王大伯看去,心说:“这黑云煞气腾腾,这大都督怎生会有这样的部下?” 面对陶缶的打量,王大伯坦然受之,只抚须微笑,似乎他的部下本该理所当然如此一般。 狂风呼起,伴着而来的是四在八方的浩荡威压。 天上的那黑压压的部队渐近,悄无声息的已经对整个盆地进行了合围。 那对方不仅围住了这个盆地,而且还在上空罩起了一张巨形的大网。这架式,哪里是像来迎接的样子? 陶缶赶紧将陶老先生护在身后,一副见势不对,随时可逃的模样。 王大伯也看出来者不善来,上前一部,指着天空处的一团黑云喝问道:“来者何人?” 普光也是脸色大变,上前言道:“此来佛门禁地,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黑云分左右退开,露出了一个手持丈八铁枪的黑脸将军,叉着腰哈哈大笑:“什么禁地本尊都是来去自如。”又剑指王大伯:“王济善你可知罪?” 王大伯沉声言道:“不知何罪。” “你乃朝廷命官,巨受皇恩,皇朝有变你不思图报国恩,反倒扯旗造反,还不是罪?”那黑脸将军大骂道。 “我是受皇恩,却是要报也要报皇朝正主之恩,关老靖王一个人妖杂交所生的杂种何干?”王大伯说:“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我乃世受皇恩,承蒙先帝厚待?先帝委我边军总镇都督一职,果让我守边抚民,可不是让我支持妖孽叛乱的!” “巧言令舌!”那黑脸将军板着脸喝道:“管你口吐莲花也是枉然,我黑风将军驾前,管你是边军总镇大都督,还是两江总镇大总管,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休得狂言!”王大伯大声喝斥,说着退后一步,挥手甩出一道掌风,朝那黑风将军射去。 黑风将军似早防得王大伯会来这么一手,那掌风未道他们的队形便是分左右闪开,那掌风夹着呼声从中间飞过。 “听闻王大都督神力盖世,今天刚好领教一下。”黑风将军话竟刚落人影便落到了陶大伯等人的面前,挺他直取王大伯的面门。 王大伯脚下如根,只稍一侧腰让过了长枪,同时一伸手抓住了枪尖。 枪尖被王大伯两根指头捏住,滞停不前,使得黑风将军的身形也是一顿:“嘿,居然敢跟我较力!好好好,就跟你比划一场!” 黑风将军大笑,脚下一错,拉开了八字步,双手握着枪杆,拼命往后扯动。 “如果你能拔回大枪,我就算是你赢,便随你去见你们那个什么新帝。”王大伯气定神闲,面带微笑的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黑风将军道。 “是我说的。”王大伯点头:“我若输了定到你们那新帝面前负荆请罪,受他差遣。” “吼!”黑风将军大吼一声,口中“哎呀呀呀……!”的大叫着,双臂肌肉贲张,眦目欲裂,使劲的想要将铁枪从王大伯的手中拔出去。 然而,黑风将军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那铁枪还是在握在大伯的手中半丝也没有动。 黑风将军急了,目中一沉,两道青光从他的胸中射出,沿着两臂分别从两臂灌入双掌。 “嘿!”黑风将军一声大喝,随即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黑脸将军和王大伯皆猛的后退几步。黑风将军刹不住车,蹬蹬的后退几步也止不住便几个后翻。但是,王大伯也就只是后退了几步便站住了。 “哈哈,我赢了!”黑风将军哈哈大笑,将手里的枪杆递向王大伯:“走吧,随我去见新帝。” 王大伯微微一笑,伸手展开,一柄明晃晃的枪头卧在掌心。 “可是,你的枪尖还在我的手上。”五大伯笑着说道。 “什么?”黑风将军大吃一惊,收了枪杆凑了枪头来看,果然前端光秃秃的没有枪头。 要知道,整杆墙都是有精铁所造,竟然生生的就这样扯断了! “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黑风将军呆了几呆,忽的一招手,一团炽焰呼啸着朝王大伯的面门扑来。 那火黄色的火焰,蓝色的火心,未到近前已经感觉到了焚尽一切的炙热。 但是,王大伯还是身体不动,只是在火团飞来之时微微一侧身,火团呼的就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火团飞来之时,所过之所皆是一片焦黄,但就这样擦着王大伯的身体飞过,却连他衣裳的半丝线也没有燎燃。 见状,黑风将军大吃一惊,忽的一招手又甩出一团火焰来,并且这团火焰刚出又一团火焰接上。如此,前赴后继,接踵而来。 “差不多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王大伯嗤了一声。 一边躲闪,一边仰头看了看天色,呼的挥出掌风拍开迎面来的火焰,然后忽的拔地而起。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感觉到从头顶有呼呼的风声传来,抬头下秋,只见王大伯从头顶落下,一眨眼间一掌便拍在了那黑风将军的脑瓜顶。 啪的一声,黑风将军的脑瓜应声而碎,一团黑烟喷出再散去,黑风将军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不过一头大黑熊也。 见得黑风将军就这样败在了王大伯的手下,黑风将军的手下顿作鸟兽散,呼啦一下就不见踪影了。 那黑熊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想来也有几百的道行了,竟如此轻而易举的死在了王大伯的掌下! 陶缶不由得惊佩不已,不由得对王大伯生了敬畏之心。 第231章:云州城 头儿死了,还死得这么轻而易举。黑风将军的手下大骇,见得王大伯的掌风又再劈来,顿时哇呀呀的大叫着作鸟兽散。 普光和陶老先生驻足在战圈外,皆是捏须微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而陶缶,却是心中惊如滔翻,他暗自思忖了一下,若是自己上场可能在王大伯的面前走不了三个回合。 “不要放走一个!”王大伯一声大吼。 顿时,万道金光齐发,嗖嗖的射中飞遁而去的妖怪兵将们。 一阵“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天空之中乒乒乓乓的不停的掉落各种动物和人。 这金光只是一闪而没,待陶缶回过神来去寻它们的出处时,却是根本就看不出是何人所发。只是暗自猜测,金光,想来是普光大师所为。 打掉了这拦路的“菜鸟”,王大伯又带着一行人往前走,他们穿过了盆地,顺着山势向东北而行。 快要出盆地时,陶缶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得刚才所过之处的鲜艳花朵,全都变成了脸盆那么大一朵朵的,嗖嗖的伸长了花茎朝刚才激战的地方去,再缩回来时花朵里面便拖着一具尸体。 那些花,就像河里的大鳄一样,伸直了花茎,一下一下的摇动着花朵。待得停止的时候了,花朵嗖嗖的变小,再没有尸体的影子了。 陶缶满头大汗,心知这些花定是受王大伯的控制……若是刚才不是王大伯带他一起,是他自己闯……画面实在是太过可怕,不敢想象。 越往前走,陶缶越觉得王大伯不简单,且不说沿路的机关布置,以及看机关的各种奇异妖兽,只说他们行走的速度——看似不紧不慢的走着,两旁的山峦却如风似的从身边闪过……这等本事,陶缶也是自愧不如的。 如此前行了三个时辰,他们终于走出了群山,来到了片平原。 平原广袤,一眼望不到边,在视线的极远之处,隐隐约约可见一座城池。 “这便是云州城了。”陶老先生指了那城池说道。 一条笔直的大道,从前面山脚下一直延伸至云州城。大道之上马车人流络绎不绝,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赶着青鬃马,有的肩背,有的手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没有一个是空着手的。 陶缶正在好奇这些人是在干嘛,就见得王大伯抬腿往东而去,他被陶老先生一扯,连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王大伯便带着他们又走进了一条秘道里,从秘道里出来便到了一户人家的内宅庭院。 “好了,到了。”王大伯呵呵一笑,对陶老先生道了一声:“先生带令公子自便。” 说着,王大伯便翩然而去。 回头望了一眼他们出来的假山,陶缶愕然,假山上山石齐整,根本就没有什么山洞。不由自主的,陶缶就想到了那日追捕李九娘他们遇到的伏魔井。 “父亲,这是哪里?”陶缶跟在陶老先生的身后,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问道。 “这里是云州大都督府。”陶老先生回答。 说话间他们便来到了一处三进的宅前,陶老先生言说“到了”,正举手要拍门,院门就被从里拉开,一个青衣老仆出现在了门里。 “老太爷?”老仆一见陶老先生惊喜莫明:“竟是这么快就回来了?”再看得陶老先生身边的陶缶,也是欢喜极了:“三公子果然也被救回来了?” 听得老仆的话陶缶只觉得一头雾水,陶老先生便一边带他往里走一边解释:“大都督得了奇缘,神法通天,得知你我父子的事后便亲自赴京城去救的你。” “是专门来救的我?”陶缶惊奇,他还以为他是属于“搂草打兔子”的兔子呢! “是啊!”陶老先生笑着点头,说:“一来是要去救你,二来也是要去把王家的人带过来。” 闻言陶缶也不失意,忙说了几句王大伯仗义豪侠等夸赞的话语。 陶老先生却是不喜:“什么仗意豪侠?大都督又不是江湖豪客!他那是爱护你我父子!我们要懂得感恩,来日你要在疆场上好好的效力。” 老父亲的话落在陶缶的耳朵里,陶缶的心里不由得打了几个转。听老父亲的意思,莫不是这位云州王大都督要造反? 说话间便进了屋里,一番洗漱换衣,出来便见有家仆束手立在堂前,低声说道:“三公子,大都督召老太爷去议事,让您同行。” 陶缶一怔,问道:“父亲在哪里?” 家仆回答说:“老太爷正在偏厅用膳,让您快过去。” 点了点头,陶缶便顺着家仆手请的方向而去。 一边走,陶缶一边在心里琢磨:“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吃人间烟火?” “怎生吃不得?”忽闻得前方一声失笑,竟是陶缶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让正在和陶老先生一起吃饭的普光听到了,普光哈哈笑道:“你以前那副半鬼半魔的样子都能照吃照喝,现在怎么就不可以?我现在给你的这身体,可比之之前的那可强了百倍不至。” 陶缶闻言大喜,口中连忙称谢,然后一屁股坐在座儿上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扒拉了两口,他感觉有些不对劲,顿住,品了品呼道:“我能尝出味道来了!” 原来,自被那神秘人弄得半鬼半魔后,陶缶虽能进食人间饮食,却是不能品出其味了。 普光哈哈大笑:“都说要比你原来的那身体强百倍不至嘛!” 说着话,普光便伸手夹了一半边红烧鱼头在碗里,呼噜呼噜的大吃特吃起来。 饭吃到一半,有穿着青袍的文吏来请:“老大人,诸将已经到齐,几位先生也差不多都到了。” “这便过去。”陶老先生朝普光招了招手,有家仆拿了漱口水过来,三人漱了口,连忙随那文吏走了出去。 随了文吏一路前行,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一座高基座的青砖绿瓦的大屋前。 大屋里分左右站着两行人,一边是顶盔挂甲的雄壮之辈,一边是长衫儒袍的温文君子,而他们相面对的高座上却是空无一人。 第232章:计定 陶老先生一行刚到大屋前就被里面的人发现,倒也没出现鱼涌相迎的场面,却也都朝他们行注目之礼。 进得屋,还等不得众人上前来寒暄,又一青袍小将从旁边的角门斜插进来,抱拳言道:“老大人、大师父,大都督请你们去后堂议事。” 于是,众人只得闪开路,让陶老先生一行随那小将往后堂而去。 所谓的后堂,就是从这个大屋的后门而出,穿过小半亩的庭院的另一间大屋。 比得前面那间屋的霸气威严,这间屋为得居家许多。 不过,当下屋里的气氛可一点儿也不温馨。 王大伯虎踞龙盘一般,坐于上首,左右两侧坐着三个文士,五个武将,俱是满目沉色。 “大都督,老大人来了。”小将很行一步,上前通禀。 闻声凝重的气氛为之一缓,王大伯等人皆朝门口望来。见得陶缶,文士和武将皆是好奇的多看了他一眼。目光触及,陶缶感觉数股无形的威压袭来,使得他如芒在背。 众人稍式寒暄,请了陶老先生在堂下首位落座。 陶老先生左右看了看,呵呵笑的问:“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垂头丧气的?” “唉!”文士、武将皆齐声叹气,王大伯也是面露忧色。 “叹什么气?说话啊?”陶老先生奇怪道。 “老大人,那朱瑥在南边露头了。”坐于王大伯左侧手的一员青须虎目的中年将军沉声说道。 闻言,陶老先生便是一怔:“朱瑥露头了?” “可不是!”虎目将军恨声说道:“只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道竟没有。还向天下诸侯发了诰书,要让咱们去勤王呢!” “不应该啊!”陶老先生喃喃道:“我明明看得很清楚,那紫微星已经陨落了啊。”又问那虎目将军,“伯延,这消停可靠吗?” “怎么不可靠?”虎目将军伯延道:“楔文诏书贴得满天下都是,那斗大的皇帝印能做得了假?”说罢,伸手递出一黄绢来:“这是我从锦城亲自揭来的。” 领陶老先生来的小将双手接过了黄绢,又转身来到陶老先生面前,将黄绢递给了陶老先生。 陶老先生展开黄绢,果然是勤王诏书,再看诏书末落的款底和大印,果然就是朱瑥署名还有他随身所用的皇帝行印。 看了看勤王诏书,又看了看众人的脸色,陶老先生忽然大笑:“恭喜大都督,时机来也!” 众人皆不解的望着陶老先生:“什么时机?” 捏着胡须,陶老先生微笑着说道:“诸君不觉得现在的天下局势,便与那汉末的天下局势一般无二么?汉末,皇帝势微,权臣当道,宦官弄权,使得朝纲不振,天下英豪并起。乱世由北凉董事长驱直入长安起,至晋之司马而终。敢问诸位,数十年的混战纷争,为何最终以晋之司马得到天下?” “为何?”众人齐声问道。 陶老先生哈哈一笑,不答反应:“晋之司马又是承谁的业?” “那还用说?”虎目将军伯延说道:“司马家夺的是曹家的天下,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啊!” “然也!”陶老先生笑着点头,又问:“那曹家又是承的谁家业?” 众人齐齐的一愣,言道:“那曹阿蛮白手起家,四方征战辛苦创下的家业,哪里是从谁那里承来的?” “非也,非也。”陶老先生连连摇头,言道:“那曹阿蛮虽然智谋过人,统御有方,然,在‘皇銮西归’之前,也不过是小人而。” 听得陶老先生这话,坐在首座上的王大伯突的眼睛一亮,身体前倾,看着陶老先生问道:“先生的意思是也让我学那曹阿蛮,行那‘挟天子以令天下’之事?” “然也。”陶老先生满意的点头。 诸文士皆细细体会,诸武将却是多为不情愿,言道:“何必如此麻烦?我们兵强马壮,猛将如云,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然,现在北疆之地十之有六七已入我们掌握,岂是曹氏阿蛮可以比的?” 抱拳向上,对王大伯说:“请大都督一声令下,我等愿率铁骑出北疆,为大都督直取皇都。” “北疆自是要出的。”王大伯沉吟道,众人目光炯炯的望着他,皆等他的决定。沉吟片刻,王大伯呼的站起身来,喝道:“我已有计较,去前堂。” 忽啦一下,众人又齐往前堂。 到得前堂来,前堂的众人都等不及了,呼啦一下全都将目光聚焦在了王大伯和陶老先生的身上。 王大伯的目光从手下诸将的脸上一一扫过,使得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受到了重视,待得将所有人的脸都看完,这才沉声说道:“众文武听令!” “哗啦!”一声,众文武齐齐站直了身体,炯炯的望着王大伯。 “丁士方听令!”沉默半晌,王大伯终于抽出了案前令箭,大声喝道。 “在!”一黑甲矮胖的将军沉声站了出来高声应道。 王大伯递了令箭向前,说:“我令你领本部兵马西出萧山,取道洪川南下,取关陇之地。” “是。”丁士方高声应了,双手接了令箭郑重的行了一礼,甩了斗篷转身就走出了大堂。 “侯兰,牛魁听令!”王大伯又再拿出一支令箭出来。 “在!”又有两个将军站出了队来,兴奋的望着王大伯。 王大伯说:“我命你二人各领本部兵马,去锦城与怀之汇合,听他调席平东褐之地。” “得令!”侯兰和牛魁听令上前,由侯兰接了令箭,二人转身也走出了堂去。 等得侯牛二人出殿,剩下的诸人都齐吼吼的望着王大伯,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王大伯却视若无睹的落了座,端过了案上的茶碗喝了起来,众人看着,急得心如火焚。 “大都督,我,我呢?”有一个将领终忍不上凑上前来,巴巴的望着王大伯问道。 王大伯的眼皮都没有掠一下,依旧慢条斯里的喝着茶。 直到一碗茶喝干,王大伯才抬起头对上前来的红袍金甲将军说:“奉山,我命你和朱先生留守云州城。” “啊?”红袍金甲将军哑然。 第233章:可以出去走一走了 王大伯微微一笑,起身言道:“程先生、赵先生,还有孙先生,你们三位还是再辛苦一下,随我和普光大师一起去江都。” “是。”三个模样奇异的人抱拳应道。 “然后,其余人都留受各地。”王大伯如此说完,又转头对陶老先生道:“云州城是咱们的根基,我就请老先生替我守好这个根了。” “大都督尽管且去。”陶老先生微微点头。 王大伯再三感谢,又转头对金甲将军等人说,让他们遇事不诀便征询陶老先生,众文武齐声答应。 如此安排一番,王大伯退堂,第二天清晨便出了云州城。 就这样,王大伯带着几路人马,以猛虎下山之势奔出了云州,一路南下,过五关,斩六将,连克数城。 见得王大伯如此神勇,天下英豪都惊呆了,有的开始自我思量,纷纷做出判断和选择。 接下来几日,便时有新的消息从各处传来,冀地的张波归附了老靖王,利州的田富投了绵州的高成,二人合兵和益州的薛成打了一架,薛成不敌迎了高成进了蓉城,做了益州之主。 然后又是陕州的萧景被杀,部下提着他的人头来投丁士方。 如此种种,短短一个来月天下形势便发生大变。 一时之间,天下人无不闻王济善之大名。 但而,什么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就在一派利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有一缕不和谐的声音从南方传来。 一场大变,朱瑥生死未卜,好长时间后出现在了他本该呆的京都数千里外。所有人都只道他该如汉末帝那般惶惶如丧家之犬,却不想人家根本就是战略性的撤退,他手头还有大把的人用呢! 南下去“迎接”朱瑥北上重续帝业的王大伯,在看到隐在江都城外的那数万大军的时候都傻了眼。 上万人马,在将台上的将军的令旗指挥下,进退有度,气势如虹。起走立卧,皆有法度。 这哪里是逃兵败将的模样? 悄悄偷听,这样的大军竟然还有几处! 并且,很快王大伯的行踪便被人发现了。 数名异士从天而将,堵住了王大伯一行人的归逃之路。 一番计较,王大伯决定不动声色,向领头的和尚表示是来勤王的。 听得王大伯报了姓名,又严了他奉上的勤王诏书,领头的竟然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的话。 王大伯被带进了江都城,觐见了朱瑥。 朱瑥果然没死,并且神采奕奕……真是搞不懂,都被人从京城赶出来了,他还神气些什么? 在皇帝的行辕里,朱瑥接见了大伯,大伯表达了请求皇帝北上巡狩。朱瑥摆摆手谢过了大伯的好意,然后表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请大伯无须为他担忧。然后,经过一席长谈,朱瑥深赞大伯忠勇可嘉,加封了他为柱国将军,又领太师衔,命他统领兵马扫平北地叛逆。至于北上巡狩,那自然是不必要的了。 大伯原还有些不甘,但在见到几位别处的来的“勤王大军”的统领之后,他彻底打消了要把朱瑥拐到北地去的念头,带着一众手下灰溜溜的回到了锦州。 经得江都一行,大伯算是彻底弄明白了,朱瑥并不是汉末帝。 但是,这并代表王大伯就会熄了与天英雄一争高低的想法,北地兵马比之别处还是很不弱的。 大伯移中军至锦州,一边派着自己的人马平北地烽烟,一边坐看天下局势变化。 转眼之间,三年的时间光去了,王大伯统一了北方,靖王居中坐拥河北、河南、山东等地,西南依旧是乱成一锅粥,皇帝拥两江两淮,一面备兵马与靖王相抗,一面派出人马去平西南诸部。 如此看来,日子最不好过的就要数靖王了,被王大伯和皇帝南北夹击,他只能在夹缝里求生存。 …… 就在王大伯雄心壮志横扫四方的时候,就在皇帝虚怀若谷,引天下英豪相投报效的时候,就在靖王苦逼的为自己当初的不明智后悔的时候,天上也不安宁。 经过三年的修养,李九娘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修为也恢复了大半。虽没有恢复到她鼎盛的时候,但是那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存在了。 而王骖,在李九娘和常为的教导下,也有了非常可观的成就。因为他本就与九渊共息,是以修炼起来比起别人乃是事半功倍。再加上有李九娘这个大能的指点,还有常为这个老江湖与之陪纪,所以,虽然王骖虽然只是入道三年,修炼的成果却是别人千年努力都未必能达到的。 还是那个秘密的花园里,小楼的北面有一片空地,空地靠北处有一棵千年的大树。 李九娘正站在小楼的二层的后窗后面,看着大树的方向,在无表情。常为上得楼来,见得李九娘望着窗外出神,便也朝窗外看去。 只见王骖手持黑剑,起手挽了个剑花,只见得密密麻麻的冰锥从剑梢中飞出,随着他手中的长剑走势呜呜的在天空中飞舞,或是分成几个小队各自成势,或是一字排开同进同步,或者如长蛇一般前赴后继。 “王道友仙法已经大成了。”常为赞道。 李九娘却是脸色一沉:“花拳绣腿。” 话音刚落,就见得被王骖指挥着的冰锥大队嗖嗖的朝大树飞去,很有智慧的将大树的一根粗壮的大枝围住,笃笃的错声落下,竟将那根旁枝钉了一圈钉子! 然后,又见王骖一招手,那些冰锥又嗖的飞了出来,再王骖几个法诀之下纷纷化成了白烟,然后收进了他的掌中。 而再看那根旁枝,却依旧是完好无损。 可是,李九娘却是笑了,朝常为颇为含蓄的自得道:“勉勉强强算是小有所成了。” 这是为何? 听了常为的话便明白了。 “如此收放自如,竟还只是小有所成,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常为笑道。 李九娘微笑着不吭声,倒也没有反驳。 再见窗外的王骖,又祭起了一团明火。这次没再过多炫技,只是随手一挥,就见那高达百丈的大树轰的一声黑烟一冒,就化成了一堆木炭。 常为目瞪口呆:“这个,是他失手了吗?” “看来,我们可以出去走一走了。”李九娘微微笑道。 第234章:天帝和天后 心随意动,想要出去的念头一起,便觉得这花园憋闷得一刻也不想多待啦。 李九娘立即和常为商量出去后的安排。 之前有提过,李九娘要将与黑面大战中死去的人救回来,所以必须要动星阵。但是,天上有黑厕所余孽,必须将他们都处理干净了,才能心无旁骛的改动星阵。 其实关于这件事,这些李九娘和常为、王骖也提到过很多次的,已经有了许多的想法,只是那都是随便说一说,并没有形成有效的执行性强的完整计划。 将原来提到过的点子汇总起来,不多时李九娘和常为便商定好了将来的计划。 这时候,只听得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小楼一阵摇晃,被王骖用火术烧成的炭树咔咔一阵声响后塌成一堆炭块。 出事了! 李九娘和常为对视一眼,心念一动闪身就出了小楼。 “怎么了?怎么了?”这时候王骖也刚好跑到小楼前面,一脸的紧张。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常为说。 “出去看看。”李九娘道,然后携了王骖便向花园的东南角方向飘去。 刚才那轰隆隆的震荡,正是从东南方向传来的。 常为叮嘱自己的几个小弟子,让他们待在这里别乱跑,随后也朝东南追去。 只几个呼吸间,李九娘一行三人便来到了来时的那个空旷的大殿里,依照李九娘三人的速度只两三个呼吸就可以出了这秘密之处了。但是,他们却停止了使用神通,步行朝殿门靠近。 来到殿门后,静心凝神,扩展神识向外,外面并没有什么活物,但是,他们来时的那个乱石场不见了,殿门之外,现在已经成了一处断崖。 打开殿门,脚下有一个青铜筑就的平台,平台往前十来丈,就是悬崖。 正在奇怪着,耳边又是响起一阵轰隆隆声响,随即脚下一阵乱颤。 “在下面。”常为指了下方道。 王骖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傻子都知道。” “知道你知道。”常为嘿嘿一笑。 这不是变法儿骂王骖傻子么? 李九娘不高兴,狠狠的瞪了常为一眼。 常为自来都不敢惹李九娘,见她瞪眼立即赔笑:“大战将临,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愤嘛!” “那你怎么不骂你是傻子,然后来缓和气氛?”李九娘不依不饶。 “我是傻子,我是一个大傻子!”常为非常识实务的骂了自己。 “活宝!”李九娘噗滋一笑,忍俊不禁。 说笑完,三人凝神往下看去,只见得崖下百丈处有一片红云,在腾腾的翻滚。其中,隐隐有人影,因为有红云遮蔽,又离得太远,所以有些看不太真切。 “我下去看一看。”常为请缨道。 “一起去。”李九娘说。 “也好。”常为点点头,率先纵身朝悬崖下跳去。 “呀!”王骖看常为就这样跳了下去,顿时惊呼了一声。 他现在风遁、水遁、火遁、土遁都会,腾云之术也很娴熟,但是,那都得有一个介质,而常为就这样跳了下去,是他从未试过的。 “你也去。”李九娘本要携王骖一起,但被他一声惊喊声气得恼火,伸手一掌就将王骖往下一推。 王骖猝不及防就扑下了悬崖,那种失重之感,吓得他顿时忘了早就学熟的法术,手舞足蹈啊啊的惊叫着往下坠落。 “上面是何人?”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下面的红云之中响起。 依旧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李九娘中学人随着王骖往下坠落,听得喝问声眼珠子一转,再不敢王骖,身随意动,嗖的落到了红云之上。刚才在大殿门前往下看,只见红云中似有人影,但这时候看却是不见了人影。 “下面的是什么人,大喊大叫做什么?”李九娘也是大声喊。 “哎呀,郡主你这是做什么?”常为这时候才落了下来,朝李九娘瞪眼:“应该攻其不备才对啊!” 李九娘也瞪眼:“攻其不备个屁啊!” 王骖叫得那么大声,是聋子都能听得见啊,何况对方还是有修为的人。 说着耳边响起阵阵喘息声,一转头,就见王骖青白着脸色,满头冷汗的驾着云,摇摇晃晃的飘了过来。 “哈哈哈……”常为指着王骖大笑:“差点摔死吧?你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当初死乞白咧的非要把着人家。” 王骖本就觉得委屈,被常为这么一笑话,更是觉得委屈无比了。 “娘子。”王骖朝李九娘委屈的喊了一声。 “嗯?”李九娘却是装糊涂,问他:“怎么了?” 对上李九娘那明亮好看的眼神,王骖的目光在李九娘纤细单薄的身体上的晃,便是一滞,到嘴的委屈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一会儿要是动起手来,你和常为先看着,等我打不过了你们再上。”话锋一转,王骖如此说道。 “好啊,好啊!”常为拍着手赞成。 李九娘也想练练王骖的实战,当然不会反对了。 “喂?上面是什么人?”红云下又有人喊了一声。 王骖跃跃欲试,李九娘拉了一下他朝他摇了摇头,然后回答下面道:“天帝驾前,尔等也敢喧哗?” “天帝?”下头的人一惊,停住了话头。 随即,就见得红云一阵翻涌,有一座红色的平台升了上来。平台约有十平米,上面站着一员金甲神将,手持方天画戟,目光炯炯的望着李九娘三人。 “不知天帝在何处?”那金甲神将的目光在李九娘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有些小心的问道:“在下紫微宫守将郭北请见。” 紫微宫守将? 这个李九娘听常为说过,紫微宫就相当于下界帝都的皇宫。但是,紫微宫都无主了,还有守将? 常为反应极快,抬手一拱:“贫僧乃是天帝座前护法常为和尚,有礼了。”然后指了王骖和李九娘,说道:“这二位便是新任的天帝王骖和天后李娘娘。” 只等常为介绍完毕,李九娘和王骖很有默契的各弄出一团五色神光,罩在自己的脑后,微微笑着一副悲悯爱怜的模样看着郭北。 第235章:瓮中捉鳖 那五色神光虽然炫丽,但并不刺目,反而很柔和,看在眼里,照在身上,都给人一种舒适的惬意。 那郭北不由得一呆,连忙施礼道:“原来果真是天帝和天后驾前。” 这也行? 居然就这样相信了? 李九娘心中一乐,常为更是将欢喜在脸上显了出来,嘿嘿一笑:“免礼,免礼。”继续瞎编道:“天庭无主多日,我还以为天庭都乱得不成样子了呢,没有想到郭将军竟然还忠于职守。真是我天庭之大幸啊!” “这是小的职责所在,不敢怠忽啊!”金甲神将郭北连连谦虚,然后问常为:“想必前辈便是天帝座前护法常为大师了?” “正是。”常为点头。 “失敬,失敬。”郭北拱手施礼,一叹言道:“不过大师所言极是,天庭现在真的是乱得不成样子了。” “哦?怎么回事?”常为关切的问道。 郭北说:“三年多年,天上来了一个恶人,害死了天帝,自此天庭就乱了。我等虽然忠于职守不敢有怠,誓死保卫天庭,但那恶人不仅杀了天帝,还杀了许多天王、护法、星君,弄得我们群龙无首,做起事来总是力不从心。” “原来是这样。”常为满脸忧色,随即神情一振说道:“不过现在好了,天帝、天后到了,会替你们做主的。” “正是,正是。”郭北连连点头,又朝王骖和李九娘下拜:“末将郭北誓死追随天帝、天后。” “好说……” 王骖正要装模作样去虚扶郭北一把,突然感觉不对,连忙错身后撤闪开。 就在这个时候,郭北忽然挥动巨大的方天画戟扫来,口中喝道:“哪里来的妖孽,也敢冒充天帝、天后,简直是找死!” 很显然,在这一番问答里,郭北看出了破绽。 方天画戟带着风而来,招大力沉,却也是迅猛如豹,一闪便到了近前。 李九娘和常为相识一笑,脚下未动便飞速后撤十来丈,独留了王骖应付场面。 因之前就有言在先,所以王骖也不觉得突然,见方天画戟招呼来,他手腕一翻,将黑剑握在掌中,抬手一抖,只见得一道青色的剑气从下往上呼的一闪。只听得“铮”的一声轻鸣,然后,金甲将军郭北手上的方天画戟就只剩下半个头了。 “你……”看着少了半个头的方天画戟,郭北不由得目瞪口呆。 “哎呀,准头没有把握好。”王骖嘿嘿一笑,手腕再一抖,再一抖,无数剑气飞出,一阵“铮铮”的声响,眨眼之后,郭北手上的方天画戟就只剩下一个手柄了。 王骖竟然将郭北的方天画戟削成了削铁,被削掉的手柄,更是被切成了萝卜片。 看着自己手里的烧火榻,郭北顿时明白对方的修为远胜自己,不由得颜色一变,然后脚下的红色平台上一阵云雾腾腾,平台带着郭北急速的往下坠落。 “休跑!”王骖仗剑直追。 李九娘和常为一笑,紧随其后,也不靠太近,只不远不远的跟着。 一路往下坠,各自无言。 大约半炷香之后,李九娘感觉到有一阵威压袭来,便知道,定然是有厉害的家伙来了。怕王骖吃亏,连忙心念一动,眨眼便追到了距离王骖一丈远的距离。 “来者不善,你要小心。”李九娘提醒道。 “好。”王骖点头:“还是照之前的,你们先别动,先让我跟他们玩玩。” “随你高兴。”李九娘笑道,又说:“不过,既然主子已经引为了,这个小喽罗就收拾了吧。看你闪击练得怎么样了。” “那就给你看看。”王骖笑道。 话毕,王骖催动身上的真气,一边加快了下坠的速度,一边催出一道金色的剑气朝郭北射去。 “啊!”郭北大叫一声,王骖的剑气射中了他的肩头,便没有中要害。郭北吓坏了,扯开破锣嗓子大喊大叫:“有妖孽作乱,擅闯天庭,诸位同僚,请合力诸杀啊!” “你妈的蛋!老子不是妖孽!”常为听得又被人骂成了妖孽气坏了,摘了手中的如意珠呼的朝前甩去。却是,忽的从旁边飞来一束白光,将如意珠一卷摄了去。常为大惊,一转头却见得如意珠在李九娘的手上,不由得哭笑不得道:“李道友,你这是做什么呢?” 李九娘将如意珠抛给常为,说道:“说好的,让王骖练练手。” “好吧,好吧。”常为苦笑着摇头,将如意珠套回了腕上。 再见王骖,已然跃到了红色的平台之上,正手起剑落,将那郭北来了个透心凉。 “我感觉王骖的远程攻击还是差一些。”李九娘点评。 常为点头附和:“他的近身搏战倒是很不错。” 语气里,颇为欣赏。 李九娘却是皱眉,言道:“只是有道法在身的人,有几个会跟人近身搏战的?” “这倒是。”常为又是点头附和,跟个应声虫一般。许是知道自己这般应声有些显孬,常为又朝下面喊道:“王道友,你们当家的说了,你的远程攻击太差了,要你接下来你拉开距离和他们打!” “简直欺人太盛!”下方传来一声大喝。 在红色平台的东北方向,有一个黑脸黑甲的神将,手持双锏,杀气腾腾的驾着云而来。 “受死?”李九娘心头冷笑:“简直大言馋!” 观得这黑脸黑甲的家伙,与刚才的郭北差不多,而那郭北,刚才和王骖也不过只是过了两招而已。 但是很显然,李九娘还是太乐观了些。 因为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威压骤增,光影闪动,又有蓝红白三个神将围了过来,并且他们还都带了一队雄兵,。这三个神将和黑甲将呈四角之势,将李九娘和常为、王骖团团围住。 与之此同,头顶和脚下气涌云动,七八道结界布成,水泄不通,且飞速的往中间压来。 “看这架式,这些家伙是打算来个瓮中捉鳖。”常为说道。 “呸,你才是鳖。”李九娘啐道,气定神闲的看着王骖。 第236章:威武霸气 “呸,你才是鳖。”李九娘啐道,气定神闲的看着王骖。 “四大护法俱在,哪里来的狂徒,还不快快伏地受死?”黑白蓝红四将齐声喝道。 王骖见李九娘没有动,便知道其意思了——说实话,他心里其实挺打鼓的,毕竟对方有那么多人啊!但是看了看李九娘和常为他就放心了,要是对方的实力对他成碾压势的话,李九娘和常为肯定不是这个态度的。 想到常为之前戏弄郭北的场景,王骖也起了几分玩心,做出副被吓着了的样子,拱手四面,道:“各位大神,不要误会啊,我们来这里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的。” “黄毛小儿,安敢在本神面前耍诈,你刚才杀郭北当我们真的没有看到吗?”对方却是不给王骖玩耍的机会,那黑面黑甲神将抡起双锏,兜头盖脸朝王骖打来:“受死!” “娘皮,陪我玩一会儿会死啊!”王骖气极败坏,一把抖出手中的黑剑来挡双锏。 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一阵气浪翻滚荡开,王骖手中的黑剑和黑甲神将的长锏打在了一处。 只见得,那黑甲神将凌空倒悬,手持的双锏一长一短,长的正好与王骖的黑剑顶在一起,短锏也作势要打下。而王骖,一身红衣盛火,长身玉立,双腿微开,双手反握着黑剑举臂。 看似剑和锏是抵在一起的,其实不然,王骖的身上不知道何时构起了一道光壁,将他护在了里面,只是那光壁透明,又紧贴着他的身体,所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黑甲神将见王骖竟然顶住了自己的奋力一击,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却催发真元又将短镜砸下。 却是,王骖只是身体一振,透明的光壁紫光一闪,光壁大涨,将李九娘和常为罩在了其中。并且,黑甲将神砸来的短锏也被光壁抵在了两尺之外,就连之前压下的长锏也被推开了。 “报上名来,三爷我不杀无名之鬼!”王骖气定神闲的说道。 黑甲将神使劲的往下压了压,又抡开两臂狂砸了一轮,竟是不能动那光壁分毫,心中不由得大惊。但输阵不输势,虽然心中已经惊得不行了,但面上却是不显,黑甲神将色厉内荏的朝王骖报上名来:“我乃五星守将邵南。” “那你们又都是谁?”王骖不理黑甲将,在光壁中转了一个圈,转身看着其余三位问。 三人惊骇不已,发出一声大吼,各持兵器从四面杀来。蓝甲持金瓜,白甲持长枪,红甲持着一柄长柄大刀,皆是长兵器重武器。看来,这三人是拼力气的。 “我乃五星守将秦东!” “寇西!” “五星中卫柴中!” 三人一边报着姓名,一边放出了法术。 靠之,刚才看他们都是抱着重武器,还以为是跟黑甲将一般拼力的,没有想到,这些重武器只是个幌子! 不过王骖也不惧,经得两场交手,他已经对这些“天神”们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 “哦!”王骖点点头,说道:“好,我记住你们了,等我把你们杀了,你们便不是无名之鬼了。” 说话音,三道光束已经射了过来,啵啵的打在王骖构起的光壁之上。光壁被压得一缩,但随即就反弹了回去。弹得有些过狂了,只听得嗖嗖四声在耳旁呼起,四个神将都如你弹弓弹出的石子一样,飞了出去。 “啊……!”四声惨叫悠长悦耳。 看着四位天神就这样被王骖打发了,他们带来的天兵们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骖却不想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就见得身体又是一振,身上便射出道道紫光,紫光耀眼如支支长箭朝围涌在四周的天兵们射去。只听得啊啊的一阵惨叫,弹指之间,刚才还将他们围堵得严实的天兵们便都化成了乌有。 这下子,清静了。 “咦?那四个神将没有回来!”常为手搭凉棚,极目远眺说道。 “没回来便没回来吧。”李九娘无所谓道:“我们先去下面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常为懒懒的应着,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嘿,看热闹还看上瘾了。 果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站着说话不嫌腰腾。 可见出力气的人不是他! 李九娘恨恨的瞪了常为一眼:“再来人你上!” “行行行……”常为一边嘿嘿直笑,一边冲王骖挑眉弄眼。 王骖坦然受之……不,是十分享受。在他的概念里,可没有被老婆罩着会不好意思这样的说法。 三个人又运起真气踏空下坠,又往下坠了百丈,眼前这才开阔起来。 原来,他们下坠之处是一条深深的大坑,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不多时便到了坑底,触目之处,一片凌乱,有乱石,有堆土,还有一些挖掘的工具,却不见一个人影。 “去那里看一看。”常为指了前方道。 王骖点点头,跟了常为前去,却突然发现李九娘没有跟来,便是脚下一顿,转身朝李九娘看来。就见李九娘看着前方的堆土,微微笑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王骖走过来问道。 李九娘指了前方的堆土道:“那里面有两个人,你试一试,就这么隔空将堆土移开,把他们弄出来……看你能不能保证他们出来是活的。” ……,王骖满头黑线,这是什么话? “那我试试。”王骖点点头,心中计较了一下,然后呼的打出一掌真气。 嘣的一声,土堆炸开,伴着“啊”的一声惨叫,两个人影在满天的飞土之中翻飞。飞转的二人中有一人一边飞翻,一边甩着鲜血。 接着,又是嘣嘣的两声响,两个人都砸落到了地上。 …… 看着趴在地上的两个人,王骖傻瞪着眼,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般。——他终于知道他媳妇儿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常为嘿嘿一笑,说道:“只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活的。快出去,动作快点还能有救。” “救?”王骖哑然,不过眼珠子一转立即就明白过来,忙甩出一道白光将没有流血的那人缠住,然后将他拖了回来。 第237章:挖个地洞通到下界? 王骖将那人拖了过来,只铜陵此人穿着天蓝色的衣裳,肩头胛处长了一对巴掌大的雪白翅膀,脸上除了鼻子处是一个喙,倒是与人无异。它双眼紧闭,不过胸口却有起伏,果然还活着。只是胸口的起伏很轻微,看来果如李九娘所言,伤得很重。 之前,李九娘也教过王骖怎样用真元救人的,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实用操作过。所以,将人拖过来的那一刹那,他一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李九娘也不出言指点,站在一旁边施施然的冷眼旁观着。 王骖兀自将那鸟人看着,模样颇为踌躇,看了半天,眼见得那鸟人胸口的起伏快没了,这才开始动起手来。 把了鸟人的手,王骖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凝神,接着就见得那鸟人胸口一起激烈的起伏,然后从他的口中呕出了一口黑血来。黑血出后,鸟人的呼吸变得平稳了许多,再片刻就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嘿,效果还真不错! 鸟人先是看到了吓得猛的一惊,想要后退躲远,却是身体绵软根本动不了。 “别怕,我不伤害你。”王骖出声安抚道。 可是,并没有什么鸟用,鸟人还是一脸的惊恐。 又好言安抚了几句,鸟人还是如惊弓之鸟一般警惕又恐慌的盯着王骖。 王骖耐心用尽,出言恐吓道:“再做出这么副鸟样我就一掌劈死你!” 鸟人闻言一惊,连忙强自定镇起来。 王骖满意的点点头,又对鸟人说:“我有话问你,你好好的回答,回答好了我给你治好伤,然后放你走。要是不好好回答,就把你身上的毛一根一根的拔光。” 其实,人家身上根本就没有鸟毛的。 但是这样的威胁真的很管用的,鸟人连忙点头应道:“前辈请问。” 王骖点点头,问:“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鸟人回答说道:“我是南明天羽族的人,被大恶人抓来这里做苦力的。” “做苦力?”王骖眉头一皱,又问:“做什么苦力?就是挖这个大坑吗?” “是的。”鸟人点头回答。 “他要你们挖这个大坑做什么?”王骖又再追问道。 刚才已经仔细的看过了,这里并没有什么灵石宝矿的。 “说是为了通往下界。”鸟人回答说:“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在看守的嘴里听到几句,说是从这里往下挖,就可以将天挖通,通到下界去。” “挖个地洞通到下界?”一时,常为还以为这个下界就是他来的那个世界。 “就是啊!”鸟人点点头回答:“听说是为了去下面什么人。” “你别紧张,他所说的下界是下面的人间界。”李九娘听到这里对常为说道。 “哦?是吗?”常为收起了情绪,转而问鸟人道:“这个坑已经挖得这么深了,是挖了许久了?” “就刚开始。”鸟人说。 就刚开始? 李九娘三人大惊,那么就是他们听到第一声的轰隆声开始的哦? 只三次而已,竟是弄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抗! “动作好快!”李九娘三人对视一眼,问鸟人:“就刚开始就弄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鸟人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正说着,天空中传来嗡嗡的一阵声响,鸟人神色大变,对李九娘哀求道:“我的族人要回来了,请前辈手下留情,莫要伤害他们。” 李九娘三人一怔,转头朝天空望去,只见得天空的东南的方向飞来大片七彩的云。 “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寻。”彩云之中飘出四队人马,凌空三十五丈完停住,冲李九娘三人大笑道:“只道你们跑了,没有想到跑到了这里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常为跳脚大骂:“手下败将,也有脸张狂,还不知道谁死呢!” 李九娘也挑眉一笑:“倒要看看你们要让我们怎么个死法。” “既是如此,我们便好心成全。”天上之人不理常为,只笑着应李九娘的话。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王骖一剑挥上天空,一道红光化成剑锋嗖的劈向说话的神将。 王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动手,搞得那神将猝不及防,躲闪不及红色的剑锋啪的击碎了他们站立的蓝色平台。平台炸开,将门虎子在上面的天兵呀呀的四处翻飞,倒霉碰上了红色剑锋便哇的一声惨叫烟消云散。 蓝衣神将倒没有像那些天兵般狼狈,一闪身离开了那哄乱的场面。然后脚下蓝云一阵涌动,又结成了一个平台。然后不等王骖挥剑,脚下一跺,连人带平台呼呼的升上了高空,天衣天兵们连忙调整身形追了上去。 “好厉害的杀气!”蓝衣神将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言道:“只是可惜不识实务,注定是要早夭的了。” “四弟不必与他们再多言了!”另一个声音说道:“来啊,给我将他们砸死在这坑底!” 一声令下,只听得天空中传来了阵呼啦声响,转眼就见许许多多的土块石头从天而降。 “哎呀!”被俘虏的鸟人顿时惊呼,抱着脑袋就要往旁边的堆土里钻。 “你找死啊!”王骖一把将那鸟人扯起,拉着他闪身和李九娘、常为站到了一起。 就见常为不慌不忙的摘了手腕上的如意珠,右手结印,左手将如意珠往天空中一抛。如意珠飞到了天空,嗖分开,在三人的头顶围成了一个圈,结成了一个结界将李九娘四人罩在里面。 结界刚构成,天上的土石就落了下来,嘣嘣的砸在结界之上,然后被结界弹开滚落到了地上。 “上去吧。”李九娘淡淡的说了一声,鸟人就感觉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上升去。 转眼间,便突破了土石雨,却见得眼前一片空荡荡的,那四个神将见势不对,又跑了! “这些没种的东西。”王骖气得大骂。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李九娘淡淡一笑:“咱们寻他老巢去。” “不用寻了,他们又来了。”鸟人指了天空之上说道。 第238章:满天庭被人一挑翻 听得鸟人的话,三人抬起头一看,果然见得五彩云又从东南飘来。 “这次可不能再傻傻的等着人家扔石头砸咱们了。”李九娘说着大袖一卷,将王骖从结界里推了出去。 “娘子。”王骖回头幽怨的看着李九娘。 “别傻看我,来了。”李九娘指了天空笑道。 转头望天,果然见得七彩云移到了坑口,再往前就又盖住他们的上空了。 王骖再顾不得幽怨,纵身而起,朝上跃去。 一边往上飞,王骖一边挥舞着黑剑,随着黑剑挥舞一柄柄小号的黑剑破空而出,排成了一条长长的剑龙。 “去!”王骖一声大喝,无数把小号黑剑嗖嗖的朝天空飞去。 鸟人大惊:“不要啊!” “大呼小叫做什么?”常为敲了一下鸟人的额头。 鸟人哭道:“我的族人休矣!” 原来是怕王骖的剑阵伤了他的族人。 看鸟人也不是大恶的面相,想他的族人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也算是无辜了。 “阿弥陀佛。”常为不由得口唱了一声佛号,却是言道:“如今敌我之势,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个道理鸟人何况不明白?是以,只得悲切的低泣。 “给我砸死这些狂徒!”一声大喝,又有无数土石从天降下,接着就听见王骖一声大喝,就见无数的黑剑结成了一个锥形的剑阵,将他和下面的李九娘等人笼罩在其中,然后带着他们飞速的冲出了土石雨层。 刚一冲出,王骖持剑的手一挥,剑阵便哗的散开,冲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只听得一阵啊啊的惨叫,无数天兵和鸟人纷纷被黑剑刺中,或是化成一缕青烟消散,或是从天空中跌落下去。 鸟人悲切的看着,忍不住落泪。 常为安慰他道:“现在恶人把持天庭,你们活得也不自在,我们是为诛杀恶人而来,他们身死也算是以身正道。回头,待此事了却,我们会给他们一个安顿的。”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安顿?”鸟人奇怪的问道。 常为微微一笑,又将手中的如意珠摘下,从天空中一抛。如意珠飞到了天空,嗖嗖的朝四面八方散开,然后绽放出了金色的光芒。光芒照下,不一会儿便有无数虚影从地面上升起,然后飞进了那一颗颗菩提子中。 “这次天庭必有一场大清洗,将来神位空缺会很多的。”常为嘿嘿笑道。 鸟人闻言大喜,忙与常为跪下:“遇见三位前辈,真是我等的大造化。” “起来,起来。”常为将鸟人扶起,问他道:“认识这半天,还知道你叫什么呢?” 鸟人恭敬的答道:“我叫白桑,乃是南明天羽族中白鹇族的少主。” 听得鸟人的话,李九娘不由得侧目:“少主?” “是。”白桑微微一叹,言道:“之前我们过得便很艰难,但恶人来后我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所有的灵种几乎被他屠杀殆尽,若非前任天帝逃脱,他要用我们做苦力,否则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现在天上灵种还有多少存活?”李九娘问道。 “十不存一啦。”白桑说:“就算是活着的,也都是些修为低的,修为高的都被那恶人炼成了丹药。” “靠之!”常为爆了一个粗口:“天上那么多的灵种全都被他炼成了丹?他也不怕撑死?” 白桑摇摇头说:“他自己吃当然一下子吃不完的,听说他是把这些丹药带到了外界去卖了。” “这个遥尘是从外界而来?”李九娘和常为互看一眼,惊呼道。 “好像是的。”白桑道:“我是从我的姐妹那里听来的……我的三个姐姐,两个妹妹被那恶人抓去当了炉鼎,还比较得宠,所以才保住了我的命。……现在还活着的灵种,都是被斩杀了头领。我们羽族之中就只有我和青鹤族的小公子还被留着,唉,都是我们姐妹用出卖她们的身体的方式保住的。” 竟是这样,这些天上灵种也是可怜。 正在唏吁着,就听得天空中的打斗声停止了,王骖擒了那四个的所谓的神将飞了过来。 “幸不辱命,我将他们活捉了。”王骖将四个神将往李九娘的脚下一扔,看着李九娘眉梢一挑,颇为得意的样子。 “哈哈……”四神将虽是做了阶下囚,却是不减神将的威风,哈哈大笑道:“下界无知狂徒,你以为你们抓住了我们就万事大吉了吗?孰不知天帝已经将这一切料算其中,尔等劫数早就定了!” “闭嘴!”常为点指射了一束光啪的打在白衣神将的嘴上,斥道:“疯言讽语的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衣神将觑着常为嘿嘿直笑,面容森然,却就是不说话。 常为心头一跳,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升起一种颇为不好的预感。正待喝问,李九娘抬了抬手,言道:“算了,不必浪费时间了,速战速决,还是我来直接搜魂吧。” 搜魂? 除王骖之外,在场所人的瞳孔都是一缩。 “你怎么会搜魂大法?”红衣神将骇然变色道。 “什么大法,不过一小术尔。”李九娘微笑,宽慰道:“别紧张,其实你们不会有什么痛苦的,我一道法术打出,你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要!”红衣神将大惊失色,喊道:“你不要对我们搜魂,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就是了。” 这么没骨气? 王骖斜眼看着红衣神将,眼里满是鄙视。 “那我怎么知道你答的是真是假?”李九娘袖手言道。 “我可以用道心发誓。”红衣神将大声言道。 李九娘想了想,说:“道心发誓倒是不必了——想必你之前也对那布遥尘这样发过誓吧?”红衣神将的神色讷讷,一看就知被李九娘说中了。李九娘一笑道:“不如这样,我和你定个契吧。以后你们乖乖替我办事,然后事了我便放了你们。” “结艳?建立契约?”红衣神将一怔,言道:“可我们不是妖啊!” “谁说只有妖才参与人建立契约的?”李九娘道:“不过只须在你们的神识、经脉之中打下烙印,又不是很麻烦。”看了一眼红衣神将,“反正你要想好,结艳你就得做我一生一世的仆从;搜魂,短痛之后彻底的解脱。” “我们结契。”忽的黑衣神将说道。 接着另两位也纷纷表示,愿意和李九娘定立主仆契约。 “怎么这么识实务了?”常为嘿嘿直笑。 红衣神将直言道:“不瞒几位前辈,我等不想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等修炼数千年。那布遥尘控制我们,也只不过是以武力相威胁,他没法与我们定立契约——这也是他更愿意重用那些大妖的原因,因为那些大妖跟他结立了契约。” 这个红衣神将的意思很简单,他们从李九娘可以跟他们结契判断出,她的修为比那个布遥尘高,所以选择跟着他。 真是一群墙头草。 不过这对李九娘来说无所谓,大道三千,人亦千百种,只要可用便行。 “好,那我现在就跟你们结契。”李九娘点点头,随手弹出道红光出来,红光在半途散开分出四支,分别末入了四个神将的额头。四神将微头微皱,随即放松下来,然后再过了一会儿,李九娘便收了红光,四神将便起身朝李九娘磕头,认了主人。 李九娘受了四神将的礼,言道:“我们与你们战了几场,是不是已经惊动了那个布遥尘?” “没有。”红衣神将回答道:“我们怕被他怪罪,便想解决了……再上禀。” “哦。”李九娘点点头。 常为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上去了再说吧。” “也好。”李九娘点头。 “站好了!”常为大袖一甩,卷起了一阵狂风,犯风托着他们飞速的冲到了天空。 常为长了个心眼,没有往他们的藏身地而去,而是朝对面的山上飞去。半柱香后,在离大坑百里外的山间停下。 在这个期间,四位神将跟李九娘交待了自己的情况,红衣神将名叫赤虎, 落得地面,李九娘问四神将:“可知那恶人布遥尘现在在什么地方?” 红衣神将回答道:“在太皇神宫。” “太皇神宫?在什么地方?”王骖问。 指了正东的方向,红衣神将说道:“往东三万里。” 王骖又问:“他在那里做什么?那里是他的老巢?” 红衣神将道:“他在那里布阵——他是从外界来的,跟上任天帝大战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通往外界的通道,所以他就在那里布阵,想要重新打通通道。” 王骖听了点点头,又问:“他是怎么来的?身边又带了多少人?——你们天庭这么多人,他想要一举拿下想必也是不太容易的,身边应该带了不少人吧?” “别提这个了。”蓝衣神将一叹,言道:“说起来惭愧,我们天庭兵将千万,天帝他也是英雄了得,却不想,被那布遥尘一人挑翻……” 那布遥尘竟然只有一个人? 李九娘三人既惊且喜。 第239章:就这么交待了…… 据常为所言,这天界之上有五方天,天兵百万,神将千人。另,五方天中还有万年修为的大妖无数。 如此阵容,竟被那个布遥尘单挑了,而且在打败黑面之后,还牢牢的控制住了局面。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李九娘凭心而论,就是换做是她,若非用结契抽的手段,她也不能做到。 但是,再看了一眼面前这四位所谓的神将的怂样后,又觉得有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李九娘他们的想法是,先把那个布遥尘狙杀了,然后再整顿天许,最后才是“倒转阴阳”。 让红衣神将带路去太阳神宫,另三个神将去四方传谕,就说新任天帝已经到任,请诸天有志神仙共扶天庭秩序,告诉受布遥尘裹胁的神和妖都识实务点。 蓝、白、黑,三神将领命驾云而去。 红衣神将祭起一团红云,忽的朝东远遁。 常为先一甩衣袖跟上了红衣神将柴中,李九娘也只跟王骖说了一声“自己跟上”,然后踏空向前而去,看似闲庭漫步一般,却是眨眼跟上了柴中,一左一右的和常为将他夹在中间。 王骖呆了呆,连忙抛出黑剑点手一指,将黑剑变成门板那么大,然后手忙脚乱的爬上去,摇摇晃晃,歪歪斜斜的追了上去。不过,这样的狼狈并没有持续多久,小半刻后他便适应了,很快的追上了前面的三人。 稳稳的驱着黑剑,王骖迎风而立,简直帅极了。 四人各施神通,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数千进而外。 忽然,前方有一个手持两柄巨斧的神将悬空而立,看那样子,似乎是来打架的。 王骖催动黑先飞到了前面,剑指喝问:“前者何人?拦在前面,意欲何为?” “听说新的天帝来了,我特来迎候。”对方冷笑着回答。 “却不知你要如何迎候?”王骖也是冷笑。 巨斧神将言道:“上任天帝九渊圣君,是打败了开天圣祖元君才坐上天帝之位的,现任天帝沧冥大帝又是打败了九渊圣君才当上了天帝,你们想要做天帝,也必须打败沧冥大帝才行。” “就是啊!”王骖笑道:“我们这不是正要去太阳神宫和布遥尘一比高低么!” “哼,天帝是想见就能见的么?”巨斧神将冷笑,他将手中的巨斧一磕,大声的说道:“得一关一关的闯,第一关便是某家。” “我跟你打做什么!”王骖摇头,笑道:“我是冲着当天帝来的,不想当看门狗。” “放肆!”一句“看门狗”成功激怒了巨斧神将,他一声暴吼身化流光朝王骖而来,只眨眼之间便到了王骖的头顶,双斧齐出,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王骖兜头砍下:“狂徒,吃我一斧!” “来得好快!”王骖边忙举剑抵挡,斧剑相击发出刺耳的鸣响,并荡出一波气浪,将他们二人推开。 “你也不慢!”二人退开数十丈,巨斧神将颇感意外,也是朝王骖赞道。随即,又化身流光朝王骖袭来。 王骖一边挥剑与之周旋,一边高声的问李九娘:“天后娘娘,这一仗怎么个打法啊?” 常为噗滋一乐,朝李九娘一看。 不等李九娘回答,红衣神将柴中跳了出去,大声的喊道:“前辈,此人乃是鼠辈小人,曾为了活命替那布恶人残害了许多生灵,饶他不得!” 意思是说,让王骖把巨斧神将杀了! 杀巨斧神将之,而他快! “哼!”白鹇少主白桑冷哼了一声,其意味颇为深长。 “哼什么哼?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柴中朝白桑怒骂道。 “凶什么凶?难道你又清白圣洁如雪吗?”常为看不下去,替白桑张目。 柴中自然是不敢和常为横的,连忙赔笑道:“前辈明鉴,我那是受了胁迫,逼不得已啊,跟多臂是不一样的。” 原来前方巨斧神将叫多臂,只是不知是怎么样个“多臂”? 闻得柴中的话,常为很不齿的朝他啐了一口,转头跟李九娘说:“怎么办?我想弄死这个不要脸的了!” 柴中闻言大骇! 却听得李九娘说:“再等等看吧。” 常为颇为失望,柴中的心放下了一半……这位女主子是毛意思啊?是要以观后效么?该怎么表现一下呢? 柴中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阵乱转,然后忽的大喝道:“前辈,小将来助你一臂之力!” 言罢,柴中便化成一道长虹,朝激战的二人飞去。 巨斧神将正挥斧砍来,王骖听得柴中的话口中便应了一声“好!”然后闪身避开了巨斧,将陈地给柴中让了出来。 不负王骖所望,柴中来得很及时,王骖刚一闪开他便填补了位置。 这时候,只见得巨斧神将身形一晃,接着便有无数柄巨斧相继落下。 一阵飞斧乱影之后,柴中的位置便变成了一堆红色迷雾。 倒霉的柴中,竟是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无数巨斧剁成了碎渣渣。 …… 王骖怔怔,巨斧神将也怔忡着,李九娘、常为和白桑也是目瞪口呆。 谁都没有想到柴中就这么交待了! 如此倒霉! 一阵沉默,常为咂吧着嘴道:“原来是这么个多臂啊!” 原来,久战不下的巨斧神将急眼了,放出了他的大招,从身体各处找出无数长短不一的手臂来,每只手上都握着一柄大班斧,其模样,真的是威武霸气极了! “也是他罪有应得。”常为又是说道,看了看威武霸气的巨斧神将,又道:“我看这多臂挺顺眼的,不如收服了他?” “别问我,得问天帝陛下。”李九娘一笑言道。 “柴中死了,带路的没了啊……”常为挠了挠他的大光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许多年,我也不知道那太阳神宫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白桑积极的说。 “闭嘴!”常为怒斥白桑。 白桑委屈的闭上嘴,还往后面退了一小步。 “好好的,你欺负他做什么?”看得白桑可怜,李九娘打起了报不平。 第240章:问世间情为何物 李九娘护白桑,不知道戳中了常为哪根神筋,只见常为一阵抓狂,道:“我说你们能不能抓紧点啊!都三年了,下头都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你们就不急啊?拖得时间越久,倒转阴阳越困难。——要知道,现在三界轮回已乱,下头死了的人可能真就死了——不是倒转阴阳了,所有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李九娘一边观战,一边心不在焉的吐出一句:“我知道,不急。” 常为一滞,恨恨的瞪眼:“你不急,我急!” 他急着回去见他的榔头姐姐啊! 李九娘这么磨磨蹭蹭的,这天上的事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这耽搁的每一天,都是让他度日如年啊! 真是急惊风,遇到了个慢郎中,急死个人了! “要不你现在就告诉我回去的办法,然后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常为生气的道。 “哎,你怎么又来了?”李九娘终于将关注王骖的目光收回,无语的看着常为说:“不是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么?九渊星阵不稳,天路不能通的,你下界之路也是一样。” “那你倒是快些啊!”常为又气又急,使劲的跺足。 “你急什么?几十上百万年你都等了……”说着,李九娘的话头猛的止住,似笑非笑的看着常为:“是了,我们离开下界都几十上百万年了,你的榔头姐姐怕是都变在化石了吧?” 化石…… 常为心窝子猛的一阵抽疼,倒吸一口凉气,恨声朝李九娘吼:“你不能把我送回我们离开的那个时候啊?——不要跟我说,你办不到!” “这个,当然是能办到的。”李九娘倒是诚实,直接就承认了,但是话锋一转,又是说道:“既要开劈通道,又要开劈时光隧道,还要将两者结合到一起,这动静可就大了……所以,就更得要让九渊星阵弄得稳固了才行啊!” 说到底,还是要让常为等。 “稍安勿躁啊!”李九娘语重心肠的说,又将目光转向了和巨斧神将激战在一起的王骖身上。 李九娘看着王骖那温柔爱恋的目光,刺得常为红了眼,他恨声道:“我能勿躁得了么?你们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就跟在我心口捅刀子似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九娘目光注视着王骖,连个眼角都没夹常为一下的说道:“谁叫你当初要长生不老,不要爱情的?” 又是一刀捅在常为的心窝子里,常为满口喷血:“不带你这样的!” 常为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悲愤,李九娘终于将目光舍了他一瞥,唉声叹道:“这不是还得怪你们吗?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干嘛要把这里弄成现在这样子啊?” “这还怪我咯?”常为瞪着眼睛气鼓鼓的嚷道:“是你男人执念太深,非要多此一举好吧?——说到底根源还在你这里,要不是你长得妖妖娆娆的,把那傻小子迷得缺心少眼的,他能那么死心眼子?把脑浆子都急成烂豆腐了才想出了这么个歪主意。让那些残魂能够在这百万年里长存,他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当初要收集这里残魂,要将它们养起来的吗?没有你最开始的多事,能有后面的事吗?你说,你说,你说到底怪谁?” “怪我,行了吧?”这笔烂账,李九娘也是头疼:“你凶什么凶啊?” “还好意思怪我!”常为还在愤忿不平。 这家伙思念他的榔头姐姐思念得都快疯了,李九娘也不敢再惹他。 一晃半柱香的时间就过去了,王骖和巨斧神将多臂的战事还没有出结果。 常为有些等不急了,一跺脚化身金光朝巨斧神将冲去。 众人只觉得金光一闪,眼前一花,巨斧神将后来长出的手全都被常为砍掉了。 再陡起一脚,将多臂踹翻在地,常为伸手就去夺王骖手中的黑剑,想要用王骖的黑剑将多臂了结了。 王骖一闪身避开了常为来夺剑的手,怒目而视:“你发什么疯?吃错药了啊你?” “我发疯?”常为反指自己的鼻尖,气极败坏的道:“老子没有发疯,老子是看你磨磨叽叽半天烦了!老子是是懒得看了!” 越说火气越大,抬起一脚踏烂了巨斧神将的脑袋,然后气冲冲的一甩大袖走了。 “阿弥陀佛,死秃驴竟是如此暴虐!”王骖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吐糟道:“他这样,对不起得他家的佛主这么多年的教导吗?——真的是吃错药了?” 李九娘上得前来,关切的问:“怎么样?刚才跟多臂交战那么久,有什么心得?” 王骖闻言回过神来,冲李九娘一笑,然后退开了两步。就见得他虎躯一振,忽的就在肩背后又长出了四只手臂来,四臂上的手掌一张一合,各自掌中就握上了一柄黑剑。李九娘看得稀奇,正待发表感慨,又见王骖脑袋左右一偏,脑袋上又长出了三张帅得一塌糊涂的俊脸来! 三张帅脸齐朝李九娘迷之微笑,李九娘观之大喜,哈哈笑道:“这个好!这个好!以后我就可以在任何一个方向都能看到你帅气的模样了。” 王骖失笑,摇头收了神通,却是突然一叹:“只是可惜和尚提前把他杀了——他还有一大神通,马上就要被我逼出来了。”提起这话,就又指了金光远遁的方向,问李九娘:“对了,和尚他这是怎么了?” “想他榔头姐姐了。”李九娘笑答。 王骖一呆,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李九娘抿嘴浅笑。 常为遁去的金光已经化成了小小的一点,再不追就要追不上了。 “咱们也走吧。”李九娘说着屈指弹出一点青光在黑剑之上,把王骖手中的黑剑忽的变成了门板,然后她就挟了白桑朝常为追去。 “哎哎哎……”王骖傻眼,他还以为李九娘也要到黑剑上来,带着他一起飞呢,没想到还是又把他扔下了。就在王骖一怔愣的功夫,已经不见了李九娘的身影。 “好快啊!” 王骖感叹,不敢再耽搁,赶紧跳上黑剑,催发真元奋起直追。 第241章:修罗 李九娘在前面很快的就追上了常为,常为兜了这一阵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看到李九娘追来,讪讪的,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没事,只要你心里舒坦了就行。”李九娘一笑。 这倒是真话,到底是百万年的交情,又一向是背靠背的情谊,又无关原则,李九娘是不会跟他真生气的。 如此,常为便更不好意思了。 “你们当家的怎么还没来?”常为望着来路,转移话题。 “就在后面。”李九娘说。 只是,等了好久都没有见王骖追来。 “该不会出事了吧?”常为无不担忧的说道。 “应该不会吧……”李九娘看似风轻云淡,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 又再等了两炷香的时间,还不见王骖的影子。 “还是回去看看吧。”常为言道,怕李九娘下不来台,又再说道:“他修为肯定是不成问题的,但到底是第一次出来实战。” “倒也是。”李九娘果然找到了台阶,下得台来。 常为一笑,先一步化成金光,朝来路返回。 李九娘自然也是连忙跟上,白桑还是被她挟着一起。 按照原路返回,一直到了杀死巨斧神将的地方,也不见王骖的影子。 “莫不是迷了路,和我们错开了?”李九娘的心里越发的打起鼓来,看着常为眨巴着眼。 “有可能吧。”常为四下乱看着,心里打算着是和李九娘分开找呢?还是依旧在一起寻。 就听得白桑道:“那个方向,三千里外的地方有激烈的打斗。” 闻言,李九娘和常为齐齐的朝白桑看来,白桑所指的是偏北的方向。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九娘和常为齐声问白桑。 好家伙,三千里多点有人打架他都能知道,还知道打得很激烈,这么牛气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 白桑喃喃:“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到了。” 白桑很局促的样子,估计是怕说错了遭到怪罪。 三千里,也不远,便去看看。 因白桑说打斗很激烈,李九娘怕王骖真吃了亏,忙将修为发挥到极致,如流星一般朝那个方向遁去。 其实,依照李九娘的修为,三千里的路程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到达,只是此处灵源不足,不能使她将神通发挥到极致。 不过,既使是这样,也是够快的了。 只在半刻钟之后,李九娘便到了白桑所说的打斗之处。 只是,与人打斗的却不是王骖,而是四个奇异的女子。 这四名女子,三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青衣,娇叱呼喝之间,忽而将双手化成巨翅,忽而腾起的腿脚变成了利爪——是四只修为为两三千年的禽妖! 而围攻这些女子的,是八名青甲神将,还有他们所带的数百天兵。 因心中挂念王骖的安危,李九娘没有要多管闲事的兴趣。 李九娘一转身就要走,常为挟着白桑到了。看得激战中的女子,白桑一声惊呼:“四姐,七姐……”惊呼间便有一白衣女子挨了一掌,飞似的倒纵出去。白桑见状,立即大喊一声:“九姐!”飞身跃纵,肩胛骨处的小翅膀忽的变成巨大,呼的一忽,朝着那女子抢去。 却是,白衣女子还没被接到,一手持长枪的神将已经到了白桑的背后,持枪朝白桑的后背戳来。 “休得伤他!”常为大喝着,将手中的如意珠扯下一颗扔了出去。 “铛”的一声巨响,如意珠打在了枪头之上,长枪不禁一偏,噗的扎进了过来配合的一个天兵的腹中。 天兵哀呼一声,身体从被扎出的洞口化成了一片片夹杂着黑烟的火焰,飞散湮灭。 这,与之前死的天兵天将大为不同! 是这天兵与众不同? 还是那神将的长枪有古怪? 转眼,那被杀的天兵便化尽了。 只以为此事已了,却是,忽的一声惊雷,刚才被杀死的天兵又复活了!还一转眼间换了一身衣裳! 比起刚才的绿衣绿帽的傻帽样,此刻的他从头到脚一身黑,配上眼角的血红,又再拔高了半截的大块头,真提酷拽炫霸,超厉害了! “吼!”复生的天兵仰头一声大吼,猛的伸出长有五寸长的利爪,嗖的掐住了刺死他的神将的脖子,然后抬手一扯…… 顿时,一阵鲜血飞溅! 那持枪神将,竟这样毫无反抗的余地的被生生的扯掉了脑袋! 令人感到更加惊愕恐惧的是,那天兵的嘴一嘬,从天将身体里飞蹿而出的鲜血,便似接受到命令一般,飞速的钻地了他的嘴里——就连落到地上,飞溅到了别人身上的鲜血,也都飞了回来,一滴不剩的全都飞进了这个天兵的嘴里。 喝了天将的血后,天兵的身体又往上长了小半截,长粗了好大一圈,并且,在身体上镀起了一喜忧参半薄薄的红光。 “这是什么东西?”常为惊骇。 “是修罗。”李九娘看着天兵慢慢长出的两根尖牙,难得的神色严肃。 “什么?是修罗?”常为惊呼,转而又是一脸好奇的盯着那天兵看:“原来修罗就是这副样子啊?” ——这可是传说中的存在,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你去将白桑他们带出来。”李九娘冷声说着。 看着李九娘的脸色,常为知道情况不妙,连忙迭声的应了,化身金光闪身去将那青衣女子救下。 这边李九娘也踏步出来,一边走,一边将右手轻轻一伸,只听得呼的一声,被杀的神将的大枪就出现在了她的掌中。然后,长虹一闪,就见得乱圈之中红光一闪,一个天兵和一个天将就被李九娘杀死。 如之前的那个天兵一样,被李九娘所杀的一兵一将也化成了黑红的火焰。 不等异变的发生,李九娘又夺了一个天兵的武器,反手劈翻了它的主人。不作半刻停顿,李九娘又扔了刀,再夺了其他人武器,再将一人杀掉。 如此这般,李九娘一路夺下武器,一路斩杀,须臾就将所有的天兵天将杀光了。 被杀的所有天兵天将都化成了黑红的火焰,但是惊雷响过,却没有再复活,倒是喷浅的鲜血让之前的那个天兵喝了个饱。 第242章:放大招 闪身出为,看着因饱饮鲜血,而变出满身红甲的修罗,李九娘的眉头紧皱:“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怎么办?”常为面色紧绷,他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四处吸血的修罗很难对付。 “你带着他们走远点。”李九娘说。 “那你呢?”常为紧张的问道。 “我得把这个家伙收拾了,要不然将来会很麻烦。”李九娘说道。 说着,李九娘便踏步朝修罗走去,一边走,一边缓缓的展开双臂,随着两臂展开两掌之中呼呼的升起一冰蓝一金色的火焰来。 “哇!要放大招,快走!”感觉到那两团火焰散发出来的威压,常为再不敢看热闹,连忙卷了白桑王人远遁而去。 随着常为他们的遁去,李九娘手掌中的红蓝火焰也呼呼的涨大明亮,引起了那修罗的注意。 那修罗感觉到了红蓝火焰的敌意,他停住了逐食鲜血的行为,转过身,扭过头,用两只血红的大眼瞪着李九娘,从喉咙里发出“嗷嗷”的低吼! 修罗在警告李九娘! 也或是在对危险的判断。 “你我远日不怨,近日无仇的,本来我也是不用管你的,只是你出现的地方不对,时机更是不对。”李九娘一步步的靠近修罗,低声说道。 修罗似听懂了李九娘的话,更是判断出自己不敌李九娘,朝着李九娘“嗷呜!”的一声大叫后,掉头便跑了。 那修罗身高足有四丈,腰粗有半间屋,可是行动却是极其快,只眨眼间便驰去了四五里远。但是,李九娘的速度更快,一个闪念就到了修罗的前面。修罗一个不察,迎头撞了上去,李九娘不避不让,对着他的脑袋就扔出了手中的冰蓝火焰。 冰蓝火焰一触修罗的额头,便忽的化开,将修罗整个包住。修罗被冰蓝火焰包裹其中,烧得“嗷嗷”惨叫,李九娘充耳不闻,只操控着冰蓝火焰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大概半炷香之后,火焰中的修罗终化成了一团水气。 嗖的将那冰火焰收回,李九娘又将另一只掌中的金色火焰扔了出去,将要逃跑的水气包住。 “嗷!”一声野兽般的惨叫,响乇九霄。 随即,金色的火焰哗的漫延开来,一直将方圆十里地包裹在内。 就在冰蓝火焰被扔出去的时候,带着白桑几人远急遁的常为,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冷。这寒冷来得实在太猛烈,太突然了,猝不及防的常为竟是周身真元一凝。神通一滞,他们嗖嗖的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往下掉了数百丈,常为才感觉好一些,连忙稳住,这才免了被摔成肉饼的下场。 哎呀,白桑他们呢? 四处寻找,没有找到白桑他们的人影,只见得地面上躺着四白一青五只大鸟。 该不会是白桑他们吧? 常为想想刚才自己的狼狈,觉得地上的那五只大鸟很有可能就是白桑他们。 连忙催发真元下降,来到了五只大鸟的身边。 “大师救命。”其中一只鸟口吐人言,正是白桑的声音。 “哎呀,你们怎么现原形了?”常为明知故问——不如此,要让他们看出他也差一点儿中招怎么办? “我们受不住刚才的冰寒之威,故尔现了原形。”白桑回答,苦苦哀求常为救他们。 常为倒也不推脱,连忙输了真元与他们,将他们一一恢复人身。 “怕是还有后招,咱们还得走远一些才行。”常为如是说道,几只鸟人当然没有异议。 于是,常为又卷着几只鸟飞上天空,朝更远之处飞遁而去。 却是,刚飞遁出去不多一会儿,又一阵炙热袭来,仿若置身烈烟中一般。 因有了提防,常为这次的反应极快,却还是感觉到一阵内息翻腾,真元不受控制的浑身乱蹿起来。 “嘎嘎嘎嘎……” 一时间,满天被掐了脖子的鸭叫! 原来,常为的真元不受控制乱蹿,他使出的飞遁之述也是乱来了,带着他们满天乱飞。 而那几只刚刚恢复人身的大鸟,又一次被炙热之威逼回了原形——这次比前次更惨,冰寒只让五只鸟显了原形,这次炙热却是让他们直接回了原形。 五鸟受惊,竟是吓得弃了好听的鸟鸣,改成惨烈的鸭叫了! 常为看着身边扑楞着翅膀嘎嘎惨叫的五禽目瞪口呆,满头黑线。 乱飞一气,那种让人狼狈的威压终于消停了,常为选了一个山头停了下来。 抬眼向四处扫了一眼,只见得眼前到处是躺着生死不明的鸟兽,顿时替李九娘担忧起来:“这么快,也不知道她是赢了,还是赢了?” 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常为赶紧调息了一下,然后连忙又飞上了天空,朝着来路遁去。 沿着原路返回小半刻钟后,就见得李九娘腾云而来。 常为眼尖,远远的就瞧得李九娘神情有些疲惫,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样了?可是伤到哪里了?” “没有。”李九娘摇了摇头,言道:“只是一下消耗了太多的真元,一时有些脱力。” “哦,先下去。”常为扶了李九娘降落在了地上,让了李九娘坐下:“来,我替你调息一下。” “算了,你现在哪里有余力给我调息。”李九良好拂开常为的手,左右看看,道:“算了,不调息了,就这样边走边恢复吧。” “你急什么?”常为道。 李九娘说:“我有些担心王骖……我的预感不太好。” “那我还是输给你点真元吧。”常为说着一顿:“正好可以一举两得,可以把我乱蹿的真元调顺。” 这倒也是。 于是李九娘坐了下来,让常为给她输入真元:“就输一点就好,只一点让我缓口气,回头我行逍遥步就可以很快恢复。” “好。”常为应着,便静下心将自己的真元输了几息给李九娘。 接受到常为传来的真元,李九娘逆势而上,反输了一缕道气在常为的体中,替常为理顺了真元。 片刻之后,李九娘和常为皆是长吁了一口气,都感觉到身体轻松不少。 倒真是如常为所言,是一举两得的事。 第243章:成年修罗你能对付得了吗? 至于白桑几人,李九娘和常为倒也能将他们救回来,只是实在是不想浪费真元。于是,他们便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将他们藏了起来。 接下来,李九娘便和常为一起去找王骖。 一边飞遁,常为一边皱着眉头和李九娘说:“那东西那么厉害么?只一个,就让你如此吃力?” 李九娘点头说道:“本来也不该这样吃力的,只是此界灵源不足,不能供给我消灭他动用的大法力。” “原来是这样。”常为明白了,立即松了一口气,然后主动请缨道:“既是这样,那以后若再遇上,我便和你一起对付他们——就算打架的时候帮不上手,至少我可以给你补充真元啊。” 常为自以为是个好提议,不想李九娘却是摇头,说:“不行的,你受不了阴阳离火的威压的。何况,我们碰上的只是一个刚化身的初成修罗,若是碰上了一个成年的修罗,那会更麻烦,动静会更大。” “什么刚化身初成?”对比后面的那个“成年的修罗”,常为明白过来:“你是说刚才碰到的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幼崽?” “是。”李九娘点头。 常为顿时就感觉不好了,头皮发麻道:“只一个幼崽你就这么吃力?要是遇到成年的……你能对付得了吗?” 在刚才带着白桑几人遁逃的时候,常为做过了估测,自觉他若与修罗对战赢面不会太大,纵使会赢,也是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幼崽便是如此,若是碰到一个成年的大家伙,其局面不难想象。 虽然知道李九娘比自己的修为高上太多,但常为还是免不得担心。 所以,故此一问。 听得李九娘说:“我的阴阳离火可以焚尽天下万物,别说是修罗,就是有百万年修为的真仙碰上了也会神形俱灭。只是……还是那句话,此界灵源不足,不能将阴阳离火的威力尽显。” “那到底是打得赢,还是打不赢呢?”常为着急的问道。 “应该打得赢……看来得改一下计划了。”李九娘说着便改变了话题,说道:“我的预感有些不好,我想把咱们的计划修改一下。” “怎么修改?”常为问道。 “我想先不管布遥尘了,想把修改九渊星阵的事提前。并且,要把九渊星阵大改。”李九娘说:“王灿的执念是要将我们的‘故人’都留下,和他一起等我回来。现在我回来了,他的执念也该消了。” 常为一脸懵逼,茫然。 李九娘继续解释道:“九渊星阵保护了这里,却也使这里与世隔绝。长久来说,这对此界不是好事。再有,修罗现世……很明显,此界的修罗并不只是我杀的那一个,不知道我们将来还会遇到多少。 你刚才问我,若是碰上成年的修罗我能不能打赢? 我现在就告诉你,很难。 因为单只这里的灵源是不能支持大杀力的神通,我束手束脚很难施为,若只是遇到一个倒还勉强能够对付,若是遇上两个三个胜负就难有定数了。 若是再倒霉一些,遇上了一群,那就只能祭起‘跑’字诀了。 所以,必须引上界真灵进来,提供我所需要的真灵。” “你想提前将这界与上界的通道打通?”常为问道。 “是。”李九娘点点头,却又道:“但是,不只是这样。我想把这里我和的道场所在丹丘灵界相通,那里的玄灵之气便直接导送到这里来,可使此界成为上品天界。如此,不管是我对付修罗会得心应手,就是对此界生灵亦是大有好处。” 听了李九娘的话,常为连连点头,却也又生出几分狐疑来,问道:“既是这般好,为何你一开始没有提起?” 李九娘一顿,说道:“因为这样做就会使这里不再是这样——比起这界的真灵来说,玄灵之气太过霸道一些,一旦冲进来,有可能会造成此界毁灭。” “你就不能布个阵法保护一下吗?”常为问道。 “不行。”李九娘摇了摇头:“这一界的真灵之气只能支持九渊星阵这样的级别的阵法,我至多将九渊星阵加强三五成,再高再强的这界灵源便不能支撑了。 所以,为了尽最大可能保证此界存在,我必须将九渊星阵的力量集中起来。这样,王灿当初分出的天地人三界便会化为一体,到那时,神人妖魔便会重新杂处,一场神人妖魔的大混战将不可避免。” “也就是说,纵使此界保存了下来,也会重新洗牌?”常为问道。 “是的。”李九娘点点头。 “不行,我不同意!” 王骖虚弱的声音从旁边的不远处响起,李九娘和常为为之一惊,连忙寻声找去。只见得王骖狼狈的躺在不远处的杂草丛中。 “你怎么在这里?”李九娘和常为齐声问道。 “先不跟你说这个。”王骖说,看了李九娘说:“我明确的跟你说,我不同意你刚才的想法。” “我也先不跟你说这个。”李九娘没好气的瞪了王骖一眼,蹲下来扶起王骖的手,探了一缕温和些的灵气入王骖的体内,发现王骖竟是经脉寸断,不由得大惊失色:“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是我自己。”王骖有气无力的回答。 李九娘和常为一怔,一齐不解的看着王骖。 王骖叹了一口气,再道:“我遇到了一队天兵,杀了那队天兵后又突然来了一个厉害的家伙,我打不过他,便祭了命火来烧他。倒是把他烧死了,我却也真元不受控制在身体里到处乱蹿,我怕走火入魔便赶紧散了浑身的真元……然后就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是这样。 想当初白桑几乎气绝,王骖都能将他救活。现在他只不过是经脉寸断,以李九娘的神通自然是很轻易的就可以将他治好的。 所以,不多时王骖便可以站起来行动自如了。只是修为却还没有恢复——初修复的经脉还须得调养一段时间,然后才能重聚修为。 第244章:到底爱的是谁? 李九娘和常为都没有对王骖遇到的“厉害的家伙”起疑,只说王骖需要修养一番,准备带他回去。对此王骖没有异议,但是他还是叫嚷着:“娘子,我不同意你的那个提议。” 哪个提议? 就是李九娘所说的,把此界与她的道场丹丘灵界相通,然后把他建立起来的天地人三界重新相融为一个整体,使得此界再次处于神人妖魔杂处,然后面临浩劫。 至于原因,有两个,一是舍不得自己的父母家人经受这样的劫难,二是他不想让王灿的心血付之东流。 王骖被王灿对李九娘的爱感动到了,虽然明知是“情敌”,却还是忍不住为他的痴情而感动。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王骖仰天长叹:“为什么那么多的神仙眷恋凡尘呢?只因为凡尘里‘情’的美。” 李九娘默然,其实她现在是有些糊涂的,眼前的这个王骖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王灿,而她,到底是爱的王灿,还是爱的王骖。 “你怎么了?”常为见李九娘神色奇怪,便出声问道。 若问李九娘,她可对这世上谁可与之谈心? 想必,得到的答案便是“常为”了。 因为王骖和王灿的特殊关系,很多话李九娘都是不能与他说的,但常为不同,他经历了他们的所有,又是信得过的。 于是,李九娘就将她刚才的一念迷茫告诉了常为。 常为口唱了一声“阿弥陀佛”,摆出副宝相庄严的样子,说道:“简直是自寻烦恼。王骖是不是王灿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同时存在的,又不需要你做选择。你好歹也是在新中国的红旗下生长过的,难不成还要遵循旧社会的‘从一而终’吗?男女恋爱多少场,有的会从初恋走到白头,但更多的却是不能。难道说,那些初恋失败的,有了后面爱情的都不是美好的吗?” “那倒不是。”李九娘还是愁眉不展,说道:“我只是觉得对王灿有太多的亏欠……” “所以,你才更愿意让王骖是王灿一些?”常为抢话问道。 “想来是吧。”李九娘点头点头,语气却是有些不确定。 “但是,你该明白的,王灿是永远回不来的。现在存在的,只是王骖。”常为连连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般,又如何对得起王骖呢?”一顿,莫明的一笑,又再道:“你觉得当年亏欠王灿太多,于是便想弥补于他,等得很多年后,你又会觉得对王骖亏欠,是不是到时又要去弥补他?” 李九娘不由得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轮接着一轮,你到底是爱还是恨?”常为语重心肠的问。 怔忡许久,李九娘言道:“我的脑子里有些乱,你让我静一静。” “在我看来,王骖便是王灿,王灿便是王骖,虽然二人性情有些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常为又是再说了一句:“我只看本质,不论皮相,不论其它。” “我与你不同。”李九娘说:“我是先遇到的王骖……” 说到这里李九娘便是一震,一个念头猛冲出:“其实,我一直爱的只是王骖!”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与王灿许多所谓的深刻记忆全都涌进了李九娘的海脑,给她传达的信息是,只有王灿对她的至深之爱,她对王灿的只有感动和逃不掉的无奈。 随即和王骖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涌了进来,很明确的就让李九娘有了一个“我爱他”的信号。 “或许,我也是爱王灿的,但是那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所以,我们才一直做不成夫妻?” “那时的我并没有让爱情走进我的心里,只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停下来学着品尝爱情。”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 李九娘反反复复的这样问自己,将对王灿的记忆从深处翻找出来,与和王骖一起的点点滴滴对对。 看着李九娘陷入沉思,常为也不打扰,只将王骖拉到了一边,默默的为他调理身体。 许久之后,李九娘动了动,转头朝王骖看来。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李九娘与之以往完全不一样的眼神,引得王骖的心嘣嘣乱跳。 “我爱的是你。”李九娘笑颜如花,一字一顿的对王骖说。 王骖一怔,倒是旁边的常为颇为欣慰的双掌合什,口中响亮的唱了一声:“阿弥陀佛。” “和尚。”李九娘犹不满意,喊了常为,对着他的眼睛说:“我爱的是王骖。” “若是有一天王骖也不在了呢?”常为微笑着问她。 李九娘说:“我会去找他,但绝不会因为他是他而爱他,而是会他是他而爱他。” “什么?什么?”王骖听得一头雾水。 常为却是哈哈大笑:“李道友,你寻得真谛了!” “还得多谢你指点迷津。”李九娘笑着感谢。 “不客气,不客气,咱们是朋友嘛。”常为摆着手说,嘿嘿的一笑,挑了挑眉毛,贼笑道:“你好,我也好!” 李九娘失笑:“知道了,我会尽快帮你建成回去的通道的。” “谢谢啦!”常为欢喜得笑眯了眼。 王骖越发的迷糊了:“你们说的是什么啊?” “你们慢慢说,我去那边看一看……那边云蒸霞蔚的,想来会有灵源,我去看看。”常为很自觉的避开。 “他怎么了?”王骖一头雾水。 “他让给我们空间说悄悄话。”李九娘说,脸红得跟红绸一般。 李九娘如此这般羞涩红脸的模样,是王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好不稀奇:“娘子,你今天怎么了?” “阿骖。”李九娘抓了王骖的手握住,望着他的眼睛问他:“你就一直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王骖不解。 “你不怪我对你的爱不纯吗?”李九娘问。 “爱我不纯?”王骖眨巴着眼睛,无辜的问:“你对我有什么企图吗?” “是的。”李九娘点头:“其实,从一开始我只是贪恋你身上的王气。” 第245章:突破 李九娘说:“因为感觉到你身上有王气,知道与你在一起,可以避免被那些妖魔鬼怪吞噬,与你合欢更是可以使我的伤好得更快一些,所以我当时才答应你要以身报恩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王骖说:“我只要知道我爱的是你,而你愿意接受我对你的爱就好了啊!” 李九娘一呆。 又听得王骖说道:“再说了,人之感情不是就是从这里来的吗?有予,便有得。我给予你庇护,你觉得感动,然后想报答我,久而久之,这份报恩之情化为真爱——这并不是什么悖论吧?” 李九娘又是一呆。 “我知道你在迷茫什么。”王骖一笑,又说道:“不就是搞不清楚,你爱的是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吗?其实,我之前也有这样的迷茫。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是以王灿的身份爱你,还是以王骖的身份爱你。” “结果呢?”李九娘问。 王骖一笑,伸手抚着李九娘的脸庞,轻轻的摩挲着:“结果就是,是我爱你。而我,就是我,无关王灿,只是以王骖的身份在爱你。 虽然你们说王灿就是我,我在看回魂石里的画面时也感觉那就是我……可能真的是我吧。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人生漫长,我在成长,难道就不可以改变吗?就譬如今日的我,与昨日的我都是不一样的。昨日的是我,今日的也是我,但今日的我与昨日的我又是不同的。这并不是什么悖论,这是自然规律不是吗? 所以,我们又何必去纠结呢? 之所以会明确的知道我是以王骖的身份爱你,是因为我重新遇到你的时候,我是没有之前是王灿的身份的任何记忆的。 在没有王灿任何记忆的时候爱上你,又怎么能是以王灿的身份爱你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九娘说:“那时候,我也是不记得王灿的。” “正是。”王骖轻轻点头:“反之,也是同样的道理。你在遇到我的时候,你是不记得王灿的,所以你的感动只是给王骖的我,你后来的爱,也只是给王骖的我。” “没错,是这样的。”李九娘展颜欢笑,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亏得我自命修为高深,可以勘破万物,却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看穿……为了弄清楚到底爱的是你还是王灿,我想得脑仁都疼了。” “我很欣慰,你最终还是想明白了。”王骖欢喜的笑道。 “可是方法好笨。”李九娘不好意思的说。 “谁叫你把所有的聪明都用在修炼上了?”王骖伸手一刮李九娘的鼻尖。 李九娘嘿嘿直笑,小女儿姿态尽显。 深呼吸一口气,李九娘笑道:“这感觉可真好。” 王骖浅笑着望着李九娘,眼中满是浓浓的爱意。 想通此则,李九娘只觉灵台之上一片清明,似有一股莫明之力在她的四肢百骇左突右撞,还撞破了什么东西。 一阵啵啵的轻响之后,李九娘就发现,她的经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原本的紫气氤氲的经脉之中,变得金光灿烂。 接着,李九娘又看到,从身体外吸进去的真灵之气,在没入金光之中后,立即就化为了要供她使出她最大神通的天灵之气。 那是天灵之气,比之玄灵之气还要高上一个阶品! 再观,就见得她的身体是山川河流,是飞禽走兽,是锅碗瓢盆,是空气,是树木花草……是一切万物。 “勘悟?”李九娘一怔:“我竟从通幽直接进入了勘悟之境?直接跳过了明镜?” “怎么了?”王骖不解的问道。 “我突破了!”李九娘兴奋的跟王骖说:“我直接从通幽境界,一下子蹿到了勘悟境界!我现在可以不受这里只有真灵之气束缚了,我可以将这里的真灵之气直接化为我所需要的天灵之气了!” 话尾一滞,言道:“不过,还是最好把与上界的通道打开——‘上昙之境’与之原本就相连,那里也是真灵之气,只是比起这里更为精纯,更为多。引而来,不会有引玄灵之气而来的风险。” 对于这个王骖也不懂,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意见。 常为并没有走太远,也一直在关注着这里,远远见得李九娘和王骖的神色变得轻松了,便知他们已经纠结完毕,于是就走了回来。 也不多问二人的私事,常为只问当下的行动计划。 李九娘道:“我现在就着手修改九渊星阵,开通天路。”说着揶揄的朝常为一笑,“然后你就可以回去见你的榔头姐姐了。” 常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咳了一声,转过身去。 思念,是一种毒药,并且还是一旦毒发便不可收拾的那种。想要解毒,便是见到那个令他思念的人。 “那要从哪里开始着手呢?”王骖很是好奇的问道,他知道这个九渊星阵跟自己的前世有很大的关系,似乎还关联到他自己,所以很关心。 李九娘不答,只挟着三人飞到了半空中,左右前后张望着说道:“找一个平坦点的,大一点的地方,我要先炼几样东西。” 脚下便是一条东西宽超十里,南北纵长百的山谷,李九娘还嫌小。 常为手指东北的方向,道:“前方两千里,有一片平原,应该足够你施为。” 李九娘的神识外放,朝常为所指的方向铺去,瞬间收了回来,摇头叹道:“那里不行,那里没水——最好找一个有灵眼的地方。” “要有灵眼?”常为一怔,道:“那就只有回去了,附近方圆十万里,也只有那一处有灵眼。” 闻言李九娘呆了呆,不可思议的道:“怎么会?” 在这一界,不记前世的岁月,从凡人界上来的时候李九娘就在此界呆了千余年,她对这界是很熟悉。 李九娘言道:“此界虽然真灵比较少,可不至于少成这样吧?想当年,光我们巨石城就有上百处灵眼!何况,你们还改造过这里,将大的灵眼全都集中在了这里,应该更密集了才对啊!” 第246章:山腰巨蛇 只听得常为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是那个黑面闹的。” 听得常为提起黑面,李九娘顿时明白了,定然是黑面和这天界阴阳相冲所致。 李九娘不由得翻了翻白眼,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死脑筋王灿了。 “十万里外……”李九娘左右看了看,言道:“那但去千阙城的红阙吧……”一顿,问常为:“应该也搬上来了吧?” 常为连连点头:“搬上来了,搬上来了,只是那里离这里可不近。” “这个我自然晓得。”李九娘点点头,说道:“我先带王骖前去,你去接你的那几个徒弟。” “好。”常为点点头。 三人向西飞遁出一万多里,然后分手,常为去那秘密花园接徒弟,李九娘先带了王骖直奔红阙。 其实李九娘他们这几年待的那个秘密花园,就是巨石城的王城御花园的所在,也正是巨石城灵源的灵眼所在。 当年巨石城和千阙城有阵法通道,能过这个通道来往只需要半刻钟的功夫,如果在天上飞,或者是地遁,以李九娘当年的修为需得十几天才能穿行两者。 只是可惜,在当年的那场巨变之中,联系两城的阵法通道被毁坏,而王灿在后来的重建中又因为修为有限没有建成通道。 所以,李九娘现在只能带着王骖飞遁去千阙城。 不过,现在的李九娘的修为不是当年的李九娘可比的,当年需要十几天,现在也只要十来个时辰就行了。 李九娘带着王骖飞遁在天上,因为赶时间将修为发挥到极致,是以非常的快,比得预计时间还要早一个时辰就到达了千阙城。 “到了。”李九娘神识外放,可探出五万里远,所以很早就发现了数万里外有一柱形红云高高堆砌。 “在哪里?”王骖闻言大喜,忙张目四望。李九娘飞得太快了,他有些晕。 “在那个方向。”李九娘指了方向笑道:“再有四万里就到了。” “还有四万里?”王骖一声哀呼。 “怎么了?”李九娘笑问。 王骖不说话,也不摇头。因为他怕一张嘴就吐出来,摇头更是不敢,摇头会使他的眩晕感更重。 观得王骖神情不对,李九娘缓缓的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云头。 低头看了一眼,正好方前有一条山谷,山谷里鸟语花香,溪水潺潺,颇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于是,李九娘便道:“不如我们下去歇一会儿。”男人么,都要讲面子的,自然是不能说体恤他,是要让他觉得是在体恤她。所以,李九娘接着又说了一句:“我飞得有些累了,也有些饿了。” “好,那便下去歇一歇。”王骖闻言大喜,连忙点头应喝。 二人按下云头,选了山谷一处开阔地带飘然落下。 王骖抬眼朝四下望了望,说道:“那半山腰上一片红艳,像是有灵果成熟,我去摘一点来给你解渴。” “好。”李九娘笑着点头,屈身在溪边的青石上坐下,一边用水掠着水洗脸,一边回答。 又在旁边的巨树上摘了十几片大叶铺在河滩之上,王骖这才纵身朝半山腰上飞去。 果然是没有看错,那半山腰上果然是两株灵果成熟,红艳艳的香气扑鼻。王骖闻得那灵果灵气充足,不由得大喜,身体一坠就要朝其中一株灵树落下。 就在王骖的双脚要落在树上时,忽的树冠深处蹿出一条巨蛇来。 那巨蛇的三角头有洗脸盆那么大,蛇身有水桶那么粗,通体碧绿青翠,只在头顶正中长着巴掌大的一片金色的鳞片。它吐着红红的信子,身体弹起射出来,快得犹如闪电一般。 王骖大吃一惊,却是已经避让不及,只得一闪身将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这是他之前跟那个神秘的“厉害的家伙”学来的,学的时候就感觉会很适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亲自实验了。一试之下,果然很适用。 巨蛇一头扑空,回过头来望着分成两瓣的王骖怔怔发呆,估计还在糊涂:“靠,老子竟不知不觉的又有了新神通?如此牛叉的神通,该取个什么霸气的名字呢?” 蛇眼一阵迷茫,蛇尾还反屈起来挠了挠头顶那巴掌大的一片金鳞,几下之后金鳞竟是忽忽的闪了两下金光。 估计是想出这新神通的名字了…… 也不知道这巨蛇能不能口吐,还是故作高深,反正它还没有吭声就见得王骖分开的两片身体忽的合在了一起,然后就朝它作揖问道:“尊驾可是这灵树的主人?” 在下界和洪锦城、孙庭耀相处过,到了天上又认识了白桑,王骖知道兽也有灵,若是遭遇,也不必全都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受孔圣人教诲长大的王骖觉得,灵果是取定了,但还是先礼后兵的好。 巨蛇的两只蛇眼瞪得老大,滴溜溜的盯着王骖,蛇脸之上尽是“不可思议”四字! “尊驾?”王骖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巨蛇用蛇尾挠了挠头顶的金鳞,金光闪了两闪,然后蛇尾便呼的向后探去,再片刻就卷得一枚红果屈着蛇尾递了过来。 王骖一怔,这巨蛇果然有灵,竟是听懂了他的话,并且,还这么好说话。 “这个,尊驾,一枚不够呢!”王骖颇为好意思的说道:“在下夫人与在下一起同行的……” 巨蛇闻言歪头朝山下看了一眼,然后蛇尾又往身后的树冠深处探去,不一会儿就卷起枝树枝来,枝上挂有五六枚红果。 “多谢,多谢。”王骖大喜,连忙拱手称谢,然后双手接了树枝。 递出了树枝,巨蛇便又瞪着王骖,还朝他吐了吐蛇信子,意思好像是:“果子都给你了,你怎么还不走?” 接了挂了果子的树枝,王骖确实是没有立即下山,因为他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 王骖拱手对巨蛇说道:“在下与拙荆路过此地,见得此地风景秀丽,便停下歇足,正要在山下野餐,不知尊驾可有兴趣一起?” 原来,王骖觉得与此巨蛇投缘,所以想邀请它共进午餐。 第247章:似曾相识 邀请一条蛇和自己共进午餐,能生出这样的想法,王骖也真是奇葩一大朵了。 闻得王骖的话,巨蛇的头顶金鳞忽的闪出了耀眼的光芒来。与之前的几次一闪即灭不同,这次金光足足亮了十几息才熄灭。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骖的错觉,他似乎感觉到巨蛇对他的这个邀请竟是感到万分欣喜。 只见得巨蛇返身一头扎进了身后的树冠里,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嘴里衔了一团鼓鼓囊囊的兽皮,尾巴上又卷着挂了六枚红果的树枝,然后冲王骖一摆头,好似示意王骖带路。 见此,王骖不由得失笑,这蛇巨果然有灵性,邀请它去吃午餐,它居然还晓得要带手礼。 接过了巨蛇尾间卷着的树枝,王骖转过身,踏空在前带路,十几息后便来到了河滩边。 李九娘正脱了足衣泡在水里,微眯着眼十分的惬意。 听得有风声从上至下而来,猜着可能是王骖回来了,便也不搭理。 王骖在天空老远就看到李九娘泡在水里的脚是光着的,顿时大惊,连忙急坠下来。——因为他感觉到,这巨蛇应该是个雄的。 但是,叫王骖更觉哭笑不得的是,巨蛇竟然这个时候停住了——它竟也知道“男女有别”,看人光着脚要避嫌呢! “娘子。”王骖急呼一声,猛的落到了李九娘的身边。 李九娘感觉到王骖气息有些乱,只道他遇到了劲敌,不由得睁开眼来,奇怪的回头一望。这一望可惊得不小,只见得有一条巨蛇正在王骖的身后,盘屈着身体正蓄势待发。 “孽畜,大胆!”李九娘怒喝一声,挥手便是一道红光打出。 巨蛇大惊失色,从衔着兽皮的嘴里发出“嗷”的一声呼,然后身体猛的往下一坠,李九娘打出的红光便擦着它的背部飞了过去。 “吼!”巨蛇大叫了一声,鼓鼓囊囊的兽皮掉到了地上。 兽皮里面包着的东西散了一地,都是一些灵花、灵果,竟然真的是手礼。 “不要打,不要打!”王骖连忙大喊:“娘子,蛇兄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不能打!” 啥? 李九娘惊得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在水里。 巨蛇本是大怒,听得王骖的大喊声又收起了攻势,怒气冲冲的瞪着李九娘。 “蛇兄息怒,内子也是太过担心我了。”王骖拦住了李九娘,又转头去给巨蛇赔不是:“也是怪我,该早早的提前报一声的,如此便没有这场误会了。” “吼!”巨蛇低吼了一声,悻悻的将头一歪。 李九娘觉得好笑,却被王骖瞪了一眼,只得讪讪的道了一声:“那个,请过来吧。” 巨蛇的脑袋又再往旁边一偏,不接受李九娘的邀请。 “蛇兄受伤了,娘子,把你的丹药拿点出来给蛇兄疗伤吧。”王骖也是觉得好笑。 “哦,好。”李九娘手腕一翻,掌中便多出两个小瓶来,一红一青,李九娘道:“红的外敷,青的内服。” 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的,一点皮外伤,只王骖在上面摸上几摸就会好。之所以这样,只不过是王骖想要缓和这一兽一人的尴尬而已。 王骖先开了青瓶,瓶口一开,就见得巨蛇的大脑袋转了过来,两眼炯炯的盯着瓶口,长长的红色蛇信嗖的探了出来,一颤一颤的,似乎是对青瓶里的丹药垂涎得很。 “蛇兄请用。”王骖从青瓶里倒出一粒拇指大的一块碧绿丹丸来,屈指弹在空中,巨蛇立即仰脖子一口吞下,两只蛇眼欢喜得都冒起光来。 然后王骖纵身飞到巨蛇的背上,将红瓶里的药膏倒了些在破开的皮肉上。药膏刚一落在伤口处,就见得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只几息的功夫,被李九娘的红光铲去的那巴掌大的皮肉就又长回了原样。 “简直太神奇了!”忽得听到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李九娘和王骖闻言竟是一怔,王骖欢喜的问道:“蛇兄,是你在说话吗?” “那笨蛇才说不了话呢!”青年男子的声音回答。 这次听得真切,声音是巨蛇的身后传来的。 偏起头往巨蛇身后一瞧,只见得有一个小人,驾着一团白云站在巨蛇的身旁。这小人一身暗纹素白的衣袍,黑发粉面,剑眉星目,身材比例也是极好,若非他只有一尺来的身高,定然是一个极英俊的美男子。 小人的面容给李九娘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是她怎么想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又是谁?”来者实在古怪,王骖有些紧张。 “在下云中子,见过贤伉俪。”小人拱手作答。 云? 闻得“云中子”三字,李九娘的脑海里闯进来了一个可爱的面容,使得她顿时想起为何觉得面前的小人似曾相识来。 李九娘不动声色,静静的观察。 “原来是云先生。”王骖朝云中子拱了拱手,问道:“却不知先生何故到此?可是对我夫妻有何赐教?” “道友这话真是好笑。”云中子言道:“你不是在这里请客么?怎的那笨蛇能来赴宴,我就来不得?” 啥?来赴宴的? 李九娘只觉得好笑,王骖却是有些不快,说道:“倒也没有什么来不得,只是你也说了,我是在这里请客!非请而来,便是不速之客,非为客之道也。” “哈哈哈……”云中子大笑:“好笑,好笑,我为此谷之主,你为远来歇脚之人,你在这里摆宴,我却成了客,你却成了主。” “什么?你是这个山谷的主人?”王骖大吃一惊。 “是啊!”云中子一笑,脚下白云催动,行到前面来,落到了铺了树叶的上空,好笑道:“说是请客,却是空空如也,请的是什么客?” 说罢,手一挥,刚刚还空荡荡无一物的树叶上摆满了灵花、灵果,还有三朵巨花装满了清香扑鼻的液体。闻得那味儿,似是果酒。 “请!”云中子伸手请道。 反客为主,果然是恶客。 王骖有些不快,但想到对方可能真的是谷之主人,于是便按捺着火气。 第248章:沋王 正在王骖踌躇着要不要应邀落座,就见李九娘微微一笑,说道:“光吃素的有什么意思?” 说着,李九娘便一指河中,对王骖说道:“夫君,我想吃你上次在出云山里给我做的鱼汤,还有那烤兔子。” “啊?”王骖一怔,随即笑道:“好啊,我现在就去给你下河抓鱼,上来炖着鱼汤再去打兔子。” 说着王骖就要跳到溪里去抓鱼,那云中子见状不由得大怒,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上我带来的东西吗?” “就是看不起,怎么了?”本要下水里的王骖猛的转身,身形一动,贴上了云中子的鼻子怒吼。 云中子被王骖喷出来的气流冲得黑发飞扬,衣袂烈烈的猛的后退出三五丈,身形还未决定,脑袋便被王骖的大掌抓住,然后白光一闪,王骖的手中就只剩下一团浓浓的白色雾气了。 “哈哈哈……”王骖大笑,说道:“我就说怎么看他有些熟悉呢,果然是他。” “哪个他?”李九娘看着王骖问,看王骖所说的那个他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他。感觉,应该是。 却听得王骖笑道:“就是你的那个爹啊!” “爹?”李九娘一怔,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王骖所说的那个“爹”是李文雄。是了,众妖大闹锦华园虹桥的那一次,王骖是见过李文雄的。只是,李文雄的面貌却是与这个云中子大不一样啊! “娘子可知这是什么东西?”王骖问李九娘。 李九娘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知道王骖既然这样问,便是有卖弄的心思,便摇头说:“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知道的。”王骖一笑,咳了一声道:“这是灵精!” “灵精?”李九娘一怔,这个,貌似跟自己知道的不太一样呢! 王骖白了李九娘一眼:“用不着这么配合的,我知道你见多识广。” “这个,我还真的是猜错了。”李九娘两手一摊笑道。 王骖一怔:“你还真不知道?” “也不是不知道。”李九娘说:“只是我知道的跟你说的不一样。” “说说你的。”王骖道。 李九娘也不推拖,说:“这东西我之前也没有见过,不过却是听说过,他们称它为沋王。” “什么意思?”王骖问。 李九娘说道:“就优王聚凝成水的意思。” “哦。”王骖点点头,又问:“这个优,指的又是什么呢?” “没有特指什么啊!”李九娘说:“就是优秀的意思,一切优秀上等的,但没有具体实质性存在的,各自汇集凝聚在一起,形成有质的水。” 王骖听了,又是点了点头,说道:“按照这样说来,这位云中子就是沋王修炼成精了。”说着一顿,“但也不对,因为灵气……灵气应该算是具体实质性的吧?” 原来,“灵精”便是这么来的。 “沋王修成精?”李九娘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听得李九娘的这话,倒叫王骖颇为意外。据李九娘自己说,她飞升了三百多个上界,那应该是相当见多识广的。她却说没有听说过沋王修炼成精,那么,就是说这个沋王修炼成精,是真的很少很少见的。 “这倒是奇怪了。”王骖叹了声,道:“听李文雄说,这灵精乃是灵气之最精纯,按理说每往上一界,这灵精就应该更多才是啊,你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呢?” 李九娘默然无语,半晌释然的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再说,修道一途本就是个异途,有一两桩非常之事也不足为……” 说着,李九娘便猛的顿住,她想起那个修罗来。 王骖说得没错,灵精,灵气修炼成精,应该是灵气越精纯充裕才会有的。既然这里有灵精,上界应该也有才对,它没有出现在上界,却出现在了这里,这很反常。 而那个修罗,也是不该出现在这一界的。 这,会不会只是巧合? “怎么了?”王骖看着李九娘的脸色不对,便小心的问道。 李九娘恍然惊醒,摇了摇头说:“你说得对,很反常。”一顿,又问王骖:“它怎么又牵扯上了李文雄了?” 王骖笑着说:“对了,还不曾与你说过呢。”然后问李九娘:“可知当初你把我带到伏魔井下,我是怎么醒来的吗?” “不知。”李九娘摇了摇头。 “便是李文雄的功劳。”王骖说道:“当日我是被一投清灵之气直冲灵台,给激醒的。 “醒来就看到,有一团白色的汽体在你的身边挣扎,你的身上有一丝丝的五色光线飞出,被白汽吸了。我还以为是妖怪来害你,便咬破手指洒了血过去,却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反倒是激得那白汽越发的凶恶。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文雄虚弱的声音传进我的耳边,他告诉我那白色的汽体是灵精,它是在吸你身上的灵气。 “原来,是李文雄感知我们有危险,便来救我们。而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本事,是借助了什么云兄之力,而那个云兄便是个灵精。 “当日李文雄也是说过的,云兄是耗尽了修为救得他,并且还将寄生的身体让给了他,最后一点残存意念也被李文雄融合。 “我们都以为云兄消失了,其实错了,云兄一直都在李文雄的身体里,只是太弱,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李文雄惦记着要你救她女儿的事,所以拼尽全力救护你我,竟无意之中让云兄苏醒过来。 “云兄本无害人之心,只因为太过虚弱,出于本能才要吃你的。” 竟是还有这么一回子事情,李九娘听了不由得一头冷汗,追着王骖问:“那你是怎么救下我的呢?” “我是没有一点办法的。”王骖摇头叹气说:“是云兄救的你。” “嗯?”李九娘好不奇怪,刚才不是说云兄出于本能要吃她的么?怎么一转眼又是它救的她了? 只听得王骖说道:“云兄吸了你的一些灵力,便恢复了意识。” 第249章:说说你的倒霉史吧 王骖说道:“云兄他知道,你若死了李文雄的女儿必定也要随之死去,他不忍李文雄难过,便克服了自己的本心,将自己的元魂散了,化成了精纯的灵气,让我和你吸收了。这样,才救得了你我。” 这踏麻,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有,云兄和李文雄的情谊真的是深厚啊,云兄竟然为了李文雄连命都不要了! 李九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这个云中子一出现,你就识破他的真身了?” “正是。”王骖点头,叹息道:“本来他是精怪我也不会杀他的,只是他不怀好意,我也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李九娘点点头,云中子的不怀好意她也是感觉到了。 经得这么一通闹腾,野餐的心情也没有了。一转头,却见得那巨蛇还口衔着包袱,傻傻的等着呢。 “怎么办?”李九娘笑问王骖。 王骖也是笑着摇头,想了想,上前走到巨蛇的面前,与它说道:“蛇兄,真是对不住,经得这一闹,我们也没有要在这里吃午餐的心情了。为表示歉意,我将此物分你一点如何?” 巨蛇闻言顿时两眼放光,硕大的三角头一通狠点。 “行了,行了,你别晃了——再晃我就要晕倒了。”王骖好笑的说道。 巨蛇听话,忙止住了狂甩头的动作。 运起剑指王骖轻轻的打出一道青光,青光从从那团白色的汽团里表面一削,削出一片白色凝脂一样的东西来。王骖又运掌发出一道金光将其包住,就见得,在金光的一阵翻腾闪烁之后,那如白膏一样的汽团慢慢的化开,一点一点的抽离,变得一丝丝,一缕缕的。 巨蛇见状大喜,猛的吸着它那两大鼻孔,那白色的丝缕便钻进了它的身体。 随即,就看到巨蛇头顶的金鳞在一点一点的扩大地盘,金光闪闪,颇是威武霸气。 就这样,差不多花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片汽团才被完全化开,又花了半炷香的功夫,被化开的丝缕才被巨蛇完全的吸食。 待得丝缕吸尽,金鳞已经占据了巨蛇的整个头顶,一片金光闪过,巨蛇消失不见了,面前多了一位青衫黄发的少年郎。 “恩人大恩大德,小的感激不尽。”少年跪伏于地,虔诚的感谢道。 “啊?”王骖先是一惊,随即抢步将少年扶了起来:“不必如此——也是我们有缘。” 少年应声而起,冲王骖和李九娘抱拳道:“小人困于此谷已经愈万年,今日总算是解脱,真是三生有幸。为报恩人之大恩,我想今后追随恩人,不知恩人可否恩允?” “这个……”王骖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便朝李九娘看去。 李九娘道:“先不要说什么报恩的话,我只问你,我观你修为道行少说也有三五万的样子,却是为何落得之前那般田地?” 少年唉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既是如此,不如便慢慢的说。”王骖笑道:“娘子不是想喝在出云山时我给你煮的那个鱼汤,吃那次的烤兔肉么?不如你和蛇兄……” “不敢,恩人唤小的碧魂吧。”少年打断王骖的话说道。 “好,碧魂。”王骖一笑,道:“那你也不要恩人恩人的叫我们了,我叫王骖,这位是我的夫人。虽然你是几万的的大妖,不过其化形的面容却是比我小,如果你不介意我便托大,让你称呼我了一声哥如何?” 李九娘抿嘴想笑,刚才还称人家为兄呢,现在又倒过来让人家称他为兄了。 碧魂却是满脸的欢喜,赶紧作揖打拱,口唤:“哥哥,嫂嫂。” 这个小叔子,李九娘可不大想认。但是看着王骖从脸上浸到眼底的笑,李九娘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嗯。” “哈哈哈……”王骖大笑:“娘子和兄弟且在这里慢慢聊,我去溪里抓几尾鱼来做汤,再到山上打些野物来给你做烤肉吃。” “去吧,去吧。”李九娘挥手笑道。 王骖抬步就下了溪水里,不一会儿就抓了十来条鱼来,开膛破肚刮鳞洗净,眨眼间就收拾干净了。却是,溪边没有竹子。想着李九娘说了要喝当日在出云山里做的那个鱼汤,便想着去山间寻些竹子来,正好顺路把野味打回来。 闲着也是闲着,王骖便先将火升起,然后叉了几条鱼在火堆边烤着。 “记得要翻动哦。”王骖叮嘱了一声,腾空便飞向东侧的山上去。 刚才在下面看得很清楚,东侧的山上有竹子。 且不提王骖在山上打野味,砍竹子的情景,只说山下溪边的李九娘和碧魂。 “小叔子,说说你的倒霉史吧。”李九娘一边翻动着烤鱼,一边随口中说道。 碧魂点点头道:“这话,要说,就得从这些灵花、灵果说起。” “哦?”李九娘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那些灵花、灵果上,虽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种,更非有多神效的奇品,却也是灵气流沛,香气扑鼻,是灵花、灵果之上品。却不知,这与碧魂落难有什么关系? 只听得碧魂说道:“在两万多年以前,我还是这个山谷的主人,那时候这个山谷的灵气还很充沛,这条小溪还是一条大河,河中白雾蒸腾……那蒸腾的白雾其实是灵气。我少年时调皮,经常欺负捉弄这谷中的其它精怪,待得我长大一些才慢慢懂事一些,只是那时,其它的精怪们都因受不了我的捉弄和欺负搬走光了。我一个人在谷中,十分的寂寞,常常去外面捉一些弱小的精怪回来陪我,它们却都因为害怕我纷纷逃走。一日,从谷外飘来了一个灵怪,气息奄奄的几乎要魂飞魄散了。我见它可怜,也实在是寂寞,便将它收留了下来,想着将它救回便挟恩索报,要它留在谷里陪我。我的这个心愿达成了,那个灵怪在我的救护下活了过来,也应了留下陪我。它很聪明,也很善解人意,教了我许许多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和道理……” 第250章:云中子和云兄 “行了,不用说了。”李九娘抬手打断碧魂的话:“接下来的事我知道了,你定是遭遇了‘东郭先生与狼’的事。” 碧魂不懂什么叫“东郭先生与狼的事”。 李九娘便好心的与他解释:“就是被人恩将仇报了。” 于是碧魂秒懂,只觉得李九娘好有学问,这件这么复杂的事,竟用一个比喻说清楚了。不由得,引李九娘为师。 “我比较感兴趣,你也不弱,那个精怪怎么让你吃亏的呢?”李九娘问道。 这不是还是要继续往下说么? 碧魂呆了呆,倒也没有觉得不快,便继续往下讲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我说的这个精怪就是刚才被你们捉住灭掉的云中子。他这个人很是多才,又很机敏,引得我待他为知己、良师。他在谷中养了许多灵植,种出了许多品相极好的灵花、灵果,专供我一人取用。我当时满心欢喜,只觉得他对我真好。却是不想,这是他的毒计。这些灵植都是用他的精气所养,里面所含的灵气便是他的精气,我吃了这些灵花、灵果,他的精气便会融入我的经脉里,日积月累,他慢慢的控制了我的经脉,最后反客为主。 “幸得在他反客为主的那一刹那,我以前的一个仇人寻上门来,惊着了他。这才使我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也是他急于求成,所以才给了我脱身之机,如若他的耐性再好一点,慢慢的侵食我,再花个千把年的时间,必将让我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吞食待尽。却是,他急于求成,在还没有完全控制我的时候出了手。 “我一惊之下,立即反击,以舍了半生修为为代价,从它的桎锢中脱生。 “当时我们是两败俱伤,我虽然舍了半生的修为,他却也没有讨到便宜。——却是,他终是比我要强上一些。 “从此,他便占了我的这个山谷,自称他是这个山谷的主人。而我,成了他的傀儡,替他做看门兽。我虽然整日浑浑噩噩的,却总记得两件事,一件便是看着山谷不让外人伤着他,一件是不让外来的人吃他的灵花、灵果。 “我栖身的那个地方,有些古怪。那处灵气不受他的侵染,独成一方。在那里长出来的两棵朱果,也就没有含他精气的灵气。” 说到这里,王骖也从山上回来了,手里扛着一根水桶粗的大紫竹,紫子上铃铃啷啷的挂着好多野味。 “聊到哪里了?”王骖将紫竹扔到地上,笑着问道。 李九娘故作诈呼的呼道:“刚才咱们好险。” “怎么了?”王骖问,他刚才并没有走远,是知道李九娘和碧魂在刚才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的。 “刚才魂碧跟我说,那云中子拿给我们吃的那些灵花、灵果和灵酒里面有他的精气。”李九娘瞪大眼睛夸张的道:“要是我们吃了那些东西,便会被云中子侵体,然后成为他的傀儡。” “不是吧?这么夸张?”王骖有些不相信。 “是真的。”碧魂认真的说道:“我之前便是这样着的道。” “听你说这事都过去两万多年了,那你也该早好了才是啊!”李九娘又是说道。 “唉!”碧魂摇了摇头,叹气说道:“你们是不知,那云中子乃是灵气之精,对吸收天地灵气有着先天的优势。”回手指着山谷,“你们看看,这满谷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灵气?——全都被那云中子吸食了!” 原来竟是这样的! 李九娘和王骖对视了一眼,同时更加对云中子产生好奇来,王骖言道:“不瞒贤弟,愚兄和你嫂子之前也遇到了一个灵精,二人皆是姓云,却是二人的禀性大为不同。我和你嫂子都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有什么联系,因为他们长得特别的像。” “哦?竟还有这种事?”碧魂一怔,问道:“不知兄长和嫂嫂是在哪里遇到那个灵精的?” “怎么?你知道些什么?”王骖和李九娘齐声问道。 碧魂摇摇头说:“这个却不好说,要看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那个灵精。” “怎么说?”王骖问。 “如果是在天界遇到的,应该就和云中子没有什么关系。”碧魂说。 “那要不是呢?”王骖问。 “要不是?”碧魂一惊,惊奇的看着李九娘和王骖:“你们是从人间来的?” “且不说这个,且说灵精的事。”李九娘一摆手说。 “哦,哦。”碧魂说道:“如果那个灵精是你们在人间遇到的,那么他就应该是云中子的白面。” 白面? 李九娘和王骖又是对视了一眼,怎么又牵扯到了黑面、白面? 妈蛋,黑面、白面就是这么好分离的吗? “云中子的白面?”王骖问。 “正是。”碧魂点点头,说:“这是云中子自己所说的,他说他们在什么人白面黑面分离的时候所化,因此他们的黑白双面天生便是分离的。只是因为当时他们太过弱小,为了能够生存下来,便抱团在一起。后来他们强大些了,才各自为战,彼此敌视。——云中子之所以会落难到我这个谷中,就是与白面相斗失利,败落至此的。” 听得碧魂的这话,李九娘和王骖不由得又对视了一眼。 如果他们猜测的没有错的话,碧魂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王骖的前世,王灿。 原来,云中子和云兄竟是这么个关系,难怪不得会性情截然不同了。 想来,云中子和云兄的能够从灵气中化生,应该也与王灿有关。 思及这些,不由得让李九娘又想到了那个修罗,他,在这里出现,是不是也是与王灿有关呢? 李九娘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对王骖有什么影响? 难道又是一个九渊星阵和轩辕鼎的关系么? …… 就在李九娘愣神的功夫,王骖已经将鱼汤做得了,野味也烤好了,已经分了一竹碗鱼汤递到了李九娘的面前,李九娘是让鱼汤的香气勾得回过神来的。 “可算是回神了!”王骖笑道:“在想什么?喊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到。” “没事。”李九娘摇头,王骖哪里会信?在王骖的追问下,李九娘只得将心中所猜测说了出来。 王骖听了失笑,说了一声:“庸人自扰。” 第251章:有人来了 李九娘感觉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和“黑面”、“白面”扯上了关系,又隐约可见九渊星阵的影子。 让王骖将灵精拿出来,李九娘仔细的感应查验了一番,不由得秀眉颦蹙。 “如何?”王骖见之问道。 碧魂也炯炯的看着李九娘。 沉默了一会儿,李九娘说出了她查验的结果:“有人气。” 嗯? 王骖和碧魂皆是一怔。 李九娘掀了眼皮掠了王骖一下,又道:“似乎还与你的气息有些相似。” “什么?”王骖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也和李九娘有了同一种的想法,事情似乎是越来越乱,越来越复杂了。 怔怔的盯着手中的白团,王骖都想扔了,又有些舍不得,实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 看得王骖的模样,李九娘笑着道:“这灵精我已经查验清楚,是对你无害的,你可以放心用。”一顿,又说:“它与你气息相通,你用了,会对你的修炼大有助益——不过别人用,结果就不太好说了。” 听得李九娘这样说,王骖不由得大喜,但碧魂却被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真是人不同,命也不同啊! 赶忙自查,却是不见任何不妥。 碧魂可怜巴巴的望着李九娘,希望李九娘能给他封一句让他可以放心的话 李九娘却是视若无睹,只将他们此行的目的,以及将来要行的事说给碧魂听,然后问他:“你知道我们今后的路得有多危险了吧?你怎么打算?还要坚持追随我们吗?” “当然!”碧魂想也没有想便脱口这样答,他说:“君子一诺千金,我虽是个妖,却也不是食言而肥之辈。说出的话,就要做数!更何况,那个恶人闹得天界不宁,甚至还扬言要屠尽此界生灵!对付他,我本也是责无旁贷!” “既如此那好吧。”李九娘点点头,同意收留碧魂了。 这条大蛇可比那几只大鸟强太多了,稍加条教,将来必定是个有力的好帮手。 …… 没有想到,歇个脚也能捡个能干小跟班。 看着碧魂并不怎么吃力就能跟上李九娘的速度,王骖的心里有一些小得意。 离了山谷,继续往前飞行,四万里的路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这一段路程很顺利,没再发生什么意外。 “这就是红阙啊?”望着前方耸立的红色云柱,王骖感叹:“它有多高?” “有天那么高。”李九娘一笑,想了想说道:“有一个传说,此界三百六十城,每一城都有一个通天柱,是它们支持起这个世界的天地。下可通九冥,上可能九霄。” “这个传说我也听说过。”王骖道:“但是,你们不是说在这个世界上面,还有一个世界吗?” “对啊!”李九娘笑,说:“这并不冲突啊!就像一座塔,每一层塔都有顶、地、顶不是吗?” “那你们说的那个通道,就是塔的楼梯。”王骖笑道。 “正是。”李九娘哈哈一笑,说:“上下楼也不一定非要走楼梯的,可以开窗户,你要去若是艺高胆大直接往下跳,想要去,扔一根爪索吊上去。” “哈哈哈……”王骖大笑,只觉得李九娘说得极是形象,又有趣。 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前行。 说是到了近前,却也还有数百里的距离,李九娘不再带着他们在天上飞,而是落在了地上,使了五行遁法前行。 红色云柱之下峰峦叠障,草木藏盛,幽深昏暗。 脚下根本就没有路,只能在草木之间找空隙落脚,是以行走起来颇为费力。 虽是如此,三人却不觉得疲惫,一来三人修为足够,一般行走奔跑已经不会再让他们感觉到累,二来是那幽暗之下也别有一番景致。 运足目力,使劲地往那幽暗深处看去,就可见得那幽暗之中有许多奇花异草,还有白色的莹光隐隐闪闪。 “那是灵霜。”见得王骖似乎对那白莹很感兴趣,李九娘便充当起了解说员:“只有在灵气极度精纯充沛之地才会有一种东西。” “哦,是吗?”王骖收回了目光,奇怪的问道:“那我为何感觉不到这里有灵气的存在?” 李九娘一笑,说:“这个问题我先不回答你,等进去了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王骖答了一声“好吧”,倒真的不再问这个问题了,却又有了新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在这林中穿行,为何不直接飞过去?” 李九娘看了看王骖,突然抓住他的手嗖的蹿到了天空,一直飞到百丈高才停下,然后和王骖说:“你运足目力,左右看看,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依照此言,王骖果然运足目力观去,只一眼便变了脸色。 “你看到了什么?”李九娘问。 “城。”王骖说:“东西南北的八个方位都有一座城,每座城上空各有一种颜色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之中还有人,穿着铠甲,拿着武器。”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带着你们飞了吧?”李九娘问。 傻子也知道了啊,不就是觉得在天上飞动静太大,会被人发现么! 就这样一直往前行,数百里路行得比四万里路的时间还要长,但总算是过来了。 望着面前的红雾,王骖颇为感慨。 “嗯?”李九娘突然转头朝右看去,然后道:“有人来了。” 说罢,便使了一个神通,将王骖和碧魂与她一道平地化空。 他们刚在那处消失,就天东边的天空飞来一道红光,落到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不远处。 红光一收,才见得来人是一个二八佳人,佳人上半身穿了一件露脐短袖的小红衣,衣上金线刺绣,一圈吊了红穗的金铃铛衬得佳人肌肤胜雪。佳人的下裳是一件鱼尾齐踝的红裤,裤脚边嵌有八色荷花瓣,一也是金线绣扣边。再往下,便是露着一小截的脚脖子,其上又各栓了一个铃铛。 目光往上,来到了佳人的脸上,只见得她长了一张瓜子小脸,入鬓的飞眉,眼带红妆,十分的妖娆。 此女一身到下,唯一不妖娆的地方,可能就只有她的那一头的青丝了。简简单单的束了一个髻,用一红丝带缚住,再无别的装饰了。 第252章:比个头 “我怎么看她不像是人。”王骖悄悄的跟李九娘说。 李九娘不由得诧异,王骖竟能看出这点来,便好整以暇的问他:“那你可看得出她是什么来?” “我试一试。”王骖手掐法诀,在眼前一抹,就见得他双眼亮起了点点金光,待金光收去,便对李九娘说:“是一只红色的大鸟。” “噗……”碧魂闻言忍不住失笑。 王骖只道自己说错了,又看了看,不由得道:“没错啊,确实是一只红色的大鸟,只是她的红是鸽子血的那种红。” “噗……”碧魂又是笑出了声。 “怎,怎么了?”王骖讪讪,感觉脸有些发热。 “你该立立威了。”李九娘用眼角夹了一眼碧魂说,碧魂顿时收声,不敢再笑了。然后,李九娘才没好气的说:“什么红色大鸟,人家是叫朱凤。” 朱凤? 朱凤,又名朱雀,又称红鸾,据说是天界的神鸟。 既是天界之物,怎么又到了这里? “这里不就是天界么?”李九娘道。 王骖又是一怔,不知道怎么接李九娘的这个话。 “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看着吗?”沉默了一会儿,王骖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李九娘反问。 碧魂听出李九娘话里的语气不对来,便打圆场道:“还是再等一等吧,也不知道她是敌是友。” “你和想她做朋友?”李九娘好笑的问,也不等碧魂作答,便先道了一声“也是。”又说:“你们应该是一起的嘛。” “什么意思?”碧魂却是不懂。 李九娘却是不答,只说:“你出去探探情况。” “啊?”碧魂愕然,却是没有等他发表意见,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并且同时现了形。 “什么人?”朱凤听到动静,顿时如临大敌,还没有看到碧魂的人在哪里,便抬手朝碧魂飞来的方向打出一道火球。 “哎呀!”碧魂惊呼一声,赶紧缩身成寸,避开了那火球的攻击,然后现身指了朱凤怒道:“我又没有惹你,你打我做什么?” 朱凤着碧魂,半晌嗤了一声:“原来是一条小蛇!” 小蛇! 小,蛇! 碧魂的蛇眼睛顿时缩了缩,他的身上猛的青光乱闪,然后忽的就现了原形。 变成巨蛇的碧魂俯瞰着朱凤,怒吼:“谁说我小来着?” “我说你小来着!”朱凤也是一声怒吼,身体红光一闪,然后也现了原形,一只硕大的红色巨鸟立在了碧魂的头顶。 丫的,碧魂才到人家胸脯。 王骖很不厚道的笑了:“碧魂遇到对手了。” 李九娘却是揉额,叹道:“还道他是个机灵的呢,没有想到也是一个二货。” “哪里二了?不是挺有意思了吗?”王骖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白了王骖一眼,李九娘心里吐糟,看你正是因为二才觉得有意思吧? “谁说我小来着?”碧魂仰着脖子怔怔的望了朱凤一会儿,然后猛的又拔高了身体,超越了朱凤的个头。 “我说你小来着!”朱凤却也不服输,又是红光一闪之后庞大的身躯再次涨高近半。 碧魂气极败坏,大吼一声,蛇身再次拔高,但还没有等到他得意,朱凤又把身体涨大许多,再次超过了他。 “啊啊啊……”碧魂抓狂了,蛇尾在空中啪啪的乱甩,然后就见得他两三间屋子那么大的腰围在慢慢的缩小,但蛇身却是越来越高。 腰围越来越小,蛇身越来越长,越来越小,越来越长,然后直插云霄。 过了半晌,才见得碧魂的脑袋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瞪着朱凤问:“服没服?” 朱凤张口结舌的瞪着碧魂,半晌之后爆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却说朱凤为何会这么发疯似的大笑? 是因为,碧魂已经将他的蛇身抽成了麻绳那么细…… 为了比人家高,碧魂也是拼了。 王骖也是笑得直打迭,李九娘抚额道:“好后悔,感觉不该收这么个货的。” “待我助他一助。”王骖道。 李九娘拭目以待,就见得王骖屈指打出一点青光在碧魂的身体上,青光一到碧魂的蛇身便飞速的变粗,直到涨有一间屋那么大才停下。 “这样你服了吧?”碧魂晃着他小山一样的大脑得意得哈哈大笑。 朱凤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朝青光飞来的方向怒喝:“什么人?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出来?” “怎么办?”王骖有些脸红的问李九娘——深觉刚才不该冲动的。 “出去以。”李九娘笑着说道,王骖点点头就要往出走,却被她一把拉住,说道:“咱们不能这么出去。” “要怎么出去?”王骖有些发懵的问。 “他们不是在比个头吗?”李九娘一笑,身体呼呼的涨大,眨眼就变成了一个巨人:“这样出去。” 王骖哑然,望着李九娘的鞋帮子,摇摇头,也只好随风涨大。 外头的朱凤已经又喊了几声,话说得都有些不太好听了,李九娘和王骖对视了一眼,抬步走了出去。 扑! 朱凤只觉得地皮一颤,踮得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 一个踉跄,朱凤险些栽倒,差点儿摔个狗啃泥,使得她顿时脸色煞白,有想要掉头逃走的冲动。 “哈哈哈哈……”看着朱凤的狼狈样,碧魂笑得前仰后翻,好似吓得朱凤这般是他干的一样。 “前辈……”朱凤顺势萎在了地上,朝李九娘和王骖拜道:“朱儿实不知二位前辈在此,实没有冒犯的意思,还请前辈恕罪。” 给吓得都语无伦次了。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王骖故作高深的问道。 朱凤心惊胆颤的回答道:“我,我跟人打赌,来闯红云柱。” “跟什么人?”王骖又问。 “和几位同僚。”朱凤老实的回答。 同僚? 王骖朝李九娘看去,只见李九娘眯着眼睛瞅着朱凤,若有所思,不由得停住,悄悄问她:“怎么了?” 李九娘没有理睬王骖的问话,只盯着朱凤,问她:“你属哪部天的?” 第253章:……的祖宗 李九娘问朱凤属于哪部天的,朱凤回答说:“回前辈的话,我属南明羽部。” “南明天羽部?”王骖一怔:“那不是白桑他们的部落吗?” “找死!”李九娘却是大喝一声,如狂风一样的气浪冲向朱凤,将朱凤嘣的掀翻。朱凤倒地,原形飞速的缩小,然后化成了人形。不等得朱凤有动作,李九娘便一闪身到了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喝问:“说,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回事? 王骖和碧魂都是大吃一惊,连忙缩小身形移了过来。 朱凤脸色煞白,却是咬着牙死撑着不说话。 李九娘散出威压,铺天盖地的朝朱凤压去,朱凤口喷鲜血,却是死咬着牙关,既不开口求饶,又不反抗。 “娘子!”王骖心善,见得朱凤可怜,便上前替其说情道:“有话好好说。” “什么好好说,她存心不良!”李九娘生气的说道。 “前辈这话说得可是真好笑!”朱凤忍无可忍,反唇相讥道:“我与前辈又不认识,我为何要与你交底。” 就是啊,遇陌生人自然是要防着点的嘛! 王骖觉得,朱凤有道理。 李九娘却不以为然,冷森的说道:“因为我比你强,你到我的面前,就得老老实实的。” 这话……真是让人辩无可辩啊! 王骖摇了摇头,觉得李九娘的话太强盗了,但却也没有不驳李九娘的面子。 身上的威压已经压得朱凤透不过气来了,但朱凤却是半点也不妥协,就是紧咬着嘴巴不说话。 二人僵持半晌,李九娘却是突然撤了威压,变得和颜悦色了:“真不亏是朱珑儿的后人。” 简直莫明其妙。 现场所有人都是一愣,齐齐的看着李九娘,只是三双诧异的目光其意味是劫然不同。 王骖:“朱珑儿是谁?” 朱凤:“你认得我先祖?” 碧魂:“朱珑儿……,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李九娘微微一笑,反指碧魂:“你可知他是谁?” 朱凤摇了摇头:“不知,我只看出他的本体是一条通体碧青的金冠蛇。” “哈哈,金冠蛇!”李九娘仰天大笑,笑得在场的三人一脸的懵圈。终于笑够了,李九娘转头问碧魂:“你可知你是什么?” 这话问得碧魂眼珠子一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碧魂当然知道他是什么的,就如朱凤所说,他是条金冠蛇嘛! 但是,李九娘既然在这样笑,这样问,那么,很显然他并不是一条金冠蛇。 当了金冠蛇数万年的碧魂,被李九娘这么一问,问得都怀疑人生了。 “我到底是什么呢?”碧魂深深的思考着。 “娘子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骖被勾得心痒难耐,催了李九娘问。 “你且看。”李九娘笑着朝碧魂一指,一束紫光打在了碧魂的胸口,碧魂顿时就如泥塑木雕了一般。李九娘微笑着走到碧魂的面前,抬手在碧魂的面前一晃,碧魂就闭上了眼睛。接着,李九娘脚行逍遥步,手起八卦掌,忽的朝碧魂打出一团金光将他罩住。 金光闪闪,不一会儿,就见得从碧魂的身体里飞出一团青色的光雾来,光雾扭动着飞离了碧魂的身体,然后在金光的托举下来到了一旁边。 李九娘又屈指打出两道紫光在那青色光雾里,青色光雾立即剧烈的扭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听得从里面发出“嗷嗷”的声音。然后,就在李九娘又打了两道紫光在它上面的时候,青色光雾抽动着变成了一个与蛇完全不同的形象。 “碧魂是青龙?”王骖一眼就认出青色光雾的形象来,顿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一叹,李九娘可惜又可怜的说道:“这养了百万年才养成这般模样来,难怪不得谁都看不出来。” 朱凤目瞪口呆,她盯着青龙看了许多,突然叫道:“他是龙奎!” 王骖诧异的朝朱凤看去,听朱凤这语气,很显然,她应该是认得碧魂的。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李九娘好奇的问。 “他的脖子上也有一块金鳞……”朱凤道:“我们家有龙奎的画像,脖子上咽喉处有一块金鳞,头顶也有几片金鳞……只是,龙奎前辈,怎么,怎么会……” 李九娘微微一笑,问道:“你是朱珑儿第几代子孙?” 朱凤回答说:“第七代孙。” 闻言李九娘点点头,笑着说道:“如此,你该称碧魂为太祖了。” 吓? 王骖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朱凤更觉得意外,问道:“您怎么知道?” 李九娘不答,却是又问道:“竟不知你们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当年的那场浩劫里,此界几乎是没有活物了,其后也没有见到朱家和龙家的人存在。 只听朱凤说:“您是说百万年前的那场灭世之祸吗?” “正是。”李九娘点点头。 朱凤吃惊的道:“您竟也知道那场灭世之祸!”看了李九娘和王骖,又看了青龙的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九娘还是不答,只是兀自说道:“龙家有人在,朱家有人在,是不是其它三家也有人在?”见得朱凤警惕又紧张的模样,李九娘一笑:“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知道。”朱凤点点头,说:“我只是紧张,不,是激动!我只是有些激动。” “激动?”李九娘好笑道:“激动什么?” 朱凤说:“我可能知道你是谁了。” “我是谁?”李九娘问。 王骖也好奇的看着朱凤。 “你是她!你是她!”朱凤激动的低呼:“你一定是她。” “她又是谁?”王骖问。 朱凤不答,只看着李九娘问:“是不是?” 李九娘不答,只一挥手,将龙奎的魂魄打进了金冠蛇的身体里。 魂魂入了体,李九娘又挥手解了碧魂身上的禁止,然后碧魂就行动自如了。 “我这是怎么了?”碧魂满头雾水的问道。 “太祖!”朱凤忽的跪倒在了碧魂的面前。 “哎呀呀呀,你这是做什么?”朱凤给吓坏了,蹬蹬的后跳数步站开。 “让什么?她这一跪你当得。”李九娘反手一把将碧魂扯到了朱凤的面前,手一挥托起了朱凤:“先不要拜祖宗了,先说说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吧?” 第254章:器灵 李九娘问朱凤来此何干,朱凤答道:“鬼乩大人算得今日红云柱下会有来客,命我来看看。” “鬼乩是谁?”王骖问道。 不等朱凤回答,李九娘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圭家的子孙。” “正是。”朱凤点头,有些激动的望着李九娘,道:“敢问前辈可是姓李?” “你问这个做什么?”李九娘好整以暇的看着朱凤。 “那一定就是了。”朱凤说:“鬼乩大人向来扶乩推演从未有过错,他跟我说,今日巳时二刻,红云柱下会有贵客降临,两男一女,两人一兽,这三位贵客乃是我族兴衰存亡之关键。三位,不就正符了鬼乩大人卜的卦象结果吗?” “好像是。”王骖摸着下巴,问:“那又如何呢?看到了我们,是要请我们去你家做客吗?” 朱凤却是摇了摇头,道:“鬼轧大人说,你们会上这红云柱,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这样啊?”李九娘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也正在发愁,不得门径呢!你们鬼轧大人既是派你而来,想必你是知道该怎么上去的了?” “自然。”朱凤得意的一笑,前行几步,望了望红云柱,然后又往左走去,行了百多十步停下,指了红云柱根部一处道:“看到那倒垂金柳帘了吗?将其打碎,便可开出门径,上红云柱了。” “哦,原来是这样。”李九娘作恍然大悟状,道:“既是如此,那便请吧。” 朱凤却是一脸无辜的说:“鬼轧大人只说让我来带路啊,没有说要我来打这个啊。” “是你也打它不碎吧?”碧魂斜眼看着朱凤,这家伙还在为刚才比个头的事生气呢。 面对碧魂的挤兑,朱凤也不羞臊,倒是坦然的点点头,承认了:“这么说也对,我确实是修为不够,打不碎那倒垂金柳帘。” “这东西很难打碎吗?”王骖说:“我观你的修为也有万年了,竟是也打不碎它,我们又能吗?” 朱凤不答,只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王骖道了一声“也好”,然后就大步向前,伸手一展,掌中化出一道青色的光鞭来,抡圆了往那“倒垂金柳帘”打去。 砰…… 一声巨响,粉色的石屑纷飞,那巍巍的红云柱,竟是在一击之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却是,也只是颤了一下,那“倒垂金柳帘”却也只是被绽开了几点痕迹。 “哈!”王骖退后几步,定定的看了一眼,然后又一次气沉丹田,马步错开,再将手中的光鞭挥出。 又是一阵山崩地裂一般的声响,又是一阵碎石乱飞,那“倒垂金柳帘”却还是没有受到大创。 “好生坚硬,我打不破它。”王骖收了光鞭,喘着气跟李九娘摇头。 “你……”李九娘正待说话,忽的就见头顶的空气一阵波动,有强劲的力道袭来。 “来者何人?”王骖一挥手,刚才被他收起的光鞭凭空而出,闪着啪啪的青光抵住了上面的攻击。 “大胆!”上面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叫道:“我还没有问你们是何人,你倒是问起我来了?”又说:“哪里来的野人,竟敢在这里撒野,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正是不知是什么地方,所以才来撒野啊!”王骖笑着回答。 “既是不知,那便告诉你!”那个声音喝道:“此乃我红城禁地,尔等赶紧速速离开,否则杀无赦!” 后面的朱凤跳脚大骂道:“布贼走狗,红城怎么成你家的了?姑奶奶我才是红城之主!这红云柱也是姑奶奶我的!姑奶奶我在自己家里溜达,要你管?” “又是你!”上面波光一闪,那个声音的主人终于现出了真身,却是一个身高三丈的金甲神将,手持长锋大刀,刀尖下指:“朱萼儿,你又来胡闹!我念及你我祖上的几分香火情,故此对你多忍让,你竟不知死活又来闯红云柱,是觉得我龙威是杀不得你吗?” 龙威? “你可看得出他的真身是什么?”李九娘悄声与王骖道。 “待我看看。”王骖运剑指在眉眼处一抹,看了看那龙威,道:“是一条黄金蛟!” “这便是了。”李九娘微微点头。 王骖本还有话问,却听得朱萼儿大怒了,急冲上前,吼道:“布贼走狗,受死!” 李九娘将王骖一拉,闪开两步,给朱萼儿让开了道,看着他们交手。 看看冲到眼前的朱萼儿,龙威抡起刀就砍,搅动一片金光。往上飞行的朱萼儿也不避让,脑袋一低,头上的三缕红色的丝带飘然飞起,去接龙威的大刀。 锵! 丝带柔软,但和龙威的刀相接时,却发出金器的巨响,并且,还一点儿也不输势,只是朱萼儿脚下不稳,往下落了几丈。 “看来,这个龙威的修为,还是要比朱萼儿要稍胜一筹的。”王骖悄悄的跟李九娘说。 “嗯。”李九娘点头,附和。 “要不要帮忙?”碧魂也看出来了,过来问李九娘和王骖。 李九娘不答,王骖说:“先看看再说。” 于是碧魂也就退到了一边,静观其变。 却是,这时候朱萼儿和龙威又过了好几十招,二人在天空,转灯一般厮杀,骂声震天。打得倒不是多么的激烈,骂战却是相当的精彩。 “欺负我赤手空拳是吗?”又被逼退的朱萼儿恨恨的啐了一口,双手在背后一摸,然后就摸出了两柄大锤来,朝龙威挥着问:“知道我这双锤是打哪里来的吗?” 见得这双锤,龙威的眼睛都红了:“你竟敢污我父母的尸骨,找死!” 什么?这两柄大锤交是龙威父母的尸骨? 王骖好不吃惊,运足目力看去,果然见得两柄大锤里有个蛟龙的影子:“锤里还锁了魂!” “这丫头真不是一般的狠呐!”李九娘啧啧赞道:“用了人家的尸骨炼成器不算,还禁了人家的魂魄做器灵!” 碧魂也是叹道:“这个龙威是遇到对手了。” 第255章:红城 “你既然污得我父母的尸骨,我又为何不能污你父母的尸骨?”却听得朱凤如此说道。 “那龙威手中的大刀里果真有两只朱凤的魂魄。”王骖说。 一报还一报,也算是正当。 双方各自喊骂,都是拼命的打法,却是百十招下来,依旧是个平局,看架式,要分出胜负,还要很久的时间。 碧魂道:“哥哥嫂嫂,要不要出手帮一把。” “可是帮谁好呢?”王骖一笑。 碧魂说:“当然是帮朱凤啊!”就见得李九娘和王皆是意味深长的笑着,不由得一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呢?” “帮朱凤,必然会引来龙威其他同伙,恐怕很麻烦。”李九娘揶揄道:“人家朱凤都跪过你了,帮龙威好像也不太合适。” “那么,谁也不帮,趁着他们打得火起,我们冲上去。”王骖笑道。 “好主意。”李九娘大赞,率先嗖的一声,直冲天际。 “啊?就这么直接撞过去?”碧魂大惊:“可是,这方向也不对啊!倒垂金柳帘没在那里啊!” 王骖和李九娘不答,只一甩袖将他卷了,直直的朝天际冲。 龙威大惊,欲要抽身阻拦李九娘三人,却是又被朱凤缠着脱不开身,只得急得大吼:“各位哥哥快来助我!” 天空中嗖嗖的一阵破空声响,四条金蛟冲到了红云柱下。但是,这时候李九娘三人已经蹿进了红云里。 一片噪杂惊呼声中,王骖的声音朗朗的传来:“朱姑娘,我们先上去把结界打开,你在这里把握机会,等到结界一开,你就冲上来啊!” “啊,不要丢下我啊!”朱萼儿急得跺足,对付一个龙威她都稍显吃力,现在人家又来了四个,她哪里对付得来。 如此,朱萼儿只得使出了杀手锏。 忽的一阵红光冲天而起,五条金蛟吃不住,只得“吼吼”的退散开去。 待得红光消散,已经没有了朱萼儿的人影,抬头一望,就看到朱萼儿正追了李九娘三人而去。 “追!”龙威举刀大喝! 四条金蛟大声应喝,化成四条金光冲向天际。 话分两头,且不论朱萼儿和那五条金蛟如何追逐,只说李九娘和王骖、碧魂三人。 三人一直往上飞,只感觉到越往上越难行,似头顶有什么东西在向下压,但又不像是人为。王骖虽然见识少些,但也知道,这是结界威压。 越往上飞,压力越大,三人的速度也受到了一点影响。 再说后面追上来的五人,因不用开路,却也在威压之下,也是累得心跳加速,大汗淋漓。 又往上飞行了数百丈,碧魂便把王骖从前头换了下来,由他来开路。碧魂的修为要高一些,再加上皮糙肉厚,面对几乎要把王骖的脑袋压碎的压力倒也应付得来。但是,再往上飞过百多丈,碧魂也是寸步难行了。 “就是这样里了。”李九娘停了下来,悬空望着上方,手一挥,也构起了一圈结果,将三人罩在中间。然后向王骖伸出了手:“借你黑剑一用。” 王骖自然不会吝啬,连忙将黑剑递给了李九娘。 接了黑剑,李九娘脱身从结界里出来,挥剑朝上方的一处闪着红光的地方刺去。 只听得啵的一声,天空中的红云便巨烈的翻滚起来,李九娘大喝了声:“走!”王骖和碧魂,但连人带结界的一起向上飞去。 一阵红光乱闪之后,王骖的眼前便是一片风光大好,气息也更加纯净,身轻如燕,似乎修为又提升了许多。 “这是哪里?”王骖张目四望,满眼的惊奇。 “这便是红城。”朱萼儿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紧接着便见五道金光从后面闪来,王骖忙问李九娘:“龙威五兄弟追来了,怎么办?” “杀!”朱萼儿满目寒光的说。 王骖朝李九娘看去,李九娘抓住朱萼儿的后颈往前一推:“带你上来就行了,他们你就自己解决吧。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办,就不陪你玩了。”朱萼儿还要争取,就见李九娘眼中寒光一闪:“休要再得寸进尺,若不是看在你和碧魂的瓜隔上,你早就死了。” 感觉到了李九娘森森的杀意,朱萼儿再不敢多言。 朱萼儿迎着龙威几兄弟而去,片刻便交战在了一起。 “我们也走吧。”李九娘说。 王骖问:“我们去哪里?” “跟我走。”李九娘说着一道纵地金光,已经向东方而去,王骖和碧魂赶紧跟上。 方一落地,王骖的眼前一花,就见前方有十几名穿戴了红盔红甲的天兵拦在了前方,仔细一看,却才发现那只是雕塑,并不是真人。 王骖吁了一口气,望着前方的金阙殿宇,亭台楼阁,说道:“这里,也跟咱们待的那个秘宫一样,是千阙城的皇宫吗?” “对。”李九娘点头,脚下一拐,又向南而去。 又往南行了百来里,来到了一座高山前,上了高山,就见得山顶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王骖和碧魂知道,这便是李九娘要找的那个大平原了。 但是,李九娘并没有带着王骖他们直接深入平原,而沿着山顶边沿飞了一圈,一边飞一边扔下一记法术。 扔了一圈法术,李九娘落到地上,对碧魂和王骖说:“我一个人进去,你们留下来替我护法。”弹了两点青光在二人的额间,“刚才我给这里布了阵法,若有外人闯来,阵法便会启动,这是在阵法里开门的方法。明后两天常为便会到,你们到时候放他进来,其他的人一律拦在外面。” “是。”王骖点头应了,叮嘱李九娘小心行事。 李九娘又叮嘱了两句,然后就纵身化成金光朝着草原深处而去。 望着那远远去的金光消失了,碧魂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问王骖:“那个朱凤是怎么回事?” 王骖说:“那丫头不老实。” “既是如此,为何又要放他们上来?”碧魂再问,他十分的不解:“直接杀了岂不干净?还有,放朱凤上来倒也罢了,为何还要放那几只蛟上来?” “这事之后你自然会明白。”王骖说。 看了看王骖,见他真没有要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意思,碧魂只得悠悠一叹,作罢了。 第256章:然后呢? 话说李九娘独自深入平原里,留王骖和碧魂在外警戒,她离开时说,在一两日内常为便会前来和他们汇合。果不其然,就在李九娘走后的第三日的中午,常为便来了。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与常来一道而来的,除了他的那几个弟子外,还有朱凤朱萼儿及龙威兄弟五人。 朱萼儿和龙氏兄弟皆是一副狼狈的模样,看向常为的目光中也多有畏惧之色,看那样子,在之前定是在常为的手上吃过了大亏了。 见了面,常为黑着脸,也不理前来招呼迎接的王骖,只屈指弹了几点金光佛文在朱、龙五人的额中,语气甚是不佳的道:“就按此方位,且去吧。” 朱、龙五人闻言颇有些意外惊喜的样子,连忙乖顺的应了声“是”,然后就抱拳分别朝不同的方位飞走了。 一溜儿的跑了,竟是有些生怕走之不及的味道。 “你让他们到哪里去?”王骖问常为。 常为冷笑着反问:“我让他们去哪里,你不知道吗?” 王骖满头雾水:“不知道啊!” 闻言常为一滞,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又问:“那我问你,你媳妇带咱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这个王骖当然是知道的,脱口说道:“知道啊,不就是要炼一些布阵用的东西吗?” “嘿,你还真知道啊!”常为不阴不阳的嘲讽了一句,又是更没有好声气的问:“你既是知道她是来炼器的,难道就不知道炼器也需要材料和工具的吗?” 这个,王骖当然也是知道的,但是:“这些还要现准备吗?” 常为给气了个仰倒:“这话说得有趣,咱们不准备,还有准给她准备吗?” 人家王骖说的是“现准备”,他却说成“不准备”,这是专门找架吵的节奏啊! 王骖反应得快,立即不再递话把。 “正是呢,这些本该是你的事的!”王骖很识实务的闭了嘴,常为却没有就此罢休,看着王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果然是女生外向,她就知道心疼你,怕你劳累着,舍不得你去犯险,所以就可劲儿的使唤我!”狠狠的瞪了王骖一眼,又转头瞪碧魂:“你个死蚯蚓,你看什么看?当人小跟班的自觉都没有吗?带你过来是干什么的?是带你来观光旅游的吗?” 碧魂可不是朱萼儿他们,没有在常为面前吃过亏,可不愿意受他这鸟气,当即就发作:“你说什么?” 因之前在王骖嘴里听过关于常为的很多事情,知道他是王骖和李九娘最亲密的战友兼好友,是以,碧魂这才给了几分面子,要不然,不说一拳挥过来,但一声“死秃驴”还是要骂的。 但就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怎么着?想打架啊?”常为眼睛一瞪,捋袖子就往前挺。 “打架就打架,怕你啊?”碧魂也是撸起了袖子。 眼见得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王骖连忙上前来拦在二人的中间,先转头将碧魂拉开:“别别别……,肯定来时路上不顺,窝了火,别和他计较。” 可是碧魂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想要让他任常为打骂? 怎么可能! 常为一副巴不得王骖拦不住,碧魂冲上来送到他的面前让他撒气的模样。 “你傻啊!”王骖死死的拽着碧魂,小声的与他说道:“你没有瞅朱萼儿他们那模样么?你觉得,你比他们五个加起来都要厉害么?” 闻言,碧魂便是一顿,挣扎的劲儿就小了一点。 王骖一看又门,连忙又说道:“就是你比他们五个加起来都要厉害,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跟你这样么说,他们五个打我还差不多,但我加他们五个跟这野和尚打,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真的假的?”碧魂抬头看着王骖,满眼的不可思议。 王骖欲擒故纵道:“真的假的,要不你上去试试?我可以给你保证,他不会把你打死。” 这一句话,比这前所有的话都要管用。 听得碧魂一脸的郁闷。 “和尚,你消消气,他是刚入伙的,又没有见过你,才不知道你在咱们一行里的地位,别跟他见识。”王骖又转头转常为。 王骖言毕,又悄悄的碰了一下碧魂,意思是说让他说两句让常为下台阶的话。 碧魂觉得非常郁闷,但又不敢真的去试一试这和尚的锋芒,又迫于王骖的人情在里面,只得冲常为抱了一拳:“大师有什么差遣,但请吩咐。” “就是,就是,你有什么事就差他去办,不用客气的,都是自己人。”王骖又转头劝常为:“老陈,给我一点面子,给我一点面子。” 使得王骖迭声的说了好几声“给我一点面子”,常为才勉为其难的给了他点面子。 “哼!”常为先颇不心甘的哼了一声,然后屈指在碧魂的额间打了两点金光,然后乏味的挥了挥手:“滚吧。” 碧魂气极,想要翻脸,却又见王骖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只好按捺下,也愤愤的哼了一声,一甩袖,驾风去了。 等得碧魂走后,王骖这才来问常为:“你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吃黑火药呢?” “你说呢?”常为一瞪眼。 “我……”王骖睁大着眼睛,一脸的无辜:“我不知道啊!” 常为又是没好气的瞪了王骖一眼,然后骂道:“还不是都怪你们两口子!” “是是是是……,都怪我们两口子!”王骖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然后问道:“但是,到底怪我们什么啊?你说说,你说了我就知道了,回头我好跟我娘子说,然后跟她一起改正,再不累着您老了。” 被得王骖此番插课打诨,常为只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头的邪火倒是泄了几分。 却还是瞪了王骖一眼,常为这才说道:“还不是想着你媳妇舍不得使唤你,怕她有什么事没有用,所以我就一路打杀冲过来。” “嗯嗯嗯……,然后呢?”王骖连连点头,然后追问。 第257章:红莲 “然后我一头冲出来不就……”常为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怎么了?”王骖实不知常为怎么就在这里止了话,便追问道。 常为却是闭嘴不答,只拿小刀子一般的眼神狠扎王骖。 看着常为那深恨,又幽怨的小眼神,王骖觉得是既好奇,又莫明其妙,因此,明知常为可能是遇到了难以启齿的话,却故意追问:“说啊,冲出来就怎么了?” “懒得跟你说!”常为瞪眼发道,然后一扭头就走了。 看着那背影,真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啊! 想想当下正该是团结一致的时候,王骖只道常为在哪里吃了瘪,想要向常为问个清楚,好替他张目,也好搞搞统战,却是,常为跑得忒快,根本就不给王骖追上去的机会。 一转眼,常为便跑去老远去了。 王骖无奈摇头,正叹息之时,忽的从常为远去的方向吹来了一缕风。 微风拂过,王骖皱了皱鼻子。 自从到了这天上,钻进王骖每一缕的空气都是无比的清新,但是刚才这一缕却是有些不同。 不比之前的那种泌人心脾的清新,这次吹来的风里,带有淡淡的尿臊味儿。 “怎么会有这种味儿?”王骖一呆。 来到这天界三年多,王骖都快忘记尿臊味儿是什么样的了。 尿? 王骖又是一呆,随即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原来是被人当头淋了一泡尿,难怪不得这和尚火气这么大了!” 却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如正常为所言,他担心李九娘有行动,怕他不在缺人手,于是一路风风火火的杀奔过来,倒也及时的赶到了红云柱下。 却是,前两日红云楼下朱萼儿和龙氏兄弟的那一战,引起了红云柱四周的八方城中的注意。就在朱萼儿和龙氏四兄弟冲上结界之后,八方城里的高手也赶到了红云柱下。这八方城,分属不同的家族,各有势立,各有结盟,万千年来常为争端,甚至有两城的矛盾还很深。是以,这些人一在红云柱下碰头,红云柱下顿时就热闹了,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没有外人的时候,这八方城自己打得十分热闹,等到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又一致对外,团结非常。 是以,当常为累死累活赶到红云柱下时,又是好一战恶战,八方城车轮城、麻雀战、群战、混战的跟常为招呼。饶是常为比他们的修为高上许多,也打了好几个时辰才脱开身。 然,常为好容易才冲出重围,从结界上冲了上来,却是刚一冒头,就被龙威当头淋了一泡尿。 在红云柱下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这又被淋了一头一脸的尿,常为如何能够干休?自是要取龙威小命的,却是又听得朱萼儿说起了在之前他们早已经遇到了李九娘的事。 听得朱萼儿说出他们和李九娘相识的一番经过,常为顿时就明白了,朱萼儿和龙氏兄弟,是李九娘留给他收拾的。 如此,常为自然是不能杀龙威等人了。 麻蛋的,让人尿了一身,偏还不能发火! 这么着,如何叫常为不窝火?不恼火?不上火?不想发火? 当然,这些内情王骖会会知道的,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但,王骖虽不知这些内情,但他还是猜到常为遇到了什么事,是以,对常为之前发火倒也多了几分理解,也是不打算与他计较的。 话说回来,常为当然是不会明知被人尿了一身还顶着到处乱跑的,自是要收拾干净才出来见人。只是常为他可能没有注意到,尿他一身的尿并不是普通的尿,甚至不是普通妖怪的尿,那是黄金蛟的尿,也可以说是龙尿。所以,纵使常为处理得很仔细,但到底还是因为方法没有掌握对,只以为把味儿除尽了,却是根本就没有除尽。 就这样,所以,常为才顶着一身的尿臊味儿来找李九娘他们来了。 王骖望着常为远去的方向一叹,替常为道了一声:“可怜。” …… 却说一无所知的常为纵身进了草原,向草原的中心地带奔去,去找李九娘。 常为直直的往前飞,他飞得不是特别的快,在天空中看到下方出现了一片绯红地带,便按下了云头,御风向那绯红的中心插去。 那绵延的绯红是一片花海,那是一种红莲。这种红莲可在水中生,也可在旱地养,花开之时没有绿味衬托,花红似火,又是成片结群的生长。是以,每当红莲花开之时,一眼望去便如那是一片火海一般。 别看这种莲花水生、旱养皆可,却并非好养之物,非有息土息而不长,非聚灵之地而不生。 据说,下种百年方才发芽,芽长三百年才能破土,破土又得长五百年方能长成为成苗,然后又得养个一百多年方会开始开花。然后,又是花开三百年方会谢,谢后花籽又得两百年才能熟。 如此,前后算了,来季花开种熟,就需要一千五百年,可见此花有多难养了。 偏此花的花、叶、茎、籽,皆是既不能食用,又不能炼丹,是“一无是处”之物。 当然,这花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之所以说它“一无是处”,是因为众人不知它的用处罢了。 以前在此界的时候,李九娘也是不知道它的妙处的,只是在上界见识过了方才知。 此花别无是处,只一样比之其它强上太多。 那便是,储存灵气。 李九娘在上界的时候见识过,这种红莲只是一朵,便可以使她使腾云飞行十万里。 如此可见,此花储存灵气的能力了。 这也是李九娘为什么选到这里来炼布阵之器的原因了。 常为也是听过李九娘说过此花之奇妙,却是没有见过,也没有自己试验过,所以才巴巴的扔了王骖自己跑来这里找李九娘。 李九娘就在这片红莲的最中心处,那里是一片高台,不是很大,只是方圆一里左右。此时,李九娘就端坐在那高台的正中央,盘腿坐于,五心向上,似乎正在练功。 第258章:男女有别 常为远远的就看到,有一缕缕的白色烟雾从四在八方朝李九娘的身边涌来,集在距离李九娘两三米外开,然后扭成了一股一股如白绸带一样的浓雾,打着旋儿的朝李九娘的几处大穴涌去,很是有章法。 将这些看在眼里,常为是既羡慕又妒嫉,便想偷偷的再看一会儿,看能不能看出门道。 然而,常为驻足半空看了一炷香之久,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行了,你下来吧,我直接告诉你。”不等常为自己下去,李九娘便先出声了。 “哈,还是打搅到你了啊?”常为很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飘然下来,不好意思的道:“正说不要打搅到你呢,还是打搅到了。” 白了常为一眼,李九娘没有说话。 常为很自觉的凑上前去,却见李九娘的目光在看向他身后,于是转头向后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常为心里有些打鼓,心说难不成有什么妖鬼跟上了自己,自己却没有发现?李九娘的比修为高上很多很多,这个他是知道的,所以李九娘发现了什么,而他没有发现倒也不足为奇,他只是有些害怕。 把常为吓了一身冷汗,却听得李九娘问:“阿骖呢?” “哈?”常为一呆,随即怒了:“吓我一身的冷汗,就是因为我没有你男人一起过来?” “是啊!”李九娘翻了翻白眼,说:“孤男寡女的,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常为一滞,气得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偏李九娘紧接着又来了一句:“这叫我如何教你法门?” 怎么就不能教了?弹两指头,像常为对碧魂他们一样,将法门传到他们脑中不就行了么?麻烦一些,也就是多费一点劲罢,又不是那些刚入门的弟子,连人身几大穴都不知道的那种。 李九娘这样,分明是没话找话。 “你什么意思啊?”常为颇为不爽的斜着李九娘。 李九娘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的道:“男女有别,你现在又还俗了,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该避点嫌好!” 避个屁的嫌! “别扯这些,说吧,想我怎么的?”常为将李九娘的本质看得透透的,觉得她这是有什么事要差使他了,所以才这样。 李九娘挑了挑眉尾,咳了一声道:“这地儿过几天我还得炼东西呢,灵气怕是也不会多充裕……” “就为了这?”常为没好气的道:“行啦,就别借左右而言它啦,你的意思懈明白了。” “啥意思?”李九娘抬了抬眼皮问。 “你不就是觉得这等好事得带上你的男人一起么?”常为也是翻着白眼,一甩袖子:“得,我现在就去接他过来。” “那快去快回。”李九娘立即喜笑颜开。 “什么人啊!”常为无语,纵身腾云而去。 常为去得急,回来得也很快,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带着王骖来了。 在来时的路上,王骖委婉的提醒了常为,他身上带着龙尿味儿的事。常为闻言大窘,然后对王骖感激不尽,也就敛了口德,不对王骖喋喋抱怨了。 如此,等再见到李九娘时,李九娘的鼻尖便再没有了那难以描述的气味了——也正是因为常为带着这不可描述的气味,李九娘才找茬让他回去的,目的就是让王骖发现,然后告诉他。事实上,奏效了。 红莲里的灵气虽然很多,但是想要弄出来却是极不容易,又因为修为的限制,所以常为和王骖取用红莲里面的灵气时,颇费了一些功夫。纵使有李九娘教他们的法门也是如此,亏得李九娘亲自打了灵力在他们的体内引导,如若不然,成与不成还真不好说。 不过,虽然过程有些费事,但其结果是极好的。 据常为自己说,只在这一个时辰里,比比他以往在灵眼之处打坐十天都还要强。 “如此便好。”李九娘点头,又道:“我再教你们一个法子,可使你们的灵脉得到极好的扩充。” “好啊,快快讲来。”常为急不可耐的道。 李九娘微微一笑,说:“你们且将身体里的所有灵气放空,要猛的一下放完,然后空着丹田半炷香的功夫,然后再慢慢的吸引。待吸收满后又放空,这次要慢慢的放,然后再空着丹田半炷香的功夫,再慢慢的吸引充满。反复两次之后,便慢放快收,再快放慢收,如此反复。”末了强调道,“一定要放空,一点也不要剩。” “好。”王骖半点疑问顾虑也没有,百分百的执行。 但是常为,却是到底与王骖不同的。 “你怕什么?叫你放空你就放空,有我在这里守着呢!”李九娘看着常为笑道。 “也是哈!”常为一笑,不再坚持,也将身体里的灵气彻底放空。 按照李九娘教的这个法子反复三遍,常为便觉得其奇妙来,大赞道:“这个法子果然好,不仅灵脉拓宽了许多,也冲破了好些的壁垒,我感觉我又快要突破了。” “哪里有那么快。”李九娘失笑,又道:“碧魂他们应该琮要些时候才会回来,你们自去练吧。” 李九娘指了自己的左右两个地方,意思是让王骖和常为分开,不要扎堆。 常为和王骖应了,连忙向左右而去。 这边李九娘带着王骖、常为二人练功修炼,进展神速,效果显著。那边,碧魂几人倒也十分顺利。 等得常为终于突破的时候,也就是李九娘他们来到这里半个月后,碧魂几人终于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是碧魂,带着满脸的喜色,头顶着五块巨石寻来。 第二个回来的是朱萼儿,她一身红衣飘飘,背着一只皇宫皇极殿前的广场那么大的一个鼎回来了。 然后回来的便是龙氏兄弟,比起碧魂和朱萼儿的“轻装简行”,这四位的形容相当的狼狈,头上顶的,背上背的,腰里挂的,满身栓的都是,一路走一路铃铃啷啷的响,就跟走街串乡的货郎一般。 真的很像货郎,不仅造形像,就连他们身上挂的东西,五颜六色的,也十分像杂货。 第259章:八城八兽 材料准备齐全,李九娘便开始着手炼制,手头一边忙着,嘴里一边审着朱萼儿五人。待得布阵所需要的所有器材都炼成,她也将朱萼儿几人的身世背景弄清楚了。 原来,朱萼儿五人都来自红云柱四周的那八座城,而那八座城的城主便是千阙城当年的四大护城神兽,青龙、玄武、白虎、朱凤的后裔,以及他们的近支旁脉,黄金蛟、青鬃狮和金翅鸟。 四大神兽的嫡脉居四方正位,他们的近支旁脉居偏次位。 这八兽,将红云柱拱卫在中间,平时没事便你争我斗的练习刀兵,若遇外敌来袭之时,便八城联手,守望相助,册声共气,共同进退。 纵使当年李九娘的黑面下界灭世,千阙城毁,八兽也只剩下了三兽,并且还只有朱凤一支是神兽嫡脉,仍叫横扫天界的布遥尘止步在八方城外。 “我还道千阙城和其他诸城一样,所有的生灵都在那场浩劫中湮灭了呢!”李九娘感慨道:“竟不知,还有遗幸。却不知,你们又是怎么样才在那场大劫中活下来的呢?” “您说得没错,当年千阙城里的所有生灵都被屠戮殆尽了。”朱萼儿如是说道。 “啊?”李九娘几人齐呆,心说:“既然是已经被屠戮殆尽了,那你们又是怎么来的?” 却听得朱萼儿又道:“之所以有我们的存在,那是因为我们的祖先并没有经历那场浩劫。” “什么意思?”常为皱眉问道,李九娘也是好奇:“怎么回事?” 朱萼儿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为在那场浩劫来之前,我的祖先和龙威他们的祖先都没有在这界里,他们三个贪玩跑到下界去了。” 原来竟是这样的。 李九娘了然了。 如龙威兄弟一般,所有的神兽都是一个大的家族,其子嗣很多,各人的禀性皆有不同,有那么一两个贪玩胆大跑到下界去玩的也很正常。 “你说现在是八城三兽,是朱凤,龙威他们是黄金蛟……”李九娘问道:“那还有一兽呢?又是什么?” “是驼山龟。”朱萼儿回答,说:“就是我那天提到的龟乩大人。” “哦。”李九娘点了点头。 又听得朱萼儿说道:“我们的祖先和龙威及鬼战大人的祖先,他们从下界游玩回来,和知道发生了巨变。悲痛之余又心生畏惧,又因不知敌人是谁,所以只能小心的蛰伏,暗地里收了族人的残魂,然后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想着将族人的残魂精心养着,待得来日我千阙城的实力恢复之时,再图报仇之事。哪晓得,族人的残魂尚未养全,我们劫后的第一代先祖的天限便到了。 “就这样,就到了开天圣祖元君重置天地的时候,我们的先祖见识过他老人家的神威厉害,怕中间有什么误会,便更不敢现身了。 “这一躲,就又是十几万年。 “直到九渊圣君继任天帝位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灭我们千阙城的大仇人,是来自上界!” 说到这里朱萼儿不由得一叹,沉默了许久,又才开口继续讲道:“自此,我们的祖先便以飞升到上界寻仇为宗旨,再不闻这界之事。只是可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九渊圣君继位天帝以来,这里的灵源便越来越少,以致我们的祖先努力了好几代也未有一人修到飞升的境界。”朱萼儿的神色哀伤起来,“当年的八城八兽,现在就只剩下三兽了,只我们朱凤一支嫡脉,旁脉也不兴旺了。我们家这一代就只有我一个,龙威他们也只有兄弟四人,而鬼乩大人……他们驼背龟一族基本上算是灭了。” “怎么说?”常为问道。 “因为鬼乩大人的肉身已经在一千前就死了,现在只剩下了魂魄。”龙威也是满脸的哀伤。 朱萼儿道:“鬼乩大人扶乩之术甚是了得,经得他老人家一千年的测算,终于弄清楚了灵源渐少的原因。” “为何?”王骖问。 “是因为天界和九渊圣君气运相冲所致。”龙威说。 “唉!”朱萼儿一叹:“想来不久之后,我们这几人都要赴鬼乩大人的后尘了。” “不会的。”听得朱萼儿说得伤感,常为很是动容,连忙宽慰他们道:“那个屠傀已经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不想朱萼儿五人却是依旧不见喜色,反而更见悲伤。 “哪里会好!”朱萼儿惨然一笑,说道:“以前我们也觉得九渊圣君不好,觉得他以天人两届的生灵为食,是为不仁。现在来了这个布贼,与之一比,便觉得九渊圣君简直就是慈眉善目的大善人了。” 这话说得倒也不假,黑面虽然也吃人,但好歹知道养,并且也都是有计划的吃,并没有打算将此界生灵吃绝的意思。而布遥尘,却是截然不同。 想黑面吃了几十万年,天人两界都还是人丁兴旺,可那布遥尘那厮才来几天?不说别的,只白桑他们的南明天的羽族就已经被吃得十不存一了。 “偏有些小人,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要窝里斗!”朱萼儿咬牙切齿的不齿道:“甚至为了斗赢,还不惜做仇人的走狗!” 想当日在红云柱下,朱萼儿骂了龙威一声“布贼”走狗,想来朱萼儿所指的这个投敌的卑鄙小人,就是龙威兄弟了。一瞅龙威兄弟的脸色,果不其然。 “朱萼儿!”龙威兄弟一起朝朱萼儿齐瞪眼,很显然他们对朱萼儿的指控并不服。龙威言道:“朱萼儿,你这话说得就不觉得亏心么?别人不了解,难道你不了解?就算你不了解,难道就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你扪心自问,如果我们真的投了布贼,岂能容你活到现在?你虽然是神兽嫡脉,我们是旁支,可论道法的高低也不是全凭血脉而定的!” “哼!”朱萼儿冷哼,面上中有不服,却也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想来,朱萼儿也觉得龙威说得有理的。 第260章:渊源 至于朱萼儿来到红云柱下的原因,她那日所那驼山龟鬼乩占得,在那一天会有关乎千阙城,甚至是整个天界命运的重要人物出现在红云柱下,便是胡扯了。那只不过是朱萼儿数十次闯红云柱的一次罢了,为的就是冲到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方天地来。 “在我们中间一直有一个传说,说是这个红云柱是通往上界的天梯,倒挂金柳帘便是进天梯的门径。进天梯,从天梯便可到上界,便可当神仙了。”龙威一叹,言道:“却不想,这里只不过是比我们那里的灵气精纯一些,多一些,并不能做神仙。” “要做神仙,须得修为深厚,灵源不足,深厚的修为又如何而来?”常为哼道,他还在记恨龙威淋了他一头尿的事。 龙威讪讪一笑:“倒也是这个道理。” “这里哪里是什么上界。”李九娘微微一笑,将这里的来历跟他们讲来:“当年灭世大劫,各城为保香火延续,纷纷开启了禁制。这里,只不过是禁制开启后被保护起来的一方天地。既是为了延续香火传承而启,自然非一般之地了,此处,这片红莲花海的中心之处,便是千阙城的灵源汇集之所。——或许,正是因为灵源汇集之源头被圈起来了,所以才有了外面灵源渐少的事情发生。” 听得李九娘这样说,王骖和常为的几个徒弟,立即就想到了他们之前藏身的秘密花园,想来那也是巨石城的禁制开启后被保护起来的,而李九娘和王骖所居的那个小楼,就是巨石城的灵源汇集之处了。 朱萼儿等人对未来充满了担忧,颇有灭世大劫又来的意味。 王骖慈悲,连忙安慰他们:“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上来就是来处理布遥尘的事的。” 这倒是提醒了朱萼儿,她望着李九娘呼道:“敢问前辈,您可是从上界回来的?” “为何这样问?”李九娘问。 朱萼儿道:“其实今日大劫鬼乩大人在千年前就已经算得了,同时还算得了一卦,便是说有一位飞升上界的大能会在灭世来临之时回来,拯救大家。” “哇,这个鬼乩这么厉害?”王骖惊讶极了,嘴快的说道:“我夫人正是从上界回来的。” “真的吗?”朱萼儿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九娘。 “是真的。”李九娘也无意哄她玩,便直接承认了,说道:“你在红云柱下便指了我问‘可是她?’当时我便有预感,可能你们祖先留有话,不想竟是一只龟算得的。” “不不,不是一回事。”朱萼儿摇头说:“在红云柱下我只所以见你吃惊,是因为你与我家中的一位前辈的画像十分相似,并非是因为鬼乩大人的占卜。” “哦?”李九娘倒真是吃惊了,问道:“却不知你家那张画像上画的是谁?” “是我高祖的一位忘年交。”朱萼儿说。 “不知她姓是名谁?”李九娘问。 朱萼儿不答,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九娘,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呼道:“对了,您好像是认得我高祖是吗?对,您认得。因为你看了我,一下子就说出了她的名字,朱珑儿。您还认得龙奎先祖!” 说着,便看了一眼碧魂。 “不知你家那张画像上画的人姓是名谁?”李九娘不答,重复之前的问话。 “她姓李,我家高祖唤她九娘。”朱萼儿一错不错的看着李九娘,一字一顿的说道:“她原本是巨石城城主的女儿,巨石城的少城主。” 这是完全对上了! “娘子!”王骖既惊且喜。 “您就是李少主吗?”朱萼儿望着李九娘问,眼中微湿。 “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巧?”龙威兄弟四人也是既惊且喜,感觉很不可思议,但又盼着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李九娘,等着李九娘点头,或,摇头。 “不错,我就是那个李九娘。”最终,李九娘点了头。 “您真的就是李少主?”朱萼儿和龙威兄弟喜极而泣,扑嗵一声跪倒在了李九娘的面前,齐声呼道:“前辈,我们可算是盼着您回来了!” “别这样,别这样……”李九娘哭笑不得,连忙扶了几人起来。 王骖看得泪水连连,上前安慰道:“好了,都不哭了,苦日子已经过去了。等我们将那布遥尘收拾了,大家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只是那布遥尘不太好对付。”朱萼儿五人满脸愁容的说。 “这个不消你们操心。”李九娘一挥手说:“正好,我现在也正需要人手,你们来了,倒是可以给我们搭把手。” “愿为前辈效死!”五人一起抱拳,齐声说道。 “好好好……”王骖代李九娘将五个人一一扶起。 又再说了几句诉说衷肠的话,李九娘便指了这红莲花海道:“此处灵气精纯,你们既是上来了,便好好的把握机会,各自散开修炼去吧,等我这里准备妥当了便差使你们。” 朱萼儿和龙威兄弟齐声应“是”,然后各自散开。 …… 其实用于布阵的东西李九娘已经全部炼成了,只是李九娘想要多储备一些灵气,以免出去使大招又使灵气不足。 如此,又在这红莲花海里修炼了半个月,李九娘感觉到体内灵气充裕了,这才说出去。 只是,朱萼儿在听说李九娘要做的事是打通上下界通道,而非是立即去对付布遥尘,便有些想不通,不情愿供李九娘驱使了。 “前辈可先去办您的事,等来日对付布遥尘的时候,我们再来听候前辈的差遣。”朱萼儿如此跟李九娘说道,观得龙威兄弟竟也是一脸的莫不是此的神色。 “你们这算什么?”王骖不由得勃然大怒,骂道:“我们打通通道,还不是为了大家——打通通往上界的通道,此界的灵气便会变得更加精纯充裕,这不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吗?更何况,那布遥尘本是从外界而来,此界的灵气根本就支持不了对付他使用的大法力!你们不想对付布遥尘了吗?” 第261章:是来助战的吗? 王骖说得很在道理,然而朱萼儿五人依旧不为所动:“前辈说得极是,只是我等法力低微,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瞧那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样! “算了,他们既然有了打算便由着他们去吧。”李九娘淡淡一笑,将王骖拦住:“这种事勉强不得。” 王骖依然愤愤不平:“简直是一群小人!” 下得红云柱,常为悄悄的跟李九娘说:“我听智贤说,他听得他们说,他们根本就不是因为我们要去开通道,不是去打布遥尘,而是因为他们怕死。说是,怕绝种。” “想来也是这个原因。”李九娘一笑,倒是真的不在意:“无妨,这事他们做我们得做,他们不做我们也得做,只要他们不给我们拖后腿便罢了。” “真是令人羞愧。”碧魂恨声说道——那朱萼儿可算是他的子孙!子孙如此德行,他确实是该羞愧。 …… 在之前就说过,要打通上下界的通道,就得先要将九渊星阵加固,如若不然恐怕九渊星阵毁,此界坍塌。 所以,李九娘得加固九渊星阵。 “九渊星阵的阵心在九霄塔里。”常为如是跟李九娘说道。 九谓的九霄塔,就是天界皇城皇极城内的一座高塔。 于是,一出了红云柱,李九娘一行人便直奔皇极城而去。 既是天界皇城,自是在天界心脏所在,往东而行,十个昼夜的功夫就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段时间布遥尘又大开吃戒了,故而一路行来,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就这样,李九娘一行人就这么畅通无阻的进了皇极城外。 李九娘他们来到皇极城外时,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皇极城外的西郊,灯火通明。 远远的望去,就见得数十个高耸入云的四方塔从北向南排列,每一个四方塔上皆有一团明煌煌的光球,用来照明。 再往前飞行一段,就有隐约的厮杀声传进了李九娘他们的耳里,再往前,就能看到飞沙走石天昏地黑的激烈战事了。 “怎么回事?”李九娘一行驻足半空,商量道:“先观察一下看看。” 运足目力向前看去,只见得在战圈之东有一高塔,高塔上卧有一只巨龟,龟上站着二人,也正隔空远望着李九娘他们。 而战圈之中,因为打得太过激烈,所以也看不清战况。 “前面可是白桑请来助阵的高人?”忽的有人冲了过来,朝李九娘他们问道。 白桑? 听得对方是和白桑一伙的,常为便应道:“正是,只是他来去匆忙,也没有跟我们说清楚原尾。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跟谁打架呢?为什么要打架呢?” 对方闻言不由得一呆,不过情况紧急,所以也顾不得多想,便顺着常为的话答道:“前辈,我们皆是受新任天帝、天后所召,揭竿反贼的人啊!” 受新任天帝、天后所召? 常为一哂,朝李九娘揶揄一笑,原来眼前的这场恶仗是这么打起来的。 “战况如何了?”常为又问道。 “快顶不住了,对方的修为高,我们的人虽然多但也打不过,现在只能靠人海战术跟他们死拼,等待援兵的到来。”那人回答道。 “就只有我们一路援军吗?”常为又是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人来救援。” “没有了。”对方的面色黯然,说:“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哪里都不太平,而且我方的实力与布贼比相差甚巨,所以哪里都吃紧。” “怎么会四处开花?”常为奇怪道:“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组织吗?” “别提了!”对方恨声说道:“我们应天帝、天后所召揭竿而反,可是我们反了,天帝天后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现在我们群龙无首,所以战事才会向布贼一方一面倒——简直太坑人了!” “咳,咳!”王骖咳了两声,道:“或许天帝、天后有别的处置,好了,不说了,我们既然赶来了,你们便无虞了。”虽然对方也感觉到了李九娘他们一行的修为高深,但是还是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能解眼下之危。王骖看了出来,一笑道:“这样,我先去阵中看看情况。” “好,风不平愿为前辈领路。”来人侧身请道。 王骖道了一声“有劳”然后便随着那人朝战圈里移动,一边走一边问这个风不平:“这次敌方领兵的是谁?” 风不平回答:“是皇极城的七名守将,人称七星金甲将。” 须臾之间,二人到了战圈里落地,义军这边所布的剑阵后方。 因为有巨大的阵法阻挡,在这里,还是看不到阵前的战况。 “真是白桑请来助战的吗?”见得风不平领了王骖前来,立刻有几名道士打扮的人过来,急急的和风不平说:“剑阵最多还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就看着王骖。 这个人的意思王骖懂得,但他没有介意,他来就是为了帮忙的,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王骖想了想,转头问身边的风不平:“不如我们绕过剑阵,给对方来一个攻其不备,你觉得如何?” 风不平不敢决定:“如此虽然可算奇兵,但是深入敌军也太危险了些。” 对方是来帮忙的,总不能太不讲义气不是? “那怎么办?”王骖皱眉说道:“剑阵一破,对方杀将过来,与之硬拼照样会损失惨重。出支奇兵过去,就算是不能将对方重创,至少可以使对方受到一定的干扰,影响到他们的部署。” 风不平还在犹豫,迎来的几个道士也都齐看着他,看来这个风不平是这队人马的总头头。 迎来的几人中有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说:“我觉得这位兄台说得有道理,风前辈,就这样干吧。” 听得这少年这么说,另有两个人也是说道:“两军陈前讲究的就是当机立断,风前辈下命令吧。” “剑阵挣不了多大一会儿了,战机稍纵即逝啊!” “我也知道这是一个好计谋!”风不平左右为难的道:“只是,这事太危险了……好,那就这么办,出奇兵突袭,我来带队!” “不行。”少年郎拦住风不平,说道:“风前辈你是一军之主帅,不可轻出。” 另几人也是说道:“就是,如果风前辈你就这样出去,岂不让布贼笑我方无人焉?何况,正如风前辈您所说,此行凶危,若是稍有差池,我军将士何以自处?今后的路还能走下去吗?” “这个……”风不平语凝。 “还是我去吧。”王骖站出来说道。 “好!” “正该如此!” 几个道士齐声附和,少年郎倒是客气一些,观了观王骖的气韵,说道:“我也觉得这位兄台前去最合适,他的修为是我们之中最高的,又是生面孔,出奇兵突袭正是合题。” “就是啊!” “风前辈,就这样定了吧。” 几个道士七嘴八舌的说,王骖也道:“风兄不必犹豫,我们来就是出力的。” 风不平又再犹豫了一下,最终下了决心,点头道:“好吧,只是你要多加小心,见势不对就要撤,不可恋战。”王骖点头,正要腾空而去,却又被风不平拉住:“我观兄台手中空无一物,莫非是无趁手的兵器?如不嫌弃,我这把剑借你一用。” 观得风不平的那剑通体赤红,未注灵力便是红光闪闪,是一口极好的宝剑。 然,王骖却是摇了摇头:“不用,我有剑。” 有剑? 众道士齐齐的朝王骖的身上瞄,心说哪里有剑来着? “看。”就见王骖手腕一翻,他那柄黑剑便凭空到了他的掌中。 见得王骖露了这么一手,众人皆是惊奇:“这是什么法门?” “呵呵,不过一小术尔。”王骖装逼的笑道,一挥手:“我去也。” 然后,王骖就在众人羡慕又惊艳的目光中,平地踏空而起。 那少年道士在后面喊道:“我随兄台一起去。” 说着,便地涌金莲,脚踏莲花追着王骖而去。 二人嗖的绕过剑阵,朝布贼阵营而去。 转眼王骖便绕过了剑阵,眼前就是布贼的阵营了。 布贼的人中也有作道士打扮的,只是衣着光鲜一些,与对方义军的衣衫褴褛成了鲜明的队对。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些着黑甲的天兵,天兵领头的是七个高着金甲的神将,他们高身数丈,很是威风凌凌。另外还有许多妖兽,奇形怪状,面目狰狞众多。 这些布贼也在布阵,布的是一个锥形阵,以长有犄角的妖兽在前,那些道士催动法力在中间,后面是那些着了金甲的神将领着他们部下的天兵,将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出,推动锥形阵使劲的朝义军构起的剑阵压去。 “妖人,今日你们的死期到了!”少年郎大吼一声,持剑的右手连连挥起,三五片刀光嗖嗖的飞出,倾刻便将几个敌军的胸腹切开,顿时血雨满天。 王骖随即也出手,手腕一翻,手中的黑剑陡的涨大数十倍,被他双手举起,自上而下使劲的劈出。 别看王骖的剑是黑色的,可它劈出来的剑气却是金光耀眼。 金光耀眼的剑气,延绵数十丈,破开布贼的阵营,直直的朝着站在最外面的那个金甲神将劈去! 第262章:底是要死,还是要活啊? “啊!”布贼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王骖的这一剑劈翻了好几十个人,那个被他瞄准的金甲神将也被卸掉了左臂。 布贼阵营,顿时阵脚大乱。 “兄台好厉害!”少年道士惊叹了一声,抖开了手中的拂尘,抽翻了身边的几个敌军。 被人夸赞总件高兴的事,王骖百忙之中扭头一笑,道:“兄台你也很厉害啊!” “可不当敢。”少年道士连忙说道:“我叫姬洲子,兄台称我为洲子也行。” “那我就托个大,叫你姬贤弟好了。”王骖哈哈大笑。 “承蒙兄台看得起。”姬洲子问王骖:“却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我姓王,单名一个骖字。”王骖回答,说:“既然我称你一声贤弟,你便叫我王哥便好。” “好,王哥。”姬洲子从善如流,见得王骖反手一剑又劈翻了十数名布贼,不由得佩服道:“王哥好本事!” “贤弟的拂尘也很犀利啊!”王骖大答。 这二人一边相互吹捧,一边翻手正手连砍布贼,就在他们逼近那几名金甲神将的时候,就见就见布贼阵营的东南方向一阵黑风滚滚,有三个黑影杀到。 三黑影来到近前,停在阵前的方向,口中高声喝问:“来的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看着声势,来人竟是比金甲神将还要厉害。 “玉皇城姬洲子,特来取你等狗命!”姬洲子口中答着话,手中的拂尘往前一甩,一道白光拖着亮尾朝三人射去。 白光破空,竟发出一声剑气的长鸣。 “豆灯也算光华?”来人中,左右二人急缩的后退,只处在中间的那个不退反进,同时一掌推出。只见得那人掌中青光一闪,一只青光大手印飞出,迎着姬洲子发出的白光拍去。 噗。 姬洲子发出的白光被这青光大手一扑,顿时就消失于无形。 在扑灭白光之后,那青光大手印来势却不减,继续朝姬洲子拍来。 “小心!”王骖大喝一声,手腕一抖,催动黑剑也发出一道青光,向着那青光大手印射去。 黑剑发出的青光和大手印撞在一起,两道青光一阵闪动,然后都开始渐消,最终一起消失于无形。 “臭小子,大胆!”对方的第二人斜刺里冲出,一翻手腕,举起手里的一口黑钵,朝着王骖射下一柱金光。 王骖情知那金光不是好物,连忙构起一道结界抵挡,同时将黑剑猛的掷了出去。 金光被结界阻挡,被王骖抛出的黑剑射在了那黑钵之上。铛的一声,黑钵道人连连后退了七八步远,口中溢出了一丝鲜血。 因王骖并没有惯念力在黑剑之上,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见得自自己兄弟吃了亏,青光手印道人顿时大怒,又推出一记青光大手朝王骖的头顶拍来。大掌和结界相抵,又是一阵青、白的光影乱闪,最后在“啵”的一声响后,王骖头顶的结界被破开,大掌压了下来,感觉到了压力的王骖的左手忙换成了剑指,使劲往上一戳。 与此同时,来人中的第三人,也祭起了一对飞剑,和姬洲子战在了一起。 又是一声“啵”的响后,青光手印炸开,掀起了一波气浪。气浪从王骖的头顶荡过,是以王骖倒是没有受到浪及伤爱,但是那个青光手印道人却是没有那么好命了,气浪正中他的胸口。 一声闷哼,青光手印道人噗的喷出一口老血,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坠下。 “打得好!”姬洲子忙里偷闲大喝了一声,左手一挥,凭空变出三柄短剑,如离弦的箭一样朝前飞去,分攻和他战一起的那人的上中下三路。 同时,手中的拂尘又挥出,三尺长的白丝束往前延展数丈之后,便猛的分开,化成两柄白色的利剑,分左右朝那人的左右齐插。 有道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放在斗法的事上也是一样的。 和姬洲子战一处的那个家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避让,也只能侧身而已。 只听得,噗噗的五声声响,那个家伙的胸前和右腰侧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如泉涌。 那个家伙自知不敌,连忙后退遁逃。 姬洲子正要追击,那个黑钵道人又扔出了手中的黑钵,向着姬洲子罩来。 黑钵祭在空中,陡得变得像大澡子一样大,忽忽的射下偌大的金光。 “贤弟,小心啊!”王骖大叫一声,两只手同时出力,一面扔出黑剑去抵挡,一面甩出一道青色的光绳,将姬洲子拖离了那金光之处。 当! 黑钵又被黑剑给击中,发出刺耳的响声,翻转着向南滚去。 就在黑钵被黑剑击中的时候,那黑钵道人又喷出一口血来,大惊失色的连忙掐指念咒,想要将黑钵召唤回来。 趁着黑钵道人手忙脚乱之际,踏空飞纵,手一挥,正在往下坠落的黑剑陡的变大十倍,铛铛铛的朝黑钵连劈三剑。 “啊,啊,啊!”三剑劈下,黑钵道人也发出三声惨叫。 “王哥,毁了这贼道的黑钵!”姬洲子在下方大叫道。 “小心!”姬洲子看王骖虐黑钵道人看得痛快,竟是不知那青光手印道人已经在了他的头顶,又压了青光手印朝他拍来。王骖见状,只得放弃了黑钵,黑剑的剑锋一转,激起一道如虹的剑气朝着青光手印的道人拦腰砍去。 “啊!”一声惨叫声中,青光手印道人被剑气拦腰斩成两断。 砰! 噗! 同一时间里,身后传出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是黑钵和它的主人落到了地上,黑钵砸在地上,砸得地面一阵乱颤。 “啊!大哥,三弟!”之前被姬洲子重伤的那个道人惨声呼喊,然后赤红着双眼看着王骖:“你们杀我兄弟,我也要你死!” 说着,便将手中的宝剑横在了脖子上。 “这是要干嘛?不会学那市井的妇人那样,打不赢就抹脖子,想着死后变厉鬼来找我们什么的吧?”王骖哈哈大笑。 那道人却是不理王骖的嘲讽,只恨恨的看着他和姬洲子,嘴里喃喃有词。 “这家伙有古怪。”王骖皱眉,大喊了一声:“既是那么想死,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言罢,便双手握着变得比平时大了十多倍的黑剑,狠狠的往前一刺。一道外经内蓝的光箭嗖的朝那道人的口胸射去。 却是,还未等到王骖发出的光箭射到,那道人就已经将横在脖子上的剑一拉。 鲜血,如喷泉一般喷射出来,淋洒到了王骖的头脸之上。王骖顿感一阵阴寒之气袭来,鼻尖闻着一股浓浓的腐臭之气,接着,耳边传响起一声一声的怨毒的咒骂:“死!死!死!” 一时之间,王骖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一阵悲凉,过去二十多年的所有不如意齐齐的涌上他的心头,不停地翻滚盘旋,泛着阴冷的寒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挥之不去,令他越发的觉得心中悲凉。这种悲凉的气息愈积愈深,渐渐的王骖的心头生出一个念头来:“还不如死去!” “还不如死去,活着做什么?” “活着做什么?还不如死去。” 这两句话反反复复的在王骖的心头盘旋,渐渐响亮,像一记记的重鼓敲在王骖的心房,又像是一株种子在王骖的心房上开发口,发了芽。 “为什么要死?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吗?”就在那种在正抽出根儿,要扎进王骖的心房里的时候,王骖的心房上飘然现出一个小人儿来,伸手抚着王骖砰砰跳动的红色心脏问。 那小人儿红衣黑发,剑眉星目,不是王骖自己又是何人? “不如意的?那就真的是太多了。”王骖的心回答。 “好吧,这确实是很悲哀的一件事。”小人儿在心脏上坐了下来,亲昵的抚着心脏又问:“那你也不能就因为这个就死啊!” “这么悲哀,不死活着干嘛?”心脏回答。 小人儿点点头:“不如意就是悲哀,就要死。那如意呢?” “那,自然是要活的吧?”心脏迟疑的回答。 “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小人儿不满意的问。 “要活。”这一次王骖回答得很干脆,想来是想明白了。 “嗯,嗯。这就是对了,不如意要死,如意自然是要该活才对。”小人儿连连点头,顿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再问心脏:“那你的一生之中,就没有一件令你感到喜悦、快乐、幸福的事吗?” “当然有啊!”心脏理所当然的回答。 “比如说呢?”小人儿笑着问。 “娶了我娘子当老婆,就是一件很快乐很幸福的事啊!”心脏愉悦的回答。 “哎呀,这可怎么好?”小人儿促狭的道:“你这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啊?” “当然是……”心脏的心音戛然而止,很显然,他也是被这个问题弄糊涂了。 小人儿站起身来,俯身摸了摸心脏:“要好好想哦,想清楚哦,人命就只有一次哦,死也就活不过来了哦,就再也看不到你媳妇了哦,再也感觉不到她带给你的快乐和幸福了哦!” 第263章:怎么也死不了的家伙 那一声声的“哦”就像一记记的响雷响在王骖的耳边,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更是一记闪电霹在他的当头。 王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眼前,已经化成了地狱,满眼都是自杀,或自相残杀的人。 正在震惊之中,王骖就看到,那个黑钵道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揩了揩嘴嘴的血,冲王骖阴冷的笑:“臭小子,你以为从我二哥的血煞咒中逃出来就万事大吉了吗?” “那你又能怎么样?”王骖轻蔑的冷笑,闪身扑到了正要抹脖子自杀的姬洲子的身边,抬手在他的脑后一敲。一记敲下,姬洲子便绵软的倒在了王骖的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黑钵道人的右袖一挥,有一只短杵从袖中射出,直奔黑钵砸去。 铛……! 沉闷的声音从黑钵中传出,王骖闻声一震,就连在他怀中已经昏迷了的姬洲子也是一激灵。 “这是迷心音,当心。”姬洲子被这一声钟响惊醒了,在王骖的耳边一声大喊。 王骖心中一惊,一甩左手,一道光绳啪的打在了短杵之上,把正要第二次撞击黑钵的短杵拍落在地,然后一卷将黑钵卷了回来。 “贼道,你竟敢抢我的北溟铹!”黑钵道人怒喊。 “我就抢,你能如何?”王骖一笑:“你现在没有了北溟涝,我看你还能玩什么。” 黑钵道人大骇,扭头就就要跑,但却是伤重行动迟缓。他伤重尺缓,王骖可没有。一道金光忽的从王骖的指尖飞出,嗖的射透了你黑钵道人的胸膛。 “啊!”惨叫声中,黑钵道人又一次倒了正点去。 “也不知道这次死定了没有。”王骖嘀咕着:“为防他再死而复生,我得出记狠的才行。” 说着,王骖双手合在胸前,然后缓缓的展开,做出莲花的形状,就见得他屈指的中指之间隐隐的闪出一小团红光来,红光之中又有金芒缭绕。 王骖的掌形突变,这团光也随即猛的涨大成拳头那么大,王骖的手掌一翻,两掌并在一起猛的向前一推。那红中带金的光团便拖着光尾向前飞去,随着离王骖的身体渐远,它变得越大,光尾拖得越长,最后就如红绸铺在了地上一样。光团拖着光尾一路而去,所过之所尽皆化成点点星光,冉冉的升起。 最终,那光团噗的盖住了黑钵道人。 黑钵道人果然还没有死,光团盖上他之后,他立即就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在光团里急剧的挣扎。 当然,最终的结果是,黑钵道人与被光尾扫过的其他人一般,也化成了点点星光,冉冉的升到了天上。 “哇……”姬洲子都看呆了,一边佩服,一边抱怨:“兄台你既有这等杀手锏,怎的不早死出来,害得小弟险些白送性命。” “你也都说是杀手锏啦,要随随便便的使出来,哪里达得到好效果啊!”王骖虚弱的一笑。 “倒也是。”姬洲子连连点头,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压力一增,不由得大骇:“唉唉唉唉……,王哥,你怎么了?” “没事,用力过猛虚脱了。”王骖虚弱的说,道:“不用大惊小怪的,只需要把我带回到我夫人那里就好。” “您夫人?”姬洲子哪里知道王骖的夫人是谁啊! “对,我夫人。”王骖喘着粗气说:“风前辈知道。” “哦哦哦……”姬洲子迭声的应着,连忙将王骖往义军阵营里带:“你撑着点啊!” …… 王骖自然是能撑着见到李九娘的,并且还要不了太久的时间。 半刻钟后,王骖便被送到了李九娘的面前。 “怎么弄成这么副模样?”看着王骖虚弱煞白着脸,李九娘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遇到一个怎么也死不了的家伙。”姬洲子小心翼翼的回答,不知道怎么的,打第一眼见到李九娘,他就对李九娘有着莫明的畏惧。 “怎么也死不了?”李九娘的眉头又是一皱。 竟是对王骖的死活不想理睬的样子! 姬洲子不由得心生怀疑,小声的朝看似好说话的常为问:“这里,就只有一位女的吗?” “怎么了?”常为不解的看着姬洲子。 姬洲子小声的回答说:“王哥让我把他带回来送给他的夫人。”说着还瞥了李九娘一眼。 闻言常为便是一呆,随即失笑,朝还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李九娘喊:“喂,王夫人,你别光想着自己的事啊,也看看你男人是死是活啊!人家都怀疑你是不是他婆娘了呢!” “前辈,前辈……”姬洲子惊起了满头的冷汗,吓得脸都白了。 “哈哈哈……”常为却是觉得好笑,笑得前仰后翻。 李九娘没好气的瞥了常为一眼,倒真是不再自顾想心事,伸手抓了王骖的手腕给他把起脉来。 片刻,李九娘道:“没事,只是灵力消耗过大,脱力了。” 说着,李九娘屈指将自己的右手中指咬破,点在了王骖的眉心,然后手指贴着他的额头轻轻拖画出一个古怪的图案来。 等得李九娘的手指离了王骖的额头的时候,就见得那血痕一闪,图案变成了银色。银色的图案闪烁旋转,不一会儿就可以看到有一缕缕的白色雾气嗖嗖的朝着那图案飞去,然后隐没在了图案里。 “这是什么?”姬洲子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抵制着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小声的问常为。 “唔,就是一个简单的阵法。”常为故为平常的道:“没有什么稀奇的。” “是聚灵阵吗?”姬洲子问,但问完自己就先摇头了:“不是,聚灵阵不是这个样子的,聚灵阵只能聚灵,但不能让灵气这么快的速度进入人的身体。” “嗯,你看得很对。”常为咧了咧嘴,一笑,道:“就是一个聚灵阵加引灵阵的结合体。” “引灵阵?”姬洲子有些惊诧:“竟然这世上真的有这种阵法……” “是啊,我也是刚见识不久。”常为咧嘴感叹道:“有幸比你早见识几天。” 姬洲子不由得朝常为多看了两眼,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264章:痛快淋漓 就在姬洲子和常为说话的功夫,王骖便悠悠的转醒过来,先是怔了怔,随即抱歉的朝李九娘说:“娘子,对不起,让你担心啦。” “我没有担心。”李九娘说。 王骖闻言便是一呆,感觉特别的没有面子。 就听得李九娘又说道:“又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伤,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我不管你,只需要半个时辰,你也全醒来。” “但是那怎么能一样呢?”王骖道:“到时我是能醒来,但却不能像现在这样又恢复满血啊!” “这倒是实情。”李九娘一笑。 …… 王骖手搭凉棚,朝着前方望去,只见得交战还在继续,并且还有越来越激烈之势。 “竟然还在打!”王骖一笑,动了动脖子,踢了踢腿,又抬了抬胳膊,然后冲李九妇说道“我再去杀上一场,把那些人彻底清理了,然后咱们就好入城了。” “去吧去吧。”李九娘挥了挥手,叮嘱道:“别再弄得半死不活的回来了——再那样,我可就生气了。” “遵命娘子大人!”王骖调皮的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李九娘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飞速的蹿了出去。 “……,这个家伙。”李九娘呆呆半响,才无奈的低骂出这么一句,语气之中尽显幸福。 转眼王骖就到了义军的阵营,风不平也正好刚从前线回来,见得王骖便问道:“王兄,你没事了?” “没事了。”王骖点头,问:“前面怎么样了?我看打得还很激烈。” “是啊!”风不平无不担忧的说道:“我还以为在你那一通杀后,布贼的人回退兵了呢,没有想到竟是越来越凶了。” “不妨事。”王骖摆摆手,说道:“我看布贼的手下的本事也是稀松平常得很,他们现在凶,也不过是做垂死前的挣扎,只不过是心头的一口气罢了。只要我们心中正气不泄,与抵住他们的攻势,不多久他们便会溃不成军的。” 对于王骖的这番话,风不平觉得有道理,但却并没有尽释他的担忧。风不平望王骖的来路张望了一眼,道:“你的同伴,可不可以出手?” 风不平也感觉到,李九娘和常为的修为比王骖要高出很多,直觉告诉他,若是他们二人出手会很快平复这里的战事。 “不必。”王骖道:“就我便可解决眼前的问题。” “呵呵呵,倒也是。”风不平呵呵笑着,王骖的这话,他实不能反驳。 “放心,没事的。”王骖在风不平的肩头拍了拍,手腕一翻,握住了黑剑在手:“我还是搞突袭,你帮我找两个帮手。” “哦,好的,好的。”风不平应着,连忙去给王骖挑选帮手。 王骖的威猛大家刚才都是见识过的,自然是不会像前次那般推诿了,大家纷纷自荐报名,风不平从自荐的人中挑选了四个。 “有两个就行了。”王骖说。 “秦兄就行了。”姬洲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白光一闪,他来到了众人的中间,抱拳朝王骖道:“王哥,小弟还愿与您再去敌军中走一趟。” “好。”王骖当然愿意与“熟人”合作,何况二人刚才配合得倒还可以。 “那好吧。”风不平点点头道:“那就秦道友和姬道友陪着王兄一起前去突袭布贼。” 一个红脸道人走上前来,揖手一礼,神色严肃的应道:“定不辱命。” 姬洲子却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风前辈,你就等好吧。” “去也。”王骖朝风不平一点头,扔了黑剑在地上,手指一点青光射在上面,黑剑陡的变成了门板那么大,他纵身跃了上去,黑剑嗖的飞起,又向着布贼的阵营而去。 “啊,那个妖人又来了!”布贼阵营里一阵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王骖、秦道士和姬洲子“箭”形排开,专往布贼阵营的密集之处钻。 一番厮杀,声声惨叫和惊恐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兽吼人喊,这金戈铁马之中,王骖只觉他似乎打开了一个新天地一样,脚踩巨大的黑剑,手中一记记的法术使出,竟是觉得胸中一阵杀气翻腾,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而跟在王骖左右后侧的秦道士和姬洲子,也是紧紧追随王骖的步伐,在他的两侧翼挥起自己的法器拼命的杀敌。 这三人,王骖作箭头只管往前猛冲猛杀,另两人却为护翼,配合得倒是十分的默契。 经得王骖之前的那番威武震慑,布贼兵将本就对他生了畏惧,又见他去而复返之后变得更加的威猛,更是胆战心惊,更是有许多竟是不敢抚他锋芒,不战自溃。这可便宜了身为护翼的姬、秦二人,二人挥舞着法术,杀这些被王骖吓破了胆的家伙,简直不要太简单。每每挥下法器,简直就像砍瓜切散一般。 布贼阵营,叫得这三员大将这么一番杀,顿时兵败如山倒。 三人所过之处,是一片伏地死尸,真是如炼狱一般。 冲杀了一阵,秦道士叫道:“王,前辈,姬道友,是不是差不多了?” “秦兄说得什么话!”姬洲子先不干了:“我这才找出感觉来,怎么能撤?”说罢哈哈大笑,“秦兄,你该不会又是犯了乱发善心的毛病了吧?” “嗯?还有这毛病?”王骖侧目。 “他们也是受布贼裹胁……”秦道士说:“最大恶极之人是那布贼,他们……” “他们也难逃其罪!”姬洲子说:“为虎作伥怎可饶恕?”不等秦道士出声,又大喝着问道:“秦兄你难道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付你我的族人的吗?你想想他们曾干的那些事,哪里还像是人?” “啊……”秦道士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许是勾起了心中恨事,姬洲子手中的拂尘挥得越发的凌厉了,他出手越发的狠辣,所过之处,血雨漫天。 王骖也不参与二人的争论,只又手轮发,打出一记记的法术,打得痛快淋漓。 呼…… 忽然间,漫天的满黄扑面而来,打得人脸生疼,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那布贼来了!”落在后面的秦道士惊呼。 第265章:光头黑袍 忽听得秦道士大喊:“那个布贼来了!” 抬眼望去,只见漫天的黄沙之上有五道人影如“山”字而来,其中间的那人头顶光头,脖子上挂着一串拳头大一颗颗的墨绿珠子,泛着幽幽的绿光,照得他黑色的衣袍也有幽光隐隐。而他左右的两个,皆是一身的深蓝色的道袍,白面长须,剑眉星目,颇一副正道高人的风范,只是他们手中的手拂却是一红,一蓝,一青,一黄。 ——眼前漫天的黄沙,便是那黄色拂尘挥撒出来的。 伴着五人的到来,无形的威压扑天盖地而来,并伴着五人的渐行渐行愈加越重。 不消片刻,王骖就见得,他眼前的人一个个都扑嗵扑嗵的跪倒在地,然后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姿式匍匐在地,只有姬洲子和秦道士,还有那两个幸存的金甲神将,还靠着自己的武器勉强硬撑着。 而王骖也不好过,就在看到那五个人影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有一块千斤重石压在他的胸口,使得他心潮翻涌,身上的灵力也变得难以自控。 这种压力还在增大,并且以飞快的速度漫延,很快累得他弯起了腰,驼起了背,很快膝盖也将不负重压要弯屈下去了。 就在王骖的膝盖终于承受不起这样的重压,一弯,要使他跪下去的时候,一道白光飞了过来将他罩在了中间。 白光落下的一瞬之间,王骖就感觉到那种令他窒息的压力立即就消失不见了。 “我以后再也不想什么计划了。”一阵微风拂过,李九娘的声音在王骖的身边叹气:“计划来计划去,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瞎忙活!” 莫明的喜感涌上王骖的心头,他情不自禁的就绽开了笑容,伸过手牵住李九娘的。掌中满是柔软,温暖,还带着稍微的湿润,传递过来全然化成了幸福。 王骖现在还能记得,之前中了迷心钟的时候,他的心大声说的那一句话:“娶了我娘子当老婆,就是一件很快乐很幸福的事!” 再一次握住这扎根在记忆深处的柔胰,那种幸福之情就像他最喜爱的栀子花开散发出来的芬香一样,令他心旷神怡,令他安然踏实。 “你老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李九娘转过头来,瞪着他道:“大敌当前你不要这么瞅着我好不好?你这样瞅着我,叫我怎么发威风?” ——女人,总是介意让心爱的男人看到自己彪悍的一面的。 “放心,你发威风我也会很喜欢的。”王骖展颜一笑,声音轻柔得就像春日的晨光,明亮,又带着生机的温暖。 “这可是你说的。”李九娘白了王骖一眼,道:“就在这个光罩里好好呆着,我去会会那几个家伙。” “哈哈哈……”王骖正要作答,就听得常为大笑声从头顶飞过:“你们还是好好的谈恋爱吧,这事就不劳你了。” 常为的大笑声结束,就听到对面的方向传来惊雷般的声音:“和尚,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吗?” “嗳?怎么常为跟他们认得?”王骖诧异的看向李九娘。 “上去看看。”李九娘的身形一展,带着整个光罩一起飞到了天空。 极目远望,就见得对面的五人中的黄袍光头也离开群体,朝着常为飞来。就在二人相距只有半里地的时候,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前一推手,一金黄,一乌紫的光从二人的掌中发出,皆形成一道弧形的光幕向彼此飞快的撞去。 嘣! 一声巨响里,两道颜色截然不同的光撞到了一起,发出激荡人生的气浪和狂风,狂风呼而来。 “救。”王骖知道那气浪和狂风过后,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惨景,心中不由得一紧,一声“救”脱口而出。 不消王骖多说,李九娘也知道他的心意,她虽然觉得王骖这样为免太优柔了些,但总不忍拂了他的心意。只在他的一声“救”字出口,只罩着他们的白色光罩便嗖的扩大,将气浪和狂风阻截在他们的咫尺之外。 所有人都安全了,感觉到威压消失的人们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天上贤伉俪。 气浪啪的拍在屏障之上,发出嘣的一声巨响,虽然声势浩大,却是没有给那薄薄的,半透明的光罩起到半点作用。紧接着狂风至,卷着许许多多的死人、活人,残肢、杂物砸在了屏障之上。 嘣嘣声不绝,却终不能捍动那薄薄的屏障分毫。 “非是不愿意来见你,而是不知是你。”一击之后,常为才淡淡的回应强敌的回话。 因为常为是背对着这边的,所以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微微抖动的指尖可以看出,刚才那一击他并不轻松。 “我怎么看这个光头使出来的法术和常为的有些像呢?”王骖狐疑的问。 “唉。”李九娘一声叹息:“真是冤孽。” 王骖不解,满脸颖问的看向李九娘。 李九娘未有对王骖做进一步的解释,只屈指弹出两点金光,第一点向前飞去,第二点在王骖的面前化开,形成了一个脸盆大的镜面。镜面里是飞快流动的画面,画面换得很快,也很模糊,在片刻之后才固定了下来,那正是对面光头的那张脸。 粗黑的眉毛,豹子眼的眼睛,有驼峰的鼻梁,还有下巴上的那道浅浅的美人沟…… 镜中那张脸的五观,整体看十分的陌生,但将其一个个拆开来单看,却是无比的熟悉了。 “常为的黑面?”王骖大吃一惊。 李九娘微微一笑,没有明确回答王骖的问题,但答案全都在她的笑容里了。 王骖知道,自己猜对了,对面那个大光头就是常为的黑面。 “他是什么时候分离出去的?”王骖惊讶的道:“怎么从来就没有听常为说起过。” 一般情况下,黑面分离本体的时候,身为主体的白面是会知道的。 “你不是听到了吗?和尚说他也不知道他的这个黑面存在。”李九娘淡淡的说。 “怎么可能?”王骖不可思议的问:“不是说会知道吗?” 第266章:你真的想让我帮常为? 对于黑面白面这方面的知识,王骖都是从李九娘和常为的只言片语里听来的,没有系统的认知,使得他对这方面既好奇,又感觉到害怕。 所以,当知道对面那个光头是常为的黑面的时候,他无比的震惊。 但更令他震惊的,常为竟不知道自己的黑面分离出去了! “你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李九娘淡淡的说:“又不是你的黑面。” 王骖不由得一噎,突然有一种自己的紧张确实是有些多余的感觉。 “但是,他是常为的黑面啊!”片刻怔愣,王骖回过神来,朝李九娘呼道:“不是说黑面和白面的能力都是一样的吗?而且必须要比出一个输赢来——常为会不会输啊?咱们是不是帮他一下?” 李九娘道:“这是他的黑面,我们怎么帮?” “不能帮吗?”王骖又是一呆,想了想问道:“但是,我的黑面不就是你解决的吗?你既然能帮我解决我的黑面,为什么不能帮常为解决他的黑面?” “你真的要让我帮常为解决他的黑面。”李九娘似笑非笑的问王骖。 王骖感觉李九娘的眼神有些奇怪,隐约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令他想要说“还是算了”。但是这种冲动,很快被为常为的担忧而取代。 “是。”王骖回答。 “真的?”李九娘又问,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种不怎么好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但瞥在余光里和黑面打架已露败迹的常为,王骖还是将心一横,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声:“真的,确实,我想让你帮他。” “唔……”李九娘抬起纤纤玉手,勾起食指在下巴上刮了刮,有些为难的道:“这个有些麻烦呢。” “所以才让你出手帮忙啊!”王骖说:“可惜我的能力不够,要不然我就冲上去了。” “不是这个。”李九娘说:“是因为想要我帮常为忙,就得先让他们彼此停手,然后我和常为得找一个地方设个新房,拜了天地祖宗,喝了合卺酒,然后大被同眠洞了房才行。” “啊?”王骖傻了眼,目瞪口呆的望着李九娘,不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还是说的是事实。 “嗯,就是这样。”李九娘使劲的点了下头,很清楚的回答了王骖心头的疑问。 “为什么这样?”王骖不可思议的道。 “因为就是必须要这样啊!”李九娘理所当然的说,见得王骖还目瞪口呆的一副呆样,不由得一笑。 “好啊,我就说你在逗我玩嘛!”王骖怒瞪李九娘。 “谁说我在逗你玩?”李九娘却是忽然将脸一板,正经无比的说道:“要我帮常为,就必须这样。”看着王骖一脸的迷惑,李九娘问道:“你知道黑面的由来吗?” 王骖摇了摇头。 李九娘伸出手指,轻轻的戳在了王骖的心口:“是由这里生出来的。黑面白面,便是人的正邪之念,是发自于人的内心。它们并存在人们的心中,有的人正念多一些,有的邪念重一些,天生重的那念便是这个人的主体。对于普通人来讲,就是一念之善,或一念之恶的区别。但对于修道之人来讲,随着修为的进精,非主体的那念便会挣脱出主体,自成一体。但是,这就好比白天和黑夜一样,它们共存于这个世界,但不能同时存在一个时间里。若有一方不甘于只做那一半,便要斩杀掉对方……这是它们的对决,别人插不上手。” “那为什么你能帮我?”王骖不解的问。 “因为我们是夫妻。”李九娘说:“夫妻共同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脉相通,精血相融,所以我能帮你。” “原来是这样的。”王骖恍然大悟。 李九娘又道:“除了夫妻可以帮上忙,还有血亲,也能帮上忙。只是可惜,和尚没在这里成家,要不然……” 李九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神,突然间朝前一挥手。 呼的一道气流冲上了天空,化成了一层薄薄的淡蓝色的波光,将世界拢罩在了一起。 世界,一下子变得静止了。 “怎么回事?”王骖吃惊的左看右看:“怎么都不动了?” 就连打在一处的常为和那光头也都不动了,所有人都被定住了。 只听得李九娘轻轻的一笑,说:“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我可以让他们停止决斗——我将这里的时间定在了这一刻。” “啊?”王骖既惊且喜,无比佩服的朝李九娘竖起了大拇指:“娘子,你好厉害。” “厉害什么啊!”李九娘一扯王骖,纵身从白色的光罩中飞了出来,然后朝皇极城里飞去,一边飞一边说:“走,咱们去改九渊星阵去。我这个法术只能定住他们七十二个时辰,我们得赶在这段时间里把九渊星阵改好。” “怎么现在赶去改九渊星阵?”王骖感觉头大无比,感觉李九娘的思维也太跳脱了一些,他有些跟不上。 李九娘一笑,一边在城门前翩然落地,一边反问王骖:“你可知道黑面的修为法力是怎么来的?” “白面黑面的法术都是一样……”王骖想了想回答说:“就是从主体上来的?” “聪明。”李九娘笑赞,说道:“在黑面和白面分离的时候,两者之间所会的法术是一样的。——请注意我的用词,是它们在分离的时候,他们的法术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只是法术一样?”王骖的眼睛一亮:“其实修为上还是有偏差?……,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分离出来的非主体的修为要差一些,对吧?” “我李九娘的男人,果然聪明。”李九娘王婆卖瓜了一把,一声她的男人,惹得王骖眉开眼笑。 笑过一阵,李九娘又再继续说道:“正因为比主体的修为差一些,所以大多非主体在分离出来的时候,要么飞快的逃遁,要么对主体示之以弱。而主体又因为修为比对方高,所以总会麻痹大意,多数都会被非主体逃脱。有的是任其逍遥,有的是收为奴仆。” 第267章:娘子,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在李九娘说到“收为奴仆”的时候,把眼睛瞥向了王骖:“就像你之前对你的那个黑面一样,你明知他的危险,却觉得可以控制住他,便想收为己用,让他做了这界的界主。” “所以,以此为例,不管主体如何对待非主体,它终将会与主体为敌?”王骖皱眉问道。 “也不尽然。”李九娘凝望着城门上,一边说:“这要看非主体是正还是邪,要是正,自是不会与主体为敌的,它只会去阻止主体行恶,想要去感化它。——但,身为邪的主体,却是一定会置分离出去的正为敌的。” 这不是一样么?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两者都会有一战。 “那这与我们现在就去改九渊星阵有什么关系?”王骖又是问道。 “你不记得了吗?”李九娘转头看着王骖:“我刚才说过了,黑面和白面在分离的时候法术是一样的,后面谁学了新的法术,增长了修为,虽然对对方会有一些影响,但也只是些许的。” 见得王骖还是一脸的迷惑,李九娘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用九渊星阵提升常为的修为。” “哦……”王骖明白了。 李九娘的脸上却不见怎么轻松,眉头依旧微皱,说道:“只是这样一来,你这一身修为就白废了。” “怎么呢?”王骖又是一头雾水了。 李九娘说:“因为我担心还有修罗存世,不想让九渊星阵的力量变得太弱。所以,我只能用九渊星阵抽出你的修为去提升常为的修为——你和九渊星阵相融。” 想了想今后没有修为,不能使法术的情景,王骖道:“要是你不嫌弃我太没有用,我不介意。”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决定。”李九娘展颜一笑,伸手握住王骖的手:“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王骖点了点头。 …… 李九娘一直仰着头望着城门上,神色并不是十分的轻松,王骖有些不解,不明白还有什么可以让修为高如斯的她会忌惮。于是,也歪着头朝城门上望。 只见,城门之上下刀枪林立,寒光一片。 “来者何人?”城楼上有人高声喝问,言道:“天帝皇城非尔等来的地方,速速后退。” “怎么总是这么句话?”王骖小声的吐槽。 李九娘一笑,上前一上部,高声的问:“不知城上所站何人?” “我乃皇极城守将,灵霄殿上护天将神,黄檠!”楼上的人高声回答。 “原来是黄檠!”李九娘点点头,又问:“既是护天神将,怎么不识天庭礼数?天帝驾前,你还站得那么高做什么?” “什么?天帝?”有一个红袍金甲的神将探出头来,想来他就是黄檠了。那黄檠向下张望了一番,然后破口骂道:“哪里来的大胆狂人?竟敢冒充天帝?速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偏不!”王骖脖子一梗,大声的回答。 “那就把命留在这里吧!”黄檠大喝一声:“杀无赦!” 黄檠的话音刚落,立即便有束束流光从城上城下一齐射来,快如闪电,密如骤雨。 不等李九娘行动,王骖便伸手将她往自己的身后一拽,同时右掌伸出在空中划了一团白气,然后掌心向前轻轻的往前一推,那白气便往前飞去,就在那些流光与它交集之时,嗖的一声涨得老大,将李九娘和王骖的前方遮了个密不透风。 一泼又一泼的流光雨朝这边射来,那团白气始终巍然不动。 但,王骖却是有些不耐烦了,说了一声:“还得要去救和尚呢,可没有那个时间跟你们玩。”然后一纵身,身体也化成一道红色的流光,从白气中穿了出去。 红色的流光穿出了白色的气团,一晃,又化成了王骖本来的模样。 就见得,王骖双臂一伸,右掌中化出一把红色的弯弓,左右化出一只红色的羽箭。三搭弦上,也不瞄准,就那么随便的对着城门上,然后弓拉满月后松开手指。 羽箭嗖的一声一齐离弦飞出,行至半途,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十六,十六化无数……转眼,那红色的羽箭便多如牛毛和繁星,拖着红色的光尾朝着对方射去。 刚好,在这个时候对面又射来了一波流光。就见得,王骖射出的羽箭似有自己的高智商一般,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好了分配,自主的去寻上了一束流光。 红与金,啪啪的撞在一起,不管是来的,还是去的,都化成了一波又一波的光晕。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光晕竟是在空中打了一圈,然后都进了王骖的身体里。 羽箭和流光的较量还在继续,数不清的光晕朝王骖飞来,王骖也不等它结束,便又在弓上搭了一只箭。依旧是那样的红色羽箭,却又有些不同,它更粗,更长,箭头更大,上面还多了一层金光。 “娘子,我们打个赌好不好?”一边将弓慢慢拉满,王骖一边和李九娘说。 “赌什么?”李九娘漫不经心的问。 王骖回答:“就赌我这一箭能破开城门。” “赌注是什么?”李娘子问。 这便算是答应了。 王骖咧嘴一笑:“谁输了就给对方洗三个月的脚。” ……,李九娘满头黑线,只觉得王骖脑抽了。 “敢不赌敢?”王骖戏谑的笑着。 李九娘才不会上他的“激将法”呢,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突然很期待这赌约的结果了。 于是,李九娘毫不犹豫的回答:“赌,怎么不赌?”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王骖哈哈一笑:“你就看好吧。” 最后那一声“吧”字出口,粗长的羽箭便如一道红色的流星一样激射出去。 依旧是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十六……只是却没有十六化无数,只有十六只羽箭,朝着城门上方,那个黄檠所站的位置射了出去。 “起阵!”黄檠感觉到了王骖这次射来的这箭不寻常,连忙嘶声大吼。 黄檠的命令一下,眨眼后便有一道金色的幕墙将城门护在了里面。 第268章:二十多年前? 羽箭嘣地一声射在了金色的幕墙之下,霎那之间,幕墙上绽出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光芒散去,金色的幕墙依然挺立,黄檠在幕墙后面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简直是蜉蚁撼树,自不量力!” 这个幕墙,是集三千名天兵天将之力构起的幕墙,确实够坚固,所以黄檠有这样的自信。 然而,很快黄檠就认识到了,自己高兴得实在太早。 砰,砰,砰…… 十六只红色的羽箭带着红光,拖着光尾,整齐排列,首尾相接的接踵射在了幕墙之上。金光不停的闪烁,渐渐的耀眼的金芒中掺进了红光,红光渐多,然后金灿灿的黄光变成了橘色,然后又成了命子血一样的红色,最后完全成了王骖射来的羽箭的箭尾上拖着的那种红光。 嘣!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经受九只羽箭的射击之后,幕墙终于壮烈牺牲在了第十只羽箭之下。 金色的幕墙如被砸碎的琉璃一样,四处迸溅,不规则形状的碎片嗖嗖的乱飞,许许多多刺进了构筑起它的天兵天将的身体里。 惨叫声此起彼伏,城门上下一阵人仰马翻。 黄檠无比的震惊,但更觉惊悚,倒不是因为那迸溅乱飞的幕墙碎片,而是迎面朝他钉来的那只拖着红色光尾的飞箭。 就在幕墙被破开之后,剩下的六只飞箭似有生命一般突然变幻了阵形,原本竖直排列,现在成了横躺的一字,并且各自选择了目标,嗖嗖嗖的朝着黄檠和城墙上的几个将领而去。 幕墙破开的时候闹得动劲实在是太大了,将黄檠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再加上这箭来得实在太快,是以,当黄檠发现扑面而来的箭羽,想要避让的时候,已经迟了。 “啊……”黄檠身边的一个副将尖声的大叫,一副被吓尿了裤子的模样。 “闭嘴!”黄檠大声的怒骂道:“郑伦,给老子起来!不就是一个死吗?有什么可怕的?” “啊啊啊啊,我不想死啊啊啊……”副将嚎啕大哭。 “起来,你个怂货,给老子起来!别给我们羽林卫丢脸!”黄檠气得要死,但不管他怎么骂,那个副将却是哭得越来越声大,越来越伤声,最后还在他发现羽箭并没有按照预期射穿他的身体,取了他的性命的时候,更是跪到了地上朝王骖他们这方磕起头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混蛋!”黄檠一脚踢翻了那个副将,然后拔了腰间的佩刀就朝着副将的头顶劈去:“我宰了你这个没种的孬货!” 却是,拔刀容易,劈人难,那刀出了刀鞘之后,便再也进不得半寸了。 “好生有种的大将军。”王骖戏谑的冷笑:“你既是这么有种,为何却也做了两姓家奴?”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沧冥大帝相提并论?”黄檠噙着冷笑,轻蔑的看着王骖。 “我正是奇怪呢,屠傀为什么会败得那么惨呢,原是身边出了内鬼。”踏空而来的李九娘笑着说:“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不跟你们多话了。”转头看着王骖,“还是硬闯吧。” 王骖点了点头,左掌一翻,又一只红色的羽箭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中,他一边搭箭,一边说:“我们本是不想多杀人的,想要与你们商量一下,让你们把禁制打算放我们进去算了。但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是布遥尘的死忠,那么就没有商量的必要了。” “不是的,不是的……”那个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副将大声的喊道:“我们不是布,他的死忠,我们也是被逼的!” “闭嘴!”黄檠大声喝斥。 “不,我要说!”那副将大声的道:“我不想死!”还转头煽动他人,“你们想死吗?并且还是为布贼卖命,你们愿意吗?”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是不想死,但是,黄檠实在太有威信了。 在这些人的眼里,既是做了黄檠的部将,那么死或生便也交给了他。 所以,所有人都朝黄檠看去。 黄檠将兄弟们的信任,还有他们的求生欲看在眼里,不由得一脸的痛苦,他咬着腮帮子闭上了眼睛:“你,说吧。” “谢将军。”副将欢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李九娘和王骖一拱手,说道:“非我们没有节气背叛九渊圣君,而是我们也有逼不得已的苦衷。——那布贼用妖法在我们及我们的家人身上下了契印,逼迫我们为他卖命啊!非我等贪生怕死,只是不忍连累家人,况,那布贼并不是立即让我们死掉,而是让我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 “哦?这样啊!”王骖淡淡的笑着,似并不怎么相信副将的话。 “是啊!”副将也感觉到了王骖的不信,他急急的说道:“实在惭愧,这契他是怎么跟我们下下的我们都不知道,只是那天他突然袭击九渊圣君,我们上前护卫的时候,被他催动了契,这才知道被他下了契。” “竟在不知不觉中给人下了契约。”王骖转头问李九娘:“这是什么手法?” 李九娘不理王骖,只看着那副将问:“那个布遥尘之前就和你们的九渊圣君相熟?” “正是!”副将点头回答:“他和我们圣君是好友,据说是几万年的老朋友了,只是二十多年前都来我们天庭。” 二十多年前? 闻之,李九娘便是一愣,好像跟她回来的时间差不多,这只是巧合吗? “怎么了?”王骖见李九娘怔愣,不由得问道。 “哦,没什么。”李九娘回过神来,看了那副将又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跟布遥尘势不两立,他势必会毙命于我们手中。这样,你们撤掉禁制,放我们进去。回头等我们收拾了那布遥尘,你们也就安全了。” “不要啊!”副将却是大呼,说:“你们不要杀了他,你们要是杀了他,我们都会跟着死的。” “却是为何?”王骖不解。 李九娘说道:“定然是跟那个契有关。” 第269章:父子契 “那个人曾经说过,他给我们下的那个契十分的厉害,如果我们死了,身体里的力量就会到他的身上增强他的修为。但是反之,如果他死了,我们却要跟着他一起死,给他陪葬!”副将惊恐的大喊:“所以,请你们离开吧,不要跟跟他作对了,求求你们了,就当可怜我们吧。” 副将屈起双膝跪下,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堂堂的天将,竟是以这样一种卑微的姿势来求生存。 不知道怎么的,王骖满腔的愤怒,和无奈。 “这个人说得是真的假的?”王骖问李九娘:“有这样的契约吗?会不会是那个布遥尘骗他们的?” “不急,我先看一看。”李九娘抬了抬手,朝对方喊道:“你们过来两个人,让我看看你们身上的那个什么契。” 听得李九娘的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的防备,有的害怕,有的跃跃欲试。 “好,我过来。”一直未开言的黄檠突然开了口,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他便纵身跃出了城墙,脚下踩着一块四方的红色平台飘了过来。在离王骖他们丈许远停住,看着李九娘问:“要怎么看?” 李九娘也不答,只屈指弹出一缕光丝出来,光丝嗖的朝黄檠飞去,黄檠没有躲闪,却却也是如临大敌,然,光丝却在离他三丈远的距离戛然停住。看着黄檠定定的盯着那光丝,李九娘一笑,心念一动,光丝便嗖的缠上了黄檠紧握着拳头的右手腕。 “没想到娘子你也会悬丝诊脉。”看得黄檠被吓得可怜,王骖故意说话。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李九娘睨了王骖一眼,手中轻弹束在黄檠腕上的光丝,沉默了片刻,她对黄檠说:“我得去你识海里看一看。” 没有征求黄檠的意思,只是一个通知的口吻。 黄檠过来就是抱着送死的决心来的,又经历过李九娘“悬丝诊脉”的事,是以,当然不会说拒绝的话。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也由不得他拒绝。 李九娘收了光丝,踏空来到了黄檠的面前,伸手在一指点在了黄檠的眉心:“放轻松,不要抗争,不要害怕,放我进去。” 黄檠怎么会不紧张? 是人都有贪生之念,尤其是像黄檠这样活了数千年的人,更是贪生。但是,世俗界的人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我是来送死的,我是来送死的,我是来送死的……”在念叨着自己的决心时,黄檠便也觉得没有什么可害怕和紧张的了。他完全的放下了对李九娘的戒备,由着李九娘进了他的神识里,由她在里畅游翻找。 差不多半炷香后,一道淡紫色的光芒从黄檠的眉间飞出,紫光落地一闪,李九娘衣袂翩翩的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怎么样?”王骖紧步上前,问李九娘。 李九娘说:“那个布遥尘在他的身体里设了一个阵法。” “啊?阵法?”王骖一呆:“不是说是契吗?” “是契,也是阵法。”李九娘说,见王骖一脸懵逼的模样,不由得一叹,道:“契有很多种的,用阵做契只是其中的一种。不过,却也是最少见的一种。” “怎么说?”王骖不解的问。 “因为下这种契十分的麻烦。”李九娘说:“他们身上的这种,名叫父子契,是最简单的阵契一种。但是就是这种最简单的阵契,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须得六次方能完成。”指了黄檠,“他的修为与你不相上下,就算那布遥尘修为高深,想要不动声色的给他种下契,也非一件易事。这六次,至少需要三五年方能完成。” “竟是要这样长的时间!”王骖听惊不小,又问:“对了,什么叫做帮父子契啊?” 李九娘笑着说:“所谓的父子契,就是像父与子一般关系的契。下契的人为父,被下契的人为子。你母生养子女,子女长大之后也得瞻养父母。”说到这里李九娘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黄檠问:“如果我说得不错的话,你在这十来年里修为涨得很快吧?” “正是。”黄檠惊愕,却也无比干脆的应证了李九娘的这个猜测。 闻言,李九娘点了点头,又再继续说道:“所以,现在就该要孝顺他了。身为孝子,父亲枉死岂能独活?而己死父生,又岂能不担心?是以,父子死亡,子死哺父。” “哦,原来是这样的。”王骖听明白了,道:“听上却好厉害的样子……它有解吗?” 听得王骖问的这话,李九娘便娇俏的翻了一个白眼:“若是连这么简单的契我都解不了,我还说这么多做什么?” “啊?前辈您能解了我们的契?”黄檠大喜过望,竟是喊起了李九娘“前辈”。 “你这小朋友可真现实!”李九娘白了黄檠一眼,道:“要不是今后天庭也不可无人,要不然真不想管你。” 黄檠嘿嘿的傻笑着,完全不介意李九娘的话。 李九娘说道:“这契是一个双重阵,内阵下在识海里,外阵下在经脉里。如果他们死了,这两个阵法就会将他们的修为、精血,分别从识海里和经脉里抽走,然后送到了下契人的识海和经脉里。最后这一步,其实就是一个传送阵。”顿了顿,又再说道:“任何阵法都有启动机关的,只要将这个机关保护住,不让人触碰到便算是解了你们这个阵法了。当然,连根拔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目前时间紧迫,所以只能先这样子。” 想来黄檠是更愿意彻底解除这个隐患的,于是王骖便问道:“如果彻底解除需要多少时间?” “倒是不需要多久,小半刻钟就行了。”李九娘说,王骖大喜,却听得她的话锋一转,又说了一句:“他一个人。” …… 一个人就要小半刻钟…… 王骖朝城门上下望去,顿时不由得一阵头疼。 “看你们怎么选。”李九娘看着黄檠,语气云淡风轻。 第270章:紫霄九极宫 “相信我们,就放我们进去。”王骖说:“要不相信,我们也只好直接打进去了。你们是拦不住我们的,我的修为你们已经见识过了,我夫人的修为你们却还没有见识过。只要她一出手,只需须臾我们便可以过去。” 黄檠心头一紧,却道:“如此,你们何必跟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想来除了你们之前说过的,不想多杀生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吧?父子契,便是你们顾及的原因之一。因为你们要是把我们杀了,那布遥尘的修为会急速的增长许多。” “纵使这整界人的修人和运势都加于布遥尘一样,对我来说也形不成任何威胁。”李九娘淡淡的看着黄檠言道。 这真是把牛皮吹上天了! 黄檠本该这么想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对上李九娘那淡漠的眼神时,他竟意识到她或许说得是真的。 “我确实是有顾及。”话头一转,李九娘又如此说了一句。黄檠的脸上露出了“果然”的微笑,却又听得李九娘说:“不过,如果这个顾及威胁到了我的底线的时候,便也不是我的顾及了。” 黄檠一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九娘不答,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声:“我们已经在这里耽搁得很久了。” 语气悠悠,还带着一点点的亲昵,却使得黄檠的心头又是一紧,他想了想道:“我得去跟兄弟们商量一下。” “去吧。”李九娘点了下头:“不要让我等太久。” “请稍等。”黄檠一点头,转身飞上了城楼。 过了差不多小半刻钟的功夫,黄檠走了回来,冲李九娘和王骖道:“好,我们放你们进去。” “将军深明大义,王某感激不尽。”王骖心中一喜,朝黄檠一抱拳。 黄檠既不还礼,也不搭理王骖,只定定的看着李九娘:“但愿你不要骗我们。” 李九娘不答,只是一笑。 又深深的看了李九娘一眼,黄檠朝城门上抬手一挥,就见得城门上的五名守将拿出了五色小旗。五只赤橙青蓝白的五只小旗被抛到了空中,五道不同颜色的光束从五名守将的眉间飞出射在了之前的五只小旗上,五只小旗忽的一下涨得老大,然后从旗中射下五色光彩来。五色光一亮,就见得原本空无一物的皇极城被一口金钟笼罩。 现了金钟,黄檠才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一方八棱镜,他将镜面对准那口金钟,口中念念有词,镜面里便有一道金光射到了金钟之上。镜面里射出来的鑫光和金钟上的金光相融,然后一起飞快的消褪。 大概过了十几息的功夫,金钟便消失了。 “请。”黄檠侧身,朝李九娘和王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王骖再次向黄檠一抱拳,黄檠还是不理他,他也不介意,只是一笑便伸手拉住了李九娘的,然后二人一起嗖的一声飞进了皇极城里。 其实天上跟人间一样,人间有皇帝,有大臣,天上也是一样。 皇极城,是天界的都城,跟人间的都城一样,也分内城、外城,也分皇城和郭城。只不过,天界的都城,比人间的都城可大多了。往皇城里飞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都还在外城里。——依照李九娘和王骖的修为,半炷香的时间,至少可行万里……可以想见,这个天界都城有多大了。 既是都城,自然也是有皇宫的。 据常为所说,天界都城是一个九曲盘龙,而天帝所居的皇宫便在这龙头之上。这个皇宫的名字,叫紫霄九极宫。而李九娘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地,九霄塔,正是在这个紫霄九极宫的最中心处,旁边便是天帝处理朝事的灵霄宝殿。 这,便天庭和人间又一个不同的地方了。 在人间的皇宫,居于正九位的,必定是皇帝的所在。 但是在这里,最在最重要的位置的却是一座空塔。 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这空塔之所以有此殊荣,正是因为它是九渊星阵的所在。 认准方位,李九娘和王骖加快的速度,又行了两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紫霄九极宫的身影。 “怎么进去?”看到那紫霄九极宫上下啪啪响个不停的紫金色的闪电,王骖面色严肃。向后张望了一眼:“早知道就带上黄檠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开这个禁制。” “带上他做什么?”李九娘一笑,道:“你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了?” 这跟他们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王骖有些不太明白。 看着王骖那一头雾水的呆样,李九娘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真是个傻子,这个天界,当初可是你一手建造起来的啊!这里的所有禁制,都是你和常为设的啊!” “啊?啊……”王骖一怔,随即失笑。 “跟我来。”李九娘朝王骖一招手。 二人径直来到了宫门之下,李九娘对王骖道:“把你的手指咬破,然后去推那个门。” 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他就这样把门推开? 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李九娘,王骖到底还是照做了。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骖的血刚触及那高不见顶的大门的时候,大门忽的往两边闪去。 “就这样,开了?”王骖目瞪口呆,他刚刚都没有使力的,太容易了,让他都有些以为是幻觉了。 “对啊,就这样开了啊!”李九娘嘻嘻一笑:“你又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这个天界是你建造的,这里所有的禁制都是你设的啊!你,便是打开这禁制的最好的钥匙!” “原来我这么厉害!”王骖使劲的眨着眼睛,感叹道:“我现在是完完全全的相信,我就是那个王灿了。” 要不然,这一切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走进去吧。”李九娘拉了王骖道。 “好。”王骖跟着李九娘进了门,往前走了几步他回头看着门道:“就这么敞着没事吗?” “那你就把它关了啊!”李九娘笑着说。 “关……”王骖眨着眼睛问:“怎么关?要用什么口诀咒语?” 第271章:拜见主人 王骖眨着眼睛看着李九娘,李九娘伸手往门上的血痕一指:“收回它。” “收……”王骖本是想问怎么收回血,却是他的“收”字刚出口,那血便飞回了他的指尖,然后大门就在他的目瞪口呆中无声的关上了。 “这里是紫霄九极宫的正门,也就是说直接往里走,便可以直接到达九霄塔。”李九娘说:“人间的皇宫你是去过的,也知道吧?宫院重重,道道铁门把守,这里也是一样,越往里走禁制会越多,越强。”一顿,“不过那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咱们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因为我曾经是这里的主人?”王骖问:“只要一路涂血就能过去了?” “当然不能完全如此。”李九娘说,却并没有细讲的意思,只指了前方道:“走吧,到地了我会告诉你如何做的。” 王骖点点头,催动脚下无形的气流,回快了速度。 两个人将修为发挥到了极致,小半炷香的功夫就又到了一座城门前,李九娘如此这般的教了王骖,王骖照做,很顺利的就将此门打开。 进得此门,又依法将门关上,然后继续往里走。 如此般,连过了十几重的宫门,他们来到了最后一道屏障的前面。 “这便是灵霄宝殿?”王骖仰着头,望着那高耸无极,富贵奢华无极的宏伟建筑,心中生出莫明的豪情:“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闻得王骖的感慨,李九娘只是一笑,屈指弹出一点白光没在了王骖的眉心:“这便是通过禁制的方法。” 脑中的灵光一闪,惊醒了王骖的豪情美梦,他一怔,随即收敛起心神,忙按照李九娘传进他脑中的方法将挡在前面的大门推开。 入得大门,才见得刚才在门外看到的灵霄宝殿其实离他们还很远。 前方是一片云海,在云海的深处有一片雄伟的山峦,山峦起伏,最高那一峰上建着一座宝殿。 踏云行去,渐行渐近,宝殿的真容也渐入人眼。 宝殿坐落于山顶之上,置身于云蒸霞蔚之间,白玉做成的石阶和宫墙,黄金做成的屋顶,说不出的富丽堂皇,却又不似人间富贵的骄奢,自有一股清静之气质。 又有“六兽”或行,或卧,或蹲于“五脊”之上,感觉到王骖和李九娘的到来,皆齐齐的瞪圆了兽目,此,又为这富丽堂皇之地凭添了十二万分的威赫。 但是,这些“吻兽”也只是看着李九娘和王骖,并没有对他们的到来有什么抵触——想来是职责不同吧。 “来者何人?”一声惊呼,原本空无一人的广场之上出现了四个人,青衣、红裳、白袍、黑服,两男两女。 “我们……”王骖正要作答,却被李九娘拦腰截住:“稍等。” 不解的看着李九娘,就见李九娘手腕一翻,将之前进紫霄九极宫前的那个令牌拿了出来,将正面对着王骖一照。 王骖只觉得浑身一热,然后就看到对面的四人便对着他抱拳跪下了,口中激动的称呼:“主人!” “啊?”王骖目瞪口呆,直看李九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完了,又傻了。”李九娘无语一叹:“又忘了?不是跟你说过无数遍,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缔造的吗?” “啊……哦。”王骖眨着眼睛,很显然他是真的忘了这茬了,不过现在经李九娘提醒想了起来,但,好像并不觉得真实。果不其然,王骖问道:“他们,怎么认出我来的?” “你猜猜他们分别是谁?”李九娘指了对面的四人问王骖。 王骖朝四人看去,只见得四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上都绣了一个兽,顿时了然:“青龙、玄武、朱雀和白虎。” “是啊。”李九娘笑着点头,言道:“你不觉得还差一个吗?” “差?”王骖一呆,自言自语的道:“四大灵兽不是都在这里吗?” 只听得李九娘说:“天地分四方,东西南北……” “哦,我知道了。”王骖说:“还有一个中无极!代表无极土的黄龙!” “正是。”李九娘微微笑着看着王骖。 “我就是那个黄龙?”王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说呢?”李九娘好笑的看着王骖,她最喜欢看王骖这么副呆样子了,所以不介意让他再呆一会儿。 王骖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怏怏的道:“我不知道,娘子你就直接跟我说了吧,别逗我玩了——好歹也是被人叫主人的,太傻白很没有主人样子的。” “哈哈哈……”李九娘大笑,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便道:“你已经经历千世,这些事不记得了也是自然。”然后才拿了那金牌给王骖看,“这是我在巨石城里的那个小楼找到的,那是你当年传位于屠傀前藏在那里的……想来你是一直都没有信任过屠傀吧,所以才将无极土黄龙和你的神魂融在一起,使得屠傀始终不能动九渊星阵的根本。——这也是屠傀这么多年里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甚至下降的原因,因为屠傀没有掌握九渊星阵的核心机密,所以不能像布遥尘一样大量取用他人的精血和修为为己用。他只能,在边边角角,为自己谋些福利。” “原来是这样的。”王骖明白了,见得那四人还跪在地上,便虚抬了抬手:“好了,你们起来吧。” “多谢主人。”四人起身,抱拳施礼,然后侧身而立。既不问,也不看。 由得王骖好奇的打量了一阵四人,然后李九娘说道:“这四人加上你,便是打开九霄塔禁制的钥匙。” 说着,李九娘又是屈指弹出一点光没入王骖的眉心中。 王骖接到了信息,展颜一笑,转头朝四人说道:“我们要进九霄塔,你们在前领路吧。” “是。”四人也不多问,一板一眼的转身,朝着灵霄殿的东侧行去。 也是驾着风而行,又是半炷香后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座紫金琉璃的宝塔跃然于前方的云海之中,山巅之上。 第272章:三郎王峰 这个紫金琉璃宝塔,共有九层,正是李九娘他们要寻的九霄塔了。 踏在云上行,再近一些,就看到在宝塔前的平台上站着一个十数丈高的神将,他紫金衣甲,手持长槊站在平台的边沿,形容严肃,双目如电,赫赫然威风凌凌。 又再近一些,就观清了那神将的面容,竟觉得他似曾相识。 “来者驻步!”神将开口,声如洪钟,嘹亮而宽广,喝在威严赫赫,却隐隐透着慈悲之意。他严肃的问李九娘一行:“来者是谁?来此何干?” 不等李九娘和王骖作答,青龙便上了前,拱手说道:“拜见三郎,是主人回来了。” “你是何人?”那被唤作三郎的神将冷漠的问。 青龙一怔,好生尴尬的回答:“三郎怎么的就不认得我了?我是青龙啊!” “青龙?”三郎怔了怔,盯着青龙看了半晌,才记起来:“哦,是了,你确实是青龙。”不由得道,“你不守在灵霄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来了,他们几个呢?” 朱雀、玄武和白虎赶忙上前,朝三郎打招呼:“三郎好久不见。” “都来了?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三郎一怔问道,却是也不等四人回答,先说了:“发生什么你们也找不到我啊,我受大哥之命在此守塔,就只管守塔,天塌了我也是不管的。”又斜睨着李九娘和王骖,“来便来了,还带什么外人。” 外人…… “这不是外人啊!”青龙躬身到王骖的旁边,说道:“三郎,这位便是元君啊!” “嗯?”闻言,三郎的两只如水池一样的大眼就朝王骖瞪了过来。 “三郎,你看好,这是元君,这是元君……”青龙满头大汗,小心翼翼。 白虎三人也赶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是元君回来了。刚才在灵霄殿前我们已经验明过。” 三郎道:“待我看来。” 说罢,就见三郎将双眼一抹,双眼之中就射出了两道金光,嗖的罩住了王骖。在这金光之下,就见得王骖的身体里有一条黄金龙在盘旋长吟。 “果然是我大哥!”三郎见之大喜,身体忽的缩小至正常人大小,然后身形一闪便到了王骖的面前。紫金甲往起一掠,双膝一屈,便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了下去:“王峰拜见主人!” 咦? 刚才还是大哥,怎么现在又成了主人了? 王骖有些不解,习惯性的就朝李九娘看去。 却是,李九娘也是一脸不解的模样。 “你是九霄塔的守将?”李九娘看着王峰问道。 面对李九娘的问题,王峰却是没有搭理,只淳淳的望着王骖,口中深情的唤着:“主人,你怎么的不理我?” “自然是因为他现在是转世的身份。”李九娘说。 “你又是何人?”王峰颇戒备的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道:“你既是唤王灿叫大哥和主人,想来应该是王灿极亲密的人。所以,你应该听说过我的。” “谁?”王峰。 一笑,李九娘摊开右掌,回魂石跃然于她的掌心。 看得这回魂石,王峰大惊:“你是……” 不等王峰将心头的震惊说出口,王骖便提前给出了他答案:“她是我夫人,前世今生的。” 王峰瞪着眼睛看着李九娘,半晌才说出一句:“你竟然回来了……” 似一声轻叹,更似一声幽怨的控诉。 “剑人,你还知道回来!”王峰突然暴起:“你害得我大哥好苦哇!” 长槊带着冽冽的青光朝着李九娘的胸膛戳来,李九娘脚下一点,身形急速的退后,眨眼便退出了十几丈远。而王峰也在急速追击,手中的长槊也在长长。是以,李九娘虽然退得快,可那槊尖离她也不过半米的距离。 “混蛋!”王骖大怒,手腕一翻,黑剑跃然于掌中,想也没有想就朝着王峰的后背一劈。 对王骖,王峰是完全没有防备的,是以,王骖很准确很顺利的命中了目标。 王峰追击李九娘的动作戛然而至。 紫金色的光芒大盛,那是王峰身上的紫金甲在保护它的主人。 目力好的人看到,在一片紫金的光芒之中有一道一尺多长的细痕,顿了顿,便见得有一丝丝的鲜红液体,从那细痕里渗了出来。 王骖挥出的金色剑气,将王骖身上的紫金甲破开了,并且还伤了王峰的金身。 “大哥?”王峰慢慢的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骖,目光哀切愤怒:“你还护着她?她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要护着她?” “她是我老婆!”王骖闪身上前,抬手挥起一道劲风将王峰抽滚在地上,飘然落到李九娘的面前,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 “大哥!”王峰悲愤的大喊:“你怎么还不醒?这个溅……啊!” 一声“溅人”还没出口,王骖又一剑挥了出来,剑气飞撞在了王峰的胸口,撞得王峰往后一倒,口中呼出一声痛呼,然后喷出一口血来。 “我们两口子的事由得你说三道四?”王骖怒指王峰。 王峰悲痛的望着王骖:“你怎么总是这么痴迷不悟?你怎么就是勘不破?” “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王骖说。 “怎么会跟我无关?”王峰大喊:“若不是为了她,又哪里会有我?” 嗯? 什么意思? “是了……,你不记得了。”王峰摇头,满脸的悲哀:“你心心念念只有她,她多看了一眼的草你都要好好的护着。为了守住这里,你把我分出来……当初,如果不是你要把我分出来守在这里,那屠贼又怎么会算计到你?” 王峰很激动,王骖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悲愤,但是他不能感同身受。 “你说的这些我不能理解。”王骖说:“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我……”王峰一滞,泪流满面的看着王骖,怔忡半晌,然后抱着头跪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兀自痛苦了好一阵,然后猛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九娘:“对,回魂石里有,快,把回魂石给我,给我,快给我!” 第272章:切记,切记。 李九娘伸手将回魂石抛了过去,王峰双手抢住,连忙催动,但是下一刻却是满脸的失望:“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 “若有,我还能问你是谁这样的问题?”王骖没好气的道:“这石头里的东西,早被我们翻遍了。” 王峰充耳不闻,翻着回魂石使劲的看着,神情有些癫狂。 “这家伙到底是谁?”王骖指了王峰,转头问青龙。 青龙一叹,说:“他是主人飞升前留下的分身,专司守护九霄塔的。” 白虎三人齐声附和:“是啊,是啊。” “怎么没有听常为说起过?回魂石里也没有。”李九娘奇怪道,转头问青龙四人:“你们和他谁先跟着王灿?” “当然是我们。”朱雀骄傲的说:“我们在主人重置此界天地之前就跟着他了,三郎是他飞升前一千年才分离出来的。” “对啊,当时还是我们替主人护法的呢!”慢腾腾的玄武终于抢上了机会。 “也就是说你们是看着他诞生的了?”李九娘若有所思。 “当然。”四兽齐声应着,神情颇是骄傲,调皮的朱雀更是斜了王峰一眼。 “如此就好。”李九娘一笑,对王骖说:“想要知道此人是谁,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只需要看看青龙他们的记忆就行了。” “怎么看?”王骖问,四兽也是齐齐的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读魂!” “啊?!”四兽齐惊,四张脸上顿时挂上了大大的“惊惧”二字,齐唰唰的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王骖,满眼都是:“主人不要。” “你们不必害怕。”李九娘一笑,言道:“只要你们心无旁骛,完全顺从,便不会对你们有所伤害。” “对,你们不用怕。”王骖说,见四兽还齐摇头,不由得把脸一沉:“你们害怕什么?莫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对我忠心都是假的?” 四兽大惊失色,头摇得更猛烈了——都快断了。 王骖的脸色却还是沉着:“既是如此,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们既忠心我,我也会爱护你们的。” “正是,也叫我们测测你们对他到底是真忠心,还是假忠心。”李九娘道:“不瞒你们,我们进九霄塔是有重要之事,若是你们变了节投靠了屠贼,甚至做了布贼的走狗,然后在紧要关头背后捅我们刀子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四兽迭声的否认。 “既是不会,那么就让我看。”李九娘说。 四兽面面相觑,彼此用眼神交流意见。 “看我的!”王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大家惊诧的都朝他看去,只见他满面泪痕,双眼通红,一脸的正经严肃,坚毅决绝的目光迎上大家的,他又斩钉截铁,不容拒绝的语气重复了一声:“看我的。” “好。”李九娘轻轻的点头,上前来走到了王峰的面前:“闭上眼睛,放松,完全的顺从,不要有一丝反抗和怀疑。” 王峰依言照做,李九娘手掐法诀,催动起一层紫光,覆盖在了王峰的天灵盖上。手掌刚一触及王峰的头顶,王峰的眉头便猛的簇了一下。 “平心静气,放空思绪。”李九娘轻轻的说。 在李九娘轻柔的声音里,王峰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神情也慢慢的归复平和、安宁。 紫光氤氲,李九娘的嘴唇轻动,一个个奇怪的金色的符号从她的口中飞出,依次钻进了紫光,从她的掌下没入了王峰的天灵盖。 如此行了差不多小半炷香的功夫,李九娘猛的一抬手,一团紫色的光雾从王峰的天灵盖中扯了出来。 紫色光雾一点点的剥离了王峰的身体,随着李九娘的手慢慢的升到了半空。 李九娘猛的一收手,然后屈指弹出一束金光在上面,紫色光雾忽的铺开,变成了一块硕大的紫色琉璃。李九娘又一挥手,紫色琉璃变成了黑色,然后几道白色的涟漪闪了几闪后,便有图像显现。 一片云海之中,一座紫金琉璃塔前,一个红衣俊男负手而立,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只是这个男子穿着的是一身紫衣。 而这个紫衣男子,正是眼前的这个王峰。 那么,不用说,那个红衣俊男,就是王骖的前世,王灿了。 王灿面带微笑的看着王峰,说道:“我本是孤苦四绝之人,世上早没有了我的血亲兄弟,幸修道有成,飞升至此界,方才脱了命字的限制,才使我有了你们。以后,你就是我的三弟了,我们王家的老三。” “是,主人。”王峰俯首拜道。 “要叫大哥。”王灿呵呵一笑:“此处无有他人,你我就是亲兄弟。” “是。”王峰从善如流,激动的朝王灿大喊了一声:“大哥!” “诶!”王灿响快的答应了一声,满意得直点头:“这就是了。” 被王灿扶起的王峰呵呵的傻笑,望着王骖的目光淳淳的,特别的可爱。 王灿笑着拍了拍王峰的肩头,沉吟道:“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转头问王峰:“你想叫个什么样的名字?” 王峰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傻笑着摇头:“大哥你随便取一个就好。” “名字怎么能随便取一个。”王灿笑笑,又低头的认真想起来,喃喃自语半天,笑道:“峰,山峰的峰,怎么样?” “好啊,好啊!”王峰闻言欢快的应着,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峰,高者,壮哉。”王灿也对自己想到的这个名字沾沾自喜:“此字与我家三郎最是贴切。” 兄弟两个亲近了一会儿,王灿的脸上又露出愁容来:“我们虽然是兄弟三人,然……二郎,二郎他到底是有些不同的。所以,我真正可相信的也只有你。我离开后,你要好好的守住此塔,不管外面是风雨飘摇,还是惊涛骇浪,不需闻,不需问,哪怕天塌下来了,你也只管守好这个塔。切记,切记。” “是,大哥,我记下了。”王灿说得郑重,王峰答得也认真。 第274章:进塔 接下来,便是王灿传王峰道法的情景。接着便是王灿飞升,然后屠傀带了受了重伤的王灿回来,将他的身魂分离,身体炼成了轩辕鼎,魂魄拘在了九渊星阵之上。 李九娘对九渊星阵的认识,一共分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在皇城西郊外的那一战之前。 在那之前,李九娘只以为九渊星阵是一个圈,是这界界主养牲畜的地方,而阵眼的紫微星所主的那个人,便是界主特别精心调制的“美味”。——其实李九娘也没有猜错,事实上王骖就是即将要到屠傀口中的美味。只是屠傀时运不济,只以为永远也不会回来的李九娘回来了。 在西郊城外一战后,李九娘对九渊星阵,对屠傀都有了更多的认知。知道了,屠傀其实并没有掌握九渊星阵的核心,他是动不了九渊星阵的阵眼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王灿的魂魄是怎么被嵌在九渊星阵的阵眼上去的呢? 看了王峰的记忆,李九娘才明白,原来这都是王灿的功劳。 那时,屠傀尾随王灿飞升至上界对他进行了成功偷袭,然后将他带回来了后,又对常为发起了突然袭击。这两次突然袭击屠傀完成的很顺利,很成功,然,他也受了不小的伤。 在当时的那种状态下,屠傀没有办法将王灿完全的消灭,又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他又不能将王骖直接炼成丹药吃了。 所以,在吃了常为的肉身之后,屠傀就对着王灿的神魂和肉身发起愁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正在屠傀一筹莫展之时,青龙找到了屠傀,将屠傀一通吓唬,然后告诉可以将王灿的肉身炼成鼎,将他的魂魄拘在九渊生阵上做阵眼。 当然不是青龙他们背叛了王灿,是因为他们高估了屠傀的修为,怕王灿被屠傀彻底弄死了。所以,才想到这么个法子,打的主意还是找时机让王灿复生。 对于青龙他们的打算,屠傀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他故意装作上了当,因为他是真的一下子消化不了王灿,装聋子装瞎子,不过是他将计就计。 事实证明,论玩脑子青龙他们是玩不过屠傀的。王灿的神魂被屠傀一分为二,一份被禁九渊星阵之上,一份被埋九幽之下,历经数十万年,九幽之下的那一半已经被屠傀吸收了,而九渊星阵之上的那一份,也只剩下王骖现在这一世,待得王骖寿终正寝之时,王灿就是彻底的消失了。 从看到屠傀接受提议起,青龙和王峰五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想来也是知道了屠傀中他们的计,其实也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看得他们哭得那么伤心,李九娘也就不打击他们了。 却也是老天不向着屠傀,在西郊外屠傀竟然将王骖扔进了轩辕鼎里,用王灿一半神魂所化的极阴之火来炼王骖,却不想歪打正着,无意之中竟将王灿的元神唤醒。 这,说起来也有李九娘的功劳,若不是她用了“李代桃僵”之计,屠傀也不会这么倒霉。 …… 李九娘手一挥,图像消失,然后说:“带我们进塔吧。” “是。”王峰五人抹了一把眼泪,抱拳,大声的回答。 在塔前有五根柱子,四根在现在的这个平台之上,这是一个四象阵。别一根,在塔门前的阶下,看不了有什么关窍。 不出意外的,不出意外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站到了外围的那四根柱子下。 王峰走到了塔前阶下的柱子上站好,李九娘便陪着王骖直接走到了塔门前站定。 如此,便一切就绪了。 有柱的都是左手结印,右手扶着柱子,左手结印,没有柱子可扶的王骖就将两手贴着塔门。 先行动的是四象,他们扶着柱子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他们扶着柱子的掌下便一片鲜红了。片刻之后,就见得他们所扶的四根柱子亮起了红绿蓝紫四种光芒,一个呼吸后这四色之光冲天而起,直冲九霄无极之高处。 九霄塔嗡嗡的响起,然后就看到刚才飞到天空之上的四色光又从塔的四角飞了回来,嗖嗖的全都没入了王骖的眉心。 王峰一怔,他的身上也闪烁起了一阵黄光,接着他的身体一阵激颤,黄绿蓝紫红五色在他的身上交替闪烁,他扶着柱的手也渗起血来。 看着王峰扶着柱子的手突突的跳过不停,想来是极其痛苦的了。 待得五色光交替的现象消失,王峰身上光芒都消失以后,就见得他结印的指端有一团白光。不需要王峰做什么动作,白亮闪了几闪便从王峰的指端飞脱,噗的射进了王骖的后心。 就见王骖一个激灵,有金光从他的眉心里射出,金光射到了塔门之上,塔门上闪出了一个太极图,好巧不巧的,那太极图的两个鱼眼正是王骖手掌贴合的位置。 太极图闪个不停,双鱼开始游动起来,王骖双手顺着双鱼游动的轨迹划动。 双鱼越游越快,王骖的双手也是越划越快,将塔门前的气流搅动得一阵激荡,并飞快的在塔门前形成了一个气流旋涡。气流旋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快,最后,竟搅起了一个来高的真空。 “好了,走!”李九娘大喝一声,纵身跳进了旋涡里。王骖大吃一惊,赶紧也跳了进去,接着便是王峰和青龙他们。 …… 跳进了旋涡的李九娘,只觉得一股吸力牵扯着她向下急坠。一开始的时候,她不太清醒,等到清醒过来,下坠之下还是无法控制。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有风刀刮在她的脸上,眼睛根本就没有办法睁开。 不知道坠落了多久,李九娘感觉到下坠之势有所减轻。她勉强睁开眼来,她发现她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前后左右也是漆黑一片。 身体还在下坠,速度还不慢,李九娘眨了眨眼,心说,难不成她又马失前蹄,阴沟里翻船了?要被摔死在这里? 第275章:王骖像一只标准一样,飞了出去。 又往下掉了一炷香的功夫,下坠之势一缓再缓,然后完全停滞了下来。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李九娘依旧不能自控身体。 到了这个时候,李九娘发才现这是一个真空的世界,这里没有空气。 这倒也无妨,凭着李九娘的修为,就是百八十年没有空气呼吸也没事的。 但是,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到处都是漆黑黑的,李九娘孤独的飘浮着,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也不知道王骖进来了没有……该不是我跳得太快,跳错地方了吧?” 此念头一出,李九娘顿时吓了一身的冷汗。 在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李九娘也掉到过虚空之中,后来逃出去后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好万百年了。并且,出来的地方,与她掉落之处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极速飞行了十几年才回到了原地,差点累死。 若是这次也这样,恐怕等她出去,王骖的骨头恐怕都变成化石了。 化石…… 之前还拿这话调侃常为来着,现在就轮到她自己了。 李九娘欲哭无泪。 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催,结局可能不会太美好,但总要争取一下不是? 李九娘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脚能动了。 再动了几动…… 唉! 身体好像受到了手脚的影响,开始打起旋来。 继续! 李九娘使劲的划拉手,拼命的蹬着腿,慢慢的随着身体的运转轨迹而协调动作,渐渐的她摸出了一些门道。 大概在一个时辰后,李九娘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手脚的协作之下开始慢慢的前行。 周围都是漆黑的,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在哪里……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身为女人的第六感了。 做女人,真好,还有第六感用。 若是现在这种情况,要搁到男人身上该怎么办啊? 所以,当女人也不是完全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 李九娘像一只大乌龟一般,在一片真空之中游起泳来,不辨东西南北,不辨上下左右,只凭着感觉前行,前行,一直前行。 就这样,也不知道游了几个时辰,还是几天,或者是几个月,反正是许久许久之后,李九娘在感觉到气力将尽之时,眼前突然看到了前方有一点光闪。 “那是什么?”李九娘欣喜狂若,立即浑身充满了力量,手脚上的马达动起来,噌噌的飞速前进。 越往前行,前方可看到的光点越多,也越亮,也越大。 很快的,李九娘看清楚了,那一闪一闪的光点,是星光,许许多多的星星! 李九娘的心情越发的激动了,手脚上的马达开到了极速,她飞快的朝着那些星光而去。 渐渐的,李九娘感觉自己能自控身体了。她试着将身体调转着竖立起来,试着虚空踏步,试着催动修为,配合内息踏步…… 她成功了! 李九娘找到了平日里,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虽然如此,却也行了半炷香的时间,李九娘才真正的靠近那片星空。 远远的,就见得那片星空的之上站了一行人,正在左顾右盼,尤其是那个红衣人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东跑西跑,似在着急寻找着什么。 “不用说,这个红衣人正是王骖。”李九娘如此猜测道。 离得再近一些,看清了红衣人的面貌,果然就是王骖! 李九娘一笑,将修为提升至极至,气吞山河的朝王骖大喊了一声:“夫君!” 一声喊出,正在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乱蹿的王骖便是一滞,随即扭头朝这边望来。 “娘子!”王骖悲声大呼,飞快的朝李九娘跑来。 另五个人见状大惊,忙运掌射出五束光来,光化成绳将王骖的腰间系住。 “混蛋,放开我!”被五人拽住的王骖大怒,反手一掌就要朝身后的光束劈去,王峰大惊失色,忙呼:“大哥息怒,我们只是想拉住你。——那边是虚空,进去你浑身的修为就用不上了,若是不拉着你,你回不来的。你且去接夫人,待接到她,我们就拉你们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王骖嘿嘿讪笑:“冤枉你们了哈——你们该提前说一声的嘛!” 王峰几人苦笑,心说:“你老人家倒是给我们说的机会啊!” 由着王峰五人拽着,王骖纵身跳出了星图的范围。 一出星图的范围,王骖立即就感觉到不能操纵自己的身体了。 论起修为,王骖比王峰还要差一大截,王峰视星图之外如死地,可想而知王骖过来会是一个什么境况了。他,只能那么漂浮在空中,完全不能前进半分。 看着李九娘在遥远之处,似乎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王骖同志,欲哭无泪。 “三弟,想想办法啊!”王骖急得大喊。 王峰哭笑不得,跟着青龙几个面面相觑,心说:“这能想出什么办法啊?” “赶紧想办法!”一激动,王骖越发的狼狈了,身体自己玩耍起来了。又没有听到王峰对自己求救的回应,王骖一着急就急眼了:“你们什么意思?口口声声说和我最亲,到现在却不管我,什么意思你们?” 这是说他们不忠啊! 这帽子扣得太大了,王峰几个可顶不起。 面面相觑,几个人一起看着最是古灵精怪的朱雀:“小雀儿,快,把你聪明的脑瓜子运转起来。” “运什么转!”朱雀一跺脚:“当务之急是把主人带回来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几人幡然回神,忙不迭的将光绳往回收。 感觉到身体在后退,王骖急了:“你们在干什么?我是要前进,不是要后退。” “大哥别恼,我们先将你带回来,然后……”王峰突然福至心灵:“……,然后我们再把你抛出去!” “对啊,还是三郎急智!”四兽闻言大喜,皆竖起拇指夸赞王峰的主意好。 听得王峰的话,王骖果然不急了,由着他们将自己拉了回去。 王骖被拉回到了星图上,然后四兽又摆出了一个四象阵,将四人之力全灌输在了王峰之上,然后王峰两手抓着王骖的腰,举过头顶,一阵助跑之后将他猛的往前一扔! 呼…… 王骖像一只标准一样,飞了出去。 第276章:一群大坑货! 王骖,就像一只标枪一样飞了出去…… 然并卵用,往前飞了半里左右,他就又不动了。 “不行啊!”王骖划拉着手脚,哇哇的大叫。 王峰几人早就看到不行了,也是着急得一头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王峰害怕王骖发飙,最是着急。 “拉回来,拉回来,拉回来了再扔!”朱雀说。 “还扔什么啊!我们尽了全力才这个样子。”白虎道。 “不用拉回来。”玄武的眼珠子转了几转,计上心来,说道:“这样,我们出去。” “出去?”王峰瞪着眼,完全不知道怎么个出去法,还有,出去又能起到什么鸟用啊? “龟大哥好计谋!”朱雀却是拍手叫好,媚眼儿一转,问一头雾水的几人:“你们可会玩蹴鞠?” 听得朱雀这样一说,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三郎的修为最高,就留在这里,等一会儿好拽我们回来。”朱雀说。 众人皆无异议。 朱雀又道:“我们四个之中龟大哥的修为又最高,所以我们先组一个四行阵,将龟大哥先扔出去。等龟大哥出去后,便组三材阵……后面的就以次类推。” 众人齐齐点头,立即组成一个五行阵,将玄武扔了出去。 见得五个人在那里交头结耳,比比划划,王骖知道他们必是在想办法,所以也就不跟他们急眼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见得他们将玄武给扔了出来。 玄武呼的一下飞到了王骖的身边,朝王骖咧嘴一笑。 这时候,王骖正以一种极高难度的姿式悬浮在空中,见得玄武朝他笑,只以为在笑话他,不由得瞪眼:“笑什么笑?再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玄武的眼睛眨了几眨,忽的变成了一只长了龙头、蛇尾的大龟来。 这龟体形硕长,爪子忽的一下就撞到了王骖,王骖不由自主的往旁边一滑,龟爪子赶紧往前一伸将王骖的手抓住。 “你干什么?”王骖好不气恼。 “失误,失误。”玄武张着大嘴嘿嘿傻笑。 耳边有风声,回头一看,正是朱雀如一团红球一般被人扔了出来,眼瞅着就要跟玄武撞上。 “哎呀!”王骖惊呼一声,本能的就将玄武往他这边一拉。 忽的一声,朱雀到了,在玄武的侧上方化出了本体。 如此这般,一阵呼呼声响后,青龙和白虎都飞了过来。 “组四象阵。”玄武道,三兽答应一声立即相互协作,组成了四象阵,然后又将王骖像珠一样扔了出去。 又是没有跟王骖提前商量,又变成球的王骖好不气恼。 没有了王峰助阵,王骖这次飞得距离要短一些。紧接着,玄武又到了王骖的身边,然后是青龙、朱雀、白虎。 待这四兽又到王骖的身边后,他们又组成四象阵,将王骖往外扔。 如此,他们离那星图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但自始至终,他们的身上都栓着一根光线,每将王骖往前扔一次就全拉动一下光线,光线那头的王峰就会试着将他们往回拽,感觉能拽回去便让他们继续。 这般操作,一连十几轮,王骖终于李九娘近了一些。 “娘子,娘子!”王骖挥舞着又手,朝李九娘兴奋得大喊大叫:“你别害怕,我来救你了。” “我……”李九娘本想说她没有害怕,并且也用不着他来救她,但看到他那兴奋的样子,也就只好表现出一副感动又欢喜的模样了:“好,我等你。” 然,等了许久许久,王骖都没有过来。 王骖定格在了,距离李九娘五千里的地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王骖不知道,四兽又再抡了一千轮后,突然就没动静了,距离此时他已经在这片区域等了半个时辰了。 “怎么回事?”王骖费力的扭过头,朝来路张望。 这时候玄武也在做着王骖同样的一个动作,也是满脸的狐疑:“怎么回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王峰栓在朱雀腰间的光线断了。 “怎么办?”白虎害怕极了,急得眼泪汪汪:“我们回不去了。” “不用急,我们回去接上就行了。”朱雀说:“跟龟大哥说一声,我们就按来的方法回去,把绳子系上了再回来。” 大家一想觉得,这个办法虽然是笨了一点,但行得通。于是,就都同意了。 对着前头一起大喊,玄武终于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感觉有些不妥,但又一时想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再有,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也就同意了。 如来时一般如法炮制,但是,很悲催,他们失败了。在几番折腾下,他们身上的光线全断了! 几只兽,十分蛋疼的飘浮在真空之中,欲哭无泪。 …… 这边四兽计划惨遭失败,李九娘那边却是十分的顺利,她踏空而来,虽然用时历久,却到底来到了王骖的面前。 “你哭什么啊!”走近,李九娘看着王骖快哭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感动:“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么?” “我知道你没事啊!”王骖终于忍不住哭了,他悲声的呼道:“我是在哭我自己啊!” “你怎么了?”李九娘不解。 王骖悲呼:“我被那几货给坑了啊!” 听得此话,李九娘双眉一立,顿时杀气四溢:“难不成他们真是一群叛徒?”心里紧接着道了一声:“不应该啊,他们的记忆我都是看了的啊,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不是一群叛徒。”王骖边哭边道:“他们是一群坑货!一群大坑货。” “……,到底怎么回事?”李九娘一头雾水。 王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将刚才的经过跟李九娘说了。 “实在是太气人了!”王骖愤愤不平的吼:“哪有这样坑人的?亏得你本事大来了,要不然……这是要坑死我啊!难道他们真的是群无耻的叛徒?” ……,李九娘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于是,接下来,李九娘就开始了“回收垃圾”的工作,一路走,一路捡……好在这些货也不是一无是处,有了他们做路标,李九娘要省不少的时间。 第277章:我会给你们最想要的1 每回收一个“垃圾”,周越越明亮,回收着“垃圾”的李九娘心情愉悦,这种有光亮照耀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虽然处身黑暗之中万年也不会死掉,但李九娘还是喜欢生活在光明之下。 将最后一个“垃圾”收回,李九娘脚下虚空一点,拖着一人四兽嗖的一声落到了王峰的跟前。 王峰,早就被李九娘给吓呆了。 李九娘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脚下还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如白昼一样的光亮似乎对它起不到一丁点儿的作用,但踩在上面的感觉,却是与之前的虚空踏步完全不一样,就像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样。在前面的遥远之处,有许多遥远的星光,现在李九娘可以视物完全拜那些遥远星光的恩赐。 不理王骖和众人,李九娘点脚凌空飞起,朝着前向而去。 “娘子等等我。”王骖赶紧追了上来,四兽和王峰自然也是紧紧跟随。 无数的光球从身边闪过,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明,有的黯,数也数不清。 “这就是九渊星阵。”李九娘停在了一只闪着紫金光芒的光球上,道:“这个就是阵眼,代表人间皇帝的紫微星?” “正是。”王峰点头,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便停住了,看着李九娘,看她要怎么做。 李九娘也不言语,只踏步围着这紫微星行走。 过了一会儿,李九娘对王骖说:“可以行动了。” 王骖点了点头,走到了一边,两掌运力,缓缓的朝前方划开,一片白光之中,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凭空变了出来,在前面堆积成了许多座小山。 “这是些什么?”朱雀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些小山:“好强大的气息,好精纯的灵力,送我一件行不行?”说着兀自走到了其中一座小山前,纵身飞起抓了上面的一把金剑在手,欢喜的说:“我喜欢这个。” “行行行,不仅这个给你,这一堆都给你。”李九娘笑眯眯的点头。 “真的吗?”朱雀闻言欢喜得直蹦,拥有这么多的宝贝,真的是太幸福了。 “嗯,嗯,嗯。”李九娘连连点头,迭声应着。 于是朱雀的笑声更欢乐了。 看着这一幕,白虎也是跃跃欲试,两眼放光的看着最中间的那一堆。很显然,这姑娘看中的这一堆。 李九娘颇是善解虎意,指了白虎瞄中的那一堆:“这一堆送你可好?” “这,眨巴好意思……”白虎要比朱雀矜持一些:“第一次见面,不好接这么贵重的礼物,怪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只要你不嫌弃就好。”李九娘颇有主母风范的说:“再说,你们替夫君守在这里几十万年,也着实是劳苦功高,我这不过是表示一下慰问。” 听闻是对自己忠于职守的犒赏,白虎立即就挺直她婀娜的腰肢,收起了她脸上装出来的羞涩。 ——既是奖赏,那么就该心安理得才对。 白虎欢快的去和她新得手的宝贝亲近培养感情去了,李九娘转头问玄武和青龙:“只剩两堆了,你们要选哪一堆呢?” “哪堆还不是一样。”玄武哼哼,斜眼看了眼高得忘形的两个女人,鄙夷道:“这两个傻女人。” “呵呵呵……”李九娘失笑:“怎么能不一样呢?纵不能天长地久,至少也曾经拥有,不也挺好?” 玄武和青龙哼哼,以作回应。 还在兴头上的白虎,完全沉浸在了她欢乐的海洋里不可自拔,满心满眼的只有她的宝贝,别的什么也入不了她的耳。 但已经高兴了好一会儿的朱雀,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些神智,她听到了李九娘最后一句:“纵不能天长地久,至少也曾经拥有,不也挺好?” 朱雀一愣,随即如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下。 “主人。”朱雀眼泪汪汪的望着王骖,反手指着李九娘:“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要再跟卖搔,信不信我直接让你成只死鸟?”不等王骖作答,李九娘先森然的开口。 闻言,朱雀便打了一个激灵,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是说着玩的,她真的会让自己变成一只死鸟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当即朱雀就收了那楚楚可怜的娇弱样儿,正色的朝李九娘一抱拳:“有什么差遣,但请主母吩咐。” “你也别灰心丧气。”李九娘对朱雀的识实务颇为欣赏,温言安抚道:“这些虽然不是给你们的,但办好了这件事,我会给你们最想要的。” “你知道我们最想要什么吗?”青龙闻言问道,语气中颇有些轻慢,道:“我们的需求可都不一样。” “本座从来就不夸海口。”李九娘一笑,指了青龙道:“你虽名为青龙,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只半成形的蛟,虽有百万年的道行,却是终不能完全化为龙身,我说得对吧?” “正是。”青龙闻言一呆:“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化成“龙”以来,青龙还没有碰到过看出他这一点来的人呢! 李九娘微微一笑,道:“这个你不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完全身龙,更知道怎么能让你化龙,也可以让你完全化龙成功,就可以了。” 青龙使劲的将李九娘看了看,未作评价,只伸手一指旁边的玄武:“那他是需要什么呢?” “他?”李九娘看了玄武一眼,轻咳了一声,笑道:“要是我没有看错的话,想来是因为他背上的那个壳吧。” 玄武闻言,脸色陡的一变,拿眼瞪着青龙。 “请说清楚一点。”青龙要求。 “说什么清楚?哪有这样的一回事?”玄武急眼了,使劲的推了青龙到一边,转头急色的对李九娘说:“夫人莫听这浑人胡言,我没有什么想要的……若真有什么想要的,便是希望今后能时时跟随主人的身边,聆听主人和夫人的教诲。” “这个可能不能依你。”李九娘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话赶话既然赶到这里了,我要不说清楚,不正坐实他怀疑的?我可不想顶着一个‘吹牛大王’的头衔过一辈子。” 第278章:我会给你们最想要的2 李九娘很不喜欢青龙对她那探底的眼神,成心想要拿出一点真本事出来,将他们震一震,所以坚决要说出这几人最想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她也觉得这四兽确实应该得到嘉奖——解决他们最迫切和最需要的问题,便是她给他们最好的嘉奖。 当然,玄武虽然一脸不情愿暴露隐私,但心里却也是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的样子,李九娘也是看穿了的。 “那你说说,玄武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一旁的王峰突然开口说道。 闻言,李九娘转头看着王峰,一笑,说道:“我看,还是先说说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吧。” 王峰一呆,面色看上去顿时变得奇怪得不行。 “他想要什么?”王骖十分好奇的问李九娘。 李九娘看着王峰,一字一顿的说:“他想做他自己。” “什么意思?”王骖感觉一头雾水。 “我说他想做他自己。”李九娘缓慢的重复,看王骖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又说道:“他是王灿分离出来的,在他诞生的时候王灿在他的生命里植入了王灿自己的意识,这个意识便是他这一生的使命。守着这个九渊星阵,就是这个意识,就是这个使命。” “你胡说!”王峰大怒,剑指李九娘愤忿不平的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然后扑嗵一声,推金山倒玉般朝王骖跪下:“主人明鉴,三郎是绝对忠于主人的。” 把王骖弄了个手足无措:“你怎么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跪?快起来!”却是将王峰拉不起来,只得向李九娘求救:“娘子……” “谁说你不忠于夫君了?”李九娘一笑,言道:“想要有自己的生命和生活,这与你的忠心并不背驰的。” 王峰怔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九娘又再言道:“近百万年的守护,除了寂寞还是寂寞……就是一块石头,也会觉得受不了的。早些年你能够忍耐,是因为你修为尚浅,还没有生出属于你自己的灵智。这些年来,尤其是近万年来,你已经修成了属于你自己的灵智,也是受了王灿神魂削弱的影响,所以你心里就有了别样的心思。当然,在你的心里,还是忠于职守的,是完全没有对主人背叛的心思的。只是,你有了想要解脱的愿望。只希望你的主人早些回归,早些结束你的使命,这样你就可以做你真正的自己了。” 一错不错的看着王峰,李九娘轻声的问:“你说,我有没有说错。” “我……”王峰低头,目光闪避着,不敢碰触王骖的眼神。 “原来是这个啊?”王骖一笑:“这有什么嘛!咱们这次来不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么?”王峰闻言大喜,却是转而又听得王骖以不确定的语气道:“娘子,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吧?” 王峰绝倒,转头望着李九娘。 李九娘点头,笑道:“我既然是将这个事提出来,自是会解决的。”与王峰道:“这次我会对九渊星阵做大的改动,介时,便不需要你们孤寂的守护在这里了。虽然不能让你们完全放下神职,但也可以多一些自由。除了天庭和这个九渊星阵出事,你们完全可以去自由自在。” 身为奴仆,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一直挂在王峰脸上的敌意终消了些,但,也只是终消了一些。 确定自己的事情能够解决,王峰也只是高兴了那么一刹那,转而又是一副看李九娘不顺眼的样子了。 指了玄武,王峰说:“那他究竟是想要什么?” “你什么态度?”王骖不满的冷哼。 李九娘也挺生气的,问王骖:“你生这家伙的时候,是狗年生的么?” 翻脸比翻书还快,简直一狗德性! 生…… 王骖一滞:“娘子,我是一个男的,哪里……那都是那个王灿的事,我哪里记得。” “哦。”李九娘随口应了一声,倒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只把话题转回到了玄武的身上。问玄武道:“玄武,听说你早在二十多万年前就娶了位妻子?” 玄武涨红着脸,点点头。 “听说你和你的妻子关系很是不睦?”李九娘又问。 “是。”玄武又是点头。 “你问这些做什么?”王峰道:“说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得问这些,因为玄武最想要的东西,跟他这位夫人有莫大的关系。”李九娘说。 “那是什么?”王峰不依不饶。 李九娘伸手一抓,玄武便不由自主的到了她的面前,她抬手将他一拨弄,让他背对着自己。伸手抓着玄武的后背,李九娘往下一拉,玄武身上的铠甲连同铠甲里的衣袍都破了,露出了他背后那如田野一样的龟甲:“他最想要的,就是在与他夫人敦伦的时候,不要让这些东西出现。” …… 顿时一片寂静,就连照来的星光都变得安静了许多。 玄武的脸,已经变成了火烧云。 好半晌,王骖才回过神来,指着玄武想要发表一下感慨,想想那样很不道德,于是转移话题:“那朱雀和白虎想要什么呢?” 感受到王骖好意的玄武,深深的朝王骖投来感激的一瞥。 看着还沉静在欢乐之中的白虎,李九娘轻轻一叹:“她想做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为那个男人生一个孩子,然后她、男人,孩子幸福而平凡的过一辈子。” “哦。”咂吧嘴,王骖干瘪瘪的发了这么一声。 “至于朱雀。”说起朱雀,李九娘的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闷笑出声道:“这个家伙的理想可了不得,她想取代王灿,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做一个掌管这里天地人三界的女玉帝。” 嘎? 王峰和青龙、玄武一起瞪着朱雀。 朱雀给吓死了,本能的反应就是要拒绝,却是被李九娘拦住了:“你骗不了我,这就是你最想要的。” “好远大而宏伟的理想。”王骖哈哈大笑:“我觉得,可以成全她这个美好的愿望。” 众人齐看着李九娘,李九娘笑答:“我说了,我会给你们最想要的。” 第279章:不能坐以待毙! 李九娘将所有人的愿望说了出来,并保证能够实现他们的愿望,众人心中欢喜,但更多的却是吃惊,隐隐之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本来是该完全欢喜的,为何会觉得哀伤呢? “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现在该开始干活了。”李九娘一挥手,五座宝山飞起,嗖嗖的化成五团五色的光飞到了王峰和四兽的面前。五个光团中射出了五道光芒,直中五人的眉心,光芒一闪而过,四兽朝李九娘一抱拳:“我等这就便去。” 王峰和四兽化风而去,不一会儿就见得浩翰的星空之中,有五颗星光芒大盛。 朝王骖点了点头,王骖纵身一跃,飞到了紫微星上落下。 在紫微星上落下,王骖抬手在胸前一合,有许许多多泛着紫光的器物从王骖的身体里飞了出来,随着王骖的手掌不停的旋转。与之同时,王峰和四兽也在遥远的地方做着他同样的作动,他们的身边也有许多器物旋转。 看了看,李九娘纵身斜插飞去,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王骖的视野里。 李九娘在每一颗星间穿行,初时的时候她的速度并不算快,直到将亮起的六颗星都光顾一遍,这才渐渐的加快了速度。 当李九娘光顾一颗星时,那颗星的星光便会更亮上一分,星光明亮,逐渐的连这些星星本身都开始变得明亮,射了的光芒交叉纵横着,将李九娘笼罩其中。似这些星光也有力量,照射在李九娘的身上,便将力量加持给了李九娘。在这些星之中,李九娘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的,连她自己也与那些星星一般变得明亮起来。 在李九娘又一次来到紫微星前时,王骖被李九娘的模样惊了一跳,心里不由得惊起了一丝莫明的不安。 “意守玄关,不要胡思乱想。”李九娘虽未做停留,但也感觉到了王骖的杂念。 王骖知道此时非平寻常,被李九娘一吼,也不敢再乱担心。立即收敛心神,按照李九娘一早打在他脑海里的东西掐法诀、念咒语。 其实,李九娘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也有了一丝不是很美好的预感。 “王骖,若有万一,你要多保重。”李九娘脚下不停,依旧飞快的在星光之中穿行,心里默默的跟王骖告了一个别。 李九娘所不知道的,在这个时候王骖也在默默的说着同样的话,只不过将对象改成了她:“娘子,若有万一,你一定要保重,万莫为我伤心难过。” 同一时间,四兽和王峰亦是如此。 忽见得王骖和四兽及王峰所在的星光,一起开始慢慢的向上漂浮。 “哎呀,果真不妙!”李九娘大吃了一惊,因为她感觉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之力,在将她身体的神力往外抽取。 手掐法诀,李九良好一指又一指的点在了自己的身上,稍式控制住了那神力的外泄。 黄绿蓝红紫金,六种颜色的星星齐齐的聚在了李九娘的周围,构在了一个巨大的光圈,光芒四射。 李九娘身处其中,感觉到了那股无形之力又强了几分,神力外泄又再开始,她情知情况不妙。但是这次可不比上次,她完全不能阻止那巨大能力的压力。想要再给自己布封印,想要脱困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想要给自己再布封印,也做不到。 一番徒劳的挣扎后,李九娘心头一横,既是无法封住,不如放手一搏。 李九娘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双手合掌在了胸前,缓了口气,又试着抬起了右脚,然后是左脚。 “心生无极,万法归宗。”李九娘牙关紧咬,面容狰狞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每说一字就往前迈前一步,每往前迈一步,就感觉到一股澎湃的能量涌进了她的身体。等到将这八个字完整的念完,脚下那如坠万斤的感觉终于消减了一些,再重复那八个字时面部的痛苦表情也减轻了一些。 很快的,李九娘脚下的步法渐渐流畅,胸中的气息,也随着畅快起来。因为先前的艰难,身上的淋漓大汗,也渐渐的消退,感觉浑身清凉舒坦。 看了一眼王骖所在的紫微星的位置,李九娘索性放开了手脚,凭着感觉,随意的在虚空之中恣意奔行。 李九娘越奔越快,从六颗星组成的光圈里产生的能量被搅起了一个旋涡,旋涡因李九娘的奔行而行成,又因为她的奔行变得越来越大,搅得满天星光都朝这里涌来。 星空中,所有人的能力都朝旋涡涌来,一缕缕全陷在了这偌大的旋涡里,使得旋涡变得越大。 处在旋涡之中的李九娘,随着旋涡的增大又变得苦不堪言起来,脸上的恣意不再,又变成了之前的那样的狰狞。不,应该说比之前还在狰狞。 因为,李九娘感觉自己有些快要承受不来了。涌进来的能力实在是太多了,又多又急,根本就容不得她消化。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不知道怎么的,李九娘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似福灵心至:“且让我倒转阴阳来试试。” 言罢,李九娘脚下一顿,开始倒踩起逍遥步。 所谓的倒转阴阳,便是让身体里的灵力运转变一个方向,比如说原来是顺时针运转,现在要让它改为逆时针运转。顺时针为进,那么逆时针便是散。 原本灵力顺时针走得好好的,她突然要改变方向,那些走顺路的灵力岂能没有意见? “急刹车”是要出车祸的,澎湃的灵力如百丈浪潮一样嘣嘣的撞在了李九娘的身上,仿佛要将李九娘拍死。 李九娘只觉得浑身一阵巨痛,气血翻涌间,口中传一阵腥甜。 忍着强烈的不适,强自将口中的血咽了下去,李九娘艰难的抬起脚步,艰难的调整内息。 脚下的步法,比起刚开始时还要沉重,更多了一些难耐的痛苦。 但是,再难受也要继续,不能坐以待毙! 李九娘默默的给自己打气。 第280章:又叫雁啄了眼 在经过无尽的痛苦和艰难之后,李九娘感觉灵力外放渐渐顺畅起来,继而又感觉到,这次灵力外放是真的“外放”,没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牵扯,是随她心意有条不紊的外放。 李九娘怔了怔,转头望了望头顶,心头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这个法子有些异想天开,所以得先找个最让人讨厌的家伙试一试才行。 挑谁呢? 自然是对李九娘出过手的,王峰了。 稳了稳心神,李九娘出指朝王峰所在的那个颗土黄色的星星一点,一束晶亮的白光噗的打在了黄色的光芒中。土黄色的光芒激烈的闪烁起来,一阵乱抖之后,那白光穿透了黄光,不见了。 “嘿,有效!”李九娘心中一喜,将身体里的灵力匀速的放出。 不一会儿,李九娘就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将尽,于是连忙收住手。 又一声“心生无极,万法归宗。”李九娘又开始脚踏逍遥布,打开壁垒,将已经散了旋涡,正在激荡乱蹿的能量接纳进身体里。 许是“熟能生巧”的原故,比起前一次的手忙脚乱和视死如归,这次的接纳很是有条不紊。就连刚开始的痛苦,也变得短暂了一些,轻了一些。 一边接纳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李九娘又心生妙计。 既然行逍遥步法可以接纳能量,倒踏逍遥步可以施放灵力,那么,如果能将这两个步骤同时在身体里运行起来,岂不美哉? 李九娘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个循环里,她身体里的灵脉竟是比之前变得更加宽阔,灵脉壁垒也变得越发的自然而坚固。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之所以说“算是”,那是因为现在还处在危险之中,能不能安全脱身还未知,所以这福能不能实实在在的留下也未知。所以,只能算作是“算是”。 既是如此,那便更该努力了。 也是李九娘经历得多,所以才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命悬一线了,居然还有心情想新的道法。 同时在身体里运行大小周天,而且还是阴阳相反,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确切的说,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若是在别的修道人的面前讲,定然会以为讲这办法的脑子坏掉啦。 但是,李九娘就想这么干。 李九娘试着对涌进身体里的能量做引导,按照她的计划路线运转。刚开始这些家伙很不听话,只一味的往里冲,但在李九娘数次的干预下,渐渐的变得乖顺了起来。 在这期间,李九娘默默地在身体里划出了两个路径,进的这条是小周天,出的那条是大周天。 运行小周天的时候很顺利,但是,一个小周天运行完毕,要开始大周天时出事了。 在转换的时候,阴阳正反相撞,险些要了李九娘的命。 那外来的能量又变得不可控起来,本来乖顺的灵力也开始作乱,李九娘一阵手忙脚乱的将神魂剥离了两束出来,让它们分别化身持鞭的金刚,去驯服这些不听话的家伙。 鞭子一记记的挥下,不会一会儿那些被转换成功的灵力又恢复了乖顺的模样,再一会儿那些外来的能量也在鞭子下瑟瑟发抖,不敢再造次了。 接下来,李九娘指挥着这两抹神魂,引着这两股力量在她之前规划好的路线图下行走。 这时候的李九娘,已经忘记了什么“大周天”“小周天”,她只想让身体里的这两种力量消停下来,想要将它们从自己的身体外进来后,又乖乖的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九娘感觉到身体里的痛苦开始慢慢的减轻,她这才发现,她竟然成功了。她竟然真的成功的在她的身体里,同时运转起了大小周天。 澎湃的外来能量如滔滔潮水一般涌入,在李九娘的身体里几经行走,慢慢的转换成了纯精的灵力,然后又如滚滚江流一般从她的身体里散了出去。 那些被她施放出来的灵力,在注入王峰所在的星上,渐渐的取代了那土黄色的能量,并且,它没有再被那无形之力抽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李九娘立即调转对象,屈指朝着王骖所在的紫金色的星星而去。 又是一阵紫金色的光芒乱闪,然后白色的精纯灵力穿透了它,没入王骖的眉心。王骖身体里的紫金光芒还在持续的外泄,但是它在慢慢的变淡减弱。 保住了王骖的性命,李九娘又转调对象…… 如此这般,不多时李九娘便控制了局面,王骖、王峰和四兽的性命都保住了。 停下了救护的行为,也停下了身体里的大小周天的运转,李九娘放空了自己的意识,那股无形之力又再袭来。这一次她没有再反抗,只是由着它将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拽出来。但是,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干巴巴的忍受着,她顺着那力轻轻的飘起。 李九娘越飘越高,越飘越高,最后飘到了六颗星组成的光圈齐平的位置。她看到了,在这光圈之上有一块金牌。这块金牌,正是李九娘之前打开紫霄九极宫禁制的那块金牌。 它,本是一直揣在李九娘身上的,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拿走的。 金牌做得很简单,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形状,只在中间有一个圆圈,正反面都有,正面为突,反面为凹。之前打开禁制的金光,便是从这个圆中射出的。 这个时候的金牌,又与之前打开禁制的时候大不一样。它不再只是一块金子的模样,而是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浑身布满了紫黑以的线条,那些线条也是半透明色,弯弯曲曲的十分丑陋。 运足目力看去,那些紫黑线的线条竟然还能流动。 那些从李九娘的身体里和星辰上抽取出的能量,通过六星运转之后都到了这金牌之上。从正面进,反面出,进去的是五光十色的流光,出去的便是紫黑色的光气。 紫黑色的光气笔直的向上飞,没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真相大白了! 李九娘苦笑一声,她今日又叫雁啄了眼。 第281章:王骖顿时成了金人 看了那金牌一会儿,李九娘又飘然下落,脚下刚一踏实,就听见王骖焦急的喊:“娘子,娘子,你怎么样了?娘子,你还好吧?” 原来刚才星阵运转的时候,王骖晕了过去,这时候才醒来。 “我没有事,挺好的,你别担心。”李九娘笑着回答。 “哦,哦,那就好。”听得李九娘没事,王骖松了一口气,又问:“娘子,发生了什么事了?我刚才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完全不受我的控制了,使劲的往外奔涌。” “出了点差子,现在没事了。”李九娘说,问王骖:“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感觉力量不受控制吗?” 头顶的王骖顿了顿,然后便轻松的笑道:“没事,我挺好的。” 王骖的语气轻松,中气十足,是以,李九娘完全相信了他的话,继续专心至致的完善心中的方案。 几个呼吸之间,李九娘已经将方案在她心中扮演了百八十遍,将各种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到了,应付突发情况的预案也计划了百八十种,她觉得应该万无一失了。 李九娘诡异的一笑,就见得她逍遥步又再踏起,彩色气流又朝她奔涌而来。 片刻后,她手的法诀一变,屈指弹出一道精纯的白光,白光在半途一分为六,分别投在了王骖他们所在的六颗星上。 六星的光芒大作,彩色的光迅速的朝下剥离起来,然后飞快的涌进了李九娘的身体。李九娘手中法诀再变,双手使劲的往回一拽,六颗星上的彩光全都被拽了下来,然后,她双拳一反,出掌往左右一推。 轰! 一声巨响,王骖他们所在的六颗星迅速的飞遁远去,似如离弦的风筝,遇到了大狂风天一样,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李九娘松了一口气,又齐出双掌,掌中又射出两道白光,又是在半途化开。 千丝万缕的白光,射进了所有的星辰之上,顿时,满天星光璀璨,五颜六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好看得令人觉得诡异。 无数彩色的气流涌进了李九娘的身体,又化成精纯的白色灵气从她的掌中而出,将满天繁星上的那些彩色光芒一点点的剥离了下来。 正在李九娘跟这些星光较劲的时候,她忽的感觉到了头顶传来压力。 抬头往上一看,只见得上方的金牌在轻轻的颤动,然后忽的一下变大了五六倍的样子,中间的圆圈也随之变大,从里面射下了一柱金光。 金光砰的打在了六星运转留下来的光圈之上,光圈砰的炸开,那金光射了下来。 “娘子,小心啊!”李九娘正在作为,忽听得王骖的声音从斜后向插来,直接闯进了那金光之中。金光又砰的打进了王骖的胸口,王骖顿时成了金人。然后,他整个人便失重了,飞速的往下坠落下来。 “哎呀,这傻子怎么回来了?”李九娘大惊失色,连忙纵身飞上天空,将急速下坠的王骖接住。 头上又有金光照下,李九娘连忙往旁边闪身,却是,又有彩色的流光从前面涌来。 “真是衰!”李九娘骂了一声晦气,一手揽着王骖,一手挥臂使劲挥出一道精纯的白光。 白色的流光,在汹涌而来的彩色流光中破开了一条两尺多宽的道。李九娘连忙将王骖竖起抱着,飞快的追着白光的身影朝东南方向遁去。 在十几个呼吸之后,李九娘终于摆脱了那彩色流光的冲击,再往前遁了几息,就感觉到了身边流光渐薄。前方有点白光闪烁,李九娘追了过去,然后她就看到了王骖本该待着的紫微星。 紫微星的周围一片死寂,李九娘还是抱着王骖跳了下去。 将王骖放到地上,李九娘手腕一翻,就见她的掌中多出来了一个小小的样子房。她将样子房往空中一抛,然后屈指弹射了一道白光在那样子房上。就见白光一闪后,样子房忽的变大了百倍,成了一座精致的四合小院。李九娘又屈指弹射出一道光绳,用光绳将那四合院拽到了地上。 李九娘将王骖抱起,来到了四合院前,不用她去推门,那院门便自动打开。 走进院中,直接进了上房,李九娘将王骖放进上房的东屋外间的榻上。 “你先在这里住一会儿。”李九娘手一招,从里屋摄出一条锦被,轻轻的给王骖盖上。 又抚了抚王骖的额头,李九娘便转身走出了屋。 重新回到了院前,院门自动关上,李九娘又屈指一道白光打在了四合院上,然后又是一阵白光闪过,那数百平米的四合院又变成了半个巴掌大小的样子房。 俯身将样子房从地上轻轻的托起放到掌心,李九娘歪着头从正房东屋镂空的窗户往里看,只见王骖虽然变得比蚂蚁还要小许多,但却是安安稳稳的睡在榻上。 “唉!”李九娘又是一叹,右掌在样子房的上房划过,然后样子房就消失了。 收好了样子房,李九娘脚下一点,又跳下了紫微星,朝着来路遁去。 比起来时需要分力护王骖,这次回去李九娘轻装简行,速度就要快很多了。 用了比来时少了三分之一的时间,李九娘就看到了那块害得王骖半死不活的罪魁祸首,在漂浮在空中,正在疯狂的吸收着下方翻滚的彩色流光。 李九娘冷冷一笑,脚下一点,将修为发挥到极致,飞速的来到了金牌的下方。 脚下逍遥步起,正向踏来反向走,然后那些汹涌的向金牌涌去的彩色流光都朝李九娘涌来。金光滞了滞,然后又从圆圈中射出了一道金光。 金光照下,如万把利箭射来,李九娘却是脚下不停,手上歇,依旧吸收着在外的流光。待得金光将近之时,她只侧身往旁边一纵。避过金光之后,她又飞了回来,继续吸收着那些流光。然后,又放出转化而成的白色精纯灵力。 白色的精纯灵力射到了金牌上,金牌似得到了莫大的安慰,立即变得消停了起来。 看着恢复平静的金牌,李九娘又是一无声的冷笑,顺着吸力飘然飞起,然后飞快的来到了金牌的旁边。 “你不是想要力量吗?那我就给你。”李九娘又重复了一句之前说的话,然后手腕一翻,掌中变出七个外方内圆的大铜钱来。 李九娘将七枚铜钱全都抛在了金牌的上空,然后就见到通过金牌转化而出的紫黑色的光气变成了金色的流光。 “咦?这是怎么回事?”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狐疑声。 “满足你愿望啊!”李九娘呲着牙,无声的回答。 再飞快的坠下,李九娘脚下一错,身形又在流光之中飞蹿了起来,那彩色的浪涛又被她搅起,气眩又汹涌进她的身体,然后又变成白色的光气飞出。只分了一点点给那金牌,剩下的被李九娘放置一边,待得所有彩色流光都被她吸进身体,转换完毕,李九娘便又将这些白色的光气吸进了身体。 白色的光气进入了李九娘的身体,再出来的时候,就又变成紫金的颜色了。 颜色变了,体积也变小了。 但,李九娘还不满足,又继续转换,最后将所有的光气变成了流动的七彩琉璃方才罢休。 待到这个时候,这满天的力量,就只剩下山头那么大了。 “这下差不多了。”李九娘终于满意,嘴角露出阴阴的冷笑:“想要,就让你要个够!” 最后一声“够”字吼出,那七彩琉璃轰的一下朝金牌涌去。 如果,拿涓涓细流比喻李九娘在此之前射到金牌上的白光,现在,那便是那下了一年整年暴雨而引下的洪水了。 只听得轰的声巨响,飞出最后一道铜钱眼的金光已有面盆那么粗——七彩琉璃经金牌转化,又再通过了七道铜钱眼,又恢复成了金色。 面盆那么粗的金光,以如虹的气势直冲黑暗的幽空。 “啊!”头顶传来意料之中的一声惨叫,金牌一颤,砰的炸裂开来。黑紫之气四散,李九娘连忙一边构起屏障保护好自己,一面甩出几个光球将它们包住。 暂且由着光球包着紫黑色在空中飘荡,李九娘追着那金光的尾巴冲了上去。 又是砰的一声,李九娘感觉到似撞到了什么东西——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飞身朝后跌的那个人暻且掌拍去。 不必要接触那人,自有掌力效劳。 砰! 又是这么一声声响,然后接着便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收手,李九娘踏步从重重氤氲中出来,就见得常为从黄金做的大门上委顿的滑落。 “不要装死,我知道你没有死。”李九娘冷声说道。 “咳,咳……”常为难过的咳了几声,点点血沫从他的嘴里呛出,飞得到处都是。他使劲的喘息了几下,然后艰涩的笑了声:“出这么重的手,真的是一点情面也不讲啊!” “不必再废话了,痛快点,我也给你痛快点。”李九娘说:“飞升了那么多界,我别的本事没有学到,但折磨人的本事却是学了一点点——我不想将它们施于你的身上。” 第282章:一部绝好的功法 这个时候,李九娘是真的对常为起了杀心了,也有想要折磨他到死的想法。 所以,她的话真的不只是说说的。 但是在听了李九娘的这话后,常为只是目光闪了几闪,末了化成几声冷笑。 常为笑,李九娘也笑,说道:“算了,既然你不想说,那么就不必说了。” 说罢,竟真不打算再逼问的意思,李九娘缓缓的抬起了双臂。 随着李九娘双臂展开,就有金光在她的掌尖闪动。 这是要直接动刑了啊! 但是,常为还是常为却是不为所动,冷笑道:“别白废力气了,搜魂对我是没有效果的。” 闻言,李九娘的动作便是一滞,她朝常为看来。 “我根本就无魂。”常为一字一顿的说话。 “无魂?”李九娘怔了怔,随即大怒道:“修罗,那个修罗是你带进来的!你,入了魔?” “哈哈哈哈……”常为仰头哈哈大笑,引得他又是一阵激烈的呛咳。咳得以为他要将肺都咳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止了咳,气喘吁吁的艰难笑道:“你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咳咳……” 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这是为什么?”李九娘看着常为,痛心的问道。 在李九娘的印象里,常为一直都是如阳光一般温暖,又带着一点点傻气的小和尚。嘴上既念着阿弥陀佛普渡众生,心里也念着他的榔头姐姐好,偶尔也扣下一些捉鬼得来的钱财去孝敬她的爹娘。 他并不觉得这样就对不起他的佛祖,他常说:“济公可以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他为什么就不能爱着媳妇,同时也爱着榔头姐姐?我们戒的是色,又没有戒爱。” 整天欢欢乐乐的到处降妖捉鬼,不为攒什么功德,只为他生来便修佛。 一个心底如此纯净透亮的人,竟然也入了魔! “为了什么?”常为惨然的一笑,淳淳的望着李九娘,还如当年一般的目光。然,这质朴的目光却是陡的一变,连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飞升了,他也飞升了,我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你们只想着你们的爱恨仇情,可想过我?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好,我告诉你,是因为你!因为王灿!因为你和王灿的自私,冷漠!” 李九娘一怔,这算什么理由?修道这人,资源是自己拼来的,机缘是自己修来的,各人际遇不同,修为高底当然也不一样,飞升的早晚自然也不相同。 就因为这个,而恨上别人……也太幼稚了吧? 却是,又听得常为嚎啕大哭着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华夏,我要回g市,我要去找榔头姐姐……”一顿,又是悲声大喊:“可是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他妈的,王骖给我扔下一个烂摊子,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我回去,会害死她的……呜呜呜……” 沉默许久,李九娘问道:“所以,你就要让我们跟你同归于尽?” “是。”常为恨恨的回答。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李九娘一叹:“其实你错了,你回得去的。” “哼!”常为一声冷笑,完全不相信李九娘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李九娘说。 常为狐疑的打量着李九娘。 “你是知道的,我从来就不骗人。”李九娘说:“至少在正事上。” 这,倒是一个事实。 常为心里这般说了一句,脸上的狐疑却是更甚。 “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成仙吗?”李九娘突然转移了话题。 “成仙……”常为的脸上露出了向往之色,他抬头虚望着上方,道:“无所不能,无拘无束。” “呵呵……”李九娘轻轻一笑,叹道:“也许吧。” 再一阵沉默,李九娘又道:“我改变主意了。” 常为一怔,朝李九娘看来。 “我决定不杀你了。”李九娘说:“不仅不杀你,还要助你飞升——对,我说过的,等加固好九渊星阵之后,我会将通往上下界的通道打开。我打开通道,帮你提升修为,助你飞升去上界。不过,我只能帮你飞升一次,去了上界,你若再想要前行,就要靠你自己了。” “你是疯了吗?”常为奇怪的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呵呵一笑:“当然没有——你说得对,当年是我自私了一些,王骖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虽然这并不能成为你犯罪的理由,但我还是要弥补你。” 常为双目微眯:“就这么简单?不是说飞升到上界的人,都是铁石心肠吗?” “当然不只是弥补你。”李九娘说:“不过,这个话现在也是说不清楚的。是弥补,还是惩罚,全看你今后的造化了。”一顿,“好自为之。” 竟是一副立即要送走常为的模样,常为问道:“你就不问问经过吗?” “我现在没有那个功夫听故事。”李九娘突然变了脸,说道:“再说,经过有那么重要吗?任何犯罪的理由都是悖论!” 听得李九娘的这话,常为的脸上顿生恼怒的神色。 李九娘看了冷笑道:“或者你再做一下选择?是让我现在就把你弄死,还是去上界闯上一闯?” 常为一下子,就被吓住了。 回身看了一眼,李九娘抬手朝常为一指,一道白色的光束将常为缠住,光束一头攥在她的手里,将常为拖出了琉璃塔。 出得塔,李九娘抬手一挥,眼一花,就见得琉璃塔外罩上了一层白光流光。得用结界将此保护住,因为此处事还未了。 拖着常为,李九娘又进了琉璃塔,从被她冲破的结界纵身跳了下去。 琉璃塔下的虚空之中白光缭缭,常为见了大为吃惊,却是没有问什么。 李九娘挑了一颗无主的星,将常为扔了上去,弹了一束金光没入他的眉心,然后言道:“按此法可迅速筑炼你的肉身,提升你的修为。” 常为一惊,只道李九娘对他做了不好的事,忙检查,却是李九娘只打了一部功法在他的脑海里。将功法匆匆览了一遍,果然是一部绝好的功法。 第283章:李九娘脚下一跺 李九娘给了常为一部功法,是一部绝好的功法,但更是难能可贵的是,它竟是一部魔修的功法。 “你给我这功法,就不怕我修得厉害了,又再害你们吗?”常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九娘。 “真丑!”李九娘不答,只嫌弃常为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总做这种‘恶人’的专有表情,做得次数多了成了习惯,等回到华夏国,你的榔头姐姐肯定就不会爱你了。” 说得常为一呆,哑口无言了。 却是,李九娘又趁着常为发呆的空,又说了一句:“你也是修佛的,难道就没有听说过,‘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样的话吗?” 闻言常为又是呆了呆,随即又冷笑道:“你不杀我,便是要立地成佛吗?” “都说了,这模样很丑的,你不要总做,回头成了习惯后悔都来不及。”李九娘吐槽着,罢了一笑,言道:“好了,我懒得搭理你了,你自己慢慢的参悟功法吧,我得去干活了。” 说罢,李九娘便起身飞离了这颗星,然后绕着它飞了一圈,留下了一个结界。 “等你哪天,能够打破结界,你便大功告成了,就可以飞升去上界了。”李九娘说,一顿,又再道:“别想着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那么,我们就拭目一待。”常为说。 瞥了一眼盘腿坐起来的常为,李九娘呲的一笑,转身向西北而去,很快找到了王骖之前所待的那颗紫微星。 李九娘纵身跳到了紫微星上,翻腕将那样子房变了出来,然后将它变大,再然后将王骖从里面抱了出来。 王骖,还是之前那副模样,气若游丝,双目紧闭,心跳和脉博只有微微的跳动,就跟个活死人一般。并且,之前包裹着他的金光还在,依旧在噼哩啪啦的响着。 收取样子房,李九娘抱着王骖脚下一跺,紫微星一颤,伴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脚下裂开了一条大裂缝。裂缝只有十数丈宽,长,却似无尽。 裂缝一开,李九娘的脚下便是一空,她本是可以凌空悬浮的,但她没有,她顺着惯力急速的下坠。 李九娘抱着王骖在裂缝里一直下坠,一直下坠,周围一片漆黑,没有光,也没有时间的概念,只知道是在一直下坠。 就这样,也不知道下坠了多久,李九娘终于见得脚下有了一点紫色的亮光,便使了一个千斤坠,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又往下坠了许久,李九娘终于看清下面发光的物事是什么了。 那是一块巨大的灵石……这可不是传说中,在灵石旷中挖出来的那种带有灵气的石头,而是用灵力凝结的石头。 飘然在那灵石上落下,李九娘一边在它上面行走,一边啧啧称叹道:“难怪不得这里的灵源越来越少,原来都跑到了这上面来。” 之所以有这个结果,想来一定是王骖“学艺不精”,所布的“九渊星阵”中有重大的缺陷。 想了想,李九娘又喃喃道:“如此,倒也算是歪打正着……可惜啦,碰到的不是时候,要搁以前,定然不放过。” 唉声叹气的摇着头,李九娘将王骖平放下来,看着他人事不醒的样子又是唉的叹了一口气:“真是惹事精,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你这总爱帮倒忙的毛病啊?” 伸手将王骖的脑袋来回拨弄了几下:“这下好了,原本我可以立即将你和九渊星阵彻底断开的,现在不成了……” 狠狠的将王骖一阵数落,然后将王骖从地上扶起坐好。 “啪啪啪……” 出手如电,李九娘飞快的在王骖的前胸后背几处点了几指。然后,她又将他趴放在地上,再双手出指,缓慢的在王骖的背上划动。 划动得虽然慢,却是极为用力,只是这大力却不是用在王骖的身上。而是……,而是像李九娘在跟什么较力一般。 手指一点一点的移动,就见得那引起包裹着王骖身体,又不停闪烁着噼噼啪啪的金光,开始缓缓的在王骖的身体里流动了起来。 那些金光,顺着李九娘的手指在王骖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移动。每动一点,就见那噼啪的闪烁渐缓,待李九娘的手指游遍王骖身后每一毫厘时,便再消了大半了。 李九娘的脸上依旧不见轻松,她神情严峻的将王骖扶翻了个身,又让他仰躺在了地上。 接着,李九娘又用手指在王骖的身前划动起来,先是额头,然后曲拍蜿蜒往下,一直将到王骖的脚指尖。 豆大的汗珠从李九娘的鬓间不停的滑落,滴到了王骖的身体上,发出啪啪的声音,王骖始终无知无觉。 待得李九娘将王骖身前的每一处走遍,那金光的噼啪声终于消失了,金光全部隐没于王骖的身体里,行走。 又再顺着那图案运了一遍手指,李九娘就收回了手。 即使李九娘的手指离了王骖的身体,那金光游走却还是不停,并且不仅不停,还越走越快。 最终,几乎看不到金光流动的样子了。 不一会儿,就见王骖的背下一阵金光闪烁,下面的灵石的紫光大作。 万道紫光接纳了金光,交将它与之同化。 紫光越来越胜,王骖身体里的金光却越来越淡,王骖的身体也慢慢的腾空升了起来。 可是,王骖的身体虽然腾空升起,但是,却是留下了他的魂魄。 “娘子快闪开!”躺着的魂魄突然睁开了眼,并一头坐了起来,嘴里嘶声大喊道:“危险啊!” 一声喊完,便又发起了怔。 “我,这是在哪里?”魂魄怔怔的朝四周看,然后他就看到了腾空上升的身体,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叫:“啊!”嗖的朝李九娘扑来,却是扑了一个空…… “娘子,我,这是死了么?”魂魄望了望天空中的身体,又怔怔的看了李九娘半晌,末了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李九娘说:“只是你的肉身和魂魄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第284章:原来你的真爱是我啊? 魂魄懵懵懂懂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懂李九娘的话。 “别担心,这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九娘说。 “哦。”魂魄怔怔的点头,随即灿烂的一笑:“好,我知道了,没关系的。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好好配合。” 李九娘的鼻子便是一酸,红着眼睛骂了一声:“你个傻子,你回来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就是当时脑子一热,就跑了回来。”魂魄无所谓的笑着,还问李九娘:“我是不是又干傻事了?” 当然是干了傻事,要不然怎么叫你“傻子”呢? 但是,李九娘却是摇头:“不,你没有干傻事……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真的吗?”魂魄笑问,李九娘使劲的点头,他便笑得越发的灿烂了。 笑得那么欢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李九娘的话。 …… “你忍耐着些。”李九娘轻声的对魂魄说。 “啊?”魂魄一呆。 李九娘也不多做解释,只将魂魄轻轻的抱住,环住他的腰,让他的头贴着她的脖梗,让自己的脸靠在他的胸口。虽然只是魂魄,也有属于王骖特殊的气息。李九娘贪恋的深深的吸了一气,然后缓慢的闭上了眼睛,慢慢的将环在他身后的一掌展开。 有一团金色的火焰,在李九娘缓缓展开的掌中浮现。 “啊!” 金光灼灼,使人仿若要被烧成灰烬一般的感觉,魂魄吃疼的惊叫起来。 “别怕,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李九娘连忙扣紧魂魄的腰,托有金焰的手掌往下一翻。 金焰无声的坠下,一落在灵石上便如火星遇到桐油一般,忽的燃烧起来。 刹那间,金芒万道,使人不能睁开双目,难以言喻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啊!”魂魄使劲的挣扎,惨叫。 一声声的惨叫,就如一把把钢刀,狠狠的插进李九娘的胸口,又被扭动着刀柄抽出去。 “没事的,忍过这一会儿就好。”李九娘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紧紧的抱住魂魄,迭声的叫着他忍一忍,忍过这一时就会好起来。 可是,这种痛苦哪里是能够忍受得住的? 魂魄的惨叫声,一声未断一声又起。 两行热泪,从李九娘的眼里流出:“你个傻子,为什么要冲过来挡那一下啊?” 金色的火焰腾腾的燃烧,越烧越旺,金光也越来越盛。而魂魄,却是渐渐的委顿,不再尖叫惊喊,也渐渐的停了挣扎,只在李九娘的怀中时不时的抽搐两下,气若游丝一般的低吟一声。 这时候,李九娘坐了下来,她让魂魄躺在她的腿上,一边轻抚着他的头顶,一边看着他一点点的被炼化成金色流光,渗进地下。 灵石被渗了金色的流光,越发的璀璨明亮了,烧烧的火焰,也越发的激烈。 待至掌中最后一缕的魂魄被炼化,李九娘腾的飞起,抱起悬在半空中的王骖身体冲出了狭谷。 出了狭谷,李九娘便飞快的远遁,直至十几息后方才停下。 刚在一颗蔚蓝色的星体上站住脚,就见得来时的方向迸射出万道的金芒,就像是太阳炸开了一般。李九娘赶紧构筑起一道结界,紧接着,便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结界之上,使得结界激烈的颤抖着,就连虚空也在不停的扭动,颤动。 一边稳着身形,李九娘一边拿出了样子房,把样子房变大,然后把王骖的身体放了进去。 收好样子房,李九娘解除结界,迎着如刀锋一般的威压冲回了来路。 来的时候跑得很快,回去的时候却是极为艰难,用了来时三倍不只的时间方才赶回了原处。就见,原本紫微星的位置已经没有了紫微星,只有片片褐色的岩块悬浮在周围,还有一点点的亮光伴着它们。 李九娘焦急的在这些岩块中穿行着,左看右看,前前后后来回的看。 终于,李九娘看到了自己要寻找的东西。 在前面的远处,数片岩块的中间,有片金色的光亮。 飞近,就可以看到,那是一片闪着金光的虚影,他五观清晰,正是王骖的模样。 从怀中拿出一只白色半透明的拇指瓶来,瓶口对准那片虚影,李九娘手指一勾,道了一声:“收。” 虚影顿时化成一缕金光,嗖的钻进了瓶口里。 李九娘继续在岩块中穿行,寻找,又是找了半个多时辰,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不会是烧得就只剩下这么一缕了吧?”李九娘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冷汗涔涔。 继续寻找,找得更加仔细,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怎么会这样?”心跳如雷的李九娘,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前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想着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莫不是把那和尚的结界给震碎了?和尚跑来收了王骖的魂魄碎片? 心中念头一动,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朝着封住常为的那处而去。 很快就到达,却见得结界完好,常为也好好的呆在里面。 见得李九娘到来,常为露着一口白牙冲李九娘诡异的一笑,道:“原来你的真爱是我啊?” 李九娘心火腾的就烧了起来,抬手就甩了一道金光打在了常为的胸口上。金光入体,就变成了金色的闪电,吱吱噼啪的在常为的身体里外不停的闪烁。 “啊!啊!”常为倒在地上,难过得满地打滚、抽搐。难过成这样了,嘴上还不饶:“死婆娘,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把那傻子弄死,难不成不是为了和我双宿双飞?” “飞你个大头鬼!”李九娘怒不可遏,又甩了一道紫色的闪电没入常为的体中。 常为越发的痛苦了,一边抽搐、打滚,一边问:“要不然,你使那么狠的手段做什么?那傻子的魂飞魄散,我都看到了。” “你都看到了?”李九娘一惊:“你在哪里看到的?看到它们都去了哪里?” “什么意思?”常为嘿嘿一笑:“弄死他又后悔了?” 第285章:不停张牙舞爪的东西 “少你娘的废话!”李九娘啪的又甩了一道银光在常为的体里,银光闪烁,常为的身体便滋滋的冒起了烟来,不一会儿便有白色的光雾从他的眉心里飘飘悠悠的飞出。 常为,越发的痛苦了。 李九娘冷森的看着痛苦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常为一边痛苦,一边呵呵。 “还不是拜你所赐。”李九娘看着常为那模样,越发的气恼了,将手中的银色光线一抖,常为顿时就缩小了一号:“若不是你用九渊星阵的总机括来攻击王骖,让他的魂魄和九渊星阵完全融在了一起,我又岂会用凤凰火去提炼他的魂魄?” 常为却是一呆,道:“哦,原来是这样。” 瞧那样子,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一样。 “说,你看到它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李九娘冷森问道。 “告诉你没有问题。”常为说:“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李九娘问。 “放了我。”常为说。 李九娘没有立即作答,不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是这样,便不是我食言了。” “不算你食言,放我出去。”常为说着一顿,换以恨声道:“我不要你的施舍,我要凭我自己的本事飞升。” “就怕你没有那个机会。”李九娘说,常为只淡笑着看着她,她道:“如果我将你从这里放了出去,回头遇到了,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到时候谁对谁手下留情还不一定呢!”常为呲牙冷笑。 又是看了常为好一会儿,李九娘方才一笑:“如此,那么如你所愿。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它们去了哪些个方向?” 常为抬手往前一指:“你朝那边看。” 李九娘转过了身,朝着常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得在遥远之处有一点青光。 “那是……”李九娘狐疑望着那边,想要上前去看个究竟,却听得常为朝她喊:“你要食言而肥么?” 顿下脚步,李九娘转头道:“放心,我看过无误就会回来放了你的。” 也不等常为的应答,说完这句话,李九娘便身形一闪,朝那青光而去。 走得近了,李九娘才看清:“这里怎么多了一个狭缝?” 原来,这里是一个空间裂缝,也不知道是连接到哪里。 看那裂缝显然是刚形成的,想来,定是刚才炼化王骖魂魄的时候,产生的那场爆炸而引起的。 李九娘将神识探进裂缝,果然追到了一片金光在里面飘。 在那翻转的金光上看到了王骖的模样,想也没有想,李九娘就纵身跳进了裂缝。这个裂缝之中,亦是一片虚空,但与琉璃塔下的那个虚空又有不同,在这里,李九娘可尽情发挥修为。 离那片金光越来越近,李九娘心头大喜,却是突然眼前一黑。 待眼睛里恢复视力,李九娘就发现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仅山川地势变得陌生,变连气场也极为陌生。 四处环顾之间,忽见得天空中一道金光闪过,追过去,就见得他朝一个繁华的都市坠下,没入了一户高门深宅的人家。 李九娘赶紧掐了一个隐身诀,隐去身形追了进去。一路穿过无数穿堂和院门,追到了一个人满为患的所在。 这是一个有点像“荣禧堂”的所在,院子里外挤了许多的人,有布衣仆从,也有锦衣美妇,高冠男子。 在院中东厢房前,有一个身着蓝衣的中年男子在焦急的跺步,一会儿唉声叹气说着:“怎么还没有生?”一会儿又双手合什,向天祷告:“佛祖菩萨保佑,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伴着这男子的唉气声和祷告声,东厢房里有一声声的嘶声力竭的惨叫声传出。 这是妇人生产的声音! 李九娘心头一惊,心头暗叫一声“不会吧?”脚下一错,朝产房奔去。 嘣的一声,房门被李九娘撞开,李九娘化成一个旋风冲了进去。 “啊!”屋里的接生产婆和丫环、婆子们给吓得一声尖叫,产妇也被吓得发出一声震天惊呼:“啊!” “哇……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在小小的产房里不停的回荡。 李九娘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在产妇的腿间,不停张牙舞爪的那块血肉模糊的东西。 “啊!生了!”外头传来那个中年男子的惊喜声,接着便是一阵乱糟糟的呼喊声,说什么“老爷别去!”又道“男子进产房不吉”。像是那个中年男子要冲进来看孩子,被人拦住了。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中年男子伸长脖子高声的朝里问。 中年男子连喊了好几声,屋里的人都没有动静,只有婴儿不停的啼哭声。 “我进去看看。”有个妇人的声音自告奋勇。 妇人脚步飞快,眨眼就到了屋里,见得婆子丫环跟见了鬼似的一个个泥塑木雕般,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关了房门,然后抬腿就给几个婆子和丫环赏了几大脚:“死了吗?孩子都哭了半天了,也不管?” “啊!”婆子丫环被踢回过神,连忙一跟头爬起来。 那妇人已经几步跨到了床边,拿起一早准备好的小袍子去包婴儿。一边包,她一边回头朝屋外喊:“大哥,是个儿子!” “啊?是个儿子?”屋外的人闻言顿时一阵欢呼,齐齐的朝那中年男子道贺,中年男子更是既动又欢喜,兴奋的大喊:“赏!这个月府里所有人的月钱翻倍!” 此话一出,顿时惹来了此起彼伏的唱赞声。 妇人先将婴儿用小被子包起来,又叫婆子丫环拿来了温热的软布巾,她将孩子的脸上稍稍的擦拭了一下,然后用小被子将孩子包严,她就把孩子抱出了门。 李九娘如游魂一般,也跟着走出了产房。 不知为何,外头掠起了一阵凉风,惊得李九娘回过神来。 这风,不对! 李九娘警惕的转头四望,就见得从院门外飘进来一个妇人,妇人的手中抱着一个白胖的婴儿。 第286章:神仙老道士 妇人被院中的欢喜气氛所吸引,她朝这欢喜气氛的中心看来,不由得狐疑道:“咦?怎么提前生了?” 原来所来之人是送生娘娘,而她怀中所抱的那个婴儿,正是要投胎到这家的魂魄。 一般魂魄的转世投胎,是不劳动不了送生娘娘的。看来,王骖所占的这个肉胎,在命格上非同一般。 对了,投胎的到底是不是王骖啊? 李九娘一惊,连忙去看那婴儿,却是他那里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李九娘只得纵身飘到空中。 手抹双眼,开了法眼来看,竟然真的是王骖! “这下子有得玩了!”李九娘哭笑不得。 那送生娘娘也挤了过来,不过她是魂魄之身,可以直接穿过包围圈,直接挤到那中年男子的身边。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倒也无妨,直接送你进去便是。”送生娘娘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伸长脖子朝那婴儿看,一看立即变了脸色:“哎呀,不是空胎?”连忙掐指算来,越是算了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啊?”又是算了一阵,还是算不出来,又开了法眼去看投胎的魂魄,只见得金光闪闪,不由得吐槽道:“上面这些人也真是的,改了计划也不通知老身一声,害老生白跑一趟。” 说完,还朝天上瞥了一眼,然后,便悻悻的走了。 “这可怎么办啊?”送生娘娘走了,李九娘可走不成,她看着那使劲踹着被子的小家伙,头大如斗。 发了好一会的呆,李九娘才认清王骖这缕碎魂已经投胎的事实。 却是,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却又有新愁爬上了李九娘的心头:“这只是一片残魂啊……” 不完全的魂魄投胎,那孩子注定是个傻子。 晕死了! 李九娘的头又再迅速涨大百倍。 试了几试,李九娘到底还是放弃了蛮干的想法,没有去把那缕残魂给拽出来。 “得,只有这样了。”李九娘唉地一声叹气。 刚才她看得十分清楚,她原来在虚空之中找到的那缕残魂加上投生的这个,还是不全。也不知道剩下的那一些,到底是还散在虚空之中,还是也从哪个空间裂缝中去了别的世界。 “天哪……”想到这个李九娘就觉得头大,也不知道王骖的魂魄碎成了多少缕…… 再如何难,也得去找啊! 李九娘唉声叹气的随风飘起,纵身朝来路飞去。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行至半路,李九娘突然一惊:“我得再回去一趟。” 傻子哪有遭待见的?不做点工作,待到这孩子长大点,哪有好日子过? 于是,李九娘又掉头往回走。 没多久李九娘就又回到了那座城外,在城外的密林里做了一些准备,又化身成了江道长的模样,然后手持拂尘,一摇三晃的进了城。 为了引起人注意,李九娘故意使了一些神通,使得看似闲庭信步般的步伐,却能走出飞一般的速度。 眨眼之间李九娘便到了城门前,手起一礼,先唱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守城的将士齐齐的瞪大眼睛,因为他们实在不明白,刚才明明还离他们很远的老道士,为什么会在甩了几下拂尘后,就就到了他们的面前来了呢? 李九娘将煦煦的目光从将士们的脸上扫过,面带微笑地赞了一声:“诸位神将天兵,辛苦了。” 将士们见老道鹤发童颜,衣袂飘飘,一派仙风道骨,又见识了他的神通,便知他来历不凡。再听他赞自己是神将天兵,更是觉得他是神仙人物了。 “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职责所在。”正巧巡值将军行到这里,见得此情景便上前来。先拿目光将李九娘打量了一番,然后问李九娘:“不知老道长从哪里来?要往何处去?又有何贵干?” “哈哈哈……”李九娘哈哈一笑,言道:“我从来处来,要往去处去,去干该干事!不知将军有何赐教?” “赐教谈不上。”巡值将军道:“只是要看一下道长的度牒。” 度牒? 李九娘一怔,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要是有个模子,倒是能变一个出来,只是上哪里找那模子去? 将神识散开,却是在方圆十里也没有找到一个道士。 “怎么?拿不出来吗?”巡值将军狐疑的打量着李九娘。 “什么度牒?”李九娘状若茫然道。 “哼!”巡值将军听言便是一声冷笑:“一个道士,连度牒是什么都不知道……老道长,你不觉得是个笑话吗?” “确实不知。”李九娘诚恳的说道:“老道一直于深山中修行,实不知度牒为何物。” “哦?是这样?”巡值将军踱步围着李九娘打量,边走边问她:“却不知老道长在哪座山上修行?又修行了多少年?” 李九娘初来乍道的,哪里知道这里有哪些仙山? 胡编一个是不行了的,只得硬攻。 “怎么?将军这是对老道有什么猜疑吗?”李九娘冷了声音。 巡值将军停下了脚步,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九娘,严肃的道:“本将之前说过了,这是职责所在。” “守门是你的职责所在,这个没错。”李九娘一指进出城门的众人,怒道:“怎的偏抓着我缠问个不休?莫不是,你这门只为我而守?” “呵呵……”巡值将军呵呵一笑,一边跟手下使眼色,一边应付道:“朝廷有诏令,要善待修行人,所以凡过城的道士都要看度牒。” “谁都不查,偏查道士,这还是善待?”李九娘冷笑。 “当然要查啊!”巡值将军身边一个油头滑脑的小兵嘿嘿笑道:“看了你的度牒,就可以带你去白吃白喝了呀!” “简直是放肆!”李九娘大怒,剑指那小兵,怒道:“当道爷我是骗吃骗喝的神棍么?哼哼,看来不给你们量些手段,你们是要将老道我欺负到底了!” 就在这说话的期间,巡值将军已经做好了布置,见得李九娘这般他也不怵,只一副“天罗地网已张”的模样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自然也是将巡值将军的布置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笑:“且让你们见识见识。” 呼! 李九娘将手中的拂尘一甩,一个定身法使出,巡值将军和他的部下一下子就全都不能动了。 “啊!老道,你使的什么妖法?”巡值将军又惊又怒,大喝道:“天子脚下,皇威当前,妖道休得张狂!” “哈哈哈……”李九娘大笑,手甩拂尘迈步往城里走:“老道我不与你们歪缠,老道要去见徒弟了……” 话音犹在,人已远去,待得话音消失,巡值将军和守城的将士也都能自如的活动了。 “你们可看到那妖道上哪里去了?”巡值将军怒目圆睁,雷声喝问看热闹的百姓。 “往修业坊去了。”有百姓回答。 “追!”巡值将军大手一挥,领着自己的亲兵便朝修业坊追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李九娘她离了城门,如进城前一般,使出了缩地法,飘然前行。一路招摇,回到了王骖残魂投生的那户人家。 抬头一看,只见得这户人家的门楣上,用楷书写了四个描金大字:王府。 竟然,也是姓王。 这便是王骖残魂飞到此界,哪处不投,便要投这户人家的原因吗? 只是,这天底下姓王的人家何其之多,为什么偏要投到这一家? 这个问题,关乎天机。纵使李九娘道行高,也参不透这个玄机。 摒弃这些杂想,李九娘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转身府门旁边的小巷走去。进了小巷,李九娘穿墙而入,径直走到了那个产房的院里。 产房所在的院子里依旧人多,不过,虽然人来人往的,却是没有什么声响,想来是怕扰了产妇的休息。 “哇,哇……”有婴儿的啼哭声从产房旁边的屋里传来,李九娘情不自禁的就朝那边走去。 到了门前,往里一看,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正掠起衣服,然后接了襁褓给孩子哺乳。 到底是没有忍住,李九娘走了进去,来到奶母的身边低头看着婴儿。 “这么看着,倒真有些王骖的模样。”李九娘暗自说道。 想着还有正事未办,李九娘看了几眼后就退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声音传到了李九娘的耳里:“你们说小少爷真的是不吉吗?” “这个谁知道。”另一个声音道。 再有一个声音说:“我看那边说得没错,小少爷生得确实是古怪。” 又有新的声音参言道:“对对对,你们当时是没在,小少爷刚出生的时候那响动!还刮了阴风了呢!” “听说老太太很不喜欢。” “二夫人已经悄悄的派人去请道士了。” “唉,要我说什么吉不吉的,说到底还是他们之间的争斗。” “要死了!” “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想活了吗?” “要找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们做垫背的。”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 …… 听得这些话,李九娘不由得庆幸:“亏得回来这一趟。” 第287章:母夜叉 从这些下人的话里判断,这一个王家也是一个复杂的家庭,似乎几房人争斗得也很厉害。 想那几个下人说的话,李九娘转身朝王府的中心那带走去,路过一个小跨院外的时候,忽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咒骂:“没用的窝囊废!” 穿墙而过,李九娘进了小院,女人的声音又在正房响起:“放屁!” 李九娘飘然进屋,就见得屋里有一男两女,男的李九娘不认得,但那两个女的她却认得。 这两个女人中,那个坐着的锦衣钗环的妇人,正是王骖残魂投胎出生时,冲进屋去将他包好抱出来的那个女人。站着的那个女人,当时也是在的。 当时看这锦衣妇人还蛮端庄的模样,怎的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副母夜叉的模样? 锦衣妇人正立目怒指男人骂:“无毒不丈夫,你这般优柔寡断,怎么成就大事?” 男人缩肩耷脑的站在屋中,喃喃:“算计自家人,算什么成就大事?” “王庭玉!”闻言,锦衣妇人抓起手边的茶碗就朝男人砸去,男人见状麻溜并准确的一猫腰,碗茶洒着一路的茶汤砸到了他后面的墙上。砰的一声,瓷片飞迸,茶水乱溅,锦衣妇人尤不解气,又抓了肘下的枕头,跳起来,冲过来,跳着脚的朝男人一通狂轰猛打:“你想死气我是不是?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一边打,一边数落,一边哭。 男人似做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一样,只抱着头躲,既不还口,更不还手。 “哎呀,夫人息怒,快快撒手。”见打得差不多了,那青布短衣的妇人才不紧不慢的上得前来拉架。 锦衣妇人也是打得累了,就坡下驴,由着青布短衣的妇人将她拉到炕沿上坐下。 “王庭玉,你娘的混蛋!”锦衣妇人余怒未消,指着男人骂:“我回头就把你说的这话告诉姑妈去!” 男子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忙不迭的求情讨饶:“别别别……娘子,千万不要告诉娘。嗨!好!行!我不说了就是了,你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看似你还挺委屈的?”锦衣妇人不满意道:“你娘的摸着心口自问,我这是为了谁?啊?我这是为了谁?” “为了我,为了我!”男人迭声应着。 锦衣妇人这才满了意,但却是只满意了一口茶的功夫。 啪的撂了茶碗在炕几上,锦衣妇人又怒目圆睁:“对了,什么叫做我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感情这都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是吧?” “好好好……,是你们要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男人又忙不迭的改口。 如此,锦衣妇人终满了意,端起茶碗喝起茶来。 忽听到外面有动静,似有人进来了。 片刻,就听得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外面道:“紫晴姐姐怎么来了?” 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笑着答:“二夫人在吗?” 闻得外面的声音,锦衣妇人便朝男人狠狠的瞪了一眼,男人一个激灵,连忙蹿到了炕边坐下。青布短衣的妇人,连忙把锦衣妇人面前的茶碗端到男人的面前,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掠了掠衣摆,瞬间变成一个“男人”的模样。 “是紫晴来了?”锦衣妇人抿了抿发鬓,又恢复了端庄贤良的模样。 屋外的紫晴闻声应道:“是我,二夫人在呢?” 原来,这个母老虎就是下人们口中的那个“二夫人”! 正是说要去寻她呢,竟是就这样碰上了。 想即这女人在产房时的模样,在看看她现在,真是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二夫人朝门前走了两步,未及门口门帘便被掠开,有一个紫衣少女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紫衣少女就要行礼,二夫人便一把将她扶住,一派温婉贤良的道:“到我这里还这么多的礼做什么?”又吩咐那青布短衣的妇人,“青儿,快把我让你收着的那个茉莉香露拿出来。”那青布短衣的妇人笑着应了一声,二夫人便拉了紫晴轻轻的拍着,说:“我正说要去差青儿去你们那里一趟呢,你就来了,可真巧了。” “不知二夫人找我有什么事?”紫晴宠辱不惊的问道。 “先坐,坐下咱们慢慢说。”二夫人拉了紫晴朝火炕而去。 在二夫人转身的时候,紫晴就看到了炕上坐了那个男人,不由得笑道:“二老爷又是这般,悄悄的躲着想吓奴婢。”说完了才朝那男人福了福。 “你们说话,我出去转转。”男人大模大样的起了身。 “二老爷请慢。”紫晴呼道。 闻言男人便停了脚,转头朝紫晴看来:“怎么了?” “对啊,怎么了?”二夫人嘻嘻笑道:“难不成你是专程来找你们二老爷的?” “二夫人!”紫晴娇嗔一声,挣脱二夫人的手,这才言道:“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不太好,老太太让二夫人去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好,要真不好,少不得要劳动二老爷去个郎中来。” 听得紫晴的这话,二夫人的眉头便是皱了皱,问道:“要老爷亲自去请郎中吗?” “老太太是这样说的。”紫晴笑笑。 “哦哦哦……”二夫人道:“既然是老太太这样吩咐,我们照做就是了。”末了,看了一眼二老爷,“老爷去换身衣裳吧,我先去看看,若真不好送了信回来,你就好直接出门。” “好,你去吧。”二老爷点点头,应了声,果然转身进了里间。 这时候青儿正好找了东西从屋里走出来,见得二夫人和紫晴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得道:“姑娘好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再走?” “不了,老太太吩咐了差事,不敢耽搁。”紫晴笑着说道。 说着话紫晴就掀了门帘子,请二夫人出去。 “再急也不在这一时。”二夫人却笑道。 二夫人拿了青儿手里的小包袱,解开结来打开,里面是一大一小的两个琉璃瓶。 拿了那个小的,递到紫晴的面前:“知道姑娘也是爱香的人,于是特意给你准备了一点,姑娘可别嫌弃。” 第288章:唱念坐打 一番推辞,紫晴收了那个小琉璃瓶,至于那个大瓶,自然是孝敬紫晴的主子的了。 紫晴的主子,正是她口中所称的“老太太”,也就是二老爷的生母,二夫人的婆母兼姑母,也这个王府的老太君。 将小琉璃瓶收好,紫晴这才又替二夫人打起帘子。 到了屋外,又叫了两个小丫头随行,紫晴和二夫人便朝东边而去。 李九娘悄无声息的跟在他们身后,想要去看个究竟。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紫晴所说的那个“那边”可能是立房那里。 果然,不多时就来到了产房院外。 进得院,便有婆子迎了上来,二夫人提着裙角疾步上前,小声却又不失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婆子摇了摇头,朝东厢房一指,说:“郎中正在里面。” 这个婆子所指的方向,正是婴儿出生的那个产房。 生完都两个多时辰了,产妇竟然还没有给产妇挪床!——刚才李九娘就只顾着看婴儿了,完全没有想到要看婴儿他娘一眼。 李九娘先一步进了屋,就见屋里有两个婆子,两个十七八岁的丫环,还有一个郎中。 婆子和丫环都悲悲切切的巴望着郎中,郎中一边回避着几人的目光,一边哀声叹气的摇着头收拾药箱。 看了一眼郎中,李九娘情知有诡,忙闪身进了里间。只见得,产妇还躺在那张产床上,她面白如纸,双眼紧闭,气若游丝,眼睑之下有一抹着淡淡的青色。 拿了产妇的手腕探了探脉息,心中不由得一凌。 外头有个婆子正带着哭腔请求:“张先生,您行行好,再给瞧瞧吧。” “实在抱歉……”郎中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心虚,却是十分坚决的说:“你家夫人的病,老夫真的治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几步走到门边,透过门帘往外瞧,就见得几个婆子和丫环齐齐的将那个郎中围住了。 “张先生,张先生……”领头的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婆子。 郎中有些恼羞,跺足恨道:“我真的治不了,你们快让开……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你们拦我也没有用。”许是受不了丫环、婆子们的眼神了,郎中不忍的道了一声:“有拦住我的,还不如快去请别人来,说不定,能遇到治得了的。” 闻得郎中的话,老婆子泪流满面,拽着郎中袖子的手松了开来,她跪坐在了地上:“还能找谁啊?您是京城的妇科圣手,您都治不了,还有谁能治得了?呜呜……可怜我们的小少爷,还那么小……” 说着,老婆子便泣不成声了,她带着的那些婆子、丫环也是哭了起来。 郎中被哭得心软了,拉了婆子小声的道:“你听我说……” 却是,郎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得外头有人在喊:“二夫人来了!” 闻得这声喊,郎中便是一个激灵,改了腔调道:“我真没有办法。” 然后,郎中便将婆子一推。 这时候,二夫人刚好掀了门帘子走了进来,见得此情景不由得奇怪:“这是怎么了?” 老婆子怔忡着发呆,仿若完全没有听到二夫人的声音,其余人等倒是连忙上前,一边向二夫人见礼,一边七嘴八舌的说着情问。 二夫人听了个大概,便转头看向郎中:“张先生……” 却是,二夫人刚开了个头,就被郎中打断了:“恕老朽无能,那位夫人的病老夫治不了,贵府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郎中便提了他的药箱走了出去,完全不顾众人的怔忡。 “怎么回事?”二夫人惊讶的问。 众人摇头,叹气,不语。 二夫人看了看郎中的背影,转身朝里屋走来,李九娘一侧身,让开了路。 进得屋来,二夫人便去俯身看产妇,见得那产妇的模样,立即就红了眼眶,落起泪来。 青儿忙上前来劝解:“夫人莫这般,大夫人见了也会难过的。” “就是。”紫晴也是上前劝道:“二夫人也不要伤心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蹚鬼门关。” 一行人七手八脚的拉了二夫人出了屋,二夫人哭着说:“好好的一个人,怎的一转眼就成了这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的命,天注定。这是谁又说得准的事?”紫晴劝道,又由着二夫人悲悲切切的哭了一阵,再道:“情况您也是看到了,二夫人,您看怎么办?老太太说,让您拿章程呢。” 闻得此话,二夫人的目光闪了闪。却是,一瞬即逝,忙又是一副贤良的模样:“人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再去请郎中——想来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说着转头便对青儿说,“你回去给老爷说,让他去太医院试一试,看能不能请了龚太医来。要是请不来龚太医,就请秦太医来!——那张士芳虽然名声大,但总是野郎中,是比不得太医院的太医的。干脆你跑一趟吧,把我昨儿方伍送来的那五百两银子拿出来,让老爷带上。” “是。”青儿连忙应了,立好就出了门。 “二夫人真是个贤良人。”紫晴佩服的道。 “唉。”二夫人一叹,道:“什么贤良不贤良,到底是一家人,总要尽尽心才是。” 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相互捧臭脚。 “我去看看孩子。”二夫人终于做够了戏,起身出了屋来。 在那郎中出去的时候李九娘便出了产房,几下就找到了王骖投生的婴儿,看了孩子的情况,不由得大怒。不过才几刻钟的功夫,这个肉胎便已经不是健康的了。 探了在旁边打磕睡的奶母的脉息,方知奶母被人下了毒。再仔细的找来,竟是所有进口的东西都有毒! 是何人如此歹毒? 李九娘隐约觉得,这个歹毒之人就是那个二夫人! 恨不能将那二夫人撕成碎片,只是还没有证据。 就在李九娘刚刚忍下怒火之时,二夫人和紫晴便进来了。 又是一番惺惺作态,然后离开。 在二夫人唱念坐打的时候,李九娘很清楚的看到了二夫人眼中的森然和得意,于是可以确定了,害这母子的就是她! 李九娘跟着二夫人,打算找机会弄死她! 就这样,李九娘就这么一路跟着二夫人,便来到了一座大的院子里。入了院,上了正房,进了屋,见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老太太长得颇漂亮,神色却是极为严肃。 一番见礼寒暄后,李九娘才方知,这个老太太就是这家的老太君,王骖所投生的这个肉胎的祖母。 “真的不行了?”老太太这样问二夫人。 “我瞧着确实是不行了。”二夫人抹着泪说。 老太太闻言不由得一叹,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道:“早说这个孩子要不得,偏他们就是不信,现在好了,出了事了!” “这也怪不得大嫂。”二夫人压着眼角道:“母子连心,是谁都会舍不得的。” “唉!”老太太长长的一叹。 无声的沉默一阵,老太太手中的佛珠转动得更快了,道:“命由天定,咱们尽人事就好。该准备的,就准备吧。” “要通知大哥吗?”二夫人问。 听得这话,李九娘不由得奇怪,王骖的爹难道不在家吗?刚才不都在吗?这才一两个时辰,他能去了哪里? 老太太冷笑:“当然要通知的。” “要不还是问问二老太爷吧?”老太太身边的那个蔡婆子说:“要不要通知让他定,他要通知也让他去通知——免得回头又说咱们什么用心不良。” “蔡家的说得正是。”老太太笑赞道。 立即便安排人去二老太爷那里。 婆媳两个又说了一阵闲话,二夫人便告辞出来。 李九娘也跟着出来,又一路跟着二夫人进了她的那个小跨院。 一进自己家的地盘,二夫人立即就卸下了伪装,挂着一脸冷笑的就进了屋。 “恭喜夫人,大愿就要得偿了。”青儿非常有眼色的捧了茶来送到二夫人的面前,恭喜。 “哼!”二夫人得意的一声冷笑,道:“总算是让我等着这一天了。”说着,便满脸狰狞起来,恨声咒道:“王庭圭,等着吧,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青儿笑着在一旁附和:“这种负心人,就是该有这个下场。” 二夫人森然的呵呵呵冷笑,末了抓了青儿的手:“好青儿……”未语先凝,眼中起了泪花,“你真好,要不是你陪着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来。” “傻丫头,说的什么话?” 青儿这次张口,却是吐出的男子的声音! 青光一闪,刚刚的青衣荆钗的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青衫的男子。 他伸出一手握了二夫人的右掌,另一长臂一伸,将二夫人揽在了怀中。 吻了吻二夫人的额头,青衫男子佯怒道:“再说这样的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李九娘开了法眼来看这男子,便见得男子的脸上显出了一个蛇头。 原来,是一个蛇妖! 只是奇怪,这蛇妖不过六百年的道行,怎的竟闻不到一丝妖气? 第288章:越来越复杂了 听蛇妖和二夫人的话,李九娘这才明白,原来是因爱生恨,所以才要害那母子。 本来李九娘想把这两个祸害弄死算了,她也好赶紧回去找别的残魂。 但是,这个蛇妖也太奇怪了。不过连千年的道行都没有,竟然能够把妖气藏得那么严实,连她都察觉不出来。 动手杀了这两人是小事,要是整出扬汤止沸,甚至是用油浇火的事就麻烦了。 还是得再看一看。 李九娘运足灵力于双眼,仔细的朝那蛇妖看去,只见得他的背上盖了一个法印,印文是“麒麟府大天师印”。 果然,是有后台的。 却是不知,这个麒麟府大天师,又是何许人也? 还有,他们害那对母子,真的就只是因为二夫人对那个什么王庭圭的因爱生恨,这么简单吗? 这事情,似乎不是用简单粗暴的法子就能解决的啊! 李九娘无限惆怅。 想了想,李九娘还是决定暂时不动这对男女。 转身出了小跨院,李九娘准备出王府,先去了解一下这个王家的情况。 为了多了解一下王家的情况,李九娘就没有使用遁术,只一步步的往外走。出了小跨院,往东行,来到了一座小花园。花园很小,只有一个水塘和一座假山,还有几丛花木。 有一个中年妇人,在用刻意压低的嗓音说:“二老太爷已经派人去找大老爷了,你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李九娘便是一怔,这声音,不是那个蔡婆子么? 正奇怪着,就听得一个男人阴沉的说:“放心,保证万无一失。只是妈妈也得替我跟老太太说一声,她答应我的,可是一个镚子儿也不能少!” “切!”蔡婆子一声冷笑:“放心,少不了你的。” “那就好。”男人阴恻恻的一笑:“我拿你们的钱财,替你们消灾,那是天公地道。否则……哼哼。”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办你的事吧。”蔡婆子有些恼怒的道,男人便收了声音,接着便是啪的一声,蔡婆子的声音又道:“这算是我们老太太打赏你们买酒的酒钱。” “多谢,多谢。”男子嘻嘻笑着。 停顿了半拍,蔡婆子又道:“活要做得漂亮点,大老爷务必要死,但,绝不能留下痕迹。” “放心,这个规矩我懂。”男人道:“就算是留下痕迹,让人抓住了,那也是我们的事,跟你们无关。” 蔡婆子道了一声:“那就好。” 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见得蔡婆子鬼鬼祟祟的从假山下的石洞里钻了出来,然后踮着脚,一路小跑的跑开了。 李九娘又在假山后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那男子出来。 难道假山里有秘道? 李九娘正要打算进假山一探,山洞里就悄无声息的走出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 那婆子头上围了块花布巾,肩上抗着一个货架,货架上挂满了丝线和绒花等物,琳琳琅琅的遮住了婆子的脸,所以根本就看不清婆子长得是哪样。不过,从那婆子那比一般男子都要高上几分的个头,还有她那粗壮得跟水桶一样,却又不显一点臃肿的腰,以及下头那双跟船一样的大脚,可以肯定,这个婆子是个男的。 想那蔡婆子一定打点好了,那人从花园出来,一路往东,十分顺利的就出了王家。 …… 出了王家,这个人径直钻进了王家对面的那个小巷子,入了一处小院。 进得房,那人便换下了伪装,果然就是一个男人。 若单从五观讲,这个人是不算难看的,只是右脸上一道长痕长得十分的狰狞,再配他一脸的大胡子,是以看上去十分的凶恶,可怖。 大胡子没有在这个小院多做停留,换了装便出来了,然后上了王家对面的那座茶楼。 径直上了二楼,在对着王家大门的那扇窗下的雅座上,坐了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也是长得十分粗壮,飞起的扫帚眉如铮铮铁刺,古铜色的皮肤,豹子眼,薄嘴唇,再有他那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是以,纵使他一身文人打扮,手里还捏着一把四君子的扇子,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这,只是单从外貌讲。 还有,他那浑身上下透出来的彪悍气势,更是一点儿也不像文人。 “大哥。”大胡子走近假文士低声道:“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们行动了。” “那就走吧。”假文士将折扇一收,随意的道了一声。 扔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两个人便径直下了楼,到了楼下进了后院,朝店伙计手上接过了马,然后飞奔朝东而去。 李九娘紧随其后。 一口气就出了东城门,继续往前奔,跑着跑着,那假文士突然勒住了马头。 “大哥怎么了?”大胡子奇怪的问道。 假文士兜着马打着转,一双豹子眼四处乱扫:“奇怪。” “奇怪什么?”大胡子问。 “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假文士说。 “啊?”大胡子闻言一惊,也兜了马跑了回来,道:“我去看看。” 李九娘闻言也是一惊,这个假文士竟然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还是说,真有人跟着他们? 散开神识,李九娘便可以肯定了,这个假文士是真的察觉到她了。 倒真是难得。 李九娘一哂,开了法眼朝假文士看来,原来是修了内息的。只是,就他那点修为,竟能察觉到她,真的是难得致极了。 想到自己还有一些事情未做,也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守着王骖。李九娘便想,不如收了这个假文士,让他看护着王骖? 认真的思量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可行。 前后左右看了看,此处足够僻静,没有闲杂人等,正是下手的好地方。 心念一动,李九娘便显出了身形。 “啊!”大胡子正好兜了马缰掉过头,被凭空出现的李九娘吓得从马上掉了下来。 假文士也是被惊了一跳,却不像那大胡子那么大惊小怪,只是警惕的看着李九娘:“你是何人?” 第289章:找个帮手 李九娘一笑,抬起手一挥,卷起一阵风,将假文士和大胡子连人带马卷到了路旁的林子深处。——此地虽然够偏僻,却也是在大路上,到底有所不便。 进了林子深处,李九娘撤了法术,那两人还保持着在马上的姿势。 “下来。”李九娘抬了抬下巴。 假文士和大胡子互视一眼,然后乖乖的从马背上爬了下来。 李九娘开门见山:“王家老太太为什么要让你们杀大老爷?” 二人又是互看了一眼,大胡子外强中干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啪! 李九娘抬手一挥,化灵气为鞭绳,狠狠的抽在大胡子的腿弯上,大胡子扑嗵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李九娘手又一挥,再啪的一声响后,大胡子右脸上的那个疤就有伙伴了。 “答我的话,再废话就抽你的嘴!”李九娘冷声说:“别以为我舍不得抽烂你的嘴,抽烂了我照样问得出我想要的。” 对上李九娘的目光,大胡子便是一哆嗦,果然不敢再多言了。 “不知尊驾是……” 啪! 假文士的话还未讲完,李九娘的鞭子就抽了过去,于是假文士便陪着他的兄弟一起罚跪了。 “答我的话!”李九娘。 识实务为俊杰,假文士不敢再多问,连忙回答道:“我们也不知道王老太太为什么要杀王大老爷,只是知道那王老太太是王大老爷的后母,而王家就只有一个‘太平伯’的爵位,王大老爷又多年无子,如果他一直没有儿子,他死后这个爵位就可以让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二老爷承袭了。而王家二老爷,是王老太太的亲子。” 说是不知道,却是什么都知道。 原来,又是一桩狗血剧。 看来杀婴儿的事,王老太太也有份了。 又再问了几个问题,可以确定就是一桩杀人夺位的戏码,没有更深的背景,李九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冷笑一声,李九娘看了眼前的二人道:“你们觉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得怎样?” 大胡子一呆。 贾文士一叹:“还能怎样?提着脑袋过活罢了。” “可觉得好?可很满意?”李九娘问。 二人完全弄不清李九娘的意图,但又不敢多问,只得如实的回答:“当然不好。” “想不想过安稳的日子?”李九娘又问。 闻言,大胡子和贾文士皆是一惊。 李九娘又道:“不需要提着脑袋讨生活,也不需要像那些苦力一样苦累一辈子,只需要允我一个诺,你们便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有这等好事? 两双眼睛里,皆是写满了这个问题。 “当然,我交与你们的事也不会太简单。”李九娘说。 果然如此。 “不过也不会太难。”李九娘又道。 到底要哪样? 假文士哭笑不得的问道:“不知尊驾要交于我们的是什么事?” “帮我保护一个人。”李九娘说。 “王大老爷?”假文士脱口问道。 “他跟我无亲无故的,我保护他做什么?”李九娘翻了个白眼,说:“王大老爷今天早上刚生的那个儿子。” “哦……”假文士点点头,若有所思。 李九娘再道:“王家关系复杂,你们也是知道的,所以那个孩子将来肯定命运多舛,我要你们保护着他,让他平平安安长大,顺顺利利的活到寿终正寝。如果你们答应,我就许你们一身的富贵荣华。” “果真?”大胡子惊喜的问道。 “你又是欠打了吗?”李九娘斜眼看了过去,大胡子一惊,顿时明白自己又问傻话了,连忙将嘴巴一捂,求饶:“当我放屁。” 假文士沉默半晌,言道:“若只是凡人争斗,我们兄弟保他一生平安倒是无妨,只怕是牵涉到别的事情。” 只是凡人争斗…… “这么说,那二夫人身边的那个蛇妖给那孩子下毒,并不是因为和二夫人有私情,想要替二夫人出气那么简单了?”李九娘一笑,问道:“看来你知道得还不少啊?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也知道得不多。”假文士道:“我小的时候在一个道观里当过童子,会一些道术。那日接到王老太太下的单子,我们便去王家踩点,碰到了那个婆子,就感觉有些异样。回来查了一下,才知道他跟皇家有牵连。” “皇家?”李九娘一惊,问:“皇家的谁?” “是吴王朱慎。”假文士回答:“吴王朱慎好结交朋友,手下有许多奇门异士,其中一个叫程一帆的便是这个婆子的主人。” 李九娘奇怪道:“那吴王又为何要杀那孩子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假文士道。 点了点头,李九娘道:“好,那么,你们就去弄清楚这个问题。” “啊?”大胡子很没脑子的道:“我们还没有答应归顺你呢!” 啪! 不用说,李九娘又用鞭子招呼这个没脑的大胡子了。 “啊!”大胡子吃疼的惊呼一声,哭丧着脸道:“知道了,你怎么交待我们怎么办。” 这话,简直说出了假文士的心声! 假文士低头应了一声:“是。” “不要觉得委屈,好好替我办事,将来有你们的好处。”李九娘满意的点点头,屈指在二人的眉间打了两点光,然后说道:“也不要想着偷奸耍滑,因为我已经在你们的身上下了符,你们若胆敢欺我,我便让你们生不如死。这个符,与那孩子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们死活跟他没有关系,但是他要死了,你们也得跟着死,并且死前还要遭受莫大的痛苦。” 二人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 李九娘又屈指弹了两点光在二人眉间:“为了方便,我传你们一些本事,便于将来完成任务。” “多谢尊驾!”那两点光没入二人的眉心,二人立即就接受到了,果然与他们有莫大的好处,顿时喜不自胜。 手腕一翻,李九娘又在二人的面前变出两条玉带来:“这是两柄软剑,给你们防身。” “多谢。”二人拾了腰带,捧在手心激动得直磕头。 第290章:直接弄死他? “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替你们解释,也可以提出来。”李九娘说道。 假文士和大胡子连连的摇头,直说没有什么要李九娘帮着解决的。 李九娘便笑了:“看来你们是一对有节操的强盗,虽然收了人家的买命钱,却是没有做伤人性命的事。” 二人这才知道李九娘所说的“什么事”是什么,假文士好不尴尬,大胡子却十分自得,头一昂,骄傲的说:“人命我们伤得倒是不少,不过,都是天知地知。”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李九娘一笑,又问他们:“对了,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我叫胡子连。”大胡子咧嘴笑答,又一指假文士,“我大哥叫贾韫仕。” 假文士? 李九娘两眼一瞪,古怪的看着假文士。 假文士哭笑不得道:“西贝贾,弓袋韫,仕宦的仕。” “哦,原来是这三个字。”李九娘失笑,不由得好奇:“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家父。”贾韫仕回答。 李九娘:“令尊令堂的关系肯定很不和睦吧?” “却不知为何有这样一问?”贾韫仁满头雾水的问。 李九娘说:“要不然他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字呢?韫,代表武,仕,代表文。韫仕,本是祝愿你将来长大后成文武双全之才。但是,加上你的这个姓,便是成了咒你想文文不得,想武武不立啊!” “是大哥的父亲怀疑大哥不是他亲生的?”大胡子瞪大了眼睛求真。 贾韫仕:“……” 李九娘两手一摊:“……,这个就要问他的父母了。” 大胡子:“哦……” 贾韫仁:“……” …… 李九娘当着贾胡二人的面变出一堆金银来,交于二人。 看到那数千两的金银,大胡子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兴奋得手浑身哆嗦,一个劲儿的和李九娘说着“愿效死命”这样的话。 “只要用心办事,钱财保管你们用之不尽。”李九娘说。 听得这话,大胡笑得眼睛都没了。 不理大胡子,李九娘转头对贾韫仁说:“回头你们在王家附近买个宅子住下来,还得想办法弄人到那孩子身边去,贴身保护。” “是。”贾韫仕抱拳应了。 想了想,李九娘又道:“为了今后少些麻烦,还是把和你们以前那些生意相关人的记忆抹掉吧。跟我说说,都有谁知道你们干那生意的?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贾韫仕不敢违拗,一五一十的将知道他和大胡子干强盗生意的人的名字和情况告诉了李九娘。 “知道了。”李九娘点点头,道:“你们分兵两路,一路去护着那个王大老爷,以防那老太太还留有后手,另一路去打听那个吴王为何要杀那孩子。” “是。”贾韫仕和大胡子齐声应道。 二人放下拳头,抬起头来时,面前已然没有了李九娘的人影。 朝四处张望了一番,大胡子小声的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历?” 忽的一道闪亮亮的灵鞭甩了过来,啪的一声抽在了大胡子的肩头,大胡子疼得骨头缝都要裂开了一般。 一阵轻风掠过,李九娘又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以后你们就唤我主人。” “是,主人。”贾韫仕一个激灵,拉了大胡子就磕头认主。 等得二人磕了头,李九娘又才道:“还有一事,你们之前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你们与我不相干倒也罢了,现在你们既然认为我主,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就算了。你们都害了些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该怎么做也该清楚才对。我给你们的钱,别尽顾着自己花天酒地。” “是是是……”贾韫仁和大胡子迭声的应答。 李九娘点了点头:“好了,你们且去吧,吴王那里的情况打听清楚了,便去今天你们碰头的那个茶楼找我。” 贾韫仁和大胡子又抱拳应:“是。” 再抬起头来,又不见了李九娘的身影。 但这一次,大胡子可不敢乱说乱问了。 那吴王的事李九娘本是想自己去打听的,只是想那吴王既然是王,那便有国运加身,所住之处必有禁制。倒也不是怕那些禁制,实不想多事,怕打草惊蛇。 于是,李九娘才将这事交给了贾韫仕二人。 …… 别了两个强盗,李九娘便去将知道贾、胡二人过往的人一一找到,将关于他二人的记忆一一抹去。 待得将贾韫仕报出来的名单都弄完,又抹了几个名单里没有的,便到了第二日的中午了。 李九娘回到了城里,先去看了小王骖母子,母子两个都很好,没有再有人给他们下毒。 正看着,王大老爷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匆匆的来见这母子俩。 免不得要哭一通,然后是吩咐准备后事。 在这期间,二夫人极尽热心,王老太太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见暂无险情,李九娘转身出了王家,上了茶楼。 坐到快要日落西山之时,贾韫仕来了。 “查清楚了?”李九娘头也不回的问道。 贾韫仕正在抱拳行礼,闻言不由得一怔:“是。” 李九娘问:“什么个情况?” 贾韫仕回答说:“那吴王想要当皇帝,但是方士说皇帝的命数未到,想要夺得皇位必须要杀了皇帝的护位大将。” 闻得此话,李九娘不由得转过身来,道:“别跟我说,那个护位大将就是那个孩子吧?” 贾韫仕一滞,点头道:“正是那个孩子。”又说:“以属下之见,这事十有八九。” “为什么这样说?”李九娘问。 贾韫仕答:“据属下所知,皇上已经派了人在小公子的身边保护他了。” 听得贾韫仕的话,李九娘一下子就明白了,难道再没有人给那两母子下毒,想来是皇帝派人保护的结果。 “这样也好。”李九娘笑了笑,道:“那你们就要轻省一些了——或者可以再轻省一些。” 贾韫仕像孩子一般,淳淳的望着李九娘。 李九娘咧嘴一笑:“你回头打听一下,那个吴王哪天出来,我直接弄死他,一了百了!” ……,贾韫仁哑然,满头大汗。 第291章:杀身之祸事 李九娘说弄死吴王的话不是玩笑,她真的是这样打算的。 并且,这个打算所针对的对象,不仅是吴王。还有王家那两个,老太太和二夫人。当然,蛇妖和他的那个主人也是要死的。 吴王位高权重,身边防卫必定严密,处理起来要麻烦一些。 而王家,就要简单多了,李九娘分分钟就能秒她们千百次。 只是,在王骖出生的这个档口,若是王家死人,恐怕会给王骖造成不好的名声,对他将来的成长徒增压力。 正在思忖之际,就见得有一匹青鬃马从西边跑了过来,在王家门前停下。 马上的青衣小厮从马上跳下,不住脚的跑进了大门里。 不一会儿,就见得王二老爷神色恹恹的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由着几个家仆陪着,驻足在大门前向西街的方向张望。 片刻后,就见有一辆青布蒙顶的马车缓缓的从西街那边驶来,然后停在了王家大门前。 王二老爷被身边管家模样的人碰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堆了勉强的笑容上前。 车帘掀开,从里面跳出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道童,接着,便又有一个须发皓白的白衣老道士施施然的出了马车,然后飘然落地。 “过来。”李九娘招来贾韫仕,吩咐他道:“去打听一下,这两个道士来王家干什么的。” “是。”贾韫仕领命而去,没多久便去而复返,向李九娘禀告道:“打听清楚了,那两个道士是二夫人从朝天观请来家中作法的。” “作法?”李九娘想起来了,王家的仆人是说过二夫人派人去请道士了。 倒是要看看,他这法如何做。 李九娘化成一缕风,又进了王家。 进了王家,王二老爷领着两个道士去了老太太的院里。 此时王老太太躺在床上,额头上盖有一块白色的湿热帕子,嘴里哼哼的呻吟着,正在闹病。 大老爷和二夫人陪在床前,二夫人神形皆备的进行着各种表演,一会儿端碗拿匙给老太太喂两口水,一会儿拿了老太太额头上的帕子去热水里透了搅干再换上,一会儿又去老太太的胸口捋一捋,一会儿又在老太太的腿上捶一捶。 而王大老爷,就显得很安静了,低着头站在床前沉默着,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压抑情绪。 听到外头下人的通报声,二夫人碰了碰大老爷:“山石道长来了,大哥去迎一迎吧。” “好。”王大老爷依言出来。 王二老爷正带着两个道士上台阶,王大老爷刚在门里露出身形,老道士便猛的止住了脚步,眼光灼灼的盯着王大老爷。 “老道长,这是家兄。”王二老爷狐疑的看着山石道长:“您为何这般看着家兄?” 山石道长不答,只快走两步来到了王大老爷的面前,围着他上下打量。 被人这样盯着,是人都会觉得不快,王大老爷这几日又逢多事之秋,见山石道长这般,更是不爽。 “怎么?老道长在在下身上也看到了鬼?”王大老爷皱眉不快的问道。 山石道长依然不答,只屈指掐算起来,算着算着便满头大汗了,然后折身就往外走:“贵府之事,老道恐无力相帮,老爷太太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唉唉唉……”二老爷赶忙追了上去,一把将山石道长拉住,道:“我说你这老道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说不得,说不得……”山石道长拿目光扫着大老爷,欲言又止。 “怎的就说不得?”二老爷一把拎住山石道长的衣领子,拖着他往回走:“找你来是干什么的?你说说不得,就说不得?当老爷家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呢?走,跟老爷回去把话说清楚,说不清楚,你把咱们送你的灯油钱百倍给我还回来!” 山石道长被拖得直踉跄,他跟随的小道童想要上前帮忙,却是被王二老爷一脚踹开。王家家仆也上前帮忙,几下就将小道童制住。 就这样,山石道长被拖着回了台阶下,听到动静的王二夫人出来了,一看这情景不由得吓了一跳:“老爷,快住手。”慌慌张张的跑下来,使劲的扒掉王二老爷的手,“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道长?” 王二老爷惧内,自然不敢再对山石道长动粗,但还是愤愤不平,大声将山石道长刚才的作派嚷了出来。 二夫人听罢不由得也面露狐疑,看了看王大老爷,对山石道长道:“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福生无量天尊,说不得,说不得……”山石道长依旧不说,向二夫人乞求道:“夫人你就放过贫道吧,贵府这事贫道实在是无能为力!” “哼!”二夫人身边的蛇妖青儿一声冷哼,道:“我看无能为力是为假,想要多讹银子是为真吧?” “你……”山石道长被气得须发皆张。 “怎么?让我给着说了?”青儿也不输势,上前一步,挺腰抬头的和山石道长对视。 山石道长被噎得直抻脖子,青筋暴跳,满脸胀红。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片刻,山石道长输了:“好,好就说,大不了把这老命撂在你们王家,也算是正道了。” “老道长也不必说得如此严重。”青儿充作了黑脸,王二夫人自然要扮红脸,笑着说道:“您是我们请来的,也是为了我们,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们王家定然要与你一起承担。” “就怕你们承担不起。”山石道长哼道。 虽然山石道长犹自生气,却也不吵嚷着走了,被王二夫人请进了东厢房。 王大老爷跟随其后,脸上一阵阵的冷笑,却也是“什么都看透,却是无能为力”的模样。 进了东厢,王二夫人亲自给山石道长奉了茶,山石道长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呷了一口茶,山石道长用茶碗盖子指着王大老爷,问:“大老爷近日是否遇到什么事?” 大老爷冷哼:“我天天遇到事,不知老道长说的是哪一桩?” “杀身之祸事!”山石道长冷声回答。 第292章:大戏开锣 山石道长说大老爷近日遇到过杀身之祸,惊得满室变色,唯王大老爷一声冷笑:“老道长算得倒是准,只是不知能不能再准一点?” “当然能。”山石道长微微一笑,屈指掐算一番,道:“今日黎明,天将亮时。” “可否算得再准一些?”王大老爷又一声冷笑。 观得王大老爷这样,山石道长直笑着摇头:“王大老爷莫不是把贫道也算到杀你的凶手之中了吧?” 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王二老爷眼睛骨碌碌直转,王二夫人连忙上前劝和。“大哥莫要多想,老道长是有名的慈善人,怎么会跟你遭拦路抢劫的事扯上关系?”言罢,又转头向山石道长,“道长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绝不会存疑。道长的道法高深,我们更是知道。只是,为避免出现不必要的误会,道长您就把您看出来的告诉我们吧?您是知道的,这几日我们家里连连出事,大哥是家中的长男,压力很大,难免心情不好,您多担待。”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别说是山石道长,就是王大老爷也得把他那张臭脸收上一收了。 “夫人贤良。”山石道长赞了一声,又呷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也罢,告诉你们也无妨,只是在说清楚之前,你们需得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老道长请讲。”王二夫人连忙说道。 山石道长说:“去找十二条大黑狗来,要公的。再去买三十六只红羽大公鸡来,要冠大声亮的。再有二斤朱砂,七斤黄纸。” “要这些做什么?”众人皆是不解。 山石道长也不作解释,只说:“找来便是。” 无法,王二夫人便让王二老爷去找。 等得王二老爷走了,山石道长又道:“要解决这事恐我一人之力不能办到,还得请个帮手来才行。我有一好友,人称赤足野道人,道法颇为高深。我书信一封,夫人派个人将它送去城北的关帝庙,交给庙里一个自称有疾的野道人手里。” “莫非这个叫有疾的野道人,就是赤足道人?”王二夫人一边让人准备笔墨纸砚,一边问。 “正是。”山石道长点头。 一封书信,不过短短十数句,山石道长挥毫泼墨,片刻便成。 王二夫人接了书信,立即差了人去办。 …… 重新安坐,二夫人又问山石道长究竟,山石道长摇着头说:“现在还说不得,等东西都找齐了才能说。” 于是二夫人又说:“这样,那就先去看看老太太吧。” 不想山石道长依旧道:“现在不用去,去了也没有用,等东西找齐,有疾道兄来了一并去看就是。” 如此,二夫人只好一叹,请了王大老爷陪着山石道长,她转身出屋,去侍候王老太太了。 等得二夫人一走,东厢房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沉默半晌,山石道长终是忍不住,不阴不阳的说道:“老道观王大老爷的神色,王大老爷打心眼里觉得老道是个老骗子吧?” 王大老爷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声:“不敢。” 山石道长冷哼了一声,说:“大老爷可知你的祸事是怎么招来的吗?” 王大老爷抬起眼皮看着山石道长,不说话。 “就因你这副傲慢招来的。”山石道长说:“人若想要活得安宁,需得自己心宁,自己心不安,总目无下尘,便会招非惹祸。” “倒不知我还有什么可傲慢的。”王大老爷冷笑自嘲。 “正如无可傲慢之本,却行傲慢之事,故而多灾。”山石道长也是冷笑,又道:“我知你对我说的这些话必是不服,不过不要紧,只须少时你便知道我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王大老爷点点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那么,本老爷就拭目以待。” 听二人这般针锋相对,想来大家都疑惑,这山石道长分明是来找晦气的。 原来,在早些时候,山石道长来府中化缘,被王大老爷碰到,遭到过王大老爷的溪落,故而山石道长怀恨在心。 不用说,今天这事是山石道长和二夫人合谋的一个阴谋,二夫人的目的是要弄死王骖母子,山石道长是寻王大老爷的晦气,要让王大老爷向他低头。 却是不知,这家伙能如何做。 干坐了半晌,外头终现脚步声起,有家丁来报:“禀大老爷,老道长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赤脚道长来了没有?”山石道长问。 家丁回答:“还没有。” 于是山石道长便道:“先把东西藏起,等赤脚道长来了再拿出来摆法坛。” 外头的家丁应了一声,就走了。 想来是觉得跟大老爷枯坐实在无趣,山石道长在家丁离去的脚步声中站起,说:“我去看看老太太。” 王大老爷无所谓,山石要去看老太太,他便陪他去看。 两个人一路无话的来到了王老太太所在的正房,二夫人还在,听到声音迎了出来。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赤脚道兄想来也快到了,我来看看老太太。”山石道长如是说道。 二夫人笑着将山石迎进了屋里,见得躺在床上的老太太面色萎靡,气息不匀的样子,不由得面露凝重。 “老神仙来了。”王老太太似乎很信重山石,见他进来硬撑着病体要坐起。 山石道长急步上前,扶了王老太太安抚道:“老封君快莫多礼。” “什么多礼少礼。”老太太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喘着气道:“老身现在这身子骨,就是想要多礼都多不起来了。” “人食五谷杂粮,难免偶尔染尘谷之恙。”山石道长宽慰道:“老封君是有厚福的人,这点子小病几日就好。” “借老神仙吉言。”王老太太苦涩的一笑,言道:“不瞒老神仙,若是凡尘俗病老身倒是不怕,就怕,就怕老身这病,来历不简单。” “哦?”山石道长一惊,问道:“老封君这话从何讲起?” 王老太太瞥了一眼王大老爷,欲言又止。 山石顺着老太太的目光,也朝王大老爷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叹道:“大老爷也是太过耿介,少于圆滑,有时候偶尔顾及不到,也是再所难免的。”又说:“不打紧,我已经请了我一高人师兄前来助阵,贵府这点小波折定能逢凶化吉的。” “果真是……不干净的东西作祟吗?”王老太太震惊的撑起了身子,两眼睁得老大的看着山石道长问。 “嗯。”山石道长点点头。 这两个老家伙这一问一答,顿时搅起满室的阴风诡疑,二夫人拿眼瞟着大老爷,眼里闪过一抹讥笑。二老爷却是无比的震惊,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王老太太怔愣半晌,末了萎顿在了床上:“看来,那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了。”说罢,又猛的坐起,一指头指着王大老爷:“孽子,你到底做了什么孽要祸及家里?” 大老爷蹙眉一怔,随即双膝跪到地上,却是一言不发,腰板儿也挺得直直的。 看着王大老爷如此,王老太太不由得放声大哭道:“老太爷,姐姐,我没脸见你们啊!我没有把老大教好,我对不起你们!” “老太太您先别急着生气,先把事情问清楚,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二夫人抢步上前,扶住老太太劝。 “什么误会,那个女鬼天天在我的床前问我,问我是怎么教儿子的。”王老太太恨声言道。 “啊?”王二夫人吃惊不已,杏眼圆睁,看着王大老爷:“什么女鬼?哪里来的女鬼?” “说是被他害死的。”王老太太怒指大老爷说道。 “啊?”王二夫人更是吃惊:“怎么可能,大哥是有名的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害人的事?” 二夫人的话一出,老太太哭得更伤心了:“我也道他是个正人君子,哪晓得……呜呜呜,老太爷,姐姐啊,我对不起你们啊!” 老太太哭得太专注入戏了,捶胸蹬足间不小心打翻了床边的铜镜,铜镜落地的铛琅声把二老爷惊醒,二老爷惊呼道:“不可能!我大哥绝不是那样的人!”罢了蹲到大老爷的身边,双手把着大老爷的胳膊:“大哥,你告诉我,母亲说的那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告诉!” “老爷!”二夫人气得要死,一个劲儿的给二老爷使眼神。 “你告诉我啊,大哥!”然,此刻二老爷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到他夫人的眼神。 “二弟,你别问了。”王大老爷闭了闭眼睛,惨然一笑:“这事根本就不是我说跟我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的。” 王二老爷一怔:“什么意思?” “看,他承认了。”王老太太愤然的道:“事实胜于雄辩,所以不是他说跟他没有关系,就跟他没有关系的。” “大嫂,你未免太着急了些吧?”一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声音在外响起,一行人走进了屋里,领头的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老者脚下步伐稳健,他带来的人也个个气场十足。 见得来人,王老太太脸色一变:“原来是二老太爷来了。” 第293章:直接发飚 原来,这位气势十足的老者,正是王家二房的老太爷,也是王大老爷的亲二叔。 这位老太爷之所以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想来是听到了风声,过来给王大老爷保驾的。 “这位便是山石道长吧?”二老太爷看着山石道长问。 山石道长起手施礼:“福寿元量天尊,贫道正是山石。” “嗯,好。”二老太爷点点头,转头又对老太太道:“大嫂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我觉得,既然你们请了这位山石道长来,就不必着急一时,非要赶在这几刻钟给老大安上罪名。” 听得二老太爷的这话,老太太立马就不干了,却不自己出头发火,只朝二夫人使了个眼色。二夫人有些犹豫,老太太便将眼一瞪,二夫人没辙了,只得上前来当炮灰:“二老太爷,不是母亲要给大哥安罪名,这事,他自己都承认了。” “来人,掌嘴!”二老太爷大喝一声。 呼啦一声,从人群后面闪进三个粗壮的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二夫人挟住,按着她跪下,然后,其中一个婆子跳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来了一通正反连打。 啪啪之声如雨点一般响起,又如惊雷一般惊人。 所有人都呆住了,都没有料到二老太爷竟会直接发飚。 “他二叔,你这是做什么?”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王老太太不敢了。 “我这是在替你教媳妇。”二老太爷吹胡子瞪眼道:“都说大嫂你越老越糊涂,我还不相信,今天看来是真的了——竟是糊涂得连教儿媳妇都不会了。” “你,你,你……”老太太气得直翻白眼。 二老太爷也翻白眼:“力不从心你早说嘛,我早让他二婶过来帮帮你,也免得这丫头被你养得如此没有体统。” 老太太的白眼翻得更急了,气得浑身发抖,如筛糠一样。 可是二老太爷犹不满意,堵住了老太太的嘴,又转头瞪二夫人:“长辈间说话,哪里轮到你个媳妇子乱插言的?” 二夫人又气又急又羞,却是敢怒不敢言,只两眼淌着热泪,嘤嘤的哭。 山石道长也被这一幕给吓坏了,当即便生了开溜的念头。 “等等!”二老太爷像是后脑勺也长了眼一样,根本就没有回头,他竟也感觉到山石要开溜了。出言阻止道:“不是说要作法吗?还没有开始,走什么?” “没有,没有……”山石道长头冒冷汗,道:“我是出去看看他们法坛设好了没有。” “唔。”二老太爷点点头,冲旁边立着的一个中年男子道:“老四,你去帮衬着老道长一些去。” “是。”那中年男子应了一声,冲山石道长露齿一笑。 山石道长满头大汗,生硬的扯了扯嘴角,连忙从屋里滚了出来。 二老太爷就这么大刺刺的坐在老太太的病榻前等着,一刻钟后终有人来报:“山石道长所请的赤脚道长来了。” “他让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二老太爷问。 外头的人回答:“都准备好了,山石道长已经验过,没有差错。” “那就开始吧。”二老太爷说,外头的人正要应答,他又道:“等等,问问他们老太太的病是要怎么个治法?是作了法治就好了吗?” 外头的人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去问。 不多一会儿那人就又回来了,说:“两位老道长说作法和治病是一起的。请府里的病人移驾到法坛前。” “老太太,那您就请吧。”二老太爷幸灾乐祸的看着老太太笑。 什么病人去法坛,这在老太太计划里根本就没有的事,再有二老太爷的那眼神,老太太知道必是这老货在整她。虽是恼火得很,却是明白自己是躲不掉的。 眼珠子一转,老太太计上心来:“既是如此,便去大房把那母子也接来。” 二老太爷眉头一皱,就要反驳。 但老太太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老太太道:“要说,他们母子才是更该治的。” 二老太爷哑口无言,道:“正是,所以我让他们把法坛设在了他们母子的院中。” 闻得此话,老太太又是气得要死,偏发作不得,因为二老太爷说:“大家都知道你最是一个慈善人,最是体恤爱护晚辈媳妇的。” 一行人移至屋外,外面已经天黑了,刚好天上无月。 无月,却有阵阵凉风袭来。 有道是夜黑风高夜,便是下当的场景。 忽忽的来到了王骖投生的那个院子,只见院子正中设有一个法坛,果然已经是万事皆备。 法坛上盘腿坐着一个黑袍道人,此人披头散发,赤着双脚,一身的道袍也是破破烂烂。却是,如此的他,端坐法坛之上的模样,竟是真有几分超然脱俗的神仙气势。 想来,这位便是山石道长请来的帮手,赤脚道人有疾了。 等得王老太太在美人榻上躺好,站于法坛之下的山石道长大喝一声:“时辰到,法起!” 一声喝出,顿时风起烛摇。 赤脚道长一振臂,风止。他也不起身,依旧盘腿坐于法坛之上,面向东方震位。他再伸手一招,放在案头的香飞起三炷到了他的手中,他抬掌抹过香头,香无火自燃,然后他将香端在了他面前摆着的三个铜炉之中。 再一挥袖,夹在三只铜炉中产的两只蜡烛又凭空燃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无风,所以蜡烛的火苗很稳。 在做这些的时候,赤脚道长一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点燃了蜡烛,赤脚道长结了几个手印,然后又是手一招,放在案上的铜铃又自动的飞了起来,飘然落到了他的手中。 将铜铃抓在手中,赤脚道长摇了几下,然后开口念道:“玲琅振响,十方肃静……” 一边摇铃一边念经文,时不时的招手摄来几张纸符,隔空指挥纸符自己投到烛火上点燃。 等三道纸符烧完,就停了摇铃,也停止了念经,然后赤脚道人双眼放光的注视着前方。 第295章:两鬼大闹王家 赤脚道长冷冷一笑:“你若不答应,我便就地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闻言,田小娥怒不可遏:“你……你如此枉顾天理,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既是在这样做便不怕什么报应。”赤脚道长冷笑道,说完语气一缓,又再道:“再说了,我这般安排也不算是枉顾天理。有道是因果循环,你今生既有此遭,必是前世修福不足,活该有这一场孽缘业报。更何况,你身死之后纵使有天大的冤屈也该去阴司投胎告状,阎王殿下,判官案头,天子镜里,自有是非因果。你却偏要滞留人间,来以鬼魂之身报仇,这才是不枉顾天理伦常!” “放屁,放屁,简直是放屁!”忽听得西边又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听着像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话音起,又有阴风从西而来,然后就又见到了一只更大的坛子从西边的天空中飞来。 这个坛子来势更汹,赤脚道长有些紧张起来,挥剑连挥数道红线打向坛子,坛子的来势却半点也没有受阻碍,势不可挡的飞到了法坛前的上空。 坛子周身闪着幽绿的光芒,悬浮在空中,里面传来飘飘渺渺,阴气森森的男人声音:“臭道士,只当我们真的是无知野鬼吗?好叫你知道,鬼爷当年也是道士,也常在阴司殿上走的人物。阴司之事你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被王庭圭害死,魂魄封在这坛子里,如何去得了阴司?阴司自有法度,身死即返,逾期重罚,我们被困坛中十数年,去到阴司就得遭受重罚。按照阴司法令,滞留阳间一年便要受一百年的十八层地狱之刑,我们滞留阳间又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要我们受那千年之苦?所以,还不如现报了此仇,来得痛快!” “说得好!”女鬼田小娥大声附和。 “哼!”赤脚道长仗剑踏步,威风凌凌:“好狂妄的孤魂野鬼!贫道在这里,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报这个仇!” 言罢,大袖一挥,随风长的袖子带着白光朝那坛子抽去。 “那我就让你看看!”男鬼桀桀的怪叫着,催起一阵阴风朝赤脚道长的大袖而去。 砰! 两力相撞,坛子炸猛的炸开,被掀起的阴寒气浪伴着扑鼻的腐臭之气,尸骨乱飞之中有一个黑色的鬼影在空中扭曲。 “哈哈哈哈……”森森的鬼叫声中,鬼影不停的闪飞,烈烈的阴风就像绵绵细针一般从人们的骨头缝里扎了进去。 被两力相撞产生的气浪,撞得连连踉跄的赤脚道长闻得坛子炸开的声音,不由得脸色骤变,大喊:“啊,不好!” 小院里,顿时狼奔豕突,哭爹喊娘。 “大郎!”一直坚挺大老爷的二老太爷,在这一刻也对大老爷的信任产生了怀疑:“莫不是你真的做了这事?” 王大老爷也终变了脸色,扶住踉跄倒地的二老太爷大喊:“没有,二叔你要相信我啊!” “那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二老太爷大喊。 “我,我不知道!”王大老爷白脸道,大喊:“四弟,快把二叔扶走。” 四老爷忙来将二老太爷拉走,却是一只坛子飞到了他们的面前:“走?哪里走?” “哈哈哈……”男鬼也是狂叫道:“今天一个也别想跑了!” “妖孽休得张狂,看我天师伏魔镜!”赤脚道人大喝一声,将掌中的铜镜对着那坛子一照,有一道黄光从铜镜中射出,照得坛子里的田小娥咿吖惨叫。 “臭道士,休伤小娥!”男鬼忽的从天空中坠下,直直的朝赤脚道人闯去。赤脚道人见他来势凶猛忙弃了田小娥,转将镜面对准男鬼。黄光到,男鬼的鬼影在半道一滞,却也只是一滞,他竟直接压着黄光扑了过来。 赤脚道长大惊,忙咬破了中指将血抹在了镜面之上,有了鲜血的加持,黄光亮了许多,男鬼的来势又被阻了又阻。 “山石道友,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助我一臂之力!”赤脚道长大喊大叫道。 “哦哦哦……”山石道长迭声的应了,纵身跳上了法坛。 上了法坛,山石道长抓了案上的一把长的木剑:“妖孽,休得狂,看我借天雷将你霹得魂飞魄散。” “天赐我威震万灵,地降震雷入吾腹!”脚踏罡步,长剑挥舞,山石道长品中念道:“一步地风起,二步天门开,三步请雷神,四步雷神至,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止,山石手中的长剑直指中天。 随即,遥远的天际深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霆之声。 “吓唬鬼呢?”男鬼却是不怕,讥笑道:“就你那点修为,就算是请下了天雷,也跟细针一样吧?” 说着鬼身使劲的往下一扑,逼得铜镜射出来的黄光一缩,接着耳边便传来一声轻脆的“咔嚓”声,张目看去,就见得赤脚道长手中的铜镜碎成了两瓣。 “五步霹雳发,急急如律令!”山石道长见状,连忙将请雷的最后一声咒语念完。 咔嚓嚓…… 电光闪过,一道闪雷从天际射下,正劈在男鬼的身上。 蓝白色的闪电在黑兀兀的男鬼身上显得尤为明显,男鬼在空中便是一阵抽搐。 “哈哈,老鬼,这下晓得道爷我的厉害了吧?”山石道长仰天大笑。 “厉害个屁!”男鬼冷哼一声,带着满身的闪电朝山石道长扑来。 山石道长大惊,抱头便跑:“赤脚道兄救我。” 赤脚道长也是大惊,忙咬破了舌尖血,掐着指诀大喝:“老鬼,休要狂,看我掌心雷!” 忽的将手掌拍出,果然有一道红光带着雷声朝那男鬼打去。 男鬼被打了一个正着,大呼了一声:“好声厉害!”不敢再接,连忙后退,“小娥妹子,我这就助你出来,咱们联手将这王家满门屠了。” “好!”田小娥高声的应道。 “不要啊!”王二夫人哭天抢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杀就杀害你们的人啊!我们是无辜的。不要杀我们,我们跟你们没有仇啊!” 第295-1章:两鬼大闹王家2 赤脚道长冷冷一笑:“你若不答应,我便就地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闻言,田小娥怒不可遏:“你……你如此枉顾天理,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既是在这样做便不怕什么报应。”赤脚道长冷笑道,说完语气一缓,又再道:“再说了,我这般安排也不算是枉顾天理。有道是因果循环,你今生既有此遭,必是前世修福不足,活该有这一场孽缘业报。更何况,你身死之后纵使有天大的冤屈也该去阴司投胎告状,阎王殿下,判官案头,天子镜里,自有是非因果。你却偏要滞留人间,来以鬼魂之身报仇,这才是不枉顾天理伦常!” “放屁,放屁,简直是放屁!”忽听得西边又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听着像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话音起,又有阴风从西而来,然后就又见到了一只更大的坛子从西边的天空中飞来。 这个坛子来势更汹,赤脚道长有些紧张起来,挥剑连挥数道红线打向坛子,坛子的来势却半点也没有受阻碍,势不可挡的飞到了法坛前的上空。 坛子周身闪着幽绿的光芒,悬浮在空中,里面传来飘飘渺渺,阴气森森的男人声音:“臭道士,只当我们真的是无知野鬼吗?好叫你知道,鬼爷当年也是道士,也常在阴司殿上走的人物。阴司之事你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被王庭圭害死,魂魄封在这坛子里,如何去得了阴司?阴司自有法度,身死即返,逾期重罚,我们被困坛中十数年,去到阴司就得遭受重罚。按照阴司法令,滞留阳间一年便要受一百年的十八层地狱之刑,我们滞留阳间又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要我们受那千年之苦?所以,还不如现报了此仇,来得痛快!” “说得好!”女鬼田小娥大声附和。 “哼!”赤脚道长仗剑踏步,威风凌凌:“好狂妄的孤魂野鬼!贫道在这里,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报这个仇!” 言罢,大袖一挥,随风长的袖子带着白光朝那坛子抽去。 “那我就让你看看!”男鬼桀桀的怪叫着,催起一阵阴风朝赤脚道长的大袖而去。 砰! 两力相撞,坛子炸猛的炸开,被掀起的阴寒气浪伴着扑鼻的腐臭之气,尸骨乱飞之中有一个黑色的鬼影在空中扭曲。 “哈哈哈哈……”森森的鬼叫声中,鬼影不停的闪飞,烈烈的阴风就像绵绵细针一般从人们的骨头缝里扎了进去。 被两力相撞产生的气浪,撞得连连踉跄的赤脚道长闻得坛子炸开的声音,不由得脸色骤变,大喊:“啊,不好!” 小院里,顿时狼奔豕突,哭爹喊娘。 “大郎!”一直坚挺大老爷的二老太爷,在这一刻也对大老爷的信任产生了怀疑:“莫不是你真的做了这事?” 王大老爷也终变了脸色,扶住踉跄倒地的二老太爷大喊:“没有,二叔你要相信我啊!” “那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二老太爷大喊。 “我,我不知道!”王大老爷白脸道,大喊:“四弟,快把二叔扶走。” 四老爷忙来将二老太爷拉走,却是一只坛子飞到了他们的面前:“走?哪里走?” “哈哈哈……”男鬼也是狂叫道:“今天一个也别想跑了!” “妖孽休得张狂,看我天师伏魔镜!”赤脚道人大喝一声,将掌中的铜镜对着那坛子一照,有一道黄光从铜镜中射出,照得坛子里的田小娥咿吖惨叫。 “臭道士,休伤小娥!”男鬼忽的从天空中坠下,直直的朝赤脚道人闯去。赤脚道人见他来势凶猛忙弃了田小娥,转将镜面对准男鬼。黄光到,男鬼的鬼影在半道一滞,却也只是一滞,他竟直接压着黄光扑了过来。 赤脚道长大惊,忙咬破了中指将血抹在了镜面之上,有了鲜血的加持,黄光亮了许多,男鬼的来势又被阻了又阻。 “山石道友,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助我一臂之力!”赤脚道长大喊大叫道。 “哦哦哦……”山石道长迭声的应了,纵身跳上了法坛。 上了法坛,山石道长抓了案上的一把长的木剑:“妖孽,休得狂,看我借天雷将你霹得魂飞魄散。” “天赐我威震万灵,地降震雷入吾腹!”脚踏罡步,长剑挥舞,山石道长品中念道:“一步地风起,二步天门开,三步请雷神,四步雷神至,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止,山石手中的长剑直指中天。 随即,遥远的天际深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霆之声。 “吓唬鬼呢?”男鬼却是不怕,讥笑道:“就你那点修为,就算是请下了天雷,也跟细针一样吧?” 说着鬼身使劲的往下一扑,逼得铜镜射出来的黄光一缩,接着耳边便传来一声轻脆的“咔嚓”声,张目看去,就见得赤脚道长手中的铜镜碎成了两瓣。 “五步霹雳发,急急如律令!”山石道长见状,连忙将请雷的最后一声咒语念完。 咔嚓嚓…… 电光闪过,一道闪雷从天际射下,正劈在男鬼的身上。 蓝白色的闪电在黑兀兀的男鬼身上显得尤为明显,男鬼在空中便是一阵抽搐。 “哈哈,老鬼,这下晓得道爷我的厉害了吧?”山石道长仰天大笑。 “厉害个屁!”男鬼冷哼一声,带着满身的闪电朝山石道长扑来。 山石道长大惊,抱头便跑:“赤脚道兄救我。” 赤脚道长也是大惊,忙咬破了舌尖血,掐着指诀大喝:“老鬼,休要狂,看我掌心雷!” 忽的将手掌拍出,果然有一道红光带着雷声朝那男鬼打去。 男鬼被打了一个正着,大呼了一声:“好声厉害!”不敢再接,连忙后退,“小娥妹子,我这就助你出来,咱们联手将这王家满门屠了。” “好!”田小娥高声的应道。 “不要啊!”王二夫人哭天抢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杀就杀害你们的人啊!我们是无辜的。不要杀我们,我们跟你们没有仇啊!” 第296章:人怕鬼,鬼怕人 “就是啊!”青儿帮腔道:“你们被人害死无辜冤屈,你们杀我们,我们难道就不冤吗?” 青儿吼声,声嘶力竭,似用洪荒之力吼出来的一般,恸人心扉。 就连女鬼田小娥听了也为之动容:“松阳道长,这媳子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正是,正是。有道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可怜人又何必为难可怜人?”男鬼竟也点头,朝众人喊道:“这里是谁主事?” “二老太爷……二老太爷?快找二老太爷。”大家七嘴八舌的喊,四处寻找二老太爷。 不一会儿,二老太爷便被人从屋里拉了出来。 “你就是这里的主事人?”男鬼厉声问道。 “算不得这里主事人。”二老太爷整了整衣冠,昂首说道:“你们找的王庭圭是我的侄子,他父亲早逝,临终前托我照看他。” “那他的事你做不做得了主?”男鬼再问。 “要看什么事。”二老太爷说:“要是他欺负别人,我可以揍他,要是他被别人欺负,我就要带着我儿子女婿一起去帮着他揍那人!” 老爷这话说得,着实可爱! 男鬼听了都是一怔,那模样也好似在说:“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这么个二叔呢?” 一怔愣,男鬼再嘶声喊叫道:“这么说,他的事你是做得了主的。那我问你,今天的事你当怎么说?” “你又是谁?”二老太爷道:“和那女鬼又有什么关系?她和我侄儿的恩怨,又与你何干?” “我也是被你侄儿害死的人!”男鬼叫道:“我便是被你侄儿请去封印女鬼田小娥的那个道士。你侄儿偷学了我封印田小娥的方法,待我把田小娥封印了后,趁我不备将我杀害,如法炮制封印在了坛子里。” “哦。”二老太爷点点头,言道:“既是如此,那你们便去告官吧。” 听得二老太爷的话,所有人和所有鬼都是一呆:什么意思? 二老太爷慢悠悠的说道:“有道是杀人偿命,人命关天,你们既然控告他杀了你们,那便是要让他把命抵给你们啊。可是,有道是空口无凭呐,你们要他的命,得拿出证据来才行啊!怎么能光靠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呢?”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两个还冤枉他不成?”男鬼一怔,喝问道。 “这可说不好。”二老太爷道:“这人世老实人被奸恶人冤枉的可不少,鬼由人变,想来大抵也是如此吧。” 四老爷附和:“就是,你们说我大哥杀了你们,你们拿出证据来啊,拿出了证据,指明了是他杀的你们,我无话可说,亲自将他绑了送到衙门,请司官于公堂之上判决他的罪午,午时三刻,菜市口,鬼头刀下,不管是凌迟,还是腰斩,或是五马分尸……都是他罪有应得。你们这般,红口白牙的说一气,算怎么回事?” “对,证据,拿出证据来!”大房的人也是高声的附和。 田小娥气愤的喊道:“我们都死了,孤魂野鬼的,如何拿得出证据来?” 立即有人针锋相对道:“你都可在带着坛子飞来索命了,什么样的证据找不来?” 一时间,大房和二老太爷那边的人群情激奋,竟有扭转局面的势头。 两个鬼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女鬼田小娥气极败坏:“你们这是要欺负我们这两个孤魂野鬼吗?” 听得这话,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事情怎么弄成了这样? 两鬼面面相觑,山石道长和赤脚道长也是面面相觑,二夫人和老太太更是互瞪眼睛。 老太太恨恨的对二夫人使了个眼色,二夫人又给山石道长使了一个眼色,山石道长又给赤脚道长使了个眼色,赤脚道长……哦,他是垫底的,后面再没有人给他当枪使了。 赤脚道长一阵郁闷,攥着剑的手抖了抖,到底心有不甘,朝山石道长瞪了一眼。山石道长一怔,不明白赤脚道长是什么意思。赤脚道长气极,展开手掌,朝山石道长翻了两翻,山石道长顿时会意,转头就朝二夫人也翻了翻手掌,二夫人脸色一白,又朝老太太翻了翻手掌,老太太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昏了过去。 “哎哟!”老太太呻吟了一声,哭天抢地道:“二位道长,你们还没有看出来吗?这对孤魂野鬼就是来讹人性命的,请你们快快使出你们的道法手段,将他们收了吧,保我一家老小性命,保我长子性命,老身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老太婆,你说什么?”男女两鬼齐呼。 “我说,你们要害我儿的性命,就先杀了我!”王老太太突然推开扶住她的婆子,抢步奔上前,夺了白衣道童手中的宝剑,疯魔一般就朝田小娥所在的坛子劈去。 铛! 脚步踉跄的王老太太,竟然真的劈中了坛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两只鬼却是气疯了,咿吖吖的叫着就发起疯来。 众人见状大惊,两个道士亦是为之变色,连忙施为去对付两鬼。 然,受到刺激的两鬼却是跟吃了神丹一般,突然变得厉害了好几倍,两个道长手段施尽,竟是拿他们毫无办法。 两只鬼围着老太太飞快的打着转,搅起的阴风将老太太卷到了空中,至十数丈高后,猛的撤了鬼力,老太太,便如麻袋一般掉落下来。 可不能让老太太就这样摔死了! 李九娘伸出手,抓住王大老爷的后背往前一扔,王大老爷便如飞蛾一样朝前方扑了过去。 王老太太:“啊啊啊……” 王大老爷:“啊啊啊……” 扑嗵! 王大老爷摔在了地上,身上砸着王老太太。 “母亲,母亲!”王二老爷急惶惶的奔上前来,扶起王老太太,见得她还活着,不由得对王大老爷既是佩服又是感激,见王大老爷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哎呀不好,大哥为救母亲,被母亲砸死了!” 顿时惹得满院的悲声。 “恶鬼,老头子跟你们拼了!”王大老爷的老长随大喝一声,抓了山石道长他们落在地上的木剑朝着两鬼冲去。 “就是,跟你们拼了,我们老爷多好的人啊,才不会是你们说的那样呢!” “冤有头债有主,老太太跟你有什么仇,你们连她也要害?” “听说童子尿能趋鬼,快,小许子,把你家娃的尿接两泡来。” “鸡呢?斩鸡头,放鸡血!” “黑狗也拖出来放血!” “还有大粪,也能趋鬼!” “我去,我去……” “我也去……” 一众人等,随手抓起各种“武器”,呼喝着朝一个人只魂打去。 有道是人怕鬼,鬼也怕人。人怕鬼是因为人心中有鬼,所以才有畏惧,鬼力才能加施于身。若心无畏惧,鬼便要怕人了。 穷凶极恶的两只鬼,在众人的围攻之下,两只鬼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左躲右闪,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山石道长和赤脚道长面面相觑,心中生急,暗掐指诀,忽的却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回事?我的道气使不出来了。”山石道长对赤脚道长说。 “我也使不出来了。”赤脚道长十分警惕的四处张望,道:“我刚才就感觉那王庭圭飞出去的奇怪,现在看,果然不对。” “什么意思?”山石道长问。 赤脚道长说:“有可能王庭圭知道了你们的计划,事前找了高人相帮。” “什么高人,竟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禁锢我们的法力。”山石道长也朝四下张望。 “看来,我们今天是踢到铁板了。”赤脚道长说。 山石道长也有同感,急道:“那怎么办?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扯呼!”赤脚道长道。 这时候山石道长也没有了主意,听得赤脚道长说跑路,当即便拔腿就跑。 两个“神仙”就这样跑了,王老太太的拥趸们面面相觑。 王老太太,长长的呻吟一声后,脖子一歪,真的昏死了去。 没有了两个神仙撑场子,两只鬼越发的不济事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竟是逃不脱。 问两只鬼为什么不飞? 你当李九娘就只在看热闹呢! 李九娘只动了动意念,就将两只鬼困在了小院里。 “哎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们认输了,不要打了,我们认输了。”两只鬼终于受不住,哎哟哎哟的讨起饶来。 竟然把鬼打得讨饶了! 四老爷只觉得自己神勇极了,抹了一把脸上也不知道是鸡血还是狗血的血,上前喝问道:“说,你们是不是冤枉我哥了?” “这个……”两鬼吱唔,不说。 “看来还欠收拾。”四老爷恨声道:“继续!” 对两只鬼的围殴本来就没有停过,四老爷再一声令下,众人打得越发的卖力了。 不一会儿,两只鬼便招架不住,又求起饶来:“别打了,我们招,我们招。” “说!”四老爷道。 两只鬼战战兢兢:“是是是……” 四老爷又朝大家喊:“大家都别停,继续招呼,等他们说明白了再看情况。” “得嘞!”大家应喝一声,兴高采烈的继续对两只鬼施虐。 第297章:鬼在群殴中,不得不认怂 两只鬼抱头鼠蹿,一边避着大家的攻击,一边老实招供:“我们是赤脚道长的鬼童子,做这些事,都是赤脚道长指使的。” 靠,原来是这样。 二老爷怒不可遏,使劲推开众人,跳上前来喝问道:“那你们说我哥杀了你们,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没有。”又被泼了一瓢大粪的女鬼田小娥,哭喊道:“之前我们对他认都不认识。” “都是赤脚道长和山石道长教的。”男鬼也道。 “怎么证明:”四老爷问道。 怎么证明…… 两鬼一呆,这他娘还要什么证明啊?他们都亲口交待了,还需要什么证明啊? 但是,形势比鬼强,鬼在群殴中,不得不认怂啊! 人家非要证明,那就少不得没证明也得给找出一点证明才行了。 但是,编些什么才好呢? 看这群人那穷凶极恶的样子,编不好,肯定又得挨收拾啊! 男女二鬼真是苦逼死了。 证明,证明…… 证明! “有了!”女鬼田小娥欢喜的叫道:“坛子就是证明!我们的坛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语点醒梦中鬼,男鬼叫道:“对对对,我们的坛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两个坛子,是昨天下午我们去西郊一个火窑场偷来的,刚出窑没几天,崭新的呢!还有尸骨,那个我的……那个所谓的我的尸骨,其实根本就不是我的尸骨,那是一个女人的尸骨,并且是死了好几十年的,烂得骨头都有些酥了。” 闻言,大家纷纷捡了坛子的碎片来看,果然是新出窑的。又捡了尸骨来看,虽分辨不出那尸骨的男女,但是从那尸骨上挂着的碎布片上绣并蒂莲看,应该如男鬼所说是个女尸。 “这两骨尸骨也是昨天晚上现挖出来的。”男鬼无语的吐槽道:“本来我是给他找了一具男尸的,可山石和他侄儿胆小,不敢去大坟地挖尸,就找了一具野尸充数。” 女鬼田小娥长长的一叹:“我更惨,他那好歹是人的尸骨,我这……这坛子里装的,是他们平时吃饭扔在墙角懒得收拾的鸡鸭鱼肉的骨头……” ……,大家好生一阵的无语。 “我们都交待了,你们可以放了我们了吧?”田小娥可怜兮兮的道:“再不停手,我们的鬼命就要没了。” “没了正好,像你们这种害人的恶鬼,就该死。”大家齐道。 二鬼哆嗦,欲哭无泪,只好一个劲儿的求饶。 可是谁理他们?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 “停手,大家先停手。”眼见得两鬼身形越发的飘渺虚化,二老太爷振臂呼喊止住了群情激奋的众人,上前,问两只鬼:“好好的,那个山石和赤脚为什么要污蔑我侄子?” 在刚才的混乱之中,二夫人被人撞晕,这时候正刚刚醒来,听得二老太爷问两鬼的这话,心里不由得紧张,言道:“还能因为什么?钱财招人眼,那两个妖道定然是想通过这个法子,从咱们家讹诈钱财!” “对对对……”两鬼迭声的附和,说:“究竟是为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大抵就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样的吧。” 女鬼田小娥也道:“这种事我们之前干过好几桩,都是这么个情况。” 男女两鬼的话,令二夫人心中大为松快。 二老太爷看了二夫人一眼,又再问道:“可知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 虽说两只鬼说是不清楚内情的,但二老太爷的问话还是让女鬼又紧张起来。 却见得男鬼摇头:“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他说,“我们平时都是在鬼符里待着受香火的供奉,有事情才会被叫醒的。” 女鬼田小娥也道:“他们也只让我们做事情,不许我们过问内情的。” 二夫人长吁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了笑。这模样,被心中早有猜测的二老太爷的余光看到了。 想来两鬼也是个糊涂鬼,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怎么处理这两只鬼才好呢? 交给官府? 可这事毕竟关乎家丑……家丑不可外扬啊! 二老太爷踌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福生无量天尊!”正在二老太爷踌躇为难之际,忽听得一声道号,有一素衣飘飘,须发皓白的老道施施然从院门处走来。 又来了一个道士! 众人顿时如临大敌,捏了棍棒在手,严阵以待。 “你是什么人?”四老爷上前问道。 “行路人。”来的老道微笑着回答。 “来我家干什么?”四老爷再问。 “来收鬼。”老道回答,依旧面带微笑。 “收什么鬼?”四老爷顺嘴又问。 “就那两只。”老道一指前方。 四老爷一呆,回头朝他老爹看去,二老太爷眉头微蹙,审视着老道。 老道一甩拂尘,飘然至前。 就那么甩了一下拂尘,眼见着脚都没有动,就一下子走过了数丈的距离。这一手露得,一下子就把大家震住了。——刚才那山石和赤脚可没有这两下子。 老道上得前来,说道:“贫道乃九霄无极山而来,前日观得天上有金光落地,知必有麒麟降世,故而到此间来寻。方才我在归一观打坐,观得你家上方鬼气森森,知有鬼怪作乱,而来此。竟不想,闹鬼之处,竟是麒麟降生之家。” “归一观可是在西郊!”二老爷瞪着眼睛望了望天色:“这时候城门早就关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不是重点。”老道又将拂尘一甩,戏谑道:“重点是,我不会向你要一文钱的银子,我只是来替你们收走这两只作乱的鬼的。” 说着,老道的拂尘再次一甩,射出两束银光将男鬼和坛子一卷,男鬼和田小娥一声惊呼,坛子就到了老道的掌中,男鬼被变成巴掌大的一个小人影,立在坛子盖上。 “这两只鬼我就带走了,也省得你们为如何处理他们头疼。”老道笑着说道,手腕一翻,坛子连同男鬼都不见了。 简直跟变戏法似的! 只道老道就这样完了,却不想他又身形一闪,进了东厢房。 第298章:事有正反面,阴阳有互补 众人一阵惊呼,赶紧往东厢房而去,大老爷跑在最前头,二老爷紧随其后。两兄弟跑进屋里,就见得老道正朝沉睡着的大夫人伸手。 “你要做什么?”大老爷和二老爷齐声大喊。 “嘘……”老道回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众人只觉得自己顿时动不了了。 禁住了众人,老道再抬起右臂,手掌张开举在大夫人头顶三尺之高,然后轻颤着缓缓的虚抚至脚末。手掌缓缓的移动,有片片银光从掌中落下。银光没入大夫人的身体里,然后就见到有黑色的雾气从大夫人的七窍中溢出。 先是从头到脚,然后再从脚往头回。一个来回后,老道收了手:“好了。” 一言刚毕,昏睡了一天的大夫人便在长吟一声后睁开了眼睛。 “夫人!”大老爷又惊又喜又怕,两步跨到了床前,至床沿上坐下,扶起了大夫人:“夫人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啊,挺好的啊。”大夫人羞赧的红了脸。 怎么会没事! 之前都要给她准备后事了啊! 众人不由得惊奇,仔细的打量着大夫人。 “快,去请张先生过来!”四老爷反应过来,朝外大喊道:“快把张先生请过来,让他来看看。” 外头有人答应了一声。 大家仔细的打量着大夫人,只见得她脸色红润,双眼明亮,真是与之前将死之状判若两人。不由得,对老道的敌意警惕减了几分。 大老爷也仔仔细细的将大夫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确实她是真的好了,不由得激动得无以复加。起身,朝老道感激道:“多谢老道长治好了内子的病。” “好说,好说。”老道微笑着,转身朝旁边婴儿所在的屋中而去。 到了婴儿的屋里,屋里一片寂静,乳母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臂弯里的婴儿也是手脚摊开双眼紧闭。两个人都是一动不动,安静得吓人。 “我儿!”大老爷惊呼,抢步上前去婴儿鼻眼一探,只觉得指尖一片冰凉。 这时候去看乳母情况的二老爷也是呼道:“死了。” “让开,我看看。”老道不慌不忙的上前。 四老爷急道:“先看孩子。” 于是,老道便先看孩子。 老道伸掌在婴儿的额头摸了摸,道:“老爷们莫惊,孩子没事。” 说着,又颤掌在孩子的额头洒下一片银光,银光没入孩子的身体,又有黑气从孩子的七窍里溢出,接着,孩子就醒了。 “还好发现得及时。”老道说道。又去看乳母,却是:“这个没救了。” 众人一惊,纷纷揣测着发生这事的原因。 老道说道:“令公子本是麒麟投生的贵子,是多灾多难之身——是谓,真金出烈火。”说着老道便摇起头来,道:“真是可惜,却是投生的时辰不对。” “此话何解?”二老太爷上前问道。 “这孩子,在麒麟还没有进入胎体便出了母体。”老道说:“六道轮回,轮回道直通母体,投生的天魂未至……魂魄不全,这孩子将来必是心智不全……不过,有道是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依。事有正反面,阴阳有互补,所以你们也不必失望。他的命格毕竟重,将来虽然成不了光宗耀祖的不世之才,却也能让你们不再受他牵连。你们好好的待他,将来你家会顺隧的,富贵双全,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大老爷听着老道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阵五味杂呈。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相信了老道的话。刚刚才吃了两个道士的亏,他本该对老道不会产生信任的啊!但,他就是相信了老道的话。想来,老道的手段震慑到了他吧。 其他人,也与大老爷一般。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将来是个傻子?”二夫人凑上前来问道,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闭嘴!”在人前,二老爷向来是霸气侧漏,夫纲很振的。 二夫人悻悻的白了二老爷一眼,却是锲而不舍,追问老道:“是不是?” “可以这样说。”老道点点头。 闻言,二夫人便是一阵大喜,差点儿就没有掩示住。 想了想,老道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圈子,上前轻轻套上婴儿的手腕。 也是奇了,那金圈子一套进婴儿的手臂,便猛的一缩,圈子上的两粒红色的铃铛闪出一末红光。 “相遇也是有缘。”老道说:“这孩子命格太重,将来必定多灾多难,此物可保他平安,万不可拿下。” “多谢道长。”大老爷连忙感谢。 老道摆了摆手,又是问道:“令公子可取名字了?” 大老爷一怔,回答:“还没有顾得呢。” 原是,在外大老爷袭了祖上传来的世袭爵位,按例在军中谋了一个游击将军的职。虽然不是挂名的将军,但当今是太平年景,所以平时也没有什么可忙的,不过是巡视员巡视员营,带兵操练操练。三五年好容易碰上一回出兵剿匪的事,就跟过年出去旅游似的。 除了营中之事,大老爷也管着家中的经济,家里的铺子、田产都须得他打理。不过,也没有什么可忙的,这些事情都有下人们管着,他只需要拿总就行。 是以,平时大老爷还是很悠闲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偏这几日是什么繁心事都往一堆凑。 先是大夫人难产数日死去活来险象环生,然后便是得家里有一片田庄的庄户闹事,接着又是一铺子起了火……好容易熬到大夫人生了,刚看了儿子一眼,营中的人便跌跌撞撞的冲进家门,说是出了匪患,大将军下令让他带兵去剿匪。那位大将军与他素来不和,是以他不敢怠慢,忙丢了妻儿去了军营。 行军至半途,却是又得知是误报……只得掉转马头,回撤。 也就在这时候,二老太爷派去的人找到了他,告诉他夫人和孩子都快不行了,让他快些回去,得准备后事。 惊惶惶的往家里赶,走到半途从路边闪出一队拦路抢劫的强盗。 第299章:这孩子就取名为骖,如何? 看到路边闪出的强盗,大老爷就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他奶奶个嘴的,强盗抢官兵!”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正要给这帮没眼色的东西一点颜色看看,忽的有狼烟从旁边的树林里飘来,身边的人全都从马上栽了下来,他也头昏脑胀的险些栽倒。 穷凶极恶的歹徒扑了过来,理也没有理他那些兄弟,挥刀直砍他的面门。 那时候,他浑身无力,头昏眼晕,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只以为老命就要交待至此了,路边又跳出一个壮硕的大汉,大汉了手如电,刀如惊雷,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那些强盗打跑了。 然后,他就得救了…… 经得老道这一问,他才想起来,他竟把给孩子取名的事忘了。 大老爷,好一阵的惭愧。 “若是不弃,我替他取一个怎么样?”老道问道。 大老爷忙道:“如此就多谢了。” 老道满意的一笑,屈指一番掐算,说道:“骖,这孩子就取名为骖,如何?” “尊者居左,御者居中,又一人处车右,以备倾侧……骖,王骖。”大老爷琢磨着,他四十才得这一子,心里自然是对他期盼很高的,所以打心底是瞧不上这个名字,但是老道出手救他家两条人命,他又在之前有过“多谢”之语,拒绝好像不好。几息之间,便是千转百回的念头,王老爷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就叫王骖。多谢老道长赐名。” “不谢,不谢。”老道呵呵直笑。 见此事已了,二老太爷上得前来:“多谢道长救我侄孙儿和侄媳妇性命,老朽腆脸略备薄酒,想请老道长共饮,不知老道长可否方便。” 老道非常随和的点头,笑称:“荣幸之至。” 二老太爷先请了老道出得屋来,大老爷留了心腹之人守着妻子和儿子,然后再追了上来。 一行人来到了一个花厅,果然水酒花果齐备,二老太爷请了老道入座,四老爷和二老爷等作陪。 三杯黄酒下肚,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老道自称是从天上下凡,专为解王家厄难而来。又说起许多原尾,听得王家人云山雾罩,惊奇无比。感觉根本就不必信,却又不得不去相信。 酒酣脸热,不多时大家便昏昏沉沉,云里雾里了。 待得众人清醒,已然是天光大亮,再寻老道,哪里还有老道的身影? 只当是一场大梦,却是院中的狼籍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看着那些昨天夜里的惊魂又在人们的脑中重演。再看大夫人,神采奕奕,完全不复昨天病危的模样。把小孩的手从襁褓里拿出来一看,手腕上竟然真的套了一个明晃晃的金圈子,金圈子上的红色小铃铛在阳光之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这,不是梦。 可也太不可思议了。 “后面来的那个老道应该没有恶意。”二老太爷将一众儿子、侄儿召到面前,说:“我现在担心的是之前的那两个道士,那两个鬼说,他们是受人收买……”望向大老爷,“大郎,会不会是那个许将军?” 大老爷一怔,道:“不会的,许将军与我不睦,是看不起我勋袭祖荫,他那人虽然烦人,却也是个铮铮汉子,这种下作之事是不会做的。” 那个与大老爷不睦的许将军老太爷也是见过的,他也是觉得他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只是左右想想无人可怀疑,所以才想到了他。听得大老爷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太乱扯了:“说得也是。——那倒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害你呢?” 二老爷缩着肩,耷拉着脑袋,嘴角蠕动,似有话要讲,却又不知道又没有说出来。 看得二老爷的这副样子,二老太爷的脑中顿时就浮现出昨天夜里老太太和二夫人的种种表现,最清晰的,就是在听得男女两鬼说不知内情的时候,二夫人眼中闪过的那抹笑。随后在老道出现后,二夫人又发现的心慌意乱的模样。 “难道是她们搞的鬼?”二老太爷心中疑惑。 “是谁?”大老爷和四老爷狐疑的问,二老爷脸上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瞥了二老爷一眼,二老太爷顿了顿道:“没谁,只是那么一猜,也不一定准的。” “爹你想到了谁?”四老爷追问。 二老太爷咳咳了两声:“我在想会不会是京城那边。” 听得二老太爷的话,众人便是一呆,觉得有些道理:“难道他们还对当年袭爵的事耿耿于怀?” “回头仔细的去查查。”四老爷说。 “查查,查棵。”二老太爷也是附和。 …… 话分两头,暂且按下二老太爷他们的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转看老太太和二夫人。 自昨天夜里回来,老太太便一直昏迷不醒,二夫人惶惶不安极了——之所以惶惶不安,除了王骖母子之事,除了男女两鬼被那老道带走了的事,还有因为青儿不见了。青儿不见得太过蹊跷——他知道太多二夫人见不得人的事了,二夫人担心他被人抓去了。——她是不担心青儿的安危的,她只是担心青儿爱她不够深,被人逼供将她干的事招出来。 “老夫人醒了吗?”二夫人又一次来到老太太的屋前。 “醒了。”不负所望,这次紫晴出来给二夫人带了一个好消息:“到底是亲侄女儿,老太太也正说让我去请您呢,您就来了。” 进得屋,老太太一脸病容的躺在床上。 这下,是真的病了。 老太太一个眼神,紫晴便带着一众下人走了出去,留了老太太和二夫人这对婆媳姑侄在屋里密谈。差不多一刻钟后,就见二夫人一脸衰败的出了屋。 也不知道老太太和二夫人都谈了些什么,反正自此后二夫人便病了,缠缠绵绵的总不见好。 过了几日,老太太说:“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不宁。挑个日子,咱们去庙上拜拜佛祖吧。” 第二天便是黄道吉日,老太太带着儿子媳妇去庙里上香。 进得庙,拜了菩萨,捐了香火钱。 这时候天色已晚,老太太决定在庙里住一晚,第二天一早起程回府。 然,第二天家中下人去叫起床时,却见得老太太和二夫人和两个道士赤身裸体的睡在一起,四个人,两男两女大被同眠! 更让人无比震惊的是,那两个道士,正是当日带两个鬼在府里闹事的那两个道士,山石和赤脚! 顿时真相大白,王家人只觉得一阵天眩地转。 第300章:李九娘的成果 佛门禁地,来理佛的香客婆媳合起伙的偷人,所偷的奸夫还是跟佛家势不两立的道士。寺院的方丈大和尚,给气得都要快去见他们佛主了。 事此不能善了! 方丈大和尚怒气冲冲的派人去城里通知王家主事人,要王家给他们一个说法。 王二老太爷和儿子、侄儿们接到信吓坏了,慌慌忙忙的上山,捐了寺院一大笔的香火钱才把人接出了寺院。 然,这么大的事情,却似风过无痕,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因为府城发生了一桩更大的事。 此地封王,吴王千岁,死了。 吴王死了也就死了,关键是来处理他丧事的朝廷官员,在吴王府里发现了他要谋反的证据。这个官员一本奏书上奏朝廷,满朝震动,皇帝发了雷霆之怒,遣派有司官员来彻查。吴王惯爱收买人心,到封地后便常结交当地有识之士,是以,皇帝一下顿时牵连无数。许许多多的人被摘了脑袋,许许多多的家庭被抄了家。一时间,吴王封地内人心惶惶,哀哭阵阵。 在这样的一种形势下,大家每日都在为自己的前程忧心,也就顾不得看王家的笑话了。就算不为自己前程忧心的,也看不到王家那点子小热闹了。 不用讲,这些都是李九娘的成果。 那日在东郊收服贾士韫和胡子连后,李九娘便让贾士韫去打听了吴王的日常安排。 据贾韫仕说,那个吴王是当今皇帝的小叔叔,是一位标准的人面兽心的双面人。人前,他是处事公正,待下温和的正人君子贤王。人后,他男盗女娼极尽卑劣无毒。这个人十分贪婪,贪财好色,尤其爱玩弄别人的妻子。 听得这些,李九娘微微一笑,计上心来。 晌后,南城的杏林巷住进来了一对外地来的年轻夫妻。 夫妻俩丈夫秀气斯文,妻子美丽出尘,真是好一对壁人。 这对夫妻丈夫自称姓王,妻子自称王李氏,他们从西蜀而来,本是要去京城探亲的,只因为丈夫不小心从马上摔下伤了腿骨,所以只得暂留此地,等丈夫的腿伤好些了,再行北上。 下午,巷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邻居胡家的婆媳因为中午做饭的事拌了几句嘴,胡大媳妇一时想不开寻了根绳子,把自己吊在了梁上。等到胡家人把门撞开,七手八脚的将她从梁上解救下来,她已经没有气了。 那李娘子闻讯赶来,拿起胡婆子平时拉鞋底的针在胡大媳妇的身上脸上扎了一通,几针下去,已经气绝多时的胡大媳妇就活了! 众人这才得知,原来李娘子精通医道,她丈夫的腿伤,就是她自己在治。 顿时,李娘子的美名传如潮水一般四散传开。 没过几天,便有别处的人慕名而来,向李娘子求医问药。 李娘子也是一个极心善的,来者不拒,一一施为,短短几天就救了无数人的痛苦。 这一日,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贵公子来到了王家门前。 公子被让进屋,便再也没有出来过,陪公子来的随同觉得有异,闯进门去一看,公子已然身首异处,陪同公子一起进去的两个护卫也是死相凄惨。至于住在这里的那对年轻的夫妻,却不在当场。 人明明是那小娘子迎进去的,这时候她却不在。 随从本能的就觉得那对夫妻有异,大惊失色的一面派人回府报信,一面向左右四邻追查那对夫妻。 王府的长史很快就联合了府衙将四门关闭,满城搜捕那对夫妻,然,那夫妻二人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杳无踪迹。 这一天,也正好是王婆媳被人发现在寺院里偷人的那天,寺院里来人报信,王家上山赔钱接人。人刚接到家中,吴王就被杀了,紧接着便是封闭城门,满城搜捕。 所以,王家那点子破事,就没有多少人知道。 …… 府城西郊,红叶山上,一座早已经荒废的破庙。 李九娘驻立庙前,身后贾书韫和胡子连分立左右,如两尊威严的护法金刚。前面,跪着两个道士,道士前面摆着一个坛子,坛子旁边缩着一团黑兀兀的虚影。 道士是山石和赤脚,坛子和虚影,不用说,正是女鬼田小娥和男鬼松阳了。 “你们恶贯满盈,本该将你们杀之而后快,但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且饶你们狗命。”李九娘缓缓的说道,一开口道士和男鬼便匍匐在了地上,就连装在坛子里的女鬼也是自己放倒了坛子,以示恭敬。“今将你们收入门下,你等在此好好修行,有我传你们的道法,此庙必定会再次香火繁盛。该你们享受的你们尽管享受,但切记莫要再做恶事,但敢有违,我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谨遵主人的法旨。”道士和两鬼齐声说道。 李九娘点了点头,又道:“也不怕你们不听我话,我在你们身上都下有禁制,你们只管不听来试试,到时候就知道厉害了。” 两个道士和两只鬼迭声齐说:“不敢,不敢。” 顿了顿,山石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人,弟子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你算我什么弟子?”李九娘冷笑, 山石顿时无措。 李九娘道:“我是你们的主人,又不是你们的师傅。” 于是,山石明白了,立即改正道:“是,小的明白了。” 李九娘这才点点头:“行了,有什么你就问吧。” 山石点点头,忙道:“是这样的,主人要我们在小公子身边好好守护,可我们和王家有仇啊,根本就靠近不了小公子,有些时候恐怕会有不便。” “原来是担心这个。”李九娘一笑:“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着,李九娘手腕一翻,掌中变出两粒丹丸来,道:“吃了它。” 两个道士不敢有迟疑,忙各抓了一颗丹丸塞进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情不自禁的就从喉头滑入腹中,片刻两个道士便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腹中朝四肢百骸奔通,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掉了,发落了,肉烂了,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和红艳艳的血管。 第301章:重筑肉身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眼睁睁的看着山石和赤脚的头发掉了,皮烂了,肉脱了,觉得既不可思议,又恐怖无比。 但是,紧接着,他们就又看到在白骨之上,血管之间又长出了新血,新肉变得饱满,又长出了新的皮肤。接着就是头皮痒痒的,伸手一摸,似有绵绵软针从皮肤上往上冒,不一会儿便是千丝万缕乌黑绸密了。 山石和赤脚感觉好神奇,忙从自己的衣兜里翻出法器铜镜,往面前一照,铜镜中显的是完全陌生的面容。肤白粉面,剑眉星目,配上一头柔顺又浓密的长发,真真是丰神俊朗,美得无以轮比。——若说真有得比,那便是对面的彼此了。 “你们暂且退到一边。”李九娘也不与两个道士多做解释,轻轻一扫,就将两人移到了左右。低头对坛子和男鬼说:“我现在就给你们重筑肉身,你们忍耐一下,会有些难受。” “但凭主人施为。”两鬼齐声说。 “好!”李九娘屈指一弹,一点青光弹在了装田小娥的坛子上,坛子啪的一声碎开,里面的鸡骨头、鸭骨头、狗骨头等滚了一地,一团黑烟从里面飘了出来,黑烟堆成一个人形,扭了几扭,化成了半透明的人影。 真是一个美人。 小巧婀娜的身姿,齐腰的长发,巴掌大的上脸上长着一双好看的杏仁大眼,小鼻秀气又挺直,嘴唇不厚不薄,微微的张着就像两瓣春日里放出的桃花一般。齐眉的额发下一双杏仁大眼,再配上一对如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就是鬼的模样也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李九娘一笑,计上心来。 “你生前的出身是哪般?”李九娘问道。 田小娥屈膝一礼,轻声回答:“奴家祖父乃前朝的末代太子。” 原来是太子的女儿! 算起来,也算得上是个公主了。 李九娘不由得好奇起来:“你这样的身份,是怎么沦落到给人当鬼童子的地步的?” 纵使是末代乱世,那也是太子的女儿,纵使死也不至于魂无所归吧? 田小娥回答道:“拓军入城,攻破了皇宫,我祖父和父亲刎颈殉国,母亲为保贞洁也举火自焚,我便死于那场大火之中。本以为是一死百了,却不知道怎么的,大火之后我又突然醒了过来。发现,我竟成了一个反军将领的女儿。想到祖父和父母兄弟姐妹们的惨死,我想杀了将令为家人报仇,却是报仇未成反被再次杀害。只以为这次总算是死了,却是睡了一觉又醒了过来,又成了那将领下人的女儿。于是,我就成了田小娥。我这位父亲情知我有异,却装作不知,一直将我当成他的亲生女儿。后来父亲为我招了一个上门女婿,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只是好景不长,一年深冬父亲不幸病逝。后来,我那夫婿应召参军,也战死在了沙场。我在悲痛之中,又再一次死去……这次再没有活过来,但却成了天不收地不留的游魂。在人间游荡的时候,我在京城遇到了死去的夫君,才知道他们那次战败是被奸人所害,他们到京城来是找那奸人报仇的。当时夫君正被一个捉鬼法师追杀,我为了救夫君,便把自己许给了那个法师,愿在他有生之年受他驱使。那法师便放了我夫君,并为他超渡投生。从此以后,我便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死去。法师死后将我委托给了他的徒弟……”眼神一瞥山石,“那法师的陡弟,便是山石道长。”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九娘点点头,说道:“我对你有个安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不知是什么?”女鬼田小娥问道。 “我要你再世为人,做王骖的后母。”李九娘说。 听得李九娘这话田小娥便是一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愿不愿意?”李九娘问,循循善诱道:“你若答应,待来日我助你永生。” “我不要什么永生。”田小娥说:“如果主人真的可怜小娥,就请主人让小娥真真正正的新生一回吧。” “好,可以。”李九娘说:“我知道一个世界,那里充满了和平,社会安定,百姓富庶,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你应该会喜欢。” “真的吗?真有这样的地方?”田小娥又惊又喜的问道。 李九娘笑着点头:“是真的,那里真是我说的那样。” “那好,我答应您。”田小娥说:“这辈子我将好好的照顾小公子。” “好。”李九娘点头,又问男鬼松阳:“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有。”松阳道:“那地方那么好,我可不可也过去?”说着还偷偷的瞄了一眼田小娥,看那样子,是对田小娥有意思了。 李九娘也不点破松阳的心思,只当没有看到,点头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到时候我会洗去你们的修为和记忆,让你们以天魂投胎。就是不知道,你会不舍得。” “舍得,舍得。”松阳迭声说道。 “那好我答应你。”李九娘说:“我给你重逆肉身,你帮着山石和赤脚好好打理道院,待来日我再回来时,便是你脱离今生苦痛之时。” “多谢主人。”二鬼齐声谢道。 李九娘点点头,让二人并排站好,开始为他们重塑肉身。 其实山石和赤脚也算是重塑了肉身,看似十分简单,只两颗丹药就完事。但是,给两个鬼重塑肉却不能如此省事,因为他们与山石和赤脚不同,他们只有魂魄,没有骨架,那丹药能白骨生肉,却不能魂魄生肉,更不能让魂魄长出白骨来。 李九娘需要用材料,给两鬼炼制一副身体,然后将他们魂魄的鬼的死气去掉,使死魂变成生魂,然后再将魂魄强行打入新的身体里。至此,二人便算是重得肉身,再世为人了。 虽是有些麻烦,却也不是多让李九娘为难,差不多两个时辰后松阳和田小娥活生生的跪在了李九娘的面前。 第302章:天权界 “此间事了,我便去了,待他寿终之日,我便会回来,到时候带你们也都功德圆满了。” 在六人的拜别声中,李九娘飘然远去。 李九娘离开了红叶山,先去王家又看了一眼小王骖,这才冲出府城,向西而去。 一直西行,不多时便到了当日初来此界的那个高耸如云的大雪山,直冲山巅,很轻易的就找到了那个时空裂缝。李九娘怕裂缝不稳定,便在裂缝的出口处做了一个阵法,以此稳定裂缝,并保护这里不让人轻易踏足。 跳进了裂缝,李九娘沿路返回,很顺利的就到了那片虚空之中。 也没有离去多久,李九娘很快就又回到了那颗紫微星爆炸的区域,看到常为还蹲在她设的那个牢笼里,巴巴的望着她。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常为嘿嘿笑道:“我还以为你死在里头了呢!” “那么盼望我死?不想出来了?”李九娘冷笑。 常为一噎,说不出话来。 见得李九娘又要飞走,常为急了:“喂喂喂,要说话算话啊,快放我出去!不要跟我说,你不是君子是女子,不需要君子一诺吧?” “我确实不是什么君子,不过你放心,我会放你出去的。”李九娘说:“等我将他的魂魄找齐后,我就放你出去。” “你……”常为气不打一出来:“孔子果然曰得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是吗?”远去的虚影一闪,李九娘又飞了回来,悬空在结界之外,笑得一脸春光灿烂:“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女人!” 常为顿觉大不妙,警惕的往后蹿,一下子贴到了星球那一边的结界:“你,你想要干什么?” “你不是觉得这样呆着太寂寞了么?我给你找点乐子。”李九娘呲牙笑着。 说着,李九娘抬手一挥,变出许多金银珠宝来,再一挥袖又变出一个鼎炉来,扔了这些金银珠宝进鼎炉里,祭起阴阳离火一通炼制,再倒出来便成了一堆软体琉璃。虚空抓起那些琉璃,李九娘将它捏成了一条巨蛇,再屈指弹了两点红蓝之火在它的眼中,然后素手颤抖着抚过它的身躯,它便活了。 李九娘又抬起手指凌空一划,在结界上打开了一个孔,朝大蛇指了一声:“去!” 大蛇从李九娘开出的小门里飞进了结界,然后兴奋的朝着常为扑去。 “不过是一条傀儡蛇,能把我如何?”常为不以为然,还说:“大不了让它吃了我,正好,我也嫌现在的这副身体太弱了,想换一具呢。你亲手炼制的,肯定是好的。” “是吗?那你就慢慢的享受吧。”李九娘露齿一笑,然后向后面飘去。 李九娘的身影还没有消失,便听得常为的惨叫声从结界里传了出来:“啊!疼死我了,这是什么鬼?李九娘,你弄的这个是什么?” “慢慢享受吧。”李九娘笑着将常为的喊声抛在了脑后。 …… 李九娘在虚空之中飞快的穿行,仔细的察看着每一个角落,尽可能的不放过一处。终是老天不负有心人,在一番努力之下,李九娘在虚空之中找到了好几缕王骖的残魂,又找到了十多处空间裂缝。 这一次,李九娘没有再像上次一样,遇到空间裂缝便往里钻,而是先将它们设了阵法加固,做好防预,然后就将它们的位置记下来,打算可以完全肯定虚空里没有漏掉的残魂了才从这些空间去别的世界找。 虚空之中是不存在时间的,更没有岁月,李九娘只能凭自己的感觉估计个大概。 差不多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李九娘才可以肯定,虚空里的残魂都被她找到了。——这个,是从找到的残魂和虚空的个可以推算的。 算是最开始抓到的那缕残魂,还有山石他们的世界里的那一缕,再加上这次在虚空里找到的,找回来的差不多有三分之二了。 那三分之一,分布在六个空间里。 刚好这六个空间和之前的那个空间共呈“七星斗拱”之状,于是李九娘便将它们命名为天枢界、天璇界、天玑界、天权界、玉衡界、开阳界、瑶光界。 之前已经去过的那个时空,便是瑶光界。 然后,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去寻找。 为了节省时间,李九娘在这边入口做了一个传送阵,等到了那一边再将那半边传送阵布完,等再回来时便会快多了,也省事多了。 …… 比不得上次去瑶光界,那次是追着王骖的残魂去的,所以要容易一些,但这六界便完全是属于大海里捞针了……更悲催的是,那些海里有没有针都不确定——因为有裂缝,并不代表残魂就会通过它。 李九娘以就近的原则,先去天权界。 通往天权界的这个裂缝隧道很长,李九娘飞了好久都还没有到头。 周围都是昏黄一片,只有璃琉般的七彩流光告知来客,这里不是虚空,是从虚空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但出了这些光,就再没有别的了,没有风,没有水,没有人和动物,甚至连声音也没有。 就在李九娘都感觉烦了,突然感觉到那些七彩流光变成了一团团的光晕,渐渐的颜色减少,最后都只剩下了昏黄一色。每往前行一段,那光晕便变大一分,数量便减少一分,逾往前行越变得大,越减得多。最终,就只剩下一个了,李九娘想也没有想,就一头扎了进去。 一阵橘黄的光芒渐渐的退去,李九娘的眼中终于看到了世界。 苍茫的大山,苍茫的原野,长得跟树一般的草,如脸盆一样大的花,马车那么大的兔子被房子那么大的老虎追,老虎后面还跟着长城一般的巨蛇,巨蛇的头顶又有湖泊一样大的飞鹰,飞鹰身后的山头上,站着一个山一样的巨人正在挽弓搭箭。 妈蛋,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开了法眼,李九娘朝那巨人看去,不由得下巴又掉了下来。 只以为是什么妖魔,或者是神族,不想根本就只是普通的人类! 妈蛋,到底是人家本来就那么巨大,还是她变小了啊? 第303章:大蚊子 李九娘感觉好累,不想再管王骖了,管他生也好,死也罢,反正这些神魂经过千万年的重生轮回就会长全的……但是,那就跟她没有关系了啊。再不会是那个贱兮兮的要她以身相许的那个王骖了,也再不是那个如飞蛾扑火一般舍身来替她挡招的那个王骖了……想想这些,李九娘心里莫明的一疼,又打起精神来。——好容易开了巧,想要情爱一把,总得要好好享受一下不是吗? 握了握拳头,李九娘暗暗地给自己鼓了鼓劲:“加油!” “加油!前面就是了。” 嗯? 是谁在说话? 李九娘转头寻声望去,只见得右前方飞来两只比她还要大几分的蚊子,其中一个举着一柄红缨枪,挥舞着大喊:“兄弟,再加一把劲,很快就到了,我们就要胜利了。” 什么情况? 李九娘都看傻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只蚊子嗡的一声从她的面前冲了过去。 “咦?”举枪的那个蚊子猛的停住了飞行,扭过脖子朝李九娘望来,随即两眼变得血红,还冒着红光:“哟,小鲜肉!” 小鲜肉…… 小鲜肉你妹啊! 另一只蚊子也停了下来,看着李九娘兴奋的道:“呀,兄弟,咱们发财啦!” 说着,便兴奋的朝李九娘如离弦的箭一般飞来。 要干什么? 李九娘本能的挥手一挥,只听得啪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被她打中了,接着便听得“嗡”的一声,然后就是重物落地。 “啊,小鲜肉,你竟然敢打我兄弟!”举枪的蚊子急了,举起枪就朝李九娘钉来:“老子要你死得很难看。” “我还是让你死得很难看吧。”李九娘纵身跃飞,脚下点着飞来的红缨枪,嗖的一下弹起,出脚如电,猛的踢在那蚊子的身上,蚊子“嗡”的大叫了一声,然后飞速的身边上射去。 砰! 又一声重物落地的响起后,蚊子跌落在地上,嗡嗡的呻吟着起不来了。 这种弱鸡,也敢嚣张! 李九娘飞了过去,抬脚就要一脚踩下。 等等…… 突然什么东西在脑中飞过,李九娘飞快的去捕捉,捉到了! 妈蛋,这世界这么古怪,王骖那抹残魂不会也穿在这些奇怪的生物上吧? 刚才这两个家伙会说话,还知道欺负弱小,肯定不是王骖。 查了一查,果然不是。 李九娘吁了一口气,接着又愁了起来。妈蛋,到底要上哪里去找啊?完全没有头绪的。 嗡嗡嗡…… 哪里来的噪音? 李九娘转头一看,不由得满头黑线,刚才被她拍飞的那只蚊子,领着大队部杀回来了。瞅那黑压压的一片,还有越来越响,大有要把人耳膜震穿趋势的嗡嗡声,至少也有万千上万只吧? “吵死啦!”忍无可忍,李九娘抬手一挥衣袖,激发出一道劲浪。 轰! 一声巨响,蚊子大军被李九娘挥出的激浪打散了,有许多掉落在了地上,受伤者无数。 只一招,李九娘就让蚊子大军溃不成军,蚊子大军很识实务,嗡嗡的叫着抬了掉落在地上的同伴就飞走了。 李九娘哭笑不得,居然还知道打扫战场。 “不要走啊!把我也带走啊!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 战场没有打扫干净…… 低头看着脚下那只,李九娘默默,它好像伤着了翅膀。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你离我远一点……来蚊啊,救命啊!”那只蚊子哀嚎,却是不管它如何嚎丧都阻挡不了李九娘前进的脚步。 “闭嘴!”李九娘低喝一声,惜命的蚊子立即就闭了嘴,眼泪汪汪的瞅着李九娘,李九娘问它:“这是哪里?” 蚊子呆了呆,回答:“黄兰岗啊!” “黄兰岗是什么地方?”李九娘问完就感觉自己问的这话多余了,立即又道:“算了,当我没有问。” 说着低头看了看那蚊子,抬手一挥。 “嗷!”那蚊子惨叫了一声飞了起来:“你干嘛?你干嘛?……咦?我翅膀好了?” 李九娘深呼吸一口气,右转身,朝东走去。 蚊子在原地呆了呆,嗖的朝李九娘追来。 李九娘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脚下一顿,然后突然转身,抬手一巴掌啪在蚊子的长嘴上:“找死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蚊子捂着鼻子,雪雪的呼疼。 “是你自己凑上来找打的好吗?”李九娘生气道。 蚊子眼泪汪汪:“我哪有上来找打?”谁会没事找打啊! 不找打那你想干嘛?还想吸她的血? 李九娘微眯起眼睛,施放出威胁的信号。 蚊子的感知很敏锐,立即感受到了李九娘那眯起眼的意思,连忙说道:“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来打你主意的。” 那是来干嘛? “我,我只是好奇。”蚊子说,李九娘还是斜着它,蚊子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你好小哦,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小的人……还有你好厉害,这么点点小,居然能把我们打败。” “你们很强吗?”李九娘无语的问。 不想那蚊子却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很厉害的。” 谁信啊! “你别不信啊!”蚊子急了,飞上前,落在地上,亦步亦趋的跟在李九娘的身边:“在这里,我们基本上是无敌的存在,尤其是我们一起行动的时候,那简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你妈,成语用得一套一套的,你跟哪里学来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李九娘默默的往前走,默默的思考着。 “喂喂喂,你上哪里去?”蚊子是个话痨,嘴巴根本就闲不住,刚三秒钟没有说话就又忍不住了。 人听得蚊子的话,李九娘脚下就是一顿。 是啊,她上哪里去呢? 到哪里才能找到王骖呢? 斜眼看着蚊子,李九娘问:“你说你们在这里是无敌的存在?” “是啊,是啊!”蚊子连连点头,一顿道:“不过已经是过去式了。” 什么意思? “现在,我们是第二无敌的存在。”蚊子说,语气之中有透着淡淡的忧伤。 第304章:收只蚊子当跟班 蚊子说他们现在已经被降成第二无敌的存在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现在这里有了李九娘,她打败了蚊子和它兄弟的双打,还秒败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群攻。所以,她现在是这里最无敌的存在。 真的如此吗? 想到那房子大的老虎,长城一样的大蛇,还有小山那般高的巨人,李九娘默默的怀疑着。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蚊子的嘴果然闲不住,见李九娘沉默又追问了起来。 “唉!”李九娘长长的一叹。 李九娘的叹息声吓了蚊子一跳,急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 “我很烦。”李九娘说。 “烦?”蚊子十分不能理解,心说你都这么厉害了,还有什么可烦的?只觉得新奇无比:“你烦什么?” “我要找一个人,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又去哪里找。”李九娘唉声叹气的说。 “找人?”蚊子一怔,随即笑道:“那有什么难的?既是找人,那便该去人堆里找啊!” 李九娘瞥了一眼蚊子,没有吭声。 “你别又不说话啊!”蚊子急了:“有什么想法,跟我说说嘛,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咱们一起商量呗。” 还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词语用得很好啊! 李九娘很感兴趣的问:“你们怎么会说话?” “你这话说得奇怪。”蚊子呲道:“谁不会说话啊?” 李九娘又是一呆:“这里的所有……动物、虫子,都会说话吗?” “是啊!”蚊子看李九娘的眼神有些不对了,完全一副“你怎么问出这么白痴问题”的表情。蚊子道:“这里不仅动物和昆虫,连植物也会说话……只是它们比较懒,非必要是不会讲话的!” “你才懒,你们全家都懒!” 蚊子的话音刚落,顿时惹来满头的谩骂声,李九娘四处张望,只见得身边的野草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五观,正对着蚊子狂喷口水。 喂,喂,喂,说你们懒的是蚊子,不是我啊,不要喷我口水啊! 蚊子和李九娘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从今往后,我们草木一族,跟蚊子一族势不两立!”忽的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回头一瞅,只见他们所来的后面有一棵参天的大树,大树上长了一张老头的菊花脸,正气壮如牛的大吼。 李九娘又是一呆,不是吧?就说了一句他们懒,就立下势不两立的世仇了? 默默的为蚊子一族点了一支蜡。 蚊子似乎也被吓到了,欲哭无泪。 看着蚊子那模样,李九娘郁闷的心情突然变得敞亮了一些。——看人比自己惨,果然是最好的治愈啊! “我们这是要去人族的地方吗?”难得安静了一会儿的蚊子,终于又破功了。 我们? 李九娘顿住脚:“你和我什么时候成我们的?” 蚊子一呆,随即眼中盈满了泪花:“我没地方去了……” “这跟我有毛关系啊?”李九娘面无表情。 “你就带上我吧?”蚊子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哭得凄凄惨惨兮兮的:“我在族里本来就没有地位,现在又给族里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回去肯定会被吃了的。呜呜呜……,我不要被吃啊,我还没有长大呢!” 你妈还要长哪样大? “被同类吃掉,好恶心的啊,我不要啊,我不要啊!”蚊子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嚎。 李九娘满头黑线。 好吧,她承认,被同类吃掉什么的,确实是件很恶心的事。 没错,李九娘就是这样想的,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她在过去的那些艰苦岁月里,不管多艰难,多凶险,也都没有猎杀过修士,没有像别人一样把修士炼成丹丸来吃的事情。 突然间,李九娘有些不忍赶这只蚊子走了。 蚊子的感知很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意,连忙凑上前卖乖现萌:“带上我吧,带上我吧,我会很听话的,我会很能干的……” “带上你倒也不是不可以……”李九娘一顿,叹道:“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啊!” “你不是说要去找人吗?”蚊子问:“找人当然是要去人堆里找啊!我知道人都住在哪里,我带你去。” 看着蚊子手指前方,一副求夸张求表扬的模样,李九娘又一叹:“我找的那个人,也有可能不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蚊子十分不解的看着李九娘。 “他只是一缕残魂。”李九娘说:“他有可能是一个魂魄的状态存在,也有可能投生成……一只蚊子也说不定。” “那他以前是个什么?”蚊子又问。 “人。”李九娘回答。 “那就不可能是个蚊子了。”蚊子说:“生前是人,死后肯定也是要投生为人啊!除非他生前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若非,必不会入畜生道的。” 六道轮回? 李九娘一怔,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想想又摇了摇头:“他跟一般的投胎又不一样,他没有通过六道轮回至此。” “哦,原来是这样。”蚊子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有倒是有。”李九娘道:“就是有点麻烦。” “什么办法?”蚊子问。 李九娘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她不能告诉蚊子,她的灵力在一点点的凝固,不能告诉它她快变成一只弱鸡了。 按照现在的这个速度,再有七十二个时辰,她的修为会彻底的被冻住,便会像一只虫子一般可怜又卑微的存在了。 “你怎么了?”蚊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李九娘的脸色,关切道:“你的脸好好不好!” “我必须在今天内找到他。”李九娘重新打起精神,看着蚊子道:“你说你很能干的对吧?” “嗯……”蚊子的语气有些迟疑,但点头的动作却还是很肯定的。 “那你帮我一个忙。”李九娘抬手缓缓的挥动衣袖,在地上落下许许多多的闪亮亮的小碎石:“帮我把这些小石头,放到这个世界的所有角落。” “啊?”蚊子瞠目结舌。 第305章:啊啊啊啊…… 任务很艰巨,但大蚊子还是接下了。 李九娘表示很高兴,让大蚊子完成了任务去裂缝那里找她,蚊子记住方位和地形嗡嗡的飞走了完成任务去。 这地方有古怪,除了蚊子比人大,人比山还高外,竟还能禁锢修为灵力。 果然,越往回走,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就越轻,等到回到了裂缝前,李九娘就感觉到她又浑身充满力量了。 做只任人欺凌的弱鸡实在是太悲催了,李九娘不想再体验一次,所以她又退回到了裂缝前。交给蚊子的那一大堆闪光的小石头,其实是一些灵石碎片,里面都注有她的神识。她和王骖双修数年,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果将这些灵石碎片散落各地,如果王骖的转世遇到她就会知道。 裂缝的出口之处是一条大河,河边那秃兀的黑色岩石便是裂缝的出口,所以很好找,不怕蚊子完成了任务找不到。 李九娘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裂缝口,一边打坐修炼,一边等着蚊子回来。 嗡嗡嗡…… 耳边传来一阵嗡嗡声响,向东望去,只见有一大片乌云向这里飞来。 李九娘不由得一怔,是蚊子大军,莫不是来捉拿那蚊子的? 眯了眯眼睛,李九娘在考虑要不要看在蚊子的面上,对它的同胞们客气些。 然,等得它们飞近一些,李九娘就看到那只蚊子就在大军之中。 蚊子大军的中军之中,有一朵红色的花朵,花朵上站着十几只蚊子,那十几只蚊子与别的蚊子不同,它们长得要比一般的蚊子大三号,头顶上的触角是红色的,还闪着红光。 那只领了李九娘差事的蚊子,就挤在这群蚊子当中,它那娇小可怜的模样,更衬托得那些蚊子威武霸气了。 这是几个意思? 看着那蚊子,朝中间一个金顶蚊一边说一边朝这方指指画画,李九娘的眉头皱成了死结,身上的灵力悄悄的调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 蚊子大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李九娘的指尖已经亮起了一点亮光。 “停止前行!” 却是,就在李九娘要将手中的亮光扔出去的时候,一声长喝喊停了蚊子大军的前进。 嗡的一声,蚊子大军队形整齐的停住了,那只蚊子呼呼的从中军阵中飞了出来:“老大,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老大!” 嗯? 瞧这样子,好像不是来打架的啊! 李九娘却没有收了亮光,只冷冷的看着飞来的蚊子。 “老大我回来了!”蚊子欢乐的飞了过来,兴奋的围着李九娘打转。 “这是什么意思?”李九娘将下巴朝那些蚊子大军点了点,问道。 “那是我找来的帮手。”蚊子说:“你给我的那个小石头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人完成不了,所以就回了族里找了这些帮手来。” “那你就带他们去完成任务就是了啊,带来这里做什么?”李九娘没好气的道。 蚊子飞行的运作一滞,倒退着回到李九娘的正前方,对着手指,羞赧的说:“我说你可以帮助我们离开,他们才愿意帮忙的。” 嗯,想来也不难理解,谁愿意白干活?自然是要好处的! 但是…… “带你们离开?”李九娘有些诧异:“带你们去哪里?” “就是离开这个地方。”蚊子说:“其实我们以前也是人的,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里变成了蚊子,我们想要离开,却总是离开不了。” “六道轮回,你们死了不就离开了吗?”李九娘说。 天下生灵,寿元皆有定数,身死便入轮回,就是李九娘的道场丹丘灵界也不例外,纵使你有飞天遁地之能若是身死也得入轮回。——当然,王骖所在的那个世界不同,九渊大阵将那里与世隔绝了。 不想蚊子却道:“不行,我们离不开。我们死了,再轮回活生,也还是蚊子。并且,还带着前世的记忆。如此一世世的重复,无休无止。” 听着蚊子的话,李九娘就想到了她修为被禁锢的事,明白了。这里,想来也是某个大能的道场,而这里面的生物,应该是被那个大能发配到这里。 只是,要怎么把他们带走呢? 还有,带着这些蚊子,会不会惹上麻烦啊? 要是以前倒也不怕惹上谁,只是现在她得急着找王骖的残魂啊。 “呜哩哇啦……” 正在李九娘犹豫之际,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随即就有咚咚的声音从旁边而来。听那声音,似有万马奔腾一般,连大地都随之颤抖了。 蚊子们被这动静给吓得不轻,嗡嗡的作了鸟兽散。 出了什么事了? 李九娘纵身向上跃起,想要去看看情况,却是刚一跃起,迎面就飞来了一物,她躲让不及啪的一声撞在了那东西上。 吱儿…… 李九娘只觉得自己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好容易定住身形,就见有一个巨人从她的面前飞快的跑过。 那巨人实在是太高了,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 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中,有一只如马车一样的大狗飞速的追着巨人而来,巨人闻得犬吠的声音脚步越发的踉跄了。 听到这狗叫的声音,李九娘心头一颤,她感觉到了王骖的气息。 王骖不会是变成一只狗了吧? 李九娘正要查看,耳边忽的响起扑嗵一声。回头一瞧,只见巨人脚步不稳,一头栽进了前面的大河里,随即,河水里冒起了一团红色,那红色慢慢的化开,却是越来越浓。血腥气扑鼻而来,巨人再也没有起来。 大狗很快就追到了河边,看到河里趴着的巨人汪汪的叫了两声,然后扑嗵一声也扎进了河里,欢快的蹦跳着,时不时的汪汪两声,似乎是在幸灾乐祸。 后面的巨人很快就追上了,看到河里趴着了巨人,还有已经完全变红的河水,顿时疯了起来,呜哇哇的叫着七手八脚将趴在河里的巨人扒了起来。 摔倒的巨人头上让石头磕了一个大洞,正滋滋的往外冒血,看着吓人极了。巨人们呜哇哇的大叫,大狗也汪汪的叫个不停。 “哇哇……”一个巨人朝大狗叫了一声,抬脚就将大狗踢到了一边,大狗就地一滚,身上掉下一个金豆子来。 是一只吸血吸得圆滚滚的跳蚤! 连狗都不如! 跳蚤身上的金光闪过不停,闪出的金光之中显现王骖的侧影。 算了,就算是跳蚤,那也是王骖变成的跳蚤。 李九娘认命了,伸手一束白光打去,想要将跳蚤摄过来,却是,只见得跳蚤身上的金光一闪,顺着她打去的白光就飞了过来。 啊啊啊啊,原来王骖还没有变成跳蚤! 这真的是太惊喜了! 第306章:仙人啊 那种催人胆寒的声音,不停的传进耳中。天空中愁云惨淡,时不时的炸响一个惊雷,白蓝色的闪电不停的闪现。李九娘只觉得,脚下一阵剧烈的颤抖,她的身体好像在往下坠落,有无数的岩块或是向上飞,或是从头顶落。 附落,不停的往下落。 突然,听到有人惊呼:“天柱峰要倒了!” “快,闪开!”有人惊喊:“天柱峰要倒了!” “住嘴!”有人大声的喝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亦有人说:“就是啊,天柱峰乃是天地的支柱,若是倒了,便是毁天灭地,且乱说不得。” “有胡言乱语,乱人心者,斩!”一声大喝,有数道白光飞过,接着便是几声惨叫,想是有人被斩于剑下。 李九娘的耳边顿时清静了不少,同时脚下的颤抖也停止了,就连那乱飞的岩块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 李九娘左右打量,周围被金色的光芒包围着,金光之外似有一层壁垒,壁垒阻挡了视线,也阻挡了神识。 那壁垒是什么? 李九娘伸手戳了戳,只觉得指尖往里一毁,接着便听到咔咔的两声,然后就是轰的一声。 “啊!天柱峰真的是倒了!”下面有人惊叫,接着便是一阵试狼奔豕突。 “别跑,别跑,不许乱跑!”有人在大喊,试图维持秩序,但很显很失败了。 “咦?”有人奇怪的咦了一声,然后大声喊道:“快看,那山上有人!” 狼奔豕突声渐止,接着李九娘就感觉到,似乎有无数的目光朝她投来。 低头一瞧,李九娘吓了一跳,脚下黑鸦鸦的一片人。 李九娘在看脚下,脚下的人也在看着他。 听得那一声“山上有人!”,众人一起抬头朝山上看,果然高耸入云的半山腰处,有一个人站在破开的山体之中,浑身上下闪着纯净而炫目的金色光芒。 不要问离得那么远他们怎么看清是人的,这没有为什么,他们就是看到了,那就是一个人。 那个人身上的光芒缓缓的放射,很缓慢,却很执着,一点一点的将四周的尘霾驱开,向四周扩散。 “这是,神光?”有人兴奋的大声喊:“果然有神仙降世!” “什么?真的是神仙?”李九娘的耳边顿时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声音,底下的人十分的兴奋,却也无比悲苦,不停的颂念着各种祝祷: “观世音菩萨……” “阿弥陀佛……” “祖师菩萨显灵了……” “龙王爷显圣了……” “王母娘娘救苦救难……” 什么鬼? 道祖和菩萨什么时候成一家子了?还有王母娘娘什么时候救苦救难过? 喂喂,你们先看清楚了再拜行不行? 就不怕拜错了,神仙生气吗? …… 运了动功,嗯,很正常。 于是,李九娘便放心大胆的离开了那个山峰,随手撒下一些灵石碎碴……和上次一样,这些灵石碎碴被她放有了神识,如果遇到王骖的转世什么的,它便会有感应,继而让她知道。 “啊!神仙要走了!”有人看见了大喊。 立即引起如潮水一般的骚动:“菩萨仙人不要走啊!” “肯定是刚才这小子胡说八道惹怒了神仙!”有人怒吼。 “没错,他胡言乱语说天柱峰要倒了!” “肯定是这句话惹得神仙不高兴了!” “把他抓起来!” …… 愤怒的怒吼声中隐隐有男子的争辩和求饶声传出,却如一颗石子落进卷起波涛的大海中一般,几无不闻。 “是个女的!”又有人惊呼了一声。 “什么?竟然是个女的?” 人群顿时炸开锅了,人们的愤怒一下子就高涨到了极点:“难怪不得神仙会走,愿意来有女人在咱们中间。” “她亵渎冒犯神灵,该死!” “烧死她向神灵赔罪!” 一语点心梦中人一般,所有人都开始大声的附和:“烧死她,烧死她!” 李九娘本该充耳不闻才对的,不知道怎么的神识不由自主的就朝身后铺去,眼见得人群里抬出来了一个瘦弱的身影,然后她被抬上了山峰下的一个高台。 女子不停的挣扎,苦苦的求饶,却是没有一个人理她。 “爹,救我,爹救我!”女子见救饶无望,只得向自己的亲人求救,然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很快便有人扛来了几根木头,三五下就在高台中央做出了一个木架竖起。接着那瘦弱的小姑娘就被绑在了木架上,紧接着便有无数的柴禾堆了上来。 “李安,你来!”有一个缩头缩脑的男人被从人群里推搡着上了高台,有人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火把,说道:“她是你生的,你亲自来点火才显得心诚,才更会平复神仙的怒气。” “大人,大人……”那个叫李安的人使劲的往后缩着手,怎么也不接那个火把,嘴里一个劲的喊着:“大人,这使不得,她是我的亲闺女啊!” “正是你的亲闺女才要你来。”好几个人围着李安怒斥,劝说。 李安还是不接火把,其中一个人怒了,大喝道:“既是如此,那么,把他也绑了!” “来啊!”另一个人一招手,站在高台四角的一些劲装男子走过来了两个,拖了李安就将他绑在了他闺女的背面。 “拿桐油来!”有一个人大喊了一声,立即就有人从高台下提了罐子过来,罐子打开,倾泄出粘稠的液体,带着刺鼻的气味。 李九娘知道,那是桐油。 桐油倒尽,几个火把呼呼的朝那个柴堆而去。 妈蛋,忍不了心啊! 暗骂一声,李九娘心中一个闪念,飞向柴堆的火把就停在了半途。她也回到了高台的上方,在大家的目光中缓缓的落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世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不理高台下的众人,李九娘打出两道法术,将绑在刑架的父女解救下来。 父女两个刚一被解救,就像暂停的画面被重启了一样,高台下的所有人都齐齐的跪了下去,都朝李九娘跪拜,呼声震天:“仙人啊!” 被解救的父女也跪下,泣不成声。 第307章:雷锋叔叔重生在这里了? 曲径通幽,转过一个假山,前方出现了一片水池,水池的对面有一座凉亭。 李九娘,现在就坐在这座凉亭里,被她解救的李氏父女,正在她侧边的圆座前挂了半边屁股在石凳上,各捧着一个茶碗,突突的不停的颤抖。 而在凉亭外,躬身立着一行人,多数身着官服,其他的人也都是衣冠楚楚,只有两个粗布短衣的汉子。 也是个个两股打颤,额冒冷汗。 他们,就是刚才在天柱峰下要烧死李氏父女的那些人。 李九娘想向向他们了解情况,这些人却似傻子一般直愣着眼,似她问出什么白痴问题一般。李九娘不耐烦了,将两眼一瞪:“叫你们说,你们就说,哪里那么多废话?” 瞪眼的时候,李九娘放了一些威压,是以效果很好,其中一个穿着青袍,胸前打黄鹂补子的官员连忙着道:“事情是这样的……” 据这个黄姓知州说,此地叫黄州,近几年来这里的年成都不太好,天灾频发,不是旱就是涝,好容易等了一个不旱不涝的年景,又有雪灾。而今年尤其倒霉,春旱夏旱,秋又旱……好吧,是打去年立秋后到现在快夏至了,老天爷都没有下一滳雨。 天柱峰,传说是支撑天地的神柱,也是通达天庭的途往。 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老百姓受不了了,便常在这峰下烧香祈福,希望老天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并降下福祉解除他的痛苦。 这,是古来有之的事。 这,也不完全是无知百姓的迷信。 以往百姓来上香,求一些如“谁谁谁他妈太讨厌,帮我灭了他”和“他妈日子过得太苦了,让我发点财吧!”或是“单身狗太伤怀,他妈我想脱单。”等等此类的愿望,也是有很多都应验了的。 所以,此处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神仙福地。 就连地方官员,在有棘手解决不了事的时候,也多会到此地来上上香,烧烧纸,也有灵验的。 就是当前这位黄知州也是这里的常客,就在去年丢的那一批税银,就是他来这里烧香祈祷后得到神仙的指点找回来的。 “以往这里也有过不少次的旱涝灾情,百姓来烧过香后便会降雨收炊。”黄知州说道:“可今年,是怎么求也没有用……”说着用眼神剜了一眼李氏父女,“原来是掺了老鼠屎进来。” 李氏父女闻言立即缩了脖子,李父瞪女儿,女儿嘤嘤的哭:“我以后再也不乱好奇了。” “以后,还有以后吗?”黄知州怒不可遏到:“你惹怒了神仙,神仙不给我们降雨,今年没收成,你就等死吧!” 闻言李父唉声叹气,李姑娘嘴嘴唇抽噎。 抬了抬手,李九娘止住黄知州还要斥骂的话,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她惹怒了神仙的呢?说不准是你们上供不足,满足不了神仙的胃口呢!” 呃…… 众人愕然的望着李九娘,心说这是当面索贿吗? 这是从来就没有过的事啊! 仙子改性子了? “说啊!”见这些傻蛋又直愣起了眼,李九娘又把眼一瞪,再放一丝威压。 黄知州吓得脖子一缩,腰一塌,哭丧着脸说:“我,我们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李九娘一愣,奇怪的问道:“不是说你们常来这是烧香祈福的吗?以前的是什么?带的是些什么供品?哪些都灵验了,哪些没灵验?你们心中就没有个数吗?” “没数。”黄知州哭笑不得。 “嗯?”李九娘没好气的道:“说人话!” “真的没数啊!”黄知州奇怪的瞥了李九娘一眼,无奈的说:“您以前也没问我们要过什么供奉啊!” “没有要过贡奉?”李九娘又是一愣。 有求必应,还不要供奉……雷锋叔叔重生在这里了? 就在李九娘发愣的空档,黄知州身后一个锦衣长褂的中年男人,扯了扯黄知州的衣角。黄知州会意,隐讳的朝后摆了摆手。 到了这个时候,黄知州也看出来了,面前这位“仙子”,并不是他们以前拜的那个“神仙”。——黄知州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仙子惹不起,想要静观其变——又从她能出手救下李氏父女的事来看,是有仙法的人,也应该是一个慈善之人……求了那“神仙”这么久也没反应,想来是“神仙”不打算理他们了——若是能求动她,说不定还真的争取到了一条活路。 “想来你们也看出来了……”就在黄知州的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李九娘开口了:“我并不是你们拜的那个神仙……行了,别装出副吃惊的模样了,我知道你们早看出来了。” 黄知州讪讪一笑,却也不说什么,只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道:“不过,你们要的雨我倒是能给你们。”看了一眼李家姑娘,“你们求不来雨,说不定真与她有关……” “跟她没有关系。”人群中忽的有人说道,朝那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只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青灰色的有衣长衫,颇有几分俊朗。迎着大家的目光,书生上前来说道:“我们求雨已经有很久了,这位李姑娘今天第一次来。” “你怎么知道?”有人问。 “因为我看到。”书生回答。 立即就有人质疑:“那么多人,你一双眼睛看得完?认得清?记得住?” “嗯。”书生点头。 “切……”书生的应答遭到众人嘲讽的冷关。 李九娘却道:“我相信。” 众人皆是一滞,也质疑李九娘,却是慑于李九娘的威势,不敢说出来。 李九娘微微一笑,随手一指人群后方的某人道:“在烧这李家父女的时候,他退到了最后面,倒数第二排,左数第三十二位,右数第四十一位。”又指黄知州身后的那个中年文士,“你当时不在。”再指中年文士后面的那个短衣壮汉,“我从山中出来的时候,你站在前面第三排,正对着祭台中央,等到李姑娘被拖到祭台上的时候,你不忍心,就往后退了十七步,叹了十一声气,说了三声‘真是造孽’,还怀疑你们拜的那个神仙‘到底是不是神仙’。” 第308章:天上来了一个 听得李九娘这一番话,众人脸色惊变,齐齐的朝着那短衣壮汉看去。 壮汉不可思议的道:“你怎么知道的?” 退了多少步他不清楚,叹了几声他也不记得了,但说的那两句话,却是一字不差。 “你们不要瞪他。”李九娘说道:“我说出这些来,不是为了给你们多找一个批判的对象,而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位公子,有可能真的能一眼看清那么多人里到底有没有这位李姑娘,也记得清在你们祈福的这些天里,这位李姑娘有没有在。” 众人还待要磨叽这事,李九娘又一股威压放了出来,立即就消停了。 让大家缓了一缓,李九娘再继续说道:“你们非要认定祈福的事就坏在了李姑娘的身上,我也懒得和你们争辩,更懒得与你们证明。不过,我是不可能让你们把他们烧死的。所以,就当是给你们的补偿,你们求的雨,我给你们。” “真的?”众人睁大了眼睛,目光炯炯的望着李九娘。 “当然是真的。”李九娘斜眼,将目光在闹得最凶恶的几人脸上扫过:“谁叫你们王法大,我又心软,不能做到任你们草菅人命呢?” 黄知州,哑然。 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行了,就这样吧。”李九娘甩了甩衣袖站了起来,前行两步到了亭子边沿,目光严肃的看着黄知州:“我们说好了,你们要的雨我给你们,但这对李家父女,你们不得再为难和加害。” “一定一定……”黄知州迭声应着。 李九娘的目光又再沉了沉:“若敢违约,我定不放过你们!”将目光定在黄知州的双眼上,“你是他们的头,以后不管是谁伤害他们,我就找你算帐。” 黄知州的额角已是汗流如注了,却不敢有半分迟疑和拒绝,忙不迭的拍胸口保证:“仙子尽管放心,只要我黄某人一口气在,我便绝不会让李氏父女受委屈。”言罢,转头朝身后望去,掷地有声道:“各位,黄某人这可都是为了大家,大家可别叫我作难。” “不会不会……”众人连忙表态,连说:“兴许真怪不得他们……好,只要今天这雨下下来了,这事我们便再不提了,将来也绝不会为此事为难这对父女。” 如此,李九娘这才满了意,点点头道:“那么,我现在就开始了。” 说罢,李九娘就信步走到了亭外,一个纵身飞跃就到了天空之上。 站得高,看得远,也看得真。 在地上之时,李九娘看到天空中一丝云彩也没有,就觉得有一些诧异。到了这上面,就看得更清楚了,不仅只是这片天上没云,而是这方世界的天空中都没有一丝的云。 有一点物理常识的人就应该知道,云是水气形成的,天上没有云,便说地上没有水被这当头的太阳晒成水蒸气……当下虽未至夏,可当头的太阳威力却不算低,而从这里向西南的不远处便有一条大河,河中水流湍急……所以,这不科学。 看着离此地西南五十里之处有一处狭谷,狭谷中的那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李九娘浅浅一笑:就它了——此方间灵气稀薄,能省点就省点吧。 李九娘在天空中走了几步,就在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接着就见得一团淡蓝色的光芒就在她的指尖闪烁起来。光芒渐盛,蓝色越深,至到如深海一般蓝时,她就抬手往西南一指。一道淡蓝色的光束,从她的指尖飞了出去。那光束飞出去几息后,便忽的散开,如一颗颗蓝色水晶铺在天空。 随着李九娘出亭子飞到天空,众人齐齐的找了有利的地势,仰着脖子朝天上观看。见飞到天空中的李九娘在那高空之上,凌空虚步,举手投足间似天女在舞蹈一般,无一不觉得惊奇,惊艳,惊喜……再见天空中现出的异象,又更是无一不在心中对她生出虔诚膜拜的冲动。 人们还在沉浸在李九娘的道法玄妙之中,李九娘已经又飘然落下,身形一闪,就又回到了亭中,端起出亭前倒好的那杯茶,优雅的品尝起来。 那杯茶已快被李九娘品完了,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有人惊呼:“雨?雨!雨!下雨了!真的是下雨了!” 听得这声音,人们一愣,还以为是错觉,只能的抬手抬了一下,手刚伸出去,就感觉到有滴滴凉凉的湿意砸在了他们的脸上,还以为是幻觉,又只是本能的摸了一下,竟然真的是水……犹来不及反应,雨点子便噼哩啪啦的砸到了脸上。 “啊……”惊呼声一拐,变成了满满溢出的欢心:“下雨了,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下雨了,下雨了!” 霎那间,欢呼声便响遍了黄州的每一个角落。 雨点越打越密,越来越急,片刻便是倾盆落下。 不一会儿,地面上便汇集起了条条小河,小河流淌,响着欢快的声音和人们的欢呼声相应成彰。 “大胆,是什么人敢偷我东河之水?” 总是有那些讨厌的人来煞风景,凭空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打断了人们的狂欢。 那声音来自天上,又太过洪亮,是以让人听来莫明的觉得倍有压力。 寻声望去,就见得天空中从西南飞来一团白云,乌云之上金光闪闪,闪闪的金光之中站有一个天了个龙头的人。 “啊……”人们惊呼:“那是,龙王爷?” 天哪,把龙王惊动了! “龙王爷来了!龙王爷来了!” 人们兴奋的欢呼。 听得大家的欢呼声,黄知州哭笑不得:“刚才龙王爷的那话,明明是生气了啊!” 转头看向李九娘,只见得她一片风清云淡,事不关己的模样。黄知州的心里,不由得没底起来。 “仙子,仙子……”黄知州轻唤。 “喊什么?我没有聋,也没有瞎!”李九娘没好气的道。 黄知州讪讪的笑,却是目光不离李九娘,手指天空:“天上,天上来了一个……人。” 第309章:委屈的乌梢蛇 “什么人!”李九娘嗤的一声笑:“不过是一条错生在了水里的乌梢蛇。” 黄知州一呆,随即挤起了一张老脸:“您别开玩笑了,那是,龙王爷。” “看你怕得那样子。”李九娘无语道:“你怕什么啊,这不是我在这里吗?” 黄知州讪讪的没有说话,可心里的话却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了他那张老脸上,意思是说:“很明显啊,龙王是地头龙,你是过路神啊!你在没事,那你走了呢?” 李九娘看穿了黄知州的心事,一笑道:“你真不要怕,我既是管了这档子事,便不会给你们留下后患——就如我救李家父女一样,我必须保证我走后,没有人再为难他们。” “如此就真的是太好了。”黄知州感激不尽,巴巴的望着李九娘,想看她如何施为。 “何方妖人,盗我东河之水?给本王滚出来。”说话间,那龙王便到了头顶,凶神恶煞的朝底下吼道。 “你丫的才是妖人!”李九娘给了黄知州一记“看我的”的眼神,然后伸手端起早被她喝干了的茶碗,从里面捏了一片茶叶起来,屈指一弹,茶叶便冲破亭子顶飞了出去。接着,天空中便传来一声“啊”的惊呼,紧接着便看到有一团物事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扑嗵一声,刚刚,正巧摔在了亭子外面。 “啊!”站在亭子边沿的人被吓了一跳,一看那掉下之物,又是一声惊呼:“啊,好大的蛇!” 站在李九娘面前的黄知州提着袍角几步跨了过去,伸脖子往亭外一瞧,不由得也是一呆:“竟然真的是一条乌梢蛇!” “混蛋!”一声怒吼从那蛇腹中传出,那条乌梢蛇使劲的甩了甩大脑袋,直起半截半身,冲人们张开了血盆大口,怒吼道:“老子乃是东河中的龙王!” 话音刚落,就见亭子口飞来一滴水,水光一闪,那滴水化成了一片镜子。 只见得,镜子里显着一条柱粗的乌梢大蛇。 “啊啊啊啊……”乌梢蛇似被自己的尊容给吓着了,忽的屈了尾巴来遮住了蛇脸,然后将脖子一缩,把整个头都埋进了堆起的蛇身里。 李九娘,淡淡一笑。 黄知州:…… 众人:…… 静默片刻,那乌梢蛇小心翼翼的将蛇头伸出来了一点点,顿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将蛇尾移开…… 接着,又是一阵“啊啊啊啊……”的惊叫。 “够了!”李九娘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声。 乌梢蛇闻言一惊,立即就闭上了嘴,泪眼朦朦的望着前方,不停的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长得这个样子的……” 说着,便泪眼磅礴起来,蛇尾一指李九娘:“你这个坏人,对本王做了什么?”李九娘斜眼一睨,它又立即改了口:“你说,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么把我搞成了这副样子?” “什么叫我把你搞成这副样子?”李九娘好笑的道:“本来你就是这副样子好吧?” “不是的!”乌梢蛇大吼。 “不是?”李九娘。 乌梢蛇一滞,随即又哭了起来:“那是我以前的样子,不是我现在的样子……”边哭边在地上打起滚来,“你还我现在的样子,你快把我现在的样子还给我。” “知道那样子威牙霸气?”李九娘嗤的一声冷笑:“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性,配不配有那样子。话说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就不怕人家真的龙王找你算账吗?连蛇皮都还没有脱,就想要做龙,还龙王!” 又是切的一声嘲讽。 “呜呜呜……你欺负人。”乌梢蛇控诉。 “不!”李九娘纠正道:“我欺负的是条蛇,并且还是一条骗子蛇!” “我哪有当骗子了?”乌梢蛇不服气的吼道。 “你没有当骗子?”李九娘捋了捋袖口,漫不经心的道:“那我且问问你,龙是做什么的?尤其是一方龙王,它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司一方降水。”乌梢蛇特别利落和肯定的回答。 “答得好。”李九娘点点头,转头问道:“那我再问你,你既是幻成龙的模样,又自称是一河之龙王,你该做什么?”手指外面,“你别跟我说你眼瞎,也耳聋,不知道外面赤地千里的事。” 乌梢蛇却是满不在乎的说:“赤地千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眼角夹了黄知州他们一眼,“他们拜的又不是我。” “这话说得有意思。”李九娘笑道:“你不是主掌东河的龙王么?调节此的风雨,本该是你的职责内的事,怎么?他们不拜你你就不管他们?就由着他们种的庄稼干死,他们养的牲畜渴死?” “我……”乌梢蛇一滞,随即在李九娘的逼视下将头一歪,道:“我又不是神籍上的龙王……” “那你的这个龙王的称号,又是谁封的?”李九娘一下子就抓住了乌梢蛇的话柄。 “我……”乌梢蛇又是一滞,随即恼羞成怒了,愤愤的吼道:“是我自己封的行了吧?我承认,这个龙王的称呼是我自己封的,那龙王的样子,也是我用妖力幻化的!行了吧?行了吧?呜呜呜……太他娘的欺负蛇了,修为高了不起吗?这么欺负蛇!修为低就该受欺负吗?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凭什么欺负我啊?那些吃人吞牲口的怎么不去管管?就知道欺负好蛇!” “你还好蛇了。”李九娘轻笑。 “我就是好蛇,我就是好蛇!”乌梢蛇连声怼道,满腹的心酸和委屈:“一个两个的都来欺负我。” 看那蛇委屈的模样,李九娘又忍不住笑了:“你既自封一方水神,就该司其职责。你却是不仅不司其职,任由这里的土地干旱,还阻挠别人解这里的旱急,你倒成了好蛇了?” “那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乌梢蛇喊道:“我也想当个好龙王啊,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的那条河都快干了,哪里还顾得了别人?” “你当世人都是瞎子么?”李九娘不再笑了,看着乌梢蛇冷笑:“你那东河就在那里摆着的,有水没水当我看不见吗?” “你知道什么?”乌梢蛇顶嘴道:“你看到的那都是表象!” “表象?”李九娘眉头一蹙,目光逼视着乌梢蛇。 “不信你自己可以看啊!”乌梢蛇却不再怕李九娘的眼神,朝她吼道:“你的修为那么高,该看得见的。” “那好,且让我看一看。”李九娘将逼视乌梢蛇的目光收回,然后将神识直接探到了东河的地下,只一眼便是一惊,那东河的地下沟豁纵横,却是已经没有多少水了。 乌梢蛇将李九娘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得得意道:“怎么样?我说得是真的吧?” “怎么会这样?”李九娘问。 “我哪里知道。”乌梢蛇说:“打十三年前就开始了,地下水位一年比一年低,直到两年前彻底与地上河断开了。今年更是糟糕,以飞快的速度下落,现在地下河的水位比我地上的水位还要低得低。我也是为保这一方有一口救命水,所以才封了河面……不仅是我封,据说这周围的河流湖泊的水面都封了。” 说着乌梢蛇又委屈了起来:“要不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谁愿意做这个恶人啊?他们从不认我,我也没有计较过,那狐狸代他们来请雨,我二话不说就给他们降雨了,我也不在乎那些名声……一直做好事你就觉得理所当然,稍不如意就遭不满。” 蛇眼,幽怨的朝黄知州一瞥。 黄知州想笑又不敢笑,憋得着实难受。 狐狸? 李九娘知道了,那个“有求必应”应该就是一只狐狸精了。 对于妖精妖怪的问题,李九娘觉得不必“见妖喊打”,她虽不信佛,却觉得佛曰的那句还是很有道理的:一切平等。 在世上的生物,都该平等的。 这是李九娘在百万年里的拼命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在以前她便有许多妖修的朋友,还有伴随她在漫长修仙岁月里的伙伴灵兽。 所以,李九娘不歧视妖。 “行了,别委屈了。”李九娘诚恳的向乌梢蛇道歉:“我感觉出来了,你的身上没有血煞之气,你确实是一条好蛇。我向你道歉。” 闻言,乌梢蛇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你,不歧视我?” “当然。”李九娘点头。 “你是个道修啊!你居然不歧视我?”乌梢蛇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九娘。 “怎么?我该歧视你吗?”李九娘皱眉问道。 “该啊!”乌梢蛇理所当然的点头,还反问李九娘:“不是所有的道士都对我们喊打喊杀吗?” 原来是这样。 李九娘摇头笑道:“我不是道士……嗯,确切的说,我不是道修。” “不是道修?”乌梢蛇的眼睛又突出来了些:“那你是什么修?” “我是人修。”李九娘说:“生于天地间,长于天地间,我修的是人道,也是我道。”乌梢蛇还要再发问,李九娘将手一挥,“好了,不要说这些废话了,我现在还有事,没有功夫跟你闲磕牙。行了,既然此间事了,你便回你的东河去吧,我也该走了。” 第310章:试一试 “不要,不要走啊!”一听李九娘要走,乌梢蛇不干了,蛇尾嗖的一下甩过来卷住李九娘的腿,蛇头趴在地上,又哭又嚎:“你不能走啊,你要走了我怎么办?我的河就要干了,你不能不管你啊!” 李九娘满头黑线:“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非得管你?” 乌梢蛇一愣,随即指了黄知州,愤忿不平的道:“那他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又要管他?” “我不是管他。”李九娘面无表情的说。 这是真的,她只是对那对父女心软了而已。 乌梢蛇愣了愣,突然头一昂,蛇嘴一张,啊呜一口就将黄知州吞到了嘴里。 众人,都被突然变脸的乌梢蛇给吓呆了。 李九娘也呆了。 妈蛋,柱子粗的蛇,嘴巴怎么一下子就长得可以吞下人了?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这死蛇为什么要吃黄知州啊? “你干什么?”李九娘火冒:“还说你是条好蛇,动不动就吃人也算是好蛇?” “我不做好蛇了!”乌梢蛇闭着嘴巴,口齿不清的说:“反正好蛇也没有好报……” 瞧那嘴闭得那么紧,想来是还没有把黄知州咽到肚子里去。 李九娘满头黑线,居然又被人威胁了。 “别闹,我还有事,没有功夫管你们的破事。”李九娘说。 乌梢蛇使劲的摇头:“不做好蛇了,不做好蛇了,你要不管我我就不做好蛇了。” “那好吧,那你就把他咽下肚子吧。”李九娘拂了拂衣袖,乌梢蛇便不由自主的向边上退了好些。 见得李九娘真的要走,乌梢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没……” 一个吸气,不小心真把黄知州给咽到喉咙里了。 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得惊天动地,咳得蛇身都蜷起来了。 “你这么笨,是怎么得道的?”李九娘无语极了,屈指一弹,弹出一束白色的灵光进了蛇嘴里,将黄知州从蛇嘴里拖了出来。 被解救出来的黄知州已经被吓得丢了两魂六魄,脸色煞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若不将手放在他的鼻眼多停一会儿,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仙子,黄大人他……”黄知州的副手崔州判有些担忧的看着李九娘。 “没事,只是吓晕了而已经。”李九娘说。 崔州判眨了眨眼睛,决定相信仙子的话。 转过头,只见得乌梢蛇缩着蛇头,一副做错事情了的小孩子模样。 莫明的心头一软,李九娘朝乌梢蛇伸出了手,乌梢蛇眼睛一亮,嗖的将脑袋伸了过来,在她的掌心中轻轻的蹭啊蹭……一边蹭一边把握机会:“仙子姐姐,你真的不要丢下我不管啊,没有水蛇蛇会死的,蛇蛇不想做个死蛇蛇的,美丽的仙子,心善的仙子,你救救蛇蛇好不好?” “滚!”李九娘反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果然心软什么的是要不得的。 反省完毕的李九娘决定立即纠正错误,不理众人复杂的眼神,更不理乌梢蛇的泪眼磅礴,她稳步走下台阶。 却是,离开的脚步,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停住了。 刚才她借来的东河之水,将亭子下的凹地都淹得跟小池子一样,却是就这么转眼的功夫,已经见底了。只以为那些水漏进了地下,可将神识放下去一看,根本就没有。 细细的体察了一翻,李九娘变了脸色,空气之中的湿润度在飞快的减轻。 刚才借来的那些水,全都蒸发了。 怎么回这样? 李九娘转头四顾,果然刚才还湿润的地面都已经干了,就连亭子前的那个池塘里的水位也在降低。 “不行,不能耽搁了。”李九娘知道这个世界要发生大变了,她必须快点找到王骖,然后将他带走……或保护起来。 乌梢蛇洞察了李九娘的心意,连忙对众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仙子啊,仙子要是走了,咱们都玩完了。”说着,自己就又先行动了起来。蛇尾嗖的朝李九娘卷来,还想把李九娘缠住,却是缠了一个空。 “别闹,我真的有正事。”李九娘沉声说道。 “我们也不是邪事啊!”乌梢蛇可怜巴巴的说。 “真的别闹,我真的有事。”李九娘认真的说,见乌梢蛇还要耍赖,她不耐烦了:“休要再跟我胡搅蛮缠,耽误我的大事,否则我现在就取了你的小命。” 真的是急了,是以这话说出,立即杀气四溢。 乌梢蛇给吓住了,呆呆的,怕怕的望着李九娘。 “仙子!”那个曾被李九娘点名的书生站了出来,朝李九娘拱手说道:“想必仙子已经感觉到了,天下将有灭世大灾降临,灭世就在眼前。仙子,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仙子你既是修道之人,应该也是以天下苍生之念为重的对吧?” “我现在真的有急事要办。”李九娘一字一顿的说——早知道就早着那对父女被烧死算了。 呃…… 书生一呆,继而问道:“不知仙子有什么事急着要办?可否告知,看我等是不是能帮不得上忙?如若是生命忧关之事,我们又帮不上忙,小生也就不为难仙子。” “如若不呢?你就要为难为难我是吗?”李九娘既好笑,又好气的问道。 “当然不是。”书生干笑道:“只是小生有种预感,仙子的事我等帮得上忙。” 听得书生的话李九娘不由得诧异,眯了眯眼睛朝这书生看去,只见得他周身灵气全无,唯有额间有一抹灵光在闪烁。 “你是怎么知道?”李九娘很好奇的问。 书生笑着说:“一点家传的手艺。” “家传?”李九娘一怔,问:“卜算?” “是。”书生笑着点头,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干笑道:“不过,我学得不是很好,只能算个大概。” “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李九娘点头说。 真的是很难能可贵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按理说别人是算不出关于她的事的。 想想王骖可能会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李九娘决定试一试。 第311章:天柱峰的那个“神仙” 黄州城西北一百五里,有一山名曰伏虎山……这是人们的叫法,事实上它真的名字应该是“伏狐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这山中有一只害人的狐狸精,被一个路过的神仙降伏了。为了纪念这光辉而伟大的神仙,于是此地便被命名为“伏狐山”,又因为年代久远,叫着叫着,就成了“伏虎山”。 李九娘现在就站在这伏狐山西侧的一道山染上。 山梁的左右两边,都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寨。村寨里没有高楼大厦,就连青瓦房都没有几间,然却是房挨房,紧紧密密的挤了两个山谷,人丁很旺。 山谷里阡陌纵横,农夫在田地里挥汗如雨,牛羊在山坡上悠哉游哉的吃着草,农家的院子里鸡鸭不停的叫。正值近晌午时分,一缕缕袅袅的炊烟在一户户人家的房顶上升起。 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向,与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 “那个狐狸住在哪里?”李九娘问道。 乌梢蛇左右看了看,道:“我也不知道啊!” 吃了李九娘给的化形丹后的乌梢蛇,已经幻化成了一个玄衣美男子。他十分喜欢这个造形,纵使在吃憋的时候也要做出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来。 “不知道?”李九娘眼睛一斜。 乌梢蛇愁苦着脸说:“我只知道她就是住在这一带,但据体住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这一带…… 望着四周连绵的山峦,李九娘的脸黑得快挤出墨汁来,她有一种又犯了错误的感觉……果然是不该心软的,一心软就要栽进坑里。这样,真是要不得啊! 就在半个多时辰前,李九娘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她脑子一热觉得书生的话有道理,答应将寻王骖的事交给他,而她帮忙解决这里的异象。 据乌梢蛇说,黄知州他们原来在天柱峰拜的那个“神仙”,其实是一只千成老狐。并且,是一只靠吸食男人阳气修炼的狐狸精。 不过,这只狐狸精虽然是靠男人的阳气来修炼,但她并不害人,她所吸食的阳气,都是男人身体自然溢出来的,她并不强行将阳气从男人的身体里抽离出来为己用。 这也是她只接受男人香火,杜绝女子参与祭祀的原因。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阴阳调和,若有女子在会中和男子溢出来的阳气。 狐狸精虽然是一只妖,却是十分会做人,深知“舍得”之道。为了修炼,为了吸引来更多的男子过来,这两三百年来,凡是男人有所求的她都尽量满足,就算偶有不能满足的,她也会留下口讯,说明原因。 然,就是这么一个痴迷男人香火的狐狸精,却在今年消失不见了。任天下男人望穿秋水,任几乎整个黄州的青壮年都齐聚到天柱峰下,她都没有显身。 “是不是她已经死了啊?”李九娘这样问过。 “没有。”乌梢蛇却是这样回答,他道:“我前天还见过她,好好的……也是她告诉我要看好河里的水的。” 所以,这狐狸精肯定知道些什么。 …… 深吸了一口气,李九娘好容易才压住要撂挑子不干的冲动,黑脸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从哪里找起?” “你能不能放开神识看一看?”乌梢蛇小心翼翼的道。 李九娘顿时没好气:“你当放神识是跟你放屁一样?” 那是需要消耗灵力的啊,这里的灵力这么稀薄,用一点就少一点啊!不计划着点用,回头打架的时候使不出劲来了,怎么办? 乌梢蛇脖子一缩,不敢再提了。 左右看了看,乌梢蛇又道:“这里真跟世人桃源一样……你说,这两个寨子的人是不是也是狐狸变的啊,那老狐狸都几千岁了,生子生孙的也该有这两个寨子的人这么多了。” 看着乌梢蛇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李九娘一叹,缓了缓语气道:“不是的,我已经开了法眼看过了,这两个寨子里的人都是人。” “哦。”乌梢蛇眨巴着眼:“那,我们再往山里走一走?” “算了,我们还是先去下山的寨子里看看情况吧。”李九娘摇了摇头。 “哦,好啊!”乌梢蛇没有意见,只是纠结:“只是去左边还是去右边啊?” 李九娘左右看了看道:“左青龙右白虎,从左边开始吧。” “好。”乌梢蛇举双手赞成。 两个人缓步走下了山梁,向着山梁东侧的村寨走去。 山路幽静,鸟语花香,李九娘边走边看,在心里感慨:“同是这片天下人,山里山外却大不同。” 脚下的道路一转,一个扛着锄头的村民,迎面走来。看到李九娘和乌梢蛇后,他脚下一滞,似乎要转身而去,但是最终他又停住了脚步,从李九娘和乌梢蛇的身边侧身而过。 “等一下。”李九娘将那村民唤住。 村民的身体一抖,竟然也不回头,只低声的问道:“干什么?” 乌梢蛇眉头皱了一下,因为他从这个村民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令他畏惧的气息,就在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 这村民看上去只不过三十来岁,可声音听起来却有六七十岁了。 “我是想问问,这边的这个寨子叫什么名字。”李九娘问道。 “小张寨。”村民匆匆的交代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村民远去的背影,李九娘微微摇了摇头。 “仙……姐姐,这个人身上有古怪。”乌梢蛇说:“就刚才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的心里莫明的对他生出了畏惧的感觉。” “你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李九娘说:“因为他的身上有仙气。” “仙气?”乌梢蛇直愣着眼。 “对。”李九娘点点头,指了前方道:“又来人了,我们再去问问。” 乌梢蛇点点头,连忙装出副公子哥儿的模样,找了闲话和李九娘瞎扯。 不一会儿,就与迎面来的一对母子相遇对面。那是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一个稚嫩的幼童。妇人长得并不多么美丽,却是干净利索,十分端庄。而那孩子,却是极漂亮的。 第312章:张于伟 “好漂亮的小娃娃。”李九娘做出副很喜欢小孩的模样,手快的摸了摸小孩的脸颊。 那位母亲见状顿时如临大敌,一把将孩子扯到了自己的身后,朝李九娘横眉立目:“你干什么?” “大嫂,你别误会。”收到李九娘暗示的乌梢蛇上前,连忙跟妇人道歉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看您家小孩可爱了,太喜欢冒失了。” 在说这番话时,乌梢蛇有些磕巴,因为他又感觉到了刚才的那股莫明的畏惧了。 “谁稀罕你们喜欢。”妇人并不接受乌梢蛇的歉意,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九娘二人,弯腰抱了孩子匆匆的去了。 看着妇人走远,李九娘小声的问:“怎么样?” “感觉到了。”乌梢蛇说:“一靠近他们,我的心就蹦蹦得跳得厉害。” “这就对了。”李九娘点点头,说:“我刚才探了那孩子,那孩子的血脉里有仙气。看来,是某个仙家的后裔。”看了一眼乌梢蛇,“他们是仙,你是妖,他们天生就对你有压制。” “原来是这样。”乌梢蛇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猛的止住,有些惊惧的朝寨子深处望去。只见得从寨子里又有人走出来了,是一个“男团”,啊呸,是一队男人,全是三四十岁的壮叹。随着那些人走近,乌梢蛇不由得战栗起来:“好可怕。” “别怕,有我在。”李九娘轻轻一笑,伸手在乌梢蛇的肩头一拍,乌梢蛇的战栗立马就停止了。“走,我们再去塞子里瞧一瞧。” 说话间,从寨子里走出来的那一行人在前面一拐,各自四散开了,似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李九娘他们状若无事般,进入了寨子里。 虽然已近晌午了,然山谷中地气旺盛,虽至近午依然雾气渺渺。又正值做午饭的时候,袅袅雾气混合着炊烟的气息,整个寨子被一层青烟笼罩,恍若仙境一般。 村子西头第一家大门就是开,有两个小孩子正在门前玩耍。 “小朋友,你家里有大人在吗?”李九娘弯下腰问小孩。 两个小孩很警惕的看了李九娘一眼,然后一起跑回了屋里。 “你们干什么的?”孩子刚进屋,就有一个壮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狐疑的看着李九娘问。 “大哥你好,我们是路过的,想在你家讨碗水喝,可以吗?”李九娘礼貌的问道。 那男人很是将李九娘和乌梢蛇看了几眼,到底没有拒绝:“进来吧。” “多谢,多谢。”李九娘感激不尽道。 男人将李九娘和乌梢蛇让进了屋,转身拿起屋中桌子上的茶碗和茶壶,倒了两碗茶来递给李九娘和乌梢蛇:“喝吧。” 乌梢蛇却不敢接,李九娘替他接过来转递给他:“还不谢谢大哥。” “谢谢大哥。”乌梢蛇赶忙接过,战战兢兢的向男人道谢,然后低着头小口小口的抿着茶,目不敢斜视。 李九娘却与乌梢蛇完全不同,一边喝着茶,眼睛一边打量这户人家的情况。 这家人很穷,虽然不至于家徒四壁,但屋里的摆设真的很少,而且还都泛着陈旧之色。 “大哥,你们这个寨子叫什么名字?”李九娘问道。 “小张寨。”男人回答。 李九娘又问:“小张寨,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男人突然变了脸色,下起了逐客令:“喝完了水,赶紧走吧。” 李九娘一笑,带了乌梢蛇告辞。 走出老远,乌梢蛇还战战兢兢的,一副腿软的模样。 “有那么怕么?”李九娘好笑的问。 “有。”乌梢蛇哆嗦着回答:“真的是太吓蛇了,刚才他变脸的时候,我差一点跪下。” 李九娘一笑,回头看,见得那男人还在自家门前盯着他们。 村寨里的房屋排列既不成行,又不成列,看上去散乱无章,然,李九娘却隐约感觉到它有些机窍。 正待要细察,就听得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回头看去,只见刚才那个男人带了三五个人朝他们走来,虽算不得气势汹汹,但也明显的表示出逐客的气场。 乌梢蛇顿时就怕得不行了,急急的和李九娘说道:“我们还是先走吧。” 看着乌梢蛇怕成那样,李九娘只好按住要跟那些交锋的打算。 按照原路返回,不多时便上了山坡,那些村民看到他们离开了村子,倒也不追了,站在村口,目前李九娘和乌梢蛇又回到了山梁上。 回头又看了一眼左边的山寨,李九娘笑着问乌梢蛇:“你怎么打算?是跟在这里藏着等我回来?还是再陪我去右边山寨看看?” 乌梢蛇左右看看,咬咬牙说:“我陪你下去。” 顺着山梁,李九娘又带了乌梢蛇往右边的山寨走去。 看着乌梢蛇那缩脚缩手,头冒冷汗的模样,李九娘叫了停,指了旁边的石头说:“坐上去。” 虽然乌梢蛇不明究理,但还是听话的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李九娘转步来到乌梢蛇的身后,抬手啪啪的在乌梢蛇的后背拍了几巴掌,然后又转到他的身前,嗖的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乌梢蛇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他的后背被拍打的几出升起,又有一束清凉之意从额间钻入,一热一凉两股气流在身体里飞速的游蹿,有交集却不交融,待它们游遍他的全身,再回到它们生出之地后,他心头的畏惧便彻底没有了。 “这是什么?”乌梢蛇睁大着眼睛,非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九娘。 “阳**气。”李九娘说。 乌梢蛇完全不明白阴阳道气是个什么东西。 李九娘解释说:“就好比一个通行证,让你以妖身可以在人世生行走。” “也就是说,我以后就不怕害必那些道士和神仙了?”乌梢蛇不可思议的道:“简直太神奇了。” “当然不是。”李九娘说:“我阴阳道气,只是减少那些仙气对你的敌意,并不能增加你的武力值。” “啊?”乌梢蛇有一瞬的失望,但转而又笑了:“这已经很好了,反正我又不打算干坏事。” 摇了摇头,李九娘没有接话。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笑,转眼就到了右边的山下,又很快遇到了村民。 这是一个年轻人,穿着青布长衫,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嗯,有些面熟的赶脚! 不等李九娘拦了人家发问,人家先拦住他们了:“请问,你们是不是我表哥的朋友?” “你表哥是谁啊?”李九娘好笑的问。 “啊?”年轻人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好意思,我没有说清楚。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于伟,是这寨子里的人,我表哥叫邝于生。”看了一眼乌梢蛇,“想必这位就是表哥说的佘兄吧?” 邝? 李九娘一呆,那不是那个说是有家传手艺的邝书生吗? “是,他就是姓蛇。”李九娘一指乌梢蛇,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你们,真的是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们了。”青年大喜,道:“是我表哥飞鸽传书告诉我们的,让我们好好的配合你们。” 还要好好的配合…… 这态度真逼太好了。 同样是寨子,对比咋就这么大呢? “你表哥告诉你们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了吗?”李九娘打量着年轻人问。 “知道啊!”年轻人说,却是顿住了话头,左右看了看道:“先到我家里去,然后慢慢说。” 李九娘点点头,带着乌梢蛇,跟着这个张于伟向寨子里走去。 这个张于伟很健谈,山里的山山水水,外面的花花世界,,一路说过不停,话多得完全不像一个山里的人。 “你一直住在这个山里?”李九娘问。 “是啊。”张于伟回答,说:“当然偶尔也会去山外走走。” “我看你们这寨子,山清水明,似很少有外人踏足?”李九娘试探着问。 只以为要费一些周折,不想张于伟倒是干脆利索,直截了当的回答道:“那是因为山口处有阵法,一般人进不来。” “哦,原来是这样。”李九娘恍然大悟,装出失口的样子问:“那边的寨子也是这样吗?” 张于伟点点头:“对,我们两家寨子的周围都有阵法,阻止外人进来。” “为什么要设这个阵法呢?”李九娘好奇的问。 “不知道。”张于伟摇了摇头,说:“具体是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有些传说。” 说到这里,正好到了一座瓦房前,张于伟停下脚步,招呼李九娘和乌梢蛇:“这便是我家,请进。” 进得屋,屋里有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文静少妇。 “这是家父家母,这是拙荆。”张于伟介绍道。 “打扰了。”李九娘结了个手印,充作道门的弟子。 张父、张母和张妻都看着李九娘和乌梢蛇:“这便是七郎说的那位仙子?” “不敢。”李九娘道:“我只是会些微末的道法。” 张家父母笑了笑,未深究这个问题,只连请李九娘落座。 等得李九娘坐下,张家父母和张妻便退去了屋里,留了张于伟陪李九娘他们说话。 第313章:大小张寨的传说 送走了父母和妻子,张于伟与李九娘和乌梢蛇分宾主重新坐下,然后他先开口:“听我表哥说,你们是来这里找人的?不知道要找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易于辨认的体貌特征没有?或者是他在这里的亲戚朋友的情况说一说也行,我可以立即安排,帮你们寻找。” 李九娘不由得奇怪,来伏虎山找那个狐狸精可是那邝生卜算后决定的,邝生既然传信告诉张于伟他们要来这里寻人,怎么没有告诉他他们要寻的这个人是谁? 还有,进山之前,邝生也没有跟李九娘和乌梢蛇说过这里有山寨,更没有提过他在这里有亲戚啊! 这里有古怪。 “我们找什么人,你表哥没有跟你说吗?”李九娘试探的问道。 “没有。”张于伟摇头,说:“我表哥只跟我说你们来这里找人的,要我好好的配合你们就好。还说等你们找到要找的人人后,我们有可能就能离开这里了。” 李九娘:“不明白。” 乌梢蛇,狂点头。 刚刚还说过“偶尔也会去山外走走”呢!怎么现在又说这话? “你们是觉得奇怪,刚才我明明说过去过外面的吧?”张于伟很是会察颜观色,立马这样问道。 李九娘点头:“确实是有些奇怪。” 乌梢蛇,继续狂点头。 张于伟笑笑:“不怪你们觉得奇怪,因为这本就是前后矛盾的两句话。”顿了顿,他说道:“刚才姑娘问我,我们这里好像很少有外人踏足的样子,我跟姑娘说是因为山口有阵法,它阻止了外人的进入。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记得。”李九娘轻点一下头。 乌梢蛇点头附和。 “事实上那个阵法,不仅阻止了外人的进入,也阻止了我们出去。”张于伟说:“我们这里有很多古怪,首先出生在这里的孩子只有男孩,没有女孩;其次,这里的人在二十岁后就不能长时间和频繁的离开这里,一旦离开便会热血沸腾,心悸而死。” “为什么会这样?”乌梢蛇问。 张于伟摇头叹气,李九娘默然无语。 听张于伟说的这个情况,这里的人应该是被人下了血契。 沉默片刻,李九娘说道:“山梁那边的村寨也是这样的吗?” “是一样的。”张于伟点头,突然吃惊的道:“你们去过那边了?” 李九娘不回答张于伟,继而又问道:“听说那个山寨叫小张寨,你们这里该不会就叫大张寨吧?” “正是。”张于伟回答,说:“这两个寨子里的人都姓张,外姓的,都是从外面娶回来的女子。” “唔。”李九娘又是点了点头,再问道:“关于你们两个寨子的历史,你们可了解?比如说村志之类的文献记载,可有?” “没有。”张于伟摇头,说:“只是传说是诅咒。” “诅咒?”李九娘皱头一眉,血契,确实是一种诅咒,只是:“是诅咒谁?什么样的诅咒?” 张于伟摇头,说:“也不是很清楚,好几个版本,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说说看。”李九娘道。 于是张于传便说道:“最主要的版本有三个,一个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这里出了一只害人的狐狸精,害人无数。有一天,从天而降两个仙人将这个狐狸精降服了,这两个仙人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个狐狸精千年修行不易,便没有要这狐狸精的性命,便只把这个狐狸精关在了这里。怕他们走了,狐狸精再出去为恶,这两个仙人便留下了后来在这里守护。而那两个仙人,便是我们大小两个张家寨先祖。” 乌梢蛇朝李九娘看去,默默点头,他觉得这个版本很靠谱。因为,李九娘之前说过,小大张寨里的人的血脉城有仙气。 李九娘示意乌梢蛇稍安勿躁,追问张于伟:“那另两个版本呢?” “与这个差不多。”张于伟说:“另两个版本跟这个差不多,不过结果却截然相反。据说这里以前是个大墓,我们的祖先是个盗墓贼,因受守墓神兽的诅咒,让我们世世代代都离不开这里。而这个守墓神兽,就是大墓主人养的一只狐狸修炼成的狐仙。” 守墓神兽:不是喜欢这里吗?那就留下来吧,永永远远,世世代代的都留下来陪我的主人吧! 乌梢蛇摇了摇头,表示他完全不相信这个传说。 李九娘也不相信这个传说,笑道:“那么小张寨呢?难道那里也有个大墓,大墓里正好也有个护墓神兽吗?并且那个护墓神兽,也是只狐狸吗?” “小张寨的传说,是另一个版本。”张于伟说:“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个版本。” 李九娘示意张于伟继续。 张于伟侃侃而谈道:“据说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山里有一只狐狸修成了精,她本性纯良,一心想要做人。于是她就化作一个美丽的女子,到了山外。她在山外遇到了一个男子,他年轻英俊,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那个男子也喜欢她,于是二人便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只是好景不长,一个突然的变故,让那男子的哥哥知道这个女子是个狐狸精的底细。这个哥哥吓坏了,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家人,父母家人也吓了,便揪了男子来审问,问他为什么要跟一个狐狸精在一起。男子一听妻子是狐狸精,也给吓坏了,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家人要请来道士捉妖的提议。并且,还在那个道士的要求下,骗着女子喝下了符水。那符水对狐狸精有很大的伤害,喝下符水的女子立即修为倒退现出了原形,在一众道士的追杀下,险些丢掉了性命。劫后余生的狐狸精心中愤恨难平,便等伤好后出了山,将这个男子和哥哥捉进了山里,哥哥扔在了我们这里,弟弟扔在了山梁的那一边。” “三个版本都和这个狐狸精有关……”李九娘不由得问道:“其它的版本不会也与这个狐狸精有关系吧?” 第314章:你在天方夜潭呢? 李九娘说三个版本都和狐狸精有关,问张于伟,其它版本是不是也与这个狐狸精有关。 张于伟回答:“是的,所有的版本里都有一个狐狸精,并且这个狐狸精还都是只雌的。虽然都与这个狐狸精有莫大的关系,却是说话都截然不同,真的是难辨假。不知姑娘有什么想法?” 摇了摇头,李九娘说:“首先那个古墓的版本排除在外,因为我刚才在山梁上已经看过了,这附近不会有大墓。” “那其他两个版本呢?”张于伟问。 “我觉得第一个版本比较靠谱。”不等李九娘回答,乌梢蛇抢话说道。 张于伟一怔,在见面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乌梢蛇说话。 就在张于伟将目光落在乌梢蛇的身上时,乌梢蛇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往椅子里缩了一缩。 这,使得张于伟更觉得奇怪了。 “我的看法和他的一样。”李九娘点头说道。 张于伟自然不解。 李九娘一笑,点指桌面,说道:“可否将手伸过来?” 张于伟一头雾水的将手伸了过来,平放在桌上。 掠了掠衣袖,李九娘伸出三指轻轻的放在了张于伟的腕间,只挨了一下就放开了,说:“好了。” “您这是?”张于伟说:“刚才你把手放到我腕上的一瞬,我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进了我身体样。” 李九娘不答,问道:“可否请几位乡民过来,我想再看看。” “可以。”张于伟连忙起身就要去请人,李九娘说:“最好请一些跟你们血缘远一些的。” “好的。”张于伟应了一声,连忙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张于伟就带了五个年龄不等的乡民,李九娘一一的给他们把了脉,然后就笑了:“这便是了。” “什么意思?”张于伟和乡民都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问张于伟:“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是你们家的长子长孙吧?是你们这个寨子的首领。” “对,您是怎么知道的?”张于伟吃惊的问。 “给你们诊脉诊出来的。”李九娘说。 “这也能诊得出来?”张于伟觉得有些不相信。 “可以的。”李九娘点头,说:“我还诊出来,你们这个寨子的首领,都是长子长孙继承吧?”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李九娘和乌梢蛇。乌梢蛇被盯得,连连往椅子里缩,最后受不了了竟站了起来,站到李九娘的身后躲了起来。 张于伟心头的那一丝异样的感觉,又加深了。 “看,它就是证明。”李九娘反指乌梢蛇,大家自然是仍不解,她说:“我在你们的血脉里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你身上的比他们几个都要明显的重一些。” “不知是什么东西?这就是我们世代不能离开这里的原因吗?”张于伟问道。 李九娘还是不答,再继续反问:“你们虽然与那边小张寨一梁之隔,但你们平时是基本不来往的吧?就算偶有来往,也会觉得不适,短暂接触这种不适感会轻一些,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会随着时间的增长加重。我说的对或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有一个村民迭声的点头。 把目光投向了张于伟,张于伟也是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村民的话。 “那是因为你们身上这个不同寻常的东西,与小张寨那边的相冲。”李九娘说。 “小张寨那边的人身体里也有这东西?”张于伟吃惊的道。 “你这话说得对,也不对。你们身体里的东西,是一种,也不是一种。”李九娘道,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李九娘一笑,道:“都说了,你们和他们的相冲,所以自然是不同的。——属性不同。他们那边属水,你们这边属火,水火不相融。” 不理张于伟他们一头雾水的模样,李九娘继续说道:“刚才我在山梁上仔细的观察了,你们两个山寨所处的山谷就像一个太极上的阴阳鱼,而你们的两个山寨,就像是阴阳鱼上的两只眼。” “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如果我看得没有错,这应该是一个两仪阵法。”李九娘一顿,说出了令张于伟他们觉得无比恐怖的话:“在这个地下,一定镇压着厉害的妖魔鬼怪,而你们两个村寨的人,就是维持这个阵法的能源,也有可能是之一。” “这就是我们不能离开这里的原因?”张于伟问。 “对。”李九娘说:“因为这个阵法的运行需要你们血脉里的那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东西是什么?”张于伟再问。 “仙力。”李九娘回答。 “什么?”所有人都看着李九娘,皆是一副“你在天方夜潭呢?”的表情。 “不相信我?”李九娘道:“你们不相信我,但得相信邝生吧?” 众人默默,都不说话。 沉默了好久,张于伟才一拍大腿,言道:“我相信我表哥,我也相信你。要我们怎么配合你们?你尽管说。” “好。”李九娘点点头,站起来道:“首先,我得下地下去看一看。” “下地下?”众人一怔,齐齐的问:“怎么下去?”有人脑洞大开,“要打洞吗?我们家可以出三个劳力。” “要怎么下去,我还得看一看。”李九娘说:“想来不需要太麻烦的,找到阵眼就好。” 大家也不懂李九娘说的这些,只齐齐的点头,一副任李九娘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的样子。 李九娘便与张于伟说道:“还请张兄跟村子里的人说一声,我一会儿可能要在村子里走动,希望不要受到干扰。” “这个没有问题。”张于伟点头,转身跟身边的几个人交待了几句,那几个人就领命去了。 李九娘又道:“还有,这个阵法若是改动,小张寨那边必受影响。不知道小张寨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回头少不得也要去他们那边看看……我看他们,好像很排外。你是不是也派个人去那边说一声,协调一下?” 第315章:亮血 关于小张寨,李只以为会很麻烦,不想张于伟却是一摆手,说:“不妨事,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小张寨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亮血了,那边现在也是我做主。” “亮血?什么是亮血?”李九娘不解的问道。 张于伟没有回答,只反手拿出墙上箩兜里的剪刀,往自己的手指上一扎。 一滴血冒出来,李九娘不由得眼睛一直,那血竟是鸽子血的颜色,难怪不得叫亮血了。 正在惊奇时,乌梢蛇忽的将胸口一捂,嘴里闷哼了一声:“啊。” 身形一歪,竟是要摔倒的样子。 “怎么了?”张于伟大惊,就要去扶,李九娘连忙闪身挡在了他们的中间,反手就乌梢蛇推开一些,与张于伟说:“你别管它。”说着一抬手,就将张于伟手上的血滴收了,同时也将他的伤口治愈。 看着自己完好得似根本就没有被扎破过的手指,张于伟又惊又疑,惊疑李九娘,但更惊疑乌梢蛇,问:“他怎么了?” “他晕血。”李九娘胡扯道。 “哦,是这样啊。”张于伟一笑,像是相信了。 …… 虽然说小张寨那边也是张于伟做主,不过,提前派人知会一声也是必要的,为了郑重起见,张于伟让他的父母亲自走一趟。 不多时张父和张母就回来了,跟张于伟说那边已经勾通好,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李九娘和乌梢蛇可以随时过去。 这时候张妻已经做好了午饭,请李九娘和乌梢蛇用餐,李九娘也没有推辞。 吃罢了饭,又喝了一盏茶,李九娘就说要去寨子里转一转,张于伟想要陪同,李九娘婉拒了。 李九娘先还在寨子里转,转着转着就上了山坡,不一会儿就又上了山梁。但这次李九娘没有停在寨子后面的山梁上,而是顺着山梁直接到了伏狐山的山顶。 从山顶往下看,果然见得整个伏狐山就是一个两仪阵,却是这么看只能看其阵形,不能看出它的阵眼和地下入口所在。想要铺开神识来查,却地发现神识在这里竟然受到了限制。原来神识铺开,少的也能铺盖千里,这里却只能查看到几里。 这,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 李九娘的心中一凛,因为就此看来,这两仪阵下镇压的大妖绝对不是个小角色。 只是听乌梢蛇说,那狐狸似乎是个性子温和的啊! 性子温和,怎么会被镇在这里? “算了,不猜了,还是下地下去看一看吧。”李九娘如是这般说道。 按下心中狐疑,李九娘就带了乌梢蛇使起了遁术,想要找出阵眼或地下入口。这一遁就是一个多时辰,几乎将伏狐山方圆百里收了个遍,却是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而且,整个伏狐山山清秀水,完全不像是个藏了大妖大魔的穷山恶水之处。 等李九娘他们回到了大张寨后的山梁上,张于伟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得李九娘他们回来,便急不可耐的问道:“李姑娘,怎么样?可找到解释我们身上诅咒的办法了?” 就惦记着你们的诅咒。 李九娘心头翻了一个白眼。 其实要解开大小张寨的血契很简单,只需要拆了两仪阵就好,只是拆阵容易,解大小张寨的困痛容易,却是两仪阵一拆地下镇压的那个大妖魔怎么办?倒也不是就怕它了,只是要真是个厉害的,势必要闹出很大的动静,到时候必然会有无辜死伤。——她李九娘是来帮忙的,本来就吃亏了,若再因帮忙惹了因果,可不行。 “目前还没有找到。”李九娘模棱两可的说。 张于伟有些失望,不过随手又道:“哦,没有关系。你们才到这里,看不出来也很正常。家里饭已经做得了,先回去吃饭,吃完饭后咱们再好好商量。” “好吧。”李九娘点点头。 又回到了张于伟家吃饭,饭后,张于伟却没有按饭前说的来跟李九娘说关于阵法的事,而是直接安排李九娘和乌梢蛇歇息,说是明天天亮了再想办法不迟。 李九娘也没有多说什么,道了一声:“客随主便。” …… 第二天一早,李九娘说要再去外面转转,张于伟又要求陪同,李九娘这次同意了。 一行人出了张家,在门前的小路上随便挑了一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闲话。 张于伟说:“昨天我跟寨里的几个宿老商量了一下,大家一直觉得李姑娘说得是对的,我们这两家寨子下面,真的是压了一只厉害的狐妖。” “怎么这么肯定?”李九娘问。 张于伟说:“李姑娘你们是从山外而来,可否听说过天柱峰下的那个神仙福地?” “知道。”李九娘点头,故作不知情的问:“怎么?那个神仙福地,跟你们这地下的这只狐妖有什么关系吗?” “对。”张于伟说:“我们都怀疑,那个显灵的神仙,其实就是这只狐妖。” “不会吧。”李九娘有些吃惊。 一边走,一边说话,着实费精力。张于伟停下歇了口气,说道:“李姑娘可知,那天柱峰下的神仙是在什么时候显露本事的?” 李九娘道:“不是说古来有之吗?” “古来有之的是在天柱峰下拜神仙这个习俗。”张于伟摇头叹气道:“但,神仙显灵却不是。” “哦?” “那里有求必应,也就近百年的事。”张于伟说。 “这个,也不能说明那个神仙就是这地下的狐妖吧?”李九娘依旧不信。 “也有可能不是,全实在是太巧了。”张于伟说:“我跟您说过的,小张寨那边没有亮血族长的事,也就是近百年发生的。” “哦,这么说来,也确实是巧。”李九娘点点头,问:“那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们哪里有什么想法?”张于伟苦笑,说道:“这么多年里,我们是求人不行,求己也不行,实在是没有什么想法。” “这话倒是说得奇怪了。”李九娘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于伟说:“我们这里很奇怪。” “这个我知道。”李九娘笑着点头。 第316章:洞口 “还不只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些。”张于伟说:“除了昨天跟你们说的那些,还有好几桩。” 想来,必是与这个阵法有关了。 李九娘笑道:“列上两桩来我听听。” 张于伟一笑,说道:“首先说求人不行,我们这里的人去到外面,就会忘记关于阵法的事。所以,我们虽然偶有外出,却是每次离开大门,到了外面,就会忘记我们出去求人的目的。而从外面进来的人,等出了山口,也会忘记我们在山里给他们说过的关于阵法的事。” “竟会这样?”李九娘不由得觉得新奇,说道:“那我试一试。” 说不定能试出结果来。 说干就干,李九娘立即转身朝山外奔去,乌梢蛇不敢独自留在这里,非要跟着一起。 为了查出结果,李九娘没有使风遁之术,而是如普通人一般,一步一步的往山外走。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李九娘才来到了“阴阳鱼”的山口,然,并没有什么感觉。 “你可有什么感觉?可还记得刚才张于伟给我们说的那些话?”李九娘转头问乌梢蛇。 乌梢蛇摇头回答:“没有什么感觉,我还清楚的记得张于伟给我们说的每一句话。” 李九娘追问:“都有些什么?” 乌梢蛇回答:“两仪阵,地下镇的有狐妖,他们出山后不能久留,留的时间长了就会心悸而死。还有,他们一直想要摆脱困守这里的累世宿命,却是每每出去找高人相助时,出了山便会忘了他们的目的。” 完全正确。 “想来还没有足够远。”李九娘点点头,说:“那咱们再走远一些。” 又继续往外走,这次加快了一些速度。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伏狐山的边沿。 “来了。”就在快要出谷口的时候,李九娘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道朝她的神识袭来,她连忙分一个分身勾着那股力量,真身一拍乌梢蛇的肩头,然后就朝着那股力量来的方向遁去。 “怎么,怎么了?”乌梢蛇给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得有两个李九娘,更是吓得不轻,忽的变出一柄宝剑朝李九娘的分身比划:“你,你是何方妖怪!” “妖怪你个鬼!”李九娘一边飞遁一边传音骂乌梢蛇:“那是我的分身,赶紧随我来。” “哦哦哦……”乌梢蛇抹了冷汗,连忙赶上。 李九娘一路追,几息后就又回到了大小张寨中间的那道山梁上,那股力量,就来自这个山梁的最中段,一个凸起的山岩里。 “就是这里了。”停在山岩前,李九娘等着乌梢蛇来。乌梢蛇完全赶不上李九娘的速度,李九娘等了小一刻钟才把他等来。与乌梢蛇说道:“你在这上面守着,我下去看看。” “下,下哪里去?”乌梢蛇大喘气。 “这里。”李九娘一指山岩。 乌梢蛇直愣着眼,那意思说那岩石硬梆梆的如何能下去? 李九娘却不多做解释,只手腕一翻,变出几颗珠子来。她将珠子放在岩石的周围,然后手腕再一翻,又变出一柄闪着银辉的长剑来。单手握住剑柄,李九娘抬手一挥。 砰! 一声巨响后,碎石飞溅,一道裂纹顺着李九娘挥剑的力道在岩石上慢慢的裂开。吱吱嘎嘎一阵后,忽听得里面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声音,里面似有塌陷。而岩石的表面,却只有那一道裂纹,并没有完全碎开。 “好厉害!”乌梢蛇大声的替李九娘叫好。 李九娘翻了一个白眼,让乌梢蛇退后几步,然后又手握住剑柄,狠狠的朝那岩石劈下。 砰! 又是一声巨响,再是一阵碎石飞溅。只不过,这次溅起的碎石可不太碎。那块岩石四分五裂了。 分裂的不仅是那块难破的岩石,还有脚下的地面。 刚被岩石为难过的李九娘不敢托大,连忙拉了乌梢蛇点足退开。他们刚一退开,刚才脚下所立之地便塌陷进去了。 塌陷持续了好一会儿,直扩展到了小半亩的范围才停下,露出了一道黑兀兀的洞口来。到了洞前往下一看,只见洞口下十来丈的地方,有一个平台,平台往下是一级级悬浮的旋梯。 “这就是那个地下入口?”乌梢蛇白着脸问道。 “应该是了。”李九娘点头,听着乌梢蛇的气息有些不对,便转头朝他看去,只见得他脸白如纸,额冒冷汗,捂着胸口似十分痛苦的样子。不由得微惊,连忙问道:“你怎么样?” 乌梢蛇也不隐瞒,直言道:“我很难受,心跳得厉害,还抽抽的疼。” 李九娘连忙握了他的手腕来看,只见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妥,又看过他的神识,亦是如此。不由得奇怪,却也顾不得细察,便问道:“那我自己一个人下去?你自己留在上面行吗?” “我想下去。”乌梢蛇却是如此说道。 “能行吗?”李九娘皱了皱眉头,心说:“在这里都成这副样子了,下去,别死在半路。” 要真死在半道上,她到底是扔了呢?还是扔了呢? “我行的。”乌梢蛇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定,他说:“我感觉,这里跟我似乎也有莫大的关系。” 不是吧? 乌梢蛇非坚持要一起,李九娘也无所谓的带着他一起了,只是向他说了一声:“你跟去可以,不过一会儿要是遇到了危险,我可不管你啊!” “……”乌梢蛇,说好的朋友友爱呢? “走!”李九娘一抖手腕,手中幻出一根闪着银光的长鞭,然后凌空虚步,就走进了洞口。 乌梢蛇也是有些本事,也学李九娘一般,踏空跟来。 刚入洞口,李九娘便将手中的长鞭一抖,对着洞口里面一通乱扫。 “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动。”跟在身后的乌梢蛇说道。 “不可大意。”李九娘说,手中挥动长鞭的动作不停,慢慢的朝那平台踏去。 不多时两个人都安全的落到了那个平台上,这个平台虽然是悬浮在空中,但是人踩在上面,却是没有半点的摇晃。 第317章:既不科学,也不仙法 下到平台上,才见除了脚下的平台,还有平台下通往下面的旋梯有莹白的颜色,头顶和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就连平台和旋梯的莹白的光芒,也只能照亮它们的本身,离开本身三寸远的距离,就又是黑暗了。 李九娘想要用神识探查一下,却发现竟不能做到外放神识,似有什么东西在禁锢她的神识——刚刚在上面还能探出小半里远呢! 更令李九娘觉得惊奇的是,这里既没有灵力的波动,也不是虚空。而平台是悬浮在空中的,从平台上通往下面的台阶也是悬浮在空中的…… 这,既不科学,也不仙法。 李九娘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乌梢蛇就更心跳加速了。 “怎么人?还要下去吗?”乌梢蛇的上下牙齿磕得嗑嗑的直响,也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要不,咱们还是转身,回头,你回你的东河苟延残喘,我去办我自己的事去?”伸长脖子又往下看了一眼,李九娘如此提议。 “不要!”乌梢蛇闻言扑嗵一声拜倒在李九娘的脚边,痛呼:“我不要苟延残喘,仙子你不要抛下我不管我啊!” 妈蛋,整得她跟个抛夫弃子的负心女一样! 李九娘在心头骂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垂头睨着乌梢蛇,一副“你要闹哪样”的模样。 乌梢蛇读懂了李九娘的表情,连忙抹干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蹭的就朝悬浮的旋梯跳了下……然后,便是一阵听听嗵嗵的重物滚落的声音响在李九娘的耳边。乌梢蛇,跟一截烂木头似的滚了下去。 很神奇,乌梢蛇滚得那么狼狈,却是一直都在旋梯上,就是跳上几级往下落,也都没有出旋梯的范围,始终都是堪堪的擦着无尽黑暗的边缘下滚,下滚,继续下滚。 滚落下去的乌梢蛇,这也算是给李九娘做了一回探路先锋了。 因为,乌梢蛇的呼痛声的节奏均匀,声音的高低也始终保持着一直平稳……由此可见,下面应该是安全的,李九娘很放松心情的一路往下。 一边走了一刻多钟,前面才停了乌梢蛇滚落的声音,须臾后李九娘就看到满头是包的乌梢蛇正颤威威的在一座白玉门前晕头转身了。在他的脚下,也是一块悬浮着的白玉平台。 并不十分着急的下了最后两级旋梯,李九娘抬头看那白玉门。 玉门高有七八丈,宽约两丈余,门面素白没有镂空雕花,更没有任何装饰,只两块纯白的玉……如若不是中间的那道缝,还有左右的两角门轴,都看不出它是一座门来。 当然,之所以能认出它是一座门,除了这门缝和门轴的功劳外,还有赖于那门楣上的那块竖匾,它上面上书三个大字:白玉门。 再左右看看,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我要进去,我要进去。”乌梢蛇终于缓了过来,不晕了,望着白玉门一脸的急切。 “那你进去啊!”李九娘说。 “怎么进去?”乌梢蛇巴巴的问。 李九娘没有回答,而是转到乌梢蛇的身后,抬脚将乌梢蛇往前一踹。 “啊!”乌梢蛇的惊呼声震耳欲聋,他如一只麻袋一样飞向白玉门,在他的无比惊恐中吧唧一声贴上了白玉门…… 只听得吱嘎嘎的几声,乌梢蛇溜溜的从白玉门上滑下,而就在他滑下的过程中,紧闭的两扇白玉门缓缓的打开了。 忽的,有着满门的白光从白玉门里涌了出来。乌梢蛇大惊失色,再顾不得装死了,蹭的爬起来飞快的闪到一边,躲到了李九娘的身后藏好。而李九娘,却是不动如山,如岳停渊。 “这是什么鬼东西?”乌梢蛇紧张极了。 李九娘却是十分享受的展开了双臂,一次又一次的做着声呼吸。 “我就觉得奇怪,这里的灵气怎么会这么稀薄呢。”李九娘喃喃自语:“原来,这满世界的灵气,都被关在这里了啊!” 乌梢蛇完全不懂李九娘说的什么。 白光过后,刚才那无尽的黑暗露出了真容。 原来,是眼睛欺骗了李九娘和乌梢蛇,那根本就不是无尽深渊,而是一个竖直的深井,只是这井有些大罢了。至于悬浮的平台和旋梯,只是因为白玉铺面,而白玉之下是一种黑色的岩石罢了。这种岩石,似乎在绝了灵气的情况下就会漆黑黑的不会反光。 且不管那平台和旋梯了,只从门口往里望,前方满是雾气朦胧,靠门的附近,隐约可见左右表铺的墙体,正是外面的那种黑色的岩石。 门里的白雾不停的往外涌动,李九娘便停在门口贪婪的深吸,深吸,再深吸,一直停了两刻钟那通道里的白雾才淡了一些,而这时候李九娘也发现她的神识终又能外放了。 正准备将神识探得更深一些,却忽的听到身边响起扑嗵一声。李九娘转头一瞧,只见得乌梢蛇栽倒在了墙角,身体有白光忽闪了几下,然后嗖的飞了出来。李九娘还来不得阻挡那白光,就见得乌梢蛇现出了他的本体,而本体里已经没有了灵魂。 李九娘不想贸然追击,她只将神识外放朝着白光遁去的方向追去。就见得,那白光飞过了长长的通道,来到了一个石室的门口,忽的一闪幻出了一道女子虚的影。 呃,这条蛇居然是条雌的? 李九娘有些愕然,她竟一直没有看出它是条雌的! 不甘心的侧头看了一眼那本体的某部位……没错啊,是一个雄的啊! 李九娘,感觉自己有些精分凌乱了。 神识所见,前方没有危险,完全恢复往昔的李九娘,一个闪身就到了那个石室的门口。 有一层紫色的薄膜封住了门口,薄膜轻动,有蓝白色的雷电在啪啪的闪动,而薄膜的那一头是一个无比宽阔的石室,石室的中央有着一个硕大的牢笼,牢笼里卧着一只体形巨大的白狐。白狐双眼流着清澈的眼泪,抽抽泣泣的望着门口,它的身后飞扬起九条巨尾,轻轻在牢笼里飘动。 第318章:旱魃真身 “娘。”乌梢蛇痴呆呆的望着那只白狐,轻轻的唤了一声,声音轻柔又悲切,似说不尽的悲苦与思念。 李九娘又是一呆,这只狐狸竟是乌梢蛇的娘?这个,这个,狐狸生出了蛇,这个怎么生出来的? “你到底还是记起来了。”狐狸也是轻轻的一叹,仰头望着穹顶,低喃:“抗争,终究还是无用的吗?” 门里,门外,一狐一飘,隔门相望,皆是泪流满面。 不对,乌梢蛇的魂身,竟然能流出泪来? 李九娘惊奇的望着乌梢蛇,果然是泪!情不自禁的,李九娘伸了手过去,手中却是一空,直直的穿过了乌梢蛇的魂身。不是魂身!触及到手,李九娘才感觉出来,乌梢蛇这个所谓的魂身,其实是一团灵气,非常,非常,非常精纯的灵气。而乌梢蛇魂身流的那个眼泪,也是灵气凝结。再有,这灵气竟是与前面的那只白狐的气息相同。 如此,李九娘立即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乌梢蛇的魂身,其实就是白狐的灵力所化。难怪不得,乌梢蛇要叫白狐娘了。 李九娘还在发呆,忽听得白狐与她说道:“能麻烦你把我的女儿送进来吗?” “可以。”李九娘回过神来,点头,转身往旁边走了两步,抬手抓住墙避上的一个竖下的小石条,轻轻的一拉。只听得哗啦的一声,那带着雷电的紫色薄膜,就嗖的一下缩到了门顶上去了。 “娘!”一声悲呼,乌梢蛇的魂身前向闪去。 “不要!”白狐大惊失色,浑身的白毛被惊吓成了死灰色。 李九娘也是大惊,手中化出一束光链将它栓住,使往的往后一拖。 轰隆隆! 乌梢蛇的魂身刚被李九娘扯回门外,门里就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无数雷电从穹顶上落了下来。最外面的那排雷电,堪堪的落在乌梢蛇魂身的脚尖前一寸。 “你急什么?”李九娘没好气的朝乌梢蛇吼,乌梢蛇泪眼朦胧,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看得乌梢蛇哭得这般伤心,李九娘也不好再骂,只得翻了翻白眼,然后拉了乌梢蛇后退了十几步,再手腕一翻,变出了许多长短不一的精铁来。长袖拂过,那些精铁搭成了一个塔形,李九娘的大袖再一甩,那铁塔便飞进了门里。顿时一阵火花四溅,随即消于无形。 “走吧。”李九娘对乌梢蛇说:“现在可以进去了。” 看着那些啪啪的闪动着电光塔身,乌梢蛇有些惊惧,却还是在李九娘的催促下走了进去。 塔尖朝上,塔底下有足够的空间可供人通形。为了安全起见,李九娘从掌中射出一束金光,将乌梢蛇的魂身压缩得小了许,这才踱步向里。 一路往里走,一路雷光闪动,有几束雷电霹从塔身中露了出来,霹中了身形高大一些的李九娘。然,那雷电却是对李九娘一点伤害都没有一样,入没李九娘的身体,然后就消失了,也没有见李九娘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不多时就到了囚笼的前面,这才见到,囚笼里有八条锁链栓在白狐的身上。 “娘,娘……”乌梢蛇一边呼着,一边就朝囚笼扑去。却也是奇了,那囚笼似对完全虚设,让她一下子就扑了进去。然后,就见得它没入了白狐的身体里。 “唉……”白狐轻轻的一声叹息:“我的一场心思,终究白费。” “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李九娘问道。 白狐这才似看到了李九娘一般,怔了一下,道:“你,不是此界中人!” 不是疑问,是肯定。 李九娘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以前李九娘游走各界,从来没有被人看破过,这还是第一遭。 “不用震惊。”白狐说:“因为我也不是此界中人……”李九娘还来不及再次震惊,又一个惊天之语从白狐的口中说出:“或者,可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好像我要听到十分精彩又传奇的故事了。”李九娘不由得笑道,她问:“你是打算就这样讲呢?还是让我把你救出来再慢慢的讲?” “你能破得了这八卦囚牢?”白狐颇为意外的看着李九娘。 打量四周,李九娘笑道:“想来不会太难,不过要提前向你核实一件事。” “什么事?请说。”白狐道。 “我放了你出去,你会不会对外面的人大开杀剑?”李九娘问:“虽然我从你的身上感觉不到血煞之气,但我还是想问一下。” “我为什么要对外面的人大开杀剑?”白狐失笑反问,还叹了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 默了默,李九娘说:“包括把你关在这里的那两个人的后裔,你也不会记恨吗?”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白狐看着李九娘笑道,顿了顿,又说:“这个我得考虑一下。” “好,你慢慢考虑。”李九娘说:“不过,你能不能一边考虑,一边跟我说说外面的旱情的事?” 听得李九娘问出了这么一句,白狐不由得惊讶:“这事你还用问我吗?你应该知道才对啊!” “我为什么应该知道?”李九娘反问,她是怀疑外面的旱情是白狐做的手脚,但又隐约觉得不是。 白狐怔愣的看着李九娘,眼里满是惊讶,半晌才道:“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这般修为,神识展开,至少可视万里,你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原来是这样。 李九娘苦笑:“实不相瞒,这里十分古怪,我在外面神识只能透视数里远,刚才在白玉门未打开前,我连神识外放都做不到。” “哦,竟是这样。”白狐点点头,言道:“是尸王旱魃要复活了。”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简直如渡劫神雷一般,震得人耳鸣目眩。 “什么?旱魃?”李九娘大吃一惊:“旱魃,旱魃,哪个旱魃?” “就是旱魃!”白狐说:“旱魃的真身,不是分身,不是怨魂,是旱魃的真身。” 第319章:要放妖怪出来 “旱魃的真身?”又是一记渡劫神雷打在李九娘的头顶,她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旱魃的真身,怎么会在这里?” 白狐说:“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专门为旱魃真身所建的葬身之地。” 李九娘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下子就不够用了,旱魃的真身,传说中的旱魃真身,竟然葬在这里! 不行,不能再管白狐这闲事了,得干紧找到王骖飞到这里来的那缕残魂! 这般想着,李九娘便要转身离开,却听得白狐问道:“你是来找那缕发着金光的残魂的吧?” 李九娘要离开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你怎么知道?”李九娘吃惊的问道。 “因为我看到了啊!”白狐说:“我看到你们一前一后从天柱峰出。” “你知道他在哪里?”李九娘问。 “放我出来,救我女儿,我就告诉你。”白狐狡黠的朝李九娘眨着眼睛。 靠,在这里等着她呢! 李九娘愤愤的瞪着白狐,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可能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白狐却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只那么笑眯眯的看着李九娘,等着李九娘做决定。 最终,李九娘还是认输了,点点头:“好,我现在就放你出来。但是,你得必须答应我,出去后不许杀人——我是来这里寻人的,不是来惹因果的。” 却不想白狐却道:“你来这里寻人本就是因,自然会遇到因此而得的果。” “什么意思?”李九娘狠狠的瞪着白狐:“你是不打算出来了是吧?不要以为我必须通过你才能找到他,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找到他。” “我相信,但是,你得相信,通过我是你最快的方法。”白狐说:“若是依你自己之力找到那缕残魂,怕是就一切来不及了。” “不许杀人。”李九娘一字一顿的说:“至少在别人没有对你产生威胁以前。” “可以。”这次白狐没再磨叽,很爽快的答应了。 李九娘反身从石室里走了出来,一路按照原路返回,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地面上。 地下入口,那块被李九娘打出来的陷洞外,已经站满了许多人。 李九娘飘然升上来,吓坏了那些人。 “不要惊慌,是李姑娘!”张于伟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李九娘,连忙大声的喊道。 众人闻言,这才停止了四处奔跑,回过头来看着李九娘。 “李姑娘,你们在下面找到了什么吗?”张于伟问,发现乌梢蛇没有在李九娘的身后上来,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乌兄呢?” “她回家了。”李九娘说。 “哦。”张于伟一呆,心说怎么又回家了?不过也没有多问,继而又重复前面的一句:“下面是个什么情况?真的镇压得有妖物吗?” “是的,有。”李九娘点头,笑道:“还让你们给说中了,那只妖,还真是一只狐妖!” “啊?”众人大吃一惊,脸上皆是露出惊恐之色。 李九娘道:“你们不必害怕,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不会伤害你们的。” “妖怪的话哪里信得?”有人大声的反驳。 “谁说她是怪了?”李九娘道:“虽然都是妖,可也都有不同,有的是怪,有的却是仙。” 众人对李九娘的话不置可否,那是因为完全不在意。于他们来说,什么怪,什么仙,对他们来说都是异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该诛之!只是碍于李九娘好像十分厉害的样子,不敢惹,所以都不把这话说出口罢了……也是望着李九娘能够解除他们身上的古怪,给李九娘留几分面子。 “都静一静!”张于伟却与众人的想法不同,他振臂一挥,高声喊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李姑娘的话,她相信那只狐妖,那我也相信那只狐妖。” 村民们皆是面面相觑,却是分明有异议,却都不敢言的模样。 想不到,张于伟平时乐呵呵的,一副跟村民没有什么两样的模样,竟是在村民中有着这样绝对的权威。 “却不知李姑娘是怎么打算的?”张于伟问道。 李九娘开门见山的说:“我要把她放出来,需要你们的配合。” “放妖怪出来!”人们闻言,又是一阵惊呼声和议论声。 “那我们身上的古怪呢?”张于伟问道。 “放了她出来,就解了。”李九娘回答。 张于伟点点头,问:“却不知要我们如何配合?” 看了看山梁的左右下方,李九娘问道:“你们都立即回到各自的家中,将自己的妻子母亲送出伏狐山,然后再回来听我的安排。” “可否解释一下?”张于伟看着李九娘问。 李九娘点点头,说:“我要施法,将你们身体里的那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抽取出来,你们的母亲和妻子在这里可能会受到伤害。” “哦,原来是这样。”张于伟点点头。 又听得李九娘再道:“你们身体里那不同寻常的东西,是维系镇压狐妖的关键之物,取出它就相当于解除了狐妖的封印。所以,为保证封印完全解开,在我施法的时候必须要大小张两个寨的所有男人都在场,如若不然便是封印没有完全解除。到时候狐妖出来的时候,没有抽出走那东西的村民,可能会殒命。” “哦哦哦,那我现在就吩咐人去清点人员。”张于伟闻言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去安排:“爹,你再亲自跑一趟,去小张寨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立即按照李姑娘的安排,将女眷全部送出山去,然后让他们清点人数,若有滞留在外的立即出去寻找。” 张父应了一声,带了两个年轻人,连忙下了山梁的左边去了。 等得张父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的时候,张于伟这边也都安排妥当了,送女眷的送女眷,清点人员的清点人员。 经查,大张寨有十人在外,张于伟问清了那十人的家里人,连忙派人去外面寻找。 安排好这一切,张于伟问李九娘:“然后呢?” 李九娘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给我弄些吃的来,还有安排好住宿。” 妈蛋,没有看到天都黑了吗? “是是是……”张于伟讪笑,连忙吩咐人赶紧去安排,然后陪了李九娘下山。 下得山来,寨子中的女眷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全聚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在清点人数了。——清点好了,一次性送出去。 看着那些女眷惶恐的脸色,李九娘不由得好奇的问张于伟:“你怎么就这么相人我呢?” 张于伟浅浅的一笑:“我自有我的道理。” 李九娘挑了挑眉,没有继续追问。 有几个女人舍不得孩子,哭得十分的厉害,李九娘听着烦,便上前道:“我先把这几个孩子里的抽出来,让这些女人带走吧。” “这样,可以吗?”张于伟迟疑:“会不会有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李九娘翻了个白眼。 “没影响吗?”张于伟呆了呆,暗道:“既是如此,那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 “我嫌麻烦,不行吗?”李九娘没好气的说。 “啊?”听得李九娘的话,张于伟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把心里话说出了口。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好的要相互信任的,才多久就说出怀疑人家的话,多打脸啊! 挥了挥手,李九娘让张于伟退到一边。抬眼朝场中一扫,孩子不多,也就十几个。于是,便道:“让所有的孩子都出来吧,我现在就施法。” 母亲们都很不放心,不愿意将孩子交出来,但胳膊扭不过大腿,张姓的男人们对头领有着本能的服从。三五下,孩子便被男人们从母亲的怀中扯了出来,然后齐齐的丢在了广场的一角堆着。 女人们,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那些女人哭得那般伤心,李九娘的心里也是一阵的难过。心里,禁不住柔软了。 一个女人哭着要朝孩子那边扑,被自家的男人给一脚踹倒在地,然后抓了她的送发往回拖。女人又悲又痛,发出凄厉的惨叫。 “住手!”李九娘大喝一声,广袖轻甩,掠起了一缕轻风,将抓着女人头发的手打开,脚下一错,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女人的身边。轻轻的擦去女人嘴角的血泪,李九娘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向她保证:“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一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 女人停止了哭声,盯着李九娘的眼睛,良久,轻轻的垂下了头,然后默默的退回到了人群里。 看着那个女人归队,李九娘抬头望着所有的女人:“你们放心,会没事的。我向你们保证,我会还你们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丈夫和儿子。我,李九娘,向你们保证。” 接受到李九娘的诚意,女人们渐渐的收了哭声。 又等了一会儿,清点人数的人来报:“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 张于伟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李九娘李九娘:“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李九娘点头。 第320章:施法 “施此法,必须大小张两个寨子一起进行才行。”李九娘说,给张于伟道:“你现在就再派人去小张寨,让他们把要和女眷一起送走的孩子都带到山梁上来。” “好的。”张于伟答应一声,立即又差了自己的老爹去小张寨。 不多时就有回话传来,小张寨那边已经说好了,不多时孩子们就会被带到山梁上来。 “那这边也赶紧的吧。”李九娘说。 孩子们都已经挑出来了,听得李九娘这般说,立即就带着向山梁上走去。 上了山梁,李九娘指了一处平坦些的地方:“我们去那里。” 那里,正好处在山梁的正中段。 两个寨子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因为怕靠得太近身体难受,便很自觉的都站在各自的寨子一边。 很凑巧,这些孩子的数量刚好成双,李九娘观相辨气,在两个寨子的孩子分别挑出两个仙气最旺的先站出来。然后手一抬,抛下一片银光,银光落下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太极图案。李九娘让这两个仙气最旺的孩子坐在阴阳鱼眼上,然后再将其他的孩子对半分配,各占阴阳鱼处。 待分配好,李九娘就凌空踏步走到了半空之中,盘腿虚坐半空,手结法印,从眉间挤出一抹金色的光芒来。金光从眉间飞出,落到了结着法印的指尖上,然后变成了银蓝双色。双手分开,将银蓝两色的光打在地上的阴阳鱼上,地上分坐阴阳的两堆孩子的头顶都罩上了银蓝二色。 变换手诀,李九娘又从眉心里挤出一抹金光,金光再一分为二投于结着法印的指尖。只是,这次金光却没有再变色,依旧是两团金光。李九娘将手往下一指,两团金光便飞下,将金光罩在充当阴阳鱼眼的两个孩子的身上。 化指诀为掌,李九娘缓缓的推动双掌,就见得地上被三色光芒笼罩着的孩子们随着她凌空虚堆,缓缓的移动起来——孩子们没有动,动的是整个太极图。太极图的边缘银光不停的闪动,阴阳鱼眼带着银蓝两色飞快的运动。刚才始还很慢,但速度慢慢的加快,越来越快,最后完全化成了三抹流动的彩光。 在太极图运转到极速快的时候,在完全看不到孩子们的身影的时候,人们就看到,有一点点的紫金色的光芒在极速运转的太极图中闪动。渐渐的,这些紫金色的光点化成了一缕缕紫金色的丝线汇集在两个阴阳鱼眼处。 阴阳鱼眼的那两点紫金色越积越多,最后竟是紫金色的光芒,完全盖住了金色。 再没有一丝紫金色从别处飞来,李九娘的双掌的推动缓慢的减慢,最后停止。等得李九娘双掌的推动停止了,太极图也停止了转动,人们这才看到,所有的孩子都昏倒在了地上。 顿时,一片惊呼哭喊。男人们尚还有些理智,强摁着冲动没有冲过来。身为母亲的女人们却是忍不了了,哭喊着就冲了过来。 张于伟本要阻拦,但见李九娘似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也就放任不管了。 母亲们哭喊着跑进太极图里,将各自将自己的孩子抱起,仔细的察看。 “砰!” “砰!” 两声轻响,有两名母亲被两道金光弹飞了出去,她们,正是那两个做鱼眼的孩子的母亲。 “孩子,我的孩子。”两名母亲充满了惊恐,完全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楚,哭喊着再次冲来。 “拦住她们。”在空中变换着指诀的李九娘喊道。 “快,拦住她们。”张于伟得令,连忙指了那两个女人的丈夫去将自己的女人拉回来。 两个女人哪里肯干,嘶声哭叫着踢打自己的男人,疯了似的还要向自己的孩子身上扑。 “娘。”一声悠悠的低吟,被抱出来的有一个孩子醒了过来,轻轻的喊了一声娘。 “我的儿,你怎么样?”那位母亲又惊又喜:“你哪里疼?哪里痛?有哪里不舒服?” 那孩子才一岁多的模样,哪里回答得了母亲这么复杂的连珠炮?只是一声声的喊着娘,两只小爪子在母亲的胸前扒,小脑袋也往母亲的怀里钻。 孩子这般,做母亲的最是了解是什么原因了,只是众目睽睽的,实在不好满足孩子的这个要求。 扒了半天,钻了半天,还未达成心愿,小家伙有些急了,啪啪的拍打着母亲的胸口,急吼吼的喊着:“奶奶,奶奶……” 这位母亲又羞又窘,抱了孩子赶紧走到了一旁边,背了人掠起了衣裳。 接下来,如此场景接二连三的发生,大一些的孩子口齿清晰的回答着父母的问题,从问答间可以完全判断出,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村民们便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看着这些孩子都无碍,那两个还在鱼眼处的孩子的母亲也闹得不那么凶了。 就见李九娘又化指诀为双掌,飞快的推动,然后就两团紫金色的光芒又飞速的以彼此为中心转动起来。 随着转动,两个孩子身上的紫金光芒被一点点的抽离出来,以螺旋状上升,飘至半空停住,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团紫金色的云团。 当第一丝紫金光芒从这两个孩子的身上抽离的时候,人们感到脚下的大地开始轻轻的颤动起来,耳边也听到一阵嗡嗡的鸣响。 大小张寨的人们都被吓坏了,神色紧张的东张西望。大张寨倒是好一些,见得张于伟保持了镇定,其他人虽然心中忐忑却也强自镇定。小张寨就不一样了,张于伟虽然名义上也是主理小张寨事务,但终是大张寨的人,对小张寨的威慑力到底要差强人意一些。 小张寨那边开始议论纷纷,在张于伟祭出了斩妖剑的时候才勉强弹压住。 李九娘心无旁骛,不理底下的议论乱相,专注的施法。 紫金色的光芒被抽离,两个孩子身上的光芒也慢慢的变回了金色。 待再没有紫金色的光芒飞出,李九娘推掌的动作也慢慢的缓了下来,最后停止了。 第321章:白狐的故事 李九娘推掌的动作在减缓,两个孩子身上的金光也在慢慢的消褪,待得李九娘停止了推掌的动作,两个孩子也停止了以彼此为中心的转动,身上的金光也完全没有了。 如之前一般,李九娘推掌的动作一停,两个孩子身上的金光一消,他们都齐齐无力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有了前例,两对父母立即就奔了过来,将各自的孩子抱起。 却是,这两个孩子怎么唤也唤不醒。 “李姑娘。”张于伟看着两个孩子苍白的脸色,紧闭着双目,不由得也有些担心起来,仰头朝李九娘喊了一声。 “不用担心。”李九娘伸手一招,将那团紫金光晕收起,然后飘然落地。走到两个孩子的身边看了看,道:“不妨事,只是伤了一些元气。” 说着,手腕一翻,凭空变出一个白玉瓶来,拔了瓶塞,倒了一粒绿豆那么大,琥珀色的丹丸来。 将丹丸递给张于伟:“烧一些开水,将此丸放在热水里化开,然后给这些孩子分服。——这两个孩子多分一点。” “哦。”张于伟接了丹丸,转头吩咐人去烧开水,待开水烧好端来,他亲自将丹丸投在水里。丹丸入水即化,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张于伟按人头将药水分发给每一个孩子,如李九娘吩咐的给那两个作鱼眼的孩子多分了一些。 孩子们将和了丹丸的水服下,立即就变得生龙活虎了。就连两个充作鱼眼的孩子,也立即恢复如常。 “多谢姑娘赐药。”张于伟感激不尽道。 “不用谢我。”李九娘说:“我也没有吃亏。” 张于伟一呆,实不知李九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九娘一笑,道了一声:“各取所需。” 当然,张于伟还是不明白。 李九娘却不再多做解释,只跟张于伟说:“现在可以把孩子们连同女眷一起送走了。” “好好好。”张于伟应着,转身跟两寨人说:“立即将所有女眷和孩子们送走。” 接下来,便暂时没有李九娘什么事了,在张于伟的陪同下,往山下走。 却是,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响起“哎哟”一声,大小张寨的所有男人都捂住了胸口蹲到了地上,一脸难受非常的模样。 “哎呀,不好,忘记跟她讲清楚了。”李九娘懊恼的一拍脑门,心念一闪,就又回到了通往地下的洞口。脚步不停,纵身跳了下去。 从洞口跳下,不多时李九娘就回到了那个石室外,果然见得那白狐在左挣右突。 “停下,你快停下!”李九娘大喝。 听得李九娘的声音,白狐一怔,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李九娘:“怎么了?” “你乱动什么?”李九娘没好气的道。 白狐更是满头雾水了,说道:“我感觉身上的禁锢轻了些,就想试试可不可以挣脱出来。” “胡来!”李九娘气道:“那是我将维持阵法的力量抽走了一部分……简直是乱来,我既答应了要替你解阵,你好好的等着就是了,乱动什么?要你挣脱,我还费那个劲解阵做什么?” 白狐只觉得好不冤枉:“这个,你事前也没有跟我说清楚啊!” “妈蛋,还是我的错了?”李九娘有些羞恼成怒。 “呃……”看着李九娘气极败坏的模样,白狐一滞,讪讪的道了一声:“哪里能呢?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才是,这阵法几千年都没有松动过,才见了你就松动,我应该想到是你在解阵的。呵呵呵,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如此态度,李九娘就是有气也不好撒,只得悻悻的瞪了一眼白狐:“好好的呆着,别乱动。待我将阵法完全解开,我自会来接你。” “好的,好的。”白狐连连点头,不敢多言多问。 又瞪了白狐一眼,李九娘这才悻悻的回了地面。 回到地面,张于伟他们已经缓和过来了,没有再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随了张于伟回了他家,吃罢了饭,然后安歇,一夜无事,眨眼就到了第二天。 在外的村民还没有回来,李九娘也不能进行施法,闲来无事便下到石室里听故事。 “倒是好奇,你怎么生出个大蛇的?”李九娘坐在铁塔下,一边吐纳着雷光中散出来的灵力,一边和白狐聊天。 “谁说她是条大蛇了?”白狐朝李九娘翻了个白眼,鄙夷道:“还自称为高人呢,连妖魂和人魂都分不清。” “嗯?”李九娘来了兴趣,笑道:“说说看。” “有什么好说的。”白狐兴趣缺缺的道:“不外乎跟外面传的差不多。” “反正闲来无事,说说嘛。”李九娘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想来也是憋得难受,白狐虽是一副“我真的不想讲”的模样,但还是缓缓的开口了:“我的故事,可以用几个词语总结。” “哪几个词语?”李九娘问。 “兔死狗烹,过河拆桥,负心薄幸……” 白狐双眼虚望着前方,一张狐脸上尽是凄怨的哀伤。 据白狐说,她是在三千年前被人从另一个世界扔到这里来的。那时,他们的那个世界刚结束了数百年的纷乱,而结束那数百年纷乱的“救世英雄”就是她的男人。 “自殷晦王被歧山十妖所迷,立了十妖之首的妖狐胡媚为后,就拉开了天下道门和妖魔们数百年混战的序幕。”白狐缓缓的道来:“那只被晦王立为王后的妖狐胡媚,便是我涂山之人。我当时为涂山帝姬,将来要做涂山之主的,我的母亲为了锻炼我便将胡媚定为我的魔考。 在我们涂山得到消息,又到我出山的时候,胡媚已经在世间为祸两百多年了。晦王早已经死了,但胡媚在殷朝的地位越发的稳固了……其实早在晦王最后的那几年,胡媚就已经牢牢的掌控了殷朝的王权。晦王死后胡媚立了晦王的小儿子为王,更是大权独揽,顺王,就是胡媚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顺王死后,胡媚又立了顺王的儿子殇王为王……” 第322章:白狐的故事2 “完全撑握王权的胡媚越发的肆无忌惮了,竟将妖魔直接引入朝中,立于庙堂之上为官做宰。一时间,殷王朝三十六代先王所积攒的气运,被一群妖魔掌握。妖魔们的修为,受气运加持修为飞涨,越发的厉害了。许多的道门精英,都丧于这些妖魔之手。 那时候,我只有三尾,论实力,只相当于胡媚身边的“九重亲卫”的最低级的级别。 我努力了几次,都败北……连胡媚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被她的亲卫打伤了。 试了几次,我终于认清,依照我的修为实在不能独立的完成任务。思来想去,我便想到了与道门合作。 我涂山修炼自有独道之处,就算是同等修为,也可以完虐道门弟子。 在我找上道门的时候,道门弟子也正在为对付胡媚不得法而发愁,我上门,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道门和我一拍即合,我们开始了长达数百多年的合作。” 说到这里,白狐突然停止了叙述,沉默了好久,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悠悠的说:“在我下山后的第三百年的那一天,我遇到了他,我上世的业报。” 白狐说:“随说实战的增多,我的修为飞速的长进,到这个时候我已经长出了八尾,比胡媚还多一尾。胡媚的修为,因为杀戮太重有违天和,又因殷王朝的气运被他们消耗得殆尽,而停止了增长。——重点不是胡媚的修为,重点是殷王朝的气运终于殆尽了。 随着殷王朝的王朝气运越发的衰弱,新的王朝帝星开始运生。 天下,越发的纷乱了。 形势开始逆转,道们的实力开始高于妖魔,天下的百姓也开始纷纷揭竿而起。 那时候,天下烽火连天,群雄并起。据传说,那些义军一共有三百六十路。而这三百六十路里,又有十二路的实力最强。 刚开始的时候,不管是三百六十路也好,还是实力最强的十二路也好,都为推翻殷王朝,杀胡媚而合伤。虽然不至于同进共退,却也没有出现背后捅刀子的现象。 然,随着哀王死后,殷王朝的气数终尽,胡媚从秦城逃了出来后,这三百六十路义军开始互相攻伐了。 又是百多年的混战,三百六十路最终化为十二路,而这十二路却又不全是当年的最强十二路。 在这个时候,殷王朝已经成了摆设,当年在胡媚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妖魔们,要么被这二十路诸侯消灭,要么归于这十二路诸侯中的十一路里。 而那特立独行的,不收容胡媚手下妖魔的那路诸侯,姓祁。 祁氏本也是殷王朝的贵族,乃是殷朝开国将神玄战的次子的后人,受封于祁地,故而称之为祁氏。 在这数百年的战乱里,妖魔们频降瘟灾,使得天下人口锐减,唯有祁氏治下一方人畜兴旺。 于祁地有一泉,名曰濯泉,此泉可解天下瘟毒。 故,便有传言,说新的帝星将降于祁氏。 这些,我是完全不相信的——或者对我来说,帝星是谁于我根本就一点关系也没有。 然,一个意外,将我和祁氏绑在了一起。 十二路诸侯,尔虞我诈,今天祁家联系黄家攻李家,明天李家又和黄家联合攻宋家……分分合合,不停的变化。为取得对方的信任,他们便将自己家的儿子送去对方为质。 那时,我已经与道门分道扬镳了,只一心追查胡媚的下落,想要将她尽快捉拿回涂山。 有一天,我得到消息,胡媚在原城,便立即带了手下的涂山五仙前去捉拿。 这,便是开启我悲剧今天的开始。 我在原城,求了一个孩子……他是祁不畏送到原城的质子——原城,是十二诸侯中的陶氏的都城。 之前祁氏联合陶氏灭了扈氏,胜利的欢呼声还没有消失,祁氏便反手一刀劈向陶氏。陶氏吃了大亏,恼羞成怒便要杀祁氏送于原城的质子出气。却是,刚好被我碰见。我见得他实在是可怜,便出手救了他。 因为救他,我又一次错过了捉住胡媚的机会。 却因为胡媚受伤颇重,虽然我没有抓到她,却也没有让她完全逃脱。 为了尽快抓住胡媚,我就将他带在身边。 这一带,便是十年。 在这十年里,我教他修炼,渐渐的,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哎呀,正说到精彩处呢,怎么停了?”李九娘催促道:“别停啊,继续接着讲啊!” “是我活该,这场劫难,是我自己惹下的,是我失了道心……”白狐低沉的说道:“在抓到胡媚后,我带着他回了涂山。我想留他在涂山,可我母亲不允许,我便和我母亲大吵了一架,带着他又回到了凡世间。 我们回到了祁家,这时候十二路诸侯已经成三足鼎立之势。而祁家也在祁不畏死后,因继承人的问题乱得不成样子。我们本无竞争王位的打算,却是树欲静风不止,虽然我们几次三番的表明我们无意王位,却还是被卷入了那场争斗中。为了自保,我们也只好争一争了。因有我的帮助,他最终战胜了他的兄弟们,成功登位祁王宝座。 接下来,便是三雄争霸。 原本祁家因内乱而处于弱势的,但他登位祁王后形势立即就逆转了。这,其一是因为他的修为本就高深,其兵法韬略本就胜于其他两家之主;其二,是因为许多道门弟子看到我在这边,便弃了原主,投奔到祁家来。 如此,三雄争霸了近百年都未争出高下,他登位不过二十年便天下一统了。 只以为将是天下太平,夫荣妻贤,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幸福生活。 却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杯黄酒之后,我失自了所有。” “怎么回事?”李九娘问。 “他是个骗子!”白狐的声音陡的变得凄厉起来,她嘶声吼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算计好了的,我救他,胡媚逃跑,他拜我当他师父,然后由师父变成妻子,再争位……便都是他一步一步的算计好了的!我,不过是他算计到手的一柄神兵利器。” 第323章:真相 就这样,李九娘和白狐在石室里闲谈,说一些白狐的伤心旧事,聊一些他们那个世界、那个时代的光怪陆离。 二人竟也是谈性颇为相投,竟似有些一见如故的味道。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相谈甚欢,也就不注意时间是长是短了。 忽然间,李九娘感觉到心头一动,便止住了说了一半的话。 白狐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闻言李九娘的心头又是一动,笑着反问:“你考我?” “没……”白狐一怔,话头猛的一滞。 李九娘嘿嘿冷笑,看着白狐不语。 白狐怔愣片刻,最后化为一声苦笑:“你给我下套。” “下套的不是我,怕是你吧?”李九娘斜睨着白狐,皮笑肉不笑的道:“或者说你是故意装出副很弱的样子,来衬托我很厉害来讨好我?” “哪有这样的事。”白狐哭笑不得,唉的叹了一声:“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很弱……外面的事,我确实是一无所知。” “还装。”李九娘翻了一个白眼:“你知道我和我要找的人从天柱峰一前一后的出来,你知道这里埋葬着旱魃的真身,你还知道跑去通知乌梢蛇,让他截住东河水自保……知道这么多,你还一无所知,你也太谦虚了。” 白狐苦笑道:“这些,我确实是知道,只是却不是我自己办到的。” “你还有帮手?”李九娘诧异的问道。 “是。”白狐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女儿的事,你还记得吧?” 当然是还记得的。 白狐说道:“就在那一次,我趁机留了一抹神识附在一只白狐的身上,让它在外面照顾我的女儿……” “你又在哄我。”李九娘冷笑道:“你既是能将神识放在那白狐的身上,又何必将你女儿的魂魄压在乌梢蛇的身体里,不如直接占了白狐算了。怎么?你是觉得当狐狸没有当蛇好,种族歧视吗?” “这个……”白狐咬了咬牙,看着李九娘说:“我可以说我是看花了眼,放错了么?” 李九娘斜眼看着白狐,一副“当然不相信”的模样。 “但是,我说的是真的。”白狐苦笑道:“这便是情字害人啊!那负心人这般害我,我却终不能对他忘情……他是真龙天子,我想女儿终是他的血脉,便想让她投入龙胎。哪里晓得,本是一个金蛇窝,却是出了一只乌梢蛇的卵……等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又化出四分之一的修为,去附在一只白狐的身上保护我女儿。如今已历千年,那白狐已经修炼出了自己的道,我早在百年前就失去对她的控制了,现在能做的,只是与她做短暂的神交。她也算是有良心,感念得道得益于我相助,所以,虽然早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但她还是一直保护着我的女儿。偶尔,也会与我神交说说外面的事情。只是,她知道旱魃真身将要复活,便再也不理我了。想来是自己逃命去了。” “原来是这样。”李九娘点了点头。 听得白狐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如此无用,就不必在这里费劲救我了?反正你的桎锢已经解开,要找到那只小白狐易如翻掌。” 李九娘一呆,还真让这只搔狐狸给说着了。 “不怪你会这样想,是我我也会这样想的。”白狐点点头说道。 “说吧,你后面的不过是什么?”李九娘斜眼看着白狐。 白狐一滞,随即大笑:“正是,我正是还有一个不过。” 李九娘还是斜眼看着白狐,似笑非笑。 “你确实是可以甩了我去找那只白狐,不过,我却是要告诉你,你必须救我。”白狐笃定的说道。 “为何?”李九娘问。 白狐说:“因为那只白狐只可以帮你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的所在,却不能帮你救他出来……好吧,我说实话,凭你自己一己之力是可以将你的人救出来,只是却也不得圆满。” “何为圆满?”李九娘再问。 白狐不答,反问:“你好像挺在意我被救后会不会找大小张寨的人报仇的事?” 闻言,李九娘心头一动。 当然必须要在意,白狐是她李九娘放出来的,白狐杀人因果孽报她李九娘就会有份…… “你说过,你不想惹上果报!”听得白狐说:“但是,你若要救你的人,就必须惹上果报。除非救我出去,有了我的帮助。” “说明白一点。”李九娘沉声说道。 这次白狐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了:“因为你要找的那抹残魂,正是落到旱魃真身之上了。” “你开玩笑吧?”李九娘脸上一片寒霜。 白狐一笑:“你可以当我是在开玩笑。” 李九娘沉沉的看着白狐,白狐微笑着与她对峙。 “你又能做什么?”李九娘终于收了势,斜睨着轻蔑的看着白狐。 白狐说:“我可以在你用烈火锻烧旱魃真身的时候,帮你护住这方天地的生灵……虽然不能完全护住,但总会让你少惹一些果报的。” “哦。”李九娘突然将脸一笑,笑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张于伟上山来了,想来是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我去看看,你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呆着别再乱动哦。” “是。”白狐点头。 心头意念一动,李九娘的身影眨眼之间便到了地下入口处,张于伟已经到了近前了。 “该送出去的都送出去了?该找回来的,也都找回来了?”李九娘问。 “啊,是啊!”张于伟一呆回答。 “那就开始吧。”李九娘点点头,看了看天色,说:“你去通知一下,今夜亥时,大小张寨的所有人,分别在两寨的寨中心的那个空地上等着。不要乱跑,静等我施法。” “是是是……”张于伟迭声的应着。 白狐说李九娘的桎锢已经被解,其实并不准确,现在李九娘的神识铺开,也不过漫过方圆百里而已,并不能做到之前的千万里的能力。 这,也正是李九娘不甩开白狐的原因。 第324章:胡素素 诸事毕备,只等亥时。 亥时,大小张寨的所有人都分别齐聚两寨中央的空地,各挑了身含仙灵之气最强者居于鱼眼之上,然后,李九娘便在两寨中间的山梁上施法。 紫光耀目,金光辉晕,一袭青白衣裳的李九娘,宛如神祇一般凌空于天,伏狐山犹如一只供她赏玩的景盆,在她的一招一式中旋转起来。 与上次从小孩身体里抽出仙灵之气的步骤一样,李九娘先将两寨所有人的仙灵之气转移到鱼眼上的那人身上,然后再从这两个人的身上完全抽离。虽然闹得动静有些大,所废的时间也有些长,但其过程还是很顺利的。从亥时起,到卯时便结束。 在一声长哮中,白狐冲天而出,惊醒了因为脱力昏睡过去的大小张寨的人们。头昏脑胀中,人们看到有一只如水牛那么大的白狐凌空虚踏着四足,从他们的头顶缓缓的走过,向北去了。白狐的背上,侧腿坐着一位青白衣裳的美丽女子,正是之前说要解除他们痛苦的那位李姑娘。 …… 几个呼吸间,李九娘和白狐就到了黄州以北的千里之外。 这里是茫茫沙漠,白狐手指下方说:“我们就在前面的那个山头停下。” 一眼望去,满眼都是黄沙,哪里有什么山头? 将神识铺开,李九娘方才看到,在此处往北八百里外有一座突兀的红色山峰。 转眼间,她们就来到了白狐所指的山上,白狐手指前方:“那旱魃的真身,就在那片绿洲中。” 站在山顶北望,果然有一片绿洲在百里之外。 旱魃真身在此地? 望着那片翠绿波光之处,李九娘不由得心生诧异,旱魃即将复活之地,竟还能留下绿洲? 不过,看到绿洲上散落的那一片片帐篷,李九娘也就释然了。 旱魃复活,必有血祭。如若它复活之地跟李九娘现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一样荒芜苍凉,哪里还会留得住人?没人,旱魃活过来拿什么祭他的五脏庙? 铺了神识过去,全是凡人。 白狐之所以选择在此停足,想来是怕她的这副尊容吓坏那些凡人了。 倒是难得这白狐了,经历如此磨难,竟还心存善念。 “好吧,我就在这里助你恢复人身。”李九娘对白狐说。 “是。”白狐感激不尽。 “可能有些疼,你要忍耐一下。”李九娘让白狐伏于地上,手中弹出一束光,从白狐的百汇灌入。 在白狐的面容扭曲中,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从白狐的百汇处抽出,这,正是使白狐修为高深,却不能成人形的原因。 这样的金针,一共有一百零八根,拔除的过程对白狐来说有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然,白狐性子坚定,纵使痛疼得眦目俱裂,也都咬牙忍着,即不乱动,也不乱嚎。叫李九娘看了,好生不忍。偏生这又是一个细致活,又不能贪快,叫李九娘想要替白狐减少一点痛苦都不能。 等全部金针拔除,伏卧在李九娘面前的白狐,变成了一个温婉如水的女子。 观得白狐的人模样,李九娘不由得点头道:“难怪不得你要吃这么大的苦头了。” 这就是长了一副“快来欺负我啊”的模样啊! 白狐苦涩的一笑,道不尽的心中悲哀。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猛然间,李九娘想起:“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一直以来,李九娘对白狐都是“你啊你”的称呼,心里称之为白狐。一会儿要到人群中去,虽然彼此称呼你来你去倒也无妨,却是若碰到有人问起怎么办?事先对好词,总好过到时措手不及强吧? 这个问题,顿时唤起了白狐满腹的愁怅:“名字……人间有一句话,叫做‘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以前的名字,便随以前的我死去吧。”长叹一声,白狐说道:“我的新生是您给的,不如请您给我取个名字?” “我?”李九娘反指自己。 白狐颌首点头,淳淳的望着李九娘。 看着白狐那纯净如水的双眸,那温婉如水的笑,李九娘心生促狭之意,笑道:“小白?” 白狐:“……” “哈哈哈,昵称,这是昵称。”李九娘大笑,说:“你为狐族,不如就以胡为姓。你浑身洁白如素……名字就叫素素吧。” “胡素素?”白狐仔细品味,甚至觉得满意,笑道:“好,我以后就叫胡素素了。” 李九娘微笑,她可以告诉白狐,其实她想让她叫白洁的吗? 不可以,的吧? 嘿嘿嘿嘿…… “两个女子结伴,总有些不太方便。”素素指了指李九娘道:“九娘你是不是换个装扮?” 李九娘一想,觉得甚有道理,于是摇身一变,幻化成了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的游侠模样。 抖抖衣袖,李九娘朝素素拱手,粗声粗气的唤了一声:“娘子。” 素素见罢婉尔一笑,朝李九娘盈盈一礼,道了一声:“九郎。” 一个娘子,一个九郎,好一对美女与英雄的组合。李九娘和胡素素,皆是相视一笑。 几番计较后,李九娘便顶着一个壮年男子的外貌,带着一个弱不禁风的胡素素下了红山,朝那片绿州而去。 半个多时辰后,李九娘和胡素素便到了绿洲的边沿。 迎面走来了一个赶着十几头羊的牧民,李九娘将他拦下:“老人家请留步。” “有何贵干?”那牧人虽是高鼻梁深眼窝,可一开口却是比李九娘还要标准的官话,而且语气竟是非常的友好,稍带有一点恭敬。 按下心中的诧异,李九娘忙道:“我夫妻二人在沙漠中迷路多日,好容易才找到这里来的。现在水食皆无,想要向你打听一下,这里可有落脚的地方?我们想采买一点补己。” “有啊!”牧人点头,回身指着绿洲深处,笑着跟李九娘说道:“部落里就有客栈,你们自己进去就是了。” “多谢,多谢。”李九娘谢了牧人,扶了胡素素往绿洲深处走。 第325章:黄衣美女 往前行了两三里,便见得连绵的帐篷,穿过帐篷群就见得有一土城立于前方。进得城中打听,果然如物人所言,城中有客栈。 一路走来,李九娘已经了解了个大概,此地虽处西域,却也是华朝统治。当朝施行华夷一家,已有两百余年,是以此地人虽多为色目人,却也与华朝他州的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以华朝人自居。读的是华朝的圣人书,朝拜的是华朝的神明,心系的也是华朝皇都金銮殿上的皇帝能够辨忠奸,亲贤能。因有过许许多多不太美好的回忆,忆苦思甜,方觉得今日生活的美好,故而感恩,对从关中来的人格外友好。 询得城中一个名叫“君悦客栈”信誉颇好,李九娘和胡素素便往那里去。 刚到君悦客栈前,正要拾街而上,忽的见到前方人潮涌动,有一队官兵飞快的走来。官兵的队伍中间,拥着一顶抬轿,轿上坐着一个遮面的黄衣美女。 看到这位美女,李九娘的眉梢轻轻一挑,笑睨了胡素素一眼。 那队官兵径直来到了君悦客栈门前,黄衣美女在五丈开外处下轿,款款的走到了李九娘和胡素素的面前,口吐仙音渺渺:“哥哥,嫂嫂……”一声哥嫂唤毕,好看的杏目里便满是夏起晨雾了,“你们这几个月,都到哪里去了?叫小妹好找。” “啊,怎么哭了?莫哭,莫哭,是哥哥的不好。”李九娘秒入戏,立好做出副妹控的模样,一边手忙脚乱的给黄衣美女擦泪,一边哭笑不得:“这不是知道你好,不必我担心么,所以才在沙洲转了几天……” “几天?”黄衣美女将杏眼一瞪:“你这几天可够长的!” “呵呵呵……”李九娘干笑,一副完全拿娇蛮小妹没有办法的模样。 这时候,就该“嫂嫂”进戏了。 胡素素低低的咳了几声,有气无力的说道:“是我们的不是,让小妹担心了。怪只怪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咳咳咳……” “嫂嫂……”黄衣美女见漂亮嫂嫂难过的模样,顿时顾不得跟自家哥哥撒娇了,伸手扶了胡素素,一边与她抚背,一边杏眼掉泪,迭声问:“你怎么样?怎么咳得这么凶?” 言罢,连忙呼喝着手下抬轿来,扶了胡素素上了轿子,催着:“快回王帐!” 有婢女牵来一骑枣红马,黄衣女子翻身上了马背,一甩马鞭,一马当先的冲到了最前。至于她的“哥哥”……呵呵呵,哥哥是什么鬼? 一行人径直穿城而过,从西门而出,往绿洲深处又奔了十几里,就见到前方不远处有连绵的帐篷。走到帐篷的深处,就见前方有一座辕门,辕门后面是一座金黄色的大帐。 进入辕门,黄衣女子就将面纱一摘,大刺刺的翻身下马,哈哈大笑道:“好了,不用装模作样了,到了咱们自己的地盘了。”说罢,来到胡素素的面前,再次下拜:“母亲。” 刚才喊嫂嫂,现在喊母亲……这关系,真够乱的。 “免礼吧。”胡素素的手轻轻一抬,黄衣女子便被她托起了,笑着与李九娘说道:“李姑娘,这便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孩子,琉璃。我儿,快来拜过李姑娘。” “拜见恩人!”琉璃依言向李九娘拜过。 想来大家看得糊涂,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且让我从头说来。 话说胡素素被压两仪阵下,期间用半数修为来凝结胎死腹中的孩子的魂魄,魂魄凝结好送出两仪阵时遇到一只白狐,她观那白狐有些道行便附了一缕神识在那白狐的身来,助着白狐修行好照顾她的女儿。这只幸运的白狐,便是眼前的这个琉璃。 前面说过,胡素素说她已经失去了对琉璃的控制,琉璃见势不对已经跑了。其实都是假的,狐性多奸诈,胡素素这样说只是为了向李九娘装可怜,给让李九娘救她加分。 事实上,那日王骖的残魂从天柱峰冲出,白狐琉璃贪其灵元精纯想要吞食,故而一路追来。故而,发现了此地的旱魃真身。旱魃真身琉璃可惹不起,于是只得悻悻的又回了天柱峰。免不得跟胡素素说起这事,胡素素便觉她脱出升天的机会来了,就这般如是的跟琉璃计较了一番。 于是,便有了李九娘后面出天柱峰,遇到李氏父女被火烧的事。以及,被引到了大小张寨,地宫里的事情。 就在李九娘上勾的时候,琉璃便先一步来到了此地,打入了内部。至于怎么打入内部,瞧她那露脐露肩的装扮就知道了。 狐族擅媚,只一个勾魂眼这里的都护就沦为了琉璃的奴仆,接着就用了几日的功夫降服了这周围百余大小妖怪。 百妖阵一布,整个都护府就都在琉璃的掌握之中了。 “都进来吧。”琉璃低唤了一声。 一阵轻风掠过后,大帐里突然多了十几名男女。这十几名男女,有的身着铠甲,有的穿着道袍,也有人作游侠的装扮。 这些人,都是琉璃这几日降服的大妖。 琉璃先让这些大妖拜过胡素素和李九娘,然后说道:“母亲,您交给孩儿练的金刚避魔罩已经练成,我们已经演练过了,此阵一出,房子那么大的巨石砸下,也安然如故。” “真的吗?”胡素素闻言大喜,欢喜的直说:“那真的是太好了。” 李九娘却不以为然,问道:“房子那么大的巨石砸下……那若用三昧真火烧呢?” “也是无妨的。”琉璃说:“母亲也有说过,要对付那旱魃真身,须用火烧,所以我们也验过火。”指了一只鸟妖道,“红拂有凤凰血脉,所炼的便是火力,她的青焰烈火,比三昧真火还要炙热三分。百妖金刚避魔罩,也是能抵得住的。” “这么说来,倒真有几分本事。”李九娘点点头,又问:“那用阴阳离火呢?” “阴阳离火?” 琉璃和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就连胡素素也是一脸的懵:“什么叫阴阳离火?” 第326章:妖坚强 众妖不知道阴阳离火是什么,李九娘很快就给他们长了见识。 旱魃真身即将复活,对天下邪魔来说就如春雨润物一般,邪魔实力暴增。就近原则,离旱魃真身复活之地近的邪魔,所受到的滋养越多,实力提升也就越大。 这片绿洲叫“星落川”,由绿洲内星罗密布的海子而得名。这里原属突佪部,是为胡族。 两百年前突徊可汗脑抽了,纠结周边十几个胡族部落攻打华朝,被华朝反击,反落得被灭九族的下场。那可悲的可汗,打仗打输了,赔了自己的脑袋,赔了妻子儿女的脑袋,赔了九族的脑袋,还赔了广袤的领地。更可笑的是,他自己赔了便罢了,连同整个西域的部落也陪着他一起陪了,不管有没有随他出兵攻打华朝都同陪。 也就是说,在两百年前,整个西域都归了华朝的版图。 为了方便管理,华朝将整个西域分为十二个州,每个州不设州牧设都护,都护所在为都护府。 星落川所在为沙州,星落川便是沙州的都护府。 整个沙州方圆八百里,西行商路在这里通过,全程六百里。 是以,都护府除了管理当地土地和民众,还背负维护商路畅通之则。 自一百年前那位“圣人”教化之后,西域十二州的商路已有一百年没有断过了。 然,今天便有府吏来报,说西行的数个商队莫明失踪,请都护府彻查。 当然是要彻查的,琉璃嫌弃官兵行动太慢,便差了一队小妖前去探查情况。 派出去的这队小妖为五人小分队,然,出去了五个,回来的才一个。 “突斯谷……黑魔……”回来报信的小妖气息奄奄的说。 这几个字说完,小妖就一头昏了过去。 胡素素大惊失色连忙来救护,李九娘却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李九娘屈指一勾,只见从小妖的身体里飞出来一丝白光,李九娘用团蓝光将它包住托在掌心里。 “身舍忘死,真英雄也!”李九娘一声轻叹,说:“其实他已经早死了,回来报信的只是他的意念。” 琉璃狐疑的一探小妖的脉息,不由得大惊失色:“母亲,朱奎身上的血肉全没了,身体里连一丝残魂都没有。” 众妖闻言齐齐的朝李九娘手上看,李九娘一笑,将手掌伸出去让他们看。众妖看罢,惊呼:“果然不是残魂。” 没有残魂,要么是整个魂魄离体,要么,就是整个魂魄消失。 “你的魂魄呢?”李九娘问掌中的那一豆白光,白光在蓝色光团的包围中孱弱的闪动:“被黑魔,吃了。” “说说当时的情况。”李九娘点点头。 气弱的声音在人们的耳中响起:“突斯谷出了一只黑魔,那些失踪的商队就是被它吃了的。” “那黑魔是什么样子?”李九娘又问。 “没有样子。”白光说:“只是一团黑雾,千变万化。它,食人血气和魂魄……我的魂魄真的是也被它吃了吗?” “是的。”李九娘点头。 白光又黯淡了几分:“我还以为我逃出来了呢,没有想到还是没有成功……” “谁说你没有成功?”李九娘抬起在手,覆在蓝光上轻轻的抚过,笑着说:“你不是已经在跟我说话了吗?” “您是说,我还有救?”白光精神一震。 “当然。”李九娘点头。 白光立那就亮了几分,喜不自禁的说道:“就是说有志者事竟成嘛,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该失了希望,都不该放弃坚持!呵呵呵呵……” “好了,别只顾自己高兴了,说说当时的情况吧。”琉璃打断了白光的沾沾自喜。 “当时……”白光立即停下欢喜,将当时的情况说来:“……我们寻着痕迹找去,就来到了突斯谷,正巧碰到那黑魔吃人。见得那黑气所过,只几息之间不管是人还是畜,皆变得了一具具干尸,我便知它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我说回来禀报主人,请主人定夺,佘山却说自归降主人以来还未立寸功,不如擒下这黑魔,也好报主人解我等脱去兽身之恩。我修为低,又独木难支,只得随大流。……我们跟在那黑魔的身后,进突斯谷左山岭下的一个山涧里,准备布个‘五奎阵’将那黑魔拿下,却是阵还没有布好就被黑魔发现了……事实上,黑魔一直都是知道我们跟着它的,之所以装着不知道,只是看我们有些道行,为了把我一网打尽才引着我们到它巢穴来。黑魔出手很快,我见势不对当即转身就跑……我当时就想着回来报信,便带了涂兄的尸身一股脑的往前冲,一直冲,一直冲……,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渐渐的感觉到有一些吃力了,低头一看,只见我的身体也变得枯干,以为是受了伤,便将涂兄的尸身扔下,自己回来了……,我当时还挺沾沾自喜的,以为我把黑魔甩掉了冲了出来,以为虽然受了伤但也是‘一举两得’……没有想到,还是没有,连魂魄都丢了。”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话是众妖的肺腑之言,反凭着一丝意念托举尸身飞行数百里——虽说他那尸身只剩小小的一团了,那也是很了不起啊! 众妖,不由得肃然起敬。 李九娘对这只小妖说:“你不必自哀,你虽没有了魂魄,然这抹意念十分强大,等我取你皮肉用密法养之,七七四十九日后便可生出一些新的魂魄,再历数世轮回,就可以养全了。” “知道吗?”小妖惊喜无比,期待的问李九娘:“轮回,我还是做兽修妖吗?可不可以让我直接做人?” “当然可以。”李九娘说:“这一次旱魃真身解决后,你们个个都将是有功之臣……素素,你这去联系天下道门和妖修,相信道门应该愿意和我们合作。” 胡素素点头:“好,等解决了黑魔我就去。” “你是想要见识一下阴阳离火之威吧?”李九娘斜着胡素素,胡素素讪笑不答,但那意思却是再明确不过了。李九娘摆摆手道:“也罢,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不过对付那黑魔,应该动用不了阴阳离火,凤凰火都用不上,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次三等的九极烈焱之威吧。” 第327章:洞口 突斯谷,离星落川四百余里,虽然远,不过对于李九娘来说只一个呼吸间便可到达。携了众妖,李九娘直奔那个黑魔的老巢,很凑巧,他们到时黑魔刚从巢穴出来。狭路相逢,黑魔掉头就跑,李九娘随手甩了一个光罩将它困住。 “你们退后五里。”李九娘说,众妖皆不解她意欲何为,却还是在胡素素的组织下退出了五里开外。这个距离,依照众妖的能力,依旧能够看清情况。 待得众妖退出五里后,李九娘便放出了九极烈焱,那是一种明黄色的火焰,看似温吞,却是极其炙热。它一放出,居于五里开外的众妖便觉得一股热浪袭来,而那被困着的黑魔瞬间就化成了一缕青烟。 简直太厉害了! 众妖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想象着若是自己在焱火之中,禁不住的打着寒颤。 胡素素老老实实的去联系道门和妖修了,李九娘将此地布了结界,带了众妖又回了星落川。 “你想个办法,让这里的百姓全部东迁,至少要迁八百里。”回到星落川,李九娘如此跟琉璃说道。 见识过李九娘手段的琉璃不敢再有小心思,连忙领命而去。 琉璃是一个很会讨巧的人,她也懒得跟百姓磨叽,只联合众妖使了一个百妖局,给在星落川的人下了迷瘴让他们自己离开了这里。送走了星落种的百姓,又去沙漠中搜索许多路人和商队,皆以此法将他们送走。 等到沙州境内所有人的人畜都被送走以后,李九娘又带了百妖在沙洲外的三百里外设了结界,阻止人畜靠近。 在这期间,有道修和妖修陆陆续续的赶来星落川,全是胡素素收降和劝服的对象。 又过去了十多天,胡素素回来了,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老道。 只一眼,李九娘便认出,这个老道是出魂而来。 瞧着他头戴朝天观,身披紫锦八卦袍,手中握着的拂尘柄为赤金雕宝花,便猜知他可能非一般人物。 果不其然,站定后,胡素素这样跟李九娘介绍:“这位是华朝的道门至高,当朝的国师曹道长。” 原来是个国师,难怪不得有这般的派头了。 竟是请来了国师,胡素素的公关能力很强啊! 按程序寒暄了一二,然后进入正题。 胡素素不亏是做过一朝娘娘的主,做事很有章法,李九娘让她联系天下妖修和道修,她便直奔皇都的国师府,直接找了曹国师。曹国师既然是国师,自是有些本事的,对这些年的天降异象早有研究,也知道将出大妖。胡素素道明原委,立即证实了曹国师的猜想,但又心存些许疑虑。故而,才出魂随胡素素来看看情况。 “百妖已经将整个沙洲境内的人畜都转移走了,并给整个沙洲设了结界,断绝了沙洲与外面的来往。”李九娘说:“只是地下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暂时还不清楚。地下的禁制十分强大,我的神识破不开那个禁制,只有走到地下破了禁制才能知晓。” “那我们就先进去看看吧。”曹国师道。 李九娘没有意见。 经得这段时间的探查,通往地下的入口,正是那个黑魔的老巢。 一行人便朝突斯谷而去,不多久便到了黑魔的老巢。 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怪口交错,面目十分狰狞。洞口处,有一丝丝的黑烟缓缓的飘出,一股刺鼻的难怪的气味充斥鼻尖。这种气味很古怪,既有枯骨的腐朽之气,又有鲜血的腥臭。 退后两步,李九娘对琉璃说:“这里很古怪,我和素素还有曹国师下去就行,你带着众妖在上面警戒。” “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吧。”琉璃担心自己的养母,说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就怕是多得是地下的那个家伙。”李九娘冷笑。 琉璃不敢回嘴,只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的养母胡素素。 胡素素看了看李九娘,道:“听李姑娘的。” 如此,琉璃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李九娘、胡素素和曹国师正要下去,忽听得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似万马奔腾一般。而从洞口飘出的黑烟,突然变浓了十数百,那刺鼻的古怪气味也猛的变重。滚滚黑烟从洞口冲出,就跟窑场的大烟囱一样。 当即,就有好几个修为低下的妖修倒地不醒了。 “快,你带大家走!”李九娘一手甩出一道结界暂时封住洞口,回头大声的朝琉璃喊。 胡素素也是大惊失色,帮腔李九娘。琉璃也给吓坏了,忙卷了那几个昏迷的妖修,带着众妖飞走了。 “怎么办?”看着在结界里翻滚的黑烟,胡素素也有些慌神。 李九娘不答,朝曹国师看去。 曹国师很上道的上前一步,道:“待我用紫光雷震一下试试,看能不能将烟气震散。” 说罢,曹国师便在掌心中画了一个符,抬手朝着洞口一推。一道紫色的电光啪的就从曹国师的掌心中射出,李九娘把握住时机,飞快的撤了洞口处的结界,同时又在他们的四周重新布了一道结界。 轰…… 紫光一闪,洞口的黑烟受到激荡,四处飘散,变得稀薄了许多。但是,地下的动静也变大了,似乎是地下的东西受到了惊动。 “好像有效果。”胡素素说:“再试几下。” 曹国师应了一声,又从掌中打出了几道紫光雷,洞口的黑烟果然渐少,但是,地下的动静更大了,躁动得更加的频繁。 “走,下去。”曹国师喊了一声,纵身就朝洞口跳了下去。 李九娘和胡素素对视了一眼,也立即跟着跳了下去。 这个洞很深,李九娘和胡素素一直往下落,十几息了也不见到底。更是,依照李九娘和胡素素的修为,在这里眼睛完全失去了功能,神识也受到了很强的限制。就李九娘的神识,也只能触及离开身体的三尺之距,只在耳边听到下方有奔腾的嘈杂声。 “啊!”忽的听到曹国师大叫了一声。 第328章:人形巨怪 “出事了!”李九娘和胡素素大吃一惊,忙使了一个千金坠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耳边听得曹国师大喊:“天师伏魔镜,急急如律令!” 忽的,就见得地下黄光一闪,然后升腾的黑气又淡了一些。低头往下一瞧,只见得曹国师在下方的十几丈之处,抱着一块铜镜跳转腾挪,忙得不亦乐乎。 “出了什么事了?”胡素素追了下去,问道。 “有妖怪!”曹国师手指下面大喊:“我看到了有两只血红的大眼睛,海碗那么大,一眨就有红光射出。” 正说着,李九娘便听到啪啪的两声,低头往下一看,果见得两只血红的大眼睛。接着,就见到那两只红色大眼闭上了,待再睁开,果然有两道红光射出。 “哎呀,又来了!”曹国师大惊,忙将手中的铜镜朝下照了去:“天师伏魔印,急急如律令!” 铜镜中射了束金光与那两道红光对冲,红光被打散。 那两只大眼不停的眨啊眨,红光不断,曹国师忙得手忙脚乱:“怎么办?我的伏魔镜好像只能压制这东西,但不能对它造成多大的实质性伤害啊!它拦在这里,我们连洞底都下去,怎么解决地底的那个东西啊!” “你用伏魔镜将它压制住,我趁机下去解决它。”胡素素请缨道。 “得了吧,你下去他的伏魔镜就不是压制它,而是压制你了。”李九娘翻了一个白眼道:“算了,还是我带你们下去吧。” 说着,李九娘便祭出一道结界,将三人护在中间,然后飞速的下落。 刚开始,曹国师见得那结界只有薄薄的一层,心里还挺忐忑,但看到红光打在上面结界闪都没有闪一下,顿时就放心了。 就这样,一行三人飞快的下坠,完全没有搭理那红光。红光闪了一阵,仿佛也认识到自己拿入侵的三人无可奈何了,便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几息的时间,李九娘终于看到脚下是实地了。 缓缓的落下,身边一片漆黑,脚下是软绵绵的感觉。还未仔细观察地下,就听得左侧呼呼声起,似有东西飞快的靠近。 “肯定是那个妖怪!”曹国师说,立即祭起了他的铜镜,口中大喊:“天师伏魔镜,急急如律令!” 然,并卵用! 伏魔镜似失去了功效,不射出金光了。 “怎么回事?”曹国师惊骇得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又试了一遍:“天师伏魔镜,急急如律令!” 这次成功了! 一道金光射出,砰的一声落到了实处,一声闷响,那东西靠近的动静一停,然后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曹国师看着他的宝贝镜子,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李九娘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当然是因为她撤了结界。 曹国师很紧张他的镜子,朝着那东西退回的方向连连照去,射出十数道金光。 砰砰声不绝于耳,金芒灿烂,倒是照得李九娘和胡素素能看清脚下的情景了。 “怎么这么多的黑泥?”胡素素皱起鼻子吸了吸,说道:“好像是尸骨化成的,但是,又与尸气有些不同。” “往里走走看。”李九娘指着方向说。 前方是一个很规则的圆顶通道,四壁布着红褐色的东西,还在滴嗒滴嗒地往下掉落。滴嗒之声,混合着那不知名的窸窣声,催发出令人恐怖的气氛。 也不敢去看那是什么东西,只壮着胆子往前走。 一步步的前行,只觉得脚下传来的温度越来越高,往前行了两三百米,就感觉到脚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 又往前走了一刻多钟,脚下的道路往右侧一拐,李九娘停下脚步。 “怎么了?”曹国师终于收了他的伏魔镜,转头问李九娘。 “到地方了。”李九娘看着前方说。 曹国师又祭出他的伏魔镜,射出一道金光向前方,只见前方有一个方形的大洞,洞口那面是一个豁大的空间。 绕过转角,走了过去。 果然,是一座容旷的大殿。大殿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池,池子里赫然放着一块黑色的巨石。 巨石高有十二三丈,长有四五丈,像是颗巨大的黑矅石。那冒出到地面的黑烟,便是从这个黑矅石上散发出来的。在巨石底下,有许多粘稠的红褐色液体。 黑烟挥发得很快,但并不在大殿里停留。 随着黑烟的不断挥发,渐渐的,黑矅石的颜色也在减淡,不一会儿便隐约可以看到,墨矅石中间包裹着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 那怪物赤身露体的直立在黑矅石中,长脚长手,和头颅和躯干,就脸连也是人的模样,只是头顶却有许多红色的突起,就像剑龙的脊背一样。那突起的红色部分,闪着红光。 而李九娘,一眼就看到,那怪物的眉间有一抹金光闪动。翻手将找到的王骖残魂掏出来,果然有感应,王骖飞到这里来的残魂,竟然真的落到了这个鬼东西的身上。 “这就是旱魃的真身?”曹国师身体有些颤抖的说:“感觉,好恐怖。” “啊!”就在这时,胡素素忽然惊呼了一声,喊道:“它的眼皮动了!” 李九娘也注意到了,有更多的黑气从黑矅石中散出,人形怪物的眼皮连动了好几下。 “它要活了。”李九娘脸色肃穆,沉声道。 “怎么办?好像我对付不了它。”胡素素说。 曹国师又说:“让我的天师伏魔镜再来试一试。” “天师伏魔镜,急急如律令!”一声咒语念完,曹国师手中的伏魔镜上射出金光,嗖的朝巨石飞去。一团脸盆大的金光照在巨大的黑矅石上,只有斑斑的一小块。 然,就在金光照上黑矅石时,怪物的眼睛猛的一下就睁开了。 “吼!”正被怪物睁开的血红双眼吓得不轻的时候,冷不丁的,身后响起一声兽吼,有东西冲着李九娘扑了过来。 对方来势汹汹,又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李九娘不敢硬接,闪身飘开避过。回头一看,却是一条浑身冒着黑烟的巨蟒。 第329章:妈蛋…… 是一条僵尸蟒! 对于李九娘来说,对付这东西根本就没有一点难度。 屈指弹出一束玄极火过去,转瞬间吓得胡素素花容失色的僵尸蟒就变成了飞灰。 “道友道法如此高深,不知是何人门下?”曹国师惊呆了,感觉在李九娘面前,自己就是一个渣,开始跟李九娘套近乎。 “你不必知道。”但是,李九娘没有想要与他靠近的意思。 李九娘如此冷淡,弄得曹国师颇为无趣,不过他身为国师终有自己的风范,被李九娘怼了也不生气,只摸了摸鼻子退到一边。 巨石里怪物的眼睛不停的眨,看着李九娘人等一副很好奇的模样,而刚才还在他眉心的皮下闪动的金光,已经没入了深处,化成了数道金线在怪物的脑中缠绕。 看了看,李九娘走上前去,伸手覆在巨石上,轻轻低唤:“王骖……” 怪物张了张嘴巴,唤了一声:“娘子。” “啊?”曹国师被怪物喊出的这一声“娘子”,吓得胆都要破了。 胡素素虽然早有预料,却也被惊得不轻。 李九娘却是惊喜无比的,他竟然能认得自己……这说明,在这里的残魂数量很多……说不定,未找到的所有残魂都在这里了。 “你们都出去。”李九娘冷声和胡素素及曹国师说:“素素你去将外面有千年道行的妖修挑出来,留在这里加强沙洲的结界。曹国师你回关中,带着被素素挑剩下的妖修和道修回去,再联合天下的道修给天下所有城郭加上结界。快去,我只给你们五天的时间。” “那你呢?”胡素素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我要在这里陪着他。”李九娘说。 李九娘的威压一散,骇人的气场只是稍稍的开了一点点,曹国师便心跳如雷,双膝发软,差一点儿就跪了下来。而胡素素,虽然要比曹国师强上那么一点,但也还是觉得心头一悸,害怕得后退了两步。 二人再不敢多言,连忙转身原路返回。 …… 黑烟散发得越来越急,从巨石里传出的“娘子”的轻唤越来越动情,是催人流目的悲歌。 只是一刻多钟,巨石上的黑色越来越淡,只一刻多钟就成了深灰色,旱魃真身的面容完全表露出来。他表情十分狰狞,双眼却是深情,双拳紧握攥出的流火从指缝中流出,使得黑烟散发得更急。 瞧这架式,恐怕等天黑后他便会破石而出了。 “你再睡一会儿。”李九娘纵身飞在半空,伸出手,隔着石面抚摸着他的面颊。 “什,么?”洞开的大口张合,吐出红色的光,光热如火,隔着厚厚的石面也能感受到。他的眼里,满是疑惑,就像是一个无辜的小动物,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然,这才更是割人皮肉的刀锯。 闭了闭眼睛,李九娘心头意念闪过,真元顺着她的心意化为冰封的力量,从她的手掌中发出。 只听得一阵吱吱的声晌,转眼之间,刚刚还难耐的炙热就变成满室的寒冷了。黑烟,也停止了挥发,那巨人的表情也被冻住了,就连张开的嘴巴和眼睛也都闭合不了了。 李九娘这才仔细的打量这个地下空间来。这好像是个天然的溶洞,但又有人为的开采,使得它的空间更大。在空间的四壁上有九层神佛的雕像,神一层,佛一层,交替着。使李九娘的神识和修为受到压制的桎锢,便是来自于这里。 在空间的顶部,是一幅巨大的图画,画上有漫天的冰雪,还有一只巨大的神鸟。虽然这幅画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但它的颜色依旧鲜亮。那冰雪的莹洁的白,神鸟身上透亮的冰蓝,无不彰显着作画人的高超技艺。 正仰头看着,忽见得那神鸟的长长尾羽动了一下。 眼花了么? 却是,又见得神鸟的脑袋又动了一下。 一粒碎玉从上方掉落下来,李九娘伸手将它接住,触手冰寒刺骨。 神鸟的脑袋,又动了了下,它还眨了眨眼睛。 接着,神鸟那漂亮的翅膀也动了一动…… 这不是画! 那冰雪是真的冰雪,神鸟也是活的! 李九娘震惊不已,蹙眉看着那挣扎着活动身体的神鸟,严阵以待。 就在李九娘想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给神鸟来一下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说:“多谢。” 眨了眨眼情,李九娘看着神鸟:“你在说话?” “是吾。”那声音回应,同时神鸟也点了点头。 竟然真的是这只鸟在说话。 “他是你在看守?”李九娘小心翼翼的问。 “是。”神鸟再次点头,扑腾了两下翅膀,身形一缩变小到十分之一的大小,然后从顶上飘然飞下。落于巨石的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九娘:“汝是何人?来此何干?”顿了顿,又说:“方才听那孽障唤汝娘子……汝是来救他的?” “是。”李九娘点头,道:“不过,我的丈夫却不是这个怪物,而是前不久落入他眉间的一抹残魂。” 神鸟深蓝的双目一沉,一道寒芒从它的眼中射出,直扑李九娘的脑门。 李九娘大吃一惊,连忙飘然避过,怒指神鸟:“你干什么?” “汝该死!”神鸟沉声说道。 “我怎么就该死了?”李九娘气愤的吼道:“我是来救我的丈夫的,与你何干?” “吾奉命看守这旱魃真身,汝要救他便是该死。”神鸟说,言罢振翅扇起万道冰锋,扑天盖地的朝李九娘袭来。 “妈蛋,耳朵有问题吗?都说了我不是来救旱魃,是来救我男人的!”李九娘大骂,连忙运功抵挡。 神鸟用冰,李九娘也用冰,素手一挥,在前方竖起了一道白色的冰墙。神鸟的冰锋来倒,全都扎在了这冰墙之中,然后速度的被冻结。 见得李九娘如此手段,神鸟骇然,嘶声吼道:“汝等还不快快醒来,与吾一道战贼!” 一声长啸声罢,满室五彩十色乱闪,刚刚还黑兀兀的挤在四壁上的神佛都活了,一个个手持神兵利器,凶神恶煞的瞪着李九娘虎神眈眈。 第330章:合作吧 “此乃禁地,尔修行不易,速速退去。” 众神佛齐声怒吼,声势浩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李九娘只觉得耳中一阵嗡嗡直响,十分难耐痛苦,但神奇的是,她的神识和修为受到的桎锢竟然减轻了许多。 轻轻的一声,李九娘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凌空飞至半空,目扫四方,道:“你们能不能讲些道理?我都说了,我是来救我丈夫的,不是来求旱魃的。你们到底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能不能听懂人话?啊?” 众神佛和神鸟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一个长眉罗汉上前问道:“救你丈夫和救旱魃有什么区别吗?现在你的丈夫就是旱魃,旱魃就是你的丈夫。” “呸!”李九娘啐了一口:“屁,我的丈夫才不是这个丑鬼呢!” “可是,他现在已经与旱魃融为一体,你将如何救?”另一个抱着琵琶的大眼神仙问道。 “这个问题我现在没法回答你们。”李九娘说,反问道:“我先要知道,你们在这里是在做什么?看守旱魃真身?还是保护他?” “当然是看守!”有一个红衣神女面寒如霜的回答。 “看守?”李九娘点点头,又问:“看守他做什么?” 那神女闻言不由得嗤的笑了一声,笑:“你这话问得倒是可笑!” 另一个手抱古筝的孔武大汉要温和一些,笑着说:“自然是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既是犯下如此大罪,为何不将他彻底杀死?你们这些神佛,屈居于这斗室之中憋着,就不觉得委屈吗?”李九娘又再问道。 “说得好不轻省!”那红衣神女冷笑了一声。 红衣如火,竟是这么个高冷的性子,衣和人不搭配啊!很违和啊! 李九娘翻了一个白眼,不搭理那个红衣神女,转头看着那抱着古筝的大汉。 “自然是不能将他彻底杀死的。”大汉的性情真的是很温和,他叹道:“要是能彻底杀死,我们又何苦在这里苦守数千年。” 原来是本事不够,将旱魃真身杀不死。 李九娘了然的点点头,笑道:“那这就好办了。” “怎讲?”大汉问道。 “如此来说,我们的立场便不冲突。”李九娘说:“我是来救丈夫的,但不是来救旱魃的。我要的,只是落进旱魃真身上的那抹残魂。” “却不知你将如何将那抹残魂弄出来。”大汉问道。 “炼化!”李九娘言简意赅的回答。 “炼化?”众神佛和神鸟齐惊:“那旱魃真身当会如何?” “自然是化为烟尘。”李九娘回答。 “这么说,你是可以将旱魃真身彻底杀死的?”众神佛和神鸟震惊的看着李九娘,有些难以置信。 “应该可以。”李九娘点头,说道:“我现在唯一的顾虑是,若是我使出手段,将使这个世界受到很严重的摧毁。之前虽然联系了凡人道门和妖修,但还是有些担心不够。我本想将旱魃真身拖去虚空去处置,又怕他在半途醒来,到时候大战之下毁天灭地。如果你们能与我合作,我将无后顾之忧矣。” “如何合作?”神鸟冷冷的开口。 “你们与外面的道修、妖修一起,加强我施在附近的结界,保护外面的世界不受摧毁。”李九娘说。 众神佛和神鸟都有些不敢置信:“你是想单独面对旱魃真身?” 有些怀疑李九娘的能力。 “我有两种火,谓之阴阳离火,可烧尽天下一切。”李九娘回答。 阴阳离火是个什么东东? 众神佛面面相觑。 神鸟问:“就是烧死那个黑蟒的火?” 李九娘摇头:“不,那只是玄极火,比阳阴离火低了九十九级。” 众神佛和神鸟都觉得李九娘在吹牛,但是也多少有些相信的。 一室沉默,众神佛和神鸟你看我我看你,无声的交换意见。 差不多过了一刻多钟,众神佛和神鸟终于达成了意见:“好,我们和你合作。” “那便请吧。”李九娘道:“我引荐你们跟胡素素认识一下,免得闹出什么误会。” 众神佛和神鸟皆颌首,齐齐的随李九娘飞到了地上。 本来还有些担心他们离开,旱魃真身少了压制会立即复活的,但是当他们飞出自己的位置时,看到旱魃真身还在那冰封之下,没有半点要复活的意思时这才放了心。 都是些厉害的大能,只几个呼息间便出了地下,上到地面上来。 胡素素守在洞口,曹国师已经不知去向了。 “李姑娘。”胡素素见得李九娘上来,立即迎了过来,刚奔几步,又见得李九娘身上飞上来一只冰蓝神鸟,顿时停住了脚步。接着,一个个的神佛鱼贯而出,更是吓得胡素素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了。 “你怕他们做什么?”李九娘嗤的一笑:“你好歹也是上古灵兽……说不定,你叱咤风云的时候,都还没有他们呢!” “不是这么回事。”胡素素说:“他们是受了证明的正位……再说,我现在的修为,连当年的两成都不足……” 修为压制! 倒也是这个道理。 李九娘点点头,不再笑话胡素素。 将情况彼此介绍了一下,胡素素松了一口气,又为之大喜:“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有诸仙家相助,便万无一失了。” 怕这些仙家老爷们欺负素素,李九娘又稍稍敲打了一下他们,然后这才带他们去结界的阵眼,给他们交待要怎样做才能以最大可能的增强结界的坚固性。 都是些聪明人,并只需要让他们输入能量,不需要懂得结界的原理。是以,很快全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有了这些神佛的助力,但为了保险起见,还不能立即实施行动计划。又等了一天,曹国师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经联合了天下道门和妖修,给东行的每道关隘都布了结界,又给天下每一个城郭也设了结界。 不亏是天下道门至高,皇朝国师,短短的一天的时间竟能办下这桩大事! 当然,也得有赖于胡素素之前去关中走的那一趟了。 第331章:这是一个磨人的过程 安排好一切,李九娘便回到了地下。重新来到那个地下,还未走近那地下的空间,就见得那地下有着薄薄的一层水。凌空踏步,来到旱魃真身冰封之处,只见满室的雾气。之前李九娘施下的冰封术已经消融大半,露出了原来的那黑矅石。而矅石里面的旱魃真身,又睁开了眼睛。 “娘子,娘子……”旱魃巨大的嘴巴张合,一声声的深情呼唤李九娘。 听得这一声声的呼唤,李九娘心头难过极了,飞身上前,隔着矅石抚着他的脸:“你忍耐一下。” “怎么了?”血红的双眼充满了无辜。 李九娘不忍再看,更没有办法回答,只转身飞快的绕着巨石飞行,一边飞一边迅捷扔了些东西在刚才神佛们所在的位置。 旱魃真身……面对这个怪物,李九娘也不敢托大,她需要布一个法阵,来加强阴阳离火的威力。 一声声的“娘子”还在喊着,如一柄柄带刺尖刀在李九娘的心口来回抽动。 为了让这痛苦短暂一些,李九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多时阵法便已经布置好,李九娘先回到地面上,给外面的人说了一声,然后又再回到地下。 这时,包裹着巨石的冰封已经完全融化,巨石上的黑气又开始腾腾的往外挥发,并且不似之前的循序渐进,而是以井喷之势往外喷涌。只一会儿的功夫,巨石全成了冰种的浅灰了。而巨石里的旱魃真身,开始扭动起来,王骖的声音一声声的呐喊着“娘子,救我,我好难受。” 李九娘驻足在空间的入口处,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王骖的魂魄是怎么落到这旱魃真身上的,他被困旱魃真身里受不禁的痛苦……,然,一会儿他将受到比现更加百倍的痛苦。李九娘,她怎么能够忍心。 “三郎。” 李九娘轻唤了一声,似受到她声音的感召,王骖呼唤的声音停了下来,旱魃真身的血红双眼无辜的望着她。 “你,忍耐一下,很快就会好的。”李九娘艰涩的说,话语未尽,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不敢再有半分犹豫,李九娘双臂展开,两掌之中祭起了两团啪啪声音的雷电,两手慢慢的合拢,将两团雷电合二为一。然后,呼地朝巨石推去。 砰…… 紫色的雷电轰击在巨石之上,一声巨响,雷电光团在巨石上炸开,顺着巨石的裂纹向四面八方散开,延伸进地下空间的石壁上,然后继续延伸。 无数条紫色的光电在岩石中穿行,啪啪的作响,吓得大地惊惧的颤抖着,无数碎石从那些雷电中间掉落下来。 噼哩啪啦…… 电纹越来越密集,越来粗壮,然后连成一片。 砰…… 又是一声巨响,乱石飞溅,扑天盖地朝李九娘砸来。 李九娘如岳停渊,不退不近,只抬手在身体周围结起一个结界,挡住飞来的乱石。 吼…… 土石飞扬中,一声兽吼忽的响起,接着便有炙热的气浪从前面扑来。 旱魃真身,复活了。 李九娘连忙运掌,在胸前祭出一团幽绿的火焰:“幽九寒火,起!” 绿色的火焰被推出,滚滚的热浪一滞,接着便听得咔咔的一阵声响,然后迷漫眼前的尘嚣溅消,地下空间又被冻住了。 而空间中央已经不见了那块巨石,在离李九娘前面五丈的地方多了一尊巨人冰雕。 刚才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旱魃真身的移动的…… 李九娘不由得抹了一把汗,庆幸她还好反应得快,若她迟上半刻,后果真的是难以预料。 旱魃的血红双眼骨碌碌的直转,血盆大口又喊起了“娘子,娘子。” 这声音,似有穿心的魔力…… “我不听,我不看……”李九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臂再次缓缓的展开,又祭出一团冰蓝色的火焰,然后朝被冻住的旱魃真身砸去。 蓝焰一至,冻住旱魃真身的冰立即就融化了,随即旱魃便如幽灵一般飘了过来。迅速很快,一个呼吸不到便只离李九娘半丈之距了。之所以会停在这里,是因为蓝焰起效了。 旱魃真身又一次被冻住了,但比不得前两次的效果,这一次没有冰,就只看到旱魃真身上的表皮上覆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李九娘不敢看,转身祭出一只水晶鼎炉来,施了术法将它催大,然后用一个托物术将旱魃真身托进了鼎炉里。 旱魃真身突兀的立在鼎炉中,李九娘在他的面前显得十分的妙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身高的差异带来有压力,李九娘的心跳得很快,手也有些颤抖。 深深的吸了三口气,李九娘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柄大刀,那刀柄长一丈八,刃长七尺,黑色的刀身,红色的刀锋,锋口刀的红红得就跟鸽子血一般……,很是邪性的一把大刀。 李九娘提着刀飞到了半空中,比旱魃真身还要高出一个头的位置,然后双手握刀,狠狠的劈下! “嗬!” 一声大吼,尾音里带有哭腔。 长刃劈下,首当其冲的就是旱魃真身的头颅,那里,正是王骖残魂寄居最多的地方。 大而长的刀刃直直的将旱魃真身的头颅劈开,触及那眉心里的那抹金光时,王骖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这抹残魂惨叫声响,被李九娘收集起来的那些残魂也都悸动起来,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啊,就像一把把钢锉在李九娘的心头来回,使得李九女方心头也是猛烈的颤抖着…… 然,她还得继续握紧刀柄,压住刀锋往下,使劲的往下。 这是一个磨人的过程,磨的是王骖的那抹残魂,也磨的是李九娘。 声声惨叫声中,那长刃终于将旱魃的真身一劈两瓣,但还不够,还得继续。 为了让这难耐的痛苦短暂一些,李九娘封了自己的听力和神识,只挥舞起长刀呼呼的朝旱魃真身猛劈猛砍。 也不知道挥砍了多少刀,更不知道劈了多久,只要李九娘突然发现旱魃真身已经完全被装进鼎炉里之后才停止。 第332章:对下辈子有什么想法 “主人……” 耳边忽的响起一声低唤,李九娘本能的寻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峥嵘的老脸,纵横的皱纹里,一条十几寸的刀疤横穿而过,替那张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再凭添了几分狰狞。 纵使见过许多可怖的面容,猛然见着这张丑脸,还是叫李九娘吃了一小惊。 李九娘猛的往回缩了一下子,视线拉开,入目的更多,她将注意力往旁边挪了挪,对准那张可怖面容旁边的那一株娇嫩欲滴的碧莲上。 许是自知自己的丑脸很招人厌,丑脸主人讪讪的退开,将身后的美景全部奉献给李九娘。 满塘的红叶碧花,端得是异常的娇美热烈。 恰时一缕微风拂过,微湿的空气夹着沁人心脾的荷香从鼻尖逆流而上,直冲李九娘混沌的识海。 清冽的荷香,在神识之中飘荡着,李九娘的灵台渐渐变得清明。 又过了好几个呼吸,李九娘才彻底清醒过来。方才恍然记起,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地下空间……然,王骖那惨烈的嘶叫声,为何还充斥在她的耳里? 荷塘的中央飘着一具透明的水晶棺材,棺材里躺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望着他,李九娘的眼睛就禁不住湿润了。 那日在地下空间里,她一刀刀的将旱魃真身劈成碎块,然后用四十九种火焰将他炼化,经历九九八十一天才将王骖的魂魄提炼出来…… 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给沙洲布下的结界,因为那些神佛和神鸟的加持很牢固,九九八十一天冷热交替中都没有让它破损半分。结界外的生灵们,无一受到伤害。 然,王骖却是受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折磨。 在这过程中,李九娘就时常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王骖好?爱他,是不是就不该这么折磨他? 这八十一个日夜,李九娘是咬着牙才挺过来的。 实在是太痛苦了,是以,一将魂魄提炼出,李九娘便扔了一个阴阳离火将旱魃真身烧得干干净净就跑了。步入虚空,耳朵里都还响着王骖的惨叫声,突然觉得心生恍忽,两眼茫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这里。 浑浑噩噩的,来到了王骖所在的那个府城,在城门口遇到了带着王骖出去游玩回来的贾韫仕。 傻呼呼的看着贾韫仕爬在脚下磕头,声泪俱下的表达看到她的惊喜,然后李九娘终于在王骖开口喊的那一声“姑姑”的声音中醒过神来。 这时候李九娘才得知,离她离开这里时,已经有十二年了。 王家因为牵涉起一桩谋反大案被抄家灭族,王家全族被灭,唯剩王骖一人。皇帝怜悯王骖是一个痴儿,便饶他了一命,贾韫仕趁机出面,以报旧日恩情的理由将王骖接到身边抚养。当然,皇帝之所以能起那一份怜悯之心,是与贾韫仕的努力分不开的。 据胡子连说,为了救王骖,几乎赔进了他们兄弟半数的身家。 “山石和赤脚说直接去法场抢人,但我总觉得偷偷摸摸的苟且偷生,总是不美……不过是几个钱的事,又没有什么打紧。”贾韫仕如此说。 现在的贾韫仕,已经是天下闻名的淡泊名利的高人了。他多助贫弱,多扶善才,这十几年里救人无数,朝廷里好些寒门清贵都是出自他的资助。难得的是,他只施恩,不图报,就连在救王骖的时候也没有向这些人开过口。如此,更是让人觉得难能可贵了,将他高看一等。 至于胡子连…… 用胡子连自己的话说:“嘿嘿嘿,我是只管有肉吃,有酒喝,逍遥自在就好。” 而赤脚和山石,还有那两个鬼,李九娘一把火将他们烧了个干干净净。王家被牵涉进谋反案,王家败落的命运不可逆转,但也不是不可以保全。然,那几个家伙,拿着李九娘给他们的好皮相,好本事,到处装逼显摆,完全忘了李九娘给他们的新皮相和高本领是做什么的。竟是眼睁睁的看着王家被抄斩,让王骖沦为孤儿,实在该死! “你对你的下辈子,有什么设想?”李九娘觉得,贾韫仕和胡子连表现得特别的好,应该好好的奖赏一番。 “我想当神仙。”胡子连咧着嘴,嘿嘿的傻笑:“像您这样有大本事,长得又好看。” 听得胡子连的话,李九娘不由得莞尔,转头看向贾韫仕:“你呢?” “我想……”贾韫仕两眼放空,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记得您跟田小娥他们说过,有一个世界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剥削,没有阶级,只需要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若是我有下辈子,我想去那里生活一世。” “好,我答应你。”李九娘笑着点头。 胡子连一听立即就改变主意了:“哎呀,那我也改,哥哥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要跟着哥哥,去那里。” “行。”李九娘失笑。 “嘿嘿嘿……”胡子连挠着他那花白毛绒绒的大脑袋,一个劲儿的傻笑。 …… 在这里休息了几个月,李九娘终于缓过气来。 一日清晨起来,李九娘将贾韫仕和胡子连叫到一起,跟他们说:“我还有些未完之事,要再离开。”将早准备好的东西递给贾韫仕和胡子连,“这是我给你们保命的法宝,若是遇到性命之忧时便可启动法宝,它们会保你们周全。”屈旨弹了两束光在贾韫仕和胡子连的眉间,“这是启动法宝的秘法。” “谢主人。”贾韫仕和胡子连齐声感谢。 又将王骖叫来,在他的身上布了几道防御阵法,然后教他会喊她“九娘”方才离开。 “不知主人这一离开,又要何时才会回来?”贾韫仕和胡子连带着王骖将李九娘送到城外,依依不舍。 ——这次对付旱魃真身,修为损耗破多,是以,为了节省修为,李九娘需出城避开人才腾云飞遁。 听得贾韫仕问自己何时回来,李九娘想了想道:“若快三五月,若慢……”顿了顿,“若慢,骖哥儿寿终之时罢。” 贾韫仕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啊?主人啊,属下二人已经年过六旬,怕是等不得小主人寿终啊!” 李九娘说:“不必忧心,我已经做了安排。” 如此,贾韫仕这才舒了一口气,却是又生满腹和狐疑。 本可以直接将王骖结果的,但经历旱魃真身的事后,李九娘更加坚定王骖自然死亡的决定。 第333章:三花聚顶 至此,王骖被击散的魂魄已经完全找齐了。 所谓的未完之事,自然是常为的事,还有天界的那一堆麻烦。 但是李九娘现在的情况,却是无能解决它们。 李九娘,现在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养一养。——旱魃真身,可不是好对付的……光提炼王骖魂魄的那八十一天使用的四十九种火焰,便让李九娘修为消耗大半,后面又扔的那一对阴阳离火,更是让她修为见底。 正是修为消耗太多,力有不殆,所以后面李九娘才会心生恍惚。 之所以在回到贾韫仕所在的瑶光界会在十二年后,是因为李九娘的那一恍惚,就恍惚了近十二年。 从瑶光界的裂缝进入虚空,李九娘漫无目的的在虚空中飞行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上哪里修养去。 忽然间,感觉到前方有浓郁精纯的仙灵之气,连忙靠近,便见得前方的不远处又有一个时空裂缝。 “上次搜索虚空,怎么没有看到?”李九娘心里奇怪,警惕的将神识放开,发现并没有危险存在,于是便稍放大一些胆子上前。 小心使得万年船,李九娘感觉自己现在实在是太弱了,就算没有感觉到危险也不敢靠得太近。是以,在感觉能够接引仙灵之气入体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展开逍遥步,将仙灵之气接引进自己的身体里。 待得恢复元气,李九娘这才进一步的肯定,确实是没有危险存在的。 于是再朝裂缝靠近一些,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里面确实是没有危险的,并且,越往里走仙灵之气越精纯。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李九娘警惕的打量四周,只觉得前面氤氲雾气中又有五光十色。那五光十色的并不是什么法宝发出来的光芒,也是雾气。不,那不叫雾气,那是仙灵之气。 “混沌灵母?”李九娘大吃了一惊,从而惊喜无比:“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误打误撞的,就又让我碰到了这个混沌灵母。” 所谓的混沌灵母,便是万灵之母,是天地初开时天地间的灵气。是世界最精纯,最好的灵气。比起它来,什么仙灵之气,真灵之气简直是劣质爆了! 在三十几万年以前,李九娘初到丹丘灵界时,便寻得一团混沌灵母。那只是拳头那么大的一团,便成就了她上九仙界最强者的地位。而眼前的这个,一眼望去,却是无边无际…… 幸福来得太突然然,都叫人不知道该怎么高兴了。 李九娘泪流满面,也不敢太过贪心和冒进,连忙在原地展开了逍遥步,将混沌灵母接引入体。 混沌灵母刚一接引入体,因斗旱魃真身受的伤便以光的速度得到了修复,已经见底的灵力也飞快的得到了补充。 随着身体经脉和神识的完全修复,混沌灵母更加涌汹的涌进李九娘的身体。被这巨大的能量充斥着,刚开始李九娘还觉得暖洋洋的,享受着力量增长的舒服。慢慢的,她也有些害怕了。 能量涌进得太多了,她怕把自己撑爆。 试了一下,竟是不能阻止混沌灵母的进入! 李九娘,一下子就慌了,她的额角开始冒汗,暗骂自己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然后咬紧牙关,一遍一遍的深呼吸,拼命的想要让自己慌乱的心镇静下来。 可是,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病急乱投医,在李九娘给已经判定死亡书的时候,做了最后一次的挣扎。 李九娘的脑中,闪过自己走逍遥步时身体里的经脉运行。一个念头闪过时,那泛滥的灵母竟是受到了一丝牵引。 再试了试,好像真的有用! 坚持住,竟是真的成功了! 李九娘喜不自胜,不由得乐极生悲,心神一乱刚刚被抚顺毛的混沌灵母又炸毛了。 连忙收剑心神,心无旁骛的在心里纯想逍遥步时的经脉运行。 源源不断的混屯灵母涌入李九娘的身体里,不大的工夫李九娘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修为又到了勘悟的第九重,接着就到了突破的临界点。然后……,然后在李九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又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到达了天灭境界。 天灭,顾名思议,就是到了这个境界便要被天灭之了。 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九娘就感觉到滚滚威力从头顶压下,接着便有闷闷的惊雷的头顶响起。 “呜呼哀哉,我命休矣!” 李九娘长叹一声,一语未毕,一道紫光惊雷便霹在了她的头顶。 然,那惊雷在离她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人,她的修为又突破了,从天灭一下子突破天了合寂!都到头顶的天灭惊雷在原地怔了怔,然后嗖的一下缩了回去,在天空中空响了一声,霹散了滚李九娘头顶的威压。 威压刚撤走,李九娘又感觉到她的修为又突破了,又从合寂一下子突破到了离成。 然后,便是一路飙升,离成,仙劫,天仙,金仙,大罗金仙,九天玄仙,大罗上仙,极仙,绝仙……至直,李九娘感觉到她的神识已经能够探到所处的世界真正的面目时,她就看到她的胸前长出了一五光十色的莲花,那朵莲花慢慢的从她的身体里脱离出来,然后向上飘去。 还没有来得及去研究这莲花是何物,又是从哪里来的,就见得又有一朵五光十色的莲花又从腹部生了出来。 接着,又是一朵长了出来。 李九娘通过外放的神识看得,那三朵莲花齐聚她的头顶,从花瓣之中纷纷扬扬的洒下五光十分的碎屑。那碎屑落下纷纷没入李九娘的头顶,然后李九娘只觉得自己的识海如吹大的气球一般飞速的膨胀开来。 只眨眼的工夫,李九娘的识海便扩大了千倍。 接着,就又见到,那三朵莲花围着彼此缓缓的转动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低,最后嗖的一下没入李九娘的头顶。 李九娘恍了一下神,三要莲花便不见了,本能的追进识海中寻找,就见得识海里果然有了三朵莲花,真骚包的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光芒。 “这,便是所谓的三花聚顶么?”李九娘喃喃自语。 第334章:扔 感受了一下自己百倍变强的感觉后,李九娘不由得叹了一声:“古人诚不欺我也,福所祸所依,祸兮福所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刚才浓郁得连一米远都看不到的浓雾,已经变得稀薄无比了,目光所及的尽是天材地宝。 然,李九娘却只是一笑而过,转身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没有动那些天材地宝一枝一叶。诚如到了她的这个修为,也不需要什么天材地宝了。 重入虚空,忽觉得心潮一涌,李九娘心头一个闪念,便来到了瑶光界的贾府。便见得,满头白发的贾韫仕口吐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有一抹金光,从贾家的屋顶飞了出去。 那抹金光,正是王骖留在这里的残魂。 “主人……”一语未尽,贾韫仕的魂魄就从他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没事的。”李九娘长袖一扫,将贾韫仕的魂魄收了起来,然后探手向天,两指轻轻一勾,从贾家屋顶的金光便嗖的飞回到李九娘的掌中。 神识一扫,就见得贾府上院的正房东屋里,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那老人的面容,有七分像王骖,看上去已有七十余岁。 “六十年了,主人,小的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嚎啕大哭。 转头一瞧,只见得胡子连在李九娘左侧的阴影里,看着她泪流满面。 一个死鬼居然流出了泪……倒也是千古一奇了。 抖了抖衣袖,李九娘将贾韫仕放了出来。 先是向李九娘表达了一番思念,然后贾韫仕长叹道:“世人都想长生,却不知长生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就是,就是。”胡子连鸡啄米似的猛点头:“偶下辈子再也不要活这么久了哩!” 自此,王骖的魂魄终于完全找回来了。 …… “你们暂且先跟着我,等我将未完之事办完,我便去完成你们的心愿。”李九娘将贾韫仕和胡子连收了起来,然后一个闪念就回到了将王骖的魂魄炸得粉碎的虚空。这里的星阵,已然又有了新的变化。然这样的变化却不是人为,而是自然而成的。 李九娘没有管这个星阵,而是来到了禁固常为的颗星前。 结界之中,常为还在被那条傀儡蛇嘶咬着。 奔逃中,常为看到李九娘的到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李九娘的气质与之前大不相同。再一细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李九娘的修为本就要比常为高上许多许多,常为本就看不透她有多高的修为,然,却也只是看不透,在李九娘不刻意施放威压的时候,他还是可以与她对视的。但是现在不行了,只多看了一眼,他的心跳便急剧的加速,然后立即有一种想要匍匐在李九娘脚下狂舔的冲动。 “我说过,我会放你出去的。”李九娘看着常为说。 常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记得李九娘说过会放他出去的话,但更急得再放他出去就会灭了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九娘读懂了常为的心事,笑着说道:“我又改变主意了,我不灭你,让你去上界,让你继续往上爬。” “你会有这么好心?”常为满腹狐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或者说,女人真的是太擅变,以致于是真的? 只以为是一丝可笑的幻想,但是没有想到常为竟然幻想成真了。 李九娘伸手朝着结界轻轻一点,困了常为好几十年的结界便啵的一声破开了。然后屈指一弹,就让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自由空气的常为弹出了这个世界,到了上一个灵界。 “好好享受吧。”李九娘咧嘴一笑,笑声未落,她的耳边就听到了常为的惨叫声响起了,似在遭受什么东西追赶。 …… 这时候的天界,已经沦为一片炼狱。无数修罗在天界肆虐,天界的神仙和妖仙们已经所剩无几了。 漫天都是碎散的神魂和魂魄,有许多已经变得很轻很薄,快要消散了。 李九娘踱步上前,将威压朝着修罗大军的方阵一放。 只听得一阵扑嗵扑嗵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修罗都栽倒在了地上。 “哪里来,归哪里去吧。”李九娘的长袖一挥,将那些修罗卷到了天空,然后屈指朝下方一处弹了一下,一个黑沉沉的甬道便凭空出现了。然后,将那些修罗往那甬道里一扔。 “主母!”朱雀认出了“救世主”的身份,不由得喜极而泣。白虎、玄武也认出了李九娘,也是红了眼睛。 朱雀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以膝代表蹭到李九娘的脚下,仰头急问道:“主母,主人呢?” “他已经没事了。”李九娘缓缓的落到朱雀的面前。 闻得主人无事,朱雀雀心稍慰,却哭声不停,道:“主母,青龙他,没了……” “没事,他会回来的。”李九娘伸出手轻轻的放在朱雀的头顶,只停了片刻,朱雀满身的伤便以肉眼可看的迅速复原了。然后,李九娘再长袖一扫,白虎和玄武的伤了痊愈。三兽喜不自胜,却还是惦念着青龙。李九娘说道:“不用着急,你们好好的守护这里,等到时间到了,青龙就会回来的。” 亲身体验过李九娘的神技后,朱雀等对李九娘的话深信不疑,她说让他们等,他们就等,完全没有异议。 李九娘的神识覆盖了整个天界,很轻易的就将别处的修罗全都擒了过来,一股脑的全都扔进了那个甬道里。 待将所有的修罗都扔了进去,李九娘的袖子一扫,甬道就又神奇的消失了。 “您这是把他们弄到了哪里去了?”朱雀惊奇的问。 “修罗道。”李九娘回答,说:“那才是他们该呆的地方。” “哦。”朱雀点点头,没再多问。 …… 凡世间,战事已经进行得如火如涂。 淮水北岸,满头白发的王大伯笑盈盈的望着南方,只见得茫茫的淮水上千帆争流,喊杀振天。 那在淮水上拼拿的两军,一红一黑,从其势态来看,红方是防守方,黑方是攻守方。 第335章:大结局 从目前来看,红方已然大势已去,最后几只大船已然摇摇欲沉,那几艘大船周围的快艇已经全是黑方的人马了。 “七十年了,终是到了要尘埃落定的时候了。”王大伯踌躇满志的望着水面捋须长叹。 “啊!” 忽听得有人高喊,寻声望去,就见有一条小船从战场上撤了回来,小船上有一将军挥舞着手中的黑旗高喊:“王爷,南军已经全军覆没,朱将军已经挥本部人马登了案。” “好,好!”王大伯闻言大喜,望了望水面战场大笑道:“程将军等还没有结束战斗,待本王为他们擂鼓助威,以壮声势。” 说罢,便一伸手,自有军士拿了长柄鼓棰来。王大伯接过鼓棰,挥舞着虽然年迈却并不显老的两臂论了起来。 咚咚咚…… 鼓声踩着点的响起,迎风破浪,穿过重重阻碍,响在了大军的耳边。 果然,黑方威势大增,红方军本就垂死的挣扎很快就被彻底的解决了。 王大伯的军队,黑压压的压过了淮水,直扑对面的码头。 一天之后,王大伯终于来到了南京的皇城里,站在长阶之下仰着头,笑盈盈的望着被背缚双手的朱瑥。 “皇帝陛下,咱们又见面了。”王大伯道,虽是仰头着头的姿势,却是看出了俯视的气势。 朱瑥看了看王大伯,然后深深的长叹一声,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成王败冦……”朱瑥一声长叹:“我输了。” “哈哈哈……”王大伯闻言大笑,一甩宽大的斗篷大步走上御阶,身后的亲护踩着步点的紧随身后。 王大伯离朱瑥还有一丈有余,朱瑥便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迎着他的面门而来,朱瑥禁不住想要后退。然,想到自己好歹也是当了七十多年的皇帝,便又站住了。 “我输了,随你处置。”朱瑥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对王大伯说:“但请您善待南地百姓。”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煽得朱瑥一个踉跄。 王大伯阴恻恻的盯着朱瑥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 朱瑥一呆,随即满脸悲怆。 大势已经去,现在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朱瑥又是仰天一声长叹,他不惧死,这几十年里,他不反降,并不是因为贪恋权位,而是因为他想要看着他所爱的百姓们那充满感情的面容。他不想让他们变成一副副冷冽的面孔,让他们变成一具具只知道杀戮的恶魔。 “别给老子做出副悲天怜人的样子!”王大伯一抬手,又甩了朱瑥一个耳光:“天底下只你慈悲心肠,心系天下黎民苍生吗?”说着嘿嘿一声冷笑,“既然如此爱民爱天下,又何必垂死挣扎这么几十年?你不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吗?” “死在战场上,也好过死在你这个妖人的手里强!”魏东明从旁边冲了出来,朝着王大伯大声的吼道。 却见得,王大伯本就粗犷的面容上青筋纵横,竟是副入了魔的样子。 “妖人?”王大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妖,什么人,什么仙?成王败冦,且管我是妖还是人还是仙,我赢了便是赢了。我赢了,便是我想是什么就是什么。哈哈哈……” “你迟早会遭报应的!”魏东明大吼。 “那么我就让你看看,我会不会遭报应。”王大伯嘿嘿一笑,抬手一挥,魏东明便飞了出去。却也没有把魏东明打死,而是将他送到了不远处制住。然后,王大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朱瑥的面前,低头看着被军士踢了腿弯而委顿在地的朱瑥:“你想怎么死?” “随你的便。”朱瑥蛮不在乎的说。 “好,那就随我的便。”王大伯道:“我本来是打算让你看着你爱扩的子民怎么变成我的臣民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早死,早投生吧……” 说着,王大伯的手掌便伸上前,掌中洒下一束墨色的烟雾朝皇帝的头顶灌去。 眼瞅着那恶心的烟雾就要挨着朱瑥的头皮了,却是人们的眼前突然一花,随即天与地,人与屋都在发着急速的变化。 王大伯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等稳住心神,回过神来时,他发现他站在一处山明水秀之处。从眼前的山水景色可以看出,这正是南京皇宫所在的位置。 但是,它怎么变成荒山了? 第一时间里,王大伯觉得自己是着了朱瑥的道,心里有些惊,却也不慌,只是试探性的大喊:“朱瑥!朱瑥你给我说出来!” 却是,回应王大伯的只有自己的回应,一声一声,就像嘲讽的笑声。 “大伯。”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王大伯的耳边响起。 王大伯心中警铃顿时大作,猛的回头,就见得李九娘带着王骖站在他的不远处,王大伯顿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或者是叫你常为?”李九娘好笑的看着王大伯,道:“真是难为你了,你就这么点修为也要拆得七零八落的,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你,你说什么?”王大伯紧张的盯着李九娘,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想要反抗。 “也是,你应该是记不得的。”李九娘歪了歪头,笑道:“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真身已经如你所愿去长生,去霸气侧露去了。你去吗?可以活好多,好多,好多年哦……” “在这里我一样可以活好多年。”王大伯说。 “那是一个意外哦!”李九娘解释道:“这里跟你说明白哦,虽然你们一直在变老,却总不死,并不是因为你们修得了长生哦。那是因为我们在天上打架,破坏了九渊星阵,九渊星阵停止了运转,所以才会让你们不死哦……也不对,你根本就不是九渊星阵上的人。” 说着,李九娘挥了挥手:“哎呀,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你要知道,你以前在这里可以好好的一直活着,那是以前,以后是不行的了。因为我现在把九渊星阵已经修好,并且稍稍的改动了一下,凡九渊星阵上无名之人,全都会被消灭。” 王大伯哪里肯相信她的话。 李九娘非常认真的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哦,你要相信我哦,要不然会后悔哦。” 王大伯当然不会相信。 李九娘也不气恼,只朝天上指了指:“看,来了哦。” 见得李九娘指天,王大伯本能的就抬头朝天上望去,只见得刚才还晴朗无云的天亮不知道在何时黑压压的盖满了乌云。有一条雷龙在乌云中穿行,似随时都会冲下来一般。 看着那雷龙,王大伯莫明的知道,那雷龙若是下来其目标定是自己。 “对了,有件事应该跟你解释一下的。”李九娘突然说道,问王大伯:“你是不是很好奇,刚刚你还拥有千军万马,不可一世,即将夺取到天下的霸主,怎么一转眼间就变成光杆一个了?” 王大伯,当然是很好奇的。 李九娘心善,也不戏耍王大伯,嘿嘿笑道:“告诉你啊,那是我使了一个‘倒转阴阳’,将时间拨回到了七十五年前。然后稍稍改了一下历史,老皇帝不再被他儿子害死,而是磕药磕死了,临死之前留有遗诏传位朱瑥。对了,现在朱瑥正在皇极殿接受臣工的叩拜哦,他又当皇帝了!” “你,到底是什么妖人?”听得朱瑥又当皇帝了,王大伯终于按捺不住了。 “真是的,也不换个词。拾人牙慧,有意思吗?”听得王大伯呼自己为妖人,李九娘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笑道:“你关心我是什么人有什么意义?你不是应该关心一下你,你的那些敌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王大伯怒气冲冲的瞪着李九娘。 李九娘也不在意,笑着说道:“告诉你哦,凡九渊之上有名的人,都回到七十五年前了哦。被你连累的陶家,还有王家,还有那个傻呼呼的普光,都回到了七十五年前了哦。被你杀掉的那些人,也都活了回来了哦。被你魔化的那些可怜人,也都恢复正常了哦。” “你,你,你……”想想自己拼命了七十多年的成果,竟是全被李九娘一拨拉推翻,王大伯气得浑身发颤……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这样的悲催,是可想而知了。 不过,王大伯之所以抖得那么厉害,也有可能是害怕的。 嘻嘻一笑,李九娘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不要太感谢我啦。”又说:“我再说你一个大礼要不要啊?” 听得这话,王大伯的瞳孔便是一缩:“你还想干什么?” “你这么副样子做什么?”李九娘不满的撇撇嘴:又挥了挥手说道:“算了,也懒得与你多言了,你且随你的真身去吧。” 王大伯还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待回过头来,就见得前方站了一个自己。正奇怪,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扑了过去,然后眼前一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咦?怎么会这样?”王大伯化进自己的身体,常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不由得皱起眉来:“竟是生出了自主的意识……哎呀,李九娘,你丫的坑我!” 却是常为也顾不得花时间在这方面生气,因为追杀他的人又追上来了。 “啊!”常为正要撒丫子跑,却忽然感觉到身体一滞,有一股力量拽着自己的身体向自己意愿的反方向而去。 “你妈的别乱显能!”常为大骂一声,连忙在自己的身上几处大穴上戳了几指,立即就感觉好了些,然后就撒丫子开跑。 …… 就在常为拼死逃命的时候,凡世间,紫雷滚滚落下,早已经遁去了山林养伤的老靖王朱奎被一道紫雷霹中。一道青烟过后,一只灰毛狐狸横死在了山林。 后记: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常为来到了李九娘之前的道场丹丘灵界,他的修为已经增涨到了李九娘在虚空里困住他的实力。然而,他还是整天奔波,没有一天停歇下来的。 “李九娘,你妈的坑我!”常为一边躲避追杀,闪避截杀,抵抗围杀,一边哭天抹泪:“我错了,我再也不求强了,我再也不嫉妒你们了,九娘,好妹妹,快点让我回去吧。” 就这样,一路拼着命,一边增着修为,几经磨难之后,常为终于脱了肉体凡胎,成了散仙。然,还是逃不过与人拼杀。 直到修得大成,然后被天上的接引之光接到了真正的仙界。 待常为睁开眼来时,看到的吊在屋顶的古旧吊扇,耳边响着《雪山飞狐》的主题曲,然后一个算不得美丽,却也算温婉的年轻少妇正低头笑盈盈的朝他做着鬼脸。 少妇的额头上包着一块毛巾,脸上有些疲惫。 呆愣片刻,常为终于回过神来,一下子想起这个少妇是谁来。 “妈!”常为泪奔,一声喊出却又怔住了,因为他听到的是一声婴儿的吖呕,他失声痛哭的声音,竟是弱得像奶猫的婴儿的哭声。 怎么回事? 常为惊愕不已,脑子里一片空白。 听得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有一对男女走到了常为的头顶,他们俯身看着他:“嘿……” 是,李九娘和王灿! 常为瞪大了眼睛! 正在震惊之际,常为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将自己托起……常为这才真正的回过神来,相信了现实,他,又变成了一个婴儿了。 闭着眼睛,想要试一下自己的修为,却是突然觉得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然后,他便什么也记不起来,什么也不懂了。 在最后的那一刻,常为问了一声苍天:“说好的接我去真正的仙界呢?” 苍天这样给常为回答:“这里难道不是仙界吗?” 是了,这里难道不是仙界吗? 在这里,有规则,只要按照规则行事,便能生活得很好,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不用为总心累的活着不死而愁烦,不用……不用愁的事情很多。 如此好的世界,它不是仙界,哪里还能称之为仙界? 关键是,它这里可以轮回。 这一辈子没有活好,百年之后就可以重新进入下辈子再活。这辈子活好了,百年之后,又可以继续好好的活…… 常为勾起了嘴角,心满意足的让压进脑中的混沌占领他的脑海,然后幸福得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