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当道:腹黑王爷请绕道》 第1章 午门行刑 午门,乃秦都延袭数百年的唯一观刑之所,所有被判死刑的囚徒,最终都会被押往午门公开行刑,以达震摄之效。 古往今来,无数犯人,在这里走向了他们生命的终结,这些人中,下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穷凶极恶之徒,上至富贵乡绅,权门高官,乃至皇亲国戚,应有尽有。 而今日,午门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犯人,以致于整个秦都都因此掀起了轩然大波。 此人,便是当朝太子,南宫承烨。 因毒害明德太后,被废黜太子位,天子钦判:午门车裂。 一朝太子,被公然处以极刑,可谓史上头一遭,孙子毒杀祖母,有悖伦常,天理难容,更是丑闻一桩,还是皇家天大的丑闻,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怎么都应该藏着掖着,哪怕是秘密处决。 可偏偏,此次他们的皇帝陛下却选择了如此高调的处理方式,不止让太子殿下处以极刑的画面被万人观赏,甚至还选择了让他如此没有尊严的死法,着实有些反常。 要知道,那可是由中宫皇后嫡出的皇长子,一出世被便被授予储位,十几年来,深受皇宠的太子殿下,没想到如今却要死在五匹畜牲手上,连个全尸都不能落下。 午时二刻,一队官差强行押解着一名身穿囚服戴着手铐脚镣的男子,不,应该说是少年,登上了刑台,他身材单薄,显得消瘦不少,尚稚嫩的脸上,肤色惨白如纸,布满了怆惶与恐惧,他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官差死死的拿捏着无路可逃,只能大声呼喊求救。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父皇……” “母后,救救儿臣,母后,救救儿臣,儿臣不想死,儿臣真的不想死……” “母后救我……” 他很怕,怕即将发生的一切,怕到整个身体都在瑟瑟的发抖。 从高高在上的太子,一夜间沦落成为阶下之囚。这样巨大的落差折磨的他几乎快要疯掉。 他不明白,他不过是在糕点里加了一点点的漆树粉,怎么就会变成了致命的毒药?他更不敢相信,一向对他宠爱有加的父皇竟如此轻易的判了他死刑? 连一个辩解与申诉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口口声声说着一定会救他的母后,却到此刻都还未出现,是连母后也无能为力,还是,母后已经选择了放弃他? 他甚至不敢去想。 就在他怆惶猜踱的时候,旁边一名魁梧的锦衣卫队的话却将他彻底的打入了深渊,只见那侍卫长面无表情冷冷看了他一眼道: “圣旨已下,丞相大人亲自监斩,殿下又何必再浪费力气,每个临刑的人都会喊冤,可谁又知道谁是真的冤枉?而能从这刑台上喘着气儿走下来的,却是:至古皆无。”所以还是认命吧,即便是太子,可终究不是那至高无上,手掌天下人生死的帝王。 “母后——” 南宫承烨一瞬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脑子里天眩地转,不停回响着侍卫的话,刑台下,百姓嘈杂的议论他一句也听不到,只能模糊的看到那一张张或憎恶,或同情,更多的却是漠视的脸。 而他,自然也没有看到,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有一个人,一双眼,正灼灼的注视着他。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她以一种极诡异的姿势坐着,她的头斜靠在椅背上,手脚四肢,乃至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椅子上,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那样子,像极了没有骨头支撑的软体动物。 她的整个身体都被包裹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所以看不清她的长相和表情,只能看到那鬓角飘飞的一缕白发和那一双深遂漆黑的眼。 在她前面,开了一扇铁窗,因角度的关系,刚好可以让她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张充满恐惧的脸。 担忧,焦灼,悲愤,心痛,绝望,毁天灭地的怨恨……无数繁复的情绪在那双眼中一一闪现,最终却都化作了死水一般的平静。 “这就是你们想让我看到,听到的?”嘶哑粗嘎的声音,仿佛八十老妪,毫无波澜,仔细听,却又透着一股嗜血的诡异森然。 “哎……” 布置典雅的房中落针可闻,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明明整个房间除她之外空无一人,片刻后,却突兀的响起一道幽幽的叹息,咋闻之下,竟让人感觉到一丝惊悚。 “多年未见,没想到姐姐的心肠比之往昔,更毒更硬了呢……” 柜子旁边的墙壁自动分开,露出了一双精致的绣鞋,一道温软的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原来,那墙后竟是一条暗道,声音的主人步步生莲,徐徐的来到斗篷人的身边,扯下了脸上罩着的面纱。 那是一张极精致的脸,少了往日的天真稚嫩,多了几分雍容华贵,几份圆润端庄,处处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韵。 这张脸,斗篷人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早已熟悉到了骨子里,让她至死也不敢忘记。 “姐姐难道就不心疼么?”女人美目扫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斗篷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揭开了斗篷人头上的黑色帏帽,当看到帏帽下的那张布满疮疤早已腐烂的脸时,女人黛眉微皱,声音也不由的有片刻的微顿,转而却又娇笑连连。 “你看,烨儿他是那么的害怕,他在哭喊着母后救他,姐姐,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他就这样凄惨的死去么?要知道,他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儿-子啊!” 最后四字,咬得极重,若此时有人听到她的话,定会大惊失色。 烨太子竟不是中宫皇后嫡出? 这消息若传将出去,只怕整个越京都会因此再度掀起涛天巨浪。 第2章 母子再见 烨太子竟不是中宫皇后嫡出? 这消息若传出去,只怕整个越京都会因此再度掀起涛天巨浪。 可惜,她的话没人听到,唯一听到的人,却是面无表情。 “姐姐就不考虑求求本宫么,说不定本宫还能救他一命呢?”女人娇柔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既然他的父亲都不在意他的生死,别人又何必在意!” 语语僵硬,斗篷人冷冷的看着她,嗜血的眼神一点点下移,最终,定格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至于他的亲娘,早就死了,她的死讯是皇帝亲自昭告天下的,她的棺椁还是你亲自送葬的,难道你忘了么?洛无忧,她,早就死了。而你,洛仙儿,即使身为六宫之首的皇后,又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更改天子圣意。” 字字无情,却又字字泣血。 十二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 谁又能想到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她,竟是十多年前,名满秦都的煜王正妃,烨儿的生母,差一点便问鼎中宫的太子妃——洛无忧。 就连洛无忧自己也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沦落到如斯境地。 而这一切,都拜眼前之人,她那好妹妹,洛仙儿与她那好夫君,曾经的煜王爷,当今的皇帝陛下南宫景煜所赐。 那一年,先皇病重,煜王封储,她初怀有孕,一切的一切都朝着她预定的方向发展着,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她万分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可变故却毫无预警的发生了,就在南宫景煜登基的前一日,在她分娩生下烨儿的当天,她的好夫君,竟向世人公布了她难产而亡的死讯。 她明明活着,他却说她已经死了! 尤记得那日。 整个东宫一片素犒,灵堂内,摆放着‘她’的棺木,一墙之隔的的她亲眼看着他们从‘她’棺木前走过,南宫景煜龙袍加身,俊颜如玉,端是春风得意威严无比,而他的旁边,她的好妹妹一袭凤袍,手中抱着她九死一生产下的孩儿与他并肩而立。 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她惊,她愕,她愣,她拽着他的衣袖疯狂的质问他为何如此对她,而那个男人当时是如何回答她的? 她至今都记得。 他一把甩开她,一字一顿的说了六个字:“狠毒如你,岂配!” 他满面寒霜,俊逸的脸上再不复昔日的温情,看着她的眸光,充满了厌恶。 是的,厌恶。 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对她的表情,那么的直接而真实,浓烈的丝毫不加掩饰,让她难以置信到,连想要自欺欺人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地面一片冰冷,沙砾磨破她的衣裙,磨破她的脸颊,阵阵刺骨的疼。却又怎么比的上她心里的痛。 “呵,呵呵……”洛无忧猛的却是痴痴的笑了起来,明明在笑,神情却是一片悲凉。 “狠毒如我,岂配!呵,呵呵……是啊,狠毒如我,日日夜夜陪倍在你身侧,为你洗手做庚汤!狠毒如我,夜夜为你筹谋,倾力辅佐于你!狠毒如我,陪你走过刀山趟过火海,替你挡下三灾九劫!狠毒如我,为你倾尽一切,助你杀出一条血路,终夺得储位!狠毒如我,替你孕育子嗣,你却与那个贱人勾搭成奸,为了她背弃我们的誓言,夺了我的身份,抢走我的孩子! 如果,那也算狠毒的话,那她真的是够狠够毒! 六年夫妻,对南宫景煜,她以他为天,事事为他筹谋,数次替他挡下暗箭,九死一生。 她所有的付出,却只换来一句——狠毒如你,岂配! 狠毒如你,岂配! 多么可笑的六个字啊! 往昔的一幕幕至脑中划过,愤怒燃尽了她仅剩的理智,她歇斯底里的怒吼:“南宫景煜,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么?堂堂一国之君,竟撒下弥天大谎欺骗世人,如此反复的行径,如何取信黎民百姓?如此卑劣的小人,又怎配统领文武百官?你就不怕你刚刚才坐上的皇位,再次摇摇欲坠?你……” 嘭—— 她还没骂完,便被那男人无情的一掌劈得粉碎。 “没有人可以诅咒朕,朕乃真龙天子,注定坐拥天下,所有诅咒朕,辱骂朕的人,朕都会一个个将她们送进地狱。”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浑身充满肃杀之气,那一刻她是真的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她就像只绝望濒死的兽,只能恨恨的,眼睁睁看着他无情的离开。 然,当洛仙儿出现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所以为的绝望,其实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第3章 不死不休 一张面纱,一朵红梅,掩去了她的面容,她无一句解释,直接以她刚出生的孩子做为要挟,将她改名成婠婠送进了青楼。 在那里,她忍受屈辱,苟且偷生,日夜以泪洗面都在问自己,到底自己哪里对不起他,他竟要如此的作贱自己? 直到,一年后。 她被武绍谦赎身,带回了武候府,她以为她终于脱离了苦海,却没想到,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掉入了另一个地狱。 他们将她囚禁在地底暴室,在她的脸上烙上了贱字烙印,日夜对她严刑烤打,却又会不定时为她上药,避免她死掉。 她想自尽,他们却以孩子的性命相逼,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年如一日! 或许是厌倦了那样的折磨方法,后来他们给她喂下了剧毒,噬,让她全身的骨骼在三个月内一点点被蚕食怠尽,终于变成了如今这无法动弹只能残喘等死,一瘫烂泥般的模样。 而她,也终于学会了不再去问为什么。她努力的不让自己咽气,因为,她还有烨儿,即使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可她还是想活着,活到他们母子相见那一刻,亲耳听到他叫她一声:娘! 如此,她死亦暝目。 十一年了,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可谁曾想,母子再见,竟是刑场永诀! 鼓声骤响,宛如丧钟敲响,洛无忧的瞳孔狠狠的一缩,原本早已千疮百孔的麻木心脏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的钳住,再反复揉搓。 疼到几近窒息! 她瞪大着眼,亲眼看着她的烨儿被套上了头索,捆住了四肢,那瘦弱的身体,被五匹烈马拉扯着,终是,被撕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 “啊……”洛无忧浑身剧烈的颤抖,嘶哑着发出呜呜的悲鸣。 鼓声如雷,血雾漫天,她永远忘不了烨儿临死前那恐惧痛苦的表情,她知道他很怕,他很疼,怕到了极点,痛到了极致。 如果可以,她多想以身代之。 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的无能,明知道这是陷害,是洛仙儿为了扳倒太后,除掉烨儿,替她腹中孩子铺路的阴谋,可她却救不了他,甚至连走下去,替他收尸都做不到! 而更让她不敢置信的是,那掷下令箭的监斩官,竟是她的亲生父亲,烨儿的外祖父,大秦朝堂堂文武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 是谁说,痛到极致,便只剩麻木,可她早已痛到极致却依然觉得好痛,好恨,好怨! “洛仙儿,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我诅咒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不得好死,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洛无忧悲极诅咒,那阴恻恻的声音,仿佛地狱爬出的恶鬼嘶嚎,那幽暗狠戾的眸光直直盯着洛仙儿微微凸起的肚子,似乎要张开那血盆大口将其一口给吞噬。 她恨洛仙儿,恨不得噬其肉,啖其血,将其挫骨扬灰,亦难消她心头之恨。 可她更恨的,却是南宫景煜,他明知其中蹊跷,却不撤查,让她的烨儿死的如此凄惨,虎毒尚不食子,那个男人竟做的如此狠决。 “御医早已确诊,本宫这胎必是男胎,且很健康,皇上也早已拟好圣旨,只待皇儿出生,便册封他为太子。所以本宫一定会让他平安的出世、长大。本宫的报应,你是注定看不到了,可是,本宫却看到了你的。” 洛无忧那狠戾的眼神让洛仙儿猛的打了个寒颤,她情不自禁的抚着自己的腹部,心中恼怒至极,也不再以妹妹自称。 “洛无忧,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娘留下你,不过是让你成为我的挡箭牌,踏脚石。你以为表哥他真的他心悦你,许你中宫之位?许你儿子太子之位?那不过是利用你,挟制你的谎言!” 洛仙儿弯腰,隔着黑色的帏帽两指捏着洛无忧的下颚,满脸嘲讽:“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儿还有半点太子妃的威仪,也对,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小小庶女而已,本宫却是生就龙凤威仪,与本宫争,你不觉得,这就是以卵击石?”又怎么可能争得过。 “你胡说,你胡说——” 洛无忧幽深的瞳眸,恨恨的盯着她,阴冷如蛇:“洛仙儿,要不是你那个贱人母亲,仗着公主的身份,抢走了我爹,抢走了我娘相府夫人的位置,我娘又怎么会郁郁寡欢,难产而亡——”小小的她,又怎么会失去母亲的庇护。 “呵……”洛仙儿嗤笑一声:“洛无忧,说你聪明吧,有时候你却蠢得可以,怎么,不会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以为,那个贱人是真的难产而亡的吧!实话告诉你吧,这一切,全都是我做的,没错,是我在她的参片上动了手脚,也是我在她的宁神香里加入了麝香,你说她怎么可能会不死呢,呵呵,还有顾家的人,妄想查探你的下落,不也被本宫全都送去陪你娘了……” “顾府上下,三十八口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洛仙儿笑得得意无比。 洛无忧却是听得肝胆尽裂,这个狠毒的女人,居然,居然连外祖一家也不放过,外祖一家,不过是庶民,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可没想到,她居然,居然也赶尽杀绝。 她死死的咬着唇,恨意,在那幽深的瞳底,疯狂的肆意,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可以站起来,哪怕是咬,也要狠狠的,一口一口的将她嚼碎,可是,她不能,无论她多么的努力,她的身体,也都无法动弹一下。 那深深的无力感,那滔天的怨恨,交织在一起,折磨的她那幽深的瞳孔都变成了一片赤红。 洛仙儿却是突的站起身,昂头,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洛无忧,表哥心悦之人从来是我,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从来是我,就连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武候替你赎身也不过是为了报复你!” “你所以为的一切,不过是个笑话,你娘注定输给我娘,而你,也注定要输给我洛仙儿,一败涂地。如今的你早就没了任何利用价值,做为妹妹,本宫就好心送你一程,让你去与你娘与顾家的人团聚吧,也算是全了我们俩一直以来的姐妹之情。” 洛仙儿衣袖一翻,取出一个火折子,扔在了地上,木地板以不可阻挡之势燃烧了起来,火势很快漫延到屋子里的每一寸地方。 显然,这整个房间,早被事先浇上了火油。 熊熊烈火中,洛无忧没有动,因为她,根本动不了,她依旧瘫坐着,她身前的地板上,有着大滩大滩的鲜红液体,那,是她的血。 红红的火舌烧在她的身上,她却仿佛不觉得痛,只痴痴呆呆的笑着,那低沉嘶哑的笑声,听得人寒毛直竖。 洛仙儿站在暗道口,畅快一笑,正想转身离开,洛无忧的眸光却突然射向了她,那双幽深的眼眸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与仇恨,此刻竟亮的惊人。 “哈哈哈哈……熊熊的烈火啊,焚毁吾的身体,煅烧吾的灵魂吧,吾愿以轮回为祭……吾定会归来……洛仙儿,南宫景煜……你们等着吧……我一定定会回来的……” “……南宫景煜,所有欠过我的人,你们等着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腐烂的唇畔蠕动,溢出一串串嘶哑难懂,断断续续不成字符的晦涩的古老音节,却被无情的湮灭在噼啪的火舌之中。 轰,一道惊雷炸响,震的洛仙儿浑身一颤。 白发飘飞,黑衣赤焰,丑陋不堪的容颜,疯狂仇恨的眼神,古怪而诡异的语言…… 洛无忧临死前的一幕,就像是一个梦魇,久久盘桓在她心头,经久不散…… 第4章 夜半分娩 乌云遮蔽了日光,狂风悲鸣着呜咽,疾弛的铁蹄踏下,连大地都在不停的颤动,交缠的绳索,分崩离析的血碎。 最终,化作一蓬焉红的血雾,弥漫整个苍穹,生生世世,永远,再也散不去。 “不要——” 雕花大床上,少女睡得极不安稳,她神情痛苦,蓦地似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要,不要,对不起,烨儿,对不起,都是娘的错,都是娘没能保护你,都是娘的错……”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放着烨儿被行刑的一幕,五马分尸,五马分尸,被囚十年,她等了十年,却不想,等来的,却是烨儿被处以极刑。 苍天,何其残忍! 洛无忧疯狂的摇着头,有液体自眼中落下,落到唇边,微咸,透着无尽的苦涩。 呆呆的舔抵着眼泪的滋味,洛无忧双手捂着脸颊,再忍不住,失声痛哭,却又在瞬间呆住。 她的手,她的手,居然可以动了吗? 双手摊在眼前,十指缩紧,再松开,再缩紧,再松开,然后,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颊,没有恶心的腐肉,也没有爬动的蛆虫。 她的脸,竟也是光洁如斯。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可以动了,她全身的骨骼不是全都被化尽了吗?她的脸,不是也被毁了吗? 为什么却? 正在洛无忧疑惑间,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道女子哀嚎,那声音,仿佛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和着夜色,透着几分凄厉,却让她感觉那么的熟悉…… 不待洛无忧回神,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细碎的脚步声中,屋子里陡然亮了起来。 中年妇人点燃油灯回头,却被吓了一跳;“小姐,您醒了,是不是被吓到了,瞧这满头大汗的。小姐别怕,这是夫人在生产呢?很快,夫人就会给小姐添个弟弟了。” “林妈妈!”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洛无忧呢喃一声,呆呆的坐在床上,任由她拿着丝绢替自己擦拭汗渍,神情有些恍忽。 林妈妈是她的奶妈妈,却早在十几年前,为了救她而死。 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突的伸手拽着林妈妈的手,温热一片,是她,真的是林妈妈,可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却年轻了许多,还有,刚刚林妈妈说什么,娘正在生产???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洛无忧抬头,犹疑的问道:“林妈妈,你说娘正在生产?” “是啊小姐,您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吗?” “那现在是哪一年。” 林妈妈听了,颇奇怪的道:“小姐,你怎么了?现在不是乾元十九年吗?小姐怎么会这么问,是不是受到惊吓了?” 然而,未等她说完,洛无忧却已翻身下床,箭一般射出了屋子。 匆忙间,竟连外套和鞋子都忘了穿! 林妈妈回过神,忙提着绣鞋,拿着外衣追了出去。 洛无忧一路疾奔,脑子里满满回响的都是洛仙儿说过的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在刑场,亲眼看到烨儿被五马分尸,受尽凌虐而亡,她也明明感受到自己被烈火焚身化作灰烬,却没有死,反而一睁眼回到了二十一年前。回到了母亲生产的那一夜? 但既然她回来了,就一定要阻止这一切! 哀嚎一声漫过一声,洛无忧心中焦灼更甚,娘,您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等着女儿,这一次,女儿决不会再让她们的奸计得逞,女儿一定会让您平安的生下孩子。 一刻钟后,洛无忧赶到了兰姨娘居住的依兰院,院子里,几个丫环婆子端着热水,拿着物件进进出出,厢房外,他那亲爹却半丝人影也不见。 “兰姨娘,用力啊,对,用力……那个小丫头,你把这宁神香点燃,有助于姨娘生产,快着点的……”厢房之内,传来产婆絮絮叨叨的声音。 丫鬟秋菊一手拿香片,一手拿烛火,就要点着,门却突然被撞开,洛无忧冲进来,一把夺过香片,而后拿起桌上的香炉,狠狠地扔出了房外,精雕细刻的玲珑珍鼎香炉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最终,没入了园内的兰花丛里。 “哎哟,这哪来的小丫头冒冒失失的,出去,快出去,这是里产房,你这进来捣的什么乱!” 接生的产婆见状,连声喝斥,洛无忧扬手便甩了她一个耳刮子。产婆被打懵,手中握着的精致匣子就这样被洛无忧抢了过去。 洛无忧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很是狼狈,但浑身的气势却无比慑人:“来人,把这婆子给我绑了,押去柴房好生看管。” 产婆一听,顿时尖叫起来:“你什么身份,凭什么绑我?我可是相爷特地请来给兰姨娘接生的。” “凭什么?” 洛无忧脸色逾见阴沉,眸光如淬毒的利箭:“就凭我是相府的小姐,就凭那躺在床上的人是我娘亲,就凭我手上拿着你想谋害我娘,谋害相府未出世子嗣的证据!!” 一股寒气从产婆脚底直窜心房,明明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却让她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她三角眼底尽显慌乱,还想再作垂死挣扎,洛无忧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刘妈妈,难道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刘妈妈有些懵,不自觉看向了床上的兰姨娘,兰姨娘也是一脸愕然,一时间竟连肚子痛也忘了。 只是,她很快回神:“刘妈妈,照无忧的话做!” 几个丫环上前,将产婆制服,又找来绳子将她五花大绑捆起来,押了出去。 正在这时,林妈妈也赶到,“小姐,快快把衣服和鞋子穿起来。” 洛无忧一边任由林妈妈伺候穿衣,一边朝众人吩咐:“春雨,夏荷,你们把这屋里仔仔细细搜一遍,有任何陌生、可疑的物件,或带有异味的东西全都给我扔出去。” “秋菊,冬雪,红锦,绿晴,你们带其它人去烧水做准备,给我盯好了,千万别让人钻了空子。”虽然有毒的参片和香片已落入她手,可也难保那毒妇不会再生花招。 “刘妈妈,你去城中请大夫,记住,从侧门出去,别让人发现,一定要请信得过的大夫,哪怕走远一点也没有关系。” “林妈妈,你留在这里帮我,替我娘接生。” 一席话落,众人怎会还不明白其中深意,所有的丫鬟仆婢顿时全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战战兢兢各自去忙碌,刘妈妈也是一脸凝重的出了门,身影很快没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洛无忧又让人找来油纸,将香片仔细的包好,装进了小匣子里,顺手塞进了衣袖,又净了三次手,这才放心的去了顾若兰床前。 “娘,其它的事,等娘生产完,女儿再跟您解释,现在您只要专心的把孩子生下来。”这才是眼前最急迫的。她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平安的来到这个世界! 顾氏若兰脸色刷白,此刻方才又觉得肚子里一阵一阵的痛,也顾不得心头那些疑惑,忍痛点了点头。 “娘,呼气,吸气,保持体力,不要急,慢慢来,对,就这样,林妈妈,看看宫口开了几指。” “小姐,宫口已经全开了,夫人,用力,用力……” “啊,啊……嗯……” “娘,加油,加油,弟弟很快就会出来了,娘,加油,不要担心,无忧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洛无忧紧紧握着顾若兰的手,不停的给她打气! 不知道过多久,洛无忧的掌心已经全部湿透,顾若兰的声音都已吟到沙哑。 终于—— 第5章 安儿出世 “哇,哇……” 一道洪亮的啼声带着斩破黑夜的气势在屋中响起。 “生了,生了,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林妈妈剪断婴儿脐带,将孩子简单的清洗一番,这才放进了襁褓里,抱给两人看:“夫人,小姐,你们看,小少爷长得真是可爱。” 顾若兰虚弱的点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欣慰。 当听到孩子响亮啼哭的刹那,她只觉得所有的痛,所有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呀,这孩子好像和小姐特别亲呢,小姐您看,小少爷在冲您笑呢!”林妈妈声音里难掩惊讶。 洛无忧抬眼望去,那小小的婴儿躺在襁褓之中,羊水浸泡的他小脸皱皱巴巴,不是很好看,但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舞,竟真的冲她冽嘴一笑。 那一笑,竟仿佛黑暗里升起的一丝阳光,让她整颗心莫名的一软,连声音都隐隐有丝颤抖:“林妈妈,给我抱抱吧!” 林妈妈将孩子给了洛无忧,正想仔细的叮嘱,可她发现,洛无忧抱孩子的姿势,竟是极其标准,不由的便将那话压了下来,只是,心中疑惑又多了一分。 其实,洛无忧很紧张,只是,多年的身在高位,让她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让婴儿的头枕在她的右手臂弯,左手轻轻环在襁褓下面,左手五指紧紧抓着襁褓的布巾,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孩子摔了,而那孩子被洛无忧抱着,竟是格外欢喜的笑出了声。 “咯咯……” 洛无忧垂着头,脸上盈满笑,眸底却是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的烨儿,刚出生时,也是这样小小的,肉肉的一团,可她终究没能保护好他,害得他最后…… 强压下心底的伤痛,洛无忧侧头:“娘,我们给弟弟取个乳名吧!” 孩子的名与字自得她们的父亲,相爷大人来取,但取个乳名娘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好啊,既然他和和你那么亲,那无忧,就由你来取吧!”顾若兰看着女儿,虚弱的笑了笑,眼中划过一抹心疼。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洛无忧浅吟,垂眸看向孩子:“不如就叫安儿可好,不求他大富贵,唯愿他一世平安!” “安儿好,就叫安儿。”顾若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就像你姐姐的名字叫无忧一样,娘希望你姐姐一世无忧,也希望你一生平安!” 不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洛无忧却是低头不语。 一世无忧? 多么简单却又多么奢侈的愿望。 生在相府,注定与简单快乐无缘,在这深宅大院,就连保一世平安,都是何其艰难! 有些人,不是你不争不抢,隐忍退让就能避开的。 那一种人的名字叫:天敌。 从出生就已注定了要不死不休的死局,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又说了几句,刘妈妈也回来了。 又说了几句,刘妈妈也回来了。 不止带来一个老大夫,还带了一个稳婆回来,由稳婆替顾若兰清理好身体。 老大夫才进入房间,隔着纱帘替她把脉,还好顾若兰虽身体虚弱,却并无大的问题,大夫叮嘱了一翻,又开了好些调理身体的补药,这才挎着药箱拿着诊金被丫鬟送了出去。 待忙完,已是寅时末,后半夜了。 “刘妈妈,你是娘身边的老人了,娘刚生完产,身体虚弱,坐月子期间需要注意的事情也多,这段时间就要劳烦你多费神了。” 出了厢房,洛无忧语重心长的对林妈妈说道。 “小姐您放心,夫人和小少爷所有的衣食住行,与用人方面,老奴都会仔细的检查,决不会让人有任何可趁之机。”今夜发生的一切,尤在心头,刘妈妈自然知晓那话里深意,是以,也不敢有半点懈怠。 “刘妈妈,事务繁多,如若忙不过来,就找林妈妈帮忙,林妈妈这段时间也要烦你多往倚兰院走动,多帮忖些刘妈妈才好。”光凭刘妈妈一个人事事亲力亲为肯定不行,这院子里的奴才多不可信,但眼下也不是治他们的时候。 只能等等了! 至于刘妈妈和林妈妈,都是从娘的娘家跟过来的,自小看着娘长大,卖身契也在她娘的手里握着。 “老奴知道,小姐您就放心吧!” 两人连连点,林妈妈却又道:“小姐,那产婆您打算什么时候审问。”按她的意思自然是越早越好。 洛无忧却是一点也不急:“林妈妈你先派个人过去看着吧,忙活了一天一夜,大家也都累了,先休息。其它的事,明天再说。”忙了一夜,她也有些累了。 “是,小姐。” 两人有些意外,却并未多话,今夜,小姐的表现雷厉风行,气势慑人与平日里那谨小慎微,处处隐忍,懦弱退让的个性简直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让人震惊的同时,又着实有些猜不透! 难道,小姐这是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无忧阁 洛无忧前脚迈进厢房,后脚就有丫鬟来报,说是产婆在柴房服毒自尽了。 “小姐,依老奴看,这肯定是杀人灭口,哪有那么巧刚押了人,人就死了,咱们即未审问,又未定她罪,更未对她用刑。连句辩白的话都不替自己说就自杀?”猪都没这么蠢,更何况是人! “小姐,产婆已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林妈妈心有宛惜,这么好一个可以让夫人重新立威的机会居然没了。 怎么办? 洛无忧眼神微闪,淡淡的给出了一个字: “等!” 等?等什么? 林妈妈不解,想问,可蠕了蠕唇,却终究没有开口。 自始自终,她家小姐都一脸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那从容镇定的气势,简直让人自叹拂如。 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听闻死了人,多少会有点害怕吧,可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哎,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家小姐了! 第6章 涛天之恨 一灯如豆 洛无忧和衣躺在床上,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会浮现烨儿死前的一幕。 无边无际的血红将她淹没,她蜷缩在被子里,大口大口的呼吸,在那无尽的痛苦中挣扎游离。 她将眼睛瞪的滚圆,死死的咬着唇,咬破了皮肤,咬出了血腥,努力的不让眼中泪水掉下来,但那泪水却还是不停的溢出眼眶,无声的滴落被子里。 眨眼,已打湿一大片! 直到现在,她才完全确定,她是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十一岁那年。 可前世所经历过的一切,仿佛梦魇,如影随行,那刻骨的仇恨,她不敢相忘,不愿相忘,也绝不能忘! 明明她现在身体健全,可她依然清晰的感觉到全身骨骼被一点点化去的痛楚。 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痛楚! 那种痛,已然铬进她的灵魂,镌刻入骨! 可她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烨儿同样被人撕裂了身体,却无能为力! 她的烨儿才十一岁! 他才十一岁啊—— 竟然要承受那样的痛苦,他没有喊痛,可她知道,他很痛,他一定是痛极了,他一定比她还要痛…… 她恨自己,竟然救不了他! 她恨南宫景煜,恨洛仙儿……恨他们所有的人!!! 南宫景煜,那个男人,竟狠决如厮,他竟然让她的烨儿忍受那般酷刑,那是他的亲生儿子,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张痛苦而恐惧的小脸,忘了不他每一个痛苦的表情。 她要清清楚楚的记住,一辈子记住,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记住—— 总有一天,她要把这债,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总有一日,她要把这痛,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南宫景煜,你不是说我是蛇蝎毒妇么?我洛无忧就好好让你看看,何谓蛇蝎,何谓毒妇? 今生,我不止要做蛇蝎,还要做那至毒蛇蝎,谁敢挡我复仇之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洛仙儿,永昭,武绍谦,南宫景煜……所有负过我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统统打进地狱,所有人—— 一个都别想逃! 死前的誓言一遍遍回响耳畔,洛无忧嘴角浮上一抹阴冷的笑,一双瞳眸宛如无尽深渊,诡异森寒,仿佛来自阴森的九幽地狱。 风拍树梢沙沙,紫色纱缦随风摇曳…… 许久之后,洛无忧披着衣服下床走至窗边。 无边无际的黑暗将苍穹笼罩,沙漏汩汩,已经卯时,黎明就要到来。 然,黎明前的夜,却最是黑暗! 洛无忧脑子里思索着今夜发生的事,虽然她的重生,改变了母亲命运的轨迹。 让安儿平安出世,母亲亦未受到伤害。 但,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相府之中,除了她娘之外,还有一位夫人,五位姨娘。 她娘的位置却是最尴尬的! 那还是十四年前,顾若兰与洛秉书两情相悦,由洛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洛家。 顾若兰出身官宦世家,她外公顾亭之那时还是正四品的御史台谏。 那时的洛秉书也还不是丞相,刚上任秦都府尹。 洛秉书是乾元元年的三科状元,一步步从九品县令做起,五年连跳五级,乾元五年升做徐洲知洲。三年任期只过一年,便被宏帝从外放的徐洲调回大秦京都,任秦都府尹,官阶虽依然是正四品,但却回到天子脚下,自然不是外放官员可以相提而并论的。 两人门当户对,也算是一门良缘,顾若兰知书识礼,温婉贤淑,两人也曾过了近两年的恩爱日子。 只是,顾若兰肚子一直没动静,惹来洛老夫人不满,无奈之下,娘只能同意让爹纳妾。 在那之后不满一年的时间里,五房妾室相继进门: 二房雪姨娘,是洛老夫人的娘家侄女。 三房婉姨娘,出自武将世家。 四房丽姨娘,是秦都富甲大户柳家的嫡女。 五房屏姨娘,则是洛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翠屏由赐给洛秉书变成通房丫头再抬成姨娘。 乾元七年末,洛秉书进宫之时,巧遇尚未出嫁的永昭公主,十六岁的永昭公主对风度翩翩,文彩风流的洛秉书一见钟情,铁了心要嫁给他,嫁入洛府。 想当然尔,一国公主,金枝玉叶,自不可能委身于人做妾,于是—— 在老夫人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礼,在洛秉书的悔恨懊恼,连连保证,在外公顾亭之因直言相谏被皇帝打入天牢的重重压力之下。 顾若兰不得不让出了正妻之位。 名媒正娶的夫人,就此沦为妾室,她能想象娘的不甘,但为了外公,她不得不妥协。 之后,外公虽出了天牢,却被摘去官职,贬为庶民。幸而那时,娘怀上了她。 在她出世前三个月,雪姨娘生下一子,洛擎轩。洛秉书的第一个儿子。两年后,又生下一女,洛明霞。 三房婉姨娘只有一女,洛明溪,小无忧一个月。 四房丽姨娘膝下也有两女,洛明珠,与洛明秀。洛明珠只小洛无忧五个月。 五房屏姨娘,也有一女洛明芝。 她出生之后,娘总算得到一点慰籍,无忧这个名字,也是娘亲自取的。或许当时,洛秉书对娘还心有一点愧疚,便也承认了这个名字。 无忧出世半年后,永昭公主也生下了第一个女儿,洛仙儿,并被皇帝赐封为天瑞郡主。三年后,又生下了二女儿洛灵儿,封号灵月郡主。 乾元八年,洛秉书迎娶永昭公主,之后不到五年,洛秉书便一路平步青云,成了当朝一品大员,稳居丞相之位,百官之首。 论仕途,洛秉书可谓是一翻风顺,羡煞旁人。但,不得不说,自古,月难盈,人生更难圆满。 堂堂一朝丞相,生养六女,却只得一子。 还是姨娘生下的庶子! 可想而知,丞相大人心里得多着急,多憋屈! 如今,娘顺利诞下麟儿,又会让多少人着急上火,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只怕,这之后随之而来的……又不知是多少人的算计! 光看娘今日生产便知,她那亲爹丞相大人居然连面都未露,多半是被人拖住了。 这自然也是有心人为了方便行事! 只是,她们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一切都被她给破坏了。 产婆的死,是必然的,这点,她早就了然于胸! 从她重生醒来,到进入倚兰院,到安儿平安出世,她出倚兰院,其间,足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能做太多太多事。 而她当时,分身乏术,也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若产婆不死,她才要奇怪了! 无忧思忖间,天将拂晓,夜色渐退,整个苍穹一片灰蒙蒙,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洛无忧轻呼一口气,遥望天际未知的方向,明眸幽暗。 重生的第一个早晨,她会好好的送相府所有人一份厚礼! 她,要告诉所有人,她洛无忧回来了,带着前世血海深仇,涛天之恨,回来了! 毒妃携恨重生,自地狱归来,必定脚踏累累白骨,必定饮尽仇人之血,方能洗去她所有的怨,所有的恨…… 第7章 老夫人赏 日出东方,晨风轻启。 丝丝缕缕的金芒撒落,青砖碧瓦,雕栏玉砌,假山奇石,碧池幽幽,粉白相间的荷花迎着朝阳灿然绽放香飘数里;错落有致的片片屋苑,林立在山水之间,一派温馨静好。 蜿蜒的九曲回廊,三三两两的丫鬟婢子早早来回奔走,伺候着各房主子早起所需。 卯时一刻,洛无忧便起身去了倚兰院。 “无忧,怎不多睡会儿!”想到无忧忙了一夜,几乎天亮才睡下。顾若兰脸上心上尽是心疼。 洛无忧随意坐在床边,逗弄的捏了捏安儿的小脸,小家伙不安的扭动几下,继续呼呼大睡。 她轻笑,“先来看看娘,过会儿便带安儿去给老夫人请安。” 顾若兰此时才发现,洛无忧穿戴整齐,一袭紫色百曳流仙裙及地,腰束杏色织锦腰带,头插碧玉蝴蝶簪,蝶翅舒展,似翩翩欲飞。 柳眉弯弯,唇如点珠,琼鼻俏挺,一双明眸沉寂如水,瘦削的小脸白里透红,显然铺着淡淡的粉,掩去了是夜的疲惫,与那哭过的痕迹。 相府添丁是喜事,自然是要穿着喜气些。 “无忧……”顾若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怀中的儿子,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娘,有些事,不是你隐忍,就不会发生。”无忧轻叹一声,声音有些幽远。 顾若兰面色越发苦闷,这些她又何尝不知。可明知争不过,除了退让,她还能怎么办? “即便女儿不将安儿带过去,老夫人也会派人来请的。” 娘现在的身份只是姨娘,加之这房中才经历生产,老夫人身体不是很好,又向来自恃身份尊贵,自不会来倚兰院,沾染那些所谓的‘晦气’。 少不得,便要派嬷嬷过来把安儿抱去宁心院。 “这些年,娘告诉无忧,不争,不抢,凡事皆要忍让,可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只是那些人的穷追猛打,娘,她们这是要将我们母女赶尽杀绝。”洛无忧心有不忍,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至少,要给娘警个醒。 明眸几番明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狠绝:“娘,你放心吧,女儿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安儿一丝一毫,任何人!” 这个孩子是她一手带来世间,他是她的弟弟,是她最亲的人,她有责任,有义务,护他平安! “无忧,你去吧,凡事多加小心。”顾若兰两颊垂泪,心中更痛,是她无用,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一双儿女。反要女儿小小年纪便替她操心。 洛无忧将安儿接了过来,因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吹风,她又特意加了一件小披风将襁褓包好,交由刘妈妈抱着,带着红锦、绿晴两个贴身丫鬟出了倚兰院,往宁心院而去。 宁心院位于相府西侧,园子占地大极大,园内西北角种了一小片紫竹,青砖铺就的道路两旁还种着几株万年青。 几个丫鬟捧着玉樽,铜盆,面巾等洗漱之物,正要进去厢房,显然,老夫人已经起身。 洛无忧扬笑上前:“怜霜姐姐,无忧带弟弟前来给老夫人请安,劳烦姐姐代为通传一下。”说完将一个荷包塞进了怜霜的手里。 领头的丫鬟名叫怜霜,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一直近身伺候,颇得老夫人的信任,不管能不能为己所用,这关系都必须打点。 “原来是无忧小姐,老夫人刚刚还问起呢!”怜霜微怔,继而,暗中掂了掂荷包,不轻呢,她脸上绽着笑,眸中却尽是狐疑与打量。 今日这位小姐竟来的这么早?以往见人总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今日却…… 这从容的气势,这话,这事,可不像她能做出来的,怜霜敛去思绪,笑着福身:“奴婢先在这儿恭喜兰姨娘,无忧小姐,小少爷,请稍候,奴婢这就去禀报老夫人。” “多谢怜霜姐姐。” 洛无忧笑着道谢,看着怜霜远去的背景,眸光却是暗了一分。 洛无忧笑着道谢,看着怜霜远去的背景,眸光却是暗了一分。 看吧,这便是她的身份,多么的尴尬。 她们叫她娘兰姨娘,不是夫人,也不是二姨娘,五六七姨娘! 她们叫她无忧小姐,不是大小姐,也不是二三四五六小姐。 明明是相府嫡长女,如今却连号都排不上了! 无忧小姐? 呵,多么另类的称呼,她和娘一样,都是这相府的异类,被所有人排斥。 思绪间,怜霜已疾步转回,前后不过十几息,“无忧小姐,老夫人有请。”说完,她伸手掀开了珠帘。 洛无忧再次浅笑道谢,走了进去,老夫人早已等不及迎了上来。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儿哎,来来来,快让祖母好好看看。” 洛无忧福身行礼:“无忧见过祖母。” “好好,起来,快起来。”见着刘妈妈怀里的安儿,老夫人哪还顾得上洛无忧,随意摆摆手让她起来。自顾自的逗弄小孙子。 只可惜,安儿仍然睡着未醒。 老夫人手杵玉拐,着一身圆领暗红宝相纹服,衫摆银丝暗绣的双面详云图案,腰间挂着一枚玲珑如意玉佩,长长的红穗子随着动作不停的摇摆,发髻梳的一丝不苟,髻上金钗黄光耀目,一身的富贵。 她嘴角笑得几乎冽到了耳后根,那满脸的褶皱堆起来像朵盛开的菊花。松塌的眼帘里,盛满了喜悦。 却半句也没问过她娘! 俨然就是吃水忘了挖井人。 自古以来,男子尊贵,女子低贱! 这点,自洛无忧记事起便明白,对于洛老夫人与洛相严重的重男轻女,她更是深有体会。加之为娘抱屈,所以她自小便与老夫人不亲。 “祖母,娘亲知祖母心急见安儿弟弟,所以一早便让无忧将安儿抱来给祖母看,祖母,您看安儿是不是很可爱?”既然忘记了,她自然要帮她想起来。 “安儿?” “祖母,因爹爹公事繁忙尚未来得及给弟弟取名,所以娘便作主给弟弟取了个乳名。”洛无忧笑盈盈的上前解释。 “嗯!”洛老夫人点头,郑重道:“你娘有心了,她替相府添下男丁,为老身生下金孙,延续我洛氏血脉,劳苦功高,该赏。” “李嬷嬷,把我匣子里那对玉如意拿出来,另外,挑五套上好的头面,花甸十副,金银玉簪各十支,金银元宝各五十锭,给兰姨娘送去。另外,吩咐厨房,好好的伺候着,血燕,人参……那些个补品,该炖的炖,该补的补,若有半分怠慢,就给我发卖了。” “是,老夫人。”旁边一老嬷嬷忙上前领命。 老夫人点了点头,又道:“去请锦绣坊的绣娘给兰姨娘和无忧还有孩子多做几套四季的衣衫,一定要选最好的锻子,再有,把我屋里那些个年轻轻的头面钗环花甸挑多几样给无忧。” “无忧替娘和弟弟谢过祖母赏。”无忧含笑福身谢赏。心里却满是讥讽,不得不说老夫人这次还真是舍得,不过,她,却是沾了弟弟和娘的光。 也难怪,相府已有数年没有这样的喜事,老夫人又得金孙,自然什么都舍得了。 给时那笑声极为爽朗,连门外的人亦是听得心花怒放。 “哈哈哈,娘,快让儿子看看孩子!”一道高昂拉长的男音响起,满屋奴婢全都跪拜见礼。 “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见过相爷,恭喜相爷!” 洛无忧瞬间浑身冰冷,血液倒灌! 永昭公主,相府的主母! 她重生以后,将要见到的——第一个仇人! 第8章 再见仇人 洛无忧瞬间浑身冰冷,血液倒灌! 永昭公主,相府的主母! 她重生以后,将要见到的——第一个仇人! 一袭华丽的金银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百褶鸾裙,外罩碧绿的翠烟衫,长长的裙尾金丝滚边拖曳在地三尺有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随着女子步侣轻移,花朵幽幽晃动若翩然盛放。 她容颜端庄,浓妆素抹,身姿摇拽生辉,三千青丝高高挽起飞凤髻,金银钗钿插满头,熠熠的金芒刺目耀眼! 岂是富贵二字能言喻! 那是极致的奢华! 洛秉书身上还穿着暗红色如意锻绣五彩详云朝服,头戴官帽,显然是刚刚回到相府,连朝服都还没换下,便赶了过来。 平日里沉眉肃穆的五官今日过度舒展,竟笑出了声,看着襁褓中的孩儿脸上满满都是慈爱,眼中亦难掩惊喜。 “儿子见过母亲!”虽心急,洛秉书却没有忘记了礼数。老夫人心安礼得的受了儿子弯腰见拜之礼。 “永昭见过老夫人!”永昭公主这时也开了口,却只微微低了低下颚,老夫人也朝她微微欠身,点点了头:“公主安好。” 不得不说,这一幕着实有些,滑稽! 至少在洛无忧的眼中,确实是这样,自古以来,儿媳上孝公婆,下伺姑侄,以夫为纲,打理家事中一切大小事物,绝不能有半点违逆,半点马虎! 可在洛家却不是这样! 谁让洛家娶了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当儿媳妇,天家之女,身份何其高贵,即便洛老夫人有一品诰命在身,也是绝不敢受公主大礼参拜的。 毕竟,公主身负皇家血脉,代表着天家威仪,即使嫁入百官之首的相府,也始终是——君臣有别! 洛秉书官职再高,洛家权势再大,也绝不能越了礼法,越过皇家去! “见过父亲,母亲千岁千千岁!” 洛无忧曲膝见礼,清丽婉约的小脸柳眉微扬,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不浓不淡,如沐春风,清新而怡人。 可,谁又知道她心里早已恨到滴血! 只是,那恨被她深深的藏了起来,藏在雾霾深深的黑暗里,藏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一声母亲,着实惊了众人一跳! 一众仆婢纷纷垂头,眼观脚尖,心中暗叹,这无忧小姐今日可真真是让她们开了眼见。 眼前之人那是谁?虽然是相府主母,可人家还有一个更为尊贵的身份——皇家公主,金枝玉叶! 除了天瑞郡主与灵月郡主之外,这相府中的少爷小姐们,还没人够格胆敢称公主一声母亲。 而她一个小小的庶女,竟敢开口管公主叫母亲?还叫得那么顺?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玷污公主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 不说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是荒天下之大谬! 除了尚沉浸在得子喜悦中的洛秉书似毫无察觉之外,就连洛老夫人握拐的手也是一紧,看向洛无忧的眸光,多了几分审视…… 刘妈妈和红锦绿晴三人一脸惶恐,脸色都有些发白。 永昭公主身后跟着的婢女嬷嬷更是面色不善,只是,她们皆出自宫中,受礼法熏陶甚严。眼前,相爷,老夫人都在,自没有她们多嘴的道理。 更何况,以伦常来道,公主嫁入相府,成为相府主母,府中子嗣本当尊称其一声母亲,只是,即使再有心讨好,也从未有人如此大胆,敢开这个先河…… 所以,才更让她们觉得洛无忧此举不可思议到了极点,也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讨好? 她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又岂会真心讨好她? 洛无忧垂眸,心中嗤笑,她自然不会做白工,更不会平白无故,称她母亲,在她心里,除了生她养她疼她入骨的顾若兰,没有人配得上母亲和娘这两个称呼! 永昭公主收回望向襁褓的视线,瞟了过来,精细描摹的脸上盛着笑,一双凤眸深处,却是划过一抹暗沉,良久,才轻飘飘道:“平身吧!” “谢母亲!” “母亲,您看,安儿弟弟好可爱!呀,弟弟醒了,您看她在冲您笑,他喜欢您呢?呵呵,母亲,他好可爱是不是?” 洛无忧兴然直起了腰,恍然未见众人的神色,一口一个母亲叫得极顺溜,脸上笑容更深,圆圆的漆黑瞳仁里曜光灼灼,更显天真。 “嗯,是很可爱!”可爱?最可恨是有人爱! 永昭公主话是这样说,心中却是渐渐升起不悦,不过一个草根庶女,居然一口一个母亲叫她,还越喊越来劲儿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和她那个贱人娘一样,不知好歹! 只是,她又不能当着洛秉书的面驳回,毕竟,那会损了夫妻间的情感,得不偿失。 她偏头,望向洛秉书,洛秉书却满心都扑安儿身上,顿时,永昭公主一股怒火直窜心房,脸色也越发的冷。 可洛无忧却似没看见般欢喜道:“母亲,既然安儿喜欢您,不如就让他留在您身边可好?” “放肆!”好字还未落地,永昭公主面色一寒,怒斥之语瞬间喷薄而出:“本宫堂堂公主何其尊贵,岂能替别人养儿子!”更何况还是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若她真的替别人养了,岂不是承认自己生不出儿子? 可恨的是,这个小贱人,竟含沙射影说出这样的话来侮辱她一国公主! 公主一怒,满堂婢仆瞬间跪下一大片,全都额头点地,大气也不敢出,就连抱着孩子的刘妈妈也不例外,三人面色煞白,心道,小姐啊小姐,您这下可闯下大祸了! 洛无忧也似被吓得一愣,随即满脸惊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怆惶叩头。 “母亲怒罪,女儿再也不敢了!女儿不知母亲不喜安儿,对不起,母亲您不要生气,女儿,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 她手足无措,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声音也越发颤抖,那楚楚可怜,害怕而又倔强隐忍的模样,让人看得心理发酸。 永昭公主却是越看那脸越来气,越听那一声接一声的母亲女儿,心中火苗越窜得高! 极怒之下,她自然也没注意到,洛秉书的脸上的笑容容已渐渐褪去。 老夫人心中更是不满,面上却半丝也未显露:“公主何必发怒,需知怒多伤身,公主乃千金之体,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老身知公主身份高贵,亦从未想过将安儿养在您身边,安儿是我洛家的种,我虽年迈,黄土埋了半截身,却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这孩子,老身自然会亲自教导。” 一席话说完,都不带喘的,洛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旁边的李嬷嬷忙上前帮她顺气。 什么叫替别人养孩子?这孩子是是秉书的亲生儿子,是她的亲孙子! 就她公主的身份高贵? 难道她们洛家的人就是泥巴?就可以任人踩?那她干嘛还上赶着嫁进洛府?嫁给秉书? 而且,嫁进洛府十余年来也就下了两个银蛋。 连个金蛋碎壳她都没有看到! 第9章 老夫人怒 “娘,您不要生气,公主她定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还年轻,孩子一定会再有的!” 孝字当头,洛秉书自然不能眼看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毕竟那是生养他的亲娘! 至于公主,他也不能不顾:“公主,你也别气,无忧年纪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就当她小孩子胡说八道!” 永昭公主却是沉脸拂袖,撇头冷哼,直接甩了他脸子。 洛秉书见状,顿时回头怒喝:“无忧,还不赶快过来给公主赔罪,你弟弟自有你娘带着,有老夫人教导,你个小孩家家的瞎说什么呢?” 语气严厉带着深深的怒气,脸色也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说完他恨恨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无忧。 都是她,说些有的没的,把件开开心心的喜事,弄得一团糟。 看吧,这就是她亲爹,亲生的爹! 他不能朝老夫人发火,因为老夫人是他娘,他不能怨,不能说。 他更不能对永昭发火,不是因为永昭是他的妻子,也不是因为爱而舍不得,是因为他忌惮永昭的身份,她是公主,他不能得罪,更不敢得罪! 不止不能得罪,还得讨好! 所以,他为了娶永昭,将她娘打成妾室! 所以,他只能朝她发泄心中的怨气! 所以,他十年来对娘对她不闻不问,若非那次他意外醉酒错入倚兰院,只怕,也不会有安儿。 所以,前世娘一尸两命,他都未曾在娘灵前上过一柱香。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放弃她这个女儿,任由永昭安排她的亲事! 所以,当她被害,他连面都未曾露过! 所以,他亲自监刑,让烨儿死无全尸! …… 太多的所以,早已磨去了她心中对父亲所有的期待,前世在冷宫暴室里,在烨儿身体被撕裂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明白——她洛无忧,只是洛家的弃卒。 弃卒而己! 如今,不过是再温习一次他的无情薄幸,她的心,早就结成了坚冰,除了冷,除了寒,除了仇恨,对他再无任何感觉。 “爹,不要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娘,是娘,是娘她,娘……呜哇……” 洛无忧心中冷笑,面上却一脸害怕,泪水再忍不住扑漱漱的掉落,伤心的差点抽得背过气,更似再说不下去,跪在地上张嘴嚎哭起来。宛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若兰,若兰怎么会教无忧说这样的话? 洛秉书愣,听着那鬼哭狼嚎的哭声更是心烦意乱:“你娘?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娘教你的,不许哭,把话说清楚!” 洛无忧被吓得小脸一白,瑟瑟的止住了哭声,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四肢并用,爬起来便冲进了老夫人的怀里哭喊:“祖母,无忧好怕,祖母,呜呜……” “乖孩子,别怕,祖母在这儿呢,祖母在这儿呢,有什么就跟祖母说,乖……”洛老夫人被迫搂着洛无忧,也被吓了一跳,原本心里对她那点不满也不翼而飞。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那小脸那么白,哭的这么凄凄惨惨的,虽然这个孙女一向不怎么和她亲近,但到底血缘摆在那里,加之哭的可怜兮兮,顿时,让老夫人找到一种被需要,被依靠的感觉。 谁都没扑,偏扑她怀里,足见在这孩子心里,她这祖母还是有些份量的! 如此想着,洛老夫人那一向坚硬的心,也随之跟着软了一分。 洛无忧抱着老夫人抽咽了好半晌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祖母…呜呜,无忧,无忧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梦,好可怕,好可怕,我,我梦到娘亲,梦到娘亲躺在地上,她浑身都是血,血,到处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还有弟弟,弟弟被泡在血水……” “呜呜,我伸手去拽娘亲,去拉弟弟,可是我,我拉不动,我拽不起来,呜呜,我好没用,我好怕,我,我,也被染了一身的血,我听到娘在哭,哭的好惨,好惨……” 夫忧的话,让老夫人心头咯噔一声。 “呜呜……” 无忧窝在老夫人怀中,哭得涕泪横流,她每说一个字,在场众人脸色就越诲暗一分,这时无忧又道:“后来,后来,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将我拉了起来,他告诉我,有人要害娘亲……” “我一个激灵,被吓醒了。醒来之后,我又听到娘在惨叫,呜呜,后来,后来,刘妈妈告诉我是娘在生产安慰我不要怕。可是,我还是好怕,我想着梦里的情景害怕的不得了,于是就去了娘那边,结果,结果……哇,祖母,真的有香片,真的有参片,呜呜……老爷爷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人要害娘,呜呜……” 洛无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襁褓中的安儿似也受到感染睁开了眼睛,扯着嗓子哭嚎,满屋子都是一大一小的哭声,老夫人生怕刚出世的孙子哭出个好歹来,忙挥了挥手让李嬷嬷将孩子带了下去。 洛无忧泪蒙蒙的看了一眼,又接着道:“呜呜,我知道祖母和父亲一直心疼娘亲,心疼弟弟,我被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情急之下,我就让人把那产婆抓了起来。可,可今天早上她却死了,她真的死了,祖母,林妈妈说她是畏罪服毒自杀的,可是,祖母,这不关无忧的事啊,无忧没有打她,也没有让人给她毒药,无忧真的没有给她,无忧真的没有毒药,她死了真不关我事啊,祖母,我好怕,她会不会晚上再来找我,呜呜……” “祖母,您相信无忧,无忧说的都是真的,后来,刘妈妈请来大夫,娘把香片和参片都给他看了,他说,他说……呜呜,祖母不信您可以问刘妈妈,还有红锦绿晴,还有春雨夏荷秋菊冬雪……她们都知道的,她们都看到,都听到的,呜呜祖母你看……”洛无忧紧紧抓着老夫人的胳膊,似怕老夫人不相信,怆惶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的匣子双手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洛无忧用油纸包起来的香片和参片,脸色顿时变了。 凌厉眼神刷地射向跪在地上的刘妈妈,声音从未有过的寒戾:“那大夫说什么?” “回老夫人,那,那大夫说,参片里含了微量迷药,那宁神香里参了麝香。”刘妈妈被吓得声音都在颤抖,头伏在地上,更不敢抬起来。 “岂有此理!” 嘭,老夫人玉拐狠狠的砸在红木桌上,茶杯玉盏碟子全被砸飞,嘭嘭嘭落在地上,裂成了无数碎片。 第10章 无子大忌 “这相府中竟有如此歹毒之人,谋害相府少爷姨娘,当老身死的么?当相爷不存在么?敢在老身和相爷眼皮底下做出此等灭绝人性之事,秉书,此事不但要严查,还要一查到底,查个清楚明白,必要把那些个为恶之人抓出来,严惩不贷!” 给产妇下迷药,这不是要把孩子闷死在肚子里,还有那麝香,那可是孕之大岂,尤其分娩之时,女子本就虚弱,极易难产大出血。 不然,为何说每个女人分娩都要在阎王殿里走一遭!老夫人自己也生养过。对这些又岂会不明白。 迷药不是毒药,人一死,谁能验出来?谁又会想得到?加之产房本就腥气重,轻而易举便会盖过那麝香味儿。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这人既歹毒又狡猾,手段更是极狠极高明! 老夫人此刻俨然气极,相府子嗣单薄,她吃斋念佛,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个孙子。 这简直是在往她心尖儿戳刀子! “娘,你放心,此事儿子定会彻查!”洛秉书也是一脸愠怒,论起对儿子的祈盼,他可一点不比洛老夫人少。 永昭公主面无表情,望向洛无忧的凤眸眸底逾渐森寒,没想到,真是这个小贱人坏她的事! 洛无忧却是伏在老夫人怀里不停的抽泣,连个眼角都没给她,不用看,她也知道,永昭公主的脸色有多难看。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红唇轻勾,扬起一抹诡异森寒的笑,却是稍纵即逝…… 威严肃穆的丞相府邸上空,似凝聚着厚重的乌云,气氛极为压抑。 兰姨娘生产,产婆下药暗害,老夫人相爷大怒,下令彻查。 此为家丑,洛丞相自不会报官。 他请了几名大夫将那参片和香片重新验过,大夫们的说词与那夜刘妈妈请来的大夫说词完全无二。 接着,七窍流血,脸色发黑,浑身僵硬的产婆尸体被抬出了柴房,裸(和谐)露在太阳底下,相府所有姨娘,仆婢全都被请来观摩。 从负责接触产婆的管事嬷嬷,到平日里负责倚兰院事物的仆婢,和倚兰院顾若兰身边的所有婢女,以及刘妈妈还有伺候无忧的林妈妈,但凡和她们有接触的,全都一个接一个被请去问话,大有不查个水落石出不罢休的架式。 一时间,丞相府里,人人自危。 这种情况,就算没做过,也会害怕,这深宅大院里,保不齐就会被人借机咬上一口。 更何况,或许没做过,但却不代表没那么想过!那段日子里,那些姨娘们更是没少往倚兰院走动。 昭园 噼里啪啦,金玉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可恨,那个小贱人,不止坏本公主的事,还敢如此侮辱本公主!” “就算本公主没有儿子又如何?本公主有仙儿灵儿,本公主需要替别人养儿子么?” “还有那个顾若兰,她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本公主抢男人?” 若是洛无忧在这里,一定会笑,果然不愧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无耻到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永昭面色阴沉,钗髻都有些歪了,直将满屋子所有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依旧难消心头怒火。 只要一想到今天相爷看那贱种的慈爱表情,那连仙儿灵儿出生时他也没有过的高兴表情,她就气得磨牙,就恨不得直接给那贱种一刀,结果了他! 最可恨的还是顾若兰那个贱人,居然背着他怀上相爷的孩子,她还当真是小看了她! “公主息怒,说到底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还有那个孩子,如若公主不喜,多的是法子治他们,甚至……”华嬷嬷手掌在脖子上划过:“也不过是公主一句话而已,又何必跟那种低贱的胚子生气,气坏公主千金之体多不值。” “主子。请用茶。” 一旁的玉嬷嬷听得微微蹙眉,挥退婢女,上前奉了一杯茶。 永昭一口气将茶水灌了下去,脸色依旧难看,却稍稍缓和了一点:“不行,如果这时候那个小贱种再出点什么事,那死老太婆只定会把相府的房顶都给掀了,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要么一击必中,将那母子一窝三贱人全都铲除了,否则,若适得其反,岂不是把相爷往那个女人身边推? 顾若兰和相府其它那些女人不同,她和相爷是有一定感情的,而且,当年的事,相爷一直对顾若兰心存愧疚。 永昭越想越气,若非为了洛秉书,她又岂会以堂堂公主之尊屈居下嫁洛府,成为秦都的笑柄,下嫁也就罢了,偏他不止有妻房还有五房妾室。 想她永昭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公主,不止要和其它女人共享一个夫君,还要眼看着那些女人替他夫君生下子嗣。 “可恨,本宫看那死老太婆是想孙子想疯了!她已经有了仙儿月儿这两个郡主孙女儿,难道还不够?不知道好歹的老虔婆……” 永昭发泄的谩骂,玉嬷嬷心中叹了口气,公主的心思,她怎会不明白。 这些年,公主心中始终憋着口气,那委屈没发泄出来,反越积越深,在公主心中,只有两位郡主才是相府的主子,相府其它子嗣,公主心中根本就不承认。 如同公主固执的认为,相爷是她一个人的,偏偏相爷在娶公主之前,已经有了妻妾,老夫人又一心想要一个嫡子。 相爷虽不说,但她还是看得出来,相爷亦是极重嫡脉传承。 偏十余年来,公主膝下却只有两位郡主! 无子,这是公主心中最深的忌讳! 今日却被那个小丫头当众将伤疤揭开,公主又如何能不震怒! 其实,在她看来,如果公主能换个角度想,把顾若兰刚出生的儿子抢过来记在名下,不止可以拿捏顾若兰,还可一举将相爷的心牢牢纂在手中,甚至连老夫人也只会对公主感恩戴德。 只可惜,公主却看不透这点,罢罢罢,今日这么一闹,就算公主有这个心,只怕也是不可能了,以公主的性子,哎,她根本连提都不用提…… 永昭伸手理了理鬓角额发:“哼,顾若兰,你真以为生下儿子就能咸鱼翻身了么?本宫现在不能动那小贱种,但如果本宫毁了你的女儿呢?” 端庄艳丽的脸庞爬上一抹阴毒,永昭心中冷笑,收拾了那个小贱人,再收拾你,剩下那个奶娃娃,本宫连脚趾头都不用动,自会有人替本宫动手…… 第11章 不得再提 相较于其它院里沉闷紧张的气氛,无忧阁却是格外的静谧。 金芒点点落在阁楼,园内百花姹紫嫣红开得正盛,散发着郁郁之香。 洛无忧站在花丛之中,神情不悲不喜,看着满园娇艳的花朵,被迷雾遮掩的眸底却是森冷一片,尤如累千年而积成的冰山,蓦地,她玉指轻捻,一片片花瓣随着指尖飘落在半空,几个飞旋后,落入泥土里。 即使开得再娇艳再繁盛的花朵,只要离开了枝丫,也终会渐渐的,渐渐的凋零,腐败。 “小姐,您昨晚累了一夜,今天又忙活了一个上午,还是进去小憩一会儿吧?”林妈妈看的眼中干涩,心疼不已,也疑惑不已。 小姐那瘦削的背影,竟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悲凉,仿佛历经沧海桑田,世事变幻的老人,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沧桑! 可明明眼前的小姐还是她的小姐啊,只不过一夜未见而已,怎么的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林妈妈,我不累,你和刘妈妈可还好?”仿佛没有看到林妈妈的疑惑和担忧,洛无忧瞬间敛去思绪,转回头,已是一脸风轻云淡。 “谢小姐关心,奴婢都好,相爷只例行的问了几句话。奴婢是和刘妈妈一起回来的,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奴婢看刘妈妈也还好。想必过会儿红锦她们也会回来了。”刘妈妈笑笑回道。 当然这只是安慰的话,刘妈妈是真被洛无忧大胆的行为吓坏了。 早上她没有跟去,但后来还是听刘妈妈说了当时的情况,光听来已是让人心惊胆战了,如果换成她,只怕也未必会比刘妈妈好到哪儿去。 毕竟,公主,相爷,老夫人都在,别说三个人了,随便其中一个人的怒火,也不是她们这些奴婢能吃得消的。 “奴婢总算明白小姐所说的等,是何意了!” 刘妈妈蓦地想起了昨夜洛无忧曾说过的话,当时还不明白,可是,此刻她却是想明白了。 小姐曾说过要等,看来,就是在等这个时机,来演这场好戏。 应该说洛无忧一直在等,等产婆死。产婆不死,也根本咬不出幕后主使,反而,她死了,价值更大。 否则的话,她一开始就可以把产婆绑在产房,而不是押去柴房。 林妈妈一边扶着洛无忧往屋里走,一边感叹,眸子上不知不觉染上些许担忧:“只是,小姐这步棋未免走的太险。难道小姐就没有想过,万一公主发怒要处置小姐,小姐又要如何全身以退?” 洛无忧淡淡一笑,“处置也得有个由头,我循规倒矩,并无行差踏错,她凭什么处置我?”想到永昭被她恶心的脸色发黑,她就想笑,看仇人吃瘪的滋味果然很不错,很爽!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公主记仇,恨小姐利用了她……”那夫人和小姐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了。 林妈妈满心忧愁,看着洛无忧一脸淡然随意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喊公主母亲还叫循规倒矩? 小姐的胆子也忒大了,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她本就是冲着她去的! 这话句洛无忧并没有说出口,她怕林妈妈听了会直接昏倒! “不过,小姐这招也走的的确是妙,有了老夫人和相爷的庇护,老奴到要看看,这府中那些姨娘,还有谁敢打夫人和小少爷的主意,真希望老爷快点把那幕后黑手抓出来,不砍头也定要将他五马分尸!”一想到产婆企图谋害夫人和小少爷,林妈妈直恨的牙根儿氧氧。 不过,想到老夫人和相爷送来那些赏赐,她又满脸喜色。 这下夫人有了小少爷傍身,也算是母凭子贵了。 “林妈妈,此事爹爹既已查办,不管查得出来查不出来,以后都不得再提。”洛无忧敛笑,原本淡然的表情陡然间记得极为严肃。 林妈妈一愣:“小姐?” “谨言慎行,祸从口出!” 林妈妈又怎能想到,这背后的主谋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提供药物的,更是她女儿。 洛仙儿的狠毒,洛无忧太了解了,她都可以对烨儿和尚未出世的安儿下毒手,一个林妈妈自然更不在话下。 有公主郡主的身份在,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的派人下毒,只要永昭和洛仙儿的一句话,也能让林妈妈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下场。 洛无忧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寒光。 这便是拥有权利的好处,只要有了权利,不止财富唾手可得,更可以随意的掌控别人的生死。 否则的话,她那好爹爹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的往上爬呢? 林妈妈跟随娘十几年,待她出生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可谓是看着她长大,后来更是为了救她而死。 她自不希望她出任何意外! 洛无忧说完坐在了书桌旁,拂袖研墨,练起字来。背脊笔直,目不斜视,横笔勾勒,随着腕动,一个个绢秀的簪花小楷跃然宣纸之上…… 观自在菩萨……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若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今生,她又何尝不是浴火沐血而得涅槃! 心中幽幽一叹,眸光转瞬略过一丝讥讽,彻查? 不过是一串旱天雷罢了,雨滴都不会落,洛秉书也根本不可能查出什么来,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查出是洛仙儿所为,他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不过是借此威慑敲打一翻! 此事,注定会不了了之! 还有老夫人,林妈妈真以为她那祖母什么都不知么? 虽然宁心院距离倚兰院甚远,但昨夜那么大的动静,她怎么可能没闻到一点风声,更何况,老夫人心系金孙,又怎会没做一点防备。 她那位祖母心里明镜似的,可她今日却提都未提,为什么? 因为此事一旦暴出来,只怕矛头最先对准的便是她那好侄女儿,雪姨娘。 反正安儿没事,她又何需多此一举? 若非她那段自导自演的鬼故事,老夫人又怎会佯怒下令查办? 老夫人必定会护着安儿,可她和母亲,呵呵,那还用问么? 不过,种子既已埋下,端看它何时发芽状大了! 第12章 姐妹算计 一连五六日,洛无忧每天除了晨醒时去给老夫人请安,与待在倚兰院逗弄安儿外,其余时间都窝在闺房中闭门练字。 每次出来都是香汗淋漓,林妈妈整日在她耳边叨叨,说她习字太过辛苦,天气又太热,生怕她累坏了身子,自顾若兰怀孕后,倚兰院也建了小厨房,林妈妈见她不听劝告,只得每日变着法儿的给她做好吃的补身体。 那些吃的,洛无忧都悉数收进了肚里,至于其它,却只一笑置之。 说起来,永昭乃相府主母,按祖制,相府一众子女姨娘早晚也要去她院儿里请安,不过,这规矩却早在永昭嫁入相府时便金口一开,免了。 由此可见,永昭有多么厌恶看到相府之中这些‘多余’的人。 当然了,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可惜啊,否则,无忧倒是很乐意去她面前多晃晃,给她多添添睹。 相府的风波如无忧所料,很快便平息了下来。听林妈妈打探来的消息说,产婆被扔去了乱葬岗,连其家人第二天也彻底从秦都消失。 这天早上,洛无忧照例带着安儿去老夫人那儿,途经莲池拱桥时,却被迎面而来的人堵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咱们的无忧姐姐么?这么早就带着宝贝弟弟去给老夫人请安,真是勤奋啊!” 钗环叮当,香风阵阵,三名少女带着一众奴婢,将原本尚算宽敞的小桥,堵了个严严实实。 说话的少女居中,一袭粉色长裙包裹着纤细身姿,五官俏丽,满脸裾傲,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讥诮,那声姐姐咬得极重。 这便是相府六小姐,小无忧一岁半的雪姨娘之女洛明霞。 站在她左手边的是相府庶次女,二小姐洛明溪,她眉目俊秀,红裙飒飒,婉姨娘生长于武将世家,洛明溪也随了她母亲,学过几手拳脚,故而神色间多了一分英武之气。 洛明霞右边的少女穿着水蓝色裙衫,身材纤瘦,肤如白雪,鹅蛋脸,柳叶眉,杏子眼,琼鼻挺,唇如朱,明眸水汪汪的看了一眼洛无忧便自瑟瑟的垂下了头。 美人如玉,柔弱如柳,说的就是五房屏姨娘之女,相府的四小姐,洛明芝。 无忧扫了三人一眼,这才浅笑道:“六妹妹此言差矣,姐姐再早,也比不得六妹妹啊,毕竟早起的雀儿有虫吃。论对祖母的孝心,咱们相府众姐妹都要向妹妹多多学习才是!”看这一众人行来的方向,不正是宁心院么。 “明霞倒不知,姐姐竟长了一张巧嘴。”洛明霞小脸僵硬,该死的洛无忧,居然把她比作麻雀,偏她巧笑嫣然,说的一本正经,听不出半点别的意味,让她无法发难。 转瞬她又掩嘴娇笑,一脸自得道:“不过也是,在咱们这相府之中,也只有仙儿灵儿妹妹才是真正的龙脉凤种,至于我们姐妹,可不就是那金丝雀而已么,不过啊,金丝雀,也总好过那——落魄山鸡。二姐姐,四姐姐,你们说是么。” 洛明溪瞟了一眼洛明霞,又看向洛无忧,皱眉,一脸嫌弃:“什么劳什子山鸡,丑死了!” 洛明芝却是站在原地,玉指绞着手帕。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一幅不知开口还是不开口的为难模样,惹来洛明霞一顿不满的瞪眼。 “无忧姐姐你认为呢?” 洛无忧笑容渐深,如此不依不挠不就是想讥讽她是落魄凤凰不如鸡么,还逼着她回应,洛明霞,还是一如既往的欺软怕硬,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啊。 等待良久,就在洛明霞以为洛无忧不会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满心等着看她难狼狈笑话时,无忧却红唇轻启,悠悠道: “是么?我倒是没比较过,不过,我知道天香楼里有一道菜,名曰:山鸡炖蘑菇,汤浓味鲜,齿颊留香,乃是天香楼的招牌菜,如今想来,依旧回味无穷,嘴馋的紧。” 天香楼,秦都三大名酒楼之一。 洛明霞满脸嗤笑,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堂堂相府千金,却只记挂着吃。 “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赶紧让让吧,若耽误了无忧姐姐给老夫人请安,那可是我们的罪过了。”她一边说一边挥手让人让道,洛明溪等人虽满脸不屑,还是依言侧身让开。 “那就谢谢二妹了。”无忧神色淡然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对众人讥笑浑不在意。 山鸡?金丝雀?洛明霞又怎会懂,做只荒野中的山鸡也好过做只华丽囚笼中供人赏玩的金丝雀。 不过,她洛无忧虽不屑做金丝雀,但也不愿做山鸡,她要做便要做那翱翔九天的雄鹰! 天高任其飞,海阔凭其跃,逍遥自在,快意恩仇,无拘无束,肆意而为。 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一直都是! 可惜,这到底是个难以成真的梦…… 朝几人颔首笑笑,洛无忧敛下思绪举步离开,后面的丫环婆子亦连忙屈步跟上。 然而,洛无忧刚刚走了没几步,刘妈妈却突然一声大叫,整个人直直朝她撞了过来。 刘妈妈怀中还抱着孩子,前面无忧背对着二人,这若撞上,安儿的下场可想而知,那么小的孩子,前后夹击的的强劲力道下,不死也得去大半条命。 如此一幕,让所有有人瞬间脸色发白,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拉刘妈妈一把,又或者说,众人都被吓傻了,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 红锦是最先回神的,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伸手抓了一把,却只抓到一点衣襟,指甲被抠翻,刘妈妈依旧无可避免的向前栽去。 眼看就要撞上,洛无忧却好似脑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的斜跨几步,身体一侧,衣袂翻飞之间,双手一捞,宽大百褶裙摆下绣鞋一踢一收。只在眨眼之间,半点没露痕迹! 众人只觉眼前紫蝶翩舞,定眼再望,安儿已稳稳躺在洛无忧怀中,与此同时,随着扑通一道重物砸落水面的声音。 继而响起的,是洛明霞尖厉的求救声。 第13章 明霞落水 “啊——救命啊……咳咳,救命啊……” 拱桥建在一处狭窄的莲池上,是连接两岸的必经之路,莲池水不深,可也谈不上浅,淹没洛明霞那个头还是绰绰有余的,且,莲池底部尽是淤泥,根本无法立足,就像是恶潭沼泽,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否则的话,从古至今,又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被淹死在莲池之中!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的惊吓,让众人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喊声,哭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嘈杂而混乱。 “小姐,快来人啊,六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小姐……呜呜,小姐,快来人啊……” “快来人啊,救救我家小姐,呜呜,快来人啊……” “……” 洛明霞的侍婢,急得在原地打转又哭又喊,直求救命,可在场人数虽众多,却都是些婢女婆子,基本都不会凫水,又怎么下去救人呢? “六妹妹,你别急,二姐姐这就来救你……” 洛明溪满脸焦急,裙摆一撩,翻上石栏,就要往下跳,却被她的婢女冬香冬梅死死的拽着,不敢松手。 “小姐,不能跳啊,小姐您不会游水,可不能去啊……” “是啊小姐,若您出了意外,咱们可就要更加手忙脚乱了,也就更没人能救六小姐了。” “可,可”洛明溪满脸纠结担心,犹豫着下了石栏,急得抹泪,想了半天,却是没想出任何办法。 当然了,不是想不出,只是不想去想,她眼中阴冷幽光一闪即逝。 洛明芝更是脸色发白,浑身打颤,手足无措,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只得紧紧拽着洛明溪的胳膊,带着哭腔喃喃问怎么办。 无忧并未抬头,却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红锦绿晴等人赶紧把刘妈妈拉了起来,几人围在无忧身边担忧询问,一时间也没人去瞧那边的情形。 刘妈妈头上撞了个大包,疼的她嘴角直咧咧,爬起来便忙不迭的去看小少爷,眼角瞟见洛明霞落水,顿时心中大快。 该,若非二小姐伸腿拌了自己,自己又怎么会跌倒。一思及此,刘妈妈就恨不得跳下莲池,照她头顶再踹上两脚。 还好小少爷没摔着,否则她是万死难辞其咎! 也怪她,老马失蹄,居然着了个小丫头的道,多亏小姐够机警,不仅救了小少爷,更救了她一条老命。 众人神色各异,乱成一窝粥,眼见着莲池里的洛明霞是声音越来越弱,连挣扎也是几多无力。 “救……救……命,嗯……” 求救声几不可闻,洛明霞再次露个头又沉了下去,这次,却是好半晌都没能再浮出水面。 洛明霞的侍女皆脸色死白,秋月更是一下子摊坐在地,每个人脑子里,只剩满满的恐惧。 完了,完了,小姐没了,她们这些奴才也活不成了。 洛无忧惊魂未定,抱着安儿站在一旁,她仔仔细细将襁褓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定安儿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抬头侧目,疑惑的看着眼前景像,刚好看到洛明霞无力沉入池底的一幕。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唤侍卫!” 洛无忧这一吼,总算把众人的魂儿给吼了回来,洛明霞的身边的一等丫鬟,碧琴,碧珠,碧莲三人断断续续答应一声,连滚带爬,找人去了,只留下春兰秋月二人守在这里。 洛明溪握着丝绢的手微紧,心中更是恨恨的把洛无忧骂了一遍又一遍。 该死的洛无忧真是多事,不过还好,这里是内院,离外院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且男眷无令不得进入内院,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足够洛明霞再喝上一壶了。 退一步说,就算侍卫赶来,估计洛明霞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不死也离死不远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在心中默默祈祷老天,最好保佑洛明霞死透,省得她处处压自己一头。 不就是有个和老夫人沾亲带故的娘么,不就是有个哥哥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颐指气使,拽得二五八万一样,看着就让人生气。 将洛明溪的神情尽收眼底,无忧面色焦灼,心中却是冷笑,洛明霞只怕做梦都没想到,离她最近的人,也是最想要她命的人! 反观洛明芝,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贝齿紧咬樱唇,神情又急又担心,闻得无忧之言,一脸恍然,提起裙摆便朝宁心院的方向跑去。 不得不说,这个一向充当隐形角色,在相府中最不引人注目的四小姐,确是个聪明的,要知道,宁心园离此最近,她这一去,坏处没有,好处却是多多啊。 只是,洛明芝的脚步很快停了下来,原本嘈杂的声音也随着那一抹飘然飞至的身影,销声匿迹。 静 落针可闻。 紫衣飘飘,潋滟其华,墨发飞舞,俊颜如玉,他好似九天而降的高贵神祗踏空而来。 云靴轻点,漾起圈圈涟漪,他立在莲池水上如履平地,优雅欠身,宽袖自水面拂过,哗啦,溺水昏死的洛明霞如小鸡子般,被他从水中拎了出来,溅起大片水花,却一滴也未落在他的身上,而后,他又飞身折回了岸边。 那里,还站着一群人,个个锦衣华服,气势不凡,只是,距离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长相。 但是,想也知道,能够进到相府内院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低,不是朝中官员,也至少是世家子弟。 “嘶,璃王殿下,是璃王殿下……” 片刻的静谧后,抽气声四起,拱桥之上的少女们,心如小鹿乱撞,皆满脸痴迷的遥望着岸边,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似乎眼珠子都粘在了那一身耀眼紫袍的男子身上。 洛明溪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怨毒的冷光,衣袖下,纂着的五指骨节都微微地泛着白。 为什么璃王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他要救落明霞? 可恨,真是太可恨了,居然白白便宜了洛明霞那个贱人,临死居然还能与天人般的璃王如此亲近。 最最可恨的是,被璃王救起的人为什么不是她? 第14章 璃王殿下 最最可恨的是,被救的人为什么不是她? 估计在场女子心中都有和洛明溪一样的想法,谁让这人不是路人甲乙丙丁,偏偏是璃王呢! 英雄救‘美’! 虽然这‘美’太过差强人意,不,压根儿就是落汤鸡,但英雄的风姿依然震撼人心,就连和刘妈妈一般年纪的嬷嬷们,也是看得有些眼直。 这其中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洛无忧了。 璃王南宫景璃,皇室嫡系正统血脉,宏帝第三个儿子,其生母乃当朝元德皇后傅氏青莲。 其外祖父位列三公之一,乃大名鼎鼎的定国公傅亘。 傅家乃大秦金字塔顶端的权门旺族,百年世家,底蕴深厚,傅亘手中更握有大秦五分之一的兵权,麾下三十万精良兵马,骁勇善战。 这些将士一路跟随傅国公南征北讨,踏着尸山血海走到今天,几乎属于傅家死忠党。 百姓们都称这支队伍为,傅家军。 有个当皇后的母亲,还有个手握兵权的国公外祖,璃王身后的实力可谓不容人小觑。 而其本人亦堪称人中龙凤,足智多谋,武,可安邦,文,可定国,且他生就俊美无铸玉树临风的容颜,几乎是所有大秦女子心中梦寐以求的夫君不二人选。 对于南宫景离,洛无忧当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极为熟悉。 自然,她与他之间并无什么关系,非要说有的话,也只是曾经的敌人。 还记得有位先贤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也不是你身边的人,而是你的敌人。 洛无忧对此深以为然,前世,她以为自己是南宫景煜最亲近的人,所以也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可其实呢,她一点都不了解,因为那时她爱他。 直到她把他当成敌人,变成残废的那一刻起,她才真正开始了解这个人。 而今,他们终于再见了! 南宫景煜,洛仙儿,别来无恙啊! 洛无忧遥望岸边,目光如钉,嘴角轻勾,浮上一缕笑,明明是笑,却异常森冷。 即使相隔甚远,根本看不清长相,但她仍然可以从那几道身影中,一眼认出他们。 那,几乎是一种本能。 恨有,痛有,怨有,诧异也有,她没想到,重生后再见南宫景煜会是今日,比起前世,足足提前了两年。 而洛仙儿,前世里这个时候可还在兰若寺里,直到母亲去世一个月后,才回来相府。 这其中原因,自不必多说。 看来,是她的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改变了前世的历史轨迹。 既定的轨道偏离,她所依仗的最大底牌,对未来十四年所发生过历史的先知,也将大打折。 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中不是么? 洛无忧心思百转千回,亦不过是眨眼之间,前面,一大拔人掉头,全都朝着岸边行去,春兰秋月心忧自个儿小命更是一路飞奔。 随后便是洛明溪与洛明芝及其婢女,洛明溪是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岸边,然而,大家闺秀的教养,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只能压抑着心中的冲动,保持身姿摇曳娉娉婷婷走过去,展现出最美的一面,说不定还能得到璃王的垂怜。 不过,那速度虽比不上春兰秋月,比起她们平时却也快了将近一倍。 洛无忧睫毛轻眨,也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洛明霞落水未醒,她又在当场,不上前实在说不过去。 况且,她也没必要绕避,早晚都有对上的一天,如今不过提前了而已。她也相信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沉淀后,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只是有些奇怪,这几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相府? 就在她思忖间,前面的人已经到了。 “明溪(明芝)见过璃王殿下,煜王殿下,见过天瑞郡主,见过柳公子。” 两人盈盈福身,洛明芝行过礼,便一脸焦急的看着地一团脏乱的物体,几次想过去,却又不敢迈步,只得战战兢兢的用眼神向洛仙儿求救,无奈后者压根儿就没瞧她。 洛明溪却是羽睫轻扇,一双妙目含波,直勾勾的望着身姿俊挺掀长的南宫景离,直恨不得粘上去,再拔不下来。 南宫景璃眸光微暗,那赤(和谐)裸裸的目光,让他极为不喜。 南宫景煜一脸温润,没什么表情。 柳承风却是瘪瘪嘴,在心中连连摇头,妹妹落水,做姐姐的不止不关心,还有心情在这里发花痴,狠心又薄情。小小年纪还未及箳就会勾男人,淫(和谐)荡又无耻。 再看洛明芝时他倒是微微点了点头。 洛明溪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就在这片刻之间,她就被人给狠狠地嫌弃了。 洛仙儿瞪着洛明溪,都没能将她的魂给瞪回来,美目一寒,直接拿开架式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郡主,求你救救六妹妹,六妹妹不甚落了水,求你救救她……” 微微拔高的音量,让洛明溪一愣,这才惊觉失态,忙尴尬的掩饰,洛明芝见状适时出声哀求,说完,不见洛仙儿有动作,只得扑到洛明霞面前,抓着她的肩膀,使劲的摇晃。 “六妹妹,你醒醒,我是四姐姐,六妹妹,你醒醒啊,我是四姐啊,嘤嘤……” 此时的洛明霞发丝凌乱,浑身污泥,发间还插着许多碎泥草根。 她衣衫紧贴着身体,胸前初长的小包子上躺着一坨黑黑绿绿的屎状物体,那是一团腐烂的藕节还有莲茎和在一起,正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不止让人感觉不到少女身体凹凸有致那奥妙而诱人的美感,反而令人几欲作呕。 绣鞋也没了,小腿上缠着一大圈泥辘辘的长藤,想来正是因为被藤缠住,所以才那么快沉了底。 她脸上也满是脏污,根本看不出她的脸色,但想也知道,肯定是比石灰还白。 也不知道还有气儿没有! “四妹妹不要再摇了,六妹妹溺水,想来是水呛进了喉咙所以闭过气了,得赶紧挤压她腹部,让她把水呛出来,再晚,性命休矣!” 矣字落地,洛无忧也微喘着走到了众人面前,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第15章 不作不死 那声音清清淡淡,无波无澜,却又偏偏让人听出了关心。 那新奇的言论,更吸引了几个男子的目光。 来人一袭紫色长裙,袖口裙摆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给人第一印象是美。 但眼前几人乃何许人,两位王爷,一位世家子弟,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况,秦都三朵金花之一的天瑞郡主还在身侧,比之洛仙儿,眼前之人的容貌还是逝色一筹,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恻目。 但,她就像飘在天边的云朵般整个人身上有着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宁静致远的气质,十一二岁,刚刚发育还未长开的年纪,眉宇五官都还透着几分稚嫩,却又着泰山压顶而色不变的淡漠。 最让人恻目的是,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映着朝阳,让她整个人笼在霞光中,又多了一股圣洁的气息。 南宫景璃眼前一亮,这个女子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可偏偏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而让她身上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就连南宫景煜也是多看了两眼。 唯洛仙儿,从洛无忧出现起,长长刘海下的水眸中便蕴满了阴霾。 “挤压腹部,这,这怎么挤压?我,我不会啊无忧姐姐……”洛明芝带着嘤嘤哭腔,拉回了众男的思绪,她把希翼的目光放在了洛无忧的身上。 “让我来吧!” 洛无忧说着,转身将安儿交给了刘妈妈,洛仙儿自是不会出手的,她嫌脏,更何况,洛仙儿也巴不得洛明霞死。 但,洛明霞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在这里。不是她心善,而是……否则凭她刚刚下阴招暗害安儿的举动,就足以让她死上千万次。 无忧俯身,将洛明霞身体掰正躺平,双手交叠,有规律的在她腹部摁压。 一下,两下,,五下,十下…… 无数的目光,紧紧盯着这一幕,这样救人的方法,听都没听过,真的会有效么? 看她摁了许久,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许多人的目光也不由的染上了怀疑。 洛无忧却恍若未觉,自顾自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扑哧,咳咳……” 终于,洛明霞呛出几口池水,苏醒后扑进洛无忧怀里,哇的放声大哭,可她喉部粘着泥沙,又不停的咳嗽。 “好了,没事了,你们赶快送六小姐回去,请大夫仔细瞧瞧。”洛无忧搂着洛明霞,朝着丫鬟吩咐道。 洛明霞闻声一愣,这才惊觉自己抱的人居然是洛无忧,回想起当时落水的一幕,她只觉脚裸一痛,整人人站立不稳,这才翻过低矮石栏掉入莲池。 顿时也不哭了,一把将洛无忧推开,站起来指着洛无忧,怒声吼道:“是你,是你这个小贱人,是你把我踢下水的,是你,是你……” 骤然不防,洛无忧被推倒在地,手背被地上的碎石子磨破一大块,皮肉外翻,沁着血珠,看起来很是渗人。 红锦绿晴惊叫一声,两人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红着眼眶拿丝巾替无忧包扎伤口。 刘妈妈更是又急又心疼,直气得浑得打颤:“六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我家小姐好心救了你,你却倒打一耙,诬陷我家小姐不说,还把她弄伤,你你……”简直不知好歹,只是,这话以她的身份自是不能说出口的。 “好了,刘妈妈,客人还在,别说了,你们两个快送六小姐回去。”洛无忧还在笑,仿佛一点不觉的疼,南宫景璃却觉得那笑很刺眼,心中莫名的泛起一丝抽痛,微微蹙眉。 春兰秋月那是满脸尴尬,只能拉着自家小姐无奈劝说:“小姐,我们先回去吧,你身子本就弱,可别受了寒。” “是啊,小姐,我们走吧,您看……”璃王殿下还在这儿呢,秋月低低道,使劲儿向洛明霞打着眼色,话还没说完却被洛明霞戾声打断。 “放开,死奴才,居然敢咒我。信不信明儿我就着人牙子将你们发卖进窑子里去。” “还有你个老刁奴,什么叫我倒打一耙,要不是她将我推下水,我会需要人救,洛无忧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别以你娘生了儿子,你就可以在相府里作威作福了,像你这么心肠歹毒的人,谁要你救,我就算死也不要你这个贱人救,我告诉你,洛无忧,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你……” 那高音量,哪里像个刚刚落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虚弱女子。那粗鄙的言语,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相府千金。 根本就是疯狗,逮谁咬谁! 众人的目光充满厌恶鄙夷,洛明霞还兀自喋喋不休的骂个不停,且越骂越难听。 整个岸边的空气都渐渐凝结降至冰点,厚重的让人觉得难以呼吸。 “放肆!本王也救了你,你是不是连本王也要一起不放过?” 南宫景璃俊颜飞霜,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凌厉煞气。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谁都没想到璃王殿下会突然发怒,而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璃王发起怒来竟是如此可怕。 不过也是,任谁被头疯狗如此乱咬都会怒不可遏吧! 此刻一众奴婢才想起,先前可是璃王最先将六小姐救起来的,六小姐那粗鄙的谩骂,不是连璃王也一起给骂了? 惊悚! 辱骂皇子贵胄,那可是砍头大罪!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春兰秋月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怎么就跟了这么个白痴主子,璃王殿下那么大个人站在那里,她怎么就看不到。 其它人也跪在一边,再没先前的痴迷,此刻只希望当个隐形人,千万别被注意到,免得受牵连。 洛明霞痴痴的看着璃王,却蓦的浑身发冷,从骨子里透出的冷,那耀眼星眸中的凌厉杀气直震得她一动不能动。 璃王想杀她? 洛明霞只觉眼前天眩地转,怎么会这样?璃王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他说什么?是他救了她? 那她刚刚骂的人…… 天,她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她一直努力保持的形象,居然在心上人面前丢了个一干二尽。 她却不知,她早就没有形象可言了。 若她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活活气死。 不过,也没差,身体晃了两晃,洛明霞气急攻心眼前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小姐,小姐……” 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几名婢女手忙脚乱,想带着她离开,可王爷没发话,谁也不敢走。 “无忧小姐,求您再救救我家小姐,若再不请大夫,只怕我家小姐性命堪虞啊,只要能救我家小姐,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您了……” 绿晴也似心有不忍的看着自家小姐,洛无忧淡淡的瞥了苦苦哀求她的秋月一眼,却让秋月眸光闪烁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整个人仿佛被拔光了衣服赤(和谐)裸裸的站在人前,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穿。 无所遁形! 第16章 渣男嘴毒 绿晴也似心有不忍的看着自家小姐,洛无忧淡淡的瞥了苦苦哀求她的秋月一眼,却让秋月眸光闪烁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整个人仿佛被拔光了衣服赤(和谐)裸裸的站在人前,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穿。 无所遁形! 洛无忧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上前走向几位‘贵客’:“无忧见过璃王,煜王,郡主。柳公子有礼。先前事出突然没能及时拜见,还请两位殿下与郡主恕罪。” “无碍。”南宫景璃脸色依旧很冷,却煞气顿收,挥手示意她起身,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眸光落在包着丝巾的手上,犹豫片刻,又道:“你的伤严重么?” “无事,一点小伤。殿下,舍妹年幼,又落水受惊才会胡言乱语,殿下大人大量,还请不要与她小孩子一般见识,待她养好身子,无忧定禀明爹爹,来日登门请罪。”洛无忧说着又是一拜。 南宫景璃怒气难消,没有说话,也没再让她起身。洛无忧便维持着标准的福身礼,等在那儿。 洛仙儿的眼神胶着在洛无忧身上,眸光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璃,你就看在那位小姐溺水泡坏脑子的份上,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算了吧,常言说的好,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咬回去不是!” 这天下间,敢和璃王如此说话的人,恐怕也只有一个柳随风了。 洛仙儿白了他一眼:“随风哥哥这话未免有些粗俗,璃哥哥,你放心,今日之事,仙儿会禀明母亲,严加惩戒,定会给璃哥哥一个交待。”贱人,敢骂她的璃哥哥,她不弄死她,也要拔她一层皮。 南宫景璃不置可否,柳随风却是一摇纸扇,道:“哦-,郡主不这么认为,那郡主可要小心了,人咬狗,不止掉身份,还会啃得一嘴毛,咦-,脏死了。啊,对了,我听说有的狗啊还有病,发起狂来不要命,啧啧,好恐怖。” 他一双桃花眼弯弯,说完瑟瑟的抖了抖肩,一幅怕怕的表情看得众人忍不住嘴角抽蓄,想笑,却不敢笑,差点憋出内伤。 “你……哼,不和你说了。”论毒舌,洛仙儿比起柳随风来,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瞪了一眼,洛仙儿便不再理他,转而挽着南宫景璃的胳膊,扑闪着大眼睛,俏生生道:“璃哥哥,这里太阳大,我们还是赶快去昭园吧,母亲可一直盼着你来看她,前段时间皇舅舅赏的观山云雾茶,母亲连我和妹妹都不给喝,说是一定要等你来,才肯开封,璃哥哥我们一起云品尝,好不好?” 瓷玉般的肌肤,精致的五官,红红的脸颊上还有着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女子娇嗔而可爱的表情,纯真,洁净,美好的仿佛一樽瓷娃娃。 人如其名,单看容貌,她就宛如九天之上的绿衣小仙女。 只是,仙女却有一颗魔鬼的心。 洛无忧静静的垂着头,烈日之下久蹲,身体有些僵硬,额头,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南宫景璃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臂,“今日本王还有事,就不去打扰姑姑了,仙儿替我告诉姑姑,改日我再去看望她。” “四皇弟,仙儿就麻烦你了。”说完,他和柳随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眨眼已拐过转角,没了踪影。 洛仙儿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正主离开,洛无忧自然也不用再行礼了,给了春兰秋月一个眼神,几个人抬着洛明霞,也不嫌重,步伐迈的飞快,生怕再生变数。 可巧的是,一行人刚到拱桥中央,就遇到了姗姗来迟的‘救兵’。 “煜王殿下,郡主,我们也先告退了。”看了看洛仙儿的脸色,洛明溪匆匆说了一句,反正璃王都走了,她们不走难道还留下给人当出气筒么? 她才没那么傻。 洛明芝抬头瞟了一眼南宫景煜,又飞快的垂下了头,双颊微红,自然是又跟在了洛明溪的身后。 洛无忧也想走,可是她福身太久,腿麻,根本走不了。 “郡主,我送你回去吧!”南宫景煜出声说道。 声音不疾不徐,依如记忆中那般圆润而低沉的嗓音,只是,此刻还没有那种极致的威严。 薄唇轻勾,他脸上总是带着笑,然而,那笑,看在洛无忧的眼里,却是几多僵硬,因为那笑,几乎是一成不变。 很假! 他的瞳仁特别的黑,黑的像黑曜石,眸光温润清澈,却又仿佛蒙了一层迷雾,谁也无法透过迷雾,看到那瞳底,看到他内心深处。 其实,南宫景煜的长相也很出色,比之南宫景璃不遑多让,然而,放在人群中,却没人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这,没有到达一定境界的人,是绝做不到的! 洛无忧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再看到那张脸,再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心中恨意还是如波涛翻滚…… “哼,谁要你送了,这里是相府,是本郡主的家,难不成还有人敢对本郡主怎么样不成。”洛仙儿满脸不快,说完扭头就走,别说煜哥哥,连声表哥都没唤,甚至没有一点好脸色。 南宫景煜也不在意,转头看向落无忧,依然温润带笑,只是,那笑里却有着一丝落寞,浅浅的,淡淡的,几不可察,却又让人难以忽视。 “你没事吧,是不是腿麻了?” “臣女没事。” 就连洛无忧也不得不感叹南宫景煜的洞察力,连她身边的人,都没发觉她的不对劲,他却一眼就看了出来。 从一个罪妃之后,不受宠的皇子,在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帮助下,一步步爬上那个位置。 这样的人,怎能小觑! 见南宫景煜上前一步,洛无忧淡淡的道:“煜王爷若有事,可先行离开,不用理会臣女。” 话很客气,语气很平静,可不知道为什么,南宫景煜就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敌意。 她在抗拒自己的接近。 他确定他们是第一次见,那几不可察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她脸色依旧淡然,如先前般对谁都是淡漠疏离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本王可曾得罪过你?”南宫景煜脚步未停,声音有些低哑。 两人距离一点点拉近,洛无忧不自觉的蹙眉,后退了一步,脑子有些晕眩,整个身体一个趄趔,幸而红锦伸手扶住了她,才避免她摔倒在地。 “煜王爷想多了,只是,男女授授不亲。恕臣女先告退。” 得罪? 不,那是一笔笔血债,是不共戴天之仇。 洛无忧心中冷笑,头很晕,有些虚弱的扶了扶额。 南宫景煜深深的瞥了洛无忧一眼,良久:“好了,赶快带你们家小姐回去吧,日头毒辣,别晒得中暑了。” “是。” “对了,洛小姐说的没错,山鸡炖蘑菇,的确很美味。” “……” 身后,南宫景煜的话悠悠飘来,洛无忧被红锦绿晴搀着,眼帘半磕,脚步未停。 “回无忧阁。”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洛无忧回到无忧阁,额头发烫,脑子昏昏沉沉的,脸色也像面粉一样白。 还真被南宫景煜那张乌鸦嘴说中了,洛无忧心中暗恨,他听到她说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早就在那附近,那他有没有看到…… 被关的那五年,她一直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南宫景煜一定要娶洛仙儿? 明眼人都看得出,洛仙儿喜欢的人是南宫景璃,洛仙儿对他的态度,也再清楚不过,就算他是想拉拢相府,所以伏小作低。 可后来呢,后来他已经登基,龙椅坐稳,再没这个必要。 而且,以洛仙儿曾经对他的态度,他就一点都不记恨? 难道,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 可她直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到底这其中隐藏着什么,其中的关键又在哪里? …… 洛无忧烧得昏昏沉沉,这可急坏了众人,红锦忙拿了贴子去请大夫。 第17章 金贵的嘴 “嗯,比起白开水来,香了一点点又苦了那么一点点,甜了一点点又好看了那么一点点,拿来漱口还不错。” 烟雨楼,秦都最大的酒楼,三楼之上的华丽雅致的厢房内。柳随风一口将精琳琅刻茶盏中的茶水灌进嘴里却并未下咽,咕噜咕噜一阵,而后吐进了旁边的玉碗之中。 “扑扑,嗯,这感觉还不错。” 拿起锦帕拭了拭唇,柳随风咂巴着嘴:“啧啧,璃,你那公主姑姑是不是太小气了点儿,你这堂堂皇侄儿去了,就拿漱口水来招待你。” 南宫景璃瞟了他一眼:“你那张嘴倒是金贵,若被柳老爷子知道,他儿子拿上千两银子一钱的茶叶来漱口,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昏过去。” 拿观山云雾漱口,亏他想得出来,那可是极品贡茶,采自终年被云雾笼罩,海拔千米之上的观山之顶,采用特殊手法烘焙研制,产量极低,每年送进宫的也至多不会超过五斤。 “知我老爹者,莫过于璃王也。”柳随风摇扇一笑,“不过,银子么,不就是拿来花拿来享受的,你要喜欢,我待会儿派人送几斤到你府上?”如此大的手笔也只有秦都首富柳家公子才能办到。 “好啊。” 南宫景璃欣然应下,送上门儿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拿起玉盏轻轻啜了一口,馥香满喉:“靖洲那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不过处死几个替罪羊,古往今来,哪个当官的不贪,你以为南宫景明名字里有个明字,就真能明察秋毫?” “靖洲那就是团乱麻,整个靖洲官场盘根错结,尤来已久,据说,后面还有人。” 柳随风撇撇嘴,面含不屑,说着拾指朝上指了指:“除非找到线头抽丝剥茧,将幕后黑手一举揪出,否则,官官相互,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南宫景明……” “呵呵,虽不聪明,可也不笨,怎么可能因此得罪那么多人。” “倒是南宫景煜,他一向不是南宫景明的跟屁虫么,怎么这次倒是提前回来了?还那么巧,救了洛仙儿。该不会南宫景明又打上了洛仙儿的主意吧?” “喂,你打算怎么办?”柳随风抬眸,看向南宫景璃。 “什么怎么办?” 看南宫景璃一脸兴致缺缺的表情,柳随风桃花眼微挑:“南宫景璃你就装吧,那洛仙儿自从祈山回来之后,天天粘着你,看你时那火热的小眼神,啧啧,你就没有一点感觉?” “他是我表妹,况且,她还小。”南宫景璃皱眉起身,看向窗外,淡淡道。 “是啊,表妹,表哥表妹哦——”柳随风说的一脸暧昧,拍了拍好兄弟的肩道:“其实也不小了,不是说她马上就十一了么,三年后及箳。长得又是国色天香,正好啊,你就真不考虑下?” “……” “兄弟,有没听我说话?看什么呢?”柳随风半晌没等来回音,疑惑的望去。 “咦,怎么会是她,那不是……” 楼下繁华的街道上,一个长相秀气的小丫头拉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在人群中疾步穿行。 老头肩上还挎着个药箱,跑得气喘吁吁,小丫头却还在不停的催促:“大夫,您快点,快着点的,我家小姐还等着呢!” “哎,慢着点的…小丫头,慢着点,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否则,到时需要医治的就不是你家小姐,是老头子我了…” “大夫,我知道您受累了,可我家小姐真的不能等,小姐浑身烫的厉害,我……”红锦说着红了眼眶。 夫人还在坐月子又要照顾小少爷,小姐硬是不许她们将生病之事告诉夫人,突然间看着那样虚弱的小姐,是真让人心疼。 “哎,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要再哭就更耽误了。”白胡子老头见状也是不忍,无奈挥了挥手,撑起老胳膊老腿,两人渐渐远去。 “璃,那不是洛无忧的丫鬟么?”柳随风皱眉:“我们离开时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病的那么重?” 南宫景璃脑海蓦然浮现出一张微微苍白的脸,手上丝巾被血渍浸透,额头满是汗渍,却依旧倔强的隐忍。那奇怪的抽痛,再次浮上心头,让他有些许的烦闷。 “不知道。或许她本就不舒服吧!”说完,他转回房间,不再去看。 柳随风看着他,微愣,随既一脸恍然:“璃,该不会,你看上洛无忧那丫头了吧?” “没有!” “嘁,还不承认。说来那丫头还不错,文文静静看着挺舒服,不过,就是性子太弱了点,看起来,在相府过得不怎么好,做你的王妃怕是……” “胡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没有。” 弱么?至少,她还没看到哪个千金小姐手破那么大块,都不喊痛,也不在意的。 “我胡说?是么,那今天那个女人骂你什么,骂你贱人哎,你怎么就那么算了?哼,这可不像你璃王的作风。”嘁,不就是看人小姑娘手受伤心疼了么? “我哪有心疼?”被说中的南宫景璃有些恍神,心疼?不可能的,他才第一次见她,怎么可能会心疼? 柳随风见状,桃花眼瞪大,纸扇一合轻拍手掌,眸光一转,笑道: “没有,那太好了,既然你对她没什么,那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担心到时我们两兄弟为个女人打起来呢?”说完还拍了拍胸口,深深的舒了口气。 南宫景璃听得皱眉,声音有些低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说这么清楚你还不明白?”柳随风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我的意思就是,我看上洛无忧了,既然,你对她没意思,那我就不客气罗。” “……”南宫景璃。 “怎么,后悔了,那就承认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又不丢人,大不了,我将她让给你,正所谓兄弟妻不可欺,当然你想公平竞争也可以……” “无聊,你想怎样,随你,别把我扯进去。我还有事先走了。”南宫景璃语气有些不好,胸口闷闷的。 “这就走?我还想让你帮着出出主意,看怎么约见面,是送拜贴去洛府呢,还约找个理由将人约出来呢,哎,喂,别走啊……” 嘭,巨大的关门声,让柳随风眯眼,揉了揉耳朵,突然间笑出了声。 “白痴傻瓜还说不喜欢!想也知道本少怎么可能去约洛无忧,那可是洛家的人……” 柳随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此时此刻,已经进入他与洛无忧第二次见面的倒计时。 而,这一次见面,几乎改变了他的一生。 第18章 再起事端 “小姐,小姐,该喝药了。” 绿晴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红锦将洛无忧从床上扶了起来。 黑乎乎的汤药,闻之令人几欲作呕,洛无忧闻着那味道,眉也未皱,仰头咕嘟咕嘟全都灌了下去。 “小姐快含颗蜜钱。” “不用了,绿晴,你去娘那边看看,吩咐下去,谁都不许乱嚼舌根,否则我打烂她的嘴。” “是,小姐。”绿晴看了看洛无忧,微微犹豫一下,这才转身,临到门口,复杂的看了一眼洛无忧,微微咬唇,反手替二人将门关了起来。 红锦伸手探了探她的额,还是很烫,忙又拧了块湿帕子覆在她的额头。 见红锦眼眶红红的,洛无忧靠在床头笑道:“傻丫头,就算吃了药,也得等药效发作啊,放心吧,我没事的。”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么?说到底是她太急于求成,练武非一朝一夕,而她也过了最佳的练武年纪,练习过度,反而,适得其反,伤了身体。 这些日子,她表面声称闭门习字,其实,几乎大半的时间都被她用来扎马练武,甚至连夜里也是悄悄爬起来苦练。 前世,也是在嫁入煜王府后,她一时兴起,和南宫景煜习过一些招式,她本身天赋还算不错。不过,时日短,也只得其中精髓之一二。 不过,也没关系,她练这个,意不在克敌,只求稍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不说还好,一说红锦那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小姐,大夫说了,您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再想死,咱也别去拦着,什么都没有小姐身子骨来的重要。”红锦的可还记恨着上午的事儿呢,心里直为自家小姐不平。 “真是个傻丫头。” 洛无忧伸手抚了抚红锦的头,脸上含笑,眸中尽是宠溺。 红锦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一路陪着她历尽艰险,数次九死一生,命悬一线。为了她,甚至失去了一生至爱,直到,她稳坐太子妃位,她才自请出宫。 荣华富贵,权势财富,她什么都不要,只想一辈子守在他的坟前,守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前生,她欠红锦太多,太多…… 今生,她刻意疏远,就是不想把红锦牵扯进来,可除了林妈妈和刘妈妈,她身边却是再无人可信,无人可用。 林妈妈和刘妈妈要留下照顾顾若兰绝不能动,现在的她,是举步维艰…… “小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情知小姐支开绿晴,定是有话要对她说,红锦眼神定定,发誓般的说道。 洛无忧这一刻无疑是感动的,这就是她们之间的默契,超越主仆情义,甚至超越亲姐妹间的默契。 “好红锦,你附耳过来。” “……”洛无忧在红锦耳边一阵嘀咕,红锦却是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差点惊乎出声,最后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敛下。 “小姐,不行,这太危险了,这……” 洛无忧挥手打断她:“红锦,这件事我事在必行,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怎么不会有事?小姐您现在还病着,奴婢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小姐还是让奴婢跟您一起去吧。好歹有个照应。”见洛无忧心意已决,红锦只得无奈说道。 “你不怕万一被抓住受罚?”洛无忧故意吓她。 红锦撇嘴:“奴婢才不怕,奴婢就要跟着小姐。小姐放心,小姐说的每一个字奴婢都会清清楚楚的记在脑子里,绝对会替您办得妥妥当当。” “嗯。” 红锦本就聪明机警,她办事,洛无忧自然放心。 “小姐,”红锦沉默半晌,道:“小姐,我会盯着她,若她真敢吃里爬外,别说小姐饶不了她,我红锦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洛无忧幽幽的叹了口气,明眸闪了闪,划过一丝冷意,但愿你不要让红锦失望。否则…… 两人又说了小会儿话,洛无忧刚要躺下休息,夏荷却来报,说是老夫人派人请她过去问话。 “一定是六小姐又生了什么妖蛾子,都成那样了,也不知道消停消停。”还惦记着诬陷自家小姐,她家小姐和璃王怎么就救了这么个白眼狼。 红锦一脸恨恨的表情:“小姐您不舒服,不如我去回了怜霜姐姐,等您稍好些,晚点再过去?” “我若不去,只怕,到时又会惹人诟病,说我托大。红锦,扶我起来。” “别想那么多,说不定,祖母她老人家是有其它的事呢?” 林倩雪如果够聪明就不会把这件事闹大,毕竟,事关她女儿的声誉。 可除了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老夫人会有什么事要‘召见’她? 洛无忧淡淡一笑,望向门口,心头却是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宁心院 洛老夫人高坐堂上,下首,分别坐着相府的几位姨娘和小姐。 洛明溪,洛明芝,连同洛明珠,洛明秀除洛仙儿以及还在皇宫的洛灵儿和落水应当躺在床上的洛明霞外,相府小姐姨娘几乎全部集齐。 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很是很沉闷,让人不禁要怀疑这相府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场的每个人的表情也都很沉重,不过,这其中有几分真,又是几分假,那就见人见智了。 “无忧见过祖母。” 一袭绿色裙衫,翩翩而入,仿佛一缕清风刮进了屋子里,带来丝丝的凉爽。小小的纤细的少女,背脊挺的笔直,脸色淡然含笑,与厅中压抑而沉闷的气自息,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无视那道怨毒的目光,洛无忧直接走到老夫人跟前行礼! 相府素来规矩森严,最重礼法。 而她乃相府长女,就算如今身份由嫡变庶,可也还是这相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姨娘却只是妾室,相当于半奴半主,身份上比她低了不止一筹,她自不需要向她们行礼。 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反倒是这些姨娘,见了她,该当尊敬的唤一声大小姐。 “嗯,起来吧!”老夫人一脸威严,放下手中茶盏轻嗯了一声,一双混浊的眼,满含锐利在洛无忧脸上扫过:“知道为何唤你过来么?” 这场面,倒颇有三堂会省的架式! 第19章 明霞发疯 “祖母,发生什么事了?”洛无忧一脸迷茫的摇头。 洛老夫人一滞,没想到她居然反过来问她,看她无辜的表情,不像作假。 难道,这件事与她无关? 见老夫人半晌没说话,林倩雪却是忍不住了,怨毒的目光更甚。 “洛无忧,你还装,你到底对明霞使了什么妖法,把她害成那样,你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来,我给你大小姐赔罪,可明霞没错啊,她可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啊,一笔写不出两个洛字,你也下得了那个狠心,呜呜……母亲,你可要替儿媳作主啊!”林倩雪哭得凄凄惨惨,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磕头。 “好了,我有说不管么?你先起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林倩雪这才抽抽答答的站了起来。 “无忧,你说,你六妹妹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你做的?”洛老夫人沉声问。 洛无忧此时才恍然,点头道:“是我!” “母亲,您听,她都承认了,是她,真的是她做的,您可一定要为明霞讨回公道啊,残害同宗亲妹,若不从重严惩,国法不容,家规难立啊!”看林倩雪此时的表情,那是恨不得将洛无忧撕成八块。 连国法,家规都搬了出来。 洛无忧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残害同宗亲妹?雪姨娘,这话从何说起?你可知道,妄加罪名,依照大秦律例第二卷,第一百三十八条,我也可以告你诟陷之罪。” “什么诟陷,你自己都承认了?”雪姨瞪着眼睛尖声说道。 “我承认?我承认什么了?”洛无忧反问:“祖母,难道您也这样认为么?” 老夫人没说话。 无忧垂眸自嘲一笑,再抬起,眼中含泪,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淡笑:“若雪姨娘执意诬陷于我,我洛无忧也不介意对薄公堂,是非黑白,自有公论。” “老夫人,您可要为我们小姐做主啊!”红锦扑嗵一下跪在地上,“老夫人,我家小姐可没有害六小姐,六小姐落水,还是我家小姐将她救醒,六小姐不止不感激,反而辱骂我家小姐,将我家小姐弄伤,我家小姐连一个字都没说过。” 红锦眼中含泪:“六小姐惹怒璃王,也是我家小姐跟着求情相救,小姐更因此中暑昏迷,刚刚才清醒。老夫人,今天就算您怪罪,红锦也是要说,老夫人,我家小姐心善,可也没道理让人如此波脏水,您若不信,璃王,煜王还有柳公子他们都可以做证,还有郡主当时也在场。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就说是我家小姐害了六小姐,老夫人,红锦求您明查秋毫,还我家小姐一个公道。” “哼你个小蹄子,自然帮着你家小姐说话,如果不是她做的话,我的霞儿,又怎么可能会变的疯疯颠颠的,还咬……”林倩雪说着又哭了起来,想到自家女儿那样子,她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真恨不得活撕了眼前这个小贱人。 “祖母,六妹妹到底怎么了?” 疯疯颠颠?咬?咬什么? 洛无忧心思微转,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让李嬷嬷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洛明霞被送回雪宛后,大夫来瞧了,药也开了,说是并无大碍,洛明霞一直到下午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可这一醒来就出了大事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开我,敢打本小姐的主意,本小姐让祖母把你们全都乱棍打死……” “鬼,你是鬼,你是鬼,啊——救命啊……” “呜呜,你别咬我,别咬我,娘,快来救我,娘,救命啊……” 雪宛,洛明霞醒来后,仿佛颠狂了一般,衣衫凌乱,又哭又喊,整个人发疯似的,光着脚丫满院子乱窜,丫鬟老妈子,忙着逮人,弄得人仰马翻,整个院子一团乱。 “霞儿,娘的霞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姨娘林倩雪急得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快,你们快上去把六小姐先绑起来。春兰,快点。” 洛明霞跑到一颗合欢树旁,拔拉着枝丫就想往上爬,春兰绕到树后,眼急手快,一个扑身将她抱住。洛明霞却突然间一声大吼,用力将她甩开。 “你个该死的老鬼,我咬死你……” “啊——” 洛明霞蓦地一把拉起春兰的手臂,张嘴咬下,哧拉,生生撕掉春兰一大块肉。 春兰疼得浑身冷汗,脸色一白,昏死过去。洛明霞却一口扔掉嘴里的肉,扑上前去,还要再咬。 她双目通红,呲着牙,裂着嘴,嘴上染着鲜血不停的往下滴落,眼神凶狠仿佛发狂的野兽,整个人看起来,恐怖异常。 “我的女儿啊,天啦,我的心肝儿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呜呜,快来人啊,快上啊你们……” 林倩雪抹了一把泪,看的心尖儿都疼了,直嚷嚷心肝宝贝儿,看一众奴才被吓得不敢上前,不由大怒:“你们还不快点上去,要是六小姐有个什么闪失,本姨娘定要你们全部陪葬!” 几个丫鬟吞了吞口水,连同老妈子们互相打个眼色,六七个人,一齐扑了上去。 捉手的捉手,拽腿的拽腿,摁身子的摁身子,洛明霞不停的嗷嗷挣扎,谁也不敢大意,更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自己就会变成下一个春兰。 “轻点,你们都轻着点,若伤到霞儿,仔细我剥你们的皮。”林倩雪心疼女儿,泪眼汪汪的想要去拉洛明霞,洛明霞却突然昂起脑袋,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吓得林倩雪啊一声,后退几步,狼狈跌倒在地。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把六丫头绑起来!”院门口,洛老夫人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子奴婢。 到底是老夫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到如此场面,也只是微微皱眉,不见半点慌乱。 碧琴找来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几人将洛明霞牢牢的绑在了床上。 洛明霞依旧不停的一边企图挣脱绳索,一边破口叫骂。 洛老夫人又着李嬷嬷去请了一直给她诊脉的袁大夫前来,可奇怪的是,大夫根本查不出洛明霞到底生了什么病,就连从永昭那边派来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只得将她一棍子敲晕。 林倩雪便一口咬定,洛明霞变成这样,是洛无忧害的。于是,就有了后面的对质,发难的一幕。 第20章 深夜出府 “母亲,妾绝不是空穴来风,霞儿一直都好好的,可今日遇到无忧,先是莫名其妙落水,幸而被璃王救了起来……之后又变成了这副模样,您就不觉得奇怪么?” “而且,霞儿苏醒时一直喊着她的名字,若说和她没关系,妾打死都不信。说不定,就是在池边,她假意救霞儿时便对霞儿下了黑手。否则,霞儿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失态,说出那样的话?” 林倩雪满脸愤恨,看着洛无忧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我就霞儿这个女儿,若她有什么事,我就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 “雪姨娘,你说我对六妹妹下了黑手,你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今日之事,多人在场,难不成,无忧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而不被发现?且,后来六妹妹比我先离开。之后各回各院,无忧更是因身子不适而昏迷,即未去过彩霞阁,又怎么下黑手?” 说头,洛无忧目光又看向了洛老夫人:“祖母,官府办案亦讲求人证物证,雪姨娘光凭一念臆测,便铁口直断,一意孤行的诬我清白。” “无忧含冤莫白,不若将此事报官,交由秦都府尹查个水落石出,若真证明是我做的,我洛无忧甘愿伏法,若与我无关,也就不要怪我反告雪姨娘你诬陷之罪!” 洛无忧神色间布满了委屈,红唇微张,字字如珠,铿锵落地,丝毫不退让的表情,让老夫人微微蹙眉。 “好了无忧丫头,此事祖母自会给你个交待,闹去官府于你女儿家的名节多少都会有些影响。不妥,不妥……” 影响女儿家的名节,是怕姐妹姨娘对薄公堂,影响洛府的名声吧!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林倩雪自然也不愿意上公堂,为什么?她没证据可人家无忧有人证。 况且,此事闹大,折的可不止洛无忧的名节,吃亏最大的,反而是她的霞儿。她自不可能傻的拿女儿前途来儿戏。 “是,祖母,依无忧看,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治好六妹妹,只要六妹妹好了,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你说的倒轻巧,连御医都没法子,我上哪儿找神医去?”林倩雪没好气的反驳。 “神医,咱们府中不是就有么”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本来洛无忧还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洛明霞。 如此听来,也就歇了那个心思。 反正受苦的也不是她!若洛明霞真的命里该绝,那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毕竟,她的价值还没高到要她必须暴露自己来救她的份儿上。 三月,白昼渐渐变长。 白日里旭阳和暖,晚上却晚风微凉,洛无忧坐在窗边感受着晚风拂面的舒爽,颇有几分惬意。 “小姐,吃点莲子吧!这可是桑伯新采的,可好吃了。” 洛无忧的病,来的快也去的快,傍晚间便退了烧,沐浴之后,整个人都精神多了。食了几粒莲子,问道:“红锦,六妹妹那儿怎么样了?” 红锦停下摆吃食的动作,回道:“听那边的丫鬟说,六小姐戌时醒过来一次,还是那个样子,连饭也没吃,闹个不停,雪姨娘急的没法子,把秦都所有的大夫都请了过来。” “不过,好像还是没什么进展。小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六小姐一天不好,雪姨娘就会把脏水往你身上泼。” “别这么说,她到底是我‘妹妹’。”瞟了一眼窗外露着的一截黑影儿,洛无忧幽幽的说道。 “嘁,奴婢就是这么一说,不过小姐,咱们改天还是去兰若寺里拜拜吧,免得再徒惹这些无妄之灾。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像小姐不就是这样么?” 瘪嘴加大了音量,她也不过是在小姐面前发发牢骚而已。红锦说着双手合十神情虔诚的作了个揖。 “小姐下午还病的那么严重,晚上的气色已好了不少。小姐抄了那么多佛经,一定佛祖怜惜小姐。” 听着红锦喋喋不休的翻动嘴皮子,洛无忧只是轻笑。 红锦却又奇怪道:“其实,小姐,雪姨娘怎么不去求郡主呢?不是说郡主师从董神医门下,想来这点小病应该难不倒董神医吧!” “素闻神医乃大秦第一杏林国手,医中之神,只要还有一口气,再大的病痛都能治。若请得神医出手,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只是,神医行踪飘忽,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且神医素有三不医……” 洛无忧悠悠一叹不再言语,在窗畔,看着黑影远去的方向,对视一眼,幽深瞳底闪过一丝冷意。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背主。该死!”红锦满脸愤怒,“小姐,六小姐雪姨娘铁了心要陷害您,您干嘛还替她们打算。” 还给她们指条活路,小姐未免太善良了。 “红锦,你还不懂么?” 雪苑的事,闹的那么大,可她却未收到半点风声,这是为何? 她这院子里啊,呵呵…… 洛无忧眸光微暗,有人想要坐观好戏,哪那么容易,她自然也要将她们拉进戏里。 这样,才好玩儿不是么? “对了,我让你送的贴子,送到了么?” “小姐放心,贴子我已经送到,找的人也绝对安全。东西我也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偏门守夜的阿华也已经打点过了。”足足十两银锭,岂有不被收买之理。 红锦说着,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套男子衣裳。 “小姐,我们今晚就去么?那府里……” 情知红锦的担心,洛无忧笑道:“放心吧,今夜相府事多,没人会注意我们,此时去反而是最安全的。” 一翻换装打扮,很快,两个清丽绝美的少女变成了两个俊俏的少年郎。 拿好东西,两人顺利从偏门出了相府。 尤记纸醉金迷时,秦淮河水尽胭脂。 淮河之水,始于连云山脉,分支过五州十九城,其中一支分支的分支流过秦都,故而又名秦淮河。 夜深,秦淮河上却是灯火通明,映照的宛如白昼,河床之上,停驶着无数画舫,花灯摇曳,琴声袅袅,纱缦飘飘,别有一翻滋味。 河畔分两条繁华街道,也方始热闹喧嚣之时。其中一条街道集聚的,是秦都最最风雅令权贵富贾,文人墨客,风花雪月,流连忘返的青楼。 另一条街道却是下等的窖妓,里面出入的,多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皆有。 楼中水上,各色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迎来送往,欢歌笑语,纸醉金迷。 秦淮河畔,是整个秦都最出名的烟花之地。 “小,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人群中,红锦及时改口,拉着洛无忧,脸色涨得通红,极为尴尬,一路过来,已有好几个脂粉味浓的姑娘想要将她们拉进楼子里。 看她们暴露的穿着和举止,红锦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是青楼,那些姑娘们,都是妓(和谐)女,吓得她声音都有些发抖。 小姐可是相府千金,怎能来这种污秽之地? 那个柳随风也太可恨了,居然约她家小姐在这里见面! 什么添香阁?原来竟是青楼之地,想到此,红锦将柳随风撕了的心都有了。 “回去,小锦,如此良辰美夜,回去岂不可惜。”纸扇一合,挑起红锦的下巴,洛无忧说的惹人遐想。 “少爷……”您怎么可以如此轻佻。 红锦满脸黑线。 洛无忧却是浑不在意的一笑,纤指一伸,指向淮河中央,“你看,那艘画舫好漂亮,如此灯火阑珊之中,泛舟游湖亦是一件极为风雅之事,所以,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可不要辜负了如此良宵美景才是啊。” 说话间,人已朝着江边走去,跟在她身后的红锦,见状,则连忙的追了上去。 边追还边喊着:“少爷,不是说好的添香阁么?少爷你走错地方了……” 红锦秀眉几乎蹙成了一字,她家小姐不是和柳家少爷约好在添香阁了吗?怎么现在又朝着江边儿跑去了? 难道,是她家小姐看到那些画舫太漂亮,所以把约了柳公子的事儿给忘记了? 还游湖泛舟? 没搞错吧…… 第21章 柳家随风 与其它的精致小巧的画舫不同,那艘画舫足有十二三米长,船身皆由乌铁打造而成,阁栏甲板,无一不是精雕细琢,全部由贵比黄金的沉香木雕刻而成。 远在四五米外,就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沉木香。 画舫四角还挂着四盏造型别致的走马灯,云纱摇曳,丝竹声声中,隐有美人翩翩起舞的影象,远远望去,若隐若现,恍如仙境,引人向往。 舫中,一名锦袍男子,斜坐在椅榻之上。 他,一手支头,一手执着琉璃盏,狭长的桃花眼里,眼神微微迷离,边欣赏着美人的歌舞,边品着美酒醇香。 “画舫美,美人美,也终抵不过随风公子逍遥,销魂半分。”一声喟叹自画舫外轻幽的响起,遥字音节落地,来人也已出现在画舫之内。 椅榻上的男子眼眸突的地张开,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白衣翩翩少年朗,轻笑出声:“我自逍遥又如何,我自销魂又如何?又哪及得上无忧公子肆意妄为半分。” 肆意妄为四字微微咬重,似带着几丝轻嘲,柳随风衣袖轻挥间,画舫中的翩然起舞的美丽女子们鱼贯而退。 看着浑不在意,翩然落坐的洛无忧,柳随风的眸子里充满了审视。 “洛无忧,你怎知,我会在这里?又是如何上得这画舫来的?”柳随风问。 初接洛无忧投递的约贴,他讶然,回贴定下地点在秦淮河畔添香阁,也是他心存刁难。 可是,他未曾想过,她,真的会来秦淮河,却又没有如约前往添香阁,反而来到了画舫,出现在他的面前。 要知道,这艘画舫耗时三年,直到一个月前,才秘密打造完成。今夜,也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画舫出游,可洛无忧不止能找到画舫,还进到了这里来? 看来,这个丞相府的千金,似乎,也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啊!尤其,下午他们还看见她的丫鬟给她请大夫,可此刻,她却是活崩乱跳的出现在他的画舫之上? 也就是说,她的病,有可能是装的了? “呵呵,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已经见到了随风公子,不是吗?”无视柳随风那审视而怀疑的眼神,洛无忧轻笑间,径自拿起放在柳随风面前的玉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柳随风当然是不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在添香阁里等着自己的。 她自二十一年后重生而来,又怎么会不知这柳家公子喜怒无常的性格,又怎会不知,这艘画舫本就属于柳随风所有? 画舫就在眼前,她又怎会傻得再去添香阁,空跑一趟呢? 至于,上到能进到这里来的原因,那就更简单了,她手上有约贴,自然是持贴,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不过,她却是略使了一些小手段,故意不让那些侍从进来通报而已,只可惜,柳随风此时似乎有些震惊过了头,好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洛无忧是不可能会告诉柳随风的,如此也好,适当的保持一些神性感。 也会让有的人对她多一丝忌惮。 “洛家无忧小姐,还真是出人预料,不过,随风也很想知道,洛小姐,今日相约到底有何事要与随风商谈?”她最好是有正事儿,否则…… 柳随风说着,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柳公子大可放心,无忧对柳家别无居心,更不是奉了父命前来勾,引柳公子。”洛无忧抬头瞥了一眼柳随风,道:“此次前来,不过是无忧想和柳公子达成一笔交易,仅此而已。” 不过是无忧想和柳公子达成一笑交易?也就是说,她此次前来,代表的只是她自己? 可,她一介闺阁女子,又有什么可以和他交易的? “哦,是吗?” 从不曾见过哪位千金贵女将勾,引二字也能说得如此坦荡,柳随风闻言不由的笑出了声,他轻轻撇了一眼洛无忧,视线却是停留在她胸前。 片刻,道:“就你那还没发育的小身板儿,说实在的,本公子还真有些看不上。” 那轻佻而嫌弃的话语,一般女子听到,只怕都会羞得无地自容,若红锦在此,看到他竟如此的扁低自家小姐,只怕也会气得冲上去,咬柳随风一口。 可洛无忧却是纹丝不动,她仿佛并未听到柳随风的话,举手投足间,从容淡定,自有一股风华。 她轻轻的执起杯盏,轻啜了一口,淡淡的洒香盈绕在口中,一抹笑意,亦悠然绽放在唇畔。 那笑,绚如繁花,潋滟的风华,竟让柳随风亦有一瞬间的恍神。 然而,此时无忧已放下手中琉璃盏,道:“世人皆知,柳家公子随风,素来与璃王殿下交好,而今上,已值暮年,立储之事,业已迫在眉睫,如今的秦都,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是暗潮汹涌。” 洛无忧说到此,微微一顿,话锋一转,又道:“然而,当今朝堂之中,储位人选足有八人之多,八王夺谪,不知柳公子觉得,哪位王爷的胜算,更大?” 这女子,不,顶多只能算个少女的思绪,未免跳转的太快,胆子,也未免太大,竟敢妄议朝堂,管起了皇上立储之事,难不成,她还想掺上一脚? 柳随风思及此,不由觉得好笑:“柳小姐这是想和柳某谈论朝堂之事?可惜了,柳某只是一介商贾布衣而矣。” “哦,是吗?”将这三个字原封不动的还给柳随风,洛无忧嘴角浮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布衣否,商贾否,恐怕也只有柳字氏家的少主,随风少爷你,和柳家的当代家主柳元德柳老爷子才清楚不是吗?不过,或许,我更应该尊称一声柳老爷子,智旬先生才对!” 智旬先生四字一出,柳随风脸上邪肆的笑容在瞬间龟裂,桌案下,握着玉带的手微微一紧,两道冰冷而犀利的眸光,直直的射向前言笑宴宴,一身男装打扮的女子。 “洛姑娘是在说笑吗?”俊朗的容颜之上染上了丝丝阴霾,柳随风看着洛无忧的眼中,一丝凛冽的杀意一闪而逝,快到仿佛只是人的错觉,却又浓烈的几乎凝结成了实质的杀刃,让人无法忽视。 右手拾指与拇指轻捻之下,多了一只透明的蝉翼,只待那指尖轻轻一弹,薄如丝刃的蝉翼就将飞出,无情的收割性命。 然而,就在此时,夜空中却突的响起一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柳随风的动作,也因那突如其来的笑声,戛然而止。 “呵呵……血翼出,幽魂哭!”洛无忧笑颜如花,一双凤眸也在瞬间看向了雕花桌案,清澄纯净的眸光却似带着无法匹敌的穿透力! 那一刹,竟让柳随风有种错觉,似乎他所有的动作,在眼前少女那双纯净而澄澈的眸子里,全部无所遁形。 “怎么,柳公子此刻,不会是真的在想着如何杀了无忧灭口吧?” 神色淡然的反问,不待柳随风有所反应,洛无忧却突的发出一声轻叹:“可惜了,无忧却不得不奉劝柳公子一句,若无忧今夜陨命于此,柳公子和柳老爷子倾尽二人半生两代人的努力也必将……” 话语微顿,洛无忧红唇轻启:“也必将付诸流水,化作黄梁梦,一场空。如此,柳公子,你,还敢赌吗?” 第22章 红锦失踪 “可惜了,无忧却不得不奉劝柳公子一句,若无忧今夜陨命于此,柳公子和柳老爷子倾尽二人半生两代人的努力也必将……” 话语微顿,洛无忧红唇轻启:“也必将付诸流水,化作黄梁梦,一场空。如此,柳公子,你,还敢赌吗?” 一字一顿,洛无忧红唇轻启,说得云淡风轻,柳随风听来,却字字宛如炸雷响彻耳畔。 良久,柳随风却突的仰天大笑,那笑声,张狂而肆意,甚至,还带着几份嗜血杀意,再不复在相府初见时风度翩翩的模样。 “洛小姐的口气还真是大?只不过,你觉得,我又凭什么会相信你?凭你洛家小姐的身份,还是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亦或是,凭你那不知所谓的一通胡言乱语?” 笑声止,柳随风冷冷道:“若是没有其它的事儿,洛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毕竟,闺阁才是你们女儿家该待的地方,要知道,像秦淮河畔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尤其,这段时间,这里可不太平!” 这是想赶她走了吗? 洛无忧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心知今日再谈下去,也谈不出个什么结果,于是,也不再多言,站起身,直接朝着画舫的出口走去。 只是,才走了两步,身后便再次传来了柳随风的声音。 “洛小姐是个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本公子相信,洛小姐,定会懂得取舍。” 柳随风言语淡淡,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威胁之意,这个男人睚眦必报的个性,还真是如同他毒舌的嘴一样,真的很不讨喜。 “柳公子的提醒,无忧承情谨记。”洛无忧脚步微顿,随即也转过了身子,看着依旧斜坐在椅榻之上的柳随风,“不过,礼尚往来,无忧也赠柳公子一句话,沅安堂,张福旺,还请柳公子谨记。”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最后一句话,洛无忧说的极为笃定,的字落地,不带柳随风回答,轻笑一声,整个人飘然离去,眨眼之间,已消失在画舫之上。 华丽的画舫内,瞬间变得空荡荡,男子一人独坐在塌上,脸色阴郁,再不复先前那半点逍遥,又销魂的悠然享乐之色。五指紧握一捏一捻之间,手中琉璃盏碎灭成灰,从那修长的五指之间,一点一点漏尽。 “洛无忧,洛无忧……” 柳随风红唇微微蠕动,呢喃着这个名字,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听起来倒像是情人之间的温软细语,然而,那双灿若流星的狭长瞳眸中却又泛着丝丝寒戾之气。 那个秘密,关系着柳家数百口人的生死存亡,四十年了,他的父亲紧守着这个秘密,已经整整四十年,就连他也是在一年之前,被选定为柳家少主之时,才知道了这个秘密。 可是,那个少女,那个少女,她竟然会知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柳随风抿着唇,神色越渐凝重,不行,这件事儿干系太大,他必要尽快回禀老头子才行,否则…… 一拂衣袖,柳随风站起身往外走去,守在画舫外的小跟班敏西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自家少爷的人就不见了,急得他连忙跳下画舫朝着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画舫的纱幔后,身材纤细的少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眸中氤氲着一丝流光。 “柳随风,我很期待,你主动找上我的那一天。你看不起女子,可是,有一天,我却非要你亲自求上我的门来。” 声音轻快,却又掷地有声,洛无忧说完,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此刻已亥时末,近子时了,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她自然得先去找红锦那丫头赶快回府了。 否则的话,那个丫头定会等得急了。 只是,她却没有发现,在她注视着柳随风的同时,那暮黑的苍穹下,同样有一双黝黑的眼睛,在注视着她,她更不知道,那道墨色身影,将她那句轻语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间。 “呵,还真是个……”自信到狂妄的女人呢? 那人轻呵一声,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丝低哑,又带着几分撩人,就如同捧在掌中的星沙,轻轻的落在幽幽的河面儿,化作了一地的璀璨星光,最后,消失不见。 …… 洛无忧回到租来的小舟上,却顿时变了脸色。 船还在,可原本应待在船上等着她的红锦,却不见了踪影,喧闹的湖中,那叶小舟飘荡在水中,轻微的摇晃着,与四周华丽的画舫相比,有些格格不入,给人一种孤零零的萧索之感。 洛无忧迈步踏进船仓内,清幽的眼神扫过,只见舟棚之中的小几上,摆放着两碟糕点一些碎嘴的零食,和两杯茶水,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舟棚内的船板上堆积了一丝渣壳和食物的碎屑。 手指伸进茶杯一探,触之冰凉,显然,两杯茶水早就没有了任何的温度,洛无忧的眸光更渐幽深。 眼光再次扫过四周,在船棚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个篮子,洛无忧弯腰,将那篮子提了起来,伸手揭开了上面盖着的碎花绢布,里面却是放置着一些碗碟之类的餐具。 洛无忧的眼神,却是定格在了篮子里的其中一只沾着些微黄色水渍的茶碗之上,娇嫩的大掌轻轻的在杯身摩挲着,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那两杯茶,一杯应是红锦喝过的,可是,那另一杯茶,红锦又是为谁准备的?很显然的,那另一杯茶并不是自己喝过的那杯,因为,她喝过的那只杯子,还放在这篮子里。 小舟上挂着灯笼,光线很暗,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她或许会看错,可是,却绝对不会摸错,她喝的那只茶碗,碗脚外侧的瓷,掉了有小指甲盖那么大一块,触之有些刮手。 而这只茶婉,现在正躺在她的手心,同样的,她也摸过棚内小几上摆放的那只茶婉,却是周身光洁如新,并无任何刮手的感觉。 只一点便足以证明,这舟上还曾来过第三个人,或许,他还和红锦交谈过,因为那茶碗里的水已去了一大半,唯剩近乎干涸堆积的茶叶而已。 那么,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他又为何会来到她们租来的小舟上? 红锦是被那人虏走的呢,还是她自己愿意离开的? 她不在的那段时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的摆设并不凌乱,而且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所以,活无忧推测红锦应该是自愿和那人走的,可是,心中却有一丝不安的预感,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忽略了。 可到底是什么呢? 红锦跟随她多年,明知她未归,照理说来,她是绝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离开的,尤其这里的确如柳随风所说,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之徒皆有,秦淮河这一片的地域,在整个秦都是个特殊的存在,甚至不受朝庭的管辖。 且红锦一直生活在相府,虽说机灵稳重,可到底还是比较单纯,见过的世面太少,一个少女孤身离开,会出什么事,实在很难预料。 洛无忧静静的站在船头思索着,不对,虽然,她推测的事很可能,可是,红锦此刻是女扮男装,她向来也不是生事之人,就算遇上一些地痞流氓也应该不会有事。 那她心中的不安又是从何而来? 洛无忧微微蹙眉,脑子里突然闪过柳随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蓦地,转身拿起桌上的茶碗嗅了嗅,顿时,脸色变得铁青。 那茶里,竟然被放了迷药。 该死,她怎么就忘记了,在这段时间里,秦都曾出过一件大事,那是一起连环凶杀案,短短三个月内,有十八人被杀,死者皆是十三至二十岁的青少年男子,而出事的地点,无一例外全是秦淮河两岸周围。 难怪柳随风会威胁她说这段时间这边不太平。 前世在这个时候,母亲去世,且是一尸两命,她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又一直在闺阁之中替母亲守孝三年整,是以,并没关注过这件事儿,不过,这件杀人案当时可谓轰动了整个秦都,因为,刑部侍郎大人的独生子,还有晋王府的世子爷皆在被害的名单之列。 所以,她虽未曾关注,但多少还是从下人口中听到过一些传言,只是时隔太久,她一时没能忆起,十三到二十岁的青少年男子? 红锦今年十三岁,且又是女扮男装,如今,这茶里她又嗅出了迷药! 虽然不知道红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到底是否遇上了那变态凶徒,可是,她现在的处境,只怕不会太妙。 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此刻,洛无忧有些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带红锦出来,就算带出来,也不应该把红锦一个人留在这里。 现在的她还太稚嫩,未曾经过任何雕琢和打磨,不像自己,刀尖踩过,火海淌过,土匪窝闯过,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呆过,甚至,这青淮河畔的青楼也…… 不过,现在并不是自责的时候,耽误之急是要找到红锦。 前世,她欠红锦太多,今生,注定了要归还。 将整个小舟上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再没有其它发现,洛无忧只能先回到了岸边,看着苍茫的夜色里,耸立在灯光摇曳的秦淮河畔两岸,那精细雅致的建筑群,洛无忧的眸光定格在遥远天际的某一处。 现在能够帮她找到红锦的,大概也只有那个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那人又会要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第23章 你来了 明月楼。 名字甚雅,但其实却是一家赌坊,坐落在秦淮河畔最清幽的街巷深处,当然,说得含蓄点是清幽,其实就是最偏僻的角落。 纵观整个秦淮河两岸的建筑,哪个不是雕梁画栋,或精致典雅,或富丽堂皇,而这明月楼,一样占地够广,一样修建的古朴大气,却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感觉。 一到街巷尽头,远远地便能看到,那栋高高的木楼飞檐位置悬挂着的两盏灯笼,在夜色里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灯笼里有烛光跳跃,只是,散发出的,却不是橘黄色的柔和光晕,而是幽幽的刺目红芒,仿佛那灯笼本身就是这通身血红色。 妖冶得,让人观之既生不寒而颤之感。 灯笼之下,是两扇大门,门高三丈,宽两丈,纯墨色黑铁所铸,两扇门板的中央位置还镶嵌着两颗硕大的骷髅头,这两颗骷髅头的眼睛并不空洞,反而反射着黑色的幽亮光芒。 就仿佛,是有人为那两颗骷髅头装上了眼睛,只是,那眼睛,只有黑色的瞳仁,却并没有眼白。 很是吓人! 那两扇大铁门紧闭着,矗立在幽暗的夜色之中,浴在那妖冶的红芒之下,更是像极了九幽地狱的大门,突然出现在了人间,让人无法不心生恐惧。 而大门旁边的墙壁上,还贴着一幅对联,亦是黑底红字。 上联:人人得入此门中。 下联:魂魄皆留地狱渊。 横批:赌尔一命。 那字,大如斗,字字张扬跋扈,更字字狰狞扭曲,如张牙舞爪的凶兽带着无尽的血腥之气,向人迎面扑来。 若是一般人,看到这副光景,只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屁滚尿流的逃走了,这哪里是赌妨啊,这简直就是地狱啊! 然而,此刻,明月楼那大黑铁门前,却矗立着一道纤细的人影,那人三千青丝高束,着一袭月白长袍,那明晃晃的白色与古楼的黑色骷髅大门和红色灯笼,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她的神情冷淡且从容,从头到脚,看不到一丝惧怕,甚至是紧张的神色,那双幽深的瞳孔里,却是闪过一丝喟叹的流光。 没想到,这么快,她居然又站在了这里! 明月楼,明月赌坊…… 是的,明月楼的确是赌坊,却又绝对和别的赌坊不同,这一点,光看那门上贴着的两幅对联就可以知道了。 因为,在明月楼里,赌的不是钱财,而是——命! 每个进入明月楼里的人,都只有一样赌注,那就是自己的命,赢了,你便可以向明月楼主提出一个要求,不管是钱财也好,珍宝也罢,哪怕是你想要另一个人的命,明月楼,亦皆可为你办到。 然而,若赌输了,那,就必须得留下自己的命。 从无例外! 这红尘万丈,芸芸众生,又有谁人不怕死,又有多少人敢拿自己的命来赌呢?这样的赌坊,这样的赌注,太过令人匪夷所思,是人都会怀疑它的存在,可是,它却的的确确存在着,并且,就矗立在她眼前。 无人知道,它是何时存在的,更无人知道,它为何叫做明月楼,它就仿佛一夜之间横空出世,人人都知道有这样一家赌坊,也有不少人曾上门挑衅,最后,却无一例外都化作了这古楼之下深埋的白骨。 脑子里蓦然想起了前世那些并不算太好的记忆,洛无忧心中幽幽一叹,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想招惹那人,可此刻她俨然已经没有了退路。 缓步迈上台阶,洛无忧轻轻扣响了那道骷髅大门。 铁环扣击,发出最低沉的闷响,就像是午门行刑的鼓声,一声一声激荡在人心尖,给人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乌黑的大铁门,缓缓的从向两边儿打开,一点一点,从一条缝,开到了最大,那门后依旧是一片漆黑,深遂的仿佛是一个黑暗而又没有尽头的深渊,让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余,又不由自主的想要努力看清,那黑暗之中,到底有什么存在? 然而,正在此时,一颗人头就那样突兀的从那深渊里冒了出来,它青面獠牙,怒目圆睁,张着血盆大口,似要将人吞噬。 活脱脱就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鬼。 “你,来了……” 远离尘嚣的僻静之地,突然发出一道声音,在这近乎寂灭的空间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回声,幽远缥缈,又阴森寒粟,亦是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召唤。 那一声你来了,更是让人荼靡之间,竟生出一种,把自己送进了地狱的诡异之感。 “我来了。”洛无忧头颅轻点,声音不疾不徐,清冷无波,回应着那恶鬼的问话。 若是普通人,只怕才见到那恶鬼的样子,就早被吓得昏倒过去,洛无忧却半点表情也无。 鬼神之说,到底是否虚妄,洛无忧不想去追根究底,但若这世上真有鬼神,她宁愿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只真正的猛鬼。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鬼神,也不是猛兽凶禽。 而是——人心! 所以,她宁愿和恶鬼打交道,也不愿意面对那丑陋的人心和人性! 反正,严格算起来,她亦不过是从未来飘荡回来的一缕孤魂。 如果真的碰到猛鬼,也算是见到了同类,物以类聚,她岂不是还可以和它们打个商量。 可她却再清楚不过,眼前这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恶鬼,不过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而已,那人的身体皆隐在黑暗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掀长而高大。 从体形上,洛无忧判断,这是一个男人,而且,应该还是一个武艺高强的男人,至少轻功极高,否则的话,他不可能就那样毫无声息的从那黑暗里冒出来,站在她面前。 “可以进去了吗?”洛无忧扬头,不待那恶鬼说话,再次出声问道。 那‘恶鬼’顿了顿,似有些惊讶,他点头,这次没有再出声,只是,侧开身子,伸手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他手中突兀的多出了一个灯笼,和门外飞檐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灯笼,随后,提着灯笼,向深渊的深处飘去。 似在前方为洛无忧引路。 洛无忧也没有任何的犹豫,跨过那高高的门槛儿,跟着‘恶鬼’走进了那一片漆黑的深渊里,她气势从容,步伐沉稳,竟没有半点的不适。 乌黑的大铁门,自动的合上,无尽的黑暗中,一人一恶鬼,一脚踏实地,一飘荡半空,缓缓前行着。 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有人在送死之时,也可以如此的从容平静,看来,这位客人,他,一定还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吧? 只是,可惜了这翩翩少年…… 幽幽一声低叹,似在惋惜着什么,又似在祭奠着什么…… 前方飘荡的‘恶鬼,’狰狞的面具下,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许多年,未曾见过这样的客人了,接下来的收割游戏,他,还是真的很期待呢? 至于收割什么? 那,自然是——人命了,没错,就是眼前这少年的命,他到底是该给她,选择一种什么样的死法呢? 生烤?活剥?喂毒?还是将他丢尽蛇窟兽巢? 亦或是是直接给他放血,让他血液流尽而亡…… 洛无忧跟随着那飘荡的恶鬼进到了明月楼中,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她自然也不知那‘恶鬼’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从他那声低低的叹息声中,多少也能猜出一两分来。 “到了……”那种幽长的音调再次响起,‘恶鬼’的回音还在空中飘荡,他手中灯笼却是突地熄灭,下一瞬却有柔和的白光,突然从天而降,洛无忧眼前顿时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是一间石室,石室很大,却也极空荡,石室的墙边,依次摆着十尊石雕,都是各种形态诡异,狰狞无比的凶兽,或怒目圆睁,或张着血盆大口,如‘恶鬼’脸上的面具一样的可怖! 石室中央则放置着一张玉桌,乃千年玄玉切割打磨而成,玉桌的两端,还各自放置着一张沉木雕刻而成的太师椅。 而光源的来源,却是石室吊顶之上,镶嵌着的二十八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它们以二十八星宿的方位排列着,将整个石室点缀的宛如白昼…… 虽然这屋中的摆设极其简单,但每样物品莫不是价值连城,处处都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当然,还有那种诡异到极致的森然。 然而,这石室之中,最最最引人侧目的,却是那名端坐在那高台千年玄玉椅上的男子。 他穿着一袭洁白如羽的长袍,脸上还覆着一张镂空的血玉面具,面具精雕细琢,刻着繁复的花纹,与他白色袍摆上,锈着的盛放的血色花朵一般无二。 那,竟两朵漫珠沙华! 那面具遮住了他半张容颜,只露出了他的下巴和嘴唇,他下颚线条很优美,那张菱形的唇畔亦散发着淡淡水润的粉嫩之色,虽看不到他的脸,可仅凭完美的下巴和嘴唇,也可以想象,男子面具下的那张脸,该有多么的俊美绝伦! 竟然不是她前世所见的那人么? 洛无忧眸光在男人身上扫过,神色微微诧异,传说中的彼岸花,代表着血腥、死亡、恐惧、与绝望的花,也是代表着男人身份的花。 他——便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明月楼主,公子明月? 到底是她运气太好?还是她的运气太背?没想到重生之后第一次踏进明月楼,就见到了传说的明月楼主。 关于这位明月楼主的传闻颇多。 传言:他俊美绝伦,乃天下第一美男子…… 传言:他文韬武略,智谋无双,奇门阵甲,五行术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乃真正的旷世奇才…… 传言:他亦正亦邪,常年以血色漫珠沙华面具遮颜,神龙见首不见尾…… 传言:武功奇高,深不可测,更是喜怒无常,手段狠辣,曾以一人之力,一夜之间,屠尽晋北三大世家满门八百二十六口人…… 传言…… 第24章 明月公子 然而,传言虽多,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极少,前世一直到她死,也是一直只闻其名,而不曾见过其人。 她只知,他复姓上官,名明月,又因其天人之姿而被世人奉上了明月公子的称号,乃明月楼主,至于其它,却是一概不知,就算是在南宫景煜的资料库里,对于明月楼的明月公子,也不过只有寥寥几笔的描述。 而她所知道的,自然就是从那些卷宗里看来的。 不过,传言终归只是传言,听再多的传言,也敌不过自己的亲眼一见,不得不说,这位明月公子,还真是给人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眼前的男子一身洁白的长袍,就似天边皎皎之明月,但,明月应是清冷,高贵而圣洁的,然,这个男人的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森然死气,仿佛他就是身在地狱掌掌着他人生死的死神与阎罗。 那是一种矛盾至两极,却又契合到完美的复杂感觉,给人以极致的冲击与惊艳的同时,却又有一种无形的压迫,让她此刻竟也有些微微喘不过气来。 明月楼,果然深不可测,也果然——名不符实!洛无忧心中再次发出与前世相同的感叹。 在洛无忧打量的同时,男子也在打量着她,眼前的少年很纤细,看其年龄,最多不过十一二岁,肌肤白嫩如雪,长相亦太过阴柔秀气,一点不像个男子,反倒像是个……女子? 但那通身的气势,却是许多优秀男子也无的,在他的气压之下,还能保持如此从容而镇定,面色丝毫不变的,他,还是古往今来头一个! “你想赌什么?”上官明月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洛无忧,露在面具外的红唇微微掀动:“又有何所求?” 圆润中带着一丝低沉,低沉中又隐含着一丝磁性的沙哑,他的声音很好听,宛如天边奏响的天籁,却又带着无尽的凉薄,让人闻之,仿如寒风刮骨而过的冰冷。 “我要找一个人。”瞥了一眼被两名黑衣侍从端上来的那些打造极精致的各种赌具,洛无忧面上闪过一丝嫌弃,“至于赌什么?那些牌九筛子之类的,一点儿新意也无,想必楼主也已玩得厌烦了,不如,我们今天换一个玩儿法?” 赌技,她不是没练过,但,以她那点伎俩,想要靠纯粹的赌技取胜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洛无忧心知肚明,自己绝对没有一丝胜算。 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可以,不过,你要清楚,若是你输了,便要把命留在这里。”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丝丝寒凉,看着洛无忧挑眉一脸成竹的表情,幽深墨眸之中,却闪过一丝兴意的流光。 “说吧,什么样的新玩儿法?”显然,对于洛无忧嘴里那新奇的玩儿法,上官明月也很有兴趣。 “猜谜!”洛无忧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那‘恶鬼’听了,却是噗嗤一声讥笑出声,“你确定要和我家主子玩儿猜谜?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个玩儿法貌似更低级,更没有新意吧! 呵呵,难道,他不知道主子上晓天文,下通地理,文韬武略,智谋无双,这些小儿科的玩意儿,主子六岁的时候,就再没有输过! 虽然他一直觉得这个少年今夜注定难逃一劫,可是,事关生死,他也未免太过儿戏,而且,若他们那般轻易的就赢了,主子会不会很没有成就感?要知道,主子可是很久没有来楼里了,也很久再没有亲自上场和人玩儿过了,怎么着,他也得让主子玩个尽兴才是吧? ‘恶鬼’还想再说,高坐上的男子却突然的扫了他一眼,‘恶鬼’浑身一个激灵,只得悻悻的闭上了自己面具下的嘴巴。 “我确定,就是玩猜谜。”洛无忧道,“不过,不是猜灯谜也不是猜字谜,我出一个问题,只要楼主能够答出答案,并证明那是正确的,便算楼主赢,我的命,楼主可任取,反之,若楼主答不出,亦或是答的不正确,那么,便算我赢,楼主便要按照约定,替我找人,当然,即是赌局,自然有时间限制,我们就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 “这最多只能算是一个问答题,应该算不得猜谜吧?”‘恶鬼’一听立马叫嚣了起来:“况且,你问我主子答,一题定输赢,你不觉得这有些不太公平?就算是掷筛子也得你掷一次,我们摇一次不是?” “明月楼让客人以命作赌,难道,这就公平吗?这世上本无公平之说。”洛无忧挑眉冷言:“只有愿或不愿,敢或不敢而已!况且,你主子都未说话,你,在急什么,难道是怕你家主子输吗?你就对你主子这么没信心?” 说到此,她话锋一转又道:“既如此,你主子若实在答不出,你也可以帮忙,这样,你是否还会觉得不公平?” “你……伶牙利齿!”‘恶鬼’气得瞪大了眼睛。 可恨的少年,竟然挑拔他和主子的关系。短短一段话,不止挑拔了他和主子的关系,还赤裸裸的蔑视他们明月楼,让他们明月楼以二对一? 这不是蔑视是什么?不,这不仅是蔑视,还是对明月楼,对主子的侮辱,这个少年,年纪不小,胆子却是比天还大,不止敢挑衅他明月楼,还敢挑衅他们楼主,他这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自己作死吗? 洛无忧成功的被‘恶鬼’归进作死大军的行列。还没有人敢如此挑衅主子,因为,那些挑衅主子的人,早八百年前,就全都化成了灰。 他几乎都已经预见这少年血溅当场的画面。 只是,出乎他预料的,高坐上的白衣男子,依旧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威严而睥睨,他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良久,那人却突地从玉椅上站起来,而后,迈步下了台阶,来到了洛无忧的跟前。 男子走的很慢,一步一步也走得极其优雅,那通身的尊贵之气更是不可言喻,衣袖轻拂间,似带起了串串月华流光,他就像是瑶池之中踩着月光星碎缓缓降临人间的神祗上仙。 却,偏偏又带着来自地狱的无尽幽暗之气! 他每靠近一步,洛无忧就觉得自己身围的气息更沉重一分,在男人离他只有一尺远的距离时,她额头上,早已是冷汗岑岑,豆大的汗水顺着那苍白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之上。 她只觉得好似有一种无形的气体,将她笼罩压制,让她觉得呼吸困难,甚至,连身体也似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那是一种,让人很惶恐,很害怕,很无力,也很绝望的感觉,洛无忧恨死了那种挫败和无力。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算是体会到了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可怕? 他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仅仅只是自身的杀气外放,便让她有种自己不止身体,连灵魂都被禁锢了的感觉。 只是,洛无忧却是咬牙扛着:“楼主就是楼主,比起寒濯寒左使来,高出不止一分半分。” 不是没有见过武功高强之人,前世,洛无忧虽未能问鼎中宫,却也曾贵为太子妃,身边也曾有一批羽林卫保护,就连南宫景煜身边的暗卫,她也是见识过的,那些人,都是万中挑一的好手,个个武功高强。 寒濯那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可是,他们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无法给她这种感觉,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都不及眼前男子半分。 那浓烈的杀气,几乎化成了实质! 洛无忧才说了一句话,嘴唇就像是被割裂了一般,丝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滴在那羽白的袍子上,如一朵朵红梅傲然绽放,妖冶而夺目。 “你认识寒濯?” 白衣男子问,寒左使这三个字听过的人或许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但知道寒濯这个名字的,却只有明月楼中那寥寥几人。 眼前这个少年,却不止道出了寒左使,还说出了寒濯的名字,除非,他们很熟识,否则,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面对上官明月的问话,洛无忧即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她与寒濯自然是认识的,不过那却是上辈子的事儿,这辈子,他们都还没有见过面,寒濯又怎么会认识她?说出他的名字,不过是为求自保,不过,显然的,就算说出寒濯的名字,这个男子依旧没有半分的动容。 杀气未减,她依然不能动弹! 这个男人太过深不可测,也太过喜怒无常,这一刻,洛无忧自己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真的因为她的挑衅,杀了他。 她讨厌被人压制的感觉,更不喜欢成为困兽,是的,现在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困兽,无论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脱这个男人设下的囚笼。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喜欢,甚至厌恶到了极点! 因为,那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那些悲惨的过往。她也是被洛仙儿,被南宫景煜压制的死死的,就像是躺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想到那两个贱人,便想到了烨儿,幽深的瞳眸中闪过一丝血红,扑天盖地的恨意自心底涌起,也就在此时,洛无忧竟然觉得身上那沉重的压力一轻,整个人竟然可以动了。 这个男人高深莫测,她竟然一点儿也猜不透他的想法,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促成这赌局。 通常一个强大到一定境界的人,心中都会有一抹桀骜不驯,他们目中无人,却都经不得激,也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们会失败,可是,显然的,这个男人的忍耐力,非常人所能及,她当着他手下的面,把话说的那般难听,这男子竟然还是一点表情也无。 这种人,才是最可怕! “敢问楼主到底赌是不赌?若是不赌,那请恕在下先行告辞。”伸手一把抹去嘴角的血渍,洛无忧冷冷的问,她声音清冷如月,一双凤眸中更似凝聚着冰山,寒到彻骨。 第25章 吐他一身 她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否则的话,怎么会遇到他?眼前这个男人太危险,太狠戾,绝对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与其在这里和他耗,她还不如自己去大街上找人,或许还来得比较快。 一直站在旁边的“恶鬼’面具人,被这奇异的一幕,震惊得差点眼珠都凸了起来。 说好的血溅当场的画面呢?怎么就变成了主子和他的对峙了? 这个少年也真是狗胆包了天了,居然敢一二再,再二三的顶撞主子,和主子呛声,天知道,来到明月楼的人,哪个不是对着主子低三下四,伏低作小,把主子当作神鬼一样崇敬着,畏惧着。 而他,明明没有半分武功,明明已被自己家主给完全地压制住,却不想,他居然还有能力反弹,那小身板儿里突然爆起出的气势,竟一点儿也不输自家主子! 这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而主子也很奇怪,如果是以前,有人胆敢如此挑衅他的威严,只怕早就被他的掌力绞杀成了碎片。 可是,今天,他居然没有动手,反而大人大量的容忍了这个少年的胡闹? 这一样太不可思议! 若洛无忧知道这厮的想法,绝对会呲笑一声,崇拜?大量?嘁,这斯真是睁眼说瞎话,这个男人心眼肚量狭小如针,她不过是一个提议,就算不同意直说便是,可他倒好,一句话不说,便对她放杀气! 震得她内伤,都吐血了! 这样的人,也会有人把他当成神来膜拜,简直就是荒谬,只怕,是个正常人,都会把他当作索命阎罗,戾鬼罗刹,恨不能敬而远之吧! 比起‘恶鬼’此时已瞠目目结舌的表情,白袍男子则显得极为淡定,他戴着面具,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的低首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纤细少年,那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幽深如雾,似平静无波,又似有什么突然间闪过,却让人根本来不及抓住。 洛无忧是女子,身高在同年龄人中也算是极出挑的,可是,站在男人的面前,却是连他的肩膀都不到,加上身材纤细,比起男人的昂藏体魄,也就显得就更加的娇小了。 两个穿着同样白色衣袍的男子和少年站在一起的样子,让‘恶鬼’竟出奇的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只是,那气氛却不是那么美好。 两人身边,煞气缭绕,寒气四溢,彼此的激烈碰撞中,哧哧作响,似有冰碎闪现一般。 ‘恶鬼’连忙退了几步,闪到一边儿,主子发怒,他还是站远一点的好,省得被殃及池鱼。 洛无忧仰着头,与男人对视,眼神毫不退让,似还隐含着一丝讥屑,见男子依旧不答话,反是他身上那煞气逾加的厚重。 她,突地转身,迈步就走。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看他的样子,是打算离开了,竟然没有怔得他这个主人的同意就走? 他真的以为,明月楼,是任由他可以想进就可以进,想出就可以出的地方吗? 男人眼神微冷,随即衣袖轻轻一挥,洛无忧才走了没几步,便突然感觉到一股吸力自背后传来,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被那股力量拉扯着向后倒退。 直到,嘭的一声。 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墙壁’她这才停被迫的停了下来,只是,看着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一只手。洛无忧瞬间冷了脸色,冰山般的眸子里,也蓦地染上了一丝杀意。 抬头,冷冷的看着抱着她的男子怒斥:“放开。明月楼即不准备和客人做生意,难不成还想要将客人的命,强留在这里?楼主如此做,就不怕传将出去,信誉全失,被天下人所耻笑吗?” 洛无忧一边说,一边挣扎着着动了动,却怎么摆脱不了男子铁钳一般的大手,只能转而伸手去推男人的胸膛,衣袖轻拂间,她那双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幽芒,却是转瞬即逝。 只可惜,男子有一刹的失神,所以,并没有看到。 “本楼主何时说过不赌了?”良久,上官明月开口,声音依旧仿如天籁一般好听。 无忧却听得心中发堵:“既然要赌,那楼主是不是应该先放开我?” 这个男人他这是在耍着她玩儿吗?一直推诿的人是他,现在说要赌的人还是他! 更可恨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抱了她! 那些不堪的记忆再次浮现脑海,洛无忧神情有些恍忽,幽深的瞳冷到了极致,那样亲密的触觉,让她觉得极不舒服,甚至,反感! 上官明月微微抿了唇,却并未松手,只轻轻的垂头看着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小少年,阵阵幽香飘入男子鼻翼,这少年的身上,竟有一股幽兰般的体香。 掌中传来阵阵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他的大掌落在少年的腰间,那挣扎间的摩挲轻触之下,少年的身体竟是格外的柔软,他的腰枝也很纤细,比女子的腰枝还要细,细到,他一只大掌便可以将那腰枝尽握手中。 似乎有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心海,漾起一丝酥氧,那是一种很陌生,也很奇特的感觉,他微微的眯了眯眼帘,幽深的眸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他的肌肤真的很白,白晰的如同一块上等的羊脂暖玉,那精致的五官仿佛用神笔描摹勾勒出来的一般。 长而卷跷的睫毛像是蝴蝶张开的美丽翅膀,羽睫下是一双秋水般的剪瞳,只是,此刻睁到了最大,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的鼻子挺而小巧,小小的嘴唇更是鲜艳欲滴,似一颗熟透了的樱桃,吸引着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采拮。 男人的眼神幽深而专注,专注中却又透着几分疑惑,疑惑中又透着丝丝迷惘,洛无忧却是浑身一僵,眉宇紧蹙,心间胃里似乎有什么翻滚升腾,一点一点的累积着迅速到达了零界点,而后…… 而后,洛无忧小嘴一张,呕了一声,那泛着酸臭味的液体,就那样直直喷在了男子的胸前。 石室里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 站在稍远处的‘恶鬼’早已被接而连三的变故震惊到完全石化。 这,这,这,少年这是疯了吧? 他,他,他,他居然敢吐主子一身? 上官明月垂头,看着自己胸前,洁白袍子上那一团黄黄的污渍,如同宣纸上被染上了一点墨迹,彻底的——脏了。 菱唇抿成了一条线,黑袍男子周身煞气瞬间涨了数倍,手臂向前一收一推间,一掌拍在少年的背后,嘭一声,洛无忧就那样直直的被那一掌之力,甩出了三米远。 噗,五脏六腑剧的抽痛着,洛无忧强忍不住,一口血再次喷了出来,小脸瞬间也变得惨白惨白。 这个男人,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的冷血无情,手段狠戾!她承认,吐在他衣襟之上,是她不对,可是,说到底也是他非礼她在先,如果不是他强行抱她,她也不至于心中犯恶,呕吐出来。 洛无忧抬起头,视线却有些模糊,她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只能看到男子居高而立的身影,和那黑如浓墨的青丝与一身雪白袍子,明明雪白雪白,可看在她的眼中却仿佛金色的阳光一样刺目,剧烈的疼痛自身体传来,却抵不过她心中的痛。 这场景,何其相似! 曾几何时,那个男人也是如此居高临下,也是一身冰冷煞气,狠狠的甩了她一掌,而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狼狈的匍匐在他的脚下。 唯一不同的是,那满心的哀痛和绝望,早已被滔天的恨意填满,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心中有多恨,就有多不甘。 即便她手无寸铁,即便她弱如蝼蚁,也不甘被人肆意虐杀,更不甘被命运摆布,重倒前世的覆辙,所以,不管伤得多重,她都要站起来,再不要匍匐在别人的脚下。 纤细的手掌撑地,洛无忧一点一点从地上爬了起来,即便每动一下,浑身都似被撕裂般的痛,可是,她却仿若未觉一般,努力的,站了起来,小小的少年一脸坚忍而倔强,她白衣染血,明明狼狈不堪,那一刻,却又带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就那样直直的撞进了上官明月的眼眸。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看着上官明月,脸上却带着最明媚的笑:“呵,呵呵,明月楼,不过尔尔,明月楼主,亦不过尔尔,楼主今日的赐教,在下领受,不过,楼主想要留下本公子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闭嘴,不许对主子无礼。”这个作死的臭小子,还真是大言不惭,他就不能服一下软吗? ‘恶鬼’在一旁看得直瞪眼,没看到主子都已经被他气得发飙了,主子可是有严重的洁癖的,他吐了主子一身,主子没有一掌将当他当场击杀,已经算是掌下留情了,可偏偏,这个小子却还不领情? 多少年了,都没有看到主子有过这样失态的行为了,主子向来不与任何人亲近,却破天荒的抱了他,这让原本还想着要给少年一个怎么死法的‘恶鬼’震惊到无以复加,甚至暂时时的抛开了原本的想法。 他觉得,这个少年对于主子来说是不同的。 可是,没想到,这个少年却一点儿不懂何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反而一个劲儿的激怒主子,再这么下去,难保主子再补一掌,这少年只怕真就死定了。 他可不想少年就这么死了,那多可惜,他戏,都还没看够呢? 上官明月就那样看着洛无忧,眸中一片幽深,“你下的,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你抱我的时候。”洛无忧说着挑眉冷笑:“所以,楼主下次最好还是不要再轻易的抱别人。”尤其是女子,真以为她出门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吗? 两人的对话,听得‘恶鬼’一头雾水,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下什么?那个少年又为何会警告主子不要再抱别人? 拜托,主子抱他,那是他的荣幸好吗? 他们主子都还没嫌弃他是个男的,他倒还嫌弃起他家主子来了? 本以为自家主子还会生气,可是,没想到,上官明月沉默了片刻,却突然给他来了一句:“不是要赌吗?现在,你可以出题了。” 第26章 黑的红的 恶鬼差点绝倒,这,这,这还是他家主子吗?为毛没他没有再甩那个作死的臭小子一掌? 果然,今天晚上的夜色太美,他家主子也太反常了! 洛无忧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此刻居然突然转了话题,他不是应该向他要解药的吗?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意,是他根本不怕她下的毒,还是他根本就没有中毒? 不过,既然他不问,她自然也不会再提,反正中毒的也不是她,他刚刚还甩了她一掌,她更加没有那个好心情,给他解药了。 “好,既如此,楼主且听好了。”洛无忧收敛心思,强压下胸中剧痛,道:“我的问题是:请问楼主,你的心,到底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噗嗤—— 洛无忧的话刚刚落地,‘恶鬼’便忍不住笑喷了,拜托,不是说好的猜谜吗?这算什么鬼问题,也太白痴了吧,他家主子的心是什么颜色,这还用问吗?那肯定是——黑色的啊! 他这到底是想讽刺他家主子呢?还是讽刺他家主子呢? ‘恶鬼’在一边儿笑得很欢实,不过,他很快就不欢实了,因为,上官明月,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这一眼,比刚刚扫他的眼神还要冷上千百倍,吓得‘恶鬼’当时就闭紧了嘴巴,立马把自己给变成了隐形人。 上官明月转头,看向洛无忧,面具下的眉峰微微一蹙,本以为,这个少年会出一个什么千古谜题出来,可是,没想到,他却居然出了这样一道题。不是没有看到,少年眼中的嘲弄和讥讽。 他本来应该生气的,可是,不知道为何,脑子里却想起了少年那抹浴血的笑,惊心魂魄的让他都微微失了神,一时间,竟然连生气也忘记了。 很久了,久到他都不知道到底有多久了,都没有人可以再牵动他的心绪一丝一毫,可是,今夜,不知为何,他竟然会对一个小小的少年,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这不像是他,他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石室中很静,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那玉桌之上,沙漏汩汩的声音。 上官明月一直没有回答,洛无忧也就静静的待等着,甚至,都没有要求‘恶鬼’把香给点起来,只有‘恶鬼’在一边看得不明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不过是在红色黑色之间,二选其一罢了,可是,为什么他家主子,却不回答? 太奇怪了。 沙漏一点点的向下流失着,上官明月却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盏茶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很快那沙漏中的金沙就快流光了。 上官明月也终于开了口:“你要找何人,有何特征?”言下之意,竟是认输了么? 按照明月楼的规矩,只有认输后,明月楼才会履行诺言,完成客人提出的条件,而此时,主子这样问,自然是是摆明认输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家主子竟然认输了?他家主子竟然认输了?头一次听到他家主子认输,虽然那认输二字,主子并没有说出口,‘恶鬼’还是觉得得头顶天雷滚滚,眼珠子再挂不住,终于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上官明月却依旧面无表情,虽然,这题有取巧的嫌疑,可是,这却是一道无解的命题,世人皆知,人的心脏自然是血色,可是,这答案,他却没办法证明。 除非,他肯把自己的心,剜出来,放在盘子里,摆在少年的眼前,否则,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少年都可以说那是错的。 关键,不在于答案的对错,而在于证明二字! 是他大意,居然让这少年,钻了空子! 洛无忧同样有些怔愣,她也没有想,这个男人,居然会真的认输,甚至一句辩驳都没有,诚然,她是耍了些小心机,也是心存讥讽之意,这才临时改口换了题,可是,依照这男人那冷血无情的性格,他不是应该再给他一掌,再揍他一拳,或是,直接把他给杀了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这男人答应了,她自然也不会客气,反正,这本来就是她来明月楼的目的。 “我需要笔墨纸砚。”洛无忧转头看向‘恶鬼’,意思是,你去帮我拿过来,说自然是说不清楚的,这秦都之中像红锦那样秀气的女孩儿很多,所以,还是画下来,比较好。 她又不想再次触怒上官明月,自然只得找上了青面‘恶鬼。’ “……” ‘恶鬼’接收到了洛无忧的眼神,可是,却垂头站着没动,青面撩牙的面具之下,白眼一个接一个的翻着,这臭小子还真是不客气,他炙九好歹也是一堂之主吧?他居然要他去给他端文房四宝,干那些小厮干的活儿? 端来之后,他是不是还得要他替他磨墨啊? 拜托,那他岂不是太掉价了吗?为主子效劳跑跑腿儿,那自是理所应当,身为一个下属的职责,可是,这少年?呵,他又不是她的谁,他凭什么要听她的指挥? 见那‘恶鬼’半天不给她反应,洛无忧沉默半晌,还是不得不转头看向了白袍男子明月公子,“可否借用楼主的文房四宝一用?” 上官明月看着此时一脸客气的洛无忧,良久,终于转头瞟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恶鬼’炙九,接收到主子眼神命令的炙九,抽蓄着嘴角,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主子啊主子,你这样使唤属下,是不是太大才小用了点啊? 不过,屈于自家主子淫威之下的炙九自然是不敢真的那样说,只能满怀憋屈的一个闪身,消失在了石室中。 徒留石室中两人独处,上官明月周身的杀气已经收回,一双眸子却始终落在洛无忧的身上,洛无忧垂着头,即使不用看,也能感受到那人注视的目光。 如同两根针一样扎在她身上,似乎要将她看穿,又似乎要将她硬生生扎出两个血洞,常年身在高位,又历经五年囚禁,洛无忧看遍世事百态,尝遍人间酷刑,自问,就算见到当今皇上,那位手掌世人生死的帝王,她也能镇定自如,从容应对。 可是,面对这个男子,她却始终无法忽视那份压迫感。 这个男人,太过强大,又太过喜怒无常,这样的人行事,全凭自身喜好,一念可是佛,一念可是魔。这种人,才是最可怕,最最难应付,甚至于让人无从应付。 这样的人,她,惹不起,今日之后,她一定要躲他躲得远远的!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 只是,世事变幻无常,哪能尽如人意,洛无忧一心想要避开上官明月,却不知,自今日见面伊始,她,与他之间的纠葛,便注定了是个死结,要纠缠一世,剪不断,亦解不开。 ‘恶鬼’消失的快,回来的也很快,也不过就几十息而已,炙九那张青面獠牙的脸,便再次出现在石室中,而他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盏,里面放的便正是洛无忧要的笔墨纸砚。 洛无忧上前,磨好墨,提笔挥动,不一会儿便将自己画好的画像,递给了上官明月:“请楼主,一定务必要把她安全的找回,拜托了。”话说的很镇重。 “等等,别以为你说的客气就行,我们的赌注,只是替你找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所以,你那画像,赶紧的收回去一张,我们明月楼的人,可不会凭白无故的替人跑腿,你……”没等上官明月说话,炙九便再一次的嚷嚷了起来,显然的,对于洛无忧让他帮着拿纸笔一事,让这厮心中存着诸多不满。 甚至于让他有些头脑不清醒的忘记了自己的本份,一二再的犯同一个错误,没看到他家主子还在吗?哪里轮得到他说话。 洛无忧神色淡然,心中却似已预见到了炙九的下场。 果然,炙九话都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掌风扫出了石室,那动手的人,自是他家主子上官明月了,这屋子里,除了他之外,谁还有那个能力,可以一掌就把炙九给扫出门外去呢? 炙九消失了,石室内,终于清静了,想来,这上官明月也是被那个男人给烦到了吧,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就连洛无忧也觉得他甚是聒噪。 “明月楼从不失信于人,你,可以走了。”上官明月一袖拂走了炙九,又转头看向了洛无忧,语气平淡,洛无忧却听出了一丝不待见,由此可见,这个男人有多讨厌他,洛无忧自然也是识趣之人,正打算迈步离,男子却突然的又拂了一下衣袖。 一记掌风于次袭来,洛无忧整个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眨眼之间,就被送出了门外。 不同于炙九狼狈的屁股着地,洛无忧却是双脚平稳的着陆。 洛无忧站定,看着掌心中多出来的一粒红色药丸,一时间,神色有些怔仲,那药丸大约有她小指指腹大小,色泽莹润,散发着浓浓的药香,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不是吧?小还丹?”果不其然,原本坐在地上一边揉着自己屁股,一边小声嘀咕的炙九,闻到那药香,眼睛都直了,满脸激动的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下一瞬,他人已射向洛无忧,同时还伸出手想把那药丸给抢过去。 只是,他指尖还没碰到那药,洛无忧便缩回手掌,然后,手臂一抬,直接将那颗药丸扔进了自己嘴里,那药丸入口即化,入了肚腹,唯齿颊间还残留着浓浓郁郁的药香。 “你,你……”炙九有一瞬间的呆滞,没想到自己也有失手的一天:“什么都敢往嘴里塞,你也不怕那是毒药,会把你小子给毒死。” 第27章 巷中少女 “你,你……”炙九有一瞬间的呆滞,没想到自己也有失手的一天:“什么都敢往嘴里塞,你也不怕那是毒药,会把你小子给毒死。” 一句话,简直就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可见炙九有多气愤,那唯一没被面具遮掩的双眼,恶狠狠的瞪着洛无忧,僵在半空的手,更是抖啊抖的,如筛糠一般。 他真的好想,好想,把手伸进这该死的少年嘴里,或者,直接剖开他的肚子,把那粒药丸再给抠出来。该死的少年,怎么手就那么快,怎么嘴就那么馋?他居然当着他的面儿,把那药丸给吃了,他居然把那药丸儿给吃了? 好歹,让他看上一眼也好啊! 不吃?傻瓜才不吃吧?那可是治疗内伤的圣药,小还丹,她不吃掉,难不成还把那药还给他们?本来就是那男子打伤了她,赔她一粒小还丹治伤,似乎也是天公地道,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她又为什么不接受?果然,不愧是小还丹,吃下去之后,一股热流流遍全身,连那剧痛,也被缓解了大半。 洛无忧给了炙九一个看白痴似的眼神,然后,轻轻的拍着了自己的衣摆,拂去上面的灰尖后,径自转身,离开。 很快那纤细而笔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炙九的眼前,全部隐没在黑暗里。 很奇怪,明明那少年没有半点武功,为什么,他却可以夜视,在完全没有光亮的黑暗中稳健行走? 炙九愣愣的看着少年的背影,心中浮起一丝诡异的感觉,这明月楼中,有主子亲自设下的奇门阵法,一般人,没有人领路,根本就不得其门而入,乱闯乱走,只会将自己陷入迷阵之中,或被无情绞杀,或被生生困死。 可是,没想到,那少年,只不过是在他的带领下,走过一遍,居然便能将路径步法全部记熟,甚至一步也没有踏错! 他,真的是第一次来明月楼吗? 他却不知,洛无忧的确没有武功,可是,被囚那五年,她却是每一天都在黑暗中度过,对于黑暗,没有人,会比她更加的熟悉,更加的适应!况且,来到一个如此危险的地方,洛无忧怎么可能会不长个心眼儿,把路记熟? 不过,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不可能强大到走过一次就全部记得,这还得多亏了她前世的记忆。 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炙九的猜测,其实也是正确的。 夜里,微风摇曳,炙九还在思索着,石室中却传来一道传唤声,炙九神色一个激灵,赶紧的将自己的思绪抛开脑后,闪身又回到了石室之内。 “主子。” 炙九肃手而立,满面恭敬。再不复先前的聒燥,主子都已经发火对他动上手了,他哪里还敢放肆,自然得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你把这两张画像拿去,吩咐人手,立刻开始搜寻,一定要把画像上的人找出来,剩下的应该怎么做,不用我再交待了吧?”上官明月瞟了一眼炙九,冷声说道。 “是。”炙九双手接过画像,其实,还是一头雾水,主子这到底是想要他们把人给送回去呢?还是带回明月楼来呢? 还是,主子他还有别的用意? 他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本想再问清楚一些,可是,看着他家主子已经转身离去的背影,却是把那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直觉告诉他,他现在还是不要开口问的好,否则的话,一定会倒大霉的,别问他这是为什么,这是一种直觉,尤其是,今天晚上的主子,实在是太反常了,所以,他还是先去办事儿,不管如何处置,总是得先把人给找到再说。 就是不知道,该死的少年,费了这么大劲儿,到底是想要他们帮着找什么人?想着炙九顺手就把折在一起的画像打开来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却是愣住了,这两张画像,怎么会这么像? 的确很像,唯一的不同是,一张上面画的是个身着男装的少年,另一张上面画的却是一个一身钗裙挽着发的姑娘。除了装束不同,这两张画像上的人,五官长相,却别无二致,明显就是一个人。 也就是说,少年要他们找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难怪他家主子会把他给一掌拍到十万八千里了,那秀气的长相,两张画像摆在眼前,那么明显的对比,他要再看不出来,那他就可以直接去撞墙了。 只不过,看这姑娘画像上的穿着打扮,怎么像是一个侍女。 少年找她做什么?为了一个婢女以命作赌,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小子?难不成,这姑娘是他的心上人?可看他的样子,也不过才十一二岁,最多不超过十三岁,这么小,就知道男女情事了? 炙九脑子里浮现出无数个疑问,却始终没有怀疑过洛无忧会不会也是女扮男装这个问题,不是没有怀疑,而是,他潜意识里,压根就不相信,居然有女子敢孤身一人前来闯明月楼。 更不相信,有女子敢在自家主子面前如此放肆! 不过,炙九不怀疑,可不代表别人也和他一般,尤其,那人还是精明强大到,早就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上官明月。 南楼一隅。 上官明月长身而立,容颜之上依旧覆着那张血色的漫珠沙华面具,他双手背负在后,幽深如雾的眸,在夜色中远眺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模糊身影。 修长的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少年,不,是少女身上那柔软的温度,与少年在那般亲密接触后,又看了那两张画像,他又怎会还看不出那少年是女扮男装。脑子里猛的回荡起一道自信到有些狂妄的声音…… 或者应该说,早在这之前,其实他就已经知道少年是女扮男装了! 的确是个很有趣的女子,一夜相遇两次,第一次入明月楼便破解了她的九转星云阵。 她,会是师傅说的那个人吗? 轻悠一叹,上官明月看着自己胸前那团令人作呕的黄色污渍,发出一声讥笑,似在自嘲,又像是在嘲笑别人,幽深的眸子里蕴含着点点星辉,最终化为一片雪域冰霜。 那他,又该怎么做,是应该杀了她,亦或是…… …… 嘈杂的街道之上,洛无忧一个人静静的走着,背影带着一丝丝的孤凉,来时两人,未曾想,回府之时,却只剩她一个。 脑子里盘桓着的,也尽是前世红锦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她的骨子里流着洛秉书的血,却终究,还是做不到如她那‘好父亲’一般的冷血! 那个傻丫头啊,希望她千万不要出事,一定要平安才好! 只是,让洛无忧没有想到的是,她前一刻还在担忧着红锦不要出事,下一瞬,她自己,却是先遇上了麻烦! 这是一条很幽静的街巷,却也是她回相府的必经之路。秦都中的街道蜿蜒密布,四通八达,这虽然不是唯一的一条路径,但是这却是唯一的一条捷径! 她在明月楼里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所以才不得不选择走捷径,否则,回府太晚,会被人察觉,可是,她却没想到,即使如此,也还是碰上了拦道的。 出乎洛无忧预料的是,那拦道的,不是什么牛高马大的劫匪,也不是什么地痞流氓,而是,一名女子。 对,就是女子,还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八韶华的妙龄少女! 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曳地流仙裙,裙外还罩一层白色的纱衣,衬着那张清丽标致的小脸,清纯婉约如暗夜之中的绿色精灵。 女子从街巷的另一边款款走来,本无交集的两人原应擦肩而过,而她,却偏偏拦在洛无忧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洛无忧抬起眼帘瞟了一眼女子,并不打算理会,斜跨了两步,想要和她错开,却不想那女子却并不识趣,也紧跟着疾跨了几步,又拦到了洛无忧的前面。 洛无忧一连让了三次道,皆是如此。 此刻,若还看不出,这女子是冲着她来的,那她也就白重活一世了。 索性的,洛无忧干脆的停下了脚步,也不再闪避让道,就那样冷冷的看着与她面对面,站在她前边,挡住了她去路的女子。 “公子,我迷路了,可否请公子为小女指点迷津?亦或是,送小女回家。”绿衣女子手中提着一盏白兔灯笼,满脸祈求的看着洛无忧。 她一双宛如小鹿般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水汪汪的,带着几丝羞怯之色,煞是惹人怜爱。只怕是个男子,看到都会忍不住上前把她拥在怀中,好好的疼惜。 “我没空,你去找别人。”可惜,洛无忧到底不是个男子,所以,一点都未曾犹豫,拒绝的很是干脆。 “公子难道就忍心看小女子一个人夜行,就不担心小女子会遇到坏人吗?公子……啊……”那绿衣女子眼中泪光盈盈,说的极是委屈,见眼前的少年完全不为所动,反作势要走,焦急之下叫了一声公子,同时,脚下也跟着前移了两步。却不想,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 顿时,少女惊呼一声,那曼妙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就那样向洛无忧那边栽了过去。 绿衣少女小脸儿惨白,一脸渴求的望着少年,似乎是希望眼前的少年能对自己伸出援手,可是,就在女子即将要触碰到洛无忧时,她却蓦地再移了两步,那绿衣女子最终还是,嘭一声,无可避免的,以最狼狈的脸嘲下的姿势栽倒在了地上。 她手中的白兔灯笼也落在地上,骨碌骨碌滚出老远。 第28章 婉清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摔的很狼狈,可眼前的少女也依旧是那般的楚楚可怜,风姿绰约,或许是被摔疼了,也或许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居然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一时觉得委屈不已,眼中的泪水也再忍不住落下,整人人伏在地上嘤嘤的啜泣着。 洛无忧不曾垂首去看,那哭声便是听到也完全当作没听到,转身就走,那利落转身的背影,落在别人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冰冷和无情。 可似乎今天夜里,老天爷有意要和洛无忧做对一般,她刚迈出步子,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喝。 “前面的臭小子,你给少爷站住。” “喂,臭小子,我们家少爷叫你站住,你没听到啊你?你最好识相点,否则的话,我们家少爷一定要你好看。”啪嗒啪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来人伸开双臂,将洛无忧强行拦了下来。 看他穿着打扮,不过是个侍候人的奴才,却一脸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模样,可谓将一个仗势欺人的刁奴恶奴的形像诠释的淋漓尽致。 洛无忧不怒反笑,看也没看那狗奴才,转回头瞟了一眼那正一脸殷勤扶起地上少女的锦衣华服的少年,亦是眼前这狗奴才的主子。 哦了一声,道:“你们想怎么样?” 那锦衣少年一双泛着淫光的眼睛几乎都粘在了少女的身上,尤其是,少女此时发丝微乱,连衣襟都有些微微的敞开,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更是看得那锦衣少年心猿意马。 听到洛无忧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不悦的指着洛无忧,道:“你,过来给这位姑娘道歉,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你还要不要脸面了,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却是个金玉其外的败类,赶紧的,给本少爷过来道歉!”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才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少年一身锦衣华服,年约十七八岁,五官拼凑在一张脸上,倒也还算是周正,只是,他身形偏矮,脸色泛黄,人也显得很瘦,与高挑的洛无忧站在一起,身高体形也是相差无几,明显就是纵欲过度,被掏空了身体。 他的眼下还有着浓重的青色眼黛,一副嚣张又跋扈的世家公子作派! 他一边义愤填膺的侃侃而谈,另一只手却一直握着那绿衣女子的皓腕,那女子羞愤了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抽回自己的手,不由自主的便又将那祈求的目光,看向了洛无忧,似乎在说:公子救我。 然,洛无忧根本没有接收到她求救的眼神,就算接收到了,会不会救,也是两说,毕竟,怜香惜玉这种事,她自觉,与她毫不粘边儿。 “要我跟她道歉?”洛无忧的目光一直落在华服少年的身上,那眼神,带着丝丝讥屑,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这位少爷若是想英雄救美,我劝你还是换一个对象的好,否则,别英雄没作成,反丢了自己小命。” 说完,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那绿衣女子,那一眼太过凉薄,幽深中却又带着洞一悉一切的锐利。让绿衣女子微微有些呆滞和僵硬,连心跳都漏掉了一拍,见华服少年一脸怀疑的看着她,少女脸上的委屈更甚。 那少年虽然嚣张跋扈,但显然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虽然一时为美色所迷,但仔细想想,这深更半夜,一个女子孤身出现在这僻静之地,怎么可能不让人起疑?至少,良家女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有悖礼教之事。 难道,这女子也是楼子里出来的? 洛无忧刚刚还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没有笨到无可救药,可此时再看他脸上的表情,却是真的觉得,这少年,真是蠢到家,没救了。 “公子这是何意?婉清不过是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罢了,难道公子还以为婉清能对几位公子做出什么不成?” 绿衣女子眼中的泪水扑簌簌的泪下,一脸哀哀凄凄的道:“罢了罢了,公子定是把小女当成了那种不知廉耻的烟花女子,既然公子不愿对婉清伸出援手,婉清就此告辞。” 说着,女子强行挣脱华服少年的手,捡起地上早已熄灭的白兔灯笼,就要掩面离去,那华服少年见状,自是不愿的,今夜出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女子,他怎么会舍得放人离开!况且这女子说的不错,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带着小厮,她一个弱女子,能对他做什么? 就算要做什么,也是他对她做什么才是! “等等。” 华服少年伸手一把将女子拉住,与此同时,有一人也开了口,他抬眼一看,那开口之人,却正是刚刚和他说了那翻莫名其妙的话的少年。 “人家姑娘都被你给说哭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臭小子,你识相的最好赶紧走,否则本少爷可不是吃素的,敢在本少爷面前,侮辱本少爷的心上人,有种报上名号来,本少爷一定奉陪一底,本少告诉你,本少的爹可是堂堂的刑部侍朗,你再不走的话,我就让我爹把你抓进大牢里去,让你蹲一辈子大牢,吃一辈子牢饭,你……” 华服少年狠话放得唾沫横飞,一脸戒备的看着站在他对面的纤瘦少年,这该死的臭小子,他不是不屑和人家姑娘搭话,还诬蔑人家姑娘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凑上来了,该不会,是看到人家姑娘长得美,所以,后悔了? 看他那小身板,也不知道毛长齐了没有,居然也学着人家玩女人,还敢和他莫大少爷抢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 刑部侍朗之子,莫琛? 不愧是风流纨绔的官家子弟,果然脑子里全部都塞满了稻草,只会放狠话,也不看看自己那就快被掏空的身体,到底有没有那个威慑力。 瞟了一眼脸色微变的婉清,洛无忧看也没看莫琛,径自踱步到绿衣少女的面前,道:“你叫婉清?” 婉清,婉清…… 这个名字,多么的清丽无双,就如同眼前少女的人一样,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个女子的那双纤纤素手,竟然曾亲手了结了十八条人命! 没错,那件震惊整个朝野的秦淮河连环杀人凶案的凶手,就是她,这个名叫婉清的女子。刑部侍郎的独生子莫琛,也就是眼前这个纵欲过度,嚣张跋扈的官家纨绔子,还有晋王世子,全都是死在她的手上。 可笑的是,莫琛那个白痴蠢货,却还一心维护这个终会取了他性命的女子。 前世,凶犯落网后,刑部三司公开会审,并将其处以绞刑,后尸首也被丢弃至乱葬岗被野狗残食。 一代佳人,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凄惨的下场! 早在听到女子无意中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洛无忧便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原本怕红锦会遇上她,可是,没想到,遇上她的却是自己。而依照她先前对自己搭讪的情形来看。 显然,她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今夜锁定的狩猎目标,莫琛! 否则的话,她刚刚也不至于在听到莫琛说出他爹是刑部侍郎之时,便脸色大变了。 命运的轨迹再一次偏离了原先的轨道,今夜她原本没有出现,她的目标,原本也应该是莫琛才是,可是,她却出现了,倒致婉清阴差阳错将与莫琛身形有些相似的她当成了莫琛,虽然,他们最终见了面,可是,此刻的情形下,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子想必也是不会再有动作的。 至少,今夜,莫琛这白痴草包的命,算是保住了! 洛无忧心思瞬间百转千回,想到许多,面上却是依旧清冷淡漠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那样静静的看着婉清。 “是。” 婉清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垂着头,甚至不敢去看洛无忧。 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年,总是让她感觉到紧张,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幽深冷漠像是个巨大的黑色深渊,却又透着无匹的犀利,让人猜不透,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的同时,她那锐利的视线,却可以轻易的看穿别人。 就好似,她什么都知道,包括她的所做所为,乃至于她心底掩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她仿佛也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站在这个少年的面前,她竟有种,自己没有穿衣服一般赤,裸,裸的感觉。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做事,向来谨慎,绝对不可能会被人抓住把柄才是,况且,她和这位公子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不可能会识破自己的,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她自己太过紧张,以至多想了。感受着手腕传来的温度,婉清垂着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怨恨和不甘。 “公子还有什么事?若无事,还请允婉清先行离开。”婉清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抬起头看着洛无忧说道。 可惜的是,她认错了人,以至于今夜的计划是无法再实施下去 了。 不管如何,此刻她必须先离开,以策万全。 第29章 青眼有加 洛无忧却是答非所问道:“兵家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之策,同样是破城对敌,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作法,实乃下下之策,用这样的方法,即使破了城,可若己方也全军覆没的话,这城破与不破,又有何意义?” “破城制敌的方法,有很多,与敌人同归于尽,却是最愚蠢的一种。婉清姑娘,你觉得呢?” “公子你,你说什么?那些兵法谋略之事,请恕婉清委实听不懂。”婉清脸上堆着无辜而不明所以的笑,她努力的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些,却又委实无法做到,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出,自己的笑,有多僵硬,又有多牵强。 洛无忧也不在意婉清的装傻,依旧淡声道:“懂或不懂都好,希望,婉清姑娘,好自为之,多多珍重,不要让那些关心你的人,不得安心。” 说完也不待婉清回答,探手拿出一物,放在婉清的手中,洛无忧继尔转头看向一旁的莫琛到:“夜色已深,莫公子还是莫要再外流连的好,否则,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好运,能够碰到我,救你一命了。” 也不管莫琛听不听得懂,说完,洛无忧径自转身离去,对于身后传来的叫嚣声,置若惘闻。 直到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婉清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苍白的看着躺在自己手里的那枚蝴蝶玉,许久,许久之后,一滴清泪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顺着腮颊,缓缓滑下。 …… 洛无忧回到洛府,已是丑时末后半夜,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拂晓了,给了守门的阿华两银锭,她一路顺利的回到了自己的无忧阁。 累了一夜,病体初愈加上又受了重伤,即便是吃了一粒小还丹,身体终究还是有些撑不住,感觉到有些疲惫。她却并未急着休息,而是先去了红锦的房间,屋子里,冷冷清清,被子也折的整整齐齐。 一看就没有人动过,显然,红锦也并没有先回到洛府,那她究竟去了哪里? 因着她的重生,有太多的事情改变,她一时间也猜测不出红锦的去向,唯今之计,也只好等明月楼那边的消息了。 翌日清晨 洛无忧依旧是早早便起了身,听到里面传来响动,守在外面的绿晴便赶紧端着洗漱水,走了进来。 “小姐,奴婢伺候您穿衣梳洗吧,今日天气很好,小姐不如穿这件鹅黄色的流仙裙可好,小姐肌肤白嫩,这裙子穿在小姐身上,一定很好看。” 洛无忧微微点了点头,净了面,洗了手,便坐在梳妆台前,任绿晴给自己梳洗挽发。绿晴的手指轻轻落在洛无忧如瀑的长发之上。 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叹:“小姐的这一头青丝,可真是柔顺,就如上好的锦缎一般,都羡煞死奴婢了……” 因着洛无忧尚未及笄,不能梳发髻,她便轻轻的挑起几缕,挽在她头顶发间,加以珠花固定,其余的则让其自然的披散来来,看了看梳妆台上那些刚送来的钗式,又选了两只精致的步摇给洛无忧斜插在头上。 “小姐,您看漂亮吗?” “很漂亮,果然还是绿晴的手巧,不知道,将来哪个男子那般有幸,能够娶到如此心灵手巧的人儿。”洛无忧瞧着镜子里那娇俏婉约的自己,面上微微含笑将绿晴夸赞了一番。 “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绿晴一脸娇嗔的小女儿姿态,到底是女儿家,脸皮薄,被洛无忧一番打趣的话说得,面儿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瞬间便羞红了脸。 “好啊,不过到时候,你可就变成老姑娘了,若是没有人要,你可别怪小姐我啊!” “奴婢才不会。” 转过头,看着一脸发誓般的绿晴,洛无忧心中却是划过一抹幽寒,诚然,绿晴的嘴很甜,手也很巧,梳的发髻确实很漂亮,看得出来,曾仔细的钻研过,为的,自然就是讨好主子了,只可惜,也正因此,她的心思,全都用在了如何讨好主子,如何往上爬上。 却忘记了作为一个婢女,最基本的本份。 绿晴,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你可知,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虽然,至始至终,其实我也没有打过放过你…… “对了,绿晴,红锦回来了没有?”看着绿晴,洛无忧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红锦。 “还没呢?也不知道红锦这个丫头到底去了哪里,一大早的就不见了人影,小姐,您找她有事么?” 绿晴一脸不解的回道,神色间似乎有些苦恼,那话听着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若仔细听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无事,只是,前几日,红锦便跟我告了假,说昨日要出府一趟,所以我才有此一问。也不知道她何时回来,所以,这几日就辛苦你一个人在我跟前侍候着吧!”洛无忧眸光微闪,淡淡的回道,给红锦的失踪,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红锦失踪没有消息,洛无忧并不希望,那丫头一回来,就受罚。 高门大院儿里的丫鬟仆婢,是不可以私自出府的,每每出府都要报备,自然的,身为大家千金小姐,就更加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想要出去,也并非不可能,除非能怔得主母的同意。 呵…… 永远的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连自己的亲事,都被别人拿捏,这便是身为女子的悲哀。 “行了,我们先去给祖母请安吧?” 转瞬间,洛无忧收敛思绪,淡淡的说道,绿晴应声称是,跟在了洛无忧的身后,还泛着红晕的小脸儿上,闪过一丝得意,看来,是她想多了,小姐还是那个小姐,依然对她青眼有加,极为信任,只是,红锦几天前就向小姐告了假么? 为什么她一直都没有听红锦说过? 洛无忧不经意的回首一瞥,将绿晴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瞳眸之中有一丝波光流转,却在瞬间散去。 今日天气的确很好,太阳高悬,丝丝缕缕的阳光落在人身上暖暖的,不冷也不热,恰到刚好,走在蜿蜒精致的长廊上,闻着道路两开盛放的花香,一派温馨而宁静。 若不是红锦失踪,洛无忧的心情,想必也会很好,毕竟,待会还有一场好戏可看。 洛府中,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洛无忧和绿晴还未曾进得宁心院,便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殷殷切切的啼哭声。 “……姑母,你要救救明霞啊,姑母呜呜……” “……呜呜……我求求你了姑母,求姑母和郡主说说,让郡主给明霞看看吧……” “……只要郡主能治好明霞,哪怕是要贱妾这条命,贱妾也是心甘情愿的,呜呜……姑母……” ……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洛无忧进入内室,便看到雪姨娘正跪在老夫人的脚下,悲悲切切一声又一声的哭喊着。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有老夫人这个亲姨母在府里照顾着,也难怪,雪姨娘是这些年在永昭的强势压制下,洛秉书五房妾室中,过得最好的一房了。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老身何时曾说过不管了,不是昨日里,就让你派人去公主那边去请仙儿了吗?到底是何情况,你且先说清楚。”老夫人被雪姨娘吵得很是不耐。 看着洛无忧来,也只是点了点头,雪姨娘却是狠狠的剜了一眼洛无忧,洛无忧恍若未觉般,乖巧的站在一边,看也没有看她,见老夫人疲惫的揉着自己的额头,犹豫了半晌,开口道:“祖母可是头疼,孙女儿替您按按可好?” “无忧你会按吗?”老夫人有些诧异。 洛无忧笑:“会啊,之前娘身子重时,无忧也经常帮娘亲按的,娘亲都说无忧摁的很舒服,祖母不妨试一试孙女儿的手艺,孙女也很想知道娘亲到底是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的哄骗无忧呢?”说着还朝洛老夫人调皮的眨了眨眼。 那孩子气般撒娇的言语和动作,惹得老夫人笑出了声,拍了拍身旁的软榻道:“哈哈哈……你个皮猴儿,好,来来来,祖母今天就试试你的手艺。” 洛无忧迈着小碎步走走到榻前,伸出手指,在洛老夫人头部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摁着,她手法很特别,摁的也很有规律,顺着按三下,反过来再按三下,力道不轻不重,才摁了没几下,老夫人便感觉到头似乎不那么痛了。 脸上严肃的表情,也淡去了几分,多了几份舒适和详和。 老夫人舒服了,还跪在地上的雪姨娘心中的怒火却是更加高涨,恨恨的瞪了一眼洛无忧,那眼神充满了怨毒,似恨不得将洛无忧给吃了,小贱人,什么时候来不好,偏挑这时候,这还不是摆明了来看她的笑话吗? 如果不是她,她的霞儿,又怎么会出那样的事儿? 只是,想到还被绑着的女儿,终归是不想忍也得忍住了,洛无忧,你这个扫把星,害人精,你给我等着看吧,等我找到人治好了雪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贱人! “姑母……”雪娘娘心中恶狠狠的想着,一张柔而媚的脸上,却还挂着泪珠,有些抽着气,显然是刚刚哭得有些狠了,所以一时也没缓过劲儿来。 第30章 扭打 悲悲凄凄的又喊了老夫人一声,老夫人却是眼皮子也没有掀动一丝,直接开口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姑母,昨天夜里,相爷倒是派人请来了太医,可是,太医也是素手无策,贱妾想着,也只能去请郡主看能不能找到董神医了,可是,贱妾去了三次,却是连郡主的面儿都没有见到。”雪姨娘是越说越伤心,眼神也越加的怨愤,声音里却半丝也听不出来。 “雪儿知道姑母日日念经颂佛为相府祈福,已是很疲惫,雪儿实不该再来劳烦姑母,可是,雪儿,雪儿实在没有办法了啊,姑母,您就帮帮雪儿,帮帮明霞吧,昨夜,明霞闹腾了一夜,雪儿将她打晕了足足六次,再这么下去,雪儿可怎么办啊……” 雪姨娘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抹着眼泪,看着一向被自己捧在掌心里的女儿,竟然变成了那副样子,她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偏偏这几天,她连相爷的人都见不到,霞儿变成那样,相爷更是看都没来看过一眼,只差人请了太医来,她也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求到了老夫人这里来。 “哎,好好的一个姑娘,突然间变成这样,也难怪你这做娘的会伤心了,不过,这件事儿你也别怪仙儿,仙儿舟车劳顿,想必昨儿个确是累了,所以早早的歇下了,你放心吧,此事,我自是不会不理的。” 老夫人说着睁开了眼睛,到底是捧在掌心宠大的亲孙女儿,更何况那个孙女一向都与她极为亲近,洛老夫人自是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终是朝李嬷嬷点头吩咐道:“李嬷嬷,你去派人请郡主过来宁心院一趟。行了,你也赶紧的起来吧!” “是,老夫人。”一直站在一旁不曾吭声的李嬷嬷闻言,恭敬的福了福,这才领着差事出了宁心院。 见老夫人肯出手,雪姨娘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坐在了旁边的红木椅上,跪了太久,跪得她膝盖都有些麻了,不过,只要能救霞儿,她这跪的也算是值得了。 老夫人终归是相府里辈份最高的长辈,就算洛仙儿身为郡主,只要老夫人开了口,就算她要拒绝料想也没有那么容易。 洛无忧嘴角噙着笑,将雪姨娘的表情看在眼里,果然,这相府里,上到主子下到姨娘小姐,乃至于那些侍从奴婢,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只是,雪姨娘这口气,未免松的太早了。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回来了,雪姨娘不待李嬷嬷进得厢房,便伸长了脑袋看向李嬷嬷的身后,可惜,她看到的却只是一片空气。 莫非郡主还是不肯给霞儿医治,这算什么,她与霞儿好歹也是亲姐妹,就算她贵为郡主,可老夫人都发了话,就算不治,她好歹也该露个面儿吧? “李嬷嬷郡主人呢?难不成,连老夫人相请,她也不肯来吗?”雪姨娘许是真的急疯了,说话也失了分寸,这话,不是摆明了在打老夫人的脸子吗? 几乎是在她话落的瞬间,老夫人的脸色就微微的变了。 “回老夫人,雪姨娘,郡主她,被太后娘娘宣进宫里叙话了。”李嬷嬷低眉顺眼的回道。 雪姨娘闻言,立时尖叫了起来:“有没有搞错,什么时候进宫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进宫,她进宫了,那我的霞儿怎么办?” 雪姨娘闻言,立时尖叫了起来:“有没有搞错,什么时候进宫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进宫,她进宫了,那我的霞儿怎么办?” “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有那个胆子去宫里跟太后要人不成?太后是公主的母亲,也是仙儿的外祖母,宣她进宫叙话不也是很平常的事,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的?”老夫人冷冷的瞥了一眼雪姨娘,声音也再不复先前的平和,多了几分斥责。 蓬门小户里出来的,总归是小家子气,任她如何抬举,也是上不得台面。 雪姨娘被老夫人一吼,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理智,弱弱的道:“姑母,您别怪雪儿,雪儿这也是急昏了头,所以才会胡言乱语。”去宫里和太后要人,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行了,你先下去吧,吵得人头疼。” “那姑母,霞儿她……” “行了,等仙儿回来,我会让李嬷嬷再去请她过来的。” “那万一郡主她……不回来,就歇在宫里怎么办?”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以前,太后也经常宣洛仙儿进宫小住,住个十天半月,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儿。换做以前,她是巴不得洛仙儿进宫的,也省得在府里看到她时,自己还要给她行礼看她的脸色。 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洛仙儿住得起,可她的霞儿等不起,她也等不起啊,别说是十天半个月,她连一刻钟都等不下去。 雪姨娘忧心忡忡的问。 丝毫没有发现,老夫人此时的脸色已经很不耐烦。 “若是你等不及,就自个儿去宫里找太后要人吧,李嬷嬷,扶我回房休息,我累了。” 这一次,没给雪姨娘好脸色,老夫人直接扔下一句,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回了内室,留下雪姨娘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来神。 进洛府十多年,这大概也是老夫人第一次如此直接的甩她脸子吧!也难怪雪姨娘那般不可置信了,至于她自己,呵,本就一直都是被老夫人无视的对象,况且,她也没有指望,老夫人能对她有多疼爱,所以自是无所谓的。 “姨娘还是先回去照顾霞儿妹妹吧?”洛无忧的声音,总算是把雪姨娘失了的魂给唤了回来,那满腹的怨气似乎也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她抬起头怨毒的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张空荡荡的软榻,洛无忧的人影却是已经出了二门。 看了一眼内室垂下来的,绣着喜雀登枝的门帘,雪姨娘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老夫人已经生气了,她此时不能再放肆,否则,若是老夫人真个一怒之下不管,受苦的还不是她的霞儿。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她会放过那个小贱人。 雪姨娘恨恨的瞪了一眼那门帘,转身扒腿就往外面走,一路追着洛无忧出了宁心院,追到了莲池旁,见四下里无人,三两步便窜到了洛无忧的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就朝洛无忧的脸上挠去。 “啊——雪姨娘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绿晴早就被这突然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尖声大叫着,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的朝后面缩了去。 干什么?还用问吗?自然是毁了这小贱人的脸,替她的宝贝女儿报仇了! 洛无忧面色微微泛白,似乎也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她胡乱的挥手挣扎着,躲闪着,可雪姨娘是成年人,而洛无忧到底不过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身形个头比起来,都是吃亏的一方。 加上雪姨娘此刻那是怒火上头,用尽了全力,所以,洛无忧很快就处在了下风,因过度的挣扎抵抗,那张苍白的小脸反而泛起了红晕,见绿晴还在一旁发呆,怒喝道:“绿晴还愣着干嘛,快去叫人啊,明霞妹妹患了疯病,雪姨娘定然也是被她传染了。” “小姐……”绿晴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去啊……” “哦,哦,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洛无忧张嘴就给雪姨娘扣了个疯症的病帽子,气得雪姨娘差点吐血,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的用力了:“小贱人,你少胡说八道,本姨娘好的很,本姨娘才没疯,本姨娘今儿个就是要毁了你这张脸,替霞儿报仇,看你这小贱人还拿什么勾璃王殿下。” “还说没疯,没疯居然也敢编排璃王殿下的不是,你们几个是不是也想被老夫人罚,还不赶快把娘娘给拉开。”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来帮本姨娘摁住这小贱蹄子。快点啊,动作这么慢,是不是想让本姨娘回去就将你们乱棍打死?”雪姨娘也是大喊着道,或许是真气疯了,居然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毁了洛无忧的脸。 好歹也是相府千金,她们怎么敢上前帮忙,若她们真的上前帮忙,到时候出了事儿,雪姨娘大不了受顿罚,可是,她们却肯定会丢了小命的。 可是,不帮忙,一样要被乱棍打死,这该怎么办才好? 雪姨娘身边儿的两名婢女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没有动作,玉琴看了看扭打在一起的两位沉吟了片刻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大少爷去。” “哎,玉琴……”玉琴扭头就走,看得玉荷在后面急得直跳脚,这让她怎么看啊,两个主子打架,留她一个人在这里,那到时候任何一方出了事儿,还不都是她的罪过,于是乎,玉荷咬咬牙也挑了一个方向跑开了,一边儿跑还一边高喊着:“娘姨你快放手,无忧小姐你可千万别伤到姨娘,相爷救命啊,相爷……” 莲池边儿上,顿时便只剩下还扭打在一起的洛无忧和雪姨娘。 “小贱蹄子,今儿我就毁了你,替霞儿报仇,反正霞儿的病治不好了,我就让你给霞儿陪葬,我告诉你,你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见自己的随身婢女都不听自己的命令,雪姨娘更是怒从中起,下手也更加的发了狠。 凭什么她的霞儿还在受罪,这个小贱人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在那儿讨好老夫人? 想到自己今天的窘状,全都被洛无忧看在眼时,雪姨娘更是急怒攻心,她挥舞着双手,抓向洛无忧的脸颊。那长长的涂着丹蔻的指甲,就像是五把染过血的匕首,在阳光下,泛着森然犀利的红光。 那红红的指甲眼看就要落在那张如花似玉的稚嫩小脸上,雪姨娘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怨毒得逞的笑,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只是,下一刻,她的笑却僵在了脸上。 第31章 雪姨娘的算计 雪姨娘的手腕被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截在了空中,无论她怎么向前推,也推不动一分。 “雪姨娘,就算报仇,你也要找对对象吧?你真就那么确定,让洛明霞变成这样的人,是我吗?” 洛无忧那轻飘飘的声音,落在雪姨娘的耳朵里,不待她反应过来,洛无忧便一把甩开了她的手,骤然之下,不曾防备,雪姨娘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你什么意思?那天就你和霞儿起了冲突,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是我吗?”雪姨娘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当即愤恨的质问,抬着看着一脸含笑看着她的洛无忧,那少女盈盈而立,衣襟未乱,发丝未散,面容清冷,竟是不见一丝一毫的紧张焦灼,反观自己,则全然相反。 心中顿时涌起一丝诡异的感觉:“你刚刚都是故意的?” “姨娘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洛无忧嘴角轻勾,漾起一抹讥讽的笑,却是答非所问的道:“这秦都之中,谁人不知,天瑞郡主心系璃王,那日明霞妹妹却当众怒骂璃王,惹得璃王不快愤而离去,你说郡主会不会生气?” “其实姨娘心知肚明,害洛明霞变成这样的人,并不是我,若我有那个能力,让一个人在无知无觉中变成这样的话,那我肯定会先给姨娘试一试,姨娘以前,可是没少欺负我娘,说到底,不过是,姨娘你不敢找那人报复,所以,才把这个责任,推在我的身上,不是吗?” “洛无忧你……”雪姨娘瞪大了眼睛,洛仙儿心系璃王一事,整个府中,几乎没有人不知,可是,却没有人敢妄自议论,就算说,那也是背着人说,她是万万也想不到,洛无忧居然有那个胆子,敢把这些事在青天白日下当着她的面儿捅破。 不过,她以为她如此说,她就会放过她了吗? 简直就是妄想。 “就算如此,那日若不是你,霞儿也不可能会落水,她不落水,又怎么可能会惹怒璃王。”若是霞儿没惹怒璃王,洛仙儿又怎么可能会报复霞儿,雪姨娘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怨毒,丝毫不减半分。 呵,她这是承认她是故意诬陷自己,拿自己当替罪羊,出气筒了吗? “这里没有外人,姨娘也大可不必与我再装。”洛无忧心中想着,脸上却是笑得云淡风轻,她轻轻的上前走到雪姨娘的面前,直到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一步之遥。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到底,我们这一房,与姨娘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安儿亦是庶子,且才刚刚出生,你觉得,一个奶娃娃,他可能会威胁到大哥在相府的地位吗?姨娘与其担心我娘,担心安儿,还不如把心思放在他处,好好的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大哥变成相府嫡子。” 说到此,她话锋一转,道:“要知道,公主现在还年轻,若是真的哪日给相府添个金孙嫡子,那,姨娘的所有算盘,恐怕,就得全部落空了。” 岂止落空,只怕,到时候,这相府便再也无她们母子立椎之地! 雪姨娘掩在长袖下的手握得极紧,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为担忧的,所幸的是,这些年来,永昭公主除了生下两个女儿之外,并没能为相府添上一个金孙,也因此,她在相府里过得日子,倒也还算是逍遥。 当然,这逍遥之中得除却自己的夫君被别人霸占着。 “姨娘,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更不是我娘,若是她真的诞下麟儿,你说到时候,老夫人还会如此的护着你,护着大哥吗?” 洛无忧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轻轻的为雪姨娘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又为她整了整衣襟,动作,亦是很轻柔。 她的声音清淡如雪,却又充满了蛊惑,“到时候,别说是你们那房,即使是我们这房,只怕也是……所以,姨娘还是好好想想吧。” 是啊顾若兰并不是她的敌人,至少,此刻根本算不上,她最大的敌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永昭!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连雪姨娘自己都吓了一跳,敌人,她居然用上了敌人二字,这些年,她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可是,却从来没有认知的如此深刻。 看着眼前那稚嫩的脸庞上挂着恬淡笑容的少女,雪姨娘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绪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完全被洛无忧给牵引了。而自己所思所想,也竟然全都被她看穿。 看来,洛无忧,她是真的变了,变聪明了。 不过,再聪明又如何,再聪明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你想挑拔我去对付那个人?想拿我当枪使,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心比天高,从来都是命比纸薄,洛无忧,你就不怕,最后,不止赔上你自己,还会赔上你娘和你弟弟?”雪姨娘冷笑着问。 认知是一回事,会不会做又是另一回事,雪姨娘不傻,否则的话,也不会被老夫人从娘家那么多的侄女中挑中,选进洛府给洛秉书做妾了。 和那个人做对,她不过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这普天之下,皆莫非皇土,那人便代表着皇家,那个人就是相府的天,人和天斗。 又怎么可能会赢! “蚍蜉撼树吗?”洛无忧笑,那笑容仿佛春花一般的绚丽:“呵呵,姨娘这个比喻甚好,姨娘说的很对,一只蚍蜉想要撼动大树,的确是不可能,可是,若是千只,万只,或者更多的蚍蜉一起呢?” “树再大,也要依根而存,也少不了阳光的照射和水份的供养,万里墙城也有倾塌的一日,这天,就算被捅破一个窟窿又怎样?都说人不和天斗,可是,姨娘难道忘记了,还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 赔上娘亲和安儿?呵,前世,她和娘那般隐忍退让,结果如何,还不是赔上了娘和安儿的性命,自己不更是落到了那般悲惨的境地? “不赌是一死,赌,或许会死,那为什么不放手一博,和上天赌上一场呢?” 洛无忧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是一根羽毛没有什么份量,可是,那羽毛却像是一把重锤敲在雪姨娘的心尖之上。 空气中,陷入一片寂静,片刻后,远处有脚步声隐隐传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绿晴一路疾奔来到莲池边,她身后,还跟着五六名相府的护院。 洛无忧浅笑着摇头:“无事,不过是姨娘和我闹着玩儿而已,姨娘,你说是不是?” 雪姨娘看了看洛无忧,妩媚的脸上突然也绽出一抹虚伪的笑,道:“绿晴你这个冒失的丫头,难不成以为,本姨娘是什么猛兽凶擒,还能把你家小姐给吃了不成。成了你们都散了吧。” 那些侍卫见状,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都各自散去,由此可见,雪姨娘在这府里,多少还是有些威信的。 “哦,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到洛无忧和雪姨娘两人钗裙整齐,静默而立的画面,绿晴剧烈喘息的小脸上,难掩诧异之色。 这是怎么了,刚刚雪姨娘不是还一副要找小姐拼命的架式,怎么这才一会儿功夫,两人竟然又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这也太奇怪了! “那我就不送姨娘回去了,无忧这几日身子也欠佳,待晚一点,再去看明霞妹妹,不过,姨娘大可宽心,有您这样疼着,还有公主,郡主与老夫人和父亲的福光高照着,明霞妹妹她,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洛无忧说着,向雪姨娘微微颔首,雪姨娘愣愣的看着洛无忧和绿晴远去的背影,却是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洛无忧那话,听来意有所指,可是,她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霞儿她,真的不会有事吗? 为何洛无忧会说的如此笃定? 雪姨娘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神情依然有些恍忽,足可见,今日里,洛无忧的话,在她心中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玉琴玉荷也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洛府的大少爷,洛擎轩,至于玉荷去请的相爷大人,洛秉书却是没来。 玉荷玉琴一进门,就立马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为雪姨娘身边的人,她的手段,她们自是清楚的,这些年来,姨娘不顺心的时候,也没少在她们身上撒气。 若真的只是打她们一顿撒撒气也就罢了,想到姨娘在莲池里说的话,怕只拍,姨娘一怒之下,真个把她们给…… 还好的是,正巧今日里大少爷在府里,如今,她们也只能寄望于大少爷,能够劝劝姨娘,至少,让她们少受点罪。 两个丫鬟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雪姨娘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就想扔过去。 只是,才端起来,那茶盏却被洛擎轩一伸手给接了过去。 “姨娘这是给儿子泡的茶吗?别说,儿子还真是有些渴了。”洛擎轩说着便将茶盏凑到唇边,轻轻喝了一口。 雪姨娘那铁青的脸色,在见到洛擎轩时,总算是缓解了几分,嗔了他一眼道:“别喝了,那茶都已经凉了,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去给大少爷泡壶热茶过来,难不成,本姨娘现在真的是使唤不动你们了吗?” “姨娘息怒。奴婢们这就去。”玉琴玉荷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磕头。 雪姨娘冷哼一声道:“记得,要用我匣子里上好的碧螺春茶。另外,再将那些新鲜的肉干拿些过来。” “是。”玉琴玉荷怆惶应是,忙不迭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顺带的为两个主子把房门给掩上,好让这母子二人叙话。 “还好玉琴你机灵,总算是把大少爷给请了过来,否则的话,我们今天这一关铁定是过不了了。”玉荷出了厢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的后怕。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傻,跑去找相爷也不挑挑时候,想也知道,相爷,此刻应该还在上朝,又怎么可能会这会儿子便回到了府里?真是笨死了!”玉琴说着,伸出手指戳了戳玉荷的额头。 “嗯,还是玉琴你聪明。” “……” 两个丫鬟一边走,一边谈论着,丝毫不知道,被她们寄予了厚望的大少爷,此刻,已经把她们给卖了。 第32章 变了 “娘亲,何必如此生气,不过是两个丫环,若是用着不得劲儿,直接发卖了再换两个机灵点的就是,何必为此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厢房里,洛擎轩坐在红森椅上,笑着说到。 十二岁的少年,正处在变声期,那声音,少了份稚嫩,却多了一丝丝沙哑,他的个头很高,长得唇红齿白,脸上含着笑容,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文人特有的儒雅之感。 只是,那说出的话,却是透着无尽的凉薄。 “算了,重新换两个人,又要花时间去调教,这两个丫头,忠心还是有的,而且娘用了这么久,也还算是顺手。”一声娘亲,听得雪姨娘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摇了摇头,道:“况且,今日之事,其实也怪不得她们,的确是娘太莽撞了。” 现在静下心神再仔细想想,今天也的确是她气急了有些太冲动了,就算是再气洛无忧,也大可暗地里下手,将这件事儿摆在台面上来做,不占理儿的,终究还是她自己。 况且,洛无忧有一句话,说对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诚然,她固然恨永昭一人霸占了相爷所有的宠爱,是她心中最大的敌人,可是,倒过来想,她,又何尝不是永昭心中的一根心头刺。 不止她,这相府里的姨娘,哪个不是永昭的心头刺,尤其是顾若兰,这些年,永昭也不是没有对她们下过手,只是,面对皇家那么大一座靠山,她们终究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僻开。 但即使如此,这么些年,在这相府里,不也消失了好几个孩子吗?七年前,丽姨娘怀孕三月小产,是个还未成型的男婴,五年前,一个通房丫头与洛秉书一夜风流,怀上孩子,五个月了,却是落进莲池里,一尸两命。 肚子里怀的,也是个男婴。 自那之后,这相府里便再未传出过喜事,甚至,那之后,所有人不止避着永昭,更是避着相爷,这几年里,相爷也根本再没有踏进过她们这些姨娘的院子,直到,倚兰院的顾若兰怀上安儿。 那夜顾若兰生产的事儿,在府里闹得沸沸扬扬,这下手之人是谁,昭然若揭,除了永昭,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力? 自然的,她也不是不想除掉顾若兰腹中的孩子,只是,顾若兰一直捂得严严实实的,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之时,那孩子已在顾若兰肚子里稳妥妥的待满了七个月,之后的两个多月,顾若兰的院子里,更是严防死守的密不透风,就算是她想下手,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永昭倒是不负她所望,下了手,到底却是功亏一篑,被洛无忧那个小丫头片子给搅黄了。 其实,何必那么麻烦呢? 永昭的上面,有太后,有皇上给她作主,若是换成她,才不会顾忌什么骨气,什么气节,什么名声,直接安个罪名,除掉顾若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呵,可惜啊,永昭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人,自视身份清高而自傲,既想表现她公主的风度,又想要一个人霸占相爷,把所有人都拿捏在她的手中。 “姨娘想什么呢?” 洛擎轩正襟危坐,看雪姨娘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仿佛不在意的问道。 雪姨娘回神,脑子里不经意间,又响起了洛无忧的声音,沉吟了片刻道:“轩儿,洛无忧那个丫头,你怎么看?” 洛警轩依旧儒雅含笑道:“是不是今天无忧妹妹和娘说了什么?” “哦,这倒是没有,只是,为娘总觉得,这个丫头,变了……”是变了,若是没变,又岂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竟妄想着与永昭做对。 雪姨娘蹙眉,却并不打算把洛无忧对她说的话告诉洛擎轩,轩儿每日里读书习字,已经够辛苦了,她不想再拿这些事儿去烦他,更何况,霞儿已经出了事,她更不能让轩儿再掺合到这些事儿里来。 男儿志在四方,她的轩儿,是做大事儿的人,也是这相府里的庶长子,至少,在永昭没有生下子嗣之前,她轩儿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憾动的。 可是,这之后呢? 难道,她就要这样一直退守下去吗? 她们,又能退守多久…… 明知道这是最稳妥的自保之法,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很不甘呢! “是吗?娘亲不必多想,这几日相府发生许多事,无忧妹妹小孩子心性,她说的话,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妹妹,娘也不用担忧,一切都有孩儿在。等爹爹下朝回府,孩儿就去求爹爹,妹妹也是爹的亲骨肉,爹他,定然不会置妹妹于不顾的。” 见雪姨娘不说,洛擎轩也没再追问,宽慰的劝解了几句。只是,那眸子里却是快速的闪过一丝流光。 真的没说什么吗? 那为何娘的神色居然会那么奇怪,竟然在他面前,还走了神。 洛无忧,那个只小了他三个月的,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这几天来,他已经听到太多的下人议论她。 一个个,都说她变了。 如今,娘竟然问他如何看洛无忧? 看来,他是得好好找个机会,去看一看他那好妹妹,到底哪里变了才是! “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回无忧阁的一路上,绿晴第三次问道,她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她走了之后,小姐和雪姨娘之间,出了什么事? 以至于,原本疯了一般要对着小姐喊打喊杀的雪姨娘,竟然那么快就恢复了理智,还对小姐那般客气友好。 “我没事。”洛无忧神色淡然的再次回了一句道:“绿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你家小姐我是真的没事。” 她怎么会有事呢?就算有事,那也有别人有事!譬如雪姨娘,又譬如,老夫人,还有…… “那,雪姨娘还会不会再找小姐的麻烦啊?今天雪姨娘看起来好可怕。”绿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想到那一幕,脸上尽是恐惧而担忧的神情,连脸色都还有些发白。 “放心吧,不会了。就算她想找我麻烦,不是还有祖母护着我吗?行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安儿吧,一个晚上没见着,也不知,那小家伙有没有想我这个姐姐。”洛无忧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的很是肯定。 绿晴却是一脸疑惑,还想再问,可是,洛无忧已转换了话题,脚步也加快了几许,显然,是不打算再回答她的问题。 洛无忧的脚步迈得很轻快,眼神却一直瞟着东南方向的院落,嘴角一直噙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 只要洛明霞好了,雪姨娘自是不会再针对她,洛仙儿下的药,自然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一味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粉罢了,那种药粉,会把人心底最恐惧最憎恨的事勾出来,无限放大,以至于,让人的意识也会陷入颠狂之中。 那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梦,是洛仙儿起的,药效只有三天,熬过三天,就算不用解药,洛明霞也会没事,这法子,洛无忧前世也没有少用在别人的身上。 不过,药效散后,这人是会清醒,只是,到底会清醒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留下后遗症,那可就很难说了。 洛仙儿并没打算真的杀了她,要洛明霞的小命对于洛仙儿来说,是很简单,可是,洛明霞死了,她又去哪里找那么一颗好的棋子呢?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又不愿意轻易的饶过她,自然,就想到了用这个方法,给洛明霞一点惩罚。 这就是洛仙儿,一个才十岁,就披着天真无邪的外衣,内里却恶毒无比,连同宗血脉的姐妹也可以下得了狠手的少女啊! 而她,也没想着,今日一翻话,就能挑起雪姨娘与永昭之间的争斗,毕竟,永昭这个敌人太庞大,而她们,对于她的恐惧也是根深蒂固,不把她们逼到绝境,她们是不会轻易的出手的。 这也无可厚非,换成是前世的她,也会选择和雪姨娘一样的退守之策,而雪姨娘,显然比她,比她娘幸运的多,因为,上一世,直至南宫景煜登基,永昭年越四十,也未曾为相府诞下嫡子。 身为相府唯一的男丁,洛擎轩自然受到老夫人与洛丞相的最大程度的保护,至少,洛擎轩是平安的长大了,并且,有了一番不小的作为,不像她的弟弟安儿,前世只得凄惨的胎死在娘腹中。 她并不知道,后来洛擎轩有没有继承洛府,可是,以当时,永昭与雪姨娘之间的相处来看,这两人俨然是连成了一线,站在了同盟的阵营之上。 而她,和她的烨儿被害,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雪姨娘和他那位好大哥出力,还真的是说不定。 只是,洛无忧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南宫景煜要立洛仙儿为后,永昭又为什么一心要洛仙儿嫁进中宫? 真个就是身为皇家人,也天生的继承了皇家人的血脉与生俱来的野心吗? 她十四岁嫁给南宫景煜,为他筹谋整整五年,历尽艰辛方才助他登上帝位,那时,洛仙儿已经十八岁,早就过了嫁人的年龄,原本,永昭看中的乃是璃王,洛仙儿也一心想要嫁给璃王,可惜的是,两人却一直未能如愿。 在这之前,皇上曾下旨,替洛仙儿定下过一门亲事,不过,对方却在成亲的前一夜,突然病逝,这门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当时的洛仙儿不止是个老姑娘,还是个克死了未婚夫的老姑娘,南宫景煜,他竟然也会愿意要? 这个问题,一直盘桓在她心中,却让她百思也不得其解。 虽然,不知道答案,可是,她却明白一点,她绝对不会放过洛仙儿。 一定不会。 她的目标从来都是洛仙儿,这场戏,她才是主角,少了她,这戏,又怎么开锣呢? 说什么进宫陪伴太后凤驾,亦不过是李嬷嬷为了圆老夫人的面子而说的托词而已,身在后宫那么久,一个人有没有说谎,洛无忧自认还是可以看出几分的。 虽然,李嬷嬷掩饰的很好,可是,眼神却依然有些闪烁,一个人的眼睛却是不会骗人的。 洛仙儿,你想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坐山观虎斗,我又岂能让你如愿呢! 今日里连池边儿上上演的那一出全武行,此刻应该早就传到洛仙儿与老夫人的耳朵里了吧?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洛仙儿,还能否坐得住? 而雪姨娘,先是让老夫人丢了面子,此刻又在府里公然生事,老夫人对雪姨娘应该是更加失望了吧? 雪姨娘,这不过是我,向洛明霞收取一点,她暗害安儿的利息罢了。 谁让,她是你的女儿呢? 都说父债子偿,反过来,女债母偿也是天公地道,这笔债,我向你讨还,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 宁心院 原本说着疲累想要休息的洛老夫人,此刻却是高坐在堂上,脸上再看不到一丝详和之色,自听了云霜的禀报后,脸上就一点点凝聚着阴霾之气。 “李嬷嬷,这件事儿,你怎么看?”良久,洛老夫人抬了抬眼皮,看向垂首站在一边儿的李嬷嬷道。 李嬷嬷未抬头,想了想才道:“老夫人不必担忧,想来,经此一事后,雪姨娘也不会再莽撞了,不过是场误会,无忧小姐解释清楚也就是了。” 相府的家务事,她一个伺候人的婆子自然是不好多嘴的,虽然,她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跟随了老夫人足有四十六年了,可是,作为一个奴婢的本份,她却是时刻谨记的。 她能平安的活到了现在,还得到了老夫人一直的信任,不就是因为,她忠心,且一直谨记自己的本分,谨守着分寸吗? “桂枝,你啊……”李嬷嬷的心思,老夫人又怎会不清楚,摇了摇头幽幽一叹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见老夫人叫出自己的闺名,李嬷嬷神色间也是多了一份动容,自然也知晓,老夫人是想听她的真话,于是沉吟了片刻,说道:“依奴婢来看,只怕是那夜小少爷和兰姨娘的事,给了无忧小姐太大的打击,加上,昨日里,雪姨娘说的话可能有些过激,所以才会有一些个转变,以求想要自保,这也是人之常情。” “奴婢觉得,小姐不必要太担心,兰姨娘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她自会好好管教无忧小姐,不会让无忧小姐,做出格的事的。” 心思通透,这四个字,兰姨娘倒是当得! “这件事,我也知道是雪姨娘做得过了,无忧那丫头受了委屈,我也不是不知,只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只希望,她们能适可而止,看清自己的本份,好自为之罢。”洛老夫人颇有些无奈。 终归是长大了,懂事了,也知道不甘心了,只是,有些事,不是不甘心就够了,连她活了大半辈子了,有些事都不能不忍着。 更何况,是毫无依仗的她? “这些年,咱们相府看来是风光无比,娶了个公主媳妇儿进门,光耀了门楣,可是,公主哪里是那般好尚的,当年,若非被逼无奈,我又岂会……哎,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老夫人说着,一脸感慨无奈之色,以当年秉书被皇上重视的程度,和他自身的能力,晋升丞相那也只是早晚的事儿,可偏偏…… 不管如何,这是秉书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既然作出了选择,那不管有多少的苦水,酸水,都得咽进自个儿的肚子里,人生有的时候,就是如此,有些事,根本是半点由不得人…… “小姐,您就不要想太多了,郡主她也是小孩子心性,被娇宠惯了,您哪,何必与一个小辈儿计较,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就随她们去吧。” 跟了老夫人四十多年,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老夫人的手段她清楚明白,老夫人心中的苦和无奈,她也都清楚明白。 “就算是我想清静,只怕这府中有些人,也是不愿给我这份清静的。”老夫人摇了摇头,她能不操心吗?秉书走到今天,不容易,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能齐,秉书又如何能安心的为朝庭效力。 洛府,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因着安儿的出生,只怕那平静,却是要再次被打破了! 第33章 承烨 洛老夫人与林嬷嬷之间的对话,洛无忧自是不知道的,她此刻正在倚兰院里逗弄安儿,小家伙已经出生半个多月了,虽然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但是,小脸长开了些许,不再那么皱巴巴的,皮肤变得水嫩水嫩的。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那么骨碌骨碌的转着,时不时的格格傻笑两声,可爱极了,小家伙似乎特别的喜欢洛无忧,一见到无忧来了便笑个不停。 看得旁边的林嬷嬷和刘嬷嬷都是一脸羡慕:“呵呵,小少爷和小姐感情真好。” “就是,老奴怎么逗小少爷,小少爷都不笑一个呢,小姐一来,你看小少爷笑的多开心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你说是不是啊小安儿。”洛无忧昂着头颇为自豪的说着,伸出手指在安儿的小手上轻轻的挠着,惹得小家伙,张开小嘴儿,笑得更欢了。 “呀,小安儿你饿了么,不过,姐姐的手指很脏,可不能吃吃的哦。” 逗弄了一会儿,小家伙似乎有些饿了,无忧把手指伸在他嘴边,小家伙竟然张嘴就含进了嘴里,吓得无忧赶忙将手指缩了回去,将安儿递开了自家娘亲喂奶。 “无忧,你父亲昨天夜里来过了。”顾若兰一边揭开衫子给孩子喂奶,一边抬头似不经意的说道。 “哦,父亲,他应该是来看娘亲和安儿的吧?” 看了一眼依旧含笑看着安儿,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的洛无忧,顾若兰柔柔一笑道:“嗯,你父亲送了好多东西过来,对了,他已经给安儿起好了名字,叫承烨,字云安。” 与其说是来看娘亲和安儿,不如说,是拿安儿的生辰八字上洛家族谱。 “哦是吗?这个名字,很好啊!” “娘,你这些日子多休息,一定要好好的养好身体。林嬷嬷就先留在娘的身边照顾娘,女儿就先告退了。”洛无忧面容依旧平淡无波,胸口却似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翻滚。 “不用了无忧,娘这边有刘嬷嬷还有秋菊冬雪他们照顾着,不用再从你那边调人过来了。” “娘,听女儿的,就这么定了,一切以娘的身体和安儿为重,女儿那里还有红锦绿晴他们几个丫头,况且,女儿自己有手有脚,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娘先给弟弟喂奶,女儿先退下了。” 洛无忧脸上依旧绽着一抹绚丽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竟是看得顾若兰莫名的心中一酸,流出了两行泪水。 “夫人,您就别伤心了,小姐她长大了,知道心疼夫人了,这是好事啊!坐月子的女人,可千万流不得泪,会伤眼睛的,要是小姐知道了,到时候又该心疼了。” 见顾若兰望着空空如也的门帘,呆呆的流泪,刘嬷嬷赶紧上前劝说着。 顾若兰若笑着摇了摇头:“嬷嬷我都知道,可是,正因为知道才更担心也更心疼,无忧的性子,一点不随她的父亲,也未随我,反而,像极了她外祖父,刚烈至极,宁折不弯,又极有自个儿的主见!” “若不是为了我,这些年,想必她是理都不会理会那人的,我知晓无忧的心里一直为我不平,在她的心里啊,一直存着一股子怨恨,怨恨他父亲那般对我。” “只是,无忧已经一十岁,快到了议亲的年纪,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嫁了人,没有娘家人的帮忖,又如何能在婆家立足?我一直希望,能改善她与相爷的关系,可……”可偏偏在她生产那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儿。 如今,看来,怕是更难了。 这又能怪谁呢? 怪只怪,她这个娘亲无能,守不住自己的夫君,也守不住自己的地位,让无忧一个堂堂相府的嫡长千金,如今,竟沦落成了一个小小庶女,受尽别人的白眼,还强要她忍着。 怪只怪她,她千防万防,还是百密一疏,那产婆,她观察了四五个月,挑了十几个人,才选中替她接生,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未想,还是被那些人给钻了空子。 真不知,才十一岁,小小的她,心里到底堆积了多少的委屈。 “夫人,您别担心了,小姐自来聪慧无比,总会想明白的。” 无忧阁 洛无忧回到自己的闺房,摒退了所有的人,随着房门吱嘎一声紧闭,她终于一个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双眼空洞的看着头顶天青色的纱帐。 耳边,隐隐有一道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这是本王的嫡长子,本王早就为他想好了名字,叫承烨,南宫承烨。寓其,承本王之风,必傲立寰宇,绽,烨烨华光之意。” 呵,承烨,洛承烨,字云安。 命运,多么的讽刺啊,他那个父亲,居然给了她的弟弟,和她前世的儿子一样的名字。 那两个字,是她的至爱,却也是她一生的梦魇,更是她永生的诅咒! 心仿佛被刀割一般的痛着,痛到不能自己,痛到无法自拔,眼睛有些干涩,可是,她却流不出一滴的眼泪。 眼前似乎还浮现着当时南宫景煜脸上的笑容,明明是那般的真实,却又水中的倒影一般的虚幻,终究,还是在刹那间被扭曲,变得成了一头狰狞的凶兽,将她和她的烨儿,一同卷入了兽口。 尸骨无存! 如此,也好,至少可以让她时刻的谨记着那血海深仇,不是吗? 疲惫的闭上眼睛,却又在下一刻猛的张开了眼帘,她浑身警戒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幽深的眸光,看着房间里突兀多出来的一道掀长身影。 那一袭白袍如雪,一头青丝如墨,容颜之上,还覆着一张血色的曼珠沙华面具,不是上官明月又是谁?可是,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何,她竟一点都没有发觉? 洛无忧微微蹙眉:“楼主可是找到红锦了吗?” 上官明月垂手而立,点了点头。 “她现在何处?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洛无忧脸上浮上再次浮起那云淡风轻的笑容。 心中却是难掩诧异,没想到,不过才隔了一夜,不,是几个时辰,就有了红锦的消息。明月楼的势力,果然是深不可测,当然,眼前的男子更加的深不可测。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会就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相府,出现在她的闺阁之中。凭借明月楼的势力,想要查出她的身份,自是轻而易举,这早在她预料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也从未想过隐瞒,否则的话,就不会把红晴女装的画像,交给上官明月了。 可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来? 找到红锦,他大可以随意派个手下将人送回相府便是,又哪里用得着,他一个堂堂的楼主亲自出马! 难不成,这个男人还记恨着那天晚上她说的话,所以想要报复回来? 以这个男人小心眼的程度,这,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血红色的曼珠沙华面具下,上官明月一双狭长的眸子,始终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一眨不眨的看着,就宛如,洛无忧的脸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花。 眼前的少女明明是个闺阁千金,可她不止敢闯他的明月楼,胆色过人,甚至,还有着比猎豹还要敏锐的洞察力。 他不过才到一刻钟,竟然就被发现了,而且,若不是她刚刚想得太过入神,只怕,还会更早发现他的存在。 让他更奇怪的是,她身上,刚刚散发出的那种绝望到极致的气息,竟然那般的浓烈,浓烈到让人心惊。 可是,那样的气息,明明不应该出现在眼前这个少女身上的不是吗? 而且,一个男子突兀的出现在她闺房之中,她竟半点慌乱之色也无,甚至,也未曾想过避嫌,反而开口问的就是自己的婢女,那个丫鬟,,对她来说,有那般重要? “楼主不觉得,这样盯着一个姑娘家看,是件很不合礼仪的事,也是很不礼貌的吗?” 即使没有那夜那强大的杀气压迫,被一个男子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洛无忧还是有些不喜的蹙了蹙眉。 上官明月沉吟半晌这才开口,声音,依旧如那夜,带着丝丝寒凉:“现在才觉得不合礼仪,洛小姐不觉得晚吗?”言下之意,你的闺阁,本楼主也进了,你的睡像,本楼主也大大方方的观赏了,如今,不过是看两眼,又算得了什么? 洛无忧看着男人的眼睛,将男人眼中写着的几行字看了个清楚明白,被狠狠地咽了一下,这个男人,太可恨了,明明是他擅闯她的闺阁,做出如此小人的卑劣行径。 她还没有向他问罪,他居然还敢拿此来揶揄她。 “请问楼主,我的丫鬟红锦现在在哪里?既然找到了人,楼主打算何时将她送回来?”洛无忧微微一滞,再次笑着出声问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知这个男人,太强大,强大到她惹不起,她不惹,她躲着还不行吗? 她发誓,等红锦回来后,绝对不要和这个男人再有任何的牵扯。 上官明月挑眉:“你不是在丫鬟面前说她告了几日假吗?现在就送回来?岂不是会穿帮?” 这个神秘的男人,他连这也知道? 他不会,一直在她的闺房里偷窥她吧?还是,他派了人在附近监视她? “这是我的事,似乎与楼主没有什么关系吧?”洛无忧笑容还在,可是,声音微微冷了一分。 上官明月恍若未觉,半晌,突然间又说了一句道:“估计,要不了半个时辰,那个丫头应该就会回到相府了。” 半个时辰,这个男人刚刚果然是在耍她!不过,能这么快找回红锦,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既如此,那楼主请回吧,”洛无忧满面含笑,微微朝着上官明月颔首欠身。“对于昨日对楼主的冒犯,无忧在这里向楼主道歉,待红锦回府后,我们之间的赌局便正式结束。到时无忧与明月楼,与楼主井水不犯河水,也请楼主,不要再派人盯我的梢。” “井水不犯河水?”上官明月突的勾唇,笑了,那笑容却透着几分讥诮,几分森然,又似有一丝丝的…… 第34章 莫名的杀意 “井水不犯河水?”上官明月突的勾唇,笑了,那笑容却透着几分讥诮,几分森然,又似有一丝丝的…… “洛无忧,你记着,本楼主如何做,是本楼主的事,轮不到别人来替本楼主做主,此生,你我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井水不犯河水的一天。除非……” “除非怎样?”洛无忧冷笑着将男人的话接了过来:“除非我死是吗?我很奇怪,我与楼主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为何楼主会对我有那般强烈的杀意。” 是的,就是那一丝丝的杀意。 虽然,这个男人掩饰的很好,可是,她还是敏锐的发现了。 可这杀意,未免来的太过莫名其妙。 他们之间,除了那夜,再无任何的纠葛,他为什么,就那么想要杀了她?既然想要杀她,为什么那天夜里那般好的机会,却又放过了,还给了她小还丹? 这个男人,太过高深莫测,行事也太诡异,诡异的,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她看不透他,一点也看不透,就连她想避开,似乎,也避不开。 上官明月眼中一丝诧异,一闪即逝,没想到,她竟然发觉了,是他的掩饰太差,还是这个少女的感知力,太可怕? “没有为什么,不过是冥冥之中,一切都已注定。” 洛无忧自重生来,心绪很少有浮动,可是,此时,却被气得不轻,只怕,换作任何一个人,在面临着一个想要杀死自己,却又根本说不出原因,还打着莫名其妙的禅语的人时,都不可能会淡定得了。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无比的漠然:“既如此,无忧亦无语可说,楼主想要杀死无忧,大可放马过来,只是,无忧亦不会坐以待毙。楼主请吧,恕无忧不送。”她还有娘有弟弟要护,还有大仇未报。 死,这个字,自重生以后,她想都没有想过。 好不容易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她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为烨儿报仇,否则,她就算是死了,也一定会从地底再爬出来的。 上官明月深深的凝了一眼洛无忧,将少女脸上不甘与倔强的神情尽收眼底,抿了抿唇,却是什么也没说。 身形一闪,整个人瞬间消失在洛无忧的闺房之中。 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男子的气息,洛无忧坐在床头,神色变幻莫测,任是她如何削尖了脑袋,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和这个上官明月到底是有什么纠葛,亦或是在昨夜之前就已经见过。 可是,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 但那个男人对她的杀意,却又是真实存在的,难道是因为,她的父亲和他有仇?所以才想杀了她报复他? 洛秉书位居丞相之位,在官场上自有不少的仇敌,当然,官场向来黑暗,要问他暗中有没有做过什么缺德的事儿?那肯定是有的,可是,就算这样,上官明月,也不应该找她报复才对。 而且,以洛秉书对她无视的程度,如果,他真的是想报复,也不应该对付她,对付永昭,对付洛仙儿,哪一个,都会比对付她,给那个男人的打击大,不是吗? 虽得到红锦平安无虞的消息,却给自己惹来一个如此难缠的大麻烦,头顶始终悬着一把利剑的滋味并不好受,洛无忧不知道,是应该替红锦庆幸,还是该为自己觉得不幸。 实在想不通,洛无忧只能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毕竟,他还没有动手,只要她一天还没死,就总会想到办法对付他的。 如今,她应该担心的人,不是他,而她们相府里的那个‘好主母’永昭公主,还有她那个‘好妹妹’洛仙儿。 永昭没能一举除掉娘和安儿,是绝对不会善良罢干休的,娘曾是洛府的夫人,也是洛秉书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妻,在这府里,若说永昭最恨的人是谁,自然是非娘莫属了。 可是,她们,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她和娘亲呢? ☆☆☆ “你说什么,最后居然没能打起来,你没有看错吧?”洛仙儿的闺房之中,她张大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回郡主,奴婢绝对没有看错,本来,雪姨娘和洛无忧打起来了,而且,雪姨娘发疯似的,要毁了洛无忧的脸,可是,后来,两人却又停了手,奴婢站得太远,没能听清她们到底聊了些什么,不过,奴婢还是看到,雪姨娘最后,似乎消了气,还对着洛无忧笑了。” “呵,这个贱人,还真是有本事啊!”洛仙儿冷笑一声:“不用问,定然是她在雪姨娘面前说了什么,居然能把那个雪姨娘那个贱人也哄得服服贴贴,倒是不简单啊,对了,母亲那边可查到什么?” “回郡主,掌事嬷嬷之前已经将府中的下人全部审问了一遍,不过,都没有什么发现。郡主,会不会,洛无忧她说的都是真的?” 婢女疑惑的嗓音刚落,就换来洛仙儿一记凌利的眼刀:“香凌,本郡主的身边,从不留愚蠢之人。” “郡主恕罪,都是奴婢一时愚钝,下次绝不会再犯。”香凌惨白着脸,跪倒在洛仙儿面前。 洛仙儿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是很愚钝,那样的鬼话,拿来骗骗三岁小孩儿还差不多,什么梦到了神仙,通通都是放屁,她洛无忧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神仙指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件事,明摆着,就是有人事先走漏了消息,否则,我们的计划,那般周密,连顾若兰都骗了过去,又怎么可能会骗不过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那之前,有人提前将消息传递给了洛无忧,该死的,这个人,他最好别被本郡主逮出来,否则的话,本郡主,一定会将她碎尸万段。母亲也是……” 居然连个小丫头片子也看不住,白白浪费了她们这大好的计划,竟然中途夭折,实在是太可恨了。 洛仙儿眸中寒光大绽,话锋一转道:“不过,没关系,这场好戏看不成,那本郡主就看另一出好戏就是,对了,那边儿我们安插的人可有信儿传过来。” “有的郡主。” “你安排下,找人约个时间见见她,至于该怎么做,你且附耳过来……” 婢女将耳朵凑上前去,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是……是……郡主好计谋,奴婢这就去安排,这一次,保准让她插翅难飞。” 婢女领命而去,洛仙儿坐在美人榻上,一张绝美倾城的小脸上,却是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随着手指慢慢,慢慢的纂紧,她火红的唇中溢出一串轻微的呢喃:“洛无忧啊洛无忧,若你乖乖的听话也就罢了,本郡主或许还会饶过你,可你居然敢坏本郡主的计划,这一次,本郡主就好好和你玩玩。我倒要看看你们母子三人,还怎么逃出本郡主的五指山。” …… 上官明月虽然喜怒难测,且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但是,他却并未骗她,在他离开后半个时辰。 红锦果然回到了相府之中。 只是,昨夜里出去时,人还好好的,可是,今天日里回来时,却是浑身带着伤。 “哟,这不是红锦姐姐吗?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了呀?” “就是,都流血了,疼不疼啊,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呢?” “……” 红锦一回无忧阁,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叽叽喳喳的围在红锦跟前,绿晴看到红锦,也是愣了愣问道:“红锦,你不是告了几日假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伤得重吗?” “是啊,有个小姐妹要回乡,去送送她,不过,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一点小伤,没事的。”红锦模摸着自己的脸颊,笑了笑说道。 她是逃难来到秦都的,没有父母兄弟,甚至没有一个亲人,所以,只能随便的瞎掰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小姐妹。 这也是她早就想好的托词,应该不会引人怀疑。 “都站在这里作甚,不用干活了吗?”听到外面响动的洛无忧,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小姐……”看着洛无忧,红锦连忙上去见了礼,虽然经过克制,但神色依旧有些激动而自责。 洛无忧微微上前一步,朝她点了点头道:“红锦,你先进房去,我有事要问你。绿晴,你带人去烧点热水来,红锦的伤需要敷药处理。其余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是。” 绿晴答应一声,招呼了几个丫鬟退了下去,走了一段路,又不甘的回头看了一眼,让她去烧水,小姐这是抬举红锦,还是有意想避开她? “你还有什么事?”洛无忧刚要转身进屋,却见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跑了过来。 “那个,小姐,这是我给红锦姐姐拿的伤药,我看,红锦姐姐伤的好像挺严重的,希望可以对她有用。” 小丫鬟说着憨憨的摸了摸脑袋,将一直捏在手中的一个药瓶递了过来,乳白色的瓷瓶,上好的釉色,这样上好的瓷瓶,装着的药,应该也是上好的伤药。看这个小丫头的打扮。 却是穿着浅灰色的棉质罗裙,是相府里,三等丫鬟的服饰。这等伤药,照理来说,绝对不是她一个粗使丫鬟能够用得起的物件。 那小丫鬟见洛无忧盯着药瓶看,连忙解释道:“小姐,您可别误会,这瓶药不是我偷来的,也不是我捡来的,是我上次帮着明香姐姐洗了三天的衣衫,她送给我的。” “明香?”洛无忧问:“是绛月阁的那个明香?” “呵呵是啊,是啊……”小丫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自己的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 洛无忧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小丫鬟,看她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身高和她差不多高,长得却是挺结实的,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熟透的苹果,圆圆的。 一看就给人一副很憨厚而可爱的感觉。 “回小姐,奴婢叫翠圆,是无忧阁的三等洒扫丫鬟。” 翠圆?不如叫汤圆来得更加贴切。 洛无忧收回目光,神色有些冷然:“即是我无忧阁的人,又为何去帮绛月阁的人做事?一仆不侍二主,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曾想,洛无忧话落,翠圆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35章 红锦受伤 “怎么,你觉得我问得问题很好笑?”洛无忧也不生气,只淡淡的问。 翠圆笑得前府后仰,花枝乱颤,忍着笑意,又摸了摸她额前厚厚的流海道:“不是的,小姐,不是小姐问的好笑,只是,听小姐说一仆不侍二主,奴婢。就想起了以前,奴婢的娘常在我耳边唠叨的另一句话,一女不侍二夫,所以,所以,奴婢这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也能联想在一起? “一女不侍二夫,难道你觉得你娘说的不对?还是说是你想嫁人了?”洛无忧挑眉看着翠圆,嫁人二字,脱口而出,丝毫没有一点忸怩。 倒把个翠圆给看的愣了愣,回过神,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小姐您可别瞎想,奴婢可没想着嫁人,当然了,奴婢也没有一仆侍二主。” “虽然,奴婢有时候,会帮她们做点事儿,可是,奴婢可从来都没有往外说过小姐的坏话。奴婢的娘说了,一女不侍二夫,一仆不侍二主。奴婢一直都记在心里呢,奴婢进来之后,嬷嬷也教导过奴婢,主子院儿里的事儿,不可以和别人透露,奴婢的嘴严实着呢?奴婢,奴婢不过是想多做点活儿,多攒点银钱而已。” “你为什么想多攒点银钱,你很缺钱吗?” “三年前,奴婢的娘去世了,去世前,奴婢的娘告诉奴婢,说奴婢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要奴婢一定要找到她,所以,奴婢一定要多多的攒钱。”说到这些,翠圆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原来是想要找妹妹。 洛无忧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药,我替红锦收下了,待她处理好了伤口,我会让她亲自去跟你道谢。” “嘿嘿,不过是一点儿药罢了,反正奴婢也没受伤,又用不着,哪里还用道谢。那小姐,奴婢先去忙了。” 说着,那丫头钭药瓶往洛无忧手中一塞,一溜烟儿的跑了。 洛无忧瞥了一眼翠圆那蹦蹦跳跳的背影,,握着那还沾染着翠圆温度的药瓶,也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小姐,看到小姐平安无事的回到相府,奴婢就放心了,都怪奴婢,居然将小姐一个人丢在了那种地方,奴婢没能保护好小姐,让小姐受惊了,还害得小姐要为我圆谎,求小姐降罪,处罚奴婢。”红锦看到洛无忧,眼圈儿顿时红了,跪在地上,就开始请罪。 “红锦,起来再说。”洛无忧说着,将红锦扶了起来,看着衣衫褴褛的红锦,皱眉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小姐,都怪奴婢太大意了……”听到洛无忧的问话,红锦眼中的泪水再忍不住,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一边哭着,一边儿开始叙述着事情的起因经过。 原来,昨夜红锦本来是按照洛无忧的嘱咐,一个人在小舟上等洛无忧回来的,只是,没想到,后来,却在秦淮河上的另一艘画船上,遇到了一个以前的同乡,红姨,红姨本名红霞,与红锦都是一个村儿里出来的。 当年,红霞跟红锦都是一路随着难民逃难来到秦都的,当时的红锦,也还并不叫红锦,是卖身进相府之后,才改成红锦的。 不过,后来,红霞一家与红锦一家却在逃难的路上,走散了,红锦的亲人,也都死在了路上,红霞则是后来几经辗转才到的秦都。 那个红姨和红锦聊了几句便上了红锦的小船。 因是同乡,加之都是女子,红锦也没有过多的防备,却不想,聊着聊着,红锦却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人,却已出现在了青楼里。 楼里的老鸨告诉她,她是被人给卖进楼子里的,卖她的人,正是她那个老乡,原来,红霞的家人,当年为了生活,早就把她卖进了青楼,专门做皮肉生意不止,还坑害一些良家女子。 竟然连身为同乡的红锦,也不过放,丧尽天良的把人给卖进了青楼。 红锦当时就急了,欲跟老鸨解释,可是,老鸨哪里会听她的,只逼着她当天晚上就开始接客。 红锦不从,那老鸨就将她关进了柴房里,让人鞭打她。 若不是,后来突然有两个黑衣人救了她,只怕,红锦早就…… 红锦一边儿说,一边儿身子还有些颤抖,显然,昨天夜里的经历,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身在相府,那些个污秽的肮脏事儿,她自不是没见过,可是,却从没有切身经历过,那样深刻的体会,还有身上依旧痛刺的伤口,无一不在提醒着她。 昨天夜时的经历,有多么的不堪,尽管她用了最大的努力去克制,但那恐惧,也依然还在她的心里。 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消除的。 洛无忧一直都只是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出口打断过,红锦口中的那两个黑衣人,不消说,应该就是明月楼的人了,此刻,洛无忧心中是庆幸的,庆幸她当机立断所做的决定。 若是再晚一步,只怕,红锦的清白就不保了。 那样的事儿,她怎么能允许它再一次发生! 是的,那样的事儿,红锦也曾经历过,虽然不是被卖到青楼,可是,依然是被人糟蹋,结果还不是一样的吗? 前世那个时候,夺嫡之争已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红锦一直跟在她身边,为她做了许多事,也分担了许多,那个时候,红锦也已经与她的那个他相恋,可是,为了帮助她扳倒镇国公府,红锦在没有怔得她同意的情况下,便自愿的潜到了镇国公府里,做了镇国公杨硕的小妾。 其原因只因为,杨硕曾经见过红锦,对红锦颇有几分兴趣。 而在这其中替他们牵线的人,就是红姨! 镇国公杨硕,当时已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而且,那人风评一向不好,他喜欢玩弄女子,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都被他在抢回府中亵玩至死,后来,红锦虽然如愿以偿的替她拿到了杨硕的罪证。 然而,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她至今还记得,她从镇国公府里将红锦接出来时,她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皮肉,那瘦骨嶙峋的样子,似乎一夜间苍老了二十岁不止,她,几乎都没能认出来,抱着红锦,放声大哭。 前世,红锦为她付出之多,远远超过她可以想象,她不知道在镇国公府里红锦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那段经历,红锦绝口未提过,她也不敢去问,她只知道,那之后,红锦养了足足半年多的伤。 红姨,又是那个红姨! “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洛无忧轻轻将红抽抱在怀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放声痛哭,似乎要让她把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红锦,你放心,你所受过的委屈,小姐我一定会一丝不落,全给你讨回来,一定。” 洛无忧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比许下誓言还要坚定的镇重! 红锦在洛无忧的怀里抽咽着,听到这话,却顿时停止了哭泣,连忙说道:“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万死难以报答,只是,小姐,切不可为了奴婢犯险。奴婢没事,只不过,受了一点小伤而已,小姐放心,以后奴婢一定会加倍小心,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对了,小姐可知道,救了奴婢的人是谁吗?他们救了奴婢,奴婢想好好的谢谢他们。” 洛无忧又岂会看不出红锦是在转移话题,这个丫头啊,一直都是这般的善解人意,也难怪,那人,会爱她,爱到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 “不知道,不过我想,以后说不定你还会见到他们的。到时候你想怎么谢随你,不过现在,还是让我先帮你上药吧,你看你,身上还带着伤呢,管那么多作甚,这些日子,你就先在自个房里养伤,到于其它的事,你就别管了。” 谢什么谢,救人也不知道救到底,好歹红锦也是个姑娘家,又被打成这样,就不知道替她治下伤吗?明月楼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冰冷无情,毫无同情之心,更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混蛋! 洛无忧一边儿在心里腹腓着,一边儿拿出了药瓶,先用干净的绢帛把她的伤口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这才开始替她敷药。 “小姐,奴婢皮糙肉厚,不用休养的。奴婢还想跟在小姐身边侍候小姐,小姐有什么事,也可以吩咐奴婢去做。奴婢保证,一定会替小姐办得妥妥贴贴,绝对不会再出任何的纰漏的。” 红锦看着洛无忧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刚刚才擦干的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虽然,小姐不说,可是,她知道,那两个人,一定是小姐找来救她的,一定是的。因为,除了小姐,没有别人会在意她的生死! 她红锦这辈子,何德何能,能得小姐如此倾心相待,就算是万死,也不足以报答啊! 虽然,她不知道,现在的小姐,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她有种感觉,小姐做的事,定然不简单,这个时候,让她还怎么能安心的养伤。 “嘶,好疼……”只是,红锦刚说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痛得她忍不住轻吟出了声。 “知道疼就好”洛无忧连眼皮也没有抬起,语重心长的道:”女儿家的肌肤,不能留疤,否则的话,你将来的夫君定会嫌弃的,红锦,我知道你想帮我,放心吧,以后要让你做的事儿还多着呢?不过,在此之前,你也必须把身体养好了,才能为小姐我,好好的效力啊?” 心知自家小姐这是生气了,红锦也不敢再说话什么,只得可怜兮兮的看着洛无忧,心里却是暖暖的,仿佛有一个火炉被点着,连那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见红锦终于老实了,洛无忧手中的动作,亦是变得更加的轻柔了,这个傻丫头,她又怎会知道,其实,她从来都不欠她什么,反而是她,亏欠了她,亏欠得太多,太多。 又让她,怎么能不对她好一点呢? “小姐,奴婢打来了热水,还是让奴婢来替红锦清理伤口吧,这些事儿,怎么能让小姐亲自动手呢?” 绿晴端着铜盆热水进入厢房时,正巧看到洛无忧正在为红锦上药的这一幕,顿时,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妒意。 说话,也有些夹松带棒,明着,是替洛无忧着想,实际却是在说红锦居然敢劳动主子替自己上药。 简直就是,尊卑不分! 第36章 会咬人的花 “小姐,还是奴婢自己来吧,要不,让绿晴来帮奴婢也行。” 绿晴话里有话,红锦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顿时的,小脸儿上也浮上了一抹尴尬,要小姐替她上药,的确于礼法不合。 洛无忧手里涂抹的动作却是半分未停:“别动,就快好了。”自顾自的给红锦擦着药膏。 见自家小姐并未理会自己,绿晴心中的妒意更甚,都怪红锦那个小贱人,居然也敢跟她在小姐面前争宠,偏不知道小姐被她灌了什么迷汤,竟然对她这般好。 原本以为,自己才是小姐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是小姐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可是,红锦一回来,似乎都变了,看看眼前情形,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忠心耿耿侍候在小姐左右,小姐她,又何曾为她上过药? 她眼珠子一转,蓦地看到洛无忧手上的药瓶,不禁有些奇怪:“咦,小姐,这是哪里来的药瓶啊,怎么奴婢从来都没有见过?” 红锦闻言黛眉微蹙,看向绿晴的眼中多了一丝不赞同,绿晴这话,问得多有逾矩,委实不该。 洛无忧倒是没有任何不悦之色,反笑道:“可不是吗?别说你们了,就算你们小姐我也是第一次见,红锦,你待会可得好好谢谢翠圆那丫头,这上好的金创药膏,可是她特地拿来给你的呢?” 郡主院儿里出来的东西,哪里会有差的。 “是,小姐,奴婢一定会儿定会好好的谢过翠圆的。”红锦闻言微愣,看着洛无忧那一脸恬淡的笑,眼波微转道:“小姐,这段时间,奴婢有伤,也不能好好侍候小姐,不如,就先让翠圆过来厢房中侍候,小姐看如何?” 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洛无忧,小姐突然提到翠圆,想必就是想提拔圆吧?红锦有些摸不准自家小姐的心思,以前,小姐一直隐忍退让,但凡有什么事儿也都是憋在自个心里。 不过,好歹小姐的心思,她还可以猜测到一二,可是,这段时日里,小姐变化太大,行事也越让人捉摸不透,这一点,身为贴身婢女的她,最是深有体会,就像昨儿个夜里。 她委实想不通,小姐为何要约柳家公子,后来,又为何上了那艘画舫一样。不过,小姐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她相信,小姐但凡做每件事儿,肯定都有自己的道理。 “小姐,这不妥吧,翠圆只是个三等粗使丫头,且她向来咋呼惯了,做事粗心大意,让她来侍候小姐,奴婢怕,她定会三天两头儿的犯错,到时候惹得小姐不快就不好了。”出乎红锦意料,第一个开口反驳的人,居然是绿晴。 “绿晴,此事小姐自有定夺,你看我现在身子这样,也没办法照顾小姐,你一个人肯定也忙不过来,让翠圆来给你帮把手,不是挺好的吗?”左右主子的心意,这可不是身为一个奴婢的本份。况且翠圆那丫头虽有些冒失,但是却不会乱说话,看着憨厚其实心思挺活络。 如果过来,应该可以帮小姐很多。 “就算如此,也大可以找别人来啊,我们院儿不是已经有了四个二等丫鬟吗,小姐若是想让翠圆近身侍候,势必得提她的等级,提了她,那又要把谁给降下去呢?”绿晴说道,依她看,红锦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最讨厌翠圆那个小蹄子,还故意在小姐面前替那个小贱蹄子说好话,这不是明摆着与她做对吗? 红锦闻言却是一滞,她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 要到小姐跟前近身伺候,怎么也得是二等丫鬟,可是,无忧阁里二等丫鬟的名额却已满了。 “既然二等丫鬟没有缺,那就提成一等丫鬟吧,那丫头,我挺喜欢的,挺喜气,也……”半晌儿,洛无忧擦完药,这才抬起头道:“也挺有意思的。” 绿晴说的是没错,可是,依她庶女的身份,按祖制,身边应配三名一等丫鬟,红锦和绿晴两人各站一个名额,还剩下一个,可一直还空着! 她院儿里是还有四名二等丫鬟,,以春字开头,分别是春喜,春香,春竹,春莺。另外还有八名粗使丫头,则皆是以翠字开头,翠圆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无忧阁里还有林嬷嬷,和另外两名守院儿的小厮。 一共十七人,林嬷嬷是娘那里派到过来的,只是如今又被她派回了娘的身边而已。 所以,也并不是没有缺不是吗? 红锦闻言虽有些诧异,却并未多说什么,小姐喜欢谁,愿意用谁,这都得看小姐的意愿。 只要那人能对小姐忠心,她倒是没有意见。 “可是小姐……” 绿晴闻言却是脸色有些发青,拿着帕子的手指也都狠狠的绞在了一起。还想再劝。 却被洛无忧挥手制止:“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我是小姐,这是我院子里的事,我自然有权做主,至于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到时候,她若做事不得力,再降下去就是。” “现在,绿晴,你先带红锦回去换身衣物,清洗一下,再把汤圆带过来。” 洛无忧近乎强制性的下了命令以,绿晴就算再不甘愿,也只得依从,扶着红锦出了厢房回住处,一路上绿晴似乎还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不过压低了声音听不清清,那脸色却是有些愤愤然。 然而,她却没看到,在紧闭的厢房里,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看着她们,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洛无忧。 经历了这件事,红锦的目光也开始慢慢变得长远,如此也好,她所要做的事,很多都需要她的帮忙,至于翠圆,诚然,那丫头嘴巴会说,又不怕生,与各院的人都的关系也都处得不错,用来打探消息,倒也还可。 至于忠心,那得慢慢的考验,慢慢的培养,想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心腹,那是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 她这个院子里啊,各房塞进来的人,都有,如今,她最缺的就是人手和眼线,没有眼线,又无人可用,她就会耳朵闭塞,做事,也必会束手束脚。 就像前日里,洛明霞的事儿,若是布有眼线,她定然早就会得到消息,可是,却是到了宁心院,她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不过,她不急,慢慢来就是。 半个时辰之后,绿晴才带着换了一身新衣的翠圆来到了洛无忧的厢房。 “奴婢翠圆见过小姐,谢谢小姐提拔之恩,以后小姐有什么事儿,都交给奴婢做,洗衣、做饭、打扫什么的,奴婢都会为小姐做的妥妥当当,为了小姐,哪怕是要奴婢的命都行,通通通……”翠圆在绿晴的带领下来到洛无忧跟前,跪着给洛无忧磕了三个响头,抬眼看到洛无忧时,神情依然有些蒙。 蒙,怎能不蒙呢? 她不过是个三等粗使丫鬟,处在相府奴婢群体最底层,一夜之间喜从天降,小姐竟然把她提成了一等大丫鬟,月奉也番了好几倍,被这么大个馅饼砸中,她怎能不蒙。 绿晴听着翠圆那谢恩的话,却是差点儿就笑出了声,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讥讽,身为一等丫鬟,她们的任务,是要将小姐打理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逗小姐开心才是。 就她那条贱命,小姐要来又有何用? 粗使丫头就是粗使丫头,穿上一等丫鬟的服饰,也掩饰不了她一身粗鄙的气息。洗衣,做饭,打扫?呵,身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又哪里需用做那些低贱的事情。 将绿晴的不屑之色,看在眼里,洛无忧心中却是哧笑一声。 人啊,总是容易忘本。 绿晴现在看不起翠圆,只是,她似乎忘记了,就算是一等丫鬟,也不过是侍候人的奴婢,依然奴籍未脱,比起圆翠来,她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更何况,当初的她,不也是从三等粗使丫鬟一步一步,才爬上今天的位置的吗? “嗯,你起来吧,以后好好做事就行,另外,你现在是提了等级,那翠圆这个名字就不适合再用了,以后,你就叫汤圆吧!” 洛无忧淡淡的说道,看小丫头那一脸圆圆的包子样,爽朗之中不失滑溜,叫她汤圆,倒也算是贴切。 “是,奴婢谢过小姐赐名。”翠圆,不,是汤圆笑眯眯的谢恩,一边也从地上麻溜的爬了起来,站在了一侧。 “小姐,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奴婢先去给您传膳吧!”绿晴在一旁笑着道。 洛无忧随意的伸手拿起一本书,翻开了一页,点头:“嗯,去吧,折腾了一上午,还真是有些饿了。” 绿晴迈步走了出去,路过汤圆时,瞥了她一眼,一双微挑的杏眸之中却闪过丝丝讥讽的冷意,既然这小贱蹄子那般想在小姐面前侍候,就让她侍候好了,到时候,闯了祸,看她怎么办? 汤圆,呵,多可笑的名字,和那个小贱蹄子倒挺般配的一样圆溜溜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汤圆感受到绿晴的视线,适时的抬起头,给了绿晴一个憨憨的笑脸。 绿晴鼻子里轻轻冷哼一声,往外走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少,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汤圆大大咧咧根本没太注意,就算注意到了,似乎也不在意,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开始四处张望,打量着洛无忧厢房里的摆设,圆乎乎的小脸儿上,难掩好奇之色。 比起相府其它小姐的闺房,洛无忧的房间摆设相对来说简单的多,内室时是一张雕花大床,床边不远处置着衣柜和梳妆台,外室里除了饭厅,小花厅里还放置着一张书桌,桌案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 书桌旁边不远处,便是多塔八宝阁,不过上面并没有放置什么奢侈的摆件,反而那些格子里整齐的放着许多的书籍。 另一边儿的软榻上摆着一张小几,几上摆着一张红木棋盘,上面零星的散落着一些或黑或白的棋子。 除此之外,厢房里最多的便是盆栽,里面种着各种不同的花卉,至于是什么品种,汤圆也说不上来,反正,不是那些个什么牡丹、墨菊啊什么之内的那些官家小姐常种的名品。 反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就比如那浅紫色的开得一蔟蔟的小花,好像,她倒是在相府最北边那处荒园儿里见到过。 那花儿开得挺漂亮的,花开两片,形似蝴蝶,汤圆看得喜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就想去摸,一道声音,却突然传来。 “别去动那些花,会咬人的。” 第37章 暗夜黑影 汤圆伸出去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回头见洛无忧正看着她,脸上浮现一抹惊奇之色:“小姐,花又没长嘴巴,怎么会咬人呢?” “你又不是花,你怎么知道它没长嘴巴,不会咬人,总之,这屋子里的花,都别去碰,否则,被咬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洛无忧瞟了一眼那些开得娇艳的盆栽,眼中闪过一丝兴然,这七盆绿植花卉,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 它们,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娇花,而是明副其实的毒花,就比如那盆紫蝶,看着娇美,根茎花瓣却无一不含剧毒。 而那盆银雪草,却又可以化解紫蝶的毒素,否则的话,她又焉敢把如此含着剧毒之物随意的摆放在房间里。 这些花草无论是品种还是摆放的位置,都是她精心算计过的,哪怕移走任何一盆,都会对人产生影响,继尔中毒。 说来,这一切还得感谢南宫景煜,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去闯凌云寨,不闯凌云寨,又岂会得到武林之中,人人梦寐以救的医毒宝典,习得一身高深的的医术和毒术。 可惜,就算她医毒之术修炼的再出神入化,也没能救得了自己。前世,她不知利用毒术替南宫景煜铲除了多少的敌人,甚至,为了怕他知道她修炼毒术,会以为她是个恶毒的女人,都没敢告诉他。 她一心为那个男人着想,岂知,自己却瞎了眼,帮了一头豺狼!害了自己,也害死了烨儿…… 烨儿…… 洛无忧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仿佛凝聚着狂风暴雨,那阴郁的黑暗光芒,带着森然死气,看得汤圆脸色泛白,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是,下一瞬间,天气却又突地由阴转晴,再抬眼看去,洛无忧却依旧是满脸含笑,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棱洒在她的身上,似乎为那恬淡而静谧少女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让汤圆几乎看呆了去。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难道你家小姐我长得像是肉包?看得都快流口水了……”那柔韧的嗓音再次传来。 汤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刘海,“嘿,嘿嘿,小姐才不像肉包,哪有肉包长得像天仙似的。”她的脸上尚带着点茫然之色,刚刚,应该是她看花眼了吧? “小姐,我去打扫房间去。”汤圆说着不待洛无忧答应,径自找了块帕子,将本就干净的物什全都重新给擦了一遍,擦得小脸绯红,极是卖力。 真是太丢人了,她看小姐居然给看得呆住了。 洛无忧坐在榻上,看着小丫头不停的忙活,视线停留在了小几上的棋盘上神情有些恍忽,棋盘之上,白子占据了大半江山,黑子却只寥寥数颗,且被逼至角落。 白子势强,黑子势弱,一眼即可看得分明。 就如此时的她,强敌环伺,每走一步都必须要小心翼翼,而自今日里在娘那边知道她那‘好父亲’洛秉书给安儿取名洛承烨后,她好不容易克制下来的心情,却再次有了掀起了波澜。 这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个好现象,终归还是有些急燥了,明知道仇人就在不远的地方,她甚至还可以看着他们一个个活的逍遥自在,每每那个时候,她多希望,她的手上能有一把刀。 只是,她更清楚,就算她再忍不住,也必须忍着! 洛无忧破格将翠圆提成一等丫鬟的事儿,没一会儿便传遍了整个无忧阁,在无忧阁里掀起了很大的波澜。那些个丫鬟小厮都纷纷议论着,那几个二等丫鬟,更是尤为不满。 “绿晴姐姐,为何小姐突然的就升了翠圆呢?就算红锦姐姐受伤不能照顾小姐起居,那也应该提我们才对吧?” “论资质,排辈份,哪里轮得到她呀,绿晴姐姐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小姐。”春喜一脸愤愤然的说道。 绿晴横了她一眼:“你当我没劝,我倒是想提你们几个,可是,红锦却一直帮那小路旁子说好话。小姐听信谗言一意孤行,我们做丫鬟的又能怎么样?真不知道小姐看上她哪儿点了?”说着,眼神向着下人房那边儿瞟了一眼,这个她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小姐平日里不是最宠着绿晴姐姐你了吗?怎么绿晴姐姐说的话这会儿也不管用了,绿晴姐姐,我说你啊,还是小心着点儿吧,人家现在可是一个鼻孔出气呢!”春香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只差没直说,人家这是故意排挤你,别到时候,你连现在的地位都不保。 丫鬟春莺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别的是不会,可是人家会拍马屁啊!跟你们说,我刚刚可是看见她给红锦送药呢?小姐还留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没准,就是那个时候,她说得什么逗得小姐开心了,对了小姐的眼了呗。” “呵,那小蹄子倒是挺会抓住机会的!不过,我才不屑,马屁精而已,我倒要看看,她能在小姐身边儿呆多久。”春香一脸讥讽的说着,心中却暗自懊恼,笨死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红锦受伤,小姐身边肯定需要人,要是,那个时候,她把握机会,在小姐面前露个脸儿的话。 这被提成大丫鬟的人,不就是她了吗?还会有翠圆那个小蹄子什么事儿。 “行了行了都别嚼舌根子了,赶紧的你们各忙各的去,春香春莺,你们俩把食盒拿好了,去大厨房,省得一会儿回来晚了,不知道人家还在小姐面前怎么编排我们呢?” 春香等人,闻言撇了撇嘴,拿着东西各自散去。 看着那紧闭的一排厢房门,想着刚刚那些死丫头挤兑的话,绿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掏出袖中一张小小的纸条看了看,原本犹豫的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小姐,你对我不仁,那就休怪我……”对你不义了! 因着心情不太好,洛无忧连晚膳也没吃多少,便早早了睡下了,自半个月前,兰姨娘生产之事,府中的丫鬟婆子被相爷敲打震慑之后,无忧阁里的那些下人们,也都收敛许多,虽对洛无忧破格提拔翠圆之事多有不满,却也只敢在背地里议论几句,还没人敢主动凑到主子面前,惹主子生气。 这也让洛无忧得了一丝清静。 夜色渐深,一轮弯月微笑着爬上了柳梢头。 原本寂静的厢房里,却突地响起了极轻微的悉悉簌簌的脚步声,一道黑影屏着呼吸,自耳房之中慑手慑脚来到内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睡得很是熟捻的人儿。 悄悄退了出去。 将房门从外面关上,黑影终于轻轻的吁了口气,只是,她却没有看到,在房门紧闭的刹那,厢房中,原本熟睡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幽深的眸子,一片清明,哪有半丝睡意。 黑影一路三拐四拐的出了院落,脚步放的极轻,一边走,还一边不时的抬眼往四周看一看,似乎深怕被人发现,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紧张,她却并未发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还有一道身影,一直不近不远的吊在她身后。 黑影穿过长廊拱门,走上了一条很偏僻的小道儿,最后,停在了北院儿的一片竹林边儿上。 而那里,也早有一个黑影候在那里。 “怎么现在才来。”守在竹林边儿上的黑影声音有些尖锐,显得很是不奈。 “总得等小姐睡着了以后才能离开,否则,被发现坏事就不好了。”后来的黑影,声音里充满了些许的讨好和谄媚:“姐姐深夜相约,可是有什么吩尽可直说,婢子一定会全力办到,还望姐姐在主子面前,为婢子多多美言几句。” “行了,知道了,事儿办好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你把这个东西,放进那人的房里去,记得,一定要找个隐密的地方。”那人说着,把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包裹递给了黑影,黑影双手接过,拿手一掂,很硬,有些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金银器具之内的吧?这份量,貌似不轻。 “想在主子身边当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只要好好的把主子交待的事情办好就是,至于其它的,那都不是你该操心的,要知道,一个人知道的太多,有时候,未必是什么好事!” 那人似意有所指,话里话外却又充满了威胁之意,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听起来,竟有些渗人,黑影听得当即打了个寒噤,心中却又透着一丝丝的喜悦:“姐姐勿怪,都是婢子一时嘴快,姐姐放心吧,主子交待的事,婢子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那就好。早些回去吧,免得让人发现。” 看着那人的背影,在夜色中黑影似乎瘪了瘪嘴,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也是别人跟前的一条狗而已,和自己有什么两样,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掂了掂手中的黑色包裹,想着那人说的话,黑影最终的,还是没有打开。 那道黑影顺着原路返回,轻手轻脚的回到厢房之中,见床上的人儿依旧睡的很熟,那黑影在厢房里打量了一圈儿,视线定格在衣柜上,将衣柜轻轻的打开,拿出一个匣子,那人把黑布包裹放了进去,又把匣子送回原处,关上了衣柜,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内室,回到了耳房。 就在黑影退出去后,原本躺在床上假寐的人儿,也猛的睁开眼帘自床上坐了起来,夜色里,那双幽深的瞳眸,就宛如天上的明月一般清亮,却又透着无尽的森然与寒凉。 光着脚来到衣柜旁,打开柜子,将黑影放进去的东西又拿了出来,洛无忧将黑色的包裹解开,看着里面的东西,眼帘微微一眯。 若是这物件真的从她房里被发现,别说是她在劫难逃,就算是母亲和安儿只怕也会被她连累丧命。 她这是想,将她和母亲安儿,一网打尽吗? 黑暗中,洛无嘴角泛起一丝诡异森然的笑,将包裹重新绑好,她提着包裹,踩着步子,来到雕花窗棱边,将窗户支了起来。 窗格外,突地冒出一颗黑乎乎的脑袋。 第38章 洛擎轩 窗格外,突地冒出一颗黑乎乎的脑袋。 朦胧的夜色下,那张圆圆的小脸上不复憨意,满是焦灼之色,不正是汤圆又是谁。 她的声音刻意压得极低:“小姐,奴婢看到她和一个黑衣人,他们……” “我都知道了。”汤圆还没说完,洛无忧便打断她,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 “小姐,嘘,你小点声。依奴婢看啊,她们八成儿是想陷害小姐呢。”汤圆被洛无忧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做了个噓的手势。那么大声,可别再把人给吵醒了,她可是亲眼看到那人刚进厢房的。 洛无忧倒是不甚在意,听到,中了她的迷药,又怎么可能会听到呢? 汤圆接过包裹摸了摸,又捏了捏,脸上的表情很是好奇:“小姐,奴婢都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了啊?这也太厉害了。不过小姐,这里边儿到底装的是什么啊?咱们现在又应该怎么办呢?这东西到底要怎么处理啊?” 汤圆很是苦恼,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否则的话,那两人也不用偷偷摸摸的见面了。 怎么处理? 自然是,送它去一个,它该去的地方了。 洛无忧一脸冷然,“汤圆,你且附耳过来。”这次压低了声音,虽说绿晴中了迷药,不可能听到她们的谈话,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啊,哦……”汤圆答应着,踮起脚尖,将耳朵凑到了落无忧的嘴边,听着洛无忧的低声细语,却是震得她登大了眼睛。 “小姐,这,奴婢真要把它给送到,那个地方去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汤圆有些犹豫的问着。 “汤圆,记住一点,我的命令,你只需要服从,我不需要质疑,也不需要你问为什么,如果做不到,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洛无忧却是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那威严的眼神,更是让汤圆浑身一个激灵僵在当场。 “去,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得妥妥贴贴的。”汤圆拍着胸脯保证着,小姐的眼神好凶啊,她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而已嘛,只是,实在想不明白,小姐就算要毁灭脏物,也用不着把这东西弄到那地方去吧? 那地方也太,也太那个了…… 汤圆抱着包裹正待要走,洛无忧却又突然的开口问道“你待会儿要去哪里?今夜又做了些什么?” “奴婢……”汤圆心中奇怪,不是小姐要她去……她张口便要要答,可是,看着月色下,洛无忧那幽深的眼眸,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改口道:“奴婢今儿个夜里,哪里都未去,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奴婢睡觉时都睡得死沉死沉的,打雷都打不醒。” 洛无忧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汤圆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夜色里,洛无忧这才放下了窗棱,回到了室内。 厢房外,天边明月皎皎,微风吹拂着树梢,轻轻摇曳飘摆,在地面投下一排排的黑色影子,两棵茂密的梧桐树梢之中,却有两道黑影,如同蝙蝠一般在黑夜中一前一后的划过。 眨眼消失不见,快得仿佛是人的错觉,又仿佛,从未出现过。 翌日清晨 一连几日里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变得灰蒙蒙的,就似蔚蓝的天幕,被蒙上了一层浅灰色的幕布,显得有些阴沉而压抑。 因着还是早春时节,天气变阴,还是给人一种微凉的感觉,洛无忧起身后,绿晴和汤圆便开始伺候她穿衣梳洗,汤圆发现洛无忧的指尖有点凉,便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薄外套,为她披在了身上。 屋子里,春喜春莺几个丫鬟陆陆续续的将早膳端了进来,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散发着浓浓的糯米香,配着几碟小菜,和精致的点心。看得人胃口大开,吃下去,不仅身子暖和了,连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与往常似乎一般无二。 然而,洛无忧看了看天色,嘴角却是勾起一抹似非而非的笑,今天,注定了,是个不平静的日子,就像,这阴霾的天空。 用完膳,洛无忧先去看了红锦,和她说了几句话,这才像往常一般,带着丫鬟去了依兰院,而后,去宁心院里给老夫人请安。 无忧到的时候,各房的人,几乎都到齐了,相府的几位小姐,除了六小姐洛明霞外,二小姐洛明溪,三小姐洛明珠,四小姐洛明芝,还有七小姐洛明秀,等人都在,洛明溪正坐在洛老夫人的旁边儿的榻上,似乎正说着什么。 洛明珠,洛明芝还有洛明秀却是坐在下首位。 四位娘姨,除了二房雪姨娘和三房婉姨娘是坐着的,四房丽姨娘则是站在三小姐洛明珠与七小姐洛明秀的身侧,五房屏姨娘,亦是站在四小姐洛明芝的身旁。 身为文武百官之首的丞相府邸,相府,最注重的便是规矩,凡事都讲究个论资排辈,就连坐次的排列也是如此考究。 小姐是府中正儿八经的主子,那自然是有坐位的,而姨娘,说的好听,那是半个主子,说的不好听,比之奴婢的地位也高不到哪儿去。 三房婉姨娘的娘家是武将,也算是出身官宦世家,所以才能在此拥有一个坐位,至于二房雪姨娘,那是老夫人娘家亲侄女,与老夫人是本家出来的,且又肚皮争气,头一胎便替相府生下了子嗣根苗。 劳苦功高,自然可以拥有一席之地。 其余的两位姨娘,一位出生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在这个社会,商人的地位本就低下,自然没有她的坐位,至于屏姨娘,奴籍出身,那就更不用说了,比之丽姨娘还不如。 这就是森严的相府的规矩。 可在洛无忧看来,说什么论资排辈,谈什么规矩礼仪,不过就是看谁的权力且大,谁就且可坐着,权力越大,便能坐得越高,可以腑视别人。 反之,则永远只能以仰视的目光,站在别人的脚下,或者,看着别人舒服的坐着,自己却只能站着,甚至是,跪着。 权力,二字的魅力,相信没人会比曾身为皇后的洛无忧体会的更加深刻,也没有人,比她更加的,渴望。 只是,让洛无忧没有想到的是,今日居然在宁心院里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无忧拜见祖母,拜见大哥。”洛无忧娉娉婷婷的向两人请安。 至于那个本不该出现的人,自然是相府大少爷,庶长子洛擎轩,安儿未出生前,洛擎轩是洛秉书唯一的儿子,三岁由洛秉书亲自启蒙,五岁便被送入了国子监,成为太子伴读。 今日并不是沐休日,按理说,洛擎轩此刻应在宫中才是,怎么的却还在府中? 洛老夫人似乎没看到洛无忧出现一般。 洛擎轩倒是给洛无忧还了半礼:“无忧妹妹。许久不见,无忧妹妹都长成大姑娘了,看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少年温润的眸光落在洛无忧的脸上,带着丝丝审视和打量。 “大哥说笑,大哥亦是更加俊朗了也更加儒雅了,想来,大哥在国子监学习,定获益良多。”洛无忧笑着回到,也不介意少年的打量,挺直了背脊退到一旁站得笔直,任由他看。 洛明霞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雪姨娘不可能不告诉洛擎轩,他对自己有所疑,也是很正常的。只是,洛擎轩可不是雪姨娘那种内院妇人,她这个大哥,继承了洛秉书的聪慧,可也继承了洛秉书的凉薄,明知道洛明霞受伤与洛仙儿脱不了干系,却也似乎未打算帮他这个亲妹妹讨回个公道。 洛擎轩,从来都是识识务的人。 “都是先生们教得好。” 提到国子监,洛擎轩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一分,眼角微挑,泛起一丝得意,国子监,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像他这样的庶子身份,就更不可能进去了,不过,谁让父亲疼他呢?当然,这也要他自己争气才行。 能以庶子身份,进入国子监学习,并得到师长首肯,大约是洛擎轩这十二年来,最值得骄傲的事儿了,这让少年如何能不得意。 听到两人谈起洛擎轩在国子监学习的事儿,老夫人也侧过首来,笑道:“国子监里林太傅和几位大学士,都是这世上饱读诗书,真正有学问的人,轩儿,你在国子监时,定要心无杂念好好用功读书,以秉承你父之志,将来,为朝力效力,你可谨记!” “孙儿谨记老夫人的教诲。”洛擎轩撩起袍子给老夫人行了一个跪拜之礼,神色极其庄重,少年狭长的眸底,一丝喜悦一闪即逝,老夫人这是在宽他的心,也是在宽雪姨娘的心。 在告诉他,这相府里,即使添了丁,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 少年起身,眼角眉梢轻轻瞥了一眼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少女。 那少女却是盈盈含笑,上前一步道:“老夫人说的是,大哥这般聪慧,无忧就在这里预祝大哥来年应试,今榜题名,独占魁首。” 无忧话落,老夫人满意的直点头,一干姨娘小姐们,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上前说着祝福的话儿。 洛明溪一脸俏皮,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大声道:“大哥哥向来聪慧,考个状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明珠也在这里预祝大哥哥,一举拿下状元之位。” “是啊是啊,大少爷聪慧,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大少爷啊,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到时候,我们相府里就又要多一个状元郎了,相爷是状元郎,大少爷也是状元郎,一门双状元,传将出去,也是一桩美谈。”屏姨娘笑着说道。 听得老夫人眉开眼笑:“好,好,说的好,不过,轩儿,学业重要,身子同样重要,可千万别太过疲累了。雪姨娘,轩儿正长身子的时候,你这做姨娘的,定要好生的照顾周到才是。”足可见,对这位大少爷,有多么的疼爱。 “是,老夫人,妾定会好好的照顾好大少爷的,老夫人放心。”雪姨娘的脸色很憔悴,却依旧难掩喜色。 若说女儿是她的掌中宝,那这个儿子自然是她的心尖肉,也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没有什么,比起儿子受到别人的夸奖和重视,让她更为开心了。 洛擎轩站在一边,对众人的话,时不是的应上几句,他嘴角也一直含着笑,一副谦逊君子的模样,眸光,却时不时落在那个含笑的少女身上。 记忆中的那个少女总是独自一个人呆在角落,无论再多的挑衅与欺辱,她也会默默的吞下去,别人以为她是懦弱,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因为,他看到,少女眼中的不甘和倔强,她只是不屑,不屑于求饶,不屑于和那些人计较,甚至,都不屑于解释哪怕一字半字。 那只是,隐忍。 那是一个骨子里清高自傲,又刚硬到了极点的少女。就像是院中那一丛翠竹一般,宁折不弯。 可如今,那笔挺的翠竹,竟也弯腰了。 是为求自保?还是为了保护她娘和她弟弟?又或者是…… 对于洛擎轩的打量,洛无忧恍若未见,只静默着,听着众人兴高彩烈的议论,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极为热络了起来。 只是,那热络的气氛,很快便被一阵整齐划一的踢踏声打破。 第39章 围宁心院 一队穿着明黄甲胄的士兵,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走进了宁心院内。 那有力而沉稳的踢踏声,一声声,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头,那些士兵们个个面无表情,腰带佩刀,一路闯进来,将整个宁心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突然如其来的阵仗吓得一众姨娘小姐们,各个目瞪口呆,那明晃晃的刀锋,更是看得众人面如土色,二姨娘更是当即尖叫出声:“官兵,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官兵,该不会是老爷在朝中出了什么事了吧?” 洛老夫人脸色也是微沉,闻言,不悦了瞥了她一眼,却未说什么,二姨娘被那一眼吓得,身子直往洛擎轩处缩。 洛擎轩安慰似的拍了折她的手背,道:“姨娘不用担心,这并不是羽林军,也不是皇城禁卫军,而是公主近卫亲兵。所以,爹爹没事。” 洛擎轩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眼便看出了这些士兵的来历,并将雪姨娘的惊慌失措,说成了是担心洛秉书。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这些士兵,可不就是永昭公主的亲兵吗? 永昭乃是太后亲女,一朝公主,出嫁前,不仅皇帝亲赐了她三千里封地,太后,还赐了她三千亲兵近卫。 洛老夫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并未有丝毫惶恐之色,更多的,是震惊,那一张爬满了皱纹的脸上,亦是氤氲着怒气。 几乎是在洛擎轩话落的瞬间,二门处,一只精致而小巧的绣鞋迈进了那高高的门槛,来人,一袭锦衣华裙,头戴点翠金凤步摇,身姿翩跹摇曳,也是富贵非常,但来人,却并非众人想象中的相府主母,永昭公主。 而是她的女儿……洛仙儿。 “仙儿见过祖母。” 洛仙儿领着一众婢女来到内室,给洛老夫人福身施了一礼,眸光一一瞟过众人,在洛无忧的身上微微停留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更深:“咦,怎么今个儿大家伙儿都在这里,那也好,省得本郡主再派人一个一个去请了。” “见过郡主。”洛擎轩当先给洛仙儿行了一礼。众位姨娘小姐见状,也都赶紧的福身见礼。 洛无忧行完礼便一直垂眉含首,静静的站在一旁,作壁上观,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倒是她身旁的绿晴和汤圆,皆一脸惊惶的表情,汤圆更是不由自主的拽了拽她的衣袖。 后者,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却让汤圆惊慌失掠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 洛老夫人,看着洛仙儿,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舒展,反而逾见深沉:“你母亲人呢?为何让人围了我老婆子的院子?我老婆子又犯了何滔天大罪,让你你们劳师动众,竟出动了亲兵近卫,这是想把老婆子我,押进大牢里去吗?” 老夫人的话,说的不可谓不重,连洛仙儿的名字也不唤了,身为相府里的老太君,她也是有正一品诰命在身的。 永昭虽贵为公主,可是,她也是她的婆婆。可没想到,她那个好儿媳,竟然让她的女儿,她的孙女儿,带人围了她的院子。 当真是,欺人太甚! “祖母,先不必生气,此事母亲并不知晓。这三百亲兵,母亲早就拔给了我,如今,也只听从仙儿的命令。” 洛仙儿笑了笑说道,“仙儿自是不敢让他们围祖母的院子,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仙儿是来求主母给孙女做主的,只因,仙儿待会儿要做的事儿,需要大量的人手,是以,才特地的调了他们过来。祖母可千万别误会。” “到底是什么事,非得弄出那么大阵仗?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休怪老身今日里进宫面圣,让皇上替老身主持公道。”老夫人闻言,怒气未减反增,本以为,是她那个好儿媳做的,岂知,竟然是她这个好孙女自做主张。 就算有天大的事儿,就不能好好的和她说,非要让这些亲兵强闯她的院子,还说什么是来让她作主的,被一个小辈儿如此当众打脸,这还是她活了五十几年来的头一遭。 她焉能不气,又岂还能忍得住。 “祖母……”洛仙儿脸上笑容散去,红唇微抿道:“实不相瞒,仙儿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们这相府里着实不太干净,您老人家也知道,仙儿前儿个才回府,可是,却有那屑小之徒,做出鼠辈偷窥之事,竟然在青天白日下,盗走本郡主的东西,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众人不禁的听得暗地里撇嘴,不就是掉了东西,派人找找不就得了,何至于弄得好像天塌下来一般,都快吓死她们了,害得她们还以为,是相爷触怒了龙颜,被皇上给…… 洛擎轩闻言,却是微微蹙眉,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又是被什么人盗走的?”洛老夫人沉声发问。 “是哪个宵小之徒,仙儿若是知道,也就不用如此焦急,还惊动主母了。”洛仙儿一脸愤然道:“若是被盗的是别的物件,也就罢了,大不了,仙儿自认倒霉,可是,那金牌,却是皇舅舅赐予仙儿的,乃御赐之物,丢失御赐金牌,仙儿可负不成这个责任。” 洛仙儿话落,众人脑子嗡的一声,倾刻之间,便敲响了警钟,盗走御赐金牌,那可是死罪,若是被查出,甚至,还有可能被连坐。 众人神色惶惶,你看我,我看你,皆透着猜踱之色。 这一刻,好像,看自个身边的人,谁都像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偷。 就连洛老夫人,也是眉心一跳。 只是,洛仙儿好像还觉得众人脸上的表情,还不够惶恐一般,又道:“那令牌不仅乃御赐之物,持令牌者,还可随意进出皇宫,仙儿别的不怕,就怕,那人盗走令牌是别有居心,若他真的拿着仙儿的令牌进入皇宫,行不诡之事,甚至,甚至,是想行刺皇舅舅的话,只怕,我们整个相府都会……” 后面的话,自不用再说,若是那令牌真的是被有心人偷走,为的就是行刺皇上,别说是那偷盗之人,就是整个相府,那也是在劫难逃啊。 “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鼠辈,竟然敢在相府里行盗,还敢盗郡主的东西,真是向天借了胆。” “就是,抓出来,一定要将那个狗偷心灵鼠窃之辈交给刑部,叛它个斩立诀,不对,一定要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敢害我们相府,不把他千刀万剐,那都是便宜他了。” “还好这件事儿郡主发现的早,若是真由那个得了手,只怕我们所有的人都要给那个人培葬了。” “谁说不是,这贼子也太可恨了,偷谁的金牌不好,非偷郡主的,这不是害我们吗这!” “……” 众人一时间惶惶不安,议论纷纷,那些女眷更是当即便低声的咒骂了起来,见众人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像话。 嘭—— 洛老夫人当即玉拐往地面一砸,怒声呵斥,“都瞎吵吵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也有老身替你们扛着,都急什么。” 从人顿时噤了声,老夫人又看向洛仙儿道:“仙儿,你说你的御赐金牌掉了,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被人掉的?可有怀疑的对象?” “祖母容禀,前儿个,仙儿回府之时,只与几位姐妹们在莲池边儿上多聊了几句,令牌就是在那时候不见的。到底是谁,仙儿也不知。” 说着,洛仙儿眸光在几人身上瞟过,被那眼神扫过的洛明溪与洛明芝顿时脸色大变,当即就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祖母,芝儿也没有做过,真的没有,我……”洛明芝本就怕得不行,见众人都怀疑的看着她,更是怕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哭出了声。 洛明溪却是一脸愤然的道:“祖母明鉴,此事与明珠无关,就算给明珠一百个胆子,明珠也不敢偷郡主的令牌啊。那金牌长什么样子,明溪都不知道,如何去偷,况且且,孙女拿那令牌来又有何用?这分明就是别人做的。却故意诬赖在孙女儿的身上。” 相比于少明芝的手足无措,连话也说不清楚,洛明溪却是头脑清楚多了,说出的话,也是调理分明。心中却是后悔不迭,早知道,那天她就不要上去凑热闹了,结果,热闹没凑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就是,老夫人,溪儿她向来乖巧听话,绝对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的,郡主不也说了,那日里除了溪儿外,还有别的小姐在,还求老夫人查清此事,揪出真正的贼人,还二小姐一个清白。”婉姨娘也跪地连忙帮着自个儿的女儿说话。 不管溪儿有没有做过,现在,她们都不能承认,盗窃御赐之物,这个罪责,她们母女加在一起,也扛不起。 总之一句话,现在这事儿,闹大了,往别人身上推,就对了。 “老夫人,四小姐她向来胆儿小,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更不敢拿人的一针一线,还请老夫人为四小姐作主啊。”屏姨娘亦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一脸哀求的看着老夫人。 四个人,四张嘴,无一不是说着开脱罪责的话。而婉姨娘那话,更是话里有话。 众所周知,那日里除了洛明溪,洛明芝外,在莲池边儿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个便是洛明霞,可是,洛明霞那日落进莲池,两次患病,回了院子之后,又离奇患病,这也大家伙儿自然也是知晓的。 除了洛明珠和洛明芝,那剩下的那个有嫌疑的人,不用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洛无忧。 那些目光,有怀疑的,有审视的,有愤恨的,还有怨毒的,还有直接冷漠无视的,就连她那个祖母,几日前还对她笑盈盈的洛老夫人,也是一脸阴沉的看着她,浑浊而威严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同情,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辩驳一字半句。 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那少女却嘴角含着一抹如沐春风的微笑,站得笔直,就像是冬日里傲放的一株寒梅。 “都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们怀疑,那个所谓的鼠窃之辈,便是我么?祖母,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无忧?” 良久,少女红唇微掀,吐出的话语清冷如雪,最后一句话,却又似冬日里的寒风刮过连天的荒原衰草,带着亘古不尽的悲凉之色。 第40章 诬陷 没有哭泣,没有为自己辩驳,仅一句简简单单的反问,却让洛老夫人神色一滞。 洛仙儿却是轻轻踱步到洛无忧面前,不解道:“庶姐这是何意,仙儿又没说那金牌便是你盗的,不过是说那日在的几人都有嫌疑而已,包括明溪,明芝还有那些丫鬟仆婢皆在内,庶姐若是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大可拿出证据,为自己辩驳,何必去为难祖母她老人家,你如此质问祖母,难道就不怕寒了祖母的心吗?” 寒心?这些人,也有心吗?难为,她这也叫难为吗?一口一个庶姐,却直呼洛明溪与洛明芝的名字,这到底是谁在难为谁? “呵,呵呵……”洛无忧心中划过一抹冰冷,面上的笑容却越加灿烂:“既然郡主妹妹想要无忧自辩,那无忧敢问郡主,又有何证据可以证明,那御赐令牌被盗,与我有关?” “郡主也说了,那御赐的令牌是前儿丢失的,可是,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儿个,郡主不是还进宫陪伴太后了吗?怎的发生这般大的事儿,郡主当时竟没有发现?” “时隔一夜,郡主才大张旗鼓的捉拿窃贼,若那窃贼真的有心做些什么的话,郡主就不怕,这一夜之间,大祸已经酿成,为时已晚吗?况且,捉奸成双,捉贼拿脏,郡主拿不出证据来,又凭什么认定,我就有嫌疑。” 二姨娘听得一愣,这才想起昨个儿的事,眼中充满了狐疑之色,“是啊,老夫人派人相请,不是说郡主进宫去了么?难不成,郡主进宫之时,都没有出示通行令牌?”该不会,洛仙儿她根本就是故意敷衍和诓骗她和老夫人的,为的就不想给霞儿治病。 “这很奇怪吗?本郡主时常进宫陪伴太后,皇城守备大多认得本郡主,本郡主进宫时,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出示令牌的啊。”洛仙儿笑着道,眸中却是幽芒微闪,她何时说过她进宫了,不过是让婢女以她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老夫人的传唤而已吗? 该死的,那个婆子竟然敢假传她的话! 太可恨,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纰漏,害得她现在,居然不得不为老夫人圆慌。 洛仙儿并不理会雪姨娘,依旧看向洛无忧道:“庶姐何必如此激动,本郡主从未指名道姓说是你,只不过,昨日太后急宣,本郡主走的匆忙,也并未携带令牌,今晨方发现御赐的令牌不见了,而这两日里,本郡主除了进过宫,在相府之内,也就只有和几位姐妹们接触过,所以有此怀疑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不过,庶姐说的极对,捉贼拿脏,到底那令牌是谁拿的,只要让我的卫兵在各院儿里一搜,搜出脏物,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洛无忧淡笑着问:“郡主妹妹的意思,是要搜查我的院子,是也不是?” 洛仙儿颔首点头:“不错,不过,不止是你的,还有明溪与明芝的院子一起搜。如此,庶姐总不会觉得不公平了吧!”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洛仙儿带着亲兵前来,是要搜府的。虽说洛仙儿搜院的理由有些牵强,可是,若真的没做,被搜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当然,这只是事不关己之人的无关痛氧的想法,真正的当事人,洛明芝早已面色发白,洛明溪更是脸色铁青。 怎么可能会没什么,做过还罢,对于没做过的的人来说,搜查本就是一种侮辱,尤其,那还是几个女子的院落,女儿家的闺房向来是男人止步之所,如今,竟要那么多男子搜查她们的闺阁,这更是一种耻辱。 没有哪个女子摊上这种事,还可以无动于衷! 只是,洛仙儿贵为郡主,她想要搜,她们敢反对吗?反对又有用吗? 答案自是不敢的。 而且,此时此境,也根本没有她们反对的余地。 “呵呵呵……”洛无忧闻言,却是咯咯的娇笑出声,只那笑声听在人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与嘲弄。 “我应该觉得公平吗?我即未做过,你又拿不出证据,我为何要让你搜我的院子。郡主二字,只是一个封号,并不是正统官衔,谁又赋予了你权利,可以肆意搜查我的院子,是皇上?还是我大秦的律法,哪一条,哪一卷,郡主不妨念出来给民女听听,若真有这么一条律法,那郡主想要搜民女的院子,请随意,我洛无忧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阻拦。可是,若没有……” “那郡主想要搜我的院子,就请先去秦都府衙里备案,请府衙大人带人前来,当然,以郡主的能力,还可以主将此事上报刑部,让刑部三司派人前来亦可。又或者,郡主可以直接上达天听,将此事禀报给皇上,带着皇上的圣旨前来!” 少女的声音清冷如雪,却落地有声,一字一句,砸在众人的心间,震得满院众人瞠目结舌。 静默,长久的静默。 整个院落之中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好半晌,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半个音节。 所有人,都被洛无忧强势的姿态所震憾,不过一个小小庶女,竟然敢和郡主叫板,甚至,不惜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还欲闹到大殿,闹到皇上跟前,皇上那是谁,那是永昭的亲兄长,洛仙儿的亲舅舅! 就算真的上了大殿,皇上又怎么可能会不帮自己人,反偏帮她一个小小的庶女。 洛仙儿脸上笑容不在,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愤怒:“洛无忧,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拿皇舅舅来压本郡主,呵,你如此推三阻四,不许我搜你的院子,我看你根本就是做贼心虚吧?” “你今儿个不让本郡主搜,本郡主还就搜定了。来人,去把无忧阁给我里里外外搜一遍,还有洛明溪,洛明芝的院子,也不要放过。今个儿,找不到御赐金牌,本郡主定不会善—罢—干—休。”洛仙儿铁青着脸下了命令。 心中却是浮起一抹疑惑,这个小贱人一味的阻拦,难不成是猜到了什么? “是” 一个侍卫队长领命,大掌一挥,带着一队亲兵,就要离开。 就在他转身之间,洛无忧银牙一咬,几步窜到了他的面前,锵啷一声,拔出了侍卫长的腰刀。 “谁若敢动,就从我的尸体上垮过去。” 洛无忧面色清冷,劲脖之上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那刀柄却握在她自己的手中,刀锋割破肌肤,滴滴鲜血,顺着那纤细洁白的颈脖溢出,狂风骤起,她紫色的裙裾在风雨中疯狂的舞动,凄美而又绝决。 众人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彻底傻掉,似乎,谁也没有想到,洛无忧为了不被搜院子,竟会做到如此绝决,不惜自戕相抗。 她这是疯了吗? “无忧你做什么?还不赶快把刀放下。”洛老夫人被那红艳艳的血色,刺得头晕目眩,当即立声喝道。 “就是无忧小姐,你赶快把刀放下,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动刀子,吓死个人了。” “无忧小姐,听姨娘的,赶紧放下,你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兰姨娘还不定怎么伤心呢?” 被老夫人怒喝回过神来的众人回,也七嘴八舌的劝说着。 “洛无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此自戕相向,就不怕有悖伦常,传出去,名声尽毁吗?本郡主告诉你,即便是你今天血溅当场,你的院子,本郡主也是搜定了。” 洛仙儿冷声喝到,没想到,这个小贱人,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不过,这不也证明了她的猜测,这个贱人定然是猜到了。 那,她就更加不可能会放过机会了。 洛无忧的绝决震惊了众人,洛仙儿的穷追不舍又何偿不让众人心惊。 一个十岁的少女,竟然对着自己的姐妹,如此不依不饶,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仙儿,住口。”老夫人玉拐往地上一杵,怒声喝道,胸口剧烈的起伏,连声音也有些喘了起来。 她是嫌场面还不够乱吗?若洛府传出逼死庶女的名声,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洛擎书见状连忙将老夫人扶住,也劝说道:“无忧妹妹,听大哥一句劝,把刀放下,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你看,你都流血了。祖母看了得多心疼,此事,若你真的觉得有什么委屈,我们大可以禀明父亲为你作主就是,乖,快把刀放下。”少年眸光微闪,似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呵,”洛无忧却是轻呵一声,看向了洛老夫人:“祖母,无忧只一介女子,无才无德,唯有几分傲骨,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可丢。昨日,雪姨娘污蔑我对明霞妹妹下药,无忧忍了,今日郡主又诬陷我偷了御赐金牌,是不是,明个儿,随便一只阿猫阿狗掉了什么东西,也都可以随意的诬赖在无忧的头上?无忧只不过想求一隅安重稳的栖身之所,何错之有,为何却总是有人苦苦相逼?” 洛老夫人神色依旧阴沉,闻言却不由一滞。 洛仙儿此时却冷笑:“是不是污蔑你,只要搜了院子便知。你如此强横的阻拦,不是作贼心虚是什么?” “郡主不必拿话激我,无忧说过,想搜我的院子,可以。汤圆,去请秦都府尹前来。”话落,大刀猛的一挥。 尖叫声四起! 吓得众人皆闭上了眼睛,再睁眼,却没有想象中的鲜血飞溅,刀锋划过裙摆,洛无忧割下一截纱裙,往脖子上一拭,直接扔给了汤圆。 被吓得彻底傻掉的汤圆终于在关键时刻回了神,尖叫一声,猛的扑了上去:“小姐,您可千万别做傻事,不值得,他们要搜,就让他们搜好了,奴婢相信小姐,只要我们没做过,他们就算搜也搜不出什么的,老天爷长着眼睛看着呢,会还小姐一个公道的,小姐……” 汤圆声音哽咽,看着洛无忧脖子上那把锋利的大刀,腿脚都有些打颤,泪珠子更是骨碌骨碌,倒豆子一般往下掉。 “今日无忧没有状纸,那就权以此血娟代之。”汤圆那意有所指的话,别人听不明白,洛无忧却是听得清楚,看着满脸担忧的汤圆。 却只说了一个字:“去。” “哦,哦。我去,我去。”汤圆捡起那截染血的裙角,含着眼泪就要往外奔。 洛老夫人见状,正要让人上前将汤圆拦住,却不想汤圆才没跑出多远,就与拱门处拐弯而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第41章 杖责 汤圆当即便被撞倒在地,发出一声哎哟的叫唤。 “哟,小丫头,匆匆忙忙跑那么快,是后面有恶狗追你啊,还是有火在烧你屁股啊?瞧瞧把本少爷的新做的袍子都给弄脏了。”来人看着胸前被染的血迹,蹙着眉头,脸上表情很是不悦,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很毒。 “不就是一件袍子吗?多少银子,大不了我赔给你,你先让开道,别耽误我的正事。”汤圆一骨碌爬起来,忙着去捡那截染血的裙摆,抹了一把眼泪,看也没看那人,便说道。 那人被小丫头一句话给气乐了:“嘿,我说你这小丫头,你知道我这袍子值多少钱啊,赔,就算把你卖给爷,也值不得爷这身儿袍子的一个袖子口袋!” 汤圆压根儿没注意听那个的话,捡到染血的裙角,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接下来传来的声音,却是将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老身见过璃王殿下。” “拜见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拜见相爷。” 宁心院里,众人跪了一地,就连洛老夫人也是对着来人施了一礼。 唯二站着的人,便只有洛仙儿和洛无忧,洛仙儿脸上还有惊诧之色,璃哥哥,他们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拱门处,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当先者,一袭金丝滚边的蟒袍加身,头戴玉冠,容颜俊美绝伦,一身气势威严逼人,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不正是南宫景璃又是谁? 他的旁边,柳随风依旧手执玉扇,痞气的脸上,桃花眼微微上挑,正瞥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颇有不满。 而洛秉书还穿着朝服,一张国字脸上,神色低沉而严肃,看着乱做一团的内院,阴鹜的眸子里闪过丝丝冷光。 洛无忧看了看突然出现的南宫景璃和柳随风,后者却投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洛无忧眸光之中,一丝惊讶,恰到好处的闪现,很快便移开了眼睛。 汤圆却是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完了完了,她该不会把璃王殿下给撞了吧?相爷的声音她自是听到过的,且那声音显得很年轻,绝对不会是相爷的。 也就是说,她真的有可能把璃王殿下给撞了,糟了,小姐此时已是处境堪忧,她居然还在这个时候给小姐添乱。 汤圆低垂着的小脸儿之上,满是懊悔之色,就在此时,又一道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 “老夫人不必多礼。本王前来,本是有些事和相爷相商。”南宫景璃拂了拂衣袖,示意众人起身,看了一眼眼前混乱的场面,眼神在洛无忧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有些疑惑道:“不过,本王看,洛相还是先处理好家事吧!否则,别真的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洛老夫人自是不想这般家丑被外人看去,尤其,这其间还牵扯到御赐令牌的事儿,可璃王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老夫人蹙了蹙眉,原本想说的送客的客套话,也只得咽了下去。 “是。” 洛丞相应了一声,看向洛无忧,蚕眉微沉,眸光阴郁:“洛无忧,还不把刀放下,你这是想做什么?竟敢在你祖母面前挥刀,来人,将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女给本相拖下去,先杖责二十,以示训戒。” 洛无忧看着洛秉书那一脸冷漠的表情,抿了抿唇,终究没有任何言语,手中的佩刀,也缓缓的被她拿了下来,哐啷掉落在地。 “求相爷饶命,小姐她不是故意的,求相爷饶了小姐,奴婢愿意替小姐受罚,求求相爷,要打便打奴婢,小姐身子弱,奴婢皮糙肉厚,相爷随便打,求相爷了,求相爷饶了小姐……” 二十大板,小姐那纤弱的身子骨,只怕会去大半条命,汤圆听得焦急不已,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没磕几下,便磕得整个额头都红肿了一大块,可见小丫头磕得有多用力。 绿晴这会儿也似终于缓过了神,上前跪在了汤圆的旁边:“求相爷饶恕小姐,求相爷饶恕上姐……” “还不快去。” 洛丞相却是不为所动。 几名护院小厮抬来了长凳拿来了板子,正要上前去押洛无忧,洛无忧却衣袖一拂,径自抬起步子走到了长凳前,自己,趴了上去。 嘭嘭嘭—— 板子落下的声音,在宁心院里格外的清晰,衬的那血色,更是分外的鲜明。 洛无忧的头垂的很低,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苍白,她的嘴角,却始终泛着一抹笑,那双漆黑的瞳眸,更是清亮的刺得人眼睛生疼。 南宫景璃背负在后的手指微曲,红唇轻轻掀动,最终却是没有开口阻止。 柳随风看着眼前那倔强的少女,脸上似闪过一丝不忍,狭长的桃花眼底,眸光却是变幻莫测。 二十大板打完,那血迹已浸湿了外衫,,汤圆泪眼盈盈的将洛无忧扶了起来,洛无忧却是一把推开了她,一步步走到洛秉书的面前,跪了下来。 “女儿受罚完毕,请问父亲,可以为女儿作主了吗?”抬起苍白的脸颊,看着眼前高大的中年男子,洛无忧那眼中,满满都是儒慕之情,唇边,却溢着一抹苦涩的笑:“娘常跟女儿说,父亲是女儿最大的依靠,无论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父亲都会护着女儿,会为女儿讨回公道,只因为,我是爹的女儿,是当朝丞相之女。” “可是,父亲,女儿没有盗取御赐金牌,女儿没有,无论要无忧说一百次,一千次,无忧还是没有,没有就是没有,这盗取御赐金牌的罪名,女儿背不起,也绝对不会背,郡主如此诬陷女儿,还要强行搜女儿的院落,女儿恳请父亲,还女儿一个公道。” 那近乎控诉的言语,听得洛秉书大掌微攥。 看向洛无忧的眼神,多了一丝冰凉,这个逆女,她这是在指责,他处事不公,打错了她吗?即使她是受了委屈又如何,自可禀报他这个做父亲的为她作主便是,何至于,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挥刀自戕,威逼自己的祖母。 这不是当众在打他的脸,告诉世人,他教女无方! 洛秉书还未开口,洛仙儿却先忍不住,上前,怒斥道:“洛无忧,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明明就是你强行阻拦本郡主搜查,若是你心中无愧,为何会怕本郡主搜你的院子,爹,璃哥哥,你们休要听她胡言,这件事儿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做证。”说着,恨恨的瞪了一眼洛无忧,这个该死的贱人,居然敢在璃哥哥面前,抵毁她? 她发誓,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够了,吵什么吵,当着璃王殿下的面,在你们祖母面前,在本相面前,还这样吵个不停,成何体统!”洛秉书沉眉一喝,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 洛仙儿气得跺了跺脚,虽不甘心,可是当着洛秉书的面,还是没敢再放肆。 “母亲,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洛秉书走到洛老夫人面前,询问道。 洛老夫人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完,又歉意的对南宫景璃和柳随风道:“府中招呼不周,还请璃王和柳公子多多见谅。” 南宫景璃微微摇头,示意无碍。 柳随风先是向老夫人见了礼,而后笑道:“依我看,老夫人和相爷,也不必要为此觉得烦恼,不就是郡主丢了块牌子么,郡主大可再去求皇上再赐一块便是。璃,你说呢?” 南宫景璃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微一闪,握着的手不知不觉的捏紧了几分。 “柳随风,你当金牌是什么,说求就能求的吗?现在金牌丢了,你让我如何向皇舅舅交待?再说了,这是相府的家务事,关你何事?”洛仙儿恨恨的瞪了一眼柳随风。 “郡主,说起来,此事还真和我们脱不了干系,你说的那天,我和璃都在场,这你总得承认吧?你说你本来也就拿不出证据,证明人家偷了你的东西,那天我们那么多双眼睛,也都没有看到人家有偷你的东西,你凭什么搜人家的院子啊?” 南宫景璃虽未说话,看在众人眼中,却无疑默认了。 “你……”洛仙儿气得小脸铁青,这个该死的柳随风,平日和她做对也便罢了,如今,居然还偏帮洛无忧,给她做证,也不知,那个小贱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汤。 “那就搜府吧!”洛秉书视线在自己三个女儿的身上一一扫过,尤其在洛无忧身上,停留了片刻,沉着脸道:“把整个府里所有的院子通通都搜一遍,给本相掘地三尺,也要把御赐金牌找出来!” 不管如何,御赐金牌那是一定要找出来的,既然璃王和柳随风都替洛无忧作证,那,也只剩下搜府一途可行了。 洛丞相话落,原本看戏的众位姨娘小姐也纷纷垮下了脸色,这和他们有何关系,为何相爷却要搜他们的屋子。 洛秉书凌厉的扫了众人一眼:“为父如此做,你们可还有异议?”虽看着众人,那话,却很明显是对着洛仙儿和洛无忧所说。 “女儿没有异议。”洛仙儿眼波微转,笑道:“父亲的命令你们还没听到吗?赶紧去搜查。记得,找到东西之后,给本郡主原封不动的带回来。”瞟了一眼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洛无忧,心中更是闪过一丝得意,洛无忧啊,洛无忧,和我斗,你可知,本郡主,只要一只脚,就可以把你这只蚂蚁辗得渣都不剩。 “父亲下令,女儿,自当从命,不过,父亲,求你,不要,不要,吓到娘亲和弟弟……”见洛秉书仍旧看着自己,洛无忧勾唇,浮上一抹苦笑,那声音,轻飘飘的,越来越弱,就仿佛冬日里的雪花,从天空飘落,苍白而无力。 命令已下,才来征求她的意见,呵,不是多此一举吗? 眼前有些模糊,洛无忧纤瘦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整个人向着一旁的地面栽去,嘴角苦涩更浓,心中幽幽一叹,哎,这身体,终究是,太弱了啊! 南宫景璃呼吸一紧,背负的双手突地垂至两侧,右手五指微张,想要伸手拉住眼前的少女,心中却猛的闪一丝犹豫,踮起的脚后根,就这样僵在半空之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嘭—— 一声,那浑身染血的少女,头部狠狠的砸在冰冷的,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再也没有睁开。 “小姐,小姐……” 汤圆含着眼泪正要上前,却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的扑了过去。 “小姐,您醒醒,小姐,奴婢是红锦,您睁开眼睛看看奴婢啊,小姐……”红锦将洛无忧抱在怀中,哀凄的哭喊着。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雨,落在那少女的发间,凝结成点点晶莹的雨滴。雨点,越落越大,眨眼间,连成了线,自天空倾泄而下,似乎,连老天也在为那少女哭泣。 第42章 大戏开场 相府之中,一片兵慌马乱,身穿甲胄的士兵和护院,顶着风雨,在各个院里来回穿梭着,仔细的搜查着相府的每一处院子,每一个角落。 宁心院,因着突降的大雨,南宫锦璃等人,皆被请至了花厅内用茶,一众姨娘小姐们,则是个个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每个人的目光,都瞅向了门外,即期待,又有些惶恐的等待着护卫们搜查的结果。 洛老夫人与洛丞相高坐在主位,南宫锦璃与柳随风坐在右首宾客的位置,虽然是他皇子,天家贵胄,不过,洛秉书即是丞相,又是永昭公主的驸马,所以,也算是他的长辈,如此坐,倒也不算逾越了礼数。 两人对面的一排位置,却只坐着一个人,洛仙儿,其余的位置都空着。 洛老夫人与洛相,与璃王客气的寒喧着,府中出了这样的事,两人也实在没有兴致来招呼这位璃王殿下,倒是洛仙儿,娇声软语说个不停。 然,南宫景璃却面容清冷,只偶尔的答上两句。 倒是柳随风依旧俊颜含笑,时不时的插嘴,惹得洛仙儿,极为不快。 两人的目光,偶尔不经意的瞟向被帘子挡住的内室,许是屋子里气氛太过沉闷,一时间,并未有人察觉。 不一会儿,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背着药箱,蓄着青须的穿着浅灰色儒衫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向几人作了一揖。 “汪大夫,我孙女如何了?”洛老夫人问道。 儒衫男子,正是相府府医汪启志,神色间似有难言之隐,一时间,没有开口。 “汪大夫,有话直言便可,本相绝不会怪罪于你。” “相爷,老夫人,……”府医垂头沉吟了半晌,终是道:“大小姐她心中郁结难舒,且体内素有沉伤,加之本就风寒未愈,又添新伤,引发了旧疾,如今情来势汹汹,伤了根本,只怕是……只怕是熬不过三天。” “什么,这怎么可能?”老夫人苍老的脸上,难掩震惊:“汪大夫,无忧体内怎会有沉伤?” 不过是被打了二十板子,怎的,就要熬不下去了。 “有时病症表面看着已全愈,但其实,病灶却堆积在了体内,经年累月,累积至一定程度,便会爆发,而此次大小姐受伤,便牵动了旧疾,老朽学艺不精,老夫人、相爷,若是能请到章太医,或董神医来给大小姐看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言下之意,洛无忧身体是经年累月受的伤以致于才会伤的如此之重。 这不是摆明了再说,这相府中人,有人欺负一个庶女。 老夫人与洛丞相,沉眉肃目,脸上难掩尴尬之色。 董神医不必说,行踪不定,此刻只怕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而章太医,身为太医院首,自然也是太医院中,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可,其一向只为皇上和太后调理身体,就算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们生病,若没有皇上的旨意,也难以请得动他。 这? 到底,是流着自己血脉的子嗣,虽说平日里不亲近,没有多少疼爱与感情,但真的听闻要这个讯息的时,两人还是有些呆滞。 洛仙儿闻言也是一脸震惊,洛无忧要死了?这怎么可能呢?该死的,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死?就算要死,她也应该按照她为她安排的死法去死才对啊! 可是,如今,她的计划,竟然又一次被打乱,太可恨了…… 那个倔强如孤傲寒梅,坚韧如笔挺翠竹,却又诡异狡诈如狐的女子,竟然真的要死了吗? 柳随风神色有些恍忽,她要死了,他应该是高兴的,这不正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可是,为何,胸中却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脑子里,竟莫名的浮现起,那张翩翩俊郎少年的笑脸…… “夜一,夜二,速带章太医来相府。” 南宫景璃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红唇微掀,男子温润的嗓音,在花厅内,突兀响起。 “是” 声音,远远的传来,却又似从众人的耳边响起。 除了那轻微的空气波动,竟没有一人看到,那应声之人在哪儿,璃,他竟然为了洛无忧,动用了自己的暗卫! 柳随风神色一凛,瞥向南宫景璃的眸光微闪,薄唇轻微的蠕动一丝,似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洛仙儿一张俏脸,却似猛的含了霜,广袖之下的五指,都捏成了拳头,捏骨节都已泛白,洛无忧,洛无忧,看来,本郡主还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不止柳随风为你说话,就连璃哥哥。 居然也如此帮着你。 小小年纪,便如此会勾男人,果然,是个狐狸精,璃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不管是谁,若敢染指,本郡主,亦绝对不会放过他。 夜一夜二,不愧是皇家暗卫,从相府到皇宫一个来回,不过也只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便架着章太医的胳膊,回到了相府。 “主子,人已带到。” 夜一夜二将人架进屋内,又把药箱往桌上一放,而后,一个闪身,再次消失在众人眼前。 章太医袍子已湿了大半,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上,还不停的往下滴水,看起来有些狼狈,显然,是被那两人,给强行架来的。 “臣章明参见璃王展下,参见相爷,不知璃王殿下这么急召臣来,所谓何事?”章太医恭敬的给璃王行了一个拜见礼,那话语里却是透着一丝不满。这璃王的侍卫,不止是强盗作风,还恁是小气,直接把他从太医院里虏走不说,连个蓑衣都不给,害他差点被淋成了落汤鸡。 南宫景璃又如何会看不出,却淡淡的道:“章太医,救人如救火,凡请你给里面那位小姐治伤,勿必要将其治好。”随之淡淡一瞥,只差没写着,治不好,提头来见,七个字。 章太医连件外衫都没来得急换,便被璃王赶进了内室救人。 内室里,洛无忧被杖责,臀部几乎被打得血肉模糊,自打给洛无忧换衣清洗伤口,红锦那眼泪,就没有停过,后来自听到外面府医说的话时,更是涕泪横流,恨不能以身代之,若不是想到,小姐还需要她照顾,只怕红锦早就晕了过去。 昨天小姐还温柔的为她上药,可是,才过了一夜而已,短短十几个时辰,小姐竟然变成如此奄奄一息的模样,她真恨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不坚持留在小姐的身边。 那样,小姐被杖责的时候,她便可以替她分担,便可以保护小姐,小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无生机的躺在这里。 她好后悔,好恨自己,小姐对她那么好,可是,除了等,除了哭,她却什么也不能为小姐做,只能跪在洛无忧的床头,不停的在心中祈求着老天。 老天爷啊,奴婢求求你,求求你,保佑小姐她能度过此劫,只要能保佑小姐平安,奴婢,愿意以命换命,你要带,就带奴婢走好了,小姐她那么善良,老天爷,你为何要让她受那么多的苦? 看到太医进来,红锦更是扑通一声开始叩头:“太医大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求求您救我家小姐……” 每磕一个头,便是嗵的一声响儿,伴随着一句哀求的话,周而复始,声声不息,仿佛,若是章太医不答应,她就要磕死在那儿。 不过小小一会儿,红锦那额头就磕至红肿,破了皮,鲜血直流。 那股子狠劲儿,看得章太医,亦是心生不忍:“你起来吧,本官即奉璃王殿下之命,前来给你家小姐诊脉,便自会用尽全力,这也是本官身为御医的职责。” “谢太医大人,谢太医大人。”红锦哭着爬了起来,连忙给太医让出了地方。 章明瞟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雪的少女,心中幽幽叹了口气,用丝绢盖住少女的手腕,这才开始诊脉。 时间一点点流逝,看着太医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时而蹙眉,时而摇头,时而颔首的样子,红锦一颗心也随着不停的起伏着,尤其,在看到床上自家小姐疼得微微蹙眉时,心里更似被什么揪着一般,让红锦心疼不已。 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章太医把过脉,又自药箱里拿出针囊,开始替洛无忧扎针…… 花厅里,气氛越见沉闷。 璃王为洛无忧宣太医之举,在众人心头掀起了轩然大波。 洛仙儿,更是气得银牙紧咬,差一点儿便繃不住。不过,想到,一会儿将会发生的事,胸中那口气好不容易才舒展了一些。 “多谢璃王殿下,出手救小女一命,待小女全愈,微臣定会让小女登门致谢。”洛秉书朝着璃拱手作揖,以表示感谢,璃王殿下肯出手宣召太医,给洛无忧治伤,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让他有些不明白,璃王,这是何意? 若说他看上洛无忧,洛秉书自是不信,且不说无忧只有十一岁,长相虽佳,可也算不上倾国倾城,若说是为了拉笼相府,那就更不可能了。仙儿倾心璃王,他若真是有心拉笼相府,就更不必舍近求远了。 南宫景璃却是淡然一笑道:“相爷何需客气,父皇仁慈,以仁孝治国,素来也都是如此教导我等兄弟,本王相信,今日若父皇在此,也定会这样做。”丝毫不在意洛秉书的试探,竟是直接将功劳推到了自个儿父皇身上。 “圣上英明,乃我朝黎民百姓之福。”洛秉书脸上的神情多了一丝肃穆。 两人打着官腔,听得柳随风瘪了瘪嘴,有些牙酸,嘟嚷道:“也不知道,那些侍卫搜查的怎么样了,到底郡主的令牌有没有找到?” “随风若有事,大可先行。”南宫锦璃凉凉的道。 柳随风却道:“那可不行,若是一会儿真的没找到,说不准,你我,还需要去作证呢!”想把他支走,别说门了,窗缝也没有。 南宫景璃瞟了一眼柳随风,不知,他这次又打着什么算盘,为何,会对令牌一事,如此兴致盎然! 这厮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这番表情,只怕,呆会还会有一场好戏上演吧? 柳随风桃花眼中,潋滟波光流转,回以一笑,好戏,还是一场大大的好戏。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要开演了吧? 第43章 洛仙儿出糗 柳随风桃花眼中,潋滟波光流转,回以一笑,好戏,还是一场大大的好戏。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要开演了吧? 两人用眼神交流着。 啪啪啪—— 柳随风玉扇轻拍掌面,在心中默数着,刚好数到十,花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前去搜寻的人,已陆续转回,洛府管家带着几名护院走了进来,那名侍卫长也带着几士兵也后脚跟着进了花厅,出现在众人面前。 “洛城,如何,可有收获?”洛秉书瞥了一眼洛管家,沉声问道。 众人的心,一瞬间也提了出来。 洛城上前一步,道:“回相爷,各院儿里我们都已经仔细搜查过,没有任何的发现。” 没有,怎么会没有? 洛仙儿一愣,看向侍卫队长左明道:“左明,你们呢,可有找到?”洛城没找到,也就是说负责搜查无忧阁的,便是左明没错。 她早就和左明打过了招呼,想来,那东西此刻应该落在了左明手中,如此更好,洛无忧,这一次,本郡主,要你,在劫难逃。 就算你没被父亲打死,本郡主,也定要你,活不成! “郡主,属下……属下……” 左明闻言,却是欲言又上,脸上的表情,极为奇怪。 洛仙儿不耐烦的道:“吞吞吐吐的做甚?找没找到,又或是在哪儿找到,直接说不就是了。” 被喝斥的左明什么,想了想,还是把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洛仙儿,那是一个用绢布包着的小包裹,正好半个巴掌大小,可给洛仙儿第一感觉,却是看起来很蓬松。 她满脸疑惑的将布包接了过去,凤眸中更是闪过一丝诧异,这东西入手,份量亦是极轻。 无论从开状还是份量来看,很明显的,里面包着的,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御赐金牌。 “这是什么?”洛仙儿声音微冷,这个白痴的左明,让他找令牌,他给个什么鬼东西给她。 “郡主看了就明白了,不过,还请郡主小心一些,别,别弄到了手上。”身高七尺有余的左明,脸上的五官几乎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一根失了水份的苦爪,那表情,奇怪的都泛着几丝扭曲。 那话,更是听得人一头雾水。 沾在手上,什么东西沾在手上? 御赐令牌皆由纯金打造而成,便是你用牙去咬,去嚼,甚至用小柱状去锤,它也不一定会碎的,又怎么会粘在手上呢? 众人想不明白,不由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仙儿,洛仙儿亦是一头雾水,不知怎的,心中竟升起一丝有好的感觉,只是,想要置洛无忧于死地的决心,突然再次窜进脑海。 那唯一一丝丝的不安的感觉,瞬间便消失无踪。 她伸出手,打开了那个布包外面那包裹的青色绢布,然而,青色绢布被打开,里面,却包裹着一层粉色的绢布。 黛眉微蹙,洛仙儿,又伸出手将那粉色的绢布打开,可,打开之后,才发现,里面,居然还包了一层黄色的绢布。 这群饭桶,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包了一层又一层,就算是金子,也不至于包得如此严实吧? 洛仙儿此时真是肺都要气炸了,是以,也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神色,好像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儿,伸手就将那最后一层布给扯了下来。 “郡主……”小心。 小心二字,还哽在左明的喉咙里,洛仙儿却已经将那绢布给扯开,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人惊叫出声:“什么东西,居然这么臭?” 一股恶臭,在屋子里迅速的曼延开来,熏得众人,纷纷以袖口掩住了口鼻。 洛仙儿却是微微一愣,垂头,看着自己手中那团,黄黄的,散发着恶臭的,粘乎乎的须状物件,一双凤眸瞪到最大,眸中满是不敢置信,整个人瞬间陷入呆滞之中。 这,这,这是? 柳随风先是一愣,随即却,大笑出声:“哈,哈哈……郡主,你,你,我真是太佩服你了,用手去拿大便,这种事儿,估计,全天下,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哈哈哈……郡主果然不愧是我大秦京都第一才女,古往今来第一人,随风佩服,佩服。” 岂止佩服,这就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那侍卫都说了让她小心,柳随风还真没想到,洛仙儿她,居然还会真个用手去拿? 柳随风一双桃花眼,笑得眉眼弯弯。 其它人,却是被柳随风的话,震惊得个个眼珠子都几乎凸出了眼眶。就连南宫景璃俊颜之上,淡定之色,也从中一点一点的龟裂,嘴角都狠狠的抽蓄着。 大便? 那东西是大便,还是那么大一坨? 而,郡主她,她居然用手去拿了大便? 这不太可能吧,可是,那恶臭,那颜色,那形状,实在是跟那东西好像。 呕! 天啊,好臭,好恶心。 这一幕给人的冲击力太大,屋中众人被震得,久久难以回神,就连洛老夫人与丞相,看着这一幕,亦是瞠目结舌,满脸的不可置信。 屋中陷入短暂的静默,之后,随之响起的却是: “啊——” 那一声尖叫,惊天动地,凄厉非常,刺破人的耳膜,直接穿透房顶,传出三里外的大街,吓得正在街上玩耍的几个小童,大叫着妖怪,哇哇哭作一团。 柳随风的话,终于拉回了洛仙儿彻底呆滞的思绪,而她回过神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尖叫,同时,手臂狠狠的一甩,想要将那肮脏恶心的东西,把那脏东西,从自己手中甩掉…… 却不想,她这用力一甩,那团东西,在空中划过一抹黄色的弧度,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就那样,直直的飞向主位,啪,一声,精准无误的落在了洛老夫人的脸上。 老夫人被异物突然袭击,本能的也想张嘴尖叫,岂知,那团东西,本就不具粘性,且正一点一点下滑。 若说刚刚那一幕仅仅是让人震惊,此刻便是震憾了,众人眼呆呆的看着那一坨掉落在老夫人脸上,原本凸出的眼珠子,终于忍不住,全部脱眶而出。 扑扑,掉落满地。 眼看那恶心巴拉的一坨,就要落在洛老夫人的嘴中,还好一旁的林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东西给抓了下来,看着洛老夫人半天没有反应,焦急的喊道:“老夫人,您怎么了,老夫人。” 而洛老夫人此时已气得浑身发抖,双眼眼瞳翻白,眼看就要昏死过去,洛秉书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为自己老娘拍打着背部,替她顺气:“娘,娘,你怎么了娘,娘,你别吓儿子……” 听到儿子的声音,洛老夫人好歹总算是缓过来劲儿了,只是,那浑身依旧抖的厉害。 洛丞相更是气得满脸铁青,朝众人怒声吼道:“还不赶快去拿帕子,打热水来为老夫人净脸。”那眼里的目光,都微微泛着红丝,似乎要杀人一般。 能不气吗?那好歹是生他养他,抚育了他整整四十八年的亲娘啊,他贵为一朝丞相,文武百官之首,却竟然让自己的亲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他瞥了一眼洛仙儿。 那凌厉的眼神,让洛仙儿小脸微微泛白,父亲何曾用这般冰冷的眼神看过她,一时间又惧又怕又委屈,甚至连自己手上也还粘着恶心的粑粑的事儿也已忘记。 老夫人怎么说都是她的亲祖母,她如此做,可谓是当众的给了老夫人一个天大的羞辱,能不怕吗?只怕就算是母亲知道,这一次也绝对不会护着她的。 可是,这怎么能怪她呢? 她当时只觉得恶心死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那么随意的一甩手,她哪知道那一坨东西,怎么就飞去了老夫人那里。 她又不是故意的好不好,父亲干嘛那么凶! 洛仙儿心里觉得委屈极了,只是,她的委屈,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能顾得上去了解。 几个丫鬟婆子连忙出去打热水,同时去内室里拿来几块帕子为老夫人净面,怜霜将帕子打湿,拧干,小心翼翼的为老夫人擦拭着脸颊,一直换了六盆热水,换了六根帕子,老夫人却依旧觉得自己脸上总是有一股臭味儿,气得她一把夺过怜霜手中的帕子,自个儿使劲儿的在自个儿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来回的搓。 直搓得脸颊生疼,皮都快被搓破了,才作罢。 将帕子往铜盆里一扔,老夫人坐在红木椅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双苍老的眸子,亦是阴鹜的看着净完手后,便一直跪在堂中的洛仙儿。 她这一辈子,相公早逝,她一个人撑起整个洛家的门户,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将他培养成才,这其间受了多少苦,多少白眼,她都挺了过来, 别说如今的她贵为一品诰命夫人,即使二十年以前,秉书还未中状元,还未入仕为官,也没有有人敢如此的欺辱于她! 可是,没想到,临老了,才被自个儿的孙女如此羞辱! 还是当着自己儿子,和璃王爷的面儿! 老夫人不愧是老夫人,面对如此奇耻大辱,虽说怒不可遏,气得她恨不得立马让人将洛仙儿拖出去杖责。 却到底是忍住了,那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让璃王和柳公子看笑话了,仙儿这孩子,都被她母亲给惯坏了。” “老夫人哪里的话,倒是随风叨扰了,还未谢过老夫人和相爷借地避雨之恩,不过,老夫人,相爷,还是先审问金牌失窃一案吧,毕竟盗取御赐金牌,事关皇上,大意不得。”柳随风笑着转移了话题,不动声色的将老夫人出糗一事揭过。 心中却不由的喟叹一声,此时此境,颜面失尽,竟然还能端坐的住,这老婆子的心性和那隐忍的功力。 还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柳随风的话,无疑是给了洛老夫人和洛秉书一个台阶下。 “柳公子客气。” 洛秉书颔首向柳随风道了一句,视线转向跪在一旁的左明:“左侍卫,本相命尔等搜寻令牌,尔等为何将那污秽之物,带进内堂?” 污秽二字一落,旁边的老夫人,便忍不住猛咳了几声,吓得洛秉书一脸担心的转过了头:“娘,你没事吧!” 老夫了摇了摇头:“为娘无事,我儿继续审问吧!” 洛秉书这才又道:“左明,还不快说。” “相爷,这,郡主有命,让属下等将所搜查到之物原封不动的带回,所以,属下才……” 感情,这还怪她了! “本郡主让你搜查令牌,可没叫你去……去弄那等子污秽之物……”洛仙儿眼神凶狠的瞪着左明,顾及到大庭广众之下,那去茅房里掏大便,这几个字,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那东西,到底是何物?与失窃的金牌可有关系。”洛秉书不愧是一朝丞相,很快便想到了关键点。 侍卫绝对不可能带一件与金牌无关的东西回来,尤其是那东西还那般污秽。 第44章 气昏老夫人 左明一张长脸拉得更长,打了个寒噤道:“相爷,郡主,此物,是属下一个小兵,去出恭的时候,在茅房的净桶之中发现的。那长穗子上还坠了一颗明珠,,与郡主交给属下的金牌上的穗子一般无二,所以,属下才遵郡主之命,将此物,原封不动的带回。“ 恭房,净桶? 侍卫长左明的话,无疑证实了先前众人的猜测,那东西的确是从那里出来的,恭房,那是富贵人家的说法,说白了,那就是茅房。 也就是说,那东西,的确是一团大便。 洛仙儿气得一张小脸儿都几乎有些扭曲了,终究只是十岁的小女孩儿,心性再成熟,那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面对自己如此失态的表现,尤其还是在自己心上人的面前,即使在心中无数次告诉自己,应该忍住,可是,她却还是无法忍住那喷薄而出的怒气。 那令牌上的穗子是她亲自绑上去的,原本一直挂在御赐的金牌上,那令牌,本该在洛无忧的房里被搜出来,可是,那穗子居然是被侍卫在恭房里找到的。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了! 洛—无—忧,洛仙儿贝齿紧咬,恨得几乎想要磨牙,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没有意识到,但不代表其它人没有意识到。 洛秉书一张脸,此刻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一直静坐在旁的南宫景璃,已道: “既然穗子找到了,那金牌呢?” 左明道:“属下找遍整个恭房也没有找到令牌,不过,属下已经派人继续搜寻打捞!” “你的意思,是有人将那令牌扔进了恭桶里,所以现在,你的人,在恭桶里打捞是吗?” 嘭—— 南宫景璃大掌猛的拍在茶几之上,原本温润的声音,也透着一抹冰寒之气,那脸上的怒意,亦是未加掩饰。穗子在恭房找到,侍卫左明又用上了打捞二字,这所谓打捞的地方,其寓意之明显,不问皆知。 “殿下息怒,微臣惶恐。” 洛秉书此刻是再也坐不住,一撩袍子,跪在地上请罪,洛老夫人,以及洛府众人皆随后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身为丞相,洛秉书焉能不知,此事后果有多严重,原本,令牌失窃,相府虽有保管失职之责,可是,那大部分的责任,却都在那窃贼的身上。 可是,若那令牌真是在恭桶如此肮脏之地找回,这无疑是在打皇室的脸面,挑衅皇上的威严。 御赐之物,代表的便是皇上的宠信与天家的威严,是皇上的脸,如今皇上渐已年迈,疑心也越发的重,此事若传回宫中,传到皇上的耳中,可想而知,将会惹来何等的雷霆之怒。 南宫景璃自坐位上站起,缓步踱步至左明面前,居高临下的问:“告诉本王,你的人,现在在何人的院子,哪个净房里打捞,说。” “回王爷,是在,在……”左明脸上都起了一层薄汗,舌头也有些打结,“回王爷,是在宁心院西侧的净房之中。” “宁心院,这怎么可能!” “宁心院,这怎么可能!” 左明话落,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一道尖锐年轻,一道低沉苍老,正是洛仙儿,与洛老夫人祖孙俩人。 南宫景璃只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凉凉的道:“带本王去。” “是” 左明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忙起身在前面带路。 南宫景璃一甩衣袖,举步离开了小花厅,一直跟在他旁边的侍卫,变戏法儿似的,忙在他头顶撑起了一把油纸伞,遮挡住了那倾盆而下的大雨。 看着跪在地上的早已石化的洛仙儿与洛老夫人,还面色阴沉的洛丞相,柳随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之也跟了出去。 跨下台阶,他打开玉扇,遮在了自己的头顶,听着身后,传来的啪,一声脆响。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近乎魅惑的笑意。 花厅之中。 “父亲,你居然打我?” 洛仙儿抚着自己的面颊,不可置信的看着洛秉书,声音颤抖的质问,神色间,更是委屈到了极点。 “打你,打你都是轻的,你这个逆女,都是你母亲把你给宠得无法无天。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洛秉书一张脸几乎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本相告诉你,此事,你自个儿让你母亲,去向皇上解释吧!” 洛老夫人此刻才缓过神来,迈着苍老的步子,走到洛仙儿面前,扬起那颤颤微微的手,再次,狠狠的甩了洛仙儿一个巴掌。 刚刚打完,整个人一口气儿没提上来,双眼一翻,便仰头栽了过去。 “祖母……” “老夫人……” “母亲……” 花厅顿时乱作一团,众人七手八手脚冲上去,把洛老夫人扶进了内室。原本躺着一个人的雕花大床上,也顿时的多出了一个人。 洛老夫人和洛无忧,并排躺在床上,洛无忧的身上,还扎满了银针。 “章太医,劳烦您再替我母亲诊治诊治,本相,感激不尽。”洛秉书脸上满是焦灼之色,朝章太医拱手说道。 “相爷客气了。”章明还了一礼,便连忙上前去给老夫人把脉了。 洛秉书站在一旁,神情变幻莫测。 “爹爹还是先去璃王那边儿看看吧,爹爹放心,祖母这里有孙儿和众姨娘照顾,,还有章太医在,定不会有事的。”洛擎轩将呼秉书的神情尽收眼底,这时,亦一脸担忧的上前说道。 “我儿长大了,也知道为为父分忧了。”话语时充满了感慨,洛擎书闻言点了点头:“好,为父先离开,你在这里守着,有任何事,记得,第一时间,派人来禀报为父。” “是,父亲放心,儿子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祖母。” 洛仙儿还站在捂着脸站在花厅之中,眼中的金豆子像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看洛秉书自内室里走出来,一脸委屈的看着他,颤颤微微的唤了一声爹爹。 可惜,洛秉书却是看也没看他,直接甩袖离去。 刹时间,偌大的花厅之中,只乘下洛仙儿和她的侍女。 “香凌……你是怎么办事的?”声音压得极低,香凌二字,几乎是从洛仙儿牙缝中挤出来的,脸上委屈的神色不再,洛仙儿一张小脸上,布满了寒霜。手下更是没有含乎,直接在香凌的胳膊上掐了几把。 “郡主,奴婢知罪!” 香凌疼的原本就泛白的脸色,更是惨白若纸,却不敢叫出声,只能生生的受着,若是叫出一声半响儿,郡主会怎么折磨她,她都不敢想。 别看郡主表面上看起来纯真活泼,实际上,对付人的手段,却不下百余种,稍有不顺,郡主就会拿身边的丫头来出气,郡主身边的丫头最多每半年就会换一批,原因是什么,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那些人,大多都是被郡主折磨的半死不活,而后被发卖出府,甚至,还有一些,出府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些人怕是,早就化作乱葬岗里的一堆白骨了吧!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她曾经亲眼看到过,那天夜里,她亲眼看到几个护卫,从郡主的院子里抬出去一个黑色的大麻袋,她当时,出于好奇,便多瞅了一眼,却不经意间看到从麻袋里掉出来一样东西。 待那些人走后,她摸黑将那东西捡起来拿回自己的屋子里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绣鞋,还是一只,染了血的绣鞋。 那只鞋子,是香萍的,那绣鞋上的鸳鸯扣儿,还是她给香萍缝上去的,香萍是和她一起到郡主身边侍候的,也曾是郡主身边儿的大丫鬟,和她感情一向很好,可自那夜后,香萍就消失了。 后来,郡主对外宣称,香萍被她老子娘赎身出府嫁人去了。 可是,她知道不是,因为香萍从来没告诉过她,要出去嫁人的事儿,而那之后,原本生活拮据的香萍家日子却突然好过了起来,她父母不止在秦都买了一间小院子,做起了小生意,还给他们的大儿子娶上了媳妇儿。 这其中的原因,想也知道,这件事儿,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却一直记在了心底,也是自那之后,她在郡主面前侍候,也就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步了香萍的后尘。 而她,也是唯一一个,在郡主面前,待了快两年的丫鬟。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次,郡主交待她办的事,竟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这让她,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好在,此刻到底还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洛仙儿虽愤怒,却到底没敢做得太过,松开香凌,声音也压到不能再低:“到底怎么回事?” 香凌的声音也是压得极低:“郡主恕罪,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奴婢明明亲手将东西,交到了她手里,今儿个一早,还派人去问过,得到的消息是,她已经将东西放进了洛无忧的寝房之中。可是为何左侍卫却没有从洛无忧的房中找到令牌,难道,是她……” “你是说,她在有意欺瞒本郡主?” “奴婢,奴婢只是大胆猜测。” 只是大胆猜测吗?还是,其实,那个贱人一早就识破了她的计谋? 洛仙儿冷冷的暼了一眼香凌,看向内室,不管如何,那个小贱人,敢和她玩儿花样,她一定会让她知道,得罪她,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那阴冷如毒蛇一般的眸光,看得香凌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垂下了头,浑身从头到脚,如浸在寒潭之中,冰冷一片。 而花厅中,若有所思的主仆俩,却没有看在,在内室里,也有一双幽深狭长的眼眸,透过门帘间的缝隙,一直,静静的在看着她们。 第45章 病危 章太医很洛便为洛老夫人把完了脉,只道,老夫人是年纪太大,加上急火攻心,这才会晕倒过去,并无大碍,扎了针,又开了药,章太医,还是叮嘱了一番,老夫人到底年纪已大,最好不再受过多的刺激,否则的话,极易引起中风。 “多谢院正大人救我祖母一命,相府上下,感激不尽,待父亲大人回来,擎轩也定会如实禀报父亲。”洛擎轩说着,对着章太医行了一个大礼,又道:“只是,院正大人,不知我大妹妹情况如何?” “原来,这位竟是相府的大小姐么?”章太医收好银针,抚了抚青须,这才道:“老夫人的情况倒是无甚大碍,只要多加调理便是,不过,大小姐的情况却是……” “哎,大小姐体内沉苛郁结,本就感染风寒未愈,如今还身受重伤,病情来势汹汹,虽然老夫已为大小姐行针,舒缓郁结,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奏效的,而且,大小姐如今高烧不退,若是三日内高烧能退,自可保住一命,若高烧退不下去,便是老夫亦是回天乏术!” “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府医不是说了,只要院正大人出手,小姐就会好起来的,怎么会,怎么就会回天乏术了,这怎么可能,这么可能呢……” 红锦整个人瘫倒在地,红肿的眼睛里,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口中亦兀自不停的呢喃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小姐不可能会有事的,小姐她那么善良,老天爷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小少爷刚刚才出生,小姐又怎么会舍得舍心撇下她,撇下姨娘,小姐她一定会没事的……” 她一路跪爬到章太医的面前,拽着太医的衣摆,声泪俱下,苦苦的哀求:“院正大人,院正大人,红锦求求您,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红锦求求您了,只要您能治好我家小姐,来生奴婢为您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是啊,院正大人,只要您能救救小姐,汤圆也愿为您做牛做牛做马,不,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汤圆也一定去,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红锦汤圆,不可对院正大人无礼。”洛擎轩眉宇微蹙,看了看红锦二人,喝斥了一声,双手抱拳一脸歉意的看着章太医,道:“这两名婢子向来与大妹妹感情极深,一时间悲伤,难以自控,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院正大人海涵。” “无碍,本官明白,有此忠仆亦乃大小姐之幸。”章太医朝一脸歉意的少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只是,非本官不肯施救,实是,本官亦回天无术,一切都是天意难违啊!” 章明摇头,一脸惋惜。 红锦拽着的手,终是无力的松开,回头看着躺在床上小脸苍白如雪的人儿,只呜咽着,不停的流着眼泪…… 少年脸上适时的浮现出一抹悲伤,看了看太医湿漉漉的长衫,强笑道:“大人衣衫尽湿,晚辈已命人准备好干净的衣物,还请院正大人移步更衣。” “那就有劳大少爷了。”别说,他一身衣衫尽湿,还真是有些不舒服。 “院正大人客气,来人,带院正大人前去更衣。” “是。院正大人请。” 旁边的小厮,立刻上前为其带路,章太医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看着瘫倒在地的红锦,又道:“你们且好好照顾你们小姐吧,多用冷水替你们小姐冷敷,药也喂你们小姐喝,若是,若是万一,她高烧可退,你们可再来本官府邸,本官定会再来替大小姐诊治。” 虽然,他并不觉得,那个万一,会真的出现,却还是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 心中幽幽叹了口气,章太医说完,跟随着带路的小厮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径自摇头,豪门深宅里,这样的事儿,他亦是司空见惯,所以,虽感叹,心中却无太大的感觉。 人各有命,他是太医,虽深谙杏林之术,却到底不是神仙,更无能力,可逆天改命! 如今,他更应该担心的,却是如何向璃王殿下交差。 …… 宁心院西侧院落一角,净房,被数十名侍卫冒雨围了起来。 院落之中,十几个恭桶被抬了出来,几名侍卫一手掩鼻,一手伸入恭桶之内,正不断的摸找着,侍卫长左明,正站在他们旁边,不停的催促指挥着。 那一排一排的恭桶里,盛满了绸乎乎的黄黑之物,看得人极是恶心,再被不断翻搅,那熏天的臭气,更是传得老远。 南宫景璃与柳随风站在十米之外的长廊之上,两人手中拿着厚厚的丝绢捂住了口鼻,依然可以闻到那隐隐传来的,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儿。 “今日这相府,可真是热闹。”柳随风桃花眼微微眯着,因掩住了口鼻,他的声音听来有些瓮声瓮气的,加之,雨水滴在房檐的声音,所以让人有些听不太清。 南宫景璃瞟了他一眼,眉峰微蹙:“这热闹,你看得倒是挺乐呵的?” 柳随风脑袋频点,是挺乐呵。 这千古难见的画面,能不让人乐呵吗? 估计,这时候,也就柳公子,还敢触王爷的霉头了,南宫景璃身后的两名青衣侍卫常远,常峰捂着嘴鼻,眼角抽蓄的想道。 雨水密密的从天空落下,屋檐口的雨水更是像小溪一样,往下流着,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像是氤氲着一层雾气,映着远处的亭台楼阁。 如果没有了那些士兵,没有了那些恭桶,也没有那些熏天臭气,这份景致,倒也是值得人欣赏的,飘渺的仿佛一副烟雨水墨画卷一般。 可惜啊,那美好的画卷,却被那些恭桶,生生给毁了。 “王爷。”洛秉书一路赶了过来,由于没有执伞,他浑身的衫袍都已湿了,发丝青须亦微微有些凌乱。 微风一吹,带着沁凉,透过溥溥的春衫,浸进内里,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南宫景璃看了他一眼,未曾言语,倒是柳随风,朝洛秉书拱了拱手,向他见礼,洛秉书颔首,蠕了蠕唇,站到了旁边,和两人一起等着。 平日里养尊处优相爷大人,何曾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若非仙儿胡闹,弄丢了令牌,他何至于一张老脸都丢到了璃王的面前,老夫人又何至于被生生的气昏过去。 还有洛无忧,那个丫头,若非她执意寻死觅活,以死相逼,不许搜院,闹得满府皆知,闹得连璃王也知道相府弄丢了御赐令牌。 这后面的事,又岂会发生…… “啊嚏……” 洛秉书打了个喷嚏,引来南宫景璃侧目:“相爷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吧,否则,伤了身子,届时如何为父皇分忧。” “……” 洛秉书正要回答,这时,侍卫长左明却走了过来,南宫景璃等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也没再顾得上他,洛秉书则是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 眸光,却是更渐阴鹜。 “怎么样,郡主的令牌,你们到底找到了没有?摸了这么久的大便,总不至于什么都没摸到吧?”最先开口询问的不是南宫景璃,自然也不是洛秉书,那揶揄的口气,除了柳随风之外,还有谁会说得出来。 左明被那话咽得不轻,当着两尊大佛的面儿,却不敢反驳,索性,当作没听见。 “回王爷,十二个恭桶,属下已派人找遍了,并未找到令牌,不过,属下在旁边的草弄里找到了一块黑布,应该是包裹令牌用的。” 左明恭敬的将黑布呈给了南宫景璃。 那黑布被雨水浸湿,沾染了不少的泥沙,有些脏污,四角之上还有绑痕,南宫景璃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下,眸光微微一眯。 “真的什么都没找到?奇怪了,那小贼既盗走了令牌,又为何大费周张的将那穗子扔进恭桶,就算是想毁尸来迹,一把火烧了不是更干净?”柳随风神色间难掩讶异之色。 没想道,他不过一句打趣的笑,却说中了,可是,不应该啊,既然穗子都是在恭桶里找到的,那令牌理应也在恭桶之内才是啊? “会不会,那小贼把令牌扔进了其它院儿里的恭桶?”柳随风猜测的说道:“要不要,让他们把整个相府的恭桶,全都掏一遍,说不定,就在其只一只恭桶里?” 柳随风话落,满院儿的侍卫,全都嘴角抽蓄,心中哀嚎遍野,不会吧,还掏? 天哪,这简直就是要人命啊,他们是侍卫,还是公主亲兵近卫,即不是洒扫的小厮,更不是相府专司倒夜香的。 王爷,咱能不能别掏了? 尤其是刚刚已经掏过的侍卫,好几个被熏得直翻白眼,此刻还未来得及去净手,被那样恶心巴拉的东西,粘在身上,感觉整个人都变臭了,差点没把自个儿给熏死。 “若全搜了,还是没有呢?你是不是会说,或许,是夜倒夜香的小厮,将那金牌连带着夜香,一起倒走了?”然后,让人再追查倒夜香的,去翻那夜香桶。 “嗯,这个也很有可能。相府这般大,人又这般多,夜香肯定是每天都要倒的,说不定,那小贼,昨天夜里,就把那令牌扔进了净桶,然后,被倒夜香的给拉走了。”柳随风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南宫景璃说的很有道理。 还有可能? 他不过是揶揄他的一句话,没想到,这厮,竟然还给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相爷,你怎么看?”南宫景璃转头看向洛秉书。 “王爷,金牌乃黄金铸造,依老臣想,若真是小贼盗走,是定不会将之丢在恭桶之内的。”洛秉书沉吟片刻道,金牌乃金子打造,若是在黑市找人溶掉,也值一笔不菲的钱财,所以,不管那人是别有用心,还是纯粹的贪财盗走,都不可能随意丢弃。 除非那人是为了恶作剧。 不管如何,金牌未在恭桶之内,对相府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过,随之问题也来了,那金牌到底去了哪里呢? 洛秉书眸中神色变幻,道:“还请王爷给老臣三日时间,老臣定会将御赐金牌寻回。” “三天?”南宫景璃道:“好,本王就给相爷三日时间,若三日后,金牌不能寻回,本王,亦只能将此事禀报给父皇。” “多谢王爷。” 三天,也就是说,如果洛丞相在三天内寻回金牌,此事,璃便会替他隐瞒下来吗? 可是,想要在三天内寻回也非一件易事。 柳随风玉扇轻轻拍击着手掌,桃花眼看向那一排排的恭桶,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啊,金牌不在恭桶之内,呵,那到底去了哪里了呢? 第46章 交换 三月的天,女人的脸。 这场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个多时辰,竟又放了晴。 天空湛蓝无垠,一轮旭日高挂,丝丝缕缕的金芒撒落大地,似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再经过雨水的冲刷,连空气,都是格外的清新。 然而,无忧阁的上空,却是一直笼罩着一层阴云,气氛压抑而悲伤。远远的,都可以听到空气中传来的那隐隐约约的啜泣之声。 厢房之内,少女一动不动,静静的躺在雕花大床之上,她的脸色苍白透明之中,又泛着极不正常的红晕,呼吸急促缓沉。 自顾若兰得知洛无忧身受重伤,且被太医宣布性命垂危,已哭得昏死过去三回,一众仆婢,亦是跟着一起抹着眼泪。 林妈妈和刘妈妈一边儿抹泪,一边儿还要照顾顾若兰和小安儿,小家伙儿张大着眼睛,玩着自己的手指,伸手想要去构洛无忧,似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自己的姐姐是睡着了,看着那纯真的婴孩儿的小脸。 林妈妈更是泣不成声。 “够了,都不许哭了。”压抑的气氛中,一声暴喝在空中突然响起,让原本哭泣的众人都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 绿晴道:“红锦,你这是作甚,小姐都成这样了,难道,你连哭也不许我们哭吗?” “小姐还没死呢?你不觉得,你现在哭丧还太早了点儿吗?”原本,是众人之中哭得最伤心的红锦,此刻,却突然的擦干了眼泪,冷冷的看着众人:“我告诉你们,小姐她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林妈妈,你们负责照顾夫人和小少爷,汤圆,你去熬药,春喜,春莺,你们去打冷水来。其它人,不想帮忙的,就给我滚出去,不要在这里哭,免得给小姐带来晦气。” 一向温和沉静的红锦,突然脾气爆发,让众人一时呆愣,都面面相觑,纹丝未动,也不知是忘记了动,还是,不想动? “我说让你们滚出去,你们没听到吗?” 红锦声嘶竭力的怒吼,一众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终是默默的走了出去。 林妈妈和刘妈妈也抹着眼泪,抱着安儿,去了隔壁的房间照顾顾若兰。 绿晴却是依旧不满的站立在原地,似还想说什么,红锦的眼神,却是陡得变地格外的阴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好事,不止我知道,小姐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告诉你,若是小姐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红锦你说什么呢?我做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小姐变成这样,难不成,就你伤心,我也都很伤心的好不好。”绿晴梗着脖子反驳道,眼神却是有些闪烁,身子更是在刹那间,僵硬无比。 “伤心?你有心吗?那你敢不敢说说你大前天夜里都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红锦一步步走到绿晴的面前,声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红锦,人在做,天在看,你别以为就你聪明,却把别人全当傻子。” 大前天夜里? 绿晴舒了口气,又重新昂起了头:“我不过是去别六小姐的院子里,看了下春兰罢了,又没有什么,行了,就你和小姐感情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 绿晴摔门而去。 走出门,身子却是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红锦姐姐,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小且,是我的错……”汤圆跪在地上,不停的哭泣着,一双圆乎乎的大眼睛也是红红肿肿的,她很气自己,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冲过去,替小姐挡板子。 若是那样的话,或许小姐就不会病的这般重了。 红锦却是走到汤圆面前,将她拉了起来,拽着她的手,极紧:“告诉我,昨天夜里,小姐是不是有交待你做了什么?告诉我!” “这……” 汤圆微微一愣,抬起头张大了嘴巴,神情有些犹疑不定,许是因为紧张,连手上被掐起了印痕,也未觉得痛:“我,我什么都没有做,红锦姐姐,真的,我昨天夜里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小姐也没有交待我做什么。” 现在小姐变成这样,她是不是应该告诉红锦姐姐? 可是,脑子里猛的想起昨天夜里小姐说过的话,不能说,不能说,小姐说了,她昨天夜里在睡觉,什么都没有做。 本能的,汤圆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猛的摇着头。 “没有吗?怎么可能会没有?”红锦拽着汤圆的手更紧,声音也更凌厉:“你以我会猜不到吗?我跟在小姐身边多年,小姐从来什么都不会瞒我,郡主她一直针对小姐,今天更是死咬着小姐不放,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说,那个令牌,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郡主让人放进无忧阁的?小姐是不是怕令牌从无忧阁被搜出来,所以才会以死相逼?” 红锦拽着汤圆的手越来越用力,连指甲都掐进了她的肉里。 “嘶,红锦姐姐,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能说,小姐说了,我不能说,我不能不听小姐的话,呜呜……”汤圆疼得倒倒吸了一口冷气,却还是依旧摇着头。 没想到红锦姐姐居然会猜出来,可是,不能说,还是不能说…… 这短短一个时辰里发生的事,给她的冲击太大,她完全没有想到,昨天夜里,小姐让她拿去丢掉的东西,竟然会是御赐令牌,而那个将御赐令牌放进小姐房间的人,竟然会是绿晴。 早在昨夜跟踪的时候,她就隐隐的查觉到了不对劲儿,可是,她真的没想到,这件事儿,居然会闹得如此之大。 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何那令牌,她已经丢掉了,小姐却还是不准那些人搜查无忧阁,甚至,还不惜,冒死抵抗。 她更不明白的是。 令牌,她明明按照小姐的要求,丢在了净房恭桶之内,为何后来,那些官兵,却只找到了一个穗子,而根本没有找到令牌。 那令牌,到底去了哪里? 小姐,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小姐你可千万要撑过来啊小姐! 否则的话,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红锦姐姐解释,如果红锦姐姐再问,奴婢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撑住不说…… “行了,你去熬药吧!我在这里给小姐冷敷,熬好药赶紧端过来。” 见汤圆咬紧了嘴不说,红锦也没再浪费力气追问,转身回到雕花床边,替洛无忧解开了外衫,然后又拿起旁边的几根帕子,放在盛满冷水的铜盆里打湿,拧干折好,放在洛无忧的额头之上。 又拿起另一根帕子打湿,稍稍拧干,为洛无忧轻柔的擦拭着身体,一边擦拭,一边掉着眼泪,汤圆也不敢再耽搁,连忙提着药包,出了无忧阁,她要去依兰院,依兰院里有小厨房,可以给小姐熬药。 …… 小路尽头的拐角之处,两道身影静静的站立着。 “你在担心她?” 柳随风的声音,有些幽幽的,虽在问话,却并未回首看他要问话的人,他的目光,依旧看着不远处的院落。 南宫景璃抿唇,狭长的星眸之中,闪过一丝暗芒,良久:“你呢,又为何一直这般关注她?” 关注,这两个字的含义,着实引人深思。 “呵,不说是过了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璃,我可不像你,对女人没兴趣,整个秦都谁人不知,我柳随风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可惜啊,音容笑貌还在脑海,伊人却如秋月残花,渐渐凋零……”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惋惜。 “随风公子为搏红颜一笑,往往不惜一掷万金,若真的倾心佳人,何不散尽家财,留住伊人一命?”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院正大人不也说了,天意难为!就算我想留,如何留得住?”柳随风玉扇一展,幽幽一声叹息,带着无尽的惆怅。 南宫景璃却是看向他,眸光不眨:“若有心想留,自会有法可救,勿需散尽家财,只需一粒清心之丸,随风觉得如何?” 柳随风闻言一滞:“这你也知道?你,是认真的?” “条件,你开。” 南宫景璃并没有回答他是或不是,淡淡的扔出四个字,却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柳随风是个商人,他自然明白,沾商一字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 “璃,你既然知道清心丸,就应该知道,那颗药丸子,是当年我家老头子机缘巧合之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自医圣辞世,清心丸的制作药方也已绝迹,这可是当世仅存的一粒救命良药,我家老头子,可是一直当作命根子一样宝贝着,想让他拿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柳随风说着,又看了他一眼,道,“何况,你不是说,对洛无忧没有兴趣,为何,又不惜为了她……” 为何,又不惜为了她,与他家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做交易? 要知道,铁公鸡,不只是铁公鸡,还是吸血鬼,和他做交易,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包括,他这个儿子,而且,每次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都会不会小! 这他也愿意? 洛无忧,对他,已经如此重要了么? 重要么? 南宫景璃默,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张倔强却又柔弱的小脸。 他只是,不希望,看到那样一个明明柔弱,却又如松柏般坚强的少女,就这样,逝去。 有一点点,残忍,又有一点点,可惜! “条件让柳老爷子随意开,本王,只要那粒清心丸,本王给你一天的时间。”南宫景璃的声音,渐渐飘远,话说完,人已在几米之外。 章太医说,洛无忧最多可以撑三天,所以,他,给了他一天的期限。 一天。 条件任开。 还在他面前第一次,自称本王? 呵…… “洛无忧,看来,是你命不该绝,倒是没想到,你竟如此好本事,竟然能让璃王为你,几乎和本公子翻脸……”轻轻的呢喃声,几不可闻。 翻脸倒不至于,不过,南宫景璃,今天是恼了他,却是真的。 或许,他也猜到了几分,身为皇子,从来都不可能像表面上看来的那般简单,南宫景璃更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被人利用的人,看来,之后这段时间,可有他受得了! 只是,他今日的恼,是介意,他今天利用了他,还是在介意,他今天对她不利呢? 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洛无忧,本公子还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又会对你有多在意?似乎,让你活着,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希望,你不要让本公子失望才好! 否则的话,怎么对得起,本公子如此尽心尽力。 陪你演的这场戏呢? 柳随风收起玉扇,看着南宫景璃远去的背影,眸光几明几暗,也终究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第47章 死了也就死了吧 洛仙儿丢失御赐金牌一事,到底还是惊动了相府主母,永昭公主。 原因无它,此事闹得太大,相府人尽皆知,金牌没找到不说,不止折了一个相府小姐,还气倒了相府里的老太君,尤其,事情经过,还被璃王和几个外人看了去,且那其中一个外人,还是个束来嘴上不把门儿的。 若是,此事不处理,估计,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秦都。 老母亲被气昏,令牌没有找到,洛丞相气得在府中大发雷霆,直接下令,将洛仙儿关进了厢房抄女戒,一日找不到令牌,她就要抄一日,一日找不到令牌,就一日不许放她出来。 破天荒的头一次,堂堂的郡主被禁了足。 天阙苑 华丽厢房之中,噼里啪啦,金玉瓷器碎裂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洛仙儿将房中能摔的东西,几乎全都摔了个遍。 一边摔,还一边愤恨的怒骂着。 “该死的小贱人,居然敢坏本郡主的计划……” “该死,该死,真是该死……洛无忧,你明明就该死,为什么不按本郡主为你安排好的死法去死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按本郡主安排的死法去死,为什么,为什么……嘭……” 最后一个水墨青花瓷瓶被砸落在地,裂成无数碎片,洛仙儿转身再朝案上伸手去拿,却摸了个空。 狼籍满屋,竟是再无物可砸。 洛仙儿眼神扫过屋子,泛着血丝的眸子,停留在屋子一角,“贱婢,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香凌整个人跪在那地上,几乎缩成了一团,原本期望自己可以做个隐形人,不被发现,却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得过去。 “还不快过来。” 洛仙儿不耐的又啒了一声,香凌终于还是颤颤微微的站起身子,踉跄的踩着满地碎渣,来到洛仙儿面前。 嘭—— 长腿一伸,洛仙儿直接踢在她的腿弯之上。 香凌顿时跪倒在地,几不可抑的发出一声低低的惨鸣,她双腿膝盖直接落在那一地的青花瓷片上,尖锐的瓷片棱刺扎进肉里,鲜血淋漓。 接着,洛仙儿扬起手,狠狠的煽了香凌十几个耳光,每煽一下,都用尽了全力,每煽一下都带起五道哧哧声,都任由她那长长的押甲都在香凌的脸颊之上,留下五数道血淋淋的指甲印。 眨眼间,香凌清秀的小脸,已是面目全非。 房门的锁,被守门的侍卫打开,永昭公主迈步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血腥的一幕:“仙儿,住手,你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母亲……” 洛仙儿看到永昭,顿时,脸上的怨毒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委屈:跺了跺脚道:“母亲,难道,你也是来责骂女儿的吗?” “本宫何曾责骂过你一句?”永昭说着看了看跪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香凌,挥了挥手道:“行了,下去吧,今儿个你做的很好,主子受了气需要发泄,身为奴婢的就得忍着,受着。玉嬷嬷,去把本宫房里那瓶上好的雪肤膏,拿来赏给她,再赏她十两银子。” “是。” “谢公主恩典。”香凌泪水涟涟,强忍着脸上,腿上的疼,被玉嬷嬷带了出去。 身后的仆婢鱼贯而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将整个屋子清扫干净,原先摔碎的各种摆件,也全部重新换上的新的。 整个屋子看来,焕然一新,再看不到一丝丝狼藉的模样。 永昭这才缓缓走到床榻边坐下,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女的女儿道:“好了,你且过来,好好跟本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本宫所料不错,这件事,是你安排的吧?” “母后,都是洛无忧那个贱人,都是她……”洛仙儿抹了一把眼泪,愤愤的上前,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 永昭一直静静的听着,端庄的脸上神情不变,眸中的冷意却是越来越甚,“为何行事前,都不和本宫商量一下,便自作主张?本宫告诉过你,凡事谋定而后动,可你呢?” “心思急躁,做事也太过急进,须知,这世上没有十拿十稳之事,在事情还没有变成事实前,你就大旗鼓的调遣本宫的近卫亲兵进你祖母的屋子,你可知,传出去,于你名声将会有多不利?” “母亲,女儿知错。”洛仙儿瘪了瘪嘴。 “知错?”永昭却是瞟了她一眼道:“只怕你心里依旧是不服气吧,还记不记得上一次,你私自给产婆药物,本宫将你送去兰若寺,你可知,这是为何? “女儿不知,愿聆听母亲教诲。”洛仙儿抬头看着永昭,眼中也有疑惑,她也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将她送走,若是她在府中的话,定是不会让洛无忧得逞,更不会让那个小贱种和那个贱人还活着。 永昭道:“本宫之所以将你送走,就是不想你的手上沾染一点儿血腥,更不想你的名声有一点污渍。你是郡主,将来前途无可限量,而洛无忧是什么,不过是相府之中可有可无的一个庶女罢了。” “为了她,让自己名声折损,值得吗?那件事,本宫本来也早有安排,就算不用药物,顾若兰那个贱人,也别想平安的生出儿子,可是,偏偏你给的药物,却让洛呒忧抓住了把柄。” “仙儿,在这深宅后院之中,想要除掉一个人,很多时候,不需要自己动手,有很多方法可用。即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于人。”说着,她轻轻的瞥了一眼洛仙儿,道:“可你,却用了最笨的一个方法,虽达到目的,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来,本宫早就安排好,不久之后,她就再无翻身之地,可你看看你现在,把局面搞得一团糟。” “母亲,你早有安排?是什么?”洛仙儿抬起头问。 “不管是什么,现在估计都是用不上了,洛无忧能不能熬过这关,还是两说,你此次虽鲁莽,若是能除掉洛无忧倒也不算没有收获。”即使没死,也没关系,她会给她安排一个更好的结局。 永昭眸光微闪,话峰一转道:“再过一个月就是百花盛宴了,这段时间,你且在房中静思己过,不可再轻举妄动,好好的哄哄你父亲,最好让他在百花宴前,解了你的禁足,否则的话,此次百花盛宴,你就不要参加了,就好好在府中抄习女戒吧!” “不要,母亲,女儿定会乖乖自醒,母亲你要帮帮女儿,百花盛宴,女儿是一定要参加的,不止要参加,女儿还要摘得百花魁首,在秦都扬名,让母亲,以女儿为傲!” 一听不能参加百花盛宴,洛仙儿急了,挽着永昭的手臂,撅着嘴,娇嗔道:“母亲,你就帮帮女儿,好不好嘛……” “想让本宫帮你,就好好自醒!”永昭说着,伸出手,为她捋了捋额头凌乱的发丝,看着发丝下,那张稚嫩而娇美的脸庞,似乎,又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洛仙儿的容貌,无疑深得永昭的遗传,一样的娇美绝伦,可惜,不管再如何聪慧,仙儿终归只有十岁,且这些年来,被捧在手掌中长大,未经历过挫折,难免心浮气躁,自骄自傲,是该好好的磨磨她的性子了。 永昭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幽暗,否则的话,如何能坐上那个位置?又如何,能将那个人,踩在脚底呢? 得到母亲首肯的洛仙儿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娇俏的笑,微微一顿,却又问道:“那母亲,金牌的事,还有洛无忧母亲打算如何处置?” “此事本宫自有安排,你勿需多问。” 永昭淡淡的说了一句,起身带着侍婢离去,留下洛仙儿一人坐在一片狼籍的厢房中一脸怨怼的出神。 书房之中,房门紧闭。 洛秉书书坐在太师椅上,沉眉肃穆,一脸威严,洛擎轩,则垂首站在书案边。 “你是说,那个丫头真的快要死了?”洛秉书的神情有些恍忽,原本以为,有章太医在,那个丫头可以死里逃生。 却不曾想…… “是的父亲,府医和太医院院正大人都说,无忧妹妹可能,撑不过三天!”少年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道:“父亲,要不要,请郡主出手。” “她?”洛秉书闻言,一怔,继尔道:“仙儿挂着神医弟子的名头,可以她的年纪,能得神医几分真传?不过是和神医学了几个月而已,若医术真的那般好学,为何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个个都是年过半百?” “连章太医都无能为力,董神医,不过是多了神医二字,医术,未必就比章太医高明,为父知道你是担心无忧和明霞,只是,这个提议,还是作罢吧?为父会继续让太医替明霞诊治,至于无忧,连章太医也束手无策,唯今之计,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为父这几天有事要忙,轩儿你多派人去无忧阁和依兰院里走动,能多关照一些,就多关照一些,让她,让她好好的走吧!” 洛秉书说着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悲伤。但那鹰眼眼底,却一片清明,相府子嗣虽不多,但女儿却不少。 况且,还是一个素日里不讨喜的女儿,性子还极为古怪,对他这个父亲,也总是爱搭不理的,最近这段时间,还尽给他若事生非。 死了,也就死了吧…… 除了最开始时那一丝丝呆滞,竟无半点伤感。 原本,想借此机会,请董神医出山,顺便医治明霞,如此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洛擎轩微微蹙了蹙眉,还想再说什么,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少年适时的告退,这个时候,除了相府的主母,永昭公主,又还有谁敢来触父亲的霉头。 在这相府里,大概也只有她,敢不经通报,直闯父亲书房,而她此来的目的,不问也知,自然,是为了寻找金牌一事…… 第48章 暗夜杀机 夜色沉寂,飘渺的黑色纱幔中,一道掀长的身影,若隐若现,男子坐在桌前,手中执毫,正在宣纸之上,游龙走笔,描画着什么,屋中,亦迷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蓦地,屋子里又多出一道人影,那人穿着黑色长袍,头上戴着一只青面獠牙的面具。 炙九直接来到了桌案前,“主子,你不去看看吗?” “……”回答他的,却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主子,听说那洛无忧快死了,你就真的不去瞧瞧?” “……” “连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都治不好了,哎,看来这少年,这次是死定了。当然了,若是,有人肯出手相救,那就不一定了。” 炙九不死心的又说了一句,尤其加重了死定了三个字。 上官明月却恍若未闻,连头也未抬,手腕挥动间,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的线条。 炙九眼神有些蒙,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主子对那少年,不对,是那少女,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可是,不对啊,跟在主子身边二十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女子,可以近主子三米之内,却没有被主子一掌拍死的。 虽然,是被一掌拍飞了,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吐了主子一身啊! 所以,他始终还是觉得,主子对这个少女,是不一样的。 炙九面具下的眼睛,一眨不的看着自家浑无所觉的主子,感觉有些挫败,难道,真是他猜错了,要不然,为什么主子连个眼神都舍不得施舒给他? 就在他以为,男子不会回答,就要转身离去时,男子却突然的开了口:“你很关心她?” 说着,手臂轻抬一个漂亮的收笔动作后,长毫自动飞回了桌上价值不菲的笔架上。 “我这不是替主子关心吗?”炙九兴致颇高的说道:“主子不是让属下安排人手监视吗?属下想,主子既然这般重视那姑娘,那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主子说不定会担心人家,主子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去晚了,可能连那姑娘最后一面儿都见不到了。” 拜托,他关心毛啊,那姑娘又不是他的谁,他这不是为主子着急吗?虽然说,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了,毕竟,那么胆儿大的姑娘,若是真的就这么死了的话。 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而且,他可还期待着,看主子的好戏,这好戏还没看到,演戏的人就死了,那怎么能行呢?? 上官明月终于抬起了头,说出的话却是凉薄而无情:“她死不死,关本楼主何事?” “主子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姑娘为何会知道寒濯这个名字?就不想不知道,她为何可以破我们明月楼的阵法吗?” 炙九道:“属下按照主子的要求,搜集了她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可是,都追查不出,那个洛无忧,到底是如何知道寒左使的,又是如何知道破解九转星支阵的阵法的。” “资料显示,她从小到大生长在相府,虽过得不好,但也算是衣食不忧,虽然时不时的总会受人欺负,不过倒也平安的长到了十一岁,性格偏执古怪,甚至有些懦弱,她很少出相府,十一年来,出府的次数,曲指可数,就算出府,也最多是去她外祖父家,哦,对了,她外祖父,就是那个十四年前被贬的御史言官顾亭之。” “她接触最多的便是身边的丫鬟老妈子,是个标准的闺阁千金,主子,您说这样一个还没及笄的姑娘家,她哪里来的豹子胆,居然敢闯我们明月楼?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炙九眼光灼灼的看着上官明月,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哦,越说,他就越觉得奇怪,连他自己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可是,为毛,他家主子还是那不咸不淡的样子! 哎,难怪主子都这么老了,身边儿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就他这冷情的样子,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受得了他! “想知道她为何知道寒濯的名字,等寒濯回来,一问便知,想知道她到底哪来的胆色,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巾帼不让须眉。历史上,懂五行术术的女子,也不是没有,不是吗?” 炙九一滞,嚷道:“那能一样吗?这小姑娘能和那位比吗?百余年前那位,可是名动三国的传奇女子,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吧?” “没有可比性,你还如此好奇?” 上官明月冷冷瞟了他一眼道,“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知道这世上最坚韧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什么?”炙九挠头,这个问题好深奥。 男子修长的五指拂过桌面,轻轻夹起那一页宣纸,眼眸轻轻拂过宣纸上,那一望无尽的连天衰草。 寒凉的声音,幽幽响起:“这世上,最坚韧的东西,是比野草还要顽强的生命力,还有……” “还有什么?”炙九问。 等了半天,上官明月的声音,却再未响起。 心知,主子不会再回答,炙九搭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独留男子,倚窗而立,凝望着墨黑苍穹中的某个方向,许久之后,他突的转回房间的桌案上,打开了案头一个不起眼的匣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静静的凝望着,眼神有些悠远。 还有什么? 还有,是那烈焰也烧不毁的恨意! 洛无忧,诚如炙九所说,你的恨意,是从何而来?你的绝望,又是从何而来?你如此做,又到底是为何? 你,真的会死吗? 为何,却总觉得,不那么真实。 如果,你死了宿命是不是就不会改变? 心头蓦地浮起一缕讥屑,或者,他是真的该去看看…… 血色的面具下,上官明月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流光,衣袖轻拂,整个人顿时消失在原地。 …… 无忧阁,已过去整整一天,洛无忧的高热,却是依旧没有降下来,红锦一直用冷水给她冰敷着,药也强行给灌了下去。可那烧,不退,就是不退。 顾若兰自醒来后,就一直守在床边,握着洛无忧的手,发呆,流泪,怎么劝也不肯听,林妈妈等人无奈,最后还是红锦想办法,让顾若兰睡了过去。 夜,渐深。一阵微风拂过,屋中传来两道嘭嘭声。 原本正替洛无忧换帕子的红锦与汤圆,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道身影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厢房之中,出现在洛无忧的床畔,黑暗中,男子一双眸光,幽幽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少女。 良久之后,他伸手入怀,从衣襟内掏出了一物,锵,的一声,一道冰冷的银光划过,那凌利的匕首,搁在了少女雪白颈脖之上。 只要,他那么轻轻的一划,冰冷的锋刃就会割破少女的喉管,她就会在昏迷的意识中,没有知觉的,一点,一点的死去。 只要,他划下去,一切,就都会结束,就没有人可以再威胁到他。 床上的少女,依旧静静的躺着,眼帘紧闭,连眼睫都没有轻眨,依旧陷入最深沉的沉睡,丝毫不知道,此刻的她,正面临着生死关头。 然而,许久之后,男子却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黑暗中,他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丝的挣扎。 最终他还是移开了那把匕首,将它重新收了起来。 探手放入怀中,手中却又多了一物,大掌在少女下颚轻轻一掐一拍,指间之物,便顺着少女的喉管,滑了下去。 整个动作,不过在瞬间完成。 “希望,我今天的决定,不会错!” 男子说完,身形一闪,自窗口倒飞而出,或许,是他轻功太好,走的太快,却没有看到,就在他身影消失之后,床上原本一直眼帘紧闭的人儿,竟蓦然的张开了眼睛。 舌尖轻轻一卷,被男子喂下的东西,便滚落至她掌心。 清心丸? 俏挺的琼鼻凑到掌心轻轻的的诱了诱,洛无忧神色微闪,没想到,柳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而柳随风,居然肯拿这东西来救他? 他,是吃错药了吧。 “你就不怕,他刚刚,真的会杀了你?” 清幽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洛无忧抬头,如预期之中的,看到了那张血色的面具,和男人那一袭雪白的袍子。 “似乎,每次见到上官楼主,都是相同的装扮。”同样的面具,同样的的长发披散,同样的袍子,甚至,连袍子上的暗纹和袍摆的花,都是一模一样。 当然,也同样的冷漠而高深! 洛无忧眼眸轻挑,答非所问,这个男人,居然又闯进她的闺阁,因着药物的作用,脸色还是有些绯红发烫,只是,在夜色中,根本看不出来。 因着伤在臀部,所以,她一直是趴躺的,保持同一种姿势太久,身体有些僵硬,所以,此刻醒来,她动了动身体,变成了侧躺。 月光柔顺的撒下来,少女皓腕支着头,一头青丝柔顺的散落在锦被之上,宽大的衣袖,划下一截,露出了半段雪白纤细的藕臂。 如此姿态,本该妩媚而诱惑,然而,在少女做来,却给人以一种清冷而高贵的感觉。 上官明月看着她,许久之后,竟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消失在夜色里。 洛无忧轻轻吁了口气,此刻,才感觉到,后边一阵火烧火了的刺痛,不过,那痛,对于早已经历过十年非人折磨的她来说,却是早已可以忽略不计。 “小姐,你终于醒了。”红锦揉了揉眼睛,从地板上站了起来,脸上,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惊喜,却又带着丝丝哭腔,眼泪,也顺着腮颊流了下来:“小姐,您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小姐真的,真的……” “还以为我真的会死?”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什么死不死的,小姐才不会死,奴婢相信小姐,小姐定会长命百岁,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小姐可千万别胡说。” 红锦一脸嗔怒,小姐来看望她的时候,就曾隐诲的告诉过她,她会没事,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没事。 如今证明,她的小姐没有骗她,她说了,她会平安,所以,如今,她真的平安醒了过来。 可是,看到小姐奄奄一息的样子,她还是,真的被吓坏了。 第49章 无忧醒来 “是啊是啊,你家小姐我肯定是会长命百岁的。所以,红锦姐姐可以收起你的眼泪了吗?”洛无忧打趣着说道。 红锦破涕为笑,却嗔道:“小姐怎能叫奴婢姐姐。” “红锦,辛苦你了。”洛无忧摇了摇头,其实,在她心里,早就将红锦当成了姐妹,可以互相依靠一世的姐妹。 “奴婢不辛苦,可是,小姐,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若是府中有人问起来,我们又该用什么样的说词对付过去。还有那令牌没有找到,奴婢担心……”红锦将眼泪擦干,小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担忧。 小姐醒来,府中的人会怎么想?她们到又要想个什么样的说词才好?还是说,小姐还打算,继续装病重? 还有那令牌一日未找到,此事,就不会完,经此一事,郡主只怕更不会放过小姐了。 “说词?不是早就有人替我们想好了吗?”洛无忧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药丸,本来,她打算再躺两天,如今,却是不必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柳公子派人送来了救命良药,总之你随便编,至于令牌……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令牌到底去了哪里?呵,她也很想知道! 不过,能随意进入她的院子,又能不惊动府中所有人便拿走令牌的,无非也就那两路人马。 一拔,自是柳随风,她的手中掌握着柳家最大的秘密,柳家对她有所忌惮,自然也会时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柳随风今天的出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想趁此机会除掉她,以解除威胁,其实,她虽打算利用柳家,与柳家达成合作,但是,却谈不上对他们构成威胁。 因为,她从始自终也没有想过将那个秘密公开。 柳随风与璃王交好,自然站在璃王一脉,她自是不会去动柳家帮渣男铲除阻路之石。 而另一拔,除了上官明月那个无聊变态的男人,又还会有谁?想想,那个男人可不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莫名其妙想要杀她,今夜前来,却又只说了一句便走。 上官明月派人监视她,想来,也是因为,上一次在明月楼时,她露出了,寒濯这个马脚。 她无法确定的,亦只是那令牌,到底在这两路人马,哪一路的手中而已。 不过,令牌没有找到,永昭自会想办法给洛仙儿摆平,之后的事,可就与她无关了。 “柳公子?”红锦讶然,“小姐,难不成,刚刚柳公子来过?” 洛无忧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红锦却是看得恍然大悟,她就说嘛,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睡着了,原来是真的有人来过。 “可是,若奴婢说的,和柳公子对不上,有出入的话怎么办?”她编倒是不难,可关键是没办法通知柳公子,柳公子不知道她的说词,万一到时对在一起,岂不是会穿帮。 红锦一脸担忧:“小姐,要不要,找个人通知一下柳公子。” “不用了,你随意说,他,会配合你的。”言下之意,不管她怎么说,柳随风都是会为她圆谎的。 洛无忧笑得一脸高深漠测,颈边那浸肌的凉意,似乎还在,柳随风啊,柳随风,你可知,错过了今夜。 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红锦看着洛无忧,心中着实有很多的疑惑,可是,洛无忧的眸光,却是望向窗外。 心知她这是担心夫人。 “小姐,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在夫人喝的茶水中下了宁神的药物,小姐放心,只是睡过去了。”咬了咬唇红锦还是道:“小姐,以后,别再做这般危险的事了,夫人和奴婢们都会很担心的,您不知道,夫人都哭晕过去好几回,夫人她……” “红锦,你做的很好”洛无忧笑了笑。 知道,她怎会不知,即使身体昏迷着,可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她虽无法张开眼睛看到,可是,却可以清楚的听到。 听到娘撕心裂肺的唤她无忧,听到娘哭得伤心欲绝,听到红锦为了她,多么用力的恳求太医,恳求老天爷。 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 可是,她怎么能忘记那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忘记她的烨儿,又怎么能忘记,顾家三十八口人的性命。 那一笔笔的血债,深深的镌刻在她的脑海,烙印在她的灵魂,灵魂不灭,就永远无法忘记。 这一世,娘还在,红锦还在,林妈妈还在,顾家还在,她还可以保护他们,可她的烨儿,却是永远的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这仇,她怎么能忘,怎么能不报呢? 况且,就算她肯退一步,别人,就会放过她了吗? 不,他们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不死不休的死局,从重生的那一刻,她就清楚的明白。 永昭和洛仙儿,是不会放过她与娘亲的,他们母子三人,是永昭的心头刺,不拔不快,而她那个好父亲,生性凉薄冷血,前世,娘亲安儿惨死,他都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表示。 后来,更是亲手下令斩杀了她的烨儿。 这样的人,又怎会是娘的良人,本来,她的计划,只是逼迫老夫人搜府,而不是只搜查她们几人的院落。 可是,她没有想到,璃王和柳随风还有她那个好父亲,竟然会突然回府,导致她的计划不得不改变,她也不是没有办法躲过这二十杖责,可是,她不止生生受了,还给自己下药,制造出自己生命垂危的假象。 为什么? 就是因为,她要娘看看清楚,看清楚这个人的本性是多么的凉薄自私,又是多么的冷血无情。 二十杖换来娘的明悟,值得。 娘还有那么长一段的人生,浪费在这样一个寡情薄性的人身上,却是,一点都不值得! …… “无忧,娘的无忧……” 顾若兰醒来时,已是翌日晨时,一醒来,便红着眼眶奔至洛无忧房中。 红锦连忙上前安慰道:“夫人,小姐的高热昨夜已经退了下来,夫人放心吧,府医正给小姐诊脉,奴婢也差了人去请院正大人。小姐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真的退下来了吗?”顾若兰有些不敢置信,若不是碍于府医正坐在床边儿,只怕早就冲过去,亲自验证了。 “夫人,是真的。” 得到红锦再次保证,顾若兰松了口气,即激动又自责:“红锦,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昨夜一直给无忧冷敷无忧她……我这做娘的真是没用,不止没能照顾好她,居然还睡了过去,红锦,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若不是红锦,无忧的高烧怎能如此快的退下去。 “夫人说哪里话,当初若不是夫人救了奴婢,奴婢只怕早被人给打死了,奴婢这条命本就是夫人给的,奴婢不过尽自己的本份。”红锦连忙说道:“况且,小姐能够转危为安,实乃有贵人相助,与奴婢可无关。” 顾若兰怔,凝眉道:“贵人?是何人?” “回夫人,是……” 红锦正要回话,外面,春喜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姨娘,大少爷和雪姨娘前来探望小姐了。” 雪姨娘?她们怎么会来? 自她由妻被贬成妾,便一直偏安一隅,再未踏出依兰院一步,与府中之人,亦再无接触,三个月前,她怀上安儿的消息传遍府中,雪姨娘倒是去过依兰院两次,不过却都被她挡了。 如今…… 顾若兰柳眉微蹙,沉吟片刻道:“请姨娘和大少爷进来。”心中幽幽一叹,诚如无忧所说,该来的总会来,无论怎么避也避不开。 厢房外,帘子再次掀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进来,雪姨娘走在他身侧。 “卑妾见过大少爷。”顾若兰朝洛擎轩福身施了一礼。 “姨娘不必多礼。擎轩与姨娘奉父亲之命,前来探望无忧妹妹,不知道妹妹她怎么样了?那烧可退下来了么?” 少年神色间布满担忧,温润的眸光落在顾若兰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父亲这位原配嫡妻,眼前的妇人,温柔,婉约,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眉宇之间,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愁。 “姐姐,不用太担忧,大小姐她福大命大,有姐姐在,定然不会有事的。”雪姨娘柔声说道:“这么多年没见,姐姐依然宛如当年一般。”一般清丽无双,只是,身上多了些苍桑。 “谢大少爷关心也借妹妹吉言,无忧她还在昏迷,不过,烧已退了,府医正在看诊,卑妾别无所求,只希望老天爷能保佑无忧平安渡过此劫,如此卑妾,愿长伴古佛青灯,了此余生。”顾若兰依旧满脸愁苦,声音清幽,倒似带着一丝看透红尘的飘渺空然。 只那话,落在洛擎轩与雪姨娘耳中,却是震惊的不轻。 居然退烧了? “两母子面色不变,眸光不约而同射向屋内,果然,那隔着纱幔的床畔,府医正在为洛无忧把脉。 王大夫把完脉,脸上,眼中,难掩震惊之色:“怪哉,怪哉,大小姐的病情已经稳定,体内的沉苛也化去不少,这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请问姨娘,可是院正章大人,为小姐诊治的吗?您可知,院正大人是如何诊治的?” 顾若兰一时有些尴尬:“王大夫,章大人是为无忧施针诊治过,不过,无忧的高热能这么快退下去,却是仰仗了一位贵人相助。” “哦,是何人?” 一旁,洛擎轩和雪姨娘也不知不觉的看了过去,显然,对这贵人他们亦是很感兴趣。 “回府医大人,是柳随风,柳公子送的药来。”回答他们的自然不是顾若兰,而是红锦。 红锦话落,众人还想再问,床幔中突地传来一声嘤咛,顾若兰与红锦连忙奔了过去,掀开纱幔,床上的人儿,睫毛轻颤了两下,幽幽的张开了眼睛。 “娘,红锦,我这是怎么了?” 第50章 受何人所托 洛无忧的声音虚弱无力,小脸儿也依旧苍白无比,顾若兰闻言,颤抖的伸出手,抱着洛无忧,泪如泉涌。 “谢天谢地,无忧,你终于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因顾若兰太过激动,忘记了控制力道,洛无忧顿感呼吸有些不畅,苍白的小脸上也憋得微红,却是没有出声,任由顾若兰将自己抱住,反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她知道,她昨天的举动,吓坏了娘亲。 倒是府医看不过去,提醒了一句,顾若兰这才放开了洛无忧。 “你看看都怪娘,娘太激动了,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你肯定饿了吧,无忧,娘去给你做点好吃的。”替洛无忧拔了拔额边微乱的发丝,顾若兰擦干泪水,温柔的说道。 “娘,让下人去弄就好,您身子还得多多将养,就不要操劳了。” “姨娘,您陪着小姐,还是奴婢去吧!” “好,好。” 顾若兰含泪点头答应,红锦转身出了屋子。 洛无忧侧头,眼尖的瞟到了洛擎轩和雪姨娘,微微一愣:“大哥,雪姨娘,你们来了,快请坐。” “不用了,无忧妹妹,看到你平安醒来,大哥和姨娘也都安心了,大哥还要去向父亲复命,就先告辞了,姨娘,您好好照顾妹妹,若有何需要,只管告诉擎轩便是。” “多谢大少爷。” 顾若兰福了福身,将三人送了。 而室内,洛无忧听着汤圆的报告,神色清宁。 如她所料一般,昨日宁心院中一场风波,几乎刮遍了整个相府,然而,最终却还是在永昭公主的插手中,渐渐平息了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没人知道昨日永昭在相府的书房和洛丞相说了些什么,只是出来之后,洛秉书并未再在府中追查令牌的事。 倒是永昭,一连下了好几个命令。 其一,因着老夫人身体不适,必须静养,所以免去各房的早晚请安,各种上好的补品和药材,诸如血燕,千年人参,灵芝等物,都源源不断的被送进了宁心院,连无忧阁也没有落下。 其二,便是下了禁令,对于昨日发生的事情,相府中人,不管主子奴婢,皆不许再谈论,如有违抗者,主子禁足,仆婢则全部杖毙。 其三,永昭还下令,收回了洛仙儿手中那三百近卫亲兵。 其四,张贴悬赏告示,称洛府小姐病危,寻找神医董正清,能提供神医踪迹线索者,皆可获得重金酬谢。 命令下达之后,永昭直接进了宫,近天黑才从皇宫回到相府,今晨一早,永昭公主又派人召见了柳随风,其用意,不言而喻。 永昭的动作,果决,又快速,用意也很明显,就是为了挽回洛仙儿的名声,成果显然也很显著,至少,那些丫鬟婆子没人敢在议论此事,至于这件事到底会不会被传言出去?显然,这关键不在丫鬟婆子身上。 而在,柳随风的身上。 汤圆能打探到的消息就这么多,至于洛仙儿的院子,由于被禁足,院子被派了专人看守,轻易没人可以接近,暂时也打探不到什么。 “汤圆,这段时间,你多注意一下各房的动静。”洛无忧淡淡的吩咐道。 “是,小姐。”汤圆连忙应了一声,却又道:“小姐,那绿晴姐姐……”经过昨夜她深知,绿晴背主,已是不争的事实,可奇怪的是,小姐好像并没有打算要处置她。 “她,不用管她。留着她,我还有用。”洛无忧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讥笑,让汤圆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洛无忧却是恍若未觉,如今,令牌没了,她又没死,永昭和洛仙儿肯定会更恨她,也必会有所动作,如此甚好。 至于绿晴,没能完成洛仙儿交待的任务,就算她不处理,洛仙儿也不会放过她,只是,既然都是要死,那自然得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 幽静的长廊之上,洛擎轩并未即刻去书房见洛秉书,与雪姨娘疾步而行,方向,却是蒹葭院,洛明霞的院子。 只因,刚刚碧琴来报,六小姐洛明霞已经清醒了过来。 一步入院中,雪姨娘便看到洛明霞正坐在床上,丫鬟碧珠则正在给她喂药。 “霞儿,霞儿,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雪姨娘接连守了洛明霞三日,此刻见到女儿清醒,自是激动非常。 洛明霞有些呆呆的,好半晌,抬起头看了看雪姨娘,却一个字没说,又侧开了脑袋,眼神空洞,竟仿佛不认识雪姨娘了一般。 “霞儿,你这是怎么了……霞儿……我是娘啊……”那陌生而空洞的目光,让雪姨娘心头咯噔一声,拽着洛明霞的肩膀,大声的呼喊,吓得洛明霞大叫着躲进了床角。 雪姨娘还想再伸手,却被洛擎轩制止:“姨娘,你先别急,妹妹刚刚醒过来,许是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儿子已吩咐婢妇去请府医,先让府医给妹妹看看再说吧?” 看着洛明霞如小兽一般恐惧的目光,洛擎轩亦是蹙了蹙眉。 府医并未走远,很快便被请了过来,把脉之后,沉思片刻道:“六小姐她昏迷三日,后又头部受到连续重创,这很有可能是造成六小姐暂时失去记忆的原因。不过,这种情况,慢慢会恢复的,大少爷和姨娘不必担忧。” “那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这个,说不好,或是几天,或几个月,又或者一辈子都无法恢复,不过,姨娘和大少爷可多多为六小姐解讲一些以前的事,这有助于她的恢复。我先开些宁神的药物给六小姐。” 送走府医,雪姨娘呆滞的坐在床边,“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会没事的,怎么会失忆,怎么会失忆了呢……” 呢喃般的声音传入少年耳中,洛擎轩神情陡然变得极为严肃:“姨娘,什么会没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雪姨娘回神,神情依然有些恍然:“轩儿,娘也不知道,这只是娘的一种感觉,几日前,洛无忧曾和娘说过,霞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娘也不知道,真的,这只是一种感觉,娘感觉,她好像知道,你妹妹为何会变成这样……” “娘,她还说了些什么?”洛擎轩凝眉,难怪娘昨夜一连问了她不下五次洛无忧是不是真的会死,今早还那般坚定的要和他一起去探病了。 雪姨娘闻言,微微一滞,遂尔摇了摇头。再问,雪姨娘依旧是闭口不言。 洛擎轩亦不再追问,神色间更多了几丝疑惑。 昨日相府上演的那一出闹剧,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那是针对洛无忧的,面对那般境地,洛无忧的做法太过激烈,虽然最终将自己摘干净,却也为此触怒了父亲和祖母,还重伤命悬一线,这般做于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更让他奇怪的是,她为何会对娘说那些话,明霞的病,一众太医皆素手无策,她又是如何断定明霞会没事的,是猜测,亦或是? 还有她自己,明明重伤命悬一线,连章太医都判定了她的死刑,可没想到,她居然能够死里逃生,是命大,还是真如那侍婢所说,命中有贵人相助? 看来,他是得好好的关注一下,他这个妹妹了。 在蒹葭院呆了没一会儿,洛擎轩便去了洛秉书的书房,将洛无忧转危为安的事,向洛秉书做了禀告。 洛秉书闻言,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其余的,却是一字未说。 洛擎轩也猜不透洛秉书的想法,很快便褪了出来。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洛无忧醒过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相府。 如此大起大伏的波折,让各房众人,都议论纷纷,有说洛无忧命大的,也有说她愚蠢的,甚至还有人议论她与柳随风之间,暗通曲款的,一时间,众说纷云。 自然的,这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昭园之内,传到了永昭的耳中,而此刻,堂中还有另一个人,柳随风。 富丽堂皇的院落,丝毫不亚于宫妃的寝殿,奢华而威严,那青年男子站在堂中,却依旧是言笑宴宴,一副风流不羁的神色。 昭园原本是公主府,当初永昭成亲时太后亲赐,占地极广,就在相府的旁边,后来,永昭将阻隔两边的围墙拆除规划重建,将公主府的牌匾摘了下来,就此并入相府范围之内。 是以洛丞相府邸的奢华与占地面积,远大于历朝历代任何一位丞相的府邸,当年,永昭的做法,也是令洛秉书极为感动的。 “不知公主宣召有何吩咐,若无事,请恕随风告退。”柳随风神色中闪过一丝不耐,永昭公主,相府主母,这架子端得倒是极大,他来了半天,她却只字不说,求人,也没有个求人的态度。 永昭却是端起茶碗,此时才淡声道:“本宫今日宣你来,是何用意,想必,柳公子心知度明,本宫只一个要求,昨日之事,柳公子且就忘的一干二净吧!” “昨日?昨日何事?公主所说,随风委实不明白!”柳随风闻言却是夸张的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 看得永昭神色微冷:“柳公子心知肚明,何必再要本宫挑明,仙儿的事传言出去,于柳公子也无益,本宫相信,柳公子一个堂堂男儿,当不会去做那些长舌妇人做的事吧?” “哦,原来公主所指是这件事啊?”柳随风却是笑道:“公主,随风自不是那长舌妇人,不过,很抱歉,公主为何不早些提醒随风,昨夜随风喝了点小酒,一时醉过了头。 “所以,这件事儿,随风还真不知道有没有说漏嘴。” “柳随风——” 永昭神色微含蕴怒:“柳随风,本宫知你与景璃交好,且你又送药救了我相府庶长女洛无忧一命,本宫也不想与你为难,不过,此事,你最好看着办。” 这是想威胁他,还是想要试探他? 柳随风轻笑一声道:“公主这可谢错了人,非随风想相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哦,不知是受何人所托?”永昭微微挑眉,神色不轻不淡。 “说来,此人公主也认识。”桃花眼中波光微微流转,柳随风笑容渐深,手中玉扇轻轻打开,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璃王!” 璃五南宫景璃? 永昭瞳孔猛的一缩,心中多了几份凝重,怎么可能会是景璃? 若说是任何一人,永昭都会相信,可是,南宫景璃,那是她的亲侄儿,也是她选中的人,对于相府的事,南宫景璃多少都是了解的。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不敢相信,那个救了洛无忧的人,居然会是南宫景璃! “公主,随风告退。” 不待永昭公主应准,柳随风径自退了出去,转身之后,原本含笑的脸庞,瞬间变得极为阴沉。 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应付这位公主,他还要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那就是,去见洛无忧。 那个诡异的少女,那个第一次,让他生出好奇心的少女。 因为,他有一个感觉,此刻,只有她,能救他,能救整个柳家。 第51章 柳家旧事 柳随风到时,洛无忧正在用早膳。 少女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八宝莲子羹,脸上,挂着恬淡的笑,似并未觉得柳随风突然出现在自己闺阁有何不妥。 房中突兀的多出个男人来,即使这个男子是认识的,红锦依旧脸色不善,立马戒备了起来,这是小姐的闺房,岂容男子轻易闯入,外面守门的丫环呢? 为何没有将他拦住? 洛无忧看了看红锦,了然一笑:“红锦,你先出去吧!”以柳随风的身手,别说是瞒过几个丫鬟婆子,就算守在外面的是羽林军,只怕也是拦他不住的。 红锦抿了抿唇,退了出去,带上房门,却并未走远,只守在了房门外。 “洛小姐果然好手段,连手下的丫鬟也是如此的忠心听话。”听不出那话是褒是贬,柳随风自然知道红锦并未离开,说着径自坐在了红木椅上。 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洛无忧。 洛无忧脸上依然挂着恬静的笑:“柳公子此番前来,不会是特地来夸赞无忧的吧!有话可直说,无忧还没有用完早膳。”说着,举了举手中还端着的青花瓷碗。 “沅安堂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随风也不再打哑迷,直接道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洛无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 “呵,终于事发了么?没有想到,动作这么快啊,沅安堂,现在应该已经被封了铺子了吧?柳家的铺子里查出了朝庭禁品,这一次,不知道璃王殿下能否保住柳公子,又能否保住柳家呢?” 洛无忧笑容渐深,手中调羹轻轻的触着碗壁,发出清脆的扣击声,声声悦耳,却听得柳随风脸色更加的阴沉。 她,果然知道! 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洛无忧瞟了他一眼,清明的眸光看向雕花窗棱外,烨烨的阳光落在瞳底,忽明忽暗,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自己曾经在东宫密室里看到过的柳家卷宗,乾远十九年四月初,柳家位于城北的铺子被封,其中一间仓库里,被查出了大量的刀枪剑戟,随后,柳家守护了四十年的秘密终是被人挖了出来…… 宏帝震怒,御令:以谋反罪论处,柳氏家族,抄家灭九族。 御令简短,只十五字,却让曾风光近三十年的柳氏家族,秦都第一富贾之家,柳字氏家,彻底的走向终结。 刀枪剑戟,那一样一样都是兵器,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会允许民间商家私自铸造贩卖兵器。 一经查处,全部以谋反罪论处。 柳家被抄,柳家上下所有人,柳随风的父亲柳老爷子,包括九族中人,有无关系者,皆被牵连,整整五百八十三口人,勿论男女老幼,皆被斩于午门之外,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那一次的行刑,囚徒太多,刑部派出了十名刽子手,足足耗时三日,才行刑完毕。 哦,错了,也不算是全族被灭,因为,柳家最终还是逃出一人,那个人,就是眼前的柳家少主,柳随风! “洛无忧……”见少女只是静静的发呆,柳随风脸上颇有些不耐烦。 “柳公子急什么?现在,柳家不是还未被封么?若无忧所猜不错,柳家应该已经发现了那些兵器了吧?”洛无忧转眸,却是轻笑:“姜,到底是老的辣,智旬先生?无忧佩服。” 自是发现了,否则,柳随风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和她高谈阔论。毕竟,距离案发,还有一夜的时间。 柳随风一咽,是,兵器是发现了,可是,现在如何处理那批兵器却成了关键,这样一颗烫手山芋,若任由他们留在柳家,柳家最终的结局不问可知。 皇城内外,都有大量的羽林军盘查,这么大的一批兵器,以柳家的能力,本来想要运走,或藏起来,并不是件难事,只要,将那些兵器运走,度过眼前这一关,他们再将那些兵器销毁,柳家自会无虞。 可是,柳家,向来都是做正当生意的,这次柳家仓库里突兀的冒出来这么多的兵器,不问也知是有心人陷害,只怕,他们这边刚有动作,那隐在暗处的人马,也会立时做出应对。 届时,柳家,亦是在劫难逃。 柳家现在,可以说是站在悬崖边儿,半步的行差踏错,也会让整个柳家粉身碎骨。 “还请洛小姐,指点迷津,救柳家一次,柳氏家族中人,必会感恩于心。随风,亦可任小姐差遣。”柳随风深吸了口气,终于收敛了不羁的神情,镇重的承诺。 洛无忧却是淡淡一笑:“柳公子,太高看无忧了,无忧一介女流,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柳公子不向璃王殿下求救,反而来找无忧,以璃王在朝中的势力,这一批兵器,想必是难不倒他的,不是吗?” 璃王的背后,是定国公府傅家,傅家手掌兵权,手中有兵器,再正常不过,只要傅家插手,此次,柳家的危机,自可解除。 “是我父亲的意思。” 柳随风答的简短,洛无忧却听得明白,柳随风来找她,这是柳家家主,柳老爷子的命令前来。 轻轻的一笑,这位柳老爷子呵…… “可以,此次之事,无忧可以帮柳家一次,就当做,是送给柳老爷子的见面礼,这个给你。”洛无忧说着,自绣枕下掏出一物,递给了柳随风。 未曾想到,少女竟如此轻易的便答应了,柳随风诧异的接过洛无忧递来的纸张,随手打开,纸张上的墨迹还未干,显然,是洛无忧刚写好不久,显然,她早就料到自己会来,也知道自己定会向她求助,甚至算准了他会求助什么。 而纸张上面的内容,更是让柳随风看得神色大震! “你怎么会知道?”柳随风抿唇,问。 洛无忧轻笑:“怎么会知道,随风公子似乎忘记了,我的父亲,好歹也是一朝丞相,无忧自然是从父亲字里行间,猜到的。” 猜到的,柳随风挑眉,自是不信,猜也能猜到如此精准?洛相身在经朝堂,或许对于朝庭发生之事,多有了解,可这次的事,只怕洛丞相也是毫不知情,且就算知道,又怎么可能会透露给洛无忧知道。 要知道,这个少女,在相府,并不受宠。 “其实,这很好猜的,不是么?”瞥一眼柳随风洛无忧道:“柳公子与璃王走的过近,璃王身后有定国公府,还有一个当皇后的母亲,如此坚实的靠山,若在加上柳公子的财力支持……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么浅显的道理,不用我说,柳公子也当明白才是,如今,太子体弱,圣上虽未废太子而另立,却也只是早晚之事。只是,如此一来,其它皇子王爷们,又如何会甘心?” “璃王,这颗拌脚石太大,众皇子们,又有谁会不想铲除?而想要铲除璃王,亦非一朝一夕之事,皇后娘娘与定国公府,暂时没有人能撼动,而柳家就不同了,柳家商贾之家,对付起来,却是容易的多。” “夺嫡之争,最重要的是什么?除了兵权,自然是财力。柳家消失,断了璃王的财力,也算是斩断璃王一臂不是吗?想要扳倒一个大家族势力,一劳永逸的办,自然莫过于给柳家扣上谋反的罪名!历朝历代,这样的事,发生的还少么?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讽笑,话锋一转道:“至于,此次柳家的事,到底是谁动的手,想必柳公子也心知肚明,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看着少女唇边的讥笑,柳随风亦是自嘲一笑,脑海之中,闪过几张脸。 是谁动手陷害柳家? 呵,除了那几个,又还会有谁呢? 如今朝堂势力四分,除璃王外,还有三方势力,其一,便是以拥立太子南景明的所谓的正统保守派,只可惜,太子势弱,又身负顽疾,根本无心帝位。 另两方势力,则分别是四皇子,辰王南宫景宸,与六皇子,战王南宫景修。 南宫景宸的生母,惜妃娘娘,数十年,盛宠不衰,手下自有一批拥护者。 而南宫景修,虽其母妃不济,可其本人,却是不凡,年少怔战沙场,积累军功无数,手中也握有二十万兵权,亦是储位竞争中有力的人选。 南宫景明彼时正在常洲皇家别院里修养。璃王没有陷害柳家的理由。而南宫景修,也还在边关,自柳家搜出的兵器,并非精良,而南宫景修为人沉稳,手中又有兵权,若要陷害,必不会用如此掘劣的兵器。 所以,剩下的怀疑对象,已经很明显就只剩下一个,南宫景宸。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南宫景修远在千里之外也还插手布下这个局,想要嫁祸给南宫景宸。 柳随风深深的凝视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女。 如此清丽的少女,却如此的心机深沉,如此的胆色过人,她几乎看透了朝中局势,也算计好了每一步,甚至,敢对那人出手。 她,又到底想做什么? 只怕,他昨日出现在相府,也在她的算计之内吧? 这样的少女委实,太可怕!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可以那般精准的把握人心,将所有人都玩弄于她的股掌之上! 将柳随风的神情,尽收眼底,洛无忧心中幽幽一叹,柳随风,终是太过年轻,能够布出这样一局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南宫景宸那个庸碌之辈。 至于南宫景修,那就更不是了。 若非看过卷宗,她也不会知道,这个局,从头到尾,在幕后操控一切的,都是南宫景煜,当然,更确切的来说,他只是一个执行者和策划者。 真正要柳家亡的,却是,上面那位。 让她不解的是,当年智旬先生,智者之名,名闻天下,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过早的站队,把柳家拉入夺嫡的漩涡中,实不是名智之举。 希望经此一事,柳老爷子能够做出正确的应对,否则,这个盟友,她也只能放弃。 甩开脑中疑惑,洛无忧道:“回去告诉柳老爷子,如此试探,一次便可,望勿再有下一次,无忧还是那句话,无忧于柳家,不过是想做成一笔交易,双方,互惠互助,仅此而已。” 以柳家的能力,她不觉得,柳老爷子非要找上她不可。前世,柳家之所以迅速倾塌,关键在于,那场变故来得太突然,让柳家根本毫无防备。 这一世,柳家在她提醒之下,事先发现端倪,情况,自不可同日而语。 “我会转告家父,不知,洛小姐需要随风做些什么?”柳随风五指一捏,那纸张顿时化为一捧粉末。 第52章 无忧拜师 互惠互助,自是有来有往,是以,柳随风有此一问。 洛无忧娇笑出声,语音轻柔:“无忧,倒是不缺什么,只是,太久没有出去走一走了,有些烦闷,这院落里太过寂静,无忧却,天生喜欢凑热闹。” “好,我知道了。” 柳随风凝视少女良久,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很快消失在院落,消失在洛无忧的眼中。 “小姐,柳公子这样做,真的没事吗?”红锦回到厢房中,有些担忧的问。一个男子,出入小姐闺阁,终归是于小姐名声有损。 且,柳公子送药一事,已经引起各房中人的猜疑和议论。 “无事!” 洛无忧如何不知红锦在担忧什么,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柳随风进出无忧阁,不消她提醒,他自己便会避开众人耳目。 转而,似想起什么般问道:“对了,红锦,我让你办的事,可有吩咐下去?” “回小姐,奴婢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想来,很快就会那姑娘的消息,小姐不用担心。” “嗯,我知道了。” 洛无忧凝眉,玉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瓷碗。 但愿,还来得及吧! 此时,汤圆跨着一个漆红的诊箱走了进来,朝无忧忧福了福,道:“小姐,章太医来了。” “无忧见过院正大人。”洛无忧坐在床上,对章明施礼。章明替她诊脉之事,她知晓,只后来才听红锦说起,是璃王请来了章太医。 对于南宫锦璃会出手相助,她却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何原因。 “大小姐不必客气,我们先诊脉。”章明眼中尚有惊疑,虽不明显,却还是落入洛无忧眸底,也是,原本被自己宣判死刑的人,突然间活了过来。 任是谁都会惊讶的,比之府医来,章太医表情实在已好了很多。 诊治的结果,与府医所说差不多,为无忧施针后,章明很自然问起原由,红锦将之前的说词又说了一遍。 “大小姐,那药丸可还有,可否借老夫一观?”章太医闻言,提出自己的要求。 “院正大人,实在抱歉,那药丸已被无忧服用。”无忧神情略有歉意,见章太医一脸失望的表情,想了想,犹豫道:“不过,那装药的瓶子还在,院正大人……” 章太医微愕,想了想道:“请大小姐借老夫一观。” 洛无忧笑着看了一眼红锦,红锦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恭敬的呈给了章明。 “这是……” 章太医打开瓷瓶,深嗅了几口,神色大震,连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是清心丸,这,这,真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医圣前辈所制的清心丸。” 洛无忧看着太医激动的神情,眼眸微闪,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院正大人,无忧有一不请之请,还望大人应允。” 见洛无忧一脸镇重的表情,章明收请瓷瓶,神色微肃道:“大小姐请说。” “请院正大人,收无忧为徒,无忧想随太医大人学习医术。”洛无忧说着,从床上站起,跪了下来。 前世,为帮南宫锦煜,她虽习过医术,更多的却是精研制毒,而她的医毒之术,都来自前世,她,必须为此找一个借口,才能显露,最好的方法,自是给自己找一个师傅。 章明,仅凭嗅觉便可闻出那瓶中所装过的,是清心丸,医术够高超,医德也不错。 这个师傅的人选出现的可谓恰如其分。 章明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要相府庶长女,竟然会向他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半晌回神,他却道:“大小姐身在闺阁,相府中有府医,小姐习这医术有何用?且这研习医术,过程枯燥乏味,非一朝一夕之功,洛小姐,此要求,恕老夫不能答应。” 这便是婉转的拒绝了? 洛无忧闻言,也不气馁,而是道:“院正大人,无忧虽一介女流,却一样能吃苦,不管多苦多累,无忧都会好好学习,求院正大人成全,否则无忧宁愿长跪不起。” “洛小姐,这是何必,老夫说过,不会收你为徒,便不会收你为徒。洛小姐,且好好养病,老夫还有事,先行离开。”章太医面色微冷,拂袖就走,身后,却蓦然传来了女子清亮的声音。 “医之道,呈天地之造化,平阴阳之二气……医以寒治热,以热治寒,以消导治积,以快药泄满,以补冶虚赢,以涩固脱,以利下攻秘,以润治渴,以辛温散表,以香燥理气,、以寒凉止血,以通止痛,以养血治不得眠,以补兼滑治脉迟涩,以清且敛治脉洪大,以下气清火治上逆,以利水通淋治水泛滥,以凉表治发热……” 蓦地回首,身后地上,少女依然跪地,却身姿笔挺如竹,凤目直视章明,眸中,光芒烨烨,红唇轻翻,朗朗上口,竟是背出一篇医经。 章明抚须颔首,静静聆听,医经三卷,女子竟无一字错漏,果真,下过一番苦功。 良久,他摆手,打断女子:“你想学医,为何?” “为,护我想护之人。”洛无忧停口,抬头,望着章明,一字一答。 为,护想护之人,眼前女子,不是什么行医救人,济世悬壶的冠冕堂皇之说,只简单的六个字,却让他心中蓦然一动。 权门世家,庭院深深,却从来都是…… 沉默良久,章明终道:“好,老夫答应你,收你为徒,自此后,你便是我章明的弟子。此事,老夫会和相爷相商,择日行拜师仪式。” “多谢师傅。”洛无忧面露喜色,站起身,展颜一笑,脱口便喊了一声师傅。 章明却是沉眉肃穆,低沉开口:“做为师的徒儿,一忌,用药害人,二忌,枉顾人命,三忌欺师灭祖,修医者,先修医德,无忧,你可谨记?” 称呼也从大小姐变成了无忧,师长之道,于父母无异,师傅二字出口,便是一世,自要慎而重之,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无忧谨记。”洛无忧恭敬答道,语气亦是镇重无比。 “好,”章明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药箱中掏出两个瓷瓶交于无忧道:“这些药,都是为师闲暇之余研制,一瓶外敷,一瓶内服,于你的伤势,多有宜处,你且拿着,算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为师就先走了。明日再来为你施针。” 即已答应收洛无忧为徒,章明自是不会吝啬,转眼间,将自己收藏的好药拿了出来。 “多谢师傅。徒儿恭送师傅。”洛无忧双手接过药瓶,看着章明的背影消失,转身,这才发现,红锦与汤圆二人皆怔在原地。 “小姐,你,你居然拜了院正大人为师?天哪,小姐太厉害了。”汤圆满眼小星星,一脸崇拜的表情,看得洛无忧心中好笑不已。 红锦回神,自然的伸手接过洛无忧手中的瓷瓶道:“小姐,奴婢替您换药。”她更关心的却是小姐的身体。 不过,以后有个太医院院首做师傅,以后,那些想要欺负小姐的人,也要掂量掂量,对此,红锦心中也很高兴。 这拜师与没拜师的差别对待果然是很明显的,换药之后,伤口处传来阵阵浸凉的感觉,那火辣辣的刺痛,瞬时便消退了不少。 果真是良药,不愧是师傅的珍藏。 一连几天,洛无忧都在房中养伤,章太医亦是每天都会过来给无忧施针,无忧的伤在其师傅章太医的调理下,愈加好转。 两师徒的相处,也越加好。 除了诊治,章明还会教授洛无忧一些医术,有前世功底在,无忧虽已尽量藏掘,却仍让章明震憾不已。 心中老怀安慰,自己果然收了个好徒儿,简直就是天生学医的料子。 可惜了,是个女儿身,否则,完全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收洛无忧为徒的事,章太医也特地找了洛丞相谈,洛无忧能被章太医看中,并收其为徒,着实让洛秉书震惊。 当初,洛仙儿能拜董神医为师,那全靠永昭公主在其中斡旋,虽然,他当时极为反对,不明白永昭为何让洛仙儿拜师学医,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永昭。 可董神医,只在洛府半年时间,便突然消失了。 “章太医,无忧她小孩子心性,本相担心,她只一时兴起,怕是吃不了这个苦头。”洛秉书婉转的拒绝,打心底里,他并不赞同洛无忧学医,女儿家,学学琴棋书画,做做刺绣就好,偏学人家,习什么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医术。 这秦都之中权门世家的千金小姐,哪个会去学这个,偏一朝丞相的女儿却一个两个都去学这个,这简直就是在丢他的脸面。 贵为文官之首的洛丞相,一心以儒士自居,洛府更是书香世家,又哪能看得上学医之人。 古往今来,士农工商,医之一字,连号都排不上。 章明却是道:“相爷,洛小姐天赋奇高,乃下官所见过最有学医天份的人,还请相爷应允,万不可辜上天厚赐小姐的天赋异禀。下官行医数十载,一心想寻一可以继承衣钵之人,如此下官寻到,老怀安慰,还请相爷成下官。” …… 章明在书房与洛相相谈许久,不知道最后用了什么办法,总之,洛秉书还是答应了章太医的请求。 章太医将结果告知洛无忧时,洛无忧面色如常,波澜不惊,待师傅走后,无忧坐上了软榻,看着那盘中的棋局。 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拜师为掩医术来历是其一,为今后可以随意出府铺路是其二,至于其三嘛…… 洛无忧正式成为太医院院首的徒弟,只待洛无忧伤好之后,便行拜师之礼的消息,可谓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相府,也让沉寂没几天的相府,再次掀起了哗然大波。 各房议论纷纷,更有坐不住者,直接杀到了洛无忧的院子。 第53章 嫉妒 “小姐,二小姐前来探望。”红锦掀开帘子进来能传,神色微有不虞:“要不要奴婢替小姐回绝了她。” “洛明溪么?”洛无忧仍旧坐在软榻上,摆弄着棋局,轻轻放下一子,抬首轻吟:“不用,好歹是姐妹,让她进来吧!” 是姐妹,只可惜,这相府里的姐妹,却是个个心怀鬼胎。 转瞬间,帘子再度被掀开,一阵钗环叮当,香气扑鼻,一名少女携着几名丫鬟款款走了进来。 “哟,庶长姐真是好兴致,怎么一个人下棋,也不会觉得闷吗?”少女语含讥讽,穿着一袭红裙,五官长相也偏艳丽,只可惜,年纪太小,完全驾驭不了那大红色。 是以,那一身大红长裙,穿在她身上,倒显得过于艳俗。 “原来是二妹妹,今日怎么这般好兴致,来我这无忧阁了。”那一声庶长姐听得洛无忧眼眸含笑,彼时,洛仙儿也是如此称呼她。 洛明溪果继承了其外族,武将特有的毛病,力大无脑,如此轻易便被挑拔。 “呵,明溪自然是来恭喜庶长姐的了,庶长姐能够得到太医院院正大人首肯收为徒弟,还不是相府里的一大喜事吗?”洛明溪杏眼轻挑,看着一直端坐软榻上一言不发,淡然看着她的女子。 相比于她的一身红裙,满头钗式,洛无忧穿着一袭雪白素色裙衫,头上亦只斜插着一只翠绿色的碧玉簪,只那般优雅静坐,便宛如九天而降的玄女一般,清丽绝伦,出尘脱俗,恍花了人的眼球。 杏眼之中闪过一丝嫉恨,洛明溪飞快地接道:“说起来,我们这相府,还真是,呵呵,一连出了两名医女,郡主习医,庶长姐也习医,郡主师从董神医门下,庶长姐亦不惶多让,师从太医院院首大人,一位是名声在外,享誉山野,一位,执掌大秦整个太医院。这传出去,还真是一桩美谈呢?就不知,郡主知道,会做何感想?” 洛明溪的话,可谓明嘲暗讽,最后一句更是说的浑不客气,只差没明说,洛无忧你别得意,若郡主知道肯定不会放过你! 洛无忧却是满面含笑,端起几上的茶碗,轻扣,半晌,淡淡回了一句:“明溪妹妹过奖了,能得师傅青眼,乃无忧几世修来的福分。别人,是羡慕不来的。”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你……那明溪就先预祝庶长姐你好运了。”洛明溪被洛无忧那一副清清淡淡的表情,气得不轻,说着朝身旁的婢女吼了一句:“还不走。” 走到花园的长廊里,洛明溪回头看了一眼耸立在后面的阁楼,阴沉着脸,轻哧了一声:“哼,,不过也是个庶女而已,在本小姐面前,装什么蒜。”好歹,她外祖父怎么也是正四品武将,洛无忧,她凭什么和她比。 眼眸一转,洛明溪朝身边的婢女勾了勾手指,婢女凑过头来,洛明溪在她耳边一阵低语:“你过来,本小姐告诉你,你这样……” “小姐,这样做不好吧,要不要,先告诉姨娘一声。”婢女一脸犹豫,口中的姨娘指的自是洛明溪的亲娘雪姨娘。 洛明溪却是狠剜了她一眼:“告她干嘛,若她有本事的话,本小姐也不会这般被人欺负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你给本小姐闭紧了嘴巴,若是,敢对姨娘漏出一个字,本小姐就发卖了你。反正,姨娘不是也希望我多与她接触吗?本小姐,这也算是遂了她的愿,有什么不好的。” 眼眸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洛明溪伸手,园里开得正艳的花朵,被她一把掐下,只剩一枝光秃秃的枝桠。 凭什么,她们都被洛仙儿冤枉,却只能忍气吞声,洛无忧却可以得到璃王另眼相看,不止洛仙儿称她一声庶长姐,连章太医居然也被那个贱人勾了魂,居然答应收她为徒,凭什么…… 深陷在嫉妒中的洛明溪,却是未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树后,一道身影将她们的谈话,全都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厢房之中,洛无忧披着外衣站在窗棱边,早就知道,师傅收她为徒一事传开,会引来众人窥探,本来,她以为,最先来的,会是二房的人,却不想,最先沉不住气的,反而三房。 她倒不担心洛明溪,暂时,她对她构不成威胁,反而却是…… 洛仙儿被禁足,根本做不了什么,可永昭那边,也一直没有动静,这让洛无忧不免多了一丝深思。 现在的洛仙儿,还太稚嫩,那些个手段,根本上不了台面,可是,永昭不同,永昭公主,生在皇家,长在深宫。 皇宫,从来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你真的以为永昭是个心无诚府,只道嚣张跋扈的公主,那却是大错而特错了。 宏帝登位大宝之时,永昭公主已是十一岁,在那之前,宠帝并不被皇帝喜爱,宏帝的生母,也就是当朝太后,彼时的玉妃娘娘也并不受宠。 先皇子嗣众多,皇子十余位,与之相比,公主的数量只会更多,想也知道,在那寂寂的深宫之中,宏帝能脱颖而出,最后登上帝位,玉妃付出了多少艰辛。 身在权力最中心的永昭,又怎么可能,是个心无诚府之人。 而宏帝能登大宝,与永昭也有一定的关系,在那浪滔更迭的漩涡里,永昭公主可谓是,不名则已,一鸣却是惊人。 一个被冷落数年的公主,突然间得宠,变成了先皇最宠爱的公主,若说没有原因,估计,鬼都不会相信。 永昭公主,这个女人的心思,她一直猜不透。 悠悠一叹,坐回软榻之上,看着眼前棋局,洛无忧思索着,永昭会怎样对付她的同时,柳随风答应的东西,也终于送到了她的手里。 “小姐,这是柳公子差人送来的。”红锦走进厢房,拿出放在袖中的东西,递给了洛无忧。 一封贴子,一封信。 贴子极精致,贴面,是一朵盛放的金色牡丹。 国色牡丹,百花盛宴的贴子。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金色牡丹,看着那被金墨一笔笔勾勒出的牡丹,洛无忧两指轻轻捏着贴子一角,打开贴子,有些微怔。 贴子一角,盖着的印鉴,竟是璃王南宫锦璃的大印,微微沉吟,洛无忧拿起那黄色的信袋,撕开火漆,抽出了信纸。 纸上,寥寥数语,是柳随风的笔记,字里行间所表露出的信息,却让洛无忧黛眉微皱。 原来,那粒清心丸,竟是南宫锦璃与柳老爷子交易所得吗? 先是为她请来章太医,后又送来清心丸。 可她与南宫景璃,今生不过两面之缘,话也未说几句,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为何,他却如此做? 难怪,永昭没有动静,洛明溪也如此的憎恨她了,想来,怕是都与南宫景璃出如其来的举动有关。 只是,永昭的没有动静,并不代表着她会放过她,反而唯一的可能是,她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没有人会比她更明白,洛仙儿对南宫景璃的扫着,而南宫景璃,也一直都是永昭看中的人,是她为洛仙儿选中的佳婿,南宫景璃却对她释放出善意,她一连两次躲过她们的暗算。 永昭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呢? 将贴子收好,行至桌边,点起火拍子将信纸燃起,看着烛台中燃尽的灰尽,洛无忧明眸忽明忽暗,窗外,万里碧空无垠,春风徐徐拂过而过,一派晴好之色。 她却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许久之后,传来一道轻微的响动,打断了洛无忧的思绪,回首,却正好看到绿晴那泛着怆惶之色的脸。 一连五六日,这个丫头都称病躲在房里,根本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没想到,今天,终于龟缩不住了。 挑眉,冷眼看着她,那凌利的视线,让绿晴小脸惨白,直接跪倒在地:“小姐,求小姐饶了婢子,给婢子一个机会,求小姐饶了婢子,那都不是婢子愿意的,婢子都是被逼的。” 洛无忧缓步踱至绿晴面前,垂首,轻轻伸出拾指挑起绿晴的下巴,看着那张梨花带语的脸庞,声音轻柔至极:“哦,被逼的?那你说说看,是有人抓了你的父母亲人呢?还是有人拿住了你的把柄,又或者,是有人给你下了毒,拿你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你?” 微凉的指尖划过绿晴的脸颊,“若你说的属实,且让我满意,或者,我会放过你这次,也说不定。” 脸颊冰凉的触感,让绿晴浑身僵硬而颤抖,听着洛无忧的话,绿晴却浑身一震,心中一动,伸手想要拽住洛无忧的衣裙,却被后者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绿晴抓了个空,回过神爬到洛无忧面前哀哀凄凄的哭喊道:“小姐,是那人抓走了奴婢的父母,奴婢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可是,奴婢真的没想到,那里面,居然会是御赐令牌啊,小姐,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知。” “若知道的话,给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的,小姐……”绿晴哭得涕泪横流,事发当日,她吓坏了,这几天,更是浑浑噩噩大病了一场。 她是真没想到,那东西,竟会是御赐令牌,她更没想到,小姐居然早就识破了。她背叛了小姐,却又没能完成郡主交待的任务,小姐不会放过她,郡主肯定也不会放过她。 如今的她,就像夹在四面围墙里的老鼠,四面的生路都被封死,只能怆惶的在墙内等死。 那种感觉,折磨的她,几近崩溃。 思索了好几日,她才终于股起勇气前来求洛无忧,希望小姐能看在以往的主仆情份上放她一马。 她也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小姐素来心善,对下人极好,又一向宠信她,她相信,小姐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的。 将绿晴眼中那一丝侥幸尽收眼底,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瞳底,一片冰凉森寒。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是千古以来的至理名言,做出这等事,还想她饶了她,真不知道是绿晴太天真呢?还是她真觉得,她洛无忧那般愚蠢? 眼帘清眨,森寒褪去,再转身,洛无忧明眸一片清澄,伸手,将绿晴扶了起来,容颜含笑道:“绿晴,你我主仆多年,我也不想看着你去死,这样吧,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我就保下你。如何?” 女子声音婉转而轻柔,落入绿晴耳中,却不知为何竟让她打了个寒颤,抬眼,泪眼迷蒙的望着洛无忧,怔问:“小姐要奴婢做何事?” 何事? 洛无忧凤眼轻眨,眸光忽明忽暗:“呵呵,到时,你就知道了。” 第54章 又出新蛾子 多日过去,洛无忧的伤也已全愈,随着百花节的临近,前些日子,相府里发生的那些事,都被众人抛至脑后。 无忧阁,也恢复了原本的寂静,厢房中,绿晴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大气也不敢出,那日小姐说只要她替她做一件事,小姐就会保住她,却一直没有说是什么事,以至于,这些日子以来。 她每天依旧是提心吊胆,夜夜都被噩梦惊醒,这些日子,她更是连无忧阁也不敢出。 洛无忧则坐在软榻之上,手中针线飞停的翻飞,安儿快满月了,做为姐姐,无忧打算替他缝制一套小衣服,当作庆贺,眼角余光看到绿晴不停变幻的神色。 嘴角的笑意更浓,她似乎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感觉。看着陷害自己的人,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比起死亡来,这样的滋味儿,可难受太多。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并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一点一点消失,却莫可奈何。 眸中闪过一丝流光,璀璨,却透着无尽的森寒。 将最后一针缝好,洛无忧牙齿轻捻,咬断了线头,看着手中那精致的小衣服,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声音婉转:“绿晴,你看,这衣服好看吗?” “好看,小姐的针线儿,深得姨娘真传,这衣服绣得真是精致,小少爷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绿晴忙不迭的夸赞着,握着摇扇的掌心浸出了一层冷汗,脸上的笑容,牵强至极。 心惊疑的吊在半空,小姐一向不喜欢女红,什么时候,针线活儿竟做的这般好了,那新颖的剪裁样式,和那让她根本看不出的刺绣针法,尤其是小姐那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让她心中更加的恐惧莫名。 洛无忧仿若未觉,将衣服收好,打开房门,走出了厢房,院落里,百花开得正盛,一众仆婢们也是各自忙碌着,扫落叶的扫落叶,剪花枝的剪花枝,红锦,和汤圆则正把洛无忧房中的书,拿出来翻晒。 那些书,许多都是外祖父赠于她的,她极其珍爱,在洛无忧心中,外祖父顾亭之才是学识渊博,真正的当世大儒,至于她的父亲洛秉书,倒也是学富五车,可惜了,光读书,不修心,内里早就烂透了。 不过是个文人败类而已。 透过花树间隙,看着垂花门前款款行来的身影,洛无忧拿过春喜手中的小剪,剪下一朵海棠,血色的花朵,香飘四溢,洛无忧的脸上洋溢着一抹淡笑,漆黑幽深的瞳眸中,却是闪过一丝邪恁的光。 “见过大小姐。”来人一袭浅青色衣裙,对着洛无行礼后道:“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原来是怜霜姐姐,不知祖母她老人家召见,可是有何要事么?”洛无忧摘一下朵花瓣,似不无意的问,眼角瞟了一眼身旁,绿晴立时拿出一只精致的荷包塞进了绿晴的手中。 “回大小姐,奴婢不知。不过……”怜霜将荷包揣进袖袋里,音量压低稍许道:“不过奴婢,奴婢出来时,公主也在。” “多谢怜霜姐姐,还请姐姐回禀祖母,说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过去。” “是,大小姐,奴婢先行告退。”怜霜福了福,脸色甚是恭敬,如今的无忧小姐今非昔比,得璃王青眼不说,还拜了堂堂太医院院正做师傅,这整个相府里,只怕也再没有人敢看轻。 连带着对无忧小姐的称呼,众人也都改了口,直接唤声大小姐。 永昭也在…… 看着怜霜的背影,洛无忧脸上笑容更深,回屋换了一身浅紫色的流仙裙,洛无忧带着绿晴前往宁心院,绿晴本不想去,却又不敢违逆洛无忧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了后面。 走到半道,却碰到了洛明霞和雪姨娘,洛擎轩不在,想是去了国子鉴。 “卑妾见过大小姐。”雪姨娘拉着洛明霞给洛无忧行礼。 洛无忧侧身让过,笑道:“姨娘不必多礼,六妹妹可好些了么?”说着担忧的眼神也落在洛明霞的身上。 雪姨娘脸色微有憔悴,洛明霞看起来好像与平日里无甚区别,但无忧还是发现,洛明霞小脸瘦了一圈,下巴更尖,脸上的表情也有一些憨呆,再无以前那嚣张跋扈的灵动,一双杏眸迟钝,失了灵气和神彩。 “无事,多谢大小姐关心。” 雪姨娘回了一句,拉着洛明霞欲走,洛明霞却突然挣脱了雪姨娘的手,三两步跑到洛无忧面前,歪着脑袋,张大眼睛,看着洛无忧。 “咦……”洛明霞咦了一声,小脸上布满了疑惑,黛眉紧蹙,似可夹死一只蚊蝇,看那表情,竟好似不认得她了。 “六妹妹,怎么姐姐脸上有花儿么?”洛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奇怪的问:“姨娘,六妹妹,她怎么了,怎么,竟好似不认得无忧了。” 雪姨娘闻言,眼中泛起了泪花:“大小姐,明霞她失忆了。”不止是失忆了,连脑子也变迟钝了,有时候,认得人,有时候不认得人,这才是让她最伤心的地方。 好好的一个女儿,就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竟然变成了傻子。 “姨娘不必太过担忧,妹妹已经醒来,慢慢就会好的。”洛无忧亦是一脸伤感,伸手拉着洛明霞的手说道。 “大小姐,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明霞,我知道,大小姐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救救明霞吧,无忧,姨娘求你了……” 雪姨娘祈求的看着洛无忧,她有种直觉,洛无忧她知道霞儿为何会变成这样,也只有她可以救霞儿。 没有理由,就是一种直觉,诡异的直觉,却无比的强烈。 洛无忧还没说话,一旁的洛明霞却突然挣脱了她的手,一脸惶恐的惊声尖叫起来。 “啊……洛无忧,你是洛无忧,你不要害我,你不要害我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鬼啊……你走啊,洛无忧,你是恶鬼,不要来找我啊,娘救我,娘救救我啊……” 洛明霞嘴里语无伦次的大喊,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好似真的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是变得比纸还白,脸上的表情惊恐到了极点。 身旁的四五个丫鬟婆子一起上前想要将她拉住,却通通都被她掀翻在地,那纤纤弱弱的身体,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力大无穷的壮汉。 诡异极了,那些丫鬟们个个脸色发白,雪姨娘更是急得连忙上前抱住了洛明霞,一边哭,一边喊道:“霞儿,霞儿,娘在这儿,娘在这儿,没事了,没事了,霞儿,娘在这儿……” 许是那声音太过熟悉,被束缚在雪姨娘怀中的洛明霞渐渐停止了挣扎,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恐惧之极,反身,一把抱住了雪姨娘,将她埋在雪姨娘怀中,指着洛无忧的方向,不停叫着有鬼,有鬼…… 雪姨娘不停的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原本这几天明霞的情绪一直很稳定,所以洛老夫人派人来请时,她才想着带她一起,希望她多多接触一些人,看能不能想起什么,却没想到,一碰到洛无忧,霞儿便失控了。 难道说,伤害霞儿的人,不是郡主,而是洛无忧,否则的话,为什么霞儿单单如此害怕洛无忧? 雪姨娘心中闪过一抹怨恨,眼中泪水刷刷的流,满脸伤心的表情,看得洛无忧心有不忍,“姨娘,你先带明霞妹妹回去吧,无忧会禀告祖母的。” “那就多谢大小姐了。”雪姨娘道了一声谢,楼着洛明霞调转方向,折了回去。走了几步,却又筱地回首。见洛无忧依旧矗立在原地,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们,微微颔首,转头迷蒙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小姐,六小姐还真是可怜,您说她是不是真的碰到那些,脏东西了。”不明所以的汤圆惊疑不定的说着,一双眼睛不停的四处瞟,圆圆的小脸上也布上些许紧张之色。 洛无忧神色微肃的斥道:“汤圆,胡说什么呢?青天白日哪儿来的鬼,这里可是祖母的宁心院,祖母向来菩萨心肠,吃斋念佛,自有佛光普照,就算有鬼,也定早就魂飞魄散了。” “是,小姐,奴婢下次不敢了。”汤圆吐了吐舌头,脸上满是懊恼,她怎么就这么嘴欠,这可是宁心院,老太君的院子,还这般胡说。 瞥了一眼墙角合欢树下飞快闪过的一截灰色衣角,洛无忧声音清悠空灵:“记得就好,这世上啊,哪儿来的鬼啊魂的,有鬼的,从来都是人心。” 说完一拂衣袖,当先跨进了垂花门,直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后面,汤圆摸了摸脑袋,懵懵懂懂的跟了上去,小姐的话,好深奥,她都听不懂。 绿晴却是脸色发白,双腿都似被灌了铅,每移动一步,都是艰难,明明小姐早就知道六小姐失忆的事,却还装作茫然不知,那一脸真实的表情,若非,她亲耳听到汤圆曾向小姐汇报六小姐的事,她也会以为小姐是真的不知道。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小姐她想做什么?六小姐变成这样又会和小姐有关系吗? 这个念头一闪现,绿晴立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这两天越是和小姐接触,她便越是害怕,以前那个心地善良,好骗的小姐,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这个小姐让她感觉无比的陌生,她根本看不懂。 面对她时,更是无法压抑的恐惧着。 “绿晴姐姐,你想什么呢?还不快点跟上来。”直到前面传来汤圆的喊声,绿晴才一个激灵惊醒,“哦,来了。” 连忙应声,一把抹去额头的冷汗,跟了上去。 前面,洛无忧却至始至终都未回头,对于绿晴恐惧的表情,或许是这些天看太多,洛无忧也不再那么有兴致。 穿过长廊,走到院落厢房,二门外,打帘的丫鬟未曾通报,给洛无忧请了声安,直接掀开了帘子,“大小姐,老夫人吩咐了,您直接进去便可。” 洛无忧含笑点头,迈步走了进去,里面人很多,气氛却并不怎么热络,一众相府的小姐们,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 无忧抬眼一看,这才发现,不止永昭公主在,就连洛仙儿也在。 第55章 被挤兑 有个公主母亲,果然是不同,禁足不到十日,就被放了出来。 无忧心中闪过一丝讥屑,面上却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本来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扳倒洛仙儿。所以,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失望的。 洛老夫人依旧坐在堂上首坐,满是褶皱的脸上,也依旧慈眉善目,只是,两鬓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丝。 可见,上次的事,也着实把她这位老祖母给气得不轻。 永昭公主坐在下首位,其余的姨娘们都站着,有永昭在,哪儿还有她们坐的位置,一个个都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 见洛无忧走进来,原本就不怎么热络的厢房里,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除了永昭公主,十几双眼睛,更似粘在了她身上,拔不下来。 有怨恨的,有审视的,有好奇的,也有打量的…… 就连一直高坐堂上似闭目养神的,洛老夫人也不由沉眉肃目,看着洛无忧的当下,松榻的眼帘微掀,看着少女目不斜视,双手交叠小腹,一步步娉婷走进来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自洛仙儿带人搜府之后,洛老夫人昏迷了足足一日一夜方才醒来,心中怨洛仙儿的时候,连带着对洛无忧刚升起的那丝好感和疼惜,也都消失无终,化作了满满的厌恶。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张脸,她这个孙女儿,半点没继承到她爹的睿智,也半点没继承到她娘的聪慧和贤淑,那刚烈的性子,反倒像极了那个人。 那个曾被朝臣誉为铁嘴直谏,曾经亦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让今上曾,又爱又恨的正四品御史言官,顾亭之。 终究年少,岂不知,过刚易折这个道理…… “孙女儿拜见祖母,祖母万福金安,拜公主千岁,拜见郡主。”洛无忧停步至堂前,一一向众人福身行礼。 洛无忧的请安声,打断了洛老夫人的深思,回神,良久,洛老夫人才掀唇,淡淡的应声:“起来吧,这些日子,身子可都好了?” “谢祖母关怀,孙女儿的伤,已无大碍,这些日子,孙女儿一直想来给福母请安,只是,怕打扰祖母静养,还请祖母恕罪。”洛无忧起身,一脸担忧的说道。 “无事。” 洛老夫人摆了摆手,这个也不能怪她,是公主下了禁令,而且,她那时候却是气坏了,不想见到众人,所以便也默许了。 “谢祖母。”洛无忧又福了福身,道:“禀祖母,刚刚无忧来时,遇到雪姨娘和明霞妹妹,明霞妹妹似有些不适,所以,雪姨娘先送她回去了。” “知道了。”洛老夫人点头,没再追问。 洛无忧回完话,便退至一旁,对洛老夫人的不待见,也不在意,时至今日,见到这些个人,想必老夫人心中都还难免有些介怀。 无忧倒也能够理解,毕竟,她这位祖母,向来极爱面子。 那日,却当着众人的面儿,被洛仙儿将一坨大便扔在脸上,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她一直都在想,这到底是老夫人太背了呢?还是洛仙儿的手头太准了呢? 又或者是暗中有人使了力…… 不过,不管如何,老夫人丢了面子是事实。这大概也是老夫人这辈子,最糗的事儿。 对于她有怨恨,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老夫人更恨的,当是是洛仙儿吧?毕竟那坨可是她亲手扔的。 见人都已来齐,洛老夫人也不再耽搁,直接道:“叫你们来,是有件事儿要告诉你们,这再过些时日,便是百花节了,咱们相府,向来人丁单薄,你们几个丫头呢,也都到了快要议亲的年纪,所以,这次的百花盛宴,公主会带你们一起去。一来,出去见见世面,二来,增长一些见识。” 老夫人话落,一众姨娘小姐们,顿露喜色。 百花节,乃大秦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这一日,普天同庆,皇室会在天宸山庄举行百花盛宴,百花盛宴由皇后娘娘主持,能够参加百花盛宴的,除了朝庭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外,也会有一些奇人异士和商贾巨富被邀请,但无一例外,每位宾客,都必须持皇后娘娘的百花贴才能参加。 目的,大概一是为了彰显身份,二自是为了安全做保障。 相府的主母是位皇室公主,平日里参加的宴会,除了她的亲生女儿外,根本没有他们这些庶女的份,公主自恃身份,也自不会整天带着一群本就让她觉得碍眼的庶子庶女去那些场合。 所以,这一次的百花盛宴,可以说,是整个相府的庶女,第一次出席参加的如此盛大的盛宴。她的这些好姐妹们,又怎么能不兴奋莫名呢? 说到底,还得感谢十日前那一场闹剧,若非为了平复老夫人的怒气,又或者说是为了修补与他那好父亲之间的间隙,永昭公主又岂会这么做呢? 要知道,前世里,这一年的百花盛宴,相府中的庶女们,可是,都没份参加的。 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彼时,永昭却是轻轻咳了一声,顿时,满室寂静,永昭端起茶碗,优雅的轻啜了一口,这才道:“玉嬷嬷,让她们进来吧,对了,东西也抬上来吧。” “是,公主。” 玉嬷嬷走到门帘处,双手轻轻拍三下,那帘子很快被人从外面撩开,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随后,又进来几名侍卫,分别抬进来两口大红木箱。 将东西放在堂中,侍卫退了出去,那些妇人,却是站在堂中,恭敬的给众人行了一礼:“见过公主,见过老夫人,见过各位小姐姨娘。” 一众姨娘小姐们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永昭想要干嘛,洛无忧眼帘微垂,那中年妇人穿着宫装,举止有规有矩,百花宴在即,永昭,目的不是很明显了吗? 这位,自是她们相府的‘好主母’为她们这些庶女请来的——教养嬷嬷了。 至于那箱子里,呵…… “她是秦嬷嬷,也是皇宫里的教养嬷嬷,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要开始跟随他们学习礼仪,百花盛宴前,你们勿必要学会,若到时,嬷嬷不能满意,那么百花盛也就不用参加了。”永昭一脸威严,抚着手上的羊脂玉镯,淡声说道。 “是,公主。” 相府的各位小姐们,顿时都跨下了脸,看这位嬷嬷一脸严肃的样子,怎么办,接下来,一定会很格吧? 永昭摆了摆手,“好了,那现在你们自己挑选一下缎子吧,一会儿,锦绣姑姑,会去各个院儿里给你们量裁衣衫。” “锦绣姑姑,是锦绣坊的锦绣姑姑?” 洛明溪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被婉姨娘一拉,连忙回神捂住了小嘴,糟糕,一时太过兴奋,不想竟把那话给问了出来。 小脸有些发白,每次面对这位相府主母,她都不自觉的感觉到发悚。 “是啊,明溪姐姐,为了这次的百花宴,我们一众姐妹能够漂漂亮亮的出席,母亲可是特地请了锦绣姑姑给我们做衣衫,锦绣姑姑可是整个秦都最好的绣娘,她做的衣衫,一般人可是穿不到的。” 永昭没吭声,却是洛仙儿,伸出玉指拂了拂额边的秀发,笑着解释道,那笑容却是让洛明溪愣在了原地。 是她看花眼了吗?洛仙儿居然对她笑了,还叫她明溪姐姐,虽然她比洛仙儿年长几个月,可是,她不直一直都直呼她名字的吗?对她们这些庶女也都是一副爱搭不理,高高在上的样子。 为什么突然间,竟这么友好,还唤她明溪姐姐了? 洛明溪怔怔的愣在原地,婉姨娘在一旁见状连忙笑着道:“还是公主考虑的周道,婢子替二小姐谢谢公主和郡主。” “谢公主,谢郡主。” 众人反应过来,都连忙谢恩。 永昭却是突然站起身朝洛老夫人道:“母亲,我在这里,估计这些丫头也放不开,我就先回去了。仙儿,你们尽快挑选完,可不要打扰到老夫人休息。” 洛老夫人没说话,只微微颔首。 “是,母亲,恭送母亲。” “恭送公主。” 永昭一走,一众少女们,立时放开了许多,洛明溪蹦到红木箱前,将红木箱打开,顿时惊呼出声:“哇,好漂亮的锦缎,郡主郡主,这该不会是云锦吧?” 红木箱里装着数匹各色缎料,颜色鲜亮,触手柔软滑腻,品质极佳,可无忧一眼便看出,这些布料,并不是云锦,不过是些秋水缎,缎子虽好,比之云锦却是差之多矣。 至于云锦,这屋中倒也不是没有,洛仙儿身上穿着的水绿色的烟罗百褶曳地流仙裙,可不就是云锦织就剪裁绣成的么? 云锦乃皇室御用缎料,不允许外面流通,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众人没有见过,倒也不稀奇,就算是她,也是在成为煜王妃后,才见过,那时候,南宫景煜也送她过一件白色云锦织成的广袖流仙裙。 被她一直珍藏着,轻易根本舍不得穿,岂知,那不过是那人捆绑拉笼人心的手段,而她,却还傻傻的将它当成他对她心意的证明。 “这是秋水缎。” 果然,洛仙儿仰头道:“云锦可是贡品,染职过积极其复杂,每年的产量,也不过二十匹,除了宫里的娘娘们,一般人可是穿不到的,不过,秋水缎虽然比不上云锦,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做出来的衣服一样很漂亮。” 看着众人一脸激动的表情,洛仙儿眼中闪过一丝嗤笑,就凭这些低贱的庶女,也妄想穿云锦做的衣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郡主懂的真多,这些料子好漂亮啊……”抽气声不断,洛明溪更是一脸讨好的夸赞着洛仙儿,洛仙儿心中颇不屑,俏脸却是盈盈含笑道:“哪里,各位姐妹喜欢什么,都可以挑选,长幼有序,庶长姐,就从你开始吧。” 说着,将视线看向了一直默默站在角落一边的洛无忧,洛无忧抬起头,愣住了,脸上表情怔然,似乎没想到,洛仙儿会让她先挑。所以没有动作。 “她,就算要挑,也是郡主先挑,虽说长幼有序,可在此之前,还有一句话却是:嫡庶有别。” 洛明溪愤愤的看了一眼洛无忧,反驳道。 第56章 求我就让给你 洛明溪一脸的不满,想到在洛无忧那里吃憋的事儿,心中就有一团怒火在烧,庶长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和她们一样沾个庶字,凭什么,她就要先挑。 “就是,珠儿也觉得还是郡主先挑,方才合乎礼数。” 洛明珠也是附和道,虽不明白为什么洛仙儿今日态度为何如此奇怪,可是,能够攀上郡主和公主,她又怎肯放弃这个机会呢? 其余几位小姐,也是连声附和着,只有洛明芝,愣愣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郡主先挑吧。即是长姐,当爱护妹妹,等妹妹们挑完,姐姐再挑亦不迟。”洛无忧回神,淡淡的说道,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没有不满,亦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那样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到,让一直踩贬着她的洛明溪等人都有些愕然。 这么漂亮的缎子,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妹妹们还是赶紧挑吧,公主吩咐了,让我们尽快挑完。别打扰祖母静养。”仿佛没看到众人疑惑的目光,洛无忧再次淡淡甩出一句。 不过是想看她难堪的样子,也挑起相府其它小姐对她的敌意,岂不知,洛仙儿这点小心思,在她看来,却是幼稚到了极点。 至于这些秋水缎,洛仙儿会挑吗?当然不会了,百花盛宴这样隆重的场合,秋水缎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今日一切,想来,也不过是永昭为了平息老夫人怒火所做而已。 看洛无忧轻而易举化解了尴尬,洛仙儿杏眸之中一丝恶毒的光芒一闪即逝,“即如此,那明溪姐姐,你先挑吧,不过,我们先给明霞妹妹留出一匹,她喜欢鹅黄色,就那匹吧!至于我,就不用了,母亲已经为仙儿另外准备了。”洛仙儿话落,旁边的婢女凌香,就上前将洛仙儿指着的那匹布料挑了出来。 洛明溪微有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反正洛明霞都病成那副德性了,估计,就算有衣服,也是去不了百花宴的吧。 “那郡主,我们就先挑了。” 众人兴高彩烈的挑选了起来。眼角瞟了一眼洛无忧,洛明溪伸手探进箱子里,抱出了一块大红色的锦缎,哼,装模做样,既然你自己要最后挑,那可怪不得我们,等我们挑完了,剩下最差的,留给你,我就不信,你还能装得下去。 女儿家哪个不爱美丽,洛明溪深深觉得,洛无忧就是在装,而她,最讨厌的,便是洛无忧那一脸的平静,和那故作清高的样子。 看着那五颜六色的缎子,洛明溪爱不释手,犹豫了下,又拿起了一匹粉色的缎子,转头,咬着牙,大胆的对洛仙儿说道:“郡主,这两匹,我都好喜欢,能不能挑两匹啊?” 洛仙儿眼眸一转,笑道:“暖溪姐姐喜欢,尽可两匹都拿去。”洛明溪的心思,她岂能不知,心中觉得洛明溪有些贪得无厌,让她微有不虞,不过能够让洛无忧无脸的事,她却也乐得去做。 有了洛明溪这个先河,其它的众位小姐自是纷纷效仿…… 随着长木箱里的布匹越来越少,洛仙儿脸上笑容却越来越深,杏眸一直紧盯着洛无忧,洛无忧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未变,没有失望,没有不虞,没有愤怒,平静的就像光滑如镜的湖面,没有一丝丝的涟漪。 洛无忧眼看着众人一一挑完,两个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大长红漆木箱里,最后,只剩下一匹布料。 那是一匹白色的缎子,雪白雪白,不参杂任何一丝杂色。更没有任何的暗纹,百花盛宴,又是喜庆之宴,如此素净的缎子,自是没有人会去拿的。 也幸好,永昭公主本就多预备了一些花色供众人挑选,否则的话,照众人这样的挑法,根本就轮不到洛无忧。 众人抱着缎着,站在原地,看着洛无忧,箱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匹,也就意味着,她根本没有挑选的余地。 众人眼中的幸灾乐祸,映入眼帘,洛无忧却是绣鞋轻移,上前,伸出纤纤拾指,在那布匹之上滑过。 微凉的指尖,淡淡的暖意,手中布匹,如天边清皎之月,柔软至极。 洛无忧没再犹豫,将布匹拿了出来伸手递给了身后的汤圆。 汤圆抱着布匹,眼中满是不愤。 洛无忧唇边,却是笑意盎然:“多谢众位妹妹了,这颜色,我很喜欢。” “戚,装模作样。”洛明溪嘀咕了一句,音量极低,除了站在她旁边的洛明芝,没人听到。 此时,高坐上的洛老夫人却发了话:“行了,即挑选好了,那就都散了吧。” 众人不敢造次,都纷纷告退。 “小姐,太过份了,郡主和二小姐她们这明摆着就是欺负小姐嘛,竟然想让小姐穿着这一身素白的衣裙去参加百花宴,太可恶了。”一出宁心院,汤圆便忍不住抱怨了起来。虽然小姐穿白色的衣衫很美,可是这缎子却是太素淡了。 洛无忧还没说话,耳畔,便传来洛明溪那尖锐的嘲讽声:“哼,还以为有多大度贤良呢,原来,也不过是装模做样罢了,既然庶长姐你不喜欢这白色的缎子,大可早说,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大可让庶长姐先挑便是,何必等我们都挑好了才来抱怨,这不是……” 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 看洛明霞的眼神,洛无忧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不想和洛明溪在此处争吵,无忧笑笑转身,想要离开,岂知,洛明溪却是不依不饶,直接上前拦住了她。 “庶长姐何必急着走,你看看你挑的那匹布,那么白,呵,这做出来的衣裙,未免太过素淡?这样吧,如果姐姐求求我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把我挑的那匹粉色的让给你?”洛明溪下颚抬高,站在洛无忧面前,一脸趾高气昂施舍般的样子。 瞟了一眼那粉色的布匹,洛无忧上前,轻轻的摸了摸,洛明霞见状,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怎么样啊?想要的话,就求我啊。” “不怎么样,我是姐姐,身为姐姐,哪里有向妹妹要东西的。所以,这匹布,妹妹还是好生留着吧!” 洛无忧瞥了一眼洛明溪,说完,转身离去,汤圆咬了咬唇,和绿晴连忙跟上。 洛明溪站在原地,气得跳脚大叫:“哼,洛无忧,你就穿着你的孝服去参加百花宴吧,本小姐倒要看看,到时,丢的是谁的脸。” 孝服二字,让洛无忧脚步微微一顿,那匹布,白得太过素净,做出来的衣服,只怕跟孝服,也是差不离的,可惜,洛明溪却不知,这才是她想要的。 自重生后,她平日里所着的衣衫都尽量简单,除了必要的场合,都以白色为主,她,要为他的烨儿守孝。 前世,他孤零零,凄惨的死去,洛仙儿和南宫景煜又怎么可能会替他收尸呢?她的烨儿,只怕也难逃被丢去乱葬岗的命运吧? 那时,她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她能做的,除了为他报仇,就是为他守孝,替他多抄一些佛经往生咒,希望他早日投抬,重新做人。 只是,再也不要生在帝王家,做个,普通的山里百姓便好! …… “小姐,对不起,都怪我多嘴,给您带来难堪了。”回到无忧阁,汤便愧在了洛无忧的面前。 回来这一路上,小姐一句话都未说,神情恍忽,脸色也有些发白,小姐被欺负,心里本就不好受,而她,还多嘴,给小姐又带来难堪。 洛无忧回神,看了一眼满脸自责的小丫头,幽幽一叹:“汤圆,记住,以后多长个心眼儿,多做事,少说话,否则,真出了事,只怕,我也保不了你。” 汤圆聪明伶俐,也是个讨喜的丫头,打探消息也很有一手,只是,个性有些大大咧咧,若好好调教一翻,必可成为她的左右手,她不想看到汤圆就这样折了。 所以才会有此提醒。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那小姐,这布匹怎么办,小姐真要用这个做衣服吗?”汤圆犹豫的问道,她实在不敢想像,百花盛宴,小姐穿着一身教服去的样子。 红锦也抱着一摞书走了进来:“小姐,不如,奴婢去街市上看看,我们自个儿去布坊里买一匹吧?”这些年来,小姐的例银倒也存下不少,购一匹布,应当不成问题吧。 红锦默默的在心中算计着银钱,洛无忧看着一心焦急为她打算了两人。 轻轻笑了笑:“不用了,这是公主亲自替我们准备的,相府每个小姐都有,若光是我特立独行,只会更加显眼惹来别人的不满和攻击。况且,一会儿锦绣坊的人也快要来了,就算去买,也是来不及的。就用这匹就行。” 洛无忧淡淡的摇头,否决了红锦的提议。 素净吗? 那倒也未必,料子是素,可是,最重要的,还是看做衣服的人的手艺。 况且,这料子,普通人可是穿不起的。 看红锦欲言又止,洛无忧将汤圆和绿晴摒了出去。 关上房门,红锦这走近洛无忧跟前道:“小姐,柳公子刚刚送来了一套衣服,还有一套头面,奴婢收了起来,若这料子做出的衣服不能穿的话,小姐也可穿柳公子送的那套应应急。” 前些日子送来贴子,如今又送来衣服和头面,柳随风这是投桃报李来了,虽然柳随风一直没有向她提起过柳家之事的进展,但想必,那批兵器,已经按照她提供的路线,被运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否则的话,柳大公子,哪还有闲情逸致管她这点子闲事儿。 接下来,秦都,只怕很快就会有事发生了,她倒还真是期待。 “嗯,我知道了,先收起来吧。”洛无忧应了一句,即已送来,她自然收下,至于穿不穿,戴不戴,到时再说。 这时,红锦却又道: “另外,小姐让奴婢打探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第57章 出府 洛无忧,不语,静静的听着。 红锦看了看房门,压低了声音:“小姐,那位姑娘已经找到了,就在小姐提供的其中一间花楼里,我们的人在那里守了三天三夜,守到人出来,只是,那姑娘并不相信胡明,怕那姑娘逃了,再找会更麻烦,所以,他便私自做主,把她关了起来。” “哦,那最近,秦都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红锦想了想道:“其余的,好像没有什么,只是,上次奴婢去给小姐抓药的时候,看到大街上,刑部的人到处拿人,奴婢打听了下,这才听说是,晋王世子,被人刺伤生命垂危,连太医也素手无策,好多人都被抓进刑部关起来拷问了。” “嗯,没事了,你安排下,我明日去见她。”洛无忧沉吟片刻道。难怪这些日子,没看到她那个相爷父亲,想来,也是因为这些事,而被缠住了无法分身。 “小姐,可是,我们怎么出府?”红锦一怔,一颗心,突然吊上了半空,该不会小姐又想向上次一样,半夜溜出府吧。 洛无忧一看就知道红锦在想什么,好笑道:“你这丫头怕什么,这次,我们哪还用溜出去,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去,反正我的伤也好了,也应该开始跟着师傅学习医术了,至于那件事儿,等从师傅那里出来,再去办不就行了。” 红锦恍然大悟:“是呀,奴婢真笨,居然把这茬给忘记了。”说着,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 烟雨楼,包厢里。 柳随风斜卧在软榻之上,问:“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正在替他扇扇的贴身小厮,敏西连忙答道:“少爷,您就放心吧,东西,奴才都送进去了,这事儿,可是奴才亲手去办的,保证出不了半点差子。” “嗯,那就好。”柳随风点头,自榻上小几精细的果盘中,捻起一粒紫葡萄,扔进了自己的嘴里,细细的咀嚼。 小跟班敏西忍不住好奇,问道:“主子,您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想把人家姑娘娶回来给奴才们当少夫人啊?”这么大方,可一点不像少爷的作风。 “你个小奴才,胡说八道什么呢?”柳随风手中玉扇一挥,嘭一声,洛在敏西的头上。 敏西抱着脑袋哎哟叫唤了一声,低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奴才可还从来没见过少爷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过,不止让奴才亲自送去一套价值三千两黄金的头面,连霓裳羽衣都给送了出去,雨凝小姐向少爷讨了那么久,少爷可都没肯给!” 还说不是喜欢人家,骗鬼了吧! “哎,我说小敏西,是不是少爷我几天没修理你,你皮又氧氧了,本少爷告诉你,以后,不许再说这话,否则的话,信不信爷今儿个回去就把你扔进明月楼去。” 柳随风桃花眼一瞪,吓得敏西浑身一个激灵,赶紧跪地,抱着柳随风的大腿,就嚎嚎了起来。 “少爷,小的错了,您不喜欢那姑娘,小的以后再不敢议论少爷的事儿了,您可千万别把小的给扔去明月楼啊,小的求您了,小的死也要死在少爷身边儿,小的,绝对不会弃少爷而去的……” 那声音,尖锐的,差点把人耳膜都震破了。 “怎么,你又吓他了?”打开包厢的门,远远就听到里面响动的南宫景璃如往常般问了一句。显然,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每次,敏西惹怒柳随风,柳随风就吓他,要把他丢进明月楼里。 “崩理他,这家伙就是缺根筋,真不知道,当时我怎么看走眼了,居然就把他给留身边了。”柳随风摊了摊手,一脸嫌弃,抬腿便是一脚,将抱着他大腿的敏西给踹去了墙根:“去去,别搁在这儿碍爷的眼,出去玩儿去。” “哦。”敏西停止嚎嚎,抹了一把那不存在的眼泪,给南宫景璃请了个安,退了出去。并顺带,为两人关上了房门。 南宫景璃坐下,径自拿起桌上的玉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他今儿又怎么招惹你了。” “没什么,就是大概觉得我一个人形单只影,太寂寞,所以,催促我给赶紧给他找个少奶奶回去,好虐他。”柳随风不在意的瞎扯了一句。脑海里却是蓦地又浮现出敏西的话,顿时嘴角抽了抽。 洛无忧?那个丫头还是算了吧,他可消受不了这美人恩。 “对了,王爷,通知您一声儿,药已经送过去了,人也已经醒过来了,你和老头子的交易,到此结束。”想到那个少女,心中烦闷,柳随风一个翻身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朝南宫景璃说道。 语气,不善。 “嗯。”南宫景璃从鼻子里嗯出一个字,头也未抬,半晌,才道:“今日上朝,边关传来捷报,北越皇已递上降书,不日南宫景修便要班师还朝了。” “南宫景修要回来了?”柳随风一愣,北越和大秦的这场战役,已经足足僵持了两年多,没想到,柳家刚刚出事,南宫景修就要还朝。 南宫景璃微微颔首:“估计,这时候,皇榜也快张贴出来了。” “什么时候能到?” “大军已经出发,父皇已下旨八百里加急,命南宫景修携降书,赶在百花节前进京复命。” “百花节,也就只剩下半个月了。”柳随风闻言,蹙眉,却又忽而笑道:“看来,这次的百花盛宴,可要热闹了。不过,这对你来说,可不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南宫景璃握杯的手微顿。 的确,这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 果如南宫景璃所说,皇榜很快便张贴了出来,整个大秦的百姓都沸腾了起来,大秦的军队打了胜仗,作为大秦百姓,怎能不感到鱼有荣焉。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相府,彼时,锦绣坊的人,刚为她量完衣衫。 “大小姐,你放心,这衣服,锦绣定会亲自剪栽,不会假他人之人,必不会辜负这布匹,半个月后的百花宴上,定会让大小姐大放异彩。” 中年女子三十多岁,长得极标志,穿着打扮,也极精致考究,正是锦锈坊的当家人,李锦绣,量完尺寸,她镇重的对洛无忧说道,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时的扫过桌上的布匹,眸子里,讶异之色虽经收敛,却依旧难掩。 “那就麻烦锦绣姑娘了。”洛无忧只淡笑着道。 李锦绣小心翼翼的抱着那布匹离开了,红锦和汤圆却是看得奇怪莫名,怎么的,那个锦绣姑姑好像很喜欢小姐那匹雪缎似的。 不过,汤圆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向洛无忧禀报了大军即将凯旋还朝的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让她留意相府和秦都中的大小事,不过,既然小姐吩咐了下来,那她自然要用心去做。 是以,一得到消息,她便立即赶回来,禀报了小姐。 南宫景修还朝? 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南宫景修还朝,也就意味着那个人要回来了,那个,曾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她了温暖,对她伸出了援手,却又把她重新推进地狱的人。 洛仙儿曾说,他恨她,可是,他恨她什么呢? 她一直没弄明白,他对她的恨,到底从何而来,重生一世,有太多的疑惑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不弄个清楚明白,她就算死也不会甘心的。 想到打探到的另一个消息,汤圆微微皱眉,有些心忧道:“对了,小姐,奴婢听说,六小姐回去之后,又大闹了一场,雪姨娘又招了许多大夫过去蒹葭院,六小姐闹得很厉害,一直叫嚷着,一直叫嚷着……” “叫嚷着我是鬼是吗?”看汤圆吞吞吐吐的样子,洛无忧直接替她说了出来。 “小姐,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始终不不太好,知道的只当六小姐疯颠,胡言乱语,这不知道的,还指不定会怎么议论小姐呢?”汤圆一双秀眉紧蹙在一起,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之前的事,她后来也曾听林妈妈他们说起,这本就不关小姐的事,可是,这样下去的话,只怕不太妙。 她这几天,已经听到好多人在背后议论说,六小姐会变成这样,都是被小姐给害的, 洛无忧轻轻摆弄着手中抄好的经文,一脸的虔诚:“他们想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好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我难道还能一个个去解释不成?老话说的好,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 “真相到底如何,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的。”说着,将经文收好,洛无忧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翌日清晨 一大早,洛无忧便去了宁心院给老夫人请安,顺便说了要去章院正府中学习医术之事。此事,老夫人也早有耳闻。 却也是多有不虞。 昨日,永昭才请了教习嬷嬷前来教相府各位小姐礼仪,今天,洛无忧就要缺席,这不是摆明了在打永昭的脸面,也是在扫她老太君的脸。 只是,此事到底是洛秉书答应的,洛老夫人自不太好阻拦,那有损他儿子的官威,况且,章院正,好歹救了她。 是以,训斥了洛无忧几句,还是放了行。只吩咐了几名护院随行,以策安全,并嘱咐她在外行事,小心谨慎,切不可惹事生非。 洛无忧一一答应,带着护卫,上了马车。 车子一路颠簸着驶进闹市,红锦掀开天青色的车帘,看了看一直寸步不离守在马车外的护院,眉宇间染上一丝轻愁。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红锦声音微微压低。小姐要出去办事,可若这些护卫一直跟着,小姐要怎么离开? 洛无忧却并不担忧,只摇了摇头,红唇微翻,说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老夫人会派人跟着她,自是不会真如她所说,是因为秦都最近很乱,担心她的安全,只怕,是,她这段时日以来的表现,让她这个好祖母,心中起了疑。 所以,才会派出护卫随行监视。 第58章 大师兄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色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喧嚣,整个秦都,都一派欣欣向荣,繁华热闹的景象。 这是洛无忧重生之后,第二次出府,第一次,却是在深夜,所以,未及仔细看,如今,白日里出府,再看来,却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几天的秦都,热闹非常,一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让平日里忙碌的老百姓们,闲暇之余也多了许多谈资。 其一,自然是战王南宫景修,大败北越,即将还朝。 其二,晋王世子南宫飞鸿遇刺,最终不治身亡。 晋王乃皇帝同宗兄弟,乃名符其实的亲王,当年,晋王辅佐皇帝登基有功,一直都深受皇帝器重。 南宫飞鸿死后,今上更是责令刑部,一个月内破案。 其三,相府六小姐,她那个六妹妹,不知是何原故,突然发疯的事,也被传了出去,秦都中人,议论纷纷。 不过,比起前两件事儿来,相府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便显得有些太过微不足道了。 几乎,都没掀起什么浪花,那流言便被前面两条更大的流言所掩盖。 对此,红绵倒是松了口气。 洛无忧,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脑子里却是陷入了沉思。 “小姐,到了。”红锦的声音,打断了洛无忧的思绪。 撩开车帘,在红锦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洛无忧回头:“师傅喜欢清静,你们就在府外等候吧。” 几名护院你看我,我看你,还没来得及应话,洛无忧已跨上台阶,被章府的管家,迎了进去。 章府也是御赐的官邸,虽没有相府那般的奢华大气,却也布置的精致典雅,一进门,穿过石板路,到处都可看到,栽种的花草。 “师傅。” 一路来到药房,章明还有两个小童,正在药房里捡晒草药。时不时的,章明还会拿起一枝草药放进嘴里。 洛无忧知道,师傅那是在尝药性。 “嗯,你来了,”章明应了一声,耳朵微动,空中传来一阵银铃声,他面色微变道:“你跟我过来,这里的草药有不下千种,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就是认草药,品尝她们的药性,以及熟悉它们的药理作用,等你都弄懂了,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教授。有不懂的,问你大师兄。” 扔给洛无忧一本草木集,章明便出了药房。 洛无忧抱着那一尺厚的书卷,转身小嘴微张,还没来得及问师兄是谁,章明已经出了药房,很快便没了踪影。 再一看,连管家居然也不见了。 “小姐,这,院正大人跑得也太快了吧?怎么像是有恶鬼在追似的?”红锦惊得张大了嘴巴,低低的说道。 “不是恶鬼在追,是师母大人的召唤,师傅他老人家,敢不快吗?不怕晚上被罚跪搓衣板儿啊?” 一阵轻笑传来,男人的声音,温润悦耳,带着丝丝戏谑。 洛无忧转头,这才发现,药房的门口,不知道何时,多出一名男子,手里提着一个药包,正倚在门边,看着她们。 他年约二十左右,穿着一袭天青色的长衫,面部线条,坚毅,英挺,五官也长得极其细致,唇红齿白,嘴角含笑,俊朗非凡。 “你就是师傅新收的小徒弟,我的小师妹,洛无忧吧?我叫莫寒,是师傅的义子,也是你的大师兄。”见洛无忧只盯着他,不说话,莫寒兴高彩烈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大师兄? 洛无忧沉吟,问:“除了你我之外师傅还有几名弟子。” 莫寒笑了,提着药包,摊了摊手,一本正经的回道:“没了啊,师傅总共就收了你我两个人。” 就他们两个,叫师兄不就成了,干嘛还加个大字。 洛无忧心脏微抽,面上却是含笑,顺从的叫了莫寒一声:“大师兄。” “哎—” 音调拉的极长,洛无忧那一声大师兄,明显取悦了男子,莫寒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小师妹,来,你过来,我教你辨别草药,你啊,有什么不懂的,直管问我,不用客气。” “多谢大师兄。” 洛无忧跟他进了药房,红锦犹豫了下,也跟了进去。 药房里摆放着三张十余米长,一米多宽的长桌,每个长桌上,都整齐摆放着很多的草药和器皿,旁边的地上,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瓷罐,撵槽,药杵之类的制药工具。 看着眼前偌大的药房,洛无忧眼眸微闪,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看向莫寒:“师兄,师傅府中,可是有病人么?” “你怎么知道?”莫寒微微一愣,疑惑的看向洛无忧。 洛无忧笑着扫了一圈药房道:“只是猜测而已,师傅在太医院供职,太医院中有御用药房,师傅想精研医术自设药室本也不足为奇。” “可我观这药室之中,各种药材齐全,只怕比御用药房也不遑多让,且那边还有不少制成的药丸,墙角还堆积了许多药物残渣,想来,师傅经常在此制药,故而无忧才有此一问。” “师妹还真是聪慧。”莫寒恍然,笑着夸赞了一句,转而却眼神微黯的叹息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是师母身负顽疾,这些年,师傅想遍了办法,想要找到药方医治好师母,可惜,却一直没什么进展?” “居然连师傅也束手无策吗?”洛无忧奇怪的问道,师傅的医术,在太医院,已是首曲一指。 “……” 莫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有用的话,师母就不用一直卧病在床了,你看到院里那条丝线上挂着的铃当没有,整个府里,都挂着这种铃当,就是为了方便,师母有事之时,联络师傅用的。” 洛无忧顺着莫寒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院落半空的枝桠上,看到一条又一条细细缠绕的线,一直绕进药房之中的房梁之上。 难怪师傅他刚刚听到铃声,会那么匆匆忙忙的走了。 “师兄可知师母所患何病,又有何症状?”洛无忧沉吟着问。 “怎么,小师妹,你刚学医,就想给师母看诊了?”莫寒打趣道,笑容中带着线丝戏谑,和苦涩。 洛无忧心知他并无恶意,淡淡的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于师母,无忧不过想略尽自己一份绵力,或许,现在我的医术不济,但焉知将来,就不能做到?多个人,多份力量,大师兄,你觉得呢?” “额,好吧,算你说的你有理,只是,师母的情况,真的很……”莫寒犹豫的很久,用了诡异两个字来做总结。 听了莫寒的诉说。 洛无忧微微蹙眉,她这位还未见过面的师所患的病症,的确是诡异至极。 据莫寒所说,师母的脉像,与常人无异,可是,整个人却是逐渐的消瘦,现在,只剩到皮包骨头一般,能吃,也能睡,可是,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却一直在不停的退化,现在,根本无法正常的行走和运动,凡事,都要依靠别人。 “我还记得当年,师父和师母收养我时,师母还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可如今却……”莫寒眼中闪过一抹伤感。 洛无忧心中轻叹一声,只得安慰道:“师兄,你不会用担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治好师母的,天生万物,而万物相生相克,即是病,便有病灶,找到病灶拔除,自可不药而愈……” 莫寒点了点头:“但愿吧……好了,小师妹,现在,我教你辨识药材吧……”声音里,满是惆怅,看得出,他和师父,师母的感情一定很好。 洛无忧想着,心中也对师母的病,更加的好奇,点了点了,随着莫寒走到长桌边儿,洛无忧打开了发黄的书卷,一边拔弄着药材,一边看书,一边还听着莫寒仔细的讲解。 莫寒讲的很仔细,洛无忧亦听得很认真。 红锦百无聊奈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做什么,干脆也凑了上去。 一上午的时候,就在莫寒的讲解和惊叹声中度过,直到管家来叫用膳,三个人,才从那认真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天啦,小师妹,我终于知道,师傅为什么要收你为徒,你这习医的天份,只怕百年,不,只怕千年亦是难得一见。”莫寒真心的夸赞着,脸上难掩惊喜之色。 这短短不到两个时辰,他教了不下五十种药材,小师妹只看过一遍,却不止能精准的辩认,还能说出药材的药性、用途、和禁忌。 天才,亦不过如此了罢! 小师妹拥有这么高的习医天份,说不定,有一天,她,真的可以治好师母呢。 洛无忧只是笑,其实,她哪有什么天分,不过是,前世曾下过苦功而已。 来到饭厅,章明却不在。 “福伯,师傅他老人家呢?是在陪师母用膳吗?”洛无忧朝管家问道。 老管家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小姐,老爷他被皇上宣进宫中了,听说是韵贵妃身体不适,皇上召老爷前去给贵妃娘娘诊治。” 因着无忧是章明的徒弟,而章明一生,并无子嗣,所以老管家便称她为小姐。 “大师兄,我想去看看师母可以吗?”洛无忧蹙眉,幽幽道:“如今,师傅即已收无忧为徒,无忧理当前去拜见才是,只是,无忧怕会唐突到师母,所以……” “这,小姐……” 莫寒摆了摆手阻止了老管家的话:“这是礼数,师傅既然收了小师妹为徒,是应该去拜见师母的。” 老家管没再说话,退到了一旁。 洛无忧随着莫寒,穿过长廊亭园,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莫寒停在了一间厢房前。 “谁啊,是明郎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极为悦耳的女音落进洛无忧的耳中。 然而,当迈进厢房看清躺在床上的人时,饶是洛无忧,也是心中难掩震惊。 第59章 难难难 厢房之中,收拾的很干净,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幽香。 窗棱被打开,微风吹进来,雕花大床上层层叠叠垂曳而下的浅青色纱帐也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着。 纱幔后面的雕花大床上,隐约可以感觉到,好似躺着一个人。 “师母,是寒儿带小妹师来拜见您了。” “原来是寒儿啊,来,快进来吧。” 没等片刻,厢房里面,那道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莫寒带着洛无忧走进厢房,两人站在雕花大床前,洛无忧恭敬的跪在床边,给床上的人磕了三个头。 “无忧拜见师母。” “原来,你就是明朗收的新弟子么?没想到,竟是个女子。”声音微有疑惑和叹息。 随着话落。 一只手,从床后伸了出来,洛无忧眸光落在那手上,那手,枯瘦如材,果如莫寒所说,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就尤如风干的肉皮。 纱帐一点点掀开,隐在纱帐后的人,也露了出来,就那样直直撞入了洛无忧的眼瞳。 那是一个女子,可除了一头青丝,却再无半点女子的特怔,眼眶深陷,满脸枯槁,她脸上的皮肤如同那手一般枯瘦,不同的是,那些褶皱之上,红点如朱,分外明显。 “没吓着你吧?” 尤氏的声音,非常的好听,如二八年华的少女般清脆婉转,但身体,却如同八十老妪,亦常的苍老,颓败。 莫寒早在看到女子时,眼中便泛出点点泪光。 “师母,我是无忧。”洛无忧伸出手,握住了女子枯槁的手,虽面色未变,心中却掀起了一丝涟漪。 看到尤氏的当下,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十年囚禁,噬骨之毒,当年的她,比之眼前的尤氏,多有不如。 “好,好,好,明朗收了个好徒儿。” 尤氏一连说了三个好,微微一顿,对莫寒道:“寒儿,去把我妆台上的黑木匣子拿来,就当作是,那就当做我给你的见面礼,你即称我一声师母,就不要推却,师母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都是一些首饰头面之类的小玩意儿。” “多谢师母。”洛无忧没有推却,这是师母对她的一份心意。 陪着尤氏说了一会儿话,尤氏有些累了,莫寒带着洛无忧退了出来。 走在庭院中,莫寒时不时的侧头看着无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无忧顿住脚步,看了看莫寒,“师兄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小师妹,你把脉把得如何,可看出什么端倪来?”莫寒见状也停下了脚步,若他没有看错的话,小师妹在握住师母手时,是在为师母切脉。 洛无忧沉吟许久,薄唇轻启,却是吐出三个字:“难,难,难。” “师妹,此话何解,你,可是知道什么?”莫寒神色微变,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出来,没想到,洛无忧竟真的回答了他。 可是,这,难,难,难,又是何意,是指师母的病很难治吗? 这他早就明白,否则,师傅也不会二十年来,也都束手无策了。 洛无忧并不答话,看着遥摇天际,忽而,看向莫寒却道:“无忧有一件事,想请师兄帮忙。” “何事?”话题转换太快,一时间莫寒还有些怔仲。 “我要出府办点事,可是,必须要支开那些家丁。”洛无忧淡淡的说道。 莫寒一听,顿时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就这点小事儿啊,成,你等等我去安排,到时候保准儿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府去,不过,师妹,你要去办什么事啊?” “办女儿家,该办的事儿,师兄也想知道吗?” 洛无忧随意的说了一句,莫寒听得一头雾水,办女儿家的事儿,难不成,小师妹她,是要去买烟脂水粉?那也没必要支开家丁啊。 “等无忧回来,便告知师兄想知道的事。”洛无忧又加了一句,莫寒一愣,顿时,身形一闪,便不见了人影。 洛无忧眼帘轻垂,看来,她这个新认的大师兄,武功,竟是不俗呢? 莫寒,莫寒…… 师父的义子,亦是嫡传大弟子。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为何,她竟半点也没听过他的名号,甚至,在秦都中,也无人知道,师父竟早就有了一名嫡传大弟子…… 莫寒去的快,来的也快,递给洛无忧一个包袱,他道:“这里面有一套小厮的衣物,和你身形差不多,你去换上,我再给你装扮一下,保证连你娘也认不出你来。” “多谢大师兄。” 洛无忧拿过包袱,去一旁的厢房里换上,莫寒这才拿来一些瓶瓶罐罐在她脸上涂抹。 待弄完以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无忧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师兄的易容术,好厉害。” “想学吗?以后教你。”自己的易容术被夸赞,莫寒脸上绽着灿烂的笑容,一脸大方的说道。 洛无忧点头:“多谢大师兄,我们走吧。” “小姐,你,小心一些。”红锦在身后,不放心的嘱咐道。 莫寒看得好笑:“放心吧,小丫头,有我在呢?我会把你家小姐,我的小师妹,完完整整的带回来给你的,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少掉。” “那婢子先多谢莫寒少爷了。” …… 城南,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洛无忧拐了进去。向内行走了有二十多米,停在一个坐普通的民屋院落前,看了一眼,那屋檐前,挂着的一个竹制风铃。 她轻轻抬手,敲响了房门。 啪啪啪,很有节奏的拍门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眼神中有些许惊讶,却是很快回神:“主子,您可来了,您要再不来,我都快愁死了,来来来,快请进。” 闪身进了门内,洛无忧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三十来岁,国字脸,留着络塞胡子,一双眼睛里,时有精光闪过。 她轻轻的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小的胡明,呵呵,就是个小混混,以前跟着秦淮河的黑虎帮的老大黑爷混口饭吃,后来,因为和红锦姑娘认识,所以,红锦姑娘就把小的介绍了过来。”说是跟着黑虎帮的老大混,不过也就是个小喽罗。 那男子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过,主子,你放心,现在我已经不和黑爷混了,我既然跟了主子就一定会好好的干的。有什么事儿,主子只管交代给小的,小的一定会为您办得妥妥当当。” 胡明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着。 “你和红锦怎么认识的?”洛无忧沉眉。没想到这胡明竟会说出这翻话,也没想到,红锦,居然会认识一些地痞流氓? “是这样的主子,上次红锦抓药,钱袋子被人抢了,小的正好看见,就……嘿嘿……” 洛无忧了然,后面的故事不用猜也能想到。 无非是,这个胡明出手帮红锦抢回了钱袋,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忙,也或者,他就是纯粹的看红锦长得漂亮,所以……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人即然是个混子,那定能帮她很多。 其余的,洛无忧并不太想去计较。 “带我过去吧!” “好,主子您跟我来,您都不知道呀,那姑娘,真是忒能闹腾了,我这不是怕她跑,所以才关着她吗?我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却给我闹绝食,已经饿了三天了,都饿的没力气了,她愣是一粒米儿不肯沾,一口水也不肯喝。” “我还真就没见过这么倔的姑娘,你说我又不是要把她怎么着了,她怎么就那么倔呢?这么倔,那苦的不还是她自己吗?” 一路上,胡明喋喋不休的抱怨着,看起来,心里的怨念颇深。 到地方胡明才终于住了嘴,拿出一把钥匙,将房门给打开,他恭敬的对着洛无忧道:“主子,到了,就是这里了。” 洛无忧不曾言语,直接迈步走了进去。身后的房门被关上,胡明机灵的,并没有跟进来。 房间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是一张木床,一个衣柜,一个圆桌,一把椅子。 木床上,有一个姑娘,狼狈的躺在上面,她闭着眼睛,满脸菜色,一副有气无力,焉焉儿的样子。 “你放我出去,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你们放我出去啊……”听到响动,女子的眼帘睁开,虚弱的叫嚷。 洛无忧走到床边,站定,声音有些冷咧:“放你出去?放你出去,你好再去杀人吗?婉清姑娘。” 婉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厮装扮的小少年,那清秀的五官,蓦然,脑海中浮出了一张脸。 眼中,浮现一抹惊慌:“你,怎么会是你?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眼前的少年,她认识,竟然是秦淮河畔的巷子里,她拦错的那个少年。 “为什么要抓你?呵……”洛无轻哧笑一声:“如果不把你抓来这里,你以为你现在能在哪里,只能是在大牢里。” “南宫飞鸿死了,皇上大怒,下令彻查,现在,整个秦都里,到处都是官兵在搜索凶犯,你现在,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自己可以躲过这一劫吗?” “我……”婉清脸色发白,竟无法反驳。 她当然知道,自己无法逃脱,总有一日会被抓住,可是,只要能报了那仇,她死也是甘愿的。 可现在,她不甘,仇人还没有杀光,她怎么可以死呢? “我以为婉清姑娘是个聪明人,会把那天我说的话听见去,可是,没想到你却如此极端鲁莽,你想为你姐姐报仇,这本没错,可是,你杀了这些人渣,却把自己赔了进去,值得吗?” 洛无忧蓦地,凑近婉清,冷声道: “都说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你先是给他们下药,再将他们杀死,你不觉得,这样的死法,太便宜他们了吗?既然是报仇,那自然是要仇人生不如死了,你说是不是婉清?” 洛无忧的声音,清冷如雪,却又充满了蛊惑。 听得婉清脸上满是震惊:“你认识我姐姐?” 原来,她的预感是真的,这个少年,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洛无忧摇了摇头,冷冷的回了三个字:“不认识。” “不认识?” 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如果不认识姐姐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事。 婉清心乱如麻,一时间根本理不清,她抬头,看向洛无忧::“公子想做什么,可以直说。” 她想做什么? 洛无忧站直身体,嘴角蓦地浮起一抹轻笑,许久,才淡淡的开口。 第60章 没脸没皮 “我想做什么?” 洛无忧直起身子,嘴角浮现一抹轻笑:“我要你的命,我可以帮你报仇!但,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 “你要我的命?”婉清微愣,忽而自嘲道:“公子是想要婉清替你办事?婉清不过一介青楼女子,身子脏污,除了会侍候男人,别的,什么也不会,公子总不会是需要婉清,去侍候哪位贵人吧?” “不是别人,是我!”洛无忧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婉清。 “签下这张卖身契,我会为你重新换个身份,你将不再是青楼女子,而是,相府小姐的贴身婢女,从此以后,你的命,就将是我的,为奴为婢,永世不得反悔。” “做婢女?” 婉清脸上满是震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要她做婢女,那话里的意不无透露着一个意思,她看着洛无忧脸上惊疑不定:“难道,你是女子?” 洛无忧沉默不语,沉默,即是默认。 “恕婉清不能同意。”婉清看着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半晌,却是摇了摇头,一口回绝。 “为何?”洛无忧面色未变,只红唇轻翻,吐出两个字。 婉清却看清了,洛无忧是在问她,为何会拒绝她? 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婉清道:“公子明知道婉清的身份,也知道婉清到底做过些什么事,居然还要婉清帮你做事,婉清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让公子如此看重?” “你不怕,我把你的事儿,抖出去,或者,直接把你扭送去刑部?”洛无忧挑眉,冷冷的问。 “怕,可是,公子不会这样做的不是吗?否则的话,那日你不会劝我,也不会派人把我虏来这里。” 婉清忽的一笑,话锋一转道:“可是,我更怕我会跌进另一个深渊,不过是一死而已,其实,对婉清来说,死,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她早就抱了必死之心。 她不怕死,只怕,无法报仇。 “你一心求死,是因为你亲人尽丧,对人世再无留恋,又或者因为你身子已被人玷污,所以觉得无颜苟活,亦或是两者都有?” “我……” “可是,你知不知道,死,才是最懦弱的一种表现!”婉清还未说完,洛无忧便打断了她。 “这个世道,对女子诸多苛刻,可即便是青楼女子又如何,谁规定了青楼女子就不可以成为人上人?谁又规定了青楼女子就不能好好的生活?” 洛无忧哧笑一声,冷冷道:“世人看不起青楼女子,又怎么样?不过吐几口唾沫,你会少块肉?世人如何看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如何看你自己。” “任别人欺我傍我,我却要更加的爱惜自我。” “你,明白么?好好想想吧……” 洛无忧神情微微恍忽,声音里也多了一丝丝的波动,说完,不待婉清回神,径自出了屋。 身后木床上,婉清依旧怔怔的,脑海里回荡着洛无忧说的那些话,震惊的她久久也未回过神来。 “主子,怎么样了?”胡明看到洛无忧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等她想通了,派人告诉我。” 说完,洛无忧迈步,离开了小院,出了院门,深深的吸了口气。 胸中,却依然有些沉闷的紧。 青楼女子…… 呵,曾经的她,何尝不是沦落青楼,被世人玩弄,可是,那又如何,她还不是苦熬了十年,然后有了现在…… 只是,洛无忧,很快的回过神来,微微的咪了咪眼。 鼻翼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原本覆着落叶,却也还算干净的巷子里,滴满了血迹。 一直蜿蜒滴淌到巷子深处…… 洛无忧走到血迹前,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一碰,是人血,只是,这血里,貌似,有些东西…… 刚刚这里有人打斗么? 可是,为何,他们却一点也没有听到动静? 洛无忧微微沉眉,片刻后,她迈着脚步,顺着血迹找了过去,拐过转角,里面是一条死巷子,巷子的出口被封住了。 而那被封住的墙根里,蜷缩着一个男子。 男子穿着一袭黑色的袍子,袍摆上,用金丝银线,织就祥云暗纹,他的头垂在地面,三千青丝凌乱的铺洒下去,遮住了他脸,只能看到,男人的手泛着不正常的白。 而他身下,一滩血迹,早已流成了一个浅滩小洼。 离他几位之遥,还翻倒着一个红木轮椅,而就在轮椅旁的地上,一个银质的面具,静静的在那里。 想到师父说过的话,洛无忧沉吟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去。 将轮椅摆好,又把男子扶了起来,让他坐在轮椅之上,做完这一切,她浑身都已被热汗湿透。 男子虽然瘦弱,可是,重量却是不轻。 他的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胳膊上也有好几处的刀伤,难怪,会流那么多的血了,只是,很奇怪,他身边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椅子。 难道说,他的腿脚不方便? 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将他的头发捋了捋,终于看清他发丝下的脸,却是瞬间,倒吸了口冷气。 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原因无他,这个男人,长得太过妖孽了,前世今生,历经两世,洛无忧见过的男子众多,优秀者更是多如牛毛,可是,却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和眼前这个男人相比。 吸了口气,短暂的惊艳后,洛无忧瞬间回神,给喂下一粒药,又在他伤口上撒上了止血的药粉,这才执起男子的手。 洛无忧正准备给男子把脉,男子眼睛,却突然的睁了开来。 那是一双清曜烨烨的眼,他的瞳仁异常的黑,就宛如一个黑色的漩涡,只要看进去,便会深陷在那漩涡中,再拔不出来。 而此刻,那双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洛无忧。 眸光,冷清,晦暗。 “你醒了,你受的伤颇重,需要处理。”洛无忧迅速的回神,握着男子的手,微有片刻的僵硬,,随即又变得面无表情。 男子却是答非所问:“是你取下了我的面具?” “……” 声音幽冷,带着一丝寒戾,男子的眼睛,落在洛无忧的脸上,瞳仁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 不待洛无忧回答,他便又问道:“你是男子?” “是。” 洛无忧白了他一眼,他这话问的不是废话吗?她当然是女子,不过是一身男装打扮而已,当然,这话,她是不可能和他说的。 男子沉默片刻,半晌后,却突然道:“既然是你取下了我的面具,而你又是男子,那你,可以去死了。” 说着,五指并拢,直接一掌袭向了她的心脏部位。 洛无忧第一时间便查觉了不对,可无奈男子的反应太过迅速,她才移动身形想避开,男子的掌力,已袭在她胸口。 “噗嗤……”洛无忧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三步,胸口血气翻滚,她勉强站稳身子,正要怒斥男子不知好歹。 却不想,耳畔已传来男子愤怒的质问声。 “你是女子?为什么骗我?”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却带着浓浓的怒气。 洛无忧抬头,只见男人手臂还举在半空中,正张大眼睛,看着她,眸光森然寒凉,却又惊诧无比,他浑身上下,暴虐的煞气四溢。不同于上官明月的凛烈杀意。 眼前男人身上的煞气,似带着森森的金戈铁马之气。 那是,只有上过战场,杀过无数人,才会有的铁血煞气。 “我回答是女子,你就不会杀我了吗?”洛无忧冷冷的看着男人,她不过好心救回人而已,却不想,竟招此无妄之灾。 黑袍男子苍白而近乎透明的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表情:“若你回答是女子,我自不会杀你,若非我及时发现你是女儿身,又强行收回大半的掌力,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对话?” “你的意思,我还要谢谢你吗?”洛无忧一滞,声音里充满了嘲讽,眼角余光瞟过男子的手,闪过一丝幽暗戾气。 真的很想,剁了他的那只手。 尽管洛无忧也不得不承认,那只手,是她所见过最好看的手。 比之女子的手,还要修长。 可是,男人的话,却是再明显不过,他接触到了她的胸口,所以才会发现,她是女子。 洛无忧快满十二岁,身形已在发育,胸前的凸起已然很明显,虽然换妆时,已经缠过,并不怎么看得出来,但一接触,便自然会察觉不同。 “那是自然。” 黑袍男子答的极顺口,自然而然,并点忸怩之色也无。 “呵,第一次见到这么没脸没皮的人,还是一个男人,可真让我大开了眼见。”洛无忧冷笑,看男子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心中蓦地升起一丝怒气。 “过来。” 男人却好像没看到洛无忧的表情,直接向她招了招手,那模样,就好像是在招唤他养的小猫小狗一般,看着就让人生气。 洛无忧不进反退,转身就往回走,才迈了一步,身后男子指尖轻拂,洛无忧只觉身上一痛。 而后,整个人,便再也迈不开脚步。 “你到底想做什么?”洛无忧冷冷的问,此刻,除了还能说话,她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竟是,被男人点了穴道。 早知若此,她真该任由他,在这里流血流到死,也不要管他。 “不做什么,既然你不过来,那就只能我过去了。”身后,传来一阵吱吱,木轮摩挲地面的声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过五步之遥,不过短短几息之间,男子便又出现在她面前。 他定定的看着她,忽而皱眉,忽而点头,眼中眸光变幻莫测,洛无忧抿唇,没再说话,一时间,她也不知道,男子这般,到底是为何? 巷子里很静,只有两人,一站,一坐,在静默中,四目相对。 极久…… 看洛无忧如此沉得住气,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探手入怀,越过胸口插着的匕首,掏出一物,套在了洛无忧的手腕儿上。 腕部一阵微凉。 洛无忧垂眸看去,那是一只,通体赤红的血玉镯子,镯身里似乎还有东西,不过,离太远,她一时看不清。 可是,他给她一只镯子干嘛? 洛无忧疑惑的眼神看向男子。 第61章 镯子归你你归我 洛无忧疑惑的眼神看向男子。 不待她开口询问,就听男子道:“以后,这只镯子,就是你的,而你,就是我的。谨记,珍之重之,好好爱护。” 一副施舍般的神情,那话语里,更是充满了命令的口吻。 洛无忧面色一寒,胸中怒气,再忍不住喷薄而出,冷声怒喝:“什么叫镯子是我的,而我是你的,你给我说清楚。” “意思就是你带上了我的镯子,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清楚了吗?”男子的声音很冷。 他脸色很不耐烦的,又解释了一次,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丑的女人,怎么还是没听明白,未免,太过蠢笨了。 那看白痴似的眼神,更是让洛无心中大怒。 “呵,呵呵……”洛无忧冷笑两声,好似听到了最好的笑话:“那你把它拿下来,我不要你的镯子。” 戴上一只镯子,她就成了他的,两世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年,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荒谬的笑话。 “如果你不戴的话,那就只能死,你可以现在把它脱下来,脱下来之后,我便会用这柄匕首,刺入你的心脏。” 男人伸手一拔,那插在他胸前的匕首,便被他强行拔了出来,即使洒了止血的药粉,血依旧有些许的喷洒,他却恍若未觉。 手中匕尖,对准了洛无忧的心脏。 “你……” 洛无忧气结,眼神定定的看着男子,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空气一阵波动,洛无忧眼前一花,巷子里再次出现两道人影。两人皆着一身青色劲装,一脸担忧的看着黑袍男子。 “齐风(齐衍)参见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两人对着那轮椅上的男子请罪,神色间,恭敬至极。 “回去自己领二十鞭。”男人的语气比先前更多了一分阴沉,洛无忧看着男人,却发现,不知何时,男人脸上竟已覆着面具。 就在她眼前,她却没有发现。 早就猜测,这个男人不凡,可是,秦都里何时多了这样一号人物? 为什么,她从未有过耳闻。 洛无忧凝眉,重生之后,有太多的事被改变,也有太多她并不了解的人出现,她的复仇之路。 已然是,充满了变数。 “主子,属下们先护送主子回府。”齐衍担忧的看了一眼黑袍男子身上的血迹,眉宇间,满是懊恼,眼中杀意汹涌。 “嗯。” 黑袍男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齐衍立刻上前推着红木轮椅,往巷子子外面走去,齐风疑惑的看了一眼洛无忧,没说话,也跟了上去。 “喂,把我的穴道解开。” 洛无忧在原地喊了一声,心中怒火冲天,这个男人,居然不解开她的穴道就走了,太可恨了。 轮椅未停,也未有人回头,直到洛无忧以为,他们会这样把她丢在原地时,突的,一缕劲风传来,她身体竟又可以动了。 揉了揉酸疼的身体,洛无忧沉脸抬头望去,巷子子里却已是空无一人,一直追到繁华的大街上,追出很远,也没有看到那三人的踪影。 若不是手腕处的镯子还在。 洛无忧真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是她出现了幻觉。 可惜,不是…… “小师妹……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头上一痛,洛无忧回神转头,毫无意外的看到了莫寒那张儒雅俊逸的脸,莫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怎么样,事儿都办好了吗?” “嗯,师兄,我们回去吧。” “那走吧。” 莫寒看着双手空空的洛无忧,眸中一丝诧异一闪即逝。 本以为,小师妹是去买女儿家的玩意儿,所以,才要支开他,如今看来,貌似,不是啊…… 莫寒与洛无忧相携而去。 不远处的阁楼上,黑袍男子静静的透外窗外远远的那道纤细的背影,他的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荷包,荷包一角,绣着两个娟绣的小字,无忧。 良久之后…… 直到身边的齐风出声才拉回了他的思绪。 “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去跟踪他们?”齐风恭敬的询问。 男子闻言,微微蹙眉:“不用,,去告诉父王一声,就说,这一次的百花盛宴,本郡王,要参加。” “是,属下这就去。” 齐衍兴冲冲的答道,三年了,他们等了三年。 主子他,终于肯于肯踏出这一步了。 齐衍走了,齐风亦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唯,黑袍男子,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 洛无忧和莫寒顺利的回到了章府。 一回去,莫寒便及不可耐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小师妹,你告诉我,师母她老人家的病情,你可不可以医治? 这本是她答应莫寒的,自不会耍赖隐瞒不说,只是…… “师兄……”许久之后,洛无忧才心中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想你和师父都知道师母的病情,这并不是什么疑难的病症,而中了毒,而且,还是剧毒,红颜殇。” “没错,师父一直如此推测,这些年更是想尽办法替师母续命,想要制出解药,只可惜,却一直没有什么效果。只是,师妹,你怎么会知道的?”据他所知,师妹出身官家,娇养在闺阁,应当不知道这些武林轶秘才对。 “野史看多了,故事听多了,便自然也有些耳闻了。” 洛无忧一语带过,道:“师父能够为师母续命这么多年,已是医术高超,我现在没办法解开师母身上的毒,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做到的。” “嗯。我相信小师妹会做到的。” 莫寒如是说着,眼中的失望却还是难以掩饰。 洛无忧看得分明,心情也是很沉重。 红颜殇乃当世十大剧毒之一,解药的配方,她自是有的,一直都熟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也可以配制出来。 可惜的是,就算她此时配制出解药,只怕于师母也是无用的。 这么多年以来,师父给师母服下太多的药物,以至于毒性发生了变化。 “师兄,若可以的话,你帮我拿一些师母的血,我想研究看看。”思索良久,洛无忧还是决定试一试。 师父师母鹣鲽情深,师母深中剧毒,师父二十年却一直不离不弃,如今,这世上,能做到师父这般的,又有几人? 而师母,虽悲惨,却又何其幸运。 莫寒看着洛无忧走远的身影,明明是个纤瘦的少女,这一刻,他却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悲凉,无尽的悲凉…… …… 洛无忧与红锦,并未再耽搁,一路回到了洛府。 那四名护院回去向老夫人复命,而洛无忧却是直接回到了无忧阁。路上,碰到洛明珠,自然,免不得听她几句唠叨嘲讽。 洛无忧却并不在意,只当作没听到。 “小姐,你可回来了,刚刚夫人还来问过呢?”一回房,汤圆立即打来了热水,给洛无忧净脸。 “娘可有说什么?”微热的帕子粘在脸上带着暖意,洗去了从外面带回来的凉风灰尘。 “没有,夫人就是问小姐回来没有,对了,还有雪姨娘上午的时候,也来了一次,奴婢说小姐出府了,雪姨娘就走了,听说六小姐疯的更加厉害了,雪姨娘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肿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六小姐才好了几天,又疯了……” 汤圆说着,摇头叹息。 洛无忧放下帕子道:“可还有什么事?” “哦,对了,小姐,还有郡主也来过,给小姐送来一些药材,不过小姐别担心,那些药材,我都单独收好了,也不知道郡主送药材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哼,估计也是没安好心。”说起这个,汤圆便是一脸愤愤然的表情。 “汤圆。”红锦脸色微肃的喝了一声。 汤圆立刻吐了吐舌头,憨憨的笑道:“红锦姐姐,您别生气嘛,我就在小姐面前这么一说,出了院子,那话我却是再不敢说的。” “汤圆,隔墙有耳,下次不可再如此放肆,就算是在我们院子里也不行,你焉知,这院里,就没有那鼠窃之辈?”红锦脸上的表情地依旧严肃。 “红锦姐姐,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如此了。”汤圆顿时也不再嘻皮笑脸。 红锦话中有话,她虽憨,却也听得出来,再说小姐这院儿里,刚才出了一个绿晴,难保就不会再出下一个绿晴。 难怪小姐和红锦姐姐总是这般提醒她了。 看了一眼洛无忧,汤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看来,小姐的处境,还真是堪虞,真是不知道,小姐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那些人都想害小姐呢? “好了,下次注意就是,那些药,不会有问题,就都收着吧,看有什么用的,可以捡出来用,这个时候,她不会那么蠢,送些有问题的药材过来。” 洛无忧淡淡的说道:“你们随我去看看娘亲。” 依兰院,顾若兰正在哄安儿睡觉。 小家伙的眼皮一耷一耷的,要睡还没睡的样子,可爱极了。 洛无忧去了,也只安静的坐在一旁,小家伙快睡着了,她不想将他吵醒,没等一柱香的时间,安儿便眯上了眼睛。 被林妈妈抱去了隔壁。 “娘,你找女儿可是有事?”洛无忧这才坐去床边儿开口问道。 顾若兰理了理洛无忧的耳鬓的发丝,笑道:“没什么,只是,如今无忧也拜了章院正为师,为娘就是想着,这拜师的礼仪,你师父打算何时操办?” “这个师父没说,想必,师父也有安排,明儿个,我会去和师父提一下,娘不必担忧。”洛无淡淡笑道。 之前,她受伤,拜师的事儿,也就耽搁了下来,她伤好之后,师父又被皇上召去晋王府呆了两天。 所以直到此时,这拜师仪式也还没有举行。 “娘放心,师父不是那迂腐之人,只要认定了女儿,就算没有拜师仪式,想来,师父也是不会反悔的,娘不必担忧。” “看你说的,娘当然知道院正大人不是那出尔反尔之人,只是,这拜师之事,到底是件大事,虽然院正大人不拘小节,可是,我们也不能不守礼仪,让人家觉得,我们对此不重视。” 顾若兰起身,一脸欣慰:“娘是没想到,娘的无忧竟还有如此本事。不过也好,技多不压身。此事,你先问问你师父,我们再决定如何办。” 习得医术,就算无法给别人冶病,至少,也可以自保。 这后院之中这些腌脏事儿,这些年,她见得也多了。也看明白了,那些个琴棋书画学了固然可以讨好未来相公,可说到底,男子多薄幸。 女儿家,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 是以,从一开始得知无忧拜师习医,顾若兰便没有反对过,只叮嘱女儿好好跟着院正大人研习。 “好。”洛无忧笑着应了。 没做一会儿,洛无忧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走之前,把自己做好的衣服留了下来,那套小衣服拿出来,顾若兰看得眉开眼笑。 显然是很喜欢,把无忧好好夸赞了一番。 出了倚兰院,洛无忧又特地的叮嘱了一番林妈妈,要她最近晚上守夜时,警醒一些,有什么异常,不要惊动顾若兰。 直接过去无忧阁告诉她。 林妈妈虽有些奇怪,却还是认真的点头应下了。 洛无忧这才转回了无忧阁,刚踏进院落,春喜便来报说,雪姨娘来了,还一直跪在了洛无忧厢房外,任是谁劝,都不起来。 第62章 雪姨娘的哀求 厢房外,洛无忧还没走近,远远就看到一个人跪在台阶下。 似还不停的抹着眼泪,看那发饰和身形,的确是雪姨娘无疑。 红锦脸色微怒,这雪姨娘也不知道是何意思,居然就这样大喇喇的跪在小姐厢房前,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小姐把她怎么着了呢。 洛无忧脸色也有些肃然,上前,道:“雪姨娘,你这是作何,虽说你只是个姨娘,可到底也是父亲的人,你这样跪在我这院子里,成何体统。你这是想陷无忧于不孝不义之境地吗?” 最后一句说的颇重,雪姨娘闻言,立时尴尬的站起了身子,哭着道:“大小姐,姨娘是来求你的,求你救救六小姐,救救明霞,求您了……” 求她救洛明霞?这雪姨娘又在打得什么算盘? “雪姨娘,明霞妹妹的事儿,无忧也很难过,只是,无忧也没有办法,您来求我,是否求错人了?” 洛无忧一脸奇怪的道: “姨娘也知道,无忧不过是初习医术,就算是有心想帮忙,可那么多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甚至,就连师父也是无法,无忧一个初学者,不过是学了几天,连个半吊子都称不上,就更是有心无力了,想来姨娘也不放心把六妹妹交给无忧的吧?” “这……”雪姨娘神色一滞,也忘记了哭。 一张风韵尤佳的脸上,梨花带雨,怔愣愣的,看起来极是可怜。 洛无忧说的不错,把女儿交给洛无忧,她自是不放心的。 可是,前些天儿,章院正给无忧诊治时,她们也求章院正给看了,章院正只是摇头,她现在也是别无办法了,才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想了想,她还是咬牙说道:“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无忧微微的蹙了蹙眉,还是点头道:“那姨娘就随我进去再说吧,只是,可千万别再哭了,否则被人看到,还以为是无忧欺负了姨娘。” “是,是,让大小姐见笑了。”雪姨娘连声称是,忙不迭的擦干了眼泪。一同随着洛无忧进了厢房。 两人坐在软榻上,汤圆麻溜儿的给两人奉了两杯热茶。 雪姨娘有些如坐针毡,看着眼前的少女,神色从容的饮着茶,不知道为什么,竟是紧张的她手心儿都浸了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大小姐……”雪姨娘犹豫着开口,却突地听到对面传来叮一声脆响,她神色一惊,想说的话,也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抬头,却原是洛无忧盖上了茶杯的盖子。 “姨娘有话可直说。”那少女只淡淡一瞥。 雪姨娘浑身却是一个激灵,回神,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哀凄的道:“大小姐,奴婢想求大小姐给六小姐指条活路。” “大小姐,再这么下去的话,六小姐就活不成了,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六小姐的事儿,如今已传遍秦都,谁家还会娶这样一个女儿,大小姐,若是您能帮帮六小姐,我这辈子都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您要不帮的话,六小姐他,六小姐她这辈子都会毁了啊……” 话语哽咽,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洛无忧凝眉,淡淡的说道:“姨娘,无忧不知道你是被谁人怂恿,可是,显然的,无忧帮不了六妹妹,这话刚刚无忧已对姨娘说过,如果姨娘只说这个的话,那便大可不必了,红锦,替我送客。” “是的小姐,姨娘,请,奴婢送您出去。”红锦得令,立时上前。 雪姨娘面色一白,却并未起身。 “大小姐,我并未受谁怂恿。”抹了一把泪,她话语中多了一丝激动:“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大小姐曾说过,六小姐定会没事,所以我才做了如此猜测,大小姐,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这样做的。” 雪姨娘一脸哀凄的表情道:“虽我不知道为何大小姐会那样说,可是,我相信,大小姐一定知道什么,求您告诉我。” 雪姨娘心思敏锐,的确,她自是知道的,可是,凭什么要告诉她呢? “姨娘,就因为这样,你就觉得我一定救得了六妹妹吗?哎……”洛无忧一脸恍然,而后轻叹了一声道:“姨娘却是想岔了,无忧只是觉得,六妹妹可以吉人天相,就像娘亲和安儿可以逢凶化吉是一样的道理。” 微微一顿,她话锋一转道:“若说无忧能够救得六妹妹,姨娘却是太高看无忧了,姨娘也算是看着无忧长大的,无忧有几斤几两重,姨娘还能不知道吗?”洛无忧淡淡的一笑,反问道。 “……” 雪姨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 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说起来,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而不可思议。可是,这种感觉,却又是真实出现,存在过的。 所以,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雪姨娘脸色有些颓废,或者,真的只是她想多了,洛无忧她根本不知道? “多谢大小姐,卑妾先告退了。” “姨娘慢走。” 红锦送雪姨娘出了二门。 回屋,却是奇怪的问道:“小姐,您不是说了,六小姐三日便会好,可是,为何现在却会更严重了,而且,姨娘她为什么那般笃定的求到小姐面前来啊?” 洛无忧轻笑,是啊,连红锦都看出了不寻常。 这相府里的人,还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他们又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呢? “汤圆,交给你一个任务,这几天,给我看好了蒹葭院。”洛无忧神色微冷,淡淡的下达了命令。 “是,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负小姐所托。” 红锦和汤圆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小姐为何会突然下这样一个命令,是蒹葭院的人,打算做些什么吗? 可是,这个时候,洛明霞的病还未好,她们,又能做出些什么呢? 再抬头看去,洛无忧却已将视线放在了棋盘上,小姐下棋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是以两人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洛无忧却是深吸了口气,撩起了自己宽大的袖口。 看着手腕上那只血红的玉镯子,微微蹙眉,伸手,想要将它摘下来,可是,撸了半天,那镯子却似长在了她手腕上一般,怎么都拔不下来。 洛无忧神色微敛,举起手臂,将那镯子抬高,本以为,这镯子内是有什么机关,可是,仔细看了一圈,这镯子严丝合缝,就是一整块玉上雕琢而成的,并不像她想象中有机关的存在。 可为什么戴得上去,却拔不下来呢? 而且,她也没觉得,那个黑衣男子,戴上去的时候,有多费力一般啊? 既然拔不下来,洛无忧也索性不再理它,反正,她今日自章府出去的时候,也是易容遮掩了原本的面目。 他也不认识她,又不知道她是谁,所以,黑衣人说的话,自动被洛无忧从脑海里清除的一干二净。 她并不认为,他们之间,还会有再相见的机会。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纠结。 倒是这镯子,本就非凡品,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以后,只怕是她也得好生遮掩一二才是。 …… 雪姨娘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蒹葭院。 看着被喂了药物,昏迷躺在床上的洛明霞,又开始默默的掉起了眼泪,自之前,府医说,洛明霞可能是由于头部被重击引起的失忆后。 她便再不敢让人把洛明霞敲晕,只能请府医开了药给洛明霞吃。 可府医也说了,这些药物吃多了,对霞儿的病情也是没有好处的,可若不吃,霞儿便会发疯,疯起来的时候,六亲不认,她也是没办法,只能给她喝药,让她一直昏睡。 “姨娘,该用膳了。” “王妈妈撤了吧,我没什么胃口。”雪姨娘头也未回的回了一句。 王妈妈看着雪姨娘那一脸伤神的样子,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劝道:“姨娘,你多少也吃一口吧,您看您这些日子,人都瘦了好一圈儿了。在这样下去,六小姐还没好,姨娘又病倒的话,那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道,咱们这相府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段时间,就没安生过,先是兰姨娘生产出了那档子事,接着六小姐也出了这样的事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相府里,是不是粘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姨娘,您就听妈妈一句劝,好歹的吃一口吧。”王妈妈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看着躺在床上的洛明霞,不禁也是有些难过。 那一段似感叹般的话,却像是一口钟,将雪娘娘敲醒。 她转过头,看着王妈妈,沉声问道:“妈妈,你刚刚说什么?” “姨娘,老奴刚刚只不过都是胡说的,姨娘可千万别在意,六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姨娘……” 王妈妈一愣,随即脸色微变,赶紧跪在地上解释,雪姨娘却是突然挥手打断了她。 “不,你说的对,这么些年来,咱们这相府都是平平安安的,可偏偏,从顾若兰生产之后,事情便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哼,说什么神仙托梦,不过是些骗人的鬼话。” 王妈妈见雪姨娘不是怪罪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犹豫着道:“姨娘可是怀疑……” “怀疑,这还用怀疑吗?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片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破了永昭的布局,这背后,若无高人指点,那肯定是鬼祟作怪。” 雪姨娘冷哼一声,眼神里多了一犀利,顾若兰没有那个本事与永昭作对,毕竟,她还要顾念着顾家。 而洛无忧,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是变聪明了,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就像她自个儿说的,她没能那个本事,让霞儿变成这样。 所以…… “王妈妈,你外面打听打扣,请个高僧来,给六小姐驱驱邪。” “是,老奴遵命。”王妈妈领命退了出去。 雪姨娘依旧是神色沉冷,她真是急糊涂了,才会跑去求洛无忧。 她早就该想到的。 霞儿的病医不好,治不好,连所有的大夫都素手无策,病得又是那样突如其来,这简直是太过诡异了。 这般诡异而又药石无灵,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中了邪术。 一定是的。 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到底何种病症,可以让人变得如此疯颠。 第63章 自知之明 一连几日里,洛无忧都如往常一般,上午随着嬷嬷在相府学习礼仪,下乖去章府习医。 老夫人派人跟了五六日,也没发现异常,那跟随的家丁自然也就被老夫人撤了回去。 这一日,洛无忧回府,便像往常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解下披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的将那瓶子打开。 瓶子里,一股诡异的气味顿时飘散了出来。 淡淡的腥气中,却有一股浓浓的异香。 瞟了一眼,那艳红的液体,洛无忧蹙了蹙眉,果然如此,这是莫寒私自里给她弄到的师母的血。 不多,仅有几滴。 别看只有几滴,可是,这几滴血,对于师母来说,却是无比的珍贵,她的身体已经严重的萎缩,能够取出这几滴血,已是不易。 可以想象,为了弄到这几滴血,莫寒肯定花费了大力气。 更何况这件事儿,还得瞒着师父,若师父知道,定是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的,可是,莫寒还是做了,足可见,他有多么的信任自己。 对此,洛无忧却有种压力。 红颜殇,当世十大奇毒之一,排名第九,她前世所中之噬骨之毒排名第三。 十大奇毒,她竟遇到了两种。 毒如其名,红颜殇,红颜殇…… 这是一种专门用于女子身上的毒药,中者,容颜会渐渐的老去,唯青丝和手指甲,会依旧保持妙龄少女的特怔。 而师母,不仅那一头青丝和指甲,她的声音也如二八少女。 这都师父的药起了作用。 要想配制出解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毒药光炼制的材料就不下百余种毒液。如今药效又发生了变化。 她想要解毒,就先必须要弄清楚,毒性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才能因对制宜。 洛无忧正要有动作,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将瓷瓶收了起来,厢房门也被打开,门外,汤圆走了进来。 关上厢房门,汤圆走到洛无忧身边,小声的禀报道:“小姐,这几天,蒹葭院的王妈远房侄儿一直在外打听秦都里面厉害的法师。” “哦,请法师吗?”洛无忧似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 雪姨娘这是病急乱投医,没辙了,所以想给洛明霞请法师来驱邪吗? “嗯,奴婢看着,雪姨娘好像是想要给六小姐驱邪,不过,一连找了好几个,雪姨娘都不太满意。” 汤圆小声嘀咕道:“连京里那个一直素负盛名的赛半仙,雪姨娘也看不上,不知道,雪姨娘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那还用说吗? 一般人,以叶倩雪那心高气傲的,自是看不上的。 若说,这秦都里,哪家寺庙的高僧,名声最响亮? 呵…… 不管是哪一个,一个小小的相府姨娘,都不是她可以请得动的。 可是,这驱邪? 为什么突然会想到驱邪了呢? “汤圆,帮我更衣,我们去祖母那儿一趟。”洛无忧思索片刻,淡淡的吩咐。 一番收拾之后,洛无忧带着汤圆去了宁心院,求见老夫人。 洛老夫人午睡刚起,林妈妈端来一盅血燕,老夫人正吃着,洛无忧进去后,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 老夫人吃完,这才擦了擦嘴,淡淡的问:“你来求见,有何事啊?”声音清清淡淡的,再听不出前些日子里的慈和,喜爱。 “祖母,孙女儿今个儿来,是有一件事,想要禀祖母。还请祖母给孙女儿拿个主意。”洛无忧也不在意,依旧言笑宴宴的说道。 老夫人淡淡的扫了一眼洛无忧:“说吧,何事?” “是这样的的祖母,前些日子,娘生产前在佛前许了愿,只要娘和弟弟平安,便会到庙里烧香还愿,后佛祖显灵,孙女儿想着,也是时候,该去还愿了,否则,惹怒了菩萨就不好了。” 洛无忧说着蹙了蹙眉道:“这几日里,明霞妹妹的病情亦是反反复复,孙女儿想着,此去,也好给妹妹求个平安,希望佛祖能保佑明霞妹妹,早日康复。” “听说前几日,雪姨娘去了你那里?”洛老夫人不置可否,又问道。 “是的,祖母,姨娘是来求无忧赐与良方,只不过,无忧刚学医术,连师父都没有办法,无忧更是素手无策。” 顿了顿,她叹息了一声道:“这几日里,看着姨娘消瘦不少,无忧每每看着,也是很难过。” “那你去吧,记得,多带些护院跟随,这秦都里,最近不太平,早去早回,不要多耽搁,过不了几日,就是百花节了,别误了日子。” 洛老夫人淡淡的吩咐道:“一会儿,去账房里支五百两银子,就说是我吩咐的。这去还愿,怎么着,也得多添点香油钱。” “是,无忧谢过祖母。” 洛无忧淡淡的应声,老夫人向来信佛,对于添香油钱,从来不会吝啬,居然一次就给了五百两。 可也算得是大手笔了。 从老夫人院儿里出来,汤圆一直有些蒙,实在想不明白,这小姐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说要去还愿了呢? 洛无忧却也没有解释。 回到厢房,便吩咐了红锦和汤圆收拾行礼,明日一早出发。 还派了一名小厮去给章府送了信儿。 师父说后日是吉日,让她在章府行拜师礼,所以,这此去还愿,便得当日去,当日回。 翌日一早,林妈妈来了一趟无忧阁,洛无忧摒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了红锦在里面,也不知道三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 汤圆明显感觉,自林妈妈走后,小姐眼中的冷意更甚了许多。 洛无忧原定的计划并没有改变,只是,红锦却被她留在了府中,一番仔细的叮嘱之后。 洛无忧便带着汤圆和绿晴上路了,同去的,还有相府老夫人给拔的六名护卫。 天青色车幔的马车,一路缓缓驶离相府,自南城门出了城,向郊外七里山驶去,此时正值三月,郊外官道旁的树木上也开满了各色的小花,一蔟蔟的很是漂亮。 随着微风一荡,花香都飘进了马车之中。 洛无忧一直静静的坐在马车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细细的看着,汤圆和绿晴,在一旁侍候着,不时的添点茶水和糕点。 入了郊外的道路,行人便渐渐的稀少了起来,汤圆一路上,揭开车帘,不时的撇向车窗外的山林,兴致很高。 倒是绿晴,一路上都显得很是拘谨。 在这秦都郊外,有两处寺庙,香火最为鼎盛,其一者,便是护国寺,其二者,便是兰若寺。 护国寺之名,乃大秦开国皇帝所赐,据说当时的圣祖皇帝,曾落难护国寺,为当时的方丈所收留,后登基为皇,心怀感恩。 是以赐予护国之名。 而兰若寺,则因出了一名了缘大师,而闻名秦都。 据说,了缘大师深谙佛道,早已进入天人之境,可窥过去未来。每年,只为一人批命,却每每都是字字中的。 前些时日,洛仙儿所去的,便正是兰若寺。而今日里,洛无忧所选的,也是兰若寺。 兰若寺位于秦都郊外的七香山,离秦都约五十多里地。 算不得远,可也说不得近,尤其到了山腰,马车根本无法通行,前去拜佛的香客们,都只得徒步走上山腰,爬上那九九八十一道佛阶,才能得见那庄严而肃穆的大雄宝殿。 山间晨雾缭绕,一座恢宏的大殿屹立于山颠,远远看去,似乎被白云托起,耸立在云层之上,缥缈而空灵,给人一种,突兀间步入琼宇仙山之感。 咚咚咚…… 一阵阵低沉的钟声回荡在山涧,似带着可以洗涤人心的轻灵之感,那是寺庙内的僧人们,做早课的钟声。 洛无忧带着一众仆从上山,蜿蜒的山路上,随处都可见得前往兰若寺里拜佛的香客,还有许多,是乘着轿撵而来,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拐过十八弯,便到了佛阶前,高高的阶梯直上山颠,极为陡峭,站在梯脚,看去,似乎,那阶梯,就像是天梯,可直接琼瑶仙境。 “小姐,这阶梯好高啊,就像天梯一般,我们怎么才能爬上去啊?”汤圆小嘴儿瞪得老大,一脸惊叹之色。 绿晴亦是有些小脸苍白,这么高的地方,这要爬上去,岂不是连命都要去掉半条了。 她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洛无忧。 洛无忧却是一脸淡然,仿若未觉一般,这阶梯很高且很陡峭,咋看之下,确实给人惊艳的同时,也让人无法不感觉到恐惧。 可其实,这阶梯两边,都有扶手,只要抓牢了扶手上去,一点儿也不困难,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上前,迈步走上石阶。 石阶处,还守着两名小沙弥,旁边一块空草地上,已停了不下十顶轿撵,凡进入兰若寺的香客,皆只得步行,不得乘轿而入。 这是佛门之地的规矩。 任谁也无法免俗,既使是皇子公主来了,亦是如此。 至于洛无忧他们的马车,早已留在了山腰。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是爬不上去了……”大约爬到一半,洛无忧旁边,陡得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那女子热得小脸通红,额头汗水岑岑,嚷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她旁边的婢子,忙上前替她揉着小腿。 “小姐,您就忍忍吧,夫人说了,这兰若寺的菩萨可是最最灵验的,说不定,小姐这次爬上去,还可以得到了缘大师批命呢?” “切,青霜,你就哄着你家小姐玩儿吧,若是了缘大师真给我批命的话,娘肯定睡着都会笑醒了,可哪儿有那么容易啊,一年才看一个,你看看这些上山的,哪个不想找了缘大师批命,我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幸运。” “噗嗤……” 她话刚说完,旁边就传来一道银铃般的笑声。 女子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和她一般年纪的少女,那人正盈盈含笑的看着她,顿时,女子奇怪的问道:“喂,你笑什么呢?不会是在笑我吧?” 洛无忧瞟了她一眼,道:“我在笑,姑娘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这来兰若寺的,哪个不想了缘大师给批命,可就这姑娘看得开。 “咳,咳,这人嘛当然得看开点了,要不然的话,那活着得多累啊。”那姑娘撩起鹅黄的云烟丝罗广袖,手中拿着一方锦帕轻扇,小脸儿晒得绯红。 轻嘟着嘴唇道:“哎,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来求了缘大师给你批命的吗?还是想要来求姻缘?” 洛无忧淡笑不语,只递给她一个瓷瓶,“可以缓解你身体酸痛。” 说完,转身离去。 而,后山一崖畔,却有一双幽深的眼眸轻眨,将一切,尽收眼底。 男子凝视良久,红唇微掀。 轻轻吐出四个字:“我们回去……” 第64章 命里孤绝 庄严的大雄宝殿之内,洛无忧静静的跪在蒲团之上。 眼眸未闭,反睁的极大,看着莲台之上,手握净瓶,慈眉善目的观音石像,许久之后,闭目,轻磕了三个响头。 接过汤圆递过来的焚香插好,洛无忧带着两人又去添了香油钱。 五张银票,整五百两。 “阿弥陀佛,施主仁心仁厚,将来,必有福德庇荫。”须发花白的老和尚手捧功德箱,打着禅语,向洛无忧道了谢。 洛无忧也双手合拾,还了一礼:“师父言重,小女还有一事相求,小女想在这寺里供奉一长生灵位,不知道师父可否?” “哦?”那老和尚微微一愣道:“请问女施主是想供奉什么灵位,是亲眷亦或是?” 洛无忧沉吟,许久之后方道:“不是,只是,一个朋友?” 声音里,有一丝悲伤,却隐藏的极深。 “那,请问他尊姓大名?” “他,没有名字。” “那字呢?” “也没有字。” “无名无姓亦无字,女施主,这灵位如何供奉?”老和尚蹙眉,微微有些疑惑。看向洛无忧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流光。 “无碍,即无姓无名无字,便不刻姓名便是,小女只求师父能将灵位好好供奉,点一盏长明灯,保长明灯不灭,早晚三柱香,每日多念几遍往生咒,能助他,早日投胎,于愿足矣。” 说着,自袖袋里又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老和尚。 洛无忧淡淡的道:“这是一百两银票,以后每月,小女都会差人送百两供奉银两,还望师父能够答应。” “这,好吧,女施主放心,老纳,这就去安排,还请女施主,随我来。”那老和尚沉吟片刻,接过银票,抚须说道。 汤圆绿晴正要跟上,那老和尚却是将二人拦了下来:“请两位止步,后院禅房重地,不得随意进入。” “可是,我们得跟着小姐啊……” “你们二人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放心吧,这秦都之中,尚无人敢在兰若寺内行不矩之事。” 洛无忧淡淡的说道。 那和尚瞟了她一眼,这女子说话倒也真是犀利。 如此一来,岂不是在说,若她出了事,便是他们兰若寺的责任?虽说,他们兰若寺,的确有保护香客安全的责任。 可是,还从没有人,敢如此质疑和挑明了来说。 “师父请!”洛无忧仿若未觉道。 那老和尚也收敛思绪,转而在前面带路。 原地,汤圆和绿晴一头雾水。 “汤圆,你说小姐她为何要供奉一个长生灵位呢?”绿晴满脸疑惑的问。 灵位和长生牌位不同,灵位,那也就是给死人供奉的,可是,小姐为什么会给一个死人供奉牌位? 相府之中,最近也并没有死人啊? 汤圆也是一脸不解,却道:“小姐做事,自有小姐的道理,做为婢子,只管从命便好,基于其它,一概不要多问。” 声音有些冷,且有些警告的意味。 绿晴神色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想到自己此时还是戴罪之身,却终究还是闭了嘴。 转角处,三道身影静静的观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离去。 “主子,你说,这姑娘怎么这么奇怪,我就想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供奉一个没名没姓的灵位啊?” “你能想明白就怪了,你没有看到,连她的婢女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吗?就你那脑袋,能猜出来就怪了。” “切,难不成你猜的出来?” “我……”那人一滞道:“我自然也猜不出来,不过,想知道还不简单,你跟过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 男子被咽得无语,就算他想跟去,也得主子肯让他去才行啊。看了一眼面色巍然冷清的自家主子,男子默然。 “走吧,先去师父那里……” “是。” 三人离开,不过三米开外的汤圆和绿晴,却从始至终,未曾发觉。 …… 老和尚带着洛无忧,七拐八拐,拐进一道别致清幽的禅院。 “女施主,就不想知道,老纳要带你去何处吗?”老和尚突的停步问道。 洛无忧面色未变,淡淡的回:“大师既带无忧来此处,想来,自有要无忧前来的理由,既如此,无忧何必多问,到了地方,自然会知晓。” “女施主果然心性果非常人能及,请进去吧,师父他老人家,已等候你多时。”说着,老各尚推开了禅房的门。 他也不知师父为何要他带她来,今晨,一直闭关的师父,突然出关,吩咐他守在大雄宝殿,若有人供奉一无名无姓的长生灵位者,便将人带过来见他。 本以为,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却不想,师父他老人家,果然算无遗漏,精准的不差分毫。 洛无忧迈步走了进去,一阵清幽的檀香味儿,便扑而而来,这是一间禅室,很空旷,正对面有墙上,挂着佛祖像,而后是供台,供台上还摆放着香炉,经文,供奉等物。 地面,放置着一只小几和两个蒲团,一名穿着明黄袈裟的老和尚坐在蒲团之上,比之刚刚的那须发花白老和尚。 此人,却是真正的须发皆白,一脸慈眉善目之象,仿如那挂在禅房堂前的佛祖象一般。 洛无忧举步,走到那蒲团处,坐了下来。 并未开口,反是凝视着那小几上的棋盘,棋盘之上,只十六子,黑白分名,各守有界。 洛无忧思索了片刻,素手轻扬,捻起一枚黑子,继而落下。 棋势瞬间,起了变化。 那眉宇紧闭的和尚,也突兀的睁开了眼帘。 “天意难违,终究,天意难为……” 看了一眼棋盘,老者开口,便是一连串的轻叹,清明的眼神落在洛无忧脸颊之上,幽幽道:“天命凤星,逆世而来,七绝带煞,命里孤绝,是喜是悲,皆在施主一念之间……” “了缘大师是何意,恕无忧听不懂。”洛无忧神色微变,重生归来,是她最大的秘密,却没想到,会被这个老和尚所堪破。 难道,真如世人所传言的那般,了缘大师,可参透过去未来?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是即是不是,不是亦是是,是或不是,都不重要,女施主,负天命而来,望勿,负了苍天一片苦心。此菩提般若珠,赠于女施主。望施主,随身佩戴。” 说着,了缘大师,自手上摘下一串黑色的珠串,递给了洛无忧。 无忧沉眉,接了过来,眉峰秉微蹙,终是未曾忍住心中疑惑,问道:“了缘大师,可否告诉小女,刚刚大师话里,是何意?” “何谓天命凤星,何谓七绝带煞?” “何又谓,命里孤绝?” 语气微有起伏,七绝带煞,命里孤绝! 这八个字,像是一道魔咒一样,在洛无忧脑海里回响,命里孤绝,是说她此生,亦难逃前世结局吗? 不可能的,明明,她已经重生了。 “……” 洛无忧蹙眉,想问个明白,了缘却是眯起了眼睛,如同坐禅入定般,再不言语,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回答,无忧无奈,只能退了出来。 走在明净的道路两旁,洛无忧神情依旧有些恍然。 竟连撞到人也没有发现。 “咦,是你啊?”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洛无忧神游天外的思绪。 抬头,看着眼前俏丽的少女,唇边露出一抹笑:“是你。” “是啊,我们还真是有缘呢?我叫沈素卿,你呢?”鹅黄少女笑着问道,正是无忧在石阶上遇到的那个有趣的少女。 沈素卿? “我叫洛无忧。”洛无忧淡淡一笑,疏离却又有礼的回道。 沈素卿却是直接伸手,挽上了洛无忧的胳膊,兴高彩烈的说道:“无忧,好名字,洛无忧,对了,还没谢谢你,你给我的药可灵了,若不是你给了我那瓶,就算我爬上来,估计也会累得像条死狗一样。” 旁边沈素卿的婢女眼角微抽,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她家小姐怎么就这么二,哪有说自己累得像条死狗的,简直是丢脸死了。 “无碍,不过一瓶药而已。”洛无忧脸上笑意微深。 “还是得谢,你的一瓶药,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不如这样吧,我们两交换一下手帕,,你做我的手帕交如何?” 沈素卿杏眸瞪大,一脸期待的望着洛无忧:“无忧,你就答应吧,我挺喜欢你的,你可是我第一个手帕交,不许拒绝哦!” 她说着,径自掏出自己的手绢,强塞给了洛无忧,又把洛无忧手中的手绢,强行的拽了过去。 完全无视手绢主人的意愿。 看得洛无忧,无语凝咽,还真是个,说是风,就是雨的女子。 “哈,这样你就不能反悔了。对了,无忧,你这刚刚是从哪儿出来的?”沈素卿看着屹立在洛无忧身后不远处的禅院,一脸惊奇道:“天啦,你该不会是从了那禅心院过来的吧?” “那你见到了缘大师了吗?” “……” “他有没有给你批命啊?” “……” 沈素卿一口气,连问了一大堆的问题,不待洛无忧回答,她便豪爽的拍了拍洛无忧的肩膀道: “无忧,你真是太厉害了,了缘大师居然见你了哎,这么多年,我年年都来,都七年了,也没见那个老秃驴见我一面,架子大得离谱。不过,太好了,今年,我总算不用再往这里爬了,嘻嘻,太开心了。” “哦,这是为何?”看沈素卿笑得见牙不见眼,洛无忧不由奇怪的问,心中轻叹,这丫头的思路和别人,还真是大不一样。 “当然开心了,这样的话,至少我今年一年都不用再被我娘逼着再来爬山了啊,你说我能不开心么?” 沈素卿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得洛无忧也笑出了声,敛了笑声却道:“素卿姑娘,下次有机会再聊,我的婢女还在大殿里等我,我先走了。” 洛无忧说着便要转身,却被沈素卿一把给拽住了:“别啊,这会儿子还早着呢,无忧,我跟你说,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准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 洛无忧尚未说完,便被沈素卿打断:“别可是了,春儿,你去通知一下无忧的婢女,把她们带到老地方。” 说着,连拉带拽,不由分说,拖着洛无忧便走。 无忧无奈,只得随着她去,被沈素卿一番胡搅蛮缠的,倒是忘记了刚刚在禅室的事。 反而,对她描述的老地方,好奇了起来。 不知,是何地方,竟会让,兵部侍郎之女,沈家素卿也如此推崇? 第65章 遇袭 那是一片赤红如火的世界。 棵棵红枫栽满了整个山头,微风轻轻拽过,片片红色的枫叶,随着轻风摇摆,然后飘下,打着旋,落在人指尖。 林间,一道女子身影在山林中翩跹穿梭,银铃般的笑声,传得老远。 “怎么样?无忧,这里美吧?”沈素卿一路小跑着,跑回洛无忧身边,笑着问。 洛无忧点头,声音有些空灵:“是很美,美得就像下了一场,血雨。” 一场嫣红的血雨,与她记忆之中那场血雨,如此相像。 “什么血雨啊,也太恐怖了。”沈素卿嗔了一眼洛无忧,伸手接了一片枫叶道:“我告诉你无忧,你知不知道,这兰苦寺的十里枫林的枫叶,有种很神奇的力量?” “据说,只要在晨熙日出之前,摘下第一片沾着露水的枫叶,向着太阳许愿,就可以找找到,你心目中的那个人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如我们来试试吧?”沈素卿眨巴着眼睛提议道。 “那你恐怕得等到明日晨时了,不过,我一会儿就要下山了。”洛无忧摇头,这片枫林的确很美,美的让人窒息,她,却并不喜欢。 什么找到心目中的那个人,不过都是无稽之谈罢了。 “无忧,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那行,我和你一起吧,一个人太闷了,我们一起回秦都,也好有个伴儿。” 两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回到兰若寺,在寺里用了斋饭,洛无忧又转头和那个带她前去禅心院的老和尚,明空大师,寒喧了几句。 在明空的注视下,和沈素卿两人结伴,离开了兰苦寺,返回了秦都。 两队人合在一起,浩浩荡荡,一路上,沈素卿那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时不时的说些古怪的话儿来,惹得几个丫鬟婢子,笑声不断,倒也还算是热闹。 天色渐暗,官道上,早已没了什么行人。 几人正说得热闹,蓦地,马车却是突兀的停了下来。一阵天翻地覆的剧烈颤动中,车厢里的几人,被甩得东倒西歪,纷纷撞在了车棱上,沈素卿的婢女,立刻护住了她。 洛无忧稳住身形,眼疾手快的拉一把差点栽下马车的汤圆,将她拖回了车厢里,车外,刀剑碰撞的声音,不停的传来,绿晴早已被此一幕,吓得彻底傻掉。 “糟了,小姐,我们肯定是遇上劫道儿的了。”沈素卿的丫头,春儿脸色大变,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更是面如土色。 “劫道的?这可是在官道上,而此这里离秦都不远,、怎么可能会有劫道的。”沈素卿也是有些害怕,眼里却有着一丝兴奋之色。落进洛无忧的眼里,看得她无语凝咽。 眸光微闪,洛无忧也顺着车窗看了过去,原本空旷的官道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群身穿粗布民服的,蒙着面的壮汉,拉车的马匹倒在地上,车夫不知所踪,连车辕也被斩断。 她们所乘的马车,此刻只剩下一个车厢和两个车骨碌。 沈素卿的随行护卫和相府的护卫加起来,二十多人,也都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根本没剩下三四个。 正在这时,一个魁梧的强盗上前,挑开了帘子,扫了一眼车厢里的几个少女,眼中闪过一道泛着淫,欲的光。 “全都给老子下来。”那人也蒙着脸,蒙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两只眼,他暴喝了一声,并扬了扬他手中握着的,明晃晃的大刀。 几个丫鬟都被吓得呜咽了出来。 沈素卿此刻那丝兴奋,总算是没了,看着眼前的强盗头子,也不由的浑身有些发抖,伸手,不由自主的拽住了洛无忧。 洛无忧拍了拍她的手,当先跳下了马车,汤圆连忙也跟下去,护在了洛无忧前面,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老爷可是当朝相爷,你们要是敢乱来,伤了我家小姐一根毫毛,我们老爷都不会放过你的。” “对,我家小姐乃兵部侍郎的爱女,你们要是敢,敢动我们小姐一个指头,我们老爷,定会派兵将你们全部剿灭。” 地上,全是血,护卫的尸首,铺了满地,缺胳脯断腿,甚至有两个脑袋都被割了下来,那一片血腥,看得几个丫头,差点吐了出来。 一直生活在豪门深院的他们,哪见过此等血腥惨状,怕得个个都浑身发抖,却又不得不强忍着威胁,想要以自保。 本以为,报上府中名号,那些强盗,会有所顾忌。 可强盗头子,却不怒反笑:“呵,兵部侍郎府的千金,我好怕哦,还派兵剿灭我们,今个儿老子等的就是你。看你们几个细皮嫩肉的,正好,押回山寨给兄弟们开开荤,老子可还没玩过官家小姐呢?” “你,你们,太无法无天了……”春儿又气又怕,小脸惨白一片。 “哼,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放心,等你到了山寨,老子会找几个兄弟,好好的侍候你的,小美人。” 猥亵的话语,一句又一句从那人嘴里崩出来,几个姑娘又急又气又怕,很快,更多的强盗全都围了上来,再一看,洛无忧与沈素卿的护卫。 竟已全军覆没。 一群手持各种兵器的强盗,将洛无忧等人围在了当中,那一双双充满淫,欲的眼神,让人无比的恶心。 “你,你们别过来,你们不就是要人侍候吗?我去,你放了我们小姐和沈小姐,我跟你去。”汤圆此刻身子已像筛糠一般。 却依旧护在了洛无忧身前,豁出去般强叫道。 “汤圆……对不起,无忧,都是我害了你们。” 沈素卿怕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歉意的看了一眼洛无忧,转而,咬唇对着强盗头子怒叫道:“喂,你们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就放了她们三个,大不了,我跟你们走就是。” “呵,倒是挺有骨气的几个小妞儿,可惜啊,沈小姐,到嘴的肥肉,你以为,老子会傻得吐出来吗?”那魁梧的装汉,说话极是粗鄙,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确,不管是洛无忧主仆三人,还是沈素卿几个。 他都是不会放过的。 沈素卿气得柳眉倒竖:“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我说,沈家小姐,跟一群强盗讲道理,你傻了吧,真不知道,沈侍郎那般老奸巨滑的老狗,怎么就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女儿啊……” “你……”沈素卿被气得再说不出话来。 “素卿,何必跟一群小人生气,无谓伤了脾肺,得不偿失。” 洛无忧只淡淡的安慰了一声沈素卿,转头,却是对着强盗头子道:“不是要劫人吗?那还不走,废话那么多,看你们的样子,大概第一次做强盗吧?连得手之后,便要迅速撤退的道理都不懂吗?” “嘿,你这丫头,还真有点意思,哥做了这么久的强盗,可还就没见过主动往贼窝里钻的肥羊,这可真是新鲜,咋地,是思春了想男人了是吧,别急,一会儿,哥哥我会好好疼你们的。” 那强盗头子满嘴喷粪,惹得一众强盗全都轰笑出声。 “呵呵,各位此刻只管大声的笑,畅所欲言的笑,就不知待会儿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洛无忧浮现一抹绚烂的笑,眸底却似一点点凝聚着千年冰川,冷得彻骨。 那强盗头子冷笑一声,正要出声怒斥,陡得,却突然浑身一个痉挛倒在了地上,一抹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胸口,一路蜿蜒的流了下来。 嘭嘭嘭…… 数道硬物倒地的沉闷声响起。 那些强盗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便有十余人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两人,则惊恐的看向了四周。 顾不得洛无忧等人,直接飞身想走,却被四枚骨钉穿透了双腿腿骨,凄惨的哀嚎了一声,直接倒在地上,连爬也爬不起来。 “谁,到底是谁,有种的出来……”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让在场还能喘气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洛无忧一脸诧异的看向官道的转角,一辆马车,徐徐的驶了过来。 拉车的马匹高大俊逸,浑身泛着血色的汗渍,那竟是一匹汗血宝马。车厢乃乌铁所铸,顶部四角,镶着四颗鸽蛋大的东珠,赶车的是两名年轻男子。 满脸肃然,眼睛里犀利的精芒闪现,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洛无忧看着两人俊朗的五官,神色微蹙,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中的镯子,眼中一丝流光闪过,心中也浮起一抹诧异。 这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齐风,齐衍,怎么会是你们?表哥也在么?”不待洛无忧回神,沈素卿便已兴奋的大叫出声。 心中微微荡起涟漪,洛无忧心中剧烈的震动,这两人驾车,也就是说,那马车里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天点了她穴道,又莫名其妙,强行塞给她玉镯的人? 而沈素卿很明显认识齐风齐衍,而她口中的表哥,应该就是齐风齐衍的主子。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马车停在了众人面前,齐风齐衍跳下了马车,朝沈素卿行了礼:“表小姐,你没事吧?” “我们没事啦,幸好你们来得快,要不然,我和无忧可就惨了,这些个贼子,真是太可恨了,朗朗乾坤,居然敢行凶打劫官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和爹爹有什么仇,居然想把我虏走!” 沈素卿一脸愤愤然的表情,说着,冲上前,狠狠的踹了那正哀嚎不止的两人几脚:“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哼,没人派我们来,不过是看不惯沈良那个贪官的所作所为,所以,我们才想着劫了他的女儿罢了,如今,被你抓到,要杀要剐,息随尊便。” 说着,撇头不再理会沈素卿。 沈素卿气得双目瞪得滚圆,狠狠的又踹了几脚:“哼,还挺硬气的嘛,谁让你们抵毁我爹爹的,我告诉你们几个混蛋,我爹爹可是清正廉明的好官,不是什么昏官,知不知道,叫你再说,姑奶奶踹死你们几个蛋,把你们全都奄了送进宫里当太监,我踹死你们……” 自家老爹被侮辱,沈素卿气得破口大骂。 洛无忧回神,连忙出声制止:“够了素卿,不要把他们打死了。” “哼,算你们走运。”沈素卿愤愤的又一人踹了一脚,这才作罢,转头,看着洛无忧,奇怪的问:“无忧,你干嘛不让我打啊,你想做什么啊?” 洛无忧笑了笑:“你不是想知道那个背后指使的人是谁吗?那自然得留下活口了。” “这倒是。” 沈素卿说着乖乖的站到了一边儿。 这一幕,看得齐风齐衍两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天,这个小姑奶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听话了? 两双眼齐刷刷看着洛无忧,眼里惊奇的光芒四射。 居然能有人把这小恶魔给驯服,神人啊! 第66章 回府 被那样两双眼睛盯着,是人都会有压力。 “走吧,我们应该赶路了。”洛无忧却似浑无所觉,看了看凌乱血腥的地面,还有那死在地上和被砍断车辕的车厢。 显然,沈素卿的马车,已彻底损毁,根本无法再使用。 “无忧,你不是说要审问那两个人吗?”沈素卿有些奇怪的问。 洛无忧抬眼看了看那辆马车,嘴角微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显得有些诡异:“有容郡王在,那两个人跑不了的,而且,我相信,容郡王一定会撬开这两人的嘴,帮你揪出这背后指使之人。” “无忧,你怎么知道那马车里坐的是容郡王?”沈素卿眼睛瞪得极大,一脸惊奇的模样。 “这很难猜吗?这秦都之中,有几人能用汗血宝马拉车的,又有几人车厢能以东珠盖顶的,那车厢上的标识,就算我想不看到,估计都很难吧?况且,你刚刚都叫表哥了,我若再猜不到……”洛无忧微微一笑。 若她再猜不到,那就真的可以回娘胎里重造了。 沈素卿一脸恍然:“嘿嘿,这倒也是啦,以表哥的手段,就这两个杂碎,估计都不用他出马,也会屁滚尿流的招了。” “行,那无忧我和你们挤挤。” 沈素卿说着,不由分说的上了洛无忧的马车。 那逃也似的背影,看得洛无忧微微蹙眉,这丫头貌似,很怕车里那个男人?可那不是她表哥吗? “小姐,您先上马车,奴婢和绿晴姐姐步行跟着便行。”汤圆上前对洛无忧说道。 “没关系,我们挤挤便是。”洛无忧摇头,还有一半的路程,如果靠两秣腿走的话,只怕进了秦都,汤圆的脚也要被磨穿了。 她们出来时备的马车轿小,没有沈素卿的马车那般奢华大气,坐上六个人也是极宽敞的。 洛无忧转身走向马车,官道旁的汗血宝马车厢里,却蓦然传出一道低沉的男音:“齐风。” “是,主子。” 齐风恭敬的应了一声,上前追上了洛无忧。 “这位小姐,我家主子说了,请您去和主子共乘一辆马车。” “不用了,我们挤挤就可以了,诸位已经救了小女等性命,怎好再过劳烦。再说,男女有别,还请公子见谅。” 洛无明婉转拒绝,齐风却面色不变,仿似未听见般,只淡淡的恭身做了个手势:“小姐,请吧。” 洛无忧一滞,还没来得及拒绝,耳边便传来沈素卿的声音。 “无忧,你就去吧,我表哥人很好的。” 抬眼望去,那姑娘撩开车帘,一脸笑盈盈的朝着她摆手:“真的,我不骗你无忧,我表哥人真的很好,反正我们这马车也都坐不下了,你就委屈下和我表哥挤挤呗。” 沈素卿说的极为真诚,洛无忧却没忽略她眼中那抹狡黠。 说的好听,如果他表哥真那么好,她怎么还会挤到她们的小马车上,那个男人,如果也算人好的话,估计,这全天下就没有一个好人了。 然而,不待洛无忧反驳,沈素卿说完,径自朝齐衍吼了一声:“齐衍,还不赶快过来给我们驾车。” 齐衍眼角抽了抽,一个翻身跳上马车,手中长鞭一挥,那马儿嘶鸣一声,拉着马车,疾弛而去,扬起了一地的灰尘。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让人就算想阻拦都是来不及,点点尘埃中,看着眼前依旧拦在她身前的齐风,以及静静停在一边儿的华丽马车。 洛无忧面色微冷,沉吟半晌,终是转身,迈步走了过去。 “劳烦郡王。” 华丽的马车车帘被纤纤素手挑开,杏眸微眨,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那个男人那张欠扁的脸,算不上脸,因为那脸大都被面具遮住。 即使在车厢里,也没有把面具摘下来。 他依旧一身黑袍,手里捧着一卷书在看,旁边的红木几上,摆放着茶汤和各色精致的点心,极为享受,他似乎极偏爱黑色,配上那张面具,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幽冷的气息。不同于上官明月的那种矛盾的惊艳。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 男子眼,眸光始终落在他手中的书卷之上,也未曾回话,就连无忧抬脚上了马车,坐在他对面,他也未曾抬起头看她一眼,俨然将无忧当成了空气。 如此正好,这也证明了他并未认出她,至少让她心安了些,洛无忧也静静的坐着,以手托腮看着窗外。清明而幽深的凤眸之中,却是闪过一惋惜。 脑中浮现出那日看到的那张惊才绝艳的脸。 怎么也未曾想到过,有一天,她居然会和大秦堂堂一代战神坐同乘一辆马车。 容郡王,本名容狄,乃容王长子。 不同于晋王府,容王府,乃大秦唯一世代承袭的的异性王府,容家祖上,曾与开国皇帝圣祖皇帝一起打江山。 可以说,这大秦的江山,有一半,都是当年的老容王打下来的。 容家,也是大秦真正的百年簪樱世家,而这位容王世子,容狄,十二岁入战场,三年时间,名声响彻三国,被誉为一代战神,无人可以超越,缔造了一个真正的传奇和神话。 只可惜,五年前与南齐交战之中,在胡峡关一役,受南齐奸细暗算,身中剧毒后,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虽然那场战争最终以大秦获胜告终,大秦却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一代战神,就此陨落。 的确是陨落,一个不能再上战场的将军,可不就是陨落了,而容狄最终也在乾元二十年冬,病逝。 算起来,距今也不过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谁能想到,这个男人,竟只剩下一年的寿命,容狄,容狄,那个精才绝艳的人,最终死的,却是默默无闻。 马车行得极稳。 洛无忧神情却有些恍然,直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才蓦然回神,却作旧未曾变换动作,似未曾发觉一般。 “你倒是挺有个性,素卿叫你无忧,你的丫鬟又说你出自相府,想必,你就是那位相府庶长女,洛无忧了。” 男人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仔细听,却又似透着丝丝嘲讽,狭长如黑曜石的眼眸微闪,容狄唇畔轻掀: “如是我闻,金仙出世。一超直入如来地。慈悲方便济群生,端严妙相谁能比。四众归依,悉皆欢喜。有情同赴龙华会。无忧帐里结良缘,么诃修哩修修哩。” 男人的声音,圆润而低沉,话里意思却似意有所指。 “没想到,堂堂郡王爷,居然也喜参佛,失敬。”洛无忧转头,淡淡一笑的夸赞,那句,无忧帐里结良缘,让她心中微微一动。 难道这位容郡王是察觉到了什么? 可是,她自认并未露出任何马脚,那日的声音,也被她刻意压低,应该听不出来才是。 “参佛之人,不一定信佛。”容狄淡淡的说,继而垂下了头,又恢复了先前不理人的样子。 参佛,不信佛! 这是一个极端自负的男人,而通常自负的人,要么睿智无双,自身能力强大,无所畏惧,要么实际是个草包,却好妄自尊大。 很显然,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后一种。 洛无忧默念着那五个字,给容狄下了定义,虽然,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接下来,两人并未再有交谈。 汗血宝马虽跑得慢,便速度却并不慢,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已进入了城,追上了相府的马车,入城之后,洛无忧便要求齐风停下马车。 已至秦都,若他乘坐容郡王的马车回到相府,只怕又免不了惹人非议。 齐风没说话,透过被洛无忧掀开的车帘,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洛姑娘,您还是坐好,我们送你回相府吧?” 主子不说话,那他自然是不能停下了。 洛无忧看向闭目养神的男子,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开口,撇开刚刚容狄那不知道是否试探性的言语不谈,与他在一起,她越说得多,便越容易漏出马脚。 反正,相府中对她的议论已是不少,多这一笔不多,少这一笔,好像也没太大的差别。 “小姐,您可回来了,出事了……” 两辆马车停在相府门前,洛无忧刚下了马车,正要向容狄道谢,一旁林嬷嬷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尖锐的响彻在她耳畔。 “妈妈别急,出了何事慢慢说。”洛无忧转头,蹙眉,肃声道。 林妈妈眼眶哭得红红的,抹了一把泪,道:“小姐,小少爷被公主带走了,他们要把小少爷给活活烧死,夫人她,夫人……夫人也被老夫人关强行关进了暗房,他们说小少爷是妖孽转世,祸害相府,要把小少爷活活烧死。” “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小姐,您想想办法……小少爷才那么小,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妖孽呢,小姐……” 妖孽转世?活活烧死? 一个又一个字,字字透着挖心剜肝的疼。 “祖母呢?父亲呢?难道祖母和父亲也不管不问吗?难不成,他们也要任由安儿被活活烧死?”洛无忧面色疾变,活活烧死四个字,几乎是众牙缝儿里一字一字挤出来。 烈焰焚身,没有人能比她更能体会那种痛,可他们,竟然要将这么残酷的手段,用在一个才足月的安身上? 呵,还真是他们姐弟的好亲人,一个个,都能狠得下心!!! “小姐,那命令就是老夫人下得啊……”林妈妈悲悲凄凄的说了一句,哽咽的再说不出话来,本以为老夫人会是小少爷的护身符。 可谁曾想,这护身符,没护到小少爷,反倒是变成催命压魂的刀啊…… “多谢郡王今日相救,他日无忧定会报答。”洛无忧广袖之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也恍然未觉,匆匆朝马车里的人扔下一句话。 转身疾步往相府里走去。 “无忧,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一旁刚下马车的沈素卿也连忙在汤圆和绿晴后面,撵了上去,她身后的婢女急忙伸手一拉,却是没拉住,只得跺了跺脚也跟了进去。 相府大门外,容郡王府的马车,孤零零停在门外,无人问津。 第67章 无忧伤人 “主子,咱们要不要也跟进去,看看热闹?”齐风跳下车辕,向马车里自家主子请示道。 一袭黑袍的男子眼帘微掀,眼角轻轻的一瞥齐风,良久,才幽幽吐出三个字:“你说呢?” 他说?齐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主子什么意思啊?这到底是进啊,还是进啊?主子的回答也太深奥了。 他怎么就琢磨不明白呢。 …… 洛无忧一路疾奔进相府,相府花园的空地上,围了许多的人,人群中央,架起了高高的柴堆,几个护院正手里举着火把。 安儿,也还躺在襁褓中,而那襁褓却就置在那柴堆上,随着安儿晃动胳膊扭扭身子,那柴枝也被压得微微摇晃。那么小的孩子,就算不被烧死。 若是从那柴堆上掉下来,只怕也定会被摔个半死。 “安儿……”那情形看得洛无忧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想要冲进去,却被人死死的拽住了胳膊。 “原来是庶长姐啊,我劝你啊可千万别去,那可不是小弟,仙师说了,他就是恶鬼转世,专门来祸害我们相府的,庶姐你可千万别过去啊,否则的话,那恶鬼定是会连你也一起害了的。” “你们还不快过来拦住大小姐,都是死人吗……” 洛明溪一脸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仿佛真的是为洛无忧好般,焦急的扯着她,任洛无忧挣扎,都死拽着不放手。 “就是,不能让大小姐靠近那柴堆,这时辰和方位可都是仙师算好的,可不能被破坏一丁一点儿,否则的话,那妖孽还会附在别人身上继续害人的……” “对对对,赶紧的,上前把大小姐给拦住啊……” “你们还不快拉住大小姐,可别误了仙师算好的吉时,赶快点火吧……” “对对对,赶紧点火,把那妖孽早点给烧死,也早点了事……” 道道声音络绎不绝的响起,洛无忧听得却是目哧欲裂。 一众下人见状,也是连忙上前,在洛无忧前方筑起了厚厚一道人墙,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阻止洛无忧接近那柴堆,那命令是老夫人下的。 若真被大小姐破坏了,老夫人也是定不会饶过他们的。 眼见一个个火把被抛上半空,那一道道如流星般璀璨的火种落在洛无忧的眼眸之中,那幽深如墨的瞳孔,却是瞬间变得赤红一片。 蓦地,她一把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的向前一刺一收,洛明溪只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顿时惨叫一声松手,倒在民地上。 “溪儿……”婉姨娘尖叫一声着扑了上去,伸手一摸,却摸到一手的血,顿时,整个人脸色变得纸一样白,抱着洛明溪,嚎淘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谁也没想到,洛无忧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二小姐动手。 洛无忧却是没有任何的停顿,手中的染血的金簪不停的扬起,每一次落下,都会扎中一人,哀嚎声,声声不歇的响起。 绝美的小脸冷若冰霜,她双目赤红,浑身煞气四溢,那宛如煞神的样子落到不远处的一双水眸里,那人立时打了个寒噤,不知为何,心中竟是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天边晚霞嫣红如火,似与相府花园之中,这一片妖娆的血色,交相辉映,美得绚烂又迷离。 那是真正的残阳似血。 而那花园中一袭白裙染血的少女,便尤如末日杀神一般。 汤圆和林妈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回神,两人连忙也上前帮忙,却被几个下人推搡拦下,汤圆被推倒在花台旁,头狠狠的磕在那石台上,顿时,晕了过去。 林妈妈也被一个下人,一个手刀拍昏。 “来人,给我拦下她,死活不论。”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永昭在一群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洛无忧却似没看到也没听到一般,此刻她已杀红了眼,除了那柴堆,她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那一蔟蔟红红的火苗映在她瞳底,宛如一捧捧血雾散开。 眼看那火苗就要烧到安儿身上,那灼热的温度也让安儿不停的啼哭了起来,那一声声软糯而尖锐的哭声,就像一把又一把的刀,不停的割在她的心上。 前世,她没能救到烨儿,此生,她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要救下安儿,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下安儿。 谁敢挡她,她就杀了谁! 然,眼前的人却似永远也杀不完,有了永昭的命令,所有的的下人,没有一个人敢后退,都疯扑了上来。 而不远处的柴堆却是烧得越来越旺,那霹雳啪啦柴枝被火焚烧的声音,更是宛如一道道惊雷,炸得她心神俱裂。 陡得,洛无忧突然仰天,一声悲鸣。 “烨儿——” 那一声嘶喊太过悲戾,仿佛带着苍海桑田与岁月更迭的无情变迁,冰冷森寒,却又带着镌刻入骨的亘古思念以及,绵绵不绝的恨意。 撕破了空气,辗碎了苍穹,直入人心。 瓦檐之上,一直隐在暗处的男子,双手扣着瓦片,五指一捏,那一片瓦便在男子掌中碎成了一堆灰烬。 想到少女的交待,男子好不容易才强千忍下了冲出去的冲动,只一双眼,冷冷的盯着相府的花园。 紧跟着奔进来的沈素卿被那嘶喊声震颤的顿住了脚步,看着眼前一幕,更是捂着嘴呆怔在当场。 花园里血溅满地,一片混乱,人群中央的少女,却是青丝乱舞,满身鲜血,双目赤红,那样子,凄厉而绝美的摄人心魂。 蓦地,她突然转头,森冷的目看向永昭,手持金簪朝着她扑了过去。此刻,她已心神俱乱,灵台却依旧清明。 若想救安儿,就必须先制住永昭这个恶毒的女人。 就在房檐上的男子终忍不住要出手之时。 嗖—— 的一声,空中突然爆起一道黑色的匹练,划过众人头顶,直接落入熊熊烧灼的烈火之中,如灵蛇一般,将被大火包裹的襁褓卷出了烈焰火海。 洛无忧的手也被一道劲气打中,整个身形也瞬间顿住。 “安儿……” 转头,随着那稚嫩哭声寻过去,看到安儿安全的躺在容狄的双腿之间,不停的抽咽哭泣,洛无忧一把扔下金簪扑过去,便将襁褓抱了起来。 “安儿,别哭,安儿别哭,姐姐在这儿,姐姐在这儿,姐姐一会儿便带你去找娘,安儿乖……” “安儿不哭,安儿乖,姐姐发誓,以后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一分……” 洛无忧声音哽咽的轻声哄着,眼中蓄满了泪水,却是一滴也没有掉落,只那声音,却还是几不可压的颤抖着。 “无忧,还是赶快抱孩子去看大夫吧,他身上好烫。”沈素卿一脸惊慌的说道,安儿的小脸被火熏得通红发烫,这么小的孩子在火海之中呆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那炙热的温度烤坏。 洛无忧朝她点了点头,抱着安儿就要回无忧阁。 却是被永昭身边的婢女拦住了去路:“洛无忧,你放肆,公然在相府里伤人,你这是想造反了吗?” 永昭气得不轻,脸色更是蕴满了怒气,尤其想到,刚刚洛无忧竟然敢对她下手,就怒不可遏:“你们看什么,还不给本宫将那个小孽种拿下。” “孽种?” 洛无忧瞳孔里血色褪去,抬眼瞥了一眼永昭冷冷的道:“不知母亲说的所谓孽种是谁?是女儿手里抱着的安儿吗?说起来,公主殿下是我相府主母,我们姐妹尊称您一声母亲,安儿她也是相当于是母亲的孩子。” “可是,无忧不明白,为何主母却称他孽种,又为何要将安儿施以火刑?安儿他,可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是杀了人,放了火,还是他刨了你们在场谁家的祖坟。” “你们竟要对他施以如此酷刑?女儿不过是为了救亲弟,而伤了几个不知死活胆敢阻拦的奴才而已,怎么就成了造反了?母亲这是想将我相府一门,连根拔起吗?” 洛无忧厉声质问。 噗嗤,她话音刚落,一旁推着轮椅的齐风,便忍不住笑出了声:“主子,这小家伙小胳膊小腿的,这刨坟他能刨得动吗?” 坐在轮椅上的容狄静默不语,被面具遮掩的脸上,一双眸光扫过房檐某处,眸光微闪。 房檐之上的人,顿时心中一惊,屏息敛气,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如此敏锐的触感,隔这么远,居然也能发现他?此人,当真是不简单。 倒是齐衍笑道:“要不,咱们带他去刨刨看?” 两人脸上满是揶揄的笑,眼中更是泛着讽刺的光。 那对话,听得在场众人嘴角直抽,试个屁啊试,谁家的小孩儿才生下来就会刨人家祖坟的?那可不就真成了逆天的妖孽了,还不早给人烧死了吗? 不过这人是谁啊? 居然跑到他们相府里面来撒野了,那两侍卫装扮的人,胆儿可也真大,当着公主的面儿,还敢这么嚣张放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永昭,本以为会看到她发怒的样子。 然而,却不想,等了良久,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永昭看到容狄的当下,却是面色微变,那表情的变化,虽细微,却依旧没有逃过洛无忧的眼。 只是,永昭很快便恢复了神情,听着洛无忧字字句句的指控,一脸的蕴怒。 造反? 别说是公主了,就算是亲王,这样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那也是吃罪不起的。 浓妆艳抹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永昭声音城透着一丝讥屑:“好好好,果真是个伶牙利齿的,本宫倒是没想到,在这相府里,还有一张如此巧言令色的嘴,洛无忧,这命令是你祖母下的,也是你父亲同意的。” “本宫不过是执行而已,你满意也好,不满意也罢,大可去找你父亲和你祖母去说,本宫今日只管行刑,这孽种,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否则的话……今日你只怕是走不出这里的。” 永昭顿了顿,看向旁边一个婢女:“去,找相爷和老夫人来。” “是。” 婢女应了一声,领人退了下去。 “无忧……现在怎么办?” 沈素卿一脸担忧,看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洛无忧怀中抱着的孩子,那么小,那么纯真可爱,怎的,在那些人嘴里就成了妖怪,孽种,甚至是恶鬼灾星了呢? 洛无忧看了看安儿,突然间,竟是转头,走向容狄,将襁褓放进了容狄怀中,容狄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抬头,一双幽深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洛无忧。 虽未说话,那眼神,却充满了质问,洛无忧看得分明,他在质问她,为何将孩子给他,他已出手救了这孩子一次,已算是破了一次例。 凭什么,再救他一次。 洛无忧也是不语,也不缩手,眼中满是倔强和祈求,现在,除了容郡王,没有人能救安儿,安儿的身体,容不得她耽搁,可显然,永昭是绝对不会让她现在离开,给安儿医治的。 一旁齐风齐衍看得真切。 这主子和洛姑娘一言不发,就这样彼此看着对方,这到底是想做啥呢?若不是现在的环境太过混乱,他们真会以为,这两人是在眉目传情。 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而洛无忧蓦地红唇轻轻蠕动了几下,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让齐风刘衍都面色突变。 “主子……”齐风和齐衍焦灼的看向轮椅上的容狄,却见自家主子半点反应也无,顿时急了。 两人都站在容狄旁边,自然将洛无忧的口型看得分明。 一旁本就急性子的齐衍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洛无忧,眼中纠结了一下,突然伸手,把洛无忧怀中的孩子接了过去。 第68章 何为嚣张 “洛姑娘,你放心,我定会护住这个孩子,谁敢对他做出什么,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刘衍抱着安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齐衍,你……”齐风担忧的看着齐风,主子还未同意,他便越俎代庖,擅自作主,若主子发怒的话,只怕齐衍小命都难保。 “此事只是以我个人名义,与容郡王府无关,与主子也无关,有任何事,我齐衍一力承担。” 齐衍却是半点也不在乎,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道:“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也不会放过,齐风,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所以,你也别劝我,哪怕主子为此要处决我,甚至杀了我,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齐衍的话,让齐风一阵沉默,眼神有些担忧的看着根本看不到表情的自家主子。 容狄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本就幽冷的眼神,更是森寒到了极致,站在他旁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被他浑身散发的寒气冻住。 打了个寒噤。 而齐衍的话,更是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震的众人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眼前这男人,竟然是传说中那个大秦的战神,容郡王容狄,难怪气场如此的强大,连他身边的侍卫都敢不将公主放在眼里。 当着公主的面儿,也敢揶揄公主。 大小姐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先是得到璃王垂青,后又入了容郡王的眼,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也难怪她不止伤了二小姐,还敢对公主出手,有容郡王这个坚实的后盾在,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在容郡王面前,只怕公主也要靠边儿站。 “容狄,这是相府的家务事,你确定你容郡王府真要插手?”永昭面色也是再崩不住,当众被一个庶女如此挑衅,她怎么可能还忍得下这口气。 容狄的手,依然交叠着放在大腿上,面具下,那幽深的眸子,却是突然越过洛无忧,直射向了永昭公主。 “本郡王便是插手又如何,难道公主还想将本郡王强留在此不成?”清清淡淡的声音,语气也没什么波澜起伏,那字里行间,却是嚣张到了极点,更是半点颜面都没留给永昭。 “你……”永昭被气得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她已经说得很明白,这是相府的家务事,可没想到,这个容狄,居然还要横插一手。 “容狄,别仗着皇兄宠爱于你,就在本宫面前如此嚣张,你若执意带走他,休怪本宫这就进宫面见皇兄,参你一本。” 落了颜面的永昭自是咽不下这口气。 “还不走。” 容狄却是也没看永昭,直接憋了一眼沈素卿,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调转了轮椅的方向,修长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一按,那轮椅便自动向前滑行了起来。 简直将永昭直接当成了空气,一众相府奴婢看得下巴掉满地,何谓嚣张,看看,这才是! 齐风齐衍见状,赶紧的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表哥……可是无忧她?”沈素卿急得直瞪眼,这该死的表哥,他救人好歹也救到底,干脆也帮无忧一把嘛。 就这样走的话,无忧还指不定被人怎么欺负呢? 洛无忧看着沈素卿一脸纠结而担忧的表情,勾唇一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素卿,你先回去吧,改日我们再约可好?” 声音轻柔,那笑容里,也多了一丝真诚。 听洛无忧如此说,沈素卿也只得点头答应:“那行,无忧,我过几天给你下贴子,请你到我府上来玩儿,你可一定要来哦?” “好。”心知沈素卿这样做,是为了帮自己,洛无忧应了,虽然,她的帮忙,可能根本没用,可是,心意,她收到了。 “臣女告退。” 沈素卿给永昭福了福身,提着裙摆,一路追了出去。 安儿被带走,洛无忧自然没了顾及,正要转身离开,去找顾若兰,却不想,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戾喝。 “洛无忧,你给我站住。”低沉的中年男音,带着磅礴的怒气,洛秉书疾步而来,看着满地血腥的景像,竟是气到连平常里最喜挂在嘴边的自称,本相也给忘记了。 洛无忧顿足,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森寒死气,转头,亦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洛秉书:“父亲还有何事赐教女儿,不如等女儿先去把娘接出暗室再来训斥也不迟。” “洛无忧,你大胆,为何在府中行凶伤人?”洛秉书气得须发皆颤抖。 原本在一旁啜泣不已的婉姨娘见状,连滚带爬的扑到洛秉书跟前,抱着他的大腿便哭嚎了起来:“相爷,你要为溪儿作主啊,大小姐她好狠的心啊,连自家的姐妹都能下得了死手啊……” 她双手沾满了洛明溪的血,这一抓,那手上的血便染在了洛秉书的袍摆上。 原本就愤怒不已的洛秉书,看着自己袍摆上的血印,更是气得头顶都快冒了烟儿,当即怒吼道:“你这个姨娘怎么当的,人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敢快把二小姐送回厢房,请府医过来医治。” 吼完,他直接一脚将婉姨娘给踢开。 “快,快去请府医啊……”婉姨娘愣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爬起来,抱住了洛明溪,几个丫环婆子合力一起将洛明溪带离了相府花园。 那些受了伤的家丁、丫环婆子也被人扶了下去,短短一刻钟不到,花园里的人,少了大半。 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洛明溪,洛秉书脸色阴鹜到了极点:“来人,把这个逆女给我关进柴房。” “慢着。”洛无忧却是冷喝一声,“父亲为何要将我关进柴房,是因为无忧伤了明溪妹妹么?可父亲为何不问我为何要伤她?况且我虽伤了她,却入肉不到三分,绝不会致命,何来下死手一说?” 这还用问吗? “洛无忧,你伤人还有理了你?” 洛秉书气得蚕眉倒竖,沉声冷喝:“烧死安儿的命令都是本相与你祖母下的,你有什么不满,大可以来找本相。如此屠戮自己的亲人,洛无忧,这就是你的教养,你还有没有心,你如此狠毒怎配做我相府儿女?” 虽然早知道,这命令是经过洛秉书同意,也早知道他这个父亲的冷血。 可是,亲耳听到他如此说,洛无忧的身子还是微微的恍动了一下:“父亲,无忧只问父亲一句,为何?为何要处死安儿。他是您的儿子啊?” 洛无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眼中蓄满了泪水:“虎毒尚不食子,父亲,您说无忧狠毒,说无忧没有心,那父亲,您的心呢?您烧死自己的孩子,难道,这就不狠毒了吗?您就不怕传出去,被文武百官诟病吗?” 前世,她的丈夫杀了她的儿子,这世,他的父亲,要杀了她弟弟,命运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是否,真如了缘所说,她生就七绝带煞,合该命里孤绝。 可凭什么?凭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 难道,她洛无忧,就活该承受这一切,那又为何让她重生? 她不信,她偏偏不信,若这真是苍天之意,那她洛无忧,也不惜,覆了这天! 洛无忧的质问,让洛秉书面色黑到极致,可眼中却闪过一丝丝犹豫,虽不喜这个女儿,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这个命令下的,其实,连他自己也觉得草率。 诚如洛无忧所说,若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连自己儿子都忍得下杀手的朝臣,皇帝,又怎么可能敢再信任? 如此想着,洛秉书浑身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放肆,哪有女儿如此质问父亲的?”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永昭见状,突然出声厉喝:“洛无忧,你以为你父亲做出这个决定,他的心里好受吗?谁让他出生就带着不祥,你自己也不看看,这相府,自从他出世之后,发生了多少的事儿?” “若非明霞久病不愈,雪姨娘请来高僧做法,只怕老夫人,还有本宫和你父亲都还被蒙在鼓里,所以,你也别怪你父亲心狠,实在是,他的命不好。你父亲,所以才不得不狠下心,送他走。” “送他走?”洛无忧冷笑一声:“我相信父亲本意是送安儿走,父亲乃堂堂一朝丞相,文武百官的典范,自不可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就算安儿真是什么恶鬼转世,祸害相府的灾星。远远送走便是。”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道:“可,公主又为何让人放火烧死他?况且,你们凭什么就认定了,安儿就是恶鬼转世?就凭一个不知所谓的仙师妄言,就如此臆定,是否太过草率。” “草率?兰若寺的高僧,无我大师亲口所说,难不成,大小姐怀疑是卑妾等,有意陷害不成?” 这次答话的,却不是永昭,而是雪姨娘。 她一脸眩然欲泣的表情:“大小姐,我知道你心疼小少爷,可是,卑妾又何尝不心疼明霞,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卑妾又何尝愿意这样做。” “就像公主说的那样,谁让,小少爷他命太硬,鬼气太重呢?” “哦~果真如此吗?”洛无忧冷冷的扫了一眼雪姨娘,雪姨娘瞳孔微缩,抹着眼泪的手也有片刻的僵硬,却还是强撑着。 “便是如此。” 洛无忧却是忽尔一笑,道:“好啊,既然母亲和姨娘都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认定了安儿是鬼魅,也好,我们就用事实说话。” “想必母亲和姨娘也知道,无忧今日正巧去了兰若寺还菩萨愿,心知姨娘担心六妹妹,所以特地肯求了缘大师,来相府替六妹妹祈福。” “了缘大师?这怎么可能?”雪姨娘惊呼一声,震在当场。 不止她,就连永昭和洛秉书也是面色大变。 了缘大师佛法高深,那在大秦可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就连皇家也对其礼待有加,大秦朝几次大的灾难,都得到了缘大师鼎力相助,方能化险为夷。 十年前,了缘大师却突然宣布闭关,至此再未踏出兰若寺一步。 每年,只为一有缘人批命。 就连永昭,也曾上兰若寺给洛仙儿求过批命,却连其人也未曾见到。 可是,洛无忧却突然说,请到了了缘大山出山,这简直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你既说请到了缘大师,那人呢?”永昭冷冷的发问,了缘那个老秃驴,架子端得是比皇兄还大,她一连去了数次,他都避而不见。 她不相信,洛无忧竟有那个能力让那个老秃驴下山。 雪姨娘也是叫嚣着问:“就是大小姐,您不是说了缘大师要来替霞儿祈福,那大师人呢?该不会,这只是大小姐片面托词吧?” 震惊过后,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洛无忧,的确,这大话,谁不会说,可这毕竟都没看到人,说不定,大小姐这也是狗急跳墙,所以才信口胡诌的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就在众人迟疑质问之时,相府花园上空,却是陡得响起一道佛揭声。 第69章 希望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那低沉圆润的声音,不大,却如回声般从天际响起,飘荡在相府上空,极具穿透力,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 一时间,众人竟分不轻,那声音到底出自何方。 “洛姑娘,老纳应洛姑娘之约,前来为相府六小姐祈福。”众人惊疑间,那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所有人都听清了,转头,这才发现,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和尚,老和尚身后,还跟着两个光头小沙弥。三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相府之中,就在众人身后。 在场中人,竟没有任何一人察觉。 洛秉书疑惑的拱手问道:“请问大师是?”语气显得很是客气。 光凭这老和尚刚刚露那一手,也足见其之不凡之处,加之老和尚的话,更让洛秉书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但他也清楚一点,眼前之人,绝对不是兰若寺高僧,了缘大师。 至于他为何这么清楚,十五年前,他有幸见过了缘一面,当年的了缘,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鹤发童颜,须发皆白,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慈悲之气。 眼前的人,也是一脸慈悲,比之了缘大师,却是差之多矣。 “阿弥陀佛,老纳一空。”一空和尚双手合什,又宣了一声佛号:“洛姑娘,师尊已闭关,所以特命老纳前来,洛姑娘别来无恙?” “劳烦大师跑一趟,还请大师替无忧谢过了缘大师,只是,祈福一事,可能要就此搁下,无忧有另一事,想请大师帮忙。” “洛姑娘但说无妨。”一空一脸笑意。 洛无忧回首,看向洛秉书:“父亲,这们大师乃是兰若寺住持,一空大师,虽无忧未能请到了缘大师,但一空大师也乃当世不可多得的高僧,既然母亲和各位姨娘们都认为安儿是妖孽,雪姨娘也说兰若寺大师无我铁口直断。” “那,不如让一空大师为安儿作法。看是否真如大家所说,也好让女儿心服口服,若真如无我大师所说,安儿是妖孽转世,女儿定会亲自将安儿接回,亲手点火,将他,焚之。” 洛秉书闻言,还在沉吟,一旁的一空,却是开了口。 “阿弥陀佛,相爷,公主,无我确实曾是我兰若寺的弟子,不过,他本性玩劣,五年前,已被师尊逐出兰若寺。没想到,他竟还敢打着我兰若寺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老纳回去后,定会派寺内僧人,对其进行缉捕。” 一空的名号,虽比不上了缘,但其却是了缘唯一的亲传弟子,更是兰若寺现任住持。想当然尔,在场中人,有极大多数,对一空之名也是如雷惯耳。 他说的话,自然没人不信。 “这,这怎么会这样?佛门中人,怎么可能也会有这样的败类,这,相爷,卑妾真的不知道,卑妾……” 雪姨娘直接傻眼,连说出的话,都是那般语无伦次。 那无我大师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托人找到的,一空大师这一来,便直接定了无我死罪,岂不是在说无我说的话,压根儿就不靠谱不可信。 而他们所有的人,都冤枉了安儿,冤枉了顾若兰? 永昭华丽广袖之下,双手更是捏紧,涂着红红丹蔻的指甲恨到都嵌进了肉里也是浑无所觉:“一空大师,像无我这种佛门败类,即被惕除出寺,当出布诰,广而告之众人才是,否则的话,世人不知,岂不都会上当受骗。” “阿弥陀佛,公主说的极是,待老纳回寺,定当叮嘱寺内僧人,再贴出布诰。”一空满脸慈悲的又宣了一声佛号。 洛无忧看得心下好笑,永昭那话,是直接将责任推给了兰若寺,这位兰若寺的主持大师倒也是个妙人儿。 即未发怒也未反驳,只一句话,却堵得永昭哑口无言。 人那意思说的再清楚不过,佛门之事,本无责任告之世人,五年前,无我被逐出寺,兰若寺却是曾贴出过佛门布诰,可惜,你自己没查觉,这能怪得了谁。 更何况,堂堂一国公主,如此推诿责任。 实是,心量狭小。 “大师,既然如此,可否请大师替安儿批上一命,不过,安儿此刻不在府中,还请大师先替我六妹妹祈福,我六妹妹患病数日,药石无灵,大师心怀悲悯,还请答应无忧不情之请,劳烦大师了。” 洛无忧一脸担忧的说着,看得一众下人瞠目结舌,若不是那浑身还沾染的血迹,此刻大小姐那温婉,弱质纤纤的模样,倒还真称得上是一派世家大族千金小姐的风范。 只是,与刚刚那煞神的样子相比,这反差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雪姨娘更是一脸呆怔的看着洛无忧,脸上的颜色青青紫紫,煞是好看,似羞愧,又似有些尴尬,怎么也没想到,她差点儿害死了安儿,可洛无忧竟还记着洛明霞。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一空自是当仁不让,还请相爷大人派人带路便是。”一空倒是没有任何的推托,直接应下了。 这答应的这般直接,倒是看得让众人有些傻眼。 洛秉书没说话。 “多谢大师,多谢大小姐。”雪姨娘却是泪眼蒙蒙,声音哽咽的道谢。 洛无忧却是摇头一笑:“姨娘不必如此,明霞妹妹与我都是父亲的女儿,一笔写不出两个洛字,无忧看到明霞妹妹受苦心中自也不会好受。况且此次无忧前去兰若寺还愿,本意就是为明霞妹妹求请高僧祈福。” 话虽如是说,声音却是清清淡淡的,显然还是将雪姨娘怪上了,也是刚刚发生那样的事儿,若说洛无忧一点都不怪她,那才是显得她过于虚伪。 “大小姐说的是,大师请。” 雪姨娘蠕着唇,应了一句,转头看向了一空大师,神色更是尴尬到了极点,洛无忧说的很婉转,可是在场众人都是人精,谁还能听不出来那意思。 人家一心为洛明霞考虑,可她们却是差点害死了人家的弟弟。这不是摆明了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不过,倒也正是她的责怪反而,让雪姨娘心中踏实了几分。 “阿弥陀佛,施主请。” 一空随着雪姨娘的人走了。 洛无忧看了看一行人的背影,,转头,又看向了洛秉书:“父亲,如今,既证明一切都是误会,可否将我娘和我的婢女放出来了。女儿想派人去容郡王府,将安儿接回,只是,女儿身边的人都昏迷了,所以……” 所以,她身边没人可用。 洛秉书将那话听得分明,一口气堵在心间,阴沉着脸挥了挥手,几个小厮见状,连忙去了后院柴房。 “无忧,为父倒真是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好本事。”洛秉书声音有些低沉,那话听不出喜怒,更听不出是褒是贬。 洛无忧轻笑,一双水眸看向洛秉书道:“父亲,虎父岂有犬女,父亲乃堂堂一国之相,您的女儿有本事不好吗?不管女儿如何有本事,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女儿还是姓洛,这个事实,也是不会改变的,不是吗?” 是啊,她姓洛,她这是在告诉她,她知道只有洛家好了,她才能更好吗? 洛秉书一双鹰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洛无忧,直直看进了洛无忧的眼中,似乎想要看看,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又或是在敷他。 洛无忧也不闪躲,任由洛秉书看,那双清明的凤眸之中,波光潋潋,却又让人一眼即可看清。 那里面,有真诚,可也有,野心! “如此便好,希望你能一直谨记你今日说过的话。”洛秉书沉眉肃目,说完,转身离去。 永昭冷冷瞥了一眼洛无忧,也拂袖,跟了上去。 洛无忧看着两人背影,面含微笑立在满地凋零的百花丛中,那笑,如沐春风,印着满身血色,恍然中,却又带着丝丝荼靡。 冰冷的让人不寒而粟。 所有的下人,也都恭敬的退了下去,走之前,还主动帮着洛无忧把汤圆和林妈妈送回了无忧阁,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不规不矩,心中更是纷纷感叹,这相府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无忧阁中,除了红锦其它下人都在,看到洛无忧的当下,春喜等人,皆面色大变,大气也不敢出。 洛无忧拂袖回到厢房,红锦和顾若兰也被送了回来,顾若兰倒还好,虽神色极其憔悴,身下却无伤痕。红锦和倚兰苑一众下人身上,却是狼狈的多。 尤其红锦和刘妈妈身上伤痕颇多。 “无忧,无忧,还好你没事,你弟弟呢?”顾若兰看到洛无忧,那眼泪刷刷的便流了下来,她的声音也是很嘶哑。 “娘,放心吧,安儿她没事。”洛无忧闻言眸光微闪,看着顾若兰红肿的手,听着她的声音,黛眉微皱,娘的手想来,是被关进暗室之后,拍门拍肿的,声音,也应是喊到嘶哑的。 “真的没事吗?你和安儿都没事了吗?”顾若兰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安儿被带走,她被关进暗室,在暗室里她不停的祈救老夫人,祈求相爷,几乎都已经绝望了。 “没事。我们都没事。娘,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已经派人去接弟弟回来了,一空大师也在,放心吧,没人敢再伤害安儿了。” “那就好,那就好……”顾若兰呢喃着,仿佛惊魂的鸟,依旧没能缓过神来,洛无忧朝其它人使了眼色,很快,秋菊和冬雪便扶着顾若兰回了倚兰院。 春雨和夏荷也将刘妈妈扶了回去。 汤圆和林妈妈在抬回来的路上,便已经醒了过来,两人先去了容郡王府,接安儿回来。 “红锦,我让你安排的事,可安排妥当了?还有你的伤可严重。”直到顾若兰和倚兰院的人走远,洛无忧才瞥向红锦,轻声的问。 红锦立马上前回道:“小姐放心,奴婢幸不辱命,都已按照小姐的吩咐办妥,奴婢的伤,也都只是些小伤,只是为了让那些看戏的人,看得更加真切,所以才故意为之而已。” 本来,小姐吩咐她只是做做样子,可为了让这出戏看起来更加的真实,所以她才硬生生的挨下了侍卫的一顿拳脚。 不过,衣服里,身体重要部位,她早就绑了小姐给她的棉包,所以,这些伤,虽看起来伤得挺惨,实际,却是根本不碍事。 “那就好……”语调悠悠的,拖得极长。 洛无忧说着,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站在汤圆和绿晴身后的绿晴。 绿晴头垂的极低,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听着自家小姐与红锦那不明所以的对话,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隐形人。 尤其,当洛无忧那幽幽的眼神轻轻瞟过来时。 “小姐饶命!” 绿晴更是惊叫一声,怆惶中一个扑通跪倒在地。 第70章 彪悍祖母 雕花窗棱旁,少女一袭月白长裙,盈盈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怆惶求饶的婢女,嘴角却勾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 “绿晴,说什么饶命呢?”洛无忧声音轻柔到了极致:“你忘记了吗?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而已。” “好歹我们也是有五年主仆之谊的,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像对二妹妹一样对你吗?放心吧你家小姐我,可没那么残忍。” 绿晴抬起头,眼中已蓄满了泪水:“小姐,小姐您只管吩咐奴婢,奴婢就算是赴汤倒火,哪怕舍了这条命,也定会为小姐办到的。” “那就好。” 洛无忧笑着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晚些时候,红锦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是,小姐。” 绿晴退出厢房,脚下一软,一个踉栽倒在地,她却叫也不敢叫,捂着嘴爬起来,一路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背部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绿晴一张脸血色尽失,怆惶的在屋中踱着步子,脑子里,不停回放着相府花园中洛无忧伤人那一幕。 那飞溅的鲜血,还有洛无忧狠戾如杀神的样子,,给她的冲击太大,那画面一直盘旋在她脑海,挥不去也抹不掉。让她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整个人仿佛惊弓之鸟。 她也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似乎,她一直都错估了小姐的善良。那小姐让她做的事儿,也绝对不会简单。 虽然她也不知道小姐到底要她做什么? 可是,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却是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她整个人都被焦灼和不安所笼罩,几乎无法呼吸。 透过小窗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院落。 绿晴一咬牙,疾步到自己的床边,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包袱,打开,看着包袱里那套天青色的小厮衣物,她迅速的给自己换上,然后戴上了小厮的帽子,将所有的银两手饰,捡稍贵重的揣进衣衫里。 打开房门,匆匆出了房门,避过众人耳目,从偏僻的小径,出了院落。 “小姐果真料事如神,绿晴她,居然真的逃了。”厢房之中,洛无忧和红锦主仆二人站在打开的窗格前,看着绿晴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 红锦脸上难掩震惊和诧异,“小姐,你是怎么猜到她会逃的。” “不奇怪,换作春喜,春香,我这院儿里任何一个丫头,遇到这样的事儿,都会逃的,因为,她们心里害怕。” 洛无忧收回眼神,讥讽一笑:“人在处于逆境时,便会觉得惶恐害怕,而越是惶恐,越是害怕,她们也就会越想要逃离,这就是人的本性之一,懦弱。” “红锦,想要在这大宅院里平安的存活,就必须要知道谁是自己的对手,谁又是自己的朋友,就算是朋友也不可全抛一片心,而面对对手,你就必须仔细的观察,找到她的弱点。谋定而后动,方能一击必胜。” “多谢小姐指点,奴婢明白了。”心知小姐这是有意教自己,红锦听得极是认真,脸上满满都是钦佩,态度也是极为恭敬。 只是,眼中,却还是凝着一抹疑惑:“可是小姐,奴婢不懂,为何小姐要让绿晴逃走?一旦她逃出相府岂不是……” “岂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洛无忧轻声反问,嘴角勾起一抹哧笑,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寒凉和讥屑:“放心吧,她会后悔的,而且,你以为,我会让她这样逃了吗?” “红锦,好好看着,好戏,很快就要开场了。” 将手中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洛无忧捡出几粒白子,扔进棋筒里,嘴角的笑容更深。 红锦没再问,她相信,她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半个时辰后,林妈妈和汤圆回到了相府,只是,两人手中空空如也,并没有襁褓,也没有抱回安儿。 “小姐,奴婢们有负小姐所托,容郡王府的人,不肯将小主子归还。”汤圆和林妈妈跪在地上,两人脸上满是愧色。 洛无忧面色微冷,只淡淡的问:“那他们可曾说了什么?” “小姐,容郡王府的下人传了话,说是想要要回小少爷,就要小姐亲自上门,否则的话,小少爷就要一直留在容郡王府。” 汤圆脸上满是愤慨的表情:“小姐,现在怎么办?” 洛无忧心中冷笑,怎么办?现在还能怎么办?让容郡王带走安儿,是她的权宜之计,而容郡王也确实按照她的想法将安儿平安带走了。 可是,却是被她逼的。 以那个男人骄傲且自负的性格,呵…… “汤圆,你去吩咐下,备车我们去容郡王府。”洛无忧淡淡的说着,汤圆连忙应了一声出去了。 红锦连忙侍候洛无忧换下了一身血衣,又给洛无忧拿来一件绯色的披风替她披上,初春三月,下午天气还是有些微凉,小姐本就一路舟车劳顿,况且,小姐前不久身子才受过伤。 洛无忧没多说什么,拢了拢披风,便出了无忧阁。 …… 容王府中。 “怎么回事,狄儿的院子里,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哭声?”精细的长廊里,一个容貌端庄的妇人,一边焦急的询问张望,一边疾步匆匆的走着。 身边的婢女闻言,立时恭敬的回道:“回王妃,听下人禀报,好像是郡王今日出去后,带回来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容王妃的脚步,顿停了下来,转头,一脸震惊的询问:“不是,等等,明玉,你说什么,狄儿他今日出府了么?” “禀王妃,是的。”明玉垂首回道。 只短短两个字,竟让容王妃眼中氤氲出了泪水,神情,更是激动无比,只是,转瞬间便被她克制住。 “好好,狄儿他肯出去,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走,我们赶紧去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孩子,竟这么神通广大,可以入了狄儿的眼?” “哎……”容王妃一脸惊奇和疑惑,说着,却又忽地愣了一下,犹疑的问道:“明玉,你说,那孩子会不会是狄儿的孩子呢?” 这思想跳转的太快,让身后一众婢女皆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妃,这……奴婢不敢妄言,不过,应该,不会吧?” 明玉被问得张大了嘴巴,虽然,她很能理解,自家王妃抱孙心切的想法,可是,他们家郡王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自打她跟在王妃身边这么些年了,她也是从没见自家郡王爷和哪个姑娘说超过三句话,更不用说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所以,依她看,这,郡王爷的孩子? 可能是太悬了点。 “这也说不一定啊?”容王妃却是一脸不赞同的神情:“你看看,狄儿他向来心高气傲,一般人,他根本瞧不上眼,他看不上眼的人,更是懒得搭理,你看看他,看看他这么些年,可有带过谁回府吗?” “回王妃,没有。”明玉想了想,摇头。 容王妃一脸笑意道:“就是嘛,别说是人了,就连只小猫小狗,小麻雀他都没有给我带回来过,如今,却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来,你说,这不是很奇怪吗?”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看看去。”容王妃越说越激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就是事实,说着,拍了拍手掌,又加快了步伐。 身后,明玉和一众丫鬟也是赶紧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还没走进默园,传可以听到,一向安静的院落里,时不时的传出阵阵婴儿的啼哭之声,那抽咽的声音,更是听得容王妃,心肝脾肺都揪在了一起。 心疼得紧,几乎是一路中跑奔进了院中的厢房之内。 “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这孩子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啊?”人未到,而声先到,正在照看孩子的齐风和齐衍两人闻声,连忙转身行礼。 “属下齐风(齐衍)参见王妃。” “行了起来吧?这孩子哭什么呢?”容王妃跨进门槛说了一句,直接迈着步子,凑到了床边,看着那被,床上小小的襁褓包裹着的婴儿,顿时便心疼的叫唤开了。 “哦哦,我的小乖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哭呢?这小脸儿怎么这么红呢,该不是会发烧了吧?齐风齐衍,你们怎么照顾孩子的,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瞧瞧这孩子,都烧成什么样了?” 被王妃恶狠狠的瞪着,齐风齐衍眼角嘴角疯狂抽蓄,表未真的压力很大。 “那个,王妃,已经请大夫给看过了,这不,大夫开了药,这孩子不是发烧,只是,在火里呆了太久,所以肤被灼红了一些。大夫说了,没什么大碍,擦点药膏就好了。” 齐风弱弱的一边回话,一边儿将还握在手中的药瓶儿递给了容王妃。 “哦,原来是这样,只是,这孩子怎么会呆在火里呢?” 容王妃一脸奇怪的哦了一声,伸手将药瓶接了过去,不待齐风说什么,便连忙的摆了摆手。 “哎算了算了,看你们两个大老粗的样子,也不会照顾孩子,肯定是擦药的时候,把人家孩子给弄痛了,成了成了,还是我来吧,你们俩,去把狄儿叫出来。” “这……是王妃,属下们这就去。” 齐风齐衍犹豫了下,苦笑着对视了一眼,容王妃一个冷冷的眼刀射过去,两人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答应着退了下去。 容王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打开瓷瓶,轻轻柔柔的替襁褓中的安儿抹起了药来,许是容王妃的动作很轻柔。 也或许是那药涂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让小安儿很舒服,所以,小家伙竟然止住了抽咽,小嘴儿一咧,朝容王妃露了个笑脸。 尤其小家伙眼里还含着泪水,那骨碌碌的大眼睛,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容王妃,更是看得容王妃一颗心,几乎都快化成春水了。 “哦哦,小乖乖不哭哦,祖母替你擦药,擦完就不疼罗好不好,来乖乖……”容王妃一边哄着安儿,一边看着安儿脸上那红红的肌肤。 再想到齐风的话,顿时,整张脸都快结冰了:“真是可怜的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竟然忍心把这么小的孩子扔进火里,要是给本王妃逮到,本王妃,一定剥了他皮,在把他放在火架上烤。” “这该死的缺德鬼,黑心鬼,肯定心肝儿早就烂透了他,这多可爱的孩子啊,居然也下得去手。敢这么对我家宝贝儿,看老娘整不死她……” 那恶狠狠的声音,听得小安儿似乎又要瘪嘴,容王妃顿时又换上一副慈爱的笑脸,轻声哄着。 “宝贝儿乖,不哭啊,祖母不是说你,祖母是说那个欺负了你的混蛋,宝贝乖乖的,等你伤好,看祖母怎么给你报仇!” “到时候,祖母肯定把他扔去油锅里炸,炸得酥脆,再扔进大火里,给他烧成黑炭,看他还敢欺负祖母的乖孙孙……” 容狄被推进厢房,正好看到容王妃柳眉倒竖,嘴皮子更不停的翻动着,那彪悍的叫骂声,更是听得一众丫鬟仆婢,皆是面面相觑,无语抚额。 明玉亦是嘴角抽蓄,多少年,没看到王妃这般彪悍的模样了,自从五年前,郡王受伤后,便再没看到王妃这般了。 看来,王妃还真是把这孩子当成了郡王的亲生子,自个儿的亲孙儿。 这不,居然连祖母,都给自称上了。 第71章 刁难 “母妃突然过来,可是有要事?”男人清清淡淡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也打断了容王妃的怒骂。 容王妃转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容狄,端庄的脸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嘿嘿,狄儿啊,没事没事,这不母妃就是想过来看看这个小家伙吗?” “对了,这小家伙儿叫什么名字啊?他娘是是哪家的姑娘呢?”容王妃放下药瓶,将襁褓抱了起来,一边伸手逗弄着安儿,一边状似无意的问。 那明显旁敲侧击的样子,就差没在额头上,写着我是探子四个大字了,齐风齐衍看得纷纷垂下了头,嘴角疯狂的抽蓄着,憋得脸色通红发紫。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唯容狄面色未变,只红唇轻掀道:“他叫安儿,她娘姓顾,名若兰,芳龄今年三十岁,不知母妃还需不需要她的生辰八字?儿子等会儿也好叫人给您送过去?” 三十岁? 容王妃听得彻底傻眼,顾若兰这个名字,听得她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不过,她也很快明白了一点,就是眼前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她狄儿的孩子,也不是她的亲孙子。 因为,这年龄实在是相差太多了,三十岁,那肯定是早已成亲的女人了。 大秦女子,一般十二岁便可开始议亲,十四岁及笄后便可嫁人,一般绝不会超过十六岁,过了十六,便要紧防被人称作老姑娘了。 更不用说,这孩子的娘都已经三十了,和狄儿整整差了十岁了。 “咳咳,不用了,不用了,娘就是来看看……” 容王妃一脸讪笑着答道,凤眸之中满是失望之色,望着怀中小安儿那红通通的小脸儿,更是忍不住轻声嘀咕:“这么乖巧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可惜,怎么就不是她家儿子的种呢? 这句话,容王妃没说出来,可在场中人,却是谁都能猜出那意思。 感受着室内气温越来越低,主子身上的寒气更是冷嗖嗖的直飙,像是要将人冻僵一般,一众奴婢皆纷纷垂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容王妃却是头也没抬,抱着怀中的安儿不撒手,一个劲的逗着孩子,对于自家儿子放冷气的行为,更是被她直接忽视。 怎么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不成亲,不生儿子,还不许她这个做母妃的幻想一下,做奶奶的感觉么? 对于眼前这两母子的相处模式,显然,一众下人都已习以为常,容狄对于自家这个性子跳脱的母妃,也是颇为无语。 直接甩手,推着轮椅就要离开,正在此时,外面却走进来一名侍卫。 “启禀主子,外面有一位自称是姓洛的姑娘,前来王府求见。”侍卫恭敬的禀报着,那姑娘二字,顿时吸引了容王妃所有的心神。 她眼睛虽依旧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耳朵却早已竖了起来。 容狄眼角余光微微一瞥,将自个儿母妃的动作,瞟了个清清楚楚,面色依然半点表情也无,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沉吟片刻,他声音依旧清清淡淡的道:“把她带进来。” “是。” 侍卫领命下去了。 容王妃依旧抱着孩子逗弄着,可心思却是早就飞到了九天云宵之外,脑子里,更是闪过一连串的猜想。 姑娘,姑娘那肯定是没有成亲的了,狄儿肯让人进府,还肯让人把她带进默园,显然,对那姑娘,肯定是不一般的。 姓洛,哪个洛,这大秦之中姓洛的人家,并不多,最有名的,便当属当朝丞相洛秉书的府邸了,难不成,那姑娘是洛丞相的女儿? 该不会是永昭的女儿,那个洛仙儿吧? 想到洛府,容王妃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名满京都的洛仙儿,脸上欣喜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那个,狄儿啊,虽然,母妃是很心急着抱孙,可是,这婚姻大事,还是谨慎一点儿的好,等你考虑清楚了,我们再谈也不迟的,哈?” 容狄漆黑而幽深的眼瞳,直直看向容王妃,一句话没说,却把容王妃看得额头冷汗岑岑,她讪讪的道:“狄儿,母妃不急,真的不急的,真的,那个洛仙儿,不太适合你……” 虽然她是急着要狄儿成亲,可是,若这儿媳妇儿的对象是洛仙儿,那她宁可她家狄儿还是不要成亲的好。 容狄依旧未说话,眸中却似若有所思,母妃她,好像很讨厌那个洛仙儿,母妃出身江湖,性子向来豪放爽朗,且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很少有时候,会如此的讨厌一个人。 这还是第三次,他在母妃身上感觉到对一人个如此明显的不喜爱,甚至于可以说是厌恶。 不知道,这洛仙儿,到底是如何惹到母妃了? 就在容狄思忖间,洛无忧已随着侍卫走进了默园。 默园,果然人如其名。 那个男人,惜字如金,就连住的院子,也叫默园,整个院子占地极大,布局却很简单,园子里没栽种任何花草,只留着一大片的空地。 空地的两边,摆着兵器架,架子上罗列着各种兵器,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就算是十八般兵器里没有的,这里面也可以找到。 一双凤眸在架子上一一闪过,洛无忧也随着侍卫进到了内院的大厅里,也自然看到了正坐在轮椅上的容狄。 当然,她也没忽视,那一直目光灼灼看着她,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女子,止光落在中年女子怀中抱着的襁褓之上,洛无忧微微松了口气。 “臣女见过容郡王,见过容王妃。”洛无忧面色不变,福身行礼,她身后跟着的汤圆,也是连忙跟着行了一个大礼。 “来来来,快起来,快起来……”几乎是洛无忧刚说完,耳边,便传来一道女子热情的声音,紧接着,她的手,被人握住。 人也被强行的扯了起来,抬头,正对着容王妃那打量和审视的目光,“这姑娘,长得真是俊俏,狄儿你的眼光不错哦?”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在相府排行第几,今年几岁了啊?” 容王妃迫不及待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那一脸,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神情,不对,是婆婆看儿媳妇儿,越看越满意的神情。 让洛无忧心中蓦地浮现一抹警惕,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道:“回王妃,臣女洛无忧,乃相府庶长女。臣女冒昧前来求见,一则是为感谢郡王出手相助之恩,二来,是想接回无忧的幼弟。” 庶字咬重,似带着提醒之意,说着,眸光更是直接看向了容王妃怀抱的襁褓中的安儿身上。 举止言行有礼之中,却又透着几分疏离,她说完,身后的汤圆也将手中提着的礼品,全部放到了旁边的圆桌上面。 而洛无忧的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 容王妃却是脸色不变,只微微挑眉的问道:“怎么,洛姑娘,本王妃听你这意思,感情是嫌弃我家狄儿是个残废?”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更是连呼吸也不敢呼吸了。 洛无忧一滞,显然也没想到容王妃居然会如此直接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尤其看她脸色,好似只要她答嫌弃,她便会立时拿刀砍了她一般。 那火爆的样子与她曾经远远一瞥的失魂落魄的模样,相差太远。 “……”许是回想到过去,洛无忧竟是怔立在当场。 汤圆一脸担忧,眸光里颇有不愤之色,这容王妃问的话也太过了,哪有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嫌弃不嫌弃她家儿子的。 这不是摆明了为难自家小姐吗? 虽心里着急,可这不是在相府,而是在容王府,眼前之人,更是高高在上的容王妃,她一个下人,自是不敢插嘴。 只得在身后,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裙摆。 洛无忧回神,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容狄,那男子却是静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眼神也不知飘望着何处,总之,压根儿没瞅他们这边。 也似根本没看到这边的情形,更没听到她母妃说他是残废一般。 那一脸淡定的样子,看得洛无忧心中微愠。 收回目光,洛无忧轻吁了口气,抬头,却是笑望着容王妃道:“王妃言重了,郡王天人之姿,无忧不过一介庶女,哪敢说得上嫌弃与否,只是,天色已晚,母亲还在府中等候,所以,无忧必须要回去了。” 洛无忧说得很客气,容王妃却只是冷笑:“你母亲等候的心急与否,关本王妃何事,如若本王妃不将孩子给你,你又待如何?” “王妃若是强行不给,无忧自是不能如何,容王府中,环境好,空气好,且锦衣玉食,高床软枕,无忧也是很想让幼弟多多呆在王府,只是……” 洛无忧闻言也不生气,亦是挑了挑眉道:“王妃或许应该先问问郡王的意见,臣女想,郡王爷大概会很介意,府中多出一个陌生人。” 尤其这陌生人,还是一个很吵人的小婴儿。 “郡王,您觉得呢?”洛无忧撇头看向容狄,眼中暗含着一丝警告,心中更是多了一丝冷意,这男人,就算她一开始逼迫了他,可他有必要让他的母妃来如此为难她吗? 容狄闻言,似终于回过了神,转头,幽深的眼神瞥向洛无忧,却是自动的忽略了少女眼中警告之色,问了一句几乎让洛无忧想要喷血的话。 只见,那男人红唇轻掀,悠悠然的问:“洛氏无忧,本郡王给你的血凰玉镯呢?你,可有将她取下来?” 此言一出,便时满堂哗然。 第72章 定会归还 只见,那男人红唇轻掀,悠悠然的问:“洛氏无忧,本郡王给你的血凰玉镯呢?你,可有将它取下来?”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哗然。 容王妃更是当场惊叫出声:“什么狄儿,你竟将血凰玉镯给了它,这怎么可以,你怎么能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她呢?你……” 容王妃的表情,此刻得得肃然,看着容狄,又看了看一脸冷意的洛无忧,她突然间住了口,看两人的表情,显然,这个少女对自家儿子根本无意,那,那血凰玉镯只能是容狄他亲手送出去的?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狄儿会看上这样一个冷情的少女。 容狄并未看容王妃,自然也未回答她的话,他的眼神,只直勾勾的望着洛无忧,即使他坐在轮椅上,而洛无忧站着。 青年身上那浑然天成的气势,依然让他恍若睥睨天下的王者一般,高高在上,让人只能仰望。 “郡王真是好记性,居然还记得那只血玉镯子?”洛无忧一脸冷然,瞳底更似凝结着雪域冰川一般的森寒冷冽。 男人会这么问,显然,他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难怪他回府的路上,会说出那样奇怪的话,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他不拆穿。 此刻却要当着容王妃的面,将此事说出。 而她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那血色的镯子,竟然还有一个如此好听的名字叫做:血凰! 蓦地,她突然想起,那天容狄为她带上那镯子的时候,她就发现,那镯子里似乎有东西,可是,回去之后,她却又什么也没发现。 现在想来…… 收敛思绪,洛无忧话锋一转道:“不过,王妃和郡王大可放心,无忧从未有过将玉镯据为己有的念头,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王妃派人,将那镯子的机关打开,让无忧把镯子褪下来,也好,完璧归赵。” 之所以没有跟容狄提这样的要求,是因为,洛无忧深知这个男人恶劣的性格,他既然拿刀点穴的威胁她,把镯子强行给她带上。 就必不会替她打开机关的,可容王妃不同,容王妃对她的不喜,表现的很明显,明显的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 而听容王妃刚刚话里的语气,显然,这玉镯对容狄,或者说对容王府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是以,与其让容狄却手,还不如跟容王妃说。 她想,容王妃应该很乐意她把玉镯还给他们的。 只是出乎她预料的是,容王妃却是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作。 良久,容王妃才深吸了一口,压下满腹的震惊,出声问道:“洛姑娘,你的意思是说,那玉镯你带上之后,便拔不下来了吗?” 没了先前的争锋相对,凌厉打压,容王妃此时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神情看着洛无忧,那眼神更是复杂之极。 似震惊,似疑惑,似怅然,似无奈,又似有着浓浓的悲痛,复杂的,让洛无忧一时竟也看不明白,但显然的,那玉镯背后,肯定有一个故事。 而这个故事,可能并不是那么美好。 否则,容王妃的脸上,是不可能出现这样复杂的表情的。 只有容狄,那个男人,从头到尾依旧淡定如初,没有任何的变化,淡定的让人既憎恨,又感觉到恐惧。 洛无忧心中想着,面上半点不显,只点头道:“回王妃,是的,那玉镯,无忧想过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拿下来,所以,还请王妃出手相助。” 容王妃眼帘轻瞌再睁开,却是叹了口气:“天意如此,看来,果真是天意如此,洛姑娘,你也不用求我了,因为我也没有办法。” 不再以本王妃自称,容王妃端庄的脸上,似乎在一瞬间便多了一股苍桑而悲凉的味道,看洛无忧眉宇微蹙,神情不解的样子。 她只幽幽道:“那血凰玉镯,并无机关,相反,血凰天生灵性,会自动择主,一旦认主,便再无法拿下,除非,佩戴之人肯舍了那一只手腕。” 除非,佩戴之人肯舍了那一只手腕? “王妃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我想将它拿下来,就必须自断手腕?”洛无忧脸上,终于多了一抹沉重,抬起手看着手腕之上的血凰玉镯。 恍然间,似看到那镯身之中,有一只血色的凤凰正舒展着翅膀,再眨眼看去,却只看到一片通红的血色。 虽只惊鸿一瞥,可是,洛无忧肯定,她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容王妃没有注意到洛无忧的异色,只沉声道:“是的,除非你肯自断手腕,否则,这血凰是不可能再拿下来的,或许,真的是天意难为!” 天意难为?又是天意难为! 洛无忧胸中似乎憋着一股怨气,无法宣泄,上官明月想杀她,给她的理由,也是天意难为,命里注定,在兰若寺,了缘也对她说天意难为,她注定命里孤绝,现在,容王妃又告诉她天意难为。 这玉镯无法拿下,除非自断手腕! 天意是难为,却总是在为难她! 她不明白,到底哪里来那么多的天意,是不是天意就掌管了一切,人根本不能有任何的反抗,她只不过是想报仇,然后奉养娘终老,抚养安儿平安长大! 为什么就连这个愿望,也是那么的难以实现!!! “王妃不用担心,无忧从来都不相信天意,唯信自己,就算现在,这血凰玉镯没办法拿下,但无忧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将它拿下来,到时候,无忧自当,双手奉还。” 明眸微闪,洛无忧声音清冷如雪,她不相信,就没办法拿下来,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办法,就算断腕,那又如何? 说着,她不顾怔忡的容王妃,径自自她手中接过了安儿,向容王妃和容狄福了福身:“今日无忧多有叨扰,还请王妃和郡王恕罪。” 洛无忧抱着安儿离去,身后汤圆也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默园,消失在容王妃的眼中。 “狄儿,你是认真的么?”容王妃转头,看向容狄,轻声问道,容狄却并未转头,依旧看着外面。 “母妃可曾看到我开过玩笑?” 良久,他轻轻转动轮椅,也出了厢房,房间上空,却还飘荡着男子低沉而磁性的嗓音。 容王妃面色一滞,是啊,他是容狄,是她的儿子,她自然知道,他从来不会玩笑,可是,为何,偏偏,她却是爱上了洛家的人? 这到底是缘,还是孽? …… 容王妃与容狄的对话,洛无忧并不知晓,她也没有兴趣去知晓。 一路上,洛无忧的脸色都像是凝聚着一层薄薄的霜,就连汤圆也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边,不敢往前凑。 她还从来没看到过小姐如此冰冷的样子。 和在相府伤人时的表情不同,少了那狠戾,却依旧冷的让人胆战心惊,她不知道容王妃和容郡王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知道一点,小姐她,对容王府和容郡王都很反感,可是她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为何小姐还要把小少爷托付给容郡王爷。 洛无忧坐在马车里,好半天,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看着怀中不停蠕动的安儿,明眸几经变幻。 诚然,现在在相府中人看来,她的地位有所提高,也对她多了几份忌惮,可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一点也不好。 步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一个上官明月不够,又来一个容郡王,还有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璃王,她始终不明白,这些前世和他根本扯不上关系的人。 今生,为什么一个个全都盯上了她一般。 深深的吸了口气,说到底,她自己很清楚,什么上官明月,容郡王,都不重要,对她造成了影响的人,始终还是了缘。 不,确切来说,是了缘那段类似预言的话。 七绝带煞,命里孤绝! 就是这八个字,让她的心湖再无法平静下来。 可她,真的要坐以待毙么,不,绝不,兵家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安儿历经劫难不也是如此。 “安儿,姐姐一定会保住你,保住娘亲,相信姐姐。”洛无忧心中无声的低语,明眸刹那间一片幽深如雾,似漆黑的没有一点光亮。 回到相府,洛无忧先将安儿送回了倚兰院,随后洛无忧回了一趟无忧阁,待了不到一刻钟,便又直接去了洛明霞的蒹葭院。 一路拐过垂花门,进入蒹葭院中,院子里已有许多人等候,洛秉书,永昭,还有洛老夫人都在。 看到洛无忧出现的当下,洛老夫人微微撇过了头。 “无忧见过父亲母亲,见过祖母。”洛无忧却是神色如常的向众人请安。 洛秉书微微颔首,狭长的鹰眼看了一眼洛无忧纤瘦的小脸,低沉的开口:“起来吧,你弟弟呢?可有接回来?” “回父亲,安儿已经被接回来了。”洛无忧起身,恭敬的回了一句,便退去了一边儿。 洛秉书也没再说什么,眸光若有所思的在洛无忧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了眼神,心中却是微微一动,这么快便把安儿接了回来? 看来,容郡王对她,果然不一般。 不止洛秉书这么认为,只怕所有人,都是这般认为,自五年前,胡狭关一役容郡王受伤之后,便深居简出,再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连皇上御驾亲临,都被容郡王以怕脏污圣颜为由,给挡在了门外。 由此可见,皇帝有多么的宠信这位郡王爷,反之,也可以看出这位容郡王的架子摆得到底有多大,连皇帝的驾都敢挡,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事儿。 至少,大秦之中,除了他,还没人敢这么大胆。 自那之后,也再没人敢私自议论这位郡王爷,五年过去,容郡王一直深居王府,再未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以至于极大多数人,都忘记了秦都之中,还有这样一位郡王爷的存在。 甚至,连他都是如此。 可是,如今,容郡王再次以那般低调到,却又嚣张到极致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还和他的一个女儿扯上了关系,这…… 洛秉书思绪百转千回,洛无忧并不知晓,也没兴趣去探究,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洛明霞身上。 第73章 别无他法 洛明霞双手被反剪,身上捆着小指粗细的麻绳,衣衫有些褶皱,发丝也有些凌乱,她的眼瞳混沌无光,神情依旧很呆滞。 少女正前方,一空大师闭目合什,嘴里似念念有词,已保持同一个姿势很久,他身旁两名小沙弥垂目静立,仿佛也是没有看到众人一般。 过了许久之后,原本闭着眼睛的一空,却突然张开了眼,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执起了洛明霞的手腕,那动作,看样子,竟似在替洛明霞把脉? 一众人看得一头雾水,雪姨娘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的替霞儿驱邪吗,可桌案,香烛,符纸,桃木剑,一样没准备,反的,怎么这大师却做起了大夫的活儿? 就在众人疑惑间,一空却是已把完了脉,侧首,又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净心,拿七星驱邪针来。” “是,住持。”一旁的净心小和尚自随身跨着的布袋中取出了一根银针,长约七寸,比之针灸所用的针,针身略粗,也长了许多,那针尖,却是极细。 明晃晃的针尖,闪烁着幽幽银芒,竟是直接对准了洛明霞的双眼,眼看一空扬手就要刺下去。 “啊——” 数道尖叫声同时响起,雪姨娘更是尖叫着一把拽住了一空的胳膊。 “方丈大师,这,您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尖的针若刺下去,那我女儿的眼睛岂不是要被毁了么,这怎么可以,这……” 雪姨娘脸色惨白,声音更是颤抖个不停,那么长的针如果真扎进眼睛里,那还不把眼珠子都给扎破了。 这哪儿是作法,这简直就是光明正大的害命啊? 一空动也未动,,身上的衣物却是无风自己飘了起来,转瞬间,雪姨娘只觉一股大力震得她手腕一阵尖锐刺痛,拽着一空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 “阿弥陀佛,毁了眼睛,总比丢了性命的好!”一空大师摇头叹息,看向众人的脸上满是慈悲之色:“女施主,魔由心生,邪从眼入,这女子体内邪煞之气已是极重,若再不设法根除。” “怕是性命难保,届时,不止她会丢了性命,恐连相府都会有血光之灾,身为佛门中人,除妖降魔,度化世人,乃是我辈中人本份,所以,老纳必须要这么做,还请相爷不要阻拦。” 一空的话,等于直接判了洛明霞死刑,雪姨娘顿时面如土色,洛秉书与洛老夫人亦是面色极为肃然,眼神瞟过洛明霞时。 两人脸上,都浮上一抹痛色,以及宛惜。 在场众人更是神色各异。 “大师,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少女清脆而担忧的声音,悠悠响起,洛无忧蹙着眉头轻声的问。 一空却是摇了摇头。 洛无忧侧首,看向洛明霞,徐徐迈步走上前去,脸上神情极为悲痛:“六妹妹,对不起,姐姐已尽力,却没想到……” 少女背对着众人,声音隐约有些颤抖,却似在极力的隐忍,然,洛无忧的凤眸之中,却是划过一抹森森的寒意。 眼看着洛明霞原本混沌的双眸一点点变得清晰,眼中是浓烈的恐惧,那苍白的额头竟也浮上岑岑冷汗。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唇掀动,却是无声,原本被绑着的少女,心中的恐惧,更是无以复加。 陡地,她浑身剧烈的挣扎起来,张大着嘴,嘶喊着。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没疯,也没中邪,我真的没疯,娘亲,娘亲,救我啊,我真的没疯,父亲,我没疯,我真的没疯也没有中邪,我都是装的,我都是装的……” 洛明霞脸色比宣纸还要白,五官生动而清晰,因着恐惧,而有些扭曲,却是再没有先前呆滞的神情,吐字,更是清晰无比。 她一声声的喊着雪姨娘,娘亲救命,只是,此刻根本没有人再有闲心去计较她的不守礼。 “娘,救我啊……祖母,祖母您不是最疼霞儿了吗?霞儿真的没中邪,呜呜,不要扎我的眼睛,不要扎我的眼睛,我不要变成瞎子,我不要变成瞎子啊……呜呜……” “大姐姐,我错了,你饶了我,我不该陷害你,也不该想要害安儿,我不想这么做的,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我不敢不听,呜呜,娘,祖母,你们相信我,这真不是我想的……” 雪姨娘闻言,心中只道一声完了,更是天塌地陷一般,身体摇晃几下。 双眼一翻白,差点昏死过去,可是,她知道,此刻她是万万也不能晕过去的,连忙伸手用力地掐了一把自个儿的大腿,用疼痛,来唤醒自己的神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一波三折,本以为,是顾若兰母子祸害了相府,可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竟是洛明霞自演的一场戏。 洛无忧更是一连踉跄的退了三步,脸色几乎和洛明霞的脸色一样白。 “六妹妹,你,你……我与你素无冤仇,即使姐妹之间偶有嘴角之争,那也是无伤大雅,为何,你竟如此处心积虑,用巫蛊之术想要置我,置安儿于死地?” 巫蛊之术,由史以来都有。 历史上,因此而被诛灭的家族,更是多不胜数,不说远的,前朝便有一例巫蛊案。 那还是先帝登基不久后发生的事,先帝封号仁宗,因初登大宝,根基不稳,而当时宫内一名贵妃,因联合亲王欲拉先帝下马。 便使用到了巫蛊之术,后事发,那名后妃满门九族被诛,就连那名亲王也是满府皆灭,被皇帝下旨,鸡犬不留。 自那之后,巫蛊之术,被列为禁术,五十年内,大秦朝再未爆发过巫蛊害人事件,不管是皇室,还是世家大族,一经发现这样的事,那都是会被严厉处决的。 而此次,洛老夫人和洛秉书之所以下定决心,将安儿点火焚烧,就因为,在倚兰院,被挖出了写着洛老夫人和洛秉书生辰八字,扎着银针的布偶。 洛老夫人和洛秉书急怒攻心之下,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此刻,听到洛明霞亲口承认,这都是诬陷,洛老夫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逆女,逆女……”洛老夫人拐杖跺的嘭嘭作响,气得嘴唇都在发抖,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对洛无忧,洛老夫人或许有怨,也或许不喜,可是,对于这个好不容易求来的金孙,她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疼惜的。 也曾一心想着,要保安儿平安长大。 可没想到,差点害了安儿的,却是她,而这个她一直宠着的好孙女儿,竟敢如此欺瞒于她! “说,那个指使你的人是谁?” 洛秉书同样沉眉肃目,浑身怒气磅礴,到底是当丞相的人,那一身上位者的凌厉气势突然间暴发出来。 顿时吓得厅内一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是,是……” 听到洛秉书的严厉问话,洛明霞却是眼角不经意间,瞟过众人,闪烁其词,根本说不出来那人是谁。 “你说啊,到底是谁?” 雪姨娘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看着洛明霞那神情怒吼了一声。 “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父亲,你相信我,那布偶不是我埋的,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装疯,其它的真的与我无关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别再问了,求你们别再问了……” 洛明霞语无论次,一边摇头,一边哭,却是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看得雪姨娘心中堵着一口气,差点没被再气昏过去。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她连忙跪在地上,替洛明霞求情:“相爷,老夫人,求求你们,饶了六小姐,她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受人挑唆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卑妾愿替六小姐承担一切责罚……” “老夫人,相爷,求求你们,饶了明霞,姑母,霞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她向来懂事听话,若不是受了蒙蔽,她断不敢这样做的,姑母……” “做出这样的事儿,还有脸救饶!”洛老夫人怒吼一声,真恨不得一把掌拍死洛明霞,不成气的东西,竟连她也算计。 她虽疼爱这个孙女,可是到底还是更看重相府血脉,更不用说,出了这样的事儿,若饶了她,岂能消她心头这口怨气? “大小姐,大小姐……” 见洛老夫人和洛秉书面色不动,没有一丝心软。雪姨娘抹着泪,爬到了洛无忧身边,想要救洛无忧替洛明霞说话。 洛无忧却是冷冷的撇过了头。 雪姨娘顿时摊坐在地,竟似连哭也哭不出声来了,看着和她一样哭得悲悲凄凄的洛明霞,雪姨娘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怨色。 她蓦地站起身来,冲上前,扬手,啪啪啪……甩了洛明霞一通耳光。 “你个不成气的东西,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你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你怎么就那么浑,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这下好了,闯下这弥天大祸,你让我怎么救你啊?” “你这是拿刀剜姨娘的心啊,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不知事的女儿来,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以赎我的罪孽!” 雪姨娘收手,看了一眼被打的脸颊红肿,神色蒙怔的洛明霞,回头,悲凄的看了一眼洛老夫人和洛秉书。 “姑母,表哥,都是雪儿教女无方,雪儿愿以死谢罪,只求你们大发慈悲,饶她一命,雪儿来生,做年做马,报达姑母表哥大恩。” 幽幽的说完,她咬牙,一头撞向旁边的木柱。 “娘——你别死,我说,我说……” 她的动作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雪姨娘就要撞在那木柱之上,众人似乎都已经看到了那血花四溅的场景,洛明霞更是吓得尖叫了一声。 然而,下一瞬,金光骤起,一道劲风扫过。 雪姨娘身体一偏,直接软倒在地。 众人回神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那金光,是一空的袈裟袖摆。 “阿弥陀佛,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一空摇头,叹息一声,那话似是对洛明霞说的。 可他的眼神,却是落在洛无忧的身上。 第74章 不是她 洛无忧恍若未觉,广袖之下,握着的手,却是微微的纂紧。 一空的话,别人不明白,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她也想回头,可她早就回不了头了。 今日之事,她虽没有在场亲眼看到,可是,光听红锦的诉说,她也可以想象得到,有多么的惊险,娘又有多么的绝望。 若非她早就派人盯着蒹葭院,做出了防范,只怕,她回来看到的,便只能是安儿和娘的尸体! 洛明霞是否中邪,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吗? 洛仙儿下的药,药效只有三天,虽然那药会让人留下后遗症,洛明霞或许会失忆,或许脑袋也变得不灵光,成了傻子。 这都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她们谁也不会想到,为了以防万一,早在那日,去宁心院里,她与洛明霞短暂的接触之时,她便撒了特制的解药在洛明霞的身上。 那解药可以完全解掉洛明霞身上‘梦’的残留毒性,也具有醒神的效用,可奇怪的是,洛明霞的‘疯病’不止没好,反而,她疯得更加厉害了。 这里面若说没猫腻打死她也不相信,后来,果不其然,雪姨娘求到了她这里,她让汤圆盯着蒹葭院,而汤圆却回报说雪姨娘正要找法师,打算给洛明霞做法驱邪。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有人正在布局。 虽然,那个时候,她还并不完全了解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但是多少也可以猜到一些,她所不清楚的只是,这个局到底是针对她,又或者是娘,还是他们想要对付的,是安儿? 而那之后,她特地叮嘱了林妈妈倚兰院守夜时,警醒一些,就连无忧阁里守夜的人,也都换成了汤圆和红锦。 可是一连好几天,两个院儿里,一直没有什么发现。 到了此时她若还不清楚,那些人并不是针对她,而是想要针对娘或者安儿,那她前三十年就白活了。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她还故意以去兰若寺还愿为由进行试探! 果不其然,就在她决定去兰若寺的那天夜里倚兰院那边便有了异常,林妈妈那天早晨来无忧阁时,向她禀报的就是这件事儿。 或许,那人也一直在等机会,却又有些犹豫,而她的离开,让那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陷害她,她自然得配合给别人这个机会才行,所以,她没有改变原定的计划。 而在兰若寺里见到了缘,却是纯属意外,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从来没有见到过了缘,可是,若不是见到了缘。 只怕一空也不会轻易的答应她来相府。 所以,凡事,都是有得必有失。 而她之所以将红锦留在了相府,就是为了谨防万一他们会向安儿和她娘出手,当然,仅凭红锦,是无法完全应对的,所以,前一日送信去章府时,她也早就嘱托了大师兄前来帮忙。 就算她没有及时赶回,她相信,以大师兄的能力,也可以救下安儿。 且,那人算无遗漏,并不单单打算只对付哪一个,而是想要将他们母子三人一网打尽,埋了写着老夫人和洛秉书生辰八字的布偶,是为了陷害娘。 请了法师来作法,将洛明霞疯掉的原因,以及相府接连出事的原由,全都推到了安儿的头上。 至于她? 对付她的方法那就更直接了,自兰若寺回府的半路上遇到的那批流匪,明着,是针对沈素卿,可实际呢? 实际,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流匪! 即使那些人操着一腔土话,也故意扮作流寇的作风,可是,就是因为如此,却更显露了太多的破绽。 前世她见过的流寇不少,可是,还没见过,有流寇在劫道时,还会把所有的原由,全都告诉被劫者的。 且那些人虽换了衣衫,改变了说话的语气,说着方言,可他们行动迅速,个个武功不低,行动间更是训练有素。 那绝不像是什么绿林流匪。 至于那些人到底出自哪里,又是受何人指使,她相信,以容狄的手段,绝对能查清楚,只是,会不会告诉她,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唯一算漏的,便是半路上杀出了一个容狄,相信,那背后布局的人同样也是,容狄,这个变数,是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洛无忧心思百转千回,说来话长,实际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而此时,她耳边也传来了雪姨娘那撕心裂肺的吼声。 “霞儿,你说话啊,到底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说啊,难不成,你真的想要逼死你娘吗?” 雪姨娘从地上爬起来,摇着洛明霞的肩膀,痛哭着大吼,轩儿不在,此刻连个能帮他们母女说话的人都没有。 如果再不想办法自保,真的被扣上那样的罪名,雪姨娘想都不敢想,洛明霞会被扣上个什么样的罪名。 “娘,娘,我也不知道啊……”洛明霞亦是失声痛哭,“那天夜里,有人传了纸条给我,让我装疯,说这样就可以让对付洛,对付大姐姐……” “我只是嫉恨大姐姐让我在璃王面前出了丑,所以才会想到这样报复她一下的,是真的,都是真的,你们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洛明霞哭得涕泪横流,她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得这般严重,如果知道会变得这样无法收拾,她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既然你说有纸条为证,那纸条在哪里?”洛秉书沉眉问道。 洛明霞闻言,这才蓦然回神道:“对了,纸条,我记起来了,我把它收在我的匣子里了,就是那个紫檀木的梳妆盒里,碧琴碧珠,还不赶紧将那纸条找出来呈给父亲!” 两个丫鬟连忙将洛明霞说的那个盒子给找了出来,将里面的首饰全部都捡到了外面,甚至把盒子都翻了个底儿朝天。 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洛明霞见状,彻底傻眼,连哭都忘记了哭:“怎么可能会这样,我明明收了起来,怎么会不见了呢?” “爹,爹,你相信我啊,那布偶真不是我做的,这些天,娘和这些丫鬟一直都跟在我身边,我真的只是装疯,我没有做那些布偶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 “老爷,卑妾可以给霞儿做证,她不可能会做那些东西的,白天都有婢女和卑妾陪在她身边,每天夜里霞儿入睡前,都用了府医给开的药,她都睡得很沉,她不可能有时间做那些布偶的。” “老爷,老夫人,求你们明察。” 雪姨娘一下抓住了关键,连忙出来澄清,她也是给吓糊涂了,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儿来,霞儿虽然承认了都是她做的,可是她承认的只是装疯,她请来的法师,就算是诬蔑了安儿。 可安儿终究没事,只要能与巫蛊事件脱开关系,霞儿的罪责,自然就轻了许多。 “雪姨娘依你的意思,那些布偶是不关六妹妹的事儿,是在暗指,那些布偶,的确是我娘做好,然后埋进院子里,想要诅咒父亲和祖母的么?”洛无忧声音清冷如雪,语语更是尖锐犀利。 “大小姐,卑妾没这么说,可是,那些东西的确不是六小姐做的,或许,这是别人有心陷害的呢?大小姐你就敢确定,没有这个可能吗?”雪姨娘抹了一把眼泪反驳道。 “够了,吵什么吵,都给本相闭嘴!”洛秉书怒喝了一声,雪姨娘顿时住了嘴。 洛无忧也没再说话。 洛秉书鹰眼扫了一圈众人:“来人,把府医请来,把蒹葭院的所有丫鬟婆子也全都给本相叫过来,一个一个的审问。另外,把倚兰院的主子仆婢全都宣来。” “那祸害相府之人,究竟是谁,本相今夜,就要彻查个清清楚楚!”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冷意。 显然,洛秉书已是动了真怒。 有下人应声而去,不多时,王府医被找来,蒹葭院所有的仆人都被分开审问,所得的结果,与雪姨娘所说,别无二致。 顾若兰怀抱安儿,也被请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倚兰院中的一众丫鬟婆子,林妈妈刘妈妈皆在其中。 “相爷,老夫人,大小姐,您们都看到了,这件事,真不是六小姐做的,卑妾知道,霞儿不该受人挑拔,做了错事,卑妾也感激大小姐一直记挂着六小姐。还请相爷从轻处罚,也请大小姐原谅霞儿,卑妾此后,一定会对她严格管教。” 审问的结果出来,雪姨娘见状,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洛秉书转头,直接看向了顾若兰:“顾氏,现在你有什么可说的?” 倚兰院的一众仆婢,却是全都惨白了脸,主子的好与坏,直接关系到她们的命运,如果顾若兰真被查出做了这样的事儿。 她们这一干人,自然也是落不了好的。 顾若兰抱着安儿,笑得有些凄然,“卑妾无话可说,那东西不是卑妾放的,卑妾没有做过,也没有写过,更不曾扎针诅咒过。” “这些年来,卑妾偏安一隅,不过是想清清净净了此残生罢了,若相爷不信,自然也可审问便是。” 心不可抵制的痛,这便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托付了一辈子的男人,曾经,她以为,他们可以琴瑟和谐的相守一生。 却不曾想,不过是镜花水月。 到头来,连一双儿女,他都能下得去狠心。 顾若兰静静而立,眸光清明而哀伤,脸上竟是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洛秉书眉宇微蹙,心中到底是升起一丝不忍,虽然娶了永昭,可是,这个女人到底是他曾经心动过的,那时也是他亲自上顾府求的亲。 只是,后来,发生太多的事,而她性子又太倔强,自永昭进门之后,她便深锁了庭院,对相府中所有人都避而不见,包括他在内。 十几年了,直到那次他醉酒闯进倚兰院强要了她…… “无忧,你怎么说?” 洛秉书移开眼,不再去看顾若兰,反而将目光放到了洛无忧的身上。 第75章 人人有份无一落空 “无忧,你怎么说?” 洛秉书移开眼,不再去看顾若兰,反而将目光放到了洛无忧的身上。 “父亲觉得女儿现在该说什么呢?” 洛无忧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道:“父亲不是查得很清楚了吗?那做人偶的布料,都是普通的缎料,几乎在相府随便哪个院儿里,都可以找到,那上面的字迹,也确是娘的字迹。” “况且,那人偶也的确是在娘的院儿里挖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全,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难道不是吗?”洛秉书眼中冷意更甚:“你不是觉得为父与你祖母冤枉了你娘吗?现在,为父给你机会证明,你要说的,却只有这个吗?” “女儿说的是事实,是父亲审问的结果,父亲又为何这般动怒。” 洛无忧却是盈盈一笑,突的话锋一转道:“只是,父亲,就算如此,那又有谁亲眼看到,那布偶就是娘缝制的?又有谁亲眼看到那些生辰八字,就是娘亲手写上去的,亲手埋在梧桐树下的?” “缎料,随处都可以找到,咱们秦都之中,能够模仿别人字迹的奇人异士还少吗?” “洛无忧,这都是你片面之词,你说的的确不错,可是,又有谁能证明,那些东西不是兰姨娘做的呢?”一直在一旁做壁上观的永昭,突的出口,冷声说道。 “你说来说去,不也拿不出证据,不是吗?” “呵,母亲无忧话还没说完呢,您未免太过着急了。” 洛无忧笑着,话语微顿:“证据,无忧自然是有的,只是,并不在无忧手中。” 无忧话落,众人皆是一惊,神色间充满了好奇和疑惑,证据,这大小姐到底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 “洛无忧,别再卖关子,那证据,到底是什么?”就连洛秉书和洛老夫人也是眉心微微一动。 “父亲想要证据,只要派人相府每个院落里去搜一下,我想,总是会找得到的。”洛无忧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离上一次洛仙儿搜府弄得相府大乱,这才过去多久,这大小姐竟然也来这一出? 洛秉书鹰眼犀利的看着洛无忧,眸光闪了闪,沉吟许久,还是下了命令:“管家,传令下去,给本相把相府所有的院子都仔细的搜查一遍。” 老管家领命而去,数十名护院下人全部出动,在相府中大肆搜查,蒹葭院里,所有人的目光却都注视着洛无忧,目光灼灼,似是想要将她看穿,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一次,老管家去的时间稍久,大约有半个时辰,才回来复命,只是,走时老管家尚面色如常,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太好看。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抬着一个箩筐,后面,还跟了一群人,丽姨娘,屏姨娘,就连回去照顾被无忧刺伤的婉姨娘也跟了来,洛明珠,洛明秀,洛明芝……几位相府小姐也都在。 “相爷,卑妾冤枉啊……求相爷老夫人作主啊……” “父亲,求父亲为女儿们作主……” 一进门,还不等老管回话,那些姨娘小姐们,便哭喊着叫起了冤枉,纷纷要洛秉书与洛老夫人为他们作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秉书沉着脸怒吼,姨娘小姐们歇了声不停的抽咽,老管家瞅着机会,连忙让人将那箩筐抬到了洛秉书面前。 “相爷,您看看吧,”老管家皱着一张苍老的脸,声音都是有些颤抖。 先前,众人思绪被那哭喊声吸引,也没太注意看,此刻经老管家一提醒,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那个箩筐。 这一看之下,却是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跑出来这么多这个玩意儿?”洛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看着那满满一箩筐扎着针的布偶,差点没昏死过去。 洛秉书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那可是整整一萝筐的布偶,粗略一扫也有二十多个,他弯腰拿起来一看,所有的布偶,都和之前在顾若兰院子里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有的上面还粘着土,有的却很干净,显然这些布偶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搜出来的。 再仔细对比,缝制布偶的布料,而偶的形状大小,甚至连针角针法,细密程度,全都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字迹。 “回老夫人相爷,这些都是在各位姨娘小姐的院落里搜出来的,每个院儿里都有。” 老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蠕了蠕唇又加了一句:“无忧阁里也有。” 每个姨娘小姐的院里都有?就连无忧阁也有? 那岂不是人人有份,没一个落空! 逐一比对了几个,洛秉书发现,这些不同的字迹,竟然和所有院里的主子笔迹相同。 洛秉书脸色铁青,顿时将阴鹜的目光看向了洛无忧:“洛无忧,这就是你说的证据?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我?无忧不过只是一个猜测而已,那人既然可以陷害我娘,说不定也会陷害别人呢?” 洛无忧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道:“难不成,父亲认为我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在不动声色间把这些东西放进各位姨娘姐妹的房中?还是父亲认为我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事先便知道了有人陷害我娘?” “有容郡王帮忙,大小姐能做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总不可能,我们所有的人都陷害老爷和老夫人吧?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人群中立时有人反驳,却是眼眶哭得红肿的婉姨娘,此刻,她看着洛无忧的眼神,满含着恨意。 “婉姨娘心疼明溪妹妹,无忧能够理解,只是,婉姨娘可能还不知道吧?” 洛无忧却是嘴角突的勾起一抹冷笑:“无忧今日去兰若寺进香还愿,回程之时,却遇到了劫匪。那些劫匪口口声声是为了对付兵部侍郎之女沈素卿,可实际……” “却都把刀口对准了女儿,跟随女儿前去的所有侍卫,全军覆没,女儿是不知道这京都皇城的治安是何时变得这样差的,又是从何处跑来这么厉害一批悍匪?” “整个侍朗府二十三名护卫,加上相府六名护院,一共二十九人,却在几十息之间,便被人屠戮怠尽了。” “无忧,你怎么会遇到劫匪,可有哪里受伤吗?”顾若兰闻言顿时惊叫出声,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丝铁青,她实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做的这么绝。 原以为,只是她和安儿出了事儿,没想到,就连无忧也是遇了险。 洛无忧伸展双臂,在顾若兰面前转了个圈,“娘不必担心,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过,若不是容郡王恰巧路过,只怕女儿也是没命回来的,那些劫匪虽厉害,却到底比不上容郡王身边的侍卫,除了留下两个活口,其余人,都被他们给杀了。” “女儿也相信,容郡王定会让两人招供的。” “洛无忧,现在说的是兰姨娘的事,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秦都外有劫匪出现,自有秦都府尹会派人前去查探剿灭。” 永昭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说的证据,不会就是这些东西吧?你想你兰姨娘洗脱罪责,可是,也没必要拿老夫人和相爷的生命来开玩笑?” “顾左右而言它?开玩笑?”洛无忧笑了:“母亲却是错了,我很奇怪,为什么我娘安儿一出事,就连离开相府远在兰若寺的我也出了事?父亲难道就不怀疑,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况且,谁说这两件事没有关系的?无忧回程遇袭,也是初遇容郡王,父亲母亲以为,容郡王可能帮着女儿做这种事?” 洛无忧顿了顿指了指被分开放着的两只布偶,又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容郡王肯帮,可是,在娘院里被搜出来的布偶,早被父亲的人收了起来,女儿并没有见过,又如何能让人缝制的如此相似? “还有,回到相府之后,女儿一直都在,就算离开前往容郡王府,这其间的间隔也不到一个时辰。” “父亲觉得,女儿真就那般神通广大,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缝制出这么多的布偶,还能神通广大不动声色的把它们放到各位姨娘姐妹的院子里去?还是父亲母亲都觉得,我们相府的侍卫通通都是摆设,木头庄子?” 洛无忧反问,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淡去,眸底,满是讥屑之色。 “说不定大小姐你早就见过那布偶,记住了模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不然的话,大小姐说说看,这相府里谁还有可能做出这般荒谬的事来?” 婉姨娘冷哼一声,又说道,似乎铁了心要和洛无忧作对,不把这顶帽子扣到洛无忧和顾若兰的身上,誓不罢休。 “婉姨娘说的也对!”洛无忧却是面色淡然,一本正经的道:“或许,无忧早就见过这两只布偶,甚至可能还亲手参与过缝制。” “所以,我将他们埋在了各位姨娘的院儿里,因为我能神机妙算,知道雪姨会在今日请法师前来作法。” “因为我也早就料到,那些东西会在今日被搜出来,所以我大费周张的做了这样一箩筐的罪证,企图来掩盖我娘的罪责,婉姨娘您是这个意思吗?” “这……”婉姨娘被问得一滞,这明显是不可能的,谁会那么傻,如果早知道的话,把罪证直接销毁就是了。 她已步步紧逼,可是,这帽子却还是没能扣到洛无忧头上去,再说下去,说不定,还会惹怒相爷和老夫人。 是以,婉姨娘不得不闭上了嘴。 可是她心中还是疑惑无比,不是洛无忧作的,还会是谁做的,谁会大废周张做这样的蠢事。把相府所有人全都拉进这混水里。 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不止婉姨娘觉得疑惑,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疑惑不解。 所有的人思来想去,这样做的受益人,似乎也就洛无忧了,可是,洛无忧说的也没错,她今日不在府中,这些也不可能是她安排的。 那到底会是谁做的呢? “父亲,其它的院儿里,无忧不知道,可是,无忧却知道,娘的院儿里,不干净,女儿的院儿里,也不太干净,女儿刚刚回府时,才知道,女儿院儿里的一个丫鬟竟然私自潜逃了,不过,现在看来,各位姨娘小姐的院儿里,似乎,好像也是不太干净!” “父亲不觉得,咱们的相府,该好好的整顿一翻了吗?否则,说不定,哪天,那些人闯入父亲的书房,也会像今天这样,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少女清清淡淡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那话,却是再次震惊了众人。 第76章 大清洗 她们这位大小姐,她是想对相府来个大清洗吗? 可想想看,她说的好像也没错,都被人不知不觉把东西放进眼皮底下了,谁能保证,那些他们身边自以为忠心的奴婢,就没有背主之心? 就连洛秉书也是脸色微肃,显然也是在考虑这件事儿。 身为丞相,书房乃他平日里处理事务的地方,少不得,会放置一些朝庭的机密文件,这若是被有心人闯进书房,盗走一两份。 那可就不是什么小偷小摸的事件,泄露朝庭机密,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洛无忧,你这是在指责,本宫管理相府后院失职吗?”永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不必在这里危言耸听,此事,本宫自会查个清楚明白。” “母亲误会了,无忧并没有指责母亲之意,只是,替父亲着想,替整个相府着想,只是,无忧不会说话,每次说话也总得罪人,还请母亲恕罪。” 洛无忧低眉顺眼的朝永昭福了福身,永昭的怒气,却是不降反升,洛无忧那话,她怎么听,怎么别扭。 合着,她倒是会往自己个儿脸上贴金,把自己说成了为相府好的好女儿,好孙女儿,为相府着想的大义凛然之士。 却把她给说成了是和庶女计较的心胸狭小之人? “好了,无忧说的也没错,这有些下人,用得久了,就变成了老油子,心思也多了,趁着这次,换些新的也好。夫人,此事你安排一下。” 洛秉书说着,不待永昭应声,又道:“还有,无忧阁那个逃掉的婢女,为父也会派人进行抓捕,定会把她抓回来,到时候塾是塾非,本相定会查个一清二楚。这件事,先就这样,没事的人,就都散了吧?” 什么时候逃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逃,若说没猫腻,谁信啊? 这件事,现在没有一点头绪,也没有任何线索,说不定,抓回这个婢女,倒是可以顺腾摸爬,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一众相府姨娘抹了抹眼泪,就要退下去,洛无忧却是突然出声叫住了众人。 “等一等。父亲,趁着父亲母亲祖母还有相府各位姨娘都在,一空大师,请您现在替安儿批一命如何?” 洛无忧笑意盈盈的看向众人,道:“如此,也算是请大家做个见证,安儿到底是人是鬼,我想,还是断个清楚明白的好。” 断个清楚明白,以后省得再给人泼脏水。 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可是,少女那意思,在场中人,谁还能听不出来吗? “也好,一空大师,就请你替我孙儿批上一命。”洛老夫人沉了沉眉,看了一眼洛无忧,突然间,也如是说道。 “多谢祖母。”洛无忧福了福身。 上前,将安儿从顾若兰那儿抱了过来,凑到了一空大师跟前,一空垂眸,看着还躺在小小襁褓中被火灼伤的通红的肌肤,也是幽幽叹了口气。 眉宇间,透出浓浓的悲悯:“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可惜啊可惜,却是命运多舛,劫数难逃。阿弥陀佛……” 前两句,让相府众人一惊,后两句,却让洛无忧神色大变:“请问一空大师这是何意?” 一空抬头,看了看洛无忧,依旧是那副悲悯天下的神情:“洛姑娘,令弟,五官端正,天庭饱满,本该是福泽绵延,位极人臣之相,可惜,却天碌宫黯淡,又是,早夭之相。”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命数,不可强求,阿弥陀佛……” 洛无忧脸色惨白如纸,怔怔的立在当场,看着襁褓中的安儿,半天没恍过神来,顾若兰亦是呆若木桩,泪水刷刷的往下流…… “一空,你给我说清楚,我弟弟怎么可能会是早夭之相,你给我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你回来啊……” 洛无忧回神,眼前一空人影却早已消失不见,就连那两个小沙弥也走了,只余空中,一空那念着缄言的低沉声音。 还在蒹葭院的上空似回音般,幽幽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响。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儿死里逃生,必会平安顺遂,怎么可能会早夭,怎么可能会早夭呢……” 顾若兰自洛无忧怀中抱过安儿,声嘶力竭的号啕大哭。 “娘,您别这样,不过是一个和尚的妄言,安儿他还好好的在这儿,他不是还在您的怀里吗?我不相信,安儿会早死,娘,你也不能相信,不能相信知不知道,知道不知道?” 洛无忧拽着顾若兰的胳膊吼道,话没说完,凤眸之中,泪水已滚滚而下,“娘,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让一空来给安儿批命的,我不该,真的不该……” “无忧,不怪你,不怪你,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哪……” 顾若兰抬头,看着洛无忧,一脸的疼惜,顿时,母女俩,抱头痛哭在一起。 那悲悲凄凄的哭声,看得老夫人心里也是一阵心烦意料,叹了口气,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走了。 相府其它众人却是神色各异。 …… 洛无忧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无忧阁的,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加上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神情有些憔悴恍神。 “小姐,您别担心,一定可以找到方法化解的,奴婢相信,小少爷吉人天相,必不会有事的。” “就是小姐,若再有人敢伤小少爷,奴婢定会和她拼命的。” 经锦汤汤圆皆看的担心不已,汤圆更是挥舞着拳头,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洛无忧抬头,看了看还戴着一脸伤的两个丫头。 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你们先下去擦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红锦和汤圆对视了一眼,无奈之下,只得退了出去。 厢房之中,异常的安静,安静的落针可闻,突的,一道戏谑的男声,却突然的响起在洛无忧耳畔。 “洛小姐变脸还变得真快,刚刚不还担心你家小弟了么?怎么,现在就不担心了?还是说,你压根儿就不相信一空的缄言?” 话未落地,厢房中却是突然多出一道男子的身影,柳随风坐在软榻上,手中还拿着一只茶碗,悠闲的品着茶。 一点不自觉,这是在别人家里,在别的女孩子的闺房。 想到刚刚在蒹葭院里看的那出戏,柳随风会心一笑,看那少女哭的那般伤心,他差点还心软了。 可是没想到,这女子一回到自己闺房,顿时变了脸。 “无忧信或不信,伤或不伤心?” 洛无忧敛眉,笑了笑:“这与柳公子好像并无关系吧,柳随风我要你截的人截到了没有?” 她的眼眶还有些红肿,脸上还带着些哭过的痕迹。却是一点也没在意和遮掩,落落大方的坐到了柳随风的对面。 都说物极必反,或许是同样的话听得太多了,反而就会让人从恐惧中,平静了下来。 “你觉得,我出手,会有失手的时候吗?” 柳随风放下茶碗挑眉反问,“洛小姐,今次,随风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一接到你的信,我连百花楼的头牌都扔了,去给你找了一大堆的绣娘不说。” “还把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给你埋进相府里,这工程浩大的,本公子现在胳膊还酸着呢?不知道洛小姐,要怎么报答随风呢?” “以身相许如何?”洛无忧声音清清淡淡,看着柳随风那微滞的神情,嘴角露出一抹欣然的笑。 “洛无忧,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子?” 柳随风抽了抽嘴角,实是没想到,这少女竟是一点没有普通大家闺阁千金的羞涩和矜持,竟连以身相许这样的话都能说的出来,她是不是也太豪放了点? 洛无忧却只是淡淡的挑眉:“怎么,柳公子怀疑自己的眼睛?” “……” 柳随风默默无语,这少女实在太过伶牙俐齿,难怪,连永昭那个泼妇,今日里,都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柳公子既然不爱美色,不如,无忧换种方式来报答你?”洛无忧顿了顿站定:“北越和我大秦的战事已经结束,据我所知,在北越和大秦交界之处,有一城池,名曰:北水。” “城中,盛产七星草,柳随风,我要你派人前往北水镇,将所有的七星草,全部秘密购回,有多少,购多少,哪怕是高价,也一定要全部买回!” “洛无忧,你让我购置草药想作什么?这七星草又有什么作用,为什么要我囤积那么多的七星草?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该不会,是真的要拿它来赚钱吧?” 柳随风依旧是那副嘻皮笑脸的神色,,洛无忧做事,一直都是如此,让人总有种无厘头,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我想要做什么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如果,你想让柳家,更上一层楼,让皇室对柳家也多一分忌惮,听我的便是。记着,这件事,一定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 洛无忧明眸微闪,脸上的表情,极为镇重,甚至还用上了叠词,那慎重的样子,让柳随风也收敛了神情,脸上多了一份认真。 第77章 一千两一餐 “放心吧,我会派心腹之人前去,定会把此事办妥。”沉吟良久,柳随风终是点了点头,将此事应随了下来。 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洛无忧为何要让他这样做,可是,他也很想看看,她到底这样做会有什么用意。 “另外,此事事成之后,所得的利润我要五成。”洛无忧适时的加了一句,柳随风闻言隽眉微蹙,有些不满道:“洛小姐,人人都说我柳随风是个大奸商,我看,这个称号我应该送给你才是。” “这本钱,人力物力,全部都由我来提供,合着你光动动嘴皮子,你就要去我五成的利润,我说,洛大小姐,您不觉得,您有点太贪心了么?” “况且,你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银两作甚,总不会,是给自己攒嫁半吧?”柳随风一脸戏谑的问。 五成的利润,这洛无忧可还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你可以当作我就是在攒嫁妆。”洛无忧瞥了一眼柳随风,顿了顿,她声音里带着丝丝寒凉:“或许,看起来,这桩生易,你柳家吃亏,可是其实真是这样么?” “抛开本钱不谈,没有我这两片嘴皮子,柳公子你就算是有本钱,有人力也白搭,更何况,柳家在大秦经营数十年,所累积起来的财富,数之不清,我想柳家在意的,并不是财富,而更应该是……” 洛无忧挑眉看向柳随风,一字一句道:“而更应该是,能保得你柳家平安的砝码,柳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柳老爷子清楚,柳公子想来也是清楚的。” “虽然,之前的兵器事件,暂时已经解决,可是,这段时间,我却没有在秦都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风声。想来,柳公子和柳老爷子并没有按照我的嘱咐去做,而此事,也最终都被有心人压了下去。可……” 洛无忧说着看了一眼脸色变换莫测的柳随风,顿了顿接道:“毒蛇就是毒蛇,当它锁定你之后,是不会轻易收回毒牙的。柳随风,我与你,虽目的不同,可是,我们都有同样的敌人。” 虽目的不同,可是,都有着同样的敌人? 她又怎知,他的敌人是谁? 柳随风凝视洛无忧良久,想起之前洛无忧在画舫上和他的谈话,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柳家的底,洛无忧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她会如此说,他不会怀疑。 不过,他不明白,为何她一个闺阁少女,却要与那些人为敌,又是从哪里来的胆量,敢与那些人为敌。 并且,还付诸了行动。 “好,五成就五成,希望,洛小姐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沉吟良久,柳随风还是答应了洛无忧的条件。 洛无忧摆弄着手上的一个荷包,蓦地,想起什么般,道:“另外,上一次柳公子拖人稍来书信,说上次给我的那枚清心丸确乃璃王所赠。” “而无忧从不喜欠人情,还请柳公子告诉璃王一声,此人情,无忧它日必还!现在,柳公子可以走了。” “洛无忧,你未免也太无情了,利用完本公子,就赶本公子走么?”柳随风闻言,一张俊美的容颜,顿时臭了下来,不爽的叫嚷道,依旧坐在软榻之上,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 想他柳随风,人称逍遥公子,论模样有模样,论文才,他也丝毫不输人,那些个少女哪个见了他不是痴痴迷迷的,就巴不得他多留会儿。 何曾被人如此赶过,这传出去,他柳随风别说面子,里子都得丢光了。 洛无忧瞥了一眼柳随风,凉凉的说道:“柳公子不走,难不成还打算留在我无忧阁吃晚饭?也不是不行,一顿饭,一千两银子,柳公子若付账,我自然欣然留客,乐意招待。” “一千两一餐?洛无忧你抢钱啊你?”柳随风夸张大叫,“行了,本公子这就走,一千两,本公子就算去烟雨楼点一桌上好的血燕鲍鱼来吃都够了。” “对了,到时候记得将人送去给我那父亲,记得,做得干净一点,不要让人起疑。” 嘭—— 洛无忧话音刚落,便传来嘭一声闷响,柳随风站在窗外,抚着额头一片淤青,他心中郁闷到了极点。 这个丫头,她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敢情现在把他当下人来使唤了。 本想出言讥讽两句,他耳朵微动,听到旁边长廊里传来的说话声,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洛无忧,眨眼消失了身影。 那逃一般的架式,看得洛无忧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然而,想起一空的话,洛无忧脸色又瞬间沉了下去。 强行将那些糟心的事儿驱出脑海,她伸手揭开了软榻小几上覆着的柔软丝绢,露出了那红木的棋盘。 再过十来日,便是百花盛宴了,南宫景辰凯旋的大军也就要回都了,而在那三个月后,永洲边城便会开始爆发瘟疫,这一次的瘟疫死人无数,从永洲一直到幽南古道,整整五个城池,都是疫区。 而此次瘟疫也是大秦百年以来,所经历的最大的一次瘟疫,七星草,便是制作瘟疫解药,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草药。 只是,七星草只产于北水城一带,所以,她才让柳随风提前收购囤积大量的七星草。 眼眸微闪,洛无忧脸上泛起一丝冷笑,瞳眸中氤氲着浓浓的死气,这一次,她不会再让洛仙儿,利用这个机会,成就她的美名。 前世,她们母女夺走了她的一切,今生,她也要把那所有的东西,连本带利,一样不差的,全部夺回来。 正好,那人也要回都了,这也算是她,送给那人的第一份见面礼。 …… 相府书房,洛秉书坐在书案前,脸色发黑,沉如锅底。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永昭一袭华服,摇曳着身姿走了进来,“听说相爷今儿晚膳也没用,怎么,这是还在生气呢?” “公主怎么这时候还不歇息。”洛秉书语气有些生硬,若是以前,永昭这般示好,他少不得轻言软语与之温存一番。 可今儿个,他着实没有那兴致。 “夫君,这是还在怪我?” 永昭无疑是个聪明的女人,私下里,在洛秉书的面前,她从不会自称本宫,看了一眼中年男人依旧俊朗的容颜,永昭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公主想多了,为夫自然知道此事与公主无关,只是,这贼子也太过放肆,居然敢光天化日,潜进我相府,做出如此歹事。” 洛秉书声音里依旧充满着浓浓的怒气,只要一想到那一筐写着他生辰八字,扎着针的布偶,男人就无法遏制心中的怒火。 永昭的声音越加的柔软,“夫君放心,为妻已经吩咐下去,加派了府内的人手,并且还安排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侍卫进行巡逻,以后断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的。” “辛苦夫人了。”洛秉书叹了口气,握着永昭放在他肩上的手,轻轻的摩挲了几下,道:“公主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夫君是指……”永昭垂头,看了看洛秉书的脸色,眸光微闪,脸上却是笑道:“容郡王,容狄么?” 容郡王容狄! 洛秉书点了点头:“今日容郡王出现的太过巧合,本相派了人前去秦都府衙内询问,今日未时二刻左右,在郊外的确出现了一伙流寇。也全都被容郡王的人给绞杀。” “沈侍郎的千金回到秦都之后,便报了官,官府也进行了查探,只是,所有人都被灭了口,根本查不到什么。” “夫君怀疑无忧在说谎么?”永昭微蹙了下眉头:“可据她所说,容郡王还活捉了两个匪徒不是吗?” 洛秉书微微沉吟,却是摇了摇头:“就算容郡王私自将那两人扣押,府衙的人也是不敢多说什么的,本相只是在想,容郡王为何要扣下那两人?” “沈侍郎的千金也差点遇害,容王妃与沈侍郎的夫人是堂姐妹,算起来,沈素卿与容狄也是表兄妹的关系,所以,他会插手,也是无可厚非。相爷,会不会,是你多想了呢?” 永昭双手,轻捏着洛秉书的肩膀,柔声说道,狭长的眼眸之中,却是闪过一丝阴冷,容狄,若非是容狄,今日,顾若兰母子三人。 一个也逃不掉,可偏偏,便是他坏了她的好事!!! 洛秉书沉眉,只怕不是他多想,容狄会出现在相府,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沈素卿,而如果,他真的是冲着他这个大女儿来的。 那么,恐怕,他便要重新估量他这个大女儿的价值了! 永昭虽然是公主,更是当今太后所出,也是皇帝的亲妹妹,可是,皇帝已经年迈,终有退位让贤的一日,今后新帝登基,局面必定会重洗。 洛府如今虽依旧光鲜亮丽,可十年之后,二十年后呢? 谁能保证洛家就能永远繁荣昌盛,他寒窗苦读十数载,才终于考取了功名,一路走到今日,位极人臣,可名利有了,洛府子嗣单薄。 至今他膝下也只有两子,却还都是姨娘所出的庶子,擎轩虽得他亲自教导,方才也是出类拔萃,却也是天资有限,心胸成俯都远达不到他所期望的标准。 本来,今日听到一空大师的缄言,得知承烨命格奇贵,他心中老怀安慰。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所做所为。 可谁知,那欣喜只维持一刻不到,便被打破。 那个孩子,他和母亲盼星星盼月亮般好不容易盼来,可才出生一个月便两次遇险,差点殒命,如今看来,一空大师所言,也并非虚妄之言。 命运多舛,在劫难逃! 这无疑惑是断了他的念想,要将洛府的重担,将他的希望,还有洛府今后的命运,全都放在擎轩一人的身上,他总还是有些…… 第78章 份内之事 “夫人,今后,对无忧阁和倚兰院便多照应一些吧!”洛秉书心思百转千回,良久,幽幽的说了一句。 “夫君放心,我会的。我听说无忧的拜师仪式定在明日,本宫明日会以相府主母身份前去,相爷看,您是否也要出席?” 声音透着些不可觉察的寒凉,永昭面色依旧,眸中的冷意却是更甚。 洛秉书微微一愣,此时才想起有这一茬,“本相明日还有要事,就不去了,公主前去出席,也算是给足了章府颜面,辛苦公主了。” “夫君说的哪里话,为夫君分忧,本就是为妻份内之事。” 永昭声音柔软,男人听得感动不已,双手微微用力,一把将人带进了自己怀中,狭长的眼眸中,充斥着浓情蜜意。 “夫君……” 永昭面颊微红,双手抵在男人胸前,看着女人那一脸娇羞的模样,洛秉书长臂一环,将永昭抱起,步入书房内的软榻上面。 夜,幽深静好,相府书房之内,更是一片旖旎之色。 …… 与此同时,宁心院内。 洛老夫人跪在禅房之中,眉宇紧闭,手中轻捻一串佛珠,口中还念念有词。 禅房外面,林嬷嬷看了一眼厢房里动也未动的饭菜,不由悠悠的叹息了一声,今日之事,只怕老夫人到底还是后悔了。 下令烧死自己的亲孙子,就连她也想不明白,老夫人怎么就会做下了这个决定,哎,只是,当时的情形,想必老夫人也是气愤过了头。 林嬷嬷想到今日发生的事,也是有些恍神。 今日一大早,她如同往常一般,服侍老夫人梳洗用膳,后来,又陪着老夫人念了一会子佛经,后来,有丫鬟来报,说是雪姨娘替六小姐找的作法高僧找到了。 还是兰若寺的高僧,六小姐向来与老夫人亲近,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儿也是格外的宠溺一些,虽说其中多少有一些是看在大少爷的份儿上,可也抵不住洛明霞嘴甜,会哄老人家开心。 在相府这一众的子女当中,洛老夫人最宠的,还是当属大少爷洛擎轩与六小姐,洛明霞这一对兄妹。 六小姐的事儿,老夫人也一直挂在心头,又听说那人还是兰若寺的高僧,遂起了意,去看看。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那无我大师是个中年人,一派高僧的打扮,慈眉善目,神色悲悯,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风范。 老夫人本就是信佛之人,见无我品貌端正,又有真才实学,自是对高僧礼待有佳,对其言语更是深信不疑,而那高僧做过法之后,六小姐也确实是好多了,也不再胡言乱语,没半点疯颠,甚至,还喊了祖母。 老夫人和雪姨娘见状,更是将无我信奉成了活菩萨一般。 谁知,无我却告知老夫人,六小姐的体内邪气只是暂时被压制住,这相府之内,有不干净的妖孽作祟,那妖孽鬼气甚重,与六小姐相冲,这才使得六小姐终日疯颠。 若这祸患不除,定会再引血光之灾,甚至,会连累整个相府。 老夫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问无我:“仙师,还请仙师救我相府。”要说洛老夫人最看重什么,自是相府的子嗣。 可说到底,看中子嗣也只是为了洛府以后的传宗接待,繁华昌盛,咋一听闻,会累及整个相府,她如何能不心慌,又如何能不着急? 无我自是没有推拖,他掐指一算,道:“老夫人,贫道已卜算过,邪气就在相府西南方向的院落,请问,那里面,住的是谁?” 西南方向的院落? 众人闻言一惊,那岂不是兰姨娘的倚兰院? “仙师可仔细算过么?西南院落只是我相府一位姨娘所居的院子,自十多年前起,那姨娘深居简出,刻守妇道,谨言慎行,并无任何行差踏错,也无任何的异常,她那院子里,怎么可能会有妖孽?” 洛老夫人沉眉,微有不虞的说道,十一年前,洛秉书将顾若兰贬妻为妾,迎娶了永昭公主,因着此事,她对顾若兰心中到底有几分亏欠。 所以,这些年,顾若兰偏居倚兰院,甚至,再未曾出过倚兰院,甚至不曾向她请过安,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也是女人,对于顾若兰的行为多少也是理解的,而顾若兰不争不闹,也正合了她的心意,前些日子,顾若兰甚至又为她相府添了金孙。 此刻听闻无我之意,自然是抵触的。 无我亦是一脸不愉的道:“老夫人若是不信贫僧之言,若今后相府中发生任何事,也怨不得贫僧,老夫人当可想想,以前,六小姐可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没有,以前霞儿一直都是好好的,她身体很健康,从出生到现在,几乎连生病都很少。”一旁的雪姨娘见状,连忙出声说道。 洛老夫人未答话,却也未反驳,雪姨娘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那在她出现这种情况之前,可曾与什么人有过接触?” “可与什么人接触过?”雪姨娘呢喃了一句,蓦的恍然道:“卑妾想起来了,当日,霞儿便就是与她大姐姐起了争执,莫名其妙的落水之后,回来就变成了这样,至今一月有余,却一直不曾见转好!” 雪姨娘说的斩钉截铁。 “这也不能证明,此事与兰姨娘有关,那日兰姨娘并不在场。”那日之事,洛老夫人自是有所耳闻的,后来洛仙儿御赐金牌被盗,璃王与柳随风还曾为洛无忧作证。 “老夫人,那妖孽或许不是那位姨娘,但贫僧也敢肯定,定是与那人有关之人,不管那人是谁,只要贫僧见过,那妖孽就算隐藏的再好,也定是逃不过本仙师的法眼。” “老夫人大可自行考虑,此妖孽除是不除,本仙师只是禀着除魔卫道的职业提醒老夫人一句,妖孽有此害人之心,若不除之,必累积相府满门。” “这……” 洛老夫人面色一沉,犹豫了半晌,终是点头,下了命令:“请仙师去倚兰院。” 一众人浩浩荡荡到达倚兰院时,顾若兰正在哄安儿睡觉。 突然看到洛老夫人带着这么多人闯了进来,其中还有一名穿着僧服,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拿着桃木剑的僧人。 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忙吩咐了一名下人前去无忧阁告知红锦,让红锦去顾府,又着了两个丫鬟去请洛秉书,这才出来相迎。 “卑妾见过老夫人。”顾若兰忍着满心忐忑,对着洛老夫人施了一礼。 洛老夫人淡淡了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因着生产,身形略见丰盈,依旧容貌似婉约的顾若兰:“你起来吧,今日老身前来你院落,也并无甚大事,只是,这府中连日来有些不安宁,所以,请了高僧前来做法。你先抱安儿退下吧。” “是,老夫人。”顾若兰闻言心中一松,正要抱安儿退回内室,却不想,那无我,却是脸色大变,大喝了一声。 “慢着。”阻止了顾若兰的退路。 顾若兰抱着安儿的手一紧,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的看着无我。 那无我却是看向了老夫人,神色肃然的说道:“老夫人,不用再作法了,贫僧已找到了那害人的妖孽,即是那妇人怀中的婴儿,此子乃地府之中极恶鬼胎所附,乃名符其实的鬼胎。” “不可能,你胡说,我儿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个鬼胎,你是哪里来的和尚,竟然如此诬蔑我儿?”顾若兰戾声质问。 自老夫人带人进院,她心中就有种不详的预感,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说她的安儿会是什么鬼胎,这太可笑了。 “老夫人,你万万不能相信,安儿乃卑妾历尽艰辛,方才生下的孩子,他有血有肉,能吃能睡,更不曾害过任何人,怎么可能是鬼胎呢,不可能的,安儿他不是,老夫人,您万万不能相信,这游方和尚的胡言啊?” 顾若兰脸色惨白,有些六神无主,她千妨万妨,好不容易才和无忧一起,保住安儿平安出世,可没想到,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什么鬼胎鬼子,她通通一个字也不信,安儿是她生的,是人是鬼,她最清楚不过,这不过是有心人的陷害罢了。 可恨的是,他们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只为了对付一个孩子。 “仙师,会否是您看错了,那是老身的金孙,怎么可能会是鬼胎?”洛老夫人也是一脸震惊,明显有些不信。 声音里也是多了一丝愠怒:“且我孙儿出生之日,曾还有奸人陷害,还曾有仙人特此托梦于我孙女儿,他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鬼胎的!!” “阿弥陀佛!”无我宣了一声佛号道:“老夫人,贫僧从不妄言,本来,此子乃紫微星转世,命格奇特,贵不可言,可惜,却早在生产之日却已胎死腹中,所谓的仙人指路,不过是恶鬼使的障眼法,欺瞒世人而已。” 无我说着,又看向雪姨娘问道:“敢问这位姨娘,当日六小姐晕厥之前,是否曾与此子,有过接触?” 雪姨娘也是脸色大变,想了想,惊叫出声:“是的,仙师说的没错,当日霞儿落水之时,安儿他,他,他的确也在。霞儿他的确是和他有过接触。” “雪姨娘你可不能胡说,当日小少爷可是奴婢抱着的,若说和小少爷有直接接触,老奴也有,可老奴为何还是好好的,况且,六小姐虽离小少爷近,可是,却没有碰到过小少爷,怎的,就成了小少爷害了六小姐,若小少爷是妖孽,她就算要害,也是害奴婢啊!” 林妈妈一急,当即上前与雪姨娘争辩道。 雪姨娘一滞,随即却道:“我没说小少爷他是妖孽,这是无我大师说的,无我大师乃得道高僧,绝对不会妄言的,老夫人……” 洛老夫人沉眉肃目,看了看顾若兰怀里熟睡的安儿,“仙师,你说安儿是妖孽,是鬼胎?可是,老婆子也抱过安儿,老婆子也没事。” 言下之意,洛老夫人还是不信无我的话。 第79章 到底出自谁手 “老夫人常年吃斋念佛,受佛光普照,捻珠也是常不离身,那妖孽暂时拿老夫人无法,可是,长此以往下去,老夫人也是定会被那鬼胎所影响。” 无我却是一脸正色的摇了摇头,道“贫僧敢问,老夫人这几日可是时常感觉到胸闷,气短,就连食欲也是大不如前?” “这……” “请老夫人据实回答贫僧,是也不是?” “是!” “那就不会有错了。” 无我抚着短须,道:“此鬼胎道行极深,还好他才附在此胎上,所以鬼气受了限制,大半都无法施展,鬼气属阴,只要在未时二刻,阳气最为充足之时,将之放在贫僧所推算出的吉位将之点火焚之,自然可除去此妖孽。” 老夫人脸色已是难看之极,看着安儿的神情更是复杂之极,这个金孙,是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可没想到,却是个鬼胎。 早该胎死腹中,枉她高兴了一场。 这些日子,她总是感觉不舒服,每日里用膳也是没什么胃口,还时常头疼,本以为,是前些日子怒急攻心后所致。 却不想,竟是这鬼子在作祟! “老夫人,您不能相信啊,安儿不是鬼胎,他不是妖孽,他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你们不能将他烧死,我不会让你们将他烧死的。” 顾若兰声嘶力竭的怒吼着,看着眼前老夫人明显动摇的神情,更是觉得天塌了一般,林妈妈和齐妈妈也是双双护在了顾若兰前面。 正在此时,春雨和秋菊两人领着洛秉书来了倚兰院。 随之一跟来的,还有永昭。 顾若兰看到洛秉书,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她抱着安儿,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了洛秉书的面前。 “秉书,我求求你,求你不要让他们烧死安儿,他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什么鬼胎也不是什么鬼子,我求求你了,我什么也不求,我愿意离开相府,今后长伴青灯古佛,替相府祈福,只求你不要烧死我的安儿,不要烧死他……” 顾若兰泣不成声的说着,洛秉书垂头,看着顾若兰那一脸梨花带雨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本相,发儿乃本相的儿子,有本相在,没人能伤害他!” “是啊,若兰妹妹,你这好好的有什么委屈,大可向本宫,向相爷说便是,这好好的说什么去寺庙里长伴青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别人还以为会是本宫做了什么,将你逼走的呢?” 洛秉书神色一滞,松开了握着顾若兰的手。 顾若兰神色一滞,只能卑微的向着永昭请了一声安:“见过公主,公主多想了。”永昭,十余年后再见。 她依旧是那般高高在上,风姿卓约,而她却只能如此卑微的看着她,站在他夫君跟前,两人看起来是那般相配,就如同十二年前,他们大婚时给她的感觉一样。 一样的凄苦,也一样的酸楚。 “好了,妹妹先起来吧,有什么事,好好说,相爷在这儿,定是会为你作主的。” 永昭也是淡淡的开口道:“老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好好的竟是要将安儿给烧死呢?” 洛老夫人沉着脸没说话。 一旁雪姨娘瑟瑟缩缩的将经过说了一遍。 “无稽之谈,简直就是荒谬,我儿子好好的是个人,怎么可能就成了你口中的鬼胎,若他是鬼,这大白天的岂还能出现,不早就魂飞魄散了,你这个和尚,今日若不给本相一个交待,本相就然让你走不出相府!” 洛秉书闻言,怒不可遏,到底是一国丞相,虽然他也信佛,可是,要他相信他的儿子是鬼胎,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无我面无俱色,只从容的道:“相爷不信,那好,贫僧就证明给你看,此鬼胎鬼气之重,实属罕见,能在白日现身,也并非什么难事,而这位姨娘,因着鬼气侵蚀,如今,已是六脏俱损,且早受戾鬼所控。” “若相爷不信,只可挖开那梧桐树,便可一见端倪。” 说着,无我一指倚兰院墙边那棵两人怀抱不住的大梧桐,掷地有声的说道。 林妈妈脸色焦急,神色微闪,伸手握拳,掌中早已浸出一层的冷汗,焦急的看了看院落外,却是什么也没看到,更是面色如纸。 众人顺着无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惊疑不定。 “来人,给本相挖开。” 洛秉书沉眉看了看无我,又看了看顾若兰和她怀中的安儿,给了顾若兰一个安心的眼神。 顾若兰却是浑身发颤,脸颊红唇,皆在瞬间褪去了血色。 她不是懵懂不知事的少女,更不是什么也不知的三岁小儿,那无我既然敢说的如此肯定,她虽不知那梧桐树下到底有什么? 可是,想也知道,绝对是对她和安儿不利的东西。 眼前,父兄皆还未来,她还能倚靠谁?倚靠眼前这个男人么?如果,他真的有心想要保住安儿,又怎么会真的下令让人挖开梧桐呢? 此刻顾若兰心神皆乱,唯一让她心安的是,无忧不在,不在相府,那无忧便可逃过此劫。 只是,顾若兰并不知晓,此刻,在兰若寺的洛无忧,也是正遭遇着极其惊险的一幕。 相府下人动作很快,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那梧桐树周围全都被挖开,其中一个下人,眼尖的看到土中似有东西,连忙丢掉了锄头,用手将土扒开。 将那东西,呈给了洛秉书。 洛秉书一见那东西,却是面色大变,那是两个人形的布偶,做工很精致,只是,那面偶的身上皆扎满了银针。 两个布偶背面的白色绢布上,还写着一行字。 是洛老夫人,与洛秉书的生辰八字。 “顾若兰,你有什么解释?”洛秉书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身为丞相,他见多识广,自是知道那是什么。 那巫蛊布偶,显然是有人诅咒他和洛老夫人,所以才将之埋在了梧桐树下,身为堂堂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位极人臣的他,从来都是被人朝拜巴结的对象,第一次,居然有人敢如此诅咒他,那滔天的怒火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寒意和怒气。 而那布偶上的字迹,他更是熟悉,那是顾若兰的笔记,他绝对不会记错的,顾若兰出身书香世家,从小便受顾亭之悉心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精,而她写字,有个习惯。 就是寅字上面那点笔锋会有一个转折,而这布偶上的字迹,与她习惯不谋而合,这个习惯,至今为止,只有他曾注意到过。 所以,也就是说,这布偶上的字,极有可能是真的出自顾若兰之手。 他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他曾经爱过的女人,竟然恨不得他死,这个认知,将他刚刚升起来的对顾若兰那点怜惜焚烧怠尽。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顾若兰苍白着脸,有些语无伦次,她也出身官家,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此刻,面对男人的质问,她却是百口莫辩。 只因,那字迹,就连她自己也是无法分辩出真假,仿佛就是出自她手一般,若不是她知道自己从未写过那样的东西。 她甚至会以为,那就是她写下来的。 可是,她清楚的记得,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两只布偶,更不曾写过那两行字。 “不是你写的,那你告诉我,这是谁写的?” 洛秉书沉眉怒目,一脸愤恨的看着顾若兰:“这字迹,这习惯,都与你一般无二,不是你,难不成是有人陷害你吗?告诉你,公主她一直和我在一起,甚至,我们都不知道有仙师来了相府,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你说啊!” 顾若兰颓然的垂下了头。 “老身本以为,你这些年在倚兰院里修身养性,早已想得透彻底,可没想到,原来,你还是心怀怨怼,甚至,还做出这等事来……” 洛老夫人也是愤怒异常,看着那布偶上扎满的明晃晃的银针,只觉得头晕目眩。 “老夫人,相爷,你们现在相信了贫僧了吧?” 无我这时却道:“只可惜了这位姨娘,受鬼胎所控,竟做出这等害人之事。今日遇到贫僧,贫僧是断然不能放过的。还请相爷尽快做下决定,时辰一过,鬼子阴气大盛,恐会再生害人之心!” “不要,相爷,求你不要,老夫人,求您大发慈悲放了安儿,若真的要烧死一人,您烧了我便好,我求你们了,放过我的孩儿,求你们了……” 顾若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停的哀求,磕到额头磕破,渗出了血迹,求到声音都已沙哑,洛老夫人和洛秉书却都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洛秉书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看着顾若兰,又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安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最终还是拂袖而去:“此事,交由母亲和夫人处理,本相还有要事。” 看着男人离去时绝决的背影,顾若兰甚至连哭都忘记了。 洛老夫人,最终还是下令:将安儿焚烧。 红锦与刘妈妈等一干奴婢上前阻止,也是最终被打伤关进了柴房。 只是,老夫人到底还是不忍看小少爷被活活烧死,将行刑一事,全权交由了永昭公主,老夫人一脸疲惫,身形晃了几晃,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公主无奈,最终只能接下这个担子。 回到宁心院,老夫人便将自己关进了佛堂,跪在菩萨面前,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就连她都以为,安儿少爷,此番定是难逃此劫。 却不想,大小姐竟然回府了,还为了安儿少爷,大闹相府。 安儿少爷,竟是躲过一劫,大小姐竟还请到了一空大师,戳穿了无我的谎言,没想到,一切,竟都是六小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今,真相大白,老夫人心中,只怕是更加的自责了。 林妈妈思敛思绪,轻轻叹息了一声,将那早已凉透的饭菜,全都撤了下去。 佛堂之中,洛老夫人眼帘微微一颤,却是睁开了双目,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看着堂前那尊供在供台上的碧玉观音像。 微塌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 今日之事,是她太过于轻率,以至于被人误导,这相府之中,牛鬼蛇神齐齐上阵,倒是谁也不比谁差。 就不知,那些个布偶,一个一个,到底是出自谁手? 第80章 无从拒绝 翌日清晨,洛无忧早早起床,用完膳便去了溪院。 昨日,她刺伤了洛明溪,作为姐姐,自是要去探望的,即使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这一趟她也是非去不可。 溪院里,洛明溪还躺在雕花床榻之上,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婉姨娘也是一直守在她床边,看洛无忧来,顿时面色不善。 “这吹的什么风儿,怎的竟是将大小姐给吹到这小小的溪院里来了,大小姐此来作甚,莫不是,想来再刺溪儿一簪子么?” 与雪姨娘不同,婉姨娘已近三十,却只得洛明溪一女,膝下无子傍身,自然也将全部的疼爱与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洛明溪的身上。 爱女被洛无忧伤了不说,这伤人者竟是未受到任何的处罚,婉姨娘又怎么可能不怒,心中又怎肯甘。 原本眯着眼睛睡得不踏实的洛明溪闻言也是张开了眼睛,看着洛无忧,顿时小脸扭曲的怒吼道:“洛无忧,你来做什么,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这个贱人,竟然敢用金簪伤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红锦汤圆闻言,却是沉了脸,眼中满是不愤之色。 就算小姐伤了她,那也是她洛明溪自作自受,若非她挡着小姐,还怂勇那些下人,小姐又怎么可能会在情急之下将她刺伤? 自己活该被刺,居然还敢骂她们家小姐,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我来做什么?自然是来看望明溪妹妹了。” 洛无忧却是面上含笑,步步娉婷的走至雕花床畔,瞟了一眼全身戒备,用一副看仇敌的眼神看着她的婉姨娘,又垂眸看了看洛明溪。 她嘴角轻勾,红唇微张,道:“看来,姐姐昨日使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听妹妹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可不像是重伤的人呢?婉姨娘,您说是吗?” “洛无忧,你什么意思,你伤了溪儿还有理了?别以为你现在有容郡王璃王给你做靠山,我告诉你,我李婉儿却是不会怕你的,你要再敢伤我女儿,我就和你拼了!” 婉姨娘刷一下,抽出挂在墙边的一把剑,明晃晃的剑锋指向洛无忧,叉着腰,沉脸怒吼。 红锦汤圆看着那锋利的银闪烁,连忙上前,堵在了洛无忧身前,婉姨娘看得心头火起。 洛无忧却是微笑着自两人身后又走了出来:“婉姨娘,饭不可以乱吃,话更不可以乱说,容郡王,璃王都是天家贵胄,可不是你我可以随意谈论的,李将军现在仕途正盛,可若你这话传到璃王,或是容郡王耳中的话……” “你说,李将军的仕途会否就此止步呢?” “洛无忧,你少危言耸听了。”婉姨娘声音明显小了很多,有些底气不足,李家是将门,李庭威却是一步步从小兵做起,这多么年,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个正四品参将的位置。 说好听点是将门,可实际,与起那些征战沙场,手掌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大元帅来,却是根本微不足道的。 “洛无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莫不是一大早的跑来溪园,就是为了溪落我外祖父吗?就算我外祖父只是一个四品参将,可是,也比你顾家庶民的那个外祖父强得多了。”洛明溪阴沉着脸怒吼着。 论长相,论学识,她洛明溪自问半点也不比她差。 可她洛无忧,她凭什么?凭什么在她面前如此嚣张,又凭什么能够得到璃王和容郡王的维护? 洛明溪握着被子的手捏以几乎发白,心中被浓浓的不甘和愤恨所包围,让她原本清秀的脸庞,都透着几分扭曲。 “明溪妹妹,听过一句话没有,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你所做的事,就没有人知道吗?” 洛无忧红唇轻勾,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有人的,总是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也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别人察觉,可以将所有的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却不知,在别人眼中,它也不过只是个笑话,小丑而已!” “洛无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小丑,什么笑话?你在讽刺我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永远输给你的,洛无忧,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听到没有?” 洛明溪脸色微白,却是突然间看到洛无忧,愤恨的怒吼道:“,姨娘,你让她滚出去,你让她滚出去啊……” “大小姐,你走吧,溪园,不欢迎你。”李婉儿有片刻的愣神,回神之后,却是对着洛无忧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来,明溪妹妹还真是不太欢迎我这个姐姐,无妨,红锦汤圆,现在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 洛无忧只淡淡一笑,转身走出了溪园。 看着洛无忧主仆三人身影越来越远,李婉儿吩咐了奴婢在门外看着,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疾步走回雕花床前,朝洛明溪问道:“溪儿,你告诉娘,你是不是背着娘作了什么?” “我没有,你看看我现在,我还能做些什么?”洛明溪一怔,随即愤恨的吼了一句。 “明溪,你老实告诉娘,若你没做什么,洛无忧她怎么会那样说?娘早告诉过你,洛无忧今时不同往日,让你轻易不要去招惹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说了,我什么也没做,你不相信你女儿,却相信一个外人,你还是我娘吗?”洛明溪阴沉着一张脸怒吼道。 “若你不是我女儿,你以为我会和你说这么多?”听着洛明溪的话,李婉儿心中一痛,也是沉下了脸,自个儿生的女儿什么德性,她还能不知道? “溪儿,这相府的天变了,洛无忧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了,她伤了你,甚至还敢对永昭公主出手,可你看看,到最后,谁能奈何得了她?” 李婉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利剑,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却还是苦口婆心的说道:“就连永昭自个儿都咽下了这口气儿,你以为你和她做对,能讨得了好吗?听娘的,以后,不要再和她做对,就算你心里不愤,可是,也不能显露出来,最好,避着她些。” “我为什么要避开她?”洛明溪却是怒声道:“明明伤人的是她,父亲祖父不罚她,她反而还到我这里耀舞扬威,同样是庶女,明明理亏的人是她,凭什么就要我避开她?” “我偏不避开,我就不相信,她洛无忧就这么好命,我会等着看她倒霉的,哼,不就是她娘生了个弟弟吗?可惜了,就算她昨天救下那个贱种又怎么样?呵,还不是个短命鬼?”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何时短命?看她到时还如何嚣张得起来!” 洛明溪的声音,阴恻恻的,稼着一股子阴森怨毒,李婉儿看得心中担忧不已,眉宇间都染上了浓浓的愁绪。 都是她将溪儿给宠坏了,却没想到,她居然到了此时,还看不清形势。 看来,她以后还是得对她严厉些,否则,,以溪儿这样横冲直撞的性子,今后到了婆家,还不定得吃多少亏。 李婉儿摇头叹息,心中后悔不迭。 …… 洛无忧在宁心院没呆片刻,出来,又去了一趟倚兰院,便打算启程前往章府,至于学习礼仪之事,也是就此搁下了。 相府之中连连出事,先是洛明霞,又是洛明溪,相府几位庶小姐,如今,依旧随着秦嬷嬷每日里习礼仪的,也就只剩下了洛明珠,洛明秀,还有洛明芝三人。 才一出了相府,洛无忧便愣住了。 相府外,停驶着两辆华丽的马车,其中一辆根本不能以马车称之,那是一辆轿撵,明黄色的锦绣布幔分六角,层层叠叠的垂曳下来,珠帘晃动,宝石镶顶,那是公主专用的华丽撵车。 另一辆虽不如那撵车,便也是华丽非常。 两辆马车边上,还站在站两排奴婢,所有的女婢都穿着宫装,男仆也都是腰间佩刀,气宇掀昂的侍卫打扮。 “敢问姑姑,这是母亲要出行吗?”洛无忧上去,疑惑的问。 红锦汤圆也是满脸怔愣,尤其汤圆,她明明早就按照小姐的吩咐让管家备下了马车,可是,她眼神将相府门前都给看了个遍,怎么连她家小姐的马车影子也没看到? 玉姑姑给洛无忧福了福身:“见过大小姐,奴婢奉公主之命,在此恭候大小姐多时,公主吩咐,请大小姐稍候,公主会随同大小姐,一起前往章府。” 永昭要随她一起去师父那儿? 她想要做什么?破坏拜她的拜师仪式,永昭应该没这么蠢才是。 “劳烦姑姑了。” 洛无忧面色不变,回了一句,便领着两名婢女候在了一旁,既然永昭要去,让她去便是,章府不是相府。 永昭就算想做什么,估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的。 况且,永昭不仅是公主,还是相府明正言顺的主母,若她以这个身份,前去参加她的拜师仪式,她也无无从去拒绝。 第81章 真可怜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永昭在一众婢女的蔟拥下走了出来,那一身明黄的裙衫,几乎恍花了洛无忧的眼。 看来,永昭对她的拜师宴倒还真是相当有兴致,不止打算亲自参加,竟还打扮的这般隆重,她头戴五尾凤簪,身穿黄色锦裙,裙摆用金丝银线绣着凤凰展翅的图案。 竟是一身隆重的公主正统宫装服饰。 “无忧见过母亲。”洛无忧福身朝永昭请了安,她身后,红锦汤圆两人也是行了大礼参拜:“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行了,平身吧。无忧,今日你父亲朝中有要事,不能耽搁,你拜师一事,便由本宫代你父亲出面,现在,便启程吧!” “是,劳烦母亲了。” 洛无忧又福了福身,永昭已上了那车撵,洛无忧转身,带着红锦汤圆,坐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 “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公主她怎么会突然和我们一起去,是不是又打着什么阴险的主意,小姐您一定要多防备一些。” 一上马车,汤圆揭开车帘,左右前后的看了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事情频发,任何时候都防备,几乎都已成了汤圆的本能。 洛无忧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必想太多。” 她是不想永昭去的,在章府的日子,她过得很充实也很悠闲,不用担心时刻会有人算计,还有真心为她着想的师父和大师兄,还有老管家福伯。 她很珍惜那样的日子,不想有人去破坏。 可是显然,今日她根本无法拒绝。 不过,永昭也不是傻子,今日,她既然主动出面,便定不会生事,去破坏她的拜师仪式,那于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一路顺畅的到达章府,章府的老管家早已令人恭候在府门外,突然间看到这样华丽的马车停在章府门口,老管家也是愣了。 “见过小姐。”看到马车上下来的洛无忧,老管家连忙迎了上去。 洛无忧笑了笑,指着那华丽的车撵道:“福伯,这是我母亲,相府的夫人,永昭公主。今日父亲不能前来,不过,母亲却是来了,还请福伯安排一下。” “是,老奴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福伯闻言愣了一下,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差了人进府禀报后,便领着章府的一众奴婢前来接驾。 “微臣叩见公主殿下,微臣不知公主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殿下恕罪。”章明也很快出来了,却只他一人,洛无忧并没有看到大师兄莫寒的身影。 洛无忧眸光微闪,却也没有多问。 车撵里,永昭在婢女的搀扶下,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徐徐迈步走到章明面前,看了一眼,章府的牌匾,指了指袖。 永昭道:“章院正请起,本宫今日是以相府主母的身份前来,为我相府长女无忧参加她的拜师仪式,所以,院正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是,谨尊公主之命,公主请。”章院正侧身,将永昭公主请进了府内。 洛无忧也给章院正行了一个大礼,甜甜的叫了声:“师父。” 章明点了点头,一行人进到了屋内。 路过院墙旁的一棵合欢树时,枝繁叶茂的枝桠间,有一双眼睛朝她轻轻眨了眨眼,将先前一幕,尽收眼底的男子撇了撇嘴,看着永昭那副嘴脸,莫寒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若真的不必多礼,又何必摆出一副公主出行的隆重架式,还一口一个本宫自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公主么? 假仁假义,心如毒蝎,惺惺作态…… 这个女人,从头看到脚,连头发丝儿都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讨厌气息! 洛无忧眸光微微闪了闪,莫寒生性不羁不喜束缚,也难怪永昭来了,他竟躲在合欢树上,隐去了身形。 光看永昭的排场,显然,真的很令人讨厌。 一行人进到了屋子里,永昭微有些诧异,屋里早已摆好了桌案,与香,茶,只是,却并没有任何的客人。 除了章明,还有老管家,便只剩她带来的人。 章明让人奉了茶,看着永昭打量的神情,拱手恭身道: “公主请见谅,收徒之事,老夫并不准备大肆宣扬,所以,一切从简,怠慢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永昭坐下,笑了笑:“无碍,天地君亲师,拜师仪式从简想来院正大人有院正大人的考量,本宫并无任何意见。” 的确是从简,永昭的注视下,洛无忧在桌案前,对着药师祖像叩了三个响头,接过老管家的香插好。 又给章明叩了三个响头,恭敬的递上了已备好的茶。 章明接过茶,喝下,放到了桌边将那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无忧,今是你拜了祖师,便算是正式入了我门下,为师还是那句话,进我门下,一忌,用药害人,二忌,枉顾人命,三忌,欺师灭祖,修医者,先修医德,无忧,你切要谨记。” “是,师父,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洛无忧恭敬的答道,又给章明磕了一个头,在红锦的搀扶下起了身,至此,便算是礼成。 永昭也没多留,拜师礼行完,将事先准备的拜师礼品让人送了上来,便自走了,此来,她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从头到尾都没说两句话。 “小师妹,你真可怜,府里有这么厉害个主母,还有那么多时时刻刻都想着害你性命的姐妹,哎,要不要,师兄直接去帮你干掉他们啊?” 莫寒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用一种同情加怜悯的眼神看着洛无忧,关键是那个主母还来头不凡。 难怪,小师妹会那么执意拜师学艺了。 洛无忧无语的看了看张嘴就说要干掉永昭的莫寒,道:“大师兄,你能否正经一点儿?表情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浮夸?” 干掉永昭,她这大师兄倒也真是敢想,虽然他武功极高,可永昭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先不说那些个亲兵护卫。 身为一个公主,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拳养一些高手。 “我很正经啊小师妹,我是很认真的再说,哪里浮夸了。”莫寒摇了摇头道:“倒是小师妹你,你昨天都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昨天那一幕,看得他实在是心惊胆颤,差点儿便忍不住跳了出来。 若不是小师妹一二再的交待他一定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手,不然他老早就跳出去,把那些人打个落花流水了。 真不知道都是群什么玩意儿,全都是黑心黑肝黑肺的人,居然那么对待一个婴儿,尤其是那婴儿还是他家小师妹的弟弟。 好歹也算是跟他沾点亲。 “大师兄,谢谢你。”洛无忧敛了神情,向莫寒道了声谢。 莫寒却是摆了摆手道:“别,最后我也没出手,不过,说起来,小师妹,你怎么和容郡王扯上关系的?那个男人,不简单。”最后一句语气微沉。 一想到昨天自己居然被那男子给发现,莫寒脸上的嘻笑的表情也淡了下去。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大师兄。”脸上满是真诚,莫寒能出手相助,洛无忧打心底里感激,微微一顿:“至于容郡王,那只是个意外。” 是个意外,就连她也没有算到,居然会和那个男人那么快就再见面,甚至,他还知道了他的身份,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堂堂容郡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段,能查到她的身份,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当时他刚好出现,我便顺水推舟了。”顿了顿时,洛无忧又道。能不暴露大师兄自然是最好的,这样,也等于她的手里多了一张暗牌。 敌人太强大,她手中的底牌自然也要越多才越好。 大师兄莫寒,面孔生,武功又极高,说不定,今后还有很多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行吧,反正事情过去就行,不过,小师妹,我看你以后还是得小心点儿,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找你大师兄帮忙,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大师兄,你要记得,即使天塌下来,我也要站在你身边,替你先扛着,知道么?” 莫寒揉了揉洛无忧的脑袋,叮嘱着,既然容郡王没什么恶意,他也没看出他对小师妹有什么威胁,便也不想再去深究。 只是,他没想到,小师妹,小小年纪肩上,竟然承担了那么多,原本以为,她是个大家千金,就算是随着师父学医。 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可是,她的聪慧,她的认真,她的执着一点一点打动了他。 经历昨日一事,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个小师妹,虽然出身大家,却还不如他这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活的自在逍遥。 至少,没人想着时刻害他,师父师母也对他一直视如己出。除了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他与其它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放心吧大师兄,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洛无忧点头,应了下来,看着少年眼中的宠溺的眼神,心中多了一丝暖意,或许,有个大师兄也是不错的。 在章府里习医,一直到吃过午膳,洛无忧才带着两个丫鬟步行回相府,那马车,永昭倒是留给她了,不过,她让车夫驾车先行回府。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得去逛逛。更何况,两个丫头这段时间也是一直紧绷着神经,带她们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第82章 不嫌丢人 秦都无疑是繁华的,抛开相府那些子糟心事,汤圆就像是出了囚笼里的鸟,一路上,脸上都挂着笑意,东瞅瞅西看看,兴致很高。 红锦却是依旧一脸沉静,没多大的表情,整个人一直跟在洛无忧的身边,随时都保持着警惕。 洛无忧无奈的笑道:“红锦,放松些,去看看,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买一些,记小姐的账上可好?” “多谢小姐,奴婢什么都有,不用添置的。”红锦想了想回道,在相府里吃穿什么都不愁,小姐更是时不时打赏她一些首饰等玩意儿,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好买的。 更何况,小姐身边,危机四伏,连上个香都能遇到劫匪,她自然还是要小心些,守在小姐身边,有危险,避难所中替小姐挡一挡。 “红锦,有时候,你啊,应该多学学汤圆,放开一些。”洛无忧悠悠的说道,红锦机智沉稳,心思也通透,只是,有时却过于拘泥于那些礼教约束。 走到一个小摊边,洛无忧拿起了小摊上儿一只发簪,那是一只金簪,簪上镶着一只水晶雁,造型别致,雕工也很细致。 “呀,这雁儿真特别,好漂亮啊!”汤圆惊呼了一声,“小姐眼光真好。” 的确,这雁儿敛翅扬颈,虽材料并不上乘,神态却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看红锦眼眸微微泛光,洛无忧给了小贬十两银子,将那金簪递给了红锦。 “小姐,这……” “既然你自己不肯挑,小姐我只好帮你挑了。”洛无忧笑着道:“汤圆,你喜欢什么,也去自己挑一样。” 汤圆咽了咽口水,“小姐奴婢也可以挑一样吗?”她可是看到刚刚红锦姐姐那金簪,小姐可是付了整整十两纹银呢。 “可以,只要你喜欢。”洛无忧却是笑了笑说道。 这些年来,她在相府一直深居简出,平常也没有什么开销,每月五两的月银也大都被她存了起来,这么些年,身边倒也算是存下几百两。 去兰若寺的时候,给了一百两,之后每月还要送去一百两,那点子钱,却是根本不够的,不过,虽然如此,给两个丫头买根簪子的钱,她这做小姐的,倒还是出得起的。 汤圆兴冲冲的埋头挑选去了。 “奴婢多谢小姐。” 红锦拿着那镶着水晶雁的金簪也是爱不释手,这只造型别致的簪子,她的确是很喜欢,尤其,那雁儿放在阳光下还反着光,似乎会眨眼一般。 汤圆挑来选去,也只挑了一对蝶形的耳坠,一两银子,小丫头依然乐的眉开眼笑,虽然她这耳坠不比红锦的金簪值钱,可她已经很满足了。 洛无忧看得满意一笑,她最不喜的便是身边的人勾心斗角。 汤圆与红锦都是她身边的心腹,只有她们之间相处和谐一至对外,她做事,才能更加事办功倍,至少,不会担心被人拖后腿。 主仆三人挑完,正打算走,突然却是被人阻住了去路。 “这簪子,本小姐要了,来人,给她一百两。”少女一袭锦衣华服,长得倒是娇俏可人,只那一身嚣张跋扈的气质让人极是不喜。 她的身后跟着大队的婢女和仆从,光看那穿着和出行的排场便知不是常人,却是一上来便径自抢走了红锦手中那只镶着水晶雁的金簪。 “是,小姐。”旁边有婢女上前,直接从袖笼里抽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扔给红锦,还顺手,想将红锦手中的金簪抢过去。 红锦压根没伸手去接银票,她侧身退后,避开了那丫鬟伸过来的手,那银票也从她身上落到了地下。 “臭丫头,别不知好歹,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我们小姐可是堂堂的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看上你这簪子,那是你的福气,还不赶紧的将簪子给我们小姐双手呈上来,然后,拿着银票走人!” 那丫鬟见状,顿时怒了,指着红锦的怒志呵斥道。 红锦咬了咬唇,看着手中的簪子,这簪子她是极喜的,不止因为那造型别致,也是因为,这是小姐亲手给她挑的。 可是,镇国公府的来头不小,若是因此而给小姐带来麻烦,她却是不愿的。 “红锦,一个镇国公府就把你给吓住了么?你该不会忘记了你家小姐我是谁了吧?”却是这时,洛无忧那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阻止了红锦就要将簪子递过去的动作。 “回小姐,奴婢没忘记。”红锦心中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家小姐,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是,平日里,小姐教导奴婢们,谦恭知礼,所以奴婢,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这才……” “很好,可见都有将本小姐平日的话记在心里。” 洛无忧颔首,对红锦的回答显的很满意,却在下一瞬她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本小姐平日里虽是教导你们谦恭知礼,可是,那也要看对象是谁?如果是个人的话,谦逊些也没什么,可如果对方是蓄牲你越谦逊,他就越会得寸进尺,甚至是趁你不备咬你一口,懂了吗?” 声音清冷如雪,才一落地,。 那丫鬟更是张大着嘴,惊叫道:“你敢骂我家小姐是蓄牲,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你想找死吗?” 四周围观的人群便不约而同的轰笑出声,就连汤圆也是有些忍俊不俊,见过笨的,可是,还真没见过这么笨的丫头。 哪有给自家小姐上赶着扣上蓄牲帽子的。 洛无忧挑眉,淡声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这么说的。” “你……” 那丫鬟横眉怒目,愣是被咽得哑口无言,回头,瞥见自家小姐的怒气,脸色青里发黑,黑里泛白,又怒又怕,浑身都有些颤抖。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毫无预期的响起,杨大小姐盛怒之下,扬手就给了那丫鬟一个巴掌:“没用的东西,还给本小姐退下。” 那丫鬟捂着脸,退了下去。 杨大小姐这才上前,看着洛无忧,微微扬起下颚,高傲的道:“你是谁,竟敢侮辱我镇国公府。” “杨大小姐错了,你何时听到我侮辱你镇国公府了?”洛无忧眸光微冷,却是淡笑着问。 “还说没有,你骂我是蓄牲也就等于是在骂我镇国公府,有胆的报上名号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姐,竟敢如此猖獗。”杨倩倩寒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说道。 那话,让周边的人,差点没忍住又笑得喷了出来。 洛无忧亦是嘴角含笑道:“红锦,给杨大小姐报一报你家小姐我的名号。也好让杨家小姐知道该找谁报仇。” “是,小姐。” 红锦接收到自家小姐的眼神,这才转头,看向杨倩倩道:“杨家小姐,我家小姐高姓洛,乃丞相府庶长女,洛无忧,我家老爷乃家朝一品丞相,洛相大人,我家主母,乃永昭公主。我家小姐的妹妹,乃皇上亲封的天瑞郡主。” “戚,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个相府的庶女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还真以为公主能看得上你这个庶女?”杨倩倩闻言一惊,继而却是撇了撇嘴道。 秦都是个礼教分明的地方,嫡庶之分,尤为明显。 这大秦的世家大族的嫡小姐们,一向看不起庶女,就如同那些世家大族的庶小姐,也一向看不习惯那些嫡女高高在上的作派是一样的。 “我家小姐自是没什么了不起的。”红锦说着顿了顿道:“不过是今晨,公主殿下刚刚到太医院院首,章院正大人的府上,替我家小姐主持了拜师仪式而已。” “红锦,说那么多做甚?”洛无忧轻喝一声。 红锦当即退了回来。“小姐,奴婢逾矩了。” “杨大小姐说的不错,本小姐的确是个庶女,可主母一向疼爱我们这些相府的庶女,也向来看不得有人这样欺负我们,你说你杨大小姐穿着凌罗绸缎,戴宝石玉器饰,哪样不是价值边城?” “何必非得抢这个丫鬟的簪子呢?” 洛无忧说着,叹了口气道:“你说我这个丫鬟,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买了这么支簪子,虽说不值什么头,可倒也是心头好,这还没捂热呢,你的人上来就抢,这就算走到哪儿,也说不出这么个理儿吧?杨大小姐。” “谁说我强抢了,我不是给了银子吗?整整一百两,都够她买下十只这样的簪子了,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仗势欺人。”杨倩倩怒目圆瞪,愤愤的扫了一眼被洛无忧给红锦插在头上的那只簪子。 此时是恨不得一脚那那簪子踩碎。 “成,不是您强抢,你给银子买了,可您有问问我这丫头答应了吗?”洛无忧小脸儿一板,怒声问道。 “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相府庶女,可是,我母亲好歹也是堂堂的大秦公主,即使你是镇国公府的嫡千金,也不能如此当街强抢我丫鬟的东西吧?传出去,杨大小姐不嫌掉身份,也不怕掉镇国公府的脸面吗?” 一个堂堂国公府千金,居然当街抢人家一个丫鬟的东本,还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根价值十两的的簪子。 这说出去,也不嫌丢人,一旁围观的人,全都低声的议论着。 第83章 被打 秦都什么最多,要问起来,那肯定就是富甲乡绅,权门高官了,堂堂的天子脚下,就这万千人海之中,指不定的拉出一个人来。 可能也是有些身份的。 身份高的也比比皆是,一个国公府的小姐,说实话,还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那再受宠,再是国公府小姐。 你也不是国公爷啊,有功名爵位在身的始终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所以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不过,这相府的小姐可也是个妙人,当年顾秉书与永昭公主的亲事,在秦都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年纪稍大点的人,基本都知道。 后来听说,那洛丞相的原配嫡妻生下了相府长女,却是由嫡变庶,令人唏嘘的同时,却又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和诡异。 说起来,这永昭公主霸占了她亲娘的正妻之位,可这相府庶长女倒是挺好,打着自己嫡母的名头在外行走,还是一副如此理所当然的样子? 人们议论纷纷的同时,永昭和洛秉书的旧情也是被人们翻了出来,不过,杨大小姐最多不过十二三岁,那时候恐怕还未出生。 这点儿,她自是不知道的。 “那又怎么样,我祖父最疼我了,不过是个庶女而已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我就不相信,我就是得罪了你,公主又会拿我怎么样???” 杨大小姐憋得小脸通红发紫,一股怒火直冲脑海,冷哼了一声,抽出腰间的皮鞭朝着洛无忧就甩了过来。 那一脸阴狠的样子,眼中满是怨毒之色,人群尖叫着后退,洛无忧眼眸微闪,眼看那鞭子就要扫了过来,连忙拽着汤圆和红锦后退了几步,堪堪躲过了那一鞭。 一边躲,洛无忧一边还扯开了骂子大喊:“杀人了,杨大小姐杀人了,镇国公府的杨大小姐当街行杀了,杀人了,来人啊,救命啊……” “红锦,汤圆,快闪开啊,杀人了,杨家大小姐发街行凶啦……来人啊……救命啊……” 那声音太过尖锐带着几份凄厉。 杨大小姐一击不中,收回长鞭,又扬起一鞭,而洛无忧双手一推早把汤圆和红锦推得远远的,她自己在鞭子下,不停的闪躲。 每每看着狼狈,却总是堪堪躲过杨倩倩的攻击。 都城乃天子脚下,这当街行凶之事,还被人如此高嚷了出来,很快,一队都城禁卫军便踩着啪啪整齐的步伐过来了。 人群顿时做鸟兽散,看看热闹就好,这两个世家千金打架,可万别殃及了他们这些路人才好。 “住手,天子脚下,何人胆敢当街行凶,给我拿下来。” 见场中鞭子依旧甩得啪啪作响,赶到的皇城禁卫军督卫队长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当场下令将人围了。 “徐平,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小姐是谁,你敢管本小姐的嫌事儿,是不是活腻味了。”杨大小姐不愧是杨大小姐,鞭子直接收回又对准了皇城禁卫军。 “杨,杨大小姐,怎么会是您?呵呵,小的有人不识泰山,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起了。你们几个干嘛呢,还不赶紧的给老子退回来。”那叫徐平的禁军首领当即赔起了笑。 那变脸的速度快得,愣是让洛无忧也是叹为观止。 看了一眼,那不远处,徐徐而来的身影,她凤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那俏丽绝伦的小脸之上却是擒满了着怒意。 “这位官爷,你都看到了,杨青青手持凶器,当众行凶,想要谋杀小女子,你赶紧的,把她给抓起来,快把她给抓起来啊。” “抓,我抓你蛋啊你,你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镇国公府的嫡千金,国公老爷最宠爱的孙小姐杨大小姐,你说抓就抓,你以为你是谁?” 那徐平一声爆喝,震得人耳膜几乎穿孔,洛无忧也是被吓得有些抖手抖脚:“国公府怎么了,国以府总,总也得讲王法吧,这可是堂堂的天子脚下,就算国公府,不也还得归皇上管吗?王法大过天!” 她似害怕不已,却做出一副强忍惧怕,一副与恶势力竞争到底的架式,顿了顿道:“再说了我母亲和我妹妹的身份也不比她国公府小姐的身份低,我妹妹可是堂堂的天瑞郡主,而,而且我妹妹与璃王殿下素来交好。” 徐平闻言却是突的眼睛瞪圆,死死的看着洛无忧,洛无忧似被吓到了一般,最后一句话,说得一点没有底气,似蚊蝇在叫一般。 却又清晰的传进了离她颇近的杨大小姐耳中。 “哼不过就是仗着自己会点小聪明,会做几首诗罢了,真以为她自个儿就是才女了么?我告诉你,别人怕她洛仙儿,我杨倩倩可不会怕!” 杨大小姐柳眉倒竖,那怒火再次被点燃迸发出来,并且以雷霆燎原之势速记的燃烧完她的理智,“别以为依仗着洛仙儿的名头,我就会饶过你,今日之辱,我杨倩倩现在,现在就要跟你讨回得息。” 洛无忧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劲儿的狼狈躲闪和后退,那杨大小姐却是扬着鞭子步步紧逼,一脸阴狠,下手毫不留情。 那乌黑的包着刺的鞭梢,落在地上,都带起一道道清晰的刮痕,那要洛在人的身上,别说衣服会被倒刺勾破,就连那皮肉只怕是也要被撕扯下来一块。 嘭,洛无忧有些喘着粗气,一个不查,竟是被鞭尾给扫中,手臂上的衣衫顿时被那倒刺给勾破,露出了一道红红的鞭痕,血肉外翻。 极为恐怖。 “唔……” 洛无忧轻吟一声,顿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发白,脚下的步子也凌乱了起来,她捂着手臂的五根手指里。 不停的渗出鲜红的血,滴嗒滴嗒的落在地上。 那杨大小姐却是一击得逞气焰更甚,那长鞭一挥,又甩了过来,只是,这次,她的鞭子却是直接一股力道震飞上半空,然后,一寸寸碎成了喳。 “哪个混帐蛋这么大胆,竟然敢毁了本小姐的鞭子,活腻了么?”杨大小姐想也想没想的喝道,四周却是一片寂静,没有回声。 洛无忧低垂着头,瑟缩的站在一边儿,那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般的表情,那眼中冷意竟是无人瞧见。看得就连汤圆和红锦也是在心中给自家小姐鼓起了掌。 “璃,我看你的面子是越来越不值钱了,怎么的,现在我们的堂堂璃王殿下,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的混蛋蛋了?” 人还未到,柳随风声音先到:“璃,你混账她了,还是蛋她了?” 这话问得,着实粗粗鄙不已,实在很难想象,这样充满歧义的话,竟然会是那样一个风度翩翩的人问出来的。 而柳随风这人,最会的便是用他那张脸骗人。 “璃王?” 杨青青侧头,有些傻眼,看着相携而来的两个翩翩少年,“璃王殿下,您怎么会来的,青青刚刚不是说的您,青青说的是他。” 伸手一指徐平,杨青青直接把那混蛋的帽子强塞给了那个皇城禁卫军都督队长,那小队长指了拽自己,瞪大眼睛,愣是没敢坑声。 把个混账蛋的帽子给戴了个严严实实。 “哟,杨大小姐今天的反应还真是快,居然还会找替罪羊。”柳随风说着,不经意间顺着璃王的视线看过去,好像才发现受作的洛无忧一般。 顿时惊叫出声:“呀,洛小姐,你怎么都流血了,这是怎么了,杨大小姐,你怎么拿着鞭子,我的天,我没看错的话,你那鞭子上有血,应该就是洛家大小姐的吧?” “你完了,杨青青这下你完了,连洛丞相府的千金你也敢打!!!” “不是,王爷,柳公子,你们可别误会,洛姑娘那伤,着实和我没关系啊,真的不是我啊……”杨青青像是被火烧了手一般,一个激灵扔掉了手中一直宝贝着的马鞭。 小脸儿更是眩然欲泣,梨花带雨的模样,可怜极了,她心中却是已经恨到了极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打人的时候出现。 今天她特意带着丫鬟出来在这里一直闲逛,就是因为从哥哥那里知道,璃王他们今日会去效外的马场赛马,所以,她才好一番妆扮后,特地来来这里堵人的。 谁曾想,她一时无聊,不过看上只簪子,却惹出这一连串的事儿,那个洛无忧,不就一只簪子,她都给了一百两,她不止不给她簪子,还羞辱她,她这才一时没忍住,动了手。 哪知道,就这个空档,璃王殿下却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都看到了多少? 都怪这个洛无忧,还有那个洛仙儿,仗着自己是郡主,和璃王爷沾亲带故,便一心的缠着王爷。 杨青青心中,不止恨上了洛无忧,竟是连洛仙儿也给彻底的记恨上了。 洛无忧将杨大小姐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闪过一丝笑意,看杨青青一双眼珠子落在南宫景璃的身上拔都拔不下来,虽是第二次见面,可是,也足以可见,这个少年,在秦都,到底有多少的小姐迷恋于他。 心中感叹,实在是太多了,估计是数也数不清的。 洛无忧在看杨青青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景璃也在看着他,他周身的气压极低,甚至,连俊逸的脸庞都显得些阴沉。 他一步步走向洛无忧,那一双狭长的眼眸落在洛无忧的胳膊之上,却是氤氲着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怒火。 第84章 疼么 “参见璃王殿下,璃王千岁,千千岁。” 洛无忧福身行礼,不管怎么样,礼数不可废,看着璃王的视线落在自己用手捂着的肩膀,洛无忧微微蹙了蹙眉,这人,老是盯着她的伤看作甚至? 南宫璃却是一步一步,走到洛无忧面前,男子一袭紫色华服,腰束玉带,俊美宛如神诋的容颜之上,面无表情。 眸光清冷,眸底却如大海般幽深,席卷着波澜。 该死的贱人,竟敢当着她的面儿帮做可怜,勾引璃王殿下! “璃王殿下……” 杨倩倩想要上前,却被柳随风玉扇轻拦,气得她手指绞着衣襟,牙齿都磨得格格作响,心中更是怨毒无比,恨不得立时将洛无忧给撕碎了一般。 南宫景璃上前,在洛无忧面前站定,却是突的伸出手掌,捏住了洛无忧受伤的手臂,顿时,洛无忧脸色如雪,额头冷汗岑岑。 “疼么?” 声音圆润,低沉,磁性惑人,却是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问着今天天气好或不好一般。 洛无忧咬牙,抬头看着这男人,不知道抽得什么疯,居然捏她伤口。他自己怎么不来试试到底疼不疼。 那倔强的眼神,让南宫景璃眼眸微闪,幽深的眸底却是闪过一丝怒气,“怎么,不疼?” 手中微微用力,血滴嗒嘀嗒,如雨水般滴落的更快。 杨倩倩见状,心中一口恶气,顿时出了出来,本以为,璃王是要替洛无忧出头,可没想到,却是亲自出手折磨了她,这让她情顿时大好。 “唔……”洛无忧轻哼出声:“璃王殿下,男女授授不轻,还请璃王殿下放手。”这男人是吃错药了吧? 疼不疼的,他不知道吗?居然还那般的用力。 虽然说,她并不在乎这点疼痛,也可以忍受,可不代表,她可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到隐忍不动声色,那岂不是很奇怪。 “知道疼就好。” 看女人吃痛惊呼的可怜样子,南宫景璃手中力道不自觉的一松,冷冷的将洛无忧甩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是约好了要去马场,还不走。” 南宫景璃说着,身影当先朝前走去,竟似根本没想要管这闲事的样子,不待柳随风有动作。 旁边杨倩倩立马跳了出来:“王爷,你们是要去赛马吗?不如倩倩也去可好,倩倩好久都没有跑马了,很想去试试,王爷,柳公子,你们说好不好嘛?” 那娇嗲的声音,听得柳随风汗毛直竖,抖落一地的鸡皮,南宫景璃没答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洛无忧。 杨倩倩见状,顿时眼珠子一转道:“洛小姐,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身为相府的大小姐,不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马术和骑射,多少总该学过一点的吧?” “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也让我们领教一下,洛大小姐的风采!”杨倩倩说着,眨了眨杏眼,一副娇俏的模样,一点没有刚刚那阴险的样子。 寒马?这到底是想寒马,还是想谋杀? 红锦汤圆闻言俱是气得不轻,自家小姐胳膊被她所伤,也不知道伤到筋骨没,她居然还有脸让受了伤的小姐和她比试骑术? 真是人不要脸,至贱无敌。 洛无忧眼眸微闪:“抱歉,我对赛马没兴趣,母亲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马术什么的,无忧不过学过几天,就不在杨大小姐,以及众位面前献丑了。” 自然是不去,别说她现在胳膊受着伤,这璃王看着她一脸冷意,好父她欠了他十万八千两一般。 那果清心丸是他自己去和柳老爷子交换的,事先可没问过半点她的意见,说起来,她承他的情,是她心善,不承他的情,也是她的道理。 又何必还去看人家给她摆脸色? “怎么,该不会是不敢吧?堂堂洛丞相府的长千金,居然连赛个马术都不会,不知道将来传出去,得遭多少人的耻笑呢?不过,你放心,我们只是玩玩儿而已。” 杨倩倩捂唇笑道:“所以,我是不会笑你的,所以,一起去啦,我听说,你那好妹妹,咱们的天瑞郡主洛仙儿,可是,也在的呢?你不是说你们感情一直很好的吗?” “那又怎么能不去呢?” 红锦汤圆担心的看着自家小姐,洛无忧却是看了看璃王,南宫景璃沉着脸,“一起去。” 只淡淡三个字,便决定了所有人的去留。 璃王爷发话,洛无忧自是不能抗命的,除非她嫌自个儿活的长了,那人身份太高,想要捏死她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太容易。 凤眸中似有流光划过,却是转瞬间即逝,红忽和汤圆见状,只得含泪先将洛无忧的手臂用丝绢包扎了起来止血。 …… 东崊马场,秦都外最大的马场,隶属东崊学院。 洛无忧随着璃王一行人到达马场时,马场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富家公子小姐,三五成群围聚在一起,有的似在寒喧着,有的却是牵着马儿,似在讨论着谁的马儿比较好。 放眼整个马场里的面孔,其中倒有不少都是洛无忧相熟的,更是几乎在一瞬间,洛无忧便看到了被人群包围的洛仙儿。 以及正在和其它几家世家公子相谈正欢的依旧一脸温润谦逊的煜王南宫景煜,除了南宫景煜外,还有云王南宫景云,皇帝的第七子。 听到侍卫通传璃王到的声音,几乎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给南宫景璃请安,太子不在都城,算起来,在这里,就数璃王身份最高。 很自然的,面生的洛无忧,便被众人给挤到了最外围的角落里。 扫了一圈儿,沈梦卿不在,也是,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估计怎么也人被禁足在家呆几天的,只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可以见面的机会。 “咦,这是谁啊?”洛无忧正思忖间,突然,蓦然耳边划过一声女子惊疑而好奇的身前,她面前也突的多出一只手来。 女子的惊呼也让从人都将视线看向了洛无忧,显然,大家对这个和璃王一起出现的陌生女子,充满了探究和兴趣,于是,众人纷纷将绚问的目光,看向了杨倩倩。 “怎么郡主,不给大家认识一下吗?”杨倩倩却是突然间看向了洛仙儿,娇笑着问。 洛仙儿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瞟了一眼杨倩倩,突然间走到洛无忧面前道:柔声道:“长姐怎地来了,不是说母亲陪你去章府了吗?早知道长姐也来,仙儿就等着长姐一起了。” 说着,她惊讶的看向洛无忧手臂上的伤,惊呼一声道:“呀,长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了呢?怎的这么不小心?母亲知道了,不知又该怎么心疼了。” 一翻话说的是得体至极,不止点明了洛无忧的身份,更是将一个关心姐姐的好妹妹,扮演的淋漓尽致。 身后,红锦和汤圆看得心中直翻白眼,这郡主和那天大闹宁心时那嚣张的样子,可也差太多了,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戏子啊。 洛无忧脸上也是带着盈盈笑意,反手握住了洛仙儿的手道:“让郡主妹妹担忧了,母亲体衅姐姐,所以,准姐姐带着丫鬟出来游玩,只是,没想到在街上,不小心碰到了杨大小姐。” “杨大小姐又刚好看上了我婢女买的簪子,这不,后来璃王也来了,姐姐本不想来的,不过,杨大小姐诚心相邀,姐姐若是不来,倒是显得过于矫情了。” 说着,嫣然一笑,似根本不在乎那点子伤,几句话含糊的将经过带了过去,可是,在场的千金贵女们,哪个不是人精。 谁人不知杨倩倩素来刁蛮跋扈,动不动就向人挥鞭子,在秦都之中,也算是声名远播了,只不过,这个名,可是恶名。 据说,她曾经因着一言不和,还将人打残打死过,不过,谁让人家有个得势又宠她的祖父呢,不管闯多大的祸都有人给她擦屁股。 所以,杨倩倩在一众贵女中,根本没有人敢得罪,就算是天瑞郡主,甚至是皇家的公主,她也是敢呛两声的。 这洛府的庶长女,看来这是得罪了杨倩倩,只怕今后绝不会有她好果子吃了。 “原来是洛府的庶长女,我道是谁呢?居然还能让倩倩看得上眼,如此诚心相邀。”一个穿着淡粉色华贵流仙裙的少女当先出言讥讽道。 “是啊,不过仙儿,你看洛姑娘她受了伤,是不是应该先去包扎啊?反正学院里也有夫子教授医术,就请夫子替她包扎便好了。” “我瞧着洛姑娘这伤也是不轻,能包扎下最好,而且,最好还是不要下场了,就坐在一旁观看吧?” “是啊,是啊,伤这么重,还怎么下场啊。” 一众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个个面色慈善,洛无忧却心知肚名,看这些人眼底那浓浓的嫉妒,只怕是自己和璃王一起出现这件事,惹起了公愤,所以,才借此支开自己罢了。 她自是乐意无比的,当即朝众人福了个身:“那就多谢各位小姐,无忧先去那边的竹舍里清理下伤口。” 说着,洛无忧看也没看南宫景璃,径自带着丫鬟走了,她本就不想来,只不过,是璃王下了命,她不好拒绝罢了。 此时能走,自然是先离开了。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人群中却是有两道怨毒的目光,一直紧紧的跟随着。 赛马很快便开始了,各家千金都牵着自己的马儿,下了场,一边,杨青青牵着马,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瞟向那竹舍。 她身旁的一个下巴尖尖的婢女看得分明,凑上前去,在杨青青耳边,轻声低语着:“小姐,奴婢有个法子,一准儿能消了小姐心中的恶气……” 杨青青听完,顿时眼前一亮,却又瞬间暗了下来:“办法倒是个好办法,若是能办成,兰沁,本小姐定会好好的赏你,可关键是,我们去哪里找人啊?” “小姐,这里的人不是很多吗?”那丫鬟一脸阴毒的笑着。 杨青青闻言,打量的眼神,也在四周的人群中扫过,最终却停在了一个点,嘴角也是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知道找谁了……该死的洛无忧,居然敢嘲笑本小姐,本小姐一定会让你好看,还有洛仙儿,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傲得起来,哼!” 第85章 且走且看 杨倩倩一心算计着想要找洛无忧报仇,还要一箭双雕,借机恶心洛仙儿,最好是让她当众丢脸掉份儿。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谁也没有注意到,洛仙儿的其中一个贴身婢女已悄悄的退出了人群,至于去向,没有会去在意。 她竟也在心里盘算着,到底应该怎么对付洛无忧和杨倩倩,这两个该死的贱人,居然敢和璃哥哥一同出现。 杨倩倩那个贱人,一直都缠着她的璃哥哥,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下来,就她那点儿姿色才情,呸,就算是给璃哥哥作妾,不,哪怕是作婢子提鞋,那也是不配的啊! 还有洛无忧,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是个更厉害的,居然知道在表哥面前搏同情,竟然让表哥给他请来了太医院那个老货。 不过,没关系,她一点也不介意,既然来的这么巧,那本郡主就将你们一次解释掉好了。 放心,这一次的安排,本郡主是绝对,绝对不会再失手了! …… 花开几朵,咱各表一枝。 竹舍里,红锦和汤圆正在替洛无忧清理伤口,那伤口很深也粘不得水,只能拿来酒,点着,用干净的细棉布粘着酒,在伤口四周轻轻的擦拭,算是清理。 这方法,是洛无忧教给红锦的,虽然,她并不知道小姐所说的给伤口消毒到底有何用意,却还是仔细的照做。 “小姐,疼么?怎的小姐竟那么傻,护着奴婢们作甚,奴婢们皮糙肉厚,不怕挨鞭子,可小姐这水嫩的肌肤,怎么的禁得住那样利的倒勾刺?” 这不白问,能不疼吗?那刺儿喇喇的搁谁身上谁不疼啊,更何况自家小姐也是个金贵的,从小到大虽然受过不少欺。 可何曾被人如此的对待过。 “这杨家大小姐果然是恶名昭著,国公府的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小姐还是相府的千金呢?居然下得这般的狠手!这般恶女,阎王爷怎的也不把她收了去。” 红锦眼眶都是红红的,眼神里也闪烁着浓浓的愤恨,很少能看到红锦有如此激愤的时候,看来这次,的确是把她给气到了。 没听到一向咋呼的汤圆的声音,洛无忧抬头瞥了一眼,这才发现,汤圆那丫头正站在竹窗前,向外观望着。 “行了,不就是一点子小伤吗?过几天就没事了,再说还有师傅在,还有师傅的药在,你家小姐我是绝对不会留下疤的,所以,你就不要再唠叨了。” 若不是她自己凑上去的话,就凭杨倩倩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能打到她? 洛无忧拿出药瓶,红锦接过去,将止血生肌散均匀的撒在那一条长约五寸多长的伤口上面。 一阵清凉的感觉袭来,洛无忧顿时觉得那痛,减低了几分。 “小姐……” 这时,汤圆也关上竹窗也走到了桌案边。一副犹豫不绝的样子,让看她的洛无忧嘴角的笑容也是更深了几分。 “怎么,看出什么门道来了?”洛无忧笑着问。 汤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瘪了瘪嘴道:“小姐,奴婢跟您说,奴婢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对,那什么狗屁劳子的杨大小姐,干嘛就非得让您和她一起来呢?” 虽然自己没看出什么,可是,她心里还就是不踏实,反正,那什么杨大小姐绝对不是个好货,对自家小姐肯定更是没安好心。 那府里那位,就更不用说了,这一次二次的陷害自家小姐,那不都成了家常便饭了吗? 洛无忧笑,跟了自己这么久,这丫头的心思倒是越来越活络了。 “没关系,咱们且就骑驴看唱本,且走且看吧!”洛无忧倒是不甚在意,这里是东崊书院,就算是那些人想对自己做些什么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她也不是软柿子,由着别人欺上门来。 今儿这事儿,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果不如汤圆所料,没多大会儿,就有两个丫头来请洛无忧,说是赛马的时候,工部尚书的千金摔了马,好像摔得还有些严重。 那赛马随着有人重伤,自然也就结束了,那些子千金贵女的,又不愿意就此离去,干脆就去了旁的阁楼里赏荷玩乐,这不,杨大小姐便特意的遣了身边儿的贴身丫头来请她前去。 说是她伤在手,做诗在口,也不耽误事儿,干脆一起去玩儿去!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而且,估计她现在就算是要走,那些人也会想出各种的理由把她给留下,弄过去。 索性的,洛无忧也没回绝,带着两个丫头,便去了。 隔壁的华文堂,穿过一段长廊,便可看到一座阁楼,倚水而建,正值三月莲开之时,那莲池里,朵朵莲花,粉的白的,开得正是娇艳。 跟着那带路的丫鬟一路上扶着木扶手,上到二楼,一股墨香扑面而来,整个阁楼里布置的极为精细和雅致,四周的墙边,都摆放着雕工细致的屏风,墙上挂着各大名家提的字和画。 就连屏风上也是飞龙走笔,墨香浓郁。 在阁楼中中央,由三张长桌拼接起来,十几名少男少女围桌而坐,桌面儿上摆放着各种精细的吃食和美酒,就连盛酒的用餐和餐著都是银制的,银筷银架,银碗碟,做工都很讲究。 少男少女们正筹促交措,言笑宴宴的交谈着。 “咦,长姐,你怎么来了?” 看到洛无忧出现,洛仙儿有些愣,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连忙出声给洛无忧让坐:“来,长姐,快过来坐。” 说是这么说,可是在坐的人,却没有人动,而原本的坐位也已经坐满,洛无忧根本就不可能挤进去。 就算是想退而求其次搬个凳子坐在旁边,那也得看到凳子才行啊? “无事,刚刚坐了许久,如今站着正好。” 洛无忧迈步,走过众人,一步一步,绣鞋轻移,她双手交叠在腹,目不斜视,那通身的气场全开,转瞬间,众人只觉得贵气扑面而来。 少女一袭月白色的裙衫,明明纤弱无比,明明坐人皆坐她独站,可不知怎么的,那一众贵女们却是突的莫名感觉到一阵压力。 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高高在上的手掌人生死的上位者,她们明明坐着,却有种跪着的自惭感。 在场之中,几个男子的眼神却是不约而同的闪了闪,南宫景璃抬头瞟了一眼洛无忧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又重下了眼帘。 似乎,每次见到这个少女,她总能给人不同的震慑。 明明只是个相府的庶女,在相府也不受宠,甚至一直受到打压,是个被欺负的主儿,可是,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洛无忧那身上的气势就算是比起自己身为六宫之首的母妃,也是有过之而无无及。 且,她的礼仪举止也像极了宫里出来的贵人。 倒是一点不像,被冷落在相府偏院里的一个庶女所该拥有的。就算请教养嬷嬷教了,可是,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学会的。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南宫景璃,柳随风和南宫景煜同样如此,就连年岁较小还未封王的南宫景皓,也有这种感觉。 “璃皇兄,他是谁啊?”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洛无忧眼角余光看去,心中微愣,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可以说,那少年是这群男子中,年纪最小的,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穿站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腰间一面挂着一块上乘的玉佩,一面还挂着一柄子小剑。 认真说来,那小剑,不如说是匕首更加合适,那匕首上剑鞘上,镶着九颗猫眼儿大的宝石,一看就非凡品。 当然,那匕首的主人更是不凡。 “十四皇子,您可不知道,她啊,叫洛无忧,是洛丞相府的庶长女,也是咱们天瑞郡主的庶姐呢?这不臣女怕她一个人呆在竹舍里闷得慌,这才叫人请了她过来,和我们一块儿玩儿的么?” 杨倩倩捂嘴轻声说道,又一次向人介绍着洛无忧。 “哦,原来是洛府庶女,可是,洛仙儿,你好好的没事儿带个庶女来干嘛?看她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该不会你们相府没给她饭吃吧?” 南宫景皓年岁小,更是皇帝的老来子,自然是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他的生母原本只是个贵人,更是母凭子贵,一举被封了四妃之一的蓉妃。 蓉妃因子渐渐得势,只是到底南宫景皓人小,而且从小被娇养,脾气纨绔在宫中那也是个混世魔王级别的人物。 他最大的长处,便是整人。 当然,除了这个长处,他其它的也根本没有任何长处了。 皇帝无疑是十分宠爱十四皇子的,可就目前情形看来,却是没有将大位交于南宫景皓的端倪,所以,这帮有野心的兄弟们,自也乐得看着他渐渐的长歪,越歪越好。 “南宫景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原就被杨倩倩那语带嘲讽的溪落话气得不轻,这才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因着洛无忧的出现。 她总感觉自己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似的。 咋再一听南宫景皓那明里的嘲笑,又岂还忍的住。 “我相府的伙食你要有兴趣,哪天儿可以亲自去尝尝去,相信父亲和母亲也不会介意,不过庶长姐向来身子弱,前段时间又被父亲责罚,所以生了场大病,看起来,身子骨弱点,也不奇怪。” 那含糊的话,让一众贵女们迅速的交头接耳起来。 这被亲生父亲罚,那可见犯的错不小,相爷都亲自动手了,看来,这女子教养什么的,也都不怎么样。 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也有聪明的,算是看明白了,表面儿上这洛仙儿对自己这个庶长姐很是亲热,说话也很是客气,可是实际上,两人根本就不对盘。 顿时,众人原本观望的心态,都有了决定,也歇了和她打好关系的心思。 “哎,她们这样说你,你就一丢丢难过的感觉都没有么?” 这时,少年的问话,却是再次的响了起来,他眨巴着一双黑乎乎,圆碌碌的大眼睛,看着洛无忧,红唇一张一盒,那眸子里似沁着水一般。 那表情,极是可爱,可少年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洛无忧的回答。 只看到,她看着自己正在发呆,顿时蹙了蹙眉,一拍桌子,怒声喝斥道:“喂,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本皇子正在问你话呢?你敢不回答?” 看十四皇子发怒,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杨倩倩了,她如同高傲的孔雀一般,且一种讥讽嘲笑的眼神看着洛无忧。 呵,洛无忧,还真是太天真了,她真以为,这个圈子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么? 更何况还是一个出身低下的庶女? 第86章 混世魔王 南宫景皓一声怒喝,让南宫景璃轻蹙了下眉,却并未出声。 一直神游天外的洛无忧也被那拍桌子的声音,把魂给砸了回来,看了看一脸怒气腾腾看着自己的南宫景皓。 洛无忧笑了,略带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刚刚有些走神了,十四殿下可否重新问一遍?臣女刚刚没有听太清楚。” “没听清?洛无忧,你是故意的吧?”南宫景皓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茫然又带着歉意的洛无忧,一时间却是有些蒙,这些年,在宫里他完全就是横走着的小霸王,哪个见他不是退避三舍,生恐避之不及。 又有哪个见到他,不是一副战战兢兢,一脸惶恐的样子? 那些害怕的脸,他倒是见多了,可就是没见过如此平静的脸,尤其是她那双清澈到几乎透明的眼睛,让人一眼看过去,似看穿了所有。 可是,仔细去看,其实,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这诡异的矛盾感,太诡异了! “好话不问二遍,既然你是最晚来的,那就由你开始,做首诗吧,算是来晚的惩罚,当然,你要做不出来,也还是得受罚。到时会有什么东西来侍候你,那本皇子可就不敢保证了。” 十四皇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伸手摸了摸袖里东西的小脑袋,眼泛着明亮的光,乖,小宝贝儿,别急,一会儿就有你的食物了哦! “臣女做不出来。” 让十四皇子讶然的是,洛无忧却是直接的摇头认输,这赢的也太没有成就感了,小皇子顿时心中又不乐意了。 “那弹琴呢?” “谈不出来。” “下棋总会了吧?” “不好说。” 南宫景皓脸色都憋得有些发红了:“那做词,唱曲儿,你总会一样吧?” “唱不出来。” 洛无忧却是依旧的甩给他四个字儿,然后,还配合着脑袋摇了摇头。 周围众人噗嗤都轰笑出声。 “郡主,你这庶姐可真是有意思,问什么,不会什么,她该不会就剩下会吃饭了吧?” 那小姐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接话呢,只听旁边少女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位小姐的话问得好奇怪,如果不会吃饭,你觉得我能长这么大?” 说完,洛无忧用一副看白痴一样的神情看着那位小姐,顿时那小姐脸色憋得通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尤其当大家都看着她的时候,那明显幸灾乐祸的神情,更是让她咬唇低下了头来。 哪知道这时候,突的,又一道拍桌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惊天动地的欢喜的声音。 “哎呀,太好了,原来洛无忧你也是个一无是处的货,这下,父皇总算是不会再揪着我一个人不放了吧?行了,看在你也啥都不会,啥也都不懂,是个废物的份儿上,以后,本皇子罩你了。” 众人回神,看着过去,正好看到十四皇子激动站起的身影,他修长白嫩的手掌还落在桌面上,脸上表情,更是激动不已,颇有一种…… 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可这感觉,怎么就那么诡异呢? 这十四皇子对洛无忧的友好,怎么也那么诡异呢?这些年,想讨好十四皇子的人,不是没有。 到头来,却是人人被厌弃不说,最后还得被抬回自个府中。 哪知道,就那样一通问话下来,一个一无是处的庶女,竟得到了十四皇子的承诺,还上赶着以后都要罩着人家? 这太夸张,太让人匪夷所思,也太荒谬了吧? 然而,让人更加觉得匪夷所思的,却是洛无忧的回道:“谢十四殿下,不过,臣女不要。” 不要,她竟然说不要,众人额头堆满了问号,南宫景皓更是一脸愠怒,拍着桌子大叫:“你不要,本皇子偏要。” 再后来,洛无忧干脆闭嘴不言。 气得南宫景皓站起来,铁青着脸朝洛无忧道:“我告诉你,洛无忧,你不让本皇子罩你,本皇子还就罩定你了,我告诉你们,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们一个个的,不许再说她的坏话。” 这话听着颇有点门道,只是,南宫景皓自个儿根本不觉得。 顿了顿,他威胁了一句道:“否则的话,当心我让我的小乖晚上去找你们聊聊天。” 不止找小乖去找他们聊天,他还有别的很多新玩意,会和他们一起玩玩,想想,还真的是让人无比的期待啊! 曾经吃过这混世魔王亏的人都自觉的闭紧了嘴巴,对于他嘴里的小乖乖,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有的人身体不约而的往后缩,决心,以后见到这个洛无忧绝壁要绕道三米远。 一直仿佛隐形人的南宫景煜,此刻终于抬起头,眼眸微闪,他认真的打量着洛无忧,这个少女,如同第一次见时给她的感觉一样。 一样的聪慧,尤其是她那双清明的眼眸,似乎有种可以洞察人心的诡异力量,要知道,能得到十四弟这个混世魔王的认同。 这可是从来没有人做到的。 可是,偏偏这个少女做到了,还是如此轻易的。 杨倩倩却是恨的桌子下面,自己的手指都快给她绞变形了,直到眼神瞟到阁楼下的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水色衣摆,杨倩倩总是算把那口气给压了下来。 洛无忧,就先让你得意一会儿,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她深吸了几口气道:“哎呀,都说这些个做什么,不是都说好的我们来赋诗玩乐的么?既然无忧她不会,那不如,我们就来猜迷,这你总会吧?” “切,不就是个猜谜吗?这个本皇子也会,洛无忧你不用问了,这个她肯定也是会的。”这猜不猜得着是一回事,这会不会猜那是另一回事。 南宫景皓替洛无忧答道,那话就一个干脆,合着都不用问问本人的意见了。 “不过,光猜迷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加个赌注?” 杨倩倩眼眸一转,却是又道:“输的人,要回答一个问题,或做一件事,这个问题,由出迷题的人来提,当然出题的人,也可以要求猜题的人做一件事,且猜题的人必须得答,必须得做,你们看如何?” “可以随意提问吗?问什么都行?” “嗯,问什么都行,不管什么都必须如实的回答,这个可是赌约,必须要遵守,如果不遵守,我们这么多人也是可以帮帮忙的啊。”杨倩倩加重语气道。 立马有人反驳道:“那若若是猜谜的人做不到也答不出呢?” “嗯,这个嘛……”杨倩倩思索了一下道:“那就自罚三杯如何?只不过玩玩儿,尽兴而已,这惩罚也不要太重,你们觉得呢?” “这倒是,那行,我们同意。” 在场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表示反对,柳随风举双手双脚赞成,璃王似乎在想什么事,所以没有反应,而洛无忧,她是想反对说她不想玩儿来着。 可是,被霸道的十四皇子小殿下给赶鸭子上架,强行把她架了上去,就算不想玩,可也得玩儿才行。 有十四皇子罩着,很快那些贵女们便移动了自己的身形,给洛无忧让出了一个位置,洛无忧也没有客气,直接曲膝盘坐在名贵的地毯上面。 “不过呢,我们今天玩的猜谜,可也个规矩,那就是轮着来,一人出一题,可挑选人做答,若那人一柱香内答不出的话,那就只能认赌服输了如何?” 杨倩倩却是又加了一句,众人闻言,倒也是个新鲜的玩儿法,尤其加了赌注,又加了时限,便显的更有意思,是以,皆纷纷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见众人皆应允,旁边立刻有侍女拿了一盏精细的琉璃沙漏过来计时。 这可是个报仇整人的好机会,人与人相处,谁能没个小过节的。 只有璃王煜王正襟危坐,丝毫不动,就连柳随风,好似也起了丝兴致。 唯洛无忧看在眼中,笑在心里,这位杨大小姐,这是摆明了想要为难她罢,只是,她还能做的再明显一点吗? “那就我先来。”一个穿着浅青色云罗软烟裙的少女当先道:“我的谜面是:两人并坐,坐到二鼓三鼓,一个怕猫,一个怕虎。柳公子,可知这是何字?” 原是一个字谜,只是,这姑娘居然选柳随风来猜? 他两有仇么? 洛无忧淡笑不语,瞥了一眼柳随风,眼含戏谑,果然柳随风逍遥公子名声之响,倒也是迷倒了不少的良家少女,不过,看来,这两人之间也是段孽缘。 “是个孩子的孩字。” 柳随风玉扇一摇说出了谜底,却又道:“不过,李姑娘,你出这么一字谜,该不会,是在暗示,想替我生孩儿吧?若是倾心于我,大可直说,我柳随风向来怜香惜玉,又怎会负了这美人恩呢?” 众人捂嘴偷笑,那位李姑娘,顿时双面生霞,愤愤的瞪了一眼柳随风。本想赢了他,好给他一点子难堪,可没想到,最后受了难堪的却是自己。 “好了,茹微该你了……”哄笑之后,洛仙儿突然的出声说道。 那王茹微,便是坐在李姑娘下首的那一位,洛仙儿突然出声也算是替那李姑娘解了围,引来李姑娘一道感激的目光。 洛仙儿却只朝她娇俏一笑。 …… 轮到杨倩倩时,她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洛无忧,众人看得分明,显然,这杨倩倩的矛头,那是直接的对准了洛无忧了。 洛无忧却是半磕着眼帘,也不知是睡着了呢,还是看着自己桌前的茶盏看得入神了,还是那茶盏上的青竹上开出了一朵花儿。 “听好了,我的谜题谜面就是:何水无鱼,何火无烟,何树无叶,何花无枝?何物无心?何人无子?” 一连六句,让所有的世家公子小姐们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杨倩倩笑了笑,眼眸一转,看向洛无忧一字一顿道:“洛无忧,这题,我要你来答。” 第87章 你脑子塞糠了 而杨倩倩笑了笑,眼眸一转,看向洛无忧一字一顿道:“洛无忧,这题,我要你来答。” 少女的声音语调微扬,脸上笑意宴宴,恍得人眼痛,那一脸成竹在胸自信的模样,显得颇为得意,这是她有一次,无意中从夫子那里看来的一题,前面的或许容易,可后面那两句,却是极难。 连东崊书院才学最好的陆夫子都被难住,更何况是洛无忧。 众人也不去想谜底了,皆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洛无忧,纷纷猜想着,洛无忧能否把这题答出来,若答不出的话,只怕今天是难免要出丑了。 南宫景璃与柳随风初闻谜面,均蹙了蹙眉,却并未说什么。 南宫景皓却是当即不满的叫道:“杨倩倩,你脑子里塞糠了,人家出的谜题,就是一个谜底,可你倒好,一下整六个出来,有你这样出题的吗?” 什么花啊树啊的,他是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杨倩倩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尤其这还是他刚说了要罩的人。 南宫景皓怎么可能会乐意? 杨倩倩瘪了瘪嘴道:“十四殿下,这可怨不得臣女,这谜题本就如此,况且,谁说一题面不能得六解的?璃王殿下,您说呢?” 璃王眼也未抬,压根儿眼神都未施舍她一个,只淡淡道:“人为以信为本,愿赌就要服输,输亦要输的起。” 言下之意,就是要洛无忧作答? 闻言,杨倩倩顿时心头爽快无比,看向洛无忧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挑衅,就算有十四殿下护着你又怎样?璃王殿下却是站在我这边的。 杨倩倩自动将南宫景璃划作了她那边,“洛无忧,你可得想快点哦,一柱香的时间,若是答不出的话,呵呵……” 那笑声别有深意,若答不出,你就惨了!本小姐倒要看看,你洛无忧,到底是答得出,还是答不出。 被杨倩倩点明,洛无忧自是不能再装作看不见也听不见,她抬头,轻轻的吟道:“何水无鱼,何火无烟,何树无叶,何花无枝?何物无心?何人无子?” “杨大小姐果然好文才,无忧确是答不出。” 声音清清淡淡,一点儿也无答不出的尴尬和难堪,对众人鄙夷和嘲讽的神色,也是恍若未闻一般,淡定从容的不像话。 那少女就静坐在那里,却好似自成一个世界般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眸底,无悲无喜无怒无嗔无贪又无欲。 有种,看透了世事的空灵和缥缈感。 众人见状,毫无意外,本来嘛在坐的都是世家弟子,且都是嫡脉出身,自认高人一等,从小更是受家族重视培养,而洛无忧,不过一介庶女。 大家世族里,嫡为尊,庶为卑,庶子庶女比之嫡系低了不止一等,这不管从吃穿住行,所受重视和教育的程度,还在在财产的继承上,都可以看得出来。 且从先前的表现来看,洛无忧本就是个无才之人,答不出,也是理所应当,情理之中的事儿,根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答不出来?答不出来的话,那洛小姐这是打算认输了么?要不要,再想想,反正那沙漏里的金沙也还没有漏完,还多着呢?说不定,洛小姐再想想,就想到谜底了呢?” “不用了,我,认输,不过,无忧还有一事请教杨大小姐,还望不吝赐教才是。”洛无忧抬头,突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极真诚,语气也是很客气。 杨倩倩很得意,尤其是想到,一会儿她就可以随意的指使洛无忧做一件事,那杏眼,都几乎笑成了一弯月牙儿。 也客气道:“赐教就免了,你有何问题,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自是知无不言。” 洛无忧却是突然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茶水,这才道:“杨小姐天资聪颖,文才极佳,乃我都城不可多得的才女,无忧才疏学浅,对这个谜题很感兴趣,还请杨小姐,将谜底公布出来,与我解惑,感激不尽。” “这……”杨倩倩笑意僵在了脸上,有些哑了口。 “怎么,这谜题不是杨小姐出的吗?由杨小姐来解惑也应该是再合适不过了,况且,杨小姐刚刚还说,会知无不言,不会现在就反悔了吧?” 洛无忧顿了顿,又道:“刚刚璃王殿下也说了,人无信不立,难不成,杨小姐不认同?” “璃王的话我自是一万个认同的,洛无忧你别在那里瞎说。”杨倩倩怒吼了一声,紧张的看向璃王,却发现后者对她根本不屑一顾时。 那脸色更是胀得通红。 而这时,洛无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就请杨小姐公布吧!” 没想到洛无忧间是如此不依不饶,杨倩倩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公布,公布个屁啊,她要是知道谜底,她还不早说了,还会和她兜这么大的圈子? “是啊,倩倩,我们也好想知道呢?你说说出来,也给我们解解惑呗!” “……” “我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来,洛无忧说的对,既然是你出的谜面,那最后由你来公布谜底,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 “倩倩,说啊,怎么不说?”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步步紧逼,杨倩倩的脸色红里发黑,黑里发青,青里带着紫,紫里带着白,那脸色,变幻莫测,就好似一个调色盘一般的精彩。 “杨倩倩,该不会,你自己也不知道谜底吧?” 一道声音再次响起,娇娇柔柔的,那语气透着几丝嘲讽,说话的人,却是一直坐壁上观的洛仙儿。 众所周知,洛仙儿与杨倩倩不和,两人都喜欢璃王,偏偏对方都死缠着自己的心上人,能和吗?每次走到一起,不打起来就算是不错了! 这秦都里,热闹的事儿,可多着呢?前世,她为母守孝三年后才走出洛府,实着,错过了好多好戏。 “够了,就算我不知道又怎么样?” 杨倩倩被逼得急了,过性嘴一张,吼了一嗓子,“游戏规则也没说,出谜的人,就一定要知道谜底啊?反正洛无忧答不出来,那这局就算我赢了。洛无忧,愿赌服输,你自己说的。” 这个该死的洛无忧,谁晓得她居然会问她这个,也是她一时嘴欠,好好的干嘛应她的话,直接说出惩罚不就是了。 那样自己也不会丢脸了,明明想给洛无忧难堪,没想到,最后,受到难堪的却是自己。 这局,杨倩倩虽赢了赌局,可也是,输了面子。 众人闻言,眼中讥屑鄙夷更甚,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虽没人说出来,可这众所周知的,猜谜嘛,出谜人自然得知道谜底了,否则你乱说一通,别人怎么猜? 况且,在坐者都是世家子弟,从小饱读诗书,其中虽有不少带着世家子恶习,却也有不太泛优秀的少年。 例如璃王南宫锦璃,又例如风流成性的柳随风,再例如,那个渣男南宫景煜…… 他们都知道谜底,可为何每个人都保持沉默??? 这其中会没有原由么? 当然,这会所有人心中想的,肯定都是相同的,文人自是胸有沟壑,如杨倩倩这般低劣作派,哪儿有半点才女的风范和胸怀。 “无忧认罚,杨小姐可直说,你想要无忧做什么?或者你又想让无忧回答些什么?”洛无忧闻言依然容色淡淡,没有半点起伏,声音也是极为平静,毫无波澜。 杨倩倩闻言冷笑一声道:“虽然你输了,我也不会要求你做什么过份的事儿,只要你学三声小狗叫,此事,我们就此揭过。” 学狗叫?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众人瞪大了眼睛,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南宫景皓,果然,毫无意外的看到了混世小魔王那不满的脸。 杨倩倩这安的什么心,几乎没有人看不出来。 “杨小姐不必再说也不必再问,无忧自认罚酒便是。”洛无忧眸光一闪,轻笑着道。 言下之意,提问就更不用了,反正她也不会问出什么好话来。 “你……”杨倩倩怒目圆瞪,眸中却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来人,给洛家小姐,上酒来。” 一名侍女很快端着红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盏上面放着一只酒壶,还有三个玉酒杯,,将三只酒杯放在洛无忧面前,斟满酒,那侍女便退了出去。 “喝吧,愿赌服输。” 洛无忧看着正不停催促她喝酒的杨倩倩,眸光清澈平净,然而,就那双平静的眼眸却是看得杨倩倩眸光微微闪烁。 有些不在自。 洛无忧端起酒杯,没有任何的遮挡,将那三杯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从舌尖一路烧到心脏,却又带着些许的苦涩。 这酒,很烈,酒倒是好酒,只是,着实有些可惜了…… 眼前有些迷蒙,洛无忧的脸颊也似充血了一般,迅速变得通红通红,如同一颗熟透的苹果一般。 南宫景璃有些恍神,继而却是蹙了蹙眉头。 围坐在长桌前的其它人见状,表情却是纷纷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可以有一场好戏看,可原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几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而就这样被揭了过去。 猜谜的游戏还在继续,这一幕也很快被人们忘记,大家依旧玩儿的甚是热络,洛仙儿瞥了一眼脸颊绯红的洛无忧,有些担忧的道:“姐姐可是醉了么?不如,去旁边的竹园里休息一会儿可好?” 洛无忧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行了,行了,赶紧的,你们把她扶走,另外再去给她弄碗醒酒汤,看着她这样子,就碍眼。” 杨倩倩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一挥手,旁边的侍女就想上前,红锦却是当先把自家小姐给扶了起来。 和汤圆一起,将洛无忧扶下了木楼。 洛无忧眼神有些迷蒙,身子也有些发软一般,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两个丫鬟的身上,那侍女说了一句请随我来,便在前引路,引着红锦和汤圆将洛无忧扶去了另一片院子。 “这里是学院的女学子们休息的地方,这间厢房一直都是空着的,可以先让你家小姐在这里歇一会儿,你们谁跟我去厨房拿醒酒汤过来?” 汤圆和红锦将洛无忧扶到床上躺下,看着迷蒙着眼睛的洛无忧,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第88章 手起刀落真的很闲 对视一眼,汤圆道:“红锦姐姐,还是我去吧。” 红锦点了点头,看向那侍女道:“那就麻烦这位姑娘了。”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小姐醉了酒,她们总得留一个人在身边侍候才能放心。 那侍女倒也没说什么,带着汤圆走了。 红锦并在厢房门,便坐在了洛无忧的床头,等着汤圆端来醒酒汤,希望洛无忧喝了醒酒汤可以快点醒过来。 这样醉洒的样子回去相府,始终是不太妥当的。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红锦起身前去开门,打开厢房的门,本以为是汤圆回来了,可是却发现,门前却是空荡荡的,她疑惑的看了看,却没看到有人。 顿时想要转身,把厢房门关上,却正在这时,脑后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立时晕了过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那人嘴角咧开一丝笑,将红锦拖到了门边,把厢房门关上,然后踩着马靴,走到了雕花床畔。 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娇俏人儿,那人搓了搓手,微微泛黄的脸上,眼中满是浓浓的淫光。 “小娘子,还真是娇美如花,别急,哥哥这就来了,保准儿让你爽到宵云外要死要活,再也舍不得离开哥哥。” 那人说着,猴急的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和裤子,只是,就在这时,原本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人儿,却是突然的睁开了眼,纤纤素手一指扬,扬起一片白色的粉末。 那男人竟然毫无查觉。 转瞬间,眼前便有些模糊,他立时查觉不对,看向床畔,却发现,床上的人儿依旧紧闭着眼帘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 男人心中低语了一声,身体却是软趴趴的倒在了床边,直到那闷响声响起,洛无忧这才重新睁开了眼帘,此时她脸色依旧绯红,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再无一丝迷离之色。 哪还有先前的醉意迷蒙。 她起身,一脚踢在男人身上,然后越过男人走到门边,拿出一个瓷瓶凑到红锦鼻翼处打开了瓶盖。 红锦幽幽的醒了过来,顾不得脑后剧痛,焦急的问:“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嘘,我没事,有事的是他。”洛无忧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男人,红锦看过去,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该死的的混蛋,居然想毁了小姐的名节,我踹死你。” 红锦上前狠狠又踹了男人两脚,那男人躺在地上,却是毫无知觉,洛无忧一把拉住红锦道:“别踹了,就算你踹的再狠,他现在也没感觉。” “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红锦轻啐了一口,问道。 洛无忧眼眸微闪,道:“红锦,先别急,我们先把他搬去其它空余的房间再说。” 红锦打开房门,见外面没人,两主仆拖着男人,将他拖到了旁边的房间里,两人到底是女子,那男子身量高,又极重,做完这一切,洛无忧对着红锦一阵耳语,红锦便离开了院落。 屋内,洛无忧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那抹云淡风轻不再,取而带之的是浓浓的恨意,她绣鞋轻抬,掀起裙摆自绑腿处摸出一把匕首。 抽出匕首,洛无忧手起刀落,直接切向男人身下。 顿时,鲜血四溅,男人的裤裆处,鲜血淋漓,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更没有哼唧一声。 洛无忧却是一个及时的闪身,那肮脏的血,半滴也没有溅到她的身上! 拿起床上男人的袍摆,直接将匕首擦干净,又送进了匕鞘之中,这一切,少女做的极其优雅,一点也没有伤人之后的慌乱。 最后,便那样站在床前,看着男人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流,染红了锦被,也染红了少女那双清澈的眼眸。 眼前这一幕,落进一双幽深的眼瞳,看着少女挺拔如竹久久站在床前,一动未动的身影,还有那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的动作,那人微微的蹙了蹙眉。 到底,得有多深的恨意,才能让她做到如此地步? 废了人不止,还要站在那里欣赏那人凄惨的画面。 一个深闺少女,为何会有那般浓烈的恨意,而那恨意之中,还有一种让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连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出来吧?” 正在此时,洛无忧却是轻斥一声,转过了身体,冷凝的眸子,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道人影。 “又是你?” 洛无忧黛眉轻蹙,声音也有些微冷:“楼主似乎真的很闲,整天跟在无忧的身边,是明月楼真的没事可做了吗?” 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有人跟着,只是,对方的身手太高,她根本察觉不到到底是谁,能发现,也是仗着自己独特而敏锐的感知。 不过,对方也一直没有现身,更没有出手干涉她的事。 所以,她虽知道可能是谁,却也只是假装不知,依旧做着自己的事,而就在刚刚,她却敏锐的感觉到了那人的气息。 “是挺闲的。” 上官明月负手而立,血色的曼珠沙华面具下,男人一双眸子紧盯着洛无忧的脸颊,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到一点点恐惧,或者其它的情绪。 只是,那双眸子却是一片幽深,如同无底的黑色深渊,让人看不到半点东西。 “你和杨义有仇?”上官明月问,肯定有仇,还是不小的仇,否则的话,以她一介女子的身份,必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竟是直接断了那人的子孙根。 洛无忧脸上挂着一丝冷笑,声音清冷如雪:“这似乎和楼主无关,若无事的话,楼主还是先行离开吧?否则,一会儿人来,被当做嫌犯就不好了。” 杨义,每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洛无忧的心中便只剩下无尽的恨意,过去,那屈辱的一幕幕,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脑海。 那是她最不愿意去想的过往,她一直努力的忘记,可是,就在看到杨义的那一刻,那些过往却都一一浮上她的脑海,让她恨到极致。 也痛到极致! 少女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凄迷之色,并未逃过男人的眼睛,那一丝丝的痛,如惊鸿一瞥,快到极致,也浓烈到了极致,直直撞进男人的心底。 让男人心中有一瞬间的怔愣,待他回神时,少女却已转身出了房门。 “楼主还不走,是想要现在就动手么?”洛无忧回到先前的房间,转身看着一路跟着她的男子,清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耐。 那话说的没头没脑,但男人却很清楚她在说什么,一撩袍摆,男人坐在了屋中的竹椅之上。 “今日,本楼主没想杀你。” “那楼主打算何时下手,过了今天,或者明天,又或者后天?”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眼眸流转,突地道:“我有一笔生意,想要和楼主谈,不知楼主可接?” “谈生意?自然得到明月楼去谈。” “楼主不是明月楼的主人吗?难不成,还做不了这个主,在明月楼里谈,也是谈,在这里谈,不也是谈,有何区别,还是说,楼主不敢?” “激将?”男人冷笑了一声,心中却是掀起一丝波澜,着实没想到,这个时候,眼前的少女,居然还有心情和她谈生意。 她的麻烦,好像还没有解决完吧? 果然,最毒妇人心,废了人命根子,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和他谈生意的,大概这世上,也只有眼前这个少女才能做到了。 洛无忧却只是冷冷的道:“不管是不是激将,无忧只问楼主,接是不接?” “只要你将接下来的麻烦清扫干净,本楼主,自然接。”上官明月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他刚刚话落,院子里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而他身影一闪,整个人消失了踪迹。 而那脚步声,业已经来到了洛无忧所处的这间厢房。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打开,三个猥琐的男人在一个娇俏的女子带领下,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和躺在床上的少女。 那女子转头,看着那三个男人道:“好了,人就在这里,你们可以心情的玩,不过,可千万别把人给玩死了。” 那三人点头哈腰的答应着,那女子脸上浮现一抹不忍,却还是扭头往外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门口,整个人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香凌姑娘,喂,香凌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晕过去了?”三个男人见状,奇怪的上前,探了探地上女子的鼻息。 纷纷都是一惊,便想到了逃离,只是,还没站起身,三人的突然脸颊变得通红,浑身都好似有蚂蚁在爬一般,无数道热流,直冲进脑海。 没有任何犹豫那三人就像是发狂的野兽一般,扑向了地上的女子。 六只手,在女子身上胡乱的摸,哧拉声不绝于耳,女子很快被剥了个干干净净,浑身再无一缕遮羞布。 “你打算就这样看着他们在你面前表演?” 男人的声音,透着几分蕴怒,上官明月的身影,不知何时再次诡异的出现,看着坐在床畔睁大水眸,冷冷看眼前一幕的少女。 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种,想要爆走的冲动。 “不看着又能如何?难不成楼主还指望我一个弱女子把他们三人给扛出去?”洛无忧瞥了一眼上官明月,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心中却是对这个男人诡异到高深莫测的身手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若她有这样的身手,或者身边有这样的武艺高深的人,许多的事做起来,都会容易的多,也简单的多。 而不是只能光靠着药物。 “你……” 上官明月有些气结,此刻,那屋中三人的动作已经极为激烈,四条赤裸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男人的兽吼低喘和女子的娇吟听在人耳中便忆极为惹人暇想。 更何况是那肮脏的画面,落在人眼中,有多么的让人难以入目。 真不知道这少女脸皮得有多厚,看着这样的画面,竟也能面不改色,甚至,眼中竟还浮现出一丝丝的让他根本看不懂的变态的激动。 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她的身份,是个女子? 第89章 红色的盖头 上官明月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了幽冷以外的神情,怒,莫名的怒,出奇的怒,那怒火来得出奇,也来是极快。 男人衣袖轻指,空中有一道红光闪过,一方血色的锦帕直直覆在了少女的脸上,与此同时,洛无忧的身体也再次僵在当场 一动也不能动。 空气中,隐约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开门声,那些惹人暇想的声音离耳畔越来越远,最终也是消失不见。 没隔多久,房门再次被紧闭,上官明月迈着步子踱到了雕花床畔,看着被他绣着曼珠沙华花枝的血色锦帕覆住脸颊的少女。 他修长的手指轻伸至半空,两指夹着锦帕的一角,轻轻扬手,那锦帕便被揭了开来,露出了少女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 心中,诡异的泛起一丝涟漪,眼前这一幕,多么的像是成亲时,新朗揭开新娘喜帕时的景象。 成亲? 上官明月有一瞬间的怔神,看着女子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笔墨都难以言喻的繁复。 “楼主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吗?”洛无忧却依旧是面色如水,若风轻云淡般,没有多余的表情。 更没有娇羞,根本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上官明月抬手,在洛无忧身上点了几下,洛无忧微微动了下身体,却道:“多谢楼主的帮忙,不过,此刻楼主还是请先离开吧?至于生意,容后再谈。” 利用完人,便开始赶人? 上官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对洛无忧的认知,却是又上了一个台阶。这女人不止手段狠辣,没有一点羞耻心,还无情又冷血,比之以此著称的他来,也是不遑多让! 有趣,果然是有趣…… “好啊,只是,在这之前,本楼主可不保证,你会不会有命和本楼主谈这桩生意。” 眼神瞟过洛无忧的手腕,看着洛无忧洁白皓腕之上套着的血色手镯,上官明月眼神微微一闪。 不待洛无忧回答,整个人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洛无忧轻嘘了口气,没有注意到男人离开时,那抹奇怪的眼神,上官明月的现身,在她意料之外,而他的现身,也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测。 一直隐在她身边的人,就是上官明月无疑。 只是,男人的所作所为,却是让她有些奇怪,他一个堂堂的楼主,不会整天没事做,就跟在她身边吧? 他不是想杀她吗?却为何又一直不动手?反而潜在她的身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而他跟着她,到底,又有何所图? 她不过是相府的一介庶女,除了重生这个最大的秘密,前面十一年,过得淡泊如水,和其家世家大族府中女子的生活一般无二。 即使,那日她闯入明月楼,让他对她有了疑惑,应该也不至于,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吧? 洛无忧想不通,这男人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索性不再去想,和衣躺在床上,她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粒药,给自己喂了下去,然后,开始闭目假梦寐。 若无意外,接下来,很快便会有人来捉奸了,这样的戏码,做过太子妃的洛无忧,自是没有少见,杨倩倩和洛仙儿派了两帮人马。 如此大肆周张的来对付她,就不知道,他们看到捉奸时的画面,会是何样的表情? 还真的是,有些期待呢…… …… 华文堂,众人玩儿的兴致正高,突的,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来。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她一路跑,一路喊着,声音尖锐脸色有些发白,玩儿的正高兴的众人闻言,皆不约而同的停声,看向了楼梯口。 “出了何事,如此慌张的成何体统?” 洛仙儿脸颊有些微红,显然也是喝了不少的酒,看着那丫鬟有些不悦的喝了一声。 “郡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闯入扰了各位主子的兴儿,实是,实是……”那婢女一脸怆惶的神情,小脸儿煞白,支支吾吾话也说不清楚。 从人见状,却都暗自猜测着,若没看错,那个婢女却是洛仙儿身边儿的婢女,只是,刚刚那婢女却是带着洛无忧离开了,可此刻志回。 却是一副如此惊恐的模样,还大叫着出了事,难不成,那出事的人,竟是洛无忧么?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杨倩倩和洛仙儿的身上来回的打量着。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洛仙儿脸色有些难看,尤其是众人那审视的目光,让她心中极为不喜,声音也是有些冷硬。 那婢女有些手足无措,把心一横道:“是,是竹院那边,郡,郡主还是跟奴婢去看看吧,陆夫子还有苏先生都大怒,奴婢,奴婢实在是不好说……” 那样的事儿,让她一个未成亲的女子可如何启齿。 竹院! 洛无忧前去休息的院落,不正是竹院? 可是,陆先生和苏先生为何会去竹院,竹院是东崊书院专门僻出来给学院的女学生休息的地方,院落极大,里面共有四个小院,光厢房就不下三十间。 一般情况下,男夫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步入学院的。 更何况还是陆夫子那样谨守规矩之人,只怕,这乱子出的不小。 难不成,是那个丫头她又惹出了什么事儿? 南宫景璃神色微微一凝,他侧首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下首位的柳随风,柳随风也是一脸恍然,给了他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哼,连个话也说不清楚,洛仙儿,你身边的丫鬟真的该换了,真是的,还得劳本皇子亲自跑一趟。” 最先开口的,却是十四皇子南宫景皓,他扫了一圈儿在坐的人,然后,讥讽了洛仙儿一句,起身,便噔噔噔的下了楼。 众所周知,十四皇子最喜热闹,哪有热闹可看,他肯定会第一个往前钻,可是,显然的,他们这位心性简单却又爱整人的十四皇子殿下。 此刻,他还根本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若非特殊情况,学院里一般的事儿,都是不可能会惊动陆夫子和苏先生的要知道,这两位的身份,那可是非同一般,尤其是苏先生。 众人目光看向南宫景璃,南宫景璃却是一言未发,一撩袍子,起身,也直接下了楼,和他交好的柳随风自是跟了上去。 这两人都走了,其余的人,自然也都跟上。 此刻,众人哪里还顾得上玩什么猜谜,,自然是跟上去看热闹更是有趣~!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开往竹院,待得众人到达竹院时,才发现,整个竹院里,早有几人守在门口,陆夫子和苏先生都在,还有几名学子。 “斯文败类,简直是斯文几类……” “学院乃读书修身之所,怎可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荒谬,简直太过荒谬……” “天哪,那女子是谁,怎么会在学院里和男子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这简直也太不知廉耻了……” “就是,在学院里苟合,该不会是我们学院的女学生吧……” “不知道,不过,应该差不离,若不是学院的人,一般人她也进不来啊……” “做出这样的事儿,简直就是不知廉耻,有碍观瞻,这样的人,怎配入读我东崊学院……” “就是,简直就是有辱斯文,太过下流了……” “不止下流,那也太凶残,太变态了……” …… 各种交头接耳的声音,嘈杂的响起,无一不是声讨和谩骂 南宫锦璃长袖之下,一双大手微微握紧,听到众人的议论之声,不知怎的心中一堵,竟是有些难受。 柳随风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身边之人气息有些不同,眼眸微闪,神色却是未变,若是他没看错,璃他这是在担心洛无忧么? 可洛无忧出事? 为什么他却觉得这五个字,竟是那般的荒谬,他有种直觉,出事的人不可能是洛无忧,那个狡猾如狐的少女,是绝对不可能出事的。 这个念头莫名的钻进他脑海,却是异常的强烈。 而且,那凶残和变态字,却又是何意? 为什么他一点也听不明白? “姐姐,姐姐……”洛仙儿因着醉酒,到的极慢,听着四周人群的议论声,她心中划过一丝快意,脸上却只有担忧:“不可能的,出事的绝不会是姐姐,你们闭嘴,都给本郡主闭嘴啊……” 她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更是氤氲着泪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绯红的脸颊也因此变得有些苍白,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进了竹院。 将一个维护姐姐的好妹妹的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维妙维肖。 “怎么?郡主竟是识得这女子?” 声音微冷,有些苍老,带着丝丝肃然和凌厉,发问的人一身青布儒衫,华发白须,乃是一位年近七十的古稀老人,虽苍老,精神却是异常的好,却是东崊书院的院长,即众人口中那位苏先生苏长沐。 苏长沐,乃先帝的老师,一手扶值先旁继位,乃明副其实的帝师,且今上年少之时,也是得苏先生启蒙,曾官拜一品大学士,太子少傅,一品帝师,一人教导两位帝皇。 光是那三个头衔,随便拿出一个,也可以震慑世人。 后因年龄大了,且也倦了朝堂纷争,是以辞官到秦都最出名的学府,东崊学院做了先生,这院长还是皇帝降旨亲封的。 足见今上,对这位启蒙恩师,也是异常尊敬。 苏长沐脸上布满了怒气,几乎气得白须都是一颤一颤的,而面对他的质问,洛仙儿这个在相府里横着走的郡主,竟是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第90章 狗咬狗一嘴毛 “先生,那是仙儿庶姐,先前庶姐因饮了几杯酒,所以身子有些不适,仙儿这才让人扶她来了竹院休息,先生,到底出了何事,我庶姐她怎么了?” 洛仙儿朝着苏院长行了一个学子拜见师长的礼,恭敬的回话,一脸眩然欲泣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楚楚可怜之色。 “嘁,人都还没看到,洛仙儿,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那人是洛无忧了?”南宫景皓一脸不满的叫嚣道:“就算洛无忧来了这里,难不成那竹院就没别人了么?” 那话问得,柳随风都想拍手叫好。 没想到,这混世小魔王,倒还是真心真意的维护洛无忧,看来,那丫头倒还真是走了狗屎运,捡到宝了。 南宫影皓那是脸色铁青的看着洛仙儿还有杨倩倩,他刚刚还在华文堂撩下话,说要罩着洛无忧,可偏偏才一会儿的功夫,洛无忧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这还不是摆明了是和他做对吗? 岂止做对,这简直就是在向他挑战,向他宣战!这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十四殿下怎么可能受得了? “十四表哥,仙儿也只是一时情急,仙儿自然也不希望那人是庶姐,可是,今日学院沐休,根本没有学子在,而仙儿庶姐的确来了竹院休息,是以,仙儿才会……” 洛仙儿抹着眼角簌簌落下的泪水,难过的垂下了头,眼中划过一丝冷芒,这竹院里当然只有洛无忧,出事的不是她,还能有谁? 学院女学生本就少之又少,今日还是沐休日,那些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们昨日便回了府,今是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三日前就约好的。 更何况,先前她还派人来仔细的检查过,这里确实没有别人。 “群主还是先看看清楚再说吧!此事,本院长已经着人报了官府,相信府衙很快就会派人来。都别围在这里,散了吧。” 苏长沐冷冷的甩下一句,一拂衣袖,离开了,陆夫子也是摇着头,叹息了一声:“老夫已经遣了人前去请大夫,听院长的,留下两人在此,其余的都散下去,尤其是女学子。” 在学院出了这种事,身为学院院长,恩师如何能不怒。 不错,陆夫子便是苏长沐的学生,老院长和夫子走了,其它的学子也一个个散去。 洛仙儿等人却是没有离开,她一脸忧,心中却是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感。 尤其是在听到苏长沐的话后,报官,报官好啊,学院的院长报了官,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洛无忧的名声,也将会臭遍整个秦都。 杨倩倩脸上的笑容亦是有些止不住。 虽有些疑惑,为何夫子要派人去请大夫,可是,却都没有多想,这在她看来是正常的,被那人玩过的女人,不请大夫,那才是奇怪了。 两人各怀心思,走近厢房,然而,厢房门打开之时,众人却是全都傻了眼。 原本布置典雅的厢房之中,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厢房中央的地上几道赤条条的身体还保持着纠缠的动作,三男一女,女子早就昏厥了过去。 那女子长发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她的容易,那无一物的身体上,更是布满了青青紫紫的印痕,还有许多粘绸的白浊之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欢爱后的糜烂气息,画面更是不堪至极,简直让人难以入目。 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在那几人身后的大床之下,还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赤裸着下身血肉模糊,竟是将那被褥都浸湿了一大片。 床畔的木阶上,男人鞋边,还躺着一个肉乎乎的玩意儿…… “啊……” 数道惊叫声不约而同的响起,声音不高,却极其尖锐,那些世家千金们,纷纷又羞又怕捂着脸跑了出去。 这画面,太过血腥也太过不堪,太冲击人的眼球,让这些自诩尊贵的世家小姐们,根本无法接受。 就连在场剩下的一众世家子弟,也是看蹙了眉,纷纷撇开了眼。 然而,众人震惊怆惶之间,杨倩倩却是被震得彻底傻眼,脸上笑意早就龟裂成碎片,眼家喻户晓直直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 惊叫了一声,脸色刷白如纸。 “大哥……” 杨倩倩眼神瞪大眼球几乎都凸出了眼眶,她愤恨的转头,怒瞪着洛仙儿。 “洛仙儿,好好好,还真是你的好姐姐,你洛府一个小小的庶女,竟敢如此对待我大哥,我祖父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我镇公公府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等着吧!” 怎么会这样?明明她都安排好了,给洛无忧下了药,再让大哥趁机来竹院侮辱了洛无忧,那样,她就会名声尽毁,不得不委身于大哥。 凭她庶女的身份,进到国公府也只配做个小妾,到时还不是随她拿捏,就算是想要整死她,也不过她一句话的事儿。 可是,事情却完全没照她的安排发展,那三个男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和洛无忧做那种事儿的不是她大哥,而本该和洛无忧那个的大哥,却又为何会被人切了那里?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她又要如何向祖父和父亲交待? 杨倩倩此刻是又急又气又怕,她恶狠狠的瞪着洛仙儿,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估计洛仙儿早就被刺了成千上万个窟窿。 “杨倩倩,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叫你镇国公府不会放过我相府,你大哥心术不正,竟然对我庶姐起了那样的心思,带人闯进我庶姐休息的房间,对我庶姐意图不轨。” “此事,我会禀告父亲和母亲。你镇国公府若是不给我相府一个交待,我相府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你镇国公府的。” 洛仙儿抹了一把衣袖,满脸怒气,说的义正言辞,更是直接将那三个男子的出现,扣在了杨义的头上! 笑话,杨倩倩想要将屎盆子扣在相府头上,简直就是做梦。 洛仙儿到底是洛仙儿,比之杨倩倩那心思深沉的可不是一分两分,此时此刻,不止把洛无忧摆在了受害人的位置,还把相府摘了出去。 更是给她自己竖立了一个正义的形象。 “洛仙儿,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我大哥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会看上你洛府一个小小的府女,就她那样的姿色,我杨府里随便拉出一个丫鬟来也是比她强。” “我大哥又岂会看得上她,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告诉你,事实摆在眼前,我杨府的嫡子,就是被你洛府的庶女给害的,你就算想不承认也不行,这事儿,就算是告到大理寺,告到皇上面前,你相府也是不占理。” 杨倩倩怒不可遏,该死的洛仙儿,居然想把罪责全都推到她的头上,那三个男人,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由她来背这个黑锅。 洛仙儿,却是冷哼了一声:“哼,这都城之中,谁人不知,杨府的大少爷,风流成性,说不得,是你大哥看上了我长姐的姿色,否则,他怎会出现在我长姐房中?” “我呸,,明明是你洛府庶女不知廉耻,竟在书院勾引我大哥,做出这种下流事不止,还想害我大哥性命。”杨倩倩气得柳眉倒竖。 这件事儿,怎么都不能自己背,一定要把这责任全都推在洛仙儿的头上,否则的话,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勾引,我庶姐第一次来书院,怎么就勾引你大哥了?” 洛仙儿道:“这事儿说来倒也蹊跷,本郡主也是想不明白,我庶姐第一次来,且没在华文堂呆多久,你大哥怎么就会知道我庶姐在这里休息。” “还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你与我庶姐有过节,在华文堂猜谜时,便一直针对我庶姐,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也说不定呢。” “洛仙儿,你胡说八道,我和你拼了……” 杨倩倩气得咬牙,却是有些无法反驳,索性,直接飞扑了过去,揪着洛仙儿的头发,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杨倩倩一手揪着洛仙儿的头发,一手抓向洛仙儿的脸颊,洛仙儿也不示弱,手脚齐上阵,一把拽着杨倩倩的衣襟,一手扼着她的颈脖,腿也不闲着。 又抓又扯,又掐以又踢,完全一副泼妇打架的姿势。 不到一刻钟,两人衣衫也乱了,发髻也歪了,那样子,再没有一点,千金贵女,大家小姐的样子。 这画面突然的转变,看得一众世家子弟眼都直了。 两人身后的厢房之中,一人是其中一人的大哥,且还下身赤,裸的躺在血泊之中,其中一人还是另一人的姐姐,更是寸缕未着,还被几个男人给那个……姿势难看的暴露在空气中任由人观赏。 这两个女人居然也能打得起来? 真不知道,她们的脑子到底是如何构造的,就不知道先拿衣物帮两人遮一下丑么? 这两位名满都城的千金贵女,今日还真是让人大开了眼见。 一众男子看得极其无语,倒是可惜了那个叫洛无忧的相府庶女,好好一个少女,竟然就这样被毁了。 他们倒是有心,可是,全都是男子,这屋子里还有一个浑身赤,裸,裸的少女。 总是不好进入,难怪先前苏先生和陆夫子以及那几个学子都只站在院外,想来,也是被那一幕震的不清。 又碍于男女有别的身份,不好进门。 “看到没有璃,我说的不错吧,果然是,狗咬狗,一嘴的毛,连人都没搞清楚,便在那里乱吠乱咬,你说可笑不可笑?” 正在众人震惊诧异又无语的时候,一道戏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第91章 真是有些变态 众人不解的看了过去,都不明白,柳随风话里到底是何意。 就连正在扭打的洛仙儿与杨倩倩闻言也是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扭打,转头,异口同声的怒道:“柳随风,你说什么呢,你骂谁是狗?” “谁接口,自然就是骂谁了,真是白痴连这个都不懂。”南宫锦皓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表情:“哎,这年头,真是没想到,还有人争着做狗的。” “璃皇兄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蠢?” 南宫景璃没有答话,俊逸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肃然的表情,只是,袖底紧纂的手,却是早已被他松开。 显然这位聪慧睿智的璃王殿下,早就察觉到了不对。 “呵呵,本皇子瞧着你们两位可真是有默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两人是同胞亲生的姐妹呢?连说话的语气节奏都这么相同,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可惜了,两位的大哥和‘姐姐’,挪,还在那里躺着呢?” 南宫景皓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的迈步走到那床边,膀子一伸,手指指向床上和地面,努了怒嘴道:“说的好像真的姐妹情深,兄妹情切,啧融,本皇子看,这杨义倒还真是有口气儿,不过若是再不得到医治,一会儿可真就难说了。” 东崊书院也有开设教授医术的科目,也有一名专门教授医术的先生,祖上三代从医,先生本身也是名医术不错的大夫。 只是,报名学医的学子,少得可怜。 一到沐休日,先生自然也是离开学院回了自己家。 学院里又没有其它大夫,虽然陆夫子说他已经遣人去请了大夫,只是,东崊书院本来就靠近都城效外,这一来一去,自然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他眼眸微闪,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那杨义,虽然被人断去了子孙根,流了不少的血,可是,胸口还在起伏,还有呼吸,而那伤处虽恶心,但是,血却好像已经被人止住。 在他伤口周围的血里,似乎还有一些红色的颗粒,显然,是早有人为他撒过药粉止了血。 将人伤成这样,又不让人死? 这人,还真是,有些变态的让他……喜欢呢,这个折磨人的法子,似乎,他也可以借鉴来用用? 南宫景皓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的思考着,一点没觉得那画面肮脏不堪,血腥不堪,反而,眼中闪着灼灼的光,表情更是透着些许激动。 看得众人颇为无语。 两女被十四皇子一阵抢白讥讽,脸色也都是不好看,彼此对视了一眼,却是火花四溅,虽未再打,却依旧保持着原先扭打的动作,而显然的,两人是谁也不想先放手。 “说你们白痴,还真是白痴,好好看看吧,洛无忧的手臂受了伤,而这个女子的手臂却是完好无损,还为这打成一团,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南宫景皓见状,抱着双手走回南宫景璃的身边,敛去笑声,蓦地又瘪了瘪嘴,看两个泼妇打架,也看够了,再看下去就无趣的很了。 他看向洛仙儿,讥讽道:“还说是姐妹呢?连自己的姐姐都没认出来,洛仙儿,你也好意思。” “南宫景皓,我好歹是你表姐,你给我说话客气点。” 洛仙儿许是气蒙了,愤声的怒吼,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地面,那躺在地上的女子,的确看不到脸,可是,那暴露在空中的白晰手臂,却是洁白无暇,别说是伤口。 连颗痣都找不到。 洛仙儿一脸震惊,心中更是恨到扭曲,就连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会不是洛无忧? 这地上的人,又到底是谁? 若此人不是洛无忧,那洛无忧又去了哪里?还有她刚刚又做了些什么,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都变成了笑话! 杨倩倩同样是震惊无比,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再次出现变故,这一一波三折的,她的心,早就一上一下,被吊在半空,此时,更是落进了谷底。 有种,完全不能再爬出谷底的趋势。 不止洛仙儿与杨倩倩,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想到这茬,但是听南宫景皓一说,众人却是立马反应了过来。 对啊,那洛无忧刚到马场的时候,他们的确看到洛无忧的手臂上绑着手绢,那手绢上还很明显的浸着血迹,后来,洛无忧还来了竹舍包扎伤口。 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可是,他们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他们没能反应过来,实是,眼前那一幕给人的冲击太大,让他们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往那边儿去想,更何况,连当事人的妹妹,都认定了那人的身份。 他们自然也不会去怀疑了。 杨倩倩的胸口剧的起伏着,她脸色青青紫紫阴沉难看到了极点! 突的,她竟是一把松开洛仙儿,也顾不上什么羞耻之心,上前,将地上女子的脸扳了过来,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可是,却绝对不是洛无忧。 “洛仙儿,你干的好事?” 杨倩倩脸色阴鹜一脸的怒气的抬起了头,盯着洛仙儿的视线,更是仿佛染上了杀意,众人此刻也是看清了那地上女子的脸。 那脸,并不怎么陌生,有人很快便想了起来,惊叫道:“这不是郡主身边的那个丫鬟吗?” 经那人一提醒,众人纷纷恍然,没错,难怪他们会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这女子,的确是洛仙儿身边的丫鬟,应该还是等级比较高,经常跟在身边的那种,否则的话,他们也不可能会有印象。 “香凌,怎么可能会这样?” 洛仙儿也是脸色大变的惊呼了一声,那地上的人,的确是香凌,可是,不可能,她明明让香凌引这三人到洛无忧的房间,怎么可能她自己却? 她脸色青青紫紫,和杨倩倩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心中更是又恨又怒,又纠结,怎么也想不通。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地上的会变成了她的贴身丫鬟香凌,洛无忧呢,那个贱人又去哪儿了,她到底去哪儿了? 难道,那个贱人早就识破了她的计划,所以设计了一切,躲过了这一劫? 除了这个实在想不出其它的理由来解释,可是,她又觉得这不可能,那药是她亲手放进酒里的,而那酒更是她亲眼看着洛无忧喝下去的。 况且这样的事儿,仅凭洛无忧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那杨义也不是个傻子,岂会躲在那里任人砍? “怎么,地上的人不是令姐,郡主怎么看起来,却好像一点也不开心呢?”柳随风桃花眼微挑,一脸似笑非笑的说道。 “开心,本郡主怎么可能会不开心!” 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洛仙儿强扯出一抹笑,“只是,香凌和本郡主怎么说也有主仆之谊,看到她被人糟蹋成这般模样,正如同刚刚想着姐姐也是被受了人欺辱一般,本郡主,又如何能不气,不怒!” “哦,原来如此,郡主视贴身婢女为姐妹,果然,心地善良,乃我辈中典犯,不愧是名满都城的第一才女啊!” 柳随风摇头晃脑的说道,颇有些感慨之色,南宫锦皓闻言却是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出声。 那话柳随风说的真诚,落在洛仙儿耳中,却是讥屑之意甚浓,尤为刺耳,尤其是南宫景皓的笑声,更让让她心中恨意翻滚。 却又不得不强压。 “柳随风,你胡说什么呢?” 洛仙儿手指都掐进了掌心,方才忍住了心中怒火,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看向南宫景璃道:“表哥,我们还是赶快去找一下庶姐吧?也不知道庶姐此刻在哪儿,我还真担心她会……” 出事二字还未出口,门外,却突然的响起一道女子焦急而双惊惶的声音。 “奴婢见过各位王爷,见过郡主,各位公子,求璃王,十四殿下,救救我家小姐吧,奴婢救求您们了……” 众人回首,视线飘向那发声处,这才发现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从院门处疾奔而来,看到众人,却是曲膝就跪,脸色惨白,嘴中更是直喊救命! 南宫景皓,当即问道:“你先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告诉本皇子,本皇子说了,会罩着你家小姐,谁敢伤你家小姐,那就是和本皇子做对,你告诉本皇子,到底是哪个蛋,敢这么大胆,敢和本皇子做对?” 罗罗索索,南宫景皓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那鼻孔朝天,一脸恶狠狠的表情,倒还真是有些威慑力。 可惜,说的全都是废话,红锦心中腹腓着,脸上却依旧一副担忧而焦急的神情,她还未答话,耳边,却又突然想起了,洛仙儿的声音。 “大胆婢子,你们怎么照顾庶姐的,庶姐人去了哪里?为何只得你一个人在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洛仙儿一见红锦,也是顿时怒声发问。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洛无忧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的,明明她都下了药,她还怎么可能逃掉? 只是,她却不能直接问出洛无忧,只能以红锦为幌子,作为切入点。 在众人眼中,洛无忧只是醉了洒,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她的身边儿又跟着两名婢子,三个人,总不可能什么也没听到。 却直到这个时候才出现,这本身就是说不通的。 当然,红锦和汤圆未出现,是因为有人引开了他们,可是,这点,她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 至于红锦向璃王求救? 那就更加的荒谬了,所有出事的人都在这房里了,她洛无忧还会出什么事儿?这肯定,又是她上深的苦肉计。 其目的,还用问吗?就是为了想要博取表哥的同情!!! 第92章 丧心病狂 洛无忧,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她的目的,还用问吗? 就是为了想要博取表哥的同情!!! 洛仙儿脸色很难看,脑子也有些混乱,她胸中妒火翻腾,瞬间便燃烧了大半的理智,让她根本无法平静的思考,也根本再顾不得维护什么形象了。 “郡主说的什么,奴婢可真是听不懂了。” 红锦似被洛仙儿吼得打了个冷战,脸上的表情,也是即委屈,又不解:“我家小姐她喝醉了,奴婢一直都在房里照顾她啊。” “只是后来,小姐身上突然变得浑身滚烫,奴婢怎么叫也叫不醒,而汤圆又和那位领我们过来这里的姑娘去拿醒酒汤一直没有回来。” “奴婢不得已只能出去找人,本想找到汤圆拿回醒酒汤,说不定小姐就会好了。” 红锦脸上闪过一丝难过:“可是奴婢无能,没能找到厨房,找到汤圆,甚至转了一个大圈,什么人也没能碰到还差点迷路,还好遇到一个好心的少爷给指了路,奴婢又回了这里,看到郡主和几位王父都在,奴婢这才忍不住上前……”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找到,啊……” 话还没说完,红锦眼神透过人群的缝隙,瞟到屋中的情况。顿时惊叫一声,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了三步,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一脸惊恐被吓坏的模样,与其它受到惊吓的小姐相比起来,一模一样,众人看在眼中,似乎,这丫头并不像是在说谎。 “呜呜……大哥,你好惨啊……” 正在此时,一旁的杨倩倩突地抹着了一把眼泪,哭嚎了一声,指着洛仙儿的鼻子便大骂。 “洛仙儿,你少狡辩了,反正这事儿肯定同你相府脱不了关系。你自己的婢女不好好管教,与人私自苟且,被我大哥撞见却害苦了我大哥,我告诉你,这事,我镇国公府和你相府,和你洛仙儿没完!!” 杨倩倩歇斯底里的怒吼,洛仙儿张嘴就要反驳,眼看两人又要争执吵闹起来,却被璃王一声冷喝阻止。 “都给本王住嘴,你们疯够了没有!” 南宫景璃脸色有些阴沉,朝旁边的常远使了使眼色,常远心中哀号着上前,将床上的染血的被子扔在地上,把地上的人给盖了起来。 又扯上雕花大床上垂下的纱幔将杨义受伤处给盖了起来。 也总算是替那几人遮了羞,奇怪的是,那地上纠缠在一起的四人,经过这么久,这么吵闹,也是没有醒过来。 常峰忍住恶心,上前探了下几人的呼吸,却时脸色微变:“王爷,他们都已经……死了。” 死了…… 怎么会死了?众人闻言大惊。 若是香凌死了,等于死无对证,那这个黑锅岂不是真会算到她的头上? 洛仙儿气得手指的指甲都掐断了一根,却是根本无可奈何,红锦的话摘出洛无忧,香凌又死了,她还能怎么办? 正在这时,竹院外,一群官差打扮的人,走了进来,那群人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 “见过璃王殿下,煜王殿下,十四殿下,见过天瑞群主,属下乃秦都府的捕快林泽,奉命前来查案。” 那捕快向着几人抱拳行了礼,说明了自己来意,因着靖王世子被害案,这段时间,府役配合大理寺捉拿凶手,已忙得不可开交。 却没想到,凶手还没捉拿到,这东崊书院又出了事,伤者还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来,这后面一个月,兄弟们都别想再睡个囫囵觉了。 南宫景璃瞟了一眼那人,点了点头:“伤者就在里面,现场也并未有人动过,你们可以进去查探。另外让大夫随本王来。” 林泽有些疑惑,大夫跟来,自然是替伤者治伤的,可这璃王看样子,却要把大夫带走,难不成,还有其它的人受伤? 不管心中再怎么奇怪,眼前,都不容他一个捕快多问。 “是。” 林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抱拳应了声是。 南宫景璃点了点头,却是转身,走到红锦的面前:“现在,带我们去看你家小姐。” 红锦仿佛失了神一般,愣愣的竟是没有半点反应,旁边柳随风伸手,掌中玉扇毫不客气的敲在她的头顶。 “小丫头,没听到王爷的话吗,赶紧的带我们去看看你家小姐,若是去晚了,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哦,哦,是是,请各位殿下随奴婢来。” 额头的痛感终于让红锦回了魂,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和震惊,从地上有些狼狈的爬了起来,连忙带带着几位王爷去了旁边不远处的一间厢房。 那老大夫自然也是识趣的跟了过来。 厢房门被打开,众人走了进去,一众学子在厅外止步,内室里的纱帘垂下一半,隐约可见,有个女子躺在上面。 看面容的确是洛无忧,只是,她脸夹绯红,不是一般的红,简直通红如火,额头,更是沁出豆大的汗珠,即使是眼帘紧闭,她的眉宇也是深深的蹙在一起,似睡得极不安稳。 那样子,一眼看去,就不正常。 “你看什么看,还不上前给她把脉,我告诉你,你要治不好她,我就禀了父皇,抄了你的家。” 南宫锦璃还没说话,南宫景皓便沉不住气,直接瞪向那老大夫,一掌将人推了过去。 那大夫忙不迭的稳住身形,上前去给洛无忧把脉,越把,那眉头却是皱得越深,一个劲儿的摇头头:“荒唐,简直是荒唐,这是想将人往死里整吗?” “怎么回事儿,赶紧说,再磨磨叽叽,爷现在就拿你喂爷的小乖。”南宫景皓怒了,手腕上突的多出一条五彩小蛇。 只有寸许长,蛇身遍布五彩条纹,斑斓艳丽,颜色鲜亮至极,那蛇,正朝着老大夫恶狠狠的吐着信子。 老大夫被吓得一个腿软,哭丧着脸道:“殿下,这姑娘被人喂了一线春,还服下了迷药,且份量极大,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老夫实在无解,殿下还是赶紧给这位姑娘宣太医吧,若晚了,这姑娘就会血脉喷张,爆体而亡的啊。” 极品春药,还有迷药? 难怪人脸颊泛红,却又昏迷不醒,这真真是太歹毒了,这哪里还是普通的报复,这简直就是想要害人性命啊!!! 一众世家子弟,个个沉眉怒目,用如此手段害人,这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现在宣太医,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柳随风一直玩笑的表情不在,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认真,看向洛无忧的眼中,也是染上了一丝担忧,却是一闪而逝。 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南宫景璃也是大掌紧握成了拳头,看着少女那嫣红到快要发紫的小脸,心头涌起一股怒气,他上前两步,长臂一伸,就要将少女抱起来。 红锦在一旁看得焦急不已,璃王爷此举多有不妥,男女有别,这一抱,小姐与璃王有了肌肤接触,只怕会惹来非议。 南宫景煜静默的站在一旁,从始自终就似个隐形人一般,此刻看到璃王的举动,他内心浮起一丝冷笑,看来,他们这位皇兄,对这个洛府庶女还真的是不一般呢? 洛仙儿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恨意。 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这一幕,南宫景璃却是浑无所觉,然而,就当他的手,就要靠近床上的洛无忧时,突的,眼前银光一闪,一枚晶莹惕透的骨钉直直射向他的手掌。 破空之声传来,南宫锦璃长臂一缩,及时避开,看着那枚被钉入雕花床板之内的骨钉,若是他收手再慢哪怕一点点。 那骨钉就会穿透他的手掌,在他手掌之上,钉出一个血窟窿。 谁也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还会再生出变故,而众人更未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对璃王殿下出手,出手的准度,力道,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到的。 而现在场,他们还有这么多人在,却竟是一点也没有发觉? 这身手,简直是太可怕了!! 众人看向厢房外,那辆不知何时出现的轮椅,还有轮椅上的男子,顿时面面相觑,一瞬间,竟是再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不用劳动璃王殿下了,齐衍……” 男人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容狄眼神落在雕花床上的女子身上,银色的面具下,俊美伦绝的容颜之上,染上了一丝薄怒。 “是主子。” 齐衍恭声领命,像是没看到从人一般,直接走进了厢房之内,看了一眼洛无忧,替她把了脉后,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给她喂了下去。 眼看着洛无忧脸上的红霞一点点褪去,众人看得啧啧称奇,那老大夫更是双眼泛光的看着齐衍手中的药瓶,就似一头饿极的狼。 却终究是碍于心中恐惧,不敢有所动作。 “主子,未来主母体内的春药和迷药都已经解了,人已无大碍,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醒过来。” 齐衍给洛无忧第二次把脉后,连忙回去复命,那话,却是听得众人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未来主母,什么未来主母?这人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突然救了洛无忧?他口中的未来主母是指洛无忧么? 那洛无忧又是哪个府上的未来主母?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黑袍男子到底又是谁? 众人心中浮起一连窜的疑惑,目光纷纷似有还无的看向南宫景璃,刚刚璃王的动作,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此刻,他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容狄点了点头,衣袖轻抬,自他袖笼之中射出一条黑色的锦缎长菱,如灵蛇一般,裹上洛无忧的腰身,男人修长的五手一收,一拽。 洛无忧整个人飘上半空,直直的落进了容狄的怀中。 轮椅转动,眼看那人竟似要离开,南宫景璃幽深的眸光几番变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等一等,眼下,郡王恐怕不能将人带走!” 第93章 你是不是嫌弃我 南宫景璃长袖之下握着的手微紧,心中仿佛被塞进了一团棉花一般,呼吸都有些急促,声音低沉之中,透着丝丝冷意。 “为何?” 容狄转身,面具下幽深黑亮的眼眸穿过众人,直直射向南宫景璃,许久,红唇微张,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比之南宫景璃的冷意,更多了一丝寒凉,让人闻之,竟恍如寒风凛冽,刮面而过一般。 南宫景璃微微吸了口气,迈步走出厢房门,道:“洛无忧牵涉一宗伤人案,秦都府衙的人正在调查,而洛无忧也是涉案之人,等会儿,衙门里的捕快会向她询问案情,所以,你现在不能带走她。” 长袖之下他的手指紧纂成拳,看着依旧昏迷在容狄怀中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知为何,看到他躺在别人怀中,他心里,竟是微微有些不舒服。 这让他心中一惊,第一次开始正视这种感觉。 南宫景璃的话,说的不可谓不客气,看得众人更是不解,以璃王的身份来说,就算这人是个郡王,想要留下一个人,也只需璃王一句话而已。 可是,眼前这人,从出现就把他们一众人给无视了个彻底,不止不向璃王行礼,还胆敢向璃王出手,到底他是哪里来的胆子。 敢出手伤害一个皇子? 不止璃王的态度很奇怪,就连其它两位王爷的表情也是很奇怪,众人这才发现,原本站在众人前面,刚刚还一直很嚣张的十四皇子,此刻竟是已经站去了最后面。 手中的小蛇,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低垂着头,尽量的想把自己当成隐形人,看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南宫景皓顿时恶狠狠的瞪了那些人一眼。 看,看,看个屁啊看,这些白痴,没看到他都躲到后面来了吗?他们这是成心想要让他暴露是吧? 南宫景皓心中暗暗发誓,等那尊煞神走了之后,他一定会好好招呼这些人,而那些人被瞪的莫名其妙。 还不知道,只是因为他们多看了一眼,南宫景皓就已经把他们给记恨上了。 容狄坐在轮椅上,幽深寒凉的眸光,瞥了一眼南宫景璃,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那关本郡王何事?若是他们想询问案情,璃王大可告诉他们,上我容王府来便是。” 当然,这得他们敢来才行! 说着,容狄不待南宫景璃回话,转身,由齐衍推着直接离开了竹院,红锦见状,担心自家小姐,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三人走远,留下原地一众世家子弟心中震惊,回神,看着南宫景璃,也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容王府这三个字,他们并不陌生,容王府在大秦可谓一个特殊的存在,乃大秦历史上唯一的一个异姓王府,还是手掌兵权的异姓王府。 而,南宫景璃那一声郡王也是很快让众人反应过来,眼前那人的身份,可谁也没想到,竟会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容郡王的本尊。 “还好,还好,那个瘟神总算是走了。”南宫景皓从众人身后露出了脸,看着众人全都看着他,有些不悦的道:“看,看什么看,本皇子又不是女人,你们要是想看,去花楼看去。” 瞪了一眼那些人,见南宫景璃面无表情,似在发呆,他又道:“皇兄,他要带走,就让他带走呗,你没听齐衍说么,那洛无忧是容王府的未来主母。这下子,本皇子可发达了。” “有洛无忧护着本皇子,看那容狄以后还敢不敢把本皇子给关起来,哼……” 不知道是谁在华文堂还拍着桌要罩人家,可现在,却变成了寻求人家的保护,这十四殿下的心思,未免转变的也太快。 让人根本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只是,众人却是敢想,不敢言,尤其是看着又跑出来缠在他手臂上的那条子蛇,更是不动声色的退离了他几步。 乖乖,那可是条名符其实的毒蛇,还是剧毒无比,可名字却叫小乖,太特么的坑人了,有木有? 南宫景璃没有说话,直到那院门处一片空荡荡再也看不到半丝人影,他才收回了目光,转回了‘案’发现场。 他身后,柳随风玉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手掌,一双桃花眼里神色莫名,容狄,容狄,两次,他救了洛无忧两次了。 可是,洛无忧什么时候变成了容王府的未来主母? 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奢华的马车里,容狄面色淡然,看了一眼依旧躺在车厢软榻之上闭目沉睡的女子,突地出声问道。 他声落,软榻上的少女,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睁开了眼帘,坐了起来,“容郡王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没想到,东崊书院刚刚出了事,容郡王爷就赶到了。” 洛无忧却是答非所问,男子的面具,不知何时被取了下来,看着容狄那张俊美绝伦,帅到天人共愤的绝美容颜,她心头却蓦然的升起一丝丝怒气。 尤其是刚刚自己被他强抱在怀中之时。 天知道,她忍的有多么的辛苦,才忍住没有掐死他和吐出来的冲动,直到现在,她的胃里都还有些翻滚着,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就似有无数的蚂蚁在爬一般,让她觉得全身都脏到极点。 “本郡王若不来,谁又来给你解围?怎么,难不成,你还要真的等着你那师傅,或者是你那个好师兄来?那你注定是要失望了。” 少女眸底的嫌恶虽淡,却依旧没有逃过男子的眼睛,容狄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怒气。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洛无忧面色微冷,虽然她是带着目的接近章府接近莫寒,可是无可否认,不管是师父还是师兄,都对她极好。 “容狄,我知道你的势力很大,我也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不要妄想伤害我身边的人,也不要再派人跟踪监视我,否则,哪怕玉石俱焚,我也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声音清冷,透着无尽的冷戾,先是上官明月,后是容狄,这两个男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现,破坏她的计划。 同样让她觉得深不可测,也同样觉得厌恶和疲于应付。 “本郡王对他们做了什么?呵,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你觉得本郡王会有那个空闲,去对他们做些什么?” 容狄一脸的不屑和鄙夷,看着洛无忧的眸光也是冷戾了几分:“洛无忧,你最好记着,离姓南宫的人都远一点。” “你凭什么干涉我?”洛无忧冷哼,“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容狄,我说过,这镯子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让你的属下在别人面前胡言乱语,称我什么未来主母。” “那会让我觉得很困扰,所以,还请郡王好好的约束好你的下属。” 洛无忧看着容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咬得极重,对于南宫家的人,洛无忧自是没有半点好感,甚至还厌恶到了骨子里,有的只是恨。 可是,若不接近他们,她又要如何报仇? 更何况,容狄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洛无忧很是不忿。 敢情,他还真是把她当成了他的所有物,对着她肆意的指手划脚,这样的感觉,让她非常不喜,也讨厌到了极点。 容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态度坚定的洛无忧,许久之后,却是突然道:“你,嫌弃我是个残废,还是说担心以后会守活寡?” “……” 洛无忧愣,这两个问题实在是八杆子打不着一块儿,话题转换的太快,让她都有些缓不过神来,还有,这男人怎么会这么问?他这样问她一个还没及笄的姑娘,怎么都不太合适吧? 不过,貌似在这男人的脑子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合适不合适这两个字,反正他只顾着他自己高兴,根本不会去理会别人的感受和意愿。 既自负,又嚣张,还霸道的让人讨厌。 虽然他帮了自己两次,可是,洛无忧却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心存感谢,毕竟,她没求着他出手相助,她的事情,她自然会想办法解决。 就算是上次在相府里,他出手救了安儿,在她看来,那也不过是一笔交易,谈不上施恩,自然也就谈不上报答。 更何况,说到底,他还欠她一条救命之恩。 洛无忧收敛思绪,挑眉:“郡王很介意别人对你的看法?还是你觉得你自己是个残废,所以很自卑,所以需要我的肯定,来找回一点点的自信?” 她的语速很快,说的很是认真,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他需要她的肯定来找回自信?那纯属扯淡,可是她就是看不惯,想要刺激一下他。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和别的女子一般那样的肤浅?”容狄答的也很快,那一脸正经八百的表情,让人无法去怀疑他的话。 可见,他这般问,真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洛无忧心中想要吐血,脸上却是半点也不显,她突的勾唇笑道:“呵,是么?那容郡王爷你也看到了,无忧和别的女子并无任何不同,我想这天底下的女子,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不介意自己的未来夫君是个不良于行的瘸腿残废的!” 音量加大,特意咬重了瘸腿残废四个字。 外面赶车的齐衍心都提上了半空,这小姑奶奶还真的是不怕死,当着他家主子的面儿,居然还敢如此的奚落主子。 她到底知不知道,上一个敢骂主子是残废的人,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化成了一捧灰,还是黑色的,连一点身为人的影子都再找不到了。 “所以,你也是如此的,嫌弃我?”纤长的手指摸着摩挲着手中的书卷,容狄也是挑了挑好看的浓眉,看着洛无忧,反问。 洛无忧点头,撇了撇嘴道,“那是自然,你想想,如果我以后的夫君是个残废,先别说我们之间的生活有多么的不便,光是走出去,别人的流言和议论,就会让我抬不起头来。” 她顿了顿,道:“况且,容王府的门弟虽高,比之皇室来,却还是差的远,我堂堂一介相府千金,虽说是个庶出,可想要出人头地也不是没有办法!又何苦……” “何苦,吊死在你这棵,连枝干都快要被蛀空的枯树上呢?” 嫁给一个残废,估计这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会不介怀的吧? 第94章 天生一对绝配 嫁给一个残废,估计这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会不介怀的吧? 洛无忧心中冷笑了一声,红尘万丈,看哪,这芸芸众生,其实都是如此的肤浅,也都是如此的以貌取人。 世俗世俗,生在世俗,长在世俗,也总逃不过一个俗字! 就连她自己前世嫁给南宫景煜的时候,又何尝没有被他的容貌吸引,以至于那般快就沦陷,当然,彼时的她不晓世事,面对南宫景煜那样心思深沉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那些事,都成了过眼烟云,可那些痛,却依然欠镌刻在她心底,无法磨灭。 让她,永生也难以忘怀! 车厢外面赶车的齐衍此刻真是哭死的心都有了,这小姑奶奶这简直就是上赶着找死的节奏,她是真有九条命还是怎么的? 居然敢这么嫌弃主子,虽说主子身体不好,可是,他们容王府那在大秦都是独一份儿的存在,她一个庶女,能嫁给主子这样的人物,那已经是前十辈子烧了高香了好吗? 还亏得他家主子急吼吼的跑来救她,她居然还那样贬低他家主子,主子不生气,他都快气死了,恨不能拿马鞭好好抽她一顿。 齐衍那是又急又气,可车厢里面正襟而坐的容狄,绝美的容颜之上,红唇却是轻轻勾起一抹弧度,,轻轻的,淡淡的,细微到几不可见。 却又那么真实的出现在人眼前,让人无法去忽视,就仿佛在万里冰川之颠,突然出现了一片开得姹紫嫣红的花园。 缤纷了那一望无际的苍白,和灰暗。 “你笑什么?”从未看到男人笑过,却不想这一笑,却似点亮了万里山河,占尽天地之辉,让人不敢逼视。 洛无忧眸底一丝惊艳一闪即过,她开口,轻声的问,语气微有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这个向来自负而又高高在上的男人,都已经被人贬低到尘埃里,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笑,自然是笑你还果真是如此的肤浅,不过……”容狄笑容刹那尽敛,眸光微转,看向洛无忧:“既然你如此嫌恶于我,那我若不祸害你,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顿了顿,道:“我是残废,不良于行,是瘸子,而你,肤浅,凶狠,歹毒,说起来,你不觉得,我们就是一对绝配?所以,洛无忧,这辈子你想逃开我的五指山,别再妄想,你,洛无忧,这辈子注定,生是我容狄的人,死,是我容狄的鬼,哪怕是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一起。” 自认识以来,这是男人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却也是让洛无忧想要喷一口老血的话,敢情,她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这男人脑子有病吧? “容郡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盯死了无忧不放?”洛无忧气到咬牙,重生之后,她从未想过要和一个男人扯上关系,更从未想过要嫁人。 可莫名其妙的救了一回人,却把自己后半辈子都给赔了进去! 还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算下地狱也要拉着他一起,他难道不知道,她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又怎么可能再让自己跌回地狱去。 “为什么?” 容狄轻喃,眼神突然飘向了窗外,为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无聊吧!” 生活太平静,而一个人,也太无聊,无聊到像是一潭死水。 所以,他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在那一潭死水里,溅起,哪怕一丝丝的波澜! 洛无忧凤眸看着容狄,却是看不透这个男人的表情,更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的回答到底是何意。 抿了抿唇,洛无忧心中却是感觉有些好笑,笑自己的可笑,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又到底是在和他争辩什么?就算争出个结果,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这个男人,也不过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一年,足以改变太多事,也足以结束太多事。 “容狄,你的身体,你自己应该明白,那日我的提议,依然有效,不过,我的条件却是要修改,我可以想办法治好你,可是,以后,我们之间,桥归桥,路归路,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许久之后,洛无忧轻声开口。 那日在相府,她以此要挟容狄,带走安儿,可是,当时的容狄,却是并未出声,也未答应,反而,是齐衍,替容狄,作下了决定,以齐衍自己的名义。 所以,他们这个约定自然做不得数。 不是洛无忧不肯认账,而是,若不得到本人的配合,就算是她想替他医治也是不可能的。 师父曾说过:医者纵有千般妙方,也得病人配合才能达到医治的效果。 对此,她亦深以为然。 容狄看了一眼洛无忧,眼帘微瞌,虽未说话,洛无忧却敏锐的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明显降低了几分,就如同,那日在相府谈到这个话题一般。 “我说过,我死,你死,所以,治与不治,又有何关系?” 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轻嘲,男子低沉的嗓音如同羽毛轻轻划过洛无忧耳畔,很快便飘散在了空气中。 说完,容狄便闭上了眼帘,不再说话。 洛无忧盯着男子的容颜,幽深的瞳孔之中,明眸几明几暗,他死,她便活不成,所以,治与不治又有何关系? 他的语气,竟似透着一股看透生死的感觉,好像在说,活与不活又有何关系,洛无忧不明白,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这样的想法? 到底要如何,一个人,竟会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就因为他的腿瘸了? 前世里,就算面对那般困境,她也不曾想过死,因为有一股力量一直支撑着她,那便是恨,与对烨儿儿的牵挂。 后来,烨儿死了,死在她的面前,她眼睁睁的看着。 却也不曾想过死,因为,还是那股力量支撑着她,只是,那股力量变得纯粹,只剩下了恨,唯一只剩下了恨。 或许,就是因为她心不死,所以,才用那一篇残卷,换来了这一世的重生? 想到那篇残卷,洛无忧眸光微闪,她不知道她的重生,到底和那卷残卷有没有关系,但不管如何,那卷残卷,她都要再次得到。 绝对不能让它落进别人的手里…… 马车徐徐的行驶着,齐衍坐在车辕上,耳朵微动,感受着车厢里的寂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他家主子一个大怒之下。 将那小妞儿给拍死,不过,看来,他的担心,好似只是多余? …… 与洛无忧此时享受着安静的思考不同,东崊书院里,已经炸开了锅。 杨义受伤的消息,自然很快便传回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和杨义的父亲,带着大队的人马赶到了东崊书院。 与此同时,相府里也得到了消息,洛秉书与永昭也是带人赶了过来。 可怜杨义被晾在那里许久,直到洛无忧走后,才得到老大夫的救治,醒来之后,还必须得面对自己已经被庵了的事实。 一直以来,被父辈们捧在掌心的这位镇国公府的未来世子,看着自己那被庵的玩意儿,终于还是承受不住打击,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镇国公杨硕与杨义的父亲,杨展鹏,看到自己孙子(儿子)这样凄惨的样子,差点没掀了整个东崊书院。 从捕快那里得知,杀人的那三个男子都已因纵欲过度气绝身亡,就连相府的那名丫鬟也被活活虐死的事实之后。 两人一口气憋在胸中无处发泄,再加上杨倩倩添油加醋,捏造了不少的事实,镇国公府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洛仙儿,对准了相府。 “洛秉书,我孙儿毁在你相府之人手中,此事你相府若不给我镇公国府一个交待,休怪老夫带着铁骑,踏平你相府!” 洛秉书和永昭刚刚到达东崊书院,就被镇国公杨硕带人给围在了竹园之内,杨硕一身怒气难以压抑,整个镇国公府,就只得杨义这一根独苗。 此次被人断去子孙根,无疑等于是被断去了香火,这口气,他镇国公府又怎么可能咽下去,况且,此事他自觉他镇国公府才是受害者。 是以,丝毫没有给洛秉书和永昭颜面。 公主又如何,相爷又如何,这事儿,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也是他镇国公府占理,难不成,皇上还能当众偏袒他们不成? 永昭扫了一眼旁边一脸委屈的洛仙儿,端庄而艳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深沉之色。 她努力的替她铺好路,为的就是她有一日能入主中宫,完成她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心愿,可她倒她,却拿自个儿的名声不当回事儿。 一次又一次的给她捅蒌子! “国公爷,你这话可说的不对,那婢子虽是我相府中人,可是,人即已死,死无对证,谁能证明杨公子他就是伤在这婢子的手中?” 洛秉书也是气得不轻,他沉声道:“况且,林捕快已经搜查过,在这房间里,却是并没有找到凶器,这人都死了,难不成,他们还能把兵器藏起来不成?” “还有,这里是学院女学子的休息之所,杨大公子他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他好好一个大活人,自己长着腿,总不可能是别人把他弄来这里的?那本相就很奇怪了,他一个男子,来竹院女子宿监做何?” “这其中如此多的疑点都还没有查清,你就如此臆断,认为是我相府中人所为,是否有些太过草率了?况且,我相府婢女在这里受害,这三人名男子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到底是丞相,洛秉书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儿里的漏洞。 杨义被伤,可是,凶器却不在现场,这也是一个极大的漏洞,且这里的确是女子宿监,一个男子出出在这里,本就惹人生疑。 一旁,一直抹着眼泪的杨倩倩倩咋闻此言,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一颤,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心虚,虽极力掩饰,只一瞬间散去。 却,依旧没能逃过某人的眼睛。 第95章 必然之势 “相爷说的极是,本宫,也想知道杨大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直站在一旁,观察着众人的永昭此时却是突然的出声。 “杨姑娘,出事的人,是你大哥,今日你们聚会时,你大哥不在,你竟然没有察觉么?还有你们在东崊书院约好赛马,赛马场离竹院相隔可是甚远,你大哥为何又出在这里?他身边的小厮呢?又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今天哥哥出门的时候,本来就没有带小厮,我也是在路上碰巧遇到璃王,所以才跟来的,这点,你相府的庶女洛无忧也是可以作证的。” 杨倩倩的声音有些尖锐,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 声线却又有些颤抖,她眼瞳几乎不敢去看永昭,永昭的眼神太过犀利,让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虚,突然间又钻了出来。 她咬了咬唇,突的转身,跪在了镇国公面前,哭诉道:“祖父,都是孙女儿的错,若是孙女儿能多注意一点,那大哥他或许就不会遇到意外了。” “呜呜,大哥,都是小妹的错,呜呜……” “你起来,这不关你的事。” 镇国公被哭得心烦意乱,怒火更甚,他一把将地上的杨倩倩给拉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浓浓的杀气。 “永昭公主,你别在那儿胡言乱语,此事明明是你相府的婢女不知廉耻,勾引学院的学生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来。你还有脸把责任全都推到我女儿的身上,这未免太没道理了。” 杨展鹏也是一脸怒气腾腾的道:“倩儿和她大哥向来感情深笃,彼此之间更是互相爱护,不管怎么说,我儿子伤了,你女儿的贴身婢女却在这里,还有今日的学院聚会,也是你女儿发起的。” “却出了这样的事,你相府的人,你女儿都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鹏儿说的不错,此事,若是你相府不给我镇国公府一个交待,老夫还是那句话,定会带着铁骑,踏平你相府!” 镇国公眼神阴鹜的瞥了一眼洛仙儿,若是杨展鹏不说,他还不知,原来此事,洛仙儿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是她邀的什么赛马。 他好好的孙子也不会在沐休之时还来学院,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被人切了子孙根,他镇国公府,又怎么会因此而断了香火。 每每想到此,镇国公心头都是愤怒难平,真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个毁了他孙儿的女子给拖出去砍成十段八段的喂狗。 “镇国公,本宫虽敬你是两朝元老,可是,你也不能倚老卖老,如此颠倒是非黑白,我女儿的婢女不过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被人如此侮辱不说,还丢了性命。” 杨硕杨展鹏两父子的强势和不依就饶,让永照也是心头火起。 她顿了顿,冷哼一声道:“试问,她一介弱女,如何能害得了杨义一个身材高大,又懂武的男子?况且,杨义在都城名声一向不好,喜好渔色,众所周知,你焉知他不是见我女儿婢女貌美,所以心生歹念,联合这三个贼子玷污她,却内斗伤了他自己?” “永昭公主,你这是诬蔑,男儿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我孙儿家有通房美妾,又如何会看得上你相府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今,我孙儿已经死了,你连死人也不放过,永昭公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镇国公听了永昭的话,气得那是须发皆颤,脸色更是阴鹜到了极致,他一扬手,自身后家将手中拿过自己的金刀,往胸前一横,怒气冲冲的吼道: “永昭公主你实在欺人太甚,本国公现在就上金銮殿奏明皇上,你相府若不还老夫一个公道,还我孙儿一个公道,否则,老夫便是血溅当场,也是死不瞑目,也绝不会善罢干休!!!” 杨硕扔下一句话,直接扛着金刀吩咐人抬了杨义就走,看那样子,竟似真的要把此事给闹到金銮殿上,闹到圣上跟前。 这可看傻了相府的一帮人,洛秉书急唤了两声,却是没有用,他转头,看了永昭一眼,那眼神微冷,带着丝丝显而易见的责难。 永昭的面色也不好看,她自然知道洛秉书这是怪上了自己,可是,她哪想到,这杨硕老匹夫,居然会这么绝决,要把此事闹到皇兄跟前。 虽说皇兄是她亲大哥,可,他到底却还是皇帝,是天下之君,上次,因着令牌的事儿,皇兄虽未曾责怪于她,可是,到底还是有些不逾,这才过了多久。便又出了这等事儿。 此事儿也不像是上次的事儿,只要皇兄不追究就成,就算皇兄不想追究,可是,杨老匹夫若死扒着不放,只怕皇兄也不得不做做样子。 杨义伤了,还伤的极重,毕竟,杨府才是受害的一方。 这点,洛秉书和永昭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好死不死的,偏偏那死的人就是仙儿的贴身婢女,而杨义又伤在同一间房里。 若那婢女还活着,那一切就再简单不过了,直接将人交给镇国公处置,至少可以让镇国公府的人出口气,可现在,相府却被牵连了进来。 丞相府与镇国公府结仇,那已是必然之势! 可若一个处理不好的话,,只怕她好不容给仙儿扶植起来的好名声,也会尽毁的荡然无存! 永昭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满腹思绪和怒火,宽慰道:“相爷,现在再去责怪谁都已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想办法将这件事儿解决,我们还是先进宫吧。” “派人去都府衙门了解一下情况。”洛秉书沉着脸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跟上去看看,可不能让那老匹夫在皇上面前胡说。 他转头看向洛仙儿的眼神带着丝丝凌厉,“还不走,上马车,将此事都给我和你母亲原原本本的说清楚,一个字也不许漏掉,听到没有。” 对于这个女儿,洛秉书有些失了耐性,这距离上次的事儿,才过去多久,她禁足才被放出几天? 没想到,居然又给他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镇国公府手掌兵权,也是未来夺诸之争中的一个重要砝码,他一直努力的平衡拉宠着这层关系,可没想到,却都毁在他这个好女儿的手中。 洛仙儿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事态俨然已升级到了世家之间,此事,早就超出了她的预料和所能掌控的范围。 只是,她暗害洛无忧的事儿,却是肯定不能在父亲面前提起支言片语的,洛仙儿脑子有些凌乱,还得想说词糊弄住自己的父亲。 一时间,想得竟是有些头痛,也没有注意看路,下台阶时,差点一脚踩空,幸好她旁边的婢女,及时扶住了她。 …… 容王府,默园。 这是第二次,洛无忧踏足容王府,踏足默园,整个默园还是如上次她来时的那副光景,丝毫未变。 本来,她是要回府的,可是,容狄却是直接吩咐齐衍驾车回了容王府,相处了几次,洛无忧多少也摸到了这他的一些脾气,容狄这个人,你越是反抗,越是和他作对,他就越是不会放过你。 索性的,她便也来了。 她身后,红锦依旧一步一趋的跟着,一双杏眸时不时的看向洛无忧,眼神里透着些许的迷茫,眉宇也是轻蹙,有着化不开的担忧。 “怎么,可还在担心汤圆么?”洛无忧并未回头,只淡淡的问,声音也未压低,丝毫不顾及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姐……”红锦瞟了瞟四周,却是犹豫着并没有开口。 “放心吧,这里不会有人偷听的。” 这里是默园,敢在容狄的院子里听墙根儿,估计还没有那么大胆的人,况且,这四周也没有墙垣和藏身之地,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演武场。 除了兵器就是木架,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四周又很空旷,除非拥有高深的内力,否则,就算是想听,那也是根本听不到的。 “小姐,汤圆她不会有事吧?还有小姐,那个杨义他……” 红锦的声音越来越低,如蚊蝇般,最后几不可闻,脑子里再次出现自己在竹院厢房中看到的那一幕,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胃里更是一阵翻滚,差点吐了出来。 “放心吧,她们只不过想引开汤圆,况且汤圆本身就很机灵,不会有事的,顶多,被人下点药,睡一觉。至于那位杨大公子……” 提到杨义,洛无忧一脸的云淡风轻的表情,蓦的多了一丝冷意:“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 顿了顿,洛无忧抬眸又道:“红锦,你只要记得,你在璃王面前说的话就好,你出去找汤圆了,其它的一概不知,不管什么人问,都如此说,哪怕,是上了金銮殿!” “金銮殿?”红锦一声惊呼,“小姐,这,不会吧,就算是这样,圣上也不可能会亲自过问的吧?圣上不是日理万机的么,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理这种鸡毛算皮的小事儿?” 脸上担忧更甚,红锦腿脚都有些发软,小姐什么意思,难不成,皇上还真的会宣她上殿做证不成,金銮殿,那是个她想也不敢想的地方。 那里面,住着当今世上,最尊贵的人,那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啊! “不是圣上想理,而是不得不理!”洛无忧嘴微弯,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估计这会儿,宣旨的人,应该在前往容王府的路上了。” 怎么可能不会呢? 杨义可是杨家的独苗,这棵苗折了,杨硕又怎么可能会不替他镇国公府讨个公道,杨义,杨硕,这,便算是本妃,提前向你们替本妃自己和红锦,收回的一点点利息!! 眸底死气翻滚,阴冷如雪域冰川,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那笑,看得人毛骨悚然。 而她的手指紧捏成拳,深深的掐进了自己的掌心,可她却好似浑无所觉,任由掌中鲜血,顺着五指捏紧的指缝,嘀嗒嘀嗒的滴落在铺着青砖的地面。 当年,红锦被杨硕那个老杂毛,老不死的折磨的不成人形,她不知道红锦到底在镇国公府里遭遇过怎样残忍的对待。 可是,她却清清楚楚的记得。 她是如何,被杨义那个畜牲给糟蹋折磨的,那种痛,那种屈辱,那种恨,那种无能为力,那种生不如死…… 第96章 那一场噩梦 当年,红锦被杨硕那个老杂毛,老不死的折磨的不成人形,她不知道红锦到底在镇国公府里遭遇过怎样残忍的对待。 可是,她却清清楚楚的记得。 她是如何,被杨义那个畜牲给糟蹋折磨的,那种痛,那种屈辱,那种恨,那种无能为力,那种生不如死…… 穷极生生世世,她也无法忘记!!! 洛无忧明眸晦暗无光,仿佛午夜的大海,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是浪涛翻卷,暗潮滔天,一波一波的海浪,占领她的脑海,席卷了她所有的思绪。 似带她,回到了过去那段黑暗的岁月。 那时南宫景煜登上皇位,身为太子妃的她却是被他们变成了死人,而原本活着的她,却是被洛仙儿送进了秦淮河畔的青楼。 那时的她伤心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也害怕到了极点,青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没人不清楚,进到青楼里的女子,一身污名就算是跳进秦淮河里,直至死去,也是再难洗清。 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本该母仪天下,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是,却最终被辗落成泥,只能任人贱踏。 变成了青楼之中,最最最,最低贱的娼妓,没有拒绝的权利,没有说不的权利,更没有,挑选的权利,她所能做的只有接受。 因为,如果她不接受,她的烨儿安全便无法保障。 那时候,她还并不知道洛仙儿留下烨儿的真正原因,只以为,他们扣下她的孩子,是为了拿捏自己。 于是,只得被动的接受威胁,接受上天的安排,也屈服于命运,在那里,她度过了人生中,第一段黑暗的岁月,那,也是她的第一个地狱。 比之十年的囚禁折磨还要阴暗的一个地狱。 而在那个地狱里,他们给她安排的第一位‘客人’,便是镇国公府的大少爷,杨义,杨硕的亲孙子,他也继承了他祖父那变态的人格,喜好蹂躏女子,并且,手段层出不穷。 秦都之中,被他玩死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占有,鞭打,他甚至…… 那个残忍的恶魔,曾是她人生最屈辱的一段岁月里最深的一场噩梦,时至如今,她都不敢去想,她到底是如何撑过来的,又是如何咬牙忍下来的。 一幅幅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洛无忧整个身体紧绷到了极致,她的眼睛瞪得极大,滚圆滚圆的,瞳底却是一片幽暗,仿佛眼前的一切,她都再看不到,能看到的,便只剩下那无尽的幽暗,以及那个男人残忍的脸,和狼狈不堪,遍体凌伤的自己。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下奴婢啊,小姐……”红锦回神,便看到自己小家盯着那兵器架子,发呆的样子。 那样子,好可怕,仿佛失了魂,又仿佛,那兵器架子是她的仇人,她恨不得要将那兵器架子给撕毁了一般,尤其小姐的手上还在流着血,小姐她竟然将自己的掐到流血也不放手。 “小姐,你松手,别再掐了,您都流血了,小姐,醒醒啊小姐……” 红锦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她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她伸手想去扳开洛无忧的手指,阻止她伤害自己,可是,接触之后她才发现。 小姐的手竟是冰凉沁骨,不止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还冷得像是一块冰,她用尽全力,也是无法掰开一丝一毫。 阁楼一隅,容狄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双掌轻轻拍在轮椅的扶手之上,整个轮椅顿时腾空而起,如一片树叶般,轻飘飘的飘下一阁楼,落到了演武场的地面,洛无忧的面前。 手指如电,在洛无忧身上一阵轻点,洛无忧整个僵直的身体,就仿佛一个吹胀皮球,被戳破一个洞,软软的的倒了下来,正好倒进了容狄伸展的双臂之上。 “去找齐衍过来。” 容狄淡淡的说了一声,抱着洛无忧消失在演武场,走进了厢房之内,身后红锦,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 那话是对她说的,连忙转身去找齐衍了,想到今天齐衍给自家小姐把脉喂药的一莫,显然,齐衍也会医术的。 厢房之中,男子轻轻的将少女放在了铺着云锦缎被的雕花大床之上,少女明明都被他点了昏睡穴,却是紧蹙着眉头,红唇微微有掀动,似在不停的呢喃着什么。 扳开她的手,才发现,她手掌已被自己掐得血肉模糊。 容狄看着洛无忧的脸,和她那掀动的红唇,浓密的眉峰微蹙,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心湖,竟是划起了一丝涟漪,再难平静。 少女的呢喃的声音几不可闻,那口型,他却看得分明,她不停重复着两个字,救我…… 可她到底为何为喊这两个字,还不停反复的喊,难道,有人想要伤害她?可是,不可能,虽然他知道她在相府中境况不是太好,可是,她一直努力的自保,且一直做的很好。 并没有严重到,要向人求救的地步! “洛无忧,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你的宿命为何会是我的宿命,血凰,为什么,竟然会选中了你,而你,又有着怎么样的痛?和怎样的恨……” 男人的声音幽幽的,透着一股萧索和悲凉,只可惜,洛无忧此刻未能听到,此时的她深深的陷进了那场噩梦里…… 红锦找到齐衍之时,齐衍正在和齐风两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对打。 突的,两人中间,却冲进来一个人影,若不是两人武功高强,手中武器和内力,早就可以做到收放自如,只怕红锦也会伤的不轻。 “喂,小丫头,你干嘛呢,不要命了,刀剑可是没长眼的,你这么横冲直撞的,若是真被我们失手给伤了怎么办?”性格冲动的齐衍,铁青着脸,当即怒吼道。 “丫头,这是我们练武的地方,你还是赶紧离开吧。”齐风也是蹙了蹙眉,这个小丫头她知道是他们未来主母身边的丫头,也是跟着齐衍他们一起回府的,不过,好像不是上次那个。 “我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红锦却是齐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齐衍差点没被吓得一蹦三丈高,退出去三米,“喂,你有话好好说,你家小姐怎么了?刚刚回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家小姐很不对劲,郡王吩咐我来找你,所以我想,你一定可以救我家小姐的,我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只要你能救我家小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能让你做什么?”齐衍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丫头打断他们练剑不说,还一上来就跪,真是。 旁边的齐风,蹙了蹙眉,插嘴说道:“行了救人要紧,主子已下令,你要再不去,当心被主子剥了你一身皮。” “得得,我现在就去,你可千万别跪,也千万别哭,我这人,什么都见得,血都见得,就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儿。” 齐衍说着,纵身施展轻功朝着他家主子的院落疾弛而去。 “多谢公子。” 红锦朝着齐风道了一声谢。 齐风只是笑笑摇了摇头:“你不用求他,他也会救的,你家小姐也是我们兄弟的未来主母,救人,那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红锦闻言顿时小脸上五官都却皱在了一起,抬头,面上神情变得极为肃然,她沉声道:“公子,我家小姐才十一岁,连亲都未议,更不曾许过人家,还请你以后不要再胡言。” “这怎么是胡言,你家小姐可是连我家主子的订情之物都收下了。”那只血色玉镯子,可是容郡王府,主母的信物。 东西都收下了,她们却想翻脸不认账,这到哪儿说,也没这道理吧? 齐风并不知晓那镯子是自家主子强塞给人家姑娘的,还一直以为,是人家姑娘自个儿乐意收下的,是以,听了红锦的话,俊逸的脸庞之上,也是闪过一丝蕴怒。 红锦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知道什么,我家小姐的婚事,就连小姐的娘亲,我们夫人都无法做主,你们这样做,只会给我家小姐带来数不清的麻烦,我家小姐处处受制,更是数次死里逃生,你若再如此乱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哟,倒还是个有脾气的,也挺忠心?”齐风冷笑:“不过,却是个不开窍的,你也不想想,只要你家小姐成了我们主母,谁人还敢再欺负她一星半点,我家主子直接率军踏平他府邸,让他连鬼都做不成,这样不是挺好的?” 他们容郡王府的主母,那是哪个人想做就可以做的么?他家主子既然看上了她家小姐,那自然是她家小姐的福气,偏这丫头还有那位洛姑娘,就是不上道。 一心想要和自家主子撇清关系。 别真是像那洛姑娘说的,是嫌弃他家主子身体有缺陷吧? 齐风想到此,顿时脸色都绿了,就算他家主子不能行走,那也还是人中龙凤,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若真是这样,他倒是觉得,是那姓洛的姑娘,配不起自家主子。 看她倒也不像那种人,可是,人心隔肚皮,谁又能说的清,他家主子没嫌她是庶女,她还嫌他家主子? 真是不知好歹,好没道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烁之言,私定终身,那是会为世人所不耻的,更何况,娶为妻,奔为妾,你到底懂不懂?你们这是想陷我家小姐于不孝不义之境地。” 红锦柳眉倒竖,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好赖话都听不明白,她家小姐的婚事儿,那是小姐自个儿能做主的吗? “哦,原来,你是嫌我们主子没有上门去提亲是吧?” 齐风恍然大悟的道:“那你就直说嘛,何必兜这么大一圈儿,提亲什么的,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不过,你家小姐年岁好像有些小了,还没及笄吧,就算是提亲,也得等到你家小姐,行了及笄礼才行啊?”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红锦深吸了口气,怎么和这个人交流就这么难:“我的意思是,我家小姐许人,必须得相爷和我们相府的主母,也就是永昭公主殿下同意才行,你明白么?” “现在,小姐才一十岁,过早的传出这样名声,只会让小姐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只会给小姐带来麻烦,所以,我拜托你,不管怎么样,在这件事儿还没定下来之前,不要到处张扬,像你那样,在书院里到处说,你让我家小姐如何在他人面前自处?” 提亲,提个屁的亲,小姐有答应要嫁给他们主子吗? 他这是想害死她家小姐是吧! 第97章 哪像这般的随便 第097章哪像这般随便 红锦差点儿没被齐风给气死,真是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这么笨! 她冷着一张脸,道:“你们这样做,只会让别人说我家小姐不知廉耻与人私相授授,甚至说的更难听的都会有,就算,就算最后我家小姐真的进了容郡王府,你们王爷和王妃,会喜欢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儿媳妇儿吗?” “所以,你这样做,不是在帮你家主子,也不是在帮我家小姐,你这是在害我家小姐,也是害你家主子,听懂了吗?明白了吗?” 红锦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厮还不明白,她都不知道,她自己会不会发狂,小姐身边,已是危机四伏,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今日在东崊书院里,她就觉得齐衍对自家小姐的称呼极为不妥。 本就想着找个机会,好好的和他们谈一谈,可没想到,这个男人一根肠子通到底,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 真气死她了。 齐风脸色也是不好看,尤其看红锦瞪她的样子,他挠了挠头道:“我哪儿知道这里面儿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的啊?行了行了,小姑奶奶,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以后也不会在外面乱喊了。” “就只在我们自己人面前喊喊行不?”齐风一脸求饶的表情,谁说这丫头弱来着,强将底下无弱兵,看她说的,倒还真是头头是道。 想想,还真是那么个理儿。 到底人家是个姑娘家,比较吃亏一些,尤其是那些大家小姐,哪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和男人多说一句话,都得谨记着男女大防。 不像他们这帮大老爷们,随意放肆惯了,一时间,竟也根本没有想到那茬。 “行了,你们以后注意着点儿就是。” 红锦见好就收,要想让他们彻底的改掉,看样子是很难,尤其是齐风齐衍这两人,似乎都认定了她家小姐一定会嫁给他们主子,那喊未来主母,喊得叫一个顺口。 她要求也不高,只要他们不在外人面前乱喊,至于其它的,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知道了,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先去看看你的小姐,我们未来的主母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嗯。” 红锦匆匆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这里,齐风看着小丫头匆匆的背影,颇无奈的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这丫头,倒还真挺有趣,居然为了自家小姐,特意跑来和他争辩。 两人刚走到默园门口,却撞上两个人,一个是默园外守门的侍卫,侍卫身后却还跟着一个人,那人却是,穿着大内太监的服饰。 一手握着拂尘,一手还高举着一卷明黄的卷轴。 那是太监?和圣旨? 难不成,小姐真的说中了,皇上真的来宣她们进宫了? 心中巨震,红锦脸上却是尽量保持着镇静的表情,虽然还未完全做到,不过也是好了很多,就连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也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红锦猜的不错,那太监的确是奉了皇命,前来容王府宣旨的,旨意的内容也的确是宣她们进宫,不过,却不是她和洛无忧两人。 而是,三个人,还有一个,自是这园子的主人,容郡王容狄。 红锦此刻也才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容郡王这三个字的份量,连宣旨之时,那太监进内也是一脸讨好的表情,直接宣了旨,等了半天,容郡王不说话,那人倒也识趣,就恭敬的退了出来,在外边儿等着。 从始至终,就没敢摆出半分的脸色来。 身为相府的丫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虽没有接过旨,却见过她们洛家大老爷,洛丞相接旨时,都要焚香沐浴。 带领全府的人,跪地接旨,那仪式,隆重的很。 哪里像容郡王府这般的……随便? 厢房里,红锦迈步和齐风越过那太监走了进去,洛无忧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床头,脸色还是有些发白,齐衍正在替她拔针。 “小姐,你怎么样,没事了吧?都担心死奴婢了。”红锦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洛无忧,看着她包着的手掌,顿时有些红了眼眶。 “红锦,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洛无忧笑了笑,安慰着道,红锦却是依旧不能放心的看向了齐衍。 “齐侍卫,我家小姐她……” “已经没事了。”齐衍收好针,顿了顿,却是又道:“不过,洛姑娘以后还是把心放宽一些吧,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想太多,既伤神,又伤身。” 这是变相的在说她忧思过重。 洛无忧自己也是学医的,自然知道,齐衍是什么意思,她自己的身体自己也知道,一直郁结于心,当初,师父为她诊脉的时候,也曾说过,她体内沉苛累积,郁结难舒。 那是从懂事起,便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情绪,一直压抑在她心底得不到舒解,自重生后,这种情绪更是数以百倍计的加剧,师父为曾为她施针,疏通穴脉郁结。 只是,却是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在于她自己。 这点她也很清楚,只是,却没有办法做到,她知道自己刚刚因回忆起了那些往事,所以有些岔了心神,以至于差点走火入魔。 若真是那样的话,只怕她不疯也会颠。 “放心吧,我以后会注意的。”洛无忧眼帘半磕,笑着,淡淡的回了一句,这世上之事,有很多,不是光想去做就可以的。 有的事,是身不由己,有的事,却是心不由己。 “收拾一下,随本郡王进宫。” 容狄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洛无忧眸光微闪,点头,在红锦的搀扶下,下了床,只是,看着自己那一身素到不能再素的,且还粘着点点嫣红血花的雪色长裙。 却是微微的蹙了蹙眉,进宫面圣,自是不能如此穿着。 容狄眼眸微闪,朝旁边的齐风看了看,齐风转身出了厢房,再回来时,身后却跟着几名婢女,个个手上都端着红木托盏。 里面,装着衣物,首饰,头面…… 不止洛无忧,就连红锦也有。 一众男子出了厢房,将地方留给了洛无忧主仆俩,红锦帮着洛无忧换上了衣服,重新梳了妆,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小姐。 “小姐真的好美啊!”红锦不由眼前一亮感叹着说道。 这段时间,小姐穿着总是太过素淡,虽美,却太过清淡,可这套紫色的百褶广袖流仙裙穿在小姐身上,却忖得她皮肤更加白晰,加了一点胭脂,白里透红,粉嫩的似可掐得出水一般。 少了份素净,却多了份雍容华贵却又不失娇俏妩媚,不得不说,这裙子真的很适合小姐。 而紫色,也是小姐曾经喜欢的颜色,这位容郡王,倒也真是有心了。 “你的也很漂亮,赶紧换上吧。” 洛无忧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红锦瘪了瘪嘴,她说的是小姐好漂亮,可不是那衣衫漂亮,小姐误会了。 两人换过衣衫,容王府容狄的马车已等候在王府大门外,依旧是来时那辆马车,透着一股子无法言喻的华丽。 洛无忧在红锦的搀扶下,上到马车里,这才发现,容狄已经坐在了马车里,显然,他也要和她们一起进宫。 眼眸微微闪了闪,据说,这位容郡王爷,这五年来,今上几乎每隔几个月,都会派人前往容郡王府,只是,这正主却是没应过任何的宣召。 如今,他却是要随着她们一起进宫? 红锦也上了马车,就坐在洛无忧的旁边,脸色有些拘谨,一路上身子也都紧绷着,尤其,齐风齐衍赶着马车飞快的行驶起来后。 她的心,就一直吊在半空中,再没放下来后。 皇宫,那是她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地方,现在,却要走进去,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兴奋,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那杨义明明就被小姐给药倒了,后来,却变成了那副样子。 还有香凌,那可是郡主身边儿最得力的丫鬟,却是被人给…… 若说这一切和她家小姐没关系,就算红锦自个儿都觉得没办法说服自个儿,可是,若说都是小姐做的,她却又难以置信,更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这样做? 不过她在意的却也不是这些,她现在想的是,到底要如何说,才不会露出马脚来…… 车子一路驶过大街,驶到了皇城门口,汗血宝马拉车的速度,那自是不用说,容郡王的马车入皇城,却是并未经过盘查,皇城守备军,直接给放了行。 洛无忧再一次体会到,容郡王这三个字所含的意义。 一路行到正殿,几人才下了车,换乘了早就备好的轿撵,坐在轿撵上,看着这坐恢宏的皇城,洛无忧眼神飘向东方,那坐宫殿。 凤眸眸底,眸光复杂难言。 那便是东宫,她曾住了整整一年的东宫,初入东宫不久,她便有了身孕,她满心欢喜,以为是这所宫殿风水好的缘故。 或许吧,她因替南宫景煜挡剑,伤了身子,一直未能有孕,才住进这坐皇城,,便怀上了烨儿,而洛仙儿,也因天生体弱不适合孕育子嗣,却在入主中宫十年后,老蚌怀珠。 只是,在这皇城里出生的生命何其之多,最终存活下来的又有几个? 更遑论平安长大,寿终正寝者,更只是寥寥之数而已! 所以,风水之说,也就未必那般的可信…… 看了一眼前面的容狄,却只看到他的背影,依旧那样挺直,坚毅,却又好像透着一股子悲凉和萧瑟,洛无忧眼中浮起一抹诧异。 重生之后,让她始终忌惮也看不明白的人有两个,一个,便是那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却又一直想要杀她的明月楼主,上官明月。 另一个,便是容狄。 这两人,同样的高深莫测,却又让她看不懂,一个想要杀她,一个却拿个镯子就想套住她一辈子,就连死也要拉着她一起。 容狄,他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会自恋的以为,他进宫来,是为了她,这世上,什么都可信,唯一不可信的,只有男人那颗会变的心! 就在洛无忧思索的时候,已经到了地方,下了轿撵便到了乾龙殿,乾龙殿,是皇帝议事的地方。 迈上那白玉石阶,站在殿门口,几乎没有等待多长时间。 殿内,就传出了太监特有的公鸭嗓音:“皇上有旨,宣容郡王靓见,宣洛无忧靓见,宣红锦靓见……” 进宫面圣,洛无忧自然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她并不后悔那么做,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样会废了杨义。 一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98章 闹上金銮殿 公鸭似的声音重重叠叠,络绎不绝的传来。 红锦浑身僵硬脚步几乎都迈不出。 这可是议政的朝堂,这里面坐着皇帝,还站着文武百官,谈的都是国家大事,她只一介婢女,面对这样的场合,怎么能不怯场,又如何能不怕? 洛无忧看了看红锦,突然间伸手握住了她:“别怕红锦,进去之后,只要跟我做,记得我说过的就好!” 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柔和,声音也很轻软,那清澈如水的眸光里,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可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被那样的眼神拂过,红锦深深吸了一口气,蓦然的,竟似轻松了许多,连心中的惶恐害怕还有紧张似乎也消失了踪影。 容狄却是听得眸光一闪,跟着她做,这话听来,却似有些问题。 洛无忧并没有注意到容狄的异样,三人一齐走进了大殿。 一入大殿便可看到那十八根硕大的镏金蟠龙柱上飞龙展现着各种姿态,金光烨烨,晃得人眼睛都微有些刺痛,大殿宝顶之上,层层垂下无数的明黄色幔帘,随着微风,正轻轻的摇摆。 大殿两边,各文武百官正襟危立,大殿的中央处,摆着一张简易的担架,上面躺着的人,正是杨义,旁边,站着镇国公府和相府的人。 杨硕,杨展鹏父子,还有杨倩倩,洛秉书,永昭公主还有洛仙儿,南宫景璃,南宫景煜,南宫景皓,甚至连秦都知府,还有都府衙门的捕快也都被宣上了大殿。 这阵仗,看样子,皇帝是要亲审此案了? 看到洛无忧进来,南宫景皓更是对她挤眉弄眼,只可惜,洛无忧并没看过去,让十四殿下,心中颇为失望。 而他们大秦的皇帝陛下,穿着一身绣金龙的明黄龙袍,头戴帝冠,坐在最高处的金龙椅上,俯视着所有的人。 他脸色微肃,两鬓的墨发已生了白,容颜有些苍老,却依旧可以看出其年青时的俊朗,皇帝后宫三千,集聚了这世间千种娇媚,百种妖娆,或许是遗传好。 所以皇家中人的容貌也向来都是男子俊美,女子娇俏。 宏帝虽已苍老,须发花白,但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却是似常的犀利,只随意一瞥,也带着一股独属帝王的威严,让人心中生颤。 洛无忧目光平视前方,双手交叠在腹部,一步一趋,迈着莲步,跟在容狄身后,走到了大殿中央。 “臣容狄,参见皇上。” 容狄只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便再没了任何的举动。因着他腿不方便,也没有人去在意和追究。 洛无忧却是跪下,行了一个臣女拜见皇帝的标准跪礼:“臣女洛无忧,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红锦,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锦,自是有样学样,虽还是有些紧张,头都几乎垂到了地面,还好的是,却并没有出什么错。 “平身吧。”宏帝只淡淡瞟了一眼洛无忧主仆,便移开了眼,一双眸子看向了坐在轮椅之上的容狄,表情有些难以压抑的激动。 一开口便是关心容狄的身体:“狄儿身子可好些了?” “劳圣上担忧,还是那副样子,不过捱日子而已。”容狄却是轻飘飘的回了一句,脸被面具遮挡,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光听他的话和语气。 冷漠疏离,也是不见几多恭敬。 大殿之上,一些老臣子都已司空见惯,只一些新贵,表情略有些不忿,觉得容狄的态度,实在是大不敬,却也没有人敢开腔斥责。 宏帝闻言,脸上的激动褪去大半,脸色也是变得有些黯然:“朕知道,朕都知道,是我大秦欠了你,若不是为了我大秦的江山,你也不会变得如此,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摆了摆手,宠帝敛去脸上表情,威严道:“好了,现在人也已到齐了,杨爱卿,你不是要朕为你做主吗?你说吧,到底要朕为你如何作主?” 声音中隐有一丝怒气,显然皇帝对此事也是颇为生气。 能不生气吗?居然把一个血淋淋的人,就那样抬上了大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逼迫皇帝给出一个交待,别说是皇帝了,换谁听到那案情,估计都会气闷不已。 太肮脏了,更何况这还是议事的朝堂。 只是,杨硕到底是两朝元老,当初曾跟着先帝南征北战的老将,怎么说,皇帝也是要给他一个面子的,况且此事还牵到了相府和公主。 除了皇帝,估计也没人敢审了。 “皇上……” 杨硕闻言,当即就跪下了,杨府中人,自然也都随他跪了下去。 “皇上,老臣这心里苦哇,我杨府一门,只得此一根苗,为臣知道平日里对其多有溺爱,可是,我这孙儿虽有些玩劣,却也知晓分寸,绝不敢在书院之中,做出那等子事的。” 杨硕一脸悲痛的道:“可恨,我孙儿却因误撞了相府婢女与人私通的事儿,便被人,便被人害成了这副样子,那婢女是相府中人,还是天瑞群主的贴身丫鬟,老臣只求皇上,给我孙儿讨回一个公道啊……” “求圣上为我儿(哥哥)做主啊……” 杨府三人一通哭嚎,只一个劲儿求皇帝作主,听得皇帝心烦意乱。 “好了,朕没说不给你们作主,你们先起来,徐良,你说说,这案情到底查得如何了?” 秦都知府徐良连忙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回陛下,除了杨公子外,其余涉案人员,都已死亡,现场没有找到凶器,事发时,也没有别的证人在场,不过,那四人都是因为服用过量的春药后……致死。那药瓶也还留在现场,据现场的情形来看,那药,应是那四人其中一人随身携带。” “死者之中,除了一名女子,也就是郡主身边那名名叫香凌的的贴身丫鬟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学院的学子。” “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女子监舍。臣派人去走访,不过这三人的家人都表示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现,也没有可疑的人去找过他们。其它一些认识他们的学子臣也审问过,并没有发现异常。” 言下之意,也就是没有任何发现,看皇帝面色不逾,那知府大人又道;“而杨大公子的伤,大夫也已查验过,乃是极锋利的利刃所伤,从伤口的形状和切口来看,凶器应该是一把匕首。” 匕首,就算知到凶器是何又如何,找不到凶器,也就无法推敲出嫌犯。 说了,也还是等于没说。 “那你为何让朕宣她们二人上殿?”皇帝略一沉吟,却是突然看向了洛无忧和红锦,出声问道。 “回陛下,臣等带人搜查之时,在书院大厨房内,找到一名被迷昏的丫鬟,那丫鬟自称是相府大小姐的贴身丫头,说是为其小姐到厨房端醒酒汤时,被人迷昏。” “后来,臣又从璃王处了解到,那洛府的大小姐当时也在书院,却并非醉酒,而是被人下了药,所以,老臣怀疑,此案,还有隐情。” “你怀疑凶手不是那四人?” “回陛下,这个,微臣不敢断定,只是,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一下杨公子,及几位小姐和她们的贴身婢女,还请皇上恩准。” “你问罢。”皇帝自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别说是徐知府,就算是皇帝也有些不相信,人是被那几个死人伤的,这太没道理,就算撞见私通,杀人灭口,倒是有可能。 可这断人子孙根,为什么要这样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洛仙儿和杨倩倩闻言不由都是有些紧张,虽说那些事儿做得隐密,可是,却也不是无迹可寻,若是真的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查出她们下药害人,并想找人毁了洛无忧名节之事,那她们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那杨义伤口虽被处理,可是,依旧昏迷,为了问案,自然得想办法让他醒过来,一名太医上前,在杨义身上扎了几针,杨义终于是幽幽的醒了过来。 看着一地的明黄色,杨义显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公子,本知府现在有几句话要问你,事关你的案情,还请你如实做答!”徐知府上前,沉声说道。 杨硕也道:“不错,义儿不要怕,有皇上会为你做主,你只管照实说来,到底是不是洛仙儿想要害你,你直管说……” “国公爷,此案还未审清,望国公爷慎言,不可如此武断,干扰受害人的证词。” 徐良倒是挺公允的,杨硕却是气得冷哼了一声,他早就认定了是洛府的人害了杨义,自然觉得徐良有心偏袒。 杨义下身剧痛,面对众人的目光真是想彻底的昏死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只是,就这样他也不甘心,莫名其妙被人废了,是个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缩在自己父亲身边的杨倩倩,若不是因为他的好妹妹,他又怎么会色欲熏心的中了人的诡计? “知府大人请问,小子定会知无不言。” 他昏迷前,并没看到什么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他眼前唯有一人,却是眼帘紧闭,昏睡着的。 杨义自然也没往洛无忧身上怀疑,只是,他一向最听杨硕的话,而他也听明折了,反正,这件事,就咬死了洛府,咬死了洛仙儿就对了。 至于他那个好妹妹,等回到府中,自有祖父和父亲,会收拾她的。 徐良问了几个问题,都很简单,先是问杨义为何会去那里,杨义只说自己看到几个同窗鬼鬼祟祟往竹院去,有些奇怪,所以便跟了过去。 后来,发现他们和一个婢女在房间里干那种勾当,他想走,却是被人发现,那女子却是突然说什么郡主说了什么此事一定要做的隐秘,不能被人发现,那三人便拿着匕首刺向他。 其实他根本没听到什么,可那些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一个劲儿的想杀他,他不敌,挣扎中被人一刀割到了那个地方,然后昏死过去,其它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义的话落,众人表情各不相同,杨倩倩松了口气,大庭广众之下,杨义没将她咬出来,已是万幸,她此时还后怕不已,真怕大哥一个怒火充脑,把所有的实情都给供出来。 “你胡说,杨义,当着皇舅舅的面儿,你居然也敢信口雌黄,我根本没有说过那样的话,皇舅舅,他这是想诬蔑我!” 洛仙儿脸色都已气到发黑,按照杨义的说法,岂不是成了她的婢女奉她的命在密谋什么事儿,那婢女见被人撞破,结果索便想杀了他灭口? 可她怎么不知道她有交待香凌去密谋什么? 这杨义,居然敢如此的陷害她? 第99章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不得不说,这杨义也是个人物,这么短的时间里,竟能想到这样一番说词,还把这顶帽子强行的扣在了洛仙儿的头上。 洛仙儿一口一口喊着自己冤枉。 只是,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解释,香凌已死,死无对证,除非她此刻能说出自己派香凌去的真正目的,否则的话,这个帽子,她是怎么也摘不下来的。 可实情,她能说吗? 自是不能的,一时间,洛仙儿陷入两难之境。 若说在场中人,谁最惊讶,自非洛无忧莫属,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杨义居然会帮着她,把罪责推到洛仙儿的头上去,这算不算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节奏? 接下来,徐知府又分别问了洛无忧和红锦,还有杨倩倩,及杨倩倩的侍女,却也并没问出什么来。 红锦只照着之前的说词,说自己见汤圆许久未归,于是去找人,可是没找到,回来的时候,璃王等人已在竹院,这才知道竹院出了事。 至于洛无忧,那更是一问三不知,从头到尾都是被人‘下了药’,若不是容郡王赶到,他身边的侍卫给她解了毒,那也是差点‘一命乌呼的’。 就连洛仙儿和杨倩倩也没有反驳,那春药,自是洛仙儿下的,那般歹毒的药除了她,谁还能弄得到? 而那迷药,却是杨倩倩下的。 而洛无忧其实根本没有中她们的药,早在去华文堂是,她便服下了解毒丸,后来她装着醉酒,杨义出现,她把杨义给阉了之后,又给自己服下了一粒药丸,,造成了自己似服下了春药和迷药的那般景象。 那药丸还是大师兄闲来无事倒腾的,她便也随手问大师兄要了一些,想着,可能什么时候可能会用得着。 可巧了,这才没两天,那药她还真就用上了。 至于杨倩倩的婢女,洛仙儿都不说,她更是只能咬死了什么都不说,徐良更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杨义受伤的案子,就这样审结了,洛仙儿只一个劲儿的喊冤,并不承认,她有指使香凌做什么,也根本未曾下令‘杀’杨义。 永昭也是一口咬定,当时,洛仙儿人确在华文堂,与众人在一起,此事便被永昭推到了已死的香凌身上,可怜香凌死了还要替洛仙儿背上这个黑锅。 杨府的人自是不肯接受这个结果,最后,皇帝一锤定音,撤去了洛仙儿的郡主封号,令相府赔偿镇国公府白银万两,又给杨义封了一个逍遥候爷的爵位。 这才将杨家人的嘴堵住。 而,洛无忧被下药的事儿,因为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也变成了‘悬案’。索性的是洛无忧最终无事。 此‘悬案’自也是不了不之。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却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杨府断了一条血脉,却只换来一个候爷的爵位,还是逍遥候,无实权,只不过一个闲散的称号。 白银万两,杨家怎么说也是勋贵世家,岂会缺这点银子,杨硕父子那是将相府恨到了骨子里! 而洛府此次也是损失惨重,洛仙儿好好的郡主封号就这般没了,还得赔上白银万两,一个相爷,一个皇室公主,洛秉书和永昭自是不会在意那点银子。 就当是破财免灾好了,可破了财,还折了名声,被人看了笑话。 一向心思深沉的永昭也是怒不可遏,没给洛仙儿一点好脸色,洛秉书更不用说,下了朝,直接甩袖回了相府,根本都不想再看洛仙儿。 洛仙儿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本以为皇舅舅会像以前一样袒护她,可没想到,这次,他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撤了她一品郡主的封号。 连封地也收回,更是在玉碟之上,当场划去了她的名字。 从此以后,她便再不是郡主了,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她的母亲是皇室公主,她是母亲的女儿,身上也流着皇家的血,凭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她?最可恨的是,明明母亲差人去请了皇外祖母,可是到头来,皇外祖母,却是连个面儿也没露! 洛仙儿心神全都被愤怒恨意和不甘所占据,她就想不明白了,她明明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没算计到洛无忧不说,还偷鸡不着食把米,把自己都给赔了进去。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天在相府花园里,洛无忧伤人时的画面,那天,她就站在不远处阁楼回廊上看着。 那日那莫名的恐惧,过了这么多日,她早就忘到了九宵云外,可此时,却又记了起来,洛无忧,一定是洛无忧捣的鬼。 这个念头突然的出现在她脑海,且一发不可收拾…… …… 皇帝下令退朝,洛无忧自然也随着永昭等人回了相府,而临退朝时,容狄却是被宏帝给留了下来,被宣去了御书房。 “皇上宣微臣来可是有什么要吩咐,若没有的话,请恕微臣先告退。” 御书房内,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宏帝,容狄眼眸微闪,淡淡的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厌恶与不耐。 宏帝幽幽的叹了口气,“狄儿,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朕?” “皇上说笑了,您是君而草民是臣,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臣又岂敢怪罪皇帝陛下。” 容狄声淡然,冷漠到了极点,宏帝却是听得笑了,只那笑容多了许多苦涩:“你啊,还是那个脾气,听你这样说,朕就知道你还在怪朕,也是,是朕自作自受,怨不得你怪朕,你怪朕也是应该的。” 他若不怪他,他只会更加的难受! 容狄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默不语,宏帝顿了顿,却又道:“可是,狄儿,你当知道,朕身为皇帝,有些事,根本就由不得朕随自己的心意做主。你母妃她……” 宏帝话未说完,却突的被容狄一声怒喝,打断:“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些,你不配提我母妃,我母妃现在过得很好,请皇帝陛下,不要去打扰她和父皇平静的日子,那样,容王府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胸口微微有些起伏,容狄面具下的脸色也仿佛凝了一层雪白的霜,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气,心口却是隐隐的作痛。 “好好好,朕不提,朕不提,狄儿你千万别激动,注意保重身子。”见容狄气到嘴唇都有些发紫,宏帝连忙起身说道。 心中微微有些苦涩,他明知道他说的不是……却还……哎,说到底也是他自做孽,一切都只能怪他自己,又能怨得了谁? “皇帝陛下若无事,臣先告退了。” 说着,容狄转身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御书房,留下身后,皇帝,张着嘴,想要问的话,也是没能再说出口。 看着容狄的背影,宏帝无力的收回了自己伸在半空的手。 打开墙上的暗阁,自里面拿出一卷画轴打开,看着画卷上,执剑而立,巧笑嫣然的女子,昏浊却犀利的眸子里,竟是沁出了点点泪花。 想见不能见,恩爱两相移! 身为帝王,他手掌天下人生事,可是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 …… 容狄出了御书房,齐衍齐风早在御书房外等候,只是,除了他二人,却是还有一个人也在。 “容狄,本王有事要找你谈,怎么样,一起出去喝一杯如何,我们也好久都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 南宫景璃看着容狄出来,轻笑了一声说道,眼神有些恍然,是很久了,自那件事后,他们便再没有坐在一起喝过酒,而五年前,容狄自胡狭关一役,回都城之后,他们更是连见,也再没有见过。 容狄的声音却是极冷,“本郡王没兴趣,若璃王有兴致,大可找别人做陪,相信,以璃王的身份,和受宠的程度,会有很多人乐意和你一起喝酒。” 说着瞟了一眼齐风:“还不走。” “是,主子。” 见主子隐有怒气,齐风连忙应了一声,推着容狄离开了,临走之前,瞥了一眼南宫景璃,眼神微暗,早说了让他不要等,这可好,惹怒了主子。 明知道主子不待见他,干嘛还死皮赖脸的往上凑? 看清齐风眼中深意的南宫景璃却是苦涩的一笑,神情多了一丝落寞,昔日兄弟,缘何,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 相府,洛无忧回府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无忧阁。 汤圆早已回府等在厢房之中,看到洛无忧免不了又是叽哩呱啦一阵的询问,洛无忧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红锦也只是应付了几句。 “对了,小姐,锦绣阁做好的衣衫已经送过来了,奴婢看过了,那衣衫做的可漂亮了,奴婢把它收进了柜子里,小姐可要瞧瞧么?” 汤圆俏皮着说道,脸上带着笑,神情不似红锦那般凝重,小丫头虽被府衙的人问了几句话,却并没有看到那些肮脏的画面,也不曾进宫。 虽听人说了,可是,听说怎么也不如见到来的冲击大。 是以,看到洛无忧红锦平安归来,原本就有些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汤圆,更是早将那些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不用了,既然送来了,那就收起来吧,等到百花宴时再看也不迟。”洛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她以手肘支在桌面,以手托腮看着外面园内开得正盛的花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显然,心情极好。 尤其是想到洛仙儿那张发黑的脸,能不心情好吗?天瑞郡主,呵,洛仙儿天瑞郡主的封号已成了过去,杨义,杨硕,倒还真是给力。 杨府与相府结了仇,而杨硕手掌兵权,自是各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可经此一役后,杨府断了根苗,她倒是要看看,南宫景煜没了她与红锦的帮忙,他还能用什么方法来拿到杨家兵权。 至于杨倩倩,害得杨义变成那样,杨硕父子自然不会放过她。 而从始自终,她也没有将她看在眼里。 就不知道,柳随风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第100章 谁都不行 洛府书房,洛秉书沉着脸在屋中踱步,永昭也是面色阴沉的站在一旁,而洛仙儿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父亲,母亲,女儿真的是被冤枉的,女儿真不知香凌会做出这样的事儿,父亲母亲,你们相信女儿啊……” 洛仙儿不停的抹着眼泪,心中更是将洛无忧恨毒,曾几何时,父亲和母亲一向视她为掌上明珠,什么事儿都依着她,又何曾对她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竟然第一次让她跪了。 “相爷,此事已经成定局,你就算再骂她也于事无补,都是为妻教导无方,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平日里太纵着她了。” 屋子里的气氛着实很压抑,看洛秉书沉着脸不说话的表情,永昭心中微微一沉,就连上次的巫蛊事件,洛秉书也不曾如此生气。 可见,这次的事情,比她想象中的严重。 “公主你不明白……” 洛秉书阴鹜着眼神,许久之后,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如今夺嫡之争已是逾演逾烈,各皇子使出浑身解数斗着法。 相府本就是在风口浪尖上,原本他早有了全盘的打算,所有的计划也都按照他预期在顺利的推进,可偏偏,这个时候,却被他的好女儿给坏了事。 相府和镇国公府的关系原本并不算有多友好,可也是彼此相安无事,两家结仇,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这会打乱他的计划,原本女儿家争风吃醋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不值得一提。 他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却没想到? “公主还是好好的管教她吧,丢了郡主的封号事小,若是再不管教,只怕她还会惹出更大的乱子。” 洛秉书冷冷的说道,看着永昭对洛仙儿的维护,心中更冷了一分,这个女儿,都是被她母亲给宠坏的。 今日之事,他虽未必全部了解,可也至少看到了三四分,仙儿心系璃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看起来,璃王确也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选。 永昭的打算,他自然也是清楚明白,洛家有了一位公主,若能再出一位皇后,至少可再保三十年的繁盛,也正是因此,他并没有阻止过永昭的打算。 只是,这人选,他还一直在观望,虽说璃王最有可能得登大宝,可世事无常,谁能说得清这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这个时候便站队,那是明显不理智的。 不过之前,仙儿虽迷恋璃王,倒也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此次,却是因着争风吃醋酿出如此大祸,她自己名声毁了大半不说,只怕相府其它的子女也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夫君这般说,为妻自是照做,对了先前夫君不是吩咐新买一批婢女吗?我已经派人联系了人伢子,明儿个,就会送人过来。夫君这里端茶倒水的婢女,需不需要也添几个?” 洛秉书的话,让永昭心中有些不快和不满,语气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不用了,公主看着办便是,本相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洛秉书淡淡的说道,心知永昭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可他也不好说的太过,看来,是得找个机会,和公主好好的谈一谈,有些事,也是时候应该告诉她了。 “那好,那我就先回房了,仙儿,还不下去好好的反醒自身?”永昭说着朝洛仙儿低喝了一声。 洛仙儿赶忙应了一声是,随着永昭离开了书房。 一出书房门,两母女的神色,都变了,两人阴沉着脸,尤其永昭,更是怒气腾腾的,吓得满园仆婢大气都不敢出…… 永昭显然根本没有意识到洛秉书所想,身为皇家的公主,母亲还是当朝太后,在永昭看来,就算是被撤去了郡主的封号,那也不过是皇兄为了给杨府一个交待。 等此事过去之后,她只要再去母后面前求求情,找个机会,再给仙儿求一个封号便是。 哪有这般值得小题大作的。 永昭气,气的是今日丢了脸面,洛秉书还怪上了她,对于今天的事儿,她自是有所怀疑,所以早在回相府的路上,就单独问过了洛仙儿。 面对自己的母亲,洛仙儿自是一一如实相告。 她有种直觉,这件事儿八成和洛无忧脱不了关系,却偏偏又查不出任何端倪,毕竟洛无忧自个儿也差点陨命也是事实。 几位王爷,甚至洛仙儿都是亲眼瞧见的,这做不了假,当然,也不排除这其中有容狄的帮忙,若是容狄真的插了手,那事实的真相,就真的值得推敲了。 洛无忧,这个祸害,早知道,她应该应该早点动手除掉她才是,而不是一直心慈手软,放任她多活了十一年。 “仙儿,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再私自行动,若是再不听母亲的话,休怪母亲也不再管你。” 永昭怒气难抑,说话的语气也是极冷,原本,她对洛仙儿抱以了十二万分的期望,可是,她却一次次让自己失望,这次,丢脸,竟还丢到了金銮殿。 若是她不能想办法把她的名声挽回来,那她以前所做的一切,不都付诸了流水,她费尽心力想要将洛仙儿捧上皇后的位置,决不许出一点点意外。 “母亲,女儿知道错了,您可千万别不管女儿啊……” 洛仙儿可怜兮兮的求饶,泪水更是扑簌簌的往下掉,脸色有些发白,广袖之下的手指也是纂的极紧,极紧。 她不知道母亲到底是一时怒极的气话,还是真的有了这样的想法,可是,她可没忘记,母亲可不止她一个女儿,如今,她的郡主封号被撤了,可是,她的好妹妹郡主的封号可还在头上戴的好好的。 她绝对不能容许自己被放弃,若母亲真个一气之下,随意找个人将她嫁了,那她所有的期望,她的璃表哥,她的皇后梦,岂不都会落空。 这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她绝对不能忍受自己被取代。 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亲妹妹,也绝对不行。 …… 洛仙儿郡主封号被撤,整个相府顿时炸开了锅,而与此同时,东崊书院里发生的事儿,也成了都城最热门的话题。 那日在场的学子众多,还被闹上了朝堂,幽幽众口,就算是想堵也是堵不了的,几乎不到半天的时间,此事,便被整个都城的人所知晓,人们口口相传谈论的也都是这件事儿。 相府婢女与人私通,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主必有其仆。 虽说出事的只是一个婢女,可是,人的想象力却可以是无穷的,从婢女,到她的主子,再到其它的相府小姐,基本都成了众人谈论的对象。 那些传言流进洛仙儿的耳中,更是气得她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几乎要疯掉,可恨的是,传言全都是她,却是连杨倩倩半个字都没有。 只是,她却不知,杨倩倩的日子比之她,过的却是还要凄惨的多,她的名声,也比洛仙儿好不了多少,那日学院中那么多人看到她们两人谩骂扭打成一团,学院中,也是早就传遍了。 而杨义一回到府中,便把杨倩倩唆使自己前去洛无忧厢房的事儿给抖了出来,杨硕气得差点没拿金刀将她当场砍成两段,她的父亲杨展鹏也是对她拳打脚踢,大骂她是丧门星,祸害…… 杨倩倩被打得几乎下不了床,学院也去不了了,只能呆在自个儿房中养作,可她娘,却是连个大夫也不肯给她请,任由她自生自灭。 她的母亲,并非杨展鹏的正妻,不过小妾出身,母凭子贵,在杨府里肆意横行了多年,这次,杨义可以说后半辈子就这样被毁了。 她的好日子自然也结束了,以往受她欺压的人,全都反了天,她自个儿都顾不了自个儿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她那个罪魁祸首的女儿,不动手教训她就算不错了。 …… 翌日一早,洛无忧刚吃过早饭,永昭便派人来了无忧阁,说是伢婆带了人来,让各院儿的小姐都前去挑选。 有人进,自然就有人出,这本就是当初洛秉书下的命令。 一时间,各院里的婆子仆婢也都是人人自危。 无忧阁里那些婢女们更是个个都是人心惶惶的,相府宅门深,亦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权门世家,府中待遇自然是比一般的富甲大户都要好。 月钱也更高,况且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连个守门的都是如此,更遑论是那些个真正跟在主子身边的人呢? 洛无忧却是根本不理会,看也不看那些个丫鬟婆子,径自带着红锦和汤圆去了昭园里。 待她到时,各房姨娘小姐们也来了大半,昭园花园前的空地上,一排又一排,站立着很多的人,有十几岁的丫头,也有年纪大些的婆子。 一个穿着丝绸罗裙的中年胖女人,正在和玉嬷嬷不停的寒暄着,她头上戴着一朵红花,一身标准伢婆的打扮。 “嬷嬷你就放心吧,我秦伢婆在都城里那可是出了名儿的手底下人多,货色好,价格又公正,更何况是公主要人,这些啊全都是我粗心挑选过的,保证公主满意,嬷嬷您啊,也不是第一次和我做生意了,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那矮胖的秦伢婆,一边说,一边指划着,玉嬷嬷却是没怎么答腔,看了一圈儿,这园内约十人站一排,共站了十排,足足一百个人,一眼看不完。 也是看不太准,但靠近她的那几排人,她倒是看了,还算不错。 于是,她转身回了室内,请示了永昭,永昭半躺在软榻上小憩,昨日的事儿,气得她脑仁儿疼,心情更是欠佳,则直接将这个差事落实到了说嬷嬷的头上。 玉嬷嬷是她身边的老嬷嬷了,从宫里跟出来的,做事儿老道,不过是选人而已,于她来说,根本也是小菜一碟儿。 洛仙儿有永昭会安排好,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她自然也不会到这里来凑热闹,上赶着给人看笑话。 老夫人那儿,永昭自然也留了人,早就送了过去。 而剩下的一众姨娘小姐,算来算去……洛无忧却是因着长女的身份,竟然是排在了第一位! 第101章 永世不会反悔 洛无忧轻轻的踱着步子,走在那些人群之间,清明的眼眸,淡淡的扫过去,一张张脸庞清晰的映入她的脑海里。 走到第七排的一个低垂着头的女子旁边,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淡淡的道:“把头抬真起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素色裙衫,听到洛无忧婉转的声音,身子颤了一下,却还是依言,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脑袋,而她的脸也清晰的映放了众人的眼帘。 女子肤色很白,五官也是极其精致透气,只可惜,脸颊之上,一道寸许长的伤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让人看起来有些可怖。 “怎么回事秦婆子,不是说都仔细挑过了吗?怎么会弄了个破了相的进来,这样的人,主子们怎么用?” 玉嬷嬷眼帘一瞥,顿时转头朝秦婆子发了难,秦婆子也是一愣,陪笑道:“嬷嬷别急,听我仔细给你说道说道,这女子说起来,却也是个可怜人,父母早亡,一直跟着哥哥长大,这哥哥娶了嫂子,便要将她许给人做小。” “可这女子也是个烈性的,以死相逼,划伤了自己的脸,硬是不从,无奈哥哥嫂嫂心意决,这丫头便从她们村里逃了出来,后来一路乞讨来到了都城,我看她可怜,便将她买了下来,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也可安身立命。”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把她带到我们相府来啊?”玉嬷嬷道:“要知道我们相府是什么门弟,这样的女子,却是万万不能用的,否则到时公主若怪罪下来,我也是担待不起。” “知道,知道,老婆子我都知道,若玉嬷嬷实在不喜,老婆子我也不勉强,只不过,嬷嬷再考虑看看如何?” 秦婆子尴尬的笑了笑道:“嬷嬷你可别看这女子脸上有道疤,可擦点粉遮一下,其实根本看不怎么出来,她手脚勤快,做事儿也利索,这不,就算留在府中做个洒扫丫头也是不错的。” “嬷嬷,你就看在她身世可怜的份儿上,帮她一把,这丫头是个感恩的,一定会一辈子记得您的好的。” “瞧你说的,这么替她说话,是拿了不少的好处吧?” “什么好处啊,这不还倒贴着了吗?说实话我也是有私心,希望给她找个好人家的同时,自己也能多赚点儿,可是这并不冲突不是。” “好了好了,先看看吧,若是有主子挑中,那我留下她也不是不可,可若是……” 玉嬷嬷说着顿了口,那话里意思很明…… 秦婆子连忙福了福身道:“知道知道,放心吧嬷嬷,婆子我绝对不会让您难做的。若是主子们挑不中,那也是这丫头的命,没那个命享这个福。” 两人不再交谈,都看向了洛无忧。 洛无忧自是将两人的交谈全听在了耳中,却一直只淡淡的看着那女子,此刻方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姑娘话,奴婢名叫丑儿。”那女子抿了抿唇道。 “丑儿,你本来的名字呢,为何不用了?是不是因着这道疤,所以才起了丑儿这个名字?” “回姑娘,是的。”丑儿眼眶里氤氲着点点泪光,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又问:“那你可愿意跟着我?” 丑儿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洛无——声音都有些发抖:“您,你真的决定用奴婢吗?” “自然。” “奴婢拜见主子。” 丑儿流着泪跪地通通给洛无忧磕了三个响头。 洛无忧却是吩咐她先站去一边儿等候,而她又看了过去,看完之后,这才随手指了几个人出来。 她一共挑了八个丫鬟,两个婆子,丑儿也是算在内的。 “嬷嬷,我都挑好了。那两个丫鬟,是我替娘挑的,伢婆可将她们的卖身契纸写好了么,可否交由我一并带回,还是嬷嬷需要前去请示母亲?”洛无忧挑完朝着玉嬷嬷说道。 玉嬷嬷看了看那十个人,眼眸微微闪了闪,笑道:“那大小姐可先行带她们离开,这些,是她们的卖身契,公主早就吩咐一并交给各位主子,大小姐请收好。” 说着,玉嬷嬷从秦婆子那边接过一摞契纸数了几张出来,双手递给了过去。 洛无忧伸手接过,反手又给了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红锦,又从红锦手中拿过一张纸,给了玉嬷嬷。 “多谢嬷嬷,还请嬷嬷替无忧谢过母亲,另外,这是无忧院里要清理的单子,名字都写在了上面,还请嬷嬷派人带她们离开,那无忧就先行告辞了。” “大小姐放心,嬷嬷一会儿就会让秦婆子来把她们带走的,送大小姐。” 洛无忧领着一大队的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无忧阁。 红锦脸上的笑容一路上就没断过,显得很是激动:“小姐,这下她们的身契可算是掌握在我们手里了,真是太好了。” 看红锦捧着几纸纸当成宝贝一般,洛无忧笑道:“好了,管家婆,还不赶紧去把那些东西锁起来?可别弄掉了,到时去官府补办契书是很麻烦的。” “哦哦,我这就去,我这就去。”红锦说着,走到内室,找到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将那些卖身契放了进去,直到落了锁,她一颗心才回到了心房。 红锦的激动,洛无忧可以理解,捏着卖身契,就等于掌握了这些人的命脉,虽然不能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背叛,却可以极大程度的降低这个可能。 可之前,各院仆婢的卖身契纸都捏在永昭的手中,是以,就连寻个由头,想要惩治一帮下人,也都不能随心所欲。 扫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十个人,洛无忧道:“以后丑儿就和红锦汤圆一起,留在我房里侍候,其它人,一会儿去找红锦,我这院儿里的事儿,都是她在管,你们有什么不懂的,要问的,也都可以找她。” “丑儿留下,其它人下去吧。” “是。” 一众人鱼贯的随着红锦退了下去,汤圆关上了房门,也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洛无忧和丑儿,洛无忧静坐在软榻之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再无半点怯意的丑儿,视线落在她脸上的伤疤之上。 摇头,惋惜的一笑道:“其实,你不用做到这般地步的,婉青。” 那伤上次见还并没有,这次见,却是多了出来,而那伤疤无论是从颜色各方来来判断,都只能看出是一个陈年旧伤。 一点也看不出,其实那只不过是个才不到十来天的新伤口。 “以后这世上,再无婉青,小姐可称奴婢丑儿,若是不喜丑儿这个名字,小姐也可随意替丑儿取个名字。” 婉青,没错,丑儿就是婉清。 事实上,在洛无忧走后的第三天,她便做出了决定,决定跟着洛无忧,只是,胡明却并没有立即带她来洛无忧身边。 那之后,有人找到她,将她带到了一间伢行,告诉他们已经找到一个和她极其相似,却又死在外面的女子,她可以冒用她的身份,并且他们已为她办理了身份文碟。 那女子祖籍通洲,离都城,足有三千里之遥。 借用别人的身份,变成另一个人,不用再担心官府的追捕,从此离开青楼那个肮脏之地,重新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既如此,我叫你剪秋如何?”洛无忧淡淡一笑,剪秋,婉清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她的容貌,而是那一剪秋瞳,如水如波,婆娑而娇媚,亦是别有一番风情。 婉青,不,剪秋,福了福身道:“谢小姐赐名,奴婢以后就是剪秋,今生今世,为小姐,为奴为婢,永世不会反悔。” 那,还是洛无忧曾对她说过的话,此刻,她给了她回答。 洛无忧只含笑的点了点头,她自是不会忘记,当初她与她说那翻话时,还有另一句,那就是,她会替她报仇! 剪秋,这是在提醒她。 ……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和洛无忧的刻意教导,红锦进步很多,那九个人,按照洛无忧的要求,送去了两个给依兰院,交由林嬷嬷处置调教。 还剩下七人,四人顶替了春喜等四个二等丫鬟,还有一人替下一名三等丫鬟,剩下两个婆子,则顶了原先两个守夜的婆子。 七人,暂时先安排着,等她调教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出调整。 而剪秋,自然是顶了绿晴的缺儿,成了洛无忧身边,第三个一等丫鬟,至此,洛无忧身边的一等丫鬟也是已经配齐。 十三岁的红锦,越加沉稳内敛,做事也越加从容不迫,此时已有了管家的风范,当然,管的只是这小小的无忧阁,不过,这也不错了。 毕竟,时日太短。 就在相府各房忙着进行丫鬟婆子大换血和调教新人的同时,百花盛宴的日期也是一天天临近了,也就在百花盛宴前的第三天。 战王南宫景修凯旋的大军,也终于是进了都城。 整个都城,顿时又热闹了起来,街道两边到处都是蜂涌的人群,人挤人,身体叠着身体,黑压压一片头顶,仿佛波澜起伏,络绎不绝的潮水一般。 那些茶肆,酒楼,各种小店儿,小馆里,也都是是挤满了人。 所有人都纷纷伸长了脑袋看着那被腾空的路面,期待着看到将士入城,也一睹他们的战王,南宫景修的风采。 烟雨楼的二楼,也有一双眼,静静的看着那今日异常空旷的路面。 她眼眸如水,幽深如雾,却并没有其他人那般的激动神色。 第102章 战王凯旋 烟雨楼,是秦都最大的酒楼之一,因着南宫景修班师回朝,整个秦都都是异常的热闹和拥挤,烟雨楼中也是挤满了人。 唯一安静一些的,也只有那些被提前预定下来的包厢了。 “小师妹,怎么对这个战王,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包厢里,莫寒啜了一口茶水,咽下,一双狭长的眼瞟了瞟四周人群,最后,却是落在坐自己对面的洛无忧的脸上,有些奇怪的问。 一眼看过去,街边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期待而激动的表情,尤其是那些韶龄少女,就连红锦和剪秋也是,可唯有他这个小师妹,却是面色淡然,半点波澜也无。 “师兄怎知我就不激动?”洛无忧淡笑了一声:“战王凯旋,身为大秦子民,我自是与有荣焉,欣喜异常的,只是,激动也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 “若是不看师妹你的脸,师兄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呢,说起话,做起事来也都是一副老成的样子,却是少了女儿家的娇俏和活泼,不好,不好。” 莫寒颇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止他,就连师父也是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他这个小师妹,太过婉约沉静,实在是,不够可爱。 洛无忧眼眸微闪,师兄又岂知道,两世加起来,她心性年龄比之七十八十,也少不了多少了,都足以可当他的母辈了。 自然不可能再像小女孩一般天真。 想到此,洛无忧哑然失笑,旁边的剪秋,看着楼底开始喧嚣的人群,转回桌前,替洛无忧添了茶水,“小姐,好像是战王爷的军队进城了。” “哦是吗?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洛无忧说着,当先举步走到了窗棱前,莫寒见状,眼眸微闪了一下,原本还以为,师妹对这个战王没有兴趣,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差了。 都城南门大开,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无数飘扬着的旗帜,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也是远远的传来,一队穿着甲胄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出现在众人眼中。 只是,在那队士兵之间,却还有着两辆马车同行,洛无忧看着那两辆华丽的马车,眸光微闪,耳边,也向起不少百姓的议论之声。 “天啦,那就是战王爷,好威武啊……” “是啊是啊,战王爷打败了北越,是我大秦的英雄,能够嫁给这样的男子,便是死也无憾了……” “切,就你那模样,王爷能看得上你,咱们战王爷不止用兵如神,文韬武略,还生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不知道得什么样的女子能方才能配得上王爷……” “王爷不行,那王爷旁边那名小将也是不差的啊,长得也是英武非凡,而且还走在王爷的身边,呀,他在看我呢……” “知道什么啊,什么小将,那可是武候府的世子爷,两年前,候世子自动请缨随王爷去了边关,一走两年,听说,这次王爷能大败北越,武候世子,可也是立了不小的功劳呢……” “原来是武候世子,果然是不凡,可是,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的,不会你也跟着上战场了吧……” “切,你知道什么,我父亲的堂兄的表舅的侄儿,在兵部任职,这些消息啊,都是他告诉我的,都是经过兵部确认的,听说,一个月前,王爷就上了折子,这次回京,皇上的嘉奖那是跑不了的……” “……” 街道之上,人们议论纷纷,尤其那些少女,更是绯红着双颊,眼神灼灼的看着走在队伍最前端身穿铠甲的男子,甚至,有人当场尖叫出声。 而最受关注的,除了战王南宫景修之外,却还有一个人。 洛无忧眼眸如水,视线从高处落下,落在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铠甲,英武非凡的少年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温润,暖若春风的笑,眸底,却是极冷,冷若冰霜,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心中划过一抹冷意,洛无忧默语无声:武绍谦,你,终于回朝了么?知不知道,我等了好久,好久了…… 武绍谦,这个名字,这个人,曾是她心中的太阳,是希望,却也是最终把她打进地狱再无法翻身的人。 莫寒敏锐的感觉到洛无忧的气微微有些变化,可是抬眼去看,却是什么也没发觉,少女嘴角含笑,一脸温婉的看着人群,眼中,只有淡淡的钦佩。 那一瞬间的幽冷气息,竟好像是他的错觉,只眨眼,便已消失了。 人群中的武绍谦似心有所感般,突然抬起了头,视线越过人群向上,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那张倾绝的容颜。 少年原本坚毅,肃穆的脸上,浮起一抹笑颜。 俊逸的脸庞,爽朗的笑,那笑,宛若数九寒天中挂在天空的一轮旭日阳光般的炙热…… 两年未归,即使两年未见,他还是一眼,便从人群中,看到了她,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她长高了,长大了,也更美了,美得让人惊艳,美得动人心魄,让他的心,都在不停的跳跃着。 像是跃上了天空,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少女的身边。 洛无忧眸光微闪,亦是嘴角轻勾,勾起一抹笑,笑到眉眼弯弯,恍若烟花一般的绚烂,只是,那笑里却透着一丝谁也无法觉察的深意。 蓦地,就在此时,天空出现一片阴影,阳光被遮挡,人群中也是惊叫之声连连,不知何时,街道两边的高楼楼顶之上,突兀的出现了无数的黑衣蝙蝠人。 他们个个穿着黑衣黑裤,黑襟蒙面,衣袖宽大连接着衣身,从高处跃下,如同一只只张开了黑翅的蝙蝠。 他们每个人的手上,还都持着长剑大刀,明晃晃的刀锋泛着犀利的银光,那幽冷而森寒的锋刃,却都齐齐直刺向南宫景修的队伍。 “传令下去,全力捉拿刺客,保护好百姓。” 南宫景修俊脸微沉的下了命令,怒喝了一声,锵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剑一挥,直接飞身和黑衣蝙蝠人战在了一起。 武绍谦也是收回了眼神,抽出了自己的兵器,连忙加入了战斗。 街道之上乱成了一锅粥,人们疯狂的逃窜,人挤人,争相躲避着,,黑衣人目标明显是南宫景修,却是见人就杀,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一时间,有不少的百姓都被殃及失了性命,刀光剑影之中,有无数的人哀号着倒下,残肢断臂,血染满地。 “小师妹你站到我身后。” 莫寒早在黑衣人出现时,便敛了笑意,连忙一把将洛无忧拉回了自己身后,修长的五指也是摸向了腰间,只因顾及洛无忧三人的安全,一时却并未有所动作。 “师兄,不用顾及我,你只管去帮忙便是。”洛无忧自然看出他的犹豫,于是出声说道。 “可是你……” “大师兄,你应该相信我有自保的能力。” 洛无忧的脸色很认真,一般情况下,洛无忧不会称他大师兄,每次称他大师兄,也表未她意志坚定。 莫寒见状抿了抿唇,“那好,这些是迷药,还有一些毒药,都是见血封喉的,你拿着防身。你们保护好你们家小姐。”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个包药粉递给了洛无忧,又朝红锦和剪秋交待了一声,这才一把抽出腰间软剑,纵身跃了下去。 红锦和剪秋也连忙站在了洛无忧旁边,全神戒备着,看着满地血腥,红锦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剪秋微微蹙了蹙眉,却是并没有什么表情。 洛无忧眸光也一直看着下方的混乱,黑衣刺客人大约有三十人,武功也很高,又是骤然出手,所以一时占了上风,可是,战王这次带着三千人马入都城,虽然士兵的武功比不上这些刺客。 加之又要顾及到现在的百姓,所以很是被动,不过也在将领的口令中,很快便摆出了阵型,除了刚开始的混乱,之后却是训练有素。 南宫景修与武绍谦无疑是这些人中武功最高的,两人也迎战了大多数的刺客,加上有莫寒的帮忙,一时间,倒也是缓了口气。 士兵百姓伤亡极多,但黑衣人死伤也是不少,不一会儿,羽林军与都府衙门的人也是赶到,加入了战斗。 如此一来,南宫景修这边的人,顿时轻松了许多在,而黑衣人那边的伤亡却是在加剧。 武绍谦压力一松,一边对敌一边有些担忧的瞟向烟雨楼,看到洛无忧并未受到威胁,也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却不知,他的神情落进了另一双幽幽泛着寒芒的眼睛里,那黑衣人头领瞥了一眼烟雨楼畔。 洛无忧眸光微冷,手中拿着那包见血封喉的毒药,本要扬手撒药粉,眼眸扫过半空中,黑衣人腰间时,却不知为何,突然顿住了动作。 也就在那片刻愣神的功夫,黑衣人已出现在洛无忧的面前,一双幽冷如毒蛇冷冷瞥了一眼洛无忧,,他手中三尺青锋直接架在了洛无忧雪白的颈脖之上。 “小姐……” “放开我家小姐……” 红锦剪秋面色大变,同时惊呼出声,正与黑衣人激战的莫寒闻声,陡然回神,脸色顿时变的铁青,眼中也满是懊恼之色。 想要飞身回去营救,却是被几名黑衣人缠住,无法脱身。 “放开她——” 一声怒吼传来,莫寒侧头,却正好看到那穿着甲胄的少年,挥剑格挡住身前三名黑衣人攻击,想要飞身上烟雨楼的画面。 只是,他身后却还有一个黑衣人,正在此时挥刀砍向他,以他的身手,早听到刀剑的破空声,他完全可以躲过这危机,可是若此,他也将重新陷入黑衣人的围攻,而无法再离开。 本以为,那少年会转身迎战。 可没想到,他不为所动,只微微侧了一下身,依旧飞身而上。 哧拉,黑衣人那大刀直接砍在了少年的身上,只是,因着少年身形微闪,那刀,并未砍在他后背,而是落在了上少年的手臂上。 鲜血飞溅中,少年依旧扶摇直上,稳稳的落在了窗棱前的精雕护栏之上,手中宝剑直指黑衣人,他金色头盔之下,俊朗的脸庞英气逼人。 看向被劫持的少女时,少年星眸之中闪过浓浓的担忧,看向那拿剑搁在少女颈项上的黑衣人时,神色却又突然变得阴鹜。 他眸光幽暗,透着几分噬血的肃杀之气:“放开他,我放你离去,否则,今日,定让你血溅当场!” 第103章 反将一军 少年声音低沉,他的话,一字一字砸在洛无忧的心间,却是让她有些恍然。 而黑衣人,却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武候世子还真是说笑了,放了她,放了她,我还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护身符?” “看武候世子连对战中也不忘记关心美人儿,倒还真是个痴情种,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就不知武候世子有没有命享受,现在,给我退出去,让战王的人把我的兄弟给放了。” 黑衣蝙蝠人瞟了一眼窗外,冷笑一声道:“待我的人安全离开,我自然会把这美人给放了,否则的话……武候世子就替她收尸吧!” 烟雨楼下,战斗已结束,羽林军与都府衙门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协同南宫景修,将黑衣人绞杀大半。 南宫景修的人马和羽林军也是死伤无数,不过还好的是,南宫景修凭借一己之力,活擒了一个。 而这黑衣领头人的要求自然就是要武绍谦让南宫景修放了那个黑衣人。 战王回京遇到刺杀,同的将士和满城百姓死伤无数,都是因为这些黑衣人,放走唯一被俘的活口? 武绍谦脸色铁青,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武世子到底想好了没有,若是没想好,我来帮帮你如何?”说着那黑衣人阴恻恻一笑,手指微微用力,洛无忧纤细洁白的颈脖之上,顿时,溢出了一丝嫣红的血色。 “你住手!” 两道喝阻声同时响起,一道是武绍谦,另一道却是莫寒,莫寒手中提着的软剑,还在滴着血,他脸色也是阴沉到了极至。 看着黑衣人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如果你再不将你的剑拿开,你信不信,我会让你这辈子再也举不起剑!” “呵,又来一个护花使者,武世子,看来你的心上人倒是挺抢手的,不过,这两男争一女的戏码,我倒是没兴趣,你们也没吓唬我,我这人胆儿小,可经不起吓,若是你们声音再大点。” “吓的我手抖,若是拿不稳剑,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也不保证,武世子,我的要求你都听到了,现在,做出你的决定吧!” “……” “本王替他来告诉你,你想让本王放了你的同党,那是不可能的事,不止你的同党本王不会放,就连你,本王也不打算放过。” 武绍谦尚未回答,一道低沉的男音便突兀的响起在厢房之中,南宫景修身后跟着的将士,将黑衣人团团围了起来。 “王爷……” 数道惊呼同时响起,武绍谦,莫寒,红锦与剪秋都焦急的看向南宫景修,南宫景修却恍若未见般,眼神直直看着黑衣人。 “武世子,你……” 红锦眼眶泛红,眼神看向武绍良善,正要救他帮忙,却被剪秋打断。 “王爷,你不可以这样做,将士的职责本就是保有卫国,保护黎民百姓的安全,可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我家小姐被杀,如此做,你于心何忍,又怎配穿这一身帅服,统领千军万马!” 剪秋的话,不可谓不大胆,厢房中的众人,闻言都是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却并无多少慌乱,南宫景修那犀利的视线,让她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冷汉,差点一个腿软直接瘫倒在地。 可是,她却咬牙忍着。 既然决定要跟随洛无忧,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杀。而眼前能救她家小姐的人,自然也只剩下战王爷了。 只要战王肯答应放人,小姐自可无虞。 “本王配不配穿这一身甲胄帅服,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婢女所能决定的,本王领军保护疆土那才是本王的职责,而不是单单为了保护哪一个人。” 南宫景修身上的甲胄还布满着血迹,他大掌一伸,手指指向黑衣人,声音低沉而有力。 “本王与这些将士在外浴血奋士,九死一生,保家卫国,可是,他们,却杀了我的士兵,杀了这么多的百姓,本王若是放走他。那才是本王的失职,舍小己,为大家,身为我大秦的子民,就要随时做好为大秦牺牲的准备。” “这位小姐,你觉得,本王说的可对?”南宫景修收回手指,突的将视线投到了洛无忧身上。 剪秋双手握拳,看着洛无忧,紧蹙了眉头,她想以大义逼迫战王答应救下她家小姐,可没想到,战王却是反将一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竟同样以大义,逼着她家小姐心甘情愿的送死! 武绍谦自然知道剪秋的想法,可是,她却不明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王爷做出的决定,就从来没有更改的可能。 少年眸光落在洛无忧身上,看少女有些惊惶的表情,心中也是泛起丝丝钝痛,握着剑柄的手指更是捏到了骨节发白,咯咯作响。 “战王爷说的,自是对的,舍小己为大家,身为我大秦的子民,无忧自然是愿意的。” 洛无忧一袭白裙,脸颊也是微微有些苍白,她并未去看武绍谦,而是看向了莫寒,微微眨了眨水眸,她突的自嘲一笑道:“这位壮士,你看到了,无忧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你选择劫持我,其实,真的选错了人。” “你……你就真的不怕死?” 若不是见大势已去,他怎么会出此下策,黑衣人怒不可遏,本就算计失策,气得不轻,他更是没想到,洛此时更是有胆戏谑于他。 “死,谁不怕?”洛无忧却是反问道:“你不怕死的话,你会劫持我吗?你尚且如此,我一个弱女子,又如何会不怕?只是,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之分,无忧一死,以成就大义,就如战王爷所说。” “是舍小己为大家,所以,死,何足于惧,而你,却是从此遗臭万年,甚至,会死无葬身之地,不止你,我相信,我死后,战王定会派兵,替我报仇,替今日枉死的将士与百姓报仇,彻底的剿灭你们这群乱党。” “所以,无忧一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是吗?” 黑衣人眸光几明几灭,垂目看着自己剑下的少女,又瞟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南宫景修,我不管你们到底说的是真是假,现在,给我让开,否则的话,就像他说的,死有何惧,至少我死前还可以拉个垫背的。” “有这么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陪着我死,我也算是不会寂寞了。” 黑衣人押着洛无忧一步步,试探的向窗棱边靠近,洛无忧也只能被迫的跟着,众人的目光也是不自觉的跟着移动。 “本王拿下他,生死勿论。”南宫景修面色微沉,挥手直接下了格杀命。 那些将士领命上前,突的武绍谦却是身形一闪,直接挡在了洛无忧身前,那几人生生收回了手中兵器,就在这一瞬间。 那黑衣人却是突的提着洛无忧的衣领,往空中一抛,将她抛向了众人,而他自己,却是身形一闪,身形如电一般,掠了出去。 哧,一道银光划过,看着被押的黑衣人直直倒下,那人却消失在箭雨之中。 “武绍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违抗军命,你真以为你立了功,所以就不怕死了,可以随意违抗本王的命令?”南宫景修面色深沉,看着武绍谦的眼神,也满是寒意。 黑衣人逃走,连原本被俘的活口也被灭了口,南宫景修的怒气,可想而知,而这一切,都是武绍谦,他最看好的部下所造成的。 “绍谦原受军法处置。”武绍谦看了一眼被莫寒精准接在怀中的少女,却是松了口气,单膝跪地,义无反顾的说道。 “好,好,好,那本王就如你所愿,来人,给本王把他押回去。” 南宫景修一连道了三个好字,阴沉着脸扔下一句,转身离开了厢房,立刻有将士上前:“少将军,走吧。” 武绍谦看了一眼洛无忧,那一眼有思念,有安慰,也有,浓浓的情意,洛无忧蠕了蠕唇,似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终究没有开口。 只眼睁睁看着开绍谦在自己面前,被人带走。 “小师妹,想什么?还在想那个少将军,武世子么?”莫寒将洛无忧放下,拿药递给红锦,让红锦替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 “大师兄什么时候也对这些事儿感兴趣了,我看看,我看看,难不成是变成长舌妇人了么?”洛无忧回神笑着打趣道。 “长舌妇人?”莫寒抽了抽嘴角道:“小师妹这个形容可不对,我不过是关心自己的师妹,哪里就成了长舌妇人了,倒是小师妹你,师兄可是给了你药粉,为什么你不用?” 为什么不用? 洛无忧心神微闪,笑了笑道:“不是没用,是没来得及用,我哪知道,那人的轻功竟那般高,我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把剑横在了我脖子上了。” “让师兄担心,是无忧不对,可那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难不成,师兄是想让我把自己也迷晕,又或者把我自己也毒死?” “行行行,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说不过你,不过,看来下次我得给你备点其它的药,让你带在身上才行。” 莫寒一脸无奈的说道:“本来只不过是想带你来看看热闹,当作散心,可是哪里知道,你这体质,就是个招祸的体质,就这也能遇到危险,我看你啊,以后还是随我习武吧?” “不然的话,要再遇上这种事儿可怎么办?” 自上次在东崊书院里,洛无忧出了事,莫寒在她耳边唠叨了无数次,就想着要她随他练武,想让她能够自保,洛无忧也不是不想。 只是,怕自己贪多嚼不烂,加之之前自己有练过,成效却并不显著,所以自那以后,也就是把练武一事给搁下了。 不过,现在想想,或者她还真是应该在这方面,下一番苦功了。 “好啊,那就麻烦师兄了,以后不止得教我医术,还得教我练武。”洛无忧笑笑答道,莫寒微愣,也是笑了:“你的医术可不用我教,我能教的可全都教了,你要再让我教我也没得教了啊。” “哎,江郎才尽啊,没想到,我莫寒也有这样一天……” 莫寒一脸苦笑,无奈摇头的叹息了一声,看得红锦与剪秋都不由自主的咧嘴笑出了声。 洛无忧也是笑,起身,眸光看向烟雨楼外已走远的军队,凤眸之中却是闪过一丝不解,浓浓的不解。 武绍谦,武绍谦…… 你既如此维护于我,却又为何在后来,那般残忍的对我? 第104章 他们的婚约 洛无忧颈脖上的伤,并不重,不过被割破一条小口子,擦了莫寒给的上好的药膏后,几乎都感觉不到什么痛。 为了不让顾若兰担忧,洛无忧回府之时,又特意去了一趟成衣店,买了一条丝巾将那伤彻底的遮掩了起来,都城刚刚发生这么大的刺杀事件,莫寒不放心洛无忧三个女子回府,怕她们遇到危险。 是以,一直将洛无忧送回了相府,这才离开。 一路回到无忧阁,洛无忧便将所有的人都遣了出去,关上房门,坐在软榻之上,洛无忧有些恍神,今日发生的一幕,齐齐涌上她心头。 武绍谦对她的态度,是她心中又一个疑惑。 武候夫人与她的母亲本是闺中密友,即便是她出生以后,也是一直有往来,娘亲后来深锁闺阁,候夫人还多次前来探望,而她,也是那些年来,母亲唯一肯见的人。 在她五岁那年,候夫人来时,还带来了一个小哥哥。 那个小哥哥,就是武绍谦,那时的她五岁,而武绍谦七岁,因着从小在相府并不受宠的缘故,她生性内敛而孤僻,也不喜与人交谈。 整日里,除了读书习字,便是读书习字。也正因此,外祖父才会送给她那么多的珍贵书籍,其中甚至有许多都是仅存于世的孤本。 而他们的相识,说起来也是因为一卷书册! 外祖父是学识渊博之人,从小便教导她习定也教导她爱惜那些珍贵的书册,然而,那一次,外祖父送她的一本极其珍贵的孤本却被洛仙儿给撕成了碎片。 娘亲从小便教她要忍让,忍让,再忍让。 所以,即使她很愤怒,很想冲上前去甩洛仙儿一个耳光,却也只是强忍着垂下头,把所有的怒气和委屈,都咽了下去。 后来,洛仙儿走了,踩着那些书册碎片,而她默默的流着泪,将那些粘着脚印的碎片,一片,又一片的捡了起来。 “我帮你捡吧?” 小小的七岁孩子童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她抬头,便看到一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站在阳光里,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弯腰伸手,帮着他捡起了书卷碎片。 “夫子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虽然我觉得夫子说的第一句话不对,可是,多些学识却是对的……” 一边捡,他还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后来他走了,那次她一句话也没说,直到他随着候夫人又来了几次。 或许,是因为熟悉了,也或许是因为太渴望一个朋友,渐渐的她也开始和他说话,说一些自己觉得有趣的事,再后来,说一些自己的心事。 他们之间,就这样,彼此渐渐的熟悉了起来。 有一次,她和武绍谦玩耍回房后,正好听到武候夫人在跟娘亲说,说他们相处的这般好,不如以后就结成亲家算了。 手怕交变亲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甚至,武候夫人还当场和母亲交换了信物,就此,替他们定下了这门亲事,她和武绍谦的亲事。 她还记得,当时武绍谦看着她,说让她等着他,等着他们都长大以后,他一定会娶她为妻,一生一世,唯一的妻子,会一辈子对她好。 而她,日积月累的相处,面对着这唯一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自然也是倾心的,于是她将那话,记在了心头,刻在了心底。 一直的等着…… 后来,武候夫人去世,武绍谦便再未来过相府,也没来过倚兰院。 除了当时订下这门亲事的武候夫人,娘亲,和当时在门外偷听的她和武绍谦外,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其实,她早就有了婚约,还是娘亲亲自为她订下的,一门她也属意的婚约! 再后来,武绍谦突然出征,未等及他回来,娘亲生产时突然暴毙,一尸两命,娘亲去世时也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交待,那信物,还是她在收拾娘亲的遗物时找到的。 拿着信物,她开始为母守孝,一守就是三年。 等过了孝期之后,一切,却都变了…… 扣扣扣…… 厢房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洛无忧飘远的思绪,她敛了敛心神,淡淡的应了一声,汤圆走进来禀告道:“小姐,相爷差人来请小姐过去老夫人那里。” “父亲?”洛无忧有些诧异,“知道是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不过,今天上午,奴婢去降玥阁时,曾听到那边的丫鬟说,好像是府里的侍卫带了什么人回来。” 带了什么人回来? 洛无忧眉宇微蹙,神思闪了闪,难道是柳随风那边有了动作? 应该是,否则他那父亲就算找她,也不会特意让她去宁心院,不过,不管是不是,去看一看就知道了,所以,洛无忧很快便抛开了疑惑,收拾了一下,带着丫鬟去了宁心院。 宁心院里,相府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包括永昭洛仙儿,还有洛擎书,她那父亲,洛大丞相自然也是在的。 一进入厢房,洛无忧发现堂中还跪着一个人,一个面容有些枯槁的女子。 “你,你是绿晴?” 洛无忧看到那人时,顿时一愣,脸上的神情有些震惊和错愕:“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绿晴?” 眼前的女子似吹胀的皮球,被放了气般,变得干干瘪瘪,身无二两肉,瘦到似乎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原本丰盈苗材的身形,也再无半点娇美俏丽可言,反倒是,看起来着实有些渗人的慌。 绿晴仰头看着洛无忧,双颊深陷,眼眶发黑,双眼无神,听着洛无忧的问话抬头看了一眼,那昏浊的眼中,也再看不到半点灵气,蒙蒙登登的。 “小姐……” 看清洛无忧后,她脸上的神情,却突然染上一丝激动,呢喃了一声,冲上来,便抱住了洛无忧的腿,大声的口感着。 “小姐,你救救奴婢,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帮着别人来陷害小姐,小姐奴婢知错了,你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不想死……” “你先起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要私自逃离相府,你不说清楚,我如何救你?”洛无忧蹙了蹙眉道,哪知绿晴却只是哭喊着摇头求救。 怎么也都不肯撒手! 洛无忧无奈,只得看向洛秉书道:“父亲,您是在哪儿找到绿晴的?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又缘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父亲你……” “不是为父。”落在洛秉书的眼中,不待她问出来,洛秉书便扬手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本相虽审了她,却并未对她用刑。” 并未用刑,可其它的手段有没有用,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洛无忧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洛秉书却是扫了众人一眼道:“关于这丫鬟私自潜逃的事儿,本相也已查明了原由,绿晴,现在把你跟本相说的话,再说一遍。” 洛秉书的脸上,明显蕴着怒色。相府中的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心也不自觉的提了起来,绿晴被抓回来,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儿,而相爷如此费尽心力把人给抓回来。 究其原因为何,没有人不清楚,那巫蛊的事件,可一直没有找到幕后黑手。而偏偏那个时候绿晴逃了。 让人,想不怀疑她都难,而今相爷如此说,显然是问出了什么?可到底问出了什么呢?难不成,是问出了幕后黑手? 那黑手又到底会是谁? 众人纷纷猜测着。 绿晴抱着洛无忧的腿没有放开,昏浊无神的眼睛,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似乎有些害怕。 “绿晴,说吧,说出来,有父亲在此为你作主,没人敢伤害你的,说吧,把一切都说出来……” 洛无忧轻声的说着,似在安慰一绿晴一般,绿晴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慑慑的开口道:“是,是二小姐让我做的,那些东西都是二小姐给我的,她还给了我一百两银票,让我把东西埋进小姐的院子里。” “奴婢本来不肯的,可是,二小姐威胁奴婢,如果不照做的话,奴婢的家人就会有危险,奴婢没办法,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陷害小姐的啊……”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给埋过那布偶,父亲,你别相信这个贱婢的话,她都是胡说的,女儿根本没有这样做过,她这是想陷害女儿,父亲……” 二小姐洛明溪脸色变得煞白,愤恨的看着绿明,恨不能将她撕碎,婉姨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怎么也没想到,这绿晴竟是攀咬上自己的女儿。 “相爷,冤枉啊,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啊,相爷,二小姐不会做这样的事儿,您可不能听信那婢子的谗言哪!” “卑妾拿姓命保证,这事儿绝对不会是二小姐做的,二小姐还这么小,她哪里知道这些个腌脏的邪术,一定是有人有心陷害,相爷,卑妾求您撤查,还二小姐一个清白啊……” “婉姨娘何必急着喊冤,父亲尚未说话,也并未定二妹妹的罪,现在不是正在撤查吗?姨娘这冤喊的也未免太早了吧。” 洛无忧胸口微有起伏,小脸儿之上也是怒意磅礴,却是深吸了几口气,压下那怒气道;“父亲,都说一张嘴两片唇,都还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女儿和二妹妹虽是有些小摩擦,可是,若说这事儿,是二妹妹做的,女儿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还求父亲明察,女儿不想冤枉了好人,更不想放过那真正的恶人。”说着,洛无忧竟是跪了下来。 “哎,相爷,您看,还是大小姐深明大义,到了这个时候也还顾及着姐妹的情份,不过,相爷,卑妾有句话却是不得不说。” 雪姨娘却是突然插嘴了进来,她道:“相爷想来并不知晓,前些个儿日子,公主给咱们府中的小姐做百花宴所用的衣衫,二小姐还曾辱骂威胁大小姐,威胁大小姐求她,就把自己的布匹送给大小姐一匹。” “当时奴婢恰好从那边经过,所以不小心听到。” “这其中原由,卑妾并不清楚,本来,霞儿做出那等事儿,卑妾是没脸站出来说这些的,可是,大小姐,姨娘不得不劝你一句,有的时候,维护便等于是纵容,就像卑妾一样,一直宠着霞儿,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竟做出了那等子的事儿来。” 相府所有的人都傻了眼。谁也没想到,这雪姨娘,竟是会突然跳出来,帮着洛无忧说话? 就连洛无忧自己也是诧异无比,不明白她此举到底有何用意? 第105章 绿晴之死 “雪姨娘,你少在那胡说八道,挑拔大小姐和二小姐间的关系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吵架,为什么我这个做姨娘的却不知道?反倒是你听了个真切?” 婉姨娘愤愤的看着雪姨娘,洛明溪也是连忙反驳道:“就是,我只不过是和大姐姐多争辩了几句而已。” “哪里就像你说的那般严重了,就像大姐姐说的那样,牙齿和嘴唇之间也还难免有个磕着碰着的时候,怎的到你嘴里,却就成了我辱骂威胁大姐姐了?溪儿虽不像六妹妹那般聪慧,可是,却还是懂得长幼尊卑的。” 洛明溪气得不轻,她真是没想到,那天的事儿,居然会被雪姨娘给瞧了去。 “是是是,是卑妾多嘴了,婉姨娘和二小姐说没有,那或许就是没有,也或许,真的是我听错了。” 雪姨娘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句,声音轻飘飘的,语含讥讽,话虽那样说,可脸上的表情却根本不是那么个意思。 婉姨娘和洛明溪气得不轻,洛明溪更是一脸怨愤的直接嚷道:“本就是你听错了,我根本没那么做过,也没那么说过。” 她却不知,她叫嚣却只让人对她的话,更加的怀疑罢了! “那兰姨娘院儿里和各个主子的院儿里的东西,也都是你埋进去的吗?”洛老夫人怒气沉沉的开口问道。 “就是,我绮丽院儿里的东西,是不是也是你埋下的?” “……” “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只埋下了小姐和姨娘的院子,其它的我真不知道,你们别再问了,求求你们别再问了……” 各房的人都怒气纷纷的质问,看着那些主子既愤慨又虎视眈眈的眼神,绿晴的神情陡然间,变得有些崩溃,竟是突然间从地上爬起头,一头冲向了旁边的红木柱子上。 嘭…… 的一声巨响,鲜血和着白色的脑浆飞溅。 绿晴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临死前,她的眼神变得清白,看向洛府众人,瞳孔渐渐涣散,那越来越暗的视线…… 却是聚焦着一点,满满的都是恐惧和震惊。 堂有有片刻的死寂,那些个相府的主子们都忍不住撇开了头不敢再看,绿晴的死相太过凄惨,尤其是她死后也是瞪大着眼睛。 有小厮上前,在她脸上抚了几下,想要将她的眼睛合上,却是无论怎么做,都合不上 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人群中,洛无忧却是徐徐上前弯腰,看着绿晴幽幽一叹:“你我主仆一场,我知你死不瞑目,也知你死的冤枉,我会将你厚葬,下辈子,记得,再不要投身做人奴婢,切记,切记……”不要再两面三刀。 需知,心比天高,却从来都是命比纸薄! 绿晴,我要你为我做的事,现在已经做完,你,也可以闭上眼了。 洛无忧话落,绿晴竟是真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小厮看着这惊奇的一幕,心中啧啧称奇,暗叹,这绿晴果然是大小姐身边的宠婢,感情深厚,竟然连绿晴犯下此等不可饶恕之罪。 大小姐居然还愿意为她入入殓。 不止他,一瞬间,相府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闪过这种念头,当然,除了洛明溪和婉姨娘之外。 洛明溪和婉姨娘的脸色苍白无比,两母女看着这一幕,竟有种哭都再哭不出来的感觉,心中更是怨恨无比。 “死了,怎么可以死了,绿晴你怎么可以死了,你起来给我说清楚啊,那不是我做的,你给我说清楚啊,不是我做的,是你冤枉我的,你起来啊,起来啊……” 洛明溪突的跪爬着到了绿晴身边,抓着绿晴的衣襟使劲儿的摇晃着,一边摇晃,一边涕泪横流的哭喊。 怎么可以死了呢,她死了,那她怎么办? “够了,来人,把她给本相拉开。”洛秉书沉着脸喝了一声,洛明溪的婢女连忙上前,将她给扶了起来。 “小姐,你别这样,小姐,你先起来,相爷定会为你作主的,小姐……” “父亲,祖母,绿晴她说谎,她在说谎,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你们相信我啊,一定是女儿不知哪里得罪了她,所以她想报复女儿……” 洛明溪听着自己婢女的话蓦然回过神来,爬到洛秉书和洛老夫人身边,扯着两人的衣摆哭喊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害父亲和祖母,我怎么可能会做那么大逆不道的事,父亲……啊……” 洛秉书却是一脚将踢在洛明溪的肚子上,将她踹倒在倒,滚出一米多远,嘴角都泛出了血丝,足见洛大丞相那一踢,有多么的用力。 “溪儿……”婉姨娘扑上去,抱着疼到抽蓄的洛明溪,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相爷……” 看着洛秉书那一脸阴沉的样子,想求情的话生生堵在了唇边。 洛秉书却是沉眉怒目,居高临下的看着婉姨娘和洛明溪,“诬蔑你,攀咬你,为什么她不攀咬别人,不诬蔑别人,偏偏就盯上了你?” “你说你没做过,那就给本相拿出证据来,如此诅咒自己的父亲和祖母,这等不孝的逆女,本相就当从来都没生过,从明天起,你就给本相去家庙里呆着。没本相的命令,不许回都。” “相爷,不能啊……” 婉姨娘哭喊了一声,差点晕过去,送去家庙,送去家庙的女子就等于是毁了一辈子,况且,家庙里的日子那般清苦。 她的溪儿从小娇贵着长大,又怎么可能熬的住? “相爷,卑妾求你了,您怎么样处罚溪儿都可以,您骂她,打她板子都可以,可是千万不要将她送去家庙,她才刚刚受了伤,她的身子会受不了的,老夫人您最是慈悲,您替溪儿说句话好吗,卑妾求求老夫人了,求您劝劝相爷,千万别将溪儿送去家庙,呜呜……” “去家庙里反醒一下也好。” 老夫人眼皮一跳一跳的,开口却是道:“先送过去吧,等到她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悔改自身之后,再接回来也是不迟。” 婉姨娘软软的瘫倒在地,浑身却是再没有一丝的力气。 连老夫人都这样说,那她的溪儿岂不是真的要被送走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盼头,还有什么盼头…… 洛明溪整个人更是都蒙了,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为什么绿晴一出现,随意说了几句话,她竟要被送到家庙里去,家庙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比庵子还要清苦的地方。 她是堂堂的相府千金,她是二小姐啊,她怎么可以被送去那里。 可父亲执意要送走她,祖母说的倒是好听,等她悔悟之后,便接回来,什么才算是悔悟,明明不是她做的,她有什么可悔悟的。 老虔婆,看着一脸慈悲,每天吃斋念佛,对自己却如此的刻毒。 自洛明霞病后,她一直努力的讨好,她以为她已经取代了洛明霞在她心中的地位,可是,她的好祖母,这个死老太婆,此刻却是不仅不帮她,反还一脸嫌恶的看着她,落井下石。 绿晴明明说的都是假的,她只不过身边的丫鬟给洛仙儿通风报信了而已,怎么的,她却就成了这幕后的黑手? 她是被冤枉的,她不要去家庙…… 蓦地,她突然想起,那天洛无忧前来她溪园探病的时候,所说的那翻话。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想要报复她。 才故意指使绿晴来陷害她的。 “是你,是你洛无忧,一定是你指使绿晴来陷害我的,我知道,一定是你陷害我的,你这个害人精,你这个祸害,若不是你,相府哪来的这么多事,我看无我大师说的对,我们相府是有妖孽作祟,那个妖孽就是你!” 洛明溪突然转头站起身,愤恨的朝洛无忧吼道,左右她都要被送去家庙了,索性便撕破了脸皮又如何? “二妹妹,你在说什么,姐姐真的听不懂。” 洛无忧咬了咬唇,道:“我知道,出了这等事,二妹妹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二妹妹可是还嫉恨姐姐刺伤了你?可是,当时姐姐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事后,姐姐也向二妹妹赔了罪,并请师父替你调理身体。二妹妹不也说原谅姐姐了吗?” 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无忧顿了顿道:“可是姐姐真的想不到,二妹妹居然会如此想姐姐。咱们都是爹的女儿,流着同样的血脉,是真真的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理当互相扶持,只有相府好了,我们众姐妹才能更好。” 当然好,她的这些姐妹对她怎么不好,好到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她! “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洛字来,姐姐怎会做出这等子事来诬陷自己的亲妹妹呢?况且,绿晴之前就私逃了,姐姐这段日子根本没有见过她,人还是父亲抓回来的,也是父亲亲自审的,姐姐也是刚刚才见到她,又怎么指使她?” 是她指使的又如何,不也是她先算计她的么?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又有何错? 洛无忧反问,绝美的脸上满是委屈之色,顿了顿道:“况且,兰若寺的一空大师已经亲自证明了,安儿不是妖孽,若我是妖孽是鬼祟,你认为一空大师会看不出来么?” 她就是妖孽又如何,她有办法证明吗? “二妹妹,你且放心去家庙,听父亲和祖母的话,好好的反醒,到时姐姐也定会在父亲和祖母面前替你求情,早日接你回来。到时,我们姐妹也可一起侍奉在父亲和祖母身前。” 一番话说的即委屈,又深明大义,洛秉书看在眼里,不禁在心中点了点头,洛明溪却是气到脸色都已经扭曲,还想再闹,却是被洛秉书着人直接拖出了宁心院。 绿晴的尸首也是被人抬了下去,连着血渍也都被擦了个干干净净。 处理掉洛明溪的事儿,洛秉书却是又看向永昭道:“公主,今日皇上在宫中替战王设庆功宴,你便带着仙儿和无忧一起出席吧!” 带洛无忧参加宫宴,为何独独带她? 洛秉书的话可谓石破天惊,一语却在相府之中,掀起了千层浪! 第106章 你走错地方了 夜,渐渐来临,相府外,早已停了一辆马车。 “母亲,我们真的要带那个洛无忧去参加晚宴吗?”也太便宜她了,不知道父亲怎么回事儿,居然做出这么个没头没脑的荒唐决定? 洛仙儿一袭华服,脸上化着精细的妆容,让她娇美之中多了一丝雍容,只可惜,脸上那怨毒的神情,却是生生破坏了那份美感。 让洛无忧也进宫赴宴,她怎么配? “够了仙儿,你父亲已经发了话,你给我闭嘴。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吃了那么大的亏,你就忘记了吗?” 永昭沉着脸训斥道:“今日在宫中给我好好表现,不可再造次,至于洛无忧,那与你无关,你便把她当作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便可,有什么好在在意的?” “母亲,女儿知道了啦。”洛仙儿挽着永昭的胳膊撒着娇道:“女儿不过就是说说嘛,况且,这洛无忧也太过份了,现在还不来,还劳动母亲大驾等她一个庶女。” 自那日事后,洛仙儿性格收敛了许多,尤其是在永昭面前。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忘记在永昭的面前,上眼药,由此便可见,她到底有多恨洛无忧了。 洛仙儿的话和话里用意,永昭怎么会不清楚,虽气这个女儿不成气,可是,她说的也的确没错,让自己堂堂一个公主等她,洛无忧这庶女的谱儿,竟是摆的比她这个公主的还要大! 真个就以为自己攀上了容狄,又有景璃维护,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么? 永昭心中冷笑涟涟…… 正在此时,奢华的车厢外,传来玉嬷嬷的声音和华嬷嬷的声音:“奴婢们参见大小姐。” “嬷嬷免礼,母亲可是到了吗?” “公主郡主自是早就到了,可不就等大小姐一人了吗?”华嬷嬷音调拔高的反问,那语气,更是满满都是嘲讽:“哟,奴婢还真没瞅见,大小姐今日这一打扮,还真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也道是难怪会姗姗来迟了。” 还郡主,郡主个鬼,五小姐那郡主的封号都给皇上撤了,可笑,这些婆子,居然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喊着她郡主。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听着华嬷嬷那夹松带棒的讥讽话语,红锦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听得有气,如果不是他们临到出门时,才送来了衣物头面,小姐会到现在才梳半完毕么? “劳母亲和妹妹久候,无忧真是过意不去,还请嬷嬷通禀一声母亲,我们这就出发吧。”洛无忧却是浑不在意,含笑说了一句,径自带着两个丫头,转身便上了后面的一车马车。 根本懒得和一个奴婢争辩,没由来得失了身份。 “小姐,相爷这突然的让您进宫,这是什么意思?”车厢里红锦轻声的问,相爷一直不待见小姐,这是众所周知的,可这突然的转变了态度,实在让人费解,也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洛无忧只笑了笑,道:“人活一世,想要让别人看到自己,就首先要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价值,否则的话,没有人会把你放在眼里,也不会有人把你放在心上,红锦,你,明白吗?” 还能为什么? 洛秉书贵为丞相,今日在南城门发生的事儿,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他这个父亲,这是在重新审视自己的价值。 洛秉书和永昭不同,永昭一心盯着后位,给洛仙挑选的也自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璃王,可惜,夫妻不同心,他那好父亲,洛秉书未必这般想的。 红锦恍然所悟,剪秋却是有些失神,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就要先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价值,否则没有人会把你放在眼里。 那在小姐眼里,她又有着什么样的价值? 她一直想不通,小姐为何要找上她,还如此大费周张的帮她脱离那个地方。 似感觉到剪秋的纠结和疑惑,洛无忧道:“有些事不需要想太多,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了。今日宫宴,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协同家眷出席,你们自己小心着些,莫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两个丫头认真的应了下来,剪秋垂首,心知洛无忧的提醒是对她说的,一品尚书,二品侍郎,也就是说,刑部侍郎之子,莫琛也极有可能出现在今夜的皇家庆功宴上。 而莫琛与她,是见过的。 抚了抚自己脸颊处那道被胭脂遮去大半,几近于无的疤痕,剪秋闪了闪神。 一路无话,马车停驶在皇城门口,有永昭的带领,几人自然是顺利无阻的进入了皇宫,于那日的进宫面圣不同,今夜的皇宫很热闹。 殿内灯火通明,随处都可看到穿梭的宫婢在殿中侍候着,还有那些前来赴宴的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正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相互议论着。 男眷们一边,女眷们又在另一边儿。 那些子个世家小姐,权门贵女们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如同一只只花蝴蝶般妖娆而美丽。 洛无忧一行人刚进入大殿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原因无自然无须多说,永昭很快被几名相熟的贵妇围住。 洛仙儿也走到同名贵女前聊了起来。 片刻间,原地便只剩下洛无忧一个人,红锦心中不满,这公主和五小姐肯定是故意的,知道小姐第才第二次见宫,在宫内没有朋友,所以才把小姐一个人丢在这里,给小姐难堪。 洛无忧却是没有任何的不虞,直接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如水一般的眸光,在大殿之中扫过,目光落到男眷那边的少年身上时,却是微微一顿。 少年依旧穿着一身金色铠甲,英武逼人,眼光灼灼,只是那脸色却是有几分的白,坐在那里的动作也是有些不对劲儿。 想起今日战王临走时说过的话。 洛无忧微微的垂了眸,军法处置,不消说,依着武绍谦所犯的错,那就是打上一百沙威棍也是不多的。 将在军中,唯受帅命,不可违抗,违者可斩。 一个男子,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般,估计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动容,若她真的十一岁,或许也早就感激涕零了。 可惜了,她不是。 她死前,洛仙儿告诉她,武绍谦对她只有恨,他要报复她,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恨她,他的恨从哪里来,竟恨到,不惜与洛仙儿狼狈为奸。 折磨了她整整十一年。 不弄个清楚明白,估计她死也是不会瞑目的。 对面,武绍谦也正灼灼的看着洛无忧,看到她出现时,他微有诧异,随即却是浓浓的狂喜,实在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竟然会真实出现在他眼前。 看着少女那绝美的容颜,武绍谦那僵硬的五官,似乎也全都舒展了开来,看少女低头,他却又神色微微一滞。 继而似想到了什么,却是心中一暖,眼中柔情更甚。 若不是碍于男女大防,他现在真的想走过去,大声的告诉她,不要担忧,自己伤得不重,真的很好。 显然,武绍谦误会了洛无忧垂头,是因为谦疚。 两人隔空相望的一幕,好巧不巧的落入刚进大殿,被齐衍推着的容狄眼中,男人的幽深的眼瞳,似乎在刹那间更幽暗了一分。 “嗨,无忧,无忧……”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容狄身后蹦了出来,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小跑着飞奔到了洛无忧的面前。 拽着无忧的衣襟,便是一大通的抱怨:“洛无忧你说话不算话,说好了来我家玩儿的,结果我等了那么多天,都没等到你的贴子。” “我给你下贴子,你也不回,亏得我后来听说你的事儿,还那般担忧,你可真没良心,这怎么久也不找我,还说手帕交呢,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把我这个闺中友,手帕交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素卿叽里咕噜的说着,压根不理会四周对她投来的鄙夷的视线。 “这不是见到了吗?我本也想着过两天就给你下贴子,邀你出去玩的,不过,正好今日父亲说,要带我来参加宫宴,我想着到说不定就可以看到你了,所以这才没发贴子出去啊。” 洛无忧笑了笑,解释道,瞧着沈素卿那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是吗?那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还记着我,不过,贴子就不用发了,既然我们今天见到了,那就约好了,干脆我们过两日出去踏春吧。” “过两日,踏春?”洛无忧微有怔愣,没想到她不过是随口一句敷衍的话,她却是当了真。 “对啊,这时节去踏春不是正好的吗?我家在都城效外有处农庄,那里山明水秀,风景极佳,不信我到时候带你去。” “可过两日就是百花盛宴了,你确定,你到时候要和我去踏春?” “呀,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不过没关系,那就等到百花盛宴以后再去呗,反正我今天也见到你了,对了,百花盛宴你也一定会参加吧?” “……”洛无忧干脆的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我百花盛宴还可以见到你,等百花宴完了之后,我们再去郊我骑马踏春,还可以自己采花酿酒,真是太好了,到时候我还可以见到你哎无忧……” 沈素卿一脸欣喜的惊呼着,洛无忧却是抽了抽嘴角,貌似她们其实还真就只是才认识不久,可没想到这个丫头对她竟是如此的热情和熟稔。 熟稔到她都有些别扭,热情到让人有此吃不消。 “哎呀,你干嘛不说话无忧,你该不会是不想和我去吧?我告诉你哦,你可千万别说,否则的话,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我哪有说不去,我只是在想,到时我们应该是骑马去了,还是坐马车去呢?”洛无忧无奈,只能再随意瞎扯了一句阻止了她接着说下去。 以哭相逼,她真的是好害怕哦,真亏得这妮子,连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 没看到周围那些贵女看她的眼神,已是从鄙夷,变成了唾弃。 沈素卿闻言,脸上却是顿时绽出大大的笑容,得到洛无忧的回答,满意的差点当场手舞足蹈,只可惜她的动作才开了个头,便被人打断。 “沈素卿,还呆在这里作甚,还不赶紧的去找姨母,没看到姨母正到底派人找你么?” 容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沈素卿回头,抽了抽嘴角:“知道了啦,我这就去,干嘛这么凶,老板着一张死人脸,姑娘都被你吓走了。” 吐了吐舌,给了一个洛无忧我等你的小眼神,沈素卿连忙跳着跑开了,那逃也似的样子,如同那天一模一样。 明明害怕眼前的男人要死,却还嘴犟的揶揄人家,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不是脑子抽了根筋。 洛无忧一脸好笑的表情,转头看着盯着自己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却是在瞬间便淡了下来。 “郡王,这里是女宾席,男宾席在那边。”言下之意,你走错地方了。赶人之意,尤为明显。 容狄闻言,顿时周身的寒气更甚至了几分。 第107章 天下最大的纨绔子 “洛无忧,记得本郡王的话,离别的男人远一点,若是你再不记得,本郡王不介意杀了那男人。” 男子的声音,低沉,圆润却又带着丝丝幽冷的提醒,看着少女一脸戒备和疏离的样子,容狄深遂的眼瞳中划过一抹流光寒意。 洛无忧面色微冷,看向容狄的眼中也似燃起了一蔟火苗,瞟了一眼四周,四周的人却好似根本无所查觉,也没听到男人说的话。 神色微有一刹诧异,却是转瞬了然。 若她所猜不错,他刚刚说话是用了内力传音,这让无忧微微松了口中气的同时,也对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更加的戒备。 内力传音,许多的一流高手,都不能做到,至少,她只知道有一人能做到,那人还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一生痴于练武,可没想到,容狄居然也能。 他才多大? 最多不过二十岁,难不成,他是打从娘胎里开始练武?可就算这样,二十年便做到了别人五六十年的成就。 还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就算如此,也没办法熄灭她心中的怒火,这个男人,上次说要她离南宫家的人远一点,这次更过份,直接让她离别的男人远一点。 她和谁接触,关他屁事,整天盯着她,他莫不是真的以为她会嫁给他?自以为是,自大,自负的混蛋,就算是她洛无忧嫁给一头猪,嫁给一头狗,也绝不会嫁给他! 洛无忧冷冷瞪了一眼容狄,转身就走,也没再去看武绍谦。 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虽没看到男子的脸,可光听他语气,那神态,依然能够想象,是有多么的欠扁。 这种男人,她发誓,以后有多远,离多远,她管他去死! 原地,容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转眸,正好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眸。 四目相对,男子的眼神,透着几分审视与犀利。 容狄的眸光,却是平静无光,幽深的仿佛一潭死水。 武绍谦握的手微微一紧,心中更升起一丝疑惑,无忧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容郡王会走去无忧那里,他们之间,虽没有交谈。 可是,他们之间眼神的交流,却是让他极为不喜,让他有一种,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感觉。 容狄眸光微微一闪,转瞬便移开了眼,显然,根本没将男人放在眼里,也是推着轮椅走去了一边。 两人对视的同时,人群之中,有一道隐晦的眸光,却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狭长的鹰眼中多了一丝阴冷的笑意,庆功宴尚未没开始,这大殿之内却已是暗潮汹涌。 看来,今夜他的收获还真的是颇丰! “皇上驾到,太皇驾到,皇后娘娘驾道……” 一道公鸭似的嗓音突然响起,大殿之内,突然的静谥了下来,所有人全都匍匐在地,行礼,更是异口同声的大呼:“皇上万岁,太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千岁……” 此起彼伏的拜见声中,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走了进来,他的左走着的却是当朝太后,端贤太后,也是宏帝的亲母。 她须发皆已花白,全身却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气,前世,她被害时,南宫景煜登基,端贤太后还在世,并被尊为了太皇太后。 只是,这位端贤太后,后来却是去了皇家避暑山庄里常住,吃斋念佛,一心为皇室祈福,再不理事实。 而她,也便是永昭公主的亲生母亲,洛仙儿的亲外祖母。 洛无忧跪在地上,眼角余光,却是不经意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三位,大秦皇室里,身份最高的人。 傅皇后却是走在皇帝的右手边,她一袭华丽凤袍宫装,脸上涂着脂粉,端庄而威仪。 宏帝能登大宝,端紧太后自是居功至伟,且她还是皇帝的生身之母,说来,虽说按照朝庭祖制,理当皇后执掌凤印,统领六宫。 可其实,在这深宫之中,明德太后,才是真正最尊贵的女人,这一点三人的站位便可以看得出来。 “众卿平身。” 皇帝坐在了龙椅之上,挥手呼了一声,端贤太后和傅皇后,却是分别坐在皇帝下首位的两边。 其它各宫的妃子也有出席,南宫景宸的生母欣妃,战王南宫景修的生母韵妃,以及南宫景皓的生母,虞妃,以及南宫景煜的名义上的母妃,德妃。 今日宫宴以战王名义而设,这后宫之中,最属意的也当属韵妃了,从进入大殿起,那脸笑的得意笑容就没断过。 而南宫景煜的母妃原本乃是四妃之一的雨妃娘娘,当年,却因其外族勾结乱党获罪被皇帝打入冷宫赐死,其外族也被抄家灭族。 而当时的南宫景煜尚在襁褓之中,稚子虽无辜,却也受到了母辈牵累,皇帝对于这位罪妃生的皇子,自是不怎么喜欢的。 可到底也是自己的血脉,便将其给了一直没有子嗣的宋昭仪,宋昭仪在皇宫中也算是个异类,从来都是不争不抢,自过自的日子。 又因为没有子嗣,所以倒也还算过得安稳,后来皇帝将南宫景煜交给她抚养,她也是一直悉心教导,在南宫景煜登基后。 德妃也被尊为了皇太后,也就是后来的明德太后,烨儿冤案之中的那个所谓的受害者,也是那个时候,洛仙儿想要铲除的对象。 这段皇宫陈年秘事,也是在她后来成为煜王妃之后,才渐渐了解的,当时她并未深想,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她却觉得,这位在宫中素来以贤德与淡泊的德妃娘娘。 或许,也并没有世人看到的那般,淡泊名利,与世无争。 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每个人都被染上了杂七杂白的颜色,或红,或黑,或紫,而独独或缺的便是那纯正的白。 众臣也自落坐,高位之上,皇帝看着殿内文武百官,威严的脸上也是难掩喜色 “众爱卿,今日乃战王凯旋的庆功宴,我大秦与北越怔战两年,如今战事终于结束,北越派来使臣与我大秦议和,这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两国的百姓,终于不用再忍受战乱纷飞的离别苦痛,朕对此,非常欣慰。” 不愧是帝王,驭龙之术已及颠峰,一席话,更是说的感慨万千,字字句句都彰显着皇帝为国为民的胸襟,引得一从下臣,也是纷纷颔首。 众人又是了阵恭维的话:“吾皇英明,乃我朝百姓之福,万岁万岁,万万岁。” 宏帝却是摆摆手道:“这一切,得多亏了战王与镇守边关的将士,景修,你做的很好。” “父皇严重,这只是儿臣之本分。”南宫景修自人群中站起,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道。 “好,你先退下。” “是。” 皇帝一脸满意的看着战王退了回去,点了点头,却又突然道,“此次大告告捷所有有功的将士,早日早朝时,朕,一定都会按律封赏,现在,先宣北越使臣晋见。” 说着,皇帝朝他身帝的大内太监总管挥了挥手。 那太监便扯开了嗓子喊道:“皇上有旨,宣北越使臣靓见。” 众人都是微微一愣,只有南宫景修面色未变。 此次,南宫景修大战告捷还朝,在南城门遇到刺杀的事,却是就这样轻轻的揭了过去,而那群黑衣人,为什么会攻击南宫景修的队伍? 随着皇帝话落,也是呼之欲出。 洛无成眸光微闪,脑中速度的理出了一条线,北越战败,派了求和使臣前来议和,而在南宫景修那日入城的队伍中,若她没看错,却是还有一辆马车。 或者…… 那些人的目的并不像她刚开始所想,是针对南宫景修,他们的目的是在北越的求和使臣身上,只是,他们却是明显料错了,那些使臣并未随着南宫景修一起进入都城。 而南宫景修,显然早就料到了这点……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都说九生九子,各有不同,他们这位皇帝陛下虽仅存八子,却也是个个都是非凡。 随着皇帝的话落,大殿外,又进来一群人。 首先映入人眼帘的,却是那一抹烈烈的血色,透着一股子的不羁和张扬,那人着一袭大红长袍,面如玉冠,唇如点绛,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在肩。 他神态慵懒而高贵,精致如鬼斧雕啄的脸庞之上,一笔一画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这是是一个,比女子还要妖艳的男人。 他一步步随着内侍走了进来,就像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一般,半点没有身为战败之国使臣的谨慎与低调。 反而,肆意张狂到了极致。 男子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那女子一袭月白长裙,身姿摇曳翩跹,随在男子身边,她梳着流仙髻,即使脸上覆着一张雪色面纱,遮去了大半的容颜,然而,那一双美眸,顾盼之间,若生辉。 光看那一双魅惑到极致的眼眸,便可以想象,那面纱下的女子,该有何等的倾绝国色。 张扬的红,圣洁的白! 这一男一女走在殿中,仿佛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可谓极为吸引人的眼球。 “君惊澜,拜见大秦皇帝陛下。” “君倾城,拜见大秦皇帝陛下。” 两人微微的倾了身,算是给拜见了宏帝,话落,大殿里顿时时噤了声,都有些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甚是奇怪。 君乃北越国姓,君惊澜,更是北越的太子殿下,只是,谁都没想到,此次,北越派出的议和使臣,居然是这位,传说中的惊澜太子。 第108章 公然的勾引 传言,北越太子,生就一张俊美绝伦的容颜。 却是嚣张跋扈,风流成性,整日流连青楼不止,太子府中更是姬妾无数,溜鸡斗狗,逞凶斗狠,不理朝堂正事,且,他性格喜怒无常,曾将北越皇气倒朝堂整整三次。 说白了,那就是个浑不吝,正经八百不务正业的标准纨绔子弟! 还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纨绔子!!! 而那女子,名声亦是响彻三国,乃北越皇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倾城公主! 传言倾城公主乃天下第一美人,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通,样样皆精,一曲凤舞九天,更是倾了不知天下多少男儿的心。 却不想,此次,北越派出的使臣,竟是如此奇怪的组合。 而北越皇也是甚为奇怪,什么人不好派,居然把这太子殿下给派来,有他在,这议和之事能不能顺利的进行去下去,还真是个,问题! “惊澜太子,倾城公主平身,一路周车劳顿,也是辛苦了,不知,战王安排的驿站二位可还满意?”宏帝挥了挥手,面带笑容的问。 他一双鹰眼看了一眼君惊澜,闪过一丝流光,又在倾城公主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果真,食色性也,就连当今皇帝,似乎也对这位倾城公主颇为有兴趣,洛无忧站在偏僻的角落里,一双水眸微闪,嘴角擒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倒是没想到,今日进宫赴宴,居然还能一睹这惊澜太子与倾城公主的风采。 将众臣眼中的鄙夷尽收眼底,洛无忧心中却是冷笑,此时,众人皆是瞧不起,这位,容颜倾绝的北越太子。 却不知,彼时却都被惊掉了眼珠。 “多谢秦皇,本太子自是满意的。”君惊澜道了一声,眼眸轻飘飘的在大殿之中扫了一圈,脸上勾起一抹邪恁的笑意,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也是泛出点点亮光:“大秦果然民丰物饶,早就听说大秦女子,个个身姿柔软,细腰如柳,容貌极佳,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君惊澜不愧是君惊澜,语不惊人死不休。 作为一国太子,居然在他国国宴之上,如此大喇喇的的盯着别国女子,还口出调戏之言,甚至,连皇帝身边的几位妃子,也是不放过! 果然不负他风流成性的名声。 一众被他眼光扫到的少女,全都羞红了脸,就连几位嫔妃也是尴尬的撇过了头,心如小鹿乱撞,皆是,面颊臊热不已。 诚然,这惊澜太子名声确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是,抵不住长了一张好面皮! 且他生性风流,挑逗女子的本事,那更是手到擒来,一个轻飘飘的勾眼,秋波频送,不知摄去了多少大秦官家女子的魂儿。 就连一向心高气傲,誓言非南宫景璃不嫁的洛仙儿,在君惊澜看向她时,也是不自觉的微红的脸颊。 一副小女儿娇羞的姿态。 众臣和高坐上的宏帝,却是微沉下了脸,这惊澜太子,却是太过无礼,且不说,他身为太子,还负着议和之重责,如此当着众人之面。 公然的勾引这些良家妇女,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就连君惊澜身边的倾城公主,也是对这位皇兄无语到了极点,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派他来,瞧他这样子,真是丢死人了。 郡惊澜却是毫无所觉般,眼神秋波送的那叫一个欢畅,只是,视线落在大殿一隅的角落时,他狭长的瞳底,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却是一闪即逝,快到几乎没有人查觉。 倒还真是有意思,居然还有人对他的秋波,不屑一顾,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这次来大秦,不会无聊就是了。 “太子客气了,素闻北越倾城公主天人之资,美若天仙赛嫦娥,亦是非常人所能及。”清越的声音,婉转而威严,说话的却是高坐上的傅皇后。 “娘娘廖赞了,倾城蒲柳之姿,怎当得如此称赞。”君倾城纤腰微弯,声音如大珠小珠跌落玉盘,煞是好听,她瞥了一眼君惊澜,道:“皇兄,该把父皇准备的礼物送上了吧?” “哎,好吧,好吧真是烦人,齐将军,还不将东西呈上来。” 君惊澜一脸举致被打扰的不耐烦,摆了摆手,看着郡倾城道:“本太子不过欣赏个美人,你居然也要管,难怪父皇嫌你唠叨,要把你送来大秦找个人把你给嫁了,让你去祸害别人家呢?” 这果然是个浑不吝,连自己的妹妹的面子也下。 只是,惊澜太子这话…… 两人身后的一名武将闻言却俨然司空见习惯一般,连面色也未变:“秦皇陛下,这是我皇临行前托殿下与公主带来的礼物,乃我国圣物,血月圣莲,与东圣明珠。” 他说完,身后立刻有人上前手中的托盘呈了上来,红色的丝绢被揭开,顿时,道道璀璨的华光烨烨,几乎晃花了众人的眼。 血月圣莲,乃莲中极品,只是传说中的存在,百年发芽,百年生长,百年开花,花开只一朵,根茎花叶通红如血,乃解毒的圣药。 据说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和毒,只要一朵血月圣莲。 便可恢复如此,比之雪莲来说,那根本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存在。 而那东圣明珠,珠体约成人拳头大小,七彩霞光烨烨,几乎照亮了整个大殿,闪烁之间,那霞光竟还自动的流转,着实引人入胜,妙不可言。 亦是难得之稀世珍宝,将这两样东西献给秦皇,不得不说,北越皇帝确实表现出了诚心,这点,光看宏帝那缓和过来的脸色便可以看出了。 “好好好……”宏帝一连赞了三声好,道:“还请将军回禀越皇,越皇的礼物,朕甚喜之,待将军回程之时,朕也会备下重礼回赠,希望我大秦与北越,永无战争,百姓亦能安居乐业。” “秦皇仁厚,齐千定会如实回禀我皇,另,我皇有交待,这两样珍宝虽稀有,然,在我皇心中最珍贵的,却是我皇掌上明珠倾城公主。” 众臣闻言,皆是面色一肃,果然,正题来了。 只听那位北越的将军道:“素闻大秦男儿骁勇善战,文武双全,我国倾城公主也是倾幕已久,为表我北越愿与大秦结盟的诚意。” “我皇特允公主随行,希望大秦陛下能为我朝公主挑选良婿佳缘,大秦女子贤良涉德,温柔婉约,也希望太子殿下,此行能觅得良配,以期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说了这么多,这将军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北越皇的意思,是希望大秦与北越两国联姻,而北越方面的人选便是倾城公主,同样的,太子君惊澜,也会从大秦之中挑选一位妃子。 “哈哈哈哈……好啊,北越皇之意,也正是朕之意,只是,今夜乃是特为两国使臣所设的接风宴,惊澜太子,倾城公主,各位使臣都先入坐,一边欣赏歌舞,一边享受我大秦美食岂不快哉。” 庆功宴就这么变成了接风宴,宏帝改口的倒还真是快。 不过,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从古至今,用两国联姻来稳固两国之间的和平,也是缕见不鲜之事,宏帝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太子君惊澜早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而他挑选的位置也是极佳,正好面向女宾的方向,他以手支头,整个身子几乎都半靠在身前紫檀木几之上,艳丽的红色袍摆,层层叠叠铺在地面。 一双眸子看着殿中翩翩起舞的舞姬们,更是双眼都像是泛着光。 倾城公主就坐在了她旁边,她一双美眸闪过人群之中,似在寻找着什么,当她目光焦点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洛无忧顺着视线看过去,却是微微一惊。 这位倾城公主,貌似,脑子有病吧,谁人不好挑,居然翩翩挑上了他? 美人美酒,极致的享受,洛无忧却是兴致缺缺,低头吃着自己的食物,偶尔在殿中停留片刻,敏感的查觉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洛无忧却是目不余视,恍若未觉。 一曲舞毕,那些舞姬鱼贯的退了下去,就在这时,一道砸嘴的轻啧声响起:“啧啧,秦皇,这就是你们大秦最好的舞姬了吗?也不怎么样吗?连本太子府中的舞妾都比不上,也太差劲儿了。” “哦,太子觉得差在何处?”宏帝沉声问道,面上神情依然肃然,看不出什么,只是那狭长的眼眸之中,却是多了一丝冷色。 北越皇教子无方,也难怪气得他自己都昏倒朝堂,取名惊澜,却还真是污辱了这惊澜二字。 “皇兄,不可无礼,别忘记临行前父皇的交待。”君倾城低声的提醒着。 君惊澜却是看她也未看,直接摇头晃脑的道:“这还用问吗?这容貌嘛,倒是还过得去,可惜啊腰支不够软,旋转不够快,眼神不够勾人,还有那舞衣,也着实不太好看,款式太老旧,裹得那么多,哪还能看出女子那窈窕美丽的身形呢?” 噗…… 他话落,众人差点没憋死,那些个朝臣更是个个怒目圆瞪。 第109章 不嫌他的口水 这什么一国太子,说的像什么话,什么叫衣服裹的太多,那舞衣本就是抹胸长裙外面罩着纱衣,就是为了显示出女子身形的柔美。 他还不如说那些舞姬就不该穿衣服! 如此放荡,如此无耻,如此昏聩之人,怎么配为太子,真不知道北越皇帝是不是老眼昏花,竟还如此宠信这个浑不吝的混蛋。 “太子殿下说笑了。”这一次,竟是连皇后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皇后娘娘,本殿可是从不说笑的。”君惊澜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见众人全都盯着他,却是翻了个白眼道:你看看着我干什么?我有说错吗?”“我知道你们此刻肯定在心里笑话我,可是,我说的也是事实啊?实在不好看嘛,切,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啊?” 他倒是诚实,知道别人笑他,可他还在说个不停:“不说别的,就说我妹妹倾城,跳的也是比他们好看多了呀!” 高坐之上,皇帝脸都绿了,犀利的眼神扫过底下众臣,有人顿时开了腔。 “惊澜太子说的倒也是大实话,倾城公主,一舞倾城,名闻天下,我大秦百姓也早有耳闻,却一直未曾亲眼一观,甚为遗憾,不如今日就由倾城公主为大舞一曲,也好让我朝臣民见识一下北越女子的风姿?” 洛秉书乃大秦丞相,说话的人,自是他了,君惊澜口无遮拦,什么浑话都说,这女眷委实不好接口。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大秦与北越民风不同,喜好自也是不同,可能刚刚舞姬一舞,太子不喜,不过,我大秦朝能人多的是。” “不止我大秦国儿骁勇善战,我大秦女子更是文舞皆能,太子何必着急,接下来,各家小姐都会表演才艺,本相相信,总有可以入得太子眼的。” “呵,你这老头说的倒也有理,既然如此,倾城,你就给他们舞上一曲让他们开开眼罢!”郡惊澜大声的说道:“正好到时候也有个比较,我倒是要看看,这大秦的世家千金,有何与众不同。” 原本只是大家玩乐,可是被他这样一说,却是变成了两国之间的比试? 这惊澜太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且,他那话说的如此的随便,一点也没给倾城公主留脸面,他把她这个妹妹,北越的公主当成什么了,舞姬吗? 君倾城面纱下的嘴角都勾起了一丝冷意,并没有动作。 君惊澜侧头看向自己的妹妹道:“你不是来挑选夫婿的吗?不上去露一手,给你的心上人看看?” 音量虽低了些许,可是,却也没低多少,至少,前面有许多人都是听到了,敢情,这倾城公主,早就有了心上人,还是他们大秦的子弟。 就不知,这公主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难不成,是战王? 此次战王大败北越,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美人自也是爱英雄的。 众人眼眸在战王与北越公主身上,来来回回的扫射,审视,只可惜,战王只自顾自的喝着酒,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倾城公主,她美目在殿中一一扫过,似乎也并没有在战王身上过多的停留,正在此时,倾城公主那独有的柔软嗓音也在大殿之中响起。 “是,太子皇兄。” 君倾城娉娉婷婷走入了大殿,眼神似有若无的射向殿内一角,面纱下的俏脸竟浮上了一抹嫣红。 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有丝竹之声,渐渐响起,大殿中内的君倾城,也自开始了动作,她的身体很柔软,一曲凤舞九天,那凤凰似活了一般,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凤舞九天,乃百年前,过奇女子所创。 这曲舞难席极高,一般人根本跳不出那风韵,尤其是最后一段的旋转和飞跃,必须连贯,一气呵成。 就算是习过武的女子也不是轻易可以做到的。没有习过武的女子,想要做到那就必要付出更多的艰辛! 一众朝臣眼珠子几乎都落在了殿中少女的身上,再拔不下来,就连洛无忧也不得不承认,这倾城公主的舞技,的确是很高。 这凤舞九天,至少跳出了六成神韵,也难怪会美名远扬了,不过,剩下的部分,却并不是舞技可以弥补的。 不过,这好像也不关她的事,她端起桌上的酒杯,正要放进嘴里,突的,那手中的杯子,竟是不翼而飞。 “容狄,你干什么?你的位置不在这里。”洛无忧脸色冷凝,看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容狄,而他的手中,正拿着自己的酒杯,她就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容狄瞥了一眼洛无忧道:“本郡王去哪,你,凭什么管?”说着,他竟是端起那酒杯,喂进了自己嘴里。 “……”喂,那是她的酒杯,还是她喝过的,他不嫌上面粘着她的口水,她还嫌他弄脏了她的杯子呢。 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一旁的齐衍却是看得瞪大了眼睛,像是见鬼了一样,看来,主子对洛姑娘那还真是不同,连她喝过的杯子都喝。 要知道,主子可是有很严重的洁僻的。 主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让人碰,主子也从来不碰人家的东西,在遇到洛无忧之前,君王身边三尺以内,除了他和齐风,那是没有一个活口的。 当然了,还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他们家王妃。 “酒也喝过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敏锐的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如刀子一般落在自己身上,洛无忧沉下了脸,看着容狄,若不是这是宫宴,真想直接拎人丢出去。 容狄却是一点没听到般,继续喝着的自己的酒,许久,才扔给洛无忧一句:“这里视角不错,本君王很喜欢。” 言下之意,这位子好,本郡王不走了!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给她找麻烦,洛无忧面色依旧淡然,心中却是已差点气到吐血内伤,却是拿眼前的人,没有任何的办法。 只能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位置稍稍移了移,和他拉开距离。 而此时,倾城公主已舞毕,大殿之中,有片刻的静谧,随之却是响起一片抽气惊叹之声。 “一舞倾城,果然是一舞倾城……” “太美了,原来这就是凤舞九天……” “尤其是那旋身,真的是好厉害,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 “好,倾城公主果然是不负倾城之名。”宏帝赞了一声,脸上带着笑意和震惊,一双犀利的眼底,却是带着凝重。 “皇上廖赞,倾城愧不敢当。”君倾城声如黄莺的说道,退回坐位,面纱下的脸色,却是有些微沉。 君惊澜却是不耐的插嘴道:“秦皇,现在倾城已经舞了,下面是不是应该让本殿见识一下,大秦众位千金的才艺了?倾城的舞,本殿早就看腻了,换换胃口也不错。” 众人闻言,不禁都蹙了眉,恨不得将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扫出去,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和君倾城有仇,要不,怎么一次又一次,扫自己妹妹的面子。 宏帝是压根儿就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 “呵呵,看来太子这是心急了,如此也罢,太子殿下是奉旨前来我大秦选太子妃,你们呆会可要好好的表演,知道吗?” 众官家小姐称是,一时间却是没有人上台。 开玩笑,君倾城那一舞造成的余威还在,谁敢在这个时候上去,那不是摆明了想要丢脸吗? “怎么竟是没人敢上台,不会吧,难不成,大秦真的是无人了吗?”恰在这时,君惊澜那欠扁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那一脸嚣张猖狂的话语,不止让众臣沉了脸,更是让皇帝身上的气息都冷了几分。 不过一个战败国,却敢如此公然的挑衅他大秦国威,皇帝怎么能不气。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臣子更是当即站起来怒充斥:“惊澜太子休得口出狂言,我大秦泱泱大国,人才辈出,你北越不过是个战败国,何敢哪此嚣张,我大秦皇帝陛下素来以仁孝治国,我大秦也是礼仪之邦,惊澜太子出使大秦,吾皇以礼相待,可你却一再妄言挑衅!” “难不成,这就是你北越的议和的诚意,这就是你北越的国风礼数?” “秦皇陛下下还请海涵,我皇兄素来说话都是如此,他并没挑衅之意,此次议和,北越确是带着诚意而来。还请陛下饶恕我皇兄不敬之罪,倾城代皇兄,……” “呵,还真是可笑,若没诚意,我会站在这里,老头子岂会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来?” 君惊澜打断君倾城道:“秦皇陛下,本太子也不过是实言罢了,这不都是你们自个儿说的吗?大秦女子个个才艺非凡,本太子等了半天,却是没一个人表演,这不是怯场是什么?” “再说了,这不表演,让本太子怎么完成父皇的交待,这怎么说也都是给本太子自己先妃,本太子总是要看看清楚的吧,万一娶个花痴草包回去做了妃子,那本太子还不给人笑掉大牙?” 还娶个花痴草包,他自个儿可不就是个草包了,还怕人笑么? 第110章 念娇奴十三飞 可仔细想想这纨绔太子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皇帝气得是什么,皇帝固然气君惊澜的不识相,但还不是气那些官家小姐,竟没一个人敢上台。 白白让北越看了大秦的笑话,本来北越才是战败国,可是,这宫宴之上,却是让北越出尽了风头,这不是本末倒置,客人反抢了主人的光芒。 若平常也罢了,可这事若真传出去,却是有损大秦国威的。 “皇舅舅,仙儿愿一试。” 众人正是对峙纠结的时候,突的,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洛仙儿自坐位上站了起来,一句话,打破了僵局。 “好,惊澜太子,这是朕的亲侄女儿,天瑞郡主,仙儿,你便好好的表演,表演完,皇舅舅,重重有赏。” “谢皇舅舅。”洛仙儿昂着头应了一声,微微挑眉,心中喜意难禁,皇帝的意思她自然是听明白了,话外之音,如果她能替大秦挣回这颜面,那么,皇帝就会恢复她郡主的封号。 这是她的一个机会,也是她一直拖到现在才上台的原因。 洛仙儿眸光透过人群,看了一眼君倾城,不过是会跳个舞罢了,连脸都不敢露,还敢在那儿大言不惭,倾城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会跳个凤舞九天吗? 本郡主,今个儿,就让你看看,何谓,真正的惊才绝艳! 洛仙儿那一脸自信的表情看得洛无忧眸光微闪,看来,这洛仙儿是和倾城公主杠上了,也是,洛仙儿向来心高气傲,自以为是。 最看不得有人比她优秀。 岂不知,站得更高,摔得更远,希望越大,也失望越大的道理。 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洛无忧微微垂下了眸子。 “笑得如此奸诈,你又干了什么?” 耳边,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洛无忧转头,看着容狄:“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关郡王什么事儿?郡王与其整天吃饱饭没事儿干了多管闲事,还不如把心思放在美娇娘身上。” “没看到,倾城公主看郡王时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么?” 洛无忧冷冷的挑眉,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和洛仙儿连接触都没有,她自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你,吃醋了?”容狄却是挑了挑眉,反问,压根儿从头到尾就没看过君倾城。 “吃醋?不得不说,郡王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吃醋,重生一世,她洛无忧什么都吃,可是就不会去吃男人的醋。 洛无忧讥讽的笑道:“我是劝郡王早日把美娇娘娶回家,倾城公主,国色天香,且难得的是公主心系郡王,若你二人成亲,也是姻缘天定,传世美谈一桩。” 最重要的是。娶了妻,这男人就不用再来骚扰她,缠着她了。 “你倒是想得美,本王说过,洛无忧,你别想逃!” “容狄,我也说过,你最好离我远点。” 洛无忧压抑着怒火,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倾城公主明显心系于他,他却突然跑到她的坐位上来。 真不知,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这该不会是想挑起倾城公主对她的恨意?那她要恭喜他,他的目的达到了,看倾城公主时不时看过来的那怨恨的眼神。 洛无忧瞥了一眼身旁的容狄,后槽牙都不知不觉的咬紧了几分。 而大殿中,洛仙儿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只是,她并未选择跳舞,而是选择了抚琴。 在舞艺上,洛仙儿想要胜过倾城公主,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但是琴就不一样了,倾城公主以舞名闻天下,至于她的琴术如何,却是没有人知道的。 洛无忧坐在大殿之中身前摆着一具七弦琴,琴身黝黑发亮,少女纤指一拔,那乐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低沉呜鸣,琴声回荡,绕人耳畔,恍然间,似让人看到一片鸟羽花香,天外仙境,然而,琴声一转,却又似让人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雪白无垠的冰川…… 琴声再转,哧…… 一声脆响,众人眼眼的画面突突消失。 洛仙儿脸色有些发白,指尖染血,琴弦已断,她怔怔愣在当场,琴弦断了,她的琴弦怎么会断掉…… “可惜啊,可惜,郡主的琴弦断了,否则,若是谈完这曲四季赋,比之倾城公主的凤舞九天,那也是不惶多让的。” “四季赋,太傅大人,这便是前朝著名琴师音离子所谱的仙曲,四季赋?” “应该是,传说一曲四季赋,音过之处,可观遍四季奇景,方才,郡主所弹的,前半阙,便应该是四季赋之春曲,后半阙则应是四季赋之冬曲,可惜的是,弦断,音断,画面断,郡主未能奏响夏秋二阙,实是可惜可惜。” 林太傅抚着长须,连连叹息,一脸惋惜的的摇着头。 君惊澜却是哧笑了一声道:“呵呵,这位郡主还真是奇怪,让你弹琴你也能把琴弦给弹断,什么四季赋本太子是没有听过,还比不上本太子的姬妾弹的念娇奴和十三飞。” 洛仙儿咬着唇,脸色通红,被君惊澜那奚落的话气得差点吐血,什么念娇奴,十三飞,她听都没听过,可从这纨绔子口中说出来的曲子,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曲。 自不是好曲,那是青楼主子才会奏的淫词艳曲。 “君惊澜,你北越不过是我大秦手下败将,何敢在这里大放撅词,若再在此胡言乱语,信不信,本王禀了父皇,带着铁骑踏平你北越。” 南宫景修手中酒杯重重掷在几上,浑身铁血煞气四溢,冷眼倪着君景澜,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杀意。 “呵,战王真是好了不起,本太子奉命前来议和,你身为大秦的王爷,便是如此待客的吗?踏平我北越,你大可领兵去踏踏试试看啊?我看,不是我北越没有议和的诚义,是你大秦根本就不想议和吧?” 君惊澜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眼眸斜睨着南宫景修,那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根本没将这位大秦的战王爷,放在心上。 “本太子奉命前来选妃,自然得好好选,好好看,选一个合本太子心意的,这有什么错?可战王你也看看,这琴都弹断了,还让本太子怎么选?” 这君景澜,嚣张跋扈,又胡搅蛮缠,根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揪着洛仙儿弹断了琴弦说事儿,竟是连战王宫景修的话也是浑不在意。 高坐上,端贤太后,却是突然的出了口:“太子远道而来是客,我大秦自是礼遇有加,这琴弦断,亦非弹琴之人的过错,况且,后面的表演还很多,太子何妨不看下去?” “仙儿还不退下去!” 君惊澜撇了撇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洛仙儿惨白着脸退了下来,看着周遭看着自己的人,似乎谁的眼神都变成了鄙夷和朝讽,尤其是看到洛无忧正坐在大殿后方,举杯自酌的时候。 她一股怒火,再难压制。 永昭和洛秉书亦是看得脸色铁青,那四季赋,可是她好不容易派了很多人,辗转才寻到的。 一直留给仙儿,本是想要留在百花宴上,让洛仙儿能够一鸣惊人,只是,刚刚情势所迫,加之,又是一个可以重新给仙儿立威,重新拿回郡主份位的大好机会。 所以,她才不惜孤注一掷,让仙儿提前弹奏四季赋。 可没想到,却是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洛无忧却是笑了,命运的齿轮虽有所改变,但是该发生的事,却依旧是发生了,前世,南宫景修回都,宫中自然也是设了宴的。 但,北越的使臣,却并不是太子君惊澜,而是北越三皇子以及倾城公主。她虽未有参加,可是她却知道,在宫宴里,洛仙儿的琴弦同样是断了。 至于是谁做的,只怕洛仙儿却是做梦也想不到! 她也是前世有一次在宫中闲晃,无意中听到的,那个割断洛仙儿琴弦的人,乃是杨倩倩的一个闺中密友,那女子后来进了宫,还封了美人。 所以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却有永远的敌人。 不过,前世洛仙儿在百花宴上终究还是凭借着这曲四季赋,挽回了名声,更因此传出了美名。 宫宴还在继续,有了洛仙儿的开头,各家小姐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先前皇帝隐瞒了使臣前来的消失,说是为战王而设的接风宴,原本各家小姐就准备了表演的节目。 不上台,显然也是怕了那个惯会在鸡蛋里挑骨头的北越太子——君惊澜。 接下来,众官家小姐的表演却是平顺多了,其中也不泛有好几个比较出彩的,君惊澜也没有再挑剔,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些表演的大家小姐。 露骨的秋波,频频放送,简直不待喘口气儿的,将那风流纨绔的本性,惯彻执行到了底。 只是,那些表演虽出彩,却也没有腹过君倾城的。 先进到家家小姐表演完毕,皇帝与太后脸色更是不好看到了极点。 “皇舅舅,还有一人尚未上台表演呢?” 就在此时,洛仙儿却是突然站了起来,一双水眸在大殿里盈盈一闪,突的出口说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111章 容狄的困惑 洛秉书蹙了蹙眉头;“仙儿,你做什么?”他自然知道洛仙儿说的是谁,但洛无忧这个女儿,他知之不多,若是一个表演不好,惹怒了皇帝,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事关国体国威,亲情血脉,根本不值得一提。 而洛府,已经有一个表演失败的例子,若是再来一个,那才是所有的面子连同里子,全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哦,是谁?”皇帝却是冷冷扫了一眼洛秉书,神情微有缓和的在大殿内扫视了一圈,一时间也不知道洛仙儿说的是哪个。 洛仙儿笑着道:“皇舅舅,此人,皇舅舅也是见过的,就是仙儿的庶长姐洛氏无忧,母亲特地带着姐姐前来赴宴,临行前,姐姐还告诉我她准备了节目,要在大殿上表演呢?姐姐,你说是吗?” 说着,她眼眸忽的一转,看向了大殿一隅坐在角落里的洛无忧,而众人的视线,自然也随着她看了过来。 洛无忧隔着十几米远,隔空遥摇看着洛仙儿,她临出行时,根本话都未曾同她说过,又哪里会和她说自己准备了节目? 这洛仙儿倒还真有本事,当众欺君还逼着她答应? “妹妹想来是听差了,姐姐可没说过这话,姐姐才疏学浅,即未曾有名师指导,也未曾入过学院,不过随着姨娘瞎练了一二,哪里登得上大雅之堂。”洛无忧却是笑了笑说道。 洛仙儿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似乎没想到,洛无忧居然敢如此下她的脸,甚至,还连母亲都给牵连了进去,敢暗指母亲未曾给她请名师教习才艺? 就凭她一个低贱庶女的身份,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看着永昭面色微微泛冷,洛仙儿已经恨到咬牙,可是,心中的不甘却又驱驶着她不想这样放过洛无忧。 她被君惊澜奚落的那般惨,她洛无忧,当也该尝尝这种滋味。若不是知道她根本不会才艺,她又怎么会这般提议? 总之,洛无忧,你今日,别想逃掉。 “怎么会呢?”洛仙儿却是突地挑了挑眉道:“兰姨娘当年可也是我都城里出了名的才女,诗词歌赋,样样皆通,得兰姨娘教导,又岂会是平庸之辈。再说了,别的官家小姐可都献了艺,就姐姐不献,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吧?” “况且,为我大秦争光,乃是每个大秦儿女应尽的责任,难不成,姐姐身为大秦子民,却不这样觉得吗?” 洛仙儿两片嘴皮翻动,说的是义正言辞,洛无忧却是听得心中冷笑,说的这般大义凛然,倒好像她上台去表演就是为国争光一般。 不过是为了一点私欲而已。 只是,若是她再不应,任由洛仙儿再说下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扣上个谋逆的大帽子? “好,既然妹妹如此说,姐姐再推脱倒是显得矫情了,只是,无忧却是没什么高深的才艺,不过,倒是跟着姨娘曾学过一支舞,今日,且在此献丑了,就当作是庆贺战王凯旋,献给众位奋战边关的将士。 容狄闻言,眸光微闪,洛无忧跳舞,能看吗,据他所知,她并未习过舞吧? “当然,若是跳的不好,还请陛下及各位不要怪罪。”洛无忧大大方方的欠身说道,而她话落,果不其然,便响起了一道哧笑声。 “切,知道自己跳的不好,还跑出来丢人献眼,本太子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没脑子的女人。” 君惊澜奚落的话语,回荡在大殿的上空,皇帝的脸色已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一个倾城公主,竟压制了大秦所有在场的官家女儿。 让身为大秦皇帝的他,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君威受损,颜面无光,偏这北越太子,还看不懂脸色,更一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 一二再,再二三的挑衅,就算是铁人,估计也被他给气炸了。 难怪,北越皇会被他给气昏朝堂,他现在总算是了解北越皇帝的苦处了。 大殿之中,所有的人都看向洛无忧,皇帝下的这一道旨意,可谓让人摸不着头脑,而那惊澜太子说的话,也是不客气到了极点,一般女儿家听到这话,只怕早就羞得掩面而去了。 可那一袭紫衣的少女,却依旧是容颜含笑,眉头都未皱一下,直接对着旁边的婢女吩咐了几句,便转身来到了大殿中央。 竟是,理都未理君惊澜,直接将他给当成了空气。 这一幕,看得大殿之中,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暗道,这女子倒是好气魄,只是,她就不怕,这样会更加的激怒北越太子? 远来是客,况且,他还是这次议和使者,就算是皇上想要发作,都发作不得,否则的话,两国只怕会再掀战争。 北越与大秦国力相当,打起来,根本就是两边都不讨好,反便宜了一直虎视眈眈的南齐,所以两国皇帝才会如此的重视这次的议和。 果然,被洛无忧无视,君惊澜气得眉毛一竖,顿时手指洛无忧,怒吼道:“喂,丑女人,本太子问你话呢?你居然不回本太子的话?你是皮氧了还是活腻了,信不信本太子向你们大秦皇帝,参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洛仙儿闻言差点笑出了声,这君惊澜还真是不负她所望,她所尝受的耻辱,怎么着,也得让洛无忧尝尝才是,否则,她怎么肯心甘。 只是,她却没看到,高坐上的皇帝还有太后,还有皇后看着她的脸色都是微冷,眼前一幕,身为人精的他们,还有谁会看不明白? 本来只是姐妹间的内斗,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也罢,等使臣走了,她想怎么闹,就算闹得鸡飞狗跳都没人管她。 可她倒好,自个儿吃了亏,还把别人也拖下水,她以为她这样做,她就能找回一点面子和尊严吗? 不过是更显出她的心胸狭隘,也更丢她的脸。 也更丢了大秦的脸面而已!!! 尤其太后更是面色不逾的瞥了一眼永昭,那一眼,颇含深意。 而场中,洛无忧被君惊澜指着鼻子叫骂,她也自然是不可能再装作无知无觉,只见她撇头,看了一眼惊澜太子,奇怪的问道:“咦,太子原来是在跟我说话吗?” “跟本太子还装傻?你这女人倒还真是有几分胆量?”君惊澜阴恻恻的说着,精致的眉眼也染上了怒气:“本太子不和你说,你以为本太子和谁在说?” 洛无忧却是一脸无辜的表情:“这无忧哪儿知道,太子殿下既没点名,也没道姓,无忧怎知,太子殿下是在说无忧,况且,若是无忧应了声,那岂不是真的承认自己愚蠢,那才是真正的蠢笨吧?” 洛无忧话落,众人似乎都有些忍俊不禁,的确,明知道那是在说自己,如果还对话入坐,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倒是没想到,这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那一张嘴,却也很是犀利。 “呵,呵呵,没想到,这大秦之中却也有连本太子都不怕的女子,不过,看你这身量,也太嫩了些,一点都没发育好,说起来,倒还真是让本太子失望,连个想下嘴,都没胃口,就不知,你跳的舞,到底能不能看?” 君惊澜却是挑了挑眉,脸含讥讽,一双邪恁的眼,在洛无忧身上,上上下下的扫过,最后,停在了她的胸部。 那直白的目光,和说出来的话,都充满了露骨挑逗和嫌弃。 人群中,容狄的目光微微幽暗了几分,他掌中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骨钉,心中更是冷笑,这君惊澜的胆子倒也真大。 居然连他的女人,都敢调戏!! 虽说,他并不喜欢洛无忧,对她甚至没有一丝好感,可是,既然打上了他的标签,便也容不得人这般无礼 一直静坐在一旁的武绍谦闻言也是眉宇紧蹙,拳头都捏得咯咯作响,若不是旁边拉着他,只怕他当即便会跳出来。 众人所思,洛无忧并不知晓,她看着君惊澜眸光微冷道:“太子说笑了,无忧不过一介小女儿,自是入不得太子的眼,不管臣女跳得好不好,太子殿下只要有眼,自可张大眼睛看着便是,就算再不好,我想也是能入得眼的。” 言下之意,只要你有眼睛,自然便入得眼了,除非你眼瞎了,或没眼,那自然是看不到了。 “好,本太子定会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着,看你到底如何跳这支舞。”君惊澜又一声哧笑着道:“倾城,看到没有,居然有人敢挑你的舞艺呢?还真是不知所谓,就是不知,她到底哪里来的胆量。” 君倾城眸光闪了闪,并不接话,她瞟了一眼人群中那一袭墨袍的男子,又看了看,站在大殿中央的洛无忧,眸光也自多了一丝深沉的冷意。 自她一曲凤舞九天后,大秦女子表演才艺,大都跳过了舞蹈这一环切,转而选择其它,倒是没想到,这女子,却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自是也得好好看看,她到底有何依仗,才有得如此的胆魄。 就在此时,宠帝却是是沉着脸开口:“洛无忧,朕许诺,不管你跳的好或不好,朕都重重有赏。” 瞥了一眼在人群角落里的容狄,他眸光变幻莫测。 第112章 涅盘惊世一舞 宏帝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一语落,也是满堂皆惊,洛仙儿更是气到手中衣衫都被她绞得变形。 皇舅舅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洛无忧只是一介庶女,也根本不会跳什么舞,他居然还金口大开,许下这样一个承诺,这算什么? 明明她才是他的亲侄女儿,可他不维护她,反而偏袒洛无忧根本没有皇室血脉的相府庶女,他是老眼昏花了吧? 洛仙儿却是不知,宏帝早就被她气到,也被君惊澜气得不轻,被人在自己的地盘儿,如此下了面子,别说是他一介九五至尊的帝五,换作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是忍受不了的。 而他之所以将这赌注压在洛无忧的身上,自然是有两重原因,第一重,便是洛无忧的表现,不似于前面的任何一位小姐,从容而淡定,能拥有这样的气度,装,是装不出来的。 这第二重么…… “无忧谢过皇上。”洛无忧恭身领命。 并不理会众人讶异疑惑的眼神,径自起身,去了后面更换舞衣,待洛无忧出来时,红锦也已将洛无忧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众人一看那几件物品却是有些愣住了,那是,一个个蒲团,还有一只木鱼,而洛无忧再出来时,也换上了一条大红色的长裙。 她如瀑发丝高挽,一步一步走到了那蒲团处,长袖一拂,坐在了蒲团之上,举殿皆寂,却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猜测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该不会,她是要念经吧?说好的舞蹈呢? 就连容狄也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幽深的眼瞳,静静的看着静坐在大殿上的红衣女子,绝美的容颜,艳色的血衣,配着她清冷的神态。 竟是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庄重和肃穆。 在众人注视的下,洛无忧眼眸轻闭,素手轻执起了那橄榄形的小木桁一下一下,轻轻的敲击在森鱼之上。 清脆的声音幽幽回荡在大殿里,洛无红唇微张,一段经文自她口中溢出。 “观自在菩萨……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若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少女眼帘紧瞌,眉目平和,清脆如莺的声音,平缓吐出一个个字节,却似带着一股空灵,仿佛雨水冲刷着大地,带着可以洗涤人心的力量。 所有的人神情都变得极为肃穆,耳里听着心经,似乎连灵魂都已沉寂…… 容狄眼眸微闪,看着众人那沉迷的样子,即便是高坐上的皇帝,亦是受到了影响,他却是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可他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洛无忧念的是一段心经,他观之,却并无甚特别,可经她讼读出来,却是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可为何洛无忧却独独截取了这段,反复的读讼? 为何那些人听了她的心经,竟会有那样的表现? 似乎越是接触,眼前的女子带给他的困惑就越多,也越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揭开那一直遮在她身上的那层面纱,去了解的更多…… 咚咚咚…… 就在容狄思索之时,洛无忧敲击森鱼的节奏突的加快,最后,一个收尾的重击,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醒了过来。 而大殿上洛无忧的眼帘也已张开,她纤细的身体开始轻轻摇曳,红唇依旧未停,嘴里依旧还讼着那段心经,却是已经变了音调。 而她的身体,也随着那音调动作了起来,血色的长裙在空中飘摆,女子的身体柔韧到了极致。 空灵而愉悦,仿佛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然而,音调一转,那声音里多了一丝悲凉,女子的红裙飞旋,潋滟满地血色,哀伤凄绝,竟是让人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音调再转,似擂鼓阵阵,那低沉的声音,仿佛九天悍雷敲击在人的心间,那大殿中的少女,神情也陡得一变,哀伤不再,那张绝美的脸上,仿佛染上了一层霜雪。 幽深的瞳孔变得妖冶,似闪烁着极致的黑色光芒。 她身体翩翩随着那低沉而煞气四溢的音调开始不停的飞旋,似乎,整个人都飘飘欲飞,那一袭烈烈红裙更让她宛如一只浴飞翱翔的凤凰,沐浴在那火红的烈焰之间。 凤凰浴火,涅盘重生。 从人眼前,似乎活生生出现了一幅一面,那在大殿中飞舞的少女,就像是一只正经历烈火灼烧的凤凰一般。 让人惊艳在眼中,震动在心间。 美到无以伦比,美到,让人竟再找不到什么词去形容! 那是一场美到让人惊心魂魄的视觉盛宴,最后,那音调结束,少女红裙飘落,双袖轻拂掩住了面容,人们再看不到,那张倾美绝伦的脸。 心却似乎在那一刻,被吊上了半空。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那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凤凰乃天界神鸟,每五百年,就会经历一次烈焰焚身之痛,浴火之后,而得涅盘。 但,并非每一只凤凰,都能成功涅盘,若失败,便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弥在天地之间,凤凰双被称为不死神鸟,然那不死,却也是会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而现在,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似乎想要看看,眼前这支血色的凤凰,到底能否成功的涅盘,从而得到下一次的重生。 那红色的袖摆,在众人的期待中,一点点掀开,广袖之下,是少女含笑的脸,容颜清绝,笑意潋滟,似乎,在无形中,昭示着一个答案。 许久之后,掌声如擂鼓一般响起…… “好好好,没想到,本官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如此惊世一舞,凤舞九天,浴火而得涅盘,没想到,传世之中的涅盘之舞,居然真的存在……” 林太傅感慨的声音再次响起,竟是直接站起了身来,众人闻得他言,也是疑惑的看了过去。 “太傅竟知到此舞的出处?”问话的却是高坐上的皇帝,宏帝的脸色明显多了几分笑意,若说君倾城的一舞让人震惊,而眼前这洛府庶女的一舞,却是足以让人震憾。 比之君倾城的舞艺高了不止一筹半筹,而大秦挽回了颜面,最高兴的自然莫过于皇帝了。 林太傅双手抱拳,恭敬的回道:“启奏陛下,山河国志中曾有记载,玄泷之间,苍然一舞,慑世间之魂,凤舞九天,而浴火得涅盘。” “世人只知,当年伊后以一曲凤舞九天惊艳世人,却不知凤舞九天,不过前奏,而真正的灵魂却是涅盘。” 太傅大人抚了抚长须道:“本来,老夫也只当书中一奇闻,可是今日观之洛姑娘一舞,方才真正明白,涅盘一舞,并非虚妄,只是,数百年间,却是无一人得以窥其精髓,也无人能跳出这样震慑世人的舞蹈。” “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世间奇人,皆隐于世间,而真正有才能的人,也不会再意,名声,虚利,需知,舞者之艺,尤如将者手中枪。” 太傅大人,不愧是太傅大人,说话恁般的有文才,不止暗讽北越自恃才意,虚妄名利,更是将舞者舞技,比喻成将士手中长枪。 谁人不知,将者手中长枪,从来轻易不露人前,露者必见血方回,而舞者舞技,也只舞给真正懂舞,惜舞的知音。 君倾城面纱下的一张俏脸,红红白白,眸光更是闪烁几变,那云淡风清的神色,终于是再崩不住。 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兄,却发现,君惊澜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大殿之中的洛无忧,那一双色眯眯的眼神,看得她不禁蹙紧了眉头。 该死,若不是皇兄一直胡搅蛮缠,也不会带累她也被人奚落。 明明一无是处的一个废物,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竟会那般的宠爱他,居然还任由他胡闹,还答应由他来出使大秦! 而洛仙儿,更是恨到差点没咬咬碎了一口银牙,什么涅盘,该死的老家伙,胡说八道,她洛仙儿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什么涅盘之舞。 而洛无忧,那个一直被她踩在脚底的贱人,她又怎么可能会跳得出涅盘?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洛无忧那个该死的贱人,她怎么可能就会跳得出这样惊世一舞!!! “太傅大人果真是博学多才,朕今日也才方知,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激荡人心的一舞,好好,洛相,你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宏帝却是大笑着赞道,更是点名夸了洛大丞相。 “谢陛下夸奖,微臣惶恐,无忧能取胜,亦不过是侥幸而已。”洛秉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渍,恭敬的跪下谢恩。 天知道,他刚刚差点被吓死,对洛无忧这个女儿,他根本一直都未曾上心,今日带她来参加宫宴,也只是一时兴起。 却没想到,竟得到如此一个意外之喜。 第113章 大殿上的争夺 “哪里的话,洛爱卿你这就太过谦了,有如此优秀的女儿居然还藏着掖着,那就是你的不是了,洛无忧,你今日一舞,跳得好,朕说过,无论你跳得好或不好,朕都重重有赏。” 宏帝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喜悦,对于洛无忧的舞,显然很是满意。 “能为吾皇分忧,乃无忧之幸,不敢居功,无忧还请皇上收回成命。”洛无忧盈盈下拜却是如是说道。 宠帝脸上满是不解:“哦,这又是为何?” 洛无忧抬头,幽幽的开口回道:“回圣上,此舞如太傅所言,确名曰涅盘,无忧只是想着,此时我们在此庆功,大摆宴席,美酒佳肴,歌舞享乐,一片升平。然而,这却是用无数边关将士用血泪换来的!” 无忧话落,皇帝脸上的笑容滞住,洛秉书更是脸色发白的朝洛无忧使着眼色想要让她住口,一介女子,即使刚刚一舞得了皇帝亲赞,却也不能如此没有分寸。 要知道那高高坐着的可是当今皇帝,九五至尊,只挥手间,便可决定,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的生死兴衰。 然而,洛无忧却似没有看到般,依旧还在说着,声音里也多了一丝悲悯:“有许多的将士,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甚至马革裹尸,长眠在边关,魂离故土而不得归,也正是因为了他们,我们才能有如此的歌舞升平,无忧身为女子,无德无能。” “唯有讼一段心经,舞一曲涅盘,希望,能牵引我大秦那些战死的将士,魂归故土,得以往生。仅-此-而-已。” 无忧说完,垂下了头,大殿之上,有片刻的静默,尤其是那些武将,更是双眸含泪,被洛无忧那一段话,说得心潮澎湃,心情激动的难以言喻。 没上过战场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战争有多么的残酷的。 洛秉书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就在他以为皇帝会发怒的时候,宠帝却是突然间,叹息了一声。 “哎,洛无忧,好一个洛无忧,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宏帝满脸感慨,一双鹰眼看着洛无忧,眸光里充满了赞许,声音也是慷慨激昂。 “你说的不错,那些将士,是我大秦的英雄,大秦的安危,全都是他们拿命拼回来的,来人,传朕旨意,着兵部统一核实,此次边关战死伤残的将士名单,战死者,每人发放五十两丧葬抚恤,伤残者,每人发放二十两纹银,送回故土着当地县令,好生安置生计。” 宏帝说着扫了一眼大殿中跪着洛秉书道:“洛爱卿,此事,便交由你来负责,一定要将朕的旨意落实到实处,若有违令者,先斩后奏,朕,绝不姑息。” “臣令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洛秉书连忙领旨谢恩,允先斩后奏,足可见皇帝对此旨意的在意。 撇头看了一眼洛无忧,洛秉书,神情复杂到了极致。 群臣又一是阵的三呼万岁,宏帝挥了挥手,摒退了洛秉书,目光再次看向洛无忧道:“洛无忧,虽你不求奖赏,然朕,却不能言而无信,即如此,朕便封你为正五品县主,封号升平,赐封地百里,金银玉器各两箱。” “无忧谢主龙恩。” 洛无忧伏首谢恩,皇帝金口一开,她县主封号算是板上订钉再也跑不了,五品县主,且有封地,比之单独一个封号,那寓意自不可同日而语。 身份上,也再是大不一样,至少以后,她也是有品阶的人,即使对上永昭和洛仙儿,也不再需要只卑躬屈膝。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这一场宫宴,洛无忧可谓成了大赢家,一舞惊人不说,还得了县主的封号。要知道,县主郡主这等封号,一般只封赏给皇族中人。 例如洛仙儿,便因其是永昭的亲女,当今皇上的亲外甥女,所以才一出世,便有了郡主的封号,而平常的官家女子。也不过只是官家女子。 想要得到这样的封号,除非对朝野国家有巨大的贡献,而洛无忧,仅凭着一只舞,便得到皇帝如此高的赞许,不得不说,着实惊呆了众人的眼。 大殿之上,有人喟叹,有人羡慕,当然,也有不少的官家女子嫉妒不已,而洛仙儿,自是那所有人之最。 皇帝给出的这一赏赐,着实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更在洛仙儿的预料之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她是想要让洛无忧难堪,却反而,让她出尽了风头,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替她人做了嫁衣裳。 就连洛无忧也是没想到,宏帝竟会给出这样的赏赐。 只是,她却半点也不显露,无悲无喜,一脸淡然的样子,反倒是让帝王高看了一眼。 洛无忧退回了坐位,皇帝金口已开,相信明日封赏的旨意便会到达相府,一国之君,自然是不会赖账的。 “升平县主,洛氏无忧,你倒是好本事。”容狄眸眸微闪,看着少女清明而淡然的神情,言语中似隐含着几分讥屑。 洛无忧亦是挑眉冷笑:“无忧本事再大,也大不过郡王,容郡王此时有闲心在这里取笑无忧,不如还是自求多福的更好。”话中有话,呆会儿可是还有一场好戏可看呢! 也不知道这男人抽得什么筋,今天晚上不止废话特别的多,那表情也是比平日里多变,尤其对自己更是处处讽讥,明明不喜欢自己,甚至有些讨厌自己,却偏还要将她与他扯上关系。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容狄看她的眼神,冷漠且冷淡,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容狄却是根本不曾在意,看着洛无忧淡漠的脸庞,心中突的涌一丝丝的怒火,虽淡,却是真实的存在着。 锋芒太露,并非好事,他不相信,洛无忧会不懂这个道理,可是,她却依旧这样做了,到底,她在计划些什么,又或者是在谋划些什么? “惊澜太子,觉得我大秦的舞蹈可还入得了眼?”宏帝面威武的眼神在大殿中扫过,最后,却是落在了君惊澜的身上。 君惊澜似还没回过神来,痴痴的眼神,一直紧跟着洛无忧,满脸都是色眯眯眯的表情,直到他旁边的齐千将军轻推了他一把。 他才回过神来道:“哦,好,好,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真是没想到,人间居然有些绝色,简直令本太子也是大开眼见,如此绝色的美人儿,若不收回本太子的府中,岂不是太浪费……” 君惊澜似呢喃着说了几句,突的抬头,看向皇帝,道:“秦皇陛下,本太子决定了,本太子的太子妃,就是她,洛无忧。” “本太子只要她,秦皇陛下有任何的要求,尽管提,本太子一定会回禀父皇全都答应,只要秦皇给本太子指婚。” 君惊澜指着洛无忧,一脸兴冲冲的表情,海口夸得那叫一个大,还任何要求只管提?他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难不成,他们皇帝提出要他北越俯首称臣,他也能答应? 就算他能答应,北越皇也是绝不可能会依不是? 况且,刚刚不知道是谁,把人家贬的一无是处,这个时候,却又像是蝴蝶见了花,蜜蜂见了蜜糖一般主动的粘了上去? 太子殿下,你要不要这么无耻,要不要这么没节操? 众臣嘴角抽蓄,武绍谦却是当场黑了脸,再忍不住,一撩金甲站起身道:“陛下万万不可。” 他动作太快,武候爷竟是也没能拉住,顿时,气得武候爷脸色都白了脸色。 “凭什么不行?本太子奉命挑选太子妃,你敢阻拦?信不信本太子现在就灭了你?”君惊澜也是一撩袍子站了起来,与武绍谦怒目对视:“况且,你们大秦的皇帝都没说什么,你跑出来反对个屁啊你?” 他鼻孔朝天,愤恨的瞪着武绍谦,那冲冠一怒为红颜,大有你再敢说不行,咱两就来干一架的架式,更是看得人无语到了极点。 “……”武绍谦抿了抿唇,怒目圆瞪,他与无忧之间本就有婚约在,无忧自是当嫁予他才对,凭什么嫁给这样一个废物? 可恨的是,眼前此话,他却是不能说的,若兰姨不在,而那婚约却是他母亲与若兰姨下订下的,虽有信物在,可是别人却是不知。 所有人都看着武绍谦,眼神在他与洛无忧身上来回的转动,这个时候冒出来反对的人,那肯定是关系匪浅的。 而那武候世子,竟然为了她,不惜与惊澜太子对抗。 就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难不成,这武候世子也看上了洛无忧, “怎么,说不出来了,说不出来你就给本太子滚远一点。”君惊澜却是得意的挑眉,怒喝了一声:“本太子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抢,告诉你,还从来没有敢在本太子口里抢食儿吃。” 转头,再看向秦皇时,他却是笑着,急吼吼的道:“秦皇,请下赐书召书吧。” “惊澜太子,洛无忧年岁尚小,且你们身份太过悬殊,并不匹配,非朕不肯下旨,只怕北越皇知道,也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宠帝捋了捋短须,笑着说道。 众臣看得分明,皇上这意思,竟是不想答应? 第114章 他是我的未婚妻 可若不答应的话,君惊澜就必须重新挑选两国联姻的对象,而以君惊澜的身份,他的太子妃至少也会是个公主或是亲王之女。 那样,两者间的身份才能勉强算得上匹配! 可皇上舍得公主远嫁吗? 君惊澜虽然挂着北越太子的名份,却纨绔不化,无才无德,就这样一个人,未来想要继承北越大统,想让人相信的可能,也着实太小了点。 如今君惊澜自己提出要娶洛无忧,把人给他就算完事,怎么看,皇上也都是没理由不答应的,年岁小身份低什么的根本不成问题。 反正人是他自个儿选的,就算将来北越皇想要怪罪,那也只能怪君惊澜,压根儿怪不到他们大秦的头上不是? 这是谁都能想到的问题,可偏偏皇上不答应? 莫不是,刚刚那少女一舞,把皇上的魂儿也给勾走了,皇上也看上了她? 众臣心中纷纷猜测着,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样的这样一个念头,那看向洛大丞相的眼神也顿时的变了。 洛秉书娶了皇帝的妹妹,而他女儿若是再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 这关系,未免太乱,实在有失体统,悖了纲常,这怎么可以? 别说是众臣了,就算是洛秉书和永昭,那心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猜测,只是,他为人老奸巨滑,事情还没看得明朗,他自是不会表态的。 而永昭,神色变幻,似也在思量着。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洛仙儿似乎还没有缓过劲儿,曾经在相府里被她们欺压的庶女,如今竟成了香悖悖,不止连北越太子,就连武候世子也是对她青莱有加,甚至为了她,不惜当众与北越太子翻脸抢人。 这个贱人到底有哪里好的,居然让这么多的男人争她一个,先是璃哥哥,后是容郡王,连北越太子和刚刚回朝的武候世子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说她不信妖孽谁信,依她看,她根本就是个狐狸精,要不然,怎么能跳出那样一段舞蹈,她一直派人监视着无忧阁和依兰院,却从未听说洛无忧会跳舞。 这实在太蹊跷了,她肯定是妖孽,是妖精! 洛仙儿气得五官都有些扭曲,牙齿也是磨的咯咯作响,却是根本无奈何。 “原来秦皇担心这个,那你大可不必心,我父皇一向最疼我了,只要本太子想要,父皇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反对的,就算她年岁尚小也没关系,本太子府中多的是粮食,别说养她两年,便是养一辈子,那也绝对是养得起的,所以,秦皇殿下,您下旨便是。”君惊澜却是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 这特么的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吗?人家相府,养个女儿,那也是养得起的好吧?这惊澜太子还真是胸无点墨,说的话也是如此粗鄙。 林太傅叹息摇头,好好一个女子,若是嫁给这浑不吝,还真是委屈了! 宏帝的脸色沉了沉,看着君惊澜又看了看洛无忧,正待开口,武绍谦看着这情形,此刻哪里还能顾及得那么多,如果圣旨下,便再无转寰的余地。 那无忧岂不是得远嫁北越?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圣上不可,求圣上明查,洛无忧与臣早有约约,她早已是为臣的未婚妻,又怎可再另行许配他人。” 武绍谦跪在大殿,沉声说道,却是一语掀起千层浪。 一席话,可谓是石破天惊,让众人彻底的傻了眼。 洛秉书更是一脸震惊的看向武绍谦,无忧被许了人家,这怎么可能,若她被许了人家,为什么他这个父亲竟然会不知晓,难不成这是公主私下为她定下的婚事? 他看向永昭,却见永昭也是一头雾水,显然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容狄闻言,亦是眼眸微眯,眸中咋现一抹冷意。 他突的转头看向洛无忧,洛无忧却是微垂着眼帘,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大殿之上,两个男人为她争夺,几乎快要打了起来。 可她,却连一丝表情也无,没有激动,没有娇羞,没有窃喜,那双幽深的眼瞳里,一片虚无沉寂的可怕。 明明她才是正主,却好像置身事外的无关紧要的人,在冷眼看着一场闹剧一般,这样的洛无忧,无情到了极点,冷血到了极点。 也让人疑惑到了极点! 明明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到底她经历了什么,才可以让她做到如此的沉寂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洛丞相,可确有此事?”宏帝看向洛秉书,威严的问。 洛秉书俯首回道:“回陛下,这,这微臣实在不知,无忧年纪尚小,并未及笄,微臣与公主本想多留她几年,所以,也并未替她许配人家,这实在是微臣也不知道这婚约是怎么回事,这……” “你这父亲做的也未免太不忖职。”宏帝怒斥了一声,当女儿的有了婚约,父亲居然都不知情,这不是不忖职是什么? “微臣知罪。”皇帝斥责,即使他再不心甘,也只得受了。 “武绍谦,你说你与洛无忧有婚约,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婚约是如何定下的?又是谁作主与你们定下的,为何女方的父母都不知情,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别怪朕降罪于你!!” 宏帝声音微沉,明显氤氲着怒气,这也让众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怕皇上定是瞧上了那姑娘,否则的话,怎么会如此的雷霆大怒。 “回圣上,婚约乃是臣的母亲,与无忧的亲生母亲亲自订下的,且互相交换了信物,臣的母亲临终前,将信物转交给了臣,此事绝对千真万确,若圣上尚有疑惑,可询问无忧的亲生母亲,一问,便知分晓。” 武绍谦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信物,呈给了上去,皇帝身边的太监连将信物呈给了皇帝,皇帝凝眉一看,那是一块玉质通透的玉撅。 做工很考究,上面雕着一蔟盛放的幽兰,其它却看不出什么,“洛相,你可看看,这玉撅,你可认识。” 洛秉书双手接过,看了看,面色微沉,回道:“回圣上,这玉撅的确为臣府中姨娘顾若兰所有,只是,她何时定下的这门亲事,并没有告诉微臣,所以,微臣也是不知。” “切,一个姨娘也能左右小姐的婚事,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君惊澜闻言,顿时叫嚣道,他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婚事这些人压根儿就不知道? 他瞪了一眼武绍谦:“反正本太子不管,本太子就看中了洛无忧了,既然洛丞相都不知道这婚约,那自然是不能算数的,正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父母之命,父母之命,一个小小的姨娘,她算个屁啊她!” 岂不知,他话落,一直面色淡漠如同局外人的洛无忧,凤眸之中,却是突的闪过一丝冷意。 “太子殿下最好慎言,我娘虽只姨娘身份,却也是无忧生身之母,无忧敬之爱之,乃无忧心中最看中的人,太子口口声声要娶无忧,却是如此的侮辱我的生母,你看不起我生母姨娘的身份,可无忧却是她亲生的。” 洛无忧神色清冷,直直剜向君惊澜,冷声道:“洛无忧也不过只是小小一介庶女,自知配不上太子殿下那高贵的身份,还是请太子殿下,另觅她人吧!” “美人儿,你别生气啊,本太子那是一时胡言,说错了,说错了,你生母,以后那还不就是我的岳母吗?本太子怎么会看不起她呢?本太子看得起,绝对是看得起的,本太子一番心意求娶,那真心可表日月,美人你就应了吧,哈……” 君惊澜陪着笑意,眸子里放着光,精致的五官,俊美绝绝伦的脸上,神情更是透着几分猥琐的讨好,怎么看,怎么别扭。 还美人你就应了吧? 他倒还不如说美人,你就从了吧,敢情这北越太子,还真当自己身处青楼,居然把那对付青楼女子的招数也使上了。 简直是不知所谓。 宏帝面色沉肃,众臣更是抽蓄着嘴角,无语到了极点。 “洛无忧愿自梳不嫁,也绝不嫁北越太子,求圣上成全。”洛无忧却是一字一句的说完,当场跪在了大殿之上。 那可是一个太子妃位,这少女竟如此斩钉截铁的就给拒绝了。 宏帝看着洛无忧,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却是笑了笑道:“惊澜太子,你也看到了,人家姑娘不愿意,即使朕也不能强人所难。我大秦优秀的女子多的是,朕的几位公主也很优秀,惊澜太子,反正你们还会在大秦逗留一段时日,选妃一事也不急于一时,大可以再挑选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即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宏帝自是希望此事就此打住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宏帝不希望洛无忧远嫁北越,这也是明摆着的一个事实,君惊澜还想再说,却被君倾城强行给制止了。 “太子皇兄最好谨记我们此来的目的,别再节外生枝,否则别怪倾城将此间的事,禀报给父皇。”君倾城在君惊澜的耳边,低语威胁。 第115章 气急败坏的洛仙儿 君惊澜却是撇了撇嘴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本太子前来的重任,可不就是挑选太子妃么?” 说着,到底也未再出言。 众人见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北越太子,实在太过难缠。 一场宫宴就此结束,然而,宫宴之上发生的事,却是让人津津乐道,尤其让人们议论更多的,自是洛无忧的归属问题。 以大殿上的情况来看,那惊澜太子显然是并未死心的,可武候世子,却也是不死心的,况且,人家手中握有信物,就算那门婚约,丞相大人与公主皆不知情。 可到底都是人家亲娘给定下的。 这想要这么取消或者赖掉,怕也是不能。 …… 武候府 一回府中,武候爷将武绍谦叫进了书房之中。 “说说吧,你那婚约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为父都一点也不知情?”武候爷一脸怒气的问。 武绍谦却是淡淡的道:“父亲知不知情,又有何关系,反正父亲也不会在意的不是吗?这婚约是母亲为我订下的,而我只要知道,她是我将来的妻子即可。” “哼,还妻子?”武候气得一拍桌子道:“你还真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你知道那两人是谁,一个是北越太子,北越皇的心尖子,一个是我大秦的皇帝陛下?先不说北越太子,有谁敢那么大的胆子和皇帝抢人的。” 武绍谦五指捏得紧紧的,咬牙道:“那又如何,无忧他是我的妻子,我们的婚约,早在五年前就已定下,婚姻天注定,我不会让她嫁人与其它人,她注定是我的妻,是我武绍谦唯一的妻子,武候府未来的候世子妃!” 无忧是他的妻子,他绝对不会将她让给任何人。 别说是北越太子,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你是不是被独油蒙了心了你,你这是想让我武候府都为你陪葬吗?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提这狗屁的婚约,也不许你再去见那个洛无忧,你若敢违抗为父的命令,为父就奏请皇上,撤了你世子封号!” 武候爷气得浑身都在发颤,怒气冲冲的威胁道:“逆子,别以为为父说着玩儿的,若不信,你大可试试看!” 这逆子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了,天底下的好女儿多的是,偏他却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竟然愿意为了她,甘冒天下之大不讳! 和皇帝抢女人,那是闹着玩儿的吗? 一个搞不好,别说保不住他自己,就连他整个武候府只怕也会搭进去。 偏这逆子却是吃了称坨铁了心,根本不听劝,武候眸光闪烁,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深意,若是谦儿他实在听不进他的劝告。 那他也只能…… “这不是父亲早就想做的事吗?” 武绍谦闻方嘴角却是牵起一抹讥屑:“父亲现在便可以进宫向皇上递折子,武候府的一切,我从不稀罕!” 冷冷的扔下一句,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身形有些摇晃,然而,身上的痛,却远比不上他心中的痛。 若不是这个男人,母亲怎么会早逝,武候世子,真当他稀罕这个爵位吗?大男儿成家立业,他有双手,自可去挣取便是,他相信,即使没有武候府做后盾,他也可以给无忧一个未来。 想起武候的话,他还是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无忧在宫宴之上大绽光彩,那绝美的舞姿,何止倾了他的心,只怕大殿之上,没有哪个男儿,会不对她倾心的吧? 不,应该说,早在五年前,初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时,他便走进了自己的心底,再也抹不去。 然而,正如武候所说,今日皇上对她多般维护,才是让他最担忧的问题…… 宫宴一散,洛无忧便被沈素卿拉到一旁,好一通的恭喜和夸赞。 “无忧你真的是太棒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跳舞跳得这么好耶,简直就跟天女下凡一般,还有北越太子和武候世子,居然在大殿之上便为你争了起来。你真的是好厉害啊!” 沈素卿拽着洛无忧的胳膊,眼睛里满是红红的小星星,脸上满是崇拜之色,看得洛无忧颇为无语。 “素卿,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洛无忧的声音,依旧那般清清淡淡的,一双凤眸里更是闪过一丝怅然。 这么快便露出锋芒,之后接忡而来的,只怕更是数不清的麻烦。 “怎么会不值得恭喜了,今日过后,你的名字定会响彻整个秦都,这当然是件可喜可贺的事了,不过……” 沈素卿说着,蹙了蹙眉道:“不过,那个北越太子还真是个麻烦。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居然还想求娶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不是我娘捂着我的嘴,我早站起来臭骂她一顿了。” 她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言语里充满了对君惊澜的嫌弃和鄙夷。 “好了,你这妮子,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这里人多嘴杂,不要再说了。”洛无忧扫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华丽马车道:“素卿,有什么话等我们出去踏春时再说吧。” 浓素卿这丫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通通都一股恼儿的往外倒,也亏得沈家把她保护的这样天真。 “什么妮子妮子的,听你这口气,好像多老成似的。”沈素卿瘪了瘪嘴嘀咕了一句,瞟到自家母亲来了,道:“无忧,你可一定要记得到时候不许失约哈……” “知道了绝对不会的。” 洛无忧笑着回了一句,得到洛无忧的再三保证,沈素卿这才一溜烟儿的跑去了自家母亲的身边。 洛无忧也随着相府的马车,回了府,只是,在回无忧阁的途,却被洛仙儿截住了去路。 “你很得意吧?洛无忧,你现在一定很得意是吗?”洛仙儿咬牙切齿的道,精致的五官上,尽是阴狠扭曲的恨意,不加半点的掩饰。 她这是打算,彻底的和她撕破脸皮了? “妹妹什么意思,姐姐怎么都听不懂?”洛无忧却是笑着问道,看到洛仙儿如此的表情,心中却是闪过一丝快意。 怎能不快,自重生以来,她夜夜筹谋,步步小心为营,只因为敌人太强大,而她太弱,她只能以自身作赌,引洛仙儿上勾犯错。 短短不到三个月,她被打,病重,甚至连安儿也差点遇险,她以命相搏才扭转自己的颓势,为的,不就是想看到洛仙儿气急败坏的样子吗? 如今,她终于看到了,又怎能不快? 只是,这怎么够呢,这还远远不够的,她发过誓,她曾经所受的一切,都要洛仙儿一一的尝试,烨儿所受的一切,她也会全部的还给她。 所以,洛仙儿,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哼,洛无忧,你别装蒜了,你以为你今天在宫宴上跳了一只莫名其妙的舞,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就可以骗倒我皇舅舅了吗?我告诉你吧,你别做梦了。” 洛仙儿愤恨着一张脸,阴恻恻的说道:“洛无忧,本郡主告诉你,就算你再想往上爬,也注定是个贱人姨娘生的下贱女儿,哪怕便是入了宫中,也不过是皇宫一个嫔,我皇舅舅不会封你为妃的。” “呵,皇宫之中,多的是妃子,上还有皇后娘娘,再上面还有太后,太后乃本郡主的亲外祖母,你以为你入宫的日子会有多好过吗?” “我告诉你,一定会很凄惨,是你想象不到的凄惨!”洛仙儿脸上浮上一抹如毒蛇般阴冷的笑,不错,就是这样,只要到时她在皇外祖母面前多说几句她的坏话,洛无忧,她的日子定会比黄莲还要苦。 真是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呢?都是洛无忧,这个贱人居然把她也弄昏头了,居然没有想到这点。 “多谢妹妹的忠告,姐姐定会铭记于心的,不过,天色已经很晚,妹妹还是早些歇息吧,姐姐的事儿,自有父亲和母亲担忧,妹妹的担忧,那便不必了。” 洛无忧言笑宴宴的说了一句,话锋一转,又道:“另外,再提醒妹妹一句,现在,你已经不是郡主了,皇上可是亲自撤了你的郡主封号,今夜也未重新册封,所以,妹妹以后还是不要在如此自称的好,自家人面前也就算了,要是在外人面前也若此?” “只怕,却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洛无忧,你敢奚落本郡主?就算我不是郡主了又如何,我依然是母亲的女儿,我依旧是皇舅舅的亲外甥女,依旧是皇外祖母的亲外孙女儿。你以为你被封了县主就了不起了吗?” “不过也只是个没有皇家血缘的外人罢了,你得瑟个什么劲儿?”洛仙儿恨到咬牙,扬手就想甩洛无忧一个巴掌,却被红锦给挡了下来。 那巴掌便也落在了红锦的脸上。 红锦的脸颊迅速的浮现五个清晰的指印,洛无忧的脸色,刹那便冷凝了起来,她上前,也自扬起了手,洛仙儿以为洛无忧是要打她,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窃喜,打啊,这巴掌打下来,她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善后。 只怕父亲和母亲也是不会饶过她的。 第116章 等你弄清楚了再说 洛无忧将洛仙儿的神色色尽收眼底,反手却是甩在了洛仙儿身边的大丫鬟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啪,那脆响,比之洛仙儿的更加响亮。 那丫鬟更是一个趄趔,被那一巴掌甩倒在地,嘴角溢出了血渍。 “洛无忧你居然敢打我的人?”洛仙儿瞪大着一双美目,恶狠狠的盯着洛无忧,那阴毒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一般。 洛无忧却是轻轻取出一方丝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道:“不过是替妹妹教训一个不知事的奴才罢了,妹妹何必生气,方才妹妹不也是如此教训姐姐的奴婢吗?有来有往,自才公平不是吗?” 她虽不能打洛仙儿,可是打她的婢女替红锦报仇,却是也没什么顾及的。怪只能怪,那婢女倒霉,跟错了主子,被洛仙儿连累。 “妹妹说的是,你是身负皇家血脉,皇上和太皇娘娘一个是你的皇舅舅,一个是你的皇外祖母,可说到底也是占了一个外字,只这一字,那差别可就大了去了,就算你是郡主,可到底也不是公主不是吗?” “更何况,皇上乃一国之君,都说先有国,才有家,当今圣上,英明睿智,胸怀天下,乃不可多得的圣明之君,又怎么会,强人所难,是非不分呢?所以姐姐还是提醒妹妹,以后可千万别再那般胡说八道了,若是给圣上抹黑,我想,就算是母亲只怕也是不会轻易饶恕的” “你……”洛仙儿被洛无忧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她都仗着郡主的身份,在相府之中作威作福,就算那些相府庶子庶女有任何的不满,也都绝不敢违逆她半分。 可没想到,今日却被洛无忧如此的奚落,偏偏她却还无法反驳。 因为她说的没错,一个外字,将她的身份拉低了一大截,若她真是一国公主,哪还轮得到洛无忧在她面前叫嚣。 洛无忧看着洛仙儿铁青的脸,将手中的丝帕随手扔给了剪秋吩咐了一句:“拿去烧了。” 说完,转身就走,笑容依旧,她眸中却是多了几分阴森和寒戾。 洛仙儿说的话,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太知道了! 前世那些血淋淋的教训尚在眼前,她亲自体验了一回,又怎么会忘记,又怎么敢忘记? 那是用娘,用安儿,用她自己和顾家三十八口人命换来的,那些血与泪的教训,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的。 皇宫,那个地方,这辈子,她也是再不会跨进去的。 这些问题,就算洛仙儿不说,她自然也能想到,早在决定跳出涅盘之舞的时候,她就有了预见,可她依旧还是这样做了。 洛仙儿咄咄相逼,那种情况之下,她没得选择,她是最后一个上场的人,若是不能胜过君倾城,大秦国威尽失,皇帝也必大怒。 而她,必会首当冲。 回到自己的闺阁,一直紧守在无忧阁的汤圆立马让人打来了热水侍候洛无忧梳洗沐浴。 “汤圆,你派人去倚兰院儿和天阙院儿那边盯着点儿,红锦也去擦药,至于其它人先退下,剪秋守在房外。”解开随身的披风,洛无忧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汤圆立刻应下,转身出了房间,下去安排去了。而红锦也下去擦药了,洛仙儿那一马掌打得着实不轻,红锦的脸都肿了起来。 剪秋也是退到了房门外,守着。 所有人都退了个干干净净,洛无忧这才脱衣物,泡进了热水里,水中撒着一层花瓣,袅袅的热气蒸腾向上,烟雾迷蒙中,洛无忧轻轻的闭上了眼帘。 任由身体被热水浸泡,缓解那一身的疲惫和疼痛。 这具身体太过稚嫩,没有经过打磨,不像她前世经过苦练的身体,那一曲涅盘跳下来,她亦是极累,只不过强忍着罢了。 还好的是,她现在年幼,身体骨骼也很柔韧,否则的话,那些高难度的武技,只怕她也是根本做不下来。 雕花窗畔,隐见黑影一闪,一道身影顿时出现在她房间里,一向警觉的洛无忧,却是半点没有察觉。 男子似也没想到,来的有些不是时候,竟赶上洛无忧正在沐浴。 袅袅白雾之中,少女白晰的肌肤,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却更透着一股子朦胧的美,点点水滴自她的细长的颈脖一路滑落到精致的锁骨,更是让她更添了几分魅惑。 再往下,可惜,却只看无数的花片…… 少女的眼帘紧闭着,眉宇轻蹙,似在思考什么事儿,想得很入神,也很困扰一般,压根半点儿没发现房中有外人在。 “还真是一副香艳的美人沐浴图,怎么,今日里得到皇帝赞誉,开心到了忘乎所以了……” 男子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低沉冷凝,语含讥讽,直直传入洛无忧的耳中,让她刹那睁开了美眸,看着眼前,一袭黑袍的男子。 洛无忧顿时黑了脸:“郡王真是好兴致,大半夜的不回府睡觉,居然也学着采花贼那套,擅闯女儿家的闺阁。” 这该死的容狄,他怎么进来的,她真怀疑,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人,明明她房门紧闭,窗格也关了起来,退一万步讲,就算窗格打开,可他那么大一个人,外带一个超大号的轮椅,按理说,他是根本不可能进得来的。 可偏偏到了他那里,什么不可能的事,都变成了可能,事实是,他不止成功的进来了,还没发出半点声音。 连一向警觉的她,也是没有半点发觉到。 这太不可思议了。 洛无忧很怀疑,这到底是她警戒太低了,还是眼前这人的手段太高杆,根本不是人,就是个妖孽,会妖法? “偷香窃玉?”容狄幽深的眼眸微闪:“貌似,这也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可惜的是,那也得有香可偷,有玉可窃才行。” “既然如此,那郡王还不走?” 洛无忧将身子稍稍埋进了热水里一些,透过雾气,看着容狄,冷笑:“容郡王似乎忘记了我说过的话,你我之间本无甘系,我希望郡王以后,不要再随意进入我的闺阁,毕竟,郡王不要名声,无忧却是要的。” “你还有名声吗?据本郡王所知,出入你这香闺的人,着实不少吧?”容狄面具下的俊颜冷了一分,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怒气。 “虽说身量是没长开,不过,勾人的手段都是不低,洛无忧,本郡王实在很奇怪,你如此费尽心力的表演,到底是为了什么?” 洛无忧挑眉冷笑,道:“这和郡王有关系吗?莫不是郡王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无忧的夫君,事事过问,事事警醒,无忧说过,和郡王并无甘系,所以,还请郡王以后别再那般自以为是,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郡王,希望郡王能够谨记。” “洛无忧,这也是本郡王最后提醒你一次,你已是我容狄的人,这辈子,休想再逃开,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要做出有损容郡王府的事来。” 容狄声音轻冷多了一丝冷意:“至于你的目的,本郡王相信,总有一天,本郡王会弄清楚的。”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貌似,都和他没有关系吧?她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就这般硬盯上她了。 “那郡王就待弄清楚的那天再来和无忧谈吧,现在,无忧要起浴了,郡王莫不是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观赏?”洛无忧蹙了蹙眉,声音亦是清冷如雪。 索性,他要盯,就让他盯好了,或许腻了,他自己便会放手了。 “本郡王若是不走呢?”容狄冷冷的反问。 在大秦,还没有人敢如此对他,一二再的赶他走,可偏偏这个洛无忧,不如心肠歹毒,手段狠辣,无情冷血,还很有胆魄。 “郡王不走,无忧自是没法,总不能大声的喊人,污了自己的名节。” 洛无忧说着,冷戾着眸光,与容狄对峙四目相对,两人的眸光,同样的幽深如雾,就算两个幽深的幽渊,谁也没办法看透对方一分。 屋子里寂静,沙漏汩汩,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直到,浴桶中的水,一点点变凉,外面传来剪秋需不需要加热水的询问声,两人才兀自收回了视线。 “不用了,我已经洗好了。” 洛无忧在房内回了一句,径自站起了身体,身体轻旋之间,纤指拿起旁边挂在衣架上的衣物,将自己裹了起来。 容狄眼神有片刻的怔愣,似没想到,洛无忧竟真的如此大胆,当着自己的面儿儿,便从浴桶里起了身。 即使短短片刻,那朦胧之中少女纤白的身体,还是刻映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整个心湖,都似羽毛被拂过一般。 再难平静。 耳根微微有些发热,他近乎怆惶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手指轻轻摁在轮椅之上,那轮椅便隔空飞了起来,一双轱辘也自动折了起来,堪堪飞出了那雕花的窗格。 洛无忧神色清冷的看着容狄那近乎逃也的动作,也总算是明白了容狄能够进入自己房间的秘…… 容郡王,果然是不同凡响。 真不知他那轮椅,到底是何方高人所做,竟如此的鬼斧神工。 第117章 争执不得再提 “主子,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齐衍,从茂密的枝丫里跃了下来,看着自家主子有些奇怪的问道。总觉得自家主子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 他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回府。把武绍谦的底细,事无巨细,全都给我查清楚。” 容狄冷冷的扔给他一句命令,齐衍听得莫名,主子大半夜的来洛姑娘这里,难不成,就没有问一问那个武绍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大费周张的让他去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难不成,主子这是对洛姑娘真的上了心了? 查武绍谦的底细,不如说是查武绍谦和洛姑娘的关系更确切一些,看来,主子果真是对洛姑娘上了心,一听说人家姑娘居然有了婚约。 这可好,急了! 其实,哪用那么麻烦,主子也真是的,既然在乎人家,在宫宴上还一直看热闹,连腔也不开,话也不说。 要是他直接表了态,说洛无忧已是他们容郡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当家主母,,谁特么的还敢和主子争。 就连皇上,只怕也是…… 齐衍脑子里浮现出一连串的问号,一边疑惑着,一边自己给自己找着答案,那一脸的表情,那叫一个纠结。 容狄却是看也没看他,当先跃出了相府的院墙,黑暗中,男子面具之下的红唇微抿,似微微蕴着怒气,眼神却又有些恍然。 武绍谦,洛无忧,这两人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无忧,你拒绝了君惊澜,是因为武绍谦,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必须弄清楚,洛无忧,既然已经被打上了他的标签,他的女人,自是不能让任何人染指的。 容狄在心中对自己说着,却是并没有发觉,自己在对洛无忧产生了兴趣和疑惑的同时,竟也一点点的在意了起来。 …… 倚兰院,洛秉书回夜后,直接去了倚兰院。 自顾倚兰生了安儿之后,这是他第三次来倚兰院,第一次,是来看安儿,拿安儿的生辰八字上族谱的。 第二次,便是安儿差点子被烧死那次,那次,是顾若兰身边的婢女,将她引进了倚兰院。 第三次,便是今天夜里这次。 顾若兰在接到婢女的通报之后,安顿好了安儿,这才慢条斯理的走出来见了洛秉书:“卑妾给相爷请安。” 她福了福身,一脸淡然的说道,语气,神态,透着明显的疏离,听得原本尚怒气腾腾了洛秉书顿时蹙了蹙眉子。 那怒气也不知不觉小了大半:“若兰快起来,你可是还在怪本相?” “相爷说什么,卑妾听不懂,不知相爷这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么?”顾若兰侧身,躲过了洛秉书伸过来扶她的手。 怪,她难怪不该怪他吗? 十二年前,他贬她为妾,她可以不怪他,这些年他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她可以不怪他,就连那次醉酒,他误闯入倚兰院里,强要了她,她还是可以不怪他。 可是,他下令责打无忧,他对她们母子生死救救致之不理,任由他的母亲,要将安儿活活烧死,再处死她。 她怎么可以不怪?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到底好不好,甚至活不活得了,可是一双儿女却是她的心尖肉,是她的命根子,哪怕她拼着自己去死,她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们一丝一毫。 可偏偏啊,伤害他们的人,却是他们的亲爹! 他们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么不公平的命运,这哪里是骨肉亲情,这就是前世的冤孽,冤孽!!! 洛秉书沉声叹了口气道:“罢,先不说那些,本相今夜前来乃是有一事要询问于你,若兰,你可是私自给无忧定下了一门亲事?甚至,还将自己的随身玉佩,当作了信物?” “无忧的亲事?”顾若兰恍了恍神道:“不错,确实如此,无忧是我女儿,我这当娘的替她定下亲事,有何不妥,怎的到了相爷这里便成了私自行事?” “可是相爷对我订下的这门亲事有何不满?” 顾若兰回过神疑惑的发问,声音有些冷,若洛秉书不说,差点就连他也忘记了,五年前她的确是替夫忧和好友之子口头许下一门亲事,并交换了信物。 然而,就在那之后不久,好友突然病逝,而那个孩子也随之参军去了边关,连关,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战场。 那孩子一去两年,再无音信,连她都甚至以为,那孩子已经…… 当初定下这门亲事,她也是有私心,相府把持在永昭手中,做为相府主母,相府中一众庶子女的亲事自然也都得由她做主。 而她却不信永昭会毫无私心的,替无忧挑选一门好的亲事,她的无忧,是那么的乖巧懂事,她不求她嫁入王候公孙府弟,做什么世族命妇,她只希望他能找个真正疼爱她的人。 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好。 那孩子她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人品,学识,各方面的条件都是不错,最重要的是,对无忧上心,况且,他的母亲菁语还是她的闺中好友。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当菁语一时间笑着提议时,她才会思索了一番,便应了下来,两人还交换了信物。 只是,这门亲事,当只有她与菁语知道才是,甚至连无忧他都没有说过,一则因为无忧还小,二则,绍谦那孩子生死未卜,若回不来,她也不想徒惹女儿伤心。 两年前,绍谦参军之时,无忧还偷偷躲着哭了好久。女儿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可现在,洛秉书居然前来问她? 难不成,是绍谦那孩子回来了吗? “若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无忧是我的女儿,她的亲事我这做爹的难不成不该过问吗?”洛秉书也是微微的沉下了脸。 自从当了丞相,何曾有人敢如此摆脸色给他看,更遑论还是顾若兰那个本温柔如水的女子,当初,他贬妻另娶,顾若兰也曾这样质问过他。 后来,却不是一样在他面前服了软,虽然她后来深锁了闺阁,一直不愿见他,可安儿出生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有所缓合。 却没想到,今日他不过是才问了一句,她居然会这般的顶了回来。 洛秉书的大脑,自动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过滤,能够做到高官一品的丞相,他自认自己是个睿智的人,可是却犯了那样低级的错误。 那也可以算是他人生的污点,他自然不愿意提及。 “相爷自是有权过问,只是,那亲事也的确是卑妾定下来的,卑妾觉得,那孩子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配无忧也是绰绰有余,相爷不这样觉得吗?”顾若兰微垂了眼睑,声音也是不自觉的放缓了一些。 洛秉书在这个时候来她院子追问她此事,自不可能没有原由,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的,定然不会是小事。 否则的话,这相府的丞相大人,又缘何会亲自上她的门。 “绰绰有余?若兰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洛秉书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反问,末了却又似自言自语的道:“若是以前,本相也会如此认为,武绍谦的确是很优秀,且此次立了战功,皇上的赏赐少不了,亦可算朝庭的新贵。” “甚至,就连武候府,也有可能在他的手中,再次兴旺起来,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见得,他就是无忧的良配!” 果如她所料,绍谦那孩子真的回来了,且还立了战功,菁语泉下有知,也当可冥目了,也不枉她日夜讼经祈福,求佛祖的保佑。 “呵,相爷说的恕卑妾不懂,你既也知道绍谦的优秀,却还说他配不上无忧?”收敛思绪,顾若兰觉得洛秉书真真是可笑:“相爷也不想想,无忧是什么身份,说得好听点,是相府的千金,可到底,不过是一介庶女罢了。” “不是我这做娘的有心贬低自己的女儿,相爷也不去打听打听看看,这秦都里,哪户权门富贵之家,会娶一个庶女做当家主母的?” 顾若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冷声反问,不待洛秉书回道,便自又答道:“几乎没有,没有哪个簪樱世家,会娶这样的女子作当家主母,大秦尤来便重嫡庶之分,早在无忧出生之时,便已注定。” “注定她的命运,要么嫁给寻常大户人家做个正妻,想要嫁入世家,便只能给人做妾,难不成,相爷你要我们的女儿,也像我一样,给人做妾么?” 顾若兰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尖锐,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费心思,提前替她定下这门亲事? “本相何时说过,要无忧给人做妾,她是本相的女儿,难道说对她的婚事,本相不能插手吗?本相并非说武绍谦不好,只是,他的确配不上无忧,今日她已经皇上亲封为县主,且还赐了封地!” “如此殊荣,即使她身为庶女的身份,也足以弥补,且今夜过后,无忧必名声大噪,届时,还有泼天的富贵在等着她。这门婚事,本相做主,且就此做罢,对外,你不能再承认,谨记本相的话。” 洛秉书说着沉沉的看了一眼顾若兰,甩袖而去,从宫里回府的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第118章 相府无亲情 皇上今夜的态度摆明了是在维护无忧,然,到底是丞相,看得也比别人远一些,就算皇上对无忧真的有心,且不说皇上年迈而无忧却还足有三年才得及笄。这三年里,变数之大,是人难以想象的。 况且,即使是皇上有心,只怕群臣也是不会答应皇上册封无忧为妃的。 名义上,无忧总是永昭的女儿,若真的册封,便是乱伦,这有违祖制,皇后,太后,都不会答应。 除非皇帝吃了称坨铁了心。 诚然,今夜的洛无忧的确给了所有人一个很大的震动,可是,他却并不以为,这震动,足以让这位大秦英明了三十多年的皇帝陛下在这一夕之间,变得昏聩! 洛秉书走后,顾若兰却还是怔愣的站立在屋中,被她的话震动的,半晌都未能回过神来。 正五品的县主,无忧居然被皇上亲封了正五品的县主? 顾若兰震惊不已,震惊的同时,却并没有多少欢喜,反而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 翌日,洛无忧一大早便起了身,自然的,先去给顾若兰请安,向顾若兰解释了昨夜宫宴上发生的事儿。 回府之时,天色已晚,所以洛无忧并未过来,且,她心知,她那好父亲必然会去倚兰院,她那时过去,也是不妥。 遂派了汤圆着人远远的着人盯着,据前来回报的丫鬟抱琴前来回报,洛秉书在倚兰院呆了不到一刻钟便离开了。 抱琴,司棋,弄墨,知画,这四人便是新入无忧阁的二等丫鬟,四人的名字也都是红锦给取的,冥思苦想了许久,才取了这四个雅意的名字。 说是,身为小姐的丫鬟,怎么也得有个好听的名字,还和她抱怨了许久,说是汤圆这名字,有些忒俗气了。 洛秉书那般快就离开,想来也不会跟娘亲交等清楚,她怎么也得和娘亲解释一下,不过,却也都是避重就轻,捡无关紧要的说了一些。 顾若兰自也把她为无忧定下的亲事告诉了无忧,并问无忧,有什么想法,洛无忧却只是摇头,说自己还小,到时候在说。 顾若兰对女儿竟跳出那样一支舞,同样感到疑惑,洛无忧却只说,那是她才书上看来的,便自个儿在房里学的。 顾若兰自是不信,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而且,以前的无忧,确是性格内敛孤僻,经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识字。 根本不怎么喜欢与人接触,她也只得权当无忧说的是真话,想来,是她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也不无可能。 洛无忧怎会看不出顾若兰的想法,却是笑笑,并不在解释,她总不能告诉娘亲,其实,那是她在成亲成为煜王妃后,为了怕自己给南宫景煜那个渣男丢了面子,所以才学的吧。 而那舞技却是她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为此,她特地拜了名师习舞,听大师讲禅自悟,苦练了整整一年,才有所小成。 那一年里,她不知流了多少的汗水,受了多少的暗伤…… 不过,都是值得的,曾经的努力,有了回报,曾经她用那一支舞,替南宫景煜挣得颜面,如今,却成了她手中的利器…… 收敛心思,从倚兰院出来,洛无忧便去了宁心院请安,而后便又去随众人去了相府前院。 今日的相府,还有一件大事待办,相府的庶女,她的好妹妹,洛明溪,即将被送往家庙里,替相府及老夫人祈福。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事实上,洛明溪不过是被送进家庙里把柄自身。 妹妹远行,洛无忧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得到场相送了。 不过一夜之间尔,众人看洛无忧的神态却是大变了样,脸上多了份恭敬,笑容里带着丝丝讨好。 就连洛无忧身边儿的丫鬟,也连带着被高看了一眼。 相比于洛无忧面容含笑,在众人眼中看来绝对是‘春风得意’来说,洛明溪却是是无比的憔悴,尤其看到洛无忧时,眼中更是充满了恨意。 相府门前,停着一辆青色布帘的马车,车身很陈旧,既是前往家庙清修,那自然得一切从简。 洛明溪穿着一袭素色的长裙,一向金玉钗式满头的人,今个儿,头上却只戴着一只玉簪,整个人黛粉未施,颜面憔悴至极。 眼眶微有些红肿,周围还布着浓浓的青灰之色,显然,昨夜定是一夜未睡,哭闹了不止一夜吧? 婉姨娘跟在她身边,一路送着她出来,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袱,洛明溪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冬香冬梅,提着两只箱笼跟在后面,神色间也是焉焉的。 这一去,不知何日才归,又不是去享福,而是去受罪。 两人又怎能高兴得起来? 相府门口,早就站了一大帮子前来送行的人,个个面上都是感动的神情,可其中,又有几个是真心前来相送的? 相府无亲情! 这是她花了一夜的时间悟出来的一个道理,只是,虽明悟却是悔之晚矣,为此,她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她明知道,他们不过是来看她的热闹而已,别以为她没看到他们眼中的幸灾乐祸,只是,她却偏偏发作不得。 尤其是当她看到站在人群中间格外显眼的洛无忧时,洛明溪恨恨的咬了咬牙,眼底心中的怨愤,更是止也止不住。 昨夜她冥思苦想了一夜,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切定都是洛无忧安排的,尤其那日洛无忧说过的话,更是像魔咒一般缠着她整整一夜。 这一夜,她流的眼泪,几乎比她前十余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这一切,都是拜洛无忧所赐。 莫不是她以为,这样就能彻底的打倒她了么? 洛无忧—— 她等着吧,她洛明溪一定会回来的。 洛无忧将洛明溪的神情尽收眼底,看来,她这个‘好妹妹’受了如此大的教训,却还是没有学乖呢? 眸光微闪,她却是笑着走上了前去,拿出一只荷包塞给了洛明溪:“妹妹此去,山高路远,姐姐没什么可以相送的,这些都是姐姐平日里攒的一些碎银子,妹妹且拿去傍身。家庙比不在府中,日子清苦。” “妹妹大义,愿为相府前去祈福。此心意,感动天地,却也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姐姐还在府中等着,等妹妹回来,与家人一起团圆的那日。” “洛无忧,谁要你的碎银子,你当本小姐打发叫花子吗?姨娘早就为本小姐打点好了,会差你这点碎银子,你害了本小姐这么惨,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你给我滚开。” 洛明溪本就怨恨的脸,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昨夜被婉姨娘耳提面命的话,早就抛去了九宵云外,愤怒的吼了一声。 她甩手就想将手中被洛无忧强塞的荷包给扔出去。 洛无忧却是突的抬手,摁住了她。 她凑近洛明溪,错身之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浅笑着低语:“妹妹若是不想被众人看了笑话,姐姐劝你还是收下吧,说不定就有用上的时候。” 那语气,说不出的讥讽,看洛明溪的眼神,亦是充满了鄙夷。 “洛无忧,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是你,一定都是你捣的鬼,你别以为你赶走了我你就有好日子过了,我告诉你,会有人替我报仇的,洛无忧,你给我等着吧,你一定不得好死,你等着吧……” 洛明溪被洛无忧一激,理智荡然无存,正吩咐人丫鬟收拾车厢的婉姨娘见状,连道了一声糟糕,连忙上前拽住了洛明溪。 而此时,相府大门外,路过的行人,也纷纷促足观看了起来。 “大小姐,你的好意,二小姐心领了,卑妾替二小姐谢过大小姐,不过时辰不早了,二小姐也该出发了,溪儿,听姨娘的话,赶紧上车,别耽误了行程,走,听姨娘的话……” 婉姨娘忍着满腹怨气,拖着洛明溪想要将她拖上马车,哪知道,洛明溪却是剧烈的挣扎,竟一下挣脱了,冲上前去,拔下自己头上的玉簪,就刺向了洛无忧。 “妹妹,你这做什么,啊……” 洛无忧脸色一变,急急后退了一步,一边躲闪,一边惊惶的喊了一声,红锦汤圆连忙上前去扶,却是晚了一步,洛无忧脚下一歪,整个人扑倒在地。 洛明溪却是执着玉簪再次冲了上来,众人见状,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忙,只尖声的叫嚷着大叫来人救命,却是没有人一上前将洛明溪拉开。 只有婉姨娘不顾自己被抓伤的手,上前去阻止,若是溪儿当真在这里刺伤了洛无忧,那她这辈子,也别想从家庙里出来了。 昨夜明明她都和她说的清清楚楚,让她千万忍一时之气,却不想,她还是没能忍住! 婉姨娘又急又气。 可奈何,洛明溪早就恨到红了眼眶,竟是连自己的亲娘也不放过,她伸手一把将婉娘娘推开。 转身,那尖利的簪尾对准了洛无忧的心脏,可怜婉娘被自己女儿推倒在地,一路滚下了台阶,头部磕在石阶上,顿时,昏厥了过去。 第119章 装傻充愣谁不会 而那边,眼看就要刺到洛无忧身上,汤圆咬紧了牙关,脚下生风一般扑到了洛无忧的身前,张开双手,竟是用身体将洛无忧护在了身后。 噗嗤,玉簪毫无悬念的刺中了汤圆的身体。 红红的鲜血顺着汤圆胸前滑落,此时闻讯而来的洛丞相终于一个大步上前,一把夺过洛明溪手中的簪子给夺了过去,甩手,就给了她两个耳光。 “逆女,竟敢在府中伤人,连自己亲娘都敢动手,如此忤逆不孝的东西,今日本相就当没生过你这个畜牲,来人啊,给本相立刻绑起来,押去家庙,好生思过!” 洛秉书气得脸都绿了,怒喝了一声,立时有家丁拿着绳子上前,将洛明溪给捆了起来,而洛明溪,本就被那两巴掌打得头昏眼花,嘴角溢血,又听到洛秉书的话,也是呆了。 看着一边昏迷过去的婉姨娘,也是有些呆了,泪水更是断线的珍珠般,不停的落下来:“爹,爹你饶了女儿,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洛无忧,是洛无忧害我,是她对我施了妖法,女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姨娘动手啊,爹,你相信我,洛无忧她真的是妖孽,爹……” 到底是生她养她的亲娘,更何况还是养在身边儿的,再怎么样,也有几分亲情,她是真没想到,她只不过那么一推,竟是将婉姨娘给推得摔晕了。 相府门第何其之高,大门外的台阶,那修建的也是不低,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去,又怎能不晕。 “逆女,犯下如此大错,竟然还敢推诿责任,本相看你就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即如此,你就一辈子呆在家庙里,别再回来了。” 洛秉书沉着脸,怒喝,仅仅一句话,却是断绝了洛明溪的后路。 一辈子呆在家庙,寻常的人尚且受不了,更何况上洛明奚那样从小便娇贵着长大的千金小姐! 洛明溪闻言,顿时傻了眼,一脸又哭又笑的表情,一边怒骂,一边大声的叫嚷着不服,洛秉书直接使了个眼色,家丁将其拍晕,便把人抬进了马车。 车子缓缓驶离相府,绝尘而去,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洛秉书转头,看着洛无忧,洛无忧正抱着汤圆发可,脸色发白,似被吓得不轻。 她怀中的汤圆胸口早就被鲜血染红了大片的衣襟,洛无忧的手摁在她的胸口之上,那手上也洒满了鲜血,血滴嘀嗒嘀嗒的顺着手指衣襟滴落在地上。 那一副血淋淋的画面,真是看得人眼疼。 洛秉书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无忧,随为父去书房。” 洛无忧闻言,似总算回过了神来,连忙让人将汤圆抬回无忧阁,请来府医为其医治,这才随着洛秉书去了书房。 相府门前,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那些个姨娘小姐们,自然也都各回了各院,只是,想到刚刚那一幕,却还是有些唏嘘不已。 “这下可好了,洛明溪那个贱丫头,怕是真要在家庙里呆一辈子了。竟敢趁着本小姐不在,便讨好祖母,活该她有这样的报应。”蒹葭院里,洛明霞磕着瓜子,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 “胡说八道什么,这样的话,也是你个当妹妹的人该说的么?”雪姨娘进门被怒斥了一声:“教过你多少回了,隔墙有耳隔墙有耳,你就不能长点记性吗?” “娘,我这不是只在自己丫鬟面前说说嘛,再说了,洛明溪那个丫头,本来就活该有此报应啊?” 洛明霞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一点儿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劲儿的,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只不过,她不屑得说而已。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说出来,吃了亏还不长记性,你都忘记之前的事了?”雪姨娘却是并不权口,继续训道:“那个给你递了纸条,还毁了纸条的人还没抓到,连在你这院里来去自如,你都没想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洛明霞闻言,顿时扔下了手中的瓜子,怒声道:“哼,我当然知道,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她最好日日祈祷,别被本小姐抓到,否则,本小姐定会剥了她的皮。” 想过,这她怎么没想过,她自然知道她这院儿里不干净,可不都已经换过人了吗?趁着这次大清洗,她院儿里的丫鬟婆子,除了奶妈妈,可是全都换了新人。 雪姨娘岂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一脸无奈的叹息道:“你啊你,为娘早和你说过,要喜怒不形于色,可你看看你,有一点什么都写在脸上了,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般,你得多和你大姐姐学学,你看看人家,不动声色就把拌脚石给解决了,你要有你大姐姐一半儿的聪明,为娘也就不会这般担忧了。” “娘,你的意思是说,洛无忧她刚刚都是故意的?”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也只有你这个傻丫头,还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洛无忧为何会在相府大门口说那翻话,也就洛明溪那个傻子会上她的当。” 雪姨娘瞥了一眼洛明霞道:“今时不同往日了,霞儿你且记着,以后见到你大姐姐,切不可再像往常一般,能讨好就讨好,不能讨好,那就绕道儿走。” “娘,没那么严重吧?”洛明霞蹙了蹙眉,颇有些不信,典型的记吃不记打的性子,这才夹着尾巴多久,就又原形毕露了。 雪姨娘一根手指戳在洛明霞的额头,加重语气道:“你以为娘是在和你说笑?娘是在警告你,你忘记你之前差点就洛到和洛明溪一般的下场了吗? “洛无忧那个丫头,不是个简单的,你是斗不过她的。你也不想想看,这相府之中,同那丫头做对的不少,每次看来都是她吃亏,可到头来,怎么样?她半点事儿没有,反越混越好,如今更是得了皇上的青眼。” “这落到最后,得利的人都是她,失意的都是别人。” 脑海里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雪姨娘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话虽精鄙,可却是一针见血。 不得不说,能在相府里一直占有着一席之地。 雪姨娘的脑子,那也不是一般的好使。 “可刚刚她还不是被父亲叫走了,说不定,还得被父亲臭骂一顿,娘都能看出来的事儿,女儿就不信,爹就看不出来。” “就算看出来又怎样?洛无忧现在有封号在身,除了洛仙儿和洛灵儿,就只她的身份最高,况且,皇上刚刚才封了她,你以为你爹会在这个时候处罚她吗?好不是摆明了和皇上作对。” “……”洛明霞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这些,她当然都知道,可是就想不通,洛无忧那个贱人,到底哪儿来的那般好命,怎的进了一次宫竟就被封了县主,这要再进去几次,还得了? 不会到时候被封个郡主什么的,直接把洛仙儿给压下去吧? “所以你给我记着,别再想着记着一些陈年旧账,想着报复什么的,好好的呆在自个儿院儿里给我练琴,娘不求你在百花宴上,像洛无忧那样一鸣惊人,可你也得给我好好表演。” 雪姨娘语重心长的说道:“到时候议亲,娘也可为你挑个好一点儿的人家,等你的终身大事定下来,娘也算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了。” “娘,就算女儿表演的再好,可这婚事儿,也不是您能作主的,这不,还有东面的吗?” “说你傻你还真傻,就算决定权在她手里,可你当你祖母是吃素的,娘为什么一直让你多讨好你祖母和你父亲,不也是为了你的未来筹谋?” 雪姨娘冷哼了一声道:“永昭虽是相府主母,掌握着一府庶子女婚配的权利,可你祖母也是相府的老太君,自也有插手婚事的权利。你只要讨好了你祖母,有你祖母插手,她想随意给你许个人家,你祖母头一个不会答应。” “好啦,娘,女儿知道了,女儿定会中娘要的话,多多去祖母面前尽孝,让祖母像以前一样宠着女儿的。” 洛明霞挽着雪姨娘的胳膊撒着娇,雪姨娘只欣慰的点了点头,眼中却还是难掩担忧,因着上次的事儿,老夫人是彻底的恼了她们这一房。 这段时间前去请安,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她只担忧,霞儿想得太简单…… …… 相府书房之中,洛秉书坐在太师椅上,似在翻阅着什么文书,看得很是认真,就连小厮回报洛无忧到时也未抬眼眼眸,就仿佛没听到也没看到一般。 洛无忧径自走了进去,看了一眼,便也似老僧入定般,静静的站着候,垂头敛眉,虽是第一次进来相府的书房,却也并不好奇的乱看。 一副恭谨而小心翼翼的样子。 差不多过了有大半个时辰的样子,洛秉书才放下手中的卷册,抬起头瞥了一眼洛无忧道:“无忧,你可知为父,为何让你来?” “回父亲,女儿不知。”洛无忧也自抬头回话,清棱棱的眼眸之中一片澄澈,满是无辜。顿了顿,她又道:“可是父亲恼了女儿吗?” 第120章 如此父女 她说着,有些难过的垂下了眼睑,一脸自责的道:“女儿也不曾想到明溪妹妹居然会突然那般大的反应,女儿只是想着,到底都是姐妹,妹妹去得那般远,再见面,也不知会是何日,所以才想去送送。” “家庙清苦,女儿也无多少的体己,所以便想着将省吃俭用的百两纹银送给妹妹傍身,哪知道,妹妹却是因此而恼了女儿。女儿知道妹妹嫌弃银子少,可是,那也是无忧能拿出来的所有银钱了。” “哦,是吗?”洛秉书只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难道父亲认为不是吗?”洛无忧抬头,愣愣的反问,突的想起什么似的,却是脸色微变的道:“父亲该不会以为,女儿是有心陷害明溪妹妹的吧?” “女儿真的没有,今日发生的一切,那么多人都看到,父亲大可前去询问,女儿真的没有对明溪妹妹做什么,女儿真的只是想去送送明溪妹妹而已,若是知道自己去会惹怒妹妹的话。” “女儿肯定不会去的。更不会提什么银子的事儿,也不会为了让明溪妹妹方便携带,还把那银子全都换成了一张整的银票了。” 声音里满是自责,脸上的表情也是懊悔不已,“父亲,还请你不要怪明溪妹妹好不好,一切都是无忧的错,您要罚的话,就罚我好了,您可以再打我一顿,只要您能消气就好。” 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都不得不刮目相看的女儿,此时那一脸情真意切的样子,再想想昨夜她在大殿上的表现,却是让他都不得不佩服。 这装傻充愣的本事还真是高! 洛无忧的优秀,她的聪慧,甚至可以说是睿智,都是勿庸置疑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后宫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算计自己的姐妹却是让他不喜的…… 本来,把她叫进自己书房,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却不想,她倒是给他装傻充愣,来了个一问三不知,偏这事儿,众目睽睽,都是少明溪做得过份。 让他想处罚,都找不到个由头。 “无忧,可还记得上次你对为父说过的话?”洛秉书沉着脸问道。 洛无忧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无忧自是记得,只有相府好了,女儿也才会更加的好,无忧一直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记得就好,为父再警告你一次,这样的事,为父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洛秉书声音里充满着一丝警告,“为父知道,明溪做出那样的事儿,你心中有不满也是人之常情,但,到底她也是你的姐妹,就像你说的一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为父这次可不与你计较,因为明溪犯错再先,可为父绝对不容许还有下一次,你可谨记?” “女儿谨记。”洛无忧抬眸,认真的回道。 看洛无忧一脸乖顺的样子,洛秉书神色微缓,却是突然转变了话题道:“现在,说说吧,对于昨天大殿上的事,你有何看法。不要再敷衍为父,为父要听实话。” 洛秉书说着还加了一句,显然对于刚刚洛无忧的装傻充愣很不满意。 洛无忧也没打算再敷衍,反正她的目的也已达到,更何况,应付像洛秉书这样老奸巨滑的油臣,不管是一味的装傻充愣,还是一味的展现自己的睿智,都是不妥的。 必须两者兼容,完美的掌好那个度,适当的收放自如,才能既不让他起疑,又能让他看到你的价值。 “父亲当知,女儿昨夜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洛无忧神色微微黯然道:“女儿本不愿在大殿上出这个风头,女儿虽愚笨,但好歹也听父亲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昨夜,皇上处处维护,虽免了女儿远嫁北越之急,女儿心存感激,但女儿也深知,这对女儿来说,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说完,洛无忧一脸愁苦的看着洛秉书,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父亲,你说女儿现在该怎么办?还请父亲给女儿指点迷津,女儿委实不想,委实不想……入宫” 最后两个字,轻若蚊鸣,几不可闻,洛无忧一脸别扭,说完,脸色也是微微泛红,一个女儿家,说到这种事情,会脸红,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脸红,那才有鬼。 洛秉书一双鹰眸一直落在洛无忧的脸上,似在打量审视着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亦或是有心欺瞒? 洛无忧却只任由他看,装傻充愣扮娇羞,活了两世,当了煜王妃整整五年,还在宫中混迹一年整,这点子事儿,于她来说,又有何难的? 在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不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不学会跟人打道,把自己当人,跟鬼打交道,把自己也当成鬼。 只怕还没等到南宫景煜那个渣男登上太子位,她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且洛秉书向来为人谨慎,若不如此,打消他的疑虑,她之后行事,也必会大大的受阻。 所以,这戏,还非演不可。 她的目的,即要让她的‘好父亲’看到她的价值,看到她的聪明,却又绝对不能让他觉得自己睿智无双,是个无法掌控的人。 对于一个无法掌控的人,身为上位者,最直接的想法便是斩杀于无形,而没有价值的人,最终也难逃棋子的命运。 就如,前世的她一样! 洛秉书打量良久,才收回自己的眼神,叹息了一声道:“你能想到此,也算是难得了,不过,你只想到其一,却是不知其二。” “无忧愚钝,还请父亲明示。”洛无忧眼中尽是茫然不解,望着洛秉书虚心的求教,一双凤眸之中似还染着几分儒慕之情。 “你可知当今朝堂之势?”洛秉书起身,淡淡的问。 洛无忧抿了抿唇,思考了片刻,方才答道:“当今朝堂,皇上年迈,八王夺嫡,也是再所难免,就目前的情势来看,璃王当是最有可能得登大宝的人选,只是……” “只是什么,照实说。”洛秉书闻言,道了一句。 洛无忧顿了顿才道:“只是,无忧却觉得,世事无绝对,后来者居上,由古至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史书曾有记载,天朝永乐年间的储位之争,彦宗皇帝得登大宝,也是若此。” “据史书所载,当年的三王之乱,镇南王掌了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却还是功亏一篑,与皇位失之交臂。” “所以女儿认为,璃王虽最有可能登位,却并不是绝对。” 洛无忧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洛秉书道:“不知父亲觉得无忧说的可对,无忧平日里喜欢看一些史书,这些都是无忧闲来无事,瞎琢磨的,若说的不对,还请父亲不要怪罪。” 洛秉书瞥了一眼洛无忧却是挥了挥手道:“你说的的确不错,看到史书便联想到如此之多,可见你也确实用了功。虽只看到了表面,可也已经很不错了。” “如你所说,璃王的身后有傅国公府,还有皇后做为靠山,又有柳家的财力支持,且璃王本人也是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才。” “天时,地利,人和,璃王几乎已经占尽,与史上的镇南王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可谓是众望所归,只是,所有的人,似乎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两点,其一,那便是皇上的心意。” 洛秉书顿道:“为父在朝为官多年,深知,伴君如伴虎,每行走一步,都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璃王虽是众望所归,却不见得就入了皇上的心,储位的定立,说到底,还是要看皇上的心意。” “其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却是变幻莫测,眼前璃王确实占尽了有利因素,可如你所说,世事无绝对,在璃王未真正得登大宝之前,一切,都还充满着变数。” “前车之鉴尤在,为父行事也不得不多有顾及,相府满门百十余口性命,皆负在为父一个身上,一个搞不好,便是万劫不复,无忧,你可懂为父的意思?” 洛秉书语重心长,推心置腹的说着,也自抬眼看向了洛无忧。 洛无忧却是面色发白,有些惶恐的道:“父亲,请恕女儿无能,实不能理解父亲话中深意,相府有父亲在,还有母亲,母亲还是皇室公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万劫不复? 只要不是想谋朝叛逆,至少可保三代之内,平安无虞! 说到底,也不过是他的野心作祟,不甘心,改朝换代之后,相府渐渐落寞下去,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想着,从洛府扶植出一位皇后。 洛家本就有个公主,再出一位皇后,自可再上一个台阶,也再一次登上一个颠峰,让洛家在他手中发扬光大。 她这‘好父亲’的心思,她岂会看不明白? 而相府这一辈人之中,永昭自是想要扶植她的女儿洛仙儿嫁给璃王,让洛仙儿登上后位,可洛仙儿如今被废了郡主之位。 而他的好父亲,显然比永昭想得更深,也看得更远。 第121章 洛秉书的思量 皇帝年迈,无论年轻时有多么的英明睿智,却都逃不过人性的通病,越是站在高位的人,面临苍老和死亡时就越害怕。 也就越是多疑,光看宏帝一直未改太子而另立,便可以看出,宏帝还并不想退位,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哪位皇子坐大。 璃王背后的势力已足够强盛,绝对不可能再强,所以皇帝也绝对不会答应,让璃王和洛府联姻,这样一来,只会让璃王坐大,而其它皇子更加势微。 帝王之术,贵在平衡二字。 均衡朝中的势力,达到各方牵制的目的,如此方能长治久安,否则的话,皇帝也不会宠幸韵妃与欣妃,扶植了这两位皇子起来。 尤其,战王手中还握着兵权,虽比南宫景璃的少,可是若这两方人马联合起来,也够南宫景璃喝上一壶,多少也能牵制住他。 况且,还有个容王府在。 容王府容狄虽自腿残后再未上过战场,可他手下三十万的精兵,与傅家却是旗鼓相当,甚至,还要更胜上一筹。 传闻,容郡王手中有两只奇兵,一只地煞七十二人组成,个个骁勇,武功高强,人称烟云七十二飞龙。 还有一只奇兵却是容家一直传承下来的,只是,却并未有人真正的见过那支奇兵,那支奇兵,名曰:赤血军。 虽无人见过,但是,大秦历史上却不泛对赤血军的记载,将其撰写的神鬼莫测,强大无匹,曾以一队奇兵之力,破敌军十五万大军。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无忧,为父说这么多,只想告诉你,之后行事,不可再自作主张,我相府之中这一辈,你与你弟弟都是优秀的,不愧是爹的女儿,可惜你弟弟他……” 洛秉书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沉痛,似再说不下去了一般,洛无忧闻方,脸上也是布满了哀伤。 显然两人都是想到了一空大师给安儿的批命缄言。 “父亲不用担心,我相信,弟弟定不会那般短命的。女儿绝对不会让安儿死的,哪怕是逆天改命,以无忧自己的命去换安儿的命,无忧亦是愿意。”洛无忧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却是咬牙强忍着悲痛‘安慰着’洛秉书。 “怎可如此胡说,你弟弟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洛秉书闻言,却是突的沉眉斥道:“你与安儿,皆是为父的孩子,身上都留着为父的血。” “父亲……”洛无忧哀哀凄凄的唤了一声,那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刷刷刷,便如雨水一般的落了下来。 “你放心,不管安儿的命运如何,为父都会好好的保护他,也保护你,你放心,,为父也绝对不会让老天爷这么早的带走你弟弟的。” 洛秉书也是一脸沉痛的看着洛无忧,郑重的说道,一副誓死保护自己儿女的好父亲的模样,看得洛无忧面上感动,心中却是想要作呕。 不久前,他才亲自下令将安儿焚烧,可是,这才过去多久,便又做出了一副慈父的嘴脸,果然,这相府中的人,个个都是戏子,个个都带着面具。 “女儿以后定会仔细聆听父亲的教诲。” 洛无忧收敛思绪,含泪的点了点头,她声线颤抖,说的极为真挚。脸上的表情,也很激动,将一个突然得到父亲,而感动万分,欣喜若狂的好女儿的角色,扮演的可谓是维妙为肖。 “那你先去吧,好好的梳洗沐浴换身衣服,只怕一会儿,宫里封赏的人就要来了,万不能在人前失了礼仪。” 洛秉书见状亦是满意的颔首,如是说着,洛无忧闻言却是未动,反而蠕了蠕唇,犹豫道:“那父亲,皇上那边……” “皇上那边,你不用担忧,为父定会替你斡旋。” “多谢父亲。” 洛无忧感激的道了谢,得到洛秉书的保证,这才欣喜的退了出去。 书房之中,洛秉书却是又坐回了太师椅上,威严的脸上,沉眉肃目,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那狭长的鹰眼之中,却是闪过几道犀利的光。 如今看来,洛无忧果然是相府这一辈中最优秀的一个女儿,仙儿的价值已经掉了一半,重新再扶植还得花上一番大力气。 得不偿失。 而洛无忧,虽聪慧却到底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只要他以后多加教导,她,绝对可以成为她心目中那个最理想的人选! 从书房里出来,洛无忧脸上的泪水消失不见,路过花园,她眼尖的看到花丛中一道一闪而逝的浅青色衣角。 嘴角轻勾起一抹笑,她恍若未见般径自离开了花园。 在她走后,花丛中的一蔟万年青后突的钻出一个纤细瘦小的人影,那瘦小的丫鬟看了看洛无忧,转头,朝另一条截然相反的路上奔去。 “你说什么?她真的哭过了么?”洛仙儿从软榻上站来,瞪大着眼睛问道,阴冷的表情,也是多了一丝快意。 “是的郡主,奴婢亲眼看到的,那个贱人在相爷的书房里呆了足有三柱香的时间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还拿着丝绢似在抹泪。” 那丫鬟回道:“奴婢想,一定是相爷气恼了那贱人,狠狠的骂了那个贱人,所以,她才会那般,奴婢躲在一旁瞧的真真儿的,所以郡主,您千万别再伤心了,那个贱人就算会跳舞又怎么样?” “嗯,你做的不错,挪,这是赏你的,拿去吧。”洛仙儿随手拿出一锭银子扔在了地上,那丫鬟见到那银锭子,连忙谢恩,捡了银子退了下去。 洛仙儿看着那丫鬟一脸见钱眼开的奴才相,脸上闪过一丝讥讽和鄙夷,然而,想到那丫鬟说的话,她脸上顿时又顿时出了笑意。 不得不说,那丫鬟那副嘴脸虽令人讨厌,可是却长了一张讨喜的嘴,不仅给她带来了洛无忧受责的好消息,她说的话也着实中听。 洛无忧,可不就是个贱人吗? 什么五品县主,还封号升平,我呸,她也配? 她害得她昨夜在大殿丢尽颜面不说,还害得她回府后还被母亲大骂了一顿,被罚跪了整整三个时辰,还不给吃饭。 她是谁,她可是洛仙儿,何时受过这种罪,她发誓,此仇若是不报,她洛仙儿誓不为人。 想到此,她此刻才觉得膝盖一阵阵的刺痛,看向一边垂目而立,刚到她院儿里不久的大丫鬟青伶愤声喝道:“死丫头,还不过来扶着本小姐,没看到本小姐膝盖疼,站都站不稳了吗?” 站不稳? 真不知道郡主您老人家的膝盖到底是不是玉做的,才不过跪了三个时辰而已,又不会断掉,至于那般严重吗? 所有的丫鬟都闭目垂首,而青伶则连忙上前扶着洛仙儿坐在了软榻之上:“小姐,您一夜未曾用膳,可要奴婢去吩咐厨房给你送点膳食过来?” “当然要了,难不成你们想饿死本郡主吗?”洛仙儿横了一眼青伶道:“我吩咐你做的事儿,你到底去做了没有?” “回郡主,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过,公主那边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侍卫,我们的人,进不去内院,只能远远的监视。” “远远的监视?”洛无忧闻言更怒:“远远的监视能看出什么来?一个个全都是没有用的废物,我告诉你们,如果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都给本郡主警醒着点的,要是出了差子,本郡主唯你们是问。” “是郡主。” 青伶连忙应道,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这位郡主本就难侍候,尤其是在大小姐手里吃了几次亏以后,那脾气爆燥的,根本都不加以掩饰了,对她们这些奴婢,也是非打即骂。 洛仙儿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摒退了婢女,自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个瓷瓶,打开瓷瓶的盖子,看了看躺在里面的东西。 她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洛无忧,你想骑到本郡主的头上,也不问问本郡主答不答应,前几次,都是本郡主小看了你,这一次,本郡主,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逃脱的。 …… “红锦,剪秋,怎么样了,汤圆没事了吧?” 洛无忧并没有在路上耽搁,一路回到了无忧阁,进了屋子,首先便是问到了汤圆的伤势,她走的匆忙,虽给她把了脉,知道她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也没来得急仔细检查她的伤口。 “奴婢没事了,多谢小姐担心,府医已经替奴婢开了药,奴婢只要休息几天就好的。”汤圆躺在床上,原本圆圆的,红通通的脸蛋,变得有些苍白,她却依旧笑嘻嘻的表情。 红锦见状,朝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根手指戳着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还笑得出来,都伤成这样了,你忘记刚刚府医说的了,那簪子要是再刺进去两分,你可就要一命呜呼去见佛祖了。” “小姐,你可得好好说说她。这丫头,伤成这样都还不老实,一个劲儿的嚷着要下床,也不想想,那相府书房重地,都有重兵把守,是你个小丫鬟片子能去的地儿吗?” 第122章 圣旨策封 红锦崩着脸,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汤圆的罪状,眼中却是没一点怪罪,反是有着淡淡的感动,若不是这丫头扑上去,只怕这今天受伤的人。 可就真变成了小姐了,谁知道那个二小姐居然那么的狠。 都要被送到家庙去了还不安生,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刺行刺她家小姐,活该一辈子呆在家庙里,啃馒头,喝凉水,一辈子孤独终老。 “红锦姐姐你又向小姐告我的状,人家只不过看到小姐这么担心人家,一时开心过头了嘛,再说了奴婢可没有乱跑,小姐您可千万另听姐红锦姐姐的,奴婢不过是想起来还有点小姐交待的事儿没办完嘛。” 洛无忧只听得淡淡的笑,这丫头就是个傻的,拿命去拼只为了看到她对她的担心,简直就跟前世的她一样傻,却偏偏让她觉得傻的可爱。 “有什么事儿非得现在办,没看到自个儿都成什么样子了,小命儿都差点丢了,那事儿大可交给别人,哪怕是交给我去做就是,难不成,你还怕我抢了你的功劳?” 说着又戳了戳汤圆的额头,惹得汤圆嗷嗷直叫的求饶:“好了啦,红铁姐姐我的额头都快给你戳穿了,万一以后凹下去,多出个黑乎乎的指洞可怎么办?我错了行么?红锦姐姐我错了,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求您老,放过小的吧!” 那搞笑的样子惹得在场中人,都笑出了声,就连一向心思寡淡的洛无忧,嘴角的弧度也是更深。 “行了,你们俩,听你们还有力气在这瞎扯,那我就放心了,汤圆你手中的事儿先不急,捡些不要是的交给所琴弄墨她们去做。这样你也好专心的养伤。”洛无忧在一旁听了许久,看汤圆精神不错,也是放了心。 她也检查过了,汤圆的伤已经被上了药,包扎过,那玉簪正好刺到汤圆的心脏部位。所幸的是,刺得并不深。 而且她及时的给汤圆撒了一些止血的药粉,所以,汤圆已并无大碍,至于为什么当时会看起来那么的血腥? 不过是她早就在自己的怀里藏了一包血,趁着大家注意力都被洛秉书吸引过去的时候,把血撒在了汤圆的胸口而已。 “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汤圆停止与红锦的斗嘴,忍了忍终是没忍住,疑惑的问道。 洛无忧闻言却也是问道:“你都听到了?”按理说不应该,当时她的话,是凑到少明溪耳边说的,其他人离的或多或少都有一段距离。 而她也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按理说汤圆绝对不应该听到才是。 洛无忧一双凤眸落在汤圆身上,那平静的目光,却是看得汤圆浑身都有些发毛,连忙解释道:“小姐您千万别误会,奴婢不是有意偷听的,奴婢只是看到了小姐的口型,所以……那个小姐……奴婢……奴婢……” “所以奴婢才觉得奇怪,为什么小姐不惜以身犯险的激怒二小姐,若是小姐真个出了什么好歹,那可怎么办才好?” “行了,我没说你偷听,隔墙有耳方能算是偷听,大庭广众之下,你这顶多只能算做光明正大的偷听罢了。倒是没想到,我这院儿里还有汤圆你这般会口技的人才在。” 洛无忧笑着打趣了一句,汤圆闻言顿时憨憨的解释道:“奴婢哪算得上是人才,不过是小时候爱看热闹,所以和跑江湖卖艺的学了一点点皮毛而已。” “就像娘说的,技多不压身。别看这小小的技艺,关键时候,说不定也能顶上大用处。”洛无忧却是不赞同道,只是现在的她也没想到,在未来的一天里,她竟一语成谶。 “那小姐可否告诉奴婢,小姐为何这般做么?奴婢实在搞不懂。” “为什么那么做?” 洛无忧顿了顿,她笑意尽收,才道:“那是因为,血的教训告诉我们,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敌人,记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别以为一株杂草毫不起眼,可杂草,有时候,也会长成一片荒园。” 红锦与剪秋都陷入了深思之中,唯汤圆还是一副不明就理的模样,若着一张包子脸,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小姐话里到底有何深意。 她问小姐为何以身犯险,可这和杂草又扯上关系了呢? 哎哟喂,她的小姐啊,明知她汤圆,斗大的字刚识一箩筐,还说的这般深奥,这不是又得让她好几天几夜不能睡个安稳觉了吗? 洛无忧看着汤圆一张苹果脸皱成了苦瓜脸,却也不解释,有的东西,必须自己去领悟,方能记忆深刻。 而她为什么要断了洛明溪的后路? 而她为什么要断了洛明溪的后路? 正如她所说,洛明溪对她的恨意太过明显,而她现在的敌人仇人太多,能除掉一个是一个,她并不想,在她专心对付前世仇人的时候,还得分心应付她。 更何况,谁能保证,今日的洛明溪,不会变成明天的洛仙儿。 别怪她心狠手辣,未雨筹谋,从来都是必要的。 洛无忧几人刚刚说完话,门外弄墨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朝洛无忧禀报道:“小姐,相爷请您去外面接旨,说是宫里传旨的公公来了。” 弄墨眉宇间喜不自胜,主子发达了,她们做奴婢的跟着风光不是。 “知道了,等我更完衣就过去。”洛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简单的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闺阁,并没有像洛秉书说的,还要什么沐浴更衣。 不过是接个圣旨而已,哪用得着那般的麻烦? 想到接旨,洛无忧不禁又想到了,那次在容王府容狄的默园内接旨时的情形,若是有一天,她也能强大到如容狄一般。 对皇帝的圣旨也可不屑一顾,那她报仇雪恨的日子想必就在眼前了,只可惜,现在的她,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一步一步,踏实的走下去。 不过,她相信,那天定不会太遥远! 况且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耐性,十一年的折磨囚禁,她都能耐着性子忍了过来,更何况是现在? 洛无忧幽暗的眸光流转,看了一眼那穿着大内太监总管服饰的传旨太监,眸光微闪,面容含笑,带着丫鬟步入了前厅。 而前厅内,早已聚集了一大帮子的人,除了永昭和洛仙儿,其它人几乎都到了,接旨这样的大事儿,他们自是得到场了,毕竟,洛秉书都已派人一个一个前去通知了。 就连一直锁院不出的顾若兰也都在场。 洛秉书身为相府一家之主,自然跪在最前面,洛无忧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便也跪到了洛秉书的旁边。 见人来齐,那传旨的太监倒也不拖沓,直接扯开公鸭嗓音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相府庶女,洛氏无忧,毓秀钟灵,德仪备至,能晓大义,忠勇有嘉,当为天下女子表率,朕心甚喜,着赐封正五品县主,封号升平,赐封地百里,金银珠宝各两箱,钦此,谢恩。” “谢主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此起此伏的声音响起,那传旨公公上前,将圣旨交给了洛无忧道:“洛相,升平县主请起吧,咱家恭喜相爷,恭喜县主了。” 洛秉书:“公公客气。” 洛无忧:“多谢李公公。” 无忧说着,恭敬的双手接过圣旨递给了身后的剪秋,而后朝红锦瞥了一眼,红锦立即上前,掏出一只精致的荷包递给了李淳于。 “辛苦公公了,这是我家县主给公公的一点辛苦钱,还望公公笑纳。”红锦说的极是恭敬。 李淳于笑着推拖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咱家不过是替圣上跑跑腿儿的,哪能要县主的赏。”嘴里推拖着,手中却是未怎么使力。 红锦道:“公公说笑了,能在皇上面前跑腿儿那可是天大的福份儿,别人求还求不来呢,我家小姐能得皇上赏赐,亦是天大的福份,谢礼虽轻,却也是我家小姐一番心意,还请公公莫要嫌弃才是。” “瞧这丫头,嘴甜的,那咱家就先谢过县主了。” “公公客气,倒是无忧功烦公公跑这一趟,辛苦公公,本想留公公在府内喝杯酒水,却又怕耽误了公公在皇上面前办差,还请公公见谅才是。”说着,朝李淳于福了福身,施了一礼。 “县主客气了,这都是咱家的本分……” 李淳于不动声色的接过了那荷包,摸了摸,软绵绵的没有硬物,想来,装的就是银票之物,凭手感,便可摸出,绝对不会少。 能得皇上青眼的女子,果真不一般,明明脸庞五官都还透着几分稚嫩。却心性沉稳,做事圆滑,尽显一派老成! 将来,也必非池中之物!! 李淳于内心感慨着闪过这样的念头,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切了几分:“相爷,,对了,皇上临来时,还交待了奴才,让您随奴才一起进宫见驾。” “公公,皇上可有说什么?”洛秉书拱手问道,对待眼前的李淳于亦是几多客气,李淳于却是微微摇头道:“皇上并未说什么,老奴也不知皇上昭相爷进宫是何意,不过……” 第123章 强将手下无弱兵 李淳于顿了顿,眼神瞟了一眼洛无忧道:“不过,奴才出宫之时,倒是见到北越的惊澜太子也进了宫,求见陛下。” 言下之眼,可能与洛无忧有关? “多谢公公,我就这随公公一起进宫面圣。” “那自是最好了。”李淳于说着,又转向洛无忧道:“县主,那老奴就先告退,回宫覆命去了。” “无忧恭送公公。” 洛无忧又福了福身,直到李淳于与洛秉书两人走远,这才站直了身体,一双凤眸之中,眸光却是微冷了一分。 不过是传个封诰的旨意,皇帝竟是派了贴身大太监李淳于李公公前来,这未免太过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李淳于,乃大内太监总管,从宏帝还未登基起,便一直跟在宏帝身边,一呆就是三十多年,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活了这么多年,还混的这般风声水起的,哪个不是人精。 对待这样的人,也难怪就连她的好父亲,洛秉书也是陪着几分小心。 这些,她都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皇帝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难不成,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么…… 洛无忧脑中想着事情,也未注意到前厅中还有相府的其它人在,直道雪姨娘那带着几分计好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她才回过神来。 “卑妾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了,从今以后,可就是正而八经的县主了,这不止赏了封号,还赐了封地,可还真是我秦都的头一份中儿,就连卑妾们以后见了,也得叫声县主了,卑妾这厢给县主请安了……” 雪姨娘说着,竟是真的朝洛无忧福了个请安礼,洛无忧回神看着雪姨娘那一脸带笑,讨好的神情,不禁蹙了蹙眉。 实在不明白,雪姨娘这唱作俱佳的,到底是想闹哪般。 还真把这里当成戏台了不成。 “姨娘说的哪里话,无忧就算受了封赏,也依然是洛府的女儿,自然也是以我洛府的荣誉为上。” “大姐姐这会子可威风了,真是看得羡煞妹妹了,大姐姐,不知道这御赐的东西,都有些什么,可不可打开给妹妹瞧瞧呢?”洛明霞眨巴着眼睛,跳到洛无忧跟前,娇俏着说道。 看得红锦无语到了极点,这六小姐还真是脸面也不要了,从以前到现在,她何曾给过她家小姐好脸色?不久前,她可还听了别人的撺掇和挑唆,暗害自家小姐呢? 可这会儿子倒好,把前事儿忘个干干净净不说,居然还跑来和她家小姐套交情,呸,真是不要脸。 更可恨的是,相爷和老夫人竟还包庇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却只让她禁足了半个月,抄了五百遍的女戒,便放过了她? 不怪红锦这般想,就连洛无忧也是看得抽了抽嘴角,洛明霞,从小欺负她,欺负的最欢的,也莫过于她了。 每次都给洛仙儿当枪使。 五岁那年,她站在假山上朝自己脸上扔石子,她躲避之下,一个不察,掉进了池塘里,她却在岸上一边拍手,一边看着。害她冬日里在冰冷的池水里泡了近一柱香才被捞起来,昏迷了三日,差点一命呜呼。 六岁那年,外祖父送给她的绿鹦哥儿,也被她指使着一群小厮用弹弓给打死不止,还烤来吃了,那时的她,也是伤心的哭了近半个月。 七岁那年,她诬蔑她弄坏了王夫子的琴,将墨泼在夫子的书本上,气得西席夫子将她赶出了学堂。 此后只能随着娘亲读书习字。 八岁那年,明明是她打坏了老夫人好不容易侍弄活的一盆牡丹名品魏紫,却诬赖在自己的头上,害得自己被老夫人关在佛堂整整的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滴米未粘。 最后,竟是饿得昏死了过去。 …… 从五岁那年吃过她们的亏以后,她便一直尽量的避开她们,平日里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连一步都不愿跨出。 可他们似乎总能找到各种的机会来陷害她。 洛无忧以为,历经前世今生整整两世,这些儿时的记忆她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此时此刻,那些记忆,却似潮水般齐齐涌上了自己的心头。 “姐姐,你怎么了,莫不是太高兴了,以至于连话也忘记了说呢?妹妹不过是想姐姐打开来一观而已,又不是要和大姐姐抢,大姐姐恁的这般小气呢?” 见洛无忧并不说话,只两眼看着她发呆,洛明霞心中微有不悦,只是想到雪姨娘警告的话,却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妹妹想看,自是没什么问题,红锦,叫人将红木箱子打开。”洛无忧收回眼神,淡淡的吩咐道。 不止洛明霞,前厅里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双眼泛光的表情,眼神更是一直落在那两口雕着繁复图案和瑞兽的红木大箱子身上。 别说装在箱子里里面的金银和珠宝了,就这两只刻着皇宫御用的做工精细的大箱子,那可也是值不少银子的。 要知道,这可是正儿八经,皇宫里出来的东西。 寻常人家,根本见不到的。 也难怪,她这帮姐妹们,会眼红了。 洛无忧,一双如水明眸扫过洛明霞,眼中却自带着几分冷意,洛明霞她居然还敢自个儿往上凑,若不是她突然凑上来,她或许也不会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儿来。 既如此,少不得,她便也要将那些前账,和她一起的清算清算了。 红锦领了一声命,便叫人人将那两个箱子给打开了,中圣旨中写的一般无二,两个大箱子里,都装满了金银珠宝等黄白之物。 澄黄的,银白的,幽绿的,赤红的……各色金银玉器映着阳光射出幽幽的光芒,交织在人眼底,简直晃花了众人的眼。 抽气声满地响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除了真正心性淡泊之人,见到如此多的珍宝,只怕没有人会不眼红。 洛无忧眼眸淡淡的扫过,整个屋子里,众人神色各异。 却都不约而同看向了那被打开的箱子里,那箱子里面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些好看的首饰,全都是宫内御用匠师雕刻制作的精品。 造型别致的玉簪金簪,凤尾步摇,还有那些翡翠的玉扳指,颗颗饱满圆润粒粒如女子拾指面儿大小的粉色珍珠串起的项链,尤其那些个头面首饰,无一不在诱惑着人心最贪婪的一面。 “天,这也太多了吧……” “还都是御赐的,若是我能拥有哪怕是一件,我做梦也都会笑醒的……” “乖乖,皇上这真是好大的手笔……” “你看那粉色的珍珠项链,真的好漂亮啊……” “是啊是啊,还有那个凤尾步摇……” 一众姨娘小姐纷纷是看傻了眼,惊叹着,唯有两人,见以那些金银珠宝,除了最开始的惊艳之外,再无其它神情。 其一,那便是出身商户的丽姨娘。 洛无忧瞥了一眼嘴角含笑,眼中却自满含讥讽的丽姨娘,心中闪过一丝了然,说来,这丽姨娘本就出身商家,且是柳家的女儿,但此柳非彼柳。 丽姨娘的娘家,乃是柳家的一个分支,本就是商贾富贵之家,见习惯了这些金银玉器满含铜臭的玩意,自然也不会觉得有多惊奇了。 唯一不同的便也只是,这些东西被打上了皇家御印而已。 就连丽姨娘所生的一双儿女,洛明珠和洛明秀也很快便回过了神来。 其二,便是她娘亲,自始自终,顾若兰的神色都很淡然,看到那些珠宝首饰只微微一愣神,却是蹙了蹙眉头担忧的看向了洛无忧。 洛无忧只回以一个安心的笑,朝她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顾若兰犹豫了下,便带着贴身婢女离开了。 最最惊叹的,当属屏姨娘了,屏姨娘出身低贱,何曾见过如此多的珍宝,那双尚算美丽的眼眸之中,更是写满了贪婪。 她的女儿洛明芝显然被震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那眼底的一丝贪婪,还是没能逃过洛无忧的眼睛。 洛明霞更是直接,伸手便往箱子里探去,红锦一个眼疾手快,直接将箱子往下一盖,一道惨呼声顿时响起。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贱婢,你没看到本小姐的手还在箱子里,你居然敢把箱子合上,你是故意想折断本小姐的手是不是?” 洛明霞惨白着脸大叫道,愤恨的眼神直戳向红锦,红锦却是一脸无辜和惊惶的表情道:“六小姐,对不起,奴婢真不是故意的,这盖子太重,奴婢一时没能扶住,也没看到您的手还在里面,真是对不住了。” 剪秋听到红锦的话,微微垂头,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没想到,看起来一向沉稳内敛的红锦,如今,竟也变得如此圆滑,会耍心机奚落人了。 不过,这话说的好,本来嘛,只说了让你们看,可没让你们摸,更遑论,这位六小姐只怕不只是想摸摸便罢的。 “霞儿,你没事吧?”婉姨娘此时此刻总算是回过了神来,连忙出声问道,洛明霞闻言,眼泪刷刷便流了下来:“姨娘,你看,女儿的手指都快被那贱婢给压断了。” 红锦闻言却是心中冷笑,该,压断了才好,可惜的是,怎么就还没压断呢? 第124章 如此默契 以她看,她用力还是太小了,那手指虽肿起来了,可是,却也没有那般严重,这位六小姐,却是叫得哭天抢地的,真是,要不要那般夸张。 虽心中如是想,红锦脸上的表情却是几多惊惶,小脸也被吓得发白,看着洛明霞的手指,更是满胸委屈的神情,被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洛明霞哭诉了一声,愤愤的瞪了一眼满脸惶恐的红锦,突的转头看向洛无忧道:“大姐姐,你这婢女也太不知事了,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儿,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姐姐你竟不出声吗?” “哦,那妹妹想让姐姐如何?”洛无忧此时方上前,含笑的问,扫了一眼洛明霞的手指,“呀,都肿了,倒似伤的不轻呢?” 自然伤得不轻了,那可是上好的红木箱子,实心儿的,那重量压下来,若不是红锦使了巧劲儿,只怕洛明霞那五根手指,当场就得给压断了。 洛明霞皱巴着五官,忍着疼,哼了一声道:“当然不轻了,依我说,这等贱婢就该乱棍打死,要不也至少得撵出府去,大姐姐,你如今的身份也不同了,这般粗心大意的丫头,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以后带出去也只会丢你的脸罢了。” 撵出府去?还乱棍打死? 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发落她,她的主子就一个,就是她家小姐,就算要发落也得小姐说了算。 而小姐会发落她吗?那怎么可能? 她是一直就看不惯这个嚣张跋扈又惯会欺负她家小姐的六小姐,早就想整整她了,这招儿也还是小姐给她支的呢。 小姐又怎么可能会发作她? 果然,洛明霞话音方落,洛无忧便摇头道:“妹妹能如此尽心为姐姐考虑,姐姐真是感动不已,只是,红锦这丫头,虽说有些粗心大意,不过,却也没有其它的毛病,且姐姐用惯了她,离开她,反而会觉得不习惯。” 言下之意,红锦她是绝对不会撵的,更不用说乱棍打死了。 她顿顿了顿,思索了下道;“不如这样,姐姐代她向妹妹赔个不是,妹妹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一次可好。” “大姐姐如此说,妹妹就算不依不也没法子,不过,妹妹这手被压成了这样,肯定会影响到明日的百花宴,姐姐就一句道歉的话,未免也太小气,不如,姐姐就把那串粉色的珍珠项链和那凤尾步摇送给妹妹,以表歉意如何?” 雪姨娘闻言,顿时蹙了蹙眉,伸手拽了拽洛明霞,看到那些东西,说实在的就连她也是动心不已,可是,动心归动心,真要她从洛无忧手里讨要那些东西过来。 其实,她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悚的。 可现在看着洛明霞受伤的手,她的心底的小算盘也是活络了起来。 “县主,卑妾向您讨个恩典如何,您看霞儿的手伤成这样,明日的百花宴上肯定也无法表演了,说到底,这都是您丫鬟的失职不是,霞儿又实在喜欢那珍珠项链,不如您就赏了她可好?” 雪姨娘出声说到,语气却是比之洛是有霞放低了好几分,一番盘算下来,她也觉得洛明霞吃了大亏了,明日就是百花宴了。 那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若是表演的才艺出彩,说不得,就能攀上一门好亲事,那可是事关霞儿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儿。 再说了,百花宴也是皇室举办的,每年都会设定奖品,那些奖品,自然也无一不是稀世珍品,比之这红木箱子里的东西,那只好不差。 可偏偏洛明霞的手被砸伤了,红得跟胡萝卜一样,这表演肯定是没指望了,那还不如,从洛无忧这里讨些东西回去,当作补偿。 婉姆娘和洛明霞这母子俩打的什么小算盘,无忧岂能不知,只是,她还真是没想到,这洛明霞不开口则已,还真是一开口惊人。 “妹妹,实在不是姐姐不肯给你,本来吧,我们都是血亲的姐妹,这赠一两件首饰,都是再寻常不过之事,可是这箱子里的东西,却都是御赐之物,宫中运送出来之时,便已登记造册。” 洛无忧道:“若是姐姐送矛了你,万一有一天被皇上知晓了,赐姐姐一个遗失御赐之物的大罪怎么办?” “那你直接跟皇上说,就说把东西送给我了不就完了?”洛明霞口气有些冲,什么治罪不治罪的,这洛无忧摆明了就是抠门儿,不想给她。 “妹妹这话可说的真好,岂知,皇上赏赐代表着天恩浩荡,圣恩岂可随意转送她人,妹妹还要姐姐去向皇上说,岂不是在告诉皇上,姐姐根本未将圣上放在眼里?妹妹,你,你这是嫌姐姐的罪名不够大,想逼死姐吗?” 洛无忧微白了脸色,不可置信的看着洛明霞,眼中满是指责和质问,反倒把个洛明霞给问的脸色憋得通红。 “你胡说八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般严重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小气,不舍得送给我,哼,不送就说不送,哪需要找那么多的借口。” 洛明霞捧着自己的手指怒吼着,明明就是她的丫鬟压伤了她的手,她不过是要她两件东西而已,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妹妹,非姐姐不肯给你,只是,实在不能给,那些东西,诸如凤尾步摇那配戴都是有规制的,想来妹妹自己也该知道。” 洛无忧:“而姐姐也不是舍不得那几件东西,东西再好,又怎么敌得你我亲情,姐姐不是不想送,实是不能送,若妹妹觉得姐姐是在信口妄言,不如等父亲回府,可亲口问问父亲。” “可姐姐说的到底是对也不对。” “你……”洛明霞气是脸色红中带青,去问父亲,她哪儿有那个胆子去问,上次惹怒了父亲,过去这么久了,父亲也一直没给她过好脸色。 就连祖母,她费尽心思的去讨好,她对她也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不过犯了一次错,怎的,他们就得非扒着不放,竟是连以前的情份也是都不顾了。 就在这时,洛无忧却是又道:“若是妹妹实在想要,姐姐那里还有一些新打制的首饰,待会儿我让红锦挑几件给你送去吧? 那一脸施舍般的语气,听得洛明霞,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什么叫她实在想要,就去挑几件送给她? 说得她好像是乞丐一般,那些寻常的首饰,她妆盒里还少嘛,她想要的是这些御赐的手首饰好吗? 可恨那洛无忧,明明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还这般的敷衍她不说,还讽刺于她,真是太可恨了,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反驳。 洛无忧却是好像没看见少明霞脸上尴尬的神情一般,尤自一脸担忧的道:“不过,现在妹妹还是赶紧去找府医看看手的好,姐姐瞧着,妹妹的手肿的厉害,妹妹怎么一点不觉得疼吗?” 脸上满是担忧,那语气却是透着几分讥讽,手都肿成这样了,居然还在这里和她磨叽,她倒也真是挺佩服她这位六妹妹的。 还真是,能忍呢? “不疼,不疼你来试试,哎呀,疼死我了……”洛明霞从气愤中回过神来,这不说不觉得,洛无忧一说,她这才觉得手指处疼得厉害。 都说十指连心,那滋味儿可真是一点不好受,就像是有人用针,生生的刺进了肉里一般,一抽一抽的痛着。 疼得洛明霞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额头更是沁出了一层冷汗,却又有些不甘心就此丢了面子,狼狈光离。 “洛无忧你少在那装好人了,别把你那些首饰送来,我才不稀罕!告诉你,本小姐的首饰多的是,姨娘前儿个,才给本小姐打了一副新的头面,足足要三千两银子呢?” “你真以为,谁稀得你这此东西吗?还说什么姐妹,连一件小东西,都舍不得,鬼才和你是姐妹。你就抱着你那些东西发霉好了。” 洛明霞愤愤的吼了一声,还没吼完,便尖声大叫了起来:“啊,娘,姨娘,快帮我找府医来,我的手好疼,疼的我快断掉了……” 不稀罕,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还巴巴的想要呢? 洛无忧闻言面上有些委屈,心中却是冷笑,若不是百花宴在即,只怕,雪姨娘也不会舍得花那般大价钱替洛明霞打制那样一套贵重的头面了。 三千两,的确是不少了。 对这个女儿,这位雪姨娘可谓是真正的疼爱,可惜了,就不知,她们这位六妹妹,到底能不能体谅婉姆娘的一番苦心了。 雪姨娘微白着脸,拉了一把洛明霞,这个小祖宗,和她说的话,她敢情全都左耳进,右耳出,全都还给她了。 也怪她,自个儿被这些金银之物晃花了眼,居然脑子一蒙,也跟着她瞎糊闹,这洛无忧是她们能惹得起的么现在? 雪姨娘心中一阵后怕不已,真恨不得一把掌拍死自己,也不看看这什么时候,居然也和婉姨娘母子一样,去招惹洛无忧? 第125章 是不是真那般可恶 不知为何,对这位相府大小姐,她打心底里觉得有些发悚。 “大小姐,六小姐她口没遮拦还请大小姐不要与她不孩子一般见识,都怪姨娘一进鬼迷了心窍,还请大小姐万勿怪罪。” 深怕洛无忧记仇,她看了一眼洛无忧,见她面色,似乎并无不愉,雪姨娘这才匆匆福了个身,扶着洛明霞走了。 都这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她居然也还顾得上礼仪? 要说这雪姨娘,也是个妙人。 打发走了雪姨娘母女,洛无忧转头又看了看原地唯一还剩下的两位姨娘,丽姨娘和屏姨娘,丽姨娘行了个礼便知趣的退了下去,也带走了两个女儿,洛明珠和洛明秀。 剩下最后一个屏姨娘,更是惨白了脸色,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那一脸局促的表情一点不像是个姨娘,反倒还像个丫鬟。 洛明芝,更是相府里出了名的胆小如鼠,此刻更是吓得浑身筛糠一般。 那模样,落在洛无忧眼中,似乎连她自己都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那般可恶,至于让她们看到她便如此害怕? 两母子都瑟瑟缩缩的看着洛无忧,刚刚洛明霞手上的伤,她们可是亲眼瞧见了的,那手指真是肿的跟大胡萝卜一般。 虽说手指是被压到了,可是,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肿到那般大了吧? 眼见百花盛宴在即,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么一个露脸的机会,还都指着这次机会,能够让洛明芝崭露头解。 让他们日子能够好过一些,这个时候,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深怕惹怒了这位一改往日作风,突然变得强悍起来的,相府的大小姐! “大,大小姐,奴婢和四小姐先告退。”屏姨娘抖动着声线说了一句,着急忙慌的拉着洛明芝就走了。 那逃也似的模样,就似后面有恶鬼在追着她们一般,看得红锦和剪秋不由觉得好笑不已。 而她们两人走后,前厅里便也只剩下了洛无忧主仆几人。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就这样一招小计谋,便把那些觊觎御赐之物的人全都给打发了。”简直太神了有没有。 不止打发了那些人,还整治了洛明霞,出了一口恶气。 红锦一脸佩服的真想竖起大拇指,那眼睛里更是闪烁着名为崇拜的小星星,简值就把洛无忧,她家的小姐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剪秋恍然大悟,原来,这招式竟是洛无忧想出来的,不过,红锦这丫头和小姐的感觉还真是好,那默契度,让人想不羡慕都难。 往往,只要洛无忧随意动下眼眸,红锦就知道洛无忧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而红锦对洛无忧的忠心,那更是勿庸置疑的。 与其说默契,不如说两人感情深厚,表面看着是对主仆,实在,她感觉两人却像是一对姐妹,尤其是洛无忧对红锦的维护。 这一点从昨天晚上回府时发生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红抽挺身替洛无忧挨打,而洛无忧明知道眼前不宜与洛仙儿彻底的撕破脸,至少得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却还是为了红锦,打了洛仙儿身边的大丫鬟,替红锦报仇。 还有汤圆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丫头,居然为了洛无忧,居然也可以拿命去维护,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心里竟是涌起一股热热的感觉。 甚至有种希望,希望自己也能走进她们之间。 洛无忧眼眸微转,将剪秋的表情尽收眼底,看着她眼中明显的改变,心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的三个大丫鬟,红锦,自不用多说,汤圆,目前也算是暂时通过了她的考核,而剪秋,无疑是最难调教的一个。 她不比其它的人,她在青楼呆过,见过的世面很广,也看到过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她杀过人,足见她心性狠戾,她也对所有人都存有戒备之心,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会那般爽快的拒绝了她。 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子,能够拿起屠刀挥向男人身体里。 这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不过,她不急,她有的时耐性和时间,总有一天,她要将剪秋,打磨成她手中的一柄利剑。 谋略,胆识,心计,狠辣,以及洞察力和应对能力,显然,三人当中,剪秋当之无愧应属第一。 至于红锦,沉稳有余,胆魄不足,狠辣不足,论谋略,暂时也还无法与剪秋相提并论。不过,这都只是暂时的,红锦也在进步着,且她的进步也很大,很明显。 而红锦还有一项不管剪秋还是汤圆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她和洛无忧的默契! 至于汤圆,天生了一张可以欺骗世人的外表,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手。 如今,她身边或缺的,也只是一个懂武的人,且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丫头了。 被册封为县主之后,按品阶,她身边可有四个大丫鬟,这剩下的一个空缺,她却是暂时没什么人选,可惜的是,她此时无法抽身离开秦都。 否则的话,能够找到那个人的话,那就好办了…… 洛无忧在心中叹了口气,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慢慢来。 众人都走了,洛无忧三人自然也是没必要再留下来,红锦叫来几个家丁,将那两口大箱子全部抬了回了无忧阁,一一清点之后,洛无忧挑选了一些出来,送去倚兰院给顾若兰,其余的,都锁进了小库房里。 红锦怕那东西遭人惦记,于是又给库房上了一把锁,还把其中一把钥匙交给了洛无忧,她自己也留了一把,想到,没有两把钥匙一同开锁,根本没办法打开小库房。 她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对于红锦的小心谨慎,洛无忧笑笑,便任由她去了,她能够想到这层,自然是好的。 不过那些赏赐的东西,除了黄白的金锭与银锭,其它的其实都没有多大的用处,她也让红锦把那些金银特地分开点算了一下。 白银一千两,黄金也有一千两,加上她手头还有三百两的银子,加起来,一共就是白银一千两,黄金一千两。 从官银中,她取出三百两留了下来备用,打算用作每个月张兰若寺的供奉钱外,其它的她打算用来开个铺子,或是做点什么别的营生。 至于她自己,每个月都还有月奉可领,应该不成问题。 而未来她所要做的事,都需要大量的银钱,想要给娘和安儿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也是需要大量的金钱。 她也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只因她手头没有资金,所以才将那些计划搁浅,现在,皇帝的赏赐,却恰好给她送来了及时雨。 让她可以提前实施一些计划。 就在洛无忧思索之中,百花盛宴,也是如期来临。 …… 翌日,天刚蒙蒙亮,相府各房,便陆续传来了忙碌的声音。 早在三天前,永昭给相府众位庶女请的教养嬷嬷便回了宫,相府接二连三的出事,洛明霞之前装疯,而洛明溪又被送走。 洛无忧得了老夫人许,根本压根儿就未曾去学过礼仪,所以算起来,真正受到秦嬷嬷严酷教导的,并且勉强通过的,也只有洛明珠,洛明秀,与洛明芝三人。 永昭虽有言在先,不通过秦嬷嬷的礼仪仪容考试,便不能前去参加百花盛宴,可到底事出有因,又参差不齐,所以最后那话茬更是提都未曾再提。 洛无忧也是被红锦给早早的揪了起来,侍候她穿衣梳洗,因着衣物,红锦与剪秋争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洛无忧撑开惺忪睡眼,拍板决定,就穿永昭送来的那套衣物。 那衣服她看过,做得确实不错,不管款式做工,还是绣技,都极精细,唯一不好的便是,那裙摆之上,绣姑选中的花样,居然是漫珠华彼岸花。 一看到那开得如火如荼的花色,洛无忧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上官明月,那个一心想要杀他的男人,自从在东崊书院之后。 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不过,如此也好,最好,永不相见。 相信,没人会喜欢看到一个对自己抱有杀意的人。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红锦总算是将洛无忧打典好,并且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去了倚兰院,被顾若兰耳提面命了一番。 洛无忧这才带着红锦,剪秋,与抱琴三人,施施然去了前院,相府门口,早已停了一溜儿的马车。 降了永昭的轿撵,还有三辆马车,洛无忧因着有了封号品阶,被安排单独乘了一辆,马车看起来也明显比其它两辆要华丽一些。 当然,与永昭的豪华轿撵却是根本没得比的。 而其它的剩下的洛明珠,洛明秀,洛明霞和洛明芝,则是两人一辆马车。 在永昭这个相府主母在,没有人敢造次,一行人出发的倒也算顺利,马车徐徐驶进闹市,今日的秦都大街格外的热闹,路边摆满了各种的花卉。 自然的,街道上的人群也似乎格外的多,到了晚间,集市中还会举行花灯会,会热闹一整天。 一路上,红锦和弄墨都兴冲冲的揭开车帘看着外面繁华的闹兴,显得兴致很高,倒是剪秋,只静静的端坐在车厢里。 而洛无忧幽深的瞳眸也是瞟向车窗外,明明看着外面喧闹的人群,她的眼前,出现的却是另外一同副画面。 若说,前世娘亲与安儿的死,是她人生转折的开始。那么,百花盛宴,便是她人生悲剧的起点。 第126章 无巧不成书 洛无忧神思恍然,不自觉便想起了前世参加百花盛宴时的境况。那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回忆,而那也是她所有悲剧的开始。 那时她孝期刚满,守孝三年,她已十四岁及笄,却没有人为她举办及笄礼,而她已到了成亲的年龄,永昭也是带着她去参加了百花盛宴。 自然不单单只她一人,相府所有庶子女都去了,可所有人都去了,出事的却只她一人。 前世,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意外,可现在想来,不过是早有人安排罢了,只是,那时候的她,却根本没有看出来,还傻傻的以为,那都是自己的缘故,若不是自己走错了院子,便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主子,那是洛府的马车,您看,洛姑娘也在呢。”烟雨楼二楼,齐衍指着楼下在街道上穿行的马车,兴奋的叫道。 容狄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说话,幽深如墨的眸光却是一瞬间不瞬的盯着楼下,那是洛无忧,他早就看到了。 车帘飘起,洛无忧那张清丽绝伦的小脸清晰印入他的眼帘,她就那样端坐在车厢里,整张脸都崩在了一起。 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眼神恍然,脸上的神情充满了痛苦和悲愤,这不是第一次,他在她身上看到那样的情绪。 那样让人不解的情绪。 银色的面具下,容狄微微的蹙眉,从她在相府里看到洛无忧杀人一幕的时候,便着人调查了她的一切,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然而,越是看那些调查到的消息,他却越是觉得疑惑。就如同他此时疑惑她脸上的表情,到底从何而来一般。 直到洛无忧的马车消失不见,容狄才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启程吧。” “是。” 齐衍应了一声,推着容狄下了楼,也上了一辆马车。 …… 洛无忧并不知道自己发呆的一幕,被人看在了眼中,还是那个,让她厌恶的男人,她回神,是被马车的一阵颠簸给惊醒的。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 红锦扶住洛无忧坐好,沉声询问前面赶车的车夫,那车夫回头,苦着一张脸道:“红锦姑娘不是我想停,是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洛无忧揭开车帘朝前看去,原来那是一条十字路口,原本她们的马车正要穿过十字路口,可没想到,在她们前方的两侧,突然同时的出现了两条长长的队伍。 从左边路口出来的是一队送葬的队伍。 所有人都披麻戴孝,穿着白色的丧服,哀哀凄凄的哭声,显独格外悲凉,队伍靠近前端,几个身材壮硕的人还抬着一口黝黑的棺木。 而从右边路口出来的却是一队迎亲的队伍。 所有人都穿着鲜艳喜庆的衣服,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绑着大大的红绸花,那红红的花轿,轿帘在喜庆的锁呐声中,悠悠的晃动着。 不巧的是,这两条队伍撞在了一起,谁又都不肯让路,商讨争执了半天,也没争论出个结果来,棺木也停在了半道中央,花轿也停在了半道中央。 一群人,竟就这样大打出手。 “真是晦气,才出门就碰到这种事儿,这人死也不挑个好时候,偏挑百花宴死,又偏挑百花宴埋人,这不是生生的触人霉头么?”车夫的抱怨声传进了车厢里面。 办喜事还罢,送丧,那可不是真不吉利吗? 红锦哪里听得这话,蹙了蹙眉便是轻斥道:“生死由命,都是天注定,难不成还由得自己选择,这人都死了,不下葬入土为安,难不成摆在那里放臭了招蚊子吗?你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其它的路可以绕过去的。” 死者为大,虽说碰到这种事儿是触霉头,可她更不希望因为车夫对死者的出言不逊,而给小姐惹来麻烦。 出了事儿,不想办法解决,就在那儿抱怨,能有什么用。 那车夫闻言想了想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天宸山庄,去天宸山庄就这一条道儿,我们的马车又被这群人堵死,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是过不去的。” 马车夫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红锦想了想,只得先向洛无忧禀报请示:“其它的马车都过去了,偏我们的马车要过路口的时候,就出了事,都说无巧不成书,可奴婢就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洛无忧眸光闪了闪道:“不急,再等等,要去天宸山庄的人也不止我们一拔,那么多的人受到皇后娘娘邀请,他们堵了这条路,也不止堵了我们,同样也堵了别人,我们几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拿他们无可奈何。” “不过,这秦都之中,能拿他们奈何的人,可多的是。” 洛无忧淡淡的说完,竟是闭上了眼帘,闭目养神去了,红锦看了看剪秋,剪秋摇了摇头,没说话,红锦也得闭上了嘴巴,继续坐在马车上等。 洛无忧眼帘虽紧闭着,可脑子却在飞快的转动着,刚刚她看了下,那两只队伍的人数,加起来大约有一百多人,加上各种东西,花轿棺木,所以将原本宽阔的街道给堵了个死死的。 可她也明显的看到,那几个状汉在抬着那棺森之时,脚步如飞,不止没有多么吃力的样子,反而还轻松的很,这说明,棺木应该不太重。 可显然的,棺木多由实木所造,本身就具有一定的份量,在加上尸体的重量,即使四个状治抬起来,也至少应该有点吃力的表现才是。 那棺木,要么是空的,要么,就是里面的尸体没分量。 没分量,显然不可能,看那棺木的尺寸,那里面躺的绝对是个成年人,怎么也会有些分量的。 所以,唯一剩下的可能,似乎就是…… 还有那迎亲的队伍,新郎和对方的人马打了起来,被打得嗷嗷直叫,可是那花轿却半点动静也无,就算新娘子不能下轿,不能揭盖头,可总是会担心的吧? 若担心,就会忍不会出声询问,或自己去查看四周的动静。 可是她观察了一直过去很久,都没有人靠近那花轿回话,那轿子里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传出来。 若她所料不错,那花轿和那棺木应有着一曲同工之妙!! 所以,红锦说的是对的,天巧不成书,有的巧合或许可以出现,可是,今天这个巧合,显然是不应该存在的。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和杰作,但显然,对方的意图很清晰,那就是,堵了她的路,不想让她去参加百花盛宴! 否则,他们也就不会在她们的马车刚刚经过的时候出现了。 而会这样做的人,她首当其冲会怀疑的人自是永昭和洛仙儿了,毕竟这两人,才是她最大的仇人,而光凭洛仙儿一人,做不成这样的事,除非有永的首肯和帮忙。 尤其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连吃憋之后,他们的动作只怕会更加的剧烈。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怀疑,虽说这最有可能是永昭做的,可也不排除,是别人的杰作,自那日参加了宫宴之后,也有不少的官家千金对她抱有戒心甚至是嫉妒之心。 而做过太子妃的她也自然明白。 女人的嫉妒,从来都是可怕的。 就在洛无忧思索的短短时间里,又有两辆马车被堵在了这里,其中一车贴马车上的人见状,上前去和那些人交涉,却是被殃及了池鱼,很快便退了回来。 紧接着一棉絮絮叨叨抱怨声,便传进了洛无忧的耳朵里:“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一人退一步错开一下不就得了吗?干嘛非得争个你先我后的?” “娶亲也不怕了吉时,下葬的也不怕误了时辰,惹来先人大怒,还把棺材和轿子摆在一起,这都什么人,做的什么浑事。也是姑奶姐今天没带剑,否则的话,看姑奶奶不替你们老先人,把你们这群不孝子孙,人人刺他一百个窟窿不可……” 洛无忧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便张开了眼睛,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等来了一个熟人,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还有那毫无遮拦的言语和泼辣耿直的个性。 不是沈素卿却又是谁? “素卿……”隔着车厢,洛无忧扬声唤了一声。 对面正骂骂咧咧,一脸愤愤不平的沈素卿闻言,顿时哑了声,有些错愕,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你们有没有听到无忧的声音?我是不是听错了,无忧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你们快着点的帮我听听看啊!” “哦……是的,小姐。” 她身后的春夏秋冬四婢闻言应了一声,也连忙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可听了一会儿,除了对面的打骂声,似乎她们根本什么也没听到啊。 沈素卿瞅了一眼四婢一脸茫然的表情,不由满脸失望,愤恨的看着还大打闹的人群:她又怒吼道;“这些该死的混蛋,居然把路给赌死!要是害姑奶奶今天参加不了百花宴,见不到无忧,姑奶奶一定让父亲派兵把他们全押进大牢里去,让他们全部吃牢饭。 洛无忧闻言差点失笑出声,这丫头,还真把他父亲当成了刑部尚书不成,那掌管都城治安的乃都府衙门。 不管是刑部和都府衙门都有权利抓这些人,把人投进大牢。 可这兵部派兵,那是震压爆动呢?还是想要去剿匪啊?况且,那兵,是那般好派的吗? 洛无忧想着,张口正要出声,突的,她耳朵微动,似乎远远的听到隐隐有整齐的踢踏声,与甲胄兵器的碰撞声传来。 这是? 第127章 谁搬的救兵 揭开车帘,洛无忧望去,这才发现街道尽头一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快带奔了过来,而那两支原本一直打斗的迎亲队伍和送葬队伍。 却是在看到那煞气腾腾杀来的军队时,纷纷停手,撩下手中的东西就四处逃窜了起来,眨眼间,十字路口人去路,却还是未空。 那些人逃得倒是够快,却是忙得连棺木和花轿等物都给遗忘在了路口中央。 而他们此举,也无疑惑是证实了洛无忧的推测。 那棺才和花轿果然都是空的。 那些士兵倒是实在,二话没说,直接将路口的东西全都搬去了角落,腾开了被堵住的道路,动作迅速,前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给腾了个干干净净。 “还好,这道路总算是畅通了。”红锦一脸惊喜,顿了顿却又疑惑的道:“不过,小姐,这好像不是羽林军吧,他们从哪儿来的,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人闹事的,还是说是有人去搬了救兵,可这来的也太快了点吧?” “不管是谁,只要路通了,我们能够过去不就成了么?又何必去纠结那么多?”洛无忧淡淡的说道,话虽如此,其实,她心中亦是升起一丝疑惑,到底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搬来了都城禁卫军。 还让都城禁卫军疏通了道路。 要知道,羽林军与都城禁军的职责虽然都是维护皇城治安的,可一般负责在城内巡逻的都是羽林卫,而都禁卫军人员多达五万,平日里都分别驻扎在城外几个固定的大营里操练,一般人根本无法调动。 想要调动都城禁卫军,必须持有皇帝的虎符,要知道,都城禁卫军可是真正的掌管着整个都城的安危,其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 而看这群士兵的穿着和首领的样貌,貌似,应该隶属于城北大营。 到底是谁,居然有那么大能力,在短短半个时辰里,就从城北大营调了五百步兵过来? 道路被清空,洛无忧便也下了马车,沈素卿亦正站在马车外,看到突然从马车里下来的洛无忧,顿时惊喜的冲了上来。 “无忧,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呢?原来真的是你在叫我啊,你也是的,怎么喊了一声就不喊了,害我都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本想喊来着,不过被他们给打断了。”洛无忧说着,朝前面努了努嘴,那她前方,搬空了路面的都城禁卫军,正如潮水般迈着整齐的步伐撤退。 “无忧你也觉得他们做事儿忒不靠谱对吧?我也这么觉得啊?”沈素卿道:“你说他们好好的跟人说不行吗?非把人全都给吓跑了,这可好,送葬的把棺才给丢了,成亲的把新娘给丢了。” 末了,她还一脸打抱不平的说道:“你说他们这不是坑人吗?这种缺德事儿,也就我表哥能干得出来。” 洛无忧并没有告诉她那棺木和花轿都是空的,事情已经解决,沈素卿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况且,如果给她知道,只怕这妮子,又能把这件事儿念叨个半天。 况且,她的注意力,也已被沈素卿的话给吸引了。 “容郡王?”洛无忧挑眉,疑惑道:“素卿,你是说容郡王可以调动皇城禁卫军?”这不可能吧?容郡王府手中已经掌有三十万兵权,皇帝又怎么可能连调动皇城禁卫军的虎符都给了容狄。 这皇帝未免也太宠容狄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就觉得吧,这种缺德事儿就只有他能做得出来嘛。”沈素卿吐了吐知道道:“你也知道的,我表哥那个人,真的很,有的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了,整天板着一张脸,问他话,他也不说,还凶巴巴的要死,一点儿不称他意,他就立马叫人训你,把你关黑屋子里去。” “太可恨,太缺德了他。” 沈素卿一脸愤愤的抱怨着,洛无忧看得真切,知道沈素卿并未说谎,遂也不去纠结,刚想开口笑她,那个男人整天带着面具,她怎的就知道人家整天板着一张脸。 岂知,她还未开口,耳边,就传来了容狄那一惯冰冷而淡漠的声音。 “看来,你对本郡王的怨念颇深是吗?” 沈素卿吓得一个激灵转过了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容狄和齐风齐衍,顿时拍着胸口,满脸黑线,“表哥,人吓人吓死人的,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再那么神出鬼没,把我魂儿都吓飞了,到时候你到哪去找个女儿赔给我娘,你姨母啊?” “需要赔吗?” 容狄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看不出表情,那话语里满是赤,果,果的鄙视,直接把沈素卿给气得哑了声。 “……” 她瞪大着一双杏眼,如同铜铃一般,真恨不得上前拿把刀,狠狠的戳他两刀,听他说的那什么话,需要赔吗? 需要赔吗? 难道不需要赔吗?她可是她娘最宝贝的女儿,怎么就不需要赔了? 好歹,他也是她的表哥吧,好歹她娘也是把他当成亲儿子般疼爱吧,他就不能对她客气点,友好点,每次不把她气个半死。 他就不甘是吧? 看沈素卿那气鼓鼓的模样,洛无心嘴角噙着笑,心中却是感慨,果然,背后说人要不得,尤其是说容狄这个既神出鬼没,又腹黑嘴毒,强大又讨人厌的男人更要不得。 “洛无忧见过容郡王。”洛无忧敛笑,对容狄行了个福身礼,大庭广众之下,该守的礼仪还是要守的,至少,不能落人口食,她可没忘记,除了她与沈素卿的马车之外,这里还有另一辆马车。 只是,那马车里的人却是从始至终都未露面。 道路通了也不离开,也不知是何缘由,倒是奇怪的很。 “想笑就大大方方的笑,用不着偷偷摸摸的笑,升平县主。”容狄的幽深的眼神落在洛无忧的身上,蓦然间,他的脑海里,竟又浮现出了刚刚在烟雨楼里看到的那副画面。 此时的洛无忧,满面含笑,根本看不出半点异样,若不是那相同的长相,也根本让人无法相信,她与他刚刚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容颜依旧相同,气势和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那就多谢郡王了。” 洛无忧面色淡然,嘴角勾起的弧度加大,心中却是浮起一丝愤然,似乎每次遇到这个男人,他总有本事激怒她。 就如同上官明月那个男人一般的可恶,不,比上官明月还要可恶。 至少,上官明月不会时时刻刻出现在她面前,可是是这个男人,似乎,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碰得到他。 真不知道,是她太衰,还是他故意的。 洛无忧想着,不禁蓦然一惊,似乎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这点,一直以来,她认为自己已足够理智,足够平静,可是其实不然。 只不过容狄的一句话而已,便如此轻易的挑起了她的怒气。 这,一点也不像她! 洛无忧眼眸微微闪了闪,将心中那丝异样的感觉压了下去,也让自己的心湖,重归死水一样的平静。 “素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有什么话等到了天宸山庄再说。”洛无忧不再去看容狄,进沈素卿说道。 “好,不过无忧,我要和你坐一辆马车。”也不管洛无忧同不同意,深素卿直接越过洛无忧先上了马车。 洛无忧也没在意,这丫头性格使然,在她心中眼里,几乎没有什么规矩。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车夫赶着车飞弛而去,秋儿冬儿两个丫头也是连忙催促着沈府的马车追了上去。 容狄却是依旧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洛无忧,那个丫头,竟然那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绪,这样的女子,还真的是,不简单。 撇了一眼停在一帝的马车,容狄吩咐齐衍也驾车追了上去。 而原地,那并不华丽的马车车帘,被一只大掌给掀开,手指修长,那是一只男人的手,指腹和虎口处,都长着厚厚的茧子。 透过车帘的空隙,武绍谦那张俊郎而刚毅的的脸庞也自露了出来,狭长的眼眸微眯,看着远处绝尘而去的华丽马车,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更多的却是疑惑。 容郡王的大名,他自不会陌生,尤其还是将士出身的他,更加不会陌生了,容狄在所有的大秦士兵的心目中,都是神一般的存在,是他们崇拜,膜拜的对象。 也是他们努力想要超越的目标,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一位将军,可以和容狄相提并论。 容狄,他就是一个天生的帅才,攻无不胜,战无不克,他十二岁领兵出战,一生从未有过败绩,甚至连南齐最骁勇的骑兵,都败在他的手上。 若不是当初,他带伤上战场,或许,他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和所有的人一样,他也是他崇拜的对象,是他想要超越的目标,可是,他不明白,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居然会和无忧扯上关系? 前日里在宫宴上,他便注意到了他和无忧之间的异样,只是,那时他并未深想,且,他手中还握着与无忧交换的信物,他相信,在她回府之后,若兰姨肯定也会把那信物交给无忧。 可没想到,今日前往天宸书院,他们竟然会在半路上偶遇,若不是顾及无忧的名声,他早就下车了,可不想他这一念之差,竟给容狄钻了空子。 但,不管容狄对无忧抱着怎样的心态,他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第128章 阴狠的老刁奴 天宸山庄,倚山而建,占地极其之广,山庄各处都插着明黄绣金龙的旗帜,整个山庄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全都被派了重重重兵把守。 除此之外,各处埋伏的大内高手,亦不在少数。 今日皇室的百花盛宴将在此举行,帝后都会携同参加不说,此次的百花盛宴还有北越前来议和的使臣。 安全防卫,也自然便成了重中之重。 山庄外的的空地上,一一停驶着各种华丽的马车,文武百官及所有收到百花贴的人,络绎不绝走进了山庄里面。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轿撵也停了下来,轿撵的后面,紧紧跟着的两辆马车,也在同一时间便稳稳的停了下来。 轿撵的软罗云烟水色纱帐被人从内掀开,永昭在华嬷嬷和玉嬷嬷的掺扶下踏着马凳走了下了轿撵,而洛仙儿,也跟在她的后面。 举步迈上台阶,永昭抬眸,看着眼前天宸山庄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她眸光微微一闪,转身,威严的道:“一会儿,你们紧跟在本宫后面,记得,谨守礼仪,今日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还有北越使臣都会出席,你们切不可失了分寸,丢了我相府的脸面,可都给本宫记清楚了。” “谨尊公主喻旨。”相府的一众庶小姐,全都福身领命,言语神态间恭敬至极,因着永昭的话,更是连眼神也不敢乱瞟。 永昭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却是突然间一愣道:“华嬷嬷,洛无忧人呢?为何还不下马车,难不成,还真要本公主去请她吗?” “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去看看,这大小姐也真是不像话,所有人都到了,就等她一个,可她倒好,却是迟迟不来,在公主面前还摆这样的谱。” 华嬷嬷一脸尖酸刻薄的嘀咕着,永昭面上闪过一丝不耐:“够了,瞎说什么,赶紧的去找人去。” 华嬷嬷忙不迭的应了声是,急急小跑着去了,却是又很快焦急恼火的跑了回来:“禀公主,不好了,大小姐不见了,奴婢看过了,不止大小姐不见了,就连她的马车也不在。” “老刁奴莫不是你信口胡说,明明出发时四辆车一起,本宫也让你吩咐了车夫,一路上要跟紧,千万不得掉队,你现在跟本宫说洛无忧的马车不见了,你怎么办事儿的?”永昭沉着脸怒喝。 端庆艳丽的脸庞之上布满了怒气,声音却是不大,毕竟这里乃大庭广众,她怎么也得顾及自己和相府的颜面才是。 华嬷嬷被斥责,顿时喊了一声冤枉便跪在了地上:“公主,这可真怪不得奴婢啊,奴婢早就吩咐过了,当时各位小姐也是在的,若是公主不信老奴的话,问问几位小姐便知道老奴绝对没有说谎了。” 说着华嬷嬷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几位相府的小姐,永昭也自疑惑的看了过去,众相府小姐顿感头皮发麻,压力巨大。 “回公主,我真的有看到。”洛明霞第一个出声附和道。 “是啊,是啊,明珠也看到嬷嬷确实和大姐姐的车夫仔细的交待过了,公主请明察。” “公主还有明秀也看到。” “回,回,回公主殿下,明,明芝也看到了。” 有了洛明霞的开头,其它三位小姐也是纷纷的附和着道。 洛仙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恻恻的笑意,洛无忧,想进天宸山庄,想参加百花盛宴,还想再大出风头,这可好,只怕你注定,没这个福份了。 华嬷嬷也是一脸真诚指天发誓的说道:“公主,奴婢没有说谎,有可能,有可能,是大小姐经过闹市时,不知道看中什么喜欢的物什,所以停下马车去看了,所以才没能及时跟上来呢?” “公主,你还是先带各位小姐进去吧,百花宴就要开始了,各路大人也都进去了,想必相爷在里面也是等得急了,要不,咱们留下两个丫鬟在这里候着大小姐便也是了。” 华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永昭却是沉吟着没有开口,一旁的洛仙儿眼眸一闪道:“这样不好吧,若是不等大姐姐,怎么向爹爹交待,可若是我们在这里等的话,说不定错过今日的才艺比试了。” “若真是错过了百花宴可怎生是好,哎,可我们也不能置大姐姐于不顾,说来大姐姐也真是,怎么能不交待一声就离队了呢?” 洛仙儿话落,几个相府小姐眸光闪烁,都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她们来这里,本来就是冲着百花盛宴来的,都是希望着凭借出色的才艺。 能够搏得一个好名声,也为自己谋来一个如意郎君,一个好前程!若真的昏过了的话,岂不是白来一趟还生生失了这样大好的机会? 这让她们如何能甘心!! 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的,如果不是永昭突然发话,她们根本就不可能进到这里来的。 “公主,要不,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就像嬷嬷说的,留下两个丫鬟在这里候着便是,若是大姐姐来了,再让丫鬟领她进去。”洛明珠眼眸闪了几闪,犹豫了一下,终是咬着牙,壮着胆子上前说道。 有了她的先河,其它人自然也是纷纷附和。 “是啊公主,万一大姐姐她一时玩乐的高兴了,忘记了百花宴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空等下去?” “本来就是她自己玩物丧志,又凭什么要我们等她呢?” “……” 永昭思索了下,终是点头答应道:“那好吧,华嬷嬷,你去安排两个丫鬟,仔细的守在山庄外,看到大小姐的马车来了,就把人带去进来。其它人,便先随本宫进庄吧!” “是公主。” 一众相府的庶女领命,兴冲冲的跟在永昭身后进了山庄。 而原地,华嬷嬷转身离开,却并未吩咐婢女去接应洛无忧,而是来到一处僻静之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百花宴贴,随手,便将之撕成了碎片。 连带着还把碎片都扔进了她脚下的阴沟里。 看着那些纸片,被污水打湿洒上污渍沉入沟底,再看不出本来面目,华嬷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洛无忧啊洛无忧,没了百花宴贴,本嬷嬷倒要看看你,你还怎么能够进去。 百花盛宴你是别想参加了,区区一个庶女,还想着与小主子争风,简直就是不自量力,不知所谓,不知好歹!!! …… 与此同时,还在路途上洛无忧的马车里,剪秋突的脸色大变,惊叫出声:“呀,糟糕了小姐,我们的百花贴被华嬷嬷收了去,没有贴子,我们根本进不去天宸山庄的。” 剪秋一脸自责,此时方才想起这事儿来。 “什么,你怎么可以把无忧的百花贴交给别人呢?没有百花贴,天宸山庄的守卫根本不会放行的知道吗?”沈素卿闻言当即便吼了出来,没有百花贴,无忧岂不是连山庄的门儿都进不去了。 “你这个小丫头怎的这般冒冒失失的。” “对不起,小姐,都是奴婢太粗心大意了,竟然……”剪秋脸上自责的表情更甚,身为女子,她自然知道参加百花盛宴的重要性,可她却…… 洛无忧却是摆了摆手道:“你也不必自责,这事儿也怨不了你,若我没猜错的话,相府所有参加百花盛宴的人应该都被搜走了贴子吧?” 剪秋咬唇点了点头道:“奴婢本不愿给的,可是,几位小姐都将贴子交了上去,华嬷嬷说是为了统一管理,免得小姐们疏忽大意弄丢了贴子。奴婢虽意识到不妥,却还是……请小姐责罚。” “将贴子交给华嬷嬷,你没错,可是,你错却是错在没有及时的向我禀告这件事,剪秋,你可知道?” 洛无忧声音有些严厉:“身为一个奴婢,无论大小事,都应向我禀告,如何决定,那是我的事,可你的疏忽不报,和自张主张,却是有可能坏了我的事,因而产生更加更严重的后果。你明白吗?” 剪秋愣了愣,终是反应了过来:“是,奴婢知错,下次绝不敢再犯。” 的确,小姐说的不错,她交回贴子是不得不交,但交了之后,她便应该立刻回禀才是,可她却没有回禀,以为自己小心看着点,应该不会了什么问题,可没想到,路途之上出了变故,竟造成了现在这样严重的后果。 “那无忧,你现在怎么办啊?”见洛无忧训完了丫鬟,沈素卿便忍不住焦急的问道,这下子可好,什么不好丢,把贴子给丢了。 “要知道,天宸山庄守卫极其森严,每位入内宾客必须人手一贴,且每人最多只能带两个仆婢入内,就这还得登记造册。”她一脸苦大愁深的说着,突的,却是眸光一亮,看向洛无成道:“要不然,无忧,你扮成我的丫头,我带你进去吧?” “不了,你带我进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肯定会连累沈府的。”洛无忧摇了摇头拒绝了沈素卿的提议。 “你一个女孩子家,又这么文静,能惹出什么事儿?”沈素卿不乐意的说道,“难不成,你就打算这般打道回府了?这也太憋屈了,都快到门口了,却不能进去,不行,你咽得下这口气,我却咽不下。” 沈素卿愤愤的说道,一脸替无忧不平的模样,倒是剪秋,眼眸微闪,似意识到了什么。 第129章 百花盛宴 看沈素卿一脸比无忧还要焦急的样子,春儿和夏儿都是满头黑线。 真不知道自己小家这到底什么脑子,人家洛小姐都不着急,也不知道她在替别人急个什么劲儿。 看看人家洛小姐从始至终脸色都未变,那叫一个端庄啊,哪像自家小姐……哎,两个小丫头在心里直摇头,而沈素卿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又被自己的丫鬟给嫌弃了。 “什么气啊气的,小姑娘家家的,你哪儿来那么多的气啊?别气了,再气的话,可就不漂亮了。”洛无忧笑了笑道:“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更何况,我早有准备。” “说的你好像多老一样,我们俩的年龄都差不多的好不好?” 沈素卿本能的反驳了一句,继而却是一愣,早有准备?看无忧这样子好像不像说假的,所以她真的早有准备,才这么不慌不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臭无忧,不早点儿告诉我,还害得我担心,你真是太坏了,不行,你得补偿我,不然的话,我可是不依。”浓素卿昂着脑袋不满的道,一双杏眸里却是闪着狡狭的光。 洛无忧装作没看见,问道:“那你想我怎么补偿你,这样吧,你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便绝对不会推辞可好?” “嘿嘿,这个么,只要你有心,那自然是一定能做到的……”沈素卿顿了顿道:“无忧,不如你出马,把我表哥拿下如何?” 洛无忧蹙眉道:“你表哥,容狄?你想让我帮你对付他?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这丫头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她都拿他表哥没办法,她能有什么撤? “是啊,我觉得你肯定行的。”沈素卿苦着一张脸道;“无忧你可不知道,我那个可恶的表哥,他讨厌死了,从小到大尽欺负我,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吧,可是,他一不高兴就揍我,再不高兴就把我关黑屋子里。” “甚至,还有一次,他还把给我倒吊了起来了,你说说,有他这么做人表哥的嘛,要不是看他整天戴着张面具装深沉,可怜他没有朋友,要不然的话,我才不屑理他呢。” 沈素卿对着无忧大倒苦水,她拽着洛无忧的胳膊,道:“而且啊,刚刚,就刚刚当着你的面儿,他还嘲笑我来着,无忧,你就替教训教训他呗……” “停,素卿,你先坐好,听我说。”洛无忧将沈素卿身体扳正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刚刚他奚落你,是因为你先在背后说他坏话吧?” “我想,如果是他在背后说你,你只怕早就气的跳起来了,而他只奚落了你几句,我觉得,容郡王爷他气量虽不说是胸有沟壑,倒也绝不是什么无量小人吧?” “切,那能一样吗?”沈素卿道:“无忧你可不能因为我表哥帮着你,你就替他说话,是,我是说他坏话来着,可我哪儿知道,我刚说他两句,他就像个鬼一样出现在我背后了,要知道的话,我肯定不说啊!” 像个鬼一样? 这个比喻倒也算是挺恰当的。 别看那个男人腿脚不便,可绝对算不上什么不良于行,她很怀疑,这世上有那男人不能去的地方吗? 洛无忧听得好笑:“谁让你背后不长眼睛呢?如果你背后也长着一双眼睛的话,在他来之前,就可以看到他,也就不会被他奚落了。” “谁背后长眼睛啊,那我不成了妖怪了吗?”沈素卿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对儿铜铃,大喊了一声,那话惹得马车里的人,全都笑出了声。 就在此时,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车厢外,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已经到了天宸山庄了。” 众人敛了笑,收了声,几名丫鬟连忙搀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 “外面都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想来,是都进去了,无忧,我们也赶紧走吧。”此时的沈素卿也收敛了许多,到底是官家小姐,那迈起莲步收起了咋乎的毛,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洛无忧下了马车,眼神先是不动声色的在四周扫视了一遍,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只一眼过去,天宸山庄大概的地理位置,便映入了她的脑海。 诚如沈素卿所说,山庄的门口除了守卫,甚至已再看不到宾客,洛无忧迈上台阶,却是立即有两名侍架起刀将她们给拦了下来。 “入天宸山庄参加百花盛宴都,请先出未贴子,无贴不得入内。”那侍卫气势十足的喝了一声。 “切,以为谁不知道一般。”沈素卿说着侧头看了春儿一眼:“春儿,还不把那贴子给这位侍卫大哥看看,这位侍卫,你可看清楚了。” 春儿闻言连忙拿出请贴递了过去,而后自己和夏儿,却是到了一帝登记。 那侍卫接过贴子仔细的看了一眼,作了比对,又还给了沈素卿,道:“沈姑娘,您可以进去了。”于是,将架着的刀,也撤了下来。 沈素卿伸手接过,随意的又递给了春儿,显然的,她肯定是经常参加百花大局已定宴的,对这里的规矩都是异常熟悉。 轮到洛无忧时,不等两位侍卫相问,洛无忧便径自掏出了自己的请贴,递了过去,那两位侍卫看到请贴的瞬间,都不由的面色一凝。 神情间也是多了几分恭敬,能不尊敬吗?那贴子上那朵金色的牡丹,格外的晃人眼球,那可是整个百花宴中规格最高的贴子。 就连沈素卿也是看得瞪大了眼睛,亏得她还担心,结果这家伙手上居然还有一张贴子,还是金牡丹贴。 只是,那贴子是谁给她的呢? 反正肯定不会是相府里的人,那个永昭公主那么讨厌无忧,甚至还想烧死无忧的的弟弟,她肯定不会给,难道是洛丞相?应该也不可能。 那到底是谁呢? 就连春儿和夏儿也是一脸疑惑,看着洛无忧的脸色多了一分凝重。这位洛小姐,早就备好了另一封贴子,随行也只带了两个丫鬟。 看来,多半是早就打听过了百花盛宴上的一些规矩了。 早在洛无忧在车厢里说那话的时候,剪秋就猜测,她家小姐身上可能还有一张贴子,此刻,倒也算是证实了她的猜测,不过,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依然是无比的震惊。 金牡丹贴,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能拥有金牡丹贴的,那都是有秦都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人才能拥有。 可她家小姐? 唯一知道那贴子由来的红锦却是眼中多了一丝庆幸,当初柳随风送来贴子的时候,她也是如此震惊,不过后来,永昭说会带相府小姐们来参加百花宴。 且又派人送过来一封贴子,她原本来以为,这贴子不会有用到的时候了,当时还觉得可惜,可是,小姐却笑着让他把贴子单独的好好收起来。 想来,小早肯定是早就料到他们会在百花宴上出妖蛾子了,没想到,最后,居然还给小姐猜了个正着。 果然,还是小姐聪明,深谋远虑,早早备好这张贴子,否则的话,今天这天宸上庄,她们肯定是进不去了。 “还请小姐稍等一下。” 那两名侍卫也是对比了一番,便又双手恭敬的的将那金色牡丹贴,还给了洛无忧,一行人顺利的进入了山庄。 待得洛无忧一行人消失,不远处,一车马车上,突突兀的伸出两个黑乎乎的脑袋来。 “怎么会,大小姐她怎么会进去了?嬷嬷不是说将她的贴子给毁了吗?”其中一个侍女疑惑的问,距离隔得太远,她看不太清。 只看到他们在门口逗留了小一会儿,那侍卫竟就直接放行了。 “不知道,我亲眼看到嬷嬷把大小姐的贴子给扔进了臭水沟里,绝对没办法再用,大小姐却还是进去了,我怀疑,大小姐手中,还有一张贴子。” “可百花盛宴的贴子是那般好求的吗?”另一个丫鬟颇有些不信。 “那不然,你说是为什么?没贴子就算是皇子,这些天宸山庄的守卫也是绝对不会放行了。” “这好像也是。” “行了,别再猜了,赶紧把大小姐进去的消息传告诉给华嬷嬷吧。” …… “无忧,你可真厉害,居然拿着金牡丹贴,这贴子谁给你的啊?”进得天宸山庄,沈素卿与洛无忧并行,压低了声音问。 “没什么,就是一个朋友送来的。”看沈素卿一脸好奇的表情,洛无忧却矿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将那事儿囫囵了过去。 那贴子是柳随风送来的,她们现在也算是盟友,这样说,倒也不算错。只不过,那发出贴子的人,却不是未央宫的皇后,而是璃王。 所以,她也没将贴子交给沈素卿瞧,而是让剪秋,又直接发的收了起来。 进入山庄里,夹道两边,随处都可看到栽种的奇花异草,开的烂漫而绚丽,当然,也是随处都可看到,威风凛凛的羽林卫队,所有人都腰带佩刀,一脸肃然的表情。 在山庄侍婢的带领下,洛无居和沈素卿从大道又拐了好几道弯,穿过几条小路便到达了百花盛宴的举行场地。 才艺竞比显然已经开始,洛无忧与沈素卿轻手轻轻脚的走进女宾客席,随意找了两个空着的位置坐下。 眸光淡淡的在场中一扫,很快便找到了相府中人所在的位置。 第130章 不和一条野狗计较 洛府人的位置,自然是在宾客席的前面,洛仙儿坐在永昭的身边,和其它几位小姐,似乎在说着什么,一点也没受到宫宴的影响,个个言笑宴宴。 相府里其它的庶女也都在,个个小脸都是红扑扑的,不时的朝男宾席张望,显得很是兴奋,微微有紧张。 倒是洛明芝,一直垂着头,一副紧张而害羞的神情。 永昭正和几名贵夫人说着什么,正在这时,华嬷嬷却突然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永昭闻言眸光突的射了宾客席的后方。 看着那一袭雪色长裙的少女,永昭明眸几明几灭,却只淡淡的挥手,摒退了华嬷嬷。 华嬷嬷也没有任何的言语径自的退了下去。 然而,她突然出现的这一幕,还是引起了有些人,自然都是相府里的那些千金们,洛仙儿第一个眼尖的顺着永昭的视线看了过去。 看到洛无忧的刹那,原本言笑宴宴的她,笑容彻底的僵在了脸上。 脑海里,更是盘旋着几个大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母亲明明说了,绝对不会让洛无忧参加今日的百花盛宴,而她们也都是看到那贴子被华嬷嬷收回,她身边婢女还亲口回报,那贴子早已被毁了,可如今,洛无忧她竟然出现在了天宸山庄,出现在了百花盛宴之上。 这怎么可能? 其它的相府庶女虽有惊讶却并没有洛仙儿那般的明显。 只道是,永昭派人接了她进来。 洛无忧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高台之上,皇帝和后妃的位置,北越的使臣也被安排在了那边,君惊澜依旧一袭红色的袍子,似乎他天生就偏爱红色。 而他的眸光,自然也是毫无意外的落在那些打扮精致的女子身上。 君倾城也自坐在他的旁边,只是,今日去换去了那一身雪白的长裙,穿了一袭鹅黄色的宫装。 顾盼之间却是美眸依旧生辉,似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君倾城也是看了过来,居高临下,朝无忧微微颔首。 洛无忧也是轻轻点头,随后便移开了目光,敏锐的感觉到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洛无忧本能的看了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乃是坐在众王席位里的南宫景煜时,微微的蹙了蹙眉。 南宫景煜一袭蟒袍,身长如玉,男子一张俊美的容颜之上含着温润如水的笑意,看向洛无忧的眸光里也是多了一丝灼热。 洛无忧眸光却是清冷淡漠,只轻轻一瞥,便收回了目光,广袖之下的五指微微纂紧,这些日子,她刻意的忽略了南宫景煜,是因为她知道一切都还不是时候,可是,每次看到他,还是让她恨到咬牙切齿。 眼帘微闭,深吸了口气,洛无忧压下了满腹恨意,再睁眼时,眼中只剩一片清明之色。 她眼眸一一在场中扫过,除却皇室中人,和文武百官近臣之外,还有秦都里一些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在,许多甚至连洛无忧都不识得,这其中柳家家主柳老爷子与柳随风也在,作为大秦第一富户,柳随风本就与璃王交好。 这百花盛宴又向来都是皇后主持,柳家自然在被邀请之列! 而台上,正在翩然起舞的一群从中,却就有多日不见的杨倩倩,比之多日前,杨倩倩明显的清瘦了些许,不过,因着脸上的妆容倒也是看不出来。 杨家父子的眼神落在洛家人的身上时,眼中皆隐含着恨意。 洛无忧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只是面色含笑的看着,并没有任何一丝丝别样的表情。 百花盛宴乃大秦一年一度大日子,这一天不仅是一众大家闺秀可以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就连男子之间也是有比试的。 女子间争压百花魁首,以期提高自己的身价,能在及笄之时寻一个良配,甚至,直接嫁入皇家,而确实,以往每年的百花魁首获得者,无一不是入了皇族,一步登天。 而除此之外,男子之间也会选出梅兰竹菊四君子,与女子不同,男子有了一个好名声,自是对以后的前途大有助益。 若是极优秀者,甚至被皇帝直接收入麾下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也正因此,百花盛宴才为秦者所有的世族子弟如此的推崇,成为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究其原由,也终逃不过名利二字的束缚。 “容郡王到……” 就在洛无忧思索之名,突的一道公鸭似的声音高高的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就连那高台之上正施展才艺的少女也被那声音惊得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转身了入口处,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一队身着金甲,手持长枪的侍卫。 个个面容冷硬,浑身铁血煞气腾腾,步伐统一的落在铺着青石板的地面,却并没有踏出多大的声音,只一点便看出这些侍卫的不凡。 他们进入之后,如同门神一般目不斜视,分两边站开,而在中间留下了一条极宽的通道,而那通道的尽头,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一辆黑色的轮椅缓缓的被推了进来,轮椅上的男子,依旧着着一身黑袍,他的脸上,也依旧罩着一张镂空的银制面具,只露出一双黝黑如黑曜石的眼,和那一双好看的红唇。 他身后,推着轮椅的,正是齐风和齐衍。 两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容狄,和一队金甲卫,就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众人眼中,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可谓是,嚣张到了极至。 洛无忧凤眸之中流光微转,不知道容狄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居然搞这么大的排场,用这样高调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知,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用意? 不管是在前次大殿之上的对峙,还是前夜在宫宴之上,容狄虽都有出席,可是,却都一副低调的模样,尤其是在宫宴之上。 甚至恐怕那夜,除了那么几个别有用心的人,其它人,甚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参加了宫宴吧? 可是,现在…… “容狄见过吾皇。” 容狄清冷的声音淡漠如雪,声音不大,却清晰的飘入了第一个人的耳朵里,他即未俯身,也未施礼,就淡淡的说了一句。 “哟,这是谁,一个瘸子,还这么大的排场,比本殿,比大秦一个个的王爷排场还要大,本太子这倒还是第一次见,你说你瘸都瘸了,干嘛的还跑出来丢人现眼,嘁~” 音调拔高,嘁字托得极长,高台之上君惊澜好看的眉眼一挑,毫不犹豫的出言讥讽,那一脸鄙夷而不屑的表情,丝毫不加以掩饰,话里话外的意思,那更是直接摆明了对容狄的不满。 不满他一个‘瘸子’排场竟似比他这个太子还要大。 众位皇子闻言微微蹙眉,即使有人不满,却是没人敢说什么,不管是容王府还是眼前这位容郡王爷,所有皇室中人,文武百官都是知道的再清楚不过。 那在大秦就是独一份儿的存在! 虽然容狄只位封郡王,然而,抵不上他战功赫赫,更抵不住皇帝对容王府的宠信,就算明知容狄所做不合规矩,却是没人敢说个不字。 而多年前,容狄威名远播,也的确是事实,那时候,别说是战王府与镇国公府,那就是大鲸鱼同小虾米的天差地别,岂可同容王府相提并论? 若非容狄腿残,又岂轮得到他们做大? 而如今,虽然容狄腿残,可是,容王府却依旧是恩宠不断,若非容王爷和容王妃向来低调,不好大喜功,且容王爷早就卸了甲,估计就算是容狄腿残,那也是轮不到他们出风头的。 就说今日百花盛宴,容王爷和容王妃,也是并未出席的。 如此可见,容王府低调到了何种程度。 但,毫无疑问的,容王府,那也才是大秦真正的将门世家,两百余年,祖上出了多少位将帅之才,这大秦的一半江山都是容王府帮着打下来的。 可也就奇了,这容王府传世这么多年,却从未惹来皇室猜忌,甚至大多都和皇帝关系极亲蜜,即使是有猜忌和不满,可容王府也是一直屹立不倒。 不管容家声名多么显赫,有多得天家宠信,容家的女儿,却无一入宫,容家子女,不嫁皇室,不娶皇室女子。 这都是被世人所深深知悉,容家第一条家规祖训。 皇帝对容王府的宠信,就如同容王府的奇怪祖训一般,都让人奇怪莫名,却又想不透其中到底有何缘由? 君惊澜对于容狄的奚落之言,顿时让文武百官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头,纷纷看向了高坐上的皇帝。 果见宏帝听闻君惊澜的言语,脸上的表情,顿时微冷,瞥了一眼那惊澜太子,眸光也是变幻莫测。 不止宏帝,就连那些个金甲侍卫,在听闻那话之时,亦是个个沉眉冷脸,虽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明显的那身上的铁血杀气更甚。 唯一面色不变的,大概也只有容狄和跟在容狄身后的齐风齐衍。 主子说了,会咬人的狗不叫,会朝人乱吠的那都是野狗,所以,他们身为人,还是主子身边的一等侍卫,自然不能去和一条蓄牲计较。 齐风和齐衍同时在心中想到。 第131章 威武霸气的容郡王 君惊澜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在齐风齐衍的心中,他已经被降了无数等级,直接从太子,一降到底,与野狗同一级。 宏帝很快的收回了落在君惊澜身上的冰冷视线,再次看向容狄道:“原来是狄儿,来人啊,快点赐坐。” 对于容狄的到来,皇帝的欣喜,未免表现的太为明显。 洛无忧微微蹙了蹙眉,眼眸之中也是闪过一丝疑惑,突然间有些看不懂这皇帝到底是真的宠信容狄,还是想要害他。 皇帝身边,一众后妃以及众位皇子王爷,皆都是冷眼看着这一幕,就连端贤太后也是微微的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以及……厌恶!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么简单的道理,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又怎么可能会不懂? 他如此的宠信容狄,还表现的如此明显,也不过是为容狄竖立起更多的敌人而已,诚然,容王府在大秦的地位甚高。 可是,众人推墙倒! 就算容王府此时再受宠,势力再大,甚至手掌兵权,可若所有的人都和容王府站在了对立面,只怕容王府的处境也是不会妙的。 皇帝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我行我素,依旧将容狄捧的极高,甚至让人安排的位置就靠近在他身边,这就让她不得不怀疑他的用意了。 自古以来,帝王之心最是难猜。 就连洛无忧,也有些看不透,这帝王之举,到底是何意? 容狄面色沉寂的任由齐风齐衍推着他在通道之中缓缓的移动,走到洛无忧的身边时,他却突然的挥了挥手,齐风和齐衍顿时停了下来。 “多谢陛下,我就坐这里可以了,这里,够清静。” 说完不待高坐上的皇帝回话,直接将轮椅推了过去,衣袖一挥,那名坐在洛无忧身边的少女,便被他拂去了一边儿,那少女敢怒而不敢言,悻悻的退去一旁,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 而那空下来的位置,自然而然…… 便被容狄给霸占了! 那强盗一般的作派,看得洛无忧手掌都蜷在了一起,然而,让她更加愤怒的是,皇帝竟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也好,你喜欢就好。” 齐风齐衍也自分别站在了他的身后,就如同两尊英武的门神一般护卫着他。 这一幕,让原本就蹙眉的一众皇子们,眉宇蹙理更深,几乎可以夹死无数只蚊子,除了南宫景璃与南宫景煜依旧在色不变之外。 而南宫景皓则是一脸兴奋的表情。 敢在父皇面前也如此嚣张的人,除了容郡王,大概,这大秦之中也是再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又怎么能不让他佩服呢? 哪里像他呀,,平日里就算没错,他的好父皇,也是会在鸡蛋里挑骨头一般,挑出他一大堆的错来! “是也挺好的,看他那样子,估计也是爬不上这高台的,坐在那里,倒也省得让人抬他了,多浪费力气啊!” 君惊澜眉毛一横道:“只是,秦皇陛下,这洛无忧可是本太子挑中的太子妃人选,你就一个男人坐在她身边,这似乎有违礼法了吧?” 吧字还未落地,空气中一点银光闪过,直直射向君惊澜,擦着他的面颊而过,透明的骨钉,直接穿透他坐的椅背,没入他身后不远处的影壁之中。 与之同时,容狄那清清淡淡的声音也再次响起:“若太子不满,大可与本郡王动手试试抢人,看你能不能从本郡王手中,将人抢过去。” 君惊澜脸颊一痛,吓得整个人脸色有些发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瞪着容狄,“什么玩意儿,不过一个瘸子,居然敢对本太子动手,容狄,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你还是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成的神王不成?” 君惊澜气得不轻,尤其是摸了摸自己被划破的脸,更是怒不可遏,他早就气蒙了,站起来,指着容狄的鼻子骂道: “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过就是个残废,你敢对本太子动手,你知道不知道本太子可是议和使者!你对本太子动手,就是在破坏大秦和北越两国的和平。难不成,你还想挑起我北越和大秦的战端不成?” 容狄却是嘴角轻勾,只回了四个字:“那又如何?” 君惊澜似有些傻眼,回神却又气得差点跳了起来:“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敢情你还真的是想要破坏这次我们的议和?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北越真的与大秦就此开战,你便成了两国的罪人。” 北越太子一副炸了毛的样子,更是当场拿出了他的身份说事儿,更是将两人之间的口角,上升到了两国之间的争端。 众人闻言也是蹙下了眉头,看向容狄的眼中纷纷闪过不赞同,有甚者,更是直接将目光射向了一直静坐在容狄旁边的洛无忧。 纷纷叹息着,果然是红颜祸水,没想到不止北越太子和武候世子,甚至就连这传说中的容郡王爷,也是对此女子如此的青睐有加。 两人的话题完全触到了两国的纷争,宏帝闻言也是蹙了蹙眉。 他刚开口,却突的听到容狄红唇微张,却是勾起一抹笑。 那清越的笑声,格外的突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在如此的境况之下,他也还笑的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容狄,容狄却是恍若未觉一般,笑声敛,他淡淡的开口。 “两国的罪人?”语调微扬带着一抹讥笑,他反问而后淡声道:“只怕也未必吧?惊澜太子深得北越皇的喜爱,本郡王倒是很想看看,如果将你留下,北越皇到底会不会舍得与我大秦开战?” “你想拿我当人质威胁我父皇?”君惊澜闻言顿时眉心一跳,怒熊熊的燃烧:“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容狄,你这样做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嚣张的声音少了几分底气。 就算是再纨绔愚笨,他也知道自己终究是身在大秦的国土之上,若是这个容狄真的这样做,他只怕也是真的拿他没辙! 容狄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眸中隐有流光转动,“斩得斩不得,你大可试试看,如果惊澜太子还想完完好的回到北越的话……” “本郡王劝你,最好还是识趣一点,本郡王手中的骨钉可是不会认人的。也不会管你到底是北越的太子也好,公主也好,都会照射不误。” 比之郡惊澜的纨绔嚣张,容狄的话,那才是真正的霸气。 也是真正的让人解气。 光看君惊澜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众人心中莫不是兴奋莫名,容郡王果然就是容郡王,就连君惊澜那个浑不吝也被他治得服服贴贴,根本不敢再开口。 而倾城公主更是愤恨的瞪着君惊澜,若不是他这个不成器的皇兄,她也不会被容狄牵累嫌弃。 君倾城一双美眸转向洛无忧,眸底闪过一丝阴冷的怨毒之色。 洛无忧不由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只怕君倾城这下是真正的记恨上了她。 瞟了一眼身旁的始作俑者,洛无忧眸底尽是犀利的冷意,心中怒火丝丝漫延,真恨不得将这个罪魁祸首一角踹得远远的,这个该死的容狄,他自己就作死算了,干嘛还拉上她? 天天给他找麻烦不说,现在还将她置于险地。 真不知,他这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百花盛宴依旧在继续,众人表面看来似乎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唯一受到影响的便是那个在舞台上表演的女子。 因着容狄的出现,她的舞,几乎没有人去注意。 百花盛宴上女子需要竞技的才能共有五项,分别是琴、棋、书、画,舞。五组之中会有五人胜出,而这五人,最后会抽签比试决出最后的百花魁首。 所有的参与百花盛宴的女子皆可报名自选其中之一报名参加比试,当然如果优秀者,自觉其它方面也有所长处,也可多选。 前夜洛无忧在宫宴之上已出尽了风头,今日百花盛宴又被容狄推上了风口浪尖,所以,洛无忧也打消了参寒的念头,有时候锋芒毕露未必就是好事。 然而,当太监宣读接下来几轮比试的名单之时,洛无忧的名字却是赫然就在其中,琴,棋,书,画。 四场比试都有她的名字。 但她可不记得自己有报名,或是让别人替她报名,更何况,她本就来得较晚,她到的时候,估计报名也已经结束了。 那她的名字怎么会在其中,那可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瞟了一眼一脸愤恨,眼中却笑得得意的洛仙儿,洛无忧眸光微蹙,不消说,在这其中做手脚的,定然是洛仙儿了。 只是,这洛仙儿手脚倒也是有够快她从出现在百花宴,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了两盏茶的时间,她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而在这几场比试中,除了洛仙儿都报了名外,还有另一个人也是赫然在其中,那就是倾城公主,君倾城! 当君倾城的名字在太监口中落下的时候,一众官家女子都是议论纷纷,这是大秦的百花盛宴,她一个北越的公主参和进来算怎么回事? 第132章 皇帝御令 “切,她一个北越的公主,参加我们大秦的百花盛宴比试,这未免有些过份了吧……” “就是,一点也不知道礼数,还公主呢?” “你知道什么?有其兄必有其妹,有那样一个皇兄,做妹妹的能好到哪里去……” “……” 一众闺秀议论纷纷,皆脸色含着不满,只是,那声音却是压得极低,离得较远的君倾城,虽没有听到,可,观众人脸色,却也可以猜到几分。 她脸上含着一丝蕴怒,却因隔着面纱半点也未显露出来,一双美目微微轻眨,君倾城却是突的起身,朝宏帝所在的方向倾身俯首,盈盈拜下。 “多谢秦皇陛下御令给予倾城这次机会。” 少女的声音轻柔而婉转,尤如枝上黄鹂莺啼般悦耳,只一句话,却是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她言下之意,她参赛却是奉了皇帝御令,众人闻言自再说不得什么。 “倾城公主不必多礼。” 宏帝的眼眸微微闪了闪,却是笑道:“此次你奉北越皇旨意前来我大秦挑选良婿,今日恰乃我大秦一年一度百花盛宴,朕也希望不负北越皇所拖,为公主觅得佳缘。” “稍时我大秦儿郎也会进行比试,其中优秀者更如过江之鲫。倾主公主可仔细挑选,若有合意者,可禀明朕,朕会作主,替你们赐婚!” “多谢秦皇陛下。” 君倾城美眸中闪过一丝喜意,自是道谢起身。 众人虽心有不愉,然而,却也是无可奈何,君倾城是一国公主,更是北越派来的和亲公主,能与她匹配的,自然怎么也得是皇子王爷的身份。 且一国公主,那正妃是跑不了的。 除却太子不在外,皇室之中,还有七位皇子,皓王南宫景皓尚年幼,不到婚配的年龄,辰王与逸王皆早已娶了正妃。 这剩下的,便只有璃王南宫景璃,战王南宫景修,与煜王南宫景煜,还有荀王,南宫景荀。 众所周知,煜王并不得皇帝喜爱。 剩下三位皇子中,荀王久不在都,唯璃王与战王,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若是被君倾城挑走的话,那她们可选的人,不就只剩下了一个? 那她们能够上位的机会,自然也是大大的降低了近一半,这让一众大家闺秀,如何能不生气? 先开始比试的乃是琴艺,这是洛仙儿的强项,虽然在宫宴上她弹断了琴弦,丢了脸面,但若今天能够表演的好。 自然可以挽回之前所丢失的名声。 是以,这一次洛仙儿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在比试前更是亲自动手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琴,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前日里她的琴弦断掉,永昭事后派人仔细的检查了那弦,这才发现,那弦并非因她弹奏使力不当而断掉,那琴弦断掉的地方,明显有着人为的割痕。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在宫宴之上,失尽了颜面? 虽然事后,母亲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奏明了皇帝与端贤太后,总算是稍减了她在皇舅舅与皇外祖母眼中那直线下跌的形象。 可到底丢了脸面却是真的! 尤其可恨的是,直到现在,母亲也没有查出那到底是何人所为,她的琴都是由贴身的宫婢保管,为此,她还亲手逼问了那名婢女。 却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那日宫宴上的人太多,各家小姐都准备了表演,携带的乐器舞衣等自然也是多不胜属,而那些东西,皇室专门僻出了一个司乐苑,供各位官家小姐放置保存,进出来往的人也多。 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自然也不可能查到什么。 这也意味着,这口怨气,她必须要自己个儿吞下去,想到此洛仙儿就恨得几乎想要吐血,虽然明知道,这件事与洛无忧不可能有关系。 她查证过,那天洛无忧并没有准备表演,也更不曾携带过舞衣以及表演的器具,她的婢女更不曾到过司乐苑,甚至,她是最后一个被她强逼着上场的,就连那一身的舞衣和那木鱼也是从别处借来的。 可是,她还是将这笔账算在了洛无忧的身上,谁让她在宫宴上出尽了风头,反遮掩了她的光芒呢? 况且若不是她的话,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倒霉,竟会遇上那种事,要知道她以前进宫,可从来不曾发生过这样丢脸的事儿。 最近却是一直倒霉! 甚至,被洛无忧压的死死的,生生被她踩下去一头,明明应该被人嘲笑的人,明明丢脸的人,都应该是她才对,是她才对。 一定是她搞的鬼,否则,事情绝对不可能会变成这样的…… 洛仙儿将一切都怪到了洛无忧的头上,洛无忧并不知晓,估计就算知道,也会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与洛仙儿之间的恩怨深似海,她又岂会在乎多上这样一笔? 舞台之上,十人齐鸣,各自弹奏着不同的乐曲,百花盛宴每一年的比赛方式皆自不同,而这,便是今年琴艺的竞技方式,十人同奏,不止考验弹琴之人的琴计,更是考验弹琴之人的定力和耐力。 真不知道是谁人,竟想出了如此的竞技方法,这根本就是为难这些娇滴滴的官家小姐,那些弹奏的女子,皆个个面含苦色,走调变音者不计其数,甚至还有直接弹的烦燥者,生生拔断了琴弦。 几场比试廿来,也只有不到五位参与比试的人,勉强弹出了完完整整,又未变调的曲目。 洛无忧在最后一场,巧的是,君倾城,洛仙儿,杨倩倩,都是被安排到了同一场进行比试,不知是那安排比试的人有心的呢? 又或者只是无意。 在这十人之中,还有一人身份特殊,那就是宏第第七女,菁公主。 这也就意味着这场之中,不止君倾城,还有一位皇室公主,两位公主同台竞技,倒也是着实的有看头。 洛无忧眼眸微闪,敛去心中所有的思绪,起身,走到了场中,君倾城也是下了高台,还有一袭绯色宫装的洛仙儿。 “姐姐你呆会可要好好的弹奏哦,否则,你昨天才挣回的颜面,只怕会丢个彻彻底底。”两人擦身而过,洛仙儿压低了声音,在好她耳边轻语了一句。 洛无忧闻言,秀眉微挑,只声音清清淡淡的回了一句:“那姐姐先预祝妹妹,旗开得胜。” 丢脸,她有什么可丢脸的,就算她弹的不好那又怎么样?也没人规定,她洛无忧,就必须要样样皆精,样样取胜啊? 倒是洛仙儿,气量狭小,功利心极重,还面对着君倾城这样一个强敌,能不能够取胜,倒还真是,难说的很呐! 洛仙儿冷哼一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说来也是极有意思,洛无忧的位置正好是在洛仙儿与君倾城的中间,后面,又正好是杨倩倩。 有太监燃起了清香,最后十个参与比试的女子,皆纤纤素手轻抚琴弦而过,袅袅的琴音也随之徐徐的响起…… 十人所弹曲目各有不同,洛仙儿毫无意外弹奏的依旧是那曲四季赋,其用意尽显,就是为了挽回之前在宫宴上丢失的颜面。 而旁君倾城谈奏的却是一曲:凤求凰,其心昭昭,亦是不言可表! 杨倩倩弹奏的却是一曲高山流水。 最最最让人不可置信的却是,洛无仙,她所弹奏的曲子,竟是与杨倩倩所弹奏的一模一样不说,那曲调明显还比杨倩倩的慢了半拍。 俨然,就虽跟着人家弹的。 这着实有着取巧的嫌疑,甚至可以说是抄袭,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明所以。 那宫宴之上,洛无忧可谓是大绽了光彩,可是在这百花盛宴上,却又恁的让人大跌了眼睛…… 她居然抄袭别人的曲子来谈,难不成,她就不能找一首不一样的曲子来弹吗?为什么非挑和她一样的,洛仙儿,君倾城,那两人不是离她更近,如果她要抄袭,抄旁边那两吗? 尤其那被抄袭的杨青青,更是气愤不已,看着洛无忧纤瘦的背影,更恨不得上前,抱琴狠砸她一顿。 照谁弹的不好,偏照她的弹,这洛府的女人全都是有够无耻的,洛仙儿不止害得她在镇国公府里失了宠,洛无忧又在百花宴上做出这种举动。 摆明就是有心针对她的,上次的事,虽然已经过去许久,可是,她却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设计的是洛无忧,可反而,最后她毫发无损。 自己却偷鸡不着食把米,不止被祖父和父亲嫌弃,就她那好大哥也是时时刻刻不在想着折磨她泄愤。 所有的人,莫不是这样想着。 这洛无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挑了一曲别人弹的曲子来弹,看她的琴技,指法,都很熟练,也丝毫看不出,她或是不会弹,又或是谈的不好。 可是,她独挑这内来谈,又有什么目的吗? 众人无论怎么猜想,却也都是猜不着,也更是想不透,洛无忧她这样做,又到底有什么样的用意。 唯容狄幽深漆黑的瞳孔里却是闪过一丝流光,心中更是轻叹了一声,这洛无忧,倒真的是聪明,简直就是聪明绝顶。 他嘴边噙着一缕笑,心中却是微微的感叹着,不曾想,这难题倒还真是被她给破解了。 第133章 自作而自受 容狄所想别人却是不知,看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洛无忧抄袭就是抄袭,就连宏帝也是轻轻的蹙了蹙眉。 人群之中那少女一袭素白长裙,比之周遭的精心装扮的各家小姐更是多了一股清灵空然的仙灵之感。 有微风轻拂而过,少女一头青丝随风轻舞,广袖与裙摆也是幽幽的晃动着,阳光折射着星星点的撒落在少女的身上。、 拂动间,她身上竟似有霞光在流转一般,忖得她更加翩然如仙,让在场中人,思索疑惑之余,不禁又生出了几丝感叹。 看着少女身上的衣物,永昭眼瞳微微一眯,闪过一线凌厉的冷意…… 十曲未毕,场中的乐声便多了几分杂乱,有两位小姐更是胸色发白,额头冷汗岑岑再也保持不住原先的音调,其中一人,更是直接的弹断了琴弦。 菁公主全是弹完的还算顺畅,只是,曲调微有走样,看到自己母妃射来的不满的目光,这位公主不由的在心底吐了吐自己的舌头。 洛仙儿的微眯着眼帘,一袭青色的宫装,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嘴角也是轻轻的勾起,指下琴声宣泄而出,听着落无忧的单调,她心中更是讥笑不已。 只是,听着旁边从君倾城处传来的婉转琴音,她却却微沉了眉眼,她倒是小看了君倾城,不止舞跳得好,甚至,连琴也是抚得极好。 不过这一局的魁首她洛仙儿要定了! 即便是君倾城,也别妄想和她争,她绝对,绝对不会把璃王妃的位置拱手相让了,绝对不会!! 许久之后,从人拂手而音停。 洛无忧可谓是让人大跌眼镜,原本经过宫宴一舞,她名扬秦都,大家都还等着看她的惊彩表演,可谁知她却…… 反而,洛仙儿及君倾城的弹奏显然都是极出彩的,尤其君倾城不止舞艺奇佳,更是深通音律,看得一众秦都的世家弟子也是纷纷心动。 只是,魁首最终花落谁家,却是并未当场宣布,而是必须等到所有的比试全都结束之后,方会由皇后娘娘宣布最终的结果。 接下来的三场比试,也无甚新意。 洛无忧的名次皆排的不上不下,位处中游。 这三场比试,反成了洛仙儿与君倾城之间的比试,洛仙儿自小得永昭亲自请得名师教导,一艺术皆精,君倾城比之洛仙儿亦是不遑多让,尤有过之。 所有的比赛都结束之后,自然得轮到皇帝宣布结果了,李淳于宣读了圣旨,而这旨意的结果,却是让人为之大大的震惊。 一共五场比试,琴,棋,书,画,舞,五场,其中,琴试,洛无忧胜,棋试洛仙儿胜,书试君倾城胜,画,洛仙儿胜,第一场的舞式,君倾城胜出。 这个结果一经宣布,可真真是满坐皆惊! 众所周知,百花盛宴的比试一共五场比寒,洛仙儿胜出两场,君倾城,也是胜出两场,原本为众人最为看好,却表演都是抄袭的洛无忧…… 竟也是凭借着那一首抄袭而胜出了一场。 谁都知道,论舞,洛无忧只怕是比君倾城还要高上一筹,在宫宴之上更可谓是直接完败了君倾城。 可以这么说,如果洛无忧参加了舞技的比试,这一局的胜者到底是谁,也尤未可说。 不过,众人现在关注的显然不是这点,而是,为何洛无忧明明只是跟着别人的节奏谈了那么一曲,居然也能获得那一场的胜利? 洛仙儿与君倾城又何尝不是暗自奇怪,最不忿的当属杨倩倩了,明明那一曲,是洛无忧跟着她谈的,可是,她却被评了一个胜出? 这怎么可能呢? “皇上,这不可能的,洛无忧她不过是抄袭臣女,她怎么可能获得优胜呢?臣女不服,还请皇上替臣女做主。”杨倩倩当即站出声来反驳。 这杨倩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上次的事情刺激的脑壳坏掉了,这结果可是皇帝亲自让李淳于公布的,那更是皇帝的圣旨。 她一个小小的官家千鑫,居然敢当众的质问皇帝,跟皇帝喊不服叫板? 不得不说,众人都不得不佩服她的胆量! 众人心中虽如是想着,眼神却是齐刷刷的看向了宏帝,虽然说杨倩倩的行为过于鲁莽,但是她说的也没有错,那琴试的一局。 由洛无忧胜出,这怎么看,似乎都不怎么合理的。 宏帝面色微怒,冷冷的扫了一眼杨倩倩,冷冷的开口:“你的意思,莫不是你在质疑朕弄虚作假了吗?” 那凌乱的眼神和威压洛在杨倩倩的身上,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在瞬间竖了起来,也自蓦然间才想起,这眼前高从地的人物。 那可是掌握着她生死的帝王啊! “臣女,臣女不是那意思,还求圣上恕罪,我……”杨倩倩吓得双腿发软,尤其是看到祖父与父亲射来时的那冰冷的视线时,更是头以发麻,一个扑通跪倒在了地上。 “杨姑娘,此次为百花盛宴众位参赛的小姐排出排名的,乃太傅大人,还有几们翰林阮的大学士,以及久负盛名的舞仙苏五娘……你若有什么疑虑大可前去询问太傅大人等,在这里对皇上出言不逊,你到底有几个脑袋?” 李淳于兰花指一跷,指着杨倩倩说道,那看着杨倩倩的眼神更是不满到了极点,敢当着皇上的面如此质疑皇上的人。 除了容郡王爷,他这辈子也还没有见到过。 一个小小的官家之女倒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皇上无礼,质疑皇上的旨意,她以为,她有几个脑袋可以给皇上砍? “臣女惶恐,请皇上恕罪……”杨倩倩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哭了出来,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然杨展鹏与杨硕却是看也没有看他。 根本也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出手相帮的意思。 杨倩倩的心,顿时凉透了,心也沉到了谷底,自杨义被废了命根子之后,她在镇国公府的日子,可谓一下子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不止父亲怒打了她一顿,连她亲娘也不管她,杨义好了之后,也是想拿她撒气就撒气,想对她拳打脚踢就拳打脚踢,祖父杨硕也根本没看到似的。 为了摆脱这种日子,她才强行打起精神参加百花盛宴,就是为了能够在百花盛宴之上露脸,反正杨义她那个好哥哥也废了,不可能在为杨府传宗接代。 而她却还好好的,只要她能够给杨家挣回颜面,那祖父和父亲自然会对她重新疼爱有加,她也就可以摆脱那样的日子了。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洛无忧那个贱人,却是无耻的抄袭她,谈了和她同样的一首曲子。 明明那胜利应该是她的才对,明明应该是她的才对,凭什么给那个贱人,凭什么? 杨倩倩满心怨愤,却从未想过自身是否有错,若不是她那般的急切暴燥,又怎么把局面弄成了这样? 洛无忧心中冷笑,这或许就叫做:不作就不会死,自作而就得自受? “哎,想必或许在场中很多人都是不明白,为何在琴之比试之中,会是洛姑娘胜出,瑞不是杨姑娘,不是倾城公主。” 林太傅叹息了一声,悠悠的开口道:“其实,只要真正懂琴的人,都是应该明白的,这琴试不止是考较大大的琴技,还有考验大家的定力和耐性。” “诚然,倾城公主凤求凰弹奏的极佳,洛……洛仙儿姑娘的四季赋更是出彩,但却太过急功近得,一共弹错了四处,只可惜你并有发觉。” “杨姑娘弹奏的高山流水,也是错了三处,琴技虽好,却空有其表,并无灵魂,而洛姑娘的高山流水,也同样是错了三处,且三处都和杨姑娘所错的地方一模一样,但不一样的是……” 林太傅顿了顿有些复杂的道:“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老臣等,为何要将这优秀二字送给洛姑娘了吧?” 老太傅说的如此清楚明白,若是再不明白,他们就可以去撞墙了。 众人恍然,只有容狄却是面色未变。 洛无忧的琴技娴熟,比之洛仙儿与君倾城不止丝毫不弱,甚至比她们尤有胜之,可是,显然的,她也知道了自己风头太劲,所以,并不想在这百花盛宴之上再次出彩。 可是,若她输的太难看,那么便等于直接甩了皇上的脸面,不能输可也不能赢,说起来,这也是个两难之局。 然面这个两难之局,倒也是不能将这个聪慧的少女给难住。 要知道,十人同奏最考察的是什么? 是琴技,也是定力和耐力,洛仙儿和君倾城弹奏的曲子的确很出彩,可是,若论琴技和定力耐力,很明显洛无忧远远胜过她们。 别人听不出,可是精通琴技的人却是一定可以听出来,洛无忧的曲调与杨倩倩的曲调不管是节奏还是音阶起落,甚至是转折,都别无二致,甚至其中有三处的错处,也是一模一样的。 想要做到这点,那可是很不容易的。 在十人共奏这样混乱的场面里,要从十种交杂在一起的乐声中,独独专注于其中一曲,甚至还要将那曲子照着所弹奏之人的节奏再弹出来,显然的,却是更加的难。 说起来,洛无忧此举倒也不乏取巧的嫌疑,而一个十一岁的少女不止有那般高深的人舞艺,甚至连琴也是抚的如此之好。 即惊才绝艳,又婉约聪慧,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林太傅投一以赞赏的目光,洛无忧只轻轻颔首拂了身,道了一声多谢太傅大人,转身便想步下台阶,回自己的坐位。 然而,就在此时,台上却突的发生一场变故,惊呆了所有人的眼,甚至,连宏帝,也是面色大变!!! 第134章 变故突生 第133章变故突生 林太傅解释的清楚明白,众人也是听得再清楚不过,自然也没有人再对洛无忧在琴试之中的胜出发表什么意见。 虽然打从心底里来,都是是觉得洛无忧取了一个巧字,可是,皇帝与太傅大人都如此说,也自是无人再敢反驳,深怕落的和杨倩倩一个的下场。 洛仙儿愤愤的瞪着洛无忧,她的四季赋,明明不知道比洛无忧优秀了多少倍,可是林太傅那个最爱舞文弄墨,倚老卖老的老顽固,却居然半点也看不到,反而看上了洛无忧弹的那曲破高山流水。 还说什么她功利心太重,以至于失了水准? 他放特么的狗屁,这样的话,也亏得他也能说的出来,不知道是谁还在宫宴之上夸她弹的好,也夸她的四季赋,乃是一首绝响? 可现在却是出耳反耳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甚至还把优秀胜出的名额给了洛无忧,他也不会觉得自己做的太明显了些,该不会林太命傅那个老不死的,也是洛无忧的入幕之宾吧? 这个贱人当真是荒谬不已! 然而,不管她觉得如何的荒谬,都是结局已定,连皇舅舅都已大怒,根本容不得人改变,洛仙儿只能不甘的咬了咬唇。 随着众人步下台阶。 然而,就在此时,走在人群当中的倾城公主,却不知为何,身体摇晃了几下,突的向前栽去,正好扑向了走在她前面的洛无忧。 一切的变故,发生的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甚至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洛无忧正好已下了台阶,被她这突然一扑,一个踉跄,差点了被她连累的摔倒。 好不容易她强行稳住了身形,还没回过神来,一道剧烈的闷响,君倾城的身休已倒在地上,直接横陈在洛无忧跟前。 许是因为摔倒,君倾城原本脸上的面纱也自飘落了下来,露出一张倾城绝美的小脸,怪道天下人皆传倾城公主乃天下第一美人,那绝美的容颜,一笔一画,倒真的宛如是神笔勾勒出的一般。 即使眼帘紧闭,倒在地上,依旧是柔弱的楚楚可怜,让人看了也是心生怜惜,这样的绝色美人,估计这天下间,很难有男子会不心动吧。 瞟了一眼人群中静默中的容狄,却发现他动也没动,看也没有看这边,只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盏,似乎那茶盏之上,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朵一般。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倾城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摔倒了呢……” 与此同时,那些鱼贯着下台的一众贵女人,也是被这一幕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惊到,却倒也并没有慌乱。 洛无忧亦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待看清地上的人是倾城公主时,这才拍了拍胸口,连忙俯身上前,想要将倾城公主扶起来。 “倾城公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洛无忧一边说着,手也落在了倾城公主的身上。然而,就在此时,君倾城那倾国绝色的小脸上,竟是突然的起了变化。 在她粉嫩的肌肤之上,浮现出一条一条交错的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出现,如同一张网一般,交织在君倾城那张绝美的脸上。 “啊……” 数道尖叫声同时响起,一众大家闺秀被吓得花容失色,集体退回了舞台,其中有两人因太过恐慌,脚步不稳,更是当场的栽倒在地。 洛无忧也被这一幕吓面色惨白如纸,更是直接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这,怎么会这样,倾城公主,这……” 就在洛无忧惊惶呢喃的同时,她卫边也传来了皇上圣怒中威严喝声。 “来人,传朕旨意,立即宣太医。”宏帝的声音里充满了蕴怒,大声的喝了一声,一群太医立马提着药箱赶了过去。 皇帝离得较远,并没有看到君倾城脸上的变化,然而,身为皇帝,自然也立即有人,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在第一时间内禀报了他。 宏帝闻方震怒。 君倾城乃是北越公主,又是此次议和和亲的对象,她绝对不能在大秦出事,否则的话,此次的议和定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见君倾城倒下,君惊澜也是愣了下,听了身旁侍卫的耳语,随后直接提着袍摆跑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下了高台,来到了君倾城的身边,他身后自还跟着随同来的北越将军齐千,与一众的侍卫。 “倾城,你怎么样了,倾城你醒醒,嘿醒醒……”君惊澜俯身将君倾城抱了起来,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怀里,脸上也是充满了担忧和焦急。 用力的拍着她的脸颊和使劲儿的喊着:“君倾城,你醒过来,你不醒过来,我回去怎么和老头子亲待,你要死了的话,老头子一定会揍我的,你醒醒啊,君倾城……” 那啪啪的拍着脸颊的声音极其的响,而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听得人极其无语,感情,君倾城出了事,他却只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向北越皇交待,怕被打,所以才如此的焦急。 果然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惊澜太子。 虽非一母同胞,但君倾城好歹也和他身上流着相同的血,都是北越皇帝的子嗣,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也是妹妹,更何况是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人。 怎么也是会有一点感情的吧? 不过,皇家里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光看前次在宫宴之上君惊澜与君倾城之间的对话与行为,便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明显的不对盘。 想来,他此刻有这样的表情,也算不得奇怪,反倒是显得很正常了。 “太子殿下,还是先将公主放下吧,依臣看来,公主这应该是中了剧毒。”北越齐千将军沉着一张脸说道。先前公主还好好的,这转眼之间人就倒下了,那那面色和反应。 绝对是中毒无疑! 不止是剧毒,还是奇毒,至少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毒可以在人的脸上,形成这种情形的,尤其是看亲眼目睹了君倾城脸上变化。 他更是觉得诡异莫名! 一直大声喊着的君惊澜闻言,顿时愣住了,他看了一眼君倾城的脸色,抬抬头大叫:“中毒。这怎么会中毒的?明明今儿早上我们从绎站里出来人都是好好的,能跑能跳,还能叫的,怎么这会儿就中毒了。” “秦皇陛下,此事你必得给我北越一个交待,我父皇好心好意,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将他的一双儿女送到大秦来议和,可我好好的妹妹到了这里,就参加了一下你们的宴会,这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 “秦皇若是不给我北越一个满意的交待,此事别说是我了,就是我父皇只怕也是绝对不肯善罢干休的。”君惊澜突的放下了手中的人,直起了腰板儿,朝宏帝说道。 开玩笑,老头子有多么宝贝这个女儿,北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若是她真的在大秦出了事,就算和他无关,只怕老头子也会牵怒于他。 老头子真正发起飙来的时候,也还是挺,挺可怕的。 当然,更是挺麻烦的! 而他,向来讨厌这样的麻烦来占据他逍遥的时间。 “此事,朕自会给太子和北越皇一个交待,不过,惊澜太子,现在还是先让御医替公主诊治吧。毕竟,公主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狭长的鹰眼中闪过一丝阴鹜,宏旁看着君惊澜的面色微沉。 此时此刻这君惊澜倒是不那么笨了,居然知道撇开自己的嫌疑了,宏帝听他一席话,脸上表情更加沉肃。 原因无他,君倾城那情形,实在太过诡异。 君惊澜闻言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退开了一些,齐千指挥着人,将君倾城带走,一国公主,就这样躺在地上,那是有失体统的。 一众太医自然也是跟了去,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章太医,洛无忧凤眸之中,闪过一丝担忧,只怕,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师父他…… 而原地洛仙儿等人见状,松了口气,想要离开,却是被北越的侍卫直接给围了起来。 “公主出了事,你们还不能离开。”齐千微冷的声音传来,一众闺秀见状,顿时铁青了脸,让侍卫围住她们,他们这是想干嘛? “齐将军,倾城公主出了事,本宫知道你心存担心,也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也不能如此做,我们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以为我们能对倾城公主做些什么吗?” 以本宫自称,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菁公主,这一众闺秀之中也就菁公主的身份最高,由她开口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南宫菁一双美目瞟了一眼丝毫不让的齐千,顿时小脸儿上染上一丝怒意:“更何况,公主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不知道,你便想要将我们扣起来吗?本宫也是大秦公主,身份不比你北越公主低。” “你们任什么扣押本公主?”南宫菁心中怒火腾腾,这北越的人真是好没道理,那君倾城到底是不是是中毒,太医都还没诊治出来。 谁都还不知道呢?万一不是中毒,而是她自个儿生了暗病呢? 虽这样想着,可是,就连南宫菁心中也是没底,有谁的暗病,好好的会从人脸上,长出那样一条条蚯蚓般的黑线吗? 怎么想,都好像觉得不太可能。 第135章 破坏两国邦交和平 但不太可能,也不代表,事情就没有这样发生的机率不是? 不止南宫菁,几乎所有的大家闺和都是这般想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愤怒的表情。 这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啊?可他们北越的将军倒好,先就在这跟他们耀武扬威上了,还想把他们给扣下。 真当这是在他北越的土地上不成。 “我国公主是在表演时出的事,本将只知,你们都是和公主有过短暂接触的人,所以,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现在,本将绝不能让你们离开!”齐千却是冷冷的说道:“说不定,你们之间的其中一个人,就是向我国公主下手的人。” “齐千不敢怀疑菁公主,但是,也还请公主殿下稍安勿燥,等事情查上水落石出,本将,定会亲上公主府,向菁公主负荆请罪。” 齐千拱手说道,看那态度竟是异常的坚定,南宫菁闻言,气得脸色通红,也不再看齐千,直接看向了高台上的皇帝。 “父皇,你看他们,女儿这……” 南宫菁才开口,却就被宏帝挥手打断了:“齐将军说的不错,你们都是和倾城公主有过短暂接触的人,待会必务得配合大理寺和刑部的问话,早点将那个凶徒给抓出来。” 皇帝的话说的委婉,可是,却相当于变相的同意了齐千的话,南宫菁闻言顿时愣了下,眼眸微闪,看了看皇帝阴沉的脸。 南宫菁聪明的没有在这个时候再继续争执下去。 “是,父皇,儿臣领旨。”南宫菁说着退去了一边,连菁公主都没辙了,其它的闺透自然更加的不敢说话了。 纷纷惨白着脸,被齐千带去了天宸山庄一处院落里安置,三十多个人,七人一房间,全部都被分开安置在院落里不同的房间。 洛无忧自然的也在其中,可巧的是,和她一起的六个人中,依旧有洛仙儿,菁公主,还有杨倩倩,以及另外一个看起来温婉柔弱的女子,当朝太傅府的嫡女,林婉微。 至于其它的两人,洛无忧却是并不熟悉。 林婉微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好,时不时的会轻咳几声,她的身体也很瘦弱,颇有种,弱柳扶风,病若西子的感觉。 “你怎么样,没事吧?”林紫微又一阵猛咳,洛无忧连忙上前替她轻轻拍着背顺了顺气,又递了一杯热茶给她。 好不容易压下那喉部的不适感,林紫微又将那茶水饮去小半,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看着洛无忧,柔声道谢;“谢谢你洛姑娘,我没事了,都怪我,这身子不好,扰到大家了。” “说什么呢婉微,这能是你的错吗?这都是那个该死北越国将军的错,叫什么不好,非叫齐千,本宫倒是真想在他身上扎上一千个窟窿。” 南宫菁愤愤的说道,那个可恶的家伙,要不是他,她们现在也不会呆在这里,尤其看着外面大门处守着的护卫就让人心头火大。 这算什么? 简直就是变相的软禁,她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国公主,没想到,居然连她也怀疑,那个君倾城,她害她干嘛啊,害了她,难不成,她还能多长块儿肉出来不成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居然敢在百花盛宴上捣乱,好好的一场宴会,居然就这样被迫中断了不说,还害得我们也被弄来了这里?” 一想起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南宫菁便忍不住出口抱怨。堂堂一国公主居然被个外邦人软禁,传出去,她公主的脸面往哪里放? “公主请先且息怒,是谁都好,那人肯定也是心知肚明,我相信皇上迟早都会把那个罪魁祸首给抓出来的,胆敢在百花盛宴上对前来议和的使臣下毒手,这便是破坏两国和平邦交?” 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杨倩倩眼眸一转,含笑的瞥了一眼几人道:“我相信,圣上英明,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人的。” “嘁,溜须拍马。” 杨倩倩话音刚落,一道鄙夷的声音便自响起,杨倩倩闻言顿时看向了出声的洛仙儿道;“哼,我溜须拍马,那倒也比有的人,连自己的亲姐妹都害要来的好吧?” “杨倩倩,你胡说什么呢?你要再胡说,信不信本郡主撕烂你那张嘴。”洛仙儿沉着一张脸,怒吼着。 杨倩倩闻言,却是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坐在林婉微旁边闭目养神的洛无忧,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恨意。 “戚,还郡主呢?”杨倩倩突地冷笑了一声道:“洛仙儿,你的郡主之位,早就被皇上金口玉言给撤了,连玉碟也被收回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正二品郡主吗?” “告诉你吧,你现在也不过是和我一样,只是一个没有品阶的臣子罢了,就连你的庶姐,份位都比你高,说起来,我倒也是很奇怪,以前,你是郡主,说起来都是她们向你行礼吧?现在人家可是正五品的县主了,洛仙儿,向庶姐行礼的滋味儿可好受?” 若不是洛仙儿,她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的境地,又怎么会在镇公府府里完全失势,一切都是洛仙儿害的。 她居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讽刺她? 杨倩倩一脸鄙夷的看着洛仙儿,心中恨意难平,说她溜须拍马,她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平日里不也事事都紧着南宫菁。 她最看不惯的便是她明明趋炎附势,却还一脸故作清高的模样! 简直,虚伪到了极点。 杨倩倩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席话可谓是挑动了洛仙儿最敏感的一处神经,她脸色阴鹜,从雕花床畔上坐起来,冲上去,就狠狠甩了杨倩倩一个巴掌。 “杨倩倩,就算我不是郡主了又怎样?我好歹还是相府里正儿八经的嫡女,你呢,不过是镇国公府里小妾生的庶女,你以为你能和本小姐比?你凭什么和本小姐平起平坐?” 杨倩倩被洛仙儿甩个正着,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许是被打的多了,她反应倒是丝毫不慢。 反手,便还了洛仙儿一个巴掌。 啪,那清脆的声响,比起洛仙儿甩她的巴掌,还要狠。 洛仙儿脸上也是迅速的浮起了一个巴掌印,她阴冷的盯着杨倩倩,冲上前去,便和杨倩倩扭打成了一团。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咳咳……”林婉微急忙叫道,心中一急,便又不由自主的咳出了声。 南宫菁却是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着好戏,反正被关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看这两人打架,倒也权当是一个消遣了。 这厢房里一片混乱,外面门门的侍卫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撇过了头去,反正将军下的命令只让他们守在这里不让人离开。 至于其它的那便不该他们多管的。 只是,倒没想到这大秦的女子看起来温婉秀美,可这打起架来,还真是让人看得惨不忍睹。 瞟了一眼在一旁静默的洛无忧,南宫菁不由的挑了挑眉道:“喂,洛无忧,那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不上去管管,看她们打成这样,你也不插手,你就不怕回去以后被洛相和我那个皇姑母怪罪吗?” 漂亮的眉眼之中划过一抹冰冷的流光,真不明白,这个少女到底有哪点好了,居然就入了父皇的眼,还给她封了个五品县主。 就凭那夜的一支舞? 那父皇这旨意,未免下的太过儿戏,还是说,真的像她母后说的那般? “倾城公主生死未卜,我等又被软禁在此,无妹妹与杨姑娘心有焦虑也实属正常,就连无忧又何尝不是六神无主,让她们发泄一下倒也是好的,无忧想一会儿大理寺的人就会来了,就不知倾城公主到底如何了?” 洛无忧撑开眼帘,满面担忧的道:“如果倾城公主真的在我大秦出了什么事儿的话儿,那我们这些与倾城公主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南宫菁蹙眉问。 洛无忧抬头道:“只怕……是都难逃嫌疑,也不知道会被关在这里多久,唯今,无忧也只能寄望倾城公主无碍,大理寺与刑部能尽快抓到真凶,否则的话,后果会如何,我想不用我说,公主及各位都是知道的。” 说着,洛无忧深深的叹了口气。 君倾城的变故来的太突然,而现在她们又被软禁,连南宫菁这位公主也未曾能幸免,只怕,这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的多得多。 杨倩倩与洛仙儿闻言,竟是不由自主的放开了对方,都面含优虑的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在场之中的的人,谁也都不是傻子,相反个个都很聪明,谁都能想明白这点,若是君倾城并不那般严重的话,皇帝怎么也不可能任由齐千扣押他们的。 好无疑是在向北越示弱,可如今,君倾城的确是在大秦出了事,而她的安危更是会影响到两国此次的议和。 若是议和的使臣在大秦被害,那么,此次北越和大秦的议和只怕要就此无限期的搁置下去了。 而这,显然是两国皇帝谁都不想看到的。 可让人奇怪的就是,到底是谁,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百花盛宴上朝北越使臣下手。 难道,他就不怕激怒了皇帝和北越的那个浑不吝太子么? 众人沉默不语,洛无忧也是闭目敛眉,心中却是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 第136章 君威不可犯 精细雅致的厢房之中,君倾城毫无知觉的躺在雕花大床之上,厢房里,宏帝,各位皇子王爷,太后以及皇后,还有各宫妃嫔,却是早就各自回了院落休息。 百花盛宴上发生了这等事儿,宠帝自然只能宣布将百花盛宴取消,连同北越使臣都在此静静的等候着。 而内室里,雕花大床前,七八名太医,一个一个的替她把着脉。 却个个都是沉眉肃穆,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竟是未能有一人,看出端倪来,无奈之中,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现场之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太医院院正,章明。 章明也是录着一张脸,想了想,又重新上前给君倾城把了一次脉,却依旧是眉宇紧蹙,毫无半点舒展。 “章明,到底如何了,可有把出倾城公主变成这样,到底是何原因?”见一众太医,把了半天的脉,却无一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宏帝沉着一张脸问道,狭长的鹰眼之中闪过一丝冷意。 “回圣上,这……”章明闻言,立时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恭身回道:“这实在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当然是实话实说了,难不成,你们还想瞒着本太子不成,一群庸医,把了这么半天脉,连个屁也没放出来。” 一众太医闻言,俱是敢怒而不敢言,他们好歹也在太医院贡职,能够被挑选进宫的人,那手底下若没两手真章,那怎么可能? 可偏偏此刻却是反驳不得,谁让他们医术不精,实在治不好倾城公主呢? 理亏之下,谁还能抬起头去反驳? 君惊澜见状,顿时气焰更加的嚣张,他横了一眼章明,道:“若是在我北越,本太子老早大刑侍候了,可不像秦皇这么仁慈,还由得他们在这里胡搞瞎搞,齐千,赶紧的,把本太子随行的御医也给带过来。” “告诉他们,就说本太子说了,若是救不回君倾城,不用回到北越,本太子一会儿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君惊澜话里话外不掩对秦皇的不满,宏帝听闻脸色更加的阴沉,虽说这事儿的确是他大秦理亏,可君惊澜如此不依不挠,任是再好脾气的人。 也会被他给激怒了,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个太子,还不是北越的皇帝,与他站在一起,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平等的地位,却胆敢在他堂堂一国皇帝的面前,一二再,再二三的,如此的大放撅词。 简直是没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中。 齐千看了一眼暴怒的惊澜太子,又看了看满脸阴沉的秦皇,最后,看了一眼还躺在雕花床上生死未卜的君倾城。 还是领命走了下去。 宏帝扫了一眼那群正在窃窃私语的太医,以及正站在一帝的章明道:“章明,照实说,倾城公主到底为何会晕厥?” “回陛下,据臣把脉,公主脉象却是奇特之及,她脉象平稳,且强劲有力,并不像是重病之人,而公主之所以晕厥的原因,像是中毒,却又不似,恕为臣才疏学才,暂时还无法断定!” 章明眼眸闪了闪,答道:“不过,圣上放心,微臣已为公主殿下施针,阻止了黑气的曼延,剩下的,微臣还要仔细的想想。” “连你也查不出到底是何原因?”宏帝闻言蹙了蹙眉,章明乃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太医,若是连他也把不出其中原由。 似中毒却又不似,难不成…… “惊澜太子,倾城公主在北越时,可有发生类似的情况?”宏帝转首,看向君惊澜,沉声问道。 那话里意思很明显,既然有可能不是中毒,那会不会是君倾城本来就有什么暗病疾病一类的,不怪宏帝会这样想。 章明的医术,他自然是知晓的,连他都把不出,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君惊澜闻言却是差点没有跳起来,他即看的剑眉一挑,爆燥的道::“秦皇陛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我妹妹有什么暗病不成?” 宏帝问的委婉,君惊澜却是毫不犹豫的将这一层窗户纸给挑明。 什么可有发生类似的情况? 要真的有,他还能不知道么,这摆明了就是有人陷害,秦皇此举,那还不是在推卸责任,想要把这个黑锅推到他的头上? 他怎么可能会干,真以为他是个傻的么? 收敛思绪,君惊澜怒声道:“秦皇,你问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死丫头在北越的时候,欢崩乱跳的,成天和本太子做对,她要有病,本太子还能不知道么?” “秦皇若是不信的话,大可问问我们此行随行的太医和倾城身边的贴身宫女,她们一直都待在倾城身边,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话,她们肯定是知道的。也一定会向本太子禀报。” “所以,本太子可以断定,倾城她身体绝对没有任何的不适,一定是有人想要害她,所以她才会变成这样!” 君惊澜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让去问,又说的那般斩钉截铁,宏帝沉了沉眉,这个时候,谁还有空去和他计较。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肯让他的人问,又能问得出什么来?那些人全都是他们的人,就算问,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也肯定是不可能会说实话的。 沉吟许久,宏帝面色变幻了数次,再次淡淡的开口道:“来人,去给朕把北越进贡拉那株血月圣莲拿来给公主服用。” 君倾城不能死在大秦,若她真的在大秦出了事,只怕两国的战火便会再次延续,虽然血月圣莲很珍贵,是救命的良药,宏帝本打算好好的珍藏。 可是,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恐怕也只得这般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淳于自是领命而去,君惊澜见状那怒气腾腾的面色倒是有所缓和了下来。 而这边,李淳于刚走,很快,齐千便回来了,在他身后,还带来了四个北越随同的太医。 四人也分别给君倾城把了脉,得出的结果却是与章明一般无二。 “看来,北越的太医比起咱们大秦的太医,也都是一般无二,个个都是庸医,惊澜太子,你刚刚不是还说要立马斩了他们吗?怎么的,到了这会儿,却是没了动作了呢?” 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南宫景皓,突的开口,斜睨了一眼君惊澜,他挑眉道:“该不会,太子只是耍耍嘴皮子,光说不练的吧?切……” 北越那四名随行太医听到这话,顿时个个面如土色,愤愤的瞪着南宫景皓,本就怕太子牵怒于他们,可是这北越的十四皇子,居然还如此可恶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真是太太太太太可恨了! 太子杀了他们,对他又有何好处? 四个人八只眼,愤愤的盯着南宫景皓,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君惊澜,四人却是连个大气儿也不敢出。 他们这位惊澜太子,喜怒无常,杀人于他来说也不过一句话的事,这些年,死在他手上,残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若是他真个一个愤怒之下下了令? 只怕,他们就连死,也不会落个好,只会得个不好死的下场。 能不怕吗? 君惊澜瞅了一眼那四名太医,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愠怒,偏偏南宫景皓还死盯着他不放。 “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以为本太子那么傻,要是真把他们全砍了头,本太子的安全谁负责?本以为,大秦民丰物饶,又在京都皇城之内,绝对会万无一失。可如今看来,也是本太子想象的太过美好了。” 君惊澜挑了挑眉道:“在百花宴上,秦皇陛下和众位皇子王爷的跟前,居然也有人能如此大胆的对我北越公主动手,虽说了们几个都是草包废物,可是,本太子为着本太子的安全着想,自然也得先把他们留下来。” “若是皓王爷实在是想看本太子处死他们的画面,其实,那也没什么问题,等本太子回到越京,一定立马砍下他们的头,八百里加急,给皓王送到府上,任皓王随意观赏就是。” 那四名太医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个个都是一脸庆幸的后怕,不管如何,太子既然如此说了,那他们的小命,也总算是暂时的保住了,真是谢天谢地,感谢佛祖啊。 四人心中感天又谢地。 君惊澜见状却是黑了脸:“你们一个个的,那什么表情,本太子不过是为本太子自己的安全着想罢了,就你们四个的小命儿,哪及得上本太子的一根头发。” “太子息怒,臣等有罪。” “行了,赶紧的滚下去,看见你们就烦。” 四人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南宫景皓见状却是撇了撇嘴,看着君惊澜,一脸鄙夷的小声嘀咕道:“说的好听,结果还不是个贪生怕死的脓包!” 君惊澜气得不轻,张嘴就要反驳,宏帝见状,脸色一沉,怒斥了一声:“够了,都给朕住嘴,谁再言,朕就将他托出去,就地处决。” 正所谓,君威不可犯,南宫景皓顿时闭此了嘴巴,君惊澜还没来得主说那话被被堵了回去,正气得不轻。 只听,屋中却突的响起一道惊呼。 第137章 再次急转直下 “啊……唔……” 就在宏帝威严的话音刚落地之时,屋子里却是陡的又响起一阵惊呼之声。宏帝脸色越见发黑,众皇子也是不由自主蹙着眉转头。 寻着发声处看了过去。 却发现那发出声音的乃是一名太医,他脸色惨白,瞪大眼睛惊叫着,感受到众人阴冷的眼神的同时,又忙不迭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脸色发白,竟是怆惶之中,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啧啧,这次说话的可不是本太子吧?”君惊澜见状砸巴着嘴,道:“秦皇陛下,这说话的可是您的臣子,这老东西竟敢惘顾您的命令,真是太可恨了,依着本太子看,陛下真当将他拖下去,就地处决,以正君威才是。” 切,刚刚还不让他说话,现在可好了,说话的变成了他们自个儿的人,这下,他倒是要看看,这秦皇会不会把这老东西给拖下去处决了。 声音里满是不满,这厮摆明了就是不满刚刚的事儿,有意想要打击报复。 宏帝却是看也没看他,直接将君惊澜给无视了个彻彻底底,说到底君惊澜也只是北越的太子而已,还未曾登基为皇。 在身份上,低了他不止一截两截,根本没资格同他平起平坐,却敢如此大言不惭,在他这个一国之主面前岂敢如此放肆。 “李正德,你到底在鬼吼鬼叫什么?是不是真的想朕就地处决,让你那张嘴永远也说不出话来?”宏帝阴沉着脸色问道,狭长的眼眸直直的落在那太医的身上,看着那太医惊惶的表情时,心中却蓦地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李太医闻言脸上的怆惶更甚,他的眼神却一直落在对面的章明身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圣上,您看,你看章太医,章太医的手……”他言语颤抖,顺手指向了章明的手臂,众人闻言不禁有些纳闷儿,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连章明也是一脸疑惑的垂下了头。 这一看之下,众人却是纷纷脸色巨变。 只见章太医原本干净的手上,不知怎么的多出了一条黑线,就像是一条黑色的小蛇附在手上,从掌心一直向着手臂上曼延。 明明刚刚还没有,此刻那黑线竟已是到了章明的手腕之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君惊澜一跳蹦开了三丈远,双眸瞪大如铜铃一般,惊诧的看着章明,也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那样子,比起那李太医可好不了多少。 章明震惊不解之余,却是突的看着李正德,目光死死的瞪着李正德的手,那李太医被章明看得头皮发毛。 脑子里咯噔一声,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垂首之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上,不知何时,也起了那样一条黑线。 “李太医,你有也……” “张太医,你看你的手,你怎么也有……” “王太医,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都会有……” 几名太医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大变,怆惶之中,个个都是面色惨白如纸,八名太医,八只右手手掌心处,都起了相同的黑线。 而唯一不同的是,其它七人手掌心的那黑线,并不明显,颜色也淡了很多,而不像章明一般,那手上黑线速度蔓延极快,甚至那颜色也是浓黑到极致的有些发亮一般。 若是一人生变,还可说是巧合,可是八人同时产生这样的情况,便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躺在雕花大床上的少女,尤其是章明,眼神灼灼的看着少女,倒吸了口冷气。 蓦地神情大变的喊道:“快,快把圣上扶出去,快璃王殿下,这毒有传染性,快把陛扶出去,出去快给大家服下解毒丸,另外,快找人找艾草来,将艾草全部点燃,再把所有与倾城公主有过直接接触的人,全部都隔离起来。” 原本众人有些愣,全都被君倾城现在的样子给吓到了,此时的君倾城,依旧昏迷着躺在雕花大床上,她脸诚之上的网状黑线,已经曼延到了君倾城的颈脖之处,甚至还有继续曼延的驱势。 这让她,看起来极其的可怕,她脸上的黑线蜿蜒密布,如同和条条丑陋的蜈蚣爬满了整个脸和颈部白晰的肌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半夜里突然出现的恶鬼,还要让人觉得恐怖和渗人。 章明的惊呼声警醒了众人,而他语还没落地,璃王南宫景璃和战王南宫景修,便纷纷绘护着宏帝退了出去。 至于君惊澜,那丫跑得比兔子还快,早在听闻章明的话时,便退出了厢房,果然,从侧面映证了南宫景皓的话。 那厮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章明惊叫和众太医的怆惶求救声全都被那一门阻隔,被南宫景璃和南宫景修强行带出来的宏帝,脸色也是不好看到了极点。 “父皇,章院正说的对,父皇龙体关系着天下万千子民,虽然我们没有和倾城公主直接接触过,但为了小心为上,还请父皇先服下解毒丸吧?” 南宫景璃看了一眼被紧闭上的房门,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玉瓶倒了几粒药丸出来,先是给了皇帝。 又分发了其它人。 那是太医院,特意备制下的解毒丸,一般清微的毒素都是能解掉的。 皇帝满身磅礴的怒气,手一捏,将药丸扔下,吞咽了下去,道:“景璃,立刻传朕喻令,宣太医院剩下的太医全部来天宸山庄待命,务必将尽快研制出解毒的药,另外,将所有和君倾城有过接触人的,全都隔离开,一一给朕仔细的盘察,一定要将那幕后操作之人,给朕揪出来。” “此事,朕交由你负责,景修带人从旁胁助,你们两人,定要通力合作,朕给你们三天,一定要将此事在三天内给朕有一个圆满的解决。” “是,儿臣领命。” “是,儿臣领命。” 南宫景璃和南宫景修恭身拱手,异口同声的答道,两人面色肃然,就此的接下了这个差事。 宏帝带着即时赶来的大太监李淳于和一大帮的太监离开,转身的刹那,宏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双鹰眼之中更是布满了阴霾。 他垂目,看着自己撑开的双手手掌,双手依然干净而整洁,一双手掌也并没有像几个太医那样浮起那种黑线,而他右手之中还捏着一颗药丸,岂不正是刚刚南宫景璃献上的那颗。 他竟是根本没有服下那药,眼眸之中,眸光几经变幻,宏帝一番手将那药丸收了起来,也幸得皇后太后等人没有跟来。 不怪他不服下那药,而是觊觎他这个位置的人,实在是太多,他这些儿子啊,表面上对他恭敬恭顺,实际呢? 个个都在背后搞小动作,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看得分明,人生隔肚皮,作为一个帝王,天生注定要冷血,连自己的血脉骨肉,也都是不能去完全的相信的。 因为不管信任谁,都会给自己留下弱点,都会让人钻了空子,这世界上,人心难测,没有人会永远的效忠于一个人。 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再忠心的心,也都是会变的,更何况他们…… 皇帝的脚步加快,章明的意思很明显,现场的那些画面,他更是看得一清二楚,君倾城中毒可谓是板上订钉的事实,而那毒不止极其诡异,甚至还极其的霸道。 所有和君倾城有过接触的人,全都被传染了,那素的传染性极强,虽然他并未和君倾城有过直接的接触,可谁能保证,这样就一定不会被传染? 要知道,那些太医在给君倾城诊脉之时,都是覆了丝巾的,君倾城乃是异国公主,自没有敢与她直接诊脉,那是大不敬,更有失体统。 可是,就算如此,那此太医一个个的还是中了毒,就连章明也? 所以,他必须尽快的赶回去服用解毒丸才行,死没有人不怕,尤其,越是身在高位的人,便越是怕死,因为,舍不得,舍不得权力。 也舍不得,自己拥有的一切。 更何况,还是一个手掌天下的帝王! 皇帝走了现场只留下了几位皇子和王爷,还有北越太子君惊澜和齐千等人,南宫景璃侧首,看向南宫景修道:“皇弟,还请你肖人回宫将太医全都带过来,另外,也着人去药房领取艾草前来点燃,可行?” “皇兄吩咐,皇弟自然领命,放心,此事便交给我。”南宫景修只挥了挥手,并没有任何的异议,皇帝喻令他从旁协助。 自然也是容不得他反对的。 还好的是,艾草不止秦都中各大药房应有储备,皇宫中的存货应该也是不会少,这个倒没有什么难度。 从所周知,艾草点燃之后便可以消除一些一线毒素…… 尤其是在大型的瘟疫之后,也会大规模的用到艾草,平日里富贵人家也会用来熏屋子,更何况是皇家别院的天宸山庄,自然也是不可能少备的。 南宫景璃点了点头道:“那好,常远你二人迅速带人,去查清有哪些人曾和倾城公主直接接触过,全部都给本王带去单独的一个院落安置。” 想到那些被曾和倾城公主有过直接接触的人。南宫景璃脑海里不知不觉的浮现出一张脸。 顿时,让他浓密的剑眉微蹙在了一起。 第138章 兄友弟恭 第137章兄友弟恭? 南宫景璃吩咐常远完常远二人,这才看向一旁的似乎被吓到的还脸色有些发白的北越太子君景澜。 “太子殿下,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所有和倾城公主直接接触过的人,全都相继中了毒。为了避免更多的人染毒,本王现在要将倾城公身边的所有侍女,连同刚刚给倾城公主诊了脉的人,全部都隔离开来。” “以免太子和其它人也被传染上毒性,还请太子殿下配合,若是有可疑惑的发现或许发生过太子殿下觉得异常的事,请太子殿下和齐将军第一时间配合。” 南宫景璃一字一句的说到,这中毒事件由君倾城开始,那么,这源头看来只能从她来开始查才行。 “行行行,你把他们全都弄走,弄得越远越好,咝,真是太恐怖了,到底是什么毒,居然这么厉害,还好没有传给本太子。” 君惊澜随意的挥了挥手,眨眼就把所有的手下给卖了个干干净净,末了还道:“不行,齐千,我们赶紧回去,你把父皇临走进给本太子的解毒药丸再拿来,给本太子多吃几颗。” “这有治治病,没病吃了防身,本太子可不想变得跟那群混蛋一样。”说着,拽了齐千就走,那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看得一众大秦皇子颇为无语。 “璃皇兄,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等兄弟帮忙的?”南宫景皓突的出声问道,看得南宫景璃颇是意外。 “怎么,你也想帮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还是,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南宫景璃看着自己这位十四皇弟,面色微沉道:“本王可告诉你,这件事不是儿戏,你不许在里面捣乱,要是完不成父皇交待的任务。” 他顿了顿,微微挑眉道:“别说到时本王和你战皇兄不会放过你,就是父皇也是绝对不会轻饶了你的,你也看到了,今天父皇有多么震怒了。” “切,我是真的想帮忙,你以为我真的像君惊澜那个白痴二百五,什么是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么?” 南宫景皓被南宫景璃训戒,顿时不满的道:“再说了,就算别的我不能帮到璃皇兄你,可是,审人的事儿,我可是最在行了,璃皇兄,我告诉你,只要你把那嫌犯交给我,我保证把他审得服服贴贴,你想问什么问什么!” 南宫景璃挑眉一笑:“敢情十四皇弟你这是想抢了大理寺卿还有刑部尚书的饭碗?” “切,这有什么,他们问他们的,我问我的,也不冲突啊,再说了,没准儿他们问不出来的,可是,我能问出来呢?”南宫景皓不以为意的道。 “是啊璃皇兄,我看十四皇弟的提议可行,要说十四皇弟别的什么可能都不在行,但是整人这种事儿,他却是最在行的。发生这样的事儿,我们也都想帮忙,还请璃皇兄给我们委派任务吧?”南宫景宸突的插嘴道。 南宫景皓瞟了他一眼,不满的道:“四皇兄,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什么叫我除了整人其它的都不在行,我也有很多的优点的好不好?” “哦,是吗?这个,皇兄暂时还没有发现,要不,以后你多向皇兄展示下你的优点,也好让皇兄好好的开开眼?” 南宫景宸呵呵一笑,揶揄的笑声顿时传出老远,倒是缓解了现场沉闷的气气氛,一直站在旁边如隐形人的南宫景煜此时也是笑着道:“是啊,璃皇兄,我们也都很想帮忙,你就给我们委派任务吧?” “我没有什么优点,不过,帮着安慰下人还是可以,我想发生这种事,此次前来的贵宾也肯定都吓坏了,现在他们不能离开,要不,我去替皇兄安抚下他们的情绪?” 南宫景煜脸上带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小心,挑的活儿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在南宫景璃与众皇子面前,一副伏低作小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一幕兄友弟恭的画面,南宫景璃嘴角蕴着如沐春风的笑,幽深的瞳底却是划过一抹冷意,只不过,在刹那间便散去。 “好,既然如此,那四皇弟,七皇弟,安抚宾客的事就交给你们,十四皇弟,你和我一起。” “是,二皇兄。” 几人分道而行,南宫景璃带着南宫景皓来到了晓荷院,院里荷花开得正盛,粉白相间的荷花在池中悠悠的晃动着。 若是忽略了那些守卫的士兵,和院子里那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倒还真是一派温馨而静好的景象。 “马大人,此事我们根本不知情,倾城公主为何会突然摔倒我们也不知道啊,您就算是再问,我们也还是不知道的。” “就是,她突然变成那样把我们都吓坏了,可是这根我们有什么关系,您这样审问我们,难不成是认为,是我们害了君倾城不成?” “那么多人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就算想害也动不了手吧?” “再说了,我们虽然和他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却没有过直接的接触,她会变成那样,一定是有其它的原因,大人,你应该查的不是我们。” “就是,我们当时一心顾着比赛,谁还有空去管她?” “本宫再说一次,马崇德,这次的事情,本宫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已经问了很久了,现在也已经问完了,该放我们走了吧?” “……” 厢房里,一众少女们转在大理寺卿前,叽叽喳喳愤慨的质问着,大理寺卿马崇德,与他的师爷被一众少女们吵得头都大了。 洛无忧与林婉微二人却是依旧坐在一边的红木椅上,林婉微见状摇了摇头,轻咳了两声道:“如此吵闹,真不知马大人要如何的问案?” “你倒是还有闲心去替大理寺的人操心?”洛无忧挑眉淡淡的道:“你就不担心你自己吗?”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婉微笑了笑道:“人生在世,清者自清,只要府仰无愧于天地,那就够了,至于其它的,却是不用去多想,想太多,也不过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罢了。” “清者自清?”洛无忧淡淡的呢喃了一句,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林婉微道:“没想到林小姐倒是如此的豁达,面对如此情景也可镇定自若,无忧佩服。” 林婉微却是捂嘴摇了摇头:“说起佩服,婉微最佩服的,却是洛小姐,洛小姐一曲涅盘,震惊世人,忧国忧民的胸怀,比之男儿也不遑多让,婉微相信,若洛小姐是男儿身,亦定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林姑娘谬赞了,洛无忧,愧不敢当。”洛无忧笑着摇了摇头,脸上一派谦虚之色,幽深的瞳底却是闪过一丝自嘲。 忧国忧民,她却是无那般的雄才大志的,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倒是林婉微,不愧乃是当朝太傅之女,心思之玲珑剔透,比之多少男儿来也不逊色,可惜了,身体却是…… 若是前世,她相信,她们一定会成为好友。 前面闹腾不已,洛无忧与林婉微却是相携坐在一起,聊起了天,且聊得颇为有兴致。 “够了,都给本官闭嘴!” 人群中间,马崇德突的沉着脸,大吼了一声,那怒气腾腾的声音倒是真的震住了一众少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就连洛无忧与林婉微也是停止了聊天。 南宫菁见状不满的叫道:“马崇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叫本公主闭嘴?你信不信本公主向父皇参你个审案不力,外加一个大不敬之罪!” 马崇德气得脸色一铁青,抖着唇道:“公主,本官是奉皇上之命来审理此案的,还请公主配合本官的问话。否则本官无法向皇上交差,恐怕也只好将实情据实向圣上禀奏。” 若非顾及到这群人的身份,他岂会如此的容忍? 可没想到,他才问了一句,这些个女子就像是麻雀一般闹腾个不停,吵得他头都大了,案子却根本没能问出什么? 如此这般,他又如何向皇上交待。 “你……” 南宫菁怒不可揭,她堂堂一个公主被当成嫌犯对待,还被软禁,已经够觉得憋屈了,偏这个马崇德还不知好歹的居然敢公然和她顶撞。 “公主还请息怒,我们大人也是奉圣命而行事,都是为皇上办差,还请公主稍微的忍耐一二可好?我们就几个问题想分别的询问一下各位而已。” 马崇德身旁的师爷见状,忙低头哈腰的打起了圆场道:“等我们问完了,查明此事和各位小姐没有关系,自然会放各位离开,还请公主体恤我们大人的苦衷,尽快的回完话,对各位小姐也是有好处的不是?” 众位闺秀见状,倒也是安静了下来。 想想可不是么?就这样闹腾下去,其实对她们也是没有任何的好处,这大理寺的人不问完,她们就得一直被这样软禁下去。 早点回完话,撇清自己的嫌疑,反而可以早些的离开。 这马崇德和其师爷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倒还真的是震住了一众的官家小姐,就连南宫菁虽有不甘,却也是抿了抿唇未再言语。 南宫景璃带着人走进厢房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第139章 混乱林氏婉微 “马大人,可问出了什么?” 南宫景璃迈步走了进去,淡淡的出声问道。幽深的双眸凌厉的扫了一眼在场之中七名女子…… 其中五人都还愤愤的站在厅中,还有两人却是从容自若的坐在红木圆桌旁,两人的身前,还各摆放一盏热茶,倒是在聊天谈心一般。 根本没有半点被软禁,身为嫌疑人的自觉。 “参见璃王爷,皓王爷,下官无能,还没能问出什么?”马崇德与其师爷忙起身与璃王施了礼,颇有些汗颜的回道。 他已经在第一时间带人前来这里询问案情。 只是…… 南宫景璃却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也未怪罪,刚刚的情形虽没有看到,可老远便听到了,这也怪不得大理寺的人。 而此刻,看到南宫景璃出现,原本还闹腾,脸含不满的少女们,纷纷娇羞着垂下了眼帘,南宫菁更是欢快的冲上去,拽住了南宫景璃的胳膊。 “皇兄,你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就得被那个头什么马给欺负死了。”声音里尽是不满:“皇兄,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啦,你和父皇说说,那个君倾城的事,跟我可没有关系,让我先回去母后和皇祖母那里好不好啦?” 南宫菁的母妃乃是后宫里的李嫔,与之皇室嫡脉嫡系的长公主南宫栖栖玥有所不同,那才是真正的金樽玉贵的皇室掌上明珠。 只是南宫栖玥此时并不在宫中,而是随着驸马去了西陲边关。 说白了,南宫菁也不过是个庶公主,李嫔又无子嗣傍身,南宫菁也没有兄长可依靠,对于这位最有可能会继承大统的皇子,自然得一心讨好,保持良好的关系。 “这是父皇下的命令,让你们全部配合大理寺和刑部的问话,就算是本王也不得徇私。况且,你做为公主,更该以身作则,为父皇分忧,以期早日将案情查清才是。” 南宫景璃却是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一副兄长谆谆训戒的样子。 让南宫菁闻言不由的瘪了瘪嘴,娇声叫嚷道:“好嘛,好嘛,人家努力配合就是了,可是皇兄,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父皇哦。” 那一派小女儿娇俏撒娇的模样,看得洛仙儿几乎快要呕吐了出来,脸上却是半点不显,盈盈迈步上前,娇俏婉约的问:“表哥,你也是来查案子的么?仙儿相信,有表哥在,此事一定会很快水落石出的。” “臣女参见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杨倩倩在后面不甘落后的见礼,心中更是愤愤不平,这南宫菁和洛仙儿可真是好不要脸,刚刚还在那里撺掇着别人一起闹腾。 现在可好,眼见璃王爷来了,却是比老鼠见了猫儿还要乖巧。 不去做戏子都真是可惜了! 南宫景璃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眸却是直接越过众人,直接落到了一面少女纤细白嫩的玉手之上。 微微蹙着眉头,他走了过去。 “臣女洛无忧/林婉微见过璃王殿下。” 见璃王来到,洛无忧与林婉微同时起身就要见礼,却被南宫景璃挥手阻止,“林姑娘身体不适,不用多礼。” 说着,他眼眸直直落在洛无忧的脸上,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声音开口道:“将你的手拿出来给本王看看!” 看手?众人皆是一愣。 洛无忧闻言亦是诧异的抬起了头,看着南宫景璃一脸沉肃的样子,绝没有半点玩笑的表情,心中隐隐的猜测着什么,面上却是不显。 直接将双手摊在了南宫景璃的前面。 南宫景璃眼眸之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心,垂眸,看着少女白嫩纤细的手掌,他心中不知不觉便松了口气。 只是,还不待他收回目光,眼神却是突的一变,只见洛无忧原本白嫩的双手掌心的柔嫩的皮肤下,竟是突兀的浮现出两团黑色。 那黑色似会动一般,渐渐从小指大的一团,变成了两条细细的黑线,一点点,顺着她手掌的经络浮动向上。 “这是怎么回事,无忧你?”林婉微离得最近,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出声。一脸担忧的看着洛无忧,又看了看沉眉肃目,面色变得极难看的璃王,突的闭上了嘴。 心中却是涌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只怕这次的事情,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严重的多得多。 洛仙儿杨倩倩等人,原本还心怀不忿,听闻林婉微的惊叫声,也是不由自主的凑了上来,看到这一幕,一众人皆吓得惊叫连连,纷纷退出老远。 “都给本王闭嘴!” 南宫景璃不耐的低吼了一声:“你们这里还有谁曾经和洛无忧有过身体上直接接触的,立刻站出来。” 南宫菁闻言顿时摇头道:“我没有皇兄,我离她很远,碰都没有碰到过她。” “表哥,我也没有……” “王爷,臣女也没有,我想起来了,是她……”杨倩倩摇头说着,忽的指向林婉微道:“王爷,我看到洛无忧和林婉微曾经接触过。她们俩一直都在一起,该不会,林婉微她……” 后面的话顿在了喉咙里,众人却是皆脸色大变,看洛无忧的眼神仿佛看着毒虫蛇蝎,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璃王会这么问,其中用意,这些少女自然是能猜到的,就连大理寺卿马崇德也是脸色大变。 “王爷,这可是会传染?”马崇德俯身问道。 南宫景璃未回头,也未直接回道,只道:“马大人,你现在立刻把其它人带去别的记间,传本王的令,所有人皆不得离开,每隔一柱香的时间,派女医官去给各位小姐检查身体,若有和洛无忧同等状况的人,全部都要隔离开。” “至于查探的事,父皇已全权交给本王处理,由你与明大人从旁协助。” 虽然璃王根本没有从正面回答,但是那一脸肃穆的神情,便已说明了问题,众人的心立马被吊上了半空,所有人都被惶惶不安的情绪包裹。 离洛无忧和林婉微更是离得远无宾,生怕被传染。 这种情形,让马崇德想起了多年前,大秦皇都曾暴发过一次瘟疫,那还是先皇在世之时,整个都城死了上千人,尸体堆积如山。 眼前的情形,显然比天花严重的多得多,天花好歹有个潜伏期,可这却是粘之见效,让人不得不心生恐惧。 “是,下官遵命。” 马崇德立即领人将一众少女领了出去,洛仙儿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南宫景璃,又愤愤的瞪了一眼还勿自出神的洛无忧。 终究还是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儿来的重要,更何况,看表哥那沉重的表情,此事,只怕非同小可,洛无忧她的手上怎么会出现那两条黑线。 蓦地,她突然想到君倾城晕倒时的样子。 该不会是……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最好洛无忧变得和君倾城一样,到时,璃表哥还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倒是要看看。 这两个贱人,到底还如何与她争? 众人人心惶惶的退了出去,南宫景璃看了一眼林婉微,“婉微,本王已传了太医,一会儿便会有人替你诊脉,不会有事的。” 虽如是说着,南宫景璃的脸色却并未有放松,反而更加的凝重,林婉微的双手暂时还没有浮现出那样的黑线。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中毒。 所以也只能留了下来,而这毒到底是什么,却是连章明也查不出来,甚至都中了招,想要彻底的解毒,只怕是…… 林婉微是林太傅府唯一的孙女儿,林太傅是他的启蒙恩师,对于林婉微,他自然也是熟悉的。 因着林婉微天生体弱,所以一直被娇养在深闺,林太傅对这个唯一的孙女,也是宝贝的很,这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参回百花盛宴。 却不想,竟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对不起,林姑娘,若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洛无忧深吸了口气,抬头,有些歉意的看着林婉微,若不是她之前的举动。 林婉微根本不用留下来。 “王爷不必担忧婉微,无忧也不用自责,婉微能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算是赚到了,再说了,你本就是担忧我,所以才会好心的与我顺气,婉微感谢尚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于你。” 林婉微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秀丽的脸上却是含着一抹笑意道:“况且,婉微相信,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若苍天真要绝婉微,婉微亦只能欣然接受,这却是与你们无关的,所以,无忧你不必自责。” “倒是婉微这些年来,独自一人深守深闺,没想到,还能结识无忧这样的朋友,我与你,一见如故,人生能得一知己,死又有何惧?” 林婉微说的诚挚无比,她每日被困在那方寸之地,除了爷爷,除了贴的身的丫鬟婆子,便再无一个朋友。 倒是洛无忧,总觉得和她极是投缘,一番详谈下来,倒让她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洛无忧闻言一滞,却亦是含笑点头道:“婉微说的不错,人生得一知己,死亦无憾,能得婉微如此相待,无忧之幸。” 知己! 有的人朝夕相处十几年,甚至有着最亲近的血脉亲缘,却是心存怨怼,天生就是敌人,不死不休,成日里只想着如何算计别人。 而有的人,明明毫无半点关联,甚至只见过一次,却可以入了的心? 一如沈素卿,又一如……林婉微! 就不知,素卿那个丫头,现在如何了? 第140章 果然无知者无谓 沈素卿,那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是真正的把她记挂在心头的人,比之相府那些成日算计她的姐妹来,显然可爱了太多太多。 想到沈素卿,洛无忧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百花盛宴之上,沈素卿自然也是有表演的,不过,一进入山庄,她就被沈夫人的人接走了,之后她们也未单独的相处过。 她被人设计每局参加比试,洛倾城亦是如此,沈素卿与她们在画试之中,同台竞技,只是,离她们的位置较远,也未直接接触过君倾城,想来也自是无妨碍的。 洛无忧敛下思绪,突的侧头,看向南宫景璃道:“璃王殿下,无忧有一事相询,还请殿下实言相告。” 南宫景璃微微颔首道:“你说。” “无忧之所以身体会有如此的变化,是否与倾城公主有关?” 洛无无忧淡淡的道:“若无忧没猜错的话,倾城公主应该中了毒,恐怕就连太医院院正以及众位太医,都被传染上了这种毒素是吗?” “不错,所有和君倾城有过接触的人都染上了这种毒,只是现在本王还没有找到如何根治这种毒素的办法。” 南宫景璃点了点头,面色依旧深沉,狭长的眼眸之中却是闪过一抹赞赏,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程,可是,光凭推测,眼前的少女也推测出了大致的事实。 果然是聪慧无比。 洛无忧将南宫景璃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却只是摇头,并不是她聪明,而是事情本就是显而易见的。 百花盛宴皇室中人尽皆出席,身为院正的师父自然的随侍在左右,而之前,她更是亲眼看到师父和好几位太医奉命去为君倾城诊治。 若是师爷有法,南宫景璃的表情又怎会如此的凝重? 而接触过君倾城的她都被传染了,想来,为君倾城把过脉的师父却也是不能幸免的,她不过一问,果然,南宫景璃便证实了她的猜测。 南宫景璃又将之前发生的事,仔细的说了一遍。 一旁的林婉微听完,却是蹙了蹙眉,疑惑的问道:“璃王殿下,婉微也有一个疑问,据您所说,众位太医是在诊脉之后便染上了这种毒是吗?” “不错。” “那么,他们毒发的时间间隔有多久?” “这个?”南宫景璃想了想道:“不到一柱香的时间。” 林婉微点头,“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若婉微没有记错的话,在所有人当中,第一个和倾城公主有所接触的人,当是无忧才是,为何无忧却比众位太医毒发的时间要晚一些?” 洛无忧是刚刚才毒发的,而显然,那些太医肯定是早就出事了否则的话,南宫景璃不会一进来,便直接要看洛无忧的手。 “无忧,你想想,你是否曾服用过什么药物,缓解了毒素的发作,如果我们找到这种药物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延缓其它人的症状,为找到解药,争取时间。” “婉微思才敏捷,想法也是很好,只是……”洛无忧说着,有些为难的顿了顿道:“只是,无忧先前曾重病一场,有人赠与一粒救命良药,除此之外无忧也并未再服食过其它的药物。” “哦,是何药?”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看了一眼南宫景璃,垂眸道:“那药名曰清心丸,乃解毒圣药,只是,却只存世一颗,已被无忧服食,如今,无忧也是……” 见林婉微一脸失望的表情,洛无忧却又笑了笑道:“婉微倒也不必如此失望,虽然找不到清心丸,不过也并不代表没有别的方法了呀?” “无忧你还有别的方法吗?”林婉微一愣,继而欣喜的问道:“无忧你快说,我想这次中毒的人当是不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能将大家救回,这却是一笔不小的功德,我相信,菩萨也定会对无忧感念在心的。” 倒还真是个善良的傻姑娘,只想着别人,却就没担心过自己! “是是是,婉微说的对,只是,这能救大家的却不是无忧。”洛无忧转身南宫景璃道:“璃王殿下,还请你即刻派信得过的人前去章府,找一个名叫莫寒的人,将这块玉佩交给他,他就会随你前来天宸山庄了。” “有他在,或许,可以查清,这种毒,到底是什么毒!” “莫寒?” 南宫景璃接过玉佩疑惑的道:“洛姑娘所说的章府,是否太医院院正大人的府邸?”可是,洛无忧怎么会和章明扯上关系的? “不错,无忧早已拜了院正大人为师,师父遇险,做徒弟的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可惜的是,无忧学医时日尚浅,并不能帮上王爷的忙。” 洛无忧说着叹息了一声,道:“虽无忧没有办法,可是,我大师兄莫寒,却是自小便跟在师父身前习医,一手医术,虽不能说尽得师父真传。” “起码也学了十之八九,所欠缺的,也只有诊治的机会罢了,大师兄潜心学医,在他在,无忧相信,他定可以找到解毒的法子。” 她习医的事,除了相府中人,外人并不知晓,南宫景璃会疑惑也不奇怪,况在她那‘好父亲’眼中,习医,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自然也不会见人就说。 隐瞒尚且来不及罢! 南宫景璃倒是没想到,洛无忧与章院正居然有此渊源,他将玉佩一收道:“如此甚好,本王即刻便派人前去相请。” 他说着,却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了洛无忧:“这是解毒丸,本王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用,不过,章明说让大家先服用,本王想就算服之没有益处,也不会有害处。” “婉微,你和无忧一起先服用几颗看看效果。” “不用了王爷,无忧身上有大师兄给的解毒丸,等下我会和婉微服下,至于这些,你还是带在身上防身的好。”洛无忧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道,她身上也有携带解毒丸,都是莫寒亲手做的。 比之南宫景璃身上的药,药效只会更好,既如此,又何必再承他的情。 “那也好。” 南宫景璃也没在意,将药瓶收了起来,转身离去。 璃王离开之后,洛无忧便立刻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药丸,给林婉微和自己各服下了一颗,正在此时,一只手却是突然的从斜地里伸出,将洛无忧手中的药瓶儿给抢了过去。 “洛无忧,你身上的好东西倒还真不少,这么好的药,就给我一些呗。”说着,不待洛无忧同意,那人便自顾自将药瓶揣进了自个儿的怀里。 “十四殿下,不问自取视为偷,您从无忧手上抢药就不怕无忧身上的毒素会传染给您吗?你可都看到了,无忧现在可是已经毒发了呢?” 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南宫景皓洛无忧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晃了晃自己的手掌,揶揄着说道。 真不知道,这十四皇子到底脑子是不是有病,这个时候,人人都巴不得离她们越远越好,偏偏就他,还凑上来在她手里抢东西。 果真,无知者无畏啊! 南宫景皓闻言,那摸着自己袖笼的手一顿,脸色上的笑容也是僵硬在了脸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的又扬起一抹更灿烂的笑道:“切,你一个女子都不怕,我堂堂男儿还怕什么?大不了,陪着你一起死呗?” 他豪气的挥了挥手道:“哎,好歹我们之间也是朋友,本王之前就说过,一定会罩着你的啊,现在你看看,连你中毒,本王也是舍命陪君子,洛无忧,本王对你也是够意思了吧?以后,你有什么好事儿,可得记着本王一份儿,可千万别把本王给忘记了。” 南宫景皓说着,干脆一撩蟒袍,坐在了洛无忧的身边,随手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林婉微看着南宫景皓那随性的样子,不由的笑出了声:“无忧,看来皓王对你,果真是不错,你看看,就连你喝过的杯子,他也是不嫌弃。” 苍白病弱的脸上含着一抹灿烂的笑意,她眼中却是闪过一抹促狭,都说这十四皇子是个小魔王,如今看来,倒是也不尽然。 看南宫景皓因着林婉微的话而满脸黑线,不停抽蓄着嘴角的样子,洛无忧也是不由的笑出了声。 这南宫景皓的表情还真是瞒搞笑的,所以她决定,暂时不要告诉他,其实,他的手,根本就没有碰到她的手了。 两人这一笑,南宫景皓俊朗脸庞却刷一下浮起一层可疑的红晕。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脑子里不由的回荡着林婉微的话,这杯子是洛无忧喝过的,这杯子竟然是洛无忧喝过的…… 那他岂不是吃了她的口水? 呸呸呸,南宫景皓突的跑了出去,蹲到墙角便大吐特吐了起来,心中更是懊恼不已,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吃女人家的口水呢? 真是丢脸死了! 他一世的英明啊,几乎就此毁于一旦了。 洛无忧与林婉微却是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婉微,让我看看你掌心可有变化。” 洛无忧笑过之后,脸上却浮起一抹担心的表情。林婉微眼眸闪了闪,却依旧依言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看着林婉微双掌依旧白晰并无任何变化,洛无忧轻轻的吁了口气,只是,看着林婉策微闪的神情,她的心中却是突兀的涌起一丝不安。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可是,她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第141章 无忧的猜测 南宫景璃派了人前去请莫寒出山,与此同时,他的命令也传达到了天宸山庄的每一处地方,整个天宸山庄都被官兵严格的把守了起来。 那此前来参加宴人的人,也都被留了下来,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发生了何事的同时,有的,还叫嚣着想要离开。 却都被南宫景宸与南宫景煜劝阻了下来。 南宫景修则是更加的直接,有一些不听劝阻的人,则直接被南宫景修派出的士兵给抓起来,看管了起来。 君倾城是异国公主,前来直接参加百花盛宴的宾客和她有直接接触的或许不多甚至极少,然而,君倾城身边的人却也不少,谁也无法保证,有多少被传染,又有多少宾客和他们有过接触。 一切都是未知,南宫景璃也没办法,只能将所有的人全部都给留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袭青衫的莫寒出现在了天宸山庄,与他同来的,还有章府的两个小药童,莫寒直接被带去见了南宫景璃。 一见面,莫寒便直接表示,自己可以试试解毒,但同时需要自己师妹的协助,他口中的师妹自然便是洛无忧了。 南宫景璃一听自是有些微愣:“洛姑娘习医时日尚浅,且现在还身中剧毒,莫公子确定要她来协助你吗?本王已从太医院,调集了多名经验丰富的太医前来,或许,他们可以帮上莫公子的忙。” 与洛无忧相比,南宫景璃显然更相信太医院的太医。 莫寒闻言却是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若是他们有用,王爷也用不着找百民来了,正因为师妹也中了毒,所以我才更需要她的协助,救人如救火,还请五爷下令吧!” 见莫寒一脸坚定,南宫景璃虽不解,却也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派人将洛无忧给请了过来,而一同来的自然还有林婉微。 自己和林婉微的确接触过,虽然她还并未显示出中毒的症状,洛无忧却依旧不放心的将她带了过来。 “师兄,你可来了。” “我能不来吗?你和师父都出了事,我要再不来,只怕就得给你们收尸了。”莫寒一见洛无忧,顿时蹙了蹙眉头:“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脸色发白,眼圈泛清,路都走不太稳了,看你下次还敢随意碰别人,自个儿都是大夫,行事也不知道小心谨慎一些。” 莫寒口中一通抱怨,手中却是本能的想要扶洛无忧坐下,却被洛无忧给闪身避开了:“师兄还说我,我现在可不是也中毒了,这毒有很强的传染性,你要再碰我,肯定也会被我传染。” “若是这样的话,我和师父岂不是更加危险了。”洛无忧一脸好笑的揶揄到,自个儿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一翻动作下来,额头却已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南宫景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洛姑娘你还好吗?若实在不行,本王还是把太医调过来?” “不用了王爷,有师妹在此协助我便可,我先询问一下师妹的症状,另外这症的源头即然始自倾城公主,我想我们必须去她那里看看。还请王爷安排一下。”莫寒却是摇头道说道。 “那好,本王这就去安排。”南宫景璃微微沉吟片刻,便走了出去。 而他才刚刚离开,林婉微却是身体一软,晕了过去,幸好洛无忧及时的拉了她一把,才没有让她倒在地上。 “师兄,你用绳子系住她,帮我把她拖到床上去,婉微她可能也中了毒,我要替她检查一下。” 洛无忧脸色微微一变,之前她就觉得不对,林婉微的掌心一直没有出现那黑线的细线,她以为是她多想了,可是,此刻看来,却怕是不是。 两人合力将林婉微弄到了床上之后,莫寒便出去了外室里等候,洛无忧则强打起精神,将林婉微的衣服解开,看着林婉微背后的那条黑线。 “原来如此……” 洛无忧眼中突的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难怪她总觉得不对劲,她与林婉微的接触在于因为她的猛咳,而她替她拍过背部顺过气。 她们直接接触的地方,在背部,而并不是在手上。 加之她克意的克制和隐瞒,以及所有人中毒发作后,都是从手心发现症状的先入为主,所以,她毒发时,她才没有能够及时的警觉! 洛无忧替林婉微把了脉,又施了针,暂时强行压制了那黑气的运行,又替她穿好了衣物,这才出了内室,来到外面。 而此刻,她的脸色看起来也是更加的糟糕了,脸色更加苍白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这也让她皮肤下的青筋和血管更加的清晰凸起。 看起来透着一丝丝的诡异和渗人。 而她此刻精神力也越来越差,甚至,连每迈到一步,都觉得有些困难。 “师妹,怎么样,你现在有些什么症状,另外,对这毒,你可有什么发现?”莫寒一脸担忧的看着洛无忧,心中也更加的焦急,洛无忧的情形看起来很不好,可是他却根本就是束手无策。 虽然洛无忧在南宫景璃面前保奏,说他可以帮上忙,可是,他仔细的观察过,暂时却是什么头绪也没有。 而他相信,洛无忧既然叫他来,那么肯定是已经有所发现了。 虽然他与洛无忧相处时日尚短,但对于眼前女子的思虑周远,却也是心生敬佩的,她所做的事,看起来很凌乱,让人猜不透其用意。 但无疑的,她每走一步,却都是有着自己的计划。 洛无忧一脸凝重的看着莫寒道:“师兄,只怕这次连我也估计错了,眼前的情形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的多。早知道,我真不应该把师兄也牵扯进来!” 师兄闲云野鹤惯了,他喜欢过平静的生活。可她却只一念这差,竟是将他也拉进了这个漩涡。 “师妹,这个时候你说这些做甚?”莫寒闻言却一脸严肃的训道:“你要知道,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看着他出事生死未卜难道我还能袖手不管,那我还是不是人了?” “还有,你我虽然相处时日尚浅,可是你是我师妹,一日师妹,终生师妹,我可是真心把你看作亲妹妹来对待的,不管你和师父哪一个出了事,我都不可能做到置之不理。” “否则的话,我莫寒岂不是枉自为人了。”莫寒眼中带着明显的怒火,“行了,你这个丫头,现在别说那些,赶紧的说说你的想法。” 洛无忧不让他把脉,他除了能观察到一些她的不适症状之外,却是不能推测出更多,加之这毒发的症状委实太过诡异。 就连莫寒也是一时间根本理不出任何的头绪。 至于在他有生之年,翻阅过的无数典籍之中,却都没有发现过有人中毒之后,会产生这么奇怪的症状,而他也更加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毒,传染性竟会如此的强。 让人粘之即中,没有一点点的侥幸可言。 就算是传闻猛于恶虎的天花,接触者也并不是百分百的会发病,这毒,竟是比天花的传染性还要强! 加之洛无忧一脸凝重的神情,这让莫寒的心情,也更加的沉重了起来。 看了看一脸坚定的莫寒,洛无忧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才红唇轻启,道;“师兄,先前我也以为这是中毒,可现在看来,却并非的单纯中毒,在我掌心出现这条黑线之时,我便一直注意着我身体的变化。”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那已经曼延到掌根近手腕处的黑线。 顿了顿道;“刚开始我并无多大的感觉,但一柱香后,我渐渐的感觉脑子有些晕眩,浑身也有些无力,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体体吞噬着我的意识一般,我用金针刺穴术,封住了手部的穴位,以阻止黑气曼延。” “我曾经听说过一种毒,名叫烙殇,与此毒发的症状有些相似,可是却与君倾城的症状完全不符,也没有如此强的传染力。”洛无忧说着,接过莫寒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歇了口气,才继续道:“但就在刚刚,我替林婉微把脉的时候,终于想了起来,其实,一开始我就走进了误区,一直以为,这是一种毒,可其实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莫寒轻蹙着眉头问,见洛无忧一直不说,他眼神里也是布满了一丝焦灼。 洛无忧将莫寒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却是悠悠一叹,不是她不想说,实是,这个结果,让人太过震惊,她甚至都怕,在她说出来了以后,会吓坏了莫寒。 费力的放下茶盏抬头,洛无忧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眼前俊逸的男子,说出的话,却是让莫寒也震呆在当场。 “不是毒,而是——盅!”红唇微微一张,洛无忧轻轻吐出了六个字! 莫寒却是当场失声惊叫出声:“什么?你说这并不是毒,而是盅,是有人对华城公主下了盅,师妹,你确定吗?到底又是什么盅,居然这般厉害?” 男人一脸震惊的表情,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一双狭长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洛无忧,似想从她脸上的表情中看出丝丝是她在撒谎的端倪。 然而,洛无忧的脸上却是一派平静,丝毫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 这让莫寒的一颗心,也是渐渐沉到了谷底。 第142章 西疆密术惊现血盅 厢房之中有着一阵诡异的寂静,寂静到,莫寒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越发沉重的心跳声的呼吸声。 他设想过很多的可能,然而,就是没有想到过这会是盅术,是那传说中最神秘也最恶毒血腥的盅术。 盅,向来被世人称为盅毒,然实则也是一门邪术。 这也是西疆,西梦族的不传之秘,西梦族乃名副其实的盅族,族中几乎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养盅,而其中又以女人为最。 据传,西疆西梦族历任的族长全都是女子,而族长也是西梦族中盅术最厉害的人,被人们称之为盅婆。 可自五十年前,四大国之一的西疆被灭之后,西梦族也曾受到其它三国大范围的绞杀,早已灭族,这么多年以来,盅毒也早就失传。 不管是在三国之中,还是在江湖之中,也都再未出现过。 此刻,在秦都却出现了传说中的盅毒,这实在是让莫寒难以相信,这才在震惊之中有此一问,而打心底里,他也希望是洛无忧的判断失误。 虽然他这个小师妹总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的洞察力,而她判断的精准度也是出奇的高,甚至,不管任何的事,都从判断错过! 可这一次,他却是由衷的希望,是她看错了,想错了!!否则的话,事情,便真是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严重的多! 也要更加的棘手的多。 “师兄,我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所以,你最好相信我的话,这的确是盅,而不是是我们想象中的中毒!” 洛无忧的声音虽透着一分虚弱,却又格外的坚定,字字如雷,砸在莫寒的心尖,一句话,也彻底的打破了莫寒心中那唯一的一丝侥幸。 九成九,与十成说起来只三字之差。 可实际又有什么差别呢,师妹既敢说有九成九的把握,那无疑是在告诉他,她已经断定,她所中的就是盅毒了。 洛无忧轻叹了一声道:“原本我也想不明白的,但是,现在再回想起来,却是顺理成章,首先,据南宫景璃所说师爷他们中毒的情形,都只是右手有一条黑线,而我却是左右手都有。” “我之前就很疑惑,为什么别人都是一只手有症状反应,而我却是两只手手掌都有,原本我猜测,这应该当与当时君倾城倒下时,我曾经双手接触过君倾城有关,而医者把脉,通常都是用右手。” “所以,中毒之后,我们全都是右手掌先出现了一条黑线,这并不奇怪。可是,刚刚,我替林婉微检查的时候,却又发现了异常。” 她说着抬起头,朝莫寒问道:“师兄想来也发现了,林婉微的双手并没有我们中毒后的反应,于是我突然想起我和她接触的身体部位并不相同,果然,我给她检查之后,发现,她症状反应的部位,不在手,而是在背部。” “而我也替她把了脉,她的脉象和我的也是一模一样,明明人虚弱至极,可脉象却是强劲而有力,甚至,比成年的青壮年劳力的脉象还要健康。” 这本就是一个不符合常理的现象,以她现在的情形来看,整个人应该已虚弱至极,脉象也当缓而无力才是。 洛无忧顿了顿,又接道:“而林婉微天生体弱,又有哮喘之症,情绪不能激动,而这时节,百花盛开,空气中又有很多的国细花粉飘散,所以她极易咳嗽,我正是替她拍打过背部,所以才将这盅毒传给了她。” “或许,更应该说,就在那个时候,我身上的盅虫通过我们之间的直接接触,进入了林婉微的背部,这才倒致她中了盅。” 洛无忧说着,神色微黯,若非因为她一时的好心之举,只怕林婉微根本不会中毒,而她本就先天不足,又有哮喘。 盅毒发病之后,比其它人更为凶猛,症状也更严重。 可那姑娘,竟也是个实心眼儿的,居然为了怕她担心,而一直都强自忍着,真不知,像她那般柔弱的姑娘,到底哪儿来的那般坚强的毅力。 竟然硬生生的撑到了刚刚才晕了过去。想来,这也是跟她常年患病的经历不无关系吧?洛无忧暗自猜测着。 “即如此,师妹可有应对的法子?”莫寒压下心头震惊问道:“对于盅毒我知之甚少,也只是从师父珍藏的典籍之中,看到过一二。” 这连她们是中了什么盅都没办法判断,又如何能替她们解盅? 莫寒的眉宇紧蹙在一起,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一向都是爽朗的脸上,此刻也是满面的愁容。 他并不在乎其它人的生死,可是,章明与洛我忧的生死,他却不得不在意,一个是养育教导他多年的师父,一个又是他的师妹。 两人谁出了事,他只怕这一辈子都于心不安! 可是,医术与盅术,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也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医术用来救人,当然有些心术不正之人也会用来害人,但是,盅毒却绝对是害人的邪术,施盅之人,通常都是用密术眷养毒虫为自己所用。 有的,甚至将人体和自身的身体当作容器,将于毒之物养在自己体内,以达到害人和控人的目的。 盅术这片领域,本就是西梦族的不传之秘,他根本未曾涉略过,又要如何才能救回他在意的人呢?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道:“若我猜想不错,君倾城所中的盅,应该是血盅,也是盅毒之中极厉害的一种,要想解除,唯有一法,师兄当听过,以毒攻毒之法,那么盅毒也是一样,以盅克盅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能找到盅中之王,七彩金蚕盅,我相信,便可以化解君倾城身上的盅毒,君倾城中的盅,应该就是血盅,且是血盅中的母盅,而我们身上所中的盅,却应该都是沉睡以久的盅虫幼卵。要解决起来,却是容易的多。” 君倾城毒发时的症状,可谓是极为骇人,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她整张脸都被黑色的细线所覆盖,而其它的中毒者,症状比之君倾城来说。 却是轻微的多的多,这与医经之中所记载的血盅的特性完全相符合,只可惜,她竟然未能早一点想到此处。 也怪她太过大意,先入为主判定了君倾城是中毒,却忘记了毒经之中另一卷的记载,盅术的记载。 那些东西,她倒是都看过,大都也还记得,可是,却从来没有去学过,更甚至也只是把那些东西强行的背了下来,甚至都没有仔细的去理解过。 洛无忧收敛思绪,道:“血盅有一特性,那就是肉眼几不可见,当母盅觉醒之后,虫卵也会迅速的分离出数以万计,全部附在中盅之人的身体之上,与之有所接触的人,那此虫卵也会通过接触,而被带到其它人的身上,那些虫卵极细小,人的眼睛几乎都看不见。” “而它们一旦融入人的骨血之中后,也会迅速的蜕变成盅虫残食人的精血,这也便会造成中盅之人如我这般的症状。” “那么,师妹想来也是有解决的办法了?”莫寒喟叹了一声,了然的问道,能够说出血盅,又把血盅的特性了解的这般透彻,他真不知,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眼前女子所不知道的? 而看她一脸不慌不忙的表情,想来也是早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洛无忧点了点头道;“我这里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解除其它人身上的血盅,可君倾城的母盅却是不能,师兄我先开出一味方,你照着药方和我的方法去做,给众人喝下去,应当就会将那盅虫杀死了。” “好,你说,我写。”莫寒扫了一眼屋子的摆设,迅速拿来了放在书桌上的笔墨纸研,由洛无忧说,他执笔,写下了一个药方。 写完之后,莫寒拿来看了下,药方之上所需要用到的草药并不多,大多都是补气养血的,而其中有一味药引,艾香草,却是极为稀有,就连师父的药库之中也没有这味草药。 艾香草与艾草虽只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草药,其药性和特性也都是截然相反的。 就不知,皇宫的御药房里,有没有备着这味药草了。 而他脸上也布满了惊讶之色,实在想不到师妹开出的药方竟是如此简单的一张方子,怎么看,这也都不像是解盅的方子。 看出莫寒的疑惑,洛无忧淡淡的出声解释道:“师兄,艾香草可能并不好寻,但却是必须的,艾香草的根茎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味道,我们可能闻不到,可是,却是血盅最喜欢的。” “所以,其实解盅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割开人的手腕,将辗碎的药汁涂上一丁点,也能吸引血盅游离出人的体内。” “血盅的虫卵肉眼不可见,融入人骨血之后,却因吸食人的精血,而会迅速的成长,变成幼虫,直至成年,只要将其引出体内,再将其杀死便可。但是,必须将其一举击杀,否则的话,此法便会失效,血盅受惊必再难引出,所以,这解盅的法子虽简单有用,却也有一定的风险,所以师兄定要谨慎才是。” 听了洛无忧的解释,莫寒又怎么能还不明白,好歹,他也学医多年,以他的医术造旨来说,就算是进入太医院供职,也是措措有余的。 自然也知道洛无忧说的不错,这方子虽看起来简单,可是,在解盅毒的过程中,确实是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第143章 如此自大自恋又自负的男子 先不说将人的手腕割开放血,那么中盅之人也会出现大量失血的症状,本就中了盅毒被残食了精血,若再放血,自然是加剧了危险。 而且,那盅虫也必须将之完全杀死,否则的话,也定会再次附在人的身上,所以,想要解盅,不止得找到艾香草,解盅之时,还必须保证有一名武功高深的人在场才行。 洛无忧又仔细的叮嘱了一番,交待了当如何控制住君倾城体内的母盅。 “那师妹,你先休息一下,我现在就去找璃王准备一下。”莫寒一一记在脑海里,这才拿着那药方匆匆有离开了厢房。 洛无忧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是浑身无力的靠在了红木椅的椅背之上,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疲惫,连眼帘也几乎称不开了。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晕,虽说她已将解盅的方法全部交给了莫寒,可到底这些都是毒经之上的记载,这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其实连她自己却也都是不敢肯定的。 至少没有完全的底气。 所以,她必须撑着,否则一会儿解盅的过程之中万一出现意外,她也才能及时的知道,然后,想出办法应对。 只是身体却是真的很疲惫,眼帘也是越来越沉,整个脑子也是因着精血被血盅所蚕食而越来越晕眩。 不能晕,绝对不能晕,这一晕过去,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无法保证,就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这一晕过去,会不会便再也醒不过来? 蓦地,洛无忧双眸之中湛出一道寒芒,她用力的抬起手臂拔下了头上用来防身的金簪,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大腿,再狠狠的拔出。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腿部袭来,也刺激着她的大脑渐渐的变得清白,而她大腿处的裙摆却早已被汩汩的鲜血浸湿。 那艳丽的红色,刺的某人眼睛竟是有些生疼。 一道劝微的风声传来,洛无忧手中的金簪顿时划作一抹金芒,飞向了门外,准准的落在了一只大掌之上。 男人五指微一捏,那支金簪便在男人掌中化成了一片金色的粉末。 “连西疆西梦族的不传秘术都知道的这般一清二楚,洛氏无忧,你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也真是令人越来越是好奇了。” 男人看着洛无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浓浓的复杂之色,幽深的眸光落在洛无忧受伤的部位,男人戴着的面具下,眉宇微微的跳了跳。 这个少女,明明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可行事手段却十分的老道,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是如此的毫不手软,更加的狠! 实在是,让人……无法不去惊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的女子! 明明手段狠辣,说是毒如蛇蝎也不为过,这点,光是从她算计自己的妹妹,设计把人送进家庙不止,还故意的,在相府门口自导自演了那一出好戏便可看出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名叫绿晴的她的所谓贴身丫鬟,是被柳随风的人给带走了,为了逼迫那个丫鬟按照洛无忧的想法做事,柳随风还真可谓是下了好一番的苦功。 能让柳随风这般用心替她卖命,她的手段,可想而知!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心思深沉,又精于算计,心狠手辣的女子,却又让人,竟生不出丝毫真心厌恶的情绪! “若说让人刮目相看,容郡王爷才当属之最,无忧又岂能及得上你万一,一个男人居然中到女眷的席位落座,普天之下,估计也只能郡王这般随性而不羁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了。” 洛无忧苍白的小脸之上,扯出一抹笑,看着突然出现的容狄,总算是回过了神来,难怪,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原来,是他! 她就说么,在她身上有如此的热闹可看,这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会那般奇怪的不出现呢?以往每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他可都是会出现的。 果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相来,他早就在外面了,只是莫寒和她两人却是并未察觉,而他应该也是将她和莫寒的对话,听了去,否则,不会问出那样的话。 容狄微微的抿了抿唇,眼神落在洛无忧那比宣纸还要苍白的的脸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和本郡王斗嘴,洛无忧,本郡王很疑惑,为何你的心思,总是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呢?” 容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身处高位,更是曾经的战神,被世人誉为神王的他,虽不喜女子靠近,可是,见过的女子却也自认不少。 上至豪门世家闺阁之中的大家小姐,皇室里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下到小家碧玉,乃至大街上的泼皮妇人,他都见过。 可是,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奇怪的女子。 在她身上总有着一股深深的矛盾感,在面对危险时,对着自己在意的人,她可心掏心掏肺,连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甚至,为了那个还没断奶折小奶娃,还在相府里当众伤了人。 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乃至,就连只和她有几个面之缘的沈素卿,以及林婉微,她也是好言相向,见两人遇险,也是难掩担忧。 可是,在面对有的人时,她却又像是竖起了一身尖锐凌刺的刺猬,不止不假词色,甚至懒得敷衍,更憎恶无比。 比如,面对洛仙儿和那个永昭公主,她名义上的母亲的时候,又比如,在面对那些她相府里同父异母的妹妹们的时候,又比如,在面对,她的父亲洛秉书,洛丞相的时候。 又比如,在面对她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有着婚约的武候世子的时候…… 她的眼里,即使一片清澄,可是,他还是看得到她眼底掩藏在重重迷雾之下的厌恶和憎恨。 甚至,那恨浓烈的让他都感觉到惊心,可她却掩藏的很好,甚至除他之外,居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越是接触,越是查探的更多,他却越是疑惑,越想知道更多,也越想去了解她的一切,有种,甚至有种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剖开,让她毫无任何遮掩,呈现在他面前的冲动。 洛无忧的身上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这是在他无数次的试探观察和暗中调查之后,想了许久许久,他才得出的一个结论。 可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却是一无所知。 这让一向淡然掌控着一切的男子,心中泛直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从来还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 可偏偏一个洛无忧,却是让他难到了,即使已派出了手下最精锐的部下去调查了所有关于洛无忧的事,从小到大事无巨细,甚至仔细到洛无忧小时候吃谁的奶长大,几岁断奶,几岁走路,几岁还在尿床。 他也查的一清二楚。 可是,却还是一无所获,而这也更加的挑起了男子心中那股浓浓的求知欲,和好奇心,还有那一股,久已未有的怔服欲! 听着容狄的话语,洛无忧却只是淡笑:“无忧便是无忧,与其他人相同的,那便不是无忧了,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也是不同的。这么浅显的道理,郡王竟然也想不明白么?” “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容狄眼中更是不解,不解洛无忧的话,在他眼中,那些个大家闺阁里的千金却是没有任何的不同的。 千翩一律,都是一个样儿! 甚至,就加她们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去注意到,而只有洛无忧,不管她在哪里,他却总是可以一眼便看到她。 这是个奇怪的,让他也无法解释的现象。 所以,他从来都认为,洛无忧和其它的女子不同,一点也不相同。 将男子的疑惑尽收眼底,洛无忧微微垂了垂眼睑,深吸了口气,摇头甩开再次袭来的晕眩感道:“郡王之所以没有发现他们的不同,那只不过是因为,郡王自己将自己封闭,从来没有认真的去了解过她们罢了。” “只要认真的去了解,你就会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就算外貌相似,就算行为举止相似,内心的思想却也总是每个人都不尽相同的。” 洛无忧顿了顿,道:“或许郡王这样天生便比别人优秀的人,根本无法了解一个凡人的想法,正如同,无忧根本无法猜透郡王的心思是一样的!” “既然你也承认,本郡王在你眼里是如此优秀,那为何,你却还要将血凰还给本郡王?”容狄又扔出一个问题,问的更是一本正经。 比刚刚所有的问题,都要正经的多的多。 洛无忧看得很抽抽嘴角,只是,此刻的她却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可以去浪费,她不过那么随口一说,却是没想到,这男人竟是当了真。 还顺着杆儿的往上爬,说的那般一本正经,别人夸夸他,那是出于礼仪而为之,可是他自己如此的夸赞自己,却是半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 还真是有够,自大,自恋,又够自负的。 洛无忧在心中一连给容狄贴上了三个自开头的标签,对眼前的男子,实在是无语至极,根本就不想再回答他那个无聊却又根本没意义的问题。 可,显然的,容狄却是并未打算就这样放过洛无忧! 第144章 七彩金蚕盅 第143章七彩金蚕盅 “洛氏无忧为何不回答本郡王的问话?”男人的声音里有着丝丝不悦。 容狄进入厢房内,靠近洛无忧,一字一句的问道,一双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灼灼的看着洛无忧,有种她不回答,他便不罢休的架式。 即使他戴着面具,根本看不到他的脸,洛无忧依然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不满,只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回答。 腿部的疼痛似乎也渐渐变得麻木,洛无忧眼帘微垂,几乎再睁不开,她努力的想要撑起一条缝隙,可是,眼前的视线还是变得越来越模糊。 让她焦急的却是大师兄依旧还没有回来,显然,他们寻药的过程并不如她预期中的那般顺利,最可恨的是,她的金簪却被男人一把给捏得碎成了灰。 现在,她即使想要再刺一下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都是不太可能! 洛无忧牙齿用力紧咬着舌尖,想要再次以疼痛来刺激自己的恢复神智,然而,眼前似乎有黑芒一闪,她整个顿时陷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这中。 这该死的容狄,居然又点她的穴道! 这是洛无忧在晕过去的时候,脑中最后闪过的一丝念头,那滚着金边的实色无疑便是男人的袖摆,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只是,没想到他动作那般快,也更想不到,他明明上一刻还在向自己问话,下一刻,却突然动手点了她的睡穴。 就别让她醒过来,否则的话,她总有一天,会把今天这笔账,加倍的,再加倍的,还给他的。 容狄伸手,接过了女子软软倒下的身体,放手,一片温温润而柔软,淡淡的女儿幽香窜入他的鼻翼,让他心神似乎有一瞬间的微恍。 看着少女眼帘紧闭,眉宇却是紧蹙似带着一丝不甘的时候,容狄不禁轻笑出声,大概,这丫头在睡过去之后,也在想着,要怎么报复她吧? 呵,还真是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爱憎分明,睚眦必报的个性,真的是,让人即喜且忧,又爱又恨! 容狄蓦然间一怔,脸上的笑容也是有些僵硬,为自己脑海里那突间一闪而逝的一个念头,一句话。 又爱又恨?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爱上这样一个尚未完全发育,也只能算是青涩的少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一定是他最近想太多了。 容狄甩了甩头,将自己脑海之中突然间莫名窜出来的念头给狠狠的甩了出去,将女子抱在怀中,进了内室里的雕花大床之上。 看以雕花大床之上,还昏迷沉睡的林婉微时,男子微微的蹙了蹙眉,之后,突的大掌一挥,自他宽大的袖摆之中,再次射出一条黑色的锦带,将林婉微整个人卷走,凌空的拖到了一旁的软榻之上。 而后,他才将自己怀中的女子放在了雕花床榻上。 动作之间,却是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轻柔。 撸开洛无忧的衣袖,看着少女由手掌掌心已漫延到了手肘下方的那条细细的黑线,容狄面具之下,那俊美绝伦的容颜之上,却是,蓦地闪过一丝阴冷的暗芒。 男子右掌突的抬起,拾指中指并拢在洛无忧的掌心黑线起始处只那般轻轻的一划,洛无忧原本苍白而鼓起一条黑线的手腕。 瞬间,便多了一条口子。 有红色的血液流出,容狄眼眸微闪了一下,又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撩起衣袖,也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几乎只在几息之间,容狄的手臂之上,却是突的鼓起了一个大包,而那包竟在不停的移动,就似有东西在他体内游走一般,而此时,容狄的脸上,青筋已节节突起,似充血了一般极其的可怖。 眨眼之间,那包已流走至他手腕的伤口处,有一物从那伤口处钻了出来,那竟似一条成年女子拇指大小的虫蛹,形似蚕,全身更是散发着鲜艳的七彩色光芒。 那竟是…… 那七色蚕蛹顺着容狄的手臂,直直的爬向了洛无忧的手腕伤口处,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刹时间,洛无忧的手掌也鼓起了一个大包,那七色蚕蛹顺着血管一直向上,所过之处,洛无忧手掌以及手腕,手臂上的黑线,纷纷消失不见。 而后,那东西,竟又从洛无忧手臂之处返回,原路返回,从她掌心的伤口处,又钻了出来。 寂静的空间里似乎传来一声打嗝的声音。 那七色蚕蛹在容狄的掌中扭动了一下自己肥肥的身体,翻身打了个滚,竟似在撒娇一般,容狄早出手指,轻轻的摁了下它软乎乎的脑袋。 它这才又懒洋洋的顺着容狄手中的伤口又重新的爬了回去。 看了一眼洛无忧光洁如斯的手臂,容狄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将里面的药膏抠出了一些涂抹在了洛无忧掌心的伤口上。 洛无忧掌心那尚流着血的伤口的流血,竟是在瞬间便被止住,那外翻的可怖的疤痕也缓缓的合在了一起,只能看到一条细细的红线。 而他自己的伤口,也早在七色蚕蛹爬回去的时候,便自动消失了。手腕处一片光滑,连个红线都没有留下。 若是没有亲眼见过,估计任是任何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就在那手腕处,刚刚男子亲手将自己的手腕曾划破了一条寸许长的伤口。 “洛无忧,加上这次,本郡王已经救了你四次了,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今,你几乎将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有下下下辈子……都得许给本郡王了,本郡王倒是要看看,你到时,还要如何的逃?” 容狄的声音几不可闻,修长的食指,轻轻拂过少女苍白而透明的脸颊,触手之中,一片柔软嫩滑,就如同落在一堆羽毛和洁白的绒絮之间。 竟是,很舒服! 男人眼神有片刻的怔愣和恍神,心中更是讶异不已,从没想过,女子的肌肤可以这般的白晰柔嫩,摸起来也是这般的舒服。 比之男子手上的茧和粗糙一点都不同,那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触感。 让他竟有些不想收回手。 只是,想到少女的伤,容狄微暗的眼眸,揭开锦被,两指微动,哧拉一声,便将少女的衣裙撕开,看着那被匕首刺出的伤口,拿出锦帕轻轻的擦拭之后,这才将上好的药粉倒在了少女的伤口处。 又撕下了内忖的底衣,给洛无忧将伤口包扎好。 “给我拿条同色同样式的女子衣裙来。” 容狄清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空寂的屋子里,不过几十息,屋中突然飞进来一个人,放下手中的衣物,便自闪身消失。 撇了一眼那衣衫,的确是与洛无忧身上的衣衫颜色款式大致相同,容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伸长的手指,伸至少女的腰间,轻轻一拉,便将少女腰间的腰带解开。 动作优雅流畅,自然的,毫无半点扭怩之感,明明脱着女子的衣衫,在他做来,却宛如在吃饭一般,带着一股悠然自得,甚至有种神圣的感觉。 只那幽深的瞳眸之中,流转着的璀璨光芒,和那指尖几不可见的颤抖。 似乎能看出男子的心情也并不如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解开了洛无忧的外衫,替她将那新的衣裙换下。 男子双手轻挥之间,替少女重新结好了腰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又替她理好了衣襟袖摆。 而此刻,洛女脸色虽依旧苍白,却再看不到浑身哪怕有一丝染血的样子。 呼吸有些微重,男子的手还落在少女的掌心。 指尖轻触间,握住了少女那纤弱无骨的小手,脑中再次回想起,少女毫不犹豫拔出匕首刺入自己大腿时的狠戾。 眉宇轻蹙。 心中划过一抹疼惜,明明那般柔弱的少女,到底哪里来的那般能力,能毫不犹豫的挥刀阉了一个男人不说,还那般狠戾的挥刀刺入自己的身体? 洛无忧,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为何,你的举动,竟会让本郡王觉得心中有些堵,又似有些疼? 到底本郡王是怎么了? 男子心神微动间,五脏六腑涌起一股撕心裂肺的巨恸。 俊美绝伦,精致到完美的脸庞,五官有些紧崩。 就在此时,院落外也隐有脚步声传来,容狄幽幽的眼瞳之中划过一抹被人打扰的不悦,再次看了一眼洛无忧那微微苍白的脸颊。 他蓦然间一动,收手,转瞬间连人带轮椅,消失在了厢房之内。 脚步声越加的近了。 吱嘎—— 就在容狄走后片刻,来人焦急的脚步声便已到了厢房门口,一掌推开了房门,莫寒微微的蹙了蹙眉,鼻翼微动,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丝异样的他,立刻脸色大变的冲进了屋内。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南宫景璃,及他的两名药童,还有几名太医,与几个武功都极高深的侍卫打扮的男子。 所有人全都涌进了厢房之中,看着莫寒有些焦急的身影,身后的南宫景璃轻蹙了下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君倾城中盅的样子还在脑海之中盘旋,那可怖的样子实在太让人惊心,而除了君倾城之外,洛无忧也是暂时唯一个中盅的女子。 女子较之男子身体本就较弱。 这血盅又是这般的厉害,连一众太医都是束手无策,他还真是有些担心,那个少女也会变得如君倾城一般。 脚步有一瞬间的微滞,南宫景璃因自己突如其来的担忧而微微心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似乎会不由自主的观注这个少女的一切。 像在君倾城的病房之中,得知众医医都染上相同的病症,他脑海之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也是少女的安危。 剑眉狠狠的蹙在一起,南宫景璃心中划过一抹暗沉。 似乎对于洛无忧,他有些太过关心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师妹……” 莫寒疾步步入厢房之中,此刻他根本顾不得理会后面的人,看着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洛无忧消失不见,而她原本坐身的地方,椅子前的地面,甚至还有着一滩尚未凝固的血液。 莫寒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莫寒的惊呼声打断了南宫景璃的思绪,看着那一滩艳红的血液,整颗心似乎也在瞬间不由自主的便揪了起来。 “莫寒发生何事了,为何这屋子里会有这么多的血迹?”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彰显着男子的怒气,南宫景璃一双眼神多了份冷戾和犀利。 明明他走的时候,少女还好好的,可是,这才隔了不过两盏茶的时间,洛无忧的人竟是不见了,而屋中还多出那么大一滩的血迹。 那血,难道会是洛无忧的么? “……” 这还用问么,他走的时候,屋子里只师妹一人,还有一个早就中盅陷入彻底的昏迷之中,那血不是师妹的,又还能是谁的? 只是,莫寒此刻哪儿还顾得上回答南宫景璃的话,一张脸,早就布满了寒霜,阴沉的几乎可以滴的出水来。 师妹本就中盅,被盅虫蚕食了精血,再失血过多,只怕情形会更加的严重。 而且,他走的时候明明师妹一人在房中,她连动一动都很困难了,若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伤害师妹的话,只怕师妹也只能像那砧板上的鱼儿一般。 只能任人宰割。 一瞬间,莫寒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脑子里竟又再次的回想起无忧在烟雨楼中,被黑衣人劫持的景象,心中更加焦灼,暗恨自己,为何就没有多长个心眼。留下人,来保护师妹的安全。 莫寒蹲在太师椅边,轻嗅了下那血液,的确是人血,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本能的,想起了还躺在室内的李婉微,整个人便飞一般窜进了室内。 南宫景璃自是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看到洛无忧正好整以暇的躺在雕花大床上,莫寒不由的微微松了口气。 莫寒一张脸上的阴沉也总算褪切了一些。 “莫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对劲?”南宫景璃也是一个闪身便跟了进来,看着眼前分别躺在雕花大床,和软榻之上的两名女子,蹙眉问道。 莫寒眸底闪过一丝暗芒,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犹豫的道:“没有,只是,有些担心师妹,不知道之前我的方法有没有效果,不过如今看来,效果却是不错的。王爷不用担忧,想来,那血应该是师妹吐出的毒血,等下我替他把下脉就可以知道,师妹体内的盅虫到底有没有被清除干净了。” 掩去眼中的震惊,莫寒淡淡的回答,他距离床榻最近,也是每一个感受到洛无忧异样的人,只一眼,便看到,洛无忧手臂上的黑线,竟然已完全的消失不见了。 只是那微蜷的手掌之中,似隐有一道浅浅的极细的伤口。 这无法不让他感觉到震惊,那可是血盅,即使是子盅的虫卵,可是,那些虫卵进入体内之后便已被迅速的孵化,蜕变成了盅虫。 他离开的时间也不算太久,最多不过两盏茶的时间,而原本已到无忧手肘处的黑线,竟已诡异莫名的消失不见了。 莫寒说完上前,替洛无忧把了把脉,发现无忧的脉象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因着失了精血,脸色依旧还是很白,而且人也被人点了昏睡穴。 显然,在他离开这段时间,有人来过,不止点晕了无忧,还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便将她体内的盅虫给去除了! 莫寒心头浮起浓浓的疑惑,到底是何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一切? 想到刚进屋时,闻到的那股异味,看来,那应该就是那人留下的气味了,不管是谁,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个神秘人给揪出来的。 而从他的举动看来,似乎也并没有恶意! 索性的,莫寒很快便将那个疑问给抛开了。 洛无忧的身体,在他把脉之下看来,除了比较虚弱之外,也已完全没有大碍了,至于虚弱,这都不是问题,只要在这之后,多吃些补气养血的补品,很快便能够补回来的。 南宫景璃一直静静的站在床边,听着莫寒的话,心中却是浮起一连串的疑惑,莫寒的举动,非常的不正常。 听莫寒的意思,是他已经替洛无忧解过盅了吗? 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若真的解了,为何先前他还那般的焦急,而且,他们准备的东西,刚刚才准备好,他也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除非他有分身之术,否则,洛无忧的血盅,怎么可能被解除呢? “莫公子,什么时候动手替洛姑娘驱除盅毒?”南宫景璃眸光微微闪烁,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低沉着声音问道。 向来敏锐的他,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一边问着话,他视线却是紧紧的落在少女的身上,少女面色苍白到了极致,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眼帘是闭,五官却很沉寂。 倒像是睡着,并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可是,他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么大的一瘫血,如果真是她吐出来的为何,竟一点也没有溅到衣襟上? 若非容狄临走之前,替洛无忧换了一条同颜色的衣裙,只怕,洛无忧受伤之事,也根本瞒不过南宫景璃的。 第145章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高 第144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高 耳边传来南宫景璃试探的声音,莫寒这才放下了洛无忧的手臂,轻轻在她身上几处穴位上点了几下之后,这才起身,转头看向了南宫景璃。 “不用了王爷,我之前已经给无忧试过了另一种解盅的方法,看来也是有效的,不这,这法子,却只有无忧能用,无忧自随师父习医之后,遍尝药草,奇奇怪怪的药丸,师父也是给她吃了很多。” “那些药效很多都堆积在她体内,并没有完全被吸收,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方法,给无忧先试了试,没想到,却是真的奏效了,不过,此法却也因此只有无忧能用,其它人却是不行的。” 莫寒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南宫景璃却是眼眸微沉,只淡淡的反问道:“哦,莫公子,真的是这样吗?” “自然是的,草民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王爷。”莫寒说的斩钉截铁,似没有听出南宫景璃话中的怀疑,脸上的表情也是极真挚。 看着南宫景璃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完全看不出任何他在撒谎的痕迹。 “师兄,你回来了。”正在两人对望之时,床上原本眼帘闭的洛无忧也自悠悠的撑开了眼帘,她举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 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庆幸的笑意:“师兄,看来你的法子果然有效,你看我手臂上的黑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身体了轻松多了,一点也不会觉得头晕目眩了。” “傻丫头,还好的是你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否则的话,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交待,不过,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已经拿了药回来,现在先试试看那一种法子有没有效。”莫寒伸手揉了揉洛无忧的脑袋,安抚着说道。 洛无忧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好歹也懂一点医术,在一边总算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况且,师父和婉微,都还没能醒过来。我又如何能够安心的休息呢?” “你啊,真是拿你没辙,这样吧,我让人带红锦和剪秋过来照顾你,那两个丫头可是急坏了,不过,你才刚刚好,一定要多注意些。” 莫寒笑着答到,之前两个丫头就求他带她们进来,只是,当时情况不明,所以他才没有答应。 “那就麻烦师兄了,大师兄你能这么快快把无忧给治好真的很厉害,有你在,我还怕什么?”洛无忧笑着答道,眉眼弯弯,笑的有些俏皮。 看莫寒的眼神透着丝丝的促狭,连璃王都敢骗,还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明明觉得他在说谎,却又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师兄果然是师兄,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真是厉害! 还什么只有她能用的方法呢。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虽不知道到底是谁治好了自己,但肯定不是莫寒,难道,会是容狄吗? 洛无忧眼神闪了闪,师兄走后,也就容狄来过,而且,他还点了她的睡穴,对她做过些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但他离开后。 她盅毒被清除,确是事实! 莫寒嘴抽蓄了几下,暗中甩了她一个白眼,也不想想他这般尽心尽力是为了谁?这死丫头,居然还这么打趣他,真是没良心! 南宫景璃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芒,明知道这莫寒是在骗他,可是,他却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 之前找他找药之时,他还说要先给他师妹试解盅,因着此他也并不确定会不会有效,而其中风险又能不能控制,所以他说要在洛无忧身上试验。 什么试验,说白了就是他的私心,想要先治好洛无忧罢了。 可是,回到厢房,他却又改了口,说是给早已用其它的方法给洛无忆治过了,这明显就是前后矛盾的。 这个莫寒,胆子倒是挺大,居然连他都敢糊弄!!! 南宫景瞳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突的开口道:“既然如此,莫公子,林姑娘也是从小体弱,曾服食过大量的珍贵药物,其它人不能用这个方法,林姑娘应该也是可以的,劳烦莫公子也用此法给林姑娘试着解盅。” 想这般糊弄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爷只怕是想岔了。” 莫寒转头看向南宫景璃一脸严肃的说道:“林姑娘虽也服用过很多的珍贵药材,可是,每个人的服食的药性都不一样,此法或许适合无忧,却并不一定适合林姑娘。而且……” 他顿了顿道:“而且,林姑娘先天体弱,加之又有哮喘之症,那等凶猛之法,便更加不适合她了,她体持异于常人,不管用何种方法为她解盅,她所承受的风险,都要比别人大得多得多得多。” 莫寒轻蹙了下眉头,看着躺在软榻上的林婉微,悠悠叹了口气,除了那莫须有的办法之外,其它的,那可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一点儿都没参假。 林婉微解盅的风险比任何人都大! 看着莫寒脸上的慎重和担忧,南宫锦璃闻言也是蹙了蹙眉,没有再说话,林婉微的身体状况,确实与常人有异。 这一点,他却是相信莫寒所说。 “师兄,我们不要再说了,还是先替婉微解盅吧,还有师父那边也还等着呢,师父比我们都要先发作,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洛无忧在莫寒的帮助下勉强的下了床,一脸担忧的说道:“不如,师兄先带人去师父那里,反正,解盅的法子,师兄也已告诉了无忧,不如就将婉微就交给我,她是女子,师兄在此也不方便。” 女子名声大如天,且婉微的伤处又在背部那般隐密的地方,即使是身为医者,若是看了女子的肌肤,那婉微的清誉,也定是会受损。 林婉微终归是个女子,即使在玲珑剔透,想来也不可能会不在意。 师兄又是个喜好自由,无拘无束的个性,让他娶一个官家女子,想来,多少也是会有些抵促的。 她自不愿,因着这事儿,最后再造就出一段怨偶出来! “可是,你身体能行吗?”莫寒自是知晓洛无忧的思量,只是,却还是有些担忧,洛无忧身体极度的虚弱,还要替林婉微解盅。 怎么看都是有些勉强了。 “师兄放心,无忧无碍的。”洛无忧摇了摇头,却是看向璃王道:“只恐要劳烦璃王殿下帮忙将无忧的两名随身婢女召进来,另外,还请璃王殿下,派出两名武功高强的女侍卫才行。” 南宫景璃点了点头道:“好,本王立刻派人去,只是你真的确定你要自己动手么?若身体撑不住,不要勉强,名声再大也大不过性命,本王相信,就算太傅大人知晓,也定是不会介意的。” “谢璃王殿下关心,无忧无碍!”洛无忧却是一脸坚定。 南宫景璃见状,也只能派人去叫人,不到片刻,红锦和剪秋都被人带了进来,看着洛无忧无碍,两个丫头总算是放了心。 那两名武功高强的女侍卫,也被南宫景璃调来了,两人皆一身劲装,长得挺漂亮,就是面无表情,有些高冷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南宫景璃也带着人退了出去,随莫寒先去了君倾城的房间,那里还有十多名的太医等着救治。 红锦将房门关上,把所有准备好的药材全都放在一个托盘里端进了内室,每日随落无忧前去章府习医,红锦也多少学到一些。 至少,许多的药材和药性她都是知道的。 有她在,也能帮无忧不少的忙,洛无忧先让剪秋帮忙将林婉微扶了起来,解开了她的衣物,而此时,林婉微背部那条黑线已顺着背部经络血管,漫延至了腰际,从腰际转折向上。 行走的路线,却是步步紧逼心房。 洛无忧先是用针封住了林婉微的穴位,以免到时她吃痛挣扎,况且血盅在体内爆动的感觉,也不是人受的。 “红锦,拿刀来。” 将银针插入林婉微的穴位,她才淡淡的开口吩咐了一声,而此时,她苍白的脸色变得极其镇重,红锦闻言连忙将一把锋利的匕形小刀递了过去。 递刀时,红锦的手都有些颤抖。 剪秋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洛无忧的动作,眼中难掩担忧,这可是太傅之女,若是一个搞不好,被自家小姐给治死了。 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等一下我会用刀划开她背部的血管,用艾香草汁引起盅虫,你们必须在那些些盅虫出来时将其全部杀死,其间也不能有片刻的中断,否则的话,血盅就会逃窜,而她就会有性命之忧。” “若她死了,我想不止我难逃责罚,就是你们,也定是性命堪忧。所以,你们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分神和大意,可清楚了?” 洛无忧的手却是稳准的接过了刀柄,回头看向两名女侍卫,清流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犀利光芒,浑身也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解盅一事,非同小可,洛无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否则,赔上的那不止是她的前途! 还有,林婉微的性命!!! 第146章 绝对是个烫手山芋 对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太傅之女,洛无忧心存一分好感,且她会中盅,和自己更是有着直接的关系。 所以,不管是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不容许有意外发生! 两名女侍卫被那气势震得面色微变,双双拱手道:“是,洛小姐放心,属下等,绝对不敢有丝毫大意。” 就算是不为了洛无忧着想,她们总也得为自己的性命着想。 况且,在来之前,王爷便下了死命令,让她们全权服从洛无忧的指令,并且一定要保护好洛无忧的安全,否则立斩不赦!! 王爷似乎对这个女子很不同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而动用了她们这批暗卫,原本她们心中还有些不屑,此刻,那不屑却是被洛无忧的气场震摄,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这一点洛无忧自是不知晓的。 她炎淡的颔首,给林婉微喂下一颗药丸,双指在她下颚处轻轻一捏,那药丸便顺着喉管滑了上去。 而后,她手中的锋利的刀对准林婉微背部的黑线处,银白的刀锋刃轻轻一划。林婉微的背部便多了一条口子,那血也涌了出来。 血依旧鲜红,那黑气却是丝毫未散!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在场中人不由都蹙紧了眉头,明明那黑气就在好血管处,可是,血不停的涌,那血中却是半点黑色也无。 这实在是让人太不可思议了。 洛无忧却是脸色丝毫未变,拿过红锦早已备好的艾香草的草汁,在林婉微的伤口处,滴下两滴,当那汁液落在伤口处时,更诡异的一幕就在众人眼前发生了。 林婉微的整条手臂的血管都鼓鼓的凸了起来,有些诡异的扭曲着鼓动着,似乎就似有什么东西在那血管里挣扎挤动一般。 而那伤口处,红色的鲜血中,也爬出一些如肉蛆一般长短,又如铁线虫幼虫一般粗细的黑色小虫子。 “动手。” 就在那黑色虫子涌出的刹那,洛无忧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而早已在一旁准备着的两个女侍卫其中一人顿时出手,丝丝内力化作利刃,朝着那些疯狂涌出的虫子身上击出。 无数被气劲撵成碎屑的虫子尸体纷纷自林婉微的背后,滚落到床榻之上,早已被红锦放置的铜盆之内。 黑色的虫子被内力撵碎露出内里白色浆汁状物体,和着那些花花绿绿点点的内脏,看起来恶心至极。 两名女侍卫集中所有的心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内力也是源源不绝的运了出来,很快,那正在运功的女子额头便密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脸色也越发变得苍白,那黑色的虫子却还是在不停的涌出来,而长时间的内力输出,已让她有不支的状态。 另一名女侍卫见状,连忙出手接替,而先前的女侍卫,则停手调息了片刻,五个人,十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林婉微赤露的背部。 那黑线的细线不停的倒退回伤处,黑色的虫子尸体也是越来越多,那黑线的长度也在一点点的减少,很快便只不到寸许长。 两名女侍卫轮流接替,换了三次,内力几乎都被耗尽,总算,那黑线完全褪尽,洛无忧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连着双放了近一刻钟的血。 确认所有的血盅都被清除出了林婉微的体内,这才在她的伤口处撒了止血的药粉,开始替她包扎,然后又替她把了脉。 “洛姑娘,这是成了么?”那两名女侍卫差点被累得摊倒在地,见洛无忧把完脉,相互搀扶着,出声问道。 洛无忧侧首看了二人一眼,道:“眼下林姑娘已无大碍,你们可以下去好好休息,然后回去向璃王复命了,今日劳类二位了。” “洛姑娘客气,我们都是奉王爷命令行事罢了。那我姐妹二人先告辞了。”两人恭敬的朝洛无忧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小姐,既然林姑娘没事了,您也好好的休息下吧?”见洛无忧满脸疲惫,红锦连忙替她倒了一杯热茶过来说道。 洛无忧却是摇了摇头,从软榻之上,站了起来,“剪秋红锦,你们先把林姑娘扶到床上去,再去找几套衣服来,给婉微换上,自己也换上,把换下来的旧物,连同软榻,都拿出去烧掉。” “另外,你去找侍卫拿些火油过来,把这些东西全部焚烧干净。”洛无忧指了指铜盆,叮嘱道:“记住,一定要焚烧干净,切不可留下一点痕迹,盅虫本身含毒,若是人接触也是会中毒的。”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看了一眼那铜盆里铺了厚厚一层的那些恶心的虫子尸体,剪秋压下心中几欲作呕的感觉,走了出去。 实在难以想象,那么多的虫子居然都是从林姑娘的身体里被清除出来的,这简直太恶心了,光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还好小姐先施针让林姑娘晕了过去,若是换作她看到,只怕……反正若换成她的话,她就是宁愿死,也不要看到自己体内长出那么多的虫子。 红锦又叫了侍卫前来帮忙将林婉微躺过的软榻给抬了出去,就在院子里点了一把火,把几人换下来的衣物和铜盆全都扔进火里。 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派人叫来了林婉微的婢女,让她们看着林婉微,这之后,换了一身衣物的洛无忧,这才在红锦和剪秋的搀扶下,出了院落。 前往君倾城的院子,也不知道莫寒那边到底怎么样了,那边中毒的人较多,太医,加上洛倾城跟前的人,还有之后不小心接触后染上血盅的人。 初步加起来,至少也有几十个。 人太多,解盅的工程也就更加的浩大,更何况,还有一个碰都不能碰的君倾城还摆在那儿,其他人都事小,只要除去了体内的血盅即可。 可君倾城却绝对是个烫手的山芋,若是不想办法把她体内的血盅母盅除去,只怕是还会出大乱子的。 到时师父等人,了会被牵连。 洛无忧一边思索着,一边已随着红锦和剪秋来到了君倾城的院落,与其它的院落相比,这里的守卫增加了两倍不止。 而且,守卫的极其森严,许进不许出。 “这位小姐,璃王殿下有命,任何人不得擅入,您还是回去吧。”守卫的带刀侍卫,冷冰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说着,直接抽了了腰刀,拦住了洛无忧一行人的去路。 “麻烦大哥进去向王爷通报一声,就说我家升平县主来了,璃王殿下自会放行的。”剪秋上前,掏出一块腰牌,递给了那名侍卫,客气的说道。 那侍卫接过令牌看了看,确认那的确是内务府造的代表县主的令牌,这才道:“劳烦县主先在这里等候,属下这就进去向王爷禀报。” “那就有劳侍卫大哥了。” 红锦福身应了一句,转回头看向洛无忧,面带忧色:“小姐,看这边防守的如此严密,难不成,是莫少爷他们进展的并不顺利吗?” “应该是人太多救治也需要时间吧。” 洛无忧凝眉淡淡的说了一句,清澈的眼眸顺着那拱门看了进去,除了那路面和道路两边栽种的花草,里面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那侍卫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王爷有令,县主请随属下入内。” 把腰牌重新收好,洛无忧主仆三人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了这被重重封锁的院落之中,这院落极大,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一路走过去,到底都是把守的官兵,随侍卫来到东面的厢房之内,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南宫景璃,南宫景皓等人都在,屋子里,床榻之上,地板之上,都向满了人。 莫寒还有好几名太医正在分别替那些人诊治。 洛无忧一眼便看到了躺在一张软榻上的章明,微微苍老的面容透着一分过度的苍白,还好的是,他双手上并无黑线,只右手掌心有一道刀口。 上面也被撒了药粉,章府的一个药童正在替他包扎。 看到师父没事,洛无忧心中微微的松了口气,现场一共十二名太医,已有十名都被救治过,虽个个都是脸色苍白,却显已无性命之忧。 莫寒和几个太医正在替剩下的两个人解盅,那两人看服饰和穿着,显然不是大秦人,而是北越的医官,皆穿着正统的官服。 一连救治了多人,莫寒和几名太医也是累得不轻,尤其,解盅之时,不止要面对那些恶的盅虫,甚至,还不得有任何的分神和放松! 有两名老太医早已是坚持不住,双股都在狠狠的打颤。 “见过璃王,见过皓王。”洛无忧进门朝南宫景璃二人微微福了福身,声音也是放到了最低,生怕打扰了莫寒出现意外。 南宫景璃回头看了洛无忧一眼,微微颔首,蹙眉道:“你那边可无事了?怎么不在厢房里休息?” 少女脸色苍白已极,行走都需要侍女搀扶,当好好休息才是! “回殿下,林姑娘已无大碍,有她的侍女照顾着,无忧便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的。”洛无忧淡淡的道。 这里有莫寒在,还有这么多的太医,其实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 南宫景璃幽深的眼眸微微一闪,看少女一脸担忧的表情,那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而一旁的南宫景皓,看到洛无忧张了张嘴。 却又突的闭上了嘴巴没有说话,脸颊也是有些微微泛红。 第147章 干脆一把火烧了吧 显然,少年一见到洛无忧,便想起了之前被她和林婉微调侃的事儿,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是,他的表情,却是没有人看到。 洛无忧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屋子里的莫寒身上,在莫寒身旁的一只铜盆里,黑色的虫子尸体堆积了大半盆。 恶心的尸体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酸臭腐烂的味道,红锦等人全都捂住了鼻子,就连南宫景璃等人手上也都分别握着一只手帕。 只有洛无忧,却是面不改色的看着那些虫子,闻着那恶心的味道,仿若未觉一般,脑子里却是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前世被囚之时。 脸上也是长满了腐烂的肉,每个月,她都会亲眼看到那些恶心的蛆虫在她脸上身上的腐肉上爬动的景象,也能感受到它们在爬动时,那种即氧,又恶心又恐怖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洛仙儿特意安排了人,每个月都会拿一面铜镜进来,好让她仔细的‘欣赏’她自己的容颜。 比起感受着虫子在自己身上爬的感觉,眼前只不过远远一观,实是小巫见大巫,这样的感觉,对她,根本已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最后两名北越人的血盅也被解除,莫寒伸手抹了一把汗,站了起来,腿脚都有些发麻了。 而那名早就双股打颤的太医,更是一个踉跄的栽倒在了地上,累得气喘吁吁,双眼翻白,差点没有被累死过去。 “师兄,先休息一下吧?”洛无忧伸手递了一方锦帕给莫寒,解盅并不需要多大的体力,璃王安排了十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守在一旁。 但是,对解盅之人来说,这却是极耗心神的,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否则的话,万一有一条漏网之鱼,那便等于功亏一篑,全盘皆输! 也绝对没有再重来的机会。 莫寒先是吩咐了人将那铜盆里的盅虫全部拿出去烧,这才伸手接过洛无忧递来的锦帕轻轻的擦了擦汗。 “师妹,师父和这些太医已经没事了,甚至其它还有十一人,都有安排人手前去,此刻估计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说着,莫寒他顿了顿道:“但是,倾城公主身上的母盅,我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母盅生命力强,且多少具有一些思想,根本不是那般好引诱出来的。我替倾城公主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委实不好。” “可是,我们必须尽快的想办法把那母盅解掉,否则,母盅吸食完倾城公主体内的精血,就会再啃食她的内脏。” “到时,它若破体而出,只怕没有人能制住它。”莫寒一脸担忧的说道,母盅的特性洛无忧虽告诉了他,却是没有提到任何的解除母盅的办法。 南宫景璃闻言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莫公子,若是……血月圣莲,可否解除君倾城体内的母盅。” “只怕是不行,血月圣莲虽是解毒盛物,但,公主中的是盅,而不是毒,盅虽带毒,这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血月圣莲药力极强,倾城公主的身体机能已处于完全休眠的状态。” 莫寒深吸了口气道:“若是这个时候我们给倾城公主服下血月圣莲,恐怕不止不能达到解盅的效果,反而,血月圣莲的药力反会被盅虫吸食,到时只会加速它的成长,倾城公主,也是危矣。” 屋中众人蹙了蹙眉,南宫景璃面色阴沉,本就没想到君倾城会中了盅,偏偏还是在她出使大秦的时候,在大秦中了盅。王 若只是中毒也就好办了,大不了,他从父皇那里求血月圣莲,怎么样,也会有些作用,可是,盅,那是传说中的盅。 早有几十年,这种邪恶的东西便已经销声匿迹了,此刻却又突然出现在大秦,还好巧不巧的出现在君倾城的身上。 到底,是什么人给君倾城下了盅毒? 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用意,难不成,是想要再次挑起北越和大秦的战端,此刻,大秦和北越刚刚议和,若是君倾城在大秦出了事的话。 这议和之事,肯定会就此搁置。 边关也肯定是会再次重燃起战火的,这么做又对谁有好处,难不成,这会是南齐人所为? 自五十年前,西疆国灭国之后,大陆之上就一直保持着三国鼎力的局面,五十多年了,一直没有改变,若是此次,大秦和北越真的再打起来。 以两国的兵力来说,只怕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到时,南齐再趁虚而入,不管是对哪个国家发动进攻,也定会势如破竹,南齐人本就骁勇善战,就算不能灭掉大秦和北越,吃掉其中之一,却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南齐国力大盛,版图也势必增大近一倍有多。 而剩下的那一国,便会更加势微,最终,也绝对逃不过被南齐吞并的命运,如此一来,三国消失,南齐一国独大。 难不成,南齐是在打着统一天下的主意? 可仔细想想他却又总是觉得有些不对,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南齐若真的这样做,也太过明显,南齐皇就不怕大秦和北越反过来联合起来。 同时对南齐出兵么? 南宫景璃思绪百转千回,转瞬间已转了无数个弯,却依旧理不出一个头绪,他收敛思绪道:“莫寒,就真的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那章太医呢,章太医行医多年,见多识广,本王想,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办法也不一定?” “其实,哪用得着那般麻烦?”正在此时,一直在旁边把自己给当成隐形人的南宫景皓突的开口说道:“反正那血盅不是在那个君倾城的身体里吗?要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干脆就一把火把他给烧了呗。” “这样的话,不也正好是一了百,正好把那个血盅的什么母盅子盅的,全都给三两下,烧得一干二净,本王倒是要看看,它还能不能跑出来作怪!” 南宫景皓撇着嘴,扬着眉,说的煞有介事,众人却是听得额头堆满了黑线,她真以为君倾城是个什么阿猫狗小鱼儿之类的。 说杀就杀,说烧就烧了,就算烹了煮了都没有人去过问? 那是堂堂的一国公主,若是真的死于非命那也只能说是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可是,若他们真的把架把火把君倾城给烧个尸骨无存? 别说北越皇民,就前院儿那个胆小怕死,却又嚣张跋扈,仗着自己太子身份,便惯会胡搅蛮缠的惊澜太子也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就这种话,也真亏得这个死小子能说得出来。 “南宫景皓,住嘴,你说的什么浑话,你以为是烧鱼呢,还一把火烧掉一干二净。” 南宫景璃阴沉着脸,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却都是恨铁不成钢,他们这个十四皇弟,从来都不带脑子出门儿的。 “切,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那要不然,璃皇兄,你说还有有什么办法?”南宫景皓撇了撇嘴道:“难不成,你们还真的能找到那什么七彩金蚕盅不成,我可听都没有听过那玩意儿,要我说,可不就是一把火烧了干净嘛!” 南宫景皓一脸不怕死的说道,反正都没有办法,他觉得他的办法挺好啊?一劳永逸的,偏璃皇兄还吼他! 南宫景璃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南宫景皓没见过,他们自然也是没见过的,别说西梦族早就被灭了族,那就算没灭,七彩金蚕盅这种玩意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若非莫寒所说,他们甚至尚不知晓,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东西! 洛无忧闻言,却是微微敛了敛眉,诚然,南宫景皓说的话听来,的确让人觉得很荒谬到让人难以接受,可事实上,从某种程度来说。 他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现在他们都束手无策,想要将那血盅母盅杀死,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那便是用南宫景皓的方法,一把火烧掉,一了百了。 至于这之后,今上要如何向北越交待,那便是皇室应该去烦恼的问题了,和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半分关系了! 可是,显然的,南宫景璃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把郡倾城给烧掉的,皇上下了命令,让他全权负责此次的‘倾城公主中毒’事件。 若是他真的把人就这样给烧了,根本没有办法向皇帝交差!!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南宫景璃自然也是知晓的,若做的好了自有一份功劳,可若做不好,皇帝的雷霆之怒,可不是轻易能平息下去的。 正在众人思量间,一道嚣张的声音,却突兀的从门口传来。 “好啊,南宫景璃,南宫景皓,合着你们不想法子救本太子的妹妹,还在这儿想着怎么毁尸灭迹?” 一截红衣飘摆着入内,君惊澜怒气腾腾的看着南宫景璃和屋中众人道:“南宫景璃,本太子严重的警告你,你们一定要把我皇妹给救回来,她是在你们大秦出事的,你们大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烧死本殿的皇妹,你们想都别想!” 第148章 人家还等着你呢 君惊澜好看的五官全都紧崩在了一起,指着南宫景璃的鼻子叫骂着,他身后的齐千也是沉着一张脸,有些愤怒的看着屋中的众人。 “君惊澜,你哪只耳朵听到本王要将倾城公主给烧死的?”南宫景璃的脸色也是有些发黑,自懂事起,还从来没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叫骂的,就算是父皇也从不曾对他如此动怒。 今儿个,居然被一个异国的太子如此警告辱骂,这可谓,真是开了璃王殿下人生的先河。 说到底,都是南宫景皓这厮闯的祸,好好的在那胡说八道不说,胡说也不挑个好时候,偏偏在这个纨绔子来的时候说。 “明明就是,你们现在还在这里狡辩?” 君惊澜冷哼了一声,瞪着南宫景璃和南宫景皓,一脸愤愤然的表情,眼神里更是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哼,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怎么,还敢做不敢认么?身为大秦的璃王,这点儿子担当都没有南宫景璃,本太子真是替你担忧,秦皇以后可怎么放心,让你继承大统,登基为皇啊?” “惊澜太子你胡说什么,我父皇身体康健,有父皇统领大秦必能千秋万代。”君惊澜的话,让南宫景璃脸色大变,这个该死的混蛋真是什么不能说,他偏说什么,这话要是被传到父皇的耳朵里,还能得了? 父皇这些年疑心病越来越重,更是处处防着他这这些皇子,否则也不会一直未改立太子。只要朝中有太子一日,这明面儿上,都只能由太子继承大统。 跟他们这些王爷根本沾不上边儿,若君惊澜的话传到父皇耳中,父皇就算不会发作,但心里也一定会恼了他。 对于觊觎他皇位的人,父皇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 君惊澜如此说,可谓是其心可诛,是想害死他罢了! 南宫景璃眼瞪一抬与君惊澜对视,沉声道:“太子以后,最好还是慎言,这种话,最好是不要再说,现在我们正在想办法救倾城公主,北越人才济济,若是惊澜太子有何方法的话,也希望能够尽释前嫌的说出来。” “本王奉父皇之命,全力救治倾城公主,本王相信,作为公主的兄长,太子也定是不希望看到公主韶华早陨,所以,这一次,本王希望,我大秦和北越能能够通力合作,太子以为呢?” 君倾城是随君惊澜而来的,虽说君惊澜纨绔不化,嚣张跋扈,并无甚真本事,还贪生怕死,可是,此次北越议和的使臣队伍的确都是由他牵头。 若是君倾城真的死了,他也是难以向北越皇交待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听闻南宫景皓的话之后,便那般的愤怒了。 君惊澜阙言撇撇嘴,明明就有心帝位,却还不让人说,真是好一个虚伪的璃王,他看了一眼满室里虚弱的太医。 蹙了蹙眉道:“璃王的提议听起来倒也是不错,不过,我北越同行而来的太医全都在这里了,璃王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可向他们说,还有齐千,乃我北越镇威大将军,见多识广,本太子就派他协助你们吧?” 君惊澜说着,挑了挑眉道:“人,本太子是派给你了,璃王说的合作,本太子也是答应了,既然如此本太子希望璃王能尽快找到办法,将我妹妹倾城救回来,否则的话,到时别怪本太子在秦皇面前参你一本办事不力!” 南宫景璃看了看君惊澜没有说话,那四名太医刚刚才解盅清醒,之前还曾给倾城公主把脉,却连个盅毒都没把出来。 这齐千更是一介武夫。 这几个人,能够帮得上什么忙? 本来,他是想着以两国之力,看能不能集思文益找到别的方法可以把君倾城给救醒,如今看来,这君惊澜是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 反而,是想这个责任全都推到他的身上。 南宫景璃沉着脸没说话,君惊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是突的看向了人群中的洛无忧,上前,有些惊讶的道:“呀,原来本太子的太子妃也在这里,真是不好意思,本太子刚刚都没有瞧见你。” 一双丹凤眼在洛无忧身上色迷迷的扫来扫去,那说话的声音更是轻言细雨,丝毫没有刚刚和南宫景璃对峙时的跋扈和嚣张。 他目光落在洛无忧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那好看的眉眼都皱在了一起,“哎呀,你的小脸儿怎么这么白呢?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爱妃,你直管告诉本太子,本太子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太子殿下,我皇还没有下旨将我师妹指婚于你,你这爱妃,未免叫得太早了。”莫寒在一旁听得脸都绿了,这该死的什么北越太子。 他的妹妹还躺在里面,生死一线,可他倒好,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调戏良家女子,尤其还敢调戏他师妹,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切,你又是哪根葱,看来本太子这次还真是选了个宝,这么多人都跟本太子争,足见本太子的太子妃,魅力有多么的惊人!” 君惊澜的思想异于常人,能在这个时候生出这样的想法,估计这世上也他一个,莫寒还想再说,却被洛无忧制止。 她轻笑道:“太子殿下,虽然说这里的血盅已经暂时被解除了,可是,母盅未除,太子殿下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太子殿下金樽玉贵,若待会儿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的话,只怕我们都是担待不起的。” “可你们不也在这儿也都没事儿么?”君惊澜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却又挺起胸膛道:“况且本太子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么会怕这些?” “我们怎么会没事儿?太子殿下就没看到无忧脸色为什么会这么白么?可不正是因为无忧也中了血盅么?” “什么……你也中了血盅?”原本离得极近的君惊澜,顿时退出去三步远,看着洛无忧,震惊的问,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敢置信。 洛无忧却是突的一拂衣摆,上前了三步,走近君惊澜道:“是与不是,太子殿下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忘记了,倾城公主可是晕倒在我面前的,而我,可是,亲手扶过她的。” “太子不是说让无忧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太子,太子可以为无忧作主的么?那现在,太子殿下,你就替无忧作下主,帮帮无忧好不好?” 洛无忧说着,一扬手掌就去扯君惊澜的袍子,君惊澜瞪大眼睛看着洛无忧的手,当看到那手上一闪而过的黑线之时。 整个人一个后仰,连忙躲了过去:“本太子想起来了,本太子还有要事要办,本太子,先去办事儿,爱妃,你等着,本太子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声音渐渐变得飘渺,原地,君惊澜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那袭火红的袍子,在院子里狂奔,如同一团不停移动着的红色火焰。 “太子殿下,你可千万回来啊,人家还等着你呢……”迈步到门口,洛无忧朝着院外,娇声大喊了一声。 那团红色的火焰更是如一道火流星星,眨眼便窜出了院子,消失不见。 看君惊澜跑得无影无踪,洛无忧嘴角含笑,南宫景璃却是突的上前,一把拽过她的手臂道:“你的血盅不是已经解了吗?怎么会还有?” 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洛无忧不察,突的被他握住手,有些尴尬的抽回手道:“王爷误会了,不过是一些墨渍罢了,时间不等人,我们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惊澜太子的身上。” 南宫景璃看着她拿出一方手帕,只轻轻一拭,她掌间的黑线顿时消失不见不由也是勾唇一笑,“你到是鬼点子挺多的。” “那是当然,我师妹可是很聪明的,师父可说了,师妹乃他所见过,习医天份最高的人,也是脑袋最聪明的人。”莫寒毫不吝啬的夸赞,让洛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 莫寒却是眸眸闪了闪,上前,不动声色的隔开了南宫景璃和洛无忧那极靠近的距离,接过洛无忧手上的手帕,替她将手上残留的墨迹弄干净。 还朝她挤了挤眼眼:小师妹,看来那太子说的没错,你还真的是挺受欢迎的,就连璃王对你也是关心的很嘛? 不过,说来,他这小师妹的确也是魅力很大就是了,就好像她身上总有种独特的气质,吸此着别人的目光,不由自的向她靠近。 洛无忧将他眼神看得分明,却是暗中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她这个大师兄,不好好想着救人,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打趣她? 若可以,她可不希望有那么多的麻烦找上门来,要知道,她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不止有个上官明月,还有一个容狄,两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更何况还是注定要被卷进夺嫡之中的皇室嫡系正统血脉的璃王殿下。 打从心底里来说,她并不想和璃王扯上什么关系。、 只是……事事都非人所愿,早在之前,她便欠下了璃王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却是必须要还的。 转头,洛无忧收敛思绪,看向南宫景璃道:“王爷,现在我们都无法可施,可能要王爷贴出布告召集民间的大夫前来一试了,大秦人和辈出,有不少奇人异士,无忧想,有人说不定会有解盅之法的。” 至于南宫景皓所提烧死君倾城的方法,现在是不用想了。 至于其它的法子…… 第149章 不到万不得已 “如果能找到董神医自是最好,董神医周游天下,研习医术,若是能找到他的话,说不定,他见多识广,对盅毒会有一定的了解也说不定。”洛无忧沉吟片刻道。 南宫景璃闻言也自点了点头,既然莫寒和一众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办法,那自然就得找人来帮忙了。 “只是,这样也是耗时耗力,不知道倾城公主能不能等下去?”南宫景璃不无担忧:“况且大多真正隐世之人,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相请得到的。而且,董神医现在在哪儿,根本没有人知道。” “至于倾城公主这点王爷不必担忧。” 莫寒道:我已替公主封住了七经八脉,并用特殊的方法让她体内的血盅进入了沉睡的状态,但此法,也只能拖延三天。三天之后方法就会失效,同时血盅的蚕食精血内脏的速度……也将会数以倍计。” 说来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若是可以,他并不想用。 可是,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够控制住血盅的法子。 “那好,本王这就去安排,能够找到董神医自是最好。”南宫景离说着,眼眸微闪,董神医向来无拘无束,在秦都,倒是有一个记名弟子,或许,他可以去问问洛仙儿。 怕只怕,若董神医也没有办法的话,那君倾城,只怕也是难逃此劫,而他,也是一样的。 南宫景璃的担忧,洛无忧与莫寒自是都看得分明,莫寒目送南宫景璃等人离开,就连南宫景皓也被他给强行押走了。 洛无忧和莫寒替章明又把了把脉,确定章明已无大碍,莫寒撇了一眼齐千和那些还未醒来的太医,道:“师妹,我们先进去看看倾城公主吧,翻悦一下典籍说不定会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好。只希望璃王那边能够时行的顺利。”洛无忧点了点头,与莫寒两人进入了内室,也没去管那个齐大将军。 内室里,君倾城依旧躺在床上,她旁边的床畔却是堆积着无数的冰块,正冒着白色的雾气,而君倾城也还是那般恐怖的模样,洛无忧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君倾城的呼吸已趋近于无的君倾城。 徽微叹了口气:“如此佳人,却沦落到如此境地,真是可悲可叹!” “有什么可叹息的,就算她变成这样,可好歹她还活着,并且,还有这么多人在努力的救她?”莫寒却是摇头,道:“比起那些生病却无钱医治,无钱买药的穷人来说,她已经幸运的多了。” “是啊,有那样一个身份在便使得她多了一道保命符,若是换成普通人,只怕,根本没有人会去再乎她的生死吧,一把火,烧了也就烧了。” 洛无忧沉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而自朝的笑意,就像前世的她一样,没有了价值的人,谁又会去在意,也幸得君倾城背负了一个和亲公主的身份。 否则,秦皇又怎会下了死命令,南宫景璃又怎么会那般坚持的否决了南宫景皓的提议呢? 说到底,还是权利,还是因为利益! “师妹,小小年纪别做出那样一副深沉的脸色,看得人怪难受的。”莫寒皱眉说了一句,顿了顿又道:“师妹,你帮意支开璃王,可是,你还有其它的办法,可以解除倾城公主身上的盅毒?” 莫寒一双星眸璀璨烨烨的盯着洛无忧,洛无忧的举动,他看的分明,现在去找什么董神医,什么奇人异士,那无异于是大海里捞针。 世间真正的奇人,真正的隐士,大都心性淡泊,更是忌讳与皇室有上牵扯,若非是此次,章明与洛无忧一同遇险。 他又怎么会答应璃王的邀请出来相助,虽然最终他并未做什么,一切的解盅法子,都是洛无忧提供的。 而他,也很奇怪,洛无忧为何要这样做? 洛无忧闻言面色微沉,清明的瞳孔突然变得幽深,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她轻轻的瞥了一眼君倾城,踱步到雕花窗棱处,看着雕花窗外,开得姹紫嫣红的花朵,神情之中却是透着一份冷漠和复杂。 许久之后,她才背对着莫寒,红唇轻启,幽幽的道:“师兄,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用到那个法子。” 莫寒听着,面色也是微沉,虽不明白洛无忧说的到底是什么方法,可是,显然的,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否则的话,师妹便不会如此的犹豫了。 “师妹,你也不用太在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天意早就注定,不管她能不能逃过此劫,那都是她的命数。” 莫寒轻轻扳过洛无忧的身体道:“而这一切,与你无关,你也没必要,把这些责任,全都背在自己的身上,记得,凡事都还有师兄在呢?就算是天塌下来,师兄也会替你挡着,绝对不会让它压着你的。” 说着,男子笑着揉了揉洛无忧的脑袋,直到把少女发丝都揉得有些乱了才作罢,男子那亲昵而宠溺的眼神直直落在洛无忧瞳底。 心尖儿也微微的颤动着。 “师兄,有你在,真的很好!”洛无忧笑着道,一双如水眼眸也是直直与男子对望着,男子眼眸她看得分明。 她知道,他是真的将自己这个师妹,当成了亲妹妹在维护。 那样纯真的感情,让人无法不去感动,若前世有个大哥,能这般护着她,提点她,到最后,她未必会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 “傻丫头,说你聪明这会儿还真就傻了,那么感动做什么?”莫寒笑着摇摇头道:“从师父把你领进章府那天,你就该明白,你和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不管在相府里受了什么委屈,你都要记着,你身后还有我,还有师父在。” “我知道。” 如果不是真的疼她,师兄又怎么会一次次无条件的帮她? 洛无忧点点头,怎么会不知,他们都把她当成亲人一样疼爱,不管是师父,师兄,还是那位一直躺在床上的师母,回想起师母赠与她的东西。 洛无忧又是一阵恍神。 “无忧,不要想太多了,这些事,本就不该我们去操心,还是留给那些个王爷,和皇上去解决吧?” 莫寒淡淡的说道,似乎根本不在意君倾城的死活,洛无忧看得眼眸闪了闪,师兄对平民百姓都包着悲天悯人之意。 可似乎对于皇室中人,却是半点好感也无。 “师兄,我自不会想太多的,你不用担心,我们还是去外面看一看有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吧,另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也得回去报个平安。” 洛无忧摇头转开了话题,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君倾城这边有重兵把守,除了特定的璃王允许的人之外,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也当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红锦和剪秋一直守在外室里,已被解除盅毒的太医也都被搬去了别的房间里休息,,洛无忧与莫寒出来之时,那名北越的大将军已不见了人影。 最让莫寒与洛无忧开心的,不外乎是红锦和剪秋回禀的,章明已醒了过来。 “师父,您可还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洛无忧随莫寒来到了隔壁的厢房里,看着正躺在床榻上的章明,担忧的问道。 听莫寒所说,章明的症状比其它人要重,他们自是难免担忧。 “为师无碍,倒是难为你了。”章明轻轻的摆了摆手,在红锦与剪秋的帮助下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看着洛无忧的眼中也是充满了感慨。 洛无忧道:“师父说的哪里话,能这么快替师父和众们太医解盅,都是靠着师兄帮忙,无忧怎会难为,师父身体尚虚弱,本当好生静养,只量,恐怕现在的情况不会允许,师父,我便把剪秋留在你身这,让她暂时先帮忙照顾你吧?” 章明现在的身体有多虚弱自不必说,可是,君倾城还躺在那里,她一日不好,皇帝就会一日不安心。 作为太医院的院首,师父,自然是首当其冲,免不能被皇帝斥责的。 “无忧,你不必瞒为师,莫寒有几斤几两重,为师还能不知道么?不过这样也好,你是女儿家,本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锋芒太露,只会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做的很好。” 章明却是摇了摇头,早在他醒来时,便已向照顾他的侍女打听了他昏迷后的过程,说什么莫寒解盅。 那小子,他从小手把手教大的,他会不会盅术他又岂能不知? 在皇宫混迹多年的章大院正,只要脑子多转几个弯,也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只是,心中还是复杂难言。 倒是没想到,他临老收的这个女弟子,竟然如此优秀。 只不过,却也让他更加的疑惑,一个深闺小姐,到底又是从何处知晓的这么多,竟是连西疆西梦族的不传秘术,都了解的这般清楚。 章明的疑惑洛无忧看得清白,可他的并不追问与理解,却也让洛无忧心生感动,脸上也是带着一抹会心的笑。 安慰道:“师父不必担忧,无忧会有分寸的,只是,师父只怕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与皇上那里应对。”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若倾城公主真的难逃一劫,两国真的就此再次开战,皇帝难免会牵怒,到时别说是璃王,就连整个太医院,估计也是难逃一劫。 洛无忧脸上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而此时,她脑海里也是再次浮现出曾经在毒经上看到的字字句句。 第150章 只怕都不简单 “师父,无忧倒是有一法子,只是,此法却是……”洛无忧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章明一心钻石医术,生性仁心,那样的法子,只怕师父是不会同意的。 可除此之外,她也是别无它法。 七彩金蚕盅,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据毒经上所记载,以秘术养出七彩金蚕盅的秘术,只有西梦族的历任族长才知道。 从未对外流传过,当年毒王不甚闯入西梦族的领地,也是九死一生,方才在西梦族里了解了一些关于盅术的事情。 后来,毒王更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潜心钻研盅术,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到了那养制七彩金蚕盅的方法,然,秘法虽知,却一直未能养出真正的七彩金蚕盅。 连毒王都没有办法养制出七彩金蚕盅,西梦族又早被灭族,洛无忧很怀疑那东西,到底真的存在于世吗? 看着自己双手掌心那已趋近于无的红线,她眼眸微闪,心头更是浮起浓浓的疑惑,如果,七彩金蚕盅真的不存于世。 那么,容狄又是用何种方法替她驱除了盅毒的。 章明摆了摆手,阻了洛无忧的话头:“无忧,为师知道你想说的,可,那样的方法,实在有伤天和,若非万不得已,为师并不想用。” “那若真的到了万不得以之时,师父还会这般坚持吗?”洛无忧闻言,抬头,一脸认真的问道。 心中却是微微一惊,师父果然是知道的,若非先前一时不察,只怕师父也不会那般轻易的中招吧? 师父他,到底又有什么样的背景,还有师母又为何会变成那般模样? 自从在章府见过了师母之后,洛无忧便一直心存疑虑,那样的毒,按理说若师父真的背景简单只是一名杏林圣手,那毒便不应该出现在师母的身上才对。 可偏偏师母却一直受那毒十几年的折磨。 如今看来,只怕她这位师父,也并不是那般的简单啊! 洛无忧心中叹息,却是很快将这个思绪给抛开了,不管师父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和难处,他却是真心为她着想。 知道如此,便够了。 章明闻言却是一滞,良久,深深的叹息一声道:“若最后实在别无它法,为师恐怕也只能……” 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然和无奈,他曾发誓绝不再害一人性命,要为莺儿积福,只是,现在却是…… 洛无忧也自摇了摇头,安慰了几句便退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师父年青时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现在,他心绪不宁,让他自己清静一下比较好。 “师兄,看来,你还是得去找璃王一趟,若到万不得已之时,即使无忧和师父皆不忍心,只怕也是必走那一步了。” 沉思良久,洛无忧终究开口道,脸上也是多了一丝肃然。 “师妹你说。”莫寒也是沉下了眼帘,师父和师妹的表情都是那般的沉得,可眼前的情形,却是容不得他们有其它的选择。 洛无忧幽幽一叹,在莫寒的耳边,轻声耳句了几句,闻言,莫寒也是面色大变:“师妹,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来换她一人的性命,这……” 洛无忧的话让,他有些无法接受,莫寒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那不是一条命,而是近五十条人命,只为了她一人,就要牺牲四十九个人。 这太残忍了,难怪师父会说,此法有伤天和。 洛无忧摇了摇头:“除此之外,别无它法,除非我们能找到传说中的七彩金蚕盅,可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血盅在所有的盅毒之上,甚至算不上最厉害,却是最邪恶最诡异的一种盅毒,而它也只有一个弱点。” “那就是怕火惧冷,却又喜温,我之所以让你在君倾城的四周摆上那么多的冰块,就是想让君倾城的体温降下去,当她体内血液到到一定的冷意,血盅就会因为俱冷,而进入沉睡。” “可君倾城的身体已很虚弱,这样的法子不能久用,否则的话,就算我们能控制得了血盅,君倾城或许会免于成为血盅的食物,却也会因此而被活活冻死,三天,已是我们的极限,也是君倾城身体的极限。所以……” 顿了顿,洛无忧道:“所以,师兄,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这一步,我们只怕是非走不可,不管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万千的黎民百姓,我和你,都没有别的选择。” 她脸上闪过一丝悲悯道:“师兄,你要明白,君倾城若死在大秦,北越皇必不会善罢干休,到时,两国战火必定重新燃起,一旦再战,便是尸横遍野,死的,便不再是一人,十人,而是成百,上千,甚对是数以万计。” “上苍有好生之德,此责此罪,想必老天爷也必能饶恕,若苍天不恕,那此罪责,无忧愿一力承担,绝对不会牵连到师兄和师你的。” 洛无忧声音有些悠远,反正她身上的罪孽已然很多,此生重活一世,已算是赚到,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能免报得了大仇。 就算死后,被打下阿鼻地狱,那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从始至终,她所在意的,只有她在意之人是否安好,其它人的生与死,惨或不惨,于她又有何关系? 若非顾及到莫寒与章明,只怕她了不会浪费这般多的唇舌! “好吧,此事,我会去找璃王谈,但师妹,你那话说的可不对,我才是大师兄,不管有什么罪也好,责也好,也都该我来承担,而不是你。” 莫寒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道:“师妹,别忘记我说的话,我是你师兄,一日师兄,便是一世,做师兄的,保护师妹,乃天经地义。” “好,那无论怎么样,我们一起承担便是。”洛无忧笑了笑,也不和他计较,莫寒是个如旭日般的人,他的心地也很善良,做出这样的抉择,他心里定是很难受的。 可,又有什么办法? 送走莫寒,洛无忧站在厢房之中,沉吟了片刻,轻轻的吁了口气,心头,却是依旧沉重无比。 想了想,她迈步走了出去。 红锦也连忙跟上,小姐所说,她听不懂,但是,她知道,小姐现在遇到了困境,就连莫寒少爷也是那般沉重的表情。 只怕不是小事。 她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也只能是好好的守在小姐的身边。 洛无忧出了厢房,走出了院落,在青砖铺就的道路上,缓缓而行,苍白的脸上,表情淡然而冷漠,许是因心中想着事,也没有注意路。 直到红锦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才疑惑的停下了脚步。 看了看堵在自己前面,那道身材掀长高大的男子,洛无忧眼眸闪了闪,真是没有想到,此刻居然还能在这里遇到他。 “无忧,我有话和你说,你的脸色怎的这般苍白,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还是,那些人逼问你了?” 在宫宴上他便一直想与无忧交谈,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后来回府,也没有找到机会前去相府拜会,更是一直未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这让他有些无比的失落,直到今天在前往百花盛宴的路途之上,他看到容狄与洛无忧相处的一幕,这才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来见他一面。 直到洛无忧被带走,璃王又严加派人守卫,他才一直在这里等候,终于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本以为,她会欣喜万分。 可是,没想到,她却如此的淡莫。 这与他想象过无数次的重逢的景象一点也不符,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出了错了? 少年的声音略低沉,低沉中,又透着无比的担忧:“无忧,怎么了,怎么竟似像不识得我了一般,我是绍谦哥哥啊?” 是啊,武绍谦,眼前的少年,不正是那个立了军功,成为朝庭新贵的少年将军,武候府的世子爷,武绍谦么? 洛无忧心中冷笑了一声,早先便听说皇帝亲封了武绍谦,却是没想到,战王爷,倒还真的是爱惜自己的手下。 最终,也只是打了他一百军棍而已,还是将那日回城之日的事,替他隐瞒了下来,否则,功过就算不能相抵,皇帝也绝对不会封他三品少将军。 连带着一向门庭冷落的武候府,据说这两天也是热闹了很多! “我无事,只是,太久没见到候世子,一时有些恍神,如今,武大哥已是少年扬名,成就了一番不小的功业,心愿达成,无忧在此,恭贺武大哥了。” 洛无忧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多了份疏离,连称呼也变成了候世子,听得武绍谦也是不觉微蹙了眉头。 “无忧,你以前不都称我绍谦哥哥的么,怎的,现在却是变得与我如此疏远了?”武绍谦心头不觉有些失落:“可是无忧还在责怪绍谦哥哥一去两年未回么?” 洛无忧闻言,却是心中冷笑不已,两年,于他来说,不过是两年,可是于她来说,却已隔了一世。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前世,当他替她赎身之时,她有多么的感恩戴德,她以为,她终于脱离了苦海,却没有想到,不过是…… 在地牢里被囚初时,她曾问过他,为何要这样对她,既然救了她,又为何要亲手将她打进另一个地狱。 可他却只沉默,连一个理由都不给她! 若非最后洛仙儿相告,她也不知,他心中竟对她存着那般深沉的恨意,恨到不惜要帮着洛仙儿那般折磨他。 可是,为什么呢? 她自认,她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就连她们的婚事…… 第151章 翻脸不认账 第151章翻脸不认账? 就连他们的婚事,也是他毁约在先,另娶了他人的不是吗? “武世子说笑了,我们都长大了,男女有别,自不能再如儿时那般……亲密了。”洛无成收敛思绪,心中仿佛结了冰,面上却依旧只是淡笑,丝毫不显:“况且,你如今身份不同,我们之间总当是要避嫌的。” “无忧,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武绍谦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去拽洛无忧的手,却被她一个闪身给避开,看着武绍谦的脸色,也是微冷了下来:“世子请自重。”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武绍谦收回手,满脸歉意的道:“无忧,我刚刚有些激动,所以有些失了态,可是,我不明白,我们之间是有婚约的,为什么你却要避开我?” “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武绍蠕了蠕唇问道,袖摆之下,男子的大掌微微的纂紧,灼看着洛无忧的眼神也是变得有些黯然,却又不肯移开。 就那般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乎想要在她脸上寻出一些端倪,又似执着的,在等一个可以让他宽心的答案。 “世子多想了,女儿家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世子也当知晓才是。”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份压抑的清冷。 一双凤眸瞳底,却是闪过一丝凌厉的寒意,是她喜欢上了别人? 呵,这话问得可真是好,十一岁的她,对他可谓是一心一意,守着娘的灵位,满心期盼的都是他能早日回来,然后嫁给他,脱离相府那个牢笼。 然后相夫教子,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可是,他呢? 他回报给她的,便是他要另娶她人的残忍事实,最可笑的是,就连那消息,也是她从别处知晓的,她不死心,夜出相府,拿着信物,想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他却告诉她,他是被迫的,只因,武候不允他娶她,认为,她只一介庶女,当不得候夫人的身份,他说他会纳她为妾。 妾啊,曾口口声声说着要娶她,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的男子却告诉她,要纳她为妾,那种话,亏得他怎么说得出口? 要她像娘一样,与人做妾,不止忍受着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还要忍受别的女人的欺压,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从小看到娘的悲剧,她早就在心中发过誓,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哪怕终生不嫁,她洛氏无忧,也绝不会与人做妾! 他明明知晓她的心意,却还那样许诺于她? 多么可笑…… 洛无忧的神情有些缥缈,那眸光也是极其的复杂,不知怎么的,武绍谦竟有种错觉,感觉,眼前的人,好似在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一般。 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哀伤,透着几分压抑的悲凉和无奈,还有几分,浓浓的悲愤和不解。 那眼神太复杂,直直撞入他心间,竟是让他的心都微微的颤抖着,突然间,又是一下一下的抽痛了起来。 莫名的抽痛着,让他竟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一般…… 少年脸色有些发白,捂着心脏道:“无忧,你我婚妁本就是你我母亲亲自订下的,当年,也是我们亲耳听到的,你不用担心,即使洛相想要反悔,我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武绍谦此生此世,唯一只认定你一人。” “儿时誓言,绝非妄言,字字句句绍谦哥哥一直谨记心头,不敢有片刻的忘记,除非我死,我不会让你嫁与他人的。” 武绍谦眼神灼灼的看着洛无忧,那眼神里的认真和诚恳让少女静默无语,眼帘微垂,她淡淡的道:“无忧还是那句话,女儿家的婚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无忧,自不能例外。” “武……武世子还是早些离开吧,这里人多嘴杂,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武候可能不介意,可无忧身为女子,却是不得不介意,若你真的还记着我们小时候的情份,便不要让无忧为难。” 洛无忧淡淡的道,阳光下,她的眼睫在眼睑处打下一排浓浓的阴影,如同她的脸色,也被笼罩在那阴影之下,灰蒙蒙的,让人无法看清。 更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武绍谦闻言微微滞了滞,纂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想要伸出却最终放下:“好,那无忧,我先离开,还是那句话,等着绍谦哥哥,绍谦哥哥会尽快的请人去相府提亲。” 少年深深的凝了一眼眼前的少女,那眼神之中,满满都是缱绻情意,一点一点的传入少女的瞳底。 看着少年转身大步离去的背影,洛无忧静静的看着,如同两年前,目送他离去时的场景一般。 只那时,她眼角挂着泪水,一直追到院门,眼看着他身影消失不见,如今,她也是看着他的背影,却是脚步未动,眼里也再流不出一滴泪。 更无那是心中的伤心,难过,和担忧。 唯余,那如苍茫雪域一般,一望无尽的冰寒和冷漠,还有,是她心中那满腔的浓烈到极致的恨意! “小姐,您没事吧?” 红锦看着洛无忧,脸上难掩担忧,洛无忧身上的寒意让她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而她更奇怪的是,为何,小姐对武世子的态度,竟是这般的奇怪? 她从小与小姐一起长大,更一直贴身侍候,对于自家小姐与武候世子之间的事儿,她知之甚多。 以前小姐可是极喜爱与武候世子一起玩耍的。 甚至,武候世子赴边关之后,小姐还时常拿着武候世子送与她的物件,默默的发呆,她曾一度以为,小姐是喜欢武候世子的。 可有多久,小姐都没有再动过那些东西了? 她竟是有些记不得了,似乎,从小少爷出世起,她便再未见过那些东西,也再未见过小姐为武世子伤神。 到底,小姐是怎么了,为何,她总感觉眼前的小姐好似换了一个人般?可是,她明明还是她的小姐啊? 将红锦的疑惑尽收眼底,洛无忧收敛思绪,淡淡的摇了摇头,举步离开,询问了一个侍卫,找人带路去洛府一众人安置的地方。 因着所有的宾客都被留在了天宸山庄,甚至不得外出,所以,南宫景宸与南宫景煜安排将所有的人,都分别安置在了山庄的院落厢房之内。 索性的是,天宸山庄够大,这么多人,倒也安置了下来,并不显得有多拥挤,来到洛府众人安置的院落里。 洛无忧才发现,沈府的人居然也被安置在同一处院落,刚一进院落,她就听到,院内传来的一阵叫骂之声。 “我呸,你个小贱人胡说八道,无忧她活得好好的,我告诉你,你少咒她,就算你死了,她也会活的好好的。” “你才是小贱人,偷听我们说话,还辱骂我五姐姐,沈素卿,你沈府的教养都到哪里去了?被狗吃了么?这般维护她,还说自己不是跟屁虫,走狗小跟班?” “你才是狗,我就跟着她怎么了,我乐意,你们咬我啊?” “……” 沈素卿叉着小蛮腰,眼角高挑,说着还扭了扭身子,表情滑稽搞笑,看得洛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妹妹,素卿,这是怎么了,聊什么聊的兴致这般高,老远都听到你们两人的声音了。” 洛无忧? 洛仙儿身形一震,看着洛无忧的表情像是见鬼了一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的,她不是中了毒吗? 为什么这会儿竟是好好的出现在了这里? 其它在站在洛仙儿身后的洛府庶女们也是纷纷惊奇的转过了头,几人眼中却是同时闪过一丝心虚。 脸上的表情也都是有些讪讪的,怎么都没想到,她们这儿正说着洛无忧的坏话呢,却是被她给抓了个正着,若她到父亲那里告她们一状。 只怕是没她们好果子吃。 于其它人的震惊和疑惑不同,沈素卿看到洛无忧的刹那,脸上笑得可谓比春花还要灿烂:“无忧……你可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她一溜小跑冲到洛无忧身旁,一把便拽住了洛无忧的胳膊,大声道:“无忧,还好你回来了,否则等下我就要动手揍她们了,我就说你好好的的嘛,,可她们却偏说你快死了,还说什么你死定了?” “哼,真是太坏了,也不知道她们安的什么心?竟然这般诅咒你,亏得你们还是姐妹呢,真是的,有这样诅咒自家姐妹的姐妹吗?” 沈素卿连忙的告起了几人的状,洛明珠等人听得脸色有些发白。 先不说洛无忧现在的身份是个县主,即便抛开这层,那话传到外面,于她们的名声,也是没有好处,只有坏处的。 且,她们说的话,也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没有,又听到了多少? 洛仙儿却冷斥了一声道:“我们什么时候胡说了,沈素卿,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又哪只耳朵听到了?我的话根本就不是那样说的,是你自己曲解了而已。” “哼,是不是曲解,你我都心知肚明,洛仙儿,你少在这里装了,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两只耳朵也都听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敢说不敢认了?” 沈素卿说着,鄙夷的看了一眼洛仙儿,那话明明就是她说的,可是,她现在竟然要想翻脸不认账? 哼,真以为她大小姐是吃素的,会让她如此轻易的蒙混过关? 第152章 你小心会遭天遣的 第152章你小心会遭天遣的 沈素卿瞪了一眼洛仙儿,叫嚣道:“洛仙儿,你敢不敢在这里发誓,如果你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就让你一辈子嫁不出去?你说啊,发誓啊,怎么,不敢啊,那还不是做贼心虚。” 洛仙儿冷笑;“我为什么要跟你在这里发誓,沈素卿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之女,就在这里跟本……小姐嚣张,我偏不发誓,你能奈我何?” “我是不能奈何你,不过,你这般诅咒自家姐妹,小心你有天会遭天谴的!” 沈素卿撇了撇嘴,摇头晃脑的说道:“没听过有句老话说的好么,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在素卿丫头的眼中,洛仙儿那绝壁是属于自作孽的范畴之内的。 洛仙儿显然是被沈素卿给气到了:“那也好过像某些人总粘着别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像王八,便只能和乌龟走在一起的道理是一样的。可兔子和金丝雀却是根本不同的。” 言下之意,这是在说她和沈素卿,就像是王八和乌龟,只能在地上爬,而她却像是金丝雀一样,可以在天上飞? “妹妹,素卿,不过是些玩笑的口舌之争,你又何必在意?你们若是在吵下去,一会儿沈夫人和公主出来看到的话,可就不好了。”洛无忧瞥了一眼洛仙儿,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笑意,如今的洛仙儿,可谓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这战斗力,貌似也越来越弱了。 而且她也还真是不知羞,居然如此的自卖自夸,简直看到让人眼球大跌,不过,也是,遇到沈素卿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又爱闹腾的女子,就算她想不被气得发飙,都是不太可能的。 只是,奇怪的是,两人吵成这番,为何居然没有两府的人出来劝阻? 洛仙儿冷哼了一声,显然根本就不领洛无忧的情。 沈素卿撇了撇嘴道,“切,我家那个娘亲被皇后娘娘给宣去了,至于你家那位公主殿下,也被太后娘娘给宣去了,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出来骂我们的,所以,无忧你就放心吧!” “哦,原来是这样样啊,不过,你们说了这么久,就不口渴么?素卿,你就不需要先回去喝杯茶?” 洛无忧了然的点了点头,敢情这是山中无老虎,所以猴子称霸王。 所以,这两人才会争吵的这么毫无顾及,甚至连声音都不知道压低一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在吵架一般? “切,我才不渴呢,就是手氧得厉害,想揍人!”沈素卿瞪了一眼洛无忧,脸上写着我不满意四个大字,她在这儿帮她讨公道,可无忧那个丫头倒好,一点不领情,竟然还刻意的曲解她的意思。 她会和洛仙儿那样的人说笑,那不是纯粹的扯淡么? 她们明明就是在吵架,好不好,若是她不来,说不定,她们会打上一架也还真说不定呢? 洛无忧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小妮子在想什么,只得笑着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最是大人有大量了,况且我相信妹妹与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并不是在诅咒我,不信的话,你问问?” 无忧说着,突的转头看着洛仙儿,眼神含着温润的笑意,道:“妹妹,你说呢?姐姐可说得有错吗?” 少女笑意盈盈,如沐春风,洛仙儿想她死,她却偏偏要她自己推翻自己说过的话,想来,那样的滋味儿,定是不会好受的吧? “是……”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甘心和怨毒。 一个字,洛仙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洛仙儿看着洛无忧,便觉得心中无比的憋闷,她明明看到洛无忧中了毒,也明明看到,那院子被人封锁了起来,她也派丫鬟前去打探过。 君倾城的院子里也被重兵打守着,听说好像是那毒很厉害,根本解不了,而洛无忧明明也是中了同样的毒,表哥甚至刚才不久前,还来找她打听她师父的下落。 可这才隔了多久呢,一个时辰都不到,最多也就大半个时辰而已,她却就已经跑来她面前,活蹦乱跳的? 这简直就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难不成这小贱人真有鬼神相助不成,否则的话,她又怎么可能会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逃脱她们事先设好的陷阱? 洛仙儿心头的疑惑更深,她自是不知,无忧和倾城公主那根本就并不是什么中毒,而是中了盅,而这个消息,早在南宫景璃第一时间知晓时,便对所有的知情人,全部都下了严密的禁令,不得向外泄露一丝一毫。 否则的话,立斩不赦! 就连一直守在那院落不远处的武绍谦都没有探查到西点的消息,又更何况是洛仙儿派出的那些个人手呢,比起武绍谦来,那肯定是差远了。 “大姐姐,沈姑娘,我们刚刚的确只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你们可千万别误会,我们真的没有说过你的坏话。沈姑娘您一定是听错了,郡……连我们的五小姐都是这样说了,大姐姐,沈姑娘,失礼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郡字出口,洛明秀却是突的发觉这个称呼似乎有些不对,赶紧的住了口,让几人微微松了口气的却是,洛无忧好似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好了,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不要再吵了,我们先回去吧,在这里说话,终究不好,且你们那说话的声音可实在是大了点,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洛无忧瞅了瞅三人,淡笑着说道,洛府几位庶女忙道:“大姐姐说的是,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就连洛明霞,虽也是一脸的怨怼,可被雪姨娘罚了没收三个月的月钱,并且还被罚在三个月内不得再添购新的衣物和首饰。 是以,到底也没有再敢和洛无忧争辩! 此月钱,非彼月钱,相府的小姐,每个月会从公中领到十五两月例银子,十五两看来是不少了,足够普通人家花消整整一年的。 可是对于相府这些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们来说,那怎么可能够用呢? 她们随便上一次街,买一些东西,哪个不是价值在十两以上的,动辙几十两,多则上百上千两的也不是没有。 这些却都是要靠自己的自个儿掏银子的,那银子哪里来,自然是从各自的姨娘处得来了,就僻如说雪姨娘。 除去洛明霞每月领到的十五两的例银外,雪姨娘每个月都会另外再给洛明霞三十两银子,购置衣衫和首饰的银子,却是另算的。 洛明霞虽恨洛无忧,却是不想和银子过不去,若是没有银了,她怎么去买那些的好看的衣服和首饰胭脂,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又要如何去吸引那些皇孙子弟对她另眼相看? “嗯,如此便好。” 洛无忧点头,这一刻,长姐风范尽显,在不知不觉间,便将众人压下去了一头,洛仙儿见状,更是气红了脸。 “素卿可要进去坐坐?”无忧转头看向沈素卿,那妮子闻言犹豫了下,明显有些动心,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有的地方总是有些讨厌的人在,而我向来不喜欢跟那些讨厌的人同处一室,所以,我还是不去了。” “不过,我不去也没关系,无忧你一会儿却是可以到我房里来啊,就这说定了,我先回去等你啊。”说着,沈素卿提着裙摆回了自己的厢房。 她身后的春儿和夏儿两人也一直紧紧的跟在她身后,见状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临走时,两人还不忘记,朝洛无忧投去感激的一笑。 洛无忧无奈的笑了笑,转身阴着众的身后,进了厢房,反正永昭和洛秉书二人也都不在,她也正好不想去应付他们,便随意打了一间屋子躺在床上休息,一直精神紧崩了这么许久。 她还真的是有些累了,辅一倒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因着失了精血,洛无忧身体很虚弱,这一觉,一睡,便自睡到了晚间,她才醒了过来。 一听到洛无忧醒来的动静,红锦便立即进入厢房,掌上了灯,此时还值五月,夜长而昼短,虽然时辰还早,可是,天色却已是灰蒙蒙的了。 “红锦,老爷可曾回来了?”洛无忧看了看天色淡淡的问道。 “小姐,老爷酉时一刻便回来了,刚刚华嬷嬷还派人过来叫了小姐去前院用膳,小姐若再不醒过来,奴婢也只得将小姐叫醒呢。” 一边侍候洛无忧起身,红锦一边说着,又自箱笼里翻出了一件薄薄的狐裘坎肩,夜间微凉,红锦生怕她起来之后,去前院用饭时,会吹了冷风着凉。 照顾的,可谓是无微不至。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若是去晚了,让别人久等,可就不好了。”洛无忧点了点头道,今儿个山庄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儿,洛秉书身为丞相,自然免不了被皇帝点名叫去办事。 而皇帝今天心情显然不会很好,就不知道,他有没给她那个好父亲,一些气受呢? 还真是个让人既期待又兴奋的答案呢? 第153章 真是一群饭桶 洛无忧穿戴整齐,便自想要离开去往前院。 “小姐别急。”红锦却是道:“小姐就算要去,也得先把这药喝了,这可是莫寒少爷亲自熬好的药,又特意亲自送过来的,吩咐奴婢一定要看着小姐喝下去的,莫寒少爷主闻,这药都是些补气养血的,小姐你身子虚得多补补。” 红锦说着,连忙将放置在旁边的一碗药端了过来,药碗还冒着丝丝热气,并不烫,也未凉,说来温度刚刚好。 显然是熬好不久的,洛无忧看着那碗药,不自觉的笑了笑,屏息,将那药汁,一股脑儿的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药碗里黑乎乎的药汁见了底,一滴不剩,洛无忧的嘴巴里却是萦绕着一股子苦味儿和涩意,哈了口气,有些难闻。 “小姐,莫寒少爷说了,小姐定是不怕苦的,可是却肯定受不了这药味儿,所以,送药的同时,还特意给您准备了这个,您赶紧含一粒,那味儿很快就没了。” 红锦见洛无忧蹙眉,笑着拿来了两颗薄荷子,让洛无忧含在嘴里,很快,那股难闻的味道,便自散了去。 “你这丫头,一口一个莫寒少爷,怎的,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将你给收买了。”那难闻的味道散去,洛无忧立时觉得舒服了许多,遂打趣的道。 红锦却是一本正经的道:“莫寒少爷可没收买奴婢,谁对小姐好,奴婢就对谁好。”谁要对小姐不好,她自然随时霍霍磨牙,指定歹着机会,就会咬她一口的。 许是和汤圆呆多了,红锦也是活泼了一些。 主仆俩人,一边笑聊着,一这走去前院。 去时才发现,永昭洛仙儿,以及相府里此次跟来的几位庶女,都已先行回了相府,一众人,却是再次把她给丢下了。 不过,洛无忧倒也不在意,她被她们丢下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说到底,她也并不想和她们一起,如此倒也是甚好,洛无忧坐在红木大圆桌边,默默的如是想着。 整个餐桌上,摆放着不少的菜肴,可实际,却只有洛秉书与洛无忧两个人用膳而已,两名小厮,站在秉书身后替他布菜。 洛无忧的身后红锦也替她家小姐布着菜。 屋子里很静,静到,只能听到人的嘴巴咀嚼时,细微的声响。 洛秉书之所以会留下,估计也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毕竟,作为百官之首,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洛秉书自不可能置身事外,总得为皇帝分忧才是。 否则,每年那般多的奉录养着他们作甚。 两人一边吃着,偶尔也会聊几句,而从她那好父亲那里,她才知道,宏帝也已经离开了天宸山庄,连同皇后,太后,以及宫里此次前来的人马,早在申时便已打道回宫。 就只有几位王爷留了下来,别外,山庄里的宾客,大部份经过筛查之后,确认他们身体并无大碍,已被放了行,大都也已回府。 沈素卿傍晚临行时,也来找过洛无忧一次,只可惜洛无忧睡着了,又听红锦说她中了毒,炸炸乎乎的小丫头也是体贴的没有吵醒她。 “无忧,这公主身上的毒,你师父可有什么想法?”洛无忧刚吃完,准备起身告退,洛秉书却突的出声问道。 洛无忧凝了凝眉,看了一眼洛秉书道:“父亲,此事,无忧也是不知,不过,师父和师兄已经在翻阅典籍,希望,可以找到方法医治公主。” 洛秉书放下筷子,再次问道:“那你呢,可有什么想法?” “父亲,这是问我?”洛无忧闻言却似有些愣住了,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置信的道:“父亲当知,女儿刚学医也不过三个月而已,倾城公主的盅毒实在蹊跷,无忧见所未见,更是毫无办法,否则也不会请出师兄出山了。” 洛秉书闻言眼眸闪了闪,“不管如何,璃王亲自下了令,让你留在山庄里浮协助太医院找到解盅之法,无忧,你都当全力以赴才是。” 声音透着些严肃,语气中也带着丝丝命令。 “父亲放心,既然王爷有命,女儿自当尽份心力,女儿只怕自己才疏学前,帮不上忙。”洛无忧闻言恭顺的点了点头回道,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看来,是璃王下的命令,让她这个‘好父亲’对她产生了些许的怀疑。心中微微闪过一丝冷意,就是不知这南宫景璃到底跟洛秉书说了些什么? 洛秉书看了洛无忧一眼,淡声道:“无碍,你只管尽心便是,再说还有你师父和师兄在,想来,有你们师徒合力,一定可以找到解毒的方法的。” 方法,自是有的,想来,师兄也肯定告诉了南宫景璃了,不知道,他们这位璃王殿下,到底会做出如何的诀择呢? 其实,答案已经是显而易见的,只怕在没有其它办法的前提下,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吧? 洛无忧眼眸微闪,心中幽幽一叹。 …… 昏暗的烛火不停的跳跃着,将男子高大而掀长的身体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暗黑色影子。 “王爷,您还是吃一点吧?你已经忙了一天了,不吃饭怎么行?”常峰端着红木拖盏走了进来,看了看蹙眉站在雕花窗棱边的男子,出声劝道。 南宫景璃转身,却是摇了摇头:“常峰,撤下去吧。” 常峰蠕了蠕唇,想说什么,可是看南宫景璃的样子,心知再劝亦是无用,只得端着饭菜,又走了出去。 “怎么样?王爷吃了没?”厢房外,常远一见常峰出来,便连忙上前询问,常峰将托盘朝他举了举,摇了摇头。 常远看着那根本未曾动过的饭菜,有些愤然道:“也不知道那个叫莫寒的家伙到底跟王爷说了什么,王爷自从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都好一个多时辰了,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要不,我们去问问?”常峰试探的说道。 常远却是拍了他一巴掌道:“问,你问个屁啊问,没看见今天王爷和他说话的时候,还特地把我们支开了,就算你去问,估计,他也是不会说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呗,王爷现在肯定是被什么事给困住了,等他想通了就好了。”常远揉了揉自己的头道:“哎,除了那个倾城公主的事儿,估计也没别的事儿了。” 常远声音有些懊恼,王爷这一整都为了这件事奔波,说的好听点,皇上将此事交给王爷处理,那是看中王爷。 可说的不好听,那出了事儿,王爷还不是头一个遭殃的么? 这朝里支持王爷的人的确是不少,可羡慕嫉妒恨王爷的人,却是更多,有多少人那是成天眼都不眨的盯着他家王爷。 就等着抓他家王爷的小辫子呢? 这差事儿,真要一个不小心给办砸了,皇上怎般牵怒王爷,还真的是很难说的。 正当两人聊着的时候,厢房门却是突的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南宫景璃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王爷。”两人一脸恭敬,脸色有些讪然,做为属下,私自议论主子之事,那本就是有违规矩的。 南宫景璃却只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道:“刑部和大理侍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回王爷,倾城公主身边所有的婢女以及所有和倾城公主接触过的人,都被刑部的人扣押了起来,倾城公主之前的膳食也都被送去太医院做了检查,不过……暂时并未问出什么来。” 什么都没问出来,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么? “你们放下东西,随我去看看。”南宫景璃身上的气息顿时冷冽了几分,从君倾城盅毒发作,到现在已过去整整三个时辰,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那么多人,却是什么都没查到。 真是一群饭桶。 常峰连忙放下饭散与常远跟了上去,两人对视一眼,王爷有多久没这般发怒了,他们两人一直跟在王爷身边,也有十几年了。 这么多年来却从没见过南宫景璃的脸色这般难看过。 大理寺卿马崇德,与刑部尚书徐巍远带着两部的人正在忙着梳理案情,两人的脸色,都黑如锅底,难看到了极点,审了一个下午,饿得他们饥肠辘辘,却是没有半点收获。 换谁谁不气愤,更何况还有着一股难言难喻的憋屈…… “属下等参见王爷。” 院落里传来侍卫见礼的声音,马崇德徐巍远,都赶紧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了起来恭迎璃王大驾。 “微臣等参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南宫景璃进放屋内,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卷宗,拿起来,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书,嘭的一掌拍在木桌之上。 “你们审了这么久,就查出这么点儿事儿吗?朝庭养你们何用,连个下毒的线索都没有找到?徐巍远,马崇德,你们两部的人,是不是安逸太久了,连脑子也退化了。” “王爷息怒,微臣等惶恐。” 南宫景璃脸色深沉,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怒气,两名大臣闻言顿时惶恐怕的跪在地上告罪,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这查不出凶手,他们也急,无法向璃王交待,更无法向对上交待,可是,可是……这说到底能怪他们么? 第154章 以形补形 南宫景璃怒气腾腾的看着两人,俊美的五官都像是染上了一层白色的霜雪一般,深遂冷冽到了极至,那浑身散发着的寒气更是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冷颤! “一个月前,世子被杀案到现在你们未破,三天前,都城刺杀案也是悬而未破,如今的公主中毒案,你们还是破不了。” 声音低沉至极,他顿了顿道:“甚至,三件案子,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朝庭每年发你们那么多的奉碌,你们就是这么给朝庭办事的么?” “王爷息怒,王爷,微臣等已尽力,可这贼人实在太狡猾了,且今日又正值百花盛宴,人群本就众多,与倾城公主曾有过接触的人,也是……也是不少。” 马崇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渍道:“微臣等已一一进行过讯问,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公主身边的近侍婢臣等也仔细的严加盘问了,公主早上用的膳食并无任何问题,据那婢女交待,出行后,公主曾在街上买了一些糕点食用。” “那些糕点太医院都做了详细的检查,以及糕点铺里所有的人,臣等也命人前去做了盘查,却都没有问题,这到底是谁对公主下了毒,那毒的特性,臣等也不甚清楚,实在很难作出准的判断。” 本来只是公主中毒案,这可好,王爷发怒,竟是将前后账翻出来一起算! 马崇德与徐巍远两人皆苦着一张脸,五官皱的迎如干瘪的黄反瓜一般,那倾城公主到底所中何毒,他曾询问王爷,王爷却是闭口不谈。 连何种毒物都不知,这让他们如何查下去? 南宫景璃冷冷的瞥了一眼马崇德,冷声道:“敢情,你这还是怪上本王了么?”虽明知道马崇德说的也是部分事实。 可是,血盅之事,事关重大,若是说出来,只怕会引起满朝恐慌,况且,禁令乃父皇亲自所下,就算是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刑部与大理寺司掌大秦法典刑狱,你们最擅长的便应该是办案,难道除此外之,就没有别的办案方法可以进行查探了吗?” “本王给你们三日时间,若是三天之内,你们还找不到线索,那就休怪本王如实向父皇禀报,届时,两位大人还是好好去向父皇解释,看如何才能保住头顶上的那顶乌纱帽吧?” 南宫景璃冷冷扔下一句话,甩袖离去,留下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两个人愁眉苦脸的瘫坐在椅子上,愁到头发都有些发白。 “马大人,现在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就算这样查下去,估计也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找不到线索,皇上摘了你我乌纱事小,若是……”刑部尚书徐巍远颓废着一张老脸,看向马崇德问道。 长长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马崇德双眉蹙在一起,若是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毒,他们查起来也会更加的容易一些,可偏偏璃王却? 他叹了一口气道:“摘乌纱事小,摘脑袋事大,徐大人,你主的本官都知道,可是,现在的情形你跟我一样,都明白,我又能有什么辙,我……哎,有了……” 蓦地,他突然一掌拍在大腿上,惊呼了一声,吓得徐巍远差点一屁股从椅子上栽了下来:“马大人,什么有了,您这一惊一咋的,可吓死人了。” 扶了扶自己脑袋上歪掉的官帽,徐巍远着急忙慌的问。看这马大人的脸色,那明显是想到了什么,难道说,他有办法了? “得,我先不跟你说,徐大人你先在这里审着,我先出去一趟,只要能找到那个人,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马崇德说着,连忙整了整满是褶皱的官袍,急急忙忙的便离开了,徐巍远反应过来时,他人竟跑出去老远。 “哎,马大人,你回来,你回来说清楚啊,哎……” …… 洛无忧从前院里用这膳又去了一趟章明那边,既然洛秉书也发了话,让她好好的配合师父和师兄,那她自然也得依从,多多去看看才是。 章明与莫寒早就用过了膳,二人正在书房里翻看典籍,洛无忧一进入书房便看到满屋子都凌乱的散落着不少书卷。 有的被随意扔在一边,有的书卷还被翻开着,而莫寒与章是两人眼睛都有些泛着血丝,显然是看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休息过。 “师父,师兄,先来这边休息下,喝点汤醒醒神吧。”洛无忧看得蹙了蹙眉,上前笑着劝道:“等喝完汤,休息下再看也不迟,尤其师父身子弱,师兄,你怎么也不看着点师父。” “师妹,你还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的脾气么?他要是能听我的,我就是师父,而不是你师兄了。”莫寒抬头,看是洛无忧,揉了揉太阳穴笑着道。 一句调侃的话,顿时惹来章明的训斥声:“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竟敢打趣你师父,别教坏了你师妹,看为师岂会饶你。” 章明瞪了一眼莫寒,摇了摇有些发晕的头,将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故意板着脸,脸上眼中都难掩疲惫。 红锦连忙将熬好的燕窝粥给端了过去,两人一人盛了一碗。 “唔,居然是上好的金丝血燕,师妹,你可真大方,果然,做了县主的人,就是不一样了,这东西,可是大好的补品,正好适合师父吃!”莫寒看了看碗里的血燕,顿时,眼睛瞪大,嘴里也夸张的叫道。 “师父,您老人家这次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儿,这般的孝敬您,你可要多吃一点。弟子也还真是粘了你老人家的光了啊,不错,不错,这些卷册典籍看得我头都大了,这时候喝点血燕,刚好补充一下我疲惫的脑子。” 这个家伙,听他说的那叫什么话? “师兄要想补脑的话,我待会儿让红锦给你顿个猪脑汤呗,都说以形补形,想补脑子,喝猪脑汤,那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莫寒嘴角抽抽蓄着,看着洛无忧的眼神里带着丝丝怨念,还以形以补形,那补到最后,他岂不真就成了猪脑子了么? 洛无忧白了一眼莫寒,看他因自己的话,而苦着一张脸,遂,笑了笑道:“快喝吧师兄,上好的血燕都堵不住你的嘴,不过呢,师兄有句话你可就错,这金丝血燕,我可没这般好东西。都是璃王派人送来给你们补身体的。” “璃王?怎么可能,他会这么好心,送这样的东西过来?” 就那些王爷皇子,不把他和师父当牛做马的就不错了,还送上这有价也难买到的上好的金丝血燕前来,那怎么可能,就算是犒劳,那也还不是时候啊,他可不信,那位璃王殿下此刻还有那个心情。 莫寒明显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眨了眨眼睛看着洛无忧,眼神中闪过一丝促狭:“说是送给我们的,其实,我看是送给师妹你的吧?” 那璃王看师妹时的眼神,他看得分明,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对他师妹有意思,所以,如果说是送给师妹的倒也还算正常,就不知道,师妹到底是如何想的了,看她的样子,对璃王似乎很冷淡。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襄王有心,神女意? “怎么不可能?”将莫寒表情尽收眼底的洛无忧,飞了一个眼刀过去:“师兄也不想想,他现在可还靠着你们帮他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呢?老话说的好,要想马儿跑,也还得让马儿吃饱了草。” “他想指使使你们尽心尽力的办事儿,自然也得拿出点诚意来了。师兄,你到底吃不吃,不吃还我,我拿回去喂狗去。”洛无忧嗔了他一眼道,这血燕的确是南宫景璃送到她院儿里去的,还是红锦自个亲自守着炖的,不过,红锦宝贝这血燕得很。 根本就没舍得端上餐桌,而是给她单独的留了下来,她想着,反正那血燕也挺多的,干脆就拿过来,给莫寒他们一起吃了。 不想,师父还没说什么,她这个大师兄倒是打趣起她来了。 早知道,她就自个儿留下,不给他送来了。 “吃吃吃,当然要吃了,这么好的东西,不吃多可惜了。”莫寒黑着脸护住了自己的碗,开玩笑,这可是价值上千两黄金一两的金丝血燕,拿去喂狗?真亏得师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直在一边看着两人笑闹的章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无忧,你也来吃一些,你身子也需要多多的进补,这血燕,对女子身体极好。” “老爷您就放心吧,小姐已经吃过了,这些都是小姐吩咐奴婢专门给您和少爷做的。”红锦在一边笑着插话道。 章明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洛无忧只呆了一会儿,到剪秋端来醒神汤,呆嘱了一声让章明不要太累便离开了,明明知道这样翻下去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可是,她也没有办地去阻止师父和师兄两人尽一分心力。 天色已逾渐幽暗,一弯浅月爬上了蒙着黑色幕布的天空,点点月光幽幽的倾撒而下,仿佛为整个大地都铺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 站在夜空里,看着笼罩在月色下的阁楼亭台,洛无忧清澈的水眸之中,闪过一丝犹豫的光芒。 夜色渐深,这个时候,不知道他在干嘛,而她,又该不该去找他呢? 第155章 他能出什么事 “咦,小姐您看,那边有人,可是奇怪了,这么晚了,他怎么会还在这里?” 就在洛无忧思索犹疑不定的时候,红锦疑惑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志,她微微一怔,顺着红锦的视线看了过去。 也是微微的蹙了蹙眉,转角的长廊里,一个男子正疾步而行,手里似还端着什么,借着月光,她朦胧中看到男子的五官,心头更是浮现一抹疑惑。 “走,我们过去看看。”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与红锦上前,堵住了那人的去路:“齐侍卫,这么晚了,还未歇息么?你这是……齐侍卫,可是有人不舒服么?” 看了一眼齐风手中端着药碗,洛无忧微微的蹙了蹙眉,药,那药是给谁的?会是容狄么?可是,明明她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根本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啊? 可看齐风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洛无忧的心头微微沉了沉。 齐风一早便看到了洛无忧,只是,他还有事,脸色也不太好,本没想上前和洛无忧打招呼,却没想到,一向对他们避之不及的洛无忧竟是会主动的上前,向他询问。 “原来是洛姑娘,没什么,只不过是齐衍那个家伙受了点风寒,我这不是去给他熬药去了么?对了我还要尽快的赶回去,就不耽误姑娘的时间了。”齐风笑了笑说道,只是,那笑容却是有些勉强,眼神也是有些闪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他竟是觉得有些心虚。 “原来是这样啊?”洛无忧只淡淡了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是郡不舒服呢,既然如此,无忧便和齐侍卫一起过去吧,正好,无忧也还有些事要向郡王请教呢?” “这……” 齐风闻言一滞,怎么也没想到,洛无忧竟然会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见郡王,若是她这个时候去的话,那岂不是要露馅儿了么? 他僵硬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道:“那个,天色已晚,洛姑娘又是女子,所谓男女有别,而且,我家郡王也已经休息了,不如洛姑娘明日再去拜见我家郡王如何?” “这么早就休息?” 洛无忧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看天色,此刻也不过是戎时一刻而已,郡王当不会这么早才休息的吧?齐侍卫不必为难,无忧只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要问问郡王爷而已,定不会耽误郡王爷休息的之等大事的。” 看洛无忧一脸铁了心要去的架式,齐风顿感头大。 “可是,这实在是有些不太好,洛姑娘,有什么那般重要的话,不能等到明天再问吗?反正您都是我们主子的人了,我们主子也是绝对跑不了的,您看您就等明天再去呗?” 齐风一脸讪讪的表情,一心想着瞒混过头,也压根儿没看到,当他那话落地时,洛无忧的表情瞬间微冷了下来。 “那个,洛姑娘,我就实话告诉您,我家主子他要是没休息好的话,那脾气会有点大,我怕到时候若是气着您就不好了?” “怎么,你家主子要睡不好,还打人?”洛无忧挑眉,冷声的问。 齐风见状摇了摇头:“唔唔不会,我家主子才不会打人。”通常惹主子不高兴的人,那有的是人去料理,哪里还用得着主子亲自动手呢? 更何况,他和齐衍两个人也不是吃素的好吗? 洛无忧见状,哦了一声,却是突的又问道:“那就是你家主子会咬人?” “也不会,我家主子又不是狗,怎么可能会咬人?”齐风端着药碗,差点一蹦三丈高,那一脸焦急反驳的样子,惹得红锦嘴角瘪笑瘪的很是辛苦。 洛无忧清澈的水眸之中却是闪过一丝流光:“既然你家主子即不咬人,又不打人,那我为什么要生气,哎,你也不用告诉我你家主子会不会骂人了,反正,我被他骂的时候,也不少,我呢,也算是早就习惯了!” “所以,齐侍卫,我们走吧!” 洛无忧说着,当先朝前走去,齐风在后面看得直挠头,哎呀,这姑奶奶可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他都说了那么多了。 她怎么还去呢? “喂,你怎么还不快点跟上来,难不成,你想让药变凉,让你家郡王喝凉药吗?”红锦走了同步,却又突的转身,朝齐风喊了一句。 齐风抽蓄着嘴角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还兀自的嘀咕着:“那怎么了,没听过良药苦口利于病吗?难不成,这小丫头都不生病,不用吃药的?” 红锦听得满头黑线,连凉药和良药都分不清楚,这真是郡王身边的一等侍卫,会不会也太目不识丁了? 还是,他这是根本就是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想想后者的可能性远大于前者,顿时,红锦笑不出来了,愤愤的瞪了一眼齐风,转身,连忙追着小姐走了。 该死的齐风,居然敢奚落她,再不要理那个家伙了。 容狄住的院落在天宸山庄最幽深僻静的一个角落,离她所暂住的院落有很长一段距离,中间大约隔着五六个小院儿,大约两刻钟后,洛无忧才带着红锦进了容狄所住的院落,天旋阁。 院落很大,也很精致,四周却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房檐处两盏红红的灯笼正在随风摇曳轻摆着,散发着朦胧的浅红色光晕。 不知怎的,看着那红灯笼的时候,洛无忧徽微顿了顿脚步,竟是想起了在明月楼外看到的那两盏血色灯笼。 比之这两盏灯笼的红色,那两盏灯笼才是真正的红,艳红如血,诡异森然,而那两盏灯笼的确是也才能算是真正的血灯笼。 因为,那制作灯笼的材料,也是的的确确的染了血的,那是从人身上拔下来的人皮,也只有真正的人皮,才能做出那样妖冶的灯笼。 而那些皮,便是从那些堵命,输给明月楼的那些赌徒的身上,拔下来的! 这是一个,很难让人能想到的事实。 而它的确就是事实。 “小姐,您在看什么呢?”红锦有些疑惑的问,抬头顺着洛无忧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两个灯笼,顿时笑了笑道:“小姐可是在遗憾,今夜没能去逛成花灯会么?” “花灯会?” 洛无忧闻言却是疑惑的呢喃了一声。 若不是红锦提起,她差点就忘记了,今天是百花节,不止有皇室举办的百花盛宴,城中还有花灯会。 “是啊,小姐要是喜欢的话,没关系,等到明年奴婢再陪小姐去看可好?”见洛无忧一脸悄恍神的样子,红锦笑着道。 “我看是你想去看还差不多吧?” “小姐你笑话奴婢,奴婢是很想去看没错,不过,奴婢更想陪在小姐跟前啊,不过,说来小姐您也有好几年都没去看过了,上一次去还是三年前……” 红锦说着突的闭上了嘴,道:“要不,小姐明年您带奴婢去呗。” 脸上带着笑意,红锦心中却满是懊恼,暗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都多久的事儿了,还拿了来说,徒惹得小姐心中不快。 “行了,下次带你去,走吧,办正事儿要紧。”洛无忧抿了抿唇,笑道,都多久的事儿了,小丫头还真以为自己会介意吗? 不过是武绍谦带她去看了一次灯会而已,以前的洛无忧或许会记得,会感动,现在,她早就不去想了。 既然一切都不过是假象,她又怎会再记挂于心? “洛姑娘,不如属下先进去禀报我家郡王一声,还请洛姑娘在此稍候。”一旁端着药碗的齐风这时却是插嘴说道。 洛无忧见状便也点了点头,领着红锦,站在石阶处等候,这一等,怎知,却是等了一刻钟的时间,齐风也未转回。 “小姐,这齐风是什么意思,怎么的,竟将我们晾在了这里?”红锦清秀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怒色,露天微凉,却是让她家小姐一直候在外面。 小姐身子本就弱,这若是染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偏她们出来时,也未带衣物披风,无法给小姐抵御寒,这该死的齐风,到底做什么去了,通报一声,便需要这般久吗? 洛无忧凝了凝眉,没有答话,心中却也是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红锦抱怨落地没一会儿,厢房门便打开了,齐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洛无忧眼前:“洛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多谢齐侍卫。” 洛无忧举步迈上台阶,眼神落在齐风身上时却是微微一闪,齐风的气息明显的有些紊乱,脸色也比刚刚和他们相遇时,白了几分。 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何才短短一刻钟,齐风的气息便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他刚刚端着的药,也明显不是治伤寒的,更何况以齐衍那副身强力大,比牛还要健壮的样子,想要生病染上风寒的机率。 在这个时节,估计是为零的。 而他们在花园里遇到,她提出要见容狄之时,齐风的表情便一直很紧张,说的话,也明显就是在撒谎,只可惜啊,这个齐侍卫撒谎的本领实在是太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是粗漏。 是个人,估计就能一眼看穿。 这个说来,出了事的人,怎么都不像是齐衍。 反而像是,容狄! 可是,这怎么可能,容狄,那个那般强大的男人,他能出什么事? 第156章 你这胃口未免太大了 洛无忧疑惑的思索着,脚下的步伐却是未停,跟在齐风的后面,步入了厢房之中,厢房之中也很寂静,整个院落里并没有任何侍候的仆人和婢女。 而厢房之中,也是空无一人,齐风带着洛无忧主仆二人却是直接进到了内室,一入内室,便可看到雕花大床之上,容狄在倚靠在床畔,依旧是黑衣黑袍,银色的面具。 身上却是盖着一床锦被,半张面具下的肤色,有种诡异到透明的苍白,甚至,可以透过他的肤色看到他皮肤下的血管和青筋一般。 而齐衍正坐在床前,手搭在容狄的腕部,似乎是,正在替他——把脉? 果然如她猜想一般,生病的人,根本就不是齐衍而是容狄。 “无忧参见郡王。”洛无忧敛眉,福身行了礼。 容狄淡淡的嗯了一声,“起身吧,真是没想到,洛无忧,你也会主动的来拜见本郡王,听齐风说,你有事想向本郡王请教?本郡王倒是很奇怪,有什么问题,居然也能难得倒你洛无忧么?” 容狄就是容狄,即使已病得虚弱无力,说出的话依旧气死人不偿命? 洛无忧瞥了一眼容狄,语气淡然的道:“郡王说笑了,无忧既非圣人,又非学识渊博的学士,能难倒无忧的事情,自是很多的,眼前可不就有一件,而且,还与郡王有关,就不知,郡王肯不肯与无忧解惑了?” “哦,是吗?与本郡王有关,那倒是要好好听听了。”容狄说着,却是突的收回了手,扫了一眼齐风齐衍,道:“你们先出去。” “是。” 齐风齐衍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现在,你可以问了。”容狄一双幽深的眸子落在洛无忧的脸上,似正等着她的问话,而洛无忧却是蹙了蹙眉。 “不过,在那之前,无忧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做。还请郡王不要介意才好。” “哦,何事?”容狄挑眉:“总不会是,你想对我投怀送抱吧?” 话落,容狄脑中却是忽然间想起那夜在相府时,看到的少女沐浴的那一幕,以及少女胆大的举动,脑子里也不知不觉,再次浮现出他看到的那一副一闪即逝的,香艳画面。 面具下的苍白脸色,竟是向微微有些泛红。 “容狄,我好像不止一次夸赞过你,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不过,有时候想象力太丰富也未必是件好事,人呢,往往想得太多,就越容易患得患失,所以,无忧劝郡王,最好还是保持心静平和的好。” 洛无忧说着,迈步,走到雕花床畔,坐在了齐衍方才坐的位置上,突然伸手一把拽过了容狄的手,双指搭上了容狄的腕脉处。 “我身上的血盅,是你替我解的吧?”洛无忧一边把脉一边问道,疑惑的话,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你先不用否认,就算你否认,我也是不会相信的,首先,我很肯定是你点了我的睡穴,其次,不可能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闯入我的厢房,替我解毒。” “甚至,在那之前,还要先应付你,所以我很肯定,那个替我解了血盅的人,就是你,也只有你——容郡王!” 容狄看了一眼洛无忧,感受着少女纤手落在手腕处的柔软,心中竟再次滑过一抹那种异常舒适的感觉。 “哦,然后呢?”容狄敛神,红唇轻勾,道:“然后,洛无忧你是想从我这里知道我是如何解除血盅的,又想知道我有没有解除血盅母盅的办法,好拿去帮你的师父和师兄,然否?” “能救下那般多的性命,或可还能阻止一场战乱,免除天下苍生饱受战乱之若,怎的,无忧这般想有错么?难道,郡王不这么认为?”洛无忧挑眉反问道,心中却是划过一抹暗沉。 这容狄的脉象,怎的会这般的杂乱,竟是连她也把不出来? “我为什么要这般认为,别人的生死,与本郡王何干?天下苍生受不受战乱之苦又与本郡王何干?你也说了,本郡王只是一个残废,你更知道要本郡王命不久矣,莫不是你还想要一个残废,一个将死之人,去管天下事?去拯救苍生不成?” 容狄用洛无忧刚刚说话一般的语气,反问道:“你不觉得,这太过强人所难?况且,洛无忧,你真的在意那些人的性命?又在意天下苍生?其实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说着,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我们都是同一种人,生性自私凉薄,洛无忧,在我面前,其实你不用装,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不喜欢看到你那张,虚伪的笑脸!” 第一次在少女面前没有自称本郡王,男子说着手指忽的在洛无忧的脸颊之上划过,那冰凉的触感如惊鸿一撇,却又如一丝寒风,顺着少女那如雪的肌肤一路窜进了体内。 一点一点的漫延到了四肢百骸。 “看一张虚伪的笑容,也好过看着一张一成不变的面具,郡王说无忧虚伪,郡王又何曾不是从出生起,就在世人面前戴着一张面具,掩去了自己的真实情绪?比起郡王来,无忧这样,似乎也算不了什么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说她虚伪,他难道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连真容都不敢示于人前,还有哪在这里批判她? 果然,可恶的男人,即便再怎么平心静气去看,也都还是越看越可恶! 蓦然收手,洛无忧脸上笑容尽敛,绝闰的容颜之上染上了几分清冷淡漠:“不过,既然郡王如是说,那我也有话直说,容狄,我想知道,你体内是不是有七彩金蚕盅?” “如果,我说是呢?你打算怎么办?”容狄面具下狭长而幽深的眸,落在少女的脸上。轻轻淡淡的开口。 洛无忧闻言,却是蓦然间一滞,“是就是,什么如果是,无忧不过是想找到一个答案而已,知道到底是谁替无忧解了盅而已,郡王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虽早有这种猜测,却是一直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体内真的有那传说中的七彩金蚕盅,只是,他那什么语气。 莫不是以为,她真会那般龌龊,趁此机会把他交出去? 就算她真的把她交出去,以他现在这般的病弱到必须卧床静养的模样,又能做得了什么,只怕到时,血盅未解,他倒是先一命呜乎了。 “你不打算把我交出去,又这般执着的找到答案,想要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看来,洛氏无忧,你还真的是挺关心我的。” 男子忽然间伸手,摘掉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微微苍白的唇角,轻勾直一抹弧度,:“不过,感激的话,也不用说了,你是本郡王的女人,我救你,也不过是天经地义的。” “容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般自恋,也不要这般自以为是?”洛无忧微黑的俏脸,“我只不过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谈不上对你有所感激,毕竟,就算没有你的出手,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况且,我从不认为,我会是别人的,或是哪个人的女人,我就是我自己,也只会属于我自己,所以,你的想法,根本就不成立!” 洛无忧声音清冷带着一丝犀利,这个该死的容狄,总有着将人气炸的本事,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他居然也能如此歪曲事实。 “你就是你自己,也只会属于你自己?绝对不会属于任何人?”容狄淡淡的重复了一句,那双璀璨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洛氏无忧,你的意思,是想要将本郡王变成你的人?” “呵呵,你这胃口,未免有些大了。”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丝丝戏谑,容狄笑意宴宴的看着洛无忧,心中地是却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这个女人的思想,总是那般的异于常人,记得先前她还曾告诉他,每个女子都是不一样的,可是,在他看来,不管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细微的不同。 却也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有她这般惊世骇俗的想法。 从古自今,女子都是依附男子生存,是男子的附属品,可捧在掌心疼惜,也可随意弃之如敝屣,所以男人三妻四妾,甚至还说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一般。 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谨守三从四德,纲礼伦常,相夫教子,甚至还要主动的替自己的夫君纳妾,否则,便会被视为不贤。 其实,人都是自私的,谁会那般大方的,没有任何怨言的将自己的所有物,那般与别人分享? 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就如同他记忆中的那个,即使做到了那般,即使百般的委屈了自己,又如何呢? 不也还是落到那般悲怪的境地,落了个那般悲惨的下场? 而洛无忧,就是这样一个胆大妄为,恶毒深沉的小小少女,却是比古往今来,任何的一个女人,都要来得真实,而鲜活! 许是容狄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有些迷了洛无忧的眼,她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当回过神时,洛无忧却是瞬间的黑了脸。 第157章 根本不是人受的 “容狄,我的胃口大不大,那是我的事,不过你放心,就算我的胃口再大,对你,我也是绝对,绝对没有丝毫兴趣的。” 洛无忧冷着脸回了一句:“你有时间在这里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毫无意义的事,我劝你还不如好好的睡上一觉,好清醒清醒你的大脑,要知道,每天想太多这种事儿,这里,会变傻的。” 指了指容狄的脑袋处,洛无忧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间,她怕再和这个男人说下去,真会被他给气死。 她想将他变成她的人? 开玩笑,她要这么一个混蛋来做什么,难不成,天天来气她么? 白色的裙裾在空中飘摆出延绵起伏的弧度,少女脚下似生了风一般,走得飞快,那纤细的背影都似带着丝丝怒火在燃烧着一般。 半躺在床上的容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却是又加深了些许,不仅仅只是一个弧度的改变,似乎连心情都飞扬了一分。 偶尔逗弄洛无忧,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容狄想着,却是突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透明到了极点。 血色染红了唇畔,原本璀璨如星辰的眼眸,突的变得赤红一片,他整张脸上的青筋也都突了起来,牙关紧咬,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整个身体也都蜷在了一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身体里传来。 似一把火将他整个人燃灼,让他整个身体滚烫如火。 体内却似有上千把的刀将身体一寸寸撕成碎片,连灵魂都被辗碎般的疼…… “主子,你怎么样了,主子……” 飞奔进来的齐衍连忙上前拿出一个皮囊,打开,里面却是插满了银针,根根长短不一,没有任何的犹豫,齐衍双手舞动,一根根细长的针,瞬间插满容狄整个身体。 送走洛无忧和红锦的齐风也是连忙转回,站在床榻边,看着自家主子痛苦的表情,齐风的手死死的捏在了一起,捏得骨节阵阵发白。 坚毅而俊逸的脸庞上也布满了懊恼悔恨和自责,都怪他,若不是他没能拦住洛无忧,主子也不会多忍受这翻折磨。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可是,被长剑刺穿琵琶骨也都面不改色的主子,脸上却露出那般痛苦的神情。 便可想而知,那痛,根本不是人受的。 主子却每个月都要忍受一次,本来有七彩金蚕的压制,主子最近几年,每次发作时,都好了很多,这个月明明已经发作过一次了,明明不该再发作的。 可是,偏偏却发作了,还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时间都持续的要长,都要痛若,一定是主子的七彩金蚕离开过身体,否则定是不会这样的!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敢害得他家主子变成了这般,若是给他齐风知道,他发誓,一定非拿刀将那混蛋,劈成八段,再剁成肉泥不可。 齐风在心里狠狠的发着誓,他却不知,那个被他诅咒着要剁成肉泥的人,刚刚才被他给送关了出去,还亲自将人送回了人家暂住的院落门口。 且,在他诅咒别人的时候,也有一个人正在诅咒着她。 “啊嚏……” 坐在软榻上的洛无忧,猛然间鼻子一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旁边的红锦见状,立刻担忧的道:“小姐可能是有点着凉了,奴婢这就去给厨房给小姐熬碗热姜汤,喝了去去寒气。” 都怪那个死齐风,把她家小姐晾在了院子里,害得她家小姐着了凉,就别给她再看到他,否则的话,她非把他一脚踹去天边不可。 红锦愤愤的想着,洛无忧揉了揉小巧的鼻翼,吸了吸气,道:“不用了,我不过是刚刚突然觉鼻子有点氧罢了,并不是着了凉,红锦你忘记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生病,我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小姐无事自是最好,那奴婢侍候小姐梳洗歇息吧?”红锦想想,可也是她家小姐虽学医时日尚短,可天赋奇高,把个小伤寒,自是没有问题的。 她笑着打趣道:“说不定那是有人在念着小姐呢?” 有人念着她,除了娘亲和小安儿之外,这会儿,估计没有人会念叨她的,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过夜,也没能差人回去报个信儿。 希望,娘亲不要担忧才是。 至于永昭和相府里她那几位好妹妹,她们会有人会好心的去和顾若兰说一声么?那显然,想都不要去那样想了。 洛无忧这边刚打算歇下,那边,便有侍女来报,说是大理寺卿马崇德马大求见,还道,那马大人半个时辰前,就已来过了一次,等了这般许久之后,,等了,看洛无忧的厢房里亮起了灯,他这又才过来的。 无忧听眉宇有些紧蹙,实是不明白,马崇德为何竟会找上自己? 还找得这般焦急? “小姐可是不想见么,若是小姐实在不想见的话,奴婢去帮着小姐去打发了那人可好?那马大人着实有上些奇怪,此刻来找小小姐,难不成,他是还想着要小姐帮他破案不成?” 红锦见洛无忧沉吟不语,试探着说道,心中对于马崇德的来访也是更加的不满了,本来,她家不姐今天就累得够呛了,偏这马大人却是不知好歹。 都已经这般的晚了,还来打扰她家小姐休息。 “不用了,我去见他一见便是。”洛无忧淡淡的摇头,找她找的那般急,竟直接在她院儿里附近堵起了人来,就算她现在说是不见。 估计那马崇德也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而他之所以会找上自己,除了如红锦所说一般为了案子的事儿,就连她也是想不到其它的原因的。 想来,马崇德来找的事儿,也早已传进了洛秉书的耳朵里,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还能够闭门不见,那不是诚心的给自己找事儿吗? 所以思来想去,洛无忧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这位马大人。 客厅里,马崇德正忐忑不安的坐在太师椅上焦急的等候着,当看到少女那纤瘦的身影时,他也是立马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这么晚还来打扰县主,实是本官的罪过,还请县主不要怪罪才好。”马崇德说着,倒是朝洛无忧拱手施了一礼。 洛无忧自侧身让过,“大人客气了,大人乃朝庭正一品大员,而无忧却不过是个侥幸入了皇上的眼,被封了五品县主而已,又怎敢受大人如此大礼,马大人有何话想问无忧,不妨真说便是。” “那本官就着抖胆了,本官的确是有件要事要求见郡主,且,此事也只有县主才能帮到本官。今日莫寒公子在替众位太医解毒之时,县主也在场的,所以本官想救县主赐告,那华倾公主到底中的是何毒,此毒,又有何特性?” 马崇德说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道:“这件事对本官来说很重要,目前,影响到我们的查案进展,所以,还求相主能如实相告。” 洛无忧敛了敛眉,秦都之中惊现盅毒,皇帝会发出禁令无可厚非,可连撤查此案的大臣都不予告知,这是否有些太过谨慎,以至有些草木皆兵了。 思索片刻,洛无忧一脸歉意道:“马大人,非无忧不肯帮你,只是圣上有命,无忧亦不敢违抗圣命,大人当知,违抗圣命乃死罪,甚至,祸延家族,无忧实是爱莫能助。” “县主大义,本官也并不想为难县主,只是本官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请县主答应?”马崇德抚了抚青须,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尴尬:“本官也实是没有办法,所以才不得不求县主帮忙。” “大人有何要求尽管直说便是,若无忧能帮得上的,自会尽力帮忙。”洛无忧笑了笑客气的说道。 马崇德蠕了蠕唇,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道:“本官想请县主协助本官办案,既然县主是章院正高足,不止精医善毒,也对此案甚是了解,对于倾城公主中毒一案,有县主协助,本官相信,定会让本官如虎添翼,走出如今的困局。” 不管怎么说,洛无忧知道的肯定比他们多,光此一点,就会让他们在查案的道路上少走很多的弯路。 虽然让女子参与办案,自古皆无此先例,可是特殊时期,特殊手段,乌纱和命都快保不住了,他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而女子总归是比男子心软,也比男子好掌握,王爷那是不用考虑的,雷霆震怒之后,谁还敢去触他的眉头,至于莫寒,他曾询问过,却是只甩给他一句,让他去问璃王。 璃王却是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且只给了三天的期限,没办法,他才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了洛无忧的身上。 屋中有片刻的寂静。 大理寺卿马崇德的话,不可谓不让人震惊,他话落,就连洛无忧也是有些愕然,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来。 瞧他越说越溜,再无先前尴尬的样子,倒是连洛无忧都不得不对此人——刮目相看。 能曲能伸,方为大大夫。 难怪前世婉清做的那般隐密,最终也还是栽在了他的手中,若非她及时插手制止了婉清,只怕,今生,婉清亦是难逃这个结局。 只是,让她参与查案? 这大理寺卿,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 第158章 这个险冒得太大 “马大人,这于礼制不合,无忧到底是女子,恐怕不方便参与这件事吧?况且,无忧根本就无任何的查案经验,您请无忧帮忙,就不怕弄巧成拙,这个险冒得太大?” 洛无忧说着,突的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神色轻淡,无喜无怒,声音也无半点起伏,也根本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如何想的。 马崇德眼神落在洛无忧的眼上,看向她的眼睑,少女眸如蝶翅般的睫毛轻眨,眸光也若水一般清澄,却莫名让他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喜怒不形于色,这小小的少女,绝非一般女子。 “县主放心,此事本官会亲自禀明圣上,县主虽没有任何的查案经验,可是,正如本官所说,你精医擅毒,只要县主愿意,自有帮得上忙的地方,马某人会谨记县主这个人情,当然,待查明案情,也少不了县主的功劳。” 马崇德沉吟了片刻,再次拱手说道,神情也是一片肃穆,极力想要显出自己是诚意相邀。 “马大人,功劳什么的无忧并不介意,只是,说到底无忧也只是一介女子,马大人能如此的相信无忧,无忧自是铭感于心,可查案讲究配合,马大人虽相信无忧,其它人却是未必会如马大人这般……” 马崇德本以为洛无忧会说参与查案与她闺誉有损,却没想到,她说的却是这上,当即笑道:“此事县主无需担忧,县主只需要协助本官,其余的一应事宜,本官都会一力承担。” “如此,无忧恭敬不如从命!”洛无忧眼眸微转,亦是颔首,笑道:“大人且先请回,无忧一会儿便过去。” “那就辛苦县主了,实是案情复杂,时间不等人,本官就先告辞,静候县主佳音。”看着洛无忧苍白的脸色,马崇德面上也是闪过一丝歉意。 若不是璃王下了死命,不许打扰正全力给倾城公主解毒的章院正和莫寒,他实在无计可施,也必不会让洛无忧深夜还要跑一趟,说起来,倒还真的是他为难了这小小的少女。 洛无忧却只淡淡摇头:“大人客气。”马崇德为官官德尚可,至少并未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且看他此时还能担忧她身体吃不消。 这个人情,他也必会记在心里。 红锦将马崇德送了出去,回到屋内看着正疲惫揉着太阳穴的的洛无忧,有些担忧的道:“小姐,您身子本就虚弱,需要好好休养,若是再帮马大人查案的话,奴婢担心小姐的身子可受得了么?” “红锦,大理寺卿亲自求上门来,你觉得我能拒绝吗?”看红锦一脸茫然的表情,洛无忧道:“红锦,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此时此刻,还能安然的坐在这里吗?” 拒绝自是不难的,只要她继续坚持,马崇德自也拿她无法,可是,她为何要拒绝这样一个送上门的机会呢? “小姐的话,红锦有些不懂。” 小姐能够脱险,不是全靠着莫寒少爷妙手回春么?可小姐这般问,难道不是这样?红锦摇了摇头,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一丝什么,却是快到让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怎么,忘记我们今日来时,被堵在半路的事儿了么?”洛无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你家小姐我之所以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说起来,还真是得感谢倾城公主。” “小姐,你是说……”红锦惊呼了一声,却并没有说下去。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所伏!”洛无忧点了点头,顿了顿道:“说起来,倾城公主中毒,连带着数人遇险,就连我也未能逃脱,虽看来凶险,可其实,说起来,何尝不也替我挡住了另一场灾劫?” “所以,是福是祸端看自己怎么看而已。” 从永昭的反应来看,她基本已经可以肯定,那曲婚丧堵路的戏码,定是出自她的手笔,但是,依着永昭的个性,若是堵不住她,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安排后招呢? 至于那后招是什么,其实不难猜到,无非就是安排人毁了她的清白,或是设一些计谋陷害冤枉于她,总之,肯定是要她百口莫辩就是了。 可具体的计划,她却是不可能知晓的。 加之,百花盛宴之上,宾客婢女侍卫众多,永昭身份特殊,可动用的资源众多,而她却是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是永昭安排的人。 她根本无法去猜测那人到底是谁,她们又会有如何的安排,就算防得了其一,也防不了其二,那般见招猜招,这种情形之下,她的处境可谓是极为被动的。 可是估计就连永昭也没有想到,倾城公主却是突然中了毒,而她们所有参与才艺大比的人,全都被皇帝御令带着软禁。 打乱了永昭的布局,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出手。 所以说,她虽中了血盅,死里逃生一回,却也同时躲过了永昭那未知的陷害不是,说起来,此刻,最愤恨的人,当属永昭与洛仙儿才是。 之于她来说,前世百花盛宴上的事并未重演,这便是福! 况且,一切也都在按照她的安排发展着,马崇德这个大理寺卿,既然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她没有道理不接。 让朝庭一品大员,欠下她一个人情,将来,自是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仇人根基太深,而她,根基太浅太薄,这便是她致命的弱点,如今,她虽还可以依仗自己对未来的记忆而占住些许上风。 可若是真的逼急了,永昭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却是难说了。 洛无忧虽说得隐晦,红锦却也不笨,自然一点就通,也自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小姐,那奴婢再去给您拿件披风来吧。不管怎么说,小姐的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 为洛无忧披好了披风,红锦拿来了一盏灯笼,这才扶着洛无忧出了房门,这小院儿里四处都黑瓮瓮的,只有房檐拐角挂着的灯笼,散发着橘色的光芒,为夜行的人指路。 这个院落极大,除了南宫景璃派来的六名婢女,却只住了红锦与洛无忧二人,所以也是显得极空旷,便也比容狄那里好了许多。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两人刚出了房门,斜地里却突的闪出一个人影来,正好站在洛无忧面前,三步远。 扫了一眼男子那俊美的容颜,洛无忧道:“柳公子这般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来无忧这里听墙角,这喜好,还真是挺特别的。” “这话说的,我们好歹也是盟友,随风前来关心一二,不也是人之常情么?”柳随风摇了摇玉扇,桃花眼一挑,“再说了,我看你这脸色,白得跟鬼似的,我还真怕你案子没查出来,自个儿便先挂掉了,若真是这般,我的银子可找谁去要回来呢?” 还真是难为,柳大公子,居然还记得她这个盟友。洛无忧嘴角扯起一抹讥笑,眼眸扫了一眼院落四周。 柳随风见状道:“不用看了那六个婢女都被我点了睡穴,又撒了迷药,就算是现在在她们耳朵边儿上打雷,他们也是不可能会醒过来的。” “点了睡穴不止,还给那般韶华妙龄的少女人用上了迷药,随风公子还真是,心思谨慎呢!”声音清清淡淡,说着夸奖的话,洛无忧脸上却明显的闪过鄙夷之色。 明显在鄙夷他如此的表里不一,实是有负逍遥公子,怜香惜玉的‘美名’! 柳随风却是一脸那是当然的表情,仿佛一点没听出来洛无忧声音里的讥讽,那脸皮,可谓已经厚到了一定的程度。 “既然想帮忙的话,那就走吧。”洛无忧不想再和他谈论那些没有意义的废话,说着,当先转身迈步往院外走去。 柳随风也是举步跟在了她的身边,一边走,一边侧首望着洛无忧道:“你就不担心我们这样一起出现,别人会说你闲话,说不定,还会误以为我们俩是一对儿,到时,惹得你那个青梅竹马吃醋吗?” “……” 洛无忧默,那似乎,并不是她所该担心的问题,她就不相信,他会这么蠢这么快便将他们之间达成协议的事,暴露于人前。 “洛无忧,我还真是很好奇,你那一曲涅盘之舞,到底有如何的惊艳,居然让北越太子,和你那个青梅竹马都为了你大打出手,怎么样,看在我们好歹也是盟有的份儿上,有时间可否为本盟友也跳上一曲呢?” “……” “说起来,本公子可是最为怜香惜玉的,再说了,本公子私下里为你做了多少的事儿,无忧,你不会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本公子吧?” “……” 洛无忧依旧默然,真不知道到底是那皇墙的城墙厚,还是柳大公子的脸皮厚,面子,他有什么面子,她怎么不知道? “洛无忧,本公子对你还真是越来越好奇了,本公子说了这么多,你居然一句话都不回,你这到底是无视本公子呢,还是无视本公子呢……” “……” 一路上,柳随风喋喋不休的说着,就像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的叫一般,红锦满头黑线的看着看了一脸云淡风轻的洛无忧,心中佩服无比。 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忍受得了的,而且,这柳公子看起来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偏偏,却是如此的啰嗦,明知道自家小姐都把他给彻底的无视了。 他居然还可以那般在那儿自说自话,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真是让她都,很想揍他一拳。 第159章 两头都不耽误 最终,柳随风还是焉焉儿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看向洛无忧的眼神闪烁着一丝幽怨,真不明白,这么小的一个少女,怎么就有这般沉稳的心性。 真是让他都不得不心生佩服,当真是把他从头到脚忽视了个彻底,彻底的当成了空气不存在一般。 洛无忧却是看也没有看他,直接迈步走进了清薇阁,这里便是刑部与大理寺暂时查案的地方,守门的侍卫并没有阻拦洛无忧,显然,是马崇德早就打过了招呼。 轮到柳随风时,那侍卫却是大刀一挥,直接将他拦了下来。 “柳公子,这里是审讯重地,外人不得随意进入。” “吆喝,知道是本公子也敢拦着本公子,倒还真是,挺……尽忠职守的。”柳随风挑眉睨了一眼将自己堵住的侍卫,右手一翻,手中拿出一块金牌,扔给了那侍卫。 “看看清楚,这可是你们璃王亲自下令让本公子前来协且马大人和徐大人办案的,你最好看清楚点,可别说本公子拿假的令牌来糊弄你。” “属下眼拙,多有得罪,柳公子请。” 令牌自然不可能是假的,那侍卫双手将令牌还给了柳随风,柳随风将令牌随意的拿了过来,直接的挂在了腰间,映着灯火,他腰间一片明晃晃的金色。 那举动,看得洛无忧甚为无语,果然是随性不羁的逍遥公子,这般举动,只怕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了。 “切,还说是来帮小姐的,结果,根本就不是,还敢在那儿大言不惭的在小姐面前邀功,还真是,脸皮厚比城墙。”红锦愤愤的嘀咕着,不愧是主仆俩,那想法还真是一模一样,洛无忧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 一路上深受柳随风的荼毒,让她怨念颇深。 柳随风跟上来,看了一眼满色愤愤之色的红锦,嘴角抽了抽:“小丫头,别以为你说本公了坏话,本公子就没有听到,告诉你吧,本公子的耳朵灵着呢,本公子这叫两头都不耽误,不也挺好?” 红锦干脆的撇过了脸,说他胖,他还真的喘上了,还两头都不耽误,合着,他做一件事儿,还想着两头邀功,真是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盘。 要不怎么说,无奸不商呢? 洛无忧却是没有说话,和柳随风接触这么多次,许是越加熟悉了起来,这个家伙在她们面前,也是再无所顾及,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也让她更加明白,面对这种人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彻底的无视他,你越搭理他,他就会越是得寸进尺。 不过,不得不提一句,虽然这个家伙有时候很讨厌,可倒也还算是有分寸,并不会耽误正事儿。 马崇德早已派人候在了外面,直接将洛无忧等人带了进去,三人到时,马崇德与徐巍远与几名手下,正坐在桌前,翻看着那些刚整理好的卷宗,希望从中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六人一起翻阅,两位朝庭大员愁眉深锁,脸色更是很难看。 那桌上堆着厚厚的一摞供词和文书记录,别说这两人看的头疼,就连洛无忧都替他们疼。 “这么多的供词和卷宗,马大人,你们就算再看三天三夜也是看不完的吧?”洛无忧随手拿起了一张供词瞟了一眼道。 “可不是吗?”马崇德看到洛无忧顿时一喜,问道:“不知,县主可有办法?” “其实,那毒发作起来的时间是非常短的,最多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所以,我们重点要审问的人,都是在表演开始和表演结速的这个时间段里,和倾城公主有过接触的人。这是第一条线索。” “而在这个时间段以外的嫌疑惑人,我们基本都可以排除。他们的供词多看也是无益,纯属浪费时间。”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我们要查的范围可谓是大大的缩小了,真是多亏了县主,不然,这些东西,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理出来。”马崇德一脸惊喜的表情,那紧蹙的眉宇,总算是舒展了一些。 旁边的一群原本皆面露疑惑的徐巍远等人,此刻也是难掩喜色。 徐巍远眼神灼灼的看着洛无忧,心中更是思忖了开来,马崇德之前曾说,要去找一个人,找到那人他们就有救了,莫不是,他去找的,便是这位,前几日方名声大震的升平县主? “马大人不必客气,无忧既然答应前来,自当尽心尽力。” 洛无忧淡淡的笑,顿了顿,又道:“另外,此毒有个特性,那就是绝对不能用手去接触,也不能用一般的器皿盛放,接触时,必要带着特制的冰丝手套,且只能用特制的精细陶罐儿放置在干燥的地方,不宜过冷,也不宜过热,才能保持药效。” 血盅喜温,太冷或太热,都不利于盅虫的觉醒,那人根本不可能将盅虫直接放入君倾城的身休,那样,君倾城发作的时间,将大大的缩短,最多不到一柱香便必会发作。 而当时,君倾城盅毒发作的时候,却还在台上表演,一共四场比赛,加起来用时,绝对超过一个时辰。 所以,那人必是是先将血盅封存才带进来的。 事发之后,整个山庄都被封锁,所有的人进出都会受到严密的盘查,那人也不可能随身带着一个陶罐子,肯定会找机会将之销毁。 而找到陶罐子便是第二条线索,只要找到,便可以通过这条线,追查到定制那罐子的窖厂,从而顺腾摸瓜找到那订制罐子的人。 第三条线索自是那冰丝手套,冰丝隔热,不会让盅虫觉醒,所以下毒时必然会用到,但一般人根本不会去用那种玩意,虽然那东西方便携带,也极易隐藏,但是,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至少现在有一点很清楚,那便是,不管给君倾城下盅的人,是她身边的人,还是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都不可能会做到无声无息。 此次前来天宸山庄的人众多,君倾城身为公主,身边跟着的侍从仆婢也是极多。那么,有任何戴着手套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便毫无疑问就是下盅之人,也是他们要找的人。 而大理寺和刑部要做的,便是找出这个人,只要找到这个人,此案自然告破,当然,这个人背后还有没有人,目前谁也没办法猜测。 但是不管有没有,找到凶手,一审问,自然便清楚了。 至于审不审得出,那并不在洛无忧的考量范畴之内,那自然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事,不过,以两部审问犯人的手段,应该……也还是难说! 洛无忧一席话落,马崇德立时便理出了一条线,原本颓废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充满了斗志。 立马安排手下的人兵分三路,分别查探。 “县主,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注意的?”马崇德安排完手下,又立刻朝洛无忧客气的问道。 “除此之外,无忧暂时想不到其它。”洛无忧拧眉思索了片刻道,“不过,若是大人不介意,无忧想去刑室看一看。” “这……”马崇德有些犹豫道:“县主,那里面比较血腥,本官担心县主会受到惊吓,若无必要……” 两部审案,自免不了用刑,更何况还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以后,情形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到整件事的线头,自难免更是要用重刑以撬开那些人的嘴了。 “无碍,只是无忧突然想到一些事儿,可能会对案子有所帮助,不过,却得前去看看,确定一番才行。”洛无忧摇了摇头,面色不变的说道。 一听对案子有关,马崇德自然不会再阻拦,立即道:“那本官这就带县主过去,县主请随本官来。”从头到尾,竟是将个柳随风给忽视了个彻底。 柳随风倒也不介意,在一旁做隐形人,做得挺欢,看着洛无忧对案情侃侃而谈,眼中更是兴意大湛,对洛无忧突然提出要去观刑的提议,自然也是没有意见的。 直接跟在洛无忧等人的身后,便一路进了刑室。 一路在马崇德的带领下,一行进入了一条地下密道,尚未跨进刑室,便有一股浓浓的腥味儿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这刑室设在山庄的一处地牢里,寻常的大户人家,都会设一些暗室。 更遑论这皇家别庄里,暗室修建的更是极大,里面的隔音效果也是极好,至少出了通道外面,便再听不到这地底暗室里传出的惨叫声和鞭打声。 柳随风与马崇德等人当即用锦帕掩住了口鼻,红锦看到那一幕,顿时脸色发白差点惊叫出声,捂着嘴,整个身体都在狠狠的颤抖。 洛无忧也拿出一方白色的锦帕捂在了鼻间,做做样子。 其实根本没怎么用力捂,那股腥味顺着锦帕的缝隙,仍旧飘进了她鼻翼之中,她却面色也也未变,一又清幽的眼冷冷的扫过刑室的每个角落。 眸光透着几分恍然,几分悠远。 曾几何时,她也是如他们这般,被绑在木桩上,严刑拷打,被铁链吊在半空,无情的刺穿了肩胛琵琶骨。 无数的酷刑,她可谓一一尝遍,如今,她却是站在这里,看着别人受刑。 深深的吸了口气,甩开过往的记忆,洛无忧微闭了眼帘,再睁开眼时,已收敛心神,开始仔细的打量起了那些正被施刑的人。 第160章 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60章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刑室之内,马崇德见状挥了挥手,所有的衙差拿着染血的皮鞭,棍棒,全都停了下来,站去了一边。 刑室的最中央,烧着一口锅,里面的的炭火烧得兹兹作响,烧红的铬铁更是红通通的,其中一个衙差手中还拿着一个冒着烟的铬铁。 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肉被烧焦的肉香味儿,和着那血腥的味道棒为刺鼻,那受刑的女子更是早就昏死了过去。 洛无忧绣鞋轻移,踩着微湿的溅满鲜血的地面,走到了那些囚犯的身边,步履轻移,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 幽幽的水眸毫无波澜的落在那些嫌犯身上,从头至到脚,一一打量,这间囚室里一共有有十根木柱,上面也绑着十个人,四个女子,六个男子,每人身上都是衣衫凌烂,皮开肉绽。地上到处都是血痕,有几个有已经晕死了过去。 剩下还未晕过去的,也是纷纷大口喘息,低声的惨叫着…… “马大人,应该还有其它的犯人吧?”洛无忧很快看完,这里只十人,十人同时受刑,可是,显然,这里并没有她要找的人。 马崇德蹙了蹙眉,道:“还有其它受刑和未受开明的人都被分别关在那边的地牢里,县主……请随我来。”他并不知晓洛无忧想要看什么,又如她所说在确定什么。 但,眼前这女子,面对此等血腥的场面,居然也毫不变色,让他心中亦是升起一丝复杂的感觉,却也不好说什么,更不好相询。 毕竟,人是他请来的。 但显然,柳随风却是没那么多的顾及,直接挑了挑眉道:“洛姑娘,面对这般血腥的场面,居然也是面不改色,真是让柳某都不得不心生佩服!不过,不都说医者仁心,悲天悯人,洛姑娘就不替他们感到可怜吗?” 洛无忧路过他身边时,柳随风压低了声音问道,虽小声些许,但那话却还是钻进了好几人的耳朵里,就连马崇德也是微微放慢了脚步。 红锦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脸上全是恼怒之色,这该死的柳随风,居然含沙射影暗指她家小姐,冷血,心肠硬,他知道什么,她家小姐可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出奇的,这次洛无忧却是没有将他无视,反而,转头淡淡一笑,道:“柳公子说的是,只是,这天下之中可怜之人甚多,无忧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的努力,帮助马大人尽快抓到凶手,这样方能使他们少受点折磨,不是吗?” 她顿了顿,挑眉道:“倒是柳公子盛名远播,又最是怜香惜玉,即然柳公子奉璃王爷之命,前来协助马大人徐大人办案,无忧想,柳公子定是心有沟壑,成竹在胸,所以,还请柳公子你呆会不要藏拙,多多的不吝赐教,让我们一睹公子的风彩,早日抓到凶犯才好。” 红锦闻言,恨不得立马拍手叫好,这个柳随风,邀功他就最行了,说是来帮忙,可是,却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 压根什么忙都没帮上,待会儿看他怎么办? 柳随风也是抽了抽嘴角,挑眉看着洛无忧,眼神里带着一丝幽怨,果然是好心没好报,明明他在帮着她消除马崇德对她的怀疑,却还被她给如此的奚落不说,连带的,还要被她的婢女给如此的嫌弃! 洛无忧却是回以盈盈一笑,能者多劳,柳大公子声名远播,她此翻可不就是在给他表现的机会么,他那般好心的帮她,她又岂能不有所回报? 再说了,功劳哪是那般好邀的,总得有所所出力才行! 前面,马崇德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柳随风,却是暗暗的摇了摇头,这柳公子倒是的确声名远播,可那名声却是,哎,要他帮上忙? 只怕是,不好说啊,不好说…… 柳随风被众人接连鄙视,眉宇间划过一抹恼怒,一收玉扇道:“好啊,那等会儿,你就拭目以待看我的表演好了,记得县主,还请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可千万别眨眼,别被本公子的风采给迷住了,虽然洛姑娘一舞惊人,本公子也是仰慕已久。” “可本公子,却是不想和北越太子抢人的。”柳随风说着,眨了眨眼桃花眼,言下之意,洛无忧你可别得意,别忘记了,你可还有个大麻烦在等着呢。 他好心好意过来帮她,可她倒好,还奚落他! 欠扁的勾唇笑了笑,柳随风转身,扬长而去,洛无忧眼眸微眨,却是没有接话,也是迈步跟了上去。 北越太子……还的确是个麻烦。 …… 夜,沉寂! 一道男子掀长的身影静立在窗畔,幽幽的月色撒下,男子精致而绝美的五官似被蒙了一层迷雾,更透着一股朦胧的美。 狭长而深遂的丹凤眼中再不复白日里的流气好色之光,反氤氲着一种极致的邪恁和幽冷,浓密的眉桃微蹙,似被什么困扰一般。 突的,突气中多了一丝波动,原本空寂的房中多出一名黑衣人,那人全身都隐在黑暗之中,只露出了一双冷的眼。 “属下拜见主上。”那黑衣人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雕花窗畔,男子悠悠转身,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声音幽冷:“本太子要你查的事,可都查清了?” “回主上,属下都已打探清楚,三公主的毒,似乎大秦皇帝也是毫无办法,那下毒之人,到底是谁,他们也根本未查出什么头绪,属下已按照主上的命令,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找到并销毁,相信他们再查,也不会查到什么,不过……”黑衣人说着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毕竟主子从不喜欢听废话。 男子冷冷的问,“不过什么?” 黑衣人闻言,肃声恭敬的答道:“回主上,不过晚间马崇德曾去了升平县主的房间,后来,升平县主又去了清微阁,那边有多名大内侍卫把守,属下无法靠近,所以也无法查探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哦……升平县主,本太子未来的太子妃,居然也去了清微阁么?”君惊澜丹凤眼微扬,嘴角轻勾起一抹邪笑:“看来,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知本殿那位好皇兄,若是知道他所有的计谋全都落空,会不会气得想要撞墙呢?” 眼眸微冷,男子的声音却是充满着丝丝幸灾乐祸的戏谑,还真是很期待,只可惜,他却看不到。 还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伏首在地上的黑衣人闻言一惊:“主上的意思是,公主的身上的血盅是……可是他们怎么会有那般邪恶的盅毒的。若是他们手中还有盅毒的话,那主上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你以为那血盅是什么,像迷药一样一抓一大把,到处都有得卖?”君惊澜哧笑一声道:“这些年本殿身边的危险还少么?可本殿还不是一样好好的活到了现在,若是他们有办法把那东西下在本殿的身上,又岂会退而求其次?” “呵,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此翻怕也是注定要功亏一篑了。就不知,本殿那位好父皇若是知道他儿子干的好事,到底会怎么做呢?” 君惊澜幽深的瞳孔里划过一丝寒意,声音也是透着些许的微凉,一句话说的异常的讽刺。 西疆早灭,西梦族更是早被三国灭族,如今却是突然惊现了盅毒,显然,当年的屠杀,并没有做干净,依旧有漏网之鱼也说不定。 他们倒是好本事,竟然能把人找出来。 “可是主上,如今三公主依然中毒未醒,只怕……” “醒过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你以为秦皇会让她死在这里吗?”君惊澜冷笑道:“别小看了大秦,能人异士可多得很呢。” 要死早就死了,还会等得到现在?秦皇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发生。 不过是些残余的虾兵蟹将,自以为折腾几下,就可以翻出惊涛骇浪,却不知,天生万物,必是一物降一物,他倒是很想看看,这大秦的皇帝,到底要怎么样,解这个困局? 况且,如此轻易便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各方的绞杀,这一次,只怕是这些漏了网的鱼儿,也再漏不出那细小的网兜了。 许久,他敛了笑,冷声下令道:“先把我们的人撤回来,接下来的事,就教给秦皇去烦恼,没有本殿的命令,我们的人不得擅自妄动。” “是。” 黑衣人消失在房间里,君惊澜却是半晌未动,艳丽的红唇轻启,轻声呢喃着吐出几个字:“洛无忧,洛无忧……”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一抹如火焰般跳跃的血色身影,和那一张少女波澜不惊的绝美容颜,继而又想到今日自己被那个少女给‘吓’得逃跑的场面。 君惊澜幽深的眼瞳里划过一抹浓浓的兴意,那女子,倒是胆子大的很,居然敢那般的戏耍于他,莫不是,他还真以为他分辨不出她掌心那黑线,不过只是涂的墨渍么? 呵,倒是挺聪明伶俐,动作也挺快的。 说起来,这还是他堂堂太子殿下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迫得那般窘迫的逃盾,想想,还真是颜面全无,丢脸丢大发了。 洛无忧,本殿还真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呵,让你成为本殿的太子妃,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161章 全部打死画押了事 洛无忧并不知道自己已彻底的被人惦记上了,只心有所感的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披风,只以为是地牢里湿气较重的缘故。 却是并未深想。 “柳大公子请吧,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无忧与马大人静候柳大公子佳音。”洛无忧淡声说着,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柳随风一滞,心中暗愤,没想到这洛无忧竟然来真的,让他看,他看个屁啊看,他怎么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凶手,谁又是凶手? 甚至,他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找什么,又让他如何下手? “好啊,那你就好好的等着吧,看本公子,如何把那个人给抓出来?不过,这般找多没趣,不如我们来赌一局如何?”到底男儿血性不肯服输,更何况是被一个少女如此相激,柳随风又哪里还能忍得住? 洛无忧挑眉:“哦,柳公子想如何赌法?”赌一局,似乎也不错。 “就赌我能不能从他们里面找出你想要找的东西,如果找到的话,算我赢,以后县主可不许再奚落我,如果我找不出的话,就算你赢,本公子愿意奉上黄金千两,如何?” “如此听来,倒是无忧占了便宜,柳公子如此爽快,那无忧自然不能怯场,原赌服输,绝不反悔。” “好,好个愿赌服输,绝不反悔。”柳随风玉扇轻拍在手掌道:“那好,马大人,就请你给我们这场赌局,做个鉴证吧?” 马崇德原本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听着两人争锋相对,有些幼稚的举动,已是满头黑线,此刻再听着这两人竟然在牢里弄出个赌局不说。 还要他这个堂堂一品大员来做裁判,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心中更是哀嚎不已,这可是查案,还是圣上亲旨必侦的案件。他的性命和乌纱,可全都押在他们身上了。 这两个祖宗还真是两个祖宗,他们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额,那好吧。”马崇德抹了抹汗,讪讪的接道。 柳随风却是瞧也没瞧他,直接从他身旁越了过去,一双桃花眼落在那些囚徒的身上,也装模作样的学着洛无忧仔细的打量,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纳,你们都听到了,本公子和县主打了赌,不想本公子损失金子的就赶快给本公子老实交待,公主身上的毒,到底是你们谁下的。若是不说害的本公子输了银子的话……” 噗,听到他的话,红锦却是差点没笑出声儿来,拜托,他损失金子是他的事儿,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柳随却是突的声音一冷道:“若是你们不说,害的本公子输了的话,本公子绝对不会让你们好受的,听到那边儿的惨叫声儿没,若是不说,本公子等会儿一定会让你们叫得比他们的叫声,还要大,还要凄惨,听到了没。” “别怀疑本公子的话,本公子可是奉了皇命前来的。”说着,他微微的侧了侧身,露出了自己腰上别着的金牌。 那些面如死灰的囚徒看到金牌顿时纷纷叫起了冤。 “公子,冤枉啊,小的真的没有给公主下药啊,求公子明察,放了小的,小的……” “公子,奴婢也是冤枉的,奴婢只是个烧火的丫头,和公主无冤无仇,怎么会去害她呢……” “公子,冤枉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怎么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救公子饶命啊……” “公子……” 三四十人,跪在地上大声的叫冤,有的甚至神情激动的想要跪爬上来抱柳随风的腿,却被柳随负一个闪身躲过。 眼前场面看得马崇德,真是无语问苍天! 如果就这样随意的说两句吓唬人的话,就可以抓到凶犯,他们何必还在这里熬夜的审讯? 这柳公子却是真的不太靠谱。 “够了,都给本公子住口,你们都喊冤,你们都没做,难不成还是本公子做的不成?”柳随风也是黑了脸,大吼了一声。 扫了一眼那些不再喊冤,却都暗自啼哭的人,柳随风突的走到一个中年女子身边,一脸奇怪的问道:“你刚刚为何不喊冤?你主子都成那样子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一点也不伤心?” “莫不是,害了倾城公主的就是这个老刁奴?”柳随风伸手指着那嬷嬷一脸恍然的喝道。 那中年女人穿着北越宫婢服饰,显然应该是君倾城身边的的人,应该还是个品阶不低的嬷嬷,在她旁边还有好几个都是君倾城的丫鬟,个个都哭得粉面带泪,好不凄惨。 不过几人身上却是未曾带半点伤。 而那个嬷嬷神色最为奇怪,即不喊冤,也不哭闹,脸上甚至没有一点泪痕,表情当真是奇怪的很,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诡异。 “尔休得胡言,我乃公主的奶嬷嬷,自小看着公主长大,又岂会下毒害公主殿下?”面对柳随风的指控,那嬷嬷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你们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便随意的攀咬,妄想以严刑逼供,诬蔑我等,借以推脱责任,大秦的官员也不过如此。” 她眼中带着一丝决然,道:“公主若真难逃此劫,,奴婢自当随公主而去,可是我皇必不会放过那个害了公主的人,必会向秦皇为公主讨回一个公道的,一定会的。” “你们皇帝会不会为你们公主讨回公道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们现在可在我们大秦的大牢里,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就算北越皇上愿意为你们公主讨回公道,只怕也是……” “哎,谁让你们太子殿下不争气呢?” 柳随风说着顿了顿口,看着那嬷嬷道:“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给自己下了毒,妄图诬赖我们大秦呢?其目的,呵呵,不用我多说了吧……不过,这是与不是可不是你们说了算,得供词说了算,只要你们画了押,就算不是,谁又还能说什么呢?” “你敢?我们太子殿下不会让你们这样做的。”那嬷嬷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怒目瞪着柳随风,眼神泛红,似恨不得扑上前去嘶下随风的一块肉一般。 一脸凶恶的表情。 “想做忠仆,可没那么容易的哦?”柳随风却是浑不在意,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轻笑,眼神灼灼的看着眼前那嬷嬷愤怒至极,和几个北越侍女瞬间面如死灰的表情。 眼角余光却是迅速的在所有人的脸上,快速的掠了过去,当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时,那双魅惑的的桃花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转身,柳随风看着洛无忧,道:“无忧县主,你要本公子找的人,本公子可是找出来了,现在,愿赌服输了吧?” 语气里不无得意,似乎笃定了自己已经赢定一般。 “柳公子,你说的人就是她?”马崇德指着那嬷嬷问道,脸上的表情已无法再言喻,这柳公子真不愧是商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敢情这位柳大公子说来说去,这是想要将这将些人全部打死,画押了事?然后把这罪名强行扣回北越的头上? 这想法是好的,可是他当北越的人都是傻子,会相信他的说词? 若他真的那么干了,只怕别说北越了,就连他们圣上也肯定不会放过他,绝对会雷霆大怒,直接摘了他的脑袋! 这案子可是牵涉到两国之间的和平和利益,自然得凶犯自己承认,那才算是真正的破案,否则的话,根本无法服众。 这人若死了,北越也同样可以反咬他们一口,可若人活着,就算是严刑之下,画了押,也是可以反口。若非如此,他早就对这些人用刑了,又岂会拖到现在? 所以说,从根本上讲,柳随风的法子根本行不通!要知道,政治上的斡旋不同于经商,这两者之间,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 柳随风白了一眼马崇德道:“马大人,我何时和你说,那凶手是她了?刚刚只不过逗着她们玩儿的,没想到,这北越的姑娘还真是不经吓,不过是和你们开个玩笑么?用得着那么大反应么?” “不是她,那敢问,柳公所说的凶手,是指谁?” “……” 柳随风却只是笑而不言,挑眉的看着洛无忧,“怎么样,县主,愿赌服输哦?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马崇德一脸狐疑的看看柳随风,实在有些搞不懂,这柳随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看看洛无忧,看两人只是对视,根本不理他,更是心中有只猫儿在抓一般的难受。 这两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磨人! 洛无忧挑眉看向柳随风,许久之后,眼眸微闪,道:“柳公子,不愧是柳公子,无忧佩服,不过么,这局顶多也只能算是平手罢了。” “平手,即赌便定是有输赢,哪里来的平手,只是,本公子不明白,县主的意思,好像本公子所想是错的,那本公子愿闻你的高见。” 柳随风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说道,对自己的判断,他就算没有九成信心,至少也有六层,他就不信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就比不上洛无忧这样一个小女子了。 第162章 就算吐了他也认了 他倒是要好好听听,这洛无忧,到底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从认识各无忧起,他似乎就一直处在下风,被一个少女给呼来喝去压得死死的,虽说他们是盟友的关系,可每次吃亏的都是他。 尤其一想到这次洛无忧让他收购七星草的事,他就心头滴血,气愤难平。 好处全都给洛无忧占了,他还得出钱出力,还不讨好,甚至,她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也不和他吱个声,透露一两句。 嘴巴严的像块石头,拿凿子都凿不开一星半点的缝隙。 真是每每想到此处,他都是觉得无比的憋屈,深深觉得自己身为男子的尊严被挑衅,真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这搁谁,谁也得闹心! “县若觉得不是他,那不如就跟我们说说,你找到的又是谁?”柳随风反手一指后面,挑眉看着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不服输。 洛无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好笑,脚上却是莲步轻移,直接走到了柳随风指着的那人身前,看着浑身染血,满脸大变的男子。 少女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极是清新悦耳:“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要不要向我们交等一下你的同伙呢?” “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我没有下毒毒害公主,我没有,不是我做的,你们不能这么冤枉我,大人,大人,请您明察秋毫,我真的没做过啊……” 那男子看着穿着官服的马崇德,眼泪鼻梯横流的哭喊着,看着洛无忧和柳随风时,又是一脸即委屈又怨恨的表情。 “还说不是你,不是你我刚刚说她们是凶手的时候,你在那欢喜个屁?”柳随风长腿一抬,直接将那戴着手铐和脚镣的男人一脚给踹翻在地。 “再敢给爷狡辩,你信不信爷敲烂你浑身的骨头,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柳随风声音里多了一股子狠戾。 那人被柳随风踩在脚底压得死死的,却还是咬着牙道:“抓到真正的凶手,我们便会被放出去,我高兴有什么不对的,柳公子你就因为这个说我是下毒的人,未免也太牵强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我做的?” 柳随风却是眼一瞪道:“本公子是没证据,不过,那又怎么样,我没证据,可咱们这位马大人却有的是手段,剥皮,抽肠,俱五刑,或者是凌迟,梳洗……你想尝尝哪样?不管你喜欢哪样,我想我们马大人肯定会一一满足你的。” 说着他撇了一眼马崇德,马崇德却是黑着脸,只觉的脑袋翁翁作响,他有那么残忍吗,他有那么残忍吗? 虽然审讯是难免会用刑,可是,也不至于还未定罪就把人给整死了吧? 柳随风却是接着道:“当然了,若是马大人的手段不够,没关系,本公子可以请咱们皓王爷出山,相信咱们皓王爷肯定是很乐意来侍候你的。” “我前些日子可听他说想出了一种新的折磨人的法子,我顺便打听了一下,要不,我先和你说道说道,看你可喜欢?”柳随风瞟了一眼那男子,语气似在询问他一般。 那男子听得差点没喷了一口老血,说道,说道个屁,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他说了,那还不得在他身上尝试一下? 柳随风可不管他到底爱不爱听,全当他喜欢听了,于是,开口道:“我可听说了,这法子啊,是要先把人衣服剥干净,脸朝地下,手脚分别绑在四个木桩上,然后呢,再在你这里,绑上一口小铁锅。” 他抬脚踩了踩那男人双腿根部:“啊,对了,在绑之前呢,我听说他还放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大老鼠进去,然后,让人架起了火烤那口锅。” “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柳随风瞟了一眼脸色大变的男人,却是笑意宴宴的继续道:“我告诉你吧,有火嘛,那锅自然就会被烧烫了,烧得滚烫滚烫的,然后,那老鼠就觉得热啊热啊最后热的不行了啊。” “热得不行了那怎么办呢,它啊,自然就会上窜下跳,咬啊咬啊咬,一点点把你那里咬得血肉模糊,然后再钻进你体内,再然后……恶……” 柳随风说着身子忽的抖了抖身子,啧啧,那场面,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寒,什么好不挑,那个家伙竟然专挑老鼠。 他敛了敛神道:“那场面儿呢我是没有看见过,不过,听说看见了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吐了整整一个月有余的,当然了,你要是愿意给本公子示范表演一下的话,本公子也不介意欣赏一下的,就算吐了,本公子也认了。” 柳随风说的欢腾,暗室里所有人却都听得胸中发恶。红锦一个没忍住,更是直接捂着嘴跑到墙前,惨白着脸,大吐特吐。 就连马崇德都是浑身寒毛直坚,直接夹紧了自己的双腿,暗中在心中发誓,以后的以后,绝对,绝对不能惹那个小魔王。 当然,眼前的男人,也不能惹! 那男子亦是听得面如土色。 他愤恨的看了一眼柳随风,牙齿一咬就要自尽,啪,一道绿芒闪过,柳随风手中的玉扇精准的击在男人的下颚,那力道,竟是真接的卸掉了那男人整个颚骨。 手指也同时点了男人的穴道,男人顿时变得一动也不能动! “想死,那也得问问本公子答不答应啊?”柳随风一脸得瑟的表情,讽屑了的看了一眼那男人,道:“现在还敢说不是你?本公子若是没猜错的话,你牙齿里肯定是藏了毒药的吧?” “马大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一撩袍子收回了自己的腿,瞟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洛无忧,柳随风刚刚才升起的一点得意,肯间烟消云散,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看这刑室里哪个不是被他说的面色大变? 尤其是女子,更莫不是又羞又愤又怕,偏偏就这洛无忧,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真的很怀疑,她到底刚刚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该不会,这丫头在耳朵里塞了棉花吧? 柳随风狐疑的打量着洛无忧的耳朵,一旁,马崇德身后的衙差得到指令,立刻上前,果然在那男人的嘴里,掏出了一颗毒药。 那药是封在牙齿里面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种法子一般都只有死士才会用到,马崇德看了一眼那名大秦侍卫装扮的男子,更是铁青了脸,挥手便让人带了下去严加看管,拷问幕后主使去了。 “县主,你刚刚说这凶犯还有帮手,那么这帮手是?”马崇德看了扫了一眼在场的嫌犯,朝洛无忧问道。 洛无忧闻言道:“马大人,若是没有人帮忙,那个侍卫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倾城公主呢?所以,那帮手必是公主身边的近侍,而当时在场中人众多,与倾城公主能有单独接触的,也只有在更换舞衣的时候了。” “我知道了,沧珠是你,我记得公主更换舞衣的时候,公主最喜欢的一支步摇不见了,我便去找,那个时候,就只有你在公主身边。” 洛无忧话落,立时有一道尖叫声响起,倾城公主的其中一名婢女,指着另一名婢女,一脸恍然大悟的质问:“公主待我们不薄,你为何要对公主下如此毒手,你怎么忍得下心?” 那婢女听闻,嘴角却是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身子晃了晃,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来人,给我仔细的搜查。”马崇德脸色发黑,没想到这婢女竟然死了,难不成,她也是死士,早就在牙齿里藏了毒,可是,这应该不可能才是。 据审讯时的口供来看,君倾城身边的人,基本都是老人了,最短的也在她身边呆了五年,若是死士,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洛无忧也没有阻止,眼神落在那婢女的脸上,微微蹙了蹙眉。 “如此背主恶仆,死不足惜,可恨老奴却是识人不明,未能及时发现她狼子野心,公主,都是老奴害了你啊……” 倾城公主的奶嬷嬷见状,更是悲恨不已。 马崇德正要让人将其抬下去,洛无忧却是突然上前制止了,她走到那名女子面前,伸手在她脸颊和颈脖处摸了摸。 眼中闪过一丝流光,长袖一拂,微微一用力,竟是将那女子脸皮给扯了下来,正确的说,应该是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而人皮面具之下,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庞,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包括那嬷嬷和君倾城所有的婢女,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那人竟不是沧珠,那沧珠去哪儿了,为什么她被调包了,她们所有人竟是没有一点儿察觉?而眼前冒充沧珠的人,又是谁? “这人皮面具做的极精细,乃是真正的人皮所制,难怪我一时也未能发觉,不过,看来马大人应该可以向皇上复命了。” 洛无忧说着,揭开那女子的腰带,指着她腰部的一块细小黑色纹身道:“大人只要查清它的出处,一切的疑惑就应该会有一个答案了。我想,在那男子身上,也当是有纹身的,不过,纹的地方也会比较隐密。” “我这就派人去查。” 马崇德立时说道,“今日之事还我亏了县主和柳公子,本官感激不尽,天色也很晚了,县主,本官立刻派人护送你回去。” 柳随风闻言却是道:“不必了,马大人你还去忙你的吧,皇上可还等着你的折子呢,至于当护花使者这种事儿,那自然是交给本公子了。” 交给他,交给他,他才更加不会放心的吧? 第163章 可别真死了才招晦气 交给他,交给他,他才更加不会放心的吧? “这……柳公子……这似乎不太好吧?”马崇德有些犹豫,人是他请来的,自然是要平安送回去。 眼前这位相府大小姐可是远远的今非昔比了,皇上本就对她青睐有加,此次案子能告破,更是功劳不小,待此事上报上去,封赏只怕也是少不了的。 到时候若真出点什么事儿,他可也是担待不起的。 更何况,他还欠着县主一个人情呢? “怎么,你还怕本公子把她给吃了不成?”柳随风见状,顿时脸色发黑,一脸不愉的道:“马大人,本公子以璃王的人格和名誉担保,绝对会把洛小姐平平安安的送回去,现在你总放心了吧?” 甩了甩腰间的金牌,柳随风说的那叫一个毫无压力。拿璃王的人格和名誉作保,也只有柳随风会说得出,也才敢说这样的话。 “县主,这……”马崇德有些为难的看向洛无忧。 “多谢大人派侍卫护送,无忧先告辞。”洛无忧福身,淡淡的说道。 让柳随风送她自是不妥的,这里的人很多,正所谓悠悠众口难堵,虽说清者自清,可在流言面前,女子的清誉却是…… 柳随风闻言脸色黑如锅底,却是最终也没有敢强求。悻悻的领着小厮走了,想来,也是回去向璃王复命了。 马崇德派了四名手下,将洛无忧送回了院落,坐在厢房的软榻之上,洛无忧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天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红锦打来热水,简单的梳洗了一翻,洛无忧很便睡了过去。 翌日,洛无忧起身时已经辰时三刻,悠悠的撑开眼帘,阳光刺的眼睛微有不适,她微微的眯了眯眼。 眼圈有些青黑,身子也是疲惫不堪,仿佛打了一架一般,疲累不已。看了昨夜那些血腥的画面,一直在脑子里盘旋,一夜梦境,睡得很不安稳,其间醒来好几次,直到天光拂晓才沉沉睡了一会儿。 待适应了光亮,洛无忧眼帘大开,看着从雕花窗棱处撒进来的阳光。 微微的有些恍神,窗棱上一枝爬山虎冒出了头,那透着盎然生机的绿油油的枝叶沐浴在阳光下,温馨,宁静。 透着一股岁月如是静好的感觉。 “小姐,奴婢侍候您梳洗吧?” 红锦打水走了进来,脸色也是有些憔悴,眼圈四周,也有着明显的黑色眼圈,想来,恐怕也是被昨夜血腥的画面吓到。 一夜都没有睡好。 洛无忧抬眸道:“红锦,璃王不是有派丫鬟过来吗?其他的琐碎的事儿,你就交给她们去做,看你这脸色,太差了。怎么,是不是被昨天的那些画面给吓到了?” “小姐,您可不知道,昨天晚上奴婢都快被柳公子给吓死了,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就会想到柳公子说的那些话,每想到我就觉得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太下流,太无耻,太卑鄙了。”红锦瘪了瘪嘴回道。 “下流,卑鄙,无耻,看来你对他的评价还真是,肯定会让柳随风暴跳如雷的。”洛无忧笑了笑,红锦想着,也是笑出了声。 洛无忧刚用完早膳,她那好父亲洛大丞相便来了,是来告知他,让她回府的,说是璃王一大早派人下的命令,剩下的所有宾客也都在一大早便被全部送离了天宸山庄。 未说什么,洛无忧直接命令红锦开始收拾行囊,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显然,经过一夜的挣扎盘桓,他们这位璃王殿下,已然做也了选择。 至于解盅的后续事宜有师父在,不必担忧,而大理寺和刑部到底审讯出什么结果,又查到了什么,也不应该是她该继续关注的。 她留上来,估计也帮不上多大的忙,还不如早些离开。 经锦很快收好,大包小包的东西却是不少,喊了几个侍卫来帮忙,才把那些东西,全都到了马车之上。 昨天她中毒之后,璃王曾派人送了很多的名贵的被品补药过来,她便也吩咐了红锦留下一此给师父和师兄送去。 其余的,则是直接将那些全部打包带走。 她身子虚弱,这些名贵的药材补品刚好用得上,若是自个儿去买的话,将是一大笑的开销,再说,她刚刚帮了璃王那般大的忙。 所以,拿他这些东西,洛无忧可谓拿得心安理得,毫不手软。 洛无忧的马车徐徐驶离天宸山庄,往皇城缓缓行去,坐在马车里看了一眼那天宸山庄那御笔亲提的金色牌匾,洛无忧眼眸微闪,心中闪过一丝感慨。 没想到一场百花盛宴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唏嘘,这一次洛府之中她那些好姐妹,此次盘算也算是正式落空,都想露脸,可当是那样的情形,又有几个人会去注意这些官家小姐呢? 半个时辰后,洛无忧的马车进了城门,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和着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整个皇城依旧是繁华喧嚣,热门无比。 一点没有受到天宸山庄事件的影响。 看在人眼里,倒是有种冰火两重天,不在同一个世界的错。 “呼,小姐,我们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红锦呼出一口气,掀开帘子看到这繁华的大街,似乎连胸口里那股憋闷的气也全舒缓的消失无踪了。 唯一可惜的是,剪秋她被小姐留下照顾老爷和莫寒少爷了。 所以,这偌大的车厢里,也只有红锦和洛无忧主仆二人,当然,还有一个车夫,便正是那日替他们驾车来的车夫。 “咦,小姐,你看前面围了好多人,是在做什么啊?”红锦突的指着不远处的大街,一脸疑惑的说道。 洛无忧本想闭目养神,闻言微微一愣,看了过去,这才见前面街道边儿上,围着一人,似正在看着什么热闹。 马车未停,徐徐的驶了过去,洛无忧的眼眸顺着人群缝隙看了过去,却是突的脸色微微一变,吩咐车夫,将马车找个地方停了下来。 洛无忧在红锦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朝着那人群走了过去,人群中央的地上跪着一个男人,男人身前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 卖妹葬父! 在男人身旁不远处还有的地上,放着一张草席,上面躺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女子,老者须发皆白,衣衫褴褛,早已气绝没了呼吸。 那女年约十四五岁,躺在他身边,也是长相清秀,脸颊透着些不正常的红晕,胸口有起伏,却是脸颊紧闭,呼吸缓沉微促。 俨然,病得不轻。 红绵看得蹙道:“小姐,卖身葬父的我倒也见过不少,却都是以卖己身的,可是,这男子却是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妹妹给卖掉。而且她妹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会有人买吗?” “姑娘,若是有法子,就像你说的,我又怎么舍得卖了我妹妹呢,只是,我乡下粗人,也没什么本事,父亲不幸患病死了,妹妹也是染了风寒久病不治,我根本养不起她,不如将她卖到大户人家做个侍候人的丫鬟。” 那男子说着抹了抹眼睛道:“姑娘,看姑娘穿着也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求姑娘可怜可怜,买了我妹妹吧,她很能干的,什么都会做的。” “这人都病成这样了,买回去还得好吃好喝好药的供着,那不还得银子,不划算,一点都不划算……” “就是,看她这样,谁知道能不能撑过去,万一买回去就病死了,那不是自找晦气吗……” “看着倒是挺可怜,不过,我们还是走吧……” “……” 围观的人群纷纷摇头议论着离开,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听得脸色发青:“她不会死的,她才不会死,你们回来啊,回来啊。” “你想把你妹妹卖多少银两?” 原本拥挤的地方,瞬间变得空荡荡,只剩下了洛无忧主仆,那问话的,自然也是洛无忧,她声音清清淡淡的,那男子闻言,顿时惊诧的看了过来。 他疑惑的问:“小姐真的肯买我……妹妹?” “你这个人真奇怪,刚刚不是还求着我家小姐买下你妹么?怎的这会儿子我家小姐肯买你还不肯卖不成?” 红锦瞪了瞪眼,那男人闻言,先是一怔,继而面露喜色。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姐如果买的话那是最好的,一看小姐就是心地善良的人,你只要给我十两银子就好。”那男子似有些手足无措,一脸忐忑的看着洛无忧与红锦,比出了十根手指。 “红锦,银子给他,让车夫和他帮忙把人抬进去。”洛无忧瞟了地上昏迷的那姑娘一眼,淡淡的说道。 “小姐,要不我重新去叫一辆车吧,这姑娘还病着,若是过了病气给小姐,那就不好了。”红锦却是有些不愿意的劝道,小姐这身子正虚弱着,那姑娘看来病得也是不轻,这若真是过了病气,那她不得内疚死了。 早知道,她就不惊咋那一下了,要不然,小姐也不会看到不忍,以至于把这姑娘给买下来了,哎,都怪她! 没等回府,红锦姑娘就已经有些恼上了自已。 洛无忧却是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道:“走吧,你以为你家小姐真有那么弱?忘记小姐我的本事了么?她看来病得不轻,将人扶上马车,我也可以先替她把把脉。” “看她病得这样子,可别真的病死了,那才真是像别人说的,招晦气,你说呢?”洛无忧说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男子。 那眼神里却是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第164章 居然走的这么快 那邋遢到几乎看不出样貌的男子,被洛无忧的眼神看得头皮有些发麻。 僵了一下连忙对着洛无忧作揖:“小姐放心,我家妹子平日里身子骨可好的,要不是我没钱给她买药,她也绝不会病的这般严重。” “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姐如此心善,菩萨定会保佑小姐平安康泰的,小的也定会感激小姐一辈子的。” 那男子愁眉苦脸,说的极是可怜,末了,还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洛无忧却是仿若未闻,静默不语,视线一直落在那昏迷的少女身上。 眸底微有些恍忽。 “行了,你先把人给我们抬上车吧,这是十两银锭,你也赶紧拿着银子去埋葬你的老父亲,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见自家小姐心意已决,红锦不甘不愿的掏出两个五两的银锭子递给了男子,瘪了瘪嘴说道。 那男子感恩戴德的将银子收了起来。 又和车夫两人把那姑娘抬进了马车里,那车夫也是没想到,这大小姐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居然买个人回来。 相府之中仆婢众多,就算大小姐身边的人不够用,要什么样的丫头没有,这买人就算了,还买个病秧子,实在是让人费解! “小姐,您还真的要把她带回府中么?这女子来历不明,奴婢担心……”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女子,红锦脸上有些担忧,:“要不,奴婢让胡明去查查看她的底细,这样的话,小姐就算留下她,也能放心些。” 洛无忧瞟了了眼那女子,眼眸微闪,抬头,却是吧息了一声,“傻丫头……如此的后知后觉,就算你派人去查,估计也是查不到任何东西的。” “小姐,这怎么会?”红锦闻言惊呼,实在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会突然这般说,如果有心去查,又怎么可能会查不到呢? “不信,你看看外面,那卖身葬父的男子可还在?” 红锦闻言立时挑开了车帘,朝后面望去,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角落,顿时,整个人脸色都有些泛青:“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走得这么快?” 这才眨眼功夫,那人居然已经不见了,连带着地上他的老父亲的尸体,也是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张草席,和那块写着卖妹葬父四个字的木板。 若到现在她还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那她红锦可真是蠢笨如猪了。 “小姐,您早就知道不对劲儿了,为什么还要把这姑娘给买下,这……奴婢实在不懂这是为什么?”红锦一张脸皱得像是苦瓜一般,看向洛无忧,眼中也是带着浓浓的不解。 若非小姐提醒,她根本就不会发现异常,虽然她也不想小姐买这丫头,却也只是单纯的替小姐的身体着想。 “十两银子买一个如此婢女,自是千值万值了,红锦,她的价值,远非你能想想想的。等会儿你在前面下车,立马去衙门里备案,将她的契书办下来,记得,一定要办成死契。” 洛无忧闻言,瞟了一眼那女子的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末了又加了一句道:“记得,她的名字叫青鸾,碧草青青之青,红鸾心动之鸾!” 青鸾,青鸾…… 能在这里碰到她,还真是意外之喜,回想到自己前两天还在叹息,没想到今日便遇到了她,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就不知,这丫头醒来之后,若是知道自己被人卖掉,会是什么表情呢? 还真是让人,无比的期待! …… “人都带来了么?” 男人的圆润的声音,透着丝丝的低沉和压抑。 “禀王爷,人都已经带来了,也送去了章院正那边儿,一共五十人,不多不少,另外,山庄里所有的人也都已经被送走,除了……”常远的声音顿了顿,硬着头皮道:“除了容郡王之外。” 南宫景璃面色肃冷:“只要他不破坏我们行事,不用去管他。” “是。” 常远退了下去,南宫景璃却是轻扣着桌面,神情有些幽冷,五十个人,换一个异国公主之命,这样的结果,让他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憋屈。 即使,那些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眼神幽幽望着院落之外的天际,南宫景璃幽幽叹了口气。 而正在那方向的地牢之中,一群侍卫正押解着一群身着囚服的女犯人,行走在幽深昏暗的地下甬道之中。 那些女囚犯人每个人都戴着枷锁,脚上还拴着铁链,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恐惧和惊惶,谁也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到底是什么。 甬道的尽头处,是一间硕大的地牢,里面有着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直径约一米方圆的池子,池子底下却是中空的。 “院正大人,这里一共五十名死囚徒。都是王爷下令送来的,全部都依照院正大人所要求的,从各个死囚囚牢中挑选出来符合条件的人选,人都是阴年出生的女子,绝无万一。另王爷还有命,要我等听从院正大人的调派。” 常峰朝章明拱了拱手道,看着眼前一幕,极为其怪,尤其是看在躺在一边石台上的女子时,更是蹙了蹙眉。 “多谢常侍卫,莫寒,你去分别给她们检查一下,常侍卫,等下请你带人将这个给莫寒检查过的人全部服下,一人三粒,不可多,不可少。” 章明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几只白玉瓶,递给了常峰,常峰立即招手让几名侍卫拿着药瓶跟在了莫寒的身后。 莫寒检查完一名,那些侍卫就会倒出三粒药丸给其强行服下。 整个地牢里,除了悉悉索索的动作声,没有发出其它一点任何的说话的声音,那些死囚徒即使挣扎,张大了嘴巴也是发不出支言片语。 早在被送来之时,这些人便被全部点了哑穴,还被强灌下了哑药。 章明看着那些囚徒挣扎的样子,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崩得极紧,没有一点的表情,一双手放在药箱之上,收了又紧,紧了又松。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下心中的波动。 五十个人服下药丸不到一刻终,全都失去了知觉,那些侍卫将人全都抬到了那池子旁边,按照章明的命令,割破其腕脉,鲜血汩汩顺着池旁的凹曹一点点流进了那池子里。 而这时,地牢的铁墙边上,也已经摆满了一只只的木桶,木桶里盛满了黑乎乎的粘绸之物,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 原本乌青的池子,一点点被鲜血填充,五十个人在睡梦中便被放光了血,死得悄无生息,没有一点点的痛苦,那池子下面早被放进了柴火,在放血之时,便有人点着,火光之中那浓绸的血液渐渐被加热。 章明崩着一张脸,将放置在石桌上的药材和药粉和其它收集到的毒液也全都倒了进去,那池子里的血液很快便沸腾了起来。 在沸腾的同时,又散出出一种诡异的异香。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在嘴鼻下绑上了丝巾等物,章明与莫寒也不例外,两人护住嘴鼻,眼神也都灼灼的注视着石床之上的君倾城。 倾城公主身边的冰块,早就被撤去,加之地牢燃着火,温度升高,湿气却是极重,血盅会很快的觉醒过来,叫来常峰扶住君倾城,莫寒出手如电,瞬间封住了她的心脉。 “何持这个姿势别动。” 莫寒冷冷地嘱咐了常峰一句,拿刀,在君倾城颈部割破一条口子,那带着黑色的血,诡异的开始从她的伤口流出。 那黑色的线虫啪嗒啪嗒全部从血中掉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蠕动着身体,竟是爬向了那血池子,顺着事先留好的一个小斜坡,全部爬了进去。 被淹没在那血池之中。 倾城公主身上的黑线渐渐的退去,很快便退到了颈部,一直往上,原本布满了黑线的脸上,黑线也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最后,她的脸上却是突的鼓起一个包,约成年男子大拇指大的一个包,在她的脸上不断的移动,、看起来甚是可怖,所有人一瞬间,汗毛都竖了直来。 鸡皮疙瘩掉满地,全都僵硬着身体看着这一幕。 那包一点点移动到她颈部的伤口,挣扎而出,那条黑色的蠕虫竟似有幼蛇那般的大小,从那伤口里掉出来,简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就连常峰也是瞪大着眼,脸色有些发白。 而君倾城此时脸上的黑线已经全部褪尽,只是,那颈部的伤口却是因盅虫的破颈而出加大了数倍,血肉外翻,显得有些挣拧。 母盅破体而出的刹那,莫寒便替君倾城止了血,喂下了几粒补血的药丸,而此时,君倾城的脸上虽然没有了网状黑线,却也变得苍白的有些可怕。 将人将给一旁的侍卫带了出去,常峰这才松了口气,天知道,刚刚他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自己要吐出来的欲望。 作为南宫景璃身边的侍卫,杀人他杀过不少。 自认为,多么血腥的场面也都经见,可是,刚刚那一幕,却还是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尤其,他离君倾城最近,更是无比清晰的看着那些虫子是如何从她体内钻出来的。 即使他承认,君倾城实是人如其名,真是美到倾国倾城,可只要一想到这一幕,他便有种离她越远越好的感觉。 章明的目光一直紧随着那些盅虫,直到所有的虫子全都进了血池,而此刻众人才发现,那些原本细小的盅虫身体几乎大了一倍不止。 而血池里的血液也在一点一点的减少,池壁之上,留下了一圈明显的印痕。 那些黑色的虫子在浓稠的液体中蠕动,那样的场面,真是看得人几欲作呕,眼见那母盅也进入了血池之中,章明突的一个挥手。 原本准备在一旁的几名侍位同时将墙边的桶提了起来,将里面的火油全部倒进了血池之中,盅虫进食被破坏,顿时暴动了起来。 那些虫子纷纷想要爬跃出池子,却因池壁较高,而又滚落回了池中,而就在这时,莫寒袖摆一挥,长臂探向墙壁,拔下插在石壁中的火把,扔了过去。 轰隆—— 只一瞬间,整个池子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第165章 可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 火光映照在莫寒俊逸的脸上,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在火中挣扎扭动的虫子,直到所有的虫子都被燃烧成灰烬,尤其是那条母盅。 这才又看了一眼被堆积在一旁的如山丘一般的尸体,微微的闭上了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章明亦是深吸了口气,却是并没有放松,又命人在暗室内倒了一层火油,将那些尸首全部焚烧,之后,又用艾草,将整个暗室里全部熏了一遍。 转身离开囚室,章明的身形都有些摇晃。 莫寒也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并没有上前搀扶,此时此刻他们都需要静一静,五十条人命,就这样在他们的手中终结。 这让向来随性自若的莫寒,心中仿佛堵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难过的同时,又有些无法接受。 至于常远,则是回去和南宫景璃复命,之后,又随着南宫景璃进了宫,所有参与解盅的人,也都被严密下了禁令,不许外泄一丝一毫。 违者,立斩不赦。 …… 皇宫之中,宏帝坐在龙椅之上,脸上的表情极其威严,听着南宫景璃的禀报,宏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景璃,这次,你做的很好。” “都是父皇洪福齐天,得上天庇佑,儿臣只不过做了份内事。”南宫景璃恭声回道:“不过,说来,此次能够如此顺利将北越倾城公主救回,除了章明与莫寒二人功不可没之外,其实还有一人也是帮了大忙。” “哦,你说的是何人?”皇帝挑眉问道,脸上有些许的疑惑。 “便是父皇明前才亲封的升平县主,若无县主提议请来了莫寒,只怕,此次的事件,根本无法这么快的解决,而她还带着病体替太傅之女,林氏婉微解了毒。” “原来又是升平县主么?” “又?父皇这是何意?”南宫景璃有些不解的问道。 宏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了指桌上的一道折子道,:“看看吧,这是大理寺和刑部送上来的折子,倾城公主中毒案的凶手已民经抓到了,两人都是男齐分别潜伏在我大秦与北越的细作。” “折子里,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也提到了升平县主,上面的情形都有详细的记录,升平,那洛家女子倒真是不负了朕赐她的这个封号。” 南宫景璃将那折子拿起来,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看完,又将折子放回了御桌之上,俊逸的脸上不无感慨。 “所以说来,一切都是天意早注定,若非父皇天威浩荡,慧眼识珠这个根缘在,只怕此刻儿臣亦是还在头疼。” 对于折子中柳随风的名字被一笔带过,南宫景璃眸中并无甚惊奇,显然也是早已知晓的。柳家并不易风头过盛。 将这个功劳让给洛无忧,这也是柳随风自己的意思。 洛无忧,这一次的功劳不小,只怕这县主之位,也只是暂时的坐坐而已了…… 南宫景璃暗自猜测着。 而此时,洛府无忧阁里,顾若兰正在屋中担忧的询问着洛无忧同去赴宴,相府中同去的其它人都回了相府。 即使晚间时,洛秉书曾专程派了人回府知会,可是,没有看到女儿回来,顾若兰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娘,女儿真的没事。” 看顾若兰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洛无忧一脸无奈的道:“再说了,师父也在呢,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师父也是会帮着女儿的不是吗?所以娘,你就真的别担心了好不好?” 说着,人也偎进了顾若兰的怀中,闻着顾若兰身上那似有若无的淡淡幽兰香,洛无忧笑得眉眼弯弯,千好万好,都敌不过自己的娘亲好。 什么地方也都没有自己娘亲的怀抱温暖。 即使已有三十多岁的心理年龄,此刻,洛无忧还是非常享受这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感觉,让人整颗心都暖暖的,不管有再多的烦燥和苦恼,似乎也都可以抚平一般。 “对了,我听说你从街上买回来一个姑娘,无忧,娘知道你做事有自己的主见,也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自个身边的人,比不得其它,一定要忠心信得过的,你可知道?”顾若兰抚着女儿的发丝,谆谆教诲着。 女儿虽向来都有自个儿的主意,可是,外边买来的人,却还是不是得不防,尤其,还有那么多的人,对她们母女可谓是虎视眈眈。 洛无忧将头埋在顾若兰的怀中,嗯了一声:“娘放心,女儿有分寸的,不会随意的发善心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娘不必担忧,你看现在可还有人能欺负得了女儿么?” 眼眸微闪,无忧心中无奈的笑,也只有娘会这般认为吧? 善良,这两个字若用来形容娘,那倒也算是名至实归,可这两个字和她,有半点粘边的地方吗? 还记得容狄不止一次的说她,手段狠辣,心思恶毒! 呵,有时,连她都不由有些感叹,果然,在所有人中,真正看清她的人,却是只有那个高深莫测的容郡王。 “娘知道你有分寸,只是啊,娘只是希望无忧,戒骄戒燥,勿要居而而忘了思危。”顾若兰看着洛无忧,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和担忧。 “娘……” 洛无忧从顾若兰怀里退了出来,拉着她坐在床畔,看着顾若兰,道:“娘有话可真说,我们是母女,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顾若兰伸手拍了拍洛无忧的手臂,沉吟了片刻,突的问道:“无忧,你老实跟娘说,你心中可有了意中人?对绍谦,你心中又到底是如何想的?” 洛无忧微怔,显然没想到顾若兰居然会突然问她的会是这个。 “娘,上次女儿不是跟您说了吗?女儿还小,不考虑这样,也并没有意中人,您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上次她和顾若兰谈过以后,顾若兰便再没有提起过这个问题,可是,这突然之间又提了出来,让洛无忧不得不深想。 “不是,无忧,说来,再过一个多月,你就十二岁了,大秦的姑娘,十二岁便也可以订亲了,娘是想着,看看你的意思,若可以先将你和绍谦的亲事定下来,这两年,你便专心在闺阁待嫁。” 顾若兰摇了摇头,轻抚了下洛无忧的长发,柔声的说道:“等两年后,你及笄与绍谦成了亲,娘也算是了了心头一件大事儿。” 温婉的脸庞之上带着些许的感慨,那双眸子里却是隐隐的透着几分担忧。 想想时间还过得真是快,她现在都还记得当年无忧刚出生时,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一转眼已是长成了亭亭玉立大姑娘了。 等无忧出了嫁,到了夫家,也便算是真正脱离了相府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了,绍谦对无忧有情,无忧还有了县主的封号,在顾若兰看来,以后若到了武候府,她是怎么也吃不了亏的。 无忧的聪慧,她从来便知,能够庶女之身,搏出一个县主之位,是她的本事,可是,无忧的锋芒太露,最近,连洛秉书都对她关注了起来。 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看着顾若兰眉眼睛感慨而不会的复杂神情,洛无忧也自在心中叹了口气:“娘,无忧是不会嫁入武候府的。这个问题,娘以后也不必再提了。” 武绍谦,那个少年,不管他为何会变成后来那样,也不管他有任何的理由,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嫁给他。 他,唯一只会是她的仇人。 她又怎么可能会嫁给自己的仇人呢? “为何?你们小时候,不是很要好的吗?”顾若兰闻言怔住,看着洛无忧,蹙眉不解的问,上一次问过,无忧以年纪还以拒绝,她也并未深想。 可未曾想,她竟会如此的态度坚决,尤其那眼中闪过的厌恶。 让她疑惑又不解! “娘,你也说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小时候的事儿,又怎可当真?再说了,女儿舍不得娘和弟弟,还不想那么早嫁人!” 洛无忧敛神说着,嗔笑的挽住了顾若兰的胳膊,道:“娘就不用为无忧操心,整天想着把女儿嫁出去了,不然,女儿会以为,娘不想要女儿,嫌女儿烦了。” “傻丫头,这说的什么话,哪有母亲会娘儿烦的,你与你弟弟都是娘的心头肉,娘又怎能不操心,能早一点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娘也才安心!养儿九十九,常忧一百岁。” “娘不操心你,又能操心谁呢?” 顾若兰笑着替洛无忧别了别发丝,眉宇间的轻愁,怎么也挡不住,洛无忧看得蹙了蹙眉,脸上的笑意也是敛了下去。 “娘,可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 洛无忧不傻,若非有人在顾若兰面前说了什么,顾若兰也不会突然的起了心思,想要将她的亲事定下来。 顾若兰沉默了片刻道:“无忧,娘不傻,有的事,娘不说可不代表娘看不到,娘知道你一心为娘,为安儿,想要保护娘保护安儿,可是,无忧,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娘说的什么傻话,女儿身为姐姐,自得保护弟弟的,况且,女儿如今不是很好吗?娘,你要相信女儿,不要去听那些流言,女儿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洛无忧看着顾若兰,眼神灼灼的道;“所以,娘不必为女儿担忧,娘只要照顾好弟弟,照顾好自己便可,至于其它的,女儿自有分寸。” 眼神里透着无比的坚定,顾若兰看得一滞,无奈的摇了摇头,女儿是她生的,她缘何会看不出她的改变,虽然她不清楚,无忧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是,看她意志坚定的模样,只怕,她便是再劝,她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这个女儿的脾气,还真的是和她外祖父一般,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非得做到不可,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想到那人说的话,看着洛无忧坚定的眼神,顾若兰忧心不减,反而更甚! 第166章 你无价我不卖 送走了忧心肿肿的顾若兰,洛无忧沉着脸,当即吩咐红锦,去将弄墨抱琴四个二等丫鬟全叫进了屋子里来。 “小姐,唤婢子等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弄墨等人站在下首,出声问道,看自家小姐那微冷的脸色,心中更是有些忐忑,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怒了自家小姐。 “这几天汤圆在屋中养伤,红锦和剪秋又随我出了府,你们想想看,府中这两日可有出什么事儿,或是有什么人,去过娘的院子?” 洛无忧淡声发问,眼帘微垂在那清丽的小脸上投下一排浓浓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在想什么。 四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思索了片刻,弄墨道:“回小姐,这几天奴婢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小姐离开之后,夫人便一直待在自己的院落,也没有人前去打扰,雪姨娘昨晨倒是去了趟倚兰院,可是,却被林妈妈挡在了院门儿外。” “连院门儿都没有见到,更不用说见到夫人了。”小姐会这么问,此事定是和夫人有关,可是,她们一直都有注意,实是未发现什么异常啊。 洛无忧闻言,却是蹙眉:“确实没有么?这两天娘和什么人接触过,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要有遗漏。” 声音里多了丝丝幽冷,洛无忧脸上明显是不信的神情,怎么可能会没有什么,若没有什么,娘怎么会突然会改变了想法,提到想她定亲的事? 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或是在娘面前说了什么。 “啊,奴婢想起来一件事儿来。”司棋突的惊呼了一声道:“小姐,昨个儿奴婢好像看到倚兰院的秋菊提着好些东西回倚兰院。看样子,像是礼盒。” “后来,奴婢去浣洗房送衣服的时候,在花园里又碰到夏荷领着一个老嬷嬷出去,因为离得太远,奴婢只看到那嬷嬷中等身材,却是没看到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司棋说着狐疑的看向洛我忧道:“小姐这两件事,可与小姐说的特殊的事情有关么?”当时她并不觉得奇怪,可是小姐这般一问,她也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自是不对的。 洛无忧眼眸微转,心中划过一抹冷笑,若按司棋所说,她定是将那些东西当成了娘吩咐人去买的,可是,那明显不是的。 娘房里的一切用度,全部都是出自中公,若是缺了什么,娘一向也都是派丫鬟,直接找管家去府库里领,一向很少去外面购买,还不用说,一买便是那般多。 而司棋并未看清的那个嬷嬷到底是谁,其实也并不难猜的! 在这个时候,会派人来相府,并且还是来拜见娘亲的人,除了武候府的人,不会有别人,只不知那老妈子,到底和娘说了些什么? 清澈眸中闪过一丝森冷的流光,一闪即逝,洛无忧敛眉道:“红锦,把我屋子里那对海棠珠花簪拿来赏给司棋。” “谢小姐赏。”司棋面上难掩喜悦。 其它三人见状也是眼含羡慕,本以为,小姐会斥责,没想到,倒是出手赏了司棋,这妮子,还真是好运,小姐也真是大方。 “你应得的。”洛无忧看了一眼四人道:“你们四个人在我这院儿里也呆了有一段时日了,想来也了解一些我的脾气,忠心替我办事的人,我必不薄待,但是敢吃里爬外背主的人,我,也绝对不会放过。” “以后,好好的办事,有什么直接找红锦即可。” 这是第一次,洛无忧给她们训话,明明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而已,但是少女那凌厉的眼神,却是让四个丫头一个激灵。 心中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是,小姐,奴婢们定谨记小姐的教晦。” 四人也是异口同声的答道,脸上的神情也是崩得紧紧的,显然都是将那话,仔细的听了进去。 几人刚下去一会儿,弄墨便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朝洛无忧禀报,说是她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已经醒了过来,却是一句话不说就要走,她们拦了上去,她却大手出手,伤了院内不少的丫鬟。 “走,我们去看看青鸾的本事。” 洛无忧却是嘴角含笑,一点儿也不介意般,红锦更是听得张大了嘴巴,难怪小姐会说那女子十两银子买的值,敢情,还是个会武的。 不过,小姐怎么看出那姑娘会武的? 几人匆匆赶到,看到眼前一幕,红锦瞪大了眼睛,有些瞠目结舌,乖乖,这姑娘,也太彪悍了些。 一眼扫过去,只见原本布置的干净整洁的下人房,此刻却是一片凌乱,到处都是残渣碎片,茶杯茶盏,桌椅板登全部被被劈烂歪倒在地面,碎了一地,整个屋子里,就看不到一样好的东西。 那女子正站在房门外,她的脚边,无忧阁里的下人躺了一地,个个鼻青脸肿,哀嚎不已,其中就有刚刚还在无忧闺阁中的司棋抱琴。 皆是被打得极惨,那女子虽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也难掩其秀丽的姿色,且那一身冷戾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那个邋遢男子说的,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 她眼眸极冷,打完,抬腿就走,更是一点也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 “喂,你站住!” 红锦有些气愤的吼了一句,冲上去将人拦了下来:“你打了我家小姐的人,还打烂这么多的东西,一句话不说,就想走,你当我家小姐的闺阁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弄墨抱着自己的胳膊真是替红锦捏了一把汗,要知道,那女子简直就像是个杀神一样,二话不说就动手,直接将她们一群人给踹飞。 也就红锦敢在这个时候还冲上去,不愧是小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之首,那气场,就是不一样,那胆子也是非同一般。 那女子看了一眼突然冲出来的拦住了她去路的红锦,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五指并拢,抬手便是一掌击向红锦的胸口。 正在此时,一抹细小的银光划过,目标却是直指那女子的手掌,那女子眸光微微一冷,掌势在中途改变了方向,衣袖一拂,掌力一挥。 那银针顿时折回了方向,朝着洛无忧射了回去。 哧的一声,顺着她的脸颊划过,直接没入了无忧身后的一根木柱,只留下一个浅浅的针眼大小的孔,任人就算凑上前去仔细看也不一定能看得出。 那木柱之中,竟然生生没进去一支银针。 无忧阁中的一众下人魂都快被吓飞了,个个惨白着脸,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心中只一个念头,差一点,差一点小姐就被射中。也就差那么一点,他们的小命就没了。 红锦更是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谁曾想她们带回来时还一副病病焉焉的少女,此刻竟是这般的彪悍,居然还敢对小姐出手,尤其是刚刚惊险至极的一幕。 真是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出手弑主,青鸾,你的胆子可还真是大!”洛无忧却是面色未变,反一脸的笑意盎然,语气也有着丝丝的调侃和戏谑。 清越的声音落入少女的眼中,她有些怔然的看着洛无忧,不知怎么的,那话,心中浮起一丝疑惑,那话,她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可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青鸾的声音很冷,非一般的冷,少女皎红的面容之上,却是一片冷若冰霜,简直没有一点表情。 十足十的,就像是一块冰! 冷的渗人! “这里是相府,我是这院落的主人,而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我把你买了回来,这是契书,上面白纸黑字,画着押,你已经是我的婢女,且不得赎身。” 洛无忧随手抖落出一张纸,走到青鸾面前,晃了晃,而青鸾的面无表情的脸上,却还是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冷。 唯一不同的是,那冷意比之方才更甚! 微微抿了抿唇,青鸾一脸冷然的道:“我可以把卖身的银两双倍还你,你把契书还我。” 声线依旧没有多大的起伏,少女的脸上似乎只能看到一种表情。 那就是面无表情! “青鸾这是想要自己出钱,把自己给买回去吗?” 洛无忧却是笑着说了一句,将契书收了起来,抬头,一脸认真的看着青鸾道:“恐怕我要说声抱歉了,在我眼中,你无价,所以,我不卖。” 你无价,我不卖! 少女六个字说的斩钉截铁,脸上的表情更是坚决,完全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态度也是强硬到了极点。 空气中的气氛似乎有瞬间的冷吟,青鸾一双杏眼张大,冷冷的瞥着洛无忧,眸中忽的浮起浓浓的杀意。 锵,一声,手中突的多出了一把匕首。 “你若不卖,那我便只有杀了你,把契书抢回来!” 来字还未落地,青鸾的身影突的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定神再看,她竟已出现在洛无忧的身前,而她手中的匕首也已搁在了洛无忧的颈脖之上。 “小姐……” 一众仆婢纷纷惊呼出声,红锦更是看得心惊胆战,哪还顾得上害怕,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冲上前去。 却被青鸾一道清冷的声音,给生生喝止。 “站住,你们谁若敢过来,我立刻抹了她的脖子,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看。” 第167章 你还真是无耻 少女的声音和她的人一般,都透着一股子生冷的气息,所有无忧阁的下人,都在同一时间顿住了脚步,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激怒了眼前的人。 她真把自家小姐脖子给抹了,那她们可真是无处去诉冤了。 青鸾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被自己挟持的少女,却是微微的蹙了蹙眉:“你不怕,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 不敢而不是不会,两个词表现出的却是两种不同的意思。 这个少女真的有可能杀过人,看她的样子,倒像是江湖中的女子,一副随性肆意的样子,甚至敢在相府里大开杀戒? “你自然是敢的,不过,你杀了我,也会从此变成朝庭的钦犯,虽说湖湖事,江湖了,可惜的是,我并非江湖中人,同样的,你那么讨厌麻烦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惹上这等麻烦呢?” 青鸾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是很讨厌麻烦,可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看出来的了。”似察觉到青鸾的讶然,洛无忧淡淡的道:“青鸾,我说的是事实,你的确是我买回来的,卖掉你的人是谁,我想,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能猜得到。不管你有多少的不忿,都不应该找我,找我院里人的麻烦,你当时病得不轻,你可知,是我给了你药,才让你这么快便恢复了神智。” 敏感的察觉到青鸾的神色有些松动,无忧话锋一转道:“况且,有些事,其实你换个角度去想,也不一定会那么糟糕。不管如何,你现在都已经是我的人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没有你反悔的余地。” “当然,我知道仅凭我们,根本留不住你,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这张契书我会先留着,等到五年后,我会归还给你。这五年的时间,你却必须跟在我的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洛无忧淡淡的挑眉:“青鸾,你觉得如何?” “若是我不同意呢?” 青鸾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洛无忧,这少女还真是好算盘,居然敢和好谈条件,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却对她总有一种熟悉感。 明明刀已架在她脖子上,只要她微微用力一划一拉,就可以割断她的颈脖,可是,不知道为,她却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 这实在太诡异了。 “若是你不同意,执意要走,那也很简单,你走之后,我会立即去衙门里报案,说你私逃出府,从此以后你将背上私逃的罪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官府的人抓你。” “除非你把整个相府的人全都除去,再去都府衙门里面,把这登记的文书给毁掉,否则的话,你就算杀了我,还是一样得被通缉!” 洛无忧说着挑眉一笑,“可是,若是你答应我的条件就是不同了,我说过,只要你跟在我身边五年,我就会重新的把这它还给你,绝对不会失言,若是失言,到时,可拿刀杀了我,我也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五年,五年的时间应该该已经够了,足够,她想把她把她想做的事儿,该帮的事儿,全都作完。 再那之后,她的去留…… “这样吧,你可以慢慢的考虑,先在这里休息,等你考虑好,再给我答复也不迟。”洛无忧脸上挂着笑意,轻声道,那灿若繁星的笑,看在青鸾的眼中,却是让她眼中更是冷意大甚。 “你还真是无耻!” 青鸾冷冷的说着,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洛无忧,冰冷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丝火焰。 红锦气得瞪大了眼睛,“什么叫无耻,我家小姐心善救了你,不止亲手给你把脉,还亲自给你喂药,若是没有我家小姐,你早就不知道被卖去哪里了,你不止不知感恩,竟然还侮辱我家小姐,若说无耻,谁又比得上你。” 红锦叉着腰,怒瞪着青鸾,青鸾突的收刀,冷冷的瞥着她,那锋利的刀刃,散发着凌利的寒芒,看得无忧阁一众下人心惊胆战。 直呼红锦简直就是不要救了,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一边儿的汤圆也是下了床,走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幕,也是差点把魂儿都给吓飞了。 “姑,姑娘,有话好好说,红锦姐姐她不是故意的,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动刀子,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咳咳……” 汤圆说着咳了两声,原本苍白的脸颊也因此而憋得微微泛红。 二十多只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看着青鸾,半晌之后,她却是突的转身看了一眼洛无忧,而后,直接走进了屋子里。 红锦呼出一口气,脚下一软,差点没吓得栽倒在地,“还好还好,真吓死我了,还好她放了小姐,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众下人也自下去收捡,擦药,红锦扶着汤圆又随着洛无忧回到了内室,看着自家小姐一脸云淡风轻,眼中却明显氤氲着笑意的样子。 红锦和汤圆却是担忧的紧蹙了眉头。 “小姐,您真的打算把她留下来吗?奴婢看那个丫头凶得很,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辈,性格也是冷若冰霜,让人难以捉摸,奴婢怕,她到时若惹出什么乱子的话?” 红锦担忧的说道,她真的不明白,小姐为何要留下她,甚至还不惜和那个女子讲条件,那女子极为桀骜不驯,这样的人,留在小姐身边,真说不得到底是福还是祸。 “放心吧,只要你们不去招惹她,她是不会对你们出手的。”洛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那丫头,看似冷极,心地却其实极软。” 只要能走进她心里,她必会以命相护。 这就是青鸾! 她前世里,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一! 洛无忧眼眸微闪,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张的脸,红锦,绿晴,青鸾,碧水,前世在她身为太子妃时,一直都跟在她身边。 在被囚之后,她想了很多。 当初在她临近分娩生下烨儿之下,便睡了过去,醒来之后,人已却在太子府中的密室之中。 若不是红锦早就自请出宫,而当时唯一仅剩一个忠心的青鸾也被她派了出去,她们又如何会那么轻易的得逞? 至于那其它的两个丫鬟绿晴和碧水,自然毫无疑问全都是背了主,或者应该说,他们本来就是洛仙儿和南宫景煜安在她身边的暗棋。 怪只怪她太天真,居然未曾识破她们的真面面,更未能识破南宫景煜和洛仙儿的狼子野心。 如今,绿晴已被她送进了地狱,至于碧水,相信,她很快也会出现的。 连青鸾都已到来到了的她身边,她又怎么可能会不出现呢? 历史的轨迹依然在滚动,虽许多都已出现了偏颇,可是,大的方向依然没有改变,就如同,今年的百花盛宴,从中被迫中断是一样的。 只不过,前世消息被上位者下血令封死,所以,她并不知道而已,而今生,她却总算是明白了其中原由,只可惜,此次的中毒事件注定却是让南齐背了黑锅,却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逃过了一劫。 至于那黑手到底是谁? 自然是一个所有人都做梦都想不到的人,当日,他就在百花宴中,看着一切发生,却没有一个人怀疑他。 他就是——南宫景煜! 洛无忧五指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冷芒,南宫景煜隐藏之深,让人实在难以想象,就连她所窥到的,只怕也只是十之三四,连一半都不到,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从不会将计划全盘告知于人。 就像这次的事,虽然只是她的猜测,可是她有八成的把握,绝对是他! 在她嫁入煜王府后第二年,有一个南宫景煜的一位妾室,如夫人,曾离奇死亡,死状也是极其凄惨诡异! 看过如夫人死状的她也是吓坏了,在得到毒经之后,她才发现,那如夫人的死和中了其中一种盅毒秘术的死相,极其相似。 只是,当是她却并没有深想,也没有去怀疑过他。 南宫景煜手下有一批能人异士,大都是他秘密收罗来的,如今看来,这批人中,只怕就有懂盅之人。 如此一简箭双雕之毒计,也很符合南宫景煜一向的作风,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有其目的。 若倾城公主在大秦死亡,两国战火必定再起,而盅毒早已绝迹,一般人根本无法查出端倪,如此一来,不止可以将刚刚才凯旋的战王,再赴边关。 还可以给璃王击,让皇帝恼了璃王。 帝王疑心最是可怕,有时哪怕只是一个臆念也有可能让人万劫不复! 而南宫景煜看来无害,无疑却是最冷血,也是最会揣摩,也最会利用这帝王之心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前世虽未闻倾城公主的死讯,可是,之后北越史臣回国,带走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和贡品,而在那之后,倾城公主不到十日就嫁给了南宫景璃。 成了璃王正妃!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只怕也是一言难尽…… 洛无忧蹙了蹙眉,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南宫景煜的算计罢了! 只不过,对付南宫景煜,绝对不可以操之过急,而现在让她最是疑惑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昨夜她问容狄,他体内是否有七彩金蚕盅,那个男人竟然直接承认了,可他体内的盅又到底是从何而来? 那是早已绝迹的盅王,又为何会出在容狄的身上? 他,又为何会出手,替她解除血盅? 第168章 今生非他不娶 君倾城解毒之后,被直接送回了使臣居住的行宫,身边的丫鬟与仆婢也都全部被放了回去。 君惊澜倒也是去看了一眼,脸上却没有多少的关心,:“既然没事了,你们还哭哭啼啼的作甚,诚心给本太子惹晦气么?” “殿下,公主苦啊,殿下,三公主她跋山涉水,来到大秦奉旨和亲,可是,大秦的人,却如此对待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替公主讨还一个公道啊……” 倾城公主的奶嬷嬷,跪在地上,拽着君惊澜的衣摆哀声请求着,要君惊澜给君倾城讨回一个公道。 “死奴才,这还用你说么?”君惊澜抬脚便把嬷嬷给踢到一边,嫌恶的拂了拂自己的袍摆道:“行了,都给本殿闭嘴,哭哭啼啼的作什么,一个个的还嫌你们殿下我不够烦么?” 恶狠狠的瞥了一眼狼狈躺倒在地上的明嬷嬷。 君惊澜脸上的表情更是嫌弃到了极点“明嬷嬷,你的任务是照顾好君倾城,把你的脑袋给本太子崩紧点儿,要是她再出了什么事,本太子一定让齐千把你们大卸八块!” “至于本太子,现在就进宫去见秦皇,怎么说倾城也是本太子的皇妹,就算人救了回来,本太子可也总得去讨回一点损失,否则的话,那本太子不是太愚蠢?”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邪恁的笑。 君惊澜长袖一拂转身就走,一旁的随行侍卫见状,连忙紧跟了上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进发。 而彼时,南宫景璃还在御书房内与皇帝议事,大内太监总管,兼皇帝跟前的贴身大太监李淳德,李公公进来禀报后。 南宫景璃不自觉的便蹙了蹙眉:“父皇,只怕这惊澜太子,此番定也是来者不善。”君惊澜那个浑人,软硬不吃,又素来最是爱胡搅蛮缠。 他这前脚才进宫,后脚他便跟了来,此翻除了为君倾城的事,他实在想不出他此来,还有任何其他的目的。 宏帝却是面色巍然不动,淡淡吐出一个字:“宣!” “喳,奴才遵旨,宣惊澜太子晋见。”李淳德话音刚落君惊澜便出现在了御书房内,依旧一身火红的袍子甚是惹眼。 而他身后,也依旧跟着北越大将,齐千! “参见秦皇。” “平身。”宏帝仿佛没有看到君惊澜高昂的头颅,放下手中折子,抬头,淡声问道:“太子此时进宫有何事见朕?” “陛下,惊澜此来,自然是为了我皇妹倾城了。”君惊澜直接开口道:“虽然陛下救回了我皇妹,,更何况此次我皇妹可谓是差点历经死劫,虽然陛下派人告知,是南齐之人作祟,可我皇妹在大秦被害也确是事实。” “所以,本太子想来看看,秦皇陛下打算如何赔偿本皇妹的损失?” 君惊澜说的一本正经,南宫景璃听得却是差点便喷了出来,向他这般以太子之尊直言开口讨要赔偿的,且还一脸理所当然的。 可谓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哦,那惊澜太子不妨说说,想要朕如何补偿倾城公主?”宏帝看了一眼君惊澜,动了动嘴皮,依旧面无表情,可是那声音却却是之了一丝冷意,也径自将君惊澜所说的赔偿,变成了补偿。 笑话,他堂堂一国皇帝,整个大秦都是他的,还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开口向他要赔偿的。 宏帝心中震怒,但到底是做皇帝的人,脸上却是半点也未显现出来。 君惊澜脸上挂着笑,“呵呵,难怪父皇总在惊澜面前说秦皇陛下最是心胸宽广,豪放。如今一见,父皇说的果是没错,既然如此,那要太子就直言了,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直言,可也从来没见你说话拐过弯啊? 宏帝未接话,君惊澜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道:“陛下,惊澜只有一个心愿,还请陛下下旨,为惊澜和升平县主赐婚,本太子是真的倾心县主,所以,只要陛下肯为惊澜赐婚,倾城之事,我保证,等我回到北越之后,一力承担,也保证我北越,绝对不会再追究。” 君惊澜说的是掷地有声,就差指天发下毒誓了,他话落,屋中几人却是蓦然间全都脸色微变。 南宫景璃一双狭长幽眸冷冷的瞥着君惊澜,眸子里闪过一丝犀利的冷意,早知北越太子卑鄙无耻,却不想他竟无耻到如此地步。 拿自己的妹妹来威逼父皇给他赐婚,岂是大丈夫所为? 更何况,他还是一国太子,北越的储君! 南宫景璃衣袖下的大手微蜷,扭头看向宏帝,宏帝的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根本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抿了抿唇,有些犹豫此刻该不该开口。 而君惊澜身后的齐千却是突的上前了一步,听着君惊澜的话,差点没把他气得冒了烟儿,合着他们堂堂一国公主受了这等委屈,太子殿下竟是打算般就做罢了? 在议和的谈判桌上,这亦是一条有利的筹码,可却被他们伟大的太子殿下给如此的浪费了,真不知这太子殿下脑子里到底装的是屎还是稻草? 他眼里,除了美人,是不是就再看不到国家的利益,甚至,再看不到其它了? “殿下,您的亲事,皇帝陛下已亲口许诺,必不会再失言,这……” “你别打岔!” 齐千忍不住开口,才起了个头,却被君惊澜瞪了一眼,直接给喝止了:“齐千,你记清楚了,父皇早有命,此次议各之事,由本太子全权作主,本太子是未来的北越皇帝,本太子的太子妃,那就是将来的皇后。” “这人选,自然得本太子说了算,况且,以本太子天人之资能配得上本太子的人,这世上也不过寥寥之数,本太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仪的美人,你却这般阻拦,你是不是想气死本太子?” 君惊澜怒目厉喝,脸上满满都是对齐千的不满:“你要再在这里叽叽歪歪,本殿告诉你,等回去,本殿就禀了父皇,定要撤了你的大将军封号,你要还再多言,本殿就直接摘了你脑袋,你信不信?” 宏帝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内乱的一幕。 狭长的鹰眼之中,闪过丝丝审视的光芒,一国大将,岂是说撤就撤,说摘脑袋就摘脑袋的,北越皇年轻之时,也算是个枭雄。 怎么竟就养出了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儿子? 这要把皇帝之位传给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人,他就真的不怕,北越几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么? 齐千眼帘微垂,蠕了蠕唇,终是闭上嘴巴退去了一边儿。 君惊澜这才冷哼了一声,满意的转过头,看向秦皇道:“陛下,您觉得如何,本太子可是诚意十足,陛下就不需要再推脱了吧?” “惊澜太子,此事,你也知道,朕已问过了升平县主,是县主不愿,非朕不愿,北越皇将太子殿下的婚事,这般严重的大事交托给朕,朕自然也是不能马虎的,更不愿意造出一段怨偶。” 宏帝顿了顿道:“所以,联姻的人选,太子可重新挑选,朕的掌上明珠,菁公主与太子殿下也是年岁相当,极为匹配,太子也可考虑一下。” 宏帝话落,南宫景璃微微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眸中的震惊,为了洛无忧,父皇竟然真的把南宫菁推了出去。 君惊澜是什么样的人,父皇可谓是看得分明,虽然早就看出父皇不属意洛无忧前往北越和亲,可他也没想到,在君惊澜的步步相逼之下。 会做到这个地步! 诚然,他也不愿洛无忧远嫁和亲,可是,他却更震惊疑惑于父皇此举背后的含义,到底是他看中了洛无忧,又或是有其它的原由? “公主殿下在陛下心中自然是好的,可是在本殿的心中,无忧也是最好的。得不到她,本殿看其它女人都没有了兴趣,所以本殿子今生,还就非她不娶!” 看宏帝态度坚决,君惊澜也似有些恼了,直接撩下了一句非卿不娶的狠话。连那自称也变回了本殿,远没先前那般的友好了。 宏帝的面色微微一变,一双鹰眼看着君惊澜,良久,道:“此事,朕会考虑,太子殿下还是先退下回行宫休息吧!” “那本殿就等着陛下的决断,反正本殿在大秦也还会再呆上一段时日,正好也可以和太子妃拉近一下感情,多谢陛下了。” 君惊澜施了一礼,对于宏帝的松口,显然很是满意,转身离开御书房,脸上依旧带着那标准的吊儿郎当的笑,深遂的眼神里,却是飞快的一丝流光。 没杨到,这秦皇对这位升平县主居然如此看重? 这其中缘由又是为何? 是他自己也看上了人家,还是说,这洛无忧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他看中之处,又亦或是,为了他? 想到那个他,君惊澜幽深的瞳底似乎凝结出一层坚冰,伸手抚了抚早就光洁如厮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邪恁而残忍的弧度。 就连残了还依旧这般的嚣张,倒真不愧是堂堂的神王! 容狄,本殿,还真的是很期待与你交锋的那一日! 第169章 又一个闷亏 洛无忧回来的第三日,便接到了沈素卿的拜贴,说是要来探望她,洛无忧自是掀然的让人安排了下去。 这几日洛仙儿和永昭似乎格外的沉寂,自她回府之后,永昭也没有差人叫她过去问话,连洛仙儿这两日也未尝露面。 洛无忧虽让人盯了两个院儿里,不过,始终却也没有什么发现。 而此刻,昭园里。 一只白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在了雕花窗棱之上,闻声儿的华嬷嬷连忙上前,将白色信鸽上绑着的竹筒取了下来,从里面抽出一张卷成卷儿的纸恭敬的呈给了永昭。 “公主,这是刚刚传来的消息。” 躺在软榻上的永昭眼睫轻颤了两下,伸手将那信纸接了过去,瞥了一眼华嬷嬷,那眼里明显闪着冷意,让华嬷嬷不禁也出了一声冷汗。 “公主,老奴办事不利,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这两日公主看她那眼神都透着无比的冷意,让她心中着实忐忑无比,冥思苦想许久,却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永昭却是冷哼了一声,“罚你,本宫真想杀了你,三天了,还想不出自己做底做错了什么,华嬷嬷,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这老奴才,果然是老眼昏花了,自己办的事儿,自己都忘了! “公主,老奴实在,实在愚钝,办事不力,没能阻止大小姐,老奴,老奴……罪该万死。”华嬷嬷磕着头,脸上满是惶恐,一双倒吊的三角眼里却尽是疑惑和不解。 若真的是因着百花宴上的事公主对她有气也罢,可那都是事出有因,那大小姐早就防着,根本怪不到她的头上。 而且,依着公主的脾气也是不会因为这些而牵怒于她的,可是,这两日公主一看到她,那脸色就冷到了极致。 就似她犯了什么涛天大罪一般,这让她委实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哼,你不止愚钝,还老眼昏花,给本宫出去跪着,若是想不出来,那你就不用起来了。”永昭脸上的阴沉到了极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旁的婢女将华嬷嬷给拖了下去。 可永昭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半分缓解,她冷着一张脸,打开了那纸卷,看着那纸上简短的几句话,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看完,永昭将信纸放在了旁边的烛台之上,玉嬷嬷连忙上前掏出了火折上,将那信纸点燃,不到几息,那信纸便被烧成了灰烬。 “公主可觉得乏,要不奴婢来给公主捏捏。”玉嬷嬷从始至终也未去看那纸上写着什么,做为一个奴婢,要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主子想让你知道的,你必须知道,而主子不想让你知道的,便绝对不能知道一星半点,就算不小心知道了,那也得烂进肚子里。 永昭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本宫就只是觉得这几日有些胸闷,嬷嬷许威可回来了,齐洲那边可有回音,人都找到了吗?” “回公主,暂时还没有,不过许侍卫之前有传过一封消息回来,说是正在到处查探,毕竟已经离开都城好几年了,之前本来说是回了老家,可是,后来,又搬走了,想来,查探起来,也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玉嬷嬷说着,顿了顿,安慰道:“公主也不用太过焦急,总会找到的,左右,他们也不可能离开了大秦,毕竟,他们的女儿可还在这儿,总不会,置之不理的,奴才想,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是啊,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她倒是好本事。” 永昭看了一眼那烛台里的灰烬,嘴角勾起一抹冷讽的笑,道:“嬷嬷,你说她这般努力,不惜用尽了手段,想要往上爬,本宫,是不是该成全她呢?让她从最高处跌下来,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惩罚!” 玉嬷嬷微微垂首,恭敬的回道:“公主自有明断,奴婢只知忠心替主子办事,其它,绝不敢妄言。” 对于玉嬷嬷之词。 永昭也不介意,脸上笑意更深:“本宫倒是觉得这个法子,其实是很不错的,既然在这里有这么多的人护着她,让本宫总是束手束脚,那倒是不如,送她去另外一个地方。” “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把日子这得这般平顺,这般滋润!”永昭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戾的杀意,转瞬却是道:“嬷嬷本宫有些渴了,你去替本宫泡糊观山云雾来。” 眼眸微闪,突的又想起什么似的,她话锋一转道:“对了,等会儿你去仙儿那看看,给她也送一壶去,另外把她这两日抄好的女戒全都带回来,本宫要一一查看。” “是,公主。” 玉嬷嬷令命而去,出了厢房,而华嬷嬷便自正跪在石阶旁。 “玉清,公主她怎么样了,可消气了?”一见玉嬷嬷出来,华嬷嬷便忍不住低声询问着,顶着太阳才跪了一小会我,她满是褶皱的脸上,已经布了一层汗珠,身子也有些微微的颤动着。 身为永昭身边的近侍,她在相府之中虽说不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也是极其有面儿的,这府中何人不敬她几分,就连相爷和老夫人那儿,也是得高看一眼的。 可今日却被公主给罚跪在门边,这里来往的还有昭园众多的奴仆,和时不时偶然经过的小主子,她所有的惨相都被人看了正着。 那里子面子可谓是都跌得差不多了。 看华嬷嬷脸色微黯,玉嬷嬷嬷不由叹息了声道:“华清你做事怎可那般的鲁莽,那一匹流云锦,可是前个年,公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直放在库房里,没舍得用。” “你仔细的想想,那日大小姐所穿的衣服吧。”玉嬷嬷说完,一边儿摇头,一边儿走了,她话都说的那般清楚明白了。 若她还想不明白,也该她得这顿罚了,那流云锦,可是公主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直都没舍得用,留着压箱底,打算给灵郡主的。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到灵郡主回来,那料子却被穿在了大小姐的身上,那大小姐还是公主最厌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 你说公主能不气吗? 公主从小到大,受尽宠爱,又何曾吃过这般的闷亏,不止不能说,还只能把那口气咽下去,否则,只怕公主的面子也会丢了。 没有杀这老奴,都算是公主仁慈了! 你说这大小姐也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上天庇佑,那时挑选布匹,明明受着所有人的挤兑,看似拿了一匹最不起眼的料子,可谁知道,那却是最好的流云锦,比云锦还要珍贵的缎子。 哎,果然啊,这运气也真是逆了天了。 这么长的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若不是那日在百花宴上,她们看清了那衣服竟会随着阳光变幻颜色。 只怕是,还得继续被蒙在鼓里。 跪在原地的华嬷嬷也不是傻子,玉嬷嬷都说的这般清楚明白了,她要是还想不到,就该一头撞墙去撞死了。 相明白之后,却是脸色大变,一路爬进屋子里去给永昭请罪了。 而另一边儿,玉嬷嬷却是领了永昭的旨意,去了洛仙儿处,洛仙儿这两日,亦是郁闷到了极点,原本以为可以在百花盛宴之上大绽光彩,赢回之前输掉的颜面。 可是,谁曾料到,后来却出了那样的事儿。 更更让她郁闷的是,洛无忧明明都中毒了,变成那般样子了,居然都没能死成,真是太可恨了。 更更更让她郁闷的是,回府之后,永昭便将她软禁在闺阁不说,还要她每天抄写二十遍女戒,还每天都派那两个老奴才来监督她。 害她手腕都快抄断了。 “见过小姐。” 郡主份位被撤之后,为了避嫌,永昭下命不得再称洛仙儿郡主,是以,两个院儿里的人自那后,都称她小姐。 玉嬷嬷走进厢房行了礼,看洛仙儿一脸烦燥之色,顿时蹙了蹙眉,公主本意是想让小姐抄女戒平心静气下来。 可貌似,他们这位小主子却是根本没有领会主子的深意。 “小姐,这是公主命老奴送来的观山云雾茶,小姐肯定也抄得累了,不如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本小姐休息,嬷嬷你不会去告状么?” 洛仙儿挑眉,声音有些冲:“嬷嬷你是母亲身边最看重,也是最信任的人,你说一句,顶别人说十句,我这现在要是停下来不抄的话,只怕到时候责罚就要加倍了吧?” “老奴惶恐。”玉嬷嬷垂头忙道了一声,顿了顿又道:“老奴知晓小姐心中不快,不过,公主也并非想要故意惩罚小姐,都只是为了小姐好。” “你个老刁奴竟敢教训我?”洛仙儿闻言,顿时柳眉一竖,俏丽小脸之上,也满是不忿和恼意。 玉嬷嬷道:“老奴不敢,只是……小姐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日子总被大小姐压过一头吗?论才,论貌,小姐无疑都比洛无忧强,可为什么,小姐却总在她面前吃亏呢?” 说着,她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了看洛仙儿。 第170章 以后这种小事儿别来找我 为什么,她也很想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洛仙儿脸上怒意微微一凝,看着玉嬷嬷,忽的挑眉,道:“哦,是为何,你知道?那就说来听听,让本小姐也听听看嬷嬷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小姐这凡事都讲求一个先机……” 玉嬷嬷脸上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凑近洛仙儿身边,轻言细说,道“而小姐每次行事,虽看似占到了先机,可其实,您的举动和意图只怕是早就算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这才是大小姐的高明之处,走一步,看十步,却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猜不透也摸不到她在想什么。” 玉嬷嬷看着陷入深思中的洛仙儿,顿了顿道:“小姐若是想要将大小姐压下去,就必得习人之长,以补己之短。” “学人之长,补己之短……”洛仙儿心中冷哼,这老刁奴摆明了是在说她不如洛无忧,可偏偏的她却无法反驳,只因她每次出手,都觉得是万无一失,可其实每次都被洛无忧逃脱不说。 还每次都是她自己吃亏。 玉嬷嬷不动声色的拿起桌边的一摞纸张退了下去,独留洛仙儿站在屋中,尚在敛眉深思。 …… 与此同时,无忧阁中。 “小姐,不好了小姐,小姐……不好了……” 一道青色的身影像是一阵内般刮进了屋子里,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着不好。 “知画,何事如此慌张,都吵到小姐下棋了。”站在软榻旁的红锦蹙眉,不愉的看向正气喘吁吁的知画。 “奴婢……奴婢知错,还请小姐恕罪。”知画连忙告罪。 见洛无忧眼神依旧看着棋盘,淡淡的道:“到底发生了了何事?不是让你和弄墨去接沈小姐吗?怎的,你竟一个人回来了?” “呀,我都忘记了正事了,小姐沈姑娘和和六小姐打起来了,奴婢们拉不住,小姐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知画满脸焦急的说道,红锦这才发现她衣衫和头发都有些凌乱。 洛无忧闻言面色微冷,将手中的棋子放进棋盘之内,一拂衣袖站起了身道:“叫上青鸾,我们去看看,我们府上这位六小姐,到底有多大的威风。” 又有多大的胆量,居然敢在府中打她的客人? 红锦闻言连忙去叫青鸾,心中却是有些泛嘀咕,那个冷冰冰的小姑奶奶,她真的怀疑,她能叫得动么? 自那天,她大闹了无忧阁后,很神奇的,青鸾倒是真的留在了相府之中,可是整整三天,一句话不说,除了准时出来吃饭,那丫头便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里,也不和人交谈。 逢人也是一张冷脸,活像别人欠了她十万银子未还一般。 红锦叫人去了,洛无忧则带着几个丫丫鬟先赶去了前院,远远的,便看到一群人正撕打在一起。 “沈素卿,你个没家教的,你信不信你再胡说,我撕烂你这张嘴?” “切,有本事你来啊,本小姐还就告诉你了,就你这个泼皮疯女人,本小姐才不怕,本小姐就算没家教,那也比你这个疯子好。” “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 “怎么,你还想说你不是么,你去都城里打听打听,这都城之中,谁不知道相府六小姐疯颠入魔,到处找道士驱邪的事儿?哼……” “……” 花园里洛明霞与沈素卿,一边撕打着一边对骂,两人的丫鬟为了维护各人的主子,也是彼此对打了起来。 一群女子打个昏天黑地,那场面,岂止一个壮观了得。 但仔细看去,沈素卿明显占了上风,虽衣衫凌乱,却明显的身上没有伤痕,洛明霞的脸上却有五根红红的指印,她的丫鬟也各自带着伤,春夏秋冬四婢挽着袖子,对着洛明霞手下的丫鬟婆子。 那是又打又抓又掐,手脚并用,明显就是经常干架的,虽人少些,可打起来,却是个个都身手伶俐,一时间竟是半点亏也没吃到。 洛无忧见状,脚下的脚步不知不觉的放慢,领着丫鬟悠哉悠哉的走了过去,害得知画一路上都在数,也不知道她们这是踏死了多少的蚂蚁。 那速度,真是慢到不能再慢。怎的小姐竟是一点也不担心! 就在洛无忧堪堪到的时候,红锦与青鸾也到了,青鸾依旧那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撇了一眼洛无忧,静静的站到了一边儿。 压根儿就没有出手的打算。 “青鸾,将她们拉开。”洛无忧淡淡的出声,直接命令到。 “我只答应保护你的安全,可我现在根本看不出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青鸾冷冷的回了一句,冷眼瞅着另一边打得火热的人群。 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和嘲讽。 那人在他耳边唠叨最多的便是,都城里的大家闺秀,是如何的知书打理,又是如何的温柔婉约,说话是如何的轻言细语,行走又是如何的步步生莲,撒起娇来,又是如何的惹人怜爱…… 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么。 看这些女人打成这般模样,比之她见过大街上最厉害的泼妇打架的场面都来的还要令人惨不忍睹,真不知,到底有哪点的知书识理,又有哪点温柔婉约了? 瞧那一个个河东狮吼的样子,也亏得他好意思说是轻言细语! “她们的吵闹,严重的影响到了我的心情,心情不好,身体自然会受到影响,你若反悔不动手的话,我也可以反悔将期限延长,反正也是你失约在先,也怪不得我,你觉得呢?” “你……” 青鸾冷冷瞪视着洛无忧,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了,竟然会真的答应她留了下来。 这几天,她天天在心中告诉自己,忍忍就好,只要忍过五年,五年之后,她便依然还是自由之身,而不是谁的奴隶。 到时,她自会去找卖了她的那个混蛋算账。 可没想到,她倒是忍下了,可这女子却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竟然让她堂堂的……来解决这些小事! 青鸾周身泛着冷意,看着正一脸言笑宴宴,挑眉看着她的洛无忧,沉吟了半晌,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众人眼前一花,只觉得自己眼前似乎有无数道的身影在晃,当那身影停下之时,却只剩下一片静谧。 原本打在一起的人,全都突然停了下来,个个都还保护着打斗的动作,僵硬着表情如同化石一般一动也不能动,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以后这种小事最好别来找我。”空中回荡着女子清冷的声音,定眼再去看时,青鸾的声音却已消失在众人眼中。 红锦张大着嘴巴看着这奇异的一幕,心中震惊无比,难怪小姐会说她无价了,原本她以为,她不过会几手功夫,可真亲眼瞧过之后方知,就青鸾这身手之高,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是不差分毫的。 就是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般高的身手? 果然还是小姐慧眼识珠,竟然捡到这么个宝,有了青鸾在,以后谁还想害自家小姐,那也得惦量惦量看能不能打得过青鸾才行。 洛无忧却是微黑着一张俏脸眼看着青鸾飞身而去,“来人,将六小姐和六小姐的人,全部送回蒹葭院去。” 吩咐人找来丫鬟婆子,合力将洛明霞一众人抬走,洛无忧这才走到沈素卿面前,伸手,解开了她与四个丫鬟的穴道。 “噗,无忧,那人是谁啊,怎么连我的穴道也点?咳咳,害我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差点没把我憋死,真是太狠了。” 沈素卿轻咳着,洛无忧伸手替她顺了顺气儿,道:“好了,别生气了,一个不听话的侍卫,你也看到了,她连我都无视,也幸好我跟着师兄学了几手点穴的功夫,否则的话,你们今儿个,只怕也要学她们一般被人抬回去了。” 虽有卖身契在手,可是,到哪儿指定也找不到这般不听话的丫头,无忧思索了一下,将青鸾的身份说成了侍卫。 “侍卫还那般嚣张,真是太可恨了。”沈素卿愤愤的吼了一动,却又道:“不过话说无忧,你到底哪儿找来的丫头身手还真是不错,她还有什么师姐妹的,给我也介绍一个呗,大不了,我多出点银子。” “有这样一个身手高强的女侍卫在身边,以后有谁敢对我出言不逊,我就直接让侍卫将人一脚踹去天边!” 尤其是用来对付就像洛明霞这样的人,真是想想,就觉得美好。 沈素卿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哗哗作响,一双杏眸都是泛着光一般,眼神灼灼的看着洛无忧,眼神里闪烁着可爱的小星星。 看得洛无忧很是无语,她这是找侍卫呢,还是找打手呢? 她真的很想说,就算青鸾真有师姐妹,人家也不可能来给你当侍卫的,若不是事情凑巧,而她又耍了一些手段。外加前世对青鸾的个性比较了解,否则的话,只怕也是只有干瞪眼看着她离开的份儿。 要知道,前世,她为了收服青鸾可也是花费了一翻大力气的。 “到时候我帮你问问,不过,有没有我也不敢保证。” “好啊,好啊,你可一定要记得,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了她们的的。” 洛无忧看着一脸期待的沈素卿,心中好笑的摇了摇头,银子,怎么看,有那般身手的人,也都不可能是缺银子的人,更何况,青鸾的身份,可不是那般简单的。 无老人的唯一嫡传女弟子,又怎么可能会缺钱呢? 若不是遇到那么个无良的师兄和师父,青鸾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相府,前世今生,都走进了她的生命里。 第171章 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呀,无忧,这就是你的闺阁啊,布置的还真是雅致,这些字,都是你写的么?写得真是太好了,比我那手狗爬字,可强太多了,尤其这一手行书,真有大家风范,不过,无忧,你怎么会写行书的啊?” 一进无忧阁,沈素卿就打量起了洛无忧的闺阁,比之其它女儿家来,真是很不一样,虽然看着素淡了些,可是,里面挂着的字画无一不是精品,皆是大师之作。 尤其是她画坛里还摆放了好多的字画,抽出来看了看,居然都是她自己写的,果真不愧是才女:“你这字画,拿出去,铁定能卖不少的银子,尤其是这副雪海落梅图,真的是好有竟境,真的是太棒了,我好喜欢啊。” “喜欢的话等我裱好,将它送给你。”洛无忧淡淡的道,不过都是她幼时随手涂鸦的一些玩意儿,难得这丫头还能喜欢。 “好啊,你记得要帮我填首美美的词哦!” 沈素卿抱着那画爱不释手,毫不客气的说道,半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看得春儿几个丫头暗自扶额。 “小姐,沈小姐,请用茶。”红锦带着弄墨几人端来了热茶还有许多的精致吃食摆在小几上,看得沈素卿双眼直放光。“别说,刚刚打了一架,还真是有些饿了。” 说着伸手就抓了一块莲蓉糕,整块儿的放进了嘴里,包得嘴巴鼓鼓的,一边吃,还一边称赞着:“好吃,呜真好哧,这糕点谁做的,偶好稀饭。” 因包着东西,说话有些不清楚,听得一个个小丫头们忍俊不禁。 “这些都是弄墨准备的,做了很多,要是沈小姐喜欢,一会儿奴婢再给您装一些,给您带回府吃如何?” “好啊好啊,红锦,就知道你最好了,瞧瞧,多么善解人意的小丫头,难怪无忧那么疼你了。” “沈小姐哪里的话,是我们小姐心善才是。” “是啦是啦,你这丫头,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宣扬你家小姐的好!”沈素卿白了一眼红锦:“我当然知道你小姐人好了,不然的话,我怎么会上赶着要跟她做好姐妹呢?” “沈小姐也是个好主子,我家小姐可从没跟哪家小姐这般亲近过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这么冰雪聪明,玉雪可爱,无忧不喜欢我,喜欢谁呢?”沈素卿微扬着头,一脸得意意的表情。 那恋恋自得的模样,看得洛无忧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好了,没看见过你们这么脸皮厚的丫头,一个个的在那自卖自夸,也不知羞。” “那有什么,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难道你不这样觉得么,无忧?”沈素卿瞪大着眼睛撅嘴看着洛无忧,一副你要敢反驳,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看得洛无忧着实有些无语凝咽。 “是是是,你最可爱,你最聪明,你最惹人疼了,不过,你还是吃你的糕点吧。”洛无忧拿起桌上的糕点喂了一块进沈素卿的嘴巴里。 红锦看了一眼正自捂嘴偷笑的春儿等人,道:“春儿姐姐,我让人拿来了好多糕点和小吃食,外面还留了一些,我们也出去吃,让主子们说说话可好。” “小姐……”春儿却是看向了自家主子,沈素卿嘴里包着糕点道:“去吧去吧,你们记得多吃点,弄墨做的可好吃了。等我走的时候,一定要带点回去给娘也尝尝。” 春儿对自家主子已经不抱希望了,瞧瞧这又吃又拿的,真是让她们几个做丫头的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可她们家小姐,却没一点自觉。 还好人家洛小姐人好,要若成别人,指定早就明嘲暗讽了。 “小姐,洛小姐,奴婢们先告退。” 几人丫鬟行了礼笑笑闹闹的退了出去,沈素卿这才拉着洛无忧坐在了榻上,道:“无忧,其实我今儿个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的。” 玩笑的神情不再,沈素卿的脸上多了一丝肃穆和担忧,洛无忧朝她笑了笑,道:“看你那般正经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我们俩人,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无忧,人家是和你说正经的啦。”见洛无忧未当真,沈素卿不满的嚷了一声,正色道:“前儿个我爹爹回府时我听他说,那个该死的北越太子,好像又进宫去求皇上了,要皇上把你许给她做太子妃。” “爹爹还说皇上好像已经松了口,说是答应要考虑。无忧,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儿,你可千万放在心里,你想想,皇上那是什么人,一言九鼎,若是下了圣旨,你到时候就算不想去,也得去,那可是北越,几千里之外,你要是去了,我们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沈素卿瘪着嘴道:“我不想你嫁去北越,那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人陪你,而且那个狗屁太子,见一个爱一个,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可要皇上真的松口答应了该怎么办啊?你得赶紧想想办法啊。” 见洛无忧神色有此怔忡似在发呆一般,沈素卿连忙摇了摇她的手臂道:“无忧你也别急,左右这皇上不是还没有答应么?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最该死的就是那个君惊澜了,也不看他自己什么狗屁得性,就算是给你提鞋我都觉得他不配了,他还敢狮子大开口想要娶你,真是混账王八蛋,若真惹恼了姑奶奶,姑奶奶饶不了他。” 洛无忧回神听着沈素卿的怒骂,道:“好了,素卿,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你也别生气了,就像你说的,皇上这不还没下圣旨了么?我们先别自乱阵脚啊!” 若不是听沈素卿这样一说,她尚不知这两天里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君惊澜,还想求娶她? 就是为了那一支舞么,那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儿,虽然表面上看来,君惊澜吊儿郎当一副风流纨绔的样子,可实际却是个睿智聪慧,却也是个手段狠辣,善于隐忍的人。 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做,还逼着宏帝都松了口,显然,这其中定有缘由,可到底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她哪里露了马脚端倪被发现了? 洛无忧沉吟思索着,沈素卿却是不满的叫嚷了起来。 “要等下了圣旨,那还不黄花菜都凉了,那皇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他怎么就能给松口了呢?他这一松口可倒好,可这不是把你给往火坑里推么他?” 小丫头一脸愤愤不平,胆子大的,居然把当今圣上也给一块儿的骂了进去。洛无忧忙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素卿,这话你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算了,出去,可不能乱说,辱骂圣上,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知道了啦,我只是气不过嘛,再说了,除了你,在别人面前,我才不会这么说呢。”沈素卿瘪了瘪嘴道:“无忧,要实在不行,你就干脆先找个人嫁了,嫁过人的,他总不能再要强娶了吧?” 这丫头,说一出是一出,话出口都不用过大脑的,嫁,嫁给谁,况且未及笄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嫁,就算出嫁,目前的情形,也是根本容不得她做主的。 “胡说什么呢?”洛无忧嗔了她一眼道:“好了,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呢,就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好吧,不过你要实在没法,可别瞒着我,要是真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大不了……”沈素卿顿了顿,咬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大不了到时候我去求表哥,表哥肯定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让他先娶了你,不是,是把聘礼下了,反正那君惊澜也怕我表哥,我就不信,到时候,他还敢和我表哥争。” 想起百花盛宴之上,君惊澜被她家表哥压得死死的画面,不得不说,还真的是很解气,此刻想起来,似乎觉得表哥那张面具脸也似乎顺眼多了。 洛无居拧眉,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血凰玉镯。 那是容狄亲手为她戴上的,象怔着容王府未来主母的信物,却一直戴在她的手上,拿不下来。 嫁给容狄,她根本没有想过!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想到办法的,北越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对了素卿,你不是之前说是想要去踏春吗?不如我们明天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你看你气鼓鼓的,快变得一只包子一样了。”洛无忧不想沈互卿跟着一起担忧,忙出声转移了话题。 果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小丫头,一听到踏春两个字,脸上不满的表情也在瞬间褪去,显得有些兴奋道:“好啊好啊,那我们就说定了,另外我把我几个表妹也叫上,人多才更热闹些,她们人也很好的,无忧,到时候我把她们介绍给你认识啊?” 洛无忧笑着道:“好,那你今天晚上可要早点好好的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呢。” “放心我一定会起得来的,还有,你身体不好,我们还是坐马车去吧,反正,她们几个也不会骑马。” “好,那就这般说定了。” 沈素卿又和洛无忧聊了一会儿,午膳也未用,只把弄墨做的糕点和吃食,全部都给打包带走了。 而洛无忧的脸上的笑意在她离开后,也是瞬间便沉敛下来。 第172章 在意呢还是不在意 而洛无忧的脸上的笑意在她离开后,也是瞬间沉敛了下来。 难怪这几天府里一直都没有动静,永昭和洛仙儿都这般沉得住气,居然没有找她的麻烦,原来,是在静观其变,等着皇帝的决断。 只是,让她奇怪的是,永昭沉得住气那是理所当然的,洛仙儿,可实在是不像那般沉得住气的人,以洛仙儿对她的恨意,即使是她被皇帝一旨送去北越,她也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如同永昭恨娘亲曾占了洛大丞相原配嫡妻的位置一样,洛仙儿也恨她,若娘未曾遭贬,原本她才应该算是真正的洛府嫡女才是! 就这样一根小小的刺,便扎得洛仙儿这么些年始终不趁意,不舒心,一心的想要打压她,甚至是除掉她的性命。 即使她远嫁北越,即使君惊澜在她眼中可能真的只是一无是处的一个废物。 可,她又怎么能够容忍,她的头上挂着太子妃的头衔? 对于洛仙儿的心理,估计没有人会比她了解的更加透彻底,那是一个心胸狭隘自私到了极点的人,披着一层华丽的外皮,可内里,其实早就烂透了。 而且,她那‘好父亲’倒也甚是奇怪,这两天表现的若平常一般,情绪丝毫不露,甚至也没有走漏半点风声,他这是,想要放弃她这棵棋子了呢? 还是她另有打算呢? 而她,又该如何去解开这个局? …… 就在洛无忧思索着相府中人打算的时候,另一边的默园里,齐风和齐衍也正自苦恼无比,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家主子。 “主子,您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那洛姑娘可是我们王府的未来主母,怎么能任由君惊澜那条野狗在主子你的嘴里抢食?” “主子,我听说今日午时,君惊澜又进了宫,皇上还留他用了膳,两人聊的还不错,若是皇上真的松口下了圣旨,只怕事情就会很麻烦了,主子,您还是想想办法吧?洛姑娘那里估计也是急得不行了。” “哎呀我的主子哎,属下求您了,您好歹说句话,要不给属下们下个命令,有什么,属下们去做也好啊。” 齐风齐衍两人抓头挠耳,早已急得不行,奈何,自家主子却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真是急死了两人了。 再不动手,主子到手的郡王妃可就要飞了。 偏偏主子一点也不急,倒是他们在这儿瞎担心,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个太监了,也不知道,到底主子是怎么想的,看他平日里对洛家小姐也挺在意的,怎的到了关键时刻,该他挺身而出的时候。 他却又总是来按兵不动这招! 以不变应万变,这招有时候的确可行,可是有的时候却不行啊,尤其是抢妃子,那下手稍迟一点,人可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主子……” 齐风齐衍两人叽叽喳喳在默园里唠叨了近半个时辰,许是男子被唠叨的不耐烦了,也许是他看天看云看够了,收回眼神,视线落在了齐齐衍的身上。 “你们的郡王妃都不急,你们在急什么?”容狄红唇微启,声音却是清淡如月,毫无波澜,压根儿一点都不担心。 “主子,您说的可真是轻松,那可是圣旨,是,属下承认,咱们的郡王妃是绝非普通的女子,可是,那可是圣旨哎,如果真下了旨,她还能抗旨不遵么?她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牵累整个丞相府?” 容狄静默不语,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估计洛无忧那个丫头睡着都会笑醒的,对那个洛府,至少,他从她身上还真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留恋和感情。 反而,有的,只是恨意。 对永昭的恨,对洛仙儿的恨,对她所有姐妹的恨,甚至是对她的亲生父亲和亲生祖母都一样是冷漠而无情的,怨恨。 从洛仙儿大闹宁心园,到安儿顾若兰遇险洛无忧发飙,再到她设计洛明溪被远远送去家庙,她做的每一桩,每一件,都透着一股狠辣与恨毒! 只是,她却将那恨意,完美的掩藏了起来,没有任何人发觉。 他有种直觉,她在谋划着什么,而她所谋划的对象,便是相府里的那些人,又或者,远远不止…… 想到那日洛无忧在默园里的异样,容狄微微蹙了蹙眉,那日的洛无忧格外的反常,杨义会变成那样,镇国公府与她又有怎样的联系? 除了杨倩倩曾经对她出手过一次,她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集,为何她却要挑起两府之间的仇恨? 面具下男子眉峰微蹙,俊逸而完美的脸庞之上,浮上一抹浓浓的疑惑,越是去了解,越是去查探,所得到的疑惑却是越多。 而他却还没有找到那丝线头,无法将所有的疑惑都解开。 齐风和齐衍真是无语望苍天,合着他们说了那么多,主子却根本没听进去,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那他到底是在意人家呢? 还是不在意人家呢? 齐衍眼眸转了转,猛的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主子,明日未来郡王妃约了表小姐去踏青。据暗卫密报,君惊澜也得到了消息,并且准备了很多踏青用的物什。” 踏青,君惊澜? 容狄一双幽眸看着遥远天际的某个方向,划过了丝森冷的暗芒。 那是,行宫的方向。 …… 沈素卿说的事儿,洛无忧并没有告诉顾若兰,也不想她跟着一起担忧。 依着娘的脾气,若是真的知晓了此事,只怕定是会立马逼着她答应和武绍谦定亲,虽然他们之间有那样一个婚约在,可是,她此生都不可能会再嫁给那个男人的。 翌日一早,洛无忧早早便起了身,收拾完毕,带着几个丫鬟乘出府,只是原本只停着两辆马车的相府,却是突然多出了好几辆马车,洛明霞,洛明珠,洛明秀,还有洛明芝,都跟了来。 甚至就连洛仙儿也都在。 昨个儿在给洛老夫人晨昏定醒的时候,她跟老夫人禀报了要出门踏青的事儿,老夫人倒是爽快的应了,却是要她把相府其余的几个庶女也带上,就连洛仙儿也是跳了出来,表示,她也要去。 洛无忧自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于是,原本只定的两辆马车出行,不得不加到了四辆,三辆坐人,还剩下一辆马车上面,装的却是出行所要用到的东西。 一行人出发,赶往在城门口与沈素卿会和。 自然的,临出门之时,洛无忧少不了将青鸾也拖了出来。 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她们出去踏青,万一遇到了危险,青鸾才能保护她,既然是保护她的安全自然得是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边了。 青鸾一脸不愉,却也还是跟着上了马车。 待洛无忧一行人到了城门口,看到那一排排的华丽马车时,饶是红锦剪秋等人也是惊诧不已,汤圆更是当即叫道:“呀,小姐怎么会这么多人啊,小姐不是只约了沈小姐么?怎么的……” 怎么却会来这么多人呢,尤其看着几个骑在马上的男子,红锦等人顿时脸色便不好了,就连洛无忧也是紧蹙了下眉头。 明明和沈素卿约好,可突然她这边多出这么多人不说,就连沈素卿那里也多出了好多的人,这下可好,这队伍是速度的壮大了。 只是,她却没了前去踏青的兴致。 那群人中,君惊澜一袭红衣格外引人注目,他身后跟着十几名武功高强的护卫,他张大一双丹凤眼,眼神时不时的就会看向城门口的内部。 远远的看到洛无忧一行人的他,便立即激动的奔了上来:“爱妃,你终于来了,本殿都等你好久,等到都望穿秋水了,你要再不来的话,本殿就要去相府里找本殿那未来岳父大人要人了。” 这厮说话还真是口无遮难,洛无忧顿时冷了脸,下车却是直接跪过君惊澜,“无忧参见璃王,皓王。” “无忧,你不必客气,我们今日出游,彼此就把那身份给忘了吧,出去玩儿还时时谨记着身份,实在是种束缚,既然要玩儿,那就要玩个开心。”南宫景皓当先开口嚷到。 璃王也道了声是,看着少女那清丽婚约的小脸,眼眸微微闪了闪,再转头看向君惊澜时,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冷意。 君惊澜见洛无忧不理会自己,顿时俊美绝伦的脸上,尽是不满,几个大步走到洛无忧跟前,上来就想捉洛无忧的手。 洛无忧微微一瞥,一个轻巧偏了一下身体躲了过去。 君惊澜却是并不死心,那只魔爪竟是又再次的伸向了洛无忧。 然而,就在这时,锵的一声,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搁在了君惊澜的手边,生生的把那男子那只魔爪给拦了下来。 此时那锋利的剑刃离君惊澜的手不过分毫距离,若是他手再移过去一丝丝,只怕也会给那锋利的剑刃给切成几段。 君惊澜脸色有些煞白,看着那剑刃反应过来,顿时惊惶的收回了手,而他身后的侍卫则是齐齐拔出了佩刀,迅速的将那持剑向他们主子动手的人。 团团包围了起来! 第173章 不嫁皇室永不为妃 “大胆,竟敢对太子殿下出手。” 城门口,一群带着佩刀的魁梧男子,将一名女子围在了中央。个个横眉怒对,浑身杀气腾腾,透着一股子的凶残。 被围在中央的少女年约十四五岁,手握长剑,身姿纤瘦,一袭水色劲装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形,神色间清冷至极,冷眼瞟了一眼那些拿刀的侍卫。 长袖轻拂,手中长剑在空中划出一抹圆弧,刹那间,银芒闪烁,剑气四溢,那八名围着她的侍卫,全部轰然倒地。 “你是何人,居然敢向本太子出手,还敢打伤本太子这么多的护卫?” 君惊澜怒气四溢,双瞳瞪大的看着少女,怒声喝问,那少女却只瞟了他一眼,长剑回鞘,退回了洛无忧身边。 “爱妃,这……她是你的人?”看少女所站的位置,明显就是洛无忧的人,君惊澜眼瞳之中满是讶异,心中却是划过一抹冷芒。 不止君惊澜,就连南宫景璃与南宫景皓也都有些诧异。 一旁的沈素卿却是突然出声,道:“太子殿下,你又没眼瞎,这还看不出来么,她啊,是无忧身边的丫头,一等近身侍卫,所以太子殿下还是小心才是,可千万别再胡乱的伸爪,否则的话,要是真的被剁了爪,那可就不好了。” 沈素卿上前一步,站在洛无忧的身边,俏脸含笑,看向君惊澜时却尽是鄙夷和嫌弃,居然敢称无忧爱妃,简直就是无耻。 爪?她居然敢说他的手是爪? 君惊澜愤声道:“沈素卿,你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之女,竟敢对本太子如此无礼。你信不信本太子今天当场把你拿下。” 沈素卿柳眉一竖,正要叫嚷,让他来,她才不怕,洛无忧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了她。 “太子殿下,抱歉,青鸾出手无分寸伤了太子的人,无忧在这里向太子殿下说声对不起,只是,青鸾向来护主心切,还请太子殿下以后切莫在妄言,辱及无忧清誉!” 洛无忧看向君惊澜,冷声道:“无忧尚未及笄,更不曾许人,太子殿下对无忧的称呼,实在不妥。” 君惊澜却是浑不在意的挑眉道:“那有什么,反正秦皇也答应了本殿,会下旨给我们赐婚,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如今不过提前预习一下而已,也免得你以后不习惯啊?” “父皇只答应了太子会考虑,却还未曾下旨,太子这番话,说得未免太早了。”南宫景璃脸色微沉,冷眼瞥了一眼君惊澜道。 “秦皇既然说考虑,必会认真考虑,况且,本殿诚意拳拳,相信秦皇必会答应本殿的请求的,倒是璃王殿下居然说出这般话来,怎么,难不成,你也看上了本太子的未来太子妃?” 君惊澜突的挑眉斜倪了一眼南宫景璃道:“不过,就算你看上了也没用,她注定是我的,论起来,本殿是太子,而你只是一个王爷,她嫁给本殿立马就是太子妃,等本殿登基之后,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是个女人,也都会选本殿的了!”君惊澜脸上的表情极是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极为欠扁。 南宫景璃冷声道:“是吗?本王却不这么觉得。” “切,你还别不信。”君惊澜轻哧了一声,突的走到洛无忧跟前,勾唇一笑,眼神灼灼的道:“爱……忧儿,不如你来告诉他,本殿和他你会选哪一个,本殿发誓,只要你跟了本殿,本殿届时定会以我北越万里江山为聘,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让你成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本殿一番真心,足可表天地日月,忧儿,本殿发誓,此生,绝不负卿!”君惊澜以指向天,一翻话说的可谓是诚挚至极,他一双深遂的眼瞳直直望着洛无忧,眼中只余无尽的情意。 听得众人惊诧之中,神情各异! 洛无忧却是抿着唇也望着君景澜,一双凤眸之中映出君惊澜的俊脸,耳边,却是有另一道声音突的响起。 “无忧,本王发誓,待本王得登大宝,必补你万里江山为聘,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妻。” 若说,这世上什么最不可靠,自然当属男人的誓言,喜欢时,有利用价值时,视你如珠如宝,把你捧在掌心,不喜欢你,当你没有了价值时。 你却连他们身边的一块抹布也不如,毫不犹豫的弃之如敝屣。 幽深的眸底,翻波诡云谲的死气森然翻滚,洛无忧的嘴有色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浑身的血液似乎也都在瞬间变冷,冷得渗人。 眼帘微瞌,再睁开时,眸底只剩一片清明澄澈:“我,洛无忧此生,不嫁皇室,永不为妃,太子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一字一字冷硬如冰! 说完,无忧转身上了马车,原本出游的好心情,早已被君惊澜破坏怠尽。 不嫁皇室,永不为妃? 这八个字深深的烙在人心头,让场中所有人闻言都不禁变了脸色。 南宫景璃微微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君惊澜,拍马而去。 君惊澜似也被震得不轻,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回神看着洛无忧的马车,却是突的大叫了一声道:“本殿绝对不会放弃的,本殿绝对会让你看到本殿的真心,让你改变你的心意的。” 不嫁皇室,永不为妃! 好一个洛无忧,好一个不嫁皇室,永不为妃! 第一次,有女子竟如此一二再,再二三的拒绝他,她已成功的激起了他心底那股怔服的欲望,洛无忧,本来,本殿还只是觉得你挺有趣,想逗逗你。 可现在,本殿对你,志在必得!!! 君惊澜声音极大,让听到的不少行人都纷纷驻足,之后又迅速的散开,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也是一撩袍子,翻身上马徐徐离去。 一道笔挺的身影站在城门口,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少年的那双眼里,闪烁着烨烨的华光,随之却变的坚定。 …… 马车徐徐行驶着,车厢里,洛仙儿的目光,从刚开始的幸灾乐祸,到后来,却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幽暗,心中怨毒到了极致,恨到几乎都生生咬碎了一排后槽牙。 洛无忧,洛无忧,原本以为,让她嫁给那个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的北越太子君惊澜,以她那无趣的性子,必很快就会被厌弃。 注定会被打入冷宫! 可没想到,她倒还真有几分手段,居然以退为进,如此的会勾引男人,挑起了北越太子对她的兴趣,甚至,当场对她发下那样的誓言。 以万里江山为聘? 她凭什么? 不过一个小小庶女而已,不过一个小贱人,论身份,论才貌,她哪里及得上自己,又哪里值得被人如此对待? 洛仙儿眼底的怨毒之色太浓,洛无忧就算不用睁眼,也是感受得到,沈素卿的担忧,她也能感受得到,只是她却不想睁开眼。 慢慢的压下了心中的波动。 君惊澜,南宫景煜,呵,不愧都是皇室子弟,对付女人的的手段竟也如出一撤,以万里江山为聘,娶尔为妻,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对他们来说,那或许只是张张嘴的事儿,可是,对一个女子来说,却是可以为此而倾注其一生,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的诺言。 如同前世的她。 每每想到此,她都会觉得,女人,是何其的愚蠢,相信什么不好,竟然相信男人的两片嘴唇,也难怪自己会落得那般凄惨的境地。 活该是自己咎由自取! 马车得啵得啵一路缓缓的驶离,沈素卿嘟着嘴,有些担忧的看着洛无忧,“无忧,你没吧,要不要紧,如果你身子不舒服,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有这些人跟着,反正去了,肯定也只是扫兴!” 瞥了一眼旁的洛仙儿,还有那车窗外的高头大马,沈素卿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她明明只约了无忧和几个相好的表姐妹而已,哪曾想,竟会冒出来这么多的闲杂人等。 早知道,她还不如留在家里,就算百无聊奈,也好过看到洛无忧被那个混蛋太子,给气成这个样子。 “放心吧,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之人,何必为了那些人,气到自己,那未免有些太得不偿失了!”洛无忧睁开眼眸,朝沈素卿勾唇笑了笑,轻柔安慰道。 她话音方落,一旁的洛仙儿,却是突的展颜一笑,插嘴了进来。 “姐姐说的还真是这么个理儿,为了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那可不是划不来吗?姐姐也不必担忧,仙儿听皇祖母说了,虽然惊澜太子已向皇舅舅数番请求,可是,皇舅舅也还未曾亲口应允。” 洛仙儿说着,蹙眉顿了顿:“况且,此事父亲和母亲也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北越太子妃位,说起来高不可攀,可是,却要远离故土,远离亲人,不止父亲母亲舍不得,我想,就算兰姨娘,也定是会不舍的。” “还有安儿和我们这一众姐妹,也是舍不得大姐姐远嫁,所以,大姐姐放心,此事仙儿定会恳求父亲和母亲,只要圣旨未下,总会有转寰的。” 俏脸之上,满含担忧,一副情真意切之色,比起刚刚在城门口指天发誓的君惊澜来,也是不遑多让。 沈素卿瘪了瘪嘴,洛仙儿这演技,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好,那姐姐就先谢过妹妹了。” 洛无忧笑着道了一声谢,两人含笑以对,一副好姐妹的样子,看得沈素卿实在是无语凝咽,心中却是有股想吐的感觉。 这洛仙儿还真是不知羞,没看到无忧都不想理她么?明明恨不得想要人家死,却还能做出那么一副关心的样子。 真是变脸比那戏台上的戏子还要快。 无忧也是真的可怜,还得这么委屈求全的搭理她,若换成她,早一鞭子给她甩过去了,才不会和她演什么貌合神离,笑里藏刀的戏码。 第174章 虚伪做作的小白花 一行人的马车,在城外的一处庄子停了下来,马车一停,沈素卿便忙将拉着洛无忧下了马车,直接将洛仙儿扔在了脑后。 早有庄子里的下人将众人的马匹和车子全都安顿好。 浓素卿拉着洛无忧,指着庄子后山的方向道“无忧,我告诉你哦,我家庄子后山上有一片桃林,这个时候正值花开,等会儿我们可以去采些花瓣回来,我教你酿桃花酒。” “庄子旁边呢还有一条河,河里的鱼儿肥大味美,一会儿我找人去捞几条上来,我们可以烤鱼,还有还有……” 沈素卿喋喋不休的说着,小脸因阳光的照射有些红扑扑的,脸上挂着兴致盎然的笑,显得很是兴奋,拉着洛无忧就要走。 闻着空气中远远传来的淡淡桃花香,洛无忧点了点头却是拽住了她:“素卿我们走了,几位王爷和太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们自个儿玩儿去呗,她又没有邀请他们,是他们自个儿跟来的,难不成,还真的想要她亲自招呼他们啊? “璃表哥,皓表弟,太子殿下,不如,你们和我们一起去吧,后山密林深深,想来也是有野兽出没,我们一行皆是女子,仙儿担心不安全。”洛仙儿莲步款款的走到南宫景璃的身边柔声说道。 “什么不安全,洛小姐,我们这不是还有青鸾这个高手在么?别说是野兽了,就算是有刺客刺杀你,有青鸾在也是没问题的。”沈素卿微黑了脸,这个虚伪做作的洛仙儿,说的倒是好听,不过就是想拉着璃王一道走。 好借机勾引人家璃王罢了。 洛仙儿却是转头,笑道:“沈姑娘,青鸾她到底是个女子,况且,我们这么多人,若是真出个什么事儿的话,只怕她一个人,也肯定是照应不过来的你说是不是?” 青鸾,真亏得洛无忧想得出来,居然给她取一个神鸟的名字! 就是不知道洛无忧是从哪里弄回这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有她在,只会阻碍她们行事,这个青鸾出现的,还真是,很不合适宜! “切,我们还没出发呢,你就想着我们会出意外了,洛仙儿,这到底是你太异想天开了呢,还是你有被害妄想症啊?这是我家的庄子,都是老老实实的庄农,能有什么危险?” “难不成,你担心他们是刺客?” 沈素卿挑眉,一脸不屑的反问:“我觉得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再异想天开一些,不如说我们也是刺客好了,真是太可笑了,那片后山的树林,我来过好多次了,那也不是什么深山古林。” “顶多有些小动物,又没有什么狮子老虎那些凶残野兽!所以,我是真的想不出,在这样子的地方,到底能有多大的危险,连青鸾的身手都还保护不了我们?” 真的很想甩她一巴掌,明知道无忧不喜欢看到君惊澜,她还特地去请人家,真不知道她安得什么心? 刚刚还在马车里表现出一副关心的神情,现在才一转眼,便漏馅儿了吧? 最讨厌这样虚伪的人,太无耻了。 “沈姑娘,我也只是担忧而已,况且,仙儿也未曾来过这里,有些担忧也实属正常的不是么?你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姐姐,对不起,都是妹妹的错,惹恼了沈小姐。” 洛仙儿眸中泛泪,轻声的说着道歉的话,看了一眼洛无忧,难过的垂下了头。那一副美人含泪,将坠未坠的模样,还真楚楚可怜。 若是换个人演,说不定,早搏得一片同情而怜惜的目光,只可惜眼前的人却是向来眼高于顶,清高自傲,又娇蛮跋扈的洛仙儿。 她做出这样一番表情,看在众人眼中,却只剩下一片惊悚。 红锦等人看得浑身寒毛直竖,眼神之中立时充满了警戒和浓浓的疑惑,事出反常必有妖,眼前的人是谁? 那可是名扬秦都曾有二品封号的天瑞郡主哎! 在相府里横行多年,她们何曾看到过她如此伏低作小的模样,不用问,肯定是这五小姐又想出了什么招数,想要害自家小姐了。 就连南宫景璃也是蹙了蹙眉,看着洛仙突然那般善解人意,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是在心中道了一句,这洛仙儿又想搞什么? 南宫景皓更是直接抖了抖自己的身体,挑眉道:“洛仙儿,你这副样子,本王还真是不习惯,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了,额,真是恶汗,拜托,你真的是洛仙儿吗?该不会是被人给调包了吧?” 疑惑的语气,挖苦的话语成串从少年的嘴里溜了出来,咽得洛仙儿神情一滞,差点再演不下去,她咬了咬唇道:“皓表弟,你的话,表姐怎么都听不懂,仙儿知道自己以前脾气不太好,可能不知在哪里得罪了皓表弟。” “可是,夫子也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嫣不是吗?皓表弟,何不高抬贵手,便不要再和仙儿计较了?” “本王一个大男人,会和你计较?切,不和你说了,走吧,我们上山去吧。”南宫景皓瞪大了眼睛,气乎乎的转身就走。 说的那什么话,这该死的洛仙儿,说的他好像是个专门欺负女人的人似的,天知道,他真想狠狠的臭骂他一顿。 可偏偏她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搞得他要再说下去的话,不就越证实了她的话,若她像以前一样,和他针锋相对,他还能恶整他一下。 可是现在? 刚刚才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父皇心里烦着呢,他还是不要再去触他的龙须好了,否则的话不知道这回又得禁他几个月的足。 天知道,那皇宫里没趣极了,那些个宫女和太监一个个见到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害他连整他们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哎…… 南宫景皓心中一阵憋屈,没想到,这个洛仙儿,倒也是变聪明了,好好一朵扎手的玫瑰,居然做起了这山野之间的一朵小白花儿? 不过,再怎么着那芯子里也还带刺,不过是朵虚伪的小白花儿罢了,真以为这样,璃皇兄就能看上她了么? 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原地,洛仙儿依旧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唯一一个正色看她,且眼神正常的,估计也只有君惊澜那个在世人眼中的‘好色太子爷’了! “妹妹,素卿她心直口快,并不是那个意思,你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没有人会怪你的,你也不要再伤心了,我们还是走吧,十四皇子已经走远,虽然这里相对来说应该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也难保会出现什么意外,更何况十四皇子身份尊贵,是万不能出一丝差错的。”洛无忧眼眸微闪,笑着安慰道。 心中却是划过一抹冷意,这洛仙儿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还真是,出人意表,连她都没有想到! 也不知道,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 不过显然的,洛仙儿肯定还未领会到一点,那就是,凡事要讲究个度,拿捏得好,她这样的转变,说不定还真能收到奇效。 可她么,明显演得太过。 前后表现的反差太大,只会起到反效果而已。 君惊澜一甩头发,附和道,“还是忧儿说的对,都是姐妹,有什么好怪罪来怪罪去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仙儿妹妹也别哭了,哭得本太子看得都心疼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那露骨的话,不禁让洛仙儿微红了脸颊,尤其是那男子正目光烨烨的看着自己,更是让她粉面之上不自觉的浮上一抹娇羞之色。 却在看到一边的璃王之时,全都消失无踪。 “嗯,那姐姐我们走吧!”洛仙儿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道,转身之间,眼中划过一抹阴毒,这洛无忧话中有话,还真当她听不出来么? 不过,想到南宫景皓也被她气走,她心中又升起一丝得意。 想起那人和她说过的话,没想到,还真的是有效,她以前太过强硬,男子都不喜欢强硬的女子,适当的放低身段,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儿。 转头看了一眼绝美妖艳的红衣男子,又看了看自己身旁面色巍然,俊逸轩挺的紫衣男子,洛仙儿眼中划地一抹流光。 君惊澜的长相可谓是集天地之灵气,确是极为俊美,真可谓不负他北越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比之璃表哥甚至还要更胜一筹,且他又还是太子,说起来,本也是一个极佳的人选。 可惜了,样样都好,他人却是不怎么争气,除了长相,就再无一样可以比得上她的璃表哥,而她洛仙儿,注定要嫁给这世上最尊贵,最优秀的男子。 他,便是南宫景璃! 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洛仙儿嘴角含笑,浑身斗志昂扬! 却不知,一旁男子,一人对她视而未见,另一人,却是眼含讥屑,狭长而深遂的眼瞳瞳底,有的,只是,浓浓的厌恶和鄙夷。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透着几分邪恁和残忍。 如此愚蠢而无知的女人,居然也敢用那种挑选货物的眼神来打量他! 真是……不知死活! 第175章 喜欢我就直说 时值三月,百花盛开的季节,走在蜿蜒的山路上,看着道路两帝开得络绎缤纷的细小花朵,闻着那悠然飘来的花香。 倒也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 没走多远,沈素卿口中的桃林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株株修剪得宜的桃树一望无际遍布整片山林,枝丫上,粉色的桃花竟相绽放,微风一吹,片片花瓣随着风儿,在林间飘舞。 人站在树下,无数的花朵自头顶天空落下,就似下了一场粉色的花雨一般,让人无法不去震憾,果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哇,真的是好美啊,这一片桃林的桃花开得好濠啊……” “是啊,我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的桃花一起开放,真的是太美了……” “何止是美,简直就是如梦似幻……” “桃花春落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霉苔,果真是美到极致……” 众人纷纷被眼前这副美景吸引,赞叹了心神。 “果真是好诗,还是天瑞郡主好文才,出口成章,不愧是我都城第一才女。”沈素卿闻言,却是突然的出口说道,话里满是赞意,一双骨碌碌转动的大眼睛里,却是满含讥讽。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会作诗一般,有必要那么猴急的展现自己么? 洛仙儿闻言一滞,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光,脸上却是带着笑意道:“仙儿如今已不是郡主,沈姑娘唤我名字即可,不如你唤我仙儿,我也唤你素卿可好,这样显得更加亲切。” 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若失,心中已恨到无以复加,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可恨,沈素卿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挖苦她,讽刺她。 简直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若不是顾忌表哥还在。 她真恨不得甩她一巴掌! “那可不好,怎么说洛姑娘也是相府嫡女,母亲更是我大秦公主,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二品侍郎之女,哪敢直呼洛小姐的名字?”沈素卿却是笑了笑,直接反驳了洛仙儿的提议。 她喊她素卿? 她怕她会听得忍不住心中作呕! “沈小姐说笑了,你姨母乃容王妃,听说容王妃甚是疼爱沈小姐呢?所以这一声名字,哪谈得上高攀与否?”洛仙儿也是笑,话里亦是隐含着丝丝讥讽和不屑。 若非如此,,她沈素卿又岂敢如此嚣张。不就是仗着背后有容王妃给她撑腰么? 洛无忧看这两人又自话里藏刀对在了一起,顿时有些头大,素卿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实也太直。 她知她这般针对洛仙儿都是为自己不平! 可是,和洛仙儿那样的人计较,不过掉了自己的身份而已,根本没有必要,再说了,打要嘴仗又不会少块肉,何必浪费自己的口水呢? 她正要开口相劝,突的,这林中却是响起了一道萧声。 清悠的萧声从桃林深处悠悠传来,时而悠扬宛转,时而深远古仆,就那般仿若天籁一般响彻在人耳畔。 所有人都被那突兀响起的萧声吸此了心神,洛仙儿与沈素卿也是听得一愣,竟是连斗嘴也给忘记了。 众人侧耳细听,脸上都有着惊讶。 那萧声,美到无法言喻,让人闻之,整个心神都似乎被沉沦在那萧声里,洛无忧抿了抿唇,看着那桃林深处,萧声虽清越,音调之中,却又带着丝丝的萧索与悲凉! 最后,却又好似带着无尽的空寂与亘古的荒凉…… 听到让人觉得心酸,眼中也是有些涩涩的,伸手抹了一把脸颊,洛无忧才发现,那竟是一滴微咸的泪水,看了一眼旁边的众人,似乎也都被萧声给吸引了,全都怔怔的立在原地。 洛无忧拧了拧眉,举步朝着林中走去,心中莫名的有种冲动,想要见一见那个吹萧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吹奏出如此感人至深的曲子。 微风拂过,桃林之中,一袭白衣的少女发丝轻舞,裙裾飞扬,在林中翩跹穿行,片片桃花随着风儿落在她的衣襟,落在她的发丝,美好的,仿佛从九天琼瑶仙台之上,飞落入这十里桃林的仙子。 洛无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只寻着萧声一路走了过去,丝毫没有发现,在她身后的所有人,已同时不见了踪影。 那萧声已然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在少女前方的不远处,那片浓密的花雨之中,也出现了一道身影。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清那道身影的刹那,洛无忧不由的惊呼了一声,语气中难掩讶异,怎么都没有想到,她所好奇的人,竟然会是他? 因着她的出声,那萧身也是戛然而止,花雨之中,那人手掌微动,转过了身体,微微仰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洛无忧。 男子幽深的瞳底也有着丝丝诧异:“洛氏无忧,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追着本郡王来的吧?一边做出恨不得离本王离得远远的样子,唯恐避之不及,一边,却又打探本王的行踪,竟跟到了这十里桃林里来?” 容狄红唇轻勾,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里带着丝丝连愉悦,好听的仿佛一杯百年的醇香美人,醇厚而醉人。 然,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气人。 他挑了挑眉,道:“洛无忧,你这欲擒故纵的手段使得倒是炉火纯青,若是喜欢本郡王直说便是,本郡王早就将信物给了你,你也早就是本郡王的人,实在没必要这般做。” 这个该死的容狄,自恋又自大的家伙! 谁跟踪她了,如果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她绝对不会约素卿在今天来这里的好吗? “容郡王爷,你是真的听不懂我的话,还是说在脑子在沐浴的时候被泡坏掉了?为何总是曲解别人的意思?” 洛无忧脸色一片淡漠,声音更是清冷至极:“我已经说过多次,你大可不必这般自恋,我说过你的镯子我会还给你的,我对你真的没兴趣!对你容王府未来主母的位置也没兴趣,自然的,对你这个人就更不会有兴趣了。” 眸光清冷,额头蹙着一抹黑线,她真是想不通,能吹出那般曲子的人,为何居然会是眼前这个让人有种想要暴揍一顿的男子。 “哦,若果真如此,那你又为何跟着本郡王都跟到了这里来?”容狄面色依旧淡然,眸底却是闪过一丝冷芒,心中也是突兀的浮起一丝他自己也未觉察到的怒气。 长袖一番,黑色的锦段突的射出缠在了洛无忧的腰间,洛无忧尚来不及反应,一股力道便将她整个人卷起,脚离地,那种失重的感觉让她脑子有些晕眩。 彭…… 再睁眼,人却已落在男子怀中,身上一片温软,感受到自己正坐在男子双腿之上,洛无忧浑身一僵,立马就要跳下去。 男子却是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圈在了自己怀中,无论洛无忧如何挣扎,也是无法挣脱一丝一毫。 “容狄,放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放开我,放我下去……”洛无忧怒喝,声音有些尖锐,脸色也是冷硬到了极点,胸中也似有什么在翻滚一般,让她几欲作呕。 “本郡王偏不放你又能如何?”容狄的声音微冷,少女脸上的嫌恶与痛苦的表情,竟是让他胸中涌起一股怒火。 第一次,那般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个女人,他救了她那么多次,她对他却无半点感激不说,还总是这般冷言相向,果然是不知好歹。 看向女子那樱红中又微微泛白的红唇,他突的垂头,将自己的唇映了上去,少女的唇畔微凉,却带着丝丝的甜意般,让他竟然舍不得松开。 本能的,男子双手再次收紧,让少女与自己更加的贴近。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洛无忧整个身体僵硬如石头,一动也不动,看眼前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幽深的瞳孔之中,却是猛的泛起了一丝血红,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似乎就在眼前,让她无法逃,也逃不开。 被撕裂的衣帛,被撕裂的身体,永无止尽的折磨,还有她无论怎么洗,也都洗不去的,肮脏! 肮脏不堪到让她自己都觉得厌恶…… “唔……” 痛苦的低吟,洛无忧脑子仿佛炸开了一般,敏锐查觉少女不对的容狄,突的将唇松开,看到洛女那已然有些扭曲的脸庞,顿时微微心惊。 就在此时,洛无忧却是贝齿一张,突的咬上了男人的颈脖,死死的咬着,咬破了男子的肌肤,咬得鲜血灌满整个口腔也不肯松开。 “洛无忧,松口。” 颈脖处传来一阵刺痛,男人脸色突的一变,眉宇间也是染上了一丝焦灼,反手五指落在少女下颚,一捏一拍一拂,硬是将女子咬着自己的唇给移开,许是因为焦急,力道不觉加大了一分。 洛无忧整个人便被拂到了铺着厚厚一层花瓣的地上。 跌落在地,她却仿佛不觉得痛般,连眉眼都未皱一下,她抬头,双目泛红,恶狠狠的看着前方,那眸底只余一片赤红,似乎再也看到任何其它的光亮。 嘴角溢血,忖着那一袭洁白的衣裙,还有那精致的五官,少女凄美绝决的憾人心魄,却又似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恨意的疯狂。 这样的洛无忧极不正常,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脑中突的联想到上一次在容王府她默园之中,少女的反应。 容狄眉宇终是紧蹙在了一起,心中一惊,正要上前点住少女穴道。 蓦地,地上的少女却是突的仰天发出一串笑声。 第176章 桃林中的反常 “哈,哈哈,哈哈哈……” 洛无忧笑着,疯狂的笑着,明明是笑声,却是带着无尽的凄戾和绝然。 笑声敛,少女双目死死的看站容狄,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神,让容狄心惊,那眼中的恨意,是那般的浓烈到几乎凝成了实质。 也是第一次,那般毫无掩饰的呈现在他眼前。 就在此时,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得悲凄哀绝,她突的愤声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本妃告诉你们,本妃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冷戾的声音,带着切肤之恨一般。 蓦然间,少女的神情,却又变得满是怆惶和惊惧。 “你们走开……呜呜……走开啊……全都给本妃走开啊……” “走开啊……都走开……不要……不要……红锦……救我……红锦救我……” “啊……” 少女双手在虚空之中不停的胡乱挥舞着,挣扎着,像是一头想要挣扎着逃出牢笼的困兽。 而她嘴里吐出的话,却更是语无伦次,让人完全听不明白更透着几分诡异,。 本妃,她竟然自称本妃! 容狄眼眼微微眯起看着在地上陷入疯狂的女子,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而正在此时,外面却传来阵阵呼喊之声。 黑色的锦缎在女子身上拂过,原本疯狂的少女眼帘悠悠闭上,陷入了沉睡,身体也随着那锦锻再向飘向了容狄的怀中。 男子右手轻轻摊开,几枚花瓣落在男子掌间,随后却凌利的身向四周,隐没不见,随间那几枚花瓣消失,眼前的景色却是突的一变。 南宫景璃等人的身影出现在这片桃林之中,原地容狄却是突然间消失不见。 然而,所有的人,竟是没有半察觉半点的异样! “无忧,无忧你在哪儿啊无忧……无忧你听到没有,无忧……” “小姐,小姐……你听到没有,小姐,我是红锦啊,小姐……” “大姐姐,你在哪里,大姐姐……” “大姐姐,你回答我们啊……” “洛小姐,洛小姐,你在哪里啊,洛小姐……” “洛无忧,你出来,洛无忧,再不出来,本王要放蛇了哦……” “……” “怎么办,无忧怎么会不见,她怎么会不见了呢?王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呜呜,无忧该不会是进了那片密林,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沈素卿声音哽咽,脸上更是带着浓浓的哭腔,“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约她出来踏春,无忧就不会遇险了,都是我的错,若是无忧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呜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才一眨眼,无忧竟然就不见了。 “不会的,小姐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红锦脸上带着小,声音里透着几分尖锐:“汤圆,剪秋,青鸾,我们四个人分头去找,青鸾,记得你答应小姐的,一定要把小姐带回来。” 红锦瞥了一眼青鸾,那话语中隐晦的提醒,青鸾自不会听不明白。 她的卖身契还在洛无忧那儿,红锦的意思,若是洛无忧出事,她便别想再拿回卖身契了。 只是,她未免太小看自己了,既然她答应了在洛无忧身边呆五年,保护她的安全,自会尽心尽力,可恨的是,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洛无忧竟然就在她眼上子底下消失了,她竟半点也没有察觉。 拧了拧眉,青鸾飞身而去。 红锦汤圆和剪秋正要走,却是被南宫景璃给叫住了。 “等等,你们三个弱女子,又不会武,若是再走失,我们还得去找你们,依本王看,这样吧,你们全都在这里等,君惊澜你的侍卫留下,我们其它人,分头去找。这样搜索起来会快很多。” 南宫景璃等人的感受,又何尝不是与青鸾一般?好好一个大活人,竟是在他们眼前活生生的消失了,可是,他们都没发现。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可是……”红锦一脸不愿,小姐有难,她们怎么可以坐在这里等呢? “行了,别可是了,你们就留在这,去了也是拖后腿。”君惊澜一挥手打断了红锦的话。 “就听你们王爷的,你们留下两个人在这儿,其它的跟本殿分头找人,找不到太子妃,你们就给本太子提头来见,特么的,敢在本太子眼皮底下劫走本太子的人,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就别给本太子抓到,否则,本太子定会将这狗贼给大卸八块。” 破天荒的,君惊澜没有和南宫景璃唱反调,直接一口应允了,一脸愤怒的表情,放着狠话,此刻也没有人去说他。 都跟他想的一般,若找到人,把他大卸八块都是轻的。 几人分头行动,南宫景璃和南宫景皓都分别叫出了自己的暗卫,两十几个人,分散着,开始在这片桃林之中搜索。 而与此同时,山下一个庄子里,洛无忧正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 容狄却是正坐在床边替她把脉,男子俊美的脸上一片淡漠,双指扣在洛无忧的腕部,眉宇间微微浮上了一丝凝重。 放下少女的手腕,容狄衣袖在洛无忧身上一拂,将扎在她体内的金针全部取了下来,这才伸手点开了洛无忧的穴道。 眼帘微微颤动了几下,洛无忧轻轻的张开了眼眸,入目之中,是头顶紫色的帐幔,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她疑惑的偏头,容狄俊美的脸庞,便清晰的映放了她的眼瞳。 “你怎么会在这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洛无忧有些疑惑的问,声音里也透着几分疲惫和虚弱。 容狄眼眸微闪,道:“怎么,刚刚发生的事你都忘记了吗?” 男子的眼神带着丝丝的审视,似乎想要看进洛无忧的眼底,看她到底是真的忘记,还是在说谎。 洛无忧脸上浮现一抹疑惑,闻言一怔,头有些疼,脑中记忆倒转,先前发生的事,一幕幕都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记得,她寻着萧声找了过去,却在桃花林里看到了容狄,那吹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容狄,随后他们争执了几句,容狄他强行的…… 在那之后,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醒来,便出现在了这里。 洛无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突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垂头看着自己完好的衣襟,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浑身却是有些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即使隔了一世,即使那些过往早就已经过去,即使她现在的身子清清白白,可是,那些过往不堪的记忆,却在她脑子里扎了根,即使她想忘记,却怎么无法忘记。 就像是一个梦魇一般,如影随形,时时刻刻都跟着她! 让她挣不开,逃不掉! 澄澈而清明的眼眸里,有的只是无尽的恨意和痛苦。 那一年里的点点滴滴所发生过的一切,她都刻意的去选择了遗忘,可是,现实却在不停的勾起那些回忆,她痛苦的闭上了眼帘。 身体却在下一刻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洛无忧身子一僵,本能的就要伸手将男子推开,然,耳边却是响起了男子低沉而磁性的嗓音。 “你,没事吧?” 容狄抿了抿唇,看着少女那痛苦的容颜,心中不自觉的划过一抹疼惜,声音里的担忧几不可闻,却就那样传进了无忧的耳中。 “我没事,郡王请先放开我。” 鼻子有些酸,心中很疼,很疼,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药香传入鼻翼,竟是压下了她心中的恶意。 洛无忧怔了怔,从男子怀中退了出来,看了看陌生的摆设,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在郊外的一处庄子。” 容狄的声音清清淡淡,又恢复了那种淡漠,怀中的温软骤失,让他心中竟是有些失落,想到这奇异到让人不舒服的感觉,让男子面具下的脸庞之上,划过一丝不解。 好像每次和这个少女在一起,他的心里总是会多出很多都没有过的情绪,那样的情绪很陌生,让他有些不明白,为何独独在面对她时。 他竟会变得不像自己了! 洛无忧并未注意到容狄的异样,有些蹙眉问道:“那素卿他们呢,还有我的婢女,你带我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她们,知不知道她们现在何处?” “她们么?”容狄蓦地勾唇一笑道:“她们不会有事的,有南宫景璃还有君惊澜在,你认为他们能出什么事?” 洛无忧闻言松了口气,看着男子的笑颜,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疑惑。 “你,的心情好像很好?”从他们初见到现在,两人也算是见过很多次了,她看到过的男子的笑容,也不过只有两次而已。 可是,现在他却笑了,他在笑什么,有什么事,竟然让他如此开心? 洛无忧不解,想想刚刚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好笑的事啊? “怎么,你希望我的心情不好?”看着少女那蹙眉百思不解的模样,容狄笑容加深:“我在开心,你没有在我的面前,提到其它的男人,,洛氏无忧,这证明,你有将本郡王说的话,记在心里,这很好。” “所以,本郡王自然心情很好了。”容狄一脸理所当然的解释道,幽深的瞳孔也是灼灼的看着她,洛无忧却是有些尴尬的撇过了头。 “郡王说笑了。” 抿了抿唇,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郁色,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这个发现,让她微微有些震惊,心头也是浮上了一抹担忧。 第177章 都是自作多情了么 “你该知道,本郡王从来不说笑。” 容狄垂眸看向无忧,脸上的淡然的神情中,却是透着一抹认真,见洛无忧沉默的抿唇,他微磕了眼帘,道:“你先休息下,我去给你拿药。” 男子修长的手扶着轮椅转身,幽深的眼瞳之中却是浮现浓浓的疑惑,洛无忧她,竟似好像真的忘记了,忘记了在桃林中的那一段。 那样悲痛欲绝的眼神,那样疯狂的悲愤,似乎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洛无忧见容狄的身影消失不见,深深吸了口气,揭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翻身下了床,走出了屋子,一双凤眸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远处,群山连绵,这座庄子就坐落在山脚下,而她处身的是一间竹屋,院子外面也是用竹篱笆圈了起来,院内种着一些花草青菜之内,但整个院落里并没有看到其它人。 除了容狄和自己,似乎并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但院落虽简陋,却打扫的很干净,伸手自桌面门板上拂过,竟是一尘不染。 这里与沈家的庄子应该相隔不远,看时辰,也不过午时,容狄脚脚不便,带着她不可能会走太远的。 就不知,素卿和红锦她们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如果发现了,应该会很焦急的吧,想到此,无忧不禁蹙了蹙眉,她得尽快回去才是。 当然,在走之前,也必须和容狄交待一声,想到容狄,无忧不禁又想到了自己脑中那缺失的记忆,她并不记得她到底是如何昏迷过去的,就好像脑中的忘记突然就断掉了。 而容狄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她应该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出什么吧? 洛无忧压下心头的思绪正要去厨房找容狄,刚一转身,男子却已出现在她身后,依旧坐在轮椅上,只是,手中却是多了一碗药。 “让你休息,怎么起来了。”容狄脸上明显多了一丝不愉,不愉少女违背自己的话,尤其是看到少女苍白的脸色之时。 “我已经没事了,素卿红锦她们找不到我,会很担心,我……要走了。” 洛无忧淡声说道,想到男子之前的眼神,心中升起一抹浓浓的抗拒:“多谢郡王对无忧的照顾,无忧会铭记于心的。” “是铭记着本郡王强吻了你,还是铭记你对本郡王的厌恶?” 容狄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连本郡王亲手为你熬的药也不屑一顾,洛无忧你不会还时刻铭记着想要逃离我,又或者时刻铭记着自己的弱小,所以隐藏自己的一切,等待着,蛰伏着,只要一找到机会,就想要报复?” 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在心中划过,少女突然变得淡漠而客气的态度,这不像是她,如果是洛无忧,在被他强吻之后,当愤怒不已与他争锋相对才是。 而不是这般平静的神情,好似,不止忘记了那段记忆,也忘记了他和她…… 听着男子意有所指的话,洛无忧神色间多了一分冰冷:“容郡王,我不管你知道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我没有想过要报复你,只想远离而已,你是容狄,是大秦赫赫有名的战神,我只不过虽相府里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 “我的存在,威胁不到你什么,也妨碍不到你什么。同样的,我要做的事,也于你无关,与容王府无关,我们之间,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容郡王又何必如此的咄咄逼人?” 广袖之下五指纂紧,洛无忧眸底隐有暗芒闪烁,男人那洞息一切的眼神,让她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她不知道在昏迷前,她到底做了什么,又或者说了什么,又是否被男人看到听到,重生,那是她心底最大的一个秘密。 也是她注定要带进坟墓的秘密。 那样匪夷所思到光怪陆离的事,容狄怎么可能会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本郡王咄咄逼人?洛无忧,你确定吗?” 容狄浑身的气息都有些幽冷,那浓如黑墨的好看眉峰也是微拧了些许,一双眼瞳直直的看着洛无忧,幽深的眼瞳里多了一丝不满。 “若你记不得了,本郡王不介意提醒提醒你,在兰若寺你遇到杀手,是本郡王出手替你解决,救了你一命,在相府之中,也是本郡王救了你弟弟,在东崊书院,也是本郡王帮了你。天宸山庄本郡王替你解盅,在桃林之中,你昏迷也是本郡王带你回来,替你诊治。” “洛无忧,本郡王一二再,再二三的帮你,你以为本郡王是为了什么?”容狄冷声问道,声音低沉之中隐含着丝丝怒气。 他一二再的帮她,她却还这般厌恶他,逃离他,这个女人,还真是可恶的让人有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容郡王这是想要挟恩以报么?” 听着男人细数他以自己的‘恩典’洛无忧脸色也是有些阴冷的道:“首先,在小巷子里,是无忧救了郡王在先,郡王不知恩图报,反威胁于我,其次,在兰若寺中的刺杀,对手貌似是冲着素卿来的,若说救,郡王救的也是你表妹,与无忧有何关系?” “洛无忧,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狡诈,怎么的一点没有学到你娘的端庄贤淑?你明知道那些人都是冲着你来的,却还将一切全都推到沈素卿的头上,这可一点也不厚道。” 容狄淡笑着,讥讽道:“其实你不必套本郡王的话,想知道那些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直问便可,以我们这般亲密的关系,只要你问本郡王自然不会吝于相告。” 这个男人,最是可恶,明明早审了那两个男人,有了结果,却是一个字也不透露,还说什么会不吝相告? 他若真会直言相告,那才是有鬼了! 不过他话里之意,也正好证实了她的猜测,那些杀手,果然都是永昭派来的,在相府之中,会如此针对她下手的,除了永昭母女,她根本不作他想。 “如此便多谢郡王相告了。” 洛无忧眼眸微闪,敛去所有思绪,道:“虽是如此,无忧亦并未求郡王出手相救。郡王出手,乃是郡王自己的主意,与无忧何关?同样的在书院里,无忧又可曾相求郡王出手相助?” “再说安儿,无忧承认,郡王确是帮了无忧,可是,无忧也说了,无忧愿替郡王治好郡王,以换王爷救安儿一次,这只是一场交易,就更谈不上什么施恩与否!” “在桃林之中,若非郡王用强,无忧又怎会昏迷,你是始作俑者,无忧没有怪你轻薄无礼,已是自认心胸宽广,你却自以为是施恩于我?” “容狄,到底是你的脑子有问题,还是我的理解有问题?”洛无忧越说越气,纤细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块千年寒冰,嗖嗖的冒着冷气,看向容狄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不满。 这个该死的男人,处处替她惹麻烦,拉仇恨,还在这大言不惭的指责于她,简直就是可恶到了极点。 “呵,你这般说来,却是说本郡王是自动多情了么?”声音低沉到了极致,男人的脸上似乎布满了寒箱,一双黝黑深遂的眼瞳直直的看向洛无忧。 他右手端着药碗,左手却是突的出手如电,一把拽住了少女的右手,反手一拉,洛无忧整个人便无可抵抗的再次被拉进了男人的怀里。 而那药碗里的药,却是神奇的一滴也没有撒出来。 “容狄,你给我放开,你听到没有?放我开。”洛无忧脑子有片刻的晕眩,回神,眼神冷冷的盯着容狄,眼瞳之中,似乎燃烧着一蔟熊熊的火焰,连苍白的小脸都是有些泛红,着实被气得不轻。 “你若再动,本郡王不介意再次点了你的穴道。不要想着对本王用药,那些东西对本郡王来说,不过就像面粉和水,对本郡王,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容狄却是闻而未觉的出声威胁,大手同时钳着洛无忧两只小手,让她根本分毫都不能动。 洛无忧身子僵了僵,停止了挣扎,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说的出做的到的,可恨的是,面对他的威胁,她却毫无办法,药物无用,打又打不过。 自从生以来,就从未觉得有如此憋屈过。 洛无忧愤愤的瞪着眼前男人放大的脸,冷声道:“容郡王,你若再如此,休怪臣女对你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 容狄挑眉反问,唇角忽的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不是,又想像刚刚一样,咬本郡王一口,还是说,更想一口咬断本郡王的脖子?洛无忧,本王很疑惑,你这只兔子,何时变成狗了?” “你才是狗,本小姐何时咬过你了?容郡王如此胡乱的攀咬,容狄,我看,你才是狗吧你!”洛无忧被气得不轻,听着男人的那戏谑的话,就像他说的,真有种想要一口咬断他脖子的冲动。 她自认脾气很好,遇事也极冷静,可是,这个男人却总有办法挑起她的怒火,这样可恶的男人,估计就算是圣人遇到他,也会给他气得火冒三丈的! “我胡乱攀咬,你认为,我有能力在自己的脖子上,咬出这么大个血洞?”容狄冷冷的说了一句,倏的,偏头,露出了自己颈脖上面的伤口。 男子白晰的颈脖之上,有着一排牙印,那伤口咬得极深,上面还粘着很多血迹,尤其男子肌肤本就白若雪莲,便更忖的那伤口,更加的触目惊心。 第178章 一口还一口 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直接呈现在洛无忧的眼前,看得她眼眸微眯,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疑惑,“容狄,你这是想告诉我,你的伤,是我咬的?呵,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我会一点也不记得?” 无忧摆明了不信,思索了好半天,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有咬过男子,而且还咬得如此之狠。 “既然你狡辩,本郡王是不是应该找个人来,替本郡王验验这齿印?”容狄说着,突然伸手抵在洛无忧下颚,“好看看,本郡王脖子上这排齿印,是不是与你的牙齿相符?” 那样的举动和姿势,本该带着种浪荡与调戏的感觉,可在男人做来,却是那般的自然而优雅,竟是让人感觉不出半点的暧昧。 但即使如此,洛无忧还是深深的感到一种耻辱感,她偏头,避过男人的手,道:“狡辩也好,不承认也好,总之我不记得了,若郡王强行要将这笔账强加在无忧身上,无忧亦是无话可说。” “郡王便直说,想要怎么样吧?是要无忧赔偿郡王的损失,还是要刺无忧一剑来解气?”洛无忧冷冷的说完,撇开了头,樱唇紧抿,心头却是微有些震动,那伤真的是她咬的吗?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还是说,是容狄在说谎? 不可能,他的表情不像在说谎,况且,以容狄的身手,若是他不愿,估计这天下没有人能在他身上留下那样的伤。 他自己也更不可能咬自己了,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些自己根本记不得的事,洛无忧秀眉都紧蹙在了一起。 连自己依然还坐在男人怀里的事,都给忽略了。 容狄看着少女蹙眉沉思的样子,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刺她一剑?这个丫头,莫不是还在记恨着在巷子里他拿匕首威胁她的事。 果真,还真是个爱记仇的小女子。 沉吟了片刻,他突的挑眉,淡声反问道:“那如果,本郡王说,本郡王要咬回来呢?” 洛无忧气结:“容狄,你……” “怎么,不愿意了,你咬本郡王一口,本郡王咬回你一口,一口还一口,一报还一报,这也是很公平的事,不是么?” 俊美绝伦的脸庞之上一副认真的表情,语气也是极为肃然,两排长而卷跷的睫毛下,幽深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看着洛无忧。 似在说,难道你不是这般认为的么? “容狄,你是狗吗?还咬人?堂堂容郡王爷,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就不觉得有失身份,若被人知道的话,容郡王就不怕成人世人眼中的笑柄?” 洛无忧愤愤的瞪着容狄,真亏这男人说的出来,什么一口还一口,他那伤到底是谁咬的谁知道?可他竟好意思说要咬回来,还这般理所当然。 “别人如何看,与我何干,人咬了本郡王,本郡王自然要咬回来,欠钱还钱,欠债还债,理所应当,天公地道,本郡王哪里有失身份了,只许你咬本郡王,不许本郡王咬你,这是何道理?” 看少女瞪大着一双墨色的眸子,气乎乎的样子,容狄眼中笑意更甚:“所以,洛无忧,这总是你欠本郡王的了。” “你……” “我什么我,难不成本郡王说错了么?” 容狄一副肃然的神色,突的抬起了右手,将手中的瓷碗凑到了洛无忧的面前:“先喝了它,本郡王再来和你好好的清算这笔……你咬了本郡王的账。” “我不喝。” 洛无忧气得撇开了头,清账,清个鬼的账,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给她惹麻烦,可他倒好,如此义正言辞的指责她不说。 还乱往自己的头上扣帽子!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么?和本王的黑耀闹脾气的样子一模一样,洛无忧,你若不喝,本郡王不介意强灌,相信本郡王,那种方法,你绝对不会想试。” 容狄似笑非笑的瞥了少女一眼,那话语里意有所指,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到底是何意。 顿了顿,他道:“所以,乖乖的喝药。” 洛无忧转回首,看着容狄那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却有种想要一拳将它打扁的冲动,看男子手指微动,她蓦的开口:“你不放开我的手,我如何喝药?” “就这样喝。” 容狄却是丝毫没有放开她手的打算,这个女子狡诈的很,他敢保证只要他放开她,她一定会耍花样的。 手中的碗再次凑近女子唇边,洛无忧冷眼睨了容狄一眼,终究还是张开了唇,黑乎乎的药汁顺着口腔喉管一路流到肚子里。 几乎没有换气便一口气将药喝完,空碗被男子移开,那药的滋味盈绕在口腔,让她习惯性的蹙了蹙眉,正要张口说话,容狄却倏的伸手,将一物塞进了洛无忧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果味在口腔里散开,一点点压下了药的苦涩味道。 “这些干果,是本郡王特意让人晾制的,味道很不错,比薄荷子强,到时候本郡王会差人给你送去一些,以后喝药,就着干果,可以压去苦味,那些薄荷子,就不要再吃了。” 容狄淡淡的说着,衣袖一拂将那空的药碗便凌空飞一了院中葡萄架下的石桌上,稳稳当当的落在桌面,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容狄,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么?”这男人好没道理,管天管地,居然还管上她到吃什么东西了。 连她喝了药后吃什么东西压味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容狄却是答非所问道:“洛无忧,我早就说过,你注定是我的人,在我面前,你不必隐藏自己,你的一切,我都看的清清楚楚,你想做什么,我也无一不知,我可以帮你,但是,绝对不容许你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知不知道?”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容狄,我要走了,放我离开。” 洛无忧实在不想和容狄再讨论相同的问题,就算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我行我素,霸道到了极点。 别人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这里没有马车,离进城起码也几十里地,你确定你要从这里走回去?估计还没到都城,你的脚就已经断掉了。” 容狄冷冷的瞥了洛无忧的脚:“乖乖呆在这里,到时与本郡王一起走。” 说着,不等洛无忧反驳,大掌突的松开,洛无忧一得到自由,立即从男人的身上站了起来,冷冷的凝了一眼容狄,转身进了房间。 并将房门关了起来。 容狄说的不错,这里离都城很远,她不可能这样走回去,估计还没等她走到,天就已经黑了,最重要的是,就算她想走。 那个该死的容郡王如果不许,她也是绝对走不出这个院落的,与容狄交手数次,每一次,她都处于下风。 这是一个让人很无奈的事实! 容狄看了看那紧闭的门板,,转身离开了院落,走到竹篱边的一株桃树下,轻轻拍了拍手,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的从院外的大树上飞了下来。 “找到洛无忧的丫鬟红锦报个平安。” “是,主子。” 黑色的身影如流星般疾弛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院落之中,容狄神色清冷,依旧还静坐在桃花树下,片片桃花纷飞而落,落在男子身上,男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凋零的花朵。 眼神幽远,深遂,如同午夜大海! 表面平静,内里却是波涛翻滚。 洛无忧的失常太过诡异,光怪陆离的事,他见过不少,这种情况他却是第一次见,但,据他所知,西梦族就有一种秘术,传说,那种秘术可以将人的魂魄禁锢在体内。 原本她以为,洛无忧的身体里也被禁锢着另一个魂魄,可是,明显不是,她在疯颠的时候,依旧喊着贴身婢女的名字。 这一点证明,她不是别人,她就是洛无忧。 可是,为什么洛无忧,却又不像是洛无忧,她又为何会自称本妃,她才十一岁,还未嫁人,怎么可能会自称本妃? 到底,这些迷团的线头又在哪里? 她那般的质问又是在向谁质问,明明她看着自己,可是,他却有种感觉,好像她看到的并不是自己,她透过自己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另一翻景象。 她的挣扎的场景为何会那般的像……是正在遭受着侵犯? 不可能的! 容狄脸庞突的仿佛结了霜,在心底狠狠的反驳了自己的猜测,他调查的很清楚,那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所以也根本不存在他刚刚的那种猜测。 可是,这又如何解释,她对所有的男子,似乎都有种抗拒感? 不,也不是所有人,至少有一个人,却是例外的。 也只有面对那个人时,她才不会这般冷漠,也不会这般的激动和争锋相对,性情反而转变的极为乖顺平和。 想到此,容狄不由狠狠的蹙了蹙,心更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抢走了一般。 红唇轻掀,无声的吐出一个名字。 容狄狭长如黑曜石般耀眼的眸子里,亦是寒意森然。 第179章 真的是好狠 十里桃林之中,沈素卿与红锦等人都焦急的在桃花树下等候,等了许久,却是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璃王与皓王的人都没有转回,青鸾也一直没有回来。 不止如此,就连那最不靠谱的君惊澜也一直没有踪影。 几人脸上的焦急之情更甚,就算没有找到人,可总该回来说一声,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为何竟是连去找人的人也都不见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大姐姐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洛仙儿一脸担忧的说着,眼神也似有着些许雾气。 洛明珠也是忧心忡忡的道:“是啊,大姐姐都失踪了这么久了,这山林之中,野兽出没,若是大姐姐遇到可该怎么办啊?大姐姐她手无缚鸡之力,这,这真是急死人了。” “应该不会吧,哪有那么倒霉,况且,沈姑娘不是说了,这林子里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顶多是些山鸡啊,兔子之类的,大姐姐虽无缚鸡之力,可这些个小东西应该也伤害不到大姐姐的呀。”洛明秀蹙了蹙秀眉道。 “那你说人去了哪里?”洛明霞张口反驳道:“说是那样说,可谁知道这林里有没有狮子老虎,野猪什么的,大姐姐要是碰上岂不是连给他们塞牙缝的都不够?” “再者说了,就算没有那些野兽,可是万一大姐姐遇到别的危险呢?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还不许王爷和我们一道,现在可好,出了事了吧,若是大姐姐真的有个什么万一的话,就是她害的。” 洛明霞说着,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沈素卿,那话里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就是在暗指,一切都是沈素卿害的。 “洛明霞,闭上你的臭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般恶毒龌龊,我告诉你,若是无忧真的有事的话,不用你说,本小姐把自己这条命赔给无忧。本小姐这就去找人!” 沈素卿本就自责不已,听到洛明霞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心急如焚,愤愤的吼了一句,起身就要去找人,春儿几人见状,连忙将她给强行拽住。 “小姐,王爷已经派人去找了,肯定会把洛小姐找回来的,您这个时候要是去找人,再走失了,等到王爷他们带回洛小姐,岂不是又要去找您?” “就是小姐,您别听她们胡说八道,洛小姐失踪之时,我们都在场,可是,那么多人,谁也没有发现,又怎么能全怪小姐呢?奴婢知道您担心洛小姐,可是洛小姐与小姐情同姐妹,奴婢想若是洛小姐知道的话,也不会赞同小姐前去涉险的?” “是啊小姐,您可千万别再说那样的话了,就算去找,也是婢子们去找,这山路难行的,小姐若再出个意外,婢子们更是万死难赎了。” “……” “哼,说得倒是好听,以命相赔,结果还不是贪生怕死吗?”洛明霞一脸讥屑的讽刺道,看得春儿几人纷纷怒目圆瞪。 “六小姐,您还是少说两句吧,若是我家小姐真个出了什么事,你也担待不起的。”春儿冷声道。 小姐本就够难受,够自责了,她们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劝下来,偏偏这洛明霞却还在那火上浇油,简直是太可恶了。 洛仙儿连忙站起身道:“沈小姐,我六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担心大姐姐,所以才会言语过激,请你不要与她计较,若是有得罪之处,仙儿在此向你赔罪,只是,大姐姐尚生死未卜,大家都心急不已,我们还是不要再吵了,专心等我表哥他们回来吧?” 洛仙儿那话听着像是劝解,实际,却才是真正的火上浇油,一句生死未卜更是让沈素卿脸色惨白。 沈素卿双眼圆瞪,眸中隐有水光闪现,愤愤的瞪了一眼洛明霞,突的一个甩手,挣脱了春儿,拔腿就往桃林深处跑去。 春夏秋冬见状,脸色大变,亦是连忙大叫着追了上去。 “小姐,您回来,小姐,您等等奴婢们啊……” “沈小姐,沈小姐,你们快回来啊,里面危险,快回来啊……” 洛仙儿站在原地焦急的大喊了几声,脚下步子却是纹丝不动,待那沈素卿主仆走远,她脸上担忧的表情也是一点点消失。 红锦三人对视了一眼,也是迈步就要追上去,却被洛仙儿眼角余光瞥个正着,她冷冷的喝了一声:“站住,你们想去哪里?” 红锦三人不得不停下步伐,转身看着一脸冷意的洛仙儿,剪秋一脸担忧的道:“五小姐,婢子们自然是要去寻找小姐,小姐生死未卜,我们做丫头的自当与小姐一起,怎能还在这里贪图安逸。” “不许去,本小姐早就说了,这林子里危险众多,可偏偏你们都不信,这大姐姐已出了事,沈姑娘又走了,你们再去,若万一全都出事了怎么办?所以,你们全都给本小姐好好的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洛仙儿说的义正言辞,命令下得更是斩钉截铁,剪秋却是上前,福了福身道:“五小姐体恤婢子们的安危,婢子们感激不尽。” “可是,在婢子们心中,小姐的安危才最重要,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婢子们也是万死难辞其咎,五小姐和小姐,姐妹情深,婢子相信,五小姐定比奴婢等还要担心小姐的安危,所以,还请五小姐成全,不要阻止奴婢们。” 剪秋说着给红锦两人打了个眼色,三人忍着胸中熊熊的怒火,朝洛仙儿福了福身请求。 洛仙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蹙了蹙眉,突的却是上前,将剪秋三人扶了起来,道:“好吧,你们如此关心大姐姐的安危,若是本小姐再不允,倒显得本小姐不通人情了,只是,这林中危险甚多,你们多加小心。” 说着,她叹了口气,担忧的道:“沈姑娘刚走,我们还得待在这里等王爷他们回来,否则的话,若王爷他们回来找不到人只怕会更焦急。” “多谢五小姐。” 三人闻言,匆匆的回了一句,迅速的转身,很快也消失了身影。 “五姐姐,您真的让她们去找啊?”洛明秀问,明明说好在这里等,眼下可好,人都走了一半儿了。 洛明珠与洛明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有洛明芝,微垂的眼睑里,闪过一丝担忧,却又很快便垂下了头。 “既然他们想去找,本小姐难不成还能绑着她们,不许她们去?”洛仙儿看也未看洛明霞等人,挑了挑眉道,脸上柔弱的表情不再。 看着三人的背影,她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恶毒的笑。倒还真是三个忠心的走狗,想去找,那就去找吧! 本小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找? …… 红锦与剪秋三人挑了和沈素卿不同的方向边走边喊,焦急的寻找洛无忧,只是,眼前却只一片树木,草丛,却根本没有她们想找的人。 没走出多远,汤圆却是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红锦与剪秋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汤圆,你怎么样,没事吧?你身体才刚好,要不,你还是先回去,我和剪秋去找小姐便好了。” 看汤圆的脸色发白,红锦与剪秋脸上浮现一抹担忧。 “不行,小姐她还没有找到,我怎么能回去呢。”汤圆喘息着说了一句,在红锦与剪刀的帮忙下,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刚迈了一步。 整个人却是突的喷出一口血,整个身体也嘭的一声栽倒在地。 “汤圆,你怎么了汤圆,汤圆,你醒醒啊……” 红锦剪秋脸色大变,两人将汤圆扶起来,红锦伸手摸了一下汤圆嘴角的血渍,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不好,汤圆吐的血发黑,这明显是中毒了。可我身上没有带解毒的药丸这可怎么办?” 眼看着汤圆脸色越来越青,红锦与剪秋心中焦急更甚,小姐还未找到,可是,汤圆又出了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最是可恨的却是那个给汤圆下毒的人。 “一定是五小姐,汤圆一直都没事,怎么会这会儿突然的就中毒了。”除了洛仙儿,红锦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这样做。她害不了小姐,这便是打起了小姐身边人的主意! 红锦思索了片刻道:“剪秋,你先送小姐回去,我去找小姐。” “红锦,你觉得我们还能走得了吗?”剪秋却是嘴角含着一丝苦笑,突的叹息了一声道。 红锦不解:“你什么意思?” “你想想,如果五小姐要除掉小姐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朝汤圆一个人下手,若我没猜错的话,只怕我们两个也都着了她的道,只是……唔……” 剪秋话还未说完,却是突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胸中一阵绞痛,她脸色煞白,片刻间,竟也同汤圆一般喷出了一口黑血。 “剪秋……” 红锦惊呼,想要上前去扶剪秋,身子却是顿在了原地,脸上瞬间便布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噗嗤……洛仙儿,你还真是好……好狠……” 脸上装着无害的表情,却在暗中下手,想要在这林中将她们三人全部除掉,等于是断了小姐的手臂,小姐之后行事必会大大受阻。 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狠了,果然天生一副蛇蝎心肠。 狠字几不可闻,嘭嘭的两声,红锦与剪秋两人也是软软的倒在了汤圆的旁边。 三人脸色迅速的发黑,身体也渐渐僵硬了起来。 第180章 怎么尸体不见了 桃林之中,君惊澜与南宫景璃分开,一直找出很远,到出了桃林,追进小树林里,也都没有发现洛无忧的下落。 “奇怪,到底跑哪里去了?本太子都已经出了桃林,她再怎么能走,一个姑娘家的脚程也不可能会比得上本太子吧?” 君惊澜疑惑的嘀咕着,狭长的眼在林子里扫过,眸底却是飞速的掠过一道犀利的寒芒,脚下的步伐也是突的顿在了原地。 嗖嗖嗖,银光交织,林子四面八方射出无数的短箭,那些短箭如毛毛细雨一般,密密实实的编织出一张大网,所有的箭头直指君惊澜等人而来。 眨眼之间,君惊澜身边的十几名护卫有一半都倒地身亡。其余的人,则纷纷上前,挥舞着大刀,将君惊澜护在了中央。 侍卫们一边格挡着箭雨突袭,一边想要护着君惊澜退出密林,然就在这时,箭雨消失,密林之中,却是筱的飞出数十名黑衣人。 一层又一层将君惊澜等人围在中央,他们个个黑衣黑裤黑色头巾罩面,个个身手矫健,武功一流,君惊澜的护卫,不到片刻就被斩杀怠尽。 唯剩君惊澜一人还站在满地的尸体之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为什么要刺杀本太子,本太子可是北越的使臣,你们要是,要是杀了我,秦皇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声音线颤抖,语气也是有些结巴,看着那众多的黑衣刺客,君惊澜脸色发白,身体也筛糠一般抖动。 却似强忍着害怕,口出威胁之言。 “就因为你是北越太子,所以,你必须死。”一个黑衣人突然开口,冷冷的说了一句,那被面具包裹的头部,只露了一双鹰鹫般的眼,阴冷,嗜血的眼神里,却又带着丝丝的嘲讽。 说着他挥了挥手,黑衣人蜂涌而上,手中银色利剑全都朝着君惊澜挥去。君惊澜见问不出什么,索性的也不再问。 银色的剑芒眨眼已到跟前,君惊澜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幽暗芒,嘴角勾起一抹邪恁的弧度。 他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也在瞬间改变,怯懦不再,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幽暗而嗜血的杀气,比之黑衣人嗜血的眼神,更多了无尽的残忍。 脚下轻点,红影一闪,君惊澜身体倏的踩着黑衣人的剑柄飞上了半空,双手轻拂,一股强大的劲气扫过,黑衣人顿时倒下一圈。 红色的身影忽的一闪,自原地消失,五指并扰,他一个手刀砍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颈脖上,伸手便夺过了他手中的剑。 银色的剑芒映忖着他艳红如血的衣衫,妖冶魅惑到了极致,红芒与银芒交织闪烁,如同奏响了一曲死亡杀伐之曲。 不过片刻间,所有的黑衣人除了那领头的人,其余尽皆倒地身亡,绝了气息。整个树林的草地上,陈满了尸体和残肢断臂,鲜血横流,几乎将整片青草地尽皆染红。 那黑衣人站在密林间,却是一动不动,颈脖处,有着一条红色的细线,竟是被割断了颈脖,面具下的阴冷双眼中,布满了不可置信。 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一刻,他还在嘲笑着眼前的人,下一刻,却被他所嘲笑的人割断了颈脖。 嘭—— 一道微风拂过,黑衣身体也倒在了地上,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君惊澜手中还握着从黑衣人处夺来的那柄长剑,剑尖还凝着一滴艳红的血滴,将落而未落,男子踩着云纹软靴,轻踏在草地上。 红色的袍子随风翻风,三千青丝也随风舞动,青丝下,那张精致比女人还要娇冶的脸庞之上,却是布满浓浓的邪恁之气。 浓密的眉梢之间,却是透着一抹张扬和不羁。 “如此区区弱如蝼蚁之辈,也妄想要本太子性命,可笑,可叹,可悲!” 君惊澜唇畔微翻,不屑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手中的长剑,也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踩着青草地,他刚想走出树林,耳畔微动,双目一凝,红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一抹弧。 瞬间便消失在树林之间。 就在他消失的瞬间,几道人影便跃进了树林,看着满地的尸体,南宫景皓惊呼了一声:“皇兄,这不是君惊澜的人么?怎么全都死了,君惊澜的尸体却不见了。” “什么叫他的尸体不见了,只不过是人不见了而已,不见得就是死了,若是他死了,你我,就等着父皇问责吧!” 南宫景璃阴沉着脸睨了一眼南宫景皓,这小子,就是个乌鸦嘴,什么都捡难听的说,刚刚君倾城才出了事,若君惊澜再出事。父皇肯定会雷霆大怒。 尤其父皇特意交待了他,要保护好君惊澜的安危。 双手轻拍,南宫景璃叫出了暗卫:“立刻召集人手搜索君惊澜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属下领命。” 暗卫领命而去,南宫景璃将地上黑衣人的尸体仔细的搜查了一遍,却是没有任何的发现,这些黑衣人面孔极生,不管是身体还是武器皆没有任何的标志,而现场也是无一活口。 根本无法推测到底是谁人下的手。 南宫景璃五官冷硬到了极点,这些人,竟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抬头看了一眼南宫景皓道:“本王必须尽快回城,你留在这里继续找人。” “好,皇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洛无忧的。”南宫景皓拍着胸脯保证着,南宫景璃却是蹙了蹙眉,沉吟片刻,也飞身离去。 君惊澜是必须要找到的,至于洛无忧,只希望……她能安然无虞! 到底是何人,居然一二再的向北越使臣下手,先是君倾城,后是君惊澜,看来,此人是不挑起北越与大秦的战争,誓不罢休了!!! 真的是南齐细作么? 为什么,他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 与此同时,另一边,桃花树下,躺在地上的红锦手指微微的动了动,半晌,她睫毛轻轻的眨了眨,睁开了眼帘,看着头顶飞落的桃花。 她蓦地一个激灵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着仍旧躺在自己身边的汤圆和剪秋,她脸色大变,急忙上前在两人的鼻息间叹了叹,确定两人还有气息。 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汤圆,你醒醒,剪秋,醒醒,汤圆……” 先是剪秋悠悠的醒了过来,随后汤圆也醒了过来,两人从地上坐起,眼神中还有着些许的迷茫之色:“红锦姐姐,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我们身上的毒应该已经解了,红锦你不是说没有带解毒丸么?那又是谁给我们解得毒?”剪秋扫了一眼桃林四周,却没有看到半个人眼,一双剪水秋瞳中,顿时布满了疑惑。 她和红锦几乎是同时毒发,当时他们身边也没有第二个人在。 原本她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是,她们却醒了过来,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由此可见,她们中的毒应该也已经解了。 可是,到底是谁给她们解的毒呢? 红锦也是不解的摇了摇头,“我也只比你们早醒过来一点点,我醒来的时候,周围便没有人,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我们解的毒,难道是小姐?” “如果是小姐的话,她不可能会把我们丢在这里的。” “说的也是,可是,除了小姐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璃王他们走的根本不是这个方向,沈小姐走的也不是这个方向,除了他们,谁还会救我们。”总不会是洛仙儿吧? 那个女人费尽心机想要除掉她们,以对付小姐,虽然她没有证据,可是,她几乎可以断定,绝对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还记得小姐曾和她说过,六小姐身上的毒也是她下的,她连六小姐都害,更何况是她们几个奴婢了。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正在红锦和剪秋疑惑的时候,汤圆却突的惊呼了一声,红锦剪秋顺着汤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在她们不远处的一棵桃树树杆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 红锦连忙起身奔了过去,待走进时才发现,那是一截白色的布巾,被人用一枝桃枝钉在了树杆之上,那布巾正随着微风飘摆。 仔细一看,那纸上似乎还有字迹。 红锦连忙伸手将那布巾取了下来,布巾上写着一行字:尔主无忧! “尔主无忧,尔主无忧,红锦姐姐,我记得你说过,尔就是你的意思,这个字条是在告诉我们,我们小姐没有事吗?”汤圆瞪大着眼睛问,圆圆的小脸之上,闪过一丝惊喜。 “应该是,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小姐现在又在哪里?他既要报信,又为何只写这么四个字,反正都要写了,就不能多写几个字,至少写清楚小姐的下落也好啊?真是个混蛋,要报信也写的这般不清不楚。” 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这么吝啬,给人送信,字都不舍得多写两个,光告诉她们小姐无事,却不告诉他们小姐的下落,这算什么事儿么?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吧,不知道她们都快急死了吗? 红锦手握着布条,一脸的愤然,焦急下,竟也口出咒骂之言。 山脚下,一道身影正在林间疾弛,却是突的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那人抬头看了看天上当空的旭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日头这样大,他怎么还会突然打起了喷嚏呢? 摇了摇头,暗一甩开脑子里的不解,匆匆的赶回去复命了。 第181章 这是在咬手指玩儿 “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小姐是安全的了,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况且,那人既然特意来给我们报了平安,还救了我们三人一命,我想,这消息应该是属实的。”看红锦一脸焦急的样子,剪秋拧了拧秀眉,劝解道。 “我们现在还是先回去找到沈小姐吧,然后回庄子里再商量怎么办吧,顺便也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免得沈小姐若再出什么事儿的话,小姐到时候又该自责了。” “好吧,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红锦将那布条收了起来,与剪秋汤圆三人顺着原路返回,待回到那桃花树下时,才发现,那里早已是人去树空。 洛府的那些小姐们早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哼,说的好听,这才多久,竟然人都不见了,还说什么姐妹,有这样的姐妹吗?眼见着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们不帮着找人,反倒是溜得比兔子还快,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汤圆一脸愤恨,也是气得不轻。 红锦和剪秋也气,却是没有像汤圆好再咒骂。 “这么些年,她们处处欺负小姐,更是数次暗害小姐,汤圆你跟在小姐身边这般久了,难道你还不清楚么?”红锦道:“她们走了也正好,免得看到她们我们还倒胃口不是?” “红锦姐姐说的也是。那我们现在还要去找沈小姐吗?还是直接回府?” “我们还是跟去看看吧,找到沈小姐和沈小姐她们一起回庄子,小姐若是无事,不在庄子,也会回相府的,不过,我们还是得动作快些,否则的话,看不到小姐,我心始终难安。” 红锦蹙着眉,从种种迹象来看,小姐应该没事,不过,终究只是一张字条,没有见到人,她一颗心虽缓了缓,却还是没能落回肚子里。 “我记得沈小姐他们是从这边走的。我们赶快走吧。”剪秋指了一个方向出来,三人又朝着沈素卿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次却是没追出很远,便遇到了去而复返的沈素卿,却是被秋儿背着,三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沈素卿不小心崴了脚。 几个丫头于量又轮流背着沈素卿下山,沈素卿脚踝都肿了起来,貌似伤的不轻的样子,让几个丫头,都是忧心忡忡。路途之中,几人又遇到了南宫景皓,得知洛无忧无碍的消息,几人一路赶回庄子。 回到庄子里,才发现洛无忧也还没有回来,沈素卿的伤也需要及时医治,红锦三人也急着赶回相府,于是便一起起程,反回都城。 …… 洛无忧百无聊奈的坐在床上,容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都没有出现,她也无事可做,打量着竹屋墙角处的架子上,似放置着一些书卷。 她上前看了看,随意的抽了一本出来,一边看书,一边打发时间。 洛无忧坐在竹制的摇椅上,手中握着书卷,许是看得太久,加上体内本就还未恢复,竟是看着看着便睡了过去。 阳光透过竹窗撒了进来,星星点点落在少女的身上,摇椅上,让摇椅上的少女也是被笼上了一层星光一般的绝美空灵。 容狄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推着轮椅靠近女子身前,一双幽空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已睡着的少女,这样的洛无忧多了一份沉静和详和,没有有了那些戾气。 也更加的美到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怎的,容狄竟是想起了在山上桃林之时的那个吻,舔了舔自己的唇,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他的唇上一点味道也没有。 而洛无忧的唇上,却是有种香甜的味道,那甘醇的味道,竟也是让他有些舍不得松口,若不是后来…… 容狄眼神不自觉的落在洛无忧唇瓣上,女子的唇瓣微微的泛着粉嫩的色泽,红艳艳的小嘴,微微的抿着,就像是一颗红红的,诱人的樱桃在诱人前去采撷一般的醉人。 男子纤长的手指指腹轻轻的落在少女的唇上,少了那时的一份微凉,那柔嫩的唇瓣温温暖暖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心中划过一抹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只雪白的羽毛,在他心湖之中轻轻的拂过,有些酥酥的,麻麻的,氧氧的,挠得他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整颗心似乎都有些急促的跳动了起来。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却让他丝毫也不觉得厌恶和抗拒,甚至,还有一些流恋不舍! 突的,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洛无忧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容狄的手,却是没来得及缩回去,依旧还放在无忧的唇上。 “容狄,你又非礼我?”洛无忧一凤眸轻眨,一个挥手,将男人的大掌从自己唇上拍开,看着男人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容狄,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再敢动我一下,你信不信我一刀跺了你的手指,就像切了杨义的子孙根一般模样!” 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趁着她睡着非礼她。 洛无忧怒不可遏,清澈的眼瞳里都似燃起了一蔟火苗,在桃林之中他非礼她的账,她还没有和他清算,他居然还敢再犯? 她虽势弱,不得不一再退让。 可这并不代表,她将会没有底线的退让,若惹怒了她,她虽不能将他怎么样,可是,也绝对不会让他过得如此舒坦!!! 洛无忧浑身怒气腾腾,眼神中绽着犀利的冷芒,如同一只竖起锋利爪子的小豹子,还真的是像极了,他养的黑耀。 容狄饶有兴致的看着洛无忧,丝毫没有被抓包后的尴尬,反而唇边还漾着一抹笑意,“本郡王能够想象你握着匕首将他子孙根切下来的样子,到底有多狠,不过,你确定要在本郡王的身上也试一试?” 洛无忧闻言却是突的抬起头,看着容狄的神色有片刻的怔愣和疑惑。 “怎么了,傻眼了,还是怕本郡王到时候会报复你?” “无忧未曾做任何的亏心事,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又怎么会怕人报复?”洛无忧轻哧了一声,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思绪全都给甩了出去。 一定是她想多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容狄就是容狄,不可能是别人。 这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可有何人,对不起你吗?”容狄清清淡淡的嗓间忽的飘进洛无忧的耳中,洛无忧怔怔的,有片刻的微愣。 转瞬间却全部敛了下去,挑眉看了看容狄,漠然的说道:“何人对不起我,可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那眼神,带着赤,裸,裸的鄙视,容狄却是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对不起你,就是不知道,我到底如何对不起你了?” “还是说你指的是我刚刚对你做的事,你到现在都还在想着?” 男子一本正经的问着,伸出右手拾指,突的告近洛无忧的唇,重复着先前他的动作,洛无忧看着他,怒火冲脑,愤愤的磨了磨牙,张口便含住男人的手指,且正好咬了个正着。 贝齿收紧,洛无忧用力咬着容狄的手指,口里都咬出了铁锈味儿,可男子却是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她,任由着她咬。 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让洛无忧看得更加气结,牙齿却是咬得也加用力了,带着一种,似要把那手指生生咬断的狠意。 都说十指连心,可是,在容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手指被咬到破皮流血,他居然还敢给她面不改色。 “主子,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齐风和齐衍套好了马车,走进屋子复命,却不想,竟是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顿时,两人人惊的张大了嘴巴。 “主……主子你们这……这是在玩咬手指?”齐衍被震得彻底呆住,有些傻了吧唧的嘀咕了一句,话语断断续续都有些结巴,由此可见,齐衍被震得有多厉害。 听闻此话的齐风差点没一马掌将他给拍晕:“那个主子,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属下先行告退。” 说着,齐风拉着齐衍连忙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洛无忧看着两人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也是有些呆怔,怎么都没想到齐风和齐衍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有他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咬手指玩儿? 她有空和他们家那无良的主子玩那么幼稚的游戏么? 眼帘微垂,看着男人的手指被自己咬得真是沁出了血,她蓦然间一惊,张口,松开自己的牙齿。 “容……那个容……” “容狄!”男人接口道:“怎么了,刚刚不是叫的很顺,咬的也很狠,很痛快的么,怎的现在却是连说话都变成了结巴?” 容狄淡淡的挑眉说着,那修长的手指上却还沁着丝丝缕缕的血凝聚在一起药,男人的手指上沁着那血迹丝丝缕缕凝在一起的,形成颗颗艳红的血滴,顺着男子的指尖,滴落。 洛无忧抿了抿唇,看着容狄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从摇椅上站起来,转身就出了厢房,容狄,果然不负卑鄙无耻这四个字。 她要和他再说下去,估计不会把她气死,也会把他气疯。 第182章 还没有死心 房门外的小院儿里,齐风和齐衍正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看到洛无忧出来,两人顿时讪讪的住了嘴,转头看向了洛无忧。 “主母,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们主子呢,呀,您下嘴还真狠,居然真的咬出血了,哎,主母……” 洛无忧却是看也没看两人,径自撩开车帘上了马车,那浑身怒气腾腾的样子,看得齐衍有些蒙,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的嘀咕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人惹到她么,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呢……” 齐风白了他一眼,何止难看,那简直就像是要杀人一般,他刚想张口,竹屋门口,容狄推着轮椅走了出来。也让他将想说的话,全都压了下去。 “主子,属下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 容狄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上了马车,齐风和齐衍自到的坐到了车橼上当起了车夫,随着马鞭落下,马车缓缓驶离这纯淳的小院儿。 洛无忧撩开车帘,清明的眸子看着身后那越来越远的竹屋,以及篱笆墙边那棵硕大的桃树,在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诚然,这竹屋的主人很讨厌,可是,这片仿佛巨外桃园的小院子她却是真的挺喜欢。 放下车帘,洛无忧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闭上了眼帘,养精蓄锐,这里离都城也有很长一段距离,起码也得将近一个多时辰才能到。 与其对着这男人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好好的闭目养神。估计等回到相府,又会有一场好戏在等着她呢! 容狄看了看少女,眸光闪过一丝复杂,也是垂下了眼帘。 两人一路无话,车厢里的气氧,静谧面清宁,却是有种诡异的各谐感,马车进了城,停在了相府的门口,见到了,洛无忧起身就要下马车,却是突的被男子出声叫住。 “洛无忧,本郡王陪你一起进去。”容狄睁开眼眸,幽深的眸光直直落在洛无忧的脸上,圆润而清越的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 看在洛无忧的眼中,却是格外的霸道。 “不用了,我自己进府便可,郡王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吧。”洛无忧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的出声拒绝,清冷的声音也是冷到极致,打从心底里,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纠缠。 尤其是,在经历了今天的一切之后。 说着洛无忧跳下了马车,正准备迈步上台阶,不远处又有几辆马车迎面驶来,几辆马车也停在了相府大门口,从车上下来一群人。 一群人娉娉婷婷的下了车,却原来是洛仙儿等人。 “大姐姐,你没事?”洛明珠有些微愣,看着眼前站在台阶旁的洛无忧,脸主难掩惊诧之色,随即似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对,她连忙又补了一句:“还好大姐姐没事,可真担心死我们了。” “是啊,姐姐,你不知道你走失以后,我们和表哥到处找你,可一直都找不到,妹妹们心忧不已,所以打算回府禀明爹爹,打算请爹爹派人前去山里搜寻呢,倒是没想到,姐姐居然比我们还先回府。” “还好的是姐姐没事,否则仙儿真不知如何向父亲交待。”洛仙儿一双杏眼在洛无忧身上打量着,脸上的表情即惊又喜,声音里还充满了担忧,说得更是情真意切。 只是,那话听在旁人耳中,却似乎又多了一层意思。 她自己明明好好的,却害得她们在林子里到处找人,脚都快走断了,可是她倒好,却好整以暇的站在这里,甚至比她们还先回府,若无事,起码也和她们说一声吧,可她一个人便先回了府。 这般作法,委实有些过份了! 洛无忧如何听不出来洛仙儿话语之中的挑拔,却只笑了笑道:“让妹妹们担忧是姐姐的错,姐姐在林中迷了路,原本想回去岂知却不识方向,竟然越走越远,最后只先回府,不知妹妹们可看到姐姐身边那几个婢女?” “怎么的,她们竟没有随妹妹一起回府么?”洛无忧狭长的眼眸里顿时闪过一丝担忧,三辆马车里的人全都下来了,却是偏偏没有看到红锦三人。 “姐姐是说那四个丫头啊,她们留在林子里了啊?” 洛仙儿闻言笑了笑道:“妹妹都好生羡慕姐姐呢,那三个丫头忠心护主,本来我是要带她们一起回府,可是她们却是担忧姐姐安危,苦苦哀求于我,我只能答应了他们,让她们先留在那边寻找姐姐。” “姐姐不用担心,她们三人在一起,想来也是不会迷路的,一会儿我就禀了爹爹和母亲,派人增寻她们,定是会将她们寻回来的。” 寻,是肯定会寻回来的,可是,还会不会喘气,那可就不一定了。 想到此,洛仙儿的脸上笑容更加的灿烂,那几个贱蹄子,一心护主,本来她还真是有些爱才之心,舍不得对她们下手的。 可谁让她们居然敢违抗她的命令呢,那也就怪不得她了。 怪只怪,她们眼神不好,跟错了主子! 洛无忧凝视着洛仙儿,清丽绝伦的脸庞之上,依旧带着笑,那眸子里的眼神,却是一点一点的冷却。 广袖之下的手,也是微微的纂起,心中也是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洛仙儿会那般好心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人都已回来了,却偏偏她的丫鬟一个也未归? 若说洛仙儿会不趁机做点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蓦地,洛无忧却是勾唇一笑,道:“哦,是吗?那就多谢妹妹了。我们还是先回府吧,红锦她们若是找不到人,想来也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着她转身往相府中走去,转身的刹那,凝了一眼那华丽的车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却依旧脚步不停的走进了相府。 那华丽的马车缓缓驶离,从头到尾,马车上的人都没有露面,洛仙儿冷眼看着那马车远去,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怨恨,那眼神更似阴冷的毒蛇一般。 容狄,又是容狄,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中了洛无忧什么毒,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帮着那个贱人。 …… 洛无忧一路回到无忧阁,弄墨等人一见她,立即围了上来,询问红锦她们去了哪里,为何小姐回来,却只是只身一人,身边竟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她们没事,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心中悠悠叹了口气,耳边回想着男子低沉的嗓音,微微垂下了眼睑,这下,只怕她是真的欠下容狄一个人情了。 洛无忧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到厢房门口,却是突的顿住了脚步,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累,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弄墨愣了愣道:“可是,小姐夫人说,让您回来先去前厅,武世子前来探望夫人,到现在还未离开。” 武绍谦,他怎么会来? 洛无忧微微蹙了蹙眉,“他何时来的?父亲呢,今日不在府中吗?”这个时候她委实没有什么心情去应付武绍谦,他前些日子才派了嬷嬷送来礼品,今日便亲自登门,又到底是有何用意? “回小姐,世子刚来没一会儿。老爷今儿一大早上朝却是到现在还未回呢?”弄墨俏生生的说道,眼中有些许的疑惑,武世子生的俊美,又是少年将军,听说还对小姐情深意重,甚至…… 怎的前来拜访,小姐却好似不太开心似的。 “走吧,你们两个随我过去。”洛无忧淡淡的扫了一眼弄墨和司棋,转身又去了前厅,一路上,遇到不少的丫鬟婆子,看到洛无忧都恭敬的行礼。 洛无忧只拧眉不语,眼中闪烁着一丝讥屑,三个月前,她在府中还是个隐形人一般,被她那些好姐妹暗中欺负,被相府的主子忽视,就连那些奴婢见了自己,也是趾高气昂,根本不屑一顾。 可如今,所有人都是一副献媚的讨好的脸? 想想,真是觉得有些讽刺…… 没多久,洛无忧便带着两个丫环到了前厅,前厅里,顾若兰正坐在主位之上,旁边的客位上却坐着一名俊郎非凡的少年,还站着几名奉茶的丫鬟。 武绍谦是外男,不能进入女眷内院,是以,顾若兰吩咐人将他带到了前厅,看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显然聊的很是开心,尤其是娘,已好久没看到她笑得如此开怀了。 “女儿见过娘亲,见过武世子。”洛无忧敛了敛眉,走进去,上前行了礼,眼帘微垂,却是看也未看武绍谦。 “无忧,怎的回来这般的早,娘还以为,你定会和沈小姐,多玩儿一会呢?”顾若兰笑了笑,看着爱女,眼里都是浓浓的疼惜。 洛无忧淡然一笑:“没有,觉得那些花花草草的看起来也无甚至新意,便早早回来了,娘不必担忧,无忧没事的。” “快来看看,无忧,这是武候世子,也是你语姨的儿子,娘记得,小时候你们还经常在一起玩耍的。无忧你可还记得?”顾若兰点了点头,看了看已是婷婷玉立的女儿,转头,眼神又落在了那长身而立的少年身上,顿时,脸上的笑意更甚。 看顾若兰那越看越满意的表呢,洛无忧的眼瞳之中,却是闪过一丝冷意。 看来,娘竟是还没有死心? 第183章 不管如何绝不放弃 “兰姨,我和无忧在宫宴上已经见过了。”少年眼神烨烨的看着洛无忧,笑着道:“只是,不想,才两年而已,无忧的变化竟然如此的大。” 往昔那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小女孩儿,如今变得漂亮了,也变得从容大方了,更变得懂得去争取了,这样的变化,又怎么能不大呢。 “看我,是啊你们应该早就见过了才是,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想当年,我和你母亲还把你们抱在怀里,可现在一转眼两年过去,绍谦更是长得如此之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将军。” “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也当冥目了。”顾若兰一脸的感慨,看着武绍谦眼里满是欣慰,菁语是她最好的朋友,自父兄离开秦都之后,也只有她会时不时来看看她。 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原本她以为,她们可以看到孩子们成家立业,嫁人生子,却不想菁语却是早早便离开了人世,让她难过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谢谢兰姨还记得我母亲。”提到自己的母亲,少年眼神有些黯然,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一瞬间的僵硬,却是很快便被她强压了下去。 顾若兰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你母亲是最好的朋友,你母亲走后,我更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还哪里用得着说什么谢谢?” 想到早逝的好友,顾若兰眉宇间也是染上了一丝伤感。 “兰姨说的是。” 武绍谦眉宇间也有着一丝动容,说着,却又话锋一转道:“只是,绍谦今日前来,除了看望兰姨外,还有一事,想要和兰姨相商,还请兰姨成全绍谦。” 说着,少年一撩袍摆,跪在了顾若兰身前。 顾若兰微微的怔了怔,连忙将武绍前扶了起,有些责怪的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直管说就是了,怎的与兰姨还如此的客气?你说罢,只要兰姨能够帮的,一定会帮你。” 洛无忧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少年的举动,看到这里却是狠狠的蹙了蹙眉,武绍谦所谓的有事相求,到底是何事,她不用猜想也知晓,上次他派了个婆子来,不知道跟娘说了些什么,娘生了让他们赶紧订亲的念头。 今天他竟自己开口,娘本就对他极喜爱,如此一来,说不定就会答应。就如同,当年语姨突然提起那样一个婚约。 娘不也是心动之下便一口应承了么? “娘,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听夏荷说,安儿有些哭闹不止,不如你去看看,绍谦哥哥若是有什么事,与无忧说也是一样的。” 洛无忧瞬间思绪百转,敛神上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顾若兰有些微怔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听着她的话,脸上也是浮上一抹焦急,道:“无忧,你说的是真的么?你弟弟怎么了?” “女儿也不知,不过,娘还是去看看吧,女儿已经派人去叫了府医前来,绍谦哥哥就交给女儿,娘,您先回去吧?” “这……” 顾若兰看了看武绍谦,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 洛无忧却是又催促了一句,“娘,快去啊,您也知道安儿离开您就会吵闹不止,他还小,绍谦哥哥想来也是不会介意的。绍谦哥哥,你说是吗?” 洛无忧清幽的眸光看向少年,少年的呼吸有些微沉。 继尔,武绍谦却是笑了笑说道,“无碍的兰姨,您先回去吧,毕竟孩子重要,至于我的事,和无忧说也是一样的。” 俊脸之上也是浮现一抹担忧,少年的手,却是不自觉的收紧了些许。 “那,无忧,你替娘好好招呼绍谦,娘……去看看就回。” “嗯,娘去吧,没事的,这里有女儿在呢。” 顾若兰凝了一眼洛无忧又同武绍谦招呼了一句,带着丫鬟婆子离开了。绣鞋迈出厅中的门槛,不禁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花厅里,武绍谦眸光灼灼的看着洛无忧。 少年俊逸的脸上却是带着此许的失落,“无忧,你应当猜到,我刚刚想说什么吧?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阻止我?北越太子数次向皇帝请旨赐婚,如此唯一可以阻止的这件事发生的,便是你我之间的婚约。” “无忧,我知道这个时候提这些过早,绍谦哥哥不想你远嫁北越,所以才会来相府向兰姨商讨你我之间的亲事,只要下了定,过了六礼,把这门亲事订了下来,北越太子也自无法可施。” 少年声音透着几许低沉“而,这也是绍谦哥哥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君惊澜在朝中数次请旨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事实上,这几日,他便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打消君惊澜的念头,让他放弃让无忧做他的太子妃。 可是,想要说服君惊澜,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也是冥思苦想了很久之后,才做下了这个决定,那就是利用他与无忧的婚约!本来,她以为,洛无忧会答应的,可是没想到,她却突然出现,阻止了他说出这件事。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无忧要拒绝? 他不相信她是贪图富贵之人,明明她今晨还在皇城门口,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君惊澜,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那八个字。 不入皇室,永不为妃! 也正是这八个字,让他下定了决心这么做,可是,她却又阻止了她,难道,是因为她也不想嫁给他?这让武绍谦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 这不可能的……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道:“绍谦哥哥,你以为你今日上门来提亲,就可以阻止这一切了么?不过都只是徒劳而已。” “为什么,我们有婚约,怎么可能会是徒劳?”少年一脸的不解,他有母亲留下的信物在手,有答应这门婚事的兰姨在,就算是圣上,难不成还能强行拆散了他们不成? “是徒劳,因为有很多人不会允许许,你以为我娘答应了就万事大吉了吗?你以为你有娘的玉佩在手,就可以让一切迎刃而解了吗?你错了,还是大错而特错!” 洛无忧声音清冷无比,眼光直直看向武绍谦:“绍谦哥哥,我的亲事,我娘做不了主,你知道的,她只不过是我爹被贬的一个妾室而已,这府中还有父亲,还有公主,还有祖母,你以为娘的一个承诺,算什么?” “你可知道,在这相府之中,有太多的人想我娘死,想我死,想我弟弟死,你又知不知道,这两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我娘生产,差点一尸两命,你知不知道,我拜香还愿也会遭遇土匪,你又知不知道,安儿差点被活生生烧死,我娘也差点陨命,你还知不知道,就在刚刚,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红锦,她们只不过是我的婢女,也差点死了?” 少女字字句句,悲愤难抑,少年听得双手紧捏,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心仿佛被刀子一刀一刀在凌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走了之后,她竟过得如此艰难! 他一心想要呵护的人,却一次次陷入危险之中,而他,却没能在她身边保护她,难怪,难怪,她变了这么多,难怪她对他也变得冷漠! “你现在还觉得一切那么的理所当然吗?” 洛无忧神色冷硬至极,双目直直的剜着武绍谦,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声音也多了一丝凄楚:“绍谦哥哥,你是朝庭新贵,少年将军,前途不可限量,可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最后一句说得极其压抑,少女眸中闪烁着丝丝晶莹的雾气:“父亲已下令,那婚约乃娘私自订下,作废不得再提,所以,你走吧,把一切都忘了,就当作,那只是,儿时的一句戏言罢。” “不,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无忧,你相信绍谦哥哥,以后,绍谦哥哥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看着少女难过的转身,武绍谦上前,一字一句的说道。 “无忧,绍谦哥哥发誓,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这件事,你不要担心,就算最后真的没计可施,大不了,绍谦哥哥带你离开,我们远远的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带着兰姨和你弟弟一起,我会照顾你你们的,相信我!”少年脸上的表情如此的坚定,坚定的仿如磐石一般,让洛无忧有片刻的恍神,依旧是那熟的眉眼,尚有些年轻,没有二十年后的沉稳与圆滑。 也没有那阴冷和厌恶,有的只是一片真诚! 可缘何最后却恨她恨到那般的入骨呢? 就如同他问她的为什么,她有也好多个为什么想要问他,想问他为什么要那般的对她??? 洛无忧眨眼回神,却是惊呼了一声:“绍谦哥哥,你小声些,这等大逆不道之话,万不可被人听了去,否则话,不止无忧和娘,你也会受到牵连的。” “放心吧,没有人会听到的,若有人,十米之外,即使有人敛息,也是绝对逃不过绍谦哥哥的耳朵的。”武绍谦笑了笑,道:“无忧,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可是,我定要你明白我的心意。” “我武绍谦对洛无忧之心,苍天可鉴,无忧,你只要等着做我的新娘子便好,其它的,都交给我,我会解决的。也定会让丞相答应你我的婚事。” 心中依旧沉重,少年脸上却带着笑意,不管怎么样,知道无忧并不是移了情,武绍谦心中依然开心不已。 至于后面的事,他还得好好的谋划一番才是。 洛无忧沉眉不语,清丽的小脸之上满含担忧:“绍谦哥哥,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事,而受到任何伤害,那样比无忧自己受伤,还会更加的难过,所以,你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我知道了。” 武绍谦伸手轻轻缕了缕洛无忧额边的一缕发丝,不舍的道:“那我就先离开了,若绍谦哥哥呆久了,于你名声不利。” 洛无忧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却是含笑点了点头:“好,你万事小心,我让弄墨送你。” 说着,洛无忧叫来了弄墨。 武绍谦看着洛无忧,满是不舍的随着弄墨出了花厅,眼看着武绍谦的身影远去,无忧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消失,清丽的脸上只剩一片幽冷。 不管如何,绝对不会放弃? 呵,多么的可笑啊,武绍谦啊武绍谦,你早就放弃了我,可你自己却不知道! 第184章 花园巧遇 武绍谦随着弄墨出了前厅,走到花园拐角处时,却与迎面而来的少女撞在了一起,少女身后还跟着几个奴婢,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裹,看去的方向,似乎是要去宁心园。 “奴婢见过三小姐。”弄墨向着那那女子福身行礼。 “我记得你是大姐姐的丫鬟弄墨,只是……”洛明珠瞟了一眼弄墨随即看到少女身边的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娇羞。 疑惑的道:“弄墨,这位是?” 弄墨回道:“三小姐,这是武候世子,是来探望我们姨娘的。” “原来是来探望兰姨娘的,呀,我想起来了,武候世子,就是那位随着战王在边关立下战攻的少年将军,武候府的世子爷!”洛明珠诧异的惊呼了一声随即向武绍谦福身行了个礼。 “小女洛明珠,见过世子。” 少女语含娇羞,瞟了一眼少年俊逸的脸,脸颊也浮上一抹嫣红。 武绍谦蹙了蹙眉,只微微颔首道:“三小姐有礼,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弄墨你不用再送,回去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吧?” “是,世子爷慢走。” 武绍谦转身出了相府大门,洛明珠目送少年离去,久久未能回过神来,武绍谦那俊美坚毅的脸庞也自不停在脑中闪现,俏丽的脸庞之上,满是痴迷的小女儿娇羞之色。 “三小姐,小姐还有事交待奴婢去办,奴婢先告退了。” 弄墨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福了福身说道,洛明珠却是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朝弄墨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看也没看弄墨,洛明珠竟也是领着婢女又原路返了回去。 弄墨回到无忧阁,便将武绍谦与洛明珠在花园偶遇的事情禀报了洛无忧,“小姐,您都没有看到,三小姐看着武世子的眼神,真是都恨不得粘上去了,依奴婢看,三小姐肯定是春心萌动了。” “堂堂大家闺秀却那般盯着一个外男看,也不觉得有失体统。” 弄墨撇了撇嘴,声音里带着些许鄙夷,还说是大家闺透,哪有那般盯着一个外男看的,都把人家武世子给看得不好意思了。 司棋闻言也是有些不平道:“小姐,三小姐未免做得有些过了,整个都城谁人不知,和武世子有婚约的人,是小姐,奴婢就不相信,三小姐会不知道!可她倒好,竟然公然的勾引小姐的未婚夫。” “就是,也太不要脸了!” 也不看看人家武世子对小姐可是一片情深,甚至还在大殿之下,当庭和北越太子抗衡,那般的气魄不知勾走了多少都城少女的心呢。 她也不看看自己哪点儿比得上自家小姐,居然敢勾引小姐的未婚夫! 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说着,皆是一脸愤慨的表情,洛无忧坐在软榻之上,神色淡然,却似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你们先下去,此事不得外传,另外,这些日子你们多注意下洛明珠的院子,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向我禀报便是。” 洛无忧挥手摒退了婢女,一人独自坐在软榻之上,神色却是变幻莫漠,五指至棋罐之中轻捻起一粒白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之上。 洛明珠,武绍谦,这两个人会有什么关联? 前世她为母守孝三年,再见武绍谦时,他对她的态度已变得极为冷淡,而她又被困在闺阁这方寸之地,冥思苦想也不得其所。 再后来百花宴上出丑,她被永昭请旨嫁给南宫景煜。 这其中原由,她一无所知。 而今生,她的命运轨迹已然改变,这个纠结着她的疑惑,又还能否解开? …… 红锦几人回府已近晚膳时间,几人又分别向洛无忧诉说了分散之后发生的事,青鸾找整片桃花林也没有找到洛无忧。 心有懊恼的她回到庄子,发现马车也不在了。 她一路使用轻功总算在半道上追上了红锦她们。 回到相府,青鸾的脸色也是有些臭臭的,自己保护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让青鸾感觉有些受挫和丢脸。 而红锦三人本想把中毒的事瞒下来,只可惜没能瞒住,也只能将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洛无忧,洛无忧听后,只神色冷凝的叮嘱了几人以后要随身带些解毒的药丸,其它的什么也没有说。 虽然明知道下毒的人是洛仙儿,可是,他们却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 此事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咽下去! 不过,这笔债,她终究会还回去的,而且是很快。 月光迷蒙的撒下,忖得少女仿若月宫仙子一般清灵飘渺,然而,少女的眼瞳之中,却是翻滚着无尽的戾气。 敛下戾气,洛无忧又回想起,红锦几人带回的另一个消息,君惊澜遇到了刺杀,她们在半道上遇到了前去庄子搜索君惊澜下落的查探案情的官兵与衙差,南宫景璃也在。 只不知,这个北越太子,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 与此同时,洛仙儿也得到了红锦等人平安转回的消息,气得她在天阙阁里又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好几个丫鬟也都遭了殃,就连青伶也未能幸免。 “该死的,明明都中了本小姐的毒了,居然还不死,洛无忧,这个贱人,拜师学艺肯定就是为了防着本小姐,最可恨是那三个小贱蹄子也是这般的命大,中了本小姐的毒,居然还能死里逃生……” 洛仙儿脸色阴霾到了极致,随手抓起一把针,捉过一个丫鬟的手臂便狠狠的刺了下去,那丫鬟疼的满头大汗,连连求饶也是无用。 正在这时,厢房门被打开,一个嬷嬷上前道:“小姐,您也别气了,省得气坏了身子,那多不值,小姐还是来尝尝老奴给您做煲的血燕吧,女儿家最紧要的,便是那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了。 “那些不值当的小贱蹄子,找个机会除掉便是,小姐又何必为了那些人生气呢。” 洛仙儿却是愤愤的道:“奶娘,你说的倒是好听,你都不知道你走的这几个月里,本郡……本小姐暗中下手数次,却没一次得逞的,不止那个贱人,就连她身边的几条狗,居然也是这般难缠,你说本小姐能不生气吗?” “我的好小姐,玉嬷嬷不是说了么,这次大小姐估计是难逃嫁去北越的命运了,到时候,自有她的苦头吃。” 洛仙儿的奶娘齐嬷嬷将手中的汤盅放在了红木桌上。 顿了顿,这才一脸怜爱的看着洛仙儿道:“所以啊,小姐,您尽观其变,到时候只管等着看她的凄惨下场便是,只要洛无忧一远嫁,顾若兰那对贱种母子,捏死他们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 “到时候,他们母子三人全都消失,您这口气自然也就顺了不是?” “哼,谁知道那要等多久,到现在皇舅舅的赐婚圣旨都还没下呢?” 洛仙儿却是更加怨毒的道:“况且,你就能保证,洛无忧最后定会落个凄惨的下场吗?依本小姐看,却不尽然,那个贱人诡的很,勾引男人的本领是一套一套的,说不定,最后她真的登上北越后位的话,那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们早早回府,与璃王官兵错过。 显然根本还不知晓君惊澜遇刺失踪一事。 “原来小姐是担心这个,既然如此,我们便想个法子,让那北越太子厌弃了她便是,这还不简单吗?” 洛仙儿闻言,却是怔了怔,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了大半:“简单?嬷嬷你可是有什么好计策?” 齐嬷嬷微胖笑了道,“小姐可是忘记了么,每年百花宴后不久,咱们相府里,可是还有一件大喜事的?” “你是说……祖母的寿宴?”洛仙儿思索片刻,突的惊叫出声。 齐嬷嬷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老夫人的寿宴,今年恰逢老夫人六十大寿,早些日子,相爷便在和公主商量,今年的寿宴,定要大办。” “到时候,我们只要在寿宴上使点计,毁了她的名声,小姐觉得,那北越太子还会视那个贱人如珠如宝么?” “你是说,派人毁了她的清白?” 洛仙儿闻言,立时又愤愤道:“本小姐也不是没有这样做过,可是,那贱人好命,每次都有男人帮她,先前被父亲打了板子,有表哥给她送药。” “后来本小姐派人想毁了她清誉,可偏偏被杨倩倩那个贱人给破坏了,那小贱人明明都中了药了,还有容狄那个残废帮她。还有那个武绍谦,为了不让洛无忧远嫁北越,居然还在大殿上与北越太子顶撞。” 洛仙儿越说越是愤怒,“本小姐就想不明白了,那个贱人到底有哪里好的,凭什么那么多人都帮着她。”君惊澜那个废物便也罢了,连表哥也是对她关心不已,每每看到璃表哥看洛无忧的眼神,她就恨不得戳花她的脸。 “小姐,奶娘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你放心,有奶娘在,奶娘绝对不会让她踩到你头上的,这次奶娘一定会安排的万无一失。让小姐好好的出了这口气,小姐看奶娘何时骗过你么?” 洛仙儿道:“奶娘此言当真?真的能万无一失么?” “小姐放心,自然是真的。任是她再厉害,也绝对逃不过。”齐嶙嶙的声音阴恻恻的,似多了几分少哑,极为难听。 洛仙儿突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手尖轻触到那物品,她看了看齐嬷嬷,眼中亦是闪过一丝阴冷的笑。 第185章 洛擎轩的示好 翌日清晨,洛无忧醒来时天色已大亮,梳洗了一番,便去了老夫人院儿里请安,自老夫人出糗,相府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宁心院似乎也变得沉寂了下来。 除了早晚的晨昏定醒,平日里也极少再传这些个相府的小姐前去宁心院,就算主动凑上去,也大都被挡了回来,就连一向极受老夫人宠爱的六小姐洛明霞,亦不例外。 大概唯一还能让老夫人稍稍开怀一些的,便也只有那位洛府金贵的大少爷,洛擎轩了,今儿洛无忧去请安时,恰巧洛擎轩也在,正在跟老夫人讲一些国子监的趣事儿。 逗得老夫人时不时的笑出了声,那一笑满脸的褶子便也堆积的更加的多了。洛明霞与雪姨娘则乖顺的站在一旁。 怜霜禀了一声洛无忧来了,洛老夫人的脸上的笑容却是瞬间滞了下来,淡淡的瞥了一眼款款而来的少女,一旁的洛擎轩也自停下了言说。 “给祖母请安。” 洛无忧盈盈福身见礼,洛老夫人只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平身,:“听仙儿说,你们昨天出府时你走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无忧脸上带着一抹不安,“回祖母,都是无忧一时忘形,所以迷了路,累及了祖母和妹妹们担忧,无忧深感不安。” “只人无碍便好。” 洛老夫人挥了挥手,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顿了顿,却又话峰一转道:“不过,我听说昨天是容郡王府的马车送你回来的,可有此事?” “是。”洛无忧微愣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洛老夫人的脸色瞬间便冷凝了下来:“无忧,有句话你得谨记,男女有别,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也有很多关于相府小姐的传闻,身为洛家的女儿,便得谨记一点,你可以不为相府争光,却绝对不能给相府门风抹黑。” 声音很严厉,眼神也很晦暗,这段时日,都城之中太多关于洛无忧的流言,在洛无忧名声大燥的同时,也有更多的人在背后非议。 这让老夫人很是不喜,说得话也是极重,好像她就是那个污了相府门风之人一般。 “是,无忧谨记祖母的教诲。”洛无忧面色并无太大的变化,恭敬的应了声是。 自从发生了安儿被火焚的事后,老夫人对她们这一房的态度也是大不如前。看着眼前从容自若,才几个月身上已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少女,老人人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洛无忧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如今也是有了封号的人,换作以前,看到自己的孙女儿这般的出息,洛老人人只怕早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可偏偏,老夫人却是越发的不待见她了 “行了,我有些累了,你们都下去吧。”说了几句,老夫人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足见有多么的不待见洛无忧。 洛无忧行了礼便退了出来,没走多远,身后却传来一道少年的喊声。 “大妹妹请等一下。”洛擎轩疾步追了上来。 洛无忧转身,看着他,笑道:“大哥唤住无忧可有什么事吗?” “大哥还没恭喜大妹妹,被封县主!”少年俊脸含笑,依旧是一派儒雅之色,狭长的眼眸看着洛无忧,眼神看起来极为诚挚。 “大哥严重了,若是可以的话,无忧倒是宁愿自己没有进过宫,否则也不会……”洛无忧说着却是摇了摇头,转开了话题道:“听说大哥前段时间随国子监的教授先生去游学了,想来,大哥定是受益非浅,明的的恩科大哥也是定会下场了吧。” “不错,恩师已准了明年下场。” “那无忧便预祝大哥能金榜题名。” “多谢大妹妹。”洛擎轩笑了笑,正色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擎轩想劳烦大妹妹。” “哦,何事,大哥尽管直言,只要无忧能帮上忙的,无忧定不会推辞。”洛无忧笑了笑,心中却是思索着这位相府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到底会有何事需要她帮忙? 洛擎轩沉吟了脸色道:“大妹妹,六妹妹她年幼不知事,且性格冲动,又向来被姨娘和祖母宠坏了,若有冲撞了大妹妹的地方,大哥在这里向大妹妹赔罪了。还请大妹妹看在大哥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 说着少年拱手行了一礼,“大哥和姨娘以后定会好好的约束六妹妹的!” 洛无忧笑道:“大哥这般说却是严重了,我们都是骨肉血亲,一些小小的争吵,无忧不会放在心上的。”原来竟是为了洛明霞说情而来。 他们会约束洛明霞自是最好,不过若是……那可也就不能怪他了。 少女展颜一笑,洛擎轩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洛明霞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有勇无谋,说直白点就是性格冲动,说难听点,那就是自以为是,又蠢笨如猪,且还是吃亏不记打的个性。 他与姨娘已警告她多次,她却还是敢招惹洛无忧。 “大哥,可还有其它的事,若无事,无忧就先告退了。”洛无忧淡淡的说着,作势要走。 “大妹妹,大哥确是还有一事告知。” “大哥但说无妨。” 洛擎轩却是微微沉吟了下,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以前曾听齐嬷嬷说,小孩子若是啼哭不止的话可能是惊着了缘故。不过,大妹妹随着院正大人习医,有大妹妹照顾,想来是无碍的,倒是愚兄担忧过头了。” 说着,少年神色有些懊恼:“至于其它的,也没什么了,既然大妹妹还有要事要忙,大哥也就不耽搁大妹妹了,大哥还要去国子监。” “多谢大哥关心,大哥慢走。”洛擎轩,这是在向她示好? 洛无忧目送洛擎轩离开,目光微有沉吟,转头,道:“汤圆,你派人去天阙院打探一下,看是不是齐嬷嬷回府了。” “是,小姐。” 汤圆见洛无忧神色有些清冷,忙转身匆匆的回了无忧阁,着人打探去了,神色间亦是有些懊恼,她一直派人看着天阙院,为何齐嬷嬷回府这般大的事,竟是没有人向她禀报? “小姐,您说,五小姐会有这般大的转变,会不会是齐嬷嬷的原故?”红锦蹙了蹙眉道:“齐嬷嬷是五小姐的奶嬷嬷,那个老婆子最是奸狡,而且心思深沉,若是她真的回来了,只不定又要惹出什么妖蛾了。” “无事,回去吩咐院里的人多警觉一些就好,我们走吧。” 洛无忧炎淡的说了一句,摸了摸自己光洁无垠的脸颊,眼眸之中却是划过一抹深沉的戾气,齐嬷嬷,洛仙儿身边呆的最久的老嬷嬷,且深得洛仙儿的信任,那个老妈子自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而她,也还有一笔毁容的账还要清算,回来了也好。 洛无忧眨眼敛去了神色和红锦上了马车,到了府外,却看到青鸾已好整以暇的抱着剑坐在了车橼上,原本架车的老车夫,却是趴在地上打着滚,哎哟哎哟直叫唤,半天也没爬起来。 “这,这,青鸾,你把他底是怎么了。”红锦诧异的指着那车夫道:“青鸾,该不会是你打了她吧?可是,为什么?” 到底是不是青鸾打的,一看便可知晓,可是,让人不解的是,她打一个车夫干什么,而且,看那车夫一脸痛苦的样子,却发不出半点惨叫声,让看得人,不禁都有些悚然。 还真的是,好爆力的悍妞有没有? “啰嗦那么多废话,还不上车。”青鸾瞟了一眼红锦,冷冷的扔出一句,神色间更是冷硬中又带着一抹不耐烦。 红锦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青鸾,真是,她还敢不敢给她再冷一点!! “既然青鸾肯纡尊降贵给我们赶车,红锦,你还磨蹭什么呢?赶紧的上车吧,我们且试试看青鸾的驾车手艺,看比起那些个老把式来如何?” 洛无忧却是笑了笑,便上了马车,神色间依旧一片云淡风轻,没有半点疑惑和不解,这丫头定是昨日的事情,让她自觉丢了颜面儿,今儿个,居然没有人叫她,她自己便跟了上来。 其实,说起来昨天的事儿也不能怪青鸾,毕竟,遇上容狄那个变态的妖孽男子,别说是一个青鸾了,估计再来十个青鸾,也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昨天那男人的萧声,定是有什么问题,否则的话,她离开,青鸾不可能发现不了,更何况当时还有南宫景璃和君惊澜在。 见上了马车依旧红锦撅着嘴,洛无忧敛下心思,道:“好了,她只是担忧我们的安全而已,你别和她计较了,她这个人,面冷心热,做事也极有自己的原则,以后你就知道了。” “奴婢才不会那般小小心眼和她一般计较!”红锦嘟嚷了一句道:“不过,小姐您您怎么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神色间微有疑惑,不管是青鸾的出现和小姐对青鸾的态度,还有她们之间的相处,总让她觉得诡异之中,又有一股和谐感。 好像本来就是应该如此的,可她实在不明白,明明青鸾来历不明,小姐为何竟是如此的信任她。 “你以后也会了解她的。”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洛无忧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便岔开了话题:“对了,我让你带的东西,你都带上了吗?” “小姐的吩咐奴婢怎么敢忘,都带好了,您看。”红锦说着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洛无忧,神色间有些好奇,不知道那瓶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宝贝的东西。 竟让小姐如此镇重的叮嘱了她一定要小心保存! 第186章 那样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洛无忧并未答话,只是小心翼翼的将那瓷瓶接了过去,看着那乳白色的瓷瓶,神色清冷,带着丝丝忧虑。 马车一路驶到章府,青鸾停好马车,随着洛无忧和红锦进了药房,莫寒正在药房里炮制药材,看到洛无忧顿时笑了笑:道:“师妹,你不在家好好的休息,怎么又跑出来了,身子可大好了。” “师兄,我已经没事了。” 洛无忧亦是抱以一笑,随即又问道:“对了,师兄,师父呢,他老人家还未回府吗?怎么都没有在府里看到他老人家。” 莫寒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还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下了命令要师父给君倾城医治,她的毒虽然是解了,可是,身体受损太大,伤了根本昏迷了足足七天听说昨日方才醒过来,如今啊,整个太医院几乎都被搬去了北越使臣的行宫里。” 洛无忧了然,这些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她倒不是担心君倾城,只是担心她师父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毕竟师父也中了血盅。 “放心吧,师父已经没事了。”莫寒看出无忧的担心,宽慰了一声,又道:“倒是那个君惊澜,听说也遭到了刺杀,生死未知,城中都在严密的戒严查找凶手,搜寻他的下落,搞得整个都城人心惶惶的。” “不过,如此也好,他要真的死了,师妹你就不用嫁给他了,师父此前回府一次,曾和我提到,君惊澜居然又去求了皇帝想要求娶你,也不撒泡屎照照自个儿,怎么配得上我师妹。” “听说最近那什么北越的将军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也带领了北越前来的随行护驾的士兵,到处的找人,更是硬闯了御书房好几次了。” 一想到章明说过的话,莫寒便满脸不爽,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君惊澜那个混球,居然敢打她师妹的主意,死了还真是活该,难不成北越就没女人了吗?他非巴巴地跑到大秦来找什么太子妃。 他找就找吧,本来也没事,可他找谁不好,偏就盯死了他的宝贝师妹。 真是死了都该被阎王爷丢下去十八层地狱。 莫寒一脸的鄙夷,说出的话与沈素卿一般无二,都把君惊澜给贬了个一文不值,简直就踩到了地底,还要狠狠的撵上几脚一般,倒是把他那护短的个性发泄了个淋漓尽致。 洛无忧看得好笑不已:“师兄,你就咒他吧,到时候若他真的死了,只怕你又该唏嘘感叹了。”死,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那般轻易的就死呢? 南容狄,北惊澜! 君惊澜的大名在后世几乎与大秦战神容狄齐名,他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就被那么几个刺客给杀死,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他在打着什么主意而已。 她实在很好奇,可是却也有些想不通,为何他会失踪,又到底去了哪里? “切,关我屁事,就算真的打起来,那也是皇帝该担心的事儿好吗?反正这天下是他的,又不是我的。我担心个什么劲儿。”莫寒撇了撇嘴,有些不自然的嚷了一句。 “是吗?” 洛无忧却是笑看着他,还真是头一次看到师兄这么别扭的样子。 “当然是了。” 莫寒回了一句,被洛无忧那凌利的视线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撇头看了看倚在门边,执剑抱胸,脸冷然的少女,连忙转移了话题:“师妹,她是谁啊?她手上拿的剑还真是好东西,想来武功应该不错哦。” “忘了和师兄介绍,她是我的贴身婢女青鸾,兼职保护我的安全。” 洛无忧看了看青鸾那一脸愤愤的瞪过来的表情,却是勾唇一笑,朝莫寒道:“怎么样,师兄不错吧,我可告你哦,她可是堂堂的……” “洛无忧,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嘴封起来。” 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青鸾一双冷眼冷冰冰的看着洛无忧,充满了威胁,“我只是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五年,可不是你的什么贴身婢女,你理清楚这一点。” 洛无忧却是言笑宴宴道:“我理得很清楚啊,对嘛你是我的贴身女侍女,还替我驾车,可不是相当于做了婢女该做的事儿了啊?当然我也知道你担忧我的安危,你不用说的,我都明白。” “你……” 青鸾气结,没想到这个少女明明比她都还要小好几岁,可是,却脸皮这般厚,还这般的无耻,不止指使她,贬低她的身份,还在这里嘲笑她! 真是太可恨了,老天爷怎么就没收了这么无耻的人。 “青鸾,我可知道你现在在心里骂我,不过没关系了,谁让我是主子呢,我不会和你计较的!”洛无忧笑容更甚,璀璨的仿佛冬日里的旭阳一般绚烂。 竟是微微恍花了青鸾的眼。 虽才相处没多久,可是,却从未看过眼前的少女笑得如此开怀,之前看到好的笑,总觉得,里面少了些什么。 “呵呵,小姐你看青鸾那呆萌又气乎乎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红锦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青鸾脸上丰富的表情,杏眼眨了眨,笑着说道,声音里带着丝丝不情好意的调侃,叫她那般直呼小姐的名讳。 要知道小姐能够看上她,那可是她几世修来的好不好。 “还不错,总算是有进步,比起看她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确实可爱多了,红锦,看来以后,我们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洛无忧说的一本正经,红锦在一旁附了一声是,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戏谑声让青鸾瞬间回过了神来,冷哼了一声,愤愤的瞪了两人一眼,她提剑走去了一边儿。 “你把你的贴身女侍卫给气走了,就不怕你下次遇到危险,她拍拍屁股扔下你跑了?”莫寒好笑的看着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宠溺,还真是没有看到过无忧这般模样,倒是多了份小女儿家的纯真。 这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才是。 “师兄你错了,青鸾她,是不会丢下我的!” 洛无忧转头看着莫寒,说的很是认真,那清越的声音随着风儿一路飘到青鸾的耳中,让她也不觉的心头微微一震,原因无他,那语气太过坚定,太过笃定,笃定之中充满了信任,全然的信任。 可她们明明不过相处才半个月而已,她对她到底哪里来的信任? 震惊之后,青鸾却是撇了撇嘴,她那般确信她不会丢下她?既然如此,她是不是应该考虑丢下她给她看看? 就在青鸾思考着是不是要丢下洛无忧的时候,另一边,洛无忧却已是转变了话题,道:“师兄,既然师父不在正好,我有事和你说,我们进去吧。” 脸上玩笑的神色不在,少女的神情变得肃然。 莫寒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药药,洛无忧也跟了进去,红锦将房门替两人关上之后,看了看青鸾,犹豫了半晌,走了过去。 “青鸾,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红锦有些好奇的问,这丫头武功这么高,年龄看起来却不大,最多也就和她一般大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出来的,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青鸾冷冷的瞥了一眼红锦,挑了挑秀眉,甩出两个字:“杀人。” “杀人?难道你以前是杀手?”红锦惊呼了一声,狐疑的看着她道:“可是,我看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是杀手的样子,你该不会是吓我的吧?” “如果你一个小丫鬟都能看出来,那我岂不是不用混了。”青鸾冷冷的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惹怒了我,直接切下你的脑袋。” 说着还比了比她手中的剑,那森寒的剑刃刺得人眼花。 红锦却是一点也不怕,反而瘪了瘪嘴道:“戚,你以为是切西瓜呢?我才不信你会切下我的脑袋,小姐说了,你是不会伤害我们的,所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那么相信她,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青鸾睨了一眼红锦,声音里满是讥讽,为红锦对洛无忧无条件的信任感觉有些可笑。 “我当然相信小姐了,因为我知道,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不会伤害我,那么,那个人肯定是小姐,绝对不会是别人。”红锦说的一脸认真,小姐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 让她相信,小姐会害死她,不如告诉她天上会下红雨,那真是太可笑了。 青鸾却是道:“那万一她真的害死你了呢?” 红锦一脸坚定:“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我说的是万一,是打个比方,世事无绝对,若是她真的害死了你,你还会这么想么?”青鸾一双眼眸紧盯着红锦道,眼中有些疑惑,疑惑红锦为何会说的那般的斩钉截铁,为何,她竟会那般的相信那个少女。 那般的相信洛无忧? “那时候我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想法?”红锦打趣的说了一句,看青鸾撇开头,她顿时摇了摇她的胳膊道:“好了,好了和你开个玩笑嘛。” 却被青鸾毫不留情一把给拂开。 红锦也不在意,抬头看了看一蔚蓝的天空,声音幽幽的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会走的远远的,不要让小姐看到我死时的样子。” 青鸾问:“因为恨她,所以不想看到她。” 红锦摇了摇头:“是因为,不想看到小姐难过,不想看到小姐自责,小姐她,是一个为了在乎的人,可以拼上性命的人,所以她怎么能接受那样残忍的结果……” 青鸾默然。 “好了,不说这些,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小姐交待我去买些东西,还有汤圆她们,所以现在我要去大街上逛逛,你要和我一起去么?”红锦笑了笑转头看着青鸾问道。 青鸾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 “那好,我走了,到时给你带糖葫芦吃。”红锦说着笑着转身离开了药房,青鸾却是默默的看着那门板发呆。 冷漠的眼里,有着丝丝不解和疑惑…… 第187章 不可学土匪那一套 药房之中,莫寒看着眼前一脸肃然的少女,笑着道:“师妹,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让你这样镇重,该不会是你又想到了什么关于血盅的事吧?” 洛无忧摇了摇头道:“诚如师兄所说,那些事,应该交给皇帝来烦,又与我们有何关系呢?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去烦那些事。” “你就编吧,如果真是那样,你直接把解毒的方法告诉南宫景璃便好,何必还让他拿着玉佩来请我?” 莫寒说着,揉了揉洛无忧的脑袋,道:“我呢,是不知道你在打着些什么主意,不过,倒是很愿意听一听。” “师兄不怪我算计了你?” 洛无忧没有拂开莫寒的手,仰头问道。 声音里有着些许的感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莫寒会那般的厌恶官场,可是,他讨厌与皇室中人接触却是事实。 这件事,她的确没有必要将莫寒拉下水,可是,她却还是这么做了…… “有什么好怪的,你既然这样做,定有你的用意了,我早就说过,你是我师妹,也把你当作亲妹妹一般来疼爱,自不会怪你,不过呢,师妹,你却是欠我一个解释的。” 莫寒好笑的弹了弹洛无忧的额头:“说吧,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主意呢?”据他所了解的洛无忧,是从来不会作白功的,既然她那般尽心尽力出主意解毒,自然也是有所图谋的。 他到是很想知道,她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心中幽幽一叹,就连他自己也不解,为什么,他对洛无忧会如此的纵容,明明,他从来最讨厌攻于心计的人,可是,对于这个师妹,他却是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反而,总是想要不自觉的怜惜她。 “师兄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有一些打算,不过,需要师兄的帮忙。” 洛无忧见状,也不再扭捏,直言道:“师兄,我打算在都城开一家医馆,只是我身份不便出面,所以,想请师兄出山坐镇。” “经过倾城公主中毒一事之后,师兄的名声也被宣扬出去,名声大振,这个时候,我们开医馆的话,必定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的,开馆所需要的资金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着大师兄你点头了。” “怎么样,大师兄,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洛无忧说着看向了莫寒,笑问道,在拿到那些赏赐的时候,她便有了这个念头,在都城开一家医馆,而师兄无疑是最合适的坐馆人选。 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便发生了君倾城中毒的事件。 也正因此,在天宸山庄时,她才会做下这个决定,把莫寒拉进来,替他打响名声,经此一事后,莫寒的名声在整个都城也是声名雀起,被人们称为莫神医,有神医坐镇,还愁他们医馆会没有生意吗? 更何况,还有师父在呢? “师妹,我就知道你喊我大师兄准没好事儿,合着,是想让我变成你的生财工具,我说师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迷了,皇帝不是刚赏了你两箱珠宝么?就算是当嫁妆也够了。” 莫寒抽蓄着嘴角道:“再说了,你要银子还是不够用,还可心找师兄要就是了,用得着自己开门儿做生意么?虽说是开医馆,可其实,我告诉你吧,那也是赚不了几个钱的。” 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当,怎么就想着要开医馆了呢? 洛无忧白了一眼莫寒,道:“大师兄我需要很多的银子,很多很多,就你攒的老婆本,能有多少,全给了我,你以后拿什么娶妻生子?难不成还要师父和师娘为你操心么?” “医馆我是一定会开的,我会让它成为三国之中最赚钱的医馆,不止如此,医馆还可以拿来作打探消息的一个途径,所以,大师兄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全盘打算,就算你不答应,我绑也是要把你给绑你去的。” “小师妹,你可是大家闺秀,可不能学土匪那套。”莫寒闻言立时嚷道。 洛无忧却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半真半假的道:“其实说来,我还真的做过土匪的,大师兄,你信吗?” “我信你才有鬼了。” 莫寒白了一眼洛无忧,正色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师妹,你想要师兄去坐馆也不是不行,可是,师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若是开医馆敛财,他还能理解,洛无忧在相府之中处境不好,自然手头不会有多宽裕,可是,拿医馆来打探消息,这可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生意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更何况洛无忧还是一个大家小姐。 他虽不知道,洛无忧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显然的,她所谋划的事,绝对不会小就是,可正因如此,更才更担心,也才更想知道。 “师兄,我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也是必须为之,可原因,我不会告诉你……”那些事,就算说出来,估计也没有人会信的,更何况她也从没打算过要告诉任何人。 就连她刚刚说她的确做过土匪,在土匪窝里待过他都不信,又如何会信那些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谬而离奇的事实。 洛无忧神色微敛,:“如果你实在不想,我也不会勉强,今天的事,你就当我没有说过。”莫寒是最适合的人选没错,可是,他若实在不肯,她也没打算强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更何况,她所选择的这条路,本就满布荆棘! 甚至,随时有可能丢掉性命! 莫寒对她如亲人一般,她私心想要将她拉进来,已是心怀愧疚,又怎么还能逼迫于他,反正,坐馆的人选也可以慢慢再挑,不过只是,需要延长一些时日而已,她,等得起,慢慢再寻便是。 “哎……” “师妹,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可是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你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况且师兄说过,无论有什么事,都会替你扛下来。”莫寒面色肃然,看着洛无忧,叹了口气。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师兄能置身事外?” “师兄……” “好了,别说了!” 洛无忧蠕了蠕唇,想说什么,却被莫寒挥手打断:“你说的,我答应,我会替你经营好医馆,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论做什么都要告诉师兄,万不可自己涉险,否则,别怪师兄,不认你这个师妹。” 话语微重,却是带着无比的担忧。 “谢谢师兄。” 洛无忧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莫寒:“师兄,这是银票,你收好,之后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两人在药房里谈了许久,大约一个时辰后,药房门打开,出来的却只一人,莫寒对青鸾交待了一句,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便自离开了。 而屋子里,办完心头一件大事的洛无忧,此时却正办着另一件大事! 那就是,给师母制解毒的药! 这件事,她暂时还没有告诉莫寒。 其一,是不想让他心里不舒服,觉得有种她在和他做交易的感觉。 其二,师母的毒她曾试作过几次,可效果,却都不太理想。 既然没有完全把握可以解掉师母体内的毒,她也不想让莫寒知道,而空欢喜一场。 …… 无忧阁,汤圆和剪秋听到弄墨的禀报后,也都不自觉的凝了凝眉。 “汤圆,这个齐嬷嬷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剪秋问,就连小姐都那般看重,特意让她们去查探,跟着洛无忧这么久,还很少看到洛无忧这般慎重的。 一旁的弄墨等人,也是张大了耳朵听着。 她与司棋四人皆是新买进府的丫头,对这些并不了解,但她们的主子是小姐,而这个人可能对小姐有威胁,那自然也就是需要她们同仇敌慨的人了。 不得不说,红锦对几个丫鬟的调教还是很有效果的,就算在平日里她们之间有什么小争小吵,但那都是小姐院儿里的事,自己内部人员,内部矛盾解决了便罢,可是真有威胁到小姐的人和事儿。 那必是要一致对外的。 否则,便不配成为小姐的丫鬟,也不配呆在无忧阁。 小姐身边,从不留不忠,无用之人。 这便是刚进府时,红锦对她们训戒的话,也是必须要尊守的规矩,忠心排在第一位,无用还在其次,若做不到对小姐的忠心,他们只有三个结局,要么被赶走,要么,被发卖,再么,被主子处决。 自然哪个都不是她们想要的选择。 在无忧阁,做事轻松,主子对下人也好,也从来都不会打骂奴婢,赏罚分明,更何况,小姐虽是庶女,身份却是不低,跟在小姐身边,她们也长脸不是。 这样的主子,上哪儿去找去? 若这样还吃里爬外,那活该落得三个凄惨下场之一了。 所以一听那个刚回府的老妈子对小姐有威胁,几个丫头全都竖起了耳朵,纷纷在心里生起了警惕之心。 “那不是么,齐嬷嬷可是五小姐身边的奶嬷嬷,为人最是阴险狠毒,这府里的丫头,好多都被齐嬷嬷给暗中修理过。那个老婆子那修理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更是让你挑不出半根刺儿来。” “总之她最喜欢说一句话:无规矩不成方圆。” 汤圆说了一通,蹙了蹙眉道:“所以,我看我们以后还是得小心些才好,尤其是见到她一定要绕道走,千万别被抓住了小辫子,自己受罚事小,若是因此给小姐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几个丫鬟正说着,门外却突的传来守门婆子的禀报,说是齐嬷嬷来了。 第188章 命硬克夫 “怎么会这么快?说曹操曹操到,这老婆子不会是知道我们在议论她吧?”弄墨惊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丝丝紧张,尤其是想到汤圆刚刚说过的话后,那就更加的紧张了。 剪秋看得蹙了蹙眉,喝斥道:“慌什么?按照平日里的规矩来便是,只要我们按照顾规矩来,她就算想抓我们的小辫子也不可能抓到,再者说了,我们都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也只有小姐才有权利处置我们,别因为一点点的害怕,就弱了气势,反丢了小姐的脸面。” “况且,凡事还有我和汤圆在,你们担心什么?” “是,剪秋姐姐。” 弄墨等人闻言倒是微微放松了下来,想想剪秋说的不错,只要她们依着规矩行事,不让人抓住小辫子,就算那老婆子想要处置她们也要找到由头不是。 更何况,小姐已是县主,她们身为小姐的人,居然怕一个老奴才,那不是真真儿的给小姐丢脸是什么?说白了,那老奴才再受宠,不也和她们一般,也只是个奴婢的身份吗? 打开房门,剪秋和汤圆领头走了出去,齐嬷嬷带人也已进了内院,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里还都拿着东西,却都被丝绢遮着,也不知道是什么。 剪秋打量着齐嬷嬷,她看起来大约五十开外,脸上已有很多的皱纹,头发已见花白,身材不胖不瘦,打扮也很是严谨,长相看起来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见过嬷嬷,不知嬷嬷前来有何要事?”剪秋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领着众人福了福身,声音举止,不卑不亢,倒是让齐嬷嬷眼神微微闪了闪。 “剪秋姑娘不必多礼,奴婢是奉小姐的命令前来。不知大小姐可在?” 齐嬷嬷开口,声音不急不徐,没看到洛无忧的身影,状似奇怪的不经意的撇了一眼院子里,将院中一切都尽收在眼底。 “嬷嬷真是来的不凑巧,小姐晨时便已去了章府,若嬷嬷有事可吩咐婢子便是,待小姐回府后,婢子定会如实转告我家小姐。”剪秋脸上带着得体的笑,阳光之下,娇俏的小脸之上,那一道浅浅的疤痕似乎也变得格外的明显。 一见面便叫出了她的名字! 看来,这位齐嬷嬷还真的是特地的关注着小姐院儿里的一举一动呢? “也没有什么,就是刚回府,自家里带了一些山中野味回来,这些菌子,我家小姐极爱吃,吩咐老奴也给大小姐送一些来,另外我们小姐说了,大小姐昨天受了惊,还准备了一些补品送来,希望可以给大小姐压压惊。” 齐嬷嬷说着挥了挥手,她身后的丫鬟便径自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弄墨等人。 “如此请嬷嬷替我家小姐转告五小姐,多谢五小姐的好意,我家小姐和五小姐姐妹情深,昨儿个小姐还在婢子们面前唠叨,说是因着小姐的缘故,没能让五小姐和众位小姐玩儿的尽兴,反让她们担忧,很是过意不去呢?” 剪秋含笑福身道:“小姐一直很是自责,说是要好好的向几位小姐赔罪?” “大小姐言重了,我们小姐并未放在心上,劳剪秋姑娘转告大小姐,不必忧心,小姐还说了,等过几日,便约大小姐一起出府逛逛。”齐嬷嬷扯着一脸的笑意,道:“既然大小姐不在,老奴东西也送到,就先回去向小姐复命了。” 剪秋闻言道:“婢子送嬷嬷出去。” “多谢剪秋姑娘了。”齐嬷嬷说着,看了一眼无忧院里几个一脸警惕的婢女,嘴角却是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如此严阵以待,莫不是,她们真以为,她会蠢到在这里做些什么不成? 想到今早得到的君惊澜失踪的消息,齐嬷嬷眼中笑意更深,洛无忧,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已经送到,第二份大礼可也已经在路上了,真想知道,你看到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剪秋送走齐嬷嬷,回到院内,看着汤圆弄墨几人正围在一起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禁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剪秋姐姐,你看齐嬷嬷送来的东西,她怎么会送这些过来给小姐?”弄墨脸色都变了,疑惑的声音里,似带着丝丝愤怒。 汤圆等人看得也是有些傻眼,看着那盘子里东西,心中几欲作呕。 “先盖上,等小姐回来再说。” 剪秋沉眉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如是说,心中却暗自猜测着,这齐嬷嬷送这些东西来,到底是何用意? 挑衅,恐吓,示威,还是有其它的目的? …… “看来,还是不行,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到底是差了什么呢?” 洛无忧轻抚着桌上趴着的一只白兔,轻轻的呢喃着,叹了口气,秀眉轻蹙在一起,而她手下的白兔却是早已断了气。 她将师母带毒的血稍稀释后喂给兔子,然后试着制作解药。 却一次没有成功过,既然解药不行,那能否试着将毒素逼出师母的体内呢。 伸手拿起瓷瓶,洛无忧看着里面已所剩不多的血液,陷入了沉思,看来,她是得加快脚步想想该怎么样才能拿到那份残卷了…… 说不定在医经与毒经上,还记载着其它可以解毒的方法。 洛无忧正思索着,药房外却是突的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洛无忧皱了皱眉,上前起身打开了房门。 “小姐,出事了。” 红锦一见洛无忧,便急忙的说道,声音里强忍着丝丝焦灼。 洛无忧见状,安抚道:“出了何事?你别急,慢慢说。” “小姐,奴婢刚刚上街去买东西时,听到好多人都在议论,说……说惊澜太子遇到刺杀失踪一事与小姐有关,还说惊澜太子的死,都是因为小姐……” “你说,君惊澜死了?”洛无忧拧了拧眉,君惊澜死了,那怎么可能,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死呢,到底发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姐是真的,听说璃王殿下今晨带人出去搜寻已找到了惊澜太子的尸体,就在城外的一坐山神庙里,昨日小姐出府踏青的事,不知怎的被人传了出去,惊澜太子是与我们同道出城,加之太子在大殿当众向皇上求娶,所以众人皆言是因小姐命硬克夫才……” 红锦咬了咬唇,一胆担忧的表情:“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惊澜太子的死,与小姐根本无关,可恨他们竟如此的诬蔑小姐,小姐万不能背上这克夫的名声啊。” 若小姐真的背上这个名声,以后还如何说亲嫁人?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道:“不过是些人云亦云的流言而已,你觉得能对你家小姐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么?更何况,清者自清,我们先回府吧。” 收拾了一下,洛无忧带着红锦与青鸾回府。 拐过长廊时,正好碰上疾步而来的莫寒,莫寒脸色亦是铁青:“师妹,还是我送你们回府吧,现在大街上都传遍了,你……” “大师兄,我都知道了,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莫寒话还未说完,便被洛无忧截断:“我先回府,师兄还是留下吧,有青鸾跟着我就行。” “那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来通知我一声。”莫寒叮嘱道,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此时他若陪着师妹一起出现,的确是不妥。 “我会的。”洛无忧应了一声,本想走,却突的记起一事,道:“师兄,无忧还真是有一事要师兄帮忙。” “你说,无论我都会替你办到。”莫寒正了正脸色。 “是这样,我需要一些药材,我看过,在师父的药房里有一些,不过还有一些,这都城的药铺里也没,想看师兄有没有办法替我弄到。” “药材?你需要什么药材?拿来有何用处?” 莫寒蹙眉,本以为师妹会要他帮忙去抓那流言传出的莫后主使,可是,没想到,她却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你说说看,我可以替你去寻来。”即使如此,莫寒依旧出声应允了。 洛无忧道:“我另有它用,这是药单,上面其它的药材好寻,可火莲却是不好找,所以,还要劳烦师兄费心了。” “好,交给我,我会替你办妥。” 莫寒接过药音,扫了一眼,应承了下来:“待师兄将药材备齐之后,会着人送去给你。” “多谢师兄。” …… “真是没想到,那个惊澜太子居然就这么死了……” “听说那惊澜太子是为了相府的大小姐而遭到了刺杀的,哎,这北越太子也是死得太冤了……” “果然是红颜祸水,之前还听说武候世子与惊澜太子在大殿之上争夺这位相府大小姐呢,没想到这才多久就死了……” “你们说这太子好好的,怎么一碰到这大小姐就死了呢,该不会是她命太硬,把太子给克死的吧……” “我听说,那大小姐果真命硬,之前还在相府里大开了杀戒,连自己个儿的亲妹妹都差点给杀了呢……” “不是吧,真有这回事吗,到底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你小子瞎编乱造的吧……” “切,我瞎编乱造,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可是我知道,那大小姐差点儿就把自己妹妹给杀了,这么恶毒心硬的女人,你们说,怎么能不克夫啊……” “啧啧,要是我有这样的女儿,我准一把掐死她,连自己的妹妹居然也狠得心下手……” 人群中,洛无忧领着红锦与青鸾静静的走着,却是并未乘车,直接步行,走在大街上,到底都可以听到人们诸如此类的议论。 且有愈深愈烈的趋势。 却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议论的正主,其实就在他们的身边。 红锦越听越气,气得恨不能上前撕烂这些人的嘴,青鸾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撇着看了一眼洛无忧。 却是微微有些错愕,少女面容含笑,似乎并未听到人们的议论一般,那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着实让人难以不惊讶。 只是,她却没看到洛无忧眸底的那一丝一闪而逝的幽暗光芒,走到十字路口,洛无忧却是换了一个方向。 而那,并不是回相府的方向。 第189章 刑部认尸 刑部,大堂之内,横陈着一具尸体。 几名仵作正在为其验尸,堂内,还站着数名身穿官服的官员,看着堂中尸首,各各沉着脸,脸色青中带白,额头冷汗岑岑,竟有些不忍去看。 南宫景璃手而立,站在众人最前面,俊逸的脸庞更是阴鹜到了极致,负在背后的手也是微微的纂着,眼神落在那尸体之上,幽冷而晦暗,掀长的身身体里,寒气森森直往外冒。 一旁的南宫景皓脸色也是不太好,刚刚被父皇怒斥了一顿,心情怎么能好,他一心觉得君惊澜是个脓包,贪生怕死,可也没想他真的死啊? 偏偏他好死不死的,就跟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出了事,害他和璃皇兄被父皇好一顿臭骂,他死了,关他屁事啊? 堂中气氛极为压抑,就在此时有衙差来报:“王爷,升平县主求见。” “洛无忧,皇兄,洛无忧她跑到刑部来干嘛?”南宫景皓有些错愕,南宫景璃也微有诧异,沉思了片刻,点头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洛无忧便在衙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见过各位大人。” “平身吧。” 洛无忧见了礼,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直接问道:“王爷,这便是惊澜太子的尸体吗?可有确定其身份,是否真是君澜太子?” 地上的尸体一袭红色的袍子,与昨日君惊澜出行时所穿的衣物一模一样,但其脸上却布满了各种刀伤和擦伤,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因着衣衫是红色,那血迹却是并不是多明显。 看轮廓勉强可看出与君惊澜相似,却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洛无忧始终不相信,君惊澜会死。 所以第一时间便赶来刑部,想确认璃王所找到的尸首,到底是否君惊添澜本人,只是,这张脸被损毁近五成,根本无法确认。 一介臣女前来询问案情,多有不妥。 南宫景璃闻言,沉吟了片刻却还是答道:“应该是,他的衣物,身形与君惊澜的都是极为相似,随身还带着君惊澜太子令牌。” 太子令牌乃身份信物,代表着君惊澜的身份,就算再浑,君惊澜也不可能会随意将太子令牌遗失,而那令牌却出现在尸首身上。 他也曾怀疑这人不是君惊澜,可若不是,又如何解释这令牌的存在? “那么,璃王殿下可曾询问过太子侍从,太子身上可还有其它的比较特殊的体怔,比如胎记,或可曾受过什么伤……” 洛无忧再问,即使如此,她依然不肯相信,不管是衣物还是身形都可以伪装,那令牌也可能是有人从君惊澜身上取下来,再放到尸体上面。 自她重生后,已有太多的事情改变! 可是,一直以来的大趋势却还是依照着历史的轨迹,在前进着。 战王凯旋,百花宴被迫中断,一切的一切,都像前世一般发展着,唯一不同的是,君惊澜出使了大秦,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应该死在这里。 南宫景璃看了一眼洛无忧,少女的话无一不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她在怀疑,眼前的人,并不是君惊澜。 “已派人询问过,并没有。” 南宫景璃如是道:“县主对此事颇为关心,本王想知道,是何缘由?”的确是很关心,还亲自跑来刑部认尸体,洛无忧的举动,让他甚至是不解。 她与君惊澜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接连公开拒绝了君惊澜,可为何此刻,却如此关心这人到底是不是君惊澜? “没什么……” 洛无忧瞥了一眼南宫景璃,道,“无忧有一不情之请,王爷若是有进展,可否派人通知一声无忧?” 南宫景璃蹙眉点了点头:“可以。” “多谢王爷,请王爷允小女先行告退。” 原地,南宫景璃看着洛无忧远去的背影,脑子里却是回荡着少女那奇怪的一瞥,那一眼,意味深长…… 似乎,她是想要告诉他什么? 联想到她前之的问话,男子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挥手,南宫景璃招来了常远,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是,属下尊命。” 常远神色微有震惊,却在瞬间恢复如常。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领命而去。 …… 洛无忧带着婢女出了刑部返回相府,一路上免不了听到一些下人在私底下议论,红锦当场就要发作,却被洛无忧出声制止。 幽幽众口难堵,就算堵得了相府里这些仆婢,又能堵得了这都城中万万千千的百姓之口么? 一路回到院落,剪秋便将齐嬷嬷来无忧阁的事禀报给了洛无忧,看着桌上那些拖盘,洛无忧还没揭开,就已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或许是前世经历,让她对鲜血血的味道,格外的敏感,伸手将那丝绢揭开,看着其中一只红木托盘中放置着的一只血淋淋的狍子。 “啊……”红锦惊叫出声。 “天啊,这齐嬷嬷太可恨了,怎可送这等污秽之物前来给小姐。”红锦怒不可揭,原本就因洛无忧身陷流言不满的她,此刻更是愤怒到了极点。 “剪秋,你怎么看?”洛无忧却是挑眉看向剪秋,轻声问道,脸色丝毫也没有因着那些血淋淋的东西而有丝毫变化。 山中野味,倒还真的是山中野味! 齐嬷嬷送来的东西很杂,有一些补品,还一些磨茹菌子,最最吸引人眼球的,无疑是这血淋淋的小狍子了。 剪秋沉吟了看了一眼那些东西,道:“奴婢认为,齐嬷嬷此举有三重用意,一是挑衅,五小姐数次在小姐身上吃了亏,她送来这些东西,无疑是想向小姐宣战,其二是,是想扰乱小姐,一般大家小姐,看到这般血淋淋的东西,必会害怕惊恐,会因此而产生错误的判断。” “其三,也是警告,或者说……”剪秋说到这里顿了顿。 “或者说她是在借此告诉本小姐,本小姐就像这盘中的狍子一般,只能任人宰割,她,是在借此,预意本小姐的下场。” 洛无忧笑着接过了话头,眸底生出一丝幽暗的戾气,如今看来,那些流言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也是不言而喻了。 不愧是曾混迹宫中的老妖婆,手段倒是比洛仙儿高明了许多。 想利用流言毁了她的名声,杀人不见血,还不脏了自己的手,算盘倒是打得好,只可惜,她却不知,她从就不在乎什么名誉! 若真能坐实这克夫命硬的名声倒是好了。 只可惜,君惊澜出现之后,这流言便会不攻自破。 还真是有些可惜…… 原本就不相信君惊澜真的死了的无忧,在见过那被毁了脸的尸首时,便更加的不相信了,就是不知,这真正的君惊澜去了哪里? 又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再出现? “将东西收下去,命人剥了钝上,既然是人家一番好意,那我们,又岂能辜负。另外去依兰苑通知林妈妈和刘妈妈,给倚兰院的人下令,不许将此事告诉娘,谁若走露一丝风声,直接发卖。” 洛无忧声音有些幽冷:“再有,红锦安排我们的人,暗中打探君惊澜的下落。” “小姐是怀疑,那那并不是惊澜太子?” 红锦诧异惊呼,洛无忧却只淡淡的道:“记得,暗中打探,不要让人发现,避开官兵,另外,让胡明找个人,混进行宫里去,君惊澜出事,行宫必会加强守卫,不用紧要的职位,只将容郡王与本县主私交甚密的消息散布进去即可。” “是,小姐。” 红锦震惊的应声领命而去,剪秋与汤圆也思索着叫来弄墨等人,一起将桌上的东西拿了下去。 走到书桌前,洛无忧凝眉思索了片刻,正想提笔写一封信,屋中顿时多了一道声音:“这么久没见,你过得倒是越发的精彩了。” 洛无忧抬头,看着眼前已数日未出现的男子,淡然一笑:“再是精彩,也比不上楼主的逍遥自在,多日不见,楼主可还安好?” 不再是以前的剑拔弩张,两人竟是平心静气的谈起了天。 上官明月迈步到书桌前,看了一眼那桌上尚空白的宣纸道:“怎的,打算找人求救?那你打算找谁帮你,容郡王,柳随风,亦或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武候世子,少年将军?” “楼主自以为是无忧肚里的蛔虫,竟这般了解无忧的想法?” 洛无忧放手中的狼毫,瞥了一眼上官明月,道:“楼主此来,不会就是为了调侃无忧吧,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你觉得我来找你,还能因何事?”上官明月一双幽幽的眼瞳,直视洛无忧,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寒凉。 “楼主总不会是想要在这个时候杀了无忧,再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然后明日再在都城散布无忧不堪受名声受辱,上吊自杀的流言?” “这倒的确是个好时机,也是个好办法。以楼主的手段也的确可以做得滴水不漏,让都府衙都查不出任何的端倪。” 洛无忧说着,挑眉看了看上官明月,:“不过,不管楼主此来是否为杀无忧而来,楼主应该不会忘记,我们之间,还有一场赌局?” “你就是因此而有恃无恐?”上官明月顿了顿道:“不过,你未免放心的太早了点,你可知,江湖之中对本楼主的传言?” 洛无忧盈盈一笑道:“关于楼主的传言,无忧自是如雷贯耳的,江湖传言:楼主文韬武略,智谋无双,奇门阵甲,五行术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乃真正的旷世奇才!” “更传言,楼主亦正亦邪,常年以血色漫珠沙华面具遮颜,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传言楼主武功奇高,深不可测,更是喜怒无常,手段狠辣,曾以一人之力,一夜之间,屠尽晋北三大世家满门八百二十六口人。” 顿了顿,洛无忧挑眉,定定的看向上官明月覆着面具的脸:“还有一传言,传言楼主俊美绝伦,乃天下第一美男子。这其它的无忧自是已然见识到了,就不知,楼主真颜,是否真的如世人所传传的那般呢?” “你……想看?胆子倒是挺大的!” 上官明月长身玉立,看着洛无忧,曜石般耀眼的眸中闪过一丝流光:“只是,看过本公子真容的人,都得死,这样,你还想看么?” “都死了么?” 洛无忧呢喃了一声道:“那无忧还真是奇怪,楼主这貌美如花的名声,到底又是如何传扬开来,为世人所知的。” 没有人看过,骗鬼呢,若真无人看过,那传言又是从何而来? 第190章 最后一场赌约 无可否认,上官明月一身气势睥睨,长身玉立,风神如玉,可光凭那气质就认定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这未免太过牵强。 脑子莫名的闪过另一张俊美绝伦的脸,那张美到让天地都黯然失色的脸庞,就不知道,到底是眼前的明月公子更加的俊美无匹,还是那容郡王爷,更甚上一筹。 “怎么,又在想情郎了,小小年纪勾人的本事,倒还真是不小,就像你那胆子一样,大得很。”上官明月的声音传进洛无忧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索,心中闪过一丝懊恼,怎的就想起他来了。 声音微冷,洛无忧淡声回道:“无忧胆子一向很大,倒是楼主今日出门前是忘记服药了吗?闲话莫说,楼主此来到底意欲为何,若不是想要完成我们之间的赌约,那就请楼主离开吧!” 无忧话落,眼前人影一闪,待回神时,上官明月的身影却已出现在她眼前,那血色的漫珠沙化面具被放大,几乎凑到了鼻尖,那一拂而过的触感,透着些许的幽冷。 如同男子的声音一般:“洛无忧,本楼主说过,本楼主之事勿庸他人置喙,本楼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岂轮得到你来左右?你莫不是以为,本楼主真的不会杀你吧?” 上官明月话落,大掌突的掐住了洛无忧的颈脖,五指收紧,洛无忧呼吸不畅,顿时小脸憋得通红。 男子眸光幽深,眼看着少女被自己钳制,一双瞳仁漆黑如墨,似带着狠戾,又似带着丝丝凉薄,又似还带着些其它的东西,却是一闪即逝。 让无忧根本没能看得清。 “上官楼主大可试试,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匕首快!”声音多了丝丝沙哑,洛无忧一句话说的甚是艰难,一双幽深的瞳眸却是紧盯着上官明月的眼睛,鼻翼之中,传入一股淡淡的药香。 那药香味让她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却又在瞬间消散无踪。 “洛无忧,本楼主还真的是小瞧你了,怎么,想像对付杨义一样对付本楼主,你觉得,你可能会成功么?” 上官明月声音里有着丝丝的讥屑,却又似带着丝丝的戏谑:“敢对本楼主下这般狠手的人,这世上绝对绝无仅有。也就你洛无忧一个,杀了你,日子大概会变得更无趣,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声音里有着一丝喟叹,说着,上官明月收回了自己的手。 洛无忧也收回了抵在男人腹下的匕首:“听楼主的意思,好似挺无聊的,即如此,我们不如就来完成这最后一场赌约吧?” “最后一场赌约,最后……”上官明月昵喃着这几个意有所指的字眼,眸光定定的看着洛无忧,似想要将她看穿,然,少女的眼神仿佛笼在层层的迷雾下,让人根本看不清。 上官明月敛神,淡淡的道:“好,你想赌什么,又想怎么赌?” “这次我们再赌一个不一样的,就赌……”洛无忧眼眸微转,淡笑着开口,话未说完,却被上官明月打断:“你该不会还想像上次那样,玩一些小聪明吧?有的方法一次奏效,却是绝不会下一次还奏效。” 洛无忧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无忧说了,这次和楼主赌一个更不一样的,不如,我们就来赌,终有一日,无忧会让楼主心甘情愿的取下脸上的面具,与无忧一睹楼主的真颜!” “我的真颜,怎么,你还真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就不怕吓到夜里睡不着觉?”上官明月声音中的戏谑更浓,对他容颜感兴趣的人的确是不少,可是还从没有人,敢拿这个来跟他赌。 “睡不睡得着,那就是无忧的事了。” 洛无忧突的勾唇一笑道:“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真颜,估计没有人会不感兴趣,楼主也说了,无忧向来是个胆大的,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爱美之心,亦是人皆有之。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女儿家,不爱俏郎君的?” “那么,就此赌上一局,又有何妨?就算输了,大不了,也就是无忧舍去一命而矣,而若是赢了,不止能一赌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真容,楼主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此买卖怎么看,无忧也都是划算的不是?” “自是划算的,只怕这天下就没有比你洛氏无忧更会做生意的人了,赢了,你便可以和本楼主提出要求,保住你一条小命,在此之前,本楼主还不得伤你,你可真是太会做生意了。” 她的盘算简直昭然若揭,只怕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上官明月冷笑了一声道:“不过,本楼主向来喜欢挑战,你即说你能让本楼主自愿的取下面具,那好,本楼主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赢了,本楼主不再杀你,不过,却必得有一个期限。若在期限之内,你做不到,那么,赌局结束之时,也就是本楼主取你性命之时,你,可听明白了!” “我们就以半年为期如何,从今夜算起,半年内,无忧定会让上官楼主,心甘情愿的取下自己的面具。”洛无忧盈盈一笑,丝毫不在意男人的威胁。 “半年?虽然本楼主的确觉得这个期限长了些,不过,看在你是一介女流的份儿上,本楼主,还是答应你,洛无忧,赌局即刻开始,你,好自为之。” 听着上官明月那略带施恩的语气,洛无忧却是笑意更甚:“多谢楼主提醒,事关无忧小命,怎么敢不全力以赴?既如此,也还请楼主以后多多关照,多来我这无忧阁里走动走动。” “每个月初一十五的至少来个两三次,这样无忧也才有更多的机会。”上官明月怕她耍赖,防着她硬是要她定下了期限,这本无可厚非,只那语气却是极为让人不喜。 她自然也要做出防备,若是他今日一走,半年之后再来,面都见不到,她又如何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摘下面具呢? “好!” 上官明月道了一声,举起右掌,五指并拢,洛无忧亦是瘫开了手掌。 啪啪啪,两人三击掌,以代表那赌约就此成立。 少女纤细白晰,柔若无骨的小手,落在上官明朋月抬在半空中的手掌之上,让男子眼眸微闪,“如你所愿,这半年之内,本楼主,不会与你动手,不过,如果到时你不能做到,那么,本楼主,也不会心软,定会亲手取了你性命。” “好啊,无忧也等着那天。”洛无忧淡笑,看着男人飞身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可惜了,她不会给他那个机会的。 男人已走远,空气里却似还残留着男子的气息。 …… 一连半个多月过去,都城里的流言不止没有退去,反有逾演逾烈之势,洛无忧克夫的名声,也成功的从命硬克夫,上升成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妖女。 原因无它,北越太子遇害,北越大将军齐千迅速将消息传回了北越,北越皇雷庭震怒,在边关纠集了三十万大军,严阵以待。 同时,北越新任使臣也已在前往大秦的途中。 如此动作,北越皇意思已表达的极为明显,若是北越太子遇害,秦皇无法给北越皇一个交待,这场大战在所难免! 相府之内,气氛沉闷而压抑,洛秉书阴沉着脸坐在书房之内,看着眼前的少女,脸色有些阴郁。 “无忧,你可知此次事情的严重性?”洛秉书声音中充满着些许凌利的森寒:“现在府外流言遍布,因你的原因,我相府也受到牵连,你明知北越太子于你有意,为何还不避嫌?”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有什么要说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怒气,此次不仅洛无忧名声受损,相府亦成为了众矢之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人们议论和关注的焦点。 百姓朝臣皆议论纷纷,说他洛秉书教女无方,教出的女儿不知廉耻,不止命硬克夫,还勾引北越皇子,致其遇害,更倒致大秦与北越两国的议和崩塌,成为两国大战的罪魁祸首。 这几日上朝,皇上甚至没给他一个好脸色看。 这无疑是将相府架在烈火上烹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最看好的这个女儿。 “父亲很明白,女儿从未想过要与惊澜太子有所接触,去踏春也只是与沈小姐一起,惊澜太子强行跟来,非女儿所愿,况且璃王爷与皓王爷也有随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亦非女儿所能控制。” 洛无忧微微沉吟道:“女儿也很奇怪,到底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流言,这人不止是要害我,更是狼子野心,想害我相府。” “你的意思,此事和你无关。可若非你失踪惊澜太子又怎会为了寻找你而遇险?”洛秉书却是沉声说道:“此事,我已经问过仙儿和珠儿,无忧,别再和父亲打马虎眼,告诉为父,你当日到底去了哪里,又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你会突然消失?” 鹰鹫般的眸光紧锁在眼前的少女身上,洛秉书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难看。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父亲,女儿说的很清楚,女儿只不过是在桃林之中迷了路,误打误撞之下下了山,女儿从未出过都城,对都城周边也都不熟悉,还能去哪儿,父亲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女儿发誓,绝对没有半点欺瞒。” 少女眸光灼灼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眼中隐有泪花闪现:“父亲,不管如何,此事女儿愿一力承担,绝对不会连累父亲,女儿先告退。” 洛无忧说着,不待洛秉书回答,咬牙掩面奔出了书房。 “小姐,小姐……” 守在外面的红锦等人见洛无忧哭着跑了出来,顿时连忙担忧的追了上去。 书房之内,洛秉书听着外面侍女的呼喊,沉了沉眉,洛无忧言下之意,是有人陷害于她。 这一点,他自然知晓,流言兴起的太过蹊跷,且漫延的速度太快,这太过反常了,又怎会没有人在后推波助澜,他自然也派人调查过,自然也知晓,到底是谁在捣鬼,那般想打击他相府的人,除了那个老匹夫又还会有谁? 可恨的是,他现在却是什么也不能做。 原本,无忧名声大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切,却是将一切打破,并且迅速的将原本大好的形势逆转直下,弄到这个地步! 这一笔债,他会跟那个老匹夫记着,待以后再慢慢的清算不迟。 可眼前的更重要的,却是如何解决眼前的事。如何将相府,从这件事儿里摘出来,洛无忧是相府的女儿,若是两国真的因此而再陷战火。 相府这次,只怕定是要背上这祸国之名了! 第191章 祸国妖女 “果然还是奶娘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刚刚仙儿才得到消息,那个贱人被父亲骂哭了,这次她背上这祸国妖女的名声,本小姐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还能怎么翻身。” 祸国妖女,这四个字,还真是有些抬举了那个贱人。 天阙阁里,洛仙儿看着齐嬷嬷,一脸得意的笑意。 漂亮的眼眸中也尽是满意,最好大秦和北越赶紧打起来,那样,洛无忧便成了困在笼子里的困兽,父亲就算不愿,也定会处置了洛无忧,来息民愤,以保全相府,给皇舅舅一个交待。 不过一个小小的流言,便让洛无忧陷入此等境地,可恨她居然没有想到。 也亏得齐嬷嬷回来了。 “这哪是老奴的功劳,都是天要绝了那贱蹄子。” 齐嬷嬷嘴角勾起一抹阴狠得意的笑,却是并不居功,反而,谨慎的叮嘱道:“小姐可要谨记,此事万不能再众人前露出了马脚,尤其是在相爷面前,相爷心思慎密,虽然我们做的隐秘,可若被相爷知晓,那便大大的不妙了。” “奶娘勿需担心,本小姐醒得。我也是相府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本小姐又岂会不知。不过,现在我们该去做另一件事了,想来,依兰院的那位,应该还没有闻到风声吧?” 洛仙儿脸上浮现一抹阴毒的狠意,哧笑一声道:“洛无忧倒是把那个贱人保护的很好,一点风声都不让露进去,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瞒着呢?实在是不孝,少不得,本小姐就要做一回好人了。” “小姐英明。”齐嬷嬷垂头夸赞了一句。 打击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向她本人下手,而是向她最看重的人下手,对洛无忧来说,最重要的,便莫过于顾若兰母子了。 “来人啊,给本小姐摆驾依兰苑。” 洛仙儿扬眉轻高呼了一声,守在厢房门外的一众侍女连忙应声打开了房门,拥着洛仙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依兰苑进发。 …… 无忧阁,红锦等人皆是忧心忡忡的看着洛无忧,就连一向话多的汤圆也是保持了沉默,愁眉深锁,一脸担忧的表情。 洛无忧却是坐在软榻之上,紧盯着那几上的棋盘,一言不发。清丽的小脸之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脸上的泪水也早已消失不见。 “小姐,我们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查探到惊澜太子的下落,小姐会不会,他真的已经……”剪秋有些担忧的说道,如今流言愈演愈烈,小姐却是没有任何的表示,除了派人通知胡明找人暗地里查探君惊澜的下落。 却是别的什么也没做。 竟是眼睁睁的看着流言一点一点的烧到自己身上,半点儿也不焦急,让人实在摸不透,小姐她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最重要的是,刑部都已确认那死者的确是君惊澜,她不明白,小姐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派人暗中寻找君惊澜! “怎么,剪秋,你在担心我若有事,便无法完成对你的承诺?”良久,洛无忧侧头,挑眉看向剪秋,淡淡的问。 剪秋微微一滞,眸光闪了闪道:“此其一,奴婢的确有所担忧,但奴婢知道小姐并非不守诺言之人,只是,如今的情形,已超出我们的控制,若小姐之前有所动作的话,局面想必不至于演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奴婢实在不懂,小姐为何一直置之不理。”举动还如此的奇怪。 虽然她成为洛无忧的侍女,是因为一桩交易,也的确担忧洛无忧就此无法翻身,更做不到对她的诺言,可人非草木,相处了这么久,多少也会有些感情,又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而且,摆脱了青楼,如今的生活她早已习惯,也……很喜欢。 并不想有什么改变。 “是啊小姐,奴婢也想不通,为何我们不去抓那个在背后散布谣言的人,只要把她抓出来,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汤圆愤愤不平的说道,君惊澜遇刺,关她们小姐屁事,又没有人求着他跟来,而且,那些人要杀他,就算小姐不在,也肯定会杀他,凭什么就把这罪名推在小姐的身上。 小姐美若天仙,心地善良,凭什么就成了祸国妖女了? “现在就算抓出来,想必也是无用了。” 红锦叹息了一句,蹙眉问道,“小姐,莫寒少爷派人送了信来,询问小姐如何做,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有,我们要不要请柳公子帮忙,派出人手,寻找惊澜太子?” 如同剪秋一般,她的担忧只会比她们多,绝对不会比她们少。 可是,也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她对洛无忧的信任,已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甚至可以说,已趋近于不分对错的盲目程度。 哪怕洛无忧告诉她,即使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儿升起,估计在没看到结果之前,她也一定会深信不疑。 即使看起来,小姐所做所为都不合常理,可她相信,小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小姐派人找君惊澜,那君惊澜就一定没有死。 只不过,是她们派出去的人无能,又或许是君惊澜遭遇了什么,她们暂时没能找到而已。 “告诉师兄不用了,另外,柳随风那里也不用派人去。”洛无忧却是一口回绝。 她急,有人比她更急。 南宫景璃心思锐利,不可能看不出她的提醒,可是他那边没有任何回音,而她所派出暗中打探的人,也没有任何的收获。现在,整个都城全部戒严,都没能找到君惊澜,即使她请柳随风出手,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进展! 又何必在浪费力气。 沉吟了半晌,洛无忧又道:“另外,让胡明把人撤回来,派人注意各方的动向,行宫那边,还有相府各个院落,都派人盯着,有任何异动,随时来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小姐。” “红锦,你去把青鸾叫来,我有事吩咐她去做。” “是,小姐。”红锦领命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将青鸾领了进来,青鸾一袭青色劲装,手中提着佩剑,的了一眼洛无忧:“你寻我来何事?” 以她对洛无忧的了解,只要她找自己前来,那便定是有事要让她去做。 “青鸾,我有事要你做,我要你去帮我找两个人……此事我只能交由你办,也只有你才能办到,青鸾,记着,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找到之后,也一定要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洛无忧凝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神情之中,多了几分镇重,幽深的双眸直锁青鸾,眸光之中带着一种嘱手般的信任。 “洛无忧,我的确是答应了保护你,我也在履行我们的约定,可是,在我们的约定之中,并不包含我我要替你跑腿这一项,更不用说,还要替你去做这种事儿?” 青鸾眼神闪了闪,沉吟了半晌,却是出口拒绝了。 “况且,这种事儿,你随便找个人便可以办到,应该用不着非得让我亲自出马吧?我即答应了保护你,就必须得跟在你身边,你现在要我离开,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儿,丢了小命,岂不是我就得食言了。所以,我拒绝。” 这可谓是青鸾入府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却是为了出口拒绝洛无忧。 洛无忧的要求太奇怪了,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那样两个人,还有那样奇怪的吩咐。她很想看看到底她在搞什么,可是,现在这种情形……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 青鸾冷漠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复杂,为自己心中那抹奇怪的担忧,明明洛无忧算计了自己,还指使自己,她却还担忧她。 这太反常了,一点也不像是自己的情绪。 “青鸾,我的安全,我会负责,我会保证,在你回来之前我绝对不会有任何的事情,但是这件事,你必须去,因为我只相信你,而这件事,绝对不能走露半点风声。青鸾,算我拜托你。”洛无忧拧了拧眉,站起身,走到青鸾身边,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女子,出声说道。 “这件事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青鸾眸光紧盯着洛无忧,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罢了。 “是!”洛无忧毅然的点头。 “若是我坚决不应呢?”青鸾忽然很想知道,若是自己坚持不答应的话,眼前的少女又会如何? “你会答应的青鸾,你心中已有了决定不是吗?” 洛无忧笑了笑道:“青鸾,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即使是你自己,有时候,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真的很奇妙,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之间,或许上辈子就认识,且,还有着不浅的渊缘?” “上辈子?”青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到底人有没有前世今生,我没有经历过,所以并不知道,可是,你说的对,我对你,总有一种熟悉感,这其中的缘由,或许真的就像是你说的,我们前世或许有渊缘罢。” 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任何的原由,来解释这种奇怪的感觉。 的确是很奇怪的感觉。 不止是她说的话,还有她对她的信任都来得莫名其妙,有时候,她看她的眼神,会让她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可又像不是。 那是一种很奇怪也很矛盾和复杂的感觉,不止一次的出现过,让她疑惑不解的同时,也对洛无忧升起了浓浓的好奇。 如今听到她说的话,明明是那么的荒谬,可是,她心中竟升起一丝诡异的相信她的错觉,一切都没有办法解释,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 洛无忧轻叹了一声道:“不管如何,青鸾,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正如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不是或许是本来就是如此,只是那些发生过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也只有她有记忆,这一世的青鸾,却是不知的。 之所以她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就是因为,她表露出来的对她的了解,还有为了拉近和青鸾的距离,她刻意的说曾经说过的话,让不明所以的她产生了那种错觉。 “好,这件事,我答应你。”青鸾转身之际却是突兀的停住了脚步:“如果有一天,我离开,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她是谁?” 那个她是谁,洛无忧心知肚明,即未出声也未应允。 青鸾也未再言,直接出了厢房。 洛无忧幽深的眼眸目送青鸾离开,而后,落在园中开得娇艳的花朵之上,清晨的花朵还沾着露珠,折射着阳光,氤氲着七彩的光芒,煞是好看。 然,洛无成的眼中,那些七彩光芒却是倏的都变成了血色,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一张,即将从她头顶跌落,会将她困住的网。 而她,又该如何去应对? 第192章 情势不等人 青鸾刚走,汤圆便来报,洛仙儿带着仆婢去了顾若兰的院子。 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冷芒,洛仙儿这个时候去依兰院找娘,想做什么,还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小姐还是赶紧的过去看看吧,林妈妈本来是想要将人拦在外面的,可是却没拦住,夫人开口将五小姐请了进去,若是五小姐在夫人面前乱说什么的话,就不好了。”汤圆一脸担忧,小姐刻意下了禁令,不许两个院子里的奴婢胡言。 就是为了瞒住夫人,也好在,夫人一般都不出院落,否则的话,这事儿,只怕早传进夫人的耳中了,若夫人知道的话,不知道会担忧成什么样子呢? “走吧。” 她早就下了令,各房的人前去,全都挡下来,可是洛仙儿前去,只怕林妈妈他们挡也是挡不住的。 洛无忧当即领着人去了依兰院,去时,洛仙儿与顾若兰正坐在屋中说话,顾若兰手中还抱着安儿,两人之间的气氛平静之中带着些许冷淡,倒也算是正常,洛无忧眼眸闪了闪直接走了进去。 还未开口,坐位上的洛仙儿便已出声道:“姐姐今日在府中么?妹妹还以为姐姐去了章府,所以担心兰姨娘便过来看看。” 顾若兰抬起头看了看洛仙儿,因着她的话而,微微的蹙了蹙眉。 “这几日师父没空,所以我便闲在家中,怎的,妹妹竟是不知吗?对了,姐姐还没有谢过妹妹派人送来的东西呢?倒是劳烦齐嬷嬷亲自跑一趟了。”洛无忧笑了笑,瞥向一旁的齐嬷嬷。 齐嬷嬷福了福身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奴也不过是为主分扰,奉了主子的命令而已,大小姐委实折煞老奴了。” “是啊,姐姐,你我姐妹情深,不过一点子东西而已,这段时日外面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妹妹甚是担忧姐姐,姐姐可还好吧,那些人,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议论我相府的大小姐,命硬克夫,是什么祸国妖女,大姐姐你神仙一般的人儿,更是悲天悯人,哪里会是什么祸国妖女,这些人竟胡言乱语,真是其心可诛!” 洛仙儿一脸担忧,说的愤愤不平,好似真的在为洛无忧打抱不平一般,她话落,顾若兰却是脸色微变,“五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什么命硬克夫,什么祸国妖女?您这话里到底是何意?” “怎的,兰姨娘还不知惊澜太子因寻找姐姐遭人刺杀死了吗?”洛仙儿惊呼了一声,有些歉意的看着洛无忧道:“姐姐,实在对不起,妹妹不知,妹妹不是有意的,妹妹一时嘴快,姐姐对不起……” 洛仙儿说着难过惶恐的低下了头,似真的自责不已。 “无碍,姐姐自然知道妹妹不是有意的。”洛无忧看着洛仙儿一脸虚假的表情,心中冷笑不已,她当然不是有意的,她都是成心的,先前不开口,不就是为了故意等她来了才说么? 想看到她惊惶失措,伤心难过的样子? 她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呢。 只是,撇了一眼脸色惨白如纸的顾若兰,洛无忧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神情也是担忧不已,道:“娘,你不要担心,不过是些小事,无忧会处理的。” 这件事,娘早晚是要知道的,此刻说出来,也好。 “无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给娘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许再有半点隐瞒。”顾若兰闻言突的站起身,更是气到嘴唇都在发抖,北越太子,居然和北越太子有关,那事情岂能小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命硬克夫,祸国妖女,随便哪一个词,都可以毁了一个女子的一辈子。 可她的女儿居然还让她不要担心,她能不担心吗? 那可是事关她一辈子的事儿! 洛无忧抿了抿唇,看向洛仙儿,无奈的道:“妹妹,还是先离开吧,娘情绪不稳,姐姐招呼不周,等改日我们姐妹再好好叙话可好?” “那妹妹就先告辞了,姐姐也别担心,父亲和母亲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的,那君惊澜之死,说来和姐姐根本没有直接关联,想必皇舅发也不会因此而怪罪的,姐姐好好劝劝兰姨吧。” 洛仙儿点了点头,似安慰般说道,那话里字字句句却都是无疑是火上浇油,顾若兰闻言身体更是摇晃了几下,差点便晕死过去,幸好一边的林妈妈扶住了她。刘妈妈则赶紧将熟睡的安儿接了过去。 “无忧,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娘。”顾若兰怪白着脸,眼神定定的问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不成,你还想瞒着我吗?” 声音多了丝冷戾,她心疼无忧,知她素来有主意,而她又要照顾安儿,所以以,对无忧的事,便没有多加过问。 可谁知,她却闯下此等祸事,竟与北越太子之死,扯上了关系。 “娘,女儿并非有心欺瞒,只是,此事说来复杂,女儿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不如娘坐下来,待女儿细细告诉娘可好?” 洛无忧扶着顾若兰坐在了软榻上,神情间并未有任何担忧,这让顾若兰心绪稍缓了缓,可是一想到洛仙儿说的话,她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洛无忧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与顾若兰细细的说了一遍,顾若兰听着,那一颗心也几乎是随着洛无忧的话,沉进了谷底。 “无忧,此事太大,娘还是送你离开吧?送你去你外祖那里,无论如何,都要暂时避一避,如今圣上虽未怪罪,可是,一旦两国真的再打起来,娘真的不敢想,到时会变成什么样子!若是,你爹他,他……” 顾若兰抓着洛无忧的手,摇了摇头,浑身都在颤抖。 经过这几次的事,顾若兰也早已对洛秉书死了心,连安儿他们都能忍心,何况是无忧这个他一向不喜的女儿呢。 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洛府更是因此而受到了牵连,洛秉书万一将无忧推出去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走,只能走。 这是顾若兰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娘,说什么呢,女儿是洛家的女儿,又要走到哪儿去?”洛无忧道:“先前不告诉娘,就是担心娘着急,女儿知道,娘是担心父亲将女儿推出去抵罪,可是,爹不蠢,这样做,对相府也没什么好处。” “况且,皇上乃贤明之君,我相信,圣上也绝对不会因此而降罪女儿的。一切女儿都早有安排,所以,娘不必担忧。” 君惊澜的确是在桃林出了事的,也的确是为了寻她而出了事,可是,当时她并不在场,就算她与此有一丝联系,皇帝也不会因此而降罪于她。 她要担心的不是皇帝,而是…… “无忧,你以为娘什么都不懂吗?这个时候你还想骗娘吗?”顾若兰含笑摇了摇头,道:“娘虽一介女流,不懂什么朝堂政事,可是,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北越使臣遇害,北越皇在边关集结大军,摆明了是要皇上给北越一个交待。” “偏逢此时,你却传出了这样的流言,若是凶手抓不住,北越新来的使臣,必会拿你开刀,到时,皇上只怕再英明,也绝对不会护着你一个小小的臣女,上位者,从来都是无情的,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尊的皇上,与这万里江山相比,一个人的生死,又何足道哉!” 与平日的柔弱不同,此时的顾若兰身上散发着一种坚毅的气势,看得也很透彻,洛无忧眯了眯眼帘。 娘说的不错,她要担心的不是皇帝,而是北越新使臣。 拿无辜者泄愤! 这不正是那些上位者们最喜欢做的事吗? “娘,女儿不否认,娘说的可能的确存在,不过,娘也不必担忧,这件事儿,女儿自有安排,不出一个月,这流言必会不攻自破,娘只管相信女儿便是。” 洛无忧道:“至于娘说送女儿走的事,也不必再提,女儿是绝对不会走的。这个时候若女儿离开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正好映证的别人的猜测,流言止于智者,只要刑部查出背后的指使,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那些泼在女儿身上的脏水,自然而然,也就不存在了。” “可是……” “娘,相信女儿,真的不用担忧……” 在依兰院好一翻安慰,总算是先将顾若兰的呢绪安抚了下去,出了依兰院,回到无忧阁,洛无忧神情有些冷凝,尤其,晚间的时候,林妈妈派人传了话来,说是顾若兰晚膳几乎都没怎么吃。 更让她眉心狠狠的蹙在了一起。 吩咐红锦让弄墨做点粥和糕点送过去,一定要看着顾若兰吃下,这才作罢。 剪秋有些担忧的道:“小姐,奴婢知道小姐想等惊澜太子自己出现,流言便会不攻自破。可若他一直不出现,我们又该怎么办?奴婢看夫人的情形,也不太好……” 情势不等人,北越的使臣就要到了,到时小姐的处境就像夫人说的那般,一定会更加的艰难,且不说小姐为何那般笃定君惊澜不会有事。 就算他真的没事,回来了,只怕也是晚了。 洛无忧沉眉不语,许久之后,才淡淡道:“剪秋,明日派人去璃王府送上拜贴,记住,做的隐密些。” 原本她另有打算,可是看着顾若兰担忧的样子。 此事,也不得不做一些改变。 第193章 该不会是吃醋了 烟雨楼,二楼的包厢之中,南宫景璃与柳随风静坐在一起。 南宫景璃依旧一袭滚金边的蟒袍,刀刻般的五官依旧俊逸英挺,脸色却是透着丝丝的暗沉,面色紧崩,冷硬中夹杂着丝丝疲惫。 “怎么,你那边也还是没有消息吗?”柳随风轻轻拿起旧上的玉壶,替南宫景璃斟了一杯酒,放下玉壶,挑眉问道,狭长的桃花眼中闪烁着丝丝疑惑。 不用问,看南宫景璃的脸色,也是没有任何的进展,只是,“璃,既然已经确认尸首,便当全力侦案缉凶才是,为何你竟让我派人助你寻找君惊澜?你怀疑那君惊澜……这无可厚非,可是,有证据吗?” “上次我问你,你却没有回答,如今半个月过去了,我们的人,依旧没有消息,你确定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见南宫景璃只一味的举杯自酌,柳随风俊颜微黑,“南宫景璃,你欠我一个解释,别不说话!” “我的解释便是,没有解释。”南宫景璃,抬头瞥了一眼柳随风,淡淡的说了一句,又喝起了酒。 柳随风挥手,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杯,掷在了桌上,道:“什么叫你的解释就是没有解释?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南宫景璃,柳随风道:“你不是那种会莽撞的人,若没有原因,你绝对不会这么做,说吧,说清楚,否则你今天别想离开烟雨楼。” “本王说没有就是没有。” 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恼怒,南宫景璃眸光微闪,脑子里再次回想起少女意有所指的那个眼神,不禁有些恍神,他真是疯了,居然会相信一个少女的一个眼神,这太荒谬了。 连他自己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偏偏,他却是真的相信了。可事到如今,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洛无忧,难道,是本王猜错了你的意思吗? “你说什么,什么你猜错了洛无忧的意思?” 柳随风惊异的声音传来,让南宫景璃瞬间回神,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想得太过入神,竟是将那话说了出来。看着柳随风蹙眉追问的眼神。 拧了拧眉,沉吟许久,他才道:“此事皆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再多加确定一下便……” 南宫景璃沉声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会说,我的解释,就是没有解释了吧?因为一切都是我的臆想和猜测,可能,根本就是我误会了她的意思。” “毕竟,她并没有切实的说过什么,若本王当初再找她证实一下,或许就不会……”声音透着一些压抑,他也不明白,他怎么的就相信了少女的眼神,是不是因为,其实在他心底,始终存着一丝侥幸? 侥幸,死的并不是君惊澜! “你也别这样说,任是谁都会有这样的错觉,毕竟,就算要杀了君惊澜,杀了他便是,为什么又要毁了他的脸,这着实不太正常。感觉上,总是会让人生出一种是在掩饰的错觉。” 柳随风的眼中有些许的震惊,却很快的压了下去,南宫景璃神情似有此困扰,蹙眉沉思着,倒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顿了顿,他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更无须自责,如今,既然找不到人,那么我们再把重心放到缉凶上便是,北越的使臣,最少也还有十日才能到达,我们还有时间。” 南宫景璃深锁的眉头却是未有半点舒展,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繁华的街市,声音幽幽道:“十天,若十天之后依然如此呢?若依旧如此,这平静就会被打破,本王,不想看到锋烟四起,边关百姓,再受战火的侵袭。” “战火燃起,苦的只是百姓而已!” “行了,我的王爷大人,此事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想想,那位倾城公主中毒,皇上责令两部调查,此次君惊澜遭遇刺杀,皇上却是严命三司一起彻查,都府衙,刑部,大理寺。这等阵势,说是天罗地网也不过如此了。” “我就不相信了,就真的找不到那背后指使的人!”柳随风说着,话锋却是突的一转道:“不过,最近都成流言四起,也难怪洛无忧会那般关心这件案子,还做出那般猜测了。” 南宫景璃默然,眉宇蹙得更深,是啊,若两国交战,洛无忧又当如何? 会不会,她也和自己一样,存着一丝侥幸,所以才会在刑部问出那样一翻怀疑的话,还留给他那样一个奇怪的眼神。 可是莫名的,他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或者,他应该亲自去证实一下才是。思索片刻,南宫景璃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里……” 柳随风没想到男人竟是说走就走,连忙唤到,南宫景璃却是头也未回的走了,随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却是柳随风的小跟班,敏西。 “少爷,王爷他怎么了,怎么脸色那般难看?” “谁知道,大概是憋了太久了,所以有些……欲求不满吧!” “少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那璃王府中,会缺了女人嘛,璃王又怎么会……欲求不满呢?” “嘁,你又知道了。”柳随风撇了撇嘴,玉扇扇柄便敲在了敏西的脑袋上:“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我们伟大的璃王殿下,还会有那个意思?” 既然都不那个意思了又怎么会欲求不满呢,莫不是他们说少爷,就是属虫的,还是璃王殿下肚里的蛔虫,否则,怎么会对璃王殿下的房中乐事,都如此的感兴趣呢? 敏西捂着脑袋,眨着眼睛在心中腹腓着,柳随风一个扇柄,便又敲在了敏西的头上:“别在那跟本少爷想些有的没的,否则,本少爷大刑侍候,还不走,等着本少爷再敲你一下是吧?” “少爷,我们去哪里啊?”敏西苦着一张脸,揉头脑袋上被自家少爷扇子打出来的大包,可怜兮兮的问。 “去哪里,当然是去听墙角,办正经事了。” “少爷,听墙角也算正经事吗?您该不会又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所以想要深更半夜闯进人家房中偷窥吧?” “说什么呢,说得那般难听,本公子那叫一睹美人风采,什么叫偷窥,这般没素质,你要再说,信不信本少让人用针线,立马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不要啊少爷……” 声音渐渐的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而两人旁边的厢房里,一袭黑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凝目扫了一眼柳随风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主子,这城中的流言传得这般厉害,您就真的不打算帮帮主母么?” 一旁,身穿侍卫服的齐衍,看了一眼自家‘面无表表’的主子,皱着眉头说道:“主母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找主子帮忙,居然去找璃王,这算怎么回事嘛?还有,主母也太异想天开了,这君惊澜人都死的透透的了,她难不成还指着璃王给变出个活人来?” 齐衍话落,周遭的空气瞬间凝了几分。 几乎让齐衍打了几个寒颤,心知自己说的过火,惹怒了男子,顿时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言语,心中却是暗暗猜踱着,主子这突然的放冷气,莫不是在吃璃王的醋了吧? 容狄面具下一张俊颜紧绷,如旭日般璀璨的眸中,却是射出点点寒星,良久,却是突的启唇道:“你也认为君惊澜死了么?” “主子,您什么意思,难道您也认为君惊澜没死?”齐衍微瞪着眼,声音里有些着许的惊愕。 容狄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厢房:“连个女子也不如,看来,本郡王是真的该考虑下,是不是换聪明点的人来身边侍候!” “主子……” 齐衍垮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主子这不就是在说,他很愚蠢,他真的有那么蠢么,好歹也是主子的贴身护卫,这可是打败了多少人才抢来的差事,他哪点蠢了? 主子,咱不带这么打击人的行吗? 容狄却是微抿了抿好完美的唇畔,幽深的眼眸之中,尽是晦暗的冷光。 君惊澜会死? 北越的纨绔太子爷,隐藏的可是极深呢,若他真的会死,除非是老天要绝他,不过区区的杀手,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虽然君惊澜表面装得极像,可是,不是终究不是,还记得在百花宴上他射向他的那枚骨钉,原本可是直扫射向他眉骨之间的,可最终却只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划破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这灵敏的反应,可一点也不像是个不会武的纨绔应该有的反应! 还有洛无忧,她是否也觉察到了? 否则她为何会认定君惊澜没死? 如今流言四起,情势已非她所能控制,为什么,她却毫无动静,她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为什么会没有动作,是真的无计可施,还是在酝酿着什么? 就在容狄思索间,厢房门突然被打开,齐风走了进来,来一容狄身边,禀告道:“主子,暗卫刚刚传来消息,主母刚刚命人向璃王府递了拜贴!” 齐风话落,整个房间顿时仿发数九寒冬,刮起了冽冽寒风,将齐风齐衍的衣摆都吹的烈烈作响,两人面色微凝,都蹙紧了眉头,不知道为何主子竟会突然间大怒。 容狄放在木椅扶手上的修长手指微微的收紧,一双星眸之中,闪烁着森森戾气,洛无忧,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向璃王府递了拜贴? 她这是打算找南宫景璃帮忙吗? 男人的心中猛的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传令下去,让暗堂的人全面搜查君惊澜的下落,务必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另外派人找出城中流言的源头,本王给你们三天时间,若办不好,界时就自己滚回去暗狱!” “是,主子。” 齐风齐衍面色大变,连忙下去安排去了,滚回暗狱,天,他们可不想。也不知道主子到底怎么了,主母不过是递了封拜贴去璃王府。 怎么竟是将他气成了这样? 该不会,真的如他所想,主子在吃飞醋吧,齐衍脑子里再次浮现这个念头! 第194章 帮你等于帮我自己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自头顶的排气孔里射入,四周的光线极其的昏暗,忽的,吱嘎一声,有石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模糊的光线中,一道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的全身都被隐密在暗黑之中,让人无法看表他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他身形高大,是个男子,以及他腰间似有莹光在闪动,那是玉撅的光芒。 “可有查出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吗?”男人进入密室之后,在石台前站定,突的,竟朝着空旷的密室里说起了话,他声音低沉压抑,透着几分阴戾和寒意。 本以为空荡荡的密室中空无一人,他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却突的,密室之中,竟又响起了一道与之截然不同的声音。 “回主上,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只发现大量的尸体,属下搜查过,由现场的情形来看,应该是两批不同的人马,至于到底是哪两批人马,没等属下确定,璃王便赶到了,属下只能先率人撤回。”说话的人半跪在地,全身黑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两路人马……” 男子沉吟,声音中微含着些许冰冷:“据刑部传来的消息,这两批人马一批隶属江湖杀手组织青焰阁的人,一批也是死士,奇就奇在,所有的人都死了,竟和本主派出的死士一般无二。” 黑衣人道;“主上,那批死士会否是君惊澜的人?” “君惊澜身为北越太子,又深得北越皇宠爱,身边有批忠心护主的死士也不奇怪,不过,黑鹰,你不觉得奇怪吗?论身手,我们的死士比起青焰帮的人来说,实力只高不低,若真是君惊澜身边的死士从黑蛇手中救走了他。” “那么,那些批死士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便被青焰帮的围击,并且两方人马全军覆没,呵,这不是太巧了吗?”男人冷笑了一声,声音听来如毒蛇一般阴冷。 黑衣人一脸震惊犹疑:“主上的意思是,君惊澜可能没有死?”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男子的声音异常的坚定,“若非如此,南宫景璃又怎么会在暗中派了人马寻找君惊澜的下落,可笑穆王自诩聪明,却被一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主上,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男人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眸光之中泛着诡异而森冷的寒芒:“把所有的线索,全部清扫干净,总之在北越使臣到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查出任何东西。” “是。属下遵命。” “另外,传命各个分部全面追查君惊澜的下落,若他出现,全遇狙杀,总之,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回到都城,破坏本主的计划。” 君惊澜,不管死的是不是你,总之,本主都绝对不可能让你再次出现。 “是主上!” 黑衣人顿了顿,道:“主上我们要不要将这个消息通知穆王。” 男子却是冷哼了一声,“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一点忙都帮不上,本主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 “小的拜见璃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相府大门外,一袭蟒袍的男子,俊颜如玉,正襟而立,满面威严之气,管家领着守门的小厮跪了一地。 南宫景璃声音清淡的问:“平身,丞相大人可在府上?” “回王爷,相爷还未回府,王爷若有要事不如先进府喝杯热茶等候,老奴这就派人前去禀告相爷。”管家洛城恭敬的回道。 “无妨,既然相爷不在,本王找县主也是一样,前面带路吧。”说着让管家前面带路,南宫景璃脚步却已踏入了相府,朝着无忧阁的方向行去。 身后,洛城微微一愣,朝着小厮低低的交待了一句,连忙跟了上去。 那小厮却是急忙的出了府。 身后的动静,南宫景璃恍若未闻,直接在穿过长廊拱门,一路进了洛无忧的院落。 汤圆前来回禀时,洛无忧微微一愣,她本打算上璃王府一趟,拜贴刚送出去不久,算算时间,应该还没到璃王府,却不想璃王竟已找上了门来。 倒也真是巧了。 “请璃王到厅中奉茶,我马上就过去。”洛无忧沉吟了片刻,起身去了厅中,南宫景璃正坐在厅里,洛城却已不见了人影,想来,是被璃王给摒退了。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突然前来,可是有事要找无忧?”洛无忧一进堂中,见了礼,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南宫景璃面色不太好。 想来也是受君惊澜之事的困扰。 南宫景璃闻声侧首,清幽的瞳眸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竟浮现出两句诗。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眼前的少女一袭浅蓝色的广袖流仙裙,淡扫峨嵋,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盈盈浅笑之间,似春风拂面而过,从容清雅。 那一笑,竟让人微微沉得的心情,似也放松了。 南宫景璃回以一笑,淡声道:“洛姑娘,本王来是有一事相询,想来,无忧定已猜到本王的来意了吧?”这个女子的聪慧,多少男儿也不如,他的来意,她又怎么会猜不出。 “不瞒王爷,无忧刚刚着人递了拜贴,也是有一事想相询王爷。”洛无忧清笑一声道:“王爷的来意,无忧清楚,只是,无忧也无答案,这个答案,恐怕,王爷还要问问自己。” “问本王自己?” “不错,君惊澜的死,不止困拢了王爷,也困扰了无忧,王爷想来当也已听闻了最近都城里的传言,人人皆言无忧是祸国妖女,命硬克夫。无忧一介女子,尚未及笄,便背上这样一个名声。” 洛无忧看了一眼微微面色沉重的南宫景璃,敛笑道:“其实,这些传言无忧并不在意,只是不忍看娘日日忧心,以泪洗面,所以,无忧想向璃王借一样东西。” “你想借刑部的卷宗?” 南宫景锦转瞬间反应了过来,心中微有震憾,若寻常女子遇到这般事,只怕早就不知所措,日夜以泪洗面,甚至心智稍弱者承受不了,上吊自杀者也不乏见的。 可眼前的少女,容颜未见丝毫憔悴,甚至看不出半分介怀,还能在此时想到,想法去解决眼前的困境,着实让人无法不钦佩。 洛无忧点了点头,笑道:“不错,除了此案所有的卷宗之外,无忧还想再看一看太子殿下的尸首,王爷询问无忧的问题,无忧只能告诉王爷,这只是无忧的直觉,而无忧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过,查案讲求证据。” “同样的,没有证据,无法解无忧之困,也无法解王爷之忧,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追究什么原由,而是找出证据,只要能证明那具尸体并非惊澜太子本人,那么,就算一切不能迎刃而解。” 洛无忧顿了顿,道:“至少也可暂缓眼前的困局。” 南宫景璃颔首道:“好,既然你如此笃定,本王就帮你一次,刑部的所有卷宗,都只仅存一份,且被放置在卷宗室内,不能带出,本王会命人誊抄一份送给来给你。” 顿了顿,他蹙眉道:“至于,君惊澜的尸首,停放在都府衙,你想要看的话,怕只能亲自前往都府衙,这个本王可以提前安排,但本王不希望这件事传扬出去,以打草惊蛇,所以……可能你只有晚上去。” “如此甚好,无忧在此多谢王爷了,王爷能选择相信无忧,无忧也必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洛无忧淡笑着福了福身,南宫景璃的担忧她自是知晓的,从君倾城和君惊澜分别遇险来看。 有人想要挑起大秦和北越的战争已是毋庸置疑的。 姑且不伦这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但如果君惊澜未死的消息走漏,便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危险,所以,只要君惊澜一日未离开大秦的国土。 那么,他们就必须确保,君惊澜平安无碍! “本王帮你,也等于是在帮自己,你,不用如此多礼。此事,待本王安排好后,会通知你。”南宫景璃拂了拂袖,示意洛无忧不必多礼,声音清越圆润,还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温柔。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洛无忧,似乎,眼前的少女身上,总有一种那么奇特的气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洛无忧却是微微的摇头:“与其说王爷担心自己,不如说王爷是在担心我大秦的黎明百姓,王爷胸怀天下,英明贤德,实乃大秦之福,只是,有一点却是无忧担忧的,不管我们能不能找到惊澜太子……怕是,有人都不会愿意他平安回到都城,所以……” “你的意思是,君惊澜未死的消息已然走漏?”南宫景璃微微沉吟。 “不,这只是无忧的一个担忧罢了,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无忧并不敢做如此猜测,但惊澜太子一死,王爷负责彻底查此案,这背后的主使,必定会将所有的视线全都放在王爷身上!” 洛无忧拧了拧眉道:“无忧只是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盯着南宫景璃的人太多,即使他暗中行事再小心翼翼,也难保不会让人查觉异常。 至少,他便知道有一人,哪怕只是风吹草动的细末枝节,也会引起他的怀疑,那个人,便是南宫景煜,比之南宫景璃的心怀天下,光明磊落来,南宫景煜无疑就像是阴沟里的臭虫。 即使披着一层华丽的外衣,也无法掩饰他黑暗肮脏而又丑陋的内心。 至于此次的事,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洛无忧一直也在猜踱之中,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与他有关,可,经历了血盅事件之后,就算与他没有直接关系。 只怕,也是难逃关联! “本王知道,这些本王会安排,你放心,若真有人敢再对君惊澜下手,本王,会亲手,将那人的头,拧下来。”南宫景璃长身玉立,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煞气,出了大秦,君惊澜是死是活,他不会管。 可是在他负责君惊澜安全期间,他绝对不会容许再有任何人,对君惊澜下手,绝对不允许,谁若敢,他必亲领大军,将其尽数剿灭! “如此甚好。”洛无忧颔首,眼眸微闪,璃王能下定决心便好。 南宫景璃的优秀毋庸置疑,也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贤能之才。 可惜…… 第195章 梁上一君子 可惜南宫景璃终究欠缺了一样,成为帝王最需要俱备的东西,也是必须要俱备的东西。 那就是,杀伐果断! 从这一点上来说,战王南宫景修做的显然比南宫景璃优秀,从上一次战王凯旋遇袭便可以看出,南宫景修为人坚毅,心性极冷,不会为任何的人或事影响,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让刺客杀死她。 而若换成南宫景璃的话,必是做不到那般冷情冷心,铁血果决的! 洛无忧心思百转,心中感叹着,南宫景璃又何偿不是如此,眼前少女聪慧果决,心性坚韧实属罕见,甚至,比之她的母妃来,也不知道强上了多少。 他还,从来没看过这样坚韧的少女。 仿佛,她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让人无法不恻目,让人也不法不把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南宫景璃眼瞳直直的望着洛无忧,看着那明媚的少女,一瞬间,心跳,竟似有些加快…… 洛无忧感受到南宫景璃的视线,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那样的眼神,她太清楚意味着什么,顿时蹙了蹙眉,刚要开口,红锦却适时走了进来。 “小姐,相爷来了。”红锦刚禀了一句,,洛秉书已迈进了堂门口,洛无忧自是赶紧起身见礼:“女儿拜见父亲。” 洛秉书颔首,却是朝着南宫景璃拱手,道:“见过王爷,微臣不知王爷大驾,所以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眼角余光扫过洛无忧,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丝丝阴暗。 “无碍,本王不过有几个关于案子的问题,想要问一问洛小姐,所以,才冒昧前来相府,也无甚大事,相爷不必在意。”南宫景璃淡淡的说道,解释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原来如此,无忧,你可要好好替王爷解答才是。”洛秉书沉声说了一句,所谓案子,他自然明白定是君惊澜一案,连璃王都找上门来询问了,这让他微微沉了沉脸色。 南宫景璃见状,眉心轻蹙,他本意是想瞒下他与洛无忧之间商谈的事,可没想到,却因此而让洛秉书迁怒了洛无忧,心中顿时微微不喜。 “相爷,本王已经问完了,另外还有一些事想与相爷相商,不如我们去前厅吧。”话虽说的客气,声音却是微冷,似多了丝丝不悦,不待洛秉书回过神来,南宫景璃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洛无忧,已转身步出了小院。 洛秉书回神,看了看洛无忧,璃王在为洛无忧说话,他缘何会看不出来,也是扔下一句,“无忧,晚点去为父的书房。” 便急忙的追了出去。 洛无忧看着洛秉书的背影,嘴角浮上一抹冷笑,转回屋中,走到横梁前,却是突的驻了足,微微拂了拂衣袖,仰起了头,看着横卧梁上,手提玉壶的男子,嘴有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样,随风公子看戏可看够了,是否也该下来了,倒是没想到,堂堂的逍遥公子,倒是喜好做梁上君子。若是传出去,不知得碎了多少大秦妙龄女子的心。” 少女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戏谑和调侃! 柳随风以手支头斜卧在横梁之上,闻言,俊逸的脸庞之上,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道:“不管碎了多少女儿家的心,反正本公子知道,绝对不会碎了你洛无忧的心便是。” 说着,衣袍在空中飘摆,柳随风一个旋身,从半空中飞旋落下,拂了拂袍摆,他勾起一抹自以为迷人的微笑,看着眼前的少女,桃花眼中,璀璨的流光不时的闪烁着。 “无忧无忧,不染红尘事事休,可洛无忧,你却是身染红尘之中,心却在红尘之外。可知,外面已传得如火如荼,就差没有把你架在火上烤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如此淡定,本公子还真是奇怪,你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怎么总和别的女儿家想的不一样。” 柳随风一脸疑惑,顿了顿眼神落在洛无忧左边胸前,道:“还是说,你这丫头,压根儿就是没心的!”否则的话,都火烧眉毛了,真不知道她怎么还能如此的淡定,没看到璃王殿下都替她急了。 不对,就连他都替她急啊。 可是,她自个儿,却还是这么冷静从容的一副样子,真是看得人不解的同时,又觉得,心中很是有气。 “我有没有心,柳公子想知道?不过,那可能要劳您动手,将它挖出来,才能真正的一观清楚了,否则,无忧也是无法的!” 洛无忧丝毫不在意柳随风的目光,面含浅笑,打趣了一句,看柳随风抽蓄着嘴角的样子,慢步到榻上,坐定,端起几上的茶盏,道:“柳公子还真是好兴致,居然偷听无忧与璃王谈话,不知璃王殿下若知晓的话,该又会是何样的表情,无忧还……真是有些,好奇的很呢?” “洛无忧,你也不用吓我,好歹我们也是盟友,出卖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柳随风也是从了下来,坐在了洛我忧的旁边,端起璃王未用过的热茶,轻抿了一口,道:“再说了,本公子可是好心好意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需要本公子帮忙的,你要真那样做,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了。” “忘恩负义?” 洛无忧挑眉,清笑道:“貌似,柳公子这恩都还未施,就已掂记着要人还了,果然还真是商人一惯的作派。不过,柳公子既然都送上了门来求着让无忧指使,无忧若还不给面子,岂不是辜负了柳公子一番好心?” “合着,这还是我下贱,上赶着来给你指使的,洛无忧,你这张嘴,就不能不要这么讨厌?”太毒了,柳随风满头黑线,怎么越听她那话,他越觉得自己就那么贱呢? 居然倒贴上门给人指使,真是脑子短路抽筋了吧他! “好了,不和你闲扯,柳随风,我和璃王的谈话你也都听到了,现在,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洛无忧顿了顿,道:“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你给我正经一点。” “拜托,是你先开玩笑的好不好,怎么这又怪上我了这。” 柳随风闻言有些不满的嘀咕着,明明就是她先打超他,开他玩笑的,可现在倒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古人诚不欺吾啊! 柳随风在心中感叹着。 洛无忧一个眼刀飞过去,他顿时摆手,连道;“得得得,我不说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说了,现在听你说,行不行?哎,不过,先说好了,这你找我帮忙归一码事,我答不答应帮忙可是另一码事儿,你可不能强人所难,弄些我办不到的事儿来为难我!” 开玩笑,她说让帮忙,他就帮忙,那他多掉价! “这世上还有你逍遥公子办不到的事儿么?不过,此事恐怕得你亲自出马才行了。”洛无忧白了一眼柳随风,正色的说道。 柳随风却是抽了下眼角,一脸无奈的,道:“你可真是看得起我,那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荣幸呢?戚,说的好听,让你给要公子舞上一曲都不行,你可就别给我灌迷汤了,本公子可不吃那一套。” 好歹也是盟友了,他还能不知道他么?有事要他帮忙的时候,就给他戴高帽,平日里也不见得有多待见他。 “行了,闲话不扯。” 洛无忧正色道:“柳随风,如今各方都在找寻君惊澜,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帮璃王暗中找寻,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此事虽说是你在帮我,可是,其实也不过是互助而已。” 柳随风闻言微微诧异,“你若有办法找到他,还用得着本公子出马?你刚刚大可直接告诉璃王便是,洛无忧,你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说清楚,本公子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我是有办法找到他,可是,却不能把他交给璃王,我还有一些事待办,君惊澜的出现,会打乱我的计划,所以,我可以帮你找到他,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替我阻止他,在他该露面的时候,再露面。” “你的事,为何会和君惊澜扯上关系,洛无忧,你越说,我却是越不明白了。”柳随风蹙眉,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不可谓不讶异的,他们那么多人安排了那么多的人马都没能找到君惊澜,她却说她能找到。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现在不明白没关系,等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条件,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洛无忧隐下所有的思绪,挑眉,淡淡的问。 柳随风一双桃花眼紧盯着洛无忧:“答应,本公子怎么能不答应呢,本公子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洛无忧的举动太奇怪,让他怎么想也想不通,按理说,君惊澜回来之后,她的困境便会迎刃而解,她却是要他阻拦君惊澜回都。 还有,她就那般笃定,她一定可以找到君惊澜吗? 第196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北越使臣行宫,一袭白衣的纤瘦少女正坐在雕花大床之之上,她脸上的丝巾已被摘了下去,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五官精致如画师笔墨描绘而成,每一笔,每一画,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只是,精致的脸庞肤色微透着一抹病弱的苍白,下巴有些微尖,显然,这一场灾劫,着实让她清瘦了不少。 床榻旁,太院院院首章明正替她悬丝诊脉。 “公主的病体已康复,在这之后,只要注意调理便是。”章明诊完脉收起了线丝线,朝倾城公主回禀道。 君倾城淡淡的颔首道谢:“多谢太医了,倾城此次大难能得不死,多亏太医妙手回春,本宫都听侍女说了。这是本宫给太医备下的一点薄礼,还望太医大人收下。” 旁边君倾城的侍女连忙将东西全都奉上一来。 章明扫了一眼那些晃人眼珠的黄白之物,拱手道谢:“多谢公主殿下,既公主已碍,那臣也必须要回去向皇上复命了,公主想来也累了,多歇息吧。” “如此也好,阿珠,替我送太医大人出去吧。” 一名侍女送章明出了厢房院落,待章明走远,君倾城整个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明嬷嬷,三皇兄到了哪里了,预计什么时候可以到达秦都?” “回公主,昨日老奴问了齐将军,三皇子大约还有十余日便可到达秦都,公主不必担心,不管是公主中毒一事,还是太子被刺身亡一事,皇上必定会为公主和太子讨回一个公道的。”明嬷嬷恭敬的上前回话,神情中有一丝义愤填膺。 君倾城眼眸闪了闪,神情间却无一丝悲痛,君惊澜那个废物,死了正好,省得他成天和她做对,拖她的后腿。 他自己丢脸便罢,还连累他在秦皇面前,颜面尽失。 “对了,你说那个救了我的大秦太医,还有一个女弟子,叫洛无忧是么?”君倾城挑了挑眉,问道。 齐嬷嬷回道:“回公主,是的,此女乃是大秦丞相之庶长女,先前还参与了公主中毒一案的调查。” “呵,还真的是她!这些日子,可是听到她不少的传言了。”尤其是,她居然胆敢勾引自己看中的人,当真可恨。 “公主不必在意,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胡说八道而已,嬷嬷已命人将那些嚼舌根的全都杖责撵出行宫去了,公主就别……” “嬷嬷,前去传轿撵来,本公主,要进宫面见秦皇。”明嬷嬷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君倾城苍白绝美的脸上,浮上一丝冷意! “公主,您身子还未好,这……” “嬷嬷,传本公主的旨意,快去。”君倾城犀利的眼眸直射向明嬷嬷,脸上的表情,也是几多阴郁。 “是,嬷嬷领旨。” 齐嬷嬷领命而去,君倾城躺回床榻上了眼帘,脸上的阴郁却是丝毫未曾散去。 不多时,轿撵备好,君倾城在明嬷嬷和婢女的搀扶上上了轿撵,一路出了行宫,前往大秦皇城。 …… 皇宫,御书房内,听闻太监禀报的宏帝微微一愣。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君倾城,都能来朕这里了,看来,她的身体已是大好了。传她进来吧!” “谨尊皇上喻旨。”李淳德领旨,将君倾城带了进来。 “倾城见过秦皇陛下万岁,万万岁。”君倾城对着宏帝施礼,盈盈下拜,宠旁眼眸微闪,看向君倾城那病弱的脸庞,拂了拂袖,“公主平身,公主身体可大好了?” “多谢陛下,倾城已无碍!” “如此就好,朕也就放心了,不知公主前来,是有何事要求见朕?是否是为了令兄被刺一事,若为此事,朕只能告诉公主,目前,凶手还未抓到。” 宏帝说着,叹息了一声,“对于惊澜太子遇刺一事,朕也感觉到很惋惜,也一定会责成各部加紧训缉凶,给公主一个交待。” “多谢陛下。倾城相信陛下一定会捉拿到真凶,以慰我太子皇兄在天之灵。”君倾城满脸哀伤,说着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泪水,顿了顿道:“陛下,倾城此来,还有另一事相求。” 宏帝眼眸闪了闪:“公主有何事不妨直说。” “陛下容禀。”君倾城盈盈说道:“倾城听闻父皇在边关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北越与大秦战事刚刚结束,边关的百姓好不容易有了休养生息之机,北越与大秦乃邻国,当敦睦友好才是!” “公主能有如此心怀,实乃两国百姓之福。” “陛下谬赞。倾城委实不愿战祸再起,这几日日思量,有一法或可让父皇撤兵,却还需要陛下倾力相助。” “哦,何法,倾城公主说来给朕听听。” 君倾城贝齿微咬,犹豫了下,道:“请陛下替倾城赐婚,父皇素来疼爱倾城,只要陛下替倾城赐婚,定下两国联姻的盟约,到时再抓到……杀死我太子皇兄的真凶,父皇的怒气,或会平息。” “赐婚?”宏帝微微一怔却是蹙下了眉头:“公主的想法的确是好的,可是,此时赐婚,朕觉得似乎不太妥当,太子他刚刚才出事,若此时公主……那对公主的名誉……不好。” “能让一场战火消弥,倾城个人荣辱,并不重要。” 君倾城一脸诚挚的看着容帝,福身俯首道:“陛下贤明天下皆知,倾城相信陛下定也不希望看到战火屠戮百姓,所以,还请陛下答应倾城的请求。况且,倾城此来大秦,本就是受父皇之命,前来和亲议和。” “如今,倾城也不过是完成自己的使命!” 倾城公主的话外之音,宏帝自然听明了,这确也是个法子,倾城公主是北越皇最宠的女儿,只要替她赐了婚留在北越,至少可牵制北越皇。 尔后再抓到杀死君惊澜的凶手。 北越皇就算心有不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撤回大军。 至于这凶手,那还不好办么? 如今的情势之下,这也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那好吧,只是……恐要委屈公主了!”宏帝沉吟了半晌,声音微有些沉重,道:“不知公主心中可有中意人选,可直言相告,朕,会下旨替你们赐婚。” 君倾城苍白的小脸之上浮上一抹小女儿的娇羞,道:“倾城确有意中人,那人便是……” “容郡王容狄!” 狄字话音落地,宏帝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公主,若是换作任何一人,朕都会替你赐婚,但,独独容狄,不行。此事,朕不能应允。” “为何?陛下,倾城不明。” 君倾城满脸不解:“陛下,据倾城所知,郡王并无婚配,倾城在北越时,便时常听父皇谈及,容郡王爷,英武之姿,每每谈论之时,父皇都会心生感慨,赞誉其天姿惊世,乃这当世之中真正的英雄儿郎。” “也是自那时起,倾城便心生仰慕,是以此次和亲,虽背景离乡,远离家国故土,倾城亦是毅然前往,便是为了嫁给心仪之人为妻。既然郎未娶,女未嫁,陛下又为何不能应允,成全倾城一翻苦心。” “不是朕不允,而是……” 宏帝叹息了声,道:“公主想来还不知晓,狄儿他身子骨受创过重,常年都靠药物维持生命,朕寻遍名医,也是无法可治,狄儿他,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人世。” 离开人世四个字,带着一股厚重的苍桑与悲切,深吸了口气,宏帝道:“既如此,朕又如何能替你们赐婚,若是替你们替赐婚,那便是害了你,朕于心不忍,想来你父皇,也是不会允许的。” “怎么会这样?” 君倾城愣在了当场,脸颊之上,两行泪水划下,广袖之下的手微微的纂紧,容狄之名遍传九州,那才是她心仪之人,她千辛万若来到大秦,不就是为了嫁给他,可恨苍天弄人。 他竟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许久,君倾城从悲伤里抬起头,一双明眸微眨,滴下一滴清泪,她却是突的跪在了地上:“陛下,倾城心意已决,请陛下下旨,哪怕只做他一天的妻子,倾城也是……心甘情愿。倾城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不管何时何地,何种艰难,哪怕有一天他……倾城也会义无反顾随他而去。”女子字字句句如泣如诉,柔婉的声音,哀凄却又无比的坚定。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宏帝狭长的眼中微有震惊,似没想到,君倾城居然会如此的固执,宁愿与容狄,生死相随。 君倾城抬头,泪眼盈盈,幽幽道:“都说帝王无情,可陛下也曾年轻过,倾城相信陛下如倾城父皇一般,定也都有过爱慕之人,当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此话实为大不敬,宏帝微愠后,却是突的有些怔然……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人这一世,谁又未曾年轻过,谁又会没有一个真正爱过的人…… 宏帝的神情微有恍然,苍鹰般的眼神里锐利褪去,浮上一抹荧光,眼前蓦然浮现一抹翩然飞舞的身影,那娇俏瑰丽的容颜,似乎又带着他,回到了那似水流年…… 许久之后,宏帝回神,看了看依旧一脸柔弱坚定的君倾城。 神情有些复杂:“倾城公主,此事,朕应允,公主可先回行宫等候,朕,会下旨,替你们赐婚。” 第197章 多说一字割了你舌头 乾元十九年,七月十六。君惊澜失踪半月后,秦皇昭告天下,替容郡王容狄与北越三公主君倾城赐婚。 旨意一出,都城尽数哗然,举朝上下,皆议论纷纷。 “小姐,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替容郡王与倾城公主赐婚,这般置小姐于何地?”红锦一脸愤愤的走了进来,看着洛无忧便是一通抱怨。 “你说,皇上下旨给容狄和倾城公主赐婚?”洛无忧执剪的手微微顿在空中,声音惊诧,面上却是并没有半点惊异的表情,只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小姐皇榜都已张贴了出来,奴婢可是亲眼看到的,上面盖上陛下的大宝玺印,绝对作不得假。前儿个,我们守在行宫的人,不是来报,倾城公主进了皇宫么,想来定是有猫腻……” 红锦咬了咬唇道:“郡王口口声声说着小姐容王府的未来主母,可此刻竟要迎娶倾城公主。” “他此举又将小姐置于何地。” 亏得她先前还觉得齐风说的对,容郡王一直很关心小姐,也数次帮了小姐,容王府也绝对可以庇护小姐,不失为小姐的一个好归宿。 可此刻,在小姐最危难的时刻,容郡王却如此的背信弃义! 洛无忧静默不语,似未缓过神来。 剪秋见状,沉着脸喝斥了一声:“红锦,休得胡说,小姐与郡王本就没什么,你再这般嚷嚷下去,到是却是全天下人皆知,你又让小姐如何自处?” 红锦咬了咬唇,,哑了声儿,神情间却依旧不忿。 “小姐,弄墨做的糕点已然做好,小姐可要亲自给夫人送过去?”剪秋看着洛无忧,轻声问道。 心中却是幽幽叹了口气,小姐与容郡王的瓜葛,她并不清楚,只听红锦曾说过,容郡王曾数次帮过小姐,在百花盛宴之时,容郡王当众挤走大臣之女,坐在小姐身边。 本就惹人非议。 如今外面的流言更是对小姐诸多不利,若再传出小姐与容郡王的菲言,那小姐真是跳进秦淮河也是洗不清了。 洛无忧抬首,看了一眼红锦和剪秋担忧的脸庞道:“给我,我自个儿送过去便好,你们各自忙各自的去吧。其它的闲事不必理会。” 洛无忧转身离开,身后,剪秋与红锦面面相觑。 闲事莫理,小姐这是暗指容郡王与倾城公主的婚事么? 提食盒出了院落,洛无忧脸在容依旧淡然,清幽的眸底却是氤氲着一丝复杂之色,宏帝替容狄与君倾城赐婚了! 君倾城从璃王妃变成容郡王妃,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绝对是个好消息,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不知为何,她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不过一瞬间洛无忧敛去了思绪,如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倚兰院里,顾若兰正好给安儿喂完奶,如今小家伙已经快五个朋了,长大了很多,也能吃了很多,小小的身子更是长高了一大截。 已经学会翻身,也越来越皮了,肥肥的小手总是不停的抓这抓那,此刻手中一手捏着一支木制的拔浪彭,一边正玩着顾若兰的一缕发丝。 “娘,这是弄墨做的糕点,我给您送了些过来。”洛无忧把食盒放下,自然而然的从顾若兰手中接过了安儿,伸手捏了捏安儿柔嫩的肌肤。 “咯咯,……这这……咯咯……”小家伙松开顾若兰的头发,骨碌碌的大眼睛紧盯着洛无忧,突的格格格一阵笑。 小嘴儿一张竟是吐出一个不甚至清晰音节。 “安儿,你在叫我……姐姐?” 洛无忧张大了眼眸有些不敢置信,回应她的是小家伙又一阵格格的笑声。 “来来,安儿,跟姐姐念,姐……姐……快点,再叫一声姐……姐,快点啊安儿,你要是叫的话,姐姐给你吃块芙蓉糕,好不好,好不好?” 捻起一块芙蓉糕,洛无忧在小安儿的嘴边轻轻一点,又迅速的拿开,小家伙伸出手,可劲儿的想要抓那芙蓉糕。 “唔唔,姐,姐……唔唔……” 小家伙瘪起了小嘴有些焦急的叫唤,姐姐两个字再次脱口而出,比第一次咬字清晰很多。 那一声姐姐简直叫到了洛无忧的心坎儿上,抱着小家伙就是一阵猛亲,“安儿真乖,安儿居然会叫姐姐了,安儿居然会叫姐姐了,小安儿真是太厉害了,姐姐的小安儿真的好厉害……” 顾若兰也是怔住了,没想到安儿才五个月,居然就会喊人了,而他最先喊的人,竟然是无忧。 欣慰间,猛的想到一空的话,顾若兰神色忽又黯然了下来。 小家伙儿似也感受到了洛无忧的激动,眼神从芙蓉糕上移开,洛在洛无忧的脸上,胖乎乎的小手揪着洛无忧的衣襟。 小嘴儿轻轻的在洛无忧的面颊上点过。 柔软的唇畔,懵懂无邪的眼神,看得人心都要被融化了。 洛无忧紧紧的抱着安儿,明眸温柔如水,倒映着安儿小小的脸庞,心中更是越发坚定。 安儿,姐姐的小安儿,姐姐发誓,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的,绝对不会…… 倚兰院中,一派温馨。 容王府,默园。 气氛却是有些沉闷而紧张。 “郡王,您就接旨吧!” 公鸭般的嗓音带着点点的哭腔,李淳德领着小太监跪在默园外,手捧着圣旨,不停的哀求着:“郡王,皇上也是一番苦心,郡王要不,您先让老奴进去再说好不好?” “哎哟喂,我的郡王爷,老奴求您了……” 李淳德苦着一张脸。 天知道,他现在真的很想哭,这皇上下了命让他前来容王府宣旨,可这郡王爷,从来都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不论他如何哀求,百般武艺齐上阵,就差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不是不想,是知道没用,否则,他早用了。) 可偏偏,他说明来意,这郡王爷,居然一言不发,直接让人将他给哄了出来。 他容易么他? 就在这时,默园的大门同两边打开,齐衍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李淳德。 满脸黑线的走了出来:“李公公,您别嚎了,我家主子素来身子骨不好,御医说了必须好好的静养,可您倒是好,扯着嗓子在我们主子院里鬼嚎,你说你安的什么心,你就那么想让我家主子的病情恶化么?” 声音越渐犀利。 李淳德闻言,脸色都变了,顿时闭上嘴不敢再喊,从地上站起来,小声道:“齐侍卫,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奴怎么敢有那般的歹心。”那皇上还不得将他剁成肉丸子了。 “那个,齐侍卫,老奴也是奉皇上旨意前来,不如,齐侍卫在郡王面前,替老奴美言几句,放老奴进去可好?”李淳德颤颤微微的赔着笑。 齐衍瞟了他一眼,道:“公公,您这说的什么话,齐衍一介护卫,哪敢左右主子的决定,不过,我劝您也别在这里等了,还是走吧,我们主子是不会让您进去的。” 李淳德苦着一张脸,道:“齐侍卫,老奴不是不想,可是,皇上说了……” “得,公公不就是怕没法向皇上交差吗??”齐衍打断李淳德道:“我们主子说了,让公公如实回禀皇上,就说,我们主子绝对不会迎娶倾城公主的,我们主子说了……” “回去告诉陛下,若是想给君倾城收尸的话,本郡王不介意成全!” 清越的声音自厢房之中传出,回荡在默园的上空,宛如一个个炸雷一般,霹得李淳德外焦里嫩。 “可是郡王,皇榜都已张出,圣上已昭告天下,此事再无更改,郡王如此做,又让皇上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 “那关本郡王何事,齐衍,把人给本郡王扔出去,若再多说一个字,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李淳德吓得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公,得罪了。” 齐衍心知主子肯定是生气了,当下也顾不得再磨讥,直接提伶起李淳德的衣领,照主子吩咐,直接将人给扔了出去。 那随行的两个小太监见状,傻愣了下,连滚带爬跑出去把李淳德扶了起来。 “公公,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奴才们去求求王爷,说不定,有王爷和王妃出面,郡王会改变主意呢?” “说你傻你还真傻。”李淳德一掌拍在那小太监头上:“你要敢惊动王爷和王妃,你看皇上不拔了你一层皮,你这是想害死我么?” 如果真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决问题,那皇上何不直接宣王爷王妃进宫便是了。还会勒令让他来白跑一趟。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自是先回宫如实向皇上禀报了。” 墙头合欢树上,齐衍听着几人的对话,飞身转回了默园。 “主子,已办妥,他们不敢去惊扰王爷和王妃的。不过这件事儿还真是个麻烦,如今皇傍已出,城中都传遍了,依属下看,皇上还真是吃了称坨铁了心要主子娶倾城公主。” 先张榜,后下旨,不过是想逼迫主子,将此事做实,皇上真是太阴险了。 容狄却似未闻一般,淡声道:“洛无忧那里有什么动静?” “这个……” 话题跳转太快,齐衍差点没跟得上来,“主子,未来主母这段时间哪儿也未去,每天都呆在相府,定时的去给老人夫晨昏定醒,余下的时间,大都陪着洛夫人和洛小少爷,做做女红,剪剪花枝,什么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也奇怪呢,这段时间外面流言传得疯天了,可正主倒好,压根根本就不在意,自顾自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当真是悠闲的很。 齐衍猜测道:“属下估摸着大约是外面传的太厉害了,所以,未来主母才没敢出门。” “她的日子过得倒是挺悠然自得的。可有其它的发现?” 容狄眼眸闪了闪,淡淡的轻哧了一句,不敢,有什么事儿,会是她不敢做的,那个少女,胆子大的估摸着连天都敢捅个窟窿。 “属下听暗卫来报,是有一点反常!” 齐衍道:“未来主母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丫头,前几日离开了相府,属下传讯追踪,我们的人却是人人给跟丢了,属下已加派人手查探,另外,还有柳家公子柳随风日前也乔装出了都城。” “而他所行的方向,也是北边……” “北边?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和飞流目的一致?” 容狄轻吟了一声,柳随风居然也去了靖洲。 是巧合,还是人为? 第198章 争吵 靖洲城乃北塞要城,是秦都通往北越的必经之路,柳随风既和他的人目的地一致,想来,目的估计也是大抵一致了。 都是为了君惊澜,不过,他是因为情报消息网而得出的这个结论,那么,柳随风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璃王,不可能!又或者是…… 齐风道:“主子不必担忧,属下已传讯给飞流,并派要在暗中跟着柳随风,一有情形,便会立刻飞鹰传讯回来。他们想抢在我们前面截到人,绝对不可能的。” “传信给天枢,派开阳和瑶光领人前去协助飞流,带不回人,他们也不必再回七星堂。”容狄声音里带着一丝志在必得。 “是,主子。” 齐风连忙应声,看得得通知天枢,开阳,瑶光,他们不可大意,若拿不回人,他们都得糟,这三人是七星堂的其中三位堂主,以北斗七星命名。 天枢为七星之首。 而七星堂,七杀阁,还有暗狱都隶属明月楼。 容狄冷清着声音下了命令,眼眸闪了闪,又问道:“柳随风出城之前,可有见过洛无忧?” “回主子,柳随风出行前的第三天,曾与主母见过一次!” 齐衍道:“不过当时璃王也在,属下并不能确定,此事璃王是否知晓,柳随风与璃王武功不弱,暗卫也不敢太过靠近。是以,只看到璃王进入县主的院子,不过,柳公子却是暗闯进去的。与璃王,似乎并没有走到一路。” 果然是她,洛无忧,她又是怎么算到,君惊澜会在北边儿的? 容狄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落在轮椅的扶手之上,淡声开口道:“本郡王若记得不错,再过半个月,便是洛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了吧?” “是的主子,不过,这个时候,相府深陷流言之中,还会有心思给洛老夫人祝寿吗?应该不会吧?”齐衍蹙着眉,最近相府的形势一直不好,这个节骨眼儿上,洛秉书还有心思给自己的母亲祝寿? “深陷流言?你觉得现在大街上还有几个人会谈论相府的流言?”容狄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讥屑,又似有一丝自嘲。 齐衍一脸莫名之色,根本未反就过来。 “你当那丫头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么……” 声音有些幽幽的! 却是让齐衍更加的不解了,主子说的话怎的每次都说得这般高深,为何,他竟是一句也听不明白? …… 啪啦…… 明黄的奏折散落一地,宏帝满面含霜,怒气四溢。 天子一怒,雷霆皆颤。 李淳德跪在地上,额头冷汗岑岑:“皇上恕罪,都是奴才无能,皇上恕罪,都是奴才无能……” “罢了,你起来吧,朕还能不知道他的脾气么?只是不想,他的反应竟如此之大,看来,倒是朕有些操之过急了。” 宏帝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李淳德见状,连忙上前替皇上捏了起来。 “皇上,郡王只不过一时未能想通,给他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他会想明白,哼,朕看他是想不明白了,真以为朕不知道他的心思么,他不过是心仪升平县主而已,百花宴上做的那般明显,还有几人看不明白?” 宏帝鹰鹜的眼中蕴着怒气,叹息了一声道:“小德子,你觉得,升平县主如何?” “这……奴才……” 李淳德斟酌着说词,有些摸不准皇帝到底是何意,正想着,门外有人来禀,皇后娘娘来了,这让他不由的舒了口气。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的发这般大的脾气?”傅氏皇后,一袭凤袍,凤目扫了一眼满地的奏折,微微有些诧异。 皇帝挥手摒退了李淳德,神色依旧有些不好看。 “圣上可还在为容郡王的事儿烦恼么?”傅皇后走过去,替皇帝捏着肩,轻笑着问。 “皇后都知道了。” “臣妾不过是猜到而已。” 宏帝微有疑惑:“哦?猜到?” “皇上又不是不清楚狄儿的为人。” 傅皇后笑了笑:“他啊,向来有自个儿的主意,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这世上,能拿他有法子的人,恐怕还真没几个,皇上此番这般强硬的态度,他反应过激,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皇后倒是很了解他。” 宏帝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傅皇后的凤眸微闪,道:“他与璃儿一般大,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多少会了解一些。” “听来,皇后可是有主意了?” “此事只怕极难,若是陛下放心,不如将此事交给臣妾来办,狄儿也老大不小,早就该立妃了,他身子骨不好,怎的,也该为容王府留下一条血脉。” “臣妾知道皇上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容王府,所以……” 傅皇后微微蹙了眉,幽幽一叹道:“这倾城公主,臣妾看来,倒也是个好的,难得的是,对狄儿痴心一片,狄儿之所以抗旨不接,想来,也是怕耽误了人家姑娘,说不得,多接触接触,也就改变了心意了呢?” “等过几日,臣妾找个由头,设个宴,给两人制造一些机会,说不得,狄儿就会看到倾城公主的好了。到时,也算是了了皇上一桩心事不是?” “也好,一切都交给皇后吧。此事,倒也不急。多让他们相处相处。” 宏帝阴鹜的眼眸微闪,心中却是幽幽一叹,倾城公主配狄儿,的确是郎才女貌,极为登对,给他两人赐婚,他也不只光从政事上考虑。 也的确是希望狄儿能够有个人陪着,怕只怕,狄儿却是铁了心…… …… 是夜,晚风微凉,天边挂着一轮明月。 洛无忧倚在窗前,定定的望着皎月,这夜,静谧中透着一抹沉寂,看在她眼中却是透着一股子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宁静,只怕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吧?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守着。” 红锦已催促了好几次,让洛无忧去歇息,只不知为何,小姐看来竟是半点没睡意也无。 “奴婢还是陪着小姐吧,这夏日里蚊虫较多,奴婢去点些熏香来。” “点完就去睡,我想一个人静静。” 红锦顿了顿脚步,终是应了声:“是。” “小姐,奴婢就在旁边的耳房中守着,小姐有事,只管叫奴婢一声。” “好。” 小鼎之中香珠被点燃,一股子香气顿时萦绕整个厢房,洛无忧回身,走到书桌旁,拿起桌上一幅画像,提笔画了起来。 手腕轻挥着狼毫,每一笔,都画得极为认真。 一笔笔的线条,在宣纸上勾勒成形,放下画笔,她拿起那副画像,定定的看着,许久之后,却是将那画纸凑到烛台前点燃,扔进了火盆之中。 眼睁睁的看着那画纸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神情有些痛苦恍然。 蓦地,那火盆却是突的熄灭,那未燃尽的画纸却是凌空飞了起来,直直落入一只修长的大掌之中。 “容狄,你做什么,把它还给我。” 洛无忧回神,眼神顿时变得犀利,绝美的脸庞之上也布满了寒意。 “他,是谁?” 声音有些幽冷,容狄摊开画纸,画纸已被烧去一半,画像上的人,也只剩下一个侧脸,却依旧可以看出,束着玉冠,是个男子。 “与你无关。” 洛无忧一把将画纸抢了过来,重新点燃。 “洛无忧,深夜不歇,却在闺阁之中画着男子画像,你倒是好兴致。”容狄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淡漠不再,眉宇间似染上了数九寒霜。 声音更透着一股子冷冽。 “容郡王不也好兴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无忧闺阁来?莫不是容郡王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采花之辈,一次又一次擅闯无忧闺阁,到底是何居心?” 洛无忧反唇相讥,胸中莫名升起一股怒意,她画她的像,于他何干? “是何居心?你不是早就知晓了吗?从我们第一次见,本郡王似乎从来都没有隐藏过自己的居心,洛无忧,还是说你真的要本郡王说个清楚明白?”男人眼帘紧锁洛无忧,目光紧迫盯人。 “不用了。” 洛无忧没有犹豫的反驳:“容郡王,我们之间并无关系,你有何居心也不用对无忧提,无忧不想听也没有空听,郡王还是早些回去吧,郡王若想闯女子闺阁,也当去行宫才是。” “那里才是郡王名正言顺,该去的地方!” “别跟本郡王提君倾城!”容狄却是突的沉下了眼帘,“你不想听,本郡王却想说,洛无忧,你现在是否很得意?你苦心积虑的救回倾城公主,利用本郡王与倾城公主的流言,来压下郡惊澜的流言。?” 洛无忧哧笑了一声道:“郡王莫不是画本看得太多了,脑子也出现幻觉了,怎的会生出这种想法来?您就不知道,您的想法,有多么的异想天开,又有多么的荒诞不羁吗?” “荒诞,异想天开?那你敢否当着本王的面立誓,一切都与你无关。”容狄声音越发的冷硬。 洛无忧挑眉,面无惧色:“无忧未曾做过,有何不敢。” “好,很好,洛无忧。”容狄抿了抿唇道:“那你就当着本郡王的面发誓吧,本郡王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怕报应,所以你就发誓吧,若一切与你有关,你母亲和你弟弟就不得好死!” 容狄话落,一道脆声响起。 啪—— 容郡王俊美绝伦的脸上,浮现五根手指印。 洛无忧神情阴冷到了极点:“容……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自问与你并无瓜葛,你却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你是大秦的战神,容王府的世子,世人皆知的容郡王爷,容王爷容王妃宠你,圣上更是护着你,所有的人都惧你!” “可是,我洛无忧不惧,谁若敢伤害我在乎的人,我就算化作戾鬼,也不会放过他,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洛无忧怒指容狄,小脸紧绷,清幽的凤眸之中,森然死气剧烈的翻滚。 墨瞳染上丝丝血红,似乎有一股怒气延着脚底,丝丝缕缕,瞬间漫延至四脚百骸,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娘与安儿是她此生最珍视的人,他居然敢如此的诅咒他们! 第199章 一箭双雕 房外,隐在枝丫间的一双眼睛充满了震惊。这未来主母也着实太过彪悍了,居然连主子也敢打,这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对,简直就是向天借了胆儿了! 可,更彪悍的是,主子竟都没有发怒打回去? 屋内,容狄与洛无忧对峙。 脸颊火辣辣一阵刺痛,男子浑无所觉,眼瞳幽幽,似氤氲着一层冰雪,自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动手! 洛无忧,倒还真是开了先河。 凝视了许久,看着眼前毫不退让的少女,他却是突勾唇,讽笑了一声,冷冷道:“我伤害他们,伤害他们的不正是你自己吗?,洛-无-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洛无忧冷声道:“容郡王请你离开。” “不明白,不明白本郡王就说到你明白。”容狄冷冷的喝道:“给本郡王拿两坛酒来。本郡王今夜就好好和你炳烛夜谈一番。” “我这里没有酒,丫鬟们也都睡下了,你要喝酒回你自己府中喝。”洛无忧恨恨的瞪了一眼容狄,这死男人,居然还想在她这里喝酒,若是醉过去,谁弄他回去? “本郡王偏要在此喝,若不想吵醒丫鬟,你应该闭嘴。” 容狄话落,眼前黑影一闪:“主子,您要的酒。” 放下酒坛,那人影再一闪,消失在洛无忧眼前,快得像是一阵风,若非桌上多出两坛酒,和一只酒壶,两只酒杯,倒真像是人的错觉一般。 那么多的东西,真不知他怎么拿来的,该不会长着四只手吧? “现在不是有酒了吗?坐下,陪本郡王喝两杯!”浑然未见女子的讶异,容狄淡淡的说了一句,打开酒坛,将倒倒进了酒壶之中,又斟了两杯。 一杯给自己,一杯递到了洛无忧面前。 “容郡王到底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说完赶紧走人。看了看男子脸上五根狰狞的指印,洛无忧犹豫片刻,终是坐了下来。 “胡明!你派胡明混进行宫散布我与你私交甚至笃的流言,你以为真没人知道?”容狄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红唇微掀,“洛无忧,你既知晓本郡王派人监视着你,你以为,你的一举一动,还能瞒得过本郡王么?” 洛无忧微微敛眉:“是,无忧承认,一切都是无忧做的,那郡王打算如何惩治无忧!” 容狄声音更冷:“为什么这么做?” “郡王不是知晓的一清二楚么?无忧不过为求自保而已。” 洛无忧敛眉,又道:“况且,倾城公主美名传遍天下,与郡王更是郎才女貌,如此天作之合,无忧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无忧实不明白,郡王为何如此生气?” 容狄声音低沉到了极致,“你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好,用一个更大的流言去掩盖另一个流言,你很聪明,应对得也很得宜,只怕你用意不止在此!” “你还想一箭双雕,彻底的甩开本郡王,是否?” 话落,戾气四溢,屋中温度陡然降至冰点。 为何如此生气,她还有脸问他为何如此生气? 被自己的女人给摆了一道,他能不气么? 他等着她开口求他帮忙,可她居然如此的算计他,让他一片真心成了一个笑话,他能不气吗? 真心…… 容狄微微一愣,为自己心中不经意间闪过的念头。 似乎,他对洛无忧的在意,已经有些超出了他自己的预计和想象。 难道他真的…… “容郡王,无忧不做也做了,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想怎么样?”洛无忧不经意打了个寒颤,看着男子阴鹜嗜血的眼神,浑身有些发冷。 名满天下的第一美人,真不知,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洛无忧的话打断了容狄的思绪,却让他心中怒火更甚,突的伸手一把拽过过了少女,男子力气极大,骤然不妨间。 无忧回神时,人已落入男子怀中。 “容狄,你又想非礼我,你有完没完?”洛无忧怒着一张小脸,双手撑在男人胸膛,企图将人推开,男子看着身姿因病有些过于纤瘦。 可坐姿却稳于泰山,任无忧如何挣扎,皆纹丝不动。 “非礼,既然你都说了我非礼你,若不坐实了这个罪名,本郡王岂不是很冤?”冤字落,男子脸庞突的凑近,洛无忧偏头躲开,男子的手掌却是突的放在她脑后,用力一带。 两片唇畔,准准的落在少女樱唇之上。 轻轻的相触,而后吮吸,似乎有一道电流从从唇畔传入心脏,让男子越加的想要汲取更多,淡淡的酒香顺着男子的舌尖在少女口腔之中晕染开来,带着丝丝缕缕醉人的馨香。 无忧微微愣神,之后便是猛烈的挣扎! 挣扎不开,张嘴就要咬下去,男子却早有防备,收回唇,及时的躲开了。 凤眸之中闪过一丝蕴怒,纤细的手掌抬起,挥动。 却被男子截在半空。 “洛无忧,凡事可一不可再,本郡王没有告诉过你,这样的方法,只用过一次,下次便绝对不会管用了吗?” 容狄声音微冷,面色素然,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女,打了他一次,还想打他第二次,还真以为他真会让她再次得逞么? 一次是骤不及妨,再来一次便愚蠢了。 “只用过一次,下次便绝对不会管用了?”洛无忧突的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目光曜曜的看着容狄,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弧度。 清幽的眸子里似射出了一抹犀利的流光:“同样的话,我似乎也曾听另一个人说过,倒是没想到,容郡王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哦,什么人?”容狄似愣了一下,挑眉反问。 “怎么,容郡王竟是不知道么?你不是派了人守在无忧这里?” 洛无忧同样挑了挑眉道:“还是说,郡王这是在跟无忧装傻?容狄,还说什么没有隐藏过,不知郡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就不觉得不安?” “本郡王是派人守在这里不错,只是,也并非事事过问,洛无忧,别忘记了,你欠我一巴掌!你明知道君倾城对本郡王的心意,所以故意让人混进行宫,散布流言,引诱君倾城去见皇帝,这才有了今日的皇榜。” “你说本郡王,该如何的惩罚你呢?” 容狄曜曜的眸中流转着璀璨的光芒,嘴角勾起,俊美绝伦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戏谑。 男子的笑容,比之烟花还要绚烂,让人眼前一亮! 似置身在暗夜之中,看到了漫天璀璨的星晨一般,光芒夺目,慑人心神! “你到底想如何?” 洛无忧第三次问,心中有些气结,明明一切都算计好,朝着她的布局在走,可为何,她依旧,还是被这个男人压制的死死的。 “你这么费尽心思的替本郡王找郡王妃,本郡王又怎么能不好好的谢谢你,所以,本郡王决定,不辜负你的美意,纳你为妾,如何?” “你休想!”洛无忧柳眉一挑,眸中尽是冷意。 “你在城门口当着百姓的面,许下诺言,不入皇室,永不为妃,不就是为了拒绝君惊澜,好嫁给本郡王吗?怎么现在却又反悔了?” 好看的眉尾微扬,容狄声音清清冷冷的划过少女耳畔:“那君倾城是你自己给本郡王找来的。这郡王妃位,也是你自己让给她的,理所应当,你便只能占着妾夫人的位置了!” 她的确是那样说过,也的确是为了拒绝君惊澜。 可这不代表,就是为了他! “呵,呵呵……容郡王这歪曲事实的本领实在让人自叹弗如!” 洛无忧闻言,怒极反笑:“容狄,,你若脑子有病,无忧不介意替你把脉瞧瞧,给你开几副药吃吃,治一下你这自大自负之症。” “歪曲事实,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才对吧?”容狄却是淡笑道:“你收下了本郡王的信物,不嫁皇室,不为妃,很好啊,容王府虽占着个王府的名头,可实际,与皇室并无瓜葛,充其量,只是被封的一个异姓王。” “完全符合你的条件,本郡王与你数次幽会,且有了肌肤之亲,你不想嫁给我,你觉得,你还能嫁给谁?总不成,想剃了头发,去庵中做姑子吧?” “有何不可?” 洛无忧浅笑盈盈,眸光闪烁间,声音清冷的道:“即使剃了头发做姑子,也比嫁给一个快死的人好吧,总归都是守寡,无忧又为何不博一个好名声。” “大家闺秀竟如此口无遮拦,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子,天天把守寡挂在嘴边,洛无忧,你女戒都读去哪里了?” 容狄瞬间冷了脸色,守寡?她就那般希望他死吗? “容郡王爷现在和我说女戒不觉得可笑吗?你让无忧守女戒,你呢,可有守好你的君子之风?大半夜闯入我闺房,坏我名誉,你又哪点君子了?” 洛无忧愤恨的拍开容狄落在自己腰间的手,刚想要跳下去,却又被男子给拽了回去:“本郡王怎么不君子了,你是我的人,我不管怎么样对你,不都是应该的吗?又何需守什么君子之风?” 洛无忧抿唇,贝齿轻咬,撇过头不再说话。 永昭说她口齿伶俐,其实,真该让她来领教一下这位容郡王的胡搅蛮缠之功! 只怕永昭也只能甘败下风。 “不说话了,既然你也认为本郡王说的对。那就坐下陪本郡王喝酒。” 见少女无言以对,容狄却是轻笑了一声道,眼眸一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等喝了酒,本郡王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第200章 好一出大戏 “好戏,什么好戏,居然能让郡王这么感兴趣,还劳动您亲自己跑一趟?”洛无忧挑了挑眉,这个男人冷情冷心,能让他感兴趣的人和事不多,可他居然说要带他去看一场好戏? 让洛无忧百思亦不得其解。 将少女疑惑怔忡的表情尽收眼底,容狄却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什么好戏,自然你去了就知道了。相信本郡王,这出好戏,你一定会很感兴趣,也会很满意的。” “那可不见得,这世上能让郡王感兴趣的人和事,很少,同样,能让无忧感兴趣的人和事,一样很少。” 洛无忧面色清冷,脸上却无半点感兴趣的神色,眼瞳中绽着冷意,道:“况且,就算是要看戏,郡王也该先放开无忧吧?” “放开你,放开你,让你好再逃?本郡王既说了,你一定会感兴趣,那你便一定会感兴趣,直管随本郡王去便是,话那般多做甚!” 容狄轻哧了一声,手指恩摁,轮椅飞上了半空。 因推拒而身子后仰的失重感,让少女不得不反手抓住了男子的衣襟,男子大掌顺势在女子腰后使力一带,少女头部重重瞌在男子胸口。 额头一痛,她整个身子几乎都窝在了男人的怀中。 “怎的,这般急着对本郡王投怀送抱,可惜啊,此时此地,不是时候,且,你这身子,着实有些太小了。” 男子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丝丝轻嘲。 似恶魔的呢喃般,让洛无忧气到脑中一阵晕眩,双手却不得不抓紧紧的环着男子的胳膊,以防自己掉下去,摔成肉泥。 “容狄,你是故意的。” 稳住身形,抬头,看着男子言笑宴宴,洛无忧气结,袖摆轻动间,手中多了一只银芒森寒的银针,反手直刺向男子颈间。 森森寒芒闪过,然…… 叮,那银针还未接触到男子肌肤,却是突的遇上一层透明的阻滞。 再刺不下分毫。 一股力道传来,洛无忧手腕一麻,那银针脱手飞出。 掉落入花丛之中,消失了踪影。 “想谋杀亲夫么?洛氏无忧,你可知,以《大秦律》我朝女子谋杀亲夫者,当施以木驴,幽闭之刑,你,很想试一试?” 木驴,幽闭? 洛无忧冷笑了一声:“你既非我夫,又何来谋杀亲夫之说,顶多算是杀人害命而已,若无忧真要做,也定会做得滴水不漏,绝不会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该死的,夫他个大头鬼! 都不知道这男人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她骤然出手,本以为万无一失,可以扳回一局,可没想到,却还是被这个男治的死死的。 “哦,我既非你夫,那你为何还抱我抱得这般紧?” 男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复又一脸疑惑的问:“莫不是,你想勾引本郡王,不守妇道,也是要被沁猪笼的,死相可也不好看,被绑在笼子里,扔进河中,泡得浑身发胀,你不觉得,那死法太丑?” 这丫头,居然还要做的滴水不漏,敢情她还真记了仇! 无时无刻不想着要算计他? 捏着男人衣襟的手,捏到发白,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悲愤和恨意。 筱的,她展颜一笑,脸颊向上,凑进男子,“是啊,我是想勾引郡王,那郡王,你受不受无忧的勾引呢?” 鼻翼相触,温润中带着丝丝微凉。 少女唇弧扩大,声柔似羽毛拂过心间,笑展若旭日般炙烈火热,一双微挑的凤眸之中,却是闪烁着幽暗墨芒。 纯真中透着无尽的妖冶,妖冶中透着无尽的森然。 似黄泉彼岸,开到荼摩的曼珠沙华! 妖艳,魅惑的,慑人心魄。 更似罂粟一般,引着人不断的靠近,沉沦。 容狄眸光不眨,紧锁少女眼瞳,良久,似自语般的轻喃:“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此?本郡王真的很好奇,也真的很……” 最后一句淹没在男子沉重的叹息声中! “我到底经历了什么,郡王不会想要知道的。” 少女笑容尽敛,明眸中死气散尽,唯只剩空寂。 死一般的空寂。 容狄心尖微颤,那样的气息,竟是如此的熟悉。 熟悉的让人尽生反感。 “好了,不逗你了,别忘了,本郡王可是要带你去看戏的。”男子衣袖轻拂,红木轮椅如一道流星在空中划过一抹弧线在夜色中疾弛。 耳畔风声呜咽。 吹得发丝乱舞,裙裾烈烈。 洛无忧视线向下,一排排的建筑,在少女眼瞳之中变得极小。 只一恍眼,便闪过。 风声骤停,轮椅落进一片华丽的建筑之中。 两人身形尽数隐没在浓密的枝叶间,透过缝隙,洛无忧眸光探向外面,看着那夜空中幽幽摇曳的灯笼烛火,神色间,难掩诧异和震惊。 转头看向男子,蹙眉轻问:“这是行宫,容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你该不会……” “唏……” 容狄修长的食指轻触在少女唇畔,脸庞凑进少女的颈边,轻声低语:“别说话,看下去就知道了,这会是一出,很精彩,很精彩的大戏,相信我。” 精彩,精彩个狗屁! 耳边的微氧,让洛无忧心中忍不住爆了声粗口。 头颅向后想要避开,男子却大掌一挥,阻止了她。 “别动,摒息凝神,来了。” 原本空静的走廊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洛无忧神色微变,不由自主便摒住了呼吸,男子素手拔开一片枝叶。 眼前的情形,更加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 夜色之中,一人飞落在空空的走廊里,来人黑衣黑裤黑巾蒙面,几乎整个人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竟似让人发觉不到他的气息。 他走的很轻,若非侧耳细听,根本让人无法察觉。 洛无忧明眸之中,微生一丝诧异,那男子的肩上,竟还扛着一个人,就这样,大喇喇的飞进了行宫之中,在行宫中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行宫守卫众多,君倾城与君惊澜身为一国皇子公主。 又怎会没有暗卫跟随? 可眼前,这行宫中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就像是一坐死城般,原本巡逻的侍卫没有动静,就连应该蛰伏的暗卫也没有动静。 压下诧异,洛无忧继续看了下去。 那黑衣人已停下了脚步,正好在他们藏身的大树前不远,那人轻轻推开一间厢房的门直接扛人走进了去,直直走到雕花大床床畔站定。 那层层帷幔垂下的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曼妙的女人身影,女人似睡得很熟,帷幔被黑衣人伸手挑开一角,那女子的容颜也清晰暴露在人前。 那竟然是倾城公主,君倾城! 男人将身上扛着的人,也直接扔在了床榻之上,而后,手轻轻一挥,昏暗的烛火之中,似有白色的粉末扬扬洒洒的落下。 随后,那人退了出来,将房门带上,一双幽暗的眼,在院子四周扫过,紧接着,身子一纵,整个如大鸟一般飞出行宫院墙。 眨眼间,消失在凄芒的夜色之中。 不知是否错觉,洛无忧总觉得,那人临走时扫的那一眼,似乎是在找人? 房门被紧闭,却并不阻扰他们的视线,耳畔隐有风声响起,那雕花窗棱被打开,屋中的一切,再次清晰的呈现在无忧眼前。 雕花床帷之中,两道朦胧的身影隐约交缠在一起,碎裂的衣帛,从帷幔中飞出,随之响起的,是男人的低喘和女子的娇吟。 宛如夜色之中奏响的一典旖旎乐章! 少女脸色微变:“容狄,那人是不是你找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莫不是,你想找个人毁了君倾城的清白,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娶她了?” 还真的是好一出大戏,居然带她来看这一出活色生香的春宫大戏。 那戏中主角,竟还是即将成为他妃子的人。 这男子,果真是,好硬的心肠! 洛无忧夜色之中清冷的小脸之上,似染着飞霜:“别说不是你,能够这般轻易控制整个行宫,除了你,我再想不出其它人。你就不觉得,用这般方法毁去一个少女的清白,太过残忍吗?” “残忍?” 男子漆黑的瞳孔在夜里里格外的明亮! 似两点寒星,曜曜的注视着少女。 “洛无忧,你这是在质问我么?这一切,不都是你挑起的吗?本郡王不找人毁了她的清白,难不成,你觉得本郡王还真的要娶她不成?还是,你真的想要将郡王妃位,拱手相让?” 声音带着丝丝寒凉,让少女的怒气瞬间凝结。 龟裂成了碎片。 抿了抿唇,洛无忧转头,再看了一眼那迷乱的房间。 即使并不想承认,可容狄说的不错,如果不是她,容狄也不会这样做。 毁人清白,这种事她并非没做过! 就像是洛仙儿的侍女香凌,她做时毫无压力,下手狠辣,一个花儿一般的少女,被她亲手下药,生生被三个男人摧残至死。 亦可心无半点愧疚。 可说到底,君倾城与她,并无仇怨。 “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良久,洛无忧的声音悠悠的响起,眸光灼灼的看向身帝旁的男子。 容狄却只轻笑了一声:“待圣旨下时,你自会知晓。” 说着,男子轻揽少女腰间,飞离了行宫。 烈烈风声中,似响起一声轻叹,洛无忧被男子钳制,回首,看了一眼那越来越远的连片殿宇,脑海之中,似还纷飞着那些衣衫碎片。 耳边也还回想着男子的轻喃! 待圣旨下时,自见分晓。 他那般的笃定皇帝定会下圣旨,想来,那男子的身份,只怕,是不低了,只不知,他到底是谁,竟会被容狄如此的算计。 还真是倒霉透顶了! 该不会,是璃王,南宫景璃吧? 会是他吗? 她可记得,君倾城曾是明正言顺的璃王妃! 第201章 何必何苦 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丝丝缕缕的金芒,自地平线升起。 那炙热的光亮,驱散的夜的暗与阴霾。 “唔……” 一道轻吟声响起,君倾城悠悠的撑开了眼帘,浑身仿佛被撵压过一般的巨痛,呼吸有些微紧,似有什么压在自己的胸上,让她整个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长睫轻颤,她疑惑的睁开了眼眸! 看着眼前一张男子放大的五官,君倾又惊又惧又羞又怒,娇艳绝美的小脸也瞬间变得惨白,惨白,比宣纸还要白。 “啊——” 一道凄厉的惊叫声自她口中溢出,直冲云霄,与此同时,白晰的修长的腿部抬起,对着男子便是一顿猛踹。 竟是将那身高七尺,昂藏的男子,也踹下了床榻。 “给本王闭嘴。” 男子被突袭清醒了过来,阴鹜的眼帘张开,看了一眼女人,不悦的低吼了一声!刚毅而刀刻般的脸庞之上,表情,如同女子一般的惊诧而愤怒。 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意:“君倾城,你怎么会在本王的房间里?” “你的房间,王爷是还没有睡醒吗?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没有,这里可是倾城的寝殿,你夜入本公主的寝殿,还对本公主做出那等下流之事,还有脸来质问本公主?” 愤恨的质问声尚未落地,房门被人嘭的一声打开。 一群侍婢和侍卫,闻声满含焦急的冲了进来,看到眼前一幕,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眼珠子差点都掉出了眼眶。 公主的房中,竟然有个男人? 苍天,这简直太刺激人的心脏和眼球,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全都滚出去,谁敢乱嚼舌根直接禀了将军,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明嬷嬷脸色惨白如纸连忙将那些侍卫赶了出去。 急步走到了君倾城跟前,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怒瞪着男子,严词责问:“王爷,您怎可趁夜闯进我们公主的房间,还对我们公主做出那样的事儿,你这样,置我们公主于何地,置秦皇陛下的圣旨于何地?” “皇上已替我们公主和容郡王赐了婚,圣旨都已昭告了天下,您,你这般做,让我们公主如何上花轿,如何成亲嫁人,你又如何向我们皇上交待?” “放肆!” 男子被一个老奴用手指着骂,脸色瞬间阴鹜到了极点! 头有些疼,浑身竟似也有些无力,甩了甩脑袋,他却根本记不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怎么会出现在行宫之中,君倾城的寝殿里。 更还…… 然而,眼前凌乱的一切,以及自己寸缕不着,和散落在地上自己的衣物,也让男子在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被人算计了,竟然在君倾城的房间里醒来,还对她做了那种事。 圣旨已下,君倾城是未来的容郡王妃,此刻他却做出这种事,当真是,跳进秦淮河也洗不清了。 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男子周身阴鹜杀气四溢。 “放肆?王爷对我们公主做出这种事,还有种说老奴放肆,虽王爷位高权重,可我们公主也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公主出行时,皇上还特意的嘱托了王爷,好生照顾我们公主,您就是这样照顾的么?” 明嬷嬷也是怒不可遏:“若王爷仰慕我们公主,大可在殿前求娶,怎可做出此等卑劣之事,毁了我家公主的清白,王爷这是想要逼死我们公主吗?” 老嬷子的话,不可谓不犀利! 让男子竟也只能生生的压下了满腔的怒火,只是那浑身的铁血杀气却是更浓。鹰鹫般的眸光落在君倾城的脸上。 低沉的声音也透着一凤铁血冷戾:“此事,本王会给公主一个交待。” “交待,你要给本公主一个什么交待?娶了本公主吗?你把本公主当成什么人了?秦皇的圣旨都已下了,若此时本公主再另嫁他人,你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本公主?” 君倾城躲在齐嬷嬷的背后,小脸气得通红,双手紧拽着锦被遮盖自己的身体,气到浑身都在颤抖。 “那公主想要如何?” 被捉奸在床,除了娶了她,还有其它的办法可以解决吗? 男子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动着,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怒气:“本王不相信公主看不出来,这根本就是一个局,就像本王不知道自己为可会出现在这里一样,公主被人……不也是一点也没有查觉吗?” “谁知道这局是不是王爷布下的?” 君倾城贝齿轻咬红唇,绝美的脸庞之上,充满了愤恨。 身上的剧烈疼痛,和浑身的青紫映痕,以及男子胸前背后的红红指甲印,无一不在诉说着昨夜他们到底有多么疯狂的抵死缠绵。 可偏偏,她当时一无所觉。 被人算计是肯定,可谁知道,算计她的是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就像嬷嬷说的,你觉得本王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惹怒了父皇,对本王有任何的好处吗?你当本王有那般愚蠢?想要害死自己?” 君倾城的话,让男子怒气更甚! 大掌一挥,厢房之中的紫檀木桌顿时碎裂成渣。 嘭啷的巨响,吓得君倾城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惊叫出声,小脸更是雪白,然,,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倒是因男子的话,而找回了几分理智。 “到底是谁,居然如此可恨,算计王爷不止,还要毁了倾城的清白,这是想要逼死倾城吗?逼死倾城,对他们到底又有什么好处……” 苍白的小脸之上,眼眸轻眨。 两行泪水蜿蜒而下,那梨花带雨的凄楚模样,着实让人看得于心不忍! 男子捏了捏拳:“公主放心,此事,本王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查自是要查明,可是,我家公主被王爷……如今这该怎么办才好?”明嬷嬷忧心忡忡的道:“王爷,方才老奴一时情急,还请王爷万勿见怪,只是,发生了这种事,于我家公主来说,实是……” “本王知道。” 男子一挥大掌,道:“本王这就进宫,向父皇陈明一切,就说本王心生仰慕公主已久,请父皇赐婚,绝对不会让公主名誉受损半分。” “公主,您看……”明嬷嬷看向郡倾城。 郡倾城泪眼盈盈,早已泣不成声,看了看明嬷嬷,又看了看男子。 最终,只点了点便伏在明嬷嬷怀中失声痛哭。 男子穿好衣物,打开厢房门走了出去,齐千早已脸色阴沉的等在外面。看到男子出来,顿时,手中长剑锵一声,搁在了男人的颈脖之上。 “齐将军若想与本王切磋,来日战场上,奉陪到底!现在,若不想此事传扬出去,齐将军还是去处理一下那些个侍卫和侍婢吧!” 男子面色丝毫未变。 齐千却是冷哼了一声,许久之后,伸手在南宫景修腰间一扯! 而后,终于收回了宝剑。 “此事不劳王爷操心,王爷还是好生去向陛下解释,准备迎娶我朝公主吧!这龙子玉牌就当是王爷的诚意和提亲的信物了。” 齐千声音里带着无比的压抑和冷意。 若非为了公主,今日他绝不会让他出这行宫的大门。 “如此,也罢!” 男子斜睨了一眼齐千手上自己的随身身份玉牌,转身,逸逸的五官紧绷,眉宇间也染上浓烈的杀伐戾气。 想行事素来谨慎,可却如此不明所以的被人摆了一道,甚至,还不得不咽下这口怒气,将此事强压下去! 当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然而,憋屈的同时,却也让他心中升了了浓浓的警戒! 王府中守备森严,到底是何人,竟能把他从王府中虏至行宫,这漫长的过程之中,府中守卫没有发觉,连他自己亦都一无所知。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齐千看了一眼男子的背影,直接去了一间偏僻的暗房,暗房之中,绑着十几个婢仆和护卫,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男人大掌一挥,屋中森冷的刀锋银芒交织,带起阵阵喷撒的血雾。 片刻后,地上多了十几具体。 …… 寝殿之中,原本满脸泪痕的君倾城,此刻已换了妆坐在镶花铜镜前,镜中少女,脸色暗沉,五官透着一种扭曲的阴狠。 明嬷嬷端着参汤前来,看着君倾城的脸色,蠕了蠕唇,劝道:“公主,事已至此……公主还是想开些,左右那容郡王久患戾疾,将不久于人世,公主又何必还……” “何必,亦或是何苦?” 君倾城声音中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又似带着几分悲凉:“若非本公主执意前来大秦,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容狄,容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本公主倾心于你十年,可你却如此对待本公主!” “执意抗旨不接,将本公主尊严踩在脚下……” 握着珠花的手狠狠的收紧,尖锐的棱刺刺入肌肤,她也浑然不觉,只阴狠的瞪着铜竟中那张倾城倾国的脸。 耳边,宏帝的话似乎还响彻在脑海。 帝王婉言,可她岂会听不出? 宏帝只差没有直说,她嫁于他,无异于会守活寡,可她还是执意为之。 父皇屯兵边关,两国情势一触即发。 这种情势下,就算她要退回北越,秦皇也必不会准许。 若非陷入此两难之境地,她又怎么会破釜沉舟,孤注一掷,选择嫁给他。 来圆了自己十年的痴想? 可恨,她却一片痴心错付,容狄,你这般的侮辱本公主,终有一日,本公主定会将这份羞辱,连本带利的讨回! 第202章 天生的克星 “小姐,昨夜睡的可好,这是弄墨熬的八宝莲子粥,小姐尝尝看味道可好?”无忧阁中,红锦往桌上摆上了膳食。 洛无忧放下净脸的帕子,坐到饭桌前。端起粥碗,就着汤匙轻抿了一口,微微颔首,示意味道很好。 放下粥碗,却是轻声问:“汤圆可回来了吗?” 话落,门外已汤圆的声音:“小姐,奴婢回来了,您要奴婢打探的消息,奴婢也都打探到了。奴婢一大早天还未亮,便让胡明派人去了行宫外守着,结果,你猜,我们看到谁从里面出来了?” 小丫头眯了眯眼,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竟是吊起了众人的胃口。 “汤圆,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正在布菜的红锦瞪了一眼汤圆:“反正不管怎么着,他肯定都是个人,绝对不可能变成猪,变成狗。” 这死丫头,成天在小姐面前没个正形。 “红锦姐姐,您这话说的,那肯定是个人啦,行宫里面哪里肯让养猪,若真有猪的还叫行宫么?那叫猪圈吧?” 汤圆叫嚷了一句,这才走到洛无忧跟前。 “小姐,您不是我我去打探今儿个一早,会有哪位大人物出入行宫吗?我们的人还真的打探到了,大约晨时三刻的时候,战王爷从行宫里走出来,至于其它的人应该都不是小姐要找的人。” “哦?何以见得。”洛无忧挑眉反问。 这丫头,居然也学会思考了么? 汤圆想了想,才道:“一整个上午除了他,其它都是些前往行宫送菜,送物资的,战王走后不久,有太监去了行宫,后来,奴婢亲眼看到倾城公主的轿撵驶进了皇宫。” “所以,奴婢想小姐要奴婢打探的,一定是战王无疑了。” 说着,她又蹙了蹙眉。 “不过,后来,在行宫偏门儿,有人扛了好多的麻袋出去,都用黑色的麻袋装着,被运出了城外,胡明来报说,那都是尸体,男男女女加起来共十二具,都是行宫里的侍卫和婢女。” “其中还有两个他见过,都是倾城公主的近侍。” 汤圆说着,不由打了个寒颤,脸上表情却有些疑惑:“小姐,你说,这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会运出那么多的尸体,还有,战王爷,又怎么会那么早便从行宫出来呢?” 洛无忧却是默而不语,明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 战王,南宫景修? 怎么可能会是他,她曾怀疑过,那人会否是南宫景璃? 却怎么都未曾想到,竟会是南宫景修,刚刚才打败了北越,凯旋回都不久的南宫景修! 容狄和南宫景修有仇? 为何竟要这样害他,还是,他有着其它的打算? 南宫景修手上有什么?最让人垂涎的也不过是他手中的兵权了。 可以容狄手上的兵力,还需要夺南宫景修的么? 无忧眸中尽是疑惑,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不管如何,过了今天,整个秦都城定会再次热闹起来,而她也算是彻底从里面抽身,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她便只需要等待就好。 “走,我们去给娘和祖母请安吧!你们都和我一起,对了,叫上弄墨。” 一如既往,洛无忧用过膳便去两个院儿里请安。 少女神色从容,浅笑盈盈,如沐春风。身后,四名婢女也是亦步亦趋,紧跟其左右,从无忧阁一路先行至宁心院去给老夫人请安。 莲池前,迎面,洛仙儿领着婢女也是走了过来。 洛仙儿娉婷上前,柔声和洛无忧打起了招呼,“咦,原来是大姐姐,怎的,是去给老夫人请安么?这几日都未曾遇到大姐姐,没想到今儿个儿竟是这般碰巧的遇上了。” “正是,姐姐天天都去,只不过,我们姐妹不凑巧没有遇到罢了。”洛无忧顿下脚步笑了笑,眸光落在洛仙儿身后的齐嬷嬷身上。 少女笑了笑,道:“对了,还没谢谢妹妹送来的东西,尤其是那些野味,味道鲜美,无忧甚喜,一直还找不到什么好的谢礼来答谢妹妹。” 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也亏得她能吃下去! 心中冷笑,洛仙儿面上却含着娇嗔。 “不过一点子野味罢了,有何好谢的,姐姐真是太见外了。” 洛仙儿顿了顿,道:“倒是姐姐,原本妹妹还担忧姐姐,知道容郡王要与倾城公主成亲的消息,会不高兴,还想着要去看姐姐呢,只是却事情给耽搁了,如今看到姐姐没事儿,妹妹就放心了。” 瞥了一眼‘满面春风’的洛无忧,和她身后四婢。 洛仙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带着这么多的丫鬟招摇过市,怎的,她还真的以为,皇舅舅替君倾城和容狄赐了婚,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 洛无忧浑然未觉般,笑道:“妹妹说笑了,郡王与公主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又蒙圣上赐婚,乃天作之合,大喜事一件,无忧祝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那倒是妹妹多虑了,只是看容郡王救姐姐多次,还以为……不过既然姐姐无事便好,那妹妹也就放心了。”洛仙儿说着掩嘴一笑,话未说完,脸上的表情却将她所有想说的,全都表露了出来。 不就想说她和容狄,私相授授? 洛无忧明眸轻眨,似根本没听出她话中含义,只道:“再过半个多月便是祖母的寿辰了,不知妹妹的寿礼准备好了没?” “还没呢,姐姐都已准备好了么?” 洛无忧一脸苦恼的摇了摇头:“没有,姐姐也正为此事发愁,不知该去哪里搜罗宝贝呢,这可是祖母的六十大寿寿辰,不可有半点马虎,对了,想来祖母寿辰前,灵儿郡主妹妹也会赶回来的吧?” 灵儿郡主妹妹? 六个字,成功让,洛仙儿脸上虚伪的笑容终于有了丝丝裂痕。 “是啊,这般重要的日子,灵儿怎能不归,不怕母亲打断她的腿么?那丫头最是任性,一走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回府看看。前几日母亲方派人去了南边,接她回府,想来,也在路程上了。”洛仙儿强忍住眼中愤恨,笑头道。 “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到时,我们相府一众姐妹一起给祖母拜寿,想来会定是会很热闹的。” “一定会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进了宁心院。 丫鬟心怜却告诉两人,老夫人身子不适,让两人都回去,洛无忧和洛仙儿多问了几句,聊表关心,便也退了出来。 “哼,贱人,她有什么可得意的,居然还敢在本小姐面前摆架子,奚落本小姐,她以为她是谁?等容狄娶了君倾城,看还有谁帮她?” 与洛无忧分开,洛仙儿立刻冷了人,低咒。 “小姐,忘记奶娘的话了吗?能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器。”看洛仙儿发怒,齐嬷嬷立刻上前劝说。 “忍忍忍,奶娘你总说让我,可你要本小姐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洛仙儿却是一拂袖更加怒道:“她洛无忧什么意思,不就是明摆着讽刺我,丢了郡主封号,失了宠,连洛灵儿都不如吗?她……” “我的小祖宗,您可千万别再说了。” 齐嬷嬷连忙一把捂住了洛仙儿的嘴,盯地瞟四周道:“我的小姐,隔墙有耳,小姐这话,可万万说不得,若是传进公主耳中,定会惹来公主不喜的。” “奶娘,可是本小姐真的气不过啊!” “小姐您先别嚷嚷,有什么我们回天阙阁再说!” 见洛仙儿眼圈都有些泛红,齐嬷嬷无奈,只得拉着洛仙儿快回了自个个院子。 哐啷啷 ——金瓷器被扫落一地。 “奶娘,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本以为洛无忧死定了,可偏偏的,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本小姐不甘,不弄死她,本小姐死都不甘心啊……” 洛仙儿站在碎片之间,一脸阴狠的表情让人心惊。 “小姐,说什么死不死的,要弄死一个贱丫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您何必为了那么个小贱蹄子来折磨自己呢?” 齐嬷嬷看着洛仙儿的样子,一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帮您除掉那个贱丫头的,一定会的,奴婢不是都和小姐说了,奴婢都安排好了,可是,在此之前,小姐您可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啊,看您这样,您不知道,嬷嬷有多心疼啊……” 洛仙儿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满腹的怨恨,坐在软榻上。 眼中的怨毒,却是依旧清晰可见。 她筱的转头看向齐嬷嬷道:“嬷嬷,这次本小姐一定要成功,那个死丫头身边不是还有个侍卫吗,你去,给本小姐买杀手,买最好的杀手,不管花多少银两,只要这一次,能除掉那个贱人,本小姐都认了。” “小姐,这根本没必要的,有嬷嬷在……”齐嬷嬷有些犹豫,很想说,有她已足以应对。 洛仙儿却直接打断她的话,道:“嬷嬷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嬷嬷的计划很周密,可本小姐要的是万无一失,一定要万无一失,自从那个小贱人变了之后,本小姐便诸事不顺,依本小姐看,她天生就是要来克本小姐的!” “这个克星,本小姐,豁出性命也要将她除去。” 洛仙儿字字如锥,狠戾如厮。 “是,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替小姐办妥。” 齐嬷嬷略一思量,便应了下来。 诚然,请江湖一流杀手,是笔不菲的开销,可若能真的一举除去祸患,自也是千值万值了! 三管齐下,她就不信,那个贱人还能逃得了。 第203章 果然又是你 月,被乌云隐没,天幕,似被一块黑绸遮盖。 巍峨的府邸在夜色之中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黑影,透着几分幽冷晦暗,似一只巨大的凶兽,张大着兽口,蛰伏在这暗夜之中。 微风轻拂,只有树叶沙沙声响起。 一个黑影穿梭在幽暗的长廊之中,黑影微胖的身形,走到一处院落,静静的观望了一下四周,飞身跃进了院落之中。 屋中灯火早已熄灭,黑影推开门走了进去。 哐啷一声掩上了房门。 “是谁?” 女人尖锐惊慌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不指,那一声哐啷的声音却似砸在心尖。 让她黑暗中的脸庞充满了恐惧。 就要惊叫出声,张大了嘴,却未发出任何的声响。 筱的,一道烛火被点燃。 昏暗的光线下,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女人张大了眼瞳呆呆的看着那黑影走向自己,清瘦的脸颊之上,浮现浓浓的惊惧之色。 “不过数月不见,婉姨娘居然清瘦了这么多,还真是看着都让人心疼呢。” 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响起,来人揭下了黑布头巾。 婉姨娘看着那张脸,顿时惊叫出声:“齐嬷嬷,是你,这大半夜的,你穿成这样,潜入本姨娘房中,到底想干什么?” “婉姨娘何必惊慌,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来刺杀你么?” 松垮中的眼中满是讥屑之色,齐嬷嬷走到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婉姨娘,道:“二小姐被送走,婉姨娘难道,就不想她,就不想救她,就不想为她报仇么?若是婉姨娘想的话,本嬷嬷可以帮你。”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现在离开本姨娘的房间。”婉姨娘愣了下,眼中幽怨的神情一闪而逝,“现在就给我离开。” 婉姨娘原本惊吓的表情渐渐退去。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洛仙儿的奶嬷嬷,深夜闯入她的房间。 还说出这样一段话,可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居心! “呵,姨娘在这里高床软枕,可叹啊,二小姐却在家庙中忍受孤寂清苦,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人儿,你说,她怎么就受得了呢?” 齐嬷嬷却是不为所动,反哧笑了一声道:“姨娘也是将门出身,难不成还真能忍下这口气,真的不想救她出来吗?” 忍,如何能忍! 可不忍,她又能怎么样,她日夜都在想着要将溪儿救出来。 可她根本没有办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嬷嬷有何话,不妨明言。您是事有办法帮婉儿救出明溪?”婉姨娘抬眸,定定的看着齐嬷嬷,眼中闪着一丝希翼的光。 这老婆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她。 既来找她便一定有所图。 “不错,想让洛明溪回府,也不过需要我们公主一句话的事儿,等这件事儿过去一段时日,小姐在公主前求求情,一切不也都是顺理成章!” 齐嬷嬷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帮我们小姐做一件事!” 婉姨娘蹙了蹙眉:“办什么事?” 齐嬷嬷走进婉姨娘,在她耳边一阵低语,婉姨娘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行,你这是让我去死,这绝对不行。” “不行,那婉姨娘只怕真要看着明溪小姐在家庙里呆一辈子了!这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你说这样不是一辈子都毁了么?相爷发了话,让洛明溪永远呆在家庙,那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齐嬷嬷冷笑着说道:“就算是公主插手,只怕也得费一番功夫说服相爷才行,你若不办事,公主又凭什么帮你?除非是姨娘舍得二小姐受苦,不想救二小姐,那,你大可当本嬷嬷今夜没有来过便罢。” 婉姨娘脸色发白,浑身都在颤抖:“嬷嬷,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吗?我知道你们想除掉她,我也恨她,我做梦都想除掉她,可我们可以用其它的办法,下毒,陷害都可以,可要你要婉儿去送死,这不行。” 救,她怎么会不想救? 她一生只得溪儿这一个女儿,所有的希望和心思也会都放在了溪儿的身上。溪儿被送走这些日子,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思夜想,绞尽脑汁都在想着该怎么把溪儿救回来。 却一直苦于不得其法。 虽然稍信回了娘家,嘱托父兄派人照应溪儿。可她也情知,在家庙之中,父兄就算想管,也是鞭长莫及,更何况,他父亲愿不愿管,也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的参将府中,小妾横行,她娘也根本做不了主。好不容易盼到有人肯帮她,可没想到,却是要她一命换一命!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下药,你以为会有用么?别忘了她是谁的徒弟。” 齐嬷嬷冷笑道:“姨娘惜命,本嬷嬷理解,可姨娘还是多想想二小姐吧,况且,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选择么?二小姐身在家庙那般偏远之地,姨娘就不怕,若是二小姐若是出个什么意外的话……” 话到此处顿住,然而却已足够。 “你什么意思,你们想要做什么?”婉姨娘突的神情大变,她瞪大着眼睛,看着齐嬷嬷那张背光的老脸,浑身如冰窖,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齐嬷嬷花老的声音透着一丝嘶哑,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森寒恐怖,“这如何做,可就得看姨娘的了,老夫人寿辰之日,若是本嬷嬷没有看到姨娘的诚意,说不定,姨娘此生也绝难再见二小姐一面了。” “姨娘也不用想着去求老夫人老爷,二小姐罪犯忤逆,无可恕,哪怕你便是告到御前,就连圣上,也绝对不会帮着你。” “如何选择,本嬷嬷相信,姨娘是个聪明人,不用嬷嬷再教你了吧?”说着,齐嬷嬷冷冷瞥了一眼李婉儿,转身出了厢房,消失在夜色里。 独留厢房之中,婉姨娘瘫坐在床。 脸色惨白,泪如雨下,满脸狰狞的挣扎着,纠结着,彻夜难眠! …… 三日之后,皇帝再次降下了圣旨。 将君倾城指给了战王南宫景修,圣旨下,整个都城可谓满城皆沸,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帝王一诺乃圣旨,一言九鼎,可谓绝无更改。 可这次,他们的皇帝陛下,才下旨给君倾城与容郡王爷赐了婚,不到五天,便又下了另一道圣昭,更改旨意,给君倾城与战王南宫景修赐婚。 出尔反尔,无亦于自打脸面,自损威严。 让众人震惊的同时,战王金殿请旨赐婚的事也被传扬了出来,一时间,都城百姓,更是议论纷纷,传言四起,谈论的热火朝天。 有人议论,说是君倾城嫌弃容郡王身有残疾,命不久矣。 也有人议论,说是南宫景修早就倾心这天下第一美人,所以仗着有战功在身,强行横刀夺爱。 还有很多人议论,说是这两人早在北越就已互生情愫,暗通了曲款,只是,却蒙蔽了圣上,最后无法,皇上才不得不做下旨更改旨意。 可真乃圣明之君。 …… 传言议论纷纷…… 秦皇因此博得了一个贤明的名声! 就连那位身有残疾的容郡王爷,也成了百姓们同情的对象。 倒是战王府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甚至,有百姓趁夜在战王府大门砸臭鸡蛋,烂菜叶子,为容王府鸣不平,整个战王府里都是风声鹤唳,气氛阴郁。 南宫景修更是一连半个月,除了上朝和操练士兵,根本哪里都不敢去。 不止如此,他上殿请婚更被皇帝怒斥,最后,不得不把事情全盘脱出。 宏帝虽更改了旨意,却也因此而恼了他。 偏那夜的事情,什么头绪也查不出,这个闷亏他只有自个儿吞下,更让他胸口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发泄不出! 让他这整整个个月,脸上都似凝着一层霜! 而因君倾城的赐婚,接二连三的引起的事件,也完全吸引了百姓的目光,都城里关于洛无忧祸国妖女的流言,更是因此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战王府的阴郁不同,无忧阁内,却是一派宁静详和。 “小姐,喝杯茶休息下再看吧?” 洛无忧放下手中的卷宗,这是南宫景璃两日前肖派人送来的,这几日,她看了不下十遍,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小姐,这件事已经解决,凶手也已经抓到,想来,北越的大军也不会真的和大秦开战,小姐何必再浪费暖意,关注这案子呢?” 看着无忧黑青的眼圈,红锦有些心疼的劝解,洛无忧却是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没有完全解决,红锦,一国太子就这样死在大秦,你以为北越皇会真的善罢干休?” 更何况,那还是北越皇最宠的一个皇子。 红锦蹙了蹙眉,想起一件事儿来,又道:“对了小姐,璃王的人今晨传了信儿来,说一切都打点妥当,问小姐这边何时方便?” 到底是什么事儿,却是连她也不知。 “无事,吩咐下去,就说我身子不适,有任何人来全都拒了,入夜的时候,我要出一趟府,红锦,你记得替我打掩护。” “小姐只身去吗?会不会不太安全,还是让奴婢跟着吧。” 红锦难掩担忧,“偏这个时候,青鸾也不在,若是青鸾在的话,好歹还可以保护着小姐,奴婢也才好稍微放点心。” 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派青鸾去办什么事儿了,都已去了七八日了,那丫头依旧没有回来,该不会是趁此机会逃跑了吧? 想着,红锦却又摇了摇头,那丫头武功很高。 若是真要跑的话,随时皆可,早就逃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放心吧,有璃王在,你以为会有人敢动你家小姐一个指头么?” 洛无忧好笑的摇了摇头,北越使臣想来就快到了,到时‘君惊澜’的尸首也必将交还给北越,所以,她必须在这之前,前去查探。 否则,晚了,就看不到了。 入夜,无忧阁里,早早便熄了灯。 洛无忧合衣躺在床上,等子时将近,从侧门里出了府,侧门的巷子外,早已停了一辆马车。 璃王派来接应的人,也早就等在了那里。 “县主,请上马车。” 青衣侍见到洛无忧,赶紧上前说道。 洛无忧瞥了一眼那侍卫,却是微微的蹙了蹙眉:“你是王爷的手下,为何以前不曾看到过你?还有你们王爷呢?” “回县主,县主贵人多忘事,自不会记得我们这些小护卫,属下是王府的侍卫,王爷今夜有事不便前来,所以吩咐属下前来送县主过去。” 那青衣侍卫恭敬的解释道:“县主还是请先上车吧。” 洛无忧却是脚步未动,沉吟了片刻道:“既然王爷不便,那劳烦侍卫大哥前去回禀王爷,此事不急,还是改日等王爷得空再办也是不迟的。” 那侍卫见状神色一滞,似根本没料到,洛无忧竟然说转回就转回。 就要上前阻止。 原本静静停驶的马车里,却突兀的传出了一道声音。 “洛氏无忧,还不上车。” 洛无忧回身,眼看着那马车车帘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挑开。 清丽绝伦的小脸之上,顿时浮现三条黑线。 “容狄,果然又是你!” 第204章 如果这就是喜欢 黑夜之中,男子脸上那银色的面具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森森的,格外的刺人眼球。 “郡王大半夜不睡觉,带着侍卫来这里做甚?”声音清冷,隐含丝丝怒意,说什么王府的侍卫,其实根本就不是璃王府,是容王府,他容狄的手下才对。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就不明白了,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 “自然是我,不然,你还真的以为会是他吗?本郡王告诉你吧,你就算再等,他也是不会来了,赶紧上车,别逼本郡王用强。” 语含命令,强势霸道到了极点。 容狄一双幽深的瞳眸凝视着眼前少女,直接出口威胁,而他口中那个他,指的是谁,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少女静默不动,明眸怒瞪男子,眼见男子袖摆微微飘拂。 终不甘不愿的移动了脚步,走到马车前,无视男子伸出的手,直接扶着车厢,跳上了马车。 车厢之中,漫着浅浅幽香。 容狄与洛无忧,面对面静坐,眸光对峙,一星眸璀璨,曜曜含笑,一凤眼瞪圆,怒目森森。 空气中隐有火星闪现! 最后,却归于一片沉寂! 对于容狄,洛无忧深觉,话不投机半句多。 索性的撇开了头,不予理会! “你就不问一下,本郡王会把你带去何处?”容狄却是星眸轻眨了一下,放下手中书卷,转而打开车厢暗阁,拿出一壶茶,冲泡了起来。 男子衣袖摆动,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似带起串串流光。 动作优美至极,怡然而自得。 看少女生气,似乎成了他最大的乐趣。 “问,有用吗?即使无忧再不愿,郡王不一样有办法让无忧不得不屈命服从?所以,问与不问有何关系,总归,无忧知道王爷不会将无忧拉去卖了,便也足够。” 波澜平复,洛无忧声音清清淡淡! 男子眼中笑意更甚:“说不定,我还真想把你拉去卖掉呢?” 无忧却是怒极反笑,伸手拿过容狄刚泡好的茶,轻啜了一口,茶香幽幽入口绵长甘淳,果然,是好茶。 “观山云雾,倒还真是好茶,看来,郡王倒是真懂得享受,无忧倒也是沾了郡王的光,能喝到这般好茶。” “喜欢?明日本郡王差人送几包到你府上。”容狄轻笑了一声,说的极是大方,却让洛无忧轻蹙了下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人不是最喜欢和她作对了,怎么此刻,却反倒顺着她说。 还真让她有些不习惯:“那无忧就多谢郡王了。” 敛了敛眉,洛无忧看向了车窗外,马车徐徐在昏暗的街道上驶过,停在了都府衙门府衙后的偏门。 几乎是马车刚停下,便有人打开了那道木门。 “走吧。” 放下茶盏,男子朝无忧轻声说了一句,当先滚动轮椅轱辘下了马车。 “见过主子主母!” 齐衍一见两人,立刻上前行礼:“主子,属下都已安排好了。” “这里是府衙停尸的地方,不过,北越太子的尸体并不在这里,而是被单独的放置开了,主子,就是这里。” 齐衍一边走,一边替两人解说着,停至一扇门前,伸手一推。 吱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房中横陈着一具尸体,揭开上面盖着的明黄绸布,君惊澜那死状凄惨的模样,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因房中置了冰块,还用了特殊的药物保存,尸身并未发臭,只是,面若石灰,血迹斑斑的样子,在这昏暗而阴冷的房里,突然展露出来。 还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洛无忧迈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检查君惊澜的尸体,手方伸至半空,被便另一只手给握住,然后,一股拉扯的力道传来。 她整个人无法抑制的后仰,跌进一片温软的怀里。 身子蓦然一个侧翻,手中匕首也抵在男子颈间。 “容狄,次次都耍相同的把戏,你不腻吗?现在,放开我,我还要做正事,没空在这里和你玩闹。” 洛无忧眸光晦暗,紧锁男子冰冷的面具下那双幽深的眼眸,抬在半空的手,向前一推,手中匕首也更加贴近男人的颈脖。 微微使力,男子颈间,顿时划过丝丝红痕。 齐衍大惊失色:“主母,你怎可对主子对刀,快放下匕首,那可不是打一巴掌那样闹着玩儿的,会死人的。” 刀子见血,齐衍急得脸色都变了,抬掌就要有所动作。 却被容狄冷声喝止:“齐衍,住手,你出去。” “主子!” 齐衍急得差点跳脚,主子对主母真真儿是容忍到了极点,上次还挨了主母一巴掌,他真怕主子这次伸长脖子让主母砍,也不还手。 不是真怕,眼前这不是明摆着的。 “出去。” 容狄冷眼一睨,齐衍气得跺脚。 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主母,您不就想检尸吗?我已经检查过了,这尸体的确不是惊澜太子的,您别伤害主子,主子身体不好,等会儿我就把结果告诉您还不成吗?我……彭……”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容狄一掌扫出了房门。 哐啷,两扇门板也合在了一起。 容狄回首,视线落在洛无忧脸上,手中力道不松,也浑不在意少女搁在他颈脖上的利器,星眸之中满是阴霾之色。 “洛无忧,你忘了本郡王说的话了,你是本郡王的人,不许碰别的男人,你还敢去碰那具尸体,是真想本郡王将你浸猪笼吗?” 低沉的声音,满含怒火。 洛无忧咬了咬唇,眸中闪过一丝冷戾,匕首未收,只冷声说道:“容狄,放开我,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下手。” 这个不准那个不准,他以为他是她的谁? “是吗?那本郡王还真想试试看你的手……会不会抖。”容狄伸手,揭下自己的面具,狭长的星眸之中,似氤氲着一团幽深的黑雾。 让人看不清也道不明,那眸底的情绪。 “洛无忧,你杀过人吗?需不需要本郡王来教你,如何割断人的颈脖,才会让血喷的更快,更妖娆,也让那声音,更加的清脆悦耳?” 声音里充满蛊惑。 话落,男子大手筱的握在女子持匕的手上,微微用力,向着自己的颈脖割去。 洛无忧一惊,反手用力挣扎间。 啪一声。 手中匕首掉落在地。 “看,连本郡王帮你,你的手依旧在抖,洛无忧,是不敢,亦或是不忍?”容狄轻轻挑眉,修长的手指轻挑起女子额边的发丝,放在鼻翼间轻嗅。 “本郡王说的话,从来不会改变,你,洛无忧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逃,不要将本郡王的话当成玩笑,否则,本郡会一直不停的一次一次在你耳边说,一次一次不停用行动证明给你看,直到你相信这个事实为止?” 男子目光曜曜,语气淡定如厮,却又字字宛如惊雷。 洛无忧抿着唇,红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良久,她轻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挑眉冷问:“郡王这是在向无忧表白,你喜欢无忧,是么?” “是!” 容狄瞥着洛无忧,回答的斩钉截铁。 心中却是掀起了涛天骇浪。 喜欢么? 他只觉得洛无忧是与众不同的,面对她时,他的心情总是愉悦的,想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也不放开。 如果这就是喜欢! 那么,他是真的很喜欢她的吧? 是真的很喜欢她…… 脑中不停的回荡着这几个字,男子幽眸绽出道道璀璨的光,心中的阴霾似被瞬间驱散,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似乎终于找到了答案。 “洛无忧,本郡王就是喜欢你,本郡王虽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可是,你若想报仇,我帮你,想颠皇权,我帮你,哪怕你想倾了这天下,我也帮你,唯一的报酬,就是,你,下半辈子替我暖床!” “你觉得,意下如何?” 男子声音透着丝丝愉悦,俊美绝伦的脸庞之上含着一缕睥睨天下的笑意。红唇轻掀,逆反之话脱口而出,甚至没有任何的压力。 字字却如石子投入湖中,搅乱了那一池春水。 洛无忧明眸不眨,凝视着男子,心头却是五味陈杂。 一股冷意在四肢百骸漫延而过,“郡王说的,真是动听,相信,没有哪个女子听到后,会不感动吧?可惜啊……” “可惜什么?”容狄蹙了蹙眉。 “可惜什么?” 洛无忧轻喃了一句,而后,却是冷笑不已:“可惜无忧不是三岁小儿,可以任郡王肆意哄骗,天下男儿皆薄幸,郡王不也当属其中之一?” 容狄呼吸一滞:“洛无忧,本郡王……” 男子想说什么,却被女子动作打断。 洛无忧伸手拍开男子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跳下地,转身,长身玉立,看着轮椅上的男子,嘴色轻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呵,一边说着喜欢无忧,一边却强迫无忧,一边帮着无忧,一边却想杀了无忧,你觉得,我该相信你么,容郡王爷,哦,不,或者,我更应该称呼您一声,上官楼主?” 容狄静默,许久,抬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原本只是猜测,无忧也不过想一诈而已,不过,现在郡王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不是么?” 洛无忧轻声道:“原本,我是没有发现的,容王府的世子爷,明月楼的上官楼主,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呢?” 语中满含哧笑,估计这世上没有人会把这两人联想在一起。 “无论气质,气息,还有言行举止,的确,你们之间都大不相同,可是,一个的气质和言行举止可以改变,气息也可以隐藏,可是一个人的气味就算是想刻意隐藏,也不会完全改变的。” “上官明月与容郡王身上都有种药香,很奇特的药香,很淡,淡到几不可闻,可是,也得拜郡王多次无礼接近所赐,加上无忧天生对药香敏感,所以,还是嗅出了那股味道。” 洛无忧睨了一眼容狄,淡声道:“之前无忧想不明白,可是,现在无忧明白了,那或许不是药,而是你体内七彩金蚕盅的气息。” “容郡王爷,无忧说的可对?” “仅仅如此么?” 容狄轻笑一声,竟是从轮椅之上站了起来,那一张让天地都失色的脸上,带着宴宴笑意,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气势陡变。 带着睥睨天下的尊贵霸气。 而他颈间那一条伤口,竟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诡异的消失,根本看不出半点的痕迹。 那伤口愈合的速度,让洛无忧也心生震惊! 第205章 痴心早已付尽不剩一丝一毫 洛无忧看了一眼容狄,声音再次变得清淡无奇:“当然不止如此,一切不都是郡王故意为之吗?你故意透露出细枝末节,故意在无忧面前说些上官明月说过的话,就是为了引起无忧的怀疑不是吗?” 反问的话,肯定的语气。 不待容狄回答,洛无忧继续道:“上一次在无忧阁内,郡王曾威胁无忧,凡事可一不可再,同样的方法用过一次,下一次,便绝对不会奏效。那语气,不正是同上官楼主的口气如出一辙么?” “还有上一次在山下竹屋,无忧说会咬断郡王的手指,就像切了杨义的子孙根,可无忧却并没有说过,是用匕首切的,那容郡王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洛无忧哧笑了一声:“当时只有一个人看到我的所作所为,那个人就是上官明月,还有,据无忧所知,容郡王虽姓容名狄,却还有一字,不为世人所知,而那字,便是:明月。” “而上官应该取自郡王的母妃,容王妃的姓氏,郡王觉得,无忧说的可对?”洛无忧说完,淡淡的挑眉,看向容狄,声音里满是讽屑。 “洛无忧,本郡王早就说过,你,果然聪慧。” 容狄轻叹了一声道:“不错,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是容狄,亦是上官明月,上官之姓,也的确取自我母妃之姓,本郡王并非有意瞒你,不过是……” 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洛无忧却是看得冷笑涟涟:“不过是郡王欺骗了世人而已,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明月楼主,天下第一公子,和同样名震天下,大秦赫赫有名的战神,居然是同一个人?” “洛无忧,这样阴阳怪气,明嘲暗讽的语气,实在不适合你。” 容狄前驱两步,靠近洛无忧道:“你到底在气什么,气我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如今一切都已大白,你还有什么可气的,你以为,如果不是本郡王透露,你现在能查觉本王的真实身份么?” 男子的声音充满了不解。 那一脸疑惑的表情,看得洛无忧心头火起。 洛无忧冷声反问道:“生气,你觉得我不该生气?你一直戏弄于我,觉得很好玩吗?是,你高高在上,你惊才绝艳,你势力庞大,你动动手指没人敢说不,甚至皇上的圣旨,你都可以视若无睹。” “可无忧虽是蝼蚁,也有生命有感觉,你觉得,你帮了我几次,施了恩惠,我就会喜欢一个,处处戏弄于我,满口谎言,甚至想要杀我的人吗?告诉你,那不可能?即使是死也不可能,不要说什么死也要拖着我一起,若真有那一天,我想,我宁愿点火自焚,化作一捧飞灰!” 洛无忧明眸直视男子,清丽绝伦的小脸之上,尽是绝决。 眼神冰冷的宛若寒潭冰山。 字字凌厉如锥,直戳进男子心间。 脸上笑容不再,容狄眸光幽冷紧锁少女:“宁愿点火自焚,化作一捧飞灰?洛无忧,我告诉你,哪怕化作一捧灰,你也是我的!今生今世,碧落黄泉,你都别想逃!” “你……” 洛无忧气结,她刚刚果然就该一刀割断他的脖子才对。 “怎么,在后悔刚刚没有杀了我?” 容狄似心有所感,道出了少女的心思,淡淡道:“洛无忧,不管如何,在你点醒我的同时,便也注定了你我今生今世都会纠缠不休,不管是容狄,还是上官明月,你都当明白,我绝对不是一个会放弃的人。” “而你,也是命中注定也是逃不了的。” 含笑的表情,清越淡然的声音,就好像在阐述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却关系着她的命运。 “是吗?可我从来不信命中注定!” 洛无忧忽尔挑眉一笑,道:“上官楼主,若无忧没记错,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便说了,命中注定,你要杀了我!” 命运既让她重生而来,她便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绝对不要再受制于任何人! 诚然,容狄帮过她,可是,那又如何,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可以背叛,日日共枕的枕边人最后都会挥刀相向。 更何况,是容狄这样让人根本看不透的人。 脑海之中,再次浮现自己死前一幕,那熊熊烈火之中,她被寸寸锻烧成灰烬。 幽眸中闪过一丝死寂的空洞。 早在上一世,她的痴心便早已付尽,却被撵碎的不剩一丝一毫。 敛眉,洛无忧瞬间掩去了所有的思绪,抬眼看着男子,淡然道:“如今,无忧不明白,郡王却出尔反尔,又是为何,无忧也不想知道,可是,你当还记得,我们之间还有一个赌注,现在,我赢了,按照明月楼的规矩,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而我的条件就是,从此以后,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望,上官楼主,容郡王爷,谨记!” 一字一顿,清冷绝然。 洛无忧说完,转身打开了房门。 守在门外的齐衍见状,顿时讪讪的摸了摸自自己的脑袋。 “主母,那个属下不是有意偷听,属下是有要事向主子禀报……” “送我回府。” 洛无忧却只冷冷甩下四字,拂袖而去。 “主子,属下……” “送她回府后,自己回去领罚。” 容狄眼眸望少女远去的背影,一个眼神也未施舍给齐衍。 直接飞身离开。 “哎,主子,属下还有重要的事儿没禀报呢,有人下重金……买主母的命啊。” 原地,齐衍看着空中那一截黑色的衣摆,抽蓄着嘴角,就不能让他把话说完吗?他真不是有意偷听,只不过,是刚收到消息前来禀报而已。 主子也不用这么残忍,又要罚他吧? 齐衍哀嚎着招来侍卫扛起那两个轱辘的轮椅,自己连忙向洛无忧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明月楼。 幽静的南楼一隅,容狄静默而立。 微风拂面,吹得他一头墨发凌乱飞舞。 悠悠的萧声自那红唇溢出,飘荡在楼阁上空,空灵而婉转。 阁楼转角的楼梯处,隐有脚步声传来,他却若浑然未觉。 脚步顿,那人立在容狄身后,亦未言语。 许久之后,吹下最后一个音符,萧声顿失,余音却似还荡在人耳边,萦绕不绝。 “好久都没有听到主子的萧声了,濯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听到了。没想到,今日还有如此之幸。” 寒濯声音里充满了感叹,顿了顿,却是又道:“不过主子连发三道明月令这般急召濯回都,是否发生了何事?要知道,属下身在北荒,为了赶回来,可是足足跑死了五匹上好的宝马。” 容狄转身,面具下的墨瞳,看了一眼隐没在黑暗中的男子。 幽眸之中,溢出一丝寒芒。 良久,才淡淡的问:“寒濯,你,可识得洛无忧这个人?” “洛无忧?” 寒濯思索了片刻,脸上布满了疑惑:“主子说的可是相府大姐洛无忧,,对她的大名倒也是如雷贯耳。不过,主子为何会这么问,属下并不认识她。” 都城之中这段时日到处都是她的传言。他就算想不知道都难!更何况,才一回来,他便听说,这洛无忧与主子关系非浅。 不认识么? 容狄眼眸微闪了下,心中微动,果然如他所料。 寒濯根本就不认识洛无忧,可洛无忧第一次出现在明月阁,却一口便说出了这个名字,这到底是为何? “寒濯,你觉得有没有人会记得将来的事?” “主子是说能推算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的人,是预言吗?” 寒濯顿了顿道:“其实主子应该比属下清楚,当世能够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绝不超过三指之数,且都早就封山不出,隐入山林,再不问世事。” “主子问这个作甚,您可是遇到有这种能力的人?是否要属下前往将他招揽入阁?”寒濯声音里多了丝激动。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能通晓未来之事者,却绝对是凤毛麟角,诸如兰若寺那位,修习百余年,方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若真的这样的人才,那肯定是要招揽进来的。 寒濯猜测着,该不会这个人就是主子说的那个洛无忧吧? 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他突的记起了另一件事。 “啊,对了,主子,我想起来了,七杀阁中传来消息,有人花重金买的一条人命,好像要杀的人,名字也叫洛无忧,他该不会和主子口中的洛无忧是一个人就是那相府之中的大小姐吧?” 寒濯一脸震惊的看着容狄。 容狄幽深的瞳底却是布满了浓烈的煞气,面上并无震惊。 显然一回来,就得知了此事。 “你暂时不用回去了,我要你去相府,暗中保护洛无忧,她若有任何损伤,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主子是要我成为洛无忧的暗卫?可赤焰怎么办?”他好歹也是堂堂明月楼的左使,江湖十大高手排行榜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可主子竟要他去给一个千金小姐当暗卫? 这会不会有点太大才小用了? 更何况他好不容易才追踪到了赤焰的消息…… 眼见容狄面色变冷,寒濯连忙收起自己不甘的表情。 “是,主子,属下尊命。” “隶城那边儿的事,交给天枢去做,赤焰,就让秋棠继续跟进。” “可,那单生意怎么办?” 容狄冷眼斜挑了一眼,声音透着一股子冷戾的杀意:“至于那单生意,寒濯,该怎么做,还要本尊教你么?” “是,主子,属下知道,钱照收,查清幕后指使,送他们一份大礼。” 寒濯连忙答道,主子吩咐自己去保护洛无忧,显然,是绝对不会对洛无忧动手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居然敢跑到七杀阁买主子想护之人的命。 那还能讨得了好? 他们难道不知道,七杀阁虽经营杀手生意,却本就隶属于明月楼吗? 这下,该倒大霉了吧? 第206章 一个让人不得不深思的问题 幽静的暗巷里,马车悠悠停了下来。 齐衍从车橼上跳了下来,伸手揭开车帘。 “主母,到了,您小心着点。”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心翼翼,能不小心吗?眼前的女子,连主子都敢打,都敢动刀。 这般彪悍,他哪敢有半分的掉以轻心。 “多谢齐侍卫了。” 洛无忧下了马车,看了一眼齐衍,道了谢,便要转回相府。 “主母,请等一等。” 齐衍站在马车旁,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 “怎么,齐侍卫可还有事?” 洛无忧顿下脚步,转身,挑眉问道:“若齐侍卫有话不妨一次言明,以后便也不用再称无忧主母了。” 她与容狄的谈话,想来他就算未听到全部,关键的该听的也都听到了。 这声主母,叫得她委实心中有些不舒服! 齐衍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说道:“主母,怎的这般说,我们郡王哪里不好了,论长相,英武非凡,绝对是天下仅有的美男子,那北越太子君惊澜就算是拍马也赶不上。论武功谋略,我们主子那更是天上有,地下无,绝对的惊才绝艳!” “非齐衍自夸,齐衍敢说一句,我家主子,那绝对是人中龙凤,这世上,鲜少有人能企及。更难能可贵的是,我们主子更是专情,到今,府中都无一姬一妾,更无甚通房丫头。” 主母,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属下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还不满意?”齐衍越说越觉得不满,若自个儿是个女儿身。 他非嫁给自家主子不可,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洛家小姐,却这般的不待见自家主子,亏得主子对他一往情深,还帮她那么多次。 “齐衍,你这般夸赞你主子的话,我想,你应该去对你主子说!” 真没见过,这般自卖自夸,推销自个儿主子的侍卫! 他不是负责保护容狄的安全吗? 怎的,还管起了自家主子的终身大事儿? 洛无忧瞧着男子一脸不满,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大有不问个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式。 许久之后,却是筱的幽幽叹了口气:“齐侍卫,这世上之事,唯情之一字,最是难说,也最是磨人,非你家主子不好,只是……” “只是,无忧不配,这世上好女子,多如天上繁星!可你家主子绝对不会是无忧的归宿,而我早已无心无情,也绝对不会是你家主子的良人。” “未试过,洛小姐又怎么会知道不是?” 齐衍有些气愤道:“齐衍知道今日所说多有逾矩,可是,齐衍还是要说,齐衍从未见主子对谁这般忍让过,我家主子……很苦,我已很多年,很多年没看到主子这般笑过。所以,齐衍请求洛小姐,不要再那般伤害主子,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家主子可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你知不知道主子差点……可你却……” 男子大掌握拳,脸上满是悲愤。 那样的表情她还从来没有在齐衍的身上看到过。 “你家主子,他,怎么了?” 洛无忧拧了拧眉,有些不明白齐衍话里的意思:“齐衍,我知道你深谙医术,你主子的病情也一直都是你在调理,之前,我也有替他把过脉,脉象却是杂乱无章,他,到底怎么了?” 少女一步步走了过去,秀眉紧蹙在了一起。 脑子里突的又想起那夜天宸山庄,男子那虚弱苍白到透明的脸。 “没什么。” 齐衍却是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属下今夜查探过,那尸身之上,有着一些细小的斑印,时日有些年久,当是小时候生痘疹留下的。属下之前派人查阅了卷宗,君惊澜并未生过痘诊,所以,可以肯定,那具尸首,并非惊澜太子的。” “消息已告知,属下先行告退。” 说着,齐衍翻身上了车橼,驾着马车,消失在暗巷之中。 洛无忧站在石阶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头很疼。 齐衍未说完的话,像是一把重锤,锤在无忧心间。 容狄为了她,连性命都可以不顾,什么时候的事?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那一次,容狄替她解盅之后,变得虚弱。 到底,容狄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为何他体内会有七彩金蚕,还有,今夜她在他颈脖划的一刀,痕迹不浅,又为什么,才不过片刻,竟就自动愈合了? “小姐,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奴婢就要出去找人了。” 吱嗄一声,偏房的木门被打开,红锦的声音传来,也打断了洛无忧的沉思,红锦拿着一件披风,连忙给洛无忧披上。 “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红锦看了看洛无忧,脸上难掩担忧,小姐的脸色有些不好,难不成,是事情不顺利么? 她整夜都守府中,等了一个多时辰,实在等不下去,这才出来查探。 没想到,小姐竟是在站在府外的暗巷中发呆。 这可真是急煞她也。 “我没事,我们先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洛无忧说着,转身进了偏门,守门的阿华早被红锦送来的酒灌醉。 压根没有发现,有人出去,又回来过。 夜,幽深,洛无忧梳洗后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一闭上眼,前世的一切便交织在眼前回荡,那一张张冰冷而阴毒的脸,还有那有那无尽的鞭打声,和着凄戾的诅咒! 最终,都化作一蓬又一蓬的血雾。 撒落在她的世界,一点一点,凝固成了永远! 窗外,男子看着少女睡得不安的脸庞,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雕花床榻前,伸手拂过,女子顿时沉沉睡了过去,身子落进一个温暖的怀中。 男子合衣躺在床上,伸手揽过少女,修长的手指落在少女眉间,指腹轻轻的摩挲而过,少女紧蹙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来。 一夜无话。 翌日,洛无忧醒来时,已是辰时三刻,日上三竿。 幽幽的撑开眼帘,看着外面炙热的阳光透过窗棱撒了进来,洛无忧以手支榻从床上坐了起,红锦和剪秋也已打着洗脸水走了进来。 “好久都没见小姐睡得这般久了呢,见小姐睡得那般香,奴婢都没舍得叫醒小姐。” 红锦笑着放下了铜盆,拧了帕子递给洛无忧,洛无忧伸手接过,净了脸,又递回给了红锦,剪秋也拿来了衣物,帮洛无忧穿好。 “小姐,莫寒少爷传了话来,说是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问小姐可要去看看,一同商讨选个日子,医馆便可以开张了。” “剪秋你派人告诉师兄,我就不去了,让师兄自己决定就好!”医馆有莫寒的名声,根本用不着她出面,再者都城之中,关于她的流言才刚刚压下去。 她肯刻出面也是不妥。 “是,小姐。” “另外,派人将这封信,送去璃王府,记得,一定要亲手送到璃王手上。” 洛无忧字书好一封信,用火漆封好,递给了剪秋! 剪秋立马着人去安排了! 想到昨夜齐衍说的检尸结果,洛无忧轻舒了口气。 北越使臣将至,眼前这个消息不可谓不是及时雨,只是,君惊澜未回,始终是个大麻烦,只希望柳随风那边能够顺利。 用了膳,洛无忧去宁心院请了安,之后又去倚兰院和顾若兰说了会子话,回到无忧阁,命红锦拿出了绣架,方才绣了一会儿。 便有不速之客上了门。 “咦,姐姐这是在做绣活儿么?这小衣裳做的可真是漂亮。” 洛仙儿带着婢女走进来,看到洛无忧手上的小衣服,顿时,微微恻目,出声夸赞,“姐姐是做给安儿的吧,安儿还真是有福,有姐姐这么疼爱他。” “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的活计,让妹妹见笑了,五妹妹坐,红锦,给五妹妹上茶。”洛无忧放下手中的针线架子,朝红锦招呼了一声。 洛仙儿笑道:“不用了,姐姐,妹妹是来问一声姐姐,等会儿妹妹要出门去给祖母挑选生辰礼物,妹妹是想来看看,姐姐要不要和妹妹一起去,也好替妹妹掌掌眼,参谋参谋。” 看洛仙儿一脸真诚的笑容,洛无忧眼眸微闪,思忖了一下。 便自颔首道:“这,也好,那妹妹稍等一下。姐姐换身衣服,梳洗一下,便同妹妹一起去,好么?” “无事,姐姐可慢慢来,左右还有时间,仙儿……不急的。” 目送洛无忧进了内室,洛仙儿嘴角轻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里也多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冷意。 内室里,红锦替洛无忧梳妆,看了一眼门帘外的洛仙儿,低低道:“小姐,这五小姐莫不是又想出了什么妖蛾子想要暗整小姐么?这么些年,何曾见她如此何言悦色的约小姐出门呢?” “无妨,左右不过也就那些花样,我们兵来将挡便是,拿好银子,我们走吧,不要让别人久等了。” 洛无忧只轻轻的摇了摇头,言语淡淡。 洛仙儿表面示好,暗中动作频频,自齐嬷嬷回来之后,倒是有所长进,不管是先前的流言还是那些东西,不用问也是出自齐嬷嬷之手。 不过,那都只是些毫不起眼的小打小闹。 以齐嬷嬷的手段,安排的后招肯定还在后面。 她们,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而永昭那边,却是依旧毫无动静,这段时日反忙着老夫人的寿辰,对于其它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相府的流言也未曾多加理会。 这有些太不寻常了,百花宴她的计划被打乱实属无奈。 可永昭也绝对不是个轻易会放弃的人。 还有更重要的是,北越的使臣,算算日子也就这两日,便要抵达秦都了。 北越皇屯兵三十万。 在这个时候相府大肆筹备老夫人的寿宴,实在有些不合常理,而他的父亲,居然也未反对,他们便这般笃定,此次的事情。 可以圆满的解决吗?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得不深思的问题。 第207章 挑拔 最近的秦都,很是热闹,有趣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也为百姓们忙碌的日子里增添了一些笑料和谈资,几乎满大街议论的,都是战王南宫景修与北越倾城公主的‘风流艳事’。 大街之上,两个相府小姐各带着婢女,在行人中穿行。 洛仙儿一路听来,看向洛无忧,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姐姐,你说,这也奇了怪了,原本皇舅舅指婚的,乃是倾城公主和容郡王爷,怎么,才过几日,这新朗的对象就换了人呢?” 洛无忧明眸含笑,似未听出洛仙儿话中深意。 淡笑道:“这有何奇怪的,战王亲上殿前求娶,足见对公主情深义重。皇上成人之美,自也是天下间一件乐事,美事,更是会为后世流传一段佳话。” “哦,是吗?可我听说,当日与郡王爷的亲事,也是倾城公主自个儿求来的,这过了几天,就要另嫁他人,这倾城公主的心思未免也转得太快了,姐姐,您就不觉得吗?” 她觉得,她不觉得君倾城有何好奇怪的,反倒是洛仙儿,奇怪的很! 洛无忧明眸微闪,却是并不接话。 洛仙儿见状笑了笑道:“还有啊,我听说,皇舅舅的赐婚圣旨,都已经到了容王府,可李大总管却愣是被郡王爷的侍卫给丢了出来,郡王爷还扬言,绝对不会娶公主,以妹妹看啊,这肯定是容郡王他早就心有所属。” “所以,才会连这天下第一美人,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或许吧,郡王心思,我等凡夫俗子哪猜得到。”洛无忧依旧淡笑,眼眸微转,扫了一眼眼前的店面。 眸中若有所思。 洛仙儿却是不在意洛无忧的冷淡,突的捂嘴娇笑,道;“其实也并不难猜啊,依妹妹看来,郡王心属的人儿,可不就是姐姐吗?姐姐前些日子去兰若寺进香,路遇劫匪,郡王爷出手相救。” “那之后,郡王还把姐姐亲自送回相府,还有东崊书院之时,姐姐身中迷药,不也是郡王出手相救的?我记得,当时,郡王的手下,可还称呼姐姐为主母呢?以妹妹看来,郡王心中所属意的人儿,必定是姐姐无疑了。”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露骨,大秦国对女子虽未有那般严苛,却也得谨守礼仪。 洛仙儿这般在大街上便如此说道,其居心,当真可称之为叵测,而她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 洛无忧听得拧了拧眉,正要出声喝斥。 却有一道声音,比她还要快的开口。 “素闻大秦女子,温婉贤淑,恪守礼教,不曾想,原来也是这般的行为开放,不知廉耻,朗朗青天,便自侃侃谈着男子,私相授授,还是两位相府的小姐,看来,本公主若有时间,还真得亲自向洛相爷好好的讨教一下,他是如何管教女儿的。” 锦记胭脂铺的门口,一女子领着婢女走了出来,雪色的衣裙,,苍白的脸颊之上亦是覆着一张白色的面纱,不正是君倾城,又是谁? 只是,在君倾城的身边还有一人,却是璃王南宫景璃。 “表,表哥,倾城公主?” 洛仙儿小脸有些发白,嗫嗫的唤了一声,连忙摆手道:“表哥,仙儿刚刚一时口快,都是胡说的,公主可千万别介意,仙儿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听到这般多的人议论,所以才和姐姐……” “所以你们就可以如此胡说么?” 君倾城冷声道:“洛小姐很想知道事实是吗?事实就是本公主即将成为战王妃,容郡王府的事,与本公主无关,容郡王喜欢谁,要娶谁也都与本公主无关,不过,依本公主看来,容郡王就算娶谁也都不可能会娶你的姐姐。” “所以,你们也大可不必妄自多情了,主母,这容王府的未来主母,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一个小小的庶女,成日里屑想着如何勾引男人,攀权附贵,这样的女子,若真的容郡王看上,也只能说是他瞎了眼。” 声线高低起伏,君倾城越说越气,崩着一张脸,说的话也是过份到了极点,让洛仙儿瞬间变了脸色。 她眩然欲泣,一脸自责的表情道:“公主何必说的这般难听,仙儿已道歉,此事与姐姐无尤,都是仙儿胡说八道,妄自揣测而已,公主要怪,就怪仙儿,又何必说出如此过份的话,来侮辱我姐姐。” “姐姐,对不起……”洛仙儿看向洛无忧,神情更是自责到了极点。 洛无忧神色清冷,睨了她一眼,却笑道:“无事,你也不过无心之失,公主对无忧有误会无忧此时再如何辩解也是无用,不过,俗话说的好,清者自清,只要无忧没有做过,又何惧他人说道。” 勾引容狄,若她真想勾引容狄,又岂会如此烦恼。 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摆脱他? 倒是她这好妹妹,还真是见缝插针,一点机会都不落下,她就说,这个时候她怎的还有心情约他出来逛街,却原来不过是想挑起君倾城对她的恨意。 倒还真是好算计!!! “别作出那副姐妹情深的表情,看着只会让人更加的恶心罢了!”君倾城冷冷的瞥了一眼洛仙儿,真以为她看不出她那点心思吗? 不过是,也算遂了自己的意而已,否则,她岂会受她的挑拔? 说完,君倾城走到洛无忧身边,斜睨了一眼。 眼神里尽是鄙夷和不屑:“洛府的庶长女,倒真是好本事,勾搭男人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也难怪,这都城的百姓,会说你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女了。害了本公主的皇兄还不够,还想着祸害他人,洛无忧,你就不怕有天遭到报应?” 愤慨的声音,字字都是控诉。 红锦汤圆等人听得蹙紧了眉头,怒目而视。 洛无忧却是抬头看了一眼倾城公主,道:“天道巍巍,自有公理常存,是非公道也自在人心,公主骤然失兄,情绪过于激动,无忧也自能理解,不过,公主有句话却是说的极是,善恶有道,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苍天公允,为善者,何曾亏待了谁,为恶者,又何曾放过了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公主何不睁大眼睛看看,到底无忧是否会遭到报应。” “届时,一切不是,自见分晓?” 洛无忧字字珠玑,说完微微的朝君倾城颔首,举步朝着前方迈步而去,少女身姿翩翩,神色巍然不动,丝毫未受影响。 倒是君倾城被洛无忧一席话堵得不轻。 “很好,那本公主,就等着看你的报应。”君倾城冷冷回了一句,愤愤然甩袖而去。 南宫景璃凝着洛无忧,与之擦身而过。 “真不知,怎么会有这样脸皮厚的女子,璃王殿下,可也觉得本公主言语过激了吗?”君倾城领着婢女走远。 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忿至极。 “诚如洛无忧所说,是非曲直,自有公允!” 南宫景璃瞥了一眼,道:“公主失兄,以至悲伤过度,情难自禁,牵怒于县主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县主早在大殿上便已拒绝了令兄,令兄遭遇刺杀,与县主其实也并无直接关联。” “公主对升走县主也有所误会,在所难免,但,公主此番遇险也多亏升平县主机智请来莫寒公子方能令公主脱险,说来,县主于公主,也算是半个恩人。有何误会说开就好,没必要一直记挂在心。” “呵,看来璃王殿下也是对洛无忧青眼有加啊?” 君倾城侧首,看着南宫景璃,眼中尽是讥屑冷意:“依本公主来看,不止我太子皇兄和那个少年将军被勾去了魂,就连璃王殿下也是如此尽心尽力替她说话,升平县主的本事,果然不小。” “本王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倾城公主莫不是想得太多了。” 南宫景璃脸色微沉,话中语气也是多了一分冷意:“难道公主能否认说本王说的有半句虚假么?想来公主醒来之后,你的心腹也当有向您禀报你中毒后发生的事情吧?是非黑白摆在眼前,公主这是想自欺欺人,还妄想给本王扣上一顶帽子吗?” 替洛无忧说话? 可笑,他不过说的都是事实而已。 “你……” 君倾城眼神幽冷,怒极反笑。 “到是本公主想太多,还是王爷想太多,王爷不是心知肚明,即使王爷不承认,可是,王爷看洛无忧的眼神,只怕王爷自己都没有发觉,到底有多么的柔情似水吧?” 说着,她嘴角笑意加深,顿了顿,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倾城还真是替王爷忧心,如今,洛无忧祸水之名遍布整个秦都城,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会不会允许,她成为未来的璃王妃呢?” “还是说,璃王爷,也和本公主的太子皇兄一般,有着爱美人,不爱天下的决心?王爷,还是好生思量一下吧?” 君倾城的话字字如雷打在南宫景璃的心上,让他瞬间沉下了脸。 “这是本王的私事,公主有这个闲心关心本王,还不如好好的关心一下公主与皇弟的婚事,本王的事,就不劳公主操心了。常远常峰,你二人陪公主四处逛逛,务必保护公主的安危,本王还有事,先告辞了。” “是王爷。”常远常峰立刻应声上前。 君倾城却是一脸冷意的回绝:“不用了,本公主逛累了,要先回行宫了。” “那就送公主回行宫。” 无视君倾城的怒气,南宫景璃转身便走。 …… “姐姐,你不会怪仙儿吧,仙儿真的不是故意胡说,仙儿也不知倾城公主竟然在这里,更不知晓她竟然会偷听我们的谈话,我……” 洛仙儿一脸自责,眼眸含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引得锦绣坊中,不少夫人小姐指指点点的议论。 “看,她就是那位相府大小姐啊,倒还真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 “要是长得丑了,还能称得上红颜祸水?你也不想想,那些太子王爷们,哪个能看得上一个丑女……” “你说的倒也有理,看她说的倒是义正言辞,可是那做的却是不知廉耻,还是相府千金呢,依我看,连蓬户之女都不如……” “就是,还真以为得了圣上青眼便如此的目中无人,不止连北越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你们看,连相府嫡女,公主的女儿,也还得受着她的气……” “真没见过这般无耻的女子……” 听着周遭人的议论,看洛仙儿的样子,洛无忧真想替她拍手叫好,能将时间掐的如此精准,想来,她也没少下功夫去跟踪君倾城吧。 否则的话,怎的就好巧不巧她说那番话的时候,君倾城就出现了呢? 第208章 那叫愚蠢透顶 第208章那叫愚蠢透顶 洛仙儿一脸自责,盈盈含泪的样子,着实搏得了众人的同情,而她,却反成了众矢之地,成了众人控诉的对象。 “妹妹,不是姐姐说你,身为大家闺秀,言行举止都当得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当有分寸才是。父亲身为丞相,一言一行,都是朝庭表率,我们身为父亲的女儿,就算不能为父亲分忧,也不应当替父亲增添烦忧。” 洛无忧一脸凝重正色的表情,不复先前的云淡风轻。 “姐姐训戒的是,妹妹定会谨记。” 洛仙儿垂下头,嘴角撇了撇,本以为当着众人的面儿,洛无忧会摆出一副大方的姿态,哪知道,她居然还敢借机训她。 真是太可恨了。 “妹妹记得就好,对了,妹妹不是说要去替祖母挑迁生辰礼物么?我们不如去琳琅阁看看吧?” “好。姐姐作主便是。” “那我们走吧。” 洛无忧仿若未听到众人的议论一般,淡淡的说了一句,领着婢女朝前走去,丝毫不介意众人的鄙夷的目光。 洛仙儿愤愤的瞪着洛无忧的背影,若眼神可以杀人。 估计洛无忧现在已被刺成了刺猬。 两人未走出多远,前方的道路上,突的传来一阵骚动。 一骑高头大马,拉着马车在街市上疾行,行人吓得纷纷惊叫着四散躲闪,那马儿极为威武,铁蹄铿锵,嘶鸣着,整个街道凌乱作一团。 红锦和剪秋亦连忙扶住了洛无忧向街道两边退去。 人人都是惊慌失措的逃命,谁也没有注意以,在马路中央,还有一名小小的孩童,懵懂无知的站着一动不动。 丝毫不知危险的来临。 眼看那马儿嘶鸣了一声,铁蹄就要踏在孩童的身上…… 眼眸微缩。 那一幕,在洛无忧眼中定格。 眼前再次浮现出烨儿被马儿分尸的画面,那一蓬一蓬的血雾,刺得她双目都几乎变得刺红一片。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拂开红锦和剪秋搀扶着她的手,一个闪身冲向了那马匹,将那孩童紧紧护在怀中,就地一滚。 却是迟了,马蹄腾空落下,有脆响在耳边响起。 人们皆被眼前惊险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似乎已可以预见那血肉飞溅的场面,洛仙儿双眼瞪大,双手都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只要那马蹄踏下来,洛无忧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踏下来,踏下来…… 红锦和剪秋被甩倒在地,爬起来看着这一幕。 顿时急得双眼泛红,惊呼出声。 “小姐……” “小姐……” 然而,就在此时,空中一道白影如惊鸿一般闪过,闪电般射到马儿前,右腿轻抬,踢在马头,一道强烈的劲气四散开来,周围的人群都被那劲气扫倒在地。 那马儿更是一个仰翻重重的砸在马车之上。 嘭,马车车厢尽数碎裂。 一道人影自车厢之中飞出,脚尖轻点,落在那马肚之上,一袭滚边的蟒袍,格外的耀人眼球。 那匹马儿却是早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踢死本皇子的马!”怒气四溢,那人脸色阴鹜至极,怒瞪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眼中闪烁着阴冷的戾气。 对面的男子一袭白衣如羽,身姿挺拔,风神玉立,站在人群之间如鹤立鸡群,尤其那刚刚踢死马儿的身姿,更是风神玉立,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祗一般。 引人恻目。 即使男子脸上覆着面具,根本让人看不清长相。 也依然无损半点他半点风姿。 他冷眼也未挑那质问的男子,径自走到洛无忧面前,眼眸闪了闪,面具下,红唇轻抿,淡声道:“你,没事吧?” 声音中隐含着一丝关心。 洛无忧惊魂未定,怀中尚紧抱抱着孩子,听得那声音,终于回过神来。 转头瞟了一眼那熟悉的漫珠沙华面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上官明月,不对,是容狄,怎的会是他? “无事,多谢公子相救。” 回神,洛无忧后退了一步,福身,淡淡的道了声谢! 表情疏离,只作不识。 容狄眸光微暗,正待上前,身后却传来数道破空声。 “小心!” 洛无忧径自起身间,却是正好看到那马上的男子,放了的袖简箭。 顿时,脸色大变,不由自主惊呼出声。 容狄瞥了一眼洛无忧,嘴角轻勾起一抹璀璨的笑,连身也未回,直接甩袖一拂,那些袖箭在距离他还有三米远的半空中,便调转了方向。 箭刃折回,射向那男子。 疾若闪电。 比之男子射出的劲道,强劲何止百倍,眨眼便到了那男子的眼前。 他惊惶之下,一个翻身纵跃,虽躲过致命一击,然空中还是飘落下一缕断发。 那是被他自己的袖箭给削断的。 “你到底是何人,可知本皇子的身份,居然敢对本皇子动手,你不想活了吗?”看着空中飘落下来的自己的头发,那男子怒不可遏。 愤恨的瞪着容狄,眼中闪过阴郁的杀意。 “北越三皇子,纵马在闹市中行凶,以至差点伤人,还敢质问本尊,你以为,这是你北越的城池,由得你三皇子在此肆意行凶,大放撅词?” 容狄冷哼了一声:“今日割断的不过是你发丝,若再有下次,本尊,定当取-尔-性-命,绝-不-食-言!” 洛无忧闻言微惊,实未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就是北越新任的使臣。 北越三皇子,君朔! “还真是嚣张啊,在本皇子面前,还敢自称本尊,明知道本皇子的身份,还敢如此的口出狂言?果真不是一般的狂妄,有胆子,报上你的姓名来,本皇子倒要看看,你到底要怎么斩断本皇子的脑袋。取本皇子的性命。” 君朔冷笑了一声,从马肚上跳了来:“本皇子今夜便要进宫,也正好问问,你到底是哪棵葱哪棵蒜,你大秦皇帝,对本皇子也得以礼相待,你却敢如此无礼?” “本尊讲不讲理,全凭本尊高不高兴。” 容狄撇了一眼君朔道:“你不必拿皇帝来压本尊,不在庙堂,不问庙堂之事,你想找本尊报仇,明月楼来便是!” “明月楼,你是天下第一公子,明月楼主,上官明月?” 君朔脸色瞬间大变,阴鹜的眼神狐疑的打量着上眼前的男子,似在怀疑男子的身份,然,越打量,却越是惊心。 血色的面具,盛放的彼岸花。 眼前男子通身的装扮与传说中那天下第一公子,别无二致。 尤其让人心惊的,地是男子那通身邪恁而不羁的睥睨气势! 绝非一般人可以伪装。 可恨是,他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是上官楼主,真是失敬,不过是一场误会,我这马儿泛了疯颠,以至于差点伤了人,本皇子也深感不安,深感不安,刚刚一时情急,出口多有得罪,还请上官楼主见谅。” “不如这样,天色也不早,已近午时用膳的时间,就由本皇子坐东,在那边的酒楼摆上一桌,请楼主赏脸,额,还有这位姑娘和那位小公子一起,压压惊,也算是替两位赔罪可好?” 男人变脸太快,让许多路人都未反应过来。 洛无忧嘴角抽了抽,看着君朔那一脸讨好的表情,还有那蹩脚的借口,有些无语凝咽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着,眼前男人的名声之响亮。 连一国皇子也对他如此的客到明显有些……讨好的境地! 不过,也难怪了,明月楼可谓江湖上十打十的势力最大的门派,楼下高手众多,而江湖中人,与朝庭中人也是向来井水不泛河水。 若非必要,朝庭的人也不会得罪江湖中人。 尤其还是这样一个武功高到神秘莫测,偏又喜怒无常的人,若真的惹到了他,丢了一条性命那可真的是不太值当。 “多谢三皇子好意,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洛无忧拉着孩子就要走,正要此时,人群中孩子的母亲终于冲了出来,一把从洛无忧的怀中抢走了那孩子。 无忧眼中划过一抹戾气,想要伸手去拽。 却是握了个空,指尖划过男童的衣襟,无力的垂了下去。 “宝儿,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真是吓死娘了,你怎么可以乱跑,你真是吓死娘亲了,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若不是姑娘救了你,你……” 妇人搂站孩子眼泪汪汪的。 那孩童看到自己的母亲哭,似终于回过了神来,“娘,宝儿没事,是这位姐姐救了宝儿,姐姐为救宝儿都受伤了。” “真是多谢姑娘救了我儿,您就是宝儿的再生父母,您可有哪里不舒服,小妇人送您去医馆可好?” 妇人一脸的感激,拉着孩子就要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小姐,您没事儿吧,您哪儿不舒服,我们送赶快送您去找莫寒少爷,小姐,您说话啊,您还有哪儿不舒服的,小姐……” 红锦和剪秋两人也是赶紧的冲了上去,看着洛无忧脸色有些发白,两人顿时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我……” 洛无忧额头冷汗直流,却是强忍着安慰了一句。 话未说完,眼前似有璀璨的流光闪过,她的手也被人拽了起来,紫色的裙摆在空中悠悠划过一抹弧度,袖口上的彩蝶似翩翩飞舞了起来。 “还说没事,肩骨都已脱臼,还逞强,是真的不想要这条手手臂了么?”清清淡淡的声音响彻底在耳边,掌中一片温润的触感。 不待无忧回神,肩骨处再次传来一阵刺痛和一道清脆的声响。 喀嚓—— “骨已接好,下次想救人,也当量力而行,人没救到,却把自己搭了进去,那不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叫愚蠢透顶!” 男子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鄙夷和讥屑,还有一股隐忍的怒气。 红锦与剪秋回神,却只看到男子身影如惊鸿般消失。 如同来时一般突兀的出现,又突兀的离去。 “什么狗屁的天下第一公子,小姐心善救人,到他嘴里怎么就成了愚蠢透顶了,这个该死的混蛋,自己武功高强不思救人,还这般的说别人,真白瞎了他那身好武艺!” 红锦对着男子消失的方向,便是一通怒骂。 洛仙儿主仆这时也上前,苍白着一脸焦急询问:“姐姐,你没事吧?可真是吓死我了,那马儿跑得那般快,你怎么能就这样冲出去呢,那孩子的姓命哪比得上姐姐的命贵重。” 她眼中噙着泪水,袖摆下的手指却捏到发白。 贱命一条,就这般的惊险也才让她胳膊受了点轻伤,最可恨是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男人,那么可恶,居然又帮了洛无忧。 这贱人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走到哪儿都有人帮她。 尤其想到男人那冠绝天下的风姿,更是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妹妹不用担忧,我没事。只是,恐怕不能陪妹妹去挑给祖母的贺礼了。”洛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举了举自己的胳膊。 虽然脱臼的骨头已经接过,到底还是受了伤,微微有些无力。 洛仙儿蹙了蹙眉,语含嗔怪道:“姐姐说的这什么话,姐姐受了这番惊吓,还受了伤,自是先回府找府医看看,寿礼什么时候挑不行,妹妹这便送姐姐回府吧。” “好。” 旁边楼畔一隅,一男子坐在包厢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面无表情,眸光冷肃的少女,以及叉着小蛮腰怒骂着自家主子的小丫头。 嘴角微微抽了抽。 轻笑着出声:“呵,还真是,好一对彪悍的主仆……看来,他这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太无趣了。” 第209章 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青云镇,隶属北陲重城,靖洲城辖下的一个小镇。 青云岗上,四道身影在岗上半空,疾弛而过,个个如流星般疾疾,其中一人手中还提伶着一个人。 四人身后,还有十几道身影不远不近,紧追不舍的追赶着。 “哎,你们放开本太子,本太子要吐了……啊呜……” 有星星点点的液体从空中落下来,带着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儿,全部吐在了提着他的人身上,那人赤虬如髯,凶目怒瞪。 吼了一声,提着男子的手蓦然一松。 那人顿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啊……该死的,你怎么可以放手,救命啊——” 男子惊叫声响起,尖锐,凄惶,足可震破苍穹。 “老三,你怎么把人给扔下去了?” “那个,一时手滑,谁让他吐我身上了,还吐我一身,这小子也不知道吃什么了,臭死了。” “你……若是人给弄死了,看你到时如何向雇主交待。” “我……” “别说了大哥,那小子只怕不摔死,也要半残了。” “……” 几人议论之间。 嘭—— 一声巨响,那人直直从几米高的高空摔倒在地,溅起满地的灰尘,哀嚎了一声,蜷缩在地上,一阵叫唤,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四人赶紧的飞身落下。就在这耽误的功夫,后面追赶的人,也全都疾射而至,近二十人,层层将这五人转在了当中。 “江中四恶,把人交给我们,,留你们一条狗命,否则,就去阎王殿里报到吧!”为首的中年男人手持判官笔,戾声喝斥。 “哼,原来是铁笔判官叶荣,怎的,你们也来趟这趟浑水?想要,不是不行,只要你能打败我四兄弟,人,你自可带走。否则,想要人,门儿也没有!”四恶人之首,江一恶眉头也未皱一下,恶声恶声的说着。 手中的连环大刀,也朝着众人招呼了过去。 “上,主子有命,死活不论。” 那执判官笔的叶荣说了一声,身形如电,疾射向躺在地上被摔的七荤八素,半天没爬起来的手,铁笔笔尖,直插向男子咽喉。 男子却浑然未觉得,依然猛咳着。 哧…… 空中闪过一道血红芒,叮,那红芒精准击打在笔刃之上,竟间将整个铁笔笔头全部削断。 “血翼出……幽魂哭,是逍遥公子的天蝉血翼!” 那叶荣一个旋身,收回力道,举目四望,神情冷肃阴鹜到了极点:“既然逍遥公子现身,何不出来一见,如此偷袭,实乃小人行径,就不怕折辱了逍遥公子的威名吗?” “呵,铁笔判官倒是好利的一张嘴,只许你偷袭别人,不许本公子偷袭你,这是何道理?” 一道哧笑声自空中回落,朗朗响彻在众人脑海。 话落,来人也已出现在众人眼中。 一袭锦袍,一把玉扇,一顶精细的斗笠遮去了男子面容,他步履极慢,却眨眼已来到众人眼前,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逍遥公子此番前来,可也是管定了这个嫌事了么?”叶荣横眉一怒,被柳随风咽得不轻,方才他的举动,的确也是偷袭。 为达主子的命令,不择手段。 他不觉得有错,可他的举动终究是有失江湖道义,尤其是在江湖同道之中,到底却是失了颜面,且被人反讥个正着。 面上自然有些过不去。 “叶大侠这可错了,何谓管嫌事?路不平,自然有人踩,你们堂堂这么多的江湖人物,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我倒是不知何时这江湖中人,却竟都和朝庭的人搅在了一起?” 声音多了一丝凌利,江湖中事,素来江湖了。 武林中人,也朝庭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来都是素无往来。 可此次,江中四恶人居然劫持了惊澜太子,这太不寻常,还有,君惊澜又是如何落到这四个贼子手中的? 这些日子,他一直守在青云镇,青云镇中却突然出现许多江湖人物,武林之中并无甚大事发生,他一直怀疑这些人都是冲着君惊澜来的。 没想到,还真是让他猜了个正着。 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君惊澜会在这里出现的消息,他是从那个诡异的少女那里得来的,这些武林人士,又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不过,如此也好,倒是省了他的力气,借着他们的力量,这么快便找到了君惊澜的下落,这不就叫,螳螂捕蝉,皇雀在后? “呵,说的倒是好听,逍遥公子,柳家随风,不也与朝庭来往密切?”那人怒极反笑,瞥了一眼男子道:“柳公子在江湖之中声名显赫,却一样成为朝庭鹰犬,否则的话,又何须一叶斗笠遮面,不敢以真容示人?” “你想看本公子的脸?可以,只不过,不要后悔就是!” 柳随风素手轻扬,手中的斗笠便自被他摘了下来,桃花眼中波光流转,却是森冷无垠,“既如此,闲话不多说,这个人,本公子要定了,不管你们奉谁的命前来都好,和本公子抢人,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手中玉扇轻挥,身形一闪,疾射向叶荣,两方人马见头领都动了手,也很快便出手打在了一起。 江一恶见状,朝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抓起君惊澜就想逃。 却被柳随风一蓬血翼暗器堵个正着。 二恶身中暗器倒地,他手中挟持的人也再次滚落在地,柳随风玉扇封死叶荣的退路,一掌击在他的胸前,眼看叶荣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三米远。 就要飞身去接君惊澜,却哪知,斜刺里,突然有一道身影急掠而至,比他还要快的将君惊澜抓在手中,飞身掠去。 眨眼便消失了踪影。 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少主,我们还要不要追?” “玄雷,你带玄部善寻踪的人前去追踪,就算追不回人,也要确定到底是哪方人的马将人劫走的,敢跟本公子手里抢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柳随风冷哼一声,看着遥摇天际,那人消失的方向。声音里压抑着些许怒气。 本以为自己可以借力使力来个半路截胡做只黄雀。 可哪知,眼看着自己都已占尽了上风。 却是被人截了胡,做了只不折不扣的螳螂。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是,属下遵命。” 玄雷带人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踪而去。 “怎么,看了本公子的真容,这就想走?” 柳随风静立在原地,任岗上狂风吹拂自己的发丝,耳朵微动,眼有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就要逃走的人,凉凉的道一声。 叶荣被人搀扶着,见状,回头,说道:“柳公子,人已被人劫走,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再打了吧?” “没必要?有没有必要,那得本公子说了算。” 瞥了一眼正捂着胸口的叶荣,柳随风冷声道:“说吧,叶荣,你们奉了谁的命令前来,又到底为什么要劫持君惊澜,挑起两国的斗争,这与你们有何好处。说了,在你死前,本公子会赐你一个痛快。” “既然都是要死,柳公子觉得叶某人,咳咳,还会说吗?”叶荣说着轻咳了两声,死灰般的国字脸上,浮出一抹冷意。 “不说?” 柳随风,冷冷一笑道:“说不说,那可由不得你。” 你字落,柳随风身形顿时出现在叶荣身前,手中玉扇轻挥,那扶着叶荣的人,顿时被便割断颈脖倒地不起,失了呼吸。 喀嚓喀嚓…… 紧接着,柳随风一掌遏着叶荣的脖子,另一只手五指在叶荣身上急点而过,伴随着清脆的喀嚓声。 “有种你杀了我,我绝对不会说的。” 叶荣整个都人惨嚎了一声,在地上痛到浑身抽蓄痉挛着打滚。 四恶轻呼了一声不由自由的咽了咽唾沫。 “分筋错骨手?” 柳随风闻言,凉凉的瞥了四大恶人一眼。 “不错,分筋错骨手,你们若是想尝尝的话,本公子也不会吝啬,若不想尝,就乖乖的回答本公子的话,说出你们背后的指使,本公子便饶你们一命。” 四恶为何要劫持君惊澜,他们到底奉了谁的命令? 这么做的目的又何在? 若真是为了挑起两国争斗,杀了君惊澜会更快,而他们却没有。 君惊澜又为何会落到四恶手中,以北越皇对君惊澜的宠爱,按理说,君惊澜的身边定会有暗卫保护才对。 那些暗卫又去了哪里,真的已在都城中全军覆没了么? 呵,那可是皇家暗卫,未免太不堪一击了! 君惊澜虽然被人劫走了,可是,这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他却是一一定要搞清楚的,否则,他这趟岂非白来了。 更何况,空手转回,他又要如何向那个诡异的少女交待? 四恶对视了一眼,江一恶,道:“柳公子,我们四个并未奉人命令,不过是前些日子,有人找上我们,和我们做单生意,要我们劫持北越太子,本来,我们兄弟也不想和皇室扯上关系,更何况,那还是北越的一国太子,我们兄弟自然是一口拒绝的。” 柳随风闻言,冷冷睨了一眼四恶道:“拒绝了,既然拒绝了,那君惊澜又是怎么出现在你们的手中的?江老大,你当本公子眼瞎的,还是你觉得本公子有间歇性的失忆症不成?” 手指微动,那血色的蝉翼散发着幽幽红芒。 江一恶见状,连忙道:“这,柳公子,你听我继续说下去啊!我们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是,那人抓了我们三弟,威胁我们,所以,我们才……” “威胁你们,只怕也没少给你们好处吧?”江老三还好好的站在他眼前,让四恶改变主意的,不可能是这个理由。 四恶乃江湖败类,出了名的手段歹毒,心思狠辣。 他们,可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 第210章 送她离开 “那个,那人出了万两黄金,而且说了,只是劫持,不伤他的性命,只要我们带着他,按照他所划定的路线兜圈儿就好,所以我们这才答应的。” 江老大脸上的表情有些后悔的道:“可是,你要真问我那人是谁,我却也是不知道的,那人从头到尾都包的严严实实,我们都没看到他的脸,而且,他只联系了我们两次,付了我们五百两的订金。” “眼下,人也丢了,那万两黄金,我们也肯定是难不到了,至于公子的事,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就请公子卖个面子给我们,不要和我们计较,我们四人发誓,绝对不会将公子的身份泄露出去的。” “你以为,本公子还会害怕你去说么?” 柳随风哧笑了一声,他的身份本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知道的人不多,可也不少,总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就连叶荣都一口道出了他的身份,以后那斗笠便是不戴也无甚关系了。 反正他这般做,也只是为了行走方便,少去一些麻烦而已。 “柳随风,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既然不想放我们走,那我们就绝一死战吧,老大,别和他磨叽了,我就不信,他能把我们四兄弟的命都留在这里。” 原本就脾气爆燥,见不得老大于人求饶的江老三见状,顿时怒吼了一声,朝柳随风冲了过去,另三恶,紧随而上,四人人还未到柳随风身前。 便顿住了脚步,一个个张大了眼眸,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四人额头,皆有一个血洞,从前额,一直直穿脑后。 鲜血汩汩而流。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们,也可以死了。” 男子话方落,嘭嘭嘭,四道巨响中,四恶全部倒地身亡。 柳随风却只冷冷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瞥向了正疼得满地打滚的叶荣,除了叶荣之外,其余的人,包括四恶都已被击杀。 平日里鲜活有人来的青云岗上,此刻却是堆满了尸体。 柳随风来到叶荣跟前,双手掐着叶荣的下颚,问:“怎么样,分筋错骨的滋味不好受吧,现在,叶大侠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说,你的骨头,真是比铁还要硬?” “咳咳,柳随风,你想知道吗?可惜了,我注定是不会告诉你的,额……”话未说完,叶荣嘴角突的溢出鲜血。 柳随风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叶荣倒还真是个硬骨头。 居然宁愿咬舌自尽也不吐露一个字。 “少主,要不要属下去监视他的家人和平日里交好的人?或许,能够盘查出些许幕后主使的线索?” 有属下提出建议。 柳随风筱的冷眉一挑,看向那人道:“你以为这样重要的事,他会告诉他的家里人?你真当叶荣是傻子,虏杀皇子,挑起两国争战,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罪,就算是武林中人,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这段时间,你们关注一下江湖中的动向。有这么多的江湖中人参与到皇室争斗之中来,此事,太过反常,一有任何的消息,立刻禀报本少主。都城中还有要事,本少主必须立即赶回去。” “是,少主。” 柳随风点了点头,转身,再无那般威严的表情。 只觉得有些头疼,这下子,没有抓到君惊澜,估计他里子面子,真是全部都要丢光光了。 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洛无忧那个丫头交待才好! …… 啊嚏…… 与此同时,都城里,洛无忧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姐可是有些冷么,奴婢这就去给小姐拿件外套来吧?”红锦说着,瞧了一眼那外面天上火红的日头,有些忧心忡忡的。 这天气一点也不冷,怎的小姐却是一个劲儿的打着喷嚏。 “不用了红锦,不过是鼻子有些氧而已。”洛无忧放下手中的针线,摇了摇头,道:“父亲可回府了么?” 红锦怕洛无忧是受了凉,一边关窗,一边回道:“回了,不过,奴婢听汤圆说,相爷刚回府,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小姐可是在担心么?” 昨日北越三皇子到达都城,今日一早,随行的仪仗也都到了,相爷从早上上朝,一直忙到现在,才回府,也不知道,这惊澜太子的事儿,到底解决的怎么样了? “不急,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洛无忧清清淡淡的回了一句,红锦刚要点头,看到门外弄墨带进来的人,却是微微的变了脸色。 “小姐,怜霜姑娘来了,”弄墨俏生生的禀了一句。 怜霜连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县主。” “哦,原来是怜霜姐姐,不知怜霜姐姐前来有何事?”洛无忧从绣架前站了起来,慢步上前,轻声发问。 “奴婢惶恐,,县主真真折煞奴婢,奴婢哪敢担当得起,县主唤奴婢名字便可,是这样的县主,奴婢是奉了老夫人和相爷的命令,前来请县主过去宁心院议事的。” 怜霜说明来意,红锦眼中担忧更甚。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道:“如此,那无忧这就随怜霜姑娘过去。” 议事? 呵这相府之中的事,哪轮得到她插嘴? 让她前去议事? 那也只能说,这事,只怕是与她有关的了。 洛无忧没有耽搁,直接与怜霜一起去了宁心院,宁心院中一如往昔的沉肃,院子里众仆婢们各司其职,不苟言笑。 气氛也总是透着一股子的压抑。 “无忧拜见祖母,拜见父亲。” 洛无忧随着怜霜进去,向高坐在堂上的两人见礼。 “起来吧。” 洛老夫人抬起眼帘瞥了一眼,叫了洛无忧起身,看着少女白里透红的秀美脸颊,肃然的开口道:“无忧,你可知今日祖母与你父亲叫你来,所为何事?” “无忧不知,请祖母和父亲明示。”洛无忧抬头,却是一脸茫然,扫了一眼洛秉书那不算好看的脸以,心中微微一动。 “罢,既如此,便由祖母来与你说吧。”洛老夫人说着,顿了顿,道:“无忧,你也当知道,这段时日,都城里,关于相府的流言,传得并不好听,尤其是你与惊澜太子,原本你得了圣上青眼,乃是件好事。” “可这流言传出的却不是时候,如今北越三皇子,又借着此事大做文章,你父亲与我商议之后,决定先将你送走,去庆洲老家避上一避。如此,等到这事过儿了之后,再接你回府。” 洛老夫人,说着,叹息了一声,道:“此举实属无奈之举,但也全都是为了你考虑,无忧,你觉得呢?” “祖母的意思,是要将无忧送走?” 洛无忧满面震惊,脸色瞬间有些发白:“可是,祖母,惊澜太子之死,与孙女儿毫无瓜葛,对于太子之死,孙女儿也感觉很遗憾,可这确与孙女儿完关,孙女儿这一走,岂不是坐实了流言?” “这是哪里的话,如果不是为了你好,你觉得我与你父亲会如此的劳心劳力么,你也不想想,你如今身在都城,人人只会盯着你,说道你的不是。” 老夫人沉下了脸,道:“可若你离开一年半载,待得此事风平流静过去之后,再回府,谁又还会记得半点,到那时,你依然是升平县主,是洛府的女儿,谁还敢说道你半个不字?” “不说其它,便是到时对你你及笄议亲,也是多有裨益。此事,就这般决定了,我与你父亲也是通知你一声,你且做好准备去吧,至于其它的事儿,你不用担忧,你娘与你弟弟,我与你父亲也自会好好的照看的。” 通知一声,也就是他们早就决定了,她是非走不可了?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看向洛秉书道:“父亲您也觉得太子的死,与女儿有关,只要女儿走了,一切就都可以平息了吗?” “无忧,为父知道与你无关,这也是无奈之举,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洛秉书瞥了一眼洛无忧,面上满是沉重和痛惜,却是如是说着。 洛无忧脸含悲凄,满脸不可置信。 许久之后,却是泪眼婆娑的跪在了地上:“既然父亲与祖母心意已决,无忧自当从命,只是,无忧还有一不情之主,望祖母和父亲通融,待无忧为祖母庆祝寿辰之后,再行离开。” “无忧此去,不知何日才得转回,以后不能常侍祖母左右,也只有如此一表孝心,还请父亲和祖母恩准无忧再留些日子,多陪伴祖母还有母亲和幼弟,无忧求父亲恩准,求父亲恩准……” 少女额头点地,叩着响头,哀哀凄凄的请求着。 “这……” 洛老夫人面含犹豫与洛秉书对视了一眼,“秉书,既如此,就让她再留些日子,待我寿辰之后再走吧,你看呢?若然到时宾客们问起来,无忧不在,也只人加深他们的猜测。” “母亲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无忧你的行程就定在你祖母寿的第二日吧,替你祖母祝了寿在走,也算是全了你一片孝心。” 洛秉书思量了片刻,点头应允。 洛无忧又叩了一首,“无忧多谢父亲和祖母的成全,那父亲祖母,还请先容许无忧告退。” “去吧,去吧,好好的安慰下你娘。把个中原由好好于她解释一番,也免得,她替你担忧。” 洛老夫人一脸不忍的朝地上的洛无忧挥挥手,看着少女有些抽泣的背影,脸上的不忍却又在瞬间消失。 沉吟了半晌,却是突的朝洛秉书道:“秉书,依你看,这丫头,可是真心想要离开,留下她,会不会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只要送走了她,这北越三皇子,应该就不会再紧揪着我们相府不放了吧?” “母亲不必忧心,如今情形尚在掌控之中,惊澜太子未死,只是失踪,北越皇想来也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此事,定有回转的余地。” 洛秉书顿了顿,道:“今日早朝之时,皇上已下令,命人全力寻找君惊澜,只要找到他的人,北越三皇子自无话可说。” “可若那人找不到呢?” 洛老夫人却是反问了一句,,叹了口气,道:“秉书,凡事,都有万一,这太子消失近一个月了,若是找到,便早该找到了,况且,如果太子未死的消息传出去,只怕是……” “你也该好好的想想,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们相府又该如何做,才能这件事里抽身出来。相府能有今日,不易,全靠吾儿一番心血,为娘,不希望,这一切,因此而毁于一旦。” “母亲放心,倘若真走到那一步,儿,自知取舍!”洛秉书沉吟了片刻,回道,声音里透着一股绝然,和狠戾。 若真走到那一步,只怕,也只能牺牲一些人了。 第211章 借刀杀人使得妙 “小姐,怎么会这样,老夫人和相爷怎么会突然决定要送您去庆洲呢?这太突然了,不行,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这说好了,是避开流言,说的不好,却就是发配,若小姐真的走了,这回来可就是遥遥无期了。” “就是,真不知道这相爷和老夫人到底是抽得什么疯,还是被迷住了,居然要将小姐送去庆洲,这事儿与小姐何关,凭什么事事都赖在小姐的头上,真气死我了?” “……” 无忧阁里,听闻洛无忧要被送走的消息,几个丫鬟全都愤愤不已。 “小姐,您说句话啊,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红锦姐姐,剪秋姐姐……哎,怎么都不说话,真急死奴婢了。” 汤圆瞥了一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红锦和剪秋,一脸懊恼的揉头自己的脑袋,小姐不说话也罢了,连红锦和剪秋姐姐也是这般。 “红锦姐姐……” “剪秋姐姐……” “汤圆,炸炸呼呼成何体统,此事小姐自有主意,就算真的没有办法,我们便跟着小姐走便是,你在这里渣呼个什么劲儿?” 红锦忍了半晌,终是没忍住,轻斥了一声。 “我这不是替小姐着急吗?” 汤圆瘪了瘪嘴道:“奴婢是小姐的人,自然小姐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可是,小姐这一走,夫人和小少爷可怎么办?夫人和小少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还是个奶娃娃,若小姐和我们都走了,这府中的牛鬼蛇神还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还不把夫人和小爷吃的渣都不剩么? “够了,汤圆,你不要再说了,小姐已经很糟心了,你再说,不是惹得小姐更难过么?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小姐静一静,说不定,小姐静下心来,就想出法子来了,左右,离老夫人生辰还有七八日,另外,咱们还得想想,该怎么好好安慰夫人才是?” 剪秋也是沉了眉,拽着汤圆和弄墨,将两人强拽了出去。 这个汤圆,什么都好,就那嘴碎,没看到小姐已经很烦了么?还在这时给小姐添乱,真是让人很想揍醒她。 司棋知画与抱琴也跟在两人身后,一脸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红锦蠕了蠕唇满含担忧的看着静坐在软榻上,面色阴沉的洛无忧,想了想,还是关上门走了出去。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又是这么措手不及。 难怪小姐会这般忧心忡忡了,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可没想到,却是越变越糟糕,老夫人和相爷集体发了话,小姐又要怎么样才能破除这个困局? 大秦皇上素以仁孝治国。 若是小姐执意不走,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小姐也只会更加落不到好! 到底,该怎么办? 到底,她该怎么样,才能帮到小姐? 厢房之中,洛无忧静坐在软榻,许久之后走到了书桌前,拿出桌上的字贴,写起了字,少女面色沉静如水,写了一篇又一篇的心经。 …… 相府,从来都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地方。 洛无忧要被送走的消息如狂风一般,刮遍了整个相府,各个院落,议论纷纷,上至主子,下到奴婢,几乎不到一个时辰。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而此事,也在第一时间被传到了洛仙儿的耳中。 她整个人眼眸瞪大,高兴得从美人榻上径直站了起来:“嬷嬷,你说的是真的么?父亲和祖母真的决定要把洛无忧送回庆洲么?该不会是嬷嬷为了让仙儿开心,所以故意编来骗仙儿的吧?” 许是屡屡吃亏,一时间吃到洛无忧倒霉的消息,洛仙儿竟是有些不敢相信,一再的向齐嬷嬷确定着消息的真实性。 “小姐,老奴岂敢编造出这样的事儿来蒙骗小姐?” 齐嬷嬷一脸慈爱的道:“小姐放心,奴婢已再三差人证实过了,这消息,确实无误,听说,是今儿个上朝之时,北越三皇子揪着此事不放,专找相爷的不痛快。” “所以相爷这才下定决心把那个贱人送走,此事老夫人也是同意了的,那贱人都已经去过宁心院了,老夫人和相爷当场告知了此事,可谓板儿上钉钉,绝无更改了。” 齐嬷嬷说着,音调都扬起了几分。 什么县主,没有一个有实力的母亲和外族做后盾,即使有些小聪明,想在相府之中站稳脚根,出人头地,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呵,呵呵呵,真是太好了,她洛无忧也有今天,这人贱人,总算是要消失了,天知道,本小姐这段时日忍得有多么辛苦,每天在她面前装着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连本小姐自己都快恶心的想吐了。” 洛仙儿一脸阴狠又得意的表情道:“说来,还真的亏我们在倾城公主面前演了那场戏,若非如此,北越三皇子,又怎么可能会紧揪着洛无忧不放呢?” “倒是没想到,倾城公主的喜好倒也是很特别,居然会那般的喜欢一个残废,甚至还是个命不久已的短命鬼,也不知道她什么眼神?” 洛仙儿一脸哧笑,神情中尽是鄙夷和不屑:“还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依本小姐看,也不过尔尔!” 她就知道,一定是她的挑拔起了作用。 君倾城那般高傲的女人,又怎会受得了被人如此羞辱,偏偏,她看上的人,却喜欢一个庶女,一个什么都及不上她的庶女。 她要不被嫉妒折磨的疯掉才怪了。 现在北越三皇子进京,那她还不在君朔的面前,大说洛无忧的坏话? 只要将这件事牢牢的栽在洛无忧的身上。 她倒要看看,她还怎么逃得了。 “还是小姐聪慧,这招借刀杀人,使得实在是妙。” 齐嬷嬷也是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这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东西,却也是最锋利的剑,只要用得好了,便会为小姐所用。现在,那个贱人逃不掉被发配的命运,小姐也可算是心想事成了。” “我们再想除掉她,也自然容易的多了。” 洛仙儿含笑的点了点头道:“嬷嬷说的不错,母亲早就提点过仙儿,如今仙儿总算明白了,这借力使力的法子,可真是妙用无穷,只要一点点的巧力,便可除去对手,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呵呵呵……” 洛仙儿又是一阵咯咯娇笑,足足近半年的时间,她还从未笑得这般畅快过。也从未觉得心中这般的舒坦过。 笑毕,洛仙儿想起另一件事,道:“嬷嬷,我们还是去母亲那里走上一遭吧,这个好消息,仙儿当与母样一同分享才是。” “是,小姐。” 洛仙儿携着丫鬟婆子去了昭园,一路上都仰着脸,听着府中仆婢的谈论,脸上笑意更深,走到昭园时,她笑容收敛了许多。 看了一眼守在院儿里的婆子,脸上带着浅笑,站定在院门口,齐嬷嬷着人通传了一声,很快,玉嬷嬷便出来了。 “五小姐,公主有请。” “嗯。” 洛仙儿跟在玉嬷嬷后面走了进去。 “嬷嬷,母亲此时还在午睡吗?”洛仙儿笑问,永昭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这些日子,天气渐热,永昭更是每日都会午睡。 “回小姐,公主已起身了。” “如此就好,仙儿还怕会扰了母后休息,那便是仙儿的罪过了。” “五小姐孝心可嘉,公主听来,定是会欣慰不已,不过,也难怪了,公主素来,也是最疼爱五小姐的了。” “呵呵那是自然,母爱最疼仙儿,仙儿也不能恃宠而娇,当体谅母亲的辛苦才是!”洛无忧笑着回了一句。 眼眸微闪,眸底却是划过一抹冷意。 以前或许是最疼受的,可是现在,只怕却是未必了。 转瞬间,洛仙儿便敛去了思绪,因为,已进入了内堂里。 永昭正坐在美人榻上,手上端着一碗血燕在喝,看着洛仙儿走进来,便自放下了手中的玉碗和汤匙。 “仙儿拜见母亲。” 洛仙儿给永昭施了礼,脸上挂着娇俏的笑,眼眸中满是儒幕之情。 “嗯,还不错。” 永昭徐徐的点了点头道:“看来,齐嬷嬷将你教的很好,也不枉母亲一翻苦心,如今,见到本宫,也知道施礼了。” “母亲这是什么话,仙儿以前也很识礼的啊,只是知晓母亲素来最宠仙儿,所以才会在母亲面前没大没小的啊,不过,仙儿现在长大了,也懂事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洛仙儿抱着永昭的胳膊撒着娇,说着,却又是一愣道:“母亲,您刚刚说什么,是您让嬷嬷提早回来的么?” “不然你以为呢?” 永昭轻点了下洛仙儿的额头道:“你啊,刚夸你两句,你就现了原形,也还好,有齐嬷嬷在你身边提点你,母亲才能放心。经过这段时日的沉淀,想来,我儿也定是有所惠悟了。” 洛仙儿笑了笑道:“母亲英明,仙儿确实受益良多,以后会好好向嬷嬷学习,不会再让母亲操心的,母亲便放心吧。” 转头看了一眼齐嬷嬷,洛仙儿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齐嬷嬷老家儿媳妇怀了身孕,因着其身子弱,便提前向她告了三个月的假,她自是一口应允的,后来齐嬷嬷提前回府。 她以为是齐嬷嬷记挂着她。 没想到,却是母亲暗中将她昭回来的。 看来母亲对她,倒还真是费了些心思,如此甚好,这也代表着,母亲暂时并未打算放弃她。 瞥了一眼洛仙儿,永昭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道:“仙儿,除了齐嬷嬷之外,母亲还替你准备了两个嬷嬷,他们都是宫中的老人了,留在你身边,也能最大程度的帮到你,你以后,切忌,不可再莽撞行事。” 如今看来,她这段时日的冷落,确让仙儿产生了危机感。让她不止学会深思和查言观色了,还学会了筹谋,这很好。 以前倒是她太宠着她,以至于让她忘记了天高地厚。 “是,仙儿明白,多谢母亲。” 洛仙儿自是欣然接受,母亲安排的人,自会有过人之处,尤其母亲还说了,是宫中的老人,那些个老东西哪个不是人精。 有她们在,对付洛无忧,她不是又更多了几分成算么? 第212章 纠结两难 “什么,你说老爷要把无忧送走?” 倚兰院里,顾若兰在林妈妈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顿时脑中一阵晕眩,差点便厥了过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突然要把无忧送走,不行,无忧这一去,危矣,我绝对不能让无忧就这样被送走。” 顾若兰说着抱着安儿便往外走去。 “夫人,夫人,您要去哪里啊夫人?” 林妈妈一把拽住顾若兰的衣袖:“夫人,奴婢听说这件事,是老夫人和相爷亲口发的话,夫人去求老夫人和相爷,只怕也是……” “那我也得去,我不能眼看着无忧被送走,在这相府之中无忧已是危机重重了,出了相府,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嬷嬷难道忘记了上次无忧遇匪之事了么?” 顾若兰说着,将安儿放进了林妈妈的怀里。 脚步有踉跄的走出了倚兰院,刘妈妈见状,忙带着丫鬟跟了上去。 林妈妈也赶忙的招来了一个丫鬟道:“你快去,去小姐的院儿里,赶紧告诉小姐,夫人她去找老爷和老夫人了,赶快去,赶紧的。” “是妈妈,奴婢这就去。” 那丫鬟连忙小跑着去找洛无忧了。 无忧阁里,洛无忧尚在习字,收到丫鬟的禀报,却是未放下笔,沉吟了片刻,却是叹息了一声,道:“随娘去吧,不问个清楚,娘是不会死心的。” “可是,奴婢怕夫人会在宁心院儿里闹起来,小姐真的不用过去看看么?”红锦蹙了蹙眉,实在有些担忧。 “这个时候,你觉得娘能闹出个什么来?” 洛无忧冷笑了一声道:“既然他们铁了心要把我送走,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去破坏,放心吧,娘不会有事的,便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他们也不会做得过份。” 是啊,娘不会有事的! 洛仙儿和永昭不蠢,至少,在她离开以前她们绝对不会向娘动手的! “是,小姐。” 房门再次被掩上,洛无忧再次拿起了笔,书写了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情,平静下来些许。 诚如洛无忧所说,顾若兰前去宁心院,却被老夫人的人直接挡在了院外,根本连老夫人的面儿都没有见到。 顾若兰不甘心,性子一上来,硬是跪在了门外。一副老夫人不见,便誓不罢休的架式,任是林妈妈等丫鬟婆子,如何的相劝,都不肯听。 “怎么,她还在门外,不肯走么?” 内室里,洛老夫人轻捻着佛珠,眼帘紧磕,口中念念有词,许久之后,才停下了论经,淡淡的出口问道。 李嬷嬷立刻上前答话:“是的,老夫人,兰姨娘一直跪在外面不肯离开。老夫人交待的话,老奴和兰姨娘说了,只是,她还是不肯听劝,不离开。” “顾氏一门,果然都是烈性的。”许久之后,洛老夫人睁开眼帘,看了着供桌上的佛像,道:“既然如此,便让她进来吧!” “是,老夫人。” 李嬷嬷领命出去,看着背脊打得笔直的顾若兰和跪了一地的丫鬟老妈子,蹙了蹙眉,上前道:“姨娘不用再跪了,老夫人请您进去内堂里叙话,姨娘请跟奴婢来吧。” 顾若兰闻言怔愣了下,回过神来,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李嬷嬷进入了内室,林妈妈等人却被留在了外面。 “卑妾拜见老夫人,老夫人……” 顾若兰刚行了礼,开了个头,那话便被老夫人突然出声打断了。 “若兰,你不用再说了,事已至此,老身不妨明言,无忧她是定要离开的,此事,相爷和老身都已商议过了。没得改,也改不得。你就回去吧,好好照顾安儿,一两年,或许还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忍忍,不过眨眼也就过去了。” 洛老夫人一脸慈穆,捻着佛珠,就似那佛像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可那说的话,那坚定的语气却是透着一股子凌利和不容人置疑,说的倒是轻巧,忍忍,从进入洛府起,她忍的还不够多么? 可骨肉分离,还让她如何能忍? “老夫人,是否真无转寰的余地?”顾若兰抬头问,心中陡得升起一股怒意,声音里也多了丝丝绝然,只老夫人却并未发现。 “是,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为了相府好,她必须走,老身向你承诺,必定会尽快的接她回来,你还有何不满意的?” 顾若兰深吸了口气,道:“若兰不敢有不满,只是,老夫人,若兰惹不得无忧,也实在不忍无忧如此小小的年纪,便独自一人远行,所以还请老夫人恩准,准许若兰带安儿与无忧一同去庆洲,路途之上,也好做个伴儿。” “不行。” 老夫人想也没想的拒绝:“你是秉书的妾室,安儿是秉书的亲生儿子,是我相府的小少爷,怎可离开相府?” “无忧也是相府的女儿,不也能离开,若兰和安儿,又如何不能?左右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到时,若兰和无忧回来相府,再侍奉老夫人身前,也是一样,老夫人,还请您成全。” 顾若兰跪在地上,斩钉截铁的说着,竟是拿老夫人的话,来堵了老夫人的口,气得老夫人,眼帘瞪大,嘴唇都有些哆嗦。 “若兰,你不会忘记了一空大师所说的话吧?”洛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此去庆洲路途遥远,安儿却又年幼,这万一发什么什么事,你这个做娘的如何忍心?无忧是你的女儿,安儿又何尝不是你亲生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不成,你就忍心看安儿去犯险?” 顾若兰有片刻的微滞,让安儿去犯险?她当然舍不得,可是,就因为如此,便要让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她更加做不到。 “老夫人,若兰心意已决,还请老夫人成全。” 嘭—— 顾若兰的话音刚落,洛老夫人便一掌拍在了茶几之上,发了一道沉闷的声响,脸色也在瞬间冷了下来。 “顾若兰,老身好意相劝你不听,你若实在绝意想去,老身不拦着,可是,安儿是我相府的少爷,必须留在相府。李嬷嬷,派人带她离开。” “是,老夫人。” 李嬷嬷招来两个丫鬟一起,上前将顾若兰扶了起来,强行拉出了屋里,出了二门,便赶紧让人将兰姨娘给松开了。 “兰姨娘,走吧,别惹老夫人生气了,老夫人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又操心大小姐的事,每日都食不下咽,夜不能梦寐的,思来想去,才和相爷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想保住大小姐的声誉。” 李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姨娘您想想,大小姐就快议亲了,等到时回来,也才好说人家不是,况且只是短暂的分别,姨娘您就看开些。多替小少爷想想,等大小姐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若兰却只含泪摇了摇头。 甩开李嬷嬷的搀扶,踉跄着脚步走出宁心院,林妈妈等人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看顾若兰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什么都没敢问。 顾若兰回到倚兰院的时候,洛无忧早已等在院中。 看自己娘亲那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心中更是难受到了极点。 声音也是有些哽咽:“娘,您别这样,女儿不过离开一段日子而已,娘就当女儿去了外祖父家小住,安心在府中等女儿回来就是。” “无忧,此去山长水远,娘鞭长莫及,为娘,怎能放心,怎能放心啊,娘本想跟无忧一起离开,可是,可是……” 顾若兰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她想跟着无忧一起离开,可老夫人却是不放安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到底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顾若兰陷入纠结两难的境地。 “娘说的这什么话,安儿年幼,尚不满周岁,女儿又怎忍心他小小年纪便独自处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无娘亲照拂,他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娘亲此去宁心院,发生什么,即使不用猜,她也能全部想象出来。可事情,又岂像娘想象的那样简单? 洛无忧拿出锦帕,替顾若兰拭了拭眼泪道:“娘自宽心才是,女儿的本事,娘亲也是看在眼中的,这世上,能欺负到女儿的没几个,更何况,女儿身边,有红锦剪秋她们,还有一个会武的青鸾,就算遇事,也足可自保。” “无忧……” 顾若兰却只握着洛无忧的手,默默的流泪。 女儿是安慰她的话,她如何不知,她又怎会看不明白,可她委实不能放心,永昭那般恨毒了她,数次想置她们于死地。 无忧还曾向永昭挥刀,无忧这一离开相府,她们再无了顾忌,一个丫鬟,就算有些武功,到时,又怎能护得了她。 “不行,无忧,你绝对不能回庆洲老家。” 顾若兰擦干了眼泪,思索良义,咬唇道:“为娘这就修书一封给你外祖父,让你外祖父派人接应你,你到时还是去你外祖父那里避一避,这样,为娘才能放心。” 说着,顾若兰起身就要去拿纸笔。 洛无忧却是蓦然间一惊,脑海之中,原本迷蒙的混沌,似乎多了一丝清明,有什么,一直被她忽略的东西,在倾刻间清晰了起来。 “娘,不用写了。就算外祖父派人前来,女儿也是绝对不会随外祖父的人走的,所以娘也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洛无忧突的出声,阻止了顾若兰,声音里带着丝丝坚定。 “为何?” 顾若兰抬头一脸震惊的问,书写的手亦是微微一顿,一滴墨渍溅在纸章上,晕染开来,形成一团墨迹,毁了整张信纸。 “娘,你想想,外祖父年事已高,女儿又怎忍心让他老人家还为了女儿的事操心,再说,去庆洲的行程是父亲和老夫人深思后的决定,女儿若是中途离开,想必,父亲这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前去外祖父那里寻女儿。” 洛无忧蹙了蹙眉道:“娘亲到时,要外祖父如何应对?又如何解释?女儿终究是姓洛,父亲绝对不会放任女儿不管,再说了,娘忘记了,女儿至少也是个县主。也是有封地的。” “女儿到时可先去庆洲看看,若实在呆不下去,自可禀明了父亲,再转去女儿自个儿的封地便是。那样,娘总不会再担忧了吧?” “这……也行吗?” 顾若兰呆呆的问,没想到,洛无忧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她倒是忘记了,无忧,这个县主,的确是有封地的。 第213章 何谓胸大无志 “怎么不行,女儿有皇上的圣旨在手,还有御赐的县主令牌,御赐的封地,也早就在户部与都府衙门之中备案,在女儿的封地上,还不是一切都由着女儿作主?” 洛无忧说着,笑道:“女儿便先去看看,等到时候,若是真的好,女儿便不回来了,直接接了娘与安儿一起过去,我们做我们的土皇帝,再不受制于人,多好?” “你这丫头,莫浑说,什么做土皇帝,这若是被人听到,还得了?” 顾若兰瞪了一眼娇笑着的洛无忧,连忙阻止她嘴里冒出来的大不敬的话,这一紧张打趣间,倒也是宽心了些许。 洛无忧却是昂了昂脑袋,鼻孔朝天的说道:“娘,这是咱们自个儿的院子,这些人也都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卖身契可都还捏在娘的手里呢,所以,他们是不会传出去的,若是敢走漏一个字,看本县主不打断他们的狗腿!” 少女一脸娇俏,表情故做夸张打趣的瞥了一眼屋中的众人。 明明是玩笑话,却是让一众丫鬟婆子们都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小姐说的是,谁若敢吃里爬外,看我林妈妈第一个不饶了她。”林妈妈也是瞥了一眼那几个新进府的小丫鬟说道。 “主子们放心,奴婢等万不敢多舌!” “就是,到时小姐威风八面,奴婢们也跟着小姐粘光,谁若敢得罪,到时咱们直接招呼一声,便有打手替咱们好好教训教训那些狗贼,真是想想都觉得激动,小姐啊,奴婢今晚,估计又要睡不着觉了。” 汤圆一脸苦恼的表情,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这丫头,真是胸无大志,就这点事儿就让你睡不着觉了,你可真是有出息,也不嫌丢你家小姐我的脸。” 洛无忧摇头,叹息了一声,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汤圆闻言瞪时瞪大了眼睛,道:“谁说的,小姐,奴婢可是立志要做小姐身边最最最最厉害的丫头,跟着小姐一辈子的。” 洛无忧白了一眼汤圆。 “还最最最最厉害的丫头,那不也还是个丫头,有本事,汤圆你给小姐挣个诰命回来,到时,换你家小姐我对你刮目相看,那多好,这才叫胸有沟壑,胸怀大志好不好?” 汤圆却是小声的嘀咕道:“小姐,人家哪里胸小了。人家胸挺大的啊?” 说着,小丫头还往自个胸前瞟了一眼。 看自个儿胸前鼓鼓的凸起,汤圆脸上布满了不解与不满。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出声,这一次,就连洛无忧也是笑得前仰的俯,真亏的有这样的活宝丫头在。 原来胸有大志,胸有沟壑便是这般解释的么? 一众人说说笑笑,倒也驱散了原本布在倚兰院上空的阴霾,洛无忧在倚兰院中逗弄了会子安儿,用过了晚膳才回自己的院落。 时值八月,本就昼长夜短,回去时,天色依旧已经暗了下来。 红锦掌了灯,剪秋又端来了针线笸箩,几人在灯前做起了刺绣,洛无忧赶着着做衣服,两件大的已完工,一些小衣服,是替安儿做的,已经做了很多套了,包括鞋子,荷包和络子,都做了许多。 可是她还是在依旧不停的做着! 从六个月的,到一岁的,再到两岁的…… 这段日子,没事便做,不同的花样,不同的款式,画得花样,也都是后世比较流行的一些花样,每一套都做的极认真,用的都是最好的布料和绣技。 不管如何,都要替安儿准备一些在那儿,她不在,娘定会日日忧心她的安危,针线活儿,又最是伤神,能让娘少操心一些也是好的。 红锦添了好几次的灯油,拔了好几次的灯芯。 后来,一众丫头们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洛无忧见状,这才揉了揉眼睛,吩咐大家都去休息。 “小姐,还是奴婢们帮着小姐一起做吧?” “是啊,小姐画的花样还有不少,有奴婢们一起帮着,捻捻线,穿穿针,做些锁碎活儿,小姐也会做的快些,也不用做的这般辛苦。” 洛无忧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都去睡吧,左右还有时间,我算了算时日,赶得及的,别到时熬坏了身子便不好了。” 几人无奈,只得熄了灯,各自前去休息。 红锦剪秋又打来水替洛无忧梳洗后才离开。 “小姐,真的就这般认命了么?”剪秋端着铜盆走到门口,筱的回头,问了一句,一双剪水秋瞳看着洛无忧,闪烁着疑惑不解的光芒。 “为何这般问?”洛无忧抬眼,瞥了一眼剪秋,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奴婢只觉得,小姐不像是这般轻易认命的人。” 剪秋沉吟了片刻,道:“这次,小姐也是没有办法了么?庆洲城,我们非去不可?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剪秋,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对你食言?” 洛无忧坐在软榻上,招了招手,示意剪秋上前,剪秋放下铜盆,关上房门,走了过去,站在洛无忧的面前,却是摇了摇头:“奴婢不担心小姐食言,奴婢相信小姐答应了奴婢的事,便一定会做到。” “但前提是,你家小姐我,也得先自保!” 洛无忧笑了笑道:“如今的情势于我多有不利,剪秋你跟在我身边虽时日尚浅,却也见到了不少,拿鸡蛋去和石头碰,是碰不过的,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为报仇,赔上自己不值得。” “有的时候,退一步,未必不是海阔天空,也未必,不是一种转机。” “奴婢明白了。”剪秋点了点头。 “明白就去睡吧。” 洛无忧笑了笑,便自又拿起小衣服缝了起来。 剪秋替洛无忧将为芯拔亮了一些,这又端着铜盆出去。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只有幽幽的烛火跳动着,映照着少女清丽的脸颊,更加如梦似幻,竟让人生出一种错觉。 仿佛,若那烛火熄灭,眼前的人,也会最终消失一般。 “怎么,终于舍得出来了。看够了么?”洛无忧轻咬下线头,看了一眼从阴暗处步出的男子,清亮的眼眸之中,划过一抹流光。 男子走到软榻前与洛无忧并排而坐。 中间只隔着一张小几。 俊美绝伦的脸庞之上,五官精致如鬼斧神功,每一笔,每一画,都是那般的完美,好看的唇形,微微轻勾,男子脸上漾起一抹足以颠倒众人生的笑。 墨色的眼眸紧锁少女,一串清越的声音便自那红唇中溢出。 “洛无忧,你倒是越来越熟悉本郡王的气息了,一出现就被你发觉,只是,既发现,为何不早些出声?害得本郡王,在那里站了许久。” “何为恶人先告状,无忧也算在郡王身上见识了个彻底。” 无忧瞥了一眼容狄,便自撇开了眼,“怎的,郡王是嫌昨日还没有骂够,今日又来府中想要骂醒无忧?” “榆木疙瘩,朽木不可雕也,骂,又怎能骂醒,除非……” 容狄说着,顿了口,幽墨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 似在等着少女出口发问。 然,少女的眼神却是落在自己的手上。 素手轻挥,舞动着丝线。 翩翩然若蝶,静溢美好的让人生出了一丝错觉。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良久,男子突的红唇一掀,吟出一首诗来。 声音有些恍然,神情亦是有些恍忽。 少女疑惑的抬头一瞥。 男子回神轻笑:“不过一些衣衫,着人去买来就是,再好的,这都城之中也有得卖,洛无忧,这般焦急的赶制,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那孩子不是你弟弟,而是你儿子呢?” 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却是让洛无忧拿针的手微微一顿。 安儿的确是她胞弟。 可在她心中,却是早就将对烨儿那份思念和疼爱也一并转嫁到了安儿身上,说是弟弟,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疼。 “怎么了,本郡王说错了?” “自然是错了,还错的离谱,郡王无兄弟姐妹,自然不会理解那种姐弟之情,可以为彼此付出一切的感情。” “或许吧。” 容狄却是轻笑了一声,笑容里透着丝丝凉薄,瞳底也是划过一抹自嘲之色,却又如惊鸿一般消失,快到,低着头的少女一无所觉。 男子眼眸微闪,却又道:“所以,本郡王在想,以后,本郡王的孩子,一定不能只有一个,太孤独了,得多生几个,让他们好做伴才好。” “嗯,若是郡王有心,自可以多生几个,十个八个,甚至再多也不是问题。想来,容王爷和容王妃听到郡王这话,定会欣喜不已,老怀安慰的。” 洛无忧头也未抬的回了一句。 两人有一搭没有搭的聊着,思绪却是根本不在同一条线上。 容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悦:“洛无忧,那样的话,你岂不是成了母猪了,比猪都还要能生,其实,本郡王想要的也不多,就两双儿女,成双成对就好。” 还两双儿女,成双成对就好? “是吗?” 洛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即不说好,也不反驳,满面沉寂,明显压根儿未将男子的话放在心里,也根本未将男子的话,放在心上。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 惯会顺杆的往上爬,而容狄很显然,就是这其中的翘楚。 当然,这世上还有另一种人: 高高在上的孤独惯了,专喜欢别人和他作对,而容狄,也是这其中之最! 有时候想想,自己为何会那般容易便被容狄挑起情绪? 或许就是自己没有认清这个事实。 而现在,她认清了,无甚心情也并不想和他顶嘴。 “难道不是吗?洛无忧放下手中针线,好好和本郡王说话。” 容狄眉宇间染上一丝薄怒,听闻寒濯的禀报,他立刻便赶了过来。 可没想到,今日的洛无忧,竟是一反常态,再不和他斗嘴,反而,如此的冷淡从容,疏离冷漠,竟让他有种,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 这种平静的感觉,让他极为不喜。 第214章 这是在耍赖么 容郡王爷再一次遭遇冷对,俊美的脸庞之上明显染上丝丝蕴怒。 “王爷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无忧洗耳恭听,说完,王爷早些离开,无忧也要歇息了。”洛无忧抬头瞥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眼眸清幽的看着男子,似乎在等着男子开口说话。 “呵,洛无忧,你想本郡王走,本郡王还偏就不走了,看你能奈本郡王如何?”容狄说着,手伸向桌面,端起了洛无忧的茶盏。 凑至唇边刚要喝,少女的淡淡的声音却是又响了起来:“那是无忧喝过的,郡王还是不要再喝了,无忧吐了口水。” 容狄的动作停了下来。,却是忽然一笑,道:“你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不过,本郡王不在意,你的口水,本郡王又不是没吃过,大不了,再吃上一回。本郡王不嫌你脏。” 看少女拿着衣服的手微微一顿。 容狄的墨瞳之中,却是绽出了璀璨的笑意,未在犹豫,又将茶碗中的水凑至唇边。 仰头,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入喉,茶香四溢,甘淳可口。 不知少女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茶水格外的香甜,似乎不除了茶香,还有着另一股浅浅的女儿香。 和茶香混在一起,顺着舌尖,丝丝缕缕在口腔之中晕开。 而后,漫延至心底。 原本近乎满溢的茶水,只剩下干涸的茶叶。 容狄喝完,又拿起桌上的茶壶添了茶水,再次举杯又喝了一杯。 那种感觉依旧在。 一连喝下三杯,还不做罢。 “容郡王,你容郡王府,就没有茶水可喝么?还是我无忧阁的茶特别的好喝,居然让郡王这般的爱不释口。” 男子的动作,让少女轻抽了下眼角,见过容狄许多面,冷漠,尊贵,霸气,强势,不羁,霸道,无耻。 却还从未看过,他如此下流的一面。 偏这个男人是个异类,那般下流的举动,在他做来都是优雅至极,仿佛本该如此,让人竟生不出一点点猥琐和反感。 甚至,让她有种感觉,那茶水就似花雕美酒,琼浆玉液一般。 “不是你无忧阁的茶,特别好喝,而是你喝过的茶,特别的好喝,总有一股特别的味道。不知道这是为何?” 容狄蹙了蹙眉,俊美绝伦的脸庞之上,有些疑惑。 不解,自己为何有这种感觉。 以前最是嫌恶别人碰他的东西,为何洛无忧喝过的茶。 他却觉得如此甘淳? 是他的味觉和嗅觉出了问题么? 还是说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如此反常,连带着对她用过的东西,也都格外的喜欢,甚至是口水? 他觉得,他有必要回去找齐衍给他把个脉。 看看,他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洛无忧无言以对,眼前的男人,眉心轻蹙,脸上的表情太过正经,那狭长的墨眸之中,盛着的不解和疑惑太过浓郁。 实在不懂,眼前男人为何表情竟可以疑惑呆怔至此。 他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不是早来了么,那茶,是红锦临睡前才替她重新冲泡的,她并未喝过,只不过,不想红锦特意给自己泡的茶,被他给霸占了,所以才会有那么一说。 可那个男人丝毫不上当不说。 他居然还给他来句她喝过的茶特别好喝? 莫不是,这人脑子有毛病? 洛无忧自是不知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是她的话,在容狄心中产生了心理作用,这才生出了那样的错觉。 而她更不知道,此时的容狄,正怀疑着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考虑着,自己要去找大夫把脉。 夜,沉静如水。 橘黄色的灯光,打在窗格之上,将少女和男子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两人相携而坐,气氛静谧而美好。 细碎的光晕之中,映出两人朦胧的脸庞。 让男子恍然间,竟生出一种。 细数流年,岁月如是静好的感觉。 直到,突中传来了阵轻微的响动,一抹黑影扑腾着硕大的翅膀飞进了茂密的枝叶之间,嘶鸣了一声,落在了枝叉中男子的手上。 男子自大鸟身上取上信纸,飞身进入了屋内。 “主子,飞流那边已传来了消息。” 寒濯说着,将手中精致的细小竹筒递给了自家主子,眼神却是落在洛无忧的身上,视线中,充满了疑惑打量和审视。 容狄将那竹筒中的信纸抽出展开,墨眸一眼扫过。而后瞥了一眼洛无忧。宽袖一拂,那信纸落入袖笼之间。 洛无忧未抬头,从始自终,将眼前的两人当成了空气一般。 容狄有些不满洛无忧脸上的冷漠和淡然。 “他是寒濯,以后,他便是你的暗卫,本郡王不在时,就由他保护你的安全。”容狄眸光扫了正好寒濯,筱的朝洛无忧说道。 “属下寒濯,见过洛小……见过,郡王妃。” 寒濯拱手见礼礼,一声洛小姐,在容狄的冰冷眼刀之下,终是改了口换成了郡王妃,看自家主子瞬间冷意尽收,眼中的满意不加丝毫掩饰。 他抽了抽嘴角,看来,以后对这位洛姑娘,他们只有两种称呼:要么郡王妃,要么未来主母。 只是,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未免有些过于的娇小了。 坐在主子跟前,显得太稚嫩,当然年龄也太小。才十二岁还不到!真不知道,主子怎么的就喜欢上了这种青涩的调调? 他一直以为,主子会更喜欢那种婉约的稍成熟的女子。 寒濯二字,终于让洛无忧成功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一袭青衫,头戴鬼面的男子,那声音,那双眼,都带着熟悉感。 “寒左使?郡王这是嫌私下里监视无忧不够,这还光明正大的在无忧身边派起了探子?郡王爷不觉得自己太小提大作,行为太过份?” 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竟连堂堂的明月楼左使都派了出来,无忧是应该为自己觉得荣幸呢,还是应该替自己哀叹呢?” “自然是觉得荣幸了,能得主子如此重视,那可是郡王妃前世修来的,郡王妃您放心吧,有濯的保护,绝对没有人敢动你一根头发丝儿。否则,主子肯定会拔了濯的皮的。”寒濯面具下的嘴角抽蓄了一下。 感情,他这是被人给嫌弃了,这可是风水轮流转,原本是他嫌弃人家。可是现在倒好,被他嫌弃的人,却是嫌弃着他。 容狄声音微冷,明显含着一丝不悦:“本郡王说了,派他来是保护你的安全。有人在本楼主这里买了你的命,幕后指使是谁,想必不用本楼主多说,你也知道,虽然本楼主已下了令,但难保没有别的杀手前来。” “为了你自己的小命着想,所以,你最好还是留下他。”话说到最后已隐含着一丝怒气,因着少女的怀疑。 若非她太能招祸,他用得着派出寒濯出来么? “多谢郡王爷告知,无忧自会小心。就有劳寒左使了。” 洛无忧沉默了片刻,咽下了原本想要拒绝的话,淡淡的说道。即使想要拒绝,只怕眼前的男人也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郡王妃客气,这都是属下的职责。以后濯会在暗中保护郡王妃,若郡王妃有事也可吹响这个竹笛,召唤属下。” 寒濯拿起一个小指大小的竹笛,双手递给了洛无忧。 “多谢寒左使。”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有人买她的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这点她早就猜到,她却没有想到,那人竟买凶买到了明月楼中,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容狄竟会将这件事告诉她,还派人前来保护她。 只是,这保护的其中,又是否参杂了别的呢? 显然易见的,否则他便不会派寒濯过来了,寒濯,这个在前世与她有过交集的人,或者容狄确有保护她的意思在里面。 可更多的,却是想要派他来打探她的秘密吧? 迄今为止,在容狄的面前,她有着太多的秘密,举动也有太多解释不清的地方,或许,这就是引起容狄对他感兴趣的原因? 而他对她的第一个疑惑。 应该就是当初她在明月楼中,说出寒濯这个名字了。 厢房中有片刻的静默。 容狄瞥了一眼正勿自出神的少女,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衣物:“不要再做了,天色已暗,这般做很容易伤眼。洛无忧,早些歇息。” “那无忧恭送郡王爷。” 洛无忧回神,立时说道,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霞光。看得容狄微微一滞,这女人,就这般希望他离开? “天色已晚,本郡王也已有些乏了,就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你只管睡,不用管本郡王。待本郡王休息够了,自会离开。”容狄说着,以手支头,整个身体也斜倚在了软榻之上。 主子这是在耍赖么? 寒濯眼角嘴角都在抽蓄,实在很难想象,居然能看到主子在女子面前如此耍赖的模样,而且还是死乞白赖的赖在人家姑娘的闺房不肯走。 倏的,寒濯打了个寒颤,即使眼前的主子眼帘紧闭,他却依旧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主子散发出的那股子冷意。 且是专门针对他的冷意,于是乎,连忙道了声告退,飞出了厢房。 软榻之上,男子那一副慵懒的姿势,实在是夺人眼球。 一袭黑衣,即使闭着眼,浑身依旧流露着无比尊贵的气息。 宽大的袖摆滑下,露出一截比皓雪还要白晰的小臂,容颜如瑰玉,俊美绝伦,浓黑的剑眉之下,长睫敛,眼帘磕。 那长睫竟是比女子的还要卷翘美丽! 坚挺的鼻翼下,男子微阖的红唇泛着莹润的光泽,唇角轻勾,氤氲起浅浅的弧度,朦胧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似替他蒙上了一层光晕。 光华流转之间,眼前的男人美得不似凡人。 美,美的勾魂摄魄,魅惑无双! 洛无忧轻轻叹息了一声,都说她是什么红颜祸水,祸国妖女,在眼前男子的面前,却都是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只可惜,世人却不知。 容狄,那才是真正的祸世妖孽! 第215章 我要你亲手做的 看男人斜倚软榻之上,呼吸渐渐均匀,洛无忧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容狄,有家不回,有床不睡,偏霸占着她的软榻。 虽她并非真正的少女,可到底也是女儿家。 在这内室之中,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如何能够睡得着? 想要拿回安儿的衣衫再缝制,那小衣衫却是被男子压在了肘底,若是去拿,定会吵醒了男子,无谓的惹来更多的麻烦。 思索了片刻,洛无忧熄了灯,借着昏暗的光线,合衣躺在了床上,黑暗之中,少女一动不动,看着头顶变成黑色的帐幔,眼眸瞪得极大。 许久许久之后,眼前的光线不知在何时起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四周也不知在何时变得漆黑一片。 整个世界都极黑,也极静。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静到,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站在这黑暗之中,她看不到光亮,分不清方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只余一片空然死寂! 突的眼前出现一道极光,极光之中还有一道纤瘦的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洛无忧的怔愣之中,那人转过了身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一声声的轻唤着:“母妃,母妃,母妃……” 少年的声音有些空灵,稚嫩的眉宇五官都是那么的熟悉。即使只见过一次,却是深深的镌刻在她的心底,烙印在她的灵魂,让她魂牵梦萦! 洛无忧眼眸心脏都突的一阵紧缩。 “烨儿,烨儿,烨儿……” 声线如拔动的琴弦,狠狠的颤粟着。 那光影之中,竟是烨儿的脸,是她的烨儿,烨儿正在对着她笑,喊着她:“母妃,母妃,母妃……” “烨儿,烨儿,母妃在这,母妃在这……”洛无忧脸上布满了狂喜,泪水却是不停的撒落,她喊着,拼命的朝着那光线奔了过去。 然,就在她双臂要触碰到烨儿的身体时。 眼前的景象突的一变,极光的光线扭曲,南宫景煜突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他双目赤红,满脸阴狠狰狞的笑着,提着手中那把巨剑。 对着烨儿纤弱的身体,高高的扬起,落下! 刹那间,烨儿的身影被劈成无数块,化作点点星光,消失的不见踪影。 “不要……” 洛无忧眼瞳瞪至最大,凄厉的呼喊了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不停的划落。 额头身上都已被冷汗沁湿。 她双手抱膝,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任泪水无声的滑落。 牙齿紧咬着红唇,咬出了血腥,依旧用力的咬着。 她知道那是一个噩梦,同样的一个噩梦,她日日夜夜都做,这个噩梦,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撕裂她的心。 幽深的瞳底,只剩下无尽的恨意,在黑暗中,似变成了一柄利刃。 带着可以斩破苍穹的毁灭气息。 转眼间,身子落入一个极温暖的怀抱,男子的身体极暖,怀中少女的身体,却是冷若坚冰没有一丝的温度。 然,少女的泪水却是炙热燃烧的火焰一般,沁在男子衣襟。 一颗颗泪水,如同一蔟蔟火苗,烧在男人心尖。 “洛氏无忧,没事了,没事了,有本郡王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本郡王发誓,有本郡王在,这世上,没有人敢伤害你……” 容狄的声音轻柔到了极致,将少女搂在怀间轻声的安慰。修长的大掌伸出,在半空中犹豫了下,轻轻的拍在了少女的背部。 动作有些僵硬。 可以看出,男子并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 许是男人的声音太过温柔,也或许是男子的怀抱太温暖,少女的神思被渐渐拉回,身体也逐渐的变暖,听着耳畔男子呢喃般的声音,感受着背落传来的一下一下的触感。 竟是有种安心的感觉。 少女终于松开了紧咬的唇畔,泪水却是流得更凶更狠。 渐渐的呜咽出声。 似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通通全部都哭出来一般,带着一股子宣泄的力道和意味! 少女哭得昏天黑地,容狄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一刻,泄去了所有坚强和防卫的少女,让人无法不去怜惜。 从未与女子有过深刻接触的他,这一刻,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少女停止哭泣,只能像儿时,母妃安慰自己一般的,继续轻声的哄着。 狭长的眼眸之中,却散发着无尽的冷意,少女做噩梦时,他就在她的旁边,清晰的,听到她语无伦次,而杂乱的呼喊。 烨儿……母妃…… 上一次在桃林之中,洛无忧疯颠之时,自称着本妃,这一次,却自称母妃,那个烨儿又是谁,是她的孩子? 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却让他,没有时间去深想。 少女不知哭了多久,声音才渐渐停歇。 有些尴尬的从男子怀中退了出来,“我没事了,弄脏郡王的衣服,无忧改日会买一件赔给郡王,天将拂晓,郡王还是快些离开吧。”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又带着些许的哽咽。 男子呼吸微微停顿,收回自己的手道:“洛氏无忧,本郡王不要你买的,要你亲手做的。记着,这是你欠我的。” 充满命令的语气,看着少女那复又变得清冷的脸色,容狄微微蹙了蹙眉,不明白这少女变脸的速度怎会这般的快。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温婉顺服的模样。 怎的这哭过之后便又变回了原样,着实让他,很是不悦。 “郡王不是说买来的也是一样吗?” 洛无忧话落,却无回音,侧头,男子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唯余空气中还残留着点点的药香。 就在此时,厢房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红锦和剪秋两人走了进来。 门外,东方天际早已浮出一抹鱼肚白。 “小姐,奴婢去打些水来给小姐敷一下眼睛吧!”看洛无忧红红肿肿的眼眶,红锦眼中也微氲着一些雾气。 小姐眼眶红肿如核,想来昨夜定是在她们睡后,哭了一夜。 剪秋有些沉默,眼中也带着些许的担忧,走时小姐还是好好的,可今晨却是哭成这般模样,若非她惊醒闻到房中的哭声。 也不知道小姐会哭到何时。 眼看着两个丫头误会了,洛无忧也未解释。 红锦打来冷水替洛无忧冷敷,许是哭得太厉害,那眼眶便是敷过之后,依旧明些红红肿肿的。 而洛无忧因着被送走,而伤心哭了整夜的事也不径在相府里流传开来。 …… “都说事事无常,果然如此。” 雪苑里,雪姨娘一脸感慨,轻声的感叹着。 “这才多久之前,洛明溪被送走,现在,居然轮到洛无忧了,原以为,她成了县主,顾若兰那房人,也算是要翻身了,可没想到,天降横祸,即使是再聪慧的人,果然也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啊!” “娘,洛无忧要被送走了,这不是件好事么?您怎么的还这般的感慨,难不成,娘还舍不得她走不成?” 洛明霞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满的表情,“女儿真是不明白娘亲怎么想的,之前,洛无忧被皇上看中,我们讨好她便罢,可如今,她都要被远远的发配回老家了,娘居然还这般哀声叹气的?” 声音里透着几分不鄙夷和责怪。 真不明白娘亲这是吃错哪门子的药了,竟然还替洛无忧感叹惋惜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洛无忧也是她的女儿呢? 洛明霞顿了顿道:“这次洛无忧虽不是送到家庙,可是被送回庆洲府的老宅,估计,我们这位大姐姐回府之日,也是遥遥不知何时才至了,娘以后还是少和她们接触,免得惹怒了公主和洛仙儿。” 雪姨娘拧了拧眉,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一声训斥声在门口传来。 “放肆,谁教你这般和母亲说话的?” 洛擎轩刚走到雪苑门口,便听到洛明霞居然在数落雪姨娘的话,顿时,沉着脸怒声喝斥:“洛明霞,你是不是忘记了,靠着谁,你才能有今天,娘疼你宠你,不是为了让你如此的忤逆她!” “你若再这般下去,看你今后有事,我和娘还会不会帮你!”少年的脸色透着一股阴郁,话也说的极重。 洛明霞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面色微微发白,虽然这个大哥是她一母同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是一直有些悚他,尤其是他沉着脸的时候。 “娘,女儿一时嘴快,说了些过分的话,对不起,女儿以后再不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洛明霞瘪着嘴,一脸委屈之色。 她只不过听娘感慨,一时间心有不忿,说话的语气稍重了一些,在娘面前发发唠骚,说了洛无忧几句而已。 真不知道,她这个大哥,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吗?心中如是的嘀咕,她却是半点也不敢说出来,老老实实的朝雪姨娘道了歉! “好了,轩儿,你妹妹也是无心的,就算了吧!”看洛明霞那一脸眩然欲泣的表情,雪姨娘胎终究是有些心软的劝解道。 洛擎轩走进屋内,却是正色的说道:“娘,你忘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了,妹妹可是差一点便毁了,洛无忧的名声不好,妹妹的名声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那段时日,妹妹失心疯的流言也是不少。” “妹妹却还不知道吃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还一二再的犯浑,娘当好好的约束管教她才是了,否则的话,若是她以后再惹出什么祸事怎么办?” 少年的声音几多严厉。 第216章 报私仇 见自己的亲大哥也如此的数落自己,越说越过份。 洛明霞顿时小性子又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洛无忧都被送走了,我哪里还能惹得出什么祸事来?反正东院的那两个,我也是不敢招惹的。更招惹不起的。” “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东院儿的人,你招惹不起?” 洛擎轩瞥了一眼不脸不以为然的洛明霞道:“那你以为,别人你就能招惹得起了吗?洛明霞你脑子长在脖子上,是用来当摆设的吗?” 他早就想提醒姨娘,该好好的管教管教妹妹了,一直却也没抽出时间,却没想到,今天回府,竟然还听得她数落起姨娘来了。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胆儿越来越肥了。 “……” 少年毫不留情的话,让洛明霞气的是小脸儿都已含泪。 洛擎轩却是一挥手阻止了雪姨娘,继续道:“你真以为大姐姐被送走了,除了东院那两位,这相府就是你的天下了?” “你有没有听过,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凡事,不要做得太过,洛无忧虽被送走,可到底县主封号还在身,难保哪天就会被接回来了,我不要求你与她交好,但至少,你不能与她为敌。” “平白无故给自己竖立一个敌人,有何好处?况且,她就快走了,再忍几天,你都忍不住吗?” 少年手指轻点在洛明霞的额着,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若是他这个妹妹,有大妹妹一半的聪慧,他和娘,也不用为她操这么多心了。 “哥,你说什么,洛无忧还会被接回来吗?”洛明霞有此震惊的问,对于少年其它的话,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就连雪姨娘也是看得不由的摇了摇头,也深深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就是朽木不可雕也,听话,是半点重点也不会抓。 听着少年话里的意思,雪姨娘蹙了蹙眉道:“轩儿,你可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你父亲那里……” “娘,还需要从父亲那里听说吗?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国子监里更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先前璃王找到的那具尸体并不是惊澜太子的。” “轩儿,你说什么,那尸体不是惊澜太子的,那,惊澜太子呢?难不成,他没有死么?”雪姨娘惊呼了一声,脑子里也突然明白了洛擎轩为何会让她来回管教明霞。 洛明霞更是被少年的话震惊的彻底的傻掉:“惊澜太子没死,要是他真的没死的话,那这件事岂不就和洛无忧没有关系了?” “现在你总算知道了么?” 洛擎轩瞟了一眼两个女人道:“现在已确定了那尸体并不是惊澜太子,也就是说,惊澜太子只是失踪了而已,圣上已下令各部调动羽林军到处搜人,这人,到底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也就是说,这君惊澜有可能回来,可也有可能回来不了了?”洛明霞杏眸瞪大,眸光中闪过一丝亮芒。 看得洛擎轩瞬间微黑了一张俊脸:“你怎么就没想到,他有可能回来不了,可也有可能会平安的回来呢?” 洛明霞瘪了瘪嘴,不敢再说。 心中却似有些不以为然,都一个多月了,要回来,早就该回来吧? “轩儿,你觉得,惊澜太子会平安回来?”雪姨娘压下心底的震惊,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是。” 洛擎轩摇了摇头道:“君惊澜能否回来我们谁都不知,但,有一点儿子却明白,在君惊澜的死讯没有得到确定之前,我们都不能与那边撕破脸面,如今父亲决定将大妹妹送走,不过是因着北越三皇子的紧咬不放。” “为了相府,所以不得以为之,父亲先前对大妹妹的态度,娘也是看在眼里的,若非事无转寰,父亲是不会轻易的舍弃大妹妹的。” 洛擎轩说着,眼眸微闪了一下,顿了顿又道:“况且,这相府之中,父亲才送走一个女儿,才隔了多久,便又送走另一个女儿,接连折损,便是府中人不议论,外人也会说道,更何况,大妹妹身份特殊。” “若有机会,父亲肯定是会将大妹妹接回的。” “我儿说的有理。” 雪姨娘沉吟了片刻道:“如此,为娘的也还得好好的想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无忧阁里走一趟才是,明霞,你哥哥的话,你都听到了,切记要记在心中,这段日子,千万不可去寻洛无忧的晦气。” “否则的话,真惹出什么事儿,只怕我与你哥哥,也是帮不了你。” “知道了啦。” 洛明霞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声。 不惹就不惹,反正左右她在相府也呆不了几天了,老夫人的寿辰也是快到了,等寿辰一过,她便再也不用看到她了。 …… 容王府,默园。 容狄静坐在院落之中,看着堂前的花开和花瓣纷落,面具之下,狭长的墨瞳之中的幽冷,褪去了几分,眸底多了几丝柔软。 轮椅之前,摆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之上,铺着一张张宣纸,男子手中执毫,一笔一笔的勾勒出一个个线条,很快,那宣纸之上。 一抹娇俏的身影跃然纸上。 少女一袭紫色的裙衫,满脸娇俏,五官精致如璞玉,唇角轻勾,带着笑,明眸如水,隐有波光流转,站在桃花林中,如九天长空降下的仙子。 清灵,飘然。 竟像是要从那纸上跃出一般,画得极为传神。 脑海之中,不时闪现过一张张脸孔,同样的一张俏脸,清冷的,愤怒的,笑意宴宴的,还有那死寂的,惶恐不安的,最后还有那恨意滔天,与绝望无助的。 实在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这般的丰富。 挥毫,在少女的画像旁,男子笔走龙蛇,提下了一行诗,字字张扬不羁,更隐含着丝丝的深意。 盖下印鉴,任微风将画纸上的墨迹吹干后。 男子将那画纸卷了起来。 “齐衍,去千机阁中,找鲁云,将这画卷装裱起来,不准有一丝一毫的弄损。” “是,主子,属下定不会辱命。” 齐衍走出来,双手接过了那画纸,恭敬了领了命,嘴角却是狠狠的抽蓄着,只不过裱一副画,居然要送去千机阁中,主子这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在都城中找家画铺,裱好不就行了? 拿着画卷,齐衍又问道:“主子,飞流他们已经入了都城,在城外安置,来信询问接下来的主子有何命令,那人,到底是送回去还是?” 容狄冷冷的回了一句,“不急,让他们好好招呼着,等本郡王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回来。” “是。” 好好招呼,这段时日飞流和开阳他们可没少好好招呼他。 主子这……绝壁是在吃醋,报私仇! 齐衍拿着画卷刚离开,齐风便疾步走了过来:“主子,秋棠那边传来消息,已查到赤焰的确切消息和地点,主子打算何时起程?” 齐风的神情带着些许的激动,五年了,终于找到了第三样,这也证明,其它的东西,并非并不存在,只要他们肯花时间和精力,总会寻到的。 “找到了么?” 容狄墨瞳之中闪过一丝讶然,本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却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 “秋棠他们现在身在北荒何处?”容狄压下心中的波澜,淡淡的问。 齐风立刻回道:“他们在无锡城,主子,是否要召集人马,立刻出发。秋棠还说,这段时日,有不少的江湖人物,都聚集到了无锡城,暂时不知所谓何事,不这,我们要夺取赤焰的话,就一定要快。” “主子,还是属下立刻前去安排吧?” “不慌,用赤鹰传讯给秋棠,暂时不要有所动作,等我把这边的事,安排好了再说,左右都等了五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容狄素手轻折下一朵桃枝,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却并没有齐风那般的激动,反而显得过于平静。 五年了,他早就习惯了。 可没想到…… 难道,真是逃不开的宿命。 齐风闻言蹙紧了眉宇,“可主子,事不宜迟,我们等了五年,不能再错过了,赤焰有多难寻,主子当知晓才是,若是错过了这次,等赤焰再次结焰生出焰籽,不知还得再等多少年,这次的机会绝对不容错过啊主子。” “若主子不放心都城中事,不放心主母,留下人手保护就好,我们可以尽快赶去北荒,拿到焰籽,再尽快赶连回来便是。” 齐风焦急的劝说,为了集齐乾坤十味生死方,他们花费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找到了十味之三! 这赤焰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主子却这般的不上心…… “齐风,怎么做,我自有安排,轮不到你来置喙,去安排一下,我要去见一见师父。”容狄声音有些微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齐风心有不甘,蠕了蠕唇,到底没有再劝说,主子既然心意已决,便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只希望,主子能够想通,千万不要浪费了这个机会。 第217章 浮生如梦怎堪破 青峰如刃,斜插入云霄,山涧深深,烟雾渺渺,飞鸟亦难渡。 苍茫云水间,崖间平台上,却有两人隔着石台,面对面盘膝而坐,老者,须发皆白,慈眉善目,一副仙风道骨之相,仿似那佛像之中的活佛一般。 对面男子,一张薄薄的面具,掩去了神祗般的容颜,却亦是身姿俊逸,玉树临风,通身贵气浑然天成。 “师父,她是否就是师父所说,可左右徒儿命数之人?”袅袅的流水声中,男子声音浑圆如玉。 “世事如流水,痴儿,观你手中茶水,可有何不同?”老者声音幽幽,浅浅一笑,淡声的问。 男子垂眸一望,答:“汤氤绿,叶如峰,沉入杯底。” “那你可再尝尝看,那茶,是何滋味?” 老者端起身前茶杯,轻抿了一口,男子见状,墨眸微闪,修长两指亦端起茶杯,茶水凑至唇边,轻咽。 “入口甘,入喉苦,余味涩……这是十里香叶!” 老者颔首一笑:“即苦又涩,却名十里香,痴儿,可知这是为何?” 男子摇头,“徒儿不解,望师父明示。” “水无形,味自品,为师品这茶水,甘醇可口,你却品出苦涩之味,缘不在因,不在果,而在心,心有挂碍,如是故,心有恐惧,如是怖,心有得失,如是痴,心有执念,如是苦。” 再执杯,老者喟叹:“唯,心静如水,自可参透浮生梦!” “唯,心静如水,自可参透浮生梦!” 男子呢喃,如是重复,抬头,却道:“可执念已生,又当如何根除?” “痴儿,观水而有形,其形,千变万化,品茶而有味,其味,五味陈杂,皆要看过,品过,方知那到底是梦亦或幻,是苦亦或甜,浮生如梦,不入梦,怎堪破,去吧……” 老者声音悠悠远去,眨眼消失在如梦仙境。 男子手执茶杯,倚崖而立,墨眸微垂,遥望那白雾袅袅的无底深涧,红唇轻喃自语:“浮生如一梦,不入梦,怎堪破,不入梦,怎堪破……” …… 时光如隙,一恍而过。 七八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匆匆便在人指尖溜走,这些天里,洛无忧几乎哪里都没有去,一直陪在顾若兰的身边。 老夫人的寿辰之日,却还是如约的渐渐来临了。 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之日。是她能在相府呆的最后一天,过了明天,她便要被送去庆洲,所以,这夜,顾若兰将她留在了倚兰院。 母子三人同榻而眠。 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听着着母亲温柔的声音,说着她小时候的趣事儿,洛无忧感觉无比的安心。 窗外风儿卷起落叶,吹拂着窗叶,吱吱摇摆,不知何时,竟下场了一场淅淅历历的小雨,秋雨绵绵,顺着房檐滴落而下。 夜,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黑暗之中却有一道黑影疾速的穿梭在连片的屋苑之中,直直落入院落之内,其间的一间厢房,看着空无一人的厢房,那人嘴角勾出一抹笑。 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 微弱的光亮之中,只能看到那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眸。 那双眼,看到红木桌上的一个长盒,眼瞳顿时缩了缩,径直走了过去,将长盒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翻开,干涸满是褶皱的手,在那内衬极隐密的地方抹了抹。 然后盖上盒子飞速的离开。 而黑影走后不过片刻,房门再次被打开,又一道身影闪了进来,那人伸手,拿起桌上的盒子打开…… 待黑影离开之后。 房梁之上却又有一道娇小的身影,飞身落下,也是看向桌上那盒子,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悠悠的轻叹了一声:“一夜来了两拔,洛无忧,看来,想害你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 无忧阁中发生的一切,洛无忧蒙然不知,彼时的她,早已窝在母亲的怀中,酣然入睡,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翌日,醒来时,天色已不早。 这也可以说,是洛无忧自重生以来,所睡的最香的一夜,竟是一觉便到了天明,顾若兰没舍得叫她,待她醒来时,梳洗好。 顾若兰已端来了做好的早膳。 “不是有丫鬟婆子,弄墨做菜的手艺也不差,娘怎的还亲自下厨?”洛无忧见状,有些嗔怪的说道,实在舍不得顾若兰受累。 顾若兰将早膳放下,抚着洛无忧的头。 这才一脸慈爱的说道:“无忧,你走后,娘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今日是你祖母寿辰,再过两个月,你便也满十二岁了。” “以往你每年的生辰,娘都会和你一起庆祝,今年,娘却是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所以,娘便亲手替你做了一碗长寿面,就当提前替你庆生辰。你且吃吃看,喜不喜欢?” 一转眼,已十几年,她的无忧也已十二岁,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如此的娉婷美丽,再过几年,就要说亲嫁人,然后相夫教子。 能看到无忧成亲,看到安儿平安长大,便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了。 洛无忧窝在顾若兰的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看向桌上的长寿面,看着里面煎的黄澄澄的鸡蛋和和面条。 点了点头,鼻子有些发睹:“娘做的,女儿都喜欢,谢谢娘亲。” “傻孩子,谢什么,你是娘的女儿,娘无论替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顾若兰笑了笑说道“赶快吃吧,等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洛无忧吸了吸鼻子,坐了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挑起面条送进了嘴里,一如记忆中一样的味道。 那么的熟悉鲜美。 每年的她的生日,娘都会亲手为她下厨,做一碗长寿面。 十余年,从未间断过。 她嫁入皇室做过煜王妃,做过太子妃,什么样的珍馐美味没有吃过,没有尝过,可那些年里,她最想吃的,却还是娘亲亲手替她做的长寿面。 只是在那时,这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奢望。 如今,她却是又尝到了娘亲手做的长寿面,洛无忧大口大口的吃着,细细的咀嚼着那味道,有晶莹的水珠划过唇畔滴入面汤。 微咸。 她的嘴角却始终擒着一抹笑。 顾若兰扭头,伸手拭了拭眼角,不时的叮嘱:“无忧,吃慢点儿,别咽着了,看你这孩子,想吃,等你回来,娘再替你做便是,到时,你想吃多少,娘就给你做多少。” “那可不行,长寿面可只有在生辰的时候才能吃,否则的话,就失了意义了,娘说呢?”洛无忧咽下一口面,笑着回了一句。 一整碗面,都被洛无忧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汁也喝得一滴不剩。 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鼓起的肚子。 洛无忧满足的喟叹:“果然,还是娘的手艺最好,若无忧天天这样吃的话,到时只怕会胖得圆滚滚得,像个球一样了呢?” “你这孩子,浑说什么,怎么会胖得像个球一样呢?娘的无忧,在娘的眼中,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漂亮的。”顾若兰嗔了一眼洛无忧。 眼中却是氤氲着一层雾气。 她的无忧,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儿,却偏偏有她这么个无用的娘亲。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好了娘,您别再夸女儿了,再夸,女儿的尾巴可真就要跷上天了,红锦,将我准备给娘的东西拿过来。” 洛无忧心中酸涩,叫了一声红锦,红锦抹了抹眼泪,将一个荷包递给了洛无忧,洛无忧接过,亲手将那荷包系在了顾若兰的腰间。 一边系,一边道:“娘,这个荷包是女儿亲手绣的,里面的草药和香料也是女儿亲手加进去的,您便贴身带着可明目醒神,对身体极好,且,看到这荷包,就像看到了女儿。” “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就像女儿陪在您身边一样。” “好,娘定会贴身带着的。”顾若兰抚着那荷包,眼角泛起了泪花,伸手轻抚着那精致的荷包,上面绣着两枝栀子花。 花瓣洁白无暇,花蕊栩栩如生,可见绣荷包的人,绣的有多用心。 洛无忧见状,连忙道:“好了娘,您也该出去了,今个儿祖母过寿,可不能掉泪儿,否则的话,会惹来别人的嫌话的。” “娘先带安儿过去,你打理好,也便过去给你祖母拜寿吧!”顾若兰叮嘱了一声。 “好,娘先过去,女儿还要去拿给祖母的寿礼。” 顾若兰点了点头,抱着安儿带着丫头婆子出了院了子,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却是带着红锦和剪秋回到了无忧阁。 命红锦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贺礼。 待两个丫环离开,房间里突兀的出现一道身影,容颜娇美,却是面容清冷,没有丝毫波澜。 洛无忧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个精细的匣子,那便是师母给她的见面礼。 打开妆盒,里面装着几件首饰,洛无忧的目光却是落在匣间的玉瓶和玉盒之上。将两样东西取出,收入袖笼间。 她回首,轻声的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吗?” 屋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闻言,那人轻轻点了点头。 洛无忧叹了一声:“那我们也走吧。” 第218章 老夫人大寿 时值洛府老夫人六十大寿。 一大早的,天还未亮,相府中便布置了起来,到处都挂着红绸,府中的仆婢侍从也是不停的忙碌着,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洛秉书身为文武百官之首他的老母亲过寿,文武百官,自然都会前来祝贺。这秦都之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都会来。 相府的门前,停了许多的华丽马车,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 所以,今日的相府可谓是门庭市若。 相府主母永昭,特意请来了都城中最好的戏班子,搭了台子,还特地派人做了寿包,着人送去永安巷,分派给那些衣食无着的乞丐,更是撒了铜钱和碎银,以示替老夫人积福德。 洛仙儿身为相府中唯二的嫡女之一,自是被永昭亲自带着身边招呼客人,相府之中的庶女们,自然也是个个精心打扮如穿花的蝴蝶一般。 百花宴未能举办完,看目前的情势,皇上也绝对不可能有心思再补办,老夫人的寿宴可不就成了她们另一个难得的露脸机会。 个个都笑不露齿,仪态婉约。 希望能给前来的贵夫人们留下个好印象。 “咦,那位小姐是谁?” “相府的几位小姐都在这里,莫不是,那就是那位相府的大小姐?” “是,我在宫宴上见过她,倒还真是个美人胚子,这通身的气派比起相府的嫡女来,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好歹也是个县主,自然比普通的庶女要气派多了。” “身份倒也是不差,只可惜啊……” 洛无忧一进入前院,就引来了各位贵夫人的注目和议论。 阁楼长廊处,少女一袭紫色的流仙裙,身姿翩跹,步履从容领着丫鬟仆婢娉娉婷婷,似踩着霞光,走了过来。 少女一头青丝如瀑,绾起一缕,斜插一支八宝金丝翡翠步摇,精细如画的五官,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冰肌玉骨,瑰丽绝美,她双手交叠,款款而来,通身的尊贵气势,浑然天成。 盈盈间,恍若神妃仙子一般。 不止吸引了众位夫人的眼光,连不少男宾客也看了过来。 “哼,好个狐媚子,都要被送走了,还不忘勾人。”看着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洛仙儿袖口之中,一张帕子都绞变了形。 “五妹妹何必生气,左右,大姐姐明日便要走了。”洛明珠看了看脸含不忿的洛仙儿和洛明霞,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三姐姐说的是,五姐姐,咱们就且让她风光一回又如何,到时候,她还不是得乖乖的离开相府么?”洛明霞也附和了一句,心中记挂着洛擎轩的话,到底没敢说的太过。 那声五姐姐唤的倒是顺口,洛明霞心中藏不住事儿,洛仙儿给洛明霞下药一事,雪姨娘到底没敢告诉洛明霞。 将几人口型看得分明的汤圆,心中不由翻了个白眼,果真是个是非不分的蓄牲白眼狼,若非自家小姐心善,放她一马,她现在还能在这里趾高气扬的议论自家小姐么? 认贼作姐,活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距离隔的较远,洛无忧是没有听到几人的议论,不过,猜也能猜到,眼眸微闪,少女眸光含笑,浑不在意。 洛仙儿见状更恨,洛明珠与洛明霞皆被交好的小姐叫开。 齐嬷嬷这才上前在她耳边轻声耳语道:“小姐,您何必与她计较这些,以她现在的名声,这些簪樱世家的夫人,哪里会看得上,就算来了,不也是自讨苦吃?” “嬷嬷说的我都知道,只是,就是看不惯她出风头,比我这个嫡女还要气派,哼,她算哪根葱,哪根蒜?”洛仙儿愤然回了一句,她这辈子最见不得的便是有人爬在她头上,尤其是洛无忧那个贱人。 “这可未必是风光,小姐若不信,只管看下去。” 洛仙儿杏眼满是疑惑,看了看齐嬷嬷,又转向了洛无忧。 此时洛无忧已过了水榭,来到了众人面前,宾客众多,身为相府的女儿,算是主人,她自然也是要去给众人见礼的。 “无忧见过母亲,见过各位夫人小姐。” 洛无忧目不斜视,上前,给众位夫人见了礼。 “起来吧。” 永昭方颔首示意洛无忧起身,便有一名贵夫人开了口:“哟,好娇俏的人儿,这便是相府大小姐,升平县主了吧,这般妙人儿,也难怪连惊澜太子都被勾得魂儿都没了呢?” “可不是吗?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两位夫人的话说的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让不少的贵夫人,都轻蹙了眉头。这么多人,说人一小姑娘勾人,好歹今儿个也是洛老夫人寿辰,即使私下里议论,可也不用搬到这台面上来。 太令人难堪,也无疑是在扫主人家的面子。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也不关她们的事,一时间,众夫人也只是看着,并没有人开腔,更勿用说,替洛无忧说话了。 永昭面色沉了沉,冷眼睨了两位夫人一眼。 却也没有说话。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少女的身上,似乎都在等在看少女痛哭流涕的模样。 然,让众位夫人失望的是,少女依旧笑意盈盈,恍若未觉一般。 凝了一眼那两位开口的贵夫人,这才道:“佟夫人,徐夫人说笑了,无忧统共与惊澜太子不过三面之缘,一次在宫宴,一次在百花盛宴,圣上宫中各位娘娘还有文武百官都在场。” “想来,两位夫人一位身为御使台夫人,一位身为内阁大学士夫人,都有封诰在身,也是在场的吧?两位夫人哪只眼睛看到无忧勾引太子了?” 洛无忧笑问,把两位夫人堵得不轻。 她却继续道:“另一次出游踏春,不过是应好友之邀,几位王爷,我相府一众姐妹也都在,若无忧众目睽睽之下勾引太子,两位夫人以为,我相府的女儿,都是这般不知廉耻的!还是两位夫人在暗指……” “皇上识人不清,封了一个那般下作的女子为县主?”少女脸上依旧挂着笑,话到最后,却是多了一丝犀利。 “你胡说八道什么,圣上自最是公允,我们可没那样说过。”佟夫人顿时变了脸色,她的夫君官居四品,百花宴与宫宴自然都是在场的。 本只那么嘴碎一说,却不想这少女竟如此言词犀利,将这件事儿扯到皇上身上,那可是大秦第一人,谁敢说他识人不清。 那还不是活腻味儿了么? 那徐夫人脸色也是变了变,却是瞬间敛去,笑道:“县主果然玲珑剔透,不止人美,这心思也非常人能及,佟夫人也不过是笑言一句,县主又何必在意,不如就一笑揭过如何?” “无忧谢过夫人夸奖,不过,两位夫人的夸奖,无忧还真是不敢承情,无忧尚未及笄,我相府门庭森严,父亲和母亲对我一众姐妹平日里更是言传身教,无忧谨言慎行,万不敢让父亲母亲,相府门楣蒙羞。” “是以,一时愤慨言语过激,也还望二位夫人不要计较,两位夫人来替我祖母贺寿,都是我相府的贵客,若因无忧之失,让二位心中不痛快,无忧在此,向二位夫人赔礼。” 洛无忧说着,低眉顺眼给两人福了福身。 “县主客气了,今日乃老夫人大寿,自得喜庆乐呵,何必说那些不痛快的事儿,有公主教导,县主礼仪哪能差了去,光看这通身的尊贵之气,一看就是宫中教养嬷嬷方能教导出的,足可见公主对县主真心疼惜,更是悉心教导。” 那徐夫人笑了笑,又将永昭与洛无忧夸赞了一通。 “徐夫人说的是,升平县主果真是个玲珑妙人,也难怪,前些日子,惠茵前去拜见姐姐时,就连姐姐和王爷也对县主大加赞赏了。” 洛无忧瞟眼看过去,开口的却是兵部侍朗府沈夫人,顿时福身道:“沈夫人谬赞,无忧愧不敢当。” 众位贵夫人也是愣了愣,沈夫人的姐姐可不就是容王妃,听沈夫人之意,竟是连容王妃和容王爷,都很看好洛无忧。 这到底是沈夫人为替洛无忧解围的托词,亦或是真的? 沈夫人对众人的疑惑视线,视而不见,朝洛无忧笑笑道;“当得,这可是王妃姐姐亲口说的,怎会当不得。”沈夫人笑了笑道:“县主,我家那个皮猴儿,一会儿可得请县主多多担待。” “夫人言重,无忧自当好好照顾素卿妹妹。” 见洛无忧满口应承,眉宇间不掩对自家女儿的喜爱,沈夫人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难怪卿儿整天无忧无忧,将眼前的女子挂在嘴边。 是个心思通透的,也难怪,眼前的少女,能入了卿儿丫头那刁钻的眼。 “几位夫人客气,这丫头,向来顽皮,倒让几位夫人看了笑话。” 永昭客气了一句,引来无数人的附和,她转头看向洛无忧,脸上带端庄和肃然,道:“无忧,几位夫人大量不计较,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莽撞,好了,你便先去吧,去陪陪你祖母,帮着仙儿,替母亲招呼客人。” 训斥一句,脸上复又带着和蔼的笑意,好似两人真是一对好母女一般。 “是,母亲,各位夫人,无忧便先行告退了。” 永照既要装慈母,她自也不会去傻的拆穿,洛无忧笑着福身应了,转身退出了水榭,去了各家小姐那边。 …… “嬷嬷,你说洛无忧会吃亏,可如今,那贱人却半点亏没吃到,反把那两位夫人的话堵了回去,你现在看到了,那贱人有多伶牙利齿了吧?” 洛仙儿远远在亭中看着这一幕,尤其看向少女向自己走了过来,更是气得后槽牙都快给咬碎了。 “小姐,这胜了一场嘴仗却给所有的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得不偿失,她看似出了风头,可其实啊,却是在自毁前程。” 齐嬷嬷却是意有所指的说着。 洛仙儿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一时间,根本不知其所云是何意。 第219章 着实有些出格了 “小姐当知,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而世家大族娶妻,其一,最是讲究门楣相对,其二,择人,更看重女子品行。” 看洛仙儿不明所以的神色,齐嬷嬷道:“大家闺秀,当温婉贤淑,知书识理,持家有道,外替夫君交际打理各府夫人间的关系,内管理阖家一应事宜,执掌中馈,如此,才是世家择媳的标准。” “可我们这位大小姐,言词太犀利,得理便咄咄逼人,拿皇上威严来压人,这是世家夫人们最不喜的。” 齐嬷嬷哧笑了一声道:“这只会让众位夫人觉得她太泼辣,且无任何的遮掩。没有哪个婆婆会喜欢一个,会给自己脸子看的儿媳妇儿,小姐,您现在可明白了?” 洛仙儿闻言恍然大悟道:“嬷嬷说的对,这洛无忧看似将两位夫人给堵了,可其实,却是给众位夫人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自然也再得不到众位贵夫人的青睐。” 心中划过一抹得意,洛无忧自恃气节,如此这般,却原来也不过是作茧自缚,毁了自己以后的姻缘,不过是个傻子。 还真当她有多么的聪慧,原来也不过尔尔。 不过,也没差,就算她不如此,她也没打算,让她嫁给好人家。 别说她,就算是母亲,想来也不会允的。 “难怪嬷嬷会说,她这是自毁前程了。”洛仙儿点了点头,听了齐嬷嬷一番解释,总算释怀。 脸上顿时复又挂上了笑意。 “嬷嬷说的是,即便再会勾引男人,这样的女子,得不到未来婆婆的喜欢,想要嫁得高门,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可惜了,想来,她也是等不到那天了。” 洛仙儿若有所思的说着,突的问了一句:“嬷嬷,可都安排好了么? “小姐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齐嬷嬷连忙点头。 “那很好,本小姐会让这一切,提前终结。洛无忧,就且再让你得意片刻,届时,本小姐却要你,生不如死!” 终结两个字,几不不闻 洛仙儿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狠意! …… “小姐,您看,沈小姐就在那边!” 另一边,陪在洛无忧身边的红锦瞟了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各家小姐,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沈素卿。 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无忧,你可来了,呀,你今天可真美,就像那天上的仙子一般。”这边红锦话音方落,那边沈素卿便眼尖的看到了洛无忧主仆,小丫头顿时迎了上去,拽着无忧的胳膊打量。 声音也充满了喟叹。 “你今天也很漂亮。” 洛无忧任她拽着,清丽绝伦的脸庞之上笑容也是真挚了许多,“怎么样,素卿,脚伤可好利索了?” “都好了呢,不信你看。” 沈素卿在洛无忧面前转了个圈儿,走了几步,示自己是真的好了。 洛无忧看着小丫头活泼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眼眸在旁边一扫,看到人群中另一抹身形,道:“素卿,我们过去,我替你介绍个朋友认识,可好?” “好啊,无忧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沈素卿愣了一下说道,娇俏的脸上,满是好奇和疑惑之色,这段时间关于无忧的流言,她自然是知晓的,她的几位表妹,还暗地里劝她少和无忧来往。 惹得她大怒,和她们吵了一架。 是以,还真是有些奇怪。 在这个时候,除了她,还有谁会和顶着流言和无忧交朋友呢? 亭台水榭之间,到处都是少女的娇俏笑声,婉转明媚,如黄莺啼叫,声声悦耳,八角亭畔,却有一少女,倚栏而立。 一袭水色长裙,外罩轻薄云罗软烟纱衣,一头青丝高挽着发髻,素面含笑,凝望着满池开得正盛的莲花。 即使处在喧闹的人群中。 却也自有一股怡然自得,恍然飘飞尘世之外的淡然。 洛无忧与沈素卿要携来到了亭子里,少女身边。 “林姑娘,你身子可大好了么?” “洛小姐,原来是你,多谢洛小姐关心,婉微已大好!” 林婉微转头,看到洛无忧,苍白的脸颊也是浮起一抹笑意,道:“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向无忧道谢,那日后来的事婉微都有听婢女提起,多亏了无忧,否则,婉微也是性命休矣。” “说的哪里话,若非无忧,你也不用受那般罪。” 洛无忧含笑,眉宇间带着丝丝歉意,“你身子无妨,无忧也放心了,这段日子本想去看你,不过,发生太多事,怕给你带来不便,是以……” “看你说的,你当知我岂是那般心狭之人,我在家养病这段时日,可是天天都盼你能来看看我呢?”林婉微伸手握住洛无忧,摇了摇头笑道:“哪知,你还在意这些,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倒是无忧落了俗套,既如此,你便唤我无忧,我便唤你婉微吧,也省得姑娘来小姐去的,生份了许多。” “好啊。”林婉微点了点头。 一旁的沈素卿这时终于找到空档插话了进来,道:“原来无忧你说要替我介绍的朋友就是林太傅之女啊,林姑娘,我是沈素卿,既然你也是无忧的朋友,那我便称你一声姐姐吧,你叫我素卿便好。” 林婉微已及笄,算来,年纪比她和无忧都大,她称上一声姐姐倒也是应当的。她很喜欢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看起来就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没有那般攀权附会的讨厌嘴脸。 “好,素卿。” 林婉微应了一声,三个少女很快便聊到了一起。 没聊一会儿,剪秋便来了,在无忧耳边低语了几句,说是老夫人已经出来了,顾若兰让她赶紧过去,洛无忧闻言歉意的朝两人道:“婉微,素卿,你们先聊着,我先去失陪一会儿。” “无碍,无忧你先去。” “是啊,无忧你去吧,有我陪着婉微姐姐,必不会让婉微姐姐觉得无趣的,你先过去,替老夫人拜寿,我们随后就到。” “好。” 洛无忧出了八角亭,去往寿堂。 寿堂就布在前院儿的大花厅,那儿地方宽敞,堂中上空垂曳着层层的锦账,厅中的画像早已被摘了下来,正堂之正中挂着一笔寿图,两旁还供着福碌寿三星,还点着长寿灯。 而厅中原本的字词画像都被换起上了南极仙翁,麻姑贺寿以及八仙的寿星画像。堂下铺着大红的地毯,摆着寿屏,寿联,样样皆做工细致考究。 正当中摆设有长桌案、八仙桌、太师椅,两旁排列数排大座椅,披红色椅披,置红色椅垫,桌上摆放银器、瓷器,上面供奉寿酒、寿鱼、寿面、寿糕、寿果、寿桃等…… 可谓布置的极精细。 堂中,已坐满了宾客。 洛老夫人也高坐在堂上,着一袭大红色的盘锦扣金丝宝相勾勒云纹锦服,领口镶着碧色的玉松石扣子,满头花白银发,盘成一个详云髻,戴着绣玉兰花的抹额,浑身尽显喜庆之色。 苍老的满是褶皱的脸庞今日也始终带着笑,相府的几个女儿全都恭敬的站在她身侧,嘴里都说着吉详话儿,好不热闹。 这最先拜寿的,自然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洛秉书和永昭公主了。 洛秉书一撂袍子,朝洛老夫人行了个跪拜的大礼,永昭自跪在蒲团之上,给老夫人行了个叩礼,如此景象,可谓难得一见。 “儿子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儿媳也祝母亲福如东海水常流,身如长柏不老松!” “好好,都起来,都起来。” 老夫人笑到嘴角都几乎咧到了耳后根,两人起身又让人呈上了贺礼,永昭的是尊暖玉观音,精雕细刻,宝相庄严,极为传神。 老夫人甚喜。 洛秉书送得却是活物,一只丹顶仙鹤,说是凑巧得来的,便备着送给老夫人,众所周知,仙鹤寓意长寿,尤其还是自个儿的儿子送的。 希望自个儿母亲长寿,老夫人的喜爱就更不用说了。 洛无忧看得好笑,估计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们相府这位老祖母,才会感觉到真正的扬眉吐气一些。 连公主都给她行跪拜礼。 更何况,有永昭的面子在,今日里府中还来了数位皇子也前来替老夫人贺寿,璃王,宸王,煜王,还有一向爱凑热闹的皓王爷都在。 更是个个都送上了一份厚礼! 战王虽因忙着亲事,未能亲自到府祝贺,却也是差人送来了寿礼! 这般的风光锦绣的阵势,她能不吐气吗? 洛府洛秉书乃独子,洛秉书与永昭拜过寿,便自然轮到这些相府的小辈儿了,大秦重嫡庶之分,按照祖制,接下来给老夫人拜寿的,自然就是相府主母永昭所出的一双女儿了。 洛仙儿上前跪在了堂间,给老夫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孙女儿祝祖母福寿绵绵,笑口常开,祖母,孙女儿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东西送给祖母,所以,写了一幅寿字送给祖母,希望祖母您老人家喜欢。” 两个嬷嬷将装裱好的字展开,众人顿时惊叹不已。 那一副寿字,竟是由无数个小寿字组成,不同的字体,无一重复。 立时迎得一片掌声。 “果然不愧是秦都第一才女,这副寿字写的好,写得好。” “嗯,这寿礼送得心思巧妙,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老夫人有如此有孝心的孙女儿,还真是让人羡慕。”靖远候府老夫人颔首夸赞。 “哪里,候夫人的孙女儿比我这个孙女儿可优秀的多。” 洛老夫人连连摆手,谦虚的说道,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洛洛老夫人与靖远候府老夫人交情颇深。 靖远候府的老夫人道:“老夫人说笑,我家那丫头就是个浑不吝的,哪能和贵府的五小姐相比。五小姐这般出色,连老身亦是喜爱不已啊。” 言语中有些感慨,不掩欢喜之意。 永昭却是听得蹙了蹙眉,这靖远候府的老太君,莫不是看上了仙儿,想打她女儿的主意吧,就凭她候府的身份,也配么? 洛老夫人自然也听出那话里的深意,只是笑,却并未接话。 “咦,那全幅的字体,似乎也从未见过,与我们平日所习的字贴都不尽相同,敢问郡主,这是哪种字体?” 这时,人群中却是有人发问,洛仙儿小脸微红道:“这都是仙儿没事儿自个儿捉摸的,只是觉得这样写还挺好看的,便写了出来,让诸位见笑了。” “原来,这竟是天……是五小姐自创的字体么?果真是别具匠心,心思灵巧,连我等自诩寒窗苦读之人也是闻之自叹拂如啊。” “哪里,公子谬赞了。” 洛仙儿垂头回了一句,微敛的眉眼之间,难掩喜意。 老夫人笑着递了一个红包给她,洛仙儿便自退到了一旁,那副寿字,却被洛丞相吩咐,直接让人挂在了堂前,有不少人上前观摩。 接下来本该洛灵儿,可时辰已到,洛灵儿人还没到,永昭看的也不禁是面色有些微沉,明明传信会准时回府的,怎的灵儿这时还未到。 这不是给她颜面难堪吗? 众人也是各自思量着,这洛府的七小姐,灵月郡主,在秦都可谓只闻其名,众人都未见过其人,听说其常远离都城,拜了师门学艺,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 本来众人也都想借机,见识一下灵月郡主的风姿。 可没想到,竟是现在也不见人影儿。连老夫人的六十大寿都不回府参加,这孙女儿做的,可着实有些出了格了。 第220章 洛灵儿归府 洛秉书脸色也是沉了下去,看了一眼永昭,眼中尽是询问和责怪,明明早前就让她派人提前将灵儿接回府,可人到现在却都还没回来。 永昭脸色也是不好看,这怎能怪她,她派出去的人,早大半个月前,便出发了,灵儿也飞鸽传书,说她会提前回府,准时出席洛老夫人的寿宴。 她昨日又派了一拔人马前去。 哪知,这都已经到了档口了,这灵儿,居然还没有出现。 “轩儿……” 洛秉书看了看,就要让洛擎轩上前去拜寿,正在这里,空中却响起一阵银铃似的笑声,紧接着,一道彩绸从天而降。 无数的花朵,从半空飞落,似下起了花雨一般。 一个娇小的人儿顺着那彩绸飘飞而来,那银铃般的笑声,便是出自她口,那小女孩儿顺着彩绸,飞落在堂中。 忽然出现的少女让众人有些愣神,永昭与洛秉书的脸色,却在少女出现的瞬间便缓解了许多。 那少女却盈盈一笑,跪在堂间道:“祖母,灵儿回来给祖母贺寿了,祝祖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越活越年轻,祖母,灵儿刚刚像不像从天而降的仙女啊,怎么样,很美吧?” 少女说了一串祝福的话儿,却又突的问了那样一个问题。 洛老夫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却是嗔笑道:“祖母还以为是哪里降下的小仙女呢,不曾想,原来却是你这个泼猴,这般的没规矩,还有这么多的宾客在,这般问也不知羞。” 少女却是撇了撇嘴,浑然不觉的道:“戚,那有什么嘛,灵儿本就长得可爱又漂亮,那都是因为灵儿有个漂亮的祖母嘛,祖母生得爹爹那般俊美,灵儿又怎么可能差得了?” “虽然已隔了一辈儿,可怎么也得了几分祖母的真传哪!”洛灵儿说着,歪着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清澈无垠。 一脸本就如此的自恋表情。 看得洛老夫人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开成了一朵朵的菊花儿。 “好了,好了,你个没脸没皮的小泼猴,快来起给祖母看看,这都大半年没见了,我们灵儿长高了,也着实漂亮了,别说,还真得是,不过啊,那你可不能算在你祖母的头上。” “你得谢谢你母亲,将你生的这般好看。”洛老夫人握着洛灵儿的小手,眉眼上下的打量着,脸上的欢喜极浓。 洛无忧站在人群之间,静静的看着眼前祖孙两人欢喜和谐的一幕。 视线在一袭粉色曳地长裙的女孩儿的身上打量着,的确是女孩儿,如今的洛灵儿,也不过才九岁,可不是还是个孩子吗? 可或许是因为练武的原故,洛灵儿的身高却也比同龄的女孩儿高出许多,模样儿也生得极是娇俏,削尖的鹅蛋脸,柳眉儿弯弯,杏目大而有神,俏挺的琼鼻,嫣红的唇畔,小嘴儿一张,便是哄人的甜言蜜语。 光听她说的话,便已极是讨喜了。 更何况,她一举一动,既含着小女儿的娇嗔之态,天真无邪之中,又透着一股子的随性,随性之中,还有着一股子古灵精怪。 没有洛仙儿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 反而,举止亲和,浑身上下又都充满着一股子的灵动气息,那就更加的讨老人家的喜欢了。若说老夫人对洛仙儿确为不喜! 可对于洛灵儿这个相府最小的女儿,确是极喜爱的! 对于洛灵儿,洛无忧知之不多,她三岁时就被送去了落霞山学艺,是洛霞山素女门掌门的关门弟子,时年不在都城。 回府也是呆不上十来天就会离开。 前世里,洛灵儿十五岁才从洛霞山学成归府,后来,却是爱上了江湖中人,甚至不惜与那人私奔离府,永昭为此还气得大病了一场。 堂堂一个郡主,却嫁给一个江湖草蟒,不止永昭,便是洛秉书,也气得不轻,直扬言要和洛灵儿断绝关系。 不过,那时她早已嫁进了煜王府,对于相府这些人从未有过好感,也并不想去关注,所知道的,也不过从传言听来的。 到底这关系断绝没有,恐怕也只有前世的永昭和洛秉书才清楚了。 她最后倒是听南宫景煜说起过一回,听说,最后,洛灵儿嫁的那人,家世也不错,虽不是权臣高门,却也是武林世家。 且,那人最后好像成了武林盟主。 至于再多的,却也不知道了,因为南宫景煜并没有对她说起过。 想到此,洛无忧却是蹙了蹙眉,脑海之中突的闪过一道亮光,却又极快的消失,快到,让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用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也将洛无忧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拉了回来,耳边,响起了洛灵儿娇俏的声音。 “大姐姐,轮到你给祖母拜寿了哦,你在想什么呢,该不会是被灵儿刚刚露的那一手给震惊得还没回过神来吧?” 洛灵儿说着,又是一阵咯咯的娇笑。 原来,却是在她出神这一小会儿的时间,洛府的庶长子,洛擎轩已经拜过了寿,而洛擎轩之后,自然便轮到了洛无忧。 谁曾想,她却是走了神儿。 洛无忧眉宇间似还有些惊叹,回神,有些面色微红的道:“灵儿妹妹刚刚那仙女下凡一般的景象,确实是难得一见,姐姐一时间,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也不奇怪不是?” “呵呵,看来大姐姐也是羡慕起灵儿来了,不过大姐姐此时还是给祖母拜寿为紧,仙儿也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大姐姐给祖母准备的寿辰贺礼了呢?” 洛仙儿掩嘴笑了笑道:“大姐姐一曲涅盘之舞在宫宴上可是惊煞了世人,大姐姐向来与祖母感情深厚,这给祖母的礼物,肯定也是悉心准备,定有不凡之处吧?” “所以,大姐姐可别藏着掖着,再吊我们的胃口了,灵儿,你可也要仔细的瞧好了,大姐姐的寿辰礼,说不得,还会把你那一手天女撒花给比下去了,到时,你可别哭鼻子。” 洛灵儿嗔了一眼洛仙儿,瘪了瘪嘴道:“姐姐说这哪里话,灵儿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可能还哭鼻子,不过,听姐姐这么一说,灵儿对大姐姐的贺礼还真是好奇的紧了,大姐姐你赶快拿出来啊。” 这姐妹两一唱一和,倒也称得上是无间。 洛仙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她的礼物若是比宫宴上那一舞差了,就是没用心准备,没有尽到孝心一般。 洛灵儿更好,直接催促她把东西拿出来。 可叹,她这礼物,确实还真没怎么用心准备…… “瞧两位妹妹说的,姐姐都快不好意思了,你们的礼物都那般的出彩,我哪儿还敢拿出来,不怕被人笑话死,自个儿都觉得不好意思。” 洛无忧瞧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脸上一副纵宠无奈的表情,说着,却是上前也给洛老夫人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孙女儿恭祝祖母,福如东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欢乐远长!” “好好,快起来。” 洛老夫人依旧带着笑,伸手虚扶了下,眉眼间也是一副慈爱欢喜之色。 “谢祖母,祖母,无忧也替祖母准备了一件礼物,只是,却非贵重之物,也不似灵儿妹妹那般新奇,只是想着,就要秋了,一入深秋,天气寒凉,所以无忧替祖母缝制了一件新衣。” “孙女儿绣技粗漏,缝的不好,祖母不要笑话无忧。” 洛无忧说着脸颊有些微红,竟也生出了一丝小女儿的扭捏之色,吩咐红锦将那装着寿礼的盒子呈了上来。 众人闻言不禁都是一愣,本以为会是什么出彩的寿礼。 却不想,竟然只是一件衣服。 那有什么可看的。 洛明霞瞟了一眼那盒子,在心中瘪了瘪嘴,还以为洛无忧会准备出什么稀世珍宝,却不想,不过是一件破衣服,亏得她还好意思拿出来。 洛仙儿的眼神落在那锦盒之上,也似带着几分讥屑,却又似带着几分其它的东西,却极快便掩了去,让人根本来不及看清。 就在这会儿子功夫。 红锦将那盛衣服的锦盒打开,将那衣服拿了出来,那是一件宝蓝色的盘扣锦服,以及一件暗红色的百褶罗裙。 衣身少女都用特制的丝线勾勒出一根根紫竹,竹,寓意高节,紫竹又寓意尊贵和长寿,老夫人信佛,据佛经中记载,那位慈航普世的观音娘娘便有一片紫竹林。 而袖口和衣摆,少女则用丝线勾勒出一朵朵详云,衣衫轻抖之间,那详云竟是在飘动一般。 只是,用衣物做寿礼实也称不上惊奇。 眼看无忧被嘲讽,林婉微蹙了蹙眉,沈素卿更是直接在背后拉了拉自家老娘的衣服,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瞧着自家母亲。 沈夫人瞪了她一眼,却终是开口笑道:“这衣衫做工精细,款式新颖,县主果真谦虚之言,这绣技可是一点不差,比之锦绣坊,绣姑所做的衣衫来,也是不遑多让,想来,在秋凉之日老夫人穿上这衣服,定会觉得格外温暖。” “难怪五小姐说的,老夫人与县主祖孙情深,这一针一线,都是县主一片孝心,,这礼物,真是贴心,看得我等都是有些羡慕了。” 沈夫人话落,众人回神,随之,传来的是众人的附和声。 “县主孝心可嘉,老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般可人贴心的孙女儿……” “……” “是啊,若是在老身大寿时,这些泼猴能给老身亲自缝一件衣衫,老身只怕是做梦都会笑醒了。”靖远候府的老夫人也是笑着迎和了一句。 “……” “沈夫人说的不错,这一针一线,都是孝心,真是一件贴心的贺礼。” “……” 夸赞的声音不绝于耳,洛无忧回头朝沈夫人报以感激的一笑。 洛老夫人亦是笑得开怀,招手让嬷嬷将那衣衫拿了过去,伸手在衣物上轻轻的触摸着,别说这衣衫做得还真是细致。 那针角也缝的很密实,款式也和她平日所穿的不太一样,腰间较窄,领口处,还嵌了细白的狐裘毛,毛白如雪,摸上去极为柔软。 “这礼物,老身很喜欢,无忧你有心了。” “祖母喜欢就好。”洛无忧腼腆的笑了笑。 洛老夫人朝旁边的李嬷嬷招了招手,李嬷嬷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洛无忧,洛无忧伸手接过道谢:“无忧谢过祖母赏”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一幕。 却没有人看到,在人群之中一道身影,正缓慢的移动,那人轻捂的绣口之下,竟是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第221章 血溅寿堂 银色的锋刃高高的扬起,狠狠的刺下,有鲜血喷溅而出,妖冶的艳红滴落在红红的地毯之上。 “顾若兰,带着你的孽种,去死吧!” 女人阴狠的声音被淹没在堂中的喧嚣声中,那喷溅的血色溅到丽姨娘的身上,丽姨娘抬眼一看,却只看到原本抱着孩子的顾若兰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鲜血染红了顾若兰整个衣襟。 而那匕首的尾端正被一只手握着,女人怀中还抱着强抢过去的小安儿,一脸阴狠的表情,狠狠的一拔,那匕首被拔出。 喷洒的鲜血溅在女人的手上,脸上,看起来极是可怖,安儿大眼睛一眨不眨看了片刻,顿时,小嘴一瘪,声嘶力竭的啼哭了起来。 丽姨娘素日里平静的脸色,也彻底龟裂,变得惊恐至极。 “啊——杀人了。” 女人惊叫一声晕了过去,站在她身边的洛明珠与洛明秀也是傻在当场,脸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幕,发出阵阵的尖叫。 众人的视线被那尖锐的叫声和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过去。 “娘——” 洛无忧转身看了过去,却只看到顾若兰满身是血身子摇晃了两下,朝着自己面前一脸阴狠的女人扑了过去。 顿时也怆惶的惊叫了一声,脸色发白,差点昏死过去。 “婉姨娘,我求,求求你,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孩子还给我……” 顾若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探向前方虚空,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声音断断续续,视线却一直凝在女人怀中的孩子身上。 “还给你,我要你和他一起给我的女儿陪葬!”婉姨娘一脸阴狠,疾步退开,手中的匕首又搁在了安儿的颈脖之上。 安儿的那纤细白晰的颈脖立时被划出一条口子。 那刺痛,让小安儿小手小脚不停的乱蹬,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哇呜,哇呜……姐姐……姐姐……呜呜……” “李婉儿你放开安儿!” 洛无忧脸色惨白如纸,戾声怒喝,看着李婉儿的神情透着无尽的冷冽,仿佛利箭一般,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只是,此刻她不能。 “不,不要……噗……”顾若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身子一软,如同一只折了翼的蝶,嘭一声,栽倒在地。 看到顾若兰昏倒,洛无忧目哧欲裂,焦急的冲上去,一把扶住已昏迷栽倒的顾若兰,看着那伤口处流出的血泛着些许黑色,顾若兰的嘴唇也瞬间变黑。 洛无忧脸色突的大变,立马掏出一粒药丸喂进她口中,伸手连点她周身几处大穴,看到顾若兰的伤口。 又拿出药瓶替她撒在了伤口之上。 转头看向李婉儿,那阴冷的视线,仿佛淬了毒:“李婉儿你还下了毒,赶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李婉儿,给本相放了安儿,交出解药。” 声音沉肃冷戾至极,洛秉书阴沉着一张脸,几乎可以滴得出水来,本来好好的一个寿宴,却不想竟见了血,还是在这么多同僚宾面前。 他相府的脸面,可谓是丢尽了。 洛老夫人更是怒火攻心,气到嘴唇都在发抖:“婉姨娘,有什么话好好说,今日当着这么多的宾客,你做出此等伤人之事,你是想毁了你,毁了你女儿的一辈子么?若以后溪儿知道她有一个杀了人的姨娘,你让她如何抬头做人?” 老夫人情知婉姨娘最在乎的便是洛明溪。 本以为,用洛明溪来威胁婉姨娘,婉姨娘定会有所顾及。 却哪知,她的话落李婉儿的情绪反激动了起来,“住口住口,你们全都给我住口,溪儿本就是无辜的,可是,你们却忍得下心把她送去家庙,老爷,她也是你亲生的女儿,老夫人,她也是你的亲孙女,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 “她自己犯了错,本相只不过略施薄惩有何不可?来人,把她给我拿下。”洛秉书气得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着。 被一个姨娘这般的质问指责,拿着刀子威胁。这还是洛大丞相,此生头一遭。又怎能不怒,他早已怒不可遏! “谁敢过来,我立马割断他的脖子。” 婉姨娘却是立马将手中的匕首往前一送,戾声喝止,一群护卫见状,也都不敢再上前,都忌讳着她手里的人质。 那可是相府最小的少爷,若真有个好歹万一……所有人都看向了洛秉书,似在等待着他的命令。 “李婉儿,你到底想怎么样?”洛秉书脸色沉如锅底,眼神更是阴鹜无比,看向李婉儿的眼神,更是没有半分的情宜和不舍。 唯有的,便只是无情的憎恶与凌厉的杀意。 “呵,呵呵,我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 那无情的眼神,看在婉姨娘的眼里,有种心如刀割的刺痛,痛得无法呼吸,这就是她跟了十几年的男人,竟对她如此的无情! 他现在应该恨不得杀了她,将她千刀万剐吧?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怪只怪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清,竟是跟了这样一个薄情之人,守了十几的的活寡不说,还赔上了自己的女儿。 李婉儿凄然冷笑了两声道:“我又能怎么样?我只想保护自己的女儿而已,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的溪儿明明就是冤枉的。” “恨只恨,我这个做娘的,却救不了她,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替她报仇,替她报仇!”李婉儿神情激动无比。 “洛无忧,若不是你,溪儿怎么会被送去家庙,你陷害溪儿,害得她堂堂一个相府千金却有家归不得。你毁了她一辈子,我也要你尝尝这样骨肉分离的滋味,这一刀,是你当日刺在溪儿身上的,今日我便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李婉儿愤愤的剜了一眼正给顾若兰行针的洛无忧,顿了顿,道:“你以为,我会给你留下机会吗?告诉你吧,这刀上我早就抹了剧毒鹤顶红!呵,呵呵,我知道你跟着章太医学医。” “不过,这毒见血封喉,就算是章院正在场,也救不了他们,我告诉你吧,你娘,你弟弟今日一个都逃不掉。”李婉儿一脸阴狠绝然的表情透着几分颠狂,恨洛无忧几乎恨到了骨子里。 若不是洛无忧苦苦相逼,她的溪儿又怎么会被送去家庙,若不被送去家庙,又怎么会给别人留下机会。 洛无忧眼眸幽暗一片,透着无尽的森然:“你若恨我大可以冲着我来,放开安儿,你想怎么样,我任由你处置。” “任我处置?” 李婉儿却是笑了,透着无尽的恨意却又透着几怆然,她突的摇了摇头,道:“处置你,不是太便宜你了,你放心,我是不会动你的,因为,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娘和你弟弟是怎么样因你而死的,让你痛苦后悔一辈了。” 那狠戾的声音,,让屋中众人心惊。 “洛无忧,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记着,你娘和你弟弟,都是因你而死的。你不是最疼你娘最心疼你弟弟了吗?洛无忧,你记着,她们都是因你而死的,因为你而死的。” 她害了她的溪儿,她便要她后半辈子,也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洛无忧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顾若兰,又看了看婉姨娘手中的安儿,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青鸾。” 蓦的,洛无忧双唇轻掀,自唇边溢出了两个字,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婉姨娘手中的安儿,便已消失,落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婉姨娘只片刻愣神,便反应了过来。 而后,却是突的抬起手中的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里,婉姨娘的嘴边溢出一抹鲜红,身子摇摇欲坠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插着匕首的地方鲜血如注,汹涌而出。 婉姨娘面若死灰,她染血的手,撑在地上,不停的在地上匍匐着向前爬动,视线在人也看着了前方人群之中的一个方向。 吐出一串断断续续的字符。 “公,公主,你要卑妾做的事,卑妾都做了,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不,不要伤害她……” 婉姨娘说着,头一歪,顿时断了气。 永昭却是顿时脸色大变,周遭的宾客,也都把视线投入了这位相府的主母,永昭公主的身上,婉姨娘临死前的一句,可谓是引人遐想。 那话,摆明了就是在说,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受到了永昭的指使,洛老夫人与洛秉书也是眼神阴鹜的看向了永昭。 “你们都看着本宫做何,这关本宫何事?” 永昭阴沉着脸,气得手指甲都嵌进了肌肤里:“本宫就算再蠢,也不会在今天,更不会在老夫人的寿辰之上,做出这等事来,这于本宫又有何好处?本宫又有何理由这样做?” 满坐宾客皆肃然沉默,无人言语。 眼眸翻转间,却是个个都早已思绪千回百转,眼神中更是不尽然,有何好处?说来好处的确没有,可是,却不代表没有理由这样做。 众所周知,洛无忧之母顾若兰,本乃洛丞相,洛秉书的原配嫡妻,当年永昭强仗着皇家的势,夺了人家的夫君和正室夫人的位置。 这些年来,虽然外界总传言,公主大度,与相府各位姨娘相处和谐,可是,寻常官家妻妾之间,都难免会争风吃醋,更何况还是永昭这个一国公主。 若说半点儿嫉妒之心没有,谁又信呢? 更何况,当年之事传的沸沸扬扬,顾若兰虽由妻被贬成妾,可即使是洛秉书停妻再娶,不管如何,永昭公主再是公主。 也不过只能当一个继室。 说来,都不是原配。 两个词,那差别可就大了去了,继室,终是要低原配一截的。这也始终都是永昭身上的一个污点,既是污点。 她会下这样的毒手除去顾氏母子,除去这个污点,自然也是合乎常理的。 就算是她做的,她是公主,而顾若兰不过一个小小的姨娘,顾府也早就没落,无权无势,谁还能把她怎么着么? 别忘记了,她的头上,可还有皇上,和太后娘娘罩着呢?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永昭公主也真是忒能忍,这一忍忍了十多年,才动手,还是借着别人的手想来一个借刀杀人。 可惜的是,那姨娘的话,却最终将她给出卖了。 在老夫人寿宴上,拿别人的女儿来做威胁替她除去抖脚石,果然不愧是皇室出品的公主,那心肠,还真叫一个歹毒! 在场中人,虽未必全都这般想,但,也跑不了大部份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深知当年永昭与顾若兰恩怨的那些人。 更是几乎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洛无忧从青鸾手中抱过了安儿,看着安儿的脸色也是乌青发黑,哭声更是已几不可闻,只阴冷的瞥了一眼永昭,便移开了视线。 “青鸾,红锦剪秋,带我娘回无忧阁,汤圆,抱琴,速去请师傅前来。” 声音冷硬,说完,抱着安儿当先跨出了寿堂。 青鸾蹙了蹙眉,上前将地上早已面色乌黑的顾若兰拦腰抱起,也走出了寿堂,飞身离开。 剪秋红锦含泪跟了上去,汤圆也是连忙去找章院正了。 无忧阁的人,全部离开,沈素卿与林婉微担忧的看着洛无忧离去的背影,想了想,两人也相携着跟了上去。 沈夫人并未阻拦,只幽幽叹了口气。 满堂宾客看着地上婉姨娘的尸体,早就纷纷变了脸色,窃窃私语着,视线都不经意落在永昭身上,又迅速的移开。 本来好好的来参加相府的寿宴,哪曾想,却是竟发生了这等事。 血溅寿堂,这洛府老夫人这寿宴过得可真真是…… 这死了人,晦气,寿宴定也是办不下去了,众宾客自是纷纷拱手告辞,洛秉书忍着满腹的怒气,与洛擎轩两人送客。 洛老夫人看着那满堂的布置与满地的血迹,更是一口气儿没上来,双眼一番白,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见老母晕撅,洛秉书哪里还顾得上宾客,连忙遣人请来了府医,替老夫人诊治,有些还未离开的宾客见状,纷纷暗叹自己倒霉,正要走了。 可哪曾想,这洛府的老寿星,却是给气得昏倒了。 一时间,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当然,也有好事者,站在一边儿,看起了热闹。 府医很快便被请了过来,给老夫人把完脉后,却是脸色大变。 第222章 雪上加霜 洛无忧抱着安儿,青鸾抱着顾若兰,一行人疾步回到了无忧阁中,一路上,少女浑身都在发抖,看着安儿那越见青黑的小脸。 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痛,泪水更是扑簌簌的往下掉,此刻,她心中悲愤早已六神无主,却不得不强压悲痛。 因为,她还要替安儿解毒! 一行人迅速的回到了无忧阁,洛无忧立时拿出了药厢,无忧阁,房门紧闭,上空,飘荡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原本已告辞的南宫景璃等人走在相府的小道之间,男子沉眉肃穆,脑海之中,却是不停盘桓着少女那张惨白带泪的绝望小脸。 “皇兄可是在担忧那个孩子么?若是担忧,皇弟陪皇兄去探望一下吧?那样小的孩子,原本活泼可爱,却不想,祸从天降,想想都让人觉得唏嘘。只希望,章院正能救回那个孩子才好。” “生母已逝,幼弟又命悬一线,若是那孩子有个万一,真不知县主该是何等的伤心,更不知,她能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一直跟在南宫景璃的身边,煜王南宫景煜叹息了一声。 无奈的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不忍:“骤然失去两位至亲,寻常男子,且承受不住,更何况,是那样一个娇弱的少女呢?” 南宫景璃沉着脸没有回答,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南宫景皓见状,道:“既然担忧咱们就去看看,皇兄有什么可顾及的,咱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能再传出什么流言不成,我就不信了,谁敢那么大胆,走吧,别犹豫了。” “成,二兄皇不去,七皇兄,我们俩自个儿去。”拽了拽南宫景璃的袍子,少年皇子眼底也是有些担忧,见南宫景璃不动。 朝南宫景煜说了一声,才不管那么多,径自走了。 南宫景璃看了看隐在青葱密林间的阁楼,犹豫了半晌,终是抵不过心中担忧,调转了方向,南宫景煜见状,自也是跟了上去。 三位皇子带着侍卫去了无忧阁,林婉微与沈素卿也因担忧去了无忧阁。 只是,几人到时,却是被无忧阁的侍女拦在了厢房外。 “奴婢参见璃王殿下,煜王殿下,皓王殿下千岁,见过林姑娘沈姑娘,小姐有命,不许人进去,小姐正在给小少爷治伤解毒,还请两位殿下先行离开吧,林姑娘,沈姑娘,奴婢替小姐谢过你们的担心,不过,小姐此时无暇分身,两位小姐也请先行离开吧!” 剪秋朝几人福了福身,沉声说道。 她与抱琴皆奉了洛无忧之命守在屋外,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弄墨等人也是忙着烧了热水拿着一应物什不时时时时进出出。 一盆盆的清水被端了进去,一盆盆的血水和着染血的布巾又被端了了来,整个无忧阁,都陷入了空前的紧张之中。 沈素卿闻言顿时不干了:“剪秋丫头你别说了,现在我怎么可能安心的走呢,那我还是个人么?没关系,我就在这院子里等,你放心去帮你家小姐,我和婉微姐姐绝对不会进去打扰你家小姐的。” 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等到有个结果。 否则,她们怎么配称无忧的朋友? 沈素卿一脸坚定的表情,林婉微更是半步未动,显然也不想离开。 见剪秋有些为难的蹙眉,她又道:“当然了,璃王和煜王殿下肯定也不会进去的。你快进去吧,好歹也能帮帮忙,真是急死个人了,也不知道里面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你先去吧,本王和皇弟就在这院中等候就行。”南宫景璃也是蹙了蹙眉说道,这个时候,救人要紧,他们确是不宜进去打扰。 “那奴婢替小姐多谢王爷,多谢沈小姐了。” 剪秋说着,犹豫了下,终是难忍心底的担忧,转身走进了厢房。 南宫景璃与南宫景煜坐在了院中的石桌边,静静的等候,只,有婢女打开那厢房门时,两时不时的张望一下那厢房,只是,任他们火眼金睛,目光如炬,也无法穿透门帘,看到内室里的情形。 林婉微也坐在一边,担忧的等候着,倒还算是沉得住气。 沈素卿却是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见里面那么久没人出来,脸上的焦灼也更甚,那原本整洁的青砖地面上。 也铺了厚厚一层的断枝残花,而她手上还握着一只,那碎花瓣还在不停的顺着她的手指飘下。 “真是急死个人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这剪秋也不知道出来告诉我一声,真是,菩萨保佑,小安儿可千万没事,真不知那李婉儿到底是不是失心疯了,不就是自个儿女儿被送去家庙了么?” “又不是死了,派人接回来就好,用得着下这般的毒手么?连安儿那么小的孩子都害,活该她死无葬身之地,依我看,小安儿真是倒了血霉了,才会遇上这般丧心病狂的人!” “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就算大人有错,可他有什么错?前不久才差点被活活烧死,现在又被人割破了喉咙,还下了毒。老天爷可真是瞎了眼了。” 沈素卿一边走,一边来回自顾自的嘀咕着,那声音可也不小,在场三人,自是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南宫景璃大手微顿,眸光突的看向沈素卿道“沈姑娘,你刚刚说,相府的小少爷之前差点被烧死?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这不就是……” 沈素卿说着,顿了顿,那日的事情那般复杂,她倒是想说,可她也知之不详,而且说来话长,一时间,说也说不清楚。 她不奈烦的挥了挥手道;“哎呀,总之就是一场误会,就是有人说小安儿是什么鬼胎,是恶鬼转世,来煞相府的,这某些人就信了,要把人给烧死呗,我跟你说王爷,那个时候,小安儿可才两个多月。都还不满百日呢?” “我就奇了怪了,这安儿要是恶鬼,他还会中毒?还会被烧的满身是伤?王爷你是不知道,那天要不是我表哥在,只怕安儿真就没命了,也合该无忧刺她女儿一刀!” 沈素卿愤愤的冷哼了一声,道:“若换做我,有人想要烧死我弟弟,害我娘亲,哼,看我不把她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都是轻的。” 这相府里,牛鬼蛇神的多着呢,逮着机会就害无忧。 亏得那个婉姨娘还好意思说是无忧害了她的女儿? 啊呸,鬼才信她的。 听了沈素卿的话,几人恍然,难怪婉姨娘会说,洛无忧刺了她女儿一刀,她便要在洛无忧亲娘的身上也连本带利的刺回一刀。 没想到这其中却是还有这样的内情。 南宫景璃眸光微黯,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而就在此时,南宫景璃的侍卫带回一个消息。 让原本就沉肃的无忧阁上空,气息更渐阴郁。 “这不可能,明明我们走的时候,老夫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会中毒呢?这她中她的毒,与无忧又有何关系?” 沈素卿听了侍卫的话,顿时横眉怒竖。 “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景璃声音微冷,他们只不过才离开一会儿,这洛老夫人也中了毒,这未免太巧合了。 “回王爷,洛府的府医把脉查出洛老夫人中了毒,而那毒,却是下在洛小姐送给老夫人的那个寿礼衣服上。” “寿礼出了问题?” 林婉微眉头皱的更深,幽比的叹息了一声,道:“婉微不明白,无忧有什么理由去害老夫人?而且还选在这样的日子,这般明目张胆的在自己送给老夫人做寿礼的衣服之上下毒,这样的方法,未免太过粗漏了。” 虽她与无相识不久,可也看得出,洛无忧心思玲珑,心地善良,天宸山庄,她救下那么多的性命,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个人? 只怕这又是一场局,只她真是没想到,无忧的处境,竟是堪忧到如此地步? 那侍卫见状,提醒了一句:“王爷,相爷派来的人已经快到了。” 沈素卿气得脸色发青,这简直就是要把无忧往死里逼。 这些人,也太狠了。 要她相信,洛无忧会下毒害洛老夫人,那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还做的那么低级,这根本明摆着就是陷害。 “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无忧刚死了娘,小安儿更是还生死未卜,他们也能做的这么绝,不行,我得去告诉无忧一声,让无忧早做准备。” 说着她刚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也不行,这无忧阁就这么几个人,可怎么挡得住?” 这样不行,她得去找人来救无忧,找谁呢,找谁呢? 沈素卿在原地急得直打转,突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对了,表哥,有表哥在,一定可以帮无忧,对,去找表哥。 想到此,沈素卿提着裙摆整个人一股风一般冲出了无忧阁。 快的让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此时的厢房之内,顾若兰躺在雕花大床上,伤口的血已经有些凝固,身上插着数支银针,小安儿躺在她身边,身上也插着不少的银针。 洛无忧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给两人扎针逼毒,她动作非快,转眼间,手中银针已尽数插进两人身体。 那解毒的药丸更是不停的往顾若兰和安儿嘴里灌,可顾若兰和安儿却是眼帘紧闭,嘴角溢着黑血,根本已无法下咽,平日里那白里透红的肌肤更是泛着浓重的青黑之色。 顾若兰身上的体温更是逐渐的变冷。 让洛无忧几乎不敢去触。 “安儿,娘,你们不能有事,你们一个都不能有事,你们咽啊,快把解素药汁咽下去,咽下去,很快就会好了。” 药汁顺着安儿嘴角全部流了下来,洛无忧看了一眼突的将那碗伸到了自己的嘴边,喝了一口在自己的嘴里,看到这一幕的红锦和剪秋都惊呼出声。 “小姐不要,这样你也会中毒的。” 红锦扑上前想要制止洛无忧,却被洛无忧一把推倒在地。 看着少女唇畔落在安儿泛黑的嘴唇之上,红锦匍匐在地上,再忍不住痛哭失声,剪秋看着这一幕,也是默默的抹着泪水。 第223章 缄言成真 屋外的南宫景璃等人听到这哭声,都不约而同的蹙了蹙眉,南宫景皓更是忍不住,直接踹开门走了进去。 进到屋内,便看到洛无忧用舌尖抵开安儿的牙关,一口一口的给安儿渡着药,而几个婢女正在一旁痛哭啜泣的场景。 洛无忧心神俱裂,根本无暇顾及其它,一口一口不停给两人灌着药。那药汁顺着喉管流了进去,洒出来的已是很少。 然而,顾若兰却一动不动,安儿脸上的青黑之色,亦是半点未褪,气息也终究渐渐弱了下去。 直到…… 几个空碗已渡完洛无忧还不罢休转头看向红锦和剪秋怒吼道:“药呢,红锦,剪秋,赶紧去把解毒的药丸拿来,再用水化开,快去啊……” 红锦和剪秋强忍着泪水,自药厢中拿出了解毒的药丸兑好。 递了过去,那药碗去是被南宫景璃一袖拂在了地上。 哐啷,碎裂成了满地的碎片。 “南宫景璃,你做什么,为什么打翻我的药,为什么打翻我的药,那是拿来救命的,那是拿来救命的,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眼看药汁洒了一地,洛无忧眼眸泛红,愤恨的盯着南宫景璃,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少女的手扬在半空,便被男子轻易的伸手捉住。 南宫景璃阴沉着脸,深吸了口气,喝斥道:“够了,别再喂了,他已经死了,你娘也已经死了,洛无忧,你看清楚,他们已经死了,你再喂下去,他们也不会活过来,反而,你自己也会中毒!” “不可能的,你胡说,我娘不会死的,安儿也不会死的,他们绝对不会死的!” 一个死字,刺到了洛无忧最敏感脆弱的神经,她瞪大了眼眸,愤愤的盯着南宫景璃,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声音冷得像冰:“你们都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安儿他不会死的,他是相府的小少爷洛承烨,他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他怎么可能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 “就算你是王爷,我也不许你们诅咒他们,他不会死的,我一定可以救活他,一定可以救活娘的,我一定可以救活他们的,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洛无忧伸手指着外面,朝着南宫景璃怒吼,脸上带着些歇斯底里的疯狂,怒火攻心,身体摇晃了两下,差点栽倒,洛无忧扶住床畔才勉强的稳住了身体。 抬头,看着躺在床上,气息早与全无的安儿和顾若兰。 洛无忧紧紧的抓着锦被,摇着头,轻声的呢喃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早上娘还好好的,安儿还冲我笑来着,他还叫我姐姐,他那般聪慧可爱,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会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噗—— 洛无忧悲痛欲绝,竟是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蓦地,少女却是突的吃吃笑了起来,“七绝带煞,命里孤绝,呵,呵呵,当真是七绝带煞,命里孤绝,如今竟是真的应了那八字缄言,了缘你说的对,天命难为!” “一切都是天命难为,哈,哈哈……” 泪水和着笑声,少女唇角溢着鲜血,笑得悲凄哀绝,“是我,都是我的错,你们说的对,我洛无忧命硬,生生克死了亲母幼弟,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洛无忧神情悲恸难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语无伦次的样子,看得人心中极是不忍,李婉儿若是想看到无忧痛苦。 无疑,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那个素来从容淡然的少女。 何曾露出过如此悲痛而绝望的眼神,有时候,愧疚,比恨,还能击垮一个人的意志,李婉儿,那位相府姨娘,未免,太过狠毒。 林婉儿在心中幽幽的叹声了一声,拿出锦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无忧,你别这样,让死者安息吧,否则,你娘和安儿看到你如此伤心,也定会难以冥目的。” “是啊洛无忧,你不要再笑也不要再哭了,你要觉得难受,大不了,,我去将那贱女人鞭尸给你解气,你就别这样了,你这样笑得本王听着心里都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鞭尸?这样给人解气的方法,估计也只有十四皇子能够想出来吧? 南宫景皓眉宇几乎都蹙成了一字,看着这样的洛无忧,心中堵得慌,一个人,怎么可能又笑又哭呢,该不会,真的被南宫景煜说中。 洛无忧她承爱不了这个打击。 所以有些,失心疯了吧? “升平县主,死者已矣,生者可追,你,不要太伤心了。”南宫景煜也是叹息了一声劝道,他话落,洛无忧却是突的转头。 凌厉的视线射了过去:“死的不是煜王的亲人,煜王当然可以这样说,只有那些冷情冷心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声音冷若冰霜透着丝丝的锐利。 南宫景煜闻言一滞,温润的脸庞也是闪过一道尴尬,却是转瞬间即逝,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 少女刚失亲人,言语过激也是人之常情。 他若在此时再说什么,反倒显得不太合适。 只是,男子狭长而温润的眸底却是闪过一道阴霾和不解,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洛无忧对他有种莫明的敌意,从初见起,他就有这种感觉。 此刻亦是如此。 众人的劝说,她谁也没驳,偏偏驳了他的。 尤其,那眼中的憎恶更丝毫不加以掩饰,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竟让他如此的不待见自己。 洛无忧愤恨的瞥了南宫景煜一眼,胸中滔天的怒火喷薄而出,差一点便压制不住,她咬着银牙,咬碎了舌尖,靠着那股刺痛。 这才强压下了心底的愤怒和怨恨。 转头,抱着安儿和顾若兰,任眼中泪水如雨水一般落下,无声的痛哭着。 几人见状,也不知道再如何劝说,红锦和剪秋,和所有的忧阁的丫鬟,更是齐齐的跪在了厢房之中,个个都哭得跟泪人似的。 呜呜嘤嘤的哭声传出老远,一路传出了无忧阁。 飘进了刚走到院落门口的章明与莫寒两人的耳中,两人皆是愣了一下,就这一怔神的功夫,有更多的人踏着凌乱的步伐也朝着无忧阁走了过来。 领头的,却是洛大丞相,洛秉书。 “下官拜见相爷,不知道相爷这是?” 洛秉书来势汹汹,那一脸的怒火,让章明和莫寒不约而同的蹙眉,拦在了众人的面前,这些人明显的来者不善,甚至还有人拿着棍棒和绳索。 这摆明了是一副要索人的姿态,看他们的方向,无疑也是朝着洛无忧的院子去的,而此刻那院子里不绝于耳的哭声。 更是让莫寒心中担忧不已。 “章院正,你来的正好,逆女不孝,竟是给她祖母下了毒,府医束手无策,本相正要前来拿那逆女,让她交出解药的。” 洛秉书看了一眼章明,怒气却是丝毫不减,说的话也是极为不客气,莫寒听得眸光泛冷,感情这位丞相大人,这是在牵怒师父! 那话里话外无不影射着他师父教徒不善,教会小师妹医术,小师妹却下毒害人,简直浑说八道,真是好个颠倒是非的丞相大人! 章明又如何听不出洛秉书话里的深意?本想先去无忧阁瞧一瞪自己的徒弟,然而,看到洛丞相这阵势,只怕,这无忧阁,他也是进不去了。 “相爷,既如此,那下官便随相爷走一遭,老夫人的身体要紧,还是待下官替老夫人把脉,看能不能解毒再说吧,至于无忧,本官相信她的品行,他是本官一手教出来的弟子!” “且生性禀厚纯良,绝对不会下毒害人,本官拿项上人头来替她作保!”章明朝洛秉书拱了拱手说道,一番话刚柔并济。 洛秉书沉着眉,忍着怒火点了点头:“那就劳烦院正大人了。” 不管如何,章明说的对,母亲的身体最重要,这洛无忧的医术,既然是章明教出来的。想来,章明肯定能够解毒才是。 至于洛无忧,等母亲身体好转以后,再行发落不迟,左右,她也绝对逃不了的。吩咐了一声,让相府的侍卫,守在无忧阁四周,将所有的出口通道全部把守了起来。 洛秉书这才和章明一起前去宁心院。 而莫寒,冷冷瞥了一眼洛秉书留下的侍卫,寒着一张脸,进入了无忧阁内,还没垮进门槛却是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惊呼。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您别吓奴婢啊,小姐您中毒了,快,小姐快吃一颗解毒丸,小姐……” 厢房之中,红锦剪秋等人惊叫哭喊着,眼见雕花床榻边的少女,嘴唇一点一点泛出了青色,然,少女的神色却是凄然恍忽的样子。 几个丫头更是焦急不已,小姐的样子,明显就是因喂药时,沾到了夫人和小少爷嘴边的毒血,现在,那毒开始发作了。 “小姐,您就吃吧,奴婢求您了,奴婢求您了,夫人向来最疼爱您,看到您如此不爱惜自己,夫人又该是何等伤心,她就算死都不会瞑目的。” 红锦拿着一颗解毒丸放在洛无忧的唇边,洛无忧却是死死的抿着唇,怎么也不肯将那药吃下去。 “小姐,您就吃吧,奴婢们求您呢,小少爷和夫人已经去了,您若再有个三长两短,谁来料理少爷和夫人的身后事……” “是啊,小姐汤圆也求您呢,您可不能想不开,您若想不开,不正好遂了那些人的心愿,小姐,他们说您下毒谋害老夫人,你在这样下去,可就真要背上这个罪名了……” “小姐,奴婢们求您了……” 然而,任众人如何劝说,洛无忧皆一动不动,像个木偶般红唇紧咬,就是不吃那药丸,一向清亮的紧眸里,只剩一片空洞绝望的死寂。 那般空洞绝望的眼神,看得人心惊。 她,竟是一心想要求死么? 到底是有多么的悲痛,才会让一个人出现这样的眼神,才会让那个坚毅如竹的少女,也承受不住,彻底的崩溃? 第224章 一点不近人情 “洛无忧……” 南宫景璃正要开口,却突的有一人闪身进了屋内,站在无忧面前,一把将她从床畔给强行的拽了起来。 “洛无忧,洛老夫人命悬一线,师父拿性命替你作保前去解毒,你确定,你现在还要继续消沉下去吗?” 莫寒紧紧捏着少女的双肩,脸上布满了寒霜,“你以为你这样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么?不,你若就这样死了,还得背负一个谋杀亲祖母的罪名,永生永世都背负着这个污名!” “你就算要死,也得先洗掉这个污名,否则的话,就像红锦说的,你娘死也不会安息,绝对不会瞑目,她就算死了也会怨你这个女儿,怨你毁了她,毁了顾家一世的清名。” 男子声音凌厉无比,眼中满满都是痛惜。 一句她就算死了也会怨你这个女儿,也终于让洛无忧从悲痛中苏醒了过来,那双空洞的眼神一点一点凝聚起丝丝森寒的光亮。 “是,师兄你说的对,若不洗清这个罪名,娘一定会怨我的,顾家门风高节,娘一生清白,都会因为我而蒙羞,我不可以就这样死掉,我不可以就这样死掉……” 红肿的眼眶里泛着丝丝血红。 洛无忧呢喃着蓦的擦了一把眼泪,“师兄,你现在替我解毒,现在就替我解毒,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洛氏无忧,一生清清白白,就算死,也要死得清白。” 看少女终于缓过了劲儿来,莫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俊逸的脸上的冰冷褪去,眸底布满了疼惜,他何曾看过师妹如此的模样。 一夜之间亲人尽丧。 他真怕她会受不住,还好,她终于醒神了。 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只要替她解了毒,一切终会慢慢过去的。 可恨的是,师妹发生那些事的时候,他竟不在她身边,早知道,就算再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也应该替师父走一趟。 若他在,他必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敛去心头思绪,莫寒的声音放得极柔:“你坐好,我替你动功逼毒,鸠毒虽厉,见血封喉,不过你吸入的毒素并不多,老夫人那边有师父在,我先替你解了毒我们再过去。” “好。” 洛无忧应了一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顾若兰和安儿,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刺痛,冷声着开口。 “红锦剪秋,吩咐下去,替夫人和小少爷,备棺木,设灵堂!” 少女咬着唇,一字一顿,那棺木和灵堂四字,咬的极重,透着无尽的寒戾,却又隐有一丝颤抖。 “是小姐。” 红锦等人哽咽着应声而去。 洛无忧坐在软榻上,莫寒开始替她针灸运功逼毒,少女脸色苍白如纸,在莫寒的动作下,那唇畔的黑色却渐渐的退了下去。 莫寒又拿了一粒药丸给她喂了下去。 这才道了声:“好了,师妹,毒已清,我们赶紧过去吧?” 明知道少女有多伤心,也明知道她此刻该有多想守在母亲和幼弟身前,然而,此刻的情况却不允许,让她离开也好。 否则,以无忧那般状态,他还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次有寻死的念头。 洛无忧却是从软榻之上站起,一步步走雕花床前,看着躺在上面,那两个他最亲最爱的人,此刻却是气息全无。 “娘,安儿,等我,等我前去洗清了罪名,就回来,回来替你们梳洗,送你们……上路。” 眼帘紧闭,她深吸了口气,再张开。 幽幽凤眸之中,悲恸不再,唯只剩下无尽的森寒戾芒。 “师兄,我们走。” 洛无忧当先迈出了房门,少女衣襟染血,纤瘦的身体显得格外单薄,她背脊却挺的笔直如竹,悲怆之中,却有种哪怕狂风暴雨骤来。 也压不倒的不折不挠。 红锦剪秋看得眼涩,两人亦是一步一屈的跟了上去,这是小姐最艰难的时候,她们势必要守护在小姐的身边。 …… 洛府寿堂之中,宾客已散尽,整个府邸之中依旧披红挂绿,却再看不出半点喜庆之色,肃穆压抑的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沉重。 洛无忧一行人进入寿堂之中便看洛府中人,都在里面焦急的守候着,洛老夫人正躺倒在软榻之上,面色乌青,嘴唇和指甲也泛着青黑之色,眼帘紧闭,浑身插满了针! 那针却并非银针,而是根根泛着刺目的金芒。 居然是金针。 细数之下,一共十三针,所插的穴道都入肉六分,莫寒扫了一眼那引动金针刺着的穴位,竟还有三大死穴,俊朗的脸庞之上。 顿时,也布满了些许的凝重。 到底是什么毒,居然这般厉害,竟是让师父不惜动用了鬼门十三针。 那十三根金针长短不一,配合着十三针的针法,哪怕是只剩一口气的人,也能从阎王殿中拉回来,若不是有这套针法在。 师母也早就…… 这套金针,师爷随身携带,针法也时刻牢记心中,却从不轻易施于人前。 没想到,这一次竟是被逼的使出了压厢底的绝技。 洛无忧面色清冷,几乎一扫老夫人中毒的症状,便知道老夫人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再观师父解毒之法。 眸底亦难掩震惊之色,鬼门十三针,她当真没有想到,师父所用的,居然会是鬼门十三针,不过,那般厉害的毒。 也难怪师父居然会使用鬼谷十三针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师父,太医院院正,竟会是鬼谷鬼医的传人。 鬼谷,沧山,都是当世最著名的医道圣地。 鬼谷鬼医也是历代的谷主,医仙则出自沧山,只是,世人所不知的是,沧山不止医道盛行,还出了一个举世闻名的毒王。 鬼谷和沧山都是江湖圣地,行踪难觅,素来都不理世事,江湖之中也鲜少会看到两派的传人行走。 而,鬼谷的鬼门十三针,是鬼谷的镇山之宝,也是历代掌门的信物。 如同沧山的玄泷针法,与玄泷八一十针一般。 章明面色肃沉,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滑落,寿堂里,所有的人全都紧紧盯着章明施针幕,眼见着那金针针尾嗡嗡颤动蜂鸣。 原本眼帘紧闭的老夫人竟是突的坐起来,喷出了一口黑血。 尔后,章明双手快如闪电的拂过,那所有的金针瞬间都被他给拔了出来。 彰明收好金针,这才伸手一拂衣袖,有些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脸色却是比先前方进相府时差得极多。 满脸疲惫的样子,像是打了一场大仗一般。 “章院正,我母亲如何了?” 洛秉书一见章明收针,便立刻上前询问道,脸上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老夫人在寿宴之上中毒,如果真有个什么好歹,对洛秉书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按照大祖祖制律令,所有官员遇居丧必得丁忧三年。 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老夫人若真出事,即使洛秉书身为大秦的丞相大人也必得离开朝堂,回到家中替老夫人守孝。 时值新旧政权交替的之际,洛秉书若真的离开朝堂那自然弊大于利。 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时,他想再成为天子宠臣,可就难得多的多了。 “下官幸不辱命,已替老夫人解了毒,剩下的余毒用些药物调理排除体外即可,对身体不会有较大的影响。” 章明声音微喘,显然着实累的不轻。 洛无忧与莫寒赶紧扶着他坐了下来,“师父还是先歇息一下再开药吧,想来,这一会儿子功夫,也耽误不了什么的。” 寒寒如是说着,洛秉书听了,眼眸闪了闪到底也是没有反驳,毕竟,看章明的样子,此刻,他也不好强人所难。 只吩咐人把老夫人扶了进去。 听到老夫人没事了众人也自是松了口气。 “无忧,你娘和你弟弟如何了?” 洛秉书看了一眼站在章明旁边垂目而立的少女,这时,方出声问道,见少女不说话,他不禁蹙了蹙眉,:“无忧,你怎么的不说话,是不是他们……” “父亲……不是都看到了,还用再问无忧么?” 少女抬头,眼眶红肿如核,清丽绝美的小脸之上布满的悲伤和沉痛,抿了抿唇,却终是说道:“娘和安儿已经……去了。” 语若字意,那去了两个字似用尽了洛无忧所有的力气才吐出来的一般,轻飘飘的,仿佛一支鸿羽飞上了天空转眼失了痕迹。 “去了么……” 洛秉书蹬蹬后退了两步,一向严肃的脸上,也浮上丝丝哀痛,似又有些不敢置信,鹰鹫般的眸子里浮上点点晶莹。 章明侧首看了看少女,伸手轻轻拍在少女手背。 “无忧,死者已矣,生者可追,你娘和你弟弟虽走了,可你还有父亲还有祖母这许多的亲人,况且,还有为师和你师兄在,你且看开些。” 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喟叹,至亲丧,骨肉分离那种痛,他体会过,更知道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痛。 “是,师父,无忧知道。” 洛无忧眼眸微闪,师父的话,她自然明白也知晓,前半段直接掠过,师父这是在告诉她,既便没了娘亲,没了弟弟,她还有师父,还有师兄。 至于相府里的这些亲人? 呵,自她重生以来,从来就没有把他们当成亲人过! “无忧,你祖母虽然已解了毒,为父也相信此事与你无关,但这件事,也不能就这样过去,你有什么要说的?” 洛秉书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似强行将那悲痛压下,一脸正色的开口,看着少女的眼眸之中,带着丝丝信任与无奈。 眉宇间也有些挣扎。 将一副慈父的表情掐捏的恰到好处。 嘴里说着信任,可心底,他对她的信任又有几分? 洛无忧心中冷笑,尤其看着中年男人,自己的父亲那一脸悲痛无奈的样子,心中更是恶心到了极点。 若是换作任何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此刻,都会先去娘亲的灵位前,上一柱香。 而不是这般急吼吼的便要开始查什么下毒之人。 “多谢父亲,娘和安儿遇害,无忧已心力交萃,听闻祖母中毒,且还是无忧下的毒,无忧也很讶异,那衣衫,一针一线,皆是无忧亲手缝制,也是无忧亲自装入锦盒之中,若真要中毒,也该是无忧先中才是。” 洛无忧凄然的笑了笑道:“所以,无忧也不知道那衣衫之上为何会有毒药,无忧恳请,就由父亲作主,将此案查明,揪出真凶,还无忧一个公道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衣衫虽然是洛无忧你亲手做的,可是,那贺礼送来的时候,难免会有别的人碰到,说不定,就是有人趁那机会下毒的呢?” 南宫景皓蹙着眉道:“丞相大人,这个时候,洛无忧娘亲和弟弟才刚死,她已经很伤心了,你就不能等她娘和她弟弟下葬之后再来查那下毒之人吗?” “这法理都还不外乎人情,你还是她的亲生父亲,你这般做,可太不厚道了,一点不近人情。” 南宫景皓向来在宫内都是横行惯了的人,说话更是直来直去,一点不顾及,也不觉得自己此刻说这些有什么不妥。 直接便指责起了洛秉书。 第225章 自私与冷血的代名词 少年皇子说的露骨,那神情中更是透着些许的不满,南宫景煜眼眸闪了闪,就不知道为何,这洛无忧,竟是这般的入了南宫景皓的眼。 竟然让他为了她,这般与洛丞相说话。 眼眸扫过那满脸悲伤的女子,神情有丝丝的恍然,少女那般哀伤的表情,让人无法不心颤,回想宫宴之上,少美绝美惊艳的舞姿。 南宫景煜悠悠叹了口气,如此佳人垂泪,竟是让他一向平静的心湖。 也掀起了丝丝的波澜。 “王爷所言极是,但无忧是本相的女儿,本相又如何能不心疼?” 洛秉书威严的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却是一闪即逝,“但毒杀祖母乃大罪,本相也不想无忧她被人如此冤枉,本相相信,只有早日查清原由,替无忧洗脱了嫌疑,她娘在九泉之下才会冥目。” 他叹息了一声,“且,本忧还小,若不查明事实,让她一直背负着这样一个嫌疑的名声,于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父亲说的是,女儿也是这般想,早日查清事实,无忧也好清清白白,送母敛葬!”洛无忧颔首点了点头。 清清白白四个字说的极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你能明白白为父的苦心就好。”洛秉书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一丝安慰。 永昭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此时看着洛无忧眼神透着些许的阴暗,她装了那么多年的贤良大度,所有的好名声却因为她一朝丧尽。 “不错,相爷说的对,既然如此,还是查清楚的好。免得无忧小小年纪背上这样一个名声,于她多有不利。” “是啊,大姐姐,你不用担心,父亲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看着洛无忧伤心的表情,洛仙儿满脸担忧,心中却满是得意。 顾若兰和安儿那对贱母子已经死了,剩下一个洛无忧,她想要洗清弑祖母的罪名,那怎么可能,毒杀亲祖母,天理难容。 一旦罪名坐实,洛无忧再无翻身之地。 洛无忧扫了一眼洛仙儿,只含泪点了点头。 “相爷说的极是,下官也是这样认为,老夫人所中之毒,名曰残香,是一种极厉害的毒,接触中毒者不会立刻毒发,大约会有半个时辰,中毒者才会显现出中毒的症状。” 残香二字一出,堂中顿时有几人变了脸色。 “残香,怎么可能会是残香?”洛仙儿惊呼出声,娇俏的小脸儿之上,难掩震惊,那声音在寂静的堂中显得格外突兀。 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她微微收敛了表情道:“此毒仙儿曾听师父说过,乃天下十大奇毒之一,只是,仙儿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给祖母下这么厉害的毒药。这简直太可怕了。” 敏感的觉察到她眼中的一丝诧异和惊惶,洛无忧心中冷笑,同样的手段,前世用在烨儿的身上,这世用在她的身上。 洛仙儿也算是真正的蛇蝎毒妇了,为了陷害于她,居然甘冒天下之大不讳给自己的祖母下毒。 “五小姐说的不错,此毒的确在天下十大奇毒排行榜上,排名第十,那下毒之人,显而易见是要置老夫人于死地。”章明客观的点评了一句。 洛秉书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今日负责保管寿礼的丫鬟带出来询问,看到底有何人接触过寿礼吧。” 话里不无为洛无忧开脱之词。 不管怎么样,洛秉书自然希望洛无忧能洗脱嫌疑,这场寿宴本就已经成了京都的笑柄,若真的在传出洛府小姐毒杀祖母的丑闻。 洛府的风评,那可真的是要一跌到底了。 “不用了。” 洛无忧地是淡淡的道:“父亲,保管寿礼的人,都是女儿身边最信任的人,她们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事情。” “姐姐你这可就此言差矣了,这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姐姐就是心善,平日里太过宠她们,说不得,她们之中就有背主之人,姐姐可千万别因为一时信任,就放过了追究线索的机会。” 洛仙儿道蹙眉看向洛无忧,面上满是不赞同:“若是不查清的话,姐姐岂不是要替他们背负这个罪名,这可是我们目前能查的唯一线索。” 眼眸微挑,洛仙儿看着洛秉书已沉的在色,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这洛无忧大约是被刺激的傻了,要知道,这个时候可是追凶的时候,她不设法摆脱嫌疑,反而还替几个婢女开脱。 若换作别人,早就把这事儿,想方设法的推到婢女的身上了。 不过,这也正好,正因为她在乎那几个婢女,所以,她才能有这样的机会不是,身为堂堂相府千金却要护着几个贱蹄子。 洛无忧,那也阖该你背上这个罪名。 “妹妹说的是,可无忧想问妹妹一句,这可是天下十大奇毒之一的残香,你认为妹妹身边的丫鬟,她们能拿到这种毒药?” 洛无忧抬起苍白的小脸,看了一眼洛仙儿道:“她们时时都跟在我的身边,若真的有心要害我的话,有无数次的机会,又何须用得着,将毒下在祖母身上,直接将毒下在无忧身上岂不是更好。” “可能她们是怕姐姐乃章太医的高足,怕姐姐察觉呢?” 洛仙儿道:“姐姐,妹妹知道你信任她们,可是,姐姐别忘记了,你是相府的女儿,怎么能如此包庇几个婢女,再说,姐姐院儿里丫鬟也都不过是数月前方添置的,这会不会做出这种事儿,还真的很难说。” 总而言之一句话,洛仙儿是铁了心要将这个罪名安到她无忧阁身上的。 当着几位皇子的面,她不能直言是她下毒,所以想借用这样的方法来打击她,洛仙儿倒是聪明了许多。 若是她把这罪名往婢女身上推,到时候和安在她身上又有什么区别? 而她,故做一副好妹妹替姐姐开脱的形像,不止要她触怒父亲,还可在众位皇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算盘倒是打的真好。 “无忧,你妹妹说的对,像这种背主的奴婢,万不可放纵。”洛秉书显然有些怒了,因洛无忧的不识抬举。 这件事儿,洛丞相是希望,不管怎么样,先让它平息下来再说。至于其它的,等这件事儿过去,他大可以慢慢再和她算。 对于洛秉书打的什么主意,她自然是知晓的再清楚不过了。 也正是越清楚,也就越对这个男人的凉薄感到心寒,他先前之所以那般怒,只怕也是因为老夫人中毒的情况委实不好,府医太医都束手无策。 若老夫人死了,他就必须丁忧在家。 而现在,老夫人的毒,被师父给解了,他自然又想起了他的官威与声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男人,他的父亲,不止对他的女人冷血薄情,即使是对养大她的亲生母亲,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孝顺和真心。 平日里所做所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而已。 这就是,洛秉书。 在无忧的心中,洛秉书这三个字,就是自私与冷血的代名词。 “父亲说的是,背主的奴仆自不能放纵,不过,询问也花费时间,无忧还要赶回去给娘亲和弟弟梳洗,所以,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洛无忧眼眸微转,苍白的脸上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竟是笑了,那苍白的笑容,就像是万里雪山之颠在风雨中轻轻摇摆的盛洁雪莲! 柔弱到了极致,却又刚毅到了极点。 看得众人有些呆愣。 这个时候,这种境地,真不知,她到底是如何笑出来的。 “哦,难道,洛姑娘,是有办法找出那下毒之人?” 南宫景璃眼眸闪了闪,突的问出一句,看少女的笑容,即柔且刚,那眸底,却是透着早已洞悉一切的锐利,脑海里回想起少女的聪慧。 顿时,心中安下不少。 而南宫景璃的话,也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无忧,你若有话便可直说。” 洛秉书警告的看了一眼洛无忧:“早日洗清你的嫌疑,还我相府一个安宁,为父也才好安心送你母亲上路。” 少女话中有话,让他直觉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现在洛府的名声可谓已跌至谷底,先是六小姐传出疯颠之名,后洛仙儿在东崊书院密谋,其丫鬟在涉嫌害了镇国公府嫡子。 就连永昭这个相府主母,也是背上了残害相府姨娘的名声。 这个时候,洛府绝对不能再出任何的状况了,本来,只要把老夫人中毒之事,推到婢女的身上,多少可以保全一些相府的名声。 若平日里,他还有把握能镇住洛无忧,可此刻她失母又失弟,双重打击之下,会做出什么,说出什么,他还真的是没有把握。 毕竟,洛无忧对于顾若兰和安儿的在意! 相信,整个相府里,没有人会不知! “父亲说的是,容女儿慢慢禀来。” 洛无忧浅浅的应了一声,淡声道:“女儿先前和仙儿妹妹上街去觅寿礼,却一直未看到有合心意的,后来便想着,自己给祖母缝制一件衣物,因天气转凉,为了增加衣物的保暖,所以,那缝制衣物的布料和丝线都是女儿自制的。” “那些布料在买回来之后,女儿又去师父那里讨要了火莲汁及数十种珍贵的草药,兑成药水用秘法沁泡了半月之久,如此做出的衣衫,不仅保暖,常穿,还可使人神清气明,对身体亦有好处。” “原来上次师妹要我替你找火莲就是为了给老夫人准备寿礼?”莫寒恍然大悟的问了一句,当时洛无忧给他的药单之上有二十余种药材。 他本以为,她是要研制什么新药,却不曾想,竟是为了这个? “不错!” 洛无忧点头道;“师兄既然记得,那便也当知道,那些药材里还有一种草药,银线草,银线草气味独特,若是染上,那气味,数日不退,且,那味道,也是蜂儿最喜欢的,所以……” 不待洛无忧说完。 南宫景皓便一拍手,大声叫道:“所以,那下毒之人若想下毒就必要与衣物有所接触,若是接触之后就必会染上银线草的味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找一窝黄蜂放出来。” “看黄蜂到底蛰谁,那谁就是凶手了?” 南宫景皓话语落地,顿时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而那位十四皇子却是眼珠子骨碌直转,扫了一眼洛府中人。 狭长的星眸之中,明显闪着邪恶的光芒。 第226章 黄峰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莫寒点了点头,朝南宫景皓拱了拱手道:“不错,皓王果真聪慧。这么快便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只要点燃特制的香,将那股味道释放出来,再一放黄蜂,那幕后的黑手,自然原形毕露!” “那是自然。本王的脑子向来好使。” 南宫景皓扬了扬头,对于莫寒的夸赞显然十分受用。 其它人闻言却是纷纷脸色大变。 “王爷,这样不太好吧?黄蜂最毒,传言会蛰死人的,这院中这么多人在,若是真的放黄蜂,那岂不是其它人也会遭殃?” 洛明珠蹙了蹙眉,声音有些颤抖,若是被黄峰蛰在脸上,那岂不是会毁容?女儿家的容貌最是珍贵,谁想被黄蜂蛰? “是啊,这方法怎么总觉得不太靠谱呢?该不会,大姐姐这是想逃脱责任,故意瞎编的吧,黄蜂可是会蛰死的人。” 洛明霞更是小声的嘀咕着,她才不想要被黄蜂蛰呢? 就连一向胆小怕事的洛明芝,此时也是颤颤微微的道:“要不我们还是看看有没有其它的办法,用其它办法找出真凶?” “就是,就算要用蜂儿,也不一定非得用黄蜂,这也太毒太狠了。” 其它的姨娘和小姐也是接连出声的反对。 那蜂儿可不是人,那见人就蛰的,保不齐,到时他们也会遭鱼池之殃,若是光被蛰两下还好,万一真被扣上谋害老夫人的罪名? 那岂不是只有六个字:死无葬身之地! 莫寒见状,却只是凉凉的回了一句:“众位有所不知,唯那黄蜂,对此味道,最是敏锐了。” 府医站在一旁没说话,神色间有些迟疑,只是却很快便压了下去,垂头不语。 “姐姐,此事,仙儿也觉得多有不妥,若真是因此而弄出人命就不好了,那银线草能引黄蜂,这实在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再想想,从旁处查吧?” 眼见事情已要木已成舟,洛仙儿也自是坐不住了,一脸担忧有些害怕的的说着,心中更是怨毒,本以为这次洛无忧必死无疑。 可没想到,她居然还留了这样的后手。 眼神朝人群中撇了一眼,人群中有人接收到那眼神,想要悄悄的退出去,然而,脚步刚斜,连一步都还没有迈开。 南宫景皓的怒喝声便已传来:“哼,没想到你们都这么贪生怕死,只不过被黄蜂蛰一下,能要得了你们的命吗?难不成,你们都是作贼心虚?那本王今儿个还偏就不信了,谁敢现在离开,本王立马放小青咬他。” “景皓住口,这是相府,容不得你这般的放肆!”永昭闻言立马怒喝了一声,然而,南宫景皓这个混世魔王,却压根儿不买她的账。 只见他笑了笑道:“皇姑姑,这怎么是胡闹,这老夫人可是皇姑姑的婆婆,难不成皇姑姑就不想找到害她的罪魁祸首,皇侄儿这不是在帮姑姑么?” 永昭被堵得不轻,一顶婆婆的帽子压在头上,她还真不能直接反驳。 不过,永昭显然也并非省油的灯,端庄的脸上闪过一抹痛惜,道:“本宫当然想找到凶手,可是,追凶也并非这一个方法,这堂中还有这么多人在,若是黄蜂误蛰了别人,又当如何?” “皇姑姑,这你还不明白么?那谁被蛰,那自然谁就是凶手了,这还用问吗?”南宫景皓撇了撇嘴道:“更何况,章大人还在这里,你们怕什么,就算被蛰了,那不还有太医在么?” “哪里就像你们说的那般严重,会出人命了,出了人命,那岂不是让那凶手死得太便宜了,本王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洛无忧可是本皇子要护的人,谁敢动她,那就是和本王作对,本王岂能轻易的饶过他?” “南宫景皓休得胡言,再这般放肆,看本宫不禀报你父皇!”永昭气得不轻,这南宫景皓简直没大没小,竟然当众给她难堪。 好歹,她也是他姑姑,这里是相府,岂容得他在这里撒野? 虽然早就知道他在宫中肆意横行惯了,可以前也不觉得怎么了,身为皇子,还是皇兄的老来子,任性些也是正常的。 可是,当事情临轮到自己的头上时,永昭才真正的觉得,这南宫景皓到底有多可恶,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顶撞她这个姑姑。 当真是不知所谓! 南宫景皓闻言,瘪了瘪嘴,切,真是好没道理,说不过就拿父皇来压人,不知道为什么,南宫景皓对于永昭很是不喜,就如同对洛仙儿也是不喜一般。 大概就是因为,小时候看到洛仙儿顶撞自己母妃的缘故吧! “皇姑姑不必担忧,本王相信,既然县主提出这样一个方法,就一定会保证那蜂儿不会误伤到其它人。莫寒,本王说的可对?” 南宫景璃却在这时出声说道,眼眸也看向了一直静静一在边观看,眼含讥屑的莫寒以及洛无忧。 莫寒见状笑了笑道:“那是自然,蜂儿对银线草的味道极为敏锐,有那味道在,又怎么还会顾得上去叮别人呢?所以,众位也不必要担心会有所误伤,谁被蛰,那肯定便是凶手,绝无第二个可能。” 眼神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洛仙儿,身为董神医的弟子,虽说习医不久,可也不至于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吧? 看来这件事,和洛仙儿脱不了关系。 果真是,黄蜂尾外针,最毒妇人心,为了陷害同宗姐妹,居然连自己的祖母也下得去手,这样的女子,可当真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也难怪,她会那么急着反驳了,不过,还真得多亏几位王爷在了,否则,师妹这抓凶的计策,只怕想要实施,也是得花费上一些功夫的。 洛仙儿被莫寒看得有些恼怒,眼底却是不自禁的闪过一丝慌乱,明明安排好了一切,明明洛无忧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一切都被搅乱了,这让她无比愤恨的同时,却又更加的惊惶,谋害祖母,这样的罪名,她是万万担不得的,否则,毁的就不是洛无忧。 而是她了! 永昭自然也看到了洛仙儿的异样神情,顿时,脸色也是阴沉了下去。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小林子,走,跟本王去捣黄蜂,我记得在相府后后的小林子里就有一个黄蜂蜂巢,洛无忧,你放心,本王马上就回,一定会把那个黄蜂巢给你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南宫景皓一脸的兴奋表情,对于这种事儿,他可是最喜欢的了。 “是,王爷。” 小林子应声跟着自家主子走了。 莫寒也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支香点燃起,袅袅的烟雾之中,整个寿堂一片静默,气氛压抑低沉,众人的脸色也都是不好看。 这下子,就算他们再不情愿,只怕也要遭这个罪了,连公主也被王爷的话给堵了。 这可真真儿是,木已成舟! …… 且说寿堂之中,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而另一边,沈素卿出了相府,直接抢了一匹快马,翻身上马,一路疾弛往容王府去。 “表哥,表哥,快点救命了表哥……” 沈素卿进入王府,不顾一众仆婢的阻止,横冲直撞的往里面冲,一边跑还一边儿的喊着救命。 容王府的下人们连忙的上去劝阻。 “表小姐,郡王真的不在府上,老怒真的不骗您!” “表小姐,您有何要事,可否告知老奴,待郡王回府之后,老奴定如实的禀告郡王可好?” “表小姐,您可轻点声。” 王府的老管家,满头大汗的跟在沈素卿的后面,不停的劝说,眼中也是微微诧异,要知道平日里这表小姐可是最悚郡王的了。 可这会儿子到好,竟是自个儿找上了郡王的门来。 还如此的大吼大叫,这若郡王真的在府上,听到看到,只不定又会怎么惩治表小姐了,要知道郡王平日喜静,不喜有人大声喧哗。 否则的话,怎么会把院落名字改成默园呢? “哎呀,你就别拦着我了,我还不知道我表哥么,那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我这个大家闺秀更像大家闺秀,你说他不在,谁信呢?” 沈素卿瘪了瘪嘴,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的说:“再说了,我这找他,可是救命的事儿,是天大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我了,赶快去帮我找人,等救到了人,他想怎么整我都成!” 老管家抖落着胡须,敢情这表小姐还有点自知之明。 “何人颤闯默园!” 默园的喧哗,早就惊动了隐在四周的暗卫,两条黑影不知从何处飞落下来,转瞬出出在众人面前。 “你,你们是鬼么?从哪里冒出来的,看什么看,我找你们主子,赶紧把他叫出来。”沈素卿拍着自己的胸口,有些恼怒。 表哥的侍卫,就跟他一个德性,冷冰冰的,半点不像个人。倒像是一群鬼一样,出现的悄无声息,又冷的想要冻死人。 “主子不在,表小姐请回。” “若再上前一步,休怪我等对表小姐无礼。” 唰,那两人说着,已拔出了兵器,沈素卿看得又气又怒,若平时早就转身走了,此刻却是一咬牙,挺起胸脯反凑了上去。 “来啊,有本事你们对本小姐动手试试,本小姐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敢不敢拿刀砍本小姐,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敢动本小姐一个指头,本小姐立马告诉姨母,让姨母,把你们通通关起来打板子。” 看沈素卿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老管家连忙将她拉了回来:“表小姐,郡王真的不在,要不,您去找王妃试试?” 她还真以为那两个暗卫不会对她动手么? 也不想想,她以前擅闯默园,也不知道被扔出去过多少回,这都是少爷的人,别说是王妃了,就算是王爷来也不好使。 他们全都只听少爷的命令。 沈素卿气的小脸儿通红,一把甩开了老管家的手,愤恨的瞪着那两人,找王妃,如果找姑母有用的话,她还会跑来找表哥么? 姑母都不认识无忧又怎么可能会出手帮忙,再说了姑母早多年就不管事了,怎么说表哥和无忧也算是相识,看起来,对无忧好像也有那么两分意思! 况且,这事姑母也管不了。 只有他那个喜怒不常,把眼睛长头顶上的表哥才能管! “好好好,我不闯,我不闯,那你们就赶紧的进去给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找表哥的行不行,两位侍卫大哥?” 沈素卿压下心中怒火,见那两人不动,强挤出了一张笑脸道:“算我求你们了成不成,这可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这事儿也和你们主子有关系,你们不进去禀报,我告诉你们,要是到时候真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 “小心你们家主子一定会剥了你们的皮!” 为了搬容狄这尊大神出山,沈素卿可谓是使劲了手段,威逼利诱恐吓无所不用其极,那两个侍卫却是纹丝不动。 “主子一早便已出府,未归。” 冷冷的甩出几个字,两人飞走,直接又隐身了起来。 第227章 若想知道早个人来给你试验一下 两个暗卫说的那叫一个冰冷,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难道说真的不在?”沈素卿看得傻眼嘀咕。 都没把她扔出去,这太奇怪了,况且,她这闹腾的动静,如果表哥真的在,只怕齐风齐衍早出来收拾她了。 “表小姐,我都说了主子不在,可您偏不信。” 不撞南墙不回头,还非得受暗卫的冷眼才相信,这表小姐,这不是自己找虐么?真是,这劲头傻的,难不成他没事儿骗她好玩儿么?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沈素卿瞪了一眼管家,忍着怒气问。 “这我哪知道,表小姐,您又不知道少爷那是什么脾性,少爷的事儿,除了王妃和王爷,这府中谁敢过问?”那他又不是活腻了。 就算是王妃和王爷过问,只怕少爷若是不想搭理,两位主子也是没辙。 “切,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这管家到底怎么当的你。” 沈素卿真想吐一口老血,朝老管家吼了一句,转身就跑,敢情折腾了半天,她就是在这儿白拍腾,早知道,她还不如呆在无忧阁里。 好歹还能替无忧挡一阵儿呢? 这表哥也真是,平日里天天窝家里,偏偏有重要的事儿找他的时候,他却没了踪影,连个交待也没有,这什么人嘛! 而此刻容狄在哪儿呢? 城北一座别庄,阴暗的地下室里,被锁着的大铁门哐当一声,被人打了开来,昏暗的空间里,接着响起阵阵吱格声。 原本坐在草堆上的男人闻声儿,顿时跑到铁条烧成的囚笼前,愤声的怒吼:“喂你们放本太子出去,放本太子出去,听到了没有,来人啊,放本太子出去,再不放本太子出去,等本太子出去以后,要你们好看。” “想要我们好看,那也得太子先出去以后再说吧?” 一道不屑的哧笑声响起,齐衍推着容狄走了进来,撇了一眼惊澜太子那样子,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太子殿下还真别说,你这副模样,可还真的是……很独特,很吸引人。” 此时的君惊澜衣衫褴褛,头发打结,脸上也是乌漆抹黑,身上的袍子早碎成了一条条,一副衣不避体,浑身脏污狼狈的乞丐相。 再看不到任何一点先前风流俊朗的样子。 不过,却倒还是依旧的嚣张。 “关你屁事,本太子又不给你看。” 君惊澜被戳中痛处,愤恨的反驳了一句,看也没看齐衍,反瞪了一眼轮椅上带着面具的男人道:“本殿道是谁敢抓本太子,原来,竟是容郡王,怎么的,本太子还没跟你算那一钉之仇,你倒想先找本太子报仇了?” “你不腻?” 容狄却只冷冷的看着君惊澜,吐出三个字,字字讥屑。 “我什么不腻,你说清楚,别没头没脑,尽说些是人都听不懂的话。”君惊澜凌乱打结的长发之下,眸光充满了愤怒。 说话也是隐着深意,转着弯的骂眼前男子是个蓄牲,若早知道是他,他就算是暴露自己也不会假装被他们给抓到的。 害他在这足足受了十几天的罪,一天一碗白开水,一颗蒸红薯。 天知道,他这一辈子最无法容忍的事儿就两件,一是不能净脸沐浴,二便是红薯,那甜腻腻的味道,嚼在嘴里,简直让人无法下咽,想要呕吐。 刚开始那几天,他还忍着,将那水拿来洗脸,习武之人,两三天不吃饭,也没什么,反正饿不死,可饿个十几天,谁受得了。 后来受不了,想走,可是,却迟了。 这特制的铁笼,饶是他使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内力都几乎耗尽,也没砍开,反倒将他的惊鸿差点给砍缺了。 “切,我家主子乃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神人,主子说的话,你一介凡人,自然听不懂了。”齐衍冷眼一扫,直接出言讥讽。 君惊澜思绪被打断,加之,又饿又怒又气,任是隐忍这么多年的功力,也是差点爆走。 该死的,什么时候一个侍卫也能在他面前如此嚣张了。 他怒极反笑,驳道:“还真是有其主就有其仆,这般自卖自夸,也不知道害臊!” “比起北越惊澜太子,我这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甘拜下风!”齐衍也是立即反唇相讥,竟敢觊觎他们的未来主母,还真是不自量力! “你……” 一向嘴皮利索的君惊澜竟是无言以对。 “够了,本郡王来,不是来听太子和我的侍卫耍嘴皮子的!”容狄声音微冷,一双眼冷眼睢着君惊澜气愤的表情,对手下的办事效率还算是满意。 君惊澜饿的发昏,也没力气再争辩,直接问道:“那你想怎么样?你把本太子弄来又不杀了本太子,只把本太子关在这里,该不会,就是想折磨本太子吧?还是,你暗地里在盘算着什么?” 他轻笑了一声,眼眸一转道:“呵,堂堂的大秦一代战神,手握兵权又把本太子扣压下,你别告诉本太子,你是想挑动两国的战争,更甚者是想谋朝篡位?” “这不关你的事,本郡王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别再打洛无忧的主意,否则,本郡王能抓你一次,同样也能抓你两次,三次,更多次……” 容狄冷哼了一声,声音凉如数九寒风,渗人的慌:“你最好记着我的话,本郡王从不妄言,说到……必做到!” “呵,没想到,原来容郡王也是个多情种,爱美人,不爱江山。” 君惊澜明显愣了一下,想了很多,却都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如此大费周张的把他抓来又折磨他。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双丹凤眼在容狄身上扫过,堪好停容狄在他腿间,重重的砸几下:“啧啧,就不知道,容郡王美人在怀的时候,能不能鼓起男人的雄风呢?都说郡王腿残了,本殿还真是有些好奇一个残废是怎么行鱼水之欢的?” 齐衍暗恨,这君惊澜说话可真是下流无耻又没脸没皮。 “你若想知道,本郡王可以找个人来在你身上试验一下,那样,太子殿下就会一目了然,清清楚楚的明白那种体会了。” 容狄墨瞳微冷,眼中泛着危险的光芒。 君惊澜闻言着实被堵的不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前的男人深不可测,这种事儿,别人肯定干不出,可都敢当着大秦皇的面子,朝他下手的容狄? 那绝对干得出来。 “容郡王果然是容郡王,本殿记下了。”君惊澜僵硬着身体回了一句,这笔账,他记下了,迟早,会从容狄身上讨回来的。 “记下就好,把他带出来。” 容狄冷声下了一道命令,推转着轮椅,走至囚室门口,却又突的说了一句:“几日前,北越传来消息,北越葛皇后殡天,太子殿下如此关心本郡,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消息,就当是免费奉送。” “本郡王想,太子殿下听到这个消息,当很开心才是!” 君惊澜出使大秦,却又突然消失出现在北陲边城,过了边城就是北越的地界,更巧的是,他刚回到秦都,便传回了葛皇后殡天的消息。 这两者之间若无联系,鬼都不信了。 众所周知,葛皇后是北越皇的继皇后,前皇后也是君惊澜的生母,早在君惊澜还未足周岁时,便去世了。 “那就多谢郡王了,就是不知道容郡王到底要带本殿去哪里?”君惊澜脸色微变,看着容狄的眼中,多了一丝忌惮。 容狄的话已挑得很明! 他拿洛无忧试探容狄,而他便拿葛氏的死讯来试探他,呵,还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且也是个深不可测的主。 按理说,这个时间,葛氏的死讯,不可能这么快传来秦都。 他却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总归不会是地狱,难不成,你想这副尊容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果是这样,本郡王也是不会介意的。” 言下之意,是要带他前去沐浴,送他回行宫? 君惊澜暗自思着,却又觉得绝对不会那般简单,只不知,这容狄到底是在打着什么算盘! 容狄说了一句之后,便恢复了一惯的沉默。 出了地牢,齐风早已等在地牢出口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 “主子,相府出事了,顾若兰和洛府小少爷都死了,未来主母被冤枉给洛老夫人下毒。表小姐强闯默园,想找您出面,主子,我们现在赶过去么?” 齐风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真是没想到,这短短一个时辰里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且,这些事儿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针对洛无忧的。 好歹这也是他们容王府的未来主母。 怎么能由着别人这般欺负,那不是在丢他们家主子的脸么? 容狄轻蹙了下眉:“她倒是挺关心洛无忧的,不过,既然素卿都找上门儿来,那本郡王自然要去看看!” 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丝嗜血的冷戾。 …… 相府,寿堂之中。 众人有些坐立不安,洛秉书与永昭皆沉着脸。 两刻钟后,南宫景皓返回,手里提伶着一个大包裹,包裹里还发出阵阵翁翁的蜂鸣声,显然的,那布里包着的便是黄蜂巢了。 一众相府姨娘,丫鬟小厮,听闻那渗人的蜂鸣声,都不约而同的拔拉着衣袖,若可以,真想找个布袋给自己套在头上。 那可是黄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尤其,在看到小林子脸上那明显鼓起的几个暗黑又泛红的大包时。 更是不自觉的抖了抖身体。 永昭微微的挪了下臀部,看着那包裹,眼中明显闪着冷意,眼神扫过去,落在人群中的齐嬷嬷身上,齐嬷嬷朝永昭点了点头。 一直垂在袖口中的手,突的一捏,似有什么东西被捏碎。 “黄蜂本王可是弄来了,现在你们可小心了。”话还未说完,也不待众人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南宫景皓突的,便揭开了那包着的布。 将蜂巢一个甩手,扔上了半空。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寿堂上空,顿时时黑压压一片,大只大只的黄蜂竞相涌了出来,众众纷纷以袖掩面后退着躲闪。 生怕自己变成黄蜂要蛰的对像。 原本就受到打扰的黄蜂本该四处乱散才对,可奇怪的是,那些黄蜂却是集中到了一处,朝着一个人疯狂的涌了过去。 “啊——” 尖锐的惨叫声在寿堂上空响起,闻之带着几分凄厉。 那人不停的躲闪着,伸手抱着自己的头,两手伸在半空之中想要拨开那些黄蜂,整个人也不停的往着人群中钻。 一边逃躲,一边惊惶大叫:“走开,走开不要蛰我,走开啊,走开啊,不要蛰我,不是我做的,和本小姐没关系,啊……来人啊,救命啊……呜呜……” 其它人见状,却是都赶紧的惨白着脸退开,恨不得离她远得不能再远。 即使黄蜂并没有蛰他们,可是,看着那黑压压的黄蜂! 乖乖,真不是一般的渗人,就算是身怀武功的侍卫也会忌惮几分,更何况还是相府之中这些素来娇滴滴的姨娘小姐们呢? 更是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尤其是,看着那人被蛰的情形之时,更是即惧又惊。 惧的是那人被蛰的毫无还手之力,满头是包的惨状,当真是惨不忍睹。 惊的却是,那人的身份。 第228章 当真是冤的很 “呜呜,爹娘,救救女儿,救救女儿啊……来人啊……救命啊……娘救救女儿,爹,救救女儿,娘,好疼,女儿好疼,表哥,呜呜……” 少女为了躲闪黄蜂的袭击,在堂中四处乱窜,求救的声音喊得也是语无论次,众人退了几次却发觉那黄蜂就算是贴着他们而过,也不会蛰他们时。 这才稍微的放下了心,也同时不禁暗自啧啧称奇! 难不成还真如那莫寒公子所说,这黄蜂真的可以找出那给老夫人下毒的真凶?好像不是可以,而是已经找出来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人竟是,洛仙儿! 看着人群中被蛰的极惨的少女,众人眼神,几多同情,几多幸灾乐祸。 “什么黄蜂追凶,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来人,还不给本宫把这些黄蜂驱走!”永昭阴沉着脸怒喝了一声,放在太师椅抚手上的手,都已经捏到发白。 “公主差矣,这怎会是无稽之谈,若非洛五小姐身上染了那香味儿,那黄蜂又怎么会只蛰五小姐一人呢?” 莫寒冷冷的回了一句,欺负她师妹,他不让她死的很难看,他就不叫莫寒,别人怕他是公主,他莫寒可不是官场中人。 一点儿也不怕! 说来,这被蛰的却是应该有三人,可偏偏儿的,就洛仙儿一个人遭了这罪,果然,还真是让人看得心中畅快。 这还有一人自是洛老夫人,只是洛老夫人被解毒之后,便被送回了宁心院,很自然,那是中毒的人,受害者,她既已中毒,证明肯定与那毒素直接接触过,谁也不可能让她留在这儿,受这等苦。 这最后一人么…… “都聋了?听不到本宫的话么?” 永照脸色更渐阴鹜,莫寒那话,明摆着就是想坐实了仙儿的罪名,她瞥了一眼莫寒,眼神凌厉的在人群中扫过。 那阴冷的视线,让齐嬷嬷也一个激灵回神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扯下一旁盖在八仙桌上的红绸布,挥舞着替洛仙儿驱赶开黄蜂,然后,一甩手将那红绸布包在了洛仙儿的身上,将洛仙儿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索性的是,那绸布倒也够大,还真是包住了。 即使包住了,那黄蜂依旧在洛仙儿身上徘徊,恋恋不舍的不愿意离开,看得齐嬷嬷满心怨怼,恨不得一掌把那些黄蜂全部拍死。 只是,黄蜂的数量太多,又根本没有集中在一处,不可能被她一掌全部杀死! 若不然,只会更加的激怒这些黄蜂。 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洛仙儿,而洛仙儿倒霉,自然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只能更倒霉,所以,齐嬷嬷只能抱着洛仙儿,尽量用身体把洛仙儿给护了起来。 洛无忧脸上满是惊诧及浓浓的愤怒之色。 眸底却是一片冰冷无垠,不带一丝感情,更不带一丝温度。冷眼的看着洛仙儿被蛰,也冷眼看着洛秉书怒不可遏投过来的视线,更是冷眼看着永昭有苦说不出,早已恨到抓狂却又不得不强忍的样子。 多么好看的一幕,娘,安儿,你们看到了么? 女儿会替你们报仇的! 将少女眼中的恨意尽收眼底,章明心中不由的叹了口气,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一路行来,也听到路上不少宾客的议论。 多少也明白前因后果。 心中更是对少女多了几分疼惜,也难怪少女先前,竟是那般坚决的要拜他为师了,心中几个思绪翻滚,章明摸了摸自己的药箱。 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同时也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为后话,暂时且不表。 且说寿堂之中,洛仙儿的老妈子和婢女都冲上去解救,也就在这时,有聪明的侍卫拿来了火把,火把一照,几下轻挥,那些黄蜂顿时被驱飞出了寿堂。 很快便被那些侍卫的掌风给绞杀怠尽。 寿堂外的青砖地面,青石台阶之上,都铺了厚厚一层的黄蜂尸体。 耳边再听不到那密密实实的嗡鸣声,众人这才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还都有些后怕,看着被绸布包裹成红红一团的洛仙儿。 众人都是有些心惊胆颤! 这下毒的人竟然会是洛仙儿,而且下的还是天下奇毒,这洛仙儿可才十一岁,这心思便如此歹毒,若长大了,那还能了得? 也有人将匪夷所思的眼神投入了永昭,虽说洛仙儿平日里嚣张跋扈,可到底是个小女孩儿,心思再毒,也不可能会想得出这般阴毒的招儿! 所以,这肯定是有人指使了。 这指使的人,勿庸置疑,众人首当其中的怀疑对象,自然是——永昭,这个堂堂的一国公主,相府正牌夫人! 有婉姨娘临死前的话做为铺垫,有人很自然而然,做出了如此的猜测。 然则,事实却是永昭一脸的怒气,心中更是憋屈,又冤枉。 寿堂之中满室寂静,只闻得到洛仙儿嘤嘤的啜泣之声,气氛沉闷,压抑到了极点,相府的两位主子皆阴沉着脸! 尤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父亲,下毒之人既已查明,女儿嫌疑也亦洗清,请父亲容许女儿先行告退,女儿还要去给娘和弟弟……守灵。” 很久都无人敢开口。 直到,洛无忧悲怆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洛秉书沉着脸看了一眼洛无忧,少女面色凄然,既不追究也不询问,竟是要直接的甩手离开,扔下这‘烂摊子’给他。 “咝……不准走,洛无忧,你给我站住,什么叫下毒之人已经查明,你这是在说是本小姐下毒毒害祖母的么?荒谬,简直荒谬透顶!” 洛仙儿忍着浑身剧烈的疼痛,一把推开齐嬷嬷,揭开绸布,掩面怒吼:“我没有下毒,一切都跟我无关,洛无忧,你不要血口喷人,以为用这样低劣的手段便可以栽脏我!” “妹妹,何谓栽脏?何谓荒谬?事实都已摆在眼前,你难道还不承认么?原本,婉姨娘临终之言,无忧并不相信,可此刻看来,无忧却是不得不怀疑。” 洛无忧突的抬起头,脸色铁青:“我只不过想洗脱自己的嫌疑而已,并不想深究,妹妹却一再苦苦相逼想要置无忧于死地。” “到底,无忧哪点做的不好,哪里得罪了妹妹,妹妹不妨明言,姐姐可以改,一定会好好改,我们到底同宗同源,我一直顾念着姐妹亲情,数度忍让,可你却把我的忍让当成可欺。” “需知,天道巍巍,公理常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洛无忧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清丽绝伦的小脸上神情悲愤,满布飞霜,长袖之下,一双手,死死的纂紧,指甲嵌入肉里。 血,滴嗒而落! 落在少女的两侧地面,一片嫣红,透着一股触目惊心! “师妹,松手,你是嫌你的身子还不够弱么?你替安儿和洛夫人解毒灌药,中毒也是不浅,才刚解毒,为了你娘和你弟弟也得爱惜着自己的身子。” 莫寒声音带着一股严厉,洛无忧闻声,咬着唇,深吸了口气,终是缓缓的松开了手,跟随前来的汤圆立刻上前,拿出锦帕给洛无忧包扎伤口。 看着少女那掌心血迹斑斑的指印,汤圆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小姐,您可再不能这般不爱惜自己了,夫人和小少爷看着,一定会心疼的。” “洛无忧,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小姐何时对你苦苦相逼了,明明是你蓄意陷害,说什么被黄蜂蛰的人就是凶手,明明本小姐从未接触过那毒药,那黄蜂凭什么就专蛰了本小姐,你又凭什么就认定了本小姐就是凶手?” 看着眼前主仆情深的一幕,洛仙儿气得一下子甩开了衣袖,愤恨的看着洛无忧,众人一瞥,正好看到洛仙儿满脸胞的的模样。 不由纷纷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啊——鬼啊,皇表姐,你真是本王的皇表姐么?真是太可怕了,怎么会这么丑?”南宫景皓惊叫了一声,一脸震惊,外加嫌恶! 洛仙儿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脸上传来的刺痛,以及南宫景皓一句叫丑,让她整个人的神情都阴鹜到了极致,五官更是恐怖之中透着几分扭曲。 心中更是早已恨到疯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她都算计好了一切,为什么洛无忧不死,反而还躲过了这一劫! 为什么,为什么? 那双眼中的恨意太过浓烈,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姐姐,你放心吧,若真不是你做的,爹爹和母亲自会查明白的,大姐姐是我们的长姐,素善良宽厚,也绝对不会这般的草率的就认定是你做的,只是兰姨娘和小弟弟刚刚去世,她一时间悲难自抑。” 洛灵儿蹙眉,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当要体谅大姐姐才是。都怪灵儿,查觉太晚,以至于没能救下兰姨娘和小弟,还请大姐姐原谅小妹,小妹也很难过。” 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漂亮,明着替洛无忧说话,实则,却是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洛无忧的头上。 洛无忧只轻轻撇开了头,并不接她的话,冷声道:“父亲若是不信,有府医在场,父亲还可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若是怕师父收买太医,也可请父亲和妹妹信得过的大夫前来查验便是。” “那衣物,自从拜寿时呈给了祖母,无忧再过接触过,师父也并未见到过,上面到底是何种毒药,那衣料与丝线又是否是像无忧所说,经过了特别炮制,大夫一查便自清楚。” 她深吸了口气道:“无忧并不想揪着此事不放,无忧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娘已死,安儿……也死了,不管是追凶也好,溯源也好,都不能挽救回娘和弟弟的性命,那又有何意义?” 少女的眼眸很平静,没有怨,没有恨,只有一片静若死水。 看在人眼中,有种心死如灰的感觉! “洛无忧,你别摆出这副模样想要搏人同情,你娘死了,与我有何关系,又和我母亲有何关系,她不过一个姨娘,我母亲若想要害她,早就害了,又岂会等到今日,还有我,我为什么要给祖母下毒?” 洛仙儿怒不可遏:“说不定,那就是你自个儿使的什么计谋,你一定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否则那黄蜂怎么可能会蛰我?” “妹妹说的好笑,做手脚?那黄蜂是十四殿下找来的,姐姐今日可没有与妹妹直接接触过,妹妹说姐姐做了手脚,我做了什么手脚了,你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你……” 洛仙儿语塞,若她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又岂还能容她在这里放肆? 第229章 峰回路转谁能奈他们何 可恨的是,明明那下药的人并非她,受罪的却是她一个,原本那黄蜂该蛰的人是齐嬷嬷才对,也不知道齐嬷嬷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那老刁奴自己逃过一劫,却置她这个主子于不顾,太可恨了! 洛仙儿在心中愤恨的诅咒着齐嬷嬷,齐嬷嬷更是一直的蹙紧了眉头,她若早知道的话,又岂会放任不管,早就替五小姐想办法了,她也着实觉得冤得很,那药明明是她奉命昨儿个夜里去无忧阁下的。 五小姐根本就没接触过,可为什么,这黄蜂还咬着她呢? 虽心知肚明,这其中定是有哪里不对劲儿,可一时间场面很混乱,她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她刚刚也闻过了,在小姐的身上,确是是有这么一股子味道。 银线草的味道。 永昭沉着脸看着这一幕,对洛仙儿的表现失望到了顶点,然而却不能让她毁了自己的名声。 她转头看着洛无忧,语重心长:“无忧,本宫知道你娘逝世,你心中难过,本宫也不会计较,但本宫还是要说,本宫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女儿看,你叫本宫一声母亲,本宫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灵儿有一句话说的极对。” “若本宫要害你,害你娘,有太多的机会!没必要等到今天,更不会愚蠢到,在老夫人寿宴上动手脚还做的如此的低劣。” 不会等到今天,她暗中下手的还少么? 如果不是娘怀孕,或者她还不会真的下定决心动手,可偏偏娘怀了安儿,偏偏安儿是个男丁,这才彻底的激发的她的杀意。 说到底,这罪魁祸首,都是她那个好父亲。 洛无忧心中冷笑,恨到极致,面上却尽是挣扎之色,却只是抿着唇不说话,杀母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岂可那般轻易就被她蒙混过去。 “母……公主,无忧也很想相信公主的话,可事实摆在眼前,婉姨娘或许会因为溪妹妹的事,而埋怨无忧,可是,她却与公主无怨无仇,无忧实想不出,她这样说,有什么好处!” “这你都看不不明白么?她不过是想挑起你与本宫之间的争斗,想看着本宫和你相互撕杀,最后落个两败俱伤。她是想替她女儿报仇,她也是想报复本宫,报复本宫与相爷。” 永昭站起身,看了一眼洛秉书,这才转身洛无忧道:“她是想报复,相爷因本宫而冷落了她,无忧,你明白了么?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临死时,执意那般说的原因。” “本宫自入洛府来,十余年间,一直风平浪静,各个院落,都相处安好,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本宫自认问心无愧,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本宫只能说,一切都是那李婉儿的奸计,绝与本宫无关。” 永昭不愧是永昭,一席话,想将所有的责任推个干干净净不说,还把污水全都泼到了婉姨娘的身上。 也不知道,若婉姨娘听到她这些话,会不会气得从地上爬起来。 “大姐姐母亲说的没错,大姐姐且想想,婉姨娘不过一个姨娘,又素来不得父亲的宠,母亲有什么理由那般做,更何况溪儿姐姐被送去家庙,人也定还在家庙,若是想知道婉姨娘所说是否虚妄,父亲大可直接派人前去查看溪姐姐是否安好,岂不是一目了然?” 洛灵儿说的极是诚恳,见洛无忧依旧面无表情。 也只得蹙眉叹息了一声,扶着洛仙儿坐了下来:“姐姐,你先不要激动,这些黄蜂蜂针含毒,姐姐还是先擦药吧,否则留下疤痕那可就不好了,姐姐乃都城第一美人,若真留下疤痕,岂不可惜了?” “就像大姐姐说的一般,是非黑白,天理昭昭,父亲在,母亲在,几位王爷也在,总会查个清楚,水落石出,妹妹相信姐姐,只要姐姐没做过,沉冤终会昭雪的。” “我当然没做过。” 洛仙儿理直气壮的回一句,听闻会在脸上留下疤痕,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任由洛灵儿给她擦药,只是,眼中的愤恨却是越来越浓。 眼神也越来越怨毒:“我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若说起来,有的人,不止有理由这样做,还贼喊捉贼,我倒是没见过这般无耻之人!” “呵,皇表姐,你这话又是在暗指什么,你是在说除了你,还有人有下毒的动机么?那你就说出来啊,何必这样遮遮掩掩,说的不清不楚,还要别人浪费脑子去猜?” 南宫景皓笑了笑,话语中满是揶揄,给人颇有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气得洛仙儿横眉倒竖,差点便气得跳了起来。 “什么叫除了我还有人有动机,南宫景皓你分清楚一点,我是你的皇表姐,你怎么说话的,分不清远近清疏么?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自己的亲人,你脑子有病吧你!” 洛仙儿愤愤的指着南宫景皓怒骂,一动之下却是牵动了自己的伤口,顿时,倒吸了口气,轻呼出声。 洛灵儿看得有些头大,“姐姐你别和十四表哥争了,十四表哥,姐姐伤的很重,你们就一人少说一句行吗?给灵儿个面子?” “灵儿皇表妹的面子,本王自然是要给的。” 南宫景皓说着,却是冷笑了一声道:“不过,皇表姐也太泼妇了些,本王长这么大,除了父皇和皇祖母,可还没人敢这么骂本王,本王好歹也是父皇的儿子,大秦朝堂堂的皇子,岂能任由人这般的欺辱?” “你……”欺辱,谁敢欺辱他? 明明是他空口白牙,颠倒黑白,现在居然还敢在这指鹿为马的替自己叫屈?洛仙儿气到手脚都在发抖,却只才说了一个字,那话便被南宫景皓给截了去。 “我什么我,本王脑子可没病,远近亲疏更是分得很清楚,你们是我的皇表姐,皇表妹,洛无忧也叫皇姑母母亲,自然也是我的皇表姐,这相府里的千金可都是,灵儿表妹觉得本王说的可对,本王又哪里没分清楚了?” 南宫景皓说的一本正经,好整以暇的问,虽然理据有些浅薄,在血脉上说不通,但依伦常来道的确也可以这样算。 那怎么能一样! “仙儿,给为父住口,不许再说。”眼见两人越说越离谱,洛仙儿更是被南宫景皓一度话激的快要失去理智,洛秉书沉着脸喝止了一声。 “父亲,我知道你心疼大姐姐,想替他开脱,可是,就算你心疼她也不能如此的诬蔑女儿来袒护她!”不曾想,洛仙儿却是怒上加怒,竟是当众顶撞起了洛秉书。 “逆女,你胡说什么?本相自来公允,何曾袒护过她?”洛秉书气到须颤,就算说袒护,他向来也是偏袒于她,没想到,她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洛秉书看向洛仙儿的眼神,失望至极,那眼神让洛仙儿微微一滞,心头慌了一下,却很快便被那满满的怒火掩盖。 “父亲,女儿难道说错了吗?大姐姐她怎么会没有理由,这段时日,城都之中到处都是她的流言,人人都说她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女,父亲心疼姐姐,想要送姐姐回庆洲老家去避风头,祖母寿辰之后,便要出发,这是相府中人,尽皆都知道的事!” “大姐姐她不能体会父亲和祖母一番苦心,所以心有不甘,不想走,可父亲祖母心意已绝,她没办法之下,出此下策在祖母的寿礼上下毒也是很正常的,否则为何那毒会在半个时辰之后才发作?” 洛仙儿尖锐的说道:“若是真的有心人陷害于她的话,绝对会下立竿见影的毒药,绝对不会那般的大费周章,她这样做正是为了撇清她自己的嫌疑,好把这罪责推到女儿身上。” “更何况那天下奇毒,女儿又怎么会有?若是你们还不信,那大可以去查,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毒药。” 她下的毒根本就不是什么残香,这毒药根本就不是她下的,可这个黑锅却要她来背,偏偏她还不能说,这让洛仙儿愤怒之间,又想到了之前东崊书院发生的事。 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都跟洛无忧脱不了干系,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本以为自己挖了坑给她跳。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坑困住的却是自己! 洛秉书又气又怒,鹰眼里泛着冷芒,似要杀人一般,即怒洛仙儿不知好歹,居然把这一切全都抖落出来。 又怒洛无忧,一切祸源都在她! 早知道,他就该狠下心来,当日便送她秘密离开都城,而不是一念心软将她留下,惹出如此祸端。 “如今听来,仙儿说的也是符合常理,洛无忧,你呢,你怎么说?”南宫景璃沉吟了片刻,看了看洛仙儿,又看了看洛无忧,如是问。 话落却立刻引来南宫景皓不满的一瞪,心中更是暗自腹腓,这二皇兄吃错药了吧,这个时候居然帮着洛仙儿说话。 他不是一直担心洛无忧,而厌烦洛仙儿的纠缠么? 坐实的她的罪名多好,她便再也不用想着嫁给二皇兄了!这般的好事儿,真不知道璃皇兄为什么自个儿搞破坏? 是看在皇姑母的面儿上,还是到底对洛仙儿有些情份? 南宫景皓很快在心中做出了结论,一定是前者。 洛无忧与南宫景璃目光对视,清冷无垠,许久,才道了一声:“无忧,无话可说!当事实证据摆面前,也无人相信,那,无忧,还有何好说的。” 少女说着敛眉垂下了头,眸底幽芒流转。 皇权至上,看看,有皇家这坐靠山,即便铁证如山,洛仙儿和永昭也还是可以找到无数的理由来矢口否认。 只要死不承认,谁,又能奈何她们? 这就是皇权,皇权…… 少女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垂下的眼睑之中却是一片森然。 南宫景璃蹙眉,他如是问,是想她出言解释,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式。 这可不是他的初衷! 而就在此时,寿堂之外,相府的管家洛城却是突的冲了进来。 “老爷,老爷,容郡王来了,还有,还有……” 洛城喘息着话未说完,一大队人马缓缓而来,已出现在寿堂花厅门口,顿时吸引了寿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也让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一时间,竟是连洛秉书也惊诧的未回过神来。 第230章 他这是被咽到了 “事实俱在,证据确凿,也无人相信,难道这大秦的公堂和刑部都是摆设,连证据都有,也定不了罪?那看来,本殿一会儿前去面圣的时候,倒要好好的和秦皇陛下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了。” 声音磁性,惑人! 寿堂宽敞的花厅门口,一个抹那鲜亮至极男子走了进来,似一团火焰一般,烈烈的燃烧着,让寿堂之中所有的大红都失去了颜色。 俊颜妖冶,一袭标志性的火红长袍。 无一不在向众人昭示着他的身份,他便是那位,被传言已死,连尸体都找到,后来又被认定为是已失踪的北越太子殿下。 君惊澜! 众人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惊艳中却又盛满了不可置信! 不是说他失踪了么? 怎么这会儿却好好的出现在相府了,要知道,整个大秦和北越因他都快差点闹翻了天,有多少人被罚被惩治,可他却……半点事儿也没有? 就连南宫景璃也是微微的蹙了蹙眉。 “微臣见过容郡王爷,见过惊澜太子。”洛秉书很快便回过神来,先是和容狄见礼,复又朝君惊澜拱了拱手。 “丞相大人,不必多礼。” 君惊澜睨了一眼洛秉书,道:“本殿惊闻今日乃相府老夫人大喜,县主又是本殿所钟……欣赏的女子,所以特地来贺寿,真是没想到,哎,却是发生这等不幸的事,相爷还请节哀,勿要太过伤心。” 钟爱二字在一道阴冷戾气之下,硬生生改成了欣赏。 “让太子见笑了。” 洛秉书声音有些生硬的挤出了一抹伤心的表情。这君惊澜可真不会说话,一开口就专揭人疮疤。 “惊澜太子能平安归来当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相信父皇知道也会很开心,惊澜太子可已回宫面见过父皇了?” 南宫景煜温润的开口,也算是不动声色的替洛秉书解了围。 “这位是?” 君惊澜瞟了一眼南宫景煜,蹙了蹙眉心。 “咦,奇怪,本殿怎么没有印象,璃王爷,听他自称也是秦皇的皇子,怎么我却好像没有见过,就不知他是行几?”声音里明显有些轻蔑之意。 南宫景煜恍若未闻,丝毫不觉得尴尬。 显然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堂,平民百姓或许会敬他是个皇子,尊称他一声王爷。可在真正处在金字塔权利顶峰的人,却根本无人将他放在眼中。 然而,男子那背负在后微纂的手,却证明着,他并无表面所显的那般轻松和平静。 洛无忧微微一瞥便撇开了头,耳边也传来了南宫景璃的声音。 “他是本王七皇弟,父皇亲自敕封煜王。” “原来是皇七子,煜王爷,承你吉言,不过,本殿回来时刚巧碰到了容郡王,这不,就一起赶来相府了,还没来得及去面见秦皇陛下。”君惊澜笑了笑,如是说着,自动忽略掉齐衍交代的话。 “原来如此。” 南宫景煜闻言这才看到君惊澜身边的容狄,颔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听沈素卿说,这容郡王爷来相府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他对洛无忧的态度……更是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就不知他今日前来,到底是来拜寿还……为了洛无忧? 在他看来,后果可能性远大于前者,能让空狄屈尊大驾拜寿,除了容王爷夫妇,就算是父皇的宝诞都请不动他参加。 相府的面子,再怎么比,都终究是比不过父皇的! 一番寒喧,众人也皆已回神见礼。 洛无忧从始自终都没变脸色,只是,众人震惊之余,也没有人去注意到她,眸光与容狄对视片刻,洛无忧微微垂首。 君惊澜与容狄一起出现,证明,柳随风此行计划已经失败,只是,很奇怪,连君惊澜都已回都。 柳随风却未何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他接到自己的传讯没有。 “惊澜太子既已回都,还是早些去面见圣上吧,太子失踪这些时日,皇兄日夜担忧,如今三皇子君朔也在行宫,还有倾城公主。他们都是太子至亲,太子殿下,理当先回去给他们报个平安。” 永昭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颗小小的珍珠,把玩着,在此时徐徐的开口,人群中有一双眼,看到那颗珠子,却是顿时脸色大变,浑身都在发抖。 “不急,不急,本殿虽然还未去皇宫和行宫,却已着了人前去报平安,秦皇与我皇兄,皇妹想来此刻也已得到消息,知本殿平安,他们也必不会再担忧了。” 君惊澜却是挑了挑眉,“本殿特意来吃老夫人的寿酒,公主总不能让本殿空着肚子回去吧?”想支走他,哪儿那么容易。 说着,他漂亮的眼眸一扫长案之上摆放的各色牲果糕点,被压抑的饥饿感,更是闻香儿见涨。 扫了一眼长案上摆着的食物,君惊澜吞了吞口水。 不等永昭应声,他便径自捏起了几块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吃得狼吞虎咽,活似八百年没吃过饭一般。 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得众人皆是无语至极。 君惊澜将众人的鄙夷嫌弃尽收眼底,只心中冷笑,若是让他们也去饿个十天半个月,那吃相,指定比他还猴急。 尤其是那该死的容狄,逼着他匆匆换洗,连饭也没吃,水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强行带来了相府。 “啊对了,洛丞相,本殿刚进来的时候,正听到你们在讨论凶手,怎么,凶手抓到了么?”君惊澜一边嚼着,一边说还不停的说着。 丹凤眼眸也在人群中不停的扫过,“哪儿呢,给本殿看看啊,本殿也正好看看,到底是谁人这么大胆敢在这么多王爷面前,给老夫人下毒,毒……啊鬼啊……” 毒字未吐完,他突的眼眸瞪大,指着人群,满脸惊恐惊叫一声。 卡,一块糕点堪堪卡在喉中。 “咳,咳咳……” 一阵猛咳,君惊澜以手锤胸,憋到满脸通红。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殿下,您可别吓奴才啊……”君惊澜的随侍惊得面色大变,一面拍着他的背,一面惊惶大喊:“殿下,您怎么了,殿下”。 “咳咳咳……水……水……” 君惊澜脸色发黑,叫个屁啊叫,没看到他是被咽住了吗,还不去给他倒水,在这喊魂呢他们。 只可惜,他喉咙被糕点堵住,吐字不清晰,谁都没反应过来。 “别拍他的背,给他倒杯水,他这是咽到了。”有清冷的声音传来。开口的却是一旁的南宫景璃。 侍卫一惊,连忙从案上的茶水里倒了一杯水给君惊澜,他伸手接过,咕嘟咕嘟,足足灌下两大杯茶水,这才把那糕点强咽了下去。 他大口喘着气儿,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了点,那手指,却依旧指着人群的方向,脸色发白,满是惊惶。 “大胆,你是何方妖孽,竟敢惊扰太子大驾,若是太子殿下因你而受到惊吓,你小心你的小命儿。”声音冷冽。 锵,那侍卫见状,拔下大刀便架在了洛仙儿的颈脖之上。 洛仙儿一时太过惊诧,忘了掩面,此时才反应过来,居然是自己把君惊澜给吓到差点咽死,他口中的鬼也是在叫自己,还被人拿刀驾了脖子。 顿时又惊又怒,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放肆,不许伤我姐姐。”洛灵儿反手一抬,拍在刀身,那刀便被弹了起来,弹上了半空,那两人迅速的打了起来。 “住手!” “给本宫住手。” 数道惊呼同时响起。 “殿下,那是老臣的不孝女儿,惊扰了太子殿下,实属抱歉,老臣这就着人带她下去,来人,还不把五小姐给带下去。” 洛秉书戾喝了一声,有丫鬟婆子立刻上前去拉,洛仙儿被一系烈的刺激刺到几欲晕撅,可是,她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晕。 否则的话,那毒杀祖母的罪名,怕得强栽在她身上了。 “放开我,我不走,父亲,母亲,你们相信我,我没有下毒,也没有谋害祖母,我发誓我没有,否则就让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洛仙儿一把推开仆婢,凄凄然的喊着:“父亲,母亲,我没有,若你们不相信女儿,女儿情愿一头撞死在这里,用死,来洗清女儿的清白……” 脸上的刺痛无一不在刺激着她几欲发狂,可她知道她不能,到了此时此地,她脑子想到破,除了以死证明清白,竟也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心中已恨到扭曲。 她洛仙儿何时竟竟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被所有的人嫌弃,厌恶,她恨,她怨,她怒,她不甘心,不,她不甘心。 她绝对不会背负这个名声,绝不。 洛仙儿咬牙,朝着自己身旁的红木柱撞了过去。 永昭与洛灵儿,同时惊呼出声。 “姐姐……” “仙儿……” “小姐,不要……” 有一道人影尖叫着冲上去,拉住了洛仙儿,然,她的头还是狠狠的撞在了木柱之上,嘭,发出一道闷响。 暗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小姐,您怎么的那般傻,一切都不关您的事,您怎么就这般傻呢?”齐嬷嬷抱着洛仙儿,声泪俱下。 “嬷,嬷嬷,仙儿没有,仙儿没有……” 洛仙儿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大大的杏眼里流出一行清泪,和着那血,半点没有楚楚可怜的姿态,反倒是忖着她满头胞的样子。让她此刻看起来,格外的让人觉得惊悚。 “嬷嬷知道,嬷嬷都知道,不关小姐的事,不关小姐的事,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嬷嬷你……” 洛仙儿眼眸之中满是震惊,还待再问,齐嬷嬷却是突的放下了她,一路爬到到了洛秉书的面前,跪在洛秉书的面前,便咚咚磕起了头。 “相爷,不管五小姐的事儿,都是奴婢,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是奴婢记恨大小姐,是奴婢给老夫人下的毒想要栽脏给大小姐,一切都不关小姐的事儿。” 齐嬷嬷一边磕头,一边说:“老爷,您不能怨五小姐,她全然不知情的,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在大小姐的绣的衣物上下了毒,可是奴婢没想到,奴婢不止没能害到大小姐,反倒是害了五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啊……” “好你个老刁奴,原来居然是你在府中兴风作浪。却害得本相差点冤枉了无忧和仙儿,你该死!” 洛秉书阴沉着脸,抬腿,一脚便将齐嬷嬷踢出三米远,吐出一口鲜血,足见,男人下脚的力度有多么的狠。 洛无忧只冷冷的瞥着这一幕,看着只惊呼却根本毫无动作,此时却一脸后怕的永昭和洛灵儿,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第231章 红锦砍尸 “嬷嬷……” 眼见齐嬷嬷吐血飞了出去,洛仙儿伸惊叫了一声。 眼中满是震惊和挣扎,泪水更是不停流了下来:“嬷嬷,你怎么会这么傻,你怎么会这么傻,那是仙儿的嫡亲祖母,你怎么能对祖母……怎么能对祖母下毒,你怎么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小姐,若非大小姐,小姐的郡主封号怎会被皇上削掉,看小姐日日难受的样子,老奴心疼啊!” 齐嬷嬷愤的剜了一眼洛无忧,道:“小姐本才是天之骄女,她洛无忧算个什么东西,竟处处在小姐面前摆架子,还敢教训小姐,小姐乃堂堂相府嫡女,还要看一个庶女的脸色,小姐心善,可老奴实在看不下去。” “所以老奴才想除掉她,可不曾想……” 红锦闻言,立时愤声反驳:“齐嬷嬷你别血口喷人,东崊书院之时,我家小姐也是受害者,你凭什么把污水往我家小姐身上泼,还有,我家小姐素来尊敬公主,与五小姐更是姐妹情深。” “怎么的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我家小姐的不是?削了五小姐郡主封号的是皇上,皇上圣明,如此做,圣上定有其深意在,这与我家小姐何关?” 红锦冷哼了一声反问,顿了顿,又道:“嬷嬷前些日子,给小姐送来血淋淋的狍子,我家小姐亦忍气吞声,把那委屈咽了下去,心知嬷嬷对小姐不满,小姐也只下令约束我等一众无忧阁的下人,恪守礼仪,安守本份,绝不能对五小姐和嬷嬷无礼。” “怎知,你却如此的歪曲事实,将一切都归咎于我家小姐身上,你觉得五小姐受了冤枉,那我家小姐的委屈,冤屈,又能找谁人去说?” “为了不破坏姐妹感情,小姐还不是只能和着眼泪往自个儿的肚子里咽,你们又知道她心里有多苦吗?” 红锦越说越激动,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哼,我家小姐以前也没少参加聚会,次次都没事,可偏偏的,洛无忧出现,便出了事,若说和她无关,那怎么可能?” 齐嬷嬷强辩,言词间丝毫不掩对洛无忧的憎恨。 “原来竟是如此……原来竟是如此……”洛无忧脸色白如宣纸,倒退两步,差点儿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剪秋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眼看她嘴角再次溢出血迹,连急声相劝:“小姐,您别这样,您别这样,你不能自责了,这件事儿和您无关,都是那个老刁奴做下的好事,您千万别再自责了。” 洛无忧摇了摇头,却是一把推开她,走到齐嬷嬷面前,眼神阴冷的看着她,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 抬手,便狠狠的煽了她两个耳光:“那是两条人命,你怎么就能如此的狠心,就算无忧有过,与我娘又有何关,与安儿又有何关,我娘偏守一隅,安儿尚不足周岁,他们又有何错? 洛无忧突的抓着齐嬷嬷的肩膀,剧烈的摇晃着,“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错也没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你想要报复,就冲着我来便好。你冲着我来啊,你冲着我来啊!” “为什么要害死我娘,为什么要害死安儿,为什么要害死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噗……”心中悲愤难抑,一股腥甜再次嗵上喉头! 少女竟是再一次,喷出一口鲜血。 血雾如火,洛无忧面色却苍白如纸,纤细的身体如断翅的蝶,软软的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 “无忧……” “师妹……” “洛无忧……” 数道声音接连响起。 红锦,剪秋连忙上前,却是晚了一步,少女已落在一袭黑袍的男子怀中,男子明明坐着轮椅。 却快若闪电。 众人竟是未看到他到底如何出现在少女身边的。 南宫景璃神色微黯,脚步移动却终是慢了一步,不动声色的收回脚步,男子握在袖下的手,微微蜷紧。 容狄伸手轻轻替少女拭去嘴角的血迹,少女的身体很轻,比之之前抱起来,轻了不少,那小脸儿也似乎瘦了一圈儿。 男子墨眸眸底,闪过一丝疼惜。 寿堂之中,到处都是哀凄的哭声。 “嬷嬷,你糊涂啊……” 洛仙儿眼看着这一幕,悲凄的说道:“嬷嬷,仙儿与大姐姐之间,不过一些小误会,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可你却……嬷嬷你从小奶大仙儿,你我虽名为主仆,实际,仙儿却早把你当成了半个亲人,可你,却置仙儿于不孝不仁的境地,让仙儿再无颜面对姐姐,嬷嬷,你怎么忍心……” 洛秉书怒声截住了洛仙儿的话:“什么半个亲人,仙儿,你是本相的女儿,是这相府的主子,怎可被如此老刁奴蒙骗,像这等犯下如此十恶不赦大罪的刁妨,来人啊,给本相拖下去,乱棍打死,尸体丢进乱葬岗。” 一句话,便定夺了齐嬷嬷的下场。 洛仙儿惊呼了一声,“爹爹,不要……” “怎么,这等谋害你祖母的恶奴,你还要替她求情吗?”洛秉书一脸怒容,看着洛仙儿的眼神也是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怒火。 “爹爹,仙儿……仙儿不敢求爹爹饶恕嬷嬷,只想求爹爹,给她一个痛快。”洛仙儿咬了咬唇,说着,不忍的撇过了头。 “哼……此等恶奴搅得我相府不得安宁,本相,怎能让她使的那般便宜,来人,把相府所有的人都给本相叫出来……观刑!” 观刑二字咬重,洛秉书冷哼了一声道:“本相要他们都来好好的看看,不守本份,谋害主子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洛仙儿闻言有些愣,愣后只哭个不停。 “小姐,不用替老奴求情,一切都是老奴做的,是老奴给老夫人下的药,也是老奴拿二小姐威胁婉姨娘,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害了小姐,是老奴罪有因得,若有来世,嬷嬷一定还侍候小姐!” 齐嬷嬷苦笑了一声,昏浊的老眼里流下两行泪水,她说着,挣扎的爬了起来,远远的给永昭叩了三个头,看向永昭的眼神里带着丝丝祈求。 “公主,老奴有负您所拖,不止不能好好的照顾小姐,还害了小姐,害得公主名声受损,老奴,老奴实在愧对公主,唯有来世,再结草衔环,报答公主对老奴的大恩。” “齐嬷嬷,你也是跟在本宫身边的老人了,本宫实在没想到,你竟会做出此等事来,你说的对,你的确有负本宫所拖。” 永昭脸色阴沉至极:“本宫那般信任你,才把你派到仙儿的身边,可没想到,你却背着本宫和仙儿做出这等事来,罢罢罢,你且去罢,看在你我主仆一场,本宫,会好好替你照你的家人的。” “谢公主大恩,老奴在此,拜别两位主子。” 齐嬷嬷又磕了个头,磕完,却是突的从怀里掏出一物扔进了嘴里,片刻间,嘴角便溢出了黑血,竟是,服毒自尽了。 嘴角淌着黑血,齐嬷嬷看向永昭的眼里迸发出一阵光亮,昏浊的眼底,满是祈求,而后,咕咚一声,一歪头,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齐嬷嬷的尸体,红锦却是更加怒愤难抑,两三步冲到齐风面前,锵一声,一把抽出了齐风腰间的佩刀。 动作快到让没有防备的齐风竟也没有反应过来。 待他反应过来时,红锦举刀,便已砍在齐嬷嬷的身上。 一刀又一刀,不停息。 洛秉书沉了沉脸,就要喝止,容狄却是一个冷眼射过去,向来威严的丞相大人,竟是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 寿堂之中,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忍的别过了头,红锦的举动太过疯狂,下手丝毫不手软。 砍着齐嬷嬷的尸体,就像砍西瓜一般。 鲜血四溢,溅了她一脸一身,她却浑无所觉。 眼中泛着红红的血丝,只有恨,夫人是她的恩人,若无夫人,她红锦早就饿死了,她明知道害死夫人的绝对不止这个老刁妇。 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还陷害小姐,若是可以,她真想当场拔剑杀了洛仙儿和永昭这两个毒妇。 可是,她不能,她还有小姐,她还要保护小姐,从没有一刻恼恨自己这样头脑清楚过,她宁愿自己现在昏了头,杀了她们替夫人和小少爷报仇。 “够了……” 许久之后,容狄才轻轻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齐风连忙上前,阻止了红锦,几乎没费什功夫,因为此时的红锦,因一顿猛砍,已有些脱力。 而此刻,齐嬷嬷的尸首已是再无完好,肠肠肚肚的流了一地,脑袋也被一刀砍了下来,咕噜噜滚去了一边。 那张泛黑的老脸也再看不到半点原先完好的皮肉。 可谓真真是惨不忍睹。 相府中人,更是看得浑身发抖,纷纷挨在一起,掩面不敢再去看。 相信,这血淋淋的一幕,定会深深的印在他们的脑海里,足以让他们做上好几个月的噩梦,而不得安宁。 真的太残忍了,人都死了,还要砍尸! 谁也不曾想到,平日里柔柔弱弱的红锦,发起狠来,竟是如此的可怕。 哐啷,手中染血的大刀落在地上,红锦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齐嬷嬷,转向容狄,阴冷着脸开口:“多谢郡王出手相助,不过,还请郡王将小姐交还给奴婢,奴婢要带小姐回去。” 声音冷然,却又哽咽无比,红肿如核的眼睛里强忍着泪水。 她不可以倒下,她还要照顾小姐。 齐风齐衍皱了皱眉,红锦的伤心和愤怒,他们可以理解,可是,却还从没有人敢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和主子说话,当然未来主母除外。 可红锦到底不是未来主母。 他们还真怕,红锦会触怒了主子。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容狄只抬眼瞥了一眼红锦,便将自己怀中的少女,交还给了红锦与剪秋二人。 “你们好好照顾她,有任何事,直接持令牌到容王府来找本郡王。” 容狄说了一句,伸手一拂,空中有一抹黑芒划过,直直划向人群之间,被一只纤纤素手,稳稳的接住。 黑色的玉牌之上,雕刻着一只麒麟神兽,其状威严,栩栩如生,竟似活的一般,麒麟兽下,镌刻着一个大大的容字。 在场之中,识得那黑玉令牌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那竟是,墨玉麒麟令。 第232章 一个比一个彪悍 容狄竟是将墨玉麒麟令牌交给了洛无忧的一个婢女,还是以如此莫不在意的一副姿态,他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这块令牌么? “容狄,你可知那令牌代表着什么,你怎可轻易的将它送人,若是父皇知道你此举,定会大怒,你真的是太肆意而为了。” 南宫景璃看着那墨玉令牌,脸色紧绷,满面严肃,容狄他,对洛无忧的感情,竟然已如此之深了吗? 深到,连墨玉麒麟令牌都送了出去。 可他知不知道,他此举,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对那少女来说,未必是福。 “本郡王的东西,想送谁便送谁,怎的,璃王有意见么?” 容狄冷冷瞥了一眼南宫景璃:“至于圣上那里,本郡王自会交待,就用不着璃王殿下操心了,殿下有空,还是多管管自己的好。” 声音冷到极致,不带一丝感情,给人感觉,竟是半点也浑不在意。 洛秉书更是脸色大变,眼神之中透着几分激动。 他是真真做梦都不曾想到过,这容狄竟是如此的在意无忧,在意到,连麒麟虎伏都轻易的送了出去。 不错,那块墨玉麒麟令牌,又叫麒麟虎符,乃大秦圣祖皇帝所制,钦赐于第一代容王爷,此令牌不止代表着容王府。 更可凭借此令调动容王府的燕云七十二骑,那支,从来都只听过传闻,而不曾有人见过的奇兵。 比之永昭三千亲兵,燕云七二十骑可谓直接将之甩去了十万八千里。那无疑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根本没有半点的可比性! 有这支奇兵,有容王府的保护,在这整个相府乃至都城之中,还有谁敢轻易的招惹他们相府这位大小姐? 永昭脸色暗沉到了极致,容狄此举,摆明了是要护着洛无忧,且姿态强悍到了极致,甚至不顾触怒皇兄的后果! 可偏偏此人向来喜怒难测,也根本不会听任何人的话,连皇兄都不放在眼里,她这个一国公主,在他面前,更是半点份量也无。 真是太可恨了。 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那拿着墨玉令牌的人身上,青鸾手握令牌,看向容狄的眼中微有讶异,一向淡漠的眸底,更是升起一丝警戒。 这个男人太深不可测,她几乎才出现,他居然就给发现了。 垂头,撇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物件,本以为是件暗器,却不想,竟是一块令牌,看众人一脸见鬼的震惊模样,看得出来,这令牌的来头不小。 青鸾沉思了片刻,却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举动。 一挥手,那令牌便脱手而出,调转方向,又飞回了容狄的手中。 “你想要送东西,等她醒来,自己送给她。我只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不负责替她收礼。”说着,从红锦手中接过洛无忧,扛着就走。 那举动,叫一个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南宫景皓张大着嘴巴一脸激动的看着这一幕,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更是闪亮闪亮的,一直落在青鸾的身上。 “好霸气,好威风,好潇洒!” 一连嘀咕了三个好,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敢拒绝容狄的人,这洛无忧的侍女,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彪悍,一个比一个有趣。 自然,能收服这些人的洛无忧,就更加的有趣,更加的厉害了。 果然,不愧是他要护的人。 容狄眸光微闪,看了一眼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令牌,红红的唇畔,却是勾起一丝轻笑,竟是一点也不在意,更没有半点难堪和怒火。 平静的,有些诡异。 “我们走。” 良久之后,男子道了一声,无视寿堂之中的众人,转身离去。 “既然事已了,那本殿就先回去了,哎,真是,东西没吃着,反把本殿吓个半死,真真是……本殿得好好回去洗洗眼睛,否则的话,今夜,本殿肯定会睡不着觉,一定会做噩梦的” 君惊澜说着,还有些后怕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追着容狄而去。 其它人,自也纷纷告辞,南宫景煜看了一眼洛仙儿,见她一直看着地上被砍的七零八落的尸块默默垂泪。 叹息了一声,温润的出口安慰了一句:“灵儿表妹还是先扶仙儿表妹前去歇息吧,表妹也勿要太过伤心,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多谢煜表哥。” 洛仙儿哽咽无比,抬头看着南宫景煜,杏眸中满是伤心,想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很快又羞愧的垂下了头。 “无碍,皇姑母,景煜先行告退。” 永昭淡淡的点了点头,“好,管家,送几位王爷出去。” 南宫景煜眼眸闪了闪,随着南宫景璃等人离开。 洛府这场寿宴,可谓是惊彩绝伦,相信,很快,整个都城都会议论纷纷,永昭公主与洛仙儿也定会再次成为众人的话题。 而莫寒与章明,早在洛无忧走时,便跟去了无忧阁,无忧的情形看来很不好,先是中毒,又是急怒攻心之下接连吐血。 两人根本不放心。 寿堂之中,洛秉书看着满地的血腥和狼藉,还有不停嘤嘤啜泣的洛仙儿,脸色鹜到了极致,那可怕的杀人的目光。 看得众人胆战而心惊。 永昭蠕了蠕唇,终是未曾言语,只看着洛秉书拂袖而去,此刻他正在气头上,她便是说什么亦是无用。 众位姨娘小姐也自退去,堂中,只剩下永昭母子三人和几个贴身的妈子。 永昭冷眼看了一眼洛仙儿,十根手指头都差点被捏碎,扬手,便要煽洛仙儿一个巴掌,洛仙儿吓得缩进了洛灵儿的怀里。 “母亲息怒,姐姐伤的不轻,还是先让府医给姐姐治伤吧,母亲若要罚,至少也等姐姐伤愈再行处置,否则,灵儿怕姐姐受不住!” 洛灵儿一脸担忧的劝阻,永昭那巴掌到底是没有甩下来。 …… “还是我儿有先见之明,为娘真是没想到,这惊澜太子,还真的回来了!”回到雪苑,雪姨娘一脸感慨和后怕,“本来,眼看着洛无忧就要翻身了,可是,没想到,顾若兰和安儿却死了。” 神情间多有惋惜,怎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呢? “娘觉得兰姨娘和安儿死的不合时宜,可孩儿却觉得未必!”洛擎轩端起桌上的茶碗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我儿这是何意?” 雪姨娘蹙眉看了一眼少年,道:“轩儿也看到了,今日洛无忧的表现,难道,轩儿就不觉得么?” “娘是怕兰姨娘和安儿死了,洛无忧会想不开,以致一蹶不振?这是很有可能,大妹妹今日在寿堂中的伤心的模样,儿子看了也是深有感触!” 洛擎轩叹息了一声道:“可正是因为有多伤心,就会有多恨,今日这出戏,外人看不明白,咱们府中的人,谁会看不明白,大妹妹那般聪慧的人儿,又岂会看不穿?” “可她却没有发作,更没有追根究底,一则,兰姨娘和安儿的死打击对她太大,让她伤心欲绝之下,没有精力去追究,二则,就算追究,这件事最终也追究不到那位头上去。” 少年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顿了顿道:“我们这位大妹妹,心思惕透着呢,她或许会消沉,但绝对不会太久,娘,您就等着看吧!” “希望如我儿所言……” 雪姨娘声音幽幽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流光,但愿洛无忧能够迅速的觉醒过来,如今这相府之中,能与永昭有一争之力的。 也就只剩下洛无忧了。 而她只要等着看好戏,坐山观虎斗即可。 “说来,这洛无忧倒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轩儿,你也赶紧的回去换身衣服,我们还是去无忧阁走一趟吧,都相处了这么些年了,这兰姨娘走了,我们也自得去送她一程才是!” “娘说的是,儿子这就去。”洛擎轩闻方应了一声,道:“娘也叫上妹妹吧,好好的叮咛一翻,让她千万不要惹事。” 既然她和娘都去,自然也要叫上洛明霞,否则难免会遭人病诟。 “娘知晓,你且放心去吧。” …… 无忧阁中,章明替洛无忧施了针。 洛无忧很快便醒了过来,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两人,少女眼中隐着泪水:“师父,师兄……无忧连累了师父和师兄,对不起。” “说的什么傻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是我的徒弟,我护着你也是应当的,其它的就不要再说了,先好好将你娘和你弟弟安葬再说。” 章明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疼惜:“你身子受损太重,不宜太过操劳,为师会让你师兄前来帮你的。为师也不便多留,就先走了,莫寒,你这些日子,便辛苦些,多来相府走动一下。” “师父放心,莫寒明白,莫寒先送师父,师妹,你且先躺一下,等会儿师兄回来,便帮你布置守灵事宜。” 洛无忧点了点头,待两人刚离开,便揭开了被子,想要下床,脑子却是一阵晕眩,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小姐,您还是听莫寒少爷的话,好好的休息,其它的事,就交给奴婢们来做吧!”红锦剪秋见状,连忙将她扶住,才避免她栽倒。 剪秋看了看洛无忧的面色,沉声道:“小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夫人和小少爷死的冤枉,那齐嬷嬷明显就是个替死鬼,你若不保重身体,谁来替他们报仇?” “我知道!” 洛无忧捏紧了拳头,眸底满是森寒:“我会保重自己,可是,我也必须送娘和安儿……最后一程,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红锦,扶我去给娘和安儿梳洗上妆。” 少女的声音透着股沉痛的冷意。 第233章 虚伪的父亲 红锦剪秋无奈,心知也劝不住,便只能扶着她去了隔壁的房间,洛无忧坐在床畔,看着顾若兰和安儿的尸体,泪如雨下。 命人打来热水,替两人先净身,洗去身上和七孔溢出的黑色血迹,再替两人梳发,而后又拿来了寿衣,替两人仔细的换上。 少女的动作,很慢,也很轻柔。 做完一切,又让红锦拿来了胭脂,替顾若兰和安儿上了妆。 两人的面色,因中毒变得青黑一片,再看不到平日里的漂亮和可爱,她希望娘走时依然漂漂亮亮的。 灵堂早已布好,中间贴着大大的白色奠字,供台之上,摆放着灵位,燃着香烛,堂中央则摆放着两具棺木。 洛无忧拒绝了莫寒在内所有人的帮忙,亲手将顾苦兰和安儿,放进了那具大的棺椁之中,顾若兰身形瘦弱,那棺椁也极大,洛无忧便把安儿也放了进去。 让安儿就躺在顾若兰的身边,有娘陪着,安儿不会害怕,有安儿陪着,娘也不会孤单,让娘和安儿在一起,彼此有个伴儿。 如此也好。 这般做,是极不合礼法的。 只是,无忧阁中,却没有人上去相劝,都只默默的垂泪看着这一幕。 整个无忧阁已挂满了白色的挽花,院落中所有的侍婢全都换上了白色的素裙,洛无忧亦是褪去了锦裙,只着了一身粗布孝服。 披麻戴孝,跪在堂中,替顾若兰和安儿烧着纸钱。 那铜盆之中的纸钱徐徐的燃烧着,映着少女苍白的脸颊,似烧在她的心上,让她,彻骨的疼着,脑子里,再次回想起前世娘去世之时的情景。 也是这样的凄冷,也是这样的让她痛入心扉。 唯一与之不同的便是,前世,只她孤零零一人送走娘亲和安儿,洛秉书派了洛城操持,却是连面也未露,更不用说来吊唁的人了。 更是一个也无。 而今世…… 看着正替顾若兰上香的洛秉书,听着他自责懊悔的话,洛无忧跪在棺木前,垂着泪的眸底,却透着无尽的冷戾。 看着顾若兰的灵位,男人声音哽咽:“若兰,为夫,对不起你,你为了为夫忍受多年的委屈,为夫本想以后好好的补偿于你,未曾想如今却是……阴阳两隔。” 说的好听,补偿,他要怎么补偿娘逝去的多年青春? 娘把一个女子最美好的韶华全都给了他,可他呢,却弃妻另娶,十几年来,对娘不管不问,任娘蹉跎岁月,害得娘屡屡受险! 还有脸在这里流着泪说要补偿,他大概忘记了,当初,是谁下令要烧死安儿,处置娘的了? 是他,就是他,可笑他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说出补偿二字。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他的眼泪,不代表他有多伤心,只证明了他有多么的虚伪! 那根本就是鳄鱼的眼泪! “这世,是为夫对不起你,来生,为夫定要祈求佛祖,与你再续前缘,做对恩爱夫妻,报答若兰对秉书的一片情深,你放心,以后,为夫会好好的照顾无忧,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在灵位前静默许久,男人才又说道。 洛无忧听得冷笑涟涟,不用来世,他欠娘的,她会让他今生全部还清,像他这种无情无义的冷血小人,若佛祖真听得到,也一定是会将他打入地狱。 断不会再给他来世轮回做人的机会! 洛秉书抬袖拭了拭泪,这才转身看向洛无忧,道:“无忧,为父知道你心里苦,你放心,你娘不在了,还有为父,至于你娘的丧事,为父已吩咐了洛城着手安排,为父会好好的安葬你娘,送她上路。” “不用了父亲。”洛无忧却是摇头拒绝了。 洛秉书痛声的问,“无忧你可还在怪为父?”眼中却是划过一抹冷意。 “父亲多想了,娘的死,都是无忧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女儿也想父亲亲自送娘上路,可娘只不过是相府的姨娘罢了,于祖制不符。” 洛无忧却只垂头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朝律法言明,为妾者,不进宗祠,不记族谱,不入祖坟。娘生前,最喜欢小叶山后的蝴蝶谷。无忧还记得,那里有一处娘当年出嫁之时,外祖送给娘的陪嫁庄子。” “无忧会将娘,葬在离蝴蝶谷最近的地方,让她每天都可以看到那开得绚烂的蝴蝶花,迎着朝阳,闻着花香,看着彩蝶儿翩翩飞舞,无忧想,娘她一定会喜欢的。” 妻与妾,天差地别! 即使被休,连休书都没有一封,更不可能由他这个相府的正经主子,宗族嫡子,亲自送葬,这就是身为妾的悲哀! 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死后本当埋进洛府祖坟,可他却生生将娘打成了妾室,让娘死后,还忍受这般的委屈,甚至不能在祖祠里供奉一块灵位。 何其悲哀! 不过也好,她想,比起洛府那冰冷的宗祠,娘会更喜欢蝴蝶谷的。 “如此也好,为父已差人去齐洲给你祖父送信了,想来,顾府的人,也很快会赶过来,若兰一走,你外祖父外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得多伤心,你定要替为父,好好的安慰他们才是。” 洛秉书说着,伸手拭了拭眼角那根本不存的眼泪。 洛无忧一愣,外祖父,外祖母? 是啊,娘乃顾家嫡女,虽如今顾府没落,然则,娘亲去世这么大的事儿,又怎能不通知外祖父和外祖母呢? “多谢父亲。” 洛无忧神色微滞,随即点头应了下来,又道:“女儿已让洛管家翻看了黄历,想三日后便将娘下葬,外祖父外祖母年事已高,女儿担心若等他们到时再葬,外祖父和外祖母会承受不住。” 垂头,无忧眸光看向冰冷的地面。 齐洲,等他的人传信到那里,只怕也是晚了,可能根本连外祖父外祖母的面儿都见不到了,齐洲城届时只怕也是城门封,不得进。 大表哥,一定要等着无忧! 一定要等着无忧…… “好吧。” 洛秉书脸上适时闪过一抹沉痛,声音里更是低迷中带着一抹关心和疼惜,:“还有,你自己也不要太伤心了,你这样子,你娘看到也定会不好受的,她生前最敬重你外祖父,也最疼爱你。” “若看到你这样子,她也不会好受的。” “无忧知道,多谢父亲关心。” 洛无忧点头应声,泪水却是流得更加凶猛,洛秉书看得直叹气。 又说了几句,他刚前脚离开,相府中的各房姨娘也陆续都来给顾若兰和安儿上了香,甚至,连几位皇子都来吊唁。 比起平日里的冷清,一时间,无忧阁中却是一波人走,一波人又来。 只是,人即便再多,也无法冲淡空气中的悲伤气氛。 晚点的时候,沈素卿和林婉微也来了,看着洛无忧那悲伤的样子,两个少女也都跟着默默的垂泪。 “无忧,你不要太伤心了,虽然兰姨走了,安儿也走了,可是,你还有我们呢,你还有我和婉微姐姐,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好难受,无忧……” 沈素卿一袭素裙,打扮也极素净,看着洛无忧就那样跪在灵堂里,默默的流着泪,哭到眼眶红肿,心中也是难过极了,也扑在林婉微的怀中,啜泣了起来。 上次来无忧阁,临走之时,她也去拜见了兰姨娘,那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比娘还要温婉,还有安儿,彼时的安儿活泼可爱。 还冲着她笑,可是,她没想到,这才没隔多久,两人竟然都没了。 尤其可恨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可恶的混蛋竟然还想着暗害她,都怪她没用,跑去找表哥没找到人,等回到相府时。 却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在无忧最困难的时候,她却没有陪着她。 她这个好朋友,当的真不趁职。 “无忧,你不要再自责了,这一切不关你的事,你娘和弟弟的死,于你无关,婉姨娘之所以会那样说,就是想要打击你,看到你崩溃,若你真的一味深陷自责之中,那才真是上了她的当。” 林婉微轻轻拍着沈素卿的背,脸上也挂着泪水。 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声音有些哽咽:“我想,你娘和弟弟,都不会希望看到你这般的难过,你一定要快点的好起来,无忧,想要让她们瞑目,你就要赶快的好起来。” “要过得比任何人都好,都开心,连带着你娘和弟弟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我相信,我也肯定这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也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这些话,一次次说,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她不是无忧,没有办法体会到她的感受,可是,她的父母从小过世,她却明白那种孩子对母亲的渴望,她亲眼看着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无法想象无忧现在该有多伤心,哪怕是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只怕是也表达不出她心中的苦痛吧!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许久之后,洛无忧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两人,安慰的说了一句,声音早已有些吵哑,眼眶红肿,眼瞳之中更是泛着红红的血丝。 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两人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劝导她,只能默默的陪着她,在无忧阁里呆了一个多时辰,才在红锦和剪秋的好一番劝说下。 三步两回首,不放心的离开。 第234章 板上订钉绝跑不了了 暮色渐沉,鸦鸣阵阵。 和着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让这个夜显得格外的萧索凄清! 洛无忧一直跪在灵堂之中替顾若兰和安儿守灵,因着身体不支,终是晕了过去,红锦剪秋将人送回了厢房,二人留下人照顾,便替了洛无忧守灵。 夜,渐深! 守在厢房中的汤圆以手支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即使强打着精神,可那眼皮却似有千斤重般,也再撑不开,不由的打起了盹。 一阵微风拂过,汤圆的脑袋咚的一声,轻轻磕在了红木圆桌之上。 “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青鸾的身影出现在厢房里,看着躺在雕花大床之上眼帘紧产的洛无忧,突的出声说了一句,声音透着一丝不满。 却并没有之前的那般冷漠。 她话音刚落,那床上的少女便自睁开了眼帘,从床上坐起,少女瞥了一眼青鸾,却是突的挑了挑秀眉:“怎么,等的不耐烦了?” “哭得丑死了,也真亏得你,居然做戏做到那般的认真,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没去当戏子,你都没看到红锦今天发飙的样子,你就不觉得愧疚?居然把她们骗的这般惨。” 青鸾睨了一眼洛无忧,神色间带着丝丝鄙夷。洛无忧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眶也极肿,神色间也再无那伤心之色,。 “不让她们知道,是为了她们好,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知道,就不会因此而给她们带来危险。” 洛无忧轻叹了一声,道:“你那边弄得如何了,都没事了吧?药,有没有喂他们服下去?” “已经替他们服下去了,两人中的毒也都解了,真不知道你哪里弄来那么厉害的药,明明我试过,她早就呼吸微弱,回来时,连气息都快没了,可是吃下那药之后,竟是又缓了过来。” “你那到底是什么药?仙丹么” 青鸾有些不解的看着洛无忧,若非亲眼所见,连她也不敢相信,那小小的药丸,居然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向来少言寡语的青鸾,居然也是好奇了起来,若是以往定不会关心,今日,却是问了出来。 “是仙丹,也是世上仅此一粒!” 洛无忧笑了笑,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随后,却是正色道:“青鸾,我想去看看他们,也送送他们。” 少女声音里充满了不舍,青鸾看得蹙了蹙眉,两人在夜色里穿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无忧阁的小库房里,拿着青鸾从红锦处拿来的钥匙。 洛无忧打开了房间。 小库房的空地上,铺了几床锦被,隐约可以看到上面,还躺了两个人,洛无忧点燃灯笼,橘红色的灯光下,地上的人儿的面容也露了出来。 若是有人在此的话,定然会吓得大惊失色,因为,那两人,竟是原本应躺在棺淳里的顾若兰和安儿。 两人的面色有些苍白,但却并未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伤口也都被仔细的做了处理,早已止住了流血,胸口还在起伏着。 虽微弱,却的确是还在呼吸着。 他们,并没有死。 洛无忧上前,跪在地上,替两人诊了脉,脉像微弱却也趋于平稳,已无大碍,果然,医圣不愧是医圣,那清心丸果然是救命良药。 也是解毒的圣药。 而那清心丸早就被她放在了早上送给顾若兰的荷包里。 鸠毒见血封喉,事发时,她替顾若兰封住了心脉,喂了自制的解毒药丸,又用银针催化药力,暂缓了毒性的发作,然后,以玄珑针法封住了顾若兰的全身生死大穴,造成她假死的现象。 最后,用青鸾找来的人,瞒天过海。 从袖笼中掏出师母给的玉盒,洛无忧打开,将里面的人皮面具拿了出来,涂上药水,替顾若兰仔细的贴好,又喂她和安儿各吃下一粒药丸。 “青鸾,走吧。” 良久,洛无忧才轻轻的道了一句,青鸾上前,便将顾若兰抱了起来,洛无忧也抱着安儿,从偏院一路出了相府。 偏门外,,早就候着一辆马车。 车椽上坐着两个人,全身都隐没在黑暗之中,看到偏门打开,那两人也从车驾上跳了下来,其中一人伸手便接过了青鸾手上的顾若兰,把人扶进了车厢里。 另一个人则从洛无忧怀中接过了的安儿。 “洛小姐,我会先送他们去……” 声音有些粗嘎嘶哑,可以听得出来,是男人的声音,月光落下来,打在男人脸上,洛无忧看得分明,那人,便正是之前卖了青鸾的那个男子。 “桑先生,我娘和安儿,就交托给先生了,至于送他们去哪里,桑先生不用告诉我,你只要答应我,一定要替我保护他们的安全便是。等我此间事了,自会联系先生的。” 不待桑哲说完,洛无忧便打断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和一叠银票,递给桑哲:“这玉瓶之中还剩下五粒药,只要不是天下奇毒,一般大部份的毒都可解,请桑先生带在身上防身。” “这里面,装的都是我娘和安儿的调理身子的药,已替她们放在包裹之中,用法用量都有标注,药方也我也放在了包裹之中,到时药吃完,桑先生按着药方抓药即可。” 顾若兰和安儿身上的毒虽已解,可还有些余毒残留体内需用药排出。 尤其,顾若兰身受了刀伤,那一刀刺向顾若兰的心脏,若非李婉儿第一次伤人,手头偏了分毫,而她又及时替顾若兰止血。 只怕顾若兰的伤势会更重,根本无法成行。 而安儿本就年幼,那毒虽中的不多,可婴儿身体本就比成人弱的多,这一次受伤中毒,只怕也是要将养许久,才能复原。 “还有,这封信和这个包裹都是我替我娘和安儿准备的一些换洗衣物,请在她醒来之后,替我交给她。”洛无忧从青鸾手中接过两个包裹,一一递给桑哲,仔细的叮嘱着。 儿行千里母担忧,今日和娘亲安儿一别,也不知何日方能相见。 她自当将娘和安儿以后的事,全都打点好。 “可是,你连地方都不问,就不怕以后找不到他们,又或者我把他们弄走,暗地里把他们给杀了埋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桑哲唤了一声车厢里的人接过包裹,朝洛无忧说道。 这女子还真是奇怪。 明明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这般信任的将亲人性命交给了他? “无忧相信青鸾,自也相信他的师弟。” 洛无忧却只淡淡一笑:“况且,不知道,就不会有想去找的冲动,不知道,对我,对娘对安儿来说,也才都是最安全的,我不问桑先生到底会将他们带去哪儿,只要桑先生带他们远离都城,保护他们的安全,能让他们过上平静的生活,永远……都不要再踏足秦都一步,如此便好。” 桑哲重诺,江湖中人,人尽皆知! 青鸾被卖,却还是找了他前来帮忙,足见,连冷心冷情的青鸾也是对他信任有加,她不能离开,将娘和安儿交给其它任何人,她都不放心。 桑哲,是她唯一的选择! 男子闻言,却是有些尴尬的红了脸:“我都把自个儿师姐给卖了,你还肯相信我,师姐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个怪人!” 虽然那并非他所愿,只被迫不得已而为之,可也没想到,自己当日之举,竟会给师姐带来如此一段奇缘。 看师姐在这里似乎过的也不错,他也算是放心了。 “你放心吧,既然我桑哲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们,若有人想伤他们,除非我死了。”桑哲拍了拍自己的胸膊,说的很是认真。 若是不信,她又岂会把娘和安儿拖付给他,江湖第一游侠师出祈山,平生最重诺言,只要他答应了,那便一定会用性命去保护安儿。 如此,她还有何不放心的。 “大恩无以言谢,还请桑先生受无忧一拜。”洛无忧提裙就要跪下,却被桑哲一挥手一股巨大的力道拖着她,让她根本没能拜得下去。 “不急,你要想谢我的话,就等你和你娘再重缝,我把你娘和你弟弟完好交到你手上,那时,再行大礼拜谢不迟,而且,我还要拜托你替我照顾好我师姐,说来,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也就不用谢来谢去的了。” 听桑哲看了一眼青鸾如是说,青鸾却是眼神也没施舍一个给他。 洛无忧也不强求,江湖中人,素来豪爽,她又何必拘于那些俗礼,点了点头,坚定的道:“好,先生放心,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的。” “我们不便多留,就先走了。” 桑哲说着,又看了一眼一直在旁作壁上观的青鸾,脸色有些尴尬的道:“那个,师姐,师父让我转告你,好好的呆在相府,好好的保护洛小姐,不用急着回……还有,这个是师父给你的,我还是先走了。” 被青鸾一个冷眼射过来,桑哲顿时讪讪的住了口,将一个长形的狭长木盒塞进青鸾手中,人影一闪,便抱着安儿进入了车厢。 马车徐徐离开,少女跪在地上,向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娘,安儿,送你们离开,是不得已之举。 相信女儿,女儿很快就会来找你们的。 站起,洛无忧绝然转身,自原路返回。 偏门缓缓紧闭。 巷中却走出了几道人影。 “原来竟是如此!” 夜色里带着面具的寒濯声音挑高。 眼中满是恍然大悟之色:“主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未来主母的打算,所以,才命令属下按兵不动?” 容狄只幽幽的望着夜空,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自然也不会答腔。 反倒是齐衍笑道:“那还用说么?主子神机妙算,那肯定是早就猜到了未来主母的打算了,不过,这未来主母为了演这场戏,可也算是拼了老命,接连吐血好几次,看得我都有些忍不住了。” 说来,他还真是被吓到了,差点就以为那是真的。 却没有想到,一切原来不过是做戏。 真的只是做戏么? 容狄墨瞳闪了闪,在心中反问了一句,他瞧着,却不像,那悲伤太真实,即便再擅长伪装的人,也不可能演得那般逼真! “说来,最奇怪的是,那两具尸体未来主母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齐风有些疑惑的道:“属下看过,那两人的面相与顾夫人和相府的小少爷相似度足有百分百,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一般。” “你忘记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人皮面具了么?”寒濯不以为意的道:“据我所知,莫寒深谙易容术,会做人皮面具不稀奇。” “咱们的郡王妃,既然是他的师妹,那会这些也就不稀奇了。”虽然天色极暗,可是,只一瞥,他却也看到,那被送上桑哲马车的人长相并不是顾若兰的长相,这些天,他一直守在无忧阁的暗处。 顾若兰又天天和洛无忧在一起,她的长相,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所以,她可以肯定,她的脸上也戴了人皮面具。 寒濯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两个人,应该就是郡王妃那个婢女从外面带进府的,上一次,我看到她扛东西进府,因她是郡王妃的人,倒也没有多加关注,不过,属下不解,郡王妃为什么不找主子帮忙呢?” 寒濯蹙着眉头,有些不解,齐风和齐衍同样不解。 齐衍道:“是啊,有主子的保护,这世上绝对没有人敢对顾若兰母子,主子的实力,未来主母就算不是深刻了解,可至少也该听别人说过才对。” “可未来主母却找了一个江湖中人来帮忙,虽然,那桑哲在江湖中名声倒也不差,可是,说起来,比主子那可差远了。而且,奇怪的是,桑哲居然还真的答应了,难不成,他们有什么交情吗?”齐风也是一脸的疑惑。 话落,明显感觉四周的空气突的变冷。 谈论的如火如荼的三人终于闭上了嘴巴。 “主子,这都是齐风那厮胡说八道,咱们的主母从来都没有出过都城,又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些江湖人物呢?况且,刚刚他们的谈话主子也都听到了,那桑哲与主子分明是初次见面。” 寒濯干笑了两声,一边解释,一边瞪了一眼齐风,这混蛋,会不会说话,未来主母怎么可能会与桑哲有关系,这不是生生的挑起主子的醋意? 这个白痴。 “……”齐风被瞪的莫名其妙。 寒濯却是又道:“至于桑哲会帮忙,多半也和主母身边的那个丫头有关,那桑哲不是称那丫头为师姐么?” “哎,不对。” 齐衍皱了皱眉,一脸不解:“据我所知,桑哲师出祈山派,乃祈山派掌门大弟子。他的师姐?太奇怪了,为什么江湖上从未有人听说过他有师姐?” 是啊,太奇怪了。 经他这一说,齐风与寒濯也是反应了过来。 “不过,那丫头的功夫倒是不低,竟连我们派去跟踪的暗卫都给跟丢了! 那般不俗的武功,竟然会真的跟在咱们主母身边做个侍卫,还真是让人觉得不解啊不解!” 齐衍感叹了一声,道:“说来,咱们主母的手段还真是挺高的,这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沧,使的真是,太高了。除了主子之外,居然没有任何人察觉一星半点。不过我就奇了怪了。 “主母她怎么怎么算到,那李婉儿会在寿宴上行刺顾夫人和洛小少爷的?”这少女,还真是成了精了,实在让人看不透。 “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那段时间,她甚至都没有和李婉儿接触过,说来,这还真的是个不解之迷。” 难不成,她真的会未卜先知的预言之术?”寒濯猜测着,蓦然间又想起了那日自家主子和他说的话。眼眸也不自觉的看了过去。 预言之术么,只怕并非那般的简单吧! 之前有些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他却是突的想通了…… 容狄墨瞳之中划过一抹流光。 抬头冷冷的瞥了三人一眼,红唇轻启,徐徐道:“发出明月令,命炙九率人延途保护顾若兰母子,若有任何人敢妄动分毫,杀-无-赦!” “是,主子。” 三人拱手领命,心中纷纷不由感叹。 看来主子对这洛姑娘,可真真儿是用了心,连人家的母亲弟弟都一并护了,这未来主母,郡王妃,可谓是,板上钉钉,绝跑不了了。 “主子,现在,您可放心的离开了吧?”笑过,齐风却突的出声提醒:“主母非寻常女子,有足够的手段自保,还有寒濯的贴身护卫。安全无虞,然则秋棠那边,却是不能等了。” “主子放心,寒濯会以命相护!” 容狄静默,脑中突的想起师父所说之言,水无形,观其却有形,师父是在告诉他,他看到的是谁,便是谁么? 良久,容狄方淡淡出吐八个字:“收捡行装,三日后出发。” 第235章 她想要的东西 回到厢房,洛无忧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久久未能回神。 青鸾站在一旁,本想出去,走了两步,却又折回了床前,“洛无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要把他们送走,也没必要让他们假死,你做戏做的如此逼真,要知道,他们以后都回不来了。” 这丫头也真能忍,居然这时候才问出来。 “为什么要回来呢?” 无忧回神,瞥了一眼青鸾,问道:“青鸾,你觉得这座相府华丽么?好么?如果是你,你想不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是很华丽,可这里的空气太压抑。”青鸾冷冷的回了一句,“不止压抑,这里的人,还成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一不小心,那小命儿就被算计没了。” “所以啊,连你都不喜欢,娘和安儿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诸番经历,想来娘对那个人也已彻底的死心了吧,如此,让娘以后都自由又有什么不好? 她又怎么能不认真,否则她怎会忍心,让娘和安儿真的受到伤害? 无忧反问了一句,又似自言自语的道:“外面的天地很广,外面的世界很大,能够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再没有勾心斗角,再没有尔虞我诈,有多好。在这相府之中,诚然可以锦衣玉食,高床软枕,仆婢成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可若给我选,我宁愿幕天席地,醉卧花间,一张棋盘,一壶青茶,闲看山间花开花落,笑望九霄云卷云舒。岂不更加怡然畅快。” “你喜欢那样的日子?”青鸾有些讶异,冷声道:“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很高兴,你那妹妹被你算计的如此凄凄惨惨凄凄。” 噗嗤…… 无忧轻笑出声:“想不到青鸾也这般的文雅,不过,你觉得,这就叫凄凄惨惨凄凄了么?青鸾,你只不过是还没见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凄惨,什么叫做真正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还有什么又叫做想生不能生,想死不能死,什么又叫做人不人,鬼不鬼!”嘴角勾起一抹讥屑,她哧笑:“呵,只不过是被黄蜂蛰了几下,只不过损失一个顶罪的奴婢,只不过是被人看了笑话。” “这些,算得了什么?”娘和安儿一人挨了一刀,她却只被黄蜂蛰了几下,说来,都是太便宜她了,可眼下也只能这样。 有永昭在,有皇家在,她想彻底的扳倒洛仙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洛无忧微微闪神,忽尔,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轻笑,笑师兄莫寒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本是不需黄蜂,蜜蜂蝶儿也可,那香只不过是她让青鸾撒上去的一种吸引蜂蝶的香料而已。根本不是什么银线草。 只不过,味儿有些相似,她又特地让青鸾加了量而已。也亏得他也能说的那般正经。 青鸾挑了挑眉:“我没见过,难不成你见过?” 洛无忧淡笑不答,她何止见过,她更亲身经历过,齐嬷嬷死了,死无全尸,被永昭打成了洛仙儿的替罪羊,她前世毁容之仇勉强算是已报。 只是倒苦了红锦,就如青鸾所说,红锦有多么的敬重娘亲,她焉能不知,然则,此次的计划,她到底还是瞒着她,一是为了戏演的真实。 二,依旧是为了保险,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不管于红锦来说,于娘和安儿来说,都是一样的。 “洛无忧,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洛仙儿会在寿宴上杀你娘?”这些日子跟在这个少女身边,她却始终也看不懂她。 洛无忧看了看青鸾,调侃道:“怎么我们仗剑江湖的侠女也对这些宅门阴私,宫庭倾轧的手段感兴趣?” “不是感兴趣,只是有些不解而已。”青鸾声音依旧那般的冷,只是那光结的额头却是挤出了三条浅浅的皱纹。 见青鸾别扭的样子,洛无忧摇头轻笑了一声:“呵,你有何处不解,那不如小姐我来替你解惑可好?” “有很多,君惊澜未死,你怎么会知道?流言传出,你又为何不追查幕后指使?为什么反而让人去行宫散布你与容狄的谣言?为什么你又会知道洛仙儿会下毒?还会让婉姨娘来杀你娘?还有那夜明明来了两路人,还有一路又是谁?还有,为什么,君惊澜会回来的那么巧合?” 青鸾一口气问一大堆的为什么,洛无忧淡笑不语。 良久,她才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去查?一切不过是为了送娘和安儿走铺路。让人去行宫放谣言,其一,是为了逼君倾城下决心讨旨赐婚。这圣旨一出,情势暂缓,哪儿还用得着去查什么幕后主使,浪费时间。” “其二,自然是让君倾城增加对我的怨恨,也让洛仙儿的挑拔更加的顺理成章,起到最大的作用。” 当然,她本还想趁此摆脱容狄,却不想…… 至于那另一路人马,那还用问么?可还有个人一直派了人在她的身边…… “呵,从来只听过报仇雪恨,我还没见过自己给自己拉仇恨的!”青鸾听得头大,撇了一眼洛无忧,这弯弯绕绕的。真不知道她那脑子怎么想出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更准确的来说,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根细竹压弯到底,反弹才最大,我把自己弄得越惨,等翻盘时才能赢得更多的同情,也才能让他们的名声彻底的越跌至谷底,懂了么?” 今日过后,永昭与洛仙儿名声大跌,短期内想要恢复都是不可能的。 洛无忧顿了顿道:“至于婉姨娘,呵,洛仙儿那般恨我,百花宴上没能动手,祖母寿宴这么好的机会,她们又怎么会放过?” “寿宴上宾客众多,她们能使的手段,自也受到局限,我随师父习医,身边又有你在,她们自然有所顾忌,知晓害我根本行不通,除了在寿礼上做手脚,对娘和安儿出手之外,她们又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偷窃诬陷的戏码她们早演过多次,次次落空再用只会落人笑柄,对付娘和安儿,她们要撇清关系,自也绝对不可能自己动手。 如此情况下,自然得找人来借刀杀人了。 这刀,自然就是婉姨娘。 婉姨娘大约也是这相府之中她们暂时能够拿捏的唯一把刀了,雪姨娘那房不必说,丽姨娘向来寡淡,与娘一般不争不抢,如同隐形人。 屏姨娘那两母子不成器。 且这些人本就避着她们,并不是随意能拿捏的。 可婉姨娘不同,婉姨娘出身武将之家,还会几手功夫,且又和她有仇,洛明溪被送去家庙,这不正好是一个天赐的砝码,用洛明溪来拿捏婉姨娘顺理成章,岂不是比其它人容易的多? 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轻嘲,看来,她替她们准备的这把刀。 洛仙儿还挺感兴趣的。 总算也没有白白的让汤圆流那么多的血了。 洛无忧解释了一大堆,青鸾憋了许久,却只憋了一句话给她:“你脑子,肯定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这么复杂的事情,亏得她也能想得出来。 说完抱着那桑哲给的那长木盒子出去了。 洛无忧摇头,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只不过,她比别人想得多,天天想,夜夜想,自从兰若寺回来之后,便无时无刻不在想。到底,要怎么解了缘那八字缄言。 七绝带煞,命里孤绝。 人言七绝,他却七绝不够,赐她八绝! 呵,她洛无忧信命,却从来不认命,即注定她命里孤绝,那便将娘亲与安儿送走远离她便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她布下这一局,生死迷局。 君惊澜的出使是个意外,也恰是这个意外,让她的计划更加的顺理成章。 如今,顾若兰与安儿已死,娘和弟弟可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哪怕分开,也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要报仇,可敌人太强,数翻筹谋,也根本未伤及仇人根本。 皇室,是他们坚定的靠山,在都城,她处处受局限,能做的太少,所以,安排安儿和娘假死,不止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也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机会,离开秦都。 且,已是十月,再过半个月,因渭河一带连降大雨,倒致渭河决堤,淹了三山五郡,洪灾过后,便是温疫,齐洲城也是疫区。 齐洲乃顾府祖宅,当年外祖父官场失意,又累及了娘亲,在秦都郁郁不得志,又心有愧疚,五年前,便举家迁回了齐洲。 而大表哥,便在这场温疫中身染症去世。 前世,洛仙儿借此一举成名,那时娘去世不足半年,大表哥也去世,外祖父外祖母大受打击,她当时沉迷在丧母之痛中,竟未曾去探望过外祖父外祖母,实为不孝。 后顾家更因她而灭,这次,她定不会让顾家再少一人。 绝对不会! 夜色中,少女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 此事闹得如此之大,想来,皇帝皇太后,也不会置之不理。 她想要的东西,很快就会来了…… 第236章 狠毒的洛仙儿 天阙阁,洛仙儿捂脸坐在镶花梳妆铜镜前,不时的呜咽低吟,声音中却又透着一股阴冷狠戾。 “呜呜,怎么可能会是我,这怎么可能会是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洛无忧,洛无忧,都是你,是你是你害我……” 洛仙儿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白色的面纱,那张恐怖的脸,连她自己都不敢去看,那张满脸脓胞可怖的脸,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小姐,您别伤心了,府医说了,您的脸很快就会好的,奴婢已经熬了药来,小姐,等您喝了药,就会变得像以前一样美丽了。” 青伶青萍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房间,劝说的声音不自觉得的带着些许颤抖,昨个儿小姐回来之后,不顾她们的劝说。执意要看自己的脸,一看之下却是当场就晕了过去。 也算让她们逃过了一劫。可此刻看着小姐那阴狠的脸色,两人浑身几乎都在打颤,眼底满是惶恐。 “会好,你真的觉得,本小姐的脸,会好么?”洛仙儿闻言突的转头幽幽的问。 青伶青萍吓了一跳,被那双阴冷的眼眸盯着,更是头皮发麻,眼神闪烁:“会好的,小姐一定会好的,小姐只要喝了药,就会好了……” “是啊,小姐,府医说了,不会有事的,小姐一定会恢复原本的美貌的……” 洛仙儿冷哼了一声:“你们的意思,本小姐现在很丑了?还是,你们在讽刺本小姐,如今连母亲都不管本小姐,不给本小姐请太医了是不是?” “不是的,小姐恕罪,奴婢们不是那个意思,小姐恕罪,七小姐一大早便去了宫中,去给小姐请太医,小姐恕罪都是婢子们不会说话,才惹怒了小姐。”青伶吓得垂下头,面色惨白,额头更是冷汗岑岑。 青萍与她相比更甚! 洛仙儿却是怒喝了一声,“还说不是,你们两个贱婢分明就是嘲笑本小姐,本小姐告诉你们,就算本小姐不是郡主,不受宠,也还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的生死,还是掌握在本小姐手上,本小姐要你们生就生,要你们死就死!” 洁白的面纱,被血迹给沁透,即使带着面纱,洛仙儿的样子,也让人无法不感觉到害怕。声音更是透着怨毒,如索命的阴风一般刮进青伶与青萍的耳中。 “小姐恕罪,奴婢不敢,小姐恕罪,奴婢不敢……”青伶与青萍顿时,吓的跪倒在地,便咚咚的磕起了头。 洛仙儿却猛的从梳妆台上站了起来,一双杏眼泛着阴毒的光芒,看着青伶与青萍那两张白晰的脸蛋,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恨意。 她走到两人面前,“给本小姐抬起头来。” “小姐,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啊……” 青伶手中端着托盏,浑身都若筛糠一般,那药碗中的汤汁都撒出了大半,青萍也是惨白着一张脸,磕头磕的更猛,不停的喊着求饶的话。 “本小姐叫你们抬起头,没听到吗?”洛仙儿咬着牙,那声音更是从牙缝儿里崩出来的一般:“再不抬起头来,信不信本小姐立刻让人将你们拖出去,乱棍打死!” “小,小姐饶命……” 青伶和青萍两人咬着唇抬起了头,看着洛仙儿,两人小脸之上满是惊恐和哀求,那神情却是更加的激怒了她。 抓起梳妆台上的金簪,洛仙儿抬手便朝青伶与青萍的脸上刺去。 “小姐不要啊……” 青伶青萍惨白着脸,惊叫出声,两人纷纷闪避,洛仙儿却是伸手便拽住了青伶,哧拉,青伶脸上顿时皮开肉绽,多出一条三寸长的伤口。 “啊——” 青伶惨叫了一声,洛仙儿却似疯了一般拿着金簪,在她脸上疯狂的划过。 “贱人,都是贱人,竟敢嘲笑本小姐,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区区下贱的奴婢,贱民,居然敢笑本小姐,本小姐划花你们的脸,看你们还如何的嘲笑本小姐……” 伴随着洛仙儿的怒咒,哧拉声不绝于耳。 眨眼间,青伶娇俏的脸上满是鲜血,一道又一道交错密布的伤口血肉外翻,看起来极为渗人,原本还挣扎着的青伶也彻底的昏死过去。 青萍吓得捂上了嘴,眼睁睁看着青伶被洛仙儿毁容的一幕,她含泪怆惶中扭头就往外面跑,惊慌中,腿脚都在打颤,却是被地上摔碎的东西给拌了一跤。 整个人便也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那沉闷的声响,也惊动了洛仙儿,她突的扭头,看着已跑到二门外的青萍,冷哼了一声,抬脚便走了过去。 “贱人,你还敢逃,逃啊,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眼看洛仙儿已走近,青萍想爬,却是没能爬得起来。匍匐在地上,看着那还滴着血的金簪,摇着头,泪如雨下。 “不,不要,小姐,求求小姐,饶了奴婢,小姐,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放过奴婢,求小姐放过奴婢……” “青萍,你怎么这么害怕呢?怎么,怕本小姐毁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吗?”洛仙儿蹲下,手中的金簪在青萍的脸上划过,阴恻恻的开口询问。 红肿的嘴唇,脸上的刺痛,还有眼前青伶那张光洁的脸庞,多么鲜明的对比,鲜明到,让她心中的恨意疯狂的高涨。 只想要毁了它,毁了它…… “小姐,不要,小姐不要啊,求您不要……”脸颊染上一抹血迹,粘粘绸绸的,她知道那是青萍的血,金簪冰冷的触感,让青萍怕到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不停的求饶。 洛仙儿眼中却是迸发出一阵阴冷的光:“想让本小姐饶了你,你做梦,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绝对不会饶了你,洛无忧,你去死吧!” 眼前青萍楚楚可怜的脸庞,似乎在一眼间变成了洛无忧的脸,洛仙儿愤恨的尖叫了一声,手中的金簪狠狠的刺了下去。 青萍惊吓中闭上了眼睛。 叮,却有一道银光划过,直接将那金簪打落在地。 洛仙儿虎口一阵发麻,抬眼,看着洛仙儿,语气带着质问和冷意:“洛灵儿,你干什么,你还想废了我的手么?” “我看不是我想废了你的手,是你想自己废了你自己!” 洛灵儿冷着脸,看着满屋的狼藉,还有那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青伶。气到面色都有些发黑:“姐姐,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真的想惹怒母亲么?我告诉你,那样做只会毁了你自己。” “毁了我自己,我现在毁的还不够彻底吗?” 洛仙儿抚着自己的脸颊,一把摘下了面纱,指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脸大怒声喝问:“洛灵儿,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还说什么进宫替我请太医去了,太医人呢,我怎么一个鬼影子也没有看到?” “我看,你根本就是敷衍我,你和别人一样,一样在看我的笑话,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你们都别得意,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绝不……” 此时的洛仙儿就像是只疯狗一般。 语无伦次,神情疯颠,更是逮着谁咬谁,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咬。 她看所有人都像洛无忧,她的头号大仇人,明明她买通了杀手,可昨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有那该死的齐嬷嬷,说什么安排的万无一失,结果却把她自己都给赔了进去。 洛灵儿被气的不轻,“太医一会儿就到,不过,我看姐姐还是好好的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把那丫鬟给处理了,否则的话,等会儿被御医来了看到话,只怕姐姐本就已臭的名声,又要多加上一条,刻薄下人了。”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 洛仙儿怨恨的盯着洛灵儿,眼睛瞪得极大,眼球都凸了出来。 第237章 太后的警告 “我胡说,姐姐是觉得灵儿在胡说八道么?那姐姐何不如亲自出府去看一看,听一听呢?看这秦都城都把姐姐和母亲传成什么样子了!” 洛灵儿脸上的柔意也早就消失不见。 看着洛仙儿,冷声开口:“现在,整个秦都都在传,姐姐指使下人在祖母的寿宴之上,给祖母下毒还冤枉同宗姐妹,连母亲也被人诟病!” “皇外祖母大怒,一大早便将母亲宣进了宫中,姐姐的名声已彻底的跌至谷底,就连母亲也因此被牵连。你还在这儿发疯,把那婢女搞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名声还不够臭,不够毒?” “所以还想自己给自己添上一笔?”洛灵儿顿了顿,语气更重,看着洛仙儿眼中也是闪过一丝不耐烦。 不过就是被黄蜂蛰了几下,府医已开了解毒的汤药,吃了药,等红肿块儿全部都消退不就没事儿了,真搞不懂,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还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是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怎么会这样,昨日的事不是都真相大白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流言,母亲都不管的么?…”洛仙儿踉跄的遑退了几步。一个未站稳,跌倒在地。 昨日她光顾着自己被黄蜂蛰得满头包的事,却竟如此大意的忘记了这件事,该死的,她怎么就会忘记了。 “管?你要母亲如何管?整个秦都中人,人人口口相传,说的不堪入目,活灵活现,你觉得母亲这个时候出面澄清会有用么?” 洛灵儿顿了顿,看向洛仙儿,道:“这个时候解释,只会让他们觉得母亲这是在欲盖弥章,没有人会信的。”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没人会信,昨日的事,还有那么多的人在场,表哥,北越太子……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他们都是证人,这也都是事实,他们凭什么不相人?”洛仙儿撇了一眼洛灵儿,声音尖锐的有些刺耳。 “够了,你脑子还没清醒吗,昨日的事,他们明摆着是在帮着洛无忧,你居然还心存侥幸,盼着他们去给你解释清楚,替你洗脱嫌疑吗?姐姐,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天真了?” 洛灵儿声音逾加严厉,说完,拿起桌上的茶盏,当头便朝洛仙儿头上淋了下去,冰冷的茶水顺着洛仙儿头顶沁湿了脸部。 阵阵刺痛传来,洛仙儿悟脸惊叫:“洛灵儿,你在干什么?明知道我受了伤,还拿茶水来泼我,你是想毁了我的脸么?” “姐姐那般焦急做什么?灵儿不过是想给姐姐清醒一下头脑,让你看清楚,眼前你自己的处境,都已经这样了,姐姐还如此毛燥,而不是平静下来,想解决的法子,既然你都想送死了,那还要那张漂亮的脸皮又有什么用?” 声音越加冷硬,洛灵儿说着,挥袖就走。 少女的声音,却还在空中徐徐的响起:“姐姐还是好好的想想,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你的名声,恢复你的脸,而不是在这里拿几个下人出气。” “你就算把她们全都划花脸,再打死弃尸,也改变不了你现在被人唾弃的事实,若非我们一母同胞,乃至亲姐妹,你以为,我会来和你说这番话” 洛仙儿咬牙愣了半晌,转头一扫青萍,怒吼:“看什么看,今天本小姐就好心放你一马,还不赶快叫人来,把那个贱婢给我抬下去。” 洛灵儿的话到底起了作用,心中再如是愤恨,洛仙儿也只能强压了下来,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是,是,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青萍怆惶的起身,出了厢房,逃过一劫的她,顿时捂脸失声痛哭,双腿还在发擅,却丝毫不敢慢了速度,生怕因此而再遭到责罚,忙叫来人,将青伶给搬回了她自个儿的房间。 又和一众婢女动作麻利的将整个屋子清扫了一遍,等着太医前来。 …… 慈安殿,乃当朝太后寝殿。 此刻,端贤太后一袭凤袍,威严肃穆的高坐在殿上,脸色冷然,眉宇间染着几分薄怒,而向来在相府之中高高在下的永昭却是跪在殿前的蒲团之上。 “静旋,哀家记得,上次你进宫之时,还曾嘱咐过你,让你好好的管教仙儿,你却把哀家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竟然纵容她做出这等事来,不止丢了相府的脸,还让皇家蒙羞!” 静旋,乃永昭的闺名。永昭,却是先皇赐予她的封号。 端贤太后看向永昭,眼中蕴着明显的怒意。 洛仙儿虽姓洛,却有着一半的皇家血脉,母亲还是皇室正统公主,尤其,相府昨个儿发生的事,如今整个都城里议论纷纷。 世人皆传,洛仙儿仗着有公主庇护,有皇家撑腰,在相府里作威作福,不止欺凌姐妹,还蓄意下毒谋害亲祖母嫁祸给自己的姐姐。 实乃蛇蝎毒妇,无情无义,又冷血自私。 将洛仙儿贬了个一无是处。 而永昭,也成了包庇洛仙儿的帮凶,十四年前夺人夫,十四年后,夺人命,可怜原本该是相府夫人的顾若兰母子却是被两人害得枉死。 甚至,还有好事者,将此编成了话本子,排了成了大戏。 虽然里面的人都改了名,换了姓,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戏里人物暗指的是谁,此事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就皇帝也有所耳闻。 “母后,事实真相并非如此,还请母后容儿臣细细跟母后禀来。”永昭神色紧绷,心中憋屈至极,脸上也浮上几抹委屈。 “你不用解释,前缘后果哀家调查的很清楚。” 端贤皇太后却是挥手阻止了永昭继续说下去,口吻有也重了几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已经传了出去,皇上闻之大怒,要发作仙儿,也被哀家给挡了回去,可是,静旋,你要记住。” “可一不可再,仙儿已数度惹怒皇上,她若再不收敛,哀家也是保不住她,你且回去告诉她,仅此一次,下次,哀家也不会再加理会。她若真想毁了自个儿的前程,那便随她去毁。” 原本对洛仙儿这个外孙女儿,她一直都是极喜的,长得漂亮,文采极佳,又聪明伶利,那小嘴儿也是甜的像抹了蜜,每每进宫都逗的她哈哈大笑。 却不想,她竟如此的没有分寸,不止在将府中的勾心斗角带到了宫宴上,害得皇帝差点在北越皇太子的面前失了颜面,损了国威不说。 如今还做出这等事儿来,将皇家脸面也都丢尽了。 “是,母后,儿臣知罪,回府后定会好好的约束仙儿。”永昭咬牙,心中气闷难当,却也没有再出声解释,既然母后说她已知晓来浓去脉。 那肯定便是知晓了,当日在相府留到最后的人也是不少,说不得便是有那好事之人,说给母后听的,这其中自也免不了添油加醋。 一瞬间,永昭的脑海里南宫景皓的那张脸一闪而过。 没等她回过神来,太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哀家已下了懿旨,抬顾若兰为平妻,以平妻之礼下葬,你也回去,好好想想,那些流言又到底该怎么压下去。” 平妻,死了都还要占个妻的名份,顾若兰,这个贱人,虽明知道母后是为了平息众人的愤怒,才会下这样的懿旨,可永昭还是怒不可遏。 将永昭面色尽收眼底,端贤太后蹙了蹙眉梢:“静旋,顾若兰母子已死,你心中那口气,也当出了,顾若兰膝下,只剩下一个女儿,女子到底是要出嫁,婚配的权力也在你这个主母的手上。” “你当思虑清楚了,勿要再做出这般的蠢事来。” 母后的意思,她自是听清楚了,一,是不许他们再向洛无忧动手,的确,顾若兰母子刚死,这个时候动手,无疑是授人以柄。 二是在告诉她,一个死人,就算被抬为平妻,半点也威胁不到她什么。 她又何必在自找气受。 “是,母后。儿臣明白,母后请放心。” 永昭恭敬的应下。在宫婢的搀扶下,出了慈安殿,也不知道到底想通没有。 一路上永昭都阴沉着脸,走到御花园时,却正巧碰到了要去御书房的皇后娘娘还有十四皇子南宫景皓。 “永昭见过皇后娘娘。”永昭向皇后行礼。 “皇侄儿见过皇姑姑。” 南宫景皓也是笑咪咪的向永昭行了个礼,看永昭阴沉的脸色,道:“皇姑姑,您没事儿吧,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侄儿替皇姑姑宣太医来瞧瞧?” “不用了,本公主没事。”永昭忍着怒意,笑答。 “呵呵,皇姑姑无事最好,侄儿还以为皇姑姑是听了都城里的谣言,所以,给气到了,这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还好皇姑姑没事儿,那皇侄儿也便放心了。”南宫景皓一脸关心松了口气般的表情。看得玉嬷嬷微垂了头。 这十四皇子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劳皇侄儿担忧,倒是本公主的过失了!”永昭却是怒极反笑道:“不过,十四皇侄儿倒是多虑了,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不过是些无知百姓胡言而已,本公主又岂会在意,况且,清者自清,事实真相如何,十四皇侄不是很清楚的。” “皇姑姑说的是,皇侄儿自是清楚姑姑的为人。” 南宫景皓笑咪咪的说了一句,他当然清楚了,洛仙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这个母亲,又能好去哪里? 他说着却是叹了口气道:“哎,怪只怪,皇侄素日里风评不好,说的话也是没有人信,否则的话,皇侄儿肯定会好好的澄清一番。” “无妨,你有心便足够。” 永昭笑容里泛着冷意,他只会落井下石,岂会真心替她澄清,呵,她倒是要等着看看,他和他那个贱人母妃,到底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公主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么?”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傅皇后此时突的插口,她一袭凤袍,脸上挂着端庄的笑。 与之永昭的面色紧绷截然不同。 永昭淡淡的颔首:“是,本公主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和皇后娘娘多聊了。” “公主请等一下。” 永昭说着就要走,却被傅皇后突的出声叫住了她。 第238章 打得一手好算盘 永昭停步看着傅青莲:“皇后娘娘可还有什么事吗?” “无事,就是前个儿皇上赏赐给本宫一瓶上好的玉露膏,昨儿璃儿回来又说了仙儿的事儿,本宫想,仙儿肯定能用得到,不如,本宫一会儿便差人送去相府。”傅皇后笑了笑道。 “多谢皇后娘娘。” 永昭颔首道了一声谢眸底却是闪过一丝冷意,呵,她刚刚被南宫景皓挤兑不见她开口,此刻倒是又做起了好人。 一如既往的虚伪! 傅皇后摇了摇头:“无碍,仙儿那孩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遭此无妄之灾。公主既有要事,本宫也就不耽搁公事了。” “静旋告退。” 永昭转身之际,原本只紧绷的脸色陡的阴沉了下来。 傅皇后却是依旧面色温润。 “母后你啊,就是心善,那上好的玉露膏,干嘛不留着自个用,送给她,岂不是暴殄天物么?母后你都没看到,那洛仙儿着实被蛰的好惨。”南宫景皓瘪了瘪嘴,看着永昭的背影,脸上满是不屑。 “儿臣想,就算是有那玉露膏,她那脸,估计也是得毁了。” 傅皇后闻言,故作沉下了脸,训戒道:“皓儿,她到底是你表姐,公主更是你亲姑姑,你怎可这般的浑说,这话要是传到皇上的和太后的耳朵里,只怕本宫亦是保不住你。” “所以儿臣只在母后面前说啊!” 南宫景皓不以为意,道:“再说,母后,儿臣说的可是句句都是大实话,儿臣哪有浑说了,不信的话,母后就去问皇兄,看儿臣说的到底是否事实。就算皇兄也肯定会和儿臣说一样的话。” “那洛仙儿满脸胞的样子,母后您是没瞧见,啧啧,那可不就是不堪入目,丑的惨绝人寰么!” “是啊,可本宫听说,那蜂儿可还是咱们的十四殿下亲手捉来的。”看南宫景皓越说越离谱,还一脸笑咪咪的样子,傅皇后嗔了他一眼。 手指点在南宫景皓的额头,傅皇后半真半假道:“本宫就奇怪了,那蜂儿怎么就没蛰你两口,成天像个皮猴一般,那般危险的事儿也敢去做,你就不怕从树上摔下来,或者也被黄蜂蛰个满头胞。” “你父皇早知晓此事,你啊,就等着受罚吧。” 南宫景皓伸手便抱住了傅皇后的胳膊便哀嚎了起来:“母后,母后,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你得帮帮儿臣啊。” “瞎咧咧什么,什么见死不救,你父皇有那般凶残么?” 傅皇后满脸黑线:“放心吧,以本宫对你父皇的了解,他最多也就是禁禁你的足,罚你默下书,皇上可舍不得打你的板子。” “禁足,抄书,那还不如打儿臣板子来的痛快呢?” 南宫景皓撇了撇嘴,“母后,反正我不管,您待会一定要替儿臣说几句好话,儿臣不想被禁足,也不想抄书,那都是娘们才受的惩罚,本王才不要,母后,儿臣知道您最好了,您素来最疼儿臣。” “您就答应儿臣,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了好了,本宫怕了你了,别摇了,再摇本宫头都晕了,本宫答应你,会替你说好话,不过,这成与不成,本宫可不敢保证。” 傅皇后无奈的开口,“看你这样子,这么大个人了,还和母后撒娇……” “谁让母后最疼儿臣了呢?” 南宫景皓浑不在意道:“有母后开口,父皇哪儿还能不同意,儿臣就先出宫了,等回来时,给母后带庆丰记的桂花糕,好好谢谢母后。” 说着,人已一溜烟儿的跑了。 皇后娘娘站在原地,看着南宫景皓的背影,脸上依旧带着笑。 旁边有宫女见状,讨好道:“娘娘和十四皇子的感情真好,比亲生母子的感情还要好呢?十四皇子有心,居然还记得娘娘最喜食庆丰记的桂花糕了。” “十四年纪最小,本宫多疼他些也是应该的。”傅皇后眼眸闪了闪,只笑着回了一句,便转头继续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亲生母子? 呵,到底隔了一层皮,能有多好? …… 洛府,无忧阁忙着办丧事,而洛秉书这几日却是忙的日日不见人影儿。君惊澜回到秦都的第二日,北越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北越葛皇后殡天。 两国和谈之事再次被提上了议程,他那好父亲忙着国家大事,自然也就无心其它了。洛无忧也不在意,左右,她也不想看到那张虚伪的脸。 况且,和谈之后,君惊澜就会离开,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消息传到无忧阁时,洛无忧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在心中道了一句果然,皇室,不管是北越还是大秦,夺嫡之争都是一场残酷而持久的战争。 顾若兰‘死’后第二天,皇宫里便来了人,她再次接到到了一昭懿旨,懿旨是皇太后下的,是抬她娘为平妻的懿旨。 然而,据懿旨上所说,这请旨的人,却是永昭。 洛无忧一袭孝衣,从传旨公公手中接过懿旨,心中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当初,因为永昭,皇帝一纸圣昭,让她娘嫡妻被贬为妾。 如今,又因为永昭,皇太后一昭懿旨,她娘又从一个妾室,变为平妻! 前世,还是因为永昭,皇帝一道赐婚圣旨,她被迫嫁给南宫景煜! 贬也是他皇家,升也是他皇家,嫁也是他皇家。 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就只能接受,被动的接受,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小姐,您不开心么?” 红锦看着洛无忧的脸色,有些不解,虽他们一直私下里称着顾若兰夫人,可到底那夫人二字名不符实,如今有了这抬妻的懿旨。 夫人名正言顺。 可为何小姐看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开心,我怎么能不开心,若有人得知这消息,恐怕又会气得跳脚了。”洛无忧冷笑了一声:“去,把这懿旨给我好好的贡奉在灵堂之内最显眼处,以慰娘在天之灵。” 娘被抬为平妻,也意味着她与安儿从庶子庶女的身份又重新变成了嫡系子女。就不知道洛仙儿得到这个消息,到底会气成什么样子。 虽然,她无比的厌恶这份懿旨,可能用它来打击洛仙儿。 她,自然要物尽其用。 红锦依照洛无忧的话,将那份懿旨摆在了灵堂贡台的最中间,让前来拜祭上香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到。 顾若兰被懿旨抬为平妻的事,也在第一时间便传遍了整个相府,原本沉寂的相府再次热闹了起来,各房的姨娘小姐,都着素衣,前来拜祭顾若兰这位新晋的平夫人。 大秦律法严明,妾乃贱籍,不可扶为正妻。 哪怕当家主母已死,大户人家的主子也只会续娶继室,顾若兰被贬为妾,虽是前面多了一个良字。 然而,良妾也是妾,与普通的妾室,虽高一等,却也无太大的本质差别,然则,平妻则不同,平妻,到底占着一个妻字。 不止可名正言顺的被尊称一声夫人,名字自也得上族谱,只是,得排在嫡妻之后,死后可葬入洛家祖坟,灵位也会被奉进洛氏宗祠,受后人香火拜祭! 死后有所依归。 不像她们这些妾室,死后,若受宠还好,若不受宠,不过草草掩埋了事,别说灵位了,死后连尸首都不能埋进夫家祖坟。 死后无所依归,一辈子背负妾室贱籍。 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以来,所有的妾室都会用尽的手段往上爬,想要挤走正室,取而代之的原因。 就算不能取而代之,也要爬上平妻位,与其分庭抗礼。 然则,在此森严的律法之下,成事者又有几何? 不过寥寥之数而已。 想要被抬为平妻,首先得诞下子嗣,其次,是人品家世,不止要得到宗族长辈的全部认可,之后还要持宗族族人荐信,到官府审核备案,经过官府的筛查之后,最后,由官府出具文书,方能作数。 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重重关卡,比之书生考科举的难度,也是不遑多让。 无忧阁那小小的灵堂之中,相府所有人都到了,除了老夫人以外,老夫人中毒较重,人都还未清醒。 不过,就算清醒,做为相府的老泰山,最长的长辈,自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洛秉书,永昭和洛灵儿,各府的姨娘小姐,却是都在的,各姨娘小姐,更是恭敬的给顾若兰磕头上香,皆改了称呼,为夫人,和嫡母。 “无忧,你娘去世,以后还有本宫,本宫会替她好好的照顾你的。”永昭上完香,看着洛无忧,叹息了一声说道。 眉宇间满是真诚,那话里却似带着丝丝的凉意。 好好的照顾,她当然会好好的照顾她了,洛无忧心中冷笑,面上地是含泪的点了点头:“多谢母亲。” “大姐姐,你也别太伤心了,否则兰夫人也会走的不安心的,以后,大姐姐还有我们啊,灵儿知道大姐姐可能还在生五姐的气,灵儿代五姐向大姐姐赔不是,齐嬷嬷做出那样的事,五姐也很自责,一直责怪自己没有约束好下人。” “五姐本想来亲自拜祭兰夫人,只是,五姐怕姐姐看到她,会更加的生气,所以这才拖妹妹前来给兰夫人和小弟上香赔罪,也给大姐姐赔罪,大姐姐,您就原谅五姐吧。” 洛灵儿说着,朝着洛无忧行了一礼。 洛无忧只侧身让过,淡淡的道:“郡主切莫如此折煞了无忧,五妹妹也是受奸人蒙弊,我又怎会牵怒于她。就像妹妹所说,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 “如此便好。看到你们姐妹能够这般和平共处,本宫也就放心了。”永昭点了点头,与洛秉书两人都是满脸欣慰。 那样子,看得垂头的汤圆瘪了瘪嘴,真是虚伪。 “父亲,母亲放心,无忧醒得,齐嬷嬷既已伏诛,也足已告慰娘和安儿在天之灵,只是,无忧还有一事,要请父亲母亲允诺成全。”洛无忧脸颊挂着两行泪,说着,跪在了两人面前。 洛秉书抚了抚短须:“我儿只管说便是,不管你有什么请求,为父,都会替你办到,至于你娘的丧事,你不用担心,为父虽走不开,却会安排妥当。” “是啊,我与你娘姐妹一场,明日,就由灵儿和仙儿你们姐妹一起,送你娘去庆洲,也算是送她最后一程吧。” 一起送娘?洛灵儿,还有洛仙儿? 第239章 输的彻底 顾若兰要被埋进顾家祖坟,便要将遗体送回庆洲安葬,永昭的意思,是要洛灵儿和洛仙儿陪着她一起扶灵归祖。 “父亲母亲,五妹妹伤重,此去庆洲亦是路途遥远,无忧怕五妹妹身体会吃不消。还有,无忧打算在此去庆洲为娘守孝三年,若五妹妹跟去,那清苦的日子,无忧也怕五妹妹不习惯。” 洛无忧面色有些为难:“况且,七妹妹届时只怕会再返师门,若五妹妹再和无忧一起走,无忧担心母亲和妹妹分隔那般久……” 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永昭还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打算留在庆洲替你母亲守孝三年?”永昭轻蹙了下峨眉,神色间有些惊讶,就连洛灵儿也是疑惑的看着洛无忧。 如今秦都形势对洛无忧来说,一片大好,可她却突然决定回庆洲守陵。 这…… 洛秉书沉吟了片刻道:“如此也好,这样吧,让灵儿和仙儿护送你回庆洲,安葬好你娘以后,她们再返回,我会让洛城陪你们一起,灵儿会武,一路上有她跟着,为父也稍放心些。” “是,父亲,不过,五妹妹的伤……”洛无忧脸上浮上一抹担忧。 永昭却是淡淡的摆手道:“无妨,不过是被蜂儿蛰了几下,到时本宫会安排府医随行。如此也可防不时之需,其它事,本宫会安排好,你们今晚收捡下行装,明早出发即可!” 被蜂儿蛰了几下? 这话说的可真真儿是好笑,就洛仙儿那被蛰的满头胞的样子,又哪里像是只被蜂儿蛰了几下这么简单。 也亏得,这样的话,永昭也能说得出口! 不过,她都能称娘一声妹妹了,似乎,说这样的话,也不奇怪了。 “全凭母亲做主。” 洛无忧福身道了一句,既然永昭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那她自然也没必要再拒绝,况且,她也很想看洛仙儿跪在‘娘’面前忏悔的样子。 就不知,洛仙儿肯不肯表演给她看了。 …… “什么,母亲,你要女儿去给顾若兰那个贱人扶灵?不行,女儿绝不答应,洛无忧那个贱个害得女儿如此凄惨,女儿恨不能杀了她,怎么可能还替她那个贱人母亲扶灵?” 天阙院里,洛仙儿初闻永昭的决定,便尖叫着反对,一口一个贱人,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之色。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永昭怒喝了一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与那市井泼妇有何两样?你再这般下去,没有人能救你,你就自生自灭吧!” “母亲……” 洛仙儿瞪大一双美眸,哀凄的看着永昭。 “姐姐,母亲也是为你好,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下都城中的流言,你想想,若非没有办法,母亲又怎会舍得姐姐受苦。”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啊。” 洛仙儿瞥了一眼洛灵儿,原本被洛灵儿劝下去的火气,却在听到懿旨那一刻又迸发了出来,“原本我的郡主封号没有了,她洛无忧却成了县主,如今,皇祖母还抬了她娘平妻之位。” “她也变成了嫡女,还是洛府的嫡长女,生生踩过女儿几头,母亲,女儿不甘心,那个贱人,她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她有心计,有手段,你呢,你有什么?” 永昭冷冷的看着洛仙儿,“你有的只有抱怨,只有不甘,却从来没有反醒过,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你也说了,你是郡主,你是本宫的女儿,你背后还有你皇舅舅,还有你皇祖母。” “可你还是落到今天地步,你就没想想,到底是为什么?” 洛机儿呆呆的,眼中竟是迷茫,为什么,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斗不过那个贱人,“母亲,还请母亲明示……” “哼。” 永昭冷哼了一声,“还知道问为什么,证明你还不是无可救药,仙儿,你要明白,做事要分轻重缓急,先有国才有家,本宫虽是公主,都不能肆意而为,更何况是你。” “宫宴之上,你心急想让洛无忧出丑,却不想想,若洛无忧最终失败,那丢的,不止是洛无忧的脸,不止是相府的脸,更丢了皇家的脸,丢了你皇舅舅的脸,你皇舅舅与皇祖母向来宠你,为何这段时日却对你态度大不如前?” “你不思己过,不顾本宫的命令,一再的出手,若真的做到了天衣无缝也罢,可你的计谋拙劣不堪,你要明白,不管你是不是郡主,那一身清名都至关重要。为后者,母仪天下,必贤良淑得。” “你把自己卷进这些是非当中,无异于自己断送自己的前程!” 永昭语气渐重,带着丝丝凌厉:“本宫曾警告过你,不许私下对洛无忧出手,你竟还和齐嬷嬷在你祖母的寿宴上做出这等事,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算计她成功,洛府也会遭人诟病,门楣蒙羞。” “这与你有何好处?只会成为你踏上颠峰的拌脚石,你却还不思悔改,变本加厉,本宫想法子补救,你却一意沉迷仇恨,而不知审时度势,仙儿,本宫对你,当真是失望至极。” 她真的错的有如此的离谱么? 洛仙儿咬唇,在心在问着自己,情知母亲说的极是,可是,她却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反而一味的钻进了牛角尖里。 “母亲教训的极是,仙儿……知错。”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洛仙儿垂下了向来高傲的头颅。 “知错就好,需知,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你一介小女子,一时的胜利不算什么,只有真正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终的赢家。” 永昭道:“现在,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么?” “仙儿明白,仙儿一定会和大姐姐,好好的为兰夫人送灵。”洛仙儿咬唇,吐出一行字,“更会好好的在世人面前,表现出我们有多么的姐妹情深。” “很好,你能想明白最好。” 永昭满意点头:“至于其它的,交给本宫,本宫保证,只要你能做到你今日说的,等你从庆洲回来之时,这都城之中,对你只余一片赞叹之声。” “不要再想着怎么害死洛无忧,好好想想,该怎么让你皇祖母和皇舅舅对你改观,重新喜爱你,拿回郡主封号。” “是,母亲。” “另外本宫上次说的那两个嬷嬷,一会儿便会差人领来,此去庆洲,这一路上的一应事宜,再不可自作主张,遇事,多与灵儿商议,多请教两个嬷嬷,左右来去最多不过几个月,你们姐妹,必要好好相互照应。” “是母亲。” 洛灵儿与洛仙儿同时应声。 送走永昭,洛仙儿身子一软。倒在床榻之上,嘤嘤的啜泣了起来,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自己输得有多惨,可诚如母亲所说。 即使不甘,她却也只能忍着…… …… 无忧阁中,红锦一行人正在打理行装。 “红锦姐姐,您就在小姐面前说说,让小姐把奴婢带上吧,此去庆洲路途遥远,奴婢会做吃食,一路上才好照顾小姐,奴婢保证,绝对不会给小姐添乱的。” “是啊,奴婢们也想随在小姐跟前,红锦姐姐,您就跟小姐说说,让我们一起跟去吧。” 弄墨抱琴等人一个劲儿在红锦面前哀求着。 “够了,带谁去,小姐自有主张,你们就不要争了!” 红锦轻斥了一声,看着几个撅嘴的丫头,神色稍缓,“就算不能跟去,留在这里替小姐好好的守着小姐和夫人的院子,等小姐回来便是,你们若都跟去,无人打理院落。难不成,让小姐回来以后住荒园么?” 几个小丫头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 这时洛无忧与剪秋却是走了进来,“红锦,行装不用收拾太多,一应从简。” “是,小姐。”红锦应声,又道:“另外,小姐这人手上该怎么安排?奴婢和青鸾必是要跟去的,青鸾会武可保护小姐的安全,换别人照顾小姐,奴婢也不放心,还请小姐答应红锦,让红锦跟在小姐身边。” “你与汤圆剪秋,弄墨抱琴跟我一起,至于林妈妈刘妈妈年纪大了,不宜远行,就和其它人留在相府,这院中之事,也需要人打理。” 洛无忧沉吟片刻,看向剪秋道:“林妈妈齐妈妈,我们走后,你们便关门闭户,不要在外行走,也切不可惹事生非,若实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便可送信去章府,找师兄帮忙,我会稍信给师兄。” 顿了顿,她又叮嘱了一句,“切记,不可生事。否则出了事,我远在千里之外,也是鞭长莫及,救不了你们。” “小姐,就让老奴跟着您去吧,老奴怎么也要送夫人和小少爷的,小姐……” “是啊小姐,老奴也不放心,小姐,您就让老奴跟去,也好照顾小姐,庆洲路途遥远,小姐又是一去三年,老奴不在小姐身边,又如何能放心啊……” 林妈妈刘妈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司棋与知画见状也是跪地哀求道。 “小姐,让我们也跟去吧,小姐……” “是啊,小姐,司棋也想随在小姐身侧……” 红锦有些不忍道:“小姐,不如就让他们跟去吧,林妈妈齐妈妈说的对,小姐一去三年,分别这么久,怎么能让人放心?” 洛无忧蹙眉思索了片刻,轻叹了一声,“那你们且去收拾行装吧。” “是,小姐,奴婢们这就去。” 洛无忧话音方落,几人顿时欣喜应声,忙着去收拾了。 “是,小姐。” 洛无忧方安排完,汤圆便走了进来。对洛无忧福身道:“小姐,老爷和莫寒少爷来了。奴婢已将人引去偏厅奉茶。” “我马上就过去。” 洛无忧说着,又朝林妈妈和齐妈妈吩咐道:“林妈妈,刘妈妈,你二人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将母亲院儿里的东西清点一下,晚点我会过去。” “是小姐。” 交待完,洛无忧这才随着汤圆去了偏厅。 第240章 承衣钵 “无忧见过师父,见过师兄。” 偏厅之中,章明与莫寒正坐在太师椅上奉茶,章明一袭官袍都还未换下,显然,刚一下朝,便赶了过来,两人面色微沉,皆带着些许的担忧。 “师妹,听说你就要送母归灵了,我和师父商量过后,决定由我护送你前去,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这一路路途遥远,永昭那个老毒妇保不齐,又会出什么妖蛾子,使毒计来害你。” 莫寒一见面就是一番叮嘱,言语间几多担忧:“至于医馆,你不用担心,都已步入正轨,有老管家在,我又请了两名大夫坐馆,只离开几个月,还有师父在,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虽然看见银子如流水一般流进口袋,可是,这些日子,我也忙坏了,也正好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 有莫寒的名声在,有师父的名声在,平安医馆的生意自是兴隆无比,如今已有五名坐馆大夫,且也有自己的供药商,寻常病症多由坐馆大夫诊治。 莫寒并不轻易出手,出手,皆是天价。 即使如此,找莫寒看病的那些富豪商贾,权门高官,依然多如过江之鲫! 然则,平民百姓来看诊,若手头困窘者,平安医馆都会免费看诊赠药,每月还会有一天义诊,这也让平安医馆在秦都之中很快声名雀起。 开医馆之事,洛无忧本就没想过瞒着章明。 不过,却并未告诉章明,她开医馆的真正用途。 “师兄,不用了,有青鸾在已足以应付,况且,如今,这个时候,永昭必不会对我出手,反而她还要保护我的安全。否则岂不坐实了百姓的流言?” 洛无忧心知师兄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却还是摇头拒绝了:“我此行,师父和师兄不必担忧,如今秦都正值多事之秋,师兄当留在都城多多照顾师父,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这……” 莫寒有些犹豫,轻蹙了下眉峰,听着少女那若有所思的话,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她此去替母守孝三年,再见也得三年之后。 可她为何说,他们很快就会见面? 章明却是抚须道:“那就这样吧,既然你师妹做出如此决定,想来她也早有了安排,且她说的极对,此刻公主不会对她下手的。” “那好吧,不过,师妹,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莫寒闻言,无奈之下,只能点头,只是,剑眉依旧紧蹙,心中实难放心。 章明看头洛无忧,眼中也是难掩担忧,“莫寒说的不错,无忧,毕竟你此去,远离都城,在外人生地不熟,路途之上会遇到什么,也说不清,凡事都难免会有意外。万事小心谨慎,总是错不了的。切记,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洛无忧点头应道:“是,师父放心,徒儿会小心的。” “另外,为师此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章明叮嘱完,这才步入了正题:“无忧,这个你拿好,你的天份极高,为师剩下能够教你的,也就只此一样了。” 章明说着,从随身的药箱底层,取出了一卷针囊,递给了洛无忧。 洛无忧接过,打开一看,神色微有震惊,连忙将东西退了回去,有些惶恐道:“这,师父,这太贵重,徒儿不能收,这鬼门十三针乃师父身份信物,理当传给大师兄才是。” “师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什么叫本来应该传给我?” 莫寒崩着一张脸道:“既然师父将它传给你,自有师父的考量,况且,你的习医天份远比我高,这鬼门十三针,留在我身边,也只会被埋没。” “师兄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洛无忧蹙眉,一脸的不赞同,师兄天份不低,年纪如此之轻便有这等造诣,算起来,她不过是占了重生这个作弊器。 算不得多厉害。 章明并未伸手去接,只道:“你师兄说的对,既然你识得这鬼门十三针,那为师也不多做赘述它的来历,你接下此针,也便是我鬼谷第四十六代谷主,眼前时间紧凑,为师先为你讲解鬼门十三针的针法,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不过,你也不必心急,其它的,自己去看图领授便也是了。” 将鬼门十三针传给洛无忧,他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首先无忧资质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绝对可以胜任,其二,传予她,也可以让她多一道保命的手段。 他虽有私心,这却也是个两全之策。 莫寒太过随性。 他一直都不觉得莫寒是接替这鬼门十三针的合适人选。 反而,无忧却是比莫寒合适多了。 洛无忧轻叹一声:“徒儿领命,谢过师父师兄。” “是师兄该谢谢你才是,师妹难道还不了解师兄么?这开医馆已是赶鸭子上架了,还好只是一间小小的医馆,你大师兄我,倒也算还可以应付。” 莫寒摇头好笑道:“可你要我去管理那么大一个鬼谷,那不是要了师兄的命么?所以,师妹,你就好好的做你的谷主。以后师兄为你效命就是。” “好。那师兄,以后师妹可不会客气。” “也从来没见你客气过吧?” 莫寒打趣了一句,洛无忧嘴角牵起一抹笑,章明与莫寒二人见状,也微微放下了心,只要能够笑出来就好,最怕她把什么事儿都憋在自个儿心里,那没病,也迟早会给憋出病来的。 接着,莫寒退了出去,替章明与洛无忧守住了门户。 不让人前来打扰,时间不多,他们自然是要争分夺秒,鬼门十三针,不止可救人,亦可杀人于无形。 他自然希望洛无忧能尽快学会。 有鬼门十三针护身,还有青鸾随身保护,他才能更放心少女远行。 一个时辰后,厢房门打开,章明与莫寒与洛无忧告别,看着两人的背影,洛无忧眼底氤氲着丝丝暖意,当日怀着目的拜师。 却未曾想,换来三个真心相待之人。 师父,师母,师兄…… 这份恩情,她定会偿还。 深吸口气,洛无忧敛下心中情绪,去了倚兰院,林嬷嬷和齐嬷嬷都守在院中,正在小库房里清典着顾若兰的嫁妆。 当年母亲出嫁时,顾府门楣光鲜,陪嫁的物品自也少不了,除了京中的十余间商铺,还在郊外有三坐庄子,另金银玉器也是不少。 她仔细的清典了一下,光银票就足有十万两。 娘自被贬为妾,便深居简出,十万两看似多,可其实,却是十几年来攒下的,所以,真的不算什么。 医馆营利不少,她之前曾在医馆提了一万两出来,给了桑哲三千两,其的则全部换成银票,缝进了她给娘做的衣物之中,以备娘不时之需。 打开娘的妆盒,洛无忧在看着里面的东西,这些都是娘亲戴过的,为了娘的安全,她却一件也没有给娘亲带着。 眼眸忽的一顿,视线停留在一个荷包上。 洛无忧看着那个鸳鸯绣的精致荷包,脸色却是有些暗沉,打开荷包,将里面的玉佩拿出来,唯有这样东西,不是娘亲的。 这,便是语姨当年与娘交换的信物。 “林妈妈,刘妈妈,将这些带上,其余全部都入库锁起来。”盒上装匣,洛无忧淡淡的吩咐了一声,林妈妈和刘妈妈将几个妆盒都抱走。 看了一眼被自家小姐放在桌上的玉佩,齐妈妈有些愣,那玉佩她见过,夫人在世时,常拿出来看,但为何小姐却独独的将它取了出来,却又不带走? 洛无忧并不解释,将那些银票全部收起来,关上厢房门。 转身,便出了倚兰院。 晚间的时候,莫寒又来了一趟,洛无忧趁机也将顾若兰的嫁妆铺子和庄子的地契,全部都托给莫寒打理。 莫寒也送来一个大包裹,里面,都是他替洛无忧准备的东西。各种制好的药物,还特别备了一些可全国各大钱庄都可兑换的银票。足有五万两之多。 另外里面还有一把黑铁匕首,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是莫寒物意寻来给无忧防身的,那匕首还有个名字,黑曜。 洛无忧本就有把匕首,虽是普通之物,却也没舍得丢弃,换上师兄给的匕首,又将鬼门十三针妥贴收好,之后,便把自己原来的那把给了红锦防身。 汤圆看得眼热,自个儿跑去街市买了一大堆的匕首回来。给自己留下两把,其余的,都分给了无忧阁的丫头们。 丫鬟们却都在打包。 洛无忧已回到了灵堂,这是她在相府呆的最后一夜了,站在灵堂门口,看着夜色中这华丽的府邸,洛无忧眼神幽幽。 这里原本是她的家,是娘的家,却被人强行霸占。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里,甚至厌恶至极。 可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会回来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属于娘的一切! 身后隐有风声拂过,洛无忧眸光微冷,骤然转身,毫无意外,看到了那张惊艳世人的脸。 男人一袭黑袍,眉眼如画,眸光正灼灼的瞥着她。 第241章 不管如何他都在 “容郡王?” 洛无忧声音有些惊讶,似没想到男人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灵堂。 看到男人的刹那,不知怎么的,竟是想起了那夜她伏在男人怀中哭泣的场景。脸颊蓦地微微有些发烫。 她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前世,她的烨儿都和现在的自己一般大了,可没想到,还会哭成那样。尤其是当着容狄的面儿,这让她微微觉得有些尴尬。 回神,却发现两人的距离极为贴近,甚至连一步都不到,她能够清晰的闻到男子身上的药香,很好闻,却让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只是她脚步都还没站稳,男人的脚步便跟了上来。 紧接着,容狄长臂一揽将少女圈进了自己的怀中,用力极大,根本不让无忧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容狄,你放开,这是相府,是我娘的灵堂,你这样做成何体统,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你不毁了我的名声你就不甘心是吧?” 若在灵堂被人发现她们抱在一起,她就是长了十张嘴,也是说不清的,洛无忧面色清冷,伸手推拒。 然,男人的身形却是巍峨如山。无论她如何使力,皆是分毫不动。 “你已有了本郡王,还要名声作甚?”容狄浑不在意的回了一句,伸手,挑起少女颊边微乱的发丝,替她别到了耳后,温润的指尖拂过少女脸颊。 他的动作极轻,极柔,眼神也极为专注。 专注到,少女能清晰的看到,那双如星辰般的耀眼瞳眸之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庞,除了那眉眼,那眸中,似乎再看不到其它。 让无忧怔愣中,脸色也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只是,听着男人那理所当然的话,绯色中又泛起了一丝黑。 “容狄,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还要名声作甚,哪个女子不要名声,难道,做你容郡王妃的人就不用要名声了,这是什么道理?” “自是我容家的道理,我容狄的道理!” 看着少女略带娇嗔的神色,容狄勾唇一笑,绚若烟花:“我容狄的女人,何须在意世人的眼光!” 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让洛无忧有些怔愣,也忘记了挣扎,心中微微掀起了波澜,这世上,大抵没有不在乎女子名声的男子吧? 谁会喜欢,谁又会愿意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 “郡王倒是与众不同,这世上能如郡王一般,不在意世人眼光的,只怕是凤毛麟角,不过是,说来容易做来难,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洛无忧微垂了眼睑,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前世她名声败坏,南宫景煜何尝不是一副不在意之色。 可到最后呢? 他也只觉得她不配! 不配! 容狄垂头,看了一眼少女,“洛无忧,有些事不去做,便永远做不到,可只要做了,其实也并不那么难,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名利,富贵,权势,对我来说,不过虚妄,而对我来说,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一样……” 男人话语顿住,幽幽的一叹。名利权势于他来说不过是唾手可得。可唯有那样东西,让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洛无忧抬头,诧异的问,“不知对郡王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亲人,朋友,自由,荣誉,胜利,尊严,兄弟还是,身体康健?” 名利,权势,富贵,不正是世人所追求的么? 除这之外又还能有什么会让人放在心间,尤其是眼前的男子。 容狄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怅然,红唇微掀,溢出一串低沉的话语,“是你的笑。洛无忧,本郡很想看到你的笑,可惜,你从来都不曾真心对本郡展过笑颜!” 所以,他只能凭想象,画出少女的笑颜,想看看,等她真心与他展笑时相比,是否如出一辙的娇颜倾世。 “……” 洛无忧望着容狄,彻底怔然。 想过许多,却从未想过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居然也会说出如此缠绵的情话? 他居然告诉她,他最在乎的,是她的笑? 她的笑啊,在名利权势面前,她的笑又算得了什么? 可这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他却说那是他最看重的! “容狄,谢谢你这样看得起无忧,只是,你看到的无忧,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无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心头微微有丝苦涩,世上男儿皆薄幸,说的总是比唱得好听,这个男人的话,又能坚持多久呢? 情浓时,可生死相随! 情逝时,不若陌路! 容狄蹙了蹙眉,话锋一转,道,“明日你要远行了,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洛氏无忧,给本郡王笑一个如何,你可以想象,你就要摆脱本郡王了,想来,这般,你应该可以笑的很开怀吧?” 是啊,她应该笑得很开怀,一直想着要摆脱眼前的男人。 可为何此刻,她心中却是有些闷闷的,发堵,竟是感觉有些笑不出来。 洛无忧有些牵强的扯了扯唇角,看着男子墨眸之中那抹光亮,心中突的一紧,脑中突的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容狄,你的身体……没事了吧?” 自得知容狄就是上官明月,她刻意的忽略,直到此刻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前世,容狄早逝,距离那时,已不到一年的时间。 那么上官明月呢? 他是否也是假死彻底的脱离了朝堂,而后真正变身成了上官明月? 不对! 明月楼…… 明月楼主…… 她曾看到过卷宗,明月楼依旧屹立。 可自容狄死后,便再无明月楼主的讯息,他好像也就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江湖之中也再无他的踪迹。 她去过明月楼几次,却一次也未见到过明月楼主。 直至她重生为找红锦踏入明月楼。 那前世的他,是真正的隐世了?又或者是随着容狄的死……死了? 死,这个字,让她心中突的刺痛了一下,不可能的,容狄,上官明月,这个如此强大的男人,他怎么会死呢? “洛氏无忧,你在担心本郡王么?”容狄眼眸微微闪烁,继而却是轻笑出声,眸中满是浓浓缱绻深情。 红唇轻掀,溢出一串话语,“放心吧,虽世人皆传言本郡命不久矣,可本郡不还活的好好的,本郡还想着待你及笄之日,铺就十里红妆,娶你为妻。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生生世世,一双人。” “洛无忧,你说的对,本郡王怕孤独,也怕日子无聊,所以,不管生或死,不论轮回否,你都得陪着本郡王,生同衾,死同穴,碧落黄泉,永不离……” 男子声若鸿羽,却字字清晰落落无忧耳中,墨瞳之中,那浓郁到几乎要将人淹死的霸道深情,让无忧心头微微震颤。 “生生世世一双人,碧落黄泉,永不离……容狄,为何我们相遇却不是在……前世……” 洛无忧轻轻的呢喃,最后二字无声落在心底。 男子的表情很认真,眼中没有半点虚假,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想要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连麒麟虎符,都舍得给她的人,还怎么能让人不相信呢? 可为什么,她没有在前世遇到他? 如果他们在前世相遇,她一定会很幸福吧? 可叹的是,世上从无如果。 而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当初的她了,他们之间,也早就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容狄落在少女发间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听着少女的呢喃,看着少女凄迷的脸庞,还有那,蠕动的樱红唇畔,墨瞳之中闪过一抹幽暗的流光。 少女的话,无声,那唇形,他却看得分明。 墨眸微转,他眨眼便已压下心中的震惊,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少女的下颚,指尖微微用力,挑起了少女的脸颊。 “洛氏无忧,这般伤感可不像你的作风,不管如何,本郡王说过,你今生都逃不掉了,所以,你乖乖的送母灵柩归乡,等三年热孝之后本郡花轿盈门便是。” “容狄……” 无忧抬头,唇微掀,便被男子指腹堵住。 “你没得逃,也逃不了,这世上,只要本郡认定了,不管你反对也好,不反对也罢,哪怕如你所说,化作一捧飞灰,本郡也要。这个你收好,此去路途遥远,拿着防身。” 容狄收回指腹自袖笼中掏出一物,强行塞进了洛无忧的手中,不待女子拒绝,手已松,男子的身影也消失在眼前。 唯余少女耳中,还飘荡着男子的声音:“记住,洛无忧,你是我的人,不管你要做什么,你的背后,都有本郡在……” “不管你要做什么,你的背后,都有本郡在……” 洛无忧听着男子的余音,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墨玉麒麟令牌,没想到,青鸾将令牌还给了他,他却还是亲自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甚至,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抬头,她怔怔的望着夜空男子消失的方向,不管如何都有他在么? 前世,母亲早逝,她便再无倚靠,事事都只能靠自己,嫁给南宫景煜之后,费尽心力为他筹谋,却只换来无情的背叛和贱踏。 可他却说他会是她的倚靠! 悠悠的一声叹息,洛无忧原本平静的心湖却因着男子的话。 终究掀起了一丝波澜…… 第242章 扶灵归 翌日一早,相府门外便停了数量马车。 为了护送顾若兰的灵柩回庆洲,洛秉书派出了三十名护院,永昭也派了五十名亲卫,由左明带领,与洛无忧等人一同随行,保护他们的安全。 另外加上丫鬟老妈子,总共差不多足有百人。 这般浩荡的归灵队伍,自是引来不少的百姓促足观看。 洛灵儿洛仙儿皆着一身素裙,脂粉未施,满身钗环皆已卸下,辅一出相府大门,洛仙儿便扑到洛无忧面前,跪了下来。 “大姐姐,仙儿对不起你,请您原谅仙儿,都是仙儿御下不严,以至于害了二娘与小弟性命,仙儿百死不足以赎其罪孽……” 洛仙儿戴着白色帏帽,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一双泪眼。 永昭公主亲女,给洛府庶长女下跪,自然引来驻足众人的议论。 “妹妹,你……” 洛无忧站在灵柩前,看着仙儿,心中冷笑,苍白脸颊上泪如雨下,“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娘和小弟……”声音哽咽,似再说不下去。 这相府中人都是戏子,她们乐得演戏给她看,那她自然也要陪着。 就端看,谁的演技,更高一分。 洛仙儿垂头拭泪,啜泣出声,眸眸却满是恨意,她跪爬至灵柩前,咚咚咚,便朝那灵柩磕了三个响头。 “兰夫人,都是仙儿的错,若不是仙儿失察,那恶奴也不会害了你和小弟的性命,兰夫人,小弟,都是仙儿的错,呜呜……都是仙儿的啊……呜呜……” 声音里满是懊悔和自责,洛仙儿扑在灵柩前,哭的很是伤心,相府的一众姨娘小姐们也是暗自抹着眼泪。 “娘,安儿……” 洛无忧咬了咬唇,凄然的唤了一声,也扑至灵柩前,而后,整个人顿时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 红锦剪秋上前前连忙扶着洛无忧,林妈妈刘妈妈还有抱琴弄墨等人皆跪在洛无忧面前,哭得好不凄惨。 “呜呜……小姐……” “呜呜,夫人,少爷,你们怎么就舍得走呢……” “小姐……呜呜,您醒醒啊……” “呜呜,这些天,小姐已哭晕数次,夫人,少爷,你们怎么就忍心丢下小姐,丢下奴婢们啊……” “……” 无忧阁的众人哭作一团,那哀哀凄凄的哭声,完全盖过洛仙儿。听得围观百姓之中,也有人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你们先让开,让我替大小姐把脉。” 府医叹息上前,众人闻言连忙让开道,王府医把完脉,只说洛无忧是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让红锦剪秋掐了她的人中,将人扶进了车厢里。 归灵队伍出发的时辰不能耽误。 看洛无忧晕过去,洛仙儿眼泪挂在眼眶,有些傻眼。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洛无忧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给她装晕,她肯定是故意的,她这一晕了倒好,这让她姐妹情深的戏码还怎么演下去? 只能哀哀凄凄,一个劲儿不停的哭着,抹着眼泪。 眼看洛仙儿一个人在那里唱着独角戏。 洛灵儿上前,哽咽道:“五姐姐,起来罢,兰夫人和小弟泉下有知,定不会怪你的,都是那恶奴才可恨,不过,他也遭到了报应,在北越太子还有众位王爷的面前,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大姐姐既肯让五姐同行送兰夫人归灵,说明大姐姐早就原谅了五姐,五姐也不要太过自责,大姐姐已伤心欲绝,我们得好好的照顾大姐姐,方才能让兰夫人和小弟安心不是?” “妹妹说的是,兰夫人,小弟,你们放心,仙儿,定会好好的照顾大姐姐,”洛仙儿说着,在洛灵儿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体。 “五姐能想通就好,我们得出发了,五姐还是先上马车吧。”洛灵儿扶着洛仙儿上了马车,而后自己也一个跃身,跳了上去。 队伍徐徐出发,人群的议论声也传进了马车之中。 “切,装模作样,害死了人家的娘和弟弟现在还在那演戏,猫哭耗子假慈悲,真不知道这世上,怎会有这般无耻的女人……” “哎,这可说不准哦,我看这洛五小姐哭得也不像是在做假,而且,听说那杀人的人,只是相府的一个老奴才,洛五小姐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连北越太子也在场呢……” “怎的,你亲眼看到了?没看到又怎能做数……” “那你也不是道听途说的么?咱们实事论事,若真的是五小姐害了大小姐的亲娘和弟弟,你觉得,大小姐会让她前去送灵么……” “谁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说不定,是有人以权压人呢,反正这种事,有的人,又不是没有做过,再做来,也是早就驾轻就熟了吧……” “既然都以权压人了,那干嘛赔罪,伏低做小……” “这贼喊捉贼四个字你不知道,再说了一个奴婢有胆去害相府的夫人和小少爷,骗谁呢,就只有那种蠢猪才会信……” “我……” …… 归灵的队伍徐徐消失,人群却是论纷纷,如火如荼。 甚至有人,当场便争执了起来。 那争论声,远远的传入车厢。 洛无忧清明的眼眸闪了闪,一入车厢,她便‘清醒’了过来。 青鸾坐在一旁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讽笑,这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演戏天才,装得那么像,偏所有的人都被她给瞒了过去。 红锦汤圆却都松了口气。 “这五小姐真是忒不要脸了,她还有脸哭,还有脸说出那般的推脱言语,天知道,奴婢刚刚真的好想上去胖揍她一顿,看她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汤圆满脸的不忿。 红锦也是绷着一张脸,“依奴婢看,那七小姐,倒是惯会煽动人心,小小年纪,厉害的紧。我们以后一定得小心防着她才行。” 洛灵儿…… 洛无忧心中默了一声这个名字,眼眸看向车厢外,都城繁华的街道,一点点在少女眼中退却,看着站在烟雨楼目送她离开的师兄还有那与师兄站在一起的紫色身影。 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淡淡的颔首间,不知为何,却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只一刹,她却是很快将那念头抛开。 展望了一下灰蒙蒙的天空。 洛无忧眼眸微眯,如今已是秋令时节,这乌沉的天空,想来就要落雨了吧,只可惜,这秦都却是一场雨都未降。 冬将至,风云起,此出都城,她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就不知,柳随风现在到了哪里…… 队伍从南城门出了城。 出城之时,却有另一辆青布马车,也和车队一起出城。车帘晃动间,男子手上握着一只精致的荷包,荷包一角,绣着小小的无忧二字。 容狄一双幽眸凝视着车队,目光紧锁在那若隐若现的苍白脸颊之上。 一直紧紧的望着…… “洛氏无忧,你替母守灵,本郡去寻那一线生机。待重缝之日,本郡,必会实践诺言。”男子声音几不可闻,却又透着一股擎天般的坚定。 直到车队一路顺着官道拐过岔道口,而后,往东南方向驶去。那青布马车却是顺着另一条道,往极北方向而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目光才缓缓的收回,转而落在了那荷包之上。 青布马车没行多久,便与一队轻骑擦身而过,百余俊马疾弛,扬起片片尘沙,铁蹄飞扬,疾奔而过。 当先的马匹之上,少年俊逸如厮,不停的扬下马鞭,将马儿的速度催至最快,正是奉皇命出城搜索君惊澜下落的武绍谦。 得知北越太子平安转回的消息。 他彻夜不停的赶回。想要将这好消息,告诉心上人儿。 可惜,他却不知。 待他归时,早已是物是人非。伊人不在,只余空空的楼阁紧锁。 第243章 绵里藏针 大秦,庆洲,富庶鱼米之乡。 大秦的政治中心,分布在西,南,北,三个地区,而庆洲正处在南边最富庶地域,武凌郡,即是历史名城,也是大秦税收的主要来源地之一。 庆洲也是洛无忧一行人的目的地。 此时已是十月雨令时节,出了城都之后第三天,天空便飘起了密密的细雨,索性的是,雨不大,倒也不耽误行程。 十日后。 客栈里,颠颇了一天的队伍驻扎休息,洛无忧站在窗前,看着那乌沉沉的天空,和那密密实实落下的雨水,似有些怔蒙发呆。 “小姐,加件披风吧,这天气,可真是,也不知为何,突的就变得有些凉了。”红锦拿着一件狐裘披风替洛无忧披在了肩上,白色的狐毛忖的少女脸颊更加白晰清透。 “也不知道这场雨得下到什么时候,这样下去,岂不是会耽误我们的行程么?”汤圆看着那雨有些烦燥,“偏那些人,一走路就叫累,非要让停下来休息,否则的话,我们也不至于才走到这里。” 那些人是谁,自然显而易见。 这一路上,洛仙儿要么借口累了,要么借口饿了,要么借口脸上的伤痛,车队才行不久,她就吆喝要休息,左明无法,自然只能依着她。 所以,她们走了十来天,才到横阳镇,离庆洲还几千里路,天远地远,也难怪小丫头会抱怨了。 扣扣扣 汤圆话落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上前打开房门,外面站着左明:“大小姐,饭菜已备好,您是在房中用膳,还是和我们一起下去吃?” “下去和大家一起吃吧。” 洛无忧接过剪秋手中的燃香,在灵位前插好,便随着左明下了楼,虽然他们早已包下了客栈,不过,因下着雨,客栈里有很多避雨的人,加之他们这一行人本就众多。 客栈里更是人挤着人,很是拥挤。 走到桌前坐下好一会儿,洛灵儿洛仙儿才下来,洛灵儿面色还好,洛仙儿却是一身萎靡之气,显然这一路的颠颇也确实将她大小姐累得够呛。 脸上依旧覆着面纱,看着坐在桌旁神色寡淡似有些伤神的洛无忧,眼底氤氲着丝丝的怨恨消失,转而浮上一抹笑意。 “大姐姐。” 洛仙儿坐下,亲昵的唤了一声,“大姐姐,你可得多吃了些,你看你这段时日都瘦了不少了。”能看到洛无忧伤神,似乎也是不错的。 她这颠颇之苦,倒也算是没有白受了。 “妹妹自己吃吧,姐姐无甚胃口。”瞟了一眼洛仙儿挟过来的菜,洛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撇头不再理会,转而听起了众人的聊天。 人多,自然嘴杂,人们避雨闲暇之余,便习惯谈天侃地。 而这些人,也都是天南地北的过路客,从他们口中,说不定会听到很多有趣的事儿,甚至还有一些难得的消息。 洛无忧瞟了一眼旁边几桌客人。 其中一桌有两人搭着襟子,像是来往的客商,正一边吃着,一边议论着,听他们所言,两人也只是搭桌。 “邹兄,听说你是从南边儿过来的,不知道贩的什么生意啊?看邹兄的行头,生意也应该做的不小吧?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穿着对襟薄夹袄的男子,一脸艳羡的看着容貌着丝绸锦袍的男子。 那男子束着金冠,锦衣华服,十个手指戴满了玉扳指和金戒指,通身金光灿灿,一副富贵得无法言喻的样子。 喝了杯酒,他摇头道:“李兄客气,为兄此次不过是去通洲探亲,说来也是不行运(不走运),偏的,这回程便是一路大雨不停气儿的下,耽误了我原本的行程,走走停停足足三个月有多,都还没能回到家中。” 那人摆了摆手,一脸晦气无奈的表情。 男子又问:“南边儿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看我们这边,这雨下得也不大啊?” “瞧你说的,东边下雨西边儿晴,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管得着呢?你没看到我过来三山五郡的时候,那雨水倾盆都连成线了,要不是家中还有要事,为兄也不会这么急着冒雨前行。” 华服男子道:“哎,说来真是倒霉。不过,依我看那雨要是再这么下下去,可也说不定会下多久,所以早点赶回来,也是对的。” “邹兄思虑周全,出门一日难,在家千日好,说的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么?如果不是这样,只怕我们兄弟也不能遇上了。” 叫李兄的男子笑着恭维了一句,道:“不知邹兄仙乡何处,在下宁阳县人士,出门做点小买卖,抵近年关回乡,再过两个小镇就是小弟的家了,小弟与邹兄一见如故,到时定要请邹兄去家里小住才是。” “我家住都城柳里巷,兄弟以后来到都城,一定要来找为兄喝上一杯,届时,为兄再好好的招待你……” “好好……” 接下来便是一通闲聊。 洛无忧眼角撇了那富贵男子一眼,收回了思绪,眼眸微微的转了转,拿起筷子吃挟了几口饭菜吃了起来,耳边却突的传来了洛灵儿担忧的声音。 “大姐姐,可是觉得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如果大姐姐不喜的话,我去叫厨子重新做一些可好,大姐姐可得千万保重身体,我们这一路可还要行很远的路程,这天气又转凉,大姐姐本就身子弱,可不能再病倒了。” “不用了,多谢七妹妹,左右再做也不过就这些饭菜,我们且将就用些便罢,倒是累得七妹妹与五妹妹同姐姐一起食粥寡淡,不过,七妹妹放心,姐姐定不会耽误行程的,姐姐知晓妹妹还要急着赶回师门。” “明日起,便让左侍卫加紧赶路吧。” 洛无忧摇了摇头,守孝食素,这客栈能做出这些已是不易了,再做,又能做出什么花样儿来,这洛灵儿,看似天真无暇。 实则绵里藏针。 真不知道,永昭为何就看上了洛仙儿,而不是洛灵儿?转念,心中却是有些好笑,如果真的是洛灵儿,就不知她前世会否落到更凄惨的境地? “姐姐无碍便好,妹妹倒是不急,只是实在有些担心姐姐忧思过度,伤了身子。”洛灵儿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脸上的表情依旧天真纯净。 说出的话,却是一刀一刀戳人心窝子,看得红锦等人眼中几欲喷火。 洛仙儿也在一旁道:“是啊,大姐姐,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我相信兰姨娘,不是,兰夫人和安儿弟弟,若知道你如此伤神也会不安的。” “多谢两位妹妹了。” 洛无忧垂了垂眼帘,脸上再次浮现一抹压抑的悲伤,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已经用好了,两位妹妹自己用吧,我先回房了。” 说着起身,走过楼梯的拐角,就在此时,楼下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洛无忧驻足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吵闹的两人,正是刚刚拼桌谈天的两个男子,与之争吵的却是客栈的掌柜。 “两位客官真的不好意思,小店的客房已经客满了,都被那些官爷给包了,真是不好意思,只能请各位到别的地方去休息了。”客栈的老板脸上堆着笑,向两人作着揖。 锦衣男子怒喝道:“哼,你这掌柜的好生奸诈,怎么的我们入店之时你不说,你的店已被包了,偏我们吃完了饭你才说,你现在让我们出去找地方,这天色已黑,我们要上哪儿找去?” 另一人也道,“就是,据我所知,这横阳城就此一家客栈,你若早说,我们还能去别人家里,看能否借宿,如今这黑灯瞎火的,你让我们去哪里?” 经两人这一通吵闹,原本在厅中用膳的其它人也纷纷叫嚣起来。 “就是,你这老板做事可是忒不地道了,进了你的客栈,你不给我们住宿,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还哪门子的道理,见钱眼开的道理呗,不就是想卖我们一顿酒菜钱么?为了这几个钱,让我们露宿街头,真是太黑心了。” “没良心的店,没心的掌柜,迟早关门大吉,赶明儿我就让我表兄来这横阳县里开他几间客栈,我就不信了,我还找不到地方住,我到时铁定挤的你关门大吉。” “……” “这,哎,你们,你们这般吵闹也没用,我也作不了主,这客栈的房间确实都已经满了,真的都被这些官爷给包了……” 客栈老板苦着一张脸,“我不过好心让大家进来避避雨,大家这么为难我,我也没辙啊,还是请各位另觅地方歇息吧。” “觅个屁啊觅,我们现在上哪儿觅去,不行,这店我今天还住定了。”一个大汉说着,啪一声拍在桌子上,那方桌竟也被他拍散架,酒菜撒落一地。 “哼,这店都被我们包了,我大姐姐扶灵归乡,素喜清静,你们这等贱民,也敢在此生事,左明,还不将这群贱民全都给赶出去,否则,扰了大姐姐的清宁,你也担待不起。” 洛仙儿突的从桌上站了起来,冷哼了一声,一口一声贱民,顿时激怒了那些客人,只是,看一眼那些戴着腰刀的侍卫,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锦衣男子撇了一眼洛仙儿道:“呵,这位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贱民,我们可都是一等一的良民,行州过府都有通关文碟,吃住来往更是缴了税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贱民了?连面儿都不敢露的小丫头,你还真以为你是皇帝不成,就连皇帝还得爱民如子,你算哪颗葱哪颗蒜的,敢这么辱骂我们?” 原本被洛仙儿气势稍镇住的人群便又哄闹了起来。 “就是,什么叫贱民,你给我们解释清楚,还有你那大姐姐什么人物这般的了不起的,就要把我们往外赶,外边儿下着雨,还天黑地冻的,你们这是想草荐人命么你们?” “不过是群仗势欺人的二世祖,还是个女二世祖,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 “就是,有种的,报出名号来,老子就不信了,还敢有人不让我邹昌海住店。”那锦衣男子指着洛仙儿便怒吼了一声:“这店儿,我今儿个儿还真是非住定了,看谁敢撵老子走!” 洛仙儿瞟了一眼那人,冷哼了一声,道:“哼,有什么不敢的,那你们可张大你们的狗耳听好了,我大姐姐可是……” “诸位有礼了。” 洛仙儿刚想报出洛无忧的名号,楼上突的响起一道清脆的声响打断了她,众人抬起头看去,只见二楼楼梯间站着一名青衣少女。 一副婢女打扮,正盈盈浅笑,向众人福身:“各位客官,我家小姐说了,门出在外,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外面天冷还下着雨,就请各位在这小栈之中将就着歇息一晚,若我们五小姐若有言语冒犯之处,小姐让婢子替小姐向各位陪个不是。” “还请各位客官们海涵,左侍卫,洛管家,小姐有命,调整一下屋子,腾出几间房来,给各位客官,大家将就着歇息一晚,明日也好上路。” 少女说的有礼,一众住店的人面色总算稍缓。 “这……” 左明看了一眼洛仙儿,又看了看剪秋,却是心有犹豫。这边五小姐刚下了令,那边,大小姐又派丫鬟来传令,这到底让他听谁的? 剪秋却居高临下,笑问:“怎么,左侍卫可有为难之处?” 第244章 未卜先知 左明皱着一张脸,为难,他当然为难了。 剪秋却是不待他回答,便又道:“小姐说了,若左侍卫有为难之处,小姐这边可匀出房间来,左右不过是,婢子们和小姐挤挤便是。” “剪秋姑娘说的哪里话,怎能让小姐和你们挤在一起,老奴这就和左侍卫去安排。索性这客栈房间够多,大家挤挤,想来也是能够住下的。”洛城立刻说道,给左明使了个眼色,两人去安排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若他们再不去,那就显得有些过了。 众人有了住的地方,自也不再闹腾,剪秋一番话说的得体,也将他们的怒火压了下去,只是,临去前,看着洛仙儿的脸色却是极为不善。 “呸,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呢,敢情,不过是拿个鸡毛当令箭……” “简直就是狐假虎威,不知所谓……” “就是,看着长得倒不错,行事却是泼辣狠毒……” “不错个屁不错,你没看她罩着面纱呢嘛,说不定,丑若恶鬼,否则,又怎么会用面纱把脸遮住呢……” “呵呵,也是,不过就可惜了那身段儿了……” “……” 洛仙儿张嘴就要喊左明,却被洛灵儿拉着衣袖制止,她轻轻的朝洛仙乐和摇了摇头,“姐姐别再生事了。你忘记母亲的交待了吗?” “我当然没忘。妹妹放心,我不会再乱来的。”洛仙儿有些气恼,本想几坏洛无忧的名声,给她扣个仗势欺人的帽子,哪想却是偷鸡不着食把米。 “姐姐,我们先回房再说。”拉了拉洛仙儿的衣襟,洛灵儿眼眸朝她轻眨了一下,眼中似泛着流光,看得洛仙儿一愣。 随后,立即反应了过来,随着她上了楼。 …… 因洛无忧没吃多少,弄墨自己动手去厨房做了一些吃食。 “小姐,您再吃点儿吧,刚刚奴婢看您都没吃多少。”红锦将米粥和小菜糕点端在了桌子上,洛无忧又喝了一碗粥。 “这五小姐和七小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天天吃饭的时候就说那些话惹小姐伤心,真是太气人了。” “你还不知道她们什么意思么?不就是想小姐伤心难过么,哼,七小姐看着天真,可实际那心肠可不比五小姐好多少。” 最后一句压得很低,司棋抱琴两人抱怨着下楼检查了一遍灵柩,正要回房的时候,却突的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从柴房外面经过。 司棋忙一把拉过了抱琴躲在了灵柩后面。 “咦,那不是五小姐身边的嬷嬷么?好像是新来的,姓钱来着,她不在五小姐房里侍候来这里干嘛?” “嘘,那边有人来了。” 抱琴一惊连忙捂上了司棋的嘴,在柴房拐角,有一个瘦削的身影走了过来,那人穿着一身侍卫服,先是四处看了一下。 眼神往抱琴司棋这边撇了一眼。 抱琴两人顿时摒住呼吸,连话也不敢说。 “嬷嬷。” “来了,可有人发现?” “嬷嬷放心,属下借机上茅房偷溜出来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就好,东西在这里,记得,天字一号房,一定要做得干净些,公主说了等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可嬷嬷,大小姐身边好像还有不少的丫鬟,这……” “放心夜里丫鬟守夜都在隔壁,你只要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就是丞相大人的乘龙快婿,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嘿嘿,这倒也是。” 钱嬷嬷掩着袖口给了那侍卫一样东西,那侍卫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走了。 没等一会儿,钱嬷嬷也走了。 抱琴与司棋两人捂着嘴,脸色铁青。 “不行,我们得赶紧的告诉小姐,这该死的老虔婆,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害小姐。” 天字一号房,可不就是小姐的房间么?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通知小姐吧。” 两人低语了几句,拉着司棋两人赶紧的回去楼上,只是,匆匆而去的两人却是没有发现,柴房的拐尽头处,露出一截浅灰色的儒裙。 原本离开的钱嬷嬷却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小丫头慌忙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须倪,一只雪白的信鸽突的扑腾着飞了下来。 落在了钱嬷嬷的手中。 取下信鸽,那钱嬷嬷看了看,脸色却是突的微变,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柴房。 …… 司棋与抱琴两人回去立刻将所见的告诉了洛无忧。 “小姐,我看她们肯定没安好心,我就说,这齐嬷嬷刚死,洛仙儿身边怎的就又多了两个老妈子,原来真是想害小姐的。”红锦寒着小脸,恨不得将那两个老妈子给活活掐死。 “太可恨了,居然想坏小姐的清白。”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揭穿她们?” “不用。”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道:“你们照常就是,我自有安排。” 声音透着几分清冷,这一路上,她仔细的看过,那两个嬷嬷不显山不露水,和普通的嬷嬷没什么两样,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从她们的对话来判断,她们是奉了永昭的命令。 永昭?呵,她终于有所动作了么? 可还没行事就被发现,这也未免太低劣了些吧? 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流光。 “小姐,我们这样也不是办法,此去庆洲路途遥远,她们现在就想着暗害小姐,这以后还不知得发生什么事儿呢,这些亲兵也都是公主派来的,他们若要做什么,我们真是防不胜防。” “如此,我们真的是太被动了。” 剪秋蹙紧了眉头,本以为出府之后会好些,可没想到,这算计也是一路不停,刚刚还想破坏小姐的名声,此刻又不知道谋划些什么。 根本不让人喘口气。 “急什么,左右她们也不过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两天了。”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带着几分嘲讽,几分讥屑,还有几分阴冷和森寒,她出府可不是为了受她们算计的。 剪秋听得不解,洛无忧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只淡淡的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自个多长个心眼,晚间警醒一些。” “是,小姐。” 一从婢女都退了下去,房中只剩下洛无忧一人。 蓦的,那屋子里的屏风后面,却是突的走出一个人来。 “我的县主大人,你还真坐的住,人家都算计到你头上来了,你还稳如泰山,真不知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一个锦衣玉袍的男子突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瞟了一眼屋中供奉的灵位,前去上了一柱香,回首,又瞟了一眼面色淡然的洛无忧。 “怎么,县主怎么不说话了?” “邹昌海?” 洛无忧瞟了他一眼道:“随风公子,这起的名字,和你这样子还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大秦第一富户柳家的少主么?穿金戴银,也不怕惹来劫匪?” “戚,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打扮成这样吗?实在有损我风流倜傥的形象,我东奔西走替你办事,还没回到都城,接到你的信儿,就又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替你跑腿,你不感谢我,你还好意思嘲笑我?” “洛无忧,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柳随风一脸不愉,伸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露出了那张俊逸的脸庞,“天知道,本公子戴这玩意儿戴的脸都氧死了。” 良心,良心能值几个钱。 洛无忧凉凉的道:“柳公子可千万别误会了,你去找人是替璃王殿下找的,可不是替我,况且,这件事情你办砸了。也就不必来邀功了。” “我……” 柳随风黑了脸,指着洛无忧道:“你以为我想,那人被劫走了,本公子也很丢面子的好不好?再说了,就算那件事不是替你办的,其它的总是吧,你要我替你散的消息,我也散了,洛无忧,说我想引来劫匪,我可比不上你,现在,你该说出你的打算了吧?到底,要我来干嘛?” 洛无忧伸手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淡声道:“你应该也都接到了消息还问我?这么好的机会,柳公子,不会这般轻易的放弃吧?” “呵呵,还真是,你这女子,当真是太奇怪了。” 柳随风挑眉道,“我从南边过来,可也是刚得到消息不假,可你一直从都城过来,我不明白,你怎么得到消息的,不要告诉我,你一早就算出渭河决堤,淹了三山五郡?” “当然是掐指算到的,不然,你以为我能未卜先知,当真是妖孽么?”洛无忧眼帘半瞌,让人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 柳随风哧笑了一声,没说话,如果这都能算到,那还真成了神仙了。 “如今灾情已发,自古来,天灾之后,难免会有瘟疫,到时候,我要你购置的七星草也会派上用场,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再说了,另外,三山五郡遭灾,朝庭很快也会派人前来赈灾。” 洛无忧顿了顿道:“璃王心怀天下,届时必会请缨前往,不过,我有预感,他此行,必不会顺利,且还有血光之灾。这就当我还了璃王的情,至于该怎么安排,柳公子自己思量。” “血光之灾?” 柳随风眼帘微眯了下,“洛无忧,你到底又在算计些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的会掐指一算,那都是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信么?” 声音中多了几丝犀利。 洛无忧却是不以为意,淡淡的挑眉,道:“当世之中,能卜算先知的圣贤也不是没有,柳随风,你就焉知,我真的不能掐指一算?柳公子应该知道当初我娘生产时便有仙人指点,否则我娘又怎么能逃过一劫?” 当世之中那样的大能者自是有的,可是,却都是已入化境的高人。 她一个少女?太难以令人置信! “若你娘生产遇难时真有仙人指点,你真能未卜先知,你又岂会看着她们死在你面前?你……” 柳随风话落,眼神突的一震,脸上布上一抹震惊,“难道,那棺柩之中的人,并非你母亲和你弟弟?” 洛无忧不言不语,神色清淡。 “那她们现在在哪里?” 柳随风的心突的落了下来,他就奇怪,怎的,还没回到都城,就传来顾若兰母子的死讯,他本想快马加鞭的赶回,却在那时又接到洛无忧传讯。 让他先不要回秦都。 洛无忧淡抿了一口茶水,道:“她们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这怎么可能?” 柳随风嚷了一句,立马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洛无忧,你以为我会信么,还是,你真把我当三岁小儿了?” 这个女子有多在意她娘和弟弟,他怎会不知?若说她真不知道她们的下落,打死他他也不可能相信的。 “你又以为我会拿我娘和我弟弟的生命来冒险么?” 洛无忧脸色突的变冷,道:“若非无忧欠璃王一命,欠他一个人情,你又觉得,我会把这些话告诉你么?柳随风,信不信由你,如何做也由你,我只一个要求。” “这件事,不得告诉任何人,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我相信柳公子一定懂得,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到最后,由盟友,变成敌人!” 柳随风凝视着洛无忧的眼眸,突的心中有些发堵,或许刚开始,他的确想过,只要除掉她,她就无法再威胁到柳家。 但后来,联盟达成,他也从未想过背信弃义出卖她。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这件事对她来说会有多么大的影响,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就算他不相信他,也该相信他柳家的信誉才是。 “放心吧,本公子没打算告诉任何人,你捏着我柳家的秘密,如今我捏着你娘和你弟弟生死的秘密,我们也算扯平了。” 柳随风眉宇间染上几分薄怒道:“虽然南宫景璃是我兄弟,可是,我也把你真心当成朋友,洛无忧,以后少用你那小人之心,来度我的君子之腹,哼。” 愤愤冷哼一声,他戴上人皮面具,从窗阁飞身离开。 洛无忧坐在房中,却是悠悠叹了口气,秀眉微拧,当初,不让桑哲告诉自己他们的行踪,为了就是以防这一天。 救回娘的清心丸由璃王所赠,她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不能不还。 不是她不相信柳随风,而是,她无法完全的相信任何一个人,更何况,他们只是盟友,以利益为连结的盟友! 一旦利益链崩踏,又还能剩下什么? 第245章 缺德当众遛鸟 入夜,雨势渐停,只冷风还在不停的刮着。 其它人早已歇下,只有红锦和剪秋在房里照顾,洛无忧依旧坐在软榻上下一会儿棋,脸上也有了些许倦容。 便也在红锦等人的侍候下,早早息灯睡了。 夜渐深,除了风吹树梢,拍动窗格的吱吱声,便只有众人的呼吸之声。 许久之后,幽静的楼道里,有一道纤细的身影疾速的划过,停在一间门前,看了一眼那天字一号房的牌子,不动声色的将之取了下来。 挂上了另一道牌子。 又将原先取下的牌子挂回了另一间房。 漆黑的阴影里,有两双眼睛闪烁,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个贱人,居然这么狠,敢害我,哼,这下子,我看她,到底怎么逃……”声音透着几分狠戾。 “逃,她要能逃得掉,我姓氏倒过来写,走吧,我们先回去,只要等到明天,便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好。” 黑暗之中的两双眼睛消失,只是两人却没有发现,就在她们走后片刻,纤细的身影再次出现,将那挂好的门牌。 再次掉了个个儿,拿着那牌子闪身便消失了。 幽寂的空间里,不知何时,传来一道浅浅的脚步声,细不可闻,那人猫着腰,一路上了楼,看着空寂的走廊,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些酒味儿,还有点点几不可见的幽香。 太黑,什么也看不清,那身影摇摇晃晃,自怀中摸出一根火折子点燃。 细微的光亮中,瞟了一眼整排的房间,看着房门处挂着的天字一号房门牌,眼中一亮,想起那人许诺的,顿时,呼一口气,吹灭了微光。 伸出一根手指捅破了门纸,而后自怀中拿出一根竹筒凑了进去。 门内,竹筒的一端,有徐徐的青烟冒出。 在夜色中却是几不可见。 又过了一会儿,房内似乎没有动静,那人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楼道顶的横梁之上,有一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人抽蓄了下嘴角进了楼道另一边的厢房。 房间里,少女正浴着夜色,坐在桌边,似在品茗,看到进来的黑色身影,顿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怎么样,都办妥了?” “办妥了,只是,你这么做会不会太缺德了?” “缺德,有么?” 语含反问,顿了顿,道:“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有趣么?既然她们想要我唱这么一出戏,那我自然得尽心尽力的表演了,保证,明天一早,让她们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这样……不是很好?” 清越的声音含着笑,仔细听,却有一丝狠戾在其中。 黑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再看少女,合衣,倒头就睡在了床榻之上。 风吹树梢沙沙,整个客栈隐在墨色中。凭寒风吹拂,细雨敲打,也没能惊醒连夜赶路,已备感疲倦的人们。 直到…… 啊—— 一道尖锐的惨叫,将人们从睡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靠,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鬼嚎什么呢鬼嚎……”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了吧,快快快,我们快起来去看一看,别真的发生什么事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凑下热闹……” 整个楼层,到处都是突如其来的开门声。 众人三三两两,峰涌着朝那声音响起的地方涌上了楼去。 “妹妹,看来,是我们计策奏效了,我们且去看看吧!”洛仙儿眉眼都含着笑,立即招来婢女给自己更衣。 洛灵儿还还着几许婴儿肥的脸上,一片天真之色,嘴角却是勾着一缕阴冷的笑意,瞥了一眼急不可奈的洛仙儿。 大大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鄙夷,却是转瞬即逝。 “姐姐可别高兴过了头,忘记了等会儿该做的事儿。” “放心吧,妹妹只管瞧姐姐的便好。” 洛无忧等人自然也是早被惊醒,一众婢子起身赶紧前往洛无忧的房中查探,正好洛无忧也穿好衣物打开了房门。 “还好,小姐无事便好……” 红锦等人见状松了口气,就在此时旁边洛仙儿的房门也被打开,她一脸焦急之色,迈出房门便惊叫了一声。 “青萍,青萍……”声音哀哀凄凄,透着几几凄厉。 “小姐,婢子在这里,小姐,您没事吧?”青萍慌张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洛仙儿好整以暇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 “我没事,青萍,你……没事吧?”看到眼前正好整以暇出现在自己眼中的青萍。洛仙儿顿时有些傻眼。 还好脸上覆着外纱,那一脸震惊的样子外人瞧不太分明。 洛无忧闻言,瞥了一眼过去。 笑了笑,道:“五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的这般焦急喊青萍,青萍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瞧瞧五妹妹伤心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青萍,五妹妹可还真是疼你呢?连自个儿的房间都舍得让给你。” “大小姐言重了,小姐向来都体恤奴婢们,能侍奉小姐,是奴婢们的福气。”青萍赶紧福身说道,一脸恭谨惶恐。 脑子里却是闪过一丝疑惑…… “大姐姐,五姐姐是被那惨叫声吓到了,以为是青萍出了事儿,所以这才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大姐姐,你们可有听到那声音么?”洛灵儿赶紧上前一脸疑惑的问道,明明就有惨叫声,可青萍却为何没有出事? “不知道,好像是楼下吧?” 洛无忧也是疑惑的摇了摇头,一脸不知所以的神色,凝了下眉,她道,“不如,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 楼下,怎么可能是楼下? 洛仙儿与洛灵儿震惊的对视了一眼,两人随着众人急急下了楼,而此刻,楼下的楼道里,一众房客正好往这边赶。 已有几人先到,正站在门口指着屋中,一个个嘴巴张大,眼睛凸起,眼珠都快脱眶掉了出来,而化名邹昌海的柳随风也正在其中。 洛无忧一群人走过去看了一眼。 顿时,尖叫之声连连响起! 只见屋中的凌乱大床边撒落着满地的衣物,床上还躺着两个人,浑身皆无寸缕,紧紧相拥在一起,那花花的一片肉,实在晃人眼球。 两人还保持着一人在下而一人在上的姿势,连那私密处,也暴露在空气之中,丑陋不堪。 最最让人讶异的是,那两人皆是男子。 是啊,皆是男子! 两个男子在屋中干着那样的事儿? 这一众相府的丫鬟小姐们哪里曾见过,各各脸色大变,纷纷捂脸,却又有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从手指缝儿里偷看。 实在想不到,男子之间也能做这种事,虽听闻都城中也不少小倌馆,可从来都只听闻,却并未见过,这让这些深处闺阁。甚至连男女情事都未尝过的少女们,无法不去好奇! 洛仙儿洛灵儿显然也被这一幕震的不轻,两人羞红了脸,半天没反应过来,别说她们,就是那随行而来的洛仙儿身边的两个老嬷嬷也没反应过来。 许是那惊叫声吵醒了床上的男子,两人悠悠的醒了过来。 “啊……怎么会这样?” 左明怒吼了一声,从男子后面退了出来,抬腿一脚,便把那人踹飞在地。 那人哎哟叫唤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后面一阵撕裂的刺痛,睁开眼,便看到左明的怒容,以及门外无数的眼睛。 顿时,整个人彻底的石化。 如此一来,两人身上的鸟儿便更加清晰的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尤其其中一只鸟儿上面似还沾着黄黄的物体。 这下,众人眼珠终于落地,纷纷醒神。 “哎呀,我滴个娘喂,这可真是太伤风败俗了,也不知道看了之后会不会长针眼……” “可真没想到堂堂的皇家侍卫里也会有这等的败类,居然会做出这等事儿……” “就是,太缺德了,竟然当众遛鸟,就他们那个,那毛毛虫似的,也太丑了……” “你们说,该不会是他们压抑了太久了,所以才……” “切,压抑太久不知道去找女人解决啊,我看他们根本就好龙阳,就是那断臂山,可真是给皇家侍卫长了脸子了,真是,有伤风化,太有伤风化了……” “邹兄小声一点,可千万别惹怒了这些人。” 有人拉了拉锦衣男子的袖口,正是昨日那李兄,而那‘邹昌海’却是不以为意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李兄怕什么,他们敢做,还不让我们说了么?” 左明又急又羞又怒,忙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给严严实实的给包了起来,床上只一床被子,地上男子无处遮丑。 只能忍着疼,捡起地上衣物勉强把自己身上的重要部位给遮了起来。 钱嬷嬷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把将房门掩了起来:“如此污秽之地,几位小姐还是请回房吧,免得污了几位小姐的眼睛。” 洛仙儿和洛灵儿回神,两双眸子,四只眼,皆不约而同,齐刷刷的射向洛无忧,原本好好的计划,出事的人应该是青萍。 可没想到,出事的人, 却是左明。 这简直全都乱了套了。 洛无忧清冷的语气中满含着浓浓的愠怒,“五妹妹,七妹妹,嬷嬷说的对,我们还是先回吧,红锦剪秋青鸾,待他们穿好衣物,立刻带来见我。另外,把洛管家也叫来。” 说完转身上了楼。 第246章 风雨将起 洛仙儿洛灵儿对视了一眼,洛灵儿朝洛仙儿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也跟着去了洛无忧的屋子。 他们这一行,本就是为了送‘顾若兰’归乡,洛无忧又是她们的庶长姐,所以,她说要带人,她们也不能出声拒绝,否则的话,只怕就会露馅儿了。 有青鸾在,那人自是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左明还有那男子都已穿好了衣物,洛管家洛城也站在一边儿。 额头上都冒着些冷汗。 洛无忧看了一眼两人,冷张的小脸儿上布满了寒霜和怒气:“左侍卫,你们可是母亲亲自挑选的人,可知道我们这是送灵的队伍,却出这样污秽之事,你们可知,这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大小姐,属下都是被算计的,属下本好好的在屋中休息,属下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会……都是这个混账,对属下下了黑手,他用了药,否则,属下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左明一张脸已漆黑透底,看着旁边那侍卫,恨不得一刀剁了他,昨夜他早睡,可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夜醒来,……居然成了人们口中的断臂山。 好歹他也是皇家侍卫队长,虽是公主府府兵,到底也挂职从五品武将,更何况他乃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 怒极,一掌甩过去,把那人拍得吐血。 那人爬起来赶紧求饶,“大小姐,五小姐,郡主,饶命啊,小的没有,小的也是被人陷害的……” “小姐,这是奴婢等在这人身上搜出来的。”红锦恨恨的瞪了那人一眼,将手中的东西呈给了洛无忧。 洛无忧一眼瞟了过去,有竹筒,有药,只一闻气息便知道那是极品的春药,准备的这般齐全,也难怪就连左明也会着了道了。 “你说你是被冤枉的,可是,这些东西你又怎么解释?”洛无忧脸色更渐阴寒,“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带着这些药,原本是想去哪个女子的房间,所以走错了楼层,进错了屋子,上错了人?” 这话很粗鄙很直接,昭示着少女的怒气。 洛无忧的话让洛灵儿和洛仙儿眉心皆是一跳。 那男子顿时脸色大变,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总不能说,他是想进大小姐的屋子,毁了大小姐的清白吧? 那不更是死路一条? “小的被猪油蒙了心,小的错了,求大小姐饶命。” “饶命,你做出这样的事,要我如何饶你?”洛无忧瞟了一眼左明:“左侍卫,他是你的手下,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下药欺上,自然是杀了!”左明毫不犹豫甩出八个字。 那人顿时脸若死灰,“大人饶命,大小姐,不是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钱……” 钱字未落,一道银芒闪过,那侍卫顿时死不瞑目的咽了气,胸口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你这大胆恶徒做出如此恶事,真是该死。”洛灵儿愤恨的嘀咕了一句,收剑,那剑喷涌,咕咚,那人栽倒在地。 有胆小的丫鬟惊呼,红锦等人只脸色微变,继而脸上却是布满了怒意。 “郡主这是做什么,那人明显还有话未说完,您怎的就把他给杀了?” “就是,说不定就像小姐说的那般,他想要害别人,可没想到,害错了左侍卫。” “放肆,主子皆在,何时轮到你们这些下人在这里插嘴?” 洛仙儿怒喝了一声道:“大姐姐,你虽素来疼她们,可也不能宠的她们如此没有尊卑。这人胆大妄为,作出这等事儿,本就该杀,灵儿动手也是不希望他扰了兰夫人和小少爷的阴灵,又有何错?” “够了,红锦汤圆退下。” 洛无忧轻喝了一声,红锦汤圆只能憋屈的退了下去,洛无忧瞟了一眼洛仙儿,又道:“妹妹又何必急着解释,是非曲折自在人心,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龙阳之好,但我肯定知道,他绝对没有胆量去谋害捏着自己前程生死的顶头上司。” 洛灵儿瘪了瘪嘴,有些委屈道“大姐姐,我只是一时气愤,所以这才……” “不要再说了,总之人都死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左侍卫,安排人启程吧,我只想早日送娘灵柩归乡,其它的我不想多问,也不想多管。”洛无忧心中冷笑,撇了一眼洛灵儿,那地上的人可是她杀的,竟是杀人也不眨眼。 倒还真不愧是永昭的女儿,都一样的心狠手辣。 “是,大小姐。” 左明应了一声,一双怒目沉寂了下来,临走时却是扫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的钱嬷嬷,那一眼,凌厉非常,满布杀气,钱,随行而来的人中,就只有这个钱嬷嬷才姓钱。 莫不是他被害的事,和这个老奴才有关? 钱嬷嬷低垂着头,仿佛浑无所觉。只袖口里的手却是微微有些发抖。大小姐一翻话说的不可谓不高。 这左明以后只怕是彻底的记恨上了他。 “五妹妹七妹妹也赶紧的回屋收拾一下,我们好出发吧。”洛无忧淡淡的说了一句,起身去了灵位前,去给‘顾若兰和安儿’上香。 “小姐,他们明明就是想害小姐,小姐为何这般轻易的放过他们?”红锦小脸凝着怒气,心中着实觉得憋的慌。 “他们不是想害小姐,不过是想逼着小姐背上一个害人的恶名。” 剪秋沉吟了片刻,看了一眼洛无忧,又看了看红锦,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刚好那么巧,钱嬷嬷与人合谋的时候,会被司棋和抱琴听到?” “你又忘记了今早五小姐是从哪个房里出来的么?还有她出来的时候喊的那句话,呵,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们都是故意让司棋和抱琴知道他们的计划,所以想让小姐动手害五小姐,而她们却早就换了房。” “五小姐去了七小姐的房间,只留下了一个青萍在房里,到时如果青萍出了事,他们只要让那人咬死是小姐下的手,小姐到时只怕怎么也洗不去一个谋害姐妹的名声了。” “小姐奴婢猜的可对?”剪秋问洛无忧。 洛无忧赞许的点了点头:“洛仙儿洛灵儿同我们一起出府,还是为了给我娘送灵,若是她们在路上出任何一点事,自然都能栽到我的头上。” “这……这也太绕了,这两人的花花肠子,怎么就这么多,太可恨了。”汤圆一脸愤然,害人也绕这么大一圈儿,果然是千金小姐吃饱了饭没事干,天天儿的就想着怎么害自家小姐了。 红锦一脸担忧,“可是,小姐,接下来怎么办,这之后的路途还这么远,他们若再出什么妖蛾子,难不成,我们还得这么被动的挨打么?” “红锦,忘记我和你说的了么?她们,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崩达不了两天了,我们不会一直被动,更何况……” 洛无忧笑了笑:“让他们窝里斗,不也很好。我们何必浪费时间在这点小事儿上,有时间,多养精蓄锐吧,一场风雨,就快要来了。” “是吗,可今天天气已经放晴了啊?” 汤圆看着窗外徐徐升起的火红太阳,不明所以的嘀咕了一句。 倒是红锦和剪秋,一脸若有所思,可也思索不清,小姐话里到底是何意思,两人只得前去收拾赶路。 …… 一行人收拾好了行装,才准备出发,左明便匆匆的赶了过来。 “大小姐,属下刚刚接到消息,渭河大水,淹了三山五郡,只怕我们原本的路线,必须得更改了。” 左明脸色依旧有些白,说话时也是蹙着眉头,似在忍着剧烈的疼痛。 “渭河发了大水,怎么会这样,那这大姐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退回都成么?”洛仙儿有些震惊,这发了大水,万一阻了路,洛无忧岂不是会回到都城。 这不行,她好不容易才离开,回去之后,岂不是会继续勾引璃哥哥? 洛无忧蹙眉思索了片刻,道:“左侍卫,即定的行程不能更改,我一定要送娘和安儿回去,不过,五妹妹,七妹妹,你们还是先回秦都吧,突遇这般变故,肯定会耽误行程,这一去还不知得多久,五妹妹和七妹妹还是不要与我们一同前往了。” “不行,大姐姐,这路途遥远,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我们还是跟着大姐姐一起走,路上才好有个照应。”一听洛无忧想甩开自己,洛仙儿本能的反驳,回去,她们若走了,万一到最后洛无忧也回去了。 她所有的计划不就都落空了? “妹妹,这……”洛无忧有些为难道:“妹妹,不如这样,你们先回去,有左明率人陪着我们应该无碍,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左侍卫再保护我们回都便是,姐姐不想你们也跟着我一起冒险。” “不行,大姐姐不必再说,我们是不会回去的。” 洛仙儿一听这话,更加的不愿回去了,直接道:“大姐姐,母亲有命,要我们姐妹陪着大姐姐一起,我们怎么可以私自作主转回,否则母亲定会怪罪的。我们还是一起同行,左明,立刻去安排吧。” 洛仙儿径自下了令,回去,她不把洛无忧送到庆洲,她怎么能安心回去,她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再回到都城,最好让她永远,永远的留在外面。 “如此,那我们便也出发吧。” 洛无忧瞟了一眼正站在不远处也打算上路的人群,没再多说什么,只一脸忧虑的步入了车厢之中。 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后面洛灵儿洛仙儿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幽幽凤眸之中流转出一抹森冷寒意。 洛灵儿,洛灵儿,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可怪不得我…… 第247章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天幕乌沉,狂风萧瑟。 已连着降了数日的大雨,整个山道都布满了泥泞,好不容易雨势停了下来,天空却依旧灰蒙蒙的,透着几分阴冷。 连片的群山沟壑蜿蜒险峻,连绵至天幕尽头,眨眼望去,山坡之上到处都是一片衰草连天。秋风席卷而过,衰草波澜般起伏荡漾之间,一颗颗黑黑的头顶也冒出了尖儿。 “大哥,咱们都好多天没有开张了,该不会,今天又白守了吧?再这么下去,只怕过些天,兄弟们就要喝稀粥了。” “啐,” 轻啐出一截稻草,那声音有些懊恼:“有的粥给你喝就不错了,还在那叽叽歪歪的做什么,你以为老子愿意这样儿?这道上全都是些灾民,你让老子怎么办?打劫人家几块干粮有用么?” “要不,大哥,咱们也走吧,这四周城镇上的大户,该逃的也都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跑去齐洲城了,我们守在这里也没用啊。” “走,能走去哪里,齐洲城都已经封城了,渭河大水,淹了三山五郡,死人无数,遍地灾民,而且,你没听传来的消息说么,丰洲出现了疫症,听说已死了好多人,,现在逃,你是想让兄弟们去送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该怎么办嘛……” “还能怎么办,就……” “大大大……大哥,来……来了,……” 就在两人谈论间,一个人影从草弄里窜了过来:“来……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你小子别总结巴,有话慢慢的给老子说清楚。” “是是是,是……前,前面有车,车,车队,来,来了,我看了下,就是,是个送葬的队,队伍,看,看样子,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的。还……还……还……” “我操,听你说话可真费劲。你是想说前面有肥羊来了,就是那个送葬的车队是吧?” “是,是,不,不过……” “大哥,既是送葬的车队,那肯定会有不少的陪葬品,这可是个好机会,你赶快下令吧,咱们好好的干一票。” “……” 那声音顿了片刻,“行,赶紧的,我们过去召集兄弟们,有肥羊上门,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是。” “大,大哥,等,等等,我话还没说,说说完呢……”结结巴巴的喊身被淹没在风声里,那两人迅速商量完毕,早就走远,却是压根儿没听到。 蜿蜒的官道尽头,一队马车徐徐驶来。 “左侍卫,这里到了什么地方了?”车厢里,一袭素裙的洛灵儿探出了头,娇美的脸上挂着笑意,俏声问。 左明一身威武皇家侍卫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回道:“郡主,我们已经进湘南郡的地界,前方便是停云山,再往前走,会有一个小镇,过了小镇,再有三天的行程,我们就会到达齐洲城了,过了齐洲后便是通洲,庆洲与通洲交界,算起来,我们大约还有大半个月的路程。” 前后已行一月有余,方才到此地,也才行了一半的路程而已。 实在是有够衰的,出行十日,便接到密报,渭河上流一带,连降月余倾盆大雨,暴发了百年难遇的大洪水,害处他们也不得不绕道而行,然而,三山五郡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自入湘南郡,已看到无数的逃难灾民。 他们走走停停的,耽误了不少的时日。 洛灵儿思索了下,道:“左侍卫有没有觉得有不对劲儿的地方,灵儿曾向灾民打探过,停云山附近有流匪出没,我们现在越行越偏,路上也很少看到行人。这里也寂静的不像话。虽还未至停云山,灵儿担心……” 许是从小在门派中长大,洛灵儿并不像洛仙儿那般总自称本郡主,本小姐,身上反而有种亲和力,加上那娇俏的长相和会说的嘴。 早就将整个车队的人心拉拢收服。 整个官道之上,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逃难的难民,甚至连鸟兽声都听不到,这着实有些反常。 且,前面的路越走越窄,官道处在夹道隘口,若是有人在此设伏,她们只怕是进退无路,连逃都逃不掉。 “郡主不必担心,属下已派了人前去查探,想来应该就要回……”左明也是蹙着眉,看少女一脸愁色,左明出声安慰,来了二字还未出口。 山涧之间,却是突的响起阵阵哄隆隆的巨响。 无数的山石从山坡上滚落下来,马儿嘶鸣,人群哀叫着四散躲避,车队原本整齐的队形,皆被打散。巨石从两翼分前后落下,堪堪将整个车队困在了夹道间。当真映了洛灵儿那句话。 进退无路。 “不许乱,保护灵柩及各位小姐。”左明喝了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帅人护在灵柩和马车前。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前面的人,听到没有,赶紧的把财物全都给爷搬出来,爷便放你们过去。否则的话,那就给老子留下你们的小命!” 声吼震天,山石不再滚落,无数的匪寇,却是从山坡之上飞身落在泥泞大道,一个个宛如天降神兵一般,将整个车队全部都给包围了起来。 左明神色严峻,看着众多的流匪,足有上百人之多,且看样子个个身手不凡。 心中暗叹。 此翻,只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山匪太多,趁着他们和侍卫打起来,奴婢们还是掩护小姐先逃吧?” 车厢里,红锦打开车帘看着外面黑压压拿着武器的劫匪,声音都在剧烈的颤抖,刷一声便拔出了洛无忧给她的匕首护在了洛无忧面前。 眼前的情势不容乐观,若不逃,只怕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能走去哪里,车马无法通行,这地势险峻,前后左右的路都被堵死,若想逃,除非能长双翅膀,像鸟儿一样飞上天空。” 洛无忧一眼将眼前地势尽收眼底,蹙眉道:“况且,娘的灵柩还在这里,你要我往哪里逃,难不成,要舍了娘灵柩自己逃走么?” 就在洛无忧等人商量对策间,外面已传来左明的喝声。 “尔等放肆,我等乃当朝永昭公主亲卫军,奉命护送灵柩归乡,你们胆敢截朝庭的车队,就不怕圣上派兵,将你们全部铲除么?” 左明喝了一声又道:“诸位不过是想求财而已,何必与朝庭做对,本将这里有五百两银,就算是在这里给各位当家的拜个山头,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不知,大当家的,能否卖我个面子。” 右明一翻话,软硬兼施,说着,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子,伸手抛了抛,那银绽的撞击声,清晰的传进了每个山贼的耳朵里。 那山匪头子却是蹙了蹙眉:“怎么会是官兵,你们怎么打探情报的,连肥羊的来路都没搞清楚。” 声音压得很低,且有些懊恼。 被瞪的男子,一脸委屈,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大哥,我,我话没说完,是是是,你们,走,走,走太快了。” “老子……真想拍死你个混球球。” 听他说完,听他说完只怕肥羊早跑没影儿了。山匪头子举起巴掌,一巴掌便拍在了那结巴男子的脑袋上。 那结巴的男子捂着头,也不敢叫唤出声。 另一个握着大刀的男子劝道:“大哥,你怪瘦巴也没用,事到如今,反正做都做了,难不成,你还想拿了那五百两退回去么?五百两银子,能买点什么,怎么养活咱们兄弟?官兵又怎么了,反正兄弟们也快没饭吃了,与其被饿死,还不足豁出去劫了他们,先饱餐了再说。” “做个饱死鬼,总好过做个饿死鬼。”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说的是,他们这车队装的物资这么多,一定还有值钱的东西,才五百两就想把我们打发了,这是把我们当乞丐呢?” “就是,大当家的,下令吧,兄弟们都听你的。” “这……”山匪头子看着一群激动的弟兄,咬了咬牙道:“好吧,这一次,我们就破例,兄弟们,给我上,把他们全都都拿下,再把东西,给本当家的抢过来。” “是,哦霍……”山匪们疯狂的叫嚣着。 左明见状更是气得不轻:“全部戒备,誓死保护各位小姐。” “是。” 砰呤锵郎,整个夹道上空,回荡着刀剑相撞的声音,两方人马迅速的打在一起,山匪个个都异常彪悍,洛秉书派来的护院更是死伤极惨。 刀剑声,哀嚎声,夹杂在一起。 仿佛死神吹奏的一曲死亡乐章,随行的小姐丫鬟婆子个个都蜷缩抱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更不敢从马车里出来。 “灵儿,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行,流匪太多了,左明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还是逃吧,你带着我逃走吧,灵儿……” 洛仙儿吓得一把拽住了洛灵儿的胳膊,从小娇养的她,哪经历过这等场面,此刻吓到浑身都在发抖,一个劲儿的哀求洛灵儿带她逃走。 “姐姐别怕,先看看再说,你放心有妹妹在,有左明在,再说大姐姐那边儿不也还有个高手吗?不会有事儿的!” 洛灵儿说着,眼神却在紧锁在外面,娇俏的脸上布上一丝凝重,这些流寇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多了,个个身手矫健,尤其那领头的两人。 武功一流,怎么看也不该是无名之辈。却怎的在这停云山里做起了劫匪?四面被围,她一个还好。 带着个不会武还走几步就喘的,怎么逃? 洛仙儿紧紧拽着洛灵儿的衣袖不放,似怕洛灵儿丢下她一般,她洛灵儿当然不会怕了,她会武,虽不知道武功到底怎么样,可光看她在寿宴上露的那手,想来也不会低到哪里去,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她自个还能自保。 可她却是身子娇贵,手无缚鸡之力的,若真落在这可恶的山贼手里,那还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你若想走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走。” 另一边,洛无忧的马车之中,一直紧闭着眼的青鸾也是突的睁开了眼,“这些人武功不俗,若你再不走,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第248章 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青鸾的性子冷情,平日里更是少言寡语,但却从不妄言。她既开口这般说了,那肯定是连她也没把握可以打过这些劫匪。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这也是事实,很容易让人理解。毕竟,这些山匪太厉害,而青鸾的实力,其实,大家都不是很清楚。 “是啊,小姐,您就先走吧!” 红锦闻言更是大惊,连忙劝说道:“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些人的目的是劫财,夫人和小少爷的遗体,他们想必是不会动的,小姐您和青鸾先离开,等到山贼走后,再来带回夫人和小少爷的灵柩便是。” “红锦说的不错,小姐当以自身安危为重,左明那边儿明显是坚持不住了,老奴恳求小姐,您还是先走吧!奴婢们会在这里替小姐挡一挡,为小姐争取时间,再晚,就来不及了。” “是啊小姐,走吧,小姐……” “若我走了,你们呢,还有弄墨抱琴她们呢,又该怎么办?”洛无忧抿了抿唇道:“要我丢下你们自己逃命,我,做不到。” “小姐,这怎么能说是逃命,您先和青鸾走,到了前面再报官找人救我们便是,反正奴婢们皮糙肉厚,那些山贼也对奴婢们做不了什么,大不了,就是挨顿打,以前在府中,奴婢们也不是没挨过。” 汤圆一脸认真反驳道:“反而小姐身娇玉贵,长得又像天仙似的,可不能落在这群山贼的手中,否则的话,那山贼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见洛无忧不走,汤圆也是急了,威逼恐吓的话也是脱口便出。 “就是,老奴已活了一把年纪,也算是够本了,小姐还年轻,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老奴没有保护好夫人和小少爷,怎么也不能再让小姐涉险,小姐,您就听老奴等的劝,走吧……” 林妈妈和刘妈妈亦是一脸焦灼。 红锦咬了咬唇,抬手,就要拍在洛无忧的后颈脖。 哪知,洛无忧却似脑后长了眼一般,猛的转过了头。 “小姐……” “行了,不用拍了,已经晚了。” 青鸾淡淡的道了一声,红锦惊诧的看向外面,这才看到,外面的打斗已结束,除了左明之外,所有的随行护卫,全都被斩杀怠尽。 左明被俘,山贼们呼喊着一辆辆敲开了马车。 洛无忧等人全都被赶下了车,那些山贼看着马车里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赛似天仙,更是欢呼大叫了起来。 “大哥,这些小娘们可真漂亮,个顶个的水灵,兄弟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 “就是,果然不愧是官家小姐,这细皮嫩肉,身段儿妖娆的,老子要是能干她们一回,就算是死了也值……” “呵呵,兄弟你这说的什么话,现在她们都是我们的战利品,想怎么样,还不是随便我们嘛,哈哈哈哈……” “……” 山贼们不堪入目的话,听得洛府中人是又怒又怕。 “我们这里所有的财物你们都可拿走,还请各位放我们离开,我保证此事可继往不究,但你们若伤了我们半分,我保证,我师门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洛灵儿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这山贼说的太过下流,仅凭她一人之力,也救不了这么多个,就算她自己只怕也不可能轻易的逃掉。 洛仙儿连声附和道:“就是,我们的母亲乃当朝永昭公主,当今圣上是我们姐妹的亲舅舅,太后是我们的祖母,你们若是识相就放我们离开,否则,到时我母亲,和皇舅舅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朝庭又是师门的,你们还真以为,老子怕你们,把你们在这里全部杀光,谁又知道?” “大力,别说了,把他们全都押回去。” “是,大哥,可这棺椁怎么办?” 大力看了一眼那停在车上的棺材,蹙了蹙眉头,“这要是抬上山太费劲儿,不如,我们把里面的陪葬品就在这里弄了来就是了。” “慢着,不许动我母亲的棺椁,里面并无甚至陪葬品。” 见劫匪要动棺椁,洛无忧自不以再坐视不理,虽里面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顾若兰和安儿,可若她不出声,定会惹来洛仙儿和洛灵儿的怀疑。 “怎么,你又有什么要说的?” 山匪头子看了一眼洛无忧,长着络腮胡的脸上,多了一抹不耐。 红锦与刘妈妈死死的拽着洛无忧,不想让她出去,洛无忧轻轻的拍了拍他们的手,示意他们放开。 看向山匪,她浅笑道:“我没什么要说的,只想请各位好汉,不要惊动亡灵,我知道你们不会放我们离开,但里面的人是我娘和我弟弟,若各位定要带走我们,还请各位,连灵柩一起带走。虽不能送母返乡,但,我也不能让她们暴尸荒野,定要将他们好好的安葬。” 那山匪头子笑了一声:“呵,你倒是挺孝顺,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洛无忧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里乃官道,时有路人经过,三山五郡遭受天灾,想来朝庭也早就得到了消息,当今皇上圣明,定会派人前去赈灾,各位再耽搁,若遇到官兵,岂不是害了你们自己?” “大哥,她说的对,要不,我们还是连棺材一起带走吧?” “这还用你说,赶紧的让兄弟们撤退。” “是!” 山贼迅速退去,所有的马车全都被押往停云寨,包括‘顾若兰和安儿’的棺椁。洛无忧等人也被关进了山寨的地牢里面。 “小姐,您先来这边坐。” 林妈妈拿起地牢里的稻草铺好,又把自己身上的外襟脱下来铺在上面,洛无忧看得蹙眉:“妈妈,地牢潮湿,秋天夜里又凉,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免得到时身子受不了,若是病了,这些山贼可不会拿药给我们。” 将短襟拿起,替林妈妈披好,洛无忧打量着眼前的地牢。 说是地牢,不过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溶洞,牢房也是用木头架子搭起来的,不过,这溶洞很大,隔了十来间牢房出来。 洛府所有的人不论男女都被关在这里,不过,大都只剩下一些丫鬟婆子,男的,就剩下左明和洛城还有王府医,这三人被关在对面的另一间牢房。 左明身受重伤,王府医正在替他处理伤口,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洛府管家,此时瘫坐在牢房冰冷的地面,满脸菜色,惊惶不已。 她们这间,洛仙儿洛灵儿,还有两个嬷嬷,及六名婢女,反而人最多的,却是自己这边,连青鸾在内,一共十一人。 “灵儿,我们现在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带我逃出去啊,我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被山贼糟蹋,灵儿,你不是会武功么?你不是落霞门的弟子么,你为什么不出手,为什么不报你师门的名号,这样说不定,山贼就不敢劫我们了?” “还有青鸾,你不是也会武功么,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不出手,害得我们现在被关在这里,你……我不想死,你们快想办法啊……”洛仙儿又怒又怕,此刻也根本无暇再嫌弃这地牢的环境。 连说的话,都是语无伦次,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 洛无忧怒喝了一声:“够了五妹妹,被抓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受,都很害怕,可你明知道山贼那么多,同来的侍卫都被杀了,连左侍卫都被伤了,你以为郡主和青鸾出手,就能救得了我们吗?” “你那不过是让她们去送死而已。” “就是,敢情就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都不是命?还说什么姐妹情深,依我看,也不过尔尔,推亲妹妹去送死,也就五小姐能做得出来这种事儿。”汤圆撇嘴低声的嘀咕了一句。 心中更是无比庆幸,自己跟了个好主子,面对生死关头,也不愿丢下她们,就算是真为小姐死了,她觉得也值了。 看众人都鄙夷的看着自己,连洛灵儿也是一脸不愉,洛仙儿这才惊觉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身在山贼窝里,她没有半分自保之力。 若是不靠着洛灵儿,她是万万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至于洛无忧,她会救她吗?哼,想也知道,她绝对不可能会救她的! “灵儿,对不起,姐姐只是一时心急,所以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你别误会姐姐,姐姐没有要你去送死的想法,姐姐只是害怕,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为什么渭河就发了大水,为什么我们就遇到了山贼了呢?” 洛仙儿垂着泪,脸上的白纱也早已不见,经过多天的用药,她脸上的胞已经退了下去,再加上用了皇后送的玉露膏,那脸蛋早就恢复如昔。 此刻,她却是觉得,与其被山贼糟蹋,还不如顶着满头胞来的好。 “妹妹不会在意,姐姐放心,只要一有机会,灵儿定会带姐姐逃出去。”洛灵儿微微垂下了眼睑,眼中却是划过一抹失望。 洛仙儿流着眼泪,满脸激动的看着洛灵儿。 “妹妹也放心,姐姐一定会保护妹妹的,虽然姐姐不会武功,但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可恶的山贼动姐姐一根汗毛,妹妹你千万不要听她们的挑拔之言,她们只不过是想破坏我们姐妹的感情而已。” 说着,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洛无忧,洛仙儿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指着洛无忧的鼻子便开骂了。 “大姐姐可真是厉害,都这样了,还妄想挑拔我与妹妹,说来,这一切你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遭遇这些,这下可好,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下死定了!” “洛无忧,你这个贱人,真是扫把星,克死你娘和你弟弟不说,还克死了那么多的护卫,现在还连累我们也被困在这里。我看你就是个灾星,搅得我们相府家宅不宁,你和你那个贱人娘一样,都该下地狱,你……” “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下地狱去!”红锦阴沉着脸,阴恻恻的说了一句,藏在袖中的匕首早就搁在了洛仙儿的颈脖。 第249章 一个不能留 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带着丝丝浅浅的疼,怎么也没想到这贱人居然会在身上藏着武器,还拿这武器来对付她! “红锦,你个小贱蹄子反了天了,居然敢对主子动手!”洛仙儿气得不行,到底却没敢再骂洛无忧。 看着红锦的眼神又怕又怨毒。 红锦却是冷笑了一声:“我的主子就一个,就是我家小姐,你算哪门子的主子,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高床软枕的相府小姐,你以为这里还是你们母女只手遮天的相府么?” “我告诉你,这是土匪窝,你现在和我们一样,都只是阶下囚,所以你最好别怀疑我的话,我红锦连齐嬷嬷的尸体都敢砍,你以为我会对你下不了手?说来,也是老天有眼,竟然让山匪劫了我们,反正都要死了。” “我就先替夫人和小少爷报了仇,也算是赚到了。” 红锦说着,阴恻恻的一笑,将匕首往前面送了一些。洛仙儿的白晰的颈脖立马出现了一条血口子。 冷冷的盯着洛仙儿,红锦脸上的怨恨之色,不比洛仙儿少半分。 都已经成了阶下囚了,居然还敢侮辱她家小姐,这洛仙儿还真以为,无论到了何时何地,谁都会让着她,怕着她不成? 现在没了相府,没了永昭,没有相爷皇帝保她! 她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不,不要,红锦,我都是胡言乱语的!” 洛仙儿惨白着脸,哀求道:“你先放开我,害死姨娘和小弟的,是齐嬷嬷,你都已经把她砍成肉泥了,也报了仇,该解气了,这件事儿和我无关,真的和我无关,你先放开我,我求求你,你先放开再说……” “原来,你也知道怕的么?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怕死,也不会怕报应呢,可你原来也会怕,怕你还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红锦怒喝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 洛灵儿蹙了蹙眉,看向洛无忧道:“大姐姐,姐姐也是一时情急,所以说错话,还请你放过她这次,我们眼下被困,应该团结起来,看怎么才能逃出去,而不是自相残杀。” “红锦,放开她吧!” 洛无忧淡淡的瞟了一眼洛灵儿和洛仙儿,本也没打算在这里杀了她,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留着她给山贼玩儿多好? 红锦恨恨的收起了匕首,瞪了一眼,回到了洛无忧身边。 洛仙儿等人站在囚室的一边,洛无忧等人在囚室的另一边,中间一大片的空隙,仿佛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大姐姐,你可有什么办法吗?我们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得想法子逃出去才是。”洛灵儿绷着一张脸,带上一个洛仙儿,她逃出去的可能被大大的降低。可若丢下她,回去也没办法向父亲母亲交待。 “能有什么办法,走一步,看一步。” 洛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外面山贼好几百号人,就算姐姐不会武,也能看得出他们很厉害,这里又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各个要道也都有专人把守,不管是我们逃出去,还是找人来营救,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姐姐就这般认命了么?” “不认命又能如何,左右不过一死,娘和安儿也已死,我这条命留着,又有何用?还不如下去陪他们,他们也才不会孤单。” “可她们呢?” 洛无忧那生死早就置之渡外,甘心受死的样子,将洛灵儿咽得不轻,指着红锦,林妈妈等人道:“姐姐素来最爱惜她们,,难道你就不为她们想想,你要她们也陪着你送死?” “一日为主,终生为奴!” 林妈妈冷声道:“小姐去哪儿,奴婢等自然跟到哪儿,刀山也好,火海也罢,即使黄泉路,老奴等也自然要陪着小姐一起。老奴等都是辛甘情愿的。” 这灵月郡主摆明了是想挑唆她们与小姐,扫了一眼身后众人,看众人面上毫无异色,林妈妈脸上神色微缓。 “你们放心,就算要死,老婆子我也会死在你们前面,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线生机,你们都不能放过,一定要护着小姐逃出去。” 汤圆瞪了一眼林妈妈:“林妈妈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就是贪生怕死之人么?大不了,和山贼拼了,要死大家一起死,也不用再分开了!” “就是,怕什么,不过就是死嘛,小姐可以为了奴婢等留下来,奴婢等,自然可以为了小姐去死的。”弄墨惨白着脸,突的从地上一下站了起来。 满脸泪水,那气势却是不弱。 洛灵儿看得满脸复杂。 许久…… 众人静静围坐在地,彼此相互依靠取暖,无声的啜泣。青鸾坐在一旁,听着众人的哭声,却是一直静默不语。 只抬眼瞟了瞟洞口一眼。 直到入夜。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十几个山贼打着火把走了进来。 打量了一眼囚笼,阎大力一挥手:“兄弟们,把这些如玉似玉的姑娘们都押出去,让兄弟们好好的乐呵乐呵,记得,那最漂亮的,一定要给大哥留着,谁也不许动。” “是,二当家的。” 一片嘤嘤啜泣声中,那些山贼迅速上前,拿着钥匙打开了囚牢的门。 “等等……” 洛灵儿瞥一眼无所觉的洛无忧,终是忍不住出声叫道。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 阎大力看了一眼洛灵儿那娇小的身板,“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可惜,就是身板太小了点,老子可没那种好娈童的喜好,不过,总有兄弟喜欢的,你放心,不会落下你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的。” “见我们大当家?你想见我们大当家做什么,总不会是想做我们大当家的押寨夫人吧?没看出来啊,人不大,可你这胃口还挺大的。” 阎大力话落,立时引来山匪一串哄笑之声。 “这你不用管,总之,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现在领我去,否则,若误了事儿,我相信,你们大当家的也不会饶过你们的。” “行啊,你想见,我们就带你去,反正你们都要去的。对了,那几个婆子也给老子带出去,兄弟们乐呵,让她们去做些粗活也好。” 阎大力一脸不屑,挥手,那山匪推搡着众人便出了囚笼,除了三个男的。 其余的都被带走。 丛山密林在黑暗之间起伏连绵,仿佛蛰伏着的巨兽,峡谷幽深,数十排的木屋比邻而建,中间空地摆着数张桌子,架着篝火。 桌上尽是挽起袖子,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有的一边吃,一边谈天侃地说着荤段子,更多的却是谈论着今日干的那票大买卖。 洛府一群小姐婢子被带进寨子,那人些人顿时停止了谈论。 个个流着口水,眼神如狼似虎,看得一群姑娘更是浑身发毛,那啜泣声更大,红锦等人将洛无忧护在了中间。 阎大力押着众人直接进入了忠义堂,看看着那忠义堂三个字,洛灵儿轻扯了一下嘴角,不过是些山贼,居然也学人家设忠义堂。 简直不知所谓。 堂中也有数张桌子,围坐了许多的人,山贼也分等级,显而易见,这些人,在这停云寨中也算是头目,都是小有身份的人。 所以才能坐在这里。 “大当家的,人都带来了,这个小丫头,嚷着要见你。”阎大力伸手指了一下洛灵儿,那大当家坐在堂上,一手端着酒碗,一脚踩在椅凳。 洛府众人辅一被带进来,那些山贼便忍不住上前拉人,那手也开始乱摸。 洛仙儿躲在洛灵儿身后,那人便上前拉洛灵儿,却不想,被洛灵儿挥手一掌拍在胸口,吐血倒飞而出。 哐啷,那人将那桌子也砸碎了,酒菜汤汁撒了一地。 “他妈的,居然敢伤我,小娘们,你活腻了你?看我柴通今个儿怎么收拾你!”那被打的人叫嚷了一声,立即爬了起来,叫嚣着抽出兵器。 洛灵儿却是早就拿起桌上的大刀,架在了离她最近的二当家脖子上。 “都给我退开,否则的话,我立即抹了他脖子。”洛灵儿冷喝了一声,洛仙儿想要跟过去,却被那山贼大当家一挥手便扯了过去。 一只大掌也遏住了洛仙儿那纤细的颈脖:“没看出来,原来小姑娘还是个行家,哼,老子倒是看走眼了。放开我兄弟,我便饶了你们,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们。” “放开二当家的,否则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出停云寨……” “啐,一个臭娘们,居然还敢在我们停云寨里撒野,老子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揣着呢,什么玩意儿……” 众山贼叫嚣着,将一众女子围在了当中,个个手执兵器,架在众人脖子上,怒瞪着洛灵儿。 “灵儿,救我,姐姐不想死,灵儿……” 洛仙儿泪流满面哭喊着,堂中一片女子压抑的哭喊声。 洛灵儿看了一眼洛仙儿,手中刀握得更紧,“你若敢杀她,我现在就杀了你兄弟,我乃洛霞山掌门弟子,大当家的,你劫财便罢,可不该扣留我们,还对我姐妹动手动脚,我们只想平安离开,你若不想和洛霞山结为死仇,不想朝庭派兵清剿你山门,就立刻放我们离开!” “原来竟是洛霞门的弟子,这位姑娘怎么不早说呢?” 人群中突的站出一个青布儒衫的男子,摇着纸扇道:“可惜啊,仇已结下,我等焉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们回去之后,来个秋后算账,我们又能拿你们如何?” “我洛灵儿说到做到,以我郡主名义做保,我想各位都是聪明人,这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们也不想,成为朝庭追杀的对象吧?” “可惜,我并不相信姑娘呢?” 那人冷凝了一声,转头看向大当家道:“大当家,此女必诛,若不想给我停云寨惹来覆灭之祸,今日这些人一个不能留!” 一袭儒衫,看着文文弱弱的男子,说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情到了极致。 仿佛,人命在他眼中,只是草芥一般,说杀就杀。 第250章 倒是个硬骨头 大当家一双虎目看了看那人,“就依军师所言,小姑娘,你若放下我兄弟,我还能让你们死的畅快些,否则,别怪我严谨,手下无情。” “若你们敢动我姐妹一根毫发,我发誓,也定会让你停云寨鸡犬不留!” 洛灵儿咬牙,突的收刀一刺,刺在阎大力背后,将他往众人面前一推,整个人如闪电般跃出了堂间,眨眼消失在山寨上空。 军师却立刻沉下脸下达了命令:“虎头,元青,立刻带领所有人去追捕,勿必要将那女子击杀,绝对不能让她逃离停云山。” “是。兄弟们,快点。” 元青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阎大力,转身领着众人追捕洛灵儿了。 “二弟,你怎么样?” 严谨早已怒极,一掌拍在洛仙儿胸口,尔后丢开她,三两步上前,将阎大力扶了起来。阎大力口吐鲜血,虚弱的笑了笑。 “大哥,我没事,真的没事,噗……”话未说完,一口血便再次喷了出来。脸色死灰一般,显然,情形并不乐观。 “佟诺,还不赶快给老子滚进来给二当家的治伤!”严谨怒吼了一声,整个山寨的木屋都在振擅一般,足见男人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严谨的话还没落地,便有一人飞快的窜了进来。 佟诺立刻给阎大力把了脉,却是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大当家,二当家的伤势太重,我,治不了。” “什么治不了,你不是大夫么?你学的医术都他娘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严谨虎目怒瞪着佟诺,染血的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赶紧的给老子治,治不好,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佟诺苦着一张脸:“大当家的,您就算砍了我的脑袋也没用,二当家心脉已伤,我真的没有办法啊,难不成,能治我还会不治吗,我们可都是兄弟,大当家,我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兄弟出事……” 声音有些激动愤慨。 严谨扭头,看着屋中吓得瑟瑟发抖的那群女子,脸色阴鹜,眸光暗沉,浑身都散发着腾腾杀气:“来人,把这些女人全都给我拖出去砍了,给二当家的报仇雪恨!” “不要,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真不想,求寨主不要杀我……” “大当家的饶命啊,我们都是些奴才罢了,您别杀我们啊,求您了……” “呜呜,山大王饶命,小女子都是无辜的,不要杀我呜呜……” 一群女人闻言,顿时哭嚎了起来,洛仙儿身边那两名嬷嬷,此刻也是再绷不住,跪地磕头求饶,那哭震天。 至于洛仙儿,早被严谨一掌拍的吐血昏死过去。 严谨怒瞪了众人一眼:“我管你们是奴才也好,主子也好,总之我二弟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把你们全部剁成八段拿去喂狗。” “你若再吵吵,你二弟可真就要三长两短,一命呜呼了!” 洛无忧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叹了一声开口,声音很轻,很柔,却是让原本嘈杂的堂中寂静了下来。 严谨虎目直锁洛无忧:“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可以救我二弟?赶紧的,过来给我救活我二弟,否则,我现在就砍了你们脑袋!” 洛仙儿的婢女看着洛无忧,就算看到了救星一般,如果大小姐真的能救活那个什么二当家,说不定真的可以保全他们的性命! 洛无忧却是瞟了一眼严谨道:“严大当家的,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他是你二弟,又不是我的谁,我凭什么要救他?” “姑娘适才出口,不就是想要以此保全你们的性命么?” 军师突的出口道:“我们二当家的伤势颇重,姑娘再拿乔推脱不出手,若是我们二当家真的断气,那,我们大当家生起气来,你的算盘,恐怕就要全部落空了。” “哧,你就这么肯定能留下我的性命?” 洛无忧瞟了一眼那瘦高的儒衫男子,突的轻笑道:“都说停云三杰,,劫亦有道,素来感情深厚,乃结义兄弟,大哥严谨义薄云天,二哥大力,力大无穷,三弟流云,堪称智囊。” “可我看好像也并不尽然,若劫亦有道,又怎会劫我们的送灵队伍,打扰死者亡灵!二当家的受伤,军师大人,也不见有多担忧。到底,是江湖中人抬举了你们呢,还是说,别有内情呢?” “够了,我再问你一次,救不救,你若敢答一个不字,我就杀你们一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出手不出手?” 说着,严谨手中的刀,已架在了其中一个婢女的脖子上。 “你救是不救?” 洛无忧凝眉含笑,默然不语。 “大小姐,求大小姐救命,奴婢不想,求大小姐救救奴婢,奴婢以后一定为大小姐马首是瞻,您是章太医的徒弟,您出手,一定可以救二当家的一命,大小姐……” “是啊,大小姐,求您在发慈悲,救救奴婢等吧……” 洛仙儿的婢女,除了被挟制的那个,其余五个丫鬟两个嬷嬷,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洛无忧却是淡然一笑,“我为什么要救你们,你们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几人大愣,泪珠还挂在脸颊之上,似做梦都未曾想到,洛无忧竟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来,钱嬷嬷有些焦急的道:“大小姐,您若不出手,您自己也难逃,您明明能救,为何不救?” “他,我自然会救,可我为什么要救你们呢?” 洛无忧说着,上前看了一眼严谨,伸手便拿过了他手中的刀,严谨一愣,待回神时,少女手中的刀,却已对准了其中一人的胸口。 那人,正是钱嬷嬷。 “大小姐,您,您要做什么,大小姐……”钱嬷嬷脸色大变,一张干瘪的老脸,总算浮上了惊惶和害怕。 其它婢女更是嘤声音里带着哭腔,吓得浑身发抖,瑟缩在一起,空中隐一阵悉悉嗦嗦的流水声,竟被有人吓得尿了出来。 其它人也都吓得傻愣愣的,未曾想,她们当做救星的大小姐,竟会对他们,挥刀相向。 “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我送你们上黄泉路!” 洛无忧冷冷的瞥了钱嬷嬷一眼:“你真以为你们做的事,没人知晓么?算算,你们这一路上害了我多少次?两位嬷嬷,你们说,我该怎么回报你们呢?”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那都是五小姐和七小姐指使的,不关奴婢们的事,求大小姐饶命啊……” 刀尖抵着胸口,即使再资历如何老的嬷嬷又如何,还不是一个贪生怕死。 洛灵儿,呵,想来,她才是那主谋吧? “想活下去么?” 洛无忧突的收刀,那冰冷的锋刃缓缓的拂过钱嬷嬷的脸上,哧啦一道声响,钱嬷嬷老脸之上顿时浮上一道血口子。 那刺痛传来,钱嬷嬷顿时一惊怆惶回道“想,想,老奴想活,求大小姐饶命,只要大小姐饶过老奴,让老奴做什么都愿意……” “好啊,那本小姐给你一个机会,说吧,永昭派你们跟在洛仙儿身边的真正目的,她到底想让你们做些什么?” “这……” 钱嬷嬷眼神闪了闪:“回大小姐,老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求大小姐饶了老奴,公主只要奴婢跟在五小姐身边,并没有其它的吩咐。”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洛无忧冷冷的说了一句,收刀,纤手轻拍两个老嬷嬷的下颚,手中的黑色药丸子便分别滑进了两人的嘴中,入口即化。 让两人根本无法拒绝,吐了半天,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而洛无忧,却是看也没看两人,“除了青萍,其它的人全都给我杀了。” 了字出,手起刀落,直刺其中一个婢女胸前。 红锦剪秋见状,咬了咬唇,也拔出随身的匕首,一连刺向另外两个丫鬟,鲜血溅了两人一脸一身。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呜呜,大小姐,饶命啊……” 红锦拿着匕首的手都在发抖,虽说砍过尸体,可到底那是死人,且在极怒之中,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她却是真真切切的杀了人。 “不杀你们,难不成,还要等着你们回去通风报信么?”剪秋却是毫无压力,或许,是因为早已手染数条人命。 红锦闻言,发白的脸色缓了缓,不错,若是不杀了她们,她们就会把这里的一切,全都报告给永昭和相爷,那届时小姐岂不是会有危险? 想到此,眼神顿时一寒,红锦再次挥着匕首砍向剩下的两名婢女,两名婢女怆惶逃避躲闪,汤圆与弄墨咬了咬牙,扑上去,便抓住其中一人。 两人合力,闭眼一阵猛砍,那婢女便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血泊。而剪秋与红锦动作显然要熟练的多,剩下的最后一人,更是早已没有了气息。 至此,洛仙儿身边的人,便只剩下了两个老妈子和一个青萍。 青萍躲在桌边脚落,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痛得在地上打滚的两个嬷嬷,吓得捂着嘴,脸色惨白,惨白…… 两个嬷嬷双目瞪圆,脸上的青筋突起,捂着肚子疼的额头冷汗岑岑,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一默然如隐形人的秦嬷嬷松塌的眼皮抬起。 眼中闪过愤恨:“大小姐,真是好手段,竟然连公主也被你骗了?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的吧?” 此时的洛无忧满面狠戾,下手狠辣,手段利落,杀人都不带眨眼的,那样子和杀神没什么两样,哪里像个寻常的大家千金。 身在土匪窝却半点也不害怕。 要么,是她有保命之法? 要么,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可这可能吗? 这个念头闪过,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比的荒谬。 第251章 到底谁更毒 洛无忧闻言,只淡笑,“故意,何谈故意?你总不会想说,我故意引来劫匪来劫持我娘的灵柩,又故意让自己也深陷匪窝,这么荒谬的话,嬷嬷觉得,说出去会有谁信?两位当家的你们信么?” 扫了一眼两个嬷嬷,两个嬷嬷顿时面若死灰。 又扫了一眼山寨里的人。 众人都是面色怔忡,那军师眉心一跳,倒是极快便回过了神来,蹙了蹙眉道:“姑娘要处置奴仆,我停云寨管不着,不过,还请姑娘先救回我二哥。” 话语平淡,却又透着几分凌厉的冷意。 洛无忧瞟了他一眼,衣袖一挥拿出一粒红色药丸递给红锦,“喂他服下,再替他撒点止血药粉随意包扎一下,保他一时三刻死不了。” 红锦接过药丸替受伤的阎大力服了下去,又从佟诺那里拿过金创药,替他包扎了伤口,暂时止住了血。 只是,那气息依旧是很微弱。 严谨看得火大,什么叫一时三刻死不了,他双目一瞪,就要怒吼,却被一旁的儒衫男子伸手阻止。 洛无忧扫了他一眼,复而又把目光看向了地上的两个嬷嬷:“怎么,还是不肯说么?你们这么尽心尽力的为她们卖命,又怎么样呢?不过是落个暴尸荒野的下场罢了,说吧,说了我就给你们解药。” “忘记告诉你们,刚刚你们吃下去的东西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肝肠寸断,顾名思义,只要服食之后,就会痛到肝肠也寸寸断裂,五脏六腑都会被毒素侵噬,变成一具没有内脏的空空躯壳。” “你……你真是,好狠,好毒!”秦嬷嬷咬着牙关,颤抖的说了一句。 洛无忧却是冷笑道:“说起毒,谁比得上你们,谁又比得上你们的主子,你们这一路上害我多少,日夜在我面前提起娘的死,不就想看我伤神么?” “在客栈的时候,你们故意将计划透露给我的婢女,想引诱我出手对付你们主子让我背上谋害姐妹的污名。钱嬷嬷,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洛无忧冷笑道:“为了陷害我,你们不惜让青萍做替死鬼,连自己的贴身丫鬟也是说牺牲就可以牺牲,怎的,到底是我毒还是你们毒?” 桌边的青萍闻言立时浑身僵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许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惊,青萍摇着头一脸恍然。 “大小姐,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听不懂,青萍,我家小姐说的这般明白,你还听不懂,你是猪脑子么?” 汤圆上前,一把将青萍拉了起来,指着她的额头道:“要不是我家小姐聪明,那个被人毁了清白的人就是你了,五小姐和七小姐想让人毁了小姐清白,却又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我们。” “她们以为小姐愤怒之下定会想法将那人引到五小姐房中陷害五小姐,可事实上,五小姐早就去了七小姐的房里,让你去做这个替死鬼。” 弄墨补充道:“到时候你被毁了清白,那个死了的侍卫只要再一口咬定,这事儿都是小姐让她做的,到时我家小姐就会背上个谋害姐妹的罪名,她们为了陷害小姐,不择手段,你啊,若不是小姐心怜你不过是个可怜的丫头,又怎么会让青鸾,将客栈的门牌挂去了二楼左侍卫的房里。” “就是,小姐还特地吩咐我在楼层间撒了药粉迷惑他。助你逃过了一劫,青伶被毁了容,你差点被毁了清白,青萍,你自己说,你跟着这么个主子,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你?亏得你还那么忠心耿耿。” 司棋看着青萍,更是满脸同情不愤。 青萍惨白着脸,泪流满面,看着地上的洛仙儿和钱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她们不会放过我的,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狠。” “她们的狠,我们老早见识到了,我们夫人那么好的人,小少爷不过才几个月大的婴孩儿,她们都下得了手,更何况是你?”红锦眼眶泛红,看着地上昏迷的洛仙儿。 上前就拍拍的抽了几她几巴掌。 “我抽死你个害人精,抽死你个毒妇……”红锦一边打一边哭,一想到夫人和小少爷,她就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啪啪啪…… 声音不绝于耳,洛仙儿脸上红肿浮上几个挣拧的指印,剧痛之下,嘤咛了一声,就要醒过来,洛无忧上前一拂衣袖。 她便再次沉沉的昏死过去。 “红锦,何必为了这样的人浪费力气,你打她几巴掌就能消了怒火么?就能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么?” 洛无忧睨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洛仙儿,一字一顿,“那样,太便宜她了,我要她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否则,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清冷的声音透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眼前闪过一张少年凄惶的脸。 洛无忧手指紧捏,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烨儿,看着,看着娘如何替你报仇? 她洛仙儿,不过是第一个。 转头,看向地上已疼得出气多,进气少的两个嬷嬷,洛无忧冷声道:“怎么,还是不肯说么?” “大小姐,我说……我说……”钱嬷嬷疼的实在受不住,只觉得体内肠子好似真的断成了一截截般,连忙喘息着说了一句。 旁边的秦嬷嬷见状,咬牙拔下了头上一枚金簪,就要刺向钱嬷嬷的背后,却被洛无忧一枚银针将那金簪打落在地。 “看来,你倒还是个硬骨头。” 洛无忧居高临下冷眼睨了一眼秦嬷嬷,视线又落在钱嬷嬷的身上,“钱嬷嬷,你看到了,她们可从来不会把你们的命放在眼中,现在你还不说么?” “大,大小姐,老奴说,老奴说,公主只交待老奴一路上好好的侍候五小姐,说是等进了齐洲地界,自会有人联系老奴。其它的,老奴真是不知道,求大小姐赐老奴解药,老奴知道的,都说了,真的都说了……” “联系的人是谁,还有,用什么方法联系你们?” “老,老奴真的不知道,大小姐,您就饶了我吧?”钱嬷嬷哀声祈求,这样的痛,真不是人受的,哪怕,给她一个痛快也好。 只是,到底怕死,她根本没有勇气自我了断。 “呵,就算你说了,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钱嬷嬷你背判主子,死后也不会有好下惨的!” 秦嬷嬷瞥了一眼钱嬷嬷,钱嬷嬷脸色惨白。 她却是看向洛无忧道:“洛无忧,你什么也别想知道,就算是杀了我们,你也什么都别想知道,主子会替我们报仇的,没人能阻止主子的脚步。” “哈哈哈,我就在地下等着看你的下场。” 洛无忧眼眸森冷,“你倒视死如归,既如此,我就成全你。” 钱嬷嬷闻言更是面色如纸,“大小姐,老奴都说了,求您放过老奴,求您了……你若把我们全都杀死,来日回府,你又要如何向公主交待?” “况且,您已经答应只要老奴说了就放过老奴,您不能出尔反尔,我保证,回府之后绝对不会乱说话的!我发誓,若是敢吐露一个字,就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我是说过会给你解药,可没说过会放过你。既然都要死了,又何必再浪费本小姐的解药。” 看钱嬷嬷面若土色,洛无忧道:“况且,本小姐需要交待么,车队被劫,你们全都被山贼给杀死,与本小姐有什么关系?你发的誓,我可不相信,我唯一相信的,便是死人,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一众山贼也是看得瞠目结舌。 严谨更是怒目直视洛无忧,这女子当真狠毒又可恶,自己杀了人,却想栽脏到他们的身上,想让他们背这个黑锅。 她倒是想得挺美! “大小姐你真要赶尽杀绝么?”钱嬷嬷瘫软在地。 洛无忧却是展颜一笑,一刹芳华尽显。白衣墨发,青丝飞舞,宛如仙子,却又狠戾如厮,幽幽墨瞳寒光咋现! 如同出鞘的宝剑! 暗芒尽展! 红唇轻掀,她淡淡吐出十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生字落,素手挥。 一刀夺两命! 看着满地的尸体,洛无忧声音轻柔:“你们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把你们的主子,一个个全都送下去陪你们,现在,你们先走一步,下去地府,千万别急着投胎,一定要……好好的等着她们!” 说完,转身。 走到阎大力面前,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便被一道魁梧的身体给挡住。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可别乱来。”严谨声音里充满了戒备,好似生怕洛无忧会对地上的人,出手不利一般。 洛无忧看白痴一般看了他一眼,“不是要我救他么?怎么,大当家此刻却是不急了?还是,怕我对他下杀手,你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我一个弱女子?” 眼眸微挑,充满讥屑。 严谨脸色微红,幸好好久没刮胡子,看不太分明,他怒目道:“你可不弱,那狠劲儿,男人比你都不如!果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声音里,一样充满了鄙夷,话里话外无不在讽刺洛无忧狠毒! “你要真想他死,那便继续挡在我面前讽刺我吧,反正,我是无所谓的。”洛无忧挑了挑眉,瞟了一眼地上气息几近于无的人。 只淡淡一句。立马将严谨堵得死死的。 军师道:“大当家,即无法可施,不如由她一试!” 严谨愤愤的看了洛无忧一眼:“我告诉你,你最好别玩儿花样,若治不好我二弟,我一样会取你们性命。” “严大当家威胁女人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洛无忧轻哧了一声,蹲在阎大力面前,拿出随身针囊。 不过眨眼间,阎大力,就被刺成了一只刺猬! 浑身上下,全都插满了银针。那原本几近于无的呼吸,随着无忧手中银针落尽,也平缓了几分。 就在洛无忧收完针时,外面,却突的响起一道爆竹声,一朵焰火飞上夜空,在这山间夜空之上,格外的醒目耀眼。 山寨外,喧哗一片。 第252章 天真的劫匪头子 严谨等人出去查探,却只看到点点星火坠落。 “三弟,那是什么?” “若我没看错,那是洛霞山的求救焰火,定是那女子向师门发出的求救讯号,为弟,也不知这附近会不会有洛霞山的弟子看到!” “洛霞山……” 严谨面色一片肃然,“洛霞山乃江湖七大门派之一,实力雄厚,我们不宜硬拼,若是被他们得知弟子在我洛霞山出事,只怕,我停云寨也是危矣。三弟,你可有何高见。” “撤!” 流云却只给出了一个字。 “撤,可我们才刚安顿没多久,便又要撤,且如今的情势并不好,又该往哪里撤,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么?” 严谨蹙了蹙眉:“三弟,三山五郡遭灾,且丰洲疫症横行,隐有往四周漫延之势,我们这么多人,突然间撤退,只怕不太妥当。或许我们可以先行交涉,左右,死的不过几个老妈子,这大户人家,向来不拿奴婢当人。” “不都说杀就杀,想来,洛霞山总不至于为了几个奴才,和我们停云寨硬拼,那样一来,既使我们势弱,可他们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况且,我们手中还有人质在。” 严谨摆明了不想走,停云山挺好,这里他们好不容易才建起来,这突然间又要说撤离,换谁,谁也不愿意。 “大哥难道忘记了,你还伤了一人,那可不是什么奴才,而是正经的主子,还是与皇家有关的!” “这……” 被流云一提醒,严谨这才想起这茬来,有些懊恼道:“我当时不是急昏头了么,哎呀,这真是,罢了,也不知道人死了没有?瘦巴,赶紧去看看,被我一巴掌拍到的那女人到底死没死?” “是,大,大哥。” 瘦巴应了一声,进到堂中在洛仙儿的鼻翼处探了探呼吸。 好像,还有气儿。 “你是说没死?看来,这女子命还真大,我那一掌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居然都没把她给拍死。”严谨嘀咕了一句,看向坐在一旁小憩的洛无忧。 横了一眼,直接命令道:“你,过去,赶紧的把她给治好。” “治好她,我有什么好处?” 洛无忧撇了一眼地上的洛仙儿,“莫不是,严大当家的真以为,只要治好她,将她交还,就可以渡过这一劫了么?真是想不到,身为绿林匪寇的头头,严大当家的,居然如此的天真。” 治她,笑话,这个可是她前世最大的仇人之一。 “什么一劫,你不要再这里危言悚听!”严谨有些怒,还有种被戳穿心事的尴尬,他是这么想的,可他想的哪里错了,凭什么就说他天真。 天真的意思,就是愚蠢。 他一个大男人,被贯上这个形容词,尤其还是山贼老大,实在怎么听,怎么别扭,都觉得有些憋屈。 “难道不是么?” 洛无忧淡淡的道:“她的身份,你们不知晓吧?那我来告诉你们,当今圣上是她亲舅舅,当今太后,是她亲外祖,她的母亲是公主,她,可也算是半个嫡亲的皇家人,这且算了,她母亲,那可是嫡嫡亲的皇室公主,皇上的亲妹妹。”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那逃走的,也是她同胞亲妹,御封的郡主。” 洛无忧伸手指了一下洛仙儿,道:“且不说皇家调不调兵。光她母亲手中就有三千亲卫,三千人马围你们这两百余人,十倍之多,就算再怎么样,也措措有余了。” 严谨却是怒声道:“哼,你说的轻巧,真以为我停云寨就那般容易攻破么?”男人摆明了不信洛无忧,他停云寨地势险峻,直被三千人马便攻破,那他们还用混么? “若加上洛霞山的弟子,和皇室再派兵的话呢?”有人出声反问,说话的却不是洛无忧,而是流云。 “三弟,你……” “事实已摆在眼前,大哥还要妄存侥幸么?” 流云蹙眉:“不管有没有抓到那女子,消息都已走漏,到时候,我们将要受的,便是三面夹击,我们是占有优势,可对方人多,我们根本讨不了好。” “何止讨不了好,这停云山看来固若金汤,其实,却是不堪一击,亏得严大当家居然把这里当宝,还舍不得走!” 洛无忧适时的轻蔑出口,那严谨差点被气得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不堪一击,你个女子你懂什么?” 这个地方,可是他们当初三兄弟选了好久才选定的安营扎寨的地方,怎的到了这女子的嘴里,却是被贬的一文不值。 这不是严重的侮辱他们兄弟的智商么? 她还能再可恶一点么? “怎么,我说错了么,在我看来,攻下这停云山足可不费一兵一卒。”洛无忧声音清清淡淡,却满含讥讽。 “哦,是吗?愿闻其详!”流云一笑,眸光充满打量与审视。 拿起桌上一只干净的空碗,替自己倒了一碗酒,轻啜了一口,洛无忧道:“停云山虽易守难攻,可此时秋落,草干树枯,一把山火烧起来,烧不死你们,困也可将你们活活的困死,又或者,算好风向,熏起毒烟,你认为你们还有路可逃?” 微微挑眉反问,她顿了顿道:“还有,你们吃的是山涧之上接下来的水吧,虽是活水,可只要派武功高强之人,混入山涧,在你们接水之时,投下毒药,我保证,你们的死相,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还有……” “够了。” 洛无忧还待说,却被严谨一声怒喝打断。 指着洛无忧,男人气到嘴唇都在发抖:“你这个女子,当真好生歹毒,放火下毒,卑鄙无耻,这样的龌龊残忍的方法你都想得出来,你简直,你简直……简直……” “我简直什么?” 洛无忧淡淡一瞥,道:“你想说,我恶毒残忍,蛇蝎心肠?还是想说我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大当家的已说了很多,不用再提醒,不过,我倒是要提醒大当家的一句,我很不喜欢别人指着我。” “且,我的话向来不喜欢说第二遍,你最好记得,否则的话,我被指的心情不好,只怕,令义弟,就要多受些罪了。” 严谨眼一瞪:“你敢,你若敢动我义弟一根头发,我就杀你一个婢女!” “堂堂一个昂藏七尺的男人,却只会拿弱女子的性命相胁,大当家的还真是好气魄!”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难道我说的不对么?用兵之道,本就诡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就像你们江湖人士比武对决,不也用暗器,暗器本属偷袭之道,难不成,暗箭伤人,那就不龌龊了?还有你们劫道不止,还想欺凌弱小,毁人清白,就不龌龊了?说到底,输了就是输了,莫不是大当家的输不起?” 声音微挑,音调拔高,讽得严谨一无是处。 “我……你这个女子,当真是伶牙俐齿。” “多谢大当家的夸奖。” 严谨差点被气得吐血,流云见状,却是忽的轻笑出声。 “呵呵,今日,云倒是开了眼见,能将我大哥气成这般模样的,姑娘还是古往今来头一个,云佩服。” “那是你们早没遇见我家小姐!” 汤圆嘁了一声,不怕死的嘀咕道:“否则,他早被气得吐血了,切,还是个大当家的呢,没胸襟,没气度,看你胸前鼓鼓,那饭白吃了,肉也白长了!一个大男人,尽欺负我等小女子!” 噗…… 汤圆话落,顿时爆起一阵哄笑,一众山贼看向自家老大,那胸前,还真的是挺鼓的,不过,那都是肌肉好不? 和胸襟,气度有一根毛的关系? 这小丫头说话真是太逗了。 严谨气得怒喝了一眼,一双虎目瞪的滚圆,在屋子里一一瞪过去,众人不敢再笑出声,只是,那嘴角却是都明显的抽蓄着。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 严谨黑着一张脸,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自个儿义弟性名还捏在人家手里,得,只能强忍着,没好气的吼了一句:“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哥,军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许是被洛无忧一番恐吓的言语吓到了,粗布青衣的少年元青有些担忧的问。 “这……” “三弟,既然无法,那便撤吧!” 严谨看向流云道:“只是,三弟,你觉得我们又要往哪里撤?” “大哥,此事不急,我们稍候再议,左右,就算洛霞山与官府的人也不可能在三五日之内便赶到,我们还有时间。” 流云说着瞟了一眼洛无忧。 洛无忧却是掩面打了个哈欠,起身道了一句:“我累了,给我们安排房间休息。另外,我要一间单独的房间,把她关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治好她的伤,别让她死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却透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你敢命令我们?” 严谨络腮胡子抖动了几个,终于回过神来,却是张大了虎目,一脸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道:“臭丫头,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是我停云寨!是老子的地盘,老子不把你们全送回牢里就算不错了,你还想命令老子给你们安排房间,小丫头你别太得寸进尺了你。” 洛无忧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义弟的伤可还没渡过危险期,严大当家的最好不要再威胁我!” 嘭—— 严谨一拳锤在桌子上,那木头桌子,被他一拳砸成了碎渣,这该死的臭丫头,居然又拿义弟的性命来要挟他。 “元青,你带她们下去,给他们安排房间,记得,妥贴的照顾,她们是我停云寨的贵客,可千万怠慢不得。另外,,把那女子丢进柴房。让佟诺给她治伤,照姑娘的话做,别让她死了。” “是,军师!” 元青应声领命,看向洛无忧道:“这位姑娘,你们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休息。” 少年带着洛无忧等一大群人去了西面的几间木屋,“姑娘,这里是我们寨子里最好的房间了,这几间房,也都没有人睡,你们可以随意安排,天色不早,你们早点歇息吧!” “等等。” 少年说完要走,洛无忧却是突的出声叫了他。元青有些疑惑的转头:“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你叫元青是吧?” 洛无忧打量了少年一眼,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在山贼之中,年龄算是小的,长相也算得上英俊,武功似也不俗,还是个小头目。 元青点了点头:“是。” “可否劳烦你替我们准备一些食物,我们一行人被你们劫来,一直还没有用晚饭,且今天这一路受惊不小,又累又饿的,就这样睡下去的话,只怕也会饿得睡不着,所以,请你替我们准备一些热菜热饭。可以么?” “这个,我还真是给忘记了。”元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这样,我这就去给你们热点饭菜,,你们先等会儿啊!” 少年说着,一溜烟儿的跑了。 第253章 不干活儿没饭吃 进入厢房里,几个丫头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这次真的死定了……”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居然杀人了……” 弄墨汤圆两人抱在一起,林妈妈和齐妈妈更是腿软,两人相互搀扶着这才没有倒在地上,红锦坐在床边,司棋知画抱琴三人脸色发白浑身打颤抖。 “小姐,您先等一下,这里脏乱,奴婢们先收拾下屋子。”抱琴声音发抖的厉害,与司棋和知画三人惨白着脸,开始收捡。 “好了,不用收拾了,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看一众丫头怕得发抖的样子,洛无忧叹息道:“你们今天也吓坏了,等会儿子用了饭,便都好好休息吧!” 加上青萍,十二个人,除了青鸾面色无虞,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便是连剪秋都脸色有些发白,杀人她不怕,可是被山贼俘走却是第一次。 若说半点后怕的感觉都没有,那才是骗人的。 好半晌众人才稍微觉得好了些。 “小姐,咱们虽然暂时逃过一劫,可是,等那个什么二当家的好了之后,他们会放过我们吗?那个军师看着儒雅,实际却心狠手辣,奴婢担心,他们会过河拆桥!”剪秋不无担忧,那个流云看着无害。 实际却是最危险的。 洛无忧坐在桌前,淡淡道:“放心吧,他们现在忙着自保,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你们不必担心,我们几人来,便会几人离开,一个都不会少的。” “不行,小姐,还有洛管家,左明和王府医呢?” 红锦一震回神,道:“虽然他们没有看到发生的事儿,可是,五小姐的人都死了,我们却一个不少,到时候,只怕也会惹人怀疑的。” “他们……”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便到时候再说罢,左右,他们现在都被山贼俘了,暂时也是逃不出去这停云寨的。” 剪秋秀眉微动,蓦地想起堂前洛无忧说的那八个字。 想来,小姐心中早有决断。 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剪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本以为,只是个大家千金,就算精于谋算,也…… 可不想,小姐杀起人来的样子,还真是,让她都自叹拂如。 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是元青带着人来送饭菜了,“那个,姑娘,这些饭菜你们先吃,吃完叫一声,我会来收碗的。” 洛无忧点了点头,一群人围在一起用过饭,便早早睡了。 到底是身在土匪窝里,十二个也没敢分开,都挤在一个屋子里,两个丫头一班,轮流守夜,每换一班两个时辰。 青鸾睡在最外边,她是习武之人,最是清醒,然则为了保存实力,所以洛无忧并没有让她守夜。 索性,这一夜并未发生什么事。 翌日一早,洛无忧等人早早便醒了过来,睡惯了相府的高床软枕,这硬硬的木板床,咯的人浑身都疼。 刚打开房门,就算看元青那张带笑的脸。 汤圆被吓了一跳:怒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想吓死人啊你。” “姑娘,瞧你说的,都敢杀人,我这哪里还能吓到你们呢,对了,你们都醒了啊,这饭菜呢,都准备好了,我们大当家的说了,请姑娘去给我们二当家的瞧瞧,就可以过去吃饭了。” 敢情这不干活儿,还没饭吃。 洛无忧从里面走了出来:“元青,你带红锦和剪秋,去把我们马车里的药箱,还有装药的包袱取来,我先过去看看。” “那行,姑娘,我让虎头带你先去二当家那儿,我带他们去取东西吃饭。” 看着那一群又娇又俏的小姑娘,小伙子有些脸红,摸了摸脑袋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你姓什么呢?这老姑娘姑娘的叫吧,好像也不太好,都不知道在唤谁?” 汤圆圆眼一瞪,指着元青怒道:“什么不知道在唤谁,我们都是小姐身边的婢子,唤姑娘,那肯定是叫我们家小姐了,你这小子,拐着弯儿的打听我家小姐姓氏,有什么居心?” “……” 元青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我哪有什么心思,我只不过就问了个姓氏,你这么凶做什么?” “哼,我告诉你,不管你有没有,都给我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汤圆却是冷哼了一声,“我家小姐那可是天仙儿般的人物,像你,也就只能配配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了,你可不许打我家小姐的主意,否则,我汤圆可不是吃素的,定把你砍成八段,拿去喂狗。” 这话好似很有问题? 红锦等人额头堆满了黑线,汤圆却是没反应过来,直看到元青在她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她还有些蒙。 不满的怒喝:“你看什么呢你看?” “没什么,不过,像你这么凶的凶婆子,我看我还是算了吧!” 元青说着溜烟儿的退去了一边,汤圆气得瞪眼,挽起袖子作势就要去打他,却被红锦一把给拉住了。 “行了汤圆,你和他们较那劲儿干嘛,我和剪秋去拿东西,你们先陪小姐过去,可要好好的保护小姐,别老是想着和别人斗嘴,还有谁配谁的,小小年纪,哪那么多花花心思。” “红锦姐姐,我没有……” 众人哄笑,汤圆气得直跺脚,圆脸上尽是懊恼之色。 都怪自己一时嘴快,居然被那个死小子给占了便宜,给她等着,等找到机会,她不好好修理他,她就不是小姐的汤圆,哼! “好了,我们走吧,要是再不走,一会儿可真要饿肚子了。”洛无忧嘴角噙笑摇了摇头,众人也都赶紧的都跟了过去。 虎头带着洛无忧和青鸾汤圆去了二当家那里,其它人则跟着瘦巴去了。 洛无忧到时,佟诺正在给二家当的把脉,时摇头,时颔首的。 看得严谨有些心急:“到底怎么样了,你他娘的说句话,把了半天脉屁都没放出来一个,连个小姑娘都不如,你想急死老子吗你?” “大哥,你急什么,这把脉可是个细致活儿,我这刚数着脉,就又让你给我打乱了,你……哎,姑娘,你来了,来来来,你快来给我们二当家的看看,怎的,他脉像却是时弱时无的,这可愁死我了。” 佟诺一看洛无忧,起身便把将严谨给攘去了一边,伸手想拉洛无袖,红锦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那只魔爪上。 眼一瞪,朝佟偌怒喝道:“好好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 “哎,我这不是心急嘛,干嘛那么凶?” 佟诺满脸黑线,小声嘀咕了一句,自昨夜发生的事以后,这寨子里的弟兄,可没人再敢小瞧这些个小女子,那杀起人来不眨眼的狠劲儿。 真是给他们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洛无忧上前给阎大力把了把脉,“他的伤太深,伤了心脉,能够保住一条命就算不错了,这之后,起码得调养数月才能恢复,脉象虚弱自是很正常的,都快死的人,如果脉象一直强劲平稳,那才奇了怪了。”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药了,给他吃下,他慢慢就会恢复的。” “哦,这样啊,这就是说我二弟他会没事了,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严谨明显松了一口气,只要保住命,身子慢慢养就是了。 反正他们寨子里什么都不多,就人多,多的是人可以照顾他。 “大当家这口气是否松的太早了?” 洛无忧瞥了一眼阎大力道:“我替他医治,费时费力,耗费心血不说,还得自己搭上药材,你可知,我的药都是千金难求一粒,怎的,你就这么心安理里的受了,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不说,连饭也不给我们吃?” 严谨闻言顿时炸毛,差点一跳三丈高:“臭丫头,你那什么药那么贵,我们山里药材多了去了,你想要什么药,我让人去给你采,再说,我哪有不给你们吃饭了?” “我的药乃太医院院首大人亲手炮制,专门供给皇上的药,你觉得不值千金么?我告诉你吧,千金一粒,那都算便宜的了!” 洛无忧冷笑了一声道:“还有,你一大早的就来我们房里堵人,害我空着肚子来看诊,这不是不给饭吃是什么?严大当家,你的心胸就不能再宽广那么一丁点儿么,非要像个女子一样狭隘。” “你……”严谨气得头顶冒烟,捏着拳头,骨骼都捏的咯咯作响。 佟诺憋着笑,又想到昨夜汤圆说的话,这小姑娘可真够胆儿大的,被他们劫来,一点儿不怕不说,还把他们老大气得爆跳如雷。 “姑娘,我大哥不过关心二哥伤势而已,并无那个意思,姑娘的大恩,我等也会谨记在心,只不知,姑娘贵姓芳名。” 流云见状,赶紧解释并岔开了话题。 洛无忧瞥了他一眼,道:“免贵姓洛,流云公子,请问我五妹妹被关在哪里,她现在伤势又如何了?” 一整晚了,也不知洛仙儿怎么样了。虽然知道她的伤不致命,不过,一整夜难保伤势没有恶化,或发生别的。 流云笑得一脸儒雅,眼中却是闪着流光,“洛姑娘放心,那位姑娘佟诺已经替她诊治,并喂了药,她受了内伤,有些重,不过,却并无性命之忧。我已派人将她安置在柴房之中。” “原来如此,既无事我也放心了。” 洛无忧点了点头,只要没死就好,她还有份大礼没有送她呢? 第254章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流云看得眼眸闪了闪,他可不认为这个少女会关心她所谓姐妹的生死,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还近在眼前,这个女子会那么好心的放过她? 听来这两人像是有仇,就不知,她到底会做到哪种地步? 洛无忧却是仿佛没有看到流云若有所思的眼神,直接出口问道:“那,无忧敢问,大当家三当家打算如何处置我等,又如何处置我五妹妹?” 严谨气得撇开了头,这女人简直就是故意的!对着三弟时便彬彬有礼,对着他时,便口口出言讽刺,他就不明白了? 他到底是怎么招着她了! 流云瞥了一眼严谨,无奈的摇头道:“姑娘放心,我们不会为难姑娘,不过,我二哥伤重,只怕我们不能立刻放姑娘离开,等我二哥伤好之后,我们会把姑娘的东西原数奉还,并送姑娘离开。” “不过,到时也要请姑娘替我们的行踪保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必须为兄弟们的安全负责,所以,还请洛姑娘谅解。” 流云说的一脸真诚,这姑娘医术很高,虽然他们劫了她们的车队,可也算不上结了死仇,若能结交,自是好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求于她! “呵,流云先生这般信任,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洛无忧挑眉道:“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到时,出卖你们的行踪给朝庭,那样,我的功劳可也不小,说不得,还会受个封赏什么的。” “你敢!” 严谨一听顿时怒吼了一声,恶狠狠的看着洛无忧,似恨不得把她给撕了一般,洛无忧却是丝毫不惧,瞟也没瞟他一眼。 将他彻底的无视。 眸光却是一直落在流云的身上。 “呵呵,大哥何必生气,如果洛姑娘真要那么做的话,也就不会这般坦荡的说出来了,她逗你玩儿的。” 严谨闻言却是更气,逗他玩儿,他又不是小孩子逗他玩? 这女人真是太可恨了。 流云看向洛无忧道:“洛姑娘不必担心流云之言有假,也不必担心流云别有目的,只不过想与姑娘结交一二,说实在,昨夜姑娘那位姐妹,流云信不过,所以才会下令追捕她,于姑娘,流云却是信得过的。” “信得过?为什么,我们也不过是才认识而已!”洛无忧挑眉,哑然失笑,这流云的性子,还真是…… “直觉。” 流云道轻摇了一下纸扇道:“或许这样说姑娘不相信,不过,这的确是云的直觉,若非要找个切实点的理由,那可能,便是因为,姑娘与她们,并非一路人吧,虽然姑娘狠辣,却也是性情中人。” “否则,你的这些婢女,又怎么会愿意拼死的保护你。想来,姑娘虽是大家小姐,却也有过人之处。”流云交好之心及是明显。 洛无忧却不置可否,淡淡问道:“昨日一直在洞外窥视的人,便是流云公子吧?” “是,只不过听大哥和二哥说捉了一群貌美若仙的姑娘,所以一时心氧好奇,想着先去一睹为快罢了。” 呵,还真是,够实诚的,居然直接认了。 不过,只怕不是好奇她们的长相,只是想打探她们的底细罢了。 洛无忧敛眉,不去戳破流云的话,突的话锋一转道:“也就是说,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必须呆在一起,那,敢问两位当家,有没有想好,怎么应付洛霞山和朝庭的兵马?” “若是撤退的话,你们又打算撤去哪个方向,无忧要送母亲灵柩归乡,既定的路线不能更改,而渭河大水,朝中肯定早已得到消息,母亲向来疼爱五妹妹和七妹妹,派来找寻的人马只怕也早就出发。” 洛无忧顿了顿道:“加上七妹妹的接应,会替他们省去不少的时间,大当家三当家最好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多谢姑娘提醒,姑娘大恩,我停云寨的兄弟,必定谨记。”流云面色一肃,果然是他算漏了,本以为兵马不会那么快到。 可是,他却忘记了算这中间的时间差。 如果他们提早便出发了。那么有了逃走那女子的指引,少了搜索的时间,只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不用谢我,我只不过不想在你们两方人马混战中误伤而已!” “姑娘放心,我们会尽早安排。” 流云了然一笑,道:“流云先去查看地图,姑娘还未用膳,还是让虎头带你们先过去用膳吧。” “好。” 洛无忧点了点头,却又道:“不过,无忧还有几个不情之请,还请三当家的答应。” “姑娘请说,只要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流云自是没有不应的理由。”流云温吞的说着,倒是并没有推阻。 洛无忧淡声道:“其一,无忧想去看看我娘的灵柩,其二,想请三当家的应允我们可以在寨中四处行走,其三,我要见我五妹妹,不过,届时,想向三当家借几个人。” “借人?不知洛姑娘想借谁?”流云微微一愣,他们这寨子里都是男人,借人肯定也是借男人,可她借男人干什么?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流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看向洛无忧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奇怪甚至,有着丝丝的扭曲之色,应该不会的,说到底她是个姑娘家。 可这群姑娘还真不能把她们拿寻常的姑娘来看。别的姑娘或许做不出来那种事儿。可是,若换成这姑娘么? 那还真是不好说…… 洛无忧仿佛没有看到流云奇怪而猜测的眼神,只淡淡的说道:“至于到底借谁,无忧暂时还不知,不过,到时我挑好人,会告知三当家,若三当家没空,也可请元青帮我便可。” “也好,洛姑娘到时找元青就行!” 反正只是借几个人,没必要专门来找他一趟,而且,既然要撤退,他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忙,自也没空来理会这些小事。 流云顿了顿又道:“另外,这山中多野兽,为了姑娘的安全,最好不要出寨子,如果姑娘若是实在觉得呆在寨子里比较闷,或是需要上山采药,我会命元青和虎头带些兄弟陪着你们。” “他们二人,对这山里的地势都比较熟悉,也免得你们到时迷路或遇上危险。洛姑娘觉得意下如何?” “那就多谢流云公子了。” “洛姑娘不必客气!” 流云忽的扯唇自嘲一笑,道:“在下不过一介山野粗夫,哪当得起一声公子,若洛姑娘不嫌弃,可称我一声流云即可。我大哥严谨你已经识得,佟诺是我们寨里大夫,他是虎头。” 说着,流云指了指站在一旁,个子稍矮,偏胖的看轻男人,道:“另外,元青姑娘也识得,有任何事都可找他们,至于其它的兄弟,想来多接触之后,洛姑娘到时候也就认识了,流云就不再一一介绍。” “入乡随俗,既然流云这样说,无忧也就不客气了.” 江湖中人素讲究豪迈洒脱。 洛无忧也立时应道:“我名无忧,流云可唤我无忧便是,另外,想请流云替我们准备一些男装,无忧素闻停云山,山峰入九霄,穿云而过,因而又名停云山。” “是以,也想爬上峰顶,去体会一下那种,会当凌绝顶,一揽众山小的豪迈壮阔之景,只是,穿着女装爬山极为不便。 “况且穿成这样去采药也……所以还请流去替我们准备。” “原是如此,流云会着人准备。” 流云自是豪爽应下,看了看洛无忧一身上好的丝质素裙,眉心轻蹙道:“只是,我等都是粗衣漏衫,怕是姑娘们穿不惯,且你们身量较小,恐怕,那些衣服你们还得自己改改。” 洛无忧淡淡摇头:“无妨,我们都会做针线,改一改就是了,倒是劳烦流云了。” “一点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流云笑着摇头,看向旁边的矮胖男子道:“”虎头,你带姑娘们去用膳,另外,和元青这段时日,就随着洛姑娘身边,听从她们的调遣便是。” “是,三当家的。”虎头连忙应是。 洛无忧与流云刚谈完,元青带着红锦与剪秋也将药拿了过来。 “这些都是我临行前,师父制的一些药丸,佟诺你先喂给你们二当家的吃下,一日一粒即可,另外,他的伤太重,我还得上山一趟,去采些药草才行。” 洛无忧拿出一只瓷瓶递给佟诺,这些药丸很珍贵,可都是救命用的,自得省着些用,阎大力的伤,再服两粒,稳定下就好。 其余的,自可用汤药。 “三弟,你真觉得,这个洛无忧可信么?你就不怕他们会趁机逃走么?我总觉得那丫头狡诈的很。若放了她,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洛无忧等人走后,严谨蹙着眉头问,他她一点不觉得那丫头可信,那么毒的丫头,比男人还彪悍,万一她到时真把他们卖了领赏。 这寨子里可好几百的兄弟性名。 “大哥慌什么,我们的人时刻跟在她身边,她娘的灵柩还在我们手里,量她们也做不出什么,至于到时放不放她们,我们自可观察之后再做决定。” 流云瞟了一眼面如纸色的阎大力道:“不管如何,她救了二哥,我们暂时不能动他,否则,岂不是会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总之不管如何,我们先定下撤退的路线再说。” “这……好吧,三弟你脑子聪明,我相信你不会看错人。”严谨拍了拍流云的肩膀,流云只笑了笑,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寒意。 大哥却是错了,若非看错了那人,他又怎么会家毁人亡,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眼睛看到的,从来,都未必都是真的! 所以,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相信一个人呢? 第255章 这只是开始 流云的命令,在停云寨显然很好使,到底是山寨三当家,还是军师别的人物,停云寨能发展到如此规模,他功不可没,是以,他发话以后,洛无忧等人,在寨子里自由行动。 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和刁难。 洛无忧先去查看了灵柩,将灵位供奉了起来,而后,在寨子里闲逛了一会儿,便去了柴房,只不过,身后还带着五六个男子。 这里很偏,房间里的空气也很污浊,墙角铺着稻草,洛仙儿依旧昏迷躺在稻草上,脸色发白,还穿着那袭带血的衣衫,脚边还有几只肥硕的老鼠在爬动。 门打开的声音惊动了山鼠,那些山鼠顿时一溜烟逃了个无影无踪。 洛无忧站在稻草堆前,看着洛仙儿的脸,眼中迸发着一股凌厉的恨意,屋中气温陡降至冰点。 几个男人被那冷嗖的空气冻得打了个寒颤,“洛姑娘,,你,你要我们做什么,你直说吧!” 洛无忧也不答话,上前,替洛仙儿把脉之后,又给她喂了一颗治内伤的药,洛仙儿被严谨一掌拍在胸口,伤的不是很重,可也不轻。 转头,看向几人,她淡淡的笑了笑:“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就做你们最想做的事就可以了,记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定要把她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少女声音轻柔,充满了蛊惑,却又带着一股子狠厉。 说着,洛无忧转身出了房门,并把房门给带上。 屋子里,几人面面相觑。 “柴通,你说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让我们上了这姑娘吧?” “肯定是了,我们最想做的事儿,还能是什么?” “那还等什么?” 其中一个长得高大,满脸横肉,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男子闻言,搓了搓手,上前,一把撕开了洛仙儿的衣物,看着少女那白晰柔嫩的股肤,眼中闪着幽幽的绿芒。 胡子拉碴,满是异味的嘴,顿时向着少女的胸前啃了过去,又吸又咬,仿佛看见了美味的糕点,不知是男子的动作太过粗鲁,还是先前服下的药起了作用。 原本昏迷的洛仙儿,竟是突然间颤抖了两下眼睫,幽幽醒了过来。 睁眼却是看到一张恶心至极的脸庞,洛仙儿顿时脸色惨白,剧烈的挣扎着,“放开,你们放开我,放列我,走开啊,你们这些该死的山贼,居然敢这样对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母亲是公主,你们敢这样对我,我母亲不会放过你们……” “公主,老子还是皇帝呢,管你什么公主不公主,今儿个,爷就好好的疼疼你,让你尝尝做女人的滋味,说不定,到时你那个公主母亲,还会招了我当上门女婿,哈哈哈……” 那男人哈哈一阵大笑,洛仙儿羞怒难当,不停的挣扎,那男人却是一把将她的两只手捉住。控制在了头顶。 另一只粗糙的手在少女洁白无垠的肌肤上又搓又揉。 洛仙儿白晰的身子立刻浮起青青红红的印痕。 “走开,你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洛仙儿小脸如纸,吓得浑身发抖,不能,绝不能让这些恶心的人碰了她的身子。 否则,她一辈子就都毁了,璃表哥也再不会要她了。 她疯了一般的挣扎,尖利的指甲落在男人的手背,哧拉,在男人手背上抓出数道血痕,男人吃痛,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将洛仙儿甩得头昏眼花,半天没缓过来,嘴角都溢出了血来。 柴通有些爆怒,脸上的疤痕都在跳动着,格外的扭曲和丑陋,“臭娘们,敢伤我,你找死,谁让你妹妹打伤了我,现在她跑了,老子找不到人报仇,自然只能找你了,不过,你还真是美,瞧这皮肤,简直嫩的可以滴出水来,我柴通这辈子可还没玩过这么美的女人,能干你几回,真是死了也值了……”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求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银子,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会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银子,求你们,放过我……” 洛仙儿忍着脸颊的刺痛,再不敢出口威胁,此刻她终于想了起来,这里是土匪窝,不是相府,也不是秦都,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她不要被这些丑陋的男人碰了身子,不要,不要…… 她不停的哀求着,泪珠儿如雨水般落下,忖着那张雪白的小脸,那惊惶如兔的样子,却是更加激起了男人的兽欲。 “放过你,你放心小美人儿,一会儿你就会求着我给你,求着我要你了,老子保证你一会儿一定会欲仙欲死的。” 男子伸手便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又一把撕下了她身上的锦裙,褪下了她的亵裤,对着少女身下便捅了进去。 “啊——” 身下一股撕裂的痛楚传来,洛仙儿忍不住尖叫出声,眼角,两行清泪扑簌簌的落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她的皇后梦,她的璃哥哥…… 她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疼,真的很疼,可怎么也比不上她的心疼。 男人以手紧紧捏着女子那两条雪白的腿,哼哧哼哧用力的动作着,满脸喟叹和满足,一边动作,还一边淫叫出声。 “臭娘们,还真是紧,哦,老子都快受不了了,放心吧,小宝贝儿,老子一定会让你快活似神仙的。” 男人每动作一下,便是一阵刺痛,洛仙儿呜咽出声,手在地上一阵乱抓,却只抓到一把黄土,几根稻草。 其它的男人见状,也都忍不住扑了上去。 看着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脸,洛仙儿哭喊着,尖叫着,只觉得绝望,阳光从破窗户照进柴房,她却只觉得她的世界好似就此陷入了一片黑暗。 模糊的光线中,似有一张脸若隐若现。 洛仙儿侧头,死死的瞪大眸子,看着那张脸,想要努力的看清楚那五官,阳光却是有些缥缈,那人的五官也在不停的恍动一般。 不停的变幻,让她根本看不清。 一会儿是她最恨的洛无忧…… 一会儿是抛弃她独自逃走的洛灵儿…… 一会儿又是她那个高高在上,威严的母亲…… 如此一遍遍的交替反复。 若不是洛无忧,她怎么会名声尽失,若不是母亲,她怎么会随洛无忧扶灵被土匪虏走,若不是洛灵儿抛下她,她又怎么会被如此对待? 恨,她好恨,恨所有的人,如果不是她们。 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瑞郡主,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她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更不会被几个如此肮脏的贱民破了身。 她好恨,好恨…… 眼前一黑,洛仙儿气急攻心,终于昏厥过去。 然,在她身上动作的人,却是未停。 …… 柴房外,洛无忧静静的站在无框的窗边,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尽收入她眼帘,她眸光幽幽的,一直落在洛仙儿那张痛苦的脸上。 听着她的哭喊,听着她的求饶,看着她的害怕和愤恨。 嘴角,终于勾起一抹轻笑,眸光却是幽暗森然。 洛仙儿,痛苦吗?恨吗? 不过你放心,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小姐,我们这般做,妥当么?五小姐的人全都在山寨出了事,而我们却是毫发未伤?” 剪秋沉寂的小脸,终于浮上一抹异色,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姐一路上都忍让,还说她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这样做,固然报复了洛仙儿。 可她,又打算如何向永昭公主和洛丞相交待? 这…… “剪秋,事事瞻前顾后,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洛无忧淡淡一笑,“想当初,你报仇的魄力去了哪里?不会就这么点小事儿,就把你吓住了?你说她身边的人都死了,可不还剩下一个青萍么?” “奴婢不怕,奴婢只是想起小姐曾说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作法,不合宜,可小姐却还是对五小姐动手,届时回府……” 她用这般的手段对付洛仙儿,洛仙儿怎么可能不嫉恨,在她看来,一刀杀了洛仙儿,一劳永逸,完全可以推到匪寇的身上。 可是,从小姐的态度来看,她显然是不打算杀洛仙儿的。 这样岂不是后患无穷? 她不明白,如果恨的话,为什么不杀了她? 她不懂,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恨意,让她既要报复,又不让她死,而是……想要她生不如死! 是因为夫人和小少爷么? 剪秋心中叹息,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找不到其它的理由了。 不知过了多久,洛无忧吩咐剪秋让人叫停,屋子里的男人们个个满脸魇足的走了出来,出门便看到守在门外的洛无忧。 顿时,脸上都是讪讪的。 有一人,却是哈哈大笑了一声道:“还真是多谢姑娘,给我们这么好的差事,不过可惜的却是,那女人身子太弱,才没几下就被我们兄弟给干晕了过去,实在是有些可惜。” 洛无忧冷冷瞥了一眼那人,那人正是替洛仙儿破了身的人。 “无妨,你们喜欢每日都可再来,不过记住了,不能将人弄死了,否则的话,你们二当家的命保不住,我想你们大当家和军师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姑娘放心,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那柴通说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看着几人的背影,洛无忧眼眸微闪,吩咐剪秋带人给洛仙儿上药,便也离开了柴房。 直到洛无忧和剪秋都离开。 一直躲在暗处看人,这才从柴房后面探出了头,看了一眼房中如破布一般的女子。 那人飞快的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第256章 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这个女人可真是……” 忠义堂内,严谨听元青与虎头的报告,震惊的半天没回过神来,“真不知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女子。” 流云却是面色淡然,眼神也一直落在桌上的地图上面,连头也未抬:“她想怎么样,随他去吧,不过,大哥最好是下令,让寨子里的兄弟,莫要打她身边婢女的主意,那个女子,不简单。” “三弟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们一群大男人还怕了她一个小女子么?”严谨面色有些不逾。 “大哥可是忘了,那嬷嬷死前说的话?” 流云终于抬头,“数日前,在停云山附近,我们的人的确是打探到消息,说是会有一队扶灵的队伍经过,还说那车队陪葬的物品颇丰,本来,我一直在怀疑,也在命人打探这消息到底是否属实。” “可大哥却已带人劫了车队,如今看来,那嬷嬷所言非虚,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话,那我们此次,只怕是惹上了大麻烦。” 严谨虎目一瞪,脸上满是震惊:“你的意思,那女人故意找人散播了消息,想让我们打劫她们的车队,可是,她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这岂不是太荒谬了?” “是啊,太荒谬了,说出去,有谁会信呢?堂堂一个大家千金,居然不顾自己的名声,引土匪来劫,这太可笑了。” 流云轻喃了一声,眼眸一转道:“可那女子从始至终,入我停云寨毫无半点惧色,甚至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甚至,对于我们寨子里的事,也是非常的了解。” “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一个大家千金却是一口道出他们的名号,怎么能不奇怪,尤其,面对他时,她丝毫不怕,还次次将他气得想要吐血。 严谨沉默了片刻,有些懊恼的嘀咕了一句,“这女子,当真是太邪门儿了。” “不管她有什么邪门儿的,我们静观其变就好,只要看下去,总能看清她的目的。不管怎么样,她人在我们寨子里,我们也派了人监视她,量她也做不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流云眼眸微闪,如果她的猜测属实。 那她,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 停云山,山峰入云霄,有穿云阻云之势,故而又名停云山。 在严谨和流流云猜测着洛无忧的目的时,洛无忧却已带着青鸾,背着药蒌青鸾上山采药去了。 元青和虎头两人自是寸步不离的跟了上去。 “洛姑娘,停云山这一带有很多的草药,佟诺也经常上山采药,平日里我都会跟着他一起,所以这边的路我很熟,也知道哪里有药材,你们跟紧我来,别掉进陷井里了,这里有很多我们挖的捕猎的陷井。” 元青一边走一边讲解,时不时的转头叮嘱一下洛无忧和青鸾小心一些。 山路虽难行,青鸾却是走的稳稳当当,洛无忧便稍显狼狈一些,不过,少女虽狼狈,面色却是极淡然。看着少年俊秀的脸庞,时不时的附和两声。 一路上,倒是真的采到许多的药材,多为三七等止血的药材。 “这停云山还真是一块宝地,对了,你们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崖壁么?”洛无忧站在山坡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山脉,和那高耸入云的山峰。 脸上满是喟叹之色。 “这附近的悬崖少说也有十几座呢?不过洛姑娘你找崖壁做什么?那些地方路又难走,又很危险的。”元青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带我去看看吧,一些珍稀的草药通常长在人力难以企及的地方,二当家的伤势过重,普通的草药没什么作用。” “这样啊,那行,洛姑娘我带你去,那些地方,我们大都知道的。” 一听对自己二家当的伤有好处,元青顿时一拍自己的胸口,虎头也在一旁附和,两个愣头青的小伙子,一脸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看得站在一旁的青鸾微抽了嘴角。 也就这两个傻愣子会相信洛无忧瞎扯淡的说词。 青鸾眼中也闪过丝丝疑惑,不知道洛无忧一个千金大小姐。 为什么,竟会对这些崖壁感兴趣? “好啊,那就麻烦元青和虎头了。”洛无忧盈盈笑了笑,招呼了一声青鸾,跟了上去,仿佛没有看到青鸾的疑惑。 这片山脉很神秘,在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停云寨! 五年后的停云寨和如今的停云寨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候她刚嫁入煜王府不久,南宫景煜奉命带兵清剿停云匪寇,却身陷囹圄。 她得到消息后心急如焚,暗中尾随前来救援的官兵到达停云寨,混进了寨子里,没想到,却被发现了身份,之后被追杀掉入一个山崖,在那里,得到了那卷残卷,还有那两本医经和毒经。 知南宫景煜素来喜欢温婉的女子,她并未将一切告诉他,只自己私底下研习,她一直以为南宫景煜不知,可其实呢,想来他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他并不说破! 她死以后,那两本书想来也落到了他的手里,只那残卷,被她不甚落入火中烧毁,上面的内容她也只译出一段。 虽不知道她的重生和残卷有没有关系。但这三样东西,她都一定要拿到。她有种感觉,那残卷对她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 她要报仇,可仇人却是太强大,皇室是他们坚定的靠山,除非罪犯谋逆,否则根本无法动摇他们的根本。 而她也在这几个月里领悟出来一个道理。 她想报仇,除非能扳倒她们身后的大山。 强大到连皇室也畏惧,那么,谁还敢阻止她报仇? 只是,眼下她必须尽快拿到东西,然后赶去齐洲,否则若晚了,大表哥只怕危矣…… 元青与虎头带着洛无忧一整天走了三处崖壁,却都不是洛无忧要找的地方。 而此时,天色渐晚。 “姑娘,这些药材够用了吧,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天色也不早,若再不回去,只怕二当家的就会担心了。” 洛无忧看了看天色,只能先点了点头,一行人往回走。 回到寨子里时,正好是用晚饭的时间,将药材交给红锦收捡,听剪秋说,洛仙儿已经醒了过来,那一翻的蹂躏之后,洛仙儿又怒又骂,她们找的人告诉洛仙儿,她的婢女和老妈子全都被杀了。 洛仙儿吓得整个人凄凄惶惶,再不敢闹,只嚷着要见洛无忧。 洛无忧听完未多加理会,吃了饭,才过去了柴房,看着夜色中那破败的房门,还有那守在柴房门前的人。 远远的便能听到女子低声啜泣的声音。 洛无忧笑了笑,挥手阻止了剪秋等人,自己进去了柴房。 光线有些昏暗,洛无忧手中拿着一盏油灯,隐约可看到柴房的角落里有一道蜷缩的身影,洛仙儿整个人都抱成了一团,缩在墙角,簌簌发抖。 柴房之中,还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的吱吱声。 疼,很疼,全身都疼。 怕,很怕,怕到牙关都在打颤。 泪,不停的落下,短短几个时辰,她似流干了一生的眼泪。 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女,跌落泥泞,这样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连鼠虫之辈都欺凌到了她的头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那些恶魔还会不会再来,他们还会不会折磨她,她的世界,就此陷入了一片黑暗,到底,谁能来救救她。 谁能来救救她…… 直到一抹光亮和一道轻轻的低唤声传来,她方才回过了神。 “五妹妹,你还好么?” 洛仙儿抬头,红肿如核的眼帘抬起,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纤细人影,那张在灯光下朦胧的脸庞,精致婉约,一身素白的长裙让她仿佛九天之上的仙女。 而自己却是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狼狈。 这样鲜明的对比,刺痛了洛仙儿的眼睛,刺痛了她的心。 让她无法接受。 “是你,洛无忧,你为什么没事,是不是你害了我,是不是你害了我?”洛仙儿有些歇斯底里,看清洛无忧的刹那。 心中所有的愤恨全都涌了起来,她不顾浑身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扑向洛无忧,却被洛无忧腿一抬,踢回了稻草堆。 绣鞋轻落,踩在那双纤细却双布满脏污的手上。 听着洛仙儿传来的痛呼声,洛无忧却是缓缓的蹲下了身子,抬手,两根手指落在洛仙儿的下颚,强行让她抬起了头。 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洛无忧笑了。 看在洛仙儿的眼中,那笑,带着无尽的讽刺,深深的抨击着她那向来高傲的自尊心和优越感。 “洛无忧,你说,是不是你害我,是不是你让他们毁了我的清白?” 洛仙儿手指被洛无忧的脚踩着,吃痛间五官紧皱,眼神里却是充满了愤恨,这一幕,何其的相似,前世,她不正是这般将她踩在脚下的么? 那时的她何尝不是这般愤恨的匍匐在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她? 时光如水,这才多久,她们彼此二人的位置却已对调。 第257章 恨到发狂的洛仙儿 “五妹妹,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成了我害你了?” 洛无忧笑了笑,淡淡的道:“你以为我神通广大,可以指使这些匪寇来强暴你糟蹋你么?如果那样的话,我定会让他们夹道列队,恭送我出匪窝,你以为我还会留在这里受苦?”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所有的人,全都被扣留在了山寨里,成了人质,若非灵儿妹妹打死了人家的二当家,我们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吃这种苦?你又哪里用得着,被人糟蹋?” “你胡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还好好的,为什么你还好好的?”洛仙儿满心愤恨无处发泄,看到洛无忧好整一暇毫无损伤的样子,心中更是恨到发狂。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同样被抓到匪窝,洛无忧却依然可以好好的。 而她却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洛无忧哧笑了一声,“妹妹说的好笑,难不成,你被匪徒糟蹋了,我就应该和你一样么?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不问问你那个好妹妹呢?” “她杀了人,伤了人,人家要报复要泄愤,自然会找上你了,否则,你的婢女老妈子为什么会被差点杀个精光呢?不过,姐姐知道,你向来见不得姐姐好,会这般想姐姐一点也不奇怪。” 收回手,她一双幽幽瞳眸直直的望着洛仙儿,突的话锋一转道:“说来,姐姐还得谢谢你了,若不是在那囚牢里,你与我翻脸,数翻辱骂,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反而还有仇,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这道理难道妹妹不懂么?” “所以说,五妹妹,你说你有今天能怨得了谁呢,要怨,,就怨你自个儿,要怨,就怨你的亲妹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真成了你的替罪羊了。你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忍忍一时之气呢?” 声音里划过一丝讥讽,她道:“还有七妹妹,我还真以为七妹妹与五妹妹有多么的姐妹情深呢,如今看来,也不这尔尔,她丢下我也罢了,左右我们也不是一个娘肚里出来的,可你却是她嫡嫡亲的姐姐呢?没想到她也能把你丢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这样,一定是你骗我的,不可能是这样,不可能的,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你,怎么可能?” 洛仙儿猛烈的摇着头,呢喃着,要她怎么能接受,她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为什么放过我,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他们要利用我们做人质,七妹妹逃走了,总会搬来救兵的,捏着我们的性命,就等于捏着一张保命符不是吗?” 洛无忧摇了摇头,看向洛仙儿眉宇间闪过一丝讥讽,“妹妹总不会,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吧?” “洛无忧,你也不过是暂时的安全而已,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洛仙儿一脸愤恨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么?你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多少,不,一定会比我更加的凄惨。” “明天的事儿,谁知道呢?说不定,明天救兵就来了,把我们全都救出水火,又说不定,一场天火突降,所有的匪寇都死光了,我们就都安全了呢?” 洛无忧淡笑道:“我的下场到底惨不惨,我不知道,不过,妹妹的样子有多凄惨,我却是看到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么的狼狈,多么的憔悴?” “你说,若是璃王殿下知道你被破了身,还是被六个男人一起上,如今的秦都第一才女,第一美人,只不过是个残花败柳,他还会要你么?” “只怕连多看你一眼也不愿吧?” “洛无忧——” 洛仙儿怒吼了一声,喉头一甜,竟是喷出一口鲜血。 心脏一阵绞痛。 她的眼神似要杀人一般,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似要将洛无忧撕咬成碎片一般。 “洛无忧,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洛无忧闻言,却只轻轻的淡笑,“看来,妹妹还真是对璃王情根深种,不过可惜了,你不放过我,你又焉知,我就会放过你呢?” 提到璃王竟是吐血了么,那她是不是应该多提几次? “你想做什么?” 洛仙儿一惊,眼中浮上一抹惊恐。如今的她只是砧板上的鱼,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若是洛无忧真的对她下手的话…… 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墙角里缩了缩。 洛无忧挑了挑秀眉,“怎么,妹妹,这是在害怕吗?很想知道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呵呵,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就算我肯,那些匪徒也不会肯,他们可舍不得没了你这样好的一个玩物。况且,有你在,我们也才安全不是?” 玩物二字。让洛仙儿眼瞳一缩。抓着自己裙摆的手,指甲都狠狠掐进了肉里。 她才不是玩物,不是,不是…… 可恨,洛无忧竟敢如此的奚落她,她洛仙儿发誓若能逃过此劫,定不会放过她的,她一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将洛仙儿的恨意尽收眼底,洛无忧却是眼眸一转,突的道:“不过妹妹,姐姐突的想起一个很好玩儿的法子,你说,我若是将你在这屋子里的情形描画出来,再印成册,放到集市上去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 “如此活色生香的画本,应该会是不少男子的心头之好,尤其妹妹的身子还那般的迷人,你看,今天那几个人,可都还不满足呢?” 洛无忧的声音悠悠的,很好听,笑容也很深,很灿烂。 可落在洛仙儿眼中,那张脸却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张魔鬼的脸,扭曲,恐怖,仿佛从地狱深渊里爬出的戾戾恶鬼一般。 她的话,更是让洛仙儿怕到心惊胆颤,却又恨到目哧欲裂。 “不,不要,你不能这么做,洛……大姐姐,我求你,你不能这么做,妹妹求你,你放过妹妹,以前,都是妹妹错了,妹妹发誓,绝不会再和姐姐做对,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洛仙儿苦苦的哀求着,如若她真的那般做,真的让那些东西流了出去,那岂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会被所有的人贱踏,人人都会唾弃她…… 不可以,那绝对不可以,即使是她死了也不可以。 她要把这件事瞒下来,对,她要把这件事瞒下来,瞒的死死的,瞒的密不透风,再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样,她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了。 终于知道害怕了么? 洛无忧手指轻轻抚过洛仙儿的脸颊,指尖沁凉如同少女眼中的温度,她的声音,却是极柔,“呵,放心吧妹妹,姐姐不过说说而已,我们到底是姐妹,虽不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若你真出了什么事,我也没办法向父亲和母亲交待,所以,那般事,我怎么会这样做呢,到底,我还是会帮着你的,挪,吃下去吧。” 洛无忧翻手拿出一粒药丸,递给了洛仙儿,洛仙儿看了一眼却是满脸惊疑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是什么药?”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警惕,虽然真的恨到想死,可她却绝对不要死,她要留着性命出去,只有出去后才能报仇。 “怎么,妹妹怕是毒药么?” 洛无忧轻笑了一声,手掌微倾,那药丸便顺着指尖,骨碌碌滚落在了地上,她轻飘飘道:“呵呵,看来还真是姐姐自作多情了呢,既然妹妹不敢吃的话,那就算了,左右,那肚子里会多出块肉的,也不是姐姐。” 左右那肚子里会多出块肉的也不是姐姐…… 洛仙儿脑子里顿时炸开一道闷雷,一把抓着洛无忧的裙摆焦急的恳求着:“大姐姐,再给我一粒药丸,妹妹求你,再给我一粒药……” 她知道了,那是避孕的药,那是避孕的药,她身子已破,绝不能再怀上个孽种,否则,好她才真是彻底的完了。 “妹妹,我也很想给你,可是,这药却是没了,妹妹想要的话,便等姐姐采了药材作好了再拿来给你吧,就不知妹妹能不能等得了。” 洛无忧叹息着说了一句道:“妹妹,你先好好休息,姐姐不能呆太久,否则的话,只怕会惹怒了那些匪徒。” 说着,洛无忧看了一眼洛仙儿,转身走向柴房门口,跨出门槛,却又突的顿住了,转身,轻飘飘的道:“妹妹还是保重身体等着七妹妹搬来救兵救我们吧,我想,灵儿妹妹,总不至于真的置我们于不顾的。” 声音飘远,洛无忧人也消失在了柴房。 柴房的门被两个看守的大汉重新关上。 洛仙儿就着那盏小小的油灯,看着地上裹着黄泥和污渍的药丸,泪水刷刷的往下流,在相府,她锦衣玉食,高床软枕,仆婢成群。 如今,却要食这如此脏污的东西。 可不食,她或许就会怀孕,到时候她的肚子里就会多出一个孽种,甚至是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的孽种。 那些贱民,那些贱民…… 总有一天,她定会让母亲派兵,将他们全数剿灭的,她定会让他们尸骨无存,将他们挫骨扬灰,以报她今日之恨。 咬牙,捡起地上的药丸,洛仙儿拔拉下污渍扔进了嘴里,连水也没要,便这般干咽了下去,喉头一阵发呕干涩的痛,她眼神透着浓烈的恨意。 所有害过她的人,她都必不会放过的。 不管是洛无忧…… 还是洛灵儿…… 还是…… 第258章 苦中作乐 “洛小姐,对令姐还真是足够关照呢?” 漆黑的夜空里,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洛无忧驻足,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流云。 微微挑眉:“怎么,军师也对我五妹妹感兴趣?可惜了,你怎的不早说,若早说的话,我也不用去找其它人,直接找你就好了。” 能这般毫无动静出现在她身边,而不被他发现,这个流云,倒果然是个人物,也难怪前世那人会那般的看重他了。 “找我?你会舍得将她给我么?” 流云顿了顿道:“虽然流云不自认长得有多俊,不过,倒也还算能够看得过去,你找的人,全都是山寨里最丑的兄弟,也是最邋遢的兄弟,所以,我不认为,洛小姐会找上我。” 男子声音带着丝丝打趣,的确,她找的的确是山寨里最丑最邋遢,也是最喜好鱼色之人,就似那个柴通一般,绝对是个老手。 由他给洛仙儿破瓜,她可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 洛无忧突的勾唇一笑,“没想到,流云军师居然也有如此自恋的时候,还真是让人觉得无比的新奇。不过,流云这么晚了还守在这里,应该不是闲得不无聊,所以在这里赏月吹风吧?” 话落,微顿,又加了一句,“还是,专程来等无忧的?” “说我自恋,无忧也是不遑多让啊。” 夜色中,流云依旧那一袭天青色的儒衫,长发束襟,手持纸扇,一派文人雅士的作风,可谁能想到,这个人,却是停云寨的三当家。 不折不扣的土匪头子一个。 洛无忧看得有些惊奇:“其实,我有些好奇,如今已秋末天凉,流云公子还执着折扇,到底是为了附庸风雅呢,还是你觉得天气有些热,想要在热的时候煽煽风?” 流云微微抽了抽嘴角,脸色有些发窘,还好夜色黑,看不甚清楚。 清了清嗓子,他淡淡道“不过是习惯。” 洛无忧哦了一声,了然道:“习惯在思考的时候煽扇,让微风拂面,平静自己的思绪,这倒也是个理由,那这般说来,流云现在也在思考,倒不知,有什么让流去这般困扰。” “的确是有些事困扰了我。而且,这些事和姑娘有关。” 流云也不再绕弯,索性开门见山的道:“数日前,有人在停云山附近放出了消息,说不久后会有一队扶灵的车队经过停云山,还说车队押送的财物十分丰硕,云想知道,这事,和洛姑娘你有没有关系?” “流云以为呢?” 洛无忧反问道:“若是无忧做的如何,若不是无忧做的又如何?左右,你们已经劫了我们的车队,没有人逼你们,流云寨会陷入今天这个境地,怨不得天,怨不得地,也怨不得别人。” “你如今再来追究这些有用么?说来我也很奇怪,以流云的聪慧和行事之谨慎,当不会被迷惑才是,可偏偏……” “可偏偏什么?”流云抬眼,看着夜色里少女幽深的眸光,那里面却是清清亮亮,唯透着几分惋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天色已晚,流云还是尽早的歇息吧。想来,三当家的明日定还有许多的事要做,无忧明日也还得继续上山采药。告辞了。”洛无忧微微颔首,转身回去自己的屋子。 不远处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早就等在那里。 青鸾瞟了一眼流云,跟在洛无忧的身后,回了房间,一群婢女看到无忧平安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我们怎么办?” 红锦有些忧心忡忡的道:“我们还是想办法逃吧,那个二当家的身体眼看一天比一天好,等到他们不再需要小姐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对我们动手了,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小姐安危最重要。” “况且,若在匪窝里待的久了,到时若传出去,小姐可就名声尽毁了。”红锦眉宇间布满了忧愁。 不止她,几乎所有的姑娘脸上都布满了忧愁。 抱琴瘪了瘪嘴道,“可是怎么逃,今天我数了下,这里的土匪足有近两百人,可我们才十几个人,除了青鸾,还个个都手无缚鸡之力的,估计还没逃出山寨门口,就会被抓回来了。” “而且,那两个家伙整天的跟在我们身边,说好听了是听我们使唤,可实际就是监视我们,若不然的话,小姐便可趁上山采药的时候先离开了。” 汤圆皱着一张包子脸,不满的嘀咕,“尤其是那个叫元青的家伙,太可恨了,简直就像条尾巴似的老跟在小姐身后,甩也甩不掉。” “呵呵,我看,哪里是跟在小姐后面,是跟在你后面吧?一口一个元青的,汤圆,你莫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司棋笑着打趣了一句。 汤圆顿时包子脸上的褶皱更多了起来,嗔骂道,“臭司棋胡说八道什么呢,他跟着我干嘛,反正我就觉得他没安好心,处处对小姐献殷勤,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反正,我看他啊,肯定是在打着小姐的主意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来捉弄我?” “不管什么时候,反正我们不都在一起么?既然我们现在逃也逃不出去,那你们再愁眉苦脸也还是逃不出去,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想那么多。” 知画附和道:“别说,还真是司棋说的那么个理儿,反正都这样了,我们权当苦中作乐了呗。左右,他们现在还不敢动我们,大不了,小姐就慢慢的治,吊着他不死,他们就不敢动我们,这样也挺好的。” “挺好什么挺好,你没听红锦说的,我们倒是无所谓的,可是小姐可是相府千金,这若落到匪窝的消息传出去,那可是会影响到小姐一辈子的大事儿。” “司棋知画,你们两个就不能长得脑子么?”林妈妈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两个小丫头一眼,声音带着几份凌厉和不满。 “奴婢们这不是想让小姐稍宽心么?”两个小丫头顿时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话了。 “宽心,都这个时候了,也就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还能宽心。”刘妈妈道,“林妈妈说的对,可不能这么下去,可夫人和小少爷的遗体还在他们手里,这哎……” 已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叹息了。 这两日是,林妈妈和刘妈妈过得心惊胆颤,更是愁的额头皱纹都多了好多,那愁眉不展的样子,看得一众婢女也沉默了下来。 洛无忧听得也在心中叹了口气,本不想带着她们出来的,可只担心,她走之后,永昭也会找由头发落她们,思量再三,才把她们带在身边。 却没想到,让他们也跟着遭遇了这许多的事情。 无忧心有愧疚,淡淡的道:“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安排。你们这些日子自己小心点便是,这到底是山寨,不是都城之中,记得好好保护自己。至于其它的,不用担心。” 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 她们一行人老的老,弱的弱,想要逃出这贼匪窝又谈何容易呢? 唯一只有青鸾,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丝毫没有身在土匪窝里的自觉,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该跟着洛无忧上山便跟着洛无忧上山。 那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看得红锦呕得想要吐血,早知道,她当初也该跟着莫寒少爷和小姐一起练武,如今也不会这么被动。 翌日一早,洛无忧便带着青鸾再次上了山。 几个小丫头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看她们在这里过得这般胆战心惊,她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加快脚步,早日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样,才能早日离开山寨。 一整天,元青和虎头带着洛无忧爬了不下七个山崖,大小都有,一边采药,洛无忧一边观察地型,连元青和虎头,都走的气喘吁吁了,洛无忧更是绣鞋都被磨穿,脚下也被磨出水泡,一沾地,都是钻心的疼。 她却半点也没吭声,面色如常,只咬牙坚持着。 等回到山寨,脱下绣鞋,里面已是一片血污,白色的袜襟和脚上的血粘在一起,差点脱不下来,红锦见状,眼眶立是就红了。 “小姐,您就别去采药了,还是让奴婢代您去吧,反正奴婢也识得药草,您需要什么药草,就让奴婢去采就是了,您看您的脚,都变成这样了,不能再去了。” 红锦一边替洛无忧上药,一边儿抹泪珠,洛无忧看得无奈,只好安慰道:“红锦,放心吧,不过一点儿小伤,再重的伤,你家小姐我也不是没受过,过几天就没事了。” 还好的是只有红锦和青鸾两个人,否则若那帮丫头们都在,那她岂不是会被眼泪给淹死,尤其是林妈妈和刘妈妈两人,这样的伤。 她更是不敢让她们看到,所以早早便把他们给支了出去。 左右不过坚持几天的事儿,前世记忆不太清晰,且五年后的地型与现在多少也有差距,所以,她才这么坚持,顺着记忆中的道路和方向,多走几处,找出最相象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想,她总会找到的。 第259章 咬牙和血吞 安慰红锦了一句。洛无忧便转开了话题:“对了,洛仙儿那边怎么样了。青萍呢,最近还老实么?” “五小姐被折腾的够呛,青萍那丫头整天跟在奴婢们的身后寸步不离的,像只惊弓之鸟,奴婢不解,小姐为何要留下她?” 红锦眼里有些疑惑,那丫头看到了她们的所做所为,小姐留下她不是留下个祸患么,虽然她也同情那丫头,可在她心里。 什么也比不上小姐的安危来的重要。 “留下她自是有用处的,青鸾,你去把她带进来吧。”洛无忧眼眸转了转,朝青鸾说道,青鸾走了两步,却是突的顿住了脚步。 “洛无忧,你现在是越来越把我当你的婢女了,使唤的还真是顺手啊?”声音里透着丝丝不愉,眼中更是有些气愤和懊恼。 气愤洛无忧的得寸进尺,更懊恼自个儿竟是本能的便服从了她的指令,她真是脑子进水了,居然真的做起了她丫鬟才做的事儿。 洛无忧看得嘴角抽蓄了下,这丫头,还真是警觉呢,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侧首,她看向青鸾,脸上扯出一抹笑。 “好青鸾,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这么惨,若是被那些丫头看到,只怕会泪流成河比之渭河大水也不差,也就你不会了,所以,我也只能让你去了,能者多劳,就当小姐我拜托你了,好不好?” 无忧说着,朝青鸾眨了眨眼,一脸讨好的表情,那有些天真呆萌的样子,看得青鸾额头堆满了黑线。 “你这么惨那都是你自找的,能怪得了谁,好好的不呆在这里,非要去爬山,活该!”真不知道她满山乱窜个什么劲儿?那山里是有金矿还是银矿,竟然让她那么着迷? 青鸾嘀咕了一句,到底还是出了门。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洛仙儿的贴身婢女,青萍,不过几天,小丫头瘦了一圈儿。 大大的杏眼,瘦削的瓜子小脸,清萍的长相很清秀,只是,留着长长的刘海,将自己的优点全遮了起来,倒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在洛仙儿那样的人身边,可不就得学会掩藏自己。 只是,此刻她脸色有些发白,大大的眼里也盛满了不安,看着洛无忧,眼神一慌,进门就跪在了洛无忧的面前。 “奴婢青萍,谢过大小姐相救之恩。”青萍低垂着头,几乎将头垂到了地下,努力的想要保持平静,身子却依旧有些颤抖。 “青萍,你很怕我?怎么,本小姐是吃人的恶魔么?” 洛无忧挑眉看了一眼小丫头,女子身上的惧意太过明显,即使掩饰还是依旧能让人一眼看穿,遂觉得有些好笑。 红锦却是立时不愉,脸上满是愠怒,“青萍,我家小姐又不会吃了你,反救你出水火,你看到我家小姐你抖什么抖,怕什么怕,再抖,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这死丫头,要知道可是她家小姐救了她,她家小姐这般好的人儿,又不会吃了她,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 然则,红锦话落,小丫头身子抖的却是更厉害了:“不要,大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怕,奴婢真的不是怕大小姐,奴婢是怕外面的土匪,大小姐求求您,千万别把奴婢丢出去啊,奴婢不想被土匪糟蹋,呜呜……” 青萍泪流满面,哭喊着求饶,她不是故意害怕的,只是,这两日,大小姐给她的冲击太大,明明看着一副纤弱的样子,可每每看到,她都会想起大小姐杀人时那狠戾的样子。 她知道是大小姐救了她,她心存在感激,更知道她能在土匪窝里到现在都平平安安,没人动她,没步了自家小姐的后尘。 都是因为大小姐,可她看到大小姐,就是忍不住心底的恐惧。 她也没有办法。 青萍那一阵的哭喊让红锦心中更怒,柳眉倒竖,杏目怒睁,洛无忧看得好笑,连忙道:“好了,红锦,你别再吓她了,你再吓她,她只会更怕,不知道的人,还会真以为我们真把她给怎么了呢。” 红锦瘪了瘪嘴,移开了眼。 “青萍谢过大小姐,谢大小姐相救之恩。”青萍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擦干眼睛,暗暗抬头看了一眼洛无忧,正看到洛无忧脸上那抹还未散去的笑。 顿时惊诧的走了神,眼前的大小姐,真的很美,没有了那夜的戾气,笑的好温柔,尤其,是她对红锦那宠溺的语气。 让她心中,不由也升起一股淡淡的羡慕。 从未见到过有主子对奴婢这么好的,如果,她的主子不是五小姐,而是大小姐的话,那该有多好? “你不用谢我,左右我救你也不过是顺便。” 洛无忧淡淡的道:“只是,青萍,你可有想过你以后该怎么办么?如今五妹妹身边只剩你一人,你若一直待在我这里,以后出去了,也难保她会牵怒于你,说到底,你总是她的奴婢。” “以后?大小姐,我们身在匪窝,能不能活着去都还是未知之数,青萍哪里想到那许多?”青萍面若死灰,这两日,她惊惶难定。 只想着保一命便好,又哪还有心思去想什么退路? “灵儿妹妹已逃了出去,且已向她师门求助,这些山贼虽厉害,总也比不过洛霞山的弟子,更何况,有母亲和父亲在,自会调遣官兵前来围剿贼匪,我们总是会得救的。” 洛无忧顿了顿,“那时你又当如何?” 青萍闻言似怔了下,抹了抹泪,咬唇道,,“大小姐明鉴,五小姐变成那样子,即使奴婢真能回去,公主和五小姐也不会放过奴婢的。” “难不成你想成为逃奴?” 洛无忧却是摇头道:“五妹妹知晓你未死,你若逃走的话,她们一样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你只怕是更加无路可逃。” “这……” 青萍顿时面若死灰,原本止住的泪水再次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指点迷津,大小姐是奴婢的恩人,奴婢全听大小姐的。” “以后,奴婢为大小姐马首是瞻,奴婢发誓,绝对不会背叛大小姐,只求大小姐救奴婢一命,求大小姐救救奴婢。” 青萍叩头哀求着,她不想回到洛仙儿的身边,回去之后,她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这是显而易见的。她不想变得和青伶一样。 甚至比青伶还惨 洛无忧看了一眼眼萍,道:“青萍,你想保下一命,也不是不可,不过,却需得照着我的话来做,我可以让你重新回到洛仙儿的身边,且她绝对不会动你,只是,你也得记着你说过的话。” 青萍身子震颤了两下,能被永昭选去洛仙儿的身边的人,又怎么会愚笨,她不傻,自然听出了洛无忧的话外之音。 大小姐这是想让她回到五小姐的身边,做细作。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世上更无免费的午餐,这两天,她一直在猜想,为什么大小姐杀了五小姐身边的人,却独独留下了她。 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是,大小姐,奴婢听大小姐的。” 青萍犹豫许久,终是咬牙点了点头,左右她都已没有了退路,现在除了听凭大小姐的安排,她根本毫无办法。 况且,洛仙儿都狠得下心对她下那般狠手。 那她又何必再对她那般的忠心耿耿? “你放心吧,跟着我的人,只要不背叛,我定会保她安全无虞,等事毕,我会安排你离开,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好好的陪在洛仙儿的身边照顾她便是,如今五妹妹伤的那般厉害,身边也不能没有人照顾,至于回去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洛无忧顿了顿,道:“我相信青萍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权衡利弊的。”凌厉的眼神射了过去,那双清幽的眸子里带着无尽的寒凉。 看得青萍浑身发冷,似有一股阴气从脚底升起,瞬间便布满了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让她不由自主的浑身发颤。 “奴婢知晓,大小姐请放心。”声音里透着丝丝的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这位大小姐,连五小姐那样的人都栽在了大小姐的手里。 她焉敢有片刻的大意,那日她可是亲眼看到大小姐带人去的柴房。 更是亲耳听到了自家小姐,不,是五小姐那凄厉的叫喊。直到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害怕,每天晚上,根本都不敢真的睡着。 生怕一闭眼,自己便成了那刀下的亡魂。 又或者,落到和五小姐一样的下场。 洛无忧点头,“好了,你先下去吧,晚些,我会让剪秋和红锦去找你的。” “是,奴婢告退。” 清萍撑着发麻的腿站了起来,踉跄的退了下去。 “小姐,您真的打算把清萍送去五小姐身边么?那丫头奴婢看胆子有些小,别到时候说漏了什么那可就糟了。” 红锦不无担忧,才被她一吓就哭爹喊娘,青萍那个小丫头,又知道她们那么多的事儿,若真的送去洛仙儿身边,她怕到时若她反咬一口,出卖小姐的话,那可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还有五小小姐,她现在变成这样,小姐您就不怕她回去之后在相爷和公主在前,添油加醋说您的不是,陷害您吗?” 红锦说着瘪了瘪嘴,洛仙儿那个女人,活该遭到那样的报应,可这几日,她心里突突直跳,就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儿一样。 “是不是你听剪秋说了什么?” 洛无忧淡淡的问,之前剪秋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这几个丫头,看来,还是不太放心,想要在这里敲她的边鼓来着。 第260章 不会自己动手解决 “小姐,奴婢们只是担心,还请小姐恕罪。” 红锦有些尴尬,作为奴婢,对于主子的决定,本不该置疑的,只是,这件事上,她的看法同剪秋一般,她只担心,这件事照这样发展下去,会对小姐不利。 “你们处处为我考虑,又何罪之有?” 洛无忧笑了笑,道:“只不过,洛仙儿对我的恨也不是今天才有,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左右,也不多这一件,再说了,你也不想想,她如今变成这样,她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自个儿往外捅。” “那不是自己找死么?若她真的捅出去,头一个不放过她的,便是洛府和皇家。你说,她又怎么敢把这件事儿给说出去呢?这个亏,她是咽也得咽,不想咽也得和血咽进肚子里。” 声音里透着一抹阴冷和狠戾,还有丝丝的凉薄。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讥屑,洛府是个无情的地方,皇家,呵,那更是个无情的地方,更何况洛仙儿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若不想成为弃卒,就只能瞒着,死死的瞒着。 堂堂的公主之女,竟被山贼污了身子,这若传出去,可不是啪啪啪打皇家的脸面么,皇室的公主不少,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女儿那就更是多了去了。 和皇家的脸面比起来,一个公主之女,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永昭也不止她一个女儿,可还有一个清清白白,又讨人喜爱的洛灵儿呢,少了她,不也还有洛灵儿么? 洛仙儿,再苦,再恨,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也只能生生的受着! 就像她前世一般,受着吧…… 红锦闻言顿时反应了过来,“还是小姐思虑的周,倒是奴婢和剪秋多虑了。” 洛无忧不言语,不是她思虑周全,只是,对于大家族的无情,对于皇室的无情,她的体会太深,太深而已。 说话间红锦也替洛无忧上好了药,替她换上了新的襟袜和绣鞋,又把那染血的襟袜收起来,打算拿去外面清洗。 刚打开房门的屋子,便见司棋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 小丫头衣衫凌乱,脸上还明显有两个巴掌印,满脸的泪痕,清晰可见。 红锦见状一惊,忙一把拉住知画,“司棋,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小丫头那一脸明显被欺负了的样子,让红锦脸色瞬间刷了下冷了下来。 “红锦姐姐,小姐,不好了,小姐你们快去救救知画吧,那个柴通想对奴婢和知画无礼,知画拖住了柴通,奴婢趁机逃了出来,可知画她却,小姐,再不去的话就晚了,呜呜……” 司棋声音哽咽,浑身都在打颤抖,看见红锦和还坐在屋子里床边儿上的洛无忧,那原本隐忍的泪水更是扑扑的往下掉。 “太可恨了,这个该死的柴通,居然敢对司棋下手,我非拔了她的皮不可。”红锦怒喝了一声,气得不轻。 “赶紧带我们过去。” 洛无忧闻言也是冷下了脸,起身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可是,小姐你的脚?”红锦看得有些担忧,小姐的脚可才上了药,本需静养的偏偏出了这样的事儿,可知画也不能不救。 “我无事,走吧,再不走,只怕就晚了。” 洛无忧声音有些冷,看了一眼司棋和一旁一直都未曾言语的青鸾,司棋赶紧的抹了一把泪,在前领路,青鸾也跟了上来。 脚下依旧一片刺痛难当,洛无忧脸上却无半点表情,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儿之上,氤氲着些许的戾气。 一行匆匆来到南边的一排木屋,其中一间木屋门前围了四五个汉子,站在外面,猫着腰,朝屋子里面探着头。 远远的,众人还未走近那里,便能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那一阵女子尖锐的求救哭喊,每一声都像是一把捶子砸在众人的心上。 “放开我,放开我……” “来人啊……救命啊……” 那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众人只屑一声,便却听出,那是正是知画的声音,洛无忧脸色瞬间布上了一霜雪。 “青鸾,给我劈了这里,谁敢拦,一律给我砍了他们的脑袋!” 洛无忧步子却未停,直接穿过众人去往门前,脚步很快,她声落,那些探头偷窥的人也反应了过来,有人想阻拦。 还没靠近洛无忧,便都被青鸾全部踢飞了出去。 洛无忧彭的一声,一脚踹开了房门,屋子里一个大汉正撕扯着知画的衣衫,知画衣衫被撕裂,已露出了红红的肚兜,雪白的肌肤之上,布满了些许的掐痕。 她拼命的反抗,那大汉却是扬手便要甩她耳光。 那人身材高大,长相猥琐,脸上一道疤痕份外明显,正是那柴通。 洛无忧脸色一寒,匆匆上前两步,衣袖轻挥起,再落下。 须臾之间。 一道黑色的利芒闪过,那柴通的手,竟是被直接被齐腕削断。 啊—— 男人的声音太过凄厉,仿佛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直直响彻在整个山寨的上空,让所有人都听得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 连正在堂中看图议事的严谨和流云也都被惊动。 “糟糕,可能出事了,大哥,我们先去看看。”流云朗眉一蹙,放下手中的图纸,和严谨说了一声,两人便飞身出了屋子,巡着惨叫声赶了过去。 而此刻,屋子里,正爆着柴通的怒吼。 “该死的臭娘们,居然敢剁老子的手,老子今天不杀你,就不叫柴通。” 柴通的身量长得极高,也极壮,如蜈蚣一般攀爬在他脸上疤痕,让他看起来极为的可憎。 而他的脸色因剧痛苍白扣透着无比的扭曲。 看着自己光秃秃还在冒血的手腕,再看看拿着匕首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柴通怒不可遏,急怒之下,扬起另一只拳头便挥了过来。 男人眼中透着如野兽般的狠戾和残忍,本来是个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小娘们儿,可谁曾想,就是这个小娘们儿,居然敢砍了他一只手。 他今天若不出杀了她,出这口怨气,他就不叫柴通。 “小姐小心……” “小姐小心……” 红锦司棋等人一阵惊呼,看得心惊胆颤。 洛无忧却只静静的站在原地,连眉毛也不曾皱一下,那凛冽的拳风吹拂少女的青丝飞舞,她一双凤眸幽幽,只冷冷的看着。 看着柴通挥舞过来的拳头,丝毫没有躲闪之意。 那柴通的拳头才挥到半空,便被另一道银芒再次齐腕斩断,青鸾手中握着软剑,冷眼一睨,左腿一抬,便将他踢倒在地。 而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让他再无法动弹。 知画蜷缩成一团,看着如天神突降的的洛无忧和青鸾,泪水更是扑簌簌的往下落,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如风中的百合。 “呜呜……小姐……” 司棋与红锦赶紧上前,拿起旁边的布单将她半裸的身子裹了起来。知画脸上与司棋一般,又红又肿,扑在司棋怀中便放声痛哭, “没事了,知画,没事了,小姐来了,小姐来救你了,没事了……”司棋后怕不已,泪水更雨水般往下掉。 “洛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严谨进门,看到自己的人竟被人断了双腕踩在地上,便是怒声喝问。 “怎么回事,严大当家的没长眼睛,不会看么?”洛无忧声音清冷如雪,一双幽深的眸子里寒光曜曜,透着一股利刃般的锐利。 那眸光看得严谨竟也打了个寒颤。 流云看着满地血汛,轻轻蹙眉:“洛姑娘,此事是我停云寨之过,只是,你也断了柴通的双腕,他也算是得到了惩罚,还请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他性命。” 这眼前明显的一幕,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已明令禁止寨子里的人骚扰这些女子,却没想到,竟然还有那色欲熏心的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如是,被人废了,也是活该。 “大人不计小人过?三当家的说错了,我只是个小女子,我自问做不到三当家那般大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必十倍奉还!” 洛无忧冷冷的回道:“女子名节大于天,你们的人想毁了我侍女的清白,无异于想要她的命,我却只要了他的一双手腕,你觉得,这就算公平了,我可能就这样算了么?” 严谨怒吼了一声:“臭丫头,你别欺人太甚,他不是还没得惩么?”那柴通裤子都还没脱,显然,也根本没有成事,却是被她废了一双手,这臭丫头,下手也太狠,太毒了。 可说到底,是他们不对在先。 深吸了一口气,他顿了顿,压下满腹的怒气,道:“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们的错,我已经不追究你们砍了他的双手,可你也未免太得理不饶人了,你别忘记了,你们现在不过是老子的阶下之囚。你还敢这么嚣张?” 想忍,可到底没忍住,说到最后,严谨又怒吼了起来。 “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他早就得惩,那个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洛无忧冷声发问,言语冰冷犀利至极,“我费心费力救你兄弟,你却如此对待我的婢女,严大当家,果然义薄云天,如果今天被辱的人,换成是你的姐妹,你还会说的这么轻松么?” “我……”严谨被问得无言以对。 洛无忧却是冷笑了一声,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嗜血的杀意:“我告诉你们,他的贱命对我来说不若蝼蚁,而她们却都是我的亲人,谁敢伤她们一分,我必不会放过,若他真的得惩,我必血洗你停云寨,严谨,你最好不要怀疑我的话,我洛无忧敢只身来你山寨,你以为我会没有任何的倚仗么?” 洛无忧鲜少动怒,竟是直呼起了严谨的名字。 “你……” 严谨当真气得不轻,他才说她嚣张,她便嚣张给他看。 可偏偏她说的有理,让他竟是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这些龟孙子也是,动谁不好,非去动这个臭丫头的人,实在憋不住了。 不会自己动手解决? 第261章 自己人外人 “如此,柴通便交由洛姑娘处置如何?” 流云眼神瞟了一眼青鸾,又看向手持利刃,刀刃上还滴着血的洛无忧。 摇扇上前道:“洛姑娘说的不错,毁人清白,无异于夺人性命,此等恶徒不容姑息,大哥,你早下令,不许他们生事,他们妄顾你的命令,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大当家,三当家,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那柴通喊了一声,青鸾脚下一个用力,他顿时喷出一口血。 所有的话也都被那口血给憋了回去。 “流云既如此说,那好,此事,我便只追究他一人,青鸾,切去他的子孙根,丢去外面,让大家都好好的观摩一番,也好让大家看看清楚,我洛无忧的人,不是谁都可以妄动的。” 洛无忧根本未理会柴通的阴冷愤恨的目光,直接冷声下了命令。 青鸾将手中软剑收起,随意从其它人手中夺过一把大刀,手起刀落,那柴通顿时惨嚎一声,跨下一片鲜血喷涌,疼得浑身抽蓄,不停的哀嚎。 严谨猛的夹紧了双腿,这女人,下手真是太狠,连流云也是蹙了蹙眉,他以为,她会让人杀了他,可没想到,她却没有杀他。 只是,被断了双腕,还被割了子孙根,那无疑是个真正的废人。 这样活着,可真是比死了还要痛苦得多! 这个女人,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狠毒,可偏偏狠毒的,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尤其是,看着那群婢女对她,可不顾生死的时候。 他心中总会升起一抹感叹,到底,是这女人狡猾,还是深谙御人之术,可如今,看来,他好像想错了。 不止严谨流云,就连元青虎头,还有佟诺也是不忍的别过了头,感觉浑身都有种发麻的感觉,眼睛都都氤氲着丝丝的恐惧。 洛无忧却是面色无比淡然,看着地上疼得抽蓄的柴通,声音极冷,“色欲熏心不是错,可下次记得,泄欲也得找对了对象,有的人,不是你可以妄动的,你不是我第一个废掉的人,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我只希望,在停云寨,不会再有人,像你一样的愚蠢!” 眼中满是讥屑,看着地上的人如同看一只蝼议,充满了厌恶和憎恨。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毁人清白之人。 这个柴通,无疑犯了她最深的忌讳。 若不给他们个终身难忘记的警示,难保不会有人再犯。 她们一群姑娘家,身在劫匪窝里若不想法自保,没有人能保护她们。 那柴通失血过多,再听到这番话,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没有洛无忧的命令,也没有人敢给他上药,直接就被青鸾提伶着扔去了外面。 众人也自散去,司棋与闻讯赶来的林妈以将知画带了回去。 屋子便只乘下流云与两位停云山的当家。 “洛姑娘,诚然,柴通是有错,可你就不怕此举会激怒寨中的兄弟们么?”流云眼神复杂的看着洛无忧,在他看来,洛无忧此举,并不明智。 洛无忧却是挑眉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要我看着我的婢女被他们侮辱么?那样的我,会连我自己都厌恶,人生在世,当活得潇洒肆意,本来,生活已够憋屈,如果,不该忍的还忍,那还有何乐趣可言?” 在相府她一直隐忍,那是因为不得不忍。 可现在,既然暂时离开了那个牢宠,她又为何还要再忍下去? 顿了顿,无忧扬眉道:“况且,他们再不满,不也还有严大当家的挡着么?” “洛姑娘倒是挺自信,也挺了解我大哥的。”流云笑了笑,瞟眼看了一眼严谨,严谨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转头再看向洛无忧。 气愤的道:“现在你气也出了,威风也惩了,你满意了,三弟,我们走,我再不要对着这个女人,我怕再看下去,我真会忍不住给她一拳。” 如果不是忌讳着二弟还受着伤,他怎么会这么忍她。 虽说是他的兄弟犯了错,他也知道柴通该罚,就算洛无忧不动手,他也会罚的,可是,这女子却手段太狠,让他实在感觉有些憋屈。 “大当家三当家还请等一下。” 严谨扯着流云的袖子就想走,却被洛无忧给叫住。 “你还有什么事?你罚也罚了,剁也剁了,砍也砍了,怎么,你该不会还不解气,还想着使其它的恶毒法子吧你?” 严谨口气很不逾,扯着嗓子嚎了一句。 洛无忧睨了他一眼,却是道,“大当家的,三当家的,还没有决定好退路么?” “无忧如此一问,是否有何高见?”流云摇扇笑问。 无忧颔首:“是有一事,想和大当家的,和三当家的,好好谈谈,不过,此处不是谈话之地,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那就去议事堂吧。” 流云淡笑,瞟了一眼满地血污和狼藉,此处的确不是谈话之地。 “好。” 流云与洛无忧出了房门,严谨还有些怔,回神脸色却是更加的难看,这三弟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对那个恶毒的女子这般的礼遇。 想着,还是快步的跟了上去。 他倒是要好好的看看,这女子到底有何要说的。 议事堂内。 洛无忧静坐在长凳之上,身前桌上放着一只茶碗,流云坐在她对面,依旧一袭青灰色儒衫,手握纸扇,严谨坐在上首位。 两人四只眼,都看着洛无忧,似乎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何名堂。 “你有什么赶紧的说,我们可还有正事儿要忙呢?”严谨有些不耐烦,寨子里正值多事之秋,也怪他,在劫车队时,没有询问过三弟。 否则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们现在忙着找落脚点,哪还有闲心陪她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洛无忧端起茶杯,轻轻摩挲了下,喝了一口茶,这才抬头,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与大当家三当家谈的,就一件事,我希望你们能为我所用。” “为你所用?你的意思,是要当我们这群土匪的头头,做个女匪头子么?哈,哈哈……三弟,你听到没有,她,她……哈哈……”无忧话落,严谨指着洛无忧便大笑出声。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一脸的不可置信。 “荒谬,简直太荒谬了,这年头的女人,都是怎么了,有大家小姐不做,偏跑来我们山寨做土匪,简直太逗了,我说臭丫头,你脑子没毛病吧?” 严谨差点笑岔了气儿,只差没拍桌锤胸了。 流云一双锐利的眸子紧锁无忧,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睨,然而,少女脸上神色一片认真,并不像在开玩笑。 “洛姑娘,此言,别说大哥,便是流云都不解,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给你效力么?可,洛姑娘,你一个大家千金,终要回到闺阁,我们这群土匪,只知道打家劫舍,又能帮得了你什么?” “难不成,你们想做一辈子的土匪?” 洛无忧放下茶碗,道:“若我所猜不错,你们也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吧?别否认,否则,你们也不会劫我们的车队了,连大当家所用的茶碗都是缺了角的,停云寨的前景,还真是堪忧。” “那又怎么样?我们上百号的弟兄,难不成,你还能养活不成?”严谨一脸哧笑,上百张嘴,那可不是那么好养活的,这个千金小姐,未免想的也太美好,太天真了。 洛无忧冷笑了一声:“你们有手有脚有脑子,为什么要别人来养活你们,若大当家真的想当一辈子劫匪,只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谈下去了。我是想你们替我效力不错,可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如今停云寨四面处歌,机会送上门儿,却都不知道把握,如此没有远见,空有一身武力,而没有脑子的人。也难怪,停云寨在大当家的带领之下,还是一盘散沙,迟早也难逃被剿的命运。” 见洛无忧起身要走,流云眼眸微微一闪,出声叫道:“洛姑娘且慢,茶都未凉,何不坐下来详谈,就算洛姑娘想要我兄弟等人效力,好歹也该把姑娘的计划说清楚,否则,我等又凭什么相信姑娘呢?” “此刻你们除了相信我,还有其它的法子么?” 洛无忧转身,看着两人道:“其实,在我看来,大当家的和三当家的,并不适合作土匪,以停云寨的实力来说,并不弱,可为何,一直到现在,依旧还是朝不保夕?” “除了当前的形势之外,更多的却是停云寨对劫舍的对象,都是一再的挑挑捡捡,根本不俱备一个劫匪真正心性,劫道哪要那么多的规矩,谁的银两多,宝贝多,自然就劫谁!” “若你们这般的话,如何能将停云寨发展起来?” 流云瞥了一眼严谨,这的确也是他一直以来心病,大哥心性仁厚,一身侠骨风范,却偏偏被迫做了土匪头子,定下诸多的规矩。 做土匪,却有三不劫! 贫民百姓不劫,清官廉吏不劫,仁善大家不劫。 只劫贪官污吏,与为富不仁的商贾。 这本无错,可每次劫道前,他都还畏首畏尾,非要把劫道的情况调查清楚,生怕劫错了人,也生怕给寨子兄弟带来麻烦。 如果不是最近天灾严重,闹得实在无法。只怕他也不会下定决心,劫下洛无忧她们的扶灵车队! 偏偏劫了,却还没做干净。 若是他在场,定会直接将所有人斩杀掩埋。再将物资运走,这停云山覆盖方圆数百里,还怕找不到地方埋几十上百个人么? 挖个大坑一埋,鬼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严谨自然也知道自己确实混的差劲儿,明明是土匪,却还让自个儿兄弟都快断粮了,实在是混得有些丢脸! “洛姑娘这般说,想来已仔细思量过了。不知你有何高见。” “我自是有法子改变停云寨的现状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流云公子?对我来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人,一种是外人。” 洛无忧淡淡的道:“我并不觉得,我需要为了外人,去耗费精力,耗费心血,还要耗费钱财,那是猪才会做的事儿。” “自己人,外人?”流云笑了笑:“原来,在无忧心中,是这般来区分的么?” 无忧挑眉:“还有一种是仇人,流云很想试试做无忧的仇人?” “不想,我有种预感,成为你仇人的人,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流云摇头,半晌,却又微微恍忽道:“其实,和你成为自己人,貌似,也不错,不过,此事并非流云一人能做主的。得同寨子里的兄弟们商量。” “那无忧静候佳音,当然了,若是流云还有疑惑的话,也可随时来找我,不过,我想你们还是尽快做出决定。最迟明日午时给我答复,过时若做不出决定,我便当你们放弃。” 洛无忧淡淡说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议事堂。留下流云和严谨两人在议事堂中,眉目紧锁,一脸深思。 第262章 好大的野心 “三弟,你,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吗?” 许久之后,严谨终于开了口,却是叹了口气,一脸惆然的表情,看着流云,他虎目里带着些许的愧疚,“都是我没本事,否则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都怪我一时冲动。” 若非他劫了这样一队车队,他们根本不用搬走,也不会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大哥何出此言,你也是为了兄弟们,大家都能理解。”流云轻叹了一声道:“不过,她说的的确没错,我们此刻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往哪儿走,都是个麻烦事儿。” 大队的人马迁徙,并不难,在这时节伪装成难民也不会引人注意。可重要的是,他到现在都还没能确定好一个好的落脚点。 停云山本是他看好的一个地方,却因劫了一个车队而招此大祸。想想,不止大哥,就连他也还真是觉得有些憋屈。 也难怪大哥会一直针对那女子了。 “既然无法,那不如就且试一下。” 严谨咬了咬牙,一拳拍在桌子上道:“老子就不相信了,我们就得这么一直憋屈下去,我看那女子不是个简单的,三弟,她对你态度好像还不错,不如,你且去试探一下她,我们再做决定。” 不错,也不知他哪里看出她对他态度不错了。 流云瞥了一眼严谨道:“大哥居然相信她的话么?” “那谈不上相信不相信,总归我们现在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不如,就死马当成活马医,估且一试了。三弟,你觉得呢?” “那好,流云就依大哥之言,先去探探深浅再说。” …… 流云到时,洛无忧正在厢房之中下棋,依旧是那盘棋局,黑子依旧势强,白子势弱,然则,却再无那颓死之气。 “无忧执子而不落,是否也在等流云前来。”流云手中执着纸扇轻摇,迈步进入房间之中,扫了一眼那棋盘,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流云前来,应该不是来观我如何下棋的吧?”洛无忧抬头,看了一眼流云道“怎么,奉命前来刺探敌情?” 流云笑了笑,道:“呵,流云不解,为何无忧会对我停云寨之事,这般的了若指掌,身在都城之中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却深谙江湖事,甚至,对我兄弟的秉性也是拿捏的恰如其分,不知,无忧或可为流云解惑?” “你便当我,早有收服之心,如何?” 洛无忧将手中棋子落在棋盘之下,轻笑了一声道:“人生之事,变幻万千,若事事都要追查一个原由,流云不觉得太累么?总之,你们与我效命,我可让你们安身立命,如此,不就足矣?” “安身立命,好一个安身立命,那无忧觉得,我停云寨该当如何解此困境,又当如何更上一层?”流云眼眸眨了眨,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道:“大哥让我来刺探一下无忧的深浅,显然,大哥心思已经动摇。” “无忧的计策也已奏效,不知,可否和盘托出。” 洛无忧摇了摇头,起身看着流云道:“若流云想知道,自是可以,流云当知晓,紫皇山脉将南齐北越,一分为二,一条山脉横梗,而在山脉入口与大秦的交界处,还有一片荒芫之地,那里的地势比之停云山的地势更好,进可攻,退可守,无忧看中的,便是那里。” 放下手中的棋子,她淡淡的道:“北越与大秦,战事已息,三国之间未来几年都不会有战争,正值休养生息之际,而时值大秦遭受天灾,圣上为充裕国库也必将对南齐和北越开放一些经商贸易,以促使经济迅速回复发展。” “那里,是三国之间互通往来的枢纽,你觉得,将停云寨搬去那里如何,届时,我们可以在那里修防铺路,筑城自立,不是很好?” “建城?” 流云讶然,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良久才回过神来:“无忧可知,筑城建防需花费多少银两,又耗费多少的人力和物力,这是一项巨大的功程,不是一两年就可以完工的。” “流云在担心什么?我既然有此提议,所需耗银自有所来路,至于人手,如今三山五郡到处都是灾民,流民失所多如牛毛,你还怕招不到廉价的工人,为了活下去,即使不给工钱,他们只怕也是愿意的。” 洛无忧说着,撇了一眼流云,淡淡道:“即如此,人力财力都解决了,流云你还觉得,这个浩大的工程,不足以实现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想做,总是有法子的。” “那不知,无忧的所谓银两出处何来?要知道这不是几千几万两就可以解决的,建一坐城,起码得以上百万两计。”流云看着洛无忧,许久方才回过神来,面上恢复了平日的浅笑,心中的震惊却是依旧。 如此大胆的想法只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大胆的女子方能想得出来! “这银两之事,自然得靠着你们的老本行了,如今三山五郡受灾,朝庭必会拔下赈灾的银两,到时,只要劫了它,这建城的初步资金,不就自然有了么?至于不够的,到时到了那里,我自会告诉你该如何做。”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去劫朝庭的赈银?” 洛无忧说的云淡风轻,流云却是听得嘴解抽蓄,脸色发黑:“此法行不通,大哥是不会允许的,朝庭的赈银,关系到数万百姓的生死,大哥绝对不会应允,所以,无忧的想法,根本行不通。” “那你不会不告诉他,自己领人去劫便是,等劫回来,生米已煮成熟饭,难不成,他还能把那银子给送回去,届时,他总不会置你们一帮兄弟生死于不顾的?”洛无忧凉凉的说道。 噗,流云闻言差点吐血。 “你……所以你才没有当着大哥的面说出你的计划,就是怕他反对?”流云总算知道为何在议事堂内,她会拿乔不说,反而要他自己前来相询了。 顿了顿,他正色道:“劫朝庭的赈灾银,那可是死罪,一旦败露,你我皆会成为朝庭钦犯,流云不明白,你是大家小姐,出身显贵,为何还要冒此大险,做下这冒天下大不讳之事?” 洛无忧挑了挑眉道:“你不用管我为何这么做,总之,这是你们的机会,端看流云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和我一起去冒这个天下大不讳了。” “那你可有想过后果,若赈灾银两被劫,朝庭必会派兵捉拿钦犯,届时,死的又会是多少的流民百姓,无忧你,当真可以做到这般狠绝么?”流云眼神复杂,看着眼前少女,那明媚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仿佛在她眼里,做下这些事,都是理所应当,可是,那么多的百姓性命,她当真可以做到不管不顾么? 洛无忧闻言,却是哧笑了一声:“流云虽未在官场上混过,也当知道官场有多黑暗,每年朝庭拔下的修缮河道的费用有多少,可真正用在实处的又有多少?若非施工的官员,偷工捡料,中饱私囊!” “你以为渭河会如此轻易的发大水么?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又觉得,那些赈灾的银两,会有多少被真正的用到实处,落在老百姓的手中?” “不过是养肥了一群又一群的贪官,只苦了老百姓而已,既如此,我为何不能劫了这官银,把它放到更有用的地方?” 洛无忧反问,流云有些哑然。 深吸了口气,他道:“即使如此,这样做,也未免……”虽然明知道洛无忧说的是事实,可是,就算如此,他们真的就能枉顾良心上的谴责吗? 若是真的如此做了,只怕大哥到时会横刀自尽的吧? 看流云纠结的面孔和神情,洛无忧轻叹了一声,“至于灾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有安排,如此说,流云你可放心了?” 她虽狠绝,但也不至于真的那般草菅人命。 “洛无忧,我可以相信你吗?”流云眼神灼灼的看着洛无忧,肃穆的出声询问,那神情,更是几多沉重。 “为何不可?我是谋了你们财了,还是害了你们的命了,于你们来说,有何损失,你们身上又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不过是刚巧碰上了,我也觉得你们比较适合,而不想再去浪费精力重新寻找人选罢了。” 洛无忧浅浅一笑,道:“流云,可信不可信,你不应该问我,既便我说我可以相信,你就真的相信我了么?凡事莫问别人,你应该问你的眼睛,问你的脑子,问你的心,老话常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人人心中有把称,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任别人说来,也不如自己的体会深。这世上谁能一眼看穿别人?不过是夸大的笑言罢了,你看我也和我的婢女感情深厚,我们之间姐妹情深,不也是一朝一夕相处累积起来的信任,她们可以不畏艰难陪着我闯虎穴,为我舍命,我自当有义务,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们的安全,尽可能给她们一片安隅的天空。” “虽然无忧弱小,有些自不量力,可人生在世,有些事却是必须去做,有些责任也必须去承担,不是么?” 流云有些沉默,“问自己的眼睛,问自己的脑子,问自己的心,一切都该问自己,而不应该去问别人么?” “当然,你不这么认为么?” 洛无忧笑道:“一个人对你是好是坏,他做的事,你不都可以看的分明,你长了脑子会思考,你的心,会去感受,如此,若那人还能骗到你,我也只能说,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就如同前世的她。 “我……” “我什么我,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对你好的人也不会真正的伤害到你,如果他真正的伤害到你,你觉得你再付出信任有用么?” 洛无忧道:“无忧言尽于此,流云当自己好好的想想,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我还有得选择吗?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只怕今天也走不出你这个大门吧?”流云摇头苦笑,听了她这么大的秘密,他可不认为,她还会放过他,如她所说的一般,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 自然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帮别人。 都是有所图,而她的图谋,还是如此大,得知她秘密的人,她怎么会可能轻易的放他离开呢? “流云很聪明,对人也都保持着很重的戒心,我真的很好奇,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不过,你说的对,不管如何,你都没有退路,从你踏进我这房门开始,我就没打算再放过你!” 洛无忧挑眉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就像你说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一个女子尚且这么大的野心,更何况,流云一个男子。” 流云淡笑道:“如此,流云拜见城主?” 说着,男子作了一揖,如此举动也已明显的表现出了他的立场。 “看来,流云也和我一样,有着不小的野心!”洛无忧笑了笑,“既如此,我们是不是得好好来共商一下我们的大计?” “好啊,那我们就来谈一下,怎么劫赈灾的银子?” 少女明眸含笑着打趣,流云也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谁也不曾想到,未来享誉三国的无忧城,竟始在这两人的言笑之中。 第263章 夜袭逃命 没人给柴通上药救治,柴通最终还是失血过多,死了。 他的尸体也被青鸾抛在了寨子最显眼的地方,寨子里的人看到那血腥的一幕,有人害怕,自然也有人不满,有许多生事者纠结在一起,直接闹去了严谨那边。 却都被严谨一把大刀两个字给挡了回去。 “活该。” 是的,就是活该,严谨为人向来正直,否则也不会把停云寨弄成这般窘迫的模样,虽然恼恨洛无忧下手狠,可打从心底里来说,他又何尝不认为少女做的是对的。 否则,他当时怎会吞下了那口气? 自这之后,更是再没有人敢对这般少女有半点的不轨之心,之前遇到或还敢打趣几句,说几句荤段子,可现在,人人见了都是绕道走。 而自从发生了知画的事情之后。 红锦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要她们所有的丫鬟,除了林妈妈和齐妈妈之外,全都跟着青鸾习武,即使不能练到多高,哪怕能稍微自保也好。 一群丫鬟全都跪在青鸾面前,足足跪了一天一夜,死缠烂打,竟是真的把青鸾那坐冰山给撬开了一条缝,答应教她们武功。 于是,这两天,在寨子里,总能看到一群女子在大院坝里蹲马步,学剑。 刚开始还有人在背后嘲笑,需知习武得从小练起,这般年纪才开始练,能练出个什么成绩,但看了那群少女那认真的样子,即蹲马步蹲到腿打颤,即使香燃尽,也不起身,看到她们就算每天挥剑挥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于是,那些嘲笑声,渐渐的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反而倒是元青和虎头等一群人,不时的叮嘱做饭的师傅给她们多留些饭菜,还跑到山里打了很多野味,给一群丫头们补身体。 而洛无忧看着也不去阻拦,跟在她身边,处处都是危险,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的保护她们,她们若能习武也算是一件好事。 洛无忧平日里皆带着元青和虎头上山采药,满山乱转,寻找她想找的地方,空暇时间,便教红锦她们一些简单的自救之法,还有使毒之法,练功是件漫长的事儿,使毒却是个捷径。 如此也能让她们多一技傍身。 另外,还要与流云商讨事情,计划虽是有了,可也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比如这官银如何劫,又要如何的瞒过严谨,劫了之后要藏在哪儿,那么大批的官银,又要如何运走? 这些都是必须要讨论的事。 严谨那边,有流云瞒着他不是问题,阎大力的伤势,在无忧的尽心尽力的救治下,也迅速的好了起来。 青萍也被洛无成送去了洛仙儿那里,自然做了一番修饰,去的时候,浑向都是伤,每次那些人完事儿之后,都会让她去给洛仙儿上药。 经过青萍一番巧嘴解释,洛仙儿似乎也相信了她的说词。 因为洛仙儿杀死了匪徒的三当家,又打伤了人,所以,才会这么对她们。 日子一天天过去。 洛无忧之后又去看过一次洛仙儿,洛仙儿的身上,每每都是旧伤未好,便添新伤,在那反复的折磨之中,洛仙儿那大小姐的脾气早就消失怠尽。 整个人如同破布,除了流泪就是流泪,满满都是绝望。 而无忧与流云的计划,也在一步步的走向完善。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利,却不想,世事难测。 变故,都总是在突然间发生。 这天夜里,洛无忧因上山采药探查地形太累,所以早早便睡下,岂知半夜时,却被一阵兵器相撞的声音惊醒。 “发生何事了。”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身下床,看向正站在门边的青鸾低低的询问,而木板上躺着的其它人也都陆续被惊醒。 “有人夜袭山寨,我们必须得马上趁乱逃走,这些人武功很高,连严谨都不是对手。”青鸾看了一眼外面:“你们赶快一些。” “哦,哦,好。” 众人怆惶间低低的应声,洛无忧拿了一些随身携带的东西,看向青鸾道:“不行,洛仙儿和青萍还在柴房里,我去把她带过来。” “小姐不可冒险,我们现在是逃命,小姐还理她作甚?” “是啊,这万一被发现的话,小姐我们只怕一个都走不了了。那五小姐的命,怎么能和小姐相比,她被山贼杀死,与人无尤,便是说到哪儿去,也不能强将这污水泼给小姐的……” “就是,大不了,我们以后不回相府,小姐不要去了,要是命没有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洛无忧摇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 众人争执不休,青鸾轻喝了一声,纤细的身形在黑暗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里,洛无忧等人焦急的在屋子里等候。 谁也不敢出去,更不敢点灯,甚至连话也不敢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被那些杀衣人不眨眼的黑衣人发现。 青鸾轻功极高,宛如一道鬼魅般出现在柴房,时已近午,看守的人早就撤了回去,柴门落了把锁,那窗户也早就被封了起来。 这几日洛仙儿每每都被折腾的晕厥过去,只在晕过去后,山贼才会放青萍进去给洛仙儿上药治伤,如此反复的折磨下,洛仙儿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连出口叫嚷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更惶论逃走。 青鸾一剑劈开铁锁,顿时惊醒了屋中的两人,身在匪窝,青萍与洛仙儿两人皆如惊弓之鸟一向,夜里根本不敢睡死。 青萍就要惊叫出声,却被青鸾一剑搁在了脖子上。 “是我,别出声,有人夜袭山寨,我们得赶紧离开,扶着她,跟我走。” “我知道了,你等我,我去带我们小姐。”青鸾语速极快,青萍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转身就去扶洛仙儿:“小姐,快我们有机会可以逃出去了,我们终于有机会可以逃出去了。” 洛仙儿早就听到了青鸾的话,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此时被青萍一嚷,那光芒却是立即暗了下去:“青鸾,是谁夜袭山寨,是不是官兵,是不是灵儿,不行,我这样子不能被她们看到。” 能获救,她欣喜如狂,可是,身上的疼痛却在提醒着她。她如今的样子,绝对不可以出现在人情。 “不是,不知道是哪路人马,蒙着脸,见人就杀,你们若是不快点,我就自己走了。”青鸾眼中满是不耐烦。 洛仙儿闻言顿时即松了一口气,又无比的失落。 “小姐,我们赶紧走吧,不管怎么样,等逃出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青萍在洛仙儿的耳边低低的安慰了一句。 洛仙儿闻言点了点头,“那好。” 这几日青萍一直陪在洛仙儿身边,俨然已得了几分信任,这丫头倒也有几分手段,自然,这也少不了洛无忧在其中的安排。 直到现在为止,青萍的身上都还是一身的伤痕。 洛仙儿别无它法,想了想,也只能和青鸾先离开,她不想在土匪窝里继续呆下去,更不想再遭受那些噩梦,虽然不解洛无忧为何会这么好心救自己。 可是,能离开,她自是要离开的。 三人小心翼翼的出了柴房,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前来寻找她们的洛无忧一行人。 “既然人都齐了,我们就走吧。” 洛无忧也不再耽搁,一众人猫着腰,趁黑摸了出去。 外面,杀声震天,地上倒了无数的尸体,鲜血横流,那些黑衣人个个凶残无比,看得人心惊胆战。 还好的是,因着她们都是女子,所以住的最偏的西边那几间木屋,隔那边还有一段距离,也因此,她们才暂时没有被发现。 青鸾在前,剪秋断后,青萍扶着洛仙儿走在中央,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摸黑往林子里逃,然而,洛仙儿脚下却是突的被拌了一下。 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啊……” 她顿时吃痛惊呼出声,,那声音却是吓得红锦等人魂飞魄散,红锦伸手便捂住了洛仙儿的嘴,低喝了一声,“别叫,你想引来那些杀手么?”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个时候叫出声,不是诚心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给引来吗? 只可惜,她的动作还是迟了。 众人中才闪过这个念头,另一边便传来了黑衣人的怒喝。 “快点,那边还有人。” 有黑衣人朝这边追了过来,青鸾面色微变,一把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你们先走,我殿后,快点。” 黑夜中,洛无忧脸色惨白的摇头。 “青鸾……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们留下,也不过是我的累赘,还不快走。” 青鸾喝了一声,伸手一掌将洛无忧推出去,自己飞身迎上了黑衣人,洛无忧稳住身影,咬牙看了一眼青鸾。 “我们走!” 青鸾武功很高,若没有她们,说不定她还可逃过一劫,她们留在这里,就像她所说,也只能成为她的累赘,帮不了,反会累得她送命。 洛仙儿浑身都疼的厉害,咧着嘴,叫了一声青萍,青萍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小姐,奴婢在这儿,来,奴婢扶着您走。” 很想丢下洛仙儿,可是,想了想大小姐交待的话,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一行人怆惶的往山林里逃,惊慌失措之间,也根本就没有人去看路,只知道拼命的逃,拼命的逃,不敢停下,更不敢回头。 深怕一回头看到的就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 突的,一阵阴风吹起。 一道黑影在众人头顶划过,而后是咚的一声闷响,一个阴影砸落在众人面前,惊得众人纷纷后退低呼出声。 “是谁,是谁……” 红锦剪秋护着洛无忧,声音有些颤抖,却努力的保持着镇定,空气中也飘浮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洛无忧顺着缝隙瞟了一眼那地上的人影,顿时惊呼出声:“是青鸾,快,她受伤了。” 一把拂开众人,她冲上前一把将青鸾抱起。 “青鸾,你没事吧,青鸾……” 无忧焦急的低喊,伸手在青鸾嘴角一抹,只抹到一把浓浓的粘绸液的体,连忙掏出药瓶给她喂了好几粒药下去。 第264章 下崖 “我没事,只不过一点轻伤,赶快走,他们追来了。”青鸾将药丸咽了下去,撑着手掌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有些低沉压抑。 “这样走我们都逃不掉,不如这样,我们十三个人,分开,分成四组从不同的地方逃,这样的话,逃掉的机率才能大些。” 洛无忧当即立断下了命令:“红锦林妈妈和我一起,弄墨刘妈妈和司棋一起,抱琴知画汤圆你们一起,剪秋青鸾青萍,你们保护五妹妹,我们各挑一个方向走。等黑衣人走了再出来,若是走散了,就去齐洲城等候会合。” “可是,小姐,婢子们不想和你分开……” “是啊,小姐……” “别磨蹭了,再不走我们一个都走不了了,记得我说的,一定要活着,我们一起出来的,便一个都不能少,走啊,你们若是还当我是小姐,就赶紧走!” 洛无忧喝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凌厉。 一众丫头见状,咬了咬牙,按照洛无忧的吩咐,组队各挑了一个方向逃命。 洛仙儿有些不愿,青鸾若是没受伤那自然可以保护她们,可问题是她现在受伤了,万一伤的严重,跟着她不仅不会安全,岂不还会是个累赘。 还会害了她? “五小姐你还不快走,我家小姐把自己的侍卫都给了你,你还愣在这时做什么,真想被人砍成八段么?” 见洛仙儿站在原地,剪秋怒声的说道,上前伸手拽着她就走,青鸾拿剑跟了上去,洛仙儿见她一路上也没有要人搀扶这才松了口气。 想来,她伤的并不重,这样还好。 就在众人走后一会儿,一群黑衣人便出现在林子里,领头的人,随意指了一个方向,“你们去那边,我们去这边。” 黑衣人眨眼也没入林中。 “小姐,你小心点……” “我没事,你们自己小心,妈妈小心……” “小,小姐,老奴实在走不动了,你们自己走,不用管我了……”林妈妈气喘吁吁双腿一个打颤抖坐在地,浑身都酸疼的厉害,那双腿,更不像是自己的,哪怕一步,她也再迈不动了。 林妈妈年纪大了这山路难行,跑了这么久,已然到达她的极限。 “妈妈,你快起来,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快追过来了……”红锦急的伸手去拽,林妈妈却是反手握着红锦,道:“红锦,别管我了,快,带着小姐逃,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护着小姐逃出去。” 红锦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妈妈……我们一起来,就要一起离开,小姐说过,一个人都不能少的,你起来,再坚持一下,我们扶着你走,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红锦,听我的,我真的走不了了,你别管我,快带着小姐走,若一会他们追上来就迟了,走啊,你快走啊……” 林妈妈一把松开红锦的手,厉声的喊着,红锦心中酸涩,她从小跟在洛无忧的身边,林妈妈何曾不是看着她长大,照顾着她长大的。 要她丢下她,她真的做不到…… 红锦做不到丢下林妈妈,洛无忧又何尝做的到? 林妈妈是她的奶娘,一生未嫁,一直把她当成女儿一样对待,虽名为主仆,可她从来都把她当做长辈一样的敬重着。 然则,林妈妈此时的体力也已到了极限…… 月亮不知何时探出了头,林中依旧很黑。 洛无忧举目四望,借着那微弱的光亮打量了一眼四周,收回视线,抿了抿唇,道:“看样子他们并没有追过来,这样,林妈妈你就躲在这树丛后面,这里有些干粮,你拿着,我和红锦先去前面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伸手将干粮递给林妈妈,一再反复的交待,让她等着她们回来,洛无忧这才一咬牙,拉着红锦转身往前奔:“我们走。” “是,小姐。” 红锦踉踉跄跄的跟在红锦的后面,两人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一片悬崖前。红锦差点一步踩空,幸亏洛无忧及时拉住了他。 “小姐,前面没路了,不如我们先回去,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向我们这边追过来,我们可以在树林里先躲上几天,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红锦,你在这里等我,我要下崖去取点东西。” 夜色里,洛无忧剧烈的喘息着,幽幽的凤眸却是绽出两道明亮的光,清越的声音也似带着一丝悠扬的弧度,说出的话,却是让红锦大惊失色。 她一把紧紧的拽住了洛无忧,“不行,小姐,这太危险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洛无忧拍拍她的手臂,走到不远处的的个树丛里,拿出了一包东西,麻绳,铁扣,还有火把…… 红锦看得瞪大了眼睛:“小姐,这是……” “这些麻绳都是我从寨里带出来的,红锦,这是命令,这下面我一定要下去,你在上面等我,一会儿我拉动绳索,你就拉我上来。”声音时满是不容置疑,这几天她几乎找遍了整个停云山,总算找到几处相似的悬崖。 而这里,却是最为相近的。 东西到底在不在里面,她不知道,但是她必须下去一趟。这才是她来停云寨最主要的目的,为此她准备了这么久。 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小姐,那你一定要小心……” 红锦无法只能忍着泪水,帮着洛无忧,将那些绳索全部连接好绑在崖边一块巨石之上,洛无忧又将绳索的另一端扔下了悬崖,背着火把,拉着绳子,小心翼翼的攀爬了下去。 “小姐,你小心点,一定要抓紧绳索,千万不能松手。” 红锦颤抖着声音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她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下去,但小姐下了令,她就只能在这里等,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她一阵头晕目眩。 “放心,你家小姐我好歹也练过,不会有事的。”到底和莫寒练了几个月的武,虽不是什么高手,连三流都算不上。 但有绳索在,应该足以应付。 身子悬在半空,洛无忧双手不敢松开绳索,脚蹬着山壁,一点点的滑了下去,消失在红锦的眼中。 红锦吓得脸色发白,不远处的树上,一直躲在暗处的人也终于再忍不下去,飞身落在崖边,吓得红锦惊叫一声,差点瘫坐在地。 “你是谁?我告诉你,别乱来,否则,否则我杀了你。”红锦拔出匕首威胁着,声音颤抖的厉害,这人一身黑,还戴着鬼面。 肯定是黑衣人一伙儿的。 “就你还想杀我,小丫头,我是你们小姐的暗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全的,你家小姐现在还吊在崖底,你还有心情和我在这里磨叽?” “暗,暗卫,你骗谁呢,你是我家小姐的暗卫,我怎么不知道,我都没见过你。”红锦听得的些傻眼,杏眼之中满是疑惑。 “说了是暗卫,让你看见,那还叫暗卫么?” 寒濯声音有些不耐烦:“还不赶快让开,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要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可了不得。”那主子还不剥了他的皮么? 一伸手,寒濯将红锦推开,整个人如大鹏鸟一样飞下了悬崖。 红锦连忙趴去崖边看,却只看到一片昏暗无尽的黑,那里,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正在此时,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的变成一片赤红。 红锦转头,迷茫的看了过去,停云寨那个方向,此刻却是冒起了滚滚的浓烟,烈火熊熊燃烧着,几乎点亮了那一片天空。 那一片赤红,让林中疾奔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顿了片刻。 而彼时,有两名黑衣人正站在烈烈火光前。 “都安排好了么?”良久,身形纤瘦掀长的男子出声。脸上蒙着的面巾被扯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 狭长的眼瞳看着那烈火,闪过一丝不舍。 转而却被无比的坚定取代。 另一名黑衣人也扯下了面巾,回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保证不会让他们看出任何的痕迹,前去追杀的兄弟也都交待了,绝对不会伤她们性命,还会延途保护,只是,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么?” “不是已经都做了,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男子说着,当先转身走了。 另一人转头瞧了一眼火海,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第265章 杀或不杀 崖下一片漆黑,洛无忧看到崖壁上那颗斜伸出来的树枝,面上一喜。用力的荡了几下绳索,整个人用力向崖壁内一跃。 竟是突的从半空中消失了。 身子滚落在地,被石子磨的一阵巨痛,洛无忧却是心中一松,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没错,这里果然就是她前世掉下的那个崖中洞。 这洞开在悬崖峭壁的半中央,不论在崖上,还是崖底,都极不易被发现,尤其,在洞口还有一根青松伸出去,把壁口挡住了大半。 要不是前世来过,且她重生之后,在黑夜之中也可勉强视物。 否则这乌漆抹黑的,连她也不可能发现这里。 洛无忧深吸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将那火把点燃,原本漆黑的通道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然里面还是一望无尽的黑。这洞很深,洛无忧执火把一直走进洞口深处,那点点火光眨眼便消失不见。 飞身落下悬崖的寒濯,此时却还在崖底四处寻人。 嘀嗒,嘀嗒,蜿蜒的洞内传出滴水四周阴暗而潮湿,地面壁角沁着一难浅浅的水洼,中间一方玉台,在这洞中却是格外的显眼。 玉台之上,摆放着四只玉盒,医经,毒经,能及玄泷针,还有那卷帛都落入她眼帘。 还有一只玉盒,却是空空如也。 如同前世一般无二! 洛无忧拿起了那卷帛,入手沁凉滑腻,这卷帛不知是用何材质做的,非金非银也非真的布帛,却是怕火。 将火把插好,她打开卷帛看了看,上面的字体并非大秦素用的字体,而是古老的天朝秘典古纂体。 天朝,大陆第一个皇朝。 这种古纂体主要用来记录一些秘辛,不为世人外传。 她前世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在外祖父的帮助下,找到一名精通古纂体的民间异士,释译出了一小段,那一小段,却似一道咒。 她弄不明白,想着无甚用处便也没在意,不慎之下将这卷帛烧毁。 因一直弄不懂有何用处,也所以没有将此事告之南宫景煜。 南宫景煜也并不知晓,有这东西的存在。 将卷帛收进玉盒又将其它的两只玉盒也一并收入布中包好,绑在身上,洛无无忧这才拿下火把,准备出洞,眼角扫到洞壁的一角。 她却是突的停下了脚步。 “咦,这是……” 声音有些疑惑,她打着火把蹲下了身子,视线落在那滴落下的浅水土洼的边缘,那水洼边缘还长着一物。 形似萝卜,头长麒麟角,通身乌黑,须径极长。 倒像是一只黑色的人参。 “这是麒麟墨参!”洛无忧伸手拔开那须径,看着那参体已显的五官,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轻呼出声。 麒麟墨参,比之千年血参还要珍贵的救命圣品! 她只在医经之中看过其记载,据说可活死人,哪怕咽气,只要未满一日也可救得一命回来,是真是假,无法考究。 因为并没有人见过,这只是一个传说。 她却怎么都没想到在置医经的地方,就有这传说中的东西,而且观此参,显然已成熟,至少有上百余年参龄。 别看只百年,这可比什么数千年的老山参强得多得多得多。 眸光微闪,洛无忧回到玉台,将那桌上空余的玉盒拿了过来,前世,她一直不解,为何这玉台上,会有四只玉盒。 她曾猜测是有人来过石洞,取走了里面的东西,可又推翻了这个猜测,若真的有人曾进来过,那肯定不会只取走一样东西。 现在她明白了。 或许,这玉盒,本就是为了采这麒麟墨参而准备的。 转回浅洼边,洛无忧小心翼翼的将那墨参拔了出来,放进了玉盒里面,而后将玉盒封好,放进了包袱里,又在四周打量了一圈。 这才出了崖洞。 还没走到洞口,眼前一花,她面前突的冒出一道黑影。 “寒濯?”洛无忧驻足,举着火把看着那戴着鬼面的男子,试探出声。 “主母,你还真是让我好找,大半夜的,跑来这悬崖上荡秋千玩儿,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真摔下去,那可是会摔得脑浆横流,尸骨无存的。”声音里带着丝丝调侃,与那夜洛无忧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看到洛无忧的当下,寒濯却是真的松了口气。 眼中却满是疑惑,尤其是看到洛无忧身上的包袱,若他没记错的话,她下崖时,那包袱还没那么鼓。 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呢? 寒濯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他本以为她是下到崖底了。 可没想到他找了一大圈儿都没找到人,要不是突然出现的火光,他也无法发现,这山崖竟还别有洞天。 他就说么,怎么那么奇怪,那绳子根本不够到崖底的长度。 怎么人还不见了。 “放心吧,就算你摔死,我也不会摔死的!” 洛无忧冷凝着脸回了一句,见面就咒人死,果然和不愧是容狄的人,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一个德性。 “主母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还是先送你上去吧,要不然,那个小丫头,该等的心急了。”看少女冷了脸,寒濯赶紧讪高的说道,到底是主子看上的人,别真记上仇,那他以后岂不是惨了。 “已离开都城,你为何还一直跟着我?”洛无忧边走边问,她以为离都之后,他们就不会跟着她了,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没离开。 她突的顿住了脚步。 “你都躲在哪里?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声音有些清冷,洛无忧眸光直视寒濯双目,锐利的视线,让寒濯一惊。 寒濯先是莫名,后是一愣,“我都躲在附近,哪里能躲就躲在哪里,这,主母的事情,我多少,知道那么一点点吧。” “一点点是多少。”洛无忧挑眉,眸光微寒。 “就……看到您和您的丫鬟杀人,还看到……他们搬尸体上山,还看到……他们杀了很多野禽取血,还……” 寒濯说着忽的反应了过来,“主母您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吧?” 她倒是想,可问题杀得了么? 洛无忧默然不语,眸光幽幽,只紧锁体形比他高出甚多的寒濯,如此听来,他还真是知道不少呢。 定定的目光让寒濯头皮有些发麻:“主母放心吧,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一定通通让他烂在肚子里,我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奇怪了,明明是个弱女子,为什么,那眼神竟是让他也有些发悚。 “就连你的主子也不说么?呵,你当我三岁小孩儿,任你哄骗!”洛无忧冷哼了一声,眼前的人是谁的人,她可没忘记,容狄是他的主子。 他奉命来保护她,监视她,怎么可能不把她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容狄? 说不定,消息早就传了出去。 洛无忧心中越发冷硬,垂在袖摆下的右手,微微一动。 “主母放心,我只告诉主子一人,就算主子知道也不会说出去的。” 看洛无忧眸光越发冷硬,寒濯硬着头皮道:“主母,您想想,主子可曾做出过伤害您的事吗?没有吧,反而,主子处处帮着主母,还把属下这个堂堂明月楼左使都派来保护您,足见主子将您看得有多重了。” “主母,主子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也绝对不会做出会伤害到你的事。”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洛无忧冷声道:“等出了山洞你就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跟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行,主子有命,让我跟着,除非主子下令,我才能撤回。”寒濯坚决摇头,先不说主子命令不可违,跟在她身边其实也还挺有趣的! 洛无忧:“那就联系你主子,就说我说的,不需要再跟着我。” “可能,这个暂时也不行!” “那你是跟定我了?”寒濯的回答,显然让洛无忧很不满。声音也冷了下来。凤眸之中隐含着一丝杀气。 寒濯赶紧解释:“那个主子现在不在秦都,我也联系不上他,这样吧,主母,你先让我跟着你,等联系到主子以后,属下会请示主子的。” 容狄也离开了秦都,可他为何会离开都城? 难怪出都之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 脑中再次飘荡出那道掀长的身影,还有男子说话的话,她眼眸有一瞬间的恍神,那个人是第一个愿意保护她,给她倚靠的人。 可她却无法完全的信任他,更何况,她做的事,绝对不能走漏消息。 至少,在此时她羽翼未丰之前,绝对不能。 哪怕容狄也不行。 可眼下…… 洛无忧诧异了一下,很快便压下了那思绪,几经思量杀了寒濯的后果,与能杀掉他的机率,终于还是将手中的药粉收了起来。 “若是这件事被第三个人知道,你就自求多福吧。”洛无忧说着,转身行到崖边,将那枝梢上的绳索拿了过来。 灭了火把,一点点往崖上攀爬。 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最终还是在寒濯的帮助下,上去了崖顶,红锦正守在崖垂泪,直看到洛无忧真的被带了上来,才抹了泪。 “小姐,您没事了吧?” “放心吧,我没事。” 无忧摇头安慰。红锦却还是不放心。连忙上前将,洛无忧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直到确定洛无忧真的没事,才微微松了口气。 撇头便看到寒濯。 她疑惑的问,“对了,小姐,她真的是小姐的暗卫么?”为什么从来没听小姐提过,小姐身边还有这等厉害的人? “没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得赶紧回去找林妈妈,与其它人会合,走吧。” 齐洲城已封,瘟疫肆虐,大表哥还在等着她去救,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若非为了拿到这卷帛和医毒双经,她也不会到这停云寨来。 洛无忧敷衍了一句,将绳索等东西收起,全都扔到了崖底。 转身就走,红锦也连忙跟了上去。 寒濯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这主母到底是得有多么的不待见自己,好歹自己刚刚还帮她上来,居然还说他是无关紧要的人。 真不知道,主子什么眼光,居然看上这样…… 生性凉薄,还胆大包天的女子。 第266章 第一笔利息 三天之后,一队押解官银的队伍缓缓的进入了停云山的范围。 “传令下去,前方就是狭板坡了,这里匪寇横行,通知队伍就地驻扎,派前锋营的士兵前去探路。” “是,属下领命。” 看着小分队的士兵一点点前行,坐在马上的男子一身铠甲,满脸威严肃穆,他沉着脸,下达了命令,抬首望着高耸入云霄的山峰。 眼中闪烁着几丝冷意。 须倪,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一名少女道:“灵儿表妹,据你所说,你们的车队,就是在行到前方夹板坡时遇到匪徒袭击的,是么?” 洛灵儿点头,伸出素手往前方一指道:“是,就在前方的夹道隘口,四表哥,那群劫匪武功很高,尤其那领头的两人都是一流高手,他们先用山石封住了我们的去路,又斩杀了我们所有的随行侍卫,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我已传讯与师门求助,四表哥当小心才是,若他们故计重施的话,只怕押解的队伍想要从这里过去,也是不易。” 娇俏的小脸儿之上不无担忧,秀眉紧蹙在一起,显然又想起了之前遇袭的事儿,和在山寨中经历的事儿。 想到那些,她杏眸有些泛冷,抓着缰绳的手也握得微紧。 心中更是几多愤恨和憋屈。 旁边另一匹俊马之上,端坐着的锦衣男子也是蹙紧了剑眉,道:“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尤其夹板坡,一旦被困,难以逃脱,他们在那里设伏,也难怪扶灵的队伍会全军覆没了。四皇兄,看来我们想要平安通过,只怕是不易。” 这地势于他们多有不利,若是真有劫匪在此劫赈银的话。 他们防不胜防。 尤其,之前听洛灵儿所说,他们的车队就是在这里遇到袭击的,‘顾若兰’的扶灵车队,也有皇姑姑派出的亲兵保护。 打着皇家的旗帜,还有五十名皇家亲卫,他们都敢劫,更何况他们运送的些东西,那匪徒,只怕是更加的不会放过了。 虽然他们人数上占了优势,可若…… “无妨,七皇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本王倒要看看这些劫匪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又敢否来打本王的主意。” 先前最先下命的男子却是不以为意的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批山野流寇罢了,什么停云寨,本王听都没有听过,想来,也不过是些无名的宵小之辈,不过仗着这里的地势,才敢如此胡作非为,别人怕他们,本王可不怕。” “若他们真的敢来,本王定会指挥众将士,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让他们,有去无回。绝对后悔打本王的主意。” 声音透着几分不屑和嚣张,显然根本没把洛灵儿和锦衣男子说的话放在心上。 洛灵儿等人才带了八十人,且真正有战斗力的才五十个人。 而他们此番却有五千士兵前来护送赈银,这五千兵马更全都是精兵,那些劫匪说来不过两百余人,一人一脚,也能把他们给踩成肉饼了。 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就绝对不会来打赈银的主意! 若是来了,那也正好,赈灾之余,他也正好带兵巢了这帮劫匪,到时,回都之后,岂不又是大功一件,父皇的奖赏,那还能跑得了么? 男子自信满满,眉宇间带着一丝倨傲,眼神却是不停的扫向四周,打量着四周的动静。大队的士兵在原地休息,所有的人也都绷紧了身体。 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但愿如皇兄所言,我们能够一切顺利……” “七皇弟我说你啊,就是太胆小了,何必杞人忧天呢,我们这么多人在,难不成,真还怕了一小股劫匪不成。” 马上的锦衣男子闻言,只轻蹙了下眉头,说了一句,便不再答话,暗中却是戒备了起来。 长风习习,战旗烈烈。 丛山峻岭在地平线上蜿蜒起伏,神秘而静谧,只那广袤无垠的蓝天之上,偶有几只飞鸟鸣叫着飞过,一切都是那般的宁静。 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对……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长风之中,夹杂着些微的粉末,顺着轻风,轻飘飘的从高高的山谷之中飘落了下来。 “皇兄可觉得有些不对,过去这么久了,探子为何还未回来?” 锦衣男子微蹙了眉头,一张俊逸而温润的脸,浓眉微蹙,敏锐的查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半个时辰已过,探子未回。 四周更寂静的不像话。 除了刚开始的几只飞鸟飞过,此时,整个山谷之间,除了风声吹动旗织的烈烈声与衰草的沙沙声,竟是闻不到半点其它的声音。 铠甲男子脸色也是微变。时间过去这么久,不管前去探路的士兵有没有发现,都当派人回来禀报才是,可却…… “命令全部将士,进入战斗准备。” “是。” 男子厉喝了一声,命令刚下,身后便传来阵阵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却是又传来了道道嘭嘭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夹着着痛苦的哀嚎之声,络绎不绝的在山谷之中响起,听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男子一个激灵回头,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王爷,不好,这空气中,有,有毒……” 马旁回禀的士兵话音方才落地,整个人便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有毒?” 男子闻言满脸震惊,迅速的撩眼向后望去,只见在他们身后原本好好的士兵在倾刻之间,已倒下一大大片,尽皆口吐白沫,身体抽蓄,痉挛几下。 便再无声息。 “大家快捂住口鼻,有人在这山谷之中撒下了毒粉。”锦衣男子喝斥了一声,当先撕下一截衣摆绑在了脸上,屏住了呼吸,自马上纵越而起。 就在此时,空中也有二十道人影落下。 个个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皆手持利刃,迅速的和剩下的官兵缠斗在一起,洛灵儿和那铠甲男子也依旧绑上了布巾,然则那毒却是极厉害,不到片刻之后,两人竟是觉得胸闷气短。 内力受阻,不到一会儿黑衣人的刀便架在了几人的脖子上。 唯一还有一战之力的锦衣男子见状,飞身想要离开,却被凌空一只长箭刺在大腿之上,嘭,从半空之中跌落下来。 他狼狈的倒在地上,刚一抬头,迎接他的却是数把锋利的剑刃。 狭长的眼眸闪烁着森寒冷意,他瞟了一眼黑衣男子,视线落在自己流着血的大腿之上,继而又环视了一眼高处的山谷,然而,入目之中,却只看到成片的衰草,和一望无际的树木。 在山风之中摇摆,而后落下片片的枯叶。 别说人影,就连半只飞鸟也没有看到,也就更无法推测,那阻去他退路的箭羽,到底是从哪里射出来的,又是谁射出的。 “你们是何人,竟劫朝庭的赈灾银两,知不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这些银子都是拿来救济灾民的,你们把银两拿走的话,那灾民怎么办?”铠甲男子满脸阴沉,看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 既怕又怒,又焦灼。 这次的赈灾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父皇将这肥差给了他,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倒霉,居然会真的遇到劫匪。 随行同来的五千士兵在不知不觉间便中了毒。 无一兴免全军覆没,就连他们也中毒被生擒,一场战,打都没打,便输了个彻底,这让他无比的愤怒憋屈,却又无法不去害怕。 眼下,刀架在脖子上,赈银被劫便罢! 只怕,连他们的性命,也是难保! 死,谁不怕? 他自然也不例外,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他又如何甘愿去死呢? 黑衣人却是一句话也未说,只阴恻恻的笑了一声,手中的长剑一挥,嘭,刀柄砸在那人的脑后,那人顿时昏了过来。 又是几道嘭嘭声,锦衣男子,洛灵儿,包括其他几名清醒的官兵头目,全都倒头栽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走到锦衣男子身边,黑衣人自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喂进了他嘴里。 然后一挥手,山上跳下来一波人,上百人号人,分工合作,有人上前打开贴着封条的木箱,检查银两,而后搬走了那一箱箱的赈银,另一部份的人一一上前检查那些士兵,以及清扫痕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赈银全部都被运走。 只剩下空空的车板,就连拉车的马匹,也都被黑衣人牵走了。 不远处的山颠之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两道身影。 居高临下,站在崖前,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纤细的隽秀少年,手中持着一把弯弓,修长的五指之上,箭矢已不在,手臂微微有些颤抖发麻,垂头看着山谷下躺倒的众人。 她眼神集中在一处。 幽幽墨瞳泛着无尽的冰冷戾气,南宫景煜,用你教我的箭术,还你这一箭,将你未来的得力的手下收归我的麾下。 这是我,洛无忧,向你收的第一笔利息。 将手中的弓递给旁边的男子,少年弯腰,从地上的木笼里捉出一只信鸽,双手一张,那信鸽便扑腾着翅膀飞上了高空。 在少年的眼中,眨眼消失不见。 “事已办妥,走吧……” 第267章 援兵赶到 不知何时,高悬的太阳落下了地平线。 天边一抹晚霞格外的耀眼醉人,山间天气较凉,且入秋之后,气温便已下降,狂风拽过连片山林衰草,呜咽着在山谷之中盘旋而过。 一阵刺骨的冰凉,让男子紧闭的眼帘悠悠的睁了开来。 入目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身后,是上千士兵的尸体,和空空的车驾,南宫景煜脸色阴沉,双掌撑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只觉得浑身无力。 一声嘤咛声起,洛灵儿也幽幽睁开了眼眸,深吸了口气,心中一阵后怕,晕过去的那一刻,她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现在竟还能呼吸。 “七表哥,你没事吧?” 举目四望看到南宫景煜,洛灵儿心中一喜,想要撑地站起来,却只动了一下,浑身便软瘫了下来。 “咳咳……我没事,只不过身体有些无力而已,我们还是先检查看四皇兄和其它的将士有没有事吧?” 南宫景煜声音透着一股虚弱,一向温润俊朗的脸庞之上带着一丝无奈和苦笑的自嘲,此次赈银被劫,奉命随同押解赈银的他。 自然也免不了会受罚。 他咬牙忍着痛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的走到南宫景宸面前,伸手在他的鼻翼之下探了探,探到还有呼吸,顿时整个人一松。 此次他奉父皇之命前来押解赈银,可赈银被劫,如果南宫景宸再一死的话,只怕,这个罪责就得要他一个人来背了。 还好的是,南宫景宸没有死! 伸手在南宫景宸的脸上拍了几下,南宫景宸依旧眼帘紧闭,他又走到车架上,拿出一只水袋,将冰冷的水淋在南宫景宸的脸上。 沁凉的感觉中,南宫景宸终于幽幽的醒了过来:“七皇弟,我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死么?对了,赈银呢,赈银怎么样了……” 眼神最初有些迷茫,随后却是大惊。 “四皇兄,赈银都被劫走了,我们也都被下了重剂量的软骨散,没有个三五天,只怕浑身都不会有力气。” 南宫景煜苦笑了一声:“马匹也全都被他们带走,我们想离开这里,只怕也只能等待救援了,这些劫匪还真是……什么都算计到了。” “赈银,都被劫走了?” 南宫景宸呢喃了一声,用力的扭过头,看了一眼,顿时脑子嗡的一声:“怎么会,我们怎么会就中了这些贼人的奸计,他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劫赈灾的官银,这些该死的劫匪就别被本王抓到。” “否则,本王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声音里透着阴恻恻的咬牙切齿的恨意,做为押送赈银前往赈灾的钦差大臣,赈银被劫,他得负主要责任,好好的一件差事办砸了。 父皇还不彻底的恼了他? “四表哥,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样自救,解了这软骨药散,才好调兵追回赈银,将功折罪,我身上的药丸全都被搜走了,你们身上可有带着药丸?” 洛灵儿秀眉轻蹙,眼前不是放狠话的时候,她醒来就检查过了,她身上的银票还有药丸,随身所携带的东西,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如果等人来救援,只怕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我身上的东西也都被搜走了……” “我的也一样……” 南宫景宸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袋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剩下,顿时脸色更加的阴鹜:“这些人劫了赈银,还搜刮走了我们所有的东西,明明伤了我们,可以把我们全都杀死,却偏偏还替我们解了毒,放了我们一马。” “七皇弟,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就不怕我们回去之后,率大批的兵马剿了他们的土匪窝么?” 南宫景宸挑眼看了一眼南宫景煜,眉宇间满是不解。 “这……我也不知道,如果真像灵表妹所说,他们要将灵表妹击杀,连郡主都不放过,想来,也不应该会放过我们才是。”南宫景煜剑眉紧蹙,道:“我们先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这次的人和上次劫我们的人有些不同。” 洛灵儿思索了片刻道:“上次那些山贼个个都是平常打扮,也没有遮面,而这次来的全都是黑衣人,头面尽遮,看不清长相,那领头的人,也不像是山寨中的几个高手,身形不对。” “你的意思,这劫赈银的,和劫了你们车队的人是两批人马么?” “我不敢确定,他们没有说话,若是说话的话,我或许还能听出一些端倪。若是我们现在能解了迷药,进入山寨查探一翻的话,想来会找到线索,只可惜……” 洛灵儿有些愤怒,半路碰到南宫景宸等人,本以为他们可以助他救出被劫的相府中人,可没想到,这么多的士兵竟全都遭了不测。 “并且,上次我们被劫,我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人善使毒药的。若果真如此,他们上次直接用毒,我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逃出来。” “没有么?可是如果不是他们的话,那到底又会是什么人劫了赈银?”南宫景宸皱着眉,五千士兵,那可是整整五千,不是五十五百,就这样被算计了。 一把毒粉,没损他们一兵一卒,便被全歼。 这太可怕了…… “我真的没有见过,若说真的有,灵儿知道的也只有一个,不过,绝对不会是她的,她没有理由这样做。”洛灵儿为难的摇了摇头,咬唇不语。 南宫景煜眼眸一动,却就猜到了她想说的话:“灵儿所说之人,可否就是章院正高足,升平县主?” 洛灵儿脸色一白,猛的摇头,道:“七表哥,这不可能,一定不会是我大姐的,大姐姐和章院正习医并未有多久,况且,她没有理由这样做的,她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若万一她是为了保命,被逼的呢,又或者,她根本不知道山贼拿这毒药来做什么,受骗了呢,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总之,这件事儿,本王一定会查清楚,最好不要是她做的,否则,本王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咳咳咳……” 南宫景宸怒极,说完便是一顿猛咳。 “四皇兄不要太激动,不管是与不是,找到她们便可一清二楚,当务之急,我们还是保存体力的好。” 南宫景煜蹙了蹙眉,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苍白的小脸,会是她吗? 本以为会在山林之中露宿一夜,可没一会儿,官道之上便响起阵阵马蹄之声,洛仙儿一见那十余轻骑,顿时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敏凝师姐,你们来了……” 共十一匹马,马上之人,竟皆都是女子,着装统一,都穿着浅绿色的劲装,包裹着曼妙的身材,个个手握长剑,一派英武飒爽之气。 “小师妹,收到你的传讯,师父命我们前来助你一臂之力。”丁敏凝翻身下马,掏了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给洛灵儿与南宫景煜,还有南宫景宸分别服下一粒。 又上前,替南宫景煜拔出了利箭。 鲜血喷涌间,南宫景煜只轻蹙了下眉,连哼都未哼一声,丁敏凝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钦佩,立刻给他伤口撒上了止血药粉。 血被止住,她又拿出一块丝巾替南宫景煜包好。 “好了,还好你的伤不深,并没有伤到骨头,我替你撒了我们师门上好的金创药,只要伤口不再剧烈运动使伤口绷裂,你很快就会好的。” 女子柔美的五官舒展,朝他展颜一笑。 南宫景煜软骨散被解,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站起便朝那女子拱手道谢:“多谢姑娘解救之恩,景煜定没齿不忘。” 女子摆了摆手,道:“不必客气,不过一粒药丸而已,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出手,这有什么好谢的。” “七表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师姐,丁敏凝,江湖人称,素手观音,大师姐这位是我四表哥,宸王,这位是我七表哥,煜王,此次他们奉命押解赈银,途经此处,却遇上了劫匪。” “那些劫匪手段低劣,竟下毒毒死了所有的随行官兵,如今赈银被劫,我们必须立刻赶往山寨,追回赈银,否则,不知道还会死去多少流民。” 洛灵儿一脸愤然,丁敏凝更是听得怒气磅薄,“无耻草寇,居然敢劫赈灾官银,妄顾那么多的百姓性命,小师妹放心,此事,我们定会全力相助。” “多谢师姐。” “多谢众位姑娘肯出手相助。” “不必多说,我们还是先行动吧,再耽搁下去,只怕就晚了。”丁敏凝说着,看了一眼南宫景煜道:“煜王受了伤,行动不便,就留在这里吧,我会留下人照顾王爷。” “不必,一点小伤,无妨的,还是追回赈银为重。” 见丁敏凝还想再说,南宫景煜摆了摆手,温润的脸上带着丝丝的担忧:“赈银关系到无数百姓的性命,在煜手中丢失,煜也必要亲自将之寻回,否则的话,我此生都会于心不安,姑娘不必再劝。” “那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 丁敏凝见状也不再劝,只安排了两人一路上多注意他,一行人施展轻功,在洛灵儿的带领下,往停云寨而去。 洛灵儿逃走之间,天色已黑沉,根本无法识路,所以,找到寨子也颇花费了一翻功夫,只是,当众人找到山寨之时,却都沉下了脸。 第268章 人去楼空 几日前还喧嚣的山寨,早已变得一片狼藉,地上,残梗断坯到处都是,空气中迷漫着一股浓浓的烧焦的味道。 整个山寨早已化成了一片废墟,空无一人。 不,连个会喘气儿的都没有。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他们已经先逃走了。” 南宫景宸一脸愠怒,看着倒塌的房屋和空无一人,只剩一片死寂的山寨,骨节都捏得咯咯作响,太可恨了,居然让他们给逃了。 停云山本就广袤,这下要找他们,难度可就大了去了。 “就算逃走,也没必要将整个山寨一把火烧掉吧?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你们看,那边的石台。还有大树上。” 丁敏凝扫了一眼不远处大院儿边缘的石台,走过去,仔细察看之后道:“这石台是掌力震碎的,上面还有剑痕,痕迹很深,那树上也有。这片院落里本该有很多人,若行走,必会留下脚印才是。” “可除了我们的脚印,却看不到其它人的。倒像是被人打扫过的一般。” 丁敏凝看了一眼那旁边一块浅洼上的土,眉宇微蹙:“这黄土的颜色较深,明显是有人铺上去的,只是因着离木屋的距离较远,所以没有被火烤得变色,若是真的要逃走,他们又何必在这些地方铺上新土?” 南宫景煜撩袍,忍痛蹲下,用手刨开那些新土,没刨两下,便停了下来,看着那新土之下明显泛着暗红的泥土。 五指一捻,抓起一把放在鼻翼上轻嗅了下,顿时拧眉:“这是血,是人血,他们不是为了掩盖脚印,而是为了掩盖这些血。我们找一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地方,有血迹。” 一众人分头行动。 “我这边也有!” “我这儿也发现了血迹,还不少。” “我这也有……” 南宫景煜站起身,看着数处被刨开的地面,走到木屋前,看了一下那些掉落下的房梁,“看来,这里发生过一场打斗,不止地上有血迹,这些烧焦的横梁上也有许多的剑痕,填土,火烧房屋,都是为了掩盖这些痕迹。” “七表哥的意思,有人在我们之前攻打了山寨,那姐姐他们,岂不是危矣?”洛灵儿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发白。 “她们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南宫景宸蹙眉道:“说不定这就是这些劫匪的障眼法,知道我们会带兵前来,所以提前布了这个迷局,想要借以迷惑我们,总之没看到尸体,我不相信,那两百多人,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杀了。” “况且,灵儿不是说过,他们之中还有几个一流高手,哪会那般轻易的就被人屠了整个寨子,这太巧合了,这世上哪儿这么多巧合的事儿,我……” “师姐,你们快过来。” 南宫景宸的话还没说完,后院便传来一名女子的惊叫声。 众人疾疾的跑到后院,那女子站在山石前,脸色发白,手指着前面,满脸震惊:“这,这是不是那些土匪的尸体?” 在后院一处隐秘的山石后面,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深坑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火油味儿,,而坑中堆满了无数烧焦的尸体,全都叠在一起,都变成了黑黑的焦炭,只剩下了骨架。 几人清理了下,那尸体太多,足有一百多具。 “这,是他们,这就是那些劫了我们车队的山贼,可是,他们怎么会都死了呢,怎么会都死了呢……” 洛灵儿喃喃的自语着,看着从黄土中刨出来的一颗被烧得干瘪的脑袋,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灵儿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断定他们就是这些山贼?”南宫景宸此时脸色已阴鹜到了极致,若真的这些焦黑的人骨全都是那些山贼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劫走赈银的人,是一群天外飞来的黑衣人。 根本不知道是谁,凭空冒出来没有一点线索,更勿谈追回赈银了。 这如何让他向父皇交待? 洛灵儿被南宫景煜一声怒喝惊醒回神,惨白着一张脸,指了指还未被完全烧毁的人头,和那人头上的那道疤,道:“这个人我认识,正是那日对我出手的山贼头目,我本想先逃走,去搬救兵再来救姐姐和大姐姐,可是,没想到,他们都死了……” “那姐姐她们,岂不就更加危矣……”如果山贼都死光了,那被抓来的其它人不岂不是也很有可能都遇难了? 洛灵儿脸色有些发白。 “想要知道她们到底有没有遇难,我们只有把这些尸体全部都清理出来,我们人手太少,这样太慢了,必须要搬救兵才是。” 南宫景煜看向南宫景宸,道:“四皇兄,现在我们怎么办,不如,我和灵儿先留在这里整理这些尸骨,让丁姑娘,保护皇兄前就近调遣官兵来帮忙,四皇兄意下如何?” “如此也好,那么多的官银,想来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是运不走的,我这就回去调兵前来搜山,这里就麻烦皇弟了,若找不回赈银,本王亦没脸向三山五郡的灾民交待。” 南宫景宸气愤的说了一句,脸上满是愧疚自责。 “皇兄一路多加小心。” 南宫景煜温润的脸上,亦是布满了担忧,转头看向丁敏凝,满脸镇重,温声道:“丁姑娘,麻烦你了。” “王爷不必客气。” 丁敏凝带着一个师门女弟子护送南宫景宸前去调兵。 而南宫景煜与洛灵儿,带着剩下的九名洛霞门的女弟子,在原地深坑之中掏挖尸体,坑洞四周,摆满了一具具的骨架。 有的还能拼凑完整,有的被压在下面,早就散了架,根本拼凑不出人形骨架了。 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燃上了数支火把,十几个人,才好不容易把那深坑里的骨架,全部都搬了出来,此时众人身上也再无一丝干净的地方。 “这里面共有八具女子的尸身,到底是谁却已无法辩认,从骨骼身高来看,显然有六人是少女,其余两人应该是随行的老妈子。”南宫景煜看着地上那些尸体,幽幽的叹了口气。 在他脚边,大约拼凑出八具尸骨。 山寨之中那日除了她们一行人,没有看到任何的女子,如此一来,显然,只剩下一个可能。 洛灵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抹了一脸的黑灰,不停的抽咽了道:“也就是说大姐姐和五姐姐也有可能在这里边了?” 南宫景煜默然片刻:“也有可能,她们逃出去了。” 如此一说,洛灵儿哭得更凶了。 “小师妹,你不要伤心了,王爷也说了,她们有可能还活着也说不定啊。”其中一个女子这是出声劝解道,伸手递给洛灵儿一张手帕。 “敏君师姐说的对,一日没找到其它的尸体,那就还有希望,也许,姐姐和大姐姐真的还活着,说不定,她们还在等着我们去救她们。” 洛灵儿接过手帕,抹了抹眼泪,眼中绽出一抹希望,猜测道:“可若真的如此,姐姐与大姐姐逃过一劫的话,那她们,又到底去了哪里呢?会不会,是被黑衣人给带走了?” 声音中布满了浓浓的疑惑。 南宫景煜思索片刻,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她们大都不会武,黑衣人的目标明显是赈银,这次父皇拔下赈银多达六十万两,共装了十余口箱子,他们要运走这些赈银,已是很困难,若是再带上那么多的女子。” “这无异于给自己增加累赘,那样更有可能会使他们爆露,所以,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 如果真那么做的话,他们不可能没留下半点踪迹。 也不可能那般快便逃遁无踪。 “可是,若她们活着到底会去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找不到人,连尸体也找不到,大姐姐和五姐姐加上身边的丫鬟婆子,总共二十几个人。死了七个,也还剩下十几人,总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息吧?” 洛灵儿急得直掉泪,人死了这么多,还全都烧成了焦炭根本无法再辨认,她就算想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洛仙儿和洛无忧也不行。 南宫景煜叹息了一声,道:“至少,劫匪不可能会将她们带走,至于表妹和县主她们,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她们趁乱逃过了一劫,要么,便是被那些凶残的匪徒杀死在了其它的地方。但愿……她们能逃过此劫才好。” “灵儿表妹不必担忧,我看过了,棺椁不在,想来是烧掉了,可我们也没有发现兰夫人母子的尸体,如此看来,他们很有可能逃过一劫。” 南宫景煜眉宇间充满了担忧,心中却在快速的思忖着。 洛无忧洛仙儿等人都被土匪给带走,山寨又莫名受袭,她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逃脱可想而知会有多难了! 况且,这丛山峻岭的,就算她们万分侥幸的逃过了黑衣人的追杀。也不一定能走出去的。这个机率实在太小了,几乎只有千万分之一! 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们现在又在哪里。 如果找到她们,是否能找到一些赈银被劫的线索? 第269章 扑朔迷离 “灵儿表妹,你想想,这寨子里,可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有找过的?”南宫景璃,眉峰微拧,突的道:“比如,隐秘的暗道,地牢和囚室什么的。” “啊……” 洛灵儿惊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还有地牢,我们被带回山庄的时候,就是被那些山贼给关进了地牢,左明侍卫,王府医,还有洛管家也都被关在那里,还有姐姐和大姐姐,我们是一同被带过去的。”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看一看,如果真的够隐密,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侥幸逃过这一劫。”南宫景煜眼眸微闪,朝洛灵儿说道。 “七表哥,各位师姐请随我来。” 洛灵儿说了一句当先在前带路,去地牢的方向她还记得,带着众人穿过木屋,七拐八拐,拐过一片石峰,之后,便看到了那地下溶洞的入口。 “就是这里,这里是个天然的溶洞,那些劫匪或许是图方便,不用再重新修建,所以就将这里弄成了关押他们俘虏的地牢。” 洛灵儿指了指那山洞口,停下了脚步,,只是她却不知,其实,停云寨的人才来停云山不到一年,这地牢是早些年遗留下来的,并不是严谨等人修建。 他们只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表妹,各位姑娘,你们小心跟在我身后。” 南宫景煜说着,一马当先的进入了溶洞,没走多远,便看到了那一排排的木质囚笼,囚笼之中隐约有人影匍匐在地。 “是左侍卫和王府医他们。” 洛仙儿惊叫了一声,上前抽剑劈开了铁锁,地上三人,正是受伤昏迷的左明,以及洛府府医,还有相府总管洛城。 只三人都面色灰白,眼帘紧闭,南宫景煜上前探了三人的鼻吸:“还有气,他们只是昏迷了过去,不过,左侍卫的伤很重。看来,是山寨突发情况,那些人根本还没来得及顾上他们,也因此让他们躲过了一劫。” 洛灵儿转头看向自己师姐:“敏君师姐,你那儿可还有药,先喂他们些药,喂点水,等他们醒来,我们才能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姐姐和五姐姐又到底去了哪里?” “好,师妹放心。” 吴敏君立马拿出药交给几落霞山的弟子,分别替几人喂了药和水,又他替左明包扎了伤口,左明胳膊后背伤了好几处,失血过多,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 很快王府医先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洛灵儿和南宫景煜,四十多岁的王府医竟是泪流满面。 “王府医,到底出了何事?大姐姐和五姐姐她们去了哪里?”洛灵儿及不可待的询问,王府医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 这才道:“回郡主,这,老朽也不知,那日郡主和大小姐五小姐被带走后,就再没有被带回来,我们随身带的药和武器也都被搜走,更无法替左侍卫治伤,刚开始还有人替我们送饭,可那天夜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只看到山寨那边似起了火,还有惨嚎声传来,再那之后,便再没有人替我们送饭。” “后来,洛总管饿晕了过去,我咬牙坚持着,可是,还是没能坚持下去,也饿晕了过去,老朽本以为死定了,可没想到,王爷和郡主来了,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府医一脸后怕,青灰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三两句便把事情交待清楚。 可说了却等于没说。 洛灵儿眼泪更是不停的掉,“都怪我,若非我当日打伤了他们的人,大姐姐和五姐姐也不会遇险,她们,她们……” “表妹不须自责,若你不这样做,你自己也说不定也会遇到危险,况且,你是为了逃出去搬援兵,你这样做是对的。” 南宫景煜轻蹙眉头,安慰了一句又道:“不如这样,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等明日皇兄调兵来,我们再在山里搜索看看再说。”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几人在牢里架了堆火,约一个时辰之后,洛管家也醒了过来,说词与王府医一般无二,至此,洛灵儿也懒得再问,只眉宇间几多担忧。 众人沉沉睡去。 原本沉睡的锦衣男子,却是突的睁开了眼眸,起身出了洞口,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溶洞之中。 “属下参见主上。” 山崖之上,男子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一队黑衣侍卫,沉声冷喝:“可有追踪到任何消息?” “回主子,属下已让风信子使用了追踪术,可还是没有找到那批劫匪的踪迹,若属下所猜不错,他们之中必定有用药高手,掩盖了我们撒下的迷蝶粉的味道,我们暂时也还没有发现赈银的下落。” 用药高手? 男了脸色更加阴沉,途遇洛仙儿之时,他便劝过南宫景宸,让他兵分两路,以先探虚实,可那个白痴草包,却偏偏不听。 他不能暴露自己,只能在那赈银箱子上下了迷踪粉以防万一。 可没想到,却还是功亏一篑! “把人全部都撤回来,不用再查了,他们既敢劫赈银,想来,也定有了万全之策,明日官兵就会来,让我们的人都退回去。”男子阴鹜着脸色开口,连他撒下的迷蝶粉也破了,很显然早有预谋。 还是极为周详的谋算。 “是,只是主子,赈银被劫,皇上那边怪罪下来的话?”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先撤,落霞山这群弟子武功不弱,不要被她们发现了踪迹。通知风信子率人继续在暗处追踪,那么大批的银两,他们想要运走,不会那么容易的。” “是。” 男子顿了顿,道:“另外,在绿林道上放出赈银被劫的消息,派人查探那些铸造工匠,那些银两全都是官绽,他们既劫走,必会找工匠重新融铸,否则那些银两根本无法使用,还有,暗中派人监视附近城镇的各大钱庄,看各大钱庄可有大笔的银两进出。锁定目标后不要轻举妄动,速来禀报本王。” “是,属下遵命。” 那人领命而去。 男子站在崖边,看着黑夜里如恶兽蛰伏的山寨,脸上氤氲着一股子怒火,上次柳家的事情办砸,上面对他已多有不喜。 如今,这赈灾的银两被劫。 可想而知,又将引来怎样的雷霆怒火。 前后思索一番,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劲儿,可是,思来想去,又理不出那不对劲儿的地方到底在哪儿? 南宫景煜脸色暗沉,幽幽瞳孔之中泛着犀利的冷芒。 六十万两雪花银,到底,他们是用何种方法将银两运走,又到底会运去哪里,那些人,又为何为打赈银的主意? 是道上的匪寇么,总觉得不像,那些劫匪训练有速,区区二十人,便放倒五千精兵,且一言未发。 显然早有预谋。 要知道劫了赈灾官银,无异于夺了成千上万灾民的性命,除非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道上的劫匪一般都不会动朝庭的赈灾官银。 到底又是哪路人马,居然会如此大胆,敢冒天下之大不讳? 第270章 帝君之怒 翌日,南宫景宸从附近调来八千士兵,一边八百里加急,赶回都城向帝君禀报,一边领着所有的士兵,在停云山大范围的搜索。 一连搜了三天,却无任何的结果。 而扶灵车队被劫的事,却是在洛仙儿的要求之下,被瞒了下来,只着了人回都向永昭及洛丞相禀报。 丞相府,昭园。 “你说什么,扶灵的队伍被劫,灵儿和仙儿都被山贼虏了去?那你为什么还回来?”永昭一向端庄的脸庞之上,威严的神情终于龟裂。 看着眼前的男子,脸上布满了森森阴冷的戾气。 比之当日闻之顾若兰生产时的怒火更甚百倍。 “回公主,灵郡主已逃出山寨,与宸王煜王会合,两位王爷奉命押解的赈银也被劫走,郡主命属下赶回都城禀报公主,而郡主尚留在停云山搜索大小姐和五小姐的下落。” 左明脸色白的像纸,胳膊吊着,上面还缠着绷带,白色的绷带沁着血,嫣红一片。在停云山醒来之后,郡主便命他带人先回秦都向公主禀报此事。 本就重伤,虽服了药,可一路快马加鞭带人赶回。 没说几句便咚一声晕了过去。 一旁玉嬷嬷挥了挥手,便有侍卫上前,将左明带了下去。 “公主不必担心有宸王和煜王的人马在,想来,郡主不会出什么事儿,五小姐吉人天相,也定不会出事的。” “还不会出事,都被山贼虏走,还要如何出事?” 永昭脸色阴沉的可以拧出水来,拍案,怒喝了一声,玉嬷嬷立明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言语。两位小主子都出了事儿。 也难怪公主会如此震怒。 永昭坐回软榻,满面阴戾:“玉嬷嬷,你派人去煜王府和宸王府,若他们人回来,立刻告知本宫,此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否则,仙儿灵儿清誉都会受损,本来本宫早就安排好了,可恨竟横生如此枝节。” “是,公主。” 永昭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下压心中的怒火,声音极冷,“灵儿既逃出,当早点通知本宫才是,如今,本宫的计划被打乱,只怕又得重新布暑。你去叫吴泽过来,本宫有要事派他去办。” “这,公主,如果这个时候让吴泽去,会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玉嬷嬷犹豫了一下,“还请公主三思。” “三思,三思,玉嬷嬷,你要搞清楚,谁才是主子,这些年为了那所谓的大计,我付出了多少,又牺牲了多少,一直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连仙儿也赔了进去,你还要本宫怎么忍?” 永昭戾声喝问:“难不成,在付出这么多之后,还要本宫所有的心血都付诸东流,那本宫的牺牲算什么?” “主子息怒。”玉嬷嬷垂首。 永昭却是脸色黑沉,如乌云罩顶难看至极,胸前亦是剧烈的起伏着,扫了一眼玉嬷嬷,声音透着几分阴冷和寒戾。 “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若怪罪下来,来找本宫便是,不管怎么样,仙儿不止是我看中的,也是她看中的人。” 她眼眸一转,顿了顿道:“当初也是巫哲亲口所说,仙儿就是那命中的凤星,所以,不管怎么样,本宫都要将她保下来,不止因为她是本宫的女儿,她也是所有计划的最关键一环,绝对不容有失,你明白么?” “是,主子,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传吴泽。”玉嬷嬷思忖了片刻,应了一声,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永昭一直坐在软榻之上,一双涂着红红丹蔻的手更是紧捏着指甲都差点掐进了肉里,眼中满是浓浓的怨恨之色。 灵儿与仙儿一同出事,灵儿还好逃了出来,可仙儿深陷匪窝。 会发生什么事,实在难以预料。 仙儿只怕是…… 那是她费尽心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女儿。 却是有可能就这般轻易的就被毁掉,一股怨气在她胸中,根本无法平息。 玉嬷嬷出去不一会儿,一名瘦高的男子便走了进来。 “吴泽见过公主。” 男子一身侍卫服,脸颊清瘦,颧骨突出,拱手时,可见手背阴筋突跳,一双眼睛眯着缝,那眼神却是透着几分狡诈与阴冷。 瞥了一眼男子,永昭松开了紧纂的手,“吴泽,你立刻飞书给我们在齐洲的人,让他们寻找仙儿的下落,务必要找到她,将她平安带到齐洲,再将无心召回齐洲府待命,另外,我们原先的计划可能要做些改变,你将此事告知庞统,告诉他,必定要等到仙儿到达齐洲才能行事。” “另外,吩咐我们的人,若看到洛无忧,格杀勿论。”声音冰冷,面上透着一抹狠戾,她筹谋多年的计划却都毁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身上。 果真,是她太仁慈了,她早该一刀结果了她们母子。 而不是留下这样一个祸患。 “是,公主。” 男子拱手领命,神情极为恭敬。 永昭冷眼睨了一眼吴泽,道:“此次的事情不容有失。还有,你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暴露了行踪,否则的话……” “公主放心,属下明白,必将一切办妥。”名叫吴泽的男子朝永昭恭敬的拱手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与刚进来的玉嬷嬷二人擦身而过。 玉嬷嬷看了一眼吴泽,进到内室里,站在永昭跟前,一脸恭谨的回禀,道:“公主,老奴刚得到消息,宸王和煜王都已于今日午时赶回,直接上了朝堂,老奴已命人守着,二位王爷一下朝,我们的人便会立即知晓。” “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永昭冷眼一转,问道:“相爷可回来了?” “回公主,老奴方才出去的时候顺便问了,相爷今早入宫早朝,一直都未回府。”玉嬷嬷恭敬答道。 还未回来,想来,也是被皇兄留在朝堂之上了。 至于为什么,那就不用问了。 “你去,安排一下,本宫要入宫晋见皇兄。” 永昭只冷声下了令,幽眸微转,嘴角扯起一抹酸涩的笑。 …… 皇宫,大殿之上。 帝君沉眉怒目高坐在金龙椅上,殿前台阶处散落着数道明黄的奏折,宏帝脸庞阴鹜,浑身都萦绕着深沉怒火。 文武百官站班两旁,南宫景宸与南宫景煜,皆跪在大殿中央。 “父皇恕罪,都是儿臣无能,没能保护好赈银,才让劫匪得逞,还请父皇息怒降罪。”南宫景宸面上满是惶恐,他是这次赈灾的钦命钦差,这差事,更是靠着母妃吹了不知多少的耳边风,加上他自己苦苦才求来的。 本以为,会是个表现的机会,可哪知道,却是弄成今天这般地步。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还不如呆在都城里。 也不会遇上那惊险的一遭险些丢了性命。 “请父皇降罪。” 南宫景煜亦是叩头,落在地上的视线透着几分阴冷。赈银被劫,他们遍寻无踪,只能回都城向宏帝领罪。 可此事太过蹊跷,他总觉得不对,却偏偏又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和证据。 “降罪,降你们的罪有用么?” 宏帝沉眉怒喝,“降你们的罪那些赈灾的银两就会回来,降你们的罪,那些死去的官兵就能回来吗?如果真的能,朕一定重重的降你们的罪。” “给朕退去一边儿。” “……” 南宫景宸与南宫景煜皆伏地不语,叩首退去了一边儿。 皇帝一双鹰眼扫过满殿文武百官:“众爱卿,你们现在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如今五城受灾,百姓衣食无着,还得忍受疫症的折磨,洛爱卿,杨爱卿,沈爱卿……” 赈银被劫的消息,早就八百里加急传了回来,可一连多日,朝中众臣却是没有想出任何解决的办法,这让帝君如何能不雷霆震怒。 皇帝一个个点名过去。 众大臣却都是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皇帝的视线落在了文武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身上。 洛秉书思索了片刻,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恭敬回道:“皇上,臣以为,此时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那些劫匪胆大妄为,竟敢劫走朝庭赈灾银两,罪无可恕,死了也就死了,可赈银却不能不追回。” “不过,眼下却是得派人前往赈灾,并解除疫症才是耽误之及,已快入冬,入冬之后,百姓的生活只怕会更加的艰难。” 已是十一月底了,天气转冷。 再过些时日,想来就会下雪了。 若这个时候,这场疫症还无法解决的话,只怕死的人会更多。 宏帝眼帘微眯了眯:“那洛卿以为派谁去为好,如今国库空虚,这赈灾的银两又该从何处去出?” 洛秉书微微一愣,转瞬间明白了宏帝的心思,这两年争战军需都由国库出,先前已拔了六十万两银,五座城池,再拔六十万两也是绝不够的。 这是巨大的消耗! 宏帝此问,自是不想这支出再由国库统出。 “洛秉听得分明,眉宇间却布上一丝为难,沉吟许久,终于咬牙道:“这,圣上,微臣愿……” “启禀吾皇,永昭公主求见。” 洛秉书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此时,有内侍前来禀报,洛秉书话语顿住。 高坐上的皇帝也是愣了一下。 随即却是一挥手道:“宣。” “谨尊圣喻,宣公主靓见……” 第271章 横插一杆 “宣公主殿下靓见。” 太监高喝了一声,永昭身形出现在大殿,一袭明黄绣凤的公主正装,身姿摇曳进入大殿,而她身后却还跟着几名侍卫,抬着几口大箱子。 永昭站在殿前,盈盈向皇帝施了一礼:“静旋拜见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扫了一眼永昭,“平身吧,静旋见朕可有要事?” 面对胞妹,皇帝的脸色稍缓了几分。 永昭道:“皇兄,日前臣妹得知渭河大水,三山五郡到处都是灾民,臣妹闻之也甚感难受,所以想略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这些都是平日里皇兄的赏赐还有臣妹多年来的体己,虽不多,但也希望能缓解一下灾民流离裹腹之苦。” 永昭说着,脸上划过一抹悲悯和怜惜,一挥手,身后侍卫将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金银珠宝,整整的五口大箱子,装的满满当当。 众臣眉心都是突突一跳。 公主来意再明显不过,这是解囊赈灾来了。 初略估计,那五口箱子里的东西,价值绝不下于十万两白银。 这永昭公主,此次可还真是出了血本。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 “静旋你……” 宏帝也似愣了一下,锐利鹰眼看着永昭快速的闪过一丝什么,龙颜却尽是感慨:“好,好,好,静旋不愧是我大秦公主,能如此体恤黎民百姓,当属朝庭表率。”有人替国库出赈银,帝王自是高兴的。 “皇兄这般说,静旋可真要无地自容了,其实,此事,亦并非臣妹的主意。”永昭面上含着一抹红晕,却是摇头叹息。 宏帝龙目微眨:“哦,是怎么回事?” 永昭叹息了一声,这才娓娓道:“其实是仙儿日前飞鸽传书于臣妹,细述了灾民的惨况,臣妹于心不忍,这才……仙儿在信中还说,齐洲与丰洲疫症严重,她已飞鸽传书,寻董神医帮忙。” “原来竟是仙儿,果然不愧是我皇家的女儿,朕的好外甥女!”宏帝了然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旁边的南宫景煜和南宫景宸。 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幽暗流光。 南宫景煜立时上前道,“父皇,儿臣也愿为灾民们献一份力,儿臣虽俸禄不多,也愿节衣缩食捐一万两白银……” “父皇,儿臣也愿捐白银两万两……”南宫景宸闻立时反应了过来,也不落人后上前,比南宫景煜足足多出了一倍。 “……” 镇国公杨硕:“圣上,老臣也愿捐白银万两……” 靖远候府武候爷:“皇上,微臣虽俸禄不多,也愿捐献白银八千两……” “圣上,微臣愿捐白银五千两……” “圣上,微臣,愿捐三千两……” “……” 一众皇子重臣皆在永昭之后,纷纷上前慷慨解囊。 皇帝一眼扫过那文武百官,龙颜含笑,一双鹰鹫般的眸子里却是隐含着一丝冷意,他的这些臣子们,个个吃的腰圆膀肥的。 遇到点事儿,想要他们出点血儿,却是比登天还难。 如果不是永昭这么一闹,哼…… 宏帝威严的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由洛相来办理,爱卿当尽快将所有的捐赠银两统一登记造册,清典完毕,好运往灾区。”帝君脸色并未缓解多少,虽群臣都解囊,然则…… 永昭的已是大头,就算所有人的都加起来,只怕也是远远不够的。 只可惜的是,上次的事情被办砸了,否则有那个大金库在…… 宏帝冷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宫景煜。 “是,微臣谨遵圣谕。”洛秉书连上前领旨。 宏帝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外面内侍却又突的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璃王殿下靓见。” 宏帝的话,就此顿住,大殿外面,又走进来一人。一袭滚金边的蟒袍,正是这几日都未上朝的璃王殿下。他身旁却是还跟着一人,那人一袭锦袍,手执玉扇,桃花眼里含着笑。 柳随风随在南宫景璃身边,步入了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 “草民柳随风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景璃,你腿伤可都好了?”宏帝看了一眼璃王,又看了一眼柳随风。视线在柳随风的身上,暂停了片刻。 眸光暗沉,让人看不清喜怒。 前些日子,璃王带人出去狩猪,却是遇到暗杀,伤了腿无法成行,否则,他也不会真的派了南宫景宸与南宫景煜二人前去赈灾。 “回父皇,儿臣已无碍。” 南宫景璃拱了拱手道:“父皇,儿臣听闻赈灾银两被劫,所以特来请旨,请父皇恩准儿臣前往灾区赈灾,儿臣已与柳家柳老爷子谈妥,柳家愿出五十万两白银赈灾。” “另外,已备好十万旦大米,准备送往灾区。” “哦……” 帝君挑眉看向柳随风道:“柳公子,皇儿所说,可确有其事?” “回陛下,确有其事。” “前些日子,随风前往各地商铺查账时,洽好遇到渭河大雨,还好随风走的快,否则只怕也是要被困在丰洲了。” 柳随风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胸脯,道:“柳家虽为商家,却也多得圣上庇佑,是以,家父命草民调集了柳家商行所有米铺的大米,以报皇上护佑之恩。”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只差皇上您派人押送往灾区了。”说着弯腰垂首,桃花眼角顺势瞟了一眼满脸青黑的南宫景宸,眼底闪过一丝流光。 “好,好,好,柳家不愧是我大秦第一商贾,仁善之家!” 帝君闻言大喜,柳家此来,可算是及时雨,宏帝一连道了三声好,将柳家大大的褒奖了一番,又钦赐了天下第一仁商的御赐扁额给柳家。 接着一连下了几道御令。 御令一,封璃王为钦差大臣,洛丞相协助前往灾区赈灾,并着令威武小将武绍谦,率五千精兵随行护卫押解钱粮。 御令二,着令太医院院正,率弟子莫寒与五名太医一同前往灾区缓解疫症。虽然永昭说洛仙儿已请其师父出面,可董神医素来行踪不定。朝庭也必定是要派人前往的。 御令三,着令晋王南宫允全力追缉劫匪,和被劫赈银下落,务必要将赈银全部追回。 御令下后,皇帝接宣布退朝,从头到尾再没看南宫景宸和南宫景煜二人一眼。 “该死的,就别让我抓到那些匪徒,否则的话,本王定要将他们大卸八块。”御园之中,南宫景宸一脸阴鹜,眼神中充满着凛冽的杀气。 那些该死的劫匪害他在大殿上被父皇骂个狗血喷头。 南宫景煜依旧一脸温润的表情,只是那表情却是透着几分的僵硬,袖袍之下的手,更是纂得极紧。 看了一眼正愤声怒骂的南宫景宸,眼底透着一抹讥屑和冷意,如果不是这个白痴,他们岂会办砸了差事,被父皇恼了。 他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有只黑手,在推动着一切。 可偏偏找不到那丝线头。 他有预感,如果找到那丝线头,一切迷雾都会被揭开。 不过此刻他得回府和幕僚们好好的商议下,到底该怎么样,挽回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那一丝地位。 “四皇兄放心吧,八皇叔一定会抓到那些劫匪,追回赈银的。我先回府,四皇兄也先去给欣妃娘娘报个平安吧。” 南宫景煜说完正要走,不远处,永昭却是领着婢女行到了二人面前。 永昭的面色亦是有些难看,原本打算借着此次机会替仙儿竖立一个大好名声,可没想到,那个可恶的柳随风却横插一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璃王府,南宫景璃正襟危坐,看着对面毫无正形正跷起二朗腿的柳随风,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一双星眸也是直直的射了过去。 “什么怎么回事,我说璃,你这么严肃干嘛,这一次,我柳家破了大财,替你们皇家解了围,你现在还来质问我,有没有这个道理?”柳随风端侍女送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一张俊脸之上,满是肉痛之色,“你都不知道,我私自调集银子米粮的事儿,被老头子知道,把我骂了一顿狗血喷头。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却只换来一块扁,你说,本公子这次,是不是亏大发了。” 柳随风的心都在滴着血,那可是五十万两白银,外加十万旦大米,哗哗的,就从他这个败家子的手里流了出去。 就换回那么一块木头,可不是亏得裤子都没底了! 南宫景璃却是冷眼睨了他一眼道:“柳随风,在我面前你还要装,这次看似你柳家亏了,可是自此后,父皇也绝对不会轻易的再动柳家,上一次,柳家仓库查出兵器的事,你忘记了?” 柳家既站在璃王一派,上次柳家出事,璃王自是知晓的。那些兵器最终也都是南宫景璃命暗卫帮着销毁的。 虽然洛无忧给了他解决的办法,可他家老头子到底没有按照洛无忧给的办法去做,诚然,利用她给的秘道固然可以将此事嫁祸给其它的皇子。 可那样一来。上面那位只怕是更加的不会放过柳家。 如今,柳家虽出了血,可以后皇帝若想要动柳家,只怕也得顾及百姓的感受,多多的思量一下。 花钱买来平安,自是千值万值! 更何况,柳家什么不多,就银子多。 “不错,随风自是记得,否则的话,我家老头子又岂会割肉点头呢?”柳随风收敛笑意,正色道,“璃,此次,你前往丰洲,自己多加小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南宫景并不接话,反而道:“柳随风,别和本王打马虎眼儿,你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哪儿来的高僧算得这么准,居然会算到赈银会被劫走?” “靠,璃,你别在那儿瞎说。” 柳随风一蹦三丈高,瞪大眼睛道:“什么算到赈银会被劫走,不过是回程的时候遇到了一空,和他聊了灾情,凑巧的问了一下,他也只说你若出行会有血光之灾,可没说赈银会被劫走。” “如果他真的能算得那么准的话,早就告知朝庭提前做好预防,又怎么会还发生这样的事儿?你也知道,一空乃了缘大师的弟子,自得了缘真传,若你不信,大可上山去询问。” 一空么? 南宫景璃默,看了一眼柳随风,柳随风亦是直直的望着他。 “一空大师也是当世不可多得的高僧。”良久,南宫景璃淡淡的说了一句,星眸眼帘微垂,柳随风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自也不知道他的说辞,他到底相信了没有,桃花眼底有一瞬间的恍神,突的想起那天少女说的话,一路接触下来,那少女给她他的感觉太过高深。 从料到他柳家出事,直到她告诉他南宫景璃不适合出行。 一切的一切,她好像都事先料到会发生什么事一般。难道,真的像她所说,她拥有世间罕见的预言之术? 看来,下次见面,他必得好好的探探她的底才是。 想想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 柳随风眼眸微闪,忽的敛笑,一脸正色的道:“璃,你也都看到了,此次赈灾,赈银被劫,南宫景煜受了伤,三千精兵尽亡,这一次的血光之灾,你算是躲过去了,可是,疫区疫症严重,两城已封,我本不赞同你前去。” “可你却执意前往。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左右,这钱粮都是我柳家出的,我一同跟去监督也说得过去,我先回去打点行妆。” 柳随风说着转身出了房门。 南宫景煜既应承也未反对,垂头看了一眼自己伤了的大腿。 他抬起头,蓦地出声:“暗一,去查一下,前段时间,柳随风回来时是否和一空有过接触。” 第272章 入城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幽幽的山径,传来一道少年低吟,音调微扬,声音清朗悦耳,话落,少年身形也从一塘荷叶间露了出来。 池边还蹲坐着一名素袍男子,手握酒壶轻笑:“公子倒是好心情,不过,如今这时节,却是朱门酒肉臭,路尽饿死骨。” 一望无际萧条满目,亏得他能吟出这么两句诗来。 “难得偷来浮生片刻闲,你又何必露出如此伤春悲秋的感慨神情,这表情,实在不适合表露在你那张脸上。”少年说着,将手中莲蓬掰开,取出其中莲子,又将摘下的几枝荷叶收了起来。 昼夜赶路多有疲惫,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片刻。 这人却一点不识趣。 “这是为何,难不成,我就不能感慨一下了?到是公子,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侍女,反而这一路上心情颇佳还有心情采莲子?” 素袍男子笑了笑,将手中的酒壶送进了嘴里,咽下一口烈酒,轻吁一口气,瞟到少年的动作,奇怪的道:“不过,你连这莲叶也要收起来,怕到时饿肚子实在没得吃,好拿出来啃两口?” “是啊,这莲叶也可食用,食法还很多,难道你不知道么?”少年动作未停,抬头看了一眼男子,脸上有情有些惊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寒曜寒左使,居然连这也不知道,你就没喝过荷叶粥?” 洛无忧盈着一张笑脸,发如墨,肤如凝,如画的眉眼笑成了一弯弦月,,樱红的唇畔微张泛着粉嫩的光泽,看得男子有些不自在的撇开了头。 敛笑,洛无忧瞟了一眼远处的荷塘,神情幽幽。 忽尔展颜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有明月楼的人护送,她们若还出事的话,你这左使也该卸职了。” “承蒙主母看得起,在下深感荣幸。”寒濯笑了笑,朝洛无忧拱手。 一声主母,立时让洛无忧黑了脸:“你见过谁家主母是男的?还有,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跟你主子半根头发丝的关系都没有。我看你还是回去做你的暗卫,不要出来了,免得影响我的心情。” “我也不想,可是我怕隐在暗处若下次你出了事,我赶不急救援,会被主子剥光我这一身细细的皮,那多划不来?” 寒曜笑了笑,道:“再说了,你本来就是女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难不成,你还想要我叫你主子?恐怕那样别人才会笑你是个变态吧?” “我变态?” 洛无忧挑眉,指了指自己:“呵,那也比不上一个成天戴着人皮面具的人,你最好还是不要再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笑的其实很假,肌肉很僵硬,更情更僵硬,像是一具蜡像,即使人皮面具做的再好,那也终究不是你的脸。” “公子,我好歹也还帮了你的大忙,救了你的性命,你有必要把我贬的这么一文不值么?”寒濯无语凝咽,她这是在骂他不要脸呢,还是没有脸呢? 寒濯嘴角抽蓄了一下,果断的转移了话题,“公子,前方是个岔道,不知道您打算往哪边行?”她是未来主母,他惹不起,也不敢惹。 否则,主子才真会剥了他一身皮。 “寒濯,你说这两条路,分别通向哪里?”洛无忧并没有看路,而是抬头看了了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一条齐洲,一条幽兰古道。挪,从这边,估计走不到半日,我们就可以进齐洲城了。”寒濯指了指两条道路。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了,那就走吧。” 洛无忧收起笑意,当先走向树林边,解开马绳,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肚,马儿疾弛向前方的道路。 马上少年,背影明明那般瘦弱,一双纤纤素手,却是远隔千里搅动风云,想想得到的消息,都城之中一番大乱,寒濯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就不知道主子得到消息,会不会也会感叹一声。 须倪收敛心思,寒濯亦是翻身上马去追洛无忧。 两人两骑,像是疾风一样,在道路上飞弛。 越往大道上走,便能看到越多的灾民,入目之中,一片萧条,满目苍凉,哀声瑟瑟,讥民辘辘,再不复山间那般的清幽宁静。 “贵人,求贵人赏口饭吃,救救我们吧……” 洛无忧与寒濯本纵马疾弛,突的,从路边窜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挡在了道路中央,跪地大喊,若非她及时勒住了缰绳。 只怕,马儿就要踏在那人的身上。 “你不要命了么?”寒濯厉斥了一声。却有更多的灾民蜂涌着围了上来,将两人面前的道路赌得死死的。 “贵人,救您救救我们,救您救救我们……” “贵人,救你们大发善心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他快饿死了,求您给口饭吃吧……” “呜呜,好心的大官人,求求你们了……” 洛无忧坐在马上,看着跪在马前的人群,个个瘦如皮包骨,还有妇人抱着孩子,孩子更是满脸死灰之色,只在妇人怀中喊饿,声音弱如蚊蝇,都饿得焉焉儿的,连哭嚎的声音都没有了。 而四周还有很多人,大概实在饿的没力气了,有的甚至躲在路边被饿昏了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到处都是这样的灾民,多如牛毛。 心下闪过一抹震惊,这里才刚进入齐洲,便看到这般多的流民,那重灾的丰洲一线过去,岂不是还会有更多的流民? 前世,她闯过边关,看过战争,进过土匪寨子,曾和匪寇周旋,她更见习惯了死人,可是对于这一场疫症,她却并未亲身经历过。 同样是尸横遍野,这里却是饿殍满地。 翻身下马,洛无忧将马上包袱中所有的干粮全都拿出来,分给了流民。又将寒濯那儿的所有食物也都拿过来全部分了出去。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贵人善心,定会得佛祖保佑,谢谢贵人……” “谢谢恩人,上天一定会保佑恩人,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的……” “……” 众人拿着为数不多的食物,个个叩头谢恩,泪流满面,尤其那妇人,更是口口声声,恩人恩人,满脸感恩戴德的样子。 看得洛无忧心下微涩。 “你起来吧,不要再叫我恩人了,不过一点食物,帮不了你们什么,我看他好像身体有些不适,我先替他看看,那干粮也有些干,难以下咽,这里有些水,你拿给他喝些。” 看那孩子脸色,只怕是不太好。 将手中水囊递给那妇人,洛无忧微微抿了抿唇,恩人,这声恩人,听在她耳中,却是让她觉得有一丝的刺耳。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妇人名月娥,一定会瞥记公子大恩。”月娥顿时大喜,抱着孩子又是一通叩头。 洛无忧上前替那孩子把了把脉,脸色却是微微沉凝:“他的病不轻……得赶紧进城医治,否则的话,会有性命之忧。” “进城?” 女人一愣泪水涟涟道:“公子,求公子救救我儿,齐洲城已封,现在许出不许进,小妇人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们先在这里等等。”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齐洲城已封,这她自然知晓,不过,此时赈灾的钦差还未到,以她的身份,能让这齐洲知府打开城门么? “公子,他可是……?” 寒濯轻蹙了下眉,洛无忧脸色微沉的颔首,看他们也不是齐洲城的人,想来是从丰洲逃过来的,孩子本就体弱,比之大人更容易感染。这孩子也已染上了疫症。 还好,不是太严重,只是有些发烧,想来也没两日。 可再拖下去,只怕也…… 况且,不止他,这群人中也不泛染症之人。这些人心知肚明,守在这城外,也不过是在守那一丝生机。 寒濯蹙眉:“只怕此刻齐洲城里的情形也不太好,据我所知,齐洲知府肖庭忠,为人古板不知变通,他必是不会肯放流民进城的。” “不试试,又怎知到底行不行得通。寒濯,我们就先去拜会一下这位齐洲知府肖庭忠肖大人吧。” 寒濯蹙眉,有些不解,“公子不先去顾府一趟么?” “不管如何,都要先入了城再说。”顾府,她自然是会去的,已有很多年都没有看到外祖父,外祖母了,不过,每年的年关过节,还有她与娘的生辰,顾府都会差人送来礼物。 也不知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可康健,二表哥是否已长成了前世那翩翩少年,还有小表妹,舅舅舅母……他们都是他的亲人,前生为她而死。 今生,便换她来守护他们! 还有大表哥…… 洛无忧眼帘微瞌,掩去心中繁复交织的情绪,看了一眼那高耸在不远处的城门,牵着马儿直接走到了城门口。 朱红色的城门早已紧闭,巍峨的城墙之上,可看到站得笔直的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同发生战事般,严阵以待。 “尔等何人,速速离去,知府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城。”城墙之上,守城士兵见二人靠近,立即上前喝斥。 “各位士兵大哥,请打开城门,我们是从都城来的,有要事求见知府肖大人,还请各位通禀一下。” 洛无忧微微微仰头,朝上喊了一声,声音清越入耳。 让城守备齐江微微一惊:“齐洲城已封,你们进城所为何事,可有身份文碟,或通关文书证明你们的身份?”都城来的,瞧这两人皆气势非凡,不知会否是上面派来的。 想了想,齐江又摇头,若是上面派来的,必会是大队人马。 不可能只有两人。 正当他思索间,一道金色的利芒突的向他袭来。 “大人小心……” 周围守将大惊,喊了一声守备大人。齐江顿时回神,本能的想要挥手去挡。手臂伸到半空,却又反手一抓。 将那东西抓在了手中。 第273章 绝对不行 看着自己手中的金色令牌,还有上面纂刻的升平二字,齐江眉心微蹙,瞟了一眼下面的两人,须倪,下了令:“将城门打开。” 有士兵快步下了城楼,将城门打开,却也只开了一条缝儿,仅容洛无忧与寒曜两人通过,迈过城门,洛无忧转身,看到守在城门外的不少百姓,正往这边疾奔,眼见城门再次被关闭。 有许多扑倒在地,号啕大哭的咒骂着…… “齐洲城守备齐江,见过升平县主!”城守备五品武职,说来与洛无忧的县主品级相同,然而,洛无忧的县主,却是有封地的。 所以,齐江和洛无忧行礼,倒也不算逾礼,洛无忧回神,却是微微侧身让过,直接出声道:“齐大人有礼,不知知府大人现在何处,我有重要的事,想要见知府大人。” “肖大人他带着府医,去了隔离区,查看患病者的病情。县主若想见肖大人的话,不如去知府衙门等候,我先去派人通知知府大人。” “不用了,齐大人还是直接带我们去疫区吧。” “可县主……” 齐江有些担忧,“那儿安置的都是些感染了疫症的病患,若去的话,恐有不妥。”到底是京城来的,还是皇上亲封的县主。 若是真的出了事儿,他们不好交待。 “无妨,我也是名大夫,此次便是为了疫症而来,说不定会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对了,可否劳烦齐大人将疫症的详细症状与我做个详细的介绍。” 洛无忧一边儿走,一边儿道,齐江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也跟了上去,“如此也好,说来这次的疫症,来势汹汹,城内所有的大夫尽皆束手无策,感染者症状多为高热,而后,身上会起红疹。” “并上吐下泄,三五日红疹便会化脓,人也就没气儿了,刚开始,城中有人前去看病,大夫只当是风寒,开了治风寒的汤药,可药吃了病怀却是越渐加重,然而,等发现时却晚了,有太多的人感染了疫症,已经死了很多人……” 从齐江一路上的叙述,洛无忧与寒曜也知道了大致的情形。 渭河大水从永洲起,经幽兰古道一路蜿蜒灾汲五坐城池,灾情有重有轻,其中以永洲与丰洲城受灾最重,农田屋舍被淹,一夜之间百姓流离失所,齐洲城离丰洲最近,有许多人便逃到了齐洲。 随后丰洲却是爆发了温疫,刚开始死人不多。 丰洲府的官员也并未在意,然而疫症漫延极快,后来人越死越多,官员怕担责任,便索性封了城,想将此消息瞒下来,只是,先前逃往齐洲的那些流民。 却是将疫症带到了齐洲。 较之丰洲,齐洲受灾较轻,有难民涌入,肖庭忠自是找了地点将这些人安置,可没想到,却害得齐洲城中百姓也遭此劫难。 齐江说起此事来都是一脸的愤恨,对丰洲知府的官员更是破口大骂。城中不止有百姓,还有他们的家眷,之前负责安置难民的一些衙门捕快,士兵及其家人,有很多也染上了疫症,被一起隔离开来。 也难怪他一说起此事,便会如此的爆怒,停不下口了。 说话间,众人也已到了地方。 “县主,就是这里了。” 齐江脸上闪过一丝悲痛,洛无忧眨眼望了过去,那是一片低矮的土坯房,年限久远,滨临倒塌,却被安置了无数的难民。 一眼望过去,数也数不清,个个面色青灰,透着一股颓废和低迷,痛吟声,啜泣声,不停的回荡在木屋上空,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 更多的人脸上,却是死灰一般的绝望。 没有人想死,可这四周全都被府衙设了路障,派了弓箭手把守,有人逃遁,都会被当场射杀,根本没有人能逃出去,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的等死。 知府肖庭忠正带着衙役站在不远处,那一身的正四品官服,格外的显眼,让人一眼便可以看得到。 “大人,这位是升平县主,从都城赶过来的!” “无忧见过知府大人。” 洛无忧微微纂拳走了过去,朝着肖庭忠盈盈一拜,肖庭忠年约四十多岁,国字脸,面露疲惫,身形也偏瘦,看了一眼洛无忧,微同有些诧异。 “县主勿须多礼!只不知县主来此地可有何要事?” 肖庭忠瞥了一眼齐江,面色微愠:“这里都是感染疫症的人,齐江,为何不带县主在城中安置,反将人带来这里,本官不是说过,除了官府中人,其它人一律不得靠近吗?” 这肖庭忠,大约是将她当成了那些纨绔的世家子弟了,想来个下马威。 那脸上的不待见也太明显。 “属下知错!只是,县主说会医术,或许可以……” “荒谬,那么多的大夫都没有办法,县主一个千金小姐能怎么样?”齐江话未说完,便被肖庭忠给喝斥的咽了回去。 那话要可是要多不客气,有多不客气,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洛无忧会有办法。 洛无忧也没有在意,毕竟她是女儿家,这些当官儿的,有哪个能看得起女儿家的,更何况,她的年龄也摆在那里,也无怪这个老古板会不信。 她只出淡淡出声道:“肖大人不必责怪齐大人,都是无忧自作主张让他带我们过来的,肖大人,我想知道这疫区之中,有没有一个叫做顾流年的人。” “顾流年,你是说顾府大公子顾流年?” 肖庭忠一愣,“敢问县主,你是她什么人,找他又要做什么?” 顾家在齐洲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当年顾老爷也曾做过官,只可惜,后来却得罪了朝臣,遭贬回到了齐洲。 京中之事,齐洲府隔的甚远,且年岁过去太久,顾亭之被贬的真相,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洛无忧闻言却只答了四个字:“我娘姓顾!” 她娘姓顾,也就是说可能是顾家的本家人? 肖庭忠眼眸一转,看向洛无忧的脸色更加的冷硬,声音也是斩钉截铁。透着一股严厉:“顾大公子的确在此,不过,本官不能让你将他带走,大公子曾与流民有过接触,染上了疫症,且病情较重,必须被隔离。若县主将他带出去,感染了其它人,相信县主也负不起这个责。” 洛无忧早料到他会如此一说,道:“大人放心,无忧并不想将表哥带走,只是,无忧想进去看看表哥。” 前世,大表哥便是在这场疫症中染上温疫病死的。 死时才十八岁,当时娘云逝不过半年,大表哥便又出了事,外祖父外祖母深受打击,一夜之间向来硬朗的外祖父变得白发苍苍老了十岁不止。 外祖母更是成日以泪洗面,差点哭瞎了一双眼睛。 这世,她重生了,且还拜了师父为师,成为鬼谷的传人,她又怎么能让那些事,再发生一次? 无忧话落,肖庭忠神色立时从严厉变成了阴沉,拒绝的没有任何犹豫:“这绝对不行,若县主进去感染了疫症怎么办?要知道群医都束手无策,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县主这一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本官绝对不允,齐江,将县主请回府衙去。” “是。”齐江心知肖庭忠动了怒,连忙应声。 “等一下肖大人,无忧……” “县主不要再说了,本官说了不准就是不准,齐江还等着本官亲自动请么?” “县主,请吧。” 无忧话未说完,便被肖庭忠截断,齐江已伸手作了送人的手势,难怪寒濯会说肖庭忠是个古板之人,连话都不让人讲完。 而且看这样子,她若不走,他还打算用强的。 洛无忧面色微冷,看向寒濯,寒濯一伸手便直接掐往了肖庭忠的脖子。 “你……” “县主你快放开大人……” “齐大人放心,我们不会对肖大人怎么样。” 洛无忧心中不耐烦,却不得不与他们周旋,温声道:“肖大人,齐大人,我是医者,且师从太医院院正,我自己会做好预防措施,不会让自己感染疫症的,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告诉我我表哥的下落。” “这,大人……”齐江看向怒不可遏的肖庭忠,脸色也不太好,这下好了,等回去之后,他这一顿骂,肯定是跑不了的。 心中暗恨自己自作主张,却还是告诉了洛无忧道:“县主,告诉你也无妨,他就在西边儿最偏的那间屋子里。” “两位大人请放心,不管无忧有没有出事,都绝不会连累两位大人。” 洛无忧拿过马上的包袱,顺着齐江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寒濯宛如一尊守护神一般寸步不离左右,许是男人身上煞气太重,又或许是男人手中的剑威慑了众人。 那些身染疫症的人,蠢蠢欲动,却最终歇了下去。 只无数双眼睛看着两人走到西边偏院的那间木屋前。 嘭…… 还没走近,便听到屋子里传来的一道闷响,洛无忧脸色微变,几个疾步上前一推,木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一股浓浓的霉味夹杂着腐臭味,迎面扑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正翻倒在木板床边。 挣扎着似要爬起来。 “你怎么样?”洛无忧伸手想要将男子扶起来。男子却是身子往后一缩,蒙住了自己的脸。 虚弱的喊了一声:“不要碰我,会传染的。” 第274章 顾家流年 手僵在半空,无忧有一瞬间的怔愣,实在无法将眼前的人,与当年记忆中的那个俊美的少年联想在一起。 难怪他会这般大的反应了。 眼前男子身上的锦衣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发丝凌乱打结,披散在脸上挡住了他的脸,却依然还是能看到,那脸上遍布红疹脓疱。 “大表哥……” 一声大表哥让男子微微怔了一下,扶着床板,顾流年抬头看着眼前少年,眼中有些疑惑,少年很隽秀,那五官却让他透着一股熟感。 暗沉的眸光突然一亮,,“你,你咳咳……你是无忧表妹……咳咳,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快走,否则我会传染给你的。” 顾流年说着一阵猛咳,竟咳出了丝丝鲜血。 洛无忧看得眉宇紧蹙,“表哥,你不要再说了,先上床躺一下,我先替你把完脉再说。”将男子扶到床上躺好,无忧素指搭上了他的腕脉。 顾流年想要缩回手,被无忧凌厉的目光一瞪,竟是愣住了,也忘记了收回手。等他反应过来时,洛无忧已把完脉,而他自然也没有看到,洛无忧眼底闪过的一丝流光。 彼时,女扮男装的少年手上已多出一卷皮质针囊。 给顾流年扎了几针。 体内似乎有阵阵暖流流过,顾流年噗的喷出一口乌血,竟觉得身子好像轻松了一分,喉头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氧咳了。 “寒濯,你去找知府大人拿笔墨纸研来,我开完药方,你速去药房里抓药。另外,买些素粥,再买两套男子衣衫回来。” 洛无忧吩咐了一声,又拿出一粒药丸替顾流年服下。 府衙那边有府医随行,文房四宝自然也有,寒濯去借,肖庭忠自是没有不肯的道理,直接将那文房四宝给了寒濯,看着寒濯出来时拿在手上的药方。 肖庭忠一群人皆有些傻眼,敢情那少年,不,是县主居然还真的懂医术,居然连方子也开了。 “大人,县主说她师从太医院院正大人,说不定,她真的对疫症有办法呢?”齐江脸上闪过一抹狂喜,他的小舅子也染了疫症,若是县主真有办法的话,那说不定他们都可以得救了。 “看来,倒是本官小看了那女子,但愿她真的能有办法。”肖庭忠古板的脸上也是浮上一阵喜意,身为齐洲府知府,主掌这一方治安。他自然希望自己辖下能够民生康泰。 “齐江,本官一会儿还要去粥棚查探施粥的情况,你带人,全力协助县主,他们若有任何的需要,你都尽量的满足,知道么?另外,若是顾流年有了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本官。” 肖庭忠侧首向齐江下令,顾流年早些日子就被送了过来,病得极重,可以说已经被宣判了死刑,如果,他真的能够好起来。 这场疫症,也再不足为惧。 “是,属下领命。” …… “无忧,你是何时学会给人把脉开方的,又怎么会来齐洲城的,姑姑呢,姑姑还好吧?”有很多话想问,可却不知从何问起。 多年未见,记忆中那个小表妹似乎长大了,也变了许多,眼神凌厉,堪比祖父,刚刚还真是把他给惊到了。 洛无忧眼帘掀了掀,道:“娘没有来,其它的事,等表哥身体好起来,我再慢慢说与你听,现在表哥可以先休息一下,我清理一下屋子。” “不用了表妹……” 无忧话落,顾流云有些尴尬,这屋中凌乱,又脏又臭,自他难以下床之后,便在屋子里置了恭桶,这些东西让一个女儿家来清理。 可真是…… “没事,你睡会儿吧。” 洛无忧并不介意那些,病人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来休养,手脚很利索,她先打来水替顾流年轻理了一下身体,然后开始打扫屋子。 在寒曜回来之前,便把整个屋子已收捡干净。 给顾流云换上衣物,他有些疲累,便沉沉睡去,而房檐之下,架起了小火炉,洛无忧则在那里守着药炉熬药。 “主,公子,就这张药方便可以治好他的病吗?”寒曜站在一边,脸颊之上还沾着几块黑乎乎的炭渍,百无聊奈的问。 向来都只会杀人的他,还真是第一次来体会救人的感觉。 “……” 洛无忧没有答话,只轻轻的拔弄了一下那材枝,斜倪了一眼蒙脸走进来的齐江。 “县主,我家大人有请县主,有要事想和县主相商。”齐江的声音因捂着口鼻而有些瓮。 洛无忧抬头,淡淡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药方我可以给他,不过,无忧有一个请求,请大人打开城门,将城外的那些难民也接进城中接受治疗。” “县主大义,我替大人,替城中百姓谢过县主恩德。” 齐江满脸激动,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洛无忧便答应了他,这小小一张药方,却是可以救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 “齐大人不必客气,无忧不过遵从师父教诲,行医者本份,不过,这药方之中有一味不可缺少的药引,七星草,七星草根茎含毒,极少入药,一般的药房大都少备,所以,齐大人只怕得让肖大人尽快向朝庭上报。” “是,县主,属下这就回去。” 齐江拿着从洛无忧那里拿去的药方,兴冲冲一脸激动的去向顶头上司肖知府复命去了,寒濯站在一旁,却是有些疑惑不解。 低低的出声询问道:“主母,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洛无忧头也未抬的回了一句,拿过帕子,将那药罐里的药,全部都倒在了碗里,热气氤氲中,那清丽的小脸也被熏上一抹嫣红。 端着药碗便进了寒濯的房间。 顾流年还未醒,药还有些烫,洛无忧也没有着急将他叫起来,这些日子,病痛的折磨,只怕让他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让他多休息,于他的病情也是有好处的。 “公子为何不回答濯的话?” 寒濯顺手关上了房门,不死心的问道:“我记得你开的那张药方里,并没有七星草这味草药,可为何,你却告诉齐江需要七星草做引?这到底是何用意?” 不止没有七星草,那根本就是两张药方。 “寒濯,你这么关心这件事做甚?” 洛无忧说着,又替顾流年把了一次脉,等药温之后,便叫醒了顾流年,顾流年喝药之后,很快又沉沉睡去,洛无忧替他掖了掖被角,拿出一个药瓶,自己服下一粒,又把药瓶扔给寒濯。 “先吃一粒,等下出来帮我。”说着已拿着银针走了出去。 寒濯接过药瓶,看着洛无忧替那些染症的人把脉,不由蹙了蹙眉。 这要被主子看到未来主母去摸这么多男人的手,不知道主子会不会让他把他的手给剁下来? 一连近半月,洛无忧都留在疫区,替患者诊治,忙得根本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就连武功高强还带着人皮面具的寒濯,眉眼间也布上了一层疲惫。 照顾病人琐事繁多,更何况还是这么多的病人。 那可起他杀人执行人务还要累得多。 肖庭忠一边派人前往各个城镇购置七星草,也召集了齐洲城所有的大夫前来帮忙,这些患者染病程度不同,所需要用的药量也都不同,必须一一诊治,将之区分。 尤其是老人和小孩儿,若药性太猛,反而会让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 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大部份的患者都已稳定了下来,顾流年的身体在洛无忧的调理下,也飞快的好了起来,脸上的脓包已经结痂,城外的一些流民也都被放进了城内,包括洛无忧曾看诊的那对母子。 只是这样一来,药材的耗量加大,很快,所有能调集的七星草都已用完。肖庭忠急得夜不能寐,到处着人购买七星草。 而此时,洛无忧已站带着顾流风,站在顾府门前。 “请问你们找谁?” 大门被敲开一条缝儿,那缝中探出一颗头来,那人警惕的看着洛无忧三人,有些疑惑的问。 “双喜,还不开门,是我。”顾流风开口,声音有些虚弱,那门房小厮还是一听便听认出了那声音,顿时大喜过望。 “大少爷,是你么大少爷,奴才还以为……您没事了么?您可不知道,这些日子老爷和夫人天天儿都去隔离区,就想看看大少爷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官兵守着不让靠近,老夫人和夫人日夜垂泪,你能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大少爷,快,您赶紧进来”双喜将房着大打开,双眼泛着泪,眼前的人太过瘦弱,那一身的衣衫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头上还戴着斗笠面纱,也难怪他一时间竟是没认出来。 洛无忧心下微涩顾府的人每日都去,她自是知晓的,只是,那几日她忙的不可开交,且顾流年的病情刚稳定,根本一刻离不得人。 所以,她并未出去与舅舅舅母相见。 寒濯搀着顾流年走进了顾府,双喜却是抹了一把泪,转身便冲进了屋子里,一边跑,一边大喊,“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你们快出来,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你们快出来,大少爷回来了……” “你说什么,我儿回来了,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双喜,年儿他在哪里,在哪里,你快说……”一袭素裙的少妇从房里踉踉跄跄的冲了出来,拉着双喜的衣衫急声询问。 少妇年约三十岁,五官精细,面色却是发白,下巴儿尖尖,一双明眸哭得红肿如核,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 “娘,孩儿在这儿。”顾流年伸手摘上了斗笠,声音有些激动的唤了一声,看着母亲亲因自己而悴悴的样子,眼中也是覆上了一层薄雾。 “年儿,真是我的年儿,你可回来了,都担心死娘了……”妇人上前一把抱住了男子,泣不成声,“娘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年儿,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娘和你祖母,这些日子眼泪都快流干了……” 即使顾流年满脸疤痕,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就是自己的儿子,这就是母子,母子连心。 看着这一幕,无忧不由的又想起了顾若兰和安儿。眼神微微一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虽然早就让他们避开了南边的这条路线。 可到底两地分隔,又怎能让她不牵肠挂心? 第275章 再见顾家人 “年儿,年儿在哪儿……” “大哥……” 就在洛无忧闪神的这片刻,耳边再次传来几道呼声,院中已多出数道人影,看着那些熟悉的人,洛无忧眼眸微微泛红。 白发苍苍的外祖父,慈详的外祖母,还有一身儒衫的舅舅,已长成俊逸少年的二表哥,和亭亭玉玉的小表妹,还有顾家的老管家忠叔…… 这些面孔,这些为了寻她救她而丢了性命的人,隔了五年,也隔了一世,能再看到他们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无忧双眼泛红,心中揪痛。 只觉得恍然如梦…… “外祖父,外祖母,父亲,母亲,年儿在这儿,让你们担心了,是孙儿不孝,不过,孙儿已无事,这次,真是多亏了无忧表妹,否则,孙儿这条命怕是捡不回来了。” 被一众亲人包围着,顾流年心中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却也没能让他忘记了正事,这些年祖父祖母一直挂念远在都城的姑姑和小表妹,如今能够看到小表妹,不知得多开心。 众人闻言一愣,顺着男子视线转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屋中还有两人,却都是两名男子,一个高大俊逸,一个纤小隽秀。 小小的少年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身姿纤细,长得唇红齿白,那眉眼,那脸庞虽然已长开,却还是能…… “无忧,真的是无忧,老头子,你看,还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长得和若兰多像啊……”顾老夫人拉着顾亭之的袖摆,满脸激动的看着洛无忧,那苍老的眸子里,更是流出两行泪水。 顾亭之看着洛无忧也是有些恍神,虽未像顾老夫人那般激动的流泪。可那手,却也是有些颤抖。 “无忧,你娘呢?你怎么会来齐洲城的?如今整个齐洲城瘟疫肆虐,你一个小姑娘,居然千里迢迢的从秦都跑到齐洲来,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顾亭之激动过后却是板着脸,声音有些严肃,透着一股子质问,眼底却是浓浓的担忧,顾流年替洛无忧捏了把汗,祖父向来都严厉,这下,无忧只怕是得被祖父好一顿训戒了。 无忧压下心中酸涩,却是笑着朝老人吐了吐舌道:“外祖父,外祖母,无忧想你们了嘛,还想舅舅,舅母了,所以,就来看你们了呀,外祖母,流泪伤眼,您可千万别哭了,否则的话,若是伤了眼睛,那可就是无忧的罪过了。” 三两句便转移了话题,说着,她上前轻柔的替顾老夫人擦干了眼泪,窝在顾老夫人的怀中,便撒起了娇来,“外祖母,无忧都饿了,您先让人给我弄点吃的成么?” 这几天她衣不解带,忙得不可开交,今日稍稍忙完,只来得及梳洗了一下,便带着顾流年回顾府,想让两位老人和舅舅舅母宽心。 是以,连午膳也没有用。 她抬起头,朝老夫人眨了眨眼,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是那正在讨食儿吃,摇尾乞怜的小狗一般惹人怜爱,让顾老夫人看得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啊,还像小时候一样,一被你外祖父训,就会躲到我这里来,这么些年,也都没变。” 顾老夫人笑着打趣了一句,却是连忙朝管家吩咐道:“顾忠,赶紧去吩咐厨房多做些好吃的来,好好的喂喂这只馋猫。” “是,老夫人,老奴这就去,表小姐,您稍等一会儿。” 顾忠应了一声,满面含笑,赶紧领人去了厨房,这段日子整个齐洲城都是愁云惨淡,顾府之中更是每天哭声不断。 如今可好了,表小姐来了,大少爷也好了,总算是拔开乌云见太阳了。 顾老夫人瞪了一眼还在抖动胡须的顾亭之,“老头子,无忧好不容易来,你可千万别给她使脸子,否则的话,要是把人给我气走了,我跟你没完。” “无忧,快,我们进去,跟外祖母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你会到齐洲来,你娘还好么……”顾老夫人吼了顾老爷子一嗓子,拉着洛无忧便进了屋子,五年没见,老人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 洛无忧转头,朝顾老爷子做了个鬼脸。 顾亭之抚了抚花白长须,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进去。顾流年也被林氏与顾子熙,顾沁雪等人搀进了屋子里。 院中只剩顾青岩和寒濯,顾青岩本也想随着众人进屋,刚刚流年说的,他听在耳中,心中可也有一肚子的疑问。 可是,来者是客,总不能主人都走光了,却把客人丢在院子里。他顾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礼义皆备,那岂是待客之道? “敢问这位壮士是?”顾青岩忍着心中的焦急,朝莫寒问道。 寒濯此时都未回过神来,跟在洛无忧身边那么久,何曾看到过他们这位主母如此撒娇的模样? 这可真是,差点让他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听到顾青岩的声音,他方才回神朝顾青岩拱了拱手道:“属下是县主的随身侍卫。奉命保护县主的安全,顾老爷不必理会我。” 既然现身,那自然不能再称为暗卫了,随身侍卫,按主子委派给他的任务来说,可不就是侍卫,负责保护未来主母的安全的么? 顾青岩听得一愣一愣的,四十岁的男人眉心紧蹙在一起,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县主,侍卫,还救了流年? 这怎么听得他稀里糊涂的,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了。 顾青岩还想再问,寒濯的身影却早已走到了大门边,没等主人家招呼,便直接进了屋子,半点没有身为外人的自觉,就好像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一般。 顾青岩见状,也赶紧跟了进去,既然这侍卫不说,那便问外甥女便是。正好他也急着想问问无忧自家妹子的情况。 进到屋中,顾流年正细细的讲述着着事情的始末,洛无忧只窝在顾老夫人怀中听着。 “无忧,真是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年儿他只怕是……” 待顾流年说完,林氏那红肿的眼睛看向无忧,一脸感激,声音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颤抖,“无忧,你的恩情,舅母一定会牢记在心的。” 诚如年儿所说,若非无忧来了,只怕她的年儿…… 洛无忧从老夫人怀中退出来,一脸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舅母这说的是什么话,舅舅可是娘的亲妹妹,流年哥哥可是我的亲表哥,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救他,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舅母还这般专程的向无忧道谢,那岂不是没把无忧当成一家人?” “你这丫头,浑说什么,你舅母可是时常叨念着你,叨念着你娘,无忧,你还没告诉外祖母,你娘呢?”顾老夫人说了一句,立马问起了顾若兰,眼里有着浓浓的思念。 这些年,他们不是没想过回去看顾若兰母子,只是顾老爷子却是拦着,只每年缝年过节送些节礼过去。 她明白,老头子是为了若兰好,洛秉书那个负心人尚了公主,抛弃了他们的女儿,本来,当年他们想讨要一纸休书将顾若兰带离洛家。 可偏偏那个时候,若兰那个时候却身怀有孕,他们的傻闺女却是一根筋,为了孩子,硬是咬牙留在了洛府,从此深锁闺阁一心教女。 这些年虽知道她们母女平安无虞,可是,却是骨肉分隔两地不得相见,她这做娘的心啊,每每每每想到此都心如刀割。 徐氏想着,眼中不由又覆上了一层薄雾…… “母亲说的是,我们都是一家人,舅舅就不向你道谢了,无忧,你快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娘呢,她还好吗?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洛无忧笑着摇了摇头,道:“外祖母,舅舅放心,娘很好只不过是在都城,这次无忧来,可是专程奉了娘的命令来给外祖母和外祖父请安的,只是,没想到会遇上渭河大水,不过还好,无忧能及时赶到,所以这可不就是母子连心,娘定是感应到外祖母天天伤心,所以,才派了无忧过来的啊。” “大表哥已无大碍,只要调理一些时日,身子就会复原了,所以,外祖母可千万别再伤心了,否则,娘知道,也定会心疼难过的。” “你啊……好好好,外祖母不伤心,你们都好,外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伤心?”顾老夫人徐氏伸手用力握着无忧,声音有些哽咽。 “想当年,我们离开都城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儿高,没想到,如今已经长成这般大的大姑娘了,还救了你大表哥,无忧啊无忧,外祖母谢谢你了。” 看徐氏又要流泪的样子,无忧也有些红了眼眶,“外祖母,您别这样,无忧都说了,这一切都是无忧该做的,没有外祖母,又哪来的娘亲,没有娘亲,又哪里来的无忧?” “乌鸦尚知反哺之恩,更何况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无忧所做不过是自己应尽本份,外祖母方才还说舅母,现在却也这般,是想无忧也跟着外祖母流泪儿么,无忧不要,哭了就不漂亮了。” “所以,我们都别再哭了,好不好,外祖母?”洛无忧轻声的哄着,在徐氏的怀里嘟着嘴撒着娇。 许是因为对母亲心有愧疚,所以外祖母自小便格外疼爱她,连两个表哥和表妹也是比不上的。后来离开都城,再未回去过。 那时她还曾怨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却不曾想,他们最后终还是回到了都城,还为她送了命,重生之后,她便明白,外祖父外祖母并非不想去看她,不想去看娘。 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她保护娘。 越是这般想着,她便越是愧疚,前世顾家主仆一共三十八口人,那都是她欠下的血债,若不是因为她,他们也不会死。 如今,能够看到他们,能够保护他们,真好! 第276章 顾亭之的怀疑 “母亲,无忧说的是,既然妹妹安好,您就别再哭了,无忧这么本事,您应该高兴才是啊?无忧,快和我们说说,你怎么就成了县主了?真是,把舅舅都惊了一跳!” 顾青岩看自个儿母亲的样子,连忙上前岔开了话题。这些日子母亲已为年哥儿的事,伤神不已,他实在不忍心看到母亲再垂泪。 “是啊,表姐,你赶快和我们说说,先前就听说从都城里来了一位县主救星,我们可怎么都没想到,那救星,原来竟是表姐!” “对对对,表姐,你都不知道,现在大街上都传遍了,还说你是太医院院首大人的徒弟,你可真厉害,你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办到的啊,现在,大家可都称你为神医呢,神医洛神医,好厉害哦。” 顾子熙与顾沁雪也是满脸惊奇的问道,两人脸上布满了惊奇,尤其顾子熙,看着眼前那小小的少年,眼中都在放着光,满满都是钦佩和羡慕。 洛无忧无奈,只能简单的将情形说了一遍,自是捡能说的说,即使如此,也听得那两人啧啧赞叹声不绝。 简短的说完,无忧看了看有些疲惫的徐氏道:“外祖母,说了这么久的话,您也累了,先回房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想问什么,无忧再告诉您好么?” 林氏也是连忙道,“母亲,这些日子您一直操心年哥儿,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媳妇儿先扶您回房吧?” “不用了,不用了,你还是留下招呼无忧,照顾年哥儿吧,让袭香和袭秋扶我回去就行了。”徐氏摆了摆手,旁边的两个丫头连忙将徐氏扶回了房间。 看着徐氏颤颤微微的脚步,无忧心中酸涩难当,外祖母到底年纪大了,还这般的忧心,身体也是不太好,看来,之后她得好好找个机会,给外祖母把把脉,替她好好的调理一下身子。 洛无忧目送徐氏身影消失不见,正思索着,耳边便已传来了外祖父威严的声音。 “无忧,到底出了什么事?将实话告诉外祖父!”顾亭之坐在堂前,沉声的问,老人沉眉肃目,抚着长须,看着无忧的眼神,透着些许锐利。 那些瞎话,骗骗别人还可以,以若兰柔弱又护犊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允许无忧出都城来找他们,还有无忧的县主名份得来,又岂会有那么简单? 这些年,虽然他们并不在都城,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在朝为官多年,对于永昭公主多少也知道一些,那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们又怎么可能看着若兰一房做大? 无忧来此,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都城里,出事了! “爹,你的意思是?” 顾青岩也震惊的从坐位上站了起来,顾家的人都不笨,只肖老爷子一提点,便都反应了过来,他沉着脸看着眼前小小的少年。 声音中也带着几丝颤抖,“无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娘她出了什么事了,你快说啊,你想急死我们吗?” “外祖父……娘她……” 洛无忧敛笑,神色间布上一抹伤痛,微微咬着红唇,垂头,在心中悠悠的叹了口气,外祖父向来目光如炬,她本也没想过,能骗过他去,她的话,漏洞太多了,也只有外祖母思女心切,又太过伤神,才不会怀疑。 “老太爷,老爷夫人,饭菜都准备好了。” 正当无忧要说话的时候,堂外却是突的传来一声少女的声音,原本要出口的话顿住,她蓦地撇头朝门外来人看了过去。 门外,一个少女走了进来,年约十三四岁,鹅蛋脸儿,柳叶眉,一双大大的杏眼,长相极为标致,着一袭碧绿金锦仁绣凌裙,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四喜如意纹对襟小袄,腰系柔丝锦绦,脚上穿着撒花蝴蝶绣鞋。 她站在厅前,正朝众人行礼,看她打扮,半点不像下人,却是做着下人才做的事儿,委实有几分奇怪。 洛无忧视线落在少女身上,有些好奇的问,“咦,你是谁啊,看你的打扮,好像不是下人,为何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少女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洛无忧竟会问她,反应过来福身道:“回表小姐,小女姓云名唤弄巧,本是来齐洲寻亲,可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恶霸,亲人也没找到,幸得二少爷相救并得老爷夫人收留在顾府做了婢子。” 云弄巧说着似又想起了伤心事,脸上也是泪眼盈盈的。 洛无忧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二表哥英雄救美,怎么,二表哥竟是拜了师傅习了武功,想要当个大侠客么?” 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少女,无忧转而又看向了顾子熙,眼眸微眨闪过一抹促狭,声音里也带着丝丝打趣的意味儿。 顾子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过是瞎练而已,哪里就当得了侠客了,就我这身手,嘿嘿……” “这时候倒是知道谦虚了。”林氏嗔了一眼顾子熙,对无忧道,“他啊,哪里会什么武功,不过是力气比别人大些,打小又爱和别人打架,就是个混小子。” 顾子熙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好歹我也是您儿子,在表妹面前,你好歹给孩儿留点面子。” “哟,就你,还知道面子,你呀,平日里怎么没见你那般乖巧?”林氏看着顾子熙只无奈的摇头,顾家乃书香世家,真不知,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异类,打小就天天儿的嚷着要拜高手师父,要学武。 顾子熙额上浮上三条皱,竟似有些微赧,“无忧表妹,你还是赶紧说说吧,姑姑她到底怎么了呀,她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齐洲啊?” 少年想要转移话题,然则,他话音方落,无忧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一点一点,龟裂成了碎片,清幽的眸子里,再次浮上层层雾气。 却是眨眼间,已强自敛下。 “娘,还是让无忧表妹先去用膳吧,否则天凉饭菜易冷,且这些天表妹也都累坏了,早些用了膳也好让表妹休息一下。”顾流年眼眸闪了闪,笑着替无忧解了围。 林氏点头道,“好,那让子熙和沁雪送你回房,娘先带你无忧表妹过去用膳。然后再让人烧点水,给她换洗一下,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家,穿成男孩儿样,多可惜了。” 洛无忧摇头道,“不用了,舅母,就让弄巧带无忧去就行了。您也好照顾大表哥,无忧不过是吃顿饭,就哪里需要人相陪了。” “这……” 林氏有些犹豫,顾亭之直接发话,“无妨,就照无忧说的,你先去照顾年哥儿吧。无忧,等你用完膳休息之后,我们再说。” “多谢外祖父,舅舅舅母,那无忧就先随弄巧去了。寒濯,走了。”洛无忧朝几人福了福身,便转身出了房间,随着弄巧去了饭厅。 寒濯自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左右。 饭厅里已摆好了菜肴,洛无忧与寒濯坐下,云弄巧便站在洛无忧身后,替洛无忧布起了菜来。 “表小姐,您尝尝看,这竹笋都是二少爷去山上采来的,很鲜嫩的。”云弄巧替洛无忧挟了片青竹笋炒肉片儿。 “嗯,的确是很美味儿,二表哥还真是像以前一样的皮,最爱满山跑摆弄新鲜玩意儿,对了弄巧,你祖籍是哪里啊,为什么会来齐洲探亲呢?”洛无忧挟起放进嘴里嚼了嚼点头赞了一句,似不经意的问。 “看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你家里人就不担心么?”云弄巧长相上佳,打扮起来更是几多娇俏,这时节行走在外,又怎么能不引来别人的觊觎? “回表小姐,奴婢丰洲人氏,家里人……都在瘟疫中去世了,我和哥哥逃出出来,只是,却在路上和哥哥走散了,幸亏奴婢遇上了二少爷,否则……” 云弄巧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洛无忧看着她不由的放下了筷著道,“弄巧你也别伤心了,左右你哥哥还在,等找到亲人就好了。不像我……” 洛无忧叹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忧伤,转念却是摇了摇头,似不欲再多说,云弄巧擦去泪水微微有些诧异,“表小姐乃是县主,还有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和夫人都这般的疼爱,为何还会叹息?” “你不明白……我娘她……” 洛无忧凄楚的一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消息,告诉外祖父,外祖母,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我相信,弄巧一定会懂。” 无忧眼中浮上些许雾气,让寒濯挟菜的手也是一顿,眼眸落在云弄巧的身上,却又很快便收了回来。 “表小姐,怎么会……这……奴婢还以为……” 云弄巧惊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震惊,眼角还挂着点点的泪花,就在此时,刚侍弄下顾流云睡下的林氏与顾子熙等人刚走到门口。 也便半洛无忧和云弄巧的话听了个正着。 第277章 云氏弄巧 “无忧,你娘到底怎么了?”顾青岩三两步冲了进来,沉着脸问道,说起妹妹,无忧便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悲痛神情。 这让他心都吊在了半空,心中浮上一抹不好的预感。 “舅舅,舅母……” 洛无忧转头,看着一脸担忧站在她身后的人,眼眶泛红,泪水扑簌簌的便掉了出来,“舅舅,舅母,娘她,娘她已经去了。” 声音哽咽无比,一句话说完洛无忧整个扑下了顾青岩的怀里,放声痛哭,顾青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这个消息震得昏倒在地。 “若兰,若兰她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顾青岩震惊,声音颤抖,呆呆的半天没回过神来,脸上满是不敢置信表情。 林氏也是一脸的伤心和震惊,“无忧,怎么会这样的,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娘好好的吗?小姑她怎么会就……” 林氏抹着泪,顾老爷子一生只娶了一妻,生了一子一女。 长子顾青岩,与女儿顾若兰,对于最小的幺女自是从小都疼爱有加,她进门之后,与小姑子感情一向很好。 却没想到她…… 一旁的顾子熙与顾沁雪也是瞪大着眼睛,顾子熙离开都城时已十岁,顾沁雪是顾青岩与林氏的最小的幺女,离开都城之时,也有五岁。 多少都能记些事了,记忆中那个温婉美丽的姑姑,每次来到顾府都会给他们带好多好吃的,还会给他们讲故事。 可没想到,她居然会没了。 “无忧,到底怎么回事,你跟舅舅说清楚。”顾青岩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将无忧扶到桌边坐下,阴沉着一张脸,厉声的问。 洛无忧一边哭,一边将连日来所发生的一切都仔细的述了一遍,泪水更是掉落不停,“对不起,舅舅,都是无忧无能,没能保护好娘亲,没能救得了娘亲,都是无忧的错,都是无忧的错……” 脸上闪过浓浓的自责,并不参半分假,为了让事情更加的真实,她竟眼睁睁看着娘挨了李婉儿一刀,眼看着安儿也中毒。 如今,也不知道他们的伤势到底复原了没有。 “永昭……” 顾青岩脸色阴沉如斯,两个字如同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一般,当年,若非是永昭斜插一杆,他的妹妹怎么会一个好好的官家女儿给人做了妾,无忧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要看人脸色过活。 他顾家又怎么会没落至此? 如今,他竟还敢害她妹妹的性命,当真该死! 几人又是一翻抱头痛哭,便连弄巧都在一旁抹着眼泪,洛无忧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有一直被人忽视的寒濯,绷着一张脸,看着少女撇头时警告的眼神,嘴角似几不可见的抽蓄了一下。 也终于出声劝道:“顾老爷,顾夫人你们不要再伤心了,逝者已逝,生者可追,县主身子疲累,这几天里根本没怎么睡过,还是先让她去休息一下吧。” 与洛无忧这一路疾行赶路,到了齐洲又昼夜不停的替灾民救治,少女的清丽的小脸,都瘦了一大圈儿,若是主子在这里看到。 肯定会剥了他的皮的! 顾林氏闻言,看无忧哭得那般凄惨,更是一脸的心疼,“是是,无忧,不要再哭了,就算小姑去了,你还有我们呢,来,舅母先扶你回去休息,你放心,有你外祖在,有你舅舅舅母在,以后没人敢在欺你,你就好好的住在这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一想到这个小小的少女,居然忍着失去母亲的痛,赶来救她的儿子,林氏心中便充满了愧疚,也对无忧更加的疼惜。 “多谢舅舅,多谢舅母。”洛无忧哽咽的道了句谢。 顾林氏摇头道,“这孩子,说的这什么话,你不是也都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还做什么谢来谢去的,你母亲去了,我们替她照顾你也都是应当的。” “无忧,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和你舅母去休息,不要再伤神,凡事,自有舅舅和你外祖父替你作主!” 洛无忧垂眸点头,在顾林氏和顾沁雪的搀扶下去了房间,饭厅里,顾青岩却是沉着脸,重重的砸了下桌子,“弄巧,这件事你就当作没听到,给我烂在肚子里。” “是,老爷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多话乱说的。”弄云连忙应声。 顾青岩却已甩袖去了顾老太爷那里。妹妹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他不能瞒着,这件事必须让老太爷知道。至于母亲那里,想到母亲连日来伤神的样子,只怕是得先瞒下来才行。 …… 厢房之中,洛无忧换了身衣服便歇下了,顾林氏和顾沁雪坐在床连陪着说了一会儿子话,直到她沉沉睡着后,两人才抹着泪离开。 只是,两人却是没发现,她们才刚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儿便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房中的寒濯,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主母,可是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么?” 寒濯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洛无忧,看着少女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不由挑眉问道:“是不是那个叫弄巧的婢女?” “弄巧?她怎么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对,你不是也听到了,人家姑娘是来寻亲的,只是暂时的借住在顾府而已。” 洛无忧嚼咽下糕点眼眸微闪,“寒濯你观察姑娘观察的还真是仔细,她有何不对之处,不如你跟我说一下?” “主母,你会特地去打听一个婢女的事?如果她真是借住那么简单的话,你又怎么可能会如此的关注她?我虽没看到那女子的不对,可是,我看到主母的不对劲儿,不就足够了?” 寒濯一脸笑意,他可没错过,当那个丫鬟进来时,自家主母眼中闪过的一丝冷意。别人自是没注意到,可他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又因为角度关系,他却刚好看了个正着。 虽那丝冷意,只如惊鸿而过,却是太过犀利,让人无法忽视。而他更明白,眼前的少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观注一个人。 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女子绝对有不妥之处! “哦,原来你观察的这么仔细,那不如你跟我说说看,那女子到底如何?”洛无忧拿着糕点继续吃,眼神却是一直落在寒濯的脸上。 寒濯沉吟了下道:“从气度来看,倒像是受过良好礼仪教养的大户人家的闺秀,属下也观察过,她并不会武。她的说辞虽未经证实,可从丰洲逃难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会武他一眼便可看出来,可从她的步伐和气息来看,她明显只是个普通女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才是让人最奇怪的地方,他并没有看出那女子有何不妥,可他家主母,却好像……对人家姑娘特别的感兴趣! 洛无忧点了点冰,寒濯的所说倒也很客观:“寒濯,那,你觉得那姑娘的脸蛋……长得漂亮么?她的声音……好听么?哭的时候是不是梨花带雨很惹人怜爱?” “主母问这个作甚?”寒濯额头挤成一个大大的川字,人家姑娘长得好不好看与他有一根毛的关系,他干嘛要去关注? 不过,他倒是也看了下,那姑娘长得倒也还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洛无忧淡淡一笑,“呵,自然是让你和本小姐做个比较了,男子不是最爱看女子的容貌了么?难不成你不喜欢?” “……” 寒濯无言以对,要他怎么说?说喜欢看的话,那他岂不是真成了喜好渔色的登徒浪子了,若说不喜欢,主母会不会怀疑他身体有问题? 就在此时,洛无忧,却是已转换了话题,道,“好了,不和你闲扯了,你下去休息吧,另外,去告诉舅母一声,那个丫头,我挺喜欢的,就让她先来我身边侍候吧!” 寒濯蹙了蹙眉,“可人家是来寻亲的,万一没卖身给顾府,我们去要人,妥当么?若是主母发现有什么不对,可告诉属下,属下派人去查她的身份底细。”主母要丫鬟,这府中还能少了丫鬟来侍候她么? 烂船还有三分钉,更何况,顾家祖上也是殷庶之家。不可能连几个丫鬟也不给她这个表小姐使唤吧? 更何况,他们这一路行来,什么苦没受过,一个相府千金事事都自己动手,便是连他也看得升起几分钦佩。 可眼前,她却突然要起了丫鬟来侍候? 洛无忧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有些不放心罢了,顾家的下人大都是家生子,在顾家也呆了多年,可唯有这个女子是突然出现,我只是想确保万一,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观察一段时间而已。” “若她真的是知恩图报,且身家清白,即使我提出的要求过份,想来,她也不会拒绝,再说红锦等人皆还未到,我身边也需要人,你只要这样一说,舅舅舅母也定是会同意的,你直管去便是。” “是,属下这就去。”寒濯看了一眼洛无忧,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主子说了,见主母如见他,主母的命令,他自也得遵从。 虽然不知道主母为何执意要将那丫头放在眼皮底下监视,可她提出来了,那他自然是要替她办到的,不过一个小丫头,他并不放在心上。 房门再次被紧闭,洛无忧的面色,却突的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幽暗的戾气。云弄巧,云弄巧,呵,好个纤云弄巧,诗情雅意的名字! 只不知,她到底是否真的人如其名,又或者……名不符实! 第278章 迷雾重重 夜,渐深,更夫已敲过了二更,已近三更午夜,四周一片寂静,一轮弦月也隐在了浓密的云层之下。而顾府书房里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顾老爷子跌坐在红木椅上,脸上的神情悲恸难当,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鬓边的白发都多生出了几许。 “五年前的一别,竟是天人永诀,竟是天人永诀……若兰,为父,对不起你……” 顾老爷子轻声呢喃着,看着桌上那副卷轴,苍老的手,也有些颤抖,脸上,眼中,都布满了浓浓的愧疚。 那卷轴上面的人温婉娇媚,巧笑嫣然,正是少女时的顾若兰,那五官眉眼,画得栩栩如生极为传神,看着那画像中的人,眼中泛着一抹沉痛。 还有深深的恨意。 顾青岩看得心有不忍,愤声道:“父亲,您别自责了,当年的事不能怪您,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些年来,我们远离都城,一步都不踏入,甚至不敢派人去打听妹妹的消息,就是为了想要撤底的从那件事里抽身出来,以保护妹妹和无忧的安全。” “可谁曾想,那些人,居然还是如此狠心,不愿放过我们,眼下,妹妹死了,只怕,那些人很快就会有所动作,父亲,您得赶紧拿个主意,妹妹已故,我们不能再让她唯一的骨肉受到伤害!” 说到最后,声音透着几分焦灼,两人情绪激动自也没有人发现,在房檐之上,有两双眼睛,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其中一双眼微微泛着迷蒙和震惊。 而此时,顾青岩的声音,已经再次响了起来:“如今齐洲城就要解封,父亲,此事已是刻不容缓。不如,先让无忧和沁雪子熙他们这些小辈离开吧!至少,也得为我顾家保留下几丝血脉!”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绝然,已过十二年了,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可是,却没想到,这天竟是来的如此突然。 让人根本措手不及。 “都怪为父当年没有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若兰,否则,她也不会允许无忧出此风头,如今无忧名声太响,对她来说绝非幸事,青岩,这些日子,你多注意下府中四周的动静,为父要好好的想想。” “是,父亲。” 顾亭之说着摆了摆手,顾青岩也只能退了出去。 房檐之上,少女神情复杂的看着夜色里男人的背影匆匆远去,凤眸眸底的震惊久久都未曾褪去。 厢房里的烛火还微微透着亮光。顾亭之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靠在椅背,苍老的脸庞,淌下两行浊泪。 许久之后,他却突然从红木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原本正要让寒濯带自己下去的洛无忧蓦然顿住了所有的动作,垂头,从屋顶的瓦檐再次看了下去。 只见顾亭之走到墙边的一幅画前,将那画揭了起来,伸手轻轻一按,那墙面自动露出一个暗阁。而后,他伸手,自那暗阁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铁盒子。 铁盒子不大,就如女子的妆匣一般大小,上面似落着锁,顾亭之从身上掏出一把精细的钥匙,将那锁头打开,却是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牌子。 距离太远,无忧已努力的去看,却还是看不清,只看到,顾亭着将那牌子拿了出来,紧紧的捏着,捏到老人手指骨节都已发白咯咯作响。 而她自然也没看到,旁边那双眼睛在看到那牌子时,眼中的震惊,并不比她的少。 顾老爷子严肃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愤怒和怒意,看着手中的东西,转身走到桌前,拿来一个铜盆,伸手就要将那东西伸进铜盆里点燃。 可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 又将那东西放回了匣子里重新的锁了起来,放回了暗阁用画盖住,而后,站在画前看了一会儿,拿着烛盏,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房门吱嘎一声被关闭,那微弱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消失,屋子里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洛无忧抬起头,脑子里满满回荡的都是顾亭之与顾青岩的对话,她一直以为,顾家是因她而灭,是她害了顾家。 可彼时,她方才明白,原来,一直有人想对顾家不利,舅舅口中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口中的那些事,又到底是什么事? 外祖父早就被贬,为什么那些人又还紧抓着顾家不放? 她以为外祖父这些年来之所以不派人前往相府探望母亲,是因为怕惹怒永昭,给她们母女带来危险。 可显然不是的。 有人在暗中对顾家虎视眈眈,娘和她留在都城,明显就是为了牵制顾家,让顾家不敢有所动作,也正是因为娘和她留在都城,顾家才得以保全。 娘和她就是顾家留在都城的人质。 不对,娘只不过是个弱女子,顾家更是早被贬成庶民,那些人想要对付顾家,想要对付她和娘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又何必还要如此的大费周张? 无忧百思亦不得其解,只觉得自己好像落进了一张巨大的网中,可她的眼前,却是迷雾重重,让她根本无法看清,那迷雾之下,到底是什么? “寒濯,带我下去屋里。”洛无忧冷声开口,前生她为母守孝,根本一点未曾发觉,顾家早已危机四伏。 既然今生决定要护住顾家,那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前,她唯一能肯定的便是,外祖父和舅舅,瞒着顾家所有的人一个大秘密,一个关系着顾家生死存亡的秘密。 这个秘密还牵涉到了她和早已出嫁的娘亲。 她若直接去问,外祖父和舅舅必不会说,所以,她只能自己调查,而那秘密显然定和外祖父刚刚拿的那样东西有关! 本来,今夜前来,她是想把娘亲未死的消息,单独告诉外祖父,不想老人家跟着伤心,也让外祖父,可以下令顾府众人瞒着外祖母。 可现在看来,这个消息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还好,她来的晚一步,看到舅舅神色有些匆忙的进入了书房,所以让寒濯带她躲了起来,想等舅舅出去之后再去拜见外祖父。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听到他们之间这番对话。 寒濯带着少女轻飘飘的落进了屋子里,四周一片漆黑无忧看得有些模糊,寒濯思索了下便从身上掏出了火折子吹燃。 就着那一点点火光,洛无忧走到那副烟雨山水图前,将那画揭开,在墙上一阵摸索,终于摸到那墙壁有一块有些许的突起。 掌心用力向下一摁。 那暗阁便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铁盒,将铁盒子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锁,却是蹙紧了眉头,“竟是玄铁玲珑宝盒与七巧玲珑锁。” 少女面色更渐沉重,玄铁玲珑盒与七巧玲珑锁,一盒配一锁,一锁一钥匙,虽造型别致,可就这小小的一锁之中却有十二个锁孔,只有用那唯一的钥匙,才能打开这锁头。 锁与盒子内部,都有机关联结,若插错任何一个锁孔,里面的自毁装置都会将铁盒里的东西自动销毁。 “主母真是见多识广,玲珑宝盒与七巧玲珑锁都知道。”寒濯眼眸微闪,笑了笑,声音里透着几分感叹。 洛无忧却似没听到他的话般,将盒子又放了回,灭了火折子,淡淡的道:“我们走吧。” 钥匙在外祖父那里,拿不到那钥匙,她今夜是不可能打开那铁盒的了。当然,也是不可能看到那铁盒之中的东西了。 寒濯未曾说什么,跟在洛无忧的房中便了了厢房的大门。 回到屋子里,洛无忧合衣躺回床上,睁大眼眸看着头顶的帐幔,墨黑的瞳仁一动不动,脑子里却是飞快的思索着。 能和外祖父扯上关系的,并且能威胁到外祖父的,显然只能是官场中人,当年,外祖父官拜正四品御史台监。 御史台主掌监察之责,行监督之权,监察朝臣,维护统治秩序,督法令的实施与统一,大秦皇帝还赋予其监督朝中及地方的重大案件审理。 虽官职不大,但却是实职且职权颇大,更是直接受命于帝君,可向帝君直接谏言,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个独立的分部,为文武百官所忌惮。 就连文武百官之首的丞相也是一样。 想想,若真出个什么事儿,言官在皇帝面前参你一本,那也足够你喝一壶的。也正因为如此,御史台的所有官职,都是得罪人的差事。 外祖父当年主掌御史台,且性格耿直,宁折不弯,虽深得皇帝看中,有时却也难免会因直谏而惹得龙心不悦,在其位,谋其事,外祖父得罪的人肯定是不少,仇家自然也不会少。 她一直以为,当年外祖父被贬是因为永昭看上了洛秉书那个负心汉,所以皇帝为了成全永昭才借口将外祖父关进大牢,而后被贬庶民。 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也怪她一直先入为主,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宏帝虽年老多疑,年轻时却也绝对算得上一代名君,绝对不可能真的为了自己妹妹的亲事,而做出让皇家人夺人夫君的这种事来。 可这其中的原由,到底是什么呢?无忧却是怎么也想不通。 这一夜,顾府之中,注定几多人撤夜难眠。 …… 与此同时,城北的半山腰上,却是矗立着一道黑色的身影,衣袂飘飞间那人伸手轻吹起了竹哨,几道清悠的哨声之后,山间遥远的夜空之中,却是突的响起疾鹰的嘶鸣之声。 墨色的天幕之上,一道黑色的大影子俯冲而下,直直落在了人影的肩头。浑身乌黑,赤喙玉爪,落下之后,那鹰儿便用那红铁钩般的嘴喙轻轻的啄了啄男子的脸颊。 “赤鹰,别闹,有正经事要做。” 男子轻斥了一声,声音里带站几分严肃,那鹰儿顿时不敢再闹,只在夜色中,眨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骨碌碌的看着男子。 那声音低沉圆润,说着,他拿出一个细小的竹筒,绑在了鹰儿的玉爪之上,随后轻轻的拍了拍那鹰儿的翅膀。 “去吧,赶紧的快去快回……” 男子话落,那鹰儿竟似听懂了一般,脑袋轻点了几下,鸣叫了一声,张开翅膀,便飞上了黑色苍穹之中,眨眼消失不见。 第279章 谁敢跟他主子抢 翌日一早,无忧起身之时,便看到一抹娇俏的身影,睡眼迷蒙的微微愣了一下,看清女子的脸,口中那声红锦便也咽了下去。 “原来是弄巧,你怎么这般早?” 眼前的女子一身碧绿色的裙装,并不是丫鬟打扮,可不正是那被顾子熙所救的云姑娘云弄巧么? 云弄巧却是突的捂嘴笑了,“表小姐,瞧您这话问的,您可看看,外面可都已是日上三竿了,老夫人,夫人和小姐已经来瞧过好几次了,见您睡的香,让奴婢不要叫醒您。” 洛无忧转头看了一下外面,可不是天色早已大亮,东方一轮旭日竟已挂在了天上,遂有些懊恼娇嗔道,“你该早点来叫醒我的,这个时晨才起,祖母定又要笑话我是只小懒猫了。” “表小姐您一连累了这么多天,当好好休息才是,老夫人早已吩咐厨房做好了饭菜,物地煲了汤给您补补身子,奴婢侍候您洗漱吧!” 云弄巧说着,已拿铜盆打来了热水,替无忧净脸后,又替无忧梳发,坐在红木雕花梳妆台前,铜静之中,少女含头笑,任由身后的女子素手纤纤而动。 “表小姐这一头黑发又顺又亮,却扮作男子藏了起来,可真是可惜了呢?”云弄巧手里拿着奇象牙梳,一边替无忧梳发,一边感叹着。 诚然,无忧的那头秀发的确是好,还记得曾经也有一个人如此的赞叹过,可惜,那人最后却化作了一坯黄土。 洛无忧扬眉笑了笑,“我的头发再好,若没有弄巧这双巧手,可也梳不出这般漂亮的发髻,弄巧,我瞧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吧?” 说到亲人,弄巧的脸色明显的暗淡了下去,眼中浮现一抹哀痛:“弄巧家中祖上略有薄产,只可惜,现在家中亲人都不在,也不知知道哥哥现在在何处,什么时候才能归家。”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世上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你迟早会找到你哥哥,等灾情过去,便可以回家重建家园了。” 洛无忧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脸上也是闪过一抹哀伤,弄巧忙擦干了眼泪,道:“看婢子,说这些做甚,没得勾起表小姐的伤心事,都是奴婢的错,表小姐,发已绾好,您还是先过去用膳吧,想必老夫人和夫和她们也都等得急了。” “好,那我们先过去吧。” 洛无忧走了两步,却又回头道:“弄巧,关于我娘之事,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不要让外祖母知道,外祖母她……年事已高,这段时日又为大表哥伤神,身子不好,受不得这个打击。” “表小姐放心,老爷已经嘱咐过婢子了,婢子绝对不会在老夫人口中走漏半点儿风声的。”云弄巧一脸坚定的保证着,看得洛无忧满意的笑了笑。 “说来,你也不是顾府的奴婢,不用以婢子相称,本来我也只是觉得一个人比较孤单,怕又想起那些事,所以才想找个人陪着。” 洛无忧有些黯然的说着,却又突的抬起了头,“不如,我们就做姐妹好了,说来,我们也可算是同病相怜,都是失去了至亲,这样的话,以后也可以互相做个伴儿。” 无忧凤眸绽出一丝流光,似乎对自己的提议越想越满意,云弄巧听得先是一愣,继而却是满脸惶恐之色。 “表小姐切不可如此,奴婢能得顾府收留已是感激不尽,怎敢还在府中白吃白喝,唯有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方能减少一些心中的愧疚。且表小姐身份高贵,婢子怎敢与表小姐姐妹相称,万万不可,这于礼数不合。” 云弄巧连连福身,摆手拒绝,“能得夫人厚待不将弄巧当做奴婢,奴婢已很是感激,可奴婢也不能如此的不知分寸。” “好了,好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我没说便是,说来,我是个县主,可是,你又哪里知道,我那个家里,却是还有公主,郡主,更有丞相,你觉得,我这个县主,又算得了什么呢?” 洛无忧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步出了房门,房内云弄巧听的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没想到,这位表小姐竟然会这么说。 堂堂的县主,居然要和她这个孤女当姐妹? 怎么想,似乎都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摇了摇头,她回神忙跟了上去。 前厅内,顾家众人正围坐在一起说着话儿,许是人缝喜事精神爽,经过一夜的休息,徐氏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顾青岩和林氏等人看到无忧过来,眼中皆含着担忧,顾老爷子,更是看得有些恍忽,无忧却是朝众人盈盈一笑,给众人福身见了礼。 “无忧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见过舅舅,舅母,大表哥,二表哥,无忧这厢有礼了。”少女说完朝众人调皮的眨了眨眼。顾府乃诗书世家,最讲究礼仪,小的时候,她的礼仪,可还是外祖母亲自教导的。 昨天重逢大家未曾在意,今日却不能再那般的。 顾青岩和林氏看着少女的笑,更是心下酸涩:骤然失去了母亲,还得在外祖面前‘强颜欢笑’,如此懂事的女孩儿怎能不让人怜惜。 两人越想,看向无忧的眼神也越加的疼爱,索性的是,徐氏的心神一直都落在无忧身上,并没有发现其它人的异常。 一看到无忧过来,她便赶紧的朝无忧招了招手,“无忧,快过来,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好好看看,哟,瞧瞧,咱们的小无忧换上女妆,还真是个美人胚子,真是女大十八变。” “想当初,你还窝在外祖母的怀里流着鼻涕呢,没想到,一眨眼就成了大姑娘了。真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儿郎那般好福气,能娶到外祖的乖孙女儿。”顾徐氏拉着无忧的手是越看越欢喜。 无忧也不扭捏,任由老夫人看,在相府里,哪能看到如此慈蔼的目光,那样的柔和,让人的心里都暖了起来。 坐在一旁如同隐形人的寒濯闻言却是挑了挑眼帘,哪家好儿郎?那自是他们家主子了,血凰都已送出,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人敢跟主子抢人? 若真有那般不长眼的人,他家主子还不直接率飞骑踏平他的老家? “祖母,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有了无忧表姐,祖母眼中就只看得到无忧表姐,就不要沁雪了,沁雪可是不依的哦!”顾沁雪见状,嘟着嘴凑上了前去,坐在老夫人的旁边也撒起了娇。 一脸娇嗔讨宠的模样,看得顾徐氏忍不住笑骂出声,“你这个泼猴儿,如果有你表姐一半儿的温婉,我和你娘只怕就是睡着都能笑醒了。” “祖母,你就这么嫌弃沁雪么?” 顾沁雪故意瘪嘴作出一副要哭的模样,转眼,却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没关系,祖母说的话,沁雪才不会放在心上呢,反正,祖母不疼沁雪,还有表姐疼沁雪的,你说是吧,无忧表姐?” 十岁的小女孩儿抱着十一岁的洛无忧撒着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吧眨吧着,长长的睫毛如扇动的蝶翅,忖着那嘟起的红唇,格外的灵动。 “是,我是姐姐,可不得疼着最小的妹妹么?”洛无忧眉眼笑得弯弯,眸中满是宠溺,小时候,这个小家伙儿,可是最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 每次她去顾府,她指定哪儿也不会去,总是跟在她身后,糯糯的表姐长,表姐短的叫着,有好玩儿的东西,也一定会留给她。 虽然她可能并不记得了。 说来,顾沁雪的年龄和洛灵儿差不多大,两人的模样,一样的天真可爱,可洛灵儿那双眼里天真只是表象,内里却隐藏着太多的东西。 沁雪的眼神却是一片澄澈,如同那山涧流下的小溪,一眼便能看得到底。这样的女孩儿率真可爱,但凡有点儿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便可看穿。 又怎能不惹人怜爱。 “嘻嘻,沁雪就知道,还是表姐对沁雪最好了。沁雪最爱表姐了。”小丫头窝在无忧怀中,笑咪咪的,一脸满足。 “祖父祖母,无忧表妹想来也饿了,我们还是先用膳吧?”顾流年无奈的摇头,适时的插话了进来。 彼时也已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顾亭之点了点头,“好,有什么话要叙的,等用膳后再说也不迟。” “是啊,无忧表姐,你可得多吃点,祖母可是特地吩咐了厨房给你炖了鸡汤,你看看你,可太瘦了,我抱着都咯手了,一定是这段时间太操劳了,一会儿你一定要多吃点,养得胖胖的才好……” 顾沁雪一边走,一边拽着洛无忧,小嘴儿不侬的翻动着,无忧听得好笑,“养的胖胖的,沁雪你当表姐是猪一般在养么?” “哪有像表姐这般漂亮的小猪,若有的话我第一个让爹给买回来,表姐我们一起养,就把猪当宠物好了。” “那你可得小心你的闺房变成猪圈,到时候我可不要和你一起睡猪圈。” “表姐你太坏了,人家的房间怎么可能会变成猪圈嘛?” “你在闺房养猪可不就变成猪圈了么。” “表姐,人家哪有说要在人家房里养了!” 顾沁雪焦急叫嚷,众人不由的哄笑出声,笑声飘荡在饭厅上空,似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顾青岩和顾老爷子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复杂。 无忧余光一瞥,将两人的眼神尽收眼底,却视若未见,与众人一同落坐。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别忘了餐桌礼仪,食不言,寝不语。你看你表姐,多端庄,哪像你,像个疯丫头一般。”林氏笑着斥了一句。 阵阵笑声驱散了顾府上空连日来的阴郁,一顿饭吃得温馨和乐,无忧竟也吃下两碗的米饭,还喝了一碗汤。 这让顾家众人看得欣慰不已。 无忧嘴角噙着一抹笑,心中却是有些惋惜,唯一可惜的,却是娘亲和安儿不在,若在的话,便是真正的一家团圆了。 顾家人刚用过膳,府衙里却是来了人,说是衙门里有人要找洛无忧。 第280章 再见洛仙儿 “齐大人可知是谁来找无忧么?”洛无忧看着齐明有些诧异的问,衙门里来人,也就是说找她的人,并不是府衙中人,那么又会是谁呢? 算算时间,红锦她们也该要到了,就不知,这先到的会是哪一拔。 “回县主,这个属下没问,听说是四位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名字,属下却是忘记了问。”齐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脸上带着些许的懊恼,一听底下的人要到顾府来送消息,他当时竟也忘记了多问一句。 “无妨,去看看就知道了。” 洛无忧眼眸微闪,心中已然有数,转头看向顾老爷子等人道:“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我得先去府衙一趟。” “去吧,不过,记得晚上回来吃晚饭。”顾亭之点头颔首,抚着长须应下了。 顾沁雪见状,顿时眼珠子一转,上前拽住了无忧的衣服,“表姐我和你一起去成么?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府衙里到底是什么样儿呢,你就带我去长长见识呗?” “沁雪,不许糊闹,你表姐是去办正事儿,你跟着瞎捣什么乱你。”顾青岩沉着脸吼了一声,顾沁雪顿时不满了瘪了瘪嘴。 “人家哪里有瞎捣乱,人家只不过是想陪陪表姐么?”小丫头一脸失落的嘀咕,洛无忧看得好笑,“你若想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听我的话,不许到处乱跑知道么?” “真的么?”顾沁雪闻言顿时抬头一脸兴奋的看着洛无忧,见无忧颔首,顿时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表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的听你的话的,绝对不会打扰你办正事儿。” “那表姐,既然你都带了妹妹,你把表哥也带上呗。”顾子熙看得心氧氧的,连忙也凑了上来。 林氏看得直摇头,顾青岩正要出声训斥,无忧却已开口道:“外祖父,舅舅,无忧也想多和表哥表妹多聚聚,就让他们陪我去吧,我会让寒濯跟在他们身边,寒濯武功很高,你们放心,决不会出事的。” “那你们两个且陪着无忧走一趟。”顾老爷子沉吟了片刻,点头应允,让沁雪和子熙陪着无忧丫头也好,免得她总想起她娘的事伤怀。 只是,外面依旧还是乱,这两人又向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怕他们在外给无忧惹出什么麻烦,顾老爷子还是警告了一句:“记着,一定要听无忧的话,否则,回来后,老夫定会家法伺候。” “知道了祖父。” 两人连忙应声,转身拉着无忧就走,顾沁雪吐了吐舌头,“表姐,你看到没祖父和父亲好凶哦,平日里都不让我和二哥出门子的。” 还好今天有无忧表姐帮忙,否则,他们想出门儿,只怕还得费老大的劲儿呢。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笑道:“你啊,就算外祖父和舅舅不让你们出门,你们不也会偷偷溜出去的么?” 不让两人出去,想来也是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吧?到底,外祖父和舅舅,在隐瞒着些什么呢? “可每次我们回来都得挨藤条啊,很痛的啦!” “呵呵,所谓有一得,必有一失,你们出去玩乐的开心了,却让家人担心了,这痛,便是你们当付出的代价啊!子熙,沁雪,不论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哦,表姐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顾沁雪疑惑的眨了眨眼,点头嘀咕了一句,顾子熙看着少女脸上的淡然的神情,却是不由的微微闪神。 总觉得,这个小表妹话里有话,说的很高深,可他却听不太懂,难不成,娘说的对,他的脑子太简单,所以想不明白? 甩了甩头,他把那点异样抛开,斜眼睨向了跟在他人旁边的寒濯,确切来说,是寒濯手中那把剑。 古朴的剑鞘看起来平凡无奇,剑的主人也是沉默寡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种感觉,眼前的人,不简单。 少年的眼神太炙热,让寒濯想要假装没看到也无法,抬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些许凌厉,让顾子熙一个激灵飞速的移开了眼。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府衙,远远的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了穿着素色长裙的剪秋,自然还有那一脸冷然的青鸾。 看二人平安无恙,洛无忧嘴角荡起一抹笑意。 “奴婢见过小姐。”剪秋一见洛无忧,远远便迎了上来,看洛无忧平安,剪秋也是松了口气,这一路上,她们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齐洲,若非在路上停留了几天,让洛仙儿养伤,她们还会更早到。 “无事就好。” 洛无忧淡淡的道了一句,便问:“对了剪秋,青萍和五妹妹呢,可还安好,她们……应该没出什么事儿吧?” “回小姐,一路平安,五小姐的伤也早就好了。”因着有外人在,剪秋只含糊的回了一句。 洛无忧点头,“那我们先去看看她们吧。沁雪,子熙,就让寒濯带你们在府衙里四处转转,我一会儿就过来找你们。” “好。” 两人乖巧的随着寒濯走了。 洛无忧随着剪秋走到门边,看着脸色已恢复红润,正一脸冰冷不屑瞪着她的青鸾,微微笑着打趣,“怎么了,青鸾怎么一副很不待见你家小姐我的样子?该不会是在埋怨小姐我把你给丢下了吧?” “……” 青鸾视线在少女身上扫了一圈儿,转身,进了府衙大门,虽面色依旧清冷,无忧却未错过那双冷眼之下那抹淡淡的关心。 青鸾就像一块冰,很少有人能让她放在心上,如今居然也会担心她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心换心,她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们之间会回到前世一样相处无间。 不过,那也得看对象,有的人天生无情,你就算把一颗心全都掏出来,捧到他面前,他只怕也不会多看一眼。 无忧敛去思绪在青鸾和剪秋的带领下进入了府衙之中的一个院落,进入厢房,便看到雕花大床上正躺着一名面色虚弱而苍白的少女。 不正是洛仙儿又是谁,青萍则坐在床边,见门突的打开,她一个激灵回地神,看着洛无忧正想起身行礼却被无忧挥手制止。 洛无忧上前,看着床上的少女,她脸色极其苍白,即使睡着,那眉心也是紧蹙,嘴里似乎轻喃着什么,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一脸无比痛苦的模样。 想来,是进入了梦魇之中吧? 那个噩梦会无时无刻的跟着她,日复一日,洛仙儿,这样的滋味儿我夜夜体会,如今,自也轮到你了! 洛无忧勾唇一笑,上前,揭开床上少女的衣袖,替她检查了一下,少女的肌肤已恢复了雪白无暇晶莹剔透,再看不到之前在山寨被蹂躏后的青紫印痕。 “大小姐放心,奴婢都替五小姐检查过,五小姐身上的伤痕已无事,只是有些做噩梦而已。”青萍低垂着脸回话,言语间极是恭敬。 岂止是做噩梦而已,这些日子,五小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哪怕是眯一会儿也会被噩梦惊醒,更不用说晚上了,才一个多月,五小姐整个人硬是被那噩梦折磨的瘦了一大圈,原本纤瘦的身体更是弱柳扶风,好似生了场病的人一般,有点风一吹就倒的感觉。 “那就好,五妹妹平安无事,我也放心了,否则到时还不知该如何向父亲和母亲交待呢!”洛无忧点头,话音刚落,床上的人竟是猛烈的挣扎了起来,发出阵阵尖叫。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过来,走开啊,走开啊啊……” 床上的人满头大汗,双手不停的在虚空中挣扎,眼前昏暗一片凌乱,一张张丑陋的脸庞,一双双魔爪,伴随着那撕裂般的痛,让少女一个惊呼惊醒了过来。 洛仙儿浑身皆被汗湿透,苍白憔悴的脸上布满了惶恐,连身子都在瑟瑟的发抖,自从离开停云寨,她天天做噩梦,那个噩梦怎么赶也赶不走,让她几欲恨到发狂。 “五妹妹,你没事了吧?放心,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 洛无忧担忧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洛仙儿转头看向洛无忧,惊恐的眼中迸发出一抹浓烈的恨意,如果不是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现在安全了,可一辈子都毁了,一辈子都毁了。 就是她,就是因为她…… 洛仙儿想要出声怒骂喉头却好似梗着一根刺,让她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眼前的洛无忧,明明还是那副纤细无害的模样,可眸中的幽光却让她有种仿佛被恶鬼盯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止一次的出现过,这让她蓦地又响起了当初无我所说的话。 “你们都先出去,我来劝劝妹妹。” 洛无忧淡淡的朝众人吩咐了一句,剪秋青鸾都走了出去,青萍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洛仙儿,“小姐,奴婢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唤婢子。” 说着,也跟着剪秋和青鸾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洛无忧与洛仙儿两人。 洛无忧脸上的担忧瞬间不见,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着洛仙儿痛苦,似乎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 就像……是在欣赏一副绝世名画一般。 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压抑,让洛仙儿几乎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她咬唇从牙缝里崩出了一句话:“洛无忧,你还想做什么,你害我害得还不够么?” 声音有些颤抖! 洛无忧笑意更深,“五妹妹,这你可说错了,你看,你找人杀了‘我娘和弟弟’我也只不过打死你一个奴婢,这让你来扶灵的,可也不是我。” “而是你那高高在上的母亲,在山寨里丢下你的,也是你的亲妹妹,我让你们回去,你们自己不回,这也只能怪你们自己,你怎么就能说是我害了你呢?” 她反问,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我们等了那么久,也没有等到援兵,还好,老天有眼,让我们逃出升天,五妹妹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没有丢下你,说不定,这个时候,你便是一具尸体了,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和姐姐说话,来质问姐姐么?” 洛仙儿恨恨的瞪着她,眸眸却是有些闪烁,心中更是悔不当初,如果当时,他们在横阳便转回,那么遇上这种事的,便只有洛无忧一个人了。 那有多好,可偏偏她一念之差,却毁了自己。 还有母亲,还有洛灵儿,都是她们,都是她们害了自己,都是她们害了自己,洛仙儿手指紧纂,指甲嵌进肉里,眨眼掌心已是血红一片。 “妹妹,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再怨,也不可能挽回什么,妹妹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把这件事给瞒下来吧?我听肖大人说,璃王的队伍最就要到了,还有父亲也一同随行。” “若是被他们看到妹妹这副样子的话,妹妹的下场,想必不用姐姐说也知道了吧,还好的是,灵儿妹妹到底逃了出去,想来,母亲也不至于太伤心,否则的话,一连折损两个女儿,不知她到底能受不受得住呢?” 洛无忧一脸庆幸的说了一句,转身便走了出去,房门紧闭,洛仙儿脸上眼泪狂涌,眼中的愤恨,更是浓的几乎化不开…… “县主,不好了,出事了,知府大人让您马上过去隔离区。” 洛无忧几乎是刚出了房门,便看到齐江匆匆赶了过来,面色焦灼,看到洛无忧便似看到了救星一般。 第281章 真的可以争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齐大人不妨慢慢说。”洛无忧拧了拧眉,齐江来找她肯定是为了疫症的事,按理说一切都应该很顺利才是,难不成,是肖大人并没有购到七星草? 这不可能,柳随风手中握着大量七星草,一定会暗中找人放出来。 “县主,是这样的,今天一早大人前去查探隔离区的患病灾民,去了之后才发现,有许多原本已经好转的人,病情突的加重,已死了不下二十人,知府大人便连忙差人来请县主过去看看。” 齐江简短的说完,洛无忧脸色微凝,“齐大人,让人备快马,我们先去看看具体的情况再说。剪秋你让人找到子熙和沁雪,把他们平安送回顾府。” 洛无忧交待了一句,连忙随着齐江走了,府衙外早就备好快马,二人策马疾弛,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出现在隔离区。 “肖大人,情况怎么样了?” 洛无忧翻身下马便问,肖庭忠带着衙役也早就迎了上来,脸色很是不好看,神色间微微带着些许沉痛,“县主你可算是来了,下官都快急死了,一夜之间便死了二十八人,原本好些已经好转眼看可以离开的人,也全都病情加重,府医和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县主,还请你救救这些灾民。” 肖庭忠向洛无忧拱手作了一揖。 “大人不必如此,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职责,我先替她们看看再说。”洛无忧侧身让过,匆匆说了一句,便步入了那一片隔离区。 辅一进入那片低矮的土坯房,所有的患者,纷纷朝他爬了过来。 “县主,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呜呜,县主大人,你是太医大人的徒弟,您一定可以可以救我们的,求求您,救救我们……” “救救我的孩子,恩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 洛无忧一眼望过去,原本前些天已面色好转的众人,脸色却是再次变得死灰一片,有人不停的咳着血,城外她所救治的那名妇人怀中的孩子更是奄奄一息。 她上前替那孩子诊了脉,又替其它人一一诊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公子,怎么样?”寒濯赶到,看洛无忧凝重的脸色,不由也蹙紧了眉头,“明明我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夜之间,这些灾民便更加严重了?甚至还死了人,这太奇怪了。” 是啊,太奇怪了!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先不管为什么,我们得先帮他们稳定病情再说,寒濯,你去通知知府衙门所有的人,都去帮忙,去倒夜香来,越多越好,给所有的人全都灌下去,给他们催吐,快去。” “夜香……”寒濯愣住,“公子你是怀疑……”给人灌污秽之物可催吐,这般说来,主母她是怀疑这些人是中了毒? 可为什么会有人对这些灾民下手? “我没有怀疑什么,你赶紧的,去拿就是!”洛无忧冷着脸喝了一声,寒濯赶紧应声而去,洛无忧则拿出银针替一些重症的患者施针救治。 肖庭忠听闻寒濯的要求,愣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寒侍卫,这样做真的会有用么?” “那肖大人有其它的办法?”寒濯绷着一张脸,声音透着几分冷戾和不耐,“肖大人最好赶快,否则的话等晚了,只怕这些人就得死光了,到时候肖大人就只能替他们收尸焚尸了。” “肖庭忠,照他的话去做。” 肖庭忠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一道沉声怒喝,众人转头,看向发声处,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一行人正疾步而来。 当先着穿着一袭蟒袍,袍身四爪金龙格外的灿然耀目,头束金冠,腰系玉带,俊颜如玉,沉眉怒目,正是璃王南宫景璃。 而他身后还跟着数人,寒濯一眼看过去,都是些老熟人了,莫寒,柳随风,洛灵儿,还有一人,却是个老者,面相有些生,寒濯脸上并无惊诧,只是看到那老者时,不自觉的蹙了下眉峰。 早就接到密报,璃王等人先行一步赶来齐洲,可是,其中却并无那老者,一直行踪不定的人,却突然出现? “属下参见璃王千岁。”肖庭忠一看,连忙跪地见叩首。 “不用多礼,赶紧去照他们的吩咐拿恭桶来,先救治病患为重,其它的,以后再说。”南宫景璃说着摆了摆手。 璃王出口,肖庭忠自是不敢有任何的懈怠,连忙领人去准备了。 看了一眼寒濯,南宫景璃转身,也步入了隔离区,而在他说话间,其它人早已先进去,随同前来的那名老者,也替一众患者把起了脉。 “师妹,怎么样了?”莫寒看到洛无忧,一直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洛无忧刚好收了针,转头便看到一脸担忧的莫寒。 她仰头一笑,微微摇头道:“我没事,师兄,不过,这些患者的情形不太好,我们是赶快。” 莫寒颔首,想起少女临别时说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师妹说他们很快会再见,没想到,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他得知渭河大水,五城瘟疫肆虐一直担心她的安危,正巧师父奉皇命要与璃王来灾区,那圣旨上还有他的名字,他自也跟了过来。 转眼敛去思绪,莫寒也开始着手帮患者诊脉。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声音有些苍老,“看来,这些人都是中了毒,王爷,老夫这里有一味方可以解毒。还请王爷请人准备药材,老夫这就写下药方,灌秽物的确可催吐,却是治标不治本,那些病重的人吞咽都很难,这法子于他们来说,无甚效果。” “那好,多谢董神医相助,还请你写下药方,本王会即刻命人前去备药煎药的。”南宫景璃颔首,“常峰常远,你们拿药方速去找肖庭忠,协助你们。” “是,王爷。”常峰常远领命拿着老者开出的药方便匆匆离开了。 洛无忧与莫寒对视一眼,两人都站起了身,走了过去,眼神在那老者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原来竟是董神医,小女子失敬。有神医在,想来,这些灾民们都有救了。” “哪里,老夫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董神医抚了抚胡须,转头看向璃王道:“王爷,药方已给,老夫就先离开了,想来,有这么多的大夫在,也用不着老夫了。” “这,还请神医在齐洲与丰洲多留几日可否,这次患病的人极多,若是到时候再出现什么问题,说不得还要请神医出手。” 南宫景璃蹙眉,传闻董神医素来喜怒无常,医术高超却有三不救,如今能够出手,已是看在洛仙儿的面子上。 他若真的要走,只怕他们也拿他没辙。 “董老,仙儿妹妹还在府衙里,您二人师徒久别,也当好好的叙叙旧,正巧灵儿妹妹也在,不如让灵儿妹妹带您先去府衙里稍做歇息?”洛无忧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看着她的洛灵儿笑了笑,却是朝着董神医徐徐的说道。 董神医闻言愣了一下,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那好,我也许久没见到仙儿了,如此,去看看她也好,王爷,草民先告退!” 说的客气,却是未曾向璃王行礼,倒还真是如传言那般性格乖张,就不知,永昭,到底是如何说服他收洛仙儿为徒的呢? 洛无忧看着洛灵儿与那老者的背影,淡淡的笑,狭长的眼眸之中,却是闪过一丝流光,灿然耀目,被南宫景璃看个正着。 “县主可无妨了?” 南宫景璃眼神灼灼,落在少女的身上,直到看到少女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那一直紧蹙的眉宇方舒展了些许。 只是看到少女清瘦的脸颊,眼中却又闪过一抹疼惜。 “璃,你这问得什么话,她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还能有什么事?”柳随风笑了笑,桃花眼里皆是促狭,眼神一会儿落在南宫景璃身上,一会儿又落在洛无忧的身上。 想想,这少女古怪的很,如果,真能和璃凑成一对儿的话,似乎也不错,只可惜了,还有个强大的敌人,就不知道璃他,争不争得过人家了。 “多谢王爷关心,无忧尚好。” 洛无忧垂眸淡淡的回了一句,“王爷身份尊贵,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否则的话,若是王爷身子受损,便不好了。” 南宫景璃长袍下的手微微收紧,看着少女那一脸清清淡淡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堵,又酸的紧。 “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处理,你们小心安全。”南宫景璃淡淡的说了一句,甩袖转身,柳随风朝洛无忧眨了眨桃花眼也跟了上去。 “璃,不是我说你,如果你喜欢人家,那就得告诉人家,一个人生闷气有什么用,洛无忧那丫头,还的确不错,长得漂亮,又够聪明,加上还有县主的身份在,做你的王妃也是绰绰有余的。” 柳随风撇了一眼南宫景璃一张阴沉的冷,徐徐的道:“如果,你再不赶紧的话,到时候,美人被别人拐跑了,你哭都来不及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南宫景璃声音很冷,看着柳随风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耐,“柳随风,你要有空的话,管好你自己就好了,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插手了。” “啧啧,我又不是哑巴当然不可能不说话了,你看看你,那语气酸的,还说对人家没意思,是谁知道人家被山劫劫去之后雷霆大怒,竟想停下队伍去找人的,难不成是我么?” 柳随风伸手指了指自己反问,顿了顿,又道:“若不是我把你劝住的话,你到时候铁定会被人参一本,南宫景璃,是兄弟,才跟你说,反正,听不听由你,真不知你在顾及什么,我不和你回去了,我去找小美人聊天去。” 南宫景璃脸色更加黑沉,看在柳随风眼中,却是被戳穿了心思的恼怒。 想着,柳随风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朝南宫景璃说了一句,又折了回去。 南宫景璃转头,看着柳随风的背影。俊郎的脸色更是布满了阴霾,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顾忌什么? 他也想知道他到底在顾忌什么,他真的可以,和他争么? 第282章 到底图什么 夜渐渐幽深,整个城镇都隐在墨色中若隐若现,一抹身影,在黑夜中几个疾弛,落进了厢房之中。 厢房之中,还燃着烛火,少女正倚窗而立,看着外面无边的夜色,少女脸色依旧清淡,眉心却是紧蹙着。 夜很静,落在少女眼中,却有一种风声鹤唳之前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顾家守护的秘密,董神医突然出现在齐洲,还有那些原本已好却又突然中毒的灾民,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团迷雾,困拢着她。 闻到风声,少女迅速的转身,看着房中多出的男子,微微蹙眉:“怎么,柳公子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你说呢?” 柳随风走近少女,挑了挑眼帘道:“洛无忧,是你说七星草可以派上大用场,可如今,那些七星草,却全部都用不上了,我这次赔惨了你知不知道?” “不过是赔些银子,柳家会在乎这点儿么?”洛无忧亦挑了挑眉,坐在了红木椅上,神情恢复了原本的淡然。 柳随风听得脸色发黑,咬牙道:“会在乎这点么?那可是好十几万两的银子,就换来那么些废草药,这次本少亏大了,加上这草药,和赈灾的银两,总共亏了近百万两,这银子不是你出的,你当然说的轻松,洛无忧,你告诉本少,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有人想做什么?” 洛无忧淡淡的道:“虽然损失了十几万两银子,可是,狐狸的尾巴却是露了出来,柳随风,你觉得,这不值得么?” 柳随风一震,扬眉道,正色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狐狸尾巴,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洛无忧凝眉,道:“这次的瘟疫,我怀疑应该是有人人为制造的,渭河的决堤,只怕也是不简单,这其中的原由,我并不清楚,想要知道,自然只有你们自己去查了。” “原本,瘟疫已被控制,可一夜之间,却又中毒,这下毒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且,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三年前,皇上才拔了修缮河道的费用,足足三十万两,就算渭河连降月余大雨,可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然则,何以以前没塌,偏偏就这次塌了?” “洛无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随风脸色微寒,“你的意思是,这一场天灾,皆是人为,你知不知道这说出来多么的荒谬,根本不可能会有人信,退一万步来说,若真是人为,他们怎么会知道渭河会降大雨,他们又到底图什么呢?” “是啊,到底图什么呢?”洛无忧紧蹙了眉宇,虽然她的猜测大胆,可是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让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若这一切真是人为。 那他们到底在图什么? 此事,又会与永昭有关么? 从她重生起,永昭出手的次数曲指可数,细数下来,娘生产时,还有兰若寺外的杀手,以及在百花宴上拦路的那一出。 除此之外,丝毫没有她出手的迹象。 她突然提出让洛仙儿和洛灵儿替母亲扶灵,不可能没有动作,路上那拙劣的陷害不可能是出自永昭的手。 这一切,会否真的是她做的? 如果是,她哪里来的那般能力?她又想借此做些什么? 前世洛仙儿因为这场瘟疫名声升至顶点,难道,她这么做,就是为了给洛仙儿竖立一个好名声?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总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到底其中的关键在哪里,对顾家虎视眈眈的人马,又是谁? “你不是能掐会算么?那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柳随风看少女一脸蹙眉深锁的样子,突的出声说道,眼中含着一丝戏谑。 洛无忧脑海中的思绪被打断,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如果事事都能掐指一算,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了,你看我像神么?” “你……”柳随风嘴角抖了几下,这女子,真是,说能掐指一算的是她,现在说算不出的也是她,真不知道她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不过,想想这话倒也是,事事都能算到,只怕兰若寺那位也做不到吧? “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柳随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只怕,他们图谋不小,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璃王,让他派人去秘密调查?” “调查?”洛无忧摇了摇头,“一场大水什么都冲毁了,就算是去查,估计也什么都查不到,他们就既然这样做,就必定是有所图谋的,我们只要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就好。” “可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柳随风眉宇紧蹙,她说的没错,一场大水,什么都冲走了,想要去查,只怕也是不易。 “当然不能什么也不做,我会去与璃王谈的。至于柳家,我相信柳公子知道该怎么做!”不知敌人是谁,她们能做的很少,可不代表,她们就要一直如此的被动。 “我自是知道的。”如今情势对柳家来说一片大好。他柳家自是没必要掺合到其中来,不过,柳家到底与璃王一派,也不可能真正的抽身出去。 柳随风无奈的笑了笑,说到底,这件事儿,他还是不能不管。 洛无忧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不管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她都会把它揪出来的,而且,她有种预感,这件事,一定会牵连到她! 甚至……牵连到顾家。 “好了,事情谈完了,你可以走了!”洛无忧说着直接赶人,“至于药草,想必逍遥公子也销的差不多了,记得把我的那份分红送过来。” “你……洛无忧你要不要这么无耻?”柳随风黑了脸,“谁告诉你那些草药销得差不多了?你别在那儿信口开河。” “是与不是,柳随风你还能不知道,早半个月以前,那方子便流了出去,要不然,那些齐洲府里购置的草药又是从哪里来的,还是柳公子不承认,要我派人去其它几个城镇打探一下,把证据摆在你眼前?” “洛无忧,你太过分了,你一文钱没出,还要拿一半的利润?” 柳随风说到银子,心都在滴血,看着眼前少女,桃花眼瞪大:“该死的,你怎么会知道,我早就把那些草药销出去了?别告诉我又是你掐指一算?” “事事都掐指一算,你以为我很闲?” 洛无忧淡淡的挑眉道:“我怎么知道的?柳随风你这个问题,问的还真是很白痴,你也说了,你柳家刚损了几十万两,你会不急着把钱挣回去,那还是你柳家的作风么?” 额…… 柳随风嘴角狠狠的抽蓄,“你这是在说我很吝啬呢?还是在说我很吝啬呢?有你这样的盟友么?既要我出力,还要剐我的肉?” “我可没剐你的肉,事先说好了,我只要你一半利润的银子,你的肉,可不值那么多的银子!” “洛无忧……” 柳随风气结,一脸愤愤的瞪了一眼洛无忧,好半晌才咬牙道,“行了,等有空给你送过来,我真是脑子进水了,居然会承认,都说我老爹是吸血鬼,我看啊,你才是真正的吸血鬼王,我真是,我怎么就承认了我……” 男人抱怨的嘀咕声渐渐消失直至再也听不见。 厢房的大门却是突的被推开,外面青鸾与剪秋走了进来。 洛无忧眼眸微闪,出口问,“东西拿到了么?” “一回来就指使我,洛无忧,我再说一次,以后这种小事,别再找我,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可不负责替你跑腿,这次还更过份,居然让我去做贼。” 青鸾一向冷清的脸上布满了怒气,剪秋有些诧异,相处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青鸾的脸上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而且还是这么愤怒,难怪从刚刚回来就一直绷着一张脸,浑身放着冷气,原来,竟是小姐又差她去做事了。 话说青鸾也是很奇怪,明明每次小姐差她,她都会去,可每次回来,都会这么的别扭,每次更会说那句同样的话。 想想,还真是有些好笑。 洛无忧笑看着青鸾别扭的样子,哄道,“好青鸾,你看,在我这么多的丫鬟当中,除了你,谁还有这个本事,能做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能者多劳,不让你去,难不成要剪秋去,那她肯定连院墙都爬不过去!” “这样,等下次,我再物色一个像你这般武功高强的,你以后就可以在家里休息,然后,换她给你指使,好不好?” “哼,等你物色到人选,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青鸾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身往门外走,走到半道一扬手,一样东西从她手中射出准准的落在了洛无忧的手中。 入手一片沁凉,鼻尖,也突的涌入一股淡淡的竹香,洛无忧敛笑,神色多了几分肃然,手上的东西,好像是一块竹片,小巧纤薄,上面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字,又像是图? 只是,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晰! 第283章 云中火焰 “剪秋,把烛火拿过来。” 洛无忧拧眉,吩咐了一声,剪秋上前将红烛端了过来,看着洛无忧一脸肃然沉重的表情,剪秋神色间有些疑惑,她还从没看过小姐有这般慎重的时候。 “小姐,这竹牌可是有什么来历,很重要么?” 洛无忧不语,眼神紧紧的落在竹牌之上,在看清竹牌上所刻的图案和字体时,却蓦然一惊。 压下心中的震惊,无忧抬头道:“剪秋,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另外,这件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是,小姐。” 少女声音带着几分严厉,剪秋虽不明所以,也连忙应声走了出去,打起精神,认真的守在门外。 洛无忧拿着竹牌起身,走到雕花床畔,打开自己的包袱,包袱里面,装的正是她从崖中洞内取出的玉盒,她拿起其中一只玉盒打开。 玉盒内盛放的正是那道卷帛,卷帛打开,一手拿竹牌,一手拿卷帛,无忧越看,眉头蹙的越深。 “怎么可能会这样?” 声音里充满着浓浓的震惊和疑惑,原因无它,这两样东西上的字体相同,都是天朝古篆,可这怎么可能,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顾家? 外祖父又怎么可能会拿到这样东西的? 不错,这样东西,正是她让青鸾从外祖父那里拿来的,那块竹牌也就是外祖父那夜本想烧毁的东西。 洛无忧眼帘微眯,可惜的是前世自卷帛被毁,她便未曾再认真的研读过天朝古篆字体,所以除了前世译出来的那半段咒,其它的她根本看不懂。 那竹牌之上的字体,也只识得一个,那似乎,是个曦字? 曦,什么曦,又或者曦什么? 除了曦之外,那竹牌上似乎还有一个图案,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似一朵云,云中却又燃烧着火焰。 云中火焰,又代表着什么? 洛无忧看到眼睛都已发酸,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将两样东西收好,洛无忧起身出了屋子,屋外,剪秋依旧还站着门外,像个门神一般,“剪秋,你先去睡吧。” “小姐还不睡么?夜已经很深了,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就在院中走一走,这里是府衙。出不了什么事。”今日从隔离区出来已晚,便也没再回去顾府。 洛无忧摇望着暗夜星空,在心中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么?”剪秋抿了抿唇,问道,“奴婢看小姐从疫区回来之后,便一直愁眉不展,是不是,这次的事很棘手?” 落无忧不答,反问,“剪秋,你觉得,这个世界最难的事是什么?” “最难的事?”剪秋蹙眉思索道:“这世上最难的事,莫过于阴阳两隔不能相见,最难的莫过于仇人逍遥,却报不了仇!” 这也是剪秋最深的体会吧? 洛无忧轻笑,“阴阳两隔,非人力所能企及,不算,仇人逍遥,不管如何总算知道仇人是谁,只要慢慢筹谋便是,最难的,却是你一睁开眼,却发现,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就恍如黄梁一梦,事实与想象天差地别。” 甚至,连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的阴谋之中,成了那棋盘之上的一颗棋子,却都还不自知! 如今,她庆幸,她回来齐洲,否则的话,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剪秋眼中带着疑惑道:“小姐,事实与想象总不会差太远,只要梦醒睁开眼,就会认清现实,就像太阳会升起也会落下,人,不可能永远活在梦中!” 小姐的话中的深意,她不懂,可是浅显的道理她懂得。 洛无忧闻言一愣,却是哂然一笑,“剪秋说的对,人不会一直活在梦中,有些迷雾终是会散开,迷雾下的东西也终会露出来的。倒是我一时想岔了。好了,你去睡了,我出去走走。” 剪秋说的对,是梦总会醒的,她的重生,何尝不是一种醒悟,倒是她自己被那两件东西搅得,困住了自己。 转身,洛无忧离去,剪秋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走多远,洛无忧却是顿住了脚步,月华如水,府衙的莲池旁,一道掀长的身影,正静静的矗立,男子发如墨,颜如玉,只是,看着夜空的神色,似带着几许怅然,与清索。 “王爷怎的还没休息,还有这么好的兴致前来赏月?”洛无忧本身转身,想了想,却是驱步上前,笑着开口。 南宫景璃微微一愕,许是想的太入神,竟是没发现有人靠近,他侧身,便看少女似踩着月光而来,一袭素白的长裙,容颜含笑,洁净如斯,宛如瑶池飞临人间的仙子,翩跹如梦。 “你也还没睡?” 南宫景璃俊颜浮上一抹淡笑,“县主不会也是想出来赏月吧?” “呵呵,无忧可没王爷那般好的兴致,不过出来吹吹凉风,醒醒神而已,看王爷刚刚愁眉深锁,不知是否也是被困住了?” “也?” 南宫景璃有些诧异,“难不成,县主也被困住了。” “是,不过现在想通了。”洛无忧说着,突的莞尔一笑道:“然则,无忧所思之事甚微,自不像璃王殿下那般胸怀天下,想必璃王是在愁如何安置灾民,还有今日所发生的中毒事件?” “的确,五城受灾,灾民流离失所,眼看天气越渐寒冷……还有那些身患疫症的人,又为何会中毒,的确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景璃蹙了蹙眉,抬头又看了一眼洛无忧,神色间不无忧虑。 洛无忧笑了笑道:“王爷何必想那么多,左右,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柳家的支持,这场灾祸想必很快过去的。不过……” 少女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过,无忧明日想请璃王去见一个人。” “见谁?”南宫景璃问。 洛无忧笑了笑,眼眸中闪过一抹流光,“见一个,或许能替王爷解惑的人。” “能让本王解惑?” “不错,相信见了他,王爷心中的疑惑,便会有所答案!” 少女的声音空灵,笑颜,很美,美的摄人心魄,却又遥远缥缈,明明就在眼前,却竟让他生出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错觉。 “无忧,你与容郡王是何关系?”南宫景璃看得有些恍神,一直盘桓在他脑海,让他纠结的问题,竟也脱口而出。 洛无忧微微一愣,轻蹙了下眉峰,“我与他……并无关系。天色渐凉,王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洛无忧转身往回走,脑中却是浮上一张俊颜,那个集天地灵气为一身的男子,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又为何会出都城? 是否还……平安? …… 地域辽阔,山势险峻,不同于大秦的典雅细致略带江南丝竹之蕴,极北僻远而贫瘠的土地,隐隐中带着戈壁的荒凉。 千篇一律单调,却又辽阔的看不到尽头。每当望着这片土地,都会让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无言的孤寂落寞。 夜色里,一片崖壁之上,却有一人站在一片崖峰之颠,狂风席卷,吹的男子一袭白袍烈烈作响,青丝凌乱飞舞,颈间的狐裘也在轻微的飘动,拂在人的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酥氧。 “主子,秋棠来人禀报,赤焰草大约一个月之后就会结焰。” 一道身影迅速掠至崖边,“主子,我们已经寻到第四味,加上皇宫那一味,已找到一半,主子不必担忧,其它的,我们也一定会找到的。” “知道了,你回去吧!”男子遥望着夜空之中那一轮皎洁的月,许久之后,淡淡的出声。 那人走了两步,却又折回,视线落在男子手中的荷包之上,咬唇道:“主子,还望主子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要沉迷于儿女私情之中。” “千叔,你逾越了。”男子的声音陡然里多了一分冷意。 中年男子不死心道:“主子恕罪。可是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那一天,主子,你不可以放弃的。” “没有可是,本尊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包括你!”容狄眼神突的凌厉射向那中年男子,看得中年男子浑身一震。 “是,主子。属下先告退。”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主子的决定,从来就不会更改,可那却是他们的使命…… 那人顿了顿,终是选择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容狄却是遥望着夜空之中那一轮皎洁的月,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思念,如果没有离开,或许,他这一世也不会明白什么叫做思念。 “洛氏无忧……你可还好么?是否也和我一样,看着同一片天空,同一轮明月,你……”又可曾想起我? 男子低喃,明月皎皎,千里寄相思。 蓦地,男子眼眸一凝,神色有些微沉,不一会儿,一只大鹰从天空飞落在男子身前。 “赤鹰……” 容狄上前,径自从鹰抓之下取出一个细小的竹筒,看着上面简短的字迹,脸色蓦然间,沉寂如水。 转身,便也如一抹流星般,消失在这苍茫的夜色里。 第284章 眼中钉肉中刺 翌日,洛灵儿一早便起来了,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府衙,随便抓了个奴婢前来问才知道其它人早就出去了,现在这时节,大家都在忙灾民疫情的事儿,洛灵儿也没多想。 遂去了洛仙儿那,走到门口蹙了下眉,敲开了房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青萍走了出来,看到洛灵儿,愣了一下,赶紧上前见礼:“奴婢见过七小姐。” “嗯,姐姐呢,可好些了么?” 洛灵儿面含担忧的朝内张望了一下,昨日她带董老来,结果,却是连门也没进到,只青萍前来回禀说是她这位娇贵的姐姐因着受到惊吓,又连日奔波睡了过去。 一直都未起身。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回郡主,小姐已好多了,只是……” 青萍有些迟疑,正在此时,屋子里却传来一道女子娇俏的声音,“是七妹妹么,青萍,还不带七妹妹进来,然后给本小姐梳妆,还在磨蹭什么呢?” “是,小姐。” 青萍忙应了一声,“七小姐请随奴婢来,小姐刚起身了,七小姐请放心,小姐的身体都已无大碍,昨儿个,府衙的大夫已替小姐把过脉了,” 洛灵儿点了点头,迈步入内,屋子里洛仙儿已经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看着憔悴不已。 “姐姐,你没事吧?” 洛灵儿一脸担忧,“姐姐脸色很差,是否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妹妹去请董老给姐姐瞧一瞧?” “不用了。” 洛仙儿闻言立即驳了,许是回的太快,声音里也透着一丝焦急,让洛灵儿有些愣,脸上也浮上了一抹委屈。 “姐姐可还在怪妹妹么?姐姐,妹妹也是不得已,我已尽量的搬来救兵,可没想到,等我们到时,山寨却……” “够了!” 洛仙儿阴沉着脸喝了一声,强压下心头愤怒,深吸了口气道:“妹妹,我知道不怪你,我也没怪你,换做那种情况,是人都会和妹妹一样做法,只是,姐姐实在受到了惊吓。” 洛仙儿顿了顿道:“那些事,以后也不要再提了,左右山贼都死了,我们虽九死一生,却也总算平平安安的逃了出来。不为别的,只为我们姐妹的清誉,以后妹妹也最好把那件事儿给忘记了。” “好,妹妹知道,以后定不会再提。” 洛灵儿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此事妹妹一直瞒着,并无人知道我们的车队被劫,此事也事关灵儿的清誉,灵儿知晓轻重的。” “那就好。青萍,还不过来替我梳妆。” 洛仙儿点了点头,似微微松了口气,从铜镜中看到一脸娇俏而担忧的洛灵儿,眼帘微瞌眼中满满都是恨意,长袖下的手,更是早就掐到一片血红。 没人知道,怎么可能会没人知道,她请来的救兵也不知道么? 洛灵儿微微咬了咬唇,她这个姐姐,分明就是记恨她丢下她,她也不想想,那种情况之下,她有别的选择么? 她一路奔波前来救她,可她倒好,还怨上她了。 若不是因为她是…… 她以为她会去管她的死活么? 洛灵儿眼眸一闪心中已百转千回,脸上却是半点儿不显,笑着道,“那姐姐先梳妆,外面妹妹已着人备好了饭菜,妹妹等姐姐出来用膳后再一起去拜见董老,姐姐这次可得好好谢谢董老,若非董老,这些疫情只怕也无法缓解。” “哦,是吗?我知道了。” 洛仙儿淡淡的哦了一声,她的师傅?他救了人,又关她何事呢?只不过,没想到,他也会出手救人? 洛灵儿眼中闪过一抹讥笑,这洛仙儿果真是蠢。 两人各有所思,也没有人注意到,厢房外,一抹人影,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只轻轻一个飞身,便已消失不见…… …… 顾府,正堂之中坐着许多的人。 璃王大驾亲至顾府,自顾府被贬迁回齐洲之后,许久已没有这样的大人物莅临了,一时间,顾府上下主仆忙的脚不粘地。 “顾老不必客气,今日本王来不过应县主之邀来见一个人。顾老请坐。” 南宫景璃坐在正堂之上最高位,旁边的小几上奉着热茶,抿了一口清茶,见顾老爷子还恭谨的站在堂下,璃王客气的说道。 “多谢王爷。” 顾老爷子坐下,看了一眼洛无忧抚须道:“无忧,不知你要王爷来想要见谁?” “外祖父,别急,人已来了。” 洛无忧扫了一眼外面被顾林氏和顾沁雪搀进来的男子,转头看向莫寒道:“师兄,劳烦你给我大表哥把下脉如何?” “师妹说的这般客气,这有何难的。” 莫寒温润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本以为师妹是想带他来认亲,可没想到,璃王也跟来了,现在又要他来给顾流年把脉? 只不知,她此举到底有何用意? 顾流年脸上的胞疹虽已退,却是还有许多的疤痕,为了不惊扰众人,所以依旧带着那斗笠。 “无忧,年哥儿的身子不是好了么?这为何……”林氏见状有些担忧,顾流年的身体一直都是无忧在调理,可此时却又请了她师兄来,莫不是病情有什么反复么? 洛无忧笑着解释,“舅母不必担心,无忧不过是为了保险,毕竟无忧随师父习医不久,可师兄却是师父嫡传大弟子,还是都城里出了名的神医,由师兄给大表哥把过脉,舅母放心,无忧也才放心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氏面色稍缓,却依旧还有是有些担心。 洛无忧见状道,“若是舅母还不放心的话,就在这里看着可好?弄巧,你去扶大伯母坐下。好好照顾舅母。” “是,表小姐。夫人您别担心,有表小姐还有表小姐的师兄在,不会有事的。”云弄巧上前扶着顾林氏坐了下来,两人皆目光担忧的看向了顾流年。 莫寒医术高超,神医之名更是响彻整个都城,他把脉向来很快,可此刻却是把了足足两盏茶之久,这让在坐众人,有些惴惴不安。 “大师兄,到底怎么样啊?不过是让你请个平安脉,你用得着把这么久么?”洛无忧有些有些不耐的出口催促。 “师妹,这把脉是个细致活儿,师兄当然要仔细谨慎,报以十二万分小心才行,万一断错诊那可是会误人性命的事儿,作为一个医者,切不可心急。”莫寒收手,便对洛无忧一通谆谆教诲。 噗嗤—— 无忧轻笑出声,“好好好,师妹我谨遵师兄之命,不过,师兄,你到底把的怎么样了?我大表哥现在没事了吧?大表哥之前与流民有所接触,病的甚重,前些日子有些好转,我前日里便将他接回了府中。” “这,他身体已无事,只要将养月余便可复原,师妹不用担心,你下药对症做的很好,想来,师父到来,看到你如此,也定会对你夸赞不已。” 莫寒笑了笑,如是说着,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流光,转身看着顾林氏道:“顾夫人不必担心,顾大公子已无妨,你们还是先扶他下去休息吧。” “好,那就好,有劳莫寒公子了。”顾林氏朝莫寒感激的福身。 洛无忧看了看旁边的人,淡淡的道:“弄巧,你们也带丫鬟去找忠叔帮忙。今日府里贵客盈门,肯定会忙不过来的。” “是。” 刹时间,一众仆婢退了个干干净净。堂中便只剩下南宫景璃,柳随风,莫寒,顾家父子,以洛无忧和其婢女剪秋。 “县主,你要本王来见的人,便是顾大公子?”南宫景璃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依莫寒把脉时的情形来看,似乎,有些异样。 “是。”洛无忧点了点头对莫寒道:“师兄,现在你可以把你把脉的结果告诉璃王了。” “回王爷,草民刚刚给顾大公子把脉,发现他的体内也有中毒的迹象,不过,所中之毒,与流民所中的却是不一样。那毒的发作症状与疫症一般,如果不是医术高深的大夫,是很难把出来那一丝不同的。” “什么,中毒?年哥儿不是染疫症,而是中毒了么?”莫寒话落,顾青岩顿时惊呼出声,面色震惊中隐隐带着丝惊惶。 顾老爷子沉着脸喝斥,“青岩,你如此大呼小叫的做甚,你没听莫公子说,年哥儿已无事了么?王爷还在此,你这样,成何体统。” “王爷恕罪,草民,只是太过震惊了。”顾青岩闻言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跪地向璃王请罪。 “无妨,你的心情本王能理解,且先起来,听莫寒继续说完。” 南宫景璃淡淡的挥手,狭长星眸,眸光有些冷冽:“莫寒,你能把出他中毒有多久么?”顾流年中毒,其中定是有猫腻,洛无忧也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他知晓这件事。 莫寒眉宇微蹙道:“具体的不可能把得出来,不过,按时间来推算,至少也近月,只是,草民不明白,为什么这顾大公子,会被人下了毒,送进隔离区,按照师妹所说,结合他的情况,草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那些人,想要顾大公子的性命。还是想悄无声息的夺命。” 可不是悄无声息么,若是顾大公子真的死于瘟疫,那么,没有人会去追究,甚至,没有人去在意。 顾老爷子与顾青岩对视一眼,两人脸色皆有些阴沉。 顾青岩脸上更是闪过一抹浓浓的愤怒,“这些人也太毒了,居然能想出如此阴陨的招数,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下毒谋害我儿,我顾家十几年来与世无争,他们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舅舅,这还用问么?不过是,有人视顾家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已,”洛无忧脸色冷凝之中,满是愧疚:“都怪无忧,若非无忧,顾家也绝对不可能会遭此大祸。” “无忧,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与你有何关系?”顾青岩一愣,看着洛无忧满面愧疚之色,眼中满满都是疼惜,眼前的少女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可是,他却不能解释。 南宫景璃眼眸眯了眯,洛无忧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有人对顾家不利,而顾家在齐洲多年都平安无虞,偏顾若兰出事,顾家大公子也出了事。 算算时间,可不是正好么? 洛无忧她这是怀疑京城相府中的人,对顾家下手! 可如此一来,却还有一点说不通,顾流年中毒时,温疫刚始,相俯中那人,却远在千里之外,她们如何能那么快便得知齐洲遭了瘟疫? 看来,他这位皇姑姑,倒还真是不简单呢? 第285章 祸水东引 南宫景璃眸中划过一抹暗沉,诸皇子争储,各建势力,都会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可是,永昭的身份,却是公主,情报消息来源竟也不比诸皇子差? 那么,更重要的问题来了,一个公主,组建这么强的消息网。 她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她既然能对顾流年下毒,那些原本已好的灾民也中了毒,那些灾民是洛无忧治好的,会不会那毒也是她下的? 在都城百花宴,洛无忧解盅之事有功,又帮着刑部破了倾城公主的中毒案,这两件功劳早已在身,若不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父皇的嘉奖圣旨只怕早就下来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如果,再让她救治好了灾民,那功上加功,这厚积薄发的封赏下来,只怕也是不轻,甚至,就算封个郡主也不是没可能! 他那位皇姑姑能纵容洛无忧如此做大? 否则,她们也不会费尽心力想要除掉洛无忧母子三人了。 照这样看来,此事还真是…… “师妹不必难过,顾大公子无事也算中万中之幸,至于其它的,我们再慢慢的想办法就是。” 莫寒看了一眼洛无忧,适时的出声安慰,顾老爷子与顾青岩都是脸色铁青,顾若兰被害的事,洛无忧早已全盘告知于顾青岩。 顾青岩自是也禀报了顾老爷子,若说,是永昭下手,也的确有这个可能,难道,真的是他们料错了? 顾老爷子眼中飞速的滑过一抹疑惑,众人都各有思量,却也没有人发现,如此一来也好,让无忧这般认为,他们也不必再找借口解释。 那件事……太过重大,由他们来背负就好! 知道太多,只会危及到她的生命。她已失了娘亲,他万万不能让她再卷入这件事情里去。 顾老爷子心中眨眼已思量千般,许久,才沉脸开口,“无忧,你不用怕,顾家,还有老夫在,还有你舅舅在,不管是谁,想要动我顾家,也得思量一番,我顾家虽不惹事,可也绝对不会怕事。你虽姓洛,可也是我顾家的女儿。不管如何,老夫都会护着你,绝对不会让人动你分毫。” 老爷子声音里充满了愠怒,‘顾若兰的死’,是扎在他心中一根永远也无法拔除的刺,每每让他想想都悲恸难当。 此刻,自是再无半分的掩饰。 洛无忧微微眨了眨眼眸,“多谢外祖父,外祖父说的是,无忧虽不姓顾,可身体里也流淌着顾家人的血,顾家人天生刚毅,宁折不弯,无忧,绝不会怕,也绝不会给外祖父丢脸。您……放心!” 少女声音有些低沉,眼眸之中微微泛起一丝迷蒙,看外祖父的样子,竟是还不打算将那件事告诉她么? 洛无忧心中幽幽一叹,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让外祖父这般的守口如瓶,宁愿看她愧疚,也不愿意解释半字? “县主,此事本王已知晓,你放心,不管是顾流年中毒,还是灾民的中毒案,本王,都会着人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南宫景璃眼中划过一丝冷意,眸光落在少女坚毅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如此柔弱的女子,却背负着那么多,想想,又如何能不让人心疼? “多谢璃王。” 洛无忧盈盈福身,脸上闪过一抹感激,有璃王插手,这件事,自不可能不了了之,不管那背后之人是谁,又不管想对顾家动手的人是谁。 总是会有所顾忌的。 渭河决堤不能查,可是这中毒事件却也并非不能查! 顾老爷子闻言,站起身道:“王爷,府中略备了薄酒,还请王爷移驾,就在府中用膳,不过一些粗茶淡饭,还请王爷及几位公子不要嫌弃才是!” “顾老不必客气,今日午时,押运钱粮的队伍就要入城,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等忙过之后,再来与老爷子饮酒畅谈一番。”许是因为洛无忧的关系,南宫景璃对顾家人极是客气。 “好好好,政事重要,那草民恭送王爷大驾。” “顾老请留步。” 顾家众人送南宫景璃出去,柳随风与洛无忧擦身而过,桃花眼淡淡撇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洛无忧垂着头,恍然未见。 余光瞥见檐廊一角一抹翠绿色的裙摆,少女垂着头的凤眸之中一抹暗芒如同惊鸿一般,一闪既逝。 南宫景璃与柳随风二人离开,莫寒自是留在了顾府与顾府人一同用膳,顾老爷子与顾青岩用膳之后直接找借口去了书房。 无忧则带着莫寒在顾府之中参观,两人站在花园之中,可惜此时节,百花都已凋零,倒是墙角一树红梅绿叶中冒着点点樱红。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洛无忧看着那红梅树,低低的浅吟了一句,幽幽一叹,“师兄,想来,看这天气,似要下雪了,这个冬天,轩中百花皆谢,却唯有这一树红梅才能傲然绽放,你说,花开花落,四季交替,乃天道轮回,可这梅花能傲苦寒,却抵不了温暖,这是为何?” “师妹你勿要想得太多,天生万物总是相生相克,世间之事,一物降一物,不管人或事,都逃不了这个天道定律!” 莫寒侧身,看着洛无忧道:“顾家的事,你不必担忧,还有你大师兄我在呢,这段时日,我会留在这里,顾流年中毒一事总会查清的,况且,有璃王插手,那些人就算动手,也会有所顾及,这不正是师妹今事如此做的用意所在么?” 是啊,她是有这个用意在,可师兄不知的是,此事绝非他想象中的简单。 洛无忧看向莫寒一笑,“大师兄,你说的是,不过,师兄可还记得出都之前你曾说过的话。” 出都之前?莫寒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却是恍然。 莫寒轻笑,眸中带着淡淡的宠溺,“怎么,师妹你这是又打算要指使我了么?有事直说,我们之间还用这么拐弯抹角的么?” “是啊,不过,无忧有些怕此事,师兄会不允!” “你这丫头,你说的什么事儿,师兄没有替你办到?”莫寒微黑了脸颊,“就说那医馆,师兄可是替你打理的紧紧有条,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洛无忧掩嘴清笑,“师兄,这可是你说的哦,这件事,还非得你去办不可,师妹想要找师兄帮我找一位能工巧匠。” “怎么,师妹想要做什么东西?”莫寒微有诧异,找巧匠,这个时候他以为师妹一心担忧顾府的安危,没想道,她居然,“你该不会想找人找造暗器什么的,拿来防身吧?” “算是吧……”洛无忧眼眸闪了闪道:“师兄也时常行走在外,相信认识不少人,你只管帮我找人来就行,最好能尽快,等东西做好,师兄自然就知道,师妹要做的是什么了。” 莫寒闻言点了点头,“行,我会尽快去办此事,此时师父想来也进城了,你要和我一起去拜见师父么?还有你那个父亲,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当然,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 都来了么?洛无忧心中冷笑! 转念,却是淡淡道:“我会找时间去拜见师父的,至于其它人,就不必了,他们忙着赈灾,也没有时间理会其它的事。”齐洲过去就是丰洲,丰洲灾情比齐洲严重的多,想来,他们也不可能会在这里停留多久的。 而她,也正好趁此机会好查清一些事。 洛无忧眼流流转一丝幽芒,抬头道:“师兄,你替我转告师父,无忧很好,请他老人家不必担忧,另外,无忧已找到可以替师母解毒的方法,等此间事了,无忧便可着手替师母解毒,师母也就不用再忍受那痛折磨了。” “你说什么,师妹,你找到解毒之法了,是真的么?”莫寒闻言大惊,双手落在少女肩头,眼里绽着璀璨的光,神情更是激动无比。 这么多年来,师父和他,想尽办法想要替师父解毒可是都没有成功,如今无忧居然说找到方法给师母解毒了,这真是…… “师兄,无忧何时曾骗过师兄?” 无忧抬头看着男子,微微一笑道:“的确是找到了,不过,解毒过程可能比较繁琐,所需时日也较长,到时还要请师父做好安排才是。” “好好,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的,这是师父一生最大的心愿,如今师妹能替师父达成,师父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饶是莫寒也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若非为了师母的毒,师父堂堂鬼谷传人,又怎么会进入太医院贡职,不过是为了能够在皇宫找到那些传世的医术孤本研习医术,能找到替师母解毒的方法而已。 “好了,师兄,等师母的毒彻底的解了,你再高兴不迟。” 洛无忧无奈的摇头,没想到,一向温润随性的大师兄,居然也会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由此可见,师兄对师母感情有多深了。 “那无忧,我就先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 “好。” 看着男子翩翩离去的身影,无忧摇头一笑,她这个大师兄啊,还真是个性情中人,这样的男子,不知哪个女子有幸能嫁他。 她想,一定会很幸福吧! 第286章 能否受得住 “小姐,濯侍卫回来了!” 莫寒刚走不久,剪秋便来禀报,“据寒濯所说,昨日五小姐并没有见七小姐,今天早上一早两人见面……” 剪秋将寒濯的话如实的说了一遍,洛无忧只静静的听着。 “还是小姐高明,留下五小姐,却给她们心中扎了一根刺,想来,五小姐现在是恨毒了七小姐,看着她们姐妹反目,倒还真是大快人心。” 剪秋眼中闪烁着丝丝钦佩的流光,当日她并不了解小姐为何要留下五小姐,如今看来,这留的对,七小姐不如五小姐那般容易对付。 能看到她们内乱,自是再好不过。 “呵呵,剪秋你也功不可没,若非你这一路上给她洗脑,她又怎么会真的彻底的嫉恨上,记着,凡事不能看得太近,得往远了看……” 她倒想看看,永昭能为洛仙儿做到哪一步,这根刺,不止扎在她们姐妹心上,也扎在她们母女心上,永昭一心想捧洛仙儿为后。 可如今,一个破了身的女子,是不可能为后的。 被亲生母亲舍弃,洛仙儿,这样的打击,不知道你能否承受的住? 而她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洛仙儿,是她那个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母亲——永昭公主! 洛无忧嘴角勾着一抹深深的弧度,笑得灿若烟花,那幽深的眸底,却是流转着丝丝冷意,“走吧,我们去看看大表哥。” “是,小姐。” 两人到顾流年的院落时,顾林氏正和顾流年说话,弄巧也在,看到洛无忧,赶紧和洛无忧见了礼。 “奴婢见过表小姐。” 洛无忧颔首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了顾林氏身边。 “舅母,大表哥。” “无忧啊,你来了,正好,我要去给年儿熬药,你陪年儿说说话。”顾林氏看到洛无忧,笑着拉她坐了下来。 “嗯,舅母只管去便是,有我陪着表哥,舅母放心。” “看你这话说的,你我岂能不放心你么?”顾林氏嗔笑,年儿的性命都是眼前女子救回来的,还专程请了人再替年儿把脉,她怎么会不放心呢? “那舅母,让剪秋和弄巧去帮您吧,我也好和表哥说些悄悄话。” “好好,你们表兄妹那么多年没见,也定有许多话说,你小时候,可最喜欢和年哥儿玩儿的。”顾林氏满脸笑意,看着无忧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洛无忧也笑,“那是自然,小时候大表哥可也最疼无忧了。” “夫人,让表小姐和大少爷单独相处,于礼不合,这样,是否有些不妥。”出得门来,云弄巧蹙眉,有些担忧的道。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是一室独处? “云姑娘担忧过头了,我家小姐向来恪守礼节,且表少爷身子不好,我家小姐不过是替表少爷调理身子罢了,这有何不妥的,难不成,你以为,我家小姐和表少爷还能做出出格之事么?” 剪秋睨了一眼云弄巧,面色多有不逾,这个云姑娘,刚开始相处,倒还挺讨人喜欢的,怎么这个时候却说这样的话来。 实在让人听着觉得有些刺耳。 该不会,她是看上表少爷了吧,剪秋狐疑的眼神落在云弄巧的脸上,云弄巧却已低下了头,只是能看到她小脸儿绯红一片。 “奴婢多嘴,剪秋姑娘不要在意,是奴婢多虑了。”云弄巧秀丽的脸庞之上神情有些尴尬和惊惶。 “剪秋说的对,年儿与无忧都是知礼懂理的孩子,他们不会做出什么的,而且都是一家人,自当多亲近亲近,这没什么不好的,弄巧你就不用担心了。” 顾林氏侧头看了一眼云弄巧,在无忧没来之时,这弄巧姑娘的确和年儿走的很近,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值情窦初开。 有什么想法也正常。 年儿也确时到了婚配的年龄,她却并未想过云弄巧。 如今,看到无忧,她倒是…… …… 且不说顾林氏与剪秋,屋子里,顾流年摘下了面纱,看着眼前恬静的少女,轻轻的笑了笑,直接道:“无忧表妹此来可是有什么话想问表哥,不妨直说。” “表哥还是一如既往的睿智,那无忧也不拐弯末角了,想来表哥也猜到了,你的病,并非是染了疫症而是中了毒,无忧想知道,表哥之前可有与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 洛无忧沉眉顿了顿道:“又或者说,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顾流年既是中毒,那不可能没有一点踪迹可寻! “无忧,你可是都发现了?” 顾流年面色并无多少震惊,早在莫寒替他把脉时,他便隐隐的猜到了一些,看着少女,嘴角多了一丝苦笑:“我就知道,以你的聪明肯定也察觉到了不对。” 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无奈。 眼前的少女能在相府那种地方脱颖而出,自不可能是愚笨之辈,反而,她这个小表妹,厉害着呢,还记得她当初瞥他的那一眼! 竟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息。 可不简单! 洛无忧默然不语,心中却是微微一愣,从小她就知道她这个大表哥早慧,若不是因为外祖父被贬,若不是因为他早逝,他一定会有一番做为。 如今看来,外祖父和舅舅虽然一心瞒着顾家所有的人,却也没能瞒过他这个优秀的表哥,就算他不知道全部,但也绝对比她知道的多! “那表哥可否将你所知,和盘托出,如今的顾家,与站在刀尖无异,稍有不甚,便会粉身碎骨,大表哥身为顾家长孙,我想,大表哥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无忧同你一样,也想保护顾家,因为顾家,也是娘的家,是娘的根。” 洛无忧说的模棱两可,幽深的眸光看向男子,却闪烁着无比的坚定,不管顾家将娘留在都城是为了什么? 前世顾家是因为寻她而最终灭族,这点毋庸置疑。 顾家,是她的责任。 “其实,我所知不多。”顾流年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无意中路过书房时,听到外祖父和父亲的谈论才知道的,无忧,你那时还未出生,可能并不知道外祖父是如何被贬的吧?” 无忧头,外祖父被贬时,永昭嫁进相府,她尚在娘肚,又怎么可能会知晓? 顾流年道:“那还是乾元七年的事,那时候,外祖父还主掌御史台,是皇帝跟前的宠臣,那年冬天,都城里发生了一件案子,哄动了整个朝野。之前我与你一样,以为,外祖父被贬,是因为洛秉书尚了公主。可是,经过我多番查证,却发现这其中可能别有内情。” “表哥是猜测和那件案子有关?”洛无忧蹙了蹙眉猜测道。 “不错,我的确是这般猜想的,那还是正月正值年关,宫中举办宴会,群臣皆携眷参加,只是,在宴会进行到中途的时候,却出现了刺客,多名朝臣被杀,而刺客的目标,却是当今圣上,据我查探到的消息,当夜圣上被刺重伤!” “天子重伤?” 洛无忧声音里划过一抹震惊,“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大胆,公然行刺一朝天子,皇宫守护森严,他们又是如何混进去的?而且,若他们真的那般厉害,为什么皇帝……” “为什么皇帝没死是么?” 顾流年淡淡的道,“那是因为有人出现,救了他,否则的话,只怕就算是圣上也是难逃一劫,至于刺客是谁?三司调查给出的结果是前朝余孽,可谁都知道,前朝早就灭了近两百年了。” “就算真有前朝余孽,也早就被历代皇帝肃清的差不多了。虽然如此,那个年关,整个都城依旧是一片风声鹤唳,刑部,都府衙门,大理寺,奉命追剿前朝余党,抓人无数,也死人无数。” 顾流年叹息了一声,顿了顿,接道;“我那时六岁,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整个都城里到底都是官兵,外祖父和父亲,也时常不在府中,回府之后,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表哥不必叹息,这是自然的,天子一怒,尚浮尸百万,更何况是有人想行刺皇帝,甚至让皇帝受了伤,呵,有冤狱昭狱一点都不稀奇。” 少女声音中充满着丝丝凉薄,“古往今来,为君者,又有哪个不是踏着累累白骨才踏上那个高位的,那金龙椅上染的鲜血还少么?不过是,正史不记,却也难逃野史的笔伐。” “表妹说的是,没想到,表妹倒是看得比谁都透彻!”顾流年声音中充满着些赞许,谁说不是呢,那把金龙椅表面金光灿灿,可是,谁又知道,那上面到底染了多少人的血! 洛无忧摇头一笑道:“表哥说的我可不敢当,不过是被困闺阁,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多看了几本书,而那些正史著记千篇一律,反不如那些野史杂记来的精彩,这或许,就是人,玩劣的本性。” 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打趣,心中却是苦笑,哪里是她通透,不过是亲身经历了一回,比别人多了一番体悟罢了。 明眸微转,洛无忧却问道:“依大表哥方才所说那些刺客当是极厉害的,却不知道是谁,居然有那般大的本事,救了皇帝?” “那个人啊……” 说到此,顾流年眼中却是闪过溢出一抹光,璀璨的光,“那个人,是一个传奇,只可惜,最终却……” “传奇……” 洛无忧微微一愣,当世之中,能当是上传奇二字的人,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是,不可能是他的。 算一算,当时的他不过是个孩童而已。 第287章 震憾传奇 “若非容王爷领兵及时赶到,将刺客全歼,只怕圣上危矣,然则,真正救了圣上的,却非容王爷,而是容王之子,容狄,也是大秦后来的战神,更是皇帝亲旨敕封的一代神王,容郡王爷。” 顾流年回神说完,看了看有些呆愣的少女道:“怎么,小表妹可也是被那个名字震慑到了么?” “震慑,应该说是震憾来的更为妥贴。”洛无忧摇头叹息,容狄,没想到,还真的是他,居然真的是他。 少女声里充满了喟叹,“按推算,当年的容郡王应也不过七八岁左右的孩童,却不想,竟已有如此的魄力和如此的能力!” “谁说不是,想想我自己,那时候还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他却可以独挡一面了,八岁救驾有功,十二岁入战场,三年间,共经历大小四百八十场战役,无往不胜,无往不利。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那传奇二字吧!” 顾流年的声音里满满都是钦佩,转而却又有些惋惜,“可惜的是,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却也最终难逃战争的残酷。” 洛无忧默然,容狄,那个男人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强大到让人只能仰望,是无数大秦儿郎心中的钦佩的对象。 可他们岂知,那个男人狡诈诡变的功力,也如同一座大山。 五年,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腿伤是假的,他可以站立,可以行走,他的武功如昔高深莫测,天下人都被他给骗了。 甚至,也包括她! “可此事与外祖父又有何关系?” 洛无忧眨眼敛去心中思绪,蹙眉问道:“三司查证,御史台只负责监察,三司给出了结论,此事却和外祖父扯上了关系,莫不是,外祖父知道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无忧果真聪慧,若身为男儿身,定会有番大作为。” 顾流年顿了顿,道:“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外祖父手里掌握着一件东西,那东西到底从何而来,我却不知,也从来没有见过。” “但是,这些年来,夜里来顾府的人并不少,大概,都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的吧!”顾流年苦笑,若不是因无意中发现这个,他也不会怀疑,不会想到当年的事,更不会去暗中调查。 哪曾想,一查,却查出这么多往事,不过,就算查的再多也不过是些皮毛,都不是些有用的东西。 顿了顿,他却道,“不过,有一次,我却听到外祖父曾和父亲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若那件东西丢了,谁也保不住顾家,就连姑姑也会有危险。” 谁也保不住顾家,就连姑姑也会有危险! 顾流年的姑姑,指的自然就是她娘顾若兰了,大表哥的话,与外祖父的话不谋而合,只是,外祖父为何会说,谁也保不住顾家? 洛无忧眼眸一转,将心中疑惑压下,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表哥在你生病之前这些日子,可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表哥所说的那件东西,应该就是那个竹牌了,那个竹牌到底代表着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费尽心思的想要拿到? 按说,外祖父藏的地方,实在不是很隐密,那些人就算再逊,也不会找了十几年还没有找到吧?就算一夜搜一个角落,十几年也该把整个顾府角落里的灰尘都翻遍了,他们竟然都没有能找到? 是那些人太蠢?还是,外祖父先前并未将东西放在那里? 怎么想来,好像后者的可能性都要大一些。 “我生病之前么,其实表妹你应该能想到,在暗中调查到这些之后,我一直行事都很小心,可没想到,却还是着了道,甚至连到底怎么着了道的都不知道!”顾流年脸上也布满了一丝阴沉。 转瞬,吸了口气,放松道:“若问我接触过的人,仔细的想来,我身边的人,都是我自己暗中挑选的,挑选之前皆做了仔细的甄选,再三的做过调查,我相信,他们应该没有问题。” “平日里我和别人接触也都是小心翼翼,绝对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若说唯一有问题的……”顾流年说到此顿住,转而抬头看向洛无忧。 “云弄巧?” 洛无忧樱唇轻启,淡淡吐出一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无忧与表哥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不错,顾府之中,多出来的人,只有她,二弟救她回府,她无处可去,娘怜惜将她留了下来,我不放心,暗中派人监视了她一段日子,却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我不知道顾府之中还有没有别人安下的暗桩。” “但是这个云弄巧却很值得怀疑,她的出现,太过凑巧!”整个顾府四周虽波涛暗涌,可表面却一直风平浪静,自搬到齐洲之后,虽夜夜有人前来查探,却也一直相安无事。 可偏偏,这个云弄巧来了之后,便出了事。 他暗中调查一直做的很隐密,甚至就连外祖父和父亲也不知道,一直瞒着府中之人,却有人想这样不动声色的将他除掉。 这只能证明,他已经暴露了,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顾流年点头说着,蹙眉微顿,“原本,我想派人去丰洲调查一下她的底细,可是,那时丰洲已封城,我的人进不去,此事也不得不搁置。”而在那不到几天之后,他身上便出现了疫症的症状。 他自然也怀疑过,他身体康健,且有些武艺,虽不高,甚至三流也算不上,可身体却是比一般人好,虽起先的确和流民有过接触,可是,在那之后也依旧和顾府中人同食同宿,顾府中人却只他一人染上了疫症。 这本来就是不合理的! 表妹身为大夫,自然也深谙其间道理,她既已发现了不寻常,他就算想找借口蒙混过去,也是不可能,实言相告,也好过蒙敝,至少,要让表妹知道,她的身边,还有危险存在。 这样,才能让她留心,防患于未然。 洛无忧将顾流风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悠悠一叹,不得不说,他这个表哥,比外祖父,甚至比舅舅都还要看得透彻。 外祖父和舅舅只想着一味的隐瞒他们,以为这样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只是他们不知道,做儿女的终要长大,终有要独自面对艰难险阻的一天。 即使真相再残酷如厮,再如何艰险,知道,也永远都比不知道的好! 顾流年见少女怔忡,不由劝道,“表妹,你也别怪外祖父和父亲,他们,只不过是想用他们自己的力量来保护我们,想把我们纳在他们的羽翼之下。” “换做任何的父母长辈,都是如此,若兰姑姑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相信,这件事对祖父的打击……祖父的痛,并不比你的少。” 祖父祖母一生只得父亲与姑姑这一子一女,唯一的女儿去世,做父亲的,焉能不痛心呢?只怕,他的伤心,比任何人都多! “顾家有流年,何愁不兴旺。” 洛无忧回神,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句,淡淡的道:“表哥放心,无忧并不是想不开的人,何谓轻重缓急,何谓远近亲疏,谁对无忧好,谁真心待无忧,无忧看得分明。” 顾氏流年,聪慧睿智,也难怪有人想要除掉他了,若是任他查下去保不齐会被他查出什么,有些人急了,自然也就会狗急跳墙了。 “表哥且好好休息,此事交给无忧便是,若你那边有任何异动,也请告知无忧,顾家,任何人想动,也得看看我洛无忧答不答应!” 任何人三个字咬重。 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冷意。 “表妹行事切忌小心,敌在暗我们在明,一切以表妹安危为重,那个云弄巧,我早在暗中派人跟着她,一有任何异动,我会告知表妹。”顾流年一脸担忧的嘱咐,眼中有着些许的愧疚。 若非他不查中了毒,也不用将这样的重担压在一个才十一岁的女孩儿身上,而她,竟也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担子,这让他心中更加的愧疚。 看男子一脸担心的表情,洛无忧却是灿笑出声:“表哥若实在担心,那就赶快好起来帮我,这样的话,我们兄妹俩联手,有你的睿智,加上我的谋略和医术,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把那些人揪出来的。” “呵……表妹这是想当女中诸葛么?” 顾流年被少女的样子不逗得轻笑出声,声音也挑高了几分,空气中那压抑的气氛似也被驱散了不少。 “那是自然,我在想,我以后要不要改名叫诸葛无忧!” 洛无忧眸光一亮,“别说,我还真挺喜欢诸葛二字,听起来就很威武,大表哥不觉得么?诸葛无忧,诸葛无忧,比之洛无忧听来着实顺耳得多了。” “又浑说,姓氏岂可更改?” 顾流年无奈一笑,声音里满是疼惜,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表妹,有多憎恨洛家,又有多憎恨洛这个姓氏! 这多么年,祖父和父亲忧心,却从未踏进都城,甚至都不敢派人去查探姑姑和表妹的状况。 可他却是有派人去打探过的,自然也知道,表妹在相府过得并不好! 只是,他们却毫无办法,本想着,能查清一切将事情彻底的解决,到时候,顾家就可以重回都城,就可以把表妹和姑姑接出府中,就算接不出府,至少,也可以让她们依靠。 可是,却没想到,姑姑却早已先走一步。 他的小表妹更是一朝崛起,不远千里赶来救他,若说聪慧,他又岂能比得上她万一! 扣扣扣,两人正笑聊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随后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剪秋走了进来,“小姐,玉林来了,要见小姐。” 洛无忧闻言微微一诧,玉林,洛秉书身边的贴身长随,他来见她,想来也是奉了她那个父亲的命…… 她倒还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她那个父亲,居然还记得她吗? “知道了,你让他先回去转告父亲,我等一会儿会去府衙拜见父亲便是。”洛无忧语气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 身子未动,又和顾流风聊了几句,她这才起身,带着剪秋回府衙。 第288章 璃王出手 洛无忧与剪秋一同出了府,不紧不慢的走着,顾府住的地方虽不僻远,可也并不是在主街道,不是闹市区,穿过一条大道,便有一个大的人工湖,湖边红亭苇岸,杨柳依依。 若是春日里,映着那碧湖清清,倒还真是一副好景致。 剪秋不紧不慢的跟在洛无忧的身边,看着自家小姐微凝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从小姐出府之后,便一直是这样。 不知到底是何事,竟会让小姐也这般愁眉不展? 是因为表少爷中毒的事么? 就在此时,洛无忧却是突的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碧湖上空飞出数道黑色人影,几乎是瞬间便来到了两人眼前,将两人围了起来。 一句话不说,举剑就砍。 “小姐……” 剪秋大骇,惊叫了一声,一把拉着洛无忧躲开黑衣人的一击,与此同时,洛无忧手中的药粉也扬扬洒洒的落下,紧随而来的那几个黑衣人全都倒地不起,浑身抽蓄了几下,便再没有了气息。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知我家小姐乃相府千金,还敢来行刺,璃王与丞相皆在齐洲府,他们不会饶过你们!” 剪秋一边让着刀剑一边怒斥,想要分散这些杀手的注意力,可那些杀手,身手却极厉害,且根本不受她的干扰。 只一个劲儿的举剑砍过来,剪秋学了几天武,可几天能顶什么用,幸好洛无忧与她身上都还着许多毒粉。 一时间,黑衣人倒也奈何她们不得。 那些黑衣人显然也没想到,不过是两个弱女子竟会这般难缠,害得他们损失近半的人,遂都不敢再靠得太近,更是屏住了呼吸。 黑衣人蒙着面巾又屏了息,一时间,洛无忧的毒粉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黑衣人见状,手上下手也更加的狠戾。 剪秋脸色有些发白,恰好今日青鸾皆不在,寒濯刚刚回顾府之后也匆匆离开了,这些黑衣人,肯定是算好了时间,所以才来行刺的,可恨她们现在也是无计可施。 洛无忧一张小脸闪过一抹阴暗,长袖之下毒粉撒尽,五指顿时多出一根根的刺目金芒,就要扬手有所动作,突的天空中又有一道身影飞身而至。 男子一袭蟒袍,俊颜冷戾如撕,落在洛无忧面前,伸手一揽少女的腰支,将少女带离原地,洛无忧回神,这才发现,有一个黑衣人大刀已砍至她的身后。 而她却在那一刹走了神,竟没有发觉。 心中闪过一丝后怕,手中的金针,却是不动生色的收了起来。 南宫景璃将洛无忧带到安全地带,迎身便和那些黑衣人打在一起,拳掌如风,呼啸而起,比之利刃也不差分毫,雷霆落下次次不走空。 眨眼已有数人伤在他手中。 黑衣人似乎自知讨不了好,有人吹起一声口哨,剩余几人人,如潮水一般退去,南宫景璃也未追,只冷眼扫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 转头,看向洛无忧有些苍白的脸颊,星眸之中盛满了担忧,“有没有事,可有哪里受伤?” “无忧无事,多谢王爷相救之恩。” 洛无忧退后一步,朝南宫景璃福身道谢:“若不是王爷及时出现,只怕无忧与剪秋今日都危矣。大恩大德,无忧没齿难忘。” 心中悠悠一叹,这可好,又欠下这个男人一个人情! 南宫景璃蹙紧了眉头,看着少女那疏离的神情和忙不迭后退的动作,心中一堵忽的浮上一抹恼怒,脚步前驱,“洛无忧,抬起头看着本王!” 低沉而带命令的声音,让洛无忧眉心一动,却还是依言抬起了头,眨了眨清悠的眸子,眼中带着些许不解:“王爷,怎么了?” 幽幽凤眸之中,男人俊逸的脸庞映入眼帘,包括那微微有些愠怒的眼神,看得无忧眉头微蹙,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气什么? 她被追杀也惹到他了? 蓦然间又想起那日在都城大街上,她被杨倩倩甩了一鞭,他当时也是这样蕴着怒气看着她,最后甚至还变态的捏她的伤口。 洛无忧思索间,又不知不觉的后退了一步,对于男子,尤其是皇族中的男子,她总会本能的,在潜意识里抗拒与他们近距离的接触。 只她却不知,正是她的动作彻底的挑起了男子一直隐忍的怒火。 南宫景璃眼中原本的小火苗突的燃成了熊熊大火,他出手如电,突的拽住了少女的手腕,垂头,一双眸子有些暗沉的看着洛无忧。 “洛无忧,抬起头来看着本王,你就这般的怕本王么?”女子的退避让他心中似压着一块巨石,堵的发慌,他自问,对于她,一直以礼相待,却不知为何,她却总是对他这般的疏离。 都城之中,仰幕他的女子不少,可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像她一样,可以牵动他的喜怒,掌控他的情绪,在路途之中,得知她被山匪劫走。 那一刻,他的心,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似被揪起来撕扯一般的痛。 他甚至想要不顾父皇的指令,停留在停云山寻她的踪迹,只希望能够看到她平安归来,再看到那张清丽淡然的脸庞,而此刻,她人就在眼前。 可她的冷淡,让他愤怒! “王爷乃天家贵胄,龙子皇孙,臣女不过只是一介女流,自是不敢直视王爷,还请王爷放开无忧。”洛无忧心头有些恼怒,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抽得什么疯,大街之上捉住她的手,这根本不像璃王殿下会做的事。 璃王南宫景璃,平心而论,这个男人是皇室中的一个异类,心系百姓,恭谨自爱,克制力也极强,并没有其它皇子那种骄燥之气。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也会对她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这一点也不像他! 南宫景璃越发的怒,伸手就要挑起洛无忧的下颚,少女却是轻轻偏头躲了过去,也终于抬起了头直视向南宫景璃。 清幽的眸子里,闪烁着几丝怒意。 “王爷此举有失身份,还请王爷放开无忧!”少女声音清冷,“虽无忧感念王爷相救,可王爷也不能对臣女如此的无礼。” “洛无忧,你很厌恶本王么?连和本王说几句话都要退得那般远,还是,你觉得本王是洪水猛兽,会将你怎样?” 南宫景璃却未松手,反而五指收紧,微微用力,少女洁白的皓腕很快氤氲起一片嫣红,洛无忧微微蹙眉,微皱了五官,有些恼怒的瞪着南宫景璃。 剪秋在一旁看得焦急,想要上前,可只怕自己上前,只会更加触怒璃王爷,对于男人,身在青楼呆过的她,自然要比洛无忧来的了解。 眼前的璃王,分明就是属意自家小姐。可小姐的态度明显太过冷硬,王爷只会怒上加怒。 “王爷,请松手。” 洛无忧强忍着心中的怒意,看着少女眉峰紧蹙的样子,南宫景璃眼神落在少女腕间,看着少女腕间触目惊心的红痕。 最终还是松了手。 脸色却依旧暗沉,凝视少女片刻,他道:“洛无忧,对于关心你的人,你就这般拒于千里之外么?本王,当真那般入不得你的眼?” 从来只有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可偏偏,她却视自己如无物,这样的感觉,高高在上的璃王殿下,还是头一次体会。 让他觉得愤怒却又有些无策。 “王爷说什么无忧听不懂,无忧向来敬重王爷,又怎会未将王爷放在眼中?”洛无忧抬头反问,“只是王爷身份尊贵,臣女不希望因无忧而让王爷声誉蒙羞,且,此刻城中灾民无数,王爷当以大局为重。” 当以大局为重! 从小到大,母后总告诉他,当以大局为重,谨慎自持,外祖父也总告诉他,以大局为重,谨慎自持,父皇还是训戒他身为皇子,当以大局为重,当以身做则,心系黎民。 就连太傅,也总这样教导他! 可他也只是个平凡人而已,他也有喜怒哀乐,他从小就知道傅家虽看似身在权利顶端,却也是豺狼环侍,上有父皇的对傅家的忌惮,周围更有群臣对傅家的觊觎。 有太多人想要扳倒傅家,扳倒母后,扳倒他。 他身为母后的儿子,身为皇子,身为傅家的子孙,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他的身上,关系着无数人的性命。 所以,他一直努力的克制自己! 可那是在没有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洛无忧的女子之前,是在他还没有认识这个叫洛无忧的女子之前…… 南宫景璃神色复杂的看着洛无忧,背负在后的手紧紧的纂着,心中满满都是挣扎,许久之后,才淡淡的道:“洛无忧,陪本王走走吧,本王……就要去丰洲了。”此去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转身,男子当先朝前走去。 洛无忧凤眸眼帘轻眨,南宫景璃的反常,让她微微蹙眉,不过他未再继续纠缠,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看着男人有些萧索的背影,她心中幽幽一叹,驱步跟了上去,剪秋不远不近的吊在后面。 第289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湖边堤岸上,男子与少女一前一后,缓缓而行。微冷的风扑过面颊,带着股刺骨的冷意,却让男子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停下了步伐,面向湖面,遥望着不知名的天际,“洛无忧,你身边的暗卫呢,还有那个武功高强的婢女呢?” 南宫景璃转头,声音微沉含着几分严肃,“你明知道自己身边有危险,为何还让他们远离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 “王爷放心,以后,我必不会让他们离开无忧身边,王爷……不用为无忧担忧。倒是王爷,还请王爷自己保重……” 洛无忧淡淡一笑,看着平静的碧波湖面,微微顿了顿,道:“有一句话,无忧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以为,我们之间虽不至于无话不说,可也不应该让你有所顾忌。” 南宫景璃侧身,看着少女的瑰玉般的侧颜,“你都能把顾流年之事告诉本王,怎么,还会有其它的顾忌么?连利用本王你都敢,还有什么话,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王爷说的无忧好像十恶不赦之徒一般,无忧也不过是实话实说,对王爷来说,这也是好事不是?”洛无忧笑了笑道,“王爷与其关注无忧利用王爷,不如关注一下其它的人。” 诚然,在顾流年的这件事上,她的确是利用了南宫景璃,所以,她现在不是来投桃报李了么? 南宫景璃蹙眉“哦,什么人?” “老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不叫。”洛无忧声音清淡,见南宫景璃嘴角隐着笑意,洛无忧认真的加了一句,“王爷不必见笑,有时候,话糙理却不糙!生在红尘之中,谁又没个七情六欲,真正超脱凡俗的人,又能有几个?” 会咬人的咬不叫? 诚然,这句话很糙,可这理儿么…… 南宫景璃眼眸微微一闪,脑子里迅速掠过数张脸庞,父皇儿子众多,如今他那些兄弟还在的却是不多。 除了南宫景宸,南宫景修,还有南宫景皓,符合少女所说的人,就只还有太子南宫景明,远在封地的十皇子南宫景荀,与八皇子南宫景逸。 不过,这两人基本可以排除。 南宫景荀早年犯错被父皇贬去了封地,南宫景逸母妃乃宫女,早已亡故,也没有外族可倚,且其本人也不成器。 剩下的,似乎就只剩两个人了,南宫景明和南宫景煜,南宫景明长年在外疗养,去年给父皇拜寿之后,已有一年多没有回都城,而南宫景煜,向来都是太子一派的人…… 南宫景明,南宫景煜…… 少女说的,会是哪一个,又或者,两者皆是? 南宫景璃转间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不会是南宫景明,据他所知,南宫景明和洛无忧从不曾见过。 反而,从少女的态度来看,倒是他那位七皇弟,似乎,格外不讨这位少女的喜,不止不讨喜,反而,两人之间,似乎还有种敌意。 南宫景煜么…… “是啊,真正超脱凡俗的人,又有几人?”南宫景璃轻喃了一句,看着少女眨眼敛去了思绪,点了点头,“你说的,本王记住了,你现在可是要去府衙,我送你,免得再遇到危险。” “多谢王爷。” 洛无忧福了福身,将男子神情尽收眼底,垂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南宫景煜,前世你韬光养晦,暗中筹谋一切。 今生,有了南宫景璃这么大个拌脚石,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爬上那个高位,或许,她还应该再送璃王几份大礼? 不过,却是得好好想想,这礼该怎么送出去又不惹人怀疑! …… 府衙之中,洛秉书正轻声的安慰洛仙儿,洛仙儿双眼泛红,看到身生父亲,不由悲从中来,却又偏偏半点不敢表露。 “仙儿,不必担心,那些匪寇尽亡,一切都有为父在。你们在寨子里,可曾遭受到为难,身上有没有受伤?”看着梨花带女的洛仙儿,洛秉书一脸担忧的问着,到底是自己一手宠大的女儿,担忧,多少总是有一些的。 但他更关心的,显然是另一件事! 洛仙儿捏着锦帕的手微微一顿,心也似被揪了起来,她怎么会听不出父亲话里的深意,父亲这是在问她,身子有没有被侵犯。 只他一个父亲,不好问得太直接,所以才说的比较委婉。 上好的丝绢都差点被掐破,靠着那刺痛,洛仙儿才忍着满腹的怨恨和恐惧,垂头道:“父亲放心,女儿无事,女儿只是受了些惊吓,还好大姐姐医术高明,七妹妹又打伤了山贼一个头目,所以,大姐姐以医治为条件,总算让他们不敢为难我们。 “只是,那夜撕杀景象太惨烈,女儿到现在还有些心惊。加上这一路的逃难,女儿都未睡过一个好觉,所以有些受了惊吓,又有些疲惫罢了。” “如此就好,一切都过去了,放心吧。你们母亲也很担忧你们,这次我给你们带来了四名暗卫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洛秉书安慰了一句,说着拍了拍手,立刻有四个人冷冰冰的人出现。 “仙儿这三个人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他们都还未命名,你们可自己替他们取名字,灵儿虽会武,身边多个人保护总是好了。” “多谢父亲。” 洛仙儿洛灵儿两人一愣,洛灵儿并未太在意,洛仙儿却是心中一喜,有了暗卫,那她的安全自是更多了一重保护。 只是,很快却被愤怒所取代。 明明父亲身边有暗卫,临出发之时不给她,却非得等到出了事以后才给,这叫什么,马后炮么? 若那时有这三人在,她也不会被亵玩成那般模样,毁了一辈子了。 “父亲,那大姐姐有么?灵儿会武可自保,大姐姐不会武,不如还是把这个暗卫给大姐姐也好保护大姐姐的安全吧?” 洛灵儿突的出声说道,看了一下外面轻蹙了一下眉头,“奇怪了,玉林不是说了大姐姐会立即回来的么,为什么大姐姐还未到?” “回相爷,回郡主,大小姐的确是这么说的,让小的先禀告相爷,大小姐她随后就到。”一旁的玉林适时的插口一句。 洛灵儿蹙了蹙眉道:“爹爹可能大姐姐是有什么事儿给耽误了,灵儿知道爹爹还有公务在身,只是,大姐姐与爹爹也是好久未见,肯定想念爹爹了,所以,灵儿恳请爹爹在等一下,说不定大姐姐很快就会到了。” 想念,若真的想念还会这么久都不来么?洛仙儿闻言忽尔在心中哧笑了一声,她这妹妹,倒还真是会上眼药。 果不其然,洛灵儿话落,洛秉书脸色已微沉了下来,挥手道,“不必了,你大姐姐身边有已有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还会医术,想来也足够自保了,这个暗卫给你你就收着。” “王爷下了命令,粮草卸下以后,为父就要出发,为父已另外安排了人手送你们返回都城,有侍卫随行保护,还有暗卫,想来不会再有问题。” 言语间微蕴着怒气! 他堂堂一个丞相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女儿,像什么样子? 洛秉书看了看沙漏,正在此时,一身银甲的武绍谦已走了进来说银米都已全部卸下,并入了府衙仓库,询问丞相大人何时动身。 “现在就走吧,烦世子派人去请王爷。” 洛秉书起身又朝洛仙儿洛灵儿交待了一句,刚出府门,便与南宫景璃与洛无忧主仆二人撞了个正着。 “微臣参见王爷。” “女儿拜见父亲!” 洛秉书向南宫景璃行礼,南宫景璃看了一眼脸色有些疲惫的洛秉书,淡淡的摆了摆手:“丞相不必多礼。” “见过表哥。” 洛仙儿声若蚊蝇,似还有些愣,看着眼前那个自己从小就认定要嫁的男子,还有他身边纤姿如竹的少女,他们看起来那般的相配。 可那个人却不是她,而是她最恨的人,是她最恨的人! 垂头咬牙,几乎把自己舌尖都咬破。 洛灵儿却是迈着轻巧的步子上前,朝盈盈含笑的说,“灵儿见过表哥,见过大姐姐,大姐姐还好你及时回来了,爹爹都等你好久了,还好,大姐姐及时回来,能和爹爹见一面。” “大姐姐,爹爹很担心你,灵儿也很担心你,你没事吧?”不到十岁的女孩儿张大着杏眼,脸上满是担忧,字字句句却都暗含挑拔。 洛无忧脸色微冷,“劳灵儿妹妹和父亲挂心,大姐姐无事,不过是,刚刚前来府衙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杀手而已,不过还好,刚巧遇到璃王出手相救,所以已无大碍,否则,只怕妹妹此刻看到的也只能是姐姐的尸体了。” 洛灵儿似没想到洛无忧话竟说的这般直接,所以有些愣住了。 一直将目光焦灼在洛无忧身上的武绍谦更是满面铁青,好不容易看到无忧,得知她平安,可没想到,才见面,便得知她又遭遇了刺杀。 明明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他不明白,为什么就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害她,少年右手紧握着剑柄,眉宇间染着浓浓杀伐戾气。 “多谢璃王殿下救了小女。”洛秉书阴沉的脸色,却是暂缓,感激的朝璃王拱手道谢,看向无忧时,面上也浮现一抹担忧,“无忧,你没事了么?” “父亲不用担忧,女儿无事。”洛无忧摇头,“父亲就要走了么,此去路途遥远,女儿恭送父亲,父亲保重。” 语气生硬,直接恭送,竟是半分颜面也未留给洛秉书。 这个男人够狠心,竟是半句也没问过‘娘亲和安儿’的遗体,如此薄性之人,当真是世间少见。 第290章 碧水 洛秉书的话哽在了喉头,“为父知道。王爷,队伍已准备好,可以出发了。”不再看洛无忧,转向南宫景煜。 少女冷硬的态度,让他心中憋着一股怒气。 南宫景煜蹙眉,点了点头,看向洛无忧,提醒,“县主保重,记得,下次出行,切记要将侍卫带在身边。” “多谢王爷,王爷一路小心。” 洛无忧福身道谢,男子语含担忧,她不是没听出来,只是,与洛秉书这样的人虚与委蛇,他们不烦不腻,她也腻了。 左右,就算她再讨好,他们也是不会有心的。不,也不能说没有心,只不过,对她,对娘,从来都是狠心! “嗯。” 南宫景煜说完转身,旁边早有侍卫牵来了马匹,他利落的翻身上马,洛秉书终究是文臣,则是上了一辆马车。 武绍谦与洛无忧擦身而过,深深的凝了一眼少女,飞快的伸手,将一件东西塞进了无忧的手中,无忧侧身躲避,竟是没能躲过,等回神,少年也已翻身上马,随着南宫景璃离去。 “大姐姐,武世子刚刚给你的是什么啊,灵儿还真是好奇呢,灵儿听说武世子在大殿之上,与北越太子争夺姐姐,足见对姐姐情深意重。嘻嘻,大姐姐,你和武世子还真是郎才女貌,很般配呢?” 洛灵儿吐了吐舌,看着洛无忧,娇俏的说着,眼神却是落在少女手中的荷包上面,大眼之中闪烁着几分好奇之色。 “妹妹这是在影射姐姐私相授授么?妹妹虽从小不在相府,可身为皇室郡主,三纲五常,礼仪修养却是该懂的,你这样说,可知,是在败坏姐姐的名声! 洛无忧面色微冷,声音里隐含着几分凌厉,一双清幽的眼眸,直直落在洛灵儿身上,满含质问。 洛灵儿瘪着嘴,一脸的委屈,撇了一眼旁边的洛仙儿走进府衙的背影,若是以往这个时候,她这个姐姐,是一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奚落洛无忧的机会的。 可她此时,竟然连话也没说,居然转身就走? “大姐姐,灵儿不过多嘴一言,大姐姐不要跟小妹计较,都是小姐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洛灵儿大大的杏眼眨了眨,有些委屈。 “妹妹不要怪姐姐严厉,姐姐也是为了妹妹好。”洛无忧冷冷的道了一句,翻手,打开荷包,将手中的东西摊开放在洛灵儿面前,“武世子只不过是前来还我娘的玉佩罢了,妹妹不要多想了。” 少女纤纤素手之中握着一块蝴蝶玉佩,至于是不是娘亲的,呵,洛灵儿又如何能知道呢? “大姐姐,妹妹知道了,”洛灵儿看了一眼,杏眼之中闪过一丝狐疑,却是很快敛去,转开了话题,“对了大姐姐,父亲已安排了人送我们回去,姐姐还是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赶紧转回都城吧!” “不了,我还要留在齐洲等红锦她们带娘的骨灰回来。当日姐姐听闻齐洲疫症,心急如焚,所以策马先行赶来齐洲与他们失散,若等不到娘的骨灰,无法将娘安葬,我洛无忧岂不枉为人女?” 一个孝字压下来,洛灵儿再无话可说。 洛无忧却是淡淡道:“至于七妹妹和五妹妹还是先行转回吧,左右,这一路上,当也太平了,就不要再跟着姐姐,若再出什么事,姐姐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你们收拾下,我到时会去送你们。” 说着,洛无忧转身带着剪秋进了府衙,根本再未看洛灵儿,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离开齐洲呢,别说红锦她们还未与她们会合。 便是顾府那一摊的事儿,她也不可能丢开的。 就不知,那些人到底准备何时出手了? …… 因着第二日洛仙儿和洛灵儿便要离开齐洲转回都城,这日洛无忧照旧歇在了府衙里,洛仙儿和洛灵儿一早打点了行妆,早早的安歇。 入夜之后,寂静的院落里,却突的响起一道开门声,几不可闻,随后,有一道黑影小心翼翼的从门内走了出来,寻着夜色,朝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拐入了转角的另一间厢房,轻轻的扣响了房门。 吱嘎一声响。 房门应声而开,紧接着屋子里亮起了烛火,跳跃的橘色火焰散发着微弱的光亮,那人进来,便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不知大小姐召婢子前来有何吩咐?”青萍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少女在灯光下有些朦胧的脸庞,浑身都有些紧绷。 “青萍,不用紧张,小姐叫你来,自是有事吩咐你了。” 剪秋笑着道:“明日你就要随五小姐回去了,小姐准备了一些东西带给五小姐,五小姐在山寨里受到了惊吓,想来,夜里不会好眠,所以小姐特地给五小姐准备了一些安神香,可助眠。” “另外,你身为五小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也得多多的劝导五小姐才是,发生那样的事儿,谁都不想,可有什么办法呢?五小姐对我们小姐心中也难免有些怨恨,你身为婢子的自是得好生劝着,将实话说给五小姐听。” “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小姐的一番美意才是。” 剪秋说着,拿起桌上的包裹,将东西递给了青萍,青萍双手接下,握着包裹的手都有些发颤:“是,大小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的。” 想也知道,大小姐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给五小姐什么安神香,这香只怕也是别有名堂,还有,让她多多的劝慰五小姐,这不是让她天天都往五小姐心上戳刀子么? 这大小姐折磨人的方法,还真是…… “青萍,你要明白,五小姐性子难测,只有她越离不开你,,你才会更安全,放心吧,这香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这可是太医院的配方,能有什么问题呢?你用完之后,自会有人给你送去的,也不用担心不够用。” “是,奴婢知晓。”青萍垂头应声,剪秋姐姐这是在安慰她,就算有人发现,也绝察不出什么,不会危及到她的安危么? 剪秋笑盈盈的道:“好了,那你先回去吧,小心着些,夜里路滑,不要拌到了,这些香,可是很珍贵的。” “是,大小姐,奴婢告退。” “你去吧,五妹妹心性难定,你自己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一直静坐在桌旁的洛无忧,此时,方淡淡的出声,少女面色柔和的叮嘱了一句。 “多谢大小姐,奴婢会小心的。”青萍看得微微一愣,回神连忙垂头拿着东西,恭敬的退了下去。 “小姐,奴婢还有一事要禀报小姐。”青萍走后,剪秋沉吟了片刻,看向洛无忧,突的出声道:“奴婢觉得那位云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哦,哪里不对劲儿?” 洛无忧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连剪秋都发现了么,看来,前世果然是她太蠢,自诩聪明,却竟一直没发现那人狼子野心。 剪秋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道:“奴婢总觉得不对,奴婢本猜想她是因为爱慕大公子,可是,奴婢仔细的观察过,却又觉得不像,可她却那般说小姐的是非,奴婢不觉得她是真的为小姐着想。”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那姑娘的眼睛,不够澄澈,而且今天煎药时,她还数度走神,有种失魂落魄的怆惶感。” 剪秋拧眉,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告知洛无忧,洛无忧听了只淡淡一笑,看向剪秋,“你做的很好,观察的也很仔细。” “那小姐我们要不要派人去跟踪她,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会不会,她就是那个给大公子下毒的人?”剪秋猜测着,今日莫寒少爷给顾大公子把脉之时,小姐特地将她留下,众人的谈话她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以为青鸾去了哪里?” 洛无忧淡淡的道,“不过,给大表哥下毒的人,绝不会是她,她来顾府一定另有所图,今日阵仗弄得这般大,想来她也猜到了些,知道我们在怀疑她,不管她是想洗清嫌疑也好,为了她的图谋也好,她都会有所动作。” “只要她有所动作,那她就会露出破绽。” 云弄巧,洛无忧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孔,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孔啊,她前世竟一直没有发觉,此刻她才知,前世的她,到底有多么的愚昧。 幽幽凤眸之中流转着一丝暗芒。 呵……碧水,你终于出现了么? 本以为,再见起码得在三年后,可没想到,你居然会在现在出现在齐洲,还混进了顾家。 没错,云弄巧便是碧水,前世她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一,虽然那张脸不同,可是那声音,她却一生一世也不会忘记。 她怎么会忘记呢? 那可是前世她分娩之时,唯二留在身边的心腹,其中之一为绿晴,不过这世绿晴已死,其中之二为碧水。 这两人,她视为心腹。可就在她分娩昏迷之后,绿晴跟在了洛仙儿的身边,她被囚禁,而碧水她却是再也没有看到过。 她曾猜测,会不会是她冤枉了碧水,碧水早就被他们暗中除去,可事后她仔细的想过,她更相信,她早就背主! 那时,她其实已发现南宫景煜曾与洛仙儿有来往。 可绿晴的旁说,加之她身子重,本打算生下烨儿再去查清这件事,可没想到,根本没等到查,她便遭了他们的毒手。 碧水向来行事谨慎,她不可能没察觉到不对,可却从未提醒过她。唯一只能证明,她早就背叛了她,甚至,从始至终,就不是和她一条心。 碧水原是她出嫁之时,洛老夫人那里领来的陪嫁丫头,可现在想想,真是洛老夫人么,当时,整个相府都把持在永昭的手里。 永昭想要安插个把人在她身边何其容易? 原本她并不相信碧水的,可是,碧水却几度以死相救,后来,她逐渐信任了她。可没想到…… 呵,如今想来,那估计也不过是演的苦肉计吧,可笑她却信了!本以为是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却原来,一切都不过是早有预谋的。 “小姐为何那般笃定?”剪秋不解,看今日云弄巧的表现,若说此事她无关,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可小姐为何却一口咬定此事与云弄巧无关? “不管如何,我们且静观其变就是,等到她们有所动作,一切都自见分晓。”洛无忧答非所问,淡声道,“行了,天不早了,我们先睡吧,明儿一早,还要送五妹妹和七妹妹上路呢!” “是小姐。”红锦前去拿灯。 烛火跳动中,少女眼眸轻眨之下,心思却已百转千回,当然不是会碧水了,如果碧水奉永昭的命令潜入顾家,给顾流年下毒。 那她绝对不会只害大表哥一人,时值疫情四虐,她大可一举灭了顾家所有人,也根本也不会有人怀疑。 若不是为此,难道永昭也想拿到那竹牌?可她拿到那竹牌能有什么用?莫不是,她们也和外祖父口中的那些人有关么? 洛无忧随即却是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那样的话,永昭就绝对不会向娘下手! 因为,她还要用娘来牵制顾家,可以说,有娘在手,整个顾家根本不敢妄动,就算她查觉到大表哥的动作,也绝不会对娘下手,失去那么好一个可以威胁顾家的砝码! 那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洛无忧百思不得其解,一切的一切都象一团乱麻。那迷雾之下,到底又隐藏着什么呢? 第291章 守护 翌日一早,洛仙儿依旧从噩梦中尖叫着惊醒。 醒来看到青萍守在床边,洛仙儿才松了一口气,“青萍,什么时辰了,洛灵儿呢,有没有来过?”妹妹也不唤了,直呼洛仙儿姓名。 自到齐洲城,她每夜都要青萍守夜,即使她身边又多了丫鬟侍候,可她从来不会要她们近身也绝对不会让府衙的那些丫头替她守夜。 生怕被人看出半点端倪,俨然半点也离不开青萍的样子。 “回小姐,七小姐已来过两次,不过都让奴婢给挡了回去。” “她倒是比本小姐还要急,赶紧替本小姐梳洗,我们也早一点出发,也好早一日回到都城,到时,一切都会过去的。” 回到都城也好,说不定就可以把那些中给忘记了。 那些贼寇早已死了个精光,到时候,她只要再想办法,把那些知道事实真相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得的除掉。 那就再没有人会知道她那些肮脏的过往了。 洛仙儿满脸怨毒,杏眼之中划过一抹冰冷和杀意,让青萍看得心惊,转头目光落在铜盆里,她双手拧着帕子的手也微微用力,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两人出来之时,洛无忧与洛灵儿早已等候在府衙大门外,洛无忧扫了一眼洛仙儿,即使脸上扑了厚厚的粉,依旧无法掩盖她脸上的黑眼圈和浓浓的疲惫。 青萍小心翼翼的陪在洛仙儿的身边,手中还挎着两个大包袱,其中一个包袱,正是洛无忧给的,洛无忧眼眸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笑。 “五妹妹,七妹妹,大姐姐就在这里送你们,你们一路上,万事小心。”洛无忧看向洛灵儿和洛仙儿,淡淡的说道。 洛灵儿点头,“我们会的,大姐姐你也是,出门在外,总是不比家里,多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们姐妹,在都城里等着你回来。” “是,大姐万万小心,就像璃表哥所说,最好带着侍卫,也不要再外多流连,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洛仙儿看了一眼洛无忧淡然的脸庞,亦是一脸担忧的说道,一想到璃表哥昨日对她的关心,那是连她也不曾得到的。她广袖之下的手便狠狠的紧握,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脑海中却回荡的却间是在山寨柴心中,少女所说过的话。 此时此境,何其憋屈,这个曾经被她踩在脚底下的贱人,现在却拿捏着她的命脉,她甚至,连一句狠话在她面前也不不敢放! “好了,你们起程吧!” 洛无忧淡淡的吩咐车夫和随行的侍卫,洛仙儿和洛灵儿都已经上了马车,洛灵儿撩开帘子朝洛无忧挥了挥手,便放了下去。 车子渐渐走远。 剪秋在一旁道,“五小姐和七小姐同乘一辆马车,这一路上,只怕也会有好戏看了。倒是那位董神医,在府衙呆了一天不到就走了,小姐,您说,他会去哪里?” 董神医会去哪里,是啊,董神医会去哪里呢? 他突然出现救了灾民,还打着洛仙儿的旗号,大师兄曾向她提起都城中发生的事,道是洛仙儿飞书给董神医的,他们同路出行,呵,洛仙儿什么时候飞的书,她怎不知道? 只怕,也是她那个母亲安排的吧? 不止浪费人力财力,还舍得浪费精力,永昭倒还真是尽心尽力的为洛仙儿筹谋呢,看来,她果然是很疼这个女儿啊? 呵,董神医,董正卿…… “以后有的是你看,我们走吧,去找大师兄一起去顾府。至于董神医,都说行踪不定了,我们去理他作甚?”洛无忧眼中划过一抹暗芒,声音却是清清淡淡的。 大队人马都去往丰洲,而莫寒却是留在了齐洲,莫寒是陪同章明来齐洲的,虽也领了皇命,不过,齐洲府也要留人,南宫景璃在莫寒的请求下特许他留了下来。 如今,讨人厌的人都走了,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洛无忧主仆二人刚刚转身,就看到莫寒的身影从府衙内内走了出来,“师妹,她们都走了?” “嗯,没想到师兄也会睡觉,这太阳可都晒屁股了,师兄才起来么?其实,师兄当陪着师父一起才是。”洛无忧点头,脸上的淡漠不在,多了一丝温润的笑意,眼中却是隐含着些许的担忧。 “呵呵,师妹这是在打趣师兄么?”明知道他是不想看到那两个讨厌的女人,说起来,这一路上洛灵儿都和他们一起,他越看,越觉得那个女孩虚伪。 莫寒摇头一笑,“师妹不用担忧,有你给的药方,还有董神医的解毒药方,能出什么事,再说,师父也不是吃素的好不好,你当他这个太医院院首是白混的么?” 好歹也是前任的鬼谷谷主,师父不过是一直藏拙而已,否则,哪里有他董正卿什么事儿? “倒是师妹身边危机重重,昨个儿都还有杀手想要对你不利,师父特意吩咐我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否则的话,他老人家如何能够安心?” 莫寒伸手摸了摸洛无忧的脑袋,眼里带着浓浓的怜惜,“丫头,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人动你分毫。” 心中划过一抹杀意,这个他当做亲妹妹的女孩儿,那般善良柔弱,那些人却对她穷追猛打,恨不得置她于地,就别被他遇到。 否则,他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无忧已习惯了莫寒的动作,只笑着点头,她从小不曾体会到父爱,可师父和师兄却让她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很温馨,很温馨的感觉。 似乎,有这抹温暖在,不管前路如何荆棘,如何险阻,她也什么都不用怕了。这世她定会好好的守住这份温暖! 谁若敢来破坏分毫,她必也会将他们全都送进——地狱! “好了,师兄,这可是剪秋好不容易才替我梳的发,你可别给我摸乱了,你现在是要隔离区呢,还是跟我一起回顾府呢?” 洛无忧转瞬敛去思绪,笑着道,“不如师兄就搬到顾府来与我们一同住,我相信,师兄和大表哥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同样都是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而不停努力的男子,他们应该会惺惺相惜的吧? “那还用说么,我自是得跟在你身边的,就算你赶,可也赶不走的。”莫寒收回手掌,既要保护她的安全,那自她在哪儿他便跟在哪儿了。 “我怎么敢赶师兄,不怕师父罚我面壁思过么?” “说的好听,师父哪里舍得罚你?” “我知道,师父舍不得,师兄也舍不得的。” “说的是,我的小师妹这么聪慧可爱,谁又舍得罚呢?” “呵呵,师兄你再夸,我就要脸红了……” “小姐,莫寒少爷说的本就是事实啊,小姐没必要脸红的。” “剪秋……” 三人一路走远,空气中还飘落着三人的笑谈,寒风吹拂着干枯的枝梢,似乎也在迎合着那一路的浅笑。 …… 幽暗的光线里,模糊之中,可以看到石椅之上,坐着一名男子,男子的身体皆隐在宽大的黑衣里,犹如一只蝙蝠,他脸上还戴着一个极端狰狞的鬼面。 突爆的眼球,还有长长的舌头,犹如恶鬼,看得来极为恐怖渗人。石阶的下方,跪着两名黑衣人,皆蒙着面,只露了一双幽幽的眼。 “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了,到底找没找到?”男人开口,声音有些粗嘎,嘶哑,仿佛晚间夜枭的嘶鸣,又仿佛锯齿割磨钝物的声响。 “回圣使大人,没有。” “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本使要你们何用?” 那男子陡得从石椅上站了起来,身形一闪,便来到黑衣人面前,一掌落在那人胸口,那黑衣人,顿时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圣使大人息怒,会不会,那东西根本不在顾家,否则,我们不可能找不到的。”旁边的那名黑衣人立时出声,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 鬼面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神巫大人也会算错么?圣女已经传来了旨意,若是再找不到那样东西,就要以我们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亡灵,那样东西至关重要,关系着我们所有的成败关键。我们必须要拿到。” “可我们已经将顾家所有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可以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属下猜测,会不会,顾亭之已经将那东西转移了,或者……” 黑衣人有些犹豫,顿了顿,道:“十二年来,我们派出无数人马,将都城顾府,齐洲顾府祖宅都翻了个遍,甚至,连和他们所有交好的人,也都暗中搜查了个遍,却依旧没有找到。属下陡胆猜测,他们会不会,已经将东西销毁?” “销毁?” 鬼面人的嘶哑的声音陡得变得尖锐几分,浑身都散发着凌厉的煞气。 黑衣人冷汗岑岑,眼角都氤出颗颗斗大的汗珠,咬着牙道:“圣使大人,这都是属下的猜测,据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升平县主已到齐洲,顾家也已知晓顾若兰的死讯。” “所以,属下猜想,顾亭之可能一怒之下,将东西销毁了,否则,我们派出的都是最精锐善寻踪的好手,不可能找不到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鬼面人怒喝了一声,须倪,他敛下怒火道:“不管如何,这只是一个可能,别忘记了,顾家还有其它人在,既然那个老顽固死咬着不松口,本使也没耐心再和他们耗下去,顾亭之——” 顾亭之三个字,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第292章 青鸾暴露 已至年关,天气变冷,齐洲城也终于迎来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大雪,片片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自九宵苍穹飘落而下。 房檐上,树梢上,都布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将枝条都压弯,欲落而未落,放眼远望,整个齐洲都笼罩在一片皑皑洁白之中。 “哎,这场雪,降的真不合适宜,如此冷的天气,真不知道,那些灾民该怎么过,这天寒地冻的,哎……” 顾徐氏坐在软榻之上,看着外面的雪花却是不知叹息了几次,老人满是褶皱的脸庞之上,满是慈悲怜悯。 “外祖母不必担忧,都说瑞雪兆丰年,等冬雪落尽,便是春来之日,那时万物复苏,一切又是一番新气象,且,朝庭的物资都已运来,那些灾民,肯定能渡过这个寒冬的。” 洛无忧穿着厚厚的襟袄坐在火炉前,红红的炭火烤的少女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领口边那细细的白色狐毛,映的少女脸颊白里透红。煞是美丽。 顿了顿,她道:“若外祖母于心不安,不如就让人将府中的旧衣物和棉被整理出一些,给灾民送去,如此可让他们稍稍保暖,外祖母也可安心。外祖母觉得无忧这个主意可好?” 洛无忧握着顾徐氏的手俏皮的问。 “呵呵……”顾徐氏笑了笑,“果然还是无忧聪慧,真是外婆的宝贝心肝儿,好好,就照无忧的话做,敏娇,你带人去整理一下,看还有其它的东西,也都送去一些,总得把这个年熬过去才行。” 顾家虽是书香世家,可也是积善之家,在之前便已捐了许多的银钱和米粮,多做好事总是好的,不止让自己安心,总也有上天庇佑。 否则的话,她的流年,又怎能死里逃生? “是,媳妇儿这就去收拾,母亲放心。”顾林氏笑着应了一声,带着丫鬟前去收拾去了。 顾老爷子和顾青岩坐着没坑声,两人桌前摆着棋盘,正在下棋,看着窗外的落雪,顾老爷子神色有些怔忡。 洛无忧陪着顾徐氏笑聊了一会儿,老人家有些累了,她便也借口告辞了,出得房门,便是一股刺骨沁凉。 这场雪降得很大,气温似乎也在一夜之间陡降,寒风瑟瑟,吹拂而过,带着股刮骨的冷厉。 “小姐,这时节,也不知道红锦他们到了哪里?”剪秋神色间有些闷闷的,“如今落雪,她们路途之上,该不会有意外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可能是被大雪阻了路,来到齐洲得多费些时日罢了。”有寒濯派人沿途保护,她并不担心她们的安全。 洛无忧话音方落,院子里,双喜便顶着飞雪一溜小跑来到了她跟前。 “表小姐,府外来了几个姑娘,说是要找表小姐。” “几个姑娘,小姐,肯定是红锦她们到了。” “嗯,我们去看看吧。” 剪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喜意,多日不见,她着实有些想那几个丫头了,这么久的相处,还一起经历了生死,她们之间的距离,也似乎被拉近了很多。 洛无忧和剪秋还未走几步,外面风雪之中,便多出了几道人影,洛无忧凤眼一一扫过,正是红锦,汤圆,弄墨三人。 “小姐,太好了,奴婢就知道,一定能在这里见到小姐……” “小姐您还好么,奴婢可想死小姐了,真好,奴婢终于又见到小姐了……” “小姐,奴婢们总算又和小姐一起了……” 三个小丫头飞快的冲了进来,全都围在了洛无忧的身边,个个小脸冻的通红,顶头满头的落雪,说话时都冒着白色的寒气。 三双眼睛却都目光曜曜的看着洛无忧,眼眶微微泛红,神情更是激动不已,就像是走失的孩子,终于回到家一般。 “小姐……” 红锦眼眶泛红,更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洛无忧完好无损,没有缺胳膊少腿,甚至没有少一根发丝,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在都城,她陪着洛无忧长大,何曾离开过她这么久,虽说小姐身边有那个鬼面大个子跟随,可是,她这一路,就没有放心过。 恨不能长双翅膀早日飞到齐洲城,与小姐会合。 “平安就好。” 洛无忧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四人淡淡的说了一句,神色虽淡然,那眼中的疼惜却是显而易见。 这几个丫头跟她一路走来,也受了不少的苦。 “剪秋,你带她们去梳洗一下,换身保暖的衣物,有什么话,你们再慢慢的叙,可千万别着凉了。” “是小姐,你们快跟我来,看你们冻的,我刚刚还跟小姐说起,你们什么时候才到,没想到,你们便已经到了,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小姐可是老早就吩咐我替你们备好了新衣裳,快来……” “小姐,那婢子们先告退……” 三个小丫头一路说说笑笑跟着剪秋去换上了衣物稍暖和了一下,洛无忧领着三人又去给顾府几位主子请了安用了饭,这才回去叙话。 红锦三人给洛无忧行了礼,又汇报一路上的境况。 “小姐,奴婢们日前和林妈妈她们分道,司棋与抱琴知画三人已奉小姐命令,保护林妈妈和刘妈妈,一路乔装,护送夫人的骨灰前往庆洲。” 当日洛无忧担心顾流年的安危,与寒濯先日夜赶路先行一步,红锦等人她们带着骨灰在后,本约定所有人在齐洲会合。 后来又有人前来传小姐的命令,只让她们三人前来,其余人直接转道去庆洲。 “如此便好。我们可能还要在齐洲停留一些时日,等此间事了,我们再转道去庆洲与她们会合便是。” 洛无忧对于那骨灰并不在意,那两具死尸本就是青鸾从乱葬岗里找来的,不过是身形与顾若兰和安儿有所相像。 又经过她一翻修饰,贴上的人皮面具罢了,如今尸身已毁也好,就不用再担心洛府之中会有人怀疑。 红锦三人眼中有些疑惑,洛无忧并没有解释,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青鸾走了进来,看了三人一眼,愣了一下。 而后,却是直接走到洛无忧面前道:“我跟踪她去了一间教坊,至于见的是谁,我却并不知道,对方武功很高,我被发现了,好不容易才脱身。” 武功很高,居然比青鸾还要高么?连青鸾都被发现了? “是哪家教坊?” 洛无忧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大秦各洲府都有许多的民间教坊,专门教习女子技艺。不过,她实在没想到,那些人居然会以教坊做为掩护。 “城南韶音阁。” 青鸾冷冷的回了一句,“我与那人缠斗了一翻,虽然暴露,可我做了乔装,他们派来跟踪的人也都被我甩掉了,想来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不过,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最好都尽快。” 说完,青鸾便走了出去。 洛无忧神色淡淡,眼中却是浮上一抹凝重,剪秋看得担忧,“小姐,要不要请表少爷派人查探一下那教坊的底?也不知道寒濯去了哪里,小姐正是用人之际,他却是突然消失了。” 声音里带着丝丝抱怨,之前那个家伙就像个跟屁虫一样,步步不离小姐的身边,可这些日子却是不见了人影。 否则的话,她家小姐,那日又怎么会遇险? 洛无忧闻言似愣了一下,回神摇头,“不用了,青鸾即已暴露,他们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我们这个时候查探,也是查不出什么的,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先等等再说。剪秋,你去趟表哥那里,一会儿再去看看弄巧回来没,领着红锦她们多帮着一点。最近,顾府也很忙。” “是,小姐,奴婢醒得,奴婢这就去找表少爷。”不管如何,云弄巧去了韶音阁,那肯定是韶音阁里有她的接头人。 她们虽不能去韶音阁查访,可齐洲却是顾家的根基所在,表少爷那里,或许能打探到一些韶音阁的情况。 况且,若那些人没有发现青鸾的身份,那么,云弄巧说不定会冒险回到顾府,那样,情形也不算太糟糕。 剪秋与红锦几个丫头纷纷应声,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喜色,过年节,本该开开心心的辞旧迎新,可小姐的话,让她们委实高兴不起来。 红锦更是一脸担忧,这段时日未曾跟在小姐身边,看来,她们也错过了许多的事,小姐眼中的凝重让她无法不多想。 “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就快到新年了,放宽心点儿,不过一些小事而已,连土匪寨子我们都逃出来了,更何况只是一些小喽啰呢?” 洛无忧看了三个小丫头一眼,只淡淡一笑,宽慰了一声,这几日整个顾府都在置办年货,已是腊月二十八了,快到除夕夜了。 这个时候,她不想弄出什么动静,她很多年都没有陪外祖父和外祖母过过年节了。前世加今生,足有三十年了。 至少,等这个年节过去! 就不知,那些人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外祖父和舅舅这些日子愁眉不展,想到此,她亦只能幽幽的叹息一声…… 第293章 喜乐融融 腊月三十,辞旧岁,迎新年。 顾老夫人早前就命人专程的做了新衣裳给洛无忧送来,还有各种首饰头面,更是送来不少,就连无忧身边几个丫鬟也有,足见顾徐氏对洛无忧有多疼爱。 洛无忧挑了一条绯色的换上,里面是绯色拽地长裙,袖口用银线勾着几朵祥云,裙摆之上绣着一排密密麻麻的海水图云。 外面是百蝶穿花对襟锦袄,胸前与领口还有袖口都嵌着雪白的狐毛,伸手一触便是柔软温暖,外面还披着老夫人送来的紫色妆缎狐肷褶子大氅。 抚着那大氅,洛无忧眼中溢满笑意。 她自幼喜紫色,这大氅更是外祖母亲手所做,外祖母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早就不做针线活了。 可想而知,为了给她缝制这大氅外祖母花费了多少的心力。 她看重的不是一件大氅,而是外祖母对她的那份疼爱之心,顾家人,才是她真正的家人,而洛家人,只不过是她的——仇人! 出得院落厢房,便能感受到空气中那浓浓的年节气氛,整个顾府都被布置的极为喜庆,顾府的主子仆婢们,全都换上了新衣,贴着春联门神,不停的忙碌着准备年饭。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气。 拐过转角,便看到院落之中,莫寒与顾流年站在红梅树下,似正说着什么。莫寒着一袭蓝色锦袍,长身玉立,俊逸非凡。 顾流年也穿着一袭五彩缂丝衫,外面套着缎绣氅衣,脸上的疹印有无忧在,自是早就已完全的褪去,只是脸颊和身子都还有些削瘦。 不过,却是比之前好了太多,脸上也多了一些血色。 “师妹……” 几乎在洛无忧一出现,莫寒便瞥见了她,看着眼前的亭亭玉立的绝美少女,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艳笑意。 “师妹今日可真是漂亮,让师兄都惊艳了一回,真不知,以后到底得什么样的绝世公子,才能配得上我家师妹,哎……” 莫寒摇头惊叹,她家师妹,最引人恻目的不是那瑰丽绝美的容颜,而是那一身的平静却又婉约的尊贵雍容之气。 “师兄你这是在担心我以后嫁不出去么?会不会,这担心的太早了,等无忧嫁人,也还得好几年呢,师兄就不用操这份闲心了。” 洛无忧上前,展颜一笑,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脑中却是突兀的有一张容颜浮过,那张脸,才堪称是绝世,不知若展现在世人面前。 世人又会惊艳成何等模样? “莫公子说的不错,表妹,这衣服很适合你,还是祖母有眼光。”顾流年温润的说了一句,看着少女瑰丽的容颜,心下感叹。 早就知道表妹生的极美,却不想,这一打扮起来,愣是让他也看呆了眼。 “那是当然,外祖母素来眼光独辣。就连无忧也只能甘拜下风。” 洛无忧说着笑道:“好了,你们不要再夸我了,再夸我,我尾巴都会跷起来了,我们还是去给外祖父和外祖母拜年吧,还有舅舅和舅母,想来,我今天肯定可以收到不少的压岁钱,想想都兴奋。” 少女眼中似泛着精光,看得顾流年与莫寒皆轻笑出声。 “让我看看,师妹你的尾巴在哪里,该不会是条狐狸尾巴吧?”莫寒说着作势往少女身后瞅去,似真要看看那尾巴在哪儿一般。 只惹来少女一顿瞪眼。 顾流年也笑道,“表妹放心不止祖母祖父,父亲母亲,还有我与子熙都替你准备了年礼,到时候,保证你收到手软拿不动。” “对,师兄也准备了,等会儿就拿给你,想来,师妹定会喜欢的。” “多谢师兄,没关系的表哥,无忧抱不动,可还有红锦剪秋她们帮着我抱,不会拿不动的,想想都觉得等不及了,那我们还是赶快去拜年吧?” “走吧!” 三人相携着去了前厅,顾子熙和顾沁雪早就等在前厅转在顾老夫人在前,看到洛无忧,两人也高兴的围了上来。众人又是一番惊叹。 互相说着吉祥话儿。 直到顾青岩出声,众人才停止,“好了,有什么话,留着一会儿再说,现在,我们先祭祖。” 祭祖,大户人家年节祭祖都是非常讲究的,一般都要备好三牲九礼去到祖先坟头上香扫墓,因着今年情况特殊,顾老爷子发话,一切从简。 顾府正堂中央早已供着祖先牌位,奉着香炉和贡品,顾府中人,在顾老爷子与顾老夫人的带领下依着辈份全都跪在了正堂中央。 向祖宗叩头! 按说,洛无忧身为外家孙女,是没有资格参加祭祖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人家的人了,更何况洛无忧还只是个外孙女。 可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却是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带着她跪在了最前方。顾府中人也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洛无忧看着那上方的顾家祖先的牌位,眼中氤氲着一丝迷蒙,外祖父和外祖母,这是在向顾家祖宗禀告,她洛无忧也是顾家的人。 虽不姓顾,却是顾家的子孙,也请顾家的祖先,庇佑于她。 一番繁锁祭祀下来,便是拜年,顾流年说的果然没有错,无忧收礼,多到装不下,顾老夫人着人抬了一个大箱子出来,直接搁在了无忧面前。 “无忧啊,这些年,外祖母都不在你们母女身边,所以,每年你娘与你娘的生辰,每年的年节,外祖母都会替你们备一份,现在,外祖母就全部交给你,你且好好收着,你娘的,等你回去的时候,替外祖母带给她。” 顾老夫人抚着无忧的额头,一脸慈爱,“这些年,我们隔得远远的,外祖母老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见你娘一面,你替我告诉她,我们都好,让她好好的保重自己,那我也就放心了。” 说到女儿,顾老夫人脸上有些失落,无忧来了,若是若兰也在的话,顾家的人,就齐了,可谓是真正的团圆了。 顾府中人闻言,喜悦的神情皆是一淡,脸上皆浮上一抹悲伤,都有些紧张的看着洛无忧。 “外祖母,您别这么说……” 看着那满箱的东西,再听着顾老夫人那番话,洛无忧声音有些哽咽,骨肉分离的痛,她同样深刻的体会。 又怎会不了解外祖母的心情? 那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疼,那是一种牵肠挂肚绵绵永不会绝的思念,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反反复复,揪扯着人的心。 那更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抬头,她泪眼盈盈的笑道:“外祖母,你还年轻着呢,身子骨这么硬朗,您放心,无忧保证,您和娘,终有再团聚的那天。所以,外祖母要好好的保重身子,等无忧把娘给外祖母带来,到时,我和娘一起给外祖母叩头。” 少女的话带着几分坚定,看着顾徐氏思念的眼神,看着顾亭之悲痛却又不得不隐忍,少女眼底却是有着深深的愧疚。 很想,很想将娘未死的消息告诉外祖母外祖父。 可她,不能,绝对不能! “好了,大过年的喜庆些,无忧丫头说的对,定会有再见的机会的,夫人又何必这般伤感,惹得孩子们也跟着一同难过?”顾老爷子紧捏着手,深吸了口气,说了一句。 总会再见的,等他们下了地底,自然就可以和女儿团圆了。 “是是,瞧我,说这些作甚,无忧,快去看看那些东西你喜不喜欢。”顾老夫人闻言也连忙的抹了泪水。 顾林氏见状也是连忙拿着东西上前道:“还有这些,无忧,这些都是我和你舅舅给你准备的。” “表妹,这是表哥给你的。” “还有我……” 一时间,众人纷纷捧着礼物往洛无忧的手上塞,直塞的她两手满满当当,倒真应了顾流年那句话,当真是收到再也抱不下。 莫寒也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给了无忧,却是用一个木盒子装着,吩咐她回去之后再打开来看。 红锦和剪秋连忙上前将东西收了起来,洛无忧又令人拿出了事先给顾府众人准备的礼物,连带着顾府的众仆婢都一个发了一个荷包,里面装着碎银。 “谢表小姐赏。” 顾府众人拿着荷包都纷纷谢恩。 尤其双喜,一张脸都笑开了花,“多谢表小姐,表小姐人美心更美,奴才第一眼见到表小姐,就觉得表小姐好似那天仙下凡的人儿一般,能到咱们府中来,真是让咱们整栋宅子都冒光了,一来还老太爷和老夫人带来了这么天大的喜讯,奴才想,表小姐真是那送福的仙子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奴才,又浑说,那叫蓬筚生辉,什么叫宅子都冒光了。好歹我顾府也是书香世家,你是我顾府守门小厮,是门面,怎可如此胸无点墨?” 双喜话落,顾流年便一个枣粟敲在他额头,笑着嗔骂了一句,“让你跟着子熙多读书,看来,你别的没学到,反把他的油嘴滑舌学了个全。” “大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奴才啊见字就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双喜苦着一张脸,皱得像根苦瓜,那生动的表情,逗得众人都哄笑出声。 洛无忧也是笑,偏头,余光瞥见拿着荷包神色有些怔忡的云弄巧,声音清淡道:“弄巧怎么了,可是这荷包的样式你不喜欢,剪秋那儿还有些多的,要不给你换一个,你可自己去挑喜欢的花色。” “不用了表小姐,奴婢很喜欢,只是……一时触景生情,想起了以前……”云弄巧说着脸上浮上一抹哀伤,很快便敛下,福身道:“奴婢多谢表小姐赏,双喜说的不错,表小姐可真就是个神仙般的人儿。” “无妨,不过一个荷包,你喜欢最好。” 洛无忧笑着颔首,并不在意,很快便转过了头,云弄巧看了一眼洛无忧,又似在透过无忧看她身后的人。 众人很快便将那话题抛在脑后,又活络了起来。 这一整天,整个顾府都是喜乐融融,迎新,放爆竹,一同守岁,看着那冉冉升上天空的烟花,众人嬉笑着惊叹着。 “表姐,你看,那烟花好美,哇,又一朵,好漂亮啊,又来了,又来了……”顾沁雪拉着洛无忧的袖子,满脸激动的叫嚷着,显得很是兴奋,一众男子也都远远的站着看着,脸上也个个都带着笑意。 “是很美,可烟花虽美也不过稍纵即逝,让人无论怎么抓也抓不住。” 洛无忧淡淡附和,眼中却闪过一丝幽暗的光,烟花再美,也不过短暂的绚丽,待燃烧过后,什么也不会留下,那样的美要来何用? 少女的声音极轻极淡,淹没在那烟火声中。 墨色的苍穹里,爆竹声声,仿佛天际敲响的阵阵悍雷,而在这绚丽的夜色中,却有数十道身影在夜色中疾弛,眨眼飞落在顾府之中。 第294章 除夕夜惊变 “有杀手大家小心!” 莫寒与青鸾早在黑衣人辅一出现之时,便已惊呼出声,两人本能的挡在了洛无忧的面前,一副保护的姿态。 青鸾藏在腰间的软剑也已拔了出来,那软剑还是桑哲带来给她,平日可收在腰间作为装饰,也正因此,在初入停云寨时,居然没有人发现。 天空烟花依旧不停的飞起,再落下,美丽的苍穹之下,顾府中人却是个个面色惨白,惊惶的看着这一幕。 黑衣人足有五六十人之多,个个都穿着宽大的连襟黑衣。如同一只只蝙蝠,头上还都罩着黑布头套,手中拿着森森利刃。将顾家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顾沁雪直接抱住了自家娘亲的胳膊,小脸儿之上一片惊惶,身子都有些发抖,顾流年面色紧绷,长袖之下的手却是纂的极紧。 查了这么久,这些一直缩在龟壳里的鬼,终于肯冒出头了么? “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顾老夫人脸色惨白,苍老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洛无忧不动声色的斜跨了两步,站在老夫人面前,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想干什么,不如问问你夫君,顾亭之,把东西交出来,否则的话,本使今日必将血洗你顾家满门!”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众人头顶响起,众人抬头,半空中却又有一道黑影落下,那人头上却是带着一只恐怖的饿鬼面具,在夜色里,烟火的闪烁下,更透着几分凄厉森然,渗人又恐怖。 “哼,交出来,交出来你们就会放过我顾家么?”顾老爷子阴沉着脸看着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若是你爽快的交出来,说不定,本使还真能好心的放你们一马,不过,若是你执意不交,那本使可不敢保证,到时候你们会有什么下场,顾亭之,不想你这些儿子孙子受苦的话,那就赶紧的交出来!” 鬼面人一双幽幽碧绿的眼珠带着森寒凌厉的死气,眼白极多,瞳仁极少,那双眼,倒真像是恶鬼的眼。 只看一下,绝对会做噩梦。 顾青岩闻言冷哼了一声:“你不用在这里危言悚听,我顾家人,没有怕死的,若是真的将东西交了,我们才是必死无疑,你们大可以试试动手看看,只要你们敢动我顾家任何一人,明日,那东西就会出现在世人面前,被当众毁掉,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还如何拿到那东西?” “顾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硬骨头!” 那鬼面黑衣人阴冷的扫了一眼顾青岩,“不过,本使倒是想试试,看你们的嘴,到底能有多硬,给本使杀,没用的都杀掉,把顾家人都给我带回去,本使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顾老爷子与顾青岩闻言,双拳猛缩了一下,没想到这次居然威胁不了他们,顾家,难道真是在劫难逃么? 本想等年关之后再作打算,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如此迫不及待! “等等!” 眼看那些黑衣人举剑就要对着那些无辜的仆婢下手,顾亭之正要出声,却是有一道声音比他还要先开口。 清越的声音,婉转悦耳,话落,已有一道身影徐徐走到顾老爷子跟前,少女一袭绯色长裙,身披紫色大氅,与所有人的满脸恐惧不同。 她容颜绝美,盈盈含笑,神情从容不迫。 “无忧,退回去,此事与你无关。”顾老爷子与顾青岩见状大惊,顾青岩更是一把将无忧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警告:“无忧听舅舅的话,一会儿让你师兄和侍女护着你先走,这件事,你别掺和进来,你不能管,也管不了。” “舅舅,你忘记了,今天祭祖之时,无忧也拜了顾家祖先,无忧虽姓洛,可也是顾家女儿,顾家祖先受了无忧的香,都已经承认了,难不成,舅舅这是想要反悔,亦或是,不满外祖父的决定?” “无忧,舅舅不是那个意思。”顾青岩一滞,没想到,少女竟会拿这个来堵他的嘴,顾老爷子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后悔。 本只想给她爱护和关慰,没想到…… “即然不是,那还是舅舅以为,无忧逃走,就真的可以逃过一劫了?” 洛无忧伸手轻轻拍了拍顾青岩的胳膊摇头道:“舅舅,这件事,不是无忧逃走就能解决的,左右,他们不过是想要东西罢了,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便是。”他们不是说了么,拿了东西自然就会放过我们了。” 顾青岩脸上闪过一丝苦笑,给,拿什么给,东西早就没了,就算是有,也是绝计不能给的,给了,他们也依旧不过死路一条而已。 洛无忧似没看到顾青岩的脸色,只转头,看向那鬼面人道:“你们趁着除夕大半夜的闯入我顾家要东西,怎么也得告诉我们,你们要什么吧?那东西是是长是短,是扁是圆,又是何种形状?” “你们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替你们找呢?”洛无忧一脸认真的问,无视那鬼面人的打量,也打量着对方。 只可惜,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色的斗篷里,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桀桀……” 那鬼面人暴出一串极为刺耳难听的笑声,却是根本不上当,“还真是个胆大的女子,不过,你想知道,等和本使回去,自会告诉你的,动手。” 黑衣人动作极快,莫寒与青鸾皆飞身上前与黑衣人打斗在一起,顾子熙与顾流年也驱身上前,然,黑衣人武功却是奇高,顾家能一战之力的人几乎没有,根本无法阻止黑衣人的攻势。 眨眼之间,已有数道黑衣人朝顾家人围了过来,就在此时洛无忧素手轻扬,天空绽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那一道烟花格外的璀璨明亮,转瞬之后,却是幻化成了五彩麒麟图案,挂在那一方天幕,威严绚目,仿佛真是神兽麒麟降世了一般。 持续足有五息,那图形才缓缓散去,而就在那烟花散尽之时。 顾府的房檐之上,有十二道暗影突的飞出,十二条人影形似鬼魅,手中兵器极为奇特,落在院中疾速的穿梭之间,只能看一抹抹的金黑光芒与幽蓝的光影交织在一起舞动。 美丽的如梦似幻。 不过须倪,那光影散尽,一切归于沉寂! 所有的黑衣人都保持着挥动兵器的姿势,站在当场一动不动,而顾家所有人都瞪着眼睛,满是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嘭—— 天空又有绚丽的烟花绽开,迷人的星火散落,就在此时,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所有的黑衣人就像是被冻僵的冰雕,突然间受到了烈火的炙烤,噼啪开始龟裂。五十名黑衣人,头首四肢倾刻间分家。 整整五十具身体,全都在同一时间分裂成六块,无一例外,全都噗啦,落在地面,变成满地的尸块。然而,这么多人全部变成碎尸,却没有流出哪怕一滴的鲜血。 实在诡异之极! 而在那尸体之间,还站着十二道身影,全身一袭黑袍,戴着金色的面具,面具与袍摆用金线绣着的麒麟图案,如同先前在天空绽开的那道图案一模一样。 那十二人,手上握着的兵器形似柳叶弯刀,弯的弧度却更大,刀柄处还多了几道凌利的勾刺,刀锋闪着幽蓝的光芒,似淬过剧毒的一般。 “烟云七十二骑!” 那道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了浓浓的阴暗和幽冷,愤恨的看着眼前的十二人,那一双裸露在外的眼睛,充满了不甘和浓浓的恨意。 半路杀出程咬金,他怎么也没想到,燕云七十二骑竟会保顾家! “属下等参见令主。” 那十二人全部单膝跪地,其中一人抬头,目光直射向人群,看人群间的少女,“尊令主令,韶音阁已被我们的人控制,此人是否要斩杀?” 低沉的声音,极为有力,听起来给人一种很年轻的感觉,然而,此刻没有会去在意他的声音到底年轻与否,顾家所有人,无数双目光,同时落在洛无忧的身上。 若他们没看错,那人口中称的令主,就是他们的外孙女,小表妹无忧?可这样一个少女,为何会有这般强的手下? 别说顾家人,就连红锦剪秋等人也是极为惊诧! 因着鬼面人的话,顾老爷子和顾青岩更是震惊的无法自己,正因为知道这十二人的来路,所以才会更加的惊讶。 “烟云七十二骑,真的是传说中的烟云七十二骑哎,哥,真的是烟云七十二骑,真的是太厉害了,他们好厉害啊……” 顾子熙拽着顾流年的袖子,兴奋的叫嚷着,看着那十二人,眼中都闪着精光,顾流年又何尝不惊讶,难怪这些日子,他的小表妹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原来,是有底牌在手。 可是,这支传说中的奇兵隶属容郡王麾下,据说,只听容郡王一人之命,为何,又会尊他小表妹的命令? 唯一没有太多激动表情的,估计也就莫寒了,他可是亲眼看到容狄当着众人的面,将墨玉麒麟令牌给了青鸾,只是被青鸾给还了回去。 却不想,那令牌到底还是落在了师妹手中! 众人所思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转瞬之间,就在众人惊诧之间,谁也没有发现,长廊拐角处有一道人影,咬了咬唇,转身一跃,便消失了踪影。 而就在此时,少女清冷的声音已再次响起。 “捉活的,不要让他死了。”洛无忧仿若未见众人惊诧的目光,淡淡的开口,话音方落,那鬼面人,便突的身形一闪。 朝着洛无忧掠了过去,带着黑色皮套的手也探向了洛无忧,众人惊诧大叫,青鸾与莫寒同时出手,莫寒伸手一拽便将洛无忧拽开,青鸾长剑一挑,砍在那人手上,却是发出叮的一道声响。 竟似砍在了铁块之上一般,就在此时,那十二人已将鬼面人所有的退路封死,十二人之首其中一人上前,手中幽蓝光芒闪现,几息之间,便已将那鬼面人生擒,紧接着,却是响起一阵咔嚓声响。 那人竟直接卸掉了鬼面人的下颚,以及他全身的骨骼关节,让那鬼面人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那人蜷缩在地,有些抽蓄,如同一瘫烂泥。 洛无忧看得心下微叹,这人出手狠辣利落,半点也不拖泥带水,果然还真不愧是那个男人的手下! 第295章 如此反复无常 黑衣人被尽皆歼灭,说来用时远不到一柱香的时间。 一切尘埃落定,转头,看着一众还未回过神的顾府中人,洛无忧轻声安慰:“外祖母,舅母,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汤圆,弄墨,扶老夫人,夫人和小姐回房,再煮些定神茶给大家压惊。” “是,小姐。” “老夫人,夫人,表小姐,婢子等先扶你们回去。你们放心,一切有小姐在,不会有事的。” 汤圆等人扶着几人回去,刚刚那一幕,给众人冲击太大,到现在顾府几个女眷身子都还有些僵硬发抖,愣愣的没有回过神来。 待顾徐氏一行人走远,洛无忧这才转头,看向顾流年,轻笑:“表哥,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审审这只鬼如何?等审完了他,我们再去韶音阁。” 顾流年面色早就恢复如常,“就依表妹所言,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哪路人马。我们就一起揭开这鬼的面具,看看他到底长何等模样,竟对我顾家如此紧追不放!” “大师兄,劳烦你帮我把他弄进去。” 顾府众人早就吓傻了,都没回过神来,也就见惯死人的莫寒和青鸾还面色如常,剪秋与红锦两人紧紧搀扶在一起,也是脸色泛白,有些几欲作呕。 “好。” 莫寒听得一头雾水,却也没在意,转瞬便起那人走进了屋子里。洛无忧与顾流年自是跟了进去。顾子熙咬了咬唇也跟了进去。 顾亭之与顾青岩对视一眼,两人脸上溢出一抹苦笑,他们一心想要瞒着小辈,可没想到,这些小小的人,却早就察觉了。 “我们也进去吧,左右这件事为父也打算过了年关就告诉他们,现在他们知道也好,走吧。”顾亭之脸色有些复杂,心中不免感叹一声,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顾青岩点了点头将顾亭之扶了进去,又吩咐了小厮打扫地下的血水。 那十二人也早已退去,临走之时,身形一阵飘动,待他们消失之后,地上那些尸块全都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散发着浓浓的白烟。 竟煮沸般,倾刻间化作满地血水,连衣物都被化去。那渗人的一幕,看得顾家一众奴仆都是一愣一愣的。 …… 厅中,鬼面人被莫寒毫不客气的丢在了地上,并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饿鬼面具,面具下的脸,却是让众人看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脸,那张脸上布满了大火灼烧过的痕迹,鼻子塌的,嘴也是歪的,就连眼角也有疤痕,除了那双眼瞳,整张脸再无完好的地方。 也难怪他会戴上这么难看的鬼面具了! 而他的黑色皮手套也被拔了下来,那手也不能称之为手,只是一对铁爪,用特制的铁片固定在光秃秃的手腕上,莫寒解下那双铁爪,那人痛的低呼。 洛无忧这才发现,那铁爪中央有几根铁索固定在每根铁指内部,只要用内力灌注,便可使其动作起来,只是,还有一根铁椎是直插进那人一双手腕,那铁锥上还染着血迹和碎肉沫。 也难怪那人在铁爪被拔下之后,会痛得低呼出声,想来,那铁椎已和肉长在一起,一拔便如割肉一般剧痛。 不止拔,肉中有如此冷硬之物,便是一动也都会隐隐作痛。 “这东西倒还有几分有趣,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能想出这种玩意儿,看他的伤也都是陈年旧伤,这人心性耐力也算是非凡!”只怕师妹想要撬开他的嘴也是不易。 莫寒拿着铁爪把玩了一会,便将它扔在了桌子上。又将那鬼面人检查了一番,确认他口腔内没有藏毒。 喂他吃下了一粒软骨散,让他无法咬舌自尽,这才站去了一边儿。 洛无忧看了一眼那人,“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紧盯顾家不放?又到底想在顾家得到什么?你的主子又到底是谁?”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别白费力气了。”鬼面人疼得脸上布满了冷汗,抬头剜了一眼洛无忧,死鱼般的眼中布满了阴森冷戾。 “是吗,那东西你们也不想再要了?” 洛无忧清清淡淡的一笑,“说来,我真不知道你们如此大费周张夺那么一块牌子做什么,就这么一块竹牌,刻着几朵云,几蔟火,上面的字还写的鬼画符似的,让人根本看也看不懂,你说你们至于这般费劲儿么?” 纤纤素手一番,手中多了一块纤薄小巧的竹牌把玩着,那鬼面人看到竹牌眼中满是震惊,“原来东西在你手里?” 不止他,便是顾亭之与顾青岩也是一惊。 “是啊,在我手里。” 洛无忧点头,目光落在那竹牌之上,“怎么,你想要?可惜了,若非你刚刚下令杀我,否则的话我还真想把这东西给你,不过现在么……” 少女说着一笑,“剪秋,给我拿个火盆来,对了,记得倒些火油进去。” “是,小姐。”剪秋应声转身走了。 那地上的毁容男人闻言顿时大震,“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连做装饰都嫌太掉价,本县主拿着也没有用,还占地方,自然是把它烧了,免得你们各路人马再为了这块牌子,天天来我顾府里翻找,烧了正好一了白了。” 据表哥所说,顾府天天有人来,来的还不止一拔,可真是热闹。 少女说的轻轻淡淡,毁容男人听得差点吐血,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块牌子到底代表了什么,他们苦寻了十二年的东西,若非怕顾家狗急跳墙,毁了东西,他们早就采取强硬手段了,焉会等到今天? 毁容男人气得差点吐血,“洛无忧,你若敢烧它,就等着我圣阴教的报复吧,到时,圣主定会杀光你们,以血做祭!” “呵……你还敢威胁我?” 洛无忧哧笑一声,柳眉一竖道:“你还真就别威胁我,你知道我这人最痛恨的是什么吗?就是别人威胁我!你不让我烧,我却偏要烧了它,看你又能拿我如何?” 圣阴教,像是个江湖门派,不过,一听就是邪门歪道,只是,太奇怪了,她以为,他们会是哪个官场中的暗势力,可没想到,却是江湖门派。 这不合理! 毁容男人大惊:“你不能烧了它,你若烧了她一定会后悔的。你若烧了它,我保证,你顾家必将倾灭,鸡犬不留,洛无忧,你不能烧了它!” “我会不会后悔你又知道了?” 洛无忧嘴角勾着一抹灿烂的笑,“反正我知道,我今天绝对不会后悔,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我干嘛要想那么多来自找烦恼?至于我顾家的将来,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 毁容男人愤愤的瞪着洛无忧,恨不能用眼光将洛无忧杀死,再把那竹牌抢过来,这个女子,当真是可恨,居然如此的反复无常。 本以为,她会拿那竹牌也逼问他,可没想到,她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竟直接要将东西焚毁,这个该死的女人! “小姐,火盆来了,已按照小姐的吩咐,在里面加了火油。”剪秋嘴角含笑,端着一只铜盆走了过来,细看那铜盆之中,似还有一些粘绸的液体。 “嗯,很好,点火吧。” 洛无忧瞟了一眼,淡淡的吩咐,剪秋拿出一个火折子吹燃,扔进了那铜盆之中,噗,一道熊熊火光燃了起来。 无忧手指一点一点松开,那毁容男子双瞳紧缩,紧紧盯着少女青葱般的纤指,死鱼般的眼中布满了紧张和惊恐。 少女却仿似没有看到,脸上始终绽着一抹灿笑,手指终究松开,那竹牌便自少女手中滑落,直直往铜盆之内落了下去。 “不要……曦和玉,你不能烧了它!” 毁容男子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嘶哑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焦急,眼看着那竹牌落进铜盆之中,随着大火一点一点的燃烧,竹牌上的图形和古篆字体也一点点变得扭曲。 曦和玉么?那是什么玩意儿?明明是块竹牌,跟玉扯得上什么关系? 洛无忧心中默语,大火映的少女脸颊通红,那双清澄的眼眸之中,似也燃烧着两簇火苗一般,格外的明亮耀眼。 那毁容男子整个人却似乎痴傻了一般,连周身的疼痛也不再觉得,只愣愣的盯盯着那火盆,就如同看着希望一点点被烧毁。 嘭—— 就在此时,屋中突的射出一道人影,铜盆被掀翻在地,那人双手疾探入大火之中,那本燃得通红的火焰却是突然熄灭,甚至凝结出了一层晶莹惕透的雪白冰晶。 那燃烧的竹牌也被冰冻,直直落入那人之手。 “双喜,你做什么?” 顾流年震惊的声音响了起来,看着眼前那穿着小厮衣衫的男人,脸色有些阴沉,“顾双喜,你就是一直潜伏在我顾家的奸细!” 那人面相尚算清秀,竟是顾家老管家忠叔的小儿子,也就是接顾流年与洛无忧进顾府的小厮双喜。 他拿着那微微泛黑的竹牌一脸得意的大笑,“哈,哈哈,是我,大少爷果然不愧是大少爷,我潜伏顾家十年,为的可不就是今天么?” “现在,东西终于落进我的手里了,还真是得谢谢大少爷和表小姐了。若没有你们,我又怎么可能拿到呢?” 洛无忧脸色铁青,“你不是双喜,你到底是谁?把东西放下,说不得,本县主还能放你一马,否则的话,你今天休想走出顾家半步。” 十年,十年前的双喜不过是个幼童,所以,他不可能是双喜。 “怎么,表小姐还想再昭烟云七十二骑么?可惜啊,我又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机会呢?”那人话未说完,人已疾射向大门口,青鸾一掌拍出,硬生生挡住了那人的退路,本以为那人再无法逃遁。 岂知,那是虚晃一招,那人嘴角勾起一冷笑却是借着青鸾的力道,朝着窗格跃去,只在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青鸾,追,一定要把东西给我追回来!”洛无忧绝美的小脸紧绷,面上也似染了一层霜雪,青鸾和莫寒几乎是同时飞身追了出去。 第296章 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一系列的惊变只在眨眼之间,东西未烧毁便被夺走,让洛无忧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意,转头,看着地上的毁容男人,声音透着几许凌厉。 “他是不是你圣阴教的人?” 毁容男子尚在震惊之中,听到少女的话也蓦然回神,“升平县主这是气急想要胡乱攀咬了么?若真是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嘶哑的声音透着几分愤怒,却又有几分的庆幸,不管落到谁人手里,总好过落到这少女手里,东西总算是被救回来了。 到时候,只要他们再夺回来便是! “呵,这也不是没可能,听你所说,你也不过是个什么使者罢了,若你们圣主真的那般处心积虑想要拿到那样东西,会派另外一拔人马潜伏也不是不可能!” 洛无忧冷笑了一声,“他既能在我顾家潜伏十年都不被发现,倒还真是有些手段,像你们这些邪教,应该网罗了不少这样的人才吧?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们的圣主了,居然如此的算无遗漏!” 毁容男人似乎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很快却是回过神来。“县主不用挑拔本使与圣主的关系。不管如何,东西都已不在你顾家,你顾家也再没有了能挟持我们圣主的理由,洛无忧,十二年忍辱与今日之耻,圣主必会讨回。” 毁容男人怪笑了一声道:“你顾家倾灭已成定数,既使你有烟云七十二骑,可本使就不信,你能一直命人寸步不离的守在这些人左右!” “顾家倾灭已成定数?” 洛无忧闻言呢喃了一句,面对毁容男人的狠戾威胁,却是忽尔一笑道:“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是什么吗?” “是什么?” 许是没想到少女此刻还能笑得出来,毁容男子一滞,有些愣。烟云七十二骑虽厉害,却更擅长于团体战术,而顾家人众多。 烟云七十二骑,隶属容郡王麾下,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在他们身边。 洛无忧瞟了男人一眼,“是什么,那就是我洛无忧,从来不会等着挨打,既然你们都不放过顾家了,那我自然就要先下手为强,将你们铲除了。就如同你,和你的人,不也被本县主一往打尽了么?” “你既自称本使,想来也算是圣阴教的头目,当知道,圣阴教的老巢在何处才对,表哥,接下来,看你的了,无论用什么方法,给我撬开他的嘴!” “表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招呼他的。”顾流年上前应声,看向毁容男人的眼中也迸发着凌厉的恨意,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他不会遇险九死一生,姑姑更不会……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在那些病痛的折磨中,他便早已明白! 洛无忧点着,看着毁容男人,轻笑,“所以,你的算盘注定了要落空了,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我会时时刻刻的派人守着你,一百零八种酷刑尝遍,我就不信你还不吐口。”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狠戾。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毁容男子听着少女的话却是眼中布满震惊,阴冷的开口,“是你故意制造迷阵,让我们以为,那东西早就被毁掉,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本使的视线,引本使出来,是不是?” “你倒也不笨,你既安插了人在顾家,我自然不能让你们失望,那东西实际早就落在我手,只是,却没有人知道,顾家人的焦躁那可是实打实的,不然的话,你们又怎么可能会上当呢?” 洛无忧轻轻一笑,“怎么样?我这招引蛇出洞用得不错吧?果然就把你这条毒蛇给引了出来,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呢?只要问出你的老巢,将其剿灭,以后,自然再没有人能威胁到我顾家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当然了,青鸾的暴露也是重要的一环,双喜即不是他的人,云弄巧也不可能是他的人,那么顾府之中就肯定还有他们的奸细,云弄巧这样一个陌生人出现,他们自然会有所防备。 而青鸾的搅局,扰乱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分不清,到底是顾家的反扑,还是有别的势力又盯上顾家。 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自然会铤而走险了。 三十六计,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不得不说,这少女当真将两者结合的天衣无缝,拿捏的恰到好处,顾流年一下便想出了其中的关键,心中感叹不已。 他这个小表妹果然天生睿智聪慧的紧,便是让他也是自叹弗! “桀桀……你不用做梦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说的!”毁容男人眼中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愤恨,这个女人,当真可恨。 顾家本是他们手中的一只鳖,可没想到,这个少女一来,情势却是一朝反转,让他们完全的处在下风。 “说不说,那可由不得你,来人,把他带下去。”顾流年冷哼了一声,便立时有几个人出来,将那毁容男子带了下去,严密的看管了起来。 他全身关节被卸,且被喂了软骨散,自是不可能逃走的。 洛无忧转头,却正好看到顾青岩与顾亭之,都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遂尔轻轻一笑,“外祖父,舅舅,可是被吓到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就算他们再厉害,只要我们在一起,有烟云七十二骑的护卫,都暂时不会有事。” “至于其它的,慢慢想法子便是,况且,此刻那牌子被夺走,只怕他们那个什么圣主,忙着追回牌子都来不及,又哪里还会有精力来对付我们!等他们回过神时,说不得我们早就想出了退路。” 以为顾亭之与顾青岩是听了毁容男子的话有些担忧,洛无忧柔声劝解。 顾老爷子却是抚须幽幽一叹,“无忧,这些年,苦了你了。”苍老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感叹和浓浓的疼惜。 眼前的少女,不过才刚过十二岁生辰,却是有如此的心性和手段,可想而知,她们在相府过得有多艰难,想想当初无忧,也不过是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女孩儿罢了,若非情势所迫。 她又怎么会如此的早熟? 顾老爷子虽未明说,可是观其神色,无忧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却是摇了摇头,道:“外祖父,无忧不苦,若外祖父疼惜无忧,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无忧可好?” “此事我们已掺和了进来,不管是我,还是大表哥,我们都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且,那人逃了,不管他是不是圣阴教的人,为了防止他们得到竹牌的消息走漏,顾家,他们都势必要拔除。” “我与表哥,也必是首当其冲!” 无忧的话说的不可谓不重,顾亭之手上那块牌子到底代表着什么,是她最想知道的,那么多路人马都在夺那块牌子。 显而易见,那牌子肯定是有很大的用处,否则,那些人夺来何用? 少女所说的话,顾亭之又如何不知,他摆了摆手,坐下道:“其实,那牌子到底有何用处,老夫也并不知晓,当年,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后来,有人曾告诉我,若不想顾家满门被累,必要藏得妥贴,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顾家有这块牌子,只是,没想到,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 “连外祖父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顾流年有些震惊,本以为,到了此时此刻,可以得到一个答案,可未曾想,却是换来一句不知? 洛无忧闻言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是微微掀起了波澜,幽幽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外祖父保有那竹牌十余年,却竟是不知那东西到底有何用处! 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么? 换做任何人都会震惊的吧! 然而,观外祖父面色肃然,看着她的神色也没有半分的闪躲和作假,显然,并没有任何的隐瞒,他是真的是不知道。 “无忧,年哥儿,确是如此,这些年,东西虽在顾家,只是,我们一刻也不敢妄动,先前我们也曾找人将那竹牌上的字译了出来,除了知道上面刻着曦和二字,然而,它到底有何作用,我与父亲却是一直都未参透!” 顾青岩国字脸上表神有些憋屈:“我们只知道,这样东西,干系重大,据说,关系着天下芸芸苍生的福址,也关系着我们顾家的安危,所以你们的外祖父才会如此的甚重。” “那当初,外祖父是如何得到这样东西的?又是否与十二年前大秦天子被刺一案有关?”洛无忧素绯色袖摆下的手微微纂紧,天下苍生的福址,就系在这一方竹牌之上? 这未免太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你们暗中倒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居然连这些也查到了。”顾亭之摇头叹息,苦笑了一声。 洛无忧道:“此事,皆是大表哥查到的,说来却与无忧无关,外祖父,事已至此,难道,您还想隐瞒下去吗?” 流年么? 顾亭之与顾青岩一愣,看着眼俊逸的少年男子,十八岁,那张脸看着无比瘦削,还透着几分稚嫩,然而,那双眼睛,此刻却透着几分的沉稳和睿利。 再无平日里的温润无害,与儒雅翩翩! 本以为,是他们瞒着这些小辈儿,可是,这些小辈儿,却是一个比一个精明,皆瞒着他们,临老了,却才发觉,原本自己真的老了。 “其实,老夫本打算年节之后,就告诉你们。” 顾亭之回神摇首道:“既然你们早知当年的天子遇刺一案,那也当知道,那日的宫宴老夫也有参加,那竹牌便是老夫在当年遇刺案的现场捡到的。只是,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老夫也不知那竹牌到底是谁掉落。” “捡到的?” 洛无忧与顾流年皆满面震惊,本以为那竹牌来历不凡,可没想到,竟是外祖父捡来的,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第297章 居然又和他有关 “是啊,是捡到的,谁知,却是捡回一个天大的麻烦。”顾亭之声音里透着几份颓然,若早知道后来的事,他必不会捡那快竹牌。 眼神有些迷茫,顾亭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画面,声音也是有些沉重。 “那还是乾元七年的年关时节,宫中盛宴,百官都有携眷参加,然而,宫宴进行到一半,却出现一批很厉害的刺客。场面很混乱,到处都是血,无数的人尖叫躲避,老夫眼看着无数熟悉的面孔鲜血飞溅着倒下,御前侍卫护着圣上,然而,那些人极厉害,御前侍卫大都被斩杀。” 顾老爷子眼睛眯了眯,接道:“幸而容王领兵而至,否则只怕,当夜整个大殿都会变成一座修罗场。就连皇上也被一剑刺中在胸前,若非容郡王替圣上挡了第二剑,只怕……” “替圣上挡了一剑?” 洛无忧轻呼出声,当年宏帝被刺,已是十二年前的事,详细的细节,除了外祖父这些老臣,只怕也没有人能知晓。 尤其,天子重伤,事后必定会封锁消息,所以她才说大表哥能力非凡,能在那些人的监视之下,查到那些事,已实属不易。 可她万万没想到,当年的宏帝遇刺,竟是容狄替他挡了一剑! 那时的他不过才八岁,试想一下,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以身挡剑救下天子,那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也难怪,宏帝对容狄居然会那般的容忍了! “是啊,而且容郡王挡的那一剑,剑上喂了剧毒,解毒之后,容郡王昏迷了十日方醒!” 顾亭之摇头叹息,顿了顿道:“那时候人挤人,老夫被人拌倒,恰倒在御桌之前,也就是在那桌脚看到那块竹牌,当时情况太过紧张混乱,我只觉得那竹牌做工精细,上面的字有些怪异。” “也没多想,便将它捡了起来,也并不知晓,当时有没有别人看到我的举动,更不知道,那竹牌到底是谁掉落。” 如此说来,竟是没有任何的线索了么? 当时的情况不用细想,也可知有多乱了,性命受到威胁,所有的人都只顾着逃命,那东西,有可能是有人无意之中掉落,也有可能就是那些杀手带来的,这其间的可能性太多。 且已时隔十二年,当年那些杀手尽被清剿,根本查无可查。 线索到了这里,竟是断了! 洛无忧听得眉宇紧蹙,“那外祖父,您说曾有人告诉您,若不想顾家满门被累,必要将东西藏得妥贴,那人又是谁?” 声音透着几分犀利,从外祖父所说看来,追查竹牌的来历已是行不通,而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曾警告外祖父的人。 那人既然说出如此的话来,想来,定是知晓这竹牌的来历与用途,说不定,对于当年那些刺杀宏帝的杀手,他也清楚。 “那个人……” 顾亭之顿了顿道:“那个人,想来你们也定有所耳闻,他便是兰若寺的一代圣僧,了缘大师!” “了缘大师,怎么会是他?” 洛无忧面色突的变得冷凝,隽秀的眉宇之间,似染上了一层飞霜,眼中的震惊,清晰可见,那一瞬间,她猜想过无数的人。 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居然会是了缘,兰若寺的那个了缘大师。 也是那个,送了她八字缄言,说她七绝带煞,命里孤绝的了缘。她真是没想到,居然会从外祖父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顾亭之点头,“不错,正是他,那玄铁玲珑宝盒与七巧玲珑锁也都是了缘大师所赠,大师还嘱咐老夫,切要将东西收好,否则顾家将有灭顶之灾。” “可既然了缘知晓一切,为何外祖父未将那东西交予了缘大师带走?无忧相信,了缘大师比之顾家来,会有更为妥善的处置方法。”洛无忧不解,以了缘的能力,若他真能参透过去未来。 若那竹牌真的那般重要,他当将东西带走才是,为何还要把它留在顾府? “老夫当时也曾问过……” 顾亭之苦笑,“只是,大师却只是摇头叹息,说此物事关天下苍生安危,嘱咐老夫定要将东西收好,时间到了,自会有人来取,一切都是命数,顾家当有此劫,天命不可更改。” “狗屁的天命!” 饶是洛无忧修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这个该死的秃头和尚,整天就知道天命天命,哪里来的那么多天命? 到底是不是天命,还不是只凭他的两片唇来说道? 他一句话,八个字,便断了她一生,再一句话,几个字,又定了顾家的未来,若非是他,那东西,说不定外祖父早就烧了,扔了…… 又怎么还会有后面这诸多的事? “那外祖父又为何会进了天牢,又为何会被陛下革职呢?还有那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到底来我顾府的是哪几路人马,祖父和父亲可曾知晓?”顾流年瞥了一眼洛无忧,看着少女满身怒火,忙转移了话题。 左右,竹牌之事,他们也问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顾亭之闻言,却只是摇头,一旁的顾青岩见状接道:“你们也当知晓,当年的刺杀一案,三司调查,牵涉到太多的人,许多人都是无辜,却也被当成了逆贼处置,你们外祖父,便是因为直谏,惹怒了圣上和太后。” “加之当时,永昭公主看上了洛秉书,所以……” 洛无忧与顾流年闻言默然,顾家人生性秉直,外祖父会做这样的事不奇怪,顾流年唏嘘感叹,未曾想,这其中竟还有如此多的波折。 顾青岩顿了顿道:“至于消息如何走漏的,或许在当夜,便有人看到你们外祖父捡到那块竹牌,也或许,是其它的原由,总之,那些夜来顾府的人,到底有几路人马,除了这所谓的圣阴教,起码也还有不下三路,那竹牌现下丢了也好,也免得那些人,再盯着我顾家不放!” 众人都有些沉默,洛无忧一双凤眸看向顾青岩,眸光幽幽,真的只如舅舅说的这般么?为何,她却总觉得,事实并非外祖父和舅舅说的这般简单呢? 这么多路人马,紧盯着顾家不放,顾家在夹缝中求生,何其艰难,真的只因为他们惧怕,那东西会被顾家人焚毁么? 顾青岩被少女直白的目光看得竟是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无忧,流年,子熙,现在你们都知道了,那么,我们也不瞒你们,我和父亲早就决定,等年关之后,便送你们秘密离开,至于去处,你们也不必担忧,我和父亲都早已安排好。” 顾青岩神色有些肃然,这是本就商议好的,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会狗急跳墙,这中间又生出这般变故。 顾子熙直到此时都还有些蒙,“父亲,祖父,我们为什么要走,无忧表妹不是说了,只要我们审出那人的老巢,将其剿灭,便没事了么?” “朽木不可雕也!” 顾青岩怒斥了一声,“别说现在还没有审出来,便是真如你表妹所说,你就焉能保证其它的人也会这般认为么?总之为了保险起见,你们都得走。还得尽快,我们没有时间再耗了!” 东西虽没了,可谁能保证那些人就能这般放过顾家?就如那毁容男人所说,这个赌,他们赌不起,若赌输了,赔上的,便是顾家整个一族人的性命! 他们怎么能冒此大险,绝对不能! “舅舅,外祖父,先不说这些,至于退路,我们可以再想想,顾家这些年都有人暗中监视,你们安排的地方也未必就妥当,还是等我们先去了韶音阁回来后再说吧!” 洛无忧说着,看向顾老爷子道,“况且,若是外祖父和舅舅不打算离开,我想,子熙表哥与流年表哥也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不管如何,等无忧与表哥回来,再作打算如何?” 顾青岩微有犹豫,看向顾亭之,顾亭子看着洛无忧,终是点了点头,“好,就依无忧所说,你们先去韶音阁吧。” “那外祖父,舅舅,我与表哥先行告退。”洛无忧说着,当先转身出了厢房门,顾流年与顾子熙也跟了上去。 剪秋更是一直随在洛无忧的身后,看着少女在夜色下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和担忧,她真是没有想到,小姐竟会让她留下来。 听到顾家如此多的秘事,小姐她,这算是将她视作真正的心腹了么? 红锦还有些未回过神来脸上满满都是震惊,若不是剪秋拉了她一把,只怕此刻还如雕塑一般站在堂中。 众人走远。而厅堂之中,顾青岩却是满面担忧:“父亲,您为何要答应无忧的要求,您明知道……” 顾青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老爷子挥手打断,“不用说了,今夜的事,你都看到了,这场僵局持续太久,如今已被打破,你我能护他们到几时,如今,他们都已长成,也是时候让他们去经历风雨了。” “可是,父亲,那位,真的会放过顾家么?”顾青岩幽幽一叹,面上满是凝重,担忧不减反增。 “逃又能逃到哪儿去,难不成,还能逃一辈子,我顾家的子孙,不会那般轻易被打败的。绝处,未必不能缝生……” 顾老爷子看着窗外茫茫夜色,声音,带着几许怆然。 绝处能否缝生,他不知道,可是,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是逃,也最终难以逃脱,且若逃了,顾家人以后,都得隐姓埋名,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相信,也绝对不会是那几个小辈的选择。 迎难而上,不畏权势,不惧艰险! 从今天他们的表现,他似乎看到了一丝的希望,虽渺茫,可到底总有一丝希望,只要希望不灭,那绝地,或真的可以变成生机吧…… 第298章 隐藏的何其之深 洛无忧与顾流年一行人出了顾府,外面已备好马车,顾流年身后一个汉子坐上车椽,直接驾车去了城南韶音阁。 马车渐渐驶离顾府,只是,身在车厢之中的人,都没有看到,在顾府院墙拐角处,矗立着一道身影,那人隐在暗影之下,看不到他的脸。 只那一双微眯的眼帘,看着那马车,眸光暗沉幽森。 车厢里,洛无忧脸色清幽,神情莫辩,顾流年亦是神色凝重,顾子熙直到现在还有些云里雾里,一向乐观开朗的大男孩儿,脸上也布满了担忧。 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父亲,他的祖父心中竟埋藏着一个如此大的秘密,今夜短短一个时辰里发生的事,完全颠覆了他所有的感观。 也让他,似乎在一夜之间,学会了思考,开始慢慢的成长! “表妹,你对父亲和祖父的话,有何看法?”许久之后,顾流看突的轻轻开口,看着少女隐在夜色中的脸庞,透着几分担忧。 刚刚少女反应有些过激,这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洛无忧摇了摇头,“没什么看法,走一步,看一步,还是先等师兄和青鸾回来再说,按舅舅所说,对顾家虎视眈眈的至少有四路人马,其中一路,圣阴教应该是江湖门派,我们找江湖人士打探便是。” “想来不难打探出来,另一路人马,应该就是那个假双喜所属的那路人马,还有两路却又是谁我们还不确定。根本没办法做出判断。” 顾流年轻叹了一声,微微蹙眉,“还有那个云弄巧,想来,她肯定也代表了一方势力,方才我走之前我的人回报,云弄巧已不在府中,定是看到情势不对,便已逃了,那块竹牌的吸引力还真的是大,表妹可有头绪,那东西或可有何用途?” “不知道!” 洛无忧摇头,“我拿到那竹牌时日尚浅,若非外祖父和舅舅说出那上面的字,只怕,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那上面刻的到底是什么。” 曦和,曦和二字,到底有何意思? 既然被刻在竹牌之上,定是有其意义所在,当初,制作竹简的人总不会随意的刻两个字上去。 而那牌子又到底有何用处? 两人话落,顾子熙脸上浮上浓浓的愧疚,“对不起大哥,表妹,若不是我任性救了她回来,也就不会引狼入室了。” “这与你何关,你不知情,难免被骗。” 顾流年道,“况且,就算你不救她,想来,他们也会想其它的办法安插眼线进来,我只担心,除了这个假双喜,还有那个云弄巧,顾府中,还有没有别的细作。既然双喜是假的,那真的双喜……” 有没有细作,这还用说么,那自然是肯定的了。 “他既混进顾家十年,那真的双喜,自是早就死了,否则的话,他们又如何能混进来,还能不被发现。如果我所猜不错,他当年出现时,脸上定带着人皮面具,甚至,那人皮面具可能就是用真双喜的面皮做的。” 洛无忧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看着顾流年与顾子熙有些难过的神情,冷声道:“这世上长相相似之人虽众多,可却绝对不会有两个长相完全相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一样。” 而人皮面具,终究还是有弱点,难保不被人发现,想要做到以假乱真,自然是用真正的人皮做出的,才是最好。 看马车之中的人闻声色变,洛无忧却是没有停顿的接着道:“他们既要李代桃僵,那肯定是早就在暗中观察良久,才选定了人选,也早就熟悉了真双喜的生活习性和喜好。” “否则以外祖父和舅舅的谨慎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查觉。在顾府之中呆的久了,他就可以一点点改变自己的样貌,日积月累,也不会有人觉得会有怪异之处,这也是我一直都没有发觉他是奸细的原因。” 因为双喜的脸上,并没有戴人皮面具,不止他,包括云弄巧也就是碧水的脸上也没有戴人皮面具,她曾与云弄巧近距离接触,观察的很仔细。 唯一的可能便是,前世的碧水才是易过容的。 她潜伏在她身边多年,可她都没有发现,一则,是前世的她并未精研过易容之术,二则,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不得不说,这个碧水,永昭的这枚棋子,隐藏的何其之深! 可她更好奇的是,永昭为何要派她潜伏进顾家? 想要监视顾家?还是想要用顾家威胁娘?又或者,她便是四路人马其中之一?可若永昭若真是那四路人马其中之一,她又为什么想要这块牌子? 还是不对,还是那个问题,永昭若真是为了牌子,那她的做法却是自相矛盾的,若她真想得到牌子,便不会对她娘下手。 这里面的逻辑不通,肯定是她忽略了什么,或是还有什么没有被她发现,否则的话,不可能理不通的。 一切都像一团乱麻。 说来说去,这源头却还在那块竹牌上,只要能她能搞清楚,那竹牌的意义,那么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了。 看来,她是得找个机会回一趟都城,再上一趟兰若寺,见见那位得道高僧!只怕,除了他,也没有人能替她解惑了! “表妹,这,会不会太可怕了……” 顾子熙吞了吞口水,十五岁的少年一直被家人保护,从未接触过如此阴暗的一面,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用真正的人皮来做面具。 想想,太血腥,也太残忍了! 洛无忧思绪被打抬头,看向顾子熙,清冷的凤眸中射出两道烨烨寒芒:“那你觉得,真双喜还活着?还是你认为他们还会养着一个可能会阻碍到他们计划的人么?你当他们吃饱了撑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忠叔若知道,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我……”见洛无忧生气,顾子熙连忙摆手解释。 洛无忧见状,叹息了一声,道:“二表哥,世事皆是如此,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是超出我们预想的残忍,但我们也只能学着去接受,而不是心存侥幸。” 她并不想说的如此严厉,可是,却必须让他们接受这些概念,这个世上,最可靠的人永远都是自己,任何人都不可能保护你一生一世。 若不学会这些生存法则,顾家,又如何能够在强敌环侍的情况之下,生存下去? “我知道了。” 顾子熙的表情有些颓废,被表妹如此训戒,他内心有些羞愧,同是顾家子孙,同样大小的年纪,大哥和表妹一肩扛起了责任。 若不是他们,只怕他们今夜一个都活不了。 想想,他真是没用,平日里还做着大侠的梦,临到头却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无用,简直就白活了十五年。 看少年自责的脸庞,洛无忧心中幽幽一叹,声音也软了下来,“二表哥,你不必自责,你和大表哥都是顾家的嫡子,也是顾家的未来,你们的肩上,扛着顾家所有人的性命,也背负着顾家未来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 “此刻,我们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自责或自怨自艾,而是,要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不管再强大的敌人,也总会有弱点,只要找到弱点,想要打败他们,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顾子熙闻言,眼中浮现一抹光亮,却又眨眼暗淡了下去,“可是,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弄不明白,敌在暗,我们在明,真是,有劲儿也没处使,太气人了。” 洛无忧挑了挑眉,“谁说有劲儿没处使?” 顾子熙有些呆愣,“哈?表妹你有主意了么?” “既然敌在暗,我们在明,那我们自然也可转明为暗,既然敌人比我们强,那们自然要避其锋芒,这不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 顾流年摇头,伸手,轻轻敲在少年的额头,“平日里让你好好默字读书,你不听,现在,只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大哥,别敲了,读书,你也知道我哪是那块料?” 顾子熙有哀号了一声,心中却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用,早知道,他真该跟大哥和夫子好好的学习,多多研习兵法谋略,也不至于现在连一点办法也想不出。 洛无忧摇头,子熙子熙,子,诸子百家之才,熙,柔和静美之态,偏偏,他这个表哥,得了这样好的一个名字,性格与之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或许,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他去,且绝对没有人能想到!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就在这空档,马车也已停了下来,顾子熙当先跳下了马车,顾流年随后,紧接着,剪秋也扶着洛无忧下了马车。 眼前的建筑隐在夜色之中,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影子,门口却是一片明亮,那朱漆的大门之上,挂着两盏摇曳多姿的美人走马灯。 “我们进去吧。” 看着夜色里眼前那栋建筑,几人眼神微微有些发冷,洛无忧说了一声,当先迈步走了进去,一路顺着蜿蜒小道进入里面,院落之中是一大片的空地,绫纱随夜风狂舞,架上还摆着两只硕大的竖鼓。 有灯火亮了起来,厅中顿时一片通明,步入其中,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的人,一动不动,胸口还有呼吸,显然还都活着,只是昏睡了过去。 屋中还有十二人,正是烟云七十二骑的标准装束,只是,这十二人手中拿的兵器,却与先前在顾家那十二人所拿兵器不同。 这十二人皆手持一对墨色铁钩,暗黑色的双钩钩身泛着幽光,仿佛暗夜之中黑曜石泛出的光亮,钩身比之其手臂略长一些,尖刺却是凌厉无匹,散着森冷寒芒。 顾子熙看得有些惊异,见识过了顾家那十二人的奇异兵器,对于这十二人手中的兵器有何不同之处他还真是有些好奇。 “参见令主。” “勿用多礼,韶音阁内所有人都在这里么?” “秉令主,我们一直有人监视,坊中所有的人,包括坊主,乐师,以及仆婢,缝制舞服的绣娘,乃至打扫的小厮……全都在此处!” “你们去检查一下。主要检查他们的手,看看他们手上可有黑色肉痣。” 洛无忧说着朝顾流年点头,顾流年身后,立时有人上前清点人数。 早在洛无忧命剪秋去顾流年处拿韶音阁的资料之时,他便派人对韶音阁做了详细的调查,对于韶音阁内所有人的资料进行了搜集。 第299章 冷似冰毒似蛇 “主子,一共二十一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几人对地上的人数进行了清点,又对那些人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他们之中没有人会武,虎口和手掌都没有拿过兵器的厚茧,这些人脸上也没有戴人皮面具。我们仔细查看过,他们之中,也没有手背有肉痣的人。” 顾流年点头,看向洛无忧,“表妹可有线索,上次与青鸾交手的人到底是何人,或是他们身上还有何其它的特怔?” “据青鸾所说,那人身形看来应是男子,所持兵器为软鞭,既拿软鞭手掌定会有厚茧,且青鸾还说,他手掌大拇指与拾指间有一颗蚕豆大的肉痣,这里却没有与之相符合的人,看来,他应该早就遁走了,又或者,自上次被发现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回来过。” 云弄巧不会无缘无故的到这里来,来这里必定也是有所图,或是为了传递消息,或是其它目的,总之,她和那个毁容男子明显不是一路,假双喜看来也不太像那毁容男子一路人。 这三人倒像是代表着三方势力。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毁容男子身后是圣阴教这个她闻所未闻的江湖门派,那么,假双喜身后又到底是哪方势力? 还有云弄巧,她身后的人应是永昭,她既然来了这里,也就是说这里很有可能是永昭在齐洲城的的一个据点了。 可她留地顾家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块牌子,亦或是其它? 若是为了那块牌子,那永昭又为何会除掉娘亲,这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还有给表哥下毒的人,到底是哪一个,云弄巧,还是假双喜?本来,她就怀疑不是云弄巧,现在看来,假双喜也有动机,且,大表哥一直对云弄巧有所防备,显然,假双喜下毒成功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如果不是他今夜中自己跳了出来,只怕,连她也不会知道,他居然会是隐藏在顾家的奸细,潜伏十年,隐藏的还真是深,为了那么一块竹牌。 这些人,还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 洛无忧转瞬压去了思绪,“如今,我们也只能等师兄和青鸾转回,再让青鸾来一认,不管如何,她与那人交过手,总是会有些印象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要将那些人引出来,那么打草惊蛇之下,那些人肯定也会早有防备,不留给他们线索也是必然的。 顾流年蹙了蹙眉,虽早在意料之中,然则,有些失望却是在所难免,现在,就像表妹所说,也只能寄希望与莫寒兄与青鸾姑娘了。 …… 已是下半夜,年三十兴奋喧嚣了一天的人们,也都早已疲累歇下,墨穹之中一片静谧。地上到处都是爆竹碎屑,空气中隐有火销的味道,随着微风一吹,便自散尽。 在那城中房檐屋顶之上,却有三道身影,正在夜色之中疾弛,一人在前,两人紧紧吊在那人身后,起起落落之间,竟是出了城。 “真是可恨,居然如此的紧追不放。” 前方清秀男子暗自嘀咕了一句,神色间已有些微喘,看着前方突兀的一片树林,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青鸾,他要遁进林中,我们一人一方,两面包抄,阻他的去路。”男子身后不远处,莫寒神色微微一凛。没想到这男子轻功比之他来也不弱。 他和青鸾一路疾追一个近一个时辰,竟也没能追上他。 青鸾在莫寒前方数米,莫寒话音还未落,青鸾便一个疾跃往另一个方向掠去,素手轻扬,手中软剑化作一道银色的匹练直射向那前方的男子。 凌冽风声响起,前方的人不得不回身格挡僻开,就在这瞬间,莫寒与青鸾轻功用到极致,分前后,将那人堵在当场。 莫寒一掌便袭了过去,青鸾的软剑也已回到手中,三人很快打了起来,二对一,那人明显不是莫寒和青鸾的对手。 假双喜面色浮上浓浓的焦灼,这十年来,他潜伏在顾府,甚至不敢轻易和外界有丝毫的联系,尤其最近,顾府甚不平静。 虽早已暗中送出了消息,却不知为何接应的人竟是还没有来。 越是焦灼,他手下漏洞也越多,趁着他闪神,莫寒一掌袭在他胸口,那人喷出一口血,身子一歪倒地,回神时青鸾的软剑已直指他胸前。 “青鸾,看来我们之间还真是合作无间,第一次携手对敌,便大获全胜!”莫寒一拂衣摆,看着神情冷然的青鸾,男子脸上满是温润的笑意。 青鸾冷冷撇了他一眼,那一眼,满含讥屑:“谁和你合作无间?你还真是无耻,一个大男人居然落在我后面,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你……” 这女子还当真是嘴毒,莫寒被青鸾一顿讥讽,有些怔愣,狭长眼眸瞪大,似有些没想到青鸾竟是如此不给他面子。 眼角微微抽蓄,他忽的挑眉道:“小青鸾,我好歹也是你主子的师兄,算起来,也算是你半个主子。你这样,可是以下犯上,再说了,我承认我是技不如你,可是若没有我协助,你能这般快就将他擒住么?” “没有你,我一样能把他擒住。况且,我是洛无忧的侍卫不假,可她并不是我主子,她都不是我主子,你这半个主子又从哪里跑出来的?” “我……” “你什么你,少废话,赶紧把东西搜出来,然后把人带回去。” 青鸾语带命令,说的毫不客气,莫寒听得想要吐血,这女子冷得像冰,却偏偏嘴毒的像蛇,这倒好,居然还指使命令上他了。 得,好男不和女斗,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他让着她。 “走吧,我们回去了。跑了这么久,怎么样,还是没能逃过我们的十指山吧?”莫寒瞪了一眼那地上的男人,伸手就要去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然而,就在此时,夜空中却又出现多条人影。 凌冽的银光斩落,直切向莫寒的腕部,莫寒被迫收回手,青鸾长剑一挑,刺向那人胸口,那地上人的见状,却是忽的一扬手,撒出一片红色的粉末。 红末飘飘如雾,莫寒见状微惊。 “不好,有毒。” 莫寒伸手一揽青鸾将她带离那红雾的范围,就在这一转眼间,地上那受伤的假双喜连同那些黑衣人竟是全都消失不见了。 红雾散尽,看着空空的旷野,莫寒与青鸾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一掌拍开莫寒,青鸾小脸冷得像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你废话连篇,他岂能逃脱?连个受伤的人都抓不住,你这么多年的米是白吃了。” “我……我没抓住,你就抓住了么?若不是怕你中毒,我怎么会让他逃掉?”莫寒俊颜之上浮上一抹懊恼,他哪知道,他们联手,居然也能让那人给跑了。 “行了,赶紧回去,懒得和你说,等回去,你自己向你的师妹解释吧!” 青鸾将软剑一收,说着就转身跃了回去,莫寒站在原地,抽蓄了下嘴角,正要走,却是突的顿时下了脚步,看着躺落在草丛中的一物,将之捡了起来,放进了袖中,也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赶回,直接就去了韶音阁。 看着两人一脸别扭的神情,还有两人身后空空,洛无忧几乎不用问,也知道了结果,那人,肯定是逃走了。 洛无忧笑了笑,“师兄,青鸾,逃了就逃了,你们也不用沮丧,左右事情已成定局,我们便再想其它的法子便是。” 那个假双喜,在师兄和青鸾联手之下还能逃? 这些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什么时候,在大秦,竟出了这么多厉害的势力,她竟一点也不知? 原以为,重生之后,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可事实的发展却早就超出了她的预料,若此次不是容狄给了她墨玉麒麟令牌。 事情,只怕会更加的棘手。 她不能总是依靠容狄,想来也该培养一些自己的人手了。 无忧心中悠悠一叹,不无担忧,只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尤挂着一抹淡笑,此刻顾府众人早就被此事困扰担心不已。 若她再如此的话,也只会影响到他们的情绪。 “不关我的事,要怪全都怪你的好师兄,若不是他像个娘们一样在那里磨叽,东西我们早就带回来了,那人也绝跑不了!” 青鸾看了看洛无忧,樱红的小嘴儿一张,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莫寒的身上,那一句娘们,听得向来脾气好的莫寒也是有俊颜微黑。 “什么叫我像个娘们一样儿,我只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就几息的时间,我哪知道那家伙居然会有援兵,我要不是为了你怕你中毒,没时间解毒,我早抓住他了。” 莫寒从小研医,自小章明也给他吃下许多珍贵的药物,虽不说百毒不浸,一般的毒药却是根本无法伤他,只是,那时的情况根本不容他多想。 若他强行抓住那人,那青鸾必是会中毒的。 那人援兵已到,若青鸾中毒,他也根本无暇分身去给她解毒,说来说去,他还不是怕她受伤,师妹有多看重她,他自是清楚的。 他相信,就算师妹在那儿,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选择,可偏偏,一向冷然的女子根本不能体会他的苦心,这次竟是紧咬着他不放。 实在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嘁,说的好听,我中不中毒关你屁事,你不把他给我抓回来看看?一个大男人,错了就是错了,还有脸和我这个女子争辩,我看你是投错胎了吧?” “我……” “好了好了,师兄,你不要生气了,青鸾说的对,你是个男子,可不得让着点儿女孩子么?”洛无忧连忙一把抓住了莫寒,“我知道师兄向来最是大气,也最疼无忧,看在无忧的份儿上,不要再和青鸾计较了。” “青鸾,你也别气了,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不过就是跑了个人,跑了,以后再抓回来便是,我就不信,他还能插翅飞了。” “……”青鸾冷哼了一声,直接转过头,双手抱胸坐去了一边儿。 无忧额头堆满黑线,以前在章府的时候,这两人也见过不少回了,以前两人虽不怎么说话,倒也还算和谐。 怎么,这单独出去了一回,回来竟是互掐了起来。 莫寒深吸了两口气,到底是把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小师妹,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的话,那人也绝对跑不了的。不过,他们虽逃了,我们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大师兄不必自责,这与你何关,想来,也只能说是那人太狡猾,天意若此,以后总是会有机会的,就不知,大师兄有何收获?” 洛无忧看向莫寒,眼眸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莫寒既然如此说,那想来是有所发现了。 莫寒笑了笑,从袖子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洛无忧,“挪,这是我从草丛中捡到的,想来,应该是身份信物一类,应是那人被我们打伤倒地时,不经意间掉落下来的。” 洛无忧看着手中那枚玉撅,眼眸却是陡然一眯。 第300章 碧水受刑 “表妹,可看出什么?” 顾流年见少女脸色有些微凝,不由奇怪的问道,难不成,是那玉撅有什么名堂么,正想凝眼去看。 洛无忧却是已将那玉撅收了起来,抬头,展颜一笑,“没什么,等我们回去再研究,我们还是赶快处理这边的事吧,青鸾,你认一下,这里面,可有那日和你交手的人?” 青鸾冷着脸,闻言,垂头,一眼扫了过去,摇头,“没有,那日那人戴着一方黑色的斗笠,不过,我看得很清楚,他手背之间有肉痣,可这里都没有。而且,看身形也不像,那人很高,身形却很瘦,身无几两肉,像根竹竿似的。” 没有,既然连青鸾也说没有,那么,看来是真的没有了。 洛无忧沉吟了半晌,看向地面那些人,“大表哥,你不是清查过这些人的底细么?那就将他们带回去,好好的审问一翻,不管怎么样,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韶音阁既是永昭的一个据点,那么,这些人中也难保会有知情的人,尤其是那位坊主,她绝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好,我会将他们全都带回去仔细审问的。” 顾流年挥手,招来人,在烟云七十二骑的帮助下,将那些人全都带回了顾府。又在韶音阁的大门外,贴上了东主回乡,暂时停业的告示。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必须要掩饰,至少不能引来官府的注意。 顾府中人很快散去,唯有韶音阁的大门口那两盏美人走马灯,依旧亮着,灯上美人随着夜风翩翩起舞。 夜色里,那房檐之上,不知何时却是多了一抹身影,瘦瘦高高,全身都隐在夜色中,那双阴冷的眸子紧紧盯着顾府中人远去的方向。 冷冷一笑,纵身便往另一个方向疾弛而去,不多时,人影落进了城郊一片宅院之内的其中一间厢房,厢房之中,却是还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个中年男子,蓄着短须,面方脸阔,肚子微挺,一副标准的富贵商人打扮,另一人,却是个老者,须发花白,着一袭青色的长袍。 瘦高男子进到屋内看了两人一眼,声音有些阴恻恻的,“韶音阁被连根拔起,我们经营多年的努力一夜间毁于一旦,还好我们留了一手,他们就算抓走那些人也查不到什么。” “庞统,主子已传来命令,若是不能将洛无忧全力击杀,那就彻底的毁了她,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我知道,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既然韶音阁已暴露,那碧水呢,吴泽,碧水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庞统应了一声,却是又蹙眉问道。 “那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她行事无能被察觉了行踪,我们怎么会暴露,事情又哪会变得这么麻烦?” 吴泽阴恻恻的声音刚刚落地,屋子里便又自飘进了一道身影,“属下办事不利,自会有头领进行惩罚,吴先生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声音有些冷,此时的碧水,身上的长裙也早已消失不见,转而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与在顾府之中,云弄巧那乖巧的大家闺秀模样,天差地别,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她说完,看也没看吴泽,直接走到庞统面前,跪下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头领处置。”明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碧水纤秀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便一直跪在那里。 仿佛根本一点也不在意,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惩罚! “你既知办事不利,那就随掌刑使下去领罚吧,按照规矩,领二十鞭。”庞统看了看地上的女子,声音也有些冷硬。 “是,属下甘愿领罚。” 碧水站起身,跟着旁边突然出现的两名女子退了下去。 “她犯了这么大的错,却只罚二十鞭,庞头领还真是爱惜属下!”吴泽眼神阴毒,嘴角更是噙着一抹残忍的讥笑,“这次的任务失败,她要负全责,我会将此间之事,如实回禀主子。” “吴泽,你别忘记了,主子有令,齐洲府一应事宜,都由本头领负责,这次的事,本来一切顺利,谁知道会有人给顾流年下毒,本来顾流年一死,碧水行事也更方便,若不是你们放任洛无忧来到齐洲搅局,我们又怎会功亏一篑?” 庞统脸上满含怒气,“碧水虽办事不利,却已领罚,若你不满,大可去观刑,那二十鞭,鞭鞭带着凌厉倒勾刺,每一鞭都会勾下一片肉,那剜肉刺骨之疼,便是吴泽你,也不一定能扛得下来。此事你会禀告主子,我自也会如实回禀。她是我的人,如何处置,自是我说了算。” “你……” “好了,吵什么吵,何必为了一个下属争吵?” 一旁老者听得有些不耐,“既然庞头领如此看重那女子,想来,她也的确有过人之处,留着她总会有用处的,现在,还是做正事吧?” “好,看在无心长老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吴泽说着,阴恻恻一笑,“既然庞头领如此诚心相邀,我倒也是很愿意观摩一下。” “你若愿看,一会儿自去便是。” 庞统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转头看向老者,“无心长老,接下来,就得看你的了,我们也都很想见识一下,您的另一项绝计,据说,那几乎可以称之为鬼斧神功,让人叹为观止。” “这次,有您相助,还有主子的妙计,想来她是插翅也难逃此大劫了。洛无忧,若不是她,我们的计划也不会失败,这次,本头领,是非要替主子除了这个祸害不可。” “我那边早就准备好,想来这个时候,那东西应该也已被发现了,接下来,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是,都城那边,想来很快也会传来消息,她若能逃掉,这一次,我董无心的头,切下来当球踢,老夫……是谁……” 老者抚须,声音冷厉话未说完,却是突的一声厉喝,整个人也疾射向门外,庞统与吴泽俱是一惊,纷纷跟了出去。 三双眼,看着夜空中那如流星划过的黑影,面色皆是有些沉。 “看来,我们早就被人盯上了!”老夫眼光刷的直射向吴泽,“你们回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有人跟在身后么?” “这,无心长老,我确定,我回来之时,并无人跟踪,或许是庞头领的属下,暴露了身份也说不定。” 吴泽眨眼将责任推到了庞统的身上,庞统闻言一怒,“吴泽,你别以为你是主子跟前的人,便可以随意的诬赖我,那个人到底是跟着谁回来的,我们心知肚明,你执意前去韶音阁,说不定,早就被人盯上了,那人武功奇高,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你被人盯上的。” 吴泽闻言不语,那人武功的确不错,他也并不能肯定,那人到底是否跟在他身后,沉吟片刻,他道,“不管怎么样,这里都已经暴露了,还好,我们计划的内容,他们并不知道,还是赶紧撤吧,一切依计划行事,那个女人身边有烟云七十二骑,若她带人来围剿,只怕我们都逃不掉。” 庞统与老者离开,吴泽想了想,却是去了另一个方向。 昏暗的地牢里面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啪……啪……啪的声音夹杂着哧啦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的清晰。 碧水双手被铁链吊在半空,双脚也被铁链缚住,浑身血迹斑斑,胳膊,前胸,后背,到处都布满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伤口血肉外翻,极为渗人。 细看之下,也只有那张脸完好无缺,只是,脸色却是异常的惨白,额头更是冷汗岑岑,想来,也是那施刑之人,故意避开了她的脸。 在她前后,各站一人,两人手上都执着一条长鞭,鞭上的凌厉倒勾刺银芒森然雪亮,此刻却是染着红红的血珠,还有衣衫碎片及肉屑。 二十鞭的刑罚,才一半,碧水便已痛得昏死过去,只是,当鞭子再落下时,她却又被痛得醒了过来。 如此反复,二十鞭行刑完毕,碧水整个人几乎都已变成了血人。 “好了,将她解下来吧!”行刑的两个女子,其中之一冷冷的说道,两人皆收起了那带着倒勾刺的长鞭,另一名女子提着一桶水,直接泼在了碧水的身上。 那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寒冬腊月,气温本就极低,那水泼在女子身上,女子的发丝上几乎瞬间便凝结出点点的冰晶,刺骨的冷意和痛意让地上的女子痛得低呼了一声,清醒了过来。 “碧水,已行刑完毕,你可以回去了。下次办事,记得得力些,我们可不想再在这里看到你,罚你,也是很浪费力气的。” 两名掌刑使冰冷的声音落在碧水的耳中,那两人只冷冷的看着,也没有丝毫要替地上女子上药的打算。 碧水浑身都在打颤,却是咬牙强行的站了起来,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花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身子摇摇晃晃,一步一步,走的极为艰难。 站在刑室外的男子见状,微微蹙了蹙眉,一个闪身退了出了刑室。 第301章 一变再变越变越糟 东方浮现一抹鱼肚白,天色微亮,顾府书房中的灯烛,却是亮了整整一夜。 从韶音阁回来之后,顾流行便派人将韶音阁的人全关押了起来,顾子熙自告奋勇要去审讯,莫寒也应无忧之请,前去帮忙,有莫寒的毒药在,审起来,自是省事的多。 洛无忧和顾流年回府之后,却是直接的进了书房。 “无忧,如何了?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看到两个小辈,顾青岩有些焦灼的问,顾亭之一双眼也在两人身上扫过,确认两人没事,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我们没事,祖父,父亲请放心。”顾流年温润的答了一句,看向顾老爷子道,“祖父,父亲,我们去时,他们已经跑了,并没能查到他们到底是哪路人马,双喜也逃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先走。”顾青岩神色凝重,“无忧,流年,你们都是我顾家的希望,只有你们走了,我们才能安心。” “走自是得走,不过,却要怎么个走法?” 洛无忧抬头道,“外祖父,顾家人太多,目标太大,如果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唯有化整化零,但外祖父舅舅,还请恕罪,非无忧不相信外祖父和父亲,可是,你们所联系的地方,无忧……有些不放心。” “无忧,你放心,地方我们都仔细的斟酌过,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顾青岩以为洛无忧是怕被人出卖道,“雪老一家与你外祖父乃忘年之交,我与雪兄也是生死相托的兄弟,他们绝对不会出卖我们。” 顾家经营多年,外祖父和舅舅更一心忧虑,自是有想到退路,她并非怀疑顾家的能力,只是…… 洛无忧叹息了一声道,“外祖父,舅舅,我知道,可是,你们要明白,若我们去的话,便也等于将麻烦带给了别人,我相信,外祖父和舅舅,应该也不想,况且,我们也不能一直逃遁,一直靠别人的庇护,不如,外祖父和舅舅听听看无忧的建议?” 顾青岩闻言一滞,看了一眼顾老爷子。 老爷子却是没看他,只抚着长须,道,“哦,既然这样,那无忧你说,若你有更好的法子,外祖父当好好的谢谢你。” “外祖父,舅舅,至于大表哥和二表哥的去路,无忧都已想好,二表哥生性好动,我想送他去军营历练,朝庭每隔三年开春都会征兵,虽然,今年还未到时候,但大秦与北越战事刚刚平息,为补充兵力,朝庭今年必会开特例。每次征兵入营之时人员众多,二表哥的行踪,也才更隐密。”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淡声道,“至于大表哥,我想让他去无忧城,到时,我会给他一份路线图,让她带沁雪一道去,我相信,没有地方会比那里更安全。” “无忧城?那在哪里,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城镇?”顾青岩与顾老爷子闻微滞,两人皆在官场呆过,对于三国之间的城池自也是熟悉的,然而,却还从来没听过这样一个城池。 无忧城,无忧城…… 顾老爷子眸光微微一眯,有些震惊,“无忧你……” 少女却只浅笑颔首,“现在不知,总有一天外祖父和舅舅会知道的,那个地方,都是我们自己人,大表哥带着沁雪先走,算算时间,到了那里时节也正好,待你们稳定下来,可再秘密接外祖父外祖母她们一道过去。” 这也是她一直都在考虑的事,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二表哥应征入营,只要小心谨慎,必不会暴露行踪。 顾家本就书香世家,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会反其道而行之,让顾子熙入伍,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她相信,终有一天,二表哥定会成长起来。 至于顾流年,停云寨的人终究只是一盘散沙,想要真正将他们锻炼起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严谨有威信,却没有脑子。 流云一人要忙的事太多,有大表哥前去坐镇,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她也才能够放心,且以顾家流年的睿智,有他与流云二人联手,无忧城,想必会很快发展起来。 到时,她所有的计划,才能够实施。只是,若他们一起走的话,目标太大,且这时节天寒地冻灾民遍地,外祖父与外祖母到底年纪大了,并不适合长途跋涉。 而外祖父外祖母最不放心的,当属他们这些小辈了。让他们先走,这样也好,不容易引人注意。 “祖父,舅舅,不如就按表妹说的做,表妹说的对,这些年来,我们顾家一直很被动,与其等着被人蚕食,不如殊死一搏,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就不信,我顾家,当真就要倾覆!” 顾流年声音里带着一丝绝决,虽然,他也不知道表妹说的那个无忧城在哪儿,但既然表妹说了可妹,那肯定可信。 对眼前这个少女,他由衷的佩服,她来,便解了顾家的死局,虽然他们现在依旧还站在刀尖,情势却总算是暂缓。 “外祖父舅舅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我会让人一路暗中护送,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他们出面,顾家的人,缺少历练,他们必须要学会自己面对,也必须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洛无忧顿了顿,自袖袍中拿出一物,双手呈给了顾老爷子,“我想外祖父和舅舅看到此物,也当能明白无忧一番苦心才是。” 那是一枚玉撅,而那玉撅正是莫寒自那假双喜处得来的,顾老爷子与顾青岩看着那枚玉撅,却是尽皆脸色大变。 顾老爷子更是一惊从坐椅上站了起来,脸色沉寂的可怕,“没想到,竟然连他们也掺合了进来,那东西到底有何作用,为什么,连南齐的人,也派人潜入了大秦,潜入我顾家?” 那玉撅之上的墨字,和那龙鹰图腾,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顾老爷子心上,看得他眼睛都有些发疼,顾流年亦是纂紧了拳头。 看那玉,质地极佳,还图腾还有那字,墨啊,竟然是墨字,没想到,顾家一个守门的小厮,居然是南齐……皇族中人。 墨,乃南齐国姓! 能拥有这方玉撅,能在玉撅上刻上墨字的人,可不就是南齐皇族中人么? 可到底那曦和玉有什么用,为什么,南齐人竟是派了皇族中人,如此大费周张的,派人潜进顾府十年,整整十年,就为得到它? 洛无忧脸色微凝,“我不知道那竹牌有什么用,但是,外祖父,光看上面的字体,想来外祖父也早猜到,那东西,肯定和天朝有关,大表哥对天朝之事可能所知不多,但想来也该听过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 洛无忧淡声道,“传说,太阳乘坐六龙牵拉、由羲和驾驭的悬车,每日在天上行走。羲和驭日的传说,想来大表哥绝对不会陌生,而据我所知,上古天朝时期,皇族中人信奉太阳神,曦也是天朝皇族姓氏,那云中火焰的图腾,也印证了这一点。” “这不可能,天朝覆灭已是千年前的事,斗转星移,时光变迁,这样东西,怎么可能会和天朝扯上关系?”顾流年满脸震惊,天朝早已覆灭千年,他自不会没事去研读那方面的典籍。 且,苍海桑田,有关天朝的传说也早被淹灭在那历史的洪流里,所遗留下的珍贵文献更是极其稀少,大都被珍藏在皇家。 他五岁离都,自是不可能曾阅过。 顾青岩与顾亭之也震惊,却是比顾流年好了许多,显然,那竹牌在手,他们也曾做过调查,能够猜想到这些,也不奇怪。 况且,顾老爷子曾任御史台鉴,常年在宫中游走,在皇家藏书阁阅读过一些这方面的典籍更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前世也是外祖父帮她找到人译出的那段咒,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无忧说的不错,这确是天朝古篆,只是,老夫没想到,无忧小小年纪,也如此博学,竟然能够猜想到这些!” 苍老的声音里不泛感叹,顾老爷子道,“老夫耗十年心血,也才查到这些,至于那曦和玉到底有什么用,却是一直无所头绪。” 顾流年默然不语,如此一来,那这些年来顾家的那些人马,可就真的是,费人猜疑了,也难怪祖父和父亲会那般谨慎,一直瞒着他们。 只是,情况一变再变,他们的情形却好似已越变越遭,此时此境,顾家,无异于被放在烈火之上烹烤。 “就像大表哥所说,世上本无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外祖父也曾说过,顾家的人,虽不惹事,可也绝对不会怕事!” 洛无忧沉声道:“顾家虽看似艰难,可未必就是死路一条,至少,现在的我们为自己争到了时间,只要有时间去筹谋,只要我们自身够强大,强大到让人无所畏惧,又有何人敢再妄动顾家一分一毫?” “是,只要我们强大了,自然就没有人敢再欺我顾家!”顾流年抬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祖父,父亲,就依表妹说的办吧?” 顾亭之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既如此,就照无忧说的做,事情宜早不宜迟,流年,你安顿下,先送子熙离开,至于投哪路军营,也不用问,届时让他自己斟酌。倒是外祖父老了,失了斗志,糊涂了,只想着护着你们,却没想到,让你们自己去闯荡。” “如今听了无忧一席话,倒仿如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你们,不愧是我顾家的子孙,能看到你们如此团结,外祖父,心甚慰之。” 不是没想到,只是那时的外祖父根本不敢妄动吧,有娘在都城,顾家被人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又如何还敢妄动? 能保顾家十余年安稳,可想而知,为此外祖父与舅舅付出了多少心力! “外祖父说的哪里话,您老人家可还年轻着,以后我们这些小辈儿,可还得靠着您坐镇指挥呢?” 洛无忧敛眉,笑了笑,上前抱着顾老爷子的胳膊撒着娇。 顾老爷子只摇头,“你啊,论心性,论能力,论手段,别说你大表哥,就算是你外祖父我也是只能甘拜下风,无忧……你做的很好,镇定自若,指挥有方,若是男儿身,当为将帅之才,无忧,顾家……老夫就交给你了!” “外祖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想撂挑子给无忧么?就算是外祖父想要撂挑子,那可也还有大表哥呢?无忧可不想那么累,所以,外祖父,您可不能这般想!” 洛无忧撅嘴,抱着老人胳膊撒了撒娇,看得顾青岩和顾老爷子都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却是充满了感慨。 “那无忧你呢,可随着你大表哥他们一道?” 顾青岩看着少女,笑过之后,又蒙上一层担忧,眼前少女心性坚定,极有主张,他怕她会还有别的打算。 第302章 无忧的不安 “舅舅放心,无忧自有去处,我会按原定的计划,回庆洲为母守灵。”洛无忧看向顾青岩,回庆洲自是恍子,她怎么着也得回一趟秦都,不见到了缘那个老秃驴,不问个清楚明白,她便是怎么也不会甘心的。 只是,她却不知,世事无常,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这……” “青岩,无忧这般做,想来也有她的理由,你不用担心,她身边还有烟云骑的护卫,不会有事。” 顾青岩还想再说,却是被顾老爷子打断,老人一朝醒悟,心思通透,他这个外孙女儿,比任何人都考虑的周详。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支持她,不要束缚了她的羽翼,她或许就是顾家的希望,也是唯一能带领顾家走出这泥潭沼泽的人。 “那父亲,既然要送他们走,孩儿先下去安排。”子熙与流年他们都要走,娘和敏娇那里自然也需要解释。 今夜,她们都受到巨大的惊吓,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好,青岩,流年,你们先去吧。安排好了,直接送子熙从密道离开。”顾老爷子点头,顾青岩与顾流年皆施礼退了下去。 房门被带上,顾老爷子看着眼前容颜瑰丽的少女,满心感慨,沉吟片刻,却是话中有话,“无忧,你就没有其它的话,要对外祖父说的么?” 洛无忧颔首笑答,“外祖父也当猜到了,确实如外祖父所想。” 老爷子说的不清不楚,无忧回的也是模棱两可,两人间的对话,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顾老爷子闻言却是脸色再变,眸中浮上一抹惊喜,一向沉稳肃然的老者,竟是激动的捉住了洛无忧的手臂。 “无忧,你说的都是真的么?都是真的么,她……” 洛无忧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是,外祖父,无忧岂敢欺骗您老人家,不怕被天打雷劈么?”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啊……”顾老爷子苍老的眼中竟是浮上一层迷蒙,洛无忧看得有些心疼。 “外祖父,这是好事,当高兴才是,无忧说过的话,必定算数,外祖父,一定会有那天的,无忧向您保证。” “无忧,你做的好,做的好……如此,外祖父也可以放心了。” 顾老爷子声音有些颤抖,看着少女,苍老的脸庞之上,满是欣慰之色。 没事就好,只要平安,他也就放心了…… …… 洛无忧从书房出来,便直接去了地牢,大户人家的建筑,都少不了建一些地牢暗阁,顾家祖宅自也不例外,原本空荡荡的地牢里,一夜间被扔进去二十几人,倒显得有些拥挤。 那毁了容的男子和韶音阁的人自是分开来关押的。 洛无忧前去看了一眼,那人全身骨骼已被接回,被一根绳子吊了起来,只此刻,却是变成了血人,身上布满了无数的鞭痕。 “怎么样,他招了没?” 洛无忧绣鞋轻踩在地面,走进了地牢内,看着那昏迷过去的又被冷水泼醒的毁容男人,声音清冷的问。 “回表小姐,这人嘴硬得很,我们已经鞭打一夜了,他却是哼都没哼一声,骨头忒硬,我就没见过这么嘴硬的人。” 执鞭的男子恭敬的回话,撇了一眼幽幽转醒的毁容男人,脸上闪过一抹愤恨,这鞭子可是粘了盐水的,一鞭一鞭重复打在伤口之上,磨人的很,可这男人,却愣是不吭气,倒是他们累得够呛。 胳膊都甩酸了。 洛无忧冷哼了一声,“不说,呵,既然不说,就给我接着用刑,一样一样的给他试,不要让他死了就好,我就不相信,他的嘴再硬,还能硬过那些刑具!” “是,表小姐。” 那两人领命,便又动作了起来,却是换了一种刑罚,洛无忧转身,听着身后传来的哧哧肉被烧焦的声响与男人的嘶哑痛呼声,清丽的小脸之上,平静无波。 相比这边,莫寒那边却是很快便审完。 顾子熙已被顾流年派人叫走,刑室里只剩莫寒,和顾流年的人,洛无忧进去,环视一眼,看了看斜倚在旁的青鸾微有些诧异。 “怎么,青鸾也对这些刑罚感兴趣么?”这两人回来时掐的挺厉害,可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又走在了一起。 青鸾勾了勾唇,没有回答,洛无忧也不在意,看向莫寒道,“师兄,你们问得怎么样了?” “已差不多了,不过,根本没有问出什么,这些人底细都很干净,我给他们用了药物迷失他们的神智,几乎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问了出来,却没有任何线索,想来,这些人早就做了防备,只留下了些无用的人。” 莫寒摇头道:“如今想要知道答案,只怕师妹得从别处入手才行,这些人,我已给他们服药,让他们忘记今晚的事,再将他们放回去。” “倒是没想到,他们手段比我想象的还高,那就多谢师兄了。”洛无忧点头,看了一眼那些眼神有些迷蒙的人,背景无可疑,做的还真是干净! 莫寒想了想,建议道,“师妹,要不要我给那人也下点药?” “不用,那人心性坚定,迷心散虽可迷失人心智,但对心性坚定之人根本无用,就算要用,也得在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再用方能有些效果。” 洛无忧摇头,那人嘴硬的很,意志力也很坚强,想必师兄也早就料到了这点,否则,一早就给那人用了药。 “那好吧,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嗯。” 洛无忧点了点头,看向一旁顾流年的人,淡淡的吩咐:“待天黑后将人送回去,记得勿要让人起疑,” “是,表小姐。” 出了地牢,洛无忧看向莫寒,笑道,“师兄青鸾也还是去歇息吧,已累了一天,想必师兄也有些乏了。” “我无碍,只是师妹打算怎么做?”莫寒俊颜难掩担忧,顾家之事,他并不甚清楚,但师妹身边早就危机四伏,如今又…… 他又如何能不担忧。 “师兄放心,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不还有烟云七十二骑么?”洛无忧笑了笑,宽慰道,顾家之事牵涉太大,她并不想将莫寒与师父卷入进来。 烟云七十二骑! 莫寒一叹,脸色微宽,他倒是差点忘记了,师妹手中有墨玉麒麟令牌,有烟云七十二骑的护卫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想到墨玉麒麟令牌,便想到那日那男子赠令的举动。 容狄,那个男人居然真的舍得把令牌给师妹,这举动已再明显不过! 想想,凭他的身份,倒也还勉强能配得上他师妹,且以容王府的能力,也必是能护住师妹,只可惜的是,师妹年岁还小。 及笄都还要两年之后,怎么也得及笄之后才能谈婚论嫁。 撇开容貌不谈,就不知道,那个容郡王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真像传言说的那般短命,如果是真的,那就可惜了,放眼一看,他观人无数,大概也就那人还可以了。 可惜啊,可惜…… 说不得,他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或许可以替他把把脉? 莫寒神思微闪,无忧只当他有些担忧,却是没想到,莫寒思忖间,竟已在替她考虑着终身大事,想着要替她找个强大的靠山。 外面,雪花依旧在飘,下得比前几日还要大,连带地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雪,晶莹的雪片覆去了昨夜沁在青砖缝隙的血迹。 整个苍穹都是一片银妆素裹。 无忧看着那不停飘落的雪花,寒风中,少女微微的蹙了蹙眉,却是有些心绪不宁,不知为何,自昨夜起,她眼皮便一直在跳,自重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一般! 敛下思绪,浅笑着与莫寒说了几句,莫寒回了自己房间休息,洛无忧也回了自己的厢房,剪秋与红锦已在厢房中等候,两人神色有些紧绷,似在发呆,屋子里烧起了银丝炭,门被掩上,阻去了外面的风雪寒冷。 只剩一片温暖。 开门声惊扰了两人,红锦与剪秋立时回神,红锦,连忙上前将无忧身上的大氅接了过来,剪秋也连忙打来了热水。 “小姐,外面冷,您的手都冻冰了,快泡泡热水,暖和一下。” 洛无忧站在精致的火盆前,将手放在了煎秋打来的盛满热水的铜盆之中,水的温暖热度顺着少女掌心一点点沁入身体,连带着身体也很快暖和了起来。 擦了擦脸,将手抹士,无忧坐在火盆前,抚弄了一下眉心和眼睛,看向剪秋,问,“剪秋,寒濯回来了没有?” “回小姐,还没有。” 剪秋神色凝重,也不知道那个濯侍卫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都还不回来向小姐覆命,红锦也有些疑惑,从来到顾府,她便再没有看到那个鬼面大个子。 他不是小姐的暗卫么?为什么却会不见了踪影? 还没有? 洛无忧脸色越加凝重,能有什么事,让寒濯去了这么久?她不过是让他去跟踪董神医罢了,为什么,竟还没有回来? 她的心绪不宁,会和他有关么? 难不成,是他跟踪的途中,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被耽搁了? 以寒濯的武功,能位列明月楼的左使,武功之高可以想像,绝对属于一流顶尖高手,应该不至于出危险才是,就算是遇到阻碍也应可脱身吧? 可他那边竟是半点的消息也没有,就算他自己走不开,也当着人传个消息回来,却是没有半点回音,这不太正常! 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事了? “即还未回,那便罢了,等他回来再说,我们先去看看外祖母她们如何了吧?”洛无忧转念强压下思绪,又重新披上了大氅,出了屋子,带着红锦与剪秋去了顾老夫人那里。 昨夜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外祖母和舅母想来也吓坏了,也不知道舅舅那里安排得怎么样了,二表哥和大表哥还有表妹皆要走,想来她们心中也不会好受。 再者,她怎么也得去送一送。 还有顾家之中还隐藏的奸细,又会是谁呢? 第303章 凤喙金龙 金光璀璨的宝殿,明黄绸幔无风亦轻轻飘摆,金龙盘刻鼎炉之中香雾袅袅,整个大殿,静谧的落针可闻。 李淳于轻轻的推开殿门,走进大殿,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行至御桌前,看着御桌上批阅奏折到已经然睡着的帝王,不由轻叹一声,这段日子政事繁忙。 皇上好多时日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了,如今,竟是伏在御案睡着了,想叫醒皇上,侍候随至寝宫休息,却又怕惊拢了圣驾。 想了想,还是没敢出声,他拿来一块细致的虎皮裘毯轻轻的盖上帝王之身,转而,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行到殿中,看了一眼那蟠龙小鼎,用细小的金钳拔动了下香珠。 轻轻的嗅了嗅,别说不愧是内务府新进贡的香珠,宁神安神的效果的确不错,放下手中的金钳,他轻手轻脚走出去,并将殿门重新带上,守在了殿外。 椅榻之上,帝王沉睡。 外面依旧漆黑前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旭日升起,金色的光芒沐浴大地,映着那洁白的雪地原野,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晕,美丽的如梦似梦。 眼前,积雪融化,万物复春。密林青葱,延绵不绝,流水潺潺,碧湖倚绿,山水湖涧升腾起白雾袅袅,那白雾之中,却似有亭阁楼在那雾气中若隐若现。 恍若瑶池天阙,瑰丽宏伟,缥缥缈缈,尤胜仙踪。 蔚蓝的天幕之上,七彩祥云缭绕,一条金龙绕着祥云烨烨腾飞九洲,虎须鬣尾,身长若蛇,龙目威威,一路摆尾,煞是壮观,威严不凡。 然,突的,天空却陡的响起一道清啸,其声若萧,微含尖锐,一声声,响彻底大地,啸声每每落下,大地便是一个震颤。 七彩祥云不再,天空陡然变得一片赤红,天幕尽头,一庞然大物飞腾而至,细看之下,那庞然大物,鸿前、鳞后、蛇颈、鱼尾、燕颌、鸡喙,双翅大张,乃是一只凤凰,却又浑身墨黑,戾气缭绕。 那黑凤,竟是凌驾于那金龙之上,一喙袭向金龙,那方才威严无比的金龙竟是被一喙之下,怦然从九霄云空,直直坠落下来。 嘭…… 宏旁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浑身已浸出了一身冷汗,帝王脸色有些发白,回想到刚刚的梦境,脸上布满了阴鹜。 凤凌龙身,喙死金龙! 实乃大大的不详之兆,这梦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宠帝伸手,一把揭开了身上的虎皮裘毯,冷喝了一声,“来人。” 殿门应声而开,李淳于快步走了进来,跪在帝王面前,“陛下,老奴在,陛下可要回寝宫歇息么,老奴已让人备好了轿撵。” 宏旁却是沉眉冷声道,“给朕即刻传司命钦天鉴入宫见驾!” “奴才谨尊圣谕。” 李淳于应了一声,倒退着出了大殿,眼中却是布上了一丝疑惑,也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三更半夜传司命钦天鉴入宫? 摇了摇头,他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李淳于敛下心思,连忙快步下去命传旨太监前去宣昭,伴君如伴虎,君心难侧,身为内侍,他一直禀持着七字真言,莫问少说,多做事! 他入宫这么些年,自然明白,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不该说的一个字别说,否则,只怕你一句不经意的话,就可能要了你的脑袋。 圣上的旨意,想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不知道的时候,你就算猜破了脑袋也没有用。 约两柱香后,司命钦天鉴,出现在了帝王的面前。 “微臣参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司命钦天鉴朗青不过是个不到三十的青年男子,天庭饱满,长相俊逸,着一身道袍,手中还拿着一个拂尘,一身气质淡定如华,倒颇具高人风范。 并未行跪礼,只是微微弯腰向帝王以示恭敬。 钦天鉴五官正各一人,领正六品官衔,主掌观察星象,推算气节,制定历法,然则,司命钦天监,却是大秦帝王特设的官职。 司命钦天鉴,从一品官衔却是不上朝,不参政,主掌风水,测吉凶。 说来,其职权与历代皇帝所尊的国师相同,只是,在百余年前,有大能国师犯上作乱,大秦先祖皇帝,一怒之下,废黜国师尊位。 从那以后,大秦再无国师。 后来便慢慢的演变成了司命钦天鉴,不过,为了杜绝前车之鉴,帝王剥夺了许多原本国师能享有的权力便是。 帝王有些怔愣,回神轻揉了下太阳穴,看向道袍男子,沉声道,“朗青,你来了,平身吧。朕记得朕的旨意刚下达不到小半个时辰,你竟这般快就入宫了,这是为何?” “谢陛下,陛下,今夜臣夜观天象之时,有所发现,正要入宫禀明圣上,没想到,陛下已传臣入宫见驾。” 帝君问道:“哦,你有何发现?” 朗青神色一肃,道,“回陛下,臣今夜夜观天象之时,发现紫微星芒减弱,北极珠联,五座庭闱之势渐破,北辰之位,突现七杀之星,夺去紫微星芒,北辰之位,本无星座,天降异象,此乃大凶之兆!” “七杀之星,夺紫微星芒?大凶之兆……” 帝王脸色暗沉,声音冷戾,狭长如鹰鹫般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大凶之兆,今夜妖凤入梦,凤凌龙身,喙落金龙,此也乃大凶之兆。 朗青意思再明显不过,有人会威胁到他的帝位! 宏帝大怒,随即说了自己方才所做的梦,“那你可算出七杀之星落在何处,又是……何人?”话语中带着一股杀伐狠戾。 “这,恐怕臣得开坛做法,才能知晓!”朗青沉声回答,“陛下放心,陛下乃真龙天子应世,当执掌天下,实属天意,即使有妖凤入侵也是必难成器。” 帝君声音里带着浓烈杀伐之气,“那好,你就开坛做法,尽快卜算出来,不管那人是谁,给朕……宁杀错,勿……放过!” “臣谨尊御令,请陛下容臣先告退下去挑选时辰准备开坛一应事宜。” “你且下去吧!” 宏帝声音极冷,待朗青走后,便一直坐在御椅之上,久久都未有所动作,一双狭长的眼中,情绪莫变,脑子里回荡的都是方才所做的那个梦。 妖凤入梦,妖凤指的又是谁,是他的哪个儿子又或者是亲王? 亦或者是……另有所指? 第304章 将自己绕了进去 一连三日大雪未停,反是越下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加之灾情,整个齐洲城的所有街道更是一片萧条,根本看不到几个人影。 顾府之中,洛无忧带着婢女前去给顾老夫人请安,到时,顾徐氏正坐在椅榻之上看着窗外的落雪发呆,看着老人的脸色,洛无忧无奈的叹了口气。 嘴角扬起一抹笑,便凑上去抱住了老人的胳膊,“外祖母,无忧来给外祖母请安了,外祖母在看什么呢,怎么看得这般入神?” “原来是无忧啊?” 顾老夫人回神,将洛无忧揽进了怀里,“外祖母在看这场雪到底什么时候会停,这雪是越下越大了,这天儿也是越来越冷了,哎……” “外祖母放心,雪再大也会有停的时候,天再冷也会回暖的时候,等到冬去春来,燕子回巢,外祖母就不用怕冷,也不用再成日里闷在屋子里,可多出去走走了。到时候,外祖母也可带无忧出去逛逛了,无忧整天呆在府里,也是很闷,很无聊的。” 洛无忧眨眼笑了笑,宽慰道,她又怎会不知外祖母是担心子熙表哥,当日,顾子熙便被秘密送走,偏这几日大雪纷飞,老人又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你说的对,外祖母是老了,怎么也总喜欢伤春悲秋了,真是,人不服老都不行了!”顾徐氏笑了笑,感叹了一声:“不过,你这丫头,成日往外跑,还需要外祖母带么?” “外祖母不老,那是因为外祖母是才女啊,无忧可是听娘说过,外祖母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才女嘛,自是难免诗情画意,伤春悲秋了,不像无忧这般泼皮。” 洛无忧撅了撅嘴,“无忧虽有出府,不过每次都没能好好的玩玩儿,再说了,都没有外祖母陪着,那怎么能一样呢?” “你呀,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顾徐氏脸上笑容加深,“好好好,等了雪,外祖母就好好的带你出去逛逛。”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外祖母可不许反悔,反悔的人,是小狗。来来来,我们拉勾,拉了勾,盖了章,外祖母便不能再反悔了。” “你这丫头,恁的小孩子心性,外祖母还能骗你不成?” “我知道外祖母不会骗我,可是,这样更保险啊!” “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 “好,拉勾上吊……” 洛无忧陪着顾徐氏说了许久,哄得顾老夫人眉开眼笑,笑过之后,老夫人看着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少女。 犹豫了许久,问道,“无忧,你与那位容郡王……” 顾老夫人也是出身都城世家大族,只是后来顾府没落,也便和娘家人渐渐没了什么往来,虽是一介女流,可也并非不晓世事的无知之辈。 对于容王府她自是知晓的,更何况,府里还有个一心想要弃文从武,整天将大秦战神挂在嘴边的顾子熙,她就算想不知道都难。 关于那烟云七十二骑,事后,她自也询问过顾青岩与顾流年。自是知道那到底代表着什么,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外祖母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朋友。” 洛无忧眼神微微闪了闪,如是答道,容狄,容狄,虽已离开都城,可这个名字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的耳中,那张脸也一次次浮现在她脑海。 若非是他,顾家之围不会这么快得到喘息之机,本以为两不相欠,岂知却最终还是欠下了他,那墨玉麒麟令,她本想找机会还给他,可是顾家的事,事出突然,她权衡再三,到底还是动用了烟云七十二骑。 这份情,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想到男子在离都时说的话,她嘴角不由浮上一抹苦涩,生生世世一双人,碧落黄泉永不离…… 那个男子说的那般的斩钉截铁。 没有许以荣华,没有施以富贵,没有给予身份。 却又那么霸道的,竟想要走她的生生世世,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她还有没有生生世世? “真的只是朋友么?” 顾老夫人眼神如炬,看着洛无忧道,“无忧,女儿家这辈子最重要的,便是挑得一个好夫君,诚然,容郡王虽身有缺陷,可他既能如此待你,也足以显出他一片诚心,无忧,这世上,好男儿不多,你当好好把握。” “容貌并不重要,身有缺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何待你,据外祖母所知,容郡王洁身自好,至今仍无一妻一妾,甚至没有通房,那样的男子,要么不爱,爱上,就是一生一世!” 顾老夫人顿了顿,声音有些低迷,“无忧,你娘她……已错过了一回,外祖母有愧于她。可是,外祖母却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有一个好的归宿。如此,外祖母也放心了。” “外祖母,你怎么这么帮着他说话,是不是他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了?”洛无忧默然片刻,抬头,笑望着老夫人语带打趣。 “你这丫头,浑说什么,老身从未见过他,又哪来的灌迷汤之说?”顾老夫人故做嗔怒,笑骂了一声,眼中却满是感慨。 诚然,她的确是带着目的劝解,容狄虽身体不好,可是,他却能如此的护着无忧,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她虽不明白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却也知道顾家处境不好。 顾家,护不了无忧,也唯有容王府,唯有容郡王那样的人,才能护她周全吧? 身子不好,又有什么呢,找个身子好的,未必就能幸福,这世上男子大都三妻四妾,以无忧的身份,也绝不可能嫁入普通人家。 她不求别的,只要那人能待无忧好,能一心护着她,其它的都不重要! “好了,好了,外祖母,无忧知道了,真是,外祖母,人家还小呢,你就说这些,说的人家都快不好意思了,我先去看大表哥了。” 洛无忧脸颊微红,说着,跳出顾老夫人怀里,赶紧的福身告退,出得院门,方吁了口气,只感觉有些压力。 本想装着小孩儿撒撒娇,哄外祖母开心,可没想到,到头来,却把自己给绕了进去,伸手间轻触到一抹温暖。 垂头,看着自己腕间的血凰玉镯,洛无忧眼神微恍。 眼前却似乎又浮现出男子替他套上玉镯的情景,摇头失笑,那个男子,从来都是那般霸道,只不知,此时,他在何处? 是否已办完事,回到了都城? 他的身体,没事了么,也不知这冰冷的天气,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而寒濯,是不是已回到他身边复命去了? 只可惜,寒濯一句话也未留下,若寒濯在,想来,还可从他那里问到一些那个男子的消息吧? 叹了口气,洛无忧甩开思绪去了顾流年那里,顾林氏,正在为顾流年收拾行装,一边收拾,一边不停的叮嘱着,看到无忧来,才停了口。 顾青岩也在,“无忧,你来了!” “舅舅,舅母。”无忧福了福身,“我来看看表哥收拾的如何了。” “也差不多了。”顾青岩说着看向顾林氏,道,“夫人,我们先出去,让他们表兄妹好好聊聊,我们先去看看沁雪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吧?” 顾林氏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衣物和包袱,随着顾青岩一起走了出去,顾青岩顺道替两人带上了房门。 “夫君,年哥儿和沁雪,真的非走不可么?”顾林氏回到屋子,泪水便流了下来,刚刚才送走了子熙,现在又要送走另一个儿子和唯一的女儿,甚至,连去处她都不知道。 这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惊惶失措,已经三天,却还是没有缓过来。 “夫人,送他们离开,也是为了他们好,此事,父亲已经决定了,没得更改,放心吧,等他们安顿好了便会来接我们,没事的。” “嗯。”顾林氏点了点头,抹泪,却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又道:“那,无忧也和他们一起吗?夫君觉得,无忧和年哥儿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顾青岩有些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林氏嗔了一眼道,“就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儿啊?年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先前我便想替他说亲,不过,你和父亲都反对,年哥也总拿借口来敷衍我。” “如今,我看,无忧和年哥儿倒是匹配,他们感情又好,亲上加亲也是一件美事,无忧没了娘亲,以后,若是嫁回顾家,我们也好更多疼惜她一些。” 无忧这孩子她是真喜欢,洛家有永昭在,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给无忧配什么好人家,顾家却是不一样,这里都是她的亲人。 顾家的子孙,也都禀承祖训,男子一生只娶一妻,不得纳妾,纳通房,虽说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再那般风光,可他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感情和谐。 她却是很满足,儿女大了,当父母的自然就得要操心了,若无忧能嫁过来,她自当也当亲生女儿般疼爱她。 顾青岩总算回过了神,却是板着脸道,“夫人,此事,以后不可再提,无忧此次不会和年哥儿他们一起走,她终究姓洛,她的婚事,轮不到我这个做舅舅的做主,就算父亲想要插手,只怕也是不易。” “可是,我是真觉得无忧好,也觉得,他能嫁回顾府最好,先前,夫君不也这样觉得么?”顾林氏有些奇怪,她也知道不易,可也并非没有办法的,先前她也看得分明,夫君分明也是有些喜欢的。 可现在……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总之这话,夫人以后不要再提便是。”顾青岩沉下了脸,顾林氏提时,无疑他也是有些心动的,就像她说的那般,若无忧嫁回顾家,顾家的每个人都会疼她如珠如宝。 可,现在的问题是,除了洛家那个阻碍,又多出一个容郡王来!且,不是他有心贬低自家儿子,就现在的流年,还配不上无忧。 “罢了,夫君也别生气,就当我没说过就好。我先去看沁雪收拾好了没有。”顾林氏见状,只得叹了口气,原她一心看好无忧和年哥儿,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了。 只是,可惜了…… 第305章 一字书信 “表哥,此去路途遥远,你们当一切小心。” 厢房之中,洛无忧轻声的嘱咐着,“另外,你将此物带在身上,去了之后,直接将东西交给流云即可。” 伸手接过少女手中的信物,顾流年笑道,“表妹放心,东西我会妥贴收好,另外,你给我的路线图,还有你再三叮嘱的那份地图,和书信我都已经看了好几遍,都记在了脑子里,绝对不敢忘记的。” “无忧并不担心这些,只是,那些人性格比较玩劣,表哥可能要多费些力气方能收服他们。” “放心,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该如何做的。” 顾流年笑了笑,正色道:“倒是表妹一定要多加小心,你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必定不会善罢干休,你万不可身边离人,无忧,记得多保重。” 这些年来,东西在顾家,各方势力互相制衡,可表妹却打破了这个平衡,无疑也是坏了有些人的事,他们,是不可能会放过她的。 诸如圣阴教,诸如云弄巧身后的人,诸如那还未露面的一拔人…… “表哥放心,我知道。”洛无忧点头应下,“既如此,大表哥还是先去拜别外祖父和外祖母,拜别舅舅舅母吧。” 顾流年看着少女清丽绝伦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想要问,却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从何说起。 “那我们走吧!” “好。” 顾流年与顾沁雪一同拜别了顾老爷子与顾老夫人,而后直接去了府中偏院,偏门外,早已停着一辆马车。 行囊已被放进了车厢,赶车的大汉也早就坐上了车椽,手中还握着马鞭。 “娘……我不想走。” “雪儿……在外要听大哥的话,不可再任性,也不可给你大哥惹事,记得,人心险恶,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顾沁雪一张小脸泪眼盈盈,拉着顾林氏的手不放,顾林氏脸上也是泪水涟涟,抱着女儿,看着儿子,不禁悲从中来。 “好了,别说了,让他们走吧。再晚就会错过投宿的客栈,只怕是要露宿荒野了。”顾青沉着脸说了一句,那眼中的不舍,无忧却是看得分明。 心下微叹,洛无忧上前,轻声道,“表妹不必伤心,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往外跑的么,就当作是随着大哥出去踏青,或是出去游玩一圈儿,等玩儿的尽兴,再回来便是,舅舅舅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表姐,都会在府中等你们回来。” “届时,我们便又可以在一起了,此番出去,说不得还能增长一些见识,游历一下名山大川也是好的。这样的机会难得,可是表姐梦寐以求的。” “好啊,那表姐,雪儿先去,雪儿会把自己看到的,写信告诉你,如果以后有机会,雪儿再带着表姐一起去看如何?” 顾沁雪从顾徐氏情中退了出来,看着洛无忧,破涕为笑,只是,那笑看在人眼中,透着几分隐忍,不过是在强颜欢笑而已。 “放心,会有那样的机会的,时辰不早了,表哥,雪儿,你们上路吧。”洛无忧心下微软,语气更柔,看向顾流年时,眼中闪过一抹流光。 顾流年看得分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顾流年扶着顾沁雪上了马车,拜别了父母,车夫赶着马车,绝尘而去。 直到很久之后,马车完全消失在眼中。顾青岩才搀着哭得如泪人似的顾林氏回到了府中,洛无忧也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小姐果然料事如神,您看这个,表少爷刚走,就有人向外传递消息,可还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红锦脸色铁青,说着连忙将手中的细小竹筒递给了洛无忧:“这是刚刚青鸾射下来的,我们虽然没有看到到底是谁放飞的信鸽,可是,瞧那方向,那信鸽当是从西南角飞出来的。” “西南角?”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那纸条打开,看了看,直接回到桌前,照着那字迹重新写了一张,交给了红锦,“拿去撒点迷踪粉,再交给青鸾,让她照旧把那鸽子放回去,顺着踪迹追踪,想来,很快就会有收获了。” “是小姐。” 红锦接过纸条将其装好,连忙去找青鸾了。 “小姐,我们不用把他抓起来么?奴婢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那样老实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做出这种背主之事。” 剪秋脸色有些气愤,连脸上的那道疤痕都格外分明了一些,她比红锦先到,这些日子一直和顾府中人和谐相处,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他。 “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都有软肋,被抓住软肋的人,又怎么会不妥协?”洛无忧抬首看了一眼窗,声音有些空灵。 “看来,倒是被二表哥阴差阳错说对了,只是,他们未免太天真,就算他背主,人也不可能还活着。人啊,都是这样的,总是会去抱那一线不可能有的希望,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洛无忧忽的自嘲一笑,就像前世的她一样,明知道苦苦的熬下去,不会有任何的希望,可是,却还是依旧的不死心。 剪秋微愕,突的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 “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出别的理由么?”洛无忧幽幽的回了一句,她并不想怀疑他,可事实就是事实! 诚然,他或许有他的理由,也或许情有可原。 可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剪秋沉默了片刻,“那小姐,我们接下去怎么做?” “等等吧,现在抓他也没用,想来,他知道的也不会很多,只不过向外传递消息,我们目前也还不知道那接收消息的到底是谁。而他又到底是哪一路人马?” 洛无忧眼眸微闪,道:“抓了他,只会打草惊蛇,没有任何作用,以静制动,要么不动,要么,就要一击必中,将之连根拔起,否则,只会留下祸根,给他们反扑的机会!剪秋,你明白了么?” “是,奴婢明白,奴婢知道怎么做了。”剪秋了然颔首,“奴婢这就吩咐下去,一定会做到不留痕迹。”她也很想看看,他到底是哪路人马。 会不会和他们昨天捉到的人是一路? “嗯,你去吧。” 剪秋刚出了房门,汤圆便一路小跑的冲了进来,许是太急没有看路,与若有所思的剪秋竟是撞在了一起。 “咝,汤圆,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做甚,有火烧你你屁股么?”剪秋捂着膀子轻的吸了口气,这汤圆,力气还真大,撞得她都有些痛了。 汤圆也是捂着胸口,裂着嘴,吡着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剪秋姐姐,奴婢有事要禀告小姐,一时没注意看路,所以……” “行了,你啊,小心着些,别冲撞了小姐,既有要事禀告小姐,那就赶紧的进去吧,小姐正在屋里呢。” “嗯嗯,我先去了。” 汤圆揉了揉有些钝痛的胸口,走进了内室,将手中的书信双手呈给了洛无忧,“小姐,有人求见小姐,这是那人拿来的信,说是他主子给小姐的,十万火急,只要小姐一看便自明了。” 十万火急? 洛无忧眉心突的一跳,伸手接过了那信封,打开那信封,无忧脸上闪过一抹疑惑,那信纸上面却只有一个字,走! 走! 的确只有一个走字。 可为什么会有人传信,还特意传来一个走字给她? 看着眼前的那个走字,字体浑圆,却暗藏锋芒,但落笔处,墨迹并不均匀,有重有轻,一看便知,那人在书写之时,根本无法心平气和。 反而有些心绪浮燥。 而那字迹,她亦并不陌生,那竟是……南宫景璃的笔记! “那人在哪里,去把他带进来。”洛无忧收起书信,朝汤圆吩咐了一声,汤圆应声而去,洛无忧脸色微凝,覆上一抹沉重。 南宫景璃的字,他曾见过,之前她借阅的倾城公主中毒案的卷宗之上,有他所做出的批注,所以,她一眼就可以认出。 南宫景璃,南宫景璃,他到底是何用意? 由丰洲回都城,必会经过齐洲府,可这段时日,他们并未转回,应当还在丰洲才是,丰洲疫症较重,多耽误时日也不奇怪。 可奇就奇在,为什么南宫景璃会突然传讯给她,还说是十万火急? 之前她就一直感觉心绪不宁,可寒濯一直没有转回,现在南宫景璃又传来了这样的书信,走,他是让她走么? 洛无忧眼眸微眯,南宫景璃绝不会轻易传信给她,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到底出了什么事?竟会让他如此的慎重。 说的不清不楚,只送来一个字。 就在无忧思忖之间,那人已经被带了进来,并非常峰常远,但也并非是生面孔,此人她见过,就是当日在替林婉微解毒盅之时,南宫景璃调来帮她的两名女侍卫的其中之一。 只是,此刻却是一副闺秀装扮,未着劲装,明显是经过了乔装。 这也让洛无忧脸色更渐凝重,南宫景璃传信传的如此隐密,唯一只能证明,此事之大,之棘手,便是连他也无法控制! “你是奉璃王之命前来?有何为证?”洛无忧打量了一下风尘仆仆的女子,淡淡的开口询问。 “见过县主,属下薇澜奉王爷之命,前来护送县主离开。请县主尽快收拾一下,随属下走。这是王爷临行前交给属下的。” 那女子神色紧绷,伸手入怀摸出一块令牌递给了洛无忧,洛无忧看着那四爪金龙令牌,以及那背面的——璃字,瞳孔微缩,抬头,声音微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薇澜,如实告诉我,王爷为什么要我速速离开?” 为此,甚至连自己的身份令牌都交由属下带了过来。 “县主不要再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王爷是冒着生命危险让属下前来的,县主还是跟我走的好,别辜负了王爷一片苦心。若县主想知道事情始末,等到路上,属下再和县主解释不迟。” 薇澜面色多有不逾,声音冷硬中却透着几抹焦急,“还请县主不要再犹豫,否则,别怪我对县主用强了。” 女子说着,看洛无忧并无任何动作,素手成掌,突的就袭向了洛无忧。 第306章 她的决定不会更改 汤圆看得脸色大变惊叫出声,想要扑上去相救,却是根本来不及, 只是,她的掌刀才劈到半空,就被突然射出的一抹银光给截住,森森银芒闪烁,薇澜不得不强行强回了掌力。 青鸾收剑只站在洛无忧面前冷冷的看着她,汤圆一颗心都扑通扑通直跳,直到此刻方缓过神来,指着那女子便道,“你这女子好生没有道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话都不说清楚,就动手?” 声音里满是怒气,汤圆看着薇澜,眼神里都带着刀子。 “我说了,等县主随我离开,我自会向县主解释,你们以为挡着我就是在帮她么,你们不过是在害她!” 薇澜脸色也是沉了下来,看着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县主,此事太过重大,你还是先跟属下走吧!”说着,薇澜竟是单膝跪了下来。 汤圆微微一愣。 “薇澜姑娘,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你有你要我走的理由,可我也有我不能走的理由,至于我到底走或不走,待你说明原由,我会自行分辨。” 洛无忧脸色也冷了下来,一个字不说,就让她走,外祖父外祖母还在这里,还没有安排好她们的退路,她如何能走? “这……好吧,只是……”少女坚定的态度让薇澜气结,却又着着无无法,说着却是抬头往旁边扫了一眼。 洛无忧轻声道,“青鸾,汤圆,你们先出去。” “可小姐,万一她……” “放心,她不会害我的。” 汤圆抿了抿辰,咬牙看了看薇澜走了出去,青鸾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眼前的女人武功虽高可想要在她眼皮底下伤人,却是还差了点道行。 况且,她可知道,洛无忧也不是吃素的,所以青鸾走的可谓是极为撒脱。 两人皆走到门口守着,汽圆不敢不丝毫怠慢,侧耳凝神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那女子会对自家小姐不利。 青鸾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几不可见,汤圆心神不在此,自也是没有瞧见,倒是提着食盒走过来的弄巧,瞧了个正着。 “咦,你们怎么都守在外面,小姐呢,小姐不在么?我做了一些杏仁核桃糕给小姐,小姐在里面么?” 弄墨有些奇怪的问,青鸾并不说话,汤圆也似没听到一般,弄墨脸色微微一黑,上前,贴近汤圆耳边吼了一句,“汤圆,你干嘛呢?” “嘘,弄墨你小声点儿。” 汤圆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一手捂住了弄墨的嘴,一张小脸皱的像颗包子,满是褶子,“弄墨别吵,小姐正在谈事情呢!” “小姐谈事情,那你在干嘛,你在偷听?” 弄墨点了点头,汤圆松开了手,哪知,下一瞬却是冒出一句让汤圆想吐血的话,好在弄墨倒是压低了声音。 “什么我偷听,我只是听里面的动静,若是那女子敢对小姐有任何不利的举动,我们也好及时冲进去救小姐,那个女子都对小姐动过一次手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动第二次?” “小姐一个人在里面,我们自然得以小姐的安危为重了。”汤圆一脸正色的表情,也是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女子方才就想动手,还想在她眼皮底下虏走小姐。谁知道她会不会一言不和,再做出那样的事。 弄墨闻言顿时柳眉倒竖,“什么女子,为什么会动手,有青鸾在,还想对小姐对手,那人莫不是吃了熊心,狗胆包天了?” “可不是么?若不是青鸾赶到,只怕还真叫她给得逞了去!” 汤圆也是愤愤不平,道,“所以,我怎能不担忧,好了,先别说了,咱们安静点,先看看再说,小姐让咱们出来守着,我们就得小心一些。” “行了汤圆,有青鸾这个耳聪目明的高手在,还用你听么,那屋子里一举一动,丁点儿的动静,哪能瞒得过青鸾?” 弄墨先是一愣,继而瞟了一眼青鸾脸色,神情暂缓,汤圆一愣,看着双手抱胸的青鸾,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哦,有青鸾在,青鸾耳朵肯定比我们好使。” 话落只惹来弄墨的轻笑摇头,这个汤圆还真是个活宝! 汤圆被笑,也不甚在意,只吐了吐舌头,张嘴,刚想说什么,屋子里却是突的响起了争执声,几人都是一愣。 房中,洛无忧脸色冷凝,“你不用再说了,薇澜姑娘,无忧很感谢你前来报信,也很感激璃王一番苦心,可是,这个时候,我不能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薇澜眼中似燃起了两簇红艳艳的火苗,“升平县主,你知不知道,你不走,等着你的将会是什么?你又知道不知道,王爷为了帮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却如此冥顽不灵,惘顾王爷一番苦心。” “他们就要入城,你还不走,你到底是不是疯了?”薇澜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着实气得不轻,看着洛无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的固执! 这与她之前见的那个在天宸山庄替人解盅,让她也生出一丝敬配的从容冷静,有魄力的少女,实在一点也不像,太过不知好歹。 相比薇澜,无忧神色淡然的多,“薇澜姑娘,令牌你且收回,请代我向王爷传句话,就说今日庇护之恩,无忧必定谨记,一生不敢相忘,但此事,无忧自有主张。” “青澜姑娘,你可以回去向王爷复命了!”洛无忧说完将令牌强行塞回了薇澜的手中,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薇澜五指紧捏着令牌,看着那金色令牌上的璃字,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和挣扎,洛无忧不知好歹,与人无尤,她若如此回去复命,自是最好。 可想着南宫景璃临行前下的死命令,不管用何种手段,都要带她离开。薇澜微微倾斜的脚尖又顿住。 长袖微动,手中多了一丝银芒,就在此时,嘭,嘭,两道声响几乎同时响起,房门被轻鸾一脚踢开。 薇澜的匕首虽快却最终比不上青鸾的软剑快。 叮,那匕首被打落在地,洛无洛手中的银针也顺势封住了薇澜的穴道,薇澜整个人如雕塑一般站在屋中无法再动弹。 “真是该死,居然敢向小姐下手,没想到,还真是被我给猜中了,你这恶毒的女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汤圆瞪大了眼,上前挥手就要甩薇澜一个耳朵,那手却是在半空中便被洛无忧截住。 “汤圆退下,不得无礼!” “小姐,可是她……” “弄墨,带汤圆退下。” 洛无忧声音微冷,汤圆瘪了瘪嘴,收回手,有些不甘,又有一些惶恐的跪地,“是,小姐,奴婢冒犯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未得命令便在小姐面前动手,实属不该!她真是气昏头了,小姐在此,自有主张,可她却越过了小姐去,这不是一个身为婢子该做的事。 洛无忧不语,弄墨拉着汤圆福了福身出了房门,那女子已被制伏,还有青鸾在,小姐不会有事,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女子又是谁? 为什么会和小姐争执起来,又为什么为向小姐动手?不行,她还是得赶紧去找红锦姐姐和剪秋姐姐,小姐脸色不太好。 弄墨汤圆匆匆离开,连房门外散落一地的精细糕点也来不及捡。 薇澜咬唇,脸上闪过一抹焦急和愤恨,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尖锐,“洛无忧,你到底走不走?你若不走,王爷到时只会为难,难道,你还想陷王爷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我的决定,不会更改。” 洛无忧也沉下了脸,“我说了,此事我自有主张,青鸾,送她出去,别再回来了,我若不想走,你就算用强,也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你……不知好歹……” 歹字还未落出口,薇澜整个人就被青鸾提在手中,拎了出去,直接飞身越过院墙将人扔出了顾府之外。 嘭,薇澜身子砸在地上,很是狼狈,心中怒气陡升,却突然察觉自己似乎可以动了,她微微一愣,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未顾及去拂身上头上的灰尘。 抬头,看着院墙高高墙头之上的那道纤瘦身影。 薇澜恨恨的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青鸾站在墙头,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凝重,一个掠身下了墙头,直接用轻功回到了屋子里。 看着正站在窗棱前的少女,抿了抿唇,开口,“洛无忧,你为什么不走,你明知道,这次之事,非同小可,你留下来,就等于是自己送死!” 送死二字咬得极重,青鸾眼中透着一抹冷意。 “送死,呵,青鸾,你说的对,留在这里,是等于送死,可是,你觉得我现在真的可以走么?”青鸾内力极高,听到她们的谈话不稀奇。 无忧沉默良久,突的转过身来,看着青鸾,淡声道:“如果我走了,顾家怎么办?如若拿不到我,他们必会对付顾家,我走,必会赔上顾府一门性命,拿三十多条人命,来换我一命?” “青鸾换做是你,这样的事,你会做吗?” 青鸾默然,三十几命,换一命,这样的事儿换做是她,她想,她会做的。 可洛无忧…… 第307章 洛家有女必倾国 可,洛无忧却不同,她费心费力为顾家筹谋,对顾家感情可见一斑,诚如她所说,她又怎么可能会看着顾家再陷入险境。 “那你总不能坐以待毙!这可不是小事,若是你真被他们拿住,只怕绝对会灭了你这个倾国妖女”青鸾看着眼前淡漠的少女,有些烦闷的甩出一句。 倾国妖女? 洛无忧却是忽尔勾唇一笑,想当初,因着君惊澜的‘死’,洛仙儿和齐嬷嬷联手放出流言,诱导百姓给她扣上了一顶祸国妖女的大帽子。 如今,她的母亲倒是更甚,居然直接将此罪名坐实,说她是倾国妖女! 永昭啊永昭,这个女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阴狠的招数,竟是想让她再无翻身之地! 如果她走,那顾家必会受灭顶之灾。 如果不走,这一局,她又要如何来破? 洛无忧眸光微冷,如今,她竟也是陷入了两难之境,南宫景璃想来也是猜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派薇澜前来,想要秘密带她离开。 终究,还是她人手不够,若非如此,她不会此刻才接到消息。 薇澜前来,只带来两个消息,其一,皇上日前歇息之时,曾做得一梦,梦中妖凤喙死金龙,司命钦天鉴朗青,祭天做法,寻求上天启示,文武百官,皆在当场,亲眼见证,漫天白雪之中,穹霄飘落红雪,飞旋形成七字。 即所谓的上天钦赐七字真言: 洛家有女必倾国! 此倾非彼倾,是何意思,不言而喻! 而与此同时在丰洲,渭河中游河滩河沙瞬间崩塌出一个硕大的流沙天坑,坑中却是突兀的升腾起一块三米高的奇形巨石,石身,一只黑色妖凤腾飞,羽路花纹拼出两字,巨石右下角,还有两句诗。 妖凤破九天,龙陨九洲颠! 而那羽毛路纹理之间拼凑出来的两个字:无忧! 呵,可不正是她的名字么? 结合先前帝王之梦兆,以及司命钦天鉴那得来的上天瞥示。她洛无忧只怕还真得背上这个倾国妖女的‘盛’名了。 最为让人惊奇的是,据薇澜所说,这只所谓的妖凤,嵌在石中,天衣无缝! 那巨石破流沙而出的奇景更是被无数百姓,以及正讨论河道梳理的官员亲眼所见,就连南宫景璃等人也是在场。 也正因此,这才有了南宫景璃暗中命人传书的举动。 司命亲卜算,妖凤嵌石中! 这世上岂有如此巧合之事,偏偏司命钦天鉴得到上天预示,丰洲这边就找到了确实的证据,说是天意,她却更相信是人为。 永昭一直没有动静,若她所猜不错,此事显然和她脱不了关系,只是,她洛无忧倒是好大的面子,居然让永昭放出如此大招来对付她。 想来,她倒也当觉得荣幸才是。 本以为,她此刻人在齐洲,就算永昭出手,也会在齐洲,就像之前的杀手一样,不用问也肯定是永昭派来的,可没想到,她却居然是选择了与齐洲相近的丰洲动手。 现在想来,显然那大概也只是想扰乱她的视线而已,这个女人,为了对付她,倒是颇费了一翻心思。 只不过,让她想不通的是,若此事真是永昭所为,那岂不是意味着,司命钦天鉴朗青,也是永昭的人? 如果朗青真是永昭的人,那么永昭的举动便费人猜疑了,这个女人,不止在齐洲城有据点,还收买了朝庭的官员。 司命钦天监与其它官职不同,看来,似乎无实权,甚至,无法参与朝政,可实际,在关键时刻却能左右帝王的决定,就好比现在,不就正是他,定下了她的死罪,且还想要她不得好死么? 永昭啊永昭,你如此费尽心思的筹谋,到底有何目的?就为了把洛仙儿捧上后位,觉得我挡了你们的路? 可你为何那般执意,想要把洛仙儿捧上后位? 她有一种直觉,或许,前生很多她想不明白的问题,不久之后,就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发呆?” 青鸾实在不明白洛无忧这个少女到底在想什么,此刻的情形,说是火烧眉毛也不为过了,若真等到官兵入城,那她便真的是插翅也难飞了。 可她居然还一点都不急! 一向冰冷漠然的青鸾,脸上也浮上一抹浮燥,看洛无忧也不回答,蹙了蹙眉,便转身出了厢房,直接去了莫寒那里。 洛无忧思索的入神,也根本没有发现青鸾的离开。 只是,青鸾还没到,几乎才刚出了无忧的院落,便看到莫寒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一路上,见到青鸾,一把抓住她的手,便厉声喝问。 “青鸾,我师妹呢,她在哪儿?出事了,你赶紧带着师妹走,我去找顾老爷子他们,官兵已经入城,大队人马已经杀来了,快些,带着师妹离开!” 一向温润翩翩的男子脸上布满了焦灼,青鸾手臂被捏痛,却是半点没吭声,“她已经知道了,可是,她坚持不肯走。” 听莫寒所说,显然他也听闻到了消息,这也不奇怪,章院正随璃王前去丰洲,自己徒儿出事,他自然会命人传来消息。只是,没想到那个薇澜才离开没有一会儿,官兵就已经入了城,并且杀来了顾府。 看来情况比他们想象中都还要严重的多得多! 青鸾蹙眉,眉宇间不自觉的浮上一抹担忧,只是,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过。洛无忧,那个少女,用着自己的方式,已经一点一点的渗透了她的心。 “不肯走,现在还是任性的时候么?” 莫寒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愠怒,“不行,你现在跟我过去,就算把她打昏也要带她走,一会儿我尽量的拖延时间。总之,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她弄走。” “师兄……” 莫寒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少女的声音,莫寒侧头,看着木雕长廊之间,静默而立的少女,心中一酸,眼眶竟是微微泛红。 “师妹,跟我走,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师父下了死令,你若不走,师父便要将你逐出师门。”莫寒说着,拉起洛无忧的手,就要走。 然则,洛无忧只对他笑了笑,广袖轻拂之间,一道银芒飞舞闪现,莫寒一时不察,竟是被洛无忧封住了穴道一动也不能动。 “师妹,你干什么,快点解开我的穴道,否则我便没你这个师妹!” 声音冷冽,莫寒俊逸的脸庞紧绷,面色染满了寒气,一双狭长的星眸之中却满满都是震惊和沉痛,少女的平静,让他心头陡然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心都仿佛被揪了起来,被一块千斤巨石压着一般,让他无法喘息。 “师兄,你曾说过,一日为师兄,终生为师兄,所以,师兄的话,无忧不会信,不管如何,无忧都当师兄是最亲的人,也是无忧这辈子唯一的师兄。” 洛无忧说着笑顿了下,柔声道,“师兄放心,你也看到无忧的手段了,他们想害我,不会那么容易的,我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无忧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谁若欺我一分,我必还她十分。” “师兄好好休息一下,很快,无忧就会回来了,你忘记了,我说过,我还要替师母解毒,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青鸾,送师兄前去房中休息。” “师妹……” 莫寒大惊,无忧说的是真是假他不知道,可这次的事,与以前都不一样,这次,是皇帝要她死,是天下人要她死,他知道他的师妹聪慧无双。 可以她一人之力,如何抗得过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又如何能抗得过全天下?这不是儿戏,这关系到师妹的性命。 古往今来,被判定祸国妖国之人,个个不得善终,死相凄惨。 无忧她,他怎能看着她自己跳进去? 莫寒动起内劲,想要冲破被封的穴道,然而,却是无功,也不知师妹她到底用了什么点穴手法,竟连他一时半会儿也冲不开穴道。 “师兄,这穴道除我之外,无人能解,若强行运功解穴,只会让你自己受苦,说不得还会受严重的内伤,所以,师兄别再浪费力气了,青鸾……” 洛无忧心中一叹,看向青鸾,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那封穴手法,乃是她从医毒双经之上学来,除了她以外绝对没有人能解得开。 说完,她转身,直接去了顾老夫人的屋子,找顾老爷子顾青岩。 青鸾没动,明亮清冷的眸子盯着洛无忧纤瘦的背影良久,最终还是动了脚步,按照洛无忧的要求将莫寒扛进了厢房之中。 不错,就是扛。 身材纤瘦小巧的女子,扛着一个比自己还要身材高大的男子健步如飞,不过片刻,便将人扔进了屋里的大床上,而后,转身就走。 “青鸾,等等,替我解开穴道……” 莫寒脸色极为难看,此刻却根本没有心思去计较自己到底有多丢脸,眼看青鸾走到门边,他焦急大喊。 “青鸾,当我求你,替我解开穴道,即使不能带她走,至少我也要陪在她身边,我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到她出事的,是不是?” 青鸾转看,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莫寒,声音依旧冰冷,“那穴道,我解不开,她既说了,她有法子,你就应该相信她!” “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再试试看,你连试都没有试过,你怎么就会知道没有办法,青鸾,我求你,你再试试,再试试……”莫寒额头青筋突起,眼球都泛着血丝,声音颤抖,充满了浓浓的祈求。 相信,让他拿什么去相信? 他总是说要护着她,把她当妹妹一样疼爱,可是,却一次次看着她受到伤害,如今,她被人推进深渊,他护不了她。 可是,却可以陪着她! “我没有办法!” 青鸾微顿,眼中闪过一抹噬血杀意,“至少她身边还有烟云七十二骑,大不了,便杀出一条血路……又何妨?” 回应莫寒的,却是吱嘎的关门声。 还有青鸾幽冷泛着森森杀伐戾气的话语。 在房中飘荡经久不息。 莫寒双目瞪圆,眸光幽暗中布满沉痛,杀出一条血路,若师妹当真打算杀出一条血路,就不会困着他,不让他出面了。 她只怕是…… 第308章 痛打洛秉书 大雪纷落,寒风萧萧。 原本寂静的街道之上,却是突的响起阵阵踢踏金戈之声,许多商户与百姓都打开了门窗,好奇的往外张望。 一队队官兵疾速踢踏而过,那浩浩荡荡的一幕,让百姓都纷纷的议论着,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的人他们或许并不知道,可齐洲府的知府大人,还有那马上两名身穿蟒袍的男子。 先前官兵入城之时,其中一人他们认识,据说,那是璃王殿下,当朝皇后嫡出皇子。还有另一名较年老的却是不知。 虽不知,也可猜到那定是当朝王爷亲贵! 可是,齐洲灾情已过,为何却还有这么多的官兵入城,看他们疾步穿行,杀气腾腾的样子,只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官兵很快过去,有好事的百姓也出了门,顶着寒风飞雪,远远的跟了上去。南宫景璃策马疾弛,转过拐角,看到街口飘飞的裙角和那张脸。眼神忽尔变得幽暗,握着缰绳的手,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 接收到信号,那人只微微一愣,眨眼便消失踪影。 所有的官兵直接开道顾府,将整个顾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眼前那朱红色的大门,还有门楣上书着顾宅的红木匾额,南宫景璃面色暗沉,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还是应无忧之邀,前来看顾流年,未曾想,这么快,他便又来到了顾府。 如果可以的话,他却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这里。 “景璃,下令吧,皇上有旨,捉住妖女,就地处决,别再耽搁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南宫景璃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已不自觉在掌心掐出一片血痕,转头,看着那说话之人。 他声音低沉至极,“皇叔放心,景璃不会误了父皇的大事,定会将此事办妥。” 南宫景璃说着,翻身下马,一步步朝着顾府大门走去,脚步行的极慢,每走一步,心就下沉一分…… 刚刚在街口,他便看到了薇澜,薇澜独自一人出现,只能证明,他的计划已经失败,她没能完成他的命令,带走洛无忧。 一切,即在意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洛无忧,洛无忧,你为何不听本王的话,为何不……走! 站在朱漆大门前,南宫景璃沉默良久,直到南宫允催促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深吸了口气,抬起了手,正要扣门。 那门却已向两边打开,少女容颜一点一点暴露在眼前,一袭绯色的长裙,身披紫色大氅,长发如瀑,容颜倾绝。 看着门外的南宫景璃,洛无忧微微福身,一派从容淡然,“无忧参见璃王,参见晋亲王,见过父亲。” 少女的声音如黄莺翠鸣,声线平稳,明眸清悠,恍若幽潭深湖的湖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南宫景璃只看着少女,久久未叫平身,洛无忧也不等,自行便站直了身子,两人,一人站在大门外,一人站在大门内。 中间只隔着一道低矮的门槛。 少女一身绯红,紫氅潋滟,面含浅笑,清淡如月,男子一袭金丝滚边蟒袍,头束金冠,俊颜紧绷,眸光暗沉。 彼此四目对视,形成最强烈的反差。 “来人,将妖女拿下。” 南宫允见南宫景璃未有动作,直接下了命令,南宫景璃眼瞳猛的一缩,看着少女平静的脸孔,有种几乎无法呼吸的感觉。 袖袍之下,双手紧纂,血痕如斯,脚下沉重如注千斤。 他清楚的知道等待着她的将是什么,可是,他却不能救她,也救不了她。洛无忧,洛无忧,为何不走,为何要让我亲眼看着你被抓? 你可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南宫景璃眼中满是挣扎,偏偏,这次父皇派了晋王南宫允来,南宫允授一等亲王爵,且是他亲皇叔,也深得父皇信任,在朝中颇有威严,若是别人,他或还可拖延一二。 可南宫允却是向来对父皇言听计从,他根本无法,只能冒险让薇澜带着信物前来,可洛无忧,她……终究还是选择留下。 洛无忧收回眼,撇了一眼已近身的士兵,突的沉声喝了一声,“慢着,晋亲王,璃王殿下,父亲,可否告诉无忧,这是何意,为何要捉拿我?” 少女双手交叠迈步出了屋子,走到南宫允与洛秉书的面前,一双眼眸直直看向二人,最后,洛在洛秉书的脸上。 洛秉书脸色阴沉,蠕了蠕唇,似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父亲,您还未告诉女儿,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出了何事,晋亲王又为何要下令让士兵捉拿女儿?” 南宫允下令,她不问南宫允,却偏偏一再问洛秉书,似乎和洛秉书卯上了,顾府众人此刻也闻得消息,都赶了出来。 顾家四个主子,还有丫鬟仆婢也全都相扶而来,顾老爷子一眼便看到了正与洛无忧对峙的洛秉书,神色间满是阴鹜。 “洛秉书,洛大丞相,我顾家虽落魄,可也容不得如此由人欺负,我女儿尸骨未寒,我外孙女儿日夜伤心,你不管不顾不问,还带着这么多人马来我顾府,是欺我顾府无人么?” 顾老爷子气到胡子都在发颤,看着洛秉书的眼神如刀,恨不得将他片片凌迟,若非是他弃妻另娶,他的女儿,他的外孙女儿,何至于在顾府过得那般艰难? 以前他未曾亲眼看到过,今日他却看得清楚分明。 “无情无义的混帐,老身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将女儿许配于你,洛秉书,老身告诉你,我女儿没了,可你今天若敢动儿我乖孙女儿一根汗毛,我老婆子便和你这狼心狗肺的蓄牲拼了这条老命!” 顾老爷子身为顾家掌家人,自得顾及顾府颜面,然而,顾老夫人却是毫无顾忌,直接出口谩骂,将洛秉书骂了个狗血喷头。 想到刚刚顾老爷子告诉她的话,眼神里更满是悲愤难抑,上前,一把便将洛无忧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抬起手中拐杖便朝洛秉书身上狠狠的砸了过去。 嘭嘭嘭…… 那红木拐砸在洛秉书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洛秉书只有抱头躲避,顾老夫人是长者,且认真说起来,还是他嫡妻之母,也是他真正的岳母。 从礼法来道,这个岳母,可是比宫里那位还要明正言顺。 再者,还是女流,她要打,他自只能受着,总不能打还回去,那他洛秉书只怕到时候定会被言官参上一本。 别看顾老夫人年纪大了,可向来身子骨挺好,最近虽发生了些事,可是经过无忧的调理,那比一般老太太可要强健的多。 那红木拐一下一下打下去,专挑肉疼的地方,疼的洛秉书都倒抽了口冷气,捂着袖袍下的脸,更是阴鹜的可以滴出水来。 他好歹也是当朝一品大员,文武百官之首,顾家现在却只是庶门,可这个老泼妇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打他,下他的面子。 传出去,他堂堂丞相颜面何存? 还有洛无忧,他的这个好女儿,竟是看着他挨打,她竟也不上来拉一把,将这个老泼妇拉下去,实是可恨! 拉? 笑话,她不拿根棒子上去痛打落水狗就算不错了,还帮他?娘与安儿的‘出事’外祖父和外祖母总得发泄一下他们的愤怒。 外祖父不能动手,她不能动手,可外祖母可没什么动不得的! 洛无忧一脸惊惶似被吓呆了一般,眼角挂着泪,眸底却是一片森冷,能看到洛秉书挨打,这可算是意外收获,这样的情景只怕是百年难得一见。 比之那巨石妖凤破沙而出还要让她觉得难得。 别说无忧了,便是晋亲王,与同来的齐洲府官员也是有些傻了眼,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堂堂丞相,当众被一个老妇人打得抱头乱窜。 这画面可真是让人…… 众人一时太过震惊,自也没有人反应过来,更没有人出声制止,南宫景璃早反应过来了,却也没有出声,看着少女眼中一闪而逝的森冷,心中是既担心,又有一丝好笑。 许久之后,洛无忧也总算是‘缓’过神来,看顾老夫人打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无忧却是真的有些心疼,又等了片刻,看也差不多了。 洛秉书的面子里子也都给下光了。 无忧才悲悲切切,焦焦急急的喊了一声,“父亲……” 而后,慢条斯理上去拉住了顾老夫人,“外祖母,你别打父亲了,娘与安儿的事,也怨不得父亲,都怨无忧,外祖母,您可千万别生气,千万得保重身子,若是‘娘和安儿’泉下有知看到您如此,只怕不知道得多伤心。” “外祖母,别打了,外祖母……” 洛无忧上前,红锦剪秋几个丫鬟也纷纷上前扶住了顾老老人,顾徐氏胸口剧烈的起伏,手中木拐往地上再狠狠一跺。 若非无忧拉住她,她今天非得打得他下不了地,这个可恶的蓄牲,害了她的女儿还不够,现在还带着人来抓她的宝贝外孙女儿。 打死他都不为过! 顾徐氏眸光如惕骨钢刀,恨恨的剜着洛秉书,而洛秉书此时官帽也歪了,发髻也乱了,那样子,狼狈的很,哪里还有正一品大员的威严。 洛秉书的脸色极为难看,看着洛无忧的眼神也是冷到了极点,“岳……顾老爷,顾老夫人,此次本相乃奉皇命前来,,还请顾老爷子顾老夫人,不要阻碍官差办公。” 没有人替洛秉书说话,洛秉书自然只能自己救自己,他今日颜面丢大发了,总不能再一直丢下去,他言下之意,也在提醒众人,不要忘记了正事。 南宫景璃身子微微一震,看向洛秉书的眼神,幽冷了几分。 晋王南宫允也似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也没有忘记了正事,看着洛秉书的样子,晋亲王嘴角似微抽了一下,面色肃然,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流光。 竟然,半点也没有苛责顾老夫人,着实让人有些……惊讶! 诚然,洛秉书也算是他的妹婿,可他的品行,说实在的,他还真有些看不上眼,弃妻另娶,攀上皇室,这样贪图名利的人,怎么能不让人诟病? 皇族中人,素来最看重颜面,洛秉书的做法,无疑是丢脸的,不管他现在官位再高,又有多厉害,都无法将那污点抹杀,就算事情已过去这么多年,可当年那些风言风语,可是传遍了都城。 不过,他也是无可奈何。 皇侄女儿看上了,母后也便罢了,可皇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还真的就帮着她夺了人家的夫,说来,这也是皇室的一桩丑闻。 他又怎么可能会看好洛秉书呢! 南宫允眼眸微闪,敛下思绪看了一眼南宫景璃,一挥手中尚方宝剑,沉声下令,“来人,圣上有旨,洛氏无忧,妖颜祸国,着令,即刻将其拿下,就地处决,任何人若敢阻拦,杀-无-赦!” 他这皇侄儿,分明对这少女有情,他是过来人,又怎么会看不分明,这旨,南宫景璃不想宣,那就由他来宣! 总之今日,他既奉了皇命前来,那就势必要诛了此女! 南宫允话落,顾府众人大惊,纷纷上前,将洛无忧围了起来,圈在了最中央,顾老爷子和顾青岩亦是挡在了洛无忧的面前。 第309章 巧言舌辨自打嘴巴 “顾亭之见过晋王,敢问晋王,我孙女儿犯了何涛天大罪,又祸了哪国哪家,凭什么说他是祸国妖女,又凭什么将她诛拿?” 顾亭之脸色阴鹜,看着晋王的目光也是不善,为什么捉拿无忧,他自是知晓,还是无忧亲口告知,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眼看无忧被处决。 被众人围在当中,看着身前外祖父和舅舅挺直的背影,洛无忧心中酸涩,凤眸微红,这是她第一次感受,有亲人站在她的身前,保护她,是什么样的感觉。 即使她将一切和盘托出,即使他们都知道,这是涛天大祸,若站出来,便会牵累到他们,会牵累到整个顾家,可是他们依然没有选择离开。 而是选择了护着她。 看着须发花白的外祖父,看着两鬓斑白的外祖母,看着威严挺拔的舅舅,看着弱质纤纤的舅母,他们的背影那般的坚挺,也那般的义无反顾! 亲人,何谓亲人? 这才是! “顾亭之,你在朝为官多年,当知,圣旨已下,决无更改,速速离开,交出洛无忧,否则别怪本王将你顾家众人也拿下大牢。”南宫允脸色暗沉,顾家人的刚烈,他素有耳闻! 可如此质问圣上的御令,却是不该。 “呵,决无更改?” 洛无忧忽尔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凤眸直视南宫允,“晋王殿下此言差矣,据无忧所知,几月之前,圣上不也更改了圣昭?” “……” 南宫允默然,他自知洛无忧说的是什么,当初皇兄下旨赐婚倾城公主与容郡王,容狄不从,后皇兄又更改圣昭,将倾城公主赐婚于南宫景修。 如今两人早已完婚,这圣昭也的确是改过,可这能一样么? 此事干系重大,关系着国之根本,不管是否虚妄,皇兄也绝对不可能会再更改圣昭的,任是她巧舌如簧,又有何用。 洛无忧淡恍若未见,淡笑道,“晋亲王,说无忧祸国倾国,无忧敢问,无忧可做出什么祸国之事了?纵观天下,如今四海升平,并无战乱,三山五岳受灾,无忧虽力微,却也略尽自己绵薄之力,无忧只一介女子,又有何德何能,可以祸乱这天下,颠覆这天下?” “皇上钦赐无忧升平封号,却又说无忧乃祸国之女。这不是前后矛盾么?难道,圣上这就不是在更改圣意了?”岂止自相矛盾,根本就是自打嘴巴。 洛无忧反问,顿了顿道,“那赐封的圣旨,无忧可也是随身携带,若是晋亲王不信,是否要无忧拿来给王爷一观?” “洛无忧,不管如何,结局早定,上天如此瞥示,此乃天要亡你,怨不得人,本王亦只奉旨行事,不管如何,今日都要将你拿下。” 南宫允声音冷冽,在寒风之中飘来,透着凌厉的寒气,声音无比坚定,早知南宫允乃保皇派,素来以皇帝命令为天。 可没想到,却是如此冥顽不灵之人。 “天意?何谓天意?” 洛无忧却是哧笑了一声,声音微冷,“就凭那一梦,就凭那所谓的司命钦天鉴的一言,就凭那破河沙而出的奇石,就想定无忧祸国倾国之罪?我看,这根本就不是天命,而是人为!” “洛无忧,休得放肆,你的意思,是皇兄识人不清,冤枉你了么,你好大的胆子!光这些证据不够,那灾银被劫,与尔总有关系了吧?你们被劫,灾银也被劫,你还敢说,你不是那祸世妖女?” 南宫允大怒,先前晋王世子被害,他虽也听到一些关于这女子的传闻,却从来没有特别的注意过,却不想这女子竟如此大胆,竟敢指责帝王。 简直就是狗胆包天! 若非皇兄不想看他太过伤心,把追查赈银被劫的案子交给他来查,只怕,他还在王府日日伤神,谁知,才没多久,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皇兄派他来,自有皇兄的考量,不止是因为信任,自然还有其它的用意。 “呵,呵呵……” 洛无忧冷笑,“晋亲王这是想胡乱攀咬么?说无忧与赈银被劫有关,你有何证据?无忧不过一弱质女流,如何能敌的过那么多的官兵,明明是押解官银的官兵的过错,晋亲王堂堂一介王爷,却把这样的罪名扣在我的身上。” “还当真是朝庭的肱骨之臣!”当说是皇帝忠诚的走狗才是,看看,这就是皇家之人,为了坐实她的罪名,不惜扭曲事实。 当然,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胡扯之言,其实,就是事实。 少女声音里充满了讥屑,“如果,光凭这些便能断定我祸国,那我也可以造出无数个这样的祸国之人出来,王爷信是不信?若不信,无忧可以当场验证,可否请王爷给无忧一个机会。” 见晋亲王不说话,洛无忧声音微软道,福了福身道,“王爷,非无忧无礼,只是,无忧实是觉得,此言荒谬,圣上英明,我大秦繁荣昌盛千秋万代,如此盛世,若我一介女流,都可以倾国,传扬出去,岂不是为三国百姓所耻笑么?” “所以,恳请王爷给无忧一个机会,让无忧来证明。”洛无忧再次恳求,永昭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如此情境,没有人能帮他,她只能自救。 只要能争取到时间,那她自然可以拆穿这些人的诡计。 “皇叔,不如,给她一个机会,本王也不相信这所谓的上天瞥示,如果连一个深闺女子就可以颠覆我大秦,那我大秦还是三国之首么,岂不成了纸老虎,一戳就破?” 南宫景璃突的出声,说的好听是司命钦天鉴,说白了,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术士,方外术士之言怎可尽信,偏父皇年老多疑,对此更是深信不疑,如若洛无忧真的可以证明,这只是人为。 那么,她或可还有一线生机! 晋亲王看了一眼南宫景璃,再默,他自然知晓,将这样的罪名加在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甚至在相府之中,根本不受宠的少女身上,有多么荒谬。 然则,皇命难为! 皇兄年纪大了,诸皇子也已成年,太子体弱,不可能继承大统,诸皇子各展神通,明争暗斗,皇兄本就对此讳莫如深,加之洛无忧有倾国之兆。皇兄又怎么可能会放她一马?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总之,为了安心,洛无忧也是,必须得——死! “景璃,别忘了你的责任,你是我大秦的璃王殿下,当以家国大任为重,洛无忧乃祸国妖女,圣上有命,即刻处决!来人,将她拿下。” 南宫允警告的看着南宫景璃,果断的下了命令,他话落,立刻有士兵上前擒拿洛无忧,南宫景璃脸色暗沉,长袍之下五指骨骼都快捏碎。 当以家国大任为重! 皇叔这是在提醒他,切莫为了一个洛无忧,而陷傅家,陷母后于险境! 一边是责任是亲人,一边是他心仪之人! 这是一道残忍又无解的命题,他却必须要做出选择! 二选其一,他……又能如何? 南宫景璃心中一片颓然,身为皇子又如何,他却依旧无法随心所欲,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抓,看着他的亲人怆惶哭泣。 心仿佛都被凌迟,那是从未有过的刺痛和无力,让他眼神幽暗到极致。 “王爷,老夫恳求王爷通融一次,只此一次,我顾家上下,感激不尽……” “王爷,求您了,我家小姐生性善良,他救了那么多的百姓,她怎么会是祸国妖女呢,求您通融,求您了……” “王爷,求您给无忧一次机会,青岩愿带无忧远走关外,从此再不踏进大秦一步,只求王爷,饶过她……” “王爷,求您饶了无忧,她只是个小女孩儿,才十二岁,她从小长在闺阁,手无缚鸡之力,她能做出什么呢,求您,饶了无忧,她绝对不可能是那祸世之人的……” “王爷,求您饶了小姐,求求您,婢子们求求您了……” “王爷……” 顾老爷子一撩袍子领头跪在地上,顾老夫人闻令,差点当场昏死过去,红锦剪秋扶着顾老夫人,跪在地上,看着自家小姐双手被人反剪。 心痛如绞,泪水刷刷往下直流。 剪秋看着洛无忧,又看了看一脸暗沉,毫无所动的南宫允,眼中满满都是仇恨,死死咬着唇,几乎将唇畔都咬破。 这是她的仇人之父,他的儿子,害了她的姐姐,他现在又要害她的小姐,剪秋双目瞪大,心中已恨到咬牙切齿,南宫允,南宫允…… 顾青岩与顾徐氏不停的磕头恳求,无忧救了流年,救了顾家,可未曾想,她自己此刻却是陷进深渊,而他们,却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这四个字,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切在所有人的心上! 大雪纷飞,自九霄之上,洋洋洒洒的落下,顾府众人跪在冰天雪地之间,苦苦哀求,寒风萧瑟,将那哀伤凄绝的哭声传得老远,老远…… “来人,将她押往刑场!” 那哀哀凄凄的哭声,听得南宫允心中也不无动容,握着马绳的手也是微微一紧,然则,想到皇兄临行时的交待。 他却依旧面无表情,只冷冷的下了命令。 第310章 穿骨之痛焚身之苦 南宫允话音落,站在朱红门边的青鸾咬了咬唇,略带薄茧的手,已便覆在了自己腰间,正要有所动作。 洛无忧却似心有所感一般。 蓦然间,抬头看向了她一眼,那一眼,幽深如雾,眼眸中微有晶莹,青鸾忽的心中一揪,明明相隔甚远,隔着无数人群,隔着漫天大雪。 她却读懂了她的眼神,落在腰间的手,终究放了下来,只是,浑身的寒气却是更浓,更重…… 洛无忧被侍卫扭着双手,缚上了绳索,押上了囚车。 “无忧……”顾老夫人悲凄的喊了一声,想要上前,却被几个侍卫拦住了去路,老人泪流满面,急怒攻心,终是忍不住一个仰头晕了过去。 “小姐……” “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 “小姐……” 顾府中人大乱,洛无忧站在囚车之上,看着这一幕,眼中似氤氲着的幽暗死气,宛如骤来的狂风暴雨,却又在须倪之间便消失怠尽。 “红锦剪秋,扶外祖父和外祖母回去,好好的照顾外祖母,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小姐,就快回去,不要跟来!” 洛无忧声音冷厉,面色冰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凌冽的气息,紫色大氅早已在拉扯中掉落,少女一袭单薄的绯色长裙站在囚车之中,怆然一笑。死死的咬着唇畔,一股刺痛,她喉中溢出一抹腥甜的铁锈味。 “不要,小姐,不要……” “小姐……小姐……” 红锦剪秋疯狂的摇头,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红锦泪水疯涌,突的爬向南宫景璃,苦苦哀求。 “王爷,求您,求您救救小姐,小姐她不是什么倾国妖女,她不是的,不是的,您救救她,救救她,婢子求您了……” 南宫景璃任由红锦抱着双膝,脸色阴鹜,救,他如何不想救?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男子眼帘突的紧闭,再睁开,幽暗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却是抬腿一脚踢开了红锦,“洛无忧倾国祸国,罪无可恕,速速押往刑场!” 一字一字,重逾千斤,南宫景璃说着,人已翻身上马。 红锦怔愣,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转头,便是声嘶力竭的呼喊,“不要抓走我家小姐,不要……” 她爬起来,疯狂的往囚车边上冲,却被侍卫架住,一掌拍在胸前。 “红锦——” 洛无忧看红锦吐血,目吡欲裂,双手握着囚车,捏到骨节寸寸泛白,声音嘶哑尖锐,却又透着无比的凌厉。 “红锦,剪秋,扶外祖父,外祖母回去,听到没有,若是还认我这个小姐,就扶他们回去。舅舅,舅母,好好照顾他们!” “相信无忧,无忧一定会回来的,好好照顾外祖父和外祖母,不要跟来,一个都不要跟来,听到没有……” 行刑不好看,她不希望他们看到那一幕。 顾林氏早已哭成了泪人,看着婆母晕倒,看着少女被押上囚车,她六神无主,在她眼中无忧是那么厉害的人,怎的现在却是成了阶下之囚? 接下来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他们甚至想也不敢去想。 “无忧,你是我顾家的人,我顾家的人,从不贪生怕死,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顾青岩双眼神直直射向无忧,那眼中充满了绝决。 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车子渐渐远去,洛无忧眼中那抹晶莹终究掉落而下,却是扭头轻轻的摇了摇头,朝着顾岩喊了一句,“舅舅,照顾好好外祖父,外祖母,等我回来……” 舅舅是在催促她召来烟云七十二骑,可她不能,若真的召来烟云七十二骑,顾家,注定要背负逆反之名。 那才是真正的倾覆! 且,她不能陷容王府于不忠不义之境地,更不能害了容狄,违抗天子钦命,即使容王府地位尊崇,亦难逃劫祸。 那个男人,对她有恩,她必不能恩将仇报! 老天让她重生,她不相信,老天会这样灭她,那她的重生有何意义?可这一局,她到底该如何去解,到底该如何去破? 倾国妖女,这个罪名,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头顶,皇帝御令,铁了心要除掉她,南宫允根本不给机会于她! 此时此境,她竟又陷入了绝地么! 洛无忧咬唇,逼回了眼眶中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可以乱,她现在绝对不可以乱,她不想死,就必要想法自救才行! 可事已至此,她到底还有何法可施? 大队的官兵押解着囚车到了城外一大片空地,那里早已架起了高台,高台之上,两根硕大的桃树树杆呈十字竖立,高台之下却是堆满了干枯的柴枝。 洛无忧被人架下了囚车,用铁索绑在了木桩之上。 寒风烈烈,吹拂着少女的发丝狂舞,裙裾飘飞,素白的雪片从天空飘落在少女的头上,身上,落了厚厚一层,冷戾的寒风顺着颈脖袖摆一路倒灌进身体,冷得彻骨。 “来人,行刑,拿十二镇魂钉来!”南宫允的话在寒风中响起,南宫景璃闻言脸色铁青:“皇叔,什么镇魂钉,不是施以火刑么?” 南宫允冷着脸解释:“临行之前,圣上御赐本王十二镇魂钉,御令,此妖女戾气太重,必得钉上镇魂钉,以焚其妖身,灭其妖魂,方能一劳永逸。” 焚其妖身,灭其妖魂! 南宫景璃咬紧了后槽牙,火刑不够还要施以骨钉之刑,什么灭其妖魂?真是无稽之谈,如若洛无忧真的是倾国妖女,又岂会救了那么多人? 朗青,一定是朗青! 聪明如南宫景璃,怎么会想不明白这其间的道理,他父皇虽对佛法有些涉略,可断不会想到如此恶毒之法,这样的残忍的办法,也只有那些龌龊的方外术士才能想得出,才会用了。 朗青是有能力不假,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朗青会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来对付洛无忧,若说最恨洛无忧,最希望洛无忧死的人只怕也只有一个了。 朗青和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南宫景璃转瞬间思虑良多,然看着侍卫端上来的那一枚枚金色的龙形骨钉,再无暇去想其它,那十二枚骨钉钉身极粗,根根三尺有余。 钉入骨肉之中,可想而知得有多痛,钉刑完毕,还有火刑,到底,上天还要这个少女承受多少的劫难方肯罢休? 南宫景璃星目中泛起一丝血红,此刻恨极了自己的无力,如果他不是皇子,如果,他是手掌生死的帝王,是不是,他就可以阻止这一切了? 一种信念在男子心底肆意疯涨! 两人离得不远,那谈话声更是清晰的穿透寒风落进高台上的少女耳中,少女却似恍然未觉一般幽幽眼眸只望着远处,那一路跌跌撞撞跟上来的人群。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红锦剪秋,弄墨汤圆,还有脸色惨白的大师兄…… 他们,到底还是来了。 在他们身后,还吊着一支长长的队伍,一眼看过去,竟是看不到尽头,那些人,个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弱,却是冒着风雪匆匆的赶了过来! 整个齐洲府受过洛无忧救治的人,全都赶了过来。 官兵却架着刀,阻挡了他们的脚步。 “官爷,求你们放了县主,她是好人,是我们的恩人,她不是什么妖女,求官爷放了她……” “大人,求求你们,放了她,她救了我们这么多条性命,她衣不解带替替我们治病,她解囊为我们购置米粮,若不是她,我们早就死了,她怎么会是妖女,求大人放了她……” “就是,如果县主是妖女,真的要祸国的话,她还会这样做么?定是有人陷害县主,大老爷不去明察歹人,却要烧死县主,这世上还有天理在么……” “求王爷放了县主,放了县主……” “求王爷放了县主……” “……” 数以万计的百姓全都齐刷刷的跪地恳求,声声震天,似乎连大地都在震颤一般,就连月娥也抱着孩子来了,顾亭之与顾青岩跪在最前面,两人看着高台上的少女,心如刀绞。 无忧既不肯召烟云七十二骑,他们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能以民意打动晋王,至少,能让晋王缓刑,给无忧一个机会,这也是无忧向晋王恳求的。 她既如此做,想来必有她的道理。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 洛无忧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看着那万民恳求的景象,眼眸微微泛红,胸腔之中波涛翻滚,当初一念之仁,救了他们,却没有想到,而今得到他们如此的回报。 机不可失。 南宫景璃看向南宫允,再次相劝,“皇叔,民意不可违,还请皇叔通融,至少给洛无忧一个机会,若她真的可以证明,到时再请父皇定夺如何?” 饶是南宫允,此时也是满脸复杂,谁曾想到,一个小小的少女,竟在百姓之中有如此高的呼声,看到无数百姓顶着风雪恳求。 谁又能无动于衷? 可想起皇上的话,他却也只能幽幽的叹息一声。 南宫允沉默片刻,抬头,声音冷戾,“若有生事者,就地格杀,来人,点火,行刑!” 那一道声音无异于催命之符。 顾老爷子和顾青岩差点当场晕倒,本以为有一线生机,可却没想到,南宫允此次竟是如此一点情面也不留! 有专门负责执刑的侍卫上前扔下了火把,那干枯的柴枝,烈烈燃烧了起来,另一人却是拿起那明黄绸布上的龙形骨钉,便射向高台上的少女,十枚骨钉分射全身大穴,钉钉入骨,都是剜心般的剧痛。 十根骨钉,眨眼没入少女纤弱的身体,只余十枝骨钉末端龙尾尚裸露在外。 少女脸色比雪还白,额头冷汗岑岑,死死的咬着牙,竟是一声未哼,前世烈焰焚身,化骨之痛,她都挺了过来,未曾想,重生一次,她竟还有幸要再体会一次。 嘴角勾起一抹自讽的笑,只不知这一次,她还有没有幸能再重生一次? 血,流如柱,浸湿了少女红裙,顺着裙摆一路滴落,落在高台之上,木台上那一层薄雪眨眼也被染成一片红雪。 嫣红刺目,灼得人生疼,生疼! “小姐……” “无忧……” 高台之下,是红锦剪秋四人嘶心裂肺的哭喊,顾老爷子流下一行浊泪,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顾青岩更是泪脸面泪痕。 眼看着至亲受苦,那岂是一句悲痛欲绝就可道尽?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柳随风,你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南宫景璃瞪大着星眸,脸色暗沉至极,看着高台之上,大火之中,少女满身是血的样子,他十指指甲狠掐进肉里,唯,只有用那痛楚,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飞身将她解下的冲动! 穿骨之痛,焚身之苦! 她竟是一声未吭的承受了下来,洛无忧,洛无忧,你为何这般的倔强,倔强的让人心中揪痛! 凌利的风声刮过,空中两道金芒再次闪现,那两枚龙形骨钉再次射向熊熊烈焰中的少女,眼看就要钉入少女眉心死穴,一众百姓纷纷掩面不忍再看。 南宫景璃眼瞳一缩,再忍不住,手中缰绳一松,正要飞身上前,突的,那空中却有两道银芒如疾星一般划过,直直射在那两枚龙形骨钉之上。 竟是将那龙形骨钉也从中劈成两半,啪嗒两声,落在了雪地之中。 第311章 哪怕负尽天下 紧接着,一道身形也如流星一般,飞落在高台之上,不过挥手之间,十枚骨钉应声被吸出,再挥手,那铁索应声而断,男子搂着少女,飞出了火海。 雪舞漫天,美的如梦似幻,却也敌不过男子那一张惊世容颜,看着怀中少女嘴角嗌血,浑身十个血洞,血流如注,苍白虚弱的样子,男子容颜之上,染着涛天怒火,双眸戾气森森,心痛到无以复加。 “洛氏无忧,为什么不召烟云七十二骑?” 声音冷冽,依如冬雪的寒凉:“本郡说过,不论你想做什么,都有本郡在,哪怕你掀了这天,也有本郡给你撑着,你当本郡把烟云七十二骑给你是让你拿去玩儿的么?” 不过短短数月,她却把自己整成了这副模样,容狄即疼且怒,接到寒濯着赤鹰传书,他匆匆赶回,不想,却还是慢了一步。 “容狄,你,你不该来的……” 洛无忧牵着嘴角虚弱的笑了笑,声音几不可闻,方说了一句,便喷出一口鲜血,那刺红的血液让男子看得眸光都已赤红一片。 不该,她居然还说不该! 他不该来,难不成,她要他眼睁睁看着她被钉死,然后,烧成一把灰么?这一生,无论发生过什么,他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可唯有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被她的倔强气到无可奈何! 容狄正想说什么,空中却已飘响南宫允的怒喝,“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劫救朝庭钦犯,来人,把他们拿下!” 容宫允话落,身后上千士兵齐齐拔刀拿枪将两人一层又一层的层层围了起来,容狄却是连眼皮也未抬,看着少女担忧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不用担心,有我在。” 容狄侧首,黑曜石般幽深的瞳眸寒星烨烨,衣袖轻轻一拂,巨大的罡风射出,那施刑的几人瞬间被被绞成了血碎,空中血气四溢,将那雪花都染成了红色。 美丽到极致,却又血腥到极致。 男子却是眉眼一凛,浑身扑天盖地的杀气四溢,“敢对本郡的人动手,不知死活!” “本郡?你是……” 南宫允一愣,看向容狄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男子一直背向着众人,此刻方露出了那张掩尽日月华光的倾世容颜。 那一双如月光清辉的幽静眼眸,带着凌冽的杀气,仿如从九幽地狱穿过亘古射破到他的眼前,凌厉的让他整个身体都已僵直。 雪花摇曳飘落在男子的漆黑云发之间,万千的雪海,金光凛凛的侍卫。苍茫的九霄天幕。都在那一刻静止成了一副水墨画卷。 似乎整个天地万物,都变成了他的陪忖,只为忖托出那一抹墨色。 “你是容狄!” 许久,南宫景璃抿唇出声,这抹身影,没人比他更熟悉,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们曾促膝而谈,他们曾视彼此为兄弟,他们曾…… 可到底一切都变了,只是,再怎么变,他也不会将那抹身影认错。虽然,就连他也不曾见过他的脸,不知道那张面具之下,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而今,那张面具被摘下,他重新站了起来,可他们之间,却已再回不去了。 南宫允亦是一愣,未曾想到,如此惊世绝艳的男子,竟就是那个世人传言早已变成残废的容郡王,说来,他也算是看着容狄长大的。 也算是他的长辈,不过,容王府向来与皇室中人看似亲近,实则疏远,明明身在朝堂,却有种立于世外的感觉。 南宫允转瞬从震惊中回神压下了心中思绪,看向容狄,沉声怒喝,“容狄,此女乃祸国妖女,你确定要救她么?你可清楚你在做什么,你此举,又将容王府置于何地?” “那是本郡的事,关你晋王何事?” 容狄声音清冷如雪,却又似从九霄穹顶响起,落入每个人的耳中,“洛无忧是本郡的人,谁敢伤她,本郡必将他挫骨扬灰,如若不信,你们大可试试!” “容狄,你这是要犯上作乱,预备与皇室作对,预备与天下人作对么?”南宫允怒极,早知容狄胆大敢违皇命,却不想,他居然敢放出如此撅词,谁敢伤那少女,他便将他挫骨扬灰,帝君下令处死洛无忧。 那他岂不也要灭了帝君? 实是狂妄至极! “谁若伤她一分,本郡必灭他满门,若天下人要伤他,那本郡便杀尽这天下!”容狄微微勾唇,漾起一抹冰冷弧度,笑颜森冷寒戾,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声音清冷如月,却又仿佛颗颗旱雷打在人心上,颤人心尖。 洛无忧半倚在男子怀中,伤口已被男子点穴止住了流血,一双明眸幽幽,看着男子线条完美的下颚,怔怔然许久都未曾回过神来。 脑中,唯一只回荡着男子的话。 “谁若伤她一分,本郡必灭他满门,若天下人敢伤她,本郡便杀尽这天下!若天下人敢伤她,本郡便杀尽这天下……” 那余音经久不息,飘荡在整个刑场上空,飘进每个人的耳中,也飘入她心间,让她无法不去动容,永昭陷害她成倾国妖女,便是下定决心要利用皇帝除掉她。 容狄此举却是摆明了要和皇室作对,私劫钦犯,违抗圣命,犯上作乱的罪名那是一个都跑不掉的,可他……却是如此的义无所顾。 他曾说,乱天下,他帮她,颠皇权,他帮她…… 他还说,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在她身后…… 可她从未当真过,只以为那是戏言,容王府世代效忠于帝王,从不曾出过逆反之人,助帝王打江山,坐稳天下,世代忠良。 又怎么可能会…… 可偏偏,就是她从未当真的话,他却用实际的行动,在向她证明,他从不妄言,他说到做到,他甚至不惜搭上自己,搭上整个容王府,来护她! 到底,这是怎样一个男子? 从最初他对她抱着杀意,到不顾她意愿强行给她套上血凰玉镯,到对她厌恶疏离后又霸道不羁的步步紧逼,再到现在,他不惜以命相护! 为何她从不曾看懂过…… 然则,不论为何,这一刻,她都是动容的。 前世她一生凄苦,被两个最信任的男子背叛,一个与她青梅竹马,许诺要娶她为妻,一世只疼她一人,一个共枕六年,她捧心以对。 可这两人,却伤到她体无完肤,她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全心全意,不会再有真心如初,可不曾想,这个霸道的男人,却用着最霸道的方式,一点一点怦击着她心中高高筑起的围墙。 为了她不惜与天下作对,呵,容狄啊容狄,我洛无忧到底何德何能,可得你如此相待? “容狄,休得如此狂妄,即使是你父王也不敢如此大放撅词,杀尽天下,你好大的口气!你真以为,凭你容王府就可以保下她么?不可能!”南宫允气得胡子都在抖动,一张威严肃穆的脸上,布满了怒火。 “可不可能,我们不妨试试?” 容狄浑不在意,素然清啸一声,不远处,一队铁骑策马疾弛而来,明黄的蕃旗上血色的容字,在寒风中烈烈作响,格外引人恻目。 “赤血军!父亲,是赤血军,无忧有救了,无忧她有救了……”顾青岩满脸激动,竟像个孩子般拉扯着顾亭之的衣袖。 “是啊,有救了,终于有救了,好好,好一个容狄,好一个容郡王,我们的无忧有救了,有救了……” 顾亭之又何尝不激动,红锦剪秋等人更是抱在一起又笑又哭。 不过眨眼之间铁骑已到跟前,所有的灾民全都自发自动的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让那些骑兵通过。 嘭,木台被烧塌,容狄搂着洛无忧站在木台前方不远处,官兵层层将将他们包围,而五百名赤血军却又包饺子一般,将那些官兵全部围了起来。 齐风齐衍坐在马上,踩着一众官兵的头顶,直接飞进了最中心的包围圈,“齐风齐衍见过主子,请主子下令。” 容狄冷眼一扫,“谁敢妄动,就给本郡割了脑袋当球踢。” “是。属下领命。” 齐风齐衍沉声领命,看了一眼容狄怀中的少女,面上皆是浮上担忧,难怪主子如此震怒,未来主母都给人家伤成这样了。 真不知道是哪个混帐王八蛋,居然敢伤主子的女人! 简直罪无可恕! 容狄衣袖一挥,将少女拦腰抱起,一步一步走过去,齐风齐衍宛如守护神一般,分护在两侧,所有的官兵皆不由自主的让道,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眼前男子俊逸非凡宛如神祗,却又冷戾如魔。 一身杀伐之气,还未靠近,便已让他们胆战心惊,再生不出半点反抗,更遑论,对他动手了。 况且,还有五百赤血军在外围虎视眈眈! 光看南宫允都未曾下令,也知道,对这五百人有多么的忌惮,别看他们有五千人马,而人家只有五百,人数是人家的十倍又如何,却估计连给别人塞牙缝也不够。 第312章 疯的感慨傻的可爱 容郡王麾下两只骑兵,一只烟云七十二骑,一只赤血军,前者人数只七十二,后者人数也只五万。可就是这五万人马,曾大败南齐五十万大军。 南齐人素来骁勇善战,却依旧败在容郡王手上。 烟云七十二骑没有人见过,他们不知道到底厉害到何种地步,可赤血军,那绝对是人人都可以一敌十的好手,就凭他们,若对上,那也只有一个结果。 绝对,全军覆没! 南宫允坐在马上手策缰绳,明明居高临下,却总觉得自己仿佛矮了一截,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苍茫雪地间,男子怀抱着浑身染血的少女,步步从容宛如行在云海之颠,浑身睥睨之气尽数流泄,仿若君临天下。 就连那原本要捉拿他们的卫兵却仿佛变成了替他们开道之人。 “容狄,带我回,回顾府……”少女声音微弱,说完整个人已再无力气,撇头,晕在男子怀中。 男子怀抱很坚实,仿佛一座山,可以让人倚靠,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洛无忧脸色雪白雪白,冰天雪地,她额头却尽是颗颗豆大的汗珠,即使昏迷之中,眉宇也是紧蹙。 右手紧捏着男子的衣襟,一直撑到此刻,她知道她安全了,有容狄在,不会再有人敢伤她! 一个为了她,敢和皇帝作对,敢和天下作对,如此全心全意护着她的人,又怎能还不让她感到安心,感到信任。 “齐风齐衍,护送顾府中人回去。” 容狄毫无悬念的抱着洛无忧走出了包围圈,衣袖轻挥,恍若来时,整个人如流星一般消失在众人眼前。 唯一只有男子清越的令声,还在刑场上空飘荡。 “顾老爷子,顾老夫人,几位放心,主子命我们护送你们回去,绝对不敢有人生事阻拦,我们还是先走吧。” 齐风齐衍撇了一眼南宫允与南宫景璃,领命走到顾家人面前,话语极为恭敬客气,主子下命护送,他们心知肚明,主子这是怕他们救走了未来主母,晋王完成不了皇帝的命令,便牵怒于顾府。 这般情景还能想到这么多,哎,只能说,他们的主子可真真是将未来主母疼到了骨子里! 两人一挥手,带着五百赤血军,护送顾家人回顾府。 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自不会推脱,无忧虽最终被救,可那满身的伤势,却是让人无法不担忧,莫寒也抢过快马随众人急急的返回。 男子素色的衣襟上同样布满了血迹,只一个翻身上马的动作,便已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师妹那点穴的手法可还真是厉害。 他虽拼命冲破穴道,却受内力反噬,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 顾府中人离去,灾民散尽,偌大的刑场,几千士兵怔怔立在风雪之中静静的看着,众人身后,高台坍塌,点点星火还在冒着光亮。 却最终被寒风一吹,落雪一盖,噗一声熄灭,只余滚滚浓烟升腾而起! 浓烟之中,南宫景璃静默,眼看着男子抱着少女离开的一幕,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重新被堵上了一块巨石。 满心复杂沉重,怆然间,似感觉有什么从自己指尖溜走,他却是无可奈何,他做不到如容狄般的一无反顾。 抗旨不尊,劫救钦犯,一条条全都是杀头灭族大罪,容狄,接下来,你又要如何应对,容王府,又能否真正保得住她? …… 顾府之中,少女躺在雕花大床上,眉宇紧蹙,浑身都有些痉挛和抽蓄,容狄握着少女双手,体内真气渡进少女体内,丝丝缕缕的温润气流缓解了少女身上的刺痛。 渡完真气,少女身体趋于平静。 容狄伸手便解开了少女的腰带衣襟,看着少女锁骨,双肩,手臂,双腿……身上那十个血洞,幽幽瞳孔中满是噬血之色。 那血洞不大,却刺的极深,想要恢复,必要很长一段时间,且,若是没有良药,能否恢复如初尚是未知之数。 容狄自袖间拿出一个精细的瓷瓶,将药粉倒在那些伤口上,那伤口竟是瞬间凝血,他又撕下了里衣,替少女一一包扎。 男子动作极轻极柔,然则那轻微的触碰,还是痛得洛无忧轻吟出声,卷跷长睫微微轻眨,洛无忧在刺痛的作用下悠悠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却看到自己衣服被解下,全身上下也只剩下红红的肚兜与亵裤,男子眸光灼灼正落在她的身上,明知道,她只是为了替自己清理伤口,可心中却依旧升起一股窘迫感。 顿时少女那苍白如雪的脸上也不自禁浮上一抹嫣红。 “怎么了,还很疼?”容狄蹙眉轻问,声音里隐含着一声担忧,他已尽量放轻了动作,然而,她的伤势过重,不痛是不可能的。 他顿了顿,轻声安慰,“你忍忍,你的伤势过重,必须得好好处理,否则会留下病根。” 洛无忧摇头,疼吗? 骨钉穿体而过,怎会不疼,只是,再大的痛,她都受过,再多的苦她都吃过,十年的囚禁,她尝遍世间极刑。 也未曾流过一滴眼泪。 可今日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胸中似有什么炸开,酸酸的涩涩的,眼眶也胀得厉害,似有什么再包不住,要倾泄而出! 这一天她的人生再次经历大起大落,她以为她陷入绝地,会若前世般,再次跌进炼狱,可他,却伸手将她从那深渊中拉起。 “容狄,你可知,你今日所为,会有何种严重的后果,你,当真不悔?”洛无忧强压下心中百般情绪,犹豫片刻,终忍不住问出声来。 他今日之举,是救了她,却也把容王府也拉下了水,她是‘倾国妖女’容狄救他,容王府也注定会背上逆反之名。 她不动用烟云七十二骑,怕的就是如此! 可他…… “悔?” 容狄有些怔,似乎不明白少女为何要这样问,“本郡为何要悔,你是本郡的女人,本郡护你不是理所当然?” 他想护她,便护着她,何需那么多的理由?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容狄又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那容王府呢?你有没有想过,容王府该怎么办?”洛无忧再问,心下微颤,没有花言巧语,只一句理所当然,他便冒下如此大险。 不止暴露了自己十年隐藏的残疾,甚至还要赔上父母家族。 任何一个理性的人,都不会这样做,如此疯狂的举动,这个男子,他就像是个疯子,像个傻子,世间再没有如此像他疯傻的人。 却又疯的让人感慨,傻的让她感动! “你担心这个?” 容狄恍然,神色却是微肃,“洛氏无忧,你好像又忘记本郡说过的话了,本郡说过,一切都有本郡在,便是你掀了这天,本郡也会替你扛着,你勿须担忧那么多。” 皇帝?南宫萧? 敢下令处决他的女人,还是用这般手段? 这笔帐,他岂会如此便算!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森冷暗芒,他的女人承受了多少痛,他便会让那些害她的人承受千倍,万倍! 洛无忧凝视男子,却再说不出一个字,任何的怀疑和犹豫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的脆弱和无力,不做也做了,如今,他们该想的,是如何破这局,把那背后之人抓出来。 既然他全心护她,她必不会看着容王府陷入险境,永昭,我洛无忧不死,这次,必会让你脱下一层皮! 洛无忧眸光冷凝,脑中闪过一张艳丽端庄的脸,想来这个时候,剪秋那里也应该有结果了,青鸾那边,也应有所收获了吧? 她敛去眸光,正想说什么,屋外,却已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微微一惊,半裸的身体再是一凉,衣衫尽褪,眨眼又被覆上新的衣物。 身体被轻轻翻转,再被放平,穿衣束带,男子动作优雅,速度却是平稳而又快的惊人,眨眼之间,洛无忧身上便重新着了一袭裙衫! 洛无忧身上有伤,一动也不能动,也只能任由容狄摆布,男子动作很轻,几乎没有让她感觉多痛,便已被穿戴整齐。 而屋外,顾家众人也已走到厢房门外,打开房门,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颤颤徽微的冲到了床前。 “无忧,乖孙,你怎么样了,告诉外祖母,你哪里疼,告诉外祖母,你哪儿疼,杀千刀的南宫允,居然那般对我乖孙,无忧,你还有没事……” 顾老夫人站在床畔泪流满面,有些语无伦次,看着床上少女虚弱的样子,根本不敢伸手去碰,亲眼看着那行刑的一幕,看着那骨钉没进无忧的身体,她只觉得她的心也被那骨钉给穿透。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大师兄,我没事你们放心,大师兄,你受伤不轻,赶快下去休息吧!” 偌大的厢房因站了很多人而显的有些拥挤,洛无忧一一扫过众人,虚弱的扯出一抹笑,安慰道:“外祖父,外祖母,你们也去休息吧,让红锦剪秋她们留下照顾我就好,放心,不会再有事了,很快,一切都会过去的。” 今日一场惊吓,外祖父外祖母吓得不轻,两位老人年纪大了,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好了,我们还是先出去,让无忧静养,有莫寒这个神医在,放心吧,无忧她不会有事的。”顾亭之瞥了一眼旁边有些不愉的容狄,拱手行礼:“草民参见郡王,还请郡王出去奉茶。” 顾老爷子在官场浸淫多年,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更知道此事绝不算完,如今无忧重伤,他们必须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样,才能替无忧洗去这倾国妖女的祸名。 这名声不除,便似悬在她颈间的一柄剑。 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嗯。” 容狄淡淡的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洛无忧,“你好好休息,本郡一会儿再来看你,齐风齐衍,派人好好保护,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主子。” 齐风齐衍如门神一般站立。 众人人都纷纷往外走,红锦四人留了下来,莫寒本想为无忧把脉,岂知还未有所动作,便被容狄冷眼一扫,“莫公子还不走?” 声音凉凉的,宛如天籁,莫寒抬头,有些莫名,他给她师妹把脉,这个男人这是干嘛,干嘛叫他走? 尤其无论他怎么听,都觉得那男子声音里似对他带着一股子敌意。 第313章 容狄的醋意 “郡王还请先行,莫寒为师妹把完脉便会出来。”莫寒闪神压下那莫名的思绪,说着,五脏一阵翻滚,微微轻咳了几声,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他和容郡王素无交集更无愁怨,他怎么可能对他有敌意呢? “不用了,师兄,我已经没事了,我也是大夫,我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么?倒是你伤的颇重,还是先回去服药休息才是!” 洛无忧摇头,看向莫寒有些担忧的开口,本是怕师兄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才给他封穴,可没想到,他竟真的不顾自己身体,强行运功冲穴。 此刻,他的伤,比之她来,只怕也是不会轻半分。 “本郡已为她上过药,你可以走了。”容狄看着满脸担忧的少女,眸光微冷,毫不客气的开始赶人。 莫寒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色,再看看少女那一身崭新的衣裙,以及少女脸上那一抹红霞,顿时恍然,难怪说容郡王居然脸色这么难看? 感情,这是吃他的醋了! “那好,师妹你先休息,我也先回去给自己疗伤!”莫寒说了一句,容狄神色微缓,刚道,这莫寒还算识趣! 哪知,莫寒没走两步,却是转头苦着脸道,“对了师妹,你那封穴解穴的手法,什么时候也教教我,我下次可不想再受这苦了。” 洛无忧闻言,脸上微有欠疚:“好,只要师兄想学,师妹必当倾囊相授。”若非是她,莫寒也不用受这一劫,说来,她欠师兄已良多。 从来不论她有任何要求,师兄都会没有任何疑义,尽全力满足她,而他,就提这点要求,她自然会应下,想想,师兄精医擅毒,那医毒双经若交给师兄,必定也可助他医术更上一层。 无忧有些恍神的想着…… 容狄却是顿时俊颜飞霜,看着两人之间温馨和谐的一幕,眸光极冷,这个莫寒,居然还敢要她的女人教他封穴手法? 那道道凌迟的目光,让莫寒也有些头皮发麻,心中也自腹腓,这个男人,会不会太霸道了,他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想想,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又不会和他抢师妹,他至于拿刀子射他么? “那……师妹你好好休息。” 莫寒说了一句,转身出了房门,抹了一把汗,扶着墙壁重重的咳了几声,压下喉头腥甜,心下微叹,这个男人,气场实在太强了。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够格配的上他师妹吧?想想男子那张惊世容颜,还有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就连他也不得不在心中替他叫上一声好。 摇了摇头,甩开念头,他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如顾老爷子所担忧的,此事,远不算完,那倾国妖女的名声,若不除去,始终都是个隐忧,他得赶快养好伤才行。 …… 莫寒走了,容狄这才稍微满意的也出了厢房门,屋子里只剩下红锦剪秋与弄墨汤圆四人,四个丫头看着洛无忧,都不停的抹着眼泪。 “红锦,你的伤,没事了吧?”洛无忧回神,看着四个不停拼命掉泪的丫头,无赖的叹了口气,“我都没哭,你们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小姐,你吓死奴婢了,奴婢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红锦泪如雨下,脸色有些发白,那一掌打到她吐血,虽不重,可显然也不轻,她却是一直忍着,洛无忧看得无奈:“红锦,一会儿让大师兄替你把把脉,把身子调理下,别留下什么隐患。” 说着,她赶紧转开了话题,看向剪秋,“剪秋,怎么样了?” “小姐,奴婢刚刚已问过表少爷的人,一切都如小姐所预料的那般,府中大乱的时候,奴婢让他们调开了一些守卫,人已经被救了出去。” 剪秋上前回话道:“这段时间守卫们也极尽其能的对他用刑,他伤的那么重,想来,他们不会起疑才是。小姐放心,他绝跑不了的,有烟云七十二骑的追踪,这次,我们定会找到他们的巢穴!” 剪秋说着,眼中闪过浓浓的钦佩,措手不及间发生这么大的事,在这般情况之下,她家小姐,居然还能镇定自若的布局。 这样的心性,岂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那就好,这一次,本小姐定要将他们一往打尽!” 洛无忧神色清冷,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圣阴教,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有那信鸽的追踪,还有这个什么使者的带路,这次,她定要他们插翅难飞! 剪秋顿了顿,声音微冷,又禀报道,“还有,奴婢和青鸾已经按小姐的吩咐注意了四周的人群,发现有一个男子很可疑,青鸾已经跟了上去。说不定,也会有意外的收获!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奴婢猜想,那人应该与陷害小姐的人脱不了干系。” “这不奇怪,洛仙儿被虏,失了名声,永昭那般尽心尽力捧着洛仙儿,我坏了她的事,她又怎会不对我恨之入骨,她费尽心机想要除掉我,所以才布下这样一局,任是谁也会觉得这一次定是万无一失,既如此,她又怎么会不想看看我死得如何凄惨?” 只可惜,她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偏偏容狄的出现,搅了她的局! 洛无忧冷笑,直觉让她认定此事绝与永昭脱不了关系,洛仙儿是永昭的女儿,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洛仙儿前生那般折磨她为了什么?不过是因为她觉得她占了原本她应得的一切。 永昭对娘的恨,就如同洛仙儿对她的恨,半点也不会少,永昭自以为布下天罗地网,她难逃此劫,岂不知,却也将她自己暴露了出来。 “小姐,我们要不要派人前去接应青鸾?” “不用,青鸾有分寸,只要找到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自会有人料理。”真当她放着烟云七十二骑吃素的么?她虽不能让烟云七十二骑公然与朝庭作对,却也不代表,她会就那般放过他们。 “如今狐狸的尾巴也露了出来,想来,我们也很快会再见面了,就不知,到时,我那个好母亲,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洛无忧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内心竟升出一丝期待,连身上的痛也不觉得了,烟云七十二骑,十二人一队,共六队,其中两队被她派出保护顾子熙和顾流年,另一队潜伏暗中等着圣队教的‘救兵’送上门。 还有一队,也早已待命,青鸾若跟踪到地方,他们自然会出现。若如此还能让他们逃掉,那她只能说,这真是天要亡她! 只是,洛无忧却不知,这次,却是根本没用到烟云七十二骑露面。 …… 许是因为官兵入城,原本寂寥的大街上,多了许多的行人,原本闭门的商铺,也有一些打开门做起了生意,酒楼茶肆里也坐满了宾客,说书先生编着段子,说的眉飞色舞,抑扬顿挫,说的都是今日发生的事。 众宾客更是听得入神,明不时的抹泪,时不时的附和,雪依旧在飞,天依旧很冷,整个齐洲城,却是热闹了许多。 百姓的力量是巨大的,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几乎整个齐洲城都谈论着此事,说的如火如荼,似乎连寒风刺骨也不觉得了。 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却有一道身影,匆匆走过,身上披着厚厚的浅灰色斗篷,头上也戴着厚厚的帏帽,看不清脸,只能到那一双眼和那尖尖下巴的半张脸。 男子走的很快,百姓的谈论声依旧还是不停的传进他耳中。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升平县主被行刑,有个天神下凡救了县主,那天神,可厉害了,就那么轻轻的一挥袖,就把那些官兵撵成了渣……” “什么天神,那是我们大秦的战神,战神王爷容郡王知道么,你们是没看到,县主差点就死了,不止被穿了骨钉,还被大火焚烧,听说这是皇上下的令,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老糊涂了……” 那人话音方落,便被人一把拉住,“嘘,闭嘴,你瞎说什么呢,那皇上的闲话也是你敢说的么?小心你人头落地,到时候可没人救你!” “嘁,我说的本就事实,谁不知道县主是我们齐洲城的大救星,如果不是她的话,这齐洲城还不知得死多少人呢?” “这有什么办法,谁让老天不长眼,谁让当官的都是黑心肺呢……” “谁说不是,想想县主,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却有胆来到我们齐洲,救了这么多的人,老天爷瞎了眼才会说她是倾国妖女,这世道,好不人长命,祸害遗千年呐……” “你放屁,什么好人不长命,你是没看到,我们可是亲眼看到的,那天神啊,不是,是容郡王爷我们的战神,从天上嗖一下的就飞了下来,那么大的火海,他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把县主给救了出来,我跟你说,那场面,你是没看到,啧啧,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救美,真是太美了……” “就是,咱容郡王是倍儿有种,还当场放下了狠话,谁敢动县主,他就杀了谁,那胆魄,这世间何人可与其比肩?” “咦,你跟去了吗,快和我说道说道,都怪昨夜家里的婆娘偷懒,害我赶活熬的太晚,晌儿的时候补了个觉,没赶上,真是懊悔死我了,你快说说,到底咋回事儿,真的是天神下凡么?” 那人贼贼一笑,“什么赶活,我看你们是在被窝里赶活儿吧?” “去,瞎咧咧什么,赶紧的,说正事!” “行,听我来跟你说道说道……” “……” 一声声的议论传进男子耳中,让男子阴冷的眸光更加森寒怨毒,步伐也走的更快,因而也未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人郡里,有一抹身影始终不疾不徐的吊在他身后。 那人拐过几条街道,走进一条暗巷,看了看四周无人,便飞身翻过院墙进入了一间阁楼院落,那人进去不过片刻,隐在暗处的青鸾便闪身出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青鸾微微的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第314章 会不会做还是两说 这地方,青鸾自是不会陌生的,这里,她曾来过两次,第一次来,还是跟踪云弄巧时来的,不错,这里正是之前被她们搜过的教坊。 韶音阁。 这些人倒也真是胆大,当真就认定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么,如今看来,那少女料的果然没错,这些人,竟是真的跑去看热闹。 还真是……愚蠢透顶! 一个闪身,青鸾随着那道胖胖的身影进了院落,那人直接穿过那片空空的院落,去了后院,后院之中,有个小型的人工湖,湖上种满了莲花。 只是,未到莲放的季节,湖面只有许多干枯的荷叶,显然许久都没有人清理过,那人走到假山内部,在那峭壁上摸了摸,而后伸手一扭。 那假山竟露出一道暗门,暗门打开,里面有光线透了出来,细看,竟是两壁上点着油灯,那人闪身走了进去。 一路七拐八拐进入蜿蜒的通道,最里面,竟是一间石室,石室里,还有几个人,两男三女,那三个女子,其中一人正是云弄巧,另两人却是之前那所谓的掌刑使。 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若她所看不错,正是先前和她交手之人。 “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死了,尸骨无存?”一见庞统,吴泽便站起身询问,倒三角的眼里满是阴冷而得意。 云弄巧原本耷拉着眼皮,闭目养神,此刻闻言也不禁抬起了头。 庞统一把揭开帏帽,声音有些愠怒,“死什么死,我们得赶紧走,容狄来了,那个杀神,只怕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若再不走,只怕我们都走不掉,可恨,明明一切都成定局,却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在关键时刻出现破坏他们所有的计划。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容狄会赶过来,不是说他现在人在都城么?”吴泽满脸震惊,眼中布满阴暗,明明他们的人回报,容狄还在都城。 怎么可能出现在齐洲? 若是他离都,主子定会传讯给他们才是!这么天衣无缝,这么完美的计划,也能让洛无忧逃掉,难不成,这个女人真是如有神助? 庞统脸色亦极尽阴鹜,“我们都被骗了,他根本不在都城,他的腿也没有瘸,他好的很,所有人都被他骗了,主子也被骗了,行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必须得先走,那个男人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若再不走,我们只怕会全军覆没。”岂止全军覆没,等着他们的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想到那些官兵竟是被绞成了血碎,庞统即怒又怕。 “可是,现在整个齐洲府封了城,我们想走,怎么也得等到晚上,原本整个齐洲还许出不许进,一个月以前,齐洲知府却是下令许进不许出,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女人老早就防着这一招?” 两个月以前,齐洲城确是许出不许进,且出城都要接受严密的盘查,但自洛无忧出现之后,齐洲知府却是改令为许进不许出。 到底是齐洲府从疫情考虑,还是其中有洛无忧的出力,他们却是无从知晓。 “无心长老,你看……”吴泽有些犹豫,他们一直行事小心,甚至连面都不敢露,可是,却没想到,还是暴露了行迹。 行动失败,主子必定会大怒,到时候…… “不管如何,先离开吧,这里他们的人曾来过,保不齐他们会再搜过来,只要我们先离开,丰洲那边已扫尾干净,主子的计划就不算失败。” 老者沉吟了片刻,微微一顿,“此乃帝王大忌,帝王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的。就算有容狄的帮忙,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容易了结,洛无忧想彻底洗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那我们走吧。” 几人纷纷点头,打开旁边的一扇暗门,准备离开,青鸾见状,正要动手,却有其它人,比她动作还要快。 “想走,怎么也不问问我呢?”圆润的嗓音带着几分调侃和冷意,低低的响彻在众人的耳朵里,一众人闻言大惊。 看着飞身落在石室中的男子,那无心长老脸上脸色瞬间突变,“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你?” “是我,不是我又还能是谁呢?” 寒濯咧嘴一笑,“无心长老,呵,又见面了,还真是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里相见,说来,我们也总算有过一面之缘。你们是要乖乖的跟我走呢,还是要我动手呢?” “哼,好大的口气,想让我们跟你走,那就拿出真本事来吧?”老者冷哼了一声,双手成爪直接抓向寒濯胸口,寒闪身躲过,手中长剑锵一声拔了出来,剑身如鸿,直直朝那那人双手劈了过去。 那老者双指如钳,直直夹着那剑身,其它见状也趁机攻了上来,寒濯手肘一收,那剑脱离老者指尖,“喂,小丫头,热闹看够了没,还不快出来帮忙,到时候,要是人真的跑了,我看你怎么和你家小姐交待。” “你不是带了那么多人来么,还用我帮忙?”青鸾双手抱胸从石后走了出来,看着一脸震惊的几人,又看了看满脸黑线的寒濯,竟是站在那里看起了热闹,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 寒濯嘴角似抽了抽,他以一敌四,忙的不可开交,青鸾可好,来了居然还在在那儿给他躲清闲? 庞统几人脸色大弯,本以为只闯进来一个人,却没想到,居然还藏着一个,听她们的口气,还不止这一男一女,可他们居然半点也没有发觉,实在是太大意了。 吴泽阴冷的眼神扫了一眼庞统,不用说,这个女子肯定是他招来的,这女子可是洛无忧的人,只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又是哪路人马,居然也能找到这里,看他的样子,和眼前这个女子是认识的。 可是,奇怪,为什么洛无忧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他们居然不知道? 这个女人,隐藏的还真是深,也难怪主子会如此的忌惮她,甚至要如此不遗余力的除掉她了,只可惜,他们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几乎就在青鸾话落的瞬间,石室里又出来几个人,情势瞬间一边儿倒,石室中的五人全部被擒,唯一只剩下那个老者和寒濯还在对峙。 老者武功极高,与寒濯也是不相上下,两人缠斗近百招也不分上下,石室虽大,可到底是封闭的空间,根本不利于发挥,且其余人被生擒,老者一招逼退寒濯就想逃。 转身,迎接他的却是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青鸾不知何时已绕到密道的另一条出口,老者竟是完全没有发现,前有青鸾堵住他进路,后有寒濯封了他退路。 被擒是毫无悬念的。 哧—— 青鸾与寒濯的长剑分别刺中老者前后两侧肩骨,青鸾软剑一收,再一掌拍在老者胸口,老者喷出一口鲜血,倒地被寒濯长剑搁在了颈脖。 “说了你们逃不掉还偏偏不信,非要我动手,明知浪费力气,还要执意为之,果然是蠢笨如猪。”寒濯嘴角勾着一抹讽笑,声音冷极,一把将老者提起来,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老者面色阴鹜至极,没想到,他活了大半辈子,居然也会阴沟里翻船,栽在这些后生手里,冷哼了一声,他撇头,不说话。 “多谢了,我们现在也该回去复命了。”寒濯也不在意,转着看向青鸾道,“你家小姐如何了?伤的……还严重么?” 男子眸光深处隐含着一丝担忧,青鸾眼帘一抬,眼神他脸上上停留了片刻,却是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她会毫无防备,她会受伤?” 寒濯蠕了蠕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撇了一眼地上的人,冷声一喝,“把他们带回去,严加看管,好好侍候,其它的,等我回禀主子,再做定夺。” 好好侍候四个字咬得格外重,似在彰显男子的怒气。 …… 顾府之中,容狄坐在堂间,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坐着,俊美绝伦的脸庞,完美的线条冷硬,如神笔勾勒的五官也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再无对着洛无忧时的柔和! 顾府一众人,却是站在堂中,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容狄的身上,即使已在刑场见过男子的容颜,可是,再见时依然让人无比的震憾与震慑,就连顾老爷子也是满脸复杂的看着容狄。 前来奉茶的侍女走到容狄身边,看得呆傻,一个走神脚踩到裙摆,整个身体直直朝前扑倒,那端在手中的的茶碗也是飞了出去。 茶杯飞向那坐位上的男子,氤绿的茶汤也撒了出来,直直泼向男子身上,顾府中人被这一幕惊的面色大变。 容狄却只伸手轻轻一拂,那茶汤竟是化作一抹绿光滴滴连成线,重新注入茶碗,眨眼间,那茶碗便稳稳的落在了男子修长的指间。 竟是一滴也未撒出。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要泼郡王的,求郡王恕罪……”袭香摔了个大马趴,爬起来便叩头请罪,脸色惶恐至极,她唯一见过的大官估计也就是璃王了。 可是,眼前的容郡王爷,却是给人的感觉,比在见到璃王殿下时还要让人觉得惊艳,觉得紧张,却又无比的……恐怖!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般俊美的男子。 她以为,璃王殿下已是俊美无铸,可眼前的男子却比璃王还要俊美,美的根本不似凡人,就好似天上的神祗,清傲,优雅,却透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寒的冻人。 尤其是越靠近,那寒气越逼人,所以她才…… “都是老夫御下无方,还请郡王饶恕。”顾亭子说着,撩袍跪在堂中,“老夫顾亭之谢过容郡王搭救无忧,此恩此德,我顾家没齿不忘。” 顾府其它人见状,也都跪了下来。 眼前男子却依旧是那副模样,一时间让顾亭之与顾青岩皆有些摸不准男子到底是何意思?两人都曾在朝为官,亦都曾直达天听,面见圣颜。 然而,就是那高高在下的九五帝王,也不如眼前的男子给人感觉的压抑。 “起来吧,本郡这些日子要住在府中,你们打点一下,另外,没事不要来打扰本郡。”良久,容狄方轻轻的揭开了那茶杯的盖子,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了一句,众人皆未曾反应过来。 待回神时,那一抹墨色的身影早就出了厅堂只余一片衣角,眨眼消失。 而那茶杯稳稳的放在几上。 “老头子,你说容郡王这是何意?” 顾老夫人在顾林氏的搀扶下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他就这么走了,那无忧的事情该怎么办?皇上的圣旨不收回,无忧随时都会有危险,说不得,什么时候皇上就会再派兵马前来,这……” “夫人不用担心,我会找个时间好好和容郡王谈谈的。反正他现在住在顾府,会有机会的。以容郡王对无忧的态度来看,他也绝对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且,现在容王府也被拉了进来。” “或许,他有别的打算也说不定。”顾亭之沉吟,脸色亦是凝重,本就打算与容郡王商谈此事,可不曾想,他们还未开口,那男子便已离开。 “父亲,不如问问无忧,容郡王性子清冷,问他也不定会说,看他这般维护无忧,想来,若是从无忧处着手,会容易的多。”顾青岩提出建议,世人向来皆传容郡王喜怒难测。 他们都摸不准容郡王的性格,既然他那般护着无忧,那他们问无忧想来还会快一些,总之这事儿,一定要快快解决才是。 “可是公公婆婆,容郡王刚刚好像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无忧,这任何人,会不会……也包括我们?” “这……” 顾青岩一滞,声音有些犹豫,“应该,不会吧,这里好歹是顾家,我们都是无忧最亲的亲人,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一连两个应该显然他也无甚底气。 顾徐氏却是微微摇头,不会么?以她来看倒是未必,瞧郡王方才的样子,把此处当成了自己的府邸一般,反倒他们却像是客人。 这种事儿,他会不会做,还真是两说? 第315章 作茧自缚 在顾府众人猜测的时候,容狄却是已经回到了洛无忧的房间,汤圆弄墨已去熬药,屋子里只有红锦剪秋二人侍候在左右。洛无忧服了药已睡了过去,两个丫头在床前抹着眼泪。 见到容狄,两人连忙行礼:“婢子们见过容郡王。” “你们先下去。” 容狄眼眸一直落在无忧身上,看也没看两人,便直接说了一句,红锦看了看洛无忧,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剪秋朝她使了个眼色。 两人退了下去,顺手又把门带上,守在门边的齐风齐衍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红锦,在心中悠悠叹息,开口安慰。 “小丫头,你放心吧,有主子在,主母定不会有事的。” “就是,不过受点伤,你们哭什么,有主子在,这笔帐,主子迟早会替主母讨回来的,你们就安心吧!到时候,他们拿多少骨钉钉了主母,你们再拿多少骨钉给他们钉回去,不对,十倍百倍给他钉回去便是。” “伤不在你身上,你当然这么说了。” 红锦愤愤的瞪了一眼齐衍,这个该死的家伙,他说的倒是轻巧,钉回去小姐就不会疼了么?钉回去小姐就会好了么? 刚刚替小姐检查伤口,那么深的伤口,不知得有多疼,可是,小姐怕她们担心,却是生生的忍着,她也曾受过皮肉之苦,光是鞭打皮肉便让人忍受不了。 更何况是穿骨之痛呢! “嘿,你这小丫头,我好心安慰你,你还不领情?”齐衍眼睛瞪大,他也知道主母的伤严重,可是不受伤也受了,那当然得想办法讨回来了。 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么?怎的偏偏这个小丫头居然还瞪他,她居然还瞪他,难不成,她以为他想主母受伤么? “谁要你安慰了,自作多情!” 红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齐衍,果真是个榆木疙瘩,点也点不透,如果可以,她只希望小姐平平安安一生顺遂便好,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什么报仇,什么钉回去,都没有小姐的安危来的重要。 她知道他说的对,可是,看到小姐那般苍白的模样,她就是心疼,心疼的都快要死掉了,终归是个大男人,和女儿家的想法不同。 像他们这样的男子,向来豪气干云,喜欢快意恩仇,可女儿家却是心思细腻,尤其对在意的人,只希望她们能平安便好。 齐衍看着两个小丫头愤愤离去的背影,转头看着齐风,有些茫然而不解,“你说这两个小丫是不是脑子里缺了根筋,干嘛对我发那么大脾气,又不是我伤了主母,她们至于么?” “我看缺根筋的人是你吧?换成是我,我肯定也瞪你。” 齐衍也是没好看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这什么时候了,这个家伙还有闲心说这些,果然是脑子缺根筋。 报仇,那肯定是要报的,还用他说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主母的伤,主母的伤,没看到整个顾府都是愁云惨淡的么,连主子脸色也是格外难看,那些跳梁小丑主子动动手指头也能把他们灭了。 可如果主母的伤不好。只怕他们是不可能会有好日子过的! 齐风无奈的摇头,所以说,齐衍这个家伙,可不就是个白痴少根筋么? 外面的动静自是一点也没能瞒过容狄的耳朵,看着少女沉睡的容颜,容狄眼眸一眨也不眨,自离开都城,她这一路上的所做所为,有寒濯在她身边,他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亦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召烟云七十二骑,以前,他总觉得,这个少女冷血又冷漠,比之他来,也是不遑多让,他想要强行将她锁在身边。 可他清楚,那个少女眼中,依旧冷漠,并没有任何的动容!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她。 在灾难来时之时,却是顾全着他! 他总说,这个女子冷血又狠毒,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在他眼中冷血又狠毒的少女,却总是独自扛起一切。 她的狠,她的毒,从来都只对敌人,只对自己! 而对于她在意的人,她却是拼了性命的守护,守护她的母亲,守护她的幼弟,连带着,守护整个顾家! 她宁愿护着所有人,自己去承受那无边的苦痛,自己苦苦的支撑,她聪慧,她睿智,她坚韧,她倔强,她狠毒…… 却又毒的让人心酸,倔强的让人心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少女,她的感情那么的强烈。她的恨那么强烈,她的爱也那么的强烈。 强烈的,似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滚汤炙热的让人心都被灼痛! 窗外飞雪依旧,房内紫帐摇曳,长长的金钩流苏垂下,落在男子头顶半空,随微风轻轻的飘飘摆摆,男子云发如墨,容颜如勾如画,一直静静守在床边,紧握着少女微凉的手,温柔而专注的看着少女沉睡中的苍白睡颜。 一动不动,许久,许久…… 有淡淡的温馨流转,这一幕,美好的仿佛一幅亘古不变的水墨画卷。仿若,任时光变迁,斗转星移,苍海桑田也不会褪色。 更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齐风走进房中,呆愣了片刻,“主子,寒濯已回来了。有要事要禀报主子。” “知道了。” 容狄眼眸闪了闪,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起身,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替少女带上了房门。 几乎是容狄刚离开,躺在床上的洛无忧便睁开了眼睛,轻轻的吁了口气,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被那个男子那样盯着,实在很有压力。 尤其,想到之前男子居然替她换衣,她便觉得尴尬,根本不知怎样面对他!悠悠一声叹息,说来,前世她早就为人妇,为人母,理应不觉得有什么,可面对那个男子时,竟还会觉得…… “脸那么红,不会是发春了吧?” 洛无忧思索入神,竟也没发现青鸾何时走进来的,直到青鸾那清冷的话语如晴天霹雳传来,她这才回过神来。 “青鸾,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有这么说你家小姐的么?看到我伤成这样,你还有心情调侃我,你还真是没良心!”无忧苍白的小脸之上,眼角微微的抽了抽,青鸾寡言,不想也会说出这般话来。 以往对她尽是淡漠,如今却也知道打趣她了,还真是有些……可爱。 青鸾嘴角扯了扯,不以为意,“受伤也是你自找的,我早就说了,直接杀出一条血路,看他们能又能如何,是你自己偏不,这能怪得了谁?” “好了,不说这些了,怎么样了,你跟着他们去了哪里?”洛无忧笑着说了两句,将话题拔回了正轨,青鸾既回来,她最想知道的是,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落网。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么?”青鸾顿了顿,将事情说了一遍,“洛无忧,你虽猜到他们可能会去韶音阁,那你可猜到,那个无心长老是谁?” “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得着猜么?” 洛无忧淡淡一笑,“既然寒濯在那里,那个人的身份,便再无可疑,他应该就是我那个好妹妹的师傅,素来闲云野鹤的董神医了!” 少女声音虽虚弱,语气却极为坚定,当初董神医突然出现在齐洲,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加上寒濯告诉他,董神医武功不弱,所以她才让寒濯前去跟踪。 能让寒濯夸上一句武功不错的人,那自非等闲之辈,董正卿在相府呆了半年之久,却是没有人怀疑过他。 董神医脾气古怪,从未收过徒弟,却是收了她那个好妹妹,她一直以为其中是因有永昭在其中斡旋之功,可现在看来,这董神医也分明是永昭的人。 “董正卿,董无心,无心长老……呵……” 无忧唇角轻勾,溢出一串轻笑,青鸾看得蹙眉,“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青鸾小脸儿微寒,实想不明白,都伤成那样了,为何这个少女还可以笑得那般的轻松,莫不是被钉的不身体,而是脑袋? “人也抓到了,剩下的,不是很好办了么?” 洛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幽深的瞳眸之中闪过一丝幽暗的流光,青鸾带回的消息,虽出人意料,但,无疑是个好消息。 至少,让她确定了一些事。 想想,永昭,这个公主的势力倒还真是颇大,除了这次被他们抓住的人,就不知道,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的暗势力? 不过,隐藏了多少的势力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永昭又为何那么想要捧出一个皇后出来? 难不成,她还想谋朝篡位,将她的亲兄长拉下台,自己垂帘听政不成? 那不可能,除非她疯了,现在四海升平,她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况且,宏帝与太后也不是吃素的,宏帝生有八子,不成器的有,可优秀的也有不少。 无论怎么排,也绝对排不到她! 原本当初她将表哥中毒一事告之南宫景璃,便是想要祸水东引,让南宫景璃注意永昭,虽不会有大的作用,可至少有南宫景璃的视野在。 永昭也必会多几分顾忌,做事也会束手束脚。 可未曾想,当日她的举动,却竟是错打错着,经此一事,只怕那些个皇子,都会正视起他们这位好皇姑了。 永昭啊永昭,这次的布局看似天衣无缝,可却无异于作茧自缚。 她,又怎能不开心呢? 第316章 一触既发 洛无忧笑容更深,青鸾看得眉宇亦皱的更深,“真不明白,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就这么和别人不一样。” 对于少女心思,她一点也猜不透,就如同在都城呆的最后一夜,只能发出如此的感叹,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又是如何会猜到那些人,会回韶音阁,明明他们连同烟云七十二骑,早就将韶音阁尽数的搜了一遍,可她却说,他们定会回韶音阁。 洛无忧淡淡一笑,看着青鸾也不解释,其实,这很好理解,韶音阁作为永昭的据点,他们搜过,却是什么也没搜到,就连那些抓回来的人也都没有任何的可疑。 这本身就是很值得怀疑的一件事,自她告诉顾流年韶音阁之后,顾流年便一直有暗中派人暗中监视着韶音阁,可却一直未有所发现。 除非,韶音阁内还有他们未搜到的密道或者暗室! 那样隐密的地方他们搜不到也正常,而她被抓,他们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况且,据青鸾所说,他们还有另一处落脚点,被寒濯搅了。 会回去,不也是很正常的? …… 府衙之内,听着堂中知府肖庭忠的禀报,南宫能脸色暗沉,“你是说,赤血军将整个顾府都围了起来,并没有离开?” “回王爷,是的!”肖庭忠拱手再答,“王爷,有赤血军的守卫,我们的人,根本不可能攻进去,这……接下来该如何,还请王爷示下。” 赤血军围护顾府,将整个顾府护得铁桶般牢固,凭借那些官兵和府衙的衙役想要进去难如登天,有容郡王的保护,升平县主,安全无虞,就不知,王爷到底会如何做,会不会迫于皇命,选择……强攻! 若是那样的话,只怕事情就会更严重了! 肖庭忠心中略有惋惜,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真不知,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灾情就要过了,疫情也要过了,原本他写好的奏折已八百里加急送去都城,将此地之事,奏达天听。 其中,自也细述了升平县主劳苦功高,可他前脚奏折刚送走,后脚晋亲王便带着人马来了齐洲要抓洛无忧。 想想,这叫什么事儿! 肖庭忠虽古板,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官,否则,当初也不会下了洛无忧的面子,若非洛无忧手段强硬,只怕齐洲府死人还要多上无数。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肖庭忠对那少女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激和钦佩,只是,如今这事儿,却是有些难办了,他的奏折已送出。 就不知圣上看了,又到底会如何的雷霆大怒? “皇叔,若两军对阵,也不过凭添死伤,不如先暂缓一番,皇叔也看到了,今日万民替洛无忧求情,整个齐洲城的百姓对此也议论纷纷,民心不可失,若是我们强行将洛无忧行刑,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民愤。” 南宫景璃俊颜微肃,“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父皇素来以仁孝治国,视百姓如子,为了此次的灾情,更是日夜忧心,如今灾情初有成效,百姓皆对父皇感恩戴德,若此时失了民心对父皇,对我大秦来说都非幸事。” 此次赈灾,虽物资皆由柳府所捐,可想当然尔风头不可能由柳府尽出,父皇派兵押运,还派了丞相与威武小将随行,还有他的出面,百姓看到的,感恩戴德的,还不是父皇? 洛无忧先他们到齐洲,在百姓最困难的时候出现,齐洲府的百姓会对她感恩戴德也是再正常不过。 若他们强制执行父皇旨意,到时候损的,也不过是父皇的威望罢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可父皇却是偏听偏信,根本看不明。 南宫允只听着,神色莫辩,“肖庭忠,传令下去,齐洲城戒严,自现在起不许进出,给本王派重兵把守住城门,至于到底如何,等本王奏请圣上再说。” “是,王爷。”肖庭忠连忙领命退了下去。 不许进出,这才是真正的封城,看来,对于容郡王的所做所为,晋王也是极为不满的,只是,到底忌惮于赤血军,忌惮于容郡王。 所以暂时不会有所动作,可接下来会不会再调派兵马却是未知之数,整个齐洲城,如此情势紧张,如搭在弦上的箭,一触既发。 接下来会如何发展,谁也无法预料。 南宫允下了令,这才转头看了一眼南宫景璃,“景璃,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至于如何做,我们就先等圣意,不过,景璃,皇叔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勿要意气用事,切忌,以大局为重。”显然,南宫景璃的一再推脱包庇,已经让南宫允心生不满,才会有此警告之言。 以大局为重! 他何尝不是以大局为重?不过是父皇被人迷了眼! 南宫景璃只沉默了片刻,回到屋中,看着正一脸悠闲坐在椅榻上品着香茗的男子,却是沉下了脸,声音也有些冷硬,“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按本王的指令出现?你到底领人去了哪里?” 南宫景璃眉宇间染着浓浓的怒气。 与之不同的是,椅榻上的男子一袭锦袍,却是桃花眼里含着笑,“怎么,真急上了,我的王爷,你当我不想出现么?不过是中途出了一点事儿,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碰到赤血军,有他们在,我们能不出面,自然就不出面了。” “否则的话,也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不是么?”柳随风放下茶盏笑了笑,手中玉扇轻执,看向南宫景璃,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璃,你不会真的……” “你们中途出了什么事?” 柳随风话还未说完,便被南宫景璃打断,“按说你在都城当早就知道消息,更遑论,本王还特地秘密传书于你,你却是比皇叔还要晚到,柳随风,你欠本王一个解释。” 他们在丰洲呆了近两个月,柳随风却是没呆几天便回了都城,京中发生的事,祭天祈福,朗青作法,绝逃不过柳随风的耳目。 可他却比容狄到的晚,这让他如何能不怒? “是什么事,你还猜不到么?我早就出了都城,不过,一路上的麻烦不少,想来,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了,十五天的路程,我们遇上了不止十次截杀,对方武功不差,却又并不下死手,只一路纠缠,我们能在这个时候到,已属不易了。” 柳随风一收玉扇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我想璃王爷,您心里也应该有数了吧,还用我多作说明么?我可也是一路风尘,别看我此刻悠闲,挪,你看看你那床边……” 男子说着,眉眼一挑,南宫景璃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那周花大床边儿的床脚处,还散落着一地的黑色衣物还有一顶黑色的头套正搭在那屏风之上,再细看,柳随风身上穿着的蓝色锦袍之上绣着的云纹和竹枝。 那衣服,不是他的,又是谁的? 南宫景璃沉默了片刻,声音透着一股阴冷气息,“看来,本王这个皇姑姑,可真是好生了得,居然能够有那么多的人手阻止本王的暗卫死士!”南宫景璃眼中划过一抹阴鹜。 那批死士都是他暗中培养的,并没有人知晓,丰洲事发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死士,本打算,若薇澜带不走洛无忧,他们也可在刑场劫人。 只是,没想到,他的人,竟是被人拖住了。 那些人是谁的人,不用问也可知,除了他那位皇姑姑,没有人会那么想洛无忧死,原本对于洛无忧的话,他还持着三分怀疑。 可此刻,他却是不得不深思,他这个皇姑姑,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势力,竟然可以有那么多的人手可用? “璃,诚然,你的方法是好,可是我早说过行不通,你也不想想,就算你暗中救走洛无忧,她也不会感激你的。” 柳随风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那个少女对顾家多看重了,一听到齐洲温疫,愣是不管不顾的跑来了齐洲,甚至还给她误打误撞的救了齐洲城这么多的百姓,她能为了顾家人做到这一步。” “你觉得你救走她,有什么用,若是顾家没了,她不止不会感谢你,反而会恨你!”除非他也能向容狄一样,不止护着洛无忧也护足顾家。 可那是不可能的事! 南宫景璃的身后,还有傅家,还有傅皇后,他注定不可能像容狄那个疯子一样冲冠一怒为红颜,而不计较后果得失。 傅家几百口人的性命,还有傅皇后更是他生身之母,他如何能不顾及! 即使他不肯承认,可无可否认的,这一局,他还是输了,输在没有那个胆魄,输在他的犹豫,输在他想两全。 可世上本就无两全之事。 凡事,有一得,必有一失。 南宫景璃脸色阴鹜并不答话,柳随风说的,他不是不知道,更不是没想过,可在那种情况之下,他根本没得选择,他们劫走洛无忧,那顾家人势必会受到诛连,被父皇牵怒。 顾家势必要被牺牲! 可他在乎的人,是洛无忧,如果能保下她,那么,牺牲顾家又何妨? 即使她恨他,他还是想救下她,虽然以后可能会隐姓埋名,躲躲藏藏,可是,没有关系,等时过境迁,等他有了足够的能力,自然可以让她改名换姓,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 以另一种身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然而,一切也不过是他的想象,他以为,他所思已足够胆大,足够荒谬,可未曾想,这世上还有一个容郡王,却是比他还要胆大,比他更加荒谬。 “璃王殿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既知道你那个公主姑姑不简单,便该好好的着手查一查了,还有那个洛丞相,好歹洛无忧也是他的女儿,他在刑场的表现,可真是……” 柳随风摇了摇头,咂嘴:“诚然,洛秉书确实有些能力,可看自己女儿被烧死,也无动于衷,这样的人,太过凉薄,不适合拉笼合作。” “对亲女尚且如此,更遑论是效忠之人,那肯定是谁能许以他最大的利益,他便会倒向谁,就如同当年,他弃了嫡妻顾若兰,尚了你姑姑那般。” 柳随风向来性格随性不羁,说话也是直来直去,对于洛秉书的表现,不得不说,连他也是看不下去了。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派我们的人查,给本王狠狠的查。”南宫景璃阴冷开口,他就不相信,他什么也查不到! “好啊,此事交给我,这种事,我最喜欢做了。” 柳随风桃花眼微挑,勾了勾红唇开口,天下乌鸦一般黑,身在官场中的人,真正清白自廉的能有几个,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他可是向来最喜欢做了。 另外,他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去那个少女那里邀功才是。 柳随风桃花眼里星光曜曜,想到少女被救出火海时的模样,眸底却是又闪过一丝担忧和感慨,洛无忧啊洛无忧,能让两个男子对你如此相护。 就连本少也不得不佩服你,实在是,太过出人意表! 第317章 你这是在和我撒娇 洛无忧并不知道南宫景璃已命柳随风开始澈查自己的生父,估计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愉,只会拍手叫好。 洛秉书更不会知道,因为他的所做所为,袖手旁观,已为他的今后的官途埋下了隐患,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无忧伤重,此刻能做的,也只能是在床上养伤,容狄倒是没有限制顾府的人前来探视,赤血军也依旧还守在顾府外,每日轮流巡查,保护着顾府。 只是,让无忧不满的是,容狄对于董无心等人的盘问,却是只字不提,无论她怎么询问,容狄也只是一句话便给她打发了回来。 “你现在要做的是休养,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理他们做甚?”男子声音清清淡淡的,宛如一樽百年陈酿浑厚醉人。 却又让无忧有些气结! 这已是男子第二十一次这样回答,同样的话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就连语气也是一模一样,再好听的声音,听不到想要的答案。 听了这多么多,也会让人嫌腻的。 “容狄,抓住董无心,青鸾也有功劳,你不能一个人霸占消息资源!”洛无忧半靠在床头,看着男子那张俊颜,却是微微有些黑了脸。 她的消息来源本就溃乏,她一直知道这是她最大的弱点,尤其她现在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想知道点事儿,这个男子却是一再的推诿。 自重生之后,尤其来到齐洲,前世的命运轨迹,早就偏离,太多的事发生了改变,她对前世的记忆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可偏偏这个男子却是一再的敷衍她,即使她脾气再好,也是会生气的。更何况,这件事干系重大,这几个人与永昭都有密切的联系。 尤其那个董无心,从种种迹象表明,他的身份绝不会低。 既如此,那知道的肯定也会更多,以容狄的手段,撬开那些人的嘴,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了他们嘴里的话才更有利于她的判断和推测,推测永昭接下来可能会有什么动作。 可他却偏偏就是不和她说。 “喝药!” 面对少女的质问和抗议,容狄这次干脆只给了两个字,修长的双指,执着勺子,舀了一勺药汤,放在了少女的唇边。 洛无忧抿了抿唇,闭上了嘴,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明眸与男子直视,言下之意,你若不说,我是绝对不会喝药的。 容狄收回勺子,却是轻笑了一声,“洛氏无忧,你,这是在和我撒娇?” 撒娇?她在撒娇?还是向他? 少女的眼眸瞳孔微微放大,微抿的唇也似乎抽蓄了一下,“容狄,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和你撒娇了?你别顾左右而言它,你就给我句话,你到底说是不说,那董无心,你到底审出什么来了?” 她明明是抗议,可没想到,到了他嘴里却变成了撒娇,真的很想问一句,容郡王爷,能否不要这般歪曲事实? 见少女瞪眼看着他,男子的嘴角的弧度却是弯的更大,笑意也更深,那一刹那,似有璀璨流光自夜空绽落,比之除夕夜里的漫天烟花还要绚烂。 “自是双眼都看到了,乖,你先喝了药,我再告诉你!” “你先说了,我再喝。” 男子声音将无忧瞬间闪神的思绪拉回,听着那声乖,整个人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是毫不犹豫的反驳。 喝了再说,谁知道她喝了药,他会不会说? “我何曾骗过你?” 容狄颇有些无奈,没想到,少女也会有闹脾气的时候,不过,好像,从她知道他的身份起,就一直和他闹脾气。 “你骗我的时候还少?” 从他在明月楼里见到他,他便一直隐瞒他的身份,再到兰若寺,他明明认出她,却也不说,一桩桩一件件,他骗她的还少么? 他此刻居然还有脸说他何曾骗过他? “怎么,还在嫉恨?” 容狄放下药碗,卷跷的长睫扑闪了一下,“那时骗你,不过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况且,后来你不都知道了?以后我必会护着你,你还有何可计较的?” 计较,是啊,都过去了,那时他们不熟,他没有告诉她的理由。 可真的能不计较么…… 洛无忧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男子,她不想计较,从男子的所做所为,他看得出他眼眸中的情绪,丝毫也未掺假,她曾想着,或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南宫景煜,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武绍谦。 诸如师父和师母,诸如外祖父于外祖母,诸如舅舅对舅母,又诸如容王爷与容王妃…… 都说这世上男儿皆薄幸,男子总是三妻四妾,喜新厌旧,可也并非找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曾经的背叛,和所承受的折磨,让她对所有的男子都抱着戒心,抱着怀疑甚至是厌恶。 只是,到底都过去了,当初的偏执终于还是一点点改变,不是因为其它,只是因为她看到这世间的确有真心。 他们,用最直接最真实的事实说服了她,这世上有真心,只可惜的是她前世点儿背,遇上了两个最不真心的人渣! 可容狄呢,他对她有真心不假,可那真心,到底又有几分? “容狄……为什么当初,你想杀我?又为什么,如今,这般的……护我?”沉默良久,洛无忧终于还是问出了一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无怪她的小心翼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任谁被伤做那般,也不会再轻易的交付自己的真心出去。 他相护的举动,是让她感动不假,可是,她也未曾忘记,他曾经想杀她的事实,那是一个,让她无法不在意的事实! 看到少女神情正色,容狄敛笑叹息,看来,她不得到一个答案,是不会罢休的,眼眸微闪,他突的出声,“洛无忧,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么?” “明月楼,我上门求助,你百般刁难,我吐你一身,你拍我一掌,却又,赠我一粒良药。”洛无忧想也没有想的回答,当初她因找红锦,而去到明月楼,本以为会遇上寒濯,却没有想到,竟会遇到他。 就此拉开两人之间的牵扯。 容狄摇头,如黑曜石般的眼神透着一分迷茫,声音清淡也含着几分飘渺,“其实,在这之前,我已见过你。” “哦,什么时候,为何我会不知?” 洛无忧眼中满是疑惑,左思右想,却是也未想出,他们到底在哪里见过,不可能的,如果见过,她定会有印象。 虽不是那抹潋滟的红,可这个男子,给她的视觉冲击却远比那个红衣妖孽给她的冲击还要大,若是见过,她不可能会不记得。 况且,在那之前,她极少出府,他们也根本没有机会见面! “你自是不知的,不过,那时你的狂妄,我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容狄摇首失笑,“很难想象,一个纤纤弱质的少女,竟会夸下海口,要一个男子求上她的门来。洛氏无忧,那时本郡就在想,这是个很自信的女子,且已自信到自大与狂妄,如果,把她的自信击垮当是件很有趣的事!” “当时你也在那画舫之上?” 洛无忧思索片刻,微微愕然,那话是她说的不假,那还是她第一次出府之时,在柳随风的那艘华丽画舫上说的话。 她以为没有人听到,没没有人看到。 却不想,竟是被他给瞧见了。 “是,一字不漏,包括你的表情!”容狄点头,时至今日他都还记得少女那眼中闪烁的光芒,不,应是那少年,当时的她女扮男装。 说来,倒是俊俏的很! 再后来,他也不曾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明月楼里,正是因为看到是她,他才会亲自出面,而那一次,他却给她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 不止那一次,似乎每一次见到她,她都会让他感觉到不同的一面,也都会让他对她的印象更深一分,一路走来,竟是就这样一点一点走进了他的心里面。 洛无忧哑然,这算是什么? 想想男子当初拍自己的一掌,这算是,因为一句话而引发的流血事件么?如若早知道,她定不会那般说,否则,后面也不会被他诸多刁难! 尤其是男子想要杀她之时所说的话,至今让她想来,也让她有些愤愤的想要磨牙,她觉得,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一句话。 大概就是,天命注定! 可万千人海,岁月更迭,她哪天也未选,却偏偏选了那天出府,上了柳随风的画舫,而他,天天不出府,却也偏偏选了那天去到明月楼,还经过了那艘画舫,听到了她的自语。 若说不是天命注定,估计也没有人会信吧? “挪,喝药了,再不喝,药就凉了。”不待无忧回神,男子的药勺便又置在了她的唇边,无忧张口,将药吞下,看着男子满意的笑意,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懊恼。 “容狄,你还是那般无耻。居然糊弄我?” 洛无忧咬牙,这个男人,居然又糊弄她,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而她,竟然被他一席话说的也给忘记了正事。 “我哪有糊弄你,明明是你自己转移的话题,这可怨不得我!”容狄笑,笑这少女也有被自己糊弄的时候。 想想少女那张平静淡漠的脸,高贵,清雅,却让他很是不喜,总想要打破她脸上的平静,“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就像是本王的黑耀一般。” 容狄墨瞳闪着烨烨的华光,璀璨而明亮,似在魅惑着少女,快来询问一般,已不是第一次在容狄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黑耀…… 第318章 怎么就成了听墙角的 黑耀是什么,洛无忧不知道,然则,从男子调笑的表情,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东西,她自不会傻的再去询问。 “容狄,你到底说是不说?” 洛无忧这次,没再被男子蛊惑,音调拔高,微含愠怒,男子越是不说,她那股倔劲儿,却是更加的跑了出来,不问个清楚明白,不知到一个答案,她就和他卯上了,绝不罢休! 清丽绝伦的小脸儿因着怒气而染上一丝绯红。 容狄也不开口,将勺子再放回药碗之中,却是突兀的抬起了手,洛无忧身子本能的向后一缩,眼神也是多了一丝戒备:“你想做什么?” “别动!” 容狄轻喝了一声,拾指指腹落在少女唇边,微微一捻一拔,将那缕落在少女颊间,粘在了少女微微苍白唇边的调皮发丝,轻轻的拔开,别在了她耳后。 温润的触感划过,看着男子专注的眼神,还有那还未收回的双手,他的手莹润洁白,十指修长,比女子的手还要修长,就在她眼前晃动。 洛无忧脑子有一瞬间的晕眩,回神,却是又恨恨瞪了一眼男子。 舅母替他准备了东面的院落,那也是整个顾府最好的一个院落,可他却偏偏半步也未踏入,直接着人将东西搬进了她的小院儿,还搬到了她隔壁的房间,每天三餐和吃药,他都会准时的出现。 她的臂骨被钉,不能动作,吃穿都要人照料,那个照顾的人,本该是她的婢女,红锦,剪秋,汤圆,弄墨,这四个丫头的活儿,却是除了穿衣,其余全被这男子给抢了去。 就如同现在这般,喂她吃饭喝水,喂她喝药擦药,替她净脸擦手,替她…… 本来他住在这院落之中,已够惹人非议,顾家本就书香世家,注重礼仪,她的名声,几乎都被他给败光了,他还不罢休。 如今还…… 少女瞪着容狄,一双潋滟双瞳,如娇如嗔,似含着春水,波光盈盈,在男子心间漾起圈圈涟漪,那一刻心似琴弦,被人拔动,又似有人正拿着一支羽毛,在他心尖上轻轻的挠动。 一下,又一下…… 两人大眼看着小眼,就连红锦进来添茶也未看到。 “本郡说了,此事本郡自会解决,待你养好伤之后,我们便回都城,怎的,你还不放心,是不相信本郡?”女子的倔强终是让人无奈的,最终,容狄妥协让步,轻声的回了一句。 却是又用上了本郡的自称。 对于女子的不依不挠,心生不满,声音微肃,“明明已经受伤,那就好好的养伤,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身体重要?洛无忧,你想要亲手解决这件事,本郡会给你机会,不过,在此之前,养好你的伤。” “否则其它一切免谈。”容狄面色面色肃然,语气也是坚定不移,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洛无忧眼眸闪了闪,终是未再询问。 既然这个男子打定了主意不说,就算她再问,只怕他也不会说,对此,她也没有办法,此刻她不能动,就算想自个儿去审,也是做不到。 让青鸾去探,更是徒劳,且他说的对,不管如何,她想要做任何事,都得先养好自己的伤才行。说来她的伤经过几天的修养,倒是好了许多。 也不知道容狄给她上的什么药,竟是这般好用。有时间,她还真想好好的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多做一些出来,以后带在身边防身。 蓦然间,洛无忧又想起一件事,伸手探进枕下,她拿出一物递给了男子:,“容狄,这个,还给你,不过,还有一些人还有未归,所以……” “既是如此,那你便收着便是。” 容狄看了一眼手中的墨玉令牌,重新放回了无忧手上,“本郡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还给本郡做甚?况且,即使你现在将这东西归还,也是无用的。” 洛无忧听得诧异,“为何,怎么会是无用的?” 烟云七十二骑的好用,没有人比她体会的更深,若她有那样一队人,当是做梦也该笑醒的,可偏偏,他却说是无用? “世人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容狄解释道,“烟云七十二骑认令不认人,每一代的烟云七十二骑都只会认一个主子,如今,他们已服从你的命令,以后自是你的人。即使本郡也指挥不了他们。现在,可放心了?” 她? 洛无忧满脸震惊,她并没有别的意思,这墨玉麒麟令,本就是他的东西,她未想过要将之霸为己有,完壁归照也本就是应该的。 可她实未想到,男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代只会认一个主子,这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容王府的兵,又怎么会认别人? 只因她召出了烟云七十二骑,他们就成了她的人? 为什么,她怎么听都有种好似被天降的大馅儿饼给砸中的感觉,那么的不真实?什么时候起,一直行霉运的她,居然也会时来运转了? 想想,可不是么? 无论前世今生,她一步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处处都拿自己作赌来博弈,前世机关算尽,为捧渣男上位,却落得个那般凄惨的下场。 好不容易重生了,日夜筹谋只为了报仇雪恨,挣一份安稳宁静,却也是一次次遇险,更差点再与死神擦肩而过。 她做梦都想变强! 然则,变强哪有那么容易,她对烟云七十二骑亦并非不垂涎。 可…… 洛无忧未曾说话,只是,看向男子的眼眸之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那意思不言而喻,容狄脸色不愉:“相信我就那么难?还是你觉得,本郡想要利用烟云七十二骑来监视你?” “洛氏无忧,若本郡想派人监视,定会光明正大的派人,就如寒濯一般,所以,你大可放心,这不过是烟云七十二骑的老规矩了,你若实在不信,本郡也无法,总之,这牌子却是再无作用,落在本郡手上也不过一件装饰而已,没有值任何价值,你若不要,不若本郡帮你扔了。” 容狄声音里透着一丝寒凉与愠怒,看着看着少女眼中的怀疑,伸手拿过少女手中的令牌,衣袖一拂,甩手便扔了出去。 男子动作极快,快的让洛无忧根本未曾反应过来。那墨玉麒麟令牌,便已在空中划过一抹弧,直直飞出了窗棱之外。 而后咚一声的落下,随之却是响起一道抽气声。 紧接着,是男子怒气难抑的吼声,“咝,什么东西?容狄,你够了!” 窗棱外,长廊间,莫寒脑袋忽的被砸中,他伸手一捞,便将那袭击他的物件握在了掌中,看着那牌子,脸色有些发黑,这男人,实在是够了。 他不过是多和师妹说了几句话而已,他便吃了这好些天的醋,不止下令不让他见师妹,今日好不容易他才走进院子里,他便拿这东西扔他! 他还就没有见过,这般醋劲儿大,又心眼儿小的男人! 还亏得他先前还一直想着要撮合他与师妹,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他和师相配,就他这胸襟,离她师妹差了十万八千里。 真是一点儿也不配! 莫寒拿着那令牌便往屋子里走,打算今儿要好好的教导一下,这位‘伟大的’容郡王爷,何谓尊长爱幼,何又谓礼义廉耻。 好歹,他也是大师兄,他这还没娶他师妹过门儿呢,就先拿令牌砸上他了,要娶了,那还得了?那他岂不是得拿砖头来砸他?他岂不是半辈子估计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上师妹一面了! 莫寒微白的脸色泛青,怒气匆匆的越过长廊往屋里走,只是还未走进门槛儿被被齐风齐衍这两个容狄的死忠党强行阻拦在外。 两人像两尊门神,将大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莫公子,主子有命,主母需静养,任何人不能打扰,莫公子请回。” “狗屁,什么主母,你们喊是到是欢实,那里面的人可是我师妹,我今天还非进去不可,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莫寒拿着那令牌,气愤的磨着后槽牙,向来温润翩翩的男子,竟是爆了粗口,浑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怒气。 什么叫任何人不能打扰? 那顾府中人谁都可以进,偏偏却是独独的挡下一个他,这还不是区别对待,这还不是有意针对,这还不是蓄意报复? 说出去谁信? 莫寒怒气四溢,一心想要进屋与容狄算账,齐风与齐衍却是谨守着自己的位置,瘪了瘪嘴,也不回话,就守着大门,一动不动。 三个男人对峙当场,三人谁也不让谁! “容狄,你是故意的?你无不无聊?这样整人很好玩儿么?” 洛无忧从这一系列的惊变中回过神来,看着男子那云淡风清的样子,额头堆起一个大大的川字,也很快想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就说么,难怪他的动作那般快,竟是快的让她都没来得及拦住,他就把那令牌给扔了出去! 以他的武功,怎么会不知道外面有人? 就算是她说的话惹怒了他,只要他不想,那也绝对不可能扔中大师兄的。若是如此,只怕他明月楼主的位置,早就该让出来给别人坐了。 他也不会是人人口口相传的大秦战神了! “本郡记得,本郡早就和你说过,本郡一直觉得很无聊,且,对于某些偷听墙角的人,略施薄惩,又有何不妥的?” 有什么不妥的,他还好意思说? “容狄,你说有什么不妥的?人家只不过是从那里路过,怎的就成了听墙角的,那可是我师兄,是我大师兄!” 洛无忧一句话似牙缝儿里挤出来的,这男子,也惯会颠倒黑白,把人给砸了不止没有半点歉疚不说,还这般理所当然,给人扣上一顶听墙角的帽子。 也亏得他,居然说的出口? 第319章 大师兄VS容郡王 “他若不是你的大师兄,你以为他现在还会好好的站在那里么?”容狄的声音不疾不徐,丝毫不掩自己对那所谓大师兄的嫌恶,厌弃和不满。 洛忧蹙眉,语含不解:“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讨厌他?容狄,他是我大师兄,你若再这般,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个男子简直莫名其妙,师兄也未招惹他,据她所知,他们之间也素无仇怨,可她却这般的对付师兄,还果真是喜怒难测,太没有道理了! “你居然要为了他而对我不客气?洛氏无忧,你就这般维护他?”容狄声音更冷,看着少女的脸庞满是怒意,那星辰般的眸子里,也似燃烧着火焰一般,耀眼,又灼目。 哪里得罪他了?这还用问么?在所有人当中,莫寒与她最无利益牵扯,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他们之间那种信任,便是连他也比不过。 自己的女人信任别人而不信任自己! 这还不是得罪了他?那得什么才算是得罪? 当然这一切,容狄绝对不会怪责无忧半分,说来,一切还不都是那个莫寒的错,若非他成日的献殷勤,他的女人,怎么会这般信任他? 洛无忧凝视着男子的脸,清幽的眼眸之中,从疑惑,震惊,到恍然,再到,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容狄,他是我的兄长,就如同亲大哥一般,我不护着他,护着谁?” “亲兄长?”容狄呢喃了一声,微有诧异。 “是,亲兄长,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帮我,义无的顾的站在我身后,不需要怀疑,不需要猜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就如我的父亲,他自也如我亲大哥一般,没有任何的区别。” 想到师父师兄对他的维护,无忧心中一暖,她相信,若不是她点了师兄的穴道,在刑场,师兄必会出手,也正因此她才会那般做。 师兄明知她需要人手,需要势力,在师父将鬼门十三针传于她之时,却是自己放弃了原本他应得的继承权,即使他不喜欢,却也尽心的替她打理着医馆。 这样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人,她怎么能不信任,又怎么能不去维护? 洛无忧摇头失笑,任是她再迟钝,男子已说的那般明了,她又岂会还看不出,他是在吃醋,难怪那日回来之后,他便有些针对大师兄。 只不过,当时她担忧大师兄的伤,加之有些尴尬,所以未曾关注细想。 看着男子有些怔然的表情,洛无忧敛笑,柔声道:“你或许并不理解这种感觉,但是,就如容王爷和容王妃对你的维护一般,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与你不同。” “哦?我与他们不同,那你到说说看,到底有何不同?” 容狄眉宇微扬,狭而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潋滟流光,似不得到答案,便不会罢休的表情,宛如一个孩童一般的执拗。 与他们不同,他喜欢这句形容! 这是不是代表,他在少女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自是不同的,大师兄在我心中,就如同外祖父和外祖母一样亲切,与他相处不需要任何的担忧,更不用有任何的压力。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而你……” 洛无忧敛笑,眼帘徵阖,再张开,深吸了口气,道:“容狄,如果这次,我们能逃过劫难,我想,我或许可以试着去信任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但是……” 容狄眼中光亮惊人,却是因着那一句但是,而微弱了几分,“还有何但是?本郡早就说过,不管怎么样你都没得逃,也绝对逃不了!” 男子声音坚定如山,但是?这样转折的两个字,后面的话,绝对不好听,他不想听,他自信,那样的可能绝对不可能会出现。 “好了,你先休息,我让他进来,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处理。” 洛无忧嘴唇微微蠕动,后面的话,却是在容狄的温润又霸道的声音中咽了下去,看着男子墨袍轻摆,飘然而去的背影,她眸光几明几暗,几多挣扎。 经此一事,她是想过试着去信任他。 可是,她的信任只会付出一次。 唯一最后一次! 她付出过两次的信任,却所信非人! 容狄,这一次,因为是你,我愿意试着再赌一次,但愿……你别让我失望,否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幽幽的深吸了口气,洛无忧这才发现,外面却是没有声音传来,也不知道,大师兄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 她都说的那般清楚明白了,容狄,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院落之中,片片雪花洋洋酒洒,洁白雪海之中的却有着一树嫣红,寒风席卷,朵朵梅瓣落英缤纷,夹着雪片,仿佛下着一场红白相间的花雨。 唯美绝伦。 然,再美的风景也比不过那红梅树下风姿超然的男子,一袭墨色的袍摆随着寒风烈烈飘舞,三千青丝流泄及腰,如缎如华,云发肩头落下朵朵雪片及梅花花瓣,恍若时空已幻灭。 “容狄,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师妹?这里是顾府,可不是你容王府,你还拿令牌砸我,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是男人,咱们单挑,以后少做这些仗势欺人的事!” 莫寒一袭素袍,袖摆一扬,那墨玉令牌被扔向了男子面门,他俊美的五官,脸色因着伤势还未痊愈还有着些微的苍白,狭长的眼眸幽暗若星辰,看着对面男子,脸上愠着浓浓的怒气。 却也不由在心中发出一丝感叹。 若说妖颜祸水,他师妹怎比得上这个男子。 他向来不注重皮囊,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红尘万丈,芸芸众生,哪怕任何一个人见到这个男子,只怕都会发出和他一样的感叹。 那令牌被容狄稳稳的夹在指尖。 男子眼帘掀了掀,“她说你是他的兄长!” “我是她大师兄,不是她兄长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情郎?容郡王爷,你脑子若是有病,那我不介意替你把把脉!” 莫寒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只是未想到,这男子沉默这么久,却是突然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莫名其妙,他们现在讨论的是他为什么限制他探视师妹的权利。 还有他袭击他的事件吧?怎的,这竟是偏了题? 莫寒那话可是说的极不客气,听得不远处的齐风齐衍脸上都布满了怒气,这个莫寒不过一介布衣,居然敢这般和他们主子说话? “唔。” 男子淡淡的从鼻翼中轻哼出一句,下一瞬,却是,转身,迈步,便走了,墨色的袍角诿曳在地面,忖着白雪,格外的分明,莫寒看得越加奇怪,也越加的愤怒,闪身便堵住了容狄的去路。 “别走,你今儿给我说清楚,到底允是不允我去看师妹,若不允,我们便手底下见真章,否则,你今儿想走也绝走不了。” 莫寒说着,一掌已袭向容狄前胸,凌冽的掌风呼啸,扫起一地落雪梅瓣,下手毫不留情,容狄微微的眯了眯眼,只轻轻一拂袖,便化解了他的掌力。 反将莫寒震退了三步。 胸口一阵翻滚,喉头有些微甜,本就苍白的脸色,又更白了几分,莫寒抬头,一脸复杂的看着容狄,他内力已恢复八成,用尽八成内劲,却只换来男子轻轻一拂,便输了,真不知,这个男人的内力,已高到何种程度? 该不会,已入化境了吧? “你有伤在身,不是我的对手。”容狄顿了顿,道,“当然,未负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做这般不自量力的事,在本郡手上,你绝讨不了任何便宜。” “你……”莫寒强压下的腥甜再次涌了起来,有些愤愤的瞪着容狄,这个男人说话还真是,气人的很。 “不是想进去?记得,离她三丈远,否则,本郡不管你是不是她兄长,下次,都绝不会再留情。”这已是他容忍的及限,衣袖再拂,有红光划过,再眨眼,男子的身影已消失在花海雪海之中。 莫寒一伸手,将那红色接住,却发现那是一粒药丸。 顿时那上涌的气血,生生的喷了出来,在雪海之中又勾画出一地的嫣红雪梅,怒瞪着男子消失的方向,莫寒气得咬牙。 该死的容狄,居然这般糟贱他,好歹他也是鬼谷传人,当朝太医院院正大人的首徒,都城出了名的神医,他受了伤,自己不会治。 还需要他给施舍药丸子给他吃么? 真是太可恨了,这根本就是在侮辱他的医术,侮辱他的人格,侮辱他的职业,侮辱他的…… 咳咳咳…… 莫寒一阵猛咳,想要扔了那药丸子,挥手之间鼻翼却是微动,那股奇异的药香,让他眯了眯眼帘,思索片刻,终是又收回了手,将那药丸子收进了袖囊里,想了想,还是先决定回去。 他此刻伤上加伤,去了也只会让师妹更加担心。还是先去调息一下再去看师妹较好。 岂知,转头,却见院门口,正站着一抹氤绿色的纤影,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女子一张冷漠的脸庞,清丽绢秀。 只此刻,那嘴角,却是勾着一抹讽笑。 “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连人家一招都打不过,还被生生气得吐血,输得吐血也便罢了,堂堂神医,竟然还要别人施舍的伤药,你可真替你的好师妹长脸!” 樱红的唇畔微张,青鸾毫不犹豫的脱口说出一串打击的话语,眸子里的鄙视,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莫寒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再次被青鸾轻易的挑起,顿时气结,差点再喷一口老血:“我是打不过,不过青鸾女侠武功高强,你打得过,那你去试试?” 这女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从那夜之后便一直针对她,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好心没好报,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帮她,让她中毒算了。 “我就算打不过,至少也不会像你这么狼狈,更不会像你这般没气节,我劝你还是好好的回去养伤,否则,别再吐两口血,到时,不知得要多少的药丸子才能补回气血。” 青鸾凉凉的说了一句,看也没看莫寒,转身便去了洛无忧的房间,徒留莫寒在风中脸色发黑,素袍青丝凌乱。 他要不是受伤,他能输的这么惨么?他要不是看这药丸有几分奇特,他会收起来,打算拿回去研究么?他要不是当初帮了她,至于今天这么被她嘲笑丢脸么? 只是,事已成定局,再多的要不是,再多的不甘也没用。 噗,莫寒胸口有东西上涌,一路滑出喉管,倒灌奔腾入口腔只余满嘴的腥甜味,那血,却是被莫寒咬了咬牙,生生给咽回了肚子里。 大师兄首战容郡王,最终以被气吐血后再被青鸾嘲笑再吐血而告终! 输得,那真叫一个彻底! 第320章 训戒 青鸾的一句话,让莫寒再次吐血,足见那话威力有多大,只可惜,生性淡漠,没有看到那一幕的青鸾根本不知道。 一路走进去,便看到拐角长廊口,红锦与弄墨两人正站在那里,似说着什么,弄墨手上还端着一个红木托盏,上面放着熬好的千年人参鸡汤。 自打洛无忧受伤,顾府之中燕窝人参就未断过…… 总之,什么最好炖什么,更何况还有容狄在,那珍品药材,稀世补品,更是天天炖,餐餐吃,享受着众人众星捧月般的关爱时,那些补品却是吃得无忧都想吐。 “红锦姐姐,你说,咱们小姐和郡王是不是天生一对?你都没看到,郡王真的好温柔哦,救小姐于水火,还对小姐那么好,居然亲自侍候小姐哎,依我看,郡王肯定是爱惨了我们小姐!” 弄墨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眼里满满都是崇拜,“红锦姐姐,我觉得小姐和郡王最配了,而且,郡王对小姐好好,以后有郡王在,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小姐了。什么公主,什么五小姐,有郡王都得通通靠边儿站。” 想想那日郡王如天神突降般救了小姐的画面,至今依然让她们震憾到念念难忘,若说,这世上谁能配得上自家小姐。 也非容郡王莫属了吧? 红锦眼眸闪了闪,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刚刚自己看到的画面,沉吟道:“说的也是,就目前来看,容郡王做的还算不错,就不知道以后……”关键是,小姐看来对容郡王似乎也并不排斥。 除了武候世子,她以前再未看到小姐与谁有过如此笑脸,尤其是从小姐变了之后,就连对候世子,也是再无和颜悦色。 可对容郡王爷却是…… 反正她就觉得小姐对容郡王爷是不同的,若说哪里不同,应该是看容郡王的眼神,不再那么冰冷,没有对其它男子的厌恶,而多了一丝丝的热度。 说来也难怪,小姐发生这么大的事,那武候世子却是连面也都未露,说不得,就是怕小姐牵累了他,所以做了缩头乌龟躲了起来吧? 哼,这样的男子,怎能配得上她家小姐这么好的人? “红锦姐姐,你未免要求太高了,如果连郡王都还不行,那你觉得,这世上还有男子能配得上我们小姐么?” 弄墨眼神恢复正常,瘪了瘪嘴道:“难不成,你还能找出第二个敢为了我们小姐,和皇上对抗的人,我看啊,这世间只怕再找不到了,我就觉得郡王和小姐最配了!” 不得不说,容狄在刑场的举动,加之这几天的行为,那是真正收服了弄墨汤圆这几个小丫头的心。 听着弄墨的话,红锦却是微微沉下了脸:“弄墨,别忘记了你的主子是谁,对我们来说,小姐才是主子,是我们心底最重要的人,我们是小姐身边的近侍,一切都要以小姐的心意为重!” “不管何时何地,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们的责任都是以小姐的命令是从。绝不可擅作主张!”红锦声音严肃,带着几分严厉的训戒。 容郡王再好,可也不是她们的主子,别说他现在还没有成为她们的姑爷,就算是成了,她们的主子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小姐。 她不否认,在她心底也认为容郡王和小姐最匹配,就像弄墨所说,世间能为小姐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又有几人? 可说到底在她心中最好的人,还是自家小姐,最重要的人,也还是自家小姐,容郡王再好,也只是个外人而已。 “是,红锦姐姐,我知道了。红锦姐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的。” 听着红锦的训斥,弄墨飘飘然的脑子总算是冷静了几分,虽觉得红锦姐姐有几分太过小提大作,可想想,她训斥的对,这是身为婢子的本份,身为婢子,绝对不能有违小姐的心意,更不可左右小姐的决定。 这绝对是最大的忌讳,尤其小姐这般的看重她们。红锦姐姐这是生怕她们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才会如此严厉。 “知道就好,行了,别说了,一会儿汤都快凉了,赶紧的给小姐端去吧,我去看看汤圆她们。” “是。奴婢这就去。” 弄墨端着汤,看青鸾也站在那,不由朝青鸾吐了吐舌头,什么看看汤圆她们,想也知道,红锦姐姐这是要去给汤圆她们敲警钟去了。 “青鸾你也要去见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青鸾一大早就出了门,都晌午的时候才回,红锦想,或许是小姐又派她出去办什么事了。 青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红锦一张冻得微微泛红的小脸,“你倒还真是忠心,什么都替她想到了。”能在这个时候还保持着这份冷静。 红锦对于那个少女的忠心,还真是,让她也无法不感叹。 红锦掩嘴一笑,眨了眨杏眼,道:“青鸾不也尽心尽力为小姐办事么,这么大冷的天儿,还顶着风雪出去,也是很辛苦啊,不过,说到底,都是小姐身边的人,忠心小姐,有什么不对的么?” 青鸾被堵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红锦这小丫头嘴还挺利索,她这摆明是在说,她们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青鸾嘴角似勾了勾,几不可见,瞥了一眼红锦,转身也向弄墨走的方向走了过去,红锦摇头,杏眼之中却满是笑意。 若是以前,她这般说,青鸾定会反驳。可如今,却是一个字未说。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也默认了她刚刚说的话。 想当初,小姐买下青鸾的时候,她还不大乐意,可小姐却说千值万值,甚至说,青鸾无价,可想而知,小姐给青鸾的评价有多高。 小姐也不止一次的曾和她说过,青鸾外冷内热,只要能走进她的心里,她必会拿命相护,这一路走来,她们数次遇险,可青鸾都没有放弃她们独自逃走。 如今更是…… 还是小姐有先见之明,小姐说的对,若不是有青鸾的话,她们还不知道还会多遇到多少危险! 尤其,这块冰,似乎也给小姐捂化了呢! …… “你是说,晋王已下令封了整个齐洲府?”弄墨喂洛无忧将一盅人参鸡汤喝下去,青鸾这才上前禀报,剪秋却是静静的站在一边儿。 “是,据齐江所说,晋王已加急奏请皇帝,至于到底会不会打起来,还得看皇帝如何做。还有,刚刚我看到容狄出了府。” 青鸾顿了顿,道:“我看你最好还是和他们商议一下,看要不要再调些人来,若是皇帝到时真的打算派大军压境,就这五百人,也不会顶用。实在不行,也得做好逃的准备!若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可随我回祈山。” 青鸾想的很简单,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自然就逃,她自小在山上长大,看事简单,也不会去想那么多,这些日子,听到许多人都传容郡王如何如何厉害,可在她看来,不也还是吃着皇粮,做着皇帝封的爵? 虽说赤血军厉害,可若皇帝真的派大军前来,那不也一样白搭?就算这些赤血军能以一敌十,可人家皇帝就不知道用人海战术? 到时候别说对敌,便是累也能把这些赤血军给累死。 “青鸾,我很感谢你这般诚心的邀请,如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应你之邀去祈山,与青鸾一游祈山风光,不过现在我是绝对不能走的,走了的话,倾国妖女这个名声,我便背定了。” “这样认输,夹着尾巴逃跑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做?”洛无忧淡笑,不以为意,与之青鸾,她们之间说来是上司与属下的关系,其实却更像是朋友,洛无忧将这之间的度把握的很好。 不疾不徐一点一点的渗透。 如今,青鸾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足以证明,她已经开始走进她的心里了。这可是她努力这么久的成果,想想,还真是有些自豪与感慨。 洛无忧顿了顿,轻笑,“况且,现在不过封城,皇上的圣旨还未到,南宫允不会有任何的动作,封城也不过是怕我们逃走而已。” “从这里到都城一来一回,八百里加急也要近二十日,便是用信鸽也至少得六七日,想来到时我的伤也定好的差不多了,到时,便是我们反击之时,我,又怎么可能逃呢?” 更何况,圣阴教那边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这个时候,她自然更加不能走了,不管如何,圣阴教对顾家都是一个威胁,她是势必也要将其铲除的。 反击? 这种情况之下,她能怎么反击? 青鸾不解,但既然她如此说,想来,已有安排,青鸾也不再说什么,倒是旁边的剪秋,思忖了片刻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容郡王那边儿有什么安排?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一点准备都不做!” 洛无忧默然摇头,容狄既出了府,说不得就是因为得到了消息,所以前去安排了,对此,她并不着急,左右还有时间,不过,趁此机会,她们也该把顾府的暗桩给拔除了。 假双喜,碧水,加上这一个,顾府之中已浮出三颗暗桩,舅舅却说顾府之中,来的,至少有四路人马,那么,那剩下的一路是谁,又会否安排了暗桩在顾府之中? 外祖父说,了缘曾嘱咐他,那东西关系着天下苍生的安危,如今,那牌子被假双喜的人夺走,假双喜又是南齐皇族中人。 那么,北越会否也有派人潜来顾府呢? 还有那竹牌当年掉落在刺杀的宫宴上,既然北越和南齐都得到了消息,那大秦皇帝,没道理不知晓,永昭她……会否是皇帝的人? 这个念头陡然间一浮现,便是洛无忧也惊了一下! 第321章 重新洗牌 洛无忧眼眸微眯,摊平在雕花大床上的手指也不由微曲了一下,却是眨眼便全敛下了心中的震惊,面上丝毫不显! 自受伤之后,她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自然,脑子里也想得更多,若不是这突来的倾国妖女事件,永昭暴露了太多。 她只怕也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猜测。 可想想,这个想法虽大胆,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此一来,原本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也都能说通了。 首先,为什么永昭会派人在那般敏感的时刻,潜进顾府了。碧水进顾府的目的,始终是个疑团。 既然给大表哥下毒的人,更可能是双喜,那么,她进来顾府干什么? 除了那枚被毁容男人称为曦和玉的竹牌,她似乎再找不到,她们入顾府的理由,总之不可能是为了对付她,毕竟碧水进顾府之时,齐洲城温疫刚出,而她那时还远在停云山,且她出都城,目的乃是为了送母灵柩归乡。 永昭不可能料到,她们会到齐洲。 可若如此一来,眼前的情势,就都需要要重新梳理了! 洛无忧眼眸幽暗,如果事实真如她推测的那般,永昭真是皇帝的人,那么情势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极为的不妙! 几路人马在顾府找了十二年,只为找到那样东西,可东西最终却被南齐人夺走,若宏帝也想夺得那枚竹牌,可十二年的找寻却只落得一场空,别说是帝王,便是任何人,也都会勃然大怒。 其次,这也可以解释,永昭为什么会向娘亲出手! 毕竟,狗急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呢?被逼急了,总是会挺而走险的,更何况,当时大表哥早知道真相并已暗中着手开始调查,他们肯定也意识到了,所以才不得不提前行动。 再者,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永昭会有那么大的势力。 与其说是永昭的势力,倒不如说是帝王的势力。 永昭与宏帝之间的兄妹关系向来很好,光是凭借着永昭在先皇面前得宠,助宏帝登基有功,也足可预见这点。前世为了帮助南宫景煜得到宏帝与太后的关注,她没少下功夫。 否则,即使是外祖父失势被皇帝厌弃,皇帝也绝对不可能做出,帮她夺人夫的事情,娘亲份位被贬,也只能说是:时不与我。 是多方面的原因堆积所至。 而她那时名声受损,南宫景煜却还肯娶她,必也是存了拉拢相府之心,可惜的是,那时候永昭根本看不上韬光养晦的南宫景煜,亦根本未曾考虑过把洛仙儿嫁给他,至于洛灵儿,和南宫景煜年岁相差太多,那自是更不可能的。 所以,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毕竟,她好歹也姓洛。娶了她也总算是与相府搭上一根线。 以洛仙儿最后还是嫁给南宫景煜,并十余年盛宠不衰来看,永昭显然早也就暗中和南宫景煜搭上了线,或许,就是在南宫景煜展露头角之时。 永昭无疑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女人,否则不可能得到先帝的宠爱。 而她更感兴趣的是,永昭为何会一夜之间,突然得了先帝的喜,到底,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惜的是,这些事,都事隔太久,查起来颇费功夫。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永昭是她的敌人,她虽也有收集她的资料,可惜,那些宫庭秘事,知道的人,本就极少,且皇家人做事向来狠绝,事后灭口是他们常用的招数。 想要清晰还原当年的事,只怕是个漫长的任务,她虽心急也莫可奈何,没有自己的情报网,这是她的弊端,想要建起一个情报网络。 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既要花费物力财力,更重要的是,还要人力。 一切,都急不得,便是再急,她也只能忍! 如今,她该担忧的不是这些,她要担忧的是,如果永昭背后真是帝王,那帝王铁了心想除掉她,或者也是因为,她坏了他的事! 否则,宏帝也根本没必要派南宫允来,南宫飞鸿没死多久,且在刑场,无论是她,甚至,万民恳求,南宫允也不曾有半点松口的迹象。 只怕,若真如此,他们此回都城…… 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管如何,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总之,这都城,他们是必回的。 还有顾府之中的暗桩,与其如此一个个猜,引,当真费事,倒不如寻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洛无忧回神,看了一眼剪秋,吩咐道:“剪秋,你去把之前那名大师兄给我找的工匠带过来,其它的都按兵不动,先等那边有了消息再说,还有,派人将府中的细作告诉舅舅,如今,也是时候,将他抓出来了。” “是,小姐。” 剪秋领命而去,那工匠一直都还在顾府,所以剪秋去的快来的也快,不多一会儿,一名年轻人就被剪秋领进了屋内。 “草民王晟见过县主。”王晟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一个青头小伙子,许是第一次进姑娘家的香闺,他显得有些局促,尤其是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女,隽秀端正的脸庞上也染上两抹红晕,连耳根子都憋红了。 “不用多礼,你们先退下。剪秋你守在外面。” “是。” 剪秋与弄墨退了下去,关上房门,弄墨便回了厨房,剪秋则守在了门边儿,至于齐风和齐衍,自是老早被红锦给叫开了去。 屋子里,王晟听到那关门声,更是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县主,上次的事,草民尊照县主的嘱咐什么也没有往外说,就连莫公子相询,草民也未曾透露过半个字。” “不知县主什么时候可以放草民离开?”王晟额头出了一层冷汗,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里的气氛真的很压抑,连空气似乎也有些稀薄,稀薄的让他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洛无忧躺在床上,侧头,瞥了一眼王晟,淡声道:“你做的很好,记住,那件事,不得对任何人吐露一个字,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亲人,妻子孩子。” “否则,若惹祸上身,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过,现在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办,等你做成,我自然会安排你离开,以你的能力,窝在这小小的齐洲,也当真是埋没了。” “县主放心,草民孤家寡人一个,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草民就算想说,也根本找不到人去说,草民也从不喝酒,更不会酒后失言,总之,草民定会遵照县主的吩咐,不管任何人,也一个字都不会吐露的。” “就不知县主大人有何还需要草民效劳的?县主您,您又要把草民,送,送去哪里?”王晟苦着一张清俊的脸,手脚都有些打颤。 就算窝在齐洲城里被埋没,也好过被她关起来吧,这些天,他都被关在顾府一间小偏房里。每日三餐有人准时送食物送水,虽没有人为难他,可就是不让他出那屋子。 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他,可傻子也知道,那根本就是软禁。 只是,他不明白,他不过是应人之邀前来帮个小忙做了几件东西而已,怎么的,这县主大人,却是这般的慎重,竟是把她软禁了起来。 甚至,整个顾府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就连找他来的莫寒也不知道,他还在顾府,而今她那句送他离开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该不会,县主是要送他回老家吧? 这个老家可不是真的老家,而是……阴曹地府! 难不成,在他自己不知不觉之间,惹上了什么麻烦,或是卷进了什么阴谋里面,可他自己却不知道?这也不可能啊,想想自己做的那几件玩意儿,虽说有点杀伤力,可也不至于她真的拿去伤人吧? 看看眼前柔弱的少女,再想想这齐洲城里对少女的传言,王晟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 王晟的害怕,洛无忧看在眼中,孤家寡人么,那就更好办了:“放心吧,不会让你去死的,只是,送你去一个,更能发挥你才能的地方而已,到了那里,你自然就会知晓了。” “现在,你可以上前来了吧?” 洛无忧好笑的摇头,伸手艰难的从袖囊里摸出一张折好的宣纸,递给了王晟,淡淡的道,“至于,我要你做的事,其实也很很简单,照着这纸上的去做便好,不过,这很考手艺。” “且,你只有五天的时间,不管你有任何的需求都可以提,我都会尽全力满足,但,你得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听到少女的话,王晟也没松多少气,却也只有依言上前,越听少女所说,王晟五官越皱的紧,接过那纸,看了片刻。 最后,整张脸,五官全都挤皱在了一起。 “县主,这,您说的,我并没有把握,我可以试一下,可是,我也不敢保证,若是坏了县主的事儿?” “若坏了我的事,那自然就得拿命来赔了。” “这,不是吧……” “你认为呢?” 洛无忧浅浅一笑反问,顿了顿,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苦着脸,而是立即回去好好的想想,该怎么着手才是,毕竟,你的时间不多。王晟,这是你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你了。” 什么机会,这根本就是要他的命么这! 王晟无奈却也只能依言将那纸贴身塞进了胸前,而后弯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门外守着的剪秋,看着王晟离开时那满心懊恼纠结的脸。 不由好笑,进门便道:“小姐,您又怎么为难他了,您是没看到,他那样子,简单就悔的肠子都青了一般。” 洛无忧只笑,怕是他真以为她会一刀抹了他吧,想想,这人虽是男子,可是,性格却像个女子一般,既害羞,又胆小。 师兄为她找的人还真是…… “以后他会感谢我的。剪秋,扶我起来,去舅舅那里看看吧。”洛无忧敛笑,淡淡的说道,那个人,她不想怀疑,可偏偏他却背叛了顾府。 她也想去听听他的理由,会不会就如她猜想的那般? 第322章 居然会是他 “是,小姐。” 剪秋说着,已去屏风旁,推了一个轮椅过来,这轮椅还是容郡王弄来的,说是怕小姐闷,偶尔可以推小姐出去走走。 洛无忧扶着剪秋,借着她的力道,下了床,坐上了轮椅,虽然伤口还有些疼,可是,却已经好了很多,已可以使力了,这让她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容狄给她用的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药。 居然有这样的奇效! 原本,她是打算拿那麒麟墨参出来的,可是容狄的药,她用过之后感觉很好,所以,便歇了那个心思,毕竟,那样珍贵的药材可遇不可求,她还想好好的研究一下,且,还可备以后不时之需。 剪秋给洛无忧披上了大氅,又在她双腿处盖上了厚厚的裘毯,这才推着洛无忧出了房门,到门口,她正打算去叫人,齐风齐衍便已回来了。 自然的,两人身后还跟着红锦。 红锦朝剪秋眨了眨眼,齐风和齐衍蹙了蹙眉,“主母,您要出去么,这天儿挺冷的,您若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属下们一声便是了。属下一定会为您办妥的。”哪儿还用得着亲自出去。 “不用,我就是躺得骨头都有些酸了,想去外祖父和外祖母那里看看,你们想跟来,跟来便是,不用找那么多的理由。” 洛无忧看得好笑,这两人,明明就是怕被容狄罚,还打着关心她的旗号,左右,这也不是什么见得不人的事儿,再说,之前寒濯也知道,既然寒濯知道,那容狄肯定也是知晓的。 再瞒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那好,属下便陪着主母一块儿去给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请个安。”齐风笑了笑,不得不说这齐风还真是会做人,想想,主子那对主母真真儿的疼,主母又贴心顾老爷子老两口儿。 那讨好了顾家人,自然也对自家主子有好处,自家主子好了,那他们以后的日子,自然也能好过一些。 这可不就是这么个循环的理儿么? “那就走吧!” 洛无忧也没在意,直接让剪秋将她推去了正堂,剪秋早就将消息告知了顾老爷子与顾青岩,自然的,顾青岩便立马有了动作。 厅外,站着几名壮汉,那些都是顾流年留下来的人,而厅中,顾老爷子坐在堂上,顾青岩站在堂中,堂间却是还有一人跪着,头垂的很低。 几乎都垂到了地面,他穿着一袭青灰色的棉袍,头发花白,背有些褴褛,洛无忧进了堂中,看着那人跪着的背影,脸上闪过一抹复杂。 顾青岩看着无忧,脸上立时浮现一抹担忧,“无忧,你怎的来了,怎么不在房中好好休息,这些事,有舅舅和你外祖父在,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的养伤为重。” “你忧,你的伤可好些了?这样出来没有问题么?会不会牵扯到伤口,若你实在想知道,便着人来说一声,到时外祖父再将情形告诉你便也是了,怎的,自己跑出来了?” 顾老爷子与顾青岩一般无二,一开口便关心无忧的身体,无忧听的心中暖洋洋的,不由笑道:“外祖父,舅舅,无忧不过受些小伤而已,哪就像外祖父和外祖母说的那般好像瘫在床上那般了?” “小孩家家胡说些什么呢,什么瘫在床上,那话可不能乱说。”顾青岩面色一沉,作怒目状瞪了一眼无忧。 “舅舅别生气啊,无忧不过那么一说罢了,实是,这多日未动,身子骨都躺酸,躺得发霉了一般,所以,就想着出来走走,你们看,我这连动也没动,哪里就能牵扯到伤口了?” 洛无忧顿了顿,眸光瞥向旁边地面,声音微微低沉道:“况且,忠叔打小也算是看着无忧长大的,无忧总得来看一看他,也……送一送他。” 那地上跪着的人,可不就是顾家的老管家忠叔么? 无忧三言两语便将话题拔了回去,顾老爷子和顾青岩见状,也都沉下了脸色,看向顾忠的面上,满是复杂之色。 “顾忠,你为何要这么做?我顾家,有哪点儿对不起你,你居然要帮着外人,如此的来害顾家?”顾老爷子脸色肃然中带着一抹沉痛,看着地上的人,眼中更是痛心,这可是跟了他一辈子的老人了。 可没想到,却是被别人收买了,做了顾家的叛徒。 顾老爷子不笨,否则也不会在群狼环侍的情况之下,还能将几路势力制衡,保了顾家十几年安稳,他自也早就猜到,顾府之中肯定有别人安排的细作,只是,他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细作,竟会是顾忠。 “老太爷,对不起,老奴罪该万死,是老奴辜负了老太爷的信任,老奴没脸见老太爷,老奴该死啊……” 顾忠声泪俱下,也不替自己辩解,只一个劲儿的哭喊着自己该死,顾老太爷看得一怒,拍着桌子道:“你的秉性,我还不知道么?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他们拿双喜的性命来威胁你?” 顾忠闻言一愣,随即整个人瘫在地上,号啕大哭,年近华发之年的垂暮老人,却是像个孩子一般的无助,“老太爷,老奴也不想的,可是,他们说了,如果老奴不照他们的话做,他们就会杀了双喜!” “老奴也想过,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老太爷,可是,都怪老奴自私,老奴对不起老老太爷,也对不起老太爷的信任,老太爷,你就发落了老奴吧,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啊……” 堂中众人皆面色复杂,说来,这个老人又有何错,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诚然,他是出卖了顾家,可说到底,还是顾家先对不起他。 若不是顾家,这样一个老实的老人,他的孩子又怎么会被人暗中俘了去,更何况,还得天天面对着一个假儿子。 那假儿子,还是虏走他亲生儿子的仇人。 这样的折磨,并不好受。 “忠叔,你糊涂,你以为双喜他还活着么?那这些年他们又有没有让你见过双喜?”看老人怔愣,洛无忧无奈的摇头。 不待他回答便道:“若我所猜不错,应该没有吧,所以,一切都不过是他们的阴谋罢了,你帮着他们来害顾家,这样做,也不过是帮着仇人罢了。更何况,假双喜与你所帮的人马,根本不是一路人,我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少女声音里满是惋惜和沉痛,忠叔有两子,大儿子却是为救人,落河淹死了,这双喜,则是他们的老来子。 自是心肝一般的宝贝着,也难怪那些人会选择双喜了,顾忠无疑是离外祖父最近的人,自然也是最有可能接触到那个秘密的人。 现在想来,忠叔的大儿子意外淹死,只怕也不全是意外吧,一个已成了年的男子,且还会水性,怎会那般容易就淹死了呢? 这其中,有没有那些人的暗中出力,已显而易见,更有可能的是,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打入顾府。 只是,想不到,他们的手段,竟是如此的残忍! 忠叔一家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一对老人年老失子,无依无靠,说来,也都是顾府连累了他们,否则,两位老人,又怎会临老了,却是无子送终。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顾忠老脸之上布满了泪痕,却是满脸震惊的神情,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怎么会不是一路人? 那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的双喜,又到底在哪些人的手中? 顾老爷子也是蹙着眉,“他们的确不是一路人,双喜是被哪路人马虏走的,我想我大概清楚了,此事,说到底,都是我顾家,对不住你。” 顾老爷子满面沉痛,双喜是个可爱的孩子,可没想到,却是因为顾家而遭遇了这些,若他们不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些人也不可能选择他们。 这其间具体到底是如何的,他现在无法猜测,但想来,这两路人马,都是知道彼此的,都知道对方的目的,却是并不说破,彼此暗中较劲。 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母,而顾忠当初知道这些,肯定也早就心神大乱,根本无法冷静的去判断,他们肯定也认出了府中双喜是假的。 只是,当时,双喜性命在人家手上,他们不敢妄动,更不敢去质问,所以这一拖便是十多年,他也未曾发现其中的破绽,更不曾发现,这假双喜,与真正虏走双喜的人,根本不是同一方势力。 如今,双喜的结局,也是早已可以预见! 顾忠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是连再哭也再哭不出来,只拿头,使劲儿在地上磕着,似乎只有那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痛和愤怒! 他知道,他如何不知道? 可,他总抱着一丝念想,或许,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他的儿子还活着,并没有死,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答应了他们的威胁,如今,他死心了,因为,不得不死心。 自他传出消息之后,再没有听到回音,一步错,步步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若是他当时将情况告诉老太爷,或许,他们还能想别的办法。 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老太爷,老奴错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每次传递消息,都是将纸条放在固定的地方,就是咱们院中那树红梅的枝叉间,老奴曾经偷偷跟来看过,想要偷偷那些人抓出来。” 顾忠抹了一把泪,恨恨道:“可是,老奴守了很多次,却都没有任何的发现,明明没看到人,可是,那纸条就是不见了。这一次,出事之后,有人给老奴送来了信鸽,说是有事的话,就放飞信鸽给他们。” “老奴看到大少爷走,于是,便给那些人传了信!”顾忠又是怒,又是气,如今唯一的希望破灭,他恨自己,怎么就会给那些害了他儿子的混账报信,去害自己的主家。 “忠叔,你怎么没说,你虽报信,却是改了大表哥所行的方向呢?”洛无忧幽幽的道,忠叔只摇头,并不解释,无忧却是叹息。 想来,这个老人也是不忍心的吧,双喜是他儿子,大表哥也是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十几年,养条狗也会有感情。 更何况大表哥儒雅翩翩,对顾忠与其妻李氏也都极为尊敬,那信鸽被青鸾打落,那信纸曾落在她手中,她自然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虽然大表哥本来就是随意选的方向,会在中途再改道,为的也是迷惑敌人的视线,可不得不说,顾忠虽背叛了顾家,却又对顾家还存着一份情意。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动作的原因之一。 若是他实实在在的恨上顾家,彻底的背叛顾家,尚好处理,可偏偏,在外祖父和舅舅来说,只会觉得自己亏欠顾忠的更多。 这样一来,如何处置他们,自然也就成了一件难事儿。 第323章 诡异的死亡离奇的失踪 “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没脸见主子,老奴真的没脸见主子,老太爷,老奴对不住您,老奴先走一步,您保重!”忠叔说着,却是突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往着旁边的木柱上便撞了过去。 “顾忠……” “忠叔……” 顾老爷子与顾青岩大惊出声,嘭,一道闷响,顾忠身体撞在一堵墙上,却是一堵肉墙,那千钧一发之际,齐风闪身站在了木柱前,而顾忠便撞在了他身体上。 “呜呜……为什么不让我死,如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不忠不孝不义,我这样的人,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顾忠脑子晕了片刻,却是伏倒在地失声痛哭,为了孩子他背叛了一直真心待他的主家,是为不忠,如今两个孩子都死了,根苗也断了,是为不孝,他做出这等不义之事,除了死,还能做什么? “忠叔,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您想过没有,若你死了,李婶又该怎么办?”洛无看了一眼齐风,示意他将顾忠扶起来,“李婶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若是再失去丈夫,你让她以后怎么活?” “我……” 顾忠满是褶皱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他神情,顾老爷子也只能幽幽叹息了一声。 “顾忠,无忧说的对,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李妈妈想想,是顾家对不起你,如今顾家情形也不好,你们就走吧,青岩,你让人去衙门消了他们的奴籍,再在齐洲府近效置一所院落,给他们拿五百两纹银,让他们怡养天年。” “是,父亲,孩儿会着人办妥。”顾青岩唏嘘领命,看了看顾忠,满面复杂,拱了拱手,便先下去安排了。 顾忠苍老的眼角还挂着泪,满面震惊,看着顾老爷子,脸上却更是愧疚,忙跪在了地上,“老太爷,老奴不值得,您这样,老奴……” “不要说了。” 顾老爷子挥了挥手,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沉声道:“你我总算主仆一场,这也是我能为你们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双喜,是我顾府对不住他。你们是他的父母,照顾你们以后的生活,也是我顾府的责任。” “青岩说的对,现在顾府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也没必要再留在府里冒险,至于府中的其它奴婢,我和青岩也早就决定将他们遣散,送他们离开,所以,就这样定下吧!” “等出了府,好好过日子,再收养一个孩子好好教导成人,继承香火便是。顾家亏欠你的,只怕也只能先欠下了。” “老太爷……是老奴对不起顾家,对不起老太爷啊……” 顾忠抱着顾老爷子的大腿哀声痛哭,他怎么也未曾想到,在他做了这样的事之后,老太爷居然没有怪罪他,反而,还替他们安排好了以后的生活。 剪秋看得心中有些发酸,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顾忠一家必是会一生忠于顾家的,他们是家生子,更被贯上了主家之姓,如今发生这样的事,顾家也不忍苛责,足见,顾家对他们有多看重。 而顾忠冒险改了顾流年等人的行走路线,又何尝不是在拿自己的儿子冒险? 此情此境,谁还能说他们之间的主仆情义不深? 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想来,顾忠会一生都尽忠于顾老爷子身边,成就他的气节,可世事难料,一切,却都被圣阴教那些人残忍的破坏了。 圣阴教,果如小姐所说,实是不折不扣的邪教! 若不铲除,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受到他们的迫害,眼前,也只能希望,烟云七十二骑能顺利的追踪到他们的老巢,将他们剿灭才好! 顾忠拜别了顾老爷子,领着妻子李氏终究还是离开了,顾府其它的奴仆想走的都走了,不想离开的也都被遣散了大半,如今顾家剩下的主子,便也只剩四人,所需要侍候的人,也都不需要太多。 而剩下的这些,都是他们觉得相对可靠的。 这些人中会不会有细作,谁也无法肯定,但显然,这个可能性已一下子降低了太多,毕竟,那牌子不在顾家了,苦是真的有细作,也定会选择趁此机会离开顾府,他们的目的归根究底还是那块竹牌。 一直胶着在顾府也没有什么用,何况,如今顾府还在刀尖上,皇上圣旨未到,会不会牵怒顾府,谁也不知道。 若顾家当真倾覆,他们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顾忠这颗暗桩被拔了出来,只是,顾府中人情绪却都是有些低落,洛无忧面色淡然,除了最初的叹息,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小姐,你说,为什么忠叔竟是一直没有抓到那人呢?”看着院中那树开得艳丽缤纷的红梅,剪秋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若是顾忠真把那纸条放在红梅枝叉间,他又守在旁边,怎么可能一直没有守到人? “谁说来取消息的,就一定是人呢?”洛无忧坐在轮椅上,看着满天落雪淡淡的回了一句,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根本没有去思考的必要。 “小姐说的是,他们有可能利用了飞禽?”剪秋听得一愣,不是人?这个可能,她倒是没想过,可现在想想,的确是。 他们一直将精力放在人身上,万一,那取走消息的,只是翠鸟飞禽,又或者是他们用了其它的方法呢? 能利用的东西太多,能使用的方法也很多,顾忠没有抓到,那也不奇怪。 洛无忧没有答话,心情却是有些沉重,外祖和舅舅的举动,与她所期想的差不多,可他们主动这样做,与她所提出这样做。 却是有着两种不同的含义。 原本,只要她站出来,顾家是不需要承担风险的,他们这样做的态度也很明显,外祖父和舅舅,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她共同进退,就像舅舅那日所说的一样。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呼,洛无忧轻轻的吁出一口浊气,如今顾家还很平静,可这平静,只怕很快就会被打破了,就不知道,容狄,现在在做什么? 到底,又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想到男子说的那般坚定,让她勿用担忧,可是,此情此景,她又怎么能不担心,顾家,容王府,两府安危,都系在她一身! 那么多条的人命,她又该如何做,才能保全他们。 也保全自己…… 城效,竹山之颠。 容狄踩着满地的落雪枯叶,在郁郁葱葱的竹林中徐徐而行,漫天白雪,冬霜严寒,估计也只那傲古青松,与这节节青竹尚还倚绿长青。 从外面看来,这不过一坐再普通竹林,然而,进入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男子举步间从容自若,每走一步,却都是踏准了方位,随着步伐的渐渐深入,眼前,氤氲的雾气缭绕之中,逐渐显面出一栋硕大的建筑,三面精致小楼,环围着中间一座主楼,青砖碧瓦,斜檐飞挑,隐在雾气之中。 主楼楼层上挂着一块硕大的扁,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明月楼。 明月楼,在各州府都有分部,所处地域不同,分部的所在地自也不同,而此处,显然就是明月楼在齐州府的分部! 只是,大概绝对不会有人会想到,这个男子,竟是会把齐洲城的分部建在这山颠竹林之内,这里人迹罕至,且竹林四周都被布下了阵法。 非自己人,根本无法进入,若是踏错一步,也会陷入幻阵之中,侥幸者,或只进入迷阵,兜兜转转,再转出去,若是一个不察,踩中杀阵。 那绝对会,尸骨无存! “见过主子。” 寒濯早已候在楼外,看到容狄立即上前行礼。容狄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问,“你说他们都死了,人呢,在哪里,带本尊去看。” “是。” 此事他早已禀报主子,若非主子担忧主母的伤,只怕老早便来了。 寒濯微微皱着眉宇,主子声音里明显透着愠怒,这好好的人,居然说死就死了,尤其,还是在这他手中,而他查了好几日,却是一无所获。 明明一切都防着了。毒药也搜了,喂了最强劲的软骨散,可是,人却还是死了,死状更是极其的诡异凄惨,这太奇怪了。 进入屋内,屋子里摆放着五具尸体,男女都有,尸体都已干瘪,如风干过的干尸一般,五具干尸上还有些很大的伤口,有的是生前造成的,有的却是死后才被剖开的。 五具尸体四肢全都被割开一个大口子,风干的皮,都被刮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骨头。这些都是明月楼里的人检查时所做的。 可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寒濯看着那五具丑陋的干尸,脸上的表情有些憋屈。 “主子,这些人身上并无其它的伤,也不是中毒而亡,可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这样的干尸,我们的人都一直守着,也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属下已经让人检查过,却是查不出任何的死因,只知道他们是被吸干了血液而亡!” 正是因为被吸干了精血,所以这些人才会变成这样,可让他更觉得诡异的是,到底,是什么吸干了这些人的血,明月楼的地牢,不可能有人能闯进来,先别说那阵法难破,更遑论这里暗中还有无数高手守护。 事情发生之后,他查找原因,却是丝毫也查不出来。就那些人死的诡异情景来看,若不是那几人是他亲手带回,他亲眼确定都是活生生的人。 说不定,连他都会以为,是什么山妖鬼怪所为! 可那是不可能的,明月楼的分部在这里建立已久,从来不曾发生过这样诡异的事件,他们找不到原因,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有发现,并不能推到鬼怪头上。 主子,也绝对不会接受那样的解释的! 容狄一双幽眸扫过那五具尸体,淡淡的问,“他们是在什么时间变成这样的?当时旁边有没有人在?还有一具尸体,又去了哪里?” “回主子,就在他们被带回来的当天夜里,还有一具尸体……” 寒濯顿了顿,道,“还有一具尸体,不见了。属下查证过,消失的那个,正是曾经出现在顾府的云弄巧。至于她到底是如何消失的,却是没有一点头绪。当夜守卫的人一直都守在地牢外,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守卫如此森严,可这些人,不仅诡异的死亡,尸体还离奇的消失! 第324章 居然让他翻骨灰 寒濯蹙眉,这让他委实怎么也是想不通,所有人的尸体都在,可偏偏,就是那个云弄巧的尸体不见了,任是他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 也没有发现半点的踪迹! 容狄嘴角勾起一抹笑,异常的森冷,声音也是透着一股寒戾:“人被关在地牢也能跑掉,看来你这个左使当真该卸职了!” “主子……的意思,是云弄巧她自己逃了?” 寒濯微微一愣,眼中满满都是震惊,他一直觉得云弄巧也和这几个人一样,都已经死了。可是,听主子的话,好像,主子并不这么看。 但,这怎么可能?这里守护森严,尤其是在这几个人被带回来之后,他更是派了人严密看守审讯,说来,比之皇宫禁苑的守卫,也只强绝对不会弱。 可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掉,他们却没有半点发现,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这怎么可能,这简直太荒谬了! 能在明月楼森严的守卫下逃出去,还一点不被人发现,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除非,那女子已成妖了! “莫不是,你以为一具尸体还能自己走出去?”尸体自是不可能自己站起来走出去的,那不是真的变成了妖怪了么?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女子并没有死! 还,自己想法子逃了出去。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寒濯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居然能有人,从这里逃脱! 与之这些人,在突然间,一夜变成干尸一样。 都让他觉得同样的不可思议! “都是属下失职,请楼主降罪。”身在明月楼分部,容狄的身份,自然就是明月楼主,而不是其它,寒濯拱手请罪,不管如何,都是他大意了,若他再放一点心思,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至少,他们不会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容狄并不言语,如月的眸光微闪,他抬手,宽大的袖摆一拂一收,几道罡气同时射出,落在那些尸体之上。 那些尸体瞬间便被那罡气给撵碎成了五堆灰渣,只是,诡异的是,那灰渣,竟是在他们眼前,变成了黑色的。 寒濯伸手指着那五堆灰,看着容狄,震惊的张大了眼睛,眼球都差点凸了出来:“主子,这,这……” 该不会是他眼花了吧? 容狄幽深瞳眸,眸底闪过一丝幽亮的光芒,“你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记得,戴上天蚕丝手套。” 说完,容狄已转身走了出去,寒濯对于容狄的命令,从来都是执行到底的,可也没有想到,这回,他们家主子,居然会让他去翻骨灰? 这,难道他真的要去翻么? 看着眼前那五堆黑色的骨灰,寒濯眉宇紧蹙,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脑子里回荡的却是那五具尸体的画面,不得不说,那尸体真的很难看。 想想,带回来时,还都是好好的人。 尤其那两个女子,长得也还算标志,虽说他们用了刑,可看那用过刑的血淋淋的人,也比看那几具丑陋的干尸和眼前这几堆骨灰来的好看。 尤其奇怪的是,这几个人的的骨灰,居然是黑色的,还是在他和主子眼前变黑的,可人的骨灰,怎么可能会是黑色的呢? 明明,他们仔细检查过,甚至,他们还剖开了干尸,看了他们的骨架,骨头并未发黑,那便不可能是中毒! 只有中毒的人,骨头和身体才会呈乌黑状。 只要一想到那骨灰变色的一幕,他就浑身寒毛直竖,太诡异了,想要跟主子打个商量,不过想当然尔,那是决对不可能的。 除非他自己想找虐还差不多! 寒濯静立了片刻,脸上的纠结终于还是褪去,认命的找来一双天蚕丝手套戴上,便在那堆骨灰里翻找了起来。 动作很小心翼翼,主子既然特地的吩咐他戴上了天蚕丝手套,那显然,主子已经猜到了,可能这些骨灰里有些什么东西。 或许,那些东西还有很强的杀伤力。 寒濯趴在骨灰边,头扭开,撇的很远,伸长手臂在其中一堆骨灰里扒拉翻找着,终于,把那堆灰都刨得快见底了,那黑色的骨灰里竟是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金色物体,很小,如一粒豌豆一般大小,圆滚滚的,通体却都泛着金光,又有些透明,伸手一触,竟是有些绵软,好像一个蚕卵一般。 寒濯眼神一震,顿时不再犹豫,将其它五堆骨灰,也全都刨开,看着雪白天蚕丝手套上那五枚金光闪闪的物体。 神色微微一肃,那样丑陋的骨灰之下,却有这么漂亮的金色蚕豆一样的东西?实在是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这玩意儿,诡异的很,难怪他们的人竟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寒濯眸中满是疑惑,并未多想,拿着那东西便出了屋子,手中的天蚕丝手套也一直的套在手上。 外面厅堂里,分部的负责人,正在向容狄报告事宜,寒濯进去,那人很快上禀完毕,退了出去。 “主子,属下都找到了,您看,就是这个!”寒濯将手中的金色物体拿给容狄看,脸上表情有些愤然。 “没想到,那骨灰之中还有这种东西,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居然那般的厉害?想来,那些人会突然诡异的死亡,也肯定和它们有关了。”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些人还真是好手段,不过,这手段却是有些太邪恶诡异了。 容狄看着寒濯手心的东西,眼帘微微抬了一下,从始至终,并无任何的惊讶之色。伸手端起旁边的玉盏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 咽下之后,这才伸出了手。 “主子小心,还是属下找副天蚕丝手套给您吧?”见男子徒手便去拿,寒濯惊叫,脸上闪过一抹担忧,这东西太诡异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无妨,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伤不了我,你先下去,派人全力查找那逃掉之人的下落。”容狄将那五枚金色圆粒捏在掌心,淡声吩咐。 “是,属下这就去。” 寒濯顿了顿,见那东西确实未伤到主子,便领命退了下去,他们已经查找了几日,却是没有发现云弄巧的任何踪迹。早知道,当初就该给她身上撒下追踪粉,那样,他们也不至于一点进展也没有。 可是谁又能知道,那样一个女子,居然有能力从明月楼里逃掉呢? 寒濯心有所思,一路向外,未曾转身,自然也没看到,堂中,那原本还在男子掌间的五粒金豆子般的东西,竟是化在掌间,顺着男子的掌心皮肤融进了男子的身体里。 男子面色苍白了一分,却很快恢复如初,甚至多了一丝红晕,看着空空的掌心,容狄眼眸却是森冷无垠,没想到,在他的明月楼里,也可以看到这样东西! 还真的是很让人意外! …… 洛无忧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容狄回府,傍晚时分,天色已是灰蒙蒙的,大雪渐渐停了下来,可气温却是更加寒冷了许多。 原本剪秋想推洛无忧回去休息,洛无忧却摇头拒绝了,天天躺着,谁也受不了,她还想再看一会儿。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容狄竟是还没有回来? 少女眉心蹙了蹙,若是安排调遣人手,不可能会去这么久的,况且,以容狄的能力,并不非要他亲自去不可,一个命令下去,自有人会替他办妥。 可他从午时,一直到傍晚也未归,这时辰去的未免也太久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正在无忧思索间,外面却是突的响起一阵尖叫声和喧哗声,无忧脸色微凝,“剪秋,你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小姐。” 剪秋就声而去,眉宇尖也是有些疑惑,顾府外有赤血军的驻守,这个时候,还有何人敢到顾府前来惹事么? 一路走到大门外,看到外面的停在顾府大门的马车,本以为是有什么人来顾府,可是,看到马车里蹦下的,威风凛凛,直朝她吡牙的庞然黑色大物,她脸色发晕,差点没晕过去。 “齐,齐风齐衍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会有豹子?”剪秋声音都在狠狠的颤抖,身子更是本能的往后退却。 “剪秋姑娘,齐侍卫他们好像出府了,这……豹子,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旁边有守卫的赤血军答道,话语却是有些犹豫,纷纷都拔出刀枪对准了那豹子,全神的戒备着。 却是又没有任何的动作,举动极为奇怪,看得剪秋却是有些火大。 豹子,没错,眼前那威武的黑色庞然大物,就是一头活生生的黑豹子,那豹子高一米有余,身量长的极长,浑身的的云纹皮毛,如波浪层层叠叠,极为斑澜好看。 那皮毛色泽,黑如曜石,白如雪片,泛着光一样,更是极为亮眼。 也极为的让人感觉到……惊悚! 尤其是那豹子瞪大着铜铃双目,朝人吡着牙咧着嘴的样子,眼中满满都是野兽的凶残,它四爪踏在雪地之上,威武的像是兽中王者在巡示自己的领地一般,根本没有半点身在人类地盘上的自觉。 那豹子跳下了车厢之后,高昂着脑袋看了一眼顾府的大门,一双铜铃大眼里似闪过一丝疑惑,下一瞬,却是前腿一抬,后腿一跃,直直越过那高高的门槛自己走进了顾府的大门。 “你们快拦住它啊,若是让它进了府,伤了人可怎么办?”剪秋见状,大惊失色,冲着那些赤血军喊道,脸上更满满都是焦急,府中之人,多不会武,这么凶残的野兽跑进府中,若伤了人可怎么办? 尤其,小姐受伤,行动不变,若是遇上了那豹子岂不是会更加的危险?光这么大的庞然大物,那光吓,估计也会把小姐给吓坏的! 剪秋踉跄的往里跑,想要赶在那豹子之前回到院子里,可惜,她只两条腿,又怎么比得上四条腿且是以速度见长的豹子呢? 第325章 她被舔了 剪秋喊声刚起,那些赤血军也都拔刀齐齐的冲了上去,只是,那豹子却是灵活的很,速度又极快,像是一道流星一般在院子里上窜下冲。 十来名赤血军包围之下,十余把刀枪,竟是根本砍不中他,那豹子竟是有灵性一般,每每侍卫的刀还未到,它便已跃开。 而且,越窜越快,把那些赤血军也累的够呛。 剪秋看得分明,这豹子好生厉害,可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好像那黑豹子,根本就是逗着这些士兵在玩耍一般?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这怎么可能呢,一个蓄牲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人性化的举动,那不可能的,一定是她看错了,是她多想了。 剪秋拍了拍胸脯,松了半口气,却又吊着半口气,这豹子只要不进去小姐那里便好,可是,若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这些人能坚持多久? 齐风齐衍那两个家伙也是,这时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剪秋心急火燎的想着,不时的向里面张望,从没有这么希望看到齐风齐衍两人的身影出现,别说他们俩了,哪怕是青鸾在也好啊。 以青鸾的武功,制服这头豹子肯定不成问题的。 然而,齐衍齐风剪秋没等来,看到被红锦推出来的洛无忧时,剪秋整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红锦,快推小姐回去,快点,危险。” 本是见剪秋未回,外面动静还越来越大,所以洛无忧才让红锦推自己出来看看,可,岂知会看到如此一幕? 红锦吓得大惊失色,这府中竟是来了头野兽,那怎么得了,她推着洛无忧就要往回走,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剪秋的声音惊动了那豹子。 那豹子扭着硕大的脑袋,看到突然出现的洛无忧主仆二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鼻子轻轻的嗅了嗅,那双铜铃大眼里顿时闪过一抹亮光。 后腿一蹬,一个使力往空中一跃,瞪时,整人硕大的身子都几乎跃上了半空,而后吡牙咧嘴,直直的朝着洛无忧扑了过去。 “无忧……” “小姐……” 数道惊呼声响起,那一幕,吓得众人魂飞魄散,闻讯赶来的顾林氏更是惊叫一声无忧,双眼翻白,直接给吓到昏死了过去。 其它人想救,却是距离太远,根本就来不及。 红锦也被吓得脸色惨白,她本正推着洛无忧拐弯折回,哪知弯还没拐过,那豹子便袭来了,那凶残的样子,吓得她浑身都僵直,双腿都似灌了铅一样,根本一动不能动。 可看到它扑向自家小姐时,却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咬牙,蓦然间一个箭步窜到轮椅侧面,扑在了洛无忧的身上。 竟是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替洛无忧挡下那豹子的袭击。 “红锦,走开……” 洛无忧也被惊呆了,额头都被沁出一层冷汗,估计,没人看到这一幕会不怕,那可是豹子,不是小猫小狗,更不是兔子小鱼,豹子是凶禽猛兽,会伤人,甚至会吃人。 它们是肉食动物,撕咬起来可不会管你到底是人肉还是同类的。都一样的撕碎,一样的咀嚼食用。 这便是动物的生存在法则。 眼看那豹子尖利的爪子就要落在红锦的身上,洛无忧更是死死的瞪大了眼眶,都急出了泪花,那原本受伤的手臂,硬是抬了起来! 伸手便想将红锦给推开。 可红锦双手抓在轮椅的扶手之上,她手臂受伤,力道不够,根本无法推开,只觉手臂一阵刺痛,而后,那豹子的爪子便落在了红锦纤细的身上。 “红锦……” 洛无忧看得目吡欲裂,众人也都纷纷的掩面不敢再看。然而,那豹子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洛无忧怔在了当场。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鲜血四溅的凄惨画面。 岂知,那豹子却是两只爪子一掀一刨,就把红锦给强行的掀去了一边,而后,在洛无忧身上嗅了嗅,竟是把那硕大的脑袋放在洛无忧的膝盖上蹭了起来。就像是小狗在和人摇尾巴一般。 竟是莫名给人一种正在讨好的感觉! 众人睁开眼,看着这一幕,即惊奇又担忧,却是根本不敢动,生怕有所动作,激怒了那豹子,它会兽性大发,伤害到无忧! 洛无忧脸色也是有些发白,不过此时,却是已缓过了神来,她一动不动,忍着手臂传来的刺痛,只任由那豹子蹭着。 一双凤眸也落在豹子身上,仔细的打量。 这豹子长得着实威武,说是山林之王也绝不为过,只是,齐洲城是大城镇,且南宫允已下令封城,不可能会有野兽入城。 那这豹子又是哪里来的? 而且,他这举动…… 若是不看它刚刚和侍卫缠斗的一幕,不看它凶猛扑向她的一幕,她还真会以为这就是一条体型较硕大的,狗! 洛无忧刚想到此,哪知道,那豹子竟是真的张开嘴,伸出舌头在她的手上舔了舔,那滑腻腻的液体粘在她手上,有种让人恶心到……毛骨悚然的感觉。 少女嘴角抽了抽,前世今生也没有过这样的体会。 她,居然被一只豹子,给舔了! “黑耀!” 就在此时,男子满是愠怒声音传来,洛无忧抬头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俊美绝伦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容狄喊声落时。这豹子,好似怯怯的抖了一下。 然后,竟是乖顺的移开了自己的脑袋。‘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洛无忧,转头奔向男子,朝男子讨好的摇了摇……豹尾? 洛无忧嘴角微抽,这到底是豹子,还是狗? 那般凶猛的野兽,在这个男人面前,竟是如此的乖顺,看着这一幕,实在是让人很是无语。 黑耀,原来,它就是黑耀么? 容狄只凉凉的瞥了一眼黑耀,黑耀抖了抖皮毛,低低委屈的呜鸣了一声,便乖乖的退到一边,四爪伏地,趴在了雪地里。 顾府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红锦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担忧的看着洛无忧,却是忍着没上前。 “有没有受伤?” 容狄收回眼,直接走到洛无忧面前,看着洛无忧微微苍白的脸色,星眸中有些担忧。看着女子手里那些湿腻腻的液体,更是浑身的寒气四溢。 一拂袖,他蹲下身子,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帕,轻轻替女子擦拭着手背之上,被黑耀舔过的地方。 男子修长的十指握着少女微凉的手,寒风微微拂过,他三千发丝轻轻的飘摆,那专注的眼神,还有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极尽温柔。 “我没事,容狄,你先起来吧,不用再擦了,一会儿,我让红锦帮我洗一下就好。”这么多人还看着呢,尤其外祖父和舅舅都在,这让她有种,极为心虚的感觉。 就仿佛做坏事,被抓到一般。虽然这些时日,这个男子替她做过许过事,可到底都是在房中,并无外人。 此刻却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尤其还都是她亲人的面,即使她脸皮再厚,也是有些崩不住了…… 洛无忧脸颊浮上一抹嫣红,想要抽回手,男子却是握得极紧:“怎么能不擦干净,它的口水很脏的。” 很脏的三字个咬重,充满了嫌弃和一股子冷意,他的女人,他都还没碰一下,那个蓄牲倒是好,居然敢拿那么脏的舌头舔他女人的手? 实在是该死! 男子寒气一绽,不远处,黑耀被冻得身子一僵,更是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再动。庞大的身驱,委屈瑟瑟,硕大的双目也是泛着水光,可怜兮兮的,竟是让人看得人生出一丝不忍。 洛无忧既好笑且无奈:“你跟我提起的黑耀,就是这只豹子么?它倒是颇具灵性,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有灵性的豹子。” 的确是具灵性,否则怎会有那般人性化的表现。这豹子,应该是他养的宠物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驯养的,居然能将豹子驯成狗一样! “怎么,你喜欢?喜欢的话,就让它留在你身边。” 容狄勾唇一笑,女子对于黑濯的兴趣显然让他很满意,倒是没有辜负他那般精心挑选的礼物:“有它在,一般人也不敢近你的身,而且,这豹子通灵性,无聊的时候,逗逗它,让它给你解解闷儿也不错。” “它是几年之前我在天山救回来的,不过那个时候,还是只小豹子,我养了它这么久,也是时候该让它做出些回报了。” 旁边的黑耀趴在那不满的低吼了一声,发出自己的抗议,瞧主人那话说的,着实贱踏它堂堂豹王的自尊,难不成,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当保镖和逗乐子? 它可是很厉害的好吗? “不用了,既然它跟你这么久,想来也有感情了,而且,你这可不厚道,着实有挟恩以报的嫌疑,虽说野兽凶残,却是比人懂感情多了,它们最懂感恩,你不要伤了它的心。” 洛无忧笑着摇了摇头,虽受了惊吓,她却是有几分喜欢这只大家伙,不过,若以后自己身边出行都跟着这么大只庞然大物,只怕是人见了都会退避三舍。 想了想,无忧还是将心中念头作罢。 容狄闻言却是微微冷下了脸:“既然不要,那留着它也没有什么作用,还浪费银钱肉食养活它,来人,给本郡把它丢出去,扔了。” 黑耀闻言立马不干了,主子居然要把它给扔了,这怎么可以? 第326章 防备太深 容狄直接下令让人将黑耀丢出去,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不舍,赤血军得到命令,几个人立时上前想要捉住黑濯,完成主子的命令将它给丢出去,黑耀见几人朝他围了上来。 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那几人便吼了一声。 那震天的兽吼,差点没把人耳朵震聋,待众人回神时,那豹子已一跃而起,再次奔到洛无忧的面前,却是因为男子在场不敢靠近,停在无忧一米之外。 前腿一曲,便伏在了那里,冲洛无忧低鸣摇晃起了脑袋,一双豹目更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无忧,明明没有说话,可无忧就是听出了他的意思。 是在祈求她的收留。 大家伙摇尾祈怜,豹目含水的一幕,看得无忧笑出了声:“容狄,你嫌弃人家,你看看,现在人家也嫌弃你了,明明就是你的宠物,现在可是想要转投我的麾下了。这就是你不珍惜它的后果。” 少女说着,心中却颇有些无奈,这男子真是,太霸道了,她不要,他就要把人家扔了,好歹也养了那么多年,他倒也还真舍得! “我带你回去检查伤口,你喜欢就留下,其它的不用担心。”容狄眼眸一亮,他珍惜她就够了,珍惜一只蓄牲做甚? 容狄瞟也没瞟那豹子,更全然无视黑耀那无比幽怨的眼神,拦腰便将洛无忧从轮椅之上给抱了起来,朝顾府众人微微颔首,也不待众人回礼,便直接将少女抱进了厢房。 “父亲,这……” 顾青岩看着这一幕,眉眼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之前在刑场,男子抱无忧是因为无忧受伤,情有可原,可现在居然还这般亲密却是多有不妥。 无忧尚未及笄,她与容狄的婚事也未曾定下。 这样的举动,却是多有损无忧的清誉,虽说容狄对无忧一片诚心便是连他们都无法不感动,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若无忧名声有损,容王爷和容王妃又会怎么看待无忧?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无忧的声名已是不好,若再添上一桩岂不更是…… 顾青岩的忧虑顾亭之如何不知,却是抚了抚须道:“如今我们能不能过这一关尚且不知,那些个虚礼,便且先抛去一边儿吧,你对府中之人多告戒一翻便是,至于容王爷与容王妃那边,想来,倒是不需要担忧太多。” “反而,为父担心的是……”顾亭之说着幽幽叹息了一声,声音有些沉重,这些事,他自然有想过,可是,他担忧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容王妃出身江湖,容王爷却是顶着压力娶她入门,多年来,容王妃也是容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便是连当年,容郡王受伤,御医宣判他时日无多。 容王府面临绝子绝嗣的堪虞境地,容王爷也未曾在府中添置任何女眷,容狄是容王爷之子,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容狄比之容王爷来,更是青出于蓝,不管是能力,气魄,还是胆量,都只强不弱半分。 对此,他虽有担忧,却不如顾青岩那般看重,左右,这都是在他们自己的府邸,只要约束好下人,不乱嚼舌根,也绝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至于容狄的人,自有容狄会约束。 况且,就算他们反对,以着那男子的脾性,也估计不会有任何的作用,所以,又何必再做无用之功?顾家虽是世代书香,礼仪皆备,却也不是那种古板而不知变通的簪樱世家。 反而,他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当年,太医院会诊,所有的太医,包括章院正,对容狄的身体也是素手无策。 如今,容狄虽看来与常人无异,可这却是真正横在他心间的一个隐忧! “父亲不必担忧,这些年来,容王府沉寂,世人只知郡王双腿残废,命不久矣,可如今,他的腿不是好好的么,以容王府的能力,说不定,是找到了什么良医灵药,已治好了郡王呢?” 顾青岩很快便想到了顾亭之的担忧,顿了顿道:“况且,咱们无忧的医术也极高,有她在,有她师父和师兄在,到时候儿子会找机会提醒无忧,给容郡王把个脉,若是好了便好,若是还留有病根,那就调理便是。” 相处了几日,他左看右看,都不觉得容郡王真如传言那般,病入膏肓,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好了,只是,有些倦了官场,所以想要韬光养晦而已。 毕竟,容王府屹立在大秦朝堂多年,太过别具一格,偏容王府的人,都是油盐不进,挡了有些人的道也是在所难免之事! 而当年胡狭关一役,容郡王到底是如何受伤,真正原因是否如传言那般,呵,说来,除了当事人,谁又知道呢? “但愿如此吧!好了,你也先回去吧。” 顾老爷子沉默良久,也只能如此道了一句,希望真如青岩所说,容郡王已大好,想想,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遂,心中的担忧也淡去了几分。 “是,父亲。” 顾青岩应声离开,顾林氏被吓昏迷,被婢子送了回去,他自也得去看看,想想,这容郡王也真是,什么不好弄,居然弄只豹子进顾府。 扰得府中鸡飞狗跳! 这男子行事,还当真是,随性而妄为! 所有人都走了,雪地里原本趴着的黑耀也站了起来,身子一抖,抖落身上的雪花,它在雪地里刨了刨爪子,豹目在四周环视一圈,一扭大脑袋,朝着自家主子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屋子里,容狄小心翼翼将少女放到了雕花床上,摸了摸少女沁凉的手,微微蹙眉,轻轻用自己的掌心揉搓着少女的手,男子掌心那温热的温席透过掌间肌肤传进身体。 氤氲着一股暖意,洛无忧却是怔怔然半晌没回过神来。 看过容狄太多面,却是不曾看过他如此温柔的一面,这个男人,如此的强大,如此的优秀,如此的霸道,又如此的冷漠,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词色,甚至连高坐之上的九五至尊亦然! 可却偏偏却她如此的宠溺! 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犹如被人捧在掌心的疼爱,这种被人心疼宠溺的感觉很暖,亦很美好,暖的沁人心脾,美好的让人眷恋到,竟是生出一丝惶恐。 洛无忧蓦然间一惊,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没事了,并不冷,听说你出府了,去了哪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深吸了口气,无忧强压下心底那一丝害怕。眼眸微闪,看着男子直视而来的目光,她却是垂下头,眼帘微瞌。 手中触感顿失,让男子面上闪过一丝不悦,然,看着无忧的举动,却只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少女心中的防备太深,走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 她对他,到底还是存着一份戒备。 这让他觉得不愉,觉得无力,却又无可奈何,明知他们之间隔着一堵墙,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真正的走进去。 除非,有一天,她能自己向他敞开心扉。 而这却是半点也急不得。 转念,男子勾唇淡淡一笑:“不过是寒濯那里出了点事,我去看看而已。” “寒濯?他那边儿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董正卿他们?”洛无忧一愣,心思也被男子的话吸引了过去,原先的尴尬和失措也在瞬间消失不见,抬头看向男子,脸色有些微凝。 “不错,那些人都死了,而那个云弄巧却是逃了出去。”容狄三方两语便将事情的起末告知了洛无忧,“你先前不是问我寒濯他们到底审出什么来么?却是一个字也未问出,人就死了。” 言下之意,并非他不想告知,而是,当时的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到底如何,少女太固执,太倔强,也……太敏感。 若不解释清楚,只怕她心中会扎上一根刺。 洛无忧此刻却并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幽幽凤眸之中,眸光有些暗沉,死了,居然死了,还是死的那般离奇,而碧水居然能从容狄的掌中逃脱? 碧水啊,碧水,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那,容狄你可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不会也以为,他们的死,真是那山魅精怪所为吧?虽然他们死法离奇,可我更相信这是人为!还有,既然所有人都死了,那么,为什么独独云弄巧一人逃脱了?” 洛无忧思忖了片刻,眸光与容狄直视,不闪不避,一副认定他知道的表情,据青鸾所说,他们这次一共抓住六人,董无心,吴泽,庞统,另外还有两名女子,以及碧水。 可奇怪的是,明明五个人都死了,为什么碧水可以逃脱?而如果她有办法可以逃脱的话,又为什么会扔下那五个同伴? 容狄轻轻的勾唇,看着少女,眸中闪过一抹赞赏,笑道:“这其中的原因,我想你已有了答案,至于他们的死法,你既能知晓血盅,还有解盅之法,想来也定是知晓,应该不用我再说了吧?” “看来,这一次,我与容郡王竟也是英雄所见略同。”洛无忧沉默了片刻,红唇微张,亦是笑答,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样诡异的死法,除了西梦族的盅术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办到呢?她曾在盅术篇里看到过这种盅的介绍,食心盅。 之所以叫食心盅,据说是西梦族不知哪一代的族长研制出来的,一种专门控制属下的盅毒,食心盅也是子母双盅。 中下此盅,便会一生忠于种盅之人。 若是生出任何一点反叛之心,那被中之人体内的子盅就会爆动,与母盅感应,只要种盅之人催动,那盅毒就会自动发作,蚕食人的心脏,吸食人的精血,将人食成一具干尸。 这个死亡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死状也很凄惨,带着一种惩罚的性质! 这是一种很邪恶的盅术,却也是一种非常好用,也曾为大量掌权之人所使用来控制属下或傀儡的方法。 曾一度风靡整个西疆,甚至整个大陆三国。 虽然西疆被灭国,西梦族也早在五十年前就被灭族,然而,这一国一族的历史很悠久,可以追塑到几百年前,会有一些盅术传流到外界也不奇怪。 那么,永昭呢,身为大秦皇家公主,她也掌握着这种盅术? 第327章 太过反常 永昭到底有没有掌握这种盅术,现在还无法下定论。 而容狄的身上,有七彩金蚕盅,对于盅术的了解可想而知,他知道那些人的死法也不奇怪。洛无忧神思闪了闪,心中却是浮现起更多的疑惑。 看着容狄,少女沉吟道:“他们的死,我并不觉得奇怪,最奇怪的,却只有两点。其一,为什么这些人身上,竟会被种下食心盅?”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永昭的人,可永昭身为大秦公主,她的手下,怎么可能会中这种西梦族的邪恶盅术?” 顿了顿,她接着道:“其二,是云弄巧的逃脱,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在寒濯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的?我们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她意志坚定,在寒濯的极刑之下,也没有生出半点反叛招供之心。” “第二,她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被中下食心盅。” 想想,前世她能在她身边潜伏隐匿六年之久,忍耐力与心性,都非常人能比。到底是哪个原因,她现在也无法肯定。 若是第一点还好,可若是第二个原因,那就值得人深思了,按理来说,这几个人应该都是听命于永昭的! 且,据青鸾形容,碧水俨然没有董无心的身份高。可连董无心都被中下了食心盅,她怎么可能会逃得掉这个命运? 除非…… “呵……” 看少女一脸沉思的样子,容狄却是红唇掀,溢出一串轻笑,嘴角的弧度勾深,看着少女的眼眸,也溢着浓浓的笑意。 洛无忧不解,“你笑什么?是我哪里说错了?” “没什么。” 容狄只摇头吐出三个字,向来平稳淡然的语调微扬,我们,对于洛无忧嘴里说出的我们这两个字,让男子心情很是愉悦,虽然她心中还是有些戒备,可到底,还是将他们划在了一起! 这倒是个值得让人开心的事! 洛无忧并不知男子所想,看着眼前那绝美倾世的笑颜,却是有些嗔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得出来?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现在的情势有多紧张?容狄,你能否给我正经一点?” 明明就在笑,却还说没什么? 这不是敷衍她么? “我哪里不正经了,我不是正向你禀报事情的进展么?”容狄一边笑言,一边伸手将洛无忧的衣袖挽了起来,替少女检查着伤口。 少女的伤口有些许的崩裂,这让容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解开那崩带,他拿出那个精细的瓷瓶,又替少女重新撒敷了些药,进行包扎。 打好结,他替少女将袖子拉下,这才看着少女道,“其实,你说的都对,分析的也都很全面,都差不多了,这的确是疑点所在!” 容狄说着,顿了顿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她真是他的人,以这样的方法出现,未免太过拙劣了。若他只有这点能力的话,也就不会在当年,能够在那么多的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坐上那个位置了。” 洛无忧敛眉,的确,她是怀疑碧水并非永昭的人,而是宏帝安排的探子在永昭身边,可他说的对,如果碧水真是宏帝的人。 那么,她那般突兀的出现在顾府,的确是个很大的破绽。 顾府其它人虽不知,可外祖父,舅舅,大表哥,都是知道实情的人,对于府中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自会格外关注,她想要做什么也都会大打折扣。 而宏帝若真是十几年来处心积虑想要夺得那块牌子,也绝对不会只有这样的手段,年轻时的宏帝手段也绝对可称得上杀伐果断的。 虽宏帝年老,可掉了牙的老虎也还有几分凶狠,这不像是宏帝的作风! “有没有可能,他们是想扰乱视线,打破这个僵局,而真正的后手,并不在此处?”洛无忧自语,随即却是摇头:“不对,若是这样的话,那日那么好的机会,他们定然会现身才是。” 那夜,她引出了圣阴教,也引出了假双喜这个南齐皇族,可是,却并没有其它的人出现,这也就是说,她之前的猜想,根本站不住脚。 若宏帝真想拿到那块竹牌,那夜自是最好的时机,可他们却没有现身,就不知,在大师兄和青鸾走后,那假双喜的人马,是否顺利逃脱? 会不会,他们并未选择在顾府动手,而是,截杀假双喜的人马? 看少女那专注思考的样子,容狄敛了笑容,食指一曲,伸手在少女的额头弹,骤然而来的袭击,拉回了洛无忧的思绪。 “你干嘛?” 洛无忧疑惑的看着男子,额头并不痛,然而,男子打扰她思考的举动,还是让她心中微有不满。 “你现在便是再怎么想也是想不出来的,既如此,还想那么多作甚,左右你已打乱了局面,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已盯向别处,你要做的,就是养伤!至于那隐藏的人是谁,这个逃走的人又到底是哪方人马,只要他们的阴谋一天没有达成,那总会露出马脚的。” “到时候,我们自然就知道了,不是么?”容狄说的云淡风轻,洛无忧却是听得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似乎在这个男子眼里,无论再大的事,都不算事,可偏偏,他一再的告诉她这点。 却又不告诉她他的打算,只任由着她去猜。 “没想到,容郡王居然也会说出这样安慰人的话,这可算是你我相识以来,你说话最多的一次了!”不过,他说的对,任是她现在再如何想,人都已经死了,她所得到的线索有限,根本理不出什么。 而她接下来该做的,便是反击破了她们的局,等她们再露马脚,那时,她也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从而追查出到底是谁在这背后布局。 还有了缘,他在这其中,又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洛无忧敛下思结淡淡的问,“容狄,你打算何时回都?如今我的伤已大好,相信过不了几天皇帝的圣旨就要到了,再过几日,我便打算起程了。” 已近半月,再过几日,烟云七十二骑怎么也该有消息了,此地事了,她自然也该去做她该做的事,不管这背后之人是否帝君。 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少女声音清冷淡然,并非商量的语气,而只是一声告知。她已决定了要回去,而且,还要在圣旨到达之前。 容狄微微抿了抿唇,“好,既然你想早日回去清算,那本郡自会安排下去,左右,本郡怎么都是要陪着你一起的,记得本郡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本郡都会在你身后,本郡很期待,看到那些人的下场。” 眼前的少女,睚眦必报,那些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若她不亲手讨回,必不会甘心,既如此,他自是要给她这个机会的。 清算,是啊,有些事得解决,有些帐,自然也得清算了…… 洛无忧明眸闪过一道流光,嘴角勾起一弯似笑非笑的弧,如今,就只端看,他们谁的动作快,谁,更棋高一招了? 永昭,我洛无忧很快就会回来了。 就不知,你可准备好接招了么? 不过,这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自然也得一件一件来办,她目前最需要关注的,还是那个圣阴教!等拔除了这颗眼中钉,她也才能走的放心! 眼眸微闪,少女看向男子问道:“容狄,明月楼既为江湖门派,你,对圣阴教又了解多少?我曾着人打听过,却是并未打听到任何的消息。” 圣阴教,这个名字还是那毁容男子怒极之下,脱口而出。 否则,她也不会知晓。 只奇怪,前世今生,她都未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教派,事后,她也曾着人打听,却是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这个门派的消息,就连她前世的记忆之中,也不曾有这个教派的任何讯息。 自然,这其中也不乏她前世并未刻意的关注过江湖之事的原故,可这些日子的打听没有任何的结果,也足见这个圣阴教隐藏之深! 江湖与朝堂素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如今的情形却是不同,据柳随风带回的消息称,君惊澜被抓,便是为江湖人所为,另外一批想要劫杀君惊澜的人马,也是一批江湖人士! 不过最终,君惊澜都被容狄的人劫胡。 而现在,又冒出一个圣阴教也是江湖门派,这些人,却都无一例外,全都参与到了朝堂的争斗,什么时候起,这些江湖人士,居然也和朝庭挂钩? 这个现象,实在太反常了! “圣阴教?” 容狄微微一愣,突然间在少女耳中听到这三个字,男子脸上似闪过一抹诧异,毁容男子被抓之时,寒濯已被洛无忧派去跟踪董神医。 所以,容狄不知道也不奇怪。 狭长眼眸闪过一丝幽暗,他沉吟片刻,淡声道:“略有耳闻,是近两年才出现在江湖的一个小门派,大都在关外行走,并不曾入过大秦。不过,行事手段狠辣,被江湖中人称为邪教,不过,也不曾出搞出过什么大的动乱,所以,并没有人出面剿灭!” “关外的一个小门派?” 洛无忧闻言怔愣了一下,随即却是一笑:“看来,这世上也有你容郡王不曾注意过的事,说来,这圣阴教的爪牙,在大秦潜藏多年,可是你明月楼竟然也也未收到风声?” “到底,是他们太厉害,还是,你明月楼的属下,这些年,太过懈怠?”洛无忧挑眉打趣,心中有暖流划过,容王府沉寂已久,眼前这个男子,也多年不问朝堂,不理世事。 却是因着他,而被卷入这其中。 若非她,她想,他现在一定还在都城王府的默园之中,赏雪煮酒,静享安宁,不用这般,为了她,冒这般大的风险。 “你说的对,看来是他们太过懈怠了,日子久了,连本郡也疏懒了!”看着少女神色复又变得柔和,容狄自嘲了一声。 眸光柔润若水,是他自己也不曾发现的温柔。 他顿了顿,却是又挑了挑好看的眉峰,淡淡的道:“不过,如此也好,正好也可以给本郡活动一下筋骨,否则,本郡还真怕,这疏懒久了,这一身的骨头,也都会生了锈。” “所以,洛氏无忧,本郡早就说过,这日子太无聊,唯一只有你能给本郡带来一些乐趣。”容狄说的云淡风轻,浑不在意。 洛无忧却是听得满心复杂和感慨,带来乐趣,应该是带来危险才是吧? 第328章 若非如此岂能将你套住 定定的看着男子笑言,少女心间五味陈杂,有时,连她也觉得,大师兄说的对,她可不就是个招祸的体质?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麻烦跟随,在她身边的人,也都会被牵累。 可不管是从始自终都护着他的大师兄,还是这个原本想杀她,后来却又一心护着她的容狄,他们,却都从不曾抱怨过。 反而,都尽心尽力的保护她! “红锦剪秋,你们去传膳吧,我也有些饿了!” 洛无忧想着,朝红锦剪秋吩咐了一句,话落,眸光转向容狄:“想来,你出府这么久,应该也未曾用晚膳,若是有什么喜欢吃的,可告诉红锦一声,让厨房的人做来。” 声音清越,却又多了几分微软。 少女话落,容狄却是有些怔然,下一瞬,那倾绝容颜之上,却是漾起一抹会心的笑,男子玉骨为神,翠竹为魂,风姿浑然天成。 “无妨,你喜欢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宛如天籁的嗓音自男子莹润红唇溢出,和着那笑颜,似有星沙点点漾舞飞扬在夜空,又如漫天流星诿拽,落在玉带般的银河,点亮了整个浩瀚苍穹,璀璨耀眼,让人恍间,竟似觉时空都已寂灭。 男子只一淡笑,却真真是勾魂摄魄,足以颠倒苍生。 一旁的红锦剪秋也是看得恍神,似被勾去了魂,好半晌,在洛无忧的轻咳声中,两人才三魂七魄回归本位。 两人脸颊微红,俱是有些尴尬的福身,“是,小姐,奴婢们这就去吩咐传膳。” 红锦剪秋说着退了出去,走到厢房门口时,却看到,正趴在门槛边儿的黑耀,吓得两人一个激灵,差点栽倒,也终是彻底的醒神了过来。 黑耀却是眼帘也没抬一下,根本就没看两人,红锦与剪秋吁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从旁边越了过去。 “剪秋,你说那豹子蹲在那里是在守门么?还真是尽忠职守。”长廊里,红锦拍了拍胸口,心中满是后怕,声音里也带着些许的调侃和贬意。 剪秋不由觉得好笑:“红锦,以后它就是小姐的宠物了,你这样贬它,真的好么?” “切,谁让那个大家伙太坏了,今儿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而且,你不觉得看它守在门边的样子,还真是和那看门狗一样么?”红锦瘪了瘪嘴,不以为意,尤其,那个大家伙儿,差点弄伤了小姐。 想想都让她觉得愤慨。 剪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和一只蓄牲计较,剪秋,你不觉得,那根本毫无意义?而且,我看小姐还满喜欢那豹子的,说不得,以后给它喂食的活儿,可就得交给你了。” “嘁,我才不要,你没看它今儿怎么对我的么?它居然拿爪子刨我哎,那般嫌弃我,我才不要喂它。” 红锦音调微尖锐,明显一脸的不乐意,如果不是地上积雪够厚的话,只怕她还真的会受伤,直到现在,她的屁股都还疼的厉害呢? 还想她去侍候它,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你傻啊,若真是这样,你不就成了它的衣食父母,想怎么样,还不都随你拿捏?”剪秋嗔了一眼红锦循循善诱。 红锦却是没看到剪秋眸底那丝狡黠,想想,可不正是这么个理儿么,如果她真的成了它的衣食父母,那以后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要是它敢不听话,她就饿它个三五天,看她不驯的它服服贴贴的。 傻丫头这样想着,却是没想过,黑耀虽具灵性,可到底也是野兽,敢不给野兽食儿吃?呵呵,还真是胆儿太肥了,她也不怕黑耀饿极了把她给撕了吃了。 剪秋无奈的摇头,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是不要去喂那大家伙,看着就渗人的慌,两个小丫头无伤大雅的调侃着,小小的算计着。 却是没想到,这个给黑耀喂食的活儿,却终成一个香饽饽,此为后话。 而此刻厢房里,在红锦剪秋离开不到片刻,洛无忧便后悔了,房中只自己自己和男子,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蓦然间,那气氛好像也变得有些怪异。 感受着男子专注到一眨不眨的眼神,还有嘴角那浓浓的笑意,洛无忧却感觉连那微寒的空气,也似乎灼热了许多。 她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一室宁静:“如果可以,你以后还是少笑吧!” “为何?我的笑,很难看,所以,你不喜欢?”容狄蹙眉,有些不解,他不笑,难道,要板着一张脸? 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虽至始至终,都未曾有人见到过,可如今,竟是被少女嫌弃,这让他不愉,难不成,他的笑,真就那般难以入眼? 洛无忧看着男子,着实有些无奈:“我只是不想以后没有婢女使唤,容狄,你这一笑的杀伤力有多大,你自己当真不知晓么?” 如果,这样的笑颜也叫难看?那这世上恐真的再无好看二字了。 别说红锦剪秋,便是自认心性尚算坚定的她,却也微微恍神,自受伤以来,已看过多次男子的笑容,可是,每每再看,却都还是会不由自主被他迷惑。 所谓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便只这一笑,不知得俘去多少女儿心,这笑,杀伤力太过巨大,这世间能抵抗者,又有几人? “杀伤力?呵,那本郡是不是该荣幸得到你这样的夸赞?” 容狄淡淡的反问,“本郡的笑好不好看,本郡不知道,可是,本郡知道,无论再好看的笑,对你,亦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杀伤力。那又有何用?” 如果真如她所说,或许,他就不用这般的费事了。可反过来想,如果真是这样,他当初也绝对不会被她吸引了。 所以,凡事,有一利,便必有一弊! 避无可避! 洛无忧听得一愣,随即却是摇头,笑道:“哪个姐儿不爱俏,我已经可以预见,你回到都城时的场景,只怕,便是堂堂的璃王殿下,也会给你比下去,若说祸水,你容郡王爷,才当如是!” 不是会,那是肯定的,想想,她自认经历前世,心性也尚算坚定,更绝不再是一个会以貌取人的人,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的笑容,有种可以震摄人心的力量。 站在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身边,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眼眸微闪,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自讽的笑,笑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也笑自己此时此刻,居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 明明八字尚无一撇的事,又何必想的这般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静谧和谐的有些诡异,容狄看着少女沉静婉约的脸庞,嘴角始终漾着一抹笑,想当初,少女总是和他争锋相对。 他拍了她一掌,她却是不止甩了他一个巴掌,咬了他一口,还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她是第一个,敢对他动手,而他却不忍责怪和伤害的人。 她对他始终冷淡以对,抗拒而又疏离。 如今,却是主动的邀他用膳,想到女子说时柔软的话语,男子眼中的光芒,久久不曾褪下去,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起,这个女子便就这般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占据了他的整颗心,整个思绪! 被男人那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女有些尴尬,又来了,这男子到底怎么了,她脸上是有花儿么,怎么这几日总是这般盯着她,而今更是傻笑? “咦,黑耀,过来……” 尴尬的撇头,余光便瞧见门口的黑耀,无忧一喜,赶紧转移了话题,看着那大家伙在自己的叫声中,站起了身子,犹豫的走了过来,并且,柔顺的趴在了雕花床畔。 洛无忧脸上喜爱之色更浓,伸手抚着黑耀柔顺的皮毛,奇怪的问,“容狄,你是怎么驯服它的,居然让它这般听话,想想,我应该不曾见过它才对,可为什么,它却好似认得我的气息?” 想到黑耀扑过来时那嗅鼻的动作,少女心中浮上一抹奇怪,若非如此的话,只怕它亦不可能会对她这般友好! 容狄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只香囊,放在无忧掌中,“我曾给它闻过这个,上面粘有你的气息,它是天山灵豹,嗅觉最是灵敏,自然是识得的。” 说着,眼帘微垂,冷眼睨了一眼黑耀,眼中满满都是警告,看着少女替它顺毛的一幕,他竟是有些后悔将它送来少女的身边。 黑耀被男子一瞥,顿时焉焉儿耷拉下了脑袋,再不敢露出那舒适的表情,主人这明显就是吃它的醋了,若它会说话,想来,它定会大吼三声,它是豹子,它是豹子,它喜欢的对象怎么着也得是只母豹子吧? 所以,主人您真的想太多了! 可惜的是,它不会说话,只能伏在床边,憋屈又委屈的想吐血。 “我的荷包怎会在你那里?而且,你没事给它闻这个做甚?”无忧并未察觉那一人一豹之间怪异的气氛,看着掌心那熟悉的双面绣栀子花荷包,神情有些惊诧。 这荷包分明是她的,之前一直随身携带,可是,在那次出府去见剪秋,应该说还是那时的婉清时。却不见了,害她还找了很久。 毕竟那荷包上还绣着她的小字,若是真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得不偿失。只一直也没生出什么事来,渐渐便被她遗忘了。 却不曾想,原来,竟是落在这男子手上。 容狄不疾不徐的解释,“你拿走本郡的信物,自当回赠本郡一样信物才是,我听说,男女之间定情,不都要互送信物的么?依照习俗,女子要送男子亲手缝的荷包,所以,本郡才拿走了它。” “什么叫我拿走你的信物?那是你强塞给我的,而且,什么定情,你不要说的好像我们之间已私定终身一般?” 听男子一脸正色的解释,洛无忧却是一口气堵在喉间不上不下,指着掌间荷包,有些愤慨的瞪了一眼那男子。 “这荷包是你私拿的,不问自取视为偷,可不是我亲手送出,你别想耍赖扭曲事实!亏得你敢说,当初那血凰玉镯,分明也是你点了我的穴道,用匕首指着我的心脏,强套在我手腕!” 可现在倒好,到了他嘴里,却成了她拿走了他的信物? “如果本郡不强迫,你会收下?” “不会。” 无忧想也没想的答,想当然尔,那时候她避开还来不及,又怎会自己往上凑,那玉镯至今也是解不下来,而那玉镯之中,曾两次惊鸿一现的血色凤凰,似乎也从那之后,沉寂了下去。 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不就结了,你既不会收,那也不能怪我用强!若非如此,本郡又岂能将你套住?” 第329章 悲催的黑耀 容秋展颜一笑,颇为自得,他想,那时用强套住她,大概,是他这一生中做出最为明智的决定。 “你倒还有理了?堂堂的大秦战神,大名鼎鼎的容郡王爷,居然学人做贼,偷走人家随身之物,你也不嫌说出去,笑掉世人大牙?”洛无忧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听他说的话,那么理所当然,就让人有气。 不止理所当然,更是早有预谋! 真不知道这男子怎就练成这般厚颜无耻的功力? “笑人者,人亘笑之,不过世人看不穿而已!” 唯他早知,眼前的少女是蒙尘的明珠,终有一日,尘埃散尽,她终会绽出烨烨华光,耀了世人的眼。 洛无忧嘴角几不可见的抽蓄了一下,对于男子扭曲事实颠倒黑白且厚颜无耻已至化境的功力,她自叹拂如,这般情况也能说的那般大义凛然。 实在是让人无语凝咽! 无忧说不过,只能愤愤的瞪着容狄,容狄也不介意,反一脸的宠溺,让女人如一拳打在绵花上,根本无处借力。 两人,两双四只眼,大眼瞪小眼。 少女凤眸满含怒气,似烧烧着火焰,男子却是星眸如水,微波荡漾,一刚硬,一柔韧,却是高下立现! 刚柔并济,软硬兼施,进退得宜! 不得不说,为了消除少女的戒心,容狄却是颇费了一番苦功,哪怕当年对战沙场,再艰难时,也不曾让他如此劳心劳力! 两人未对峙多久,红锦与剪秋便已传了膳来,四个丫头,汤圆弄墨将饭菜全部摆好,剪秋与红锦两人站在桌旁,替两人布菜。 汤圆弄墨摆完菜肴,便也退到了一帝,看着地上的黑耀,汤圆顿时眼前一亮,弄墨却是吓得有些脸色发白,却也并未尖叫出声。 府中鸡飞狗跳之时,两人正在大厨房替洛无忧熬药,熬补汤,等听到兽吼赶出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虽听府中袭香袭秋等人说的眉飞色舞。 可到底未曾亲眼见到,不如众人那般震慑和害怕。 “小姐,这豹子,我们要不要给它准备一些吃食呢?”汤圆眼中闪烁着颗颗小星星,“看它这样子,定是馋了,还真是有些可爱呢!” 红锦翻了个大白眼,真不知道这丫头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那可是豹子,跟可爱这两个字,粘得上一丝一毫的边儿么? 她还想饿着它呢,哪知,偏汤圆这丫头却是专拖她的后腿! 洛无忧闻言转头撇了一眼黑耀,黑耀动也不敢动,只能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洛无忧,脑袋都耷拉在了地上,张嘴吐了吐着大舌头。 “容狄,它平日里都吃些什么?”若非汤圆提醒,她倒还真把黑耀给忘了,她并不曾养过宠物,更遑论是只豹子,自也不知道该如何喂养,不过,想来,应当也是离不了肉食吧? “有什么便给它什么,不过,它最近肠胃有些不适,一直素食,就着人替它随便准备一些便是!” 容狄伸手拿起精致的瓷碗,替洛无忧盛着汤,动作优雅至极,说出的话却是让屋中众人风中凌乱不已。 “你确定?它真的肠胃不适,要食素?”洛无忧声音里充满了怀疑,食素的豹子,从古至今,闻所未闻,可看男子一脸正而八经的表情。 便是她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准,这男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又或是玩笑话? 偏是只豹子,若是人,她还可替它把把脉,可是豹子,她就算想把,也不知道该如何把,她也不是兽医,并不曾给动物治过病。若是外伤还好,这肠胃不适这种病…… 她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到底该如何着手? 黑耀耷拉着的脑袋,一双豹目里氤着水光,水光下充满了愤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两只前爪在地面哧哧的,不停来回扒拉着。 报复,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主人真是太狠了,居然让它堂堂的豹王吃青菜草根?那它又不是牛!能下咽么? 再说了它肠胃好好的,吃下一头野猪也不是问题! 它才不想要吃什么草根,那多掉它堂堂豹王的面子,那它宁愿饿着不吃还好些,可偏偏主人发了话,若是它不吃,估计,这辈子都崩想吃肉了! 黑耀愤怒又纠结! “是么,还真有吃素的豹子啊?那小姐,奴婢去厨房里看看,看还有什么新鲜的蔬果,给它拿些过来,就不知它饭量多大,吃得了多少,若是不够的话,只怕还得让人去采买!” 汤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却是看着黑耀那硕大的体型嘀咕,向来大大咧咧缺根筋的小丫头丝毫没有感受到豹子看向她时凶恶的愤怒情绪。 说着,朝无忧福了福身便飞快的退了出去。 快的便是连无忧都没反应过来,缺根筋的汤圆没反应过来,可看到黑耀表情的无忧,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看着男子未觉有半点不妥的模样,眼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这男子真是太让人无语了,这样的折磨豹子的方法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让一只豹子食素,也难怪黑耀会觉得那般委屈又愤怒了,想想,豹子可是无肉无欢的主儿,可他竟是让人家吃素! 容狄却是丝毫未察,在无忧看不到的地方,寒凉的瞥了一眼黑耀,黑耀瞪时身子一颤,爪子也不敢在扒拉,更不敢再可怜兮兮的看洛无忧。 男子收回眼,将汤碗放在了洛无忧的桌前,看着少女纤瘦的身板,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你身子弱,多吃点,这汤也最补身子。” 看着碗里的汤,洛无忧胃里便一阵痉挛,又是人参鸡汤,血燕,这些日子天天吃这些,她早就吃的有些腻到反味了。 “我自己夹菜便好,你自己吃吧。” 洛无忧拿起筷著,夹一颗脆脆的青菜放在嘴里咀嚼,受伤得忌口,不能吃辛辣,可是,也不至于那般的寡淡。 看看桌上的菜,用料都非常讲究,做出的味儿也不错,就是味道比较清淡,一连吃了多日,实在让她吃的无甚胃口。 “乖,你现在受了伤,不能吃那般重口,等你好了,想吃什么,我都会替你找来。不过,这碗汤,还有这些米饭,必须吃完,我会在这里盯着你,若吃不完的话,本郡便亲自动手喂你。” 看少女看着菜色蹙眉的样子,容狄不由好笑,这味儿,的确是有些淡了,可是,身子重要,为了身子能完全复原,也只能硬下心肠让她忍忍。 “不用了,我会把它们吃完的,我的手已好多了,可以自己吃了,只要慢一点,当是无碍的,你也没吃,你自己吃吧,不用理我。” 一听男子要亲自动手,洛无忧连忙摇头,想想刚受伤的那几天,男子都是亲自动手喂她吃饭,她脸颊忍不住有些滚烫,能做的,不能做的,这个男子差不多都做齐了。 从开始的尴尬和抗拒,竟也生出丝丝的羞涩与惊慌。 身上的伤虽还隐隐做痛。 却也只是有些使不上力而已,不至于连秘筷子都拿不稳,她反而有些怕了与他那般的亲密接触,那样的男子太过温柔太过惑人。 她怕,再这样下去,她会真正的彻底沦陷! 爱是个可怕的字,喜欢也是个可怕的词,她并不讨厌男子的接触,可却不愿再一次因为爱一个人而失去了自我。 那样的她,有前世就够了,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深陷那种漩涡! 洛无忧谨慎而小心翼翼的紧守着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她自以为理智的可以克制自己的情感,可是,她却忘了,人生在世,终有七情六欲。 而男女情事,却是最最最让人无法预料,否则,这世上,又岂会有情难自禁的词,又怎会有情到深处无怨尤这般的诗。 洛无忧拿起桌上的筷著,自己挟菜吃了起来。动作很慢,也有些艰难,她却更喜欢这种自食其力,反而,更让人觉得安心! 容狄也不勉强,只偶尔替少女挟些菜,两人静静的吃着饭菜,男子容颜倾绝,少女清丽婉约,同样的一身气质如华,动作优雅,让整个厢房都萦绕着一股宁静至远与温馨缱绻。 便是让站在身后红锦与剪秋也不忍上前打扰,只静静的站在一边。 直到两人用膳快完毕,那风风火火的小丫头,举着一框子的蔬果冲进了屋子里,才打破了那宁静。 嘭—— 汤圆将肩上扛着的竹框卸了下来,放在了地上黑耀的面前,汤圆自小做惯了了粗活儿,那硕大的竹框里装了大半筐的蔬果,青菜,萝卜,甚至还有南瓜与土豆,红薯…… 青菜有白菜,包菜等菠菜等等,这些都是时令蔬菜,都是从别地儿运过来的,这时节根本吃不到,自然的,这其中也少不了容狄的功劳。 为了给洛无忧补身,这可是他专门着人运来的,另外运来的还有一些珍稀的水果,水晶葡萄,荔枝,苹果,等等。 眼看着这些高价稀少的蔬菜被放到黑耀面前,便是连红锦与剪秋都是有些心疼,这个败家的孩子,这可都是给小姐调换口味补身子用的。 她现在居然拿来喂一只豹子。 “兽医说红薯最适合它的肠胃,其它的都带下去吧,就把红薯留下便成了,让它多吃点,也早一点把肠胃养好。省得它整天焉焉儿的,看着碍眼!”男子说谎,那是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 几乎是在那清清淡淡的声音的瞬间,红锦立马上前将那竹框拖去了一边,拽着剪秋的衣袖一起,将那里面的红薯挨个儿的捡了起来。 若说红锦心疼那些新鲜的蔬菜,可绝对不会心疼这些红薯。 要知道,这时节什么最多,那自然就是这些可以用地窖窖藏起来的食物最多的,比如红薯,土豆,还有什么生姜地瓜之类的,产量高,价格却是偏低,一般民家都会种,尤其是家里条件不好的民家。 在收成之后,都会挖个大地窖,自己窖起来,放一整个冬天也没有关系。这样在遇上不好的时令,或是天灾季节,便可以取出来食用。 两个丫头把竹框里的红薯全都捡了出来,全摆在了黑耀的嘴边,现在她们算是看明白了,反正有容郡王在,这黑耀那根本就不是豹子,那就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别看它进门儿的时候威武不凡。 在容郡王面前,却是根本连个屁也不敢放! 只不过一小会儿,黑耀的嘴边便堆起了一座红薯山,洛无忧放下筷著撩眼一看,那红薯山几乎把趴在地上的黑耀整个身体都快淹没! 第330章 离魂惕骨钩 洛无忧眼角狠狠的抽蓄了一下,刚刚还说的的还是蔬果,可这一眨间,蔬果二字,便就给去了,直接只剩下了红薯。 趴在地上的黑耀,更是眼帘直直的望着自己眼前那一大堆的红薯,真恨不得用爪子把自己爪下的地板都给刨穿,赶紧的逃之夭夭。 “吼……” 它不要吃红薯,主子真是太缺德了,每次惩罚它,都给他吃红薯,天知道,它看到红薯,就恨不得把它们一爪子拍个稀巴烂。 大家伙低低的呜鸣了一声,弱弱的抗议着,只可惜,没人能听懂它的话,大概,只除了它的主子容狄! 而男子却是压根连眼帘都没有抬一下,“记得把这些全都吃完,要遵兽医的嘱咐,若是三天之后,肠胃再不好,我就把你扔进深山蛇窟去。” 主人根本就是颠倒黑白,根本就是报私仇,居然还要它吃足整整三天的红薯,这简直就是要它豹王的命啊这! 黑耀豹目含水,可怜兮兮的求饶! 回应他的却是男子的冷哼,以及一旁红锦偷偷的贼笑,还有,汤圆小丫头软言软语的哄声,“黑耀,吃啊,等吃了,很快就好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吃肉了,你看看你,连点儿精神都没有,这可不行。” “你可是堂堂的豹子哎,吃吧,等吃了,到时候我给你弄好吃的,鸡鸭鱼肉,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乖,生病了可不能闹脾气,否则的话,到时候会越病越严重的……” 汤圆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见那豹子却是一动不动趴在那里,只睁大豹眼看着那红薯山,顿时有些奇怪,“怎么了,你是不是嫌这些红薯是生的不好吃,那要不要,我拿去把它们给你蒸熟?” 汤圆试探着问。 黑耀听得嗷呜一声,差点喷出一口豹子血,还鸡鸭鱼肉呢,还蒸熟呢,这个死丫头不止诱惑它,还陷害它,拿这么大一堆蒸熟的红薯给它吃,她是想咽死它吗? 没曾想,它堂堂豹子王居然也沦落到这个田地?不止遇上这么个无良的主子,还遇上这么个缺根筋的白痴丫头! 它真是史上最悲催的豹王了,绝对没有之一! 黑耀豹目含泪,那满腹的怨念深比苍茫大海,可惜却是不能口吐人言,否则的话,只怕它真会跳起来,大骂这个不知所谓的臭丫头一番。 洛无忧看到这一幕,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红锦,剪秋,好了,你们别逗它了,容狄,你够了,我看它身子好好的,你平常都给它喂什么,赶紧说,我吩咐人给它弄来。” 给黑耀喂红薯,这么阴陨的招儿,真亏他也想得出来? 少女语调含嗔,笑颜如花,那笑,明媚而澄澈,宛如数九寒冬的一缕金色的阳光,就那般照进了男子的心间,不含丝毫的掺假,也再不像以往,虽含着笑,可那眸底却是一片冰冷。 “你先吃,我已经让齐风和齐衍去弄了。”容狄微微恍神,柔声答,狭长璀璨眸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却是一闪即逝,少女竟也半丝都未察觉。 无忧有些诧异,未曾想男子却是如此轻易的便应下了,然,待她看过去时,只看到男子眼中那浓郁的宠溺之色。 恍若,即使她要天上的星辰,他也会毫不犹豫替她摘下。 洛无忧滞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将碗中剩下的半碗汤喝了下去,待洛无忧用与容狄用完膳,红锦剪秋很快便着人将东西收了下去。 唯汤圆有些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黑耀陡然发亮的一双大眼睛,半晌没反应过来,却还是照着洛无忧的吩咐,将那地上的红薯,全都捡起来放进框里,又重新扛了回去。 硕大的竹框压得汤圆背脊都弯了:“什么嘛,不是说它肠胃不好,要吃红薯的么,怎么小姐又吩咐我把东西弄回去,到底搞什么?” 小丫头一边儿走一边儿嘀咕,也没有注意看路,与正赶回来的齐衍嘭的一声,撞在了一起,那竹框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 汤圆更是一个屁股蹲儿,栽倒在地,哎哟一声叫唤,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指着男子大吼:“齐衍,你走路这么不长眼,没看到前面有人么?” “喂,我说汤圆,是你自己没看路的好吧,我已经左右让你了,可你倒好,还一个劲儿的朝着我撞过来,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衣服,都被弄脏了,我没怪你,你可倒先怪上我了?” “我怎么看路,你没看到我扛这么大个竹框么,而且,天色这么暗,我哪知道你会像个鬼一样冒出来?咦~你拿的什么,这么血淋淋的?” 汤圆瞪眼,看着齐衍手中提的东西,却是忽的惊了一下,“这是你给黑耀弄来的食物?”说着,人也往后退,离那血淋淋的东西远了些。 “怎么,黑耀来了?”齐衍一愣,却是答非所问。 “当然来了,还大闹了顾府呢!”汤圆翻了个大白眼,垂头看着地上的菜,顿时又哀嚎了一声,“该死的,我的菜啊,糟了,被压坏了这么多,都怪你这个扫把星。” “行了,我待会帮你捡,你也不用急,算算,明天就又会有批新鲜的蔬果到,这些坏了也就坏了吧!我先走了。” 汤圆抬头看着齐衍扛着一头野猪匆匆而去的背影,瘪了瘪嘴,“什么人哪,一点也不知道节约粮食,这些菜,可是够好多人吃好几天的了。” 尤其看那些青菜菜叶都被自己给压成了青色的碎泥,汤圆一张包子脸皱在一起,更是满脸的肉疼之色。 顾府因着黑濯的到来而热闹了起来,连这冰冷的夜里,也充满了欢笑,似乎,有什么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改变着。 而彼时,夜色之下的另一个地方,却是充斥着浓浓的杀伐血腥之气。 …… 夜,凄清幽暗。 蜿蜒的群山在夜色里起伏如蛰伏的巨兽,似张大着血盆大口,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已出金门关,此地与大秦北越接壤。 却又独立于世外,被世人称为鬼域沼泽! 这片地域却不隶属两国任何一国,只因此地山高水险,林内沼泽嶂气遍布,凶险至极,堪比鬼域,也才因此有了鬼域沼泽之凶名,而穿过鬼域沼泽,便是紫皇山脉。 紫皇山脉横贯北越南齐,蜿蜒绵长,至今也无人能计算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更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少公里,却是成功将北越与南齐一分为二,首起北越,穿南齐而过,尾接大秦! 恍若凤凰转颈扫尾的地势。 鬼域沼泽,便是那凤凰转颈之扫尾的尾翎,只是,此地素来凶险极恶,向来渺无人烟,便是江湖中的一流顶尖高手,也不敢随意的踏入。 而此刻,在这片沼泽之内,一片狭谷之中,阵阵金戈碰撞之声,与道道哀嚎之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从地狱揍响的一曲杀伐死亡之曲。 夜空中,有着点点幽幽光亮不停的闪烁飞舞,如同黑曜石一般,黑到透着丝丝的银光,黝黑发亮。随着那幽幽墨色光亮越来越绽,那地上的尸体也堆积的是越来越多! 每一次的黑芒落下,都会伴随着一道凄厉如恶鬼般的哀嚎! “离魂惕骨钩!是烟云七十二骑,该死的青龙,你怎么会把烟云七十二骑给带到了这里来?”石壁之中陡的响起一道声音。 低沉而苍老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看着突然出现的十二名手持墨色双钩的蒙面男子,不到片刻,便已干掉自己大半手下。 更是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离魂惕骨钩,乃是烟云七十二骑特制兵器,那一对双钩,离魂惕骨,追命夺命绝无逃脱,传说,使用到颠峰化境,可在瞬间惕去敌人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无一缺损惕出一具完美的人体骨架。 素来都只听闻传说,可此刻这情景却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又让他怎么能不震惊和害怕。最最可恨的是,青龙使苍泽,居然将这样的杀神带进了他们的巢穴。这不是想要让人将他们全盘剿灭么? 青龙使亦是惊了一下:“朱雀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先从地道里走吧。” 毁容男子浑身依旧满是伤痕,连站立都有些困难,那一双幽绿的眼眸之中,却是闪过浓浓的愤恨,他就说怎么会逃出来的这般容易,原来那个女人竟是真想着要将他们一往打尽! 本以为,顾府此时已然大乱,她当再没有心力来盯着自己才是,可谁知,那个少女,却偏偏每次都是那般的出人意表! 都大祸临头居然也不忘算计他! 洛无忧,真是太可恨了! 只是,他却不知,当时的洛无忧却是抱着必死之心,来谋算这一切的,当时她接到南宫景璃的传信,又从薇澜口中得知事件起因结果。 她便知道那是个必死之局,只要南宫允不松口,她再无一丝生机,所以,她才会孤注一掷,若会有人前来救他的话,那时无疑就是最好的时机,所以她才让剪秋安排在那个时候,撤了部分的守卫。 暗中却派了烟云七十二骑追踪。 而他们所有的人都已机关算尽,却是谁也没有算到,容狄的出现,搅了所有的局,也给了洛无忧一丝生机,所以,这又何尝不是天意。 当然,若非洛无忧预先让寒濯跟踪董无心,也不会听到他们的计划,准备对无忧不利,只是,董无心武功极高,发现了他,让他没有听到他们具体的计划内容,否则,寒濯也不会返回都城调查。 因算时日恐来不及赶回,所以,便放了赤鹰给容狄传讯,赤鹰虽名字有鹰,且形似大鹰,其实却是以速度见长的绝品海冬青,日行千里根本不是问题。 也因此,容狄才能及时的赶回。 青龙使苍泽说着转身就要进入石壁之内,只是,方才迈出两步,他整个身体突的僵直着站在原地,回头看着那满头银丝,却眼神阴鹜如鹫的老者。 眼眸忽的瞪大,脸上满是震惊。 第331章 自投死路 “你,朱尧你……” 毁容男人说着,那穿着黑色连襟衣衫的高大身体一晃,竟是喷出一口鲜血,细看,才发现他的胸口,一柄长剑自背心处向前胸贯穿而过。 银色的剑锋露出身体足有两寸余久,鲜血汩汩。脸上却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老者竟似会对自己出手。 那老者却是冷笑,“我什么我,你已经暴露了,且还将敌人带了回来,所以,你该死。我不过也是按规矩处置你罢了。” “你就不怕主子牵怒于你?” “牵怒,呵,你这些年办事无功,主子对你早就不满了,更是早就找好了接替你的人,你说,主子还会牵怒于我么?” 老者说着,长剑一抽,那毁容男人,亦是所谓的青龙使胸前红血狂涌,砰然倒地,瞬间绝了气息,那幽绿的眼眸大睁,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只怕,他至死都未曾想到,当日少女所言,竟是一语成谶,他的主子,早就不信任他了,就算他真的回来了,却也不过是自投死路罢了。 老者将剑一收,打开旁边的石壁,石壁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暗道,老者再未犹豫,转身便消失在暗道之中,石壁缓缓合上,竟是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外面狭谷之间,却是犹如人间炼狱,尸积如山,人骨满地,所有的人全都被惕骨剥皮,那赤红的鲜血,几乎染红这整片狭谷。 “老大,那个男人不在这里,这里肯定还有秘室!” 十二人站在血水之中,尸骨之间,十二双眼睛扫射着四周,随即却是看向了其中的领头之人,“老大,十一说的对,明明我们看到他们进来的可是,那个男人却不见了,这里的洞穴我们都找过了,并没有他的踪迹。” “既然进来,便肯定在这里,离五,放迷踪蝶。令主有命,必要将其全数歼灭,无论如何,要将他们所有人全都抓出来。” “是。” 烟云七十二骑,共分六队,除却每队的领队,其余人却是无名无姓,皆只有代号,此次出动的小队领队,便是:离魂。 离魂下令,离五应声领命,自怀中拿起一个透明的瓷瓶,打开瓷瓶,一只五彩斑斓的蝶儿飞了出来,夜空之中,那只迷踪蝶浑身闪着耀眼的光芒,如莹火之光,为人点亮方向一般,扑腾着翅膀,朝前向飞了过去。 十二道身影随着迷踪蝶追踪到石洞之内,那迷踪蝶却是飞到石壁之上紧贴,随后,便再无动作,十二人停住了脚步。 离七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壁上的火把,整个石洞顿时通亮,空间并不是很大,几乎一眼便可看尽,几乎所有人都一眼看到了地上的那具尸体。 “是我们追踪的人,却被人杀了,身体还温热,血也没有凝固,应该死了不到片刻,想来,应该是他们自己人干的。” “看来,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大家找一下。”离魂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而,便看向了石壁上停着的迷踪蝶,随后,举步走了过去,在石壁上摸索了一番,却是一无所获。 “奇怪既然他们是内斗,那人肯定与他肢体接触过,他的身上也有可能粘上了迷踪粉,为什么我们却找不到这里有机关?” 离五一脸疑惑,“难不成,是我们猜错了,又或者是这蝶儿嗅太久,所以鼻子有些失灵了?” “胡说八道,迷踪蝶也会失灵?你脑子进水了,还是今儿个吃了小七打的野猪脑子,真的以形补形,也变成了猪脑子?” “什么猪脑子,我可没吃,我不过就那么一说,再说了,三哥,你又不是迷踪蝶,你怎么就知道,它嗅觉不会失灵,这天儿这么冷,说不定它也风寒,鼻子被堵住了呢?” “我看是你的脑子被堵住了还差多!” 离三离五两人一边找着机关,一边不停的斗着嘴,正在此时,旁边的离七突的咦了一声道:“老大,你们过来看,这墙上好似有些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 离魂等人闻言,迅速上前,离三将手中的火把凑近,也是一脸的疑惑,“老大,还真是有东西,这好像是,一些壁画?奇怪了,这石洞洞壁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这些人雕的么?” “不是吧,这不是字吧,要不然,我怎么一个都不认得?就跟那鬼画符似的,难不成,以前住在这里的是道士?专门在墙上练习怎么画符?” 离五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是怎么也看不明白,那些字画之上,到底是刻着些什么,又写着些什么,实在太深奥了。 跟蝌蚪一样,根本让人看得头大。 “说的屁话,哪个道士会跑到这鬼域沼泽里来专门练习画符的,就你这白痴才能想出这么离奇的想法!”离三素爱与离五抬杠,此时自是当即翻了个白眼反驳,想也知道,那怎么可能? 离魂面罩下的一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伸手拿过离三手中的火把,将整个石洞的四面墙都仔细的看了一遍,包括石室的顶部和他们踩的脚下。 这石室共四面墙,每面墙,包括石室顶部,都刻有壁画,在这些画的旁边随附的还有字,画他们还大致能看懂,却是不明白到底有何涵义,那字,也不知是何种字体,却是见所未见。 先前,他们所有的神思都被迷踪蝶和地上的那具尸体所吸引,而这些字画也并没有上色,雕刻的痕迹有的甚至因为年久,那镂雕的棱痕被岁月石屑灰尘填埋磨平,已看不太清晰。 所以,竟是没有人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些壁画!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离九看了看那依旧还紧贴在墙上的迷踪蝶,面具下的眉宇微蹙,“既然他们能逃走,这里肯定有机关,会不会,是和这些画和字有关?”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恐怕也是别无它法,因为他们根本不认得这些字,就算找人前来释译也需要时间,但那也就意味着,那他们的任务便会宣布失败。 烟云七十二骑,以服从令主之命为天职,没有完成令主之命,可不就是任务失败么?想到此,离九眼神突的泛冷。 这可是烟云七十二骑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 “十二人四人一组,一组找机关,另一组去其它的石洞里搜索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剩下的一组人,去找纸墨等物来,将这墙上的壁画全部拓印之后带回去。”离魂并未多想,便下了命令。 众人迅速的动作了起来,不大片刻,离五离七便拿来了纸墨和刷子等物,开始进行拓印,离魂站在石室之中,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那些壁画。 眼中闪过浓浓的疑惑,这石室与他们先前所找的石洞并不一样,这里很明显可以看出有人为穿凿的痕迹,这些石壁上的壁画,自然也肯定是有人找工匠刻意雕刻而成! 且雕工和技法都很精湛。 可问题是,谁会跑到鬼域沼泽来开凿一间这样的石室,又请来工匠雕刻这些壁画,这些壁画年代久远,到底又是谁雕刻的,有什么作用,又有什么意义? 会和圣阴教有关么? 应该不可能,圣阴教不过是江湖中一个小门派,且,也是最近两年才出现的门派,没有这么久的历史渊源,这些壁画,想来应和他们无关才是。 “怎么样,小十,可有什么发现?” 离魂看向正研究机关的四个,离十擅长机关术,然而,此时也是双手抱胸,眉宇紧蹙,一看样子,便是还没有找到。 “老大,我们都检查过了,这里并没有阵法,也没有任何的异常的机关,若说唯一有联系的,便是这些壁画,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更简便直接,便可以找到那秘道。” “哦,什么办法?” “拿火硝直接将这里炸掉,既然迷踪蝶一直停在这里没有离开,那显然,那些人逃走之时,肯定在这里停留过,说不定,这石后就是秘道。” 离十沉吟道,“不过若这样一来,就势必会毁坏这些壁画,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那秘密之后有什么,又或者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机关。若是等把这面墙全部拓完再来炸的话,只怕人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事实确是如此,时间耽搁的越久,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越拉越远,也就会更加的加大他们追踪的难度,还有那追踪粉,他们都是在这个已死的人身上粘到的,绝对不会太多。 若是他们无意中发现,或是遇到什么,将那味道去除,他们只怕也再没有办法将他们追踪到。 “不管如何,他们既然选择在这里,那么这些壁画说不定会有什么含义,先把这些壁画全拓下来,然后,再拿火硝将这里炸开,看看后面的出口到底通向哪里,离十,你们去准备火硝。” “好。” 离十爽快的答应下来,左右这些东西看不懂也绝对研究不出什么,还不如爽快的去准备火硝,把它全都炸开,来的还要妥当快捷。 扭头看了一眼那迷踪蝶,离十眼中闪过一丝憋屈,他发誓,等出去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把这些东西全都研究个透彻。 第332章 回都消弥无形 连续下了月余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一轮太阳重新挂在天幕。丝丝缕缕的阳光映着洁白积雪冰晶,带来丝丝缕缕的暖意。 然,随着时日过去,顾府之中原本平静的气氛却是变得越来越紧张。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么?”顾老爷子站在院中,看着来往仆婢不停的搬着东西,顾府大门外,却是早已备下数辆马车。 “父亲,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去看看无忧。” 顾青岩说着去往洛无忧的院落,才走到半道,就看到洛无忧从北面的一个小房间里被推了出来,跟在她身边的红锦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包袍,瞧那样子,似乎还有些重量。 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顾青岩却也没有多问,“无忧,准备好了么,我们要出发了,容郡王他人呢,刚刚去房里找他,可他人却不在,他不和我们一起回去都城么?”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顾青岩么字刚落,一身黑袍的容狄便从垂花门中走了出来,顾青岩一惊回首看着容狄,这男子也太神出鬼没了,明明着人找遍整个顾府,他都不在,可这会儿,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容狄恍若未觉,眼眸从始至终都只落在少女身上,举步行到洛无忧身后,男人直接推着洛无忧去了大门处,将她抱进了车厢,车厢很大,里面铺着厚厚的裘毯,雪白的裘毛,即柔软舒适,又格外保暖。 坐进去,竟是一点也不冷。 撩开车帘,眼看着顾府大门一点点紧闭,然后被落了锁,大师兄连同顾家的其它人也全都分别上了马车,洛无忧低低的轻叹了一声。 随行的赤血军护送着整个车队缓缓的行驶在街道,黑耀威风凛凛的在前方拔戎开道,青鸾,齐风齐衍皆骑着马护在洛无忧所乘马车的两翼。 一路走过,路上行人议论纷纷,没过多久,便到了东城门,高高的城门紧闭,城门口,无数士兵持刀持枪将城门死守。 那金甲士卫最前方,则站着南宫允和南宫景璃,两人身后,还跟着齐洲府的一应官员,抬眼一望,城墙之上,穿着金甲的将士皆已弯弓搭箭,箭尖纷纷瞄准了下方长龙般的车队。 南宫允沉着一张脸,“洛无忧,本王劝你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本王无情,刀剑不长眼,难道你真的愿意看到这么多的无辜之人也因你而死么?” 看着眼前那浩荡的车队,南宫允右臂高高的抬起,只要他一挥下,士兵就会放箭,漫天箭雨之中,死伤难免,容狄就要动,洛无忧却是突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 一切因她而起,自当由她来解决。 容狄抿了抿唇,星眸之中划过一抹幽暗,却终是没再开口,洛无忧唤来红锦与剪秋搀扶着她下了马车,站定,瞟了一眼那些士兵。 看着南宫允福了福身,她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无忧见过晋王,见过璃王,其实两位王爷不用这般大的阵仗,王爷即是奉命前来捉拿无忧,无忧也不过是来见王爷,随王爷回都面圣罢了。” “你要和本王回都?” 南宫允有些诧异,“你可知道,此去等着你的会是什么?莫不是你以为,回去都城,有容王府便可保你无虞?本王可以告诉你,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如此,你还确定要和本王一起回去?洛无忧,你可想清楚了?” “还有什么想不想清楚的?” 洛无忧笑,“王爷不也说了,若无忧不束手,难免凭添死伤,若因无忧一人之过,造成那种局面,非无忧之所愿,所以,不管如何,无忧也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然则,无忧相信圣上贤名睿智,也相信天道公理,若无忧真不是那倾国之人,圣上也必不会看着无忧枉死!” 南宫允默然,看着眼前少女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原以为,以容狄的性子,必会强行闯城,相信那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可却没想到,这少女却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可洛无忧此举,在他看来,与送死无异,然,这个连行走都需要人搀扶的少女却是浑无所惧。光这份勇气,便也足以让人心生敬佩。 “好,既你如此说,本王会带兵随行押解,你有伤在身便也不用再上绳索,我们也好早日赶回都城。”南宫允顿了片刻开口,眨眼间已思量甚多,圣上圣旨还未到,此时返回都城也无不可。 一旦入都,容狄总会想起容王府,而有所顾及,且一切还有皇上在,容狄即使真的再怎么想护洛无忧,也总不可能真的与圣上撕破脸,拉杆而起,逆反朝庭吧? 不管如何,眼前与赤血军对战,却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多谢王爷。” 洛无忧福身道了一句,便在红锦与剪秋的搀扶下,回到了车厢里,从始至终都未曾再看南宫景璃一眼。 南宫景璃的目光,却是紧紧的随着少女转移,车厢被打开,看到那撩起车帘的修长素手,他胸中忽的一滞,有些发堵。 即使没看到,可他就是知道,那个坐在车厢里的人,是容狄,有些愤怒,又有些发酸,胸中五味陈杂,难以言说。 南宫允下令,弓箭手撤了下去,肖庭忠也将城门打开,目送大队的官兵出城,渐行渐远,肖庭忠不由的叹了口气。 “大人,您说,无忧县主此去,是否能平安无虞?”齐江站在一旁,同样有些感慨,脸上,声音里,都含着些许的担忧,这一场战火消弥于无形,说来,却是全靠无忧县主。 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可她,却是自投罗网,自愿和晋王返都,这一去,却真真是吉凶未卜,生死难料,都说九生一生,可在他看来,少女这一去,这一线生机,也几乎可以说是断绝。 又怎能不让人唏嘘? 消庭忠只再次叹息摇头,至始至终,一个字也未说。 “怎的不让我下令,只要抓了南宫允,他便是不想开城门也得开,何必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车厢里,男子声音透着几分不悦。 “如今情势对我们本就不利,说来,南宫允也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如非万不得已,何必将情势越弄越僵?那样,于我们来说,也没有半点的帮助。左右,我们只是想回都城。” 洛无忧淡声道:“如今已达到目的,也没有引起冲突,何乐而不为?我知道你很厉害,以你的身手,绝对可以逼他们大开城门,可是,那样,只会给你我的名声再添上一笔。虽你不会在意,可那又何必?” 都说富贵名利皆若浮云,可生在红尘之中,谁又能真正的与之撇清?一个好名声,总好过恶名,说不得在什么时候,便会无形之中少去许多的麻烦,甚至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便如她此次一般。 所以,便是伏低做小又如何? 前世今生,她伏低做小的时候还少么?只要能达到目的,至于是何种手段,她并不在意! “如你所说,如你所愿!回都之后,一切都听你安排,不过,本郡还有两份礼物送给你,本郡想,你一定会喜欢!”容狄勾唇一笑,虽不满少女那般坚持,可她能替他担心,却着实让他也难抑笑意。 “哦,什么礼物?不会是向黑耀这样的大家伙吧?” 洛无忧微诧,继而蹙了蹙眉,“如果是的话,那就不必了,再多几只黑耀,我也是养不起,你便自己留着养就是了。” 容狄只摇头:“本郡相信,你定会喜欢的。” “是吗?或许吧……” 洛无忧眼帘微挑,一定会喜欢,他倒是挺有自信,此时此刻,她还真没有什么心情去想她到底喜欢什么,转瞬之间,无忧便将此念头抛开。 看着窗外一片萧条,万物积雪,只为化春,想来,永昭此时也定得知她们要回去的消息了吧?她可不会真的以为,这齐洲城里,永昭的人,就真的只那六人,不过,是藏的更隐密罢了。 或许,她更早就知道了! 而她那好父亲洛秉书却是一直留在齐洲城内,直至今日与他们一起返回都城,从她被迫成为倾国妖女,到受伤再到离开齐洲,这个男人,她的亲生父亲,却是从未去过顾府看过她。 明哲保身的态度太过明显,更是冷血又自私的让人发指! …… 秦都相府,昭园。 永昭铁色铁青的坐在软榻之上,“没想到,本宫如此万无一失的计划,她不止能逃脱,还除掉了本宫的人,洛无忧,这个贱人,还真是个祸害!容狄,说来说去还不是都怪他,若非是他,本宫的计划怎会失败?” 她怒极,宽大的衣袖一拂,那小几之上的白玉棋盘落地摔碎成几块,颗颗浑圆莹润的白玉棋子也是散落了一地。 “主子先别生气,就算那个贱人上次逃掉了,可这次却没那么容易逃掉,无心长老已死,一切死无对证,她这倾国妖女的名声,就算她不想背,也得背,就算回来都城,也不过是再死一次,再多受一番罪罢了。” “皇上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玉嬷嬷连忙端起精致的茶盏送了过去,轻言细语的劝解,那茶盏却是依旧被永昭打落在地。 哐啷一声裂成满地碎片。 “你知道什么,皇兄对容狄心怀愧疚,有容狄护着她,皇兄会不会真的处置,还真是两说,容狄,也是个祸害,当年若非是他那个贱人狐媚的母妃,迷惑了皇兄,害得皇兄误会了本宫,本宫又岂会……” 音调尖锐不已,话语到这里却是突的顿住,永昭眼中闪烁着浓郁的怨毒恨意,深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难压心中的愤怒,“本宫筹谋那么久,这次牺牲了那么好给仙儿竖立名声的机会,就为了除掉她,所以,本宫绝对不允许失败!” “主子,我们现在不宜有所动作,如果真的再有异动的话,老奴怕不止无法交待,而且,我们现在已经暴露,若是真出个什么事,皇上恐也会起疑……” “本宫不管,容狄越护着她,本宫越要她死,那个贱人让本宫痛苦一生,本宫便要让她的儿子痛苦一世,他不是喜欢到那个贱人到宁愿同天下人作对么?这次本宫一定要让她死,洛无忧,她必须得死,必须得死!” 精细的脸庞泛着扭曲之色,永昭十指深深掐进肉里,掐出一片血痕,那眼中闪烁着的阴毒光芒便是一旁的玉嬷嬷也看得心惊,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也都是冤孽! 第333章 打入天牢 洛无忧成了倾国妖女,若说有谁最开心,必是洛仙儿无疑,这些日子,洛仙儿脸上的笑意就没有间断过。可惜那笑容也没有维持多久。 只因,都城里很快便传来晋王押解洛无忧就快入城的消息。 “青萍,你说,洛无忧那个贱人的命,怎么就这么大,居然这样都死不了?本小姐早就说过,她是妖孽,可偏偏父亲祖母都不相信,这下好了,她连累了我们整个相府,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 洛仙儿脸上扑着厚厚的粉,一边走上烟雨楼的二楼,一边阴狠的说着,到底顾及在外面,声音压得极低。 长时间夜里梦魇,让她容颜憔悴,偏偏那些事,她却不敢和任何人说,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也只能憋在心底。 忍了许久,终究到了极限。 青萍犹豫了片刻,正想着要不要劝阻她这是在外面,还得收敛几分的好。楼上,突的就传来一道男子讥讽的声音。 “我道是谁,怎么,这不是我们前任的天瑞郡主,洛家五小姐么?还真是没想到,堂堂的相府千金,居然这般的没素养,也么般的薄情,这么说自家姐妹,还真是连我这个外人听得,也都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 “柳随风是你!” 洛仙儿抬眼,看着刚从拐角处下楼的男子,顿时微黑了小脸,“柳随风,你少诋毁我,我说什么了?谁又听到了?你这般维护她,该不会,你也和她有私情吧?不过可惜了,人家早就有了护花使者了,就算你堂堂的皇商之子,也只能靠边儿站了。” 堂堂皇商四个字,咬重,充满了讽意。 自柳家慷慨解囊,便名正言顺的成了大秦皇商,宫中内务府所需的一应用度,全都由柳家提供,虽看似损失了近百万两的银子。 可实际,却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柳随风居高临下,一摇玉扇,同样讽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亏得还是都城中有名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却是天天把私情二字挂在嘴边,洛仙儿,你不害臊,本少都替你害臊,真不知你女戒女训都是如何学的。” “你……柳柳风,洛无忧乃倾国妖女,你如此护着他,是想和我皇舅舅做对么?我看你这柳家少爷的日子大约是过得太过安逸,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吧?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 “小姐,别说了……”青萍看着四周的人群,在后面拉了拉洛仙儿的衣角,却被洛仙儿一把给撇开。 “本少何时说过维护的话,又何时做过维护的事了?” 柳随风桃花眼一挑,凉凉的反问,“洛无忧是倾国妖女不假,皇上处置她也的确是应当,可说到底,她与你也有十几年的姐妹情宜,洛五小姐,你那般骂你姐姐可是有些不厚道,就算你心里真的很想她死,可是,这表面文章总得该做做的吧?” “没想到,洛五小姐还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想到什么说什么,居然连点遮羞布都不要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这般,着实是让人心寒啊……” 柳随风说着,一脸痛心之色的摇了摇头,诚然,有倾国妖女的名声在,不管洛无忧到底是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可洛仙儿到底与洛无忧占着姐妹的名份。 如今人家还没入城,就连圣上也还没有下旨发落,她便这般恨着人家死,确实有些太无情了! 烟雨楼本就是秦都最大的酒楼,此刻也正是用膳的时间,两人这一争吵,自有许多的食客全都看了过来,闻言,也不由的都议论了起来。 “这柳公子虽风流荒诞,可说的也是事实,可不是这么个理儿么,到底是姐妹,就算是那大小姐再该死,她也不该表现的这般明显,这般的迫不及待吧……” “嘁,这有什么奇怪的,先前不是还传是她把人家母亲和弟弟都害死了么?刚开始我还有些不信,不过现在看来,这事实只怕也是,哎……” “还什么都城第一才女,第一美女,这修养?啧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这样冷情又冷血的人,我看以后啊,谁摊上,谁倒霉……” “可不是么,你说这相府大小姐妖颜祸国,这相府六小姐也曾疯颠,如今这五小姐又是……哎,你们说这相府的小姐还真是个个儿都是瘟神,这要娶回去,还不得家宅不宁么……” “你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反正左右轮,也是轮不到我们的……” “呵呵,这倒说的也是……” “……” 洛仙儿气得小脸儿铁青黑如锅底,却是再吐不出一个字,她哪曾想到,就因为她一句话,柳随风的几句随意挑拔之言,便惹来众人这般大的反应。 “走,敏西,随本少去看看,听说他们午时就会入城,本少可还真想看看,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郡王本尊,到底是何等风姿?” 柳随风却是笑意宴宴,说了一句,摇扇下楼,路过洛仙儿的旁边,轻蔑的睨了她一眼,“洛仙儿说你蠢笨如猪还真是抬举了你,你以为洛无忧背上那样的名声,你相府的其它小姐名声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声音压低到极致,除了洛仙儿与青萍,再无人听见,那音调里更是充满了讥讽之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稍有远见的人,都不会如她这般做! 可不就是蠢到家了么? 洛仙儿浑身怒气难抑,还说不是,这柳随风摆明了是帮着洛无忧,她说的声音那般的低,偏他就听到了,还这般的当众折辱她。 简直不知所谓。 冷哼了一声,洛仙儿咬着牙,掐着丝绢强咽下满腹的怒气进了包厢,青萍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的跟了上去。 其实,这段时日,五小姐的气性早已压制许多,尤其是七小姐走后。已平静了许多,只是,一遇到大小姐的事儿,似乎五小姐所有的火气都又会在瞬间跑出来。 千年功夫一朝丧,说的就是五小姐。 不过这也难怪,没人比她更知道五小姐对大小姐的恨意,可以说,那真真是做梦都想大小姐死,眼看事情已成定局,却不想,又突生出变故! 任是她再能忍,又如何还能忍得住? 楼下的众食客一听柳随风的话,有许多也匆匆的吃完结账,赶去了城门口,想要看看,这背负着倾国妖名的女子,到底长得何许模样。 更想看看,他们的大秦战神,到底有多么的威武! 随着那大队的官兵入城,整个都城的街道都陷入了空前的拥挤之中,人头紧攒人头,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 众人踮着脚,瞪大着眼睛,往前面看,可惜,令人失望的是,却并没有看到她们期待中想要看的人。 南宫允与南宫景璃走在最前方,众人刚刚入城,便有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禁卫军高举着明黄卷帛,一路大喊圣上有旨,疾弛到队伍前,翻身下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队伍停下,所有人都下马恭敬的跪在了地上,便是夹道上的百姓也都纷纷的跪了下来,洛无忧也与顾府众人也都下了马车。 唯一只有容狄坐在车厢内未动,只男子狭长眼眸之中却是透着无尽的冷意。 “圣上有旨,着晋亲王,容郡王既刻入宫见驾,洛氏无忧,打入天牢听候圣上发落,钦此——” 御令简短,那人宣完旨便将圣旨交给了南宫允,南宫允挥手便要侍卫将洛无忧带下去,顾府众人大惊,南宫景璃更是蹙紧了眉头。 眼看那些士兵全都围向顾府众人,得到主子命令的齐衍亦是一挥手,赤血军踢踏迈着脚步,挡在了顾府众人前。 马车车帘被掀开,一道气劲曼出,南宫允手中的圣旨,眨眼便被吸进了车厢之内,紧接着,那一直幽静的车厢里,终于再次有了动静。 “本郡带她前去面圣,圣上如若要怪罪,本郡自会一力承担,晋亲王,请让道!”男子的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寒凉响彻在众人耳边。 虽说着请字,却又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意,字字坚定,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打入天牢? 他容许她伏低做小,也知她的想法,但他却绝对不会允她去到那种地方,若果真如此,他不介意大开杀戒! 左右,这都城也已平静了太久。 “容狄,圣上有旨,宣你先去见驾,发生这么大的事,想来容王爷也容王妃,此刻说不得也在宫中,至于洛无忧,本王会亲自送她前往天牢,也必会亲自接她出来。本王虽不想与你兵戎相见,可也不代表本王会怕你!” 南宫允声音微冷,泥人尚有三分脾性,任谁一再被如此挑衅,都会生怒,更何况,还是一位堂堂的亲王。 一路上,他自认对少女也算是宽待,此刻已入都城天子脚下,又怎还容得他如此的放肆狂妄,若如此,帝君颜面何存? 帝君只下旨将她打入天牢,并未立即将她行刑,已是开了天恩,他不思感激,却还如此狂妄抗旨,实在让人无法容忍! 况且,他已保证在皇上圣旨未下之前,会保障洛无忧的安全,若容狄识趣,便当知难而退了,总之,他这次,是绝对不会再放任。 哪怕是刀兵相向! 车厢里的容狄满面含愠怒,声音冷戾至极:“齐风,齐衍……” “慢着,王爷,无忧随您去天牢便是!” 洛无忧轻蹙眉峰,及时出声,一路回来,她一心想要避开冲突,自然也早就猜想过帝君可能会如何做,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几经叮嘱,这个男子,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你们不必担忧,皇上英明,定不会将无忧如何,无忧保证定不会有事!” 洛无忧拉着老夫人的手安慰了一句,转头看向红锦等人,叮嘱道:“红锦剪秋青鸾,你们好好的照顾外祖父外祖母,将他们安顿,记得……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绝不会有事!” 少女声音清越,却充满了坚定,既是说给众人听,自也是说给马车里的男子听,容狄坐在车厢里,透过车帘缝隙,直直望着少女清丽绝美的容颜。 似心有所感一般,洛无忧抬头望了过去,却是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随即便撇开了眼帘。 红锦剪秋强忍担忧,镇重点头:“是,小姐,您放心,您的交待,奴婢们定不敢忘,一定会按小姐说的去做,好好……照顾老太爷,老夫人!” 青鸾看着洛无忧,眼眸闪了闪并未答话。 “来人,押她前去天牢!” 南宫允挥手沉声下令,立时有官兵上前,押着洛无忧前往刑部天牢。 眼看着洛无忧被带走,与顾林氏早已哭得泪人一般。 顾老夫人更是伤心欲绝,苍老的脸庞之上,布满了泪水。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老头子,天牢,那可是天牢啊,无忧她,怎么就会被打入天牢,她……” 第334章 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天牢,那是朝庭直接管辖的囚牢,都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从来打入天牢之人,便尤如判了死刑,绝少能有生机再活着走出来。 圣上虽未将无忧即刻行刑,可是打入天牢,又有什么区别! 她早说,让无忧走,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左右他们也都一把年纪了,便是死了也活的够本了,可无忧还那么小,她…… “夫人放心,无忧说了不会有事,便不会有事,你别忘记了,无忧她是我们的孙女!”顾老爷子扶着顾徐氏,声音低沉,直接将那外字给去掉。 顾徐氏的担忧,他何尝不知,当年世人皆说他刚烈固执。 可他这个外孙女儿,却是比之他更甚! 车厢旁,齐风齐衍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颤,陡然间惊觉四周本就寒冷的空气,仿佛更如结冰了一般。 车厢里,男子向来平静淡漠的脸庞终于多了一抹愠怒,黑曜石般的狭长眼眸,眸底冷若雪域冰川,捏着明黄卷帛的修长五指一捏一撵。 那圣旨便在他手中化作一捧齑粉。 许久,他素指轻挥,那粉末飘散而尽,才冷冷的下令:“齐风,带人将顾老爷子安顿,再给县主送些衣物过去,齐衍,随本郡入宫。” “是,主子。” 两人应声,各自安排,容狄的马车却是徐徐驶入皇宫的方向,眼帘微抬,看着那座明黄色的连片殿宇宫阙,男子眼底满是厌恶冰冷,这里,红砖琉璃瓦,巍峨宏伟,富丽堂皇,是所有人向往的地方。 却是他最憎恨的地方,然,以前虽憎恨,可却从没有像此刻一般。让他打从心底,生出一丝想要……摧毁的欲望。 马车直接驶入宫门,未曾受到受任何的阻拦。 “奴才给晋王爷请安,参见郡王。” 李淳于早就候着,见马车到,领着两个小太监一脸恭敬的行礼,几乎是在他开口间,男子便素手掀开马车车帘走了下来。 看着那张倾世容颜,李淳于有片刻的微愕恍神,没想到,已时隔二十年,他居然还能看到这张如此相像的脸…… 一阵寒意逼人,李淳于打了个寒颤,迅速的回过了神来:“郡王,圣上已等候多时,请郡随老奴前来。晋王殿下,圣上有旨,请您稍候。” “本王知晓,你且先带他进去吧。”晋王似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多问。李淳于连忙道,“奴才已命人给王爷备好了茶点,王爷还请去偏殿奉茶,小卓子,小林子,你们好好的侍候着。” “是,大总管。” 吩咐了一声,李大总管赶紧追着容狄去了,不过在他说话这片刻,容狄已行至御书房外,李淳于暗叹,容郡王入宫何曾这般的极积过? 果然,便是英雄亦难过美人关! 两人前后脚进殿,李淳于恭敬的通禀了一声:“启禀皇上,郡王来了。” “嗯,你先下去吧。传朕口喻,任何人来都给朕挡了。” “是,奴才谨尊圣喻!” 帝君自御案上抬起了头,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男子的那张脸,瞳孔蓦然间一缩,御案之下的手,更是微微的颤抖着。 李大总管当即领命退了出去,把殿门带上,亲自守在了御书房殿外。 殿中只剩下宏帝与容狄两人,宏帝脸上的平静眨眼全部褪却。狭长如鹰鹫的眸中竟是浮上一层泪花。眼底只余浓浓的思念。 “狄儿,你终于是肯摘下那面具了,好,好,好,朕一直在猜想,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如今,终于看到了,和你母妃,长的还真是好像,也果如朕猜想的那般模样!”声音颤粟,如同拔动的琴弦,更是一连道了三个好。 足见帝君有多么的激动。 然则,男子的容颜之上,却是染上了一层冰霜,冷的沁骨! “你多想了,我摘下它,只不过是遵从母妃之命,只要找到心仪之人,便会摘下它,并非为你,我是母妃的儿子,自然长得像母妃,与其它无关。” 容狄声音冷极,对于宏帝的激动,看在他眼里,却是透着无比的讽刺,丝毫不想听他废话,直接道明来意:“我来,只问你一句话,洛无忧,你到底放是不放?” “你,就真的那么爱她?狄儿,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这世上,比她好的女子还有很多,你那般优秀,值得更好的,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你若是想要,朕可以下旨替你选妃,朕……”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般,见一个爱一个么?”宏帝话未说完,便被容狄打断,男子眸光闪烁着森冷寒意:“她是我看中的,也是母妃选中的,我这般说,你可都明白了?” “你是说……”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些年,你不是派人监视着顾家?在我身边,也有不少你派出的暗卫,我将血凰玉镯早赠于她,你又岂会不知?” 容狄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讥讽,“果然不愧是杀伐果断的帝王,为了你的雄图霸业,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成就你的帝王梦,哪怕牺牲所有能牺牲的你也都会在所不惜吧?” “狄儿,不是的,朕……” “不是,为此,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利用,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母妃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却不知,你从头到尾都是抱着狼子野心!” 容狄说的毫不留情,宏帝眼中满是痛苦挣扎之色,想要解释,却又有些语塞,多年身在高位,何曾有人敢这般同他说话? 偏偏眼前的人…… 宏帝沉默,容狄却是唇边勾起一抹讽笑:“怎么,我说的不对么?还是你已经把曾经做过的事都忘记了,你以为你每日看着那副画像,就可以赎罪了,就可以求得母妃的原谅了么?我告诉你,不可能,不管你如何做,母妃都不可能原谅你,我也永远都不会!” “放肆——狄儿,朕是你的父亲,不管你承不承认,朕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不管你不承不承认,你也都是朕的儿子,亲生儿子,是朕最看中的儿子!” 心底最深处的疤痕被毫不留情的撕裂,帝君胸口剧烈起伏,已然怒极,久埋在心底的话终是脱口而出。 容狄闻言,却只是冷然一笑,眸中满含森森戾气:“父亲,这两个字,就凭你也配?若可以,我只希望,我身上,从未留过你的一滴血。” “你……” 宏帝身子摇摇欲坠,竟是再说不出话来,早知他恨他,却不知,他竟恨他如此之深,恨到,竟是想要断绝他们之间的血脉。 容狄脸色已满是不耐,再次开口,将话题拔回了正轨:“皇上,我来只要你一句话,洛无忧,你放是不放?” 宏帝深吸了口气,声音也有些冷:“朕若不放,你当如何?为了一个女子来质问朕,本来,朕还有些犹豫,可如今看来,这女子倒还真有些本事,居然能挑得我们父子反目!” “若不放,自是踏平你的天牢,亲手救她出来!”男子黑曜石般的眼眸之中,陡然射出一道凛冽的冷芒,刹那间,银芒雪亮。 那几近实质的杀气,直射向帝君,让帝君也是一滞。 容狄却是森森然道:“从来不曾和谐,又何来的反目?不要把一笔笔的罪名妄加在她身上,若非她不愿,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若非少女固执,心意已决,他又岂会进宫来见他? 宏帝深吸了口气,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到底是帝王,眨眼已收敛所有的情绪,看向男子,只阴冷开口:“你当真要如此做?为了她,甚至不顾及你父王与你母妃的安危?” “你若想动手,不妨试试!” 容狄冷冷的睨着宏帝,眼中没有半分退让,宏帝亦是凝视着容狄,鹰鹫般的眸子里,神色莫辩。 大殿之中,两个男人,亲生父子对峙。 许久,宏帝却是当先轻叹一口气,收回了眼,“你便是算准了朕不会对容王府动手,所以,才敢如此的毫无顾及?可你焉知,朕就不会改变心意?为了她,你当真可以做到此种地步?”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浓郁的轻蔑之色,仿若在轻蔑他的自以为是:“你的心意,我不屑于知,我说了,你想动手,大可试试看,到底,结果会是如何?” 大殿之中,有许久的静默,静的落针可闻。 “呵,呵呵……” 帝君凝视男子良久,而后,却是突的掀唇爆出一串笑声:“好,果然不愧是朕的儿子,倒还真有朕年轻时的热血之气。不过,想要朕下旨就这般放过她是不可能的,朕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朕会给她三天时间,这三天里,朕不会动她,她可以安然呆在天牢之中,但她能否逃过此劫,那……便要看上天的旨意,看她的造化了。否则,三天之后,朕一样会将她处决,君-无-戏-言!” “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那句君无戏言,让容狄哧笑了一声,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便走,走到殿门口,他却又突的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转身。 “还有,东西早就不在顾家,所以,不要再盯着顾家不放,否则,你派多少人,本郡就灭你多少人!”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警告。 说完,男子打开殿门离开。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宏帝却是一脸颓然的跌坐回了御椅,向来挺直的背脊也有些弯曲,眸光落在御案摊开的画卷之上。 神情恍然,久久未曾移开眼,那略显苍老的眸子里氤氲出一抹泪光,“兮儿,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你看到了吧,他很优秀!长得和你很像,和朕想的一模一样,然而,朕……却有负你所托!” 那一句句的质问,他却是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若非当初他做下的决定,他便不用小小年纪便怔战沙场,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一切,都是他的错,大错已铸成! 他已悔,却是,悔之晚矣! 第335章 无论如何都得忍 刑部,天牢之中。 洛无忧随着官兵被押了进去,大抵,这世上的牢房修建的都差不多,都是那般的牢固幽暗,血气森林,也都是那般的潮湿,连空气中也都是夹杂着那么一股难以言说的难闻味道。 幽暗的而深长的通道里,一间又一间的牢房紧紧相连。 虽不是每间牢里都有人,却也至少有五分之一的牢里都关押着囚徒,天牢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一般只有穷凶极恶,罪孽深重的人才会被关进来。 而这些人,大都是被判了刑,只待秋后处决! 有不少的犯人看着洛无忧被押解进来,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这里进来的人,或真有案底,也或是真被冤枉,可却从未有如此年幼的少女,还是那样一个清丽绝色的少女,着实让人无法不惊奇。 甚至有人远远的喊话询问,甚至出言调戏。 洛无忧却是恍若未闻,只坐在木板床边闭目养神,许是因为晋王特地的关照过,所以,给她安排的牢房是单独的一间,也还算是干净。 “县主,有人来看您了。”洛无忧才刚刚坐下不到片刻,便有狱卒领着人前来,狱卒的话,说的很客气,竟是用上了您这样的尊称。 尤其看着狱卒身后戴着佩刀,英武不凡煞气四溢的齐衍,以及他那身后长长的队伍,那原先还有些喧嚣的囚徒们,顿时没人再敢出声,纷纷都将目光撇了开去。 洛无忧睁开眼帘看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却不是奇怪齐衍会来,这早在她预料之中,若不来,才是怪了。 只是,他这是…… “县主,这是郡王命属下送来的,这天牢里阴气甚重,又格外潮湿,您身子尚未大好,得小心些。主子说了,三日后,他会亲自来接您出去。” 齐衍说着,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众人上前,立马开始打扫房间,锦被,裘毯,瓷枕,暖炉,茶具,熬好的汤药,炖好的补品,各色精细的糕点,甚至还有人扛着镂雕的床板,与那上好的紫色烟罗鲛纱帐。 众人动作格外的利落,不过一小会儿,就将整个牢房里的东西布置妥当。 看得一众囚徒也都是纷纷咋舌,这到底是来蹲狱受罪的,还是来享福的?真不知这少女什么身份,进来这天牢之中居然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怕是公主也比不上她吧? 原本以为是和他们一样,都是犯了事儿只等待处决,混日子的,可看来,只怕根本就不是如此啊…… 便是连无忧也是有些呆愣,半晌方回过神来,“齐衍,不必如此,左右,我不过是在这里呆几天而已!”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无奈,却又有些感动。 其实,行了半月路程,她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 她却未曾想到,那个男子竟是想的这般周全,连这一点点的委屈也不想她受,也难怪,在城门处,听到她自愿入天牢,他会那般的生气了。 只是,他有他的想法,她也有她的打算,她现在倾国之名已然在身,若是他真的因此而与朝庭兵戎相向,那般,她想要洗清名声只会更难。 是以,她现在是无论如何都得忍! “那怎么行,县主,您身上可还带着伤呢,这些东西可都是主子下令,命我亲手送来的,若非主子现在无暇分身,只怕是早就来看县主了。” 齐衍说着,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洛无忧:“还有,这是主子早前便命人做好的大氅,县主披着,可御寒,这大氅乃是用五十张上好完整的雪狐皮,由最好的绣娘缝制做成,可最是保暖了。” 雪狐稀少,更是世间难觅,整整五十只雪狐的皮毛,可想可知,得花费多大的人力和物力去寻踪捕猎? 洛无忧扶着那白如冬雪的大氅,眼中闪过一丝柔柔的笑,“替我谢过你主子,也替我给他带句话,让他好好的谢谢你!” “县主,这可不关属下的事儿,这都是主子命人做的。为什么要让主子谢属下?属下可不敢居功!”齐衍尚不明所以,谢他,若真如此,主子会不会一脚将他踹飞? 要知道为了找到这五十只雪弧,主子可是出动了整个七杀阁的人。 “自然是让他谢你,如此尽心尽力的替他说话了!” 洛无忧笑着摇头,“好了,你先回去吧,告诉他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况且,这里是天牢,只要皇上未曾下旨,你觉得,还有人能动得了我么?” “那好,县主,属下先告退回去向主子复命,另外,这些汤药和补品,您一定得趁热吃,吃完属下会派人送来的。” 齐衍拱了拱手,便带着人退了出去,洛无忧伸手端起揭开那药碗,里面的汤药微还有些烫,显然都是熬好不久,她这才进天牢,他就送来这些东西。 这个男子啊…… 披着那雪色的雪狐大氅,端着那药碗,看着那精细小瓷罐里的干果脯,洛无忧一口将汤药饮尽,伸手夹出一粒果脯喂进了嘴里。 那果脯,依如桃花林下的竹院之内那般的味道! 让洛无忧心头浮上浓浓的暖意,三天,齐衍带来消息,说容狄三天后就会来接她出去,显然,帝君已然做出了让步! 她不知道容狄到底是如何替她争取到这三天的时间! 可三天早已足够。 少女抬头,顺着那墙角上方的小窗格看向外面,从这里只能看到那四四方方小小的一片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中还飘着雪花! 年关早过,这雪,也下不了多久了,大雪之后,便是冰融春来!或许,这也将是这个冬季,最后的一场雪了! 洛无忧笑了笑,如此,甚好! …… “老头子,不行,我们得想办法,我不能让我乖孙女儿待在天牢里,你倒是说话啊,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城中一座大宅,齐风将顾家众人安顿好便离开了,顾老夫人颤颤微微一脸焦急的看着顾老爷子,“无忧她身上还带着伤,那天牢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么?呆在那里,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可怎么受得了?” “不行,我看还是这样,你去找一下以前的同僚拿银子打点一下,我们好歹得去看看无忧,也不知道容郡王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如若实在不行,我们还是早做打算!” 顾老爷子沉着脸,没有说话,别说他早已被贬,如今已是白身,就算还未被贬,遇到这样的事儿,又怎会有人肯出手相助而自己惹祸上身? 此事非同小可,便是他真的找上门,别人也只会急急撇清罢了。 见顾老夫人急的直抹泪,顾林氏上前劝道:“母亲,您别急,我想,无忧她或许早就有安排了也不一定呢?” 顾老夫人声音里带着些许怒意,音调也微微尖锐:“敏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安慰我,无忧她才一进城就被抓了,她能有什么安排?如今她人在天牢里,我们连个面儿都见不到,也无法互通消息。” “更不知道她好不好,这般境况,你让我如何能够不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责怪,她怎么能不急,她恨不能用自己去换无忧出来。 她老婆子这一辈子,最愧对的便是女儿,便是这个外孙女儿啊! “可母亲,我们现在急也于事无补。” 顾林氏顿了顿,柔声道:“这种情况,我们更不能急得冷静才能想出法子来啊?而且我刚刚看了下,无忧的丫头都不在了,而且,夫君也不见了人影,我想……” “青岩?他出去了,这个时候,他会去哪里?” 顾老夫人闻言也是有些奇怪,顾府早已离京十多年,可以说几乎再没有什么人脉,这个时候,他理应呆在府中才是。 难不成,真如敏娇猜测那般,无忧真的有法子,连青岩也知道? “老头子,你给我说句话,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你今儿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救无忧出来?”顾老夫人声音陡的拔高,苍老满是褶皱的脸上也布满了怒意。 若青岩真的知晓什么的话,那老头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么些年,他们已瞒着她一件大事儿,现在,连无忧的事儿,也瞒着她。 顾老夫人又怎么能不怒呢? “没什么,家嫂,你先扶你婆母回去休息,总之,这件事儿,我们会想办法就是了,袭香,吩咐人备车,老夫要出府一趟。” “是,公公,(老太爷)。” 袭香连忙应了一声,前去安排,顾老爷子淡淡的交待完也便走了出去,留下堂内,顾林氏扶着顾徐氏两人看着他的背影,怔然发呆。 低低的呢喃,几不可闻:“难道无忧真的有交待么?可到底是什么?”又要如何,才能让皇上,放过她? 剪秋汤圆弄墨三人回府之后,都换了一身小厮的衣衫,乔装打扮之后,直接从偏门出了府,所行的方向却是不同,三个丫头挑选了三个方向。 都是都城中的闹市,而顾青岩所去的,却是——秦淮河畔。 红锦与青鸾几乎与她们同时出府,却并未做过乔装,红锦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裹,抱得紧紧的,如同抱着自己的性命一般,而她们所行的方向,与其它人却是不同。 她们走的,是城东。 众所周知,都城城东的那一片地域,住的都是权贵,都是都城之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其中更是不乏天家贵胄。 一进入这里,便是随意的寻处府邸,也可看到那些扁额上所书的,某王府,某候府,某……便是连相府,也是建在这边。 不过,红锦青鸾所要去的,自然不是相府。 两人顶着风雪,一路行来,直至停下脚步,站在一座巍峨的府邸之前,看着那依着台阶而站的威武的守门侍卫,红锦眼眸微闪,脸色肃然。 那庄重朱漆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金丝楠木匾额。 匾额之上,书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皓王府。 右下角,还有着当朝皇帝的印鉴!两人所来的地方,竟是,当朝皇帝钦赐与十四皇子,皓王南宫景皓的府邸! 第336章 暴力的南宫景皓 红锦微微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脑海里再次回荡起小姐的嘱咐,再未多想,走接朝青鸾道:“青鸾,我们走吧!” 说着,便抬步走了上了台阶,青鸾也未回,只跟了上去,只是,两人还没靠近那大门,便被侍卫架起的双刀,拦住了脚步。 “站住,王府重地,尔等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侍卫冷着一张脸,眼神在两人声上扫射了一圈儿,冷漠的吼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这可是皓王府,乃十四皇子的府底,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快走吧,若不走,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可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皓王府,与十四皇子几个字刻意的咬重。 似带着一股子警告的意味。 十四皇子南宫景皓,这整个秦都城谁人不知那就是个混世魔王,根本就不是个好惹的主,看这两人清清秀秀,穿着极为朴素,其中一人怀中还鼓鼓的,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婢女,想要进府给他们王爷送礼? 说来,这倒还是新鲜,皇上给十四皇子建府之初,倒也的确有人上门,不过,后来却都无一例外被王爷恶整的惨不忍睹。 此后,已有两年多,不曾有这般的人上门了。 看这两个少女长得绢秀清丽,那小脸儿更是冻得通红,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忍心,是以,侍卫禀着职责之余,才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这位侍卫大哥,烦请您高抬贵手,前去通禀王爷一声,就说,有故人前来求见,带来一件稀罕玩意儿,相信,王爷定会感兴趣。还请王爷不吝赐见。”红锦上前弯腰施了一礼。 说着,从袖笼之中掏出一物塞进了侍卫的手中,那侍卫一愣,垂头一看眼眸也不由的一缩,那竟是张银票。 不是五百,更不是五十,确确实实的整一千两银票! 想想,他们每个月的薪奉才多少?也不过是二十两。可就这小丫鬟一出手,竟然给了他一千两,足足抵他四年的奉碌还有多! “好,你们等一下,等我前去禀报一声,王爷见不见,我可不敢保证。”侍卫只微恍神,便将银票不动声色收下。 这少女出手,不可谓不大方!说不得,她怀中抱的还真是什么稀罕的宝贝!左右只是去通报一下,根本碍不着什么事儿,他有银子拿,还能给王爷找点乐子,也算是一举两得。 这种好事儿,傻子才会不干! 那侍卫进去禀报,青鸾却是讥讽的勾了勾唇,清清淡淡吐出四个字。 “势利小人。” “嘘……” 红锦忙拉了一下青鸾,低低道:“青鸾,小声点,现在可是我们有求于人,你可千万得忍着点儿我的姑奶奶,可别把皓王爷给得罪了,小姐曾言,这世上之人,不怕他贪,就怕他不贪!” 用小姐的话来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能用银子收买的人,也都不难对付,最怕的是,连银子都不能收买。 那可就难办了。 破财消灾,只要能救小姐出来,别说是五百两,就是五万两,五十万两也值,莫寒少爷临走之时,特地给了她五万两的银票。 说是不够,等晚点他办完事还会送过来,让她只管放手打点! 青鸾没再说,只转身站去一边,冷眼扫了一下外面大街,看到街边墙角急急缩回去的一个颗脑袋,顿时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森寒冷冽的杀意。 却是眨眼便消失不见,只恍若未见一般,又转过了身子。 就这档口,那侍卫很快便出来了,“好了,王爷说了,让你们进去,不过,这里可是王府,你们一言一行小心着些,可千万别惹恼了王爷,到时候,可不会有你们好果子吃!” 到底拿人手软,侍卫还是好心的提醒。 “是,我们知道了,多谢侍卫大哥。” 红锦闻言松了口气,只要皓王在,肯相见便好,她还真怕她们来的不合事宜,万一皓王不在府中,那才真真是糟糕了。 至于会不会惹怒皓王,此刻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红锦与青鸾两人随着那人进了王府,王府的大门重新被关闭了起来,风雪之中,那颗脑袋却是再一次的冒了出来。 一双倒三角眼,看着皓王府的门庭,眼中满满都是疑惑,只不过愣了片刻,那脑袋便自缩了回去,并再也没有出现过。 唯一只有那拐角边的雪地上,留着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被那落雪一点一点的覆盖,最终也消失了痕迹! 十四皇子乃帝君最疼爱的小儿子,府邸自是华丽,景致更是一处接着一处,只是,此刻的红锦与青鸾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侍卫带着两人去了府中一座八角亭内,那亭中有一人坐在椅榻之上。 却不是南宫景皓又是谁? “你们两个,给本王看好了,若是那鱼儿跑了,本王就让你们下去冲个凉水澡,本王已垂涎了许久这池子里的鱼儿了,今儿要是吃不到烤鱼,就把你们俩给烤来吃了。” 还未走近,便听到南宫景皓那极其特有的嚣张话语,红锦一看,那亭子台阶旁边有两个小厮正伺候着,其中一个,红锦见过,正是之前跟他来相府的小林子。 另外还有两个小厮一人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杆坐在冰冷的石阶之上。两人脸色冻得通红,两眼发直,一脸祈盼的的望着那湖面。 若是没看错没听错的话,他们这是在:垂钓? 还吃烤鱼? 如此冷寒的天气在自家的莲池里垂钓,这样奇葩的事儿,估计也就南宫景皓能想得出来,一般大户人家的莲池里,养的也都是锦鲤之类的观赏鱼类。 这他也吃的下,好歹也是堂堂王爷,想吃鱼,吩咐厨房做一桌全鱼宴不就结了,非得这么大冷的天儿逼着自己的小厮给他钓鱼吃! “王爷,人来了。” 侍卫的禀报声传来,南宫景皓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亭子外面的两个少女,顿时,长长的眼睫一眨,一双星眸中绽出的光亮,比之暗夜之中的荧火还要明亮。 “原来是你们啊,红锦,青鸾,你们怎么会来?真是太好了,本王正闲着无聊呢,你们来,也正好陪着我一起垂钓,等钓上来,我请你们吃!” 南宫景皓一溜烟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直直冲出了亭子,“我告诉你们,别小看我这池子,这池子里可是有好多的鱼,去年,我还特地让父皇赐了我两尾鲟鱼扔进去,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王爷!” 红锦打断南宫景皓,双腿一曲便跪在了南宫景皓面前:“王爷,奴婢此来,是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求见王爷,有要事相禀。” “你家小姐,洛无忧……” 南宫景皓一愣,脸上的笑容褪去,换上一抹疑惑,“对了红锦,你家小姐呢,你们不是随你们家小姐扶灵去了么?怎么这会子竟会到我府里来?” “……” 红锦听得一愣,看着南宫景皓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小姐发生那般大的事,整个都城都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可这十四皇子竟然什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他的……推托之言? “红锦,你怎么不说话?” 少年一脸的奇怪,此时方回过神来,照理说,现在她们应该在庆洲替兰夫人守灵才是,可是,却突兀的出现在王府。 便是他再笨,也猜到出事了。 “小林子,你给本王老实交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敢有一个字的假话,本王就立马剁了你的脑袋把你扔池子里喂鱼!” 转身,南宫景皓一脸怒气森森的踹了一脚早就跪在一边儿的簌簌发抖的小林子,小林子身子顿时歪去一边儿,顺着那台阶便滚了下去,差点整个人给栽进了那冰冷沁骨的池子里。 那暴力的一幕,看得红锦微微蹙眉,这皓王爷还真是如传言那般,下手还真的是狠,看他样子不像是在做假,或许是她多疑了。 或许是他真的不知道小姐出事? 可这未免有些难以令人置信…… 红锦思忖间,好容易抓着一棵小树苗站起来的小林子,顾不得眼冒金星,顶着一头飞雪和满脸的乌青又爬上了台阶,跪在了南宫景皓面前。 “王爷,不是奴才想要瞒着您,只是,上次王爷想想偷偷随着县主他们出都被抓禁足不许踏出王府一步之后,太后和虞妃娘娘便特地警告了奴才们,若是奴才们在王爷面前多说一个字,便要砍了奴才们的脑袋啊……” 小林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白净的脸上乌青渗人,他们做奴才的容易么,这个主子不能得罪,那个主子更不敢招惹。 那可是王爷的生母和祖母,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这两尊大佛不好侍候,可王爷这尊小佛那是更难伺候。 那一脚,差点没把他的肠子给踢断了。 尾随出都,被抓禁足? 红锦再次愣住,显然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波折,就说以皓王的性子,怎么可能这般安稳的呆在王府之中,原来是被太后娘娘给禁了足! “本王就知道,肯定是皇祖母和母妃搞得鬼,哼,本王就说么,居然禁了本王这么久的足,甚至还派了侍卫特来监视本王,哼!” 一连哼了两声,南宫景皓不满到了极点,“那你现在给本王照实说,到底县主她出了什么事,若有一个字的隐瞒,不用等到母妃,本王先拔了你的皮,上次的那个人,你们都见到了,若不想变成和他那样,就给本王老实的招来!” “回王爷,是这样的……”小林子吓得脸色青里发白,哭丧着一张脸,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交待了一番。 “王爷,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也是为了王爷好,圣上已为了此事大怒,您不能掺和进去,否则您这足,只怕是解不了了。” “解不解的了,那是本王的事,你个死奴才,居然敢替本王拿主意,你胆儿比耗子还肥,本王严重的警告你们四个,谁要是敢把今儿的事儿透露一星半点,本王有的是招治你们。” 南宫景璃阴狠的警告了那四个奴才一番,看四人皆被他吓得心惊胆战,连连称是,这才转头看向红锦与青鸾。 “你们两个先跟本王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照小林子所说,洛无忧此时的处境,显然不好,他实在没想到,就在他被禁足期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而青鸾和红锦若是无事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的。 奉了洛无忧之命?洛无忧到底想要他做什么? 第337章 定会办妥似曾相识 王府书房,小林子忍着疼守在门外,脸上满是担忧,这下可糟了,也不知道无忧县主找上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贵妃娘娘肯定饶不过他们,可派人去报信,他又怕王爷知道,绝对不会饶过他。 贵妃娘娘大不了赐他一个死。 可王爷,却绝对有千百种方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思来想去,小林子还是决定做罢,不要去得罪王爷这个小魔头,就算是死,也总好过生不如死吧! 小林子在房外满面纠结,而书房之内,南宫景皓却是一脸的疑惑:“红锦,你们没搞错吧,你们小姐,就只要我把这个带进宫就行了?” “不错,小姐说了,王爷深得皇上宠爱,且也最仁心仁德,王爷曾说过,会保护小姐,小姐一直记挂在心中,且这个时候除了王爷,只怕也没有人会肯帮着我家小姐了。” 红锦眼中浮上一层迷蒙,再次跪下叩首道:“所以,王爷,红锦求您,必务答应小姐,此情此恩,小姐绝不会忘,奴婢也绝对不敢忘,哪怕来生结草衔环,也定会报王爷大恩。” “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景璃蹙紧了眉头,一把将红锦扶了起来:“你说的什么鬼东西,本王早就说过,洛无忧那是本王的人,本王定是会护着她的,更何况他只是让本王做这点的小事,你们放心,这东西,我定会按照他们的吩咐送进去的。” “保证达到她预想的效果,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南宫景璃一脸坚定的保证,顿了顿却又是有些担忧道:“可是,光凭如此,会有用么?你家小姐现在人又在天牢,本王只怕,就算本王按她说的送进去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这次的事,可比什么被诬陷毒杀祖母可严重的太多!身为皇子,即使再如何顽劣,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只怕,事情绝不会像她们想象的那般容易和顺利。 红锦起身道:“王爷放心,其它的事,小姐都已安排好。奴婢先替小姐谢过王爷,小姐说了,等渡过此劫,小姐会亲自登门拜谢。” “好,既然她这么说,那本王就等着!你们先回去吧,本王先去安排。路上小心些,本王派人送你们出去。” “多谢王爷,一切就拜托王爷了。” “本王帮的可是你家小姐,要谢也是她来谢。”南宫景皓接过红锦手上的东西,派人将红锦剪秋送出了府。 站在大街上,青鸾转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皓王府府门,“谁人不好找,找上皇家中人,要她命的人,可是他的老子,她就不怕万一那人的儿子把她给卖了,她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姐做事,自有小姐的道理,我们只要认真听着,办妥小姐交待的任务便好,我相信小姐,小姐那么聪明,她说可以,那便一定可以!” 红锦对于洛无忧的盲目信任,青鸾早就见识过,甚至,她们之间还讨论过这个话题,而当时,她给的答案,她却是一直到现在也记得。 青鸾沉默了片刻:“或许真像你说的。” 红锦瞪眼:“那是自然的,绝没有或许,更没有万一,青鸾,我们走吧,还有其它的事要办呢,希望,舅老爷和剪秋她们那边,也能一切顺利才好!” “就像你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是找几个戏班子,那有何难?”青鸾并不以为意,自齐洲过去,三山五岳受灾不假,可不管那边多少讥民,又多少死人,可是,秦都城却依旧昇平繁荣。 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即使是冬天,那城里的戏班也很多,因为天儿冷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姨娘太太们整天儿窝在府里没事儿做。 便最爱请些戏班子到家里面搭台子! 所以,对于他们几人的任务,青鸾并不担忧,红锦点了点头,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尤其那些人都是商人,只要给银子他们,想来他们也都不会推距才是。如此一想,这才松了半口气。 另外半口气,不看到洛无忧平安出天牢,只怕她是怎么也无法松下来的。 青鸾却是沉吟了片刻,眼眸闪了闪道:“我先送你回去,之后还得再出来一趟,还有其它的事要办!” “是小姐交待你办什么事么?” “唔。” 青鸾只唔了一声当作回答,红锦却是有些疑惑不解,按理说,若是小姐有交待,她也当知道的才是。 只是,看青鸾的样子,只怕她便是再问,她也不会告诉她的,被逼问急了,照她的脾气也会干脆一个甩手用轻功飞走,让你连个人影儿也找不到。 红锦道:“既然你还有要事要办,那就先去吧,我自己回去便行了。” “不用,我先送你回去。” 青鸾摇头否决,红锦无法亦只能任由她,已然办妥小姐交待的事,接下来她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两人快步在人群里穿梭。 寒冬季节,都城的大街上依旧是行人来来往往,穿流不息,大街两边到处都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此此彼伏。 没走出多远,红锦却是突的一把拉住了青鸾躲去了一家卖字画的小摊子后面,并拿起了把扇子便遮住了脸,眼神却是瞟向了人群之间的一抹红色身影。 青鸾顺着红锦视线看了过去,红锦看的是一个女人,五官端正,长相还算可以,打扮的却是很妖娆,穿着一身大红的艳裙,脸上的粉也扑得极厚。 一看便是风尘味儿极浓的烟花女子,只那女子看见看来年岁已然不小。 而在她红衣女子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外表倒还俊朗,眉宇之间却竟显阴柔之气,尤其那眼中的阴鹜,掩也掩不住,他头束金冠,着一身华服锦袍,腰间挂着玉佩流苏,成色都是极佳,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感受到红锦身上传出的冷意,青鸾微微的蹙眉。 “你认识他们?” “当然认识,她就算是化成一把灰,我也能把她给认出来。” 声音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恨意,红锦过神,却又疑惑不已:“只是奇怪,那个跟在她身边的人是我看错了么?怎么会是他,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且看那样子,竟是极为的熟稔。 “姑娘,姑娘,我的扇子,姑娘……” 直到耳边突的传来一道温润的男音,红锦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发声处那男子,顿微微的恍了恍神,那男子着一袭浅青色的棉袄,长相儒雅隽秀,一副落魄书先的打扮,一双澄澈的眼眸正有些惊诧,指着她的手中那把纸扇。 “姑娘,那是我的纸扇,姑娘是想买下它么?姑娘你……” 男子似有些被惊到,未想到这姑娘冲上竟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拿走她扇子,‘喜欢到’几乎已将扇面贴在了脸颊之上,顿时生出些许讶异。 此刻看红锦望了过来,不知怎么的,那被冻得发红的脸庞,竟也有些火烧火辣,滚烫了起来,那纸扇上有他亲手提的诗和画。 可这姑娘的举动着实有些…… 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脸红了,遂有些尴尬,一连几个姑娘,可那话,竟也不知道再如何接下去,男子的所思所想,以及自己无心之下的举动造成的误会,红锦并不知道。 听着男子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忙将手中的扇子还了回去:“抱歉,是小女子唐突了公子,这扇子物归原主,青鸾,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你办正事要紧。” 将那纸扇放了回去,红锦拉着青鸾离开,却又突的回头,道:“公子,我看你还是去看看大夫的好,天冷容易风寒,若是不便,可以去平安医馆,每月初一十五,他们都会有义诊。” “还有,这大冷天的公子却卖扇子,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来买的吧?” “姑娘,你误会了,我卖的不是扇子,我……” 那男子怔怔然立在当场,想解释,无奈那两女子突然出现,又匆匆消失在人海,根本让他来不及解释。 怎么都未想到,那女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那被少女拿过的纸扇,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十年寒窗,没想到,他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卖的怎会是扇子,而是上面的……字画! 拿起那被少女脸颊抚过的纸扇,看着那上面那枝,开得正盛的莲花,望着往来如炽的人潮,男子悠悠一叹,心中竟是有些畅然若失。 脑海里浮现的,竟是女子那张绢秀的脸庞。 第一眼相望,那张素净的小脸,竟是让他蓦然间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个,在他人生中如惊鸿一现,便消失无踪的女子。 他和她,到底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或许,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吧? “那人到底是谁?你认识她?” 青鸾声音有些冷凝,红锦的脸色有些差,而那女子她显然是认识的,她可没错过,那女子出现时她脸上的恨! “那个女的,叫红霞,那个男的……是镇国公府的大少爷,也是皇上亲封的逍遥候爷,杨义!”红锦抿了抿唇答,已不再如先前那般反应剧烈。 杏眸微闪,她不会看错的,那个女人就是红姨。 也就是当初把她拐卖进青楼的红姨,当初,若非是小姐及时找人救了她,只怕,她的清白是真要毁在这个女人手上了。 至于杨义这个人渣,她自是更加不会忘记,当日他在东崊书院想对小姐图谋不轨,却是被自家小姐给砍断了命根子! 以前她并未见过,也不过是有此猜测,直到后来在停云寨里,亲眼看着小姐命青鸾断了柴通,还有听小姐曾说过的那些话,她才算真正确认。 那断了杨义命根子的,绝对不会是别人,就是自家小姐! 只是,过去这么久,她实在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里出现,还与杨义在一起,看两人举止亲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着实引人深深。 而红霞,居然能攀上镇国公府,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倒是有几分手段,只不过,她却很奇怪,这两人为何会在一起? “总之,这两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走在一起,还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后青鸾你遇上他们,最好是离远点,免得被他们算计!” 红锦只简短几句解释了一翻,便将此事抛诸了脑后,此刻她们还有重要的事做,又哪里还有心情去想那对人渣溅人! 两人匆匆回到大宅,剪秋汤圆已归,弄墨与顾青岩却是还未回。这让红锦脸上浮上一层担忧,难不成,真的是遇到麻烦了么? 还有青鸾,将她送到门口,连门儿也未进,便闪身又消失了。 她,又到底去做什么了?会不会遇到危险? 第338章 比她想像的隐藏的还要深 “你的意思是说,她们去了皓王府?” 苍老的音调拔高,而后低沉了下来,看着眼前男子,眼中有些疑惑:“你可知道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回嬷嬷,王府内有侍卫守着,小的没敢跟进去,不过,小的看到,他们似乎送了什么东西过去,很大一个包袱,具体是什么小的不知,估计应该是金银财帛之类。小的亲眼看到他们送了银票给守门的侍卫。” 那人倒三解眼一转,道:“至于其它的人,我们的人跟踪他们,也没有什么发现,四个人,几乎转遍了整个都城大街,找的都是热闹的地方,酒楼,青楼都去了,哪热闹往哪儿去,好像还约了几个戏班,还有……” 玉嬷嬷听完眼帘一挑,眼眸里布满了疑惑,却是淡淡的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些收好,记住今天你哪儿也没去过。” “是,小的知道,嬷嬷请放心。” 那人接过一袋银子,匆匆从偏门出了府,玉嬷嬷一直看着那人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回去了院落里,向永昭禀报刚刚得到的消息。 “青楼,酒楼戏班子?” 永昭脸上的疑惑并不比玉嬷嬷少,她怀中尚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原本正在替猫儿顺毛的手,也顿了下来,那猫儿也不吵闹,只乖乖呆在她怀中。 眸光森然几转,她思索许久,却都是不明所以:“玉嬷嬷,你说,她们这是想做什么?莫不是这个时候,他们还有闲心去消遣?还有南宫景皓,她难不成还以为只要收买了南宫景皓替她说几句好话,皇兄就会放过他她?” “那个小贱人,岂会这般愚蠢?他们这些举动又到底有何意义?”洛无忧已被打入天牢,可没想到,这个时候,顾青岩居然还有心情去青楼。 说来,到底还是他的外甥女,当年顾青岩对顾若兰可是宝贝疼宠的很,如今,洛无忧出事,他断然没有不管不问的道理。 否则的话,顾家也不会从齐洲跟来了都城! 洛无忧身在天牢之中,甚至有可能很快就会被处决,他此刻居然还有心情去逛花楼,找乐子?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玉嬷嬷微微沉吟:“这,主子,老奴不敢妄言,可老奴总觉得,他们不会这般没头苍蝇般的乱窜,这不像是大小姐的作风。可惜的是,为了怕他们起疑,这次老奴也没敢用我们的人。” “哼,这个时候他们这般做……” 永昭冷哼了一声:“想来,也不过是想扰乱我们的视线罢了,容狄出宫之后,皇兄再没有任何的动作,想来,定是和皇兄达成了某种协议,我们要关注的,不是洛无忧,而是容狄!” “容狄!他才是这一切的关键,你派人暗中的监视,看看容王府到底有什么动作,还有,不是说顾亭之出城了吗?派我们的人进行劫杀!” “总之,绝对不可以让他上兰若寺见到了缘!”上次的计划,若不是一空捣乱,仙儿早已得逞,这次,她绝对不允许他们去到兰若寺! 永昭一字一字都透着凌厉的杀意,眼中的怨毒更是浓郁到无法消散,容狄,若非半路杀出容狄这个程咬金,只不过除去一个小小的洛无忧,哪用得着她费这么大的心思? 绕了一大圈儿,事儿没办成不说,还害得她损兵折将,变得如此被动,那个贱种,果然和她那个贱人母亲一样的难缠,也一样的……该死! 不过无妨,迟早有一天,她会送他下黄泉,就像当年…… 玉嬷嬷犹豫道:“若是这个时候杀了他,只怕会引起猜忌,主子,不如先把他关起来,等到洛无忧被行刑之后,再把他放出来,到那时,一切已成定局,顾家的人,便再不足为惧!” 这个节骨眼儿上,若顾亭之被杀,保不齐会生出什么变故! “好,就照你说的做,总之,给本宫盯紧了容王府还有皓王府,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也不要放过!还有洛无忧,按照之前的计划,不管皇兄会不会处置她,这次,本宫都不会让她再逃脱,玉嬷嬷,你懂了么?” “是,老奴明白,老奴会下去安排的,我们的人早已按主子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那就好,给本宫安排妥当,这次,本宫要她——死无葬身之地!”永昭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原本替猫儿顺着毛的涂着红红丹寇指甲的手,狠狠的一掐,那猫儿凄厉的叫唤了一声。 挣扎而起,尖利爪子一挥哧拉一声,便抓向永昭的手背,却是被永昭轻轻一拂袖,便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具雪白的尸体,那如绿玛瑙一般的眼睛也缓缓的闭了起来。 “敢对主子动手,叫人把这蓄牲给本宫剥皮拆骨!”看着自己被抓破的衣袖,永昭冷冷的说了一句,那一双凤目之中折射着阴狠的光芒。 “是,主子!” 玉嬷嬷垂头答了一句,正要上前去把那猫儿的尸体捡起来,刚弯下腰,却是突的眼眸一缩,一个转身,整个人自地上跃起半空,一掌拍向那雕花窗格。 嘭—— 那窗棱散架,染血的木屑乱飞,一道纤影如流星一般,一闪既逝,玉嬷嬷想也没想,便飞身追了出去。 青鸾捂着受伤的胸口,一路急纵,体内真气紊乱身形越来越慢,身后的人,却是紧追不舍,没一会儿,便被玉嬷嬷堵在了深长的暗巷之中。 “我道是谁,原来竟是大小姐身边的侍卫,青鸾姑娘?倒是让人想不到,青鸾姑娘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学造诣!”玉嬷嬷依旧一脸冷淡的表情,看着口吐鲜血的青鸾,一步步走了过去。 伸手入怀,拿出两颗药丸扔进了嘴里咽下,青鸾绢秀的小脸惨白如纸,神情却是依旧无比冷漠:“比起玉嬷嬷,本姑娘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不过,让本姑娘也想不到的是,没想到,堂堂的一国公主,居然也深谙武学?” 瞧来,那内力竟是一点也不弱! 若非是她太过震惊,以至泄了一丝气息,她们,又岂能发现她? “看来,你听到的不少,看到的也不少?不过,你最不该的,便是回到相府,既然都被你知道了,那本嬷嬷也只能送你上路了。” 玉嬷嬷原本淡然的表情,突的变得狠戾,整个体身如一片树叶一般滑动,身形诡异,眨眼之间已飘向青鸾。 青鸾也不多言,伸手便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她受了很重的内伤,这个老妖婆紧追不舍,此刻她便是想走,这个老妖婆也绝对不会放她走的。 毕竟,她可是发现了她们的秘密! 唯今之计,自是只能背水一战。 玉嬷嬷并未用武器,那一双手,五指成爪,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暴涨,泛着浓黑的光芒,竟是比利刃还要税利尖硬。 青鸾眼眸一缩,那指甲的颜色明显有毒,只不过是永昭身边一个老奴才,武功如此之高,练的还是诡异的毒功,看来,永昭这个公主,只怕比那少女想象的还要隐藏的更深! 想到之前听到的谈话,青鸾冷漠的脸庞满是镇重,那一双淡漠的眸子里也闪现出一丝焦灼,下手也更加凌厉,青鸾的武功虽高,尤其招式更是变幻莫测,然,内力却远不如玉嬷嬷。 尤其,她此刻还身受重伤。 几乎只在二十招之后,便又被玉嬷嬷一掌拍在同样的地方,青鸾整个人倒飞上半空,手中软剑脱手飞出,她却重重的砸在巷子的墙面,身子软软的滑下来,喷出一口鲜血。 狭长的眼帘微微有些模糊,只看到一双精致的绣鞋朝自己走来。上面缀着鸳鸯扣,还有几颗乳白色的小指腹大的珍珠。 与那在自己瞳孔之中渐渐放大的黑色长指甲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青鸾咬牙伸手抓向玉嬷嬷的裙摆处,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弄墨回府之时已是傍晚,红锦只简单的问了几句,还好是,并没有什么大碍,而顾青岩回府,却已是后半夜,整个人喝得醉薰薰,才进门,那一股酒气便迎面扑来。 “这是怎么回事,青岩,你不是去想办法了吗?怎么会喝得这么烂醉的?顾青岩,你,你这个不孝子……”顾徐氏急得整个人摇晃两下,差点晕过去,本以为他是去想办法去了。 可没想到回来时却喝得烂醉如泥,浑身都还有着一股浓郁的胭脂味儿,那脸上,颈脖处,甚至还有一些红红的印痕。 不用看,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339章 走进她心里的那个人 “老夫人,您先别生气,说不得,是舅老爷找人打点了,您也知道,那些官老爷有多难侍候了,舅老爷不是这样的人,老夫人,夫人,你们可千万别误会了舅老爷才好!” 看顾徐氏气得身子发颤,顾林氏脸色也是有些发白,却是一个字没说,只搀着顾青岩,剪秋生怕老夫人急出个好歹,连忙上前劝解。 “放心,我们知道的,娘,我先扶夫君回去,等下再过来,陪您老人家等公公回来。”剪秋说的对,夫君不是那样的人! 顾林氏回神,咽下泪花,说着,扶顾青岩退了下去。 剪秋扶着顾老夫人也坐在了堂中的椅榻之上,“老夫人,天色已晚,奴婢还是伺候您先回去歇息吧,否则的话,您身子会熬不住的,要是小姐回来,看到您这样,定然会心疼的。” “剪秋丫头,我这怎么睡得着啊?” 顾老夫人摇了摇头,“无忧还在天牢,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青岩那边又是那个样子,老头子出去了一整天了,却是连个人影儿也不见,我这想想都觉得揪心啊……” 尤其是回想当日无忧被行刑那一幕,她就难受像被刀割一样,握着剪秋的手,老夫人问,“剪秋,无忧是不是交待了你们什么?你老实告诉我老婆子,若是实在无法,老婆子便豁出这条命去,哪怕求也要求郡王救救无忧。” “老夫人,您放心吧,郡王不会不管小姐的,而且齐侍卫已传了信来,小姐在天牢中一切都好,郡王送了很多东西过去,小姐绝不会受委屈,且,郡王还说了,三天之后,他会亲自接小姐出来。” 看老夫人的样子,剪秋无法,只能将齐衍传来的消息告诉了顾徐氏,顾老夫人闻言,愣了一下,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也好,也好,只要容郡王在就好,在就好……”老夫人声音有些抖,说不后怕是不可能的,至要入都城,她便一直担忧,都城之中,到底还有容王府在,容郡王便是再想着要护无忧。 也不可能真的置容王府于不顾! “那老夫人,还是让袭香袭秋两位姐姐送您先回去休息吧?由奴婢和红锦留下来等老太爷就好。” “这,好吧!” 顾徐氏没再多想,左右她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还要他们分心来照顾自己,还不如回房等消息。 将顾徐氏安顿好,剪秋松了口气,只是,那脸色却是更加的沉重,走到院中,看着正站在院里的红锦墨墨和汤圆三人,三人脸色同样不好。 “怎么回事,青鸾还没有回来么?” “不止青鸾没回来,我们派人去找老太爷,老太爷也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都怪我,居然没有派人跟着老太爷。”红锦满脸自责,杏目之中,已含着泪水。 剪秋脸色沉了沉:“先别自己吓自己,我问过袭香,老太爷出府之时,身边有表少爷的人跟着,说不得只是遇到事耽搁了而已,况且,还有烟云七十二骑在暗中护卫,你觉得能出什么事?” “我不担心老太爷,可是,我着实担心青鸾,不知道怎的,我这眼皮一直跳,心也有些发慌,今儿个下午她出去的时候我便觉得有些奇怪。” 红锦抚着胸口道:“当时我也未细想,可现在想来,若真的小姐有吩咐她其它的事做,断没有瞒着你我的道理,还有,本来我想说我自己回来,可她却执意送要先送我回来,我怕……” 剪秋沉默了半晌,抬起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小姐,我们先去找齐风齐衍,让他们帮着打探一下,再去通知胡明,让我们的人也在都城里寻找一下,青鸾会武,就算真遇到什么事,打不过还可以逃。我想不会有大问题。” 虽如此说,剪秋一颗心却更加沉重,青鸾的表现,确实太过反常了,以她的性子,若不是发现了什么,她断然不会这样做的。 可小姐现在人在天牢,就算她们可以传消息进去,小姐只怕也无能为力,只能更加担忧而已。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汤圆,你去给齐风齐衍传信!”红锦吩咐了一声,此时出府并不安全,还好的是,齐风临走之时,留下了联系的方式。 不多时,一道烟花,便冉冉的升上了天空。 “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打探一下,若是齐风齐衍在就好了……”剪秋看着星火散尽,轻轻的呢喃,却是蹙紧了眉头,有些犯难。 “风雪这般大,你们几个丫头,还站在这里做甚?” “莫寒少爷!” “刚刚的信火是你们放的?怎么样,是不是计划的并不顺利?” 红锦剪秋四人愁眉深锁,直到莫寒疑惑的声音传来,这才回过了神来,莫寒一袭素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满头青丝之上落满了飞雪。 神情有些疑惑,还有些担忧:“到底发生何事?你们为什么会用焰火传讯?” “不是,莫寒少爷,婢子想请你帮个忙,带我进一趟相府。”剪秋看到莫寒,顿时眼眸一亮,若青鸾真的出事,那铁定和相府里的人脱不了关系。 她们回到都城,相府中人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更不用说,洛秉书也是随同一起回府的,可是相府里却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想想,这也着实有些反常。 总之,不管是不是,她都得进去一趟才能安心。 “你是说,青鸾出事了,你想要去相府里找人?” 莫寒有些诧异,却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不可能吧,她武功不错,怎么可能会出事,而且,如果她真的陷在相府,只怕我们现在去找,也不会有用!会不会,她是被其它的事拌住了?若者是有自己的事处理?” 本以为是计划出了问题,可没想到,却是青鸾?莫寒蹙紧了眉头,青鸾的身手,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那丫头武功比他还高! 这怎么可能? “不会的,青鸾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小姐不管的。” 莫寒话音方落,红锦便立马反驳,声音有些尖锐,深吸了口气,她努力的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莫寒少爷,你不了解青鸾,青鸾很在乎小姐,虽然她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是,我知道,她在乎小姐的安危,即使当初小姐算计了她,可不论我们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她都对我们不离不弃!” “小姐曾说过,青鸾外冷内热,只要能走进她心里的人,她都会以命相护,她一直尽职尽责的保护着小姐,甚至保护着我们,所以,她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便是今日去往皓王府,她也是寸步不离的护在她身边。 就算发生了其它的事,就算是她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她也绝对不会在小姐深陷天牢的时候离开的,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小姐便是走进了青鸾心里的那个人! 剪秋眼眸微闪,道:“莫寒少爷,不管您和青鸾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婢子都希望您能先放在一边,若青鸾出事,小姐定会伤心,所以还请莫寒少爷帮帮婢子,带婢子进一趟相府,婢子求莫寒少爷成全!” “不要再说了,既然要去,那我们就快些,剪秋,你先去换身衣服,我们赶紧的。”莫寒挥了挥手,看着几个丫头颇为无奈,瞧她们说的,好似他多小肚鸡肠,多记仇似的。 那丫头不见了,他也很担心,只不过是有些不敢相信,从常理来推断罢了,既然他们非得去一趟才安心,那他便带她们去一趟,左右也没什么损失! 剪秋不到片刻便换上原本的那套深蓝色的小厮服饰,头发也全都包了起来,这种色泽的衣衫,在夜色里不明显,就如同莫寒身上的黑色披风一般。 “莫寒少爷,剪秋,你们小心些,不管有没有青鸾的消息,天亮之前定要赶紧的回来。”红锦不放心的叮嘱。 “知道了,放心吧。” 莫寒应了一声,伸手抓剪秋的胳膊,两人飞出了高高的围墙,第一次体会这种在空中的感觉,剪秋脸色微微发白,却是咬着唇没有坑声。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两人便落进了相府的院落之中,双脚着地,剪秋松了口气,道:“莫寒少爷,我们去那边儿。” 夜色里剪秋一双秋瞳格外的沉静,在相府里呆了好几个月,对整个院落的布局和道路,她早就熟记于心,很快便找准了方向。 时值夜半,各房主子早就歇息,两人一路避开守卫,到达一处院落,莫寒撩眼一看,竟是天阙院,这是洛仙儿的院子。 只是,剪秋却并未进入主屋,而是进了主屋旁的耳室,整个房间一片漆黑,借着飞檐上悬挂着的几盏灯笼,隐约可以看到那床上躺着一个人。 一阵阴风吹来,床上的人打了个冷战,瞬间惊醒了过来。 张嘴就想大叫,却被剪秋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不许叫,是我!” “剪,剪秋姐姐……” “是我,我来有事找你。”剪秋说着松开了手,站在床边看着脸色惨白,额头冒汗的青萍,眼神清幽。 青萍揭开被子下床,只着单衣站在剪秋的面前,“剪秋姐姐,可是大小姐有什么吩咐么,剪秋姐姐只管说,婢子必会尽心尽力为大小姐办到。” 一想到剪秋居然趁黑摸进自己房中,她便心惊胆战的难以抑制,明明和自己一般柔弱,可却神出鬼没,若是刚刚剪秋想对她不利。 只怕她此刻已然变成了一具尸体,这让她无比的后怕。 剪秋压低了声音:“青萍,我来问你,今天,这府中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或是,有人秘密的带什么人回来?” 第340章 牢牢掌握在手中 剪秋问的含糊青萍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带什么人回来?相府每日都有许多人进出,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也没有多出什么人啊?” “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其它不对劲儿的地方,你跟在五小姐身边,五小姐这边没有的话,那公主那边呢?”五小姐这边青萍日日跟在身边,若是有什么举动,不可能逃得过青萍的眼。 既然洛仙儿这里没有,那便有可能是在永昭那边! “公主那边?” 青萍一惊,答道:“剪秋姐姐,这段日子,公主的心情好似很不好,之前奴婢陪五小姐去给公主请安,可是,都被玉嬷嬷给挡了回来,五小姐还因此而发了好几通的脾气。” “所以,奴婢也不知道公主院儿里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 青萍微微蹙眉,道:“是这样,奴婢想起一件事儿来,不过,只是件小事,就不知道会不会对剪秋姐姐有帮助?” “无妨,你且道来。” “是这样的,今儿我看到玉嬷嬷回来时身上粘着血,听说是雪白被蛇给咬死了,可这时节哪里来的蛇?奴婢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公主大怒,将雪白赐死了,我看到公主身边的婢女拿着雪白的尸体丢了出去。” “雪白?” “雪白是几个月前,相爷特地给公主寻来的一只纯种绿玛瑙波斯猫儿,那猫儿的眼睛就像是碧绿色的玛瑙,浑身的毛却像雪一样洁白,没有一丝杂色,公主之前可喜欢了,却是说赐死,就赐死了。” 青萍惋惜的摇了摇头,那猫儿雪白可爱,脾性也挺温和的,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也忍心将那般可爱的猫儿给赐死! “那你可知道她们将那猫儿的尸体丢去了何处?”猫儿被蛇咬死,这理由还能再烂点儿么,别说相府这样的宅院里怎么可能会有蛇虫出没,便是有,现在也是冬季,蛇也是要冬眠的好吧? “这,具体的在哪儿奴婢不知道。” 青萍一滞,似没想到剪秋竟真的会对这个感兴趣,摇了摇头道:“奴婢后来看秋云好像是从荒园的那个方向回来的,就不知,那猫儿的尸体会不会被她埋进了荒园里,剪秋姐姐,你要那猫儿的尸体做什么?” “没事,只是问问。” 剪秋沉吟了片刻,只正色的看着青萍道:“青萍,这些日子,你多注意一下公主院儿里,你放心,小姐自不会亏待了你去,要知道,如今,你与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小姐如何待我们,你是看到的,你为小姐办事,虽不在小姐身边,可小姐也必不会薄待了你去。” 一条船上的人? 剪秋言下之意,青萍怎会听不明白,剪秋这是在告戒她,只有大小姐好了,她才能好,若是大小姐有个不测? 那她…… 自打从匪窝里出来,自从五小姐回都那夜她接下大小姐给的香,她早就料到了这天,可她怎么在也没想到,这天,竟会来的这般快? “剪秋姐姐,大小姐她……”青萍脸色发白,只是光线阴暗,看不清晰。原本就发寒的身子更是沁凉,一颗心也是悬上了半空。 “你觉得小姐能有什么事?” 剪秋反问了一句,淡声道:“这些你不用管,也不必担忧,你只要记得我告诉你的话便好,最好能找个时间去昭园里查探一番,不过,还是小姐那句话,一切以你自身安危为重。” “若是有任何的问题,也不要擅自行动,将消息放在无忧阁的梧桐树下,到时,自会有我们的人来取。” 青萍的担心,剪秋自是明白的,不过是怕小姐过不了这关,拉上她垫背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换作任何人都会这般想。 而她要做的,自然是打消她的顾虑。 小姐好不容易才在洛仙儿身边安插下一棵棋子,自不能让她就这样折损,虽然,或许这样说来,有些薄情冷血。 可事实本就如此,况且,青萍现在忌惮小姐,可未来谁能保证她会不会出卖小姐,所以,她自然得替小姐好好的经营。 将这颗棋子,牢牢的掌握在小姐手中。 “是,婢子知道,剪秋姐姐放心。” 青萍点头,除了应下,她根本再无别的选择,若是她所做的事,被五小姐知道,她的下场,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寒风簌簌的从窗缝里吹进来,青萍送走剪秋,又去了洛仙儿的房间,看着洛仙儿还深陷在不安的沉睡之中,不由的微微松了口气。 撇了一眼那桌上燃着的香片,她再次回到了耳室睡下,却是辗转反复,彻夜难眠,尤其是想到剪秋的话,更是惶恐难安。 一步陷,步步深! 如今的她已越陷越深,除了听从大小姐的吩咐,似乎已再无回头路可走! 弃大小姐再投奔五小姐?她不是未曾想过,只是,那样,她的下场未必会比现在更好,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青伶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更不会忘记,那金簪划过皮肤的森冷触感,还有五小姐那双看着她时,充满怨毒和疯狂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可怕眼神! 剪秋出了厢房,与莫寒会合,两人直接抄近道去了相府后院的荒园之中,这片荒园,从何时起存在的,剪秋不知,大约是十多年前吧。 从她进府之后,便从红锦那里详细的了解过相府的地形。 相府无疑是华丽的,而这里,却是荒草丛生,萧条破败,还有些阴森森的,与整个相府都显得格格不入,这里是相府的禁地,一般根本没有人敢来。 只因,这里,曾经死过人。 原本,这里虽僻静,却也并非是荒园,而是洛秉书的一个通房的院落,按说,一个通房是不可能有自己单独小院儿的,不过,那时候,那个通房怀了身孕,且是个男婴,老夫人护着,便把这院落赏给了她。 并承诺,只要她生下相府的子嗣便会让洛秉书抬她为姨娘,可惜,到底是个福薄的,孩子没生下来不说,人还疯颠了,自个儿在屋子里上了吊。 一尸两命! 后来便时常有人在这里听到女子和小孩儿的哭声,扰的阖府不宁,丫鬟仆婢都议论是那女子死的冤枉,或是被人给害了,所以才不肯离开。 在那之后府中也发生过许多离奇的事,比如有很多人看到满脸是血,长发披肩,浑身白衣的女鬼,还有人在洗脸的时候,蓦然间垂头,发现脸盆里的清水,竟全都变成了殷红粘绸的血水。 更诡异的是,那血水里竟还有张血肉模糊的脸,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血乎乎的一团,吓疯了好几个府中的仆婢。 死了人本就晦气,再发生这样的事,难免不让人生疑,更何况洛老夫人格外的迷信看重这些,一怒之下,洛老夫人便请了高僧来做法收鬼。 之后,便彻底的将这个园子给封了。 说也奇怪,自那之后,那哭声便没了,十多年来,相府也一直很平静,再没有出过闹鬼的事件。只是,这里却成了相府的禁地,再没有人敢来。 直到后来出了夫人和小少爷的巫盅事件! 这些都是她从府中丫鬟仆婢口中听来的,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但经历这么多的事以后,与其说是鬼魂作祟,她更相信是人为。 因为,那个时候,永昭已进府,且已生下了洛仙儿! 不过,是与不是都与他们无关,他们来到此地,只想要找那猫儿的尸体,那猫儿既是相爷送给永昭的,那不管如何,她都该当是宝贝才是。 可是,却突然的说赐死就赐死了?如今她们没有任何青鸾的线索,任何一点点的异常也绝对不能放过。 哪怕是毫无收获! 荒园禁地自然不会有守卫巡逻,所以,莫寒与剪秋一路行来倒也算是顺利,并没有遇上什么阻碍,那荒园的门板已是残旧不已,那落着的锁头更是锈迹斑斑。 门上贴着的符纸和钟馗像,也早就发黄渗白。 进入荒园,便可看到,园内很多墙角大树上,都系着红绳,红绳之上还串着铜钱,院落之中,每隔一段地方,墙上就挂着一方八卦镜。 地上,寒风吹过,有纸屑飞起,剪秋伸手接住一张,看不清,可光一摸也知道,那是特别裁刻的纸钱,便是用来烧给死人用的。 寒风呜咽而过,落在人耳中如戾鬼哭泣一般,更让整个荒园都透着一股诡异而阴森的感觉,拿着纸钱,剪秋身子有些僵直,若不是旁边还有莫寒在,只怕她早已惊叫出声。 即使如此,她浑身还是惊出一层冷汗。 就在此时,她耳边却是传来了莫寒疑惑的声音。 “咦,奇怪了……” “莫寒少爷,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奇怪为什么这里会长了这么多的毒草!” 莫寒回神摇头答了一句,看了一眼那屋子,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是他的错觉么,为什么刚刚那一刹,他竟是觉得那里面似乎有一双森冷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奇异的感觉却又突然消失了,并再不曾出现。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吧! 甩了甩头,莫寒将那思绪甩开,打量着院落,若说进入这荒园给他什么感觉,那就只有四个字:诡异,奇怪。 “这个我知道,小姐闺房中的那些毒草,有几株,也都是在这里采过去的,我听汤圆说起过,不过莫寒少爷说的对,这荒园之中,怎么会长着这样的有毒的花草呢?” 以前不觉得,此时听莫寒一说,剪秋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思绪被转移,心中的恐惧,倒也是褪了几分。 “这些毒草不像有人打理的样子,或者,是自己长出来的也说不定。”莫寒看了片刻,却也想不通,就算是无人打理,可也绝对不可能长出这么多。 这些毒草虽看似杂乱无章。可有的,并不是原本便生长在这里的,应该是被移植过来的,因为,这里的土壤原本并不适合那些毒草的生长。 所以有的毒草,长势并不好。 莫寒深谙医理,更是时常上山采药,对每种药材的特性及生长环境,都极为了解。这一点,可以说,是洛无忧万万也及不上的。 然则,这也是无法的事,她长在闺阁,能够习医已不是件易事,不可能像莫寒一般自由,也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和时间,可以去研究这些。 更多的,还是占了重生这个作弊器,以及,那医毒双经的捷径。 “你看,那里有些白毛,你要找的猫儿,大概就被埋在那槐树底下。”莫寒扫视了一圈儿,指着大门处墙角的一棵只有女子手臂粗细的槐树。 “这里很诡异,听你说更是死过人,若是一个女子要将猫儿埋在这里,定会挑选最近的地方,而绝对不会进入内院深处。” 毕竟女子胆小,连剪秋这么沉静敢和战王耍心机的人都被吓成这样,更遑论其它的女子了,那还不被吓死么? 莫寒说着,人已行到槐树前,捡过一截枯枝,几乎没挖几下,便掏到了一个硬物,用手帕包住提起来一看,果然是只猫儿,只是,身体早已僵硬。而那猫儿的长相,与剪秋所形容的一致。 只是浑身皮毛都已染上黄土,早已不再雪白。 “怎么可能会这样?”伸手一触之下,莫寒却是突的蹙紧了眉头,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惊讶和不解。 “莫寒少爷,发生什么事了,这猫儿……” “等回去再说,这猫儿死的有些诡异,我们先去那屋里看看。”莫寒脱下披风,将那猫儿的尸体包了起来。 剪秋一愣,看了一下那阴森的院落厢房,秀眉紧蹙:“进去,莫寒少爷,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总感觉,那里面,似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们,我进去看看,你要怕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 “一双眼睛盯,盯着我们……” 剪秋吓得脸色更白,莫寒却是已将那包裹绑在背上背了起来,狭长的眸光再次落在那栋屋子。就在刚刚,他又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一连两次,绝对不可能是他的错觉。 这院子绝对有古怪,既然来了,他自然要去探个清楚明白。 第341章 夜探荒园 阴森森的屋子里面,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寒风拍着破旧的窗棱,发出沙哑的吱咯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拿锯子在锯肉磨骨的声音。 又像是恶鬼在低低的凄厉嘶嚎一般,极为渗人。 屋顶墙角到处都布满了蛛网,灰尘很厚,光线也极暗,剪秋紧紧的拽着莫寒的衣衫袖摆,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双腿都如灌了铅一般,只能随着莫寒的脚步移动,莫寒衣衫被坠,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早说了让你在外面等,或者是我先送你回去再来,可你偏不,这下好了,知道害怕了吧?” “我,我没事,莫寒少爷不用担心我。若是送我回去再来,只怕天都要亮了,我们不能耽搁时间。”剪秋松唇,说着没事,舌头却是有些打结,声音中的恐惧,即使再如何掩饰也掩饰不了。 便是平日里沉静稳重,那也是个女孩子,面对这样阴森而又恐怖的环境,不害怕是假的,可一起进来,好歹有个伴儿,若让她一人守在外面。 她才真是会更害怕,更担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 两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转了一圈儿,却也没什么发现,这院落里的房间并不多,总共也就五间屋子,外加外面一个小院落。 说来,这也算是整个相府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了。 “你觉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莫寒沉吟,明明有那种感觉,也确实是在这边,他仔细的看了一番,却是没有任何的收获,而且他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奇怪的地方?” 剪秋摇了摇头,“奴婢没看出有哪里奇怪的,会不会,莫寒少爷,刚刚那只是你的错觉,这里荒废已久,每间屋子就这么点大,连主屋都这么小,怎么可能会有人,说不定,是鼠蚁?” 她眼前只是一片蒙蒙,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乌漆抹黑,可她本无内力,无法夜视,就算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光影,又哪里能看出什么不对劲儿呢? 只是对于莫寒的话,她还是有些怀疑,这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盯着他们,若有人的话,来这破园子里又能做什么? 况且,他们明明都已经找遍了! “剪秋,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莫寒原本疑惑的眼神,在剪秋话落后,蓦地闪过一道光亮,只是那念头来的太快,让他没有来得及抓住。 剪秋有些有些疑惑,还是道:“我说,刚刚会不会是莫寒少爷的错觉,奴婢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是,下一句。” “下一句?” 剪秋一愣,虽不明所以,还是答道:“我记得,我说的好像是……这里荒废已久,这每间屋子就这么点大,连主屋也这么小……” “是了,就是这句,我就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样!”莫寒眼中光亮再次绽了出来,声音也带着些许的兴奋。 “莫寒少爷,您到底发现什么了?”剪秋还是没反应过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劲儿的。 莫寒敛笑道:“你想想看,一般大户人家的建筑,房屋的开间都是有规格的,我之前便觉得这几间屋子有些违和,却一时没想起来,可是,现在想想,这院落即使再偏,可主屋不可能就这么点儿大!” 剪秋眼眸一亮:“所以莫寒少爷的意思是,这里有可能有隔间?” “不错,否则的话,不可能会有让我有这种感觉,若是有隔间的话,那肯定也在主屋的三面墙之间。剪秋,我们赶紧再找找,再说下去,一会儿天就亮了,只怕到时会给人发现,就只能功亏一篑了。” “好。那我们赶快。” 经莫寒这一提醒,剪秋扫了一眼黑蒙蒙的屋子,也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劲儿。连忙应了一声,两人重新回到了主屋。 再进来,莫寒心中那种感觉更重,也正因剪秋看不分明,所以才能发现这点,若非她,只怕他也想不明白,两人未曾多想,在主屋的三面墙角之间,做了仔细的检查。 “就是这里,这里的墙明显比那边的要厚许多,只是,墙角线却是被前面的八宝阁给挡住,所以我们才没发现。” 莫寒站在正对门窗的侧墙边,说着,已将那八宝阁移开,倒也不曾费力,然而,他刚移开,还没来得及去看,便听到红锦低低的惊叫出声。 那声音只响了一瞬,很快便消失,莫寒焦急回头,却发现红锦正瞪大着双眼,捂着嘴,一双杏眼突出死死的盯着那墙壁,仿佛真的见鬼了一般。 脸上的表情,可谓惊恐至极。 莫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整个人也是眼瞳猛缩,浑身差点惊出一身冷汗,只见那墙壁之上,有一又幽幽的眼眸,正瞪大着眼瞳死死的看着他们。 那一双眼瞳极黑,也极亮,瞪得滚圆滚圆的,直直的看着他们,许久,差不多有一刻钟,也不曾眨过。 剪秋吞了吞口水,只觉浑身都好似有些发毛,“莫,莫寒少爷,你说的那双眼睛,不会就是这双眼睛吧?” 声音抖似筛糠,剪秋想要伸手拽莫寒的袖子,可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却是一动也不能动,只感觉身体都已僵硬成了一尊石雕塑像。 莫寒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看着那双眼,望了望外面,这才发现,这双眼,竟是正对着窗格,而扳开八宝阁上的花瓶,在同样的高度,八宝格的实木板上也有两个同样的圆孔。 只那圆孔却是被两只花瓶和插在里面的枯枝给挡住了。那眼应是先穿透墙面,再穿透八宝阁,最后才透过窗格,看向外面的他们。这也难怪,他会有那样怪异的感觉了 就在他想通转回头时,却是诡异的看到那眼眸眨了一下,顿时震惊而至极,却又突的恍然,“剪秋,它还会动,是活物,有可能是个人,你走开,等我把墙壁震开。” 后面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若真是死物,是不可能会眨眼的,莫寒话落,见剪秋没动,便伸手将她推去了一边儿。 剪秋不是不能动,而是早已震惊的彻底傻眼。 人,怎么可能会是人呢? 活人怎么可能会被人嵌进了墙壁里,他被这样困了多久?被困在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剪秋脑子里疑惑一个接一个…… 这时莫寒已将手掌贴在墙面,内力一放,将那墙夸震动的松动了些许,几乎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他双手指夹着一块青砖用力一提,那青砖便被两指夹了出来。 而后,那砖墙被他一层层的启开。 那里面‘活物’的身体,也随着墙洞越来越大,一点点暴露在她们眼前,也让莫寒与剪秋越来越震惊诧异! 那竟然真的是个人! 只是,当那人全部露出来,剪秋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发不出声音,直到,许久之后,才呢喃般的说出一句,“天,到底是谁,居然这么残忍,居然真的把人这样困在这墙壁夹层里面?” 莫寒也是蹙了蹙眉,那墙后的确是个人,头发凌乱也极长,几乎都拖到了地上,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看到那双依旧还瞪大的眼。 看身形,那应该是个女子,穿着一身长裙,根本看不出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她就那样直直的站在墙壁中间。 而那墙壁间的空隙,刚好容纳下一个她。 狭小的,甚至连让她转身,曲膝都做不到。她的手脚都被锁着铁链,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不动,也不说话。 这才真真是一具活生生的雕塑! 而在他拆下来的墙壁上还镶有一块生锈的铁板,上面有些饭粒有些已发霉也有新些是新鲜的,显然有人定期的给她送水送饭。 也因此,才没有让她饿死渴死。 被那样一双眼睛瞪着,实在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莫寒伸手便点了那女子的睡穴,那双眼终于缓缓的闭上。 “你先看着她,我们把她带回去再说。”莫寒松了口气,将那女子从墙缝儿里弄了出来,又把那砖一块儿一块儿给填了回去。最后,又把那八宝架子也搬回原位挡了起来。 有人定期给这女子送饭是肯定的,虽然人被他们带走,迟早会被发现,但是能晚一天是一天,也是好的。 “别发呆了,赶紧的走了。” 做完一切,虽夜里气温极低,莫寒却浑身已热出了一层细汗,一手揽起地上那长发女子挟在他腋下,即使昏厥,那女子身体也是僵硬无比。 仿佛一根木头撑得直直的,那体温更是沁凉,夹着她,仿佛夹着一条冰冷的蛇一般,寒寒蹙眉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拉了一把还傻愣愣的剪秋,两个活人,一具活体雕塑,匆匆出了荒园,顺原路返回。 直到一路回到章府,剪秋才彻底的回过魂来:“莫寒少爷,您把她带回来,是想给她医治么?她,该不会就是那个自杀的女人吧?” 莫寒闻言一愣,摇头:“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声音有些喘息,带着两个人一路飞弛这么久,他体力已消耗的差不多,却是一直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好好一个人被那样困在那里。 自然觉得先救出来再说!带去顾家那边,只怕也会惊扰到他们,所以,他几经思量,才决定把他带回章府。 至于她是不是当年那个上吊自杀的女人?这个,应该不可能,要是人未死,洛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再者,不过一个通房丫头,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有再深的仇,也没有必要用上这么残忍的手段吧? 尤其听剪秋的描述,当年那个女子当是个孕妇,可这个女子,小腹平平,就算是没有把脉,可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生育过的女子! 剪秋瞟了一眼那被毛在软榻之上的女人,摇头叹息了一声,听着阵阵鸡啼之声,看了看外面越来越亮的天色,眉宇间的担忧却是更甚。 “天就快亮了,莫寒少爷,奴婢得赶紧回去,看看青鸾是不是已经回来了,而且我们一直未归,红锦她们也会担忧的。” “嗯,我送你。你等我一下。” 莫寒解下背上的包袱,进到屋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又匆匆送剪秋回到了顾府众人暂住的大宅。 红锦等人一直守着,整整一宿没睡。看到两人平安归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两人刚进门,红锦便一路小跑迎了上去:“谢天谢地,莫寒少爷,你们可回来了,怎么样,剪秋,有没有青鸾的消息?” “还没有,不过,我已让人去打探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而且,昨晚不是已传信给齐风齐衍,相信,他们也会帮着找人,我们再等等吧!” 除了等,他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忙了一夜,又受到剧烈的惊吓,剪秋脸色很苍白,透着些疲倦和憔悴,不止剪秋,便是连莫寒也是。 红锦见状,也只能作罢,只是眼中的担忧却是更甚。也不知道齐风齐衍他们那里到底有没消息。 青鸾的失踪,让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第342章 无法再用的棋子 “怎么样,她招了没有?到底他们有什么计划?”清晨,永昭在婢女的侍候下起身,穿好衣饰,便挥退了婢女,朝玉嬷嬷问道。 玉嬷嬷摇头,低声回道:“回主子,那丫头嘴硬的很,什么都没问出来!”倒还真是个嘴硬的丫头,居然一个字也没说。 “什么都没问出来,玉嬷嬷,你到底怎么办事的?难不成,就没有别的手段了么?本宫说了,这次绝对不允许失败,那丫头的嘴,你一定要想方设法给本宫撬开,本宫就不信,她嘴能有多硬!” 永昭满面怒意,声音冷极,“宫里已传来消息,皇兄给了洛无忧三天时间,而如今,三天已过去一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可我们连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都不知道,这样下去,我们会更被动!” “而且,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该怎么做,还用我再教你么?”永昭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意。 一整天过去,除了顾家的人欢崩乱跳,满城乱窜,容王府居然没有任何的动静,这让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些年,她派去容王府的人不少,可却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的混进去,容王府中虽然容王爷不在,却依旧是铁桶一般牢固。 连只苍蝇也绝难飞进去,更遑论安插细作了。 每每想到此处,永昭就恨得想磨后槽牙,恨不能将那贱人母子生吞活剥给撕成碎片,方能消她心头之恨! “是,主子,老奴定会把她的嘴撬开的。” 玉嬷嬷恭敬的领命退了下去,可那眉宇之间却是有些犯难,那丫头着实嘴硬,她能用的方法都用尽,甚至连秘术也用上了。 可是,却还是没套出一个有用的字来。 “嬷嬷,怎么了,怎的这般表情,母亲可在么?” 直到洛仙儿疑惑的的娇俏声传来,玉嬷嬷才回过神来,眨眼敛下思绪,笑着福身道:“老奴见过五小姐,小姐,公主正在屋子里呢,不过,公主昨夜睡的不好。身子有些不适,此刻正在补眠,五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公主有令,免了五小姐请安,待公主身子好些,便会过去看五小姐的。”这些日子公主烦着这边的事,哪儿还有心情听五小姐唠叨,这命令早就下了。 可这五小姐倒也是不懈不怠,三天两头往公主院儿里跑,来做什么,自是勿用多说,只是,公主现在亦是心烦意乱,又哪还有心情应付她? “那……好吧,嬷嬷先去忙,记得替我给母亲道安,让母亲好好保重身子才是,等母亲好些,仙儿再来给母亲请安!” “是,五小姐放心,老奴定会把五小姐的孝心原原本本告诉公主,公主知晓,定是会很开心,说不得,身子立马就会好了。” “嬷嬷又取笑仙儿,那就劳嬷嬷费心照顾母亲,仙儿先回去了。” “五小姐万不可如此说,这简直折煞老奴了,照顾公主乃是老奴的本分!” 玉嬷嬷一脸惶恐的福身,洛仙儿笑了笑,转身,那笑容却是瞬间龟裂,上次来,母亲身子不好,上上次来,有事要处理,上上上一次…… 自从她从齐洲转回,母亲对她态度大不如前,这段时日更是不怎么见她,这让她心中憋着一口中怨气,却又有些慌张。 会不会,母亲已知道了那件事? 可说一千到一万,若非是她的主意,她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她现在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她的错,可她居然要在这个时候放弃自己?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洛仙儿整个身体紧绷,广袖之下的手都掐出了血痕,那样的事,她怎么可以允许她发生,从小,母亲就告诉她,她会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她注定要嫁给璃表哥。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一切! 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青萍跟在洛仙儿身后,不动声色的转头斜睨了一眼玉嬷嬷匆匆而去的背影,劝道:“小姐不必担忧,嬷嬷去了佛堂,想必也是为公主祈福去了,公主身体尊贵,有佛祖保佑,想来,很快就会好的! “况且,不是还有太医么?您就不要这般忧心了!” 青萍话落,洛仙儿却是蓦地顿住了脚步,转着看着玉嬷嬷那消失的一截裙摆,眼中阴狠散尽,反闪过一丝疑惑,掀了掀眼帘,道:“青萍,你跟我过去看看,玉嬷嬷,到底在搞什么鬼!” 青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母亲的身子不适,当请太医才是,可是这些日子却并未有太医入府,就连府医,也只是每日前来给祖母把脉,并未曾来过这边。 自相府接连出事,洛无忧又成了倾国妖女,洛老夫人原本中毒才好的身子更一跌千里,若不是府医调理,只怕早已卧病在床,不能起身。 这个时候,母亲一直避开她,玉嬷嬷一直用各种理由搪塞她,这让洛仙儿心中更加愤恨,如今,他们这般反常,生病不请太医反去佛堂? 哼,她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青萍一脸的犹豫和惶恐,忙劝解道:“可是,五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好?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公主知道……” “怕什么,出了事,还有本小姐撑着,难不成,母亲还真的会狠心的要了本小姐的命不成?本小姐可是她的嫡亲女儿!” 青萍话还未落,洛仙儿却是更气,狠狠的剜了一眼青萍,当先转身朝着玉嬷嬷的方向行去,此时天色尚早,各院里的人都还正忙着。 园里也没有别人,青萍四处扫了一眼,垂头,便跟了上去,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惶恐,手心里更是沁出了一层冷汗。 佛堂的门被掩着,却被洛仙儿伸手,轻轻的推开,走进里面,洛仙儿却是愣住了,佛堂之中挂着披红,正对的堂前供着佛祖像与观音像,贡台之上还燃着香,那香头升起缕缕青烟,显然是刚点上。 地上还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蒲团,可薄团上却并没有跪人,洛仙儿轻抬绣鞋走了进去,在整个佛堂里转了一圈儿,整个佛堂却是空空如也! “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 洛仙儿低低的呢喃,脸上满是疑惑,明明她亲眼看到玉嬷嬷走进来的,可这会儿却不见了人,莫不是大清早的,她也遇上了鬼?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若是公主知道我们擅闯佛堂定是会生气的,小姐……”青萍一颗心都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儿,伸手便拽住了洛仙儿的衣袖,洛仙儿被拽惊了下,甩手转头正想怒斥。 却是突的眼眸一缩,那话却是卡在了嗓子眼儿里,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五小姐,您这是在找奴婢么?”苍老的声音传来,明明带着一丝和蔼,可听在人耳中,却偏偏仿佛阴风刮过一样的寒凉,让洛仙儿整个身体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小姐……” 青萍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身子也未曾转,直接双腿曲跪在地,整个人瑟瑟发抖,如寒风中的落叶,额头更是豆大汗珠直坠。 被青萍一唤,洛仙儿总算回神,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害怕,扯出一抹笑意,故作轻松道:“嬷嬷,你怎么也在这里,仙儿本是想来祈求佛祖保佑母亲身子能快快好起来的,怎么,你也是来给母亲祈福的?” 不得不说,经过匪窝一行,洛仙儿的胆子也着实大了许多,若以往,早惊叫怒斥出声,可这时却强忍了下来,还替自己找到了借口。 “是,老奴也是来给公主祈福的,不过这天冷地寒,五小姐身子娇弱,还是回去吧,您有这份心便好,若是跪得病了,公主岂不是会更加心疼?” 玉嬷嬷眼眸闪了闪,也笑:“五小姐不必担忧,华嬷嬷一早已拿着公主的牌子,进宫去宣太医了,想来,一会儿太医就会来。” “这,原来是这样啊……” 洛仙儿纠结着黛眉,似有些为难的道,“嬷嬷说的也有理,这样吧,仙儿便回去替母亲抄佛经,想来,佛祖看到仙儿的诚心,一定会让母亲的身体很快好起来的。” 玉嬷嬷点头福身,“如此甚好,那老奴恭送五小姐。” 洛仙儿咬唇看了一眼玉嬷嬷,抬步往外走,青萍见状,赶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垂头跟了上去,路过玉嬷嬷的身边时,一双手紧紧的捏着袖角,一颗心都几乎飞了出来。 出得佛堂,她轻吁了口气,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疑惑,玉嬷嬷的身上,似乎有股味道,儒裙裙摆上,好似还粘着什么东西,红乎乎的有些刺眼。 正因为她垂着头,才刚好看见。 那好像是…… 玉嬷嬷看着洛仙儿与青萍的背影,微微的蹙了蹙眉,她倒是没想到,五小姐竟也会跟着她一起进来佛堂,还好她及时发现赶出来,看她们的样子,虽有疑惑,却应该也没看到什么。 只要她再想个法子打打消五小姐的疑惑便是。 不过,五小姐今日的举动…… 这段日子,公主的冷落,终于还是让五小姐沉不住气了,不得不说,五小姐的心性的确成熟了许多。 可惜啊,有些事虽然五小姐一直紧紧的瞒着,可是,便如她都能看出来,精明如公主,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原本一切都是往预想中的发展,可是五小姐却是自个作死,毁掉了自个的前程,最终把自己变成了一颗无法再用的棋子。 说来,这又怪得了谁? 只不知道,到时候若那边得知了消息,她们会得来怎么样的惩罚,想着,玉嬷嬷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终归都不是她们能承受的,所以,唯今,她们只能努力的扭转颓势,来进行补救。 哪怕,不惜一切的代价! 想着,玉嬷嬷淡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残忍而阴狠的冷芒,举步上前,将那佛堂的门,重新的关了起来,房门缓缓闭合,将一切阻隔在外! 青萍走出很远,才颤抖着回首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心头疑惑更甚! 第343章 暗夜撕杀粉身碎骨 一连两天,皆没有任何的动静。 除了都城里百姓们依旧议论的热火朝天,整个顾家大宅与相府都格外平静,甚至,除了第一天里,顾家人曾外出,之后,顾家大宅里,宅门紧闭。 甚至一个在外行走的人都没有。 但,所有心知肚明的人都知道,如今整个都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是暗潮汹涌,这,亦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罢了。 不管外面如何风萧萧兮,天牢之中依旧是那副光景,洛无忧躺在床上,身上覆着厚厚的裘毯,丝毫也不觉得冷,幽幽的烛火在牢房里跳跃着,映得着少女的睡颜格外的婉约美丽。 守夜的狱卒有的喝高了,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有的则百无聊奈的打着哈欠,聊着天,谁也没看到,在这暗夜之中,一条条黑影宛如鬼魅一般在黑夜里穿梭,眨眼便进了天牢。 所过之处,只留下满地的尸体,那些狱卒,在睡梦中便被夺去了性命,那些还醒着的人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便身首异处。 “来了,动手。” 暗处一道冷喝声响起,预先埋伏在天牢外的人,也都纷纷追着那些黑影跃进了天牢,两方人马,很快战在了一起,幽静的空间,陡的响起阵阵尖锐的刀剑碰撞的声音。 惊醒了原本正沉睡的囚犯,看着牢房通道中撕杀的两方人马,所有人都吓得一个激灵,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两帮人,都穿着黑衣黑裤,黑巾蒙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幽幽的烛火之中,银芒交炽,鲜血喷溅,不停的有人倒下,残肢乱飞,脏腑满地。 场面血腥的让人作呕,却又混乱的一塌糊涂! 撕杀之中,有人砍翻了壁上燃着的油灯,粘绸的火油顺着墙角落下,那点点灯芯之火,以燎原之势,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不过须倪,整个牢房之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那浓烟冲天的火光之中,却是有一道身影穿过所有人的防线,眨眼间便进入了通道深处,五指一曲一挥落下,那牢门上的铁索应声而断。 手掌一翻,黑衣人手中多了一柄长剑,剑气划破那上好的鲛纱帐,直指向那正从床上坐起的少女胸口。 哧,斜刺里却有一道幽蓝的光芒闪现。 将那黑衣人的手中长剑,生生震断成两截,啪嗒,啪嗒,掉落在冰冷的地面。随即,那幽蓝十八斩在空中一个回旋,飞回了主人的手上。 “幽澜,捉活的。” 洛无忧清冷的喝声起,也不枉她进一场天牢,等了两天两夜,总算是等来了这条大鱼,永昭,这次不拔你一层皮,我洛无忧便枉自重生一回! 那黑衣人转身,看着身后将他合围的十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面罩下的嘴唇突张,发出一道极为刺耳的声响。 这十二人正是在齐洲顾府出现的那一小队烟云七十二骑,十二人手握幽蓝十八斩,在洛无忧令下之瞬间,便有了动作,幽澜闪身手中带着勾刺的弯刀划破空气,幽幽蓝色锋刃直直袭向那人胸口。 那人身形却是鬼魅如影,紧贴着那柳月型的弯刀而过,那一斩,竟只划破了他一截黑色的衣摆,那人向后急纵倒退。 其余十二人却是分守各个方位将他牢牢困住。 “你逃不掉了,束手就擒吧!” 幽澜冷哼了一声,手中刀斩再次挥起,那人却只只是发出一串哧笑声,那露在面罩下的双眼,不曾有丝毫的惧意。 洛无忧眼眸微缩,心中陡的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就在此时,突中竟是突的响起阵阵嗡嗡咝丝的簌簌声,那声音,听得人汗毛直竖。 “啊,蛇,蛇,好多蛇,还有蜘蛛,呜呜,来人,救命……” “天,天,天,天啦,怎,怎么会有这么多蛇,这不是要我们的命么……” “快,快点闪开,躲起来,这些都是毒物,咬到立马没命……” 所有的囚徒纷纷大惊着倒退,原本就瑟缩的人,更是缩到了最里面的墙角边,有的,甚至扒拉起床板和稻草,扑在自己身上。 企图避开这些毒物。 幽澜等人早已身形一闪,将洛无忧围护了起来, 洛无忧一张小脸森冷,看着那不停从各个通道涌进来的毒物,五彩斑斓的毒蛇群,蜘蛛,蟾蜍,蝎子,蜈蚣,抬眼看去,有种让人汗毛直竖的感觉。 无关其它,这些毒物的数量太多,像是洪水一般涌了进来,从地上的尸体之上爬过,便是那些尸体和残肢,有很多也瞬间变成了黑色。 眨眼间,已向着洛无忧等人所处的房间涌了过来。 幽澜十二人,十二柄勾刺弯刀舞得密不透风,幽蓝的光芒闪烁,抬眼望去,竟好似形成一道蓝色的光影屏障,所有的毒物方接触到光影。 便纷纷被绞断成破碎的尸体,然,这些毒物太多,死了一批,后面立马便有一批再跃了过来,前仆后继,根本杀也杀不完。 不过眨眼之间,那牢房的地面,被铺上厚厚一层的尸体,浓烈的腥气格外的刺鼻,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夹杂着动物的碎肢和内脏。 看得人浑身发寒,却又恶心的想吐。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本以为出动幽澜小队,便可以稳打稳算的阻止他们,可没想到这些人中,居然还有人能驱使五毒? 幽澜等人再厉害,也敌不过这洪水一般的毒物,更何况他们还必须分神护着她,如此一心二用,只会更加的力不从心。 洛无忧清冷幽暗的眸光,透过光幕,直射向那黑衣人,这些五毒之物,显然都是受到眼前之人的驱使,既然如此,那只要杀了她。 这些毒物,自然就会散尽了。 朝幽澜打了个手势,宽大的袖摆一翻,少女手中多了五支银针,那银针疾射而出,银色的光芒自光幕薄弱处穿透,疾射向那正自一脸得意的黑衣人。 风声划过,那黑衣人腾身躲避,然,让她所料不及的是,她闪身间,一道金芒如流星一般,自半空眨眼没入她的身体,金针入体,直入血脉,如万针穿体一般剧痛。 噗—— 那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幽澜手中的弯月刀也疾射向黑衣人胸口,那人再实实挨了一击,顿时身体从空中落地! 嘭的一声砸在了那山包似的毒物尸体之上。 幽十撤身,手中刀峰直接挑起她的面罩,而后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轻轻滑动,那人劲脖顿时溢出鲜血。 那人却是恍若未觉,面罩下满是褶皱的脸抬头松塌的眼帘里,看向洛无忧的眼神,充满了阴冷怨毒:“鬼门十三针!咳咳,没想到,他居然把鬼门十三针传给了你!” “你倒是还真的识货,居然连鬼谷的鬼门十三针也认得,玉嬷嬷,我倒还真是有些好奇你的真实身份了,不止武功如此高强,居然还能御蛇虫五毒,倒还真是出人预料。”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冷声道:“堂堂的公主之尊,相府主母的身边,居然还有你这等厉害的人物,看来,倒还真是我小瞧了你们,不过说来,也不奇怪,连董神医那样的人,她都能网罗为她效命。” “想来,你的身份,也不只是个嬷嬷那样简单吧?”有这样手段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嬷嬷呢? 不管是她的身份,还是她在永昭身边的目的,都是她想知道的。 玉嬷嬷却是冷笑:“你想知道,可惜了,你永远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的,洛无忧,你以为伤了我,就可以阻止它们了么?告诉你吧,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我死,它们也不会停下,反正,还有你的女侍卫替我陪葬,我老婆子死了也不冤,至少也不会孤单不是么?” 洛无忧眼眸一缩,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戾,“你们把青鸾怎么样了?”女侍卫?她身边的女侍卫只一个,那就是青鸾! 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青鸾出事了? “没怎么样,自是好好的招待了。” 玉嬷嬷脸颊扯起一抹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素来都知道大小姐心疼婢女,就不知道,你到底能为她们做到哪一步,不过可惜了,虽然我很想知道这个答案,看来,也只能等以后在黄泉路上再问了。” “幽十……” 洛无忧一惊出声,却是迟了,玉嬷嬷胸口鼓动了一下,整个身体蓦然的胀了起来,就像吹胀的皮球一般,一直的鼓了起来,一直鼓到连面皮都有些透明, 而后,嘭的一声,炸开! 肉屑和着血雾漫天飞落,一枚金针再次飞回洛无忧手中,看着眼前格外渗骨骨的一幕,活生生一个人,竟是就这样,生生用内力,把自己炸碎成了满地的血肉渣末。 洛无忧瑰玉般的脸上含着霜,明眸几明几暗,玉嬷嬷做的这般绝决,唯一可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身后的人。 到底那个人,有多么重要,竟值得她这样粉身碎骨的相护?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洛无忧根本未及细想,玉嬷嬷死了,可眼前的危机,依旧没有解除,那些蛇虫不止没有随着玉嬷嬷的死,反而,越加的疯狂的涌了过来。 甚至,比之玉嬷嬷死前,还要疯狂! 第344章 五毒俱狂天降异象 暗夜之中,那熊熊的火光几乎点亮了整个天际,穹宵之中簌簌的飞雪落下,那洁白的雪片都在瞬间便被灼热的温度炙烤的消失无踪。 四周树枝上的鸦雀飞鸟都被惊扰,张大着翅膀,在天空中盘旋着飞远,那熊熊的火光,更是惊动了整个都城的人! 夜里巡逻的羽林军,还有刑部的官差,以及住在这附近的百姓,都闻讯赶了过来,所有人拿着水桶,罐子,盆子,还有人拿着做饭时舀水的木瓢,打着水赶过来灭火。 然而,还未靠近,却就被那从四周土坡,还有树林之中窜出的毒物给阻住了脚步,那一眼望过去直让人森森然头皮发麻。 “我滴个老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这大冬天,嗖嗖冷气直飙的,哪里跑来这么多的蛇虫?”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没看到,这些蛇虫鼠蚁眼睛发红,全都发疯了么?还好我退的快,要不然就踩到一条青竹王蛇了,那还不得被活活的咬死么?我们赶紧的,退开些,别挡了道,万一被咬,那可就糟了。” “说的是,只是,这些蛇啊蜘蛛什么的,为什么专门往天牢里跑呢?这天牢都着了火了,不是说动物最怕火么?这毒蛇,又不是飞蛾子,难不成,还学着人飞蛾扑火那套?” “去你的,什么飞蛾扑火?不过,这个,是啊,说起来也忒奇怪了,对了,你忘记了,好像昨天升平县主才被关进去,都说她是倾国妖女,说不定,这是……上天对她降下的惩罚?” “好像说来也有理,不过,这样被万毒缠身活活咬死,这死法可真是太……” 那人感叹的声音还未落下,人群便爆起一道惊呼,“哎,你们看,快看,那是什么?天啦,那,那,那……” 另一个男子一边手指天空,一边惊呼出声,声音都有些结巴,人群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大火的另一侧,东南方向的天际,那一片天空,突然绽出一道道刺目的金芒,金芒之中,轩榭亭台,殿宇飘渺,如梦似幻。 仿佛一片琼宇天阙,突的出现在人们眼前! 这一幕,让众人纷纷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黑压压的人群寂静无声,须倪之后,那金光褪却,殿宇骤然消失,众人正自惊叹,那天空再次起了变化。 漫天的雪花之间,一行血红的字挂在那一方天幕。 天道巍巍,公理常存,洛家五女,倾国必诛! 十六个字。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那字变幻着形体,并且,变幻了不下三种颜色,金色,蓝色,最后才又变成了血色。 这神奇的一幕,看得众人眼珠子都几乎脱跳而出,所有的人,都纷纷跪在了地上,朝着那字体出现的一幕,磕头跪拜。 皆神色肃然,满面虔诚。 天牢之外,天降异象,而天牢内,厮杀然还在继续,五毒俱狂,所有的毒物都似受到了牵引一般,全都疯涌进了天牢,洛无忧处身的牢房之中。 洛无忧等人生死危机悬于一线! 幽澜等人护着洛无忧往外走,然则,那毒物却是实在太多,他们一点一点的移动,极为缓慢,而牢房之中那些被关押的的囚徒此刻见状,也纷纷的大喊着救命。想要往外逃。 可是,牢门紧锁,他们根本无法从那一扇囚门之中走出来,况且,就算走了出来,外面这么多的毒物虽不咬他们,可是早就阻住了去路,他们又如何能够走的出去? 但若不逃,这里已被大火湮灭,他们迟早也得活活活烧死,有些体弱者,甚至早已被那浓烟薰得晕了过去。 洛无忧手中捏着一块被水沁湿的鲛纱帐,那还是幽澜撕下来给她的,捂在鼻翼之间,虽稍微避去了些许的浓烟,却依旧薰得她有些咳嗽了起来。 少女清丽的小脸儿也被呛的通红。 另一条通道里的撕杀还在继续,眼看着毒物往里涌,男子面罩下的双眸闪过一丝焦灼,想要抽身赶过去,然而,这些黑衣人却似看穿他所为一般,紧紧的将他缠住。 这些人武功奇高,招招阴毒皆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之间,他竟是无法分身,这让男子眼中划过一抹戾气,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就在此时,牢房之中,有一抹墨芒划过,身形如流星一般疾射到洛无忧眼前,无忧尚未回过神来,身子便已被那人揽在怀中。 “容狄,你来了,咳咳……” 洛无忧摘下鲛纱帐,看着男子那俊美绝伦的脸庞,方说了一句,便被再次呛得剧烈咳出了声。 容狄只轻轻点头,“先捂着嘴鼻,在此等我一下。”男子说着,已将那鲛纱帐再次的覆在了无忧的鼻翼之间。 转头,看着那满地的毒物,略显苍白的眉眼划过一抹冷笑,左手修长五指并拢,右手拾指轻轻一划,那掌心便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一滴殷红的鲜血被男子逼出掌心,那血,艳丽至极,像是炙烈阳光下,挂在冰锥锥尖的一滴晶莹透明的水珠,缓缓的滴落。 却未落地,便已散尽在空中。 随之,一股幽异而浓郁的香气在整个天牢之中漫延,香气弥漫所及之处,原本疯狂的蛇虫都突然间停了下来,赤色诡异的眸子瞬间褪却,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调转方向折回,以比来时还要快十倍的速度往涌往天牢出口。 不过片刻,所有的毒蛇毒虫全都退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那铺着满地的虫蛇尸体,腥臭的气息被香气掩盖,然,那血腥惨状依旧不堪入目。 一看便令人作呕! 收手之际,容狄掌间伤口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无忧眼前愈合,然而,男子那伟岸的身体却是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晃。 “容狄,你怎么样?” 洛无忧一步跨前,伸手扶住男子,看前眼前男子那瞬间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色,微微一惊,双手一探便要搭上男子的脉搏。 哪知,却是被容狄一把反握在手中:“我无事,暗一,清理干净。” 男子星眸如炽,看着少女担忧的脸庞,他嘴角溢出一抹轻笑,揽着无忧纤细的腰枝一纵,墨色的袍摆在空中划过一抹鸿弧。 两人眨眼消失在天牢火海之中。 几在两人消失的瞬间,暗一便带人出现,一路杀伐,无情的收割着性命,整个天牢之中,惨嚎声声,所有的囚徒包括那些黑衣人,尽皆被斩杀怠尽。 幽澜看着此幕,静默片刻,打了个手势,十二人尽数褪去。 “璃,快走,这里就快被烧塌了。”另一条通道中,柳随风手中一蓬血翼暗器干掉最后一个黑衣人,连忙拉住正往里跃的南宫景璃。 强行将他往外带,南宫景璃却是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口,竟是一掌震得柳随风嘴角溢血,胸中更是一阵血气翻腾。 “本王不能走,洛无忧还在里面。”没有救出那少女,他怎么可能离开?眼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南宫景璃面色暗沉,没有多想便冲向了火海。 柳随风眼眸幽暗几闪,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飞身上前一个手刀袭在他脑后。许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柳随风居然敢对自己出手,南宫景璃被手刀砍个正着,只觉颈后一痛,整个人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柳随风,你……”转头,男子缓缓闭合的眼中散着阴冷的光芒。 柳随风伸手接住他的身体,脸色亦是铁青,“你傻了,没看到五毒蛇虫已尽数退去,况且,你以为那个男人,会让她出事么?” 说着,手指再在男子身上一点,南宫景璃顿时脑袋一歪,整个人昏厥了过去,颈后一片乌青,足见柳随风下手有多狠,柳随风没再犹豫,当即扛着南宫景璃出了天牢。 嘭—— 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一根硕大的梁木被烧毁直直掉落在他们站身的地方,若不是两人走的快,只怕也要被砸个正着。 噼啪火舌不尽,一根根梁木断裂,整个牢房支架被毁,终是轰然一声坍塌,剧烈的声响,便是连大地都被震颤。 熊熊的火舌席卷整个天牢,将那半面的天际都烧红!天牢之外,跪拜的人群直到那异象散尽许久,听到那地震般的声音,方才匆匆起身扭头,却又看到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众人身后,硕大的建筑塌了,而那些蛇虫再次如洪水过境,却是全都从天牢里倒灌涌出退回了自个儿老巢,消失在众人眼前,而在那燃烧着大火的天牢之中,有两道惊鸿般的身影,自烈火之中走出。 “是,是,是神,神仙么……” 众人震惊,眸眸凸起,纷纷张大着嘴,久久无法言语。 那一道墨色的身影,衣袂翩翩,青丝乱舞,倾世浮华的脸上,一片淡然冷漠,在他身边,还有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一袭绯色长裙拽地,映着那火光,容颜瑰丽绝美至极。 两人相扶而来,神色淡然,从容不迫,步履之间,似拽下一地的璀璨星芒,连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也压不下两人一身烨烨风华! 就仿如踩着火海,踏着红霞的神祗天女,巍巍然从九宵穹顶而降。 直到许多年后,洛无忧之名响彻三国,这一幕,也依然徘徊在今夜前来的众人脑海,历经时光流水,沧海桑田的洗涤,也经年不褪色。 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而他们之间那传奇的爱情,更是让世人也只能感叹唏嘘! …… 彼时,皇宫之中,宏帝站在宫阙之颠,玉阶之上,看着那通红的天空,轻轻的挥退了玉阶下正禀报的侍卫,威严的脸庞之上,嘴角微微轻勾一抹弧度。 “不负流年,不负卿,他,倒是比朕强得太多!”声音充满感叹,却又有些失落,若是他当年也能和他一样,或许,他与她之间的结局便不会是两两相隔,永不复得见。 “圣上宽心,郡王总有一天会知晓,圣上皆是为了郡王好!”一直站在一旁恭敬伺候着的李淳于劝解了一句,连忙上前替帝君拢了拢明黄色的披风道:“圣上龙体为重,还是早些回寝宫歇息吧!” “小李子,不用安慰朕,若知道,他亦只会更加的恨朕怨朕而已。” “皇上……” 宠帝却是挥手摇头苦笑一声,“不过,无妨,朕不在意,你便扶朕回去吧?只怕这明日里,整个皇城,又会热闹起来了。” “是,奴才谨尊圣谕。” 李淳于顿了顿,上前扶着宏帝回了寝宫,垂头斜眼睨了一眼那通红天空,想起侍卫的禀报,李大总管在心中摇了摇头。 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那个少女不是个简单的,却终还是不曾想到,她居然有那般的能力,能入了那个人的眼! 更能让那个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只是圣意难测,亦不知,这对她来说,到底是幸或不幸? 第345章 奇门幻阵朗青之死 “怎么,你还想逃去哪里?” 幽静的空间里,突的传出一道声响,正匆匆疾行的男子闻言顿时一惊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眸在四周扫过,最终,停在那阴暗的角落里。 那片阴影之中,蓦然走出几个人来。 一袭素袍,俊颜含笑的莫寒冷眼看着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声音里充满了讥屑:“司命钦天鉴,朗青,朗大人,现在随我回去吧!” 那男子一袭丝绸锦袍,发丝高高束起,肩上还搭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襟袋,作一副行商的打扮。倒似大族世家的弟子。 却是与朗青那一身淡定如华的气质,天差地别! 青年闻言愣了一下,面上有些惊诧,操着一口方言道:“诸位,在下不过是往来的行商,不知你们所说为何,在下还要赶路回乡,还请诸位让让道可以么?” “呵,装,你再装!城门早就关了,这么晚你赶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真不愧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告诉你吧朗青,就知道你小子会跑路,你整个府邸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 “你府中的秘道,更是早就被我们的人摸的一清二楚,到了现在还想狡辩,还真以为换了一张面皮,我们就不认得你了么?” 莫寒冷笑,还未说话,齐衍便忍不住脾气,冷哼了一声开腔,他脸上布满了怒气,那眼眸之中似也燃烧着火焰一般。 “还有,他可是一路跟着你来到这儿的,这次,老子看你还怎么逃,敢陷害我们郡王妃,你小子还真是狗胆包了天了,看爷怎么拔下你那张皮面,修理你这个人渣。” 齐衍伸手指了一下莫寒,这个朗青,莫不是真的以为改头换面的乔装一下,就没人能认出他来了? 哼,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敢害他们的未来主母,他不折磨的他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就不叫齐衍! “拜托,我是跟着他来到这里的,可你们却是刚来!”莫寒闻言,不禁抽蓄了下嘴角,果然不愧是那个男人的手下,这齐衍倒还真是会邀功! 齐衍斜睨了莫寒一眼:“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还没抓住他?都说了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你以为我们会像你一样一直守着跟着,那是蠢人才用的方法!” “你今天吃火雷了,还是吃了磷粉了?”莫寒眉宇微蹙,齐衍今晚这火气,似乎有些大的过头了吧? 齐衍闻言瞪眼,“关你屁事!你才吃磷粉吃火雷,我……” “够了齐衍,别说那么多废话,先将他抓起来带回去,到时候你想怎么招呼他,都随你,不会有人和你争的。” 寒濯冷冷喝了一声,打断了两人谈话,齐衍为什么怒,他再清楚不过,他同样也怒,只是,再怒,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眼前要做的便是完成主子的命令。把人带回去。 这个朗青,可是这次事件的主要人物,绝对不能让他逃掉,否则,主子颜面何存?主母被穿骨火烧的大仇,又要找谁去报? “不愧是容狄的侍卫,倒还真是好眼光,想拿住我,有本事,那就来吧!”见被戳穿,朗青也索性不再装,伸手将肩上的搭襟口袋随手一扔。 竟是先下手为强,五指并拢成掌袭向了寒濯,寒濯冷笑了一声,运足十层掌力迎了上去,朗青嘴角勾笑,却是突的一个转身收力,借着那股力道,就要往远方疾遁。 岂知,才转身,便对上一柄明晃晃的利刃,“同样的伎俩还想再使一次,哼,朗青,真以为这次,你还能得逞么?告诉你吧,这周围人多的是,你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莫寒声音极冷,上一次那假双喜也是使同样的伎俩在青鸾手上逃出顾家,若他真的上当,岂不是蠢笨如猪? 这些人,虽不是一路,可那下三滥的伎俩却都是相同。 朗青脸色非常难看,却并无多少慌乱,暗处的人是谁他不知道,可他却知道,绝对比眼前这三人更难应付,本以为,可以趁乱遁出秦都,却不想,自己一举一动早已在别人监视之中。 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阴狠,他双袖一拂,手指结印,数道金芒从他手中飞出,延着预定的轨道飞落。 而就在这瞬间,齐衍寒濯也已分别堵住了朗青退路,三人各站一角,手中刀剑皆齐齐的砍下,然则,却是齐齐的砍了个空。 眼前一片雾蒙蒙,那朗青竟是在三人眼前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人呢?” 莫寒眉宇紧蹙,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居然也能让他逃掉,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哼,不过雕虫小计,一个小小的幻阵,就是个障眼法罢了,还真以为能蒙混过去么?”今夜他要是不抓住那个混蛋,他这左使位才真像主子说的那般,真该卸职,让给别人来做了。 让云弄巧跑掉,并且查不出任何的线索,已是他人生中一大污点,同样的事情,他怎么能让他再次的发生。 寒濯冷笑了一声,双眼扫过四周的雾气,眸光透着几分凌厉,“中五宫阳遁寄艮八,阴遁寄坤二,天盘奇仪转,人盘八门转,天盘九星转,八诈直符加天盘首旬,阳顺阴逆转,奇仪天禽寄坤二……就是这里。” 长剑如鸿,化作一道匹练,直直捣向阵眼。 哧,似有东西被刺中的声音,那灰蒙蒙的雾气倾刻间散尽,朗青的身形现出,只那胸前却是多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剑柄正握在寒濯的手中。 鲜血顺着锦袍落下,朗青面色却是丝毫未变,莫寒伸手便撕下了他脸上那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那面具下的脸色透着些许苍白。 狭长的眸光更是阴鹜至极,手掌一伸,他突兀的握住了剑柄,而后狠狠的往自己胸口一送,那长剑穿膛而过。 朗青喷出一口鲜血,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极其诡异的笑。 “没想到还能碰到天星奇门的传人,不过,便是如此又如何,千年苍狗,血照大地,乃天定命数,世间灾劫,无人能挡,无人可破,无人可阻吾主脚步,尔等万物,皆要臣服吾主!” “……皆要臣服吾主……哈,哈哈哈……一切,都是命数……是天定命数……哈哈哈哈……唔……” 朗青大笑,那声音透着几分凄厉,却又有着几分空然,在幽幽暗巷之中经久飘荡,带着几分森然,仿佛一道魔咒响彻! 听来,十分的刺耳,让人心中极不舒服! “什么臣服你主,老子还不信了,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主子,落爷手里,爷也一定会将他大卸八块八十块,让他化作花肥,成为大地的养料,被所有人永远永远的踩在脚底板,看你看他还怎么臣服!” 齐衍怒喝了一声,眼一瞪,手中大刀猛砍,竟是直接将朗青整颗头颅斩落,那人头飞上半空,直直砸在巷子墙壁之上,最后掉落在地,又骨碌骨碌滚动回了他的身子旁边。 朗青终究咽气,双目却是瞪圆,眼珠直视东方,至死,那嘴角都带着那抹诡异的笑,而那人头旁边,倒着他的身体,颈脖处,一个碗口大的黑洞,正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浓绸的鲜血。 “来人,将他的尸体抬回去!”巷子里有许久的寂静,直到一刻钟后,莫寒方回过神来,冷喝了一声,几个大汉跳出来,捡起人头用布包了起来,又把那无头的尸体也给抬了回去。 莫寒扫了一眼那地上的血渍,抬头看向齐风齐衍:“你们现在是回去复命,还是随我一起去顾府?” “自是和你一起去顾府,主子去救主母,想来,现在也应该回到顾府了,我们还是去顾府和主子会合好了。顺便请示一下主子,下一步,该怎么做?” 寒濯沉吟了一下回道,“如今,朗青已死,死无对证,不过,就算他活着,看他样子,也绝对是不可能出卖他的主子的。倒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的硬骨头。” “这有什么,死了不是正好,正好给他安个畏罪自杀的罪名,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把他尸体丢进万蛇窟被万蛇撕咬,或是扔去乱葬岗被秃鹰残食,做个孤魂野鬼,我让他永不超生,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你这手段还真是高明,直接告诉世人,他自个自杀,砍下了自己的脑袋,果然不愧是容郡王的侍卫,想法还真就别具一格,与别人就是不一样!”莫寒摇头冷讽,这齐衍说他脑子进水,还真就是。 想也知道,一个畏罪自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能力把自己的脑袋给砍下来,这不是明显的诬陷么? “那又怎么样,谁说自杀的人就办不到了,不还能借助工具么?少见多怪,没见识,就不要发言。” 齐衍白了一眼莫寒,一脸懊恼,气乎乎的说道:“谁曾想他居然会自杀,我折磨的手段都一个还没用呢,砍下他的脑袋算是便宜他了。” 寒濯看两人顶嘴,却是摇头,哪有那么简单,齐衍虽性格有些冲动,可在主子身边多年,早已能克制,虽说今夜发生了些事情,让他受到了些刺激,却也不至于像这般火爆便直接砍了那人脑袋。 朗青,倒还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不过却是……送死的准备! 尤其想到朗青死前说的话,寒濯心中便没由来的升起一股不安,朗青的话,似意有所指,可到底是什么,他却听不明白。 而他那所谓的主人,又是谁? 会是她么…… 第346章 莫名恐慌小小误会 容狄与洛无忧出了天牢,一路无视众人打量的目光,直接出了刑部,返回顾府暂住的大宅院,顾府之中,宅门大开,院门口,众人跷首以望。 “剪秋丫头,真的不会有事么?天牢那边火烧的那么大,这……”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您忘记了么,小姐身边有烟云七十二骑的护卫,而且,那天降异象的奇景您不是也看到了?” 剪秋笑着眉宇间升起一股自豪:“那是小姐和婢子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那异象起,便证明小姐已出天牢,所以,老夫人安心等着便是,小姐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好好好,这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老夫人一连道了六个好,声音里激动难掩,好字落地,那街口拐角处便走出一队人影,剪秋定眼一看,随即道:“咦,老夫人,那好像是,老太爷,对,是老太爷他们也回来了。” “老头子?” 顾老夫人看了一眼,有些模糊,并未看得分明,不过随着距离越近,那身形的确是很象,然而,她却是陡的沉下了脸。 “这死老头子,他倒还有脸回来,一走就是两天不见人影,这个时候才回来,若是真的指着他的话,无忧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老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老爷子,那可是功不可没呢!”汤圆见状笑了笑,立马替顾老爷子打起了抱不平。 “哼,就他这,还有功了!” “自然是有的,不止老太爷,还有舅老爷,都是一样的,功不可没!”弄墨也是笑,顾青岩脸色却是有些尴尬。 “哦,夫君,这道是为何,还有剪秋烫圆,你们几个丫头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儿,我刚刚可是听得分明,那天降异像,是不是无忧的安排?” 顾林氏一脸疑惑的问,声音里却带着些兴奋:“如今,咱们无忧成功洗掉那倾国妖女的罪名,还把这名声推到了永昭的女儿身上,这可真真是,让我开了眼了,那一片宫阙母亲您看到没,那可真真是活灵活现,太美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 “看到,看到,怎么会没看到?”说起这,顾徐氏脸上的怒意也退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激动,“无忧这丫头,每次都这么出人意表,也不知道提前告诉我老婆子一声,害得我老婆子可真真担心的……哎……” 顾青岩只站在顾林氏边儿脸朝下垂头看地,并不答话,这一整天,她都被老母亲那眼刀扫射盘问,只觉得自己都快被凌迟成了碎片。 尤其是还得面对夫人那幽怨的眼神,实在让他倍感压力。 一整天躲在自己房中,连面儿都不敢露,说来,他做的那些事儿,哪里称得上功劳?而且,这事儿,可不像母亲和夫人想的那般简单。 此事,远还没完呢! 还是等无忧丫头自己回来给大家伙儿交待,比较好! 他可不想再面对众人的‘严刑’逼问! “你啊,不是跟你说了,这事交给我们,你们只管安心等着便是么?非要自个瞎操心,又怪得了谁?”顾老爷子走进,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说了一句,岂知,就一句话便点燃了一串炮仗。 顾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个死老头子说的什么话,我担心我自个儿孙女那不是应该的,还说我,那些日子你不是也一样的担心么?这会儿倒好,明明就知道计划,却还瞒着我们,看我们担心,现在还在这里说这样的风凉话?” “我还没问你你到底去了哪里,你还好意思说?”顾老夫人脸上满是怒意,一把把眼刀直直射向顾老爷子,看得顾老爷子只得赶紧的闭上了嘴巴。 想他好好的一个温文婉约的夫人,一遇到无忧的事儿,却是每每都像是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哎…… 不过,她说的又何尝不对? 那些日子,他的担忧,又岂会比夫人少半分?想想,顾老爷子只得无奈的自嘲一笑,说来,还不都是半斤对八两。 不过还好的是,一切都还顺利,至少,无忧的危机已解一半。 还有什么,比这还能更让人开心的呢? “我跟你说,你要不给我说清楚了,你今儿啊,别指着进这门儿,我……”顾老夫人却是不依不饶,一想到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们这些女眷不知,她心中便有气,好歹她们知道,能帮上忙也是好的。 可如今…… “是小姐,小姐回来了,是小姐回来了……” 顾老夫人还想再说,红锦一声惊喜的呼声,顿时拉走了她所有的思绪。众人撇眼去看,红锦却是已奔了过去,看着一身毫发无损的洛无忧。 小丫头眼圈儿一红,那泪水刷刷便流了下来。 “小姐……” 声音哽咽,只喊了一声,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好了红锦,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么?放心,有你家小姐在,一切都会没事的,这么艰难,我们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够难得住我们?” 洛无忧放开容狄,上前轻轻替红锦擦了擦眼泪,“你看,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哭成这样,大家会笑话的。” “奴婢没事,奴婢就是高兴。” 红锦摇头,擦掉眼泪道:“奴婢就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事儿能难倒小姐,小姐,快快,我们快回去,从牢里出来,定得跨过火盆,我还替小姐做了猪脚面线,还有柚子叶。” “到时候小姐吃完再沐浴,定要把那一身的霉运都去去干净。”这些可都是她一手准备的,花了好长的时间,不过想到小姐可以出来,似乎做再多,都是值得的。 洛无忧只笑着点头,转向,看着颤颤微微走过来的顾府众人,又是好一番的安抚,众人围着无忧叽叽渣渣的相询。 容狄看着这一幕,脸色却是有些泛冷,“够了,她很累了,你们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男子不愉,少女的注意力完全被众人吸引,竟是把自己给撇到了一边,彻底的遗忘,他话落,众人顿时有些讪讪的禁声。 场面有片刻的寂静,没有人敢答腔! 洛无忧无奈一笑,正想说,顾老爷子却是抚须发了话:“郡王说的不错,无忧也累了,夫人,我们便先去歇息吧,左右,无忧都已回来了,你还担心没时间问她吗?等她休息好了,你想问什么,再问便是,无忧她难不成还能再瞒着你不成?” 还能再瞒?他们瞒她的可不少! 顾老夫人心中想着,看了无忧容狄一眼,却满脸慈爱道:“也好,那我们就先回房,敏娇,您记得替郡王准备好房间。这天儿也冷了,民妇看郡王脸色也不太好,你再替郡王煮点汤暖暖身子。” “是,婆母,儿媳知道。” “郡王,无忧,你们也累了一晚,也早些歇息吧,民妇等就先告退了。”顾老夫人说着,朝容狄福了福身。 容狄眼眸闪了闪,半晌,点头,“本郡知道,老夫人先行。” “……” 顾老夫人起身,却是愣住了,她着实没想到,容郡王会答她的话,这个青年男子,相处那般久,在她眼中,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到惜字如金。 大概也只有对着她宝贝孙女儿的时候,才会多说上一两句。 这让他看在眼里,倒还真是喜在心间,至少,那也证明着这惊才绝艳的青年心中有她家宝贝孙女儿,且还地位极高,和别人不一样。 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却还是难免失落,若两人以后真的成亲,说来,容狄也是她的孙女婿,这孙女婿却是一点不搭理自己,换是谁也都会觉得心里有些发堵的。 没曾想,如今却是…… 顾老夫人满是褶皱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嘴角都几乎咧到了耳后根,眼神亦是更加的慈爱:“好,好,无忧,郡王脸色不太好,你一会儿仔细的给郡王把把脉,这天寒地冻的,可千万别风寒了。” “外祖母,您放心,我会的。” 洛无忧应了一声,一路将老夫人送到岔道口,看向男子,面色有些冷凝,“你都听到了,外祖母要我替你把脉,进去堂里坐好,我把把看,你这次可别想再借口没事来逃脱。” 男子在天牢中的举动,让无忧心中浮上一层担忧,那滴妖冶艳红的血,直直落进她眼帘,只怕她穷一生都无法忘记。 她知道他体内有七彩金蚕盅,那股浓郁的香气,若所猜不错,便应该是七彩金蚕盅的气息,大概,这世上能瞬间克制住那些五毒蛇虫的,也只有七彩金蚕盅了。 要知道,七彩金蚕盅,虽名为盅,可其实也是世间最毒之物!其炼制的方法和过程可谓是繁琐至极,也至毒之极。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只逼了一滴血出来,他的脸色居然会那么苍白,就连路上服了药,也依旧还是苍白如天山之颠,在寒风中摇曳的雪莲。 那一次,在天宸山庄替她解盅之后,他的脸色也很苍白,却也不像这般,那脸色,竟是有些晶莹而透明的。 让人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慌! “不过失了一滴血,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容狄伸手,轻抚着少女丝缎般的青丝墨发,挑起一缕轻嗅,那淡淡的发香,沁人心脾,似有股能让人安心的神奇力量。 “真的没事么?容狄,你一直都未曾告诉我过你体内……”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而已,就像是个寄宿者,把我身体当成一个容器而已,你,很在意?是不是,怕了?” 容狄蹙眉,曜石般耀眼的眸子直直盯着少女,似想要从少女清幽的眼中找出丝丝的痕迹。 四目相对,少女抿了抿唇,并未回答,眼神却是有些恍然! 怕么? 重生之后,她自认从未怕过,却不曾想,如今,竟再次体会到那种害怕的滋味,她以为她可以无所畏惧,她自以为,可以做得很好。 可那一瞬间的惶恐,让她也心惊。 而这一切,都是因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子,看着男子那如勾如画的眉眼,完美而柔和的线条,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子,竟能牵动她的心绪? 竟是连她也不知!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就是事实,洛无忧,知道了么,这就是事实,你不喜欢也好,厌恶也罢,都只能接受,因为,本郡绝不允许你离开。” 虽未从少女眼中看到嫌恶和厌弃,可少女的不言语,让容狄星芒烨烨的眸子,微有黯然,转瞬,衣袖一拂,他紧捏着少女的肩骨。 眼神却是冷极,带着一股黑色的幽暗。 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酝酿着黑色的风暴,仿佛只要少女回答一个不字,那风暴就会骤然暴发,将所有的一切光明都湮灭。 那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们相依而生,又相依而存。 即使他也不想,可他的命运,从出生就被注定。 无可更改! 两人的思维根本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一个南辕一个北辙,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容狄显然误会了少女,却蓦然不自知。 或许,在世人面前,他曾强大如厮,他聪慧睿智,智谋无双,运筹帷幄之中,却可决胜于千里之外。 可战神,到底也不是真正的神,只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即使刻意的压抑,也终会迷失,在爱情面前,便是真神亦是无奈。 更何况是人,总是会患得患失的人! “容狄,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又到底瞒着我什么?”肩骨的刺痛让无忧回神,秀眉微蹙,一脸正色,声音有些肃然。 容狄怔了片刻,却是突的松开手,良久:“不是想瞒着你,只是,有些事,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不到告诉她的时候?言下之意,待时机到了,他自会告诉她的。 洛无忧默然不语,他不想说,那她自不会追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却又无法告知于人的秘密,就像她一样。 而他直接的承认,总好过用没什么三个字来骗她,她从来都明白,有些事,不必强求,待时候到了,她便自然会知晓。 “好了,你既身体不适,又不让我把脉,那便先去歇息吧,我还有些事,要问红锦他们,汤圆,弄墨,你们送郡王回房!” “是,小姐,郡王这边请。” 容狄瞥了一眼少女,没再多说,转身随着两人离开,洛无忧看着男子的背影,眼眸闪了闪,心中那丝担忧,却是久久未曾褪去。 今夜的容狄,似乎格外的脆弱,那脚步,都似有些虚浮。 到底,他怎么了? 他不说,更不准她自己探知,便是让她空有一身功夫,也无处着力,心中幽幽一叹,无忧将那疑惑抛开,容狄还好,左右人在她眼前。 便是他不许她把脉,她再找机会试探便是,总是会有办法的。 可青鸾却不能等,今夜之事,永昭必然已得到消息,若是青鸾真的落在她的手中,那后果,却是不堪设想! 青鸾,她是一定要救出来的,可永昭那个女人,她,会放过青鸾么? 答案显然只有四个字:绝不可能。 洛仙儿恨毒了她,永昭也恨毒了她,这次派了那么多的人杀进天牢,甚至还不惜暴露了玉嬷嬷,可最终却落得计划失败,连玉嬷嬷也被她铲除! 永昭齐洲府据点被毁,此时又失了左膀右臂,那倾国妖女的名声,还被转嫁到了洛仙儿的头上,她只怕恨不能撕了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饶过青鸾? 少女幽幽一叹,眉宇之间浮上一抹担忧。 此刻青鸾处境堪虞! 她,又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从永昭手中,把青鸾救回来? 第347章 分庭抗礼青鸾被刑 顾府之中,洛无忧静静的听着红锦等人细述着事情的经过,红锦眼眸泛红,满脸自责,声音哽咽:“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没有阻止青鸾,否则,她也不会失踪两天两夜,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 在洛无忧身边的这些丫鬟当中,红锦与青鸾可以说是关系最为亲近一些的,也难怪青鸾失踪,她会那么大的反应,这点,洛无忧自然知晓。 只是,此事,说来也怪不得红锦。 “你不必如此,她若下定决心要做,只凭你,又如何能阻止?你们已经做的很好,在这种情况之下,要以你们自身安危为重!”如此情境,已失踪一个青鸾,若是红锦等人再有何闪失,她才真是会焦头烂额。 洛无忧坐在软榻之上,看着一众丫鬟担忧的脸色,眸光有些暗沉,眨眼之间,已思量良多,须倪,她抬头,看向剪秋。 沉声问道:“你与大师兄既然去了相府,那青萍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还有,你说的那猫儿的尸体,和你们在荒园禁地之中找到的那个女子,又在何处?” 若非此次剪秋与大师兄回相府,误打误撞发现了荒园的秘密,竟是连她也不曾知道,那荒园之中,居然还有那样隐密的所在。 将人困在夹壁之中? 如此阴狠的事,算一算,整个相府之中,只怕也就永昭那个女人能做得出来,遥想前世,洛仙儿囚她整整十一年,而这个女子,被囚的年岁,只怕也绝对不会短。 就不知,她到底是何人,居然会被如此对待? “回小姐,暂时还没有,今夜我已安排了人回去相府,只是人还未回,也未有消息传来,至于那猫儿的尸体却还在章府,那女子也被莫寒少爷带回了章府交由福伯照看,小姐若要查看的话,只怕要先去章府才行。” “只不知,莫寒少爷他们何时才会回来,莫寒少爷检查过那猫儿的尸体,想来,他那里会有结果!”剪秋蹙眉,莫寒少爷说过,那猫儿死的有些诡异,可这两日事儿多,她未曾注意过。 可此时想来,却是有一点不同。 据青萍所说,她暗中瞧到玉嬷嬷那日衣衫粘着血,可那猫儿身上,似乎并没有血迹,虽在荒园天色暗,她并未曾仔细看,可是回到章府之中却是瞟了一眼。 虽只一眼,可她记得很清楚,那猫儿浑身僵硬脏污,却没有血! “死了却没有血迹?” 洛无忧沉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种死法很常见,大多内力高深的人,可以用内力震碎人的五脏六腑,那样,人死后淤血都积聚在体内。 表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的伤口,自也不会有血迹。然,这也只是暂时的,当尸体僵硬到一定时间之后,那体内的淤血还是会慢慢的,从七窍溢出。 以玉嬷嬷的武功,想要做到这点不难。 既那猫儿并不是外伤至死,那么,玉嬷嬷身上的血迹,勿用置疑,肯定是青鸾的,这却是她最不想听到的一个消息。 若是如此,便证明青鸾至少已经受伤了! “小姐,青鸾她会不会已经……” 红锦脸色惨白,很快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可她更担心的是,如真是这样,那青鸾会不会,已经被永昭给……杀了? “不可能!” 洛无忧想也没想的回答,速度快的却让人升起一种似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便连剪秋与汤圆弄黑三个丫头也是沉默中,眼睛里都升腾起雾气。 虽她们与青鸾并不像红锦那般接触的多,可一路出生入死,好歹也算感情深厚,更何况,青鸾还一直护着她们。听到她出事,又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哭什么,她不会这么快对青鸾下手的。” 洛无忧斥了一声,深吸了口气道:“青鸾是前日失踪的,她们抓住青鸾的目的,想来,也只是为了从她口中逼问出我的计划,至少暂时不会动她性命。” 剪秋唇畔微微蠕动,却是没有说话,小姐说的是不错,可那是在今夜之前,如今,小姐已出天牢,永昭公主计划失败,青鸾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了作用,这种情况下…… 剪秋刚想着,洛无忧似心有所感一般,清幽的声音已再次响起:“放心吧,青鸾不会有事的,便是永昭那般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就这样除掉一个可以威胁我的砝码,你们先去看看,师兄回来了没,我有事要问他。” 情知小姐是想静一静,四个丫未曾多言,都体贴的退了下去,临走之时,红锦又将那雪白的狐裘大氅替洛无忧披了起来。 厢房门被紧闭,洛无忧强撑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凝,眉宇含霜,幽幽凤眸之中也聚集着幽暗的光芒,撇眼扫了一眼旁边小几上的棋盘。 那棋盘之上,依旧是那盘棋局,从她重生之日起,下到现在,历经十月,近一年时间,从白子势弱,几被残食,到如今,已是白子黑子,各占半壁江山,已呈分庭抗礼之势。 然则,她却也不曾算到,居然会出如此的纰漏。 青鸾被抓,委实在她意料之外,青鸾虽素有分寸,却难免自恃武艺高强,也怪她,竟忘记了警醒,以至于她擅自行动。 刚刚她所说,的确是有可能,若永昭理智尚存,便不会真的杀了青鸾,可万事无绝对,永昭接连受挫,若她一个急怒之下,会不会对青鸾却手,却是谁也没有办法肯定! 便是青鸾真的还活着,只怕也是难逃一场皮肉之苦,以永昭的手段,她会如何对付青鸾,便是连她,也不敢去想。 少女眉宇紧蹙,如今,她也是无法可施,只能先等等看青萍那边可有发现,还有大师兄,待他回府问清之后,才能再做打算! …… “该死,该死,简直该死……本宫让你不说,本宫让你嘴硬,贱婢,果然都是贱人,该死……啪……啪……啪……” 寂寂无声的空间里,只传来女人尖锐阴狠的怒咒,以及那鞭子不停打在肉体的声音,带着倒勾刺的长鞭每次落下,都是剜心刺骨之痛。 那幽暗空间的横梁之上,垂下两条铁索,墙壁两角还摆放着两尊狮身人面的石雕像,两条链索从石狮嘴中吐出。 四条铁锁,将女子双手双脚紧锁,呈大字型吊在半空。 衣衫被勾刺撕裂,扎入骨肉,再拉扯而出,不多时,女子气息渐渐微弱,那白晰如玉的身体之上更是血肉翻飞,竟再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那些伤,颜色深浅不一,却是刚刚凝血还未结痂便再次被撕裂。 啪嗒—— 许久之后,许是打的有些累了,永昭五指一松,那长鞭掉落在地,一旁的华嬷嬷立马将那鞭子捡了起来,放去了一边的刑架之上。 “主子想出气,由奴才来便好,就这贱婢,岂不脏了主子的手么?”华嬷嬷瞟了一眼早已昏厥的青鸾,提起地上半桶盐水便泼了过去。 青鸾浑身湿透,破碎的衣襟布条之上,水滴落下,有的当即便已结成冰晶,那盐水沁入伤口,更是钻心入骨的一阵阵刺痛。 布着冰碎的睫毛轻轻的眨动颤动间,青鸾幽幽的醒了过来,沉重的眼帘轻眨了几下,眼前的视线之中投射出两道人影。 她血肉翻开的脸颊之上,却是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呵,呵呵,堂堂公主,也不过就是如此,就这一点点的手段,还想从我嘴里套话?痴人说梦,便是下辈子,也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 声音低弱,一段话说完,青鸾剧烈的喘息,几乎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是,看到永昭气急败坏的脸色,她嘴角那抹弧度竟是一直未曾褪去。 印着那鲜血淋淋的伤口,有种异常妖冶的美! “呵,小贱蹄子,看你倒还真是嘴硬,居然还敢侮辱主子,主子,还请主子允诺,让老奴来招呼她,她嘴再硬,老奴却就不信还能比那烙铁还硬!” 永昭未曾言语,却是淡淡的颔首,华嬷嬷得令,顿时一双松塌的眼帘瞟过那三脚支架大铁锅中烧得红红的烙铁,那干枯如鸡爪般的手一把便拽住了那细细的铁柄,燃烧通红的炭火和铬铁印照着华嬷嬷那尖酸刻薄的脸庞。 更是阴毒而带着几份猛鬼般的狠戾。 红红的铬铁凑近青鸾的眼前,炙热的温度铐的她眼帘微眯,看向华嬷嬷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冷然,蓦地,竟是小嘴一张,轻啐了一口。 那含血的口水直直喷在华嬷嬷的脸庞,华嬷嬷大怒,眼中阴毒光芒更甚,衣袖轻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那握着细铁柄的手猛的往下一摁。 “啊……” 红红的铬铁落在女子胸前,哧哧的声音不绝于耳,铬铁灼身的刺痛,让忍耐力达到极致的青鸾也忍不住轻唤出声。 肌肤被灼烫,整个空间里都散着着一股烤熟的肉香,华嬷嬷那薄薄的嘴皮一扯,却是扯出一抹残忍的笑,那手紧摁许久,丝毫不松。 青鸾唤了一声,头颅一歪,整个人再次昏了过去。 华嬷嬷这才冷哼了一声松手,再次打来一桶水,将青鸾给泼醒,整个身体的刺痛,都已痛到麻木,青鸾小脸儿血红又惨白,半睁的眼帘,却是至始至终都冷漠而又讥讽的看着眼前两人。 “连,玉嬷嬷的搜魂之术都……都没有问出……你,你们以为,这样就……就会有用,用了么老,老妖婆?呵,呵呵……” 虚弱的笑,断断续续的声音,讥讽而不屑的语气,还有那声老妖婆,让华嬷嬷大怒,还想有所动作,却是被永昭冷声喝止。 “哼,倒不愧是她的人,果然都是一样的贱骨头,既然你不肯说,本宫也不想再问。”事已至此,就算再问出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鞭打,不过是为了发泄而已。 只可惜,青鸾早被玉嬷嬷刑了一夜,也已昏迷了一天一夜,根本还不曾知晓罢了。然而,就这样放过她们,她心岂能甘愿? 永昭凤眸眼瞳一转,眼中那阴毒的光芒突的散尽,她驱步上前,踩着满地的血水,走到青鸾跟前,伸手,便掐住了青鸾的下颚。 “我知道你不怕疼,不怕用刑,甚至不怕秘术搜魂亦不怕死,如今,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个小贱人的身边?” 永昭冷冷一笑见青鸾不答,道:“你既如此的保护她,就不知,那个小贱人,又会如何对你?想来,她现在也肯定也已知道,你已落在本宫手里,你猜,她会不会来救你,又会怎么救你?”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永昭,别以为使点小伎俩,我就会上当,洛无忧就会上当,你斗不过她的,便是你再痴长五十岁,也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 青鸾冷冷的盯着永昭,眼里没有半分情绪,洛无忧会不会来救她,她从未怀疑过,且,这对她来说,也一点都不重要。 她不过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 永昭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斗不过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个贱人生的贱种,呵,这还是她听过,最最好笑的笑话。 “呵,是么?本宫这些年,什么没有经见过,既然你不信,那不如,我们就来赌一下好了!本宫就想看看,你这般的替她卖命,这般的维护于她,若是本宫让她拿自己来换你,她会肯,还是不肯?” 拿那少女的命,来换她的命? 青鸾眼帘微磕一下,唇边讽笑更浓:“原来,堂堂的公主,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竟想到这般下三滥的伎俩,想要取得胜利,除掉她么?呵呵,看来,如今的你,已输的一败涂地了吧?” “永昭,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在洛无忧的面前,也只会落空,永远都只会落空,没有万一,只有绝对,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输了,你已经输了,输的彻头彻尾!” 青鸾每说一个字,永昭脸色便更难看一分,抽回钳着青鸾下颚的手,便狠狠甩了青鸾一个巴掌!那一巴掌打得青鸾嘴角涌血,内壁齿排都有些松动,青鸾却是笑了。 舌尖微舔,她却是将那腥甜的鲜血重新的舔了回去,永昭越是这般,也只能证明,如今的她已是狗急跳墙。 根本再无计可施罢了! 永昭不顾满手血腥,五指紧纂:“输?本宫怎么可能会输?青鸾,若是不信,便等着看看,本宫绝不会输,这赌,你不想赌,也得给本宫赌。” 说完,她甩袖转身出了暗室囚牢,那素来端庄的脸上,却是透着扭曲阴毒之色,浓烈至极,五指紧纂,深深的嵌进肉里,留下一路鲜红的血滴! 输,她怎么可能会输? 她是永昭,是至尊至贵的皇家公主,她怎么可能会输呢,她绝对不可能会输的,她的人生,绝对不会容许有输这个字。 绝对不允许! 第348章 无忧生疑强硬阻拦 寞寒回府已是后半夜的寅时二刻,天将拂晓之际,看着莫寒带回的那具无头尸体,洛无忧轻轻蹙眉。 “这是朗青的尸体?”瞟了一眼那死灰般的脸庞和五官,那身体和头都被清理过,已没有血迹,却依旧让人感觉到有种阴凉而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因,那人头,眼睛竟是瞪大滚圆,怎么合也合不上。 “是的主母,他自杀了,我就把他头砍了下来,对了主母,主子呢?”齐衍扫了一眼房间,没有看到容狄的身影,顿时问道。 “他去休息了,你若有事要找他,可自行前去。” “那主母,属下还有事要禀报主子,就先告退了。” 齐衍拱手告退,说话间,人也很快便出了前厅,寒濯也跟了上去,两人询问了一下红锦容狄的房间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洛无忧淡淡扫了一眼齐衍匆匆的脚步,先前齐衍微变的脸色也被她尽收眼底,便是连寒濯似乎都有些恍神,这让她心中疑惑更浓。 “师妹,怎么了?怎么在走神?是不是你们出天牢的时候,遇到了什么?”莫寒有些诧异,师妹素来稳重,他还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情,担忧,疑惑,甚至连自己已魂飞天外亦不知! 她是在担心……容郡王么? 男子的声音拉回无忧思绪,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对了刚刚师兄说朗青居然会奇门阵法,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能够成为皇上选中的司命,自然有些手段,不过,我却是有些好奇,他临死前说的话。” “千年苍狗,血照大地,天定命数,无法更改?呵……”洛无忧哧笑了一声,嘴角满是讥讽,这种神棍话语她听得太多,从容狄口中,从了缘口中,从外祖父口中,现在,又从朗青口中听到同样的话? 许是听得多了,反而淡定了。 “命定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至少,我从不相信什么天命注定,师母身中奇毒,看过多少大夫,连师父亦是素手无策,可如今师妹不也找到了解毒之法?” 莫寒笑道:“由此可见天命之说,不可尽信,这世间之事,便是真有天命,可到底也是事在人为,师妹何必想的太多?” “果然还是大师兄心性豁达,师兄说的不错,天命注定只不过一种因果,到底还是事在人为,端看我们怎么去想,怎么去看。” 洛无忧笑,的确是如师兄所说一般,有时候困住人的不是天命,其实,不过是人自己罢了,敛笑她道:“不过师兄,现在,可能你得先陪我回一趟章府。” “你想看看那个女子?” 莫寒了然,却是蹙眉摇头道:“我替她检查过了,只是,她就像个人形木偶,既不会问,也不会答,除了会喘气,会吃饭,几乎一个字都不会说,更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我估计是被关太久,语言能力已完全退化。所以师妹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那,那只猫儿呢,师兄可查出,它的死因到底是为何?”洛无忧沉吟,那女子若真是这般,只怕她见了亦是无用。 说起那猫儿,莫寒神色却是一肃:“至于那猫儿,却是被人震碎内府而亡,我将猫儿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发现它内腑尽碎,江湖之中,能够做到这般的,只有一种武功,碎心掌。” “碎心掌是种极为邪恶的武功,中者,内腑尽碎,是阴毒杀招,只是,这门功夫早已失传,没想到,现在却是又出现了。” “碎心掌么?” 洛无忧呢喃,这情形,与她猜想差不多,对于碎心掌这种武功,她却并不了解,不过,听大师兄的介绍,也可以知道,定是门邪恶的武功,玉嬷嬷能驱五毒,说来,手段也是阴邪诡异。 那这碎心之掌,会否也是她所为? 亦或是在永昭的身边还有其它的高手隐藏? 从西梦族的盅术,到碎心掌,似乎,从她重生不到一年的时间,很多已销声匿迹的东西,都渐渐的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甚至连江湖中人也是频频的参与到朝庭的暗流之中。 这个现象太过反常! 还有永昭的隐藏,这么多年,整个相府竟没有人怀疑过,这位皇家公主,身边竟隐藏着这么庞大的势力? 她隐藏的如此之深,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会不会是朗青口中所谓的主子?不止朗青,在停云寨中,那秦嬷嬷也曾说过如此类似的话。 她们都是永昭派出的人,朗青也极有可能是听从永昭的命令,现在看来,朗青口中这个主子,极有可能就是大秦朝的公主:永昭。 就算不是她,也绝对和她有关。 号令万物臣服,那意思听来,竟是想要谋逆篡位,她一直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若她要谋逆,反的便是自己的亲兄长和亲生母亲,这不合理! 她没有那个理由! 且,就算她是公主,也拥有一部分暗势力,可是,仅凭这些,就想颠覆一个皇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绝对是荒谬至极!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只要是个人物,都可以做到? 那未免太过儿戏! 她真当满朝文武都是面团,真当帝君手中的军队是吃素的么?更遑论,还有八位皇子紧盯着那个位置,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介女流之辈,踩在他们的头顶,夺走他们一直觊觎的东西! 大秦屹立数百年而不倒,宏帝也绝非昏君,如此世道,想要谋逆,那就像是一只蚂蚁,却想要一脚踩死一只大象,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左思右想,她都觉得不可能。 除非,这其中,还隐藏着别的她不知道的原因! 而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那位好父亲,精明又自私的朝堂第一人,洛大丞相,他真的就对此,一无所知么? 洛无忧幽深的瞳眸仿佛一潭深沉古井,幽波流转之间,眸底划过一丝冷芒,看来,现在是必须得对永昭做个调查了。 而若论情报周全快捷者,非明月楼莫属。 想来,在容狄那里,应当可以找到一些关于永昭的生平资料。 想到此,脑海不由自主便又浮现出男子那张苍白的脸,心中微有一丝沉重,对此,无忧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叹息一声。 “除此之外,我还在猫儿的爪子里发现了这个。”莫寒眉宇亦是紧蹙,几可夹死一只蚊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裹着的素白丝帕,递给洛无忧。 无忧伸手接过打开,里面包着的却是一缕衣料碎屑。 仔细的触摸之后,她淡声道:“这衣料乃上好的云锦,整个相府也只有我那位好‘母亲’和她的好女儿才有这般极品精细的衣料,不过,看这颜色,当不是洛仙儿的!” 洛仙儿喜烟翠绿,而这碎料的颜色明显偏深,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所选,因为会显得更为端庄。想来,便当是永昭的了。当然,丽姨娘那儿可能也有,不过,却是绝对不会穿出来,而猫儿是永昭的。 这衣料,显然也只能是永昭的。 想来,当是那猫儿抓伤了永昭,所以才会被人杀死。 如此推想,倒也是合乎常理。 “那师妹你打算怎么做?你打算何时回洛府?”莫寒有些担忧的问,洛无忧已出天牢,自不可能长时间住在这大宅院。她到底是姓洛,肯定得回洛府,况且,这倾国妖女事件,看似已完结,其实不然。 “明日一早。” 洛无忧并未多想,淡淡吐出四个字,顿了顿道:“青鸾既落在永昭手中,我自然也要早点回去,况且,明日整个都城肯定会流言四起,我自是要回去,将这个流言坐实,也好看看她们的表情。” 该是何等的气急败坏! 而这也是计划的最后一环,她又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想到青鸾,莫寒也是沉默了片刻,那个气得她吐血,总是针对她的少女,现在想来,那张冷冰冰的脸,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师妹万事小心,最好不要让烟云七十二骑离身太远。”莫寒迅速回神叮嘱,永昭手上‘能人’颇多,说不得便还有隐藏在暗处的。 怕只怕她狗急跳墙,他们不得不防。 “师兄放心,师妹醒得。师兄行事也当多加小心才是。”洛无忧点头应下,两人又说了几句,莫寒命人将朗青的尸体带下去,也回去了章府。 洛无忧想了想,却是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容狄的院落,清幽的院子里一片寂静,远远看去,厢房的大门紧闭着,屋子里还亮着灯,淡淡的烛火跃动之间,那白色的窗格之中映出几道闪动的人影。 不停的在房中来回走动。 无忧眼眸轻眨,神色间更多了一抹疑惑,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没有再犹豫,直接迈上台阶,伸手想要将房门推开。 然,一推之下,那门板却是丝毫不动。竟是被人从里面上了门臼,牢牢的锁死,无忧双指一曲,叩响了房门。 叩叩叩 叩门声直接传进了厢房之内,惊动了正在屋中的人,齐衍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焦急,“糟了,可能是主母过来了,主子下了死令,绝对不能让主母知道,寒濯,你先去挡一下,主子这样的情形,不能让主母看到。” 便是没有主子的命令,主子的情形,若是被主母看到,也定是会被吓坏的。 寒濯看着床榻之上隐在幽幽紫色纱帐之后的身影,眼眸暗沉之中布满暗红血丝,双手紧紧纂拳,终是一言未发,转头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寒濯的脸出现在无忧眼中。 “寒濯,你主子呢,我有事要找他!”无忧声音清浅,说着,人已向里面走去,哪知寒濯却是伸手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抬头,洛无忧眼神微冷,声音里带着一丝质问:“你们主子,是不是出事了?告诉我,寒濯!” 若非容狄出事,寒濯绝对不会有这样无礼的举动! 第349章 换卿一诺重回相府 “主子没事,主母,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寒濯脸庞线条有些僵硬,强扯起一抹笑,那笑落在少女眼中却是极难看,无忧手中银针一番,就要落下,寒濯却是比她还快,双指如电,眨眼便点了少女的穴道。 洛无忧手臂还停留在半空,清丽的小脸之上,五官冷凝,幽幽瞳眸,直视向寒濯,一眨不眨,却是让寒濯浑身抖了一下。 抿了抿唇,寒濯却是道:“还请主母恕寒濯冒犯之罪,主子只是太累,身体有些不适,不能被打扰,待明晨便会好,主母也累了一夜,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我去找红锦她们过来。” 洛无忧不语,眼看着寒濯转身从自己身边走过,脚步声一点点远去,神情冷凝,清明的双眸却是陡然间沉了下去。 从寒濯跟在她身边起,对她,虽算不上多么的忠心,却也算是敬重,从来不曾对她如此无礼过,今日竟是强行的点了她的穴道。 容狄,他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寒濯为了阻止她,竟用上如此强硬的手段?? 洛无忧身形一动不动站在门槛前,脸色清冷无垠,眼帘大睁,古井般的眸光一眨不眨直直穿透门帘望向厢房之内,然则,所有的视线却都被内室的珠帘以及红木屏风遮挡,即使她眼神如刀。 却也穿透不了实木,无法看到,那屏风之后,到底是何番景象。 只那屋子里,却有断断续续的痛吟声与叮铃声传出,低沉而又清脆,仿佛地底岩浆的崩裂而出,却又带着一股苍穹盖顶的压抑。 那声音极低,断断续续,似有若无,让人根本听不真切,也无从去判断。 还没等她听出个所以然,寒濯便叫来了红锦与剪秋二人,两人搀着洛无忧,回到了厢房,看着无忧僵硬的身子,都有些犯难。 “也不知道那寒濯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敢点小姐的穴道?”红锦脸上蕴着怒意,脸颊也是通红,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 “小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找其它的人来给小姐试试解穴?”剪秋稍冷静些,那眉宇也是皱在一起,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濯侍卫要点了小姐的穴道? “不用了,寒濯既说了两个时辰之后穴道会解开,那便自然会解开。你便是找其它人来,也不会有用的。你们也都下去睡吧。明日还要准备回相府,还有很多的事要安排。” 洛无忧淡淡的回道,剪秋所说,自是找表哥留下的那些人,不过,那些人虽会武,却都不是很高,以寒濯一身武艺,他点的穴道,相信平常人是没有办法解开的。 若是大师兄在,可能还会有些希望,可惜大师兄却是已经回去了章府,这个时候,她亦不想再着人去找大师兄回来。 红锦与剪秋对视一眼,替洛无忧将被子掖好,这才又去了外面守夜,最近很不平静,即使知道整个顾府四周都有很多人暗中守护,两人却仍旧不敢大意。 洛无忧睁大眼眸,看着头顶的帐幔,脑子里盘桓的却是容狄那张苍白的脸,许久,许久,都不曾散去…… ……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穿透窗阁照进了厢房,落在少女的脸上,星星点点的光晕之中,少女长长的睫毛轻眨了几下,幽幽睁开了眼眸。 伸手挡了一下光,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可以动了。 “小姐,您醒了,我们都准备妥当了。今天雪停了,连太阳也出来了,暖和了许多,倒还真的是个好天气,奴婢一早去门口转了一圈儿,外面啊,已经传得如火如荼了呢?” 红锦绢秀脸庞挂着笑,却又很快滞住,小姐本决定今日回府,这天公便作美,让大雪停,暖日悬,可真是个好意兆,只可惜,青鸾不在。 眨眼红锦便掠去担忧,道:“小姐,您今日穿哪身衣衫,不如,就这条紫色的流仙及地裙如何?外面再披上那狐皮大氅,定会很美。” “随意便是。” 洛无忧淡淡的回了四个字,她回相府是办正事的,对于穿什么衣物,她一点也不在意,顿了下,她抬头问:“对了,容郡王可起身了?” 红锦摇头:“奴婢不知,奴婢过来的时候,没在院儿里看到郡王,大约是昨夜睡的太晚,所以,也起得有些晚吧,倒是齐衍一大早便看到他从府外回来,脸色有些臭,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小姐,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无事,我们先拾一下出发吧!” 洛无忧摇头,穿戴好,便去了前厅用膳,以及拜别安抚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顾老夫人拉着无忧的手,便又是好一通的嘱咐。 等出来的时候,已是晨时三刻了,走到院中,洛无忧顿了顿步子,看着容狄所住的院落,眼眸闪了闪,想过去,沉吟许久,却终究还是转向朝着大门处走去,只是,刚到大门口,少女便愣住了。 门口已停了一辆马车,车帘被打开,那车厢里坐着一个人,黑衣墨发,容颜倾绝,不正是容狄却又是谁? “你,还好吧,没事了么?” 洛无忧举步上前,仔细的打量着容狄的脸色,却发现,他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比之昨晚来,已好了很多。 然,这并未让她放心,反而,让她更加疑惑。 男子笑颜云淡风轻:“本郡能有何事,不是都跟你说了,只是一点不适而已,不过是逼出一滴心头血,所以耗损了些体力而已。” 消耗一滴心头血? 洛无忧猛然一震,那又岂是他说的那般简单的事,人体血液可再生,可心头之血,却是耗一滴,便少一滴,那,是损伤根本的做法! 她一直以为是他的病,可为何,她竟是没有想到? 身体有些僵硬,一瞬间,洛无忧想通了许多事,明眸复杂,落在男子身上,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许久,她声音带着些许的干涩和沙哑:“容狄,其实,你并不需要那般做,你,何必,那样,值得么……” 值得么?为了一个女子,竟是消耗自己的寿命?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蠢的人,可偏偏这个她现在认为是愚蠢透顶的人,却是她曾经一直忌惮着的人? 讽刺么?矛盾么?震惊么? 都有,都有,无忧心中五味陈杂,明明昨夜他并非那般做不可,有烟云七十二骑,有暗一带来的人马,只要再使用硫磺,驱退五毒群,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可是,他却用了最简便快捷。 也最复杂难懂,最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方法。 她知道他那般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做给世人看,只想要彻底的帮她洗去那个污名,他是个从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他曾说,众人皆醉,他独醒。 可他却在那种时刻,竟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是她么?只因为,她曾经说过,不想为他们的名声再添一笔? 所以,他便…… 胸中似有什么在剧烈的翻滚着,想要破体而出一般,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前世今生,从不曾被如此对待,更从不曾被如此在意。 她不曾想过,这苍茫人世间,还有一个容狄…… “不让你知道,便是不想你这般,这世间之事,从无值得与否,只有在意与否,愿意与否,洛氏无忧,本郡说过,会护着你,便自会护着你。” 容狄长睫微眨,眸底闪过一丝无奈,若非为了打消少女的担忧,他不会这般说,岂知,却依旧是让她担忧。 “先上来,我还有事要和你说。”眨眼,敛去思绪,男子转移了话题,朝少女伸出了手,看着那伸到自己面前的修长五指。 那手许久未曾收回,无忧凝神片刻,终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柔软的触感传来,男子嘴角笑意更深,五指一收,轻轻包裹着少女柔弱无骨的小手,再微微一带,少女便借力轻松上了马车。 坐在男子对面,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你想说什么事?”许久,少女才从那震惊复杂中退了出来,深吸了口气,问,“是不是要回容王府了?” 容狄点头,眼眸始终落在少女的身上:“本郡之前曾告诉过你,有两件东西要送给你,现在,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容狄说着,从马车坐椅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玉匣递给洛无忧,那匣子通体碧绿,竟是极品的暖玉制成。 洛无忧握着盒子,压下心间百般滋味,挑眉看向容狄,尽量平静道:“用这般的千年暖玉盒来装,该不会,是什么价值连成的宝贝?先不说里面的东西,只这匣子,也算是价值连城了,容郡王,你这是想贿赂本县主?” 容狄嘴角勾笑,淡声道:“无忧县主可以当作本郡就是在贿赂你,不过收了本郡的东西,便要答应本郡一件事。” “一个盒子换一个承诺,郡王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响?” “千金难买心头好,那里面的东西,你绝对会喜欢,只不过应下一个承诺而已,有何不可?” “那你先说来听听,我或可考虑看看?” “本郡还未想到,不过,可以先欠着,等本郡想到的时候,再向你讨要。” 洛无忧眼眸定定的看着男子,摇头:“你这生意倒还真是会做,若是届时,你提出我根本办不到的条件,那我不是很吃亏?” 容狄不语,只定定的看着洛无忧,狭长的星眸之中,曜光灼灼,眼瞳幽亮如皎洁皓月,万千华光泄了一地。 倾了浮华流年三世梦,醉了红尘万丈众生颠! 浮光掠影间,那倾世月华,又轻轻拔动着谁的心弦? “好,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提的条件,得我能做到!”许久,无忧点头应允,或许,是因为那目光太过真挚,或许是因为那日光太过温暖,少女莫名的点头,就此,许下一个诺言。 却不知,当履行诺言之日,亦是她痛彻心腓之时! 马车徐徐的驶在街道,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寂静,无忧看着男子,有许多话想说,也有许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又是否该开口相询? 玉匣被她抱在膝盖上,撇头,她透过车帘,看向车窗外,一帘之隔,是繁华的街道,行人如织,生生川流不息,街道旁偶有几树的梅花,开得正盛,红的似血,白的似雪。 阳光静静的从天空撒下,丝丝缕缕的光影接连成一条条细细的金线,将天与地都串连在一起,仿若从天而降的金色大网,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被金芒笼罩,看着那美丽的光影,听着行人的叫卖。 看着车厢之中,男子宁静而俊逸的脸庞。 少女唇边溢出一抹恬静的笑,世间万千,浮华名利,亦是抵不过那一句岁月如是静好。 只可惜,那宁静却是短暂,没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帘被齐衍打开,眼前,是那熟悉的两扇朱红色大门,门边还有两尊威武的镇宅石狮,怒目圆瞪,口中含珠。 门楣之上,高悬着一块硕大的金丝楠木匾额,一切,与记忆中的相同,却又不太一样!然,始终终未变的,是看着那匾额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无忧清明的眼眸陡然间变得深遂而幽暗。 嘴角却是勾起一弯轻弧。 丞相府,时隔数月,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第350章 究解其意神君下凡 彼时的相府门庭市若,而此时,却是门楣紧闭。门板脏污一片,地面台阶之上,都铺满了蛋壳菜叶残渣,还有许多拳头大的石块,就连那原本上好而光滑的门板之上多了许多的坑凹! 昨夜一场惊变,看来,整个相府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这满地的证据,不要太明显,相府的名声,至此一跌跌到谷底。 想来,她那位好父亲,在朝堂之上,也定会受到御史百般弹劾! 一耀门庭,却生就两个倾国妖女? 呵,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还有洛仙儿,想来,她应该也知道消息了吧,那粘粘自喜的表情,此刻又变成了何般模样? 惊恐,慌张,愤恨,无措,阴毒,还是怨恨到歇斯底里?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她想看到的! 无忧下了马车,送走容狄,精致的珍珠绣鞋踩在那满地狼狈的地面,一双凤眸紧紧凝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她身后,四侍婢依列而站,也都是面色肃然微沉。 四婢之后,却还有四名侍卫,顾家老爷子不放心,派了顾永,顾奇,顾飞三人跟着,容狄走时,也将寒濯又留在了她身边,混进了侍卫之中。 少女眼眸微闪,眸中划过一抹森冷流光,这扇门里面,不止有她的仇人,还有一个她的同伴。她此行回来的目的,也不止为了报仇,还有便是要将她的同伴,救回,不管是生是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红锦剪秋,上前叫门!” “是,小姐。” 少女声音清冷,红锦剪秋应声上前,两人走到那台阶处,轻轻叩响了门环,一连叩了多遍,整个府邸都是没有半点反应。 红锦转头回禀:“小姐,没有人应门!” 看相府外这满面狼藉的光景,会闭了府门也不稀奇,不过,就不知,这其中有没有自家小姐的原故了。 无人应门? 洛无忧冷笑,转头,看着寒濯等人:“既无人应门,那你们就给我劈了这阻路之门,总之,这相府,今日本县主是非进不可!” “是,表小姐。” 根本未曾用到顾永三人出力,寒濯上前,只轻飘飘的一掌,那大门,轰然倒向了里面,嘭的一声巨响之中,却是传来两道凄厉的惨叫。 大门被毁,视野瞬间开阔,门内的景象也落入众人眼中,无忧撩眼撇了一眼那门板之下,却是被压着两个人。 一个守门小厮,一个却是洛府的老管家洛城,两人被那厚重的门板压得死死的,根本动也不能动,洛城更是口中溢血,一把老骨头都几乎被压散了架。 “大小姐,救命,大小姐恕罪,老奴不是故意不开府门,只是,老奴不知外面的人是大小姐,老爷下了命令,不许打开府门……”洛城怆惶求救。 洛无忧举步从那门边走过,却是看也没有垂头看一眼,幽幽明眸含浅笑,紫郡潋滟似生辉,身姿娉婷,步履从容。 主子都不发话,身后众人自也不会去相救,都无视般从那门边走过,闻讯赶来的仆婢看着这一幕,惊诧之余,也都呆愣的站在一边。 有机灵的迅速回过神,转身冲向府内,大约是去通风报信,无忧面色不变,亦不阻拦,任由着他们去。 举步穿过前厅花园,一路顺着青砖铺就的道路直入了府中,还未到前厅,刚巧走到莲池前的拱桥之上,前方便出现了一群人影,洛大丞相,永昭公主,洛仙儿,还有相府各房的小姐姨娘几乎都到齐了。 一郡人站在那,将那拱桥也堵了个严严实实。 “无忧见过父亲,见过母亲。”少女举步上前,微微福身,嘴角浅笑如初,未曾散去,眼看着众人那呆愣的表情,洛大丞相黑青的面色,还有永昭那眼中的愤怒和冷戾,以及洛仙儿那欲要将她片片绞碎的眼刀。 少女却是笑的更加灿烂,声音清浅如寒冬季节一缕春风拂面:“父亲母亲都是过来迎接无忧的么?父亲母亲何故如此,无忧真是未曾想,居然这么受父亲的看重,不过,女儿是晚辈,当女儿前去拜见父亲母亲才是啊?” “既是回府,又为何破门而入,洛无忧,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么?”洛秉书面若锅底,迎接,她倒还真是敢说! 就这般踢破了府门,大喇喇的走进来,真的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所以,连他也敢不放在眼里了么? 洛无忧笑:“父亲,府门皆已脏乱,无忧让人将它卸下,再换上新的不对么?那般脏污的门板,怎能做我相府的门庭?父亲,女儿不过想为父亲分扰而已,只是,未曾想,父亲反倒有些不愿,看来,还真是女儿多事了。” 洛秉书眼眸暗沉,鹰鹫般的眸子里尽是冷意:“洛无忧,昨夜之事,可是你所为,你这是想要害我整个相府给你陪葬么?” “父亲说笑了,洛府可是女儿的家,你们可都是女儿的亲人,至亲之人,血脉相连,女儿怎么会害相府呢?” 洛无忧淡淡以回,至亲之人四字微微咬重,似透着一抹讥讽,话语未顿,却又突兀而又疑惑的问道:“不过,此时时辰已不早,为何父亲竟还在府中,难道,不需要上朝么?还是父亲向皇上告了假?” “……” 洛秉书沉眉怒目,早知这个女儿变得巧言能辩,然则,当有一天,那矛头对准自己的时候,还是让洛秉书,打从心里升起一股怨念与阴冷。 既是他的女儿,便该当乖乖听话才是,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将她掌握在手中,成为一枚完美的棋子,可是一系列事件,让他不得不放弃。 可没想到,那般的绝地,她也能扭转,从何时起,这个他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女儿,却是已跳出他的掌控,跳出他的棋局,从一棵棋子,跳脱成为一个下棋之人。 而这盘棋局,他却是输的彻彻底底! 此时此境,便是堂堂肚里能撑船的丞相大人,也是心中气郁难舒,这些日子,他一直未曾睡个好觉,昨夜好不容易一觉睡到天明,却不曾想。 今晨起来又听到昨夜居然发生了那样大的事,他早出上朝,却被大群的百姓堵在门口,扔了一身的烂菜叶子。 连门都未能出得去,又怎么去上朝? 这两日回都上朝之时,皇上对他大不如前,想来也是恼了他。昨夜事发之后,情境只会更加的恶劣!这让一向威严自恃的丞相大人也心生一种恐慌,一门出了两个祸国妖女。这无疑是天要亡他洛家的节奏! 可事出突然,他想了一个早上,却想不出丝毫的办法!饶是堂堂丞相大人,此时面对少女,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说的不错,你是洛家的女儿,洛家倒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即使有容郡王替你撑腰,可容狄向来身子不好,你又能倚靠他多久?洛无忧,你这样做,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你不要忘记了,你的性命前程与洛府也是息息相关!”寂静之间,却是永昭开了口,扭曲的神色渐渐褪去,端庄少妇的脸上爬上一抹笑意,那双凤眸之中尽显威胁之色。 性命前程?与洛府相关? 洛无忧淡笑不语,眸光却是清冷之中多了一丝凌厉,永昭话中有话,一影射容狄命不久矣,二警告她,青鸾还在她的手中,最好不要轻举! 须倪,她却是展颜一笑,“母亲却是错了,常言说的好,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无忧所作所为,上苍皆看在眼中,无忧此次大难不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至于其它……” “呵,无忧从不杞人忧天,父亲母亲,女儿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就先告退了。各位姨娘妹妹们若是想和无忧一绪分别之苦,也待无忧给祖母请安之后再说吧!”少女淡笑,说着径自举步走了过去。 洛秉书就站在那并不让路,永昭也无未移步,至于洛仙儿,那眼里的怨恨几乎都凝成了实质,看着洛无忧,恨不能用眼神将她片片凌迟。广袖之下的白晰小手,更是掐的片片血痕,她却丝毫不知痛觉一般。 场面胶着,众人不让道,无忧自无法通过,那些个姨娘小姐们都有些犹豫,眼神各自闪烁不已,如今这情形,已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大小姐扶灵而去,说是守孝三年,中途又被打成倾国妖女,却终是绝地翻盘,而今更是强势回归,反观永昭之女洛仙儿,才成了那倾国必诛的妖女。 昨夜那天降异象,都城之中,只怕没有人没看到吧? 天降异象,这相府的天,也真是要变了,或者其实早有预兆,似乎从顾若兰分娩那夜起,一切都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就算注意到,却也没有当回事,更不曾深想。 如今回想起来,却是不可谓不让人唏嘘,尤其雪姨娘,更是满脸复杂,心中感叹,此时此刻,她脑中竟是回想起那一幕。 也是在这莲池边,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前,少女也是这般含笑对她言:人定胜天,还记得少女说那四个字时唇边的笑,她曾不以为意。 可如今,她却是真正做到了,这一赌,她赌赢了。在她眼中这相府的天,牢不可破的天,高高在上的永昭公主,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输了! 而这一局,永昭又要如何来解? 她还真是有些期待! “是你做的,是不是,一切都是你做的,洛无忧,是你把那倾国妖女的罪名扣在我的身上的是不是,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为什么这么狠毒,我是你妹妹,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久,洛仙儿才从那愤恨之中回复一丝理智,明眸含水,咬牙切齿的质问,“洛无忧就算你不想背负这倾国妖女的名声,可你也不该,把这名声推给我,大姐姐,你这是想逼死我么?” 与洛仙儿的愤恨不同,洛无忧却是飘飘道:“妹妹说错了,这天降异象岂是人力所能控制,所以妹妹说姐姐将这名声推到妹妹身上的话可着实没有道理,况且,谁说那就是妹妹了呢?” “还说不是,什么洛家五女,倾国必诛,如此明显的暗示,这还不就是在暗示是我么,这般明显的暗示,是人都能听出来,洛无忧,你还想狡辩?” “洛家五女,倾国必诛?” 无忧轻轻的呢喃重复了一句,忽尔一笑道:“呵……妹妹还真是一点未变,还像以前那般,凡事都抢着对号入座,不过,也没差,上天警示,这洛家五女,确实也包括了五妹妹在内。” “洛无忧,你什么意思?” 洛仙儿有些愣,不止她,几乎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虽事发时为深夜,然则,那一夜奇景之象,早在城中四溢,大街小巷,上至八十稀古老人,下至三岁怀中稚童,也都是口口相传。 众人皆传,那相府五小姐,洛仙儿,才是那真正倾国祸国之人,相府大小姐,升平县主洛无忧,不过是阴差阳差代她受了天罚,昨夜天牢大火,天降异象,五毒虫群见到大小姐,亦是自发自动的退去。 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止如此,那情景还被人传的神乎其神,据传,是有天上神君下凡,亲自救出了升平县主。 对此,无忧自是不知的,更不知容郡王容狄,那个曾也享誉秦都的战神,不过是才在都城中露了一面,便被世人传为了天上下凡的神君! 是以,洛无忧闻言,也只淡淡的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么?怎么,妹妹这秦都城的第一才女还听不出来?看来,妹妹还得多和夫子学学,诚然,这洛家五女,妹妹确是其中之一,所以,你这对号入座倒也不算是错。” 少女话落却是惊得众人面色巨变。 洛家五女,五小姐洛仙儿,只是其中之一,这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的意思是,这倾国妖女不止洛仙儿,还包括了其它的相府小姐? 这大小姐,她是想要将相府连根拔起么? 第351章 当真好毒寄予厚望 几在无忧话落瞬间,相府众姨娘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齐齐栽倒在地,细想下来,原本暗中幸灾乐祸的众人,竟是浑身惊都出了一身冷汗。 洛家五女,倾国必诛! 诚然,这八个字仅仅只有八个字,连笔画也不多,写来不过片刻便可书就,可这八个字里的深意可大了去了。洛家五女,倾国必诛,你可以理解成那倾国之人就是洛家五小姐洛仙儿。 可又何尝不能译解为洛家五个女儿……倾国必诛? 如今这洛府之中,二小姐洛明溪被远远送去了家庙,早就等同被相府放弃,大小姐又摘除了那倾国妖女的名声。 这算下来,府中剩下的,可不正好五位小姐? “大,大小姐,这样的玩笑,不好笑,这不可能的,此事与六小姐人等绝无干系,她们怎么可能会是那倾国妖女呢?这不可能,这个玩笑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雪姨娘身子颤,脚下一软,差点儿便栽倒在地,幸好被洛擎轩扶了一下,否则只怕当场就会瘫软在地。 原本想要坐山观虎斗。洛无忧也确实不负她与轩儿所望,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时至今日竟会将她们自个儿也牵扯了进来。 若洛明霞也被冠上那名声。不止她完了,有那样一个妹妹,轩儿仕途无望,她这辈子又还有什么指望? 这八字天命之言,真正纠解其意,却是会毁了她所有的期望与心血!这让她如何能不焦急,雪姨娘若此,其它的相府姨娘又何尝不是? “大小姐,雪姨娘说的对,芝儿不过是个庶女,她怎么可能会是那倾国之人呢,大小姐,您万不能如此说,若真是如此,芝儿岂有活路……” “大姐姐,你怎能这般歪曲事实,便是你与五姐姐都有了那样的名声,总不能拉着我们都给你陪葬,你可知你这样说,是生生把我们往死里逼……” “大姐姐,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这话可千万不能再外人面前说,若是说了,妹妹们,只怕是都没有活路了,大姐姐最是心善,求求您,放过我们,救救我们……” “就是,大小姐,卑妾求求您,千万别再说这话,秀儿珠儿从不想与大小姐五小姐争什么,贱妾亦只希望领着她们平平静静过日子便罢,算姨娘求大小姐,发发慈悲,为兰夫人与安儿积德,千万莫要再说这话……” 萍姨娘当场便拉着洛明芝曲膝跪在地上求情,便是连一直隐形人般的丽姨娘,此刻也再保不住那脸上的淡然,开了口。 几人心中又恨又怕又怒又急又气,若真背上那个名声,却只怕不是一个死字得了,齐洲离都城虽有千里之遥,可时日间隔已久,那边儿的事,也早就传回了都城。 洛无忧被架上高台,生受穿骨火刑! 那种死法不是人受的,洛无忧幸运,有容郡王相救,可是,她们却没有那个幸运,能有那么强大的一个救星,只怕到时,谁也救不了她们,唯一结局,亦只能生生的受死。 谁都知道,这所谓的天命之言并不可信,可谁让它触及到了掌权者的利益,威胁到了皇权呢,即便那不会成真,可为了捍固皇权,上位者,从来都是宁杀错,也绝不会放过! 这其间的道理,没有人比洛秉书更懂,只他怎么也没想到,洛无忧竟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只八个字,却将洛府一门全都牵累其中。 她这个女儿还当真是,好毒! 洛秉书气得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那下颚短须亦是不停的抖动:“洛无忧,你给本相闭嘴!这种话,不许再说,否则,本相今日便将你逐出洛家族谱,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孽种!” 洛无忧看着洛秉书与永昭气急败坏,怒不可遏的表情,竟是笑颜如花:“父亲何必这般大的火气?无忧不过在此一说而已,无忧自是知晓轻重的。此事关系到众位妹妹身家性命,好歹她们叫我一声大姐姐,我自不会在外乱说的。” 逐出洛家,他以为她现在还会在意么? 洛府于她来说,不过是个囚牢,不过是她痛苦的根源,更是她最憎恨的地方,只不过,这府中还有她未了的事,还有她未清算的账,所以,她暂时不会离开而已。 否则,早在送走娘亲与安儿之时,只怕她便早早的离开了相府。 “如此就好,此事,为父自会和皇上斡旋,你且好好待在府中,不要再成日往外跑,惹事生非,届时,再惹出什么乱子!还有你是女儿家,以后,也别再与男子单独接触。” “你好歹也是本相嫡亲长女,如此有损你闺誉之事,切记,万万不可再做!”洛秉书闻言方松了口气,摆出一副父亲的姿态大义凛然的教训了一通,哪知少女接下来的话却是气得他差点七窍生烟。 只见少女明眸轻眨,敛笑,话锋一转道:“父亲说的是,不过,女儿不说,可是这天下幽幽众口难堵,便是女儿这般愚笨之人都能想到,世人又怎会想不到?那满朝文武又怎会想不到,还有当今圣上更是英明睿智的明君,又怎么会想不到?” “众位姨娘也莫要怨我,还该当谢谢我,如此一来,你们才好早做打算不是么?遥想当日无忧背负倾国之名,皇上亲派大军捉拿无忧,如今想来,这前来拿人的将士,也很快当到了,父亲,您若是有法子,也还是早早打算的好。” “你,你这个逆女……” 洛秉书伸手指着洛无忧才说了一句,却是再说不出口,一口气堵在喉头,不上不下,让他胸口一阵绞痛,高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差点昏厥栽倒。 洛无忧却是眼眸也未转动一下,更遑论伸手去扶了,只含笑的看着永昭与洛仙儿怆惶的扶着洛秉书,无视众人眼中的愤恨和杀意。 这个时候,倒想起她是他的嫡亲长女了么? 听着那话,无忧却只觉的可笑,从小到大不曾管过她,不曾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此刻竟是管起她来,在意起她的闺誉了,他还当她是那个三岁懵懂小女孩儿,可任他哄骗么! 若说她恨毒了洛仙儿与南宫景煜,同样也恨毒了洛秉书,若非是他,娘不会有丈夫不如没有,一生孤独凄苦,若他哪怕对她有一丝父女之情。 前世,她也不至落到那般悲惨的境地。 而她更恨的却是自己,恨自己识人不清,从自小憧憬渴望,再到长大到后的失望绝望,直至最终走上了穷途末路,跌进地狱深渊,足足耗尽了一生年华才看清他的冷血和无情! 如今拿父亲的身份来喝叱她,指责她,教训她? 他,洛秉书,凭什么? “相爷,你连日操劳,身体不适,还是先回房歇息吧,此事便交给本宫,本宫会处理。华嬷嬷,立即派人请府医前来给相爷诊治。” 永昭眼眸闪了闪,给华嬷嬷使了个眼色,华嬷嬷立即领命去吩咐了,玉林等人也赶紧的扶着洛秉书回房,洛秉书捂着胸口,被玉林搀着,看了一眼洛无忧,那一眼幽暗如深渊,复杂莫名。 “如此,便劳烦公主了。” 洛秉书一句话说的极为艰难,如今事态早已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也超出了他的预料,被打个措手不及,他一时间,根本束手无策,想来,也只能交给永昭。 至少,她是公主,是皇家人! 洛无忧只冷眼看着这一幕,皇家公主这个名头果然好用,到了此时此境,洛秉书竟是依然对这四个字寄予厚望! 只不知,这一次,永昭这皇家公主这四个字,在帝君面前,还到底会不会管用,她倒还真是想想看看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洛无忧,随本宫来。” 洛秉书被仆婢扶了回去,永昭转头,冷眼扫了一眼洛无忧,直接道了一句,而后转身,在华嬷嬷等人的簇拥之下,回了自己的院落。 “小姐,这……” 红锦有些担忧,洛无忧却淡声道:“无妨,青天白日,这相府好歹也是我的家,难不成,你还怕她对我做出什么么?母亲既召无忧前去,想来定是对我有所交待了,怎么说我还是相府的大小姐,又怎么能不去呢?” “可小心使得万年船,小姐,还是让婢子们和濯侍卫他们随小姐一起前去吧?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剪秋亦不无担忧,如今,小姐占尽优势,刚刚一席话更是将相爷和公主都气得不轻,还得罪了那么多的相府姨娘。万一他们真如莫寒少爷所说狗急跳墙做些什么,她们就这样几个人,到时岂不是成了瓮中捉鳖? “担心什么,若此时我在相府出事,她要如何解释?永昭再蠢,再怒,再无法容忍,也绝对不会在相府里对我出手。你与红锦随我去即可,其它人,便在外院等候。” 洛无忧摇头看向寒濯,眼眸微闪,:“毕竟是公主的院子,没有她的命令,侍卫入内,也不合适。你们大可随意逛逛,说来,我生在相府十二年,却还未曾进过昭园,倒也还真是想去见识一番。” “是,属下等领命。”寒濯与顾永四人拱手领命,瞟了一眼那还愣在原地的相府姨娘小姐和仆婢们,竟是真的各挑了方向去闲逛。 洛无忧却是没再看雪姨娘等人,对于她们怨恨的目光亦是视而未见,转身便带着两个丫头,随在永昭身后,去往昭园。 永昭特意支走了洛秉书,又让她进昭园,想来是想进入正题了。 如此,甚好,她亦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 第352章 昭园谈判以命换命 昭园,相府之中最华丽的院落,永昭公主的院落,从前世到今生,她却从没有迈进过这里一步,只因,那时的她,只是相府之中小小的庶女。 卑微而低贱,不配走进这里! 还记得五岁那年她出了无忧阁不小心在府中迷失了方向,误闯进了昭园,不过只走到垂花门而已,根本还未进院,便被侍卫发现,遥想当时,洛仙儿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说的? 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命侍卫将自己狠狠地丢了出去,她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身边,抬脚踩着她的衣摆和手指,眼含轻蔑不屑的告诉她,她只是个低贱的庶女,连与她提鞋亦是不配。 怎敢用那脏污的身子,走进她母亲的院子? 她忍着侮辱和被摔出的伤痕刺痛,再忍着所有人的嘲笑和冷眼,一个人走了回去,从那以后,她再未到过这个方向,更未进过昭园。 少女明眸幽深如雾,如今,她走进这里,却是永昭开口开请她进来,虽然,这个请,她绝对不会承认,然而,她终究还是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 昭园里建了暖房,种满了稀有品种的花卉,即使寒冬飞雪也依旧开得艳丽芬芳,这里的气温也明显比外面的要暖和,进入前厅,明黄色的垂帐飘摆,整个屋子里的摆饰件件皆是精品,那八宝阁上的东西更样样价植连成。 厢房一角,还摆放着一张精雕细刻的美人榻,榻上铺着裘毯,永昭坐在美人榻上,华嬷嬷静立在她旁边,所有的侍女都被摒退。 洛无忧带着红锦剪秋二人走进房中,径自坐到了永昭对面的红木椅上,红锦剪秋二人也分立在她两侧,与永昭形成对峙之势。 整个硕大的殿厅之间,瞬间静谧,只余下众人的呼吸声。 洛无忧眼帘一挑,看了看永昭,永昭并未开口,只端起茶碗来轻轻的啜了口清茶,端庄的脸上神情淡漠,一点也不急的样子。 看得少女心中划过一抹冷笑,这是宫里贵人们对付宫婢奴才或是比自己低级的嫔妃常用的方法,先用气势压制住敌人。 势强者自是稳占上风,势弱者……只能任人欺凌宰割! 做了六年的煜王妃,在东宫之中生活一年,这样的手段,对她来说几乎随处可见,比起吃饭还要稀松平常,所以,她想以此挽回颓势。 说来,也只能说是打错了算盘。 “公主召无忧前来,不会是只让无忧看您品茗吧?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洛无忧淡笑,当先开口,直接切入了主题。 “你倒还真是有胆,居然敢带着两个小丫头便走进我的院落,洛无忧,本宫倒还真是小瞧了你!”永昭放下茶盏,冷冷的瞥了一眼洛无忧,眼里的阴毒之色尽显,再没有丝毫的掩饰。 洛无忧笑了笑:“多谢公主夸奖,如此精致美丽的院落,无忧有幸能踏入,又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有要怕的人,也不应该是无忧才对,说来,公主那般照顾无忧,连在天牢也派了玉嬷嬷带了那么多人前来探望。” “无忧还没有好好的谢过,不过,听闻公主带了我的婢女前来喝茶,那么,现在,我要带她回去,公主以为,意下如何?” “本宫以为如何?” 永昭突的艳唇一张,笑了:“那个丫头,的确是在本宫手上不错,至于你想要带她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洛无忧,你觉得,你有什么可以拿来和本宫谈条件的?” “无忧说了,条件公主可任提。” “呵,呵呵……” 永昭笑容更深,都笑出了声:“条件任提,那好啊,本宫让你拿你自己来换如何?洛无忧,你舍得么,拿你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一命换一命,很公平,只要你答应,我自会放了她。” 永昭话落,红锦当即杏目圆瞪,愤愤的看着永昭,既怒又急,心中早已磨牙,恨不得将永昭撕成几块,这个女人真是舔不知耻,不止数次暗害小姐,抓走青鸾,如今居然还敢提出这样的条件! 她真当她们怕她么?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把她的所做所为公之于众,她倒要看看,她这个公主,怎么面对天下人,看看皇上还要怎么包庇她? 她想救出青鸾,可若这代价是要牺牲小姐,她却万万也不会答应的! 若不是记得小姐的嘱咐,让她们少安毋躁,只怕她当即就会怒骂出声。剪秋亦是蹙紧了眉头,松了一口气,却又在心中压下一块巨石。 听永昭的话,显然,青鸾在她们手里,而且很可能还活着,这不能不算是个好消息,可是,这个女人却是使出这样的卑劣狠毒的手段。 竟是想拿青鸾逼着小姐就范。 早就知道,她们想要救出青鸾,亦并非那般容易,可她也没想到,永昭这个女人,竟是会如此卑鄙无耻! “一命换一命?说来,公主提出的条件倒也算是公平,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我又怎知,青鸾真就在你手中,而若把命交给你,你又会不会真的放了她呢?” 洛无忧笑了笑,淡声道:“勿怪无忧有此一问,实是,公主在无忧这里,确没有什么信誉可言,况且,无忧素知,公主恨不得除无忧而后快,又岂会这般轻易的,便放了我的婢女?无忧虽不至于多聪明,可也不是愚蠢之人。公主想要无忧的命,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与之红锦剪秋的愤怒和担忧不同,无忧脸上的表情,从始自终都是淡然,早在来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永昭是不可能轻易放过青鸾。 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也早就在她预料之中,毕竟,她恨的人,从来不是青鸾,而是,青鸾效命的对象,是她洛无忧! 永昭接连折损人马,此刻想来也是无计可施,更不敢再有什么大的动作,如此情境,极为被动,可以她那般自傲而又自负的人,失败的这么惨。 又怎会甘心呢? 她的条件,若是她答应她自然乐得开心,便是她不答应,那她身边之人难免会和她离心,永昭,呵,还真果然不愧是皇家出品。 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这么镇定的算计和她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诚意?本宫既然说了会放,那自然会放,你的婢女也在场,还有你的侍卫也在府中,你说的对,想来圣旨也已在路上,只要你亲口认下昨夜的一切,都是你所为,那本宫,自会让你亲眼看到她!” “小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红锦再忍不住惊呼出声,若小姐真的承认一切,那她们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她们筹谋那么久,花费了那么多的人力和财力,好不容易才洗掉了一半小姐身上的污名。 若小姐此时自己跳出来承认,小姐的下场,可想而知。 “红锦,退下!” 洛无忧眼眸幽暗,轻叱了一声,红锦咬了咬唇闭嘴退了回去,眼中却是已浮出泪花,永昭此举不可谓不毒,逼着小姐二选其一。 若想救青鸾,小姐就得再次变成倾国妖女!可若小姐不从,那青鸾……只怕性命难保,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世事难两全,到底,她们要怎么样,才能平安的救出青鸾,而又不会让小姐受到伤害?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没有?本宫耐心有限,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们等下去,况且,就算本宫愿意等,只怕,圣上也不会等,青鸾,更没有时间等!” 永昭轻抚着红红的指甲,笑容透着几分阴森:“本宫并非要你答应不可,不过小小的伎俩,你想要以此来击垮本宫,洛无忧,你还太嫩,本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要多,你以为,你真的就已经稳操胜券了么?”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想法就是太-天-真!” 洛无忧眼瞳幽深如雾,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永昭说的什么意思,她自然知晓,朗青是她的人,那一场祭天做法,到底是怎样做出来的,永昭自然一清二楚。 她届时只要将那方法公之于众,那所谓的倾国妖女的流言便会不攻自破,这局,自然可解,那样,一切都将回归原点,洛仙儿不用背上这个名声,她洛无忧自然也不用再背上这个名声。 退路,永昭不是没有,可若真是如此,她也会完全的暴露自己,如今,南宫景璃早已注意到她,她这样一做,不止南宫景璃,只怕上面那位也会对她心生猜忌,其它诸皇子自然也会将目光转向她。 这显然是个一点也不明智的选择,因为,在那之后,她就算保住了洛仙儿,然则,她以后不论再想做出什么,想要达到她的目的,却都将不再可能! 永昭她,竟是还没有放弃洛仙儿么? 到底,这是为什么? 按理说,洛仙儿的情形,永昭不可能不知道,她不止被破了身,还吃下了她给的绝育药丸,此生都不可能再有孩子,洛仙儿的结局早定。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登上后位,可永昭为何还会费尽心力的想要保下她?就如同南宫景璃前世娶了洛仙儿封她为后一般。 让她同样的不能理解。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洛仙儿的保命符又到底是什么?她还真是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知道了。 见少女凝眉不语,永昭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洛无忧,你考虑好了没到底,答不答应,青鸾被本宫刑囚了两天两夜,现在也不过只剩下一口气,你最好赶快下决定,否则,就算到时候本宫想将她还于你,只怕,你看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而已。” 无忧思绪被拉回,抬头瞥了一眼永昭,笑:“似乎,无忧已别无选择,自然是得答应的,一命换一命,无忧早说过很公平。只不过……” 一个转折,让永昭微微蹙眉:“只不过什么?洛无忧,本宫劝你,最好不要再本宫面前耍花招,否则,本宫保证,你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公主稍安,何必那般心急?” 洛无忧笑道:“无忧不是说了,答应公主的条件,自然也不会反悔,公主想和无忧做成这笔交易,说来,无忧也同样想和公主做一笔交易!” 少女话落,却是引来永昭一阵哧笑,“洛无忧,你一直顾左右而言它的拖延时间,莫不是以为派几个侍卫在府中搜索便可以找到人,本宫可以告诉你,那只是在痴人说梦!” 一个小丫头片子,此时竟还妄想和她谈交易,莫不是她还以为,她还有别的选择不成? 当然,如果她不想再要那婢女的命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第353章 欠债必还永昭大怒 “无忧自是知道那是徒劳,无忧想与公主做的交易也是一样,同样拿一命来换青鸾的命,不过,这命,却非无忧的性命!而是,另一个人的性命。无忧相信,公主一定会感兴趣的!”少女一脸笃定,字字如珠,铿锵落地却是让永昭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洛无忧,你觉得,本宫在这个时候,除了你,还会想要其它人的命么?看来,没有诚意的人并非本宫,而是你,既如此,多说无益,给本宫退下!”永昭怒叱,面色暗沉,声音微有尖锐,那涂着红红丹寇的手,也是微微蜷紧。 胸中亦是怒气翻腾,说来说去,终归是不肯拿自己的命来换罢了,其实,这早在她预料之中,哼,这世上岂会有那般的蠢人,会拿自己的命来换别人的命,她亦不过是赌一把而已。 赌赢了,她自省去诸多麻烦,若赌输了,她必得多费一番功夫。虽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可这小贱人,居然敢如此的戏耍于她,依然让她气愤。 若非不想暴露自己,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大小姐,请吧!”永昭下令瞬间,华嬷嬷便已上前开始赶人一双双角眼里,闪烁着阴毒的光芒,声音也极为刺耳:“大小姐放心,青鸾姑娘在这里很好,老奴会替大小姐好好的,招待她的。” 洛无忧站起身,扫了一眼华嬷嬷,眸底划过一抹幽暗戾气,却瞬间消失,眸光依旧瞥向永昭:“本县主自是有诚意的,不过是公主没有耐性罢了,如此心浮气燥,大事难成,想来,是这昭园太过温暖舒服的原故,本县主劝公主还是选个凉快的地方,清清脑子,静静心。” “比如,咱们相府的那片荒园也是不错的。”少女微顿了片刻,清清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来,却是让永昭瞬间变了脸色。 “洛无忧,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本宫让你退下,你没有听到么?”音调拔高几许,永昭瞳孔蓦然一缩直视少女,那眼中一闪而逝震惊却是直直撞入少女一双幽眸之中。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无忧微微挑了挑眉尾:“本县主在说什么,公主岂会听不懂呢,本县主说拿一命和公主换青鸾一命,莫不是,公主还真当无忧在和你开玩笑么?” “呵呵,无忧既敢说出如此的话来,自然是有备而来,公主说的对,青鸾不能等,皇上也不会等,然则,本县主却觉得,公主更加等不得,本县主可以保证,若青鸾若有个三长两短,任何的闪失,本县主,也一定会将你所有的秘密公之于众,就不知,这个赌,公主还敢不敢赌,又会做出如何的选择呢?” “说来,本县主,还真的是很期待呢?” 永昭的脸色,已无法用阴鹜来形容,涂着丹寇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裙摆,眼中的杀气,更是凛冽如刀锋,“洛无忧,你进过荒园,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字一字给本宫交待清楚,否则,你今日休想踏出本宫这昭园一步!”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七七八八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公主想要强行将本县主留下,大约是不可能了,公主苦心筹谋多年的计划,本县主想,公主也不愿意就这样折损吧?” 洛无忧笑道:“公主有多恨本县主,本县主心知肚明,就如同本县主同样对你,亦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你抢了我娘的夫君,还夺走原本属于我娘的位置,这十几年来,心安理得的雀占鸠巢不止,还处处刁难我娘,你的女儿也处处凌辱我,害得我们母女阴阳相隔,这一笔笔的血账,本县主可是都时时刻刻记在脑海,刻在心间!” “虽然我‘娘’已逝,可公主以为,这些债就不用还了么?公主还就别威胁本县主,若是无忧与无忧的侍女今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无忧,都会从公主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无忧不像公主,身边那么多的‘奇人异士’,也不会打打杀杀,用些残忍而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过,本县主却倒生就一张巧嘴,记得公主也曾夸本县主伶牙俐齿,届时,本县主会一点一点,将本县主所有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编成话本子,一日讲一段,相信这都城中很多百姓都会感兴趣,尤其,是那些个龙子皇孙,这个想法,无忧觉得还不错。就不知公主以为如何?” 眼看着永昭脸色越渐阴沉,洛无忧却是轻轻笑了笑,就此打住,突的福身道:“既然公主不待见无忧,那无忧便先行告退了,不过,还请公主记得无忧的话,若青鸾真有闪失,公主也可试一试,本县主是不是说到做到。” “或者,公主明日便可去烟雨楼上听一段,看本县主编出的话本子,到底精不精彩,可还入得公主的眼?” “红锦,剪秋,随本县主回无忧阁。”不待永昭有所反应,洛无忧已径自起身,朝两个婢女招呼了一声,转身拂袖,扬长而去。 留下屋中永昭满面阴狠,突的站起身,甩手被挥了华嬷嬷两个耳刮子。直抽的华嬷嬷头晕眼花,却是赶紧的伏地请罪。 “主子息怒,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不察,竟是让人混进了禁地也不知,老奴该死,求主子降罪。” “降罪,现在降你的罪有什么用?” 永昭一张脸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该死的老奴才,果真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连这点警觉心都没有,还不赶紧的去看看人到底还在不在?本宫告诉你,若是人不在了,本宫就活剥了你!” “是,老奴这就去,老奴这就去!” 华嬷嬷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一张老脸难掩惊惶之色,若是人真的落在大小姐手中,公主岂止会剥她的皮,只怕,将她挫骨扬灰也不止。 华嬷嬷一走,永昭一个失力跌坐在美人榻上,浑身都被抽去了力气一般,有片刻的颓然,那端庄的脸庞之上,爬上一缕缕的慌乱。 手掌紧纂,原本就掐出血痕的伤口再次被掐裂,那刺痛让她醒神,她脸上的所有慌乱的表情又在瞬间褪却,转而变成了无比的愤怒,那双素来淡定的凤眸之中,也似燃烧起了两簇红艳艳的火苗。 衣袖一拂,一股劲气溢出,整个屋子里的摆设,顿时碎裂一地,再无一件完好,永昭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怒气,胸口却依旧剧烈的起伏。 洛无忧,洛无忧,那个小贱人,怎么会知道荒园的秘密,顾若兰生的贱种,果然和她一样,都是祸害,祸害,她早就该除了她,在她羽翼未丰之前,不,在她出世之前,她就应该动手除掉她。 彻底的除掉她,也除掉那个人! 永昭怒极,肠子都几乎悔青,本以为是给自己留下一道屏障,可没想到,却是给自己生生留下了一个隐患,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怀疑过,可偏偏,就被洛无忧那个贱种给发现。 洛无忧,果然就是妖孽,是她们母女的克星! …… 洛无忧与红锦剪秋一路回到了无忧阁,依旧还是那个院落,院落的墙角也依旧有棵三人合抱的梧桐树,只是,寒冬季节,枝叶早已凋零,只余光秃秃的枝桠。 无忧阁中的原本的洒扫丫头倒是还在,只不过,主子不在,难免懈怠,那屋子里的家什上,都扑了厚厚的一层灰。 好在手脚还算利落,并未花多少时间收拾,便将一切收拾妥当。 剪秋端来一壶刚泡好的云雾茶,放在洛无忧的小几前:“小姐,您说,永昭公主,会答应您的条件么?还是,小姐您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了?” 那人指的是谁,不止无忧,便是红锦也是心知肚明,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对于那荒园中被囚的女子,她虽同情,却未看到,也无多大的感触。 甚至只是叹息过一声,便将之抛诸在脑后,可未想到,那女子,竟成了她们迎救青鸾的关键人物。 洛无忧端起茶杯,摇头,“我见都不曾见过那人,又如何会知道?”若她知道,又岂会和永昭打那般久的太极? “那小姐刚刚是……” “不过一试而已。” “不,不过一试?” 剪秋有些愣,小姐说的那般笃定,连她都以为,是不是莫寒少爷那里有了新进展,却未曾想到,原来,这只是小姐的试探。 什么都不知道,还能说的以假乱真,连她们都骗了过去,小姐果然是小姐,脑子就是比她转的快上百倍也不止,她再怎么拍马也都赶不上。 红锦秀眉微蹙,道:“如此看来,那女子可能倒还真有些来头,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会是什么身份呢,居然能让永昭脸色变得那般难看?” “不管那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有着怎样的过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存在可以威胁到永昭,只这一点,能为我们争取时间探明青鸾被囚的地方,便已足够!” 轻啜了一口茶水,洛无忧眼眸一眯道:“你们也看到了,永昭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看来,我还真的找个时间,好好的去见见那个女子,能让永昭也变了脸色的人,想来,总不会是个无用的人。” 只可惜,想到莫寒的话,洛无忧却又轻蹙了下眉头,可惜的是,那女子境况不太好,若是能让她开口,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着,无忧嘴角勾起一抹笑,原本,她只不过是有些奇怪,那荒园之中怎会被困着一个女子,听了剪秋描述那个女子被困的境况,便不由想到了自己。 而那手法,和洛仙儿前世困着她的何其相似,也因此,她才有所怀疑,所以在永昭提出交换条件之时,才蓦然间动了这个试探的心思。 可是,却没想到,永昭倒还真是不负她所望,看她的脸色,她有种感觉,或许,她已经找到了永昭的弱点,而这突破口,便当在那女子的身上。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做任何一件事,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那样去折磨一个人,就如同洛仙儿折磨她一样。 永昭那样困住那个女子也必定有她的缘由。她可能是永昭的仇人,永昭困住她与洛仙儿困住前世的她一样,只为折磨,此其一。 其二,她手中有着可以威胁到永昭的砝码,还是个,让永昭也忌惮而不敢除掉她,只能将她囚禁的砝码。 比起第一个理由,她更倾向于后者。 可这到底什么呢? 只怕也只能由那个女子亲口来告诉她了,不过,想要那女子开口,以师兄那般说来,却只怕是不易! 第354章 他之所想唯她一人 容王府,默园之内,容狄方踏入院落,便看到容王妃正迎风站在雕栏玉砌的长廊之间,眼见男子一步步走进来,那如诗如画的容颜,那如神笔勾勒的五官,容王妃脸上的神情既激动莫名,却又复杂难言。 “母妃为何不进去?”容狄淡淡的出声,声音清润比平日的寒凉多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柔软。 “无妨,只是来这里看看你会不会回来,你一走便是多日,连母妃也不说一声,若非最近都城之中流言四起,只怕母妃还不知道,我儿竟是如此威猛,做下如此多的壮举,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一个女子,不惜与天下做对,果然不愧是我儿,母亲,以你为傲,也自是想快点看到你!” 容王妃摇头上前,伸手轻轻触摸着男子的五官,眼神有些恍然,“转眼已过去多年,没想到……母妃很高兴,你终于决定将它摘下来,母妃也早传讯给你父王,相信他很快就会赶回来,若见到你,你父王亦定会觉得老怀安慰。” 容王爷每年都会离都一到两次,每次去长则三五月,短则一两月,这一次,却是一去已是半年之久,只希望,这一次,王爷真的会有所收获才好。 思绪很快敛去,容王妃顿了顿,犹豫的开口:“只是,狄儿,你,真的已经认定她了么?你是否已对她……” 那个少女,虽只一面之缘,可是她却很是喜欢,自默园一见之后,她也有时刻关注她的动向,她身上所发生的事,她自是也知道的,洛无忧,是不幸的,不幸生在洛家,还有那样一群豺狼一般的亲人,可同时,她也是幸运的,可以得到世间一个男子最最真挚的情意。 可,她是血凰选中的人,也只有她,才能完成那项使命。 狄儿对她,却又是那般的情根深种,她只担忧…… “儿子以为,母妃已明了儿子的心意!这世上之事,孩儿所求不多,所想要的也不多,只唯她一人而已。至于其它,母妃不必忧心,本郡自有分寸。母妃早些回去歇息吧。” 容狄脸色微微泛冷,说完,转身进了院落,容王妃手掌一空,转头看着容狄的背影,眉宇之间担忧难解,最终却也只能苦涩摇头,转身离去。 狄儿生性冷情,他认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事到如今,已远远偏离原轨,超出她们所有人的预料,一切,都是天意。 如了缘大师所说,天意,终究难违…… 厢房之外,容王妃身影消失不见,房门紧闭的刹那,容狄却是突然捂住了胸口,伟岸的身体也开始剧烈的抽蓄,原本尚有一丝红晕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又透明,透明到可以清晰看到那层肌肤之下的血管和青筋! 嘭—— 硕大的青花瓷瓶被扫倒在地,连带着男子的身体也砰然倒在地板之上,碎裂的瓷片割破男子的股肤,丝丝缕缕的鲜血狂溢。 “主子,你怎么样?”听到声响的齐衍推门进来,见状不由大惊,飞身上前扶住男子,眼看着男子脸上身体的变化,脸色瞬间大变,双眼都泛着丝丝血红。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夜已发作过一次了,为什么还会再发作,主子,您是不是瞒着我什么,是不是那药,您根本没用是不是?您把药放去哪里了,怎么会,怎么会都空了,您不会是……” 齐衍伸手在男子身上一阵触摸,却只摸到一个空空的瓷瓶,顿时恍然大震,整个人都差点瘫倒在地,嘴里一阵轻声呢喃“主子,您怎么可以,那可是您的救命药,唯一只剩下那一粒,您怎么可以把它给了主母,你怎么可以……” 难怪他昨夜就觉得不对,主子万没有那般虚弱的道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每次主子发作之后,都必要服药,方能恢复。 可昨夜的主子竟是那般的虚弱,一定是他没有服药! 他怎的都没想到,主母那般重的伤,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好,难怪主子把他们全都支走,也从来都不肯让他替主母把脉。 他还以为主子是主子是占有欲太强,会吃醋。 可原来…… 堂堂七尺的壮硕男儿,此刻布满血丝的眼中,热泪滚滚,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让主子可以为主母做到如此的地步。 不惜付出一切,却又死死的瞒着,不让对方知道一丝一毫!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齐……齐衍,没有那药,她的伤不会好,本郡的身体,本郡知道,不会有……有事的……你带本郡去暗室,像往常一样。” “主子……”齐衍声音哽咽难言。 “听到没有,带本郡去暗室……” 男子低吼了一声,眼眸通红似血,那张俊逸的脸庞一点点扭曲,牙关紧咬,每说一字,都似刀割一般的痛,却是强忍着,不发出半点痛呼的声音。 唇畔被咬破,鲜血四溢,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齐衍眼睁睁看着,眼中的眼泪再忍不住落了下来,咬牙,抱着男子飞出的打开了床榻边的暗阁,便下去了暗室。 那暗阁门缓缓合上,屋中恢复寂静,阳光透过窗阁撒进来,一束一束,清晰的似可以看到那光束之中飘浮的粒粒尘埃。 空寂静谧的仿似一切都未发生过,然而,在那光束最底部地板上的光圈之内,却是盛开着一片片娇冶的血色花朵,如火如荼,仿佛开在忘川河畔的彼岸之花,曼珠沙华。 一眼望去,荼靡而艳丽到刺目,却又有种让人心痛到窒息的绝望!. …… 南宫景璃醒来已是第二天一早,后颈部一阵钝痛,那痛觉,却让他瞬间回过来了神来,整个人也猛的从雕花大床之上弹坐了起来。 转头,便看到红木桌边正坐着一人,桌上还摆满了珍馐美肴,而那人,正在用膳,顿时他脸色暗沉,声音也冷下几分:“柳随风,洛无忧呢,她现在怎么样了,出了天牢没有?” “一醒来就问洛无忧,我说璃王殿下,你昨天打我一掌,我还辛辛苦苦把你扛回来,怎么就没见你问问我的伤到底好些了没,又吃药了没,只顾着惦记女人,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南宫景璃了。” 柳随风一手拿着一只鸡腿,优雅的啃着,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只要一想起自己没伤在敌人手里,反而被自己人给拍了一掌,柳随风就郁闷的想要吐血。 “本王问你,洛无忧到底怎么样了?你到底说是不说?”南宫景璃翻身下床,一把将那鸡腿夺了过去一字一字都似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一般,星眸之中透着几份阴冷,那声音也是透着几分凌厉和杀气。 “还能怎样?不就整个天牢都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见南宫景璃有暴走的迹象,柳随风也不敢再调侃,道“不过你放心,你心尖上的人,早就被人救出来了,可是那个男人亲自带出天牢的,我早就说过,那个男人,绝对不会让她出事,在齐洲府,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南宫景璃闻言,只是沉默,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没有亲耳听到她平安,他怎么也不放心,然,当听到是另一个男人救她出了天牢,他心中却又似堵着一块千斤巨石般的发闷。 柳随风看得分明,却也只能在心中惋惜的摇头,早就劝过他,可是,他自己不听,如今,也只能如此的黯然伤神,又是何苦? 说来,这对于南宫景璃也未必就是件坏事,若他真敢若容狄那般做,只怕,此刻早已被削了王爵,发配边疆也说不定。 所以,凡事,有一得必有一失! 人,永远只能自己看开,学着去接受,不就正如……他自己一般! 桃花眼帘微磕,柳随风敛去心思,笑道:“行了,来用膳吧,人也平安了,你也就不要再担心了,你现在该想的,是其它的事,你今天已误了早朝,还是想想怎么和皇上解释吧!” “不过,说来也好,昨天夜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整个天牢都被付之一炬,所有的囚犯全都被烧死,再加上还有那什么天降异兆,我听说,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大怒。所有的官员都纷纷弹劾洛秉书教女不善。” 夹了一棵青菜,他慢慢的咬动如嚼草,砸巴着嘴道:“尤其是镇国公那个死老变态,蹦跶的最欢实,相府这次,只怕是此关难过,你那姑姑可还真是好手段。这件事是否禀明皇上,你最好还是思量清楚。” 柳随风摇头感叹不已,谁能想到一个公主居然会有那般庞大的暗势力,南宫景璃几乎牺牲了所有暗中培养的死士,才把那些人干掉。 永昭公主,呵,也难怪那少女会把矛头一直对准那个女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另的异动,发生这么大的事,本王那些好皇弟呢,有没有动作?相府之中,如今又如何了?哼,本王那个好姑姑,只怕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只不知这次,她要如何向父皇交待?” “还有,本王派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南宫景璃坐下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旁边的常远立刻给他盛了一碗汤,开始布菜,嚼着嘴里的饭菜,他却如嚼蜡一般,根本没有尝出任何的味道,脑子里,已开始飞快的思索了开来。 他那位皇姑姑不容小觑,不过经此一役,她势力应折损不少,他倒想看看,她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做,她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还有南宫景煜,自少女说过之后,他便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可也一直没有什么发现,没有发现的发现,便是反常,正如少女所说。 这红尘万丈,谁又能做到真正的无情无欲? 更何况,是生在帝王家!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那些东西,我自然是在昨夜凌晨便已吩咐人送进了镇国公府,不然,你以为,他杨硕凭什么蹦跶得起来?” 柳随风桃花眼里笑意潋滟:“杨洛两府早就结下死仇,只怕这都城中没人更希望洛秉书倒台了,这件事交由镇国公杨硕来办,自是再妥当不过,洛大丞相,呵,这一次,本少保证,他那顶乌纱必得摘下来。” 柳随风笑得很是得瑟,南宫景璃却是轻蹙了下眉头,淡淡挑眉:“如此肯定,你又找到什么了不得的证据了,洛秉书乃父皇一手扶值起来的老臣,素来深得父皇的信任,想要扳倒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柳随风闻言却是一脸讥讽:“那又如何?他一路扶摇直上青云九霄只需皇上一句话,可是,从云端摔落地底成污泥,不也只需要皇上一句话而已?” “你好像很希望看到洛丞相倒台?”南宫景璃面无表情,中瞥了一眼柳随风那满脸的灿烂笑意,声音低沉。 “错,应该说,本少最乐意看到高高在上的人被拉下来,尤其是被本少亲手拉下来,那种被摔的滋味,应该很疼,那表情,也应该很有趣!” “是吗?不过本王倒也不奇怪,柳大公子的喜好,素来都是如此的,别具一格!”南宫景璃挑了挑眉,淡淡吐出一句,这算是一种恶趣味? “难道你就不想看么?” 柳随风摇了摇头,放下快著反问道:“若是不想的话,只怕你也不会刻意让我去查洛秉书的罪证了吧?说来,这时机还真是刚刚好,本来光凭我们手上的证据,是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洛秉书此人向来谨小慎微,做事极为周全,他的小辫子还真是不好抓,本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证据给他搜集齐全。总而言之一句话,王爷只管坐等好戏上场便是。” 柳随风笑着眯了眯眼,笑的宛如一只狐狸,这时机可不就是掐算得妥当当的么,若非出了此次洛无忧倾国妖女事件,那少女又将这一潭水搅浑,让相府此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只怕皇上会不会处置洛秉书还真是两说? 时至今日,她才真正有些佩服那少女的远见与胆魄了,居然连这样的法子也想得出来,就不知道,洛秉书接到圣旨,若再知晓,这一切,都是他亲闺女做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对此,南宫景璃不置可否,洛秉书若真能倒台,他自是乐见其成,不管是因为洛秉书对于少女的不闻不问和冷血薄情,还是从朝中势力分布来考虑。 相府都风头太劲! 永昭已有那么大的暗势力,洛秉书又是文武百官之首,连带着也让整个相府都在朝堂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不如傅国公府那样拥有兵权,然,洛秉书在朝堂之上,也拥有很大的影响力,自也成为众皇子想要拉笼的对象。 于公于私,这股势力,他都必得削弱才行。 洛秉书? 南宫景璃眼眸微闪,就不知道他在这些事件中,到底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那好姑姑的所做所为,他就不信他一点也不知道,否则,他又凭什么会被父皇看中,并重用了这么多年? 成为古往今来,唯一一个打破祖制,尚了公主还可参政的附马! 这本就是不合情理的,父皇并不年老昏聩,即使当年父皇登基之时,朝政不稳,可是,也已过去了这么多年,该把握在手中的一切,父皇都早已掌握手中,洛秉书于父皇在他看来,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鸡肋。 可偏偏他还是稳坐了这么多年的丞相之位。 这不得不让南宫景璃深想! 都说帝心难测,或许,父皇此举,还有别的深意? 第355章 珠链之迷一旨三令 无忧阁里,洛无忧几乎坐下和几个丫头说了几句话,寒濯便领着侍卫回来了,男子手中握剑进门便禀报:“主母,属下已大致的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整个相府之中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至于有没有暗室却是无法得知!属下不解,主母为何会肯定,青鸾就被藏在相府之中?” “据剪秋所说,青萍曾无意中看到玉嬷嬷的身上沾着些许血迹,那便证明青鸾受伤的地方,绝对不会离相府太远,若是他们还有其它的地方藏身,又怎么可能穿着带血的衣衫回到相府呢?”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洛无忧淡淡的道:“我们没有发现,并不代表那暗室不存在,或许只是更加的隐密而已,暂时不急,慢慢的查,总会查出来的,只要人还在相府,我们迟早会找到,况且,永昭只怕很快就会找上我们,我有的是时间和她耗,就不知道,她能否耗得起。” 越是担忧,便越是要冷静,否则,只会影响到她的判断而已,这一点,洛无忧看得分明,也一直很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是不担忧,而是她知道,光着急担忧,也是于事无补。 “如果说,他们真的将人藏在相府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在……昭园之内。”剪秋沉吟片刻道:“如濯侍卫所说,相府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尤其相府原是圣上钦赐的官邸,各房各院都住着主子,并没有太多的空余院落。” “姨娘小姐的院落肯定不可能,那荒院那晚我和莫寒少爷也几乎都找遍了,却并没有找到青鸾,那么,唯一剩下的地方,就是昭园了。” 昭园占地本就极大,还是永昭自己的地方,藏个把人本就很容易,就算想在里面修建什么暗室,以永昭公主的能力,要做到不被人发现,也可以说极简单不过了。 要知道,当年永昭入主相府,公主府与相府,两府合并之时,可是曾大范围的动过土的! “只可惜,我们就算知道方向却也没有办法,昭园极大,守护也极多,我们想要进去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红锦蹙眉,剪秋说的对,青鸾极有可能在昭园,然而,知道地方,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越想越让人觉得憋屈,尤其想到永昭所说,青鸾已被刑囚了两日两夜,便是铁打的人,只怕也是受不住,那句青鸾只剩下一口气,更是让她想想都觉得心颤。 “还好的是,现在永昭投鼠忌器,如果她真的在意那女子的话,想来,青鸾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红锦的担忧,自也是剪秋的担忧,只是,此时她们能做的,也只能等。 想来,小姐也是料到这点,所以才没有说。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着,都是一脸担忧的表情,此时,顾永才找到插话的机会,上前道:“表小姐,这是刚刚我路过花园的时候,有个小丫头塞到我手里的,只说让属下交给表小姐,却未说是何意。” “那给你珠链的小丫头长什么样子?” 洛无忧接过顾永手中的珠链仔细的看了看,那珠链并无甚奇特之处,便是普通的珠链,在大街上几钱银子,随处都可买到。特意交给顾永,并言明给她,会是青萍么? 可她为什么要给她一串珠链? 顾永摸了摸脑袋道:“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长得还算绢秀,好像是相府的丫鬟,就不知是哪个主子身边的人,属下也没有太注意,她只说把这给表小姐,表小姐自然就明白了。” “小姐,有可能是青萍,昨夜我们的人没有取到消息,想来,是昨夜的动静闹得太大,她没有找到机会传递消息出来,所以才会这般做。” 红锦闻言看了一眼那串珠子,却是有些不解:“可青萍传出这样一串红色的珠链是什么意思?她这是要我们自个儿猜么?就不能递个纸条写清楚些?” “你也不想想今天什么光景,相府大乱,洛仙儿肯定气得要死,青萍她根本不知我们今日会回府,又怎么预先将纸条写好?她送这串珠链过来,还指明要顾永交给小姐,肯定有她的用意。” 洛无忧素手摩挲着那珠链,拔开珠子,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幽芒:“这珠子用红绳串起,表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可是这打的绳结,却是只有寺中僧人才会打的禅结。” “禅结?我知道了,是小佛堂!” 红锦眼眸一亮,惊叫出声:“我记得在昭园里有一座小佛堂,青萍送来这串珠链的意思,会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们,青鸾被永昭关在小佛堂之中?” “是与不是,到时一探便知。” 昭园之中的确是有一座小佛堂,想来,永昭会把人关在那里也不奇怪,还有哪里,能比把人放在眼皮底下,还要来得安全呢? 佛堂么…… 洛无忧沉吟正想开口,外面汤圆却是走进来禀道:“小姐,刚刚相爷派人来请,说是宫里的传旨公公来了,要大小姐前去接旨。” “知道了,我等下就去,寒濯,接旨之时,所有人都会去前厅,你正好趁此机会去小佛堂探一下,剪秋,你把那个玉盒拿来。” “是,属下告退。” 寒濯并未多言便转身出了厢房,身形很快消失在无忧阁内,剪秋则是将玉盒拿了过来,若是没记错,那玉盒当是容郡王给小姐的。 就不知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洛无忧接过玉盒轻轻的抚了抚盒身,里面是什么其实她也不知晓,不过,男子却是特意的交待,让她入宫之前打开一看便会明了。 脑中一闪而过是男子那双烨烨瞳眸,无忧深吸了口气,将玉盒打开,盒子里的东西也很快呈现在少女眼前,玉盒里还有一只小盒子。 盒子下面,还压着一摞纸张,上面还有字,都被封订线订在一起,看起来,倒像是……卷宗? 洛无眼瞳微缩,将那盒子取出,把那些纸张抽了出来,翻开,一目十行看过去,越看越是心惊也越看越是心中发酸。 抚着那纸张,纸页已微微泛黄,显然已有些年限,而这些,竟然都是永昭公主生平的资料,所记录的很详细,从端贤太后怀上永昭开始,到她出生,再到她成亲生子,几乎永昭生平所发生的大事都有详细的记载。 原本她是想要让容狄动用明月楼的消息网搜集永昭的资料,只是男子身体不适,她并未开口,可未曾想到,他竟是早已准备好,还亲手交给了她。 放下那些卷宗,无忧打开了那个小盒子沉吟了片刻,将那东西收进了自己的袖笼,“剪秋,将玉盒收好,随我出去接旨!” “是,小姐。” 一行人出了无忧阁来到前院之时,相府之中,所有的人都已到场,只唯等她一个,看到少女姗姗来迟,让众人不自觉便又想到了数月之前,圣旨册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光景。 只是,彼时洛无忧被封县主,说来也算是洛府一门有光,而此时,相府大难临头,众人皆是顶着一张张苦瓜脸,尤其看到少女翩翩而来的身影。 那一双双的眼睛,有怨念,有愤恨,有阴毒…… 洛无忧一一瞧在眼中,迈进了门槛,朝那传旨太监施了一礼:“无忧见过李公公,劳烦公公久等,实是无忧之过,还请公公恕罪。” 说来也巧,这前来传旨的太监,竟然还是李淳于。 李淳于却是侧身让过,看着少女,客气道:“县主无须多礼,咱家也不过是刚到一小会儿而已,既然县主也来了,那我们赶紧宣旨吧!” “有劳公公了。” 洛无忧一拂裙摆跪在了地上,众人也都随之跪下,然那脸上的惊诧之色,却是尤为明显,这李淳于可是帝君身边的贴身内侍,打从帝君还未登基便一直随侍在帝君左右,那是绝对的心腹红人。 居然对这少女却是如此的客气? 这不应该啊,眼前洛无忧的名声虽洗清,可也顶多是一半,皇上心中就没有半点的疙瘩么? 众人思索间,李淳于已打开了明黄的卷帛,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丞相洛秉书深沐皇恩,却不思报效皇恩,纠党营私,收受贿赂,擅自扣压修缮河道银两,以至渭河决堤,百姓流离失所,深受其苦,不配为相,着御令,撤其丞相之职贬为庶民,钦此!” “兹有洛氏五女洛仙儿,妖颜倾国,着御令,拿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再令,永昭公主,升平县主,既刻入宫见驾。钦此谢恩!” “谢主龙恩!” 圣旨落,满地抽气之声,有人庆幸,有人傻眼,更有人当场呆愣,相府所有人表情各自不—,端是复杂的很,都是半天没缓过神来。 众位姨娘小姐都纷纷的松了口气,庆幸不已,也后怕不已,庆幸的是,皇上圣明,没有牵怒相府其它小姐,好歹让她们保住了一命。 然而,庆幸后怕的同时,却又浮起更深一层的担忧,如今,洛秉书被贬庶民,再也不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 洛府,竟是就此变成了庶门! 皇上一道圣旨下,却是一旨三令。 至此,他们再不是什么相府姨娘,也不再是高贵的相府千金,如今的身份却是更加的尴尬,洛秉书虽是尚了公主是相爷的同时,也是名符其实的驸马。 可他不是相爷,也就意味着,他们以后只能仰永昭鼻息而活。 然则,眼前永昭的处境,亦是岌岌可危,洛仙儿既将被拿入大牢,圣上宣永昭入宫,会不会怪罪牵怒,亦是两两之数。 众人蓦然间,竟是有一种感觉,曾经辉煌的洛府,由洛秉书一手缔造的洛府,似乎已渐渐走向了倾塌,而这一切的起因,说来,却都只因为这一场倾国妖女的突如其来的变故! 而洛无忧无疑就是这场变故中最关键的人物!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那厅中的紫衣少女! 第356章 丞相喊冤母女反目 天空暖日高悬,缕缕金芒落下,微微融化着积雪。 相府前厅之中,却是气氛冷凝而压抑到了极点,所有人都不约同的转向,看向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焦点,而那少女却只静静的站着。 不言不语,任由打量。 她身姿纤细瘦弱,背脊却是笔挺如节节青竹,一袭紫色流仙裙拽地,身披雪色狐皮大裘,颈边雪白的狐毛映着那白里微红的脸颊,绝美精致的五官之上,樱红唇畔轻勾起一抹弦月弯弧。 明眸清幽如月,嘴角擒笑宛浴春风,一身气质淡定如华,便如那立于九霄之上的神女,站在萧索红尘之外,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从始至终,没有半点的惊诧,更没有半点的担忧焦灼,唯有的,是清冷宁静,与淡然无谓中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升起一股寒凉与冷漠! 洛府变为庶门,她竟似一点也不在意? 是啊,如何会在意呢? 洛府被贬与她何关?即便被打成倾国妖女,圣上也没有撤了她的封号,收回她的封地,她依然是皇上亲封的升平县主,依然会有容郡王护着她,她迟早会成为容郡王妃入主容王府吧? 洛府之中,顾若兰与安儿已死,整个倚兰院和无忧阁已是人去楼空,如今,这座华丽的府邸之中,又还有什么值得她眷恋的? 仔细想来,众人却是怎么也想不出哪怕能让这少女有一点点在意的人或物!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少女的心,早已不在相府。 可笑,她们竟自以为是的还在算计着! 岂知到头来,却也只落得一场空! 原本还幸灾乐祸以为永昭受挫,洛无忧会一股作气,将永昭彻底击垮之时,也便是她们翻身之日,可谁曾想,到头来,输的不止永昭一个。 他们,所有的人,都输了! 且,输在无知无觉中,却又输的彻彻底底,输的荒谬可笑,输的毫无道理可言,输的,众人……欲哭竟是无泪! 从此以后,富贵名利,如意郎君再与他们无缘! 而之后的日子,他们又该如何渡过? “相爷,接旨吧,相爷,相爷……”李淳于收好圣旨递给洛秉书,洛秉书却是眸光复杂的看着洛无忧,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直到李淳于又唤了好几声,洛秉书这才转头,看着那递到自己眼前的明黄圣旨,深吸了两口气,终是伸出双手,颤颤微微的将那圣旨接过叩头。 “臣,谢主龙恩,可是李公公,本相,不我想进宫面见圣上,我洛秉书一生行的正,坐的直,从未纠党营私,更不曾私扣缮银,还请公公,替我禀告皇上,我是冤枉的,真是冤枉的……” 洛秉书一字一句的喊冤,李淳于却是轻叹了一口气:“相爷,您还是在等等吧,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上呢,今日一早,文武百官皆上折子弹劾,镇国公将所有的罪证都清清楚楚的摆在了皇上的御案之上。” “您说这种情况之下,皇上又能如何呢?如今,皇上并未深究,只做如此处置,已是顶下巨大的压力,且也证明皇上心底还是相信相爷的,咱家听闻老夫人一直身体不适,相爷便在府中好好的侍奉老夫人吧,待过些日子,皇上气消了,再见圣驾不迟!” 洛秉书一滞,脸上满是震惊,罪证,还是所有的罪证,他做事一向谨慎,怎么会留下痕迹给别人,况且,那纠党营私,缮银克扣之说更是无稽之谈,他从未做过的事,他们哪里拿出来的罪证? 镇国公,杨硕!!! 一定都是那个老匹夫搞得鬼,洛秉书咬牙,一双鹰鹫般的眼里闪烁着森冷的寒芒,他就知道,这一切定都是那老匹夫在背后搞的鬼。 竟敢捏造证据,陷害朝庭一品大员。 这个老匹夫实是胆大包天! 洛秉书的愤恨,并未引起李淳于的格外关注,劝解了两句,他转头看向永昭恭敬的道:“还请公主见谅,老奴亦是奉旨行事,这……” 话语顿住,其意却极为明显,圣上下旨要拿洛仙儿,还特别委派了近侍前来,不管怎么样,李淳于都是要执行圣命的。 “无-碍,本宫明白。”永昭脸色暗沉至极,却是只能强忍,那六个字,便如从牙缝儿里强挤出来的一般。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她痛恨,在许多年前,她也曾体会过一次,可是,如今,却要再体会一次,这让她恨到眼瞳都有些发红,浑身都已僵硬。 然而,却是,无可奈何! 洛仙儿此时方回过神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永昭,若说圣上的旨意让她呆愣而惶恐,此刻却是彻底的震惊恐惧,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一夜之间,她便成了人人喊打的倾国妖女,她的皇舅舅,竟会下道这样的圣旨,不止贬了她父亲的官职,还要拿她下狱! 而她更没有想到,在此时此刻永昭居然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无碍,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这是真的要放弃她了么?她就任由人将她拿进大牢,然后再被当成倾国妖女处决了么? 她怎么可以如此,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虽早就心有所感,可当那事情真的发生之时,那感受却是完全不同。至少没有发生,总还能抱着一丝侥幸,可此时此刻,她才觉得,她的人生已陷入彻底的黑暗,无尽的绝望之中。 眼看着那侍卫走到眼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将她包裹淹没,再顾不得什么婉约仪态,一路跪爬到永昭的面前,抱着永昭的膝盖苦苦哀求。 “母亲,不要,仙儿不要去大牢,仙儿不是倾国妖女,仙儿不是,仙儿是母亲的女儿,流着皇家的血脉,仙儿怎么会是那倾国妖女呢,母亲,您救救仙儿,仙儿不要去大牢。” “您去求皇舅舅,求皇祖母,让他们放了仙儿好不好?他们不是最疼仙儿的么,他们怎么忍心把仙儿抓进大牢里去呢,母亲,您去啊,你去啊,仙儿不要被抓进大牢,不要被处决,不要,不要……” 洛仙儿涕泪横流,整个身体都在瑟瑟的发抖,她不要被拿进大牢,不要被火烧,也不要被龙骨钉穿骨,她更不要死,不要死的那般凄惨。 那样的痛,那么可怕的刑罚,要她怎么去忍受? 然而,哪怕她一声声唤着母亲,喊到喉咙发痛,喊到声音干哑,永昭却终是一言未发,只垂头看着洛仙儿,脸色冷硬至极。 许久,才微微掀唇道了一句:“仙儿,你先随他们去,本宫自会和你皇舅舅与皇祖母解释清楚,会救你出来的,去吧……” 去吧,她居然让她去吧? 洛仙儿突然止住了哭喊,抬头,泪眼迷蒙的看着永昭那张端庄到面无表情的脸,这一刻,只觉得陌生,只觉得可怕:“母亲,你真是我的母亲么?若是,为何,你却是这般的狠心?” 声音嘶哑,幽幽的,仿佛被一瞬间抽去了魂魄。 洛仙儿的眼中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永昭两片唇畔紧抿,华丽袖摆之下的双手却是纂紧到骨节都有些寸寸发白。见永昭不回答,洛仙儿的眼神却是突然变得无比愤恨。 恨到脸庞都已扭曲。 她突的大笑,疯狂的摇着头:“呵,呵呵,我想你不是,你一定不是,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母亲,哪有母亲会让女儿去送死的,可你居然推着我去送死,你居然推着我去送死,你知不知道他们会把我怎么样?” “他们会把我绑起来,用火将我活活烧死,会用骨钉生生把我钉死!你明明能救我,却不救我,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心的女人,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么,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说啊,说啊……” 泪水疯涌,洛仙儿拽着永昭的裙摆,歇斯底里的怒吼,她怎么可以让她去死,就算她要放弃她,可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她怎么可以推她去死,怎么可以? “小姐,您先起来,公主定不会不管的,您先忍忍,你是公主的亲生女儿,公主怎会忍心看您受苦,看您受苦,公主亦是心如刀割啊,且圣旨并未说要发落小姐,小姐,您这是在往公主心上戳刀子啊,您先起来……” 华嬷嬷上前劝说,伸手想要将洛仙儿扶起来,洛仙儿却是一把甩开她的手,蓦然一个双掌撑地,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上前就甩了华嬷嬷两个巴掌。 直打得华嬷嬷满脸血印,嘴角也是乌青溢血。 “你个狗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什么叫我往她心上戳刀子,现在是她要推我去死,说的好听会救我,可你们扪心自问,她真的会救我么?会么,会么?我知道,她不会,不会!” 洛仙儿自问自答,声音尖锐无比,整个人似乎都已陷入颠狂之中:“我就知道不会,她早就决定放弃我了,我早知道,她早就决定放弃我了,反正,她不是还有一个好女儿么,少我一个,又怎么样?” “反正,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她还有洛灵儿啊,怪只怪我自己蠢,居然还抱着一线希望,哈,哈哈哈,洛仙儿,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哈哈哈……你真是蠢到家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活该,活该活该……” 洛仙儿无力的瘫倒在地,蓦然间仰天疯狂的大笑,眼中泪水却是依然流个不停,整个人都疯颠了一般,若不是她的母亲,她怎么会失了清白? 若不是有洛灵儿的存在,她又怎么会对她见死不救? 洛无忧说的没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们的错,都是她们的错,她便是死,也不会原谅她们,死也绝对不会原谅她们。 “来人,将洛五小姐带走。”李淳于轻蹙了下眉宇,便自冷冷的下了令,立刻有禁军上前,将早已颠狂如一滩烂泥的洛仙儿拖了下去。 洛仙儿被押走,却是突的转头,眼神阴冷,满脸狠戾,直直的看向永昭,“我告诉你们,我不会原谅你们,不会的,不会,永远都不会,哪怕死也不会,永昭,我恨你,我诅咒你和洛灵儿都不得好死! “还有你,洛无忧,我诅咒你们所有的人,全都不得好死,我会看着你们,看着你们的下场,我会等着看的,我会等着看的,我会等着看的……” 洛仙儿终被押走,那阴冷的声音却依旧在相府上空盘旋不散,一声一声的回音,清晰的落在永昭的耳中,却是狠狠砸在她的心尖。 第357章 步步算计再见帝君 扫一眼永昭站身的地方,那垂手之地面,已是滴嗒一片血红,看着那满地鲜红,感受着永昭投来的怨毒的视线,洛无忧嘴角那弯弧度却是更深! 恨吧,只有她们越怨恨彼此,才越能消减她的恨! 至于那诅咒,她又岂会放在心上,她早就不得好死了一回,从地狱重生归来,不就是因为那怨恨难消,矢志要回来复仇的么? 若是怕那区区一个诅咒,不如当初乖乖呆在地狱便好了? 洛无忧眼帘半磕,眸底幽暗死气翻滚如浪涛,嘴角弧度却是弯的更深,烨儿,你看到没有,娘亲说过,会让她们痛不欲生,所有害过你的人,娘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别急,很快,很快,娘亲就会送他们下来陪你。 娘会让他们跪在你面前给你请罪! 不对,他们注定是要下地狱的,她的烨儿那么可爱,怎么可能会在地狱里呢,看来,她的想法却是注定要落空了,少女心中划过一丝惋惜,却是瞬间消失。转而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即便如此亦无妨,她有的是方法折磨她们! 烨儿,你等着,等着看就好! 相府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满面唏嘘,整个前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半晌竟是发不出一句言语,谁曾想到,曾经在相府里受尽万千宠爱,享誉整个都城的天瑞郡主洛仙儿,居然也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被押大牢,母女反目成仇! 观永昭的脸色,及那一地的红色血滴,众人都默默垂头,这洛仙儿当真是疯了,圣旨只说将她押入大牢,可并未将她立刻行刑,她却这般大逆不道的诅咒自己的亲生母亲? 当真是想断绝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么? 在众人看来,洛仙儿的举动不可谓不愚蠢,然则,没有亲临其境,没有深刻体会过的人,又怎么会明白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又怎么会明白,当最后一线希望被压垮的感受? 小姐与她给洛仙儿的洗脑,那夜夜梦魇的折磨,以及永昭的冷淡态度,日复一日的累积叠加,早就让洛仙儿认定了永昭会放弃她! 她的精神早就面临崩溃的界点。 这道押她入牢的圣旨不过是道催化剂,永昭的那句话以及不作为,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洛仙儿,又怎么能不疯颠?只怕换作任何一个人,也都会像她一样的吧? 一切的一切,都向着小姐预定的方向,完美的发展着。 永昭与洛仙儿,终是母女反目成仇! 不必她们动手,让她们互相伤害,彼此折磨,才是最好的报复,她已明白了小姐的用意,只是,却仍旧不懂,到底是得有多深的恨?才会让小姐这般不遗余力的算计这一切。 不惜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在两人身上。 却只为了,一步一步,引导她们完美的走到今天这一步? “公主,县主,圣上还等着呢,你们还是赶快随咱家进宫面圣吧?”许久之后,李大总管那公鸭似的嗓音再次响起,相府众人才算回过了神来。 却都有些面面相觑! 洛无忧淡淡一笑,看向永昭道:“既是圣上宣召,那母亲,我们便一起进宫吧,好歹,也算是有个伴,母亲常在宫中,无忧却不常入宫,说来,面见圣颜,还真是心有几分忐忑。” “母亲在一旁也可多多的提点一下,至于五妹妹,母亲不必担忧,想来,她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才会一时情急之下,诅咒母亲,母亲可是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又怎么可能会不得好死呢?” “不过是些气话,母亲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宽慰的话,少女脸上却带着笑,没有一点担忧,那眼中的讥讽嘲笑,就那般赤裸裸,毫无遮掩的落在永昭的眼中。 众人垂头,只作不见。这哪儿是劝,分明是火上浇油,是落井下石,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也是在痛打落水狗,根本不是劝。 她这是想把永昭气死的节奏。 永昭眼神冷戾如刀,胸中却是一阵剧烈翻滚,似有腥甜血气上涌,却是被她咬牙,生生的把那股腥甜之味,压了下去。 忍字头上一把刀,除了忍,她此刻却只有忍。 从未想过,就这样一个黄毛臭丫头,一个小贱种,居然也可以将她逼到如此境地,青鸾说她输了,她不肯承认,可是此时此境,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输了,这个小贱人,真的将她逼到这一步。 终归是她十月怀胎从小养在身边的亲生骨肉,便是再冷血,也不可能一丝感情都没有,且不说她素来对洛仙儿寄以厚望,更勿用说她还是…… 但凡有半点的方法,她如何会不救? 然而,仙儿又岂知,她此时亦是无计可施,洛秉书已被贬,若是她在此阻了官兵拿人,便是一个抗旨不尊,那皇兄必定会震怒。 即使她是公主又如何,还能大得过皇帝,大得过天去? 况且,还有洛无忧虎视眈眈,只要一想到华嬷嬷的回话,她就恨不能亲手撕了这个小贱人,可她不能,人还在她手中,她还不知道这小贱人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所以绝对不能动。 待她将人追回,到时,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小贱人,她发誓,她定会亲手将她撕成碎片,挫骨扬灰,让她永不超生,生生世世都做个孤魂野鬼。 来给她的仙儿,报仇! 永昭与洛无忧四目对视,前者面色冷戾,眸光如刀,后者却是云淡风清,凤眸含笑,形成最为强烈的对比。 “不是要进宫么,还不走?” 足有五十息后,永昭方收回眼神,冷冷的拂袖,转身当先迈出了前厅,华嬷嬷连忙指使着秋云等几个婢女跟了上去,如今她的样子不能入宫,恐有污圣颜,况且,主子震怒,她便是跟上去,估计,也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她更担心的却是,主子回府之后,会如何处置她? 华嬷嬷的纠结与惶恐无人看到,更无人去在意,相府中人站在厅中前檐,看着永昭与洛无忧带着婢女浩浩荡荡的消失在众人眼中。 然而,这一夜半天之间所发生的事,却是让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洛秉书捏着圣旨,回神,扫了一眼众人,眼中透着几分冷戾:“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在老夫人面前多说一个字,否则的话,本,我就将她杖毙,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给我记清楚了。” “是,老爷放心,卑妾们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父亲放心,女儿们绝对不会多嘴的。” 众位姨娘小姐连忙应声,那些个奴婢更是满脸惶恐的领命,老夫人身子不适,已卧床许久,若是再知道相爷被贬,五小姐被拿下大牢。 只怕是真真过不了这关了。 洛秉书说完,拿着圣旨回了自己的书房,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看着那圣纸上的每一个字,还有那鲜红的玺印,眼珠一转也不转,久久都未有半点动作。 …… 洛无忧与永昭同坐在一个轿撵之上,前往皇宫,两人都未说话,轿撵之中一片寂静,而街道上的行人却很嘈杂。 众人纷纷议论着的,也都是昨晚发生的事,听着那些流言,永昭心中憋了口气,不上不下,怎么也吐不出来,让她郁闷的几乎再吐出一口血来。 若非她一心想要除掉洛无忧,也不会布这倾国妖女的局,却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朗青,董无心,玉嬷嬷甚至连仙儿也全都赔了进去。 如果她没有改变计划,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可这世界却是没有如果,任她肠子悔青,一切该发生的,都还是发生了,无可更改,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可买。 轿撵很快入了宫门,洛无忧与永昭在李淳于的带领下一路进入了皇宫,皇宫,这座世上最华丽的宫殿,无忧自是熟悉的,好歹在东宫之中生活了一年,不过,那却都是前世的事了。 今生,回顾以来,她也的确只进过两次宫门。 一次杨义被废,圣上宣召她上殿前问话,一次便是那一夜的宫宴,三次进宫,去往的宫殿都不相同,这一次走进的却是御书房。 御书房乃圣上处理日常政务,批阅奏折的地方,相当于大世家里设置的书房,不过,这个书房,大约是世上最大的一个书房而已。 无忧目不斜视,随着李淳于永昭身后,迈步进入了御书房内,御书房中,皇帝正坐在御案旁的龙榻之上,房内,却是还站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人。 无忧撩眼一看,那几人也都是朝中重臣,镇国公杨硕,晋亲王南宫允,当朝太傅林柏松,兵部侍郎沈朗,刑部尚书徐巍远,以及大理寺卿马崇德。 说来,这其中,有多人,她都打过交道。 徐巍远与马崇德自不必说,天宸山庄时她协助他们一起办过案子,南宫允亲往齐洲府捉拿她,太傅大人乃林婉微的祖父。那兵部沈侍郎沈朗便是沈素卿的父亲。这两人虽没打过交错,但也早有耳闻。 至于那最后一人,镇国公杨硕,那可也是她前世今生都有着不解之仇的仇人之一,虽然已废了杨义,然,那怎么能够? 杨硕可还半点损伤也无! 洛无忧眼中划过一抹幽幽暗芒,不过她不急,待她清理完洛府,等他的价值被用尽,那时候,自然就会轮到杨硕老匹夫了! 第358章 穷追不舍罪在三司 “洛无忧(臣妹)参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无忧打量众人的同时,众人又何曾不是在打量她,然则,无忧却只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与永昭纷纷俯身下跪,三呼叩拜。 “都起来吧。” 帝君的面色威严肃穆,鹰鹫般的眸光幽暗如深渊,在两人身上淡淡的扫过,终是停在洛无忧的身上,一股威严的气压随之而放。 这是当世第一人,大秦朝的皇帝陛下,是堂堂的天子,执上天旨意,掌一方大国,而他,亦是这大秦朝的天。 手掌着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谢圣上。” 洛无忧谢恩站起,下颚微垂,恭敬的站在一边,永昭那端庄的面色有些憔悴,看着巍然而坐的帝君蠕了蠕唇,想要开口,却似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深吸了口气,犹豫了许久,她终是伏地,声音有些酸涩:“皇兄,仙儿她不会是倾国妖女,皇兄,臣妹求求您,放了她,臣妹这辈子只求过皇兄一次,这一次,求皇兄,成全臣妹,饶过仙儿!” 永昭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御案后的帝君,泪眼迷蒙的眼中,充满了哀求与苦涩,十二年了,当年,她也曾这样的肯求过眼前的人,可是,他最终却是那般无情的驳了她的请求。 “静旋,朕召你前来,便是为了此事,你当知道,朕下这道圣旨,也实属无奈,当年,先皇将帝位交予朕,朕便不止是你的皇兄,还是我大秦的帝王,朕不能有负南宫氏的先祖,更不能拿大秦万万的百姓来作赌。先皇临终曾有遗言,朕答应了先皇,定要守住这大秦江山,任何威胁到我南宫氏一族的人,朕都绝不能放过,不-管-是-谁,你明白么?” 那句不管是谁,让永昭身子微颤。 宏帝声音低沉如巨杵落地,转而,看了一眼永昭,却又叹息了一声,“静旋,这一切,都是天意,朕也无可奈何,你且起来吧!” 微微摇头,帝君看向永昭,那幽深的眸中,却无半点动摇和转寰,永昭那将落而未落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掉落而下。 眼神却是更加的凄楚而哀怨,声音也隐隐有些颤抖:“皇兄,真就不能破例一次么,就算皇妹求你,你可以削了静旋公主封号,收回静旋的亲兵和封地,静旋会带仙儿远离都城,永世都不再还朝,如此,也不能么?” “朕说了,一切都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天意不可违! 大抵从没有一次,让洛无忧听到这五个字时,一点不会觉得厌弃,帝君态度已明了,这一次,洛仙儿绝无生机可逃。 洛无忧余光瞥向永昭,却是微微的蹙了蹙眉,永昭,宏帝,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为何却是让她感觉到有丝丝的怪异。 永昭看向宏帝的眼神,似乎有些…… 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然,不待她抓住想明,永昭的声音便再次传来,而此时,她也已从地上站了起起了身,一把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眼眸直直看向宏帝,声音里带着些许决绝:“好,既皇兄如此说,皇妹便不再强求,可是,洛无忧呢,她也是那倾国之人,皇兄,您又预备将她怎么处置?她本该呆在天牢之中,可此时却站在殿前!” “昨夜天降异象,仙儿是倾国妖女不假,可是上天也未警未,洛无忧便不是那倾国妖女,丰洲异象却是明明白白的显示出这点,皇兄既要处置仙儿,那么,便也当将洛无忧一起行刑才是!” 永昭心痛如绞,怒极恨极早已失去了理智,她目光阴冷,伸手直指洛无忧,眼中的恨意,再如何隐藏也掩饰不住,既然皇兄不肯松口,那她便让这个贱人和她的仙儿一起死,为她的仙儿陪葬! 殿中气氛陡然间凝固,被永昭如此质问,宏帝面色暗沉,浑身也散发着凌厉的冷意,众位大臣也都是默默的垂头不语。 林太傅与马大人等人都在心中纷纷摇头惋惜,永昭公主这想要拉人给洛仙儿垫背的举动太过明显,可惜的却是,她说的的确不错,洛仙儿变成了倾国妖女,可上天并未明未洛无忧不是。 那丰洲异象更是早已传入都城,如今,少女能否逃过此劫,只怕还得看圣上到底如何处置,只是,怕圣上却是两难,先前,圣上对永昭所说一番话早已言明立场。 若此时改口,君威岂非荡然无存! 宏帝冷冷的扫了一眼永昭,转头看向了一旁静默不语的洛无忧,沉声:“升平县主,朕已下旨将你拿下天牢,你可否说一下,为何你却不在牢中?” “回圣上,无忧这两日是乖乖呆在天牢之中,只可惜,天牢失火被毁,而我走出来时,也并有刑部,大理寺,以及府衙官员上前阻拦,臣女自是以为,圣上圣明,已赦免无忧之罪,所以……” 所以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洛无忧顿口抬头,清丽绝伦的小脸之上,明眸悠悠,却是一脸无辜之色,反倒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三司的头上。 执掌刑部的徐巍远与大理寺卿马崇德闻言,顿时额浮黑线,冷汗岑岑,这县主还真是会瞎掰,这下可好,把他俩也牵扯了进去。 尤其看那少女一脸无辜的面色,马崇德嘴角都有些抽蓄,幸好秦都知府徐良不在,否则,只怕也会和他一般! 想着,马崇德却是半点不敢耽搁,忙上前伏地向帝君请罪:“圣上恕罪,都是臣失察,昨夜大火烧得离奇又烧得太大,臣等当时都只顾着救火,所以,未曾看到县主而没有能及时阻止,都是臣等的过失,还请圣上恕罪。” 徐巍远亦是忙跪地道:“圣上明察,昨夜天牢失火,天牢中所有囚徒都被惨遭烧死,臣得到消失赶到之时,整个天牢都化作了一片灰烬,臣以为,县主也在其中,一直命人清点尸体,却发尸体数目不对,以至于太过震惊,所以失察,还请圣上降罪。” 这两人的话,仔细听来,不无替洛无忧开脱之意。马崇德在天宸山庄欠下洛无忧一个人情,此时自是要替洛无忧掩饰一二。 至于徐巍远更是有苦难言,昨夜他早就被那异象震惊到彻底的呆滞,也被那满地的毒蛇毒虫吓得彻底呆傻过去,又哪里还能想起将洛无忧重新拿回牢房的事儿来? 说来,县主的确是从他身边走过的不假,可是,那种情况之下他敢拦么,他若是敢拦,只怕容王爷当场就会把他给劈成八半儿吧? 天牢之中被烧焦的尸体经过清点,足有六百多具,经过仵作验尸,只有极少数是被浓烟沧死,大火烧死,其余大都是满地残尸,连尸体都被分解成碎块。 许多焦骨之上都还能找到明显的刀砍剑刺的痕迹,死因自是勿用多言,想想,那可是六百多人,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却是全都死了个一干二净。 死状便是不用想,也知道该是如何的凄惨,那个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下凡神君,在他眼中,却无异于是杀神降世,而那人是谁,他更是都不用拿大脚趾去猜也能想到。 肯定是容郡王无疑,除了他,谁还能有这般在的能力? 只这一回,这位尚书大人却是猜错了,那些人,还有一部分却是被南宫景璃带去的死士所杀,只可惜,那些死士亦全军覆灭,南宫景璃被柳随风带走,其所为,注定无人会知晓! 永昭被这一幕气到差点吐血,宏帝亦是眼眸幽深,早就知晓眼前女子不凡,却也不曾想,不过一次接触,他的这些朝臣们,竟是替她开脱了起来。 这个女子年岁并不大,那一身的气质却仿佛早就历经岁月沉淀洗礼,与她接触过的人,似乎都会不由自主为她折服。 也难怪竟是能入了狄儿的眼! 观宏帝神色,永昭更是怒不可遏,戾声道:“便是如此又如何,难道她洛无忧就不用受刑了么,皇兄,您刚刚对臣妹说的话,难道,才转眼您就都忘记了么,您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又岂能出尔反尔……” “放肆——” 永昭话未说完宏帝便一脸震怒,起身,大掌狠狠的拍在御案之上,那御案上摞起来高高的明黄奏折都被那力道一震,摇晃了两下。 噗拉一声,全都散落在地面。 天子一怒,众臣皆颤。 “圣上息怒!” 房内众人皆曲膝跪地,大喊着圣上息怒,南宫允拱手道:“皇兄息怒,当以龙体为重,皇妹她心急之下,言语不当,也算情有可原,静旋,此事皇上自有定夺,你身为皇妹,怎么可以如此顶撞皇兄,还不向皇兄请罪。” 南宫允扫了一眼永昭,视线有些冷,皇兄今日本就怒火难抑,她此时还火上浇油,就算心急洛仙儿,可当着臣子的面,如此顶撞帝王,本就不该。 永昭死死的捏着拳头,咬着唇,却就是不开口,道歉,哀求,请罪,有用么?他还不是不会放过仙儿,还不是不会处置洛无忧。 皇帝的心思别人看不明白,她又岂会看不明白,她更是早就清楚,有容狄相护,皇兄根本不会动洛无忧,可是,她不甘心! 她就是不甘心!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就让皇兄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甚至,为了护着那个女人的儿子,不惜,爱乌及乌的竟是连同洛无忧一起护了。 却,又对她的仙儿如此的无情,对她如此无情!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既然伏低做小,无论她怎么哀求都没有用,那她自然又何必再哀求请罪,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她就不信他堂堂一国之君。 真的会在众臣面前,自打嘴巴! 南宫允给了台阶,永昭却是倔强的不下,眼里的不甘和愤恨满溢而出,而在那情绪之中,却又似还夹杂着另一种情绪。 洛无忧看得分明,却并未出言,只微微垂首静默的站立一旁,仿若一个事不关己的外人一般,林老太傅与沈侍郎看得亦是不免微微颔首,倒是个聪明的少女! 这个时候,洛无忧的举动无疑是正确的,她并不适合插嘴! 而镇公国杨硕更是垂头嘴角擒着一缕阴冷的笑,相府内斗,他自是万分开心,最好任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否则,怎能消他心中怒火,他镇公府唯一根苗断了。 这笔债自是要讨回来,光是将洛秉书拉下马来,他又怎么会甘心,相府不再是相府,可到底还是公主府,最好此次能够将整个洛府连根拔起,他这口气,才能彻底的消下去。 到那时…… 杨硕一双浑浊的眼神落在少女纤细的身上,以及那素颜绝美的小脸时,闪烁着一缕缕异常兴奋而淫邪的光芒。 那肮脏的视线,让少女幽眸之中划过一抹冷意,却是一闪即逝。 整个御书房内都陷入一片空前的寂静之中,众人屏息,唯一能听到的,便只宏帝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之声,便是不用抬头,亦可想而知,宏帝脸色该有多么的难看。 那沉闷的气氛让永昭的头脑一点一点的冷静,然而,宏帝阴冷无情的视线,却让她心中微压下的怒火和妒意又在转瞬升至顶点,咬了咬唇,原本想要开口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气氛冷凝胶着,众臣都有些无措! 而就在此时,御书房外,却是突的传来一阵剧烈的喧哗之声! 第359章 鸡飞狗跳皓王献宝 “王爷,皇上真的在议事,你不能强闯,王爷,你可千万别为难老奴,哎哟,我的王爷哎你这是做什么,王爷,皇上真的在议事,你就且听老奴一言……” “滚开,谁要听你废话,本王要见父皇,你居然敢拉着本王,还敢拦本王的路,本王告诉你李淳于,你最好赶紧给本王让开,要是再不让,你信不信,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御书房外,李淳于率着大队的太监和侍卫将南宫皓拦了下来,可好说歹说,这混世魔王却偏偏不听,反而,瞪大眼睛威胁他。 李淳于苦着一张脸,这十四皇子这不是诚心的为难他么,皇上下旨,来者挡驾,他若真的让了道放他进去了,要如何向皇上交待? 若皇上一怒之下赐他个抗旨不尊办事不力之罪,那他哪吃罪得起? “王爷,老奴求您了,你就别为难老奴了,老奴……” “李公公,念你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本王好说你不听,那你可就别怪本王了,这可都是你自找的。” 南宫景皓却是不待李淳于说完,便打断了他,烨烨的星眸之中闪过一丝恶魔般的光芒,李淳于心中咯噔一声,还没来的及反应。 就只见南宫景皓伸手从背后摘拎出一个大布口袋,然后将那袋口一松,再那样往空一甩,满天的灰碌碌的一团一团的东西朝着他与一群小太监迎面扑来,那灰碌碌的东西个个尖嘴猴腮,眼睛发红,张牙舞爪的便扑到了众人的身上。 随之响起的却是一众太监的惊叫。 “啊,老鼠,好多的老鼠,天啊,快,快快走开……” “咝,好痛,这灰鼠咬我,快点,钻我衣领去了,小德子快点帮我把它弄出来,快点,呜呜,好疼,它抓我……” “你先自个弄,有只钻我裤腿儿去了,哎哟喂,别抓,别咬,你别往上爬,你出来,快出来啊,咝,疼死我了……” “哎哟,老奴的脸,走开,你走开……” 李淳于首当其冲,两只肥硕的灰鼠堪堪落在他脸上,伸爪便是一挠,疼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儿去,然而他刚尖叫出声,另一只灰鼠便啃上了他的鼻子。 “哎哟喂,我的王爷,您赶紧,赶紧的把这老鼠给捉起来,快来人啊,赶紧的把这些老鼠全都给抓起来,可千万不能让这些蓄牲闯进御书房,若是惊扰到皇上,咱们通通没命。” 惊扰事小,这些灰鼠会咬人挠人,万一伤到圣上龙体,他们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李淳于忍着痛,一横心,伸手拽着那老鼠尾巴便将那两只灰鼠拔拉了下来,看着那两只眼睛都饿的发红的大灰鼠,脑袋都有些发晕。 在李大总管的命令下,整个御书房外不论是禁军侍卫,还是内侍宫女儿们,全都立刻展开了抓捕老鼠的行动。 老鼠受惊满地乱窜,侍卫太监们垂头弯身去捉,也都没看路,彼此撞在一起,哎哟跌成一团,整个御书房外鸡飞狗跳,痛呼声不断。 那岂止一个乱字了得? 而那始作俑者,却是站一旁抱着双臂,饶有兴致的看着,看到兴致高昂时,还会时不时兴奋的手舞足蹈,外加吼两嗓子。 “哎呀,这里,这里,跑去那花架后面去了,对,快着点的,哎呀,又跑了,快快快,那只最大的,跑墙角去了,快点啊……” “哈哈哈……小林子,你看他们,好不好笑,就这也能撞在一起,真是笑死本王了,真是太笨了,笨死了,居然连抓个老鼠都不会……”南宫景皓一脸鄙夷,却是笑得花枝乱颤,为了今天他可是在三天前就命人抓好了这一袋子的灰鼠,并且,饿了它们整整三天。 都被饿傻了饿极了,不咬人,不咬人才怪了。 南宫景皓星眸弯弯,显得兴至极高,“小林子,你看看他们,真是太好玩儿了,这些天本王被父皇禁足憋在府里,可都憋坏了,如今,这口郁气,总算是舒解了一分。” 您老倒是舒解了,可奴才们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王爷说的是,太笨了,连个老鼠都抓不住,还是王爷英明,伸手矫健,他们比起王爷来,那自是差得天远地远,连给王爷提鞋都不配!”小林子嘴角都还有些淤青,拍了一句马屁,心中却是已泪流满面。 王爷真是傻了,脑子进水了,都不看现在什么光景,昨儿个都城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圣上今日定是大怒,可是他家王爷倒是好,哪有枪头,他往哪儿撞,他现在几乎可以预见,他未来的日子,一片黑暗再无半点光明可言。 两主仆的对话,听得一众侍卫太监几欲喷血,李淳于捂着自己的脸和鼻子却是敢怒不敢言,敢情不会抓老鼠还是他们的错了? 听着王爷说的话,怎么就那么气人呢? 可谁让眼前的人是圣上最小的皇子,是这皇宫中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呢?今儿个不过是放老鼠,他还得谢谢这位祖宗,他没有把昨夜天牢外的那些个毒虫蛇蚁给抓来,否则,他当真是性命休矣。 “李淳于,外面发生了何事,都给朕滚进来。” 李淳于刚在心中念叨了一句,一道怒喝便自御书房内传进他耳中,顿时,李大总管浑身都是一个激灵,糟糕,这动静闹得太大,这下好了,惊扰了圣上可没他们好果子吃。 李淳于一张白净微有皱纹的脸,顿时皱的好像失了水份的黑色苦瓜:“王爷,您不是想见圣上么,得勒,现在圣上有旨,请王爷您随老奴进去。” “那还用你说,本王可不就是来见父皇的么,本王可是特意来献宝的,若不是你们这群狗奴才非得拦着本王讨父皇开心,本王会出此下策么?嘁,没听到父皇的旨意么,父皇都让本王进去了,你们还不都给本王让开!” 南宫景璃浑然不觉自己闯下多大的祸事,白了一眼李公公,朝其他还有些怔蒙的太监侍卫吼了一声,众人哪还顾得抓老鼠,都赶紧的让开了道。 再说也没得抓了,那些灰鼠被这一通的撵吓,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李淳于无奈的摇头,这王爷也真敢说,皇上的旨意,可是让他们都滚进去,不是进去而是滚进去,不是走,而是滚啊! 一个滚字,足见圣上怒火正烧得旺,这一进去,哎…… 叹了口气,李淳于将手中那两只灰鼠往旁边的小德子怀里一塞,紧跟着南宫景皓走进了御书房,御书房内众臣看到几人进来,都是一愣,尤其是看着李大总管那满脸的抓痕以及血色的鼻头。 脑子里都是一个个的大问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十四皇子,又放蛇把李大总管给咬了?足见十四皇子那劣迹斑斑早已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众人正自思忖着,永昭却是突的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南宫景皓闯了进来,想起之前得到的情报,永昭眼眸刷的直视向洛无忧。 她的婢女曾进过皓王府,莫不是,她还真的留有什么后招? 永昭眼眸闪烁阴冷的眼神直直的射向洛无忧,洛无忧却是抬头,朝她扬起一抹淡笑,紧接着,便又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什么也不知道。 “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来了,父皇,儿臣好久都没有看到父皇了,您都不知道,儿臣可真是想死父皇了,咦,奇怪了,父皇,你的脸怎么这么黑,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惹您生气您说出来,儿臣帮你教训他?” 南宫景皓进了御书房却是看也没看其它人,直接走到便一溜儿小跑的冲到了宏帝跟前,似根本没有看到帝那发黑的脸色,伸手便拽住了宏帝的明黄衣摆。 嘴一张,蹦出一串话,却是要多肉麻有多肉麻,差点让洛无忧身上都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便是怒极的宏帝闻言也是几不可见的牵动了下嘴角。 绷着脸看了一眼南宫景皓,帝君沉声怒叱:“朕何时解了你的足了?朕不是说了,让你在府中好好的自醒,不许踏出王府府门一步?十四,朕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了么?” “那儿臣哪儿敢,父皇的话儿臣可从来都是一字一字听在耳中却都记在心里的,可是,儿臣这不是都已经禁了整整三个月的足了么?父皇,三个月,整整一百天了,儿臣都闷死了,再说了,儿臣虽然私自出府,可是,儿臣可是专程来向父皇献宝的,儿臣相信,父亲看了定会龙心大悦,再舍不得叱责儿臣。” “哦,你就这般有把握?” 少年摇头晃脑一脸紧定的表情看得宏帝倒是微微一愣,“到底什么宝物,拿出来给朕看看,若是不能让朕满意的话,朕不止不会恕你擅闯禁宫之罪,更不会解你的足,你可明白了?” “明白,明白,父皇都说的这般清楚,儿臣要是再不明白,那不是成了榆木脑袋敲都敲不响了么?好歹儿臣也是父皇的儿子,那自然也得了父皇几分真传,虽不说绝顶睿智,但也很聪明的好吧,父皇您可别门缝儿里看人,都把儿臣给看扁了。” “小林子,还不招乎人,把东西给我抬进来!”南宫景皓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说着,朝外面的小林子喊了一声,这一阵东拉西扯,竟是说的帝君脸色也稍缓和了下来。 连洛无忧也不得不感叹,谁说这十四皇子就纯粹是个混世魔王,在她看来,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也是个难得有趣的人。 不过一顿时卖乖撒泼,便把帝君的那深沉的怒气给消了下去! 也难怪,圣上会对他宠爱有加了! 众臣也都深吸了口气放松了些许,这一刻竟是有些感谢南宫景皓的到来,否则,这尴尬的局面,到底该如何解,还真是不好说。 只是,听闻南景皓的话,却又不由都升起疑惑,献宝?这十四皇子到底献的什么宝?该不会,是又想起什么折腾人整人的新法子?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若说别人肯定没那个胆儿在皇上面前折腾,可这十四皇子不同,那可是有前科的主儿,这会不会还真是…… 极有可能! 所有人脑海都齐齐浮现出这四个大字,顿时都在心中升起了警戒! 然而,当十四皇子所谓的宝被抬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眼角抽蓄的厉害,就这等东西,也算是宝么,这随处都可见的好么? 第360章 无忧破局国公刁难 只见外面小林子指挥着四名侍卫,抬进来一个大家伙,那是一个长约一丈,宽约一丈,很深的四方形的物体,里面填满了沙子,还插着一些小旗子,那沙子也被堆出不同的形状。 仔细看来,倒像是个行军作战时所用到的推演沙盘,不过却又有不同,行军推演的沙盘没这么深。 东西被抬进来了,可是,众人却更加疑惑了。 “你跟朕说的宝物就是这口缸?”一口缸,这东西看起来,可不正像是一口四四方方比较大的瓦缸么?不过是,一般的瓦缸都是开口都是呈圆形的。 宏帝脸色微微一沉,声音里也带着些许怒气:“你不会告诉朕,在这里面,你又埋了一条蛇,想放出来整人吧?南宫景皓,朕看你这禁足是一辈子都不想解开了!” “父皇看您说的,儿臣倒是想埋条蛇进去,可这时节,小乖它都冬眠了,在儿臣王府里头睡大觉呢,儿臣埋它干嘛?” “景皓,不许胡闹,听皇叔的,赶紧退下。” 见南宫皓越说越离谱,南宫允连忙低低的喝叱了一声,这个景皓什么时候闹不好,偏挑这个时候,若他真在里面埋条蛇,估计就像皇兄说的那般,他这禁足,这辈子都别想解了。 “是啊十四王爷,圣上正和臣等议事呢,您还是不要来这里捣乱了。”镇国公杨硕亦附和道,这十四皇子,就算埋的不是蛇,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众人都暗自点头,谁也没有注意到永昭冷硬脸色此时竟是微微有些泛白。却是又强自镇定着,“皇兄说的不错,景皓,你胡闹也得挑个时候,皇兄正在处理政事,小林子,还不扶你家主子出去。” 声音透着几分急切,小林子早就惨白着一张脸看着屋里那么多尊大佛,那没一个是他得罪得起的,不由拉了拉南宫景皓的衣摆。 声音也极低的劝了一句:“爷,咱还是先回去吧!” “你放开,拽什么拽,别把本王的袍子拽皱了。”南宫景皓瞪了一眼小林子,这个胆小鬼,专拖他的后腿,回去他得好好治治他,让他认清楚,谁才是他的主子。 转头,他却是看向永昭笑道:“皇姑姑,这您可说错了,您不也在这里么,父皇议政您都能在,本王怎么就不能在了?还有镇国公,你说本王是来捣乱的,本来来捣什么乱了?你个老匹夫,我父皇还没说话呢,你倒先教训起本王来了,好歹本王也是父皇的儿子,你算哪棵葱哪棵蒜?” 几句话把两人堵了个哑口无言,永昭脸色铁青,这南宫景皓胡搅蛮缠的本事还真是高,居然还影射她女子不能参政,可偏偏他说的对,她反驳不了。 镇国公杨硕更是一脸惶恐,当即便又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老臣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皇上恕罪,老臣只是不想耽误了政事啊,皇上,老臣绝无它意,还请圣上明察。” 可不就是那个理,不管这混世魔王他再混,可也是帝君之子,他那般说,可不就是明晃晃的在打帝君的脸么?也难怪帝君脸色那般不好看了! “杨爱卿平身,十四的确玩劣,杨爱卿说的不错。”宏帝淡淡的说了一句,的挥了挥手,杨硕站起身,却是抚额摸了一把冷汗。 这十四皇子果然混,根本招惹不得。 “父皇,皇叔,景皓真没骗你们,若是不信,你们只管等着看便是,保管连你们也肯定会大开眼见,叹为观止,震憾不已。” 南宫景皓朝两人夸大卖乖的说着,转头,瞪了一眼镇国公道:“还有你们,若是不信的话,都给本王瞪大眼珠子看好了,本王今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神迹!” “是么,那既然这样的话,皇弟,便与皇兄一起观摩一下如何?也好看看这个十四说的神迹到底是为何?”宏帝眼眸落在南宫景皓的身上,微微闪了闪,朝着南宫允说道。 “好,皇兄说的是,皇弟倒也很想看看,也想欣赏一下。景皓你可千万不要让皇叔和你父皇失望才好。”南宫允抚须笑了笑,眼角余光却是若有所思在洛无忧的身上扫了一眼。 “嘘,时间就快了,皇叔,父皇,不要说话,就快来了。” 南宫景皓却是一脸正色的朝朝众人嘘了一声,而后,少年弯腰趴在了那沙盘之前,众人被他一惊一咋的样子弄得一呆,不由也都朝着那沙盘看了过去。 十多个人,二十多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沙盘,眼睛都未眨一下。就连李淳于也看了过去,连脸上的痛也不得了。 空气静默了片刻,整个御书房内,鸦雀无声,众人正自疑惑看了半天也没有反应之时,那沙盘之中却是突的传来了动静。 一阵剧烈的声响,似有铁器在磨牙的钝音,又似轰隆隆的地震声,众人眼瞳一缩,那沙盘中的居然开始剧烈的震动流陷,而后、有东西从沙子里面,一点一点的冒出了尖。 一块嶙峋奇石就那样在众人的眼中破沙而出,那奇石圆润呈乳白色,石心却是金光烨烨,映着一行字。 大秦皇朝,千秋万代。 那字就那样被嵌在石中,字旁还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似在石中腾飞,众人被这一幕惊诧的半晌都未回过神来。 南宫景皓瞟了一眼众人呆愣的表情,不由挑眉,得意的道:“石破流沙,金龙腾飞,大秦皇朝,千秋万代,挪,父皇,皇叔,现在,你们看到了吧,这算不算是神迹?” 宏帝与南宫允从震惊中回神,彼此对视了一眼,那一眼,却是极为怪异,瞬间两人便收回了眼神。 “皇上英明,天降瑞象,我大秦必将国富民强,千秋万代……” 众臣子全都跪地,大呼三声,那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便是整个御园之外都可听到,众人心知肚明,这情景,不正和丰洲那巨石破土而出的景象一模一样么? 敢情,这十四皇子说了一大堆,又弄这般大的阵仗,就是替洛无忧解围来的。真不知这少女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就入了这混世魔王的眼? 然则,那石中奇景,依然让众人震憾不已,那字嵌在石中,那龙亦在石中腾飞不停,仔细凑近看来却是天衣无缝,根本让人找不出任何雕琢或是棱刻的痕迹,就仿佛,天生一块如此奇石一般。 说是鬼斧神功亦是不为过! 唯有永昭,已是恨到眼眶泛红,紧磨着后槽牙! “十四,说说吧,你这东西到底怎么得来的,又是怎么破沙而出的?给朕实话实说,若有半字谎言,朕就罚你默书千遍!”这句话,除了帝君,大约也没有人再敢问了。 “还是父皇英明,居然就瞟这么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南宫景皓咧嘴一笑,先拍了帝君马屁,而后,朝小林子挥了挥手,小林子立刻小心翼翼的将那奇石从沙盘上抱了出来,放在御案之上。 而后,招呼了人手,将那石沙刨开,一直刨到大约半丈左右,那沙中出现一物,仔细一瞧,却是一个小巧的机关,那机关做的极精细。 银色的底坐,上面有许多的色黑色的锯齿,锯齿上覆了许多的链条,中间凹下去一块圆形,南宫景皓伸手将那机关从流沙中取出,伸手便在御案之上拿了一块血色砚台放置在凹陷处,一阵鼓捣后,也不知道他按了哪里。 锯齿拉动出一阵吱咯声,而后,那硕台竟是被直直的弹上了御书房上空,嘭的一下撞在那穹顶之上,而后跌落下来,稳稳被南宫景皓接在手中。 竟也没有半点的损伤。 “父皇,这机关可是儿臣好不容易得来的,怎么样,厉害吧?这奇石也是专程有人送到我府上讨我欢心,不过,儿臣想着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光我一个人欣赏,怎么也得拿来让父皇开开眼才是。” 南宫景皓拍着马屁,打着太极,一个字也不提自己是为洛无忧解困的话,然,帝君何许人也,别说是帝君,便是这屋中众人,又有哪一个,还看不出他的用意? “十四皇子,果然孝心可嘉,乃我朝典范,皇上洪福齐天,上天钦赐如此详瑞之兆,亦乃我大秦之福,乃天下万民福址!” “不错,皇上英明,我大秦得上苍庇佑,司命钦天鉴妖言祸国,却是其心可诛,臣启皇上,当既刻将其捉拿到案,好好审一审,他狼子野心!” “皇上圣明,天佑我大秦,千秋万代,司命钦天鉴朗青,妖言祸国,动摇国本,以致民心惶惶,还请圣上下旨处置那乱臣贼子。” 众臣俨然把御书房当成了议事殿,纷纷奏表请求,这十四皇子目的忒明显了,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他不说,他们自也当作不知道,毕竟,这玩意儿巧夺天功,说是别人拿来讨他欢心的也无不可,再者,人家还一再的强调着说了是一片孝心,献宝给帝君,讨帝君欢心的。 他们这要一捅破那层窗户纸的话,岂不是在说十四皇子无孝心,那岂不是会把十四皇子给彻底的得罪了? 况且,如今事实已摆在眼前,于公于私来说,他们自是希望这件事能就此水落石出,欠人的总是要还的,徐巍远与马崇德到底欠了洛无忧一个人情,此时能替少女说句好话,且也不会危及到自己。 他们自是乐得愿意。 林老太傅本就对洛无忧赞赏有加,何况这少女还救过自个儿孙女的命,还有那沈侍郎,这些日子被自家宝贝女儿一个劲儿的软磨硬泡,硬要他出手帮忙。他能不说话么? 情形瞬间一边倒,帝君与南宫允皆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那巍然不动的少女,南宫景皓却是朝少女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少女却是头也未抬,只作未见。 若说这满殿之人大部分都是这般认为,可显然,还有人不是,这两个人,不难猜想,一个便是恨不得无忧死无全尸的永昭,而另一个自然是恨不得相府满门皆灭的镇国公杨硕了。 “皇上,老臣却以为,这其中还有疑点,我大秦受上天庇佑,所以上天才刻意未警,皇上乃上天之子,钦命帝君,那妖凤入梦的梦兆,却是不得不让我等警醒,居安而思危,不管如何,臣以为,我们都当将那祸患掐死在未萌芽之中。还望圣上三思!” 帝君闻之,面色暗沉难辩,南宫景皓更是瞪大了眼睛剜着杨硕,愤恨的暗咒,几乎将杨硕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这个老匹夫,这是专门和他作对来的,该死的杨硕,活该他断子绝孙! 南宫景皓正要开口,御书房内却是陡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轻笑,众人闻声而望,那笑者,却是一直站在御书房内,如同隐形人一般的少女。 升平县主,洛氏无忧! “你敢嘲笑老夫?难不成,老夫说的不对么?升平县主!” 杨硕一双虎目直直扫射向少女,眼神中更是冽烈的金戈杀气四溢,本以为少女至少会变色胆颤,岂知,那少女却是依旧笑意盎然。 杨硕却是看得虎目瞳眸陡的一缩,似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让他瞬间神色皆变,那张老脸上的颜色更是变得难看至极。 第361章 一语惊天永昭吐血 少女笑颜如花,镇国公杨硕却是看得脸色暗沉之极,东崊书院之中,杨义被废,却始终找不到真正的凶手,这让他一直如梗在喉。 虽由帝君钦判,可他杨家唯一根苗折损,他岂能甘心,所以在事后,他一直和杨展鹏暗中调查却没有任何的进展,当日的情形,他们也都仔细的询问的一清二楚。 可如今想来,他儿子杨展鹏的怀疑不无道理。 那一日,所有的人都损了,说来,这个少女却是丝毫未受到任何的牵连,且,杨义的本来目标本就是她,可她却是奇迹般的全身而退。虽是因容郡王出手,可这郡王出现的未免太过的巧合了。 要知道,东崊书院位于都城城郊,这容郡王怎么就那么刚好的出现了,还及时的救了少女一命,据当日诊脉的大夫所言,那日若再晚一刻半刻,这少女就定会血脉喷张,爆体而亡! 且,看那日少女的柔弱,再看今日少女的从容淡定,胆魄过人,若说那事和她无关,那他杨硕岂不当真是老眼昏花? 洛无忧—— 杨硕想到此,眼中杀气更浓,似恨不得将少女千刀万剐! 洛无忧却是笑颜意更深:“国公爷多心了,小女又岂敢嘲笑国公爷这位两朝元老,国公爷在战场之上,威名赫赫,小女自是钦佩无比,无忧笑,不过是觉得,既然这所谓的丰洲奇石都不可信,那圣上妖凤入梦的梦境,也未必也就那般的可信,难道不是么?” 少女的反问,却是让所有人都是猛然一惊,脸色瞬间大变,这句话里头的意思,可是深了去了,她这是在影射帝君有可能遭了人算计。 这话岂是能乱说的,那可是皇上,谁敢算计皇上,那不止是胆子肥的包了天了,更是别有用心,想要谋害帝王祸乱朝纲,没有证据,那可是绝不能乱言的,众人闻言都不禁蹙紧了眉头。 这升平县主可是不说则已,开口却是一个霹雳震天! 宏帝眼眸幽深如雾,那浑身的冷气更是嗖嗖直冒,便是连南宫允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帝君被人算计,说来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更是有损皇室威严的事,可这少女竟就这般大喇喇的说了出来。 “升平县主,你有什么证据敢这样说?”南宫允沉声发问,眼神也是凌厉的看了过去,这少女若是拿不出证据,只怕她今日避过一劫,却是得又自惹一祸上身,这却是一点也不明智。 不止南宫允,便是林太傅与南宫景皓等人亦是作如此想,本来,那天降异象与丰洲齐石的局少女已破,那妖凤入梦之境,大可被推到洛仙儿身上。 如今的情境,洛无忧已足可在此事之中将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可偏偏,她却是一语惊人,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这话可不是那么好说的,搞不好便是一个惹祸上身! “小女日前巧得了一样东西,相信圣上看了,自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洛无忧却是一脸云淡风轻,似丝毫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沉木盒,双手呈给了南宫允。 南宫允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似在确定有无机关,而后便疑惑的将那盒子又转呈给了帝君,帝君手握木盒,却是有些恍然。 那沉木盒极为精致,上面镂刻着繁复的纹理,那盒子一角却是刻着一簇奇异的花,花开七瓣,瓣瓣形似弦月,那簇映月朝花这世上仅有一盆,却是被他眷养在深宫禁苑之中无人得知。 这整个大秦,乃至整个天下也绝然再找不到这样的一簇花。 唯一能知晓这花的便只有一个人! 不过扫了一眼,宏帝便已知晓,这盒子是谁给少女的,打开那盒子,那里面放置着一颗乳白色的珠子,珠身已细小一大圈儿,却依旧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不止帝君,离得稍近的人几乎都已闻到。 尤其是李淳于,更是脸色惊变。 “这是内务府新进贡的香珠,想来李公公定然会识得,这也是那夜皇上入梦之时,所点的香珠,皇上召御医做个详细的检查,相信,那妖凤入梦,到底是如何而来,便自会有所答案!” “老奴该死,请皇上降罪。都怪老奴失察,竟是让人钻了空子,更换了香珠而不自知,老奴罪该万死,求皇上降罪。” 李淳于满是抓痕血迹的脸上,脸色惨白一片,伏地叩头,咚咚咚,才没几下,那额头也是淤青见血,足见其用力有多狠。 帝君阴冷的瞥了一眼李淳于并不言语,南宫允沉吟片刻道:“皇兄,此事说来蹊跷,这香珠,是否有问题,还是先请御医前来检验清楚的好。”若是真有人敢这么大胆更换帝王用的香珠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那这件事可就一发不可收拾,那背后之人用意也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要知道,因为这次的天降异象之事,整个朝堂都是一片动乱。 恰巧那时赈银被劫,帝君又做了那般的梦,那么巧的朗青又祭天做法,说是有妖人倾国,这一系烈的事件,足以动摇民心,动摇国之根本。 乃是帝王大忌! 否则,帝君又怎么会下旨命他亲去除妖女? “来人,给朕传御医,将所有内务府上贡的香珠全都检验一遍,再命人将司命钦天鉴朗青捉拿归案!”帝君沉声下令,重新坐回椅榻,那浑身的阴鹜气息,却是让人心惊。 御医很快便被带进了御书房,当场进行了检验,因着太医院院正章明还未归都,共来了三名医术极高的太医一起检验,得出的结论都是相同。 其它的香珠经检验并无问题,唯有洛无忧呈上的那颗香珠被人动了手脚,加放了会让人陷入迷梦的药粉。这进贡的香珠专供皇上御用,别处根本没有。 结果一出来,整个御书房中的气氛更是冷凝到了极点,李淳于一直跪在地上,那额头豆大的汗珠直落,不多会儿连地板都沁湿了一片。 众人静默谁也不敢言语,帝君沉着脸坐在椅榻之上,听着那禀报的结果,也是并不言语,眸光只一直落在那沉木盒上。 想起那日对峙之时,男子说过的话,的确,他是派了人在他身边。而今,他的举动也是在告诉他,他也派了人在他身边! 说来,他们倒还真不愧是父子,竟是如此的针锋相对! 帝君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却是转瞬即消,然,那丝苦笑,却是无一例外落入少女眼瞳之中,让少女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宏帝的表情太奇怪,那盒子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竟也会让帝君泛出那样复杂的神色?而那盒子与香珠皆是容狄给她的,刻意交待她带入宫中。 从容狄进宫,替她争取到三日时间,直至今日,帝君却也未曾问责过容王府与容郡王,虽早就知道,容狄曾替帝君挡剑,对帝君有救命之恩。 可是,也不至于如此的包容,包容到那般大罪,竟一个字也不苛责! 到底那个男子,都做了些什么…… 洛无忧秀眉微蹙,对于杨硕与永昭那阴毒的视线视而不见,早已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直到禁军头领回来复命之时,方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朗青人不见了?” “回圣上,属下等搜遍了整个府邸,也未曾找到人。” “这么巧父皇刚下令叫人去拿人,他人就不见了,依我看,肯定是自知形迹败露所以逃跑了。这个朗青可真是个滑头,别被本王看到,否则本王定会好好的招呼招呼他。” 南宫景皓恨恨的拍了拍桌,眼里闪烁着幽深黑暗的光芒,眨眼间已在脑中想了无数的刑罚出来,若是抓倒人他定会一样一样给他试。 “传朕旨意,朗青欺君惘上,罪无可恕,给朕全力捉拿,生死勿论!”帝君沉声下令,既然妖凤入梦不可信,那朗青之言无疑也是丝毫不可信,这欺君惘上的罪名一点也不虚假。 且,那日他那般刚好的提前入宫,此时又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这香珠到底与他有没关系,也还是未知之数! 这些人,居然敢谋害到他的头上,其心可诛,其用意更是不言自明,这种祸乱朝纲的人帝君怎么可能会放过? 禁军领命全城搜索,朗青至此变成逃犯,洛无忧明知朗青尸首放置何处,却是并不言语,只静静的立在一边。 如今,她污名彻底洗清,该埋下的种子也已埋下,剩下的,便自由众臣和帝君去操心了,再不关她什么事! “都给朕退下,洛无忧留下。” 帝君令下,直接挥退众人,众臣皆告退,永昭最后一个离开,看着洛无忧,又看了看神色低沉,诡辩莫名的帝君,永昭身子突的一震。 方才出了御书房,便生生喷出一口鲜血。 捂着胸口永昭伸手扶在那雕栏之上,方才借力稳住身形,没让自己跌倒在地,幽暗的双眼泛着丝丝血红,手指掐着那雕栏,十个指甲都已被抠翻。 她却丝毫也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痛一般,只沉沁在自己的震惊之中,是她错了,是她错了,她一直以为皇兄不知,她一直以为她做的天衣无缝。 可如今看来,皇兄肯定早就知晓,所以,他才会对她如此无情,才会这么坚决的要处置了仙儿,他是想报仇,替那个女人报仇! 所以,他才要绝了仙儿生路!!! 朗青失踪,只要皇兄肯点头,大可将一切都推托到朗青身上,若此一来,仙儿也并非没有一线生机,可她的好皇兄,他却根本不给她这个开口的机会! 她就知道,他是要绝了仙儿生机,以此来报复她! 一定是这样的,他就是想要报复她,可那又怎么样呢?那个贱女人早就死了啊,她早就死了整整二十年了,尸体都已化作一坯黄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可即使是死了,她还在皇兄心里,还在皇兄心里! 都是她,都是她,若非是她,她怎么可能会这么痛苦,仙儿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都是她的错,她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从始自终都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公主,公主您怎么样了,您别吓奴婢,公主您在这里等等,奴婢这就去宣太医,公主……” 永昭怒极攻心,眼前一阵模糊发黑,随之赶来的秋云等人大惊,转身就要去传太医,却被永昭一把拽住:“不许去,扶本宫回相府!听到没有,扶本宫回相府!” 声音低沉却又尖锐至极,那眼神直直盯着秋云,让秋云整个人自脚底板升起一股凉意,直入身体,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是公主,婢子们这就扶公主回府。” 秋云回神与其它人一起,扶着永昭出了御园赶回相府,一路上侍女大气也不敢出,公主神情太过阴冷简直让人不寒而粟。 尤其,不过是进宫没多久,怎的出来之时,公主竟是吐了血? 第362章 帝君杀意无忧慌乱 永昭吐血,可惜的是无忧却是丝毫不知,亦未能亲眼得见,否则,只怕她会更加开怀,而此刻她还静立在御书房中,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帝君与她两人,帝君依旧坐在御椅之上。 也不言语,只是一双鹰鹫般的眸子就那般的看着少女,帝君的眼神,锐利而威严,似一柄银光闪烁的利剑直直射向少女,就似要将她剖开看穿一般,那明晃晃的视线让人备感压力。 空气中的气氛也是越渐压抑沉闷,让人几乎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许久,帝君才收回了视线:“你倒是一点也不怕朕?” “怕?为何要怕,圣上乃天子,无忧也是圣上的子民,得天子庇佑,自当尊崇才是,又怎会怕之?”洛无忧抬头,清浅一笑,一身淡定风华自露,说不怕是不可能的,眼前之人只一语便可在转瞬间夺命,且还无人能逃。 这整个大秦百姓,只怕没有人会不怕,不心怀敬畏。 只是不管到底怕不怕,那个怕字也是不能吐口的!这一系列的事件,帝王就算不全知,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晓。 否则,今日御书房内,帝君便不会偏偏留下那几位朝臣,也不会单独的留下她了,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明,帝君今日之举,到底有何用意? 然不管如何,都多在于维护她。 不管是林老太傅,沈侍朗还是大理寺卿及刑部尚书,这几人的出现,虽看似无疑,却又有其深意,她被打成倾国妖女,圣上自然会对她做出详细的了解,不可能不知道这几人跟她都似有若无的有那么一丝联系。 这都城中的事,又怎么可能会逃得过帝君的耳目? 更何况,在南宫景皓出现之时,帝君虽怒,却没有半点的震惊和诧异,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可却又处处都是疑点。 然而,追朔起来,让无忧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帝君先前曾下旨誓要她取性命,可为何在这个时候,却又对她暗中做出维护之举? 这一切,又是否和那个男子有关? 帝君闻言,威严的脸庞之上,暗沉之色褪尽,却是突的一笑,再问:“既不怕朕,那又是否怨朕?” 怨? 洛无忧眼眸微闪,帝君所问的问题,却是一个比一个奇怪,可此时显然不容她多想,抿了抿唇,少女答道:“若说丝毫不怨,亦不可能,不止无忧,只怕任何一个人,突然遭逢如此大祸,都不可能会一点不怨,不过,说到怨,或者,无忧更应感激。” “哦?你倒是实诚,不过,此又为何?”帝君脸色暗沉了一下,却又消失不见,反而面带些许的疑惑。 洛无忧眼眸忽尔变得沉痛,沉痛中却又隐含着丝丝缕缕的柔和:“禀圣上,无忧不过一介小女子,无甚大的奢望,不过是想扶母灵柩归乡,能好好替母亲守孝,然则,突遭大劫,人生经历巨变。” “无忧也曾怨过恨过,那十根龙骨钉穿体而过痛彻心腓,烈焰焚身,无忧更满心怆悲,无忧自小只求一隅安虞栖身之所而已,可上苍却是何其无情,连这小小愿望也要剥夺!” 洛无忧声音低沉,顿了顿,却又话锋一转,道:“然则,苍天终究并非无情。郡王救无忧于水火,无忧感念至深,即使天下人都要无忧死,可这世间,却到底还有一人,宁冒天下之大不讳,亦想要无忧,活!” “郡王恩义于无忧来说,恩深似海,义薄云天,既如此,无忧还有何好怨,好恨的?”少女声音幽幽,眸光闪烁间绽出几缕柔情。 一路走来,她历经多少艰验?从最初他们针锋相对,彼此相杀,可细想下来,他总说着要杀她,却又何尝真正的伤到她?反而到最后,他却总是默默的为他做着一切,纵宠着她的所为,包容着她的一切! 那高台之上,他如神祗降世,将她救下。 他字字句句坚定如厮,为她不惜搭上一府安危,不惜负尽天下,他冷漠无情,霸道不羁,却一腔柔情只为她展! 他甚至,不惜为她消耗心头之血,只为帮她正名。 试问,这世间还有哪个男子,可以为她做到这般? 历经前世,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真心,可他却用他的霸道,用他的行动,一点一点的向她证明,这世上有真心。 而他的真心,她看的清楚分明,亦感受至深! 宏帝凝视着少女双眸,似乎在分辨审视着她话中的可信度,少女明眸悠悠,宛如山涧飞流而下的透明小溪,澄澈的一眼可看到底。 “朕希望你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一辈子都记得,好好的记在心里,陪在他的身边,他,时日无多,是朕欠他的……而你,是他唯一想要,想护的人,所以,朕亦护着你!” 许久,帝君开口,声音却是带着无尽苍桑与颓然,不待无忧相询,帝君却是突的面色再是一沉:“洛无忧,答应朕,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离开他,也绝不能离开他!” “否则,朕不管他会如何,朕都会……亲手杀了你!”说到最后,杀意尽显,眸光更是凛冽无比,似在警告少女,帝君之所言,并非妄言。 而是,说到做到! 洛无忧眼帘微阖,明眸之下闪过一丝幽暗,她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那个人还是复姓南宫的人,哪怕他是帝君!只是,那幽暗只一瞬即逝,她所有的思绪便被帝君先前的话吸引去全部心神。 便连心脏也是微微一缩。 帝君所说,他时日无多,这个他指的是谁,无忧心知肚明,帝君说的人,是容狄,也正是因为容狄,帝君才会暗中相护! 可是,他为何说他时日无多? 在离都之前,她便有疑惑,前世,容狄早逝,可她猜想,他有可能是假死遁出了朝堂,真正成了明月楼主,逍遥江湖,虽然她也疑惑,为何后世之中再没有上官明月的踪迹,可明月公子本就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 所以,没有出现过也不稀奇。 可如今听了帝王之言,那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却是突的提了起来,从来平静自若的心湖,竟是划过一抹凌厉的刺痛! 怎么可能,那个男子,他怎么可能会真的时日无多? 这绝不可能,无忧不相信,可是,看着眼前之人,心却一点点往下沉,眼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容狄十二年前救过他的命,他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拿容狄的安危来开玩笑,她虽不明所以,可她还是看得出来。宏帝对于容狄,似乎格外的宽容! 甚至可以说是疼爱,比任何一位皇子都更甚! 可是,就是这样的帝君,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也不知道的隐情不成? 须倪抬头,无忧声音清冷:“臣女敢问皇上,郡王他,到底怎么了?无忧曾替郡王把过脉,然则,他脉相混乱,却是毫无章法可言,人的脉象不应如此,他是否当年所中之毒,尚未清?” 帝君不言,只是,那面庞之上却是布满了挣扎和无奈,那一瞬间,却好似苍老了许多,再不似杀伐果断的帝王,而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孩子的父亲。 帝王无奈的挥了挥手:“此事,若他不说,朕亦不能告诉你,你退下吧,记得今日朕所托之言便罢,走吧退下,朕想静一静。” “是,臣女告退。” 洛无忧咬了咬唇,终是没有再问,转身退了出去,广袖之下的素手却是纂紧,事至如今,帝王不说,她也是莫可奈何! 然则帝王之言却是字字砸在她心间,让她心中仿佛堵了一块巨石般有些发堵,一路无知无觉的出了宫门,连红锦等人走上前都没有看到。 “小姐,您怎么样了,可是皇上为难您了?”红锦焦急的询问,自小姐进宫她们便一直的担忧,只是未奉召,她们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等候。 可小姐的样子,真是让她们无法不担忧! “无事,我们先回去相府。” 洛无忧敛下心思,摇了摇头,举步上了马车,却又突然出声道:“顾奇,先去容王府一趟。”帝王之言终究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若不问个清楚明白,她,终是无法安心。 御书房中她那一席话,真假掺半,宫宴上一舞,帝君对她态度莫明,她又怎能不担忧,那般说的本意,只是预防帝君生出让她入宫的心思。 不想,却引出帝王那番推心置腹之言。 显然,她们所有人都误会了,帝君对她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容狄对她的态度,只因为,容狄想要护他,所以,帝君便护着他! 只此一句,足可看出容狄在帝君心中到底占了何等的份量! 可眼前让她在意的却只有一点,那就是,容狄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连手掌天下的帝王,都素手无策? 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师父更是鬼谷传人,当年,师父也当为容狄诊治过才是,可是,连师父也是无法么?退一万步,即使师父无法,这当世之中,隐士的奇人也不乏,皇上大可张榜寻名医。 不管再如何难治的病,再如何毒的毒,总是会有办法的。 可奇怪的是,她想破脑袋也没有想起五年之前,皇上有张贴过任何此类的寻医皇榜?这太奇怪了,这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皇上的隐瞒又是为了什么? 越是深思,无忧一颗心越沉进谷底,紧捏着双手,她幽幽凤眸之中浮上浓浓的自责,她曾问过,容狄却每次都是一两句话便拔开了话题。 她便也没有再多问,总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是,今天,在突然听到帝王之方时,她的心却是陡然慌乱了起来,那个男子他真的会死么? 死,只一个字,却让她心脏一阵抽痛! 脑海之中浮现着男子的容颜,却都是那张苍白的脸,那样苍白的让人无力,让人无法不恐慌,也让她无法不去在意。 无忧蓦然间一惊,是啊,在意,她是在意他的!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那个男子已经默默的走进了她的心里,只是,她一直抗拒,更一直不想承认,她一直一直的逃避,就像个懦弱的胆小鬼,因为怕受伤,便缩进了自己的龟壳里,却又坦然的接受他的保护。 可是此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她,是在意他的。 洛无忧,在意容狄,在意上官明月! 不管他是谁,都无可否认,她在意他,在意那个一直霸道守护着她的男子! 所以,她绝对不会让他死,绝对不会,她是鬼谷传人,也是医仙传人,虽未得到医仙承认,也还未得到洛沧山的承认,可是医毒双经都在她手上,她学会了上面的医毒之术,她的确是。 集当世两大家之所长,她一定可以救他的,她绝对不能慌! 第363章 以命相胁无法承爱 马车一路驶过街道,驶向容王府的方向,洛无忧静坐在车厢之中,清丽素颜紧绷,一言不发,红锦与剪秋对视一眼,眉宇间既疑且忧,却都没有敢再问。 从跟在小姐身边起,她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姐,一路走来,小姐的睿智,小姐的聪慧,她们看在眼中,折服在心,好似不论发生多大的事,在小姐面前,都终能迎刃而解。 可眼前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小姐名声已正,污名已除,唯一也只有青鸾还陷在永昭手中,可若真是担忧青鸾,小姐当回相府才是,又为何会去容王府? 除了青鸾,还有什么会让小姐如此担忧? 马车缓缓停在容王府大门前,洛无忧敛神,不待红锦相扶,便径自跳下了马车,这是洛无忧第三次进到容王府,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一路顺畅的进到了默园。 整个默园依然静谧,院落之中也依旧摆着那兵器架子,墙头栽种着几株桃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也渐渐生出了些许的翠苞。 “主母,您怎么会来?” 洛无忧在几间厢房里找了一遍,却是没有发现容狄的身影,出了厢房,刚好看到齐风回来,齐风手中还提着药包,看到那被齐风抱紧的药包,无忧整个小脸脸色瞬间泛白。 深吸了口气,她趋步上前,冷声问:“齐风你家主子呢?我要见他!”声音里透着几丝强硬,今日她是非见到容狄问个清楚不可。 齐风闻言一滞:“主子他……” “别再和我说你主子不在之类的推脱之言,齐风,我要见他,立刻,若是你不告诉我你主子在何处,你自己看着办。” 洛无忧冷声打断,说着,竟是突的拔出了随身携带的黑曜匕首,想也没想便将那匕首横在了自己的颈脖之间,脸色清冷无垠,透着丝丝的绝然。 红锦剪秋见状花容失色,皆吓得魂飞魄散:“小姐,不要,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话,小姐……” 无论多难的逆境,小姐都不会这般,便是在相府之中也只是作戏罢了,可是,此刻,小姐竟是不惜以命相逼? 到底发了什么严重的事,竟让小姐不惜选择这样极端的方法? “齐风,你快去禀报郡王一声,我求你了,快去啊……” 红锦声音颤抖,杏眸之中更是盈满了泪水,小姐从不玩笑,亦从不妄言,小姐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若今日见不到郡王,只怕小姐必是不会罢休! “主母,主子他……现在不方便见您……”齐风声音有些干涩发哑,眼眶有些泛红,却是极力的强忍,那样子落在无忧眼中,却是让她一颗心已沉进谷底的心,再次猛然一震。 上一次在天宸山庄,齐衍与齐风也是如此。 昨夜齐风更是不惜强硬点了她的穴道! 他们瞒她瞒的死死的,越是如此,越只能证明情况比她想象中或许更严重,洛无忧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却是无比的坚定:“齐风,不要再拿话来敷衍我,也不要妄想再点我的穴道,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吓你,若再敷衍,你可以看看,这刀会不会割破我的颈脖?” 手中微微使力,那匕首划破皮肤凝出点点红色血珠,殷红的血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刺目,刺得人生疼生疼。 “主母,您住手……” “小姐,您别这样,奴婢求您了,您放下匕首,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您别这样,您想见郡王,奴婢这就去找郡王过来,您千万别再动了……” “小姐,郡王或许有事耽搁了,您先别急,只要齐风在此郡王定会回府的,说不定郡王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红锦剪秋,你们退下,不得再言,否则,以后别再跟在我身边!” 齐风焦急惊呼,红锦剪秋已泪流满面,颤抖着声音劝阻,洛无忧却是戾叱了一声,眼眸之中浮上一层迷蒙,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又怎么会了解她的心情? 昨夜容狄便不对劲儿,若是换做以往,他定会陪她入宫。 可他没有,说是回了容王府,她却遍寻也找不到人,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要他这样瞒着他,若不如此,他不会出来,也绝对不会告诉她。 帝君之言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惶恐之中,对于前世的记忆更是让她一颗心跌入谷底,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子,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可她呢,她却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 她不想再被他瞒着,也不想再等到他告诉她,她今天一定要知道! 红锦剪秋不敢再言语,泪水却是流的得凶,更猛,两人只一脸祈求的看着齐风,“齐侍卫,小姐只是想见郡王一面,你就让郡王出来吧,否则,小姐真的会没命的,齐侍卫奴婢们求您了……” 齐风脸色泛白,看着少女颈间的血色,死死的捏着手中的药包,捏到手背青筋都已节节凸起:“主母,您住手,主子他下了死命,绝不能让你知道,不是属下不愿意告知,只是,属下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况且,您不见,也好……” 不见,也好…… 这四个字让红锦剪秋瞪大双眼,皆不明所以,红锦更是一脸愤恨的宛着齐风,那杏眸眼神如刀:“齐风,你什么意思,你没看到小姐现在已急得不行了,你还在这里说什么不见也好,小姐不过是要见郡王一面,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郡王便是再金尊玉贵,见我家小姐一面又能如何?” “我……” 齐风语塞,他怎能告诉她们,现在主子命悬一线,又怎能告诉她们,主子他现在的样子,她们绝对不会想看到。 而主子的命令,他又岂能违抗! “齐风,你……你若今天不让郡王出来,我和你拼了……”红锦又急又怒,冲上前便拽住了齐风的衣领,那抬起的手却是还没有落到齐风的脸上,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喝。 “他不说,我来说!” 声音低沉有力,却又带着丝丝暗哑,直直落在众人耳中,无忧转头,齐衍正站在厢房门口,一袭青衫皆皱,且染满了殷红鲜血,那血色落在无忧眼中,让无忧瞳眸一缩,整个人几不微见的摇晃了两下。 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揉搓着,痛到无法自拔。 那,是不是他的血,那血好刺眼,好刺眼…… “他不说,我来说,我来说!” 齐衍双眸泛红,又低吼了一声,红锦手还扬在半空,呆愣愣的看着齐衍,尚未回过神来,齐风已一把推开他,闪身上前便捏住了齐风的肩膀怒喝。 “齐衍,你疯了,主子下了令,若说漏一字,杀无赦,你这是想违抗主子的命令么?我告诉你,不许说,不许说,听到没有,不许说!” “那又怎么样?” 齐衍抬头看了一眼齐风,也是吼问:“难道,你忍心看着主子就这样下去么?主子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知道?凭什么不能让她知道?为什么就非得瞒着她?你看得下去,可是,我看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齐衍已是沙哑怒吼,眼中更是泛着晶莹的泪花。 “……” 齐风不语,他何尝不难受,可是,那是主子的心意,他们是主子的属下,不能违背主子的心意,他也想把所有的事都吐露出来,可是,那样真就是为主子好么? 会不会,只会害了主子? 真的能有人能接受得了那样的主子么? “若是不能,那她就不配,不配活在这世上,不配!”齐衍看了一眼齐风,却只冷冷的说了一句,那声音里带着一抹凌厉的杀气。 红锦剪秋都被这一幕震惊的有些呆傻,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样的齐衍,这样的齐风,是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就像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小姐一样。 突然觉得这两人是那么的陌生,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红锦剪秋不明所以,洛无忧却是明了,深深的明了。 收起匕首,她上前,直直站定在齐衍跟前:“告诉我,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告诉我齐衍,告诉我!” 少女颈间还在溢血,齐衍比她高出一大截,然则,少女浑身的气势却并不比齐衍弱半分,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强硬! 齐衍咬牙看着眼前的少女,沉默了半晌,却是突然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物递给了洛无忧,那是一枚金灿灿的龙形骨钉。那骨钉无忧认得,便是钉入她身体的十二枚骨钉之一,只是,那上面明显有些不同。 洛无忧垂眼一看满面震惊,而此时,齐衍的暗哑的声音再次传进了少女的耳中,齐衍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看着洛无忧。 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沉痛,更是直呼着少女的姓名:“洛无忧,你知道你的伤为什么会好的那么快么?那因为主子将他唯一仅剩的救命良药化在你的汤里给你服用。” “你知道昨夜天牢之中为什么主子那么迟才出现么?因为上一刻他还在生死关头挣扎,还在和死神搏斗!” “你又知道主子为了从极北之地赶回来救你,他放弃了什么吗?他为此放弃了得到赤焰籽的机会。你知不知道那机会可能以后再也没有了!” 每说一字,齐衍眼圈便更红一分,男子虎目瞪得极大,那泪水却还是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暗哑的声音,几近嘶吼:“洛无忧,主子为了你,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他不止护着你,更是护着你的亲人,帮你救下顾府,派人暗中保护你娘你弟弟,可你呢,你又为主子做过什么?” 心,很疼,疼到几近窒息! 齐衍那暗哑的质问,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和责怪,仿佛晴天霹雳一般震到她无法言语,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的剜在她的心上。 拿着龙形骨钉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当日那龙形骨钉被男子吸出,她再未见过,竟是不知,这骨钉之上,被人下了药,这药不会致命,却会让她被穿透的伤口,永生再无法愈合。 可她的伤却在不到月余便已长好。原来,竟是那个男子,把自己救命的药给了她么?难怪,他总是会亲眼盯着她喝汤,难怪他总是亲手给她上药! 从来不假手任何人。 洛无忧张了张嘴,喉咙却被一只无形大手遏住了一般,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从来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那个男子为她竟做了这么多,他居然在暗中替她做了那么多,只她所知的便已让她觉得愧疚。 可原来,他为她所做的,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的多的多…… 齐衍问她替他做过什么? 她做过什么呢?她替男子做过什么呢? 她甩过他一个巴掌,她咬过他一口,她拿匕首在他颈间划过一刀! 这便是她曾对他做过的! 看着那龙形骨钉,洛无忧眼眸浮上一层晶莹,心痛如绞,难受到整个人都几近窒息,容狄,容狄,你为何,为何要为我做这么多? 你可知道你所做的,早已超出我能负荷之重? 第364章 痛胜凌迟不离不弃 阳光不知何时被云层遮挡,天空变得阴沉沉的,穹霄之上,大片大片的鹅毛雪片簌簌的落下,微寒的风儿轻轻的拂过少女苍白的脸颊。 让她蓦然间从那震惊沉痛中回神,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和内疚,她的脸色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淡漠和平静,:“齐衍,齐风,带我去见你家主子!我会治好他,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他有事,绝对不会!” 齐衍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颊,擦去泪水,深深的凝了一眼洛无忧,转身将她带到了暗室打开了暗阁的门:“主子他在暗室里,你自己进去,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希望!” 洛无忧不曾言语,不曾犹豫,径自举步走了进去,门后一片漆黑,就如同明月楼的那道鬼门之后的景象一般幽黑深遂一片,站在明月楼前,她不知道那后面会有什么,可是她现在知道。 这扇门的后面,那黑暗里有容狄,容狄就在这片黑暗之中,那个不惜为她付出一切的男子,她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带出这片黑暗。 红锦剪秋站在厢房门外,眼看着洛无忧走进了那暗门之中,蠕了蠕唇,两人终是没有出声,小姐的态度已再明显不过,小姐一定会进去。 便是任何人,听了那些话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暗门之后并没有光亮,洛无忧只身一人在黑暗中行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没走一会儿,前方的拐弯处却是突然出现了乳白色的光亮。 而此时,那宁静到近乎寂灭的空间里,响起了男子粗喘的声音,就像是被人遏住了喉管时所发出的声音,又像是野兽滨死时的挣扎呜鸣,又似地狱里正在受刑的恶鬼喘息。 嘶哑,沉重,痛苦,森然而让人无法不觉得恐怖,却又是那般的让她觉得心如刀割一般的痛! 洛无忧加快脚步走到拐弯处,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在她眼前,然而,看着眼前一幕,她却是蓦然捂住了唇畔,整个人都僵硬呆滞的如同一尊蜡像。 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 这个人,他真的是容狄么,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子,在他倾世绝艳的背后,他,竟是忍受着如此的折磨和痛苦么? 少女脚下是蜿蜒的台阶,不高,十几阶的台阶之下,是一片空地,四周的墙角各置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明珠的亮光,让她清晰的看清了一切。 那空地之上,有一只硕大的铁笼,四面墙顶延伸出四条玄铁索链,直直伸进那囚笼之中,那哪怕再利的宝刀宝剑皆砍不断的铁链,则死死的的锁着一个人。 铁链很长,那人蜷缩在那牢笼中的地上,衣衫被褪去,整个人浑身鲜血淋漓,身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无数的伤口,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些伤口溢着血,血肉不停的脱落,甚至露出了肉里那森森的白骨,那白骨之上趴着一只七彩的金盅。 金盅所过之处,那些血肉又会在瞬间重新的长出来! 若非那一头如丝缎般的及腰青丝,只怕根本无人能认出,他便是那个享誉三国的战神,是那个风神玉骨的明月公子! 许久许久,洛无忧才一步步走到那铁笼跟前,打开了那笼门,迈步走了进去,伸手想触摸男子,然而,手伸到半空,却才发现竟无着落之点。 他浑身都是伤口,她竟不知该触他何处,才不会弄痛他? 血肉脱落,再生长,如此反复,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呢?应该是比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还要痛的痛吧,那是让人无法忍爱的痛。 痛到那个能忍一切所不能忍爱的男子,也再忍不住痛呼出声! 无忧一直隐忍的泪水终是再忍不住滑出了眼眶,颗颗滚烫如火,落在男子血肉模糊的手背,许是那炙热的触感惊动了男子,许是心有所感,男子一直紧闭的眉眼张开,赤红的眸子,看着眼前那张清丽的带泪脸庞。 微微闪过一丝墨色,只一瞬便消失:“唔,你怎么进来这里的,是不是齐衍放你进来的,洛氏无忧,离开这里,走,走啊,洛无忧,我让你走,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 声音低沉而嘶哑,每说一个字都会浑身剧烈的抽蓄,容狄愤声嘶喊着,他此时的样子,有多么的恐怖,他再清楚不过,他只看过一次,却是吓到他自己都不敢再看,他又怎么能让她看到他此时的模样? 她会害怕,会恐惧,会做噩梦,甚至,会嫌弃,会想逃离,她会远远的逃离他,不想再看到他这个怪物。 赤红的眸底带着些许疯狂和毁灭之色,那一股股椎心剜骨的痛楚,那心中的陡然升起的害怕,折磨的他宛如幼兽一般的嘶鸣。 “洛无忧,走啊,你走……” 男子血肉模糊,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头如缎长发,与那烨烨瞳眸,那瞳眸之中的挣扎痛苦,害怕恐惧,就那样落进无忧的眼中。 无忧泪水疯涌,蓦地却是扑上前抱住了男子,“不走,不走,绝不走,容狄,你说过,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既使是死,也会拉着我一起,这个时候,为什么又要赶我走,我不走,绝不走,你不要怕,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是鬼谷传人,我是医仙的传人,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 “我会陪着你,治好你,你说过要护我,你说过,我们要生同衾,死同穴,碧落黄泉永不离,那都是你说过的,是你对我的承诺,可你怎么可以赶我走,容狄,你怎么可以赶我走,我不会走,绝不会走的……” 她怎么能走呢,在知道这个男子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后,她怎么能走呢?即使他在世人眼中会是一个怪物又如何?即使他此时的样子这般恐怖又如何? 他依然是容狄,是上官明月,是那个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的人。 所以,她又怎能在他最痛苦最害怕的时候转身离开,那样,连她自己都会讨厌自己,即使他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可,前世被囚的她,不也一般那样的恐怖,他们都是一样的,他和她都是一样的。 没有任何的不同! 洛无忧流着泪呢喃着,心很疼,心很痛,即使被南宫景煜伤得体无完肤,也只恨更多,也不曾这样痛过,那是只有在亲眼看到烨儿被行刑时才体会过的痛,痛的让她心脏都已无法承爱。 容狄瞳孔赤色散尽,鼻翼之中是少女幽幽的发香,耳中回响着少女的低喃,一字一字如泣如诉,滚烫的泪水灼热着他的伤口,痛楚加倍,然而,心却似在瞬间被填满,睛眶胀胀的,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漫延。 男子狭长如星辰般闪烁的眸子里,两滴晶莹的泪珠幽幽滑落。 “洛氏无忧……洛氏无忧……无忧……”男子轻声唤着少女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以为,她会害怕恐惧的转身,可是,她没有,她说她会陪着他,治好他。 可她根本不知道那个希望有多么的渺茫。 生生世世,碧落黄泉永不离弃,多么美的誓言! 可他…… “别说了,我先帮你看看!” 无忧吸了吸鼻子,从男子身上退开,那雪白的狐裘大氅上已染满了男子的鲜血,宛如圣洁的雪白之中,绽开的血色花朵。 她却看也未看,伸手便抹去了眼角泪水,垂目打着量男子,想要替他把脉,然而此男子血肉模糊的样子却根本没有办法把准脉,就算是想要替他扎针解除痛苦都不行。 因为,那根本无法找准穴位! “没关系,忍忍就会过去了。”看少女难过的神情,容狄出声安慰,即使刻意的压制也无法掩饰那声音里的颤抖和痛苦。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依然不忘安慰她,而她却枉习医术,对他的情形,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却帮不了他,男子的痛楚看得她无法容忍,那种无力感更让她无比的憎恨。 “容狄,你想不想知道,今天我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无忧沉默了半晌,强压下了心中的酸楚,轻笑着柔声道,“说来,今天发生了一件事倒是很有趣的,我讲给你听可好?” “唔,是么,好,你说,我听着。”容狄睁了睁眼帘,想要强扯一抹笑,只是,那笑不会再像往里那般好看,还记得少女说他的笑很有杀伤力。 或许,那话用在此时会比较贴切吧? 无忧不知男子所想,柔声道:“是南宫景皓,原本,我不是想让他把那机关送进宫去么,可你知道,他想了什么法子么?他居然在御园里扔了一大袋子的老鼠,那老鼠,还把李公公的鼻子都给咬了,脸也抓破了,呵呵,你是没看到,李淳于那样子有多么的滑稽好笑……” 少女说着笑着,从南宫景皓,说到相府之中,又从相府说到在齐洲所发生的一切一切,说天高地远,说山长水阔,说她曾看过的奇闻杂记中的趣事。 她声音不停,一边笑说,一边任由泪水无声滑落,她眼眸不转,那般直直的望着,望着容狄蜷缩而痛苦的样子,看着他一点点血肉模糊,再看着那森森白骨之上血肉重新生长而出。 他的眸子再次变得血红,紧紧的闭了起来,不想让少女看到,看到那异常的瞳眸,他的身子因为疼痛,整个都蜷缩在了一起,尽量不发出声音,然那浑身的抽蓄间,那粗黑的玄铁铁链还是互相的触碰着。 发出最低沉的声响,一声声,都如撞在少女心上。 第365章 不惜一切负荆请罪 幽寂的空间里,不停响彻着少女低低倾说的声音,从声音清脆到低沉嘶哑,也一直不曾停息,明珠柔和的光亮,淡淡的倾泄而下,落在少女和男子的身上,似为两人蒙上一层乳白色的光晕。 明明那般血腥残忍的光景,落在人的眼中,却又那般的圣洁温馨,柔和的让人心中发酸,发胀,涩涩的,只想哭。 齐风齐衍站在拐角,看着这一幕,两人眼中泪水不停的滚落,齐衍咬紧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半点的声响。或许先前他不懂,可是现在,他懂了,为什么主子会愿意为了她付出那么多。 即使是他第一次看到主子发作时的样子也被吓得转身就逃,可是,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少女,她的脸上,除了心疼,便只有心疼。 没有嫌弃,没有恐惧,没有厌恶,更没有逃离,只有对主子的心疼,主子的付出,终是有了回报,能换来少女的不离不弃,对主子来说,才是最最值得珍惜的吧? 齐风扯了扯齐衍的袖口,两人若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那一幕,他们不想去打扰,也没人忍心去打扰,比起那痛来,或许,主子更想那少女陪在她的身边。 有她陪着,或许,再痛的痛,也便不再只是痛了吧?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说过,主子不会选错人的,你忘记了,她是主子看中的人,是我们的主母,以后,你万不可再对主母如此无礼!”齐风擦了一把泪水,瓮声瓮气的训斥。 齐衍拿衣袖在脸上一抹,瘪了瘪嘴:“我知道,等主母出来,我自会向她请罪,要你担心那么多,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就算主子一直想要瞒下去,可总有一天,主母也是会知道的,难不成,我们还能一直瞒着么?” 齐衍深吸了口气,微顿:“况且,主母是鬼谷的传人,有她在也能帮上不少的忙,就算不能彻底的根治,但总能帮主子减少一些痛苦和延发的时间,说不定,还能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去寻找那些东西。” 齐衍声音有些晦然,齐风默然不语,空中的气氛极为压抑,明知道那个希望已变得无比的缥缈,甚至几近于无,然而,他们却还是想抱有那一丝希望,那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的天,也是他们愿意以命相效的人。 所以,不管那有多艰难,他们都会为此不惜付诸一切! 离此不远的另一个院落之中,佛堂里,容王妃正跪在堂间地面的蒲团上,她一双眼帘紧闭,口中念着大慈大悲金钢经,手中捻珠亦不停的拔动着,只那手指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许久之后,她眼帘睁开,抬头看着那那墙上挂着的佛祖像,画像上的佛祖,祥云缭绕,端坐莲台,慈眉善目,却让容王妃幽幽凤眸划下两行清泪。 佛祖啊佛祖,你渡化世人,却为何不能渡化我的狄儿?为何就偏要让我的狄儿承受那般的痛苦?那样的痛苦,为何不能让我来代他承受?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姐姐,若您泉下有知,看到狄儿的样子,会不会也是心如刀割?姐姐,若您真的在天有灵,茵儿求您,求您一定要保佑他,保佑他撑下去! 一定要保佑他撑到那一天…… “王妃,奴婢扶您起来吧,您放心,奴婢派人去看过了,县主她并未离开,您可以放心了,不会有事的。”明玉上前轻声劝解,扶起了上官茵儿。 默园的动静,容王妃怎么会不知,从洛无忧入府,她便已知晓,可她不敢去看,亦是不能去看,狄儿不要她看到,所以,她明知道他承受着什么,却也只有忍着,生生的忍着。 上官茵儿在明玉的搀扶下站起身,拿丝绢擦去眼泪道:“没走就好,没走就好,我真怕,她若离开,狄儿会撑不下去,明玉,我无事,王爷那边可有传讯来,到底何日归府?” “王妃,暂时还没有,不过先前我们接到王爷传讯说半月便会归府,想来,此时王爷也已经快到都城了吧,王妃,您不用担心,奴婢有派人在城外官道守着的,王爷若回来,我们定会第一时间知晓。” “如此便好,你先去忙吧,我再在这里坐一会。” 容王妃坐在红木椅上,手中敲着木鱼,静静的翻动着桌上的经书,不停的念着,不停的敲着,她帮不上什么忙,也做不了什么。 唯一能做的便是替他祈福,只希望佛祖能听到她的祈求…… 暗室之中,没有阳光,没有飞雪,没有寒风,也仿佛没有了时间的流逝,唯一只有他们眼中,心中,只有彼此,任时光荏苒变迁,任世事沧海桑田,那凝望的眼眸,却始终不曾有片刻的凝转。 不知过了多久,无忧说到声音也已干涩嘶哑,喉咙剧烈的疼痛着,那低沉的碰撞声渐渐的停歇了下去,男子身上的肌肤再次恢复了光滑而莹润。 白晰的脸庞依旧苍白,幽长而卷跷的长睫,浓密好看的眉峰,坚挺的鼻翼,并不甚红润的唇畔,精致的五官,柔和的面部线条,组成那张倾世绝艳的完美脸庞,他修长的双手和双脚却依旧套在那铁锁环内。 胸前后背身上所有的伤都完全复原,那金蝉也早已消失在男子体内,无忧伸手擦去眼角模糊了视线的泪水,飞快的替男子把了把脉,脉象依旧混乱,却暂时应无大碍。 松了口气的同时,无忧脸色微赧,男子此时赤着上身,饶是她早已成过亲生过子,之前不觉得,可是,这时猛然间看到也是不由脸颊微烫。 然,那念头不过一闪而逝,便消失在脑海。 这时节天冷地冻,他上身却寸缕未着,这样会感染风寒的,无忧转眼一扫,看到囚笼外不远处有张小桌,桌上放着钥匙和一套叠折整齐的干净衣物。 替男子打开了手上铁环,洛无忧想要将男子扶出去,这地面已是一片血污,他得赶紧的沐浴休息才行,伸手刚触上男子的肌肤,男子长长的眼睫轻眨了两下,便已睁开了眼睛。 狭长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若暗夜之中,最亮眼的星辰,墨色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少女的脸庞,那小小的人儿占据那所有的空间也占据了他一整颗心。 让他双眼和心脏再容不下任何一丝一毫的其它! 耳边回荡的依旧是少女那如泣如诉的低喃,以及那滚烫泪水滴落在身体之上的甜蜜刺痛,他,终是走进了她的心里,走进了这个少女的心里。 能得之不离,能得之不弃,他,容狄,何其之幸? “你没事了么?” 无忧有些担忧的问,男子此时的脸庞依旧苍白若雪,就如同昨夜出现在天牢时那苍白的脸色一般,只那时她并未注意,此刻却无法不担忧。 “我无事,这里很脏乱,你先出去,让齐衍齐风进来清理便好。” 容狄摇了摇头,那苍白的脸颊浮上一抹嫣红,连耳根子也是有些发烫,声音虚弱有些低沉而嘶哑,然,凝视着少女的眼神却是柔软若水。 “不行,你这样会风寒的,我先替你更衣,我们先出去再说。”无忧将容狄从地上扶了起来,将小桌上的衣物替他穿好,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替男子披在了身上,这才扶着男子出了暗室。 “主子,您没事了么?” “主子……” “小姐……” 一直候在厢房外的齐风齐衍连忙上前,红锦剪秋也连忙冲了上去,看到两人都平安出来,才微微的松了口气,然则,看着两人满身的血迹,让她们不明所以的同时,却担忧到心都提上了半空。 “没事,齐风你去准备一下替郡王沐浴。”洛无忧摇头,淡声吩咐,齐风齐衍两人立即将容狄接了过去。 “主母放心,浴池之中,属下已准备好了热水,属下带主子去沐浴,您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将血衣换下吧!” “好,你先去,等下我再过去替你把脉。”洛无忧想了想,终是没有坚持,朝容狄柔声说道,男子此刻太虚弱,他是那般强大的存在,定不会希望她看到他如此虚弱的一面,刚刚在暗室是没有办法。 且,此刻她还有事要问齐衍,齐衍精医道,容狄的身子,一直都是他在调理,齐衍无疑也是对容狄病情最为了解的人,从他那里,她一定可以知道容狄到底是怎么了? “你也好好的休息一下。” 容狄点头,声音依旧虚弱,狭如曜石般的瞳仁里倒映着少女清丽的小脸,眸底满满都是心疼,少女脸庞肤色微微苍白透着几分疲惫和憔悴,脸颊之上还沾着血迹。 那是,他的血! 想到暗室中少女低喃的话语,男子嘴角牵起一抹笑,被齐衍搀扶着走去了浴室之中,洛无忧一直看着男子身影消失,这才回到厢房里匆匆的换了一身衣物,而后,带着红锦剪秋,去了前厅。 方走到门口,便看到齐衍已候在厅中,似乎早就料到,洛无忧会来找他一般。抬头看着少女走进来,齐衍没有犹豫,上前,便直直的跪在少女面前。 “主母,先前都是属下有所逾越,还请祖母降罪!”齐衍说着抽出背负在背后的黄荆藤条,双手奉到了洛无忧的面前。 洛无忧伸手接过,看着男子坚毅的脸庞,手臂高抬那长长坚硬腾条挥在男子的身上。齐衍却只生生的受着,半声也未吭,红锦剪秋看得蹙眉,都想开口劝说,然则,看少女那生硬冷漠的脸庞,却终是未敢开腔。 手臂抬起,再落下,一连三击,洛无忧终究收手。 扔掉藤条,少女声音清冷如月:“你是该打,容狄有事,为何瞒着我?他所做的一切,为何现在才让我知道?若非我今日以命相逼,你们是否打算瞒我一辈子,永远都不让我知道?” “齐衍,你是他的贴身侍卫,即使你主子有命,可你明知道我随师父习医,却不该瞒着我他的病情,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还能顶过一个诸葛亮,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可不止你的主子瞒着我,连你和齐风也瞒我瞒的死死的,一点口风也不肯透露。” “我是该称赞你们的忠心还是该笑你们的愚蠢?”说到最后,少女声音微有尖锐,不是不知道不该怪他们,他们一片忠心本无错,可是看到男子那个样子,她的心便忍不住发抖。 帝君那句时日无多让她惶恐,容狄病发时那凄惨恐怖的场景让她心颤,那样离奇的病情,那般怪异的景象,她亦是见所未见,若早知道,还可早日想办法,可他们却都瞒着她,都死死的瞒着她! 在病情面前,时间就是生命! 齐衍擅医,也是医者,这个道理,他难道不懂么? 第366章 一药生死乱十味乾坤方 洛无忧脸色清冷,声音带着无比的凌厉,纤瘦的身体也似正不停往外冒着森冷的寒戾之气,便是连红锦剪秋也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突然觉得这厅中气温似乎更冷了一些。 “都是属下的错,属下知罪,以后,必定不会再瞒主母!”齐衍抬头,眼中一片坚定,少女的举动,终是得到了他的承认,曾经眼中的恨意和责怪,都消退不再,只剩下浓浓的自责。 在相府安儿被大火灼烧之时,他便有过此想法,可最终却被主子强行勒令不许再提,他以主子命令为天,可是,却忘记了,他也是个医者。 忘记了,医者的本份! “既知错,那就起来,接下来的我问你答,一五一十的回答我的问题,不得再有任何一个字的隐瞒,否则不管你主子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 洛无忧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身坐在了旁边的红木椅上,齐衍忍痛站起了身,恭敬的站立在一旁,看着少女清冷的脸庞,竟是打从心底生出些许敬畏。 “主母,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属下绝不敢再有半点的隐瞒。”齐衍恭谨回话,少女身上的冷意太浓,那气场也太强。 这种情况之下,他怎么还敢再隐瞒? “他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中毒,亦或是其它?这些年,你替他医治,可找到什么办法可以根治?”洛无忧直切主题,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事,她不想知道其它,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是病,还是中毒,亦或是中盅? 应当不是盅,他身上有七彩金蚕盅,本就是盅中之最,这世上,没有什么盅术还可再伤害到他,那是中毒么?可她却从未听说过有这般厉害的奇毒,发作起来,竟是那样的可怕! 甚至,比她前世所中的噬骨之毒,还要可怕! 齐衍神色微有黯然,袖下拳头紧纂,声音低沉道:“主母既也深谙杏林之术,那应该听过江湖中十大奇毒的排名吧?主子所中之毒,便是十大奇毒之最,名曰:生-死-乱!” “这怎么可能?他中的怎么会是天下第一奇毒生死乱?” 洛无忧忽的从坐椅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满都是震惊,江湖中十大奇毒排行榜,她习医毒双经,自然知晓,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容狄他中的,竟会是那样厉害的毒药。 生死乱,乱生死,中者无解! 那是天下第一奇毒,虽在十大奇毒排行榜列居首位,却已几百年来未曾出现过,然则,古往今来,中生死乱者却是无一例外,中者无解,死状凄惨。 她还是在医毒双经之中,看到过关于生死乱的记载,却亦并未详解中毒者的症状情形,因为,所中者,每个人的情形都不会完全的一样,毒性的发作,与每个人的体质都有极大的关系。 齐衍沉声道:“不错,就是这生死乱之上古奇毒,主母今日所见,主子每月都会经历一次,二十年来,从主子出生起便是如此,主子自小便被送到洛沧山,医谷谷主也就是我师父想尽办法也无法替他根除,且主子这毒是从自出娘胎便有,与之伴生的,还有那只七彩金蚕盅。” “正是因为有七彩金蚕盅的压制,才能保主子这二十年安虞,若金蚕离体太久,主子就会毒发,毒发时的状况,就与主母所见一般。” 洛无忧紧捏着手腕上的血凰玉镯,金蚕离体就会毒发,也就是说那日在天宸山庄,他那般虚弱就是因为毒发过? 齐衍似知洛无忧所想,解释道:“天宸山庄时,主子金蚕虽离体,不过还好时间不久,及时送回压制,所以,主子的情形,很快便得到了控制,只是人很虚弱。” “齐衍你说你出自落沧山。是医谷谷主的弟子。”洛无忧吸气,压下心头繁复的思绪和震惊,道:“那么,你们手上,现在拿到了几味解毒圣药?先前容狄去往极北之地,就是为了拿到赤焰籽是不是?” 一药生死乱,十味乾坤方! 生死乱之毒说来,也并不是不可解,只是那解毒之法,太难,太难,难于上青天,从古至今,也从未有人集齐过那十味稀世圣品。 所以,才会被说成无解。 十味乾坤生死方,其一,万年火狐血,其二,绝地赤焰籽,其三,血月圣莲,其四,千年冰魄,其五,麒麟墨参,其六,双翼地龙须,其七,九天明月心,其八,胭脂血泪,其九,地狱黄泉水,其十,彼岸之魂。 这十味生死方,世人大都闻所未闻。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到底存在,又如何去找?去哪里找?诸如地狱黄泉水,难不成真要到阴间去寻么? 还有烟脂血泪,与双翼地龙须,那更是连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十味生死方到底是否存在根本就没有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退一万步来说,找到之后,又该怎么做?亦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从古至今,中生死乱之毒的人,无一例外,死,都是唯一的终结!可是,容狄偏偏中的便是这毒,她,又到底该去哪里找到那些珍惜的圣药,才能救他的命? 洛无忧神色紧绷僵硬至极,除了皇宫中那株由北越进贡的血月圣莲,她手上在停云山悬崖之下凑巧找到的一株麒麟墨参,容狄原本还应已找到了绝地赤焰籽,可是那机会却因为救她,而被他生生的放弃。 赤焰之草,生绝地,百年长成,百年结焰,百年生籽,前后足要三百年的时间,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又要再等三百年,可是,人的寿命长者也不过短短百年,谁能有那么长的时间去等? 更何况,容狄的身体,别说三百年,就算三年也不知他能不能等? “主母,我们现在手上有千年冰魄与万年火狐血,还有血月圣莲也早就被我们盗出宫中,算来,我们手中已有三味,只可惜……” 看少女阴沉脸的脸色,齐衍顿口,说来,那也怪不了主母,谁能知道,那个时候会出那样的事,最可恨是那布下此局陷害主母的人,偏偏绝地赤焰籽必须要中者之人亲自采摘。 否则,那焰籽便会自动脱离母体,消失在天地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洛无忧心知齐衍想说什么,幽幽瞳眸划过一抹暗芒道:“那你们可有研究出,地狱黄泉水,胭脂血泪,还有那双翼地龙须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存在?” 齐衍神色暗沉,带着几分无奈:“我们一直有暗中查找,这几样东西却是一直不得其解,还有九天明月心,彼岸之魂与麒麟墨参,这么多年,明月楼一直全力打探,王爷和医谷也都一直在找寻,这几味药却一直未曾找到。” 难怪容王爷早年卸甲,甚少露面,原来,是在暗中替容狄找药!遥想前世,她曾看到容王妃失魂落魄的样子,会不会,那时候容狄已经? 洛无忧瞳眸蓦然紧缩,不可能的,既然她都能重生,便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她偏不信,她就解不了这生死乱的毒! 紧纂着素手,无忧深吸了口气,冷声朝齐衍道:“麒麟墨参在我手上,九天明月心,与彼岸之魂我知在何处,等我办完手头的事,便会动身去取,你传令下去,让他们不用再找!” “召集你们能召集的所有人,全力找剩下的几味,绝地赤焰籽你们既已找到,那便证明极北之地定是有适合它生长的气温和环境,再派人去,依照先前的地域环境找,我不信,这世上,就只那一株!” “主,主母,您说什么,您手上有麒麟墨参,您还知道九天明月心和彼岸之魂的下落?你,您……”齐衍满面震惊到声音发抖,甚至舌头都已打结。 这二十年来,容王府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想要集齐这十味圣品,花了整整二十年,踏遍三国,也不过才找到三样,那血月圣莲还是北越进贡过来的。 可主母手上竟已有一味,还知道其余两味的下落,这不止让人震惊,更是让人惊喜,绝对的惊喜,齐衍激动的热泪盈眶,若非洛无忧是女子,是他们的主母,他想,他一定会狠狠的将她抱起来抛上天。 本以为那一线希望都已很渺茫,可是却未想到,虽失了一味赤焰籽,却多了其余三味的下落,尤其麒麟墨参正在主母的手上。 都说世事无常,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他一直不相信,因为上天就从未厚待过主子一分,可是现在看来,主母便是主子的福星。 绝对的福星,谁若敢说不是,他定会砍下他的脑袋! “齐衍,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你主子。” “主母,这是为何?”齐风不解,既然有了消息,那自是要告诉主子,也让主子高兴高兴了,可为什么,主母反而不让她告诉主子呢? “东西还未拿到,我不想他空欢喜一场,况且,他刚刚才病发,身体尚虚弱,我也不想他为此事而担忧,一切我自有打算也自有分寸,你照我说的话去做便是!” “这,可是,主母,这样好吗?”齐衍犹豫,他刚刚才违背了主子的命令,将主子的事全都告诉了主母,这会儿子,主母却又是让他瞒着主子,若主子知晓,他会不会被主子撕成八片? “有什么不好的?总之,你若不想你主子担忧,不想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若想早点拿到那些东西,便按我说的去做!” 洛无忧声音微冷,眸光直直瞥向齐衍,带着些许的威严和凌厉,齐衍被看得头皮发麻,只能点头应道:“主母放心,主母不允,齐衍必不会将此事告诉主子,否则的话,就让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齐衍镇重的应承,眉宇间喜色难掩。 洛无忧却并未有齐衍那样的兴奋之色,反而心情越加沉重,九天明月心与彼岸之魂的下落,她的确是知道,彼岸之魂尚好,可九天明月心却并不那般好拿,还有剩下的几味眼前根本没有任何的头绪。 甚至,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又该如何去找? 地狱黄泉水,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就是指那奈何桥下的忘川之水么?那不可能,这世上,有没有地狱只有死人才知道,活人,怎么可能拿到忘川之水? 还有双翼地龙须,地龙所指的是什么?民间都把蚯蚓称作地龙,有些僻远之地域,把穿山甲也别称作地龙,这两者都可入药是不错,可是,双翼的地龙,哪有蚯蚓和穿山甲长翅膀的? 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双翼地龙指的绝对不是蚯蚓或是穿山甲! 可那是到底是什么? 还有胭脂血泪又指的是什么? 洛无忧脑子一片凌乱想了许久,却是想不出任何的头绪,反而想得头疼,连脸色也有些发白,不得已,只能摇头将那思绪强行挥出脑海。 不管如何,她知道其余两样的下落,那就先把这两样拿到手再说! 只是现在她还无法脱身,青鸾还在永昭手中,不管怎样,她都必须要先把青鸾救出来,然后料理了相府和永昭,就算去取药,光靠她一人也不行,必须要先做好安排。 况且,青鸾武功高,这其中想来也少不了需要青鸾的帮忙。 第367章 剪一缕青丝许一世承诺 因容狄的突发病情,她所有的计划被打乱,必须重新做出安排,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急,定要冷静,越是情况焦急复杂,她必越要冷静才行。 只有头脑冷静清晰才能想出办法来。 齐衍很快领洛无忧之命前去做安排,无忧却是在前厅之中又坐了一小会儿,强压下心中的烦燥心绪,让心境恢复平和之后,这才带着红锦剪秋二人去了容狄的厢房。 彼时容狄已清理完毕,依旧那副绝世之姿,男子一袭墨色长袍,三千青丝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半靠在雕花床畔,齐风正拿着锦帕替男子干发。 那柔顺乌黑的青丝上沾着些许的水滴,顺着额边一缕发丝滴落在男子光洁的额间。晶莹惕透的泛着点点光晕延男子那苍白的脸颊一路滑下。 男子却是恍然未觉一般,一双狭长幽深的眸子只注视着不远处的方向。看着少女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嘴角勾起一抹轻浅弧度。 眸光幽幽绽着月华之光,似乎满天星斗骤然浮现,点亮了漆黑的苍穹天际,又仿佛一串流星迤逦的划过那浩瀚而璀璨的的银河,只撩眼一望,便可吸去人所有的心魂。 洛无忧面含浅笑,走到雕花床畔,伸手接过齐风手中的帕子,轻轻拭去男子脸颊上的水珠,替男子轻轻擦拭着湿润的青丝,动作亦是极轻极柔。 擦干发丝,洛无忧轻轻拿起那精细的沉香梳替男子梳发,触着男子柔韧的发丝,无忧不由感叹:“总有人夸我的头发柔顺,可是,现在我才发觉,你的头发,比我的头发还要柔顺黑亮,看得便是连我都有些羡慕了。” “是么?你很羡慕?” 男子转头,伸手将少女牵坐在床畔,看着少女问:“若如此,要不要,我把平日浴发的皂荚送你一些,这样,你的发丝,一定也会与我一般,那可是医谷的配方,别的地方,可是没有的。” “那无忧先谢过郡王了。”洛无忧笑了笑,却是突的问道:“容狄,我记得,你曾在我那里牵走了我的一个荷包是么?你放去了哪里?” “洛氏无忧,你要那荷包做甚?” 男子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从枕下将荷包拿了出来,轻轻放在了少女的手上,无忧垂眼,这荷包还是她七岁生辰的时候,娘亲亲手绣给她的。上面的栀子花是娘,也是她最喜欢的花。 “你不是说,按照风俗,男子与女子定情,都要互赠信物的么?可是,这个荷包,却是你从我这里顺手牵去的,自是不算,所以,我先收回,待我准备好新的会再给你。” 洛无忧将荷包收进了袖笼,顿了顿道:“不过,在此之前,无忧还要向郡王借一样东西才行,就是不知,郡王舍不舍得给无忧了?” 少女说着,眨了眨眼帘,声音轻快,略带着几分调皮,男子无奈一笑,却是正色道:“说来也确是如此,就不知无忧县主想要本郡的什么,自是得先说来听听,让本郡好好的考虑一下才行。” 洛无忧转身,便自旁边的桌上,拿来了一把剪刀,喀嚓喀嚓在男子面前比划了两下,道:“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郡王自是有的,还很多,无忧想要的,只你一缕青丝,我一直想做一条发带项链,只是,女子发丝最为珍贵,不能轻易剪取!” “所以,无忧想看郡王是否肯割爱?”洛无忧说着手指轻轻的抚过男子的如瀑发丝,不待男子回答,便已径自挑起一缕,指动,落剪,喀嚓声中,那一缕发丝应声齐间而断,落在无忧的掌心。 伸手放在男子眼前,她轻声道:“就这些便已足够,等无忧做好,便会送郡王一条,便当做,无忧送你的信物,郡王觉得可好?” “说本郡强牵,无忧县主亦是强剪!不过,罢了,你剪也剪了,本郡便着留着那发丝亦无用,你若想要,便拿去。”容狄愣了一下,却是没想到,那个淡然自若,沉静如水的少女,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男子遂只能无奈的笑,那眸中的宠溺,却是早已满溢。这世上,只要她开口,不管是什么,只要他有,又怎会不肯给?便是没有,他便是夺,也会替她夺来! 却不知,她想要的竟只是那一缕青丝。 做一条发带项链么,那是她想要承诺送给他的信物?虽舍不得那荷包,但能得她亲手所送的发带项链,亦是让男子开怀。 “那好,我就先回相府了,你先好好的休息,明日再来看你,另外,这发带项链等我做好,会给你送过来,你大可不必担忧我会失言。” 洛无忧将那发丝小心翼翼的收好,叮嘱了一声,往门外走去,转身抿唇,那笑容瞬间散尽,凤眸之中浮上一层晶莹,那声谢谢,终是没有出口。 一句谢谢又怎能道尽她对他的感激?便是再多感激的话,再如何丰富的词与句,也无法描述她此时的心情。 “容狄,你既护我,我当救你,此生此世,哪怕踏遍千山万水,哪怕穷尽无忧一生之力,无忧,亦必会为你寻来那救命良药!” 双手紧纂,无忧在心中许诺,她绝不会让他死,绝不会!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似乎也带走了男子的心,带走了男子的笑,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那里早已空空,男子却是久久也未收回视线。 轻咳两声,男子虚弱的闭上了眼,修长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她的担忧,她的自责,她的愧疚,即使经过深深的掩饰,可是,他如何会看不出来?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般强颜欢笑,可正因此,却才让他更加的心疼! 无忧,无忧…… 你可知,不告诉你,便是不想你担忧! 然而,人生之事却总是事与愿违…… 眼帘再睁,男子眸光幽幽闪过一闪挣扎却是转而被无比的坚定取代,以前,他不在乎,因为这世间并没有什么让他可留恋的,可是,现在,他的心中有了牵念,那一丝永远也斩不断的牵念和执念。 “齐风,传信给千叔……” 红唇轻启,男子的声音在厢房之中突兀响起,低沉而暗哑,那幽幽瞳眸之中划过一丝森冷戾芒,仿佛尘封千年的宝剑,骤然出鞘,银光雪亮,带着一股斩破苍穹的气息。 他,想活下去,哪怕只为了她! …… 洛无忧带着侍女一路出了容王府返回相府,车厢很寂静,没有人说话,红锦和剪秋也都沉默着,气氛似乎格外的压抑,连马车已停下来都无人发现。直到顾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表小姐,已经到了。” 洛无忧蓦然回神,下了马车,却是微微一愣,不过这短短半日时间,洛府之上的那书着丞相府的匾额便已然被摘了下来,转而换上了洛府的牌子。 “呵,没想到,这次,父亲的动作倒还真是快,也还真是很干脆呢?”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讥屑,她倒是没想到,洛秉书竟然会那么快就换了牌子,还挂上了洛府的牌子。 以他的脾性,这也不奇怪,洛秉书性格自私凉薄且自负,虽遭贬,却也绝不会挂上公主府的牌子,那不是在向世人宣告,他洛秉书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市侩小人么? 可他以为如此别人就不会谈论了么?有些事,做便做了,却还非要掩耳盗铃般的掩饰,岂知,那不过是画蛇添足的自欺欺人罢了! “大小姐好……” “大小姐安……” 洛无忧一路回到无忧阁,洛府下人皆纷纷面色恭敬的朝她问安,眼里都带着些敬畏之色,洛无忧却是恍若未觉,也并未去其它的地方,径自回到了无忧阁里,叫来了寒濯。 “怎么样,你打探的如何,可有找到佛堂中的机关?” “回主母,属下暂时还没有找到,那华嬷嬷及时的回来,所以,属下只能暗中先撤走,不过主母不用着急,等夜里,属下会去再去探一次。” “好,那就等晚上,不过,你带我一起去,如今圣上已决意处死洛仙儿,永昭极有可能会狗急跳墙,我们不能等,必须做两手准备,下午我会去一趟大师兄那儿!”若是之前,可能不会,可是现在情况有变,却是说不定了,她倒是没想到,今日进宫,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永昭,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逃出我的掌心! 洛无忧眸中划过一抹森冷暗芒,转头看向几个侍女一连下了几个命令:“汤圆,一会儿你拿我的拜贴去一趟刑部尚书府,就与徐大人说,本县主要去探望五妹妹,请他行个方便,回府之时,皇榜既已张贴,那我自得去送她最后一程。” “弄墨,你回顾府,告诉外祖父和舅舅,一切照计划行事,该搭的台子,该唱的戏,都准备好,这一次,我若不气到永昭吐血,我就不叫洛无忧。” “另外,剪秋,你去昭园一趟,告诉他们换人的时间和地点,明日午时都城外十里坡的八角亭内,她若决定要换,就将青鸾带来,若不来也无妨,那本县主明日正午十分,洛仙儿行刑之前,请她去烟雨楼看戏!” “你就说,本县主会给她留一个上好的雅坐,请她看一出绝妙的好戏!”声音微冷,少女话落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冰冷弧度,她本打算待她自己找上门,可是显然,这个时候永昭只怕已气到头脑发昏了。 既如此,她自得给她提个醒,原本她还有心情等,可现在,她决定速战速决,尽快将这一切了结,洛仙儿,永昭,她前世最大的仇人之二,这次,她必将让她们再无翻身之地。 她,会亲手送她们最后一程! 至于剩下的南宫景煜与武绍谦二人,她却是不急,南宫景璃已注意到南宫景煜,先前赈银被劫,他更是已失圣宠,前世他身边的第一谋士流云也已被她收入麾下,由他所建,享誉三国的贸易之都,流云城,也变成了她的无忧城。 算来,他的损失已不小,更何况,她还有几份原本送给璃王的大礼还未送出,到时,也足够他吐血的,既便他前世登基为皇,哪怕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她也定会将他拉下马来,绝不会再让他登上那个高位,便是他再如何的狡猾,再能如何能隐忍,手段再如何高明,等时机到了,她总会找到他的致命弱点的。 只要找到弱点,他还有何可惧? 一个公主,一个郡主,还有一个丞相都尽皆折在她手里,就算再多一个皇子,一个将军,她也不惧,君子报仇,等十年不晚。 她洛无忧报仇,别说十年,便是二十年,三十年,她也等得! 第368章 步步紧逼奇石之迷 昭园之中,永昭正躺在软榻之上,华嬷嬷跪在榻前,神色一片惶恐担忧,尤其看到永昭那铁青却又苍白的脸色更是话也说不圆了。 “公,公主,都是老奴的错,您别再伤心了,现在我们得赶紧的想办法,方才侍卫来禀,皇上已下了皇榜,明日午时就要处决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还有,那个小贱人已经回来了,我们的人只跟到了容王府,她并没有去其它的地方。公主,公主……” 若是那人真在容王府,那可就遭了,以容王府的守卫来说,他们想要将那人带回,只怕那是比登天还难。 永昭郁结在心,听了华嬷嬷的话,终是从那恨意中清醒了过来,偏头,阴冷的剜了一眼华嬷嬷冷喝:“急什么,我们手上不是还有一个人质么,那个小贱人可还活着?” “活着,老奴已替她上了药,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 华嬷嬷抹了一把冷汗,自从知晓那人失踪,她自不敢有所耽搁,一回来,就替青鸾上了药,眼前,青鸾已是她们唯一可以威胁到洛无忧的砝码了。 她岂敢让她有任何的危险! “活着不就行了,洛无忧既肯拿那人来换,便定还未发现她的身份,你去告诉她,本宫同意她的条件便是,至于其它的,本宫自会有安排。”永昭声音森寒冷戾至极,若非她身边的人手已尽皆折损,她又岂会留下华嬷嬷这个坏事的狗奴才! 她定会将她绞成肉碎,拿去喂狗!若非是这狗奴才看丢了人,她又何至于如此被动,竟被逼至束手无策的境地? 华嬷嬷领命而去,方才出了厢房门,便看到有侍女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命前来传话的剪秋。 “见过嬷嬷,婢子奉命前来替小姐传话,还请嬷嬷通报一声。”剪秋微微颔首,脸庞含笑,华嬷嬷却是神色阴暗怨毒无比。 “原是剪秋姑娘,你等等,待我向公主通禀一声。”华嬷嬷三角里闪灼着阴冷的光芒,眼眸转了几转,阴沉着脸说了一句,转身折回。 没过多久,便出来领着剪秋走了进去。 而此时,永昭已从那软榻之上坐了起来,原本憔悴的脸庞之上,也扑上了一层粉,那面庞依旧端庄艳丽,只那双凤眸之中的眸光再不见平静,唯余一片阴戾。 剪秋福施礼道:“见过公主,奴婢奉主子之命前来传话,我们主子说了,明日午时都城外十里坡的八角亭内,请公主带青鸾前去换人,若公主不来也无妨,我们主子明日正午十分,在五小姐行刑之前,请公主前去烟雨楼看戏!我们主子会给公主预留一方上好的雅坐,请公主观赏一出,绝妙的好戏!”” “主子话已带到,奴婢告退。”剪秋说完看了一眼永昭那黑青至极的脸色,笑着福身,不待永昭应允,便已径自起身退了出去。 永昭呼吸微重,胸口剧烈的起伏,好半晌,才怒喝出声:“该死的小贱人,居然敢指使一个婢女对本宫如此无礼威胁,贱人,贱人,贱人!” 一字一顿,恨得咬牙切齿,永昭起身一脚便踹在华嬷嬷身上,将华嬷嬷踹倒在地,额冒冷汗,却是半点也不敢痛呼出声。 “还呆在这里作甚,还不赶紧去给本宫打点一下,本宫要去刑部!” “是公主,老奴这就去。” “把人给本宫看好了,若是再丢了,本宫便将你碎尸万段。” “是,公主放心,老奴加派了人手守在各处,这次,绝不会再让她们有机可趁。” 华嬷嬷忍着疼颤颤微微出出打点,屋中永昭站在铺着的华丽波丝地毯的地面,五指骨节都已捏到咯咯作响,牙关紧咬,竟是连那唇畔都已咬出血腥。 洛无忧,这个贱人,这是逼着她放弃仙儿,她这是在逼她! 是在逼她! 许久之后,她才松开紧捏的五指,那阴冷眼中覆上一丝疯狂之色,洛无忧,本宫倒是要好好看看,你还能有些什么手段? 她倒要看看,等人换回之后,她还能怎么样?她是永昭,她绝对不会这般被打败的,当年那个贱女人那般厉害,还有皇兄那般的护她,还不是输在她的手上,连命也葬送在她手上? 本宫就等着看,我们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 洛无忧下了令,在府中用了午膳,其她人依令行事,无忧则便带着红锦剪秋去往章府,岂知,刚出府门,却就被人拦了路。 “咦,洛无忧,你这是要出去么?你要去哪里,本王和你一起,本王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说来,你可都还没有好好的谢谢本王呢?”南宫景皓见主仆二人正打算上马车,不由赶紧蹦上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洛无忧微微一顿,不得不驻足停步,上前行礼:“无忧见过皓王,多谢皓王仁义,出手相助,此恩无忧必定谨记于心,日后若皓王若有需要无忧效力之处,无忧也必定在所不辞,不过,无忧此时还有要事待办,待回来时,再登门向皓王致谢。” 说来,南宫景皓到底出手帮了她,换作其它任何一个人,将那东西送进去,都达不到那种效果,在那种情况之下,南宫景皓还愿意帮着他,尤为难得,而当时她其实也不敢肯定,他到底会不会帮忙。 只是,十四王爷向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且又极讨厌洛仙儿与永昭。所以她权做一试,倒是没想到,南宫景皓倒真是不负她所托! 是以,这句谢谢洛无忧说的极为真诚。 南宫景皓却是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道:“行了,你记得就行了,本王来可不是来向你讨谢的,本王是想向你讨个人来的。” “讨人?” 洛无忧微愣,转瞬了然,却是笑道:“那只怕要让王爷空手而归了,王爷想讨之人,无忧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若王爷真心喜欢,待下次无忧回齐洲若看到,再替王爷寻一下,可行?” “本王都还没说讨谁,你就拒绝本王,洛无忧,你可真是狡猾!”南宫景皓原本兴致冲冲的脸庞顿时垮了下来,显得很是不悦。 讨谁,那还用问么? 定是这位十四王爷看上了那精巧的机关,想要朝她讨要做机关之人,只是,若其它,她还可考虑,这人,却是不行。 王晟,那可是块宝,她是不可能会给他的! 洛无忧笑,一脸无奈:“非无忧不肯割爱,只是,无忧确实不知其下落,若王爷实在喜欢,不如去容王府一问郡王,或许会有所收获,那机关,却是郡王所赠,所以,非无忧不告诉,只是……” “啊,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就当本王没说过这话便是!”南宫景皓微黑了脸,让他去找容狄要人,那还是算了罢,那个人,他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若是招惹了,没他好果子吃。 别人叫他混世魔王是不错!可是,混世魔王,却到底也比不上杀神,尤其,若惹上杀神,吃亏的肯定是他,就是连父皇也绝对不会帮着他。 若说这都城之中,他谁都敢惹,就算父皇面前,也可以没大没小,敢在那龙嘴之上捋几下龙须,可容狄,他可不敢,他可是吃过那亏的。“ 遥想当初…… 南宫景皓挥了挥手将脑子里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全都给挥出了脑海,看着少女道:“那行,既然这人你不能给本王,本王呢也不勉强,那你们现在去哪里,本王就和你们一起,顺便,本王还有事要问你。” “这……”她能拒绝么? 洛无忧轻蹙了下眉峰,抬眼笑道,“我们现在去章府,若王爷愿意一起前往,无忧自是愿意的。顾奇,给王爷另备一辆马车。” 南宫景皓硬要跟随,她自是无法拒绝的,这个混世魔王,你越拒绝,他肯定会越纠缠要跟去,况且,她刚刚已然拒绝了他一次,若是此时再拒,倒是显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了。 左右不过是去章府一趟,也无甚见不得人的,他若是想跟,那便让他跟吧。 “哪里用那么麻烦,我就坐你的马车便是了。” 南宫景皓说了一句,直接掀帘便跨步上了马车,撩起车帘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少女,有些不耐的催促:“洛无忧,你们还愣在那里干嘛,快点上来啊,不是要去章府么,那就赶紧的吧!” 剪秋与红锦对视一眼,这十四皇子倒还真是不客气,他也不想想,终究是男女有别,他这样与小姐同乘一骑,可是会污小姐名声的。 红锦道:“小姐,奴婢这就去让人再备一辆马车。” “不用了,走吧,等去了章府,还要去刑部,我们时间不多。”洛无忧摇头,经历这一系列的事件,她又岂会还在意那些,她的名声早被污了一次又一次,况且如今不过同乘一辆马车而已,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是。” 顾奇坐在车椽,马鞭一扬,车轱辘开始滚动,枣红色的马儿扬着四蹄,拉着马车,在街道之上缓缓的行驶开来。 “洛无忧,你那奇石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那石中奇景又是如何做出来的,那金龙跟真的一样,真是太让人震惊了,你快跟本王说说!”无忧一上马车,南宫景皓便忍不住发问。 一双星眸望着洛无忧,充满了期待,那石中奇景栩栩如生,可他知道,那石头,绝对不可能是天生便如此,必是后期经人加工的。 可奇就奇在,那石头,却是让人找不出任何加工过的痕迹。 简直太神奇了! 只可惜,那石头却是被父皇留在了宫中,并奉进了皇家祖庙,当作镇国之宝,贡奉了起来,父皇此举是何用意,他大约也能猜到一些。 不管那奇石是否人为,总归都是一个好意兆,不管那奇景是真是假,用来震慑一些朝堂之上的小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那日几位老臣,呵,都说是老臣了,个个都是千年老精怪了。 他们自是不会去乱说的。 他虽可惜,可是,他最最纠结最想知道的,却还是那石头到底是谁做的,又到底是怎么样做出来的,竟是那般的巧夺天工? 第369章 府解毒 就知道南宫景皓会问这个问题。 以十四王爷的性子来看,他大约也只会对这些感兴趣了! 洛无忧敛了敛眉,笑着解释道:“不知王爷可曾听过一种民间手艺,叫做微雕之术?技艺高的大师,据说可以在一粒米上,雕刻出一篇经文不止,其实,那石中景象亦是类似如此,那奇石造型奇特,表面看来圆润光滑,然而,所有的秘密都在石头背部,那嶙峋的棱角之中,若仔细找,便能找到许多刺痕和小孔。” “雕刻者先用细长的铁针等特制的工具将石子内部雕刻磨穿雕出镂空的龙形和字体,而后,将加了料的金粉调制而成的液体用特殊的方法灌注其内,便可保证其不会凝固,并且随着石子震动还会造成金龙腾飞的景象!” “这门手艺没有一定功力的人,绝对做不到毫无痕迹,而这件,其实,只也能算是瑕疵品。”洛无忧淡然解释,说来倒也是巧,原本她让大师兄替她找技艺高者,是为了制作另一样东西。 可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倾国妖女的事件,所以,他自然而然便派上了用场,至于那东西有瑕疵,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时间太赶,王晟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算是呕心沥血。 整整七日未曾合眼,几乎也算是拼了老命! 本来容狄曾告诉她,他有所安排,然而这件事是她自己的事,所以,她自是希望能让她自己来解决的,那丰洲所出的奇石,想来当是一样的。 至于那破流沙而出的景象是否机关所为,亦或是用了其它的方法?呵,这个想来容狄那会有答案,他既然能拿到那被调了包的香珠,自然肯定也曾派寒濯调查过那丰洲奇石,只是她并没有机会问过! 不过,不管如何,其原理想来也都大同小异。 “原来竟是这样么?” 南宫景皓有些傻眼,“我还以为会有多复杂,没想到却竟是如此的简单,洛无忧,你脑子还真是聪明,居然连这样的方法也能想得出来。而且还真给你找到了这样的人,你还真是……运气好到快逆天了。” 南宫景皓心中愤愤不平,想他平时里总喜欢摄奇掠异,却是都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玩儿的人,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他手下也有这般强悍的人,那他也不用这般的无聊了! 这也算是好运么? 洛无忧摇头,也只有南宫景皓会有这样的想法吧?如果可以选择,她却是半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好运! 要知道这一切的代价,都是那个男子用性命换来的! 若非如此,说不得他早已采到绝地赤焰籽,他身中的上古奇毒也便多了一丝可以解开的希望,可若非如此,只怕她也无法看清自己的心! 终归凡事,总是有一得,必有一失! 就在无忧思忖间,马车也已停在了章府的大门前。撩开车帘,看着那平静的官邸,洛无忧抿了抿唇,今日来此,除了见那个被困荒园的女子之外。 其实,她还有另一件要事要办! “师妹,你可来了,怎么样,今日一切可顺利?”洛无忧刚下车,章府里,福伯与莫寒便已迎了出来,两人面色都透着些许的担忧。 洛无忧笑了笑,还没有回答,一旁,南宫景皓便抢着答道:“嘁,有本王出马,怎么可能会不顺利,我说莫神医,你们没看到张贴出来的皇榜么?父皇已下旨,将真正的倾国妖女洛仙儿明日午时处决!” “光冲着这皇榜,你们也该知道,洛无忧肯定已没事了嘛!”南宫景皓叫嚷着,那一脸的得意的表情看得莫寒有些无语,好歹洛仙儿总是她的皇表姐,这被处决,他要不要将那欢欣鼓舞,幸灾乐祸表现的这般明显? 然,这话自是不能说的,这混世小魔王,总算是帮了自家师妹的大忙,莫寒嘴角抽蓄着拱手作了一揖道:“是,有王爷的出马,哪里还有办不到的事,莫寒在此替师妹谢过王爷。” 岂知,混世小魔王却是一点也不买账! 南宫景皓眼一瞪,道:“莫神医,那还用你谢?虽然你是她师兄不错,可洛无忧也是本王早就发了话要罩着的人,本王帮她本就理所应当,你这是道的哪门子的谢?” 莫寒温润的脸庞,嘴角再次抽蓄了下,这小魔王还真难侍候,他道谢他还这般说,真是一点不通人情事故,真是好没有道理! “王爷一路劳顿想来也渴了,不如我们先进府吧,福伯,你替王爷备茶,王爷,您先请去前厅奉茶,师兄,我还有要事要和你说。” 洛无忧上前打断两人,莫寒此人,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公子如玉,温润翩翩!任何人和师兄相处,都不会有甚压力,都可以很平和,也很自在。 这样的翩翩公子无疑更受女儿家所喜爱,若非师兄素来不爱露风头,只喜闷在药房之中,终日与那些药材花草为伍,只怕身边也早就有不少的红颜知己。 但遇上南宫景皓这样的小魔王,师兄这性子无疑只有吃亏的份! “好,那师妹,我们去药房吧!”莫寒点头,与洛无忧举步去了药房,南宫景皓看得一脸不愉,想举步跟过去,却是被红锦剪秋二人拦住了去路。 “王爷,小姐与莫寒少爷要去药房研习医术,不能被打扰,您还是先去前厅吧,等小姐与莫寒少爷授课完毕,就会回来了,王爷,请。” 剪秋笑着作了个请的手势,南宫景皓瞪大了眼睛,看着剪秋,剪秋却是不再说话,也不让开,寒风中女子那张带着一道淡淡疤痕的脸庞看在南宫景皓眼中,让他觉得格外的碍眼。 “哼,去前厅就去前厅!扔下客人自己跑掉,这莫神医还真是一点都不懂礼仪!”瘪了瘪嘴,南宫景皓拂袖去了前厅。剪秋与红锦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也都跟了过去。 洛无忧与莫寒却是并未去往药房,而直接进入了内院,少女一边走,一边道:“师兄,无忧今日来,主要还是给师母把个脉,无忧可能很快便会离开都城,所以,想在此前,将师母身上的毒解掉。” “师妹,为何这么急?”莫寒有些不解,少女的打算他自是知道的,如今,她污名已清,此间事了后,便会回庆洲去‘为母守孝’。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赶。 “没什么,师兄还是先给师母看过再说吧,虽然法子是想出来了,可是,到底行不行得通无忧还没有试过,也不敢保证,且,师母伤了根基,解毒之后也必须要好好的调理相当长一段时间。” 洛无忧摇头,与莫寒走进了尤氏所住的厢房之内,房中纱帐被掀开,尤氏躺在雕花床上,侍女小桃刚好喂尤氏用完膳,正在收捡碗筷。 “见过少爷,小姐。” “小桃,你先下去吧!” 莫寒挥退小桃,与洛无忧走进去,尤氏还是那般模样,不过,精神倒是显得不错,尤其看到洛无忧来,那眸光都明亮了许多。 “师母,无忧来看您了!”无忧走上前,坐在了雕花床畔的红木椅上,对着尤氏笑浅笑:“无忧看师母今儿个好似精神不错呢,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么?” “呵呵……” 尤氏伸手握住无忧,布满红点的脸皮扯动,笑声却如清明莺啼:“能让我这么开心的事,可不就是看到你么,这段日子,你都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来看看师母,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已经把我这老婆子给忘记了。” 以前每次来相府,无忧习医之后,都会抽时间过来陪尤氏说说话,自相府中出事,算来,她的确是好几个月没有来了,也难怪尤氏会如此问。 “那哪能呢,便是忘了谁,无忧也不会忘记师母的,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母便也如无忧的娘亲一般,无忧岂敢有片刻忘怀,无忧不过是随师父出了趟远门,研习医术罢了,这不是就回来看师母了么?” 洛无忧笑着解释,道“而且,无忧来,可是替师母带来一个好消息,无忧与师父已经找到替师母解毒的法子,师母,先让无忧替您把脉可好?” 尤氏怔住,她的毒,她的毒,居然可以解么? 这么多年来一直躺在床上,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发生变化,虽然屋中所有的铜镜都被收走,可是,即使不看那脸,光看自己的手,她也知道,自己的脸变得有多难看。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明朗耗尽心血甚至不惜破了鬼谷的谷规,带着她入世来到都城,进入皇家太医院贡职想要替她解开这毒,却都是没有办法!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少女,他的夫君新收的女弟子,却突然告诉她,她的毒可以解了!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从期待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说来只十二个字而已,可实际,那却是漫长的二十年。 整整的二十年啊…… 尤氏眼眶发酸,心中五味陈杂,想哭,却竟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第370章 天泷针法无忧之疑 “师母放心,无忧虽未有十成把握,却也有八成把握,师母,相信无忧,您一定会好起来。”无忧心中叹息了一声,双指搭上了尤氏的腕脉。 或许那种感觉别人不明白,可是,她明白,因为那种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而后再次狠狠踹进地狱的感觉,她也曾体深深的体会过。 又怎能不了解?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少女便把完了脉,“师母,解毒的药丸无忧已制好,同时,无忧会用针灸替您逼出一半的毒素,这样,两者相辅相成,可以减少解毒的风险。我们现在开始吧。” 洛无忧轻声解释了几句,将早已准备好的针包拿了出来,不同的是,她拿出的却是两卷皮囊,两卷皮囊两套针。 除了那师父所传的那鬼门十三针外,另一个针包打开,却是共有长短大小不一的,共九十五针,亦同样是金芒灿灿的金针。 “师妹,这是?玄泷金针么?”莫寒惊呼出声,那九十五根金针与鬼门十三针的材质竟是完全相同,这让他无法不惊讶。 “不错,这便是玄泷金针,也便是洛沧山医谷镇谷之宝,同鬼门十三针一般,亦是医谷谷主之信物,说来,玄泷金针,与鬼门十三针,原本便是一套,追溯起来,千百年前,鬼谷与医谷本是一家,同属天医门,后来却是因为一些原因,一分为二,各自为政,各自发展。” 洛无忧一边动作,一边道:“而传世之中玄泷针法与鬼门十三针法也都是从天泷针法演变而来,无忧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医仙前辈的遗留的医术秘典与针法,我会用天泷针法替师母逼出奇毒,配以解毒的药丸,如此一来,师母所中之毒,必能清除。” 前世她虽有研习,然则,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南宫景煜以及替他争权夺谋之上,所以,并未研习彻底,竟是不知,那玉盒的夹层之中,还放置着玄泷金针与玄泷针法。 她本身便有鬼门十三针,也因此,才能刚两套针法合二为一,天泷针法亦才能重见天日。 听无忧诉说,莫寒既惊且喜,又感慨无比,师父一心想要找到玄泷金针与玄泷针法,将之合二为一,说不定就可以治好师母,也曾亲上洛沧山,然则,医仙前辈二十年前便已出谷失踪,再未转回。 连带着玄泷金针与玄泷针法也已失传,世人只道医仙前辈已辞世,却不知其间真正原由,医谷现任谷主虽是医仙前辈亲传弟子,可说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信物,亦只能算是一个代谷主罢了。 可没想到,医谷与师父那多么人,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东西,却是机缘巧合之下被师妹得到。 有此奇遇,也算是师妹的一桩福缘! 如今师母之毒终能得解,天泷针法,亦重见天日,师妹手上又握有两谷信物,想来,师祖之遗愿,终能得圆,只怕也只能由小师妹才能完成了。 莫寒思索良多,不再说话,无忧也屏息凝神,开始替尤氏扎针逼毒,师母之毒彻底解清需要时日,原本她是打算到庆洲后,让师兄和师父将师母接到庆洲慢慢解毒,会更加的稳妥一些。 然而,发生太多事让她的计划不得不一改再改。 容狄的身体不能等,师父又还在丰洲,就算回都,算起来,起码也还需要近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她不得不将此事提前。 还好的是,施针三次,配以用药,应能清除绝大部分的毒素,剩下的有师兄在,用药理清除也不是问题,只是相对来说,效果会更缓慢一些。 然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三次施针,每三日一次,便也需要十日之久,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消耗,每多待一天,都会威及到容狄的生命! 与以往不同,无忧扎针非常缓慢,天泷针法第一次使用,她更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凝聚了所有的心神,不敢有丝毫分心,待扎完那一百零八针,已是浑身汗水淋漓,脸色也是异常的苍白。 而就在此时,尤氏的脸上却是起了变化,她干枯脸皮上的红诊开始变幻着颜色,脸皮的颜色也开始由暗黄转青,而后,喷出一大口的鲜血。 那血,却是浓郁的黑血,腥臭难闻。 血吐出之后,尤氏整个人都似轻松了许多,连那脸上的朱砂般的红点,也消退了一些,剩下的,颜色也都变淡几分。 无忧又将事先准备好的药丸喂尤氏服下,然后,将那金针一一拔出,放回了针囊,做完一切,少女的脸色苍白,几乎已没有一丝的血色。 “师母,您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好似轻松了许多,无忧,你先去休息吧,你肯定也累坏了。”尤氏深吸了口气,竟是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看着少女的脸色,却是有些担忧,她本为鬼谷医女,自然知晓针灸逼毒是最耗心神的。 若是有内力之人尚好一些,然而,无忧却是内力薄弱几近于无,这番下来,她没有当场昏倒,已是实属万幸难得了。 “是,师妹,我看你脸色比师母的还难看,我扶你去那边休息一下,这是溢气补血丹,你先吃下两粒。” “我无事,师兄,你替师母把脉看看如何了。” 莫寒赶紧替无忧微微擦了擦汗水,将她扶去了旁边的椅榻之上休息,又拿出两粒药丸子倒好水给她服了下去,才去替尤氏把脉。 “怎么样师兄,可有效果?” “自是效果显著,脉相平稳了很多,毒血吐出,脸上的红诊也消退了许多,不愧是天泷针法。照此下去,师母解毒之日可待。”莫寒脸上喜色难抑。 “如此便好,只要再施针两次,师母的毒便再无大碍,师母也累了,您先休息,我和师兄便先出去了。”休息了一会儿,无忧脸色好了许多,便收起了针囊,与莫寒一起告退,出了厢房。 “师兄,据你所说,师母中毒,乃二十年前之事,那你可知道,对师母下手的,是何人?”洛无忧出了院落,直接朝莫寒问出自己的疑惑。 天牢之中,玉嬷嬷一语道出鬼门十三针,那眼中的愤恨,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太过奇怪,绝不只是因为,她用鬼门十三针伤了她那么简单。尤其是她还记得玉嬷嬷说的那句话。 她说:没想到他竟是把鬼门十三针传给了你? 那个他,指的无疑就是师父了,因为鬼门十三针一直都在师父手中,所以,她说的不可能是别人,听那话,她倒似识得师父一般。 而从她的语气来判断,她不止识得,且应该有种恨意,态度绝对不会友好,所以,她曾怀疑过,对师母下毒的人,会不会是玉嬷嬷? 按理说来,这个可能是极大的! 董神医精研医道,自然也深谙毒术,自古以来,医毒都不是不分家的,不止他,便是玉嬷嬷也会邪术,所以,她的怀疑也是有理据的。 可仔细想来,却又不对,当日师父在相府替洛老夫人解毒之时,所用的也是鬼门十三针。玉嬷嬷当时也在场,若她真是给师母下毒之人,她当时便当已认出师父来才是。且师父在太医院贡职,虽并未与相府有多深的接触。 可是,这么多年,去往相府的次数就算不多,可也不会少到只那几次,为何玉嬷嬷,竟是一直都没有认出师父来? 这其间的原由,她却是怎么也没有想通! 莫寒闻言疑惑的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的年纪尚小,后来,一路随师父师母来到都城,师母身体每况愈下,以前我曾问过师父和师母,可是他们却都是闭口不言。” 对于那个给师母下毒之人到底是谁?他也一直很好奇,那般残忍的手段,居然下剧毒红颜殇,太狠毒了,每次看师母受折磨,他都恨不能将那个抓出来,把那毒也下在那人身上,给那人也尝尝那种滋味! “既不知道那便算了!” 洛无忧眼眸微闪,便将那疑惑给压了下去,不管如何,现在玉嬷嬷已经死了,若她是真凶更好,她也算是间接替师母报了仇。 也没有必要再去纠结那般多,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原以为,容狄身中之毒是因为五年前胡狭关一役,又或者是十二年前,替帝君挡剑的毒素未清。 可经齐衍口中才得知,原来二十年前,容狄自出世便天生带着上古奇毒。 而也是二十年前,师母也身中红颜殇之毒,这些年容王爷替容狄暗中找药,鬼谷又是当世两大医道圣地之其一,容王爷不可能没有前去求医。 且不用说,师父后来来到都城,五年前容狄战场受伤,据他所知,整个太医院都的太医,都被宣去了容王府,师父不可能没替容狄诊治过。 可师父竟也从来都没有向她们提起? 到底,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师母中毒,与容狄身上的毒,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牵连么? 应该不可能,毕竟容狄之毒天生携带,应该不可能会有关联才对! 不对,无忧一惊,整个恼海里突然一道灵光炸开,宛如晴天霹雳,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劈到呆傻如木头人一般。那苍白的脸色更是几经变幻,明眸几明几灭,神情莫辩! 该死,她怎么就会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一条线索? 第371章 谜样男子大错特错 “师妹,师妹,你怎么了,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莫寒一连喊了好几声,洛无忧竟是毫无反应,直到莫寒有些焦急的伸手推她,她才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男子担忧的脸庞,无忧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师兄,我无事,我们还是先去前面吧,十四皇子还在前厅,另外,我还要去看看你们从荒园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我要拿她换青鸾回来。” 少女说着转身朝前厅走去,莫寒眉宇紧蹙,怎么可能会没事,师妹刚刚的脸色难看至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让师妹连他也不肯说? 洛无忧脸色依旧铁青,长袖之下双手紧纂,她希望是她想错了,她不想去怀疑,可是,事实就这样摆在她的眼前,她无法不去怀疑。 那样明显的漏洞,她怎么就会忽略了呢? 如果容狄的上古奇毒真是打娘胎便有,那么,生养了容狄的容王妃呢? 她怎么可能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 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就算那上古奇毒是自母体转移到胎儿的身上,可那七彩金蚕盅呢?七彩金蚕乃与容狄相伴而生,自也该存于母体之内。 七彩金蚕乃本命之盅,若离体,不可能不对寄宿者产生影响! 可她见过容王妃,身体康健,还身怀武艺,那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健康人,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健康,还要精气神佳,还要嗓门哄亮! 唯一只可能,容狄并非容王妃亲生! 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可若容王妃不是容狄的生身之母,他的亲生母亲又是谁?既然容王妃不是容狄的生母已成事实,那么容王爷呢?他又会是容狄的生父么? 勿怪她有此猜想,帝君对容狄的态度,很难不让她生疑! 他会不会…… 容狄,容狄,洛无忧心中仿佛若压上一块巨石,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此刻她才发觉,那个不惜一切守护她的男子,她自以为已完全了解的男子。 其实,却是一个,谜! “洛无忧,你们教授完了?快过来,你们看,这个女人可真好玩儿,居然一动也不动,就像个木头人一样。” 前厅,南宫景皓瞟到正走过来的男女,顿时朝两人兴奋的招手,也打断了洛无忧的思绪,少女撩眼一看,那前厅之中还有一个女人。 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红木椅上,头发很长分向两边撒着,因坐着都拖到了地上,也挡住了她两边的少许脸颊,从她们到外面,一直走进屋子里,站在她面前打量了一盏茶的时间。 她也只那样静静的坐着,背挺的笔直,手放在膝盖之上,就仿佛不会动的一个木偶一样,若非在她们出现时,她睁大的眼瞳里闪过些许惶恐之色。 只怕连她,也会把她当成一具木偶! 人形木偶。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子,很面善?”洛无忧疑惑的蹙,眼前女子的肤色很苍白,露在外的手和脸,都透着异常的不健康的苍白的。 这可能和她长欺被禁闭在那狭小而阴暗潮湿的空间有关,然,她的五官,却长得很细致,微挑的凤眼,修长的柳眉,小而挺的鼻翼,好看的唇形,唇畔有些薄,且也透着那种病态的苍白。 看她的年龄并不大,最多二十几岁的样子。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五官有些熟悉,一时半刻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一张与之相似的脸! “咦,洛无忧,你也觉得她面善么?其实,本王也觉得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有些面善,现在听你这样说,那种感觉更浓了,本王保证本王一定曾经看到过她,到底是在哪里呢,本王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呢……” 南宫景皓一脸疑惑的看着那女子,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就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却也没有多想,此刻听到洛无忧这般说,他才仔细的看来,却是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同样的一张脸。 “可是,我看她好像很普通,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也确实没见过,如果见过,我肯定会记得的。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 莫寒蹙着眉也看了过去,看了半晌,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对着这女子好几天,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才让她弯下了身体,而且还需要丫鬟的协助,天天对着这张脸,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面善或不同的啊? 若非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她皮肤异常白,还有,长得也还算漂亮! “啊……对了,本王想起来了,本王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洛无忧,本王想起来了,是在慈安宫里的画卷上,本王看到过,对,就是一张画像里,那画像上的人,和她足有八分像,真的,本王真的看到过!” 南宫景皓一拍大腿,兴奋的叫嚷开来,少年声音传入无忧耳中,却是突的让无忧一个惊灵,仿佛突然间笼罩在她周围所有的迷雾被拔开,眼前一切都清晰了起来,不错,这女子的容颜的确与慈安殿那位有些相象。 尤其是这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同的是,这女子虽发丝花白,面貌却是极其的年轻,而那位,却是经历过一系列的宫庭争斗,多了上位者的端庄威严。 再有就是,那位眼神犀利,只一眼便能让人胆寒发颤,而眼前这女子,眼瞳虽大,却是半点无神,根本不具备任何的威摄力。 南宫景皓一脸兴奋,洛无忧与莫寒却是一脸震惊,两人对视一眼,莫寒却是突然出手如电般点了南宫景皓的穴道。 “莫寒,你干什么,还不赶快放开本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点本王的穴道,你信不信一会儿本王能动,定会拔了你的皮?”南宫景璃顿时再兴奋不起来,阴沉着脸,怒吼。 “王爷稍安勿燥,无忧与师兄不过想确定一件事,等我们确定了,自会解开王爷的穴道,届时,无忧再向王爷陪罪。” 洛无忧说着朝同样震惊的剪秋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剪秋便已端来一碗青水来,放在了女子坐身旁的小几之上。 莫寒拿出银针,将女子手指扎破,挤出一滴鲜血滴进了碗里,又用同样的方向,取了自己与南宫景皓各一滴鲜血滴进碗中。 几人瞪大眼睛看着那青花瓷碗,便是南宫景皓亦是如此,方才太过兴奋,他未反应过来,此时看莫寒的举动又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他们这是在滴血验亲! 他们居然在怀疑眼前的女人和他的皇祖母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可眼前女子的面象,的确与之他在皇祖母房中曾看到过皇祖母年轻时的画像太过相象,这世间只怕也很难找到这么相似的一张脸! 难不成,她皇祖母年轻的时候,真的在民间生过女儿,遗留了一颗明珠? 啊呸,若真是如此的话,只怕是孽种,而不是明珠,是皇室的耻辱,只有先帝的种才能算是明珠!那会不会,是皇祖母,母族的亲戚呢?好像也有这个可能,可是,不对,若真是,没道理他不知道的啊? 这么多年来,他也没听说过皇祖母外族有谁丢了女儿的啊? 南宫景煜眨眼间脑子里已闪过无数的怀疑,一双眼瞳灼灼的盯着那瓷碗,仿佛,放着光一般,太好了,他就知道,跟着洛无忧,一定不会那么无聊! 洛无忧与莫寒却是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位十四皇子的想法,两人四只眼紧盯着那碗中的血珠,眼看着那清水之中,两滴血珠融合在一起,还有一滴,与之泾渭分明,莫寒满脸的震惊。 洛无忧却反而平静了下来。幽幽明眸之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脑海里所有的思绪全都串联在一起,同时有了答案。 原本,她一直怀疑永昭的目的,却又觉得她不可能是想谋逆反自己的亲生兄长和亲生母亲。此刻,她却是明白了。 堂堂一个公主,皇家金枝玉叶,生在深宫长在深宫,怎么可能会有那般庞大的暗势力?她一度怀疑那些势力隶属帝君,永昭不过是在替皇帝办差。 可显然,她却是大错特错了! 这融合的血滴就是最好的证明!永昭今日在殿前的失仪也是最好的证明,难怪她总觉得宏帝与永昭之间的气氛极为古怪。 永昭看宏帝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亲兄长,反而,像在看着心爱之人,那眼中的嫉妒和幽怨,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深宫怨妇一般。 那样的眼神,她见的太多,太多,也太明了。 就连在相府时,她的亲生女儿洛仙儿被抓,她也没有那般的愤恨到歇斯底里的疯狂。至少还保持着理智,可是,在见到宏帝之后,在宏帝拒绝她的请求之后,她却是完全的失控! 她甚至还以为,永昭爱上了自己的亲兄长,她对宏帝有着不伦的禁忌之念,可显然事实并非如此,永昭极有可能根本不是皇家公主! 她与宏帝之间,也不是亲兄妹! 虽然眼前她还没有确实的证据来证明,可是,光凭永昭将这个绝对与皇家有关系且与端贤太后至少八分相象的女人囚禁起来的举动。 她至少有七成的把握,永昭,并非皇家公主! 脑中所有的谜团都似已厘清,然则,洛无忧很快冷静下来,心中却是浮现起一个又一个更加大的疑惑,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料那般,永昭又为何要苦心积虑混进皇家,混淆皇室血统? 或者应该问,她到底是谁? 为何又要布这样的局?又为何想要逆反朝庭?她,会是所谓的前朝余孽么?还是有着其它不为人知的身份? 她的背后,又还有没有人? 第372章 探视被挡痴心妄想 解开了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却是接踵而来更多的谜团将无忧紧紧包裹,少女脸色冷凝暗沉,莫寒与剪秋红锦更是都是震惊到难以言语! 甚至连一直叫嚣眼中放光的南宫景皓,此时也是瞪大了眼睛,被那碗中的景象震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空间静谧到落针可闻,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完全敛了下去。 许久之后,才响起一道结结巴巴的声音:“融,融,融了,它,它们居然融了,她的血居然跟我的血融合在了一起,苍天,难不成,这个木头女人,她,真是皇祖母的女儿?” 一向嘴齿滑溜伶利,将帝君也每每哄到龙颜大展的小魔王南宫景皓竟是舌头也打起了结,喊起了苍天,足见他内心的震惊有多大。 洛无忧未曾回答,事实已摆在眼前,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再问,虽然她也不肯定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端贤太后的生女,但那可能性很大,总归她现在绝对可以肯定的是:这女子跑不了和皇家有关系就是了。 莫寒从震惊中回神,看向洛无忧:“师妹,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青鸾还陷在永昭手中,师妹打算拿这个女子与永昭交换,可这女子却身负皇家血脉,而眼前南宫景皓已知晓,若是师妹再决意若此,只怕皇家也绝不会肯答应! “如此岂非更好?” 洛无忧幽幽瞳眸绽出一抹异常明亮,却也异常的森冷的暗芒,难怪她方说了荒园二字,永昭便脸色大变,若事实当真如此,青鸾性命必定无虞,永昭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女子换回。 或者,除之! 既如此一切不就更加的好办了么? 转头看向南宫景皓,少女清丽容颜之上闪过一抹笑意:“不过,此事还需得王爷帮忙才行?就不知,王爷肯不肯了?” 南宫景皓瞪大双眼不明所以:“我?我能帮什么忙,你总不会要本王去取皇姑不是,去取永昭那个老女人的血再来验一次吧?” “那倒不用,何必那般麻烦呢……”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的确是个方法,不过,取永昭的血不易,她也不想浪费那个时间,这一次,她定会让她自己开口承认一切。 要么不动手,要么,便要一击必中! 将永昭,连根拔起! …… 刑部牢狱与天牢不同,之所以谓之天牢,是因为,天牢建在地面之上,其中关押的也都是重刑犯,而一般的牢狱大多建在地底。 原本洛仙儿也当被押往天牢,不过,整个天牢早已被付之一炬,所以,便被押往了刑部的牢狱之中。 永昭前来探监,却是被狱卒架刀拦下。 “放肆,本宫不过是来看看本宫的女儿罢了,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本宫的驾!” “公主请回,圣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前来探视。” 永昭脸色铁青的怒喝,狱卒守卫却是并不让道,直接搬出了皇命,永昭脸色铁青,袖摆之下的手五指成掌,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好半晌,才咬牙压下心中的怒火。 “你们尚书大人呢,让他滚出来见本宫!” “回公主,尚书大人正在宫中尚未返回刑部,尚书大人有命,皇上下了圣旨,不许任何人前来探视,尤其是公主,公主,您还是请回吧!” 尤其是她? 永昭面色更渐阴暗:“好好好,当真是好,本宫倒是要去问问皇兄,这到底是否皇兄下的旨意,徐巍远,还有你们,若不是,最好都给本宫自求多福。” 一甩手,永昭拂袖而去,脚步重重的踏在青石板面,脸色更是阴沉至极,是皇兄么,真的是他么?不,她不相信,皇兄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下旨处决仙儿便罢,却还不许她见仙儿最后一面,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为何,竟是要对她如厮残忍? 刑部之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青布马车,车帘被撩开,马车中三双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三双眼眸都映着笑意。 “看来洛仙儿这次是绝对逃无可逃了,连永昭探视都被阻,圣上此次,定是铁了心要将她除去了,小姐当日是所受之痛,所忍之苦,这一次,她洛仙儿也非得尝尝不可!” 红锦满脸冷笑,看到永昭被挡,心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今天,这两母女害得小姐那般凄惨。 活该,死无全尸!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吧,不管如何,终究有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我也当去送她一程。”洛无忧淡声说着,下了马车,彼时,她脸上却是蒙上了一层面纱。领着红锦剪秋一路行到牢房之外,同样被挡了下来。 红锦径自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牌子递给了那守卫,那守卫一见,几乎没有犹豫,便撤了刀:“还请县主快着些,不要在牢里多耽搁。” “守卫大哥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出来,必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剪秋说话间,洛无忧朝两人微微颔首,已迈步随着那带路之人身后走进了牢房,这里不比天牢,空气更加的潮湿而阴暗,因着地底光线不足,两边通道都插满火把,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灯油的气息。 “就是这里,县主请随意。不过,请小心安全。”狱卒带到地方,恭敬的说了一句,将牢门打开,便自退了出去。 “红锦剪秋,你们也去外面候着,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妹妹说。”洛无忧吩咐了一声,红锦剪秋没有多犹豫,便随着狱卒退了出去。 这是一间单独的牢房,很脏,很乱,甚至没有床板,只有地上铺着的一层发麻的稻草,泥地之上到处都是一片湿漉漉,甚至还散发着难闻的尿骚味,夹杂着那腥臭的泥土味,格外的难闻。 整片区域没有别人,只关着一个人,就是洛仙儿,此时的洛仙儿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坐在那堆稻草之上,头发凌乱,浑身的绿色长裙也早已满是脏污,那惨白小脸也花了,布满泪痕。 一双杏眼红肿如核,显然,已哭了很久。眼眸之中满是惶恐,伤心,害怕,绝望,怕到浑身都在发抖,绝望的眼中看不到一丝的光亮,比在停云山的柴屋时更甚! 那才是真正的恐惧和绝望! 那神情,与她的烨儿被行刑时的神情多么的相像啊! 洛无忧眼眸幽暗如万丈深渊,抬起素手,推开那牢门,踏着绣鞋,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牢房之中,在洛仙儿的注视下,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笑意宴宴的望着她。 “妹妹,我来看你了。怎的坐在地上呢?”轻轻揭下脸上的面纱,洛无忧清软的声音响起,明媚的脸上挂着灿若骄阳的笑靥,亮眼的,仿佛那北极星辰。清幽的眸光落在洛仙儿的脸上,似乎在欣赏打量着她的狼狈。 “怎么,洛无忧,你是来看本小姐的笑话的,还是来看本小姐有多么落魄,多么狼狈?”洛仙儿瞳孔聚焦出一点光亮,看着眼前衣衫鲜亮,容颜清绝的少女,那眼中,是满满的恨意。 恨到紧掐着双腿血肉,方忍住没有歇斯底里:“洛无忧,你别得意,你的下场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我死了,也定会有人替我报仇的,你的下场,绝对会比我惨,洛无忧,我会等着看的!” 都说物极必反,想来,说的便是洛仙儿,当一个人跌落最谷底,居然还激起了一起血性,竟是将那愤恨生生的忍了下来。 “哦,是么?呵呵,不过,我看却是未必呢?” 洛无忧笑了笑,道:“妹妹倒也还真是能屈能伸,怎么,上午还在相府之中诅咒自己的生母,这会儿又妄想她替你报仇了么?可惜了,姐姐只能说,妹妹的愿望,只怕也必定是要落空了,要知道,你的母亲,我们的公主殿下,现在可也是自身难保了呢?” 她真的以为,她会给她们母女两人翻身的机会么?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洛仙儿竟还如此的,痴心妄想! “洛无忧,你胡说八道什么?”洛仙儿瞪大了眼睛,眼神如刀一般恨恨的剜着洛无忧,无忧却是笑的更加明媚。 “怎么,妹妹不怕死了么?还是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也绝无生路,所以便认命了,还抱着一线期待,希望你死后能有人替你报仇?洛仙儿,我倒是不知,你到了此刻竟还是如此的天真?” 洛无忧轻笑了一声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进了大牢这么久,你的那位好母亲竟是从没有出现过,甚至,都没有来看你一眼么?在你与她自己之间做出选择,她自是会选择保全她自己了。毕竟,人性本就如此自私而凉薄!” “洛无忧,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以你害了我,就可以扳倒她么,那是不可能的,她是公主,是堂堂的一国公主之尊,你莫不是以为,你这样就可以扳倒她了么?” 那个女人就算放弃了她,也还是公主,她被洛无忧陷害,也等同是折了她公主的颜面,她怎么可能会不替她报仇? 她一定会的! 第373章 彻底崩溃吾之归来 洛仙儿瞪大了眼睛,恨恨的反驳,浑身却是颤抖的更厉害,却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又或者是怨恨的。她是恨永昭没错,可她却更恨洛无忧,仔细回想起来,她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想除掉洛无忧! 就因为她想把她踩在脚下,所以想尽办法的打压她,却不想,没有能将她除去,却反而将自己陪了进去,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洛仙儿恨,恨到那双含泪的眼眸都已是一片赤红,那般严密的计划,她竟也能逃脱,当真是老天也帮着她么? “我做了什么,还需要我做么什么?呵,堂堂的公主殿下,高贵的皇家血脉,还有我们的天瑞郡主,洛仙儿,你真以为,你那身血统有那般高贵么?” 洛无忧讥讽冷笑,低头,一字一顿:“不过是连祖宗是谁,连姓氏都不知的野种,与那地底污泥一般而已,还真以为换一张脸,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冠上别人的姓氏,就真是龙章凤种,皇室贵胄了么?” “就算是李代桃僵,可假的,终究是假的,终是有一天会被识穿的,永昭洛仙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自欺欺人,你说,你可笑不可笑?” 少女嘴角擒着一丝讥讽的弧度,看着洛仙儿狼狈而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眼中讥屑更浓,谁能想到,堂堂的公主居然是假的,谁能想到,名满秦都的第一才女,第一美女,竟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然而,就是这样两个人,却是在相府里作威作福多年,在前世害得娘一尸两命,害得她烨儿被残忍的五马分尸,害得她一生凄苦,被囚十年,全身骨骼被化尽,终至,尸骨无存! “洛无忧,你胡说,你胡说,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她是公主,她明明是嫡嫡亲的皇室公主,怎么可能会不是?我是公主的女儿,我洛仙儿是公主的女儿,当今圣上是我亲舅舅,当今太后是我亲外祖,她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天生血统高贵,乃天命凤星,万凰之王,注定要做皇后,低贱的是你,是你洛无忧!” “你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是个姨娘生的贱种,你同你那贱人娘一样的卑微低贱,你才是那地底的污泥,注定该被我踩在脚下,你才是贱种,是野种,你才是,你才是妖孽……”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报复,所以才这样胡说,我就知道,你是想报复我们,想报复我们替你娘报仇所以才这样说,一定是,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你才是贱人,你才是妖孽,是野种,你才是——” 洛仙儿嘶哑的愤声嘶吼,她突的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去掐洛无忧的颈脖,然则,人还未靠近,便被洛无忧抬腿一踹,紫裙扬起一抹弧度。 嘭—— 洛仙儿整个人狼狈的倒在稻草堆上,胸中一股血气翻滚,头亦狠狠的砸在冰冷的墙壁。瞬间被撞出一个血洞,流出一片鲜红。 “不管你信不信,那就是事实,她这个公主尊位是假的,你,洛仙儿这个郡主之位,亦是强取豪夺而来,否则她怎么会连看也不来看你呢?” 额头一片刺痛,洛仙儿却未觉般,整个人都被那晴天霹雳般的话语,劈到彻底的呆傻和疯狂,她怎么可能会是贱种野种? 她的母亲,明明就是皇室公主,怎么会成了李代桃僵的野种? “呵,这一切是我安排的又怎样?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路可走么?洛仙儿,圣上已张出皇榜,明日午时你就要被行刑,再没有人能救你,如你所说,我承受过多少,你也必定要承受多少,一点不落,全都加倍的全还给我。” 洛无忧弯下腰,那一双眸幽暗,死气波诡云谲般翻滚,素手狠狠的掐着洛仙儿的下颚:“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妖孽,我是从地底爬出的恶鬼,只为向你复仇,你前生欠我的债,今生我必定要你归还,洛仙儿,你囚我十一年,害死我儿,害死我娘我弟弟,还有顾家满门三十八条人命血债,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么?” “吾,定会归来,我说过,我会回来的,我洛无忧一定会回来的,你,忘记了么?”少女声音低沉阴戾至极,带着森森然的寒气,仿佛从地狱之门的缝隙一声声传出,而后直直落在洛仙儿的耳中。 让她整个人都只觉一股寒气入体,竟是僵硬到灵魂也被禁锢,一动无法再动,洛仙儿愣愣的看着少女那双幽深的眸孔,明明那眼瞳一片极尽墨色宛如无底深渊,她却是看到一片赤色的血红。 血色的大火熊熊的燃烧中,却是有一个人影,有一双眼,直直的望着她,让她宛如被恶鬼盯上一般,眼神凸起,血液凝固,浑身都再无丝毫的温度。 那瞳孔之中,一副画面展现在她眼前,白发飘飞,黑衣赤焰,丑陋不堪的容颜,疯狂仇恨的眼神,古怪而诡异的语言…… “啊——妖怪,妖怪,你是妖怪,妖怪走开,我是郡主,我是郡主,我母亲是公主,她不是什么野种,你再敢过来,我让她杀了你,我让她杀了你,啊……” 那双眼,那个人,像是个诅咒,像是个梦魇,虽一闪既逝,却让洛仙儿整个瞳孔一缩,她尖叫着伏地爬开,双掌撑在那污泥污水之中,亦恍然未觉,唯一感观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洛仙儿整个人缩去墙角,如同一个球一般,筛糠似的剧烈颤抖呢喃:“妖怪,妖怪,我不是野种,我母亲是公主,她没有李代桃僵,她是公主,她是公主,你走开,别过来,走开,别过来……” 洛无忧只冷冷的笑望,看着洛仙儿浑身颤抖的模样,许久,唇畔笑意敛尽,纤纤素手舞动间,金芒如炽,直直落入洛仙儿的身体之内。衣袖再拂,那金光没入她袖笼。 而后,少女转身,举步,离开囚牢。 紫色的裙裾消失在囚牢拐角处,囚牢之中,洛仙儿依旧双手抱头,任额头鲜血汩汩,整个人缩在墙角之间,瑟瑟发抖,清明的眼神不再,变得混沌而迟缓,没有血色的两片唇畔翻动,只一直不停的重复着那些相同的话。 很久,很久,都不曾有片刻的间歇…… 约半个时辰之后,牢房通道插着的火把,焰火微微一晃,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大牢之中,雪色的云纹软靴踏在那污浊的地面。 那人一路走进了那囚牢之中,直直站在洛仙儿的身前,看着洛仙儿的样子,那人一又狭长的眼眸微微的闪过一丝阴郁之色,而洛仙儿却似没有发现眼前有人一般,兀自不停的昵喃。 那人停顿了片刻,伸出一双洁白的手,轻轻的扳正女子的身体。双指落在少女腰间锦带,轻轻一拉,那腰带被解开。 女子衣衫被半褪,露出香肩,望着那一片雪白…… 那双眸子顿时时变得无比的幽暗,收回手指,冷冷的睨了一眼已疯颠的女子,那人如来时一般,眨眼便消失在了囚牢之中。 焰火依旧,呢喃依旧,除了空气留下的一丝浅浅浅的龙涎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翌日,雪下得更大,整个九霄雪片簌簌落下,鹅毛般的雪片眨眼便在方清扫过的街道之上堆起厚厚的一层,整个天地都似被那雾蒙蒙的白色连成了一线。 两边街道上树枝的枝桠都已被压弯,森冷的寒风猛烈的刮过,枝条摆动,积雪扑簌簌团团掉下,砸在行人的头顶,磺得人哎哟直叫唤。 天气极冷,然而,整个秦都却是热闹非凡堪比百花盛宴,大街两旁,人挤人,拥堵不堪,几乎已挤得不剩一丝空隙,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帏帽,不论男女老少,全都顶着风雪,站在大街上等候。 所有人,数以万计双的眼睛,望着的都只一个方向,刑部大牢! 昨日圣上便已张出皇榜,前天瑞郡主,相府五小姐洛氏仙儿,倾国祸国,于今日午时在午门行刑处决,皇榜方才张出不到一个时辰,几乎便已被人们口口相传,整个皇城都沸腾了起来。 洛仙儿那是谁,那可是堂堂的永昭公主之女,曾被圣上亲自敕封的天瑞郡主,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女,更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女儿,那可谓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 在整个都城更是名声赫赫,却不想,竟也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天瑞,天瑞,天降祥瑞,十二年前,洛五小姐出生之时,圣上曾钦赐其封号天瑞之谕意,此时无疑却是成了她人生最大的讽刺! 天瑞郡主,终究却成了倾国妖女! 而彼时,就在众人冒着风寒焦急而兴奋的等待时,烟雨楼的二楼雅间之中,洛无忧却正坐在软榻之上,少女嘴角含笑,身上披着紫色大氅,榻前燃着银丝炭火,手中还抱着一个暖炉,小脸白里泛着丝丝的红润。 竟似还热的有些冒汗。 “怎么样,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中的金沙,洛无忧解下身上的大氅,轻声朝着房中的红锦问了一句。 “小姐放心,奴婢刚刚都已问过,一切都已准备好,定不会出任何的差子,也绝不会耽误小姐的事儿的,小姐便放心吧!” 洛无忧嘴角勾笑,时辰刚刚好,就不知道,永昭会选择去城外十里坡呢,还是选择去看洛仙儿行刑给洛仙儿收尸呢? 哦,不对,被大火烧成一把灰,当是去,收骨灰才对! 第374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呀,你们看,囚车来了,囚车来了……” 喧嚣的人群突的暴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吼声,剪秋走到雕花窗棱前远远的望了一眼,街道尽头处,官兵押着一辆囚车缓缓的行了过来。 “小姐,囚车已经过来了。”剪秋折回,将紫色狐裘大氅披在了少女的身上,洛无忧起身,站在栏边,幽幽双眸看着那囚车一点一点的越来越近。倾绝的小脸儿上,挂着一缕笑意。 午门行刑? 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森寒戾芒,当初洛仙儿害得她的烨儿被午门行刑,落得五马分尸的凄惨下场,如今,她亦还她一个午门行刑! 不过,却是一个:尸骨无存! 囚车出现,楼下一直等候的人群也彻底的哄闹了起来。 “啧啧,那就是洛五小姐,她才是倾国妖女,那夜,天降异象,我们可都是看到的,可恨的是,他们却是将这倾国之名栽脏到县主的身上,真是太缺德,太没良心了……” “谁说不是,还什么第一才女,就是个蛇蝎毒妇,才害死人家母亲和弟弟多久,便又想害死县主,我看她呀,就是自个儿的郡主封号被皇上给撤了,心有不甘,又嫉妒皇上封了大小姐县主,所以才这么狠,想将县主母子三人全都给除了……” “哼,再狠又怎么样,还是县主那话说的好,天道巍巍,公理常存,为善者,苍天可曾饶过谁?为恶者,苍天又何曾放过谁?这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派了那么多的蛇虫鼠蚁来给县主正名呢……” “这话说的好,不过,县主说过这话么?我们怎么不知道……” “嘁,你是不知道,我可是亲耳听到县主这么回倾城公主的,说来,这倾城公主不过是个外番公主,当初惊澜太子失踪,偏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怪到县主的头上,这天远地远,八杆子打得着一块儿去么……” “呸,那根本就是胡扯瞎扯,我们县主今年才十二呢,而且,我还听人说了,当初县主可是在大殿上当众拒了惊澜太子求婚不止,还曾在城门发下誓言,此生此世,不嫁皇室,永不为妃……” “就是,县主那是谁,那可是神仙般的人儿,你们说,连那么多的蛇虫鼠蚁见了都得饶道走,连天上的下凡神君都亲自来相救,她会是倾国妖女么?开得什么玩笑,谁说,我抽谁……” “去,你知道什么啊,那神君啊,就是我们的容郡王爷,容郡王那是谁,那可是我们的大秦战神,你不知道当初在齐洲就是容郡王救下县主的么……” “知道,当然知道了,那容郡王当初皇上还曾敕封他为神王呢,不过,咱们郡王自个儿不要的么,所以,我说的也没有错啊……” “这倒也是……” 洛无忧与剪秋站在人郡高处,静静的听着众人的议论之声,看着下面那些二八年华的姑娘们,说起容郡王更都是脸色绯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夜容狄露了一面,先是被传成下凡神君,后来,更是成了整个都城几乎所有闺中待嫁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 一时风头无两,彻底的盖过所有的世家子弟,连皇室之中素来好名声的南宫景璃,也只能是,望尘莫及! 只是,谁又知道,他背后的苦处呢? “小姐,我们要跟过去么?”看着已行到楼下的囚车,剪秋出声询问,洛无忧点了点头,“跟去看看。” 洛仙儿行刑,她怎能不到场呢? 前世她可是让她亲眼看着烨儿的身体,生生被那五匹蓄牲,被那冰冷的绳索撕裂成块块血肉,如今,她自然也要让她的烨儿,亲眼看看,洛仙儿是怎么被烧成灰烬的。 两人下了烟雨楼,囚车正缓缓经过烟雨楼的门口,囚车之中,洛仙儿发丝凌乱,脏污一片,连束腰的锦带都不见了,衣不蔽体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秦都第一美人的风姿,活脱脱一个疯颠的乞婆。 尤其,她声音已经嘶哑,却还一直在喊着那同样的一句话,“妖怪,妖怪,我不是野种,我母亲是公主,她没有李代桃僵,她是公主,她是公主,你走开,别过来,走开,别过来……” 百姓纷纷嫌弃的朝她扔去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还有人拿石子丢向她,那石子尖锐的棱角划破她的脸颊,留下道道血痕,一片尖锐的刺痛,她依旧浑无所觉,仿佛魔怔了一般。 人群顿时又议论了开来。百姓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的。 “哎,你们看,这妖女果然是个贱骨头,都不会喊疼的,你们听,她在念叨什么呢,该不会是在念妖咒吧?” “不像,我听她念叨什么,她母亲没有李代桃僵,她是公主,还有什么妖怪,这什么意思……” “嗨,那一个疯子的话,能听么,管它什么意思,反正妖女都要被皇上给除了,我们还是先砸吧,给,我这儿还有很多的臭鸡蛋呢……” “也是,看她那疯疯颠颠的样子,肯定是被那上天降下的祥瑞给降服了,来,来,我们赶紧的,使劲儿的砸,砸死这个祸国妖女……” “嘭嘭嘭……” 又一阵挥手砸动的声音,洛仙儿身上粘满了污秽之物,浑身都几乎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臭味,一路被砸到午门,架上了高台,那百姓被官兵圈在外围,都依旧还有人在扔。 整条街道的地面到处都铺满了烂菜叶子,还有臭鸡蛋,落在那雪白的地面,再被无数的鞋子踩过,脏污一片。 依如齐洲府行刑之日,此次奉旨监刑的,依旧是晋亲王,南宫允。晋王一身亲王蟒袍加身,威严无比一挥手,便有士兵擂起了鼓。 那咚咚咚的低沉声中,百姓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鼓声停息,南宫允看了一眼沙漏,原本午门之处置了日晷来计时,然而,冬雪之季,并没有日影,所以,便改做沙漏。 “时辰到,行刑!”午时一刻,南宫允扔下了令箭,宣布行刑。 被事先浇过火油的干枯柴枝被点燃,熊熊大火瞬间升腾而起,同样的十二只骨钉,射向洛仙儿的身体,死死的将她订在了那木桩之上。 行刑之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骨钉入体,却并不会立即毙命,只会让她活生生的忍受着那痛,直至被烧死,化成一堆灰烬。 许是那火焰的灼烧,又许是那刺痛的疼痛,让洛仙儿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发出最尖锐刺耳的惨叫,熊熊的大火将她整个人淹灭,发丝衣裙瞬间化灰,皮肤被大火灼烧,发出刺鼻的烤肉味,飘荡在整个刑场的上空。 洛仙儿整个人浴在大火中,不停的想要挣扎,然而,每每一动,却都是刺骨剜心的痛,那张脸因疼痛而剧烈的扭曲着,痛苦扭曲之中,透着一股无比的狰狞可怖! 看着那张扭曲挣扎的痛苦脸庞,洛无忧双手紧纂,嘴角含着笑,眼神迷蒙之中却是冷戾至极,烨儿,你看到了没有,当日,她害你失去太子尊严,在午门受刑,如今,娘亲也让她受万人唾弃,让她永远背负污名无法洗清,让她同样在午门受极刑! 她欠你的,娘已一一帮你讨回,你若泉下有知也可,安息了…… “剪秋,我们走吧,左右,人也都被烧焦了,没什么好再看的了。现在,我们也该,去办该办的事了。”许久之后,无忧松开紧纂的手,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待剪秋回应,便已转身,离开了人群。 剪秋连忙跟了上去,回首看了一眼那还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那攒动的人头,还有耳边不时回响的众人的怒骂和吸气声。 眼帘微垂,剪秋眼中满满都是感慨和庆幸,如今,洛仙儿死了,尸骨终会被烧成灰,被大风一吹,不留痕迹,堂堂的天瑞郡主,最终却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别说是在半年前,便是一个月以前,也根本没有人会想得到吧? 可她却早就知道,小姐她一定会成功的,时至今日,她都还记得,当夜,在那暗巷之中,她与小姐初遇的情景,那道清瘦的身影,那一双看透浮华世事的犀利眼眸,还有那一段含有深义的良言话语…… 一字一句,她至今亦记得清楚分明,只是当时,她并不知,她是女扮男装,更不想,小姐竟会命人找到她,还阻止了她。 她跟随小姐一路走过来,亲眼看着她从劣势绝地中一次次布局将仇人打压,为她的心性所折服,为她的胆魄所折服,更为她的善良和睿智所折服。 小姐说的对,报复的方法有很多种。可她当初,却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若非小姐及时拉住她,让她悬崖勒马。 或许,她现在的境况,比洛仙儿也好不了多少。 跟随小姐,是她这一辈子,所做出的最最明智的决定。 她相信,那亦会是她此生,至死,也绝对不会后悔的决定! 而如今,洛仙儿已死,小姐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永昭了,那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让小姐致命的永昭公主。 她的下场,她相信,绝对不会比洛仙儿好到哪去! 不止小姐,她亦是很期待看到永昭的下场。 第375章 十里长亭交换人质 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情浓缈恰相思淡,自在蓬山舞复跹。 都城外,十里坡,八角亭。 这里,素来都是才子佳人所钟爱之地,十里坡的长亭四周,种了大片的樱桃树,每年开春三月时节,所有的樱桃花都会纷纷盛开,花开如海,映着那典雅精致的长亭,景致甚佳。 到那时节,可约上书院同窗好友前来踏青游玩,烹一壶清茶悠香,赏落樱洁白似雪,再与同窗作诗填词,当是人生一件极为享受之事。 当然,还可约心仪之女子一起参加,如此,便更是人生一件美事,所以说来,这里也是都城年轻男女们一处极喜爱的相会之地。 这时节本就天寒地冷,加之今日整个都城所有人几乎都赶去了午门观刑,所以,整个十里坡几乎都是缥缈无人烟。 然而,走进那八角亭内,却可以看到,那亭中却是有几道身影,两人坐着,其它人却都是站着,个个神情严峻,也不言语,连带着那亭中的气氛也是格外的冷硬。 在亭外,还站着十几名的黑衣侍卫,如同一尊尊雕像,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个个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严阵以待,时刻警醒的模样,几十双眼睛,时刻的注视着周遭的情形。 “华嬷嬷,去看看那个小贱人到底来了没有?”永昭声音极冷之中却又带着丝丝的焦急,依旧锦衣华服,满头金饰,却也难掩那面容之间的憔悴和狰狞之色。 “是,老奴这就去。” 华嬷嬷连忙恭声领命而去,永昭撇头看了一眼旁边坐在冰冷石椅之上被双刀架着颈脖,满脸伤痕的极为虚弱的青鸾,神色更渐阴冷。 该死的洛无忧,她这是故意的耍她! 明明传话约好午时换人,可是,从午时她们已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她却是迟迟不出现,她就是故意想让她不能去送仙儿最后一程,她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可偏偏她却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永昭一口怨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憋得她端庄脸上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脱跳着,一双凤眸之中更是凝聚着浓烈的杀气。 捏着一旁雕栏的五指骨节发白,微微用劲,那石刻的雕栏,竟是都被她捏出五个深深的指印凹痕! 正当永昭不耐准备起身时,华嬷嬷已转回。 “主子,他们来了。” 华嬷嬷话音还未落地,那十里坡外的蜿蜒小径之上,便出现了一行娇俏的倩影,当头者,一袭绯色长裙,身披紫色狐裘大氅,清丽婉约的容颜,沉静如水,翩翩而来,不正是洛无忧又是谁? 她身后依旧跟着红锦剪秋汤圆弄墨四婢,四婢之后,是一顶软轿,由顾奇顾飞顾永以及寒濯抬着。 漫天的雪花中,一行人行至八角亭中,那软轿也被抬进了八角亭里。除了寒濯与红锦剪秋三人寸步不离的守在无忧身边,汤圆弄墨与顾齐等人全部都退出了亭外,恭谨的站在亭阶处候着。 索性,那亭子倒也是够大,即使放置了一顶软轿,倒也不显的拥挤,洛无忧眼眸扫了一眼青鸾,看着青鸾虚弱的面色,和那脸上的血色疤痕,清幽的瞳孔之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暗芒。 洛无忧声音微冷,看向永昭的目光也是极凉:“看来,公主倒还真是厚待我的人,居然把我的人伤成这般?” “洛无忧,在你提出交换条件之前,她已被本宫刑求,本宫留她一命,肯给她上药,已是开了恩典,你现在再来说这些又有何用?” 永昭眼神剜着洛无忧道:“既已决定换人,本宫不想再和你多做拖延,把轿子打开,待本宫验明真伪,自然会把人交还给你,洛无忧,不要再和本宫耍花样,否则,本宫可以告诉你,那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起的!” “哦,是吗?” 洛无忧淡淡的笑,“说来,公主与五妹妹倒还真是亲母女,遥想仙儿妹妹往日里也总是如此的威胁本县主,如今公主亦然,想来,公主大概是忘记了,本县主曾和公主说过的话,我洛无忧却是最不受威胁这套。” “你……” “红锦,既然公主想要验明正身,那就掀开帘子,给公主验个清楚明白。”不待永昭再放狠话,洛无忧已径自截断,朝红锦淡声吩咐。 永昭气得脸色发青,却是生生忍住,一双凤眸朝轿子里撇去,轿中端坐着一名女子,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却正是那荒园之中被囚禁的女子。 朝华嬷嬷使了个眼色,华嬷嬷立即领命走向软轿,随着她的走近,那轿中平静的女子,原本僵直的面色更加僵硬,那瞳孔却是更加的放大,喉咙里竟是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便似绿野田间青蛙吸气吐气时的声音,又似破鼓被敲响时的声音,她平静的胸膛也突的剧烈起伏了起来。 挣扎想动,可是那手指微微颤动,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那是,典型的害怕到极点时的表现,洛无忧眼帘未抬,只静静的看着华嬷嬷在那女子脸上一阵的触摸,想来,这些年替这女子送饭的人,便是这个老虔婆错不了。 否则,这女子不会看到她便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怎么样,华嬷嬷,你检查了脸部,还要不要把她衣服再脱下来检查一遍,看本县主到底有没有调包?”洛无忧清冷的问了一句,女子害怕时的样子到底是让人不忍的。 被囚了那么多年,此刻还要面对这些折磨自己的人,说来,若非是她,她也不用再面临这一关,然而,她虽同情她,可是,在她心里她亦不过是外人,哪怕她实际身份可能极是显贵,亦比不上青鸾在她心中一丝半点的份量。 “回公主,确实是。” 华嬷嬷并未理会,仔细的检查后,才回去永昭身边回话,永昭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既如此,把人带过来。把那个丫头交还给她们。” 旁边架刀的侍卫放开了青鸾,弄墨汤圆二人连忙将青鸾扶了过来,永昭的人,也将那轿子给重抬了过去。 看着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青鸾,几个丫头眼中瞬间浮上一层泪花。 青鸾脸上的伤口极深,也不知道治好后会不会留下疤痕,还有她的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伤口,虽青鸾一声未吭,更未曾喊痛,可是,那蹙眉的样子便已说明了一切。 红锦剪秋几人都愤愤的看着永昭,恨不得把青鸾所受之苦,全部立马的还回去,永昭,这个贱女人,下手简直太狠了! 永昭却似没有看到那愤恨的眼神般,冷冷的瞥着洛无忧:“本宫不得不说,洛无忧,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能把本宫逼到如此境地,你还是古往今来,头一人!敢和本宫作对,你,果真有种!不愧是顾家的贱骨头!” “是么?那本县主,还真的好好谢谢公主的夸赞了。” 洛无忧笑,仿若未听出永昭的那句贱骨头,反而清浅一笑,淡声道:“说来,本县主亦是对公主钦佩有加,这世上,能做到连亲生女儿行刑也不去相送的,千古以来,只怕也只公主一人了,这般的冷血薄情,公主若称第二,只怕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说来,五妹妹也甚是可怜,被亲生母亲放弃,临死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个陪在身边的亲人都没有,虽然五妹妹对本县主一向都有误会,不过,本县主却非那般寡情薄义之人,自是得去相送了。可怜五妹妹却是被钉成了刺猬,血流如注,连身体也被烧成了灰。” “天瑞郡主,一代佳人,终落得如此下场,实是,可悲可叹又可怜!只怕,五妹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连她最后一面,也不肯见,也难怪,在相府之时,五妹妹会悲极怒极的诅咒生母了。” “便是无忧,只怕也会和五妹妹一般,还好的是,无忧没有这般冷血无情的母亲,无忧想,便是五妹妹下到地底,只怕,也是怨恨难消的吧?”洛无忧一脸的惋惜之色,字字句句却都是在剜永昭的心。 “不愧是伶牙俐齿的升平县主,不止能说会道,更会颠倒黑白,洛无忧,你便当真以为你赢了么?本宫承认你很聪明,然而,聪明人却通常都不长命,本宫不管你知道什么,你都该明白,今日你出现在这十里长亭,便别再想着能活着走出去!”永昭冷冷的瞥着洛无忧,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意。 她们母女之间会变得反目成仇,说来,还不都是她害的,若非是她,仙儿根本不会背上那污名,更不会被行刑处决。 若非是她,她早就救出仙儿,又岂会看着她的亲生女儿忍受那样的苦痛?若非是她将交换时间定在行刑的同一时间点,她又岂会两难,甚至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切皆因她起,她却还敢当着她,说如此的风凉话来奚落她? 她当真以为,她会没有半点准备么? 第376章 黑煞死士真假公主 洛无忧一愣脸色微凝,却只片刻忽而转眸一笑:“怎么,听公主的意思,是想将无忧强留下来么?昨晚公主的人夜探章府,说来,应该也损失不少,不过,本县主倒还真是没想到,公主身边,竟然还有人可用!” 眼神微冷,洛无忧幽眸直直望向永昭,昨夜章府之中多了无数的尸体,可今日,她竟还能放出如此的狠话,看来,定是还有后招了。 “你未曾想到的事,还有很多,你真以为容狄能护你一世?还真以为有了烟云七十二骑,便可为所欲为了么?容狄的命,就算本宫不取,他也活不了多久,烟云七十二骑虽厉害,可也并非天下无敌!” 永昭微微顿,冷冷的道:“洛无忧,你应该感到荣幸,能让本宫出动黑煞死士来对付你,便是死了,你也应该觉得与有荣焉了!” 了字落地,长亭四周陡的出现了许多的黑衣人,个个带着黑色的恶鬼面具,百名死士,将整个长亭层层围了起来,手中刀锋透着幽蓝的光芒,在大雪之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显然那些刀剑之上,都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那些黑衣死士并不言语,一上来便挥刀相向,与此同时,数道人影飞出,将那些黑衣死士暂挡,同样的黑衣,却是蒙着麒麟面罩。 刀剑碰撞声四起,幽寂的十里长亭上空溢满浓浓杀伐之气,洛无忧脸色微凝,瞥了一眼亭外正不停翻飞的上百道身影,整三队的烟云七十二骑,一时间也竟拿那些黑衣人莫可奈何。 黑煞死士? 倒还真是有些名堂,这黑煞死士共一百零八人,武功奇高,行动之间步法诡异,进退有度,默契极好,配合的天衣无缝,那分明就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死士,他们行的乃是一套杀阵。 可惜,她虽有此猜测,却并不知该如何破阵! 整三只小队的烟云七十二骑,共三十六人,皆被困阵中,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身,而亭外的黑衣人,眨眼之间,已将她们团团围困,封住了所有的道路。 此时的洛无忧主仆,无异于那瓮中之鳖! “洛无忧,你手上不是有一整队的烟云七十二骑么?怎么的,如今却只召出一半,呵,莫不是,你以为这三十六人,便可破了本宫黑煞死士的七杀绝命阵么?哈,哈哈哈……” 永昭笑的得意,眼中却尽是狰狞的杀意:“那本宫告诉你,你只是在痴心妄想,本宫这支黑煞死士队,可是专门为了克制烟云七十二骑所祭练的,别说三十六人,便是七十二人一起上,本宫也可保证,定会让他们有来回无!” 洛无忧收回视线,转头,冷冷瞥着永昭,看着永昭脸上那疯狂之色,半晌,凝眉不语,她并非不想召出剩余三队烟云七十二骑,然,还有三队都被她派了出去,其中两队派去保护顾流年与顾子熙并未转回。 还有离魂一队虽派了人回齐洲复命,其它的人,她们回齐洲时,却都还在紫皇山脉追踪那逃走的圣阴教徒。 所以,她手上能用的,只有这幽澜等三队烟云七十二骑。 洛无忧眸光几明几灭,许久,方冷声道:“倒是没想到,公主已折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有这么多厉害死士,看来,本县主,当真是得重新估量你的身份了。永昭,你处心积虑谋划这么多年,甚至不惜偷龙转凤,将真正的公主藏起来,自己取而代之,如此狼子野心,其罪当诛!” 洛无忧神色清冷,不再看亭外,也完全无视那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冷面侍卫,眸光直射向永昭,似要将她整个人看透! 永昭,这个女人,隐藏的太深太深,势力也庞大的惊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在秦都皇城中召出这样一队厉害的死士! 黑煞死士,专为克制烟云七十二骑所祭练,她倒还真是处心积虑! 永昭微滞了一下,眼中闪过疯狂的杀意:“看来你知道的果然不少,居然能猜到她的真正身份,不过,便是猜到又如何?你亦没有半点的证据可以证明,只要本宫将她杀死,再将你杀死,又还有谁能知道?” “公主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为了那所谓大计,竟是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然则,让本县主不明的是,你在帝君太后身边多年,手下奇人异士也众多,为何,却一直没有动手?让本县主来猜猜,该不会,是日久生情,所以,不忍动手了吧?” 洛无忧突的挑眉一笑,那笑容里透着无尽的讥讽不屑,看永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肮脏的抹布:“爱上自己的兄长,便不是亲生,到底也有那兄妹名份在,如此违背天理伦常之事也做的出来,永昭,你,真让人恶心!” “洛无忧,你给本宫闭嘴!” 那毫不留情的奚落言语,所有的心思被赤裸裸拆穿的窘迫和羞愤,让永昭神情阴冷到了极致,她怒喝了一声,突的从石椅上坐起,长袖一拂身形如电,一掌便拍向洛无忧的胸前。 然而,那掌力,却是被寒濯一掌化解,寒濯眨眼闪身,便已护在无忧身前,洛无忧怒视着铁色铁青的永昭。 从寒濯身后走了出来,恨声指责:“呵,公主这是恼羞成怒了么?你既都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么?明明爱着自己的兄长,却还嫁给了我父亲,强抢我娘的夫君,抢走她的嫡妻名份,这世间也只有你这般无耻的女人,才会做出这般无耻之事!” “你自己得不到,便想着去破坏别人,你又怎配那永昭二字的御赐封号,又哪有半点皇家公主的风仪?永昭,你不止身体肮脏,血液肮脏,连思想都肮脏不堪,你背典忘祖,盗走她人身份!” “就你,还皇家公主?” 无忧哧笑了一声:“呵,在本县主看来,你不过是那阴沟里见不得阳光的一条肮脏臭虫而已,永远都只能躲在那你自己编织的丑陋黑暗的谎言里,你还居然敢自称本宫,简直就是贻笑大方,荒谬至极!” 洛无忧双唇不停的翻动,每吐一个字,永昭的铁青的面色就会更黑一分,到最后,已是黑如锅底,杀意几凝成实质,胸口剧烈的起伏。 “洛无忧……”永昭咬牙切齿方喊出这个名字,却是胸中一阵翻滚。 噗嗤—— 竟是生生喷出一口鲜血,那浓绸的血液贱在地上开出一朵血花,嘴角染血,映着她满脸的狠戾,格外的阴森可怖。 一把抹去那血迹,永昭再次朝洛无忧扑了过来,寒濯身形被华嬷嬷和其它两名黑衣人拌住,不及洛无忧反应,整个人便已被永昭抓在手中。 “小姐……” “表小姐……” 红锦剪秋两人脸色大变,想要上前,却是连同顾齐等人,亦同时被利剑搁在了颈脖一动不能再动,眼看着永昭掐着少女的颈脖,只能焦灼大喊。 “怎,怎么,想杀了我么,就算你杀了我,你以为你的所做所为就不会有人知晓了么,终有一天,你的身份还是会被人拆穿。难道本县主说的不对么?你,永昭,你就是一只躲在黑暗阴沟里的臭虫,永远也见不得天。” 洛无忧颈脖被掐,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清丽小脸憋得通红发紫,那双幽深的瞳眸却是依旧泛着无尽的讥讽与嘲笑,眸光极冷极冷。 “洛无忧,临死还逞口舌之快,好好好,还真是贱人骨头硬,可惜,你错了,本宫生就高贵血统,本就是名符其实的皇家公主,若非五十年前我国破家亡,本宫又怎么会孤身一人背景离乡,来到这大秦?” “那个女人,他该死,他的父皇灭了本宫的国,毁了本宫的家,屠尽本宫的亲人,本宫便是将她囚禁又如何?本宫占了她的身份又如何?那都是他们欠本宫的,是他大秦皇室,欠本宫的,本宫不过是讨回而已,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永昭愤恨的嘶吼,双眼都泛着血红,她本就是天生高贵的皇家公主,她有国有家,有爱她的亲人有父皇母后,若不是当年那场战争,无情的铁骑破了她的国土,灭了她的家园。 她又岂需要不远千里来到大秦冒充别人的身份? 什么阴沟里肮脏的臭虫,她是公主,是高贵的皇室公主,血统纯正高贵的皇家公主,从始至终,没有半点虚假,她又怎么会是假的,又怎么会是假的? 洛无忧满面震惊之色,长长的绯色裙摆之下,却是五指翻动,一道金芒闪过,直直刺入永昭气穴之中,仿佛充满气的袋子被扎了一个孔,迅速瘪去,永昭浑身抽蓄了几下,寒濯震开纠缠的两人,回身,一掌将永昭扫倒在地。 握着的长剑也脱手而出,稳稳钉穿她的手掌直直将她订在那冰冷的地面。手掌被刺穿,鲜血如注,永昭扭曲的脸色却是渐渐的清明了起来,额头豆大冷汗掉落,她一双眼却是直直的剜着洛无忧。 似恨不得将洛无忧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永昭被擒,其余黑衣人想营救,然而,看着寒濯却是根本不敢再去,华嬷嬷脸若死灰,心知大势已去,挥手便向黑衣侍卫使了眼色。 那些用剑架着红锦等人颈脖的黑衣撇了一眼地上的永昭,纷纷动手,眼看那长剑就要划破几人的颈脖。 就在此时,那些黑衣人却是软软的倒地不起,一阵抽蓄之后,纷纷绝了气息。就连华嬷嬷也是紧掐着自己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一双倒三角的阴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第377章 永昭被废杀母之仇 “你,小贱人,你居然下毒?”华嬷嬷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停的抽蓄,她脸色发黑,嘴角亦喷出黑血,声音尖锐如夜枭嘶鸣般,难听至极。 红锦刚脱了困,上前便是一脚狠狠踹在她腹部:“笑话,小姐早料到你们会使诈,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的防备?”她们随身散的香气便是剧毒,虽不会武,可那并不代表,她们就只能任人宰杀,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婆子,毒死你当真都太便宜你了,居然敢对青鸾用那般的酷刑,哼,青鸾所受的苦,现在,我就帮她讨回来。” 唰—— 红锦说着,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没有任何犹豫,抬手便戳向华嬷嬷的眼睛,噗噗,两道声音,夹杂着华嬷嬷凄戾的惨叫,直上九霄。 华嬷嬷两个眼珠被生生的剜了出来,滚落在身边,惨叫声叫了一半,戛然而止,华嬷嬷整个人彻底的一动不动,剪秋上前触了下鼻息。 竟是已然断气。 剪秋冷哼了一声:“她已经死了。” “哼,还真是太便宜她了,居然才这般就死了,早知道,我刚刚就该多戳她两刀才是。”红锦脸色铁青,将匕首擦净收好,又与剪秋等人重新站回了洛无忧的身边。 永昭亲眼看到这一切的发生,脸色青青紫紫,差点再次气得吐血:“你倒是深藏不漏,如此故意激怒本宫,想要套本宫的话,洛无忧,你果然狡诈,哼,不过,你以为拿捏着本宫,就可以逃过此劫了么?” “告诉你,那只是妄想,没有本宫的命令,黑煞死士是不会停下来的,他们会一直杀,把所有的人,全都杀光,替本宫报仇!杀杀杀,哈哈哈,全都杀光,替本宫报仇,哈哈哈……” 永昭颠狂大笑,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洛无忧,竟也是深藏不漏,还有本事能在不知不觉间废了她的武功。这个该死的贱人,她便是死,也一定会拉着她一起下地狱的! “是吗?本郡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杀光!” 清冷的男子声音似从天际传来,却又如悍雷一般砸响在众人的耳中,亦让永昭那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抬眼望着走进亭中的男子。 永昭眼中恨意疯狂流转,牙齿都磨的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拿刀将那张脸划花,那张脸,就是那张脸,若非那张脸,她不会痛苦了这么多年,更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张脸! 八角亭口,皑皑雪雾之中,男子一袭墨色长袍,徐徐走来,像一道惊鸿之光,撕裂了九天虚空,踏满地星碎,披漫天星辉而至,他脚步跨得极慢,却是眨眼间已到了洛无忧的身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亦不过如此,那一袭风华天成尽露,满身睥睨之气皆泄,惊艳九重天阙,天地万物,多少尘世音绝! 然则,在他身后,却是一片血雨腥风,漫天的飞雪皆被血色染红,血色之中不停的有人倒下,那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七杀绝命阵被男子打乱,烟云三十六骑突破杀阵,势如破竹。 不多片刻,永昭口中所谓的黑煞死士已减三分之二。 容狄恍未觉身后由他一手所造之杀伐,惊世容颜,脸色冷凝,狭长眸光看着少女颈间那一道淤青的掐痕,浑身都散发着凌厉的冷意。 十里长亭,所有的景致恍若瞬间结冰! “为什么又一个人擅自行动,都不告诉本郡?”清越如天籁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怒气,男子脸色依旧苍白,那狭长如曜石般的眼眸之中,却是满满疼惜,看着那一圈的淤青之色,连心都似乎被揪了起来。 他捧在掌心,放在心尖上的人,居然也敢动? 看来,他早就该除掉她了! 男子侧首冷冷睨了一眼地上的永昭,星眸中满是杀意,衣袖轻拂,一股巨大的罡气落在永昭的身上,永昭整个人被劲气扫中,直直跌出三米远。一路滚下台阶,挣扎了几下,再没能爬的起来。 永昭脸色惨白,而她那被钉在地上的手掌也因此被钉入地面的利剑强行从中撕裂,食指与中指间一条长长豁口,将她的手掌一分为二,血肉淋漓的,看起来,当真是格外渗人! “我没事,不过一些小伤罢了,虽受了伤,却是收获颇丰,倒也算是值得,你身子未愈,为何不好好休息,跑来这里作甚?”洛无忧见状赶紧的一把拉住了男子,轻声安慰,清软的声音里满是关心,却又带着些许责备。 一个月毒发两次,便是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昨日他身子那般虚弱,连一动都需要人搀扶,此刻却又强行起身跑来了这里,实是让人无法不担忧! 而且,也不知道永昭到底伤得到底怎么样,他可别把人一下给拍死了,她还有很多的疑问都没有弄清呢? “你昨日说今天要去看本郡,可是本郡却一直望穿秋水亦未等到,所以,便去相府找人,若非如此,也不会知道,你竟来了这里。” 少女柔软的声音让男子转头,苍白的脸上冷意褪切,转而浮上一抹笑意,修长莹润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少女的颈脖,看着少女担忧的脸庞,只能无奈在心中叹息。 “我本想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便去看你的,没想到,容郡王竟也这般的急不可耐?算了,既来了也罢,我们便一起上去审审她吧!” 洛无忧笑着摇头,亦是颇为无奈,“从你给我的那些资料来看,永昭在二十二年前一夜之间得到先帝宠爱,我想,那也应该是她与真正的永昭公主调包时间节点,可她居然说她亦是公主,还是五十年前被灭的西疆公主,我却不信,这不可能,她一定还有所隐瞒。” 她费尽心力的激怒永昭,甚至拿自己做赌,才套出她的话,原本说来那话当是无可疑的,可是,这其间却是有个很大的漏洞。 五十年前,大陆四国割据,而不是现在的三国鼎立,四国之外,确有一些小的部落,却不能称之为国,这些部落亦都是依附于四国而存。许是自小受到祖父的影响,她素爱看史记兵法与野史杂记。 据她所知,在五十年前,被灭掉的国家,却只有西疆大国。 然而,问题是西疆五十年前便被其余三国联手绞灭了,若她真是公主,她是西疆国的哪位公主?永昭十六岁与洛秉书成亲,第二年便生下了洛仙儿。 满打满算,也只刚好三十岁而已,可西疆灭国早已是五十年前的事,她出生之时,西疆国已被灭了整整二十年之久了。 她怎么可能会是西疆的公主呢? 只有正统皇室嫡系血脉,帝君生女才会授封公主封号,便是亲王之女也只能得个郡主罢了,永昭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西疆国正统皇室公主? 可当年西疆皇城被破,明渊帝后皆自尽于深宫,所有的宫中妃嫔、皇子公主与王公总之凡与西疆皇室有牵连者皆被斩杀怠尽。 西疆为何会引来三国的联手讨伐,据说是因为一名女子,那女子当年冠绝天下,乃天下第一美人,更是以一曲凤舞九天而名扬四国。 就是这位奇女子,却是引来四国皇帝的觊觎,而那女子,便是林太傅口中的伊后,伊后姓伊名和,她只知她乃西疆伊氏一族唯一的掌上明珠,与明渊帝青梅竹马,后被立为后。 若说当年那场战争只因伊和皇后而起,洛无忧只能哧笑一声,皇权争夺,疆土的拓张,总是如此,那些上位者,总是喜欢把那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女子身上,何其可笑? 她并不想深究这其中的原因,那场战争已过去五十年,西疆被灭国已成事实,终究无法改变,她想知道的是,永昭的身份。 永昭的说法经不起推敲,这太跷蹊了。至少,年龄是对不上的,当然,或许有另一个可能,她并非真正的西疆皇族嫡枝,而是,尤做着复国梦的西疆皇族漏网的:皇族旁枝后裔! 洛无忧微微有片刻的出神,眨眼之间,脑中却已百转千回,思绪良多,却也只有在心中叹息一声,每个朝代的更迭覆灭总少不了有那么一群不甘心,想要找回当初大权在握,身份高贵,富贵倾天感觉。 永昭,或许,正是那群人的其中之一? “想知道,那便去问她便是,何必在这里自己费尽脑子的猜?”容狄眼眸之中划过一抹幽暗,红唇勾笑,手指落在少女的眉骨之间,轻轻的揉动,将少女眉宇间的褶皱舒展。 眼前的少女,他素知她沉静如水,聪慧睿智,向来亦极有自己的主见,他不想束缚了她,所以便任由着她,可此时此刻,他却希望她不要那般聪慧,只想她能够简单一些,也快乐一些。 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相信他,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可是,他却明知,那是不可能的,若如此,她便也不是洛无忧,不是那个可以牵动她心绪的人了。 这个少女啊,却总是这般的让他无可奈何! 洛无忧抬起头,哂然一笑,“说的也是,人就在眼前,我们又何必费尽心思去猜,直接问她便是。还好你刚刚没有将人杀死,否则的话,只怕我们真就找不到答案了。” “未得你允许,本郡怎会杀她呢?且,本郡亦是还有一笔债要和她清算,只不想,你到是走在了本郡的前面。” 容狄看着亭外狼狈不堪的永昭,狭长瞳眸森冷星芒流转,满布杀气,那倾绝的脸庞,亦是再次变得冷凝。 “你,和她有账要清算?” 洛无忧微愣,容狄和永昭,这两人,似乎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却又怎么会有什么账要清算呢?然则,看容狄面色这般冷硬,只怕那笔账,亦是不轻。 “不错,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容狄轻声回了四个字,声音依然那般清越好听,却又隐含着一丝浓烈的杀气,落在无忧耳中,让她整个身子都几乎微微僵硬了片刻! 第378章 幕后推手你猜对了 洛无忧仰头看着男子,男子容颜清冷,幽深的瞳眸之中闪过一抹浅浅的恨意,如稀薄雾气几不可见,却又似惊鸿一闪让人无法忽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这八个字,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测,容王妃果然不是容狄的生母,突然间知悉容狄的身份并非她想象那般,她曾错愕,曾憋闷,亦曾想过,是不是该去询问男子,只是,一直还未曾有决断。 甚至,昨夜她还在猜想,容狄的生母,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为什么整个都城之中,从来都没有过她的传言,神秘莫测的,根本没有一丝痕迹可寻! 世人只知容狄乃容王爷与容王妃之子。 眼前男子,从名满天下到彻底沉寂,然则,从他出生起便生活在容王府,竟没有人曾怀疑过他的真实身份,或许,那也并非没有人知道,而是,那些人明明知道,却都是守口如瓶。 只不曾想,此刻,他竟是自己告诉了她! 光看着眼前的男子,也当能想象出容狄的母亲,该是多么倾城绝艳的一个女子,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容狄的生母,竟然已经,死了? 想想,这好似也不奇怪,如果不是真的不在了,有哪个母亲,会丢下自己的孩儿,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孩儿,交给别人去抚养? 她曾为人母,所以她明白,为母则刚,为母则强,便是连永昭那样的人,虽可恨至极,然不得不承认,对于洛仙儿来说,她亦还是有几分疼爱。 若非已被她逼至走投无路,她绝对不会选择放弃洛仙儿! 只让无忧做梦都不曾想到,容狄的母妃,居然会是死在,永昭的手上! “容狄,走吧,待我问清之后,你想如何处置她,随你高兴……” 洛无忧抿了抿唇,想劝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容狄说的没有错,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此刻,她便是说什么亦是无用,只是,若容狄早知永昭是杀母仇人,为何,竟一直容忍她到现在? 这个念头在少女脑中一闪而过,无忧并未在意,他身中奇毒,这些年,容王府所有的人,包括明月楼都在暗中寻药,或者,他也刚知道不久,这似乎并不奇怪。 将少女眼底的疑惑尽收眼底,容狄眸光微闪,轻抚着少女柔软的发丝,唇畔微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的点了点头,牵着少女,一路步下了台阶。 大雪漫天飞舞,那八角亭外的台阶下,永昭却是狼狈的躺在冰冷的雪地之中,她触手的那片雪地都被染红,右手被生生撕裂成两半,可想而知那得有多痛。 永昭脸色雪白,身体因疼痛和那冰冷温度的双重侵袭而有些痉挛,那梳高的飞凤髻上飘满了落雪,华丽的裙摆之上,亦是染满了鲜血。 不止武功被废,连右手也被废掉! 此刻的永昭,就似一只被人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再无平素里的高贵端庄,唯一只剩下狼狈不堪。在她不远处,还躺着满地的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永昭那些得利的手下,黑压压铺了一地。 一百零八具尸体,一具不多,一具不少。 那只黑煞死士队,竟只在容狄与洛无忧说话之间,便已被三队烟云七十骑全歼尽灭,浓绸的鲜血几乎染红了那一片地面,引出萧条树林深处,无数秃鹰,不停在那残肢满地的上空呜鸣着盘旋飞过,不肯离开。 却又似忌惮烟云七十二骑的杀伐之气,不敢飞下啄尸! “咳咳……怎么,你想替那个贱人报仇?可惜啊,她死了那么多年了,便是本宫现在死了,也终究比她多活了这么多年,本宫,还是赢了,呵呵,本宫,还是赢了,咳咳……” 永昭一阵猛咳,咳出一口血,她睁开眼帘看着那一男一女从亭子里居高临下的走过来,眼神愤恨而迷茫,恍然间,又似回到了那一年的那个夏夜,那个女人也是这般走在皇兄的身边。 那夜的清风明月格外的美,她思念皇兄前去找寻,却是找遍整个东宫亦未找到,在那时,她是感谢自己的身份的,她是他的妹妹,这样便可以毫无顾及的和他撒娇跟他亲近。 然而,一向疼爱她的皇兄身边却突然站着另一个女子,她亲眼看着皇兄看她时的宠溺眼神,更亲眼看到皇兄于她温柔以对。 那个女子很美,美得连一向以容貌自负的她,也深深的嫉妒,而她更嫉妒的,却是,皇兄竟然对那个女人,比对自己还要好,还要温柔,那眼中的爱恋,是那般的明显,明显到让她无法不去嫉妒。 直到那时她才意识到,妹妹这个身份,于她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成为了她和他之间的束缚,若是,她没有以妹妹的身份来到他身边,她自信,以她的手段,绝对可以将皇兄的心,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可一切的一切,终竟没有若是,更没有如果,那一层虚无的身份,成了她和他之间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注定了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结果…… “赢了?你是赢了。你成功赢得了他的厌弃,赢得了他的的怨恨,赢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你当然赢了,十二年前,你在母妃身上下毒,害得母妃早产陨命,你囚禁他的妹妹,取而代之,你以为他真的什么不知道么?” “你走到今天,不过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罢了,如此,你还会觉得,你赢了?”容狄容狄声音淡淡,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而讥讽的笑。 “本宫做的那般隐秘,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永昭咬唇,面色更渐苍白了一份,若说当年那个贱女人的死,他知道她信,可若说她的身份他也知道,她却半点也不相信,那怎么可能? “怎么,还不想出来?” 容狄答非所问,只淡淡的轻说了一声,永昭一愕,转头看向樱树林里,就在容狄话落瞬间,桃树林中一群大内侍卫拥着两人走了出来,当先者却正是大秦帝君,宏帝陛下,宏帝身旁还跟着南宫景皓。 看到宏帝的刹那,永昭脸色死灰一般惨白,转头看着洛无忧,眼神如刀,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个小贱人,定是早就发现了那女人的身份,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的安排。 她故意派侍女前来传话,故意将时间定在今日午时,她在亭中故意示弱,更故意装作毫无办法,不遗余力的激怒她,只为了让她亲口说出那段话。 偏偏,她自诩聪明一世,却上了这个小贱人的当! 居然中了她的激将法! “无忧见过圣上!” 洛无忧一边朝帝君福身,一边朝永昭弯唇一笑,那眼中赤裸裸的写着四个字,你猜对了!若非如此,她又怎会以身犯险,让永昭轻易得手将她擒获? 若在平日,她的方对用来对付永昭,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效用,然而,在如此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在她一再步步紧逼下,便是心性再坚忍的人,也不可能还保持着完全的理智,只要心智大乱,那自会露出破绽。 永昭,又怎么可能不中她的激将法? 当然,让她同样没想到的是,永昭竟身怀武功,且武功还不弱! 不过也好,虽事出突然,却也给了她机会,可以趁此一举将永昭废掉,也断了她的所有爪牙锐齿,让她彻底的成为一只纸老虎。 更断了她可以逃跑的退路和可能! 否则,若容狄不来,永昭今日能否被擒,还真是个未知之数! 她虽料到她定会有底牌,却也没有想到,这些黑煞死士竟会这么厉害,尤其是那什么七杀绝命阵,连幽澜等人也差点折在这些黑煞死士的手中。 宏帝一双鹰鹫般的眼神,冷冷的看着永昭,:“这些年,你隐藏的还真是好,朕一直派人暗中调查,居然没能查出你的身份!” 低沉的声音,透着着一股无比的凌厉,和深沉的恨意。 永昭回神,抬眼望着这个男人,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却是满心怆悲:“呵,呵呵……原来,本宫才是那个最傻,最笨的人,自以为瞒过了所有的人,却不想,原来,竟早就被人怀疑,南宫萧,呵呵,南宫萧……” 永昭笑,却是笑水和泪,满心凄苦无人诉,声声哀怨幽绝:“南宫萧,本宫一心助你上位,本宫为你,甚至想过放弃国仇家恨,本宫对你掏心挖肺,可你却爱上了别人,还为了那个女人,生生把本宫推向别的男人,南宫萧,南宫萧,南宫萧,你就没有心么……” “朕曾经的确把你当作妹妹一样疼爱,可你呢,你却囚禁朕的嫡妹,还恶毒的给兮儿下毒,害得她早产陨命,你害了朕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朕说这样的话?” 宏帝脸色暗沉至极,看向永昭的神情更是冷戾无比:“若非这些年朕一直查探不到静旋的下落,若非朕想查清你的底细,引出你背后之人,你以为,朕会容忍你这么多年?若非如此,朕早就将你千刀万剐,片片凌迟,也不足以消朕心头之恨!” 若非是她,他的兮儿,那般善良美好的兮儿,怎么可能会早早便离开她,留下他一人守在深宫,守着那一座寂寂如坟墓的宫殿。 活着,也只若死去! 第379章 永昭之死上门讨债 宏帝满脸恨意,那眸中的哀伤却是那般的浓郁,字字句句如尖刀,没有一丝其它多余的情绪,恨不能将眼前的女人撕成碎片。 永昭捂着胸口,心如刀绞几近窒息,亦是恨到满脸狰狞,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爱的男人,却是如此的恨着她! 帝君充满恨意的眼神让她恨到几欲发狂:“本宫有何错,若不囚禁南宫静旋本宫怎么能进入皇宫,名正言顺呆在你身边?若非上官兮儿出现,你又怎会眼里再也看到不本宫?” “上官兮儿那个贱女人抢走你,本宫不除掉她,难不成还真要朝她施礼,喊她一声嫂子么,凭她也配,那个贱女人她凭……” 嘭,永昭话未吼完,容狄已一脚踏在她胸前。 “若再敢不敬,本郡必将你绞碎!” 容狄整个脸庞宛若凝冰结霜一般,微微用力,永昭整个人口中吐血不止。铁青的脸色更是白如宣纸,再无一丝血色。 “本,本宫说错了么,她,她就是贱女人,上官兮儿就是贱女人,专抢别人的男人,就算你们将本宫凌迟绞碎,那个贱人还是死了,早就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你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便是到了地底,本宫也会让她再死一次,本宫得不到的东西,本宫宁愿毁掉!” “南宫萧,本宫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爱上了你,本宫最错的,便是爱上你这个不该爱的的负心之人……”永昭五脏六腑都被男子踩到移位,几近被撵碎,口中鲜血狂涌不止,却依旧神色颠狂,不停断断续续的说。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灭吧,让所有的一切都毁灭! 她是永昭,她不会输的,她能够让上官兮儿死一次,也可以让她做鬼后再死一次,直至,上官兮儿那个贱女人彻底的消失在这天地之间,让他们生生世世,永远两两相隔不复得见。 让他南宫萧,也陪着她尝尝那生生世世都求而不得的痛苦和折磨! 永昭凄厉的笑,赤红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恨意和疯狂,容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既如此,本郡成全你,本郡倒想看看你会不会有那个机会!” 男子声音寒戾如锥,刺骨冰凉,说话间再一用力,直接踩碎永昭整个脏腑,永昭那凄厉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却依旧挂着那疯狂而阴毒的弧度,渐渐散去光亮的瞳孔却是直直的看向另一个方向。 那是,帝君所站的方向! 永昭便那般直直的望着,望着那张被岁月雕磨过脸庞,却依旧能看出往昔俊美痕迹的脸,天空雪花依旧在飘,帝君站在雪海,依如那年他们初见之时,她不小心摔倒在地,他宠溺的伸手将她拉起。 伸手轻刮着她的鼻头,笑着柔声斥责,却是那般的温馨,她的一生只为一个使命而活,那就是报仇复国,只因为她是西疆的公主,他的父皇却是灭了她家园的罪魁祸首,国仇家恨不可忘。 可就是那个温暖的笑,那个温暖的举动,却是让她第一次犹豫了起来,她一步步深陷,却不知,她与他的相遇,注定从开始到结尾,都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若早知结果,她还会不会那般肆意放纵自己的心? 母妃,你说的对,爱是毒,不若恨,即不能得他爱,那便得他恨,终归好过两两成陌路,连死去之时,也无人记得! 永昭嘴角轻蠕,瞳仁光亮一点点散尽,终究气绝! 漫天的雪花飘落而下,覆在她的身上,眨眼已积了厚厚一层盖去了那血色,永昭的瞳孔却是依旧张大着,嘴角亦挂着笑,然则,那笑却少了一分阴毒,多了一分解脱。 洛无忧站在雪海,看着那张脸许久,许久…… 若说洛仙儿的死,让她升起无尽报复的快感,永昭的死,却是让她报复之余,又多了一丝感叹,又一段纠葛孽缘,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注定会是悲剧收场,何苦来哉? 然则,爱与不爱,谁能控制? 这世上有的事,是身不由己,有的事,却是心不由己,但终究,不论爱谁,都必要先爱惜自己,否则,最终苦的,亦只是自己。 得不到,便毁掉,永昭的爱,太极端。 何需要那般麻烦,转身退一步,后面未必不是海阔天空! 只是此话说来容易,做来难! 否则这世上,又岂会有那般多的怨偶,又岂会有那般多凄美婉转的爱情故事传世不灭! 即使是她,亦是重生一世,用那一世凄惨,才得来这样的教训与明悟! 可惜的是,永昭死了,她想知道的答案,只怕,也会随着她的死,而就此尘封地底,再无人得知。 然则,她与之永昭之间的大仇,也总算是报了。 洛无忧抬起头,看了一眼满腹恨意无处发泄,让侍卫将永昭拖下去鞭尸的帝君,亦是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声! 为帝者,身在高位,都说帝王无情,却亦终难逃脱情之一字。 他们之间的纠葛说不上谁对谁错,终究,三国无端发动战祸灭西疆国土在先,若换作是她,国破家亡,亲人被屠,她想,她亦会仇恨,就算不抱复国之念,亦会想尽办法的杀了仇人,替亲人报仇。 永昭为复仇,囚了真正的静旋公主,却又爱上了仇人之子,甚至因求而不得,杀了宏帝最爱的女人,那位名不见经传甚至无人得知其人,却胜过六宫妃嫔,拿走帝王心的深宫兮妃。 宏帝会恨她恨到鞭尸亦不稀奇! 这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牵扯太多的人,也伤害了太多人,尤其是当时尚未出生的容狄,若非如此,他也不需要忍受二十年如此的折磨。 还好,如今这段恩怨,就此划上一个句点! 如今,永昭到底是否西疆公主已不再重要。 人死,灯灭,仇恨消! 接下来,她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洛无忧带着四婢回到了洛府,容狄许是心情不好,在洛府坐了片刻,便回去了容王府。大仇已报,大约是去向他母妃禀告去了吧? 洛无忧如此猜想着,却也没有问,刚刚发生这样的事儿,想来容狄也不好受,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刨根问底,那没有任何的意义。 整个洛府自洛仙儿行刑那天起,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洛仙儿被行刑的第二日,皇上发召公布了永昭的死讯,昭书所称,永昭公主思女病故,发丧速度极快,第二日发召,第三日便下葬,却未埋进皇家陵园。 而是,入了洛家的祖坟。 嫡妻丧,洛秉书亲自扶灵,送灵柩离开了都城,至于到底会不会埋进去,只怕也只有她那好父亲洛秉书才知道了。 然则,无忧却知那棺椁被运出都城时,里面却是空无一人,永昭的尸体到底去了哪儿?洛无忧并不奇怪也未曾问过,不管是在帝君亦或是容狄的手中,总之都不可能会有好下场便是了。 依帝君鞭尸的举动来看,只怕是当真会将永昭挫骨扬灰罢! 至于洛仙儿,永昭已死,谁又还能记得她?如洛无忧所言,当日一把大火,将洛仙儿烧成了灰,风一吹,落雪一盖,当真半点痕迹也未留下。 据说,骨灰必要入土安葬方能转世轮回,若真有地狱黄泉幽冥界,洛仙儿只怕亦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又或者是,魂飞魄散? 洛无忧同样不知,亦无心情去猜想那结果,此刻她正在无忧阁中接待客人,一个,上门来邀功,同样也是来讨债的男子! “洛无忧,你安排本公子替你做的事,本公子可全都替你做了,如今,你也当兑现你的诺言,付本公子酬劳了吧?要知道,本公子为了替你造假那些证据,可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本公子还跟璃王领着死士前去天牢救你,也算是帮了你大忙,你这酬劳可不能少付!” 柳随风斜倚软榻之上,看着眼前少女明媚的脸庞,桃花眼里盈盈波光流转,胸中感慨万千。他这话可丝毫不掺假,为了做齐那些证据,他可是特意前去了永洲,三年前,工部奉圣命拔修缮河道的银两,此事的确是由洛秉书负责。 渭河决堤,圣上赈灾的同时,自也有暗中派人前往调查是否有官员贪污中饱私囊,然而按以往的经验也肯定都查不出什么,洛秉书做事本就谨慎,根本让人抓不到小辫子。 他为此特意遣人去了所有被被查官员的家中搜查或制造贪污罪证,又逼着那些官员承认洛秉书是上方主谋,签下罪状书,摁了红手印儿。 之后又把那罪状在合适的时机,送进了镇国公府。 反正不管是不是洛秉书所为,按洛无忧的话来说,也必要将这个罪名给他栽上去,与此同时,洛秉书那纠党营私的罪名,自也是跑不了。 这段时日他腿都快跑断了,不过,一想到洛无忧当初说了会大礼酬谢,他也也没了抱怨之言。反正有酬劳可拿,便是断了腿也值了。 “自是早就准备好了。” 洛无忧敛眉笑了笑,侧首看了一眼红锦,红锦转身去内室将事先已准备好的酬谢拿了出来,看着红锦手端托盘之上的东西。 柳随风却是瞪大了眼睛,嘴角有些抽蓄,“升平县主,你当初跟本公子说的可是大礼酬谢,该不会,你这所谓的大礼,就是这玩意儿吧?你这敷衍本公子,是不是敷衍的也太明显了点?” 这玩意儿,他柳府里一大堆,要多少,有多少,他便是天天换,一年三百六十天,也绝对能不重样儿。可她倒好,却拿来给他当酬劳? 他柳随风有那般廉价么? 第380章 天生贱骨将帝一军 无视男子惊愕而幽怨的眼神,洛无忧淡声道:“你错了,这两只荷包,只其中一只是给你的酬劳,另一只,是本县主预付的定金,这两样东西,相信柳大公子绝对会感兴趣,不过,收下之后,柳大公子却还得替本县主再做一件事。” “呵,呵呵……无忧县主,你还真是,比我家那铁公鸡,还要铁公鸡,爷做这般多,你就拿两只干瘪瘪的荷包来打发爷?好歹也得付个爷十万八万两的吧?” 柳随风呵呵两声笑,连自称亦换了,笑容里却有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自嘲,每次都被这少女指使,偏偏,他却是还屁颠儿屁颠儿跑来给人效力。 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是不是天生贱骨头? 为什么,每次总被这少女给忽悠? “如今丞相被革职,空缺一时半会儿补不上,整个朝堂之上,文官群龙无首,武将战王与镇国公府必定会趁势作大,若任由下去,璃王处境多少也会受到威胁,柳公子既是璃王谋臣,自当为东主谋算。” “这两样东西,或可解璃王之忧,所以,如此算来,这笔交易柳公子不亏,无忧也当可还了璃王相助之情。”洛无忧眼眸微闪,永昭虽死,静旋公主得救,然则,所有伤痕被血淋淋的撕开,帝君所受打击定是不小,暂时亦不会有心思处理朝政。 南宫景璃数次明里暗里相助,她已欠下他许多恩情,亦无以为报,这些东西,便也权作还了他的人情。 “洛无忧,有时连本公子,亦觉得,你当真是至情却又绝情!”柳随风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眼前少女用意,他不过眼眸一转便已想到,却也不得不叹一声,少女处事之果断。 抿了抿唇柳随风声音幽幽道:“不过,如此亦好,若无意,不若绝情,断了念想,也免来日多做纠葛多痛心。这些东西,本公子替他收下,你想要本公子替你办何事?不过,先说好,可别让爷再去做些办不到的事儿,否则,爷定不会答应的。” 洛无忧闻言淡笑:“没想到,素来自负的逍遥公子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无忧听来,倒是颇为诧异!” “洛无忧,瞧你这话说的,爷又不是神,哪里来的那般神广大,事事皆能尽在掌握之中?便是帝王也做不到那般吧?” 柳随风摇了摇扇一脸震震有词道:“况且,无忧县主胆魄过人,连帝王的军也敢将,爷自是得防着点,都城这几天热闹之极,所有的酒楼茶肆,可天天都表演着当日朗青祭天祈福时雪花变色凝字的奇景。” “那场面,那叫一个壮观,那叫一个如火如荼,整个都城都已炸开了锅了,升平县主却倒还稳坐如泰山,爷倒是好奇,洛无忧,你就不怕帝王一怒之下,对你怀恨在心?还是真是仗着容郡王的势,便这般胆大妄为?” 柳随风挑了挑眉尾,若有人说这少女向天借了胆,他绝对会举双手双脚赞同,那可是帝君,谁敢将帝王的军? 偏偏这个少女,不止敢做,还做的毫无压力,做的满城皆知,要知道,当日朗青祭天祈福败露成乱臣贼子钦命要犯,已是让帝君失了颜面,不过,这些寻常百姓不知啊。 可洛无忧倒好,竟是不计后果将此事闹大,一个搞不好,他们英明睿智的圣上,在百姓心中只怕是会变成一个误信谗言的昏君! 不是只怕,许多人肯定早作此想,只是不说罢了。 “无忧是否该谢谢柳公子如此夸赞呢?”洛无忧敛眉轻回一句,原本这出好戏,她是为永昭准备的。可惜永昭与洛仙儿都死了,洛秉书也被摘了官职。 可是,说来当初永昭进相府,又何尝没有帝君的推波助澜? 甚至,永昭母女落到这般境地,正如容狄所说,这其中宏帝就没有出力?呵,那怎么可能呢,可帝君多睿智,只静观着一切,做那幕后的推手。 她为此生受那般大劫,权作如此回报,也并不算是过份吧? “好了,报酬既你也收了,我们言归正转谈回正事吧。”洛无忧眨眼收去所有思绪道:“柳随风,此次我要你帮的忙,的确有难度,不过,无忧并不计后果,柳家商号遍布大秦,无忧想要你的人替我寻几样东西。” “寻物?你想寻什么?” 柳随风一愣,随既笑道:“若说别的爷不在行,可是,若说找东西,爷手下能人众多,你想找什么东西,直管说,爷定会给你寻来。” 柳家辖下商铺遍布大秦,人手众多,若真是寻物,他还真不觉得那有什么难的,只是,他一时间却是没注意到洛无忧眼中一闪而逝的凝重。 “无忧想让柳家帮忙寻找的共三样东西,地狱黄泉水,胭脂血泪,双翼地龙须,这三样东西,无论柳家有任何的消息都请柳公子及时告知,若能找到实物,无忧,必会记柳家大恩于心!” 洛无忧一脸镇重,容王府与明月楼找了那么多年亦未找到,她对柳家虽不抱多大的希望,可终归是多个人便多条路,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 “地狱黄泉水,胭脂血泪,双翼地龙须?” 柳随风桃花眼眸微闪过一丝流光,却是眨眼敛去,无忧并未看到,只听到那疑惑而诧异的声音:“这三样东西,本公子冠古博今,亦是未曾听说过,洛无忧,你确定,这世上真有这三样东西么?” 洛无忧回神,道:“不错,我确定,这世上的确有这三样东西,只是,我并不肯定,这三件东西到底是什么。或者柳公子可回去问一下令尊看令尊可否有所耳闻。此事,无忧拜托柳公子了。” 既然这乾坤十味方古已有之,且他们手上甚至已有五味,那么,剩下这三样,虽不明所以,但或许真的存在,只是,她暂时还无法破解其秘而已。 当年智旬先生名闻天下,博闻广识,说不定,他会听说过! 柳随风还从未见过少女这般镇重嘱托的模样,沉吟片刻,点头:“好,本公子会全力帮你找,不过,找不得找得到,本公子亦不敢保证,所以,洛无忧,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无事,无忧明白,多谢。” 不管找不找得到,柳随风肯帮忙,这句谢谢便自是当得。 洛无忧送走了柳随风,坐在软榻之上看着小几之上的针线笸箩,沉吟许久,帝都之事虽已告一段落,只是师母的毒还需施针一次,待施完针,她才能出发前去拿药。 这几日她静下心来思考良多,虽然洛仙儿与永昭已死,可是,这一切真就完结了么?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还未解开。包括宏帝的话,都让她想不通,永昭杀了兮妃,宏帝却容忍她十几年,这其中固然有静旋公主的原因。 而更主要的,却应该是宏帝后一句话。 为了查清永昭的身份,引出她身后的人!永昭身后还有人么?若有人,又会是谁?是西疆余孽么?他们没有现身,又会躲在哪里?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这个问题不会再有答案,随着永昭的死,那些人定会沉寂,既然宏帝和容狄都有暗中调查,想来,永昭那些余党也终究会被尽数绞灭,届时,她只要一问容狄便可知晓。 她更关注的却是,南宫景煜那边从始至终亦无动静,沉寂的有些不像话。 如今,她或许知道,前世,南宫景煜为何会那般坚持甚至不顾帝王尊严也要娶洛仙儿了,天命凤星,万凰之王,呵,想来,定与洛仙儿口中这八个字脱不了关系,若只前四个字,她或许不会怀疑。 可这后四个字的寓意可深了去了,天命凤星,不过预意皇后命格,可万凰之王,却寓意着凰中王者,众所周知,如今整个大陆三国鼎立,三国三位帝王,自然也会有三位天命皇后。 可她却想做那唯一的一个凰中王者,呵,她该说她是疯了呢?还是讽她真的在痴想妄想呢?莫不是,她还真以为大秦可以灭了南齐北越两大国,以一国称霸天下,回复天朝时的盛世? 那怎么可能? 而这其中的原由,只怕与这丰洲奇景脱不了关系吧? 前世她并未去齐洲并不知晓有没有发生这些事,但,永昭布了这么大的局,就只为了陷害她? 呵,这绝不可能! 毕竟那时永昭并不知道容狄暗中将墨玉麒麟令牌又交给了她,更不知她身边有烟云七十二骑护卫,若她真的那般想要除掉他,只需要在扶灵过程中派杀手既可,那黑煞死士的厉害可见一斑。 若她们当时真在路上被劫杀,定也逃无可逃。 甚至可说,必死无疑! 所以,她可以肯定的是当时永昭所有的布局绝非为了除掉她,当然,她更不可能布这样一个局来陷害她自己的女儿。 所以唯一的可能,她原先的计划并非如此,定是后来才改了计划,至于为什么会改,大约也是因为洛仙儿被劫去停云寨的事暴发。 那若如此一来,她原先的计划又会是什么呢? 第381章 万凰之王乞丐拦路 洛无忧幽眸微闪,脑中思绪一转便已了然,说来说去,终究不过是为了洛仙儿竖立一个好名声罢了,然则,当今圣上一直未改立太子,圣意不明的情况之下,永昭绝对不会将一切做的那般明显。 永昭的势力加上当时洛秉书还未遭贬,如果真做那般明显,将相府推向风口浪尖之余,也无异于将洛仙儿推上刀尖。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这个道理永昭绝对不会不懂,连帝君这么多年来也拿她莫可奈何,足见这个女人心性多么坚忍,又有多精于算计,那样的事,她怎么可能会做? 所以,她定会做的很隐密,既不会让人起疑,又能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可若真是如此,那南宫景煜又是何时知道的呢? 是后来知晓?亦或是,前世他人就是在丰洲? 若他前世有可能去了丰洲,这世呢?会不会,南宫景煜他也有可能,去了丰洲? 洛无忧幽深瞳孔微微一缩,明眸几明几暗,闪过一丝凌厉的幽暗死气,却是一闪既逝,转瞬便压下了心中的念头,如今,这只是她结合前世记忆所得出的推测,到底是否事实,她亦无法肯定。 但也不能排除有这个可能! 不过,经历这一系列的事件,她暂时也不宜再有所动作,只能等南宫景煜自己动手露出马脚,以静制动,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将他整颗心都剥开,看清他所有的阴谋。 也好看看他的心,到底是红色还是黑色? 深吸了口气,洛无忧想通一切,将所有的思绪驱逐出脑海,拿出旁边那针线笸箩,将那还有一叶花瓣未绣好的荷包绣好,又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放进了荷包之中。 看着那精致的双面绣荷包嘴角勾起一抹柔软的笑,这才唤来了红锦剪秋等人,安排了马车,准备出府。 …… “主子,您都已经确定了么?她,真的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这,不太可能吧?他们应当不敢骗我们才是,会不会,这其间出了其它什么岔子?”寂静的房间里,突的响起一道声音,惊讶而疑惑。 “不可能?当初他们一口咬定洛仙儿便是那万凰之王的命格,本王当初也曾去检查过,确认无误,可是,洛仙儿行刑前本王也去了牢里检查,却发现,那凤凰纹身不见了,你觉得,还会不可能么?且若她真是那般好命格,又怎么会被烧成一把灰?” 男子一袭锦袍,一双狭长温润的眸中氤满了深沉郁戾之色:“若真是洛仙儿便也罢了,大不了一死百了,大家谁也得不到,各凭本事,可若不是她,那么,便意味着可能还有一个身负天命凤星,万凰之王命格的女子!可现在我们却不知道那人是谁,这才是最最麻烦的。” “会不会,这所谓的预言,原本就不可信?”那人有些疑惑的猜测,“命格之说虽可信,可也不泛有人拿其来大作文章,便如司命钦天鉴朗青,不正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么?” “哼,朗青,怎么可能和那个人相提并论?” 男人冷哼了一声,眉宇之间尽是不屑:“数月之前,三皇子君朔曾传来的消息,原本北越皇钦定的使臣当是他才对,可突然间北皇却改了主意,派了君惊澜前来,想来,定有其深意才对。” “且君惊澜出使大秦之后,生出诸多事,先是离奇失踪,本王派人劫杀,却被神秘人中途拦截,表面看来,君惊澜此人纨绔不化。可谁能保证,他不是像本王一样,在韬光养晦?更何况容王府沉寂,突然间容狄又那般高调的出现在世人眼中,一桩桩一件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太过反常。” “而事出反常必有妖!”南宫景煜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事,皆脱离他了他的掌控,君惊澜未死,北越与大秦议和几经波折,终究还是顺利的完成。 紧接着,他与南宫景宸押解赈银被劫,同时失了圣宠,而后,洛氏一门迅速的倾塌,这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若是还看不出半点反常,又岂能走到今天? 而说来说去,这所有的事件之中,却始终逃脱不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主子可要属下走一趟……” “不必,你便是去,他们也可想别的推脱之词,星象堪舆之术你我不懂,他们随意乱扯一通,你又能如何分辨?” 男子眼眸深沉,嘴角却是忽尔勾出一抹笑道:“不过,不管他是谁,本王定会将她找出来,本王绝对不会让她落进别人手中!况且,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李行,给本王传令下去,查一查,这些年,兰若寺的那位,都给哪些女子批过命格,还有所批合格的内容,本王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尤其要查清,洛无忧是否被了缘大师批过命!”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命人查探。” 那人领命走了出去,屋中独留男子一人,空间宁静的让人有些窒息,许久之后,那空寂的厢房之中却是再次响起男人呢喃般的声音。 “呵,永昭那般厉害的人,居然也阴沟里翻了船,洛无忧,你还真是让本王意外,不过,敢算计到本王的头上,你胆子之大……更加让本王意外!” 低低的声音冷戾暗沉,眼眸微转,南宫景煜抚着自己受伤已愈合的腿部,眼中绽出一道奇异的光,阴冷之中透着丝丝兴意,嘴角却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就像凶猛的猎豹,盯上了猎物的蠢蠢欲动! 兴奋,凶恶,却又无比的残忍! …… 洛无忧一路出了无忧阁,这还是这几天里她第一次垮出自己的院门,大雪已停,空中只飘着稀稀落落的雪花,看来,这场大雪,终归是要停了,连道路两旁的树木也都发出了嫩绿的青芽,隐隐透着勃勃生机。 然而,整个洛府却是沉浸在死气沉沉的萧条之中,府邸依旧华丽,各处都能看到打扫的仆婢,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再无笑颜反而带着些许的郁色和惶恐。 洛府不再是相府,更不再是公主府,永昭死后,圣上收回封号,以及亲兵封地,现在的洛府,只是庶门,据汤圆回报,这些日子,洛府众位主子都窝在自己的院落,也再无斗志。 以致整个相府,都沉寂如一潭死水! 洛无忧收回眸光,目不斜视的出府上了马车,马车徐徐的驶过街道,一路驶向容王府,然而,还未驶出巷子子,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吁……你是谁,为何拦道?这可是升平县主的马车,你赶紧的让开,否则,若是马儿伤到你,可别怨我!”顾奇连忙拉住了马儿套绳,将马车停了下来,沉着脸喝了一声。 “顾奇,发生何事了?” “剪秋姑娘,有个乞丐拦了我们的马车,我喝叱了,他却不让路!” 剪秋闻言蹙眉,乞丐拦道?就算有乞丐也不可能跑到这般僻静的地方来拦道吧,乞讨也要去那热闹的大街才是啊? “小姐,奴婢下去看看。” 剪秋向洛无忧禀了一声,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看着拦在马路中央那衣衫褴褛的男子,微有诧异,这男子是乞丐?那一身衣衫虽脏皱,可却也是上好的衣料,且,那男子虽胡子拉碴,她怎么却是越看越熟悉? “你是……武候世子?”声音满含疑惑。 “剪秋,是我,我想见你家小姐。”武绍谦点了点头,松开撑着马头的手走向车厢,却是步伐虚浮,身子都有些摇晃。 整个好似虚弱不堪,看得剪秋眉宇皱的更深,这人还真是武绍谦?可他怎么会变得这么落魄,就像是个乞丐似的,居然连路都走不稳了? 收回疑惑,剪秋向车厢里回禀:“小姐,武候世子想要见小姐!” “武绍谦,他来做什么?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脸来见小姐么?哼,发生那么大的事,他连面都未露一个,如今尘埃落定,小姐脱了险,他倒是凑上来了,还真是势利眼!” 红锦一脸不平的低声嘀咕了一句,原本她对武绍谦尚有好感,觉得小姐若是以后嫁与他也不错,可事实是,她大错特错。 洛无忧亦蹙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下了马车,看着武绍谦的样子面容依旧淡然,“不知候世子想见无忧,所为何事?” “无忧,你可是还在怪我?咳咳,并非是我不想赶去齐洲,只是,我被父亲下了药,关在了府中,所以……” “武世子多虑了,你没有义务帮无忧,也不必刻意前来解释,而我也更不会因此而怪你。” “无忧……” “武候世子还是称我洛小姐吧,直呼闺名终究不妥。若无事,武世子还是早些回去,我观你身体好似有些不妥,最好,请个大夫瞧瞧,好好的调理,用太多软骨散日子久了,也会伤及根本。” “无忧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洛无忧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那拐角墙后那一截裙摆,淡淡的驳斥,说完微颔首,重新上了马车, “顾奇,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少女声音清冷如月,马车缓缓驶离,武绍谦整个人身体一软,差点软倒在地,靠在那冰冷的墙壁才幸免,转头,痴痴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绝尘而去。 一双眼瞳中尽是黯然之色,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五指微蜷,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有一把看不到,也摸不着的空气。 他与她,就这样错过了吗?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乞求她的原谅?心,疼如绞,那个从七岁便印在他心间的女孩儿,曾经答应会等他的女孩儿,她终究要离他而去了吗? 可是,他不甘心啊…… “无忧,你可知,容狄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可是,老天爷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不想,不想,真的不想失去你,无忧,无忧……” 男子手掌成拳,狠狠的砸在墙壁之上,空中飘荡着挣扎而痛苦的低喃,几不可闻,拐角处少女看着男子哀伤的神情,咬了咬唇,犹豫半晌,终究忍不住走了出来。 “武世子,你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进洛府休息一下,待我请府医,来替世子诊治后再行离开?”女子清脆的声音如莺啼,语中尽含担忧。 许久未闻男子回音,上前查看,方知墙畔之人早就晕厥,却依旧不停的唤着那个名字,女子唇畔紧咬,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嫉妒和愤恨! 第382章 无形黑手容王归府 容王府,默园,齐风匆匆走进院落中的桃树下,朝树下静立的男子,恭声禀道:“主子,王爷归府了,王妃请您过去。” 沉寂片刻,容狄转身,问:“本郡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齐风道:“回主子,千叔应不日就会到达秦都,另外,属下已交待了下去,七星堂的人顺腾摸瓜已将永昭所有的据点捣毁,已按主子吩咐留意,却并没有其它的人现身,不过,他们的首脑已死,此次又损失惨重,便是真有漏网之鱼,也绝再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 “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么?只怕未必。”容狄声音微冷,眼中闪过一丝戾芒,银光雪亮,透着一股无尽的森冷寒气。 “主子的意思是,永昭的背后还有人,这,可能么?”齐风声音讶异,永昭的势力可以说,已被连根拔起,不止主子动了手,便是宫里那位也动了手,只是,手脚到底比主子慢了一步。 可却依旧没有可疑,他一度以为…… 容狄狭长眼眸幽暗遂,闻言不答,只冷声下令,“传令下去,搜集五十年前西疆灭国的所有消息资料,全力追踪,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本郡便是不信,那只手能真正做到了无痕迹!” “是,主子,属下知道,必会吩咐下去。” 男子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另外,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她。再命七杀派一队影卫在暗中保护,不要出现,以免让她察觉不对。” “是,主子,属下知道。” 这个她指的自是主母了,主子原就在暗中调查相府,调查永昭,只是,却未想到,未来主母也会横插一杆进来,反而误打误撞,揭出了永昭的真实身份。 原本,他以为永昭已死,所有的残余势力也被他们的人连根铲除,这件事便已算完,可看来,主子并不是这般认为! 齐风应声领命而去。 容狄却是依旧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那萧条的桃枝,转身迈出院落,狭长深眸中却泛着无尽的冷意。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永昭的背后不可能没有人,光凭她,根本不可能组建这么庞大的势力。 那些黑煞死士皆是被秘术操控祭练出的傀儡,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有的只是服从命令。而在永昭身边被除掉的人当中,却并没有擅长此道的人。 所以,永昭背后定还有一只无形黑手,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自五年前,他得知自己的身世,便一直在暗中调查母妃被害的真相,直到一年前,他将目标锁定在永昭的身上。 然而,那个女人却是隐藏的太好,不止他这一年未查到任何实质的证据,便是连那个人查了十几年,也没有任何的收获。 原本他已另有安排,洛无忧的突然转变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永昭死,其势力被拔除,不止那唯一的线索断掉,此次之事说来都是因为无忧,而他要做的,便是让那黑手现形,彻底的杜绝后患。 以免他们日后,危及到她的安危! 容狄一路思索行往前厅,却在院落之中驻足,看着大门处款款而来的少女,眸中煞气瞬间敛尽,嘴角浮上一抹浅笑,少女紫色的裙摆顺着步伐飘舞出波澜般的弧度,正宛如男子扬起的眉梢。 洛无忧手中提着一个包袱,面色微诧:“咦,你怎的在此,我还以为,你此刻在默园之中,还打算前去默园找你呢?你这是打算出去办事,还是?我会不会耽搁你?” “不会,只是去前厅罢了,本打算见过父王便去找你,倒不曾想,你便先来了,如此正好,陪我前去拜见父王。” 容狄唇边扬笑,看着少女手中的包袱:“怎的这般急不可耐?都说丑媳妇急着见翁婆,你这是早就知道父王回府,还提前备好了见面礼么?就不知,你准备的都是些什么,先打开给本郡看看,替你把把关,看能否讨得父王欢心。” “没想到郡王的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那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看来是身子骨都好的差不多了,我还以为你还在卧床静养呢?”洛无忧耳根发烫,面颊亦是泛起一抹粉霞,嗔了一眼男子。 这人真是说话越来越不知羞了,什么叫丑媳妇急着见翁婆,说的她好像多恨嫁似的。再说,她便是再恨嫁,此时也只得十二岁,都尚未及笄好么? 心中却是有些懊恼,早知不挑今日来,没想到容王爷竟是归了府,她并未有准备,如此去拜见,多有失礼之处! 说着,却依旧是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挪,你看吧,这是我答应你,欠你的东西,你可得仔细的验收好了。” 容狄将包袱拿过去打开,里面却是包着一套衣物,与她身上所穿的一般,华贵的紫色,说来容狄贵为郡王,以容王府的家底,什么样上好的缎料未穿过? 然拿着那普通锻料的袍子,男子竟是轻抚着笑出了声,“的确,这是你欠本郡的,只是,这么短的时日做一件袍子,岂非很赶,且,比起袍子,本郡更想收到你的信物,洛氏无忧,你答应本郡的发带项链呢,为何没一起给本郡?” “自是还未做好,否则,定然一块儿给你了,已收到袍子,还惦着发带项链,郡王未免太过贪心!”洛无忧笑着回了一句,不曾想,不过只是一件普通衣物罢了,他也竟能笑得如此开怀。 “郡王可不知道,这袍子可是小姐连夜做好的,一做好,便立刻拿来给郡王了,奴婢们可都心疼死小姐了,这几天辛苦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儿了呢?”红锦在一帝插话道,眼神里闪着光,越看自家小姐和郡王般配。 果然,比起武候世子来,容郡王爷直接甩他十万八千里,他还好意思跑来拦小姐的马车,那脸皮才是有够厚的。 红锦心中依旧愤愤不平。 容狄脸上并无诧异之色,只是看着洛无忧的眸光满是心疼:“何必那般赶,左右,本郡也不急,你大可慢慢做,夜里挑灯最伤眼睛,你看,你的侍女都已替你打抱不平了。” “不用听她们胡说,哪里有他们说的那般夸张?好了,你既还有事要忙,那我便先离开了,待改日再来拜访。”洛无忧摇头瞪了一眼红锦,这丫头,还真是嘴快,什么都往外说。红锦只吐了吐舌头,她说的都是事实嘛! 转身欲离开,只是,步子都还没迈,便被男子一把拽住了手,将少女拽了回来:“洛氏无忧,你这是打算落荒而逃么?不战就逃,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什么不战而逃,你以为这是战场么?”洛无忧眼角抽了抽,想要后退,男子却是紧拽着她的手,修长的大掌也环上了少女纤细的腰肢。 “还说不是,那为何还没有拜见父王,居然转身就走?”男子轻笑,那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少女额头,两人之间离得极近,近到距离为零。 与男子身体接触,让无忧瞬间脸色绯红,声音也多了一丝羞恼。“容狄,放开,大庭广众,你这样……成何体统?” 这男子真是,总对她不是搂便是抱,以往只两个人便也罢了,可如今可是在容王府中,这若是让下人看到,止不定怎么议论,尤其是容王妃和容王爷皆在府中,若是被他们看到,她岂不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怎么,在怕?忘了本郡说过的话?” 男子声音在耳边如羽毛划过,低低的响起,让无忧微微一愣,忘记,怎么会忘记,她记得,他曾说过,已有他,还要名声做甚? 可…… “放心吧,父王母妃不会在意,下人也绝对不会乱嚼舌根,谁敢乱说一字,本郡自会缝了他的嘴,让他以后一个字,也绝吐不出!” 容狄话落,隐在暗处的暗卫,皆不由齐齐打了个寒颤,互相打着眼色,无声的相互叮嘱,得,主子可发了话了,以后,可千万别说漏了嘴才是。 否则,那吃饭说话的家伙什可就不保了! “容狄,你能否别这般霸道?谁说缝谁的嘴,你确定?”洛无忧闻言绯红的脸色却是顿时泛黑,抬头,却是似笑非笑的瞥向男子。 谁说,他缝谁的嘴?好吧,下人侍卫,他的确有那个权利,相信他也的确能做的出这缝人嘴的事儿,可若是容王爷和容王妃也这般说的话。 那他岂不是要连容王妃和容王爷的嘴一起缝? 这叫什么话? 看着少女那狡黠的目光,男子如何不知她所想,点头,刚要说话,院落里却是陡的响起一道豪气冲天的声音。 “放心,本王和王妃,绝对不会说的,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在意,继续,继续,就当作我们不存在好了?” 洛无忧一个激灵转过头去,看着相依站在前厅大门处的两道身影,顿时,小脸儿唰一下,再次充血般红了起来,那凤眸眼角却是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当作不存在? 容王爷这话说的可是,好不搞笑,您那嗓门那般哄亮,那么威武霸气的站在那儿,还不止一个人,除了那西街头算命的王瞎子。 谁还能当作您老不存在? 第383章 阴差阳错坟前谎言 洛无忧这般想着,手上却是使力,一把将容狄推开,神色微肃敬,眨眼之间,已恢复沉静淡然,上前朝两人福身施了一礼。 “无忧见过容王爷,容王妃,今日冒昧前来,打扰了两位,是无忧之过,还请王爷王妃海涵。” “你便是升平县主?” 容王爷着蓝色丝质锦袍,一身风尘仆仆,初闻声便觉应是虎背熊腰,威严粗犷的武将,实则却非如此,虽人到中年,容王爷却依旧面庞俊美,只那一双虎目灼灼有神的落在少女的身上,透着些许锐利。 “回王爷,确是无忧。”洛无忧淡然抬头,索性王爷想看,那便让他看个够,看完,自然不会再看了。只是,心中却是微微有些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怎么就那么像容狄说的那…… 容王爷边看边点头,一脸满意之色难掩:“嗯,果然是个不错的小丫头,能在本王面前也不改色的人,可没几个,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魄。本王初入都城,便已闻知你大名,狄儿,你眼光不错,这小丫头,连皇帝也敢整,倒还真有我容家人的血性,别说,还真给你挑到一块宝!” “谢王爷,夸奖。”容家人的血性?她可不姓容吧? 洛无忧嘴角再次抽蓄,这般放肆的话,估计也就容王爷敢这般大喇喇的说出来了,谁让容王府地位尊崇,且帝君对容王府格外宽容呢? 不过,她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想小小回敬一下帝君的举动,却竟是阴差阳错的入了容王爷的眼?难道,容王爷和帝君不和? 好似,并未传出这样的消息啊? 容王妃适时插嘴道:“王爷此话倒是不假,敢在本王妃手上夺人的,洛无忧,你也是头一个,不过,你弟弟还好么,怎的,还未将他接回来?” “王妃大人雅量,自是不会和无忧计较。安儿与娘亲,现在都不在都城。待她们转回,无忧定会带安儿前来给王妃请安。” 无忧微愣,随既回神,容王妃问出这话,显然已知晓安儿和娘亲是假死。想来,那日齐衍的话,也是传到了容王妃的耳中。 左右永昭洛仙儿已死,她也没什么好再瞒着的,反倒是该当找个时间,让娘和安儿与外祖父外祖母团圆才是,只是,青鸾受伤,被她送去章府由大师兄诊治,所以,她还未来得及联系桑哲。 也并不知晓,她们现在何处。 容王妃有些失望,“这样啊,还真是可惜。好了,你们年轻人去聊吧,王爷一路风尘,还是先去洗漱再过来,狄儿,你也去试试那袍子看合不合身。别辜负了县主一番心意。” 洛无忧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久久未回神,容王爷一直暗中替容狄寻药,就是不知他此次,到底有无收获? 直到一道身影挡挡了自己的视线,洛无忧恍然回神“怎么了?” 容狄笑意敛,神色紧凝少女,声音里充满了警告:“当是本郡问你怎么了,洛无忧,你又在谋划着什么,计划着什么?告诉本郡。不要想着偷偷跑出去替我找药,此事,本郡自己会解决,记着本郡的话,否则,本郡……” “否则郡王怎样?郡王,无忧承认,无忧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就算无忧想亦无用,无忧根本不知那些东西到底在何处,你觉得,无忧便是偷偷跑去找药,又能去哪里找,难不成满世界的乱窜?” “无忧已托了人打听,暂时哪儿也不会去,会在都城等消息,所以,郡王不必担心无忧会以身涉险,便是无忧想涉,也没得涉。”洛无忧嘴角擒着一缕苦笑,早料到要瞒着男子不易。 齐衍不见了人影,想必,是受了罚。说来也是被她害的,现在,只希望他能够守口如瓶,否则,只怕她亦是出不了都城。 然则,那两味药,她是必定要拿到的。 男子依旧紧凝着少女,眸光犀利射进无忧瞳底,似要看清她到底有没有撒谎,无忧抬头与之直视,长袖下的手紧纂,努力自己眸光平静。 许久,容狄方收回了目光,一个字亦未说,牵着少女的手便走,洛无忧秀眉轻蹙,男子一张俊颜之上,半点表情也无,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她的话,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未信? 等洛无忧回神时,才发现他们行的方向并非默园,而是出了王府:“容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见一个人,一个你一直好奇的人。” 容狄伸手将少女牵上了马车,两人坐好之后,才道:“母妃就被葬在竹屋的那座山上,那里靠近小叶山,也靠近那片桃花林,母妃很喜欢那里的景致,所以,姨母就将她葬在了那里。” 母妃,是兮妃么?亦是永昭与宏帝口中的上官兮儿? 上官兮儿,上官茵儿,容狄所谓的姨母应该就是指容王妃上官茵儿了,可原来,兮妃与容王妃竟是姐妹么?为什么,竟然没有人知道,容王妃上官茵儿,除了有个沈侍郎夫人这个表妹之外,竟还有一个姐姐? 甚至,还与帝君有过一段情? 依旧是那片桃林,不同的却是多了一座坟墓,坟墓修葺的很简单,一点不像富贵人家的墓群,单独的一座坟头,坟前竖着墓碑,上面的铭文刻的也很简单,没有刻先慈考等排头铭文。 只六个字:上官兮儿之墓。 谁能想到帝王最心爱的女人,却是埋骨于这片山野之间?连坟墓都是如此的简单!不过,也好,在这山间看这叶落雪飘,四季轮回交替也总好过看那深宫华奢靡的算计,与那白骨森森。 洛无忧看着眼前坟墓,又看了看身旁的男子,沉默了片刻,突的伸手握住了他,纤细的小手,包裹着男子修长冰冷的手掌。 女子温暖的体温,亦丝丝缕缕顺着掌间肌肤漫延至男子身体的每一寸地方。给男子带来无尽的暖意。 侧首看着女子平静的脸庞,容狄唇畔轻启:“我出生之日,也是母妃陨命之时,关于她的事,我所知不多,也都是姨母告知,母妃是上官家的养女,素来喜静,并不曾在江湖上行走过,所以知悉她的人极少,唯一的一次…… 男子微滞,顿了下接道:“唯一的一次,却也是她命定的劫数,遇到了那个不该遇到的人,当时那人已被册封太子,且先帝已为他立了太子妃,母妃出身江湖,且素来不喜深宫夺宠,于是,那人将母妃安置在宫外,直到第二年,他顺利登基为帝,亦一直无人得知……” “后来那人在深宫建了一座禁苑,将母亲接进了宫中安置,只最后,她还是未能躲过算计,母妃中毒,并非不可救,却依旧是……” “容狄,这不是你的错!” 看着男子面上的冷戾和自责,洛无忧突的出声截断,“任何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可以好好的活着,快乐的活着,为此,无论做什么,哪怕付出生命,他们都只会觉得甘愿!” “若非如此,当年兮妃娘娘又怎会拼死的生下你?”男子的愧疚她懂,兮妃当时的心境她亦能体会。兮妃中毒,且身怀有孕,或许没有怀孕她真能躲过那劫,可是,那也只是或许罢了。 兮妃的死已成事实,无法改变,他们能做的只能接受,并从那伤痛之中走出来。若老天厚待,或许,上苍也会让她再另一个地方,再次重生也不一定。 就如同,她一般。 洛无忧微顿,声音轻柔至极:“容狄,若你想让兮妃安息,那便好好的过每一天,开心的过每一天,如此,方不负她一片苦心!” “所以,洛无忧,答应本郡,以后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告诉本郡,绝不能再让自己涉险,本郡已失去了母妃,本郡……绝不能再失去你,答应本郡,当着母妃的面答应本郡,洛无忧,你绝不可食言!” 男子低沉的话语直直落进少女耳中,撞在少女心尖,侧首抬头看着男子那灼光曜曜的眼眸,洛无忧一时间竟是有些怔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本以为他心中难受,想找个人倾说。却不曾想他竟是想逼着她在他母妃的墓前许诺,他竟是这般的担忧到,没有一丝的安全感! 是因为,她隐藏的还不够好么? 男子眼眸那般的明亮而澄流,真挚到让她眼神都已忍不住躲闪,所有的话语更都赌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仿佛说出一个欺骗的字眼,便是对那眼神的亵渎。 “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许久,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声音平缓,每说一个字,却都是油然生起一层负罪感,层层叠加,让她几乎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右手指甲却是已紧掐着自己的掌心。依靠那锐痛,她才能努力的的保持内心的平静!她不想欺骗这双眼,更不想欺骗它的主人。 然则,她却是注定了要欺骗! 她没有别的选择,他体内的上古奇毒不定时发作,她不能让他涉险! 且,那里他便是去了也无用…… 第384章 暗阁逼问是对是错 寂寥的山间,男子与少女静默而立,冬季的冷风吹拂着两人的发丝衣摆不停飘飞狂舞,远处的迷蒙的天空偶有两只飞鸟掠过。 这一幕定格,仿佛一幅永不会褪色的水墨画卷。 红锦与剪秋两人站在远处,只静静的望着这一幕,望着那水墨画卷中两个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同时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 “好,这是你说的,本郡会一辈子记得,生生世世都记得。若你食言,天下地下,本郡都不会原谅你……”许久之后,男子天籁般的嗓音响起,声若鸿羽,却又如晨钟暮鼓敲响,重若泰山压在少女心上。 “放心,既答应你,无忧便绝不会食言。” 无忧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不会食言,可在她心中早已许下另一个誓言,待她完成,亦必会履行今日之诺。 上前曲膝,洛无忧跪在那坟前三拜,起身又陪男子站了许久,直到天际微暮,两人才下山返回洛府。 马车停在大门口,男子牵着少女下了车厢,洛无忧浅笑:“容狄,今日王爷归府,你当好好陪陪他们,先回去吧。” 容狄沉默片刻,抿唇点头:“本郡看你进去,早些歇息。” 一直目送少女走进那扇大门深处,再看不到人影,男子才重新上了马车,坐在车厢里,脸色却是微寒,修长的手掌抬起,捂着左胸心房。 即使得到少女的承诺,不知为何,他心中却依旧泛着一丝慌乱。 少女心思太深,他毒发被她看到,又怎么可能会一直这般的平静?他有种感觉,她定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可齐衍却说她什么也没说,便是人已被送去暗阁,也没能问出支言片语。 狭长眼中泛着一丝冷芒,容狄身形微动,眨眼,车厢便已空空。 极尽一片漆黑的空间,透着一股低沉和肃穆,下一瞬却是陡的氤起柔和的光亮,将整个地下宫殿映照的宛如白昼,一道黑芒却是陡然撕裂了那一片晶莹若白,只留下一阵阴冷的风。 “见过主子。” 暗影一凛,这才发现主子竟已到了他身边,额头浮上一层冷汗,主子身手越发高深莫测了,他等便是拍马也追赶不及,若刚刚主子动手,只怕在他毫无知觉间,便已夺了他的命。 主子,不愧是主子! 容狄神色暗沉,只问:“齐衍在哪里?” “齐衍,受了刑,已被送回暗室,属下已为他上了药,估计现在,应该还没有睡着。主子要见齐衍么?属下这就去将他带过来。”暗影抹了一把汗,伤得那般重,能睡的着才怪了。 “……” 暗影正要动作,岂知男子却是突的转身,身影已消失在他眼前。惊得暗影亦是张大了嘴巴,主子去的方向是……暗室? 可这般火急火燎的,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么? 不过片刻,容狄便到了暗室,瞟也没瞟那暗门上的锁,五指成掌一挥,那铁门上的锁链寸寸断裂,全部落在了地上。 “暗影,你来的正好,我疼的厉害,你再给我拿粒小还丹来……”暗室中正疼得在那石床上坐卧不安的齐衍听到外面的响动,便立时蹙眉喊了一声。 然而,那话还未说完,便是喉头突然扎了一根刺般,再说不下去,脑子里只剩下六个字,完了,完了,他死定了! 主子这是要亲自动手了么? 男子举步迈进暗室,一步一步若行在云端,竟未发出任何声音,只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直直的望着齐衍,却是让齐衍不自觉的浑身打了个寒颤浑身发毛,连满身疼痛也忘记。想往石床里缩一些,偏整个身体都已不听使唤。 主子的眼神真的是,好可怕! “自己说,还是本郡动手让你说?”容狄凝视许久,眼看着齐衍的惶恐,终是轻轻吐出一句话。 简洁,明练,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齐衍吞了吞口水,声音打颤,口齿结巴,断断续续已是语不成句:“主……主子,属,属下……该说的,都已经,已经跟主子交待了,真的,都,都已经说了。” 该说的都说了,也就是说还有不该说的? 容狄眸光愈渐幽深:“你确定?齐衍,不要逼本郡对你动手。” “真,真没了,主子。”齐衍一张脸比苦瓜更甚,他也想说,可是,想到少女的交待,还有自己发过的誓,他还是咬牙回了几个字。 好好好,当真是好,连他的贴身侍卫,现在也都瞒着他,他都不知该称赞那个少女,手段高深,连他的心腹手下都能收服呢? 还是该气他们居然如此的欺主? 容狄气怒不得,浑身冷意更甚,长袖一拂,男子修长的手指落在齐衍身上,眨眼之间便已封住他所有的经络,齐衍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着一般,顺着经脉逆涌,整个身体都快炸开。 “唔……” 齐衍疼得从床上滚落在地,他眼瞳瞪大眼球凸起似要跳眶而出一般,俊逸的脸庞,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青紫爆红,青筋血管亦是全部瞬间爆起,突突的跳动,痛苦到,整张脸都已扭曲。 容狄面色森冷:“现在,说不说?” 齐衍咬着牙,唇紧闭,那痛吟声却还是从喉管溢了出来,能说吗,他能说吗?脑中浮现出一张肃冷的小脸,还有那双威严的眼。 不,不能说,主母说了,不能说,主母高深漠测,她说过,她会有安排会有分寸,他相信,她如此做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所以,他绝不能说! 可若他再不说,只怕真会经脉逆流走火入魔,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废物,到时候失了神智,会不会说漏嘴,却是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 主子的手段,果真不是人受的。 主母,属下已尽力了,若真是走火入魔说漏嘴,您可不能怪属下,属下可不想被天打雷霹! “主,主子,属下,知道的,都,真的都已经说了。”齐衍心中几番挣扎,牙关打颤,整个人都已被胀疼的快要生生炸开了一般。 却依旧不吐口。 男子居高而立,幽深的眼瞳一眨不眨的望着齐衍,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俊美无铸的五官冷硬的没有一丝温度。 时间缓缓流逝…… 直至齐衍全血液爆动面皮都充血有些鼓了起来,神智混沌,那最后一丝清明也渐渐消失,他自己都已心死,深觉今日定是难逃此劫时,男子却突的出手如电缓解了他的痛苦。 凝视片刻,而后,男子一言未发,转身步出了暗室…… 齐衍浑身的衣物都被彻底的浸湿,瘫在地上像三伏天的狗儿一样张嘴大口的喘息,眼中满是后怕和庆幸,还好,还好,主子手下留情,让他逃过一劫。 只是,主子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会不会是因为,主母? 齐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担忧,若说这世间,还有人能影响到主子的决断,只怕,也只有那个少女了,便是王爷和王妃,亦是不能。 而他,这样欺骗主子,又到底是对,还是错? …… 容王府中,容王爷与容王妃坐在饭厅,桌上已摆上菜肴,侍女正在替两人布菜,容王妃却是时不时的扭头看向大门之外。 门外却只一片漆黑,天幕仿佛被一块黑绸严丝合缝的遮盖,唯有那院间檐头的灯笼,便如同那天幕之上的星子一般。还散发着点点光亮。 “别看了,平日里狄儿也不喜与我们一同用膳,他既未回,想来是有事耽搁了,我们先吃吧!”容王爷挥退了侍女,朝王妃说了一句,便拿起了筷著。 容王妃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可今日到底是王爷归府之日,好歹,狄儿也当回来和我们一同用膳才是,莫不是,他去了洛府么?” “怎么,你还吃个小丫头的醋不成?” “王爷这说的什么话,本妃哪里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只是……”容王妃嗔了一眼容王爷,皎好的面容之上,浮上浓浓的担忧。 容王爷不在意的问:“只是什么?” 容王妃沉默片刻:“只是,王爷有所不知,狄儿已将血凰给了洛无忧,血凰亦是,已认洛无忧为主,您说,我如何能不担忧?” 血凰认主四个字,让容王爷挟菜的筷子顿住,威严的脸上,亦是布满了些许的凝重之色:“茵儿,你确定,血凰当真,已认她为主?没有弄错么?” “那般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弄错?我亲眼看见血凰套在她的手碗,且,根本再拔不下来,王爷可还记得姐姐临终之言,以及了缘大师说的话么?” 容王爷默然,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呢,当初狄儿被帝君托孤,将刚出生的狄儿送进了容王府中,算来,他本就是狄儿的姨父,他与茵儿并无子嗣,二十年来,更是早就把他当作亲生子。 那些话,他自然时刻都谨记在心中。 只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 “如今,我已不知该怎么办?先前我亦曾去兰若寺,想求见了缘大师,可了缘大师已闭关修禅,一空大师只说了缘大师入关之前曾托他转告我四个字:时若流水。时若流水,他这是要我顺其自然,可是,我……” “我只想狄儿这一世平安简单的生活……”容王妃眼中盈泪,狄儿这一生,太苦,从小便要忍爱那般的苦痛,小小年纪还在战场拼杀。 如今,容王府好不容易沉寂下来,她不想他再搅进那些事中,可是天命难违,偏狄儿他是那样的命格,还有他身上的毒,王爷此次亦是毫无收获。 她真怕,到时,他会承受不住! “既了缘大师如此说,那便一切顺其自然吧,你先不要急,事在人为,事情未必会像你我想的那般,我们且先看看再说,若她真是那人……”容王爷话语一顿,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若她真是那人,他们又当如何呢? 容王爷幽幽一叹,虎目之中竟也布满挣扎。若真是那般,难不成,他们还能强行将他们拆散么? 可若这样,狄儿会变成什么样,连他亦是不敢想…… 第385章 彼此较量谁胜一筹 洛府,无忧阁。 洛无忧刚回院落,汤圆便上前禀报,“小姐,今儿个三小姐带了人进府,奴婢打听过了,那个人是武候世子。后来,奴婢看到府医也进了三小姐的院子。直到酉时一刻才离开。” 无忧微微凝眉,今日在巷中她便看到有人跟在马车后,只是,并未看到人是谁。原来竟是洛三小姐,丽姨娘的女儿,洛明珠么? 转瞬间,无忧突的又想起了之前弄墨回报的事,弄墨曾说武绍谦与洛明珠在洛府花园之中巧遇,隐有春心蒙动之色! 呵,她这三妹妹年岁小,可心却不小。 努力的回想着前世的记忆,她记得武绍谦迎娶的是世家大族的嫡女,以洛明珠相府庶女的身份,也绝不可能以嫡妻之位进候府,更不用说现在洛府只是庶门,就不知,前世武绍谦对她前后态度大变,是否与她这位三妹妹有关? “汤圆,你去胡明那里,让他派人守在武候府,不用刻意跟踪,只需要将他的日常情形都记录下来,去了哪里,又或者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尤其是有任何的异常都不用放过。另外,买通洛明珠身边的丫鬟,不用近侍,粗使丫头即可,同样让她们注意一下洛明珠的动静。” “至于其它的,先这样。”洛无忧淡声吩咐,武绍谦最后于她反目成仇,而她却从始至终都不明所以,这个疑惑若不弄清楚,她始终心有不甘。 只是,她现在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这两人的身上,便先这样吧,左右,该成仇的,不管如何都会成仇。她可不信,她重生一世,武绍谦便真的会改变对她的态度。 前世,他那般残忍的帮着洛仙儿囚禁她,对付她,一定会有原因,她终有一天,会把这原因给找出来! 汤圆闻言点头:“是,小姐放心,奴婢这就下去安排,另外,弄墨已做好了晚膳,奴婢还是让她先给小姐传膳吧。”若是收买三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或许会花点功夫,不过,粗使丫头么,那可不要太简单。 洛无忧只点了点头,转念便将那思绪抛开,将桌上锦带打开,里面装着一束发丝,少女眼眸如水般轻柔,看着那发丝却是眉宇微蹙!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嘎一声从外面打开,红锦剪秋二人走进来,便看到少女正坐在榻前,手握一缕青丝,默默的发呆。 “小姐,您打算何时启程替郡王取药?还请小姐带上奴婢。” 两人上前,说着直直的跪了下来,小姐情动容郡王,必是会去拿药的,她们不知那药会在何处,但却定是要跟随小姐。 “你们起来吧,如今,我便是想走也走不成的。” 洛无忧敛神收回视线,伸手将地上两人扶了起来:“我这无忧阁四周,此刻只怕已布满了眼线,至于何时走,怎么走?我还要好好想想。说不得,届时还需要你们的帮忙。” 今日容狄的举动让她心情沉重,同时也意识到,她原本的想法并不可行,那男子身边的人都那般的厉害。想要避过他的耳目出都,并非那般容易。 这是一场,她与他之间的较量! 让她,亦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来应对,因为她必须赢,然则,此时青鸾的伤势还未愈,能帮她的人实在有限。 大师兄那边,若是知道真实原因,只怕也是…… 第一次,洛无忧竟是感觉有些束手无策! 同时也生出一丝焦灼,此时离前世容狄‘病逝’的日期已是一天天拉近,算来,也不过还有八个月的时间而已。 她不能再拖下去,要尽快动身才行。 只是,焦灼亦是无用,深吸了一口气,洛无忧强行压下心中的烦燥,不管如何,还有几日,待她为师母最后一次针施完再说。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她相信,她一定会想出办法! 一连几日过去,期间,便只有林婉微与沈素卿两人前来洛府探望无忧,原本无忧想约容王爷详谈一次,可惜容狄大半时间都跟在她身边。 让她根本没有找到机会。 这日一大早,洛无忧带着剪秋去了章府,为尤氏施完了最后一次针,同时,又去看了青鸾,青鸾的伤势在莫寒的调理下,恢复的很快,那些鞭痕很深,用药清除也得很长的时日。 尤其她胸前的烙伤,更深想要消除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些药材,亦是珍贵难寻。洛无忧一时半会儿也是毫无办法。 “不过是点小伤,你不必在意。今日我便和你一起回去。”青鸾坐在床上,脸上依旧冷然,声音却多了一丝丝的柔和。 经过近十天的调养,她内力已恢复近八成,脸上的伤痕没那么深,也早已结痂。待那痂皮脱落,用药,想来月余便可恢复。 “青鸾,你身子还未好,不必那般急着回去,师兄这里药材齐全,你在这里养伤,恢复的会更快。”原本她是想带青鸾一起走,可想了许久,青鸾伤未愈,她还是将这想法作罢。 青鸾却是摇头:“不用,我是你的侍卫,负责保护你的安全,自是要跟在你身边的,留在这里做甚?况且,有我在你身边,总能帮得上忙,你放心,以后,我必不会再这般擅自行动。” 这可算是青鸾对她说话最多,也是最柔和的一次,洛无忧一时有些呆愣。 “说来,若非如此,我与剪秋也不可能在那荒园之中找到那女子,所以,你这也算是误打误撞的帮了我们。”一旁莫寒想到此有些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堂堂一国公主,竟会被人囚禁在那样的地方?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道:“好,你想要回去,也无不可,不过暂时你还是先留在师兄这里,到时我会通知你,你得答应我,不要再和师兄斗嘴,好好的听师兄的话,好好的养伤,才行。” 青鸾未说话也未点头,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样。 看得洛无忧笑着转头:“大师兄,我们先出去吧,让青鸾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和你说。”看来,这几日师兄与青鸾相处的虽不算很好,但并未在若先前般针医相对,如此她也放心了。 “嗯。” 莫寒蹙眉应了一声,替青鸾掩上房门,两人直接去了药房,红锦与剪秋依旧守在药房门外。房中,洛无忧脸上笑意早已退尽。 “师兄,师母身体已无碍。剩下由你调理既可。” 无忧说着顿了顿,神色微凝:“另外,大师兄,无忧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无忧有要事待办,得尽快离开都城,只是,此事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无忧想了很久,能帮无忧的,也只有大师兄了。” “师妹,你为何这般急着离开都城?”还任何人都不能告知?莫寒亦是神色微肃,那本就蹙着的眉宇皱的更深。 在厢房中她喊出那句大师兄,他心中便已是咯噔一声。 “大师兄,无忧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师兄可放心,我会将烟云七十二骑带在身边,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且我办完事之后,定会快快转回,师兄,请你务必帮无忧这个忙。”除了莫寒,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帮她。 与其找借口敷衍欺骗,不如什么都不说。 “师妹,你不说,师兄怎么能帮你,就算有烟云七十二骑,可是,外面世界之大,奇人异士多不胜数,难保不会有意外,我……” “大师兄,算师妹,求你……” “师妹你……” “师兄,便是你不帮我,我也会想别的方法,与其如此,师兄何不帮帮无忧,无忧保证会小心谨慎,也会定时给你传来消息让你知道无忧平安,如此,师兄还是不能应承么?”洛无忧声音里带着几许恳求。 烟云七十二骑诚如容狄所说,一代只认一主,这点,由这几次的事件便可以看出,否则的话,她也是不敢带的。 “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能不答应么?” 莫寒嘴角含着一缕苦笑,“不过师妹,你得答应我,一定要记得你说的话,将烟云七十二骑带在身边,还有定时给我捎信来,否则,以后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再帮你。” 他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要出都,且让一向沉静的少女用上了求字,还对他软硬兼施,可她说的没错,便是他不答应帮她,她也会另外想办法。 他这个师妹向来聪明,且不达目的也绝不会罢休。与其如此,还不如答应她,好歹如此到时还能得到她传讯,知晓他是否平安! 莫寒心中一叹,说来说去,对于他这个师妹,他是真拿她没辙! “如此,无忧多谢师兄。” 洛无忧展颜一笑,到底师兄还是心软的,若是换作容狄,定不会这般好说话,若他能像师兄这般,她也不必下这般大的力气了。 莫寒摇头却是满脸无奈,正色的道:“不过,师妹想让我怎么帮你?你想瞒过的人,当是容郡王吧?想要瞒过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以师妹的手段,能够让她这般镇重的人,想也知道会是谁。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妹要想尽办法的眶着他离开都城? “这个我也知道,所以,无忧才厚着脸皮又来求师兄,这个忙,也只有师兄才能帮了……”洛无忧看着寒寒眼中那浓郁的疑惑之色,亦只能苦笑。 那个男人的势力太大,身边能人太多,且看她看得太紧,她身边明处已有寒濯这个明月楼的左使。 至于暗处,他到底又安插了多少人手?却是连她亦是不知。 否则的话,她又怎么会如此的大费周张?就不知,他们之间的这场较量,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第386章 调虎离山以柔克刚 民间老话儿说的好,下雪不冷化雪冷,所以,大雪虽然已停,可是那气温不止没有半点回暖,反而还降低了许多。 尤其是夜间,呼啸的寒风格外的大,便是屋中置着炭火,哪怕门打开一条缝儿,那冷风灌进来时,也会让人不自觉的打上几个寒颤。 厢房里很静,门窗紧闭,只燃着盏昏暗的油灯,朦胧而模糊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一道暗暗的黑影,不多时,那灯光灭,一切归于沉寂。 屋外隐在暗处的隐卫们,却是不敢有片刻的放松,主子说了,这些日子一定要好好的盯着洛府之中的动静,无忧阁自是重点观察的对象,一定要确保主母的安危。 甚至为此,容狄不惜派了暗阁之主暗隐亲自出马。 森寒冷戾的穹霄之中,只能听到寒风呜咽着拍打树梢的声音,时间一点点流逝,那雕梁画栋的建筑也全都隐没在了夜色之中,一直都没有动静。 “阁主,你说我们都守了好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主子会不会,太大提小作了,有左使在,主子竟然出动了整整二十名隐卫蹲守?” “废话那么多,给本阁主打起精神来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千万不可大意,否则,若是办砸了主子交待的差事,你们便自求多福吧!” 暗隐声音凛冽的警告,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他可不想变成齐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差事可是主子亲自交待下来的,便是真的左使也在,他也不敢有丝毫片刻的大意。 因为,一个大意,主子便有可能会让他生不如死! “嘘,有动静了……” 暗隐话刚说完,浑身便是一凛,整个无忧阁中,响起数道开门声,黑暗之中五道身影同时从不同的厢房之中走出,各挑了一个方向走,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裹,身材纤细,脚步极快,就在这眨眼之中,已出了院落。 “阁主,怎么会同时出来五个人,看身形面貌都差不多,到底哪个是主母,我们又要跟哪个?”隐卫们张大了嘴巴,有些惊诧,不想,竟是给阁主料对了。 可这夜色太黑,他们虽身怀内力可夜视,然则,终不可能像白日里那般看得清楚分明。一时也不知道该追哪一个。 暗隐的脸色却是比他们还震惊,隐卫们没看明白,他却是看得清楚分明,那五张脸,竟是一个模子刻印般,长得皆是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分别。 “分成五队,把人拦住,一个都不能漏掉,快点。” 数道黑影飞出亦是疾射向五个不同的方向追踪而去,暗隐下令之后却是飞身落在了院落之中,挨个厢房的找,终于在其中一个厢房里找到了早已被迷倒人事不醒的寒濯。 暗隐拿起桌旁的茶水喷,竟是没能将人喷醒,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放在寒濯鼻翼之下吸了吸,寒濯总算幽幽幽的醒了过来。 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蒙,继而却是一震:“咦,暗隐,你怎么会在这里?主子不是说了让你们暗中护卫么?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了?” “左使,主母跑了,你被人迷倒了。” “什么,主母她,跑了?”寒濯比之暗隐更惊诧,浑身一个激灵,从那桌椅子上跳了起来。脑海之中回想起一个画面,晚膳后,红锦给他泡的那般茶。 一定是那杯茶的的问题,这几天他天天都喝红锦泡的茶,一直没有问题,竟是降低了戒心。这个红锦真是,太可恨了,她居然敢给他下迷药!还帮着主母逃跑。 寒濯瞬间想通所有,脸色铁青,堂堂明月楼的左使竟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说出去,都丢死人,偏他这还接二连三的丢人。 红锦,就别让他看到她,否则…… “左使,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我已经让人将她们全部都拦下了,你得跟我过去认人,看到底哪个是主母。” 暗隐见寒濯还在发呆,蹙眉满脸焦急的催促,他与主母并不熟悉,那五张脸完全的一模一样,他根本辨认不出,若是别人尚好,把那人皮面具一撕便一目了然,可是,那可是他们的主母! 若他们真敢那般无礼动手,只怕手脚都不保,可寒左使不同,他一直跟在主母身边,比他更了解主母。 要不然,他怎么会留下来找寒濯? “我们走。”寒濯立马回神,绝不能让主母出城。 否则,那事情便大条了…… 两人匆忙飞身出了院落,心中已暗自恨到咬牙,主母真是太过狡诈了,居然连这种招也能想得出,弄五个一模一样的人来迷惑他们的视线,这不是害他们么? 若是真把人看丢了,主子绝逼会把他们全都虐个千八百遍! 整个无忧阁人去楼空,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其中一间厢房里,雕花大床下,突兀的爬出一个人影,迅速的出了院落,从偏门出了洛府。 一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寒濯与暗隐没走出多远,便被两人截住了去路。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容狄声音阴冷至极,比那夜色中刮骨的寒风还要冷戾,让寒濯暗隐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两人当即跪地请罪:“主子恕罪,主母夜半和四名丫环乔装打份混出了府,属下已派人拦截,正打算过去请寒左使认人。” “废物!” 容狄冷哼出两个字,一拂袖摆,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男子却是身影如利箭一般消失在两人眼前,齐风连忙跟了上去。 “糟糕,我们中计了主母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主母定是还在洛府,快回去。”寒濯捂着胸口与暗隐对视一眼,看着主子消失的方向,寒刹那回神,忍着胸口剧痛,也连忙折回洛府。 暗隐还有些愣,明明他仔细调查过,无忧阁中不多不少就五个女子,若是主母还在洛府,那多出来的那个是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顾不得多想,暗影也随着寒濯迅速返回。 两人比之容狄速度慢许多,等到时,却只看到容狄站在厢房之中,那是主母的闺阁,两人没敢进去打扰,只站在门边候着。 不用找,他也知道,她不在这间房里,这里还残留着她的香气,却再没有半点少女的气息,她,终究还是骗了他! 原本今日有些心绪不宁,所以他才打算前来看看,却不想…… 容狄面色紧绷,整个人都散发着浓烈的煞气,阴冷而森寒至极,让人仿若置身在地狱一般,男子转身出屋,朝齐风吩咐:“给本郡传令下去,立刻封城,再去调集城北大营的禁卫军,给本郡,一户户的搜,哪怕掘地三尺,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 “不用去了,她此刻已出城门。” 齐风正待转身,院落之中却是又响起一道声音,一道身影从垂花门处走了进来,一袭素袍,容颜俊逸,手上还执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大约是用来遮挡暗夜寒风的。 容狄看向寒寒的眸光透着冰冷的杀意:“是你帮着她的,本郡早该想到,除了你,她也再找不到人帮忙,莫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莫寒看了眼容狄,答非所问,将手中的纸伞折好倚在墙边,他自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容狄:“师妹让我告诉你,荷包上的这朵栀子花代表着永生的守护,这是她最喜欢的花,也是代表着,对你的心意,她有要办的事,待办完事就会赶回,让你不用找她! “另外,她还说,这荷包里的东西,亦是她曾欠你的承诺。师妹说了,她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师妹的话已带到,我先告辞。” 莫寒拿起旁边的油纸伞步下台阶却又突的转头:“容狄,你很幸运,但你,应该试着相信她,师妹从不是娇柔的花朵,她可以经历风雨,我想,她要的并不完全只是你的保护,而是,能够与你并肩而立!” 转头,莫寒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心中蓦然有些揪痛,他自认,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能看清那个少女,可是越是看得清楚,他却越是心疼! 他不知道师妹为什么要偷偷出城? 并且,去往的方向谁也不曾告知,就连他亦不曾。然而,在师妹亲口说出那些话时,不知为何,他一向坚定的信心却是突的有些动摇了起来,竟是也,生起一丝丝的嫉妒。 嫉妒他们之间那么深的感情,嫉妒容狄竟能让那个沉静的少女如此的倾心以付!甚至不惜为了他对他恳求! 无忧,无忧,师妹有一个好名字,却生就命运多舛! 不知何时,谁才能真正的许她一世无忧? 莫寒透着些许萧瑟的身影消失在院落之中,若来时一般了去无痕,然则,那些话却是让容狄整颗心浮上一波一波的刺痛,若浪涛一般,将他整个人紧紧的包裹,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垂目望着掌间那只鼓鼓的荷包。 那荷包之上,盛放着一朵栀子花,层层叠叠的花瓣洁白如雪,一针一线,都是那少女亲手所绣,花瓣下的一角亦是绣着少女的小字,无忧。 如少女从他处讨回的那只荷包一般无二,只是荷包成色很新,显然是新绣的。 男子修长的手指将荷包打开,那里面却是装着的是一缕发丝,不是一缕,是两缕发丝编织在一起,上面还用红绳打着结。 那是,同心结…… 恍然,可以看到少女在灯下剪下自己的发丝,亲手编织,亲手打结的画面,指腹轻揉的抚着那荷包上的花朵,触摸着那系着同心结的青丝,任向来冷硬冷情的男子也眼眶涩然。 她说栀子花代表着永生的守护,也代表着她的心意,她,想守护他,她说送他发带项链,最终给他的却是同心结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他怎会不了解她,否则又怎会一直的放纵她,她知道她的坚强,可她越坚强,却只会让他更难过,更愧疚,更心疼,亦更痛恨自己! 洛无忧,洛无忧,你在母妃墓前答应本郡不会骗本郡,可是,你还是骗了本郡,可你骗了本郡,却还让本郡不知该拿你如何? 洛氏无忧,你赢了,你明知本郡的弱点,却还是成功用调虎离山之计调走了本郡安排的影卫,再借机逃脱,而后,以柔克刚,派莫寒前来传话,拖延时间,阻住本郡的脚步。 这一局,你赢了,本郡,输了! 输的心服口服,输的心甘情愿,亦是输的彻彻底底!然,洛无忧,本郡一定会找到你的,洛无忧,一定会! 第387章 晴天霹雳难上加难 天光拂晓,晨雾缭绕,幽寂的山间上空传出阵阵的鸡啼之声,声声嘹亮,此起彼伏,似在不停歇的催促着人们该当早起一天的劳作了。 座座朴实的农家小院,也都在那薄薄的雾色之中若隐若现,时值清晨,鸡啼后不久,山野之间便已陆续的升起道道青烟,徐徐的青烟飘上半空,然后一点点消失不见。 没有都城的繁华喧嚣。这里,清然而宁静。 “来,两位小公子,尝尝看,这是大婶自家腌的咸菜,你们就着吃吃,看看味道如何?还有这馒头也都是我早起才蒸的,我们这山野农家,这时节也没什么好招呼你们的,你们将就着吃点再赶路。” 稍显简陋却打扫干净的屋子里,一个穿着粗布儒裙包着花头巾,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碟腌咸菜和一碟青炒小菜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 “谢谢婶子,看起来就很好吃,婶子的手艺可真好。”少年肤色微黑,五官长得尚算端正,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便再找不出来的那种。 然,他那双眸子却是异常黝黑明亮,挟起那腌菜尝了一口,毫不吝啬的夸赞,明亮的眼睛也笑成了一弯月芽。 看了一眼未动筷的少年道:“你也尝尝,味道真的很好。” 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少年,隽秀的五官,却是面色清冷毫无表情,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漠的气息,配着她脸上几道浅浅的疤痕,看得那农家女人不禁蹙了蹙眉,有些发寒。 听了少女的话,沉默片刻,便拿起筷子和馒头吃了起来。 “大婶,您别见怪,他就是这么个脾气,对谁都冷着一张脸。”见大婶有些尴尬,先前的少年忙开口解释,桌下的脚却是不动声色的踢了一下冷面少年。 这个青鸾,就不能吭个声么?非得那么冷? 虽明知道这是青鸾性格使然,然则,她却想要努力的去改变,没有人会天生的冷漠,有时候,冷漠只是一种保护色。 青鸾的冷漠,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洛无忧一直很好奇的事,不管是前生今生,她都很好奇,前世今生亦都并非不曾问过,可是,她给的答案却是很具禅意。 她回了她八个字: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前世今生都相同的答案,让她有些啼笑皆非,她不想说,她后来也不再问,只知道她来自祈山,有个师父,有个师弟。 而她的过往,在她眼里,只是一片空白。 至于她出生何地,又是否还有亲人在世?她都不知道,前世她一直怀疑她是否孤儿,却因怕触及到她的伤口,亦不曾再开口问过。 或许,她便真的像她所想那般,没有亲人吧?否则,又怎么会养成她如此冷漠的性格?洛无忧蹙了蹙眉,想到此,又不禁想到了都城里自己的亲人。 原本打算把娘与安儿接回秦都与外祖父外祖母团聚,可是,到底是没有来得及,如今,身在北国地域,离秦都何止隔了千里? 说来,都是她的错…… “不是要吃么?吃完我们还要赶路,就快到地方了。” 见洛无忧有些恍神,青鸾抿了抿唇,终于给了点反应回了一句话,却只是提醒洛无忧别忘记了正事,言下之意:赶紧吃,吃完好走人。 “是啊,就快到地方了。” 洛无忧回神轻喃,也拿了一只馒头,掰下一块大口的咀嚼,却是有些食不知味。脑中思绪早已飘转,眉宇间亦多了一丝愁绪。 是啊,就快到了,可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拿到彼岸之魂?若非不得已,她不想招惹那个人,君惊澜,同容狄一般,都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 不错,那彼岸之魂的确在君惊澜的手中,若非有着前世的记忆,她也不会知道,那彼岸之魂曾经出现在北越太子的登基大典之上。 只是想要君惊澜心甘情愿的将彼岸之魂交给她,怕是不易。 “两位公子,你们这是去越京城的么?呵呵,你们也是想去看看一个月后,我们北皇登基的盛典的吧?”外面走进来一个老汉,身形有些瘦,手里还拿着一根旱烟袋。 昨夜这两个少年半夜前来投宿,他也没来的及问,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身的衣着和气势却是不凡,想来,定是哪个世族大家的公子出来游玩的。 “大叔,您说什么,北皇登基大典?可北皇不是还在位么?”洛无忧蹙眉,音调微亦微有拔高,老汉一句话不异于晴天霹雳,若非素来自制力惊人,只怕洛无忧亦会惊得当场惊叫出声。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登基大典? 她们一路走来,并未听闻这样的消息啊? 不怪无忧惊诧,她记得很清楚,君惊澜后来的确是一鸣惊人,扫清所有的障碍,登基成为北皇不假,当年秦皇派往恭贺的人还是太子南宫景明,到底是一国帝王的登基大典,秦皇虽未前往。 但是,也得派身份恰当的使臣前去。 这适当的人自是国之储君了。然则众所周周,大秦太子身子向来不好,所以秦皇便又派了煜王南宫景煜随秦太子同行,当时,她已嫁入煜王府,掌王府中馈,能得知这个消息,说来,还真是多亏了南宫景煜那个渣男的亲口告知。 然而,她更清楚的记得,且绝对不可能记错,那是三年后才会发生的事,君惊澜,的确是在秦乾元二十二年登基为北越帝君的。 可这老汉竟告诉她,北皇登基大典竟然就在一个月以后? 这无法不让她震惊! “是啊,怎么你们不是来参加登基大典的么?半个月前圣昭皇榜就张贴下来了,前些日子我去书院给我三子送束修,听他说这才知道的,那整个越京城可都是很热的呢!我儿子还说了,这是圣上亲自下旨退位的。” “你们别不信,我三儿子可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个秀才,读书人,从不说瞎话,我还以为两位公子也是前来观礼的呢?”老汉说起儿子兴致高昂极为自豪,末了却又低低嘀咕了一句,有些不解。 怎么看起来,这两位公子,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的样子? “大叔知道的还真多,我们两兄弟也是初到越京,所以并不知晓,说来倒也巧了,圣上登基定很隆重,左右我们也无事,正好可以去见识一下。” “那大叔,您可知道,这圣上下旨是退位给哪位皇子?”洛无忧敛眉,笑问,满腹的疑惑和震惊却是越来越甚。 今世下昭退位,前世却是北皇驾崩之后,君惊澜才登高称帝,这与她的历史记忆相差的可谓是越来越远,这样的情形让她心情亦变得更加的沉重。 似乎所有的事都已改变了,娘和安儿这世平安的活着,永昭和洛仙儿死了,甚至,连北越的历史也发生了改变,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这些和她的重生,又会有关联么? 应该不可能才是,她身在大秦,就算因着她的举动改变了一些事,可也远远不到可以影响北越局势,让北越历史有这般大改变的程度! 这绝对不可能! “呵,公子,您这话问的可奇怪了,圣上下昭退位自是传位给太子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莫不是,您以为还能传给哪位王爷不成?” 老汉点燃了一根旱烟袋,吞云吐雾道:“这太子登基才是正统,我儿子说了到时也接我们老两口去看看热闹,听说皇上登基还要去天坛祭天祈福。说不定,到时我们还可以见到龙颜天威!” 老汉边摇头晃脑,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洛无忧却只随意的应付了两句,便自陷入了沉默之中,这里靠近北越京畿近郊,老汉会知道这些事不奇怪,寻常的平民百姓,也绝对没有人敢拿这种会杀头诛九族的事儿来乱说。 据老汉所说,北越皇是半个月前下昭退位,她与青鸾这一路上为了怕被容狄的人追踪发现,却都是挑的僻静小道走,并未行官道,虽绕路耽误了些时日,但也还算顺利抵达了。 因此而没有听闻这些消息也实属正常,如今看来,这件事十之八九,是真的了。想到此,洛无忧不禁在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浓密的眉毛都已打结。 说来,这君惊澜提前登基与否,本与她并无丝毫干系,可如今他提前登基却是必会影响到她的计划,彼岸之魂在他之手。而且,在登基大典之上必会被奉出来给众人观赏。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一个月内动手拿到彼岸之魂,这一个月的时间,还包括她安排撤退的时间,否则的话,她到时就会和大秦前来的使臣碰上。 那样就会影响到她之后的计划! 这样实际一算下来,她能用到的时间,其实根本不足一月。 原本她想要在君惊澜的手中顺利拿到彼岸之魂已是难度巨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她所有的行动都会受到限制。 而变得难上加难! 就不知,此次秦帝所派出的使臣是否也会和前世一样,北皇登基大典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入秦都,然则,这个时候,南宫景明却并不在秦都。 帝君亦极有可能,会另外派人前来,就不知,帝君会派何人前来? 第388章 北皇病重荒诞太子 洛无忧垂眸,总之,现在不管帝君会派谁来,她的动作都得尽快。匆匆吃完留下一些银两作为感谢,告别老汉大婶两人便自匆匆上路。 两个时辰之后,两人牵着马,一身风尘的进入了越京城,说来他们歇脚的山村离越京并不远,只昨夜天色太晚,已过了宵禁的时辰。城门已关,所以她们不得不在城郊歇息了一晚。 否则,她与青鸾昨夜已入城,也不用浪费这半日时间。 洛无忧与青鸾找人问了路,两人随意的找了一间客栈打尖,用膳之后,青鸾奉命去了太子府打探消息,洛无忧却依旧坐在客栈里听着客人们的闲谈。 越京到底是北越的都城,天子所在,京畿要地,整个大街上人流潮涌,热闹非凡,比之秦都繁华亦不遑多让,许是因为北皇登基大典在即,几乎所有人,连街边的小商贩们口口相谈的也都是此事。 客栈里的客人们自也不例外,有人猜测着一个月后的登基大典会是何等的盛大?也不乏有人猜测着北皇突然宣昭退位的原由?而绝大部分却都对此持以报怨之色。 这却是让洛无忧有些奇怪! “听说这些日子内务府正大肆的操办着这次的登基盛典呢,义兄,你说咱皇上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就突然的宣布要退位了呢?” 身后隐约传来一道男音,却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几不可闻,洛无忧只作未觉,依旧拿着筷子,悠闲的端着酒杯轻抿着杯中的梅子酿,双耳却是早已竖了起来。 “嘘,嘘,义弟,你可千万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若是这话传到那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耳中,只怕断手断脚人头不保那都是轻的。” 桌边锦衣青须的男子警告一句,朝四周瞟了瞟,见没人注意,这才低低道:“这其中的原由你哪儿知道,我告诉你吧,圣上之所以会下昭退位是因为病重,且太医都束手无策,还好好的呢?若好好的,圣上能退位给那个大魔头么?” “真的假的?义兄,为什么都没有听说呢?” “你当然不知道,我一个远房表兄在宫中御前当差,听他说早些日子皇上便已不上朝了,政务全都是魔头在代为处理,这其中到底是何原故?这恐怕只有……挪,上面才知道了。”男子说着指了指天。 另一人了然:“说来这倒是也奇怪,这皇上传位给哪位皇子不好,偏偏传给那喜好渔色,荒诞不羁,又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太子?我可听说昨夜咱们的太子殿下,可还在那千娇楼里为了云夭姑娘,把那礼部侍朗之子都给废了呢?” “谁说不是,这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嗨,这随便拎一个出来哪个不比太子强?就那魔头,都把妓院都当成了他的太子府了。想当初,他更是淫乱后宫,居然,居然连后宫的娘娘,老爹的女人都强上!更何况是那千娇百媚的云夭姑娘了,听说,美的跟仙女儿似的,那还能逃得了魔头的魔爪么?” 那被称义兄的人喝下一杯烈酒,声音压得更低,打了个酒嗝道:“这不是天天儿都发生的事儿,有什么好奇怪的?否则的话,那魔王太子爷当初又怎么会被皇上给赶出东宫,在外另建府邸呢?这要真给他当上了皇上,只怕咱这所有北越未待嫁的姑娘都要遭殃了。” “义兄说的是,要不然怎么说最近那媒人的生意是特别的红火呢?这京城里,现下到处都是媒人东家串西家,给人牵线说媒。这有姑娘的,早早嫁了最好,免得到时被那魔头糟蹋,对了,义兄,我侄女儿可说了亲了?” “说了,怎么没说?昨儿个刚定下来的,要不我怎么有心思约贤弟来这里喝酒呢?就城东李元外家的嫡次子,家有祖产,还是进士出身,说来,与娇娇倒也很是相配!” “那就好,那就好,还是义兄有先见之明,早些定下,早日成亲的好,我听说这些日子太子府正到处招家丁婢女,张榜十几日了,可都没一个人敢前去,说来真是,呵呵……” “那谁敢去?去了也保准女的被糟蹋,男的变残废,那不是活活自个儿跳火坑么?不过,贤弟过奖了,你可是娇娇的世叔,到时可定得来喝喜酒,喜贴为兄都已写好,明日便送往义弟府中,日子便定在十日之后,保准赶在登基大典之前,将这婚事办得妥妥的。” “那是自然,娇娇出嫁,我这做世叔的,怎么也得去送嫁,到时定会给我好侄女儿备上一份厚礼,来义兄,不说那些糟心事儿,咱们俩喝一杯……” “来喝,哈哈……” 洛无忧凝神听着后面酒杯相撞及那突然高昂的笑声,也不由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虽早就听闻北国太子郡惊澜的风评极差,也早就见识过。 可是她亦不曾想到,这人在北越民间百姓中的声望竟是如此的…… 如此的…… 想了半天,洛无忧发现自己竟是想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声名狼藉、名声败坏、一无是处、恶名昭彰?这些词好似都形容不了。 总之惊澜太子在百姓中的威望,那可以说是一点也无,只剩下怨天载道的恶名如日中天!连淫乱后宫这样的事他也能做得出来? 那可是他父皇的女人,他动了也还罢了,甚至于做了还让人传了出来,这实在让人很难以想象,那样一个如火焰般的男子,竟也会做出如此违背伦常的下流之事。 这些传言是真是假颇费人猜疑,若说是做戏,这戏做的未免太过! 而帝王登基之后,紧接而来的便是开春的后宫选秀,届时,各郡,各洲府县,所有符合条件的妙龄女子都会被州府衙门备案,经过层层的筛选,将优秀者送往皇宫,充盈帝王后宫。 越京本就是北国都城,这情况自是众所周知的。 不过,她万万未曾想到,这君惊澜倒也真是厉害,竟是让整个越京的人谈他而色变!长着那般好的皮囊,更是要登基为帝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存在了,却硬是让所有越京待嫁闺中少女,避他之如蛇蝎。 甚至全都在一夜之间,说亲急嫁! 这可真真儿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的天大笑话! 而君惊澜,亦怕是这千古以来能做到这般的的千古第一人罢?绝对的前无古人,估计也定是后无来者,此才乃真正的冠古绝今! 不过,这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消息。 洛无忧深遂的眼眸划过一抹光亮,嘴角勾笑,摸出一块碎银子扔在那桌上,举步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多时,青鸾便已转回,所带回来的消息与她所探知到的,亦是大同小异。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我们是不是要借机混进太子府?”青鸾站在桌边,小脸依旧清冷的问,思来想去,现在她们似乎只有这个方法可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行了。 洛无忧轻辍一口青茶却是摇头道:“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君惊澜曾见过你,你不能随我前去,且,我进府之后也需要有人在外照应,所以,青鸾,我一人前去便可,你暂时留在外面接应。” “我不同意!” 青鸾小脸微沉,第一次为般直接开口反驳,见无忧微微诧异的看向她,抿了抿唇解释道:“君惊澜此人是什么人,你都听到这越京的传闻了,便是传言不可信,可空穴不来风,就算不是百分之百可信,却总有一些是真。”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既是负责保护你的安全,那我自得跟在你的身边。你一个人又不会武,在太子府里行动也会处处受限,由我跟着你,岂不是方便得多?” “青鸾,你是否担忧太多了?虽然我不会武,可是,也并非全无自保之力,况且,君惊澜此人……” 洛无忧看着青鸾眼眸闪了闪,叹了口气,笑着接道:“他并非你我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正因为你会武,若前去的话,才更容易露出马脚。尤其你此时伤势未愈,若是强行贴上人皮面具,会让你的疤痕更难消除。” “那到底是太子府,混一个人进去便罢,若同时我们两人都陷在里面的话,只会让我们更加被动,也更容易暴露。左右我不过是应招家丁,又不是婢女,且我前往时自会乔装,难不成,这样你以为他还能对我做出什么不成?” “所以,听我的话,乖乖待在外面接应!”洛无忧嘴角含笑,看着脸色更加清冷的青鸾,转身进去了里间更换衣物。 太子府因登基大典的诸事宜忙不过来,需要广纳人手,虽只是暂时的,可也是给了她一个机会,眼前她没有任何的办法,想要让君惊澜自愿交出彼岸之魂,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如此,不如先混进太子府中查探一下彼岸之魂的下落。到时再随机应变,反正君惊澜时常不在府中,也正好方便她行事。 青鸾站在外面蠕了蠕唇终是没再说话,不大一会儿,洛无忧便已装扮好,换上了一身褴褛的粗布衣物,衣物之上还一些口子,似被利枝勾破的一般。 依旧是那张微黑而平凡的五官,一头青丝也高高的束了起来,全身的气势一敛,倒还真像是落魄的少年,在铜镜之前照了许久,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疑漏,洛无忧这才单独的出了客栈。 一路前往君惊澜的府邸,北越太子府! 第389章 以退为进谁忽悠谁 北国太子的府邸,洛无忧初入越京自是不知位于何处,亦免不了要寻人问路,随意在街上拉了一个行人,那太子府三个字方一出口。 就见那路人立时变了脸色,仿佛见鬼了一般:“小伙子你想找太子府,莫不是想去应召家丁?那我劝你还是赶紧的打消这个念头吧,你知不知道,这入子太子府的家丁那可落不下一个好。到时候断手断脚是轻,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成问题,一不小心,那是极有可能送命的!” “这位大哥,没这么严重吧?” 洛无忧眼角微跳,脸上表情却似受到惊吓,有些惊疑不定:“大哥,我初入越京来寻亲,身上带的盘缠也被贼人盗走,以至身无分文,听人说现下太子府正在招人手,所以便想进府谋个小厮的差事罢了!” “怎么就会连命都保不住了?这会不会,太,太夸张了点儿?莫不是大哥在唬我?”洛无忧一副怀疑的表情。 那人见状立时瞪眼:“嘁,唬你?谁有那闲功夫唬你啊!你也不在这越京里打听打听,谁敢进那太子府去,你不知道那人的别号么?那可是名符其实的杀人狂魔,偏你个傻小子,竟还想往魔窟里跳。” “得了,你想去那就去吧,告诉你吧,你就朝这个方向一直朝前走下去,走到差不多街角尽头处,便能看到了,哎,我说小伙子你还是好好想想清楚,实在不成便是找别的差事也行啊,否则,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那人瞟了一眼少年身上破烂的衣服无奈的摇头走了。 洛无忧亦没有耽搁,朝着那人说的方向一直走了下去,果然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座巍峨的府邸屹立在眼前。 太子府! 的确是太子府邸,这般奢华的排场别处定是没有,那府门比一般的世家大族的府门威严的多,门上匾额,扣门的门环以及门口镇兽石狮的眼珠皆是金光灿灿耀目至极,想当然,一国太子自不可能用渡金的物件。 所以,那些东西,十有八九皆是真金。 府门口站着一排排的侍卫,个个面无表情,这方圆百米之内那可以说毫无一个人影,别说人,连只苍蝇和蚯蚓估计也找不出来。 偶尔有送东西前来的客商,也是将马车停在太子府后门,匆匆卸了货,便又自匆匆的离开,绝对不会有多片刻的停留。 洛无忧站在太子府外不远处,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这太子府倒还真如民间传言那般,根本无人敢靠近,而在那府门之外贴着一张黄色的纸。 其内容无非就是纳人的黄榜,让无忧不解的是,以君惊澜一国太子的身份,若是人不够用,大可在自宫中调也可自人伢处买些奴才回来便是,为何竟是到了需要这样张榜纳人的地步? 这个问题一直到她入府之后,才得到了答案,彼时,连她也不得不佩服君惊澜,果然是,不负魔王的称号,这太子府亦果如百姓所言,实实在在就是火坑,魔窟! 就在洛无忧回神转身的片刻,身后突的冒出一个人来,吓了她一跳,凝眼一看,那人穿着一身丝绸长衫,有些青须,发丝亦梳的一丝不苟,有些褶皱的脸上堆着灿若菊花的笑。 只那一双眼神却是透着些许的锐利,落在‘少年’的身上,不停的上下审视打量着,看少年穿着被吓到的瑟缩神情,他心中立刻得出结论,这个小少年,绝对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那脸上立时咪着笑,极其和蔼的问:“小少年,你是来我们府里找差事的?”太子府三个字,却是被直接给省略掉。 “呃,是,是的。” 洛无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朝那人拱手行了个礼道:“小子,的确是想来谋份差事,不过,还是算了,这太子府邸太过华丽,我,我目不识丁,且向来粗手粗脚的,我怕我胜任不了,所以,我还是去找其它的活儿干吧!” 抹了一把额头之上不存在的虚汗,洛无忧犹豫了半晌,终似一咬牙如是说道,然后,转身就想离开,却是被那老者给挡了下来。 “哎,小少年,先别走啊,没关系,其实吧我们府里也只是招一些粗使家丁罢了,我看你其实还挺合适的,不识字儿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是招书童陪读,只不过是做些粗活,以你完全可以胜任。” 当然,瘦是瘦了点,不过好歹也算是个人手。 那人径自拦在少年跟前抚了抚那下颚的青须道:“这样吧,月银五两,你就留在府里好好干,先做个二等小厮,等以后你能做的好了,到时候说不得本管家还能提拔提拔你!” “我们主子向来宽待下人,我看你似乎境况也不太好,若是实在需要用到银两的地方,我还可以先支二两银子给你应应急如何?” 看眼前涛涛不绝的游说利诱的人,洛无忧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有些动摇,心中却是道,原来这人竟是太子府的管家,不过这嘴皮子,还有这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忽悠人的本事。 就算不做管家,也绝对可以去做说书先生的。 只是,这太子府真就差人差到这等份儿上了么?居然还要堂堂的太子府管家亲自出面来忽悠一个小厮进府当差?一开口便给个二等,月银五两,便是相府之中,二等小厮月银也不过才二两罢了,他这直接就给涨了一倍还有多? 这是不是太离谱了些? “这个,我,管家,我只是想找个短工差事,等凑足了盘缠好回乡,这您看,我觉得我还是去其它的地方再看看……” 洛无忧似有些举棋不定,管家王冲见状,直接从袖笼里掏出二两碎银子强塞进了他手里,“得,短工就短工,现在总行了吧?这银子本管家先支给你,你跟本管家先进府签下一份契约,以后就是我们太子府的人了,便是以后出去一说,也颜面有光不是,走吧,别磨蹭了。” 颜面自会有光,不过却是赢来众人同情的目光吧? “这,好吧,那小子便就先谢谢管家大人了。”洛无忧垂眸看着手中的银子,眼眸中挣扎了几番,终是咬牙应了下来,将银子收好,便向管家行了个大礼。 管家抚呵呵一笑道:“好好,倒是个爽快的小少年,不过,我可当不得这声大人,我姓王,你便叫我王管家便是了,走,我先带你换身衣服,另外让人带你先熟悉下府中的环境,讲解一下府中规矩之后,再开始安排你的差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多谢王管家,小子莫言,以后便承蒙您照顾了。”洛无忧道思索片刻,随意的回了个名字,既已易容,那洛无忧这个名字自是不能用的,否则定会穿帮,君惊澜出使大秦认得她。 她不得不小心谨慎,是以来之前还服用了变声的药物。如今,她声音低沉中微含嘶哑,就如处在变声期的少年一般,倒还真是符合他此时的装扮。 王管家点头,显得心情很好:“莫言,你父母倒是替你取了个好名字,在府中多做事,少言语,那就对了。” 一路随着管家进了府,管家给找来一身小厮的衣裳让她换上,待她出来时,那王管家还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一张纸正等着他。 “王管家,这上面写的什么啊?”洛无忧伸手按过那纸张随意的瞟了一眼,似有些不明所以的问。明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之色。 王管家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抚须道:“这就是雇佣你为短工的契约了,因这段时间府中需要用人,所以先签三个月的契约,若到时候你做的好了,得了主子的青眼,若你再想干的话,我们再签长契!” 雇佣契约?您老真的确定? 洛无忧捏着那契约心中真想问上一句,莫不是她眼花看错了,那纸上写的不是卖身契三个字,而是雇佣契约四个字? 别说那字她没一个不识得,就算真不识,可数数好歹总会吧? 想这王管家总也是太子府的管家,这般蒙人的卑劣手段也能使得出来?会不会有些太过份了?还是,太子府缺人已缺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见少年发呆,王管家催促:“哦,我忘记了,你不识字,自也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既如此那就摁个手印儿吧,挪,这是红泥,赶紧的,我还有其它的事儿要忙,一会儿还有一批东西要送过来,我得去清点。” “哦,好,王管家说好了我只做三个月,等做满三个月,我是一定会离府回乡的,我不识字儿,您可不能骗我。” “骗你?咱这么大的府邸还能骗你一个穷小子么?”王管家眼眸微闪,像是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般,差点没破功,即使强忍,那苍老的声音还是尖锐了些许。 洛无忧闻言,面色自然而然带上许惶恐忐忑之色:“管家您别生气,我就那么一说,看您这么和蔼面善一定不会骗我的,只是,只是……我在街上听说了一些传闻,所以,所以……” 王管家闻言这才收起怒气,一脸语重心长道:“我说莫言,那传言也能信么?他们啊,都是胡说八道的,你看我像是坏人么?再说了,你一穷二白,我能骗你什么?骗你还给你银子,我傻不傻?有这等好事,我倒是希望多来几个人骗骗我。” 白纸黑字的证据还在她手上,这人还能如此的振振有词,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装傻演戏的本事,还真是得了他主子的真传! 洛无忧想着,脑袋却小鸡啄米般点着:“管家说的极是,都是我想多了,我相信王管家绝对不会骗我的,您可是大好人,绝对的大好人,你这么心善,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您,多子多孙,福泽延绵的,您稍待,我这就摁手印儿。” 不过摁个手印儿,无忧其实并不甚在意,左右,这契纸上落下的大名是那个虚无的莫言,而不是她洛无忧。 这到最后,到底是谁忽悠了谁?其实,还当真说不一定! 第390章 呆傻少年诡异府邸 洛无忧收回疑惑而怔愣的表情,仿佛没有看到王管那微滞的表情,终于爽快的在那纸上摁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不待无忧交还,管家已将那一纸契书给收了起来。 动作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好了,德全儿,你进来吧,这是莫言,你带他做事儿,顺便给他讲一下府中的规矩,可别到时候冲撞了主子。莫言,你和德全儿去,他会教你的,就这样吧。” “是,王管家,奴才知道。”小厮德全闻言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而王管家说了一句便着急忙慌的出了房间,在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总算松了一口气,好歹又忽悠了一个进府,这些日子事儿多可真是忙死他了。 偏偏他那个主子不把下人当人不说,都这节骨眼儿上了,居然还有心思去花楼,没办法他也只能再次出此下策,想他堂堂一个太子府的管家居然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老脸有些臊的慌。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了,可这次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他生出这种奇怪的感觉。面对少年那双明亮而澄澈的眼睛,和那满满信任的眼神,他几乎都快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尤其是听少年说那最后几句恭维话,更是让他心头堵得慌! 看着管家那洛荒而逃的身背影,感受着那名叫德全的小厮投来的既同情又复杂而纠结的目光,洛无忧眸底闪过一抹深思,却是眨眼既逝。 这太子府,貌似,有些不寻常! 不过不管如何,洛无忧至此便成了北国太子府里的一名二等小厮,走在那蜿蜒的小道上,听着德全儿一路喋喋不休说着太子府里的禁忌,一连喝了三杯粗茶水来润嗓子,才交待完住了口。 “府里的规矩就是这些,莫言你以后注意着点儿便是。” 德全儿放下那茶杯,看着不时点头还一脸懵懂之色的少年,挣扎了下,还是提醒道:“莫言,记着,在太子府里当差,多做事,少说话,尤其遇到太子,千万不能顶嘴,最好能别说,就不说。咱们太子的脾气,呃,有些不太好,你以后见了,最好是绕道走,否则,惹祸上身,神仙也救不了你!”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德全大哥,我会记着的,我想我只要照规矩做,应该不会有事的。况且,管家不是说了么,主子并不时常在府中,我也只签了三个月的短工,待做完三个月,凑足了盘缠,我就会离开了。” 洛无忧乖顺的点头应承,总的来说,德全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依照传言来看,君惊澜的脾气,何止不好? 百姓传言的他,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纨绔色胚,脾气不好的暴君外加生性残忍的杀人狂魔。 本以为那是世人的夸大之词,可不想入了府,管家反常的举动,还有德全复杂的眼神与莫名的叮嘱,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 这诡异,似乎也从侧面印证着那些传言。 无忧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然则,却很快压了下去,既来之,则安之,她现在好歹算是进了府,离她的目标也就更近了一步。 “既这样,那便随我先去打扫吧!”德全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想法和无忧竟是相同,敢情他说了半天,浪费那般多的口水都是白说,果真是个单纯呆傻的少年。 还想走呢?进了太子府,若不缺双胳膊断双腿儿,那能走的了么? 也就他居然还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三天前,只剩一口气的福全儿才被抬出去呢,那大街上的传言早已是满天飞,他居然也敢跑进太子府来当差? 简直就是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傻透了! 洛无忧第一次给王管家成功留下一个土包子的印象,也成功的成了德全儿眼中缺心眼儿的傻小子,将两人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尽收眼底,洛无忧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这样最好,傻有傻的好处,这样才不那么容易被人怀疑! 教完规矩之后,德全儿便带着洛无忧去打扫,北国太子的府邸,那自是很大的,比之相府还要大的多,大小共二十多处院落,还有一座走水的莲池,莲池如玉带穿整个府邸而过。后与护城河相连,风景极佳。 除此之外,太子府中还有一个硕大的花园,比之宫中御花园,估计也小不了多少,更是种满了各种名贵的花卉。加之亭台轩榭,整个太子府以无忧初步估计,占地应广达近千亩。 主院在东面,那里亦是莲池之源头。而其余的院落却都是空置的。 这让洛无忧有些疑惑,一路走来,这太子府大得离奇,然而却是奴才少,丫鬟更是少的可怜,且每个人都还是焉焉儿的,一副家里丁丧的表情,不要怪她用这样恶毒的词来形容。 实是,在他们脸上她真是看不到哪怕一点点的生机。 这也让整个太子府上空似乎都蒙上一层阴郁,如同一坐被尘封的宫殿,尤其是,这整个府中居然连一个女人也无,以君惊澜那风流好色的传闻来说,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洛无忧满腹的不解,自德全口中她方明白原由,太子君惊澜并未立正妃,府中亦无侧妃,连姬妾也无,可太子府的女人却是不少的,不过,却都被安置在了另一个地方。 就是西北角的那坐后来加建的藏娇阁中,五层高的一个大院落之中,住了共六十四个女子,德全说的含蓄,说那些都是太子的女人,也算是主子,可无忧却是听明了他话里隐含的深意。 言下之意,那些女子都没有名份,最多也只能算作太子的玩物,当然,被他们伟大太子爷玩弄过的女子不可能只有这这些,其中有许多被玩腻的,都被撵出了太子府。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局,还有不少看德全那支吾而隐晦的神情来推测,想来是被那位太子爷给废了,甚至是,有可能早被暗中处置抹了脖子香消玉陨了。 若真的加起来算,没有一两百,也有三四百。 如此的凉薄寡情,恶毒残忍,也难怪民怨四起,根本再没人敢把女儿送进太子府了,甚至在听闻这位太子爷即将登基时,居然会那般的怨天载道,更是急着把自家成年的女儿嫁出去。 这位太子的权势可不是那般好攀的,除了那些实在没办法的,谁又会在明知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情形下,还把女儿送进来呢? “德全大哥,你在太子府中应该呆了很久了吧,知道的还真多。”洛无忧一边扫着那地上的落叶,一边笑着轻声夸赞了一句。 “也不是很久,就两年多时间。” 德全顿了一下闷声回了一句,已经两年多了,他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下一个两年。和他一起进府的人,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若非他处处小心只怕早也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只是这些却不能和眼前的人说,否则,王管家只怕今夜就会找他谈谈天,说说地,再外加教训他一顿,甚至会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身为奴才小厮,得罪管家的事儿,他自是不可能做。 在这之后,无论洛无忧又问了一两个问题,德全儿也只支吾几句,并不再多言,眼底的深深忌讳无忧亦看得分明,遂也不再问。 她能够明白德全的想法和做法,大抵在这个府中的人,不管是那些女子还是奴才婢女,都只一个想法,那就是保全自己,平安的活下去。 虽才进府一个时辰,对于这坐太子府邸,她却也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太子府比一般世家大族权贵府邸,等级和规矩自是更加的森严。 德全是府中的一等家丁,不仅知道的多且处事很谨慎,为人也沉稳,六十四个女人,估计连君惊澜自己都不知道那楼里到底有多少人吧?可他居然能说出具体的数字来。 至少,这个人观察力和记忆力都很强。按理说来,这打扫的事宜当是由粗使奴才来做的,可是德全这个一等家丁竟也要和她一起打扫,显然,这太子府缺奴婢奴才确如她所想,已严重到了一定的程度。 难怪王管家会…… 说来这其中的原由,只怕是也和君惊澜脱不了关系,那些传闻,或许,并不都只是传闻,就像青鸾所说的那般,未必全都是空穴来风。 然而,这样不是正好,奴才小厮少,也意味着她的机会就更多,加上君惊澜时常都不在府中,她想要找到东西的机会便更大了些。 眼眸微微闪了闪,洛无忧敛下心思开始专心的打扫,与德全和其它几个小厮将路面清扫了一遍,德全却是又领着她去了净房,安排她与其它小厮一起刷马桶,整个一排的马桶大约五十来只,却只有一共三个人刷。 估计整个太子府的马桶都被搬来这里,她一问方知,这两人也都是府中的二等小厮,一个叫李达,一个叫长三,全都是领着二等小厮的一份月银,却都做着两份的差事。 渐渐的熟悉了,长三和李达也和无忧多聊了几句。无忧也才明白这太子府中果如她所想的那般一样,除了一二等小厮,根本就没有三等小厮。 等三人将马桶刷完,天也快黑了,眼前都是一片雾蒙蒙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洛无忧站起身来,只觉得腿脚发麻,胳膊也是酸痛不已,鼻翼一嗅,整个身子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莫言,我们先去用膳,你刚来不知道地方,我们带你去,得赶紧的,若是去晚了,只怕是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洛无忧怔神的片刻,长三与李达已将东西放好,拽着无忧便朝着吃饭的地方一路疾奔了过去,无忧这才记起,是到晚膳的时间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弯腰蹲太久,她腹中肠子也被压迫的打了不知多少个折,干了那么久的活儿,居然都没有感觉到哪怕是一点点的饥辘之感。 也算是个神奇的景象。 第391章 忍饥挨饿深夜暗探 待洛无忧三人来到膳堂的时候,那里已挤满了人,堂中拼着许多的长桌和长凳,桌上摆着数个缸口一样大的盆,盆里分别装着白米饭和菜,还有些盆里装着雪白的馒头,而桌边站着许多人。 所有人都像是从牢里被放出来的一般,一拥而上的抢着饭菜,说来太子府下人少,然则这一聚集在一起其实也并不少,一眼望过去尽都是人挤人,细数之下连同丫鬟婆子家丁小厮,也有近百号人。 不过这百人在这偌大的太子府中,确实,顶不了什么用,难怪王管家会把一个人当成两个甚至三个人来用,若不如此,整个府邸根本无法运转。 而她也总算是有些理解这些人为什么都会面无表情,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脸上才会有些人气,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儿,不止累,时刻还要担忧自身安危和小命儿。 谁又还能笑的出来? “莫言你走什么神呢,你没看到饭菜都被抢光了?还是说,你都不饿?”直到长三拍了拍无忧的肩膀,她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往那盆里一落,可不是那十几盆儿已全都空空如也。 连一颗米饭乃至汤汁儿都被吃的一干二净。 看了眼长三碗中那些饭菜,闻着那米香和菜香,无忧原本无甚感觉的肚子,竟是陡然升起一股饥饿感,咕噜的响了几声,然则,那桌上不止饭菜空了,馒头被一抢而光。 “要不,我这里还有个馒头,给你先垫垫吧。”长三瞟了一眼洛无忧,听着那声响,犹豫了半晌,将手中唯一的一个馒头递了过来。 “不用了,我再去厨房看看吧。”看长三那一脸纠结而不舍了样子,洛无忧笑着说了一句,长三却是一把将那馒头塞进了无忧手中。 “给你就拿着,你现在去也没有,厨房用膳都有时辰的,过时就没得吃了,所以,你去了也是白搭,先吃个馒头喝点水垫垫,熬一下到明早就就好了。不过,你可得记好了,下次可千万别害羞犯傻了,要再害羞犯傻不好意思抢,那只能饿肚子,下次我也绝不会再给你了。” 显然长三误会了无忧发呆以为他是是不好意思上前和他们抢饭菜。 “我知道了,多谢长三大哥。” 洛无忧并不解释,犹豫了下没再推辞,干了那么久的活儿,她体力消耗的差不多,必须吃些东西,这样晚上才能一探究竟,趁着君惊澜未回府,等他回府她就没有机会了。 “没事,记得我的话就好。”长三埋头吃起了饭菜,洛无忧也默默的吃着馒头,吃完之后,众人各自散去都回了自己的住处。 下人房世家大族一般都建在西院,太子府亦不例外,丫鬟小厮的住处挨着,中间隔着一堵墙,房间倒挺多,德全吃饭的时候交待了一声,让他就与长三李达三人住一间。 洛无忧微愣,回神应声和长三还有李达回去了下人房,两人拿着衣物让洛无忧和他们一起去下人浴房里冲澡,刷了一下午的马桶,整个都是一身的臭味儿,实在是难闻,不洗根本没法儿睡。 “你们先去吧,我有些累了,先坐一下,等大家都洗完了我再去吧。”洛无忧自是推辞,到底她是女儿身,和男人住一个屋子便已是不得已,却绝对不可能再和他们一起洗,那不是生生会漏馅么? 李达蹙眉劝道:“等所有人都洗完?那时辰会很晚了,且也没有热水了,洗冷水会生病的,莫言,要不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吧?” “不了,我浑身都没有一点力气,一动也不想动,我一会儿就去,不会等太晚,你们快去吧,洗完早点回来睡,这一天,真是累死人了。” “这,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你休息会就赶紧来。” 洛无忧满脸疲惫的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两人看了看她那小身板,也没有再劝,头一天干活儿自是会特别的累,等习惯了慢慢就会好些了。 李达长三两人走了,洛无忧撑着腿站了起来,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这才觉得好了些,到底是女儿家的身体,头一次做这些粗活儿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恢复了下体力,洛无忧起身来到了屋外,外面一片寂静,并没有人,想来不是去洗澡,便是已早早的睡下了,毕竟明日一早还要早起干活,不养精蓄锐怎么能行? 伸手触摸着花台上那蔟开得正盛,花瓣艳丽的千叶菊,抬头望着天空高挂的那一轮圆圆的明月,洛无忧嘴角擒着柔和的笑,心中泛起一抹思念。 一轮明月寄相思,独伫菊栏赏艳姿。咫尺天涯何所惧,不离不弃两情痴。唇畔轻启,无声的默念着这两句诗,洛无忧心中幽幽一叹。 此时此刻,那个男子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站在默园的那株桃树下,静静的思念着她?又或是,还在责怪她不辞而别? 无忧苦笑,她能够想象他会多生气她骗了他!也不知,红锦大师兄他们又是否还平安,看到红锦手中的东西,他应该不会迁怒于她们,也不会再迁怒于大师兄和齐衍了吧? 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他们也应早就得到消息了,让两位老人一直替她担心,她实属不孝。 容狄,上官明月,你可知,我竟是有些想念你了! 一轮明月照无忧…… 幽幽叹息了一声,洛无忧倚在花台边,静静的看着那轮明月出神,莹白柔和的月光倾洒而下落在她的身上,就仿佛男子的气息将她紧紧的包围,让她疲惫的身体也感觉到了丝丝的温暖。 与此同时的千里之外,那一片火红的枫叶林中,琴音缠绵婉转,男子声音凄清而索然:“一轮明月寄相思,红叶剪裁赋怨词。念客无涯随影棹,诗心几度寂寥之。怅望千山穷目断,一轮明月寄相思……” 每念一字,每拔一弦,每响一缕琴音,都载着无尽的思念与挂牵。 思念着那远方不知身在何处的人儿,牵挂她不知现在可好?是否平安无虞?可有吃饱穿暖?又几时,才能归来? 狂风吹拂着满地的枝叶凋零飞旋,月华浅浅铺在山林之间,将那琴音传的极远极远,一路飞过了千山万水,撕裂了时间空间,穿过了亘古不灭,一直将那思念带到,思念人儿的身边。 夜很静,月很美,思念亦不断不灭…… 暗夜月影之下,齐风一路疾弛上山,停在男子旁边,恭敬的禀报:“主子,寒左使传讯,已有主母的消息了。数日前,有人曾见到过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少年在隶城出现过,左使推测,那人有可能是青鸾。” 琴声戛然而止! 男子修长十指成掌紧扣琴弦,抿唇,只念了两个字:“隶城。” 隶城,隶城…… 无忧为何会到隶城?隶城是她的目的地,亦或,她只是经过那里?隶城乃边塞要城,再往前便是…… 男子幽深黯然的眼眸一转,忽而划过一抹璀璨的光亮,整个人如大鹏鸟般,直接纵身飞下了山坡。 “主子,您要……”去哪儿? 齐风手还伸在半空。话也只喊出半截,无奈自家主子轻功太高,走的也太快,他只能认命的抱起了那七弦古琴,一路追了上去。 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激动,主子想来定是要出发去找主母了。 果真还是主子睿智,知道找主母不易,便从主母身边的人下手,出动了明月楼辖下之七星堂、暗阁、七杀阁所有的人,找了整整一个多月,如今总算是有了主母的消息。 虽然还不能肯定到底会否是主母,但有消息总比没有消息来的好,看着主母走后,主子便像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整个人变得比以前还要更加冷漠阴沉,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他们更是无比的焦急。 只但愿他们此次,不会走空,主母也是为何竟是那般不告而别,还一路将踪迹掩藏的那般好?有什么事,不能和主子好好的说么?还有齐衍,到现在都没被放出来。 那个家伙,这一次倒是有够嘴硬的,在暗阁呆了这么久,只希望趁这次机会,主子会把他放出来。毕竟,在外有他跟着主子,比较保险一些。 对了,他还要去收拾出行用的东西。 齐风眨眼便想到许多,连忙加快了速度,返回容王府。 …… 夜渐深,整个太子府都逐渐沉寂了下来。 下人房中也传来两道粗粗的憨声,一直不曾停歇,原本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洛无忧却是突的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走到李达与长三床边挥了挥衣袖撒下点点白色的粉末。 这才转身了了厢房门,此时已过三更,外面早已没有人,已是三月初,寒风吹来有些冷,却也不再沁骨,洛无忧笼了笼衣衫,一路向东行去。 这整个太子府都是君惊澜的地盘儿,可实际说来,那东院无疑才是整个太子府的心脏,她向长三打听过,太子的寝殿,书房等重要地方都建在东院之中,若说彼岸之魂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无疑就是最靠近君惊澜的地方。 如此一来,东院也自然就成了她首先要探查的目标,只是,这下人房这边不会有守卫,那东院之中却是定会有的。 所以,她若要想进去东院,就得先想法子避开那些侍卫才行! 第392章 无忧被困骑虎难下 洛无忧思索着,脑中已浮现出一副太子府不完善的平面图,那是她根据长三德全等人处打探到的消息在脑海中描画出的。 而她也刻意的问过了,据长三说,三日前,他们主子归过府,这之后估计起码得在外面流连个七八日。 所以,她现在去探虽然有些急进冒险,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关键是,她的时间不多,每多等一天,她想要拿到彼岸之魂的难度就会更增一分。 洛无忧按着那虚无的地图一路七拐八拐走了近一个时辰,却都未到那东院,这也不奇怪,君惊澜的院落与下人房,一处在东,一处在西,就是两个极致相反的方向,距离自是很远的。 距离稍远一些倒还没有关系,只她却发现她还是有些高看了自己,这太子府的院落极多,道路亦都铺建的极为蜿蜒,就似那羊肠小道,分岔路口亦是极多,虽她一直东行却还是迷了路。 反倒走的自己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唤。 又走了许久,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何处了,心中浮现一抹懊恼,她还是太心急了,想也知道,这太子府邸怎么可能会这般简单。 思索片刻,她顺原路转回。 然而,一直走到脚发酸,腿打颤,明明也是顺着方向一在走。可眼前却怎么也没有出现那熟悉的西院景致,洛无忧终于停下了脚步,若此刻她还没看出不对,那便不是装傻,而是真傻了。 若她所猜不错的话,这太子府中想来也被布下了迷阵。 难怪以她原本的猜测太子府中定会有不少的侍卫巡逻,可一路走来,却是根本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原来是暗中有倚仗。 奇门遁甲,她并不懂,虽曾看过一些兵书,最多也只知道一些皮毛,但她知道,眼下她绝破不了阵,便是会也绝不能破阵。 抹了抹汗,她坐那旁边的石台上打算歇息一下,才坐下却是突的发现前面有处院落之中,似乎有灯光,天空悬月已隐进了云层中,整个太子府都一片漆黑,唯有那院落之中有灯光,是以显得格外突兀。 洛无忧纠结了一下,便自又站起了身打算去那院落里问下路,按照她这样的走法,便是走到明天早晨也是绝走不出去的,君惊澜晚间并未回府,且这里并非他的寝殿,应该不会碰到他。 只要不是君惊澜,她随意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否则真要在这里坐一夜,就算有药丸也是绝对会生病不止,被人发现,更是一个麻烦。 洛无忧想着便一路顺着那光亮走过去,奇异的是她依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进入院中,那门竟也没有关,洛无忧不过轻轻伸手一推,那门便开了,发出一道极细小的声响。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整个屋子里极大也极尽奢华,像是一座宫殿,漫天的红纱摇摇曳曳不停飘摆,那红纱之后却有低低的声响传出来,似欢愉,又是痛苦,闻之不由让人脸红心跳,血脉喷张,隐隐之中却还有些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海边浪涛的声音一般。 镂雕玉屏之后,洛无忧整个人瞬间僵硬,满脸尴尬,这是什么声音她自然知晓,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敢趁着君惊澜不在府中,跑到他寝殿来做这种事儿,就不怕被那厮给废了全身五条腿么? 没多想,洛无忧转身便打算离开,她现在就算想问也不行,扰人好事是小,若是那里面的人发现她,只怕杀人灭口之事亦能做的出来。 然则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红纱突的飘了起来,在空中扬起一抹弧,洛无忧还没反应过来,面前便已站立着一道伟岸的身形,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妖娆脸庞,还有那一身如火焰般燃烧的红袍。 洛无忧才真真是彻底的呆傻! 不是说这暴君狂魔还在千娇阁里和什么云夭姑娘鬼混么?不是说他前几日才归过府,至少也得七八日后才归府么? 这该死的长三,难不成,眼前的人是鬼? 洛无忧一脸震惊痴迷,心中却是纠结不已,这下糟糕了,不止碰到了正主,还在看到了不该看的秘密,依旧这厮的脾气,只怕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可真是,出师不利! 君惊澜一袭红衣如火,挑着一双凤眼打量着眼前的小厮,再普通不过的面相,眼里满是惊艳和痴迷,那种眼神看得他眉头微微一蹙,幽幽眸底却是划过一丝兴意的流光,在这越京,居然还有人敢拿这种眼神看他? 洛无忧看得心中一个咯噔,本想先发制人,谁知那暴君却是已先她而开口。 “怎么,你个小奴才也对这种事儿感兴趣?” 君惊澜艳丽的红唇一张,声音徐徐传出:“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色胆儿还挺大的,居然敢跑到思春殿来偷窥本殿宠幸女人,就不知道,你毛长齐了没有,有没有那个能力呢?” 男子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仿佛一杯醇香的葡萄美酒,圆润醉人,说出的话听在无忧眼中却只仿若晴天霹雳,危险至极。 “殿,殿,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有意来偷窥,奴才只是,只是,只是想出来的找点吃的,却是迷了路误闯了殿下的思春殿,奴才不是有意的……” 洛无忧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双腿一曲,跪在地上,声音结巴,浑身瑟瑟的抖落个不停,眸光落在那华丽的地毯之上,边说,脑子却在飞快的转动着,思索着脱身之法。 “不是有意,那便是故意,怎么样?小奴才,里面的女人美么?这声音好听么?是不是听的很销魂?你说,你看到本殿的秘密,本殿该如何处置你呢?是剜了你这双眼,剁了你这双手,还是再砍了你那三条腿呢,嗯?” 尾音托长,那恩的一声无异于催命之符,洛无忧额头冒出层层冷汗,脸色也微有发白,这厮果然还真不负魔头之名,动不动便断人五肢剜人双眼。 正自思索着,突的下颚处却多了一根手指,细腻圆润的指腹强行挑起少年的脸,洛无忧被强迫的抬起头看向君惊澜。 “殿,殿下饶命,奴才真不是故意的……” 君惊澜弯身,纤长细腻的手指轻轻挑起少年的下巴,看着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和那抖落的越发厉害的身子,一脸的嫌弃,落在少年眼眸时,却是微微一愣,那双眼,眼瞳很黑,只此刻满是惊惶害怕,氤氲上了一层水光。 竟是如那受惊的小鹿儿一般,透着一股楚楚可怜。 “殿下,奴才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奴才定会保密,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殿下您不……” “不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洛无忧慌张摇头,君惊澜却是突的一笑将她未完的话接了下去:“没什么,你是想说,本殿不举,是吧?刚说你这小奴才色胆儿大,没想到,这恶胆儿也挺大,居然敢这般的抵毁本殿不举?” “殿下误会了,奴才,奴才是说,奴才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您并不像他们说的那般好色纨绔,也绝对不像他们说的那般喜好渔色,更不像他们说的那般,那般残暴恶毒,更,更没有淫,淫乱后宫……” 少年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不可闻的消失不见,君惊澜却是脸色微黑,那挑起的凤眼也不禁有些抽蓄,这小厮还真是缺心眼儿,他让他说,他居然还真给了说?越京城里关于他的传闻不少,他自然知晓。 可这还是第一次胆敢有人当着他的面儿说出这些话来!他都不知该称赞她胆魄过人呢?还是该讥讽她脑子里塞糠实心眼儿呢? 收回手指,君惊澜转身坐在红纱边华丽的美人榻上。面容依旧妖娆,那声音却低沉了一分:“世人都是如何传言本殿的,你到是给本殿好生的说道说道。记得一个字也不许漏,让本殿也好好的听听!” 洛无忧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那半倚在软榻上神色慵懒的男人,又连忙缩回了眼光,似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还好这厮走的快。 虽然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师兄做的足以乱真,可到底假的就是假的,这个男人隐藏的这么深,难保不会被他发现。 否则,她何须冒险说出那般惊世骇俗的话来。 见那跪地的小厮不开口,君惊澜面色有些不愉:“说啊,你个小奴才怎么不说了?本殿还听着呢,若是你说的本殿满意了,说不定,本殿还可网开一面,只做薄惩,若是说的本殿不满意,那后果,呵呵,本殿想,你绝对不会想试。” “那殿下,奴才有个问题想问下可以么?” “你问。” “敢问殿下那个薄惩,是何惩罚,殿下您不会真砍了奴才手脚吧?”少年瞪大着一双瞳眸,眼中有些害怕,又满是疑惑,晶亮晶亮的瞳仁惶恐而小心翼翼的望着男子。 君惊澜只回以妖娆一笑:“你先说了,本殿自然会告诉你的!” 还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说了要受罚,不说也要受罚。谁知道他口中的薄惩到底是什么样的惩罚?估计在他眼中,断手断脚,都属于薄惩的范畴吧? 洛无忧现在已是骑虎难下,总之说也是死,不说还是一个死,也只有搏一搏,听天由命,若实在不行…… 眨眼敛下思绪,她带着壮士断腕般的豪气,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回殿下,其实奴才所知也不多,就听大街上的人都说殿下您是个好渔色的纨绔子,是个脾气不好的暴君,是生性残忍的杀人狂魔,说您残暴又恶毒,寡情又薄性不配登基为帝君……” 洛无忧嘴皮一翻,话语滔滔不绝,好似没看到男子越来越铁青,已趋近锅底般的脸色,依旧还在说着。 “殿下,奴才虽然才到京城不久,可是,奴才也听说了,这京城之中,好多的父母都在给自家的女儿找媒婆去说亲,说是定要赶在登基大典之前将自家女儿嫁出去,以免遭了殿下您的魔爪糟蹋摧残!” 残字落,洛无忧深吸了口气,看向君惊澜道:“殿下,奴才说完了,奴才知道的就这些,至于还有没有其它的,奴才也不知。不过,奴才现在知道了,传言有误,殿下绝非那般好色之人。” “可殿下,您,打到底打算怎么薄惩奴才?” 君惊澜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弧,透着几分阴冷和森寒,那邪恁的眸光淡淡落在无忧的身上却是让无忧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只觉一股寒气入体,额头已沁出一层泠汗,心中更是有些打鼓,这个男人喜怒无常,她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眼前,连她也无法猜测,他到底会怎么对付她? 第393章 靡靡之音变态惩罚 “嗯,殿下,您快点,奴家还要……” “啊,嗯,啊,殿下您好厉害,嗯,殿下,嗯……” 华丽的殿宇之中,朱红色的垂纱帐之内,水涛声娇呼浪吟之声却是越发大,也越加的暧昧而杂乱无章,最后竟是由吟呼变为祈求的话语。 那赤裸裸的浪呼声,音调不同,却无一不是听得人面红耳赤,也让整个殿宇之中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原因无它,那声音中渴求夸赞的人此刻正好整以暇的半倚美人榻。 衣带未解,发丝未乱,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欢愉过后的痕迹,那张妖娆惑人的脸庞之上,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微挑的凤眼之中,眸光透着几许阴戾,连带着整个殿内气温都降下许多。 一道朱红色的艳丽薄纱却生生隔绝出两个绝然不同的天地。纱帐内炙热如火,靡靡之音响彻不停,纱帐外冷戾如冰,阴冷杀气萦绕不绝! 洛无忧额头斗大汗珠直落,小脸儿也是发白只可惜肤色太黑看不甚清晰,却不是被那欲杀人的目光吓的,而是这气氛实在太诡异磨人。 想了想,她试探的开口:“殿下,是您自己说的,只要奴,奴才老实回答您的问题,一字不漏的说出来,您就会开恩饶恕奴才,奴才已,已经照实说了,若殿下没有其它的吩咐,奴才可否先退下?” 君惊澜的恶名到底几分真假暂且不论,光凭着他前生能在后世中一举扫清障碍诛杀了几位皇子登上皇位,且与容狄齐名便可看出,他绝非善类。 本以为,他们不会这么快的碰上,所以她才冒险在第一夜入府便暗中查探,可不想事与愿违,他们还是碰上,且她还无意中撞见他的秘密。 若是她,她定会选择杀人灭口。 可这被杀的却是她,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自救。不管如何,都不能一直这般和他耗下去,否则,她的处境会更危险。 “呵呵……” 君惊澜溢出一串魅惑而邪肆的笑声:“本殿倒是还没有见过这般急着送死的奴才!你,还挺有意思的。本殿是说过你若照实说,便只对你略施薄惩,这不,本殿正想要该如何薄惩你这个胆大的奴才么?” 宽大的暗纹袖摆一拂,男子起身自美人榻上站了起来,走到洛无忧身前,垂头瞥了一眼地上小厮瘦小的身板,忽而那魅惑的凤眼中闪过一丝流光。 “起来吧,随本殿来。” 说完人已转身,洛无忧站起,看了一眼男子所行的方向,垂头幽深的瞳眸并未太过挣扎便已跟了上去。 血色的薄纱被撩开,纱帐后的景致也落在了无忧的眼中,那是极为活色生香,也极为靡乱的一幕,纱帐之后,是一个硕大的圆形浴池,浴池之中注满了温热的水,浴池边置着一张铺着厚厚裘毯的躺椅。 池子中央,却有数道不着寸缕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冒着袅袅白色雾气的水面漂浮着许多的花瓣和青丝,有的还粘在那些女子的背上,那些女子每个都面色腓红如火,眼神迷离,双手不停的相互动作着,娇吟抚慰着。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样,既满足又痛苦,那阵阵的浪语便是由这些女子口中溢出,这一幕,极尽魅惑,却又让人看得发指! 洛无忧双袖之下的手,已紧纂在一起,刚刚男子堵截她时曾撩起红那血色的朱红纱帐,她余光瞥到一眼,却只看到他静坐在旁边的躺椅之上,旁边似有一片雪白,是以才会那般说。 却怎么也未想到,他居然弄了这么多女子在这里做这如此龌龊之事,而他,竟还坐在一旁兴致高昂的观赏着她们的媚态。 如此变态的行径,简直就比镇国公府那对禽兽不如的父子更甚! 洛无忧瞥了一眼便迅速的垂下了眼帘,死死的咬紧牙关才忍住没有让自己露出眸底那幽暗沉沉的冷意,也才没有恶心的撇头转身就走。 君惊澜看了一眼少年有些僵硬的脸庞,声音里充满了讥屑:“怎么,你不是特意跑来看本殿如何行鱼水之欢的么?现在看到这诱人的景致,怎么的却是不敢看了?不会,真的还是个雏儿吧?” 洛无忧依旧低着头,声线平静的有些僵硬:“殿下多虑了,奴才说了奴才只是找吃的所以走错了地方误入这里,并没有想要偷窥,更不敢对主子的人生出那般龌龊的心思。” “哦,是吗?” 君惊澜见状轻吐三个字也不置可否,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少年眼前,不待无忧反应,那人一双手已如铁钳一般钳住她下颚。 “你这小奴才长得还真是丑,身无二两肉,一副受灾讥民的样子,唯一能看的,估计也就这双眼睛了。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双眼睛却长在这这样丑的一张脸上,还真是,糟蹋了!” 男子另一只修长的手抬起,食指中指轻轻的从少年那长而卷翘如同蝶翅一般的眼睫之上拂过,诚然,这少年长的的确是丑,至少绝对入不了他的眼。 可他这双眼睛却是异常的迷人。 记忆中似乎也曾有那么一双眼,让他有过片刻的迷失,不过那双眼却是沉寂如水,眸中只有清冷和淡漠,明明在笑,却是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想到那双眼,便想到了那个人,那还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敢那般驳了他的人,不止一而再再二三拒绝他,还那般的绝决。 不嫁皇室,永不为妃,洛无忧…… 男子有片刻的愣神,那微凉的指尖轻轻擦着少年眼角肌肤而过,仿佛让人也在瞬间都被冰冻,洛无忧原本想强忍,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犯呕的恶意而微微偏了头避开些许。 声线平稳,那音调中却是隐着一着几不可查的厌恶:“殿下,长相身体都是天生父母给的,若是您不喜,为免污了殿下的眼,奴才这就离开,这样殿下也就不用再看到奴才这张丑颜了。” 君惊澜瞬间回神,看着眼前少年强忍的样子:“看你小身板,便是不说,本殿也知道你肯定还未行过人事,无妨,本殿倒是想到该怎么处罚你了,就将这些女人全都赐给你。” 将那抹倩影和那个名字从脑海中驱除,男子凤眼中闪过一丝魔魅的光,红唇轻掀的同时,手指微微用力强行将少年的脑袋扭转让她看向那浴池。 “说来本殿还真是仁慈,倒是便宜你这个小奴才了!”他忽然很想看到这双眼里充满害怕惶恐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就像是看到那个沉静的少女惊慌失措一般。 让他,充满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洛无忧并不知晓男子已将易容后的他当成了本尊来报复的想法,下巴被捏的生疼却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便是素来沉静如她,听到这般话也是如一记闷雷当头霹下,有些呆愣。 “殿下,您什么意思?” “本殿说的这般清楚明白,你个笨笨的小奴才还听不懂,果真是笨!本殿的意思是,本殿今天就好心帮你破了这童子之身?你一个小奴才还挑挑捡捡不乐意?莫不是,你还嫌弃这些女人是本殿用过的么?” 君惊澜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你放心,你不都说了,本殿不举,所以,这些女人本殿可一指头都没碰过,干净的很,反正本殿也不举了,不如便宜你了,你可以放心的享用。” “你可以当本殿是在收买你好,至于本殿,就在这里好好欣赏一下你的雄风,也算是本殿自我安慰。你不必担忧,本殿说了不会杀你便不会杀你,也不会剁你四肢,只要,你将她们全都喂饱。” 听着男人无耻的话语,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还有那落在自己下巴的手指,洛无忧心中一阵剧烈的翻滚,明明晚膳也未吃,喉头却是涌上一股液体。 咬牙将那泛着酸酸的液体咽下,强忍心中几欲剁掉那手指的冲动,洛无忧眼眸微抬,声音微肃:“殿下,您想观赏大可找别人来,可是,奴才却没有那个表演的欲望。您虽是主子,可是奴才签的并非死契也并未卖身给太子府,你不能强迫奴才做这样的事。” 心中满是厌恶,怎么也未想到,君惊澜竟会想出如此龌龊的惩罚方法,若她是男子便也罢了,可她是女子,他的‘恩典’于她来说,却无异是夺命钢刀,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世人皆言惊澜太子喜好渔色,然而,对着那十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也能丝毫坐怀不乱的人来说,怎么可能会是那喜好渔色之人? 她一直避免和他直接接触就是因为她知道眼前之人不是好相与的,他手段雷霆狠辣,连亲兄弟也能下得了手诛杀。 这样的人,怎么轻易招惹?坊间传言虽不能尽信,却也有些不假,就不知,这北皇病重,会否又与眼前的人有关系? 这个问题,似乎根本不需要问…… 她虽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名声弄至那般糟糕,但原由左右也不过都是争权夺利的尔虞我诈与暗中相杀。 “说你这小奴才笨,却没有想到还有些骨气!” 君惊澜面上浮上一抹森然残忍的笑意,如刀锋一样落在少年的脸庞之上:“不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本殿最讨厌违抗本殿命令的人?进了我太子府,那就是我太子府的人。你的生死,都捏在本殿的手中!” 洛无忧抿唇不语,她当然知道他说所言非虚,衣袖之下拾指间已紧捏着一枚金针,若这针扎下她固然可以脱困。 可若如此一来,彼岸之魂便再与她无缘,想着远在秦都的男子还忍受着那般的折磨,洛无忧咬牙硬是将那金针重新收了起来。 她不能让一切努力都白费,为了彼岸之魂,便是他再如何刁难,她也一定要咬牙忍下去,因为这世间只有一株彼岸之魂,而那唯一的一株,就握在眼前之人,北国太子君惊澜的手中。 她,绝不能放弃。 而此时,男子的威胁的话已再次响了起来。 第394章 被摆一道罪名涛天 “你以为还有别的选择么?若不想死,就给本殿下去,好好做来给本殿观赏,否则,这越京的传言你知晓甚明,本殿的手段,也不介意使在你这小奴才身上,如何,考虑好了么?” 男子手上用力,几乎生生将无忧颚骨捏碎:“还在犹豫,这样的美事,别人想也想不来,你这小奴才倒是再三的推脱,莫不是,你也有和本殿一样的‘隐疾’?还是你有别的不可告人的原因?” 见眼前的小厮依旧不说话,君惊澜凤眼一眯,眸光陡然变得极为锐利,浑身更散发着一股凌厉的煞气,那毫无遮掩的充满杀意的光芒,让洛无忧双手都掐进了肉里,心中更是泛起无尽冷意。 显然她的一再推脱已让君惊澜对她生疑,可即便是下去,她也定会穿帮,结局都是一样,眨眼之间,洛无忧心中闪过无数想法,却发现没有一个可以破她眼前的困局。 眼看君惊澜长袖挥起那手掌成刀扬在半空。 洛无忧终是惊呼出声:“等等,殿下……” 然则,她眼前男子嘴角却是勾起一抹邪笑,动作并没有半刻的停顿,声音冷戾如魔,带着无尽的残忍:“总之,不管如何,本殿今夜看你表演是看定了,给本殿下去吧。” 一股掌风袭来,那巨大的力道让少年整个身体倾向那浴池水面,洛无忧满脸惊慌,眸底却是闪过一丝暗芒。 伸手一拉,便拽住了男子的袍摆。 扑通—— 君惊澜一时不察,身子一歪,竟也被拉了下去,两人同时栽落在浴池之中,溅起一道近一米高的水花,夹杂着艳丽的玫瑰花瓣,实实在在下了一场花雨一般。 晶莹的水花将男子浑身沁湿,冠宇掉落,一头发丝也散了下来,发丝中还夹着几朵红色花瓣,脸色却已是暗沉至极。瞟了一眼水池的四周,却是并未发现那该死的小奴才。 正要没入水下,他整个身体却是被无数双玉手给紧紧的环住更动弹不得,连衣襟也被拉开露出那健硕的胸肌,也就在此时,那水池边突的冒出一个人影,以及快的速度窜上池岸,而后迅速的消失在整个殿宇之中。 只在那殿宇之中留下一路的滴水印。 嘭…… 君惊澜冷冷的撇了一眼纠缠着他的那些女人,眸底满是浓烈至极的厌恶,一个旋身从水池里飞上半空,巨大的气劲自身体溢散,硕大的浴池里升起三米高的水柱。 随着那道道嘭嘭声响起,所有娇软的呻吟通通在瞬间停息。 哗哗的血水不停从三米的高空喷洒落在整个大殿,须倪,那血水滴尽,冰冷的池边却是多了十具赤裸的尸体。 红色的身影自半空飘落,袍子墨发皆已干,黑色的云纹软靴踩在那满地尸体之间,男子脸色阴冷如魔。 一道身影迅速的走了进来,看着满地景象,不由一惊:“殿下,奴才立刻让人来清理,殿下可要先回藏雪殿么?” 君惊澜脸色暗沉瞥了一眼管家,冷冷的问:“王冲,这几日可有新进府的小厮?” “回殿下,前几日并没有,今日倒是有一个是老奴领进府来的,名叫莫言,年纪不大,老实憨厚,并没怎么见过世面,老奴正打算观察一段时日再禀报主子,是不是,他不懂事,冲撞了主子?还是主子怀疑他……也是那边派来的?” 王管家面含诧异惊疑,按理说不可能啊,那莫言才刚进府,他应该不可能见过主子才是,只是,看男子那阴戾的脸色,似乎好像发生了别的他不知道的事,至少,主子这样问就证明,那他肯定是见过莫言了。 王冲想着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地请罪道:“都是老奴失职,老眼昏花竟是看错了人,还请殿下降罪。” “莫言……好一个莫言。” 君惊澜尾音咬得极重,狭长的凤眼之中透着几分森冷魔魅:“明日一早,宣那个小奴才到本殿的寝宫侍候,记得,若是本殿明早睁眼看不到人,那你这颗脑袋也不用再要了。” “是,殿下,奴才领命,定会办妥殿下的吩咐。” 冷冷扫了一眼王管家,君惊澜举步出了华清殿,看着下人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兴意的流光,灼灼的比那天上的星子还要耀眼,却又透着一股子凌厉。 莫言么? 该死的小奴才,果然很胆大。居然还敢摆他一道,很好,本殿会让你好好的彻底的明白,得罪本殿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堪堪收回目光,君惊澜却是脸色忽而变得更冷:“怎么,既然想来取走本殿的性命,却又不现身,莫不是还等着本殿请你们吃早饭?本殿太子府里可不养闲人,若不出来,就给本殿滚!” 君惊澜话落的瞬间,便已有数道的身影从房檐屋顶,树叉之间落下,上百道身影,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每个人手中执刀执剑,个个杀气腾腾,蒙着面巾露出的双眼之中,皆是一鄙夷不屑。 黑衣人冷喝:“君惊澜,像你这种恶毒残暴,不顾百姓生死的人,怎么配继承大统?若真让你登位,那才真是我北越百姓之祸端,所以,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你受死吧!” “呵,替天行道?要杀便杀还说那么多废话!想要本殿的命,来取便是,只要,你们有那个胆量过来!” 君惊澜冷哼了一声,长袖一拂,手腕之上便多了一条血红的丝线,线细如针,韧比玄铁,在夜空之下飘飞舞动宛如灵蛇一般,竟是刀剑也砍不断。 血红丝线落在人颈脖,甚至连一丝痕迹也未留,无声无声的收割着生命。黑衣人被君惊澜先发制人打个措手不及,竟是在眨眼之间便已倒下十余个。 十道嘭嘭声中,那十人具尸体没有任何的伤痕,片刻之后众人凝眼一看,这才发现那些人颈间全都多了一道红线。 便宛如男子手中舞动的那条细小丝线一般,因着伤口极长极细所以一时看不分明,鲜血一时也喷不出来,不过片刻之后,那血却是从那伤口处呈伞状喷撒而出。 “追魂索,太子殿下还真是让人意外,没想到江湖十大兵器榜排名第二的神兵追魂索居然在你的手上,果真是狼子野心深藏不露!” 黑衣人收回眼皆满面震惊,那杀气却是更重:“既然如此,那今天我们就更不能放过你了,大家一起上,我们今日必要替天行道,诛杀这个给圣上下毒的乱臣贼子,以免来日他荼毒百姓。” 黑衣人说的大义凛然,君惊澜却是听得满面嗤笑。 “齐大将军,你说的还真是正义凛然,本太子便是荼毒百姓又如何?你想杀本太子便杀,就算你光明正大的动手,本太子亦是不惧,难不成还会惧你这宵小卑劣的行径么?本来,本太子对那个位子也不是非得不可。” 君惊澜声音满是冷戾嘲讽:“可本殿有个脾气,别人越不让本殿做,本殿越是要做,所以,今天本殿会留你半条命,回去告诉君朔,那个位置本殿要定了,他不用再痴心妄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哼,大言不惭,君惊澜你先是害死皇后,如今还敢下毒谋害软禁皇上,逼着皇上禅位于你,你以为你的行径就没有人知道么?你生性残忍,强抢民女,草荐人命不止,还恶胆包天竟大逆不道的暗害皇上,妄想谋朝篡位,其行卑劣,简直天人共愤,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本将便是光明正大的杀你,又有何惧?”眼见身份被拆穿,齐千亦是不再遮掩,他一把撕下黑巾,国字脸上布满了凛冽的怒火和杀气。 更是一字一字细数着君惊澜那滔天的罪状! “呵,这一切便是本殿做的又如何?本殿本就是国之储君,这皇位迟早也是本殿的,本殿就算现在提早拿过来你有意见?可惜啊,现在那死老头要死不活,就算那圣旨是本殿逼他而立,你有证据么?” 君惊澜笑意森然无比:“圣旨是真,圣旨上的玺印更是真,有本事你去跟天下人证明,证明那传位圣旨是假的。说起谋朝篡位本殿怎么比得上你们?谋害国之储君,未来的帝君,还有脸在这里振振有词指责本殿! “真当本殿是软柿子可以任你们拿捏么?既如此,本殿也不介意让你们好好的看看本殿的手段。”君惊澜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噬血的杀意自男子体内喷薄而出,身体弯曲,突地左手一个撑地,一股劲气直入血丝,那柔韧丝线顿时撑的笔直如剑,而后他整个人一跃而起,头下脚上,在空中呈直线,倒灌而下。 男子身形快如闪电,三百六十度的极速旋转,那红色的丝线在他的手中随着身形舞动,就仿佛是一个浮空的红色圆盘,那么完美,仿佛亘古长存。 道道细微的声音不绝于耳,上百人全部瞬间陨命,倒地不起。所有人,无一例外,如先前十人一般,只有颈间一道伤口。 看着满地的尸体,齐千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如纸,有道道血丝从那前胸处溢出,却因衣衫黑色而看不清楚,然他捂胸的左手掌心及指缝早已染血。 那是,他自己的血。 整整一百名死士,在这个百姓口中恶名昭著的杀人狂魔手中,不到一柱香,不对,甚至不过在几十息间便被尽数灭尽。 这样的手段他如何能不震惊,如何能不愤怒,又如何能不怕? “君惊澜真是没想到你,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咳咳……”齐千一阵猛咳,呼吸亦是极其困难,心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别人不知,可他却很清楚,那追魂丝直直插入他的胸口心脏,穿心折回,他的心脏已多了一个洞,不会致命,可是那伤却永远不会再好。 追魂之索,见血方回,夺命之伤,永生难愈! 这便是江湖十大神兵排行榜排名第二的追魂之索,却是握在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的恶太子手中,还伤了他,何其可恨? 第395章 师出无名魔王手段 齐千以长剑支地勉强保持着身体站立,仰头看着半空之中的君惊澜,眼神已恨到通红似血,此乱臣贼子不除,北越危矣! 然则,圣上病危被软禁在飞龙殿中,已昏迷半月不曾醒来,太医院所有太医皆束手无策,后宫之主葛皇后亦在五个月之前已:薨逝! 禅位圣昭一出,群臣尽皆哗然个个都是不满,然则却是束手无策,只因那圣旨的确是真,他们便是想尽办法想要阻止君惊澜登位。 却终是师出无名! 是以不得不出此险招,带着死士前来刺杀君惊澜,却不曾想,所有前来死士尽数覆灭,齐千满心悲愤喷出一口鲜血,他乃北越大将军,戎边卫国是他的责任,可是,眼见此贼子犯上作乱却是莫可奈何。 只能悲怆嘶鸣:“当真是天要亡我北越,天要亡我北越……” 红丝收,君惊澜飘飞落地,一步步走到齐千的面前:“趁着现在还有命在,齐大将军可多呼两声,本殿说过今夜留你半条命,便定会留你半条命,不过,待本殿登基之时可就不一定了。” “如今你亦可以回去向你主子复命了,记得,要将本殿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君朔,告诉他,本殿,很期待看到他对本殿跪拜,呼本殿为皇的卑微下贱模样。天生低贱的人,永远都是那般的低贱!” “妄想自己不该得到的,呵,呵呵……那下场可是会很凄惨的!”君惊澜说着讽笑了两声。 那笑却是听得人毛骨悚然…… …… 洛无忧双手抱胸,穿着湿透的衣裳,在园子里转了一个多时辰才转回了下人房,而此时她整个身体都是一阵冰凉有些打颤。 彼时已近卯时二刻,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下人便要早起劳作了。回到屋子里,长三李达两人还在睡,洛无忧找了一下,衣服倒是还有一套,便是昨日他刷马桶时穿的那套衣裳。 原本是领了两套换洗的,不过那套干净的被她昨天夜里换上了,正湿漉漉的穿在她身上,剩下的便只有她们刷马桶时穿的那套脏衣。 洛无忧没多想便将那臭哄哄的衣服又从那木盆之中找了出来,去了最角落之中无人住的厢房匆匆穿戴好,将那湿衣晾了起来,又吃了两粒药丸这才回屋盖上被子躺好,却是瞪大着眼睛辗转难眠。 都说这世上之人,向来皆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可是却还有一种人便是不要命的也要怕。 那就是像君惊澜这样的喜怒无常的变态疯子。 今夜的一切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那样的画面让她无法接受,那让她想到她心底最狼狈不堪的画面,那些她永生都不想再记起的画面。看到那些女子的同时,她便仿佛看到了前世经年的自己。 痛恨到心脏都在收缩! 君惊澜,这三个字果然就是魔王的代号! 洛无忧漆黑的瞳孔忽的紧闭,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压下那些负面的情绪,再睁开已平静了许多,眉宇间转而浮上一抹忧色。 今夜她摆了君惊澜一道,以那个魔头的性格必是不会放过她的,如今,她的处境亦是岌岌可危。那个人到底会想出怎样的方法来报复折磨她,她亦是无法猜想,想要揣摸到他的心思。 也不是没有办法,除非变成和他一样的变态疯子!然不管如何,她的目标绝不会改变,那就是一定要拿到彼岸之魂! 洛无忧思索良久,方才眯了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阵尖锐的铜锣声,尖锐的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一般。 紧接着,屋子里便传来了阵阵悉悉嗦嗦穿系衣物的声音和哈欠声,想来是李达和长三已起身,洛无忧却是依旧闭着眼睛,几乎将整个人都蒙在了被子里。 黑暗之中呼吸有些微热沉闷,下一瞬那空气却陡的一凉,洛无忧揉了揉似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抬眼一看,果然是长三正站在她床前。 边系腰带边催促:“莫言,快起来了,都响锣了,你再不起来就会错过用早膳的时辰了,昨天饿了一夜,今天早上自己手脚麻利点儿,要不然,你这身板指定撑不到午时的饭点,就会饿晕过去了。” “嗯,长三大哥谢谢你叫醒我,我这就起身。”洛无忧回了一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掀开被子下了床,麻溜的穿上了鞋子。 又伸手整理了下微皱的衣衫和头上的帽子,便拿起墙角的脸盆,去了外面打水洗脸,长三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的。 “哎,李达,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笨呢?你看莫言多聪明,穿着衣服睡,这样起床的时候就不用再花时间穿衣服了,这样也绝对不会错过饭点了,看我这傻不拉唧的,怎么就没想到这办法。” 李达亦是点头:“别说,还真是,没事儿,大不了,我们今天夜里也穿着衣服睡,到时候早点去饭堂,也能多拿点吃的。” “嗯,好。” 两人收拾了一下也赶紧的洗了脸,三人一道往饭堂赶,才走到半道,就碰上了德全儿,洛无忧脸上堆着笑:“德全大哥,您也要去饭堂么?要不,我们一起吧,也有个伴儿,说不定还能多抢点。” 德全却是满面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莫言,先别吃了,王管家有有命,让我来带你过去。你还是先跟我走吧。” “去哪儿?这我还没吃饭呢?” “你别问那么多了,到哪儿你去了就知道了。快着点,别让管家等急了。”德全只不停的催促说是王管家找,可王管家这么大早找她作甚? 想来,找她的另有其人吧! 这是君惊澜的府邸,他想找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能这般快找出他来,呵,一点也不稀奇。 “德全大哥你别拉了,我跟您去就是了,我这昨天累了一天,身上还疼着呢!真是,这王管家也不知道什么事儿找的那么急,我饭都还没吃呢?这下可好,又要饿肚子了。” 洛无忧瘪着嘴抱怨了两句,用力挣脱了德全,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既然她现在已是退无可退,那也只有见招拆招,便是疯子又如何?便变态又如何?便是杀人狂魔又如何? 她洛无忧已重生一回死过一回,难不成还真要怕了他? 德全儿摇头,她早就提醒过这呆傻少年,可惜他却是一点儿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这才第二天便被主子传唤,估计也要开了太子府的先河。 成为进府才不到一天,就变成残废的人,当然残废还是轻的,极有可能这小少年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而且这个可能极其之大。他可是亲眼看到王管家那阴鹜的脸色。 就不知这莫言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了? 李达与长三也怔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德全两人走远,两人心中也都是浮上一抹不好的预感:“走吧,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至于其它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老天爷能保佑莫言渡过此劫。” 那个活泼而害羞的少年他们真心很喜欢,她就像是一潭死水之中,多出来的一尾鱼儿,给那整个水潭都带来了些许的生机。 只不过,他们也都只是奴才,命也都拴在裤腰带上,都自身难保了,又还能指望他们去改变些什么呢? 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 洛无忧一路随着德全走过蜿蜒的道路,穿了好几个院落,走了约大半个时辰才停下来,看着那院落之上的牌匾,洛无忧微微一愣。 那牌匾之上写着三个大字:藏雪殿! 各朝历代诸君本应住在东宫,以像怔着国之储君的地位,君惊澜却是因为淫乱后宫而被北皇给赶出皇宫,这座太子府,说是皇宫外的东宫其实也不算错,这牌匾用上殿字称号,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奇怪的是,他犯下那么多的事,为什么北皇竟是没有废了他的太子位?甚至还把大位传给了他?真像传闻之中的那般,北越皇宠他入骨么? 若如此,他又怎么会养成那般的性格和模样? “莫言,就是这里了王管家吩咐我将你带到这里,你进去吧。”德全儿只把洛无忧送去藏雪店的门口便停下了脚步。 “好,德全大哥你先回去吧,别再错过了饭点。”洛无忧点了点头没有其它多余的举动,德全那眼中的忌讳和害怕太明显了,她也不想再去找他的麻烦,他不过是传话而已,所有的事情又与他何关? 这是她和君惊澜之间的恩怨,她不想牵涉到其他人! 德全看着少年似想说些什么,蠕了蠕唇却只道了一句好,便转身顺着原路返回,看着德全的背影消失,洛无忧深吸了口气。 上前推开了藏雪殿那紧闭着的大门,门自两边缓缓开启露出一条缝,那缝越来越大,洛无忧凝眼望去,先是看到一片开得妖冶的血色蔷薇,而在那带刺的血蔷薇中,却是有一人正对着殿门,静坐在花间。 那一身火焰般的红色之下,便是连那满园的血色花朵,以及身后雕梁画栋的飞檐殿宇也都失去了颜色。 “终于来了,小奴才,本殿可是等你很久了!”看着站在门口小厮那瘦弱的身影,还有那微黑的脸庞和五官。 君惊澜笑的宛如那满园盛开的血色蔷薇。妖冶研丽,魅惑至极,却又带着一根根会扎人的刺,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你满身窟窿尸骨无存! 第396章 好好关照贴身侍从 洛无忧心中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垂着头一步步走了进去,步子迈的极慢,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既将被押上断头台的囚犯,正一点一点的步向死亡。 走了大约一柱香,才终于走到了花园外面,曲膝正要跪下,君惊澜却是突的慵懒出声:“离本殿那般远,小奴才,你很讨厌看到本殿?” “奴才不敢。” 少年低眉顺眼,恭敬的回了一句,她自是不想看到他,这辈子,下辈子,哪怕下下辈子,都不想看到这张脸,可命运却注定了她必须面对。 “那就好,还不赶紧的过来扶本殿起身。”君惊澜依旧坐在那百花之间,脸上笑意盎然绚烂的让人恨不得一刀戳破。 洛无忧小心翼翼的避开花枝,走到那人面前,这些花显然都是有人专心打理的,若是她真不小心踩坏一株,只怕便是又惹上一桩祸事。 “殿下,奴才扶您起来。” “等等,你好像还没有给本殿行礼问安吧?” 看着少年远远伸过来的手,君惊澜眼眸微闪:“怎么?难不成你这小奴才进府的时候,没有人教过你规矩么?连行礼问安都不会?” “可是,殿下,这花儿开得这般漂亮,奴才都没见过呢。若是奴才把它们压坏了岂不是很可惜?而且,而且要是奴才压坏了他们,殿下不会叫人打断奴才的腿吧?” 洛无忧垂头扫了一眼脚下,脚下满地花枝毫无空隙,花枝间那根根锐刺更是看得人扎眼,若她跪下去的结果可想而知。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觉得是这些草重要,还是给本殿请安重要?”君惊澜眉尾微挑,不待无忧说话,便自道:“那自是本给殿请安重要了。只有那不懂事的奴才,本殿才会打断他们的腿。” 洛无忧被那犀利眸光看得微滞,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借机整她看她受伤罢了,可明知是被整她却无法反抗,只能生生的受着,谁让他是北国太子一府之主?谁让他手中握有她想要的东西,谁让她偏偏那般凑巧就罪了他?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洛无忧抬头看了看男子脸上的森冷笑意,脸上满是恐惧之色,慌张之下典膝便跪了下去,膝盖着地,那艳丽花枝被压断,花刺毫无意外扎破衣料刺入膝盖血肉之中。 “嘶……” 疼,阵阵尖锐刺痛。 少年轻呼出声,额头更是冷汗岑岑,五官都紧皱在一起,原本平凡的脸更加丑了,膝盖处隐有血丝浸湿了浅灰色的裤管。 君惊澜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甚:“还不错,总算还知道怎么行礼。”却是并未让眼前的人起身。 “殿下不是要起身吗?还是奴才搀扶您起来吧!”洛无忧咬牙说了一句,君惊澜摆明了要整她,他若不开口,她只怕得一直的跪下去。 “无妨,本殿现在又不想起身了。” 君惊澜瞟也没瞟少年,指着天空道:“你看,今儿这天气还不错,天高云淡,广袤无垠的,只不定一会儿太阳就要出来了,本殿还想再晒晒。奇怪了,不是都已开春,当是燕子回巢之时节了么?可本殿的小鱼儿怎么还未飞回来?数月不见,本殿倒是甚想他,便再等等看它会不会飞回来。” 男子一脸疑惑而期待,给一只燕子取名叫鱼儿也亏他能瞎扯得出来? 洛无忧忍疼,抬头道:“殿下,奴才已请过安,若是殿下没有其它的交待,奴才还要回去干活,还请殿下允奴才先告退。否则一会儿王管家就会到处找奴才了。要是干不完活儿,奴才只怕饭也没得吃了。” “你怕干不完活没话吃,就不怕本殿以后让你都吃不了饭?”君惊澜脸色瞬间变得暗沉:“小奴才,你莫不是当本殿真把昨儿个晚上的事儿都忘记了,还是你自己一夜失忆全都忘记了?” “敢拉本殿下水,不止嘴不想要了,本殿看你这手也不想要了。”君惊澜脸色瞬变,话落,手掌一动便握住了少年的双手,两声脆响之后,伴随的是少年嘶哑而尖锐的痛呼。 “啊——” 少年两只手腕都无力的垂了下来,手腕骨骼关节尽被卸,比之那针扎之痛还要更痛,君惊澜居高临下看着那张充满恐惧的痛苦脸庞,还有那氤氲着水光的眸子,脸上残忍的神色瞬间尽褪。 凉薄的嘴唇轻扯出一抹笑,便自又坐回了那躺椅之上:“本殿还要在这里等着小鱼儿回来,你便陪着本殿一块儿等,不用担心王冲会找你,本殿已下了令,以后,你就跟在本殿身边侍候本殿,能做本殿的贴身侍从,小奴才,你,应该感觉到荣幸。” “放心,本殿定会好好的,关照你的。”君惊澜转头看着天空,声音在那殿宇上空轻响了许久,眸底只有残忍的戾色,这世上每一个敢违逆他的人,他都会让他们好好尝尝,那种违逆他的后果! 呵,呵呵,接下来的日子还真让人期待啊,在登基前的这段时日,有这小奴才供他消遣玩乐,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他,当是不会无聊了。 微寒的风吹拂着那森冷的音调渐渐消散,灌进少年满是汗水的身体内,一阵刺骨的冰冷,洛无忧垂头,跪在那花间,咬牙忍着那痛楚。 除了忍,她只能忍。 便是咬碎银牙和血亦要将那痛吞下去。 君惊澜让她做他的贴身侍从只不过是想报复她折磨她,可这又何尝不是她的一个机会?她费心想要和德全打好关系,也不过是因为德全是一等小厮,也有负责东院的清扫。 说到底都是为了更加靠近君惊澜,更加的靠近这藏雪殿,君惊澜手中确有彼岸之魂不假,且那东西南宫景煜曾说过他拥有多年,只是无人得知罢了。至于到底是从何而来,除了君惊澜自己,也没有人知晓。 前世那东西在登基大典上出现,这世也定会出现,从齐衍口中得知一切以后,她便在开始想,那彼岸之魂最有可能存在在的地方到底会是哪些地方? 无疑,这藏雪阁便是最有可能的。 洛无忧从晨时一刻,一直跪到午时二刻,整整两个半时辰,跪到膝盖都已没有了感觉,她跪身的那片血色蔷薇被折断的花枝也都全枯萎。 君惊澜便也一直坐在那血色花朵之间,整整两个半时辰一动不动,便是连眼帘都眯了起来,呼吸均匀缓沉,似乎已睡着。 正午时分,天空高悬着一轮艳阳,虽只三月,那阳光并不毒辣,久晒之下,却还是让洛无忧浑身里衣都已湿透。 微黑的脸颊之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落,和着那膝盖处渗着的血液全都滴落在那花园之中的泥土之中,滋养着那些血色的花朵。 “启禀殿下,已到用膳的时晨了,奴才已传好了膳。”又过了不知多久,王冲领着一众奴仆浩浩荡荡前来传膳。 王冲站在花园外,恭恭敬敬的跪着,一双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跪在躺椅旁的少年,眸光极其复杂难言中,却又透着一股格外的阴冷。 显然这位王管家也将洛无忧给记恨上了。 昨夜殿下大怒,并又一次遭遇到刺杀,自那传位的圣旨下来之后,几乎这些日子每隔几天便会有一回,不过殿下一般都不在太子府,却没想到这个莫言进府当晚,便又‘引’来一批刺客。 太子殿下那般大怒,这莫言只怕也是个奸细无疑。想他王冲识人无数,却竟是被那张老实的脸给骗了。当真是老马失蹄,太过可恨! 还好的是他们的殿下英明无比,一眼就戳破这小子心怀歹意。就不知道,她到底是三皇子君朔的人,还是五皇子君麒的人,又或者是八皇子君尧的人? 不过,不管是哪方的人马,既怀着歹心进来,那就是罪该万死,太子殿下只做这般的惩罚,着实太轻,也太便宜了他了! 王冲一脸的愤愤不平,恨不得用眼神将洛无忧凌迟,即使未曾回头,可那般充满杀意的眼神太过浓烈犀利的落在自己后背,她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查觉?她不用回头,听声音也知道后面的人是谁! 心下微沉,不止得罪了正主,连管家也是这般? 她之后的行动只怕是会处处受阻。然而,就算她摆了君惊澜一道,这管家也没有必要这般恨她入骨吧?虽然身为奴才当喜主子所喜,恶主子所恶,可那眼神却是太过阴冷。 还是说王管家被君惊澜罚了,所以对她怀恨在心? 洛无忧并不知昨夜她离开之后的刺杀事件,所以只能猜测定是君惊澜用了什么手段折磨管家,所以才会让管家对她几乎恨之入骨! 就在无忧思忖猜想间,那坐在躺椅上的男子终是张开了眼帘,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舒服的呻吟了一声而后,侧头问:“这一觉睡的本殿还倒真是舒服,对了,小奴才,本殿的小鱼儿飞回来了没有?” “回殿下,奴才并没有看到殿下的小鱼儿。”洛无忧垂头恭敬的答,声音有些虚弱,这天上飞鸟自是有的,且还不少,不过,每只燕子长得都差不多,她如何能知晓哪只才是他的小鱼儿? 君惊澜蹙了蹙漂亮的眉峰,声音里带着几丝不愉:“这小鱼儿,莫不是在外面玩儿的不亦乐乎,连自个儿的老巢也不想要了,竟是忘记回来了?哼,它最好一辈子别回来,否则本殿一定会拔光它的毛,看它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说着微顿,瞥了一眼依旧跪着的人,满面怒容,嫌弃的喝叱:“没听到王冲的话么?还不起来伺候本殿用膳?身为奴才就要行奴才的本份,又笨又蠢,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真不知道本殿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要了你这么个愚蠢的贴身小奴才,真是降低本殿的格调!” 一字一句把地上少年贬的一无是处,却是让王管家老脸之上,嘴巴都惊得张大足以塞下一颗生鸡蛋。 殿下不是想要处置这个奸细么? 怎么的,竟是还要将这心怀不轨,狼子野心的奸细给留在身边?难不成是殿下想就近监视好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想想,这似乎也不无可能,只是还是不对,这不像是殿下一直以来的狠辣作风,对于心怀不轨的人,殿下从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的。 绝不会有半丝留情! 第397章 他的残忍她的坚韧 “小奴才,手脚麻利着点,要是耽误了本殿用膳,你就继续给本殿回来跪着,一直跪到天黑。”君惊澜说着,甩袖便飞出了花丛间,堪堪落在那宽敞而干净的青石路面,转身,头也不回的进入了花厅。 唯余那恶魔般的声音还在上空飘荡。 王管家见状起身,愤愤的瞪了洛无忧一眼:“莫言,没听到主子的话么,还不赶快起来去侍候主子?若伺候不好,本管家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也最好不要耍其它的花样,主子可不像本管家,那般好蒙骗。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最好都给本管家收起来。若是惹怒了主子,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着管家的警告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洛无忧眼中闪过一抹幽暗,她蒙骗什么了?便是想要拿到彼岸之魂,可是,她根本还不曾有所动作,他们不可能发现他的目的才是。 可他却一口一个她别有目的? 洛无忧想站起来,然则双腿已疼到没有知觉,好似已残废般根本站不起来,想用手撑着那躺椅借力,双手手腕的骨骼关节却是全被卸掉。 轻轻一触便是剧烈的痛。 咬牙,她强行将身体前倾,用手肘支在那躺椅的扶手之上,一点一点把那重愈千斤的双腿撑了起来。双腿剧烈的颤抖,那膝盖以下的裤管全被血浸湿,红乎乎的,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因腿膝盖处受伤严重,又跪的时间太久,即使她已休息了一会才松开了躺椅扶手,却还是差点一个趄趔再次栽倒在茂密的花丛之中。 还好她眼急手快又扶住了扶手才勉强避免再次被扎成刺猬,然而,那手腕因此借力却也让她痛得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 少年瘦弱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晃动,阳光刺的她有些头晕目眩,深深了吸了口气,休息了许久之后,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本来她是随身带着药来着,可是在这藏雪阁她却是不敢用的。 谁也不敢保证,这暗处有没有安排下暗桩。 不敢有多余的耽搁,洛无忧咬牙一步步走出了血色的蔷薇花丛,每走一步,都几乎要花去她全身所有的力气,可她却不能停。君惊澜要她前去侍候用膳,若是她不去的话,只会惹来他更大的报复。 那个男人,便是个残忍的恶魔。 少年的身影很瘦弱,那一身血迹的模样更是极为渗人,整个殿宇之中的奴仆都只是冷眼看着,没有惊讶,没有同情,这样的情景他们早已看得太多,都已麻木了,这太子府中,每隔几日便会上演。 而这个少年的情形,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这样的惩罚手段在他们太子殿下来说,真的已是很仁慈了,不说远的,便是几日前太子的贴身侍从福全,便不知为何惹怒了主子,被他们的主子拔了衣衫,一刀一刀削下了浑身的皮肉。 一共一百零八刀,不多不少,削完之后人却未死,还留着一口气,最后被抬出了府。至于去处谁也不知道,不过想来也不难猜。都成了那样,那人肯定是活不了的,自是被丢去城外的荒山坟冢。 只怕早被秃鹰吃的连肉渣都不剩了。 当日那惨叫声在府中响了半夜,就像地狱里的恶鬼惨嚎一般渗人可怖,让他们至今想来都害怕到毛骨悚然。 洛无忧并不知晓一众奴仆的想法,也不想去知晓。此刻她身体已虚弱至极,许久未吃东西,昨夜还穿着湿衣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夜风,加之受了伤还跪了那么久,此际又饿又痛之下,脑子也是格外的沉重。 几乎已至晕厥的边缘,若非靠着一股坚韧的意志力支撑只怕早就倒下去了。终究,她这身子太弱,又屡次受伤方才痊愈便又受伤。 便是铁打的身子骨都受不了,又何况是她一个弱女子呢? 花厅之中长形的黄花梨木餐桌上,摆着一盘盘的菜肴。银盘玉碟金筷盏,道道菜品皆是珍馐,盘盘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便让人忍不住觉得饥肠辘辘,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而硕大的餐桌之上却只坐着一个人,便是主位之上的北国太子君惊澜。只他脸色却是有些阴郁,看着终于出现在花厅里的小厮,凤眼眸光阴柔至极。 “怎么这么慢?小奴才,你这是想饿死本殿么?还不快点替本殿布菜!”男子不悦的催促,恍若没有看到那眼前之人的狼狈,反而不满至极,这小奴才,动作真是太慢了。 洛无忧抿了抿唇,任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是她洛无忧?他折了她的手,还让她侍候他用膳。若等不及大可让别人替他布菜便是,这整个花厅里侍候他用膳的奴才至少也有十几个。 难不成,他还找不到一个替他布菜之人吗? “是,太子殿下。” 洛无忧咬牙走上前去,脚下却一崴身子不稳,顿时一个前倾差点栽倒在男子身上,少年惶恐的惊呼出声。想用手肘支撑起身体。 然君惊澜却是突的闪身一掌将差点倒在他身上的人拍了出去。脸色铁青的怒叱:“你身上什么味儿?那么难闻?小奴才。本殿让你布菜,你这是成心来恶心本殿的么?” 洛无忧被那一掌甩退七八步,终于嘭一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滚动好几下才停了下来,她抬头粗喘,张嘴便喷出一大口的鲜血。胸中一阵剧烈的翻滚。手腕更是被压了一下,刺痛不已。 眼前阵阵发黑,抬着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的人影。想要努力看清,却是怎么也看不分明。皓齿齿排咬破了舌尖,靠着那股刺痛,才让自己没有彻底的昏厥过去,然而,声音却已是低弱至极。 “殿,殿下,奴才本,本就只是个二等家丁,昨个儿刷了一夜的马桶身上自,自然会有味儿了。不是您让奴才来为您布菜的么,怎么会,会是奴才故,故意的恶心殿下?” “哼,你个小奴才倒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君惊澜站在桌边,轻拂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冷眼看着地上的人,这小奴才倒还有理了,昨夜他离她那般近都没有闻到她身上有臭味儿。 今天倒好,身上臭气熏天便罢,明明一直离他很远,这会儿却是故意往他身上撞。还敢说不是成心的恶心他?这小奴才倒真是会睁眼说瞎话。可这话他自是不会说出来。 “奴才说的都是事实,殿下不信您可以问王管家。” 洛无忧趴在地上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看向王管家:“王管家,你跟殿下说说,奴才是不是刷了一下午的马桶?还有,奴才是不是和您签的三个月的短工契约?奴才早就说了,做满三个月的短工就会离府回乡。” “奴才又没签卖身契,虽然殿下是奴才的……东家,奴才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可若殿下觉得实在看奴才不顺眼,大可将奴才赶出去,咳咳……用,用得着这般来诬蔑奴才么? “奴才人虽穷,可人穷志不短,反正殿下也不待见奴才,这一天的工钱奴才也不要了。奴才真是倒霉透顶,白干活儿不说,还连饭也没得吃!奴才虽卑微,可奴才也是人。便是您不喜,也不能如此的糟贱奴才。殿下可是堂堂的太子爷,却是如此的苛待下人。难怪没人肯进太府子为殿下做事了。” 洛无忧捂着胸口,满脸都是委屈之色,一双眼瞳泛着泪花,却是咬唇强忍着不让它掉落,少年的面容五官平凡的不能再平凡,落在人堆里只怕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可是,那字字句句既是控诉又比的煸情,说的屋中一众奴婢纷纷垂头,热泪盈眶,只想抱头痛哭。说的太好了,简直就是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那话说的好啊,奴才就不是人么?奴才就该被糟贱么?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做奴才是他们愿意的么?奴才就可以想杀就杀么? 只是,想归想却是没有人敢附和半个字,一众仆婢全都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连大气也不敢出。 王管家却是张大了嘴巴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本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人,这小子是个深藏不露的,是敌人派进太子府的奸细,怀着不纯的目的。 结果,没曾想他还真是没看错,他就是个土包子,傻小子,居然敢当着殿下的面儿这样指责殿下,他这是嫌命太长了么?又有哪个奸细会这般愚蠢自个找死的。那么蠢的人能做奸细? 君惊澜一双狭长凤眼落在地上那少年身上,眸光晦暗不明,脸上表情喜怒难辩,溥唇紧抿成一条线,并不言语。然,身上的阴冷之气却是一波又一波的散发出来。 那煞气迷漫了整个花厅,让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所有的下人都在一刻间屏住了呼吸,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隐形人,免得被殃及池鱼。此刻什么感动激动,什么热泪盈眶通通都在瞬间消散无踪。 只剩下满满的埋怨以及暗咒,若非那小子胡言,怎会惹怒殿下? 太子殿下发怒了,而魔王太子的怒气,绝对没有人能承受的了!他们这次,可真真是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给害死了! “殿,殿下您看着奴才做甚?难道奴才说的有何不对么?你不信,可以问王管家,我本就没有说谎,王管家您说句话,是您说的我签的只是短工契约啊?您还说了,绝对不会骗我的,老天爷看着呢,您可不能说谎!” 洛无忧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起来,感受着头顶传来的煞气凛冽的视线,她有些惊惶的吞了吞口水,一边说,一边害怕的想要往后退。 可是,一动便是刺骨的痛,不止膝盖痛,手腕痛,被打伤的五脏六腑痛,更是浑身都在痛,痛得少年粗黑的眉毛都已拧在了一起。 王管家回神闭上了嘴巴,咬牙抖落出一张纸道:“莫言,你胡说什么呢?摁手印的时候,我和你说的很清楚,签了卖身契,你以后就是我太子府的人,不止你的人,你的生死也都不再属于你自己。便是你不记得了,可我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容不得你抵赖。” “王管家,你居然骗我!” 洛无忧顾不得害怕,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管家,一脸的悲愤而不可置信:“王管家你这么做就不怕有报应么?老天爷长了眼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来,你就不怕祸延子孙么?” “我哪有骗你,这契书可是你自己愿意签的。难不成,我还让人押了你摁印么?”陡的想起昨日少年那澄亮的眼眸和说过的话,王管家心中堵的不行,这傻小子,真是太可恨了,居然诅咒他的子孙家人! 洛无忧咬唇不语,那眼瞳却是更加的迷蒙,脸上的表情也更渐悲愤,君惊澜早已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冷眼看着这一幕。 空气阴冷压抑的有些可怕。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惶恐害怕到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道突兀的声响却是打破了那宁静。 第398章 听天由命被关地牢 咕噜,咕噜…… 静谧到可怕的空间突的响起一道道咕噜声,那声音格外的响亮,也格外的突兀,所有人都被那声响吸引,地上的少年悲愤的脸色中多了一丝尴尬。 洛无忧想动,然则浑身都痛,却是根本一动也动不了,微黑的脸庞满是挣扎,最后却是把心一横道:“殿下,反正奴才便是不饿死,也会被您整死或杀死,奴才跟您求个恩点,便让奴才自己选择一个死法。这样奴才自我了结,也不用脏了殿下的手,让殿下背那个恶名。您看成么?” 君惊澜面色依旧阴鹜,凤眼之中冷意亦是丝毫不减,凤眼眼帘轻眨了两下,沉默半晌,他薄唇一张,笑了:“哦,那你这个小奴才不如说说看,你想选个什么样的死法?该不会,是想让本殿赏你做个饱死鬼,撑死你吧?” 心思被戳穿,地上的少年也并不觉得尴尬,点头道:“是,殿下您就让奴才做个饱死鬼吧,也好让奴才早死早超生。这样,奴才就算到了地底,也一定会念殿下的好。一定会日夜祈求阎王爷保佑殿下的。” 这话听来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品,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呵呵,这可真是本殿头一次听到如此好笑的笑话。” 君惊澜脸色阴鹜至极,眼中满满都是讥讽和嘲笑:“你这个小奴才想的倒是挺美的。不过,就你这卑微低贱的身份,也想和本殿平起平坐一起用膳,你还真是敢想!来人,给本殿把他丢到地牢里去,饿他三天三夜,本殿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君惊澜脸色阴鹜至极,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居然也敢和他耍心机,他还太嫩了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点。 “王冲,记着,给本殿好好的看着他,这三天里不许给她水和饭,也不许人给他治伤,三天后如果还活着,那就给本殿带出来侍候本殿。若是死了,就给本殿丢去乱葬岗。” 王管家立刻领会,主子言下之意,这小奴才的生死听天由命!主子这次还真对这小子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仁慈。 “殿下,您不能这样做,您若真的这样做便真的是草菅人命了,你是太子,你怎么能眼里没有王法,殿下……” “你个残忍的暴君,难怪所有的人都说你是大昏君,就你这般惨无人道,随意妄夺人命的人,难怪百姓都骂你,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狂魔……” 尖锐的叫声格外的刺耳,屋中众人脸色煞白,王管家更是恨到咬牙,忙上前一把拿扯过旁边蒙红木托盏的帕子便塞进了少年的嘴里。 “你们还不赶紧的麻溜的把他给押下去。”王管家黑着一张脸,叫来几个奴仆将洛无忧拖走,看着花厅之中男子泛着铁青的脸庞,额头冷汗直滴。 “殿下恕罪,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不该让他进府,请殿下降罪,老奴这几日会好好的招呼他,让他好好的知道一下殿下的厉害,保管让他以后不敢再乱说半个字。” 啪——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王管家的脸上多了一个掌印,半张脸颊瞬间高肿,嘴角溢血竟是生生被打落两颗牙齿!头垂地,看着眼前多出的云纹软靴,他却是不敢吐出断牙,也不敢再吭一声。 君惊澜声音极冷:“本殿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记着,本殿最讨厌的便是阳奉阴违的人,照着本殿的话去做。若让本殿知道你们暗中动手脚,本殿便剥了你们的皮!还有,不要让他死了,若是他死了你们就去给他陪葬吧!” “是,奴才尊命,奴才尊命。” 王管家含着断牙咚咚不停叩头,许久未有动静,他疑惑的抬头这才发现,男子人早已消失不见,整个花厅只剩下那满桌未动的饭菜,还有那十多根木头柱子一样杵在那儿的下人。 王管家松了口气,整个人顿时瘫在了地上,顶着红肿的脸庞,纠结的那下颚的胡子都纠结到拧成了麻花儿,这主子到底是何意啊?既不让他派人送水送饭送药,还不许让人死了? 这不是难为人么? 那傻小子原本就被折腾的已半死不活,还被主子亲自动手打了一掌。吐了那么多的血,这能不能熬过三天三夜,那可真真是不好说。 尤其是主子今儿的态度真是太奇怪了,若是以往有这种挑衅的人,那定是直接拉出去处置了,可这次主子居然没下那般狠手? 真是太奇怪了! 王管家想了好半天也没有揣摩出自己的主子到底是何用意?许久之后脸上的刺痛才让他回过了神,也不再去想。他的奇怪没有人知道,大概除了他的主子吧! 可是显然,主子是绝对不会和他解释的。 …… 洛无忧像破布一样被直接丢进了地牢,原本就痛的身体更是火辣辣一阵刺痛,艰难的撑着身体倚在冰冷的墙边,一阵猛咳,她却是忽然的松了口气。 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若非为了保住双手,她也不会出此下策来一赌。若是真再侍候君惊澜用膳下去,只怕她的手真要彻底的废掉了。她的手,是拿针的手,她的针可救人,亦可杀人。是她最大的倚仗,她怎么能让它废掉呢? 更何况,没了手她还要怎么样去拿彼岸之魂? 虽然被关进地牢还要被饿上三天,不过,能保住一双手和一条命也是值得的。君惊澜这个北国太子她并不是很了解,可在前世关于北帝的传言也未少听,多少总算是知道一些。 北国太子生平有两大忌讳,其一,便是有洁癖,其二,则最重尊卑。君惊澜生母乃北国先皇后仪德皇后,不过却是早逝,仪德皇后死后,后妃葛氏登上后位,并慢慢的瓦解了先皇后母族的势力。 三皇子君朔与五皇子君麒便是葛皇后之子,而这两位皇子最终都在秦乾元二十二年春,被君惊澜领兵乱箭射死在北国皇城朝武门,而后分尸不得善终。其它的诸皇子自然也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 君惊澜登位之位之后曾做过一件事:埋火硝炸了葛后的陵墓,葛后官椁从皇陵之中被启出,后来被送去哪里世人不知。 然而,此事却曾轰动三国。 一国皇后的陵墓被炸毁,古往今来亦都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世人皆猜测,其实当年仪德皇后的死并非那般简单的病逝,可能与葛后有关。要知道那时的君惊澜不大,可也到了记事的年龄。 说来,一个失去母亲和外族庇护的皇子想要在皇宫平安生存并不容易。更何况,他一出生便被册封为太子!不管是哪朝哪代哪个国家,皇位的争夺总是血腥而残忍的。 后宫朝堂,那就是一个不见硝烟弥漫的残酷战场。 至于北越皇对君惊澜的疼爱到底是真是假?无忧并不知晓,北越皇前世也是病死,不过却在三年后,如今这事提前,这病却是多了几分的蹊跷。 她虽不知道具体的,但还是能猜出一个大概,君惊澜之所以会如此嗜杀,或许便是与仪德皇后的死有关。 五个月前君惊澜出使大秦却在秦都莫名失踪。当时她虽不肯定君惊澜去了哪里,但却是确信他应该是自己离开的。而他离开秦都,自然也肯定有他不得不失踪的理由。 她本只是一个推测才让柳随风在北国必经之路拦截。而果不其然,君惊澜被找到的同时也传来了葛皇后殡天的消息。 若说此事与他无关,她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的赌一把,君惊澜的嗜杀,或许也正因为他讨厌嗜杀,正如同她,厌恶仇恨,却被仇恨紧紧的包裹无法自拔。 说到底,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唯一的不同只是,他们选择的方法不同,君惊澜选择将所有的一切全都表露在外,用恶名昭著来保护掩藏自己的同时,也得到一种发泄。 而她却选择把一切全都完美的,彻底的掩藏了起来! 如今,看来,她赌对了! 虽然那个杀人狂魔拍了她一掌,并下令将她关起来并不给水米不给伤药,可是,至少,他并没有下令当场将她诛杀! 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或许,她已渐渐摸到了与变态相处的模式。其实,也并不难,那就是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变态。而她,前世遭遇背叛,被非人的折磨刑囚十一年,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在她的心中又何尝没有阴暗而嗜血的一面呢? “怎么,小伙子你也得罪了那个魔头被关了进来?”洛无忧思索之间,寂静的地牢里却是突的响起一道嘶哑而苍老的声音来。 蓦然扭头朝着发声处看了过去,她这才发现在同一间地牢里面还关着一个人,只是,那人缩在墙角的稻草堆里。而她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是以,刚刚竟是没有发现。 洛无忧只看着那微微鼓出来的稻草小山包,并未开腔答话,便在这时,那稻草后突的伸出一只脏污干枯的手来,那手将自己身上的稻草全都拔拉了下来,那人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第399章 悲伤老妪锦囊一只 那是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妪,衣衫褴褛破碎,满头凌乱白发遮挡了她的脸庞,在无忧打量她的同时,那人也拔开了头发打量着洛无忧。 那插着几根稻草凌乱到已黏绸打结的头发下,是一张干瘪的脸,那是一种真正像失了水份的瓜果一般,脸上全是褶皱,看不到半点肉,好似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颧骨突出,眼眶深陷,下颚亦是很尖。 便连身体也是骨瘦如材,瘦的不可思异,套用君惊澜的话来说,这个人才真正是身无二两肉,便连那双眼也很是浑浊,好似看不清一般,她艰难移动着身体向无忧靠近,打量着洛无忧的脸。 “小伙子,你怎么得罪那个魔头了?” “我,骂了那个魔头。” 洛无忧看着那老婆婆虚弱的笑了笑道:“对了,老婆婆您呢,你又是怎么被关进来的?看您的样子似乎在被关在这里应该也有不长的时间了吧?”时间定是不短,否则这老婆婆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啊,记不得了,总有一年多了吧?” 老婆婆盘着腿从以手撑地梭行到洛无忧跟前,也靠在了她的旁边:“具体多久谁知道呢?这里不见天日,反正我一个老婆子也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了。只可怜我那乖孙女儿……不过也好,反正啊,等我死了,我们就可以在地底团圆了……” 那老婆婆说着,浑浊的眼中也流出两行泪水。 洛无忧静静的听着,总算是明白了老婆婆被关进来的前因和后果,原来老婆婆便是越京人氏,晚年丧子儿媳妇儿也扔下孩子改嫁了,她和老伴儿辛辛苦苦把唯一的孙女儿秀枝养大,可后来却被那大魔头给抢进了太子府里。 秀枝是两位老人一手带大,那就是两位老人的命根子。是以,两位老人得知后,虽然怕,可是还是来到太子府里讨要说法,想要把秀枝要回去。 只可惜老伴儿却是当场被太子府的人活活打死,她也被打得双腿残废给关进了地牢里,一关就是一年多。而他们的孙女儿秀枝,更是当场便撞柱自尽了。 洛无忧听完后有些沉默,这样的事儿,真的是君惊澜做的么?他为什么竟残忍到这种地步,作孽到连普通的平民百姓也不放过? 听德全说太子府中那坐藏娇阁里的女子,有些是皇帝赐的,还有些是皇子大臣们送的,更多的却是她从各处强抢来的。总之燕环肥瘦,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天仙一般的美人。 可她不明白,君惊澜并不像世间传闻的那般好色。为什么又会强抢那么多的女子进府?而且还把上门讨要女儿的双亲打死的打死囚禁的囚禁。他这么做真的就是为了发泄他的情绪和嗜血杀意么? “老婆婆您别太伤心了……”洛无忧敛去思绪,许久才开口,除了这句却不知该说什么,面对这样一个老人,安慰什么似乎都没有用。 老婆婆抬起脏到早已发黑碎成布条的衣袖抹了抹眼泪:“不说这些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这双眼也都哭瞎了,估计也没几天日子好过了。要不是答应了老伴,只怕我也早就下去陪他们了。” “对了,小伙子,你的手……” 老婆婆摇了摇头,不想再提那些伤心事,垂头看了一眼洛无忧的手腕,伸出瘦如鸡爪般的手在洛无忧腕部摸了片刻:“你这手腕关节骨头都被移位了,若是再不安回去,只怕迟早会出问题的,哎,那魔头就是魔头,下手从来都不留情。小伙子你也真是有种,居然敢骂那个魔头。” “老婆婆还懂这些么?”洛无忧微微诧异。 “那有什么?以前我儿子在越京城开了一家跌打馆专治这些,天长日久的接触我好歹也学会一两分。你忍忍我帮你接回去,不过我手艺不好,可能会很疼,你得忍忍。否则,到时候伤势会变得更严重的。” “哦,那真是谢谢婆婆了。” 洛无忧并没有推辞,她双手腕部被卸,若是想要自己摸骨复位关节难度极大,因自己双手无法使力,便只能强行借用外物,那样必会更痛,而且也并不完全的保险,如今老婆婆肯帮自己,自是好的。 老婆婆双手摸在洛无忧的腕部之上,轻揉了几下,而后用一捏一扭,喀嚓两声响,洛无忧动了两下,手腕依旧有些疼,不过已经可以使用了。 “多谢老婆婆,对了,婆婆还不知您如何称呼?”洛无忧感激的看向老婆婆,双手在穴位上揉动着缓解那痛楚,老婆婆的手艺的确是有些欠缺,不过,这并不减少她对她的感激。 “我姓钟,你便叫我钟婆婆吧。”老婆婆坐了回去,看着洛无忧那张年轻的脸庞,眼眸中充满了感慨和惋惜:“可惜了,你这么年轻轻的,也被关了进来,若有机会,便逃出去吧,小伙子这个你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老婆婆说着在铺满稻草的一阵摸索,而后再将手收回时手上多了只锦囊,颤颤微微的递给无忧,洛无忧抿了抿唇,有些诧异的接了过来,掏出锦囊里油纸包裹的东西,脸色微微一变。 “婆婆,您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洛无忧眼神落在老婆婆的脸上,深遂的眸光里闪过一丝震惊,那锦囊很脏也很陈旧,里面的东西同样如是,但却用油纸包的很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应该不是这婆婆的。 钟婆婆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是有些不成形:“我也不知道那是谁的,反正总归就是在这地牢里墙边的砖缝儿里藏着,本来当初我想自尽,却不想一撞便把这东西给挤了出来。”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额头上一处很深的疤痕,那的确是撞伤,老婆婆说的话当不会有假,想来,这地牢里还关过其它人,或许便是哪个人将这东西藏在这里的,原本想带出去,可惜最终失败了。 又或许是他自己借这个走了出去,便想将之留给有缘人。说不得还能帮到别人积点阴德。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而这个东西这么重要,她相信应该是前者才对。那锦囊里装的不是其它物件,正是太子府的详细地图与布防图,不止院落和路线标注的极为清楚,甚至其中还有一条暗道和几个暗阁也都被画了出来。 这样东西,对洛无忧来说帮助不可谓不大。若非迷了路,她此刻又怎么会呆在这地牢里,若非对太子府地势了解的不够详细充分,说不得,她昨夜早就进入东院藏雪阁里一探究竟了。 “婆婆,这东西莫言先收下,您放心,若莫言真的能逃出去,必定也会回来将婆婆带出去的。”洛无忧将东西收了起来朝着老婆婆道谢。 “我老婆子也没多久好活了,还出去干麻,出去了也不还是一个人么?所以,还不如呆在这里,也好给老头子和孙女儿做个伴多好!” 钟婆婆却是摇头,说着又盘腿一点点的退回了稻草堆:“可小伙子你不同,说来莫言你和我孙女年岁也差不多,这路啊还长着呐,能逃,就逃走吧!好好的出去过日子,至于我,便不用管我了,便是你来带我,我也是不会走的。” 回去,她回去还能做什么呢?家不在了,家人也不在了,还不如就在这里过一天,是一天,等到自己咽气之后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洛无忧看得有些心酸,一个老人,一个完整的家,就因为那个男人的一个举动而彻底的破灭,这些,君惊澜他知道么?呵,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如果不是他,钟婆婆也不会失去她的老伴儿和孙女儿。 家不会被毁掉,他们可以看到孙女儿成亲嫁人,可以安安乐乐的安享晚年。而不是,被关在这地牢里忍受着生死分离的折磨和痛苦,一天一天的熬日子等死,没有半点活下去的欲望。 洛无忧又劝了几句,老人却是已窝回了那稻草堆,再次用稻草将自己盖了起来,也并不再说话,只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忧伤而压抑,隐约间可听到老人呼吸微重,想来,是在哭吧?只是她背对着她,她根本看不到。 又或许是根本不想让她看到!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心中有些闷,老人言行无处不透着一种心死如灰,让人看得很是心酸,沉默了一会儿,她收起了思绪,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小心翼翼的揭开裤腿,每往上扯一截都是巨痛,因着跪的太久,血迹已和裤腿粘在了一起,一扯便等于是在生生的撕扯着那些伤口。 好不容易将那裤子挽起来,洛无忧还未干透的衣衫便又再次被浸湿。从脚腕到膝盖两条小腿之上明明看不到伤口,却尽皆是血迹斑斑,扯下一截衣襟简单的擦拭了一下。 那伤便露了出来,在那雪白的皮肤上,遍布着无数的密密麻麻的针孔一般的伤,那便是那带刺的蔷薇所造成。 尤其是膝盖处,早已红肿起来。 确定整个地牢里并没有别人,洛无忧方拿出自己随身藏着的药粉撒了上去,而后将那裤管重新放了下来,靠在墙壁之上,那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了下来,脑子越渐沉重。 整个意识也都渐渐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400章 璃王转变剪秋之疑 “皇弟,你确定这个消息属实么?”秦皇宫,御书房殿门紧闭,帝君肃目看向站在御桌帝的晋亲王南宫允,脸上表情肃然。 “臣弟自是不敢拿此事来欺骗皇兄。只是皇兄,你觉得这样真的管用么?臣弟不解,为何皇兄当初不直接派人将他们劫下,把东西夺回便是,为何还要这样的大费周张?” 南宫允一脸担忧:“如今,那东西落入南齐之手而南齐人素来阴险狡诈,南齐帝君一心挑起三国纷争,他们再拿到曦和玉牌只怕免不了又是生灵涂炭,战火漫延。届时,我大秦亦怕是也必不可免会被卷入其中!” 从倾城公主中毒之始后,这一系列的事件来看,似乎无形之中都与南齐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这不得不引上位者深思,南齐人素来骁勇,五年前便已挑起了一次战火。 那场战争还是靠着容郡王容狄领兵强行镇压大败南齐骑兵。让南齐军队损失惨重,而不得不退回休养生息为终结。 却不想才过去五年南齐人便已又开始蠢蠢欲动,妄想挑起三国战火。虽五年前那场大战,说来大秦胜,却也只能算是险胜,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战神容狄因受暗算双腿残废,虽然如今他腿伤已好,可是若到时候南齐真的兴兵来犯,只怕皇兄也绝对不会再派容狄出战。 而容狄,也绝对不会再应战。 至于容王爷那更是早年便已卸甲,曾放言不会再上战场,否则的话,容狄又怎么会十二岁便领兵出征呢? 南宫允想到此,亦只能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说来一切都是冤孽。当年的事说不清谁对谁错,皇兄有皇兄难处与不得已。帝君看似高高在上,可确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且如今再来追究这些也毫无意义! “此事皇弟不必担忧,朕自有主张。”帝君沉脸冷哼了一声道:“便是他们拿到那东西也无用。倒是眼前有一件要紧的事,北越太子登基,皇弟觉得派谁前去出使更合适?” “这,本来最合适的人选当是太子,可是如今太子不在都城。不知皇兄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南宫允沉吟,现如今派太子去肯定不行,先不论太子身体能否吃得消,重要的是太子此时不在都城。 这时间上根本赶不及。 至于其它诸皇子,璃王与战王说来都是适合的人选。璃王乃皇后之子,大秦皇室嫡系血脉,身份上除却太子自是他更为合适。 而战王大败北越,且北越倾城公主早已下嫁战王。圣上若是决定派战王前去的话,说来也并无不可。 然则帝心难测,且这北帝登基,出使的使臣别以为只是个使臣那般简单。这使臣代表的可是帝君,人选必当好好斟酌。 否则的话,只怕下面那些人便会暗自揣测圣意。 所以出使的人选还当真有些难定,这满朝文武可都睁大眼睛看着呢!若是甄选的不恰当,势必会让一些朝臣生出一些别的小心思。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不可能登位,诸皇子亦是一直暗中较劲。 文武百官有些已择队而站,有些却因帝意不明,所以一直还在观望,如今,帝君的决定,亦可能会影响到这些人站队的决择。 届时,朝堂之上的局势也势必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朕,心中的确已有人选,此事便交给皇弟去办吧?”帝君拿出三道明黄卷帛递给了南宫允,南宫允双手恭敬的接了过来。显然,这出使的人选帝其实君早已做好了决定,就不知会是谁? 只是,这三道圣旨? 帝君面色有些疲惫,南宫允自也领了差事迅速的退了下去,到得殿外打开圣旨,看着明黄圣旨之上的内容和那几个名字,不由眼眸闪了闪,拿着圣旨便去三府宣昭。 …… 璃王府,花厅之中。 南宫景璃目送南宫允身影离开,俊逸脸庞满是讥讽笑意:“本王的父皇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连派三位皇子前去出使,这阵仗也是够大的。倒也彻底的绝了那些人的念想。” “皇上就是皇上,寻常人哪里猜的到?” 屏风之后,柳随风转了出来,挑眉道:“不过,这也不稀奇,南宫景煜属太子一脉,圣上派他同行也代表着太子。至于战王,呵,北越好歹也是战王妃的娘家嘛,圣上仁义,派战王同战王妃一同前往参加大典,顺便权当醒亲了。” 南宫景璃不语,父皇的用意再明显不过。那就是父皇目前并没有改立太子的打算,他这是在借机警告那些还在观望的朝臣。 自然更是警告他们这些皇子:有些事,必要事可而止! 听母后说最近父皇身体有些不适,想来也是因为这最近都城发生了太多的事,让父皇震怒伤神太多,前些日子章太医未回,母后还曾特意宣莫寒前去给父皇把过脉象调理身子。 眼眸微闪,南宫景璃压下了心头思绪,正色的问:“柳随风,那些东西你可拿到了?今天过来,应该不是想和本王闲谈的吧?” “我来自然不是找你喝茶那般简单,东西是拿到了。不正是专程给你送过来的么?要不然,你还真的以为我有心情来找你聊天么?那我不会去找我的美人们闲聊?” 柳随风点头将东西交给了南宫景璃,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眼前的人终究还是变了。若是以前,他定会寻根问底。 可如今,却是不问原由只看重结果。 这样的改变到底是为何他再清楚不过。 洛无忧,你沉稳果断,算计到一切。只是,却还是算错了,你算错了一个男人的心,南宫景璃终是因你而改变。 而这改变对他,对你来说,谁也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南宫景璃翻看了一下那些东西,将之收了起来,“你去喝你的花酒,本王还有要事要出去一趟。” 说着不待柳随风回话便已出了府,一路来到洛府,飞身上了墙头,看着正在院落里面做着针线活儿的几个丫头,沉了沉脸色走了进去。 “奴婢参见璃王千岁。” 剪秋抬头,看到眼前的人不由一惊忙站起来行礼,红锦等人也是一脸诧异,随之行礼。 南宫景璃扫了一眼空空的院落和紧闭的厢房门,心下微微一沉:“起来吧,你们主子至今还是未回么?” “回王爷,主子外出尚未归府。” 剪秋同以往一般起身回道:“不知王爷可是有什么要事么?只主子临出门时并未交待何日回府。王爷若不急,可先告诉奴婢。等小姐回府之时,奴婢定会如实转告小姐。” “不用了,本王不过是来问问。” 南宫景璃脸色暗沉中带着丝丝怅然,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洛府,已经一个多月了,洛无忧已失踪一个多月,便是他派了暗卫寻人寻了也足足一个多月,却是半点消息也无。 洛无忧失踪不止,便是连容狄也在都城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否都离开了都城?永昭洛仙儿已死,她又为何要离开? 她,是和容狄一起走的么? 南宫景煜微微蹙眉,袖摆之下的修长手指亦纂着,连日压在心头的巨石不止没有丝毫的松散,却反而压得他愈渐沉重,让他几乎有些无法喘息。 …… “红锦姐姐,你说小姐现在到底在哪里呢?我都有些想念小姐了。”看着南宫景璃离开,汤圆站起身,瘪了瘪嘴,小姐一离开,似乎总觉得很不习惯。 弄墨放下手中的花样,也点头道:“是啊,也不知道小姐和青鸾现在好不好?是不是快回来了?这璃王殿下每天都来问一次,每次来问我这心里头都觉得不是滋味儿。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撇下我们,居然谁也不带就离开了。” “就是,真是太奇怪了。” 汤圆一张圆脸紧皱,看了看红锦和剪秋,想问却终究没有开口,之前也不是没有问过,只是,红锦姐姐和剪秋姐姐都不说。 她便是再问,估计结果也一样。 不过,依小姐那日花了那般大的力气,甚至还不惜让小桃易容混进洛府帮忙掩饰踪迹偷偷的离开来看,小姐定是有要事要办,就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事? “好了,你们不必担忧,小姐去办事自然办完事就会回来了,我们便好好的守在这里,办好小姐交待的事儿,安心等小姐回来便是。” 红锦沉默了半晌,沉声说了一句,与剪秋二人对视一眼,两人心底担忧比两个小丫头更浓,不过却并未表露出来。 小姐为何会离开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正因为清楚,也才更加的担忧。可便是担忧也没有办法,小姐心意已决,不是她们可以改变的。 甚至小姐不惜为了偷偷离开还冒了那般大的险! 想到当夜她们被抓回来时,容郡王爷那满身煞气逼问她们小姐下落时的样子,一直到现在都还让她心惊胆战不已。若非小姐提前给了她一只玉盒,让她被抓之时便将玉盒给郡王。 只怕郡王真的会生生撕了她们! 剪秋见几个丫头低落的表情,叹了口气道:“是啊,你们不要想太多,兴许过不了多久小姐就会回来了。说不定会比知画和林嬷嬷他们还要先回来呢。我们可不能偷懒,若小姐回来事儿没办好。那怎么向小姐交待?” “剪秋姐姐,您便放心吧,我可都仔细的盯着那边儿,一定会把小姐交待的事儿都办得妥妥当当的。哼,那三小姐可还真是不知羞,居然还想攀上武候府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汤圆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也不看看洛府现在什么光景,那武候府便是如何也不可能会娶一个庶门庶女吧?偏她还得瑟的欢,听秋玲说前几天三小姐还偷偷摸摸的进了五小姐的院子。” “拿了许多五小姐的东西回去。估计是想妆点一下门面,那丽姨娘的东西再好,总是比不上郡主那些御赐的物件的。不过,死人的东西她也敢戴,就不怕招来晦气。” 剪秋听得微微蹙眉,问道:“汤圆,你是说三小姐曾进过五小姐的院子?还偷拿了许多五小姐的东西?” 第401章 逃过一劫缝了下面 “嗯,这些日子三小姐时常出府,所去的地方也都是武候世子平日里爱去的酒楼,她安的什么心,还当谁不知道呢。胡明说他们曾碰过几次面,不过每次武世子都是喝得醉熏熏的,根本不曾理会三小姐。” 汤圆说着突的眼眸一亮道:“啊,对了昨儿个胡明还跟我说,好像这几日里,武候府有媒婆出入,也不知道是替谁相说的?不过不管是谁依我看,三小姐都铁定没戏!” 替谁说亲的这还用问么? 武候世子乃武候府的长子,长幼有序,若真是说亲,那定当是给武绍谦说亲绝对不可能会是给别人。 剪秋沉吟了片刻,秀眉轻蹙:“汤圆,你再让秋玲她们看紧点,最好能让秋玲她们查探一下,三小姐到底都从五小姐那儿拿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是,剪秋姐姐我知道了。” 汤圆应声眼中却满是狐疑,剪秋也不说话,并不是不想解释,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只目前她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但丽姨娘出身商贾之家,私房甚丰,是以,洛明珠和洛明秀的日子过得尚算宽裕,不像四小姐洛明芝母女那般紧巴巴的。就算是想要妆点门面,也绝对不可能去拿死人的物件。 那洛仙儿被烧成了灰,把她的东西戴自己身上? 呵,寻常人尚会忌讳呢,更何况是洛府这样的大家?洛家虽注定即将要没落了,可是,烂船总有三分钉吧,这些年来洛秉书身为相爷,自也肯定积攒了一些家底。 她这样的行径若是被人知道,指定会被戳脊梁骨的骂。失了名声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来说,那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她会不知道么? 况且,虽然洛秉书还未从庆洲转回,这府中却还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雪姨娘呢!洛老夫人大受打击身体不好,便将所有的府中事宜交给了雪姨娘打理。 有雪姨娘在,昭园与天阙阁里那些值钱的东西自是早就被收回了府库。她又能去拿些什么出来?不过是些连雪姨娘都看不上眼的物件罢了。 那洛明珠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 所以,洛明珠冒险前去五小姐的院子,绝对不可能是想去拿些什么首饰之类。只怕是,别有所图。 就不知道,她图的又是什么呢? …… 昏暗的地牢之内,传来一阵开门的锵啷声响,很是尖锐刺耳,眼帘无力的张开些许,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迷蒙之中似乎有几道人影在眼前晃动。 洛无忧想张大眼睛看清楚,那眼皮却恍似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张不开,脑子更是沉的厉害。隐约之中有脚步声不停的靠近,最后好似停在了她的身边。 王管家伸手触了触鼻息,脸上微有诧异却又松了口气:“人还活着,你们赶紧的来把他带出去,小心点别伤着他,出去立马请个大夫来给他瞧瞧,可千万别让人给死了。” 殿下发了话,这几天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就生怕这傻小子如果真的挂了,到时候殿下万一怪罪下来,只怕是真会剥了他的皮。还好的是,如今总是还有一口气。 其它的他不在意,只要能给殿下交差便好。 洛无忧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架了起来一路拖着往外行,头很沉,她用尽所有的力气睁开眼瞟了一眼那高耸的稻草堆后那褴褛的衣角。 而后眼帘却是再次无力的瞌了下去,待她再醒来却已身处在下人房中。 “呀,莫言,你终于醒了?你可不知道,你都已经昏迷了三天了。”长三的声音传进无忧的脑海,让洛无忧有些迷蒙的脑子瞬间清醒,想要坐起来,却只觉得浑身无力。 “哎,你别动,你身上可还带着伤呢?” 长三连忙一把将洛无忧按回了床上:“我跟你说莫言,你得赶紧的卧床休息,听王管家说殿下已发了话,你若明日再不醒就要把你丢去乱葬岗了,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我没事了,谢谢你长三大哥,咳咳……对了,长三大哥,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么?真的是谢谢你了。”嗓子一阵干痛,声音也是极为嘶哑,洛无忧虚弱的扯起一抹笑,朝长三道谢。 “谢我作甚,我也不过是按着大夫的交待,每天做完事回来替你熬两次药灌下去,你的伤太重,大夫说了也只能尽人世听天命,我和李达都以为你会熬不过去了呢。没想到,今儿收工回来,你竟然醒了。” 长三摸着脑袋笑笑:“莫言你可不知道,你可是唯一一个从殿下手里活下来的人呢。老话说的好: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你啊,可得好好的养身子,听到没有?” “知道了长三大哥。” “对了,你昏迷这么久肯定也饿了。我给你拿了点吃的过来,你先等等,反正有药炉,我刚好给你再烧点热水,你就着吃点,不吃东西可不行。” 长三说着端着桌上的瓷碗便走出去了,那桌上还放着两个馒头,他说的吃的,应该也就是那馒头了。 洛无忧收回眼,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身上依旧还穿着那身又酸又臭的脏衣服,衣服的腰带还是她自己打的扣,并没有被人解开过,想来自己的身份应该没有被人查觉。 只是,想到昏迷前听到王管家的话,还有长三口中那所谓的大夫,她不禁又蹙了蹙眉,若真是有人来给她把过脉,医术稍高深的大夫便应能把出她女子的身份,就不知那给她把脉的人,医术如何? 又到底有没有把出来? 应该没有吧,毕竟以君惊澜的脾气,绝对不可能给一个小奴才召太医,且她观长三并无任何的异色。想来,应该是不曾把出来才是。 洛无忧苦笑一声,趁长三未回便拿了两粒药吃了下去。胸口依旧闷疼,仿佛压着块巨石一般,还好她临走之时,刻意带上了一些上好的药丸。否则,她这内伤,只怕得将养半个月。 而那个恶魔显然是不可能会给他养伤的机会的。 不过,此刻她倒还真是不得不感激那个恶魔的喜怒无常,不把下人当人,若非如此只怕她的身份会不会暴露,还真是难说! 长三很快烧来热水和汤药来,先喂洛无忧喝下药,又将那白面馒头撕成碎块儿泡在热水当中泡化之后,给洛无忧喂了下去。 她浑身重伤,且整五天四夜滴水未尽,便是那索然无味的馒头,无忧也吃了个一干二净,吃完之后,便又自沉沉的睡了过去。 因着每日暗自吃着上好的内伤药丸,无忧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差不多第三天便可以下床了,不过,为免引人怀疑她却一直还装着躺在床上养伤,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无忧心情也越渐的烦燥起来。 按照她的预测,那个恶魔绝对不会放任她养好伤,可是,东院那边儿似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便是连王管家也没有出现过。 这让她不禁暗自猜测着是否太子府出了什么事? 终于在她醒来后第四天傍晚,王管家来到了下人房,“莫言,你收拾下,赶紧随我去侍候主子,快着点,看你躺了这么长时间,伤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别磨在床上偷懒。殿下说了一柱香后你不到,后果自负。” 蒙人的把戏被拆穿,王管家似乎也不再打算演戏下去,露出了恶毒管家的本性,瞟了她一眼,直接扔下一套衣服便离开了。 甚至没有给无忧反应的时间。 抱着那天蓝色的一等家丁的衣服,洛无忧众床上爬起来臼上房门,三两下便将衣物换好,也幸好这时候正是用膳的时辰,其它人并未回来。 只不过,她这晚饭只怕是又没着落了,想了想,她还是又服下两粒药丸,多少能保持一下体力,收拾好从房里出来时王管家还等在院儿里。 洛无忧随王管家出了西院走了一段路,却是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王管家,您这是带我去哪儿啊?这好像不是去殿下寝殿的路吧?”洛无忧皱眉,这貌似是出府的路,莫不是,君惊澜那个恶魔想要将她撵出府去? “没错,快点,殿下正等着呢!” 王管家加快了脚步叮嘱道:“傻小子,我告诉你,可千万别再惹怒殿下,否则,你下次可绝不会这么幸运了。出去之后一定要一切听殿下的吩咐,手脚麻利些,切不可再说什么惹怒殿下的话来。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殿下的贴身小厮了,三天前代替你的那个,便是因为说错了一个字,便被殿下给生生缝了整张嘴不止,连下面儿都给缝上了。” 下,下面儿? 洛无忧听得半疑半解,却是对君惊澜的恶心又更深了一层。希望,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下面儿,不过那个男人喜怒无常,明明上一瞬还好好的,下一瞬便可以立马变脸,残忍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以他恶魔到变态的性格,的确很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儿来。 “是,王管家,我知道了。”洛无忧愣了一下回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王管家扭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在意。 毕竟是他设计了这傻小子再先,这傻小子会埋怨他才是正常的。若是他不埋怨,反而他才真的会怀疑他的目的。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洗脱他的嫌疑! 第402章 恶整管家威慑十足 太子府门前,停着华丽的轿撵,那奢华的程度,便是让洛无忧也不禁眼瞳微缩,上好的灵鹫宝马拉车,金雕玉砌的轿撵镂刻着繁复的龙凤浮雕,龙鳞凤羽全都镶着珍贵的猫眼宝石。 尤其凤之尾羽,七彩夺目,迤逦非凡。 而那龙眼凤目更是镶着四粒价值连城的东珠,宝撵之顶还有一颗成年男子拳头大的血色东珠,以紫水晶镶围,轻盈而半透的艳丽红纱自撵顶八宝华盖之上层层曳曳的垂落下来,妖艳似血,美轮美奂。 将永昭的轿撵与这恶魔的出行轿撵相比,那根本没有可比性,光是这八宝撵顶之上那颗血色东珠便足以买下两座城池亦不止。前世今生她也从未见过那般大而惕透的血色东珠。 这奢华的一幕,便是洛无忧也看得暗自咋舌,捂着胸口愣在当场。 王管家见状,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头顶,训斥:“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的上去侍候主子?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快着点儿的,敢让主子久候,你那贱命不想要了你。” “知道了。” 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洛无忧转头瞪了一眼王管家,走到轿撵处,揭开那薄纱握住金雕的撵杆儿,爬了半天,却愣是没爬上去。 反而一张脸皱成了包子一般。原因无它,这轿撵比一般的轿撵要高,且没有任何借力点。便是个正常人想要爬上去也都是很难。更何况是她这个受伤严重的伤患呢?没一会儿便爬的汗水岑岑直落。 轿攉之中隐约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影,却是半晌没动。不用想也知道,那恶魔此刻定是在欣赏自己的丑态。 洛无忧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王管家:“王管家,这撵太高,奴才爬不上去,要不您来帮奴才一下。” “我?”王管家愣愣的指着自己。 “对,就是你,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你快着点的,让主子久候就不好了。殿下的时间宝贵万分,你再不过来,若是耽误了殿下的正事,便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还不快着点儿的。”少年伸手亦是指了指王管家,一脸严肃的点头。 许是没想到一个小小家丁居然也敢指使他这个堂堂的管家,王冲一时愣住了,只是听了少年最后一句话,却是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看了看那毫无动静的轿撵,他眼珠转了一下咬牙走了过来:“说你没用还真是没用,居然连个轿撵也爬不上去,这么多年大米都白吃了你。还不过来,我推你上去!” “奴才哪敢劳动管家大人使用来推奴才这低贱的身子,就劳烦您弯下腰,给奴才借个踩脚的地方使力就行。这样奴才就能上去。”少年收手指着地面,话语说的无比客气,却是差点没把王冲给气死。 这死小子还真是敢说,他堂堂太子府的管家,能使力推他一把就不错了。他居然还敢大言不惭想要他给他当马凳?让他踩着自己的背上轿撵? 那他的管家威严何存? “莫言,你……” “王管家,奴才知道您最最忠心护主。更是殿下身边的得力心腹,自不枉殿下这般信任你。奴才相信,王管家为了殿下也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刀山地狱,亦是死而后矣,哪怕再苦再累,付出一切,也绝不会有半点怨言。所以,王管家,您老还是快着点吧,殿下可还等着呢?” 洛无忧朝旁边努了努嘴,王管家所有的话全都堵在了喉间,却是不得不堆出了一个笑脸:“那是自然,奴才对殿下忠心耿耿,日月可表。来吧,你还不快着点的,就像你说的,可千万别耽误了殿下的时间。” 一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儿中挤出,说完背对着轿撵恨恨的剜了一眼少年,这才不甘不愿的弯下了腰。 洛无忧可没客气,抬腿便踩在了管家的背上,还试探性的踏了好几脚,然后,撇头问:“管家,您准备好了么?奴才可来了,您可稳着点儿,您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奴才还真怕您撑不住。这摔着奴才事小,万一把您给踩散架了,奴才可找不到一个这么尽职尽责的管家赔给殿下,只怕到时候殿下真得把奴才给剁碎了不可。” “好了,来吧,你赶紧的。” 王管家憋屈的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这该死的小犊子,不止逼着他当马凳,还踩他这么多下,气得他真想杀人,却又不得不暂时把口气给咽下。 殿下就在旁边的轿撵上坐着呢,殿下不发话他怎么敢起身?那不是就表明他对殿下不忠?那他还能落下好么? 洛无忧踩着王管家的背,顺利的上了轿撵。刚一爬上去,就对上一张妖冶而魅惑却又欠扁至极,危险至极的脸。 轿撵之中,男子依旧一袭红衣斜倚在榻,血红色的袍子铺在那华丽的地毯之上,他宽大的袖摆划下一截,露出晶莹雪白的肌肤,比之女子还要白,更忖的少年那黑黑的肤色如柴炭一般。 修长的五指托着头,正望着那少年,薄唇轻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狭长的凤眼之中有莹光流转一般耀目,那眸光看在少年眼中却是透着无比的危险。 “奴才叩见殿下千岁。” 洛无忧上了轿撵,忍着疼曲膝,恭恭敬敬的跪在那华丽的地毯上,身体尽量的远离恶魔,狭长的眼帘微垂,除了脸上强忍的惧意,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轿撵缓缓的行驶了起来,君惊澜看了半晌,开口:“本殿还以为你早咽气儿了,没想到,你这个小奴才还真是命大,伤成这般都还活着,还活的这般欢蹦乱跳的。要不怎么说贱奴命硬呢。怎么着,看你刚刚挺胆儿大的,连管家都敢整。现在面对本殿,怎么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谁让他居然敢骗我,拿张假契来蒙人?他也不怕坏事儿做太多天打雷霹死后入地狱。奴才又不是傻子,能整整管家就不错了,若真敢整殿下,估计此刻就真是一具尸体了。” “奴才的命虽贱,可是,奴才却是很爱惜的。奴才的爹娘好不容易生下奴才,可不是为了给奴才那般浪费的。”洛无忧瘪瘪嘴,抬头,一本正经的回话,语气里尽是不满。 君惊澜看得笑出了声:“怎么着,依着你这意思,若本殿真的哪日落魄了,你还想对本殿落井下石,整回去不成?” “奴才可没这么说。” “可小奴才,你的脸上明明就这么写着。” 君惊澜挑了挑眉峰,视线落在少年那张脸上,这小奴才还真是特别有趣,第一次,有人在挑衅他被他处罚之后还敢如此的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说他天真呆傻吧,连王管家那样精明的人都栽在了他手上。可你若说他聪明吧?他有时候却又笨的可以。 伤成那般都可以撑过来,生命力便还真如那贱草一般的顽强。 竟是让他想起了,经年的自己…… “殿下,您这是想带奴才去哪儿?”洛无忧选择转移了话题,那个话题若再说下去,只怕这个恶魔又会想着法子折磨她。 君惊澜挑眉一笑:“问那般多作甚?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洛无忧轻蹙了下眉头,总觉得眼前男人的笑,似乎别有深意。莫不是,他又在想着什么新鲜法子来折磨她?而此时这个时辰,他能去的地方,似乎不多,也并不难猜想。 轿撵一直驶进了一条街道之中,看着那薄纱之外,灯火映照出的娇吟软语热闹景象,洛无忧心中道果然如是。 这厮除了来青楼,又怎么可能会去其它的地方? 千娇楼! 这个名字她初入越京便是早就有所耳闻,据说君惊澜这段时日特别迷那位千娇阁的头牌花魁云夭姑娘,更有传闻那姑娘真真是美若天仙,不知迷倒了多少的越京儿郎。 只可惜,在君惊澜成了云夭姑娘的入幕之宾后,这越京之中再无人敢打那云夭姑娘的主意,那云夭便也自此成了恶魔的专属之物。 令无忧不解的是,君惊澜不是一直在掩藏自己而已么?为什么现在北皇禅位圣旨已下,再过不久他便要登基了,可他却居然还在隐藏,还是这般夜夜笙歌,醉卧温柔乡? 是北越朝堂出了什么事?还是说这登基大典另有隐情?又或者是,还有其它的关于这个恶魔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你这小奴才,便都看得流口水了,本殿那夜赐你那般多的美人,你又为何不要?莫不是你喜欢这种调调的?”君惊澜见少年直愣愣的看着青楼门口发呆,抬脚便踹了洛无忧一脚。 脚上带了三分力正好踹在她膝盖处的伤口上,那刺痛以及男人的魔音传来,让洛无忧立刻醒神:“殿下,奴才年纪还小不喜欢女人,况且,奴才的娘也说了,男子娶妻当娶贤,奴才家中几块薄田,可养不起这花楼里娇滴滴的姑娘。” 她那夜的推脱表现,终是让这个恶魔起了怀疑。即使她已经尽量的挽回,如今看起来,却也并没有什么大的效果。王冲尚好一些,可这恶魔,显然是一点也不相信他。 让她拖着病体来青楼,他这是想试探她么? “殿下,我们还是先下去吧,想必云夭姑娘多日未见殿下,也甚是想念殿下了。”洛无忧说着当先抓着扶手梭跳下了轿撵,转回身去扶时,君惊澜却早已站在了轿撵下。 “还真是个笨奴才,那般丑的动作可别再做。免得丢了本殿的脸。”君惊澜撇了一眼少年,眼里满是嫌弃,说完,一甩袍子当先进了千娇楼。 “是,殿下。” 洛无忧答了一句垂着头跟了上去,君惊澜出来时,并未带别的侍卫和随从,除了赶车的车夫,便只有他们两人。 然则,当那抹火焰般的红一进入到千娇楼时,原本人声鼎沸的花楼里却是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连那管弦之乐也都停了下来,静谧的让空气都似乎被凝固了一般。 即使没有任何的排场,那震慑力依然十足。 第403章 太子被刺圣阴使者 所有的人都石化在当场,五息之后,原本挡在路中央楼中央的人,全都迅速的让路,而后响起的便是彼此彼伏的叩拜声。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么?奴家叩见太子殿下,殿下您可来了。奴家可想死殿下了,咯咯,今儿终是把殿下您给盼来了,娇娘在这儿给殿下请安了。殿下,我们云夭可天天茶饭不思,夜夜抹泪的念着您呢,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儿了,您要再不来,奴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洛无忧抬头便看到一个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连忙从楼上步了下来,满脸都堆着献媚的笑。 不用问,看她那艳俗的打扮,听她夸大的语气便知,肯定是这千娇楼的老鸨。这种语气,她前世听得太多,就算想不知道都难。 幽暗的眸底划过一抹冷意,转瞬敛去,扫了一眼整个大厅,在角落里微微停顿了下,洛无忧很快便收回了眼神,只恭敬的跟在君惊澜的后面。 “是么?那本殿今日可得好好的安慰下云夭了。” 君惊澜凤眼闪过一抹邪肆的亮光,转身一路便朝着云夭的小院儿步去,那云夭是千娇楼的头牌,更是太子看中的人,自不会在楼子里接客,而是在后院拥有一个精致的小院落。 撩梦小筑。 有清幽的琴声从屋中如水流般溢出,哀凄婉转,缠绵绯恻,道不尽是那绵绵相思情,斩不断那愁锁相思意。 梦惊千夜费思量,锁黛蹙眉叹漏长,清景匆匆东水远,秋云易散枉留伤。 女子声音娇柔凄凄,恍然间若见阳春三月,细雨蒙蒙,淅沥的雨丝婉若琵琶细雨浅浅而落,打湿了绿树红墙,道不尽的怅然哀伤! “怎的,云夭这是在思念本殿么?这般忧伤的词,本殿可是不甚喜欢,不若,谈一曲娇奴儿来给本殿听听如何?” 男子掀帘走举步走了进去,开口却是打断了屋中的弹唱,说出的话轻薄至极,修长手指一伸,便挑起了那女子的下巴,轻轻的摩挲。 女子微微脸红,眸中盈着泪光:“殿下……” 那娇媚的一声软语幽怨深深,却又含娇带媚,是个男人听了,只怕骨头也会酥了。便是洛无忧也被听的抖落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抬眼打量了下那女子,也不禁在心中道了一声果然是千娇百媚的人儿,实不负云夭之名。只见那女子着一袭绯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烟罗纱,一头乌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 雅致的玉颜上勾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清丽柔美的脸蛋因着精致的妆容显出丝丝的妩媚和诱惑,水润明眸,顾盼间霞光流转,似在勾魂慑魄。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集淡雅妩媚于一身。那双星光水眸不需言语便似会说话一般,哪怕只一个眼神也可瞬间勾去人的魂魄。 也难怪,竟是能艳名远播整个越京城了! “殿下,殿下可是好久都没有来云夭这里了,云夭都以为,殿下是否已将云夭给忘记了呢?若殿下真的想听,云夭自是愿意弹给殿下听的。不过,云夭只愿谈给殿下一人听,殿下,让那个小奴才出去可好?” 云夭幽幽的说着,身子已半倚进男人的怀中,一双水眸抬起满是痴迷之色,玉颜含羞带怯,更渐绯红诱人:“殿下,有外人在,云夭很是不习惯,云夭还有好多话想和殿下说呢……” “本殿看,你是还有很多事想和本殿做吧?”君惊澜挑眉一笑,凤眼中满是戏谑了然之色,眸光更是大喇喇的落在了女子微敞的胸前衣襟处。 “殿下……” “好了,小奴才,你先出去,在门外守着,不许进来打扰本殿。” “是,殿下。” 洛无忧恭敬了领命,看了一眼云夭,眼眸微闪,转身便退了出去,掩上房门轻轻的吁了口气,却是复又皱了皱眉头。 那云夭的身上似乎有种特别的媚香,青楼的女子,总是喜欢使用这样的手段来迷惑男人,这本没什么不对。只是,那媚香与君惊澜身上的龙涎香混和在一起,却是一种轻微的毒素。 量小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的影响,可日积月累,若是突然暴发,那毒却是会悄无声息的夺命。 云夭,看来,这个云夭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就不知道是哪路人马派出来的? 不过,不她管是哪路人马,想要君惊澜的命,那肯定便是他的政敌没错了。左右不过就是不想君惊澜登上皇位的人,君朔,君麒,君尧……这越京,还有那北越朝堂之上的人,想要君惊澜死的,绝对不在少数。 不过,这些似乎和她没有关系,她自然也没有义务冒着暴露的危险去提醒。 她倒是想看看这君惊澜到底隐藏的有多深?君惊澜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可是他却是依如既往的风花雪月,依如既往的残暴冷戾。这对他登位来说,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到底,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洛无忧思忖了片刻,便将那疑惑压了下去。她得想想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把消息传递出去。一连几日没有消息,想来青鸾也等的急了。 只是,君惊澜这般爽快的便将她赶出了厢房之中。其用意不能不让她怀疑,这四周定然有他的人在。只怕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人发现。若想保自身安全无虞,此刻不要妄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然则她进太子府已是第八日,却没有任何的进展,这不能不让她忧心,思忖再三,洛无忧还是决定做罢,如果她现在有所动作,那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左右她现在人在太子府,且还在君惊澜的身边。 还有十几日的时间,她总是会找到机会的。 洛无忧压下心头的急躁安静的守在房门之外,不多时便从里面传来了羞人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两人正在翻云覆雪,还是那男人在故技重施? 原本以为是风平浪静,只是奇怪的是,很快那屋子的喘息声便停了下来,而后,屋子里竟是传来了一阵砰呤哐啷的声音。 “殿下,您没事吧?殿下……” 洛无忧没有过多的犹豫,便推开了房门,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眸微眯,大叫了一声殿下,整个人便呆傻在当场。 屋子里地上铺满了衣物,还有果盘糕点的碎屑残渣,君惊澜正半躺在雕花大床的床边,胸口处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那剑柄却正握在云夭的手中,而此刻云夭浑身无一物,居高临下的看着君惊澜,眼中满是恨意。 听到撞门声,不过瞟了一眼便自收回了目光,即未尴尬更不曾躲闪,甚至也未重新穿起衣物,便将那恨意流光的眼眸重新放在了地上的男人身上。 “君惊澜,你不曾想到,你也会有今日吧?呵,堂堂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帝君,不也落在了本姑娘的手里?” 抬腿踢了一脚君惊澜,云夭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就凭你,也敢如此的猥亵侮辱本姑娘,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登基为帝么?本姑娘今天就替三皇子殿下除了你,看你还如何和三皇子抢。” “君朔?想拿君朔当挡箭牌,你以为本殿会信么?” “你胡说什么?” 眼见云夭脸色微变,君惊澜捂着伤口五指一握,那剑柄从中折断,他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哧笑了一声:“怎么,很奇怪本殿为何会知道?云夭姑娘,外面传言本殿和你‘日夜共枕’为你着迷痴狂,本殿对你这般日思夜想,自是会派人好好的调查你了。” “云夭,或者本殿更该称你一声圣阴使者?说实在的,每夜面对着一张虚假的面孔,甚至都不知道那芯子到底成长什么样,本殿实在无甚胃口。万一你要是长得丑到天怒人怨,那本殿岂非更是亏大了?” “所以,自然只能使些手段,让你自己玩儿你自己了。”君惊澜言语极尽下流,鄙夷和嫌弃,看着云夭的眼神就像看肮脏的秽物,丝毫没有自己此刻是处在下风的自觉。 洛无忧却是听的心头大震,圣阴使者?会是那个圣阴使者么?这个云夭莫不是同那个毁容男子一样,都和圣阴教有关系?可这怎么可能? 容狄的资料显示圣阴教是关外邪教,却一直派人潜伏在大秦,并一直觊觎顾家的东西。离魂等人在鬼域沼泽顺腾摸瓜找到圣阴教的巢穴。 原本她以为,圣阴教就算不被全数剿灭,也只残余一些爪牙。可是,她着实未曾想到,在北越竟也有圣阴教徒! 甚至他们还借着其它皇子的名义想要刺杀北国太子,未来的帝君?这个圣阴教说来应不过是个江湖教派,却是处处都参与进朝堂的纷争? 如今北越的形势,以君朔的能力,根本不足以统领一国,若是由他继位,整个北越只怕要不了十年时间便会国力迅速的衰退。不管是从手段心性还是御龙之术来说,在北越百姓心中那些个个都比君惊澜强的皇子,其实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君惊澜死,北越必衰! 更何况眼下北皇病重,若是君惊澜被杀,北越必会因为其它诸皇子争夺上位而陷入长久的内乱之中。 要不了十年,君惊澜死后,北越便必将大乱。 洛无忧心中眨眼已思量良多,越想越是心惊,这个圣阴教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不将之彻底的铲除,必成后患! 可惜的是,离魂着人带回的那些拓印的壁画,她一直未解开其秘,就不知道容狄有没有找到翻译天朝文字的能者,将其破译出来。 不管如何,那都是一个线索。 “给本使住口!” 云夭被君惊澜那下流不要脸的讥讽话语气得浑身都有些打颤,一张绝美的容颜满布森森寒气。怒喝了一声,伸手一抓扯起一件衣物裹在自己的身上,挥着短剑便朝着君惊澜又刺了过去。 君惊澜闪身避开那短剑,手腕之上红色血丝剥离,如灵蛇一般缠上了云夭手中的断剑,用力一扯,云夭整个人被不可抑制的扯进了男子的怀里。 与此同时,男子右手五指成爪已向云夭脸上抓去,云夭大骇,反掌格挡,君惊澜却是忽尔诡异一笑,左手如闪电一般从云夭的腋下穿过,而后向上一折。 哧—— 一道轻哧声响之中,云夭的脸皮被撕了下来。看着那张人皮面具下的脸庞,洛无忧袖摆之下五指都已紧缩。 第404章 庐山真面目太子爷重伤 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并不像君惊澜说的那般丑到天怒人怨,虽不如那人皮面具做的精致绝美,但也是个上佳的美人胚子。鹅蛋脸,柳叶眉,小巧的鼻翼,红红的唇,还有那双大大的杏眼。 这五官,便是化成灰,洛无忧也认得。 云夭,云夭,呵,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是圣阴教的人,云夭便是那个在前世背叛了她的丫鬟碧水,也是在齐洲顾府曾突兀出现过的云弄巧。 原本她已被青鸾与寒濯两人联手抓住,却是在明月楼的地牢之中诡异的逃脱。而那之后便一直没有了她的踪迹,明月楼的人并未放弃查探她的下落。奇怪的是却一直都没有查到关于她的任何蛛丝马迹! 恍若,这个人就那般凭空的消失了一般! 不想,她竟是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逃出大秦出现在了北越越京城,还化身青楼头牌花魁云夭,前来刺杀君惊澜! 她一直以为碧水是永昭的人。可君惊澜却称她为圣阴使者。而她曾和永昭的人在一起出现过。虽然最终,她撇下永昭的人独自逃走。可这也证明了,永昭背后的势力的确是很庞大不错。 并且,肯定与这圣阴教脱不了关系。 就在无忧思忖这眨眼之间,碧水已被君惊澜手中那红色的丝线。给牢牢实实的绑了起来,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遂也不在挣扎。只满面怒容的瞪着君惊澜,似恨不得将他撕碎! 不管是谁,只要是个女子,被那般的对待!想必,任是再冷静的人,再浑无所觉的人,也不可能会不怒,更不可能会不恨的! 君惊澜却只冷笑的看着她:“怎么样?现在是你自己和本殿交待?还是想让本殿对你用刑?说来倒是真有些可惜了,还以为揭下面具会是个貌丑无盐女,却不想,原竟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看这张漂亮的脸蛋,本殿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下手了。所以本殿劝你还是照实交待的好,免得毁了这张脸太可惜。否则,由本殿动手,本殿保证你,定会悔不当初。”君惊澜说到后面凤眸阴鹜的看着云夭,语气中充满森然的戾气。 哪知云夭闻言却是半点惧色也无,反是突的勾唇爆出咯咯的一串娇笑,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又透着几分尖锐,刺得人脑子一痛,也让洛无忧心中突想起云夭在明月楼里逃走的诡异情形,心中顿咯噔一声。 然而,还未等及她有所动作,那咯咯娇笑声中突的多了一阵喀嚓喀嚓的诡异声响,紧接着,云夭的身体仿佛被放了气般开始剧烈的收缩瘪了下去。 原本紧缚在她身上的血色丝线自动脱落在地,云夭脱困一掌挥向坐在椅子上的君惊澜,两道掌力相撞,那强烈的气劲,让整个屋子都地震了一般,发出剧烈的声响,所有的物件全都被震成了碎渣齑粉散落一地。 云夭被震退好几步,喷出一大口鲜血,看了一眼浑身杀气再次朝她挥掌而出的君惊澜,咬牙转身便纵出楼阁疾弛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她却未曾看到,君惊澜挥起的手也只挥到半空便自顿住,喉头一甜,男子张口喷出大口的鲜血,那原本就微白的脸庞,此刻更是血色尽失。 君惊澜脸色惨白如宣纸,阴冷的看着云夭逃跑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转头,却是瞪了一眼一直张大嘴巴,如雕塑一般杵在门边的呆傻少年,满脸不逾。 沉着脸便是阴冷的怒斥:“狗奴才,还不赶紧的过来给本殿处理伤口,没看到本殿受伤了么?你是想看本殿血尽而亡?还是你以为本殿死了你就可以解脱了?就可以脱离太子府,脱离本殿了。” “本殿告诉你,就算本殿死了,也会先把你处理掉。让你到黄泉地底也替本殿做牛做马永世不得翻身!”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小奴才,没看到他都不能动了,也不过来扶一把。 真是又蠢又笨的小奴才留在身边也无用! “殿下,您怎么样?您没事吧殿下?天啦,您流了好多的血,您等着,奴才这就来,殿下,您可千万不能死。奴才可不想去阴间侍候殿下,都说阴间好恐怖的,还有十八层地狱,万一阎王爷把我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可怎么办啊?” “奴才可不想被恶鬼挖眼勾舌,更不想被阎王爷丢进油窝里炸,殿下,所以您可千万别死,您死了,奴才肯定会被您连累的,殿下……” 少年年总算是被吼骂的从‘恐惧呆傻’之中回过了神来,呼天抢地的往男子面前冲。许是因为膝盖还痛着,没跑几步便一个趄趔摔倒在地上。 受伤,受伤还能这般中气十足? 估计那伤也并不甚严重!就该让这两人相杀到底,再彼此多互拍对方几掌,最好把对方全都拍晕才好!都受伤了还不忘骂他,活该他受伤!洛无忧心中‘恶毒’的想着。 君惊澜一张妖娆的脸上早已失了血色,看到这一幕,脸色却是瞬间变得铁青至极。连额头的青筋都有些跳动,声音更是冷戾无比:“狗奴才,笨奴才,还不给本殿爬起来!再爬不起来,信不信,不用下到十八层地狱,等阎王爷把你丢进油窝里。本殿回去便立马架口油窝把你丢进去,炸熟了丢出去喂狗?” 恶魔就是恶魔,连生炸活人的事儿他也干得出来!活该让他受伤多流些血,最好是因失血过多昏迷,这样的话,她才有机会。 洛无忧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是才爬起来便又跌了回去,一连好几下,终于在她九牛二虎的‘努力’下,在君惊澜就要爆走的情况下,少年颤颤微微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拐着脚,一步步又惊又怕的走到了君惊澜的面前。 看着男人胸前那还在喷涌的血,少年害怕的眯了眯眼连身子都摇晃了几下,吞了吞口水,他瑟瑟的开口,声音更是颤抖的厉害:“殿,殿下,现在怎么办?奴,奴才害怕,况且奴才不会治伤,再说了奴才身上也没有带药啊?您看您流了好多的血……” 说着,心中闪过一丝冷意,她不过是一时太惊诧了,所以有些出神。好吧,其实,她刚刚也在思量,到底要不要任由碧水将君惊澜劫杀。 然而,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她否定。 君惊澜绝对不能死,不是因为北越的百姓,更不是为了什么江山社稷。他不能死,是因为那彼岸之魂她还没有拿到。那彼岸之魂到底在哪里,只有君景澜最清楚。 便是她手上已有太子府的地图。她亦是不能冒险,那彼岸之魂在藏雪殿中也只是她的推测罢了。事实上,没有找真正的拿到手,谁也不敢确定有没有万一。 这个万一,却是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这关系到容狄的性命。所以,不管怎么样,至少,君惊澜现在绝对不能死! “本殿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让你跟着来!” 君惊澜看着一脸恐惧到腿脚都在打颤的少年,眼中满是阴鹜之气:“过来给本殿摁着伤口,待本殿先把剑拔出来,你就把这药粉给本殿撒上去,然后包扎好,不许再抖,否则本殿便砍了你的手脚,看你还怎么抖?” “是,是,殿下放心,奴才不不不,不抖,绝对不,不会抖的。”洛无忧惊慌的接过药瓶,又转身找了一下,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布帛,摁在了男子胸前的伤口处。说是不抖,可那声音却结巴的厉害。 听那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看着少年依旧慌张的样子,君惊澜一口气堵在喉间。不上不下,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便是随意带个人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殿,殿下,您拔吧,奴才都已经摁好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少年催促的话,君惊澜瞬间回神,右手五指夹在那刺进自己身体的断剑之上,用力往外一拔,顿时鲜血如注般喷涌! 噗,那血全部直直的喷在了少年的脸上,腥红粘绸的液体顺着脸夹五官往下滴落,窜入鼻翼之中只余一股浓浓的铁锈味儿。 “唔……” 君惊澜嘴里再次喷出一口血,五脏一阵剧痛,脸色越发的白,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虚弱的晃动了两下,脑袋一歪搭在红木桌上嘭的一声响,顿时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 洛无忧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拽着他的手轻轻的推了两下,趁机替他把了把脉。这才发现,原来是他受伤牵动了体内的毒素发作,云夭,碧水,云弄巧,能从明月楼左使手中逃掉的人,果然不敢让人小觑。 居然连君惊澜这个恶魔,在明知道她有疑的情况之下,却还是栽在了她的手里。呵,碧水,碧水,你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着实出乎本小姐的意外! 洛无忧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之色,手下却是飞快的检查着君惊澜的伤口,替他扎针止住流血之后,又把那药粉撒了上去,随后撕下一缕衣物,利落的替他包扎好,前后用时也不用几十息。 包扎完,少年脸色不见丝毫松气,反更渐凝重。 云夭那一剑直入君惊澜胸口穿心而过,刺得极深,若一般人只怕早就晕了过去,也亏得这男人还能够把云夭困住,不止受伤,中了毒,在那之后甚至还能与她对了一掌,吓退了那个女人。 不过,眼下不是惊叹他有多厉害时候,最重要的是眼前,她要怎么样把君惊澜救回来。以她的医术,想要解开这毒并不是问题。可是,她要担心的是,到时候这个男人醒了,她又该如何和他解释? 君惊澜本就对她抱着怀疑之心,若她出手,只会加深他的怀疑。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此时出去叫人来带他离开,只怕也是来不及的。只因这里离前面还有一段距离。 洛无忧思忖再三,拿出一枚金针替他扎了两针,暂时缓解毒素的发作。而后一咬牙,拽着男子的胳膊便将男子扶到了自己的身上。吃力的拖着男子往外走,少年身材太过娇小。加之本就女儿身,拖着一个壮硕的成年男人极为吃力。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洛无忧深吸了口气,伸手想去拉开房门,然则,就在此时,门外院落之中却是响起阵阵软皮靴踏在冰冷地面的脚步声。 踢踏,踏踏…… 那脚步声格外的沉重有力,伴随着女子尖锐的声音,仿佛一把把铁锤一般敲击在少年的心上。只让洛无忧心中咯噔一声,脸色瞬变。 暗道了一声糟糕,立时停下了脚步。 第405章 君朔强搜楼去而又复返 “三皇子,您不能去,三皇子,太子殿下正在云夭的房里呢,你这若上去的话,奴家没法儿向太子殿下交待,到时候太子殿下定会剥了奴家的皮……” “奴家求您了,三皇子,您可千万不能上去啊……” “三皇子,您就行行好,要不,等奴家前去通报一声可好?这太子殿下正玩儿的尽兴,您也知道殿下的脾气,若是扰了殿下的兴致,奴家这千娇楼只怕也会给殿下夷为平地的啊,三皇子……”院落门口,一大队的官兵侍卫长驱直入,老鸨跟在后面,不停的啰嗦的劝说着。 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听得君朔脸色阴沉无比。 锵—— 三皇子君朔冷着一张脸直接拔出腰间的剑搁在了老鸨的脖子上:“娇娘,你怕太子皇兄剥了你的皮是不错。可是,本皇子现在就可以让你脑袋和身子分家?你想不想试一试啊!” 阴冷的声音里满含威胁之意。 老鸨惨白着一张脸浑身瑟瑟抖个不停,那脸上扑着的厚粉都被抖的像面粉一下簌簌直往下掉:“不,不想,奴家不想,三皇子,刀剑无眼,您,您可千万小心着点,奴家,奴家不是那个意思,您知道的,奴家不过是打开门做生意,您这突然闯进来,奴家实在是,实在是……” 君朔冷哼了一声怒喝:“放肆,什么突然闯进来?本皇子接到密报,有人会在这里行刺太子皇兄,所以特地调重兵前来捉拿歹人,保护太子皇兄的安危。若是太子皇兄怪罪下来,本皇子自会向太子皇兄解释清楚一力承担。” “但若太子皇兄真的出个什么事儿?别说你一条命,便是你有十条百条命也是不够赔的。”君朔说的义正言辞,吓得那老鸨一个激灵,身体抖若筛糠。 “是是是,三殿下说的是,只不过,这撩梦小筑素只有云夭一人居住,这,这,这啊……三殿下,您请搜,您请搜!”这撩梦小筑怎么可能会有刺客呢? 老鸨冷汗直流,那话却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话到一半便赶紧的改了口。皇家的人,百姓惹不起。皇子说有,她若真说没有,惹怒了皇子便真的一剑杀了她,她也只能做个冤死鬼,指定是连个说理儿的地方也绝找不到。 “本皇子警告你,你若再敢多言一个字,耽误了本皇子的正事儿,本皇子便先割下你的脑袋。” 君朔冷冷的警告了一声,抬脚便将那老鸨踹翻在地,朝侍卫下命:“给本皇子仔细的搜,一定要把歹毒的那刺客给本皇子搜出来,绝对不能让刺客伤害到太子殿下的安危。” “是!” 所有的侍卫将整个撩梦小筑围了个水泄不通,君朔没有半点的耽搁,直接上了院落的二楼阁楼,抬脚,便揣开了厢房大门。 厢房之中,玲珑香鼎之中散着徐徐的烟雾,微风顺着打开的窗棱吹拂进来,香雾袅袅,那撩人的馨香四溢,格外的让人迷醉,雕花床畔散落着一地的衣物,尤为耀目的是挂在精雕八宝玉质屏风上的那女子大红的肚兜和那红红的男子亵裤。 视线上移,那层层垂曳下的飘渺红纱帐内,隐约可见两道人影叠在一起。不停的上下动作着,连那大床似乎都被那巨大的力度震动的吱嘎作响。 如梦似幻中,隐有嗯嗯啊啊的声音不停的响彻在人耳畔,伴随着男子的粗喘声,放浪而诱惑至极,直听得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不少的侍卫都尴尬的垂下了头,有的甚至下面已起了反应。 便是连君朔一时间也是有些愣,这画面和他预想之中的似乎不太一样,这屋子里只剩那燥人的热气儿,根本不曾有半点厮杀的景象。 这,太不正常了。 君朔一双眼在屋子里四处的打量着,而就在此时,那绯色的纱帐之中,却是突的爆起了道尖锐的女子惊叫之声。 “啊——你们干什么,为什么闯进本姑娘的房间,还不赶紧滚出去!殿下,你看他们,那么多人。嗯……轻点,殿下,您轻点,殿下……” 许是那踹门声太大,惊动了纱帐后的人。女子惊声尖叫,那床上隐约起伏的动作却是未停,女子的声音更加带着一股子娇嗔和魅惑,当真是勾人至极。让人恨不能撩开那薄纱,一窥究竟。 “殿下,停下来,您,啊,您看,外面有好多的官差,嗯,殿下您别这样,您看他们都看着呢,殿下……” “看什么看,哪个混蛋那么大胆竟敢跑来扰本殿的好事?还不给本殿滚出去……”许是女子推拒的太厉害,男子动作似微顿了一下,低沉的怒吼充满了不悦和杀意,那红纱帐内隐有两道目光直直的射了出来。 君朔惊出了一声冷汗,却是咬牙道:“太子皇兄,是这样的,今日有刺客潜进了飞龙殿,妄想刺杀父皇。皇弟一直追着刺客而来,谁知,那刺客却是逃进了千娇楼里。皇弟听说太子皇兄在此,怕那刺客惊扰到太子皇兄,是以,这才领了侍卫前来捉拿刺客归案。” 眼前的情形差太多,难不成是有人骗他的?这里根本没有刺客?若是如此,谁又会那么无聊,传这样的假消息到三皇子府来给他? 该不会是君惊澜故意布的局想整他?若别人指定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可是,君惊澜那个恶魔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或许就是他故意传消息入他的府邸,引他前来千娇楼,然后让他空跑一趟不说。 他还可借机扣他一个诅咒太子,甚至是妄想谋害太子的大罪来除掉他。君朔眨眼间脑子一转便想到了关键处。 亦是连忙的改了口风。 “哼,君朔,你跑来打扰本殿办事,还如此的振振有词,捉拿刺客,这屋子里就只有本殿和美娇娘,莫不是你的意思,本殿和她就是刺客?本殿看你是不把这罪名栽在本殿的身上,你便不罢休是不是?” “太子皇兄您误会了,皇弟真的是来捉拿擅闯禁宫的刺客的……” 纱帐后,男子怒气四溢,杀气腾腾,连那声音都低沉到了极致,满是兴致正高被打扰后的不悦:“本殿有没有误会你自己明白,现在,给本殿滚出去。你要捉拿刺客就去拿,打扰本殿办事儿,若是害得本殿憋坏了。本殿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不想死,就给本殿滚!” 君朔被那一阵怒骂气得脸色有些发白,然则却不得不忍下来,那消息到底是如何来的,便是连他也不清楚。但显然的那消息根本就不属实,若是他继续坚持下去,若惹怒了这个孽种,对他来说亦没有好处。 “太子皇兄,皇弟……” 哧—— 君朔刚想开口说要离开,然,不待他说完,那纱帐后面却是陡然间有森冷银芒一闪,直直的飞向君朔的额间眉心。 君朔脸色大变,忙闪身躲开。身形站定,眸光瞥向那绯红的沙帐,阴鹜的眼神,似想要将那纱帐连同那纱帐后的人全都撕碎,绞碎一般。 这该死的君惊澜,这个该死的死贱种,半点颜面不给他留不说,他居然还敢当众对他下死手。果然是狼子野心,居然隐藏的那么深!这么多年来,不止他被他骗了,便是连君尧那个自以为聪明的人也被他给骗了。 君惊澜,他绝对不会让这个贱种登上皇位的,绝对不会! “那太子皇兄,您慢慢玩儿,皇弟便先告退了。” 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君朔脸色阴柔至极,说完,转身冷喝着怒吼:“还不给本皇子退下去,别扰了太子皇兄的雅兴。随本皇子去别处搜查刺客。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太子皇兄的话吗?都给本皇子滚出去!” 说完,当先步出了厢房门,一众侍卫见状也忙不迭的全都跟着退了出去,走在最后的人还恭敬的将那房门也给带上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匆匆而来,亦是浩浩荡荡匆匆而去。不过来时嚣张无比,去时却是夹着尾巴,走的平平静静。 厢房之中,随着那房门被紧闭,雕花大床之上,洛无忧用力将君惊澜一把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整个内衫都已汗湿透了。 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洛无忧撇头看了一眼,那床上男子赤着上身,眼帘紧闭,依旧还在昏迷着,且嘴唇已隐隐有些泛黑,连那雪白的脸色也有些发黑,一看便知情形不太好。 洛无忧不敢耽搁,捡起地上从‘云夭’衣柜里翻出来的衣物随手便替君惊澜套上,取下他的冠宇后随意替他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戴了两只钗,又给自己依样装扮了一翻,抹去那满脸的血迹,也换上了一身女装,这才扶着君惊澜快速的下了楼。 君朔带着人已离开,整个大厅里恢复了原本的喧嚣,个个都在谈论着刚刚的事儿,议论的热火朝天的。是以,洛无忧扶着君惊澜下楼的时候,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出了千娇楼,扶着人到了那华丽轿撵前。 洛无忧赶紧的招呼了一声那车夫:“你过来扶着点,赶紧把殿下扶上去,殿下喝的太多,醉过去了,我们得赶紧送殿下回府去醒酒。” 那赶车的人瞟了一眼两人身上的女子衣衫,脸上诧异难掩,却是并没有多话直接帮着洛无忧,两人一起费尽力气将君惊澜送上了轿撵。随后车夫赶紧赶着车子缓缓驶离这条街道。 洛无忧终于松了一口气,撇头,明眸落在君惊澜的身上,微微轻蹙,为了救这个恶魔,今夜她可是使出了九牛二虎吃奶的力气。不止一个人扮两个人的声音,喊出那么娇嗲的话。更是把全身的力气用光来摇床,连指甲都被抠翻了。 可惜的是,她救了这个恶魔,此事却不止不能对这恶魔说来讨回恩情,她只怕还得想好了脱词来解释。免得这恶魔寻根究底发现她的身份。 就在此时远处街角尽头隐有整齐的脚步声再次传来,洛无忧转头,透过那薄纱看着转回的大队官兵侍卫,眼眸微闪。 还好他们走的快,如果再慢一步,只怕君惊澜受伤的事儿,便是怎么瞒都瞒不住君朔的。到时,最惨的绝对不会是君惊澜,而是她这个当时唯一陪在君惊澜身边的人。 洛无忧看了一眼人事不醒呼吸微弱的君惊澜,无奈的摇头,如今他们两人都算是暂时逃过一劫。 只是,此事恐怕不会算完! 第406章 令封千娇阁鬼谷人现身 千娇阁里,大队官兵去而复返,直接便又去了后院。这次,老鸨可没敢再拦,她可不想再被人拿剑割一次脖子。尤其看三皇子那阴沉的可以滴出水的脸庞,她敢保证,她要上去,绝对没她好果子吃。 自然,也绝对不会再像上次那般幸运。 撩梦小筑的厢房再次被踢开,依旧还是香烟袅袅,红纱依旧在飘,地上亦依旧堆满了衣物,凝眼一看却是又有些不同。那地上的衣物女子衣衫不见了,却多了一套小厮的衣衫。 那红纱帐内娇语媚吟声也没有了,那朦胧之中撩人的身影更是没有了,君朔五官紧绷,寒着一张脸走到那雕花床畔伸手便揭开了红纱,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 别说君惊澜了,就连云夭也不见了,整个床上锦被凌乱,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不,连半根头发丝都没有。 “给本殿搜。” “是。殿下。” 侍卫在屋子里一通搜查,其中一个侍卫在雕花大床后摸出一个包裹,打开看了一眼,连忙上前给君朔复命:“殿下,您看这个,这里面有件带血的亵衣和袍子,还有一些带血的碎布,碎布上似还粘着些药粉,另外,还有一柄断掉的剑刃,上面也……” 不用侍卫说下去,君朔一眼便瞟到了那大红的长袍,还有那被折断的断剑,以及上面染着的通红的血迹,那血迹刺的他眼都痛了。 “君惊澜——”喊出这三个字,君朔恨到牙齿都已磨的咯咯作响。 “三殿下,会不会那受伤的人就是太子殿下?” 君朔一把将那布包裹夺了过来:“哼,这衣衫是他的,受伤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本皇子就说,怎么那声音听起来好似有些不对。可恨的是,本皇子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想要这般逃脱,绝不可能!” “给本皇子下封了整个千娇楼,再召集人手随本皇子去太子府!”君朔一字一咬牙的下了令。握着那布包的手指都捏得发白,那个受了伤的人肯定是君惊澜无疑,这袍子他太认识了。 且,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会连面也不敢露呢? 只是他一时不察,竟是被那贱种给骗了过去。这么多的血,君惊澜肯定伤的不轻。所以,他刚刚在纱帐后肯定是故弄玄虚,故意装腔作势想要来误导他。好掩饰他受伤的事实而不被他发现。 最最可恨的是他居然被他的气势给吓住,压根没想到这点。要知道,连北越大将齐千带的百名死士都全部留在了太子府中再也无法转回,化作了那太子府中满园血色蔷薇的养料不说。还有那齐千也是最终被君惊澜重创。 这样的情况下,君惊澜出手想要伤他。他又如何能不悚,又如何能不被那气势压迫的失了下常的思考能力?甚至都没有发现那两道声音虽努力的模仿想要相同,却依旧还是有着大不相同之处。 洛无忧此招可算是实实在在的兵行险招,若非君惊澜平日里恶名太甚,只怕君朔亦是不可能被她如此的低劣的手段,瞒天过海骗过去。 千娇楼被查封,夜里的那些流窜于千娇楼中的那些嫖客全都被撵了出去,楼里的姑娘们也都被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整个楼子里到都是侍卫和官宾来回的梭巡检查。 …… 太子府,那华丽的轿撵终于停了下来,洛无忧随同车夫一起将受伤的人扶进了府中,看到自家主子穿着女装,受伤昏迷的样子,王管家那被吓得一个魂飞魄散。 “莫言,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主子和你出去一趟竟然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到底对主子做什么?莫言你最好给本管家老老实实交待,否则,崩管主子怎么护你,本管家都要剥了你的皮,说!” 王管家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转身便一把揪住了穿着一身翠绿色长裙,梳着发髻的‘少年’的衣领,尖锐的怒吼,眼中满是阴郁的杀气。 洛无忧却是一把被甩开了王管家,整理了下衣物道:“王管家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想着公报私仇,你没看到殿下受伤而且都中毒了么?你还不赶紧的找人来给殿下解毒,否则一会儿就来不及了。三皇子很快就领着人马来了,我和车夫大哥可是好不容易才把殿下给带回来,你还想剥我们的皮?怎么,你这是想背叛殿下,想帮三皇子取了殿下的命么?” “你,胡说八道!” 王管家脸色青青紫紫,他是想公报私仇好好整整这土包子不错。可是一听到三皇子君朔已领着人马前来太子府,又哪里还顾得上这点小事儿? “你赶紧给本管家好好的照顾着主子,我这就去叫人来。若主子出了什么事儿,本管家告诉你,本管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王管家撂下一句威胁的话,连忙去找人来给君惊澜解毒了。 洛无忧身子一软坐在床前红木椅上,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脸上的肤色青中泛黑,那唇上的颜色更是已全部变成了紫黑色,那两种香气混合的毒显然君惊澜已经闻了很多。否则的话,也不会发作起来这般厉害。 她虽有替他扎针缓解,可是若再找不到人替他解毒,只怕君惊澜性命也是忧矣,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手。若她再出手,肯定会被人看出端倪。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王管家找的人。 君惊澜一直隐藏的那般深,想来,身边定不可能没有能人才是。所以,洛无忧也脸上的表情满是忧色,可实际心中并不怎么担忧。 很快的王管家便领了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高高瘦瘦穿一身天青色的棉布衫子,看年纪约有近四十岁左右,蓄着短短的青须,一双眼睛很是有神,王管家身上还背着一个红木箱子,当是药箱。 估计那便应该是前面那个中年男子的才是。 “羿先生,请您快着些的,主子的情形有些不太好。还请您给主子解毒,我得出去挡一挡三皇子的驾。” “……” 那羿先生并不言语,只点了点头。洛无忧却发现,原本焦虑的王管家竟是奇异的松了口气,而后并没有多犹豫,但领人出去了。他们回来也有一会儿了,想来三皇子的人马,的确是要到了。 王管家显然是想争取替君惊澜解毒的时间,若是让三皇子君朔发现君惊澜中毒且受重伤,别说是君惊澜,只怕他们定会趁机除掉整个太子府。 洛无忧早在两人进来的时候便已起身默默的站去了一边儿,那羿先生上前替君惊澜把了把脉,随后沉了下眉,打开药箱给君惊澜喂了两粒药丸,而后取出了银针开始替君惊澜解毒。 洛无忧在一旁静静的观看着,随着羿先生的动作,少年深遂的眸底却是闪过一丝幽暗和震惊,眸光落在了羿先生的身上,心中更是浮上一抹浓浓的疑惑。原因无它,这个所谓羿先生用的针法,竟是与师兄所传授于他的鬼谷的针灸之法一模一样。 她所有基础药草知识都是由师兄传授,鬼谷的针法亦然。章明虽是她师父,可认真说来,教授她的却一直都是师兄,当然,鬼门十三针除外。 可眼前这个羿先生所使用的,居然是她鬼谷的针法?换言之,这个人他是鬼谷的人。可这怎么可能,师父曾告诉过她,鬼谷谷规甚严,谷中弟子并不入世,只每年谷中弟子会有一批出谷历练,却也得化名之后,与穷苦积善人家治病行医,锻练医术。 绝对不允许与朝庭有所关联! 这是鬼谷创谷祖师爷定下的规矩,想来也是为了怕鬼谷卷入朝庭的纷争当中,引来灭谷祸事。是以,师父打破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入了大秦太医院,却也一直隐藏自己的医术,并不崭露头角。 一直谨慎自持便是因此。 可如今,鬼谷中人却出现在了北国太子府中。难不成,鬼谷出了什么事了么?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会在太子府中看到鬼谷中人? “小兄弟,是你曾替他施过针?” 一道男子声音近距离传入洛无忧的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这才发现,那男子竟已施针完毕,并站在她跟前。一双狐疑的眼神正在打量着她。 洛无忧摇头如拨浪鼓:“先生,并非奴才,奴才可不会那玩意儿,那么长的针,看着就扎眼,奴才又岂敢把那东西扎进殿下的身体。这万一要是扎坏了,奴才岂不是性命休矣?” “哦,是么?那你们回来之前,可曾有看到过是谁替太子殿下施过针?不要骗我,若没有人替他施针,他的毒不可能会撑到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那人蹙眉沉默了半晌,再次看向少年,却是多了几抹凌厉,那眼底似还有着丝丝的激动,只是,被他很好的隐藏。 洛无忧看得分明,却还是一脸惊恐的道:“这个奴才真不知道,奴才一直守在殿下的身边,也没有看到有人接近过太子殿下,若有的话便只是赶车的车夫了,我看他好像不会医术的样子吧?若先生还有疑问,要不要奴才把他也叫进来先生问问?对了先生,我们殿下的伤到底怎么样了?他的毒解了吗?会不会有……额性命之忧?” “先生,奴才求您可一定要治好太子殿下。否则殿下说了,会要奴才给他陪葬,带奴才下十八层地狱去侍候殿下。奴才不想死,也不想死了以后都还做奴才,先生,求您一定要救活殿下啊,奴才求您了。” 少年一把拽着中年男子的衣袖,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脸上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哭喊着请求,哀哀凄凄的好不悲伤可怜。 中年男子被少年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回神拽了下衣袖,竟是没有能扯得回去,看着眼前哭得眼泪鼻涕齐流穿着一身女装的额,应该算是少年吧,微微蹙了蹙眉头。 真的不是眼前的人么? 第407章 无忧被怀疑压境太子府 中年男子眼眸定定的看着洛无忧,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凄惶的模样,心中觉得是不太像。可他绝对不会看错的,那是他鬼谷的针法! 有人用鬼谷针法替太子暂时封了穴位,造成体内回路,让那毒只在特定的范围循环,从而护住了太子的心脉。否则太子受那般重,这毒虽看似不厉害,可毒发时却会在几十息中便夺人性命。 若无人帮忙,他是绝对不可能会支撑到现在的! 可若不是眼前的人,那人又会是谁呢?难道真有别人么?不可能,身为奴才他们定会时时刻刻的守在太子君惊澜的身边。若是真有别人出现过给太子治过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也没有道理瞒着! 还是说,真像他说的那样,是那个车夫? “你起来罢,他已经没事了,不过是失血过多,加上毒发后身子过于虚弱,暂时还没有醒过来罢了。这些药你拿着,药粉敷外伤,他的伤包扎的太难看且未清理干净,得重新清理包扎。另外,这些药丸一日三粒,喂他服下。我开一张补气血的药方,你们抓来替他文火熬制,三碗水熬成一碗,照旧每日三次喂他服下,他的伤很快就会好。不过,终究伤了心脉,这些日子不宜妄动。切记……” 羿先生沉吟了半晌,暂时收起了疑惑。用力将自己的袖子从少年手中扯开,转身便写了一张方子递给少年,交待了几句,也不管少年到底听懂没听懂,径自便离开了房间。 洛无忧拿着那龙飞凤舞的药方,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眼中却是格外的深沉,鬼谷中人入世。看来,她得尽快将此消息传讯回都城告诉师父和师兄。 虽然她已接任鬼谷谷主,可是,一直还没有机会去鬼谷,师父离开鬼谷也已十几年,她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鬼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所以,如今也只能先行将这个消息告诉师父师兄,看师父有何建议。她自得去一趟鬼谷,只是,现在却是无暇分身。 思索完毕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洛无忧转身出了房门重新找了一套小厮服换上,又替君惊澜找了一套他平日时的衣服换上,打开了那衣柜,看着里面的衣衫,全都是大红色的袍子。 洛无忧抽了抽嘴角,看来,这恶魔不止残忍的变态。喜欢红色也喜欢到了变态的地步。那柜子里的衣物,除了那火焰一般的颜色便再没有其它的颜色。 不过,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将那火焰般的颜色压下来罢?否则,若是别人,只怕穿来也只会让人觉得艳俗罢了。而不是像他那般,给人一种惊艳,如烈火灼烧一般的视觉冲击。 替君惊澜打点好一切,洛无忧转头看了看还在昏迷的男人,狭长的凤眸之中,闪过一抹幽亮至极的光芒。这个时候,无疑是她探查的好时机,太子府外,王管家正严阵以待君朔的到来,召集走了所有的仆婢。 这整个院落之中,说来也只有他与君惊澜二人。 脑子里再次浮现起钟婆婆给她的那张太子府的地图,据那地图显示,在君惊澜的寝殿之中便有一处密室。不问可知,这密室里隐藏的定是他最看重的东西,或者说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否则,又怎会将密室建在离自己最近的寝殿之中? 洛无忧转头打量了一下整个寝殿,君惊澜的寝殿布置的自是极为奢华,且依然是以红色系调为主,便如同他的轿撵一般。除了他身上躺的那张沉木雕刻而成的极大的床之外。 屋子里还置着几扇血玉雕琢的屏风,八宝架子上摆放的也无一不是稀世珍品,却多为仕女玉俑像,姿态婀娜,线条流畅,尊尊不一,皆含媚态。正如同那墙上挂着的数张仕女图一般,还有好几幅画上女子衣衫半解,正倚在男子怀中。极尽媚态,惑人无比。 洛无忧幽深的双眸在那些玉质人俑上扫过,微黑的脸庞之上,再无一点惊惶失措,唯一只余下平静与淡漠。看了一会儿,她走到八宝架子前,伸手五指落在其中一尊玉像之上。 轻轻的扭动,那玉像转动之下响起一阵吱咯声,硕大的八宝架子分向两边,露出一条漆黑的暗道,洛无忧转头凝了一眼床上的男人。没有多想,迈步走向了甬道之中。 八宝架子重新合而为一,床榻之上男子依旧昏迷,整个寝殿之中恢复了一片静谧,便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此时的太子府外,却是金戈踢踏声不断,三皇子君朔,五皇子君麒,八皇子君尧,全都出现在太子府大门外,三人身后跟着的,还有大队的手握刀剑长矛的士兵,一眼看过去,那黑压压的头顶竟似根本看不到尽头一般。 这些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如包饺子一般把整个硕大的太子府邸全都围了起来。整个太子府方圆五百米之内,所有的人行人全都躲了起来,除了士兵,再看不到其它任何一个人。 “三皇兄,你的消息准确么?该不会,这又是那厮使的诡计吧?我们就这样领兵围了太子府,若是太子皇兄他没有……”八皇子君尧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似有些担忧。 君朔撇头看了一眼君尧,道:“八皇弟,你怕什么?那血衣可还是本皇子亲自搜出来的,还有他的声音,本皇子岂能听不出来?若非是出了变故,你想,依照他的脾气,只怕早叫嚣着跳出来了。可是,他现在都没有露面,只能说明,的确是如本皇子所想的那般。” “是啊,八皇弟,我相信三皇兄绝对不会看错的。俗话说的好,趁他病,要他命,我们此时不动手,还要待到何时?莫不是真要待他登上皇位么?到时候只怕我们便是想动手,也没有机会了!”君麒也在一边附和。 君尧看了两人一眼点头:“两位皇兄说的是,连齐大将军都被废了,若是真让他登上皇位,我们也绝讨不了好,就依两位皇兄的意思办吧。” 狭长的眼眸微微闪了闪,三人同一时间达成默契。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诚然,他们彼此也算是劲敌,亦更是彼此夺储继位上的拌脚石。可不管他们私底下想怎么斗,又或怎么斗法。 无疑,此刻君惊澜才是压在他们头顶的那块大石头。 若不将君惊澜这颗大石头扳开彻底的铲除掉,以绝后患。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机会。是以,放下其它,暂时的达成合作,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想来,这也是君朔为什么会叫上他也带兵一起来的缘故。 君惊澜那个祸害,一定要一举动手铲除的干干净净!否则,待他恢复过来,只怕那个时候,他们想给君惊澜的下场,便会变成他们自己最终的下场。不想自己死,那么便只能让君惊澜死。 扳倒了他,至于储位到时再落谁家,那他们便各凭本事再说话了,当然,这前提是,他们得能击杀君惊澜才有的可能。 所以,这并不是他们眼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君朔想要拉他下水,让他一起承担风险的想法。这一点,他自是心知肚明,不过,成大事者,便不能瞻前顾后。君朔在君尧看来根本不足为惧,反而是他们那个太子好皇兄,经历这多番刺杀,他们所有人都损兵折将不说,他却丝毫未伤。 眼看登基大典的时日一天天临近,他们又如何能不急?总之今日不做则矣,做了,就要让他,必死无疑! “上前去扣门。” 君朔看了一眼君尧,阴沉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命士兵上前去扣太子府的大门。 那士兵扣了许久,太子府的大门却依旧紧闭,纹丝不动,也没有看出半点要开门的迹象,那士兵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咱们的太子皇兄,是知道我们前来,所以不敢给我们开门了。”君麒满面嘲讽的笑说了一句。 君朔冷哼了一声,“无妨,既然太子皇兄不开门。来人,给本殿把这殿门给撞开,不管如何,今夜都一定要把刺杀父皇的杀手给抓出来。” “是,三殿下。” 数名士兵领命抬着一根硕大的木柱便开始撞门,显然,早在来太子府前君朔便已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硕大的树杆撞击在那厚重的门板之上,嗵嗵嗵的沉闷声响,响彻底在太子府的上空,让整个越京黑沉沉的上空更加的蒙上了一层的阴郁之色。 太子府大门后,王管家看着那被撞到不停吱嘎震动的大门,原本就有些褶皱的老脸,更是堆成了那折起的纸扇一般,脸色更是阴沉的滴水。焦急的眼神亦是不停的在大门和藏雪阁两个方向来回的扫射。 太子殿下突然遇刺昏迷不醒,这三位皇子打着捉拿刺客的旗号,领重兵压境太子府,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冲亦不知该如何的应对。从三位皇子种种举动来看,只怕今日之事,绝对不可能善了。 自家主子几乎是所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让所有人不除不快,他再清楚不过。他们会有这样的举动丝毫不出他的意外。 可让他急的是,眼前的他也是毫无办法,主子临出门前并未有任何的吩咐,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也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只要待殿下醒过来就好!只要殿下醒过来,那么一切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就不知那羿先生到底解毒得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了,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嘭嘭嘭…… 沉闷的嘭嘭声中,忽地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隆一声巨响,太子府那结实的大门终于还是承受不住那剧烈的撞击,被撞开,两扇硕大的门板直接轰一声倒了下来,倒进了府中。 还好王管家领人站的稍远,所以才没有被殃及到。看着太子府门外那黑压压的官兵,各个煞气腾腾的样子,王管家不由眉头一跳。 那些下人奴仆更是个个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今日太子府怕是当真是难逃一劫!忧的是,太子府若是倒了,只怕身为太子府家奴的他们,亦是,难逃一死! 第408章 暗夜狙杀挡箭之牌 “奴才王冲见过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给几位爷请安,不知三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三位爷恕罪。” 到底是太子府的管家,在君惊澜手下被荼毒了这么些年,王冲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只扫了一眼,领着身后的奴仆全都跪在了地上,给三位皇子请安,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士兵和士兵手上拿着的刀剑一般。 “起来吧,王冲,太子皇兄可在?今夜有刺客潜入飞龙殿,妄图刺杀父皇,本皇子和两位皇弟一同领人追踪。一路追踪太子府,为免刺客逃掉,现在要进去搜查。尔赶紧去将太子皇兄请出来。” 君朔眼神落在那华丽的府邸之中,朝管家说了一句,眼见王冲身后一众奴仆的神情,阴鹜眼中阴沉的笑意更甚:“怎么还不去?王管家,若是因着你的失误放跑了刺客,你能担得了这个责任么?还不赶紧的去请太子皇兄出来?” 王冲抬头恭敬的道:“三皇子,太子殿下此时正在忙,不得空出来。况且,太子府中并没有生人进入,也没有三皇子所说的刺客。这搜查,奴才看就不必了吧?三皇子若实在想搜太子府,那且请去请了圣旨再来。又或者,等太子殿下得空了,奴才再去向太子殿下禀报,现在时辰已晚,太子殿下这段时日政务繁忙太过操劳,已然睡下了。” “政务繁忙,太过操劳?本皇子看是太子皇兄在床上太过操劳吧?”五皇子君麒笑着调侃了一句,就那个风流贱种,还能在哪里操劳?都说牡丹花下死,作鬼都风流,伤在云夭的床上,他倒也真算是伤得其所了。 “五殿下这可说笑了,主子的事,我等做奴才的岂敢管过问?” 王冲抬起头献媚的扯起唇笑了笑:“奴才就是奴才,奴才的本份就是照顾好主子!所以,殿下的事儿,奴才可不敢置喙。若是五殿下想知道的话,不如等改日遇到了太子殿下,再问殿下?” 君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哼,你个老奴才,怎么,你这是在笑话本皇子么?本皇子看你还真是那贱种的走狗!怎么的,还真指着他登基为皇,你也可以水涨船高,鸡犬升天么?你……” “够了,皇弟住口,别忘记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君朔喝斥了一声看向王冲的脸色冷戾至极:“王管家,本皇子再说最后一次,赶紧让开,否则的话,别怪本皇子下令强闯。届时若是跑了刺客你等负不起这个责,便是那些刺客若是伤到皇兄,尔等也负不起这个责!” 这该死的王冲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这也更加让他确定太子君惊澜那个贱种定是伤的不轻。否则的话,绝对不会大军都兵临门下了,他居然还躲在府中做只缩头乌龟。 “三皇子,奴才真的没说谎,奴才……” “来人,给本皇子进去搜刺客,记得,所有的地方,连角落里也不许放过,听到没有,若是有遗漏者,本皇子便军法处置。若有阻拦者,亦给本皇子就地处决!” “是。” 君朔阴沉着脸,不待王管家说完便已冷声下了令,语气极为强硬,一双阴柔的眸子里更是布满了浓烈的杀气,看得一众奴仆不由浑身发抖,瑟缩在一起,哪还有人敢反抗? 一众官兵进鱼贯进入府邸,便开始四处的搜索,王管家还跪在地上,额头已布上岑岑冷汗,此刻却是不敢再出言。他东拉西扯这么久,已耗尽眼前几人的所有耐心。若是再说下去,以三皇子的脾性绝对会一剑杀了他。 君朔与君尧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透着些许笑意和得意。连马也未下,几人直接策着战马便进入了太子府,那行径何止一个嚣张了得。从种种迹象来看,君惊澜受重伤那是毫无疑问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又还有何好惧的? 趁此一举将他铲除,这皇位,便是他们的了! 几人心中都如是想着,连挥鞭也挥的格外的高。脸上的森冷的笑意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三人领着兵一路进入太子府,直接朝着藏雪阁的方向行去。一路上踏坏不知多少的名贵花草。 藏雪殿,殿门大开。 君朔三人行到殿门前,这才翻身下马走了进去,园中一片静谧,殿宇飞檐之上挂着数盏大红的灯笼,道路两边的树杈上也悬挂着数盏稍小的灯笼。 一眼望去便如星子般将整个殿宇点亮,整个院落极大,却是诡异的一个人也无,唯有院落正中花园及墙角四周种着的大片血色蔷薇,在夜风中不停的摇摆。那血色的花朵开得如火如荼,突的看去,便是那鲜血一样通红。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便是太子皇兄再落魄也不至于身边侍候的人一个也没有吧?”君麒皱了皱眉,太子府张榜招婢女家丁一事,早就传遍整个越京,可眼前这殿宇之中的情形,还是不能不让人奇怪。 这可是堂堂的太子府,这殿中所住之人,再过不到一个月便要登基为帝。且这么大一个殿宇,怎么可能会没有半个人影? “糟糕,我们赶紧退出去。” 君尧脸色突的大变,转身就想走,然则,那黑夜里,却是突的响起无数的破风之声,无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飞了下来,金光烨烨的箭头在那灯火的光线之下格外的亮眼。 金色的光芒如同天空的流星一般不停的坠落,就恍如在这藏雪殿中下了一场美丽的金色星雨,妖娆亮眼,美轮美奂,却是让进入殿中的所有人都在瞬间脸色大变。 金色箭雨落下的同时,伴随着无数的凄惨哀嚎之声,声声不歇的直入九霄刺破天穹,传到方圆十几里之外。让人闻之不寒而粟。 不停的有人倒下,鲜血汩汩流个不停,一路顺着青砖沟缝流进那血色蔷薇花园之中。风儿吹拂而过,那血色的蔷薇迎风招展,那花朵的颜色似乎都更加的研丽了几分。 “啊——” 又一只金以利箭以雷霆之势袭向君朔,君朔躲闪不急,竟是一把抓过旁边的君麒,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那利箭直接射进君麒的身体,透体而出,随之而来的箭羽毛接连落下,几乎将他整个人射成了一只刺猬。 君麒惨叫了一声,口中不停的喷出鲜血,费尽所有的力气转头,看向自己的皇兄,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皇,皇兄,你……” 他们可是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没想到他一直扶持而依赖的人,到最后,却是将他当做了挡箭牌。为了自己活命,亲手将他送上了死路。 君麒双目凸起,似要崩出眼眶,那幽亮而不可置信的眼神让君朔心中也是一阵发虚,却是狠下心一咬牙道:“皇弟,你安心去,皇兄定会杀了那个贱种,替母后,替你报仇的!” 有君麒的身体做遮挡,君朔暂时无虞,可怜君麒便是死了,身体也还要被自己的亲皇兄拿来利用逃命。而此时君尧的处境也是不好,原本长剑舞的密不透风,尚可遮挡一时。 然则那些长箭似怎么也射不完一般,其中一只利箭穿透他舞出的剑风,刚好一箭射中他的右手臂,箭矢穿骨剧痛难当,君尧的动作也是被一阻,紧接着又有两只长箭将他射中,一只直中肩胛骨,一只射中小腿。 他满脸阴鹜亦是伸手随意抓过一个受伤的侍卫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与君朔一般两人一直朝着殿门退去。然而,两人才没褪出多远,身后也是陡然响起了同样的破风之声,不待两人回头,那锐利的箭矢便已到了两人的身前。 噗噗噗…… 箭矢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君朔与君尧两人眨眼之间,已背负几十只箭矢。鲜血顺着两人背部喷出,眨眼之间两人站身的地面,便已是血涌如溪。 箭雨骤停,金芒顿消。 隐在暗处屋顶及树杈间的弓箭手全都悄无声息的褪了下去,一切归于沉寂,藏雪殿依旧还是藏雪殿,只是那地上,却是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君朔与君尧二人浑身插满了箭羽,身体却是因着有挡箭牌的支撑尚还直直的站立着。鲜血不停自口鼻喷涌而出。两人的目光却是直愣愣的看着那大殿的门口,突然步出的那火焰一般的身影。 血色的衣衫,墨色的青丝,头戴血玉冠宇,容颜妖冶,嘴角勾着一抹冷戾而嘲讽的讥笑。那浓郁的鄙夷和不屑几近凝成了实质。看得君朔和君尧原本就瞪大的眼珠更是突然便爆出眼眶一般。 “君,君惊澜……”他竟然一点事儿也没有? 君尧一个怒气攻心,鲜血喷撒的更欢,弥留间却是突的想明白了一切。这是个局,这一定是个局,一定是君惊澜布下的局,他就是故意让他们以为他已经受伤。又故意让他们知道,引他们带兵前来太子府。 而后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们除掉。 只要除了他们,他登位便再没有任何的阻碍。父皇剩下的那些皇子便也再不足为惧,更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想来,父皇手中的虎符也早已落入了他的手中吧?否则的话,他们不会遍寻不获。 若非他手握虎符,又怎么敢做的如此绝决?竟是想要一举将他们全数狙杀,一网打尽。不,不是想,而是他确确实实的这么做了。 时至临死,他才发现,原来他们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可笑的是,他们竟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可以将他拉下来,甚至将他彻底的铲除! 若是真的可以的话,又怎会这么多年,他都还活的好好的? 原本的自以为是,殊不知,到最后,赔上的不过是自己的性命。若是他今日没有听从君朔的蛊惑的话,想来,结局定不会是如此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结果早已注定!便是没有今日,他们,亦是注定一个也逃不掉。 君尧与君朔两人终是死不冥目。 君惊澜从始至终未说一句话,嘴角勾起的讥笑更深。身体却是猛然间摇晃了两下,朝着一边栽了过去,他伸手倚在门框之上,方才借力稳住了身形。 匆匆赶来的王冲上前,赶紧的搀住他,老泪纵横一脸担忧的问:“殿下,您没事了吧?你这次可真真是吓死奴才了。” 君惊澜扫了他一眼,脸色依旧虚弱而苍白的紧,那声音里的戾气,却是丝毫未减,扫了一眼院落四处,冷冷的喝叱:“本殿还没死呢,你便吓死了,没用的东西!对了,那个小奴才呢?” 第409章 湖上阁楼是否该取 “殿下,他不是在房里照顾您么?”王冲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那个傻小子,土包子,那个傍晚时,尚整了他,害他当了一回马凳的人来。只他记得他走的时候,那小子好像还在屋里的吧? 莫不是,趁着府中大乱,那小子卷包袱逃了? “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给本殿传令下去,一定要把他找回来,若是找不到,本殿就剁了你四肢,把你作成人彘!” 人,人彘?那不是比剥皮还要惨? 王冲满头大汗瘪着嘴连忙领命:“是,殿下您放心,奴才定会将那臭小子给抓回来的。只是,殿下,这外面还有很多这几个犯上作乱的皇子带来的妄想逆反刺杀殿下的士兵,殿下,您看这该如何处置才好?” 那人彘二字太吓人,王冲赶紧的转移了话题。 君惊澜闻言却是眉头也未蹙一下,脸色的表情阴鹜而冷漠:“既然你都说是犯上作乱了,该怎么处置还用本殿教么?直接将这三人的尸体给本殿扔出去,告诉他们,谁敢犯上作乱谋杀本殿,这就是下场!缴械者既往不究,让他们都给本殿滚回大营去操练!” “是,殿下。奴才先扶您进去躺好。” 王冲想要扶着男子进去屋子里,却是被男子一把拂开,君惊澜看也没看王冲,便径自回了里屋。男子行的极慢,步伐更是虚浮至极,每走一步身子都会几不可见的摇晃两下。 然则,男子却是捂胸口,咬牙坚持着。 那高大的背影透着几分虚弱,却又强悍的让王管家眼中有些发酸。一路跟着殿下走过来,世人只看到殿下残忍的一面,却又有谁知道他的隐忍,他的苦楚和他的无奈? 若非如此,只怕殿下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王管家摇头收回视线,抬起衣袖抹去眼角的泪花儿,转身冲冲叫来人,将三皇子君朔,五皇子君麒,还有七皇子君尧三人的尸体全都抬了出去,直接抬到太子府的大门口,扔在了那冰冷的地上。 那惨烈的一幕,看得所有的士兵才都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军受将命,如今,他们的主子,指挥他们的人都死了,还死的如此之凄惨。这怎么能不让人惊惶,而王管家趁此将君惊澜的命令一吼。 几乎没怎么犹豫,那所有的士兵全都自发退出太子府各自回了各自的阵营,要知道,那可是三位皇子,带了那么多的人进府。可是一个都没有出来不说,连三位皇子都被太子殿下给射死了,还全都射成了刺猬,死状凄惨。 这足见太子府可不是那般好闯的。 若是他们进去,指不定也会落个同样的下场。在小命儿面前,谁还能够那般始终如一的坚持自己的忠心?当然,除了那极少数,极少数蠢透顶的人。 此刻太子殿下能够突然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对他们既往不究。那他们自是有多快闪多快,有多远就闪多远,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个恶魔。免得丢了自个儿小命是小,被诛连九族事大。 兵围太子府,谋害未来国君! 那可是绝逼的诛九族的大罪,三位皇子便是死了,也还背着这么大的罪名。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可不简单。岂止不简单,那厉害了去了。 这北越的天儿,可还真是要彻底的变了。 就不知道宫中的人得知此消息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外面杀声震天,鲜血遍布,转瞬间无数的性命尽折在君惊澜之手。而那暗室之中,却是一片宁静。根本听不到外面半点声响。 空气中隐隐有风声划过,呜呜的响彻在人耳畔,如同恶鬼的呜嚎一般。洛无忧走在那寂静的空间里,手中握着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亮照亮了她身前的道路。 说来,这夜明珠还是她进来之前,顺手从那八宝架子上面顺来的。君惊澜的寝殿之中好东西不少,那八宝架上一个红木匣子里便装了十几颗若她手中一般鸽蛋大的夜明珠。便是她拿一颗,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 “真不知道那厮为何将这暗室建这么深?”洛无忧一直走了许久,亦没有走到尽头,依旧还在那通道里面打转,这暗道实在太长。若盘山小路一般九曲十八弯,不知道会弯到何处? 洛无忧小心翼翼的走着凝神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君惊澜此人心思深沉,他建在寝殿中的秘室,难保不会设有什么机关之内的,小心使得万年船总是好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隐隐的透出些许的光亮。洛无忧幽眸之中划过一抹亮光,脚步却是越加的小心,一直走到那亮光之处,洛无忧却是整个人都怔住了。 暗道尽头是一片宁静的小筑,春水绽蓝荡漾起粼粼波光,柔和的灯光散落在那水平面上,流散星蕴点点,湖边停着一叶小舟,随着那春水碧波浅浅摇晃,倒是当真应了那句:春水碧于天,小舟逐流眠! 碧湖之旁栽种着两颗苍翠的青松,精细的长廊,蜿蜒至那春水碧湖中央,那水上湖中央还有一座精致阁楼,檐牙高啄,精雕细刻,最最让无忧恻目的,却是那两盏素白的灯笼悬挂在侧,灯笼之下还串着两串晶莹剔透的明珠。 长廊,楼阁,春水,绿树,小舟…… 这一幕美轮美奂的让人心静神宁,洛无忧顺着那玉砌长廊,一路走向湖中央的楼阁,晚风从湖面吹来。带着些许的微凉,吹动着珠串轻轻摇摆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悦耳。 洛无忧停在楼阁之下,任清风吹拂发丝袍摆,抬起头,视线停留在高高的檐牙之上的那两盏灯笼,眼中划过一抹奇怪和疑惑。 白色的灯笼,如雪一样的洁白的颜色? 君惊澜素爱火焰般的红色。却为何在这小楼上悬挂两素白素白的灯笼?没有过多的思量,洛无忧抬眼看着那木质的楼梯,步上了小楼。 钟婆婆给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出这太子府中还有这样一处地方,而这地方这般的清幽宁静,却又奇怪的半个人都没有。 实在是太奇怪了。 会不会,那彼岸之魂就在这座阁楼之中? 想想,的确是有可能,这阁楼建的极诡异,在整个太子府中,从外面的莲池畔顺水而行却是根本看不到这样一处阁楼的,但此刻这阁楼却又那般真实的出现在她眼前。 一路上到阁楼之上,洛无忧才不得不惊叹,站在这阁楼的窗阁之间,可以将整个太子府的景致尽收在眼底。想来当初建筑之时那恶魔也定是煞费了一番的苦心。 阁楼中间的客厅之内摆放着一张椅榻,还有一张红木小几上置着精致的茶具,外间阁楼走廊间摆放着几盆花,无一例外都是那血色的蔷薇花。除此外,似乎并无其它多余的东西,伸手一拂,那些家什上并无灰尘。 显然是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的缘故,那么,那个打扫的人,又是谁?是太子府中的奴仆,还是君惊澜自己? 除此之外,这阁楼还有一间房,那房门掩着,并没有打开,看了一眼那房门洛无忧轻轻的走了过去,在房门之前微微顿足。 而后,伸手一推房门吱嘎应声而开,门后一片莹光闪烁,却又妖冶炫目,那交织的极致光感,刺得她微微的眯了眯眼,定眼再看,神色间浮上一抹欣喜却又有片刻的僵硬。 那扇门后,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具硕大的水晶棺。棺椁晶莹而透明,那棺木之中却是躺着一个人,一个女子,一个很美的女子,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 她面容看来不过十六七岁,静静的躺在水晶棺中,眼帘紧闭,一动不动,胸口从始至终无一丝起伏。 那只是一具尸体,却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她一袭大红嫁衣如火,容颜清丽,肌肤白里透红,三千青丝如瀑,绾着流仙髻,斜插一只碧玉凤凰钗,余下青丝皆枕在脑后,耳畔缀着珍珠珠耳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手腕上套着一对翠绿惕透的玉镯。 修长的黛眉,长而翘的眼睫,樱红的唇畔,她就那样闭上了眼睑,便只若睡着了一般。让人不自觉会想,若是那人儿将狭长的眼帘张开,会是怎样的一种秋水潋滟,倾国绝色? 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开了视线,幽深如雾的眼眸落在那女子躺身头顶棺椁之上的水晶雕台,那水晶雕台与棺椁连接在一起,显然是一块整水晶雕刻而成,雕台凤头后扭,喙啄凤尾,栩栩如生,世间罕见。 然则,洛无忧看的却并非那水晶凤,而是那水晶台上置着的一盆花。那一盆这世上仅有的花:彼岸之魂! 法华经有云:“尔时四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为诸菩萨说大乘经,名无量义教菩萨法佛所护念;佛说此经已。结跏跌坐,入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乱坠天花。有四花分别为: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妙法莲华经决疑又云:云何曼陀罗华? 白圆华,同如风茄花。 云何曼珠沙华? 赤团华。 那一盆花血红如火,赤团如华,便如那佛经中所载,生在黄泉彼岸的漫珠沙华,开在黄泉彼岸三途河边,血色般荼靡,让人望之既生哀伤凄凄。 “彼岸花开开彼岸,独泣幽冥,花艳人不还。尘世忍离谁再念?黄泉一路凝泪眼。叶落花开花独艳,世世轮回,花叶空悲恋。莫叹人间魂暗淡,何知生死相怜远!” 久久的凝望,满心的复杂,洛无忧声音清浅淡淡,终是轻叹了一声,却不知,这株彼岸之魂,她到底是否该取? 第410章 魂留彼岸惊澜怒火 世人皆知,彼岸花开不见叶,世世轮回血色湮。 然则,这株彼岸之魂,赤团如华,花开似血,根茎惕透,叶绿如茵,花叶两相全,却更加让人看得心碎断肠。 只因,彼岸之魂可留魂于彼岸! 便若那水晶棺中的女子容颜不绝不灭,便只因这彼岸之魂盛开在她水晶棺前。若是她取走这彼岸之魂,只怕这女子当既便会化作红颜枯骨。 消弥在这人世之间! 她到底是谁?无忧不知。她与君惊澜是何关系?无忧亦不知晓。然则,君惊澜修建这如诗如画的小筑,特置这水晶之棺将这女子尸首完好保存。想来,这里面的人,对他来说定是很重要。 若是她取走这彼岸之魂,若是这女子当真化作红颜枯骨。 他又当会如何? 然而,若不取走彼岸之魂,容狄性命堪虞,想到男子所受的苦,想到男子曾为她做的事,想到那张苍白如雪的脸,想到那一双澄流而明亮,温柔而缱绻的眼眸,似乎一切的纠结对她来说亦不再是纠结。 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保住容狄的性命!便如同那个男子可以为了她不顾自己的性命,可以为她不惜对抗全天下。 但凡为他,她,亦是在所不惜! 幽深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坚定的光芒,洛无忧伸手触向那水晶凤凰台,五指落在那碧绿暖玉花盆之上,将那花盆抱了起来。 彼岸之魂离开水晶凤凰台,那水晶棺中的女子便在无忧的眼前,一点一点,化作漫天璀璨的星光,缥缈浮上半空,转瞬消失无痕。 洛无忧浴在那星光之中,神情微有黯然,吸了口气,转身正想离开,眼前突的红光一闪,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直接袭在她胸口。原本便受伤的五脏六脏再次移位,她整个身体亦是朝着一旁飞了出去,鲜血自半空喷撒如雾。 她整个人重重的砸落在地板上,双手却始终紧紧的抱着那盆彼岸之魂,用自己的身体,护着那盆花。洛无忧满身狼狈,如破布一般躺在地上,那彼岸之魂却是完好无损。 君惊澜不知何时出现在阁楼之中,站在晶棺前看着棺中空空,只余几件首饰的情景,那苍白的脸上铁青之色更甚。双手掐在晶棺侧壁之上,掐到手背青筋突起,扭看向洛无忧,那眸子里布满了凌厉的杀意。 “贱奴才,居然敢动本殿的东西。你-该-死!”一字一顿,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视线落在少年怀抱的花株之上,他眼眸森冷。甩手便自再挥出一掌,竟是要将那彼岸之魂生生毁掉。 “殿下不要……” 洛无忧看得大骇,惊呼了一声,从地上强支起身子,竟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那花株前,生生受下了那一掌,胸口气血剧烈翻滚。少年身体再次受创倒下,她用双手撑在地上,才勉强的保持没有伏地。 然则,没有给少年喘息之机,男子的掌力便再次袭来,洛无忧想躲身体却仿佛已不是自己的,根本不听大脑的指令,躲无可躲,她只能生生的受下君惊澜的一道又一道掌力。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受了多少下! 嘭嘭嘭的闷响不停在阁楼之中响起,君惊澜怒气难抑,血色的衣摆扬起,再落下,不停在阁楼上空划着一道道优美的弧度,夹杂着少年不停喷溅而出的艳丽鲜血。 这一幕,血腥而又残忍至极。 洛无忧眼前一阵泛黑,却是咬着牙没有退开,君惊澜脸色雪白之脸色亦更加雪白,亦是数不清到底挥出多少掌。只看着少年抱着那株彼岸之魂,再次挥手掌至半空,嘴角却是溢出丝丝血迹。 “贱奴才,你混进本殿的太子府,就是为了盗走这盆花?”君惊澜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一步步踱到少年的跟前,蹲下,伸手便掐住了少年的下颚。 字字句句都透着切齿般的恨意:“你毁了本殿的梦瑶,你说本殿该如何的回报你?本殿是该毁了你,还是毁了这盆花?又或者,一起毁掉?” 君惊澜阴冷的眼神落在旁边的花株之上,那森寒如冰的眸光让洛无忧已近混沌的脑海突的多出一丝清明,她张开迷蒙的眼帘,祈求的看着这个被她谓之为恶魔的男子。 她颤抖的伸出染满自己鲜血的手,紧紧拽着男子的袖摆:“殿,殿下,求您,不要毁了它,不要毁了他,你想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可是,求您不要毁了它,不要毁了彼岸之魂,不要,不要……” 不可以毁了它,这株彼岸之魂是这世上唯一一株,若毁了它,便等于断送了容狄的性命,毁了它,就是毁了那唯一的一丝希望。这些年容王府明月楼,穷尽所有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四味乾坤圣药。 万不能因为她的过失而毁去所有人的心血。她说过,她一定会拿找到圣药救回容狄的性命,又怎么能让他在她眼前,生生的把她所有的希望都毁掉。 不能,绝不能…… “哼,倒不曾想你这个贱奴才居然这般的厉害。不止知道本殿这烟雨楼,居然连本殿拥有彼岸之魂也知道?本殿到是越来越好奇你的身份了?” 那双满是哀求的眼眸让他心中微微一恸,彼时也曾有人用这般哀求的目光望向自己,却是祈求自己忘了她!可是,怎么能忘记呢?他欠她太多太多,多到这此生此世也还不了。 那是他寂寥孤暗的生命中,唯一的一缕阳光。 他怎能忘记? 君惊澜说着,伸手便在少年的脸上一阵触摸,被血沁湿的脸庞之上,男子两根手指指甲一阵锐利的刮动,很快便感觉到了异样,双指一捻,再是狠狠的一扯,那覆盖在少年脸上的人皮面具,哧拉一声被男子扯了下来。 看着眼前那张惨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小脸,君惊澜有片刻的怔愣。曾猜测过他的身份,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她! 洛无忧没有躲也躲不了,她一直都知道,想要逃过眼前这个男子不易。她的身份,有很多的漏洞,且从她一进府便引来男子的关注和怀疑。她更知道她的身份迟早都会暴露。所以她才会想着趁他受伤速战速决,早日找到彼岸之魂,将其送回秦都。 可没想到,还是一步错,步步错。彼岸之魂找到了,她却没有办法将其带走,终究是功亏一篑。 “洛无忧,原来是你?本殿便说,会有谁敢那般大胆,居然敢打本殿的主意不止,还敢和本殿对着干,呵,你毁了本殿的心血,洛-无-忧,你说本殿,该如何从你身上讨回?” 君惊澜眼眸泛着丝丝红血,莫怪他总觉得这双眼很漂亮,也总会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他万万也没有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一个远在数千里之外,身在大秦都城的人,一个是他府中的小厮。 他怎么可能会联想到一起呢? 可就是因此,才让她钻了空子,竟然让她闯进了他的禁地,还盗走了他用来保存梦瑶身体的彼岸之魂。 何其可恨! “殿下想怎么处罚都可以,只是,请你,不,无忧求你,不要毁了它,无忧知道无忧所做让殿下愤怒,太子殿下想怎么,怎么处罚无忧都可,无忧只求,求太子殿下,千万不要毁了它。” 无忧的声音几不可闻,眼瞳满是哀求的看着眼前男子,半瞌的眼帘泛着丝丝的水雾。她怎么也没想到,君惊澜竟会突然出现。明明以他的伤势是绝不可能会这么快便醒来。 可没想到他不止醒了过来,居然这么快还可以动用内力。 想想到底还是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罢?是啊,眼前的男子可是未来的北帝,北越的皇者!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被人那般暗算呢?大抵这一切也不过是男子布下的局? 可惜的是,好不容易到手的彼岸之魂,此际,她却是绝对不可能带走了!若只带不走还罢了,她最怕的却是君惊澜一怒之下将彼岸之魂毁掉,那是容狄的生命。这株彼岸之魂若没了,她又该去何处找一株同样的花来? “毁不毁那是本殿说了算!本殿有没有告诉过你,本殿最讨厌别人觊觎本殿的东西。偏偏你却犯了本殿最深的忌讳。如此楚楚可怜的哀求本殿,看来这花对你来说很重要了。洛无忧,说吧,你到底想拿它来做什么?” “若是说了,本殿说不定还可考虑一下,把这花送给你!”君惊澜双指捏着少女的下巴,捏到手指骨节泛白,洛无忧那白晰的下颚更是眨眼已青紫一片,连骨骼都被捏碎了似的剧痛。 她却是紧紧的闭上了唇,再不说话。君惊澜不可能那般好心将花送给她,容狄的病情更是绝对不可以走漏任何的风声。 君惊澜出使大秦,曾被容狄一骨钉伤在脸颊。若她透露支言片语,以这个男人睚眦必报的个性,他铁定会毁了这株花,没有或许。 他一定会毁了这花! 洛无忧抿唇不语,她不能说,绝不能说,任是他如何都不能说,他说将花送给他,不过是骗她的罢了,她毁了那个水晶棺中的女子,他恨她尚且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那般好心? “怎么,升平县主这是打定主意不说了么?你就不怕本殿一怒之下真的毁了这花?反正这花对本殿来说已毫无用处,既然你不说,那就休怪本殿辣手摧花了。” 见少女沉默不语,君惊澜更加怒不可遏,伸手便覆在了那花茎之上:“还不说么,只要本殿轻轻一掐,这花便会毁了,彼岸之魂花开百年是不假,可若断了花团便会瞬间枯萎。再无一丝用处。洛无忧,你说是不说?” 看着男子满面怒火那五指一动,便是真要掐断那花枝,洛无忧喷出一口血,却是顾不得擦。强自伸手拽住了男子的手。 “不要,君惊澜,不要,我求你,咳咳……无忧求求你……”血,狂溢而出,泪,倾下如雨,那双素来沉静幽深的眸子里盛满了惶恐,害怕,紧张,担忧,还有浓浓的祈求。 那是真正的害怕,真正的惶恐,丝毫的不掺假。 君惊澜一双狭长而阴鹜的眸子紧紧锁定少女的眼眸,似乎从未看过少女这般害怕的模样,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这盆花。 难不成,这盆花,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么? 男子有片刻的愣神,而就是此时,少女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幽暗,手掌一翻一道道金芒瞬间刺入男子的身体。 君惊澜穴位被封,脸上布满了阴沉的怒火,那眸光,似要将少女绞碎成碎片,洛无忧抬头看了一眼咬了咬唇:“君惊澜,这盆花,无忧必是要拿走,无忧欠你的,只能说声对不起了。不管怎么样,无忧欠你一次。若它日有机会,无忧定会还给太子。” 还?她要拿什么来还? 难道,他还能把梦瑶还给他么?可恨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在她面前装虚弱,装可怜,而他却居然上当了。她最好祈求一辈子别被他抓到! 否则,他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洛无忧看了一眼君惊澜,伸手掰开他的手指。撑着地,站起身,将人皮面具重新贴好。抱着那盆彼岸之魂,踉跄的下了阁楼,强自咽下不停翻涌的血气和剧痛,顺着原路进了暗道之中。 君惊澜半蹲在阁楼之上,右手还保持着掐取花茎的动作,眼看着少女一路逃走,浑身煞气四溢,强自调集起唯紧剩的内力,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冲击着体内被封的穴道。 洛无忧,没人能在挑衅本殿之后还能全身而退。更没有人能在夺走本殿的所属之物后,还能够好好的存活在这世间。 洛无忧,本殿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第411章 死活不论一一讨回 洛无忧一路出了暗道,站在寝殿之中整个个身体已遥遥欲坠。幸而被一只手扶住,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中年男子,她苍白的脸上微有诧异,后退了一步,躲开男子的手,心中却是升起了浓浓的警戒。 “你想做什么?” “你受了重伤,若再不医治,性命难保。” 羿先生撇了一眼少年紧抱着的花盆眼中明显有惊讶,却是瞬间消散,转瞬,他手上多了一卷针囊。看样子似要替她医治。 “羿先生,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洛无忧淡淡的一句拒绝,抱着那盆花就走,没走两步,她身后却是再次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想就这样逃出太子府是不可能的。”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洛无忧头也未回,直接找了块布将那东西遮好,一路出了厢房这才发现为何男子会那样说,只因殿外到处都是在打扫的奴仆,正拖着一具具的尸体往外面抬去,地上则到处都是血,几乎快汇聚成小溪。 扫了一眼,王管家不在。 洛无忧用布将花稍稍遮盖,不敢耽搁,顺着小路一路往太子府外行去。没走多远,却是被停下了脚步,捂着胸口躲在假山后面看着前方无数的人影。 洛无忧心中闪过一抹焦灼,前面的长廊间,王管家正领着一群人在那里似乎训斥交待着什么,无忧等了一会儿,他们却似没有半点离开的迹象。这是出府最快的一条小路,若是折回,必会增加时间。 每耽搁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她虽封住了君惊澜的穴道,可难保那个男人不会像师兄一样强行冲穴。到那时她便是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洛无忧咬破舌尖强自保持着一丝清明,陡的身旁似有风声划过,洛无忧震惊的转头,还未看清,耳边便传来一道清冷而担忧的声音。让她不禁一喜。 “是我,你怎么样?”青鸾伸手扶住洛无忧,看着她的脸色和浑身的血迹,那一向淡然冷漠的小脸之上亦是浮上一层担忧:“你伤的很重,先撑一下,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好。” 此刻能看到青鸾,无疑是意外之喜,洛无忧松了口气,虚弱的点头。青鸾扶着洛无忧,两人方才步出假山,却就被大队的人马截住了去路。 看着那站在人群之前一袭火红长袍的男子,洛无忧浑身一震,没想到,他受伤那般重,还能这般快的解开穴道。 血色的衣衫忖的男子脸色更渐苍白,然则,君惊澜那一双向来微挑的凤眼之中,却是布满了森然而嗜血的杀意,那阴鹜的眼神似要将眼前的人撕碎成一片一片。 而他身后站着的人并非太子府的奴仆,而是一群青衫侍卫,个个正襟危立,只一望,便知个个都身手非凡,洛无忧一颗心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事至如今,只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你倒还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竟然还带了帮手前来!不过,如此甚至好,本殿也懒得一个个去找,今日,本殿便将新仇旧恨一起报。给本殿抓住她们,死活不论!” 君惊澜趋前一步,妖冶的脸庞之上,五官冷硬到皮肤下的血管都已凸起,扫了一眼青鸾,他眼中划过一抹邪恁而残忍的笑。有多少年了不曾有人敢如此在他头上动过土了。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不,是少女,却是一再的挑衅他,甚至毁了他最珍视的东西。这笔债他是一定要讨回的。 洛无忧,这一次,本殿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可使,又还有什么本领可逃? 死活不论,君惊澜已对他们动了真正的杀意! 青鸾脸上表情依然未变,唯一只有漠然,她伸手便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却是被一只手从旁边紧紧的拽住,侧头,却正好看到身旁少年擦拭嘴角鲜血的模样,这让她浑身的寒气都更甚。 “青鸾,不要和他们动手,带着它走,记得,一定要将它平安的送回去,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损失,这是我的命令。带着它走。” 洛无忧却是将手中的玉盆强行塞进了青鸾的手中,一句话未说完,已不停的喘息,那嘴角的鲜血亦是不停的溢出,青鸾扫了一眼君惊澜,那眼中浓烈的杀意,却是不比君惊澜少半分。 “我带你一起离开。就凭他未必能拦下我们。”青鸾抱着玉盆却是没有移动脚步,眼眸微闪,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 我们? 洛无忧闻言却是铁青着脸道:“青鸾,记着我的话,把它平安的送回去,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听我的话,带着东西走。若不走,你以后也不要跟在我的身边。你不是想要自由,不是嫉恨我当初算计了你么?若是你不听我的,那我现在就给你自由,走啊……” “……” 青鸾咬唇,冷漠的眼中浮上一层迷蒙,走,若是她走了?她又该怎么办?君惊澜会杀了她的,一定会杀了她的,她到底明不明白?到底这盆花有多重要?居然可以让她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明明有她,有烟云七十二骑,他们拼死一杀,未必没有退路。可是,她却宁愿自己身陷,也要保全她们,保全这盆花。 洛无忧,洛无忧,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为什么越是和她相处,她便越变得不像自己,越变得患得患失。她的生死,其实她自己都不在意,因为,本就没有人会在意。而她也以为,便是自己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可是,这个少女却在意着,甚至不惜为救她,拿真正的公主来交换。她知不知道,其实她的命不值钱。她越在意,却是让她越害怕,若有一天,她知道了所有的事实,会不会,也会后悔曾经所付出的真心…… “咳咳,走啊……” 洛无忧伸手推了一把青鸾,青鸾抱着那盆花,皓齿紧咬红唇,右臂一展,飞上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转身的刹那,一滴泪水划落脸颊,滴落在那悠然而平静的湖面,甚至没有溅起丝丝涟漪。 却让她的心脏都紧缩着。 不敢回头去看,怕自己回头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一幕,更怕自己回头,那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再次动摇。 洛无忧,你一定要活着,活着等我来救你,你一定要给我活着,活着! 青鸾飞身湖面,君惊澜的人立刻出面拦截,就在此时,那斜刺里却是突的飞出几道身影,将其阻挡,很快那几道身影便消失在太子府的上空。君惊澜的人也紧追而去。 整个假山池畔,再次恢复了寂静。 洛无忧遥望着那空空如也的湖面,嘴角却是勾着一抹笑,走了便好,走了便好,一个人身陷,总好过所有人都深陷。有烟云七十二骑,想来,他们逃脱定不是问题。 青鸾的意思她不是不懂,幽澜等人一直跟在她附近待命。可惜的是,此时情况有变,她身受重伤,带着她便等于带上一个累赘。若是她真的让幽澜等人与君惊澜的人强硬死拼。 吃亏的绝对不会是君惊澜,定会是她们。 睿智如她,一路听了那么多奴仆的议论,又怎会还想不明白今夜这一切只是君惊澜的布局。为的便是一举扫清他登基为皇的所有障碍。如今他成功了,北越之中唯一能有与他一争之力的几位皇子,一夜被尽除。 虽与前世时间不同,可是那几人的下场却是一般无二,依旧是全都被乱箭射死,如今整个北越权力尽握在君惊澜一人之后。而她们又身在北越国界还在北越的都城,若是真的强硬死拼。 最终亦只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烟云七十二骑不是神,便是厉害一些,也不可能敌得了千军万马。这个男人已对她们动了必诛之念。既已明知道结果,她又怎能拿彼岸之魂去冒险?又怎能拿烟云七十二骑去冒险?又怎么能让青鸾送死? 前仇旧恨,青鸾曾差点伤到君惊澜,如同容狄一般。他们都是君惊澜必要报复讨回的对象,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那般费尽心力的瞒着容狄? 所以,走了好。 至少,彼岸之魂她终究还是拿到了…… 少年单薄的身体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嘴角的笑容却始终不曾散去。湖面清风拂来,洛无忧身体终究缓缓的倒下。君惊澜满面怒容,看着那张丑陋的笑颜,不知为何,心中竟是莫名一恸。 未等及回神,他整个人已先大脑反应上前,少年的身体偏倒在男子怀中。看着那张脸,那双紧紧闭上的眼帘。男子狭长的凤眼之中眸光晦暗无比,却又复杂难言。 “派出所有人,给本殿追,定要把东西追回来,把人也给本殿抓回来。”许久之后,男子沉声下了令。 而后,将少年拦腰抱起,一步步离开了池岸。 洛无忧,本殿说过,本殿不会放过你,那彼岸之魂便是你拿到,本殿亦会夺回。你欠本殿的,本殿也定会从你身上:一一讨回! 第412章 红颜祸水山间黑影 苍穹寂寞,无尽的血色氤氲迷漫,仿佛一只硕大凶兽,张大着血盆大的兽口蠢蠢欲动,那血雾之中,却是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不停的挥动着双手似在睁扎,似在呼喊,声声入耳,都让人痛彻心腓。 伸手想要将那血色之中不停挣扎的身影拉出来,然而,方才触到那冰冷的指尖,眼前的人却被那凶兽眨眼间一口吞噬消失在眼前。 唯余那一片血色无尽,刺目剜心! “无忧——” 男子突的睁开了眼帘,从床上坐了起来,光洁的额头已是豆大汗珠直落,脸色透着无尽的苍白,修长五指亦是微微的颤抖。 “主子,您怎么样了?”房门吱嘎一声打开,几道人影走了进来,当先者是名中年男子,齐风齐衍两人跟在中年男子的身后。 三人一进入屋子都有些担忧的望着男子,齐风沉声安慰着:“主子可是做噩梦了?主子放心,主母那般聪慧,还有青鸾和烟去七十二骑护卫在侧,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几日主子的情绪总是不太稳定,时常都会这样惊醒。虽主子不说,可是谁都知道,主子定是在担忧主母。齐衍更是担忧无比,主子刚刚才毒发了一次,身体还极尽虚弱,这样情绪大起大落,对于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好处。 此时齐衍有些后悔,为何就没有多问主母一句她到底要去哪里取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若是主母真个出了什么万一,只怕他们便是集齐了十味药材,主子亦是…… 容狄默然不语,倾世绝艳的脸庞之上布满了阴鹜之色,长袖袖摆之下双指紧缩,指甲都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狭长的星眸忽而紧闭,掩去了那眸底浓烈至极的担忧和焦灼。 却,怎么也无法掩饰心中一阵阵剧烈的刺痛! 怎么会没事? 一定是出事了,无忧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他不会做那样的梦,否则他的心不会那样的刺痛,痛到他几乎无法呼吸,那一片血雾,那被吞噬的身影,那是他的无忧,是他的无忧。 她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星眸再次张开,男子揭开锦被下床,却因身体过度的虚弱,有些站立不稳,齐衍上前搀扶,却被男子一甩衣袖拂开。齐衍抿了抿唇,收回僵在半空的手,默默的站去了一边。 容狄抬眼,微泛透明的脸庞眸光带着几许森然与凉薄,直直看向那中年男子,清淡出声:“千易,北越那边有没有消息,到底有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告诉本尊,若有任何一字隐瞒,本尊定严惩不怠!” 千易,而非千叔! 此时,他在以主子的命令问话,那一个称呼,便表明了男子的所有态度,中年男子眸光暗沉了几分。咬牙拱手道:“回主子,昨夜主子毒发前属下收到消息,我们的人的确已打探到那女子的下落,若无意外,她此刻应在越京城中。不过,齐衍说的对,她身边有主子给的烟云七十二骑,不可能会出事的。” “反倒少主身子虚弱,当好好的保重身体才是。”千易声音里带着无尽担忧却又有些压抑的怒气和冷意。少主身体那般虚弱,却还一心担忧着那个女子,果然是红颜祸水! 若非是她,主子怎么会不顾他的阻拦,甚至不惜打伤了他,强行离开极北之地赶回。那个女人,害得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白白毁于一旦! “齐风,齐衍,准备马匹,立刻赶路。” 容狄眼眸幽暗了几分,瞥了一眼千易,那一眼中的冰冷警告让中年男子微微一滞,所有冒上喉头想要劝说的话都不自觉的咽了下去,心中堵得发慌。 他有种感觉,若他敢多说一字那女子的坏话,只怕少主绝对不会放过他!就不知那女子到底长得何等模样?竟然将少主迷到如此神魂颠倒! 哼,他倒是要好好的看看! 齐风看了一眼千易,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到可怕的自家主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主子的奇毒刚才发作,没有了那药丸支撑,赶码得三日才能恢复。此时实在不宜赶路。 “怎么,现在你们一个本郡都指使不了,那就通通给本郡滚回去!”容狄清越的声音越发森冷而阴戾至极,一句话落,嘴角竟是溢出丝丝鲜血。 “主子您别急,属下这就去准备,属下这就去准备。”那血无比刺眼,刺得齐衍眼眸狠狠的一缩,原本还剩一粒药,可保主子一年内毒发后身体都可尽快恢复,可惜那药主子却给了主母。 此时主子身体极度虚弱,万不能再激动,否则好不容易沉寂下的毒素,只怕会卷土重来。这一点主子再清楚不过,可还是动怒。从他跟在主子身边起,主子便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从未看到过主子这般大的怒火。 便是五年前的那次,也没有。 此刻,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便不该瞒着主子。不该让主母一个人离开,若真的主母有个万一,他真的不敢想,主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齐衍咬牙忍着泪水转身拉着齐风走了出去。千易看着容狄的脸色,眼中的担忧几乎快要满溢而出,伸手想要去搀扶,那手伸在半空,沉默了半晌他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少主不需要别人的搀扶,更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他是他们的少主,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这些都是他必须要经历的。没有人可以帮到他,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千易一张满是沧桑的脸上浮上一抹无奈和心疼,却最终同齐风齐衍一般都离开了房间,厢房门缓缓闭合的刹那。 容狄蓦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站立不稳,倾坐在床榻之上。伸手抹去那滴落的血迹,深怕那血迹污了那一身由少女亲手缝制的紫袍。 抚着那软软的袍摆,男子修长五指轻探入怀,便自怀中摸出一个精细的荷包,茶包上盛放的栀子花那般素白清雅,如同他心上的那个人儿一般。看着那荷包中的同心结发。 轻嗅着那发香,好像还能感觉到少女的气息,还能看到少女的笑颜,那般的坚强而隐忍,让他的心一阵阵的揪痛,痛到呼吸都被掠夺。更让他无比的痛恨自己,痛恨这具残破的身躯。 “洛氏无忧,等着本郡,等着本郡,一定要等着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穷极天上地下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容狄红唇轻轻落在少女的秀发,点点轻啄,声声轻喃,一字一句恍若无声,却一字一句,不停的反复言说…… …… 夜,依旧凄迷不尽。 整个越京城的上空,似乎都笼罩着层层的阴郁之色,那杀伐惨嚎声尽皆敛下去,然则,整个越京的百姓,却是更加的惶惶凄凄。 北越三位皇子大逆不道,罪犯谋逆,竟想妄图带兵刺杀未来国君。北国太子殿下有命,三人的尸体高悬于城楼之上,暴尸三日,三位皇子府尽被抄斩。 这消息短短时间便已飞遍整个北越大小角落,越京之中百姓沸腾,北越朝堂更是一片哗然,所有的朝臣都被这消息震得瞠目结舌,失魂落魄。 而这一夜,北越皇宫之内,哭声不断,注定了将有无数人彻夜难眠! 城郊归云山,山峰之颠,悬崖之边,一名衣衫不整,发髻也有些凌乱的女子正恭敬的跪在冰冷而凹凸不平的草地之上。 “属下任务失败,请尊使责罚。”碧水声音里带着丝丝的惶恐,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在她对面的崖边还站着一个人,背对女子,身披织锦披风,让人只能看到一道伟岸的背影。 山崖间有片刻的寂静。 许久方才响起一道男子声音,带着些许的阴柔:“玄武使者,你先起来吧。说来,这也不能怪你,君惊澜这个北国太子,倒是当真了不得!便是本尊使也未料到他竟是那般的狡猾。居然将计借计,借着我们的手,替他自己铲除拌脚石。哼,果真是个人物!” “谢尊使,那尊使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计划还要继续么?”碧水从地上站了起来,拢了拢自己的衣物,沉吟半晌发问。 那尊使突的转身,掩在披风帏下的半张脸看来显得很年轻,只那一双眼却是透着无比的阴鹜:“如今北越大局已定,便是我们再作什么也起不到任何的用处,暂时先撤回吧,等主子有最新的命令再说。你的身份也已暴露,不宜在留在此处。先随我回去向主子复命。上一次的事,你做的很好,相信这次事败,有本使在一旁,主子也不会过多的苛责。” “是,尊使。” 碧水恭敬的回了一句,随着男子的身影,转瞬便消失在了山崖之间,就在两人走后不到片刻,崖间巨石之后,却是步出一道人影来。 纤秀精致的绣花鞋,落在那山间枝叶山石遍布的小路之上,竟是没有发现半点声音。素白的面纱之下,来人一双幽寂如古井般的眼眸直直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许久,面纱下的红唇轻勾起一抹笑意。 若来时一般,消失在这晦暗的夜色之中。 无声无息…… 第413章 羿青出手无处发泄 “怎么样?她何时可以醒过来?”藏雪殿中,君惊澜站在雕花床榻之前,眸光冷戾的看着正给少年诊治的中年男子,脸色阴鹜至极,声音极冷,浑身都散发着浓烈的煞气。 中年男子放下少年的手腕,收针摇头叹息:“五脏六腑受创太重,整个脏腑都严重移位,虽然羿青已替他施针,但她何时能醒过来,便是羿青亦是不敢保证,或许,就此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 君惊澜突的上前揪住羿青衣领,字字咬牙:“羿青,你这是在告诉本殿她就要死了,还是在告诉本殿你医术不精?死了?本殿告诉你,她若是死了,本殿便要你陪葬,不,是要你整个鬼谷陪葬!” “所以,不要糊弄本殿,别忘记了,你还欠我一件事,本殿现在就要你还,把她给本殿医好。本殿绝对不会这么便宜的就让她死!就算要死,也得等本殿讨回她欠本殿的债得到本殿的允许再死!” 再也醒不过来? 呵,那怎么可能呢?那个女人那般的厉害,她那么大胆不远数千里来到北越,费尽心机混进他的太子府,潜伏在他身边。被他发现怀疑她还敢那般猖狂的盗走彼岸之魂。 这样胆大包天,敢在老虎头上捋须的女人,她怎么会死?若她死了,那她欠他的债又怎么办? 他又要找谁去讨回? “殿下若是不信羿青的医术,大可找太医院的太医来替他诊治便是!羿青只是医者,虽奉救死扶伤之天职。然医者可救人,却并不是能救所有人。且殿下早该知道她受伤有多重才是!” 面对君惊澜的逼迫和威胁,羿青浑然不为所动,抬头亦是直视怒不可遏的男子,沉声道:“寻常人尚且承受不住那般的掌力。更何况她身体原本就带伤未曾全愈。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殿下以为,在殿下的手里还能有活着的可能么?” 君惊澜一滞,那时极怒之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拍了多少掌。那个瘦弱的少女却是无一不落的全部承受了下来。他以为她只是在装同情搏可怜,妄图以此借机从他手中逃脱。 如她所愿,她成功了。 可他却没想到,那个少女并不会武,即便是他身受重伤之下,被他的掌力一伤再伤,又岂会真的没有半点损伤呢?照羿青所说,她的伤不是作假,那么她是真的伤到性命不保。却还依旧想要盗走彼岸之魂? 到底是为了什么,居然可以让她如此的不顾一切? 甚至为了保住那盆花,对他那般祈求?那双祈求的双眼,像极了她,像极了梦瑶临死前恳求的眼神。那般的哀伤凄绝让人无法不动容。让他早已冰封冷硬如石的心,也浮上一抹颤栗。 可便是如此也无法抵消她的罪过! “本殿不管,本殿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治好她!”君惊澜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转头阴冷的眼神直视羿青:“这也是你欠本殿的。鬼谷中人有恩必还,这是你鬼谷的规矩,而本殿的唯一要求,就只此一个!” 羿青凝视男子良久,终究点头:“我会尽力!” “本殿要的不是尽力,记住是必须,必须。”君惊澜怒意更炽,一把将羿青拂倒在地,阴冷的威胁了一句,转身拂袖而去。 一路进入暗道,来到那座阁楼,看着阁楼中的一切,男子怒意消散,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和萧索。一路缓步而行,看着那小筑里的一花一草,一叶一树,这里的一切一切。 一步步走上楼阁,走近那水晶棺木,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水晶棺,男子静坐在水晶棺前的地面,妖冶的容颜变得极为柔和,透过那窗阁望向窗外遥远的天际,眼神多了丝丝的恍然。 “殿下,您看,这是奴婢亲手采摘的桂花,做成的桂花糕,您尝尝看,好吃吗?好吃的话就多吃点,殿下此时可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呢!”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张清丽的笑颜,明亮的眼眸弯弯,樱红的唇畔高高翘起。在那个冰冷的皇宫里,那是他唯一感受过的善意眼光,也是唯一感受过没有任何杂质的笑容。 那一年,她提着一蓝子桂花糕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年,他六岁,她八岁,那时的他是一个失去母后庇护,失去外族庇护,在宫中受尽欺凌,时时刻刻命都悬在剑上的东宫太子。 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死,极尽所能的将他踩踏,他的世界从高高在上跌落至泥泞地狱。自从母后去了以后,他的日子便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暗杀,下毒,陷害。 没有人想他活着,他的活着就是一种罪。 只有她,那个小小的宫女,不遗余力的照顾他,明明身子和他一样弱小,却还妄想保护他,他们在东宫里相依为命。那段黑暗的日子,她亦是他唯一的阳光,只那最后,那丝阳光却还是被无情的剥夺。 她走了,他赶到时,只看到她满身的鲜血,他搂着她泪如雨下,她却躺在她的怀里笑着,那笑,便如少年倒下的那缕笑容一般二无。 她笑着卑微的恳求,恳求他忘了她。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笑…… 那是他生平每二次哭,第一次是在母后死的时候,从那之后,他再未哭过,他明白,他想要活着。想要替母妃,替她报仇,便只有隐忍,他变得嚣张跋扈,他变得残忍嗜血,他变得不可理喻。 他嚣张到不把一切放在眼中,他把高高在上的皇帝生生气晕朝堂三次,因为他知道,他要用他来平衡朝中的势力。他越是无用,越是纨绔,越是什么都不懂,便越是安全。 如今他终于做到了,那个亲眼看着母后被毒死亦都无动于衷的男人。那个给母后下了毒害母后殒命害得梦瑶惨死的贱女人。连同那个贱女人的贱种,全都被他送进了地狱里。 他的仇报了,可却觉得心里空空的,仿佛缺了一角。 敛神看着地面那一团红艳艳的血迹,那血是少年的血,一样的鲜红,一样的刺目,一样如同梦瑶死身上染着的鲜血一般的刺目。 洛无忧,洛无忧…… 君惊澜恨恨的念着这个名字,亦是一遍又一遍。 厢房之中,羿青从地上爬了起来,拂了拂有些褶皱的袍摆再次走到榻前,看着少年,不,是少女幽幽紧闭的眼帘轻轻叹了口气,他替少女把过脉,自是知晓少女女子身份。 却是不曾想,不过一介小女子居然敢那般大胆的潜进这个喜怒无常,世人眼中恶魔太子的府邸。她的目的当是那盆花无疑了。他并不知晓那盆花她到底有没有带出去,不过,看那恶魔生气的样子当是带出去了吧? 而让他更加疑惑的是,她会不会就是那个用鬼谷针法缓解了君惊澜毒素发作的人呢?那车夫,他见过,绝对不可能是车夫。相对来说,他倒更相信是这少女做的。 若是如此,她便有可以是他鬼谷的弟子了。 那么,她又会是哪位长老的弟子?他鬼谷一年一度的历练还没有开始,现在不可能会有人在外行走。那么她会不会和谷主…… 羿青想到此,淡然的眼中不由的浮上一抹激动,他们整整找了十八年,却都没有找到谷主的下落。如今,总算有一丝希望,他绝不能放过。 不管如何,便是因着这一点,他也是非救她不可。朝那男人说的那般严重也只是怕他会再次对她出手罢了。自然,她的伤也是不轻,若是他不在,眼前这少女能否渡过这关,亦当真是难说。 羿青犹豫了半晌,轻轻揭开了少年脸上的面具,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异青心中的直觉更甚。当下也不再耽搁,连忙小心翼翼的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瓷瓶倾倒出一粒药,替少女喂了下去。 药香清淡,入口既化。 若洛无忧醒着定是会惊讶出声,因为那药丸她非常熟悉,那便是南宫景璃曾从柳家交换给她‘救命’的清心丸。只那药丸她并未食用,最后用在了其母顾若兰的身上。 清心丸喂了下去,因着少女身体五脏受损严重,根本无法正常的吸收药力,羿青又重新拿出银针,替少女针灸,帮着少女将那药性一丝丝的化开,助少女吸收,待行针完毕。少女雪白的脸色依旧雪白,但那微弱到几不可见的微弱气息却是稳定了一分。 羿青见状松了口气,看着药瓶里剩下的两粒清心丸。不由苦笑,只怕想救回少女的命,他这唯二仅剩的两粒清心丸亦是保不住了。 之后的几日羿青每日都会前来给洛无忧诊治,在羿青的调理之下,洛无忧的伤势一天天趋于好转,那雪白的脸色也一点点好了起来。然则,不知为何人却是一直没有清醒。 君惊澜每日都会来,每次看到少女依旧昏迷都会发一通脾气,而羿青给的解释很简单,少女受伤太重,身体机能都还处于恢复阶段。未曾醒来,那是很正常的。 对这个解释,君惊澜极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他不是大夫,他亦并不会切脉。虽怀疑羿青对他说谎,可是,他召了太医来,太医给出的结论与羿青给他的结论一模一样。 君惊澜一怒之下每日斩杀一名太医,接连杀了五人,却也依旧是无可奈何。面对一个受作昏迷着甚至随时都可能丧命的人,他便是再有千般手段,万般酷刑可以折磨她。 可那昏迷的人没有半点知觉。又有什么用? 那种无处发泄,那种有力没处使的憋屈感觉,一连忍受了整整五日,直到君惊澜所有的耐心全都消耗怠尽,这样平静才终于被打破。 第414章 忘字心中绕前缘一笔消 “羿青,现在立刻,给本殿让他醒过来,否则的话你信不信,本殿的追魂索现在就会割断你的脖子。不要怀疑本殿的话,立刻让她醒过来!” 君惊澜站在殿宇之间,血色的丝线缠绕在男了的颈脖,微微用力,那细线收紧,锋利如刀的丝线立刻在男子的颈脖之上划出一抹血色。 “殿下……” 羿青脸色微微一僵,能够拖得五日,已是他用尽全力。如今,魔王耐心已尽那少女能否逃过当真是未知之数。羿青眼眸微微闪了闪,方说出两个字,两人身后,却是突的响起一道女音。 “惊澜太子,你想要无忧醒过来而已,无忧如今已然醒来,你可以放了无关紧要的人了吧?咳咳……” 两人一愣同时回头,那卷起的珠帘边,倚着一道人影。微微凌乱的青丝束着,苍白的脸色,精致的五官,虚弱的身体。却正是一连昏迷了十日的洛无忧,只一句话还未尽,少女便已重咳不止。 “洛无忧,很好,你终于醒来了么?终于不再装了么?呵,你的生命力还当真是顽强。本殿还当真以为你会死,可你一二再也没有死成!到底是你命硬,亦或是羿青你太妄自绯薄了?” 君惊澜看着少女似愣了片刻,那脸的颜色更是瞬间变得更加阴鹜,阴冷的眼神分别落在少女和中年男子的身上:“本殿刚要杀了羿青,你便醒了过来,看来,本殿小瞧了你。狐媚的手段当真是厉害,刚到北越不过半个月,便将本殿的人都收买了过去!你说,要是本殿当着你的面杀了他的话,如何?” 男子言行无状,说的无所顾及,被欺骗的感觉由然而生。心中一股怒火突然高高的窜起。连日来积压的郁气似乎都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 说着,他手中的丝线已越收越紧,羿青脖子上鲜血瞬间成线般滴落。 洛无忧眸光亦未转一下只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咳咳,不如何!太子殿下若当真以为杀了他就可以折磨到我,那便大错特错。本县主并不识得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太子殿下想杀,那便杀吧!左右浪费的亦不是本县主的力气,更加有的是人替殿下收走这尸体外加打扫这殿宇。” “只不过,还烦请太子殿下重新再给无忧宣个御医。无忧伤势未愈,殿下便是想折磨无忧也无法尽兴,说不定,要不了几下,无忧便被殿下整死。届时,殿下那口怨气出不了,岂非更加得不尝失!” 少女说完,转身便回了屋子里的雕花大床上重新躺了回去,甚至连多一眼都未看,便眯上了眼帘。被子里的手却是紧紧的纂着。这些日子虽昏迷,可其实她在那第二日便醒了过来。 所以发生的事她都清楚,都知道,她知道是羿青替他诊治,也知道羿青的确是她鬼谷的人。也是他在出手帮她,帮她尽量的拖延时间,可是,她却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在意。 那样,只会给君惊澜理由去伤害羿青。 算一算,她昏迷也有七日了,不知道青鸾她们到底出了越京,出了北越的地届没有?想想应该是没有的,不可能会那么快。北越疆土极大,七日根本不可能到边关。只但愿她们能一路顺利才好。 君惊澜眼神阴鹜的看着那珠帘悠悠晃动,手中的红色丝线紧握,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意,明知道少女只是故意这样说。可是看到那张淡漠的脸庞还是让他整个胸腔之中都燃烧起一把熊熊的怒火。 追魂索收,血丝舞动的同时在男子颈脖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这便是你欺骗本殿的代价,羿青,给本殿滚出去。” 男子说完一个闪身便进了内室,羿青抚着那伤口,眼中带着些许的担忧,却终是没有再跟上去。这里不是鬼谷不是他的地盘,而是北国太子府。若他做的太过,只会给鬼谷带来无尽的麻烦。 那个少女,很聪明,希望她能够逃脱,正如他希望从少女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但愿,一切都能天从人愿吧! 男子脚步落地无声,那珠帘却是被撞得噼啪作响,洛无忧掌心微紧,还未及反应,便有一只大手遏在了她的喉间。 “洛无忧,你是否当真以为你拿到东西,便可以浑无所惧,便可以视死如归,便以为本殿就拿你莫可奈何了么?本殿告诉你,别妄想了,你的人已被本殿截获,你的所有希望都落空。若此,你还可以保持如此的漠不在意么?” 君惊澜声音低沉至极,大手蓦然一紧,每吐一字都伴随着恨恨的磨牙声。看着眼前这张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脸,他就有种难以抑制的,想要将她狠狠的,狠狠的撕碎的冲动。 洛无忧终于睁开了眼帘,苍白的脸庞因被掐着脖子呼吸不畅而憋的通红,那幽深的瞳孔却是绽着奇异的光亮:“若殿下真的将东西寻回,又岂会等到现在才告知无忧?若殿下当真将东西寻回,又岂还会如此的气急败坏?无忧倒是多谢殿……下给无忧带……带来……这样的好……好消息了。” 少女每说一字,男子的手便收紧一分,让少女通红的脸色瞬间发紫,那声音到最后也是有些断断续续,语不成句。 “洛无忧——” 君惊澜恨到眼眶都泛着红丝:“洛无忧,你太天真了,本殿想要对付一个人,折磨一个人,有太多的方法。你毁了本殿最在意的,本殿也会毁了你最在意的。都说世间女子最重容颜,你说,本殿若毁了你这张脸,让你以后都做个真正的丑八怪,这样可好?” 男子话落,手掌忽的一松,眼见少女并不言语,只大口中的喘息吸气,他掌间那红色的丝线轻轻的拂着少女脸颊柔嫩白晰的肌肤而过。 妖冶的面容之上笑意无比的森冷:“洛无忧,你知不知道,本殿这兵器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追魂之索。江湖中流传着这样四句话,追索之索,见血方回,夺命之伤,永生难愈!此血丝乃天山万年血蚕吐出的丝线所练制。因其上沾着血蚕的唾沫,而血蚕的唾沫中含着一种毒,不会让人死,却会让人的伤口永远都不会好,永远都保持原本的鲜血淋离。” 男子声音冷戾而魔魅,看着少女的眼神便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狠辣之中透着几分的扭曲,一字一字都充满了威胁。 洛无忧沉吟不语,只静静的看着男子,那双狭长的凤眼中浓烈而毫不掩饰的恨意。那么的强烈的恨意,她太熟悉,也太明白,只因她也深深的体会过。她可以理解君惊澜的心情,更何况这一切还是因为他。 但凡有半点其它的方法,她不会那么做。可她却没有选择的余地。在这两者之间,她只能选择容狄,也因此注定要伤害君惊澜。 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伤害他。 相反,她可以毫无愧疚的伤害任何一个人,甚至是劫走赈银不顾百姓的死活。也无甚多的愧疚,可是,她却万分不愿意伤害君惊澜。 还记得她曾说过,他们是同一种人! 都是同样都被伤害过的人,那个女子应该是他最爱的人吧?所以,即使在她离开了以后,即使他一直的隐藏自己,一直给自己缚上了风流纨绔的本性,可是,他却一直没有碰过那些女人。 思春殿中那变态的一幕,千娇阁中那艳色又血腥的一幕,还有烟雨楼中那具完美如初却被她生生毁掉的水晶棺中的女子。一切的一切都只在说明着,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是人们想象的那般。 看似无情之人,却往往最是情深痴痴! 诚如眼前的北国太子君惊澜,诚如那个走进她心里的男子,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便是一世一生! “洛无忧,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本殿!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走神,你以为本殿只是在吓吓你而已么?还是你以为本殿真的会舍不得?” 少女恍神的样子让君惊澜怒不可遏,手指微动,那血红的丝线便爬上了少女的脸颊,那丝丝沁凉的感觉,终于让少女回神。 看向男子眼中多了几丝复杂:“君惊澜,为何不试着去忘记?” 君惊澜愣了一下,随即浑身杀气四溢,手指微动,那红绳毫无犹豫的割破女子的脸,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你以为你是谁?怎么,想对本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劝说本殿忘记你曾做过的事?洛无忧我该说你太天真,还是说你太愚蠢?你又凭什么来对本殿指手划脚?” 冰冷的刺痛侵袭着大脑,殷红的血顺着脸颊滴落,忖着少女苍白折面容,妖冶至极,洛无忧却只蹙了蹙眉:“无忧自知没有资格对殿下指手划脚,也不想干涉殿下。无忧只觉得,恨会让一个人痛苦,再深的仇恨人死便当消散。你过得不开心,我想她若九泉之下知晓现在你的模样,也定不会开心。她既已离开,为何不让她走的安心?” “而你,既这般痛苦,何不忘字心中绕,前缘一笔消!这世间,并不只有仇恨,还有其它的很多人,很多事,值得我们去关注,去珍惜!”那个她是谁,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忘字心中绕,前缘一笔消!” 君惊澜闻言却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蓦然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洛无忧,你爱过么?你又恨过么?你又知道什么?说的轻松容易,若换作是你,你能做得到么?不过是小女孩儿不知所谓的胡言乱语罢了。本殿承认你很聪慧,本殿也承认曾经对你抱以欣赏的态度。可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自以为是的揣踱本殿的心思。” “……” 洛无忧沉眉不语,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爱过,她也恨过,那般深刻的恨,那般深刻的爱,她怎么会是胡言乱语? 她更知道说这一忘字太难太难…… 可若大仇得报,不忘记又能如何?逝者终究已逝,便是再挂牵,也只能深埋在心底。诸如她的烨儿,诸如君惊澜那个她不知姓甚名谁的她! 她,好歹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可她的烨儿呢?他只存在于前世,存在于她脑海前世的记忆之中!甚至在这个世界找不到哪怕关于他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亲眼看到烨儿凄惨的死状,她那般深的恨过,恨到想要毁天灭地!她逆天改命重生归来,矢志要复仇,却终究亦是不得不接受现实,接受烨儿已死的现实。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替烨儿,替自己报仇! 而报仇之后呢?她曾想,她会带着娘和安儿找个隐世的山林,平安渡日,了此余生。现在她的想法依然若此,更加坚定。 只不过,恐怕会再加一个人。 浮华一世,不若平淡一生! “洛无忧,不要妄想以为如此本殿就会放过你。本殿绝不会饶过你,本殿说过,会将你犯下的罪过一一讨回。本殿会一点一点毁掉你的所有,待到那时,你再来对本殿谈这番话吧!” 君惊澜瞥了一眼少女,视线落在少女脸颊处的血色红痕之上,冷冷吐出一段话,收起追魂索,甩袖离开。 脚步却是有些匆匆,带着一分几不可见逃离般的狼狈。 第415章 打入冷宫全能管家 忘字心中绕,前缘一笔消! 心中最深的伤痕被血淋淋的撕开,君惊澜面容冷硬,胸口仿佛堵上了一块巨石一般闷闷的,憋的发慌。梦瑶,你在临死之时求本殿忘记你。是否便真如她所说,是想安心的离开? 而本殿却强行用彼岸之魂留住你。 你看到本殿的所做所为,是否也会觉得心痛?是否也会觉得怨恨?怨恨我困住你,让你不得离开,不能过你自己的生活? “殿下,卓公公来了,登基大典上殿下要穿的龙袍内务府已绣好送来了太子府,请殿下前去过目,若是有任何不妥之处,也好做修改。还有,卓公公说,昨夜宫中有人擅闯飞龙殿,淑妃与林昭仪等人打扰陛下休养。都已被他们给拦了下来。卓公公想禀报请示殿下,这些人当如何处置?” 王管家远远看到男子静立在假山处,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朝君惊澜回禀,这眼看登基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照理来说殿下早就该搬回东宫之中居住了,可殿下这些日子好似根本没有半点这其间的意思。 对于朝庭上的事依旧是不闻不问的。整个越京城的百姓都在议论,虽有圣旨在手,可殿下这般置之不理的态度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殿下难不成就不担心给了其它的人可趁之机? “本殿知道了。让他们将东西放下。还有,让卓德海加大药量,以确保在大典期间不会生出别的事。至于那些个宫妃,全都传本殿的旨意,命飞龙卫将擅闯者全部打入冷宫,待他驾崩之时陪葬入皇陵!” 君惊澜冷冷的吐出一句话,却是瞬间便夺了不知多少人的生机。陪葬入皇陵,北越建国之初,确有陪葬的体制,后来却渐渐的被取缔。已好几任的先帝驾崩之时都不曾用活人殉葬。 可殿下他…… 看来今日殿下的心情,实在是很差!连那敷衍一声的父皇也不愿再喊。 王冲滞了一下,恭声领命:“是,殿下,奴才这就去传殿下旨意。另外,殿下,算日子各国前来恭贺的使臣再过些日子便当要到了。殿下看,该让谁主掌这接待安置各国使臣的事宜?还有殿下,这是六部上书,联名奏请殿下早日上朝处理政务的折子。” 王管家说着,将那折子双手呈上,君惊澜却是瞟也没有瞟一眼,妖冶俊逸的脸庞之上布满了不耐之色:“给本殿扔出去,等本殿得空自然会去处理政务,还有,你派人去给本殿告诉那些老不死的,若下次再在奏折上写些没用的,本殿就剁了他们的手脚,让他们以后都不用再写奏折了!” 得空去看,这会儿子殿下不也没事儿做么?整天的守在藏雪殿里,守着那个傻小子,几乎整个太子府都传遍了。却是没时间去处理政事了? 还真是,他家好悠闲的太子爷…… “是,殿下,奴才这就去。”王管家缩回手,领了命连忙退了下去,心中有些塞塞的,他这管家当得可真称职。不止得照顾着殿下的日常起居,还得替殿下跑腿儿传话。更得替殿下张罗着所有殿下不关心的事宜。 这简直就是全能管家啊! 也幸得他这么些年早已锻练了出来,否则,突然间摊上这么大的事儿,他还真是不知道该从哪方面着手。这殿下今儿心情还不好,他可不想往枪头上撞,就不知,到底是谁惹了殿下生气了? 会不会是那个笨小子?啊,不对,是那个小丫头。 王管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除了她,估计也不会有别人,敢算计他们殿下的女人,这还是古往今来绝对的头一个。不得不说,那丫头胆子忒大,说是狗胆儿包天亦不为过,可让人疑惑的是偏偏殿下对她态度还特别的奇怪。 这么些年,真正能近主子身的,除了梦瑶姑娘,就再没有别人。若非梦瑶命苦没那个福缘,只怕这殿下登基之日亦便是她封后之时。 可惜啊,可惜,终究是命薄福浅…… 而这个自称莫言的女扮男装的傻小子亦是除了梦瑶之外,唯一一个近了主子身,算计了主子,得罪了主子,还能够全身而退的人。 要知道,主子向来疑心甚重,对任何人都抱有极深的防备,且最恨有人算计利用。可是,主子所有的忌讳,那个傻小子几乎都犯全了,到现在也还活着。甚至主子还下令羿先生不计一切代价要将那傻小子救回来。 更是因着她的昏迷不醒而几度的大发雷霆足足杀了五名太医! 该不会,他们殿下这是看上了那个傻小子?这,不会吧,应该是不会的吧?那傻小子有什么好的,主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 可是,看着主子这些日子严重失常的表现,他怎么就越想越觉得是呢?王管家心中咯噔一下,若是真这样的话那岂不是糟糕了?万一这殿下真的看上了那小丫头。那臭小子便也成了他的主子,他可得罪过他算计过她! 她到时候会不会记他的仇啊? 这可是个大问题,身为奴才,要是得罪了主子。那指定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尤其是女主子。千万不能得罪,女人向来心眼儿小。那随便一个枕边风吹过去,主子万一再是稀里糊涂的一应。 她任是想把他捏圆搓扁,削皮去骨,哪样儿不行啊? 尤其是想到那傻小子恶整他,瞪他时的眼神,还有他‘恶毒诅咒’他的那些话。王管家瞬间觉得不好了,顿住了脚步,一张老脸皱的像根苦瓜。他可不想被那臭小子整死,不管怎么的还是先讨好着些。 总得赶紧让未来女主子消了那口气儿才行。免得到时候若殿下和她真成其好事,那他才真是完蛋了。 王管家脑子里瞬间思量甚远,已考虑到了久远的以后。忙急步匆匆的前去厨房交待改膳未来女主子的膳食,连自家主子吩咐的事儿也都抛诸到了脑后。 只可惜,他的误会没有人知道。而他错误的举动,才真真是给他带来一场灾祸,被自家主子给好一顿的严惩。自然,此为后话了,我们暂且不表。 王管家走后,男子却是依旧矗立在池边,任清风拂动衣摆,久久未曾转身离开。看着那微波荡漾的湖面,那颗心,却是再无法保持平静。 许久之后,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说来说去,一切都是因洛无忧而起。若非是她,他不会那般愤怒,更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纠结却怎么都寻不到一个答案。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一定是知道他想要折磨她,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来乱了他的心。好逃避他的惩罚和折磨,洛无忧,你果然是心思狡诈如狐! 本殿倒是差点便又上了你的当了。 君惊澜瞬间‘想通’了一切,阴沉的脸上勾起一抹浓浓的讽笑! 洛无忧,你越是如此,本殿越不会轻易的放过你。本殿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还有些什么本事没使出来?本殿也想看看,你到底又还能怎么从本殿手中逃脱? 洛无忧并不知道她的劝说并未起到任何的效果,甚至适得其反,越发加重君惊澜想要折磨她的心思。但她也知道,想要君惊澜放过她并不容易。终归她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法子自救才行。 躺在雕花大床之上,她微微松了口气,她现在身体依旧很弱。君惊澜的手段之狠辣,她不想偿试。然则,一时间她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瞪大着眼睛看着头顶那绯红的纱帐。 思量了许久,却也没理出个什么头绪。 直到屋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才蓦然惊醒回神。抬头望去,却并非君惊澜,而是这几日替她医治的羿先生羿青。 洛无忧从床上坐了起来,背靠在雕花大床之上朝羿青颔首致谢:“无忧谢过先生出手相助之恩。刚刚连累先生受伤,都是无忧之过。还望先生海涵,此恩情无忧必谨记在心,若无忧能活着,它日必还。” 羿青站在床前摆手道:“小姑娘不用说那些,老夫救你,只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你便如实的回答老夫,便也算是报了老夫相救之恩。至于这伤,不关你事,不过留个疤痕而已,老夫并不在意。倒是小姑娘你。这脸上的割痕甚深,只怕是……” “诚如先生所说,不过留下一道疤痕而已,又有什么关系?便是这伤真的不能好,也便罢了,左右伤都伤了,便是无忧再计较,再在乎,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不是么?”若当真是能让那男子消气。便是让他再刺几下也没什么。 女子容颜固然重要。可若真的只因容颜便决定是否中意一个人?那么,那样的中意,她宁可不要。 谁都会年轻,谁也都会老。 百年之后,便是再美的人又如何?亦不过是化作那红颜枯骨,得一坏黄土埋身罢了,终究都是一样的。 洛无忧伸手轻抚了下那伤口,依旧还有血迹在流。她刚刚却是没有太注意,便是注意到也毫无办法,她身上的药丸都被男子搜走。包括她随身携带的鬼门十三针。还好的是天泷针她并未带进太子府中。 只是,鬼门十三针终究是鬼谷信物,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你这小姑娘倒也是看得开!”羿青显然愣了一下,这世上不在乎自身容颜的女子又能有几人?便是他鬼谷里的那些个医女,也是想尽办法都想从他手上讨去些美白肌肤的养颜之方。 他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不在乎容颜的女子! “不管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当好好的爱惜,这药是我秘制的配方,擦上去,那伤很快会结痂,只是那疤痕却是难以去除……不过,你也并不在意,若真的在意,等到以后在意时,再想办法便是。” 羿青转瞬敛去惊讶,掏出一个瓷瓶替洛无忧脸上上了药,又将药瓶递给她。一直严肃的脸庞上这才浮上一抹淡淡笑意,正色道:“小姑娘,现在你可以开口回答老夫的问题了吧?可不要再像几日前那般的敷衍老夫。老夫查过,那车夫并不会医术。” “所以,替魔王太子缓解毒发的人,是你,对不对?那么,老夫想问的是,你的医术师承何人?他姓甚名谁?又现在何处?”羿青一连问了多个问题,显然早就料定了洛无忧定就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便是连神情也略有些激动。 洛无忧手握药瓶凝了凝眉,那张带着血迹的脸庞,却是平静无波,与羿青的满脸激动恰恰相反。原本羿青对她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说来,她都该当如实相告不再隐瞒才是。 可鬼谷中人突然出现在北国太子府,却依旧让她忌讳颇深。 第416章 撵他出府难逃一劫 “羿先生,很抱歉,家师名讳在没有得到家师允许以前,无忧不敢私自泄露。还请先生见谅。若先生实在想知道,无忧也得在怔得家师同意的情况之下,方能告知。”洛无忧略带歉意的看向羿青。 鬼谷中人向来与世无争,只悬壶济世,便是入谷求医者未得其法。亦是不得其门而入。羿青的出现,只证明鬼谷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这到底是什么她却并不知道,更不知道羿青询问这些到底抱以何种居心?即使他救了她,她亦不能拿师父和师兄冒险。况且师父师兄虽隐性埋名,但师父始终都是前任谷主。 若是真有什么事,师父肯定会主动联系鬼谷中人。 羿青之医术极高想来在鬼谷之中地位亦是不低,可是他偏偏却和北国太子君惊澜扯上了关系,这一点,她不得不防。 “这……好吧,那小姑娘,请你尽快的通知你师父,你只要报上老夫的名号,想来,你师父定会知晓。想来到时候他定是会见老夫的。你先好好养伤,老夫先离开。” 羿青看着少女,纠结了半晌,亦只能点头,眼前的少女说来他相处时日极短,可也能看出这少女心性极韧。若是她不说,他亦是没有办法。如今也只能且再等等了。 羿青说着转身出了殿门,若是再不走,一会儿被那魔头回来看到。只怕又免不了发一通脾气,到时只会给少女带来麻烦。 然则,羿青到底是走慢了一步,正巧与‘想通’后返回的君惊澜碰了个正着,男子看着羿青从内殿之中走出。阴沉的脸色仿佛凝聚着狂风骤雨。 “未得本殿允许私闯本殿的寝宫,羿青,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羿青面色未变,心下却是咯噔一声,正色道:“殿下,不是您让羿青负责医治她的么?羿青亦不过是尊照与太子殿下的约定,尽职尽责的医治他。若说谁给羿青的这个权力,自然也是殿下了。” “呵,你倒是能说会道!” 瞥了一眼神色古板的羿青,君惊澜面上浮上一抹邪肆而讥讽的笑:“本殿是给了你医治她的权利,如今她已经好了,自然再没你什么事了。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你也可以走了。离开本殿的太子府,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本殿的面前。否则,本殿可不会顾及什么约定。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了你!” “她的伤还很严重……嘭……” 羿青方才犹豫着说了几个字,男子身形一闪,突的出现在他面前,五指捏拳一拳便袭向羿青,正中胸口,竟是将身材高大的羿青也一拳轰出三米之外。方才嗵的一声,狠狠的砸落在地。 “本殿的话不喜欢说第二次!” 君惊澜收拳踱步到羿青身前,看着那地板上盛开的血花,笑意更甚:“还是,你莫不是看那小丫头长的还有几分姿色,当真起了怜香惜玉之心?羿青,你别告诉本殿你这是老牛想吃嫩草?” “殿下,你以为任何人都同你一般存着那些龌龊的想法么?” 羿青古板的脸庞终于多了一丝表情,却是浓浓的愤怒,他抬头愤愤的瞪着君惊澜,这个恶魔当真是无状,连这般不知耻的话也能说得出来?他羿青虽自认不是什么圣贤之人,却也是个正人君子。 又岂会窝藏那般龌龊的想法?他自己放荡无状便罢,居然还将如此的帽子强套在他的头,当真是个可恨的恶魔。手掌凝聚起内力,却终究还是敛了下去。这里是北国太子府。若他反抗,这个恶魔只怕会在那个少女身上加倍讨回。 君惊澜闻言却只冷哼:“不是最好!本殿警告你,洛无忧是本殿的猎物,她的生死,她的一切都由本殿说了算。本殿向来最厌恶别人,哪怕是任何一个人染指本殿的所有物。所以,你没有那般的心思最好,若有,最好也给本殿收起来。否则,本殿不会放过她,亦绝不会放过你!” “现在,留下药,给本殿离开藏雪殿,滚出太子府。若是走慢一步,那本殿不介意将你的命彻底的留在太子府,灌溉本殿的血蔷薇!” 羿青擦了擦血迹从地上站起身来,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君惊澜:“诚如殿下所说,你我之间往日恩情一笔勾销,不过,有一句话,老夫不得不提醒太子殿下,还请太子谨记:伤人者,终自伤。” “一味沉迷仇恨,只会让人更加痛苦而不得自拔,有时,退一步,或许便是海阔天空。若殿下执意若此,只望殿下将来,不要后悔才是!” “滚——” 羿青话落只得来男子一个凌厉的滚字。捂着胸口羿青摇头叹息了一声,退了出去,终究是缘有因,果有报!他与这少女之间的纠葛,却不知到底又是缘还是孽。又到底会得下什么样的果? 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对这少女,他终究有着一丝不同!但愿若他所言,将来,他不会后悔罢! 君惊澜恨恨的盯着羿青的背影,阴冷的视线似把把锋利的刀,恨不得将那道身影削成碎片。多么可笑的言论,多么可笑而自以为是的人?不过是个草根大夫罢了,竟还痴心妄想的教训他? 后悔,他怎么可能会后悔? 他的世界从来不曾有后悔这两个字。他就是要折磨她,还要狠狠的折磨她又如何?他是北国太子,未来的帝君,整个北越天下尽握他手中。 他怎么可能会后悔,又有何人还能再伤到他?洛无忧么?呵,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少女?那怎么可能?他便是不信,她还有那个能力可以伤他。 然则,他岂知,世事轮回,因果变迁,有的事,并非人力可以掌控。今日的他更怎么也不曾想过,有一天,自以为早将一切已尽握手中的他。 彼时,却终是为了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少女而,痛断肝肠! 殿宇之中雕花大床上,洛无忧静静的躺着,双眼圆睁,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眨动了一下。殿外的一切声响都悉数落进她的耳中。男子声音里那无尽的恨意和残忍一点点冲击着她的心脏。让她浑身都有些僵硬。 此时的她便真就像那砧板上的鱼儿,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君惊澜,他到底会如何对付她,她不知,亦不敢去想。 就在无忧走神的刹那,男子已迈步走了进来,那一袭火红的袍子与男子阴沉的脸色形成最明显的对比。少了那份张狂,他的身上多了无尽的森寒和冷戾,美丽的凤眼,微勾的艳丽薄唇,都带着无比邪恁和残忍。 洛无忧双瞳微微收缩,便就那般看着男子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面前,五指一伸袖摆一拂,哧啦,那自雕花大床上垂下的艳丽红纱便在男子的指尖化成了漫天的碎片飘飘而下,嫣红的颜色将男子的身体湮灭,纱片坠落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然,那双眸中的阴冷哪怕隔着红纱亦是那般清晰的传进少女的眼中。 仿佛一股寒气骤然窜进身体四肢百骸,透着一股森凉,几乎让血液都在那一瞬间被僵冻:“君惊澜,你……” 少女你字还未落地,那莹润的五指突的伸至眼前,落在少女的胸前,随着男子粗鲁的动作,少女身上的衣物被撕裂,身上陡的一阵沁凉。原本平静的心湖终于浮上一抹那慌乱,却是死死的咬牙忍着。 苍白的小脸微微泛白,嘴勾却是强勾起一抹笑:“怎么,殿下这是又想到了新的方法来折辱无忧了么?还是无忧终是高估了你,亦是高估了那位姑娘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少女的身上尚穿着原本那套蓝色的家丁服,被男子毫不留情的撕裂,露出了内里的束白裹胸,还有那大片若素雪一样的白晰的肌肤,撩眼望去,却就如那清晨绿叶之尖坠着的露珠一般,泛着晶莹而惕透的光泽! 男子一双阴鹜的眼眸落在少女的胸前,竟是被那莹光晃的微微一怔,然则,听了少女那讥屑的话语,他眼中却是陡然浮现出如野兽般凶狠的光芒。 阴冷的话语随之自那凉薄的红唇之中一字一句的吐出:“你说的对,本殿是不屑于碰你,可是,这不并代表本殿便拿你没有办法,洛无忧,还记得千娇阁里的那位花魅云夭么?” 云夭,云夭,她怎么会不记得她? 洛无忧瞳孔之中所有的平静终于在刹那间崩溃,一颗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她睁大着双眸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君惊澜。他竟是想用对付云夭的方法来对付她,毁了她的清白么? 为何他竟会残忍于厮? 想要努力的保持着镇定,可少女的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明知道他是想折磨她,看到她痛苦,只要她露出哪怕一丁点的慌乱和害怕,便彻底的输了。所以,即使他说的再过,做的再过,她都当作未曾听见,未曾看见。 甚至,连他毁了她的容颜,她亦只当做那是她应该承受的!因为,在她心中,始终不曾觉得,他会真的那么冷血无情,残暴狠戾。 可她错了,他的温情,他的柔软只对那一个人而露。 而她却是毁了她的原凶,所以,他恨毒了她,所以他决定用那般残忍而不堪的方法来折磨她,也要同样的毁了她! 她怎么就忘记了,恶魔,终究还是恶魔! 恶魔不会有怜悯,恶魔更不会有宽容;恶魔更不会知道什么是放过;恶魔只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来折磨触犯到他的人! “怎么,终于会害怕了么?本殿还真以为你升平县主天不怕,地不怕,自也不会害怕这小小的玩意才是!却没想到,呵呵……” “君惊澜,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你不可以……”那笑声宛如魔音穿透耳膜一般砸在少女心上,让她整颗心脏都收缩在了一起,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她整个人缩向了雕花大床的最里面的角落,将自己紧紧的蜷缩在一起。 整个身子都宛如风中凋零的红叶般颤抖不已。 无论他想怎么样,她都可以承受! 哪怕他恨透了她,再刺她两刀,再甩她几十掌,无论他怎么折磨她,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可唯独这,却是她无法承受的痛! 第417章 残忍如厮血凰腾飞 “不可以?呵,洛无忧,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本殿不可以做的?本殿说过会一点,一点的毁了你。既然你不在意你的脸,那本殿便毁了你的身子,让你自己毁了自己的身子。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君惊澜笑容渐深:“反正你都看到了,这种事儿,本殿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本殿能毁了她们,自然也能毁了你。不过,比起她们来,本殿自是更想观赏你自愉的模样。本殿倒是想看看,到得那时,你和她们,又有什么样的不同?还能不能保持那般的冷漠平静。” “还是,也会像他们一样,会对本殿发出那般低贱的渴求呢?说来,本殿还真是期待的很!”将少女眼底的慌乱尽收眼底,君惊澜眼中阴鹜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报复的快意。 连心情似乎也愉悦了起来。 那恶魔般残酷的笑,那字字冷漠的言语,让洛无忧整个人都仿如惊弓之鸟一般,她突的从爬向雕花大床的另一边就想往外往逃。 然而,她才刚跳下床,却就被男子闪身堵住了去路。 君惊澜手指轻点而过,眨眼便封了少女的穴道,让她一动也不能再动。指间轻轻在少女光洁额头一点,几乎未曾使多大的力气,少女的身体便不可抑制的朝着身后的雕花大床栽倒了过去。 整个后脑勺狠狠的撞在床板之上,即使铺着厚厚的锦被。少女还是一阵的头晕目眩,胸中更是一阵翻滚,恶心的想吐。整个五脏六腑也都剧烈收缩般的剧痛着。 君惊澜上前倾身双手落在少女头颅两侧的锦被上,狭长凤眼凝视着少女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庞,不放过那张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 那苍白的脸色,僵硬的五官,那颤抖的眼睫和红唇。还有那幽幽双瞳中不可抑制的害怕和慌乱,全都一点一点落进他的眼中,让他心中升起的报复快感越加浓郁。 浓郁到似乎将他缺失了一角的心脏都在刹那之间铺平填满! 他手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两指轻夹着药丸,他一点点将它凑近少女的唇边,塞进了少女的口中:“这可是本殿特意让人寻来的好东西,它有个很好听很美丽的名字,叫做朱砂泪。本殿知道你曾习医,想来一嗅便当知这到底是何药了吧?” 君惊澜的动作极其的缓慢,就像是对待临刑时的囚犯,将那铡刀一点一点搁在他们的颈脖。妄图让临刑的犯人心中那种恐惧害怕放到最大。那两根修长的指腹如羽翼般轻拂过少女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畔。 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 只让人恍然间觉得好似爬上一条阴冷的毒蛇,被那尖锐的毒齿刺破了肌肤咬了一口般,有种森冷到毛骨悚然,却又僵硬到无法动弹的恐惧感。 而此时,男子微拔高的话语,再次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那双高挑的凤眼之中,充满着魔魅的光芒:“洛无忧,是不是很想吐出来?呵,你猜想的不错,这可是当世最厉害的媚药。本殿倒是很想看看,堂堂秦皇陛下亲封的升平县主,接连迷倒了大秦战神和璃王的你,在被本殿毁了之后,他们还会不会那般的护着你?又还会不会,要你?” “……” 洛无忧双眼瞪大,死死的瞪着君惊澜。那幽眸之中翻滚着幽暗的光芒,只那般一眨不眨,直直的瞪视着男子。那深遂而幽暗的眸光,让男子脸上的得意笑容也有片刻的僵滞。 随即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的阴冷:“怎的,本殿说过一定会亲眼看着你在本殿的面前表演,如今不过是完成本殿曾经说过的话而已。莫不是,你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么?那本殿还真是得怀疑是不是太高看了你!” 男子说完忽地衣袖一拂,伸手退开,坐在了屋中的软榻之上,眸光却是直直的落在那雕花大床的少女身上。 少女蓦然间能动,直愣愣的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抬脚连鞋子也未穿,匆匆拉起被撕裂的衣物便往外走。 那药,早已点点化尽沁入喉管。 洛无忧一边往外奔一边伸出双指伸至喉管之内使劲儿的抠着,想要将那药呕吐出来,然而,却只是呕吐了些许的药汁和黄胆水。 酸酸的,腥腥的一股极为难闻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延。 “洛无忧,别再浪费力气了,那药入口即化,便是你将苦胆吐出来,也是没有用的。药性早就浸入你的身体里面。本殿劝你还是赶紧的回去殿内,这样好歹也还可遮下丑,你那放荡的样子至少也不会被别人看见。” “说不定,本殿若是心情好,还会替你瞒着!”君惊澜从殿宇内跟了出来,看着少女狼狈的样子,眉梢微扬,一脸‘好心的’劝说着。 洛无忧停止了抠动喉管的动作。转头凝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君惊澜看不懂的森冷和复杂,不待他回神,少女的身影已踉踉跄的朝前跑去。 那药力发作的极快,不过这眨眼之间,她的体内便升起一股炙热的感觉。就仿佛体内燃起了一把火且那火隐有越燃越大的势态。她原本苍白的脸颊也因此泛着嫣红的粉霞,而显得极为诱人。 扑通—— 一声响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 洛无忧一路踩着冰冷的鹅卵石来到莲池边,想也没想便纵身跳了进去。将整个人都没进了池水之中。三月的池水还透着一股子沁凉。那冰冷的感觉稍微缓解了少女的体内的燥热。 然而,少女脸色却并未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渐凝重眼底的慌乱亦更浓。 朱砂泪这种媚药的厉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因为她也曾深深的尝试过,便是再心性坚定的人中了这春药,唯一的解药,便是与之异性交合。否则便会因血脉喷张爆体而亡,除此之外别无它解。 当初在东崊书院之中,她所中的药不过是师兄无事时做出来的赝品,虽会改变脉象,让中药者产生中药后的症状,可实际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的伤害。 可这次不同,君惊澜喂给她的药,不止是极品春药。这药丸里面还添加了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也正因此那些中了药的女子都会在脑子里产生幻觉,以为自己确实和那个恶魔发生了关系。 君惊澜那风流好色之名声,想必就是因此而得来! 没想到,她千算万算还是没有能逃过一劫,便是因着她那一念的愧疚,却是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若她当时下手能再狠一些。或者干脆将君惊澜击杀,是不是眼前的情形就会不一样了? 然而,世上之事,终没有如果! 她眼前要想的是要怎样解开这无解的媚毒,春水虽寒,能暂时压制一时,可是压制的时间亦是极短。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她体内的那股热度便再次升腾而起。一股股热流在四肢百骸里乱窜。 热,热到极致…… 少女的脸颊也在瞬间变得通红如血,那种感觉不止是热,仿佛还有千万只蚂蚁在你的体内啃噬着,撩拔着,让人想要得到一种发泄。眼前的视线也随之一点点变得模糊了起来。 满园的氤绿粉白相间之中似不停的有一抹红纱晃动,飞舞在人的眼前,轻轻拂在脸颊,缥缥缈缈中,那唯一鲜红似乎格外的诱人,吸引着她的靠近。少女贝齿紧咬红唇,咬破了唇畔,咬出了血腥也死死的咬着,才勉强克制着让自己没有移动脚步。 迷蒙的双眼之中布上丝丝血红,那恍然的目光却因着那刺痛而清明了一分,看着站在池岸上双手抱胸,正欣赏着她痛苦模样的男子。 那妖冶的五官好似在瞬间幻化了形状,变成一张又一张可怖的脸庞,每一张脸都是那般的肮脏,丑陋、却又残忍的令人作呕。耳边充斥着无数疯狂的笑声,狂肆,淫邪,凶狠的笑声。 而她,疯狂的挣扎着,凄厉的嘶嚎着想要躲开,却始终无法挣脱那个囚牢。那一座坚固到无坚不摧,彻底将她禁锢的囚牢,那无数凶猛的丑陋野兽,一点一点将她撵碎,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直至伤痕累累—— 直至彻底绝望—— 直至恨意涛天—— 鲜血在体内疯涌,全身的血管都已凸起,肌肤变得血红,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沁出点点殷红的血珠,她双手没在水中,那尖锐的指甲掐进肉里鲜血将那周身的春水也染上了颜色。少女脸庞深深的扭曲,双眸通红似血,再无一丝清明。 “啊——” 红唇张,少女陡的爆出一道凄厉至极的嘶嚎。 绝望的悲鸣,涛天的怨恨,恍若地底通红沸腾的岩浆终于到达喷射的零界点,在刹那之间喷薄而出。 那纤瘦的身体之内氤氲着浓浓的煞气。深沉,阴冷、黑暗至极,源源不绝的向外涌动,冲天而起。整个太子府上空都被蒙上了一层的阴影。 那凄厉的声音,穿透九霄,直破苍穹,刺入人的耳膜,让人的灵魂都在不停的颤栗。整个越京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望向那蔚蓝的的天空。呆呆愣愣,张大嘴巴忘记了动作。 那天幕之上,陡地出现一道血色的凤凰虚影不停的盘旋哀鸣,其音若萧却是声声泣血。似乎在迎和着先前那道凄厉的惨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君惊澜的脸色也是瞬间巨变,他正要飞身掠向湖面将少女捞起。 然则,就在此时,那少女竟是蓦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软软的,虚弱的仰倒在湖水之中,却是奇异的并没有沉下去。就那样被湖水托起一般的浮在湖面粉白相间的荷花莲叶之间。 少女一头青丝飘浮在水平面,痛苦到扭曲的五官一点点恢复原本的平净和详和,裸露在外的肩头、脸颊、颈脖之上的肌肤渐渐的褪去血色,那殷红的血珠也都一滴滴散落在湖水之中。 而那血色的湖水之下,无人看到的地方,少女手碗上的血凰玉镯,正散发着阵阵柔和的红光。晶莹惕透的玉镯之中,一抹血色凤凰不停的在其中流转。若是有人看到,定会无比的惊讶。 因为,那血色的凤凰竟是与那蔚蓝天幕中的凤凰虚影一模一样。只一道巍峨,展翅盘旋悲鸣于天际,而另一道几不可见流转在那血色的玉镯之中! 须倪,血凰玉镯红光散尽,天空中的血凰虚影也突兀的消失不见,长风习习拂面,天空依旧蔚蓝无垠。然则那神奇的景象却是被人们口口相传。 而这血凰腾飞的异象,却是早已引来了各方的方注! 第418章 天机已乱九转命盘 “千年缘起,千年缘灭,天下浩劫早现,避无可避,老纳一直想要参透天机,寻找解救之法。然则,今夜老纳夜观星象,亦是素手无策。北宫帝星陨,中宫血凰现,三宫四象早已大乱,而中宫天命紫微极星亦是黯然无光。” 云雾深深的崖间平台之上,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摇头叹息:“善哉,善哉,如今天机已乱,竟是连老纳也再窥不透半分,亦不知此到底是福还是祸……善哉,善哉……” 老者倚崖而立,任清风拂过一身明黄袈裟,仰头遥望着璀璨夜空,却是满脸悲悯,忍不住双手合什唱念着一句又一句的佛揭禅语。 在老者的身帝还站立着一个人,听着老者的话,却是不由的蹙紧了眉头,一身的威严难掩。那双幽深如雾的眼眸之中,亦是因着老者的话而浮上了些许的担忧。 与老者的悲天悯人不同,数千里外的星空暗室之下,却是萦绕着浓烈的阴煞之气,恢宏的地下宫殿顶部呈真空透明状,天空二十八星宿依次排列在位,星光烨烨投射在殿堂之内。 而下方的空寂的殿堂正中央的地面,设着一个巨大的六角星芒图阵,星芒阵六角之上各运转一个小的九宫八卦阵。六角星芒大阵中央还置着一方玉质神台。神台上的正中央放着一只硕大的罗盘。罗盘两边还置着一双血色如意玉圭。 神台罗盘的正前地上则置着一个蒲团,蒲团之上恭敬的跪着一个人,一袭宽大的衣衫,满头花白发丝用发箍箍起,发箍之上插着六支奇特的冠羽,那冠羽形似凤翎,碧绿晶莹却并非真正的羽毛,而是用特殊的玉质材制制成。看那透出的光芒,怕是有些年头。 那人面容约六七十岁,胡子极长,跪地之后几乎拖到了地上。五官很平凡,组合在一起,却总是给人一种很阴冷诡异的感觉。此刻他的神情恭而虔诚,苍老的眼帘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吐出的字语音调却是甚为奇特。 让人根本听不清也辩不明! 随着那人语调停顿,他突的张开了眼,那双眼如同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般阴冷,却又犀利的让人不敢直视。他伸手自头上摘下了那六支冠羽,恭敬的摆放在神台之上,而后手中飞快的结着印。 随着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隐有劲风呜鸣吹鼓起他的衣衫袖摆,那满头的花白之发也随之狂舞。老者阴暗的脸庞之上,肤色更渐苍白几分,却是蓦然张了微微泛黑的嘴唇。 一滴精血顺着老者手指印记的指引被逼出了体内。那滴血嫣红之中微微泛着一丝金色,像是受到莫名的牵引一般飞落在那六支冠羽之上,氤绿的冠羽瞬间被浸染成了那金红之色,然则,金色已稀薄至极。 六支冠羽绽着红芒飘浮上半空,依次落在六角星芒大阵的六角阵眼之上,殿宇之顶,星芒陡然落下,直直落在冠羽羽翎之心汇聚成六道星芒线,而后顺着图阵先落入六角星芒那六方九宫八宫阵眼之中,重新汇聚成六道。 九宫八卦阵开启,不停的动转,而后那六道星芒顺着预设的阵型路线,一点一点漫延至六角星芒大阵的中心阵眼神台之上,神台之上如意玉圭被星芒点亮飞上神台半空约一米左右不停的来回飞旋。 随之如意玉圭散出的辉光落在硕大的罗盘之上,那罗盘指针迅速的摆动了起来,那老者神情一喜,一双眼眸直直的落在那罗盘之上。 那罗盘指针先是有顺摆动,随之却是摆动的越发急速,且越来越杂乱无章,老者原本露出喜色的脸庞顿时又变得阴暗了下去。 抬头望着神台上空除了玉封星辉不停的降下却是再无半点启示,老者脸色一沉,就要再次结印,岂知那如意玉圭突的加快速度旋转几圈,竟是散去了星辉落回了神台特制的如意如意玉圭架子上。 整个六角星芒大阵亦是瞬间熄灭,化回了原样。 “噗嗤……” 星辉散尽的瞬间,老者胸口一阵剧痛,喷出一口血来,看着眼前的阵法全部瞬间失去效用,浑身阴冷的气息更是冷的渗人。 一旁护法的童子连忙将老者搀扶了出去,在阵法石室暗殿的外面,有一人却是一直静静的恭候着,此时见到来人,不由蹙了蹙眉上前焦急的询问:“神巫大人,您此次启动九转命盘可有什么启示?主子已传命,要您务必推算出那拥有真正万凰之王命格的女子到底是谁?” “青龙史,老夫已尽力,却依旧只能算出那人此时当在北宫之位,却是算不出那人到底是谁?你便如此回复主子便可。”老者捂着胸口,压下胸腔之中的燥动,声音透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虚弱。 男子闻言却是蹙眉:“怎么会?神巫大人,连九转命盘也预测不出么?”那阴柔的男音中透着几分的震惊和怀疑,早就听说过九转命盘的神奇之处。更是早就听闻眼前之人的大名。他满心等着他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让他这般跟主子回命。 “莫不是你以为老夫会骗你?” 老者突的冷下了脸,鹰鹫般的眸子里也多了几丝凌厉:“青龙使,你有什么资格和老夫如此说话?就算你是青龙使者,可老夫不是你的属下。能命令老夫的便只有一人。”便是那人对他也不敢如此的无礼。 年轻男子闻言微微一滞,还是拱手道:“神巫大人恕罪,都是青龙太过急躁,只是,主子前些日子便已大发雷霆了一次。原本以为任务成功,却不想,只是被人给耍了。而今次又再次失败,主子已接连惩处了多人。便是白虎使者和玄武使者亦都不例外。属下只是有些心急,所以才言行无状。还请神巫大人降罪。” “哼!” 老者闻言冷哼了一声,面色却终是稍缓道:“青龙,你要知道,每启动一次九转命盘,老夫就必须耗去十年寿命,老夫一生也不过只启动过两次而已。然则,此次九转命盘显示出的天机十分紊乱,根本无法解开。” “你便将老夫的话如实回禀主子:天机已变,如何决择,请主子自行定夺便是。至于其它的,等老夫过几日前去面见主子之时,自会详细禀告。” “这……好吧,那属下先行告退!” 青龙使犹豫了半晌,拱手退了下去,转身的刹那那眼中的恭敬瞬间消散怠尽,转而浮上了一抹阴冷和不屑。哼,说什么天机紊乱?便直说他自己推算不出来不就结了,还用替自己找那般多的借口么? 十年前他便算错了一次,连真正的凰主也算错!依他看来,这什么九转命盘也不是那么可信。偏倒是主子对此深信不疑。而今,他告诉他一句天机紊乱根本什么也测不出,便让他回去交差。 这不是妥妥的想要他受主子责罚么? 可偏偏神巫地位极其尊崇,便是连主子对他亦礼让三分,极为看重。是以,便是他心中再有诸多的不满,也绝不敢在这死老头儿的跟前放肆。 “神巫大人,这青龙史平日嚣张便也算了,可他居然对神巫大人还敢如此的嚣张不敬。实是罪该当诛!”扶着老者的小童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恨恨的嘀咕了一声。 老者却只是冷笑:“哼,不过是个小小的青龙使罢了。若非现在主子正是用人之计,又哪里轮得到他上位?在本神巫的面前,他便是条真龙也得给本神巫盘着。本神巫又岂会惧怕于他?便是主子也绝对不会帮着他的!” 不过是他眼中一个黄口小儿罢了,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反而让他担心的是,那紊乱的天机,杂乱而无章节,根本让人无从去分辨。九转神台更是一点启示也无。 这太奇怪了! 明明十年前他启动神盘之时,天机早已显示出真正的凰主。可是,十年后凰主突然陨落,他再启神盘,却是得出一个让他也不得不惊异的结果。这世上居然还有另一个凰主! 按理说来,不该发生这样的情况,神盘绝对不可能预测有错。千百年来,这九转神盘预测从未出过错,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 而他,又要怎么向主子交待才是? “好了,不说他了,你先扶我回去休息吧!”老者眯眼思索半晌,亦未思出个所以然来,眼神也是突的变得晦暗不明,那阴冷的光芒看得一旁小童也打了个寒噤,顿时不敢再说话,连忙扶着老者回了房间去休养。 老者却是捂着自己的胸口,眼中始终布满了疑惑之色。 …… 北国太子府,藏雪殿。 红红的灯笼将整个藏雪殿点映的宛如白昼,原本就清静的院落之中此刻更显的静谧的格外压抑。君惊澜看着躺在床上眼帘紧闭的少女。妖冶的脸庞之上神情晦暗不明。 少女浑身的血色早已已褪尽,湿衣也早已被婢女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长裙,然则,少女却是依旧的昏迷着。整整三日亦未有睁开眼的迹象。 “殿下,您还是去休息吧,不若由奴才来替您守着,相信这姑娘她定不会有事的。有殿下您护着,她能出什么事呢?”王管家拿着披风走进来,看着男子依旧守在那雕花床前,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恭敬的上前劝说道。 “……” 君惊澜却是连眼神也未眨,更没有回话,就好似入了定的僧人,根本没有听到王管家的话一般。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王管家见状,犹豫的又喊了几声:“殿下,殿下……” “给本殿退下,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原本以为自主子未听到,可没想到自家主子会突然开口,倒是吓了王管家一跳。看着那张阴沉到发黑的脸庞,再看看那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开过的眼神。 王管家顿时心中了然:“是,主子,还请主子不必太担心,太医不是说了,洛姑娘她的伤不碍事的。熬夜最是伤神。还请殿下先回寝殿休息,没准等休息一夜,明儿早晨她便会醒了过来呢?。” “……” 君惊澜沉了沉脸没有说话,那浑身的煞气却是散得更浓,连这夜里的空气也似在突然间更冷下去了几分。 王管家顿时抿唇松口不敢再说,只是那心中那奇怪却是越来越浓郁了,主子这九成九是看上这少女了了。瞧着看人家时的那眼神都不带眨的。可奇怪的是,这臭丫头伤还未愈。主子怎么就把羿青给赶走了呢? 这下人家又昏迷了,得,主子这是又着急了! 王管家自以为是的猜踱着自家主子的心意,却不知自己猜的和事实那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若非他家主子下毒手,无忧怎么会晕过去? 他哪只眼就看到他家那个恶魔主子后悔了? 第419章 终究释然她的怨恨 不过,这却也怪不得王冲,藏雪殿中素来没有奴仆侍候,只因主子不喜。除了固定的洒扫时辰,以及传膳用膳的时辰,根本没有任何人敢擅自的闯入这藏雪殿中。是以,王冲并没有看到下午事发时的经过。也难怪他会误会了。 王冲默默退了下去,整个藏雪殿中再次恢复了一片宁静。 君惊澜视线紧锁在少女那张苍白的脸颊之上,男子那双凤眼中有的只是深深的疑惑。少女的瞳眸再次的紧闭了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弱的气息。就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前些天昏迷时的景象。 少女白晰的脸颊之上,还有着一道深深的血口子,从右边眼角,一直到右下颚处,伤口血肉都还有些翻开着。即使擦了药,那道伤也是很难愈合。更何况她还被自己逼得跳入莲池水中,将那药膏亦全部冲刷掉了。 所以,那伤口看起来便像是刚割开时的一般无二。 越是凝视的紧,男子眼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唯一仅利的表情只有深沉肃然,眉宇间的邪恁肆意和凶狠残忍亦完全消失不见。 少女脸上的表情那般的平静。平静到,让人感觉她好似只累了,进入到了一个甜美的睡梦之中。浑身都萦绕着一股恬静的气息。 三日前所发生的一切,少女那满脸痛苦的嘶鸣,那满身缭绕的黑色戾气都好似在她倒下的一瞬间全都彻底的消散怠尽。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神奇景象,少女吐血后浮飘浮在莲池之中周身都散着红色的光晕。那极致的媚毒竟也迎丸而解。最后的最后,还有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飞旋哀鸣的血色凤凰! 府中的景象没有人看到,可一切的一切,他却看得清楚分明,而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眼前这个少女有着剪不断的关联。 甚至可以说是因她而起! 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情?为什么她的媚毒竟能自动缓解?又为什么她身上会出现红光?到底,这个少女的身上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还有她那满身的戾气又是从何而来?她眼中的痛苦和绝望又是从何而来? 无数个疑惑将他包裹,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莫名的,君惊澜竟是想到了少女曾和他说过的话,她说恨只会让人痛苦,不若忘记!他笑她什么都不懂,却会信口开河,说的比唱得好听!可现在,他却有些动摇了,或许,她并不是他想像般的那样不懂! 反而,在她的心中隐藏着和他一样深沉的恨意! 忘不那双血色的眼睛,那眼中的痛苦和恨浓烈的让人心惊,却奇迹般让男子愤怒的心情陡然间平静了下来。 一瞬间,君惊澜想到了许多的事,每越想深一分,看向少女的眼神便更复杂一分。千娇楼里,他受暗害不假。然而,那毒他并未预料到,后来,他曾仔细的问过羿青。 羿青说,那是两种香料参合在一起的毒,若单闻一种并无妨碍,若两种香气碰撞在一起,日积月累,毒素会沉寂在体内,根本不会让人察觉。 然而,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凶猛的爆发,且毒发时中者会立时丧命。便是有内力护体也绝超不过五十息。他对自己的身手一向很自信,所以并没有在暗中安排暗卫跟随。 而那一天,跟在他身边的人,只有一个。 原本因着思春殿中的事,他便怀疑洛无忧进府的目的。要知道这整个越京城,人人都对他这太子府视如蛇蝎,可偏偏,她却是那般轻易便被王管家忽悠进府。这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一件事。 他以为他是别人派来的细作,可因着这个细作倒还有几分的意思,所以他决定把她放在身边。而在千娇楼里她亦是唯一一个跟在他身边的人。所以,替他缓解毒发,救了他一命的,绝对不会是别人。 是她,是洛无忧! 在烟雨小筑的阁楼,她用金针封住了他的穴道。其实,当时的他并无反抗之力。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将那针扎进他的死穴。若他死了,也便再没有人会发现她的踪迹。便是他真的死了,估计这整个越京百姓也只会拍手叫好吧? 又有谁会去追究呢?到时候随便拉个人顶了缸,或者干脆推到不知明的杀手身上,也不会有人怀疑。只因他名声太差,整个北越,想他死的人却是,如天上繁星一般,多不胜数。 再加上有她的帮手帮忙,她完全可以平安无虞的逃出越京城,逃出北越,回到大秦。甚至都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 可她,却没有伤他! 反而生生承受了他一道又一道的掌力差点陨命,她承受他的抱复,任他的追魂索划伤她的脸,毁了她的容。 亦是毫无怨言。 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对梦瑶的愧疚,那愧疚他不是没看到。却是刻意的选择了忽略。他选择在她身上发泄自己的怒火和不甘,他选择折磨她喂她吃下极品媚毒,想要让那错继续错下去。 只因他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可是自己真的没有错么?就算留下那样一具尸体又有何用?她说的对,梦瑶早就死了,死在他的怀里。她既然恳求自己忘了她,那便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也希望她自己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吧? 他却一直被仇恨包裹着蒙住了双眼,看不透梦瑶的苦心。 或许,就那样走了也好,她的仇,他已替她报了。这样她也可以早日轮回投胎,重新过回她的生活。没有他的日子,他想她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 君惊澜深深吸了口气,压在他心中多年的巨石似乎在一刹那消散,时至这一刻,他心中终究释然。抬眼再次看向昏睡的少女,男子眼中复杂更甚。 忘字心中绕,前缘一笔消! 洛无忧,洛无忧,本殿亦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忘记梦瑶,忘记仇恨,不止是放过梦瑶,也是放过,我自己! 已然不记得到底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轻松过了,不需要再背负仇恨的包袱,不需要再背负对梦瑶的愧疚,可以轻松的,自由的呼吸。 或许,就像你说的,这也是梦瑶和母后希望看到的。 伸手抚着少女脸颊上的伤口,君惊澜的心中竟是升起一丝丝的后悔。这伤划得很深,被划破时,应该是很疼的吧?可是她都没有哼过一声,没有皱过一下眉头。还记得少女在秦宫大殿上那让他也惊艳的舞姿与容颜。 而今,却是生生被他毁了! 世人都说他是恶魔,可他觉得,她才是!这个少女的身上,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想要去怔服,让人想要去怜惜,更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若说梦瑶曾是他生命里那一缕阳光。 那么,她便是那重新打开了他冰冷心门的钥匙! 她的瑰丽,她的平静,她的冷漠,她的聪慧,她的狡黠,她的胆大,她的善良,她的心软,她的坚强,她的慌乱,她的害怕,她的绝望,她的仇恨,还有,她的隐忍……似乎只在这短短的不到十二天里,他看清了太多太多这个少女不同的面。 亦让他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为何会有这样的女子? 狭长的凤眼之中,男子眸光渐渐变得柔和,明亮的瞳孔就仿佛冲破云层阻碍崭露出耀眼光芒的星晨。就在此时,床上的少女轻吟了一声,眼睫轻眨了两下,幽幽的张开了眼帘。 迷蒙的眼神在看清男子面容的同时,却是蓦然一缩,整个身体亦不自觉往床畔里面缩去,看向男子的眼瞳之中满满都是警戒还有浓浓的恐惧。脑子有些晕眩,然而,脑海中浮现的面面,却让她瞬间清醒。 “君惊澜,你想毁了我,你做到了。从此以后,我欠你的已经还清。我洛无忧,不再欠你任何东西。”那变声的药物只有十日的效用,此刻少女的声音却依旧透着撕裂般的暗哑,整个人亦都僵硬到极点,不止身体僵硬,声音僵硬,似乎连血液也都变得僵硬成了固体。 仿佛再也无法呼吸! 心脏一阵阵的收缩,再被反复的揉搓,疼,很疼很疼,疼到原以为什么都可以忍受的她也依然感觉到刺骨的疼,疼到痛不欲生。 那是她这辈子最不想,最不想要记起的记忆,却被他血淋淋的撕开。便是那密室之中十一年的酷刑囚禁,也没有那般让她觉得那般的痛苦绝望过。 可他,却用那般残忍的方法来对付她。她脸上的伤,那不堪的欺辱,就当作还清她欠他的债。 从此,他们一笔勾销,谁也不再欠谁 ! 双手紧紧的紧拽着那锦被,捏到手指都节节泛着白,指甲穿透那锦缎重新掐进掌心的伤口,将那伤口再次撕裂溢出嫣红的血。少女却是浑无所觉,只掐的更深,更用力。 死死的掐着,不肯松手。 仿佛只有用那极至的痛,才能抚平她心中已那窒息的疼! 少女冷漠僵硬却又略带颤抖的声音,那惶恐怕而又害怕的眼神,让君惊澜心中浮现一抹不愉,浓浓的不愈:“洛无忧,什么叫做还清了?怎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偿还你的欠我的债了么,是你先招惹我的,洛无忧!所以,只要本殿说没有清,我们之间,就永远清不了,是永远,你知不知道?” 男子眼中蕴着浓浓的怒火,却又堵的慌,尤其看到少女害怕时的模样,心中微微的刺痛,却又莫名的怒不可遏!他便是个真正的恶魔她都不怕,可现在他决定不再伤害她了,她却反而害怕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还想在凌辱我一次?君惊澜,我一直隐忍于你,不过是觉得我亏欠了那位姑娘,亏欠了你。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对你一直毫无底线的容忍下去,你是北国太子,未来的皇,这里是你的地盘不假。可你也不要小看了无忧,若你再敢动我,你可以试试看,大不了,本县主便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少女的声音无比的尖锐,眼中的平静不再,惶恐之中夹杂着深深的怨恨。还未偿清,那要怎么样才算偿清?他说清不了,便永远的清不了? 他以为他是谁?是掌管万物的造物神么?别说是他君惊澜,只怕,就算是造物神,也根本不知道永远到底是有多远吧? 君惊澜眼神阴鹜的看着洛无忧,一时间竟愣在当场。他只顾着厘清自己的感受,却好像不曾想过,在经历了他对她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以后,少女对他,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对他,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他不曾想过的问题,此刻,却就是这么真实而直接呈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个结果,却是让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亦是轻蹙了眉峰! 只因,她的神色中只有慌乱,只有害怕,只有怨恨! 她,洛无忧——恨他! 第420章 凰之图腾瓮中捉鳖 奢华的殿宇之中,无声无语,只有两道沉重的呼吸。 雕花床畔,男子一袭红袍静坐在床边,神情阴鹜的凝视着前方。而在他目光的前方,少女紧紧的蜷缩在被子里,苍白的小脸之上凤眸瞪大,亦是直直的瞪视着男子。 似连那漆黑的瞳仁都要生生瞪出眼眶。眸底的害怕,慌乱一点点退去,只剩下无尽的冷漠,阴沉,还有那同样森然的冷戾杀意。那目光透着无比的绝然! 似乎在昭示着她内心的愤慨。 她,是真的不惜两败惧伤,以命相拼! 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般决心和自信,认为她真的有能力伤到自己。可若是眸光可以伤人,君惊澜想,他现在肯定已被少女撕成了无数的碎片。 被那样的目光瞪视,让君惊澜心中非常非常的不舒服。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该去如何解释其实她身上并没有发生她想象中的那些事。他想,若是他开口,只怕她便不会再只用眼光将他杀死。 而是会立刻扑上来,狠狠的撕咬他两口吧? “你,好好的休息!” 许久,直到男子开口方才打破了平静。君惊澜说了一句,拂袖而去,一袭烈烈红袍依旧如火焰般在燃烧,那伟岸的背影似乎也带着深沉的怒火。直到男子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 少女紧绷的身体方才一点点的放松。眼眸之中依旧阴暗无比,却又多了一丝疑惑,疑惑,那个恶魔竟是就这样离开了?等了近一刻钟,整个寝殿依旧只她一人,并无脚步声转回。 她这才确定,他是真的走了。 洛无忧浑身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君惊澜那个恶魔居然就这样走了么?照着他恶魔的本性,他不是该趁机继续的折磨她么?他不是该想尽办法把她彻底的击垮,好替他那个她报仇么? 可他…… 洛无忧凝了凝眉,此刻方觉得有些不对,自己原本疼痛的五脏似乎已好了很多。并没有先前那般的剧痛之感,虽依旧隐隐有些闷疼。然而,身为医者,便是不需替自己把脉,她也可以知道,她的伤势已好了很多。 尤其,她身上却并无那种……清白被毁的撕裂痛楚。 少女眼中的疑惑更深,若是没有与人…… 那她的媚毒又是如何解的? 会不会,是那个恶魔给了她解药?不,不可能,别说那个恶魔绝不会那般好心。便是他真的有那个心,也是无能为力。朱砂泪是毒,却是最厉害的媚毒。根本就无药可解。 凌乱的大脑一点一点恢复理智,昏迷前的记忆也一点一点的回归脑海之中。然而,想了许久,她却只想起自己中了媚毒后跳进了莲池之中。那个恶魔便在池岸边上看着她狼狈而痛苦的模样,随后她脑子一片凌乱,昏迷了过去。 然而,在那昏迷之中,她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将她包裹着。 暖暖的,柔柔的……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洛无忧还未曾想明白,就在此时,右胸口处却是一阵灼热的刺痛,就仿若那皮肤之下有炙热的火焰想要灼破肌肤挤出一般的滚烫,她奇怪的解下衣服垂头看向胸前,那里肌肤一片血红。 血色的线条一根根浮现,组成一个图腾形状,浮现在她若雪般洁白的肩胛胸前,无忧凝眼一看,有片刻的呆滞,那竟是一只凤凰。是一只展翅似欲腾空九霄的血色凤凰。 那血色的凤凰便宛若她曾经在血凰玉镯之中看到的那只游离的血凰一般,血色的身躯,血色的羽翎,血色的嘴喙,还有那血色的眼。 恍然间,洛无忧竟似看到那血凰轻轻的眨动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她揉了揉眼帘,凝神再次看去,却只看到血凰却是闭着眼,仿佛陷入了沉睡中一般,等了许久许久,那眼,也未曾张开。 那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身上的灼热刺痛不再,她伸手轻轻的触在胸前,然而,无论她怎么擦拭,无论她如何用力的揉搓,搓到那整片股肤都一片鲜红火辣辣的刺痛。那血凰却是依旧浮现在她胸前。 陷入一片沉寂,仿佛它本就应该呆在那里! 无忧轻轻的拉上衣服将那图腾遮了起来,抬手看着那血凰玉镯,血玉镯依旧那般模样,好似不曾改变过。那曾经在她眼前,两度惊鸿一现的血凰已很久未曾出过,久到她都快忘记了那景象。 可如今这突然出现的凰之图腾,却勾起了那些记忆。 那么,她身上的血凰图腾会与血凰玉镯有关么? 洛无忧幽深如雾的眼瞳里那浓浓的疑惑变成了凝重,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身体上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血凰图腾。也不知道到底是否和血凰玉镯有关。然而,第一时间让她想到的却是洛仙儿死前曾说的那句话。 天命凤星,万凰之王! 这八个字却是让她呼吸都是一滞,脸色更渐惨白了一分,不管那到底是洛仙儿临死前的疯颠之言,亦或是意有所指。这个血凰图腾,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若加以利用,却只会给她带来麻烦,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不相信什么天命凤星,什么万凰之王的存在。可是别人呢?那些上位的掌权者呢?如今,南齐、北越、大秦三国鼎立,只要稍有野心的帝王,没有哪个不想开疆阔土,更没有哪个帝王不想一统天下。 成为这天下真正的霸主,天下第一人! 否则的话,五十年前,西疆那般大的一个国家,又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彻底的覆灭消失在整个大陆的版图之上?又从而让那些抱着复国之梦的人,弄出那般多的乱子来? 总而言之,这个图腾于她来说是祸不是福,她得想办法让她消下去才行。只是,这东西就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一般,与她身上的血肉已相融在一起。便是用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作用? 洛无忧思忖了许久,身体的虚弱,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和一次又一次的身体上所折磨,让她整个身体都已疲惫不堪,到了几乎快要坍塌的极点。然则,躺倒在那大床之上,将锦被盖好,警戒的看了看外面紧闭的殿门。 她却是依旧不敢闭眼,生怕自己一闭眼,那个恶魔会突然间再闯进来,也担忧着青鸾他们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躲过君惊澜的追兵?有没有安全的逃脱?有没有安全的将彼岸之魂送回容王府? 洛无忧瞪大着眼睛看着殿门,夜风从打开的窗阁里吹了进来,拂动着那重新被换上的血色纱帐,纱帐之中,少女脸色依旧苍白,眉宇也是紧蹙在一起,再多的担忧和害怕,也抵不住那极致的疲惫。 沉重的眼帘终是缓缓的闭合,呼吸亦渐渐变的均匀而缓沉。这可谓是洛无忧进入太子府子渡过的,第一个宁静而毫无打扰的夜晚。 而在这夜色下的边城,却正上演着一场惊险的逃杀。 “将东西交出来,随我等回去向主子复命,否则的话,你们今天休想从这里走出边关,整个边城都已戒严,尔等最好速速束手就擒,否则的话,今日此地便是尔等的埋骨之地。” 铁杵般的声音透着深沉而凌厉的杀意响彻底在夜空之中,高高的城墙之上打着许多的火把,一眼望不到尽头。那火把将那一方夜空都点亮,也让人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四面城楼之上埋伏着的无数弓箭手。 金光凛凛的甲胄,锋利透着寒芒的箭矢,如同一张漫天扑下的网,将所有的人全都紧紧的包裹在那网中。 而在那城楼之下还有一个圈中圈,外围的包围圈乃是数百名的青衫侍卫,而那包围圈内,却只三十十七个人。 “哼,想将我们的命留下,那就靠你们的本事来取吧!”青鸾被幽澜等人护在最中央,背上背着个包裹。她的发丝有些凌乱,身上的衣衫也有些破碎浑身上下还染着许多的血迹。 那些血迹,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幽澜等人的情形,比青鸾好不了多少。自从离开太子府,他们面对的便是一波又一波的追兵,数之不尽的追兵,一路的穷追不舍。经历近十日没日没夜的追杀,他们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又成功突围多少次? 三十七个人,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染满了鲜血,只是烟云七十二骑本身就着黑袍,是以不比青鸾,看不甚分明而已。 然而,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拼死劫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更换路线,可这些人便像是甩不掉的苍蝇一般难缠。每一次杀掉一批就会有另一批跟上来,就仿佛秦都天牢中那些发了狂的五毒蛇虫一般! 明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可是,他们仔细的检查过,却始终查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最终他们只能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青鸾的身上,不,是青鸾背上那一直紧紧护着的那盆花身上。 他们之中都不可能有问题,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株花。 彼岸之魂乃天地奇珍,那花开得奇异艳丽,足可震惊世人,且散发着独特的幽香。那种香气太过独特,不同于任何一种花香。 那些追兵或许就有是有特殊的追踪之法。可以巡着彼岸之魂的花香一路追踪他们的踪迹。 第421章 边城之战拼死一击 可明知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那香气便是撒上了香料也无法掩盖,他们更不能将之丢弃!这盆彼岸之魂乃令主下令要必须安全无损带回的东西,亦是他们哪怕拼上所有的性命都必须要保护的东西! 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毁! 然则,他们一路拼死杀出重围到达边城,却不想君惊澜居然早就下命关闭了边城。在这里设好了埋伏等着他们,想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可偏偏这个瓮,他们却是不想进,也得进! 就算是明知道这是个赶狗入穷巷的口袋阵,他们也是必须得闯。只有出了边城他们才能尽快回到大秦,将东西平安送到之后,他们才能折返营救那个少女。迎救他们的令主。 “哼,既然你们想找死,那便成全你们,放箭!” 青衣卫统领葛赢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被他们围在中央的人,怒喝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的下了命令。追踪近十日,他们损失无数的人马。却还是让他们成功逃脱,甚至一路逃到了边城。 若再放他们离开出了北越边境,那想要将他们截下便会难上加难。所以这一次,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的机会逃走。殿下早已下了死令,必要将东西追回,将这些人也带回,便是带不回活人,哪怕带回尸体也可以。 殿下的原令:死活不论! 这群人不止厉害,甚至已到穷途末路都还妄想负隅顽抗。这让一直筋疲力尽追踪的他们,亦是憋了一口怨气。从跟随殿下以来,他们每一件任务都能完美的完成,可这一次,却是碰上了硬骨头。 他就不信,在这样的重重包围之下,他们,还能逃脱! 随着男子一声怒下,城楼之上所有早已待命的弓箭手全都在瞬时间松弦,那一只只箭雨密不透风的落下,直直落向最中央的包围圈。那些箭矢落地之后却都会爆出一道道如同鞭炮似的声响,随之溅起一阵阵粉色尘烟。 “不好,这些粉尘有毒,所有人快屏住呼吸。” 幽澜立时喝了一声,所有人都立时屏住了呼吸,因尊令主令偷偷潜入进入北越国境,所以他们早就换下了烟云七十二骑的装束,也并没有戴面罩。若是有面罩在的话,这些毒根本伤不了他们。 可此时却不同,那粉尘颜色妖冶,只怕吸入之后就会立刻毒发,眨眼间,那中央的包围圈中便好似降下一场粉色的雾霾! 青鸾屏息一望,顿时脸色铁青,也这才发现那些箭矢与普通的箭矢不同,所有射现来的箭矢的铁矢头都要比一般的箭矢矢头略大一些,想来那些毒粉就是被用特殊的方法嵌在了那些箭头之中。 那个狡猾而可恶的男人,居然连这样恶毒的方法都能想出来,当真是可恨至极!可以想象,若是这样的一只箭队用在战场之上,那将会造成何等的伤亡?只怕绝对会无往而不利的吧? 青鸾不知的是,在后世这只毒箭队确实曾名躁一时,亦是君惊澜手中一只奇兵。不过,这些毒箭的制作工艺非常复杂,且毒药的练制也非常不易。绝对不可能大范围的使用。 当然,若是用于小型的突围战或者是进行奇袭。这只箭队无疑会起到奇效。 南容狄,北惊澜! 那个在后世之中能与大秦战神齐名的北帝,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点的手段?若是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之中不止好好的存活了下来。 甚至,还扫清所有障碍成功登上帝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青鸾等人的处境可谓非常不妙,不止头顶上空有毒箭不停落下,突气中还有毒烟迷漫,武者虽可屏息比普通人坚持的久一些,可也不可能一直都不呼吸,不换气。 而此时,那些青衣侍卫也有了动作,全都纷纷挥起兵器闪身进入了包围圈中。甚至连面罩也未蒙一个,显然他们定是早就服下了解药,根本不怕吸进这些毒烟。 “冥夜,我们杀出一条血路,天罗,你们助青鸾冲出突围。青鸾,你务必要将令主的命令完成,将东西平安的送回!”幽澜沉声喝了一声,烟云七十二骑另两只小队的领队闻言点头。 今夜将是一场恶战,而他们只能背水一战。但不管如何,他们都要完成那个少女的命令,她是他们的令主,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服从她的命令。那盆花是用令主的性命换来的。 他们就算全都战到只剩最后一口气,也绝对不能让它折在此处! 明亮的火光映照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每张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绝然之色,那火光照在青鸾清秀的脸庞,映着那几道淡淡的疤痕,显的冷漠至极。然则,女子那清冷明亮的瞳孔之中,亦是闪烁着嗜杀的光芒。 兵器的碰撞声,不停的响彻,冥夜小队十二人皆手握黑色幽冥勾魂镰,宛如从地狱而来的勾魂使者一般不停的收割着性命。 天罗一队八人撒开手中银丝天罗网,全面阻挡着那浓雾之中不停落下的箭矢,其余四人皆分四方护在青鸾的身旁。所有人都杀向同一个方向,往城门缓缓的靠近。 烟云七二骑虽被分为六支小队,然而,这并不代表这六只小队之间就只有分开作战的能力。反而事实与之截然相反,这六只小队各有所长。且经过长年磨合,默契度相当之高。他们一起并肩协同作战的能力,比之分开作战,可谓战斗力绝对是数以倍计的增长。 比之永昭祭练的傀儡要强得多得多得多,傀儡终究还是傀儡,便是祭练的再好,再听从祭主的命令。然则,傀儡终究是没有思想的,又怎么比得上活生生的人呢? 城楼的上空,被火把照亮的夜色之中,奏响着一曲死亡杀伐之曲。幽澜等人势如破竹,然则也终究抵不过对方人多,且时间坚持的太久,不得不换气,与之而来,那些毒气便自然而然浸袭入体。 那毒极为厉害,毒素入体直接侵袭人体大脑,烟云七十二骑手上的动作也渐渐的慢了下来,这种情况亦是越来越明显。青衣卫队见状却是越战越勇,眨眼之间烟云七二十骑已有好几人受伤。 护卫的阵形被打乱,其余人填补那缺口那缺口还是越来越大,而城楼之上的箭雨也是越来越密积,青鸾被众人护在中央,此时也抽出了软剑挽出朵朵凌厉的剑花,虽连伤数人,却依旧挽回不了他们已处下风的颓势。 难道今夜就真的要陨命于此吗? 青鸾咬牙眼中满是不甘,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很快却是被坚定的绝决取代,长剑一转,她迅速的将背上的包裹解下交给了幽澜。 “听着,哪怕是拼尽你的命,也要将它带回去,将她救出来。” 女子声音清冷如月,说完不待幽澜反应,青鸾已转身一跃出了包围圈,纵身冲出了那浓烈的雾气,直直飞上了城楼。长剑直指向那些弓箭手,那纤细的身体里一股强烈而霸道的劲气自丹田而出,延七经八脉游走,而后灌注在剑身。 那凌冽的剑气随着她在半空不停旋转喷薄而出,伴随着阵阵噼啪的暴响,方圆百米之内都被那强劲的剑气扫中,城楼上的弓箭手眨眼之间,全部都被扫中,纷纷倒地身亡! 箭雨骤停,下面幽澜等人的危机暂解一分。 而半空中青鸾纤细的身体却已是鲜血淋离,染血的墨绿色裙摆在夜空中飞舞,女子一头青丝如瀑布垂散半空,她就仿佛一只折翼的蝶,仰面直直从半空坠落而下。身体的剧烈疼痛,还有那失重感袭来,青鸾脸色惨白如纸,那血色尽失的唇角却竟是勾起了一抹弯月般的弧。 长黑的眼睫轻轻的眨动,那双清冷而虚弱的眼帘半张开,看着天空几颗撩亮的星晨,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她却已没有力气回应。 嘴还未张开,便涌出一股股腥甜的气味,那粘绸的液体不停从她嘴角滴落,她亦无力伸手去擦亦不想再去擦。 只静静的望着头顶那一片天空。 任城楼之下依旧一片杀伐之声不息,这夜空却是依旧那么美丽。 只是,她好像从来没有机会,亦从来不曾去认真的看过。 还真的很想,与那少女再一起看一次。 可惜,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脑海中突的浮现出了第一次与那少女相见的画面,从那第一次的碰面,那个少女便一如既往的相信着她,相信她就如同相信她自己。却是连她都不知,她的信任到底从何而来? 一路相伴的走过,却原来,不知在何时,那个少女,才十二岁的少女,那个比她还要小的少女,却是就那样走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真心的想要履行她们之间的约定,想要去保护她。 可她这个侍卫却不怎么称职,每次总是看着她受伤。看着她一个人苦苦的支撑,看着她一个人努力的保护大家。 总是那么的,那么的让人心疼…… 第422章 铁血显柔情明月楼主至 “你那么相信她,若有一天她真的害死了你呢?” “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世事无绝对,若是她真的害死了你,你还会这么想么?”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会走的远远的,不要让小姐看到我死时的样子。” “因为恨她,所以不想看到她。” “是因为,不想看到小姐难过,不想看到小姐自责。小姐她,是一个为了在乎的人,可以拼上性命的人,所以她怎么能接受那样残忍的结果……” 青鸾直直从半空坠落,微凉的风声在耳边呜咽,不知怎的,她耳中却就浮现了曾在章府药房之外曾经和红锦的对话,那时她对红锦的回答不以为意。可现在她懂了,懂了红锦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洛无忧,我终究要辜负你的嘱托了。只不知,你在魔窟之中是否安好?亦不知,在你得知我的死讯时会不会怪我没有信守承诺? 五年的约定,我,终究要失信了…… 但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或许就这样死去,在这苍茫广袤的凡俗尘世之间,就会有那么一个少女,会为了她难过,会一辈子都记住她。 记住她们曾初见时的模样。 洛无忧,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不想那般默默的死去,不想,死去之后没有人会记得,也不想当回首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尘世间没有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的痕迹。 “吾赐尔名青鸾……”青鸾青鸾,神鸟为名,却无姓。 青鸾恍然间,似看到那夜空中突的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一双淡漠而无情的眼,她嘴角的弧却是弯的更深,唇畔蠕动,却是无声:“你终究错了,青鸾不用羞孤影,开匣常见如故人。” 无尽的黑暗,寂莫,杀戮,苦痛…… 她就像一只被她亲手缔造的青鸾鸟,注定没有同类,注定形单影只,注定孤独寂寞。可她错了,那双眼的主人也错了。 因为现在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少女,还有那个少女一定会记得她。洛无忧,有你记挂着,也不枉我,不枉我青鸾来这尘世走了这么一遭! 眼前的星光突然变得忽明忽暗,那光芒也越渐微弱,最终,一点点沉寂了下去,青鸾长睫颤动,那双沉重的眼帘终究瞌合在一起。 只那缕笑却始终挂在女子染血的唇边…… “青鸾——” 城楼之下,幽澜看着天空嘶吼了一声,数日来的相处,一直以来的共同杀敌,一路相伴走过,那个看似冷漠寡言的女子,却一直一直努力的坚持。 从不喊累,从不喊苦,从不害怕。 总是和他们一样的冲在最前方,总是和他们一样的拼命杀敌。甚至,在最后她竟是不惜选择了,选择了与敌同归于尽这样惨烈而绝决的方式,来替他们争取时间争取机会。 看着那坠落而下的血色身影,任是烟云七十二骑那般铁血的汉子,也不禁都浮现出点点的晶莹的泪光。幽澜双眼泛着红红血丝,手中幽蓝十八斩一个旋切一连斩杀两名青衣卫,任鲜血喷贱在他脸上身上他却浑然不觉,闪身就要掠上半空。 那杀伐的夜空之下,却是突的有一道银色的匹练划过,比他还要快,便如疾星一般撕裂空气而来,眨眼间便将女子那破碎的身体卷上了半空,稳稳飞落在一个人的怀中。 随之,一道道细细的莹光自那方天空散下,莹光烨烨仿若从亮眼的银河之中迤逦而下的星雨坠落,又恍若天边耀眼的月辉倾洒,美丽到极致恍若时空都已倒转幻灭。 然,星光月华坠落消失的瞬间,却是伴随着无数的腥红鲜血。 “月影夺命梭!是天下第一楼明月楼主的月影夺命梭,上官明月!” 葛赢脸色既青且怒,脸色极沉,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眼看着先是毒箭队先是被那女子拼死一击尽灭。此刻明月楼的人居然又跑出来搅局,原本不过以为是执行一次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凭着他们的能力措措有余。甚至可以很轻松的完成任务。 可没想到,不止没能顺利完成任务,此次的任务竟是从未有过的棘手,一二再的受阻不说,还损失极其惨重! 这般情景若被殿下知晓定会震怒。 月华消散,地上尸骨满地,葛赢脸色阴鹜本能的抬头看向星芒月华坠落的方向,然则当那道身影落进眼瞳之中,他脸上的阴冷神情也不由的一滞。 那巍峨的城墙之颠,站立着一道赛雪的身影,一袭长袍素白若雪,纤尘不染,袍裾烈烈随着夜风疯狂的舞动,那袍摆之上绣着的彼岸花随之摇曳,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活过来了一般。 他的脸上覆着一张轻薄镂空的血玉面具,那面具上的血色彼岸花开得妖冶如荼,面具之下,是一双深遂而幽亮的眼眸,比之夜空中闪烁的北极星辰还要撩亮耀眼。 他负手而立,孤傲而清雅,圣洁而睥睨中,却透着一股凌冽的冷意,苍茫之间,竟让人恍若见到神祗皇者杀伐降世! 妖娆的血玉彼岸花,那是明月楼楼主上官明月的标志,月影夺命梭,那亦是上官明月成名绝技,一手月影之梭可在瞬间夺去无数人命。而他亦曾以此技尽屠晋北郡三大世家八百多条人命。 那月影之梭有形无实,以气化形,传言,这当世之中除了天下第一公子之外,尚无一人能做到。 “明月楼向来属江湖门派,而江湖与朝庭,向来亦是井水不犯河水。上官楼主,却杀死我这么多手下,你明月楼是想和我北越朝庭为敌么?”葛赢也不亏是个人物,很快便回神,朝着天空阴冷的喊了一声。 对上明月公子,可以说仅凭他们剩下这不到二十人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更勿用说,在明月楼主的身边,还跟着其它几个人,其中一人手执着古剑戴着鬼面,若他所猜不错,当是明月楼的鬼面左使。 葛赢全神戒备着,这周围还有没有明月楼的人实是很难说! 上官明月飞身而下,身边戴着鬼面的寒濯与齐风齐衍也都随之飞落地面,齐衍的怀中还抱着浑身是血的青鸾,几人的眼神格外的清寒,眼神如刀,似在等自家主子一句令下,便要动手将剩下的青衣卫,全部撵杀成碎末。 葛赢率剩下的青衣卫皆愤愤的瞪着突然杀出的几人,而那带着血玉面具的男子却是根本看也没看他们,直接闪身到烟云七十二骑面前。 阴冷的发问:“你们的令主呢?” 幽澜看了一眼上官明月眼中微有诧异:“令主她,还在北国太子府中,这是令主命属下等送出来的东西。”眼前之人他们并不熟悉,只听闻过关于他的传闻,然而,那声音,他们却并不陌生。 那竟然是…… 幽澜没有任何的犹豫,将背上的包裹解下,双手呈给了上官明月。看着眼前风神玉骨的男子,眼中满是复杂之色。说来,他们的主子本该当是眼前之人,可最终墨玉麒麟令与麒麟焰火却落在少女的手中。 那个不会武的少女召唤出了他们,也便成了他们的令主。成为了他们此生都要效命,且唯一要效命的人。 这是他们的使命,亦让他们曾心有不服,那个少女的睿智坚韧终是让他们心服口服,也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其效命。可此次令主深陷,他们却无能为力,此时此刻,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这是历代的烟云七十二骑都从未有过的耻辱! 深深的耻辱! 北国太子府,她竟独自一人闯进了北国太子府!君惊澜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一点,他早就知道,甚至,那个所谓的北国太子在秦宫时与他们都有过节,可她竟然还是一个人闯进了虎穴。 上官明月心口一滞,看今夜的情形,看幽澜的神色,所有的一切他甚至都不需要再问,也知道她的情形有多糟糕,否则幽澜等人不会被追杀,否则青鸾不会离开她!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都为了替他找到他手中的这样东西,就是为了他手中的这样东西,她才不惜以身犯险,若没有它,她就不会离开,就不会离开。 都是因为它! 垂眸,上官明月森然的眼神落在自己的手上,手掌微动,那包裹着的布片碎成了齑粉散落在空中。 夜空之中那一株彼岸之魂依旧妖娆盛放,花叶随着轻风摇曳,幽幽的清香飘入众人的鼻翼之中,男子的眼神却是通红而嗜血,泛着森然恐惧的毁灭气息,伸手便要掐断那惕透的花茎,却是被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 “主子,不要……” “主子,不要……” 寒濯等人脸色巨变,便是连同那千易亦是变了脸色,纷纷惊呼出声,那是彼岸之魂,是十味乾坤方中的其中一味,那是他们一直遍寻不获的彼岸之魂,那是可以救他们主子的彼岸之魂。 是主母费尽心力才得来的,主子怎么可以把她毁掉? 第423章 重逾生命像个乞丐 上官明月的动作让众人心惊,寒濯千易等人更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主子一个极怒之下就真的毁了那来之不易的花。 “你不能毁了它……上官明月你不能……那是她看得比……比自己生命还重……重要的东西……你不……不能毁了它……绝不能……” 许是齐衍声音太过焦灼,惊扰了怀中的女子。青鸾睁开眼帘紧拽着齐衍的衣服,虚弱的出声:“若你……毁了它……她所有的心血都白……白费……那……那她所受的苦……又算……算什么……” 女子声音几不可闻,一句话未说完便已再次昏厥了过去,齐衍替青鸾把了把脉,俊逸的脸庞脸色已阴沉至极,青鸾的伤太重,若非主子即时出现相救。 他又及时喂她服下三粒小还丹吊着她一口气。只怕她此刻当真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只是,即使如此,她的情况亦是糟糕到了极点。 能治好她的希望不到一成。 就算治好,那一身武功只怕也会废了,甚至以后的身体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那拼死的绝地一击,本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通常只有在自知生机已绝的情况下,才会有人使用。 可她竟然…… “青鸾说的对,你不能毁了它,这是令主拿命换回来的。为了带它回来,令主,青鸾都付出了那么多。你毁了它,若令主知道,绝不会原谅你。” 幽澜看着青鸾无力垂下半空的染血手臂,暗哑的声音几近嘶吼,为了这盆花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令主生死未卜,青鸾命悬一线…… 可他却轻易的说毁就毁掉,那他们的付出又算是什么? 上官明月落在花茎上的手微微颤抖,他缘何不知这是少女的心血?可正因如此,他才想毁了它,彻底的毁了它!绝了那所有的希望,那样,她就不会再心心念念的想着替他找什么十味乾坤方! 她将这盆花视作重逾生命,可她知不知道对他来说,她才是重逾生命的存在! 上官明月面具之下的脸色紧绷到极致,与其说他牵怒这盆花,不如说他在牵怒自己、痛恨自己,若非自己的身体这般模样,她又怎么会以身涉险?只要一想到她落在君惊澜的手中。只要一想到君惊澜会出手对付她,只要想到那个可怕的噩梦…… 他的心就无法遏制的疼,疼到痛不欲生。 疼到恨不能杀死自己! 男子身上散着浓浓的戾气,葛赢看得眉宇紧蹙,打了个手势便要和手下撤退,然则,才刚迈步,上官明月突的转头,阴冷的视线将他们锁定。素手一抛便将那花株稳稳的抛回给了幽澜手中。 同时,身形如鬼魅一般的闪过,不过几息之间,那二十几人尽皆躺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那素白的身形却是并未停歇,在空中划过一抹弧,便朝着远方疾射而去。 那是,越京所在的方向…… 男子在夜色之中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恍若一颗流星划过苍茫的夜空,疾弛向北越都城。那是她看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他不能毁掉。可她也是他看作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他说过要将她找回来,他说过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可她却最终还是为了他身闯龙潭虎穴,生死不知! 洛无忧,洛无忧,你一定要坚持,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否则本郡一定会毁了它,一定会毁了彼岸之魂,一定会…… …… “既然你们令主有命让你们将花送出来,那现在就交给我们吧!”原地,千易看了一眼上官明月远去的身影,本想要追上去,想了想却是又顿下了脚步,看向幽澜手中的彼岸之魂。 原本他还嫉恨着那女子害得少主丢了赤焰子。 可是没想到她却又替主子找到一株彼岸之魂,倒也算是将功折罪,这让他对那还未曾蒙面的女子,印象稍好了些。 幽澜回神看着中年男子伸出的手,却是沉下了眉眼:“令主有命,这彼岸之魂,我们必得亲手交到正主手中,不得假手于任何人!”令主说了要将东西完好无缺的交到容郡王与容王爷手中,绝不能假手他人。 这正主可不包括他! 他们所有人拼着性命拿回来的东西,这人倒是索要的理所当然。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千易一滞怒声道:“莫不是你们令主还怕我私吞了不成,左右都是给我们少主的,交由我们保管不是一样么?你们令主现在还在北国太子府,难不成,你们不用前去营救?” “那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冥夜看得火大,上前瞪了一眼千易:“我们是奉令主之命,将东西交给你家少主,可是,你家少主却又交还给了我们,并没有交给你。这到底是何原因,你应该去问你的少主。而不是在这里像个乞丐一样向我们强讨!” 像个乞丐?强讨? “你们休得放肆,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东西你们是交也得交,不想交也得给我交出来!”千易差点儿被气得头顶冒烟,这么多年来,除了少主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便是少主对他也一向都是尊敬有加礼让三分。 可是,眼前这群人居然敢如此的羞辱他?还有他们那个令主,若不是因为她,她,少主又怎么会一味的沉迷女色,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找到彼岸之魂也不过是还清她欠了少主的罢了! 莫不是他们还真以为,他们需要向他们感恩戴德吗? “千叔,东西由谁保管不都是一样的?不管如何,这东西都是主母为主子寻来的,迟早都是要交给主子的,您老又何必急于一时?况且,主母会下这般的命令想来也只是为了保险。若万一真的有歹人觊觎,也好多做防备。正是因为主母重视,所以才会下这命令。” 寒濯微微蹙眉,心中也是有些不虞,没看到主子的怒火么,他们现在该担心的是身陷北国太子府的主母安危。千叔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争这些? “你的意思我像是歹人了?”千易闻言怒色更甚,他也不过是怕这些人把东西弄丢而已,这彼岸之魂举世难寻,若是丢了他们上哪儿再去找一株出来。这可是给少主救命用的。 绝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我可没说您老是。我是指其它的歹人,挪,地下不是躺着那么多么?不过,我们现在还是赶紧的跟上去吧。也好帮一把主子,不过青鸾重伤不能成行,齐衍你便先带她返回安置以后再跟过来吧?” 千叔对少主的担心与忠心他丝毫不怀疑,甚至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甚!这些年来他更是一直费尽心力的寻找那十味药。 彼岸之魂是重要不容有失,但幽澜他们能将东西带到这里,自然说明了他们的能力,更何况,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 寒濯眉头皱的更深,算了,和一个不懂儿女私情的糟老头子说这些估计他也绝对不会明白,无奈的他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好,那你们先走一步,我安置好青鸾随后就到。”齐衍闻言点头,青鸾身受重伤必须即刻医治,此时此刻他们自是不能丢下她置之不理。看着青鸾的样子,男子蹙眉满是担忧。 自主子毒发之后,他们便不敢有任何耽搁,一路昼夜不停拼命的赶来,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如今青鸾变成这样,若是主母看到,真不知该自责成什么样子! “那你们呢,是否要和我们同行?”寒濯转头看向幽澜等人出声询问,话刚出口,冥夜便瞪了他一眼:“我们自然是要去救令主了,这还用问么?” 天罗却是有些犯难看了看手中的花盆:“可是这花怎么办?” “冥夜,你带人先把它送回都城,我和天罗领人折回便好。况且还有上官楼主等人的协助,想来不会有问题。不管怎么样,令主必须要救,令主的命令也一定要执行。”幽澜思忖了片刻开口。 冥夜原本微沉的表情,在扫到千易那张微微泛黑的脸时瞬间缓解:“放心吧,令主之令,冥夜是一定会执行到底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将东西抢走。” 哼,如此正好,他护送彼岸之魂返回,令主身陷说到底都是为了他们少主。 此次,他们自也当尽一分心力才是! 免得还当他们拿到东西有多容易似的,开口便跟着索要,绝口都不问令主是否安好。这人,真不是个玩意儿!冥夜对于千易心中不满蹭蹭直线上升。 千易对冥夜等人的印象亦不至于多好。 寒濯齐风二人看得蹙眉,却也没有时间来理这些锁碎小事,一行人分配妥当,便立时的各自行动开来。齐衍带着青鸾出了边城直往最近的明月楼据点。 冥夜率人护送彼岸之魂回秦都容王府。 寒濯幽澜等人则全部赶往都城,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着自家主子,将未来的主母救回来,一定要安全的把她救回来。 而还远在越京城的洛无忧却并不知道所发生的这一切,她不知道容狄已在赶往越京的路途之中,更不知道青鸾此刻已是:命悬一线。 这一夜,是她十几日来,睡得最安稳也是最沉的一夜,张开眼帘看着窗外撒进来的阳光少女微微眯了眯眼,待看清四周厢房之中的华丽布置,无忧却在瞬间惊醒回神,一个激灵从那雕花大床上坐了起来。 垂头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物并没有任何的不妥,洛无忧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心下却是有些懊恼,她昨夜怎的就真睡着了,还睡的那般的死沉,若是那时候,君惊澜想对付她,她岂不是…… “怎么,现在才来后悔是不是太晚了些?” 男子魔魅而邪肆的声音突的窜进耳中,让洛无忧抬头一惊澜,原本因刚刚睡醒还有些泛着红霞的粉嫩脸颊亦都在瞬间微微变得苍白。 “君惊澜,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想着幸好他未在,他便了出现了,这让洛无忧声音冷到极点,她不想看到那火红的颜色,更不想看到那张妖冶的脸,一点都不想,万分的不想! 少女眼中的冰冷和嫌弃让君惊澜行走的步伐微顿,却也不过只在瞬间,那脸上的笑意便更加的浓郁:“怎么,你忘记了,升平县主,这里可是本殿的寝殿,你占了本殿的地方,睡了本殿的床,现在居然还质问我这个主人?这世上,可没有这个道理?” “既然这是太子的地方,那我现在便还给太子便是。”洛无忧揭被翻身下了床,这里的确是君惊澜的寝殿不假,可那也不是她自愿在这里的,她醒来之时便在此处,左右她也不想呆在这里,正好遂了他,也遂了她的愿。 少女的举动,让男子脸上的笑意终于敛了下去,他上前伸手拂着女子的肩膀强行将少女摁回了雕花床榻,声音里多了丝丝的怒气:“洛无忧,你想去哪里,莫不是,想趁此机会逃出去?你觉得,本殿,会让你走么?” 会么?这个问题,还用问么?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哧笑,心中微微苦涩,这个恶魔又怎么会好心的放过她?便是让她休息这一夜,想来也不过是想让她缓口气,免得一不小心将她给折腾死了,他的怨气就真无处发泄了! 他一大早便来这里,怕是,又是想到新的法子来继续折腾她了吧? 第424章 报复游戏坑了自己 “君惊澜,你想做什么就快些,是不是还想再喂我一粒朱砂泪?还想看我放荡的样子?不用劳烦你尊贵的太子殿下动手,拿来吧,我自己吃便是了。”少女眼中划过一抹幽暗,抬头,伸手看向男子,眼中满满都是恨意。 朱砂泪,朱砂泪,一粒药丸,滴滴都是泪! 左右都已经‘重温’了一次,便是再多一次,又有何妨? 咬牙忍忍总会过去的,不过,先前是她欠他的。可是,从今以后,便是他欠她的,这债,终有一天她会讨回来的! 她,洛无忧,向来恩还百倍,仇还千倍!他最好不要让她逮着机会,否则,她亦必会讨回今日这一笔。 少女的眸子浓墨如渊,烨烨的眸光森寒落入男子狭长凤眼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被绞碎发出轻轻的一道裂响。而后霸道的破土而出,肆意迅速的生长漫延开来。 君惊澜蓦然间勾唇,化出一抹邪恶的笑:“洛无忧,本殿的确是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来折磨你,而且,是个很有趣,很有趣的办法,也是一个很有趣很有趣的游戏,那就是,本殿决定要立你为后,将你永远留在本殿的身边。让你,慢慢,慢慢的爱上本殿,心甘情愿的承欢在本殿的身下……” “然后,本殿再狠狠的将你抛弃,你说,这样的折磨方法,岂不是比喂你那媚药来的还更有趣?”男子左手强撑在少女脑后,右手食指轻轻的抚过少女的脸颊,眉眼,唇畔…… 最后如羽毛轻轻轻的拂过少女脸颊上的那道伤口。 少女的冰冷孤傲还有烈性,不用深想男子也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而这却也激起了男子心中最原始的怔服欲望,她的眸光越是冰冷不屑,越是鄙夷讥讽他却越想要怔服她,改变她。 让那冰冷的眸光有一天能散出无尽的柔软。洛无忧,这个拒绝他拒绝的彻底的女人,对他说出不嫁皇室,永不为妃的女人! 她越是不屑,他便越要将她拉进来,永远的禁锢在他的身边! 这,的确是个很有趣的游戏…… 洛无忧闻言不怒反笑,声音里的讽屑却是更浓:“那惊澜太子恐怕注定会失望了,人是绝对不可能会爱上魔鬼禽兽的,你想看到的那一天,无忧想,是永远也不会来的。所以,你死心吧!” 爱上魔鬼一次是愚蠢,再爱上另一个魔鬼那就愚蠢透顶。她洛无忧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愚蠢透顶的人么? “哦?是吗?那我们不如试目以待!本殿倒是觉得那一天或许很快就会到来,届时,本殿会好好的观赏你自愿为本殿表演时的娇媚。”男子不以为意,却反而笑得更加妖娆,艳丽如同那园中盛开摇曳的血色蔷薇。 见少女只冷笑不语,君惊澜突的凑进少女颈边轻声低语:“当然,本殿可不忍心让你一个人表演,到时本殿定会帮着你……” 那炙热的气息,让少女浑身汗毛直竖,那露骨轻挑的恶心话语,更是让少女当即便撇头想要避开,男子却是手指更加用力,强行将她制箍,让她不得不承受,并勾起了少女的下颚,让她直视自己。 洛无忧无法避开,浑身有些僵硬,心中更是一阵翻滚反胃,看着男人那张妖冶到极致的脸。突的很想在那脸上也狠狠的划上一刀,将他所有的笑容和自信狠狠的戳破。 真不知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会那般认为她就一定会爱上他? 他岂知,她的心中早就装着一个人。 便是没有那人,她就算爱上一只猪,一只狗,她也绝对不会爱上她眼前这个恶魔! 两人四目,被迫相互对峙,一清冷如雪,鄙夷如刀,一妖娆如火,自信满满。 殿宇之中陷入短暂时的寂静,直到噼啪一声闷响传来,打破了那宁静,君惊澜方才收道回了手,转身看着殿门外的王管家,还有那一地的瓷器碎片,和那溅在地上的燕窝粥,脸上的笑容顿消。 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愉:“王冲,你这是嫌本殿这太子府里还不够穷窘,嫌本殿荷包还不够干瘪,所以你在想着怎么样替本殿败家么?” “殿下恕罪,奴才只是一时,一时不小心,手滑……”王管家还有些怔,听到那话顿时脸色发白的跪了下去,想了半天却想不到一个好的借口。手滑二字脱口而出,他差点没悔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哦,原来是手滑啊?”君惊澜点头邪气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摔坏的东西就从你的月奉里扣除,反正本殿一不小心荷包也很瘪,实在发不出你的月奉,你这三年的月奉就不要再领了。” “殿下,不要啊……奴才还想存点儿棺材本儿,还想攒点儿银子娶房媳妇儿,生个儿子以后养老送终呢,殿下,奴才打了一辈子光棍了,奴才还想找个人陪着奴才,夏日里给奴才扇扇风,冬日里给奴才暖暖被窝说说知心话儿呢?您就忍心看奴才孤独终老么?殿下……” 整整三年的月银都不要领了?那他岂不是要白干三年?想想,他容易么?他容易么?好不容易熬到完成皇后娘娘的嘱托了,殿下总算要登基了,他也要苦尽甘来了。 可殿下张口便扣了他三年的月银,得,这一下,他所有的希望全泡汤了。 王管家一脸悲凄的哀嚎,那声音尖锐刺耳难听的紧,那话,那一脸死了娘老子的哭丧样却是让洛无忧都看得一呆,差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整个太子府中,大概也就只有王冲敢这么和君惊澜说话了。打碎了东西,还想着讨媳妇儿,这王冲也是个妙人。君惊澜自是更妙,不过打碎一个瓷盅,就要扣人家三年工钱。 还大言不惭太子府穷窘? 呵,若是连他堂堂一国太子都穷得连下人月银都发不出来了,那估计这世上也就没有所谓的富人,甚至连富贵这两个字都不会有了。 莫不是旁边那八宝架子上那些个闪瞎人眼球的宝贝难道都是造假的?瞟眼看到那些宝贝,洛无忧不由想到自己好像还从那上面顺走一颗夜明珠,只是,却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眼下她毫无办法,身子虚弱不说,鬼门十三针和黑曜匕首全被收走,只能再慢慢的寻找机会。她没有武器傍身,也没办法回报那个恶魔。蚊子再小也是肉,能让他哪怕出一丁点儿的血也是好的! 虽然他可能实际根本不会在意,可总能消她心中些许的怨气!想到男子刚刚说的那些话,无忧脸上笑意瞬间敛了下去。 还立她为后? 呵,大约这是她听过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前世她离后位一步之遥,却被那对狗男女生生打落下来,今世同样的一个恶魔为了报复她,却又施舍给她一个后位?这就是所谓的上位者。 自以为掌着权力,便想给就给,想拿走就拿走! 他们之间那般深仇大恨,他居然还想封她为后?若不是她刚刚幻听了,那大概就是那个恶魔真的疯了! 洛无忧想着,不由倚在床头冷冷的勾唇一笑,男子余光瞥见那抹冷笑,不由蹙了蹙眉,心中陡有怒火升腾,有些不耐的瞟了一眼王冲:“嚎什么嚎,你打碎本殿的东西,本殿没有砍下你的手脚便算是天大的恩典了。你要再嚎,信不信,本殿立马命人来缝了你的嘴,让你这辈子都再嚎不出来,抱不了媳妇儿?” “殿下,不要……奴才不是故意要打碎给莫言,不对,是未来女主子的燕窝的,奴才真不是故意的……” 王管家弱弱的叫了一声,闭上了嘴巴,抬头看了一眼君惊澜,敢怒不敢言,要不是他被主子和那臭小子,不对,是臭丫头倚在一起‘亲热’的画面给吓到了,又岂会摔了那瓷盅,洒了燕窝呢? 原本想讨好一下未来女主子,却不想,又把自己给坑了进去! 那句未来女主子以及少女不屑的眼神,瞬间让君惊澜顿时变了脸色,抬脚就踹在了王冲的身上,直直把人给踹翻在地。 “谁让你给她送燕窝的?有给她吃的,给本殿自己留着补身不是更好?本殿受了伤也没见你这么殷勤,这会倒是讨好起她来了?给本殿滚下去,从今天开始不许吃饭,每天只准吃一颗蒸红薯,喝一碗白开水!” 王冲从地上爬起来,一双老眼泪花闪闪,很想问一句主子这得吃多久?可看着自家主子那阴沉的脸色终是没有敢在开口,忙收捡起碎瓷片,拿来抹布将地上的污渍擦拭干净退了出去。 看着外面的蔚蓝天空,王管家心中怨念比那秋天的野草还要深,这殿下的心思当真是越来越难猜了。明明宝贝那臭丫头跟什么似的,甚至连立后的圣旨都写好,就摊放在书房的桌案上呢,连玺印都盖好了。 他打扫书房的时候没注意都瞄到了,那臭丫头果如他所想,可不就真成了他未来的女主子了。你说他能不讨好么?他熬盅燕窝粥有错么?他哪里错了嘛? 殿下为什么居然这样罚他? 不止扣他三年月银,还扣了他的伙食,一天一颗蒸红薯,一碗白水,还不知得吃到什么时候去,这还不如让殿下打他一顿板子来的痛快! 王冲怨念无限的在心中抱怨,怎么也想不出自家主子为何会想出这么变态的处罚来,只能耷拉着脑袋提着用衣襟包着的碎片离开了藏雪殿。 而屋子里的洛无忧,听着那话却是有些愣神。脑海里突的浮出一个画面,威武而雄壮的云纹黑豹,还有那高高一堆的红薯山,男子清越的嗓音下,威武的豹子悲催的划拉着爪子。 恍然间,眼前又浮现出男子那张倾绝的笑脸,替她盛汤时优雅而细致的动作,以及那凝望着她时温柔而缱绻的眼神…… 就仿佛夜空中那明月的光辉轻轻的撒落在她身上,让她受伤的身体和心都在瞬间平静了下来,微微泛白的红唇轻勾起一抹轻柔的弧度,那凤眸中的冷漠幽暗都似在瞬间消散,盈盈间似荡着春水波光。 亮堂耀眼,柔的醉人心魂。 转身看个正着的男子微怔之下,随之胸口不由的狠狠一滞,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想要狠狠的,狠狠的撕碎那温柔笑颜的冲动。 那般想着,他便也那般的做了。 第425章 畸形嗜好谁阻杀谁 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少女的身休不由自主的一歪,整个人倾斜倒向床榻里面,纤细的身体像是被覆上一座大山,那强烈的压迫感也让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君惊澜,你想干什么?放开我,你放开我!” 洛无忧惊呼了一声,脸色顿时铁青,伸手推拒着男子不停压下来的巍峨身体,想要将其推开,无奈她受伤力气不够根本推拒不动分毫,反而因奋力的挣扎推拒,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红霞。 男子双手钳制着少女的双手,狭长的凤眼落在少女的脸庞,那一抹嫣红便如七月刚成熟的水蜜桃一般,粉嫩而诱人,那微微泛着苍白的红唇似乎也在那一刻充满了蛊惑,让男子的眸光也不觉的炙热了几分,仿佛燃起了一蔟红艳艳的火苗,却又在下一瞬,变得无比暗沉。 “洛无忧,告诉本殿,你刚刚在想着谁?怎么,不会是在想着你那些野男人吧?让我来猜猜,是容狄,是南宫景璃,还是那什么威武小将?看来,本殿对你还是过于的仁慈,你和他们三个人是不是都有一腿?” 男子声音低沉暗哑,透着一般浓浓的怒火:“本殿警告你,洛无忧,很快你便会是我北越的皇后,你的生死,你的人都掌握在本殿的手中。所以,你最好给本殿将那些人通通的忘记,否则的话,本殿不介意迂尊降贵亲自来教导你一下,让你明白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那眼神太温柔,却绝不是为了他而绽!当着他的面却还敢想着别人,哼,这个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可恶至极,居然敢如此的挑衅他! 他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已,他怎么能允许,她的心中已有了别人?便是他不要的东西,也得等他玩够了,玩腻了,自己丢弃掉,她才能解脱! 他的东西,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无论是谁! “呵,惊澜太子,你现在的举动,这是想告诉无忧你爱上无忧了么?若无忧未曾记错,太子殿下前几日还为了那位姑娘而不遗余力的折磨无忧,我还以为太子殿下有多么长情。原来也不过是见异思迁的薄情小人!” 洛无忧微微喘息,既推拒不动,索性也不再白白浪费力气,反倒嘴角扯起一抹浓浓的讥笑。男子眼中的光芒让她心惊,那毫不掩饰的欲火和占有,她曾见过很多,无一不让她无比的厌恶。 尤其是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恶魔! “爱上你?洛无忧,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本殿的一个玩具,一个发泄物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得到本殿的爱?洛无忧,本殿薄情与否,好像与你并无关系,你别妄想拿梦瑶来转移话题。” 男子表情微滞了下,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一脸哧笑,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妖娆的五官越加的舒展,眉宇间亦浮上一抹邪肆。 伸手轻轻拂过少女的脸颊,他笑:“说来,这一切不正是你所奢望的么,忘字心中绕,前缘一笔消。如尔之所愿,本殿打算忘记她。梦瑶的确已经消失了,还是被你亲手所毁,既然是你毁了她,那么,你自是要将你自己赔给本殿,让本殿发泄心中的怒火,也舒解本殿对梦瑶的相思之情,不是么?” 梦瑶,那位姑娘,她叫梦瑶么? 洛无忧微微恍神,转瞬却被男子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君惊澜,你无耻,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却故意曲解。你折磨我诸多,我欠你的早就还清。现在是你欠我的。你想要发泄你的怒火也好欲火也好,还是相思之情都好。可以去找别人的女人,相信,有很多的人,很乐意成为她的影子,可这其中绝对不会有……”可这其中绝对不会有她! “可能让本殿感兴趣的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洛无忧!”不待少女说完,君惊澜冷声截断,心中却是闪过一抹懊恼。 这些年来,他风流下流之名几乎传遍了天下。 他见过太多的女人,妖娆妩媚的,清丽脱俗的,娇俏可人的,无论是大家闺秀,小家壁玉,还是当朝朝臣之女,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便是他那藏娇阁中的美人亦是多不胜数,个个比之洛无忧娇柔妩媚会发嗲,亦个个都比她身段妖娆会勾人。 可是,那些女人,即使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也勾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情欲,偏偏就这个身形瘦瘦,甚至已被他毁了容的稚嫩少女,却竟是那般轻易的便让他的身体有了反应。 看着她那纤细的小身板,君惊澜不由的皱了皱眉,心中有些懊恼。 洛无忧脸色却已阴沉至极,“君惊澜,你当真想招来天下人的耻笑么?堂堂北国太子,赐封一个还未及笄的别国未成年女子为后,你是不怕天下人的唾沫将你淹死?还是你本身就如此变态居然有这种畸形的嗜好?又或者,是你北越便再找不到一个可以母仪天下,当担皇后大任的人了么?” 自古以来,女子十四岁及笄行过成人之礼,方才能嫁人。这便与男子十六行冠礼以示成人的仪式是一样的。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且不论民间如何,皇室之中更是注重礼法,皇家绝对不会封一个未行过成人礼的女子为后。 那与祖制不符,且有违伦常。她如今也只得十二岁罢了,离成人礼还有两年,加之君惊澜对她仇视。所以君惊澜说封她为后,她并未当真,也未曾在意。可现在看来,这个恶魔似乎并不是说着玩儿的。 “哼,那又如何?本殿的畸形嗜好外界传言的也不少,你知道的不是更清楚?你以为,本殿会在意?” 君惊澜闻言嘴角亦是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虽然你这身板还很小很扁,可是本殿早就说过,本殿太子府有的是粮食,本殿会好好的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等着你对本殿献身。虽然时间有点久远,不过,本殿向来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耐心!所以本殿封你为后,是封定了。” “谁敢阻本殿,本殿便杀了谁就是!”男子话语狂肆,带着未将一切放在眼中的张狂,那眼中的杀意,亦丝毫不掩。这些年残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死在他手中的人更是多如牛毛,不止外面的人,便是他这太子府中也有太多的眼睛,还不是都被他一一拔除? 否则太子府怎么可能那般的缺奴少婢? 当然,这些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眼睛,还有很多却也都被他杀了。但凡与他作对的人,但凡他看不顺眼的人,自然是要除之!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原因,杀了便杀了,否则,还要留在跟前碍眼吗? 况且,他便是杀了,谁又能将他如何? 对他来说,凡事不需要理论对错,更不需要辩什么黑白,一切皆随心意,谁不趁他心意,他便杀谁! 定要封她为后,谁阻杀谁? “你……”洛无忧气到有些说不出话来,男子声音太过坚定也太过张狂,仿佛这世间便没有让他看得进眼的事,更没有什么可以让他顾及的。 以君惊澜的性格,这样的事,他绝对做的出,且绝对会做的毫无压力,连君朔等人都被他栽脏逆反给杀了。那些北越朝臣还有谁敢反抗他? 少女幽眸怒视君惊澜,胸中戾气难抑,眼眸一顿,脑中却是突的闪过一道灵光,陡然间想起另一件事,如今彼岸之魂她的确是成功拿到了不假。可是,对于九天明月心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那个地方比之北国太子府更加的艰险,也更加不容于她,不容于容狄。 若说北国太子府是龙潭虎穴,而那里对她们来说,却不压于十八层地狱的刀山火海。不管是她还是容狄,就算他们去了,也绝然拿不到九天明月心。反而会让他们自己全都深陷进去。 如今,君惊澜的提议却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但她若真的这样做,只怕那男子知道了,却是绝然不会同意的…… “洛无忧,你又在算计什么?”少女眼神定定的看着男子,眸光却是没有焦点一般,让君惊澜看得不禁微微蹙眉,伸手掐住了少女的下颚,他直觉这少女定是又在谋算着什么。 “惊澜太子以为无忧还能谋算什么?” 微微的痛楚让洛无忧回神,冷冷的反问了一句,接道:“自然是想着怎么样才能摆脱你这个恶魔了。本县主乃我皇亲封的县主,若无忧未记错,当日秦宫大殿,惊澜太子当殿请婚,吾皇还有无忧本人都已亲口拒绝了殿下。无忧身份乃大秦升平县主,可不是你北越臣民。” “所以,太子殿下想强立本县主为后,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洛无忧眼中毫不掩饰对君惊澜的厌恶和鄙夷,闪烁的眸光极亮,却满满都是嘲讽,脸上眼神之中,仿佛明晃晃写着一行大字。 想立她为后,他君惊澜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426章 搏上一搏立妃封后 少女那蔑视的眼光,让君惊澜脸色瞬间变得阴鹜:“哼,容不容易我们大可试试看!洛无忧,你不会还指望着,等南宫景璃,或者容狄那些你的相好来救你吧?呵,本殿告诉你,那你才是真正的痴心妄想!你大概还不了解本殿,本殿想要做的事,还从来都没有人能够阻止。所以,你就别指望了!” 不过是个身份罢了,那于他来说有何难的? 她莫不是还想以此来逃脱她的命运?呵,他倒是没想到,她洛无忧有一天居然也会这般的天真!她既已落在他的手上,他又怎么可能会再给她机会让她逃掉? 洛无忧眼神幽暗,她从没想过靠别人,万事,总是要靠自己才最可靠。君惊澜沉府很深,行事手段狠辣无常也是没错,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机会了。只要肯隐忍蛰伏,她总会找到机会,逃出这坐太子府。逃离这个恶魔的。 少女沉着脸抿着唇并不言语,似不想说,又似不屑于说,然而,那眼中的不甘和毫不屈服,却是一点不落的落入了君惊澜的眼中。 “洛无忧,本殿的话,你最好给本殿好好的记在心里,别以为本殿是在和你开玩笑。惹怒本殿的代价你是知道的。若不想受罪,便乖乖听本殿的话,千万,千万,不要想着忤逆本殿。” 君惊澜冷声警告,看少女一脸戒备的样子,却又邪笑道:“不过,你也不用现在就这般防着我,你放心,至少这段时间我,是不会对你做出什么的。”就算要做,也得看时辰,看地点才是,否则的话又怎么能达到那种效果,又怎么能让他体会到那种快感? 此次他登基,大秦来的使者他早就得到密报,南宫景璃也在其中。 大概这也是她唯一的希望和指望了,不过,若不是这般一查,他还真是不知道,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女,在大秦竟掀起了那样一场大的波澜!甚至还让那个死残废不惜为她与皇家做对。 哦,错了,不是残废! 那个所谓的大秦战神,在沉寂五年后,却突然一朝站了起来,说来,还真的全靠这个女人!否则,只怕这世上还真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腿根本就能行走! 呵,说来他们倒还真是像,他装下流纨绔,他便装成残废! 却都还看上了同一个女人! 可惜了,可惜这次大秦出使的人中并没有容狄,否则,他倒是想看看,容狄到底能为他身下这个少女做到哪一步?更想看看,他们之间,到底谁会更强一筹,更胜一分? 不过,若他真的像传言那般,为了她不惜一切。那就算不在使臣之列,只怕此刻也应该已踩在他北越的国土之上了吧? 还真是很期待与他的对决! 容狄,希望他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才好!那一钉之仇,他总是要讨回来的,想到此,君惊澜突的站起身子,张狂的笑出声来,那狭长的凤眼中亦是迸发出一道犀利的光,刹那间战意毕露。 洛无忧从床上坐起,身子已被男子压的有些麻木,尤其是下颚和肩胛,都已无甚知觉,看着男子走出去的身影,一张小脸却顿时的沉了下来。 君惊澜的想法,她就算猜不到全部,但也能猜个大概。青鸾等人返回大秦,容狄必会得到消息,且以那个男子对她重视的程度,只怕她出都之后,他就肯定会派人寻踪,否则当初她和青鸾也不会为了隐藏而绕路。 北越容狄定会来,到时候他与君惊澜便会对上,可如此一来,那么她的计划只怕便再不能实施下去。虽然这计划有些冒险,可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比起彼岸之魂来,他们想要拿到九天明月心的难度要大得多得多,她也一直没有寻到那突破口,如今机会送上门来,她自得好好把握,不管到底成功与否她都得搏上一搏。 否则,她是怎么也会不甘心的! …… 一连多日君惊澜都未再出现在洛无忧休息的寝殿,藏雪阁中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想来是忙着登基大典的事,毕竟,如今离他的登基大典只剩下十天不到的时间,算算,大秦与南齐的恭贺使臣想来也要到了。 没有男子的打拢,洛无忧自是过得舒心多了,唯一不好的,便是藏雪殿外多了很多的守卫,而君惊澜下了命,不许她出藏雪不说,还在她的身边安了两条尾巴,一个银杏,一个映梅,都是王管家带来,美其名曰是他们的殿下安排来侍候她日常起居的丫鬟。 说到底不过是在她身边安排的两个探子,想要时刻掌握她的行踪,以彻底断绝她逃路的可能罢了。洛无忧并没有拒绝,也深知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而这几日里,洛无忧的身体在王管家刻意的讨好善待之下也好了很多。原本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的苍白。脸上的伤口用了君惊澜送来的药,也已经缓缓愈合。 只是却留下了一道疤痕,坐在铜镜前抚着那道伤痕,咋一看来,好像还真的有些恐怖,至少,所有人在看到她脸的时候,应该第一时间都会去看这道疤吧? “姑娘,您不用担心,殿下那般心疼姑娘,定会寻来最好的良药,替姑娘祛除这道疤痕的,到时候姑娘还会和以前一样美美的。”无忧身后,正替她取下发钗的银杏见状不由的一边动作,一边出声安慰着。 “美美的?银杏,你见过我之前的样子么?就知道我美美的了?”洛无忧收回手,从铜镜里看了一眼那侍女淡笑。 银杏一脸认真道:“奴婢以前虽未看到过姑娘,不过就算现在依然看以看出来,姑娘很美,所以,姑娘不必为了这一点小伤介怀。天色已晚,奴婢还是早些侍候姑娘安寝吧?” 真不知这丫头在哪里看出她介怀了? “姑娘,大喜了,姑娘,大喜了……” 洛无忧笑了笑也不解释,正要点头,就在此时那藏雪殿外却突然刮进一道青色的身影,小丫头一路飞奔一边大声的喊着大喜了,转眼间便已奔进了屋子。 映梅喘着粗气儿,进了殿内便给洛无忧福了福身:“恭喜姑娘,贺喜姑娘,殿下已经下了圣昭赐封姑娘您为太子妃了,奴婢们以后可就要称姑娘一声太子妃娘娘了,而且殿下圣昭还下了旨意,殿下登基之日,便策封太子妃娘娘为皇后,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儿。” 映梅一张小脸跑的通红,脸上的笑意难掩,银杏见状亦是福身笑道:“奴婢参见太子妃,姑娘您看,奴婢就说您不用担忧吧,咱太子爷可不会在意那些什么俗规礼教,您现在可就真是太子妃娘娘了,再过不久,奴婢们可就要改口叫太子妃为皇后娘娘了。” 两个丫头不停的道着喜。 洛无忧却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太子妃,东宫太子妃,没想到重活一世,她头上到底还是被冠上了太子妃这个头衔,不同的是,这个太子妃,却是北国太子妃。 转瞬敛去思绪,她沉着脸问:“银杏,你确定,你们太子下了圣旨,封我为太子妃?会不会,只是你看错了?” 银杏杏帘张大一脸信誓旦旦的道:“这奴婢怎么可能会弄错呢?奴婢听说那皇榜都已贴出来了,王管家已按照殿下的吩咐着令内务府的人替太子妃赶制大典上要穿戴的凤袍了呢。还有那太子妃的宫装等一应东西,听说傍晚时内务府都已送了过来。大约明日一早就会送来藏雪殿了。” “奴婢真的没听错,也真的没看错,的确是太子殿下下的旨意封莫言姑娘您为太子妃。况且,奴婢哪里敢拿这等大事来胡言欺骗姑娘?”银杏一脸惶恐,若她敢拿这等大事胡言,别说殿下,便是王管家亦不会饶过她! “你们先出去,把殿门带上,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太子妃,奴婢们告退。” 洛无忧阴沉着脸,说了一句,自己伸手便将头上那唯一仅剩的珠花一把扯了下来,转身走回了软榻前坐下,不再看两个丫头,也不再说话,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生闷气? 银杏与映梅二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解的对视了一眼,领了命便退了下去。这天底下的女子哪个不想一跃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可中宫之主,皇后的尊位! 怎么莫姑娘被封妃立后,却好似不太开心似的。 洛无忧端坐在软榻之上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她着实没有想到,君惊澜的动作居然会这般快,封后的圣旨居然现在就颁布了下来。 她原本还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这样做,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就算她想考虑也没得考虑,更不用再挣扎了,倒也算是推波助澜帮她下定了这个决心。如今她只希望,容狄不要那么快来到北越,也希望这一切能真的像她想象般那么顺利。 莫言,莫言…… 洛无忧默念着这两个字,黛眉轻蹙梳理着脑中的思绪,不知过去了多久,那殿内置着的金色烛台上的红色蜡烛都被尽被烧去了大半截而后晃动了两下微弱的火星,噗嗤一声,熄灭。 殿内的光线暗了下来,洛无忧抬头正想让银杏映梅二人进来更换蜡烛,抬起头时,却是忽的怔在了当场,眼眸直直的看向那雕花窗棱处那抹站立着的那抹纤尘不染的伟岸身影。 少女眼神恍然,竟是许久,许久都未曾回过神来。 第427章 不能离开仇人相见 少女清悠的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雕花的窗棱处,窗格不知何时被打开,那黑洞洞的窗棱口,站立着一道雪白的身影,那一身的雪白,就仿佛黑暗天幕中突然冲破云层升起的一轮明月。 清雅圣洁,柔光无垠。 却又缥缈如梦般,让人有种抓不住的惶恐,明明他们相距很近,却又仿佛一个高悬在天,一个脚踏在地,彼此俯视仰望,定定的凝视着彼此,恍若时空就此凝结,时间亦就此停止流逝。 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再,这整个世界都只剩彼此眼中那道身影。 许久许久的凝望,却是眼帘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只那一个眨眼之间,对面那道近乎虚幻般的身影就会突然间消失! “上官明月……” “洛氏无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似在自语呢喃般,语音清浅到几不可闻,却又那般真实的穿透了那虚空,传进了彼此的耳中。 让人恍然醒神,原来,这不是梦! 洛无忧一震,突的从那软榻上站了起来,未及她有所反应,整人已落进了一个坚实而宽阔的怀抱,清浅淡淡的熟悉药香,漫暖炙热的胸膛中那熟悉的气息,粘染着几许的风尘仆仆。 让少女明眸泛起几许晶莹的泪光。 原以为只是在做梦,怎的刚想到他,便看到了他,可此刻她才真实的感受到,原来不是做梦,是他来了,是上官明月也是容狄,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找找来了。 “洛氏无忧,无忧,无忧……” 容狄紧紧的拥着眼前的少女,不停的唤着少女的名字,仿佛怎么也唤不够,他抱的很紧很紧,似乎想要将怀中的那少女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洛无忧几乎有些无法喘息,感受到男子颤抖的身体,她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柔顺的任他抱着。 轻声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应:“我在,我在,上官明月,无忧在这儿,无忧一直在这里,上官明月,我在,一直在……” 他的惶恐,他的焦虑,他的害怕…… 他的每一样心情,她都能深深的感受到,最最痛苦的永远都不会是离开的那个人,而是那个被丢下的人。 那种感觉,那种痛,没有被丢下过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感觉到少女呼吸的不正常,容狄深吸了口气,松开了眼前的少女,眸光落在少女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上,心上仿佛也被扎上了一根又一根的针,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着。 愧疚更如潮水一般袭来…… “疼吗?” 容狄拾指颤栗的落在少女的脸颊之上,轻轻的抚过那伤痕,那一道伤好长好深,那是被人生生割出的伤口。他的无忧,那般清丽素雅的无忧,竟是被生生的毁了容貌!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洛无忧伸手握住子男子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伤口都已经结痂了,至于那疤痕,以后再想办法消了就是,无妨的,对了,你是怎么找来的?你还好么?” 肌肤被生生割破该得有多疼?女子容颜被毁该有多伤? 可她居然还说没事! 眼帘之中有一种酸涩在漫延,男子不答话,只轻轻捧起了少女的脸颊,在那道伤口之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会弄痛了她! 唇畔轻触着那凹凸不平的肌肤,男子眼中的泪水再忍不住划落,两滴晶莹的泪珠,就仿佛两颗悲伤的流星划下了星空…… 光只看到的这一道伤,便已心他心疼到无法承受,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不敢去想,她到底还承爱了多少的这样的伤害?这一刻,只剩下心疼,只剩下愧疚,所有想要质问的话,却早就不知被抛去了哪里? 洛无忧微有片刻的僵硬,长长的眼睫轻眨看着眼前男子顺腮而下的泪水,少女心尖都仿佛被震颤,身体亦一点点的放松。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个男子流泪,第一次,是在她亲眼看到他毒发的时候,第二次,便是此时在他看到她的伤口的时候。他闭着眼帘,想要遮掩眼底那浓烈的愧疚,可是,这泪水却还是将他出卖。 那道伤痕她根本从来不曾在意过,比起前世她毁容时的样子,这伤好了何止千万倍,虽然君惊澜一再的强调重复这伤无法再复原。 她却并非那深锁闺阁的无知少女,又怎会相信他的话?那个恶魔不过是想吓唬她而已,虽然这伤想要复原的确是很难,可说到底也不是没有办法! 便是真的无法复原,她也不甚在意,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受一点点伤对她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可她却忘记了他会自责,会难过,会心疼,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便连天牢呆上三天他都会那般的介意,更何况是真真的见了血毁了容呢?洛无忧蹙眉心中闪过一抹懊悔,自重生之后,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问题,解决问题。 可她却好像因此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上官明月,很氧……你不要把口水粘在我的伤口上,那样伤口被浸湿,会好的更慢的,我可不想一辈子都顶着这样一张脸。”洛无忧忽尔出声,微瓮的声音带着几许真正少女年纪的娇嗔与俏皮。 已很久没有看到他着明月楼主的装束出现,其实还真是有点想念,虽同样都是他,可是,却给人不一样的感受。唯一不变的,是不管他是容狄还是上官明月看她时的眼神,却都一样那么的温柔而宠溺。 容狄微愣,停下了动作,张开眼帘耳根微微泛红,却是依言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带你离开,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它恢复如初!”男子将她紧紧的圈在他的怀里,久久的凝视,仿佛生怕一眨眼,怀中的人儿就会消失。 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半步。 “我……” 洛无忧一滞,本是不想他难过才这般说,可此刻他要带她走,她却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她还不能走。 “其它的东西我已让人在找,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你受了内伤,等我们离开,找个地方,我先给你调息一下。若是不好好调理,你的身体一定会留下病根。”以前是不想,可是有了她,他想保护他,所以不管那十味药有多难寻,他都一定会找到的。 但他绝不会再让她去冒险。 容狄说着长臂一伸环在少女的腰间,就要带着她一起飞身离开。 洛无忧心中一阵焦急,终是忍不住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衣摆,惊叫出声:“上官明月,你等一下……” 容狄侧头看向少女脸微变,少女的预言又止,让他心头陡的浮上一抹不好的预感,声音也微微沉了下来:“洛氏无忧,为何不和本郡走?” “我还不能走,我的金针还在君惊澜的手上,那是师父给我的鬼谷信物,我必须把它拿回来,否则的话,到时只怕会出乱子。”洛无忧灵机一动,终于找到一个借口。 也不算是借口,她的鬼门十三针的确是在君惊澜手里,那是鬼谷的信物,若是君惊澜识货认了出来,拿着鬼门十三针去鬼谷提出过份的要求,到时也的确是会出乱子的。 鬼谷如今与医谷相同,都是代谷主掌权代替谷主执行日常事务。因为这两谷的信物其实都在她的手上。 容狄定定的看着少女,片刻后突的出声:“如果只是鬼门十三针,你不必担心,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会让人来取回。” “我……” 男子的眸光太明亮,也太犀利,仿佛一眼就将她看穿,看穿她是在隐瞒,可是,那样的事,她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和他说。 少女心虚而躲闪的眼光,让容狄脸色一分分沉了下来:“你什么?洛无忧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骗我,也不会不再瞒着我你任何的计划,总之不管如何,今日你都必须跟我走。” 男子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她还有什么理由,总之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留在这里,也绝对不会让她再去冒任何的危险。以前他由着她,放纵她,可是如果他的放纵会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 那他以后决不会再那般的放纵! 容狄说着强行将少女再次圈进怀中,眼神凌厉而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再次揽上了少女的腰支,并且将力道控制的极好,既可以将她困在她身边也绝不会因此而弄痛她。 洛无忧心中有些焦急,无奈此次男子态度极为强硬,紧紧的搂着她的腰支不放,让她根本无法挣脱开来。可她现在真的不能走,若是走了想要等拿到九天明月心不知得等到何时何日。 蠕了蠕唇看着男子脸色,她却实在不敢再开口和容狄说,男子警告的眼神已昭示着他的怒气,她怕他再说的话,他一定会不惜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强行将她扛出北国太子府。 那样岂不是更糟? 就在洛无忧满心焦灼毫无办法的时候,男子已带着她飞出殿宇,然而,两人才方出来,那原本寂静的夜空中却是陡的燃起无数的火把。 “上官楼主,你这是打算带本殿的太子妃,我北越未来的皇后娘娘去哪里啊?”一道火红的身影从不远处夜空中惊鸿般飞鸿来,踩着一从侍卫的头顶,跃向容狄洛无忧二人的方向,直直的落在两人身前不远处,赌住了容狄与洛无忧二人的去路。 四目相对的刹那,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第428章 强强相对谁更嚣张 藏雪殿中,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隐卫终是冒出了头,原本空荡荡的殿中此时却是一片灯火明亮之间却又黑压压一片人影。 而殿宇的台阶下方,两个同样惊世绝艳的男子,正彼此对视,夜空的宁静被打破,无数的火把燃烧着,然而,这一片地域的空气却仿佛结了冰。 阴冷而渗人的慌! 上官明月右手环在少女腰支之间,看着眼前飞落而至的人影,离殿之前早已覆上的血玉面具之下,一双如星辰般的眼中却潋滟着滔天杀气,眸光银芒雪亮仿若一道擎天利剑突的从幽冥地底破出直射向君惊澜。 他声音低沉,冷戾如冰:“是你伤了她?” “是本殿,怎么,明月楼主是打算替她报仇?不过可惜了,她是本殿的太子妃,是本殿的女人,便是本殿如何对他,似乎,你都没有立场来过问。”君惊澜踱步轻拂着袖袍邪恁的眼神落在男子环在少女腰间的修长素手之上。 男子眼神陡然变得阴冷,那只手还真的是,很碍他的眼。还从未有有一只手让他如此的想要将它,剁下来! 上官明月并未言语。那裸露在外的红唇却是突的轻抿,长袖轻拂周身散出一股气劲,以他处身之地为中心点,眨眼便覆盖整个方圆百米之内,那凌利的气劲化形万万千千,其状细如针,却韧如线,仿佛暗夜星空下升起的星蕴漩涡。 在男子上空一边盘旋一边靠拢凝聚,星蕴漩涡亦渐渐变成漏斗形状,最后那万千月华般的细线却是凝聚成一缕,莹光雪亮,仿佛是一缕射破亘古而来的洪荒之光,带着毁灭的气息。以雷霆之势直穿长空刺向对面红衣男子身前那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之墙。 焰火之中君惊澜眉宇之间依旧掠着一抹邪恁不羁,看向那射破之光,他脸色却是多了几分凝重,也再无平日里伪装的纨绔下流,整个人身体里都散发着惊人的气势,衣摆不停的随手势翻飞,强劲的气息亦不停从男子伟岸的身体里溢出,让他身前那火焰之墙也燃烧的越来越旺,越来越厚实。 嘭—— 两道气劲相撞发出震天巨响,那强劲的劲气劈断飞檐,劈落殿宇之顶琉璃瓦片,卷起满地残枝落叶,掀飞桌椅石凳,连那墙角海碗大的树木也都根拔起绞断成无数的残梗,无数的物体空中肆虐砸中无数来不及躲避的暗卫。 大片的血色蔷薇在瞬间凋零,强烈劲风卷起的沙尘让人根本张不开眼。所有人都无比的狼狈,都努力的寻找着支撑点想要稳下自己的身体,却根本支撑不住。 有许多人都被石椅树杆砸中吐血,而后随着那些残枝断木被掀飞上高空,更多的,却是被那两股强劲到极致的劲气碰撞给撕裂绞杀成血碎, 而在整个殿中,却还有一个人从始至终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甚至连发丝都没有飘飞一下。那个人,便是一直被上官明月紧紧护在怀中的洛无忧。 男子一直都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羽白的袖摆轻抬遮在少女的眼前,阻挡了那强烈劲气的同时,也掩去了那残忍而血腥的画面。这样惨烈的画面,少女见过不少,他知她可以从容以对。却也不想这一幕污了她的眼! 陪着她,保护她,大约是他这一生唯一想要用心去做的一件事! 鼻翼之中男子身上的气息不停的涌入,那袖摆之外却不停的响彻着道道的惨叫,不管外面如何的血雨腥风,这个怀抱却都似一个安全的港弯。可以给她依靠停息,仿佛这怀抱便似男子替她撑起的另一片天空。 在这里,只有安心,而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到她! 洛无忧心中浮上一抹温软的感动,却是依旧伸手掀开那衣摆一角,偷偷的看向外面,一阵劲气刮得她脸颊生疼,少女幽幽双眸看向外面那凌乱的场景,有片刻的怔愣。 一直知道男子的武功很高深莫测,也一直都知道他很强。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出手,实在很难让她不好奇。但她却也没有想到他的武功竟已高到这个地步。那巨烈的爆响声,那满地的碎渣,狂肆飙飞的物体和尸体。 整个藏雪殿上空,都是一片乌云蔽月,火光乱飞,残肢血碎满地。 不过让她微讶的是,君惊澜那个恶魔竟也不比上官明月差多少,居然能够抵挡下天下第一公子上官明月的一击。虽然还是有些费力就是了,也不知道他修习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功,但想来应该是火焰掌一类的吧? 嘭—— 又是一声巨响,那火焰与莹光都点点熄灭,君惊澜几不可见被震退了一步,喉头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气息,却被他强自咽了下去。那张妖冶的脸色亦是因着气劲的猛烈撕扯而变得有些扭曲。 不得不承认,对面的那个男人的确是很强,那一道光看似细小,却包含着惊人的能量。明月楼主,上官明月,天下第一公子倒还真是果然名不虚传! 这让他阴鹜的眼神里还夹杂着一种似野兽一般的凶猛气息,就仿如残忍的野兽突然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一般,想要看看到最后,是谁先撕咬断谁的脖子? 虽他刚刚已吐了血,认真来说是输了。 可这一点,一向狂傲而残暴的君惊澜却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上官明月,放开莫言,她是我北越未来皇后,你若敢掳走她,本殿定会派兵巢灭你明月楼,让天下第一楼,彻底的灰飞烟灭成为过去的传说!”君惊澜伸手拂了拂凌乱的衣摆,脸色恢复平静。 眨眼间便恢复了先前出现时的那让人惊艳的模样,至少忽略他的眼神,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哪怕一丝半毫的狼狈和刚刚差点吐血的迹象。 “你以为凭你能得留得下本尊么?”上官明月冷冷的开口,若不是顾及着少女的安危,他必血洗他太子府!敢伤他的人,这一笔账,他一定会好好的和他清算的。今夜这一切,也不过是他先收回一些利息罢了。 不,连利息都不够付。 他的无忧伤了多少,他一定会千万倍从他身上一一的讨回来。 上官明月清清淡淡的一句,却是将君惊澜堵个不轻,眼中的阴鹜也更深,以上官明月高深的武功,他想留下他的确不是件易事,可是,那也不代表他就没有办法了。 “上官明月,本殿以为这当世之中,本殿便算是最嚣张的人了,没想到你倒是比本殿还要嚣张狂妄。本殿承认若只你一个人,本殿今天能不能留下你还的确很难说。” 君惊澜忽尔邪笑了一声道:“不过,带着那样一个拖油瓶,你觉得,你今天还能走出本殿这太子府么?呵,明月楼主,那你岂非太小看本殿,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本殿的弩机队可是早就候着你了:容-狄!” 容狄二字,咬得极重,似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 他本料到容狄会来太子府营救洛无忧,所以早就在这四周安排了暗卫和弩机队,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等来的却是明月楼主上官明月! 然而,即使换了一身装束,所使用的武功并不相同。 可是,他绝对不会认错那双眼睛! 他上官明月,就是容狄,让他惊诧的是,容狄居然就是天下第一楼明月楼的明月公子,那个盛名早已响彻三国的天下第一公子。不得不说,这个结果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也没有想到。 而更出乎他意料的却是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却居然真的跑来救那个少女,如今看来,那些大秦流传的谣言想来并不是谣言。 从他出使大秦之时便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很特别,甚至,容狄还为了洛无忧将他关起来整整十多天,一餐一颗红薯,一碗白开水,他们之间的仇,可是结得大了去了。 那般大仇他岂能不报? 且,他今日才刚下了旨封洛无忧立洛无忧为太子妃,虽然那姓名不一样,可是这两者却是同一个人。若是任由他将他的太子妃从他的太子府中被他‘劫’走。还是在他登基之前发生这样的事儿。 那他君惊澜面子里子岂不是得全部丢光,成为全天下的笑柄?所以,今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将人带走的! 君惊澜话落的瞬间,那殿宇四周突的冒出无数颗人头,密密麻麻,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小巧的弩箭,无双数幽幽的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无数的箭头也都对准了上官明月和洛无忧。 “容狄,你武功高强不怕,可惜的是弩箭不长眼,若是不小心射到了本殿的太子妃,到时,本殿定会送函给秦皇,要他给本殿一个交待。当然,本殿知道你不怕秦皇,不过,若你也不怕她受伤的话,那你大可以动来试试看!”君惊澜伸手轻轻捋了捋自己额边垂下的一缕发丝,看着‘躲’在男子怀中的少女,脸色更渐阴冷。 这个女人当真可恨,居然将他的警告当做耳旁风,这才几日,她居然便能如此心安理得的躲在别的男人怀里? 她现在可是他他的太子妃! 做的如此堂而皇之,他们真当他是死人么? 第429章 他的低头定要拿到 上官明月并不答话,只那完美的唇型勾起一抹轻浅的弧度,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与蔑视,看向君惊澜的眼神,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正看着匍匐在地的蝼蚁,比之君惊澜的言语张狂,嚣张的目空一切不同。 那是一种内敛到无声无息的气势,不用任何言语,不需要任何的动作,只一个眼神,便已凌驾在一切之上。 垂头看向怀中的少女,男子幽幽如黑曜石的眼眸闪烁着柔光,声音亦是轻软到了极致:“不用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洛无忧仰头看着男子,他戴着面具,她只能看到那张薄薄的面具下柔软的面部线条,和那不停张合的完美唇畔,她当然知道,有他在,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若可以,她也想一直呆在这温暖的怀里,一直到永远! 可她不能,绝不能在此刻离开…… 红唇弯弯勾起一抹温柔的笑,眼中满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然而,少女的身体,却是突然一个用力,挣脱了男子的嵌制! 夜空下少女的笑靥璀璨似星,亮眼而醉人,然而,那身体却强行的折开男子紧置在她腰间的手,容狄早有防备,伸手便拽住了少女的手腕,洛无忧却是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尽敛,声音也陡然间变得极冷:“上官明月,我是不会和你离开的,你走吧,你不过是个江湖人而已,你又能给我什么?可他却许我以后位,让我成为这天底下至尊至贵的人。这些,你能给我么?” 少女突然的转变让现场两个男人都不禁一滞,郡惊澜眼中闪过弧疑的光,看着两人拉扯,似想要看明白这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容狄眼眸微暗,声音低沉至极:“我说了,跟我回去!”早在里面她便找尽借口,此刻更是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心头不由一紧。 看少女腕间被拽得紫青皱眉的样子,男子敛下疑惑,微松了一分力道,随之手指却也如闪电一般直接点向少女身上的穴道。 既然她不走,那便勿怪他用强! 然而,就在两人在殿宇台阶前拉扯之间,君惊澜一个挥手,夜空中响起无数噗,噗的弹跳声。 那是,弩机发动的声音。 细小的袖箭从弩机箭孔中被弹出,加置机关的力道远大于拉弓射箭的力道,是以那些袖箭的速度,比之弓箭来快上数倍。 眼看那些袖箭朝着少女身后射来,容狄眼眸一冷拉着少女带她一个旋身,两人的位置便已互换,男子将少女护在身后,长袖轻轻的拂过,将那所有的袖箭全都拂在地面。 洛无忧脑子微有晕眩,看着箭雨之中眼前男子巍峨的背影,咬牙,一个狠狠的甩手,随之响起一道清脆的喀嚓声。 容狄猛的松手回头,看着少女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还有那蠕动的唇畔,狭长的眼眸之中氤氲着浓浓的怒气,她竟是不惜伤害自己,弄断自己的手腕,也要留下来吗? 如今彼岸之魂她已经拿到,她为何还想留在这里做?真的像她说的,想当北国太子妃,想当未来北越的皇后,母仪天下? 不,不可能的,那不是他的无忧! 他不相信是这样,绝对不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这般费尽心力想要留在这里一定有所图谋,她肯定是在打算着什么,而她的图谋,她的打算,他相信,一定和他一关。 一定是和他有关,否则,她不会这般的拼命! “上官明月,我说了我不会和你走的。”洛无忧右手捏着左手腕,声音清冷的响彻在夜空,那眸底却满是不舍,她不能走,她绝不能错过这个可以拿到九天明月心的机会。 只要拿到九天明月心,她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一定会! “洛无忧,回来,我说了跟我一起回去。否则你信不信,本尊回去立刻毁了它,你以后都不用再念着!”容狄怒气难抑,已伤成这般模样,他怎么能让她再留在这里?她是想让他心疼死么? 不管那些东西有多难找,他都会自己去找,他一定会亲手把它们全都找出来。他绝不要她再去冒险,她到底知不知道,到底明不明白,她到底懂不懂,如果他的身体健康是以她一次次受伤,甚至付出生命的结果为代价换回来的。那他宁可一辈子都这样,宁可不要那健康。 宁可,他们从来都没有遇见过! 洛无忧后退的脚步微微一滞,幽幽明眸中浮起一层迷蒙的泪花,此刻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却没有机会说。她死死的咬着牙关,微微的仰头,才将那酸涩的泪水生生的逼回了眼眶。 她懂,她怎么会不懂? 可是他又知不知道,正如他的害怕一样,她也害怕失去他啊?她真的很怕,很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去他,她怕失去容狄,失去这个全心全意护着她,为了她不惜一切的男子。 那个日子一天一天的来临。 她便一天比一天惶恐,她真的很怕她的时间不够用。她真的很怕在那天来临之前,她不能集齐那十味药,那样的话,他或许就会…… 那个结果她不敢去想,只一想便觉得好痛,痛到都几乎无法呼吸,想想便是如此,若那天真的来临的话,他要她怎么去承受? 所以无论如何,九天明月心,她是一定要拿到的。 一定要拿到,哪怕付出再多! 眼看着少女直面自己却一再后退脚步,渐渐的远离自己,朝着她背后的君惊澜退去,明明一袭素色锦裙,却就似那夜秦宫大殿前少女一袭血红翩翩起舞时那般的艳丽绝决。 仿佛一只浴火的凤凰,毅然投身那熊熊燃烧的天火之中。 那眼底的哀伤和和绝然,让上官明月脸色紧绷到极致,整颗心都痉挛抽蓄的几乎被一点一点捏碎般的的疼,他闪身上前一步,夜空中此时却再次响起弩机发射的声音。 “和我离开,洛无忧,你回来,和我离开,听到没有?”上官明月不得不强行的顿住了脚步,修长的手伸向半空,探向少女的方向,低沉的声音就似野兽的低吼,那烨烨的星眸之中泛着莹光。 那一刻,生平第一次,他低下了他的头颅,抛弃了他的所有,眼神里只有祈求。 他是容狄,他是连皇帝也丝毫不放在眼中的是大秦战神堂堂的容郡王,他是明月楼主,是天下第一公子,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的传奇人物,他强大如厮,他冷戾如厮,他战无不胜,他攻无不克。 他早就被人们神话,却是一次次败在这个少女的手,拿她莫可奈何! 百练之纲,终究的敌不过那绕指之柔! 而此刻,除此之外,他又还能做什么? 少女的毅然决然,她身后的殿宇房檐之上,弩机队正对他们虎视眈眈,那森冷的箭头在那个红衣男子的挥手间,全都调转方向对准了那个少女,森冷的箭头似充满了警告! 似在警告他,若是他再有所动作,那些弩箭就会射下,全部都射进那个少女的身体,君惊澜会不会下令,他不敢去赌。即使他口口声声说着她是他的太子妃是他未来的皇后,可是,他却是伤她的罪魁祸首! 他一向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可是,此刻他却不敢冒险。 他不敢,不敢,他怕他万一来不及,他怕她还会像刚刚那样绝决的挣扎,不惜断腕也要从他的身边离开,到时那些袖箭定会伤到早已伤痕累累的她! 容狄祈求的眼神让洛无忧隐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下了眼眶,眼前的视线有些迷蒙,这个强大的男人啊,他无所畏惧,他对什么都不在意。 却竟对着一个小小的她,露出这般的神情!没有让她觉得欣喜,没有让她觉得得意,只让她觉得心口都被压着一块千斤的巨石般。 心疼,难过! 殿宇之中,那男子和少女之间似乎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冷硬无情之中却充斥着淡淡的哀伤,僵硬之中,却又似乎有种莫名的柔软,那种气氛将两人紧紧的笼罩,似乎在他们之间,谁也插不进去。 连远处的君惊澜也感受到了那莫名的诡异,妖冶的五官神情更加的冷硬阴鹜,没有任何的犹豫,他闪身上前,将少女带回了自己的身边。 一双凤眼冷冷的瞥向对面的白衣男子:“上官明月,本殿说了,她是本殿的太子妃莫言,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洛无忧,你若是弄丢了你自己的人,去别地儿找去,不要跑来本殿的太子府里乱认人。” “如今本殿的太子妃已亲口说了不会和你离开,你现在总该死心了吧?若还不死心,要不要我让我的太子妃再亲口和你说一遍,明月楼主?”捏着少女胳膊的手微微的用力,看着少女眼中还未散去的晶莹泪光。 君惊澜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戾气,一把便将人扯进了自己的怀中:“本殿的太子妃,你要不要再告诉他一次,你到底是谁?天色已晚,已该就寝了,本殿实在不想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毕竟,长夜漫漫可春宵一刻,却值千金。” 男子脸上笑意盎然,话语露骨语气放肆,那双眼睛里却满充满凌厉冷意和浓浓的警告。看来,她心中的那个人,必是眼前之人无疑了。 哼,如此缠绵的目光,还真是楚楚可怜的很! 第430章 又被算计另有所图 君惊澜用力极大,洛无忧蹙了蹙眉眼神有些幽暗,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却是并没有开口。若非为了拿到九天明心,她岂会如此的忍他。 见少女并不听从自己的命令,君惊澜手指轻勾起少女的脸颊,强迫少女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突的凑进少女的耳边,几乎将脸颊都紧贴在了少女的脸颊之上,洛无忧撇头想要避开,耳边紧接着传来男子阴冷的威胁之声。 “洛无忧,若不想本殿改变主意将你撵出太子府,便最好乖乖的配合本殿。承认你自己就是莫言!”君惊澜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狠戾,阴冷的眼神剜着洛无忧,心中那股升腾而起的怒火也似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这个女人,若不是今夜她自己露出马脚,连他都以为她是真的恨不得逃离他,逃离他这太子府!却原来,一切都是她故意的,只怕她先前故意和他争锋到底,甚至不惜抬出秦皇和自己的身份来激他。 就是想逼他改变她的身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就目前而言,他的确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显然的,她并不如她表现的那般想要逃离太子府,反而,她却是费尽心思的想要留下来。 她对太子府的厌恶不是做假,对他的嫌弃和仇视也不是做假,被她折磨的那般,也还是要留下?这奇怪的举动和态度,只能说明,她留在他身边除了那彼岸之魂以外,绝对还另有所图! 一二再的被一个小女子算计,这让一向自傲到自负,甚至目空一切的北国太子殿下怒不可遏,气到头顶几乎都快冒出青烟。 却,又不得不生生的忍了下来! 而不远处的上官明月看到这一幕,脸色亦是深沉至极,阴冷而嗜杀的眼神,冷冷的落在君惊澜的身上,修长的指尖凝聚着丝丝缕缕的气劲,忽明忽暗拂动着他的袍摆不停的舞动。 然而,那气劲最终还是被男子强行压了下去。 殿宇之间,三个人各有所思,却都各自的强忍,洛无忧浑身都僵硬,她转头,看向那男子,压下眸光里的隐忍和歉意。 蠕了蠕唇艰难的张口:“上官明月,你走吧,我是莫言,是北越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有圣诏为证,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走啊,上官明月,为什么还不走?她不想被逼再说出更难听的话去伤他。 走啊…… 上官明月上神直直的看向少女,走?让他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她要他怎么能做得到?而明知道此刻若自己再留下只会给君惊澜更多的机会去伤害她,可是,他的双腿却好灌了铅般无法动弹。 两人之间只不过十步之遥,彼此对望那十步却仿佛一条鸿沟,一条天堑般无法跨越,久久的沉凝不语,上官明月只静静的看着少女,深遂的眼眸之中似有无形的浪涛在翻卷,让他情绪莫测难辩。 少女的顺从,让君惊澜的眼中终于浮上一丝丝的满意,上官明月的不敢再动和那隐忍的恨意怒火,亦让他满意更深了一分。然而,看着两人彼此对视的眼神,那所有的满意之色却又在瞬间褪去。 反而,怒火烧得更加旺盛:“怎么,上官明月,你还不走吗?是不是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若是再不走,休怪本殿不客气。还是你以为有个天下第一公子的称号,你就真是天下第一,可敌千军万马了?” 君惊澜怒喝,他突的收回捏在少女胳膊上的手,竟是一个用力捏在了少女受伤的手腕,洛无忧不察之下,差点轻呼出声,然而她很快回神,那痛呼声却是被她咬牙生生的忍了下来。 上官明月看得更是五指纂紧,指甲都已嵌进肉里掐出一片血痕,十指骨骼亦都被男子捏到寸寸发白,红唇微掀带着一股森冷的寒凉:“好,既如此,本郡成全你,成全你的皇-后-梦。” 梦字落,男子转身,飞出了高高的围墙,如一道流星消失在夜空之中,一直隐在暗处的几道身影,也随之追了上去。 君惊澜看着殿宇之中满地的狼藉和血腥,妖冶的脸上面无表情,甚至一句话也未留,一把甩开少女的手,转身拂袖便离开了藏雪殿,走出殿门,身形一顿,那强行压抑许久的血气,终忍不住喷了出来。 “殿下,您没事吧?奴才扶您前去调息。”王冲脸色微变,上前搀扶却是被君惊澜甩开,掏出锦帕擦净嘴角的血迹,他将锦帕扔给了王冲。 “本殿无事,自行调息便可,不用你帮忙。”君惊澜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意,果然还是他轻敌了,本郡?呵,容狄,容狄,终于还是承认了他的身份,那个男人,是他有史以来碰到的最强劲的敌人! 如此甚好,这样才更加的有趣,若是他的敌人都像君家那些废物,轻而易举便被他给打败铲除,那岂非太没有没有意思,也太没有成就感了? 容狄,本殿与你今夜正式开战,本殿倒要看看到底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王冲站在夜色中看着男子的背影,有些担忧,却终究没有跟上去,殿下虽受了伤,可是伤的并不是很重,想来当也无事。 他还得赶紧的去着人收拾残局。 折回藏雪殿,看了一眼还站在满地狼藉之间的少女,王冲神色变幻莫测,静立了片刻,却还是上前道:“太子妃,您还是先回寝殿安歇吧,奴才会立刻派人来清扫这里。映梅,银杏,还不扶太子妃回去休息,还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做什么?” “是,奴婢尊命,太子妃,奴婢们扶您回去吧。”银杏与映梅两人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被那满地的尸体吓到了,洛无忧敛神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王管家,仿佛没有看到他的不满,回了寝殿休息。 少女转身的刹那,王管家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今夜一切,说来都因这少女而起,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些身份来头,居然把明月楼的人都给招了来,看来,他这双眼睛也当自个儿戳下来才是。 若非当初他把她忽悠进府,这之后的事也不会发生,主子今夜也就不会受伤了。王冲一脸懊恼,有些悔不当初,只可惜现在事情已不是他能做主的,今夜发生这样的事,殿下受了伤却都没有发话要怎么处置这丫头。 且此时圣诏已下,她的身份已坐实,在太子没有命令前,他也是发作不得!王管家想着,有些憋屈的退了下去,招来奴仆打扫。 太子府满地血腥,气氛极为阴郁,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地方,气氛却是比太子府更加阴郁。 回到暂住的地方,容狄转身便一掌挥向跟进来的齐衍胸口,齐衍顿时被甩出三米远的半空,而后再狠狠的砸落在厢房之中的红木桌上。 嘭,男子身躯砸下,将整红木桌都砸成了满地碎渣,捂着胸口喷出大口的鲜血,齐衍差点儿一口气没有接得上来。 齐风寒濯看得大惊失色,两人却没敢上前相劝,甚至都不敢去搀扶齐衍,此刻主子正在气头上,他们若去,也只不过是火上浇油,只会让齐衍更多受些罪罢了。 “请主子降罪。” 齐衍忍着疼从木屑堆中艰难的爬了起来,踉跄着上前,跪了容狄的面前,主子曾说过,若主母有事,绝不会放过他。看着今夜主母的状况,他就知道,他绝对逃不了。 “你的罪,本郡自会和你算,现在,你是不是还要瞒着本郡?” 容狄脸色阴冷至极,瞥了一眼齐衍,那声音里都透着浓浓的杀意:“给本郡把她与你当时的对话,原原本本一字一字给本郡说清楚。若有半字不实,若有半点遗漏,本郡都会亲手送你一程。” “是,主子,” 齐衍说出两字又咳出一大口的鲜血将整个衣襟都浸湿,千易看得蹙眉,正要开口,却是突的被寒濯一把拉住了。寒濯几不可见的朝他摇了摇头,主子与主母之间的事,千叔知道的不多。但毋庸置疑,此时此境,他们做为属下的绝对不适合开口。那只会害了齐衍,也会更加重主子的怒气损伤主子的身体。 千易瞪了他一眼,眼中颇有些不以为意,且隐有愤色,那女子既然为了后位放弃少主,果然是个攀权附会的女子。这样的人,怎么配站在少主身边,如今这样不是更好? 少主为了这样的女人如此生气实在不值,只是,到底担忧着自家主子的身体,千易虽不满,却也没敢再上前。 齐衍断断续续将那日与少女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交待了一番,刚说完,整个人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彻底的晕厥,齐风这才敢上前将他带了下去。 屋子里,寒濯有些担忧:“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再潜进去,将主母偷出来,今夜我们刚刚去过,想来此刻君惊澜定不会料到我们会去而复返。”君惊澜那个变态,主母落到他手里,可谓真真是小羊羔落在了狼窝,眼前是毁容,下次,连命能不能保住也是难说。 容狄沉着脸思忖了片刻却是冷声道:“寒濯,你派人查一查,此次南齐来北越的使臣都是哪些。” 第431章 具体下落无法安心 “主子,为什么要查南齐使臣?”寒濯不解,他们当务之急不是该把主母救出来么?主子怎么还有心情去管南齐使臣?还是说,今个儿主子真是被主母的那翻话给气到了,竟然相信了? 那不太可能啊! 寒濯问完却是有些后悔,以主子的性格做事从来不会向他们解释,他问了岂不也是白问?只是让寒濯没想到的是,他正打算下去安排。 容狄却是突的开了腔:“她来北越混进太子府是为了彼岸之魂,可眼前彼岸之魂她已拿到手,却还是不肯离开,只能证明她呆在太子府还有别的目的,而那唯一的目的,定是九天明月心。” 容狄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很明显的,九天明月心不可能在君惊澜的府上,否则,以无忧的聪慧能拿到彼岸之魂也定能拿到九天明月心,可她却还是留了下来,并且还接受成了君惊澜的太子妃,未来的北国皇后,唯一可能只有,她想拿到九天明月心,必须借君惊澜的势。 能够让她顾忌到需要依附北国未来帝君,除了此次三国使臣不会再有别人,其中,秦使可以排除,大秦本就是他们的根基,若是那东西真的在大秦,他们有太多的别的方法可以拿到。 可是,她却还是选择这样冒险的方法,除了南齐,他根本不作他想。而这,或许也正是她忌讳的关键,南齐皇室曾派人混进顾家想要夺取曦和令,早就与无忧结了仇。 虽然这个猜测,他并没有询问过,可是,不用问他也可以猜出个大概,那个王晟出现的太过巧合,还有,以洛无忧的聪慧和爱恨分明的性格。 她怎么可能会真将曦和令给拿出来,还双手奉上给敌人? 若真的那般做了,她便不是洛无忧了! 如今想来南齐那边也肯定早就知道那枚曦和令是假的了,被如此的涮了一笔,他们自是会对无忧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他与南齐更是早就结下了死仇。 五年前南齐出兵进犯大秦,被他带兵破了南齐大军不止将他们赶出了大秦,还一连打进南齐国土,最终南齐不得不同意割城赔偿的条件,这才平息了那场战争。 可以说他早就是南齐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否则,最后胡狭关一役,他们也不会卑劣到不惜使用毒药暗害,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他早就身中生死乱之毒,任何的毒药对他来说,都不会威胁到他的性命。 除了那上古奇毒本身。 他之所以会假装受伤淡出朝野,除了当时发生了其它的一些事外,也不过是因为他厌倦了,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和拼杀,既然注定他的生命不会长久,最后的日子,他只想平静的渡过。 可惜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遇到了洛无忧,那个少女,终是激起了他的求生欲望,既然她拼死也不肯离开北国太子府,那现在唯一的办法,便只有他尽快拿到九天明月心。 她便也可以早日的脱身了。 经容狄一解释,寒濯自然也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便是千易也是恍然大悟,他就说那般奇怪,他家少主哪点儿不比那个君惊澜强,那女子既不惜为了少主只身犯险前来盗取圣药,如今都已成功了。 他们也前去迎救了,怎么的,她却反而不走了。 害他还真的以为那少女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却不想,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隐情,想着,他不由微微蹙眉道:“可如此一来,少主只怕那……额,少夫人的处境只怕会很不妙。” 寒濯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千易,这千叔改口还改得真快,这态度也变得真快,明明方才都还不待见主母来着,怎么的这会儿却是担心起人家的安危来了?这简直就是天要下红雨了吧? 不过,只一转眼之间,寒濯便想通了其中的原因和关键,大约是因为那五个字:九天明月心! 千易为人忠心能力出众,但却有些愚忠古板,对他来说,主子便是他的一切,事关主子,千易都会格外的注意和看重,眼前听到有了九天明月心的消息,自己也就对未来主母上心了。 说来倒也是奇怪,主母知道彼岸之魂的下落便也罢了,好歹君惊澜出使大秦也总算是与主母有几面之缘曾接触过,可是主母与南齐人却是毫无接触,她怎么就会知道,九天明月心会在南齐人的手上呢? 这些年他们也曾一直找,可是九天明月心到底是个什么古籍上并无记载,包括其它几样奇药,都只一个名儿,最多也只有一两句的描述,让人根本无从去猜那到底是什么,没有特定的目标,这天下又这么大。 加上主子自己又是一点儿不上心,这找起来难度自然就更大了,否则的话怎么会找了这么多年,他们才找到四株而已。可主母却一出手便接连找到两株不说,居然还想冒险的去拿第三株。 寒濯的疑惑亦是千易的疑惑,不过,他眼神闪了闪便将那疑惑压了下去,转头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家主子,想要在南齐拿到九天明月心,的确很难,少主不宜冒险,说不定,那女子的方法倒也是可行。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就必须得保证她的安全。 今夜主子的现身只会给她带来麻烦,若君惊澜一个震怒之下杀了那女子,只怕他们就又得重新想法子,那也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而且,他有种感觉,那个女子一定知道九天明月心的具体下落,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事。只可惜她没有告诉少主,若是告诉少主,以少主的武功,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盗出来也不是问题。 想到此千易心中又颇有些怨念,只是他却未想过,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洛无忧还需要如此的大费周折,不惜冒险让自己吃那般多的苦头么? 还真当她是有自虐倾向不成? 寒濯将目光看向坐在椅榻上的眉眼皆沉的男子,现在最担忧主母安全的莫过于主子了:“主子,要不要我们派人混进太子府暗中帮着主母。主子不如让属下回去主母身边,这样,主母的安全也有保障,主子放心,寒濯便是拼上性命也不会让那个禽兽再伤到主母半分。” “你的任务便是做好本郡交给你的事。此事本殿自有主张,另外,君惊澜的太子府里不是缺婢女么?登基大典之时必会配备人手,千易你去查一下具体的情况。另外立刻传信让瑶光五日内赶过来。”容狄沉眉冷冷回了一句,事情哪有寒濯想的那般简单,就算有暗卫在身边,可暗卫一出手便会引来君惊澜的怀疑。 这样一来,不止不是帮她,反而会害了她。 况且,让寒濯跟在他身边他怎么能放心?无忧脑子太好使,办法总是多的层出不穷,否则他又怎么会在少女面前一二再的失手。 别说寒濯便是他又何尝不是拿她没有办法? 不过,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那意外发生,山不就我,我就山,既然无忧绝然不肯离开太子府,那么,他便进太子府里陪着她便是。他会时时刻刻守着她,他便不相信,有他在,君惊澜若然还敢伤害她,他便当场宰了他便是!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森冷戾芒,随即却是又忽的勾唇一笑,他们之间聚少离多,这个方法想来,其实也不错,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轻轻拂了拂自己的袍摆微微蹙眉,不过,若真要如此做,只怕他还得乔装一番。 寒濯与千易看着男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还有那些奇怪的动作,不禁都是有些莫名,两人对视一眼,寒濯却是突的脑中灵光一闪,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巴,该不会,主子所想和他想的一样吧? 这会不会,太太太……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去安排!” “是,主子,属下等这就去。主子您还是早点安歇吧,一连多日赶路主子还得保重自己的身体,这样我们才能早日将主母救出来。” 容狄眼皮撩起,好似没看到寒曜的惊讶,蹙眉轻喝了一声。寒濯见状连忙应了一声,拽着千易便走了出去。 两人刚才出了厢房门,男子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全敛了下去,摘下脸上的血玉面具,眉宇之间布满了疲惫之色,眼中亦满是担忧,今夜他打伤了君惊澜,只怕,他不会那般轻易的放过无忧。 没有见到他平安,他又怎么能安心? 第432章 容狄发飙无忧遭训 漆黑的夜空沉寂了下去,藏雪殿内所有的一切都被打扫恢复了原样,只除了那被毁掉的血色蔷薇花,和那院墙里被连根拔起树木后变得光秃秃的墙角。 然而,微风吹拂,那空气中却还是夹杂着丝丝淡淡的血腥味。 洛无忧坐在寝殿的软榻之上看着外面寂寥的夜空,神情有些恍然,眼前一遍又一遍浮现男子飞身临走时的画面,和那极力隐忍着的眼神,那眼中的悲痛,就像一把锤子,一下又下,敲击在她心尖,颤颤的疼。 少女心中浮上一抹烦燥,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今夜她说的那么过份,他当会很生气,会怒不可遏吧?还有他这个月的奇毒有没有发作过?这样心境的起落会不会牵引他毒发?这才是让她最担忧的事。 还有君惊澜那边的毫无动静亦让她无法不担忧,经过今夜,君惊澜已知道她留在太子府是别有所图,只怕他更加的不过放过她了。如今的平静,落在她身上,却只让她感觉到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太子妃,奴婢还是去给您宣个太医来可好?”银杏与映梅两人铺好床,走过来看着洛无忧发呆的样子,映梅有些担忧的开口,太子妃的手都已经肿了起来,她看着都替她疼,怎么她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呢? “我没事,你们去睡吧!” 洛无忧回神看了看自己无力垂着的手腕,并无太大反应,不过是腕关节脱臼罢了,并不是很严重,远不如那日君惊澜折断她手腕时的痛,那个男子即使用强,却也还是担忧着她的安危,及时的松了手。 这点伤,她自己接回来便可,哪还用得着召太医?况且,君惊澜此刻心情应该很差,她们若是去报也只会挑起他的怒火,万一再招来他的报复,反而是得不偿失! 两个丫头犹豫了半晌,未曾多言便退了下去。 洛无忧这才伸揉了揉手腕部位,突的使了一个巧力,忍疼将关节送了回去,关节虽复了位,但因着这腕部先前才被君惊澜折断过,并没有好利索,所以此次腕部有些红肿的厉害。 可惜的是她身上没有药,不擦药让其自愈消肿,起码也得六七天才会消肿下去,疼倒是其次,却是会影响动手腕的行动。 洛无忧眼帘微垂看着那伤些烦恼的叹息了一声,颇有些无奈。 “既然不想受伤,为何还那般用力?洛无忧,你还真是想让你的手就这样断掉是不是?”男子清越的声音略带低沉,泛着几丝怒火,还有无尽担忧,突的响彻在少女耳边。 洛无忧身子一震,抬头看着男子沉冷的脸,满面惊讶:“容狄,你怎么会回来?你会不会太大胆了些,就不怕君惊澜的人再发现么?”实在没想到这男子居然会这么快便去而复返。 若是被君惊澜发现,只怕是…… “本郡若不回来,你的伤又该怎么办?况且他此时自顾不暇,又怎么会还有时间来理会本郡?”君惊澜生受他一击,受了不轻的内伤,不管如何都需要运功调息,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挑此刻返回太子府? 容狄声音极冷,一步步行到少女跟前,看着少女红肿的手腕,还有许多想要责问的话终究咽了下去。坐在洛无忧旁边,伸手拽过少女受伤的手,轻轻的揉捏了两下。 洛无忧疼得微微蹙眉,男子却是没说话也没看到一般,径自拿出一只药瓷替她上药,看着男子的动作,无忧不由再次叹了口气。 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惹怒了这个男子,很久都没有看到他用这种冰冷的脸色对她,更很久不曾听他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和她说话。 甚至都懒得理她,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也难怪了,便是换作她,她想她也会生气的,他千里迢迢来到北越便是想要带她离开。可是,她却一个理由都没有给便拒绝不说,还对他说出那搬揪心剜肺的话来。 然则,他虽生气,终究还是担忧着她,否则又怎么会去而复返专程替她送来药膏,还替她上药呢? 男子并未覆面具,他垂着头,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修长的手指探入圆肚的精细瓷瓶中,仔细的从药瓶里抠出一块药膏,落在少女的手腕红肿处,用指腹轻轻的涂抹化开,一点一点的加重力道揉捏,让药力顺着指尖轻柔渗入肌肤,这样手腕才能好的更快。 随着男子动作少女手腕部传来阵阵的锐痛,洛无忧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容狄,我留下,并不是像我说的那样,我……” 大概这是洛无忧人生中第一次想解释,却语塞的有些无可奈何到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只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心爱之人,却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就如同,她的心中也绝容忍不了,有别的女人站在他的身边是一样的。 男子不说话只是依旧替少女揉着伤,沁凉的药被揉得热乎乎的,那片红肿看起来更红,但男子揉完之后,那锐痛却是因此而缓解了很多。 “容狄,就算你生气,可是你也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洛无忧眼看着男子将自己袖摆重新拉好,然后将瓷瓶收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手中,突然间心中闷闷的,有些受不了男子这般沉默不语,自个儿生闷气的样子。 容狄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声音微冷:“解释?你想要给本郡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告诉本郡你答应了本殿一定不会走,却是抛下本郡一个人跑到北越?告诉本郡,本郡来带你走,你却强行要留在这里替本郡找药?” “洛无忧,你答应过本郡的承诺,你却没有守信,本郡所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洛无忧,你就没有想过本郡看你受伤的时候,会有是什么样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感受?难道,本郡就这般不值得你信任?还是你以为,本郡就真的不会生气,就会一直纵容你?” 容狄声音低沉至极,脸上也带着浓浓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那幽深的眼瞳里都似燃烧着怒气腾腾的火焰,看到她被伤,看她自己伤害自己,她就没有想过,他的心会有多疼? “我不是……” 洛无忧话语微顿,想说,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反驳,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口,那的确是她答应他的,可是她并没有做到。 “你不是什么?本郡告诉你,这是本殿容忍你最后一次,本郡会陪你拿到九天明月心,但这之后你必须和本郡回去,以后哪儿也不许去,更不许去想什么十味乾坤的破方子,就给本郡老老实实的呆在容王府。” 容狄一脸警告的看着少女,音调徽微拔高,语气也带着几分凌厉和急促:“否则,本郡的确是舍不得打断你的腿,可是,本郡却不不介意将你绑起来,时时刻刻绑在本郡的身边,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 洛无忧被男子那怒而发飙的样子看得微微一滞,片刻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去哪儿都带着,你也不嫌累赘么?况且,我这么大个人,你要怎么绑在你身上?” “怎么,你很想现在就试试?” 容狄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双手自然将少女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声音里怒气消散一分,多了一分戏谑:“若你真的很想试的话,本郡也不介意现在就给你示范一下,让你先熟悉熟悉。也免得以后会不习惯。” “额,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洛无忧赶紧的摇头,连那腾飞的轮椅都能做出来,这男人手下能人众多,她可真不想现在就体会。 看少女忙不迭拒绝的样子,容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视线落在少女脸颊的伤口上时,那笑意却又瞬间的敛了下去:“你坐好,我替你检查一下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不用了,我身上没有伤,真的没有,就只这脸上一道伤口,其实都不碍事的。对了,容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齐衍呢,你没有罚他吧?还有青鸾他们好吗?彼岸之魂你可有收好?” 见男子伸手便落在自己的腰带,洛无忧慌忙一把拽住了男子转移了话题,这可是在北国太子府,他替她检查若是给别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况且,一直以来她都很担心青鸾他们的安危,既然他拿毁了彼岸之魂来威胁她,显然那东西他应该已看到了,想来,他们若已会合,当无大碍,可是没得到男子的回答,她却怎么也不放心。 容狄动作被阻,面色再次浮上一抹愠怒:“洛无忧,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担心其他人?看来,是本郡说的话,你还没有听进去是吗?自己已伤成这样,你倒居然还有闲心去担心别人?” “没有,我都听进去了,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瞒着你,无论做什么都会和你商量,要你知道,这总行了吧?不过如今你们来了也好,这样有你们在外照应,我们拿到九天明月心的把握会大得多。” 不止拿到九天明月心的把握大的多,还有一些她心中早已有的疑惑,她还想要寻一个答案…… 洛无忧眸光微闪,敛下心思丝毫不显,眉宇间却是浮出一抹黑线,今夜大概是他看过男子变脸最多最快的一次,不过,她虽很想看,可好不容易才转移开话题,她实是不想再被他训一顿。 少女连忙出声保证:“我的身体真的没事,所以你放心吧,我自己便是大夫,讳疾忌医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就先告诉我吧,青鸾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和你们一起转回来了?” “他们都没事。” 容狄抚着少女发丝的手微顿,青鸾的伤很重,不过好在性命无虞,只是那一身的武功想要恢复却是很难。 “那就好,都没事就好。”洛无忧听到众人都没事不由松了口气。 容狄却突的挑眉道:“可本郡却不太相信你的话,若是本郡不来,你是不是会抱着受伤的手腕在那里叹息一夜?再说,你的身子该看的不能看的,左右我也都早看过了,你现在才来害羞会不会晚了些?” “我真的没事,也不是……”也不是害羞,可这话要她怎么说得出口? 男子抬眼看向少女那眼中满满都是不信任,毁了容,手腕差点断掉,还说没事?不记挂担心自己的伤,这个时候还满心满眼的惦记着九天明月心。还有其它人,让他都不知到底是该欣喜她把自己放在了心上,还是该让他愤怒,她记挂着他,记挂着所有人,却偏偏不记得她自己!却偏偏如此的不爱惜自己! 不过,容狄却并没告诉她,他可不打算呆在外面接应,而是打算守在她的身边,就不知,少女到时看到他会是惊讶呢,还是欣喜?想到此,男子眼中浮上一抹光亮,很是耀眼。 洛无忧满心无奈,这男子本就厉害,而今一朝爆发更加的难缠,她还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说服他,打消他坚定要替她检查的念头?少女思索着,一时间亦未注意到男子眼中的亮光,心中越发有些担忧。 君惊澜虽受了伤,可是那个恶魔的生命力顽强如野草,先前受了那般重的伤,也能那么快的复原,还及时出现抓住了她。虽容狄说他受了伤,可她看来,他今夜的样子,便是伤也定是伤的不重。 这寝殿本是他的地方,虽被她霸占,可听银杏他们说他最近一直住在书房,书房离这里并不远,若是到时候容狄万一被发现,只怕又免不了一场打斗,她倒不怕容狄会受伤,今夜的情况看来,君惊澜似乎并不是容狄的对手。 可万一他发现,势必会影响到他们之后的计划,尤其,那个喜怒无常的恶魔万一真个一怒之下将她撵出太子府。 那她的计划岂不是会未行先折? 第433章 腹黑郡王倒霉太子 “今天晚上他不会有时间来你这。” 容狄将少女担忧的神情尽收眼底,淡淡的出声安慰了一句,眸中却是划过一抹冷芒,让他来无忧这里找无忧的麻烦么,他怎么可能会允许? “你,对他做了什么?是,他的伤么?” 洛无忧将男子表情尽收眼底,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禁有些疑惑,容狄说的那般肯定,想来,定是他对君惊澜做了些什么。若说有的话,也只有是他的伤了,难不成那伤还有别的名堂? “没什么,总之你不用担心。”容狄眼底划过一抹赞赏,他的无忧便就是那般的聪明到让人又爱又恨,的确是那伤不假。 君惊澜的伤看起来不重。可想要一夜之间好起来却不过是痴心妄想。尤其,君惊澜所修内力至刚至阳,而他的月华之殇却是至阴至柔。 两种内力本就是两个极端,他越是自行调息却也只会越加重他的伤势罢了,不吃个十天半月的药丸子,他那伤是别想好的。当然若是伤势加重,可就不止吃上十天半月了。吃上一两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若非怕他不先行疗伤便找无忧的麻烦,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赶了过来。不止如此,现在离君惊澜的登基大典左右已只有几日的时间。 这几日里,他会让他彻底的忙碌起来。 总而言之,在他进府之前,他定会让他忙到没有时间也绝没有机会来找无忧的麻烦就是了! 几乎就在容狄话落的瞬间,不远处的另一个偏殿里,正盘坐在石台之上运功调息的君惊澜张嘴便喷出一口鲜血,原本只微微苍白的脸色此刻却是更渐苍白了几分,胸腔中更是因着两股内力相撞,撕心裂肺一般的疼。 君惊澜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凤眼之中满是阴戾之色:“容狄,还真是个狡猾的男人,居然还敢再摆本殿一道!” 心中闪过一抹懊恼,还真是太大意了,竟然没想到这男人修的竟是至阴至柔的内功,若非他及时散去内力,只怕这伤还要严重许多,该死的容狄,当真是太狡猾,太可恶了。 君惊澜自袖笼之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扔进嘴里,任药丸药力修复自己的内伤,看着外面黑色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冷意。 “容狄,若不把这几笔和你一一清算,本殿君字倒过来写!” 先是被那个少女算计,现在又一连几次都栽在那个男人身上,这还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奇耻大辱。一句话还未说完,君惊澜便猛的又咳嗽了几声,正赶来的王管家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殿下,怎么会这样?” 王冲扶着君惊澜下了石台回到殿内雕花大床上坐好,看着自家主子那惨白的脸色,眼神也极为阴郁,伸手便替君惊澜把了把脉:道:“殿下您内伤严重,老奴也无法替您运功疗伤,老奴这就去把羿青找回来。您等等老奴,老奴这就去。” “不用去了。” “殿下……” “本殿和他已两清,他现在没有义务替本王诊治。不过是点儿内伤,吃几粒药就好了,能要得了本殿的命么?” 王管家正要转身走,却是被君惊澜冷声喝止。王管家转身看着男子,眼中难掩担忧,“那殿下奴才去给殿下宣太医来。” 这一次君惊澜没有说话,王管家见状便立刻走了,脸上的担忧和愤怒却是极浓,殿下可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一路走到今天不易,这其间不知遭受了多少的陷害,忍受了多少的九死一生。 否则殿下又怎么会想尽办法让鬼谷中人欠下太子府人情,这些年鬼谷与太子殿下提供药物和治疗,确实帮了殿下不少,可他没想到,殿下竟是为了那个臭丫头,而用掉了唯一剩下的一个条件不说。 还把羿青给赶出了府! 如今那个臭丫头还害得殿下受伤,可真是个祸害,王管家毁到肠子已青,真是有种恨不得将洛无忧给撕了的冲动,如今正是殿下登基的关键,受了伤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满朝文武对殿下不满者诸多,大多都不过是忌讳殿下的狠辣手段,虽明面不敢做出什么,可这暗地里观都蠢蠢欲动者却是不少。难保到时候有个什么意外就会威胁到殿下。 他们不能不防。 这一点,君惊澜自然也是清楚的,否则的话,也不会没有阻止王管家了。透过窗格看向外面,男子视线落在藏雪殿的方向,殿中还亮着微弱的灯火,男子久久凝视,神情莫辩。 …… 翌日一早。 洛无忧睡到自然醒,外面银杏与映梅听到响动,已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开始替她穿衣梳洗,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和有些空荡荡的大殿。 她轻舒口气,犹豫的问:“银杏,你们太子殿下呢?” 这一夜很平静,看来容狄所说不假,君惊澜的确是伤的不轻。对于他的伤势她不担心,可是,她却担心万一登基大典无法顺利举行。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他……” “怎么,才不过一夜未见而已,本殿的太子妃便这般的想念本殿了么?” 银杏的话还未说完,君惊澜的声音已从外面传来,洛无忧一个激灵,从铜镜前转头看了一眼君惊澜的脸色,那一身红衣确实忖的他脸色微微泛白,不过,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至少这个恶魔说话依然中气十足,且还是那般毫无遮拦。 “看来殿下的伤并不碍事,如此,无忧便放心了。”洛无忧淡淡的一笑,声音依旧清浅,右手袖摆下的手却是已捏紧了昨夜男子临走时留给她的银针,昨夜容狄不止送了药来,还送了银针和一些毒粉过来。 昨夜发生那般大的事,以君惊澜的性格来说,他不可能不为难她。她不会武,想要在这个男人面前自保,除了她的头脑,这些也都是她能利用的手段。 “这么镇定自若?” 君惊澜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少女,却是突的转头看向两名婢女:“你们先下去,本殿要和太子妃有别的事要做。记得不许让人进来打扰本殿。” “是,殿下。” 男子声音带着丝丝的邪魅和蛊惑,那话也说的引人暇想,银杏映梅二人福了福身退了下去。并顺带替二人带上了房门,偌大的寝殿之内便只剩下洛无忧与男子两人,那空气也似乎因此而压抑了几分。 “怎么,太子殿下这是想来和无忧算账了么?”出乎男子的预料之外,少女脸上的表情竟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到几乎没有一丝波澜。 其实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在昨夜的事发生以后。洛无忧早就料想到他一定会前来,昨夜算是容狄替她争取的一个缓冲期,至少在昨夜那种男子受伤暴怒的情况之下她若对上他,绝对会多吃些苦头,也没那么容易逃脱。 君惊澜冷笑了一声火红的袍摆在半空划过一抹弧度,眨眼间人已在梳妆台前,看了一眼少女膝盖上手腕红肿的伤,凤眼微闪,突的伸手将她从那软榻之上拽了起来。 “没想到本殿的太子妃倒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呢?你算计本殿一次又一次,怎么,难不成本殿不该来找你清算么?洛无忧,你这般处心积虑的留在本殿身边,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总不会告诉本殿,你是真心爱慕本殿吧?” 微润的手指落在少女手上的疤痕上,明明这道疤很丑,可是,落在这张脸上,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和滋味儿。轻抚之下那凹凸不平的肌肤竟像是有羽毛在轻轻的撩拔着人的心扉。 “太子殿下似乎弄错了,并非无忧处心积虑想留在你身边,立后的诏书是太子下的,无忧并没有强迫殿下也没有提议殿下立本县主为后。所以,又何来本县主想要处心积虑留在你身边之说?”洛无忧偏头避过男子的接触,声音如雪般清淡,幽暗而深遂的眼眸挂着几分的轻嘲。 君惊澜原本冷凝的脸色微微泛青:“洛无忧,你以为你此时狡辩,本殿会相信么?你似乎忘记了,那圣旨的确是本殿下的不错,可是本殿能下,自然也能将它做废!”昨夜他以此相逼让少女就范,本以为今日少女也会有所顾忌。 然则,令他未想到的是,少女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那太子殿下大可将它作废便是!于无忧来说,这并非无忧能够做决定的,譬如下旨封后,也譬如无忧的去留。便是昨夜无忧想走,殿下又会放无忧离开吗?无忧想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洛无忧清浅一笑:“既然如此,本县主自然不要走了,这北国太子府这般奢华,锦衣玉食的,还有皇后的封号在身,主掌北越后宫,成为六宫之主,这大概是每个女子的梦想?无忧又为何要拒绝?” “至于无忧的目的,无忧便说没有,大概英明的太子殿下您也绝对不会相信,况且,本县主便是胡扯一堆理由,殿下又能怎么分辨是假是真?那般无忧说了又有何用?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如此,殿下还要再听么?无忧却觉得,殿下何不如睁大眼睛看看,本县主到底有何目的,这样岂非更好?” 君惊澜才下了旨又收回圣旨,岂非太儿戏?虽然他向来不羁也不在意这些,可是,他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在登基之前多少还是要顾虑一些。 况且,前日下旨,第二日便收回,这丢的也不过是他君惊澜的脸罢了!这男子虽张狂,无所顾及,却也是因为以前不得不为之。经过这一夜的冷静沉淀,他应不至于蠢到去做这样让自己被人耻笑的事吧? 君惊澜听得妖娆一笑,声音却是极冷:“洛无忧,本殿早知你伶牙利齿,舌灿莲花,这一点,当日在秦宫大殿之上本殿便早有见识,不过,这里可不是秦宫大殿,容狄不在,也没有人能救你,你确定你要这般和本殿对着干?”这女子,绕来绕去就是不想说理由罢了。 不过,她以为这说不说,还由得了她么? 第434章 出大事了绿云罩顶 君惊澜身形一闪,长臂一挥便将少女圈进了自己怀中,伸手轻抚着那张小脸,笑得满是邪魅:“你就不怕本殿毁诺,真在这里要了你,到时候,再把你赶出府,你说,容狄他还会要一只破鞋么?” 破鞋?破鞋? 那两个字让无忧长睫微颤,心头涌起阵阵悲哀,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道:“倒是没想到,堂堂的北国太子,也不过如此罢了,你想要无忧的身子,无忧没有办法阻止,也阻止不了,不过就算你得逞了,也不过是用强得来的罢了,在无忧心里,你依然那般肮脏不堪,之于我这只破鞋相比,又有何区别?” 那永生永世也洗不清的污渍,是她永生的痛! 这个恶魔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提起,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后悔,她当初就该拿针刺进他的死穴,让他死个干净透彻。 将少女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浓烈悲哀尽收眼底,听着她满含杀意的话,君惊澜微微一滞,竟是有些发闷,他甩手松开了少女,冷哼了一声:“洛无忧,你不用对本殿使激将法。本殿说过会让你自愿献身便一定会让你自愿献身,不管你怀着什么样的目的,现在你都是本殿的妃子,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本殿了。” “本殿有的是机会,总有一天,你会改变的。”也只有这样,才能给那个男人最强的一击,抢走他最爱的女人,让她心甘情愿的爱上自己,容狄,待到那时,不知道你又会是如何的表情? 君惊澜说的坚定无比,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若真是如此,为什么他居然把自己的寝殿让给了她?又为什么会在看到别的男人搂着她时,会那般的愤怒?又为什么在她毁了梦瑶,他想要报复给她喂下朱砂泪后,看到她凄厉的样子竟会心软,忍不住飞身想要将她救起? 又为什么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算计之下,他一次次的报复,一次次的伤害之中,她却始终好好的活着?甚至还听了少女的话打开了心结?又为什么想要将她强行留下?而今,他明明可以强行占有,却还是中了少女的激将法? 真的就只是因为想要报复她,报复容狄么? 诸如繁此的种种,此刻尊贵的太子殿下似乎从未去想过都是为什么,甚至还未意识到这些问题。若是以前,有人敢这般的犯他忌讳,只怕那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早八百年便化成了灰,可对这少女从尚未知晓她的身份起。 似乎,他就下意识的不想取她性命。 他虽未意识到,可那改变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或许在不知名的角落正一点一点的萌芽。 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 “既如此,本县主也等着看,看那一天会否会到来!”洛无忧笑,依旧笑的清清浅浅,恍若蔚蓝碧空里习习长风吹拂着洁白的云朵,那般的素雅轻淡,又浑不在意,似乎,就认定了那一天绝对不会到来。 此时,他们都如此的针锋相对着,然而,到那改变来临时,不知他们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不管如何,此时的太子殿下听着少女的话,却是不愉的。 君惊澜阴了阴脸色正想开口,突的,那殿外却是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妖冶的脸庞上浮上一抹不悦,男子上前伸手打开殿门,看着外面的人,声音冷戾至极:“本殿不是说过不许进来打扰么?” “殿下,宫里出大事了,您还是先去看看吧?”王管家苦着一张脸,眼中布满了焦灼之色。 “出了什么事?” “殿下,昨夜内务府库房着了大火,之前所有准备好的东西,全都化成了灰烬,包括殿下登基时所要用到的东西。” “火烧内务府库?” “不止内务府库,还有御书房,御书房里所有的奏折全都被一把火给烧光了,今个儿一大早,朝臣上朝的时候,已炸开窝了,李公公让奴才赶紧来请殿下,殿下,您还是赶紧的去看看吧!” 王冲蠕唇说完,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殿下已快登基,这上朝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正巧昨个儿夜里殿下刚受伤,这皇宫里便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这乱子是一个接一个的。 这还没到登基大典呢,他的心就已经悬上了九霄半空,这要到登基大典之日,那还得了么?那还指不得出多大的乱子呢? 君惊澜微微的眯了眯眼,眼神凌厉的看向身后的少女,少女亦是微微的有些愣,瞥见男子看过来的目光顿时了然,想来这恶魔是怀疑这一切都与她有关,不,准确来说,是和容狄有关! 不过,这真是他做的么? 将内务府库和御书房的奏折全都付之一炬?若真是容狄做的,那他又为什么要这般做?是为了转移君惊澜的视线? 君惊澜自也是这般怀疑的,昨夜闯他府邸今日就发生两处火灾,说和那个该死的残废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相信。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就算是个白痴也能想明白了,不过是想给他制造麻烦,调他离开府邸,好给他们制造幽会的机会罢了。 而且,他有预感,这接下来,他还会麻烦不断! 想到此,君惊澜顿时脸色铁青,恍然间只觉自己头上绿云罩顶,果然是该死的容狄,居然连这种缺德幼稚的事儿也做的出来,他干嘛不一把火干脆点儿,把整个皇宫都给烧光岂不是更省事儿? 不管怎么样,洛无忧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太子妃,昨夜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出现已是让他丢尽了脸面,结果他居然还敢做的如此嚣张而猖狂,该死的容狄真当他拿他没有办法么? “随本殿先进宫。” 君惊澜沉脸朝王冲扔了一句,方走出殿下,却又突的顿住了脚步,调转步伐转回少女身边:“不如本殿的太子妃也随本殿一起去看看,如何?你当是第一次来到北越,而且,一直都只顾着算计本殿,大约也没有好好的见识一下我北越的风土人情,本殿今日便带爱妃前去观赏一番如何?” “这火烧内务府库还有御书房奏折这般壮烈的场景,除了本殿这里,估计别处可绝对没得看的!”男子嘴角扬着一抹笑,说的煞有介事,心中却是早已咬牙切齿,磨刀霍霍,差点连好不容易压下的内伤也被牵动。 该死的容狄,想调虎离山把他调走,然后他好来他的太子府和洛无忧幽会,给他戴绿帽子?别说门,窗户也没有!大不了,他带着人一起去便是。 哼,他倒想看看,那死残废还有什么招儿! 君惊澜想着看向眼前的少女,铁青的铁色瞬间褪去,丹凤眼里忽的划过一抹异常明亮的邪恶光芒。 或许,他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那个死残废挠心抓肺了。 “本县主……” “反正等登基大典之时,你也是要随本殿一起进宫的,便权作先去熟悉一下以后的生活环境。走吧,言儿。” 洛无忧将眼前男子表情尽收眼底,不由的蹙了蹙眉,心中却是咯噔一声,这个恶魔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方法了,本能的想要开口拒绝,可是,话音方才出口,就被君惊澜打断。 听着男子那声突然变得温柔至极的言儿,洛无忧浑身都打了个寒噤,抖落了满地的鸡皮疙瘩,幽眸有些狐疑的看向君惊澜那张笑脸,这个恶魔莫不是吃错药了?现在居然也还笑得出来?莫不是昨夜被打傻了? 他现在正常的表情应该是黑着脸凶猛的咆哮才是对的吧? 在无忧心中君惊澜无异于长着鬼面的恐怖恶魔,早已被完全黑化,魔化。她显然没想到男子眨眼之中思绪已跑远了何止千千万万里,只怕便连容狄也不会想到,他的举动竟会起到截然不同的效果。 只能说,北国太子殿下的想法,似乎总是和别人有那么一些些的不一样!似乎,总要‘龌龊’那么一些。 “走了,还发什么愣。” 看少女处在惊愕中发呆,君惊澜伸手便要拽少女的手,才方碰到一点柔软却被少女后退了半步辟开,同时无忧也终于从那惊愕中醒过神来。 淡淡的道:“太子殿下放心,无忧不是三岁小孩儿,无忧可以自己走,既然太子殿下赶时间,我们还是出发吧。” 收回自己握空的手,君惊澜嘴角勾起一抹邪恁的笑,还真是好敏锐的知觉,明明就是个几乎不会武的女子,居然也能这般迅捷的避开他? 只他却不知,那只是少女的本能反应罢了,不止他,几乎面对任何人,洛无忧都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潜意识里抗拒着与别人的肢体接触。 便是当初的容狄又何尝不是这般? 为了拉近与洛无忧的距离,卸下少女满身的防备,他当初可也算是绞尽了脑汁,便是寻常人她都如此的反应,更何况是面对早已是他心中恶魔的君惊澜呢?若是没有避开那才是奇怪了。 君惊澜也并不在意,反而一张俊美的脸庞之上又重新绽出了妖娆而邪肆的笑意,容狄啊容狄,不知道你看到本殿和本殿的太子妃卿卿我我时,会不会,很伤心,很生气,心里就像猫抓的一般呢? 第435章 北帝登基南帝亲临 宁静雅致的包厢里,包厢的门突的被打开,看着静坐在窗边的男子,寒濯快步上前道:“主子,都打探出来了,此次南齐前往北越的使臣,是南齐墨帝,十三王爷墨谨行,与南齐梦月公主,随行的还有五百仪仗,暗中还有隐卫跟随护卫。” “南帝?北帝登基,南帝亲临?” 容狄手中握着的玉盏微顿,南齐墨乃国姓,当朝帝君姓墨名白尘,字子云,自号素然居士,六岁继位,十六岁亲政,至今已有六年,换言之,五年前那场南齐进犯大秦的战争,也是他亲政之后爆发的战事。 而十三王爷墨谨行与南帝墨白尘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亦是南齐出了名的战将,战功赫赫,当年那场战争,南齐领兵的将领便是十三王爷墨谨行! 他们也算是老对手了,墨谨行领兵做战很有一套,素来也有南齐战神的称号,也很得南帝所看中,不过最终五年前墨谨行也败于他手。而当年他被‘下毒’的事件,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他的手笔。 倒也是个值得商榷的事! 当年的事他并没有深查,且一心借着此事而隐遁。只却没想到,这一次北帝登基倒是将南帝和南国十三王爷全都引来了。 “主子,奴才派人打探过,南帝等人随行给北越恭贺的礼单之上,并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主子您可曾有问过主母,那东西到底是何样子?又到底在谁的手上么?这样,属下也可早做准备!” 寒濯蹙了蹙眉,脸上闪过凝重之色,此次南国来的使臣可谓都是重量级的人物,也难怪主母会那般的慎重了。可是他还是不明白,主母到底为何会知道九天明月心在南齐? 而那九天明月心又到底在前来的使臣谁人手中? “先不用急,派人暗中监视便可,记得不要打草惊蛇。”容狄沉吟了半晌,南帝前来恭贺说来并无不妥,可是此次北国朝纲发生动乱,北帝被人下毒,至今亦是未醒,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北国众皇子蠢蠢欲动。 随后君惊澜借机控制了局势并拿出了传位圣诏,说来那传位圣诏从公布天下到随后北越向其它两国发出国函邀请,到现在为止只一个月而已,按理说,南齐所来的使臣绝对不会是南帝才对。 君王乃一国掌权者,不可能会轻易离京! 可此次不止十三王来了,连南国帝君也来了,墨白尘,素然居士? 他倒是还真想看看这个六岁便登基即位,十六岁亲政掌权的南帝到底是何等的人物,居然能在五年前方才亲政一年的时候便敢向大秦开战。 大秦,南齐,北越,三国鼎立的局势保持已久,三国国力说来都相差不远,但仔细来论大秦依然还属三国之首,物资民丰,朝野安泰,且国之统治者公正来道,也不算是昏庸,然则,这南齐竟然先挑了大秦下手。 这委实有些不合常理! 容狄自怀中掏出一枚竹片,垂眸,手指轻轻的触摸着上面冰凉的温度,还有那云中火焰的图腾和字体,若是无忧在此定会讶然失色,因为那样东西竟和顾家所保有的那一块竹牌一模一样。 那竟是:曦和令! 男子微微蹙眉,南齐帝君至,会否也是为了这样东西?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大约这三国的帝王没有一人不想得到它。 可南齐人又是如何得知那样东西在顾府的呢?并还遣了人在顾家潜伏多年?还有,顾家那枚曦和令又是从何而来?他曾派人查过,顾家祖上是庶族,出身清白,从顾亭之的父亲也就是无忧的外曾祖父辈才涉入官场。 一切都并无任何的不妥,按照道理来说,那枚曦和令不应该出现在顾家才是!可偏偏顾家却有一枚三国帝王都想得到的曦和令。若非无忧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秘密,解了顾家的困局。 只怕顾家早晚也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如今他手中有一枚曦和令,若无意外,无忧手中当还有一枚曦和令,那么,还剩下的最后一枚曦和令,又到底在谁的手中? 想想似乎都有可能,不管是南北二帝,甚至是大秦的那个人,他们的手中可能都握有最后一枚的曦和令。 果然是他这几年隐世懈怠了,居然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 容狄蹙了蹙眉,将东西得新收了起来,看向寒濯道:“那太子府里有什么动静?君惊澜离开太子府了没有?” 寒濯愣了一下,见容狄又撩眼望了过来,这才硬着头皮道:“回主子,太子府里君惊澜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过,不过主母也和君惊澜一起出了府。主子放心,齐风一路都跟着,绝对不会让那个禽兽疯狗有机会伤害到主母的。” 见男子瞬间变了脸色,寒濯又连忙的加上了最后一句,可不就是禽兽疯狗么?那该死的疯死居然敢毁主母的容,当真是该死千次都不够。 寒濯心中瞬间将北越皇室祖宗全问候了无数遍!心中还有一句话却是没敢再说,据齐风所说,君惊澜那个该死的混蛋,对主母,似乎,似乎非常的友好,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的没安好心。 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只怕绝对会受刺激的。 容狄脸色冷凝,转瞬,红唇一掀,声音里也多了一丝冷戾道:“那千易呢?本郡让他准备的衣物等东西可有准备好?为什么一直都不见人影?” 寒濯闻言微微抽蓄了下嘴角道:“那个,主子千叔他现在应该还在成衣店吧应该,不过,主子您真的决定要这样做么?其实,有暗卫,主子不是还下令将瑶光调了回来么?” “属下已经发出了消息,她本就在北地,应该很快就可以赶来,到时候有瑶光在主母身边,暗处还有暗卫,应该就没问题了,主子大可不必,不必扮成女子,这实在是……”实在是太有损主子的威严了! 寒濯实在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尤其看着自家主子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若是再梳起发髻,穿上女装,只怕是会疯魔了整个天下吧? 若是看了主子穿女装的样子,他实在很担忧,这天下间的女子以后还能入眼么?若如此,他以后找娘子怎么办?总不能把自家主子娶回去吧? 就算他想,那他也没有那个胆儿啊! 那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得打一辈子的光棍了?这会不会太惨了一点儿?寒濯脑子一转,似乎眼前已浮现一副画面。寒风萧瑟的大冬天,一个孤老头子走在那风雪漫天的小道上,孤孤单单,凄凄惨惨! 而那张脸,头发花白,胡子花白,布满沧桑,那就是,他自己! 嘶—— 寒濯打了个激灵,连忙将那画面给强行驱走,那实在是太惨了,何止凄凄惨惨,那还得加上一个惨惨凄凄才行。他嘴角抽蓄的再次看向自家主子,蠕了蠕唇真的很想劝一句,主子啊,咱别这样行么? 然则,他还未开口坐在旁边的男子凉薄而冰冷的声音便已响起。 “本郡如何做,还要你来置喙?” 容狄冷冷的瞥了一眼寒濯,只一眼便让寒濯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他接道:“你去看看,让千易赶紧的准备好送来,若是一个时辰后本郡看不到东西,你告诉他,就说本郡说的,让他自己回去地宫或者极北之地,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本郡的面前了,还有他想知道的以后也都别想再知道了。” 只要能在她身边,便是扮做女装又如何?她的安危,难不成还比不上他那小小的尊严和威严么?没有了她,他还要尊严威严做什么?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 寒濯劝说无望,只能领命的退了出去,心中却是有些犯嘀咕,这主子就是主子,实在是太腹黑了,明明知道千叔最在意什么,偏拿自个儿来威胁千叔,有主子这句话,看千叔他还敢不敢再那给他磨蹭? 想着他却是猛的顿住了脚步,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刚刚,主子那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主子已经参透了那其它几样乾坤方到底是什么了吗? 寒濯脸上浮上一抹欣喜,主子睿智天下无人能及,说不定他真的是已经参透了玄机,说不定,那剩下的几样东西主子他真的参透了,就算不是全部但肯定也参透了部分,假以时日,主子他定会全部参透的。 到时候主子就有救了,真是太好了! 他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千叔,让那个老家伙也好好的高兴下,寒濯如是想着,脚步加快很快便出了酒楼,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楼上,容狄脸色冷凝的看着窗外,深遂而幽深的眸光落在那涌动的人潮之中,似乎在寻找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只那完美的唇畔却是勾起了一丝凉薄而森寒的弧度。看来,是他制造的麻烦还不够多,伤他的也还不够重。 君惊澜,倒也不亏是个人物。费尽心力夺了帝位,这个时候不担心着自己登基大典能否顺利举行,不关心如何接待各国使臣,以防出了乱子,却还有心思和他玩儿心眼儿? 便就在男子思忖的时候,街道的尽头拐弯处,一辆华丽的轿撵缓缓的拐过了街口,第一时间出现在男子的眼中,原因无它,那轿撵实在太华丽,大概,没有人会不在第一时间看过去。 而在撵出现的瞬间,整个待道上的人群也都纷纷自发自动自觉的,在第一时间替那轿撵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以方便那轿撵能够在街道之上顺利的通行而过。 看着那摇曳垂下,不停飘摆的血色纱帐,和沙帐之中隐隐约约的两道人影,容狄眸光顿时更加森冷了几分。 第436章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幽幽的红色纱帘晃动着,轿撵走的很平稳,洛无忧一袭素色锦裙坐在轿撵之中。这是她第三次上这轿撵,前两次却都只有跪在恶魔脚边的资格。 此次虽坐着,可她却宁可不进这轿撵。 看着强行坐在自己身边的妖娆男子,便让她有种恨不得将他踹下去的冲动,聪明如洛无忧,虽一时未想明白这男人到底是想做什么,可自他出府之后强行和她坐在一方,还有意无意时不时的想要触碰她的举动。 她若再看不分明,她当真便是蠢笨如猪了。 侧头避开恶魔再次伸过来的魔爪,洛无忧挪动身子想再让去旁边,却发现自己已让到了边缘,根本无法再让,而那恶魔身子旁边的华丽椅榻却是空出好长一大截。偏这软榻只置了一方长榻可以坐人,让人根本再移无可移。 洛无忧清冷的面色已冷若结霜,侧首,一双幽眸看向旁边妖娆贴过来的男子,声音清冷已极:“殿下,可否劳您大驾往那边移一移,无忧身上的伤还未愈,您坐的这般近,已让无忧无法呼吸,亦会影响到无忧身上的伤势。” 她这是在影射他污浊了她面前的空气? 君惊澜高挑浓密的眉峰一笑:“爱妃放心,本殿一会儿就会宣诏我北国所有的御医前来替爱妃看诊,绝对不会让爱妃的身子有半点不适,亦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七日后的大典,届时,本殿与爱妃成亲的婚礼也会同登基大典一同举行。” “本殿还想牵着爱妃的手,一起走上那最高位,又怎么会让爱妃的身子抱恙呢?有爱妃站在本殿的身边,陪着本殿一起看遍这万里河山如画,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这种感觉,啧啧,本殿便是想想也觉得,那大概会是本殿这一生中,最最最,最美的事了。” 男子音调变得柔软至极,妖冶的面庞之上绽着艳丽的笑,张口便吐出一连串的甜言蜜语,一口一个爱妃叫得极为顺口欢实。 狭长凤眼紧紧凝视着少女的眼睛,里面似乎氤氲着无尽柔情,想要将少女紧紧的束缚,让她再无法逃离。 那凤眼眸底却是闪过一抹幽暗的流光! 女子,他见的太多,对付女人的手段,他这个被世人誉为举世无双的第一风流下流太子爷自认为,他若称第二,这天底下还没有人敢认第一。 洛无忧,洛无忧,他便不信还她能逃过他这般温柔的攻势!他堂堂未来的北国帝王,若然拿不下这个小女子,传出去颜面何存?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他君惊澜在女人面前何曾这般伏低做小过? 不过无妨,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和她耗,他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忍了这么多年才一举夺得帝位。自然也可再花同等长的时间来俘获一个女子的心,反正,大局已定,他亦是无聊的很。 与她,与容狄,便来这么一场持久战,反倒是让他空闲的脑子有了消磨之处,还真是,很期待他们三个人之间的这一场角逐。 最后,到底谁胜,谁又负? 君惊澜笑意加深,心中升腾起一股兴意和战意。人生,总是要多几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生活才更加的有乐趣。能够让他一生中唯二吃瘪的两个人,他就不相信,最后输的会是他。 他君惊澜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过输这个字! 赢回来,那是必须的! 男子突如其来的温柔却只让洛无忧眸光微暗,听着男子的话,看着男子志在必得的眼神,连呼吸都已停滞:“太子殿下说,成亲婚礼和登基大典一同举行?为什么本县主会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决定的?” 成亲,举行婚礼仪式? 实未想到君惊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以为他下诏便已算了,绝对不会想到这茬,毕竟登基大典已在即,他隐忍那么久才得到帝位,自然会极其看中,就算封后也不会将仪式一起举行。 一定会押后,毕竟登基之事何其庄重,乃举国大事。若那样的话说不定她早就拿到九天明月心,而后借机脱身了,也必不存在这个担忧了。她先前一直未下定决心,便也是因此。 君惊澜下诏极快,她心存着一丝侥幸,却不想,那侥幸最终还是被打破,虽然她只顶着一个虚无的莫言的身份,可是,她却万万亦不愿意嫁给除了容狄以外的任何人。 她更不愿意,让他亲眼看到她嫁给另一个男人! 哪怕,这一切都只是假的! 可是若不如此,她便要放弃这个机会么?放弃得到九天明月心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八个月的时间,加上在路上耽搁的,现在已去近两月,只剩下半年,半年时间,除了容王府中已找到的万年火狐血,千年冰魄,血月圣莲,以及她凑巧得到的麒麟墨参,还有从君惊澜手中得到的彼岸之魂。 他们也才拿到五样,极北之地的绝地赤焰籽还不知容狄那边有没有消息,柳随风那里亦还不知道有没有进展。无忧城大表哥和流云那边她亦是送了信,让他们全力帮着找寻。 只是,找这些东西都要花时间,一时半刻哪有那么巧就能寻到? 除了九天明月心,也还有剩下的三样东西,双翼地龙须,地狱黄泉水,还有胭脂血泪,她都还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再加上绝地赤焰籽,算起来,十味药,他们还差整整四样。 就这还得算上他们拿到九天明月心以后。 然则,等拿到九天明月心,时间已绝然不足半年,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她又要去何处寻那其它的四样东西? 若拿不到,容狄就会死,他就会死…… 洛无忧脸色煞白,刹时间,只觉自己的心脏都已停止跳动,血液凝固,似无法再动弹呼吸,那个字她一直不敢去想。可是,她不去想它也一直存在,一直存在她心底。只不过却被她一直刻意的忽略。 而此刻,这个问题她却不得不重视。 少女刹那间的脸色大变,以及那眸底氤氲的浓浓惶恐和害怕,让君惊澜一愣,不管何时何地,她似乎都是平静而从容的。便是她拿走彼岸之魂,被他一掌一掌差点生生拍死也没有怕过。 也便只有在被他强行喂下朱砂泪时,她的眼中才浮上慌乱,恐惧…… 可此时那眼中的恐惧和慌乱竟是比那时的还要深!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慌乱什么?害怕和他成亲的仪式被那个男人看见么?会是这样么? 或许吧…… 君惊澜眼中闪过一抹阴色鹜,眨眼之间,却又掠过一抹不对劲,总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若真是如此,她大可选择昨夜和他离开便是。 以那个男人的武功,若真是想要强闯,在他昨夜准备并不充分的情况下,他想闯出去,其实并不难,若不是她的反抗,容狄只怕早就成功了。 可她为什么如此执意的留在他身边?到底她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还有她那般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彼岸之魂又是为了什么?彼岸之魂于她来说,到底有何用处?让她为了拿到,不惜拼上性命? 在他看来,她似乎并不像是一个会这般冲动的人才是! “自然是刚刚了,本殿方才想起,虽然本殿已下了圣诏立你为妃封你为后,可立妃封后这般的大事,自是得有隆重的仪式了。人生两大喜事在即,本殿自要让它喜上加喜。这样才够热闹不是么?” 君惊澜压下满腹的疑惑,伸出手指轻挑起少女一缕发丝轻柔的抚弄,脸上复而挂上一抹邪肆而魅惑的的笑意。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他总有一日会查清楚的,便如她说的那般,届时,一切自见分晓。 反倒是容狄,不知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气到内伤? 试问,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子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嫁与别人?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穿上嫁衣,站在别的男人身边还能忍下去? 除非他不是人! 君惊澜的声音终于让无忧回神,压下满腹忧虑,抬眼看着君惊澜,她沉声道:“殿下似乎忘记了本县主今年还未及笄,无忧方才十二岁而已。” “本殿自然知道,你的年纪本殿怎么会不记得?本殿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中,更是一天一天的盼着你长大。不过这于我们举行成亲仪式有何关系?民间早嫁的女子也不是没有,不是么?”君惊澜回的一脸无辜,看来,她亦是无计可施了,竟也只能一次次拿年纪来说事。 若真的在乎,当日在秦宫大殿他便不会当殿请婚了,虽说那时候不过作戏的成份居多,可或许是一直以来演戏演的太久。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作戏,什么又是现实。 连带着,他的骨子里也被染了那残暴不羁的气息! “……” 洛无忧凝视男子,眸光清冷无垠,半晌无话,这个男人作了决定,是不会更改的,便之如他要带她出府一般,便是她拒绝也无用,他既说了会一起举行仪式。想来也不会再更改,这仪式是不可能会取消的。 说来他突然有此想法,还有他今日这些反常的举动,为的也不过是想打击容狄,击垮她罢了。终究,还是因为昨日容狄的出现,让他改变了态度,也改变了对付他们的手段。 而不管他如何做法,她都只能以一个字应对。 忍,除了忍亦只能是忍! 为了九天明月心,她再如何不想忍,都得忍!而她,也相信容狄,他一定会了解,一定会体谅。他把自己看的那般重,他一定可以体谅的!她一定会尽快的拿到东西,然后脱身,一定会! “言儿,你干嘛用这般露骨的眼神看着本殿?你用这春水般柔软,含情脉脉眼睛看着本殿,本殿可真是有些消受不住了,怎么,你不信么?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本殿可都是已经起反应了?” 少女那沉静的目光让君惊澜极为不喜,帘外那道阴冷的视线,却又让他嘴角浮上一抹灿然的笑,身子微微前倾,放开手中那一缕少女的绣发,他转而握住了少女的手一拽,便直直的探向了自己的下面。 第437章 下流太子最强攻击 君惊澜说的暧昧无比,出手亦如闪电般极快,一只手抓着少女的手探向自己的下面,一只手绕向少女头部,身体一个前倾,整张脸顿时凑进少女,几乎快要面贴面,无忧想躲可因着本身的距离较近终是没有能躲开。 男子如此下流又龌龊的举动,本能的让无忧心下一沉,那突如其来的动作更是让她心惊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眼梢一挑,瞟到外面不远处阁楼上的那抹身影,一颗心终是沉下谷底。 想要挣脱,这恶魔却是握手握的极紧,用力极大,根本不容她后退闪躲,男子带着龙涎香的气息直直喷撒在少女冷凝的脸上,让少女胸中一阵剧烈的翻滚,肚腹之中一股热流上涌,直直抵上喉部。 噗嗤—— 少女红唇一张,一股液体直直从口腔中喷出,全都喷在了离少女极近的男子的脸上,男子白晰的脸庞之上刹时间覆上一层粘粘绸绸的液体。 微微泛黄的水夹杂着一些颗粒物,如蛋花一般,让男子那长而卷翘的睫毛都粘在了一起,有些撑不开,那酸味浓绸的物体,有的从额头滑落脸颊,有的还挂在鼻间,而后一点点滑落至半空,滴落在男子那一袭血红的袍子上。 一股酸臭味儿肆意的漫延在整个轿撵之中,更直直冲进男子的鼻翼之中,这空如其来的攻击,让一向残暴自负的北国太子殿下也是彻底的蒙怔在了当场,如同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连眼睛也忘记眨,就那般的瞪眼看着少女,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唔……” 少女脸色发白,胸中一阵翻滚,喉间再次发出一阵作呕声。 那唔的一声响,就像是钟鼓齐鸣般充满了震慑,也终于让君惊澜在瞬间回过神来。他脸色变得铁青,咬牙看了一眼就要再次呕吐出来的少女。来不及犹豫,本能的一个飞速的闪身退开。 随之,艳丽的血色红纱飘摆而起,再缓缓的垂落,红影悠悠晃动的瞬间,原本轿撵之中男子坐身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抬眼远望,只能看到一个红点,如利箭射破长空,眨眼消失不见。 轿撵之内一空,少女咽下那满嘴的酸气,收回了被男子紧捏的右手双指之间那还夹着的一只银针。银针泛着森寒利芒,若男子再不退只怕注定逃脱不了被扎的下场。 而那被扎的会是哪里,显而易见! 洛无忧轻嘘了口气,随之抬头看向路边的阁楼,微风吹起轻薄的红纱,少女泛着微微苍白之色的脸上勾起一抹弧度。明亮的眼眸笑到弯弯,仿如夜空寂寞苍穹中的一弯弦月,即使脸上有着那般长长的一道疤痕。 却依旧如百花瞬间绽放般耀眼瑰丽! 那笑,似带着一股神奇的安慰的力量,直直落在男子的眼中,让男子铁青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倾绝的脸上同样勾起一抹淡笑,似在回应着少女的笑。不需要言语,只用眼神彼此的安慰,给彼此力量去支撑。 男子俊颜含笑,然,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素袍之下双手却是死死的掐着掌心,滴滴殷红滴落在冰冷的地板,艳丽无比,也心疼无比。 他的无忧很聪明总能够化险为夷,可是,那轻薄而半透明的红纱之中的那一幕却让他心都被撕裂了一般。她脸上厌恶那般的浓烈,可是却还是那般的强自忍受,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 天知道,那一刻,他多想飞身下去将她带离魔窟,带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他知道她不会走,早在昨夜他便看到了她的决心。 她的笑,不止是在安慰他,同样也是在告诉他她的决心,她在告诉他,她有能力自保。 轿撵行过,容狄脸上的笑容瞬间龟裂,漆黑而深遂的瞳孔变得无比的幽暗,整个身体亦都散发着森寒冷冽的气息,瞟了一眼那抹血色消失的方向,男子一个闪身也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厢房门再次被打开,千易拿着一个包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的却只有桌上那还未饮净的茶杯,和那打开着的窗棱。 “咦,少主人去了哪里?” 千易将东西放在桌上,看着空空的厢房不由嘀咕了一句。不是少主急不可待催他还威胁他将东西送来的么?怎么他紧赶慢赶的送过来,可是,他家少主却是不见人影了呢? …… 红红深宫墙,金顶琉璃瓦,飞檐挑出四翘,呈衔燕展翅归巢之势,片片殿宇雕梁画栋,错落有致的林立,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处处都可看精雕细刻着金龙回旋腾飞的大红木柱。 金碧辉煌,宏伟壮观之中却油生一种厚重肃穆之感。 北越的皇宫说来与秦宫也并无甚大的差别,不过,北越因地处北地,所以气温相对比大秦更加寒冷一些,所以各个大殿的地板都铺厚柔软而精致的波丝地毯,除此之外都是一样的奢华。 洛无忧所乘的轿撵一路从宫门进入,走过蜿蜒而幽深的宫巷到达大殿,停下来之后,那红色的纱帘被映梅一只素手挑起。 “太子妃,已到地方了,您先下来吧!”低沉苍老的声音中压抑着些许的怒气,王冲站在一旁,看着轿撵之中的少女,那眼中氤氲出的怒气虽极力掩饰却还是表露了出来。 看着少女脸上那道难看的疤痕,他又没好气的加了一句:“太子妃娘娘还是覆上一张面纱吧,免得有人惊扰了娘娘千金之体。” 什么怕人惊扰她? 这话说的直白,这王管家摆明就是在奚落她别顶着一张残颜吓到这宫里的贵人们吧?那满心的怨怼之色几乎都快要满溢而出。 便是想遮也遮不住的。 洛无忧微顿了一下,却只是笑:“倒还真是多亏了王管家的提醒,否则,莫言这般的陋颜若走出去只怕当真会吓倒别人,蒙上一张面纱,也好!” 莫言,莫言,此刻起她便是北国太子妃莫言了。 倒是她失策了,君惊澜临时拉她出来,竟忘记准备了面纱蒙脸。蒙上面纱,自也会给她省去很多的麻烦。 少女说着眼神却是看向轿撵旁的银杏,银杏思索了片刻便自身上掏出一方雪纱递给了洛无忧,洛无忧伸手接过,蒙在了脸上,在脑后打了个结,那白纱堪堪好遮住了她脸上的那道疤痕,只露出一双幽幽的眼瞳。 “王管家,我们走吧,别让太子殿下等急了,否则的话,只怕殿下又要生气了,气多伤身,那样不好。” “是,太子妃。” 四个字都似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一般,听着少女那清清淡淡的话,王管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是想借机讽刺,也是怕她那副样子出去给殿下丢脸,堂堂一国皇后竟毁了容貌,这可并不光彩,虽然那容是太子殿下亲手毁的。 可到底说出去,丢的还是太子的脸面,是整个北越的国体!出言提醒自也是想借此打击那臭丫头,可不想那臭丫头不止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反过来趁机挖苦他。挖苦他便罢了,她居然还敢诅咒殿下! 王管家满脸不忿,眼底闪过一丝阴鹜的杀意,自打昨个儿看到少女被人搂在怀中的一幕,他便歇了讨好的心思,那样‘水性扬花’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自家太子爷? 更遑论,她还给殿下惹来那般大的麻烦,不止害的殿下受伤,且不知她刚刚做了什么。竟是将殿下也给气得先走了。真不知道殿下是不是被她给迷障了,要不然昨个儿发生那般的事,太子殿下怎会没有有处置她不说,反而还带她进了宫? 要知道他昨儿个等了一夜,就等着太子殿下今儿一早下令拾掇她呢,可他磨拳擦掌,满心祈盼的盼了一夜,却是啥也没等来,难怪会心有不忿了。 “怎么,管家大人不带路么?莫言第一次进宫,可不识得路。还是管家有什么不方便的,或是怕莫言不懂礼数冲撞了宫中贵人?那也没关系,这样吧,您可以去太子那儿侍候着,随意安排人送我回去便好。”洛无忧在银杏映梅的搀扶下,下了轿撵,见王管家还在发呆,便又出声催促了一句。 皇宫,她素来没有观赏的兴致。 不管是秦宫还是这北越的皇宫都是一样,来这里,也不过是被那恶魔强拉来的。此刻若是能回去,不用再面对君惊澜那个恶魔她自是乐意的。 只可惜,就怕那恶魔不会乐意。 王管家立刻回神弯腰作了个请的手势:“太子妃娘娘,这边请,殿下交殿了,让奴才带娘娘去来仪殿里歇息,殿下等下就会过来。”回去,他倒是想送她回去,可不想她出来丢殿下的脸。 可殿下临走的时候有交待,一定要把她平安的带到宫中。若非如此,他还真当他乐意侍候她么?天知道,他真恨不得一刀劈了她! 洛无忧倒也面色不变,这早在意料之中,那个恶魔既然拉着她出来,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便让她回去呢? 不过,这来仪殿? 他让王管家带她前去来仪殿这到底是何意思?是想吓她来报复她?又或者有其它的用意? 第438章 神秘现身辣手摧花 来仪来仪,有凤九天来仪! 这来仪殿,乃北越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而众所周知,五个月之前这北越中宫之主葛氏皇后才殡天,虽说是中宫之主的宫殿,可到底这掌权的殿宇之主已然死了,且绝对不可能是正常死亡。 洛无忧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到了地方却是没有看到君惊澜的身影,便在银杏和映梅的带路下观赏着这园中的景致,不时的也问些问题,而王管家也在一旁跟着,因着对洛无忧的不喜,却一直沉默。 然而,三人看完了整个来仪殿,差不多过去一个时辰却都没有等到君惊澜的身影。洛无忧倒是不急,反而乐得自在,可王管家却再沉默不下来了,不时的朝殿门处张望,也差了人去找,内侍回报却都没有找到君惊澜。 这下王管家才慌了,拉着大内总管卓德海的衣领便自怒声质问:“卓公公,你确定到处都派人找过了么?这宫里这么大,是不是有遗漏的地方?殿下先行一步,我看得分明,殿下的确是朝皇宫的方向来的,怎么可能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 “王管家,真没有,咱家已让小李子派人找遍了,飞龙殿,议事殿,尚书房,内务府那边也派人去问了。殿下能去的地方,咱家都派人找过了,可就是没找到殿下的人,如今这朝臣都还在大殿上站班呢?得赶紧的找到殿下才行,要不然这事儿咱可做不了主?” 卓德海拿着拂尘,亦是一脸苦瓜相扯着公鸭般的嗓音:“刚刚左右二相,还有齐大将军等人已派人来问过咱家好多遍了,内务府库与御书房奏折被烧的事儿,还有各国使臣可能就明后两日就要到了。各大臣正议论纷纷,议事殿里已然炸开了锅,可如今这殿下不在,咱家能如何啊?” “王管家,你急,咱家心头更急啊,殿下不止是你的主子,那也是咱家的主子不是?”卓德海满腹苦水大吐特吐,摊上这么个不务正业的主子,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王管家松了手,却是更加的担忧。主子受了伤,这人又不见了。怎么能让人不担忧呢,那昨夜来的可是传说中的第一公子,明月楼主,传言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且还出手伤了主子。 万一他趁着主子受伤,暗中再向主子下黑手的话,主子岂不危矣? 王管家方想着此处,一颗心都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儿。看向洛无忧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无限的怨念,那凶恶的眼神,就仿若在看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你们有没有去可以沐浴的地方找找?” 洛无忧闻言,无视王管家杀人的目光,轻蹙了下秀眉,听这两人的对话,似乎是在说君惊澜又失踪了? 她思量了一下,似乎也的确是有些不妥。已过去一个多时辰,明知道还有大堆的事务等着他处理,就算是他要沐浴洗净身上被她弄脏的污渍。可也不会沐浴这般久吧? “沐浴的地方?这位姑娘,您怎么知道殿下会去沐浴?”卓德海呆愣的问,随即看向王管家道:“王管家,这位姑娘是?” “她是莫言,也是殿下新封的太子妃。”王管家亦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警醒回神,忙又道:“这样,我们分头去找,宫中所有可以沐浴的地方都去找找看,卓公公,走啊,你还愣着干嘛?”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这也都算是一条线索,而今他们没有办法,不如先估且一试,能找到殿下自是最好,若是殿下有个万一,那他王冲定然会杀她将之剖心挖肺来与他家殿下作祭! 卓德海还未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转身和王管家一起往殿外走去,不曾想,方走到殿门处,却便又双双顿住了脚步,看着从殿外走进来的那一袭火色身影,两人差点没有热泪盈眶。 “殿下,您可回来了,您没事吧?”王管家上前行礼,心下却是有些奇怪,怎么这殿下的脸色却是这般的臭呢?简直就可以媲美那锅底,黑透了,尤其殿下那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森冷的煞气。 像是要杀人一样! 君惊澜却是理也没有理两人,直接便进了殿,脚步极快的走到了少女的身边,银杏映梅二人被那煞气煞到,不自觉的吞了吞水想要福身行礼,却只感觉全身僵硬,根本没有办法动。 而卓德海还处在震惊之中,这段时日整个越京都已沸腾如煮沸的开水一般,不管是越京的大街小巷,还是朝堂内宫,所有的人议论的话题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这位即将登位的太子爷,新立的那位太子妃! 自从他们的太子爷突然凭空降下一道封妃立后的圣旨,便将所有人的目光从继位大典登位太子爷的身上,成功的转移到了这位突然出现的神秘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身上。 所有的人都在暗中猜测着,这莫言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能得到视女人为玩物的太子爷青睐,被立为太子妃,甚至还一举拿走后位?要知道这些年里,太子爷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可却从来没有立过一妃一姬。 所有人将整个朝堂之上官家之女全都猜测了一遍不止,还将越京大小世家甚至平民百姓之女也都寻了个遍,却是也未找出这位太子妃的来历。 不过有一点所有人却都可以肯定的是,这太子肯定是极其宠爱这位神秘太子妃,甚至是宠到了骨子里! 否则太子爷绝不会金屋藏娇这么些年都没有任何一人知道,甚至连一丝的蛛丝马迹都没露出来不止,甚至还在继位之前打破惯例,突然封其为妃许以后位!这得有多保护,才能做的这般周密到滴水不漏啊? 而如今,这位神秘太子妃总算是现了身。只不过,依他看好像这事实与大家伙儿猜测的好似有些不同啊?这位太子妃年纪约莫也就十二三岁吧?若是太子爷早就金屋藏娇,那时候年纪不是更小? 这倒也没有什么,或许是太子爷就好这口! 可是,说好的宠爱呢?还宠到了骨子里呢? 为何他却是一点没见到那传闻中的温柔宠爱,反而,太子爷看到这未来皇后娘娘,为什么却是一脸恨不得杀了她的表情?那满身的煞气就像是地狱罗刹突然降世了一般。 哎哟喂,那真真儿叫一个渗人的慌,吓人的紧! 这未来皇后娘娘该不会还未入主中宫,便成了太子爷的手下亡魂吧?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这辣手摧花的事儿,他们这位太子爷那可是从没少做过! 否则,为何这越京城竟是没有哪家的姑娘敢进太子府呢? 卓德海眼眸眯了眯,心中叹息,若真这样,那可真是太惨了!看这姑娘那一身的气韵倒还真有些母仪天下之势。 虽稍显年纪小了些,可沉静婉约,仪态不凡,通身贵气风华天成! 比之殿下以前‘喜爱’的那些女子,那可真是强得太多了,若真被殿下给辣手摧了花,还真是有些可惜了,可惜了…… 卓公公的惋惜无人得知。 而殿前合欢树的浓密树荫下,洛无忧抬眼看着离自己不过两步之遥的君惊澜,也是心下微惊,眼前之人脸色冷凝到极致,似乎都快阴沉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直愣愣的瞪着她,似要将她撕碎一般。 “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为何脸色这样难看?要不要让王管家给您宣个御医来瞧瞧?若是有病得早些医治,可别讳疾忌医耽误了身子。您可是我们北越未来的皇,您的身体那可是千金之体,可容不得有半点的损失!” 洛无忧沉吟半刻开口,自动代入莫言的角色,眼中亦自然而然浮上一抹担忧,心中却是思索着,这厮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她吐了他一脸,所以他想杀了她么? 想想也并非无此可能,在轿撵之中,她只急着想要脱身,却忘记了北国太子身有洁癖的传闻,她这算是刚逃过一劫,却又引来一祸上身? 倒还真是有些祸不单行,想来这人洁癖定是很严重,否则又怎会去了这般久?看他发丝都还有些湿,身上还有着芙蓉胰子与轻轻淡淡杜若的皂荚香。便倒真如他猜测般想来是去沐浴了! 洛无忧心下感叹着,心中却又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劲儿,这些日子与这恶魔也未少接触,她好似并未感觉到他有多么深的洁癖。 不过这念头却也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并未深思。 毕竟,换作是任何人被那秽物吐得那样一脸一身,也定是都会怒不可遏的吧?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太子,是即将继位的帝王? “呵,爱妃还真是聪慧,也真是与本殿心心相映,居然连本殿身体不适也能看得出来?本殿还真是要谢谢爱妃如此的关爱本殿~呢!” 那一句话仿佛牙缝中强硬挤出,那呢字更是拉长透着浓重的鼻音,君惊澜脸色暗沉到了极致,尤其是少女话落的同时,那原本黑青的脸才真正是一拧估计都是黑水连线。 “殿下说笑了。”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抿唇道:“莫言既身为太子妃,关心殿下的身体,本就是份内之事而已,王管家,还不赶快替殿下宣御医前来诊治,还看着干什么?殿下身体有恙,若真个出了什么事,耽误了七日后的大典,尔等岂吃罪的起?再说,大秦与南齐的恭贺使臣皆要到了,届时若殿下若是因身体不适而出席不得,岂不是会怠慢了各国使者,也会丢了我北越的国体?” “不用了。”一声怒吼惊天! 少女话音方落,就被君惊澜戾声喝止,男人凤眼之中燃烧着怒气腾腾的火焰,那怒斥之声,更是大到直穿云霄,头顶合欢树杈上停歇的数只飞鸟,都被震到扑棱着翅膀尽数被惊飞。 洛无忧似也有些被吓到,半晌没敢再开腔一句。 君惊澜喝止完见状不由深深的呼吸了好几下,这才开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冷硬,音量却较那怒吼低了许多:“爱妃多虑了,本殿向来铁打的身子骨,不过一点不适而已,何需用到传御医?倒是劳爱妃惦记了,本殿真是好生受宠若惊。” 这殿下的怒火可着实不小! 可殿下这般的态度也真是奇怪的紧! 王管家与卓公公都是被那吼声一惊,回神脸上却布满了疑惑,殿下这怒火简直大的离奇,还好似与太子妃有关!可奇怪的是,太子殿下却尽说这没营养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而不是进行有实质的处罚,这实在让人无法不疑惑。 太子殿下还真是被这臭丫头给迷惑的不轻! 这传言还真是不假,也不知道太子妃怎么招惹了殿下,居然怒到这份儿上都没有出言相罚?看来这位未来的后宫之主,也是他等要讨好的对象。 两人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在心中想着,前者愤慨不已,恨不得拿刀杀人。后者满心感慨,思索着今后应对之态! 洛无忧这时才好似从那被吼声中回过了神来,疑惑的问:“真的没事么?殿下,有事儿可别强忍着,若无事,殿下还是赶紧去上朝吧?听这位公公说,大臣们都还在朝上等着殿下呢?”眼泛疑惑,心中却有些了然。 被喷一身这种事儿怎么说都是丢脸的。至少这个恶魔绝不会当着下人的面儿来说,那有损主子的威严,所以,便是真的要处罚也好,要报复也好,他都不会在这外面。 可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对! 第439章 恶魔暴走阴毒法子 这般的处事做风和君惊澜性格完全不符! 这殿宇之中也不是没有房间,按着他的性格和以往的行事方法和手段,此刻定已托着她进入厢房,关起门儿来折磨她了,此前哪次不是? 况且这皇宫现在由他作主,这些人又都是他的人,他应该无所顾忌才对,那他这般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为何?莫不是,就这短短时辰里还发生了什么她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么? 少女疑惑而打量的目光,让君惊澜额头的那一截截青筋血管都在突突的不停跳动,一瞬间便凸起在肌肤之上,那狭长的凤眼之中,更是好像有蔟蔟的火苗在不停的熊熊燃烧。 视线阴鹜的仿若要生生将少女拆骨入腹! 这女人还真敢说,什么叫他身体有问题?她才身体有问题。他便是身体有问题,又是谁害的?还不是她和那个死残废么? 死残废,这三字在君惊澜的心中,俨然已成容狄的代名词。 只要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他就恨到磨牙,那个死残废以为他不现身,他就不知道这些事都是他做的了么?他居然敢趁着他沐浴点了他的穴道还给他下那种药,简直就是无耻到了极点! 更离谱更可恶的却是这个女人,居然还敢给他宣太医?听她说的话,气到男子内伤都在隐隐作痛,胸中更似有血气不停的翻滚,隐有往喉部上涌之势。你说一个大男人,伤在那种地方,能传太医么? 若是被人看到,那他岂不是面子里子全都得丢的一丝不剩? 说来这到底为何?画面还得倒转回半个时辰之前。 君惊澜在那轿撵之中想耍流氓却是被洛无忧喷了一头一脸的呕吐污秽之物,太子殿下那个气啊,气得恨不得杀人,却又忍受不了那污秽的荼毒。只能暂时丢下少女,将计划作罢一路直接掠回北越皇宫进入华清殿中沐浴。 那华清殿中连接着一处地下温泉,北帝中毒昏迷之后,那处宫殿被君惊澜下旨列为了禁苑,他命人将先前的那个池子给填了,重引温泉水另外又建了一坐华清池。只为他一人专门沐浴所用。 平日里除了专门负责打扫之人,根本无人敢接近。 缥缈的纱帐,氤氲着热气的温泉水中,君惊澜将自己整个儿的泡在了池水之中,池水中特意撒下了花瓣,只为了散去自个儿身上那一身难闻的味道,男子的俊逸而妖冶的五官在朦胧的雾气之中更显如梦似幻。 在旁侍候的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用温软滑腻的手替太子殿下搓着背,不时还有宫女端来胰子,皂荚等物,更有宫女儿们用碧玉的玉盘替太子殿下端来衣物都各自取好挂在了旁边的玉雕屏风之上。 而后,一群宫女鱼贯的退下。 整个浴池中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不多时有轻软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许是那温泉水泡着太舒适,也许是那女子的揉搓技巧很到位,正好的的缓解了太子殿下身体的疲劳,让他隐隐有些想沉沉入睡。只当是又有人进来换放东西,并未在意。 岂知这大意之下,却是着了道。 直到那劲风袭来,太子殿下恍然惊醒,飞身躲开了一击,却是没有能躲开那紧随而来的第二击,第三击…… 一枚枚晶莹惕透的玉珠子分别射在周身各处穴位,君惊澜浑身气劲都在刹那散尽,结果自是整个人直直的从半空中摔落在那池子里。 扑通溅起近三米高的水花,那叫一个壮观。 而他因被点穴不能动,又摔进了水里,足足憋了一柱香的时间,都是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甚至都不能呼吸,若非他回神时深吸了口气,只怕真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淹死在浴池中的太子爷。 整个华清池格外的寂静,除了男子的脚步声,便连呼吸声都没有,那一袭素白雪袍,那妖娆绽放的血色彼岸之花,即使覆着面具,却依然无法掩藏那一身玉骨天成之姿。 那替君惊澜搓澡的宫女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忘记了惊叫,忘记了她们的太子殿下甚至还困在水里,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呼吸,眼中除了那抹神祗般的身影再看不到其它。 容狄走到池畔,素袍在空中一挥,那女子瞬间了无声息的绝了气息,身子软软的躺倒在冰冷的浴池畔光滑的地板之上,男子却是从头到尾未瞟过她一眼,只定定的看着那被闷在水里的人,那个伤了她,还敢把箭头对准她,甚至还敢对她动手动脚的人。 眼中翻滚着黑色的戾气。 那是他捧在心尖,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却被他伤的那般深。 他,该死! 便是死一万次,也赎不了他的罪孽! 若非留着他尚还有些用处,他定会废了他全身五肢,一刀一刀将他身上的肉片下来,扔进万蛇窟里去,让他被蛇虫野兽吞食,让他死后都不得全尸,连灵魂亦都不得安息。 直到整整的两柱香后,静谧的空间传来一道薄纱撕裂的声音,随后一道红光直入水中将水中快要被池水浸泡差点窒息而亡的人给捞了出来,并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嘭—— 君惊澜后脑着地,砸出一道沉沉的闷响,本被池水憋得头昏脑胀,牵动内伤,已差点昏迷过去,这一撞更是撞得他眼冒金星。 迷迷怔怔中,隐约似看到有一只雪白的手在眼前晃动,一阵冰凉的触感,牙关似被抵开,随后有什么东西被强塞进了他嘴里。 那东西入口即化,是药丸,还是独特的药丸。 药丸独特的气息让君惊澜一个激灵从那迷蒙的状态中惊醒过来,随即发现身体能动后便是一阵猛吐,然则药丸早已化尽,他吐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华清池,和早已死去的那宫女的尸体,还有那空空的玉雕屏风。 君惊澜生生被气得吐血,胸中更是一阵接一阵绞痛。 如此被算计他却连那人的脸都没有看到,可算计了他,却又不杀他,反而拿走他的衣服,喂他服了药,却也不是要命的药药,而是…… 他都不用大脚趾想也知道这是谁做的,除了容狄那个死残废根本不会有别人,若真是其它人,定会直接趁机取走他的性命。而不是用这般阴毒而变态的方法来对付他,或者应该说是报复他。 那药并非毒药,亦非媚药,却是只会让人,让人,是会让人不举的药,那药丸他以前也随身常备,至于用处,那自然是用来整人了。 想他堂堂下流太子仇家不少,尤其是在以前,他没少用这种损招来治那些得罪过过他的人,有多少人都是被他这样给废了的。 说来最近都还有一个。 不就是半个月前,那个借酒壮熊胆,居然敢跑到千娇阁和他争夺头牌云夭的那个自栩才子的吏部尚书府李公子么,那不长眼的东西就折在他这手段之上。 那混球被他喂了这药,直到现在依然还是那半死不活死太监样,被他废了之后,更是连面儿也不敢露了,听说现在变得有些男不男,女不女,经常自个儿穿一身女子衣裙,学着人家姑娘家翘着兰花指,整日里窝在闺格之中绣花玩儿! 这大街上早就传遍了! 可那都是他用来抱复人家的手段,却不想,这有一天,这种手段居然会被人反用在他的身上,这么阴毒变态的法子,除了容狄那个死残废会做,敢做,能这么不动身上的用在他身上? 除了他,这世上还有谁能? 他肯定就是嫉妒他和少女亲热所以才会用这么下流的手段来对付他。最最可恨的是,原以为自己扳回一局的太子殿下。那欣喜的劲头才维持了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又被接二连三的打击给震回了原形。 让他暴走的还不止如此,那药根本无解,当然也不是彻底的不能好的,不过那时间可有点久了,至少得忍上三个月,你说这气不气人,你说太子殿下那能不爆走么? 他当初之所以选这种药,便是因为这种药用来方便,虽阴毒些会得罪人,可也不至于将那些人得罪的太彻底。彼时他羽翼未丰,若是做的太过,全天下都成了他的死敌,只怕他也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哪里还有机会保全自己并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先是被少女给吐了一脸一身,后又被喂下了那种药,还是以自己常用的手段,太子殿下焉能不气?他此刻早已气得头顶冒烟,肺都快气炸了。再听了少女这些话,更是差点没憋得再吐出一口老血来。 愤然的瞥了一眼少女,君惊澜回头怒喝:“都杵在这里做甚?还不走,不是说大殿都闹翻天了么?不是说各国使臣都要到了么?还不跟本殿回去处理政务!是不是要本殿请你们用午膳?” 王冲与卓公公等人被吓得一个激灵,回神差点没腿脚一软给跪下,两人忙恭声道了声是,与君惊澜出了来仪殿。 两人心知肚明,只怕这殿下是舍不得怪罪太子妃,这是要去拿众朝臣开刀出气了。哎,只希望这些人能够识相点,可千万别再和太子殿下对着干,否则,只怕是要吃苦头了! 便是不对着干,以殿下的性子,也绝对会鸡蛋里挑骨头的找那些人的茬吧?谁让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呢? 两人一脸无奈以眼神交流,王管家更是忧心忡忡,就不知这两国使臣何时才到,只希望这该到的赶紧到,让殿下也好把心收回来,赶紧的把这登基大典圆过去,完成这最后一道仪式,殿下明正言顺坐上那个位置掌了权。 他才能真正的放心了。 王管家这般想着,洛无忧看着他们的背影又何尝不是这般想,只希望两国使臣能赶紧的来,完成之后,她好尽快的抽身离开太子府,离开这个恶魔。 就不知这次南齐来的使臣,也是否和后世之中所来的人物一样?北越历史已改,这点她无把握确定,若不是的话,只怕她的计划就会更加麻烦一些了。 所以,但愿是吧! 墨帝白尘! 那个同样和容狄君惊澜两人一般出色的人中龙凤,亦是南齐一代帝君,那个派了人潜伏顾家,且与容狄有不解之仇的帝王。 除了他以外,只怕也没有人可以帮她拿到九天明月心了。 第440章 危险逼近人各有命 “太子妃,奴婢们扶您进殿内歇息会儿吧?”银杏映梅两人终于回过神来,见少女正望着殿门发呆,忙说道。 洛无忧思忖了片刻却自摇头:“我们先出宫回太子府吧。这里有些闷,我不想呆在这里。”趁着君惊澜和王管家不在,她也该去看看那位老婆婆了,若非钟婆婆给她了锦囊地图,只怕她现在也只是一筹莫展,根本不可能这般快便拿到彼岸之魂。 早就想去,可她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银杏两有些犹豫“可是,太子妃,殿下他……”这太子殿下未曾发话让太子妃离开,她们真的可以离开么?到时候会不会被殿下给处罚? “无妨的,殿下还要处理政事,想来下朝也已很晚,我们在这里也无事做,便也不要耽搁他,先就回去府中等他就好,想来殿下不会怪罪,你们也不要怕,若到时殿下真要责怪,也自有我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你二人。”洛无忧瞥了两人一眼,浅声淡言,那纤瘦的身体里却散发着淡淡的威严。 “这,是太子妃。” 银杏映梅二人看了一眼少女坚定的眼神,只得无奈的应承。洛无忧在两个婢女的带路下又上了轿撵出了宫门,许是因着那轿撵乃君惊澜的专属坐驾,三人出宫门时,竟也并未曾受到任何的阻拦。 洛无忧带着两条尾巴一心赶回太子府中,只她却不知,此刻,危险已在悄悄向她逼近。 奢华而庄重的宝阁,许是因布置格局的原因,光线有些暗淡,玉砌的石阶之上,垂着朱红色的的珠帘挡住了帘后的视线,微风轻拂,颗颗碧绿而晶莹圆润的玉珠摇摆碰撞,发出阵阵清脆如少女清吟浅唱般悦耳的声响。 隐约中似可看到那帘后有道人影,金光摇摆闪烁间只能看到一片的金绿色的光芒微晃,暗红色的衣摆垂曳到了地上,金丝银线勾勒出祥云图案,一派宝相威严至极。 不多时,侍女打开房门,带着一人走了进来。来人着一身宽大灰衣,发丝花白,胡须极长,一直垂到了胸口处,那干瘪而阴冷的脸庞之上,阴冷中透着几分苍白,还有恭敬。 一路走到那玉阶之下,那玉帘之前,他弯腰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行礼:“巫哲见过圣主,圣主鸿运齐天,万福金安。” “巫哲,你来了。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帘后传来一道声音,低沉的女音,极是好听,却声线平稳无一丝起伏,威严至极,不含丝丝感情。 “谢圣女,巫哲已无碍,只此次巫哲有负圣女所托,巫哲两日前已再次启动九转神盘,却依旧未能完成圣女之命找到凰主之下落,还请圣女降罪。” 珠帘后有片刻的寂静,约十息之后响起一声轻叹。 “此事说来也怪不得你,不过,你说天机已乱,九转神盘又未有启示,现在可有思理出头绪,到底为何会是如此?你是我圣族神巫乃神之使者,若是连你亦然无法窥解,那这其中是否会有别的变数?还有,明明十二年前,凰主已现,为何现在会突然改变?你可有想出原因?” “圣女,这到底是何原因,巫哲暂时也未曾想明白。” 察觉空中气份有些冷凝,巫哲又道:“但巫哲这些时日左思右想,可以肯定的有一点,那便是有扰乱天机之人出现!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九转神盘绝不会错,真正的凰主十二年前早现。凰主现四海,天下尽归元,千年之前,天朝第一代大国师天问国师坐化前留下的天命预言不可能会错。” “而九转神盘乃其御用神盘,也不可能会预测错,然则凰主却死了,那么这个新出现的凰主,便极有可能是改变天机的人。只要我们将之找出来,与老夫一观,老夫定可窥出其妙!” 这话说了不等于白说?这点谁会想不到? 帘后之人冷哼了一声:“这些本主已派人去查了。想来过些时日就会有消息。那个人不管是谁,本主都会将她找出来,若不能为本主所用,那便杀之!” 凌厉的杀气尽显,那声音微顿道:“此事本主早有安排,你既算出那人在北宫位,想来便是代指北地了,如今,北帝登基大典在即,三国掌权者几乎齐聚,本主前日里得到消息北越之都突出异象,血凰缠绕九天,声声哀鸣不息。” “此倒也印证了你的预测,而今本主数日前便已派人前往北地,想来那般奇景被诸多人所见,三国掌权者不管是谁,也都定会关注,趁此机会我们将此消息散出。不管这个人是谁,三国之中,多的是人替我们将她抓出来。你也抽身前往,到时也好一观究竟!” “是,圣女,巫哲尊命。” “嗯,那就好。” 那人在帘内点头,却又提醒道:“还有巫哲,记得,若碰上他自行避开。这些事,暂时还不到让他知道的时候。” “巫哲知道。巫哲先行告退。”巫哲领命,恭敬的退了下去,并未多言,显然,那声音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巫哲心知肚明。 巫哲走后不到片刻,便又进来一个人:“青龙见过圣主。禀圣主,青龙已按圣主之命,做了仔细的调查,这是青龙所调查得到整理成的卷宗,凰主之死可能与好几人有关,细致的细节,青龙还在派人查。 “不过,秦皇那边应该没有什么发现。否则他们不可能现在都没有动作。烟云七十二骑捣毁了我们在鬼域沼泽的据点,朱雀使一直未曾转回,青龙只担心,他们或许会顺腾摸瓜的查到我们的踪迹。” “所以还请圣主示下,看该做如何的处置。”青龙一一禀报后垂手恭敬的站在了一边,似乎正等着主子的示下。微垂的眼睛里却是一片了然,不管是谁,敢破坏圣主的计划,还害死了凰主和那位。 想来,圣主都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就在他思忖间,帘内有轻微的脚步声起,绣鞋摆动间是一抹婀娜的身影,侍女走到帘边,将珠帘轻掀开一点,将那卷宗接了过去,双手恭敬的呈给了那一脸威严坐在椅榻上的人。 室内轻响起纸页翻动的声音,随之空气里的气氛越见凝重,大约半刻钟后,那帘内传来一声闷想,那宗卷被涂着红红丹蔻的长长指甲抓破,而后被那双保养得宜的手给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啪啦—— 散落了一地的纸张。 那人声音里极致的怒火难抑:“蠢货,简直愚蠢至极,本主早就交待过,不许她去招惹那个人,没想到她们居然把本主的话当成耳旁风,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她落到这样的下场也罢,却毁了本主二十年的布局,实在可恨!实在是可恨至极!” “圣主息怒。” 那低沉的女音更渐低沉,压抑着浓浓的怒火,帘内两名侍女及青龙史都赶紧的伏跪,头垂地,一脸的紧张和惶恐。一看便知,对那帘后之人忌讳颇深,甚至已到了战战兢兢的地步。 “派人去把她找出来,既然凰主之死与她脱不了关系,那么,她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给本主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她找出来。大秦那边先不用管,而今秦皇已有警戒,尔等便派人暗中查探便可,不要有任何的动作,以免打草惊蛇暴露了自己,若是惹来麻烦,本主定严惩不怠!”帘内之人深吸了口气,精致的眉眼之间浮上浓浓的戾气。 若非是她怕引起帝王猜疑,以致行事谨慎,每半年才会派人前去一次接收消息,事情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团乱,一团糟? 明明再三交待,却还敢枉顾她的命令,如今害她大计中途夭折,必须重新修改计划,不知还得多耗费多少的心力。 当真是可恨! “是,圣主,属下尊命。” “还有,把白虎和玄武放出来,朱雀暴露的事交给白虎去处置。玄武曾见过她,让玄武协助你,此次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找不到人你们该知道自己是何下场!” 青龙打了个寒,“是,圣主放心,青龙便是拼上性命也会把此人抓出来,将她带到圣主面前,绝对不会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若不然,青龙愿以死谢罪,以报圣主对青龙提携造就之恩。” “那就好,去吧。” 青龙拱手站起,恭敬的退了出去,房门被掩。只是那空气中的气氛却是依旧阴郁沉闷至极。几近让人无法呼吸。 洛无忧—— 那坐在华丽软榻之上的人,唇畔轻轻的蠕动,唤出一个名字,声音极低。那一双幽深的眼中更是凌厉的杀气缭绕盘旋不绝! …… 北国太子府,洛无忧下了轿撵便进了府,府邸之中一片静谧,各奴仆都各司其职的做着自己的事,依如往昔般的面无表情,甚至比起之前还要更甚,随着登基大典越渐临近,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也正走向未知。 君惊澜登基之后,便会入主皇宫,他们是会留在太子府,还是被送往何处亦或是殿下另有安排谁也不知道。太子府当然不可能会撤除,自也需要人手,可怕就怕在若是以太子殿下的脾性那宫中人手可能也很快会短缺。 万一宫中人手短缺,他们自然而然成了替补。 然则女子入宫只能一生终老深宫,死后连个灵位都没有,大多都是一口枯井葬身,做个游魂野鬼。男仆更惨,入宫之前都必会被净身,变成那不完全的残缺人。这凄惨的下场让人望而却步,谁又愿意成为这两种人呢? 是以,众人惶恐也算正常。 德全与长三等人也在其间,脸色也不太好看,见主仆三人进来,都纷纷放下手中工具上前行礼,神情间都是极为恭敬,长三等人的眼光亦不停落在少女的身上打量着,既震惊且疑惑。 第441章 查无此人流言四起 日前封后圣诏已下,莫言女扮男装之事他们自也已知晓。长三蠕了蠕唇想要开口,洛无忧却只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径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眸光淡漠中透着几分清冷。 那几近无情冷血的样子,让背后跪在地上的几人都是心中微微一滞。眸光也是布满了复杂之色,既而有人升腾起不忿。 “果然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也看不起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了。哼,要不是当初我们帮他,她能有今天么?忘恩负义的小人。”李达站起身来,朝地上轻啐了一口,言语之间有些气愤不已。 长三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反驳道:“李达,你别这样说,莫言她不是这样的人,她……” “她怎么就不是了,我就算了,你忘记了你当初是怎么帮他的了……” “住口,别说了,你们真的不想要命了?” 李达梗着脖子还要再说,德全见两人争执的样子,不由的轻喝了一声:“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想脑袋还平平安安的呆在你们的脖子上,最好把什么都给忘了,你们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帮过她,什么都没有。” “否则的话,若太子殿下到时割了你们脑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俩个。”这两个猪脑子,那话是能随便乱说的么?莫言现在已是太子妃,若是那种事情被传出去,丢了太子脸面,那太子殿下头一个不会放过他们? 她这般做想来也是顾及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他们这般冷漠的吧?德全儿瞟了一眼少女早已消失的方向,不由轻叹了一声。 人各有命,有人注定了要飞上枝头,而他们注定了就是个奴才命! 洛无忧并未听到几人议论的话,估计就算是听到也不会去在意,诚如德全所说那般,她现在自身难保,每和他们走进一步,只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罢了。有些事,并不一定要说出来,记在心里就好。 至于长三照顾之恩。若有机会,她亦必会还报。 顺着记忆中的小道洛无忧带着两个丫头,一路下到了地牢,却是被两名守在地牢外的守卫给拦在了外面。 “侍卫大哥,莫言只不过想下去看看,顺便带些糕点给里面的囚犯,绝不会有多耽搁,此事莫言会禀告殿下,不会让你们难做,还请两位通融一下。”洛无忧上前,看着两人颔首福身道。 那两人却是愣了一下,忽而脸色大变的退开行礼:“属下参见太子妃。不知太子妃想见谁?可有太子殿下的令牌,若无令牌,请恕属下等不能放太子妃进去。而且这地牢之中并没有人,所以,太子妃还是回去吧?” 洛无忧进府之后除了第一天,其余一半时间呆在藏雪殿中,还有三天呆在这地牢之中,人,因着之前易容他们没认出来,可是莫言这个名字可一点儿也不陌生。 然而,两人说的话,却是让无忧脸色微变:“你们说这地牢中没有人,怎么可能,几天之前这里面不是还关着一个姓钟的老婆婆么?我还和她说过话,她已经被关在此处一年多了,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呢?” 没有人,难道钟婆婆她已经…… 洛无忧眸中微闪,心中有些发闷,脑中浮现出钟婆婆的样子,那个褴褛干瘪的老婆婆,竟然就在这几天里,已经去了么? “禀太子妃,这地牢已很久没有关人进来,也根本没有关过什么姓钟的老婆婆,属下等一直守在此处,若是有这样一个人的话,属下等不可能不知道的。这地牢中从不曾有人被关押超过半个月,更遑论一年了。而这些日子,这地牢里被关进来过的人……” 那侍卫顿了顿,脸色也是有些凝重又有些惊疑道:“太子妃,您会不会是,看花眼了?”这地牢建得很大,可里面关的人却不多。 大多数惹怒太子殿下的人都被当场处决,太子殿下折磨人的兴致从来不曾超过半个月,而这段时日这里只进来过一个人,就是眼前他们的太子妃。 除此之外,便再无别人。 这点他们记得很清楚,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个老婆子来?到底是太子妃看错了,还是真的有人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混进了地牢? 两个护卫想到此面色微变,呼吸都是一紧。 “或者真的是我被饿的头昏眼花,所以看错了,出现了幻觉吧!多谢两位,莫言先告辞。” “太子妃客气。” 洛无忧摇头自嘲的哂笑了一声,如是说着,转身素白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手腕,幽深的眸底划过一抹凌厉的暗芒。 没有此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这个人?她不可能会看错,她的痛更不可能是假的,那个老婆婆替她接骨,手艺亦不怎么精纯,可那喀嚓两道响此刻都还在她耳中回响着,那锦囊也还是她亲手扔进药炉里烧成灰烬的。 她不可能会听错,更不可能会看错。 那的确是个活人,她替她摸骨复位之时,有着人的体温,有着人的呼吸,虽然那手像树皮一样干老,可她的确是个人。 可她记得当时还是王管家亲自带人送她进去的,他们不可能没有看到那样一个大活人被关在地牢里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侍卫弄错了,还是她真的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因为那个老婆婆帮过她,所以被秘密处置了么? 洛无忧满腹疑惑,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若说那人真是被君惊澜给秘密处置了的话,那就是说这两个侍卫在撒谎,可是她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且,一个老婆婆而已,以君惊澜的性格来说,处置了便处置了。 他也绝不会这般费尽心力的瞒着她的。 “太子妃,您要找的那个人很重要么?要不要奴婢等去向王管家打听打听?”银杏看少女有些发呆的样子,出声问道。 “不用了,大约真是我看错了,太子府守卫这般森严,怎么可能会有老婆婆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来呢?”况且,闯进来还把自己弄地牢里去,这般做有什么理由?总不会是为了特地来帮她一次吧? 没那个道理,她被君惊澜关进去只是临时起意,且她前来北国太子府事宜全程保密,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那这个糕点呢?太子妃,这个怎么处置?” “你们若喜欢吃便自个儿食用吧,若不喜欢,也可分给其它人,自行处置便是。” 映梅有些犯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食蓝,洛无忧瞟也未瞟一眼,直接回了一句,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之中,心头的疑惑却是怎么也消散不下去。 稍微让她宽心的是,君惊澜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府,且回府之后便直接回了书房,并没有来向她兴师问罪,不过这也让她心头更多了一抹疑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她还准备了大堆的应对之法,似乎也派不上用场了。 虽他人未至,却是又在这藏雪殿里加派了重兵守卫,她不知道暗处有多少,但明面的却很多,轮流巡查彻夜不息。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等着登基大典的来临。 只让洛无忧没想到的是,登基大典还未到,甚至连两国使臣都还未入越京,却是发生了另一件事,让三国都几乎震动了起来。 “凰主现四海,天下尽归元?倒是很有趣的一句话,萧云,有没有查过,这流言是从哪里散出来的?”书房之中,君惊澜听着属下的回报,嘴角勾着一抹讽笑,声音有些低沉。 “回主子,这点没有办法查,秦都,越京,鹿城,三国都城乃至各大洲府都有这样的流言冒出来,不止愈演愈烈。且,所有的流言都指向我北越,这两日暗中已有很多不明身份人士暗中潜入。” 蒙面黑衣男子恭敬中隐有担忧:“如今正值殿下登基之际,且使臣明日就会入京,若是有人趁此机会做乱的话,只怕我们防不胜防。依属下看,说不定,这就是歹人使用的计谋而已,真是其心歹毒。” 什么凰主现,主天下四海归一? 都是屁话,什么时候不现,这个时候现?这流言什么时候不起,偏在这个时候起?现如今其它两国使臣已至,想来也都得到了消息,这样一来,整个越京就会大乱,只怕到时所有的的人都会拼命将那个身负凰主命格的人找出来。 “不用担心,他们想做什么,本殿只管接招~,咳咳……便是。”男子说话间音调骤变尖细,萧云疑惑的看了过去一脸担忧道:“殿下可是身子有所不适,还请殿下保重身体。” “本殿无事。” 君惊澜脸色微有泛黑,捂嘴轻咳两声,掩饰压下那股异样道:“现在开始,你接手京畿卫,调两营士兵增加各处守卫巡查,另外将毒箭队及血煞死士队也给本殿全都调出来,全部待命。” “本殿倒是不相信,有人还敢在本殿的地盘上嚣张。想要从本殿手中夺人,有种的尽管试试便好。”男子眸中划过一抹冷意,直接将手中令牌扔给了男子,萧云领命而去。 君惊澜坐在书房之中,脸色却是陡的阴沉了下来。 第442章 一菜一汤羡煞旁人 凰主现世?天下归元?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那天的异样绝对与洛无忧有关系。若说这什么预言若是真的话,那岂非是在指那天命中的凰主便是他府中那个少女?这会不会就是她身上背负着的秘密? 不对,便是如此也还是有容狄护她。这不可能是她来他太子府的目的。那她留在他的太子府到底想干嘛?如今流言四起,谁都想把她抓出来,这无疑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大秦,南齐的人,都不会放过她的! 这些她又知道么? 还有两日前侍卫来报,说她去地牢找人,可是侍卫查过并无她要找的那个人,洛无忧绝不会做如此无的放矢之事,所以说很有可能已有人暗中潜入过他太子府可却没有任何人发现。 而洛无忧的举动显然她并不知情,那人此举又有何目的?是想帮她,还是想害她,如此费尽心力的接近她,又到底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扣扣扣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王管家走进来,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犹豫了半晌,一脸坚定的劝道:“主子这是为何事这般忧心?可是为了外面的流言么?主子放心,无论如何,老奴都不会让任何人在此期间给殿下捣乱!” 这可是殿下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便是豁出命去也绝不会允许有人来破坏殿下的登基大典。王管家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狠意。 “谁说本殿在担忧?本殿有何好担忧的?不过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岂能入得了本殿的眼?王冲你那把老骨头都快脆了,别给本殿在那儿瞎折腾。没得把那骨头折腾散了,到时本殿还得找人来替代你!” 君惊澜蓦然一惊回神,脸色微微泛黑,有些烦燥的瞥了一眼王冲,没好气的道:“你这段时日没吃饭还是怎的?怎么清瘦了许多?看你骨瘦如柴的样子,到时下去了,岂不是让母妃责怪本殿没有把你照顾好?”担忧,他怎么可能会替那个少女担忧? 除非是他脑子进水了,生病了还差不多。君惊澜心中极力反驳,然而,那眉头却是越拧越紧。心中那抹奇怪的感觉也越来越浓。 到时候下去了?这主子可真是,说句关心人的话也那般的别扭。 王管家闻言顿时干瘪了一张老脸,若着脸,哀伤的问:“主子,奴才请示下主子,奴才那一天一颗蒸红薯,一碗白天水的处罚可以结束了么?奴才已吃了整整七天的蒸红薯了主子。” 说来便是一把泪,这段日子殿下心情不好,害他愣是不敢问,每天吃那点儿东西,能不瘦么? “……” 君惊澜闻言不禁抽蓄了下眼角,“行了行了,下去吃吧,为了本殿以后下去不会被母后责罚,你最好给本殿多吃点,赶紧把掉下去的肉给本殿养回来,否则,本殿就再让你吃一个月的蒸红薯。” 这殿下,真是越说越口没遮拦了。 王管家滞了下,走到门口却是又立马的折了回来:“对了殿下,奴才还有事要禀报,给太子妃挑选的婢女和嬷嬷已经送过来了,人都是老奴亲自挑选的,您看,您是不是要去看看?” 婢女? 各国的使臣就要到了,届时他的太子妃自是要陪同他出席的。添置婢女自也是需要的,否则堂堂太子妃走出去,身边就两个人,那像什么话? 君惊澜一愣,倒是忘了这茬,这两日他身体微有‘不适’便也一直没有过去,倒是把此事给忘了个干净,本想开口说不去,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男子又把那两个字儿给咽了回去。 “行,本殿就去看看你的眼光到底如何?” 君惊澜说着,从桌后坐了起来,两日没见他也是该去看看了,男子一撩血色的衣袍,迈着大步朝着藏雪殿走去。 王管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亦是连忙的跟了过去。 主仆二人入藏雪殿时洛无忧正在用午膳,看到君惊澜的身影,少女顿时心下蹙眉,才过没两日平静的日子,这恶魔便又来捣乱了。 “莫言参见太子殿下。”洛无忧站起身福了福。一双幽眸扫过男子脸色,似乎还算是平静,这让她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如今她实无太多心力来和他周旋,可却又不得不和他周旋。 “怎么,在用膳?” 君惊澜瞟了一眼那桌上的几碟菜,不禁蹙了蹙眉:“这便是本殿太子妃的膳食?王管家,你确定,你没有传错膳?还是你想故意丢本殿太子府的脸面,想告诉世人,本殿连自己的妃子都养不起?” 那桌上的菜,一菜一汤,一碟巴掌大的精细小盘里装着绿白分明的小葱拌豆腐,一个大盅汤碗中装着素三鲜汤。自然那都是好听的说法,说不好听,便是一大碗水里加了几根烂菜叶子。 便是平民百姓家中食的也不会这么寡淡,不对,是这般寒酸,更何况是堂堂的太子妃?居然就吃这个? “这,殿下,奴才都是遵照殿下的意思,上次奴才给太子妃专程熬制燕窝粥时,殿下您不是说了好东西都不用送到太子妃这里来,所以奴才这才……”王管家蒙了一下,却是立时反应过来,心下懊恼,都是他大意,光顾着想让殿下来看婢女,却是忘记了此刻正是膳时。 这下好了,居然让殿下看到他苛待太子妃。当然这就是他故意的,可是,这故意这两个字那是绝对不能说的,主子对这丫头态度太奇怪了,谁知道主子会不会因此而再罚他呢? 君惊澜一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可是他虽然那般说了,可也没让他就三餐端几根烂菜叶子加溲水过来吧? 这不是生生的打他的脸么? 见君惊澜张口就想发脾气,洛无忧敛眉道:“殿下不必在意,也并非是管家苛待莫言,不过是莫言身子尚未好利索,食那些油腻的食物对伤也没有好处。不过,小菜清淡,只怕太子殿下用不惯,莫言便不留殿下了。” “无妨,本殿正好这几日吃得也太腻,正好食些清淡的来去去油腻也好,对了,王管家,你不是挑了婢女过来么?人在哪儿呢,怎么本殿却是一个也未看到?赶紧的,去把人给本殿带上来。”君惊澜却不为所动直接坐在了餐桌上。 这女人开口就赶人,他偏不走,看她能怎么样? 太子殿下心中有些愤愤的,对着那个死残废便一脸温柔,对着他时,却是一脸不耐烦?论长相,论气质,论身份,论地位,那个连面儿都不敢露的死残废有哪点儿能比得上他? 偏她便看不到他的好? 太子殿下满心不逾,愤愤难平,然则,谁会将一个折磨自己的恶魔看进眼里?那岂非真是有受虐倾向了么?除非傻了还差不多! 洛无忧转头让银杏映梅添加了一副碗筷,多个人多双筷而已,恶魔想寡油,那便遂了他,让他寡个够,左右她也都吃得差不多了。王管家是故意想要苛扣膳食,她并非不知晓,不过是不想再多生事端罢了。 如今于她来说,只求一个安稳渡日,待平安熬过这段时日拿到她想要的东西,离开这太子府以后想吃什么不行? 两人相对默默无言,君惊澜心中憋屈的慌,这气氛也压抑中透着几分诡异,因桌上没菜,也不用布菜,两个丫头拿来碗筷便如木头桩子般站在那儿。 君惊澜拿着银著挟了一口那小葱拌豆腐,才入口便噗嗤一声喷了出来,想要舀一勺汤来去去味儿,哪知那汤包在男子嘴中,却是让他五官都已扭曲。 心下更是早把王管家给骂个半死,那小葱拌豆腐,大概是府里厨子将整罐儿的盐都倒了进去一般的咸。那汤,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可实际一喝在嘴里便是一股浓的酸味儿加胡椒味儿。 那五味陈杂的混在一起,让男子舌尖味蕾都几乎没了知觉。忍了下还是没忍住全吐在了碗里,抬头眼前多了一只素白的手,那手上还端着一只茶盏。 君惊澜愣了下看了眼茶碗里碧绿的茶汤,接过来一饮而尽,将嘴里那酸酸咸咸的味儿去掉。这才看向少女,蹙眉问:“你一直都吃这个,这种味儿你也吃的下去?你就没有味觉的?” “不管什么味儿,好歹能填饱肚子。有的吃就不错了,总比饿上三天三夜来的好。再说了,这里还有米饭,米饭里他们没有加料。便是将就一下也就对付过去了。”洛无忧说的清清淡淡浑不在意。 她自然不是一直吃这个,想来,大概是那夜君惊澜受伤之后,她的膳食便从原先的十几个精致菜肴一降到底变成了现在的一汤一菜。 还都是加了料的。 君惊澜闻言滞了下有些黑了脸:“感情爱妃你这是还在计较本殿那时候把你关起来的事儿啊?得,本殿和你道歉这总行了吧?说来,那时本殿不知你身份,若早知你女儿身,本殿又岂会舍得将你关进那阴森恐怖的地牢里去?” “爱妃你放心,等一会儿王冲那个狗奴才回来,本殿一定好好替爱妃教训他给你出口气,你可是本殿的女人,哪能让一个狗奴才给欺了去,欺你不就等于欺我,不管如何,本殿都站在你这边。” 君惊澜说的煞有介事,银杏映梅看得双眼直冒红星。何曾看过太子殿下对谁这般好呢?果然莫言姑娘是个有福之人,发生那夜那般的事儿,殿下居然还对她这么好,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将两丫头眼神尽收眼底,洛无忧心中哧笑了一声,这种事儿有什么好羡慕的,若是她们想要,她倒还真一万个乐意给她们。 真以为他会这般为她着想么? 只怕这恶魔定又是在变着花招想要算计她了吧,他吃瘪多次,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他岂会咽下那口窝囊气?他不过是想整她绝对不会为她好,这般做的用意,还不够明显么? 第443章 管家穷算计为她绾青丝 他对她突来的态度改变,不过是别有目的。替她教训管家,只会让她在太子府里处境更难罢了。有哪点儿是为她好? “多谢殿下,不过不必了,你若是帮我得罪了管家,大约我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了吧?” 洛无忧思忖片刻开口,看男子脸色微变,又加了一句道:“况且,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太子殿下也不必介意,有了殿下今日的警告,想来,王管家以后定不会再如此。莫言,谢太子殿下关心。” 真当她傻的会上他的当?她还要呆在这里一段时日,与管家结仇越大,他不更加时时的找她麻烦,让她不得清静?这恶魔想和她演戏,她倒也不介意陪着他演演戏。如果这样能换得一时安宁的话。 君惊澜被噎了一下,可那女子说的有理有据,便是他想强词夺理的说些什么,一时间却也找不到话来说,空气中的气氛一下子便因着男子气息转变而又变得有些沉闷阴郁了起来。 还好王管家去的快,也来的快,差不多半刻钟,殿中一阵钗环叮当声起,王管家领着一群韶龄女子走了进来,刚到殿内便香气阵阵扑鼻,只撩眼一望,便仿若自己已踱步到了百花盛开的花园里,这些女子个个粉纱薄绡,云鬓花颜,身姿婀娜走来,恍若步步生莲。 殿内银杏映梅一眼望去,都是有些愣的看着走在那百花之前的那满脸这褶皱都堆成菊花的王管家,他真的确定这是给太子妃选的婢女么?而不是给太子殿下选的妃?给太子妃找来的情敌? 还是那般厉害的这么多的情敌?尤其是那走在中央的女子,那一张容颜可谓惊世绝艳,掩尽日月星辰之光,集天地钟灵之气,连天上骄阳见了,只怕也会羞得无脸吧? 两人愣了许久方才回神,随之,本能的撇头看向洛无忧,发现少女也是有些怔愣,顿时不由在心下叹息,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王管家。这王管家可是太子殿下身边儿的老人了,能在殿下身边呆这么些年,说是心腹绝不为过! 虽然平日里殿下对王管家亦是非打即骂,可明眼人一看却也可看出其中的不同,否则,殿下又怎么可能会让王管家掌一府的管家之权呢? 这太子妃却偏偏得罪了管家,只怕以后入宫的日子定是不会好过就是了。 洛无忧的确是怔住了,魂魄都被摄走了一般,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看着那人群之中,款款而来的身影,如诗如画的容颜,便若天上的皓月一般的亮眼,满头的华发青丝挽起了飞云髻,头上斜插着一只玉钗,钗头坠着一颗明珠。 那明珠的光辉却也敌不过那双曜石般清幽明亮的眼眸,看着那一抹潋滟华贵的紫色身影一步步在人群间走向自己,少女只觉心脏都已停止了跳动一般,那五官,那眉眼,那宛如神笔勾勒出的每一个线条,她都再熟悉不过。 那竟是:容狄! 无法想象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无法想象那个风神玉骨的男子竟会解下束发,挽起青丝,褪下一身长袍,着一袭纱裙,让自己顶天立地男儿身,化作娇媚女儿颜,出现在这太子府中? 呼吸都已彻底的停顿,洛无忧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的掐在一起,才终是勉强忍下那满腹的震动,心中所有幽暗的角落都仿佛苍穹之中浩瀚而生生不息的银河,刹那间被点亮的再无一丝一毫的空隙。 这个男子,为了她,能做的他都做了,不能做的他也都做了! 面对她的倔强,他祈求,面对她的坚持,他退让,他一二再的包容她,甚至为了她抛却了身为男儿的尊严,不惜化作女儿身想要陪在她身边。 容狄,得你如此相待,无忧今生夫复何求?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想要保持表情的平静,然而,心中感动若泉水深涌不息根本无法压抑,少女唯有崩着脸,才能勉强的压制住那激动和震憾。 王管家将少女脸上那抹冷凝和僵硬看得分明,狭长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笑,这回的侍女可都是他亲手挑选的,不管是才貌,品德,气质还是在善解人意各方面,那都是上佳绝品无可挑剔。 从上千人中层层的筛选,他好不容易才选中了这十六个人。 那可谓,个顶个的都是大美人! 有这些美人在,他就不信,他不能把太子的心从那个臭丫头的身上收给回来!尤其是那其中一人当真是看得连他都,哎,若不是为了殿下,他保证,一定要把那大美人给娶回自己家! 王管家捏着拳头,心中小算盘珠子刨的啪啦直响,这死丫头算计了他害他当马凳不止,还胆敢害殿下,别以为她刚刚帮着他说话,他就会被她给收买。他发誓,若是不把殿下的心从这死丫头身上给扳回来。 他王冲这辈子也誓不罢休! 君惊澜撩眼一瞟,也是怔,这些美人可真是美,比他那藏娇阁里的也不差半点,尤其那正中间的紫衣女子,站在里面,便仿若被百花忖托,众星捧月一般出现,那倾世容颜,可真谓是足以颠倒天下。 只怕是个男人见了都不可能会不动心! 然则除了最开始的惊艳,男子却并无太多的表情,反而转头看向王管家,正好看到王管家看向少女那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算计。不由的蹙了蹙眉,也顺着少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看少女冷凝的脸,男子却是心情莫名的好了一分,脸上瞬间绽出一抹绚烂明媚的笑:“明日使臣就要到了,晚上宫中会有夜宴,你是本殿的太子妃必得随着本殿一同入宫参加晚宴,这些女子都是本殿命王管家挑来给你的婢女,你看看可有合心意的,若不喜欢,便可直言,本殿命他重新再挑便是。” 言下之意,这人留不留下全凭她一句话。 君惊澜的声音终是让洛无忧深吸口气回过了神来,却是并没有开口说话,容狄的出现实在让她始料不及,更加没想到过他竟会男扮女装混进太子府。两人能在一起自是好的。 可如此一来,岂非太委屈了他?堂堂的战神,天下第一公子,却沦落为一个小小的婢女,或许他不介意,可她却无法不介意。 洛无忧不开口,王管家却先急了,斟酌下开口道:“殿下,这些都是奴才能挑出的最好的了,这要是再换,奴才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挑了。太子妃娘娘,您看这些婢女,奴才都是仔细的观察审核过的,不止手脚利落,做事干净还懂一些诗词,殿下若是忙时,也可陪着太子妃您解解闷不是?” 殿下这不是开玩笑么?他好不容易才千挑万选出来的人,若是都被退回去了,他再上哪儿去挑一批这么亮眼的人出来?殿下向来对谁都不入心,那后宫不得被那死丫头一个人给霸占了? 凭这些女子样貌、品行、修养哪个不比这臭丫头强上千千万万倍?这么多美人儿天天眼前晃,不止可以恶心恶心这死丫头,殿下来时也可给使个拌子,撒个秋波勾引勾引,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么? 若真成事儿把殿下给勾引回来,他便酬谢神恩,所以,老天爷,您可千万得保佑殿下他千万不能把人给赶走,要不然他岂不是白忙活了么? “本殿有让你说话么?” 还真当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么?不就是想搁些美人在人面前,让人看着难受么?瞥了一眼少女脸上的疤痕,君惊澜微滞了一下,心头突的冒出一股火气。 君惊澜转头便瞪了一眼王管家:“本殿告诉你,你要不想再一天吃一颗蒸红薯外加一碗白开水的话,便趁早给本殿闭嘴,否则本殿让你吃上一辈子都不能改口,你信不信?” 王管家住了口,不敢再言,心中却是愤愤不已,殿下的话,他才不信。便是真的那又如何?只要能把那臭丫头赶走,那他就算吃一辈子那他也愿意啊?最可恨是当初这臭丫头居然是他给弄进府来的。 现在他却又得想办法把人弄走,若没当初那一遭,他今日又何必的绞尽脑汁,剜心掏肺的想办法,想到白头发都多了一大把?王管家这些日子时时日日可谓都是在那悔恨之中渡过。 最可恨就是即使如此,他依旧拿这臭丫头没办法! “言儿,你自己看着办,这是你自己的婢女,还得你用着称心如意才行。”君惊澜回头,声音立马小了很多,看着少女凤眼中泛着柔光,豪迈的道:“本殿告诉你,本殿这里什么都不缺,人更是不缺,你要不喜欢,本殿再下旨给你找,总会找到让你趁心如意的婢女的。” 洛无忧抬头瞥了他一眼,眸光清淡,这厮前后态度相差太远,便真是连她吐了他一脸都没有追究。实在让人无法不去怀疑他的动机。终归不可能是真的变了就是。 说不定又在打着暗中打着什么主意! 君惊澜大概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所做适得其反,少女戒备心之重,远超于他的想象。他的所做所为,不止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反而更让少女对他心存戒备和怀疑。 人群之间,容狄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撇下了头,然则,就在他收眼的片刻,君惊澜亦突的转头看了一眼那群女子。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洛无忧微微一惊。 少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无妨,我并无甚要求,左右都是王管家精心挑选的,便依着王管家便是,否则的话,莫言这桌上明日只怕是连这一菜一汤恐怕也保不住了,再说了,不过是几个美人而已,倒也是好,看着还养眼。” “若是下次王管家再找到这般明媚的丫头也可给本妃送过来,本妃定会:来者不拒!”洛无忧眼眸直直的看向王管家,对于王管家心中那些小心思她怎会看不出来,不过,说来,这倒也算是错有错着的帮了他们。 她倒是很想看看,若有一天王管家知道他再次亲手把一个敌人送进这太子府府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又还,笑不笑得出来? 第444章 子矜子矜当众勾引 “太子妃英明,太子妃圣明!” 少女冷凝的话让君惊澜眉梢微微打结,刚要开口,一边却传来王管家的恭维夸赞声,咬牙忍下自家主子的冷眼,王管家转头看向旁边那群婢女。 威严的警喝:“你们还不赶紧的过来拜见殿下拜见太子妃,都给本管家记好了,记牢了,得好好的侍候太子妃娘娘,若是有半点的怠慢,惹恼了主子,本管家有的是方法折磨你们。” “奴婢等见过太子妃,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 “谢太子妃。” 一群女子福身见礼,王管家这才满意一笑,又看向洛无忧道:“太子妃,按照宫中祖制,皇后娘娘身边当配备内侍嬷嬷四名,内侍宫女十六名,其中大宫女四名,奴才都仔细的观察过,霓裳,玉瑶,舒媚,子矜这四人都是最优秀的,当可胜任大宫女,太子妃不妨先留在身边用用看,若有不合心再降下来便是。” “可若如此,银杏映梅二人当如何?莫不是管家要莫言将她们降下去?这可是太子殿下给莫言寻来的丫头,我用着也顺手。况且,若是撤了他们,岂非辜负了殿下的心意?” “若你喜欢便将她们也留在身边就是,至余其它人也都可留下,什么四个,十六个,本殿的太子妃那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不过是多几个使唤丫头又如何?莫不是,还有谁敢说什么?” 君惊澜警告的看了一眼王冲,这个死奴才尽拖他后腿,他现在忙着俘获少女的心,他却给他找来一大堆的美人来给少女添堵,也赌他的心,这不是成心帮得倒忙么?看来,他就果然不该取消了他的处罚。 真该再饿他三五个月,让他有心思也绝无力气来折腾! 那般明眼的警示让王管家也不敢再过多的放肆,瑟缩了一下道:“那不如就留下两个,其它两个降为二等,奴才看,这子矜与玉瑶都不错,便让她二人先近身侍候,殿下,太子妃看这样如何?” 顺手一指,王管家指向人群中最亮眼的两个人,主子已生气,他不能再多说,能留两个也是好的,不过,既然如此,他自然是要留下最最有可能把太子殿下的心给拉回来的那两人。 而这玉瑶,子矜,无疑便是他认为最有可能的,当然最最有可能的还是这二人之中的那其中一个。 洛无忧顺眸看去,眸光落在两人身上,沉吟片刻点头:“好,既如此,谢谢王管家了。就依王管家所言,让她二人先留在我身边侍候吧。”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子矜,子矜,她化名莫言,他却化名子矜! “是,太子妃。” 王管家闻言一喜,立时朝那两人使了个眼色,玉瑶与子矜二人立时上前站在了洛无忧的旁边,紫色薄纱轻晃,子矜微垂着眼睑扫了两人一眼,转头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盏双手呈给了洛无忧。 “太子妃请用茶。” 声若翠鸣,余音媚。悠悠红唇展,钗头明珠晃,那一笑,绽尽风华,便自让所有人都看得有些呆。 饶是洛无忧见习惯了那张脸亦是如此,转瞬回神她伸手接过那茶盏,微微的触碰,掌心一阵酥氧,让少女差点没有崩住,这个男子,不止突然男扮女装混进太子府中打她个措手不及,他居然还…… “嗯。” 淡淡的轻嗯一声,洛无忧压下心头那抹异样,伸手将那茶盏端了过来,轻抿一口而后又放回了子矜的手中,子矜伸手接过,将茶盏放回了小几上,看了一眼从刚刚便一直看着他的君惊澜。 蓦然间,亦是展颜一笑:“殿下可是也口渴?需不需要奴婢给殿下也倒杯茶水来?不过奴婢不知道那茶盏放置何处,还劳烦这位姑娘帮子矜取来可好?” “额,这,太子妃……” 银杏怔在当场,有些犹豫的看向两位主子,这女子未免太过主动了一些,她莫不是忘记了她的身份不过就是个奴婢罢了,居然就这样当着主子,当着太子妃的面儿,大喇喇的勾引太子殿下。 做的如此明目张胆,这样真的好么? 洛无忧抬头看过去,脸色冷凝依然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惊,视线落在君惊澜身上,掌心都渗出一层细细的密汗,生怕君惊澜会瞧出端睨,君惊澜未曾看过容狄的真容是不假,虽然容狄不知用什么方法稍改了身形和身量。 可这个男人的精明,她却是毫不怀疑的! 否则,他当初不可能一言道出上官明月便是容狄的身份秘密。这个男人便像是一只挥舞爪牙嚣张无比的猎豹,不止有着野兽的凶狠和残忍,还有着如野兽一般敏锐的知觉和洞察力。 君惊澜狭长的凤眼,落在眼前那绝世容颜之上,樱红唇畔勾起一抹轻弧,看向女子的眸光幽暗而诡辩莫名,让人分不清他此刻的喜怒。 “不用了。本殿向来不喜生人奉的茶。” 回神,他蹙眉声音微冷:“尤其是主动送上来的茶,子矜,子矜倒是个好名字,可惜和人却不怎么配,这般放浪,你当学着你的名字一般,矜持一些!给本殿好好的照顾太子妃,若是有半点差池,惹恼了爱妃,本殿必当将你这贱奴手脚剁下来做花肥,将你那面皮剥下来做成人皮面鼓,知道么?” 说到最后,声音越渐凌厉,牵引起下腹之中隐有一股寒气在溢散,男子蓦然脸色更渐冷硬,浑身森森戾气也更浓,起身警告给了王管家一个跟来的眼神,君惊澜一拂血色袖摆冷然而去。 不知为何便就是不喜这女子看他的眼神,许是那容颜太美,那明眸太亮,那笑太耀眼,太娇媚,亦太过妩人的原故。 若他真的是那贪恋美色之人,又岂会时至今日,太子府中都无一个女人? 对他来说,女人那张脸也不过是张皮面,好不好看不重要,最重要的却是有没有趣!尤其是像这种惯会勾引人的的女人从来都最不得他喜爱。 贱奴便是贱奴,当安守本份才是,可这贱奴却是心思不纯还如此的胆大不上道。她那脸在少女面前晃,已然够让少女赌心的了,可现在居然还敢当着少女的面儿这般放肆的勾引他。 莫不是真当自己长了一张好脸蛋儿,就以为他还真能看上她不成? 还真是痴心妄想。简直不知所谓! 子矜不语,看着男人拂袖而去的身影,撩眼看了一下王管家,那明眸含水,似乎且带着一分无奈。眸底却隐有一丝流光一闪而逝,没有任何人发觉。 照顾,他当然会好好的照顾了! 他的无忧,自当由他来守护,保护,这本就是他的责任!不过,这却不关他一丝一毫的事,自然对于君惊澜的威胁,他也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王管家本就因君惊澜发怒凝滞的笑颜更是干瘪几分,心中更是后悔不迭,当真是失策一着,当真是失策一着,他只一味的叮嘱他们要使尽手浑身解数,将太子爷勾引过来,却是忘记了殿下最不喜那些狐媚的女子。 “你们都仔细的记着殿下的话。好好的照顾太子妃。”王管家瞥了一眼众女子,意有所指的警告了一句,匆匆的交待一声,连忙的跟了过去。太子殿下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儿,该不会是真的恼了他吧? 王管家心有担忧也顾不上这头,一众娉婷而妖娆的女子站在那诺大的院子里都是有些胆颤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半晌无人敢说话,气氛静谧的可怕。 太子府于她们来说无疑是个噩梦,刚刚太子殿下的话更是让她们心惊胆战,剁去手脚做花肥,剥去皮面做鼓?太子殿下的态度已甚明了,她们的生死,那都系在眼前这个毁了容的少女身上。 可偏偏王管家却让她们穿得这般花枝招展来勾引太子爷,这不是生生将她们往火坑里推么?若是太子妃一个发怒,在太子面前说上两句,那她们岂不是再无活路了? “太子妃,这些人该当如何安置?” 静谧的空间里再次传来说话声,却是一道陌生的女子嗓音,带着几分娇俏,又隐着丝丝戏谑,洛无忧回神望去,那女子一双明眸杏眼也正自望着她,清明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和审视,大喇喇而毫无任何的规避和掩饰。 “你,名叫玉瑶?” 洛无忧笑了笑清浅发问,倒还真是个有趣的姑娘,这群女子当中,大约也只有她敢用这般平静而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丝丝兴意的眼神看她了。 “回太子妃,奴婢确名玉瑶。以后便是太子妃跟前的一等侍女,太子妃可要先摒退她们,还是要先处置这个胆大放肆的居然敢勾引主子的侍女?”玉瑶点头回话,指了指那群女子,又用眼神看了看子矜。 眼角似隐隐有些抽蓄。 银杏与映梅二人看得瞪大了眼,说是子矜放肆,这玉瑶也是不遑多让好不好?居然敢怂勇左右主子的心意,这女子倒也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难道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太子妃眼里,那都是同一种人么? 洛无忧眼眸微愕了一下,瞬间回神看向容狄,看男子眼神瞬间明了,感情这玉瑶也是他的人?他这才是做的明目张胆,不止自己混进来,居然还带了人进来?他就不怕真被君惊澜发现么? 还有王管家那般精明的人,居然也被他们给糊弄过去了,玉瑶也罢,可容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昂藏七尺男儿身,居然也能被糊弄过去? “映梅,银杏,你二人带她们下去安置,子矜你跟我进来,玉瑶,你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本妃有些话,想单独和子矜好好的,聊一聊。” 聊一聊三字嗓音微微压低,带着鼻音似的冷哼,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忖着脸上那道长长的疤,带着几分诡异的阴森感,幽深的瞳眸直直看在子矜柔媚倾绝的脸上,微微泛冷。 而所有的婢女都是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浮上同样一个念头,看来,太子妃这是要立威,暗中修理子矜了! 第445章 心之所悦灵魂之殇 便是映梅与银杏亦是如此想着,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子矜,两人应声带着一群婢女退了下去,玉瑶则是朝满脸‘幸灾乐祸’的守在了门外。 洛无忧瞟了她一眼,直接转身进入了内室,子矜看着少女的背影,眸光微闪,顿了片刻,也举步跟了进去,青丝如墨,那一身的紫色纱裙裙摆扬动,在空中荡起一抹又一抹的半弧。 似在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贴身大宫女,意思就是自此刻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寸步不离的呆在她的身边,这个认知让男子嘴角都已深深的翘起,只可惜却是无人看到‘女子’那一抹醉人心魂的深深笑意。 当然,一个人除外! 洛无忧转头,正巧看着男子的笑颜,顿时微凝了脸:“你还笑,若是万一我刚刚漏了馅儿让你被发现,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来之前为何不提醒我一下,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男子,居然敢半点招呼不打便来这样一出,当真是太可恨了。 天知道,刚刚差点没有把她吓死! 少女声音满含质问,却隐有一股子的娇嗔,眼眸更如春水般柔软,他这般做的理由她一想便已明白,心中的感动早已将她湮灭,又还哪里舍得真的责怪? 岂知,话音方落,整个人便落进了男子的怀抱,浅浅药香扑鼻,男子温热的气息喷撒在脸上,容狄红唇落在少女脸上的疤痕处轻啄了几下,溢出一串低低的轻笑。 “你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漏馅儿呢?看到我,是不是觉得很惊喜?”男子声音低沉之中带着几分暗哑,一遍又一遍的轻嗅摩挲着少女的脸颊和发丝,长臂将少女圈在怀中,轻轻一带,而后便坐在了那美人榻上。 少女整个人都被迫的窝在男子怀中,白晰的小脸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娇嗔的瞪了男子一眼:“喜倒没有,惊却是很多!” “是么?可是,本郡看你却很欣喜呢?原来本郡的无忧也会这般的害羞,不过,看你这般娇羞的样子,本郡,心甚悦之!” “本县主哪里有娇羞?” “没有么?那你可以想一想,从现在起我们便可以日日在一起,本郡会为你描眉上妆,会为你宽衣解带侍寝,你亦可以和本郡同榻相拥而眠,我们可以抵膝长谈,夜夜不离,这样想,你会不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娇羞,嗯?” 男子音调微扬,看着少女脸色越发的嫣红,眉眼都笑到弯似弦月,那幽幽曜石般的瞳眸之中莹光闪亮的仿佛天上北斗星辰一般的耀眼。 那末尾轻哼的嗯的一声,更似带着无尽的魅惑,让少女整个脸色瞬间充血般的通红。 “容狄,你真是越说越过份了,本县主何时曾说过要,要与你同榻而眠了你?你别太得寸进尺了,否则,本县主今夜就将你赶去睡马厩!”少女仰头瞪眼威胁,然而,说出来的话,却着实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无妨,只要能拥着你,睡马厩也好,幕天席地也罢,本郡亦都是心喜如狂!”男子垂头,说的一本正经,看着少女有些清瘦的容颜,眼底泛着无尽的心疼,他的无忧清瘦了许多,他又怎么能不来看着她? 才不过三日未见,他却觉得好似已过了三年,三十年那般的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已停滞般的困顿焦灼。 以前从不曾觉得,时间,竟也会如此的难熬!看不到她,他的心也仿佛都缺了一角,空空的…… 若非想到就快进府,只怕他早已忍不住夜探太子府了! “……” 洛无忧被男子那理所当然却又露骨的话语堵得不知该如何接口,从不曾想这个男子也会说出这般的甜言蜜语,当真是让她无比的讶然。 心中却竟又升起一股欣喜之感。 眼看着男子长长的眼睫轻眨垂头贴了下来,那红唇越发的相近,气息也是越发的滚烫而炙热,洛无忧身子僵硬了片刻,遂尔有些紧张的伸手抓住了男子的衣襟,却正就好巧不巧的抓住了男子胸前鼓鼓的两个包。 唰—— 洛无忧脸色更是火烧火撩的一般,有些暗恨自己怎么就那般巧握住了男子那里,尤其是现在男子这一身的研丽的女装打扮,怎么都让她感觉自己好似那着急忙慌,想对他做些什么的色女一般。 容狄也愣了一下,随既却是笑了:“怎么,现在便等不及了么?洛氏无忧,便是你真的想和本郡抵膝而眠也得等到夜幕降下才行吧?不过,若你现在便想,本郡却也是不介意的。” “闭嘴,不许再说了。” 眼见男子作势要抱她离开软榻,无忧嗔了一眼轻叱了一声,那抓着男子胸前衣襟的手也因更用力,而真个触碰到了男子胸前那两团软棉的东西。 那柔软而真实的触感顿时被吸引了全部的心神:“容狄,你这个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还和真的一样,怎么一点也不像是在里面塞的馒头和水果?该不会,你真的在里面绑了一块肉?” 少女伸出纤细的指头在那假峰之上用力戳了几下,不止没有掉下来,也没有移位,甚至,还很有弹性,便仿佛真的一般,让无忧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有些好奇,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看着少女眼中闪烁的光芒,容狄只是笑:“若想知道,你自己可以解开来看看,如此一观不就明了?” “我……” 洛无忧再被堵了一下,却只片刻,抿了抿唇抬头道:“郡王这是在引诱无忧替你更衣?然则,现在你是本县主的丫头,本县主是你的主子,本县主可还第一次听到有丫环让主子替其更衣的。所以,郡王还是自己解吧。” 少女说着撑着男子胸膛想要站起来,然而,才一用力便又被男子伸手一拉,整个人又跌回男子的怀里,着落之后却是脸色微微一僵,感受着裙子后面轻抵着自己的那硬物。 那是什么,有过经历的无忧自然知晓,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再动,长睫轻眨便垂下了头,幽深的瞳眸之中却是一抹极致而怆然的悲痛,转瞬既逝却还是被男子敏锐的查觉。 容狄呼吸有些急促,亦是脸颊火热连耳根子都泛红的厉害,虽一直极力的压制着,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还是在这个时候还是有了反应。 可面对自己心爱的人,还是这般娇羞的诱人模样,若是真的没有反应,那才是,真的很不正常吧?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且还是个早已成年,在四年前就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 看少女垂头的样子,长长的眼睫在少女的眉眼间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容狄抿了抿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竟也升起一股子慌乱,生怕自己这样子吓到了怀中的人儿。 尤其在感觉到少女刹那间升腾而起,却又在转眼间消失的浓郁哀伤更让他满心怆惶,破天荒的有些失措。蓦然间竟是又想起了在那片桃花林里少女失常的反应,那般凄厉而绝决到疯狂的样子,让他整颗心都是一紧。 “无忧,无忧,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所有的反应都在瞬间消散无踪,男子将少女搂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一声又一声的轻声安慰着。 洛无忧伏在男子胸膛,眼睛酸涩,想哭,却竟是无泪,心中仿佛被巨石沉沉的压着,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容狄,容狄,这般完美的男子,如果他们能在前世相遇多好? 如果他们能在前世相遇,她定会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可如今,即使已经重生,那满身的污秽和伤痕却是已深深的烙印在她的灵魂,让她依然感觉到自己无比的肮脏。 这样的她,怎么能配得上他呢? 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即使是发生在前世,即使她现在清清白白,却都依然让她无法释怀。还记得他曾劝剪秋时的话,说来容易,却是做来难。 若是没有遇到容狄,她想,她必不会如此的介怀。若没有遇到他,她亦终此一生也不会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心里。如此,便可以让那段肮脏的过去在她死时被埋进黄土里,彻底的消散在天地间,任岁月湮灭,任时光洗涤。 或许,终有一天能洗净! 然,命运的轨迹偏转,她偏偏遇到了他,他偏偏走进了她的生命里,走进了她心里!那般的霸道强势却又那般温柔细腻的填满了她整颗心。 他越为自己做的这般多,她便越是愧疚,若是有一天,他知道所有的事实和真相之后,是否还会这样一如既往的对她?又是否会介意?又是否会后悔对她的付出? “洛氏无忧,看着本郡!” 容狄轻捧起少女的脸庞,看着少女微微泛红干涩的眼眶,声音从未有过的威严:“我告诉你,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是永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你毁容也罢,苍老也罢,变成怎样都好,我,容狄,上官明月,都不会后悔爱上你!” “便是连那般像个怪物的我你都可以接受,所以,不管你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心里还有什么样的隐忧和顾忌,什么样的伤和痛,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我会等,等你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我相信你,相信你那般的坚强,可以战胜一切的坚强,而你,也应该相信我。” “相信我的心,绝对不会因为任何的原因而动摇!莫不是,到了此时,你还在怀疑我的决心?”男子眼眸定定的看着少女,一直都知道她的心中有着一个埋藏至深的秘密,有一道深到无法愈合,让人不敢去触碰的伤口,那伤口他摸不到,看不到,却可以感受得到。 她的担忧,她的哀伤,她的痛…… 他感受的那般真实,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心疼,想要去怜惜,只想倾尽一切的对她好,想要让她的伤口愈合。 他们一路走过来,他以为,她已打消了所有的顾虑,可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如此。 她还是在犹豫,还是在怀疑! 第446章 放手去爱休想赖掉 洛无忧愣愣的看着男子,男子星眸眸光如炽,让她的心微微的颤抖,是啊,她在担心什么呢?又在害怕什么呢?便是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嫌弃她,会后悔,他亦是不会的啊! 心中的阴霾似一点一点被拔开。 洛无忧咽回酸楚,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声音有些瓮气:“容狄,待替你解毒之后,我会告诉你,把一切都告诉你,若到那时你依然如此坚定,那,无忧此生,亦必非你不嫁,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容狄对她的情义,那般真实的铺展在她面前,她看的清楚分明,既给了他机会,既已让他走进了自己的心里,那又何必再顾虑那般多? 有一种爱叫放手,可也有一种爱,必须要放手去爱,之如男子对她那般,毫无任何的顾及,毫无任何的负担,只要认定,那便放手去做,全心去信任。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亦不需要任何的原因。 老天爷已玩儿了她两次,她不相信,它还会耍她第三次!若然真的如此,她亦只能说,是她命之所定,该当那般的凄惨。 可她相信,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容狄他,亦绝然不会负她! “本郡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本郡早就说过,不管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你都没得反悔,你的信物,本郡早已收下,我们的盟约也是你亲手许下,洛氏无忧,莫不是,你现在还想跟本郡耍赖不成?” 眼见少女展露笑颜,容狄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听着她的话却是有些不满,伸手自怀中掏出那个荷包在少女的眼前晃动着。 “洛氏无忧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向本郡亲手许下的诺言,这荷包本郡时时随身携带,这里面的同心结发本郡亦都有好生收藏妥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这是你亲手编织,送给本郡的信物,本郡也已收下,你既偷走本郡的心,便得为本郡负责,想耍赖?” “本郡告诉你,你,绝然赖不掉的!本郡说过,会将你时时刻刻的绑在本郡的身上,现在本郡便是来实现本郡的诺言,你,洛无忧休想再逃!”男子说着冷哼了一声,发出最严重的警告。 “本县主既知道逃不了,那又怎么会再逃?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亦逃不过郡王五指之山,所以,本县主也懒得去浪费那个力气了。” 洛无忧丝毫不在意男子的威胁,伸手接过了荷包,看着依然崭新散着淡淡栀子香,毫无半点损毁的荷包,嘴角漾起一抹柔软的笑:“不过,从来只听说过男子对女子负责,可不曾听说过有男子要女子负责的,若说耍赖,本县主又焉能比得上郡王无赖行径之一二?” “洛氏无忧,你这是在讨打么,竟敢说本郡无赖?”男子挑眉,脸色紧绷,氲着丝的怒火,眉宇之间却是笑意宴宴。 少女亦是收起荷包,轻挑秀眉道:“便是无赖啊?难不成子矜姑娘你还想不承认么?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肆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郡王此名,亦甚得无忧之心!” “吾之心即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 容狄轻轻颔首,明眸满含宠溺,言语轻软至极:“洛氏无忧,本郡知你所念,亦知你所思,更知你所想,然则,一切本郡都自有安排,除此九天明月心,你不许再想着其它,十味乾坤方,你替本郡拿到三味,已然足够,若你再因此而让自己涉险。本郡说过,必会将其全数尽毁之言亦非妄言!” “无忧,你可明白,可记得?”男子眼眸陡然间变得犀利,少女心思他甚是明了,然则,他的容忍亦有限度,而此次之事亦早就到已达到容忍的极点。 “容狄,你已然有了头绪么?” 洛无忧闻言一愣随之面上浮现一抹惊喜:“你是不是想到其它几味到底是什么了?是双翼地龙须,还是地狱黄泉水,亦或是胭脂血泪,还是,你的人在极北之地又找到了绝地赤焰籽?” 容狄顿时脸色冷凝,连空都似瞬间降至了冰点:“洛无忧,你是没有听到本郡说的重点么?本郡说过,这些事以后你都不得过问。” “我已经答应你了不会再私自行动,可是容狄,你担心我,就如同我会担心你是一样的,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会更加担心更加会胡思乱想,万一到时候再做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保证。” 少女伸手拽着男子衣袖道:“所以,容狄,我保证会听你的话,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你就告诉我,你们现在到底有什么进展了好么?我只要知道就好,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我保证!” “况且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就算你不许我再涉险,可是,我也可以帮着想办法不是么?我虽别无长处,但脑子呢,还算是好使,你不觉得么?” “你的保证本郡可不敢相信!” 容狄掀唇,凉凉的道:“正因为你的脑子太好使,若是告诉你,你到时脑子一热万一再偷跑,本郡岂不是要再次万里追妻?总之绝地赤焰草已有眉目,我的人正守在那边,双翼地龙须本殿也已遣了千叔去拿,若是没有意外,两个月之后应该就会有消息。” 洛无怀微微愣住,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还真的一出手就找到两样,尤其是那绝地赤焰草,居然真的又找到一株,这亦算是意外之喜了。 “那双翼地龙须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这这样东西?容狄,那东西又可能会在哪里出没?” “这都和你无关,你只要知道,本郡已找到东西便好。” 容狄守口如瓶,丝毫不肯透露,少女的性情他太了解,若是当真给她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只怕她是绝然不可能会置之不理的,到时以身犯险是必然!可要是不告诉她,便如她所说,她更会整天瞎琢磨。 说不定到时还会出什么其它的危险。 “那这样说来,我们目前还差的便只剩下地狱黄泉水与胭脂血泪了么?可这地狱黄泉水又是什么?还有胭脂血泪?无头无尾,莫名其妙的东西,总不会要让我们真的下到地狱里去拿忘川水吧?还有,胭脂血泪这到底是什么药材,我更是闻所未闻?” 洛无忧蹙眉低声嘀咕着,秀眉都快拧在了一起。容狄态度坚决,她便是再问他也绝对是不会说的。依他此次生气的样子来看,便是想在齐风齐衍那里套口风也很困难。 少女心中颇为惋惜,自然而然的,她便想到了其它两样还未解开的圣药,地狱黄泉水,与烟脂血泪。 这两样东西说来才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少女一脸疑惑的思索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直到一阵刺痛传来,洛无忧这才回神,然,唇畔已然被堵住,唇上多了一道微凉的撕咬触感,看着男子在眼前的那张脸,和男子正烨烨闪烁的眸光,无忧整人大脑砰嘭一声,整个停止了运转,一动也无法再动。 温软的唇畔叠在一起,似有股淡淡的幽香,那是一种让人想沉沦的甜腻,一旦开始汲取便再也不想退开,从方一开始处罚性的用锐齿轻咬,而后男子轻啄着那诱人的樱桃般的红唇,轻啄,吮舔,并一点一点的加深自己的动作。 男人似乎天生在这方面都有着过人的洞察力和领悟力,总是会无师自通,尤其是眼前的男子,那从青涩到动作熟练,根本用时不到的五十息。 那是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体会,好似被捧在云端一般,男子炙热而温柔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动作,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的轻啄汲取似乎都带着浓浓的情意,让少女小脸绯红的同时。整个人都像被化开的糖衣一般,柔软到有种近乎飘然的感觉。 浓重的呼吸有些沉重而急促,殿宇之中萦绕着一股温软迷醉的甜蜜气息,少女整个身子都无力的伏在男子怀中,双手紧紧的揪着男子身上紫色的纱裙,面对男子温柔的对待,已无力去拒绝。 男子克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更多,舌尖轻抵向少女牙关,就想要深入,然则,就在此时,外面却传来一道道的脚步声,让男子不悦的蹙了蹙眉。依旧不想退开,却是被少女接下来听到的话一个激灵惊醒,给强行推了开去。 殿门外随之响起的是玉瑶的声音:“银杏姐姐,映梅姐姐你们都回来啊?都安排好了么?不过你们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儿吧,太子妃还没出来呢,估计是还没有发泄够,不过,这里面半天都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子矜到底被太子妃怎么罚了,她该不会被太子妃给毁了容吧?” 噗嗤—— 洛无忧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不由的笑出了声:“你到哪里找来这么有趣的属下?还真是……听到没有子矜姑娘,你被毁了容,还有你的惨叫呢,我们是不是要配合一下,否则,若是真被这外面的暗卫给察觉的话就不妙了。” 少女耳根还红红的,却是强压着那异样而娇羞的感觉,挑眉看向同样正抚着明珠钗头,整理着自己身上衣裙的男子,一脸的戏谑的笑着。 “她叫瑶光,七星堂七星堂主之一,以后若本郡抽不开身,你必要时刻将她带上身边,她武功很高,且擅长易容,以后她便跟着你,有她在必会帮到你很多。” 以后便都跟着她,他这是打算接着往她身边安插人手? 洛无忧还未及发问,男子说着已直接走到铜镜前,修长的十指在自己脸颊之上一阵轻抹,待十息回头之后,亦是看着少女笑:“无忧县主觉得现在这样的观感如何?会不会比起那惨叫声来更有说服力一些?” “的确是很有说服力,不过,你这是想坐实你属下的传言,给本县主身上加一个苛待婢女的恶毒名声?” 洛无忧回神一望,看着那张脸也是微微有些愕然。 第447章 一日不除后患无穷 吱嘎,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殿门外的银杏和映梅两人同时一惊回神,看着洛无忧清瘦的身影和那张带着疤痕的脸忙福身行礼回话:“太子妃,奴婢们已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将那些女子安顿妥当了。”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看向里面,看着从内室里走出来的人,不由都是脸色瞬间大变,发白的慌,苍天,那真是子矜么?该不会是她们看错了吧这?两人直愣愣的看了一眼,慌不迭的垂下了头。 原因无它,那殿内缓缓走出来的紫色身影依旧那般华贵,只是那原本惊艳绝世的脸,此刻却是布满了指印和血红的抓痕,一看就是被人用指甲生生的抓破了一张脸。 那血痕好似还有些深,使那伤口看起来格外的渗人,银杏映梅两人看了一眼便垂下头,不敢再看,生怕因此而引来太子妃的关注。也会遭遇同样的对待。此刻她们万分庆幸,从来没觉得原来长得平凡也是这般幸运的事。 原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虽一直平平淡淡的,也一直觉得太子妃虽不太喜欢说话,但人也算是挺平易近人的,亦不会摆驾子更不会随意的发脾气,至少,比伺候太子爷那可轻松多了。 可没想到,她们这位太子妃下起狠手来,那是比起太子爷也不差多少。瑶光从后面偷偷瞥了一眼,也是有些愣,眼神在自家主子和少女之间来回的转动,这到底是真伤啊,还是假伤她一眼便看分明。 就不知道,主子刚刚和她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呢? 真是可惜,这殿宇修建太大,主子的功力又太高深,害她不敢靠的太近,所以,竟是一点儿动静亦未听到。否则的话,等回去之后还可以好好的和天枢他们显摆一下,炫耀一下! 要知道,主子的情事,那可不是谁都能听到看到的! 瑶光那直白的眼神看得洛无忧眼角微微的抽动了下,银杏与映梅两人那慌乱的眼神亦让洛无忧无奈的摇头,这下,她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当然,那也根本没法儿去解释。 “对了,太子妃,刚刚王管家差人送来了这个,这是各国使臣的资料,王管家说使臣明日上午就会入城,太子妃您晚间要随殿下前往皇宫,请太子妃将这些资料熟悉一下,或许会有用处。” “他是怕我丢了他家殿下的脸吧?你们都先下去吧,有子矜在这里就行了。” 洛无忧伸手接过,看银杏有些尴尬的脸庞,并不甚在意,打开那纸张看了一遍,眼眸微闪了一下,便自又进入了内殿之中。 坐在软榻之上一页一页的翻看过去,待放下时,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两国出使的使臣名单之上,看到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让洛无忧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南齐墨帝白尘在她意料之中,也在她预料之外。 真正在她预料之外的,却是大秦使臣,居然是三王出使。 除了南宫景璃,南宫景修,连南宫景煜都有来,说来,这倒还真是让人有些吃惊,帝王心思且不去猜,可南宫景煜也能来,呵,这倒算是也给了她一个机会,南宫景煜…… 看着那名字,洛无忧眼中闪过一抹幽暗的光。 一旁容狄看得轻微蹙眉,瞟了一眼那名字,侧头视线落在少女的手腕:“这段时日,血凰玉镯可有什么异常?” 看无忧的样子似乎还并不知晓越京之中的传言,这也不奇怪,流言突起,她却被困在这太子府,君惊澜还加派了守卫,难通消息不知也是很正常。 “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洛无忧抬头长睫微微颤动,直视容狄,少女心中却是突的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血凰图腾依旧还在。 她试着想办法想让它消去去,却依旧没能消下去,不过,却并未再出现那样的灼热感,也并没有再出现那血凰睁眼的幻觉。 她本将此事放在了一边,可没想到,今日容狄却突然问出这样的话,莫不是有人利用那日的异象来做文章? 容狄思索片刻,将京中流言向少女说了一遍,神色肃然道:“是不是你身体出现了什么改变?或是血凰有了什么异常?否则的话,血凰是不可能会有异动的。洛无忧,实话告诉本郡。” “的确是有些异常,我胸口突的出现了血凰图腾,加之越京中的异象,到底是为何,我亦一直未弄明这其中原由,最近发生的事都太过诡异,不知为何,让我心中总有一丝不安。”不止是这,还有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老妪。 洛无忧微微拉开衣领,那胸口的血凰图腾落在男子眼中,让容狄脸色亦是微微一变,少女将男子表情尽收眼底,秀眉轻蹙:“容狄,既然这血凰玉镯乃是容家之物,那么,它到底有什么奇怪之处,或者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这些是不是都和这个玉镯有关?” “我之前便想找机会跟你问清楚,只是却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你应该可以为我解惑吧?”少女呼吸微重,她早就有些担忧,可是却未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般快,这流言兴起的速度极快且极诡异。 还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此流言真是有人散布,那又是为什么?想挑起三国的纷争么?那这些人又会是谁?会不会,便是永昭背后的人? 天命凤星,万凰之王。 这句话是洛仙儿临死前疯颠出口,她一直有所怀疑却并没有真正入心,直到来到北越胸口显示出这个图腾,才让她真正的意识到此事的不简单。 若是这背后之人真是为了挑起三国争斗,那便极有可能是永昭身后的人,若真是他们的话,永昭洛仙儿的死说来都与她有关系,那么,他们是不可能会放过她的,那外祖父还有外祖母他们岂不是…… 洛无忧一惊,从椅榻之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雪白。 “你不用担心,顾家周围本郡早已派了人暗中保护。”容狄一眼看得分明,拉着少女坐下道:“他们不会有危险,她们背后的人已经暴露,绝然不敢再放肆的跑到秦都做乱,那个人也不是吃素的,否则的话,为什么永昭潜伏那么多年还是被压制到没有任何的动作?” “我会想办法将它掩盖下去,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告诉你,不过是想让你自己心里有个底!”容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暗芒,一直等了这么久,才等到那些人有所动作,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他们还到还能躲藏到哪里去? 这些人一日不除,便一日都是后患无穷。 洛无忧恍然的点了点头,心思稍微冷静了下来,容狄说的不错,秦都永昭据点被尽除,那些人已暴露,他们现在不可能会有什么大的动作,否则,一直还在追查此事的秦皇绝不会放过他们。 顾家有容狄派人的人保护,也不成问题。娘与安儿她也并未接回,算来她们的行踪,连她亦是不知,更保险不过。 此刻她最担心的却该是自己,这个图腾就像是一道催命符,那天下归元四个字,对帝王诱惑何其之大?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会把这个人找出来的,到时各方争夺,若不得者,必然会抱杀心。 “容狄,你还没回答我,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无忧思忖片刻反而平静了下来,眼下他在北国太子府化身莫言,除了君惊澜并没有其它人知道她的身份,相对来说,她还是安全的。 也没有必要自己吓自己。 那日异象发君惊澜也在场,玉镯的异常她不肯定他到底知道多少,但是他这段日子以来的改变,除了想刺激容狄之外,会不会也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的缘故? 容狄看着少女,伸手抚了抚少女的青丝道:“传闻,千年前天朝第一任国师坐化前,曾留下天命预言,凰主现四海,天下尽归元。而血凰玉镯便是天问大国师坐化之前所遗留之物,天下合久必分,君王无道,各路诸候起兵各自为政封王,天朝覆灭,这个玉镯也经久蒙尘,最终在你手上显现,而那个预言也一直秘密的流传了下来:得凰主便可得天下!” “得凰主者得天下?呵,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我洛无忧何德何能,竟可以有这般大的能耐覆了这三国,一统这天下?”洛无忧深吸了口气,满脸哧笑,她虽自认不傻,可正因此更有自知之明。 别说她没有那个能力,便是有,她覆这天下来干什么? 好玩儿么? 想着,少女却是猛的抬头一震,看向一身女装的男子,眼中多了一抹复杂,“容狄,认真说来,你也有皇位继承权,你可曾有想过……” “你觉得如果本郡想的话,这些年会没有任何的动作么?”容狄蹙了蹙眉,看着少女的神情,心下却是有几分懊恼,若非当初他一念之下将血凰强硬的套在她手腕,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师父说,她是可以左右他命数的人,他一直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当初在明月楼初见时她便破了他明月楼的阵法,他便隐隐意识到,师父说的人或许出现了,所以,他才想杀了她。 可他却终是没有能下得了那个狠手! 有些人,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背负命运赋予的使命,然而,他却并不想登上那个高位,也并不想负上那个所谓的使命! 若是没有她的出现,或许过不了几年,一切都会尘归尘,土归土,他也会平平静静的去到他该去的地方,可是,他却终究心生牵念,不想再那样默默的无所谓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算来,她的确是改变了他的命运! 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他却是将她也牵涉了进来,所以不管是于公于私,于情还是于理,他都该保护她,也都愿意拼尽一切的去保护她。绝不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既如此我们先将此事抛开,只要将这图腾掩下,暂时应该没有事,眼前还是先拿到九天明月心再说,拿到之后,我们尽快赶回秦都。”洛无忧看着男子真诚的眼神,微微松了口气。 血凰的事也只能暂时先如此,好在她现在有北国太子妃这个身份做掩护,应该无人能查觉,明日便是使臣进京之日,她目前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要拿到九天明月心。这也是她留下来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她的计划失败! 第448章 使臣进京罪孽深重 北越兴元三十七年,三月二十九,大秦南齐使臣进京。 整个北越都城都是一片沸腾之色,这段时日的越京便像是压在火山口下的岩浆,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使之剧烈的沸腾着,今日两国使臣至,让大街之上更是多了无数的行人,行人多,却都井然有序并无多大的动乱。 只因那大街之上巡察维护秩序的京畿卫也是多了数倍不止。 辰时三刻远远的便看到一队仪仗队伍出现在众人面前,明黄的幡旗烈烈迎风招展,长长的队伍之中有着数量华丽的马车,皆是上好的宝马拉车,当先马车前的乌骓宝马之上,坐着一名面方额阔的男子。 一袭滚边金丝锦袍上绣着玄云暗纹,浓眉大眼,虎目炯炯有神,背脊亦是挺的笔直,在他旁边还有两名小兵扛着一柄硕大的青龙偃月刀,锋刃光芒尽敛,乌黑的刀身透着厚重古朴之色。 华丽宝顶镶着东珠的马车车帘悠悠晃动,轿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皇兄,我看这北越都城与我逐鹿城比也没有什么两样嘛?还比不上我们逐鹿城的热闹呢,不过,就不知那传言是否属实?皇兄,若是那凰主真的在北越越京,你会不会将她带回我逐鹿城去?” “这越京城这般大,就不知,那人到底会是谁?”见对面的男子不说话,女子又疑惑的嘀咕着,“说来,本公主倒还真是想见见那个人,看她是否有那般大的本事,想来,既为凰主,当是个女子才对。” “这与你无关,不过是些流言罢了,听听便且罢了。”一道温润的嗓音终于自车厢里淡淡的响起,声音里透着几分淡然素雅,略显瘦削的脸庞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 转开了话题,清清淡淡的道:“梦月,你勿要忘记你前来北越的使命,最好收敛一下性子。” “皇兄,你还真是,又说这个,就不能不提么?”墨梦月撅着嘴,脸上的兴奋表情顿时垮了下去,闷闷的不再说话。 酒楼之上,几双眼睛定定的落在那车队之中,一直看着那车队被北越的迎接官员带向行馆,看着那空空的城门,不由都纷纷都蹙紧了眉头。 “南齐使臣已至,大秦的使臣却还未到。按理说,他们应该比南齐先到才对,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么?” 寒濯蹙了蹙眉,三国都城之间距离不同,按理来说,大秦使臣应先至,他们得到的密报,大秦使臣也早在路上,可如今却是落在了南齐使者的后面? “你管他们做甚?他们来了也只是碍手碍脚罢了,若是不来倒还正好,如今,我们要关注的是南齐,既然主子说了,那九天明月心在南齐人手上,那便一定在他们手上,可恨我们派了影子前去搜寻,却是半点也没有找到踪迹。” 齐衍脸色还有些发白:“你们说,会不会那东西根本不带在他们的身上,而是还留在南齐都城,或者是在皇宫之中?如果这样我们要不要请示主子派人前去南齐的皇宫里找找看?” “我们连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那要怎么找?况且,你以为南齐皇宫那么好闯么?南齐帝君不简单,便是真要去,除非主子亲自前往,否则想要不打草惊蛇的将东西找到,并完整的带出来,那都是不可能的。” 寒濯白了一眼齐衍道:“你想想现在主子会有心情离开越京去南齐么?主子主母既然这般做,想来定是有其道理,我们便按照主子的吩咐,在外边接应便好。主子主母联手,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他们办不成的事儿!” “这倒也是,主子主母珠联壁合,不对,是双剑合壁,那定是天下无敌,不过,就不知道主子穿上女装到底是什么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想象。” “你想看的话今儿夜里就可以去瞄一眼,当然,如果你不怕被主子剜了你眼睛的话。”寒濯瞪了一眼,这齐衍,内伤都还没好,便又活蹦乱跳了起来,换做任何一个人,在刚被罚后的敏感时刻候只怕都会避开的吧? 偏他一个劲儿的往上凑。 “咦,你们看,那是谁?他怎么也会跟来了?该不会也是一路跟踪我们来这里的吧?还有他旁边的那个人,那不是,青鸾么?”齐衍刚要说话,旁边却是突的传来齐风疑惑的声音。 寒濯齐衍二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去,看到人群之间那抹素袍身影亦是有些诧异,两人都是一愣,正要撤回眼神,岂知下面的人却似心有所感已抬起头看了过来,看到几人,俊逸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随之那两道身影一转方向很快的消失不见,片刻之后,三人厢房传来敲门声。 齐风蹙眉:“这下可好,把人引了上来,都怪你,没事乱瞅什么?又招个麻烦上来,明知道主子不喜你还使劲儿的瞅!” “那能怪我么?你们也都有看的好不好?”齐衍捂着胸口有些不愤的反驳,明明都有看,却把责任都推在他一个人身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行了,你们先别吵了,既然他来了,把他留在这里也好,免得他到时候乱闯乱撞若万一坏了主子主母的计划,反而不好。况且,青鸾跟他在一起,难不成,他来,你们还能把他撵出去?” 寒濯低低的说了一声,上前打开了房门,看着站在外面风尘朴朴的男子,还有被男子扶着的虚弱女子眼中浮现一抹担忧,“青鸾,你怎么来了?你身体还未好,不是让你呆在边城休息么?莫神医,你自己乱跑便罢,怎的将青鸾也给带了出来?还有,你怎么会来这里?莫不是莫神医你也想一来观北帝登基大典,又或是你采药居然采来了这北国之地?” “莫寒来此,自是奉了家师之命,和你们的目的相同。”仿佛没听懂寒濯声音里的挖苦,莫寒淡淡的道:“只可惜你们行踪太隐秘,若非如此,我又岂会在边境打转那边久?若非凑巧碰到青鸾,只怕是到现在还在边境!” “倒还真是老实!” 寒濯讽笑了一声,他们的行踪本就很隐秘,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还能跟上来,看来,是早就派人跟着他们了,而他们竟是没有发现? 将寒濯眼中的怀疑尽收眼底,莫寒苦笑:“若非怕被发现,跟得太远,我又怎么会跟丢,又怎么会到现在才到这里?对了,你们主子呢?我师妹她还好么?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出来?” “先进来再说吧!” 寒濯看了一眼外面往来的路人,伸手想要上前帮忙将青鸾搀扶进来,却是被青鸾避开,女子冷着一张小脸,也放开了莫寒,自己一步步走到了桌前坐下,身子有些发软打飘,脸色也是很白。 青鸾伤的很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到如此,已然算是奇迹!他原本还以为,她此刻还在床上卧养,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几把刷子。 齐衍瞟了一眼莫寒,倒也不愧是鬼谷的传人! “不用看我,她坚持要来,我也没有办法。她的伤我已然尽力,不过也只能做到这样。想要真正的复原恢复武功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只怕当世之中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所以我这不是带她找来了么?” 莫寒看着一脸冷清的青鸾,尤记得在边城遇到她的时候,这女子走一步,摔一跤,摔得满身灰尘,满脸狼狈,柔弱的风一吹就倒,再不见当初与他针锋相对时的彪悍。 却又还是那般的冷漠倔强,师妹的人,当真与她一个脾性,他原本不想带她,然而,她只说了一句话,却是将他凝咽到无语。 “若不带,我便不会告诉你她的下落。你就跟在我后面,慢慢的找过去吧!”耳畔回响着少女彼时虚弱的声音,莫寒嘴角勾笑,颇有些无奈,便是受了伤依旧也不忘记威胁他,还果然是青鸾的作风。她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他自然也只有将她带上了。 两人一起其中还有一个重伤患,一路上又要替她调理身体,所以耽误了许多的时日,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到现在才到越京了。 而青鸾的伤,只怕也只有师妹的天泷针法才有望看能否替她修复经脉恢复武功,她虽经脉受损,然而,丹田气劲依然还在,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可有将她救出来?”青鸾坐下已是气喘吁吁,脸色又更渐白了几分,像一张纸一样。张口却是问着洛无忧的现状。 齐衍叹了口气道:“你就不用担心主母了,有主子在身边主母她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自己,你看看你这样子,连走路都走不稳了,还跟着他跑来这里干嘛,便在边城等消息不就好了?” “怎么,你这是怕我给你们拖后腿么?”女子身子虚弱,声音却依旧那般的冷硬,挑眉看向齐衍,眸光清冷:“你放心,便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成为你们的包袱!” “那哪儿能,姑奶奶,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么?”齐衍见状慌忙解释,便是真这么想,可是这话他也是万万不敢说的,这可是主母身边最得力的丫头之一。尤其此次主母出来,谁也没带,就带了这丫头一人。 足见对其有多么信任,得罪了她便等于得罪了主母,得罪了主母那便是得罪了主子,他便是再蠢再缺根筋也知道,他自己在主子面前已是罪孽深重,又哪里还敢再犯? 那不纯粹的找死么? “既然你们来了,那便先和我们在一起吧,幽澜等人也和我们在一起,到时候彼此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主子主母现在还有事要办,我们现在还在等消息。”齐风思忖了下,对莫寒与青鸾说道。 莫寒与青鸾二人皱了皱眉,思索下也并没有反驳,此刻他们不明情况,除了等消息,似乎也并没有别的选择。几人在酒楼里又坐了很久方才离开。 日暮西移,直到天边那轮旭日快要坠下地平线,大秦使臣的车驾队伍这才浩浩荡荡的驶入北越都城,而此时,洛无忧正在换妆,准备随君惊澜一同前往北越皇宫,参加替两国使臣的接风夜宴。 第449章 宫中夜宴通通得罪 太子府中,少女坐在铜镜前,身上已穿着正式的太子妃宫装,只不过那宫装,便是不提也罢,少女满头乌发柔顺的垂散在笔直的背后,紫色的身影站在少女身后,握着精致的象牙梳,正替少女梳发绾发。 修长的手指挑起少女柔韧的发丝,指尖轻动间,很快便替少女梳起一个流仙髻,自妆台上拿起一只玉簪替少女轻轻别上。 又转而拿起了眉笔,侧身站在少女前面,替少女描眉上妆,男子一笔一笔都勾画的极是认真,少女明眸如水,长长的眼睫微颤,看着眼前比春花还要娇艳的容颜,笔锋微微沁凉,心中却是无尽的温软。 男子画完眉,思索片刻,便自在少女眉间落下一朵樱红的梅花,收手,看着铜间中少女清丽的小脸,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看看如何,可还喜欢?” “的确是很不错,连我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不过,你经常替女子上妆么?居然画眉画得这般好?”洛无忧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经过男子手指的点缀,那雕花铜镜中的人儿竟也娇俏无比。 只可惜那右边脸颊处,却是有着一道长长的无法掩盖的伤口。破坏了那份美感,否则,定会增色不少。 容狄轻笑出声:“本郡以后天天都要为你画,自然便是得经常替女子描眉上妆了,不过,这女子,却只你一人而已。所以,你不用吃醋!” “我哪有吃醋?你少瞎说了。你不是说那面皮已做好了么?尽快帮我贴上吧,将那东西掩下去,我也才更加的放心!还有,今夜晚宴有很多熟人,这面纱一定不能忘记戴上。”洛无忧小脸儿微红,忙转移了话题,拿起桌上的面纱递给了男子。 那面纱还是君惊澜特意遣人送来的,做的极精细,倒像是个发箍,自耳后一整圈儿的金丝上密密麻麻串着珍珠缀儿,血色的面纱垂下来刚好可以遮挡着脸上的疤痕,也不用担心光蒙面纱,面纱会很容易掉落。 男子替少女戴好,笑着牵起身将少女牵至雕花床畔,少女轻揭开肩头衣物,容狄拿出一块形似面皮的,薄薄的东西贴在了少女的胸前,将那血色的凤凰图腾全部掩盖。那面皮做的极为精致,仿佛真的皮肤一般,与肌肤完美的契合。 竟是看不出丝丝的痕迹。 看男子眸光依旧未曾转开,洛无忧忙拉起了衣襟,脸色有些微发烫,却自强忍尴尬,心下感慨道:“这东西也是瑶光做的么?如此透气而真实的面皮,她还真是好手艺,比之师兄的易容术来也是不遑多让了。” “说来,你手下的人才,倒还真是多。”少女声音里含着丝丝的嫉妒,这世上钱财好赚,却是人才难得,否则的话,她又何必那般的费尽心思想要网罗流云等人替她效命? 如今无忧城的发展也日渐走上正轨,凭着从朝庭手中借来的那笔赈银,还有南宫景煜前世找到的紫凰山脉那处金矿地图,无忧城的建立可谓一翻风顺,大表哥与流云也早就着手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人手,她很快也会有的! 不止人手,为了稳固发展,她打算组建一只自己的军队,而紫凰山脉亦是绝佳最好的练兵场所,有大自然的天然屏障作为掩护,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她的计划都可以慢慢的实施,而这些计划她亦早就清清楚楚的交待给了大表哥! 如今的那里不再是一片荒芫之地,逐渐的繁华了起来,三国之间过往的客商都会在那里歇脚,她似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无忧城,很快亦会像后世的流云城一般繁荣而强大起来。 那一场天灾造就无数的流民,却也成就了无忧城! 她相信,终有一日无忧城会成为屹立在三国之间,谁也不敢进犯的存在。那里迟早会成为她亲手为她在乎的人,打造的一座坚实堡垒! 少女眼中闪烁着曜曜的光芒,璀璨而耀目,那般自信的光芒让她整个人都似被蒙上了一层光辉,便是让男子看得也有些呆愣。随即却是会心一笑:“你若喜欢谁自可挑了去,本郡的不就是你的!” 就是这样,这样的少女,才像那夜他初识的少女,那般的沉静而耀目,带着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就像隐在暗夜之中的一柄宝剑,那锐利的锋芒不露则已,一旦破鞘而出,便足以斩破一切的黑暗、荆棘和阻碍! 这样的少女浑身都带着一种醉人心魂的美。 洛无忧正要开口说话门外却传来瑶光的见礼声,不到片刻,君惊澜那的身影便走了进来,狭长的凤眼扫了一眼站在少女旁边的被‘破了相’垂着头的女子,他愣了一下。 很快却便一脸嫌弃的移开了眼,看向少女,面上带笑,道:“言儿,如何?可准备好了么?嗯,本殿看你今日还真是美,比之那天上下凡的仙子还要美,真是把本殿的三魂七魄都勾去了。不过,你怎么不换个人来侍候呢?这贱奴丑八怪般这么难看可别吓到了言儿,而且,她站在你身边,不是污了言儿身边儿的地方么?” 有人的天生就是敌人,不管再如何都会相互排斥,诸如她和洛仙儿,亦诸如君惊澜和容狄,那敌意,不管再如何变幻时间和地点和场景都不会改变。 “殿下这可错了,就让这样的丑八怪跟在太子妃娘娘的身边,不是正好也可以给太子妃出口气么?而且,只有她这般丑也才能越忖出娘娘便若天上明月一般的美丽耀眼啊?殿下您觉得呢?” 君惊澜话落,外面突的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男子侧头一看眼前身着丫鬟服饰,打扮俏丽却并不过分张扬的女子,思忖片刻不由的点了点头。 “嗯,你这小丫头说的倒是不错。便是能让爱妃消气,由她跟着那有什么?爱妃,既然已收拾妥当,那我们便走吧,这丫头挺伶俐,不如让她也跟去?” 君惊澜转头看向少女:“你放心,你脸上的伤,本殿一定会找来绝世良药替你治好,本殿已让王冲去找羿青回来,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到时爱妃的脸本殿一定会让它恢复如初的。” 男子说的一脸坚定,似带着保证一般,心下却是道,果然爱美都是女人的天性。便是精明如这个少女,想来也是难以忍受有人那般的挑衅。否则也不会毁了这个这贱奴的脸了。至于带这样一个受伤的女子会不会丢脸,又会不会丢了他北越的国体? 太子殿下似乎根本没意识过这个问题! 君惊澜自以为是的想着,伸手想触摸少女的脸颊,却被少女给避开。 “是吗?那莫言便先多谢殿下了。莫言伤口陋颜殿下还是不要再看了,免得污了殿下的眼!”少女眉眼不悲不喜反带一丝轻嘲,说来她的脸由他所毁,如今他又提出要治好这伤,打一闷棍,再给一颗甜枣,他莫不是以为谁都会吃他那套? 这伤药,容狄早已带了过来,只是,此时环境不合宜,她不方便用罢了。那日昏迷之后的事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可君惊澜这般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却是让她直觉,他定是知道什么! 少女那般平淡的语气让君惊澜蹙眉,这些日子不管他做什么这个少女却总是平平淡淡的,这让他有些不愉,他堂堂太子殿下,何曾这般放低身份去讨好过一个女子? 可偏偏他已做到这个份儿上,她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眼看那微挑的丹凤眼中似氤氲着丝丝冷意,洛无忧及时出声:“太子殿下不是要赶时间么?我们还是走吧!” 君惊澜凝视少女片刻脸色明显冷了下来,却是因不想连日来的所做都化作东流水,而暗自强忍着没有言语,转身举步朝外走去,洛无忧与他并肩而行,身后跟着子矜玉瑶与映梅银杏四人,包括王管家所说的那四名嬷嬷也在列。 北越皇宫,飞龙殿。 丝竹声声不歇,整个殿中此时已是坐无虚席,气氛却是古怪至极,南齐北越的使臣都早已在殿中,然而,除北越负责接待的左右二相以及齐大将军和其它文武百官之外,那殿中高位之上却是空空如也。 宾客已到,可主人却还未至。这大概是古往今来,这些上位者头一次感受到的如此待遇,实在无礼至极,更是荒唐至极。 左相明元柏脸色阴沉:“卓公公,不是早就让你派人人去崔请太子殿下了么?怎么的到这时太子殿下却是还没有来?你到底有没有派人去请?” “左相大人,奴才早已派了人去请,想来殿下就快来了,还请左相先招呼安抚一下各国的使臣,奴才这就派人再去请,不,奴才亲自去,奴才亲自去。”卓公公拿着拂尘亦是抹着满头的大汗,左相急,他更急,派去的人早就去了,可殿下却不现身,他亦是快急死了。也不知道殿下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般重要的宴会,他怎么可以迟到呢? 那不是生生打三国使臣的脸么? “你快些的,再去,多带些人去,求也好架也好架,不管怎么样,你也一定要把太子殿下给带过来。” 这话说的,对太子殿下,他一个奴才他敢用强么他?卓得海亦无心思去计较,应了两声,匆匆忙忙的带人从一边儿退出了大殿。 明元柏看向卓德海远去的背影,脸色阴沉至极。太子殿下当真是太不像话了,没有一国太子的半点风范不说,做事竟也还如此的荒唐。他难道不知今夜的夜宴有多么重要么?这样重要的场合他怎么可以半个人影也不见? 把宾客置在这里,主人不现身,这又是何待客的道理?要知道此次两国来的使臣身份都是非凡,尤其是南齐来的那可是墨帝白尘。 那才是真正的一国帝君,虽然他们再不愿也无法阻止殿下登基,可说到底,太子还是太子,还未真正的登基!南帝比现在的太子殿下身份上自是要高上一截!而大秦来的,亦是三位王爷,份量亦是不轻。其中一人还是曾大败北越的战王南宫景修。 太子殿下却是如此的不知分寸。 难不成,他是想把大秦和南齐给通通得罪了么? 第450章 殿上传情墨帝白尘 “皇兄,这北国太子未免太过妄自尊大了,丢下一众宾客却是连个面儿也不露,你说君惊澜这厮到底想干嘛?该不会他是不是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想趁此机会给我们来个下马威?” 夜宴席间,少年皇子盘膝坐在那奢华的地毯上眉宇之间尽是不愤:“真是的,若是早知道这宫宴这般的无聊,我便不要来了,与其坐在这里空等,还不如在行馆里蒙头睡大觉呢?” “十四皇弟不得妄言,南帝都未曾说什么,你怎么可如此无理?若再说,看本王回去后帮不帮你说话。你私自离都,届时,父皇的惩戒你便都受着吧!”南宫景璃面色有些暗沉的轻叱了一声。 “不说就不说。” 少年皇子小声的嘀咕,这二皇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至于这般严肃么?居然还拿他私自离都的事儿来威胁他? 嘁—— 他到时是跑不了责罚不假,可到底是他们带着他来北越的,他们也一个都跑不掉好不好,还真以为他会害怕么? 南宫景璃侧头瞥了一眼南宫景皓,南宫景皓顿时不敢再出声,只是心中却是将君惊澜给骂了个半死,那厮也是都这么久都还不来,害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干等他一个,真是好大的架子! “十四皇弟稍安,想来这北国太子也当要来了,我们还是且忍忍吧。”南宫景煜在旁低声劝了一句,脸上一直都是那副温润的表情,看了一眼南宫景璃有些生硬的脸庞,他微垂下的眼帘之中闪过一丝幽光。 战王南宫景修不曾言语,手中捏着的杯盏却是微微一紧,君惊澜这谱确实摆的有些大的离奇了,他侧头瞥了一眼旁边自己的王妃,脸色微冷。 原本倾城公主乃北皇最宠爱的女儿,娶了他多少也会给他带来些裨益。可如今看来,他这位王妃,却是根本不可能再给他带来任何的助益,秦宫大殿之上北国太子和倾城公主不合表现的太明显。 她回到北越进宫想要探望北皇被拒之门外,甚至连其母妃都没有能见到,由此可见,君惊澜到底有多么的不待见她这个妹妹了。 君倾城,如今已无任何的利用价值,却还占了他王妃的位置。如今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能够废其妃位,想想,还真是可恨。不过最可恨的还是当初算计了他的那个人! 南宫景修蹙眉,当日之事,他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任何的证据,可这并不代表此事就没有任何的线索了,想想,那时有谁有理由这般做?又有谁有这个能力做到这般的了无痕迹? 除了容狄,他似乎再想不出第二个人! 若是之前他可能不会这般怀疑,可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却让他不得不怀疑,当初父皇下旨赐婚,容狄抗旨不遵,甚至还将传旨公公扔了出去。他不想娶君倾城所以便想找人替代,而这个人,便是他! 至于是为何选上他? 以前他想不明白,现在他想明白了,大约就是因为他班师回朝那一日,曾在那女子被人劫持之时曾下过格杀勿论的死令,让那女子受了伤。所以,他才想要报复他,便因而算计了他! 还真是,好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容郡王! 南宫景修身上散发着一股凛冽的金戈杀伐之气,离他最近的君倾城感受自是最为明显,身子微微僵硬了片刻,一张精细描摹的脸庞也是有些徽微发白,这段时日以来王爷对她的冷淡她感受最深。 新婚之初,王爷对她尚也算疼爱,可自从北帝登基的消息传入秦都之后,王爷对她的态度便大不如前。嫁给他本就非她所愿,如今,他还如此的冷待自己,偏偏她现在没有了依仗,便是他如此对她。她除了讨好忍受却是莫可奈何! 说来她有今天,一切都拜那个贱女人所赐。若非是她,她不会嫁给一个如此的蟒夫,更不会受到如此冷对。而她却抢走他的心上人,抢走了她恋了十年的那个人,每听到关于他们一点一滴的传闻,都是对她的折磨。也让她心中的恨一点一滴的加深。 而今,连回到自己的国土,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皇宫,也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让君倾城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恨意终于趋近于爆发的临界点。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肚腹,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眸眸底却是一片阴毒怨恨! 洛无忧,洛无忧,就别让本王妃再看到你,否则的话本王妃绝不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娘娘到……” 便就在君倾城恨到咬牙切齿之时,殿外响起一道公鸭似的嗓音,由远及近,传进了大殿之中,亦落入了众人的耳中,让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朝着那飞龙大殿的殿门口看了过去。 殿门处,有两道身影并肩走了进来,男子高大俊逸,容颜妖冶,一头青丝额头撇下一缕垂在颊鬓边,其余皆高高梳起束着血色玉冠,他穿着一袭血红色的长袍烈烈的走来,便如一团火般格外的引人注目。 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子,身材纤细娇小,亦是一身大红色的锦锻纱裙,腰系红色束带,头插凤凰展翅玉钗,面上还覆着一张血色的布纱遮住了大半张的容颜,只留下了一双幽幽的眼眸露在面纱之外。 大约君惊澜应算是三国之中,古往今来的厉史之上,最最特立独行的一位皇太子。亦是最最不守规矩,最最不羁的一位皇太子。 皇室之中向来以明黄系色调为尊,除了皇帝之外,也只有皇太子才可着明黄色的袍服。然而,君惊澜却从来不喜那明黄之色,反而独独钟爱那如血般艳的红色,便是连出席如此正规的宴会,也全然没半点这样的自觉。 当然最让人恻目的却还是在两人身后,那还跟着的一个近乎毁容的女子,那脸上明显的指甲血印,在明亮的灯火之下,简直不要太明显,太渗人。 那般毁容之人跟在身边,可谓实在是有损国体,有污圣颜,一般皇室中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可他却偏偏半点也无这样的自觉,牵着少女的手,一路走进大殿,从人群中央走过,牵着少女步上了那台阶,坐上了殿中最高的位置。 两人身后,容狄垂头静静的跟着,看着那只突然伸出强行握住少女纤手的那只爪子,眼中翻滚着戾气,那只脏污的爪子,居然也敢玷污他心中的人儿。迟早有一天,他会彻底的将其剁下来。 君惊澜一路行来总感觉有一股阴冷的视线盯着自己,然而仔细的去搜寻,却是什么也搜寻不到,男子蹙了蹙眉,这大殿之中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也不乏用这般眼神看他的人。 不过,能躲过他的搜寻,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千岁千千岁……” 北越众大臣上前行礼,此起彼伏的声音之中,左相明元柏,右相李中丞,都暗自松了口气,齐千跪在地上,一动,胸口便是阵阵的锐痛,那痛似乎在提醒着他曾经失败的耻辱。 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色,那面部线条却是极为的冷硬。 君惊澜牵着少女坐定,洛无忧趁机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然那恶魔却是拽的极紧,感受着身边的气息越来越冷,洛无忧衣袖一翻,几不可见的哧响声中,她手中银针堪堪的刺入男子的手掌之中。 顿时男子手掌凝出滴滴血珠,那隐隐的刺痛让君惊澜脸色一沉,自然而然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对上的却是一双清冷的幽眸。 洛无忧趁机收回自己的手,也收起了银针,视线瞟向大殿中央,转而再落在男子身上,凤眸之中氤氲着无辜的轻笑,言下之意,殿下,您看我干嘛,没看到殿下众臣还等着您唤平身,没看到还有那般多的贵宾等着您招呼么? 君惊澜眼眸半眯,眸中散着危险的光芒,这个该死女人居然还敢露出这般无辜的表情,明明他已经搜光了她身上所有危险性武器,她的金针也被收走了,毒粉药丸被搜走了,那匕首自也被收走了,可是她居然还能拿出银针来扎她,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殿下,殿下……” 卓公公不动声色的轻声提醒。眼看气氛胶着,底下众臣使者都等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却只顾着和太子妃‘眉来眼去’,群臣的脸色都黑的可以滴出水来。 他都不用想也能猜到,此刻众人心底肯定是在骂太子殿下,下流好色,举止无状,骂太子妃红颜祸水,行为不端,当众蛊惑储君。 他的殿下殿下啊,他的主子喂,就算想和太子妃娘娘秀恩爱,那什么时候不好挑啊,非得挑这个时候啊?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接来。 可这两人倒好,居然在大殿上当众的‘眉来眼去’的传情,反而把所有的使者大臣全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这太子殿下,就不能正经一点么?那再不想也得坚持几天,等到登基大典过去啊! “早就听说北国惊澜太子极宠爱新立的太子妃,如今朕一见,方知传闻不虚果是如此,惊澜太子亦不愧是个性情中人。” 就在气氛无比的胶着之间,一道男子的声音突的响起,打破了那僵直和诡异的气氛,男子的声音素然清淡带些许的儒雅清润,也在瞬间吸引了少女的全部心神。 当殿之中,能够有资格自称一声朕的人,便只有一个,那便是她此行的目标,南齐国君,墨帝白尘! 洛无忧本能的将视线移了过去,说话之人坐在大殿的右手边第一顺位,而那也是宾客首位,墨白尘乃南齐现任帝君,在这满殿之中,也就他的身份最高,当然,君惊澜是东道主,自然不算在内。 这位置坐的说来却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让洛无忧想不到的是,墨帝白尘这个人,倒是与她想象之中,颇为不符。 第451章 深深忌惮何为惊澜 既然是自己的目标人物,洛无忧自然也明里暗里甚至派烟云七十二骑打听收集过他的资料,更曾在脑海之中勾勒过墨帝白尘的画像,而按照她心中的推测,墨帝白尘当是个浑身威严霸气,沉府极深也极为阴沉的人。 毕竟眼前之人在位十六年,六年前亲政,五年前南齐向大秦发动战争。甚至在十多年前,南齐便派了人潜入顾家。想要夺得那枚据了缘大师所说关系着天下安危的曦和令。 仅凭此两件,便足以证明这位帝君那就是一个充满野心的帝王! 却不想,事实与之恰恰相反。 那人头戴玉冠,穿一袭天蓝色的锦袍,腰间束着玉带,身形脸庞都显得有些瘦削,眉如峰,目含星,坚挺的鼻翼,饱满的菱形红唇,五官很细致的镶嵌在那有些柔软的面部线条之中。 给人以一种素然儒雅的感觉,那眸光也是极亮,一笑之间恍若有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那是一个每看第一眼便会让人不自觉产生亲近感的人。 洛无忧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微微垂头,心中闪过一丝凝重,越是这般的人越便证明此人沉府极深,且惯会隐藏自己,前世她无缘得见南帝真颜,今生辅一初见,却是直接将他与南宫景煜画上了等号。 不,便是南宫景煜,只怕也得远远排在他之后! 毕竟此时不同彼时,现在的南宫景煜,虽亦沉府极深,惯会隐藏,说到底却毕竟还没有经历夺嫡后期那真正残酷的阶段,也还没有坐上储位,更没有坐上龙椅。 心性手段比之后期,肯定还远不足后世那般厉害和思量周全,且现在的他处境尴尬顾及太多,否则在停云山时以他的谨慎,又怎么可能会被她算计到?若说对南宫景煜是警惕。 那么,对这位墨帝,她却是深深的忌惮! 洛无忧想着,眼角余光也瞥了一眼大秦使臣所坐的方向。早在进殿她便注意到,原本大秦使臣名单之上是三王出使,可实际来的却是四位王爷,那多出来的一人,便是不用想也能猜到,除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却是怕足了容狄,又惯闲不住,老想着偷跑出都的混世小魔王十四皇子,皓王南宫景皓之外还能有谁? 南帝已出声,君惊澜自不可能再无视。 他收回落在少女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妖冶的脸庞之上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本殿道是谁,原来是墨帝,本殿亦是未想到,本殿不过是举行个登基大典,墨帝居然如此给惊澜面子,竟是放下国家大事,千里迢迢的从逐鹿城专程赶来道贺,说到性情中人,本殿算一个,墨帝你自也算一个。” “墨帝这般给惊澜面子,如此,本殿在此聊以薄酒,表示感谢。说来墨帝来的真是凑巧,这段时日本殿这越京城还挺热闹的,想来有很多的玩意也会让墨帝很感兴趣,不如便多呆一段时日,也好让本殿尽一下地主之宜。” 君惊澜说着遥遥举了举杯,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墨白尘脸含素雅之笑,亦是举杯,自饮,放下酒盏他淡声道:“如此,朕倒是要多谢惊澜太子的款待了,北越人杰地灵,朕倒还的确是很有游玩的兴致。” “既如此,本殿亦必定会让墨帝尽兴而归!时辰也不早了,想来众位也都饿了,卓德海,传令开宴吧,璃王,墨帝,不必客气,本殿给大伙准备了很多节目,大家慢慢观赏。” 尽兴而归四个字微微咬重,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其意味却是不明,君惊澜一声令下开宴,那丝竹之声再次悠悠然的响起,一群穿着暴露的舞姬也自鱼贯而入,在殿前中央,翩翩起舞。 然则,那丝竹之声,曼妙的舞姿,亦无法掩饰先前两个男人的谈话,在众人心中造成的巨大冲击。 这两个男人,一个已执掌一国大权多年,一个即将登基为帝执掌一方,两人的对话听来并无任何问题,实际却是寓意极深。 面对这位深藏不露的墨帝,君惊澜依旧那般浑不在意,给人一种未曾将这世间所有都放进眼中的张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猖狂,然而,实际却又在瞬间三言两语便将所有的视线焦点模糊转移。 如此不羁的性格,倒实不负他名之惊澜二字! 而在他话落席间众人的眸光却都是微微的闪烁,惊澜太子这话表面听来无甚大的问题,可仔细品来那问题可大了去了! 北越众臣更是脸色都在瞬间沉凝,他们这太子殿下表面道是墨帝乃也是性情中人,实则却在极其直白的影射墨帝前来北越越京心思不纯! 谁都知道如今凰主降世之言传的如火如荼,墨帝这个时候出现在北越都城本就很难不惹人怀疑。而君惊澜那话可谓是将此次的事件,直接的扣在了墨帝的头上,言下之意明显就怀疑此事根本就是墨帝做的。 左相明元柏,右相李中丞,以及北越大将军齐千都不由在同一时间拧眉,看着首坐之上的男子,神情有些微愕,若是他们刚刚最后没有听错的话,他们太子殿下是在警告南帝? 让南帝多留一段时日,可不就是警告么? 言下之意,警告南帝最好不要做出什么,否则的话,他不介意将人强留下来?显然,他敢发出如此警告,定也在暗中做了相应的安排,绝不可能就这般的无的放矢。三人目光都有些复杂。 曾经残暴的废物太子一昔改变,震慑了整个北越朝野上下,用最真实的行动告诉他们,他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般一无事处,然,直至此时,他们才是真正的认识到,他们的太子殿下跟以前不一样了。 在他们所有人都还在担忧此次事件会给朝堂,给北越造成什么影响的时候,这废物太子却是一句话便表明了态度,手段邪恁却又无比的强硬。他便自无凭无据的,便把这个帽子扣在了南齐帝君的头上。 还敢放言警告! 可仔细一想,他说的何尝有错?不管大秦南齐想要有任何的动作,此刻两国的使臣都在此处,若是他们有任何的异动,那么扣下他们自然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方法。 而他之所以挑了南齐帝君开刀,那自然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够高,份量够重,南齐帝君掌权多年,手握朝堂实权,扣下他,南齐自然陷入混乱。 大秦却是不同,前来的使臣虽足有四位,且都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可是,认真说来,大秦帝君膝下皇子可远不止这四个,便是这四人都是优秀拔尖的,甚至都是受宠的,份量却是依然显有不足! 在帝君眼中,江山社稷远重一切! 洛无忧面纱之下嘴角轻勾起一抹笑意,惊澜太子就是惊澜太子,不得不说,这厮这一招倒是来的真漂亮,此时的情境之下,北越的确是站在被动的一方,而他这一下,却便就已经化被动为主动。 这个方法自然是最有效也最有震慑力的。便是换做容狄或者她之间的任何一个人,肯定也都会选择同样的方法。 且不管此次的事件到底是不是与南帝有关,又或者真是有人在背后挑起三国之争,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南齐墨帝此次出现在越京的目的也必不会单纯就是了。 既如此,这个黑锅他也背的不冤! 不过,让她诧异的是,这墨白尘的修养倒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即便到了此时,亦是半点没有显露出不满,反而依旧俊颜含笑,就像根本没有听出君惊澜话中的深意一般。反倒是坐在他下手位的南齐十三王墨谨行,一脸的愤慨之色。 便是一个只知行军打仗的武夫都能听出来,更何况是一个深谙御龙之术的帝王?他不可能听不出来,可却依旧半点不表露,这却是颇有些不正常,要么是他身有倚仗,要么,就是他此来的目的并不在此! 若是他们的目的不在此,那又是为何?会不会,是因为曦和令?那枚曦和令被南齐皇室中人盗走,那假双喜背后之人是谁,勿用再问! 算来,他们的确应该知道从齐洲顾府夺去的那枚曦和令,只不过是她命人仿制用来瞒天过海的赝品。可是,若是他们想要继续追回曦和令,却也不该来北越,而是应该继续将目标锁定在秦都顾府洛无忧的身上才是。 而她此刻却只是莫言,是北国太子妃! 据容狄所说,秦都顾府那边并无异动,自他走后一直平安无事。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再追查顾府,反而,却是来到了北越。恰巧的是,她也因为寻彼岸之魂而来到了北越。 洛无忧眼眸微眯,一颗心迅速的沉了下去,连呼吸都紧促了许多,到底墨白尘来北越的目的是为何?真的会是因为曦和令吗?就算是要寻曦和令也不至于让他一国皇帝亲自出马,那么,是否还有其它的原因? 这个问题她必须弄清楚,她不想去怀疑,可有时候事实却就是这样,让人总是措手不及,又不得不去多想! 大殿之上少女垂目陷入沉思,殿中舞乐不停,连不少打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亦未曾注意,南宫景璃端着酒盏,看向高台,那抹纤细的身影,当真是极像,极像,尤其是那一双幽深的眼…… 那会是她么? 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喝醉了脑子有些发昏,她怎么可能会是她呢?世上身形相似者何其之多?她不可能是她的,她是北国的太子妃,而她不可能来到北国嫁给别人,她的心中早就有了一个人。 她不可能嫁给别人! 南宫景璃一怔,为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是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意识到这个事实,却是让他心中蓦然间一阵抽痛,明明他与她结识在前,若非他一次次的顾及,一次次的促足不前,他与她,是不是就不会错过?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任那辛辣一股作气从喉管一路烧到心脏,那火辣辣的疼却是加剧,思绪也更加的清晰,那火辣之中却有一股不甘喷薄而出。 南宫景煜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南宫景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瞳仁也是不由一缩,垂头,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残酷而狠戾的幽光。 “爱妃想的什么想那般的入神?” 洛无忧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耳边男子那低沉而暧昧的声音响起,她才蓦然间回神,随意的敷衍了一句:“没想什么,不过是看这霓裳羽衣舞,看得有些入神罢了,殿下不欣赏歌舞么?” 这厮不看歌舞离她那般近干什么?洛无忧浑身汗毛直竖,极力强忍才忍住想要离他远一些的冲动,此刻在大殿之上,众人目光时不时都会看过来,若是她有任何的异常,都会给人看出端倪。 君惊澜闻言撇了撇嘴,兴致缺缺,蓦然却是又想起了之前在秦宫大殿上看到的那曲惊世之舞,目光灼灼道:“她们跳的又哪里及得上爱妃你跳的千万分之一好看?说来,本殿还真是有些怀念爱妃的舞姿,不若,有时间,爱妃你再单独为本殿跳一次如何?” “殿下可是忘记了,莫言身上还有伤。不止是内伤,手伤亦未好利索。”洛无忧淡淡以回,大约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感觉到身上有伤,原来也是一件幸事,给恶魔跳舞,她可没那个兴致! 君惊澜被赌得不轻,明知道少女是不想,可她说的没错,当初她被打的内伤很重,一直都还在调理,那双手腕更是被他折断又被她自己折断,一伤再伤之下若是再强迫她跳,只怕那手当真要废了。 可却又实在不甘就这样被少女拒绝! 正在这两人说话间乐声已停,舞姬们行礼逐个的退了下去。 那大殿下却陡的响起一阵啪啦啪啦的巴掌声与女子微软的声音:“这曲霓裳羽衣的确是跳的不错,就像皇兄说的,北越还真是人杰地灵,一路走来我们倒也是看到了不少,也听到了不少,尤其是大家都传言,太子与太子妃伉丽情深。” “梦月倒还真是有些好奇,太子妃到底长得何等天人之色,居然也能得惊澜太子这般看重而许以后位,梦月本想借夜宴一观。却不想,太子妃却以红纱遮面,实在是遗憾,梦月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请太子妃摘下面纱,以真容相见?” 梦月公主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都陷入了空前的寂静之中。 第452章 平地起惊雷强势太子妃 奢华的大殿之中落针可闻,不管是北越朝臣,亦或是两国的使臣,无数双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看向高台,落在那一袭红衣的少女身上。眼中神情各不相同,绝大多数却都是秉持之好奇之色。 南宫景璃手中端着的酒杯微微一滞,也是看了过去,眸光至始至终都落在那双眼眸之上,那双清幽的眼眸,陡然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期待和忐忑,那双眼实在太像,像到让他也想揭开那面纱,看看那面纱下的容颜到底是否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儿? 然而,期待的同时却又怕,怕知道那个结果! 梦月公主一脸笑盈盈的样子落进少女平静无波的眼中,那张脸很美,与之那些宫中的规规矩矩的公主不同,墨梦月穿着一袭绯色的劲装,容颜娇俏研丽,眉宇之间却是颇含英气,并无那些闺格女子的羞涩与做作。 面对梦月公主的话,君惊澜只静静的坐在少女身边,除了最开始凤眼凉凉的瞥去一眼,便再无任何多余的举动,反而是侧头勾唇一脸笑意的看向少女,轻掀薄唇开口:“怎么办,爱妃,看来,他们都想看看你的真容呢?” 那凤眼之中闪过丝丝的戏谑,洛无忧看得分明,显然是这厮就是嫉恨着刚刚她扎了他,所以此刻打算观戏,并不打算开口帮忙。 “哦,是么?” 少女面纱之下的唇勾亦是轻勾,凝视墨梦月片刻却是突地轻笑出声:“公主对本宫生这般好奇之心,本宫能够体谅,说来,这面纱覆在脸上亦是极为不便,本宫也很想将它摘下来,可惜啊……” 一个可惜二字让众人心头一突。 洛无忧却是已话峰一转接道:“可惜却只怕要让梦月公主失望了,这面纱可是太子殿下亲手替本宫戴上的,殿下说了,今生莫言之颜,只为其一人而展,所以,梦月公主若实在想看莫言真颜的话,不如问一问太子殿下,看看殿下,允不允本宫将它摘下来。君惊澜,你觉得呢?”说完她转头看向君惊澜,明眸绽着微光。 这厮想看热闹:他休想! 少女声音清淡中带着一分沙哑,也自然而然便用上了太子妃的自称,那话语落地的瞬间,南宫景璃眼中神色黯然了下去,那不是她的声音,他绝然不会听错的。 南宫景璃只注意着分辨少女的声音,却未注意少女的言辞,岂知少女那一句话落,却是平地一声惊雷起,吓得北越众臣都是浑身一个激灵。 君,君惊澜? 在这北越之中,除了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之外,从无一人敢如此大胆放肆的,当着这魔王太子的面,直呼其姓名。 便是他国使臣,甚至是墨帝也都至少称得乃是一声:惊澜太子! 这少女说的轻轻浅浅,那声音柔软至极,可也强势至极,连北国太子他们未来的皇,俨然也都没有放在眼中。更为奇特的却是,他们的太子殿下竟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看来,果如墨帝所说,传闻不假,他们的太子那可真是‘疼’惨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太子妃! 便是连墨梦月也是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这可好,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胆大的妃子,居然敢直呼自己夫君的名字。 这可真是开了古往今来的先河了! 若说这在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诧异的人大概也就是站在君惊澜身边侍候的卓大公公了,他垂着头,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然,便是再厉害的他都见过了,没看到那日太子妃将太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要杀人的样子。 可不都还生生的忍下来了么? 现在只是称呼太子殿下的名字,虽然也让他惊了一下,可远远不足震惊之境更遑论到被吓到的程度了。 君惊澜侧头直愣愣的看着少女,看到少女眼中那抹明亮的光,突然间觉得有些刺眼,这女人平日里称他名字便罢,当着这么多人也如此的放肆,胆儿大下他的面子不说,居然还敢拿话来逼他,来试探他? 她就不怕他一怒之下真个开口让她揭开面纱,到时候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有太多的人都会盯上她么?还是当真那日发生的一切,她就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 君惊澜凤眼之中闪烁着丝丝的怒气,洛无忧明眸紧紧的凝视着男子,见男子不说话便也沉默不语,她的确是想借此试探不假,若君惊澜当真以根据那日情形,推测出她便是那传言之中所谓的凰主,便必然不会让她揭下面纱,从而让她真容暴露在众人眼前。 两人四目对视,少女平静如厮,男子却是胸口愈见起伏,那周身的怒气也不停的溢了出来。 卓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心下感叹,看来,是太子妃的问话让殿下生怒了。看吧,便是这般,殿下也不忍心朝太子妃发作。 这可真真是宠上了天了! 卓德海油然不知真相,只一味的在那误会的道路之上越走越远! 殿中的气氛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北越众臣目光看向洛无忧纷纷变得不善,如今太子登位已成既定的事实,身为一国之君,当后宫雨露均沾,却万万也不可如此的宠爱一人,一个好的君王便要做到无情无爱,若有了在意的人,那便也是有了软肋。 这才是为帝者最当忌讳的,可他们的太子殿下却…… “皇兄这般做却是多有不妥吧?” 众臣尚无人敢开口答话,一直定定看着少女的君倾城眼眸闪烁之中却是忍不住插嘴:“皇兄,她既已被皇兄立为太子妃,不久之后还要母仪天下,可却连个真容都不敢露,我北越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堂堂的一国之母,到底长何等模样群臣都不知,传将出去,岂不是怡笑大方?况且,这若万一以后有人冒充皇后娘娘的话,岂不是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么?” 南宫景璃的失态,那一双幽幽的眼,还有那一身太过相似的气息,都让她极为不喜。就算她不是那个贱人,可她像那个贱人! 如此,便已如够,正好给她出气! 原本的平静被打破,君倾城话落,众臣不由暗自点头,确是这么个道理。那可是未来的一国皇后,怎么能一直覆着面纱连个面儿都不露呢?先不说其它会不会有人冒充的,这般不是给人一种见不得人的感觉么? “战王妃说的不错,惊澜太子,莫不你这太子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该不会是个丑八怪吧?要不然,你怎么会让她连个面儿也不敢露呢?哈哈哈……”君倾城话音方落,便有一道粗嘎的男子嗓音紧接爆起。 南宫景皓满眼兴奋的光芒,就要跟着开腔,却被南宫景璃一把给拉住。狠狠的一个瞪视,小魔王顿时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 墨谨行说着大笑,笑容却又在瞬间顿住,一股阴戾的杀气瞬间入体,让他整个人浑身突的打了一个寒颤,有种仿若被死神盯上的感觉,他虎目微眯放眼看去,却是没有看到任何的杀气来源,那张大的铜铃虎目中顿时布满了戾气。 倒是一直静静饮酒的南帝墨白尘,突的抬头朝着那高台处一瞥,却又转瞬间便收回了视线。神情依旧淡然漠名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高台之上少女眉峰微挑,若有所思的看了墨白尘一眼,还当真是好敏锐的知觉,果然是墨帝,这般快便察觉到了,还真是让人不敢觑! 那两道接连响起的声音终是让君惊澜转过了头,妖冶的面容之上也似染上了一层薄霜,目光凉薄的落在了君倾城的身上:“君倾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大秦战王妃,可不再是我北越的公主,既嫁了人就在该秉持女戒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至于本殿的太子妃也好,北越的未来皇后也好,与你有半点关系?” “便是别人认不出来,难不成本殿的太子妃,本殿自己还认不出来么?还是你这是在诅咒本殿登基之前不得好死?战王爷,若是你不会管教自己的女人,不妨交给本殿来给你管教,到底她也曾经唤本殿一声皇兄,本殿便是看在这声称呼的份儿上,也绝不会推辞拒绝。” 战王南宫景修一滞,坚毅的面庞之上青筋都已爆起。转而凌厉的瞥了一眼君倾城,君倾城怎么也没想到,君惊澜居然会如此不留情面,说的话可谓让她难堪到了极点,一张小脸儿顿时又青又白,眼眸含泪,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宫景修满身冷意更炽,想要开口解释,岂知高台之上那男子丝毫不给他机会,说完侧头,他目光便自转向了南齐十三王,薄唇再次轻轻掀动,那吐出来的话,却让满殿之人,尽数色变。 “十三王爷,你那般想看本殿的太子妃,该不会是爱慕本殿的太子妃吧?本殿的太子妃仙姿月容的确是不假,可你这等满身杀气血气的粗人若吓到本殿的太子妃怎么办?你这不是生生让本殿心疼死?” “本殿了解你虎狼之人,有此男人特殊的需求,不过,本殿的女人,是不可能给别人看的,你若实在想看的话,挪,本殿看你们南齐的梦月公主也倒也还勉强的算得上是个美人,你若实在忍受不了欲火焚身,便勉为其难难的看一看她,臆想臆想,解解讥渴吧!” 噗嗤—— 南宫景璃话落,一向没心没肺的南宫景皓当场便忍不住大笑出声,便是殿中其它人亦是个个嘴角抽蓄的厉害,这浑不吝的太子殿下,这番话说的那可真真儿是,太缺德,太阴损了。 那梦月公主可是十三王的亲妹妹,可是真正的一母同胞,那是嫡嫡亲的亲妹妹,他言语下流放浪不止,居然还让人家看自个儿的亲妹妹来‘望梅解渴’,还臆想臆想? 那不是赤裸裸的将人家往乱伦的道路上推? 墨梦月小脸儿顿时胀得通红,又气又恼,看着众人投来的视线,饶是一向在民风开放南齐长大的姑娘,也是眼中氤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看就要止不住的往下坠。 啪—— 十三王墨谨行亦被那话气得脸色铁青,当即拍案而起,那黄花梨木的宴桌差点儿都被男人用力的一掌拍的散了架,炯炯双目剜着惊澜,愤声怒喝:“君惊澜你放肆,这便是你北越的待客之道么?” “那十三王爷这般的举止,便就是你南齐的作客之道么?” 然则,就在他话落的瞬间,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却是当既又将墨谨行的震天怒吼,反驳了回去。 第453章 狐假虎威南北结盟 那声音音量不大,却是清令无垠,自含一股威严,音调的瞬间变换,让众人再次抬头一看,却发现那说话的人,早已不是太子君惊澜。 却是君惊澜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北国太子妃。 高坐之上少女眸光清冷直下:“诸位使臣前来恭贺太子殿下登基,北越亦是以礼相待,然则,十三王却如此的出言不逊。本宫长得如何与尔等有何关系?本宫丑也好,美也罢,那都是本宫的事,与你南齐大秦丝毫不沾边儿,若说唯一沾边儿的人也只有一人罢了。” “可你却如此的出言侮辱践踏本宫,本宫乃北国太子妃,你侮辱本宫便是在侮辱整个北越!莫不是你南齐便是这般欺我北越无人?墨谨行,人贵有自知之明,别忘记你们此刻所站身的地方,可不是南齐,而是北越的国土,素闻墨帝英明睿智,却不想,墨帝的人,却是如此的不知礼数,墨帝是否也该当给本宫一个交待?” 少女字字如珠如雷,抑扬顿挫铿锵炸落在地,众人这才是真真是震惊的半晌未曾回过神来,这北越太子爷阴损便缺德也就罢了。 这太子妃居然也如此的彪悍?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子妃,却就居然敢如此强势的,要求南齐帝君给她一个交待?未免太过口气狂妄而嚣张了一些,倒还真有,君惊澜的风范! 不止如此,她不言语便罢,一言语竟是连两国使臣全都牵怒了进去。那话说的可是不客气已极,她这是想干嘛?竟是为了维护自己太子妃的尊严,不惜给北越拉仇恨么? 而君惊澜竟也这么由着她? 这到底得多宠啊?居然宠得如此的无法无天,不计后果? 众人眼眸翻转之间,心中已是发出无数道的感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还真就是一个比一个嚣张,更是一个比一个还猖狂! 少女双目圆瞪,一脸威严的喝叱的样子,看得君惊澜嘴角略微抽蓄,明知道这女人是在仗着他的势狐假狐威!他本应该觉得生气,可偏偏看着那双清幽瞪大的明眸,该死的,不知为何他却气不起来? 尤其是女子那句,她是美是丑只与一人有关,太子殿下直接将其扭典理解为那独一无二的人,便是他自己!那当然是他了,现在少女可是他的太子妃,那有关的可不就是他么? 至于容狄,早已被男子脑海直接过滤忽视! 如此想着,太子爷心中竟莫名的升起一丝丝的欣喜! 只那欣喜维持不到片刻,让恍然回过神来的男子心中微微一震,不知不觉的蹙下了眉头,对这感觉极为不喜,莫不是那死残废给他吃的药,便当真有那般大的影响,居然让他心境也发生了这般大的改变? 太子殿下想着,顿时脸色又暗沉了下来。 然则,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却只当是太子爷还在为先前太子妃被‘侮辱’的事情而生气,还是很生气。 瞧那气得,脸都黑了,估计摸一把都是水! 众人的误会蹭蹭升级,一飙至顶点! 而少女身后,容狄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垂头面色如常,眸底却是一片森寒,恍若千里冰山,万里雪原,冷到极致森然。敢讽刺他的无忧,墨谨行,还真是,向天借了胆子! 墨帝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少女,笑:“十三皇弟无礼,太子妃说的不错,的确是朕御下无方,谨行,你无状了,太子妃身份尊贵岂是你能出言无礼的?还不向太子妃道歉?” “皇兄……” 墨谨行怒不可遏,这两人如此的放肆,皇兄居然还要他道歉,有没有这样的道理?说出那般下流而龌龊的话实是可恨至极,还敢大言不惭,敢跟皇兄要交待?向这样的人道歉,他怎么能甘心,然则,看向墨帝淡淡瞥来的警告眼神,墨谨行终是咬牙忍下了怒气。 “都是谨行出言无状,还请太子太子妃见谅!” 朝上方拱手,一句话仿佛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般,看着那两道血色的身影墨谨行当真是气得牙根都快咬碎,终是心有不甘又道:“不过说来这也怪不得谨行粗人,太子妃执意不肯露出真容,也难怪会让我等误会了。只是奇怪,今夜太子设宴却为何是不见北皇陛下?便是北皇已禅位,想去享清福,我等千里迢迢赶来,也当出来与我等见上一面才是。” “你也说了,本殿的父皇已禅位于本殿享清福逍遥去了,你让本殿现在请父皇出来,十三王你这莫不是在故意的为难本殿?” 君惊澜挑眉一笑不待他接话却便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十三王放心,你这般的惦记本殿的父皇,待到登基大典你自然就会见到了,届时,十三王爷可以看个够,本殿本以为十三王只对美人感兴趣,倒是没想到,你对本殿的父皇也这般感兴趣。还真是让本殿着实感觉有些惊悚,十三王的爱好,可还,真是特别!” “既然惊澜太子如是说,那本王到时便等着看!” 墨谨行被君惊澜越说越‘龌龊’的话语堵了个哑口无言,脸色更是早已从铁青变成黑透到底,半晌,方怒哼了一声坐回了位子,终于不敢再开口,才说几句便已被扣上断背山与乱伦的大帽子。 若再说下去,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这一笔他定会记着,等到时连本带利的向他讨回。他倒是要看看,等登位大典之上,君惊澜到底会不会让北皇出来,北皇禅位圣诏说是退位成为太上皇。想要周游四海,可实际三国中的掌权者谁不知道北皇早已病重被软禁? 甚至,越京之中也隐有这样的流言暗中流传。 不过,那到底都是捕风捉影的说法。 他想以此来为难君惊澜,岂不知君惊澜向来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且口无遮拦,浑不吝的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短短几句话,他没为难到君惊澜不说,反倒是自取其辱! 武夫终究是武夫。 对于这些政权博弈知之甚浅,他也不想想,这么大个漏洞,难不成北越的朝臣皇子们想不到么?可为什么所有人却都哑口不提呢? 说来,先前北越大臣也不是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质疑,全都被君惊澜以同样的话打发了回去,想见皇帝,可以,等他登基之日尔等自然可以见到。 传位圣诏在手,虎符在手,整个都城的京畿卫与御前侍卫都是他安插的人,就连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卓德海亦然,可以说整个北越都城早已都在君惊澜的控制之中,唯一差的便也只是那一道仪式而已。 便是北皇此时苏醒亦是无用,手中权利早就被彻底架空,根本不可能再翻起任何的风浪!甚至连那些唯一能挡他路的几位皇子,也都被他以雷霆铁血的手腕干净利落的全部铲除。 君惊澜的登基,那是必然的! 群臣都心知这一点,也心知北皇大势已去,努力也不是没做过,可是,谁都拿他没有办法。事到如今,便是再不想接受,却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而如今看来,这似乎也并不是一个让人很难接受的结果。 至少,面对两国使臣,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之下,君惊澜这浑不吝却是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稳站了上风。 自然的,若非为此,君惊澜又岂会留下北皇之性命?不过也只是为了在登基之前能够少些麻烦罢了,倒不得不说,那些人下药也下得够狠,若非他找了羿青出山,吊着那糟老头子一口气,只怕他早就下地狱去给母后赔罪去了。 君惊澜凤眼波光微闪,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不过无妨,待到他登基之后,他便也再无用处,到时候他自会亲手送他下去陪着母后。 这一天,想来母后也在地下等的太久了。 洛无忧敛眉清幽幽明眸含笑,君惊澜一点一点卸下伪装展露锋芒,不管如何,于三国的局势来说,都是好事,南齐野心勃勃,居心叵测,认真说来,南齐亦是她与容狄的敌人。 她也自然乐得看敌人再多上一个敌人。 还是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 不过,她的想法倒是好的,只怕,墨白尘却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达到目的就是了,洛无忧眼眸微闪,瞥了一眼殿下满脸羞愤的的墨梦月。 这位南国公主此次前来北越,只怕也是负有使命的吧?仿佛在印证着洛无忧的猜测一般。她脑中念头刚闪过,底下便再次传来南帝那特有的清润声音。 “朕的皇弟言行无状,便若太子妃说的那般的确是应给一个交待,而朕此次带皇弟与梦月前来北越,除了恭贺惊澜太子之外,亦是想和北越永修秦晋之好,此亦为朕之诚意,亦是我南齐之诚意,不知太子妃意下如何?” 墨白尘眼眸含笑的落在少女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打量之色,倒是好一个聪慧的女子,不过也不奇怪,能得隐藏那般深的北国太子之喜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简单得了? 这算不算是帝王反将太子妃一军? 南齐想与北越结盟,墨白尘不问当事人,正主太子殿下,却是反问太子妃。这种做法却是不妥的,还是他怀恨在心,想给少女心中添添堵?又或是想破坏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 想想,一国帝王当不可能做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事才对!可他不止做了,甚至还做的毫无压力,再自然不过。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果然不愧是南齐帝君,这帝王心思向来最是难猜,就不知,墨白法此举到底又有何深意在其中? 第454章 凉薄白尘步步诱导 南帝话落殿中众人蹙眉,说来两国联姻之事再正常不过,南国和北国想要以修秦晋之好,这自然也是好事。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却是让这桩联姻带上了陪罪的意味。 这对于南国梦月公主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了。 况且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太子殿下‘宠爱’太子妃那是毋庸置疑的,便是依着先前太子殿下那般叱责墨梦月的情形来看,只怕这位公主便是进了北越后宫日子亦不会太好过! 罗浮月白海无尘,玉树琼林处处春。 墨帝白尘,墨帝白尘…… 这个儒雅而出尘的男子,却有着一颗最坚硬也最凉薄的心,那可是他的嫡亲皇妹,竟也便这般说送便送了出来。甚至还说的那般云淡而风轻,脸上的表情除了那温润出尘,便再无半点其它多余的表情。 还真是,好狠的心! 墨梦月眼中的泪水更是再忍不住刷刷的落了下来,抿了抿唇,她坐在位置上垂着头,却是没有再说话,只那双肩却是隐隐有些颤动着。刚刚受了那般的奇耻大辱,此刻还能忍得下去。 这位梦月公主,倒也真是好忍性! 洛无忧一双幽眸亦是淡淡的瞥向墨白尘:“墨帝陛下如此诚心诚意,本宫自是欣喜的,不过说到底本宫不过是个女子,理不了这等国家大事,此事,陛下大可询问太子殿下便是。” 南国与北国永修秦晋之好,对于大秦自是最不利的,北国公主下嫁战王,君惊澜却对君倾城根本不假以半丝辞色,且北越与大秦战事刚息也就半年左右。还是以北越大败而告终。 以君惊澜喜怒莫测的性格来说,抱以什么样的态度只怕没有人能够猜测的出。而在这个时候,南国帝君竟是突至北国,提出要和北国结盟? 这墨白尘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是真为了结盟而来?亦或是只为混肴视线,其实还有着其它的目的?一时之间,倒还真是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不管如何,这个答案自是不能由她来给的。君惊澜纳不纳南齐公主为妃其实与她半点关系也无,她不过是个挂名的太子妃而已。于私心来说,她自是半点儿也不会介意,可说到底她却不能越俎代庖。 更何况,从某一方面来说,她亦是打心眼儿里不希望南北两国顺利达成这桩联姻盟约,虽然这种结盟并无太大的约束力,却依然还是会对局势造成一定的影响,北越与大秦息战,若南齐这个时候再从中挑唆起战争。 大秦之中战王能否以对还很难说,若到时真的没有办法,只怕容狄亦逃不了重披战甲的命运,而她,并不希望那个男子再背负太多。 “那不知惊澜太子以为朕之提议如何?” 对于众人的诧然,墨白尘似乎恍然未觉,只举头又看向了君惊澜,君惊澜却是看着身旁之人,察觉少女的面无表情和浑不在意,心中却是怒众中起。这女人有人给他塞人,她竟也还这般坐的住。 她就当真是一点儿都不介怀么? 君惊澜心中陡的升起一股怒火,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恨恨的瞪了一眼少女,他转头:“墨帝如此诚意,本殿自是得好生感谢了,恰巧本殿的太子妃一个人实在是孤单的很,有个姐妹与她做伴儿也是甚好的事,本殿自是乐意之至。待本殿登基之时,便会一同迎梦月公主进宫,皇后之位本殿是不能许之,不过,却会许以妃位。墨帝尽管放心!” “如此甚好!” 两个男人不过言下几句话,却是注定了一个女子的命运,何其悲哀?洛无忧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却是有些心口发闷。对于墨梦月,不管她想做什么,其实她对她说的话都不算是过份。 然则,却注定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同身为女子,却也不可自抑的生出一种悲哀,此时的墨梦月和前世的她,何其的相像呢? 就被人一句话便定下了一辈子的命运,而以君惊澜的脾性来说,墨梦月的命运,显然不会太好。她并不会同情墨梦月,可是,却是油然生出一种对这个时代的憎恨和厌恶。 若是女子的命运也可以由自己做主的话,那前世的她,必定不会落到那种凄惨的下场。今生她奋力的挣扎,一步一步的筹谋布局,付出了多少的艰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然而,即使现在,有些束缚也不是她想挣脱就能挣脱的,有太多的困惑和危险紧紧的缠绕在她的身边,即使走到今天,离她想要的自由平淡且逍遥的生活,也依然是很遥远! “本宫有些不适,想先出去透透气。” 洛无忧淡淡的说了一句亦不待君惊澜应声,便自起身离开了大殿,今日夜宴的目的不过是给墨帝洗尘,而显然的,将墨梦月塞进君惊澜的后宫,便也是墨帝的目的,既然他的目的已达到。接下来也就不会再有什么。 而她今夜的目的也不过是要先探一探虚实,对于墨帝这个人,如今,她也看到了,有了大致的了解,任务算是基本完成。 自然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君惊澜回神之时少女已起身步向台阶,他只看到少女婀娜的侧影还有那血红色的衣摆,在半空过划过一抹又一抹张扬的弧度,少女步出大殿,丝毫不在意周围无数观望的目光。 沉静之中却带着一股肆意的随性! 作为北国太子妃的贴身大宫女,被毁了容的‘子矜’自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跟了出去,玉瑶看了一下脸色黑沉的太子殿下,蹙了蹙眉福身道:“殿下,奴婢还是出去看看主子吧?看主子的样子,好像有些生气了!” 玉瑶禀了一句,连忙也追了出去。 君惊澜沉着脸,看着那红色身影已消失不见,脸色更是阴鹜至极。这该死的女人,她生的哪门子气?该生气的人是他好吧?身为她的妃子却是彻底的无视他,不止拿银针扎他,还任由别人塞女人给他。 现在,还放肆的扔下一句话,撇下他便跑了。 早就知道她不待见他,只待见那个死残废,可是她现在是他的太子妃,已然是他的女人。想的念的就应该是他,当以他为天才对!看来,是他这段时间对她的手段太温和,太仁慈了。 所以,才让她如此的放肆! “惊澜太子,是不是朕刚刚的提议惹恼了太子妃,你要不要出去看看?顺便安抚一下太子妃的情绪?” “墨帝多虑了,不过是女儿家爱使些小性子罢了,这样才有情趣,歌舞呢,怎么的都停下来了。赶紧的都上来表演,可千万不能怠慢了贵宾。” 君惊澜不悦的吼了一声,却是根本再无兴致去看那些表演,想要追出去。然则,墨白尘的话却是让他不得不驻足。撇了一眼重新端起酒杯的墨白尘,君惊澜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倒不亏是南齐帝君,心性手段都是非一般的高明。不过几句话一个举动,竟是将颓式扭转,在不知不觉之中便牵动别人的心思,让人不自觉的便跟着他的鼻子走。 哼,还真是,又一个劲敌呢! 而这场角逐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如是想着,君惊澜脸色却依旧不好看,心中仿佛被塞满了棉花,有些堵的慌,看着殿中的美人起舞更是有些心不在焉,只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喝着闷酒。 卓公公看得有些担忧,思索了片刻在自家主子面前低语了几句,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君惊澜愣了一下,脸色突的由阴转晴。 “你说的,可是当真?” “回殿下,奴才岂敢欺骗殿下呢?奴才啊虽不是女儿身,可是呢,对于女儿家的心思,那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殿下您也不想想,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答应迎梦月公主进宫,那太子妃听在心里,能不伤心么?” “你觉得她是在伤心?” 会么?那个该死的女人也会因为这个伤心?那怎么可能,听这话,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可为何心中却是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甚至,还升起那么一股子欣喜。男子抚着手中杯盏,眉宇蹙到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难不成那个死残废给他吃的药里还加了其它的料? 要不然他怎么会这般的反常? “那是,奴才哪里会看错?”卓公公眯眼笑着,浑然不知自己理解的错误,反而还胆大的一步步诱导着自己的主子步入深渊:“殿下乃顶天立地的男子,人中龙凤,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会了解这小女儿家的心思了,这世上的女子都最是小心眼儿的,哪里能容得了,别人抢自己的夫君呢?” “不过主子您也不必担忧,女儿家嘛,最是好哄,只要您多花些时间陪陪太子妃,再说些甜言蜜语,送一些奇珍异宝讨好,要不了几日,太子妃就会气消的了。”卓公公如数家珍的替自家主子出谋划策,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怎么,卓得海,你不是太监么?对于女子心思却这般的了解?你这不是蒙本殿的吧?”讨好,他这些日子还不够低声下气么?偏那该死的女人就像块石头,不止没给他半点表情,还咯手的很! 君惊澜听得很是怀疑,哼,洛无忧,你给本殿等着吧,等你彻底的爱上本殿,看本殿再怎么狠狠的抛弃你,看你怎么伤心难过! “主子,奴才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太监,奴才以前在民间也是娶过妻的好吧?这对于女人家的心思,还算是知道那么一些,女子嘛,当然要矜持一些了,便是真的生气伤心,那也不可能跟您说啊?那多不好意思,殿下您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君惊澜沉吟着,想想似乎这话也对,可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难不成,那该死的女人,真是像卓德海说的那般,因为他答应让墨梦月入宫,所以生气伤心了? 若如此,倒还真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他便是说了让墨梦月进宫,可从未说过要宠幸她吧?至于那般生气么?若不想他身边儿有人,大可以直接拒了墨白尘那个混球便是,难不成,她拒绝了,他还能把她给吃了? 平日伶牙利齿,惯会和他顶嘴,拒绝起他来亦是一套一套的,怎么的到了墨白尘那儿却是半个屁都放不出来了呢?自个儿不说,还敢和他呕气,还真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 想着,君惊澜凤眼撇向正自饮自酌的墨白尘,哼,这厮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好玩意儿,他还没登基,便这般急着往他后宫里塞人,若不是想看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他又怎么会让那么个丑八怪入他的后宫? 第455章 她想要的渣男拦路 殿内丝竹悦耳,一片歌舞升平,暗潮汹涌,殿外却是宁静如厮,君惊澜的误会,洛无忧并不知晓,她随意的挑了一条小径慢慢的行走,行至一片一望无际的湖面时,终于停下了脚步。 “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一天,男女会变成平等的存在,女子不用再依附男子而活,每个人都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成为别人手上的棋子,每个人也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管哭也好,笑也好,亦不管结果如何,至少,那都是自己选择的。” “不用被利用,不用成为工具,不用被人左右命运,也不用被命运左右。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我想那个世界一定会是完美而自由的。” 少女望着夜空声音有些幽幽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惆然与萧索,顿了片刻嘴角突的轻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大约这世上是不存在那样的地方的,倒是我,太异想天开了,有没有被我的话吓到?” 身后一片平静,片刻后少女双肩却是落下一双温柔的手掌,轻轻的将少女的身体扳了过去:“会有那么一天的,你现在不是正在努力么?洛无忧,这样消沉一点也不像你,你的想法本郡赞同。古有女娲捏泥造人,一切都是从无到有,每个人也都是从弱者一步步变强,在本郡看来,你并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 “虽然你说的那个世界不可能现在就存在,可是,弱肉强食,只要自身足够强大,谁又还能左右谁的命运?你想要的,本郡会帮着你实现,相信本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从来都知道她是坚强的,不屑于依附任何人,可是听到这翻言论,却还是让他内心无法不震惊,他想他现在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了,如果这是她希望的,那么,他会努力的帮她达成! “容狄,无忧何其幸运能遇到你!” 洛无忧抬头看着男子有些惨不忍睹的脸,笑得轻柔:“谢谢你一直这么包容我,谢谢你一直默默的守护,谢谢你愿意为我做了那么多,更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去实现我想要的。”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你说谢谢。因为除了谢谢无忧竟也有些词穷,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此时的心情。君心即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你的话,无忧会一生一世都记得,你也要记得,我心无忧,亦只因君为明月!” “洛氏无忧,你这是在向本郡诉衷情么?这种事,应该是男子主动才是,不过,能听到你这般的话,本郡甚喜,便不与你计较。”男子修长手指,隔着轻薄的红纱,轻抚着少女的脸颊。 曜石般的眸光,亦闪烁着丝丝的笑意,却是突的收手话锋一转道:“不过,太子妃您打算还在这里吹凉风下去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太子妃与男子瞬间变换的声音让无忧一怔,随即却是反应了过来,明眸微闪一丝冷意,她摇头淡声道:“不用,子矜,随本宫回去吧,要不然,一会儿夜宴就要结束了。” 两人从湖畔假山后转了出来,才走出没多远,看着前面拦路的男子,洛无忧脚步不停,恍若未见的走过,然则,走到男子身侧时,那男子却是突的一移脚步,挡在了少女的身前。 “这位公子,不知为何突然挡住本宫的去路?”洛无忧抬眼,看向男子眸光微冷,心下冷哼她还没有找上他,他倒却倒是先一步找上她来了,果然南宫景煜就是南宫景煜,心思就是比别人深沉的多。 想来,他已然是在怀疑她的身份了。 “本王有事要和太子妃谈,还请太子妃摒退婢女,本王想,太子妃当明白本王要和太子妃谈些什么,本王也没有太多的耐心,若是太子妃不想本王将本王知道的说出去的话,便最好听本王的话。”南宫景煜看着少女脸上的面纱,脸色温润眸底却是闪着幽幽冷戾暗芒。 “哦,若是本宫不呢?这位公子,看你穿着和自称,当是两国之中的使臣吧?却不想居然如此的没有教养,居然趁夜拦住本宫的去路,做出如此宵小行径,卑劣之举,莫不是你以为,你胡言几句,本宫便要受了你的威胁?你当本宫是什么人?可以任由你欺辱的么?” 洛无忧声音越见冷硬:“你想说什么本宫不想听,也自觉没有听的必要,本宫劝你,最好现在就给本宫让开道,否则的话,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你对本王客气过么?洛无忧,还真以为你蒙了面,就没有人能认出你来了?本王倒是没有想到,你还真是厉害,整垮了洛家,扳倒了永昭,竟还摇身一变成了北国太子妃!也难怪本王居然遍寻不获你的踪迹了!”少女一句没有教养的话,让南宫景煜瞬间变的阴鹜至极。 原本想要隐忍的心思瞬间爆发,低沉嗓音中更透着无比的狠戾,那话脱口而出,他微有后悔,然瞥了一眼四周无人,却又蓦然放下了心来。 少女依旧面色如常,只那眸底亦是无比的森寒:“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本宫莫言,乃北国太子妃,你若是有怀疑的话,可以去找太子殿下求证。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你不避嫌,可本宫却得避嫌。本宫不管你是谁,不过想来本宫都不知道,不认识的人,也定不会有什么身份,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小角色罢了。” “在这北越的皇宫里,居然还敢拦本宫道的人,本宫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本宫最后警告你一次,给本宫让开!否则,你信不信,本宫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遍寻她的踪迹不获?南宫景煜为何会找她? 莫不是,那件事情已经暴露了? 少女一席话可谓字字句句,都戳中男子最敏感的神经,每一句都毫不留情的揭开他心底隐藏最深处的阴暗和忌讳,让他整张脸都在瞬间僵硬紧绷到极致,看向少女的眼神也透着残忍的杀意,然,却又全在瞬间敛去。 眨眼,他神色恢复如常,便连声音都恢复了原本的温润,深吸了口气,只淡淡说了十个字:“凰主现四海,天下尽归元!” 南宫景煜变脸极快,大概是自以为这边离大殿远,道路两边又未曾挂照明用的火笼,所以天色极暗少女定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狠戾之色。 然则,他只怕做梦也未想到,他脸上所有的表情早就被他对面的两个人一一尽收眼底,便是不用看,洛无忧也知道他定然已恨不得杀了他。 幽幽的夜空之中少女一双幽深的眸光更加阴暗了几分,她倒是没有想到,前世她死前一直不解的问题。而今世,什么也不知晓的南宫景煜,却反倒给了她一个答案。 想想,还真是讽刺! 当然那个答案她早就心中有数,南宫景煜如此说,亦不过是替她证实了那个猜测,他前世登基之后,一心的娶了洛仙儿,果是因为这凰主的预言! 他当着她的面说出这十个字,显然是早就怀疑那个凰主就是她!可是按理来说,目前知道此事的只有三个人才对,其一便是看到整个异象发生经过的北国太子君惊澜,其二便是由她亲口告知的容狄。 最后剩下的一人:便是她自己! 血凰展异象是在她来到越京之后才发生的事。而大秦使臣今日傍晓才到越京,那么,他又是从何处知道她就是凰主的?显然南宫景煜定是由别的途径知悉了此事,或许,他比她所想象的知道的还要多。 而一个一直有着夺位野心,却又不得不隐匿自己的皇子,他,又是从何种途径竟可以知道这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这是一个让她无法不深思的问题。 就如同她一直到现在也想不通,洛秉书为何会栽在永昭的手中一样。同床共枕十几年,却是一直毫无半点的查觉,这可一点不像洛秉书精明的作风。男子感情不如女子来的细腻,更何况是洛秉书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很少有什么事能够影响他的判断。这一点,她始终想不通。只不过洛家已垮,她也不想再去究根结底,她并没有那般多的精力。 “这句话本宫这些日子,耳朵都已听出了茧子,你觉得本宫会不知道么?还需要你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特意拦路来告知?”洛无忧心中眨眼间已闪过千般思量,面上却是丝毫亦不显,反而讥讽的冷笑了一声。 话语微顿,她突的讶然:“啊,本宫明白了,这位王爷,您这莫不是在说本宫就那所谓的凰主?你不觉得你的话太荒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就是?况且,若本宫便是的话,岂不是更好,本宫想太子殿下会更加高兴,亦是会对本宫更加宠爱有加。本宫的地位亦便更加有保障。你说是不是这样?” 少女说着突的倾身上前一步,轻啧了两声:“可惜啊可惜,本宫到底不是,当然,本宫更不是你口中所谓的什么洛无忧。你记得,本宫莫言,乃是北国太子妃,不管你是哪国哪位王爷,见了本宫,也当尊称本宫一声太子妃。切莫再这般的举止轻挑,言行无状。做出好狗不挡道的下流之事来。” “还有,你刚刚的那些话,本宫亦是劝你还是莫要往外说,否则的话,本宫保证,到时候这倒霉的人,肯定只能是,你自己!”说到最后,少女声音逾轻,亦带着逾深的嘲讽。 看着男子气得额头血管爆起,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少女却是突的勾唇一笑,素手一扬,昏暗的的夜空银芒突现,一晃而过如荧火之光让男子心中蓦然一个咯噔,闪身就要躲开。 然则,脚下却是不知哪里弹出一枚细小的石子,让他身形猛然间一滞。 就在这瞬间,那银针便已直直的没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南宫景煜抬头,对上的却是少女满脸讥屑,还有,嘴角那抹轻勾起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带着三分阴冷,三分嘲笑,还有无尽的残忍和狠戾! 第456章 果然是你罪该万死 石子的劲道让南宫景煜身形一晃滞了一下,少女银针趁机刺入他的身体,他整个身体顿时无法站稳,朝一旁倾斜,嘭一声脑袋磕在湖畔的一块观赏奇石的石峰之上。 哧,一阵锐痛自头部传来,左边额头隐有粘绸的液体一点点溢出,南宫景煜却是恍若未觉,幽暗的夜空之下,一双眼眸只冷冷的仰起,望着手握银针,居高临下站在他脚边的人。 眸光阴冷已极:“洛无忧,果然是你!” “呵,便是无忧又如何?” 洛无忧浑不在意那阴毒的目光,眼角微挑起一抹浅笑:“南宫景煜,如果我现在把你杀了,然后再绑上巨石抛尸沉在这湖中喂鱼,你说会不会有人发现?待到你的尸体被湖水藤藻泡胀,彻底的腐烂之后,我再着人把你打捞上来,然后扔去乱葬岗让野狗秃鹰残食。” “煜王殿下觉得无忧替你想的这个归宿如何?王爷你又可还满意?”略带嘶哑的声音,透着难以掩藏的恨意。每每看到他,就会让她不自觉的想起烨儿临死时的画面。那满身的平静便再无法保持。 “你若杀了本王,只会替北越招来祸事,无忧县主那般聪明的人,本王却是不信,你,会做这般愚蠢的事!”南宫景璃脸色一僵,随即却突的一笑,映着那额边的血迹,样子看起来阴鹜而恐怖的有些渗人。 “哦?煜王就这般肯定,无忧会在意这些?” 少女淡言一句趋步上前微蹲,手中银针毫不犹豫的扎在了男子的痛穴之上,直入六分,便是南宫景煜那般能忍的人,亦是痛到整个脸庞都已有些扭曲。洛无忧习医,自然知晓银针扎在何处,会让人更疼。 瞧瞧看,此刻前世那高高在上将她从云端踹落地底的人,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亦只能如此狼狈的匍匐在她脚下,承受她所承受过的痛。 就如同前世的她一般! “怎么样,王爷,疼么?” 洛无忧站起身子,眸光寒凉看了地上狼狈的男子一眼:“说来王爷并不了解无忧,若无忧想要做成一件事,想要对付一个人,从来都会不计后果。你想提醒我,我此时杀了你,就会成为众人怀疑的对象?到时北越就必要给大秦一个交待?” “可惜啊,你以为我会在意?你又真觉得自己就有那般的份量么?那我只能说煜王未免太自以为是,也太自视甚高。还记得刚刚无忧说的么?你,在无忧眼中,亦不过只是一个小角色罢了。”少女声音越渐冷戾,眸光也充满了蔑视。 那声音里,那幽幽凤眸之中,都氤氲着浓到化不开的仇恨,仿若惊鸿般突兀的展露这夜空,让静谧的天幕都变得波诡云谲般森然:“南宫景煜,你可知道,我洛无忧日思夜想都在想着,到底要如何才能将你抽筋剥皮,要如何才能将你千刀万剐,方能一消我心头之恨?” 南宫景煜疼的脑子有些发昏,然而,少女那浑身阴冷的气息,还有那浓烈的恨意,却是让他瞬间清醒:“洛无忧,若本王没记错,本王不曾得罪过你,你想在此杀了本王,莫不是当本王真是可以任你揉捏的么?” “怎么,你还指望着你的暗卫来救你?”一旁突的传出另一道清越圆润的男音,却让原本还能崩住的南宫景煜浑身一震,整个人脸色顿时惊变。 “你是容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说你该死,你就罪该万死!”何需要什么理由?又何需要什么原因?她说他该死,那他肯定就该死! 容狄一双狭长眼眸闪烁着冷芒,从未看过少女展露这般浓烈的恨意,那恨太浓,太浓,浓到几乎化不开,她对南宫景煜的态度,一直极其冷淡。他虽查不到她与他之间有什么交集。 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对他的杀意! “容狄,洛无忧,你们二人私出大秦,潜藏在北国,到底有何居心?你们私劫赈银之事,当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么?本王告诉你们,若是你们今日敢动本王,本王保证,此事必传扬出去!” “到时,本王倒要看看,你们二人拿何面目面对天下人。本王亦要看看,容狄,父皇还会不会那般的宠着你!”南宫景煜脸色阴沉,语含威胁之意,此时此境,他不得不想法子自救。 若说刚刚他还有把握,洛无忧不敢对他做出些什么。可此时他却半分把握也无,有容狄在场给她做靠山,她便是真的杀了他,怕是杀了也就杀了。有人给她善后,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饶是一向擅于隐藏的南宫景煜,此时也再崩不住,又怒又恨,心中亦是无法不震惊,他做梦亦未想到,那个在大秦之中被人传到几乎神化的男人,居然会化作一身女子装扮出现在北国皇宫! 可恨的是,这点他早该想到的,那个男人为了洛无忧做了那么多,洛无忧既在此处,他又怎么可能会不在?而若非如此,洛无忧又怎么可能会这般大胆的便承认了她的身份? 在秦都他曾对了缘所批过命格的人一一都做了详细的调查,所有人的批命之言他都查了出来,可是,就只眼前少女的批命,却是怎么也查不到。那日顾若兰‘死’的时候,他听的很清楚。 洛无忧曾在悲愤之中曾提到过了缘的名字,而她也的确上过兰若寺,仅此一点便足以证明,了缘肯定见过她,而洛仙儿之死,说来也是由她一手造成,便连永昭之死也与她脱不了关系。 且,那边已传来了消息,害死洛仙儿之人,便是真正的凰主! 这个人,他肯定是洛无忧无疑! 可偏偏他得到消息后,洛无忧却是突然失踪,数路人马都在找她,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迹。而今日在大殿之上看到那双眼睛,他有种极强的直觉,那就是她,绝对是洛无忧无疑。 想到那得凰主便可得天下的传言,想到自己被一个女子算计的那般惨,他这才冒险出来想予以试探。以她现在北国太子妃的身份来说,若是失去今夜这个好机会,下一次能不能找到她落单的机会,还很难说。 可是他却未曾想到,便是他这一念之差,却竟是将自己给限入如此险境之中!谁能想到,堂堂的容郡王,一个大男人,竟会穿上女装,化身北国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这样荒谬荒诞到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只怕换做任何一个人也都不可能会想到! 否则的话,以君惊澜的精明,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察觉? 原本在他身边时时都跟着暗卫,此刻却是亦未曾现身,根本不用问,显然也都是被这个男人的人给料理了。南宫景煜可谓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前来打算试探却居然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甚至,有可能丢掉小命! 面对男子的威胁,洛无忧只不过哧笑了一声:“如果你有证据的话,又岂还会等到今天才拿来威胁我?南宫景煜,你说的的确不错,赈银是我劫的,当日你想逃阻了你的那一箭,也是我射的,那局也是我一手布的。不过,煜王殿下到现在才想明白,还真是令我好生失望呢?” 少女充满惋惜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嘲讽还有毫不掩饰的杀意,令南宫景煜几乎恨到眼球都已泛红。 若非赈银失窃,他怎么会失了圣宠,被帝王骂个狗血喷头?甚至,那伤因着来回的颠簸加重,他足足的养了一个多月才好!这么多年来他费尽心思筹谋,并非没忍过怨气,相反,他忍下的并不少。 然而,被人算计的如此彻底却还当真是第一次!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更想不通,他一直隐藏的那么好,她怎么会察觉他在韬光养晦?为什么要这般的算计自己?为什么会把目光投向他的身上?又为什么会那般恨他?竟恨到想要将自己剥皮拆骨? 然而不管是为什么,他此刻都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再去想! 他此刻要做的是自救! “洛无忧,你的算计的确很周密,本王的确差点被你骗了。你们拿官兵的尸体来充当那些山贼的尸体,以为一把火烧焦便神不知鬼不觉,若非本王一直觉的不对劲儿,一直暗中追察,只怕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关键。” 南宫景煜声音越渐阴冷:“本王曾在那之后派人暗中前往停云山进行大范围的搜索,却始终找不到当日护送扶灵车队的官兵和仆从的尸体。若再想不明白的话,本王便当真如你所说,愚蠢至极。可是,本王还是不明白,我们之间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设如此大局帮着柳家来陷害本王?你这般做,又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设局劫了赈银,说来到最后受益最大的便是柳家。原本他奉命铲除柳家却是失败,柳家的财富便是帝王也觊觎的。可是,那一场天灾,赈银被劫,柳家的慷慨解囊让帝王铲除之心暂消。 而柳家站在南宫景璃一脉,她如此帮着柳家,也等于帮了南宫景璃。可仔细一想却是没有这个道理,她最终并没有与南宫景璃站在一起,她选择的却是站在了容王府那一边。 所以,她这般做的原由,他一直都未曾想通! 他甚至曾怀疑过,会不会这一切最终都于容狄有关?南宫景煜眼眸微闪落在了那张被抓花的脸庞之上,父皇对容狄的容忍甚至是疼爱,几乎每个大秦的皇子都无法不去嫉妒和怀疑,他曾怀疑容狄便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容王府一脉单传只有容狄一子,且若他真如他猜想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不可能将他交给容王抚养。他一直没有找到证据,所以便打消了这个推测,若非如此的话,那便还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容王府看似中立,其实早已暗中选择站在南宫景璃那一边!若真是如此,他想登上那个位置几乎可以说是:再无可能! 若非如此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如此的沉不住气? “怎么,煜王殿下这是在拖延时间么?只可惜了,南宫景煜,你,不该来北越,更不该尾随我出那大殿,本宫可以告诉你,这北越的皇宫,注定会是你的葬身之所……” 洛无忧看着南宫景煜愤眼的双眼,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突的勾唇一笑,声音轻然几近于无,却就那般的传进了南宫景煜耳中,让他整个眼瞳都在片刻之间紧缩。 血色的长袖轻拂而过,红光银芒闪烁之间,南宫景煜身的刺痛突解,骤然觉得身体已能动。他一个挺身就要从地上跃起。 然则,少女下一刻的举动却才是真正让他神色巨变! 第457章 夜宴惊变各方猜踱 “大胆贼子,本宫乃北国太子妃,你居然敢如此的污辱本宫,本宫今日便和你拼了——” “太子妃娘娘……”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太子妃娘娘?” 漆黑的夜空中,陡的响起一阵阵女子凄厉的嘶喊,奉命前来寻人的卓公公卓德海,带着小太监顿时一个激灵,几人加快脚步越过那御园拐角,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顿时魂都被吓飞了。 借着手中灯笼的微光,眼前一幕清晰投入众人眼中,湖畔之间,一袭血色的红衣少女衣襟微乱,胸前插着一柄匕首,而少女对面还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两人距离极近,那人胸前也插着一只玉簪,锦袍之上鲜血亦是如注般正往外涌了出来。 少女身后站着的两个丫环都是脸色惨白,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卓德海眼球都凸出了眼眶,眼看着那少女身子软软的倒下,旁边的女子一个激灵上前一步,将少女接在了怀中。 “大胆煜王,居然敢行刺太子妃。” 卓德海脸色发白,呼吸都快停顿般上前便狠狠的一掌拍在南宫景煜的胸口,南宫景煜整个人被直直拍飞出三米远而后重重砸在一颗大树上,整个人顿时脑袋一歪,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给本公公将他拿下,快,快去禀报太子殿下,太子妃遇刺,还有,去召太医,快着点儿的,都给本公公,快点儿去……”这下完了,太子妃遇刺受伤,只怕殿下定会剥了他的皮。 这么些年,何曾有看到殿下真正对哪个女子这般入心的?最可恨是那煜王南宫景煜,竟敢那般大胆对太子妃出手! 卓德海看了眼昏倒在婢女‘子矜’怀中的蒙面少女,又看了看那瘫软在地,早已被他一掌打得昏迷吐血倒地的南宫景煜,真是恨不得将他拍成肉泥。 几个太监立马转身回了大殿,请太医的请太医,返回大殿的返回大殿,这时候巡罗的侍卫也早就将钢刀架在了南宫景煜的脖子上,拿绳索五花大绑了起来,便是这般,南宫景煜也未曾醒过来。 “太子妃,太子妃,您怎么样,太子妃……” ‘子矜’将少女抱在怀中,看着少女胸口的嫣红血迹,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双手握着少女染血的手,感觉到掌心的挠氧,那冷气才方才收起了些许,然则那脸色依旧有些冷。 “公公,奴婢等还是先带太子妃娘娘去治伤吧?太子妃娘娘的情形不太好,那刀得尽快的拔出来才行。” “行行,你们赶紧的扶太子妃去旁边的长春宫,太医想来马上就会来,快点的,老奴这就去请主子,这真是,好好的一个宴会,哪知道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最可恨就是那煜王居然如此胆大,竟敢刺杀太子妃以图谋不轨!” 卓公公越说越气愤,转身,身影眨眼便消失在御园之中,玉瑶与‘子矜’亦是不待他说完,两人便已扶着少女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去了旁边的殿宇之中。 整个御园之中一团乱,当卓公公一身血出现在大殿上,还不待他开口,一直注视着殿门口的君惊澜眼眸一眯,慵懒的身子便直直的从那华丽的椅榻之上站了起来,脸色亦是变得铁青。 “卓德海,到底出了什么事,本殿不是让你去找太子妃么?太子妃她人呢?你身上怎么会那般多的血?给本殿赶紧的说!”君惊澜声音暗沉无比,怒吼一声,那殿中的歌舞也都在瞬间的停了下来。舞姬都怆惶退出去了一边儿。 “殿下,大秦煜王意图不轨,竟敢大逆不道刺杀太子妃娘娘,煜王已被老奴当场拿下,可是,太子妃娘娘却身受重伤,老奴已命婢女将太子妃娘娘送往长春宫中并传了太医,只是,太子妃娘娘的情形只怕是不太好,殿下还是赶紧的过去看看吧?” 红影一晃,君惊澜一个飞身便下了高台,抬腿便踹向正匍匐在地,额头豆大汗珠直落的卓德海:“居然连太子妃都保护不了,本殿要你何用?来人,给本殿将这飞龙殿围起来!” 男子戾喝了一声,殿外涌入无数的御前侍卫,顿时将整个大殿包围了起来,手中明晃晃的刀锋直逼大秦使臣方向。 殿宇之中气氛瞬间冷凝至极! “南宫景璃,南宫景修,本殿告诉你们,若是本殿的太子妃有任何的闪失,本殿定要你们通通给她陪葬!”君惊澜瞟了一眼卓德海手上的鲜血,心口竟是蓦然一缩,划过一抹凌厉的刺痛。 那女人去的太久,一直没有回来,他这才让卓德海去找人,可没想到卓德海人未带回,反而带回一身的血,看着那血,他脑子里竟是突的又浮现出那日太子府的莲池边,那娇小身影满是鲜血的模样。 狭长的丹凤眼中,一点点凝聚着危险的光芒,看向南宫景煜等人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冰冷杀意。 “太子殿下,此刻我们还是先看看太子妃伤势如何吧?至于七皇弟是否行刺太子妃一事,我们可稍后再行查实。毕竟还是太子妃的安危重要。殿下放心,若此事确为七皇弟所为,本王定会给殿下一个交待。我等也绝对不会逃走,太子也不用这般派兵将我们围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让南宫景璃有些发昏的脑子回归于现实,他蹙眉看向一旁空空的坐位,脸色也是暗沉至极。一时失神之间,竟是没有发现南宫景煜到底是时候离开宴席的。眼眸转向南宫景皓与南宫景修二人。 两人也都是崩着脸摇头。 三人脸色极沉,若人在尚好。可偏偏人不在,那太监又铁口咬定是南宫景煜做的,甚至还放言已将人当场捉拿,只怕事情多半假不了,果若如此,只怕此事是绝不能善了的。 若北国太子妃无虞,君惊澜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南宫景煜。 而他们最担心的却是,若是那位北国太子妃当真有个万一,只怕君惊澜更是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南齐北越两国联姻达成结盟,若君惊澜借此机向大秦调兵开战,便当真如他所说那般。 他们一行人,只怕是难以走出这越京城了! 君惊澜瞥了南宫景璃一眼,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便出了大殿,身形如电一般疾掠向长春宫的方向,黑暗中男子凤眼之中不禁染上了几分焦灼,明明离开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就突然遇上了刺杀? 那个该死的女人,伤还未好便又伤上加伤,简直就是成天都在受伤,她就不能安安稳稳呆在殿中,呆在他身边,给他省点心么?还有南宫景煜那个千刀万剐的混蛋,居然敢在他的地盘动他的女人? 他莫不是真的活腻了,想给他做花肥不成? 太子殿下怒急交加,气得火冒万丈,只一味的迁怒南宫景煜,杀心大起,却似乎已忘记了,少女先前受那般多的伤都是谁一手造成的。 “太子妃重伤,不如我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吧!” 殿中一片静谧,墨白尘突的站起了身,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朝着君惊澜的方向跟了过去,一脸幸灾乐祸的墨谨行,与眼眶依旧有些泛红的墨梦月自然便也跟了上去,南宫景璃等人紧随其后。 然则几人身后,却是还寸步不离的跟着大队的皇宫侍卫。北越几位重臣沉吟了片刻自也是跟了过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长春宫中。 大秦使臣个个面色凝重,便是连南宫景皓也没有再闹腾,不管怎么样,他们奉命代表秦皇前来恭贺,才到第一天,南宫景煜竟就刺杀人家未来皇后。任走到哪儿都是他们完全理亏。 尤其现在南宫景煜还在人家手里,他们却是连事情经过到底是如何亦不知晓。便是想要想办法去查清,都无处着手。这里可不是大秦,而是北越,无论他们想要做什么定然都是束手束脚。 如今只希望那太子妃不要出事才好。 否则,这大秦与北越的战事才息半年,只怕是真个就要重燃起来。 南宫景璃与南宫景修同一时间看向最前面的那道身影,此事发生的太过蹊跷,若到时候开战,情势对于大秦可以说非常不利。 反而,南齐既可以坐山观虎斗亦可以分一杯羹。 说来,却是最最得利的一方! 而南齐帝君出使北越,并还向北越达成联盟,这举动本身就有些突兀。会不会,这其中根本就是别有隐情,是有人想要故意的挑起大秦和北越的争斗? 至于这人是谁,那已是显然易见的。 感受到身后几道紧凝的视线,墨白尘脚步徐徐,连每每迈出的步伐间距都是一致,比起君惊澜的焦灼与戾气,比起南宫景煜等人的暗沉与压抑,墨帝可谓悠闲的紧,只那狭长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幽芒。 夜宴惊变,北国太子妃遇刺?刺伤她的还是大秦使臣,这个消息还真是来的太过突然!就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又有几分可信度?又或是别有内情? 而君惊澜便真如他表情那般震惊的,并不知情么? 勿怪让人如此怀疑,以北国太子的脾性,当真会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子妃如此的在意?甚至宠到如此的程度?在他看来那是不可能的,他能够对父亲手足下手,足见心性有多狠戾。又怎么可能会真的那般在意一个女人?大殿之上北国太子,太子妃之间气氛有些诡异。 别人没有看出来,可他却看得分明。 或许,他只是想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为帝者,最忌有软肋,而他这般轻易将自己的弱点,如此明显的表现在众人面前,本就是很反常的现象,一个心思深沉的太子,能够一举稳住北越局势的男人,他,不应该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所以,唯一的可能,君惊澜这般做,是有别的用意! 或者,他是想要借机对大秦开战?这不是没有可能,北越惨败大秦之手,刚刚达成了议和不久,若是君惊澜想要开战,自是需要一个可以开战的理由。 可他怎么能算到,大秦煜王就会突然对他的太子妃出手?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变,让三国上位者各方相互的猜踱着。不过区区一个女子的安危,却是关系着三国暂稳的局面,一个搞不好,就会挑起一场战火。此时的情形,可谓是:千钧一发。 而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亦是无一例外全都在同一时间转向了一个人:那个胆大嚣张,他们甚至连长相都不知的,神秘北国太子妃! 第458章 混水摸鱼被骂晕了 长春宫中,几名太监守在殿门外。 不时有宫女端着热水锦帕等物来来回回的在殿内穿梭,殿宇内室之中,雕花大床旁边的小几之上置着一个铜盆,盆中血水嫣红,连那雪白的云纹锦帕也都被血水浸染的通红通红。 纱帐之中,少女躺在那精细的雕花大床之上,衣衫被解开,玉瑶纤手握着少女胸口的匕柄微微一个用力,那匕首却就被拔了出来,匕身还染着殷红的鲜血很是刺目。 然则,奇异的是,少女那伤口却是并未喷出鲜血。少女脸上的红纱也被暂时的揭了下来,忽略那道疤痕,脸颊粉嫩白里透红,一双明眸含笑,却是没有半点卓公公在大殿叙述的那般重伤快要滨死的样子。 那真是一丝丝受伤的迹象都找不出! 所有宫女侍婢放下手中的物品,便都被赶出了殿外,玉瑶站在纱帐内,双手不停的动作着,娇俏的脸上神情从容稳静。 不多时,她停手朝少女弯唇一笑,“主母,伤口属下已替您弄好,保管可以骗过太医,不过这脉象一会儿恐怕还得您自己改变一下。否则的话,只怕是瞒不过去,其实主母干嘛那般的麻烦?直接一刀结果了他,属下再给他一瓶化尸水,保管让他化成血水流进湖里,毁尸灭迹,不留一丝痕迹!” “没事,反正也是假伤,放心吧,后面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一瓶化尸水让他死个干净,那不是太便宜了他么?她怎么可能会那般轻易的放过南宫景煜?那可是她最恨的人,比之洛仙儿和永昭还要更甚! 玉瑶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问,清理好现场,把该收的收,该留的留,手脚利落的弄完,端着东西走了出去了。 洛无忧笑了笑,将红纱又覆在了脸上,取出银针在自己身上扎了一阵。很快那张嫣红的脸蛋便变得惨白惨白,比纸还白。那额头很快便渗出了许多豆大的汗珠。 即使遮着半张脸,这样咋一看去,亦是吓人的很! 旁边容狄上前,替女子查看了一下伤口:“确定都没有事?身上还有没有其它的伤口?那匕首虽机关机精巧到底却是硬物,戳在胸口难免会有些钝痛,若疼,不要忍着,想来一会儿就会有大队的人马前来了。”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并不痛,这机关做的很精巧,我用着也甚是顺手,倒是得多谢你替我准备这样东西了,今夜的收获,算是意外之喜。”洛无忧眼中盈满笑意,她留在太子府的目标的确是墨白尘不错。 南宫景煜却也同样是她的目标! 还是她为了将之铲除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目标。在秦都时,南宫景煜隐藏的太深且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他不动,她便也找不到机会下手。可他居然也随使臣队伍一路来到北越! 她曾说过,这是她的机会。 那她自是得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原本她还在想该怎么引他上钩,却是没想到,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还给他送来那么大的线索,不得不说,一切都是天意。 亦诚如她所说,南宫景煜,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他还真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弱小,任由洛仙儿永昭欺凌亦只能咬牙隐忍的洛无忧?她说过她既可以扳倒永昭,亦可以扳倒他。 只是连她却未曾想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 北国太子妃,不得不说,这个头衔的作用,还是颇大的,以君惊澜被的性格,被人在家门前如此的挑衅他岂能咽下这口气? 还有黑帝白尘真实意图不明。 既如此,不如将这一潭水彻底的搅浑,毕竟浑水才好摸鱼! 她倒要看看这南宫景煜背后的这只鬼会是谁?又到底是谁给了他这样的消息?他们会不会就是永昭身后的人?有一点可以肯定,南宫景璃背后的人,定然就是散布了此次凰主现世流言的人了。 就算他背后的人不是主谋,也定会与那拔人有牵扯。这些人隐藏的很深,不管是秦皇,容狄,还是她派出追踪的离魂,竟都没有查出任何的线索,直到如今,离魂等人亦是还未回来复命。 而此次他们却是露出了狐狸尾巴,虽然流言兴起的突兀很难查,可到底也是线索,容狄的人,还有幽澜等人都在暗中查探,再加上南宫景煜这个突破口,她若再查不出蛛丝马迹,那她就得怀疑,到底是不是她与容狄还有秦皇都判断失误,这些都是他们的臆想。 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股暗势力。 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从永昭,到洛仙儿,到玉嬷嬷,到董神医,还有秦都的血盅事件还未真正水落石出的真凶。她与柳随风追查到的凶手与南齐有牵连,而她记忆中前世南宫景煜亦有精通盅术的手下,这真凶到底是谁,此刻还真不好说。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一二再和她碰上,却又次次都能逃脱的她前世的贴身丫环碧水,以及那个突然出现在地牢中帮了她却又突然消失的老婆婆,这所有的一切问题都混乱的堆积在一起。 就仿佛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将她紧紧的包裹,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若他们真的只是一股潜藏的江湖势力,就算他们的确是西疆皇族后裔,又到底哪里来这般大能力能搅动这么大的风波? 若真的如此,为何西疆还会那般轻易的被亡国? 这所有的一切都证明着这股暗势力的存在! 她相信,终一天,她会将他们全部抓出来,彻底的铲除的! 不过,让她没有料到的是,南宫景煜居然也能和那些人搭上线?她前世跟在他身边多年,居然一点没有发现异常。 看来,这位大秦的七王爷,还真是不简单。希望这一次能在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才好!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是透着几分的冷意。 “既无事便好。” 容狄眼眸闪了闪,当时他就站在少女身边,若无他出手,洛无忧想要那般轻易的制服南宫景煜显然是不可能,少女突如其来恨让他讶异而心惊,他并非没有能力阻止。当然也更可以代劳,直接杀了南宫景煜然后如玉瑶所说,将尸体化个一干二净便是。 甚至都不需要费他丝毫的力气。 然则,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那般深的仇恨,他有种直觉,这个人她一定会更希望自己亲自动手处理,也只有让她顺着她心中的想法,自己动手报了仇,才能让她心中那些恨意,一点一滴的消散。 自然的,洛无忧意识到的事,容狄更是早就意识到了。 所以,暂时,那个人却还不能死!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好过了,不止少女,他亦会好好的,好好的招呼他的! 两人思索着,片刻的凝滞间,殿内便就闪进一道红色身影,直接停在床前,瞥了一眼床上的少女还有那胸前衣襟上凝固的血,张口便是一顿叫嚣:“该死的女人,本殿叫你乱跑,现在好了,被人捅了一刀只能病焉焉的躺在这里了,本殿看你就是个倒霉鬼,扫把星,走到哪里都能受伤。” “那混球怎么就没有一刀捅死你算了。免得让本殿看着生气!”君惊澜进屋张嘴便是一通怒吼怒骂,唾沫四溅,直将床上‘病焉焉’的少女给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对这个魔王太子少女实是无语凝咽,她受伤不知道他生的什么气?就算她受了伤,对他对北越来说亦只有益处,并没有害处。就算她是所谓的扫把星,是倒霉鬼又怎么样? 反正也不会把霉运带给他就是,他至于要那般的激动么?还是,真心觉得她没有死成,没死透,所以他很失望? 洛无忧听得蹙眉,索性,两眼一闭,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太医呢,卓德海……还不给本殿滚进来,太医怎么还没来?”少女突然间的‘晕厥’让君惊澜脸色瞬间大变,顿时也不敢再骂。坐在床边摇晃了两下少女的身体,见也没能喊醒少女,他不由向外怒吼了一声,却是没有回音。 眼神一扫便自然落在了一直站在床边的毁容女子身上! 那火气蹭蹭又窜了上来:“你个丑八怪,还站在这里做甚,没看到你主子晕过去了么?还像木头一样杵在这里,还不快点去给本殿叫太医过来,给本殿告诉他们,若半柱香赶不到,本殿直接将他们的脑袋全都给割下来。” “还不快去,要是本殿爱妃出了什么事,本殿定将你们全都剥皮拆骨,去啊——” 容狄抬头瞥了他一眼,转身间微微蹙眉,君惊澜看似生气,骂的也是毫不留情,可是眉宇间的焦急担忧,还有那凤眼中的丝丝慌乱却并非做假! 只是,大概他现在自己都没有发现! 洛氏无忧,还真的是如他所言,明珠蒙尘,终是洗尽铅华,不鸣则已,一朝绽出光芒,便给他招来这么多的情敌。 秦都有个南宫景璃,北越又招来一个君惊澜。这两个人对她都抱着并不单纯的心思,只可惜南宫景璃向来做事优柔寡断,顾及太多,之于感情亦是。 以至于被他后来居上,捷足先登,偷走了美人心。 而君惊澜伤无忧在先,却也在不知不觉间陷了下去,说来和他倒有几分相似,不过,他注定亦只能败在他手,他定会紧紧的守着她,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可趁之机,无忧,无忧,他,只能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第459章 索性装死完整赔来 君惊澜骂走了‘子矜’转头看和床上的少女不禁又蹙了蹙眉:“还真是个笨女人,平日里不是挺厉害的,怎么这会儿才说两句,竟然就给气晕了?洛无忧,你这女人,莫不是装的吧?” 男子低声的嘀咕着,瞥了一眼少女满头汗渍和那裸露在外的苍白额头,那怀疑抱怨的声音却是不自觉的弱了下去,摸出一张锦帕,轻轻替少女擦拭着额头的汗渍,动作带着几许轻柔。 看着眼前少女焉焉的,毫无生气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就好似有股烈火在烧,烧得他整个人都极为的烦躁。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他心中极其的疑惑也很是不解。 感受着额头传来的动作还有男子低声嘀咕,躺在床上装晕的洛无忧亦是心有几许烦闷,君惊澜的改变让她更加担忧。这厮是知道真相的,他越是这般做也越显示出他越想留下她的决心。 凰主预言的传言,对帝王来说绝对是很是诱人的。 若然如此他们到时拿到九天明月心撤退之时必会受阻,看来,她还得想个法子打消他的怀疑,不过想要打消他的怀疑显然是很难。 毕竟,眼见为实,那些都是他亲眼看到的。 子矜刚走到殿门口太医院的太医便背着药箱都赶了过来,看样子,君惊澜还真是将整个太医院都给宣了过来,一共十几名太医,外加后面跟着的那浩荡人群,原本空寂的长春殿,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 两国使者和众臣却是在外面等消息,随行来的御前侍卫亦是谨奉命令,尽职尽责的守在大殿外面将整个大殿都守卫了起来。太医们却是进了内室里给他们的太子妃:悬丝诊脉。 一个接着一个,不停的诊,诊完脉,众太医却都是面若死灰。 太医的面色,让君惊澜顿时一颗心下沉:“给本殿老实说!你们那副表情做什么,是想诅咒本殿的爱妃么?本殿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治不好,本殿便亲自己动手送你们上路,给本殿记好了。” “太子殿下,非臣等不尽力,实是太子妃身体受创太大,虽然及时的拔了刀止了血,可是,太子妃娘娘脉象却是极弱,已趋近于无,奴才等实在是无能为力,奴才们只能施针,太子妃能否醒过来,只怕还得看天意。” “殿下,救殿下恕罪,臣等已尽力……” “殿下饶命……” 一从太医抹着汗,全都跪地大声求饶,个个都是满脸怆惶之色,太子爷说杀就杀,那可是当真杀人不眨眼的,便是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杀光,只怕他们的太子爷,却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嘭—— 那哀求声中陡的爆起一声巨响,君惊澜大怒,一掌拍在那小几之上,竟是将那小几都拍成了粉末:“看天意,你们的意思是她死定了是吧?人还没断气呢,你们就这么肯定,本殿看你们根本就是在诅咒本殿的爱妃,来人啊,把这群庸医全都拖出去,统统给本殿砍了。” 男人的森然怒吼以及太医的求饶夹杂在一起。混乱嘈杂,却是一字不漏的全都落进外面所有人耳中,听得众人也不由脸色微微一变,尤其是南宫景璃等人,脸色更渐冷凝的厉害。 南齐墨帝蹙了蹙眉,迈步掀帘走了进去:“惊澜太子若是不介意,朕随身带着御医,医术倒也尚算不错,不若由他来给太子妃把把脉看,这些太医什么时候斩都行,可眼下太子妃的安危却是等不得。” “不错,惊澜太子,本王等也有随行御医,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如让他们都试试,说不定会找到救太子妃的办法。”南宫景璃亦如是说着,瞟了一眼那幽幽垂下的帐幔。 不管如何这人是绝对不能死的! 如今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总之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们都绝对不能放过,否则,君惊澜若真是借此发挥,他们当真会被动至极! “让你们医,伤了本殿爱妃的便是你们的人,本殿可不敢让你们试。若万一你们再在其中做手脚,那本殿爱妃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能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的赔来本殿一个爱妃么?” 君惊澜阴沉着脸,说的毫不客气,却又有些模糊,让他们的人来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来?南宫景璃等人便罢,墨白尘这个人,他不能不防。若是他真的为了稳固墨梦月的地位,而暗中向洛无忧下手的话,只怕洛无忧才当真是没有了活路。 “殿下,眼前的确还是救人要紧。奴婢听殿下今日不是说有找到一个神医么?殿下不如让王管家请神医来给太子妃诊治诊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玉瑶见状在一旁帮腔。 不止君惊澜犹豫,玉瑶也犹豫,主母的伤那都是造假的,虽改变了脉像,可是南齐帝君的专用御医那医术自是非同凡响,万一若是把出个什么? 那岂不是会漏馅儿了么? “卓德海,人呢,还不赶紧和王冲一起,去把羿青给本殿抓回来!”君惊澜被玉瑶一言惊醒梦中人,立马朝卓德海吼了一句,卓德海道了一声是,速度发挥到极至,匆匆赶去找王冲和羿青。 “哼,真是好心没好报。”他们皇上好心让御医给看,他却还倒不领情,果然还就是不知道好歹的废物。 墨谨行低低的嘀咕了一句,君惊澜侧头便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开口:“今日本殿实无心情再招呼各位,各位还是先回行馆休息吧,等到几日后的大典盛宴之上,本殿再向各位赔罪。” “另外璃王还和战王。杀人凶手,本殿已关进了地牢,待本殿太子妃渡过此劫,本殿自会再行处置,本殿太子妃与他素不相识,他却居然敢在本殿皇宫之中趁宴会之机,刺杀本殿爱妃。” “这笔帐,本殿势必会好好的和尔等清算。”君惊澜铁青着脸,声音里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听到太医的诊断,他的心中竟是浮起一丝害怕,害怕那个少女,真的就会这样再也醒不过来。 有多少年了,他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 害怕?他君惊澜何曾怕过谁?何曾怕过任何事?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一步步隐忍过来,他也不曾害怕过。在梦瑶死的时候,他亦只是愧疚更多,难过更多,亦不曾害怕过。 甚至在亲眼看着母后死在他眼前时,他亦不曾害怕过,有的只是恨。 然,那一刻,他的确是害怕了! 那一丝丝的感觉那般浅,那般陌生,却又那般的不容人忽视。让一向不羁的惊澜太子,也心生慌乱。以至于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君惊澜开口送客,众人自不方便再呆下来,当然说好听是送客,说难听点儿就是赶人。墨白尘瞟了一眼君惊澜,又瞟了一眼那雕花大床,确切来说,是一直站在雕花大床床畔的人。并未再说什么,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可惜的是,被君惊澜拒绝,否则,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端倪,那人到底是真伤假伤,一探便清。他脸上的焦急愤怒表情不像做假,可事实到底如何,呵,却依旧值得商榷! 南宫景璃等人走时脸色异常凝重,北国太子妃‘生死未卜’,南宫景煜他们是不可能再带走的。依君惊澜的态度也绝不会让他们的人去查看那女子的伤势,不过,那床边的血迹,却不是作假。 可若说真是南宫景煜刺杀他,他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南宫景煜就算再蠢也不可能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来,更何况,他的这位七皇弟,那可并不是一个蠢人,反而相当的精明。精明到他们所有的兄弟都被他骗了。 若非那个少女提醒,只怕他也不知道,他这位七皇弟,竟一直抱着那般大的野心,而今,他却做出这样的事,先别说能不能逃过君惊澜这一劫,便是真的侥幸逃过,而此事传回大秦,父皇只怕也会彻底的恼了他。 以后他都别再想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 在北越皇宫刺杀北越未来皇后?挑起两国争端,南宫景煜除非是疯了才会这么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这北国太子妃,又真的伤的这么重么?若真那般重,为何君惊澜却是不愿意给别的御医看? 回头瞟了一眼那纱帐之中隐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的模糊影子,南宫景璃萦绕着满腹疑惑的心头忽地一滞,明知她并不是她,可是,莫名的,他并不希望那一双眼那般相似的眼帘,就此沉瞌下去,再也不会张开。 大殿之中再次恢复空空荡荡,那气氛便也更加的凝滞,君惊澜浑身都散发着戾气,一句令下,那群无能的庸医全都被拉下去打了板子。殿下有令,若羿青不来,他们就一直得把那板子挨下去。 且,谁若出声,直接拉去砍头! 是以,整个长春殿外啪啪的板子声不停的响,却愣是没有一丝丝的惨叫,那些个太医们,全都咬着牙忍着,不多时便已昏过去一大半儿。 还好的是皇宫离太子府并不是很远,卓公公去的快,来的更快,几乎拼上了老命。轻功一个来回也就两柱香的时间,终于在最后一个太医也昏迷过去之时,及时的赶了回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是太子府管家王冲。 而另一个人,便正是被君惊澜一怒之下赶出太子府的,鬼谷羿青! 第460章 代理谷主顺杆上爬 “羿青见过太子殿下。” 羿青被带进大殿,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君惊澜思索片刻拱了拱手:“不知太子殿下派人抓羿青来此,是有何要事?若羿青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已然两清,谁也不欠谁,这亦是太子殿下当日亲口对羿青所说。” “本殿当日是说过,你救活她,我们之间两清,可是,她现在快死了,你若救不活她,我们之间便永远也清不了。羿青,先给本殿医治,否则,本殿不管其它,本殿的追魂索,会先割破你的喉咙。” 君惊澜手指轻动,那红色的血丝便缚上了羿青颈脖之上的伤口,举止既无赖又强势到了极点,脸色更是难看至极,没看到人都不行了,他都快急死了,这该死的羿青,还有心思和他磨叽,扯这些有的没得? 羿青面色一僵,“太子殿下就算想要羿青医治,怕也得先拿开这追魂索吧?追魂索乃世间利器,若殿下当真一个手陡,割破了羿青的喉管,只怕羿青便是想医治,怕亦是无力医治了。” 君惊澜睨了他一眼,从鼻翼中冷哼了一声收回了视线,直直转向床榻的方向,言下崔促之意甚是明显,羿青心中颇为无奈,当初欠下魔头一个人情,被他利用了这么些年,本以为他们之前已两清。 却不想,这根本就是一笔清不了的账! 羿青无奈的想着,却还是举步行至了榻前,伸手撩开那纱帐,拿出一方精细的薄帕覆在了少女的手腕之上,双指搭脉细细的把了起来。 然则,把了片刻却是眉宇微蹙,同一时间总有觉得有两股阴冷的气息从侧面将自己紧紧的锁定,左侧面那是魔头太子无疑。 而另一道却来自右侧面稍远处…… “怎么样了,到底把没把出来,人还有救么?你可是鬼谷的谷主,别告诉本殿,你救不回人来,若你鬼谷当真如此的欺世盗名,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本殿必亲率大军,将你鬼谷铲平!”君惊澜等的不耐烦,眼神也是更加的阴鹜,看羿青的脸色,心头便突突跳个不停,威胁的话自然脱口而出。 “伤了心脉,不过暂时还死不了,所有人先出去,我要替他行针。”羿青恍回收手朝君惊澜说了一句。 “本殿就在这里看着。” “殿下在这里看着会影响羿青,若届时有个闪失,殿下杀死羿青亦是无用,若真想她平安无事,便出去吧!” “你……” 君惊澜冷冷瞥着羿青,却是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面对这种情况,他是大夫,他说了才算,谁让他虽是太子却不会医术,救不了人?即使再不想走,可是为了那个死女人的小命,他还是得离开。 “还不快走,若再不走本殿让人剁了你的腿?”男子满心愤怒和憋屈,恨恨的走了出去,临走时亦不忘记吼一声还一直站在那的‘子矜’。看着那个丫头便格外的碍归。 他撇了一眼那曳地的长裙微微蹙眉,不得不说,这贱奴的腿还真挺长,大致也是因她比一般丫头要略高出很多的身高有关。 玉瑶见君惊澜蹙眉打量的眼神,忙上前替自家主子打掩护道:“殿下,不如您先去偏殿等候,有殿下这般的紧张和担忧,还请了医术高明的神医来医治娘娘,奴婢相信太子妃洪福齐天,绝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奴婢去给殿下泡壶茶来,说不定,等殿下喝完茶,娘娘就醒过来了呢?” “还是你这丫头会说话。”君惊澜收回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玉瑶,点了点头:“有本殿的保佑,爱妃她自是会没事的。”便是被他折磨的那般凄惨,她都没有事,不过是挨了一刀,也定会没事的。 他不用自己吓自己,洛无忧,她便是属猫的,都说猫有九条命,便是被他折腾的去掉三条,那也还有六条,离死,还远着! 君惊澜这般安慰着自己,那有些慌乱的心倒还真是稍平静了些许。玉瑶跟在君惊澜的后面出了大殿,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一脸面无表情的自家主子。即使已过去多日,她眼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抽蓄。 主子那是谁? 那可是他们心中神一般的存在,不到十二岁便一手创立了明月楼,在战场更是无往不利,可那般强大的一个男人却是扮作了女人,还是被毁了容的女人。若主子这般模样被明月楼那些人看到,不知得惊掉多少人的眼珠! 不过到目前为止,能看到的却只有她一人,简直是何其有幸!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二件最值得炫耀的事了。第一件自然就是被主子选中能进入明月阁,还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明月楼七星堂七星堂主之瑶光。当然她能看到主子这般模样,还真得感谢那个少女。 能入了主子心的女子,倒还果真是不一般! 至少那心性,绝非一般人能比! 屋子里‘不相干’的人全都退了出去,羿青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又看向那床上昏迷的少女,突的叹息了一声道:“他们已都被老夫支走了,怎么,你打算还要装下去么?” 么字方落,少女便突的睁开了眼帘,音调微扬:“果然不愧是鬼谷代谷主,医术就是非同凡响,居然这般快就能把出我这脉博的不同,羿先生,多日不见可还别来无恙?” “托姑娘洪福,老夫倒也还安好,不过姑娘可否有通知令师?令师又是否有回复,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与老夫见面?”羿青抚了抚短须,若非为了等少女的消息他又怎么会在太子府附近滞留,又岂会那般容易的被王冲等人找到。 没想到,他刚回去太子府,便又被人抓来皇宫,居然还是为这个少女诊治,不过也亏得如此,他才敢肯定她定然是和师兄有关,否则的话,她绝然不可能会他鬼谷的医术,还是鬼谷移脉之术。 “抱歉,最近事务缠身,我还没来得及传信。不过莫言亦实未想到,羿先生竟然是鬼谷的代谷主。不过据莫言所知,鬼谷中人向不入世,谷规更是不允与朝庭有瓜葛,可为何羿谷主却是?”洛无忧语顿,看向羿青眼中带着些许的疑惑,她虽知道羿青便是鬼谷中人,并曾猜测是鬼谷长老。 却怎么也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鬼谷的代谷主! 可惜的是当初离都时她走的太匆忙,师父也没有来得及向他交待这些。而此时她身上的信物却又落在了君惊澜的手中。否则的话,倒是可以信物试之,便可知晓羿青真实的目的! “小姑娘的戒备之心未免太重!” 羿青笑了笑:“不过在外行走,对人保持戒备之心也是对的。你能得知老夫乃是代谷主,想来你与老夫要找的人必有关联,若无意外的话,你只怕还得称老夫一声师叔,你的师父,便是老夫的师兄。二十年前,师兄出谷一直未归,这些年,老夫一直都在寻他的踪迹。” “倒是没想到,没找到师兄,却先碰上了师兄的传人,小姑娘小小年纪医术造诣不凡。师兄倒还真是收了个好弟子。”羿青话语之中带着些许的感叹,看向少女的眼中也带着丝丝欣赏。 “既如此,那莫言也就不向师叔道谢了,师叔帮师侄可不就是天经地义么?”洛无忧亦是笑,“不过,虽然师父不在此处,莫言的大师兄却在此处,师叔若是得空,可与大师兄一见。想来,大师兄会很开心可以和师叔砌磋一翻。” 少女顺杆上爬,诚如羿青所说,她的确对他还保持着戒备之心,然则,羿青到底一次又一次的帮她,且认真说来羿青此人看来为人严谨,眼神也很澄澈,并不像是别有用心。 他既已猜测到,迟早也会顺藤摸瓜查到师父的下落,还不若让大师兄先见上他一见,想来,这些事大师兄知道的定会比她多。到时候自然一切都会明了。 尤其,这之后她的‘伤势’还需要他帮忙。 总不能做的太过! 羿青点头:“好,既如此,老夫便应了你这声称呼,你的伤势还很重,继续休息吧。老夫先出去向太子回禀,否则老夫只怕那魔头太子若是等不及,定会不管不顾的冲进来。到时候又得扰你清静。” “等你好起来以后,老夫也算彻底的还了他的救命恩情,便可两不相欠。”羿青站起身摇头叹息一声出了大殿,身后雕花大床之上洛无忧眼眸闪了闪,这位刚认的羿青师叔这是在向她解释? 倒还真是个有趣却又心思极细的人! 只却不想,原来君惊澜竟然救过羿青么?实在让人有些讶然,若说羿青救过君惊澜,她倒觉得更为恰当一些。 只是想到羿青的话,洛无忧却又突的蹙眉,羿青找了师父整整二十年。鬼谷中人不许入世不假。据师兄所说,师父是为了治好师母才到的秦都,然则,为何这么些年却是从来没有与鬼谷中人联系过? 莫非是怕羿青走露他们的消息,这不可能,羿青在提起师父时,眼中满满都是尊敬和怀念,知道事实,便是不会帮着,但也绝不至于出卖师父吧?然而,让她最奇怪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为何羿青只提到了师父,却是一字也未提师母? 不过不管如何,有羿青的帮忙,她的伤势便可以暂时的瞒过众人,而她也可以借此机会看一下各方的动态。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要趁此机会,证实一下她心中的另一个猜测! 想到此,洛无忧突的眼神变得极为幽暗森冷,双手也捏紧了锦被,希望,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样。 也希望,他们都不会让她失望才好…… 第461章 唯一变数解铃之人 “皇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那个君惊澜如此的羞辱梦月,梦月不想,皇兄,梦月真的不想……”南齐使者下榻的行围之中,少女清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和哽咽,幽幽杏眸之中不停落下颗颗泪珠。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俊逸男子,墨梦月娇俏的脸庞之上亦布满了悲伤,哭得宛如利花带雨一般,伤心至极。 任是哪个女儿家,也绝不会想嫁给一个那般羞辱了自己的男子。可偏偏这种事情,却是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墨白尘伸手轻轻替墨梦月拭去了眼泪:“梦月,朕知你今日受了委屈,可你是我南齐的皇室公主,你的身上便背负着南齐皇室的使命。我墨家的儿女不会轻言屈服,你可以怪皇兄,但,这件事没得更改。因为,朕亦没有办法更改。且,这样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 “在朕没有交待之前,你什么也不必做,也不需要在北越后宫争宠。你所要做的,便是尽力保全自己。若可以,想办法和那位太子妃打好关系。君惊澜此人的沉府极深,心性狠戾手段亦极为毒辣。且如今因着朕之举动,他定会对你怀恨在心。你,将会走的很艰难……” 墨白尘轻蹙了眉峰,微顿叹息了一声接道:“然不管有多艰难,你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皇兄向你保证,待到那日,皇兄定会亲自迎你回南齐。在此之前,切记皇兄的话,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皇兄,梦月知道,梦月会谨记皇兄的话。” 墨梦月抬起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扯出一抹难看的笑:“皇兄说的对,本公主乃墨家女儿,墨家女儿不会被那么容易打垮的。只皇兄你亦一定要答应梦月,好好的保重自己,梦月,会在北国等着皇兄骑战马迎梦月回我南国,到时候,皇兄梦月,还有四哥,便再也不用分开了。” “好,皇兄答应你,朕向你保证,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墨白尘轻轻的拂了拂少女的发丝,眼中带着浓浓的愧疚和疼惜,却只一闪而逝,突又正色道:“还有,梦月,记得此事你绝口不能在十三面前透露一字半句。否则的话……” “梦月知道,皇兄已再三告诫过梦月,十三皇兄性格太过耿直,嘴上有毛却是办事不牢,若是真的告诉了他,只怕他定会走漏风声,到时定会坏了皇兄的事儿!” 墨帝话未说完,便被墨梦月截了过去:“皇兄放心,皇兄说的每一句话,梦月都有认真的谨记在心。绝对不会在十三皇兄面前说漏嘴半个字,亦绝不会坏了皇兄的计划,梦月知晓事情轻重,梦月亦知晓皇兄,到底在担忧什么,皇兄勿要太过忧虑,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墨白尘眼眸闪了闪,轻叹:“既如此,皇兄便放心了,皇兄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想看着你成亲生子,还等着我们兄妹与四弟团圆的那一天,所以你放心,皇兄定不会让自己有事。” “好了,今日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免得到时候,只怕你十三皇兄便又会来找你了,他今日在北宫之中吃了憋受了气,怒火只怕不会小,早些离开,没得听他爆嗓子唠叨。” “皇兄说的是,不过,在皇兄面前,十三皇兄亦是不敢放肆的。虽然十三皇兄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可只要皇兄那么威严的一瞥,十三皇兄还不是像个猫儿一样的乖巧么?” 墨梦月说着吐了吐舌头出了厢房门,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那黛眉之间再次笼上一抹忧色。看了半晌,终究举步离开,只那步代却是沉重无比。 而她转身的瞬间,那廊间的窗棱打开,屋中墨白尘一双眼眸看着墨梦月远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复又变得幽暗。 梦月,的确很聪明,虽然他并未说过,她却也发现了…… 只不想此次前来北越,却是会发生这样的事,原本以梦月的能力进宫之后虽然不可能会登上那北越皇后之位,可在后宫占得一席之地,却不是什么难事。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带墨梦月前来越京。 偏偏就在他们快要抵达之时,君惊澜居然却是突然下了这样一道封后圣诏,打乱了他所有的布局,如今梦月的处境并不好,他想要达到目的只怕会更难。所有的事件中,那位北国太子妃却是最大的变数。 想来,他也当找个机会好好的会一会那位北国太子妃,就不知此次她重伤到底是真还是假?以君惊澜的性格,扣下秦使是必然,可他真正的目的会否向他想象的那般,又是否会向大秦开战? 真是一个令很烦恼却又很期待的答案! 还有那凰主降世的传言,似乎也是在这位北国太子妃出现之后,才突然兴起。这又会不会与她有关? 若这样说来,似乎也并非无此可能。 不管今夜这一切是君惊澜的安排,又或是有其它的隐情。然而,这一场混乱说到底皆因她起,她,确是那个扰乱了局势的人。 北国太子妃,莫言,莫言…… 墨白尘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眸看向行馆的另一个方向,瘦削而疲惫的脸庞之上,竟是突然浮现一抹笑意。 极轻,极淡,恍若只是人的错觉一般! 行围的另一方住的却是大秦使臣,与之墨帝这边不同,大秦使臣方向气氛是格外的压抑而低迷,屋子里,南宫景璃与南宫景修都沉着脸坐在桌边,南宫景皓却是有些烦燥,不停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 “这南宫景煜到底怎么回事?他没事儿跑去捅人家太子妃做什么?他脑子有病么?就算是人家和他私底下有仇,他想要杀人家泄愤,那也得像我一样找个隐密没人的地儿再下手吧?” “可他倒好,就这么大喇喇的跑到人家皇宫里,明目张胆的刺杀,还被人逮个正着?他这是想害得我们都有命出来,没命回去是不是?真不知道老子那么精明,怎么生的儿子却这么蠢,简直就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南宫景皓喋喋不休,口无遮拦的抱怨,先不说其它,若这事儿真的传到父皇耳朵里,只怕会连累他这次偷跑被父皇罚的很惨。想想,还真是个害人精,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想出来玩儿一下。 还没开始,就被他那个七皇兄给搅黄了。 而且,在大秦的时候,貌似他还和君惊澜那个混蛋…… 想到此,南宫景皓顿时停下了脚步,看向桌边沉着脸的两人:“二皇兄,六皇兄,你们说句话啊!如今整个行馆都被重重包围,我们是不是要想想做出什么应对?双拳不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然,我们还是趁夜先走吧!” “君惊澜那个混蛋本来就和我们有仇,这下还不逮着机会,变着法儿的整死我们么?”南宫景皓一人说的唾沫横飞,在少年皇子眼中,打不过,那就跑,三十六计,脚底抹油绝为上计。 “大丈夫岂能临阵脱逃?” 南宫景修抬头瞥了一眼南宫景皓:“若我们此刻走了,岂不是就正好坐实了这个罪名?到时只会更给君惊澜借题发挥的机会,眼下人还没死,事实真相还没查清,我们绝对不可以离开。他要围便围,本王倒是不相信,他会真就那般毫无顾忌,敢对我们下手!” 男子声音说到最后越就低沉,透着一丝狠戾。南宫景皓看得瘪嘴:“六皇兄我知道你在殿上受了气心有不甘,可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那君惊澜这皇城之中的兵马若调集起来,我们这几百个人能够抵挡?” 眼前他们就那几个人,傻子也能计算出根本斗不过君惊澜,如今人家更是真刀真枪都对准了他们,他们不逃,难不成还真的伸长脖子去让人家砍么? 那他又不傻! “我知道皇兄擅长领兵做战,可问题是这里不是战场。就算是好了,光有你这个将军,却没有士兵,这战,怎么打?”南宫景皓不一脸不满,他是喜欢热闹也喜欢麻烦,可是,那得在保证他自己小命儿安全无虞的情况之下,去找别人的麻烦。 现在这情势俨然全部调转,他能喜欢么?还不如早些离开北越,然后去别的地方,好好的游玩儿,这样才不负他,冒着那般大的风险,冒着被父皇重罚的压力,偷跑出来一趟不是么? “十四住口,在那浑说什么?” 桌旁一直静默的南宫景璃开口叱责了一句:“此事本王自有打算,你给本王好好的呆在行围之中,不许出去惹事生非。本王告诉你,你说的那些,都不会发生,行了,天色晚了,去睡吧。” 南宫景皓还想再说,却是被常峰常远给拦住了脚步,两人朝着南宫景皓做了个请的手势,看了一眼南宫景璃异常森冷的脸,南宫景皓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转身就走,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连二皇兄也变得那般的阴沉。 看得人实在觉得不舒服,总给人一种很森冷的感觉。 “皇兄眼下打算怎么做?”南宫景皓那烦人的声音消失,南宫景修侧头看向南宫景璃沉声问,虽一直反驳,可从某些方面来说,南宫景皓的想法简单直接,的确是说到了重点。 只不过,此时情况不明,还不到那一步! “解铃还需系铃人,皇弟不是这样想的么?” 南宫景璃凝了一眼幽幽的夜空,声音带着几份清然响彻在屋子里,南宫景修默然,不错,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们的麻烦因谁而起,自然得找谁来解才行! 第462章 深夜来客蹊跷之处 嘈杂退去,整个皇宫也都渐渐的陷入了寂静之中。晚宴之上冷凝阴郁的气氛却是一直没有消散,从羿青口中得知洛无忧无事的消息。北国太子爷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的阴郁。 在长春宫呆了一会儿,君惊澜神情复杂莫名的离开了。只在走前,却是特意的加派了皇宫巡察的人手,尤其是长春宫。 午夜,鸟虫早已归巢,万籁俱寂。 硕大的宫殿群隐在夜色之中,只能看到一片略显模糊的暗影,微风吹拂花叶在夜空之中摇曳摆动,在宫殿之间四处巡罗而御前侍卫,时不时踏起整齐踢踏的脚步声在那檐角轻晃的灯笼之下来来回回的走过。 突的,那夜空之中隐有人影一晃而过,快的仿佛一阵风,巡罗的侍卫们只感觉到有微风拂面,却是没有任何的查觉。 长春宫中燃着烛火,守夜的丫鬟们都因着太累而睡了过去,来人闪身进入大殿,走向内室那垂着纱帐的的雕花大床。伸手便拉了开了那纱帐,看着纱账之中蒙着面纱沉沉闭目的女子。 那双手没有任何犹豫便揭开了女子脸上的面纱,一双大而幽冷的眼瞳在看到面纱下那张脸时,微微的愣了一下,“怪倒是那废物居然会如此的宝贝了,没想到,还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真的活不长了。” 声音低到几不可闻,那人轻喃了一声,大手也同时落在女子胸口,解开了女子胸前的衣襟和包裹着的伤口,匕型伤口血肉翻开,因着伤口被动,那血顿时又浸了出来。 那人没有犹豫,直接将伤口原样包好,最后在那女子苍白却又细嫩的脸颊之上摸了一把,而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而那人从始自终都未看到,那殿宇墙壁之上挂着的一副侍女像上,有着一双漆黑的瞳孔。 早已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那人才走不到片刻,便又有两拔黑衣人,先后进入殿中,所做的举动亦是相同,都是检查殿中女子的伤势。唯一不同的是,后面的两拔人,并没有先前那人那下流的举动。 都只是纯粹的揭开面纱,而后检查女子伤势,便又很快离开。 “还是殿下神机妙算,知道他们定会夜探皇宫,所以事先做好安排,殿下心思慎密,计谋过人,真乃神人也!”卓公公将那暗眼遮了起来,看着屋子里的男子,便是一通马屁拍了过去。 说着脸上却是又浮上一抹疑惑:“只是殿下,老奴有些不解,这照道理来说,来的不应该是两拔人么?这怎么的,却是一夜一连来了三拔?除了南齐大秦的使臣,那还有一拔人又是谁?还有哪一拔人,居然也这般大胆的,居然敢打太子妃娘娘的主意?真是吃了狗胆,罪该当诛。” “本殿睿智无双还需要你个奴才说么?” 君惊澜斜身倚坐在榻上呷了一口清茶,神情慵懒之中带着几许的凌厉和阴暗,“卓德海你眼珠子挺大,可眼神却不怎么好使,连那般明显的特怔你都没看出来么?什么三拔,那根本就是两拔人,只不过,这还有一拔人,却是明显的分成了两路。” “奴才惶恐,奴才哪敢跟殿下相提并论,殿下您火眼金睛一眼便瞧出了这些人的诡计,主子就是主子,要不怎么说主子就是恁般的厉害呢?”卓德海一张老脸堆满了褶子子,笑得极是献媚,只期望着能够将马屁拍得好,也让主子消了今日对他没能保护好太子妃的怒火。 否则,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只怕都有得他受了。 君惊澜却是瞟也没瞟他,直接走进了这间殿宇的内室,殿宇内室同隔壁房间那雕花大床之上相同光景,这纱帐之中也躺着一个少女,身形装束,与旁边那床上的少女一般无二。 甚至连那蒙着的面纱也是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男子坐在床边伸手轻揭开少女脸上的面具,那少女清丽绝伦的脸上,有着一道三寸余长的疤痕。 卓德海犹豫了片刻,自发自动的退了出去,并掩上了殿门。 “洛无忧啊洛无忧,你这一受伤可好,本殿这皇宫可就热闹了,简直就成了那午门菜市,人来人往,都快赶上赶集日了。” 君惊澜伸手轻轻触了触少女脸上的疤痕,似自言自语道:“不过,还真是出乎本殿意料之外,本以为最先来的人应该是大秦璃王战王才对,可没想到,这两人却反而落到了最后。” “而这最先来的,竟然是他,洛无忧,那个蟒夫在大殿之上那般的侮辱你,想来你当很想修理他才是,若真想报仇,那就给本殿赶紧的起来,否则你一直昏睡下去,等人走了,你的仇可也就报不了了。” “咳咳……” 床榻之上少女长睫轻颤几下,眼帘悠悠张开似刚醒来一般,那漆黑深遂的瞳仁落在男子眼中,让君惊澜整个人都是一震。 有些讶异的很,那话自然而然也就脱口而出:“你这女人果然是睚眦必报,羿青扎你那么多针你都不醒,可本殿刚说不让你报仇,你立马就醒了。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记报仇的事儿,还真是,和本殿这嫉恶如仇的性子有几分相似,看来,我们还真是同一种人。” “殿下错了,莫言可不敢和殿下是同一种人。” 少女偏了偏头躲过男子的手指,若非他无状,对她动手动脚,弄得她脸上伤口有些氧,她是不太想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怎么,和本殿同一种人不好么?还是洛无忧,你这是在嫌弃本殿?也认为本殿和外面的传言一样凶狠残暴,所以,你也厌恶本殿,是不是?” 少女的冷硬的话让君惊澜心头一堵,蓦然有些发闷,那脸色顿时就暗沉了下来,一双凤眼之中也闪烁着几丝危险的光芒,似乎只要少女一点头,那他就会将少女狠狠的撕裂一般。 “莫言自是不敢和殿下一样的。” 洛无忧脸色依旧那般苍白,声音也极弱带着一种干哑,然,面色平静,声线平稳,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幽幽凤眸微挑,看向面色越加黑沉的君惊澜,她淡声道:“殿下可是人中龙凤,一国储君,未来的北越天子,莫言岂敢和殿下一样,莫不是,殿下这是在暗指莫言想要谋朝篡位,大逆不道,竟是想杀了殿下,抢了殿下的位子,做那千古第一女皇帝?殿下若是不待见莫言,直管一刀杀之,莫言亦是无力反抗。” “殿下又何须给莫言扣上这般大罪,还是殿下觉得杀了莫言亦不解气,还想要诛莫言的九族?那可惜了,莫言孤身一人,可没有九族给您诛!所以殿下只怕注定得失望了。” 少女说着侧头平视头顶帐幔又是一阵轻咳,似丝毫没看到太子殿下那早已黑青的脸色,他们,的确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同样都是心狠手辣的人。若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承认。 现在,她却有些排斥那样黑暗的自己。 为了报复南宫景煜,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设计劫了赈银,虽努力的在齐洲缓解疫情,可也无法抵消她曾经所犯下的罪过。只因着她这一举动,那些赈灾的物资,起码晚到整整半月有余。 而那些物资每晚到一天,都会多死无数的流民! 不曾举刀,更不曾见血,可是她的双手却早已沾满鲜血。在此之前,她双手亦并非不曾沾血,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杀过人,便在停云寨中,杀死那些婢仆,她手起刀落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可唯有那一次,在齐洲府她被架上高台穿骨火焚之时,看到那么多的灾民全都赶来跪地帮她求情的时候,她竟是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后悔么?她不曾后悔过。 但却,犹豫过! 然,不管如何,她的手上,都早已沾满无数流民的鲜血,她洛无忧,身上背负着的何止上千条无辜的人命?她已是满身的罪孽,若死后真有地狱,估计也难逃被阎君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命运吧? 可她不后悔,每每收到大表哥的传信,收到无忧城一点点强大的信息,她甚至会觉得欣慰,她一点一点实现着自己的目标。她相信,她可以给她爱,也爱她的人,用自己的双手,亲手撑起一片天! 人生在世,总有些责任是无法抛却的,而他们都是她的责任,娘也好,弟弟也好,顾家的人也好,师父大师兄,亦或是她身边的红锦剪秋等人都好,只要是真心为她好的人。 她都有义务保护他们,哪怕因此罪孽缠身背负再多人命,她也会再所不惜!她不是圣人,也没有圣人的胸怀能装下那么多的人,她的心很小很小,心墙之内只能装下她在意的人。 至于其它的人,于她来说,又有何干系? 说来,论冷血无情,论手段之狠辣,只怕连眼前被世人传言为残酷暴君杀人魔头的君惊澜亦是比之她不足矣吧? 若非遇到那个男子,若非是他,只怕她会一直在那黑暗之中毫无知觉的走下去,可当看到他时,她却是有些自惭形秽,他那般好的人,那般完美当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可他却用尽他的所有,替她一点一点的驱除了她心中的阴霾和黑暗。让她本已枯死完全腐烂的心,重新的跳动了起来。 那一轮明月啊,不惜散尽所有的光辉来点亮她的世界! 这样的男子,又让她如何能不倾心以对? 君惊澜定定的凝着少女苍白的脸颊,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本殿说的没错,爱妃你果然还是那般的伶牙俐齿,如此看来你的伤也不严重了,肯定也是死不了了。” 还千古第一女皇帝,这该死的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洛无忧眨了眨眼:“自然是死不了,殿下不也说了莫言睚眦必报,自然得留着命来报仇了。殿下方才说今夜来的只有两拔人,却是有一拔分成了两路,想来殿下定是有所发现。” “是南齐墨帝?”少女挑眉问,疑惑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若果真如此,这的确是很蹊跷! 第463章 无忧摊牌同盟阵线 洛无忧直言并看向君惊澜,清幽眼眸不眨,她有什么不敢说的?君惊澜在大殿之上出言相帮,足以证明他的确已知晓她是那所谓的凰主。这也难怪他这段时日对她态度前后巨大转变。 既如此,他便不可能会取她性命,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君惊澜看得心头火起,冷哼了一声:“洛无忧,你倒还真是不客气,你觉得本殿会这般轻易的告诉你?那本殿则非太廉价了?你今日大殿之上当众给本殿甩脸子,本殿可还没有和你算帐?” “还有你受伤之事,到底为何,本殿亦还没问你!你如今倒还敢开口跟本殿要消息?你狗胆儿还真是挺大!”惊澜太子气结,真想狠狠揍这女人一顿,可偏偏她有伤在身,让人根本无从下手,再骂一顿,又怕她再一气之下给气昏过去,最后着急忙慌的那还是他自己。 这打不得,还骂不得,偏偏这女人还一个劲儿的挑衅他!太子殿下这辈子估计也从没有觉得这么憋屈过,也没这般毫无办法过! “狗胆包天这四字殿下没听过?” 洛无忧张口便毫不客气的反问了一句,接道:“便是殿下不说,无忧也能猜出一二。南宫景煜行刺我,南宫景璃等人想来一探究竟是必然,却绝对没有必要兵分两路,便是真有这个必要,那另一路人也定是去查探南宫景煜的下落,以期查清事实。” “所以殿下说的便只能是南齐的人了,而今夜在大殿之上得罪过我的人,自然就是南国兵马大元帅,十三王墨谨行。他便是殿下所说,最先来的人,那这兵分两路的,自然就是南齐中人。可为什么,南齐来探,却是要兵分两路呢?这个问题还真是个问题。” 君惊澜眼眸微眯,看着口若悬河说着自己猜测的少女,凉凉的道:“这个问题,的确是个问题,本殿看你说话这般的溜,洛无忧,本殿还真怀疑,你的伤,是真的受伤了么?” “太子殿下这般关心无忧的伤势作甚?” 洛无忧疑惑回神,奇怪的看了一眼君惊澜:“怎么,殿下总不会告诉无忧,你,钟情无忧,喜欢无忧?还是惊澜太子到现在也还惦记着那个无聊的游戏?以期用些迷惑人的手段,来赢得胜利?” “本殿会钟情你,喜欢你?” 君惊澜瞪大了眼眸,滞了一下随即却是一脸哧笑道:“洛无忧,你还真是异想天开,这大约是本殿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你有哪点儿好的,本殿会喜欢你?要温柔没温柔,要身板没身板儿,既粗鲁又可恶,本殿会喜欢你?” “除非本殿脑子有毛病,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本殿也绝不会喜欢你这颗青芽菜。不对,还得加上冷血无情,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嘴硬还是个倒霉的扫把星……看你这么多缺点,本殿实想不出你有任何的优点,若真有人喜欢你,那肯定是自戳双眼的瞎子。” 估计也就那个死残废才会这般蠢了! 君惊澜一口气说完,连气儿都未换,那脸上的表情更是鄙夷不屑到了极点,俨然将洛无忧当成了什么抹布一般的鄙视不已。洛无忧听得反而松了口气,却也因此没有注意到男子微微闪烁的目光,和一刹那的怔神。 “殿下说本县主伶牙俐齿,殿下嘴毒的功力倒也是不比本县主差。不过,不管无忧受伤是真是假,经过又是为何?南宫景煜伤了我都已是既定的事实。此于殿下来说也并无甚损失,殿下又何不睁只眼闭只眼?” 洛无忧看向男子,淡声道:“而无忧与他有笔私仇要了。况且,殿下不是也想看清墨帝此来北国结盟的目的么?无忧虽存私心。可说到底,终归,还是帮了殿下不是么?” 她从没想过能彻底的瞒过君惊澜,且也不可能全瞒着他,毕竟这之后还有些事,都需要他的配合和帮忙。 “你还真是能说会道,又实诚狡猾的可恨?” 君惊澜回神,气到几乎咬牙切齿,“的确,本殿是想看清他们的目的,可是,本殿有的是方法,还需要用你这样的方法么?你与南宫景煜有私仇要报,凭你是本殿爱妃这个身份,想什么办法不行?偏用这么危险的办法?”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倒还真是敢认。 突然来那么一出,害他还真以为她受了伤,急了个半死。可没想到,他不过是心有怀疑的那么随口一问,她居然便全都竹筒倒豆子给他自个儿招了,听她的话,显然那伤就是假的。 那满殿的太医,却是一个都没把出来。 甚至连羿青也没有…… 不对—— “洛无忧,老实告诉本殿,你与羿青到底是何关系?你盗取彼岸之魂是不是他在暗中帮你?女人,别想再敷衍本殿,若非有人帮你,你绝然不可能会找到本殿通往烟雨楼的密道。告诉本殿,那秘道是不是他告诉你的?”君惊澜脑子突的一个激灵,瞬间脸色已黑透,声音也染上几丝戾色。 浑身怒气更是凌厉的喷薄而出。 没人会喜欢被耍,还是一二再二三的被同一人耍。更何况是向来高高在上,不将一切放在眼中的太子殿下。君惊澜此刻已然怒到极致,那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床上的少女,眼球都已怒到泛着丝丝血红。 若非极力压制,只怕早已对其挥掌相向。 他怎么就会忘记了?羿青乃鬼谷谷主,医术远高于一众太医。他不可能没有把出来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假伤,如此说来他不过是在替她隐瞒罢了。与此同时,太子殿下自然而然便想起了在太子府时的情境。 羿青也是一再出口帮这个少女说话。 洛无忧初来越京,到太子府中时日并不长,可却那般好巧不巧的找到了那秘道,那条除了他,整个太子府便只有王冲一人才知道的秘道。王冲是不可能背叛他的,那么,又是谁告诉她的? 除了羿青,他似乎也想不到别人了。 “那秘道并非羿先生出言相告,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的确不是他。他之所以帮着我,不过是因为,我与他故人颇有一点渊源。至于那个真正给了我秘道的人,其实,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谁!” 洛无忧抿了抿唇,却是没有想到这厮反应这般快,居然能够一下子联想到这般多,她不能将羿青牵扯进来,自然便也只能实话实说。可便是实话实说,只怕这暴君会不会信,也还是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那个混进本殿地牢里的老婆子告诉你的?”君惊澜眼眸紧锁洛无忧,似乎在分辨她到底有没有撒谎。 洛无忧点头:“不错,就是那个老婆婆,可惜的是,当时我怕你知道她帮了我,会对她不利,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她。若非如此,或许还可以查到她的真实身份,这个人出现的太诡异。本县主也想将她找出来,不过,已然错过了时机,此时去寻亦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就是徒劳。” 君惊澜会那般问,想来那天她离开地牢,那两个侍卫便将此事禀报了他,这倒也不奇怪。说来,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否则,此刻她要解释起来,还真是有些麻烦,这个男人,戒备之心,同样很重,并不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看君惊澜沉默不语。 洛无忧沉吟片刻,突的又问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那个在千娇楼里出现的头牌花魁,云夭,也便是殿下口中那个圣阴使者?” “本殿怎么可能会忘记她!不过,这与他们有何关系?莫不是你怀疑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圣阴教的人?可圣阴教的人,为什么会帮你?莫不是你与他们也有渊源?” “洛无忧,本殿还真是有些好奇,你一个闺阁女子,年纪不大,却是怎么会和这些邪教扯上关系?”君惊澜挑眉冷哼了一声,眼神带着些许的疑惑,能够在洛无忧口中听到圣阴教这三个字,还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至于云夭,他当然不可能忘记了。 这世上除了眼前这个少女能让他一再吃瘪之外,那个云夭可谓是唯二让他栽过一个跟头的女人,可惜的是,那女人自从那之后便消失无踪,他暗中派人搜索,却是半点也没有找到其踪迹。 若非那日他一时兴起带了洛无忧在身边,只怕他是真的难逃一劫。君惊澜微微蹙眉,看向洛无忧眸光有些复杂。 说来,他还欠洛无忧一条命。 可这女人被他折磨的那般惨,竟是从来没有提过,更不曾开口向他索要?君惊澜如是疑惑的想着,他却不知,无忧哪是不想索要。只那时她彻底的惹怒了他便是提起那茬,以君惊澜的性子来说。 只怕不止不会饶过她,反而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而当时,洛无忧始终对毁了梦瑶尸身抱有一丝歉疚,若非后来君惊澜所为太过份,将她心中那唯一一丝歉疚消磨怠尽,他们之间的误会也不会越来越深,而向来聪慧的洛无忧也不可能会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眼前男子,那日益细微的心理改变。 洛无忧点头:“的确是有些渊源,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好的渊源,我一直在查圣阴教的下落,却是一直没有追查到,若非此次前来北越,我也不曾想到,这圣阴教的势力居然如此之大,不止渗入大秦,甚至还渗入了北越。” 化身云夭的碧水对君惊澜出手,圣阴教自然也已与君惊澜结上了仇,仇人的仇人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盟友。虽不知除了南齐皇室之外,北越皇家有没有参与夺取曦和令的计划,但显然就算北越有心争夺,此刻君惊澜也绝不知道曦和令依然还在她手上。 否则他早就有所动作了! 既然如此,在有些事上,他们或可达成一致。就像是在铲除圣阴教这件事情上,当然,想要君惊澜答应站在与他们同盟的阵线并不易。 这就得看,她的谈判技巧如何,她的话又有没有说服力了。 第464章 潜在隐患再见渣男 “你和他们有仇?可本殿不解,你一个闺阁女子为何会与他们结上仇?洛无忧,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君惊澜挑眉看向一脸沉静的少女,不是什么好的渊源,那自然是有仇了,少女的意思说的已然很清楚。就连他也是才注意到圣阴教不久,若非北越皇朝突生的变故,他根本不会去注意那样一个小门派。 可洛无忧远在大秦都城,还是堂堂的相府千金,却居然也和那些人有了牵扯,说来这不得不让人好奇,莫非是…… “君惊澜,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已有了答案,现在再来问无忧不显得有些多余么?”少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略带讥诮道:“惊澜太子那般费煞心机将无忧留下,不就是为了那所谓的凰主降世预言么?” “……” 君惊澜脸色瞬间暗沉,布满戾气,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哪只眼睛看到他是因为凰主预言才将她强留的?他强留她的时候,那什么狗屁预言还根本没有好不好?可恨这死女人居然敢这般的诬蔑他! 他不过是因为…… 太子殿下浑身一震想要开口反驳,却蓦然发现不知该如何反驳? 洛无忧撇了他一眼,敛去讥讽淡淡的道:“诚然,太子殿下的想法本县主能够理解,说来,这当世之中又有哪个帝王不想成就一代枭雄梦,成为称霸天下的千古一帝?只不过,一个女子便可以颠覆了天下,这也算是无忧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无忧并无甚大的志向,不过是想为自己挣得一隅安稳之所。而太子做法与无忧冒险留在太子府是一样的。你想成就你的一统天下梦,本县主想借太子妃身份以求自保,并追查出那些陷害本县主,传出那些流言的人。而本县主怀疑那些人就是圣阴教的人。” 少女声音微冷:“本县主与他们早有过节在先,而殿下也与他们有不解之仇。所以,无忧才斗胆想与太子联手将之铲除,仅此而已。”洛无忧深吸了口气,眼中却满是坚定,圣阴教她是必要铲除的。 且,还得尽快! 那曦和令是假的消息暂时还未流传出来,若是真的给他们知道,那些邪教之徒势必会卷土重来,也必会再次盯上顾家,盯上她身边的人。 圣阴教,就是个潜在的隐患,还是个巨大的隐患和威胁! 这一次是凰主降世的流言,下一次他们还止不定会做出什么。若是他们就这样暗中查,当真是极为被动。而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西疆后裔最终的目的便是要挑起三国之间的纷争引发战乱。 毕竟,只有乱世,他们才会有机可趁! 而她现在既然查不出他们具体的巢穴和在当世之中隐藏的身份,那么除了继续调查之外,自然要阻止他们,绝对不能让三国之间再起纷争,否则她又何必和君惊澜摊牌说这么多? 这注定,是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本殿的枭雄梦?” 君惊澜沉默半晌,突的哧笑了一声:“洛无忧,你便真当你自己那般了解本殿么?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世上哪个男人又没有野心?哪个帝王又不想称霸天下?不想扩张疆土的帝王,绝然称不上一个好帝王。” “你既已知晓本殿的目的,那也该知道,不管这个流言到底是真是假,本殿也都是绝对不可能放你离开的了。你想查清暗中害你的人,本殿会帮你,不过,你的目的便当真是为了自保么?” 君惊澜亦是挑眉反问,薄唇轻勾一抹轻嘲:“本殿看,只怕未必是如此。否则,你又为何会那般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冒死也要盗走本殿的彼岸之魂呢?洛无忧,你说本殿说的可对?” “无忧的确有不得已的理由,只那个理由,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君惊澜,本县主万分不愿与你为敌。对于梦瑶姑娘,无忧亦一直心存愧疚。但事情无忧已经做了,无忧便再解释也没有用。无忧曾说过,欠你一次,若它日有机会,无忧定会报还,这个条件,依然作数。” 洛无忧抬眼凝视君惊澜,褪去那邪恁的神色,这个男子此刻脸上仿若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君惊澜的脸看到这样认真而沉稳的表情。她的话里的确是有漏洞,可这个漏洞她却无法解释。 彼岸之魂的用途她不能说,那十味乾方更不能流传出去,若容王府寻十味乾坤方的消息流传出去。他们想要集齐那十味圣药便会更加的艰难! 而她,已无再多的时间来浪费。 更绝不能冒这般大险! 君惊澜只定定的看着少女沉默不语,长袍之下的手指却是微微有些纂紧,便是连凰主降世的预言,她都可以直言不讳,连自己的生死危险都不顾。却是怎么都不肯说出那彼岸之魂的用途。 让她如此保护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说,她在保护谁? 会是那个人么…… 君惊澜脸色微沉,洛无忧并未多想,只当他是在生气她未能直言,顿了顿道:“太子殿下以后若有需要,而但凡无忧能做到,无忧定不会推辞。不管如何,现在太子殿下的想法既已与无忧答成一致,那么无忧想请太子殿下应允,无忧想要单独去见南宫景煜。” “无忧必要先了断和他之间的恩怨。至于圣阴教的事,待到处理了他,我们可以再互相交换消息。制定下一步的计划。”洛无忧幽深的墨瞳划过一抹凌厉的狠意,南宫景煜,她绝然不会让他好过! 君惊澜看了一眼洛无忧:“如你所说,但愿你别让本殿失望,还有,你欠本殿一次,本殿届时亦必会讨还。不过,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让卓德海和玉瑶那个丫头陪你去。”单独去见南宫景煜,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何仇怨?竟是让她不惜以自己做赌去陷害他? 让卓德海跟着一起? 洛无忧眼帘微阖,长睫轻眨投下一片浓密的暗影:“既如此,无忧谢过太子,不过太子大可不必如此,无忧说过不会逃便必不会逃,如今这样的情形,无忧,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除了本殿不也还有一个容狄肯护你,甚至还为了你,不惜与皇帝与天下人做对?你也说了,本殿不可能放你离开,那必得防着你了。让卓德海跟你去,已是本殿最大的让步。” “或者,你更想本殿亲自跟着你走一趟?”君惊澜眼眸闪过一丝犀利而危险的光芒,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处处都防着他,难不成还不许他防她么?只许县主放火,不许他太子点灯? 这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说来倒是有些奇怪,这些日子容狄那个死残废怎么的竟是没有了踪影?君惊澜疑惑的眼神落在少女的身上,确定的说是少女指间夹着的银针之上,凤眼危险的眯了眯。这银针,她身上的武器又是从哪里来的? 莫不是,那死残废给她的? 如此一想,太子殿下瞬间脸都绿了,一把拽着少女的手,阴冷的威胁:“洛无忧,本殿警告你,你已是本殿的太子妃,既然是本殿的妃子就要守本份,守妇道,你若敢给本殿戴绿帽子,本殿不会饶过你。还有那个奸夫,本殿也定会将他大卸八块,你最好相信本殿的话。” 君惊澜威胁完一把甩开少女的手,转头走出得殿门,蓦然一挥衣袖,一掌拍在路边林立的一块太湖石上,半晌之后,那足有成年男子高的太湖奇石竟是发出哧哧的一阵声响,在夜色之中化作了满地的石屑石粉。 那个该死的死残废,居然敢觊觎他的女人,还真是好好好,太子殿下一阵心头火起,头顶都几乎气得冒烟儿。他敢保证他们一定暗中有来往,可恨的是,他的人竟是半点儿也没有查觉。 “容狄——本殿绝不会放过你!” 男子声音低沉,透着无尽的狠戾,只要一想到自己被算计的那般惨,只要一想到这两人竟一直暗中有见过,一想到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惦记着那个人,太子殿下心中那股怒火便再也无法压抑。 原本只是一颗小火种,却是在瞬间燎原,烧遍全身每一寸地方。然则,那心底却是有另一种酸酸的名叫嫉妒的滋味在丝丝缕缕的漫延……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把殿下气成这样?是不是太子妃病情有变,奴才这就去宣太医?”一直守在殿外的卓德海见状,顿时有颤颤微微的上前,每说一字浑身一抖,看着那满地石粉,更是心尖尖都在发颤。 明明刚刚在殿内都还好好的,怎么的,这殿下这才一出长春宫,居然就发了这般大的怒火?到底是谁又惹着他们这位主子了? “回来,她好的很,请什么太医。” 君惊澜怒吼了一声,极力压下怒火冷声道:“行了,你现在带她去地牢,太子妃要见南宫景煜那个混球,你带她去,顺便叫上那个叫玉瑶的丫头。卓德海给本殿记住,给本殿守好了,绝对不能让什么杂七杂八的闲杂人等,再接近近太子妃半步。” 最后一句咬重,男人声音低沉至极还夹杂着难以压抑的怒火! 卓德海听得莫名,却是赶紧的领命道:“是,殿下放心,奴才必会好好的保护太子妃,绝对不让任何人接近太子妃,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太子妃一根头发。”这太子妃不是昏迷着么? 怎的殿下却让他领太子妃去见那刺杀太子妃的凶手?难不成,就这一会儿太子妃已经醒了过来?那也不对啊,太子妃的伤势那般重,就算醒过来,那能不能下床,估计也都还是问题吧? 卓德海心中满腹疑惑却是一个字也没敢多问。作为一个合格的奴才第一点要谨记的就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只要听从主子的命令行事,办好主子交待的任务就是。 且太子殿下气得脸色都黑了,他哪敢多问? 领了命卓德海便回了长春殿,夜色里,君惊澜却是站在原地许久,一直到卓德海与少女的身影再次出现,又一点一点的消失,那双凤眼微微闪烁,这才一拂衣袖,眨眼消失在御园之中。 第465章 疯狂报复一个人痛 这是洛无忧重生以来,第三次入牢房,第一次自己被关进秦都天牢之中,第二次却是去刑部大牢探望洛仙儿,送她最后一程。 而这第三次,却是在北越的地牢里见南宫景煜,那个本该在八年之后登上大秦皇位宝坐的第一人。 灯火通明的地牢里,南宫景煜被粗长的铁索链索住了头脚四肢,牢牢绑缚在木桩之上,整个人依旧是呈昏迷的状态,伤口自然没有人会替他上药。不过许是可能因为时间太久,所以也已自动凝固没有再流血。 只那一身的月白锦袍却是早已被鲜血染红。 “你们出去吧,本宫想和他单独的聊聊!”洛无忧站在地牢门后举目凝望片刻淡淡的开口,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两人说的。 卓德海有些犹豫:“太子妃娘娘,这贼子虽然昏迷了,可是难保他不会有别的花招,要不奴才们就守在牢外,若万一有个变故,太子妃娘娘只要唤一声,奴才们再进来可好?” 殿下可是刻意的交待了要保护好太子妃的安全。他自得寸步不离的守着才是,否则,他实在是怕,万一再出个什么事儿,殿下定会直接将他砍了。 玉瑶未说话,那神情亦是有些犹豫,主子临走时亦是特地交待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寸步不离的守着主母,只是看主母那一脸威严而坚定的样子,只怕是绝对不会允他们留下来的。 果然,玉瑶才想着,少女的声音便再次轻淡的响了起来。 “你们觉得,他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能伤到本宫么?莫不是你们都当本宫是泥捏的不成?都出去吧!”洛无忧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威严和不容置疑,两人见状只能应声领命退了出去。 静谧的空间只剩下少女一人,自然还有牢中那个昏迷的煜王爷。 洛无忧回头看了一眼,这才举步走进了地牢里,红色的裙摆清浅摆动,精致的绣鞋落在那冰冷的地板之上,停在那被缚的人面前,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少女一双幽幽明眸落在南宫景煜的身上,看着那颗耷拉向一旁的头颅,看着那张脸庞,曾经的俊逸和温润不再,唯一只剩下苍白的狼狈。这张脸,这张脸上的五官,她都太熟悉,太熟悉,熟悉到她不用看,也能清清楚楚的记得。 宽阔光洁的额头,刀削般的眉峰,高挺的鼻翼,浓密的眼睫,还有那薄薄的红唇轻阖在一起,他的唇很薄,不记得何时曾听谁好似有说过一句话:生就薄唇之人,必定生性凉薄! 曾经她只当作一句戏言。 可直到被囚之后,她蓦然回首才觉得还真是如此,至少,南宫景煜就是这样一个人,凉薄自私到了极点,也冷血残忍到了极点!比之她,比之君惊澜那个杀人魔头都还要残忍,还要无情。 还要让人觉得可恨到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她十四岁嫁给他,倾尽全力为他筹谋,整整耗费五年的心力才助他打败其它的皇子,登上了大秦储君,太子之位。然而,他却是在他登基的前一日,在她产子的当天,将她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他居然将她生生的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整整六年的夫妻,便是没有恩,没有情,没有义,便是他恨她,恨她嫁他时名声有损,给他丢了脸,损了他的颜面,会有损他帝君的威严,不配成为他的皇后。 可一刀杀了她也便罢了。 他却残忍的将她交给了洛仙儿受尽折磨,她忍受骨肉分离之痛,被他们送进青楼,被囚禁十年,毁容,鞭打,刑囚,一样一样,他们让她将世间最戾最酷之刑一一尝遍,让她被迫服下那噬骨剧毒,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让她整整在那暗无天日的青楼和地牢里苦苦挣扎十一年。 十一年,整整十一年啊…… 人生能有几个十一年? 她短暂的一生,近一半的年华,一个女子本当最幸福,最美丽,最平静,该当享受天伦之乐的美好年华,却都拜他所赐,不得不在那暗无天日的一个又一个地狱里度过! 可便是如此他还不罢休,他还帮着洛仙儿害死她的烨儿!害得她的烨儿死的那般没有尊严,害他行刑被数以万计的人观赏,害得她的烨儿堂堂一国太子,却终是落得个背负污名,死无全尸的下场!!! 每深想一分,少女的浑身的戾气就更甚一分,双手紧掐进掌心,深遂而幽暗的眼瞳之中翻滚着滔天的幽暗死气,连眼瞳都已恨得发红,整张小脸也已紧绷到极致,忖着那脸颊上的那道伤口,透着无尽的诡异和狰狞。 血色的衣摆拂过,洛无忧十指突的松开,一根根银针在她素手微动间飞快的落在男子周身大穴,待她收手时,不到十息,南宫景煜已幽幽的醒了过来,胸口传来的凌厉刺痛让男子混沌的脑子多了一丝清明,沉重的眼帘掀开,却正对上一道刺目森冷银芒,让他方睁开的眼眸都是本能的狠狠一缩。 锵—— 随之而来的冰冷锐响却让他整个人都是一震,眼帘突睁到最大,看着眼前那张少女阴狠扭曲的脸庞,脑子里所有的记忆都在瞬间回笼。 “洛无忧,你陷害我!” 南宫景煜阴沉的吼了一声,挣扎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人用索链死死的捆着,不止自己的四肢身体,连颈脖之上都还套着铁索,便像是栓狗一样栓着,让人无法不生出一种愤怒到极致的屈辱感。 “我就是陷害你怎么样?” 洛无忧戾喝了一声,挥动着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男人的手掌,锋利的匕尖直穿掌心,听着男子低沉的痛吟,少女心中却是浮现无尽的报复快感。 “南宫景煜,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你肯定没有想到过吧?你费尽心思在暗中筹谋,想要登上皇位,却都被我破坏了。南宫景煜,今日,我洛无忧便要和你了断前世冤仇。你欠我的,欠我烨儿的,我会让你一一的还给我,还给烨儿!” 少女的声音诡异,森寒,狠戾,带着些许的嘶哑暗沉,阴恻恻的,就仿佛是从十八层地狱里传来,那道纤细的身体,那张带着伤疤的脸庞,仿佛氤氲着晦暗的黑色气息,那黑色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湮灭,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扭曲和疯狂。 让人一望之下都会身体里都会不自觉的冒出一股寒气。 掌心被洞穿南宫景煜脸色死灰一样白,痛到整张脸都已扭曲痉挛,看着眼前早已陷入疯颠的少女,又急,又怒,又恨,又心惊,那样疯狂仇恨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千刀万剐,一口一口撕碎一般。 少女那双眼泛红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就像他是她的杀父杀母,不,是杀了她全家的仇人一样,整个人都已恨到扭曲,陷入彻底的颠狂之中。 那阴冷的声音和狠戾黑暗的眼眸,还有那疯狂的模样,便就那般落入隐在暗处的两双眼眸之中,让那两双烨烨的瞳眸也是不由狠狠的一缩。 蓦然间,只剩下心痛! “洛无忧,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陷害我不够,还想趁机杀我。你挑起两国的争端,就不怕北越太子与本王两位皇兄知晓绝不会放过你么?本王与你素无仇怨,你弟弟的死,更与本王无关。你将这些通通算在本王的身上,你疯了吗?” “你就不怕你杀了本王之后,本王的人,会把你所做过的事,把你凰主的身份公告天下。到时候,你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本王说,你也该能想到!”南宫景煜不愧是南宫景煜,便是被钉穿掌心,痛成那般也没有痛呼出声,反而还能这般快的回神怒声喝叱威胁。 “呵,呵呵……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 少女微滞,手中匕首拔出,蓦然爆出一串低沉嘶哑的笑声,带着无尽恨意却又夹杂着无尽的酸楚和无奈的刺痛,是啊,南宫景煜还是南宫景煜。可是,他却根本不记得烨儿是谁,他不记得他做过的事,更不记得他所犯下的罪过。 那所有的一切,那前世的记忆,都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地狱里挣扎痛苦的沉沦,他做出那样的事却还可以活的心安理得,还有脸那般振振有词的质问于她! 可凭什么? 他凭什么来质问她? 凭什么痛苦的只她一个? 凭什么要她一个人承担那所有的痛苦? 恨意疯狂席卷,将洛无忧紧紧的束缚,挣扎不出,跳脱不出,只能沉沦,再沉沦,一点一点的沉沦深陷,没有方向,没有尽头。 只能永远的沉沦深陷下去…… 她眼眸瞪大,眼球突出,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个人那张脸,蓦然间疯了一般,不停的挥动着匕首刺入男人的身体里。 噗噗噗…… 幽暗的空间,不停的响起利刃刺入肉里的声音,刀刀入肉刮骨。嫣红的鲜血狂涌喷出溅在少女的脸上,仿佛带着少女前世今生无尽的恨意,喷薄而出,喧泄而出,少女至始至终却毫无察觉一般,只不停的猛刺。 少女一顿猛刺猛捅,南宫景煜脸色也越发的白,原本愤恨的眼神亦死死的盯着眼前对他挥刀的人,只剩下虚弱和震惊。 到底她对他得有多深的恨,才能做到这般的疯狂,这么的绝决? 直到南宫景煜气息越来越微弱,直到少女已刺的有些脱力,那落下的匕首才最终停了下来,没有再挥起。而此时南宫景煜已是满身血洞,一袭月白长袍尽数染红,几乎变成了血人。 然,凝眼仔细一看,那些伤口却都并不致命,南宫景煜之所以只剩一口气,大约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幽暗的阴影之中,一双眼眸从始至终都落在少女的身上,看着她疯狂残忍的举止,捏手的地牢嵌门铁棍都被男子生生捏成了齑粉,便是在洛仙儿死时,她亦不曾这般的激动过。 到底南宫景煜曾对她做过什么?竟会让无忧这般的恨他?过往的零碎片段在男子脑海里一一闪现串连,让他一颗心都几乎痛到停止了呼吸。 前世,前世…… 第466章 前世今生罪有应得 蓦然间有一道灵光在男子脑海之中闪过。 还记得她扶灵离开秦都的那一夜,她曾说的那两个字,尽管无声无息,他却看她唇形分明,她说的是前世,便是前世二字。而方才,她亦说她要和南宫景煜了断前世冤仇,了断前世的冤仇! 是不是这个世界真的有人能记得前世之事?而无忧她,便是那记得前世之人?那她的前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竟会让她如此的恨,竟让她如此的痛苦? 天宸山庄毫不犹豫的挥刀自戕,桃花林里她形似被侵犯的反常,对所有人都抱着拒之于千里的冷淡。每一次近距离接触时的僵硬和抗拒,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根线一样,在此刻串连了起来。 让男子痛到呼吸都已停滞,他无法想像,她竟承受了那么多,在他的无忧心里,居然有着那样深刻的痛,痛到,让他都恨不能代她去痛,去承受! 然则,他又岂知,无忧心中的痛,比他想象的远要多得多,亦要深的多! 多到他无法想象之多,深到无人可以替她承受! 地牢隔壁的另一端,君惊澜一双凤眼闪过和同宫景煜同样的疑惑和震惊,她说她和南宫景煜有仇,她要来了结那笔私仇。本只一时好奇想跟过来看看,却不曾想会让他看到让他一生也难忘记的场景。 他一直以为,他的恨已足够深! 却不曾想到,竟会有人比他的恨还要深,那道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的惊人恨意,便是每一个看到的人,也都不可能会无动于衷。那般深沉的恨,恨到刺得人满身血洞,却又偏偏不让人死掉。 甚至,还拿出伤药替他包扎? 洛无忧,洛无忧,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个混球又曾经对你做过什么?才会让你这般的恨他,看着这样的少女,心中莫名的发堵,莫名的升起丝丝抽痛,竟让他忍不住想要上去将她拥在怀中好好的怜惜。 然而,让他更加震惊的,却是接下来少女的举动…… 满是血腥四溢的地牢之中,少女微微的粗喘着,气息有些沉重,撩眼看着虚弱至极的南宫景煜,她拿出一包包的上好金创药,一一撒在那些血洞伤口之上,伤药落下后不大一会儿,便凝了血。 然而,男子衣袍之上还是不停有血滴,滴落而下,男子站身的脚下地面近一米方圆之内,到处都是艳红的血液,少女的衣襟,脸庞之上都被喷溅着鲜血,忖着那疤痕,看起来格外的渗人而恐怖。 此刻的洛无忧,就仿佛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恶鬼一般,让人哪怕只看一眼怕是都会惊叫出声,连做好几个月的噩梦。 “洛,洛无忧,既恨本王,为什么又不杀了本王?还要,还要给本王上药?洛无忧,你就是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南宫景煜气息微弱至极,眼眸之中也已恨极。莫名其妙的敌意,莫名其妙的陷害,莫名其妙的话,还有这莫名其妙的杀意和疯狂的报复。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疯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本宫是疯子,本宫就算疯了,那也都是你逼的,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成就了今天的洛无忧。所以,你有今天的下场,那也是你自找的,是你罪有应得,是你罪有应得!” 洛无忧抬头,随手扔掉手中包药的纸张,双眸绽血,眸光冷戾直逼几近昏迷的南宫景煜。一字一字都透着无尽的咬牙切齿:“南宫景煜,本宫告诉你,就算你不记得,也不能抵消你所犯下的罪孽,本宫承受了多少的痛苦,本宫必会让你曾受多少痛苦,本宫的烨儿曾受了多少的罪,本宫便要你十倍百倍加倍的受多少罪。” “你让本宫的烨儿在午门生受五马分尸之酷刑,本宫亦会让你在万万人面前,在三国使臣面前,活受千刀万剐之刑,本宫要让你全身的血肉被刀刀削尽片片凌迟,尸骨无存,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本宫能将你捧上储位,本宫亦能将你打进九幽地狱,这是你欠本宫,欠烨儿的。南宫景煜,六年夫妻,十一年骨肉之情,你如何回报本宫,如何回报烨儿,本宫便千倍万倍,如何的回报你。” “天道有轮回,南宫景煜,本宫今日便告诉你,你永远都别指望着有人来救你,也别指望着本宫会受你的威胁放过你!本宫说过,若能除掉你,本宫会不惜任何后果,不计一切代价,哪怕赔上本宫自己的性命,本宫亦会让你,不-得-好-死!” “不惜任何后果,不计一切代价,哪怕赔上本宫自己的性命,本宫亦会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少女阴冷嘶哑的声音不停在地牢里盘旋,声声不息直直落进南宫景煜的耳中,原本几近昏厥的人,用力的咬破舌尖,抬起了头,苍白的嘴唇蠕动,声音已是断断续续几不可闻,虚弱至极。 然而那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子浓烈的求生意识:“不……不惜一切代……代价……你……你难道……难道就不想……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在背后害……害你的么……” “南宫景煜,你果然是让人刮目相看,到这个时候还妄想着求一条活路?不知是你的理解有问题,还是本宫话还未说清楚?本宫说过,本宫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 “现在,你清楚了么?本宫不知你哪里来的那般信心,觉得还有筹码来和本宫谈条件?不过,本宫都只能告诉你,你想活命,只是痴心妄想,本宫从来都不会给仇人留一丝丝的活路。便如同洛仙儿和永昭一样,她们的下场,尸体骨无存,化作飞灰,你,本宫只会让你比她们更加的凄惨!是更加的凄惨明白么?” 少女拿出锦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本宫知道,你想拿你背后的人来换一线生机,可你焉知那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不过是个凰主的预言罢了,对本宫来说,或许也并不是坏事,况且,你怎么就知道,本宫需要问你?” “不过是些邪教余孽罢了,本宫连你,连永昭,连洛仙儿,连洛大丞相都可以扳倒,都能一个个除掉,还会怕些连面也不敢露只敢躲在阴影中的宵小之徒么?”洛无忧满脸的哧笑,眉宇之间透着不惧一切的张狂与肆意,还有那对眼前男人无尽的不屑与蔑视。 少女每一个表情,都让南宫景煜有种想发狂的冲动,可他不能,若然真如此,只怕他真的便要像她说的那般,只能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他不想死,他的大业未成,他还没坐上那把龙椅,他还有满腔的抱负未展。 他绝不能死,绝不能死! 南宫景煜扭动了下身体,一动却是锥心刺骨的痛,痛到让他不由倒吸了口冷气,却也让他的脑子越加的清明。他费力的扯起一抹近乎透明的弧度:“呵……呵呵……洛……洛无忧……你错……错了……他……他们是你想像像不到的存在……也是你想……想像不到的强大……你……你连敌人是谁都……都不知道……你要怎……怎么除掉他们……呵……呵呵……” 南宫景煜一双狭长的眼眸中,折射出一抹奇异的光亮,眉宇之间,同样染上几分嘲弄,似乎在嘲弄少女的自不量力。 “哦?”洛无忧轻哦了一声:“煜王便自这般的有把握,想来煜王知道的不少了。不过在无忧看来,只怕你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底细吧?煜王先别急着否认,不如听听无忧的推测可对。” 少女轻拂衣袖,转身脸上扭曲之色尽褪,眨眼之间,已恢复平日的沉静稳与稳重,若没有地牢之中的血人和满室的血气,竟让人错觉方才看到的只是不过是一场虚幻的光影。 眸光幽幽闪烁间洛无忧已淡然开口:“众所周知,煜王生母雨妃娘娘及其雨妃娘家外族都因勾结外族乱党获罪被满门抄斩,雨妃亦被今上一杯鸠酒赐死冷宫,那时的你不过刚刚出生。有那样一个罪妃母亲,今上不喜你,却也不能杀了自己的子嗣,便将你交给了当时的宋昭仪抚养。” “彼时宋昭仪地位不高,你在皇宫之中的待遇亦然不好,那种情境之下滋生一个人的野心本宫丝毫不奇怪。毕竟人都是在逆境之中成长。可本宫奇怪的是,宋昭仪并无强大母族支撑,便是你再厉害,以煜王的情境想要走到今天这一步亦然不易。自然,这其中也有你背靠太子之故。” 洛无忧再次转头看向南宫景煜微微顿了一下接道:“煜王韬光养晦之功无人能及,可本宫却是不明白,你又是何时从何处与那所谓害我之人搭上线的?替你们牵线的人又是何人?他们又为什么给你提供那么多的消息和帮助?” 少女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而每个问题却都直戳关键。一直以来,圣阴教行踪诡秘成谜,他们多方人马无论怎么查亦都查不到。那么,问题来了,便是连帝君明月楼容王府都查不到的人,查不到的势力。 南宫景煜这个并不受宠的皇子,又怎么可能会和他们搭上线呢? 毫无疑问,除非是那些人主动的找上他,否则南宫景煜不可能知道圣阴教,更不可能和圣阴教扯上关系。甚至还得到圣阴教的消息和帮助。而圣阴教这个所谓的邪派‘小教’向来行事慎密不会轻易的暴露行踪。 简而言之,也就是说在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牵线之人做为桥梁! 这个人是谁?他们找上南宫景煜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又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只要将这些问题一一的解开,她想,那背后的答案就会带给她们一条全新的线索。 甚至,有可能带着她一路解开最后的谜底! 第467章 了若指掌不让他死 而从他们目前调查所得知的信息,可以看出圣阴教极有可能就是西疆皇族后裔,他们最终的目的也勿用多猜,就四个字:报仇复国! 若此他们选中南宫景煜的目的也就不难猜了,想来便是为了在大秦扶植出一个傀儡皇帝,说来,圣阴教的人会选上南宫景煜不奇怪。 南宫景煜此人有智有谋有野心更有忍性,最最重要的却是在秦宫所有的皇子之中,他的处境最差,自是那个最合宜的人选。那些人既然想要在众位皇子之中扶植出一个未来的皇帝继承人。 那自然得挑一个没有势力,没有多少倚靠的人,这样,才能将之掌握在手中,换作其它任何一个皇子,南宫景璃,南宫景修,甚至是南宫景宸,他们或许不用太费力气替他们筹谋,便可助他们登上皇位。 可这几人背后本就有母族势力支撑。便是他们费力的扶植起来,也不过是替它人做嫁衣,以那几位皇子背后的势力,若是登基,都有能在短时间内扫清障碍稳定朝堂局势,等权力在握,自然也用不着他们,更不可能那般轻易的受他们的掌控。 可是,南宫景煜不同,南宫景煜自身再厉害,没有母族可倚都是他的致命之伤,便是他一朝登基得势,也必定还是会有拌脚之石。否则她前世怎会花那般大的力气,替他将那些人一个个除掉? 她暗中下毒替他除去的政敌并不少。甚至为了帮他瓦解镇国公府杨家,拿到杨家手中的兵权,她还赔上了红锦一生的幸福。 “倒是没想到,你对本王之,之事,还,还真是了若指掌!”南宫景璃闭了闭眼强忍下心中那股震惊和怨气,怒极反笑,听到这席话他才真正明白,眼前的少女当真是恨毒了他。 居然连那些宫帏秘事也调查的一清二楚。不过想来也不奇怪,有容王府容狄在她身后,她想要知道这些并不难。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本宫既要对付你,自然也得将你的底细一一查清,否则以煜王这般心思深沉的人,本宫想要找到你的弱点和漏洞,那岂非是比登天还要难?” 洛无忧眸光微冷,转念收敛思绪道:“且,若本宫没有猜错的话,这些问题,待本宫回到都城时去问宋昭仪会比问你还要快,毕竟煜王嘴硬,连这般痛都可以强忍没有惨叫一声,便是本宫问了,你为保命又会说么?自然不会了,那本宫又何必再浪费那个力气?哦,错了,本宫倒是忘记了,现在,本宫当称宋昭仪一声德妃娘娘。” 德妃二字出口,男子面色微僵,虽只一瞬间,却还是被洛无忧一一尽收眼底,微微挑眉淡笑,她语调微扬:“看来本宫猜对了,本宫一直很好奇,在那处处都是尔虞我诈,处处都有可能陷井埋骨的深宫禁苑之中,怎么就会有有德妃娘娘那般贤淑之人?这样的人能平安活到现在,还登上了妃位,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说来煜王是被德妃一手抚养带大,也一直受着德妃的教导,你能有今天这般优秀,怕是也与德妃的悉心教导脱不了关系?”洛无忧笑,悉心教导四个字微微咬重,带着几分自嘲,德妃,德妃,那可是她前世正正经经的婆婆。 她焉能不了解? 若论御人之术,收买人心,德妃若认第二,估计也没人敢认第一,德妃位列四妃之一,其延禧宫中无论太监婢女都被德妃收服的妥妥贴贴,从没有人在背后说过她一句不是。 便是连宫中好些娘娘们本该敌对者,却都异常的和德妃相处融洽,而前世她嫁入煜王府,前去宫中请安敬茶时。德妃也异常和善,甚至当时有娘娘奚落于她,她还出口替她解围。 当时她心死如灰,娘与弟弟的逝去,武绍谦的另娶背叛,百花宴上被人设定名声受损,对嫁人未知的恐惧,所有的一切都叠加在一起,让她情绪低迷至极,若没有德妃的牵引她必不会那般快沦陷于南宫景煜。 说来她后期能帮到南宫景煜诸多,又何尝少得了德妃在其间明里暗里的教导呢?那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一步步在那深宫里走到了最后,笑到了最后,成功的在南宫景煜登基之后,亦登上了皇太后的位置。 她便是后来的明德皇太后! 间接害死烨儿的另一个原凶,不管这其中有没有她动手,她与洛仙儿之间的争斗却是牵扯上了无辜的烨儿成为了她们斗争中的牺牲品。自然,到底是直接还是间接她现在已无从去寻答案。 但烨儿因她而背上污名却是事实。她亦算是她的仇人之一。更遑论正如她所说,这背后的事件,她是个关键,既然一切都极有可能与她有关。 所以,德妃,她自然也绝不会放过。 “听了本宫的推测,煜王殿下是否还会觉得,你的那些答案对本宫来说还有那般大的诱惑呢?想来煜王也当死心了。那就好好的呆在这里,等着你赎罪那天的到来吧,不过在此之前,为免你说出不该说的话,本宫也只好再浪费一翻力气,让王爷你,再受一点罪了。” 洛无忧轻笑,上前一步,手指微动,银芒飞动如舞,瞬间以特殊手法封了南宫景煜的哑穴,染血的匕首轻挥向男子四肢,哧哧的四道声响之中,直接挑断了他四肢经络,刀刀利落。绝无再修复的可能。 口不能言,手脚无法再动,如今的南宫景煜便自真正的变成了一个废人,彻底的废人,那伤永远不可能再好。便是他逃出去也只会成为一个残废,一个残废还能如何妄想登上那个位置? 当然,洛无忧也绝不会给他有逃走的可能。 少女看着南宫景煜鼓起的眼珠,和那眼中浓烈的恨意,反扬眉绽出一抹明媚灿若骄阳的笑,那笑落在人眼中却又带着几分森森然的冷戾。 就是这样,看着仇人痛苦,让他们所有人都按照她为他们安排的死法,一步一步的走进地狱,走进那无底深渊,永远都不再翻身,她的恨,她的怨,也才会一点一滴的随着他们埋进地狱。 无视身后似要将自己凌迟的目光,少女的脚步异常的轻快,走到地牢外看着一直尽职尽责守在外面的卓德海,轻笑吩咐:“卓公公,劳烦你去请太医,给里面的人诊治,可千万别让他死了,否则的话,本宫可是不依的,本宫还没有出够气,若他死了,本宫想,你家殿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太子妃娘娘放心,奴才这就让人去请太医,娘娘放心便是老奴自个儿断了气,也绝对不会让那恶徒断了气,娘娘,更深露重,夜风微寒,奴才还是先送娘娘回寝宫吧。” 洛无忧轻轻颔首走向地牢出口,卓德海出了地牢便朝地牢的守卫吩咐了一声,派了人去请御医,自个儿却是送洛无忧加寝殿。一路上都全神的戒备着,如今,整个越京极乱,他可真是生怕这位太子妃若再出个什么事儿。那他吃饭的家伙会定会不保。 洛无忧走后,不大一会儿,地牢里便有两道身影先后闪了出来,只可惜少女的心思都被南宫景煜吸引,所以并没有看到,更不知道那两人已将她所做所为看了个彻彻底底。 两人都做了相同的举动,在南宫景煜的嘴里塞了些东西进去。而后在那地牢之中静立了许久,眼看着那差点被气到喷血的男人,不停的痛苦挣扎,好一会儿,才相继飞身离开。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太医便来了,还未走进地牢,听着从地牢里传出的凄厉惨叫,连向来见惯生死的太医们也是不由的浑身汗毛直坚。 …… 夜,依旧漆黑,无星无月。 一道雪色的身影如流星拖着迤逦的光芒,在夜空之中疾弛而过,落在了一座院落之中,院门口早有几人正恭候在那里,眼看着那光芒眨眼坠落眼前,寒濯齐风齐衍不由都是眼神一亮。 “人呢?” 男子双脚踩在地面,一袭墨色长袍在夜色里剧烈的摇曳飘摆,不待众人开口见礼,便自问道,声音里更透着几丝的凌厉和阴冷。仿如那冰刀刮落在人的耳膜,声落的同时,那股寒气也自此窜入了身体。 “主子,属下等已尊照主子将人截了回来,就在柴房之中。主子请先稍候,属下这就去将他带上来。”齐风回话,看着男子的冷凝脸色,和布满杀意的眼神,心下疑惑,就不知那人到底怎么惹怒了主子? 居然能让主子露出这般浓烈的煞气? 容狄不曾言语,径自提步走进了屋子里,屋子里却是还有两个人正坐在桌边品茶,看到男子,莫寒一喜起身看了半晌,却在看到男子身后的空空如也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站起声,亦是本能的质问:“容狄,我师妹呢?师妹不是和你在一起么?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怎么不带我师妹一起回来,你将她一个人留在太子府,那有多危险,你不知道么?” “你们先出去,本郡还有事要处理!” “什么事那么了不起非要这个时候处理,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我师妹才对,容狄我告诉你,你……” 莫寒话未说完,容狄便已出手如电的点了他的穴道,而后将人往外面一甩,甩向寒濯的方向,寒濯只看到空中一庞然大物袭来,本能的接手一接,将男子接了下来,避免了他摔个狗吃屎的狼狈模样。 院落之中,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那气氛实有些诡异。 厢房之中青鸾抿了抿唇看了半晌,没有开腔,直接站身就走,走到门口时,身后却传来男子的嗓音,只短短三个字,却让青鸾脚步微微一顿时,那脸庞之上的淡漠也是退却了一分。 他说:她没事。 看了一眼被齐风提伶过来的人,青鸾眼眸微闪,却也没有去刻意注意,迈着依旧虚弱的步子,离开了前厅,既然无事便好,其它的,若是这个男人不说她问了也没有用。 “主子,属下已将人带来了。” 齐风扛着人进了屋子里,而后便将那人壮硕的身体,毫不留情的给扔在了地上,而后点开了那人被封住的穴道便自闪去了一边。 那人嘭一声砸在地上,溅卢阵阵灰尘,头着地额头亦被磕出一个鸽蛋大的青肿大包,睡穴被人解,那人也幽幽的醒了过来。 第468章 十三被废偷梁换柱 铜铃般的大眼睁开,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金线暗织的黑色玄云软靴,还有那一截漆黑如墨的袍摆,以及那红木椅的四个椅腿儿,头有些疼,脑子也因那剧烈的碰撞而有些迷糊。 然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都让墨谨行突的清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奶奶的,你们是什么人,有种报上名来。居然敢虏本王?知不知道本王乃南齐兵马大元帅,此次北越的恭贺使臣,你们北越皇帝刚才和我南齐联姻,你们就敢抓本王,就不怕君惊澜那个混球知道把你们大卸八块么?” “主子,属下很怀疑这真的是南齐的兵马大元帅,名震南齐的常胜将军么?如此一个粗鲁而毫无头脑的蟒夫,居然也能成为墨帝身边最最得力,最受信任,手掌兵马大权的常胜将军?有没有搞错?” 齐衍齐风两人站在一旁,都是微微蹙眉,齐衍更是当即翻了个大白眼,十三王爷墨谨行,那个曾经和主子在战场上的对手,真就这副本性? 也不看看自己都已成为阶下之囚,居然还敢放那般的狠话,他们既然敢抓他,自然就不会怕后果,况且,他们又非君惊澜的人,君惊澜可不是他们的皇帝,又凭什么命令他们? 去他见鬼的皇帝,三国帝王和他们有何关系?他们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便是端坐在那儿俊美如神祗般的男子! “哼,本王不是难不成你们是?”墨谨行瞪大铜铃大眼怒哼了一声,一副粗犷蟒夫的样子,然那双眼底却是氤氲着精光,趁着两人说话间的不注意,身形一个倒纵便想逃。 却是被两枚骨钉直直射中双腿膝盖,从后穿透而过,骨钉亦未曾离体依旧还插在那膝盖之上。魁梧的身形一软,墨谨行整个人顿时面朝屋外直直的曲膝跪了下去,那身板却是依旧挺的笔直,就像是正在朝着那方的夜空朝拜,又像是在磕头请罪一般。 而那方的夜空,却是好巧不巧的正对着北越皇宫的方向。 “都是老熟人了,十三王方到,连个招呼也不打便想走,这似乎一点也不符你南齐做客之道。五年未见,本郡还想好好和十三王叙叙旧,齐风齐衍,好好替本君招呼一下十三王。” 男子清越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落入墨谨行的耳中却是让他蓦然打了个突,那道声音他自不会陌生。只他实未想到,会在今夜听到这道声音,见到声音的主人。无视双腿之上的痛楚他双掌一个撑地竟是咬牙站了起来,转身直面男子,墨谨行脸上的莽撞之色尽数褪去。 铜铃虎目之中亦折射着凌厉精芒和狠意:“倒是没想到大秦战神容郡王爷居然也秘密来到北越都城,五年前胡狭关一别,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本王还甚是惋惜,人生少一敌手,亦无法讨回五年之前的败局。却不想,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看来大秦都城中的传言倒是属实,想必你的双腿已然真的好了,那本王很期待,能够在战场上,与你再次一较高下!”墨谨行双眼看向男子双腿,那右腿膝盖之上当年也被他射中一箭,且那箭矢之上还抹了剧毒。 本以为容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然,当秦都中的消息传回南齐时,亦让他震惊不已,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再见。 只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而今才一见面,这个男人便射了他两只骨钉,将当年他之所为悉加倍悉数奉还,今日他回程之时被他的人虏来,想要平安的走出去,只怕是不可能的。若非如此的话,他也不会那般的掩饰隐藏,以期想要寻机会逃走。 “哼,就凭你还想和我们主子一较高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个儿的德性,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个常胜将军么?不过是我们主子的手下败将罢了,竟还敢言勇叫嚣,当真是不知所谓!” 齐衍冷冷哧笑,说着上前抬脚便狠狠的踹在了墨谨行的腿弯,足足用了十分劲道,主子说的清淡可那声音里的杀意却毫不掩饰的外露,显然那招呼可不是真的让他们招呼他。而是,好好的回报。想来也是,这人可是暗害过主子,一直至今已过去五年。 那笔账他们可都一直记得,也是时候到了连本带利清算的时候了。 扑通—— 两道闷响之中,齐衍一脚便将墨谨行重新踹跪倒在地。双膝着地骨钉被锥回后腿膝腕处,牵动伤口亦撕裂刺痛,饶是墨谨行这样能忍的汉子,也不由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却是咬牙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怎么,容郡王你这是打算要来报仇了么?” “本郡让你来,自然是要找你报仇了,不然你以为本郡还真会请你来作客么?墨谨行,这世上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只可惜,十三王却是没有这一点觉悟和自知之明,既然如此,本郡自要动手让你明白体会一番。” 容狄冷冷的瞥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男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这个男人居然敢当殿对他的无忧说出那般的话。居然敢对那红帐之中的人动手却脚,虽然那个人并非无忧,只是君惊澜弄来的替身。 可这也无法抹消他那下流龌龊的心思! 墨谨行,他该死! 可死,却是太便宜他了。 男子嘴角突的勾起一抹弧度,带着几分的阴冷的残忍,墨色的宽大袖摆在空中拂过,有银芒自那袖笼之中的手指中散出,直直的射向墨谨行下盘,墨谨行脸色突的大变,想要撤身躲开一击。 然而,他才抬起手臂而已,整个人的动作却是突的一滞,仿佛变成了一座石头雕塑一般,保持着满面震惊张臂跪地的姿势一动也不能再动,男人一双虎目瞪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银白利芒如利箭射向自己。 哧哧—— 轻轻的声音响之中,伴随着男人凄厉的惨叫,然,那惨叫声刚起就被一泛着酸臭味儿的物件,给赌回了男人自个儿微微鼓起的肚子里。 细小手指长的柳叶型双刃刀片飞旋着落在男人的下身,割破布料直入肉里,下身陡的一阵钻心刺痛,蓦然间似有什么齐根脱离身体,直直被那刃风扫落在冰冷而光滑如镜的地面。 微黑的物什似刚出生婴儿手臂粗细染着鲜血的蚕蛹,就那般落在地板上因着劲气而蠕动几下,便自不动。血糊糊的,看起来恶心到了极点,齐风齐衍看了一眼胃腹里一阵翻滚,差点呕吐了出来。 “唔……” 墨谨行嘴里被齐衍强塞进一只臭轰轰,满是黑色污物的襟袜,他口不能言,只能从喉管和鼻子发出近乎呜咽的痛吟。额骨脸颊都是冷汗岑岑,微黑的国字脸庞之上青筋血管全都在同一时间凸起,那眼珠子也似瞪大快要凸出眼眶般死死的看着,一直好整以暇坐在他对面的男子。 那个一袭墨袍,容颜倾绝,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男子。他射穿他的双腿不算,居然还废了他一个堂堂大男人的那里。让他失去男人的尊严,彻底的成为一个废人,容狄不愧是容狄。 战场杀神,果然就是狠! 今日被辱之仇,他必谨记在心,终有一天会连本带利的讨回,若不讨回,他墨谨行,誓不为人! 容狄面色分毫不变,只冷冷看着墨谨行痛苦而愤恨的样子,良久,才微微撩了撩眼皮:“将他带下去拷问,天亮之前完成,还有,调出墨谨行生平所有的事,事无巨细,让天枢扮作他回行馆。” “那主子他呢,是不是把他杀了?”齐风扫了一眼墨谨行,眼中杀意大绽,五年前就是他们卑鄙的使用毒箭伤趁主子虚弱之时射伤了主子,这些年主子一直隐退,从未提过报仇,然而,这仇他们却是时刻都谨记在心。 既然主子打算让天枢偷梁换柱李代桃僵,以他看来,自是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用,先留着他,本郡还有用处。把他给本郡关起来,想怎么样招呼,你们随意,不要让他死了就行。” 容狄淡声说着,一句话便注定墨谨行之后凄惨的下场:“另外你们和幽澜那边可有查到什么线索,那凰主降世的流言从何处兴起的?” “回主子,是有查到一些眉目。这些流言散布的速度相当快,各大郡府都好像是一夜之间突然便窜起了这些流言,属下派了大量的人手在就近几个城镇进行排查追踪源头,发现就附近的两个城镇,流言最先兴起的便是一些酒楼和茶肆,他们都是扮作酒楼的客人散布的这些流言。” 齐风微顿道:“属下等有追踪到散布者,经过查证却发现人他们都不过是收了钱财替人办事。而背后之人却是查不出线索。另外,其中还有一些人散布流方的人,却是生面孔都是第一次出现,且根本查不出这些人的去向和来路。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至于他们具体的身份和底细,属下还在命人继续一一做详细的排查,想要得到结果还需要时间。” “不过,属下做了统计,就目前,三国之间几乎绝大部分的城池都有这样的流言,能免将此流言散布的如此之快,还如此隐匿,三国之中就我们所知的势,很少有人能做到这般。”齐风说着微微蹙了蹙眉。 何止是少,便是三国的帝王,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将此消息传递的如此快捷,还又能做的如此的隐秘。 那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事。 第469章 有等于无别股势力 当然,世事无绝对! 也并非绝对就没有人能办到,若说真的有势力能做到的话,除了天下第一楼,明月楼。他根本不做他想。只因明月楼虽根基在大秦,可是,在三国之间各大重城镇及特殊地域都设有分部。 且,明月楼内互通消息,都有特殊的传信方法。 明月楼中所用的通信工具也并非一般的信鸽,或人力传信,大都是特驯的疾鹰以及海东青等擅极速的飞禽。也因此在明月楼辖下设有专门负责驯养信使的分部。所以才能将消息如此快速的传递。 可奇怪的是,这个圣阴教,居然也有这么大的本事? 在齐风看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圣阴教在暗中的势力,真的可与明月楼并驾齐驱,甚至比明月楼还要庞大的话,便不可能做到隐藏的这么隐密。要知道势力越庞大,人手越多,越想隐藏都只会越加的困难,至少,如果是这样,便绝对不可能做到像现在这样,让他们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所以,虽然这一次他们还没有查到源头,可这也算是一个发现! 容狄闻言眼眸微微的闪了一下,瞬间便明了其中重点:“那就继续查,看是不是还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不管是圣阴教还是有其它人再里面搅乱浑水,不惜任何代价都要给本郡把他们找出来。另外,用赤鹰传信回地宫,让暗影协同七杀,把德妃给本郡速速换出皇宫。” “不管用任何手段,给本郡问逼问出她幕后的指使。”男子声音寒凉,透着无尽的戾气,一切都要尽快。现在比的就是时间,若是南宫景煜出事的消息被暗中传回秦都,他们就会有所防备。 那无忧好不容易摸出的这条线,便极有可能再次断掉。那些人做事手脚干净利落,一旦曝露都会弃车保帅,将所有的线索掐断。就如同明月楼齐洲分部死去的永昭手下,也例如在天牢之中自爆内劲而亡的那个玉嬷嬷…… 而他们后面剿灭的,却都不过是些小喽罗,从那些人口中,根本问不出什么具体有用的信息。圣阴教行事狠辣诡秘,知道中心秘密的人在他们每次获得一些消息和线索的时候都会自动断掉。 这个圣阴教,邪恁诡异的很。 这一次他绝不会给他们机会毁了这条线,他一定要顺着德妃这条线,查清在背后搞鬼的到底是谁?而后,将他们连根拔起,彻彻底底的铲除干净。 他绝不会再给作任何人,伤害到她,威胁到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是,主子放心,属下会立刻办妥。” 容狄下完令,整个人身形一闪出了屋子,夜色里,男子的身影疾行如电,在夜色里穿梭,眨眼间已消失在昏暗的夜空之中。 齐风齐衍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消失的方向。,转头齐衍将鞋子穿好则提伶着墨谨行去了暗牢拷问,并找天枢商量之后事宜,齐风却是出了宅院,前去召赤鹰传信,一路上齐风都若有所思。 德妃,德妃……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宫妃,却居然让主子出动暗隐不止,还出动了七杀。看来,这个德妃倒是不简单啊?可恨的是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这么多年,他们竟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这些人,隐藏的还真是深! …… 长春宫中,玉瑶陪着洛无忧回到了寝殿,看着坐在床榻之上神情冷凝的少女,蠕了蠕唇道:“太子妃,奴婢侍候您先歇下吧?天色已经很晚了,您今日也累了一夜了,还是早些歇息吧。也免得主子担心。” 此主非彼主! 洛无忧心知肚明未说话,只点了点头,看玉瑶走出去的背影,眉宇间浮上些许的疲惫,今夜她的确是有些累了。面对南宫景煜,她始终做不到如洛仙儿和永昭那般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对于洛仙儿和永昭,她从来就不曾相信过,从来就是抗拒的,甚至是从记事起就对她们一直都打从心眼儿里敌视。所以,在报复的时候她可以控制自己。 南宫景煜却是不同。 那个人,她曾经全心的信任过。甚至还为其倾尽所有,所以在被背叛的时候那种痛也格外的深,那种恨也格外的深。即使她明知为了那样的人,那般生气愤怒并不值得。 可是,她还是无法做到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她也不想控制。 她为什么要控制?那是他欠她的,是南宫景煜欠她欠烨儿的,她与烨儿的痛,他们的凄惨下场,他们所有的悲剧都是由他一手造成。今夜只捅了他那些刀,还是太便宜他了。 恩必还,仇必报,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不过发泄的够了,她不想再为了那样的人,为那样一个不值的人,不,是那样的一个禽兽都不如的畜牲,而再去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力气。 便如她所说,她会给他安排一个最好的,也是最凄惨的归宿。 让这一切,都彻底的了结。 “怎么,很累么?” 头部两侧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男子圆润的指腹落在少女的太阳穴,揉摁着穴位,循序渐进,力道适中,随着男子的揉摁,那原本的胀痛和疲惫,还有那抑郁的心情,似乎都随着那力道,一点一点的消散。 洛无忧舒适的微微眯了眯眼:“还好,能得郡王这般侍候,便是再累,无忧也觉得甚感荣幸,很是值得。大概这世上能享受到这般待遇的人,无忧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无忧县主现在是越发的自恋了。” 头顶传来男子清润的低笑:“你说的对,这的确是本郡第一次给女子揉摁穴位,不过,似乎也并无甚奇怪,本郡的第一次许多都给了你,第一次和女子争执,第一次给女子强套玉镯。第一次夜闯女儿家的闺阁,第一次被女儿家煽巴掌,第一次看女儿家沐浴,第一次执女儿家的手,第一次与女儿家同榻而眠,第一次给女儿家写情诗……” “容狄……” 洛无忧一把拽住男子还在动作的手,小脸儿瞬间有些通红:“你哪里来那么多的第一次?容狄,你别胡说八道,我哪里有和你同榻而眠,又哪里有收到你的情诗?若无忧没记错这些当是没有的。” 这男子真是越说越过份了,若再任他说下去,不知道他还会数落出什么来?再说,她何时收到他的情诗了?居然这般的信口开河,说的他们好似什么都已做过了一般。 “没有么?怎么你这是觉得我说错了羞恼呢?还是因为本郡没有对你写过情诗而羞恼?不过,无妨,若是你想听的话,本郡现在就做给你如何?”容狄侧过身子,亦坐在了榻上,看着少女因自己话语而有些绯红的脸蛋,眸底氤氲的温柔疼惜之色,便连那冰山只怕也能化开。 “情诗呢,无忧现在并不想听,我比较想听你带回来的消息!”洛无忧抬头直视男子,明眸幽幽若平静的湖面,然那小脸却是越发的嫣红滚烫,说男子说的过份,她自己也是越说越过份了。 居然这般大胆的说着什么情诗之类的言辞,若是被人听到,定会让人觉得放浪大胆。若在别人面前说这些,她或许还可面不改色,可面对那双眼,她却无法保持平静,总会不自觉的脸颊发烫。 少女一脸小女儿的羞涩,不自觉的便想到了那夜男子突然闯进她闺阁,看到她沐浴的情景,她当时甚至还当着男子的面起浴,那时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再想来却是竟然觉得有些窘迫。 虽说她已将动作已尽量的做到最快,可也难敌这男子的眼尖。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什么? “洛氏无忧,你在想什么?小脸儿居然这般的红?”男子突的伸手触在少女脸颊,眼中浮现一抹促狭之色,看着那张红到几乎都快要充血的小脸和少女微微走神的眸光,轻笑:“该不会是,又在想着,我们该就寝了吧?那太子妃娘娘,现在本郡替你更衣可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更什么衣?”洛无忧回神,怒嗔了男子一眼,“容狄,你到底说是不说,若不说的话……” “本郡若不说,你就怎么样?” “你若不说,我就……” 少女话未说完便被男子挑眉接了过去,顿时有些气结,怎么样?她能怎么样?打,打不过人家,说,说不过人家,脸皮,也没有男子的厚。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在男子面前似乎已占了下风? 洛无忧抿了抿唇,瞪了男子一眼:“你若不说的话,今晚便不用你在屋里侍候了。容狄,你赶紧说,齐风他们那边到底有无收获?我们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有动作,虽然这样大范围的查会很麻烦,但只要能有收获,一切便都值得。” “的确是有收获,不过也等于没有收获。” “这话怎么说?” 看少女嗔怒的样子,男子不再笑言,将齐风的话简短的重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总之本郡不会让他们有机可趁,你娘你弟弟,还有顾家,本郡的人一直都隐在他们周围。他们绝不会有事,或他们真的敢动,也只是给了本郡机会而已。” 顾家,娘和弟弟的安危,无忧并不担心。诚如容狄所说,不止桑哲和祈山的人都会保护他们,顾家在都城也有容狄的人。 然则,洛无忧听完容狄言语,嫣红的脸色却还是在瞬间冷凝了下来:“按齐风的话来说,是怀疑这次的流言不止是圣阴教所为?暗中还有别的势力在推波助澜?可那会是谁,他们又为什么会帮着圣阴教?会不会,是南齐皇室?” 事情当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圣阴教还未查清,便又多了一股不明的暗势力! 然则,齐风调查的却就是指向这个结果,若真的只是一方势力所为,他们若是收买别人,便断然不会再自己动手。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行事风格,绝然不会是同一股势力所为! 还有若真按齐风统计出来的数据来看,也的确还有一个症结,圣阴教暴露出来的势绝对不会小,可除了鬼域沼泽那个据点之外。他们却始终找不到他们的真正老巢,这些人,又到底是如何做到,隐藏的如此之好的呢? 或者说,有什么地方可以给他们提供那般好的隐藏? 第470章 同榻而眠被反调戏 洛无忧眼眸微闪,眨眼已想出无数个可能,而勿怪乎她会怀疑南齐皇室,南齐墨帝曾挑起过战争,那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或许他想趁此机会将此事闹大而后逼她现身,以方便他拿到曦和令。 毕竟,曦和令是南齐人的目标。 可也不对,若是如此,还需要一个前提,前提是,墨白尘他们知道她就是那所谓的天命凰主,若不知道的情况之下,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做。又或者他们是想将这潭水搅浑?还是这其间,其实还有其它的原因。 只可惜他们目前并不知道? “大秦、北越,都有圣阴教的人现身,容狄,你说那南齐会不会有?会不会圣阴教的人也早就渗入了南齐,更甚者,他们的老巢,根本就在南齐,若非如此的话,我实在想不出那一股暗势力到底会是谁。” 洛无忧秀眉紧蹙,声音里也带着丝丝的疑惑,本以为会有所收获,可收获回来的却是一个更大的疑惑,居然还有势力在暗中帮着圣阴教,这对他们来说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但也不算一个彻底的坏消息。 至少,让他们知道了,还有潜在的另一股势力,也好做出防备。以目前他们的举动来看,大约他们是敌非友,防备是必须的。可惜的是他们现在身在北国,若是能到南齐腹地一探,或许也会有收获。 少女蹙眉思量良多,男子看得无奈叹息,伸手扳过少女的脸颊,淡声道:“这些我已然派人去查探,等有消息本郡自会告诉你,你没得想那般多做甚?难不成,今天忙活一天,你都还不累么?” “至于是不是南齐,等我的人回来,很快也会有一个确切的消息,你便是在这里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答案。总之不管他们隐藏的有多深,也不管他们藏在哪里,你放心,我都会把他们一个个抓出来,本郡不会给他们留有好下场。” 容狄看向少女脸上颇有责怪之色,依照无忧的性格说起这些事儿来便会没完没了,今夜她那般疲累,他不想她再为了这些事而担忧。也不想她闲下来胡思乱想,否则又怎么会和她扯那般久的皮? 洛无忧看着男子眼底的担忧,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也先去睡吧,今夜大家都累了,早些睡也好。想来明日还有许多的事需要处理,还有君惊澜可能已经有些怀疑你了,你自己小心些。” 想到晚间君惊澜的威胁,洛无忧便在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君惊澜那边儿虽然他也答应了会帮她查清,他们算是暂时站在了同盟的阵线。可北国太子妃这个身份,在带给她方便的同时,却也注定了要带给她无尽的麻烦。 “好了,睡吧,本郡有分寸。”容狄挑了挑好看的眉峰,眼眸微闪,君惊澜生疑?便是如此,只怕他也不会想到,他就在他眼皮底下吧?还有瑶光,他特意调瑶光一同进来,不也正是因为如此么? 不过,他也该适当的现下身了。 若不然,只怕他迟早也会察觉端倪。 男子思索片刻便将那念头抛去了九霄云外,长臂一揽环在少女腰间,微微一带便将少女抱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少女一惊,差点轻呼出声,双手本能的便拽住了男子的衣襟。 “容狄,你放开我,你还不快去睡,天色已经很晚了,本县主也要休息了。你这般举动,若是给别人发现了怎么办?”君惊澜本就有了怀疑,若是万一被他发现岂不就糟了。 “你觉得本郡这身装扮他能怀疑出什么来?”容狄垂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紫色长裙。他现在一身女子装束,还是她的贴身宫女,便是留在她身边守夜不也是天经地义,有何不妥么? 洛无忧愤愤的瞪了一眼男子,眼看着男子迈着大步一直走进内室,离那床榻越来越近,原本才沉静下来的脸色又在瞬间浮上一抹嫣红:“那也不行,这于礼不合,容狄你……” 少女明眸含嗔带娇,似氤氲着柔柔的碧波春水一般,看得男子心尖酥氧,修长的手指上传来阵阵女子身体软棉的触感,鼻翼之中飘荡着少女独特的清浅馨香,淡淡的却是格外的醉人。 男子将少女轻轻放在床榻,少女一头青丝流泄铺洒锦被之上,红红纱帐,金钩流苏,软床锦被,幽幽女儿香…… 静谧的空间,也似萦绕了几分浅浅的旖旎之色。 “放心,本郡不会对你做什么,便是想做,你也还太小,本郡说过,会等着你及笄之日,铺就十里红妆迎你进门,待到那时,本郡自可做想做的事。今夜便只想搂着你睡,睡吧,不用担心,本郡会守着你。”男子倾身躺在少女旁边,轻声低喃,字字句句温情浓长。 修长手指抚过女子秀发,轻柔如羽,枕着男子手臂,浅浅药香入鼻,那坚实的胸膛,浓情缱绻的眼眸,让少女一颗心忽尔就安静了下来。 浓墨长睫轻颤,少女蠕了蠕唇没再反驳,只悠悠闭上了眼帘,很快便沉沉坠入了梦乡。若有风吹过,拔开那梦中一片黑暗,若有手拂过,挥去那一片血红。唯一只留下一片洁白无垠的蔚蓝晴空,舒适而暖逸,让人无比的安心。 一夜好眠…… …… 翌日一早。 洛无忧起身时旁边早已没有了男子的踪影,锦被之下男子躺身的地方微微泛冷,只那空气中还似有若无的飘荡着一丝浅浅的药香,那是男子独特的气息。 “太子妃,奴婢们来侍候您起身了。娘娘昨夜歇息的可好?被子够不够厚,可有凉着,这时节还透着些微凉,若是一个人睡没有人暖脚,可还真是有些冷呢。”殿门外,玉瑶端着铜盆走了进来,一段话说的意有所指。 她一双杏目带笑,看了看床榻上正坐起的少女,又看了看旁边一身女装的‘子矜’一脸若有所思到甚至有些贼兮兮的表情,今儿一早起来的时候,她可是看着主子从主母房里走出来的。 裙裳都有些褶皱,可那脸上满意的笑颜却是渗人却又灿若骄阳。害她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说来,主子还真是彪悍,主母这才十二岁呢,他居然也能这么猴急的下得了手? 哎,果然是憋得太久了,想想,主子老早就该成亲了。 可惜的却是那个能够入主子眼的人却是一直未曾出现,以至于那之前主子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若不是后来突然冒出个主母来。他们都怀疑主子是不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下去。 瑶光是七星堂唯一一个女子,常年游走江湖,且自小便与明月楼那帮男子混迹在一起,自没有那般多的礼教规矩意识,想到什么说什么,竟也大胆的调侃起自己的主子来了。 “本宫睡的还好,一点也不冷。”洛无忧边穿着衣物边道,不看瑶光的眼神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脸颊微烫,那面上却是含着浅笑,明眸清悠,毫无丝毫别扭之色。 反而淡声反问:“怎么玉瑶你睡的有些冷么?若是你有些冷的话,那要不要本宫给你找个人陪着你一起睡。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冷了,不如,就让……” “不用了,不用了太子妃,奴婢一个人睡挺好的,奴婢不冷,奴婢只是担心太子妃受了伤身子弱,这万一受了凉的话就不好了。”眼看少女的眼神落在自家主子身上,玉瑶脸色顿时惊变,魂都几乎被吓飞,连忙出声推脱。 这主母也真是太大胆了,真是什么话她都敢说! 让主子陪她睡? 那她不是纯粹在找死么?本想调侃一下主子主母,哪知道主母这般彪悍,居然反过来调侃她。而且还是拿主子调侃她? 可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她和主子之间那可是,小葱和豆腐一样,清清白白的好不好?若真是给主母说出那句话来,那她岂不是当真跳进秦淮河也洗不清了。她可还不想这般的英年早逝呢! “哦,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原本我还想着一会儿让子矜替你看看,院儿里有没有丫头也是单独睡的,干脆去和你一起睡,就像你说的初春微寒,这一起睡倒也是的确暖和一样。既然你不愿的话,那还是一个人睡吧。不过可小心些千万别着凉了。我看太子殿下挺喜欢你侍候的。” “……”主母这当真是在报复她么? 玉瑶顿时瘪嘴不敢再说,嘴角却是有些抽蓄,她要君惊澜那个混球的喜欢干嘛?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想她堂堂明月楼七星堂七星堂主瑶光,不得不在他手里当个小丫头,还得时时的拍他的马屁,替她家主子掩饰身份。 这般伏低做小,想想都憋屈,偏那混蛋还尽找她主子的麻烦,若可以真想给他泡的茶水里倒一瓶化尸水进去。 子矜一直静静的站立在旁边,看少女与瑶光两人笑言,嘴角亦含着浅笑,果然他就知道,瑶光这样活泛的性子,定会得她喜,逗她开心。也能让她暂时忘却那些不愉的事情。见少女坐在妆台前,子矜便自走过去同往常一般拿起象牙梳替女子梳发。 就在这时殿门口银杏与映梅二人也走了进来,福了福身禀报:“启禀太子妃娘娘,南齐的梦月公主前来探望太子妃娘娘,娘娘可要宣她进来晋见么?” “梦月公主?她怎么会想着要来见我?”洛无忧淡淡的问,墨梦月,那个君惊澜未来的妃子? 她来见她做甚? 第471章 仁字不得一狠到底 洛无忧眼眸轻眨眸光闪过一丝流光,墨梦月进宫,还想要见她? 这倒是有些稀奇了,此时时辰尚早,若说南宫景璃等人此时进宫她还不觉得奇怪,毕竟昨夜发生那般大的事,若他们进宫定是为了南宫景煜‘刺杀’她之事而来。 至于南齐墨帝会观望也不稀奇。 可这梦月公主也进了宫不说,还想要见她? 若换作她,她现在定不会往宫里面凑,而是呆在行围里等那转危为安的消息,要知道昨夜事发之后,便是君惊澜知晓她只是假受伤。但他们既已达成了共识,那么即使只是为了做做样子他也定是会牵怒的。 而太子殿下一旦‘牵怒’,大约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她现在进宫可以说就是觉得昨天被羞辱的还不够,还想自找羞辱。 “奴婢不知,不过,今儿一大早,大秦使臣便进了宫去求见太子殿下,还有墨皇陛下也带着梦月公主进了宫,奴婢估摸着,梦月公主大概是因为昨日在大殿上对太子妃娘娘出言无礼,所以想要来赔礼道歉的吧?”映梅垂首答话,略微猜测着道。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墨梦月就快入宫成为君惊澜的妃子,如此一来,自然会关心她的安危。毕竟她这太子妃的身份对她构成很大的威胁。 只就不知,这到底是她自己想来,又到底是奉了墨白尘的命令前来打探?还有墨谨行那个十三王,昨夜居然和墨白尘分两路来查探她的伤势,如此看来,传言还真是有误。 这君臣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怕未必像传言中的那般好就是了。 “你直接前去回了,就说本宫还在昏迷之中,殿下说了不见客。”洛无忧仅思忖了片刻开口,不管她是真来赔礼道歉,或是别有目的的奉命前来打探,这个时候她并不适合见。虽然她也很想看看这位梦月公主的真实意图。 可毕竟,她还在重伤! “是,太子妃,奴婢这就去回了梦月公主。” 洛无忧看着飞龙殿的方向,听容狄说昨夜君惊澜已派人围了行宫,南宫景璃和南宫景璃打探到的情形应当是不太好,否则也不会这般急的入宫了。还有,昨夜来了两拔三路人马,却并没有她要等的人。 幽幽深吸了口气,少女黛眉轻蹙,到底是她想多了呢?还是他们隐藏的那般深,若真如他猜想一般,那昨夜前来的人,定不会只是这些人。可她却并没有等到其它的人来。 脑海之中闪过一张张脸庞,又一一被她挥赶出脑海,想了许久她也未曾想出,到底会是这其中的谁? 只但愿是她猜错了! 不管怎么样,此事先放在一边,若真如她所想想,就算他们昨夜未来,也迟早会露出破绽的,她不急,反而眼前他要处理的是南宫景煜的事。不过此事还得先等君惊澜从打发走了两国使臣再说。 太子殿下向来都办事利落,几乎是洛无忧才梳洗完毕,刚开始用膳,君惊澜便来到了长春宫,,亿神清气爽正用着早膳的少女,男子微微挑眉径自的坐在了少女的旁边,撩眼瞥了下桌上的几个精致瓷盅。 “莫言见过子殿下。” 洛无忧犹豫了片刻还是请身道了一句,戏演全套,虽说这里都是君惊澜身边的人。但此地到底与太子府不同,皇宫之中人多嘴也嘈杂,若是传将出去只怕会惹来有心之人的注意。 “无妨,你先用膳,等你用完膳再说。”君惊澜挥了挥手,打开其中一个瓷盅,将其中熬好的血燕盛到了少女的桌前:“你这身板儿太弱了,得多吃点,免得到时候别人说本殿苛待你。” “多谢殿下。” 洛无忧滞了一下,看君惊澜平静中却有着丝丝别扭的表情,少女蹙眉有些不明所以。这厮不会是吃错药了吧?昨夜走的时候还发那般大的脾气,今儿个居然又关心起她的身体来了。 未多想,少女便垂下了头用膳,一举一动皆优雅至极,然而,那用膳的速度极快,半柱香后,洛无忧放下了筷著,看向君惊澜:“听闻大秦两位王爷和墨帝都已入宫,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南宫景煜?” “如何处置?” 君惊澜恍神的呢喃的一句:“那不知本殿的爱妃打算要如何才能出了这口怨气恶气?他既那般大胆的行刺爱妃,致爱妃重伤,想来爱妃一定很想亲手处置他了。不如爱妃先说来听听看,本殿看爱妃的方法是否可行? “若可行便依照爱妃的想法去做也无不可。”男子子衣袖一拂,定眼凝视着少女,想着昨夜在地牢里看到的那些画面,听到少女说的那些话,他想了整整一夜却是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话他始终听不懂,什么六年感情,什么十一年骨肉之情,她现在也不过是十二岁而已,总不会告诉他,她有个十一岁的儿子,还是和南宫景煜的?太子殿下本能的想到此,连忙摇了摇脑袋。 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一岁大的婴儿怎么可能成亲生子?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如此甚好,反正莫言想要知道的消息也都问得差不多了,至于他的处置莫言便也直言,南宫景煜刺杀本宫,致本宫重伤,妄图挑起大秦北越两国纷争,其心可诛,罪无可恕,当施以剐刑凌迟三千六百刀,以警示天下!”洛无忧敛了敛眉,平静的吐出一段话语。 施以剐刑,凌迟三千六百刀? “爱妃是不是有些太狠了?你就确定本殿会答应你么?”君惊澜嘴角抽蓄了下,挑眉反问,即使早就预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还是令他有些不解和震惊,这是个谜一样的少女。 也是唯一一个让他越接触却是越看不懂的女人。 不过,少女表情却是让太子殿下有些愤慨,这个死女人,眉毛都不皱一下,倒像是吃定了他会答应她一般!这让太子殿下不愉,尤其是想到自己这段时日的反常,妖冶的脸庞也有些泛冷,心中极力的否认。 然而,却突的有种无力的憋闷感。 那种反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有些疲软之势,这也让他更加的郁闷,尤其是看着少女脸上那道被他亲手划下的疤痕,更是让他微微的眯了眯眼帘,竟是觉得那疤,格外的刺眼。 “殿下为何不答应?不过是一个剐刑,太子殿下也会觉得狠么?莫言倒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字会从殿下口中吐出。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好笑了!殿下认为此举太狠,却不认为这是一个给殿下立威的机会么?” 洛无忧无视君惊澜的反常,淡声道:“不管如何,南宫景煜刺杀我就是在挑衅你,挑衅北国太子,未来帝君,亦是挑衅整个北越!莫言倒是不信太子能忍下这口怒气,更何况眼下殿下登基大典将至,不若就拿他来立威祭旗,何乐而不为?” “殿下在朝野及民间的声威到底如何,想来也不用莫言多说。为帝者当仁则仁,当狠则狠。而殿下此时想以仁字诀,只怕也不会收到什么效果,既仁字不得,那,自是施以狠字诀。” “不狠则矣,一狠到底。以铁血手腕震慑,自无人敢再言殿下半句,也自无人再敢生出半点反叛之心。此于殿下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不是么?”洛无忧抬眼看向君惊澜,凤眸之中似绽着光。 “莫言从来都认为太子殿下会是北越千古明君,至于殿下会如何选择,莫言相信,殿下心中也早已有数了吧?” 少女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在殿内众人心中掀起了涛天的浪潮,一众伺候的内侍宫女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垂头看着自已鞋面,呼吸都放到极至的轻,似生怕惊扰了那个说话的少女。 不狠则矣,一狠到底! 明明是个柔弱而纤细的少女,却能说出这样八个字。 然则,少女那声音和眼神都是冷的渗人,似乎在告诉世人她说的并非玩笑话。打从心底来说洛无忧也是这般认为的。该狠时不狠,该仁时不仁,这样的人,根本不具备成为一代明君帝王的资质,更遑论称霸天下成为千古一帝? 君惊澜显然不会是什么仁义之辈,都被人在家门口这般的挑衅,还是在自己登基之前,便是换作谁也都不可能会受得了。好心赦免南宫景煜那只会让君惊澜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便是为了保住自己帝君的威严,君惊澜也绝对不会放纵南宫景煜活着。而南宫景煜此刻也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便是死也也就死了,又能引来几个人的关注?又有几个人会为他鸣不平?甚至是为他讨回公道? 他的父皇本不待见他,德妃又不是南宫景煜的生母。 即使他倒下去,别说德妃不可能会那般快得到消息,便是她真的那般快的得到了消息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能隔着千里之遥救下他不成?那显然是不可能的,等她知道消息之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为了一个死人去冒险? 聪明如德妃怎么可能会做那般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洛无忧想着唇边溢出一抹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袭紫色身景,况且,还有容狄在,便是退一万步来说,德妃真对南宫景煜这个过继子有几分感情,愿意替他讨个公道,也根本不可能等到那一天。 容狄的人也也不是吃素的。秦都那边明月楼很快就会有动作。德妃,她是注定收不到南宫景煜被行刑的消息了。 他的死是必然,便是君惊澜不下旨,她也会让他下的! “爱妃,是否觉得这日子过得太无聊,所以,你这满心满眼儿的都是阴谋算计,听你说的那些话,本殿都已觉得毛骨悚然,那个胆敢刺杀你的煜王还真是个倒霉蛋,居然让你如此的惦记?” 君惊澜挑眉,若有所思:“还真是让人有些奇怪,你们之间到底有何冤仇居然让你给他这么个结果?说来你们两人应一个在北越,一个在大秦,应该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却有这般的机缘,该不会,是你们两人前世有仇吧?” “殿下这般想也无不可,你大可当作莫言的确是和他前世有仇。这似乎也并不奇怪,就像殿下一样,您的仇家可也不少啊!难道就还不兴莫言也有几个仇家么?”洛无忧清浅笑答,心中却是微动,君惊澜这是在,试探她? 难不成,昨夜他也在地牢之中?想到此洛无忧眼神陡然一暗,桌下素手都已微微的紧纂成拳,重生的秘密她一直守口如瓶,可到底在南宫景煜面前也没有能忍住,应该不会那般巧就被他给听到了吧? 这个男人果然还真是狡猾,本以为他昨日大怒威胁,必不会再随着她前往地牢,偷偷的跟踪,却不曾想…… “爱妃说的是,这世上,谁又没有几个仇人。比起本殿来,爱妃倒是远有不如,的确如爱妃所说,本殿的仇家还真是数之不尽。” 君惊澜说着却是突的话峰一转道:“不过,说来也正好,也只有这样的爱妃才更加的与众不同,显得那么的独树一帜,那般的独一无一。果然,这世间也便只有爱妃你,才配站在本殿的身边!” “那殿下到底是应还是不应?这旨下又或不下?”洛无忧不想再与君惊澜相互试探下去,便是他听到也就听到了,听到也不意味着知道所有的事实,也不意味着,他就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也不可能那般轻易就猜到,她是自未来重生而来的人。 毕竟,那只是几句令人可疑的话而已。 她更想知道的,却是君惊澜的答案,到底他要不要按照她的提议去下旨,下这一道,诛杀南宫景煜的圣旨? 第472章 蓦然心动受伤赠药 少女凤眸微张,似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君惊澜抬头眼眸亦直视着少女,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接,那双幽幽凤眸清冷无垠早已恢复以往的淡然,丝毫再没有昨夜的恨意和疯狂之色。 她的瞳仁很黑,就像是两颗黑色的猫眼宝石一般的黑,眸光也很深遂,就像是被迷雾缭绕的大山,谁也看不清那白雾之下到底是一片郁郁葱葱,又或是一片姹紫嫣红,花开花落之景。而此时那瞳孔之中却是因为彼此的对望,清晰的倒映出一个人影,一张脸。 发如墨,颜如妖,凤眼也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少女,那正是他自己,在那漆黑如宝石的眸子里,装着一个小小的自己。 太子殿下愣了一下,蓦然间,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竟是扑通扑通的剧烈鼓动了起来,似要跳出心房一般,心海间亦划起一抹奇异的欣喜,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喜欢她的眼里只装着自己,只看着自己,再没有其它的专注。 洛无忧轻蹙了下眉,看着对面男子脸颊突兀浮上的一抹红晕,心头越发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一旁的子矜看到这一幕,却是不悦的眯了眯眼,视线扫到从外面端托盏走进来手的人。 待来人从自己面前走过时,长裙下的腿不动声色的伸出。 哐啷—— 银杏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手中端着的托盏也顿时飞了出去,托盏上的茶杯哐啷一声直直飞向太子殿下,而后噗一声那滚烫的热水全都喷在了太子殿下那艳丽如妖的脸上。 滚滚热水如注,太子殿下白晰的脸庞顿时红了起来,那眉峰及鼻尖还有眼窝处,还挂着一些翠绿翠绿还未泡开的将散而未全散开的卷形茶叶,茶叶,脸颊下颚都还挂着水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殿中所有人都瞪大眼,怆惶间匆匆伏跪在地。 “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太子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 银杏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见状顿时脸色惨白如纸,三魂七魄都已被吓得离体,咚一声跪在地上便磕头求饶,声音发颤,满含哭腔,整个身子亦是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殿宇间气氛顿时僵滞至冰点,君惊澜被那茶水烫得一惊回神,如鼓心跳也自然骤停,侧头,一双凤眼凌厉的射向跪地求饶的人。 “来人,给本殿拖出去乱榻打死,连个茶水都奉不好,本殿留你何用!”低沉的声音彰显着太子殿下的怒气,连脸上的疼痛也丝毫不觉得,血色的袖袍在脸上轻拂而过,那脸上的茶叶水渍顿时消失不见。 只余脸上肌肤依旧泛着极致的红和那火辣辣的痛! 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他不是没有狼狈过,可是已有很多年没有人让他如此的狼狈了。尤其他这副样子还被那死女人看到。不用想也知道这女人心中肯定正在嘲笑他,说不定已经笑话死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恨不得将害他若此的罪魁祸首生生给撵碎! 太子殿下自以为是的想着,暴怒中,怒火腾腾燃烧…… 却不知他哪只眼睛看到少女正在嘲笑他? 洛无忧的确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半晌还没反应过来,照理说来君惊澜这厮武功极高,直追上官明月,不可能连个茶杯都躲不过去。 却是被喷了一脸一身,这太奇怪了。 少女本能的余光瞥了向那抹紫色的身影,看那张依旧还顶着疤痕的脸上,精致的眉尾微微挑动,顿时心中了然。 “是,殿下。来人,赶紧把她拖下去,别让她污了殿下的眼。”就在这时跟着君惊澜同来的卓德海已叫来侍卫,两名侍卫架着银杏就要往外走,银杏吓得涕泪横流,转头看向洛无忧。 怆惶求救:“太子妃娘娘,求您帮帮奴婢,太子妃娘娘,求您帮帮奴婢,求您跟殿下说说情,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太子妃娘娘,求您救救奴婢……” “怎么,你想替她求情?爱妃别告诉本殿,你刚刚那不狠则矣,一狠到底的话都是妄言。还是说,你这都是在欺瞒本殿,戏耍本殿?”君惊澜侧头看向轻蹙眉黛眉的少女,阴沉着脸,不待洛无忧开口,便堵了少女的口。 “殿下是否多虑了,银杏,她是殿下的人,又非莫言的人,莫言替她求情做什么?反正打死她,有损失的也不是本宫,而是殿下自己不是么?不过是到时候要再麻烦王管家替本宫挑一名大宫女而已,莫言并不介意。” “莫言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脸上的伤可能会需要擦药,所以想将这伤药给太子殿下而已,太子殿下何以就见得本宫是要为她求情?殿下莫不是眼神有些不太好使?”洛无忧说着,手伸至半空,那只素手中正握着一个精致的瓷瓶。 “这药可治烫伤,殿下的脸若不涂药只怕很快会起泡。大典将至龙颜不能有损,至于用不用全在殿下,若殿下不放心的话,也可找御医查探,当然,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宫中名贵药品亦极多。这个也只算莫言的一点心意,殿下不用亦无妨。” 少女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他们已算是暂时的盟友,给盟友送瓶药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君惊澜将那话听得分明,被烫的极红却因少女的话原本怒气稍降的脸庞,顿时又浮上一抹黑青。 这死女人,关心下他会死么?明明就想送药,还找那般多的借口,说那么难听的一大堆借口,别扭的性子,真是一点也不讨喜。 太子殿下愤愤的想头,捏着手中药瓶,怒气却又在眨眼之间敛去,反扬起一抹笑道:“倒是没想到,爱妃居然这般关心本殿这张脸,你的药,本殿会用。说来本殿已让羿青着手配制,可以治好你脸伤的药。你放心,不管需要什么珍惜的药材,本殿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给爱妃找来。爱妃的脸,也定会很快复原。” “谢殿下,不过莫言并不在意,殿下不用为莫言那般耗费心力。莫言只想知道,殿下何时下旨,处死南宫景煜。”洛无忧眼眸闪了闪,那一道圣旨才是她最关心的事,只不过这君惊澜是越来越奇怪了。 她给的药也敢用,他就不怕她在药里加料么害他么? 仿佛看清少女眼中的疑惑,君惊澜顶着一张发红的脸道:“就像爱妃说的那样,爱妃与本殿目标一致,且爱妃就快成为本殿的皇后,既然如此,本殿相信爱妃定不会害本殿。至于你想要的圣旨,本殿一会儿会让卓德海给你送过来。” 凤眼微挑男子看向少女的眼神似乎多出一抹亮光,让洛无忧微微一怔,正待凝眼细看,太子殿下却已收回视线:“爱妃既然身受‘重伤’那且好好休息吧,你放心,本殿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 任何人三个字咬重,似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洛无忧蹙了蹙眉,并未言语,只看着君惊澜远去的背影,得到君惊澜承诺下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呼吸微微一紧。 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却是让她整个人一惊。 君惊澜对她的态度越发的诡异莫名,他该不会是?应该不会的,如今她顶着这样一张脸,还数次的顶撞于他,算计于他,他怎么可能会对她生出那般的心思?除了凰主预言之外,大约也只是觉得自己大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挑衅。 所以才会这般,就如他所说,那一个无聊的游戏,太子殿下似乎当了真。还真是不遗余力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她爱上他,再抛弃她?也对,以君惊澜的性格,这的确是他会做的事。 君惊澜,北越的堂堂太子殿下,未来帝君。亦是一个目空一切的男子,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甘心一再被耍,又怎么可能会,甘心的认输呢? 而说来,如今离他登基也不过仅仅几日的时间了。 她必要再此之前彻底的处理掉南宫景煜,然后才能专心九天明月心,就不知君惊澜这对旨会如何下,又会决定在哪日处置南宫景煜? 不过猜想不错,终归会在大典之前吧…… …… 皇宫,御书房中。 北皇所有的东西全都被内务府搬了出去,更换一新。那些东西都是那个死老头子用过的,用太子殿下的话来说,那些东西都粘染了他的气息,他不屑用。因为那样的气息,只让他觉得恶心。 而此刻,太子殿下顶着一张泛红微微有些火辣辣的脸,正坐在那明黄的椅榻之上,手中还握着从少女处得来的婴儿巴掌大的扁平细口乳白色青花瓷瓶,看了许久,男子才揭开了那青花瓶盖,伸手轻取了一些药膏出来。 正要往脸上抹,不知何时出现的王冲却是大惊失色:“殿下,还是让奴才将这药拿去给太医和羿青检验一下为好,殿下乃万金之区,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得小心为是。” “什么来历不明,这可是本殿爱妃特意给本殿的。莫不是,你这是在影射本殿的爱妃要害本殿么?你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诬蔑太子妃?”君惊澜瞥了一眼王冲还有卓德海两人,那眼神无比的阴戾。 “殿下,奴才知道,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本殿自有分寸,你们两个狗奴才不得多言,卓德海,把这圣旨给太子妃送过去,记得,亲手交到她手上,回来给本殿形容她的表情。”凤眼微闪,还真想看看那女人拿到圣旨是不是会开心到手舞足蹈的大笑? 手舞足蹈? 以她的性子当是不会,不过,她那般想要南宫景煜不得好死,达成心愿应该当是会很开心的。 “这,殿下,您当真要下旨将煜王在午门行刑么?殿下这……太子妃的话不可尽信,如今登基大典在即,见血实是不吉利,殿下这……”王冲一脸忧愁,若真的殿下听了那臭丫头的妖言蛊惑,对秦使行那般残酷的剐刑,只怕大秦那边得到消息必是会怀恨在心。 然而,看着太子殿下突然变得阴沉至极的脸庞,王管家所有劝说的话都不由自主的哽在了喉头,再也不敢吐出半个字来。 满是褶皱的脸上更是已布满了焦灼之色。 第473章 诛王圣旨杀鸡儆猴 如今,殿下方才要登基,这样做并没有好处。 然,殿下向来心意难测,殿下的决定亦从无人能更改。可恨那死丫头手段竟是如此的高明,居然能左右太子殿下的决定。 他就没说错,她果然是祸害。 便是个宫宴,她也能整出那么多的妖蛾子来! 她摆明了就是利用殿下,可偏偏殿下却是中了那个妖女的毒,竟然一反常态护着那个妖女不说,居然还真的像那妖女说的下了旨,甚至连圣旨都已写好了。想到此,他便恨到磨牙,恨不能撕了那妖女。 让她再不能蛊惑太子殿下。 君惊澜只冷冷的瞥了两人一眼,指腹落在脸颊处涂抹着:“王冲,照本殿的话去做,本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本殿今后不想再听到任何质疑本殿决定的话。本殿做事自有本殿的理由,尔等勿需多问,亦不得质疑。” “本殿让你隐在暗中查探,你便做好自己的事,把那死残废给本殿抓出来就好。其它的你勿得多言。”男子声音冷到极致,那个死残废到底是什么时候给洛无忧送的银针和药,始终是哽在他喉头的一根刺。 不把他抓出来,他寝食难安! “是,殿下,奴才定会将那贼人抓出来,殿下放心。”王冲无奈,被直言警告亦不敢再说,只能与领了圣旨的卓德海两人恭敬的行了礼退了下去。 殿中,君惊澜看着御桌之上铜镜中自己的样子,不由蹙了蹙眉,皮肤依旧很红,不过,那药倒还真是好药,涂抹之上,一片清清凉凉,不到半柱香,那微有些火辣的刺痛便已顿消。 看着手中依旧紧握的瓶子,男子想起王冲的话,嘴角蓦然勾起一抹讥诮,王冲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眼下的情势他还是没有看透。如今整个越京都陷在一片混乱之中。 南帝前来目的不明,才入京便塞人进他后宫,北越先前败于大秦,大秦此次居然派了四位王爷来出使,呵,秦皇到底是何意味也不甚明了。自然的还有那制造了这一场北国动乱后又消失了踪迹的圣阴教。 终归,所有人现在都盯着越京,盯着他的登基大典便是。 既然这么多人都盯着他,他自然不能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总是要做点什么给他们观赏一下才是!将南宫景煜处以极刑,诚如那少女所言不错,正好便是给他立威祭旗的机会。 下旨诛王,杀鸡儆猴! 一个个的都想要算计他君惊澜,他若是不还以颜色,那岂非是辜负了世人对他的传言,辜负了他残忍暴君,魔头太子之威名了么? 但愿他们看到圣旨的时候,不会太过惊讶才好。说来,不止那个少女,便是连他,也真是有些期待看到这一场凌迟之刑了。 …… 北越元兴三十七年,三月二十九,两国使臣进京当日,夜宴之上太子妃被刺重伤,行凶者被当场捉拿,北国太子震怒。 四月初一,太子妃依旧昏迷不醒,太子君惊澜下旨:凶手秦使煜王南宫景煜,于三日后在午门公开施以三千六百刀的凌迟之刑。 圣旨下,皇榜张,整个越京再次哗然。 为何? 古往今来,便是双方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此次太子殿下却将大秦使臣处以极刑,尤其选择的行刑之期,还是在他登基的前一日!这可真是,莫不是太子殿下当真是想以使者之血来祭他的登位大典不成? 便是换作哪怕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这样做,可是性子无常的北国太子却偏偏就是下了这样的圣旨,做了这样的事儿。这一道圣旨,无异于啪啪的打着秦使的脸,还是毫不留情的硕大巴掌。 然则,整个行围之中都是一片寂静,大秦使者方面没有作出任何的举动。除了第一天南宫景璃与南宫景修曾进宫同北国太子爷交涉,却是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不止没有见到南宫景煜的人,更是被太子爷直接送客赶回了行围。 太子爷就一句话便将所有人打发,想见人,想与本殿谈南宫景煜,等本殿爱妃醒过来之后再说。否则,一切免谈。 可那人能醒过来么?夜探过的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皇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南宫景皓蹙着眉,“难不成真要让君惊澜把七皇兄给剐了么?便是皇兄真犯了这样了事,他也不应该私自处置。七皇兄是秦使,他怎么也应该交给父皇处置给他一个交待。那个混球居然做这么绝,这简直就没把我大秦放在眼中。” “便是将此事禀报父皇,你觉得父皇会怎么做?” 南宫景璃瞥了一眼南宫景皓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大秦皇子,这个时候南宫景皓会同仇敌忾倒也不奇怪。君惊澜的做法的确是太过。可眼下在越京,他们见不到南宫景煜这个当事人,便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退一万步来说,便是君惊澜肯退一步,等他们将此事禀报给父皇。只怕是父皇也会和君惊澜做出同样的抉择。不管如何,南宫景煜刺杀北国太子妃都是在挑起两国争端。 除非能将事实查清。 否则,只此一项大罪,南宫景煜便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不同的是,君惊澜不过让他死的更加凄惨而已! 南宫景煜的死说来他根本不在意。便是他不死在北国,待他回去之后,他也准备了好几份大礼给他。相信到最后他依然不会有好结果。 让南宫景璃在意的是,这件事里漏洞太多,疑点更是太多。 其一,南宫景煜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做的理由。 南宫景煜不过是第一次出使北越,于那位北国太子妃根本素不相识,且明知对方的身份,更明知对她挥刀只会把自己赔进去。 他为何还要这样做? 其二,这位北国太子妃的出现突兀,身份成谜。 他派了暗卫打探却是根本打探不出任何的结果。除了莫言这个名字,其余的长相,身份,家世,祖籍何方,又如何与君惊澜结识?一样一样,根本什么也查不出来。 不止是他们,甚至连北越朝臣亦是不知。 这样的情形太过反常! 而且,他总有种感觉,这一切与那位太子妃脱不了关系,甚至他总隐隐觉得根本就是那位北国太子妃在针对南宫景煜。否则的话,为何不是别人刺杀她,却偏偏是南宫景煜? 先前他曾怀疑是南齐想要趁机从中挑起北越大秦之间刚刚经历议和,稍稍修复的关系,可是,墨帝白尘与他们同日入越京,除非他们早就在北越安排了细作和探子,否则不可能做到这般。 这也不是没可能,可若真是如此,墨帝还会把自己的亲妹妹,梦月公主都给赔进去么?这显然不太可能,君惊澜可不是个傻子,那是个比任何人都精明的男人,心性手段都绝非一般人能比。 若此事真是南齐所为,他不可能没有半点察觉,梦月公主本就不得君惊澜之喜,事情若再真如他猜测般,那梦月公主的处境可想而知。 当然,他也有猜测这一切根本就是君惊澜一手安排。 可这更是无稽之谈,先不说大殿之上君惊澜一直都在,根本不曾离开过,甚至他一句话也未和南宫景煜说过,他又怎么可能会安排得了这一出? 夜宴大殿之中无数双眼睛,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反常。或者其它的他都不确定,可是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南宫景煜肯定是自己走出去的。绝对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强迫,也不存在被人威胁。若有的话,不可能没有任何人发现任何的异常。 可若真是这样,南宫景煜为什么会尾随那位神秘的北国太子妃出去?唯一的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而且绝对与他有关。否则以他那位七皇弟那般能隐忍的个性,绝对不可能会冒那般大险。 以至于,初入北宫便做出这般冲动的举止。 思索着,他眼前不由再次浮现那抹相为相似的倩影,还有那双相似到让他几乎以为是错觉的幽幽眼眸。 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之中忽而闪过…… 南宫景眼眼微缩,整个人猛然从椅榻之上蹭一下站了起来,一张俊逸的脸庞也是陡然间突变,袖摆之下双拳都紧纂了起来。 会是那样么?真的会像他想的那样么? “二皇兄,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脸色变得这般难看?”南宫景皓蹙眉,被突然一脸激动站起来的人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 南宫景璃回神吐出三个字坐了下来,俊逸的脸庞之上僵硬褪去恢复如常,然则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滔天惊浪。 “二皇兄可是在担心回都之后该如何向父皇解释?”南宫景修蹙眉问,脸色亦是阴沉至极,说来北越本是他手下败将,可没想到此次前来出使。那个被世人传得一无是处的北国太子居然破天荒的让他吃了瘪。 加上先前被容狄算计的事,战王爷这段时间可谓不顺已极,又怎么能不怒? 南宫景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震惊,沉声道:“事已至此,便是我们再担忧也没有用,先看看情况再说吧?离行刑还有几日,继续调查便是,若实在无法,我们也只能前去送七皇弟,最后一程。” 担心如何向父皇解释? 第474章 景璃生疑催命之符 南宫景璃说着,心中哧笑了一声,他怎么可能会担心他? 南宫景煜自掘坟墓难不成他们还能硬拦着?不管这其中事实如何,南宫景煜都是自己走出去的。若他不出去,不尾随别人身后,也根本不会给到别人算计他的机会。 所以,他有今日这下场,根本就是自作自受,自找的! 他自己死便罢,却还让大秦蒙羞,让他们陷入如今这般被动的境地。也只能说是他自作孽不可活,罪当该死。如今,事情已然发生,便是父皇知道此事,又还能说什么呢?不过是牵怒南宫景煜而已。 谁让父皇向来就不喜七皇弟呢? 更何况,他与柳随风查到的南宫景煜暗中与朝臣结交收受贿赂的证据也早就在交待了人,在他们离都之后,便送到父皇的御案之上。 这其中包括他收罗的幕僚名单,还有他曾奉命前往调查靖洲私盐案时的靖洲知府等人,牵涉人数众多。 南宫景煜是个聪明的人,在天子面前伏低做小。做出一派温文恭谨,没有任何野心的虚假形象来迷惑众人。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根本不敢在天子脚下有所动作。所以便从外放的官员入手,打着太子的旗号敛人又敛财,却用来培植自己的势力。 那可是真真实实的证据,现在父皇只怕也定是震怒派人暗中彻查了,父皇派他们三人一同出使,本就是存着警告之心,那些证据只会让父皇怒上加怒,这也是他选择离都之后才将证据呈上的原因。 有那些证据在,父皇还可能牵怒他们么? 只怕君惊澜不把他凌迟剐了,便是父皇最终也会恨不得将他凌迟。毕竟,他可是犯了父皇最深的忌讳,居然敢欺瞒帝君,觊觎帝君之皇位。以他们那位父皇的猜忌之心,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他? 对此他根本没有半点担忧。 他担忧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个神秘的,至今生死未卜的神秘太子妃! 莫言,莫言,无忧,无忧…… 这两个人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人?会不会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南宫景璃端着茶盏的手都捏到青紫泛白,记忆中的身影和夜宴之上,那道红色的身影一点点重合。 越看,越想,却只让他感觉越加相像。 他潜意识不愿去相信这两个人就是一个人,不想去相信,当夜大殿之上的北国太子妃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去相信,他一直在找的人,还没有等到他成功的那一日,便已成了别人的妃子! 甚至,还即将成为别人的皇后! 这让他打心眼里不原去相信,不愿意去接受,可是现在仔细想想,他还能再自欺欺人么?他派了那么多人在秦都,以及都城附近的城镇去找,却始终也没有打探到她的行踪和下落。 他也派了人一直暗中监视顾府,监视洛府无忧阁她的丫环,却是从他们身上也找不到丝丝关于她的去向,他却怎么也没想到,来到北国,在那夜宴之上,会看到那样一抹相似的身影! 洛无忧,无忧,那是否就是你? 是否就是你…… 他一直都察觉那个少女似乎对南宫景煜有种莫名的敌意,她似乎很不待见他。是不是就是因为南宫景煜发现了你的身份,所以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南宫景煜被关押,那么,你呢? 你是真的受伤,还是假的受伤? 南宫景璃握着茶碗盖的手指微微一动,心也似被提上了半空,应当不会,他们夜探皇宫之时,那个受伤的人并非是她,所以,受伤的或许根本不是她。 她应该没事! 南宫景璃自我安慰的想着不由松了口气,然则,那颗吊起来的心,还是没有能放回去,南宫景煜隐藏的那般深,就算她不会伤的那般重,可没看到她平平安安,他却是无法安心的。 只是,现在他却不能有所动作,只能暂时先等一等。 南宫景璃眼眸微闪,脑子里却又浮现更多的疑惑,若真如他所猜想,北国太子妃莫言就是洛无忧,是他要找的人。可她又为何会不远千里出现在北越?还成了君惊澜的妃子?她来北国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有,容狄呢? 秦都之中自洛无忧消失后不久,容狄也失了踪影,会不会容狄现在也在北国越京?到底,洛无忧你为什么会成为北国太子妃。你,真的会嫁给君惊澜成为他的皇后么? 容狄他知道,竟也允许么? 看着魂飞九霄的南宫景璃,南宫景修蹙了蹙眉,“二皇兄说的不错,不过我们现在要如何查,我派人打探过,君惊澜既未将七皇兄押进大牢,也未将七皇兄关进天牢,我们对越京人生地不熟,见不到人,问不到当时的具体情形。想要替他洗脱这个罪名,只怕是……” 只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君惊澜喜怒无常,行事周秘,手段狠辣,比北皇难对付多了。事至如今,便如南宫景璃所说。若最后无法,他们大约也只能前去送他一程。 不过,眼下他们不能什么也不能做,查还是要查的。 毕竟,南宫景煜所为有辱大秦国体,他们当查清事实,能还南宫景煜一个清白自是最好,那样,至少他们不会受到他的牵累,虽然,他也知道那根本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人生地不熟,那也不一定。” 南宫景皓突的插口看向南宫景修道:“就算我们不知道。可是六皇兄你忘记了,我们中间可还有一个人可是土生土长的越京人,还是堂堂的北国公主,想来那些关押囚犯的地方,六皇嫂定然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六皇兄真想知道的话,不如就去问一下六皇嫂啊。” 北国公主,战王妃君倾城? 南宫景修一愣,因着夜宴之事发生太过突然,他倒是忘了这一茬,的确,君倾城的确在皇宫长大,对此自会有一些了解。 若是问她,说不定真的会有收获。 “六皇兄,你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南宫景皓见两人还在发呆,出声催促,南宫景修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先估且一试,若真有可疑的地方,我们到时再去一探便知究竟。”只但愿她能知道才好。 南宫景修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南宫景璃颔首未言,眉宇却是微微轻蹙。 君倾城,他也的确是忘记了还有一个君倾城这个北国公主,然则,对于那个女人他却实在不喜,若非因为她,他们的队伍在路上也不会耽搁。更不会比南齐的人还要晚到越京。 而若是她真的知晓的话…… …… 北国皇宫,洛无忧并不知南宫景璃已对她身份生疑,看着手中那道明黄的圣旨,还有圣旨上的内容,少女脸上绽着明媚的笑容。不得不说,君惊澜的动作还真是快,这一次也真守信。 才走不到小半个时辰,便让卓公公将圣旨送到了她的手上。 而这道圣旨就等于南宫景煜的催命之符! “怎么,你都拿着那圣旨从早晨一直看到深夜,整整看了一天了,已过二更了,还看不够么?”眼前忽的一花,手中的圣旨便落进了另一双手里,洛无忧抬眼看着男子着女装修长而摇曳的身影,不由笑了笑。 “现在看够了。”怎么能看够呢? 还没有看到南宫景煜死,她不可能看够,只可惜离南宫景煜行刑还有几日,她已然有些等不及了。她相信,烨儿也一定会很想看到这道圣旨的,那个亲手放弃了他的人啊,他一定也很想看看他的下场。 都说枉死之人会有怨气,导致人死后会在人间留连无法安心转世投胎,所以他将烨儿的无字灵位贡奉在兰若寺中。亦是希望他能多受香火,受佛法洗涤,化解他的怨气。 洛仙儿已死,如今,只要南宫景煜再一死,前世害死烨儿的真凶便已都死了个干净,这样,烨儿的怨气也当消了吧?到那时,或许,他就可以平静的去投胎了?就不知,来世,他们还有没有缘再做母子? 经历重生,她相信人死后是有灵魂的,那大概也真是有冥界鬼域。若是可以她自是希望还能与烨儿重续母子缘,好好的补偿他。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她奢想! 今生她罪孽缠身,怕是老天爷不会再那般大量的给她这样的机会了。所以,还是让烨儿好好的走吧,不要再来到她身边,她只希望他下一世能够一生平安和乐顺遂,却再不希望因为自己把厄运带给他! “睡吧,天色已经很晚了,你既这么宝贝这张圣旨,明日再看也是一样。不过三日时间,眨眼即过,到时本郡带你去观刑。”容狄将那圣旨收了起来,看着少女有些恍神的样子。 虽她未有言语,可那怀念的眼神,带着希翼却又在瞬间黯然,想来,是想到了他,那个无忧口中的烨儿,此烨非彼烨,却绝然不是洛承烨那个相府的小少爷。而是她前世那个孩子吧? 六年夫妻,十一年骨肉之情…… 想到此心中便是一阵揪疼,他不知道她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嫁给南宫景煜?又遭遇了怎样残忍的对待?可那显然不会是什么好的记忆。也难怪她会那般的疼受洛承烨,也难怪他会那么恨南宫景煜。 若可以,他不希望她再记得那段记忆。 他希望她可以从那黑暗里,彻底的走出来…… 洛无忧蓦然回神,看着灯烛之中男子朦胧的容颜,轻轻了点了点头,发生这般多的事,他却一个字也没有问,没有问过她为何会对付南宫景煜。亦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逼着君惊澜下这样一道圣旨。 更没有问过,她为何会这般宝贝这张圣旨。 他说他会一直等着她,他便就一直这样的体谅着她,一直这样默默的守护着她,守护她的安危,不动声色的化去她心中的阴霾。一点一滴若春雨润物般,细细无声的安慰着她,想要抚平她的伤。 她不傻,她不笨,洛无忧从来不是个愚蠢之人。 否则前世,怎么能辅佐南宫景煜在那样的环境中登上皇位? 反而,她相当的聪慧,而以容狄的睿智,她这般反常的表现,他定然会起疑,可他也一直忍着顾及着她的感觉没有开口,没有去揭开她的伤疤。 若有人问,历经前世今生,整整两世,她最幸运的事什么? 她想,那一定是在茫茫万千人海之中,遇到了他! 于此,她感谢上苍第一次如此的厚待! 少女凝望的眼神太过温柔,便如月华倾撒之下,那幽幽碧波春水的湖面,轻轻荡漾起的圈圈涟漪,星碎点点,如梦如幻,不知轻轻撩动了谁的心弦?又醉了谁的心魂? “睡吧。” 良久,男子方才从那眼神中回神,在少女额面轻啄,声音带着些许的磁性和暗哑,看着少女沉沉的睡颜,男子却是久久也未闭眼,一双星眸定定的凝视着那张带着疤痕的脸。 却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烛火摇曳,沙漏汩汩,满室温馨宁静,只有那窗外微风轻拂树梢的声音时不时低低的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微的声响起,让原本凝视的男子轻蹙了一下眉峰,撇了一眼窗外那寂寂的夜空,将少女的头从自己手臂上轻轻移开,又替少女掖好被角。 这才一个闪身,顿时消失在殿内。 第475章 夜探皇宫身份识破 殿宇之外,茂密的树丛在暗夜之中投下一片片的密密暗影,夜很静,男子掀长身形如电,直直落在殿宇之外。正待飞身进入,突地眼前却是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截住了他的去路。 一言不发直接便挥掌袭向他胸前。 南宫景璃亦一掌格开,看着那张脸,不由的微微一愣,“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亦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还真是让人不能不震惊。” “璃王殿下夜探皇宫,胆子之大同样让人震惊,不过我劝璃王殿下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否则,一会儿守卫醒来,璃王便是再想走,也是绝对走不了了。”瑶光冷哼了一声,这个南宫景璃还真会找麻烦。 什么不好做,非跑来夜探皇宫,不止害得主子主母不能亲热,还害得她大半夜不得不跑出来拦他。扰人清梦,实在让人无法不讨厌。 南宫景璃凝了一眼瑶光,收手:“本王只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事?你们的太子妃,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主子有没有受伤似乎都不关你的事,我劝你赶快走,我能拖延的时间不多,若再不走,被侍卫抓走,璃王殿下还得想想怎么和我们殿下交待。我们殿下脾气可不太好,若是……” 话未说完,瑶光便自脸色一变,拽着南宫景璃一个闪身便躲进了一坐假山后面。几乎在两人刚隐起来的瞬间,巡罗的侍卫便走了过来。 侍卫各处巡察了一遍方才离开,看着侍卫走远,瑶光微微松了口气,看着站身离自己极近的男子,蹙眉道,“你跟我来。”说着便已纵身疾弛而去。 南宫景璃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宫殿,思索片刻,便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前方的瑶光停了下来,南宫景璃看了一眼那破烂的院落,眼眸微闪,皇宫之中如此破落的地方似乎只能有一个,那便是冷宫。 南宫景璃看着一脸娇俏,穿着宫女服侍的少女,蹙眉再次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主子,无忧她,到底怎么样了!” “首先,我不知道你说的无忧是谁。其次,璃王似乎格外关心我家主子?不过,我家主子早已名花有主,璃王爷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便是再怎么样,我家主子也不可能会喜欢你的。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瑶光冷哼,一口一个怎么样了,他倒还真是关心主母,不过主母有主子关心就够了。 敢和她家主子抢人,想破坏主子和主母? 这璃王不止讨厌还痴心妄想,没看到她家主子为了主母都做到哪个地步了?就只差没将心掏出来给主母了。换作任何一个女子也知道如何选了,主子神一般的人物,还那般温柔,那般的为主母着想。 他南宫景璃有哪点儿能比得上? 瑶光语气中带着几丝不屑,表情更是明显的嫌弃,那直白的话语,让南宫景璃胸口狠狠的一揪,看向瑶光的眼神也暗沉了几许:“若本王没猜错,你的主子,当是容狄吧?你是容狄的手下。” “这与璃王有何关系?璃王不必再做无谓的猜测。我只不过是娘娘身边的宫女罢了,璃王殿下最好也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大秦使臣,这样夜闯皇宫只不过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罢了。” 这男人倒也真是厉害,居然还能猜到她的身份! 瑶光眼眸微闪,撇了撇嘴不屑道:“我也劝你们最好不要再做无谓的事,南宫景煜必死无疑,你们也不用再做垂死挣扎了,你们不可能找到他。不过,三日后行刑,你们自然就能见到他了,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全在你。” 说着瑶光便想走,南宫景璃却是一个闪身将她拦了下来:“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姑娘你今日是注定走不了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没有得到她确切的消息,他是不可能会死心的。 “哼,还真是不识好歹,若非是我出手帮你,你现在早就被发现了。居然还敢拦我,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拦下我。”瑶光面色一冷,杏眸一瞪,衣袖一拂,手中顿时多了一柄匕首。 两人便在冷宫之外,大打出手。 对于南宫景璃的‘不识好歹’瑶光气极,若非是主子出手弄晕了一直守在暗处的王冲,他以为他现在还能这般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么?只怕早就被人再冠上一个图谋不诡,妄图行刺的罪名,给抓起来了。 还敢跟她大言不惭不说,更可恨的是,这厮居然敢觊觎主母,那可是主子好不容易才看中的人,他也敢抢,真是找死! 瑶光越想越气,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手中匕首不停的翻飞挑刺,招招利落,招招狠戾,下手毫不留情。南宫景璃越打越心惊,万未想到,这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宫女,武功竟如此之高,比之他也低不了多少。 且她招式阴毒又刁钻。 有这般身手的人,诚如他所说怎么可能会是个小宫女,想到自己刚刚的试探,还有她的表情和回答,看来,他就算没有全部猜对,也至少猜中一半,这个‘宫女’定然是容狄身边的人了。 也只有那个人才有这般刁钻厉害的手下。 若她是容狄的人,那也就代表着,那个北国太子妃也如他所猜想,极有可能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少女,不,不是可能。他几乎都已经可以肯定,北国太子妃莫言,就是洛无忧。 顿时,南宫景璃也不再保留,内力尽放,招式也在一瞬间凌厉了起来,原本还游刃有余的瑶光脸色一变,打得也越渐吃力了起来。更不敢再对南宫景璃起小觑之心,全神以对。 而打斗中的两个人却没有看到,在不远处的一棵百年古树手,还站着一道素色身影,男子瘦削的脸庞噙着淡淡的笑意,俊美的五官,长睫轻轻的眨动着,看着那打斗的画面,听着两人的谈话。 那双幽幽如古井般的眸里闪过一丝亮光。 “无忧,无忧……” 男子红唇微动,却是无声,只那脸上笑意更深,眸中光亮也更甚。看来,这出戏是越来越好看了,这潭水也果然是越来越浑了。 如此很好,这个结果大概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包括那个人估计也绝不会想到! 如今他倒要看看,到底那个人还有什么本事,又能不能找到她?又能不能从君惊澜手中夺到人?呵,北国太子妃,这个变故中的变数,说来,也未必像他想的那般糟糕。 或许,还会帮到他也说不一定…… 树叶微动,一阵清风拂过,古树下却已是寂寂空空,那人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空中那淡淡的兰香随着微风一吹,便自消散无踪。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而前方不远处,打斗依然还在继续,只是顾及着身处北越皇宫,都刻意的压制着,不敢弄出大的声响,然,南宫景璃武功内力都较之瑶光高出一些。女子体力亦是不如男子,不多会儿,经过一阵激烈对打。 瑶光便已是气喘吁吁,顿时一个收手叫嚷:“不打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南宫景璃,你别以为本姑娘怕你,本姑娘告诉你,你爱走不走,若到时被人发现了,可别怪本姑娘没有提醒你。” “只要你将本王想知道的告诉本王,本王自然就会走了,否则你今夜想离开这冷宫也是不可能的。本王有的是时间和你耗,就不知道你能否耗得起。若是被人发现本王,本王想,姑娘你的麻烦也不会比本王小吧?” 南宫景璃冷哼一声,丝毫不让道,更是全神灌注的戒备着,以防眼前的女子再使出什么花招。容狄的人和他一样,让人不得不防。 瑶光滞了下,有些气结,下一瞬,却是突的一笑道:“哼,没想到堂堂的璃王爷,居然也会像个女人一样,泼皮耍无赖,这要是被人知道,只怕得惊掉满地的下巴,不过王爷你可错了,我可不在乎在这里吹一夜冷风,反正主子身边有的是丫头照顾。” “本姑娘就更不怕被人发现了,反正孤男寡女的,本姑娘大不了也学璃王撒赖,也赖上你。本姑娘大可告诉所有人,是你跑到皇宫将本姑娘虏来冷宫,意图不轨。说不定,本姑娘还可混个王妃当当。你说是不是,王爷?”瑶光笑眯眯的问,而后捂嘴羞涩一笑,眼帘半眯再张开,竟是向男子抛去一个媚眼。 还真是个无耻的女子,居然这般大胆勾引男子! “倒是没想到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也果然是志向远大!不过,本王却是不介意,大不了,本王便受了你的无赖,将你收了便是。不过是养活一个女人,本王倒也还养得起!”南宫景璃气到脸色有些发青,明知道她这般做是为了惹怒自己让自己走。 他自然不会蠢到上她的当,也一样不怒反笑。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总之今日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是不可能会放她离开的。 “好啊,那我们就耗吧,反正,本姑娘也不介意和你耗!本姑娘倒要看看,我们谁的耐心先耗光!”瑶光也是有些气结,传言果然都是狗屁,一点也不可信,什么璃王俊美无铸,君子翩翩,是所有秦都未嫁女子最好的归宿? 大概所有人都瞎了眼,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赖好不好?先是胆大包天觊觎主母,现在还想收了她,他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你……” 南宫景璃亦是一滞,他自然不可能是真想和这女子在这里耗一夜。只是却不想,这女子竟是如此的难缠。 深吸口气,他缓和了下道:“本王只想知道他是否本王在找的人,又是否平安。只要姑娘如实相告,本王自会离开。姑娘亦不必担忧,本王,绝不会于她不利!” 眸光闪过一丝暗沉和无奈,他只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从齐州府回来他就知道,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已越来越远。 本该放下,亦不是不曾试过。 可人生之事并不是事事都能任由自己掌控。 第476章 凌迟之酷刑三千六百刀 只因心已动,谁又能控制得了? 而他,心早动,却是自己未曾察觉,以至于一次又一次的驻足不前,让他们之间也因着他的驻足而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如今,幡然觉醒,再想向前却是,已迟了…… 南宫景煜一脸黯然,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无奈凄迷的气息。 瑶光看得杏眸微微闪烁,心中亦感叹不已,看来果然还是主子睿智无双。居然慧眼识珠,识破了主母这颗蒙尘之珠,并且果断的据为己有。 “王爷想太多了,我已说过,我的主子就是北国太子妃,而北国太子妃被南宫景煜那个混蛋刺伤昏迷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所以,璃王还是回去吧!况且,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我家主子,而是煜王才是。” 瑶光蹙眉一脸不为所动,冷冷说了一句,转身走出了冷宫,行至宫门口,回头瞥了一眼依旧在站在原地男子失魂落魄的背影,再想想那明明对主母有意却还无比别扭的北国太子,她暂时必须要讨好侍候的对象。 虽然这两人根本无法与主子相提并论,可他们的优秀也是毋庸置疑的。却都倾心于主母,那个脸上带着疤痕,却沉静的少女。 果然,主母就是主母。 能入了主子心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瑶光感慨转身的瞬间,南宫景璃亦转过了身体,看着瑶光远去的背影任微风拂动吹舞着发丝,脸色却是突然变得有些暗沉。倒是没想到,这个女子不止是刁钻,心也是真硬。 不过,她虽未明言。可从她的举动言行之间。他还是能猜出,那北国太子妃九成九便是洛无忧,刚刚只那么不到二十米的短短距离,或许他就可以看到她了。只是那点距离,却不是那么容易跨越。 便连这么个小丫头都这般厉害,只怕那四周的守卫会更多。不管如何,既知她的下落,总有机会见到的。四天后的四月初五,便是北国太子君惊澜的继位大典,既然她的身份是他的太子妃。 那一日,他定会见到她的。 到时候他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可以得到一个答案。回想方才女子说的,他倒是也希望,南宫景煜行刑的日子能快一点到来。 …… 三日说长,亦不过是眨眼之间便已过。 然则,越京之中的沸腾却是不降反增,尤其是午门更是一大早便集聚了无数人前来观刑,使臣行刑,还是处以凌迟极刑。 这大约也是古往今来历史上的头一遭! 从所周知,凌迟之刑,又称剐刑,鱼鳞,及俗称的千万万剐,亦是所有的刑罚之中最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而此次,他们殿下不止对使臣施此酷刑,太子殿下的圣旨之更是言明了,这次的行刑,定要凌迟三千六百刀。 连行刑的数字都写进了圣旨皇榜之中,足见太子殿下此次对太子妃受伤之事有多么的震怒了,而圣旨下发后,刑部更是人仰马翻。 为何? 自是寻那手段高明的施刑之人了。 要将人足足片出三千六百刀亦不断气,没有一定的功力那怎么可能做到?所以这行刑的刽子手,却是成了刑部最最最头疼的问题。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别说还真是给刑部找到这么两个人。 为何是两人,谓之一人行刑三千六百刀不间断,亦是不可能的。得两人轮着来,免得不小心割错了地儿,将刑犯断了气。没有割够那三千六百刀便死了,那太子殿下岂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午时,骄阳正盛,刑台不远处的置着日晷。刑台之上,刑犯业已被绑缚刑台,人群都是骚动不已,只因那刑台之上的人一身月白的袍子上全都是血,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整个人仿佛一瘫烂泥,手脚四肢全都软趴趴无力搭在地上。 头发凌乱,脸庞脏污亦满是血迹,面目全非,血迹斑斑,根本再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可谓已然是惨不忍睹。让观刑的百姓都看得唏嘘不已,有的甚至都捂了眼不敢再看。 便是如此还得被剐三千六百刀。 只因他动手刺杀了他们北越的太子妃,说来的确是罪有应得!可是他们的太子殿下这也太狠了些,人都快折磨死了,就干脆一刀结果便罢。却偏偏还要给施以那般残忍的酷刑,这得多宠太子妃啊? 气到居然这般的折磨这人? 不过也不奇怪了,太子殿下的残忍,谁又不知道呢?越京的百姓们可谓是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是让他们更加见识到,他们这位未来君上的狠戾,和残忍而已。 只这次越京的百姓们却未曾猜到,这三千六百刀,乃是另一个人的要求。太子殿下,却是背了这个黑锅。不过,依太子殿下的性子也根本不会在意。否则的话,也就不会原原本本按照少女的要求,下了这样一道圣旨了。 不止如此,太子殿下诛王圣旨下了以后,还追加了一道圣旨,要满朝文武当场观刑,便是两国使臣也都被太子殿下请了来。不远处的一座洒楼全都被官兵围起,酒楼客人更是早被全都出清理的干干净净,在那三楼之上加建了一个空旷的阁楼,以供使臣观刑所用。 空气阴郁,极为冷凝。 阁楼的一面,坐的是大秦剩余两位使臣,璃王南宫景璃,战王南宫景修与战王妃北国公主君倾城,还有偷跑跟来的南宫景皓以及后面跟着的一些随从。其中便有南宫景璃贴身侍卫常峰常远。 几人都是阴沉着脸,被行刑的乃大秦使臣,还是一位王爷。同样身为大秦王爷的他们,自不可能会有好心情。便连南宫景皓也是铁青着脸看着刑场。 另一边则是南齐墨帝,十三王墨谨行,以及南国梦月公主及其贴身随从。 墨白尘面色依旧淡然无比,明知这是君惊澜杀鸡儆猴的震慑,却也是浑不在意,浑身上下都是透着一般超凡脱俗的气息。 在场中男子尚好,女子尤其君倾城早已脸色发白,竟是不自觉的拽紧了南宫景修的袍子,那手都僵硬的有些发抖。墨梦月亦好不到哪里去,那小脸儿发白的厉害,看着那刑台中央的人,更是僵直到一动亦无法动。 这般的手段何其的残忍? 可她却要成为那个杀人暴君的后妃,要在他的后宫之中生活,随时都要面对他,时时刻刻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这是个可怕的认知,无论她怎么自我安慰,都无法做到保持平日的平静。 正中央主位上,坐着的却是北国太子以及其随从,王冲,卓德海还有京畿卫大统领萧云,以及四名宫婢,南宫景璃与墨白尘眼神都在众人不察的地方,扫向那四名宫婢。 不同的是,南宫景璃看的乃玉瑶,而墨白尘,看向玉瑶的同时,还瞥了一眼玉瑶身旁的那脸上依旧还带着疤痕的宫女。 而后,两人的目光却先后落在了同一个人身上,除了方才那些人外,现场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少年,微黑的皮肤,平凡无奇的五官,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亦都不会有人注意到的那种。 就这样一个少年却是站在君惊澜的身边。 这自然便引起了众人的打量和审视,少年却是恍然未觉一般只站在太子殿下旁边,幽深眼眸落在那不远处的武场之中,眼看着监斩官扔下令牌宣布行刑,眼看着半死不活的南宫景煜被拔了所有的衣服。 更加看到了那满身被她亲手戳出的血洞伤口。 施刑的刽子手走上刑台,手中还拿着鱼网和精细特别打磨的刀片,帮忙施刑的人上拉开了鱼网,将南宫景煜整个人包裹在网中。 一点点拉扯挤出浑身的肉,让那肉突了细小的网眼。 许是那拉扯的动作太过粗鲁严重挤压到伤口,锐痛之下弄醒了原本已昏迷的南宫景煜,眼前的阳光被遮挡,南宫景煜蠕了蠕微微干涸起了一层厚厚白皮的嘴唇,半睁开了眼帘。虚弱的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刽子手手中的物件,视线落在人群中,似乎在找什么。 最终定格在那阁楼之上,远远的看着,即使视线有些模糊,可神奇的他还是第一眼便锁定了那双幽幽眼眸站身的方向。他直觉,她就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被行刑。 这是一种近乎诡异的直觉。 她说过要他在万万人面前,在三国使臣的面前,生受千刀万剐之刑,让他全身血肉被刀刀削尽片片凌迟,尸骨无存,永世不得翻身! 没想到,她居然做到了! 她居然真的让君惊澜下了那样的圣旨,他自诩英明一世,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栽在那个才十二岁的少女身上。还一栽到底,栽得如此凄惨,更栽得让他不明所以,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他想对她出手,可还未动,自个儿便先栽了。 地牢里那一席诡异莫名的话,莫须有的陷害,一切的一切,他想不通,他想不通,他竟然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了他的帝王梦,输了他的命,输了他的尊严,甚至还将死无全尸。 太可笑了,简直太可笑了…… 南宫景煜仿佛没查觉身上的痛般,居然笑了出来,行刑的刽子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大概这人也是被吓得疯颠了。也是这种事儿摊谁身上谁不得吓疯,看他这般可怜,他倒想让他痛快点走。 可惜啊,太子殿下了旨,所以他注定是得受够了罪才能走了! 第477章 煜王之死欺人太甚 刑台之上,刽子手瞥了一眼便收敛心思,拿皮革磨了刀片,开始了动作,极薄亦极锋利的刀片落在男子前胸被鱼网挤出的肉上,割下了第一刀祭天肉。 生生将肉削下,抛上天空,便是刀锋再利,动作再快,那血肉被生生剜割离体之痛,还是让南宫景煜惨叫出声。 那锐痛被数以万倍的放大,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之中。让男子原本面目全非的脸更加扭曲变形,极其的可怖。那眼球更是凸出眼眶,泛着异常阴冷而怨毒的光芒,让人观之心尖都在颤,更是即生一种头皮发麻之感。 那阴毒眸光却是直射远处空寂的天空,那酒楼所在的方向。 刽子手接着的第二刀却是挥至头部,割开头皮耷拉下来盖在了南宫景煜的眼睛上。然则,即使眼珠被遮挡,那股阴冷却依旧没有消失。刽子手见状微微缩了缩眼,手上动作却是未敢停顿。 一刀接着一刀,不停的落在男子的身上。 那肉片被削的极薄并不大,不过大指甲片大小。刑台之上眨眼已是鲜血淋离,肉片四散,那刽子手每落一刀便会伴随着南宫景煜凄厉的惨嚎,与之同时,也会随之响起一道唱念声。 那是监刑典官数数的声音。 剐刑三千六百刀,按北国刑统,若是在犯人施刑过程中不够数便咽气,那施刑的刽子手亦同样会被砍头。所以,刽子手可谓是集中了所有的精力,削肉时都避开了血管经络,削出的肉薄厚大小几乎都一致。 这绝对是个了不起的技术活儿。 空寂的刑场上空,不停响彻着男子的凄厉惨叫,声声缭绕不绝不息,直到声音沙哑,那声音渐渐变得虚弱,刑台之上的人前胸四肢双股皮肉都被削至见骨,血不停的溢出几乎染红整个刑台。 刽子手亦是轮流执刀换了不下五次手,刀片更是换了不下五十把,所有观刑的全场万万人都是鸦雀无声。看着那残忍的一幕,许多人都捂住了眼根本不敢再看,甚至有年老年体弱者当场被吓得昏过去,被家人急急的抬走。 阁楼之上,那一幕亦是清晰的传入众使臣的眼中,君倾城早就忍不住趴在旁边捂着肚子大吐而特吐。墨梦月亦是脸白如纸,胸腔之中有液体不停的在翻滚涌动,只她却是咬着牙强忍着。 并强行逼迫着自己去看,她一定要留在北越,因为她有她的使命。不管如何,她都要撑下去。皇兄一个人撑得太辛苦,她无法帮他太多,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她绝对不可以退缩! 早在来之前,她便已做下破釜沉舟的决定,她一定要留下。 否则,她便不配她的姓氏,不配身为墨家女儿,更不配南国公主的封号,亦不配皇兄多年以来对她的疼爱和保护。 为了那一天能到来,不管再苦再怕,再艰难再艰险。她都一定要按照皇兄所说,成功的留在北宫,等着皇兄的指令。 墨梦月双手死死的抓着坐身红木椅的扶手,整个人更是已僵直到已石化般无法再动弹,牙齿紧咬着红唇都已咬到青紫。墨白尘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些许的痛惜,却是强忍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 南宫景修脸色铁青,这是天大的羞辱,是北国给大秦的天大羞辱。让大秦使臣,堂堂的皇子王爷在万万人面前,在三国所有使臣掌权者面前惨遭那般的酷刑屠戮。 君惊澜此举就是在生生羞辱他们。 若父皇得知今日之景亦必定会雷霆震怒! 大秦与北越之间,原本修复的关系,亦注定会因此而再生嫌隙。这一笔羞辱他定会谨记,终有一日亦必会连本带利从君惊澜的身上讨回来! 南宫景璃亦是脸色紧绷,然那眼神却是直直落向站在阁楼雕栏边的那三道身影之上,眸光恍然间,痴痴的凝望着。那夜他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今日那个答案却是显而易见。 不止他,相信南齐使臣也都看得清楚分明! 那个身影便是无忧,是他一直在找的无忧,亦是那个‘宫女’口中所谓的主子,北国太子妃,莫言就是无忧。她就是她。她完好无虞的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受伤,没有半点病弱的模样。 依旧纤细,依旧是那般的沉静。 不过是换了一张容颜! 他们之间不到十几步的距离,这般短的距离,走上前甚至不用片刻时间,他便可以触摸到她,便可以问出心中所有的疑惑。可是,他却不能,他只能坐在这里静静的,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雕栏之前,少年静默的站立。 一双幽幽的眼眸落在刑场之中,就那般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人被一刀一刀细细脔割,皮肉渐渐殆尽,露出森森白骨。任由那凄厉的惨叫入耳回荡,由强到弱,最终一点点嘶哑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她便就那般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 从日正中天,到日暮西移…… 有疾风吹过,吹动着少年鬓角的发丝飘摆。那一袭月白的衣袂也在狂风中烈烈的舞动。纤瘦的侧影,微黑的脸颊,明明那般的不起眼。然则,那一身沉静的气质却让人无法不恻目。 那般残忍血腥的场景,那般渗人残酷的刑罚。所有人都绷着脸,除了下令施刑的君惊澜面含嘲弄之笑外。 亦唯有她的嘴角,竟是一直轻勾着一抹笑。 她居然在笑。 那一抹弯月般的弧度浅浅,却清新而恬静,仿佛春风拂面一般柔和,却又如六月飞雪一般的突兀。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能笑得出来?还能笑得这般的温柔,笑得这般的清浅,笑得这般的淡然? 实在让人无法不讶异! 玉瑶与子矜分站在少年两侧落后半步。男子眸光瞥着少女唇边那抹释然的笑,眼中却只有无尽的疼惜。到底要被伤到何种地步?才能让这样一个弱质少女变得如此心狠? 才能让她在看到这般景象之时,笑得这般的,释然? 不过,仇人得到应得下场,她能笑得这般释然。是不是也代表着,她心中的那些潜藏着的,深深恨意和痛苦,也终会随着这笑,随着这微风被吹散,而后消失无踪? 君惊澜坐在椅榻之上,看着少女的侧影,看着少女那抹弧度。心中却是有些发堵,那样的少女浑身似乎都透着一股淡然和缥缈,就好似处身在红尘之外九天之间的一道虚影。 如镜中花,水中月,看得到,却又让人无法抓到。 或许,只在下一瞬,便会突兀的消失,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 再找不到一丝丝的痕迹。 那是一种令人惶恐的感觉,让太子殿下头一次心生慌乱。嘴角那抹嘲笑也不自觉消失无踪。他几乎是想也没想,起身上前走到少年身边,便将玉瑶挤开站了过去,两道袍摆衣角随风不时轻擦而过。 却是让他安心些许,那种莫名惶恐的错觉,也一点点消失。 行刑依旧在继续,从午时开始,一直到申时二刻,足足两个半时辰,没有片刻的停歇,那刑台上的血都已流下了刑台,深深沁到了刑台下的地面。那被刑之人更是皮肉一点点殆尽,露出一具骨架。 直到那报数的唱念声终于停了下来,那刽子手终于也收了刀,此时魁梧的刽子手浑身青色衫子更是早已湿透被脱了下来,那脸庞之上亦是早已挥汗如雨。 而凝眼观去,那骨架之间,那颗鲜红的心脏却都还在微微的跳动着。 三千六百刀剐完,人,还留着一口气。 而这情境也终于让两个刽子手面色稍缓,一颗一直提了两个半时辰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有气儿就好。最怕是他没了气,那只怕接下来,就轮到他们没气了。 太子殿下的手段他们可不想尝试。 监刑官乃君惊澜特意指派的右相李中丞,行刑完,他自上前检查了一翻也终于松了口气。扶了一把自己的官帽,他撑着石柱稍稍的稳了一下身形。强忍下心中几欲作呕吐的感觉,没敢多耽搁便赶紧的去了阁楼上,向他们的太子殿下复命去了。 “三千六百刀,去肉剔骨居然还有一口气?呵,这南宫景煜,倒也不亏是个人物,生命力还真是顽强。不过,这一口气儿愣是没断下去,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呢?”君惊澜听了李中丞的禀报,状似有些苦恼,凤眼亦是瞟向了洛无忧。 他的震慑目的已达到! 当然这也是为了让她出气,既是让少女出气,便自要让她把那怨气彻彻底底的出尽。否则的话,那他不是白忙了一场? 洛无忧掀了掀眼帘:“他胆敢刺杀我北国太子妃,挑起两国争端,蓄意图谋不轨,为大逆不道!既如此,便将犯者之血肉喂食野狗秃鹰,浑身骨骼撵碎成灰倾撒乱葬之谷底,让其永世不得翻身。太子殿下觉得属下提议,如何?” “可还有心脏呢?” 君惊澜凤眼眼角几不可见微动了两下,心中忽而一紧,眸光紧紧凝视着那平凡少年,心中震惊,她这是要真正的将之挫骨扬灰? 这到底得多深的恨,才能做到这般狠绝? 在场众人都不自觉呼吸一紧,南宫景皓当即就要开口,却是被南宫景璃伸手点住了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愤愤的干瞪眼。 南宫景修瞥了南宫景璃一眼,那一眼中有着明显的不解和质问。不管他们再如何是对手政敌有多巴不得对方死都好。可是人被如此残忍的屠戮已是丢尽大秦脸面,做为大秦皇子丢的也是他们的脸。 而这两人做到这般不止,居然还想将那尽碎的尸体挫骨扬灰?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第478章 挫骨扬灰讨个交待 南宫景璃却是并没有解释,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南宫景修,便自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的确是丢大秦的脸。可是现在便是他们再如何放狠话也没有用。况且,这个提议是她提出来的。 虽觉得不妥,可莫名的,他并不想去反驳! 洛无忧恍若没有看到秦使之间异常僵硬的气氛,只淡淡的道:“心为灵魂所系便将之封入祭坛,以祭天地正道。” 那颗心她曾说过要剖出来看看到底是黑是红,如今她看清了。 自是要拿它,去祭她的烨儿。 “这个提议,貌似也不错。那便依你所说。” 君惊澜思索片刻,颔首侧头,看向正恭敬站在一旁的李中丞:“右相大人,你都听到了,那便按照她说的去做,记得一定要给本殿把他的每一根骨头都一点一点的撵碎成末。再把他的心给本殿抠出来,好好的封存。绝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否则的话,那本殿就把你的骨头给磨了,把你的心给剜了代替他的。”太子殿下说着,冷冷的瞥了一眼,眸光尽显凌厉嗜杀。吓得右相大人脸色瞬间煞白的厉害。 “是,太子殿下放心,微臣一定谨尊殿下之命。定会全力将此事办妥。微臣拿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李中丞一脸怆惶弯腰领命,站在那里都还有些头重脚轻,飘飘的,真想倒下去。 其它的官员还好,好歹站得稍远一些。可唯有奉命监刑的他却是倒霉的站得最近,那自然也是看得最最清楚的。那刑台之上凄惨血腥的场景,他到现在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毛,一个劲儿的想吐。却不得不强忍,若真吐出来只怕这暴君又会借题发挥了。 没看到所有人都忍着么? 太子殿下眉眼一挑,冷哼:“既如此还不快下去,把那心赶紧的摘了弄好给本殿送来。哼,敢打本殿太子妃的主意,就这般行刑还真是太便宜他了。谁敢欺本殿的爱妃,不管是谁,本殿必将之挫骨扬灰,尔等都给本殿记好了。” “是,微臣告退。” 柳中丞连忙退了下去,转身脑子一阵晕眩。原本以为这暴君是借他拿这话威慑两国使臣,可他怎么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似不止如此。暴君的话好似也在威胁警告自己。换言之,亦是警示北越众朝臣。 想想先前立后圣旨下,朝臣一片反对之声。暴君一连诛杀两名大臣,那反对之声才彻底的消下去。只怕是这暴君记了仇,不止想借此机震慑使臣,也是借机在给太子妃立威。 这还真是,就不知那太子妃到底是何天香国色?居然能让这残忍暴君如此相护?竟为她做到了这一步? 还果是,冷血暴君亦难过美人关哪! 君惊澜威胁完转头看向墨帝白尘,妖冶的脸庞之上绽着笑:“墨帝以及众位使臣觉得本殿今日给各位准备的这出戏可还看得过去?当没吓着各位吧?本殿看各位表情好似有些不太好啊!看梦月公主的脸色,怎么像纸一样?若不舒服的话,何不早说?本殿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自不会勉强公主抱恙观刑。” 墨梦月被点名脸色更白,一直强忍着的液体终于还是忍不住,齐齐的涌上了喉头,她捂着嘴便退去了一边。张嘴哇的一声,还是吐了出来。一直呕,不止将午时的膳食全吐了出来。 甚至连苦胆都差点吐了出来。 墨白尘面色依然含笑:“惊澜太子说的是,梦月身体的确有些不适,太子殿下安排的好戏,朕也看过了。尚觉不错,不过,时辰已不早,朕便先行一步回行围,明日便是太子登基大典,太子也当早些回去准备才是。梦月,十三,随朕先离开。” 未走两步,墨白尘却是突的驻足转身道:“对了,惊澜太子好似忘记了,那封妃的圣旨,却是还未送至朕的行宫。还有,已过去多日,就不知太子妃醒过来没有,又能否出席明日盛典?朕,很期待!” 墨帝嘴角亦勾着一抹弧度,带着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一席话亦是说的若有所思。说完眸光在少年身上几不可见的扫了一眼。 而后,才转身带着南齐众人下了楼。 阁楼之上因着他的举动言语,一连数人同时蹙眉。便是连君惊澜也是微冷了脸,墨帝白尘倒还果然是不简单!看他的样子,这南帝定是发现了什么。竟把目光看向了他的女人。 还真是,和那死残废一样的,该死! “惊澜太子这一出戏,倒是颇精彩,本王与两位皇弟都看得很尽兴。不过,倒是没想到,殿下身边还有这么一位谋士,就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南宫景璃站起身,脸色亦是黑沉的厉害。 眸光更是犀利如箭,紧锁着少年。似乎想要将之看透。墨白尘说的话让他从相见的惊喜和恍神中蓦然惊醒。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而她也却是无忧。那么明天,她真的便要成为君惊澜的皇后了么?据说帝后成亲登位大典将一起举行,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明日仪式一过她便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若是她只想要一个后位,想成为那九天之上翱翔的凤凰。那他也可以给她,他一定会给她,他会倾尽全力去做去达成那个目标。终有一天,他同样会让她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她根本没有必要背景离乡,嫁给君惊澜这么残忍的人! 君惊澜闻言挑眉:“怎么,璃王对我身边的小谋士还挺好奇的?不过呢,他深得本殿之心,亦深得本殿之喜。便是璃王再喜本殿亦不可能割爱相让。所以倒只能叫璃王失望了,今日事宜已毕,两位使臣还是先回行馆休息吧。” “那就不知太子殿下,您的那位连面亦不敢露的太子妃到底醒过来了没有?想来太子妃伤的那般重,定是无法出席明日的大典了。说不定亦是难以撑过此生死关头。否则殿下又怎么会震怒的将本王七皇弟,处以如此极刑?” 南宫景修阴沉着脸,终是没有忍住怒声开口:“君惊澜,本王等为恭贺而来,你却如此对待我大秦使臣,便是根本未将我大秦放在眼中。太子殿下杀了人不止,还要听信小人谗言将我大秦使臣挫骨扬灰,你就不需要给我大秦一个交待么?” 男子修长的身形站上前,一身冽凛的煞气极浓! 君惊澜眼眸眯了眯,脸色瞬间变冷阴沉至极,这个该死的南宫景修,居然敢诅咒他的女人?还敢朝他叫嚣质问?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打了几场胜仗,就真的是常胜将军,就真的所向无敌了么? “战王想要殿下给一个什么交待?” 君惊澜刚想开口,洛无忧便已出声:“处置煜王原由何故,战王应该再清楚不过。易地而处,若是我们刺杀你的王妃,你会不会将我们的人处死?很明显战王同样会之于殿下一般的愤怒,也定会选择同样之做法。” 南宫景修一滞,脸色憋得更青。 他当然不会,他处心积虑想要废了君倾城。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君倾城去做出像君惊澜做的这般疯狂的事,又怎么会浪费这般大的力气去得罪人?只怕若真如此,他亦只会觉得松了口气! 然则,这话终是不能说出口的。 洛无忧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发吐到极虚弱,正恨恨的瞪着她的君惊倾,笑道:“战王妃可莫要这样看着本公子,您这样看着本公子,会让本公子感觉很不自在。到底您已是有夫之妇,且您的夫君还站在旁边。您这样,您不觉得有什么,可本公子可不想背上这样不清不白的名声。” “当然,本公子亦更不想被战王爷拿刀砍。本公子向来可是很惜命的。”少年说着有些怕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南宫景修与君倾城被自己气得脸色红红紫紫都说不出话的样子,那心情竟是好了一分。 也难怪君惊澜这厮动不动就罚人,动不动就威胁别人,剁人手脚了。如今看来,他就是拿别人的痛苦来疏解自己的压力。 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璃王爷,战王爷,此次之事件,亦不过是一个再公正不过的案子。欠债者还钱,杀人者偿命。天理如此循环,各朝各国亦皆有明律。战王爷,你不能因为我们太子殿下请了神医救回太子妃,就抹杀了他杀人的事实,从而抵消了他的罪行!” 少年转瞬敛下思绪,看向南宫景修,言笑淡淡:“如今凶手已伏诛,案子已了。此事业已到此结束,战王爷为何不就此打住,莫不是你当真要因此而挑起两国动荡么?战王爷擅行军布阵,乃战场常胜将军是不错。可是如今大秦与我北越刚刚议和,您何不如回去问禀一下秦皇陛下的意思。” “看看陛下会怎么说?怎么做?”她是想处死南宫景煜不错,可却绝不想挑起两国的争战。对于这位战王爷,她原本还抱有两分钦佩,不过现在看来,大约她还是高估了他。 现在是什么情形难不成他还分辨不出么? 南齐与北越联姻,简而言之,就算南齐墨帝白尘想再挑战乱,那对象也不可能是北越。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南齐和北越是不可能打起来的。而南宫景修却想在这个时候挑起大秦与北越的战争。 这无异于是给南齐制造机会,届时便会让大秦腹背受敌! 堂堂一介战王,还是一个手握兵权的将领。却是因着怒火而蒙蔽了理智,竟然连这其中的关键都看不清,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么? 第479章 第一女相破土而出 少年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暗哑,看向南宫景修的眼眸之中,却是明显透着几分讥屑,似有些没想到,南宫景修会如此的沉不住气。光凭这份隐耐之力,便已远不如璃王,南宫景璃。 先不说大秦以一国之力对抗两大国,单以他南宫景修与君惊澜二人对峙来说,真心不是她想贬低他。以南宫景修的能力想要抵挡北国君惊澜之大军,那根本就只四个字:绝不可能! 他如此做便是陷大秦于险境! 南宫景璃定是考虑到此,方才一直没有出言,而且还出手阻止了混世小魔王十四皇子,南宫景皓。而她也并非未考虑过这点,此次看来大秦是丢了颜面。可是以宏帝的精明那是绝对不会追究此事的。 况且还有她事先给柳随风的两个荷包,其中一个便可解此困顿。那里面装的全都是她凭借前世记忆,写下来的南宫景煜曾经的罪证以证据之所在。在这种情况下,宏帝自不会再追究。 两国关系虽一时紧张,却也很快会缓和下来。 便如她所说的那般,与江山社稷相比,南宫景煜的存在,他一个人的份量,亦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实在是:无足轻重! 否则,她绝不会用这般强势的方法来除掉南宫景煜。毕竟若真的因为报复他而挑起两国争端,给了南齐机会,后面的局势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是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报仇不错。 可也不代表,她会因此而拿自己在乎的人去冒险。 顾家还在都城,红锦剪秋林嬷嬷他们也在都城,娘和安儿虽在祈山,可说到底祈山亦隶属大秦国境范围,若战火燃起,那边亦难免会受到波及! 自然的,还有容狄,还有容王府…… 那个男子那般的守护他,她自然也要守护他,守护他在意的一切。 这些她都不能不顾忌。 “太子殿下身边还真是能人众多!”南宫景修并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到底一口气难忍。加之先前大胜北越,多少有些自得。而此时经少年一说,倒是冷静了一些,自也想明了其中的关键。 然则,终还是心有不甘! 这个脸丢的太大,只怕没有人会心甘,便是秦皇也定是如此。然而为帝者必要审时度势,却不可能会像他这般的,不思量清楚便开口。只此一点便可以看出,南宫景修绝不是为帝的那块料。 “那是,本殿北越泱泱大国,自然是人才济济。便如同大秦不也一样,有个战王爷用兵骁勇,还有个战神郡王更是天下扬名。有机会的话,本殿倒是想与之切磋一下。可惜的是,此次容郡王并不在使臣之列。说来,倒还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君惊澜一脸的惋惜,那话落却让南宫景修脸色更加黑青。 “总会有机会的,本王亦很想与殿下切磋一番。”南宫景修咬牙回了一句,心中冷哼,这君惊澜果是欺人太甚。明着夸赞他,却又把他排除在外,莫非觉得他根本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还真是,妄自尊大,太过猖狂! “这有何难?既战王想与本殿切磋,本殿怎么也会找个机会给战王。说来如今时节正好到春猎,不如便在本殿登基之后,请战王及众使臣一起去狩猎。到时候,战王想怎么切磋,本殿便怎么奉陪,如何?” “好,到时本王也可领教一下殿下的本事,如此甚好!” 君惊澜笑眯眯的提议,南宫景修怒极爽快的应战,倒带着一种豪气干云。那话出口之快便连南宫景璃想阻止都没能来得及。 南宫景璃蹙了蹙眉,此时情境大秦颜面国威受损已成既定之事实,他们参加完大典,尽快赶回秦都方是最妥当的。且,君惊澜此人性格莫测,他会那般好心的邀他们狩猎? 只怕是不知道又打着什么主意。想着方儿的想要整他们罢了。 君惊澜出使秦都之时,被他们奚落的不少。就如南宫景皓说的那般,与他们结了仇,如今看来,这个男人大约是想要报复回来了。虽然那些都无伤大雅并非什么血海深仇。 然以这个男人性格,只怕让他们再次丢脸是必然的。当然,这还是最好的估计,怕只怕他还安排了别的,到时他们亦是防不胜防。 “好,既如此本殿会着人安排,本殿还得准备明日登基大典诸事宜,所以要先赶回去安排,诸位使臣可自便。这酒楼的饭菜也不错,若无事几位可尝尝再回行馆,都是我北越的风味,秦都可是吃不到的。” 君惊澜勾笑说了一句,也带人离开了酒楼赶回太子府,看着坐在轿撵之中的少年,男子挑眉:“本殿的爱妃还当真是让本殿刮目相看,不过几句话便将人给堵了回去,分析局势亦无比透彻,说出的话来亦是让人受益非浅。本殿还真是越来越觉得,爱妃定会是个贤内助,要不然,本殿封你做本殿的丞相吧?” “爱妃你觉得如何?由你来做本殿的千古第一女丞相,本殿觉得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男子越说脸上表情越是认真。岂止透彻,若为男儿身,仅凭这少女的心性才智,便是封候拜相亦绝不为过! 还真是越看,越让他觉得她就是块宝! 男子凤眸眸光闪烁,倒是真有些起了爱才之心。且越想那眸光越亮,让少女为官,总比天天对着那些古板又没有真本事的老不死要好。反正朝堂之上那些官儿不服他者极多,左右二相他亦是看不甚顺眼。 如此,不如换个有真才实干的,依他看这少女便是最上佳的人选,且若如此的话他不止在后宫可以看到她,上朝亦可时时看到她。 想想,还真是个好办法! “太子殿下可是在玩笑?古往今来各朝各代,尚从不曾有女子为官入仕。殿下莫不记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洛无忧亦是愣了一下,继续耷拉下眼皮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得不说,这厮果然心性难测。 居然想封她做官,还一给就给个丞相! 倒也是开了先河! 不过,她可不想为官。自然更不想当他手下的官儿。 太子殿下颇有些惋惜:“既爱妃如此说,本殿倒也不好再勉强,但本殿还真觉得爱妃很合适,若是你想通了,不妨告诉本殿。不过也无妨,反正明日我们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一样可以帮着本殿,也无甚大的差别。想想,本殿还真是有些期待与爱妃拜堂时的情景了。” 男子眼眸半眯,想到此脸上不禁浮上一抹笑意。 成亲,成亲,和这个少女成亲,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竟是有些莫名的激动和期待。明日之后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皇后了,这样很好。不知从何时起,他已越来越习惯了这种欣喜的感觉。 也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还是真像王冲所说,他被迷惑了? 被这个少女给迷惑了? 君惊澜有些恍神,奇异的是,头一次对于这样的认知,竟是没有排斥。亦没有去反驳,竟是有些沉溺其中。也让太子殿下那一直朦朦胧胧的感觉第一次清晰的呈现在他心里。 脑海之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和少女相处的点点滴滴,从他的敌视,到他对她的伤害,再到他们之间平静的相处。他竟开始后悔,后悔曾经用那般残忍的手段去伤她,尤其看着少女脸上那明显的疤痕。 似乎便在陈述着他曾经所犯下的罪状。 君惊澜蹙眉,这世上女子哪个又会真的不在意容颜?可他却下手毫不留情划伤她的脸,甚至还给她喂下那种媚药。甚至此刻他有些不敢去想,若是她那媚药没有自动解掉的话。 她现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是未曾想过喜欢这两个字,那时他以为他是喜欢梦瑶的,可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两者之间好似有所不同。对梦瑶他信任也依赖,他们彼此相依为命,她给他带来温暖。 他理所当然的将那当成了喜欢。 可即使是梦瑶也从不曾带给他过这样的感觉,会让他的心跳加快,会让他恍神,会让他不由自主想要见到她,会让他想要将她一辈子留在身边。会因为她的不理不睬淡淡神情,而让他心中憋闷发酸。更会因为她与别的男人相拥,而怒不可遏,只想将她据为己有,成为他一个人的私有物品。 这些都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可他诡异莫名的竟是爱死了这种感觉,莫不是他真的有受虐倾向不成?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少女,如此轻易的牵动着情绪? 还是,这才是喜欢,而他与梦瑶之间,并非他想象的那般? 太子殿下蹙眉,开始去深思。 而这一深思注定了,太子殿下那朦胧的感情将破土而出,也注定了,他们之间现有的平静将会被打破。更注定了这将是他幸福,却又是痛苦的开始,只因他顾着理清自己的感情。 却忘记了,在他所喜欢的人心中,却是早已有了另一个人。 并在她心中,深深的,深深的扎了根。 第480章 登极大典着了魔了 北越兴元三十七年,四月初五。 乃北国太子殿下君惊澜登基的大日子,此乃钦天监特地算的好日子,这一天,普天同庆,也预示着北越将正式走进君惊澜统领的时代。 晨时一刻,太子府藏雪殿中。 洛无忧被一群婢女拉了起来开始梳妆,只因今日不仅是君惊澜的登极之日,同样也是他们成亲的日子,登极成亲同日举行,古往今来三国历史之中同日封后者常见,却尤未有同日举行成亲仪式者。 少女坐在铜镜之前,任由婢女们摆弄,因着一夜焦灼未眠,少女眼下氲着浅浅的黑眼圈。脸色也是有些冷凝紧绷的厉害。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既期盼却又不想它到来的这一天。 “娘娘,都弄好了。您看看,今日您可真美。” 银杏在一旁浅笑夸赞,那日被太子殿下责罚,她本以为难逃一劫。却不想,太子殿下临行时居然吩咐人放了她一马。只要她好好侍候太子妃,若再犯,数罪并罚,她很清楚,她能逃过都是因眼前的女子。 虽还是挨了近十杖,却不算严重,这几天已大好。 洛无忧回神,看着自己身上那一袭大红的嫁衣,和头上的凤冠。只撩了一眼却是觉得分外刺眼。尤其是看着殿中那一大帮的婢女和全福嬷嬷,便让她有种无法喘息的沉重感。 和君惊澜拜堂,她不想,可她亦没有办法,便是再不想也得忍着。 “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这,太子妃,那好,您有事便叫奴婢们。奴婢这就去看看外面准备的如何了。殿下对娘娘那般好,娘娘不用担心。”银杏映梅点头领人走了出去,屋子里玉瑶也跟了出去,只留下了子矜一个人,从铜镜中看着那道身影。 少女咬了咬唇,转头:“容狄,你会不会介意,如果……” “介意什么?” 男子伸手牵着少女,亦微微蹙眉:“昨夜不是已和你说了,不必在意,只管安心拜堂就是?洛氏无忧,一切都有本郡,你不必怕,也不必担忧。记得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还记不记得东崊书院里,本郡替你揭开红盖头时的情形?” “东崊书院,红盖头?” 少女声音有些疑惑,眨眼间又想了起来,那时她废了杨义。让那三个学子与凌香……却是被他化作的上官明月看了个正着。他点了她的穴道,并用红绸遮盖了她的视线…… “不错,当时本郡替你揭开红绸时,便在想着,那情景多像成亲时,新朗挑起新娘的盖头!如今能看到你穿上大红嫁衣,本郡甚喜,的确很美,美的让本郡亦是有些移不开眼。” 男子食指轻勾着少女的下颚,眼神定定的凝望,脑海之中,再浮现出当时的情景,昔日不过一闪而逝的念头,却不想,有一日会成真。更不曾想,这个少女竟是就这样在他心中生了根! 他早就想看少女为他穿上嫁衣的样子。如今终于看到了,虽然这嫁衣一点不合他意,可那人却是当真如他所说。 甚美,美到耀眼至极! 大约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少女五官精致,容颜娇俏,然则那一道疤痕却是破坏了那份完美,洛无忧听着男子的话,莫名的松了口气,却又蹙眉:“你不许做什么,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我不想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左右我们拿到东西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不过是拜个堂,反正是假的。拜堂的人是莫言,不是洛无忧,连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介意的?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会变得如此纠结,如此的患得患失,这一点也不像她。 想着,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反正只要拿到九天明月心,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只要再忍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只要心之所念,他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只要他知晓,终其这一生,她想嫁的,会嫁的也绝只有他一个便好。 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有了九天明月心,有了彼岸之魂,赤焰籽也已有了消息,还有容狄的人已去拿那她不知道是什么的双翼地龙须。他们剩下的便也只差两味,他们能集齐这些,那剩下的最后两味也一定可以找到。 到时,他会彻底的好起来,一定都会好起来。 便如他所说,他们会生生世世相守,绝然不会分开。 只要想到这些,似乎,再大的顾忌也都变得那般的微不足道,因为有了向前的勇气,只要一直顺着她的计划向前,她相信,一切终会如她所愿。 “本郡自有分寸,倒是你再这样,只怕会给人看出端倪。所以,不要再绷着脸,放轻松一些。不止有本郡在,还有瑶光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容狄笑说,狭长星眸却是闪过一丝流光。 洛无忧还想说什么,就在此时,殿门外玉瑶等人却是走了进来:“太子妃娘娘,王管家已派人来询问了,太子殿下那边已准备好,奴婢们扶娘娘出去吧,可别耽误了吉时。否则太子殿下当是会等急了。” 显然是王管家派人过来催了。 “知道了,对了,殿下可有派人去行宫接人?” 洛无忧点头,突的想起还有墨梦月,那个南齐公主亦会一同被迎进君惊澜的后宫,这样倒也不错,至少有墨梦月在多少会吸引别人的目光。多少会帮她分担一些,至少那样君惊澜的心思就得二用。 “回太子妃,这个奴婢不知,太子殿下一直在太子府中,等着和娘娘一起进宫。”银杏回话,看殿下满面喜色的样子,可真是像个初成亲的毛头小伙子一般,当然,这也的确是殿下头一次成婚。 可殿下那样子还是让人觉得难以想象。 “既如此便走吧。” 该来的总会来,墨白尘昨日刻意的当着那般人的面提醒,便是再如何,那厮都不至于会忘记才是,毕竟,那可是他亲口答应墨帝的。 君无戏言! 虽他还不是帝君,可一会儿就是了。 若猜想不错,今日北皇亦会现身,南齐十三王与君惊澜早结下了梁子,不知到时会否再惹出事端?还有那消失的圣阴教,又会不会再出现? 而今日君惊澜这登极大典,又到底能否顺利的举行? 洛无忧握紧了袖袍之中的东西幽幽一叹,只怕是注定不可能了。不待她回身,子矜便已拿起面纱替她仔细的戴了起来,纱纱覆面,少女一双明眸瞥了他一眼,转身在一众侍女的搀扶之下,如众星捧月般出了殿宇。 屋子里,男子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良久,突的出声:“可准备好了,该放出的消息可有放出去了?” “都已照主子吩咐办妥。天枢等人早已接到了命令。我们的人也都已经各就各位。主子放心,绝对不会出意外的,亦绝对不会露馅儿的,主子现在是否要开始了?一会儿大典便要开始了,主子现身观礼,可是给了君惊澜天大的面子,是他的荣幸。” 瑶光俏颜含笑,眼中骤然闪出一抹亮光道:“就不知,那君惊澜看到主子出现时,会惊讶成何等模样?”说来太子殿下可是一直费尽心思想要查找主子的踪迹,想将主子抓出来。可他只怕做梦亦未曾想到。 他想找的人,其实就在他眼皮底下。 甚至他们天天都打照面,他亦未能查觉半点。说来,连她亦是不得不佩服主子的睿智胆大。换平常人,谁会想出这样的办法?便是真的想到,哪个男人又会忍得下心肠真这般做来? 她家主子却是不拘小节,做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扮的那叫一个维妙维肖,隐的那叫一个彻彻底底。以至于一直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一个人发现主子的真实身份。又怎么能让人不佩服! 尤其是同样身为女儿家的她,更是佩服又羡慕的很! 若是哪天也有一个男子像主子对主母这般好,那她保证立马就嫁,绝对二话不说定要牢牢的将人拴住。可惜的是,主子乃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神人。 她想找个若主子般的人物,那估计是比登天还难! “那便开始吧。” 男子收回眼神,清越声音落下,随之响起一阵咯炒豆似的脆响,与此同时,男子的身量也随着那脆响而拔高改变。脸上那些伤痕也在瑶光的手中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取而戴之的,是男子那张惊世容颜。 瑶光双手却是依旧不停的动作,又过了一会儿,看着自己手下改变一新的自家主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主子,已然好了,您看可还满意?” 男子撇了一眼铜镜中的人,眼眸平静无奇:“本郡先走,你们尽快过去,离开太久,终是会让人生疑的。给本郡寸步不离的守好她。” “是,主子放心。” 瑶光话还未落尽,屋子里男子身影已骤然消失,与之同时,房梁之上落下另一道身影,凝眼一看,却正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子矜’。 “主子这模样还真是……” 假‘子矜’照了照铜镜抽蓄着眼角刚开口,瑶光伸手便将自己手里的药丸塞进了那人的嘴里,同时恶狠狠的警告:“一听这声音就会漏馅,赶紧的把这吃下去,你直管跟在我身边。尽量不要说话把自己当成隐形人便好。免得到时万一你行为不当被人发现,若坏了主子的事儿,看主子不剥了你的皮。” “是……” 药丸滑下口腔在瞬间化尽,那人开口声音骤然变得尖细,他似愣了一下脸庞之上颇有几分不习惯,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行了,知道了我的姑奶奶,还是赶紧走吧,没听主子的吩咐么。我们得守在主母身边,否则要真出个什么意外的话,主子才真会剥了我们的皮。” 瑶光没说话,只顺手将红木桌上的东西拿起来,两人便匆匆的出了门一路抄小道,不动声色的追了上去,好在,今日里太子府很忙碌,人也多了许多,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殿下,太子妃娘娘已经准备好了。轿撵也已准备好了。”王冲已然穿戴一新,站在主子门前恭声的敲响了房门。走进屋子里,看着一袭红衣,面容妖冶的男子,脸上氤氲着无尽的喜色。 他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总算是等到了。 君惊澜撇了他一眼,眉宇微挑嘴角勾笑,颇有些神彩飞扬之色:“知道了走吧,今日可是本殿的大大大喜日子,不止一朝登极更是成婚大喜,可千万别让本殿的爱妃等急了。” 一拂衣袍,男子举步走了出去。 王冲脸上的喜色瞬间滞了下来,登极确是大日子,更是天大之喜。可那死丫头真成他未来主子,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更称不上什么喜事。眼看他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失败,选了那么多的美人放在那死丫头身边儿,却没有一个人能将殿下的魂儿给勾回来。 本来还有一个梦月公主可以指望,可是想想殿下的吩咐,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那都算是什么事儿啊?主子刚得罪了一个大秦,感情现在是还真想再把南齐也给得罪透彻? 就为了那么个毁了容的死丫头,居然做出这种事。 殿下该不会真的着了魔了?! 第481章 废黜后宫暴君耍赖 君惊澜一路出了院落,便正好看到少女正被众人送了出来。 看着那身着一袭大红嫁衣的娇俏人儿,太子殿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许,眸光泛起一抹光亮,想也未曾想,便迈着大步走过去,从全福嬷嬷的手中牵过了少女的手。 言笑宴宴的开口:“爱妃今日这般打扮真是美,便好像那天上仙子下凡尘一般,让本殿都快看呆了。过了今天,你便是本殿明正言顺的皇后了,亦便是我君惊澜的妻,是我北越最尊贵的女子。本殿甚至是开心。” “爱妃你放心,本殿发誓,这一生都会好好的疼你宠你,绝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本殿定会许你一世无忧!” 男子一袭大红长袍,袍摆之上金丝暗线绣着腾飞金龙,眸光灼灼紧锁少女那双幽幽剪瞳,凤眼之中绽着璀璨的光,出口便是毫无犹豫的夸赞以及那浓情蜜意的许诺。 再过一会儿她就是他的皇后了! 只要一想到此,太子殿下那嫣红的唇畔便再忍不住,勾起一抹深深的弧度。那笑挂在男子那比女子还要妖冶的面容之上,便若那东边初升的旭日朝阳。 太过绚烂,绚烂的足可灼伤人的眼! 洛无忧有些呆愣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子,那双凤眼之中绽出的光芒太过炙热,炙热的仿如烈火不加丝毫掩饰,就那般赤裸裸的落进她的眼中。 尤其男子那句:本殿必会许你一世无忧,意有所指。 更是让她一颗心瞬间跌进谷底。 “君惊澜你……”他不会是真的对她起了那种心思? 洛无忧语气微滞,那一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一直小心谨慎与眼前的男子相处,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态度的改变只是因为那凰主预言,她也一直以为他绝不会对她生出那种心思。 可此刻,男子那眼神却是…… “怎么,爱妃可是也觉得本殿今日甚至是英武?”君惊澜面上似闪过一丝尴尬,却只在一瞬间便消散无踪。恢复了那眩目的笑颜。既然喜欢了,那就是喜欢了,没有什么好隐瞒更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太子殿下从来不是个纠结的人,昨夜却是一夜未睡,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的无数张脸庞,一会儿是那张黑黑的平凡少年的脸,一会儿是秦宫大殿之中少女那飘飞的瑰丽绝美的身影,一会儿是那张被他亲手毁去的容颜。 反反复复在脑海之中交替,让他的心从未有过的煎熬。 只短短一夜,他却好似纠结完了这一生所有的纠结。然而,不管如何纠结,他总算是厘清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喜欢眼前这个少女! 君惊澜,喜欢洛无忧! 所有的纠结最终亦都只化作这八个字,这个认知让他心惊却好似并不那么难以接受。太子殿下从来都是个想到便做的人,他从来都明白,不管是什么,只要想要,那就要自己去争,去夺。 而她本就要成为他的皇后,亦理所当然是他的。 “太子殿下今日神彩飞扬自是威武不凡,对了,时辰亦不早了,不知殿下可有派人去接南齐梦月公主?”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震惊淡问,恍若未曾听到太子殿下那番直白之言。 明显是想转开话题。 “今日乃本殿与爱妃成亲大喜,爱妃没得提她来扫兴作甚?”君惊澜脸色垮了一下,脑中却突的想到卓德海对他说的话,顿时那微凝的脸上复又绽出更为眩目的笑。 眉眼微挑,一脸恍然道:“受妃莫不是有些吃醋了?爱妃放心,本殿虽答应她进宫并封他为妃,亦不过是想看看墨白尘到底想搞什么鬼而已。本殿绝对不会碰她。更不会让她今日出现,来扰了爱妃的心情,夺了爱妃的风头。” “等到时候到了,本殿自会将她驱逐出宫,绝不会让她在爱妃面前碍眼,本殿发誓,此生只会娶你一人。本殿知你醋劲儿极大,自是不会做那让爱妃讨嫌的事儿,本殿发誓,本殿的后宫只为你一人而设!”男了大喇喇的示爱,没有半点的忸怩之色。 女人,他见过太多,能入心者,得一人足矣。 要那么多堆到后宫里,你争我夺算计来算计去,那不是自找麻烦?且,他可不想步了那个死老头子的前车之鉴。 让那些贱女人,生生害死了母后! 若非如此,他的太子府中怎么可能会一个姬妾都没有? 男子一脸认真之色,话落却是满地抽气之声。 王冲更是脸色煞白,主子这是何意?竟是要为了这个死丫头废黜三宫六院,只宠幸她一个人么?这怎么可以?帝王后宫必得充盈,他更是早已吩咐下去,命人着手安排开春选秀事宜。 太子殿下这话无疑是在剜王管家的心! 别人不知道,可他再清楚不过,太子殿下从不妄言,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便如他曾说过,他定会拿下北越皇权,登上那个高位。隐忍足足十四年,他终于做到了。可一朝登极,他却要为了一个毁容的女子,而废了整个后宫。 只专宠那死丫头一个人? 这简直太过荒谬! 王管家看着自家主子那一脸兴致高盎的认真神色,那心当真是刹时便沉到了谷底,看向少女的眼神更是透着凌厉的怨毒。殿下一直都是英武睿智,将一切尽掌手中,从不会受任何人的干扰。 可这个死丫头却是严重的扰乱到了殿下,甚至将殿下迷惑的如此神魂颠倒,这绝非帝王之幸事。可恨的是他的计划一再失败不说,反而殿下却是越被迷惑深陷。如今,看来,这个祸害,是绝然不能再留下去了。 王冲垂头,眼中闪过一抹凌利的杀意。 何止王冲,便是洛无忧亦被震的呆滞好半晌未能回过神来!若非如此,她又怎会未曾察觉王冲的异常? 整个后宫只为一人而设?这是何其可笑的一句话! 历朝历代的帝王为了平衡朝中势力,为了繁衍皇室后裔,都会大肆选秀来充盈后宫。朝臣之女,各地娇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这都还只是能算上品阶的,至于这之下的其它更是多不胜数。 不然,何以会有后宫三千佳丽之说?可眼前这个暴君竟然放出妄言,他的后宫只为她一人而设?这怎么可能呢? 更何况,她从不曾想过要一直呆在他后宫之中。更不可能在意这些,他这般说根本毫无意义。他应该是明白的才是。莫不是他还记挂着那个无聊的游戏,到现在还在演戏么? 洛无忧觉得好笑,然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因那暴君的表情太过认真看不出一点妄言玩笑的迹象。尤其,听他之所言,显然他竟是根本未曾派人去接南宫梦月公主入宫。 此举,不止让她那点小算计落空。 更可谓是,直接将南齐颜面踩在了脚下。 墨帝白尘昨日可是当着那般多的人面问过这话,而封妃之事也是由君惊澜亲口应允了南帝。早前她便有过猜测他为何会让墨梦月进宫。而如今闻他亲口所说之言,证明事实与她所猜测的不谋而合。 这也不奇怪,于帝王来说,这是很常见的。不过多收一个女人罢了,没有人会去拒绝。毕竟那梦月公主亦是天香国色,还有着异域的英武之气,完全不同于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 是个男人只怕也没有人会不喜欢。 她却怎么也不曾料到,这喜怒无常的暴君,不止突然向她示意许诺,此刻竟是还想耍赖,赖掉对南齐的承诺? 这一句又一句的晴天霹雳之言,愣是霹得洛无忧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做何反应来应对?相处这般久的时日,对于这暴君的脾气她自然也知晓一二,君惊澜性格偏于极端,说来与之她也有几分相似。 他们都是同一种人,恨便是恨,爱便是爱。 为达成目标,亦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如今只怕是…… 看少女呆滞的样子,君惊澜却是笑:“看来爱妃也被本殿的话震惊欢喜的说不出话来了。不过,爱妃可千万别以为本殿这是在妄言,本殿既对爱妃许诺便定会说到做到,你放心,本殿绝不会食言而肥。” 太子殿下的笑,颇为得意,似乎很开心看到少女张口结舌,满面呆愣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爱得紧。 尤其这些日子一直被少女算计,如今他也总算是扳回一局。 是以那笑,当真是透着几分得瑟和得意。 “殿下,时辰不早了,可千万别误了吉时。对了,殿下您的玉佩呢?您身携带的玉佩怎么不见了,还有宝印,殿下可曾带好?”实在不想看自家主子对那个死丫头大献殷情,王冲眼眸一转,赶紧的出声提醒。 君惊澜不悦的蹙了蹙眉,凉凉的撇了一眼王冲,这个狗奴才真没有眼色。没看到他正和爱妃谈情说爱,花前月下,尽在这儿给他捣乱。看来真是得想个法子将他给调开才是。 王冲滞了下,硬着头皮道:“殿下恕奴才唠叨,那玉佩可是皇后娘娘遗留之物,殿下向来随身佩戴,今日这等大日子自当也戴上,也好让皇后娘娘也高兴高兴。还有大宝一会儿行了君臣拜见礼之后,殿下得发登极诏与恩诏时都会用到,所以也必得带好才行。” 许是真的没辙,王管家竟是连先皇后都搬了出来。 君惊澜闻言脸色虽依旧难看,却倒也没再说什么。便如王冲所说,今日这般大喜的日子,当是该让母后也好好看看。看看他是如何做上那个位置,并且娶了他的皇后的。这人生两大喜事,想来母后若是在,若能看到,定也是会很欣慰,很开心的。 “爱妃稍等本殿,本殿去去就来。”太子殿下撇了一眼自己空空的腰带,转头朝少女吩咐了一声,便又径自转回了书房,去取大宝及佩带玉佩。 君惊澜离开,洛无忧稍松了口气,还未及思量理清思绪。 抬头却是便正对上王管家阴狠的眼神。 第482章 北皇现身言惊四座 “本管家警告你,既已成为殿下的女人,便当好好为殿下谋算,劝殿下早日选秀封妃,为皇室开枝散叶。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最好都给本管家收敛下去,别妄图迷惑殿下,一人霸占后宫。若你敢再做出半分威胁到殿下的事,哪怕殿下怪罪,本管家亦定会亲手送你一程!” 王冲脸色带着无尽的阴冷杀气,手起掌落,那路边一块婴儿高的石头顿时化做了一堆齑粉。其震慑威吓之意,太过明显。让隐在人群中的玉瑶与假子矜两人顿时微变了脸色。 玉瑶眼底划过一抹暗芒,这个狗奴才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若不是时间地点皆不对,她早把他大卸八块了。就凭他,也居然敢威胁恐吓他们主母?不止是该死,还简直不知所谓! 他哪只眼睛看到他们主母迷惑那个暴君了?就凭那暴君也能配得上他们的主母么?这普天之下唯一能配上主母的便也只有主子了。自然也只有主母才能配得上他们主子。 主子和主母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君惊澜,他算哪棵葱? 这狗奴才还真把他主子当棵菜了! 玉瑶心中杀意大绽,却是瞥了一眼便垂下了头,连君惊澜那个暴君在主母手上都吃了不知多少鳖,连那般行刑的场面主母也能面不改色。就凭这狗奴才的举动焉能为难威吓到主母? 不过,这笔她定会记下,总有一日会讨回。 待她告诉了主子,看主子不整死他! 洛无忧明眸微转,睨了一眼王管家却是什么也没说,便淡淡的移开了眼。直接将之当成空气,无视之意甚是明显。说来王管家会这般想也不奇怪,毕竟王管家对君惊澜之忠心便如红锦对她的忠心一般无二。 不过,他的担忧却是有些多余了。她从未想过迷惑君惊澜,更不曾想过一个人霸占他的什么后宫。她很快就会离开,只要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又何必浪费口水,去和他做那些无谓的争执? 少女不言不语,却是让王管家恍若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无处着力。王冲一口气憋在胸口,更是气愤的紧,还想再说,眼角余光撇到那一袭血色的长袍,却顿时收了口。面色无常的站去了一边,并顺势用身体挡住了那堆石粉。 “爱妃,我们走吧,时辰不早了,可千万别误了吉时才好。”君惊澜依然含笑,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说着,强自牵起了少女的小手,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掌心。牵着少女向府外走去,两人上了轿撵一路向皇宫的方向出发。 太子登基可谓举国欢庆之盛事! 不过,或许是因着昨日行刑之惨状,给众人的惊吓太过巨大!是以,整个皇城虽然都是披红挂绿妆点的很是喜庆。然,百姓的脸上却是很少看到有多少欣喜之色。 大约都是被那酷刑给吓怕了。 太子府的轿撵仪仗队伍一路行至宫门,从皇宫正门朝阳门驶入,一路行至皇宫正殿。飞龙议事殿前的玉阶之下,北越朝堂,各文武百官朝臣皆早已黑压压依品阶候立在侧。 君惊澜牵着少女的手下了那极至奢华的轿撵,他头戴帝冠,一袭华丽云纹大红锦袍,腰束腾龙玉带,玉带之上悬着一枚龙凤玉佩,长长的红穗子随着男子的动作不停的摇曳。 男子俊颜妖冶如玉,眉宇之间透着几分不羁和邪恁。红袍烈烈如火随风肆意飘摆,身姿俊逸挺拔笔直而立。举手投足之间,凛冽霸气流泄,尽是凌驾九霄的肆意和张狂。 他身侧的少女头戴凤冠,却依旧是那红红面纱遮颜,只露出一双幽幽明眸,凤冠之上坠下一颗火红的泪珠型红色宝石,落在少女光洁的额头,更忖着少女肌肤白晰若玉雪凝脂。 下了轿撵洛无忧想抽回手,君惊澜却是握得更紧不止,还突的倾身拉近与少女的距离,在少女耳边喷了口热气:“爱妃,随本殿一起登上那至高之位。本殿说过,本殿希望你能陪着本殿一起。今日可是本殿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你必得陪着本殿,我们走吧……” 少女微微一滞,被男子强拉着走上那玉阶高台。一步步迈向不远处耸立在那九九八十一道玉阶之上的恢宏肃穆的宫殿。那便是北越皇朝至高皇权之所在,亦是所有人想登上的高位。 礼乐早已奏响,两人缓步行来,群臣见状都是一突。不自觉便想起了昨日的景象,以及右相李中丞的警告之言,顿时脸色都有些发白。 原本因着两人那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束而有些不满的朝臣们,也都在瞬间将那不满之色尽数散去,恭恭敬敬的跪地朝拜。 三呼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不绝,一直到两人登上大殿,早有司仪礼官令下鸣响了朝贺钟鼓,紧接着便是一套繁琐的授受礼仪。而在授仪颁登极诏、恩诏之时。洛无忧及前来朝贺的众使臣,也都见到了那位一直未曾露面,让众人都甚是好奇到底是生是死的北皇陛下。 北皇元武帝君元! 只是,观北帝的样子却一点没有帝君的威严,整个人说不出的萎靡。精神状态看起来极差,身体也透着几分的虚弱。原本当红润的面色,却是微微白里泛着丝丝青。 洛无忧凝眼一看便知,那的确是受毒素浸袭已久。看来这都城的暗流传言倒是的确不假。就不知这毒到底是哪方人马下的。 是圣阴教?亦或是君惊澜的手笔? 不过不管到底是哪方人马所为,北皇倒了已是事实。虽那双眼帘之中倒也还透着几分的凌厉和威严还有几分不甘,但或许是他亦自知一切已成定局,根本再无力挽狂澜之力。又或许是君惊澜对他做了什么。 所以,授礼仪式上他倒还算是配合。 按北国祖制,文武朝臣参拜之后,内阁大学士将登极诏与颁恩诏呈上了丹陛设下的黄案之上,君惊澜大手一挥,在诏书之上盖上了大宝玺印。之后由奉诏官用云盘接诏书并放入龙亭之中,浩浩荡荡的送往金凤台与宣诏台,同时公告天下,便算是完成整个登极仪式。 而颁恩诏分了两部,除策后诏书外,还有大赦天下的诏书。 自然的,新帝继位之后会再择吉日率文武百官前往天台祭天。不过那却是后事了,不关今日大典之事,然,这仪式也并不算完。 别忘记了,太子殿下还特意的加了成亲拜堂的仪式。 拜堂,一想到此洛无忧秀眉便蹙在了一起,北国太子殿下向来不羁,更无任何礼教意识,竟是将那拜堂之地挪到了飞龙殿中。文武百官全都在场,各国使臣亦都被请来观礼。 尤其看着那一抹突然出现的墨色身影,洛无忧整颗心都是一紧。 “倒是没想到,今日本殿行礼居然有这么多人来庆贺。连大秦战神,容郡王也来了,还真是让本殿出乎意料之外。就不知郡王何时抵的越京?竟是未曾随使臣同行,也好让本殿好好的招待招待你!” 出乎意料与招待招待几字咬得格外的重,似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意,看着那稳坐在堂戴着银面的黑袍男子,君惊澜浑身都散发着森森冷意。 “太子登极,成亲这般重大的仪式,本郡又怎么能不前来恭贺呢?如此盛世之礼,若是错过了岂非可惜?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就不知太子,本郡倒是忘记了,现在应改称太子北皇陛下了……” 对面秦使席位之上,除了南宫景修,南宫景璃还有南宫景皓之外,还多出一名男子,墨袍如炽,银面遮颜,银面之下男子完美红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说出的话,却是差点将君惊澜气个半死。 只听他顿了顿,接道:“却就不知北皇陛下您有心,却是有没有力?” 此话一落,顿时震惊四坐! 什么叫,不知北帝有心,却有没有力? 这今儿个突然冒出来的容郡王这才真是一言惊天,他这话莫不是在暗指这新继位的北皇身有暗疾?而且,还是关于男人那方面的暗疾?若这样的话,只怕这问题大了去了! 连他到底能否坐稳这个位置也还是个问题。 一个不举的男人怎么可能登上帝位呢?那不是生生的想要北越皇室绝后么?可惜的是,北越诸皇子中稍有能力者,全都被这厮给雷霆扫落叶般彻底的除掉了。 而剩下的都是些歪瓜劣枣,中看不中用之辈。 绝对难以担当大任! 若是果真如容郡王所说之言,君惊澜真的身有暗疾不举,只怕北越的盛世也要注定就此开始慢慢的,慢慢的走向衰败了。 就不知这样情况之下,北越太上皇又会怎么做? 众人所有的目光同一时间转向了北皇君惊澜与北越太上皇君元,自然还有那位,刚刚才被策封的北越新皇后,先前那神秘的太子妃! 容狄的话却是让南宫景璃一直紧绷暗沉至极的脸色稍缓,有些狐疑的眼神却是落在了他身旁的男子身上。今日一早容狄突然出现在北越行围他们下榻之处。说是奉皇命前来参加北皇登基大典,并且还拿出了秘诏。 他看过也检查过,那的确是父皇亲发的密诏。不止是父皇的手笔,且上面还加盖着父皇的玺印。然则,令他奇怪的是,明明父皇下旨让三王出使。 为何还要派容狄前来? 且按他的猜测,容狄应该早就出现在北越才是。可他却派人查过一直查不到他的下落。他为了无忧不惜抗旨不尊,逆父皇之意,与天下人作对。按理说得知无忧被封后的消息,当早已按奈不住才是。 为什么却是在登基大典的当天,才突然现身?这其中原由到底为何?而他这个时候突然现身,其意亦是不明。 莫不是,他打算在北国皇宫里,抢亲? 第483章 胆大包天梁子结大 南宫景璃眼神紧锁容狄,不放过一丝一毫男子的表情,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看他是不是如他所猜想的那般,想要在北越皇宫抢亲?这样的事,以容狄的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 就算不是,从容狄的话中亦可明显听出,他绝不是来恭贺。 而是来搅局的! 这一点与他之想法不谋而合,他绝然不愿看到君惊澜与那少女拜堂。这几日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却都毫无办法。出使之时他身边虽有带暗卫,然他万万没想到少女会出现在北宫。 人手不足是他的致命伤,而这两夜他也不是没有来探过。君惊澜一再加强守卫,似乎刻意的防备着,尤其昨夜,整个皇宫守卫多了数倍。里三层外三层,每隔半柱香便会有大内侍卫交叉巡罗。 暗处更是被加派了无数的暗卫守着。让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而作为使臣他必要前来观礼。暗劫行不通,明抢那更是行不通。 容狄的出现可以说给了他一线希望,总而言之,他绝对不能让少女眼下嫁给君惊澜。不管由谁出手,先带她回到秦宫。以后如何便以后再想办法。她想要成为皇后,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那他便给她那个位置便是。 如果只有这样才可以她留在自己身边,那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达成那个目标,坐上那个位置。反正,这也是他从小到大被赋予的使命。唯一不同的只是,以前都是被灌输接受这个使命。 而这一次,却是他第一次想要自己全力以赴去达成。 哪怕是去夺去抢,用尽所有手段都好! 南宫景璃的心思改变无人注意到,有注意到的人却是根本没有在意。容狄一双眼眸看向君惊澜。看着君惊澜面色瞬间趋近黑透,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流光,却只一闪而逝。 除了一直静立看着他的少女,竟是没有任何一人看见。 洛无忧微微的蹙了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劲儿。然则,一时间却也分辨不出来。直到掌心传来那一阵轻轻的挠氧,无忧侧头看向身旁的红衣男子,却是,整个眼眸都忽尔一缩。 君惊澜微微握紧了少女的手,妖冶的脸上黑色瞬间尽褪,似怒极反笑道:“朕到底有无心力,朕说了亦是无用。不如郡王就拭目以待?等以后,朕的皇子公主们降生,你自然而然不就知道了?” “不过,眼下还是请郡王闭上嘴观礼便好。朕和皇后可是要行礼了。你说是不是,朕的皇后?朕盼着这一天,可是盼了很久,很久了……”说着,男子不再看浑身散着冷意的容狄,转头,看向少女,正对上少女看来的幽幽墨瞳。 凤眼之中眸光更柔,眼角几不可见的微挑,终让少女回过了神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面纱之下嘴角轻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所有的纠结似全都在刹那之间消失不见,明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亦有一丝嗔怒。 难怪他会让她不要在意,让她不要担忧。她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原来他竟然…… 怪道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看对面那男子时,她总觉得少了什么。只她实未想到,容狄竟会化作君惊澜的模样出现在北宫之中!还装的如此之像,竟然连她也没有发现。 先是化身子矜守在她身边,现在又化身君惊澜来替他拜堂。这可是在北国,而且还是北国权利中心的皇宫之中。这男子胆子未免太大,他就真的那般自信亦不怕被人发现么? 而这样胆大让人觉得震惊到根本无法想到的事,估计也只有这个男子能做出来了。还能做的这般毫无压力,做到这般的维妙维肖。甚至,还找了人假装自己和真正的自己斗嘴。 这样离奇曲折的事儿,便是向来自认胆大的她都没能想到,别人又如何能能想到呢?就不知那扮作他的人,又到底是谁? 想来,那也是他的属下吧? 就不知道她又认不认识? 还真是…… 想到此,洛无忧感叹了一声,自然而然便想到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容狄扮作君惊澜出现在此处,那他是什么时候换了他的身份的? 还有真正的君惊澜呢,又被他弄去了哪里?以君惊澜的身手,他想要轻易的和他调换身份不可能会那么容易。可是不管是一直侍候君惊澜多年的王冲,还是她却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到底,他做了些什么? 会是君惊澜返回书房的时候么?她可以确定的是,太子府中与她说话的人的确是君惊澜,那眼神,气息,说话的语气她都可以确定。可眼下的人却变成了容狄,也就是说,他当是在那个时候调换了身份的? 如是想着,洛无忧疑惑的眼神亦是不自觉的飘向男子,男子眸光微闪,眼中浮上一抹赞许的目光,似在无声的回答着少女的疑问。 洛无忧了然,心下既喜且忧。在这个时候,牵着她的人是容狄,这让她无法不安心,也无法不欣喜。可是,如此一来,不止她的计划就会被打乱。这么重要的时刻被人算计,只怕这下他们与君惊澜的梁子是彻底的结下了。 且这个梁子还不小! 君惊澜有多看重这次的登极之礼,她又岂会不知?登极之礼何其庄重,亦只能行一次,容狄却是替了他。可以想象太子殿下若是得知之后,将会有多么的愤怒。说来,这一次,她却是又欠下了他的。 若非她为寻彼岸之魂来到北越,君惊澜必不会失去这么多。先是失去了梦瑶,现在又失去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想到太子府中那个男子说的话,少女蹙了蹙眉,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注定无法回报。 所有的一切也都只能欠下了。 而她更担心的,却是接下来,他们又要怎么样才能把他换回来?若没有了他,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却是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忘记本郡说过的话了?一切都有本郡在,你勿需担忧。” 耳畔突兀传来男子的话,洛无忧心中微惊,抬头看去,却见男子唇畔并未有任何的动作。只依旧默默含笑的看着她。 显然那话是用内力传音说来的。 洛无忧抿了抿唇,眼眸微闪并未答话,而此刻,司礼官催促吉时已到的声音已响了起来,而男子业已牵起她的手,一步步走到了喜堂的中央。殿宇正中央的墙上贴着大红喜字,无数的红绸从半空垂落下来。 那明黄贡台之上也摆放着红烛等物,每一处都布置的喜意浓浓。 ‘君惊澜’脸上绽着笑,虽然此刻顶着另一张面皮,另一个人的身份。可能牵着少女的手和她真正的拜堂,亦让他欣喜。想起少女什么也不许他做的刻意交待,男子嘴角浮上一抹无奈而宠溺的笑。 看着他和别的男子拜堂。他怎么可能会允许? 又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 君惊澜伤她至深,从无忧进太子府后的事。这些日子,他都一点一滴查的清清楚楚,短短的十二天内,她身上的伤就从未间断过。只看到那些调查结果,他便觉得心如刀割。 更不敢想,真正看到她受伤时的样子会心痛成怎样? 今日的这一切,也只能算他向君惊澜收回的一点点的利息罢了。不管他现在改未改变,又察没察觉自己的心意都好。他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子拜堂,哪怕那只是假的!也没有一个男子能那般大量的容忍。 更何况是向来占有欲极强的容郡王。 不管如何,他都绝不可能会允许! 而君惊澜,更是不配! 两人在堂前站定,礼官高念了一段喜庆颂词,接着便是高喊拜堂。 “一拜天地——” 那朗朗的喊声似震天炸雷响彻在南宫景璃耳中,让他整个人都僵硬无比。脸色更是黑沉至极,转头看向‘容狄’眸光犀利冷硬。 “你便要这样看着他嫁给别人么?容狄,你知不知道等拜过天地,授了金印金策,她便是真正的北国皇后,到时便再无转寰的余地了!”原本以为容狄是来搅局的,可没想到,不过说了那惊天一言之后,他却是再无反应! 他居然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拜堂,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顶着自家主子面皮的寒濯转头撇了一眼南宫景璃:“本郡自然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倒是璃王又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在怂勇本郡去抢北皇的女人么?本郡早有心仪之人,抢别人的女人来做甚?” 寒濯声音极冷,心下冷哼,皇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自个儿想做没胆做,居然跟来耸通他,不对,是怂勇主子?他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主子正和主母拜堂,他要敢打断,主子不是得剥了他的皮? 再说了便是授了金印金策又如何?主母身份本就是假的,那金册金印上镌刻的名字可不是主母的名字,而是那个虚无的莫言。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等到时候东西一拿到手,再拍拍屁股闪人。 便是北帝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就算他咽不下这口气,举兵来犯,主子堂堂战神,正好领兵教训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那般嚣张?居然还敢对主母用刑,看主子不虐死他! 南宫景璃被一句话堵了回去,顿时脸色也更加阴鹜,看着‘容狄’的目光亦多了几分审视。到底是他的猜测有误那个少女并非是无忧?还是他当真不知那拜堂之人是谁? 亦或是,容狄他真的能忍受她与别人成亲? 这不可能,连他都能看出她的身份,她定是无忧无疑。而容狄为她做到那般地步,他心仪无忧亦是无疑的。也绝对不可能会有哪个男子能那般大量,可以容忍自己心仪之人和别的男子拜堂成亲。 这一点他自己便深有体会。 可为何容狄今日的反应,为何会如此的反常? 他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容狄么? 第484章 成亲之礼南帝杀意 南宫景璃眼中带着明显的审视和怀疑,寒濯却是直接看向了堂间,将南宫景璃彻底的无视。五年前的事他南宫景璃忘记了,可他却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片刻也不敢忘记。 当年,若非是他那个好母后在其间兴风作浪,趁着主子受伤之际将当年之事说出。主子又怎么可能会心灰意冷的隐退?若非如此,以主子的睿智他们定是早就集齐了十味乾坤方。 又怎会需要主母冒这般大的险?受那般多的罪? 不管当年之事他知不知情,可他此刻居然还想利用主子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都绝然不是什么好鸟。还亏得主子曾拿他当兄弟。 呸,就凭他也配! 南宫景璃看着一脸冷意明显不想看他的‘容狄’,唇畔抿成一条直线,双手紧纂在袖摆之下,已捏到青筋凸起。沉默了片刻,亦是只能无奈的转向堂间。此时此境,不管容狄为什么没有动作。 眼下这场拜堂授印的仪式都已无法阻止! 而喜堂之中,‘君惊澜’已牵着少女的手,面向东方盈盈下拜,男子脸上的笑意便没有间断过。红唇勾起深深的弧度,连眼角亦是高高向上弯起。笑意璀璨耀眼,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却让南宫景璃神色暗沉到极致。整颗心都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揪着,揉着,搓着一般,深深的刺痛,又无比的憋闷和无力,其间还夹杂着浓浓的不甘和一种涩涩嫉妒的酸楚味道。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感觉! 早就被担忧和嫉妒冲昏头的南宫景璃,钻了牛角尖,一时之间,只纠结着少女已嫁人成为别人皇后之事实,竟是没有想到那身份不同那层事。 南宫景璃复杂的心情无忧不得而知。 少女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红红的面纱之下,无忧嘴角亦挂着浓浓的笑颜,说来,这并不算是她第一次拜堂。前世她成为煜王妃之时,也曾有过,只是此时心境与彼时心境却是完全的不一样。 那时的她,被伤心害怕和惶恐紧紧的包裹。而此刻,明明知道这是假的,她的心却是被填得满满的,那满满的安心之中,却又有着些许的期待,甚至,隐隐有着丝丝的羞涩。 脑海之中亦不自觉的闪过和男子相处的一幕又一幕,从明月楼的初见,从他对她抱着莫名的杀意,她对他时时刻刻的防备,每每相见都无比的抵触。到底这个男子是何时走进她心中的呢? 或许是在那片桃花林里下的竹屋里?又或许是在刑部的停尸房内?又或许是在归灵的前一夜?又或许是在齐洲,他就那般若天神一般出现在刑场之时?又或许是在容王府中,看到他毒发时真实模样的那一刻? 又或许,是他披星戴月出现在北国太子府的时候…… 不想不觉得,仔细回想起来,却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有了那般多的回忆。垂目看着紧紧牵着自己的那只修长大手,男子的手很宽大,也很温暖。被这只手一直一直的牵下去,她想,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执子之手,于子携老,于她来说,终究不再是一场梦! 男子亦是侧头,烨烨星眸闪烁,唇未动而有声,朗朗之声直入少女耳中,执子之后,于子携老。 牵着她一直一直的走下去,亦是他最想最想做的事。 绝没有之一! 拜完天地,拜高堂。 此刻他们要拜的却并非容王府中的高堂,亦非顾府之中的长辈,而是北越太上皇。两人拜完之后,礼官几乎没有停顿便高喊着下面的步骤。 “夫妻对拜——” 男子与少女同时侧身,面对面相视,盈盈下拜。起身的那刻,四目相接,少女眸光如水,男子眼神温柔而缱绻,浓浓深情几乎满溢。 整个大殿丝竹之声,礼官的高呼声,众人的呼吸声……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瞬间消失。 仿佛时光已停滞,四周的一切都被隔绝。 他们彼此的眼中亦唯一只剩下彼此…… 少女明眸落在对面那道挺拔的身影,那张脸很妖艳,在别人眼中他是新继位的北帝,可只有她知道,他是容狄。是她这辈子唯一,唯一想要嫁的人。 虚假的仪式,却是真正的人。 不管如何,她相信,今日这一切她不会忘记,他也不会忘记。它会一直一直永远的封存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永远,永远也不会褪色! …… 夜,如约来临。 整个北越皇宫极为热闹,今夜帝后登极大典,宫中设有盛宴,文武百官,两国使臣都有受邀参加。黑夜之中,整个皇宫各殿却是灯火通明,依旧彩带飞扬,大红的灯笼高高悬挂,大红喜字张贴,一派喜庆之色不减。 因着北越太上皇身子不适,只在典礼之上露了一面,便被送回了寝殿休养,让洛无忧奇怪的是,那南国曾放言要好好一观北越太上皇的十三王爷。今日却是根本未曾出过声。 不过,不管如何这登极典礼算是平安的过去。除了容狄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变数之外,一切都还算是平静。 只是就不知这样的平静还能坚持多久? 高坐之上,洛无忧已褪去一身嫁衣,换上凤袍。扫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眉宇都几乎笑弯的北越新帝,又看了一眼依旧站在自己身侧的子矜。 幽幽眼瞳之中划过一抹异色。 她仔细的观察过,眼前的君惊澜是真的君惊澜,眼前的子矜也的确是容狄假扮的真子矜。可让她奇怪的是君惊澜的态度,明明今日容狄替他完全整个登极大典,可是为何他竟丝毫不知一般? 不止丝毫不知,看他的言语和表情,好似还以为那参加登极大典的人,便就是他本人。这太奇怪了,真不知道那个男子是如何办到的?又是什么时候将人换回来的? 说来,她还真是有些好奇的紧。 “朕的皇后今夜可是已经看了朕一个晚上了。怎么,还没有看够么?不过无妨,若是言儿喜欢的话,尽管看,看个够。朕不会介意的。”君惊澜撇头,看着少女,眼中笑意难掩。 怎么会介意呢?他实是很喜欢她看着他,被她关注的感觉。 洛无忧回神,滞了片刻开口:“君惊澜,你确定你没事?你现在应该担心要如何向南齐墨帝交待吧?” 她看他不过是有些疑惑他的反常罢了,勿怪她会疑惑,实是,今日受到的冲击太大。先是被君惊澜一个又一个霹雳给炸的没回过神来。 后来又是容狄那突如其来的惊喜! 现在又是君惊澜这般反常的表现,饶是她再深的定力,亦是有些无法保持住素日的平静。尤其,下方宴席之中,还有墨帝不时投过来的杀意一瞥。还有那南齐公主墨梦月幽怨的眼神,难道他都没有看到? 就不知南齐帝君到底是气君惊澜耍赖的作为,贱踏了他堂堂一国帝君的威严?亦或是真的很在意墨梦月那个皇妹? 宴席之中宫娥们翩翩穿梭,不时的上着美酒佳肴。然则,除了正主他们新登基的北越帝后二人之外,其余人的脸色,却是皆不好看。两国使臣的面色更是阴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容狄’观礼之后早已退去,消失了踪影。南宫景璃坐在宴席之中,看着高台上的那抹纤影,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似乎只有借着那烈酒入喉火辣辣的刺痛,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憋闷和阴郁。 想要离开,然则,却不知此刻若一离开,下一次再见又得等到何时? 终究,还是舍不得! 不止南宫景璃以及大秦的使臣。南齐十三王的脸色亦是黑沉无比。便连一直淡然出尘的南帝墨白尘,那一身素雅之色亦是淡去几分。 多了一丝冷凝,还有丝丝的戾气。 原因无它,君惊澜在接风夜宴之上,曾当众允诺会在登极大典之上迎南国公主墨梦月同日入北宫,封其妃位。可登极大典已过,他到此时也依然没有接到君惊澜那所谓的封妃圣旨。 他更没有派人前往行宫接墨梦月入宫。 堂堂帝君,素来都是一言九鼎,可这位新继位的北帝却是食言而肥。而他,堂堂的南帝第一次竟是被人给涮了! 偏偏此事今日却还不能提,若是提出来,丢的是南齐的脸,丢的是他的脸,丢的是墨梦月的脸。堂堂南国的公主,他一直捧在掌心的皇妹,却是被这个男人如此的一再羞辱。 他今日之举,说好听想给他个下马威,说难听点便就是想耍赖不负责任不兑现诺言!他根本没将他个南帝还有梦月这个公主看在眼里。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被人如此对待,无异于是被始乱终弃! 墨帝白尘握着手中的酒杯再无法保持那份素雅淡然,眸光瞥向那高坐之上依旧言笑宴宴的人,泛着几许森然的冷意还有丝丝凌厉的杀意。 若非没有办法,他又岂会选择将梦月送来北越? 可恨他竟敢给梦月如此天大的羞辱! 君惊澜,实是可恨至极! “皇兄,梦月无事,你不用替梦月难过。”墨梦月咬了咬唇,强自逼回眼中的泪水,轻声说着:“皇兄放心,梦月是南国公主,不会那般轻易被打垮,他君惊澜不想我入他的后宫,我却偏要!”她发誓有朝一日定会将她今日所受之辱,全部从他身上讨回来。 “梦月,你不必担心,等皇兄办完事,你便随皇兄一起回去。”墨白尘微微侧首,看向墨梦月,眼中闪过一抹自责。若非他做出这个决定,梦月怎么可能会受到如此的对待? 墨梦月却是摇头:“皇兄,梦月绝不会回去的。他给了我这般大的羞辱,若我再随你回去,那我岂不真成了不战而逃的逃兵?若真是那般,梦月岂配做皇兄的妹妹?皇兄忘记了,梦月不能回,且梦月也不甘就此回去!” 墨白尘蹙了蹙眉,刚想开口,墨梦月却是一咬牙,突的从宴席之上站了起来,竟是直接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径自的喝退了舞姬。 整个大殿顿时乐声骤停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无数双眼睛,都不约而同看向殿宇中间那抹倩影,北越众朝臣更是心中俱是咯噔一声。 这梦月公主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莫不是是想挑事儿,想向他们的皇上讨回一个公道吧? 第485章 反常举止剑舞倾城 奢华的大殿上,墨梦月独自一人站在大殿中央,女子一袭绯色广袖流仙裙曳地,无视所有人或打量或鄙夷的目光,纤细的身体却是站得笔直。一身柔弱之色早已尽褪,眉宇之间带着些许的英武飒爽之气。 一双杏眸亦直直射向高座之上的北国帝后。 君惊澜本放在少女身上的目光,总算因着那丝竹之声的骤停而侧了过去,撩眼向下瞟了一眼站在大殿中的墨梦月。男子棱刻般的眉峰微蹙,眸子里明显带着些许的暗沉,好看的菱形唇畔轻启。 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慵懒,亦隐着丝丝不悦:“梦月公主喝退舞婢,此举是为何意?是觉得朕的御用舞姬跳的不好入不得你南国公主的眼?亦或是,梦月公主想要毛遂自荐给朕及大家表演上一段?” “如此倒是甚好,朕倒是听闻南国女子自小习武亦善骑射,南国女子的剑舞亦是别具一格,言儿,你可想看一看?若是想的话,朕便请梦月公主替你舞一段儿,正好你也可欣赏品鉴一下。” 君惊澜说着再次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挑眉含笑的问,而他那一席话说的可谓极不客气。让堂堂一国公主表演给群臣看,无导于将其当成舞姬,这亦是直白的羞辱。 尤其,男子眉宇之间亦是丝毫不掩对墨梦月的不喜。 洛无忧瞥了君惊澜一眼,却是又将目光看向了殿前宴席中的南帝身上。看南帝越加僵硬冷冽的表情,少女眸中划过一抹异色,心中亦升起丝丝疑惑和不解。 墨帝白尘向来都将情绪隐藏的极好。 可是透过一些蛛丝马迹,亦是可以看出他对墨梦月的疼惜。 然则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阻止墨梦月自取其辱的行为,甚至没有取消南国公主入北宫的决定。他如此费尽心机,要把墨梦月送进北宫之举动,着实透着几分诡异。 如今北帝君惊澜不过初登大宝,朝局也只能算是暂稳。君惊澜虽用强势手段震压住满朝文武,这也的确是最快最有效,也是君惊澜当前能用的唯一稳住局势的办法。换作任何一个睿智的人都会这般做。 可这种手段,究其结果亦是利有弊。 这之后他想要将政权彻彻底底的掌握在手中,让一切都走上正轨,却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做到。北越大秦战事刚息半年,北越局势又才经动荡,而大秦同样也才刚刚经历一场天灾。 说来大秦北越都需要时间来休生养息,暂时都不可能挑起战争。而南齐国力与之北越相比丝毫不弱,甚至隐有过之。 哪怕是为了与北越结盟,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将自己的亲妹妹,强行塞入北越后宫。这根本就是不合理,南齐梦月公主长得国色天香,英姿妩媚。亦无任何不好的流言传出,还是堂堂公主之尊,亦绝不可能愁嫁。 南齐泱泱大国,也绝不可能就真找不出一个好儿朗来配这位公主殿下。便是观墨梦月的表情举止来看,她亦非心仪北帝君惊澜。 如此却让无忧更加想不通,到底墨白尘为何会这般执意的,让墨梦月留在北越后宫呢?莫非是南齐政权亦出现了动荡?洛无忧脑中闪过一丝怀疑,却是很快便被她自己否决。 这不可能,南齐皇权尽掌墨白尘之手。若是发生了任何的朝局动荡,他都不可能还在这个时候出使北越。况且,若果真是如她所猜测,容狄那边不可能会一点风声都未收到。 明月楼辖下分布遍天下。 便是一些秘辛查探不到,可若真是政权有大的动荡,明月楼不可能收不到消息。若非如此,那他又为何这般坚持? 他此举又到底是为何? “陛下说的是!” 就在无忧思量的片刻,下方已传来墨梦月爽朗的声音:“今日乃陛下登极大喜,亦是与皇后娘娘成婚大喜。梦月自当替两位献上一舞以示庆贺。不过梦月舞的不好,还希望娘娘不要嫌弃,毕竟以后梦月也要常伴陛下左右。” “梦月性子莽撞,若是有何做的不对之处,还请娘娘莫要怪罪才是!”墨梦月娇颜含笑,竟是再看不到丝毫的窘迫与伤心之色,那一席话说的却是满朝文武亦尽皆变了脸色。 便是连洛无忧也微微蹙了蹙眉,如今看来不止这南齐墨帝举止怪异,便是这梦月公主亦是如此。换作任何一个女儿家,接连受此奇耻大辱,都绝不可能会再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 君惊澜耍赖之意明显,可这梦月公主此举却是又紧贴了上来。 总而言之,她的举止反常,用意却已很明显,便是绝不会让北帝陛下就这般赖过去就是了。这两兄妹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到底,这北宫之中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 又或者说,他们又想在君惊澜身上得到什么? 眼帘微眨,洛无忧敛下思绪,蓦然一笑道:“公主却是言重了,本宫又岂会见怪?公主乃南齐使者,亦是陛下未来的妃子,以后大家便是姐妹。便若陛下所说的那般,本宫平日里一个人也是极闷。倒还真想妹妹尽快进宫来陪伴本宫,也好多个人说说知心话不是?” “墨帝陛下放心,公主也请放心,吾皇也定不会亏待了公主!”洛无忧眼眸微转,声音清朗,声线平稳中似含着些许笑意,又因蒙着面纱,让人听不出也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宛若没有感受到身旁传来的那道冷戾视线,少女一席话倒是说的落落大方。不管他们有任何的用意都好,放在身边多接触自然会有所了解。 她暂时还不会离开北宫,说不定,从墨梦月的身上还真能找到一些线索。既然南帝与这位公主将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她自然不能放过。 少女话落,殿下众人神色各异。 这一幕怎么看都有些诡异,原本殿下答应让梦月公主入宫却是没有守诺。而这梦月公主倒也真是有胸怀‘宽广’,受此大辱竟还能看上他们这位,名声实不怎么地的新皇? 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说的不好听,身为一个女儿家,身为堂堂的南齐公主,却是这般主动倒贴一个男子。这行为举止一点儿没有女儿家的矜持,更没有身为大国公主的风范。 反倒像是青楼女子般放浪。 而她们这皇后娘娘亦是心有沟壑,居然一点也没有异色与不愉便擅自替陛下允诺,说来倒还真有一些母仪天下的风范。众朝臣点头,便是连站在角落里的王冲见状愣了一下之后那紧绷的神色也稍宽。 然则,殿中还有两人却是因着两个女子一番对话瞬间黑了脸。 “朕的言儿还真是大方。” 君惊澜挑了挑眉,眸光有些微冷,他早晨才说过绝不会将墨梦月弄进宫给少女添堵。可这才晚上,墨梦月便做出这自荐枕席之事。实是可恨的紧,果然名字里粘了月字的都不是好东西。 这墨梦月是,那死残废更是! 最可恨却还是他身边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居然敢替他应承接墨梦月入宫?她便这般巴不得他后宫多几个女人么?还是她根本一点儿也不在意他?若是在意的话,又怎么会给他找女人? 还是她到现在还在惦记着那个死残废?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北皇陛下顿时脸色铁青黑透,转头看着少女突的长臂一揽便自将少女强行拥进了怀中:“果然不愧是朕的皇后,如此大气雍容,还真是让朕越来越爱不释手了。” 男子挑眉大笑的夸赞,却是突的凑近少女耳畔,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低低声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齿:“洛无忧,朕警告你,不许再想着那个死残废,你已是朕的皇后,名正言顺的皇后,永远都只能是朕一个人的。” 少女偏头躲过,挣扎了几下未挣脱,眼眸微闪丝暗芒,笑道:“陛下这是太开心了?不过,陛下还是先观赏公主的剑舞如何?陛下既对公主的剑舞如此好奇,待会儿公主表演的时候,陛下可要好好的看清楚了。” 看清楚三个字微微咬重,似别有所指。 君惊澜微微一愣,看向少女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审视,虽有些不信,然少女的解释,还是让他神情稍缓:“便如言儿所说,朕一定会睁大眼睛看清楚,既如此,便有劳梦月公主了。墨帝放心,如朕皇后之所言,朕定会善待公主,另择吉日迎公主入宫。” “既北皇如此说,朕自是放心,梦月乃朕之嫡亲皇妹。亦乃我南齐尊贵的公主,朕无甚要求,如皇后娘娘所说,还请北皇北后对梦月加以关照。”南帝墨白尘略显瘦削的身形背脊依旧挺的笔直,脸色也依旧有些冷凝。 然则,说出的话却是…… 洛无忧瞥了一眼,幽幽墨瞳之中眸光更渐暗沉,刹那之间,似有什么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只可惜,那道灵光闪现的太快,却是让她没有来得及抓住。然她心中却是陡生一直诡异的直觉。 那就是,一定要弄清楚墨帝前来北越的目的。 这对她来说,将会很重要! “如此梦月就献丑了。” 墨梦月微微弯腰颔首施了一礼,接着便有侍女递上了一柄七尺长剑,剑身如泓,剑柄坠着长长红穗。虽不是什么绝世名剑,却也绝对是柄好剑。看来,果然如她所想,这南帝对墨梦月极为疼爱。 少女的随乐声起舞,一袭绯色长裙随少女灵动飞旋,她身姿翩跹,做龙蛇蜿蜒曼舞之势,凌厉的长剑随着少女舞动,在空中交织出片片惊鸿银芒,映着那飘摆的三千青丝如墨,黑白相错之间,极是璀璨而耀眼。 倒当真是,瑰丽绝美,耀煞殿中所有人的眼珠。 便连洛无忧亦是看得有些兴致盎然,这梦月公主倒还真是深藏不露。这当殿一曲剑舞,倒还真是一舞倾城,有诗为证: 南国佳人倾绝色,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烁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若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大殿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抹英资飒爽的身影所吸引,然则,在众人未曾察觉的地方,舞动着剑芒的少女,那樱红的唇畔却是轻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森冷弧度,陡然间一个旋身腾跃半空。 她手中长剑突的脱手飞出,疾射向那高台之上。 第486章 当殿行刺惊澜重伤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一时间竟无人反应过来。眼看着那一柄长剑如流星亦如撕裂之光般射破长空,射向高坐上的帝后二人。 那银芒雪亮的剑刃,终是让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皇上……”王冲怒吼了一声,然他所站之地较远根本来不及,只得眼疾手拔下旁边侍女头上的金钗便射了出去。 此一变故,让墨帝白尘亦是脸色瞬间冷凝,想也未想衣袍一挥手中酒杯便已然射了出去,与此同时,斜对面,秦使席位方向亦有一只酒盏从另一个人手中同时射出。 两只精致的琉璃酒盏,一只明晃晃的金钗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夹击,都直直射向同一个点,先后撞击在剑柄之上,发出三道清脆的声响。 然而,让众人始料不及的是,那剑尖先是从对准北帝,被打歪对准了北越皇后,又被一击推回原来的方向,几经重击之下,剑身突的响起一道几不可闻的哧哧声响,而后那长剑剑身竟在众人眼前生生爆开。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一切变故只在眨眼之间。 无数细小的幽蓝光芒自剑身之中爆射而出,如天女撒花一般再次疾射向高台之上,因着距离极近,且受到三股力道的推动,其势强以数倍而计,未及眨眼便已至君惊澜洛无忧二人身前。 君惊澜眼眸半眯,本能一个拂袖将洛无忧推开。身后早已有所动作的子矜亦顺势将洛无忧带进了自己怀中,洛无忧撞在男子紧实胸膛之上,脑子微有片刻晕眩,那浅浅药香,却是让她回过神来。在男子帮助下站稳身体,她急急的扭头,却只看到君惊澜中针吐血的画面。 洛无忧脸色巨变,神情瞬间冷凝,眸中亦染上丝丝复杂,那毒针虽如网交织毫无空隙亦来势极快。可若非是为救她,以君惊澜的武功足可及时躲开。 可他却…… 顾不得多想,少女从子矜怀中退出,便自上前双指搭上了君惊澜的手腕,开始替他把脉,神情也带着丝丝焦急。原本此情景与她之想不谋而合。可是那些散着幽蓝光芒的细针一看便是淬过剧毒。 不管是因为他刚刚出手救过自己,还是从眼前的局势与她的计划来考虑,君惊澜却都是绝然不能真的出事。否则不止北越将会再起动荡,她夺取九天明月心的计划只怕也会被迫夭折! “放肆,居然敢行刺吾皇,贱人当真该死。”大殿之中,王冲眼见自家主子受伤吐血,怒火冲天,顿时一个飞身上前一掌拍向墨梦月。 那一掌足用了十成的掌力。 然则,却是被南帝墨白尘一个挥手化解。 “先救陛下要紧,梦月所为,朕必会给北皇一个交待。” 墨白尘伸手一拉,将墨梦月护在身后,看了一眼神情还透着几分狠戾的墨梦月,南帝素雅面庞染上几许复杂,眸光却是闪过一丝凌厉的幽暗和沉痛! 王冲恨恨的瞪着眼前三人,脸色已然阴鹜至极:“若我北皇陛下有任何的损伤,不管她是公主也好,你是南帝也好,本将告诉你们,你们一个都休想从这里走出去。哪怕穷极本将一生本将也势必会将尔等诛杀!” 老管家一身奴气顿消,浑身铁血杀气外放。看着眼前三人当真是恨不得将之撕碎嚼烂,而后再吞裹进腹。 只此时他心忧主子安危,根本无心与他们争执,转头又是一声怒吼:“太医呢,太医呢,还不赶快滚去给皇上医治,卓德海,派人速去将羿青请来。给本将快点……” 凌厉的眼光在殿中一扫,回过神的太医忙连滚带爬的走向高台,去给陛下医治,而殿中,卓德海却是根本不见人影,王冲怒极,脸上更布满焦灼,一个闪身便跃向殿门,差点与急急赶回的卓德海碰个两头包。 卓德海手中还拽着一个人,却正是羿青。 “快,羿先生,陛下遇刺,请您给陛下医治。” 王冲顾不上斥责,与卓德海二人拉着羿青便直直往殿中走。也幸好殿下入主皇宫之后便也将羿青抓进了宫中。否则便是他反应再快,若然真去太子府中带人又哪能这般快回来? 卓德海一脸庆幸的想着,既已选择站在陛下身边,那他绝然不能让陛下出事。若真是那般,以他曾帮殿下做过的事来说,不止太上皇,众朝臣只怕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大殿之内,早已一片混乱,早在出事之后第一时间,萧云已率领大内侍卫将整个大殿全都围了起来。明刀明枪全都对准了南齐使臣一行人。北越众朝臣亦是又惊又怒,皆都面色惶惶从座席上站了起来。 此一幕,让众人不禁又想起了几日前,接风夜宴之上的情景。当日太子妃被刺,今日却是新皇陛下遇刺?这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好好一个登基大典却是接连发生变故? 尤其可恨,这两国的使臣一方对太子妃出手,一方更是大胆,居然敢对皇上出手,他们还当是真欺北越无人不成? 众臣此刻都出奇一致对南齐使臣愤而怒视,声声斥责不息,不管他们打心眼儿里有多么不待见这个暴君。他此刻却已是他们皇,是北越的天,可他们的皇却是被人刺杀,还是在这大殿之上,当着如此多朝臣的面被刺杀? 这些人做的如此的明目张胆! 若说挑衅,这才是明晃晃,赤裸裸的挑衅,居然胆敢刺杀一国帝君! 众朝臣又焉能不怒,又焉能不一致对外? 高台之上,洛无忧替君惊澜把脉之后,却是脸色越发的沉重,她倒是未曾想到,这梦月公主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当殿行刺不说。行事还如此的诡秘,手段亦极为毒辣! 少女把完脉正要松手,手腕却是突的被反握,原本昏迷的君惊澜却是突然醒了过来,男子脸色煞白,妖冶的面庞之上,嘴角还染着血,看着少女完好无损的样子,却是扯起嘴唇笑了笑:“怎么样,朕的皇后,没,没事吧?” “你放心,我无事。” 洛无忧摇头神情更渐复杂,面纱之下红唇微抿:“你的情形不太好,那些针上抹了剧毒,之前你从我这里搜走的金针放置何处?赶快吩咐王冲去取来,解毒之时,必得用到!” 现在有事的人是他自己,还惦记着她做甚? 君惊澜蠕了蠕唇,却是突的喷出一口鲜血,洛无忧忙伸手扶着他坐重新好在那椅榻之上,男子脸色此时青青紫紫不停的交替,额头青筋血管都已突起,似痛苦不堪,也几乎再说不出话来。 凤眼凝视着那双幽幽明眸,君惊澜虚弱的的眨了眨眼,强忍着体内万针穿体般的剧痛,有些艰难的伸手自袖笼之中掏出一物,塞进了少女正替他擦拭嘴角血迹的手中。 而后,整个人便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君惊澜……” 洛无忧唤了一声,看着手上染血的玉玺,神情已复杂到了极点。这可是传国玉玺,可他居然就这么放心给了她?他就不怕她拿这东西做些什么?少女思索片刻,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子矜,子矜蹙眉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转头朝玉瑶使了个眼色,玉瑶便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众太医连滚带爬赶过来替北皇陛下诊治,反将洛无忧挤去一边,然则待众太医把脉后,却是个个如丧考妣,脸色雪白,头渗冷汗,心头唯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完了,性命休矣。 “异青,快点,你定要治好陛下,便当我王乾松求你,只要你能治好陛下,以后,乾松之命便是你的。” 王冲一脸恳求的看着羿青,眼中焦急担忧之色亦是难掩,虽早就猜到殿下登基大典不会那般的顺利。可他也万万没想到,那南国公主居然敢,胆大包天的在大殿之上行刺陛下。 若陛下真有个万一,他便是死了,也是无颜去见先皇后! 羿青却是瞥了一眼洛无忧,依旧是板着那张脸开口:“老夫要你的命作甚?想让老夫诊治便都先让开一些,让老夫先把把脉,别围在这里。” 挥退众太医,羿青上前细细的把脉,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羿青的身上,看着羿青脸色因把脉而越渐凝重,无数颗心都在瞬间提了起来。 “此毒老夫亦无法解开。” 羿青放下男子手腕,沉重开口:“陛下所中之毒乃万蛇缠身,乃是一种极厉害的混合蛇毒。若如此还罢了,最为歹毒的却是,陛下所中之暗器乃笑羽梨花针,那些梨花针乃子母连环针。看起来每支细若银针,然则,入体之后,每一只针却会分裂无数毫针。” “所有毫针都会滑入血管,若不引出毫针,便是解毒亦无用。我只能先暂时缓解压制毒发。想彻底的解毒还要再另想办法,不过,陛下能撑的时间却是并不多。”羿青面色也是有些难看,这万蛇缠身之毒不好解,笑羽梨花针亦是不好解。想来听到这个名字,应也不用他再多做解释。 自然不用,在场之中稍有见识的谁又会没听过这个名字呢? 笑羽梨花针那可是排名江湖暗器榜首位! 笑羽梨花,细比羽丝,一蓬飞针瞬间夺命。不知曾有多少江湖中人都死在这阴毒而厉害的暗器之上。只是制作笑羽梨花针的材质难寻,技艺复杂,更是早就失传。因此,这暗器已有几十年未曾在江湖之中出现过。 可没想到,如今一出现,却是出现在北国皇庭之中!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竟有人将笑羽梨花针改进,并用机关装置在了长剑之中用来行刺北越新皇。然而,最最让人想不到的却是,那个刺杀北皇的人,竟然会是南宫公主,墨梦月! “无妨,羿先生,劳你先替殿下压制。届时本宫会再想办法。” 洛无忧朝羿青微微颔首,对于羿青疑惑的眼神,也无时机去解释,幽幽眼眸已直射向殿下人群之间,被墨帝护着的墨梦月身上。然则,她却委实怎么也想不明白,墨梦月为什么要行刺君惊澜? 行刺便罢,还是用这般低劣而阴毒的手段来行刺。 第487章 大殿撕杀力压群臣 这不止与他们先前举动完全不符,更是一种疯狂的行为! 墨梦月入北宫目的成谜,她一直看不透,可也绝不会是为了行刺君惊澜。这样做的后果他们不会不知道。不管君惊澜有多么不受北国朝臣民众的爱戴。他都是北越的皇帝。 若是真的死在南帝手中,他们想要走出北国,那都是不可能的事。为了行刺君惊澜而将自己陷于如此危险之中,这绝对不可能会是一国帝王会做的蠢事。 那么,会不会是墨梦月因连番受辱想要杀了君惊澜泄愤? 这也不是没可能,一国公主接连忍受如此奇耻大辱,会想报复很正常,大度的宽容才不正常。可以她看来墨梦月是个忍性极佳的女子,即便是她想报复以后不是没有机会。 她,应不至于这般沉不住气,用上这般愚蠢至极的办法! 然不管为何,她刺杀君惊澜已成事实。 而羿青一席话亦无异于宣判了君惊澜的死刑,即便是有洛无忧后面的话,可一个女子,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弱质少女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谁又会去相信她的话呢?更何况这个少女亦是才刚被人刺杀过。 虽说才过去几日实看不出她有什么受伤的迹象,不过想来定也是他们那位好皇上的夸大了伤情,想要借机惩治秦使罢了。这没有什么好疑惑的,就暴君的脾气来说,会如此做根本就在众人意料之中。 若他不如此做那才显得奇怪! 因着羿青的话,北越朝臣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萧云手中的剑更是直刺向墨帝白尘,两人在殿中便打了起来。王冲眼球都恨到泛着红丝,夺过一把刀,飞下高台,直直朝墨梦月当头砍去。 而墨梦月却是傻了一般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闪也不躲。锐利的刀锋在灯火之下,闪烁着格外耀眼的森冷银芒。眼看那大刀就要砍在墨梦月的身上。 锵—— 火花四溅,王冲的刀却是被南齐十三王墨谨行手中的长剑格挡在半空,王冲与墨十三两人亦是很快战在一起,整个大殿杀气迷漫,到处都是刀光剑影闪烁交织,俨然已乱成一窝粥。 而那刀剑的碰撞声,也终于让洛无忧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来。凤眸瞥了一眼殿中撕杀乱象,少女顿时沉声怒喝:“都给本宫住手,圣上还没咽气,你们便都要造反了么?”这些人,不思如何给君惊澜解毒,居然还有心情在那里打斗,当真是不知所谓。 “哼,都是你个妖女祸害,若不是你出现,陛下怎么会接连出事?本将说过若是你再做出半分伤害陛下的事,本将定会取你性命。你害得陛下若此,还有什么资格在那里叫嚣阻止本将给陛下报仇,莫不是你当真以为你坐上皇后之位,本将便拿你莫可奈何了么?” 那咽气二字冲击着王冲脑中那根最脆弱的神经,一个收刀,他转头阴冷的看着立在高台上的少女,亦是满含杀气的怒吼:“本将今天便告诉你,若陛下真有个好歹,本将说过之话,必定会让它兑现。不管你是不是皇后,本将都必会将你诛杀,让你给陛下陪葬!” 感受着身后从男子身上传来的冰冷杀意,洛无忧脸色一沉:“本宫凭什么?就凭陛下已将传国玉玺交给本宫!从现在开始,这大殿由本宫做主,尔等都给本宫住手,谁若敢再动,便以抗旨不尊之罪论处。王冲,本宫告诉你,若不想陛下死,就给本宫闭嘴住手,乖乖的站去一边!” “至于梦月公主刺杀陛下一事,墨帝说了会给北越一个交待。本宫相信,一国君王必不会言而无信。不过,墨梦月刺杀陛下属实,本宫必要先将其收押,来人,给本宫将梦月公主带下去。”少女手中高举着君惊澜给的传国玉玺,幽冷的眼神,扫向王冲及众臣,声音亦是清冷已极,且透着丝丝凌厉。 “本王看谁敢?” 十三王墨谨行一声怒吼,顿时挥刀指向高台上的少女:“想带走梦月,先问过本王手中的刀。别以为本王不知你们打着什么主意。告诉你们,想将梦月像南宫景煜那般处死,你们作梦!” “十三王倒是好气魄!” 少女一个收手,幽眸居高临下转向墨谨行,眸光泛着森冷凌厉的寒气:“不过十三王莫不是忘记本宫说过的话了。这里是北越,可不是你南齐!莫不是你以为凭你们三人,便可抵挡萧云手下的京畿卫不成?” “本宫还就告诉你,墨谨行,别把本宫的容忍当可欺。她胆敢刺杀我朝皇帝陛下,别说当场将她处死。便是将你十三王与你南齐帝君一起拿下当场诛杀,本宫亦然敢。你若不信大可以出手试试!” 洛无忧语气之中也染上丝丝凌利的杀气。看向墨谨行眼神亦是冷戾无比。对于这位南齐十三王,她打从心眼儿里有种厌恶感。从初见起,她就觉得此人虽长得彪悍粗狂犷。 然而,那双眼神却是不纯,他的眼底积压了太多的阴冷。 墨谨行怒极:“你……” “十三,住口。” 墨白尘冷喝一声看向高台上的少女:“便如同北后所言,朕乃南国帝君,朕之言必践,朕说了定会将此事查清,给北越一个交待。且朕此刻亦身在北越,如此,想来皇后娘娘亦当放心了。不过朕还有些疑惑需要问梦月,皇后想要将梦月收押可以,不过,还请皇后娘娘允以探视。” “有墨帝保证,本宫自然放心。既如此,本宫便给墨帝三日时间。若是三日后墨帝还是不能给出一个交待?那也请墨帝陛下勿怪本宫,下手无情,处置梦月公主!”三日二字咬得极重,少女同样看向墨白尘,眼眸微微闪烁,想要探视权?想来,这位南帝大概也是怕,他们会如墨谨行所说一般,私下处置了墨梦月。 甚至为了保住墨梦月,不惜拿自己当人质? 说来这墨帝还真是,果如她所猜想,很疼爱这位梦月公主呢?可若此一来,他们前后的举动却是更加的自我矛盾,甚至透着无尽的诡异之处。 到底这其中的症结在哪里呢? 洛无忧眼眸微闪,已敛下思绪,转头看向萧云,肃目冷喝:“没听到本宫的命令么?萧云,将人带下去单独关押。公主到底女儿身,还是未来的后妃,给本宫吩咐下去,好好照顾不许怠慢,更不许私自用刑。若有违本宫之令者,本宫定斩不赦!” “是,皇后娘娘。” 萧云犹豫片刻,收起手中的刀,一个挥手,便有侍卫上前,将一直被墨谨行护在身后的墨梦月带了下去。这一次,墨白尘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墨白尘这个南齐帝君都若此,墨谨行亦只能瞪着怒目看着。 事态发展至此,此刻他们除了忍,好似便也只能忍着。 只让他们不解的是,为什么墨梦月居然会做出行刺之事来?墨白尘背负在后的双手微微蜷紧,会不会,这一切又与那个人有关? 除此之外,似已没有别的可能,眼眸微闪,南帝墨白尘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狠意。 殿中,萧云也随着侍卫一起押解离开了大殿,墨梦月可是刺杀皇上的重犯要犯。皇后业已下旨,他必须妥善安置,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不管如何,一切都等皇上醒来再说! 他便不信羿青所言,这些年他跟随皇上左右,亲眼目睹皇上明里暗里遭遇的一次又一次刺杀。那么多次,根本数也数不清,而比这危险的也不是没有。可皇上不也撑过来了?一直到今天皇上终于登上了皇位。 成为真龙天子,一国帝君。他,绝对不可能会出事的。他坚信圣上一定会醒过来的。就如同皇后所说,皇上定会醒过来! 一定会…… 看着墨梦月被押了下去,洛无忧转瞬又看向一众朝臣:“圣上昏迷期间,朝政之事由左右二相协同代理。若有无法解决之事,可拿来问本宫。至于圣上受伤之事,将消息封锁,不得乱传,以免引起百姓恐慌。” “其它的,就等陛下醒来之后再说。”君惊澜大约也是三国历史之上唯一一个在登基当日遭遇刺杀重伤的帝王。若这样的事传出去有损天威,于君惊澜自是不利的。 所以封锁消息,亦是必需的! “是,臣等谨尊皇后懿旨。”有了萧云前例在先,左相明元柏,右相李中丞以及北越众朝臣都自恭声领命。心中都不由纷纷的感叹,他们这位暴君陛下不简单。便是连挑选的皇后亦是当真不简单。 只就不知,她为何竟如此笃定那暴君真的会醒过来? 莫不是她当真有法子么? 众人各自在心中感叹疑惑着,却是没有人敢开口询问。少女一身威严气势尽放,竟是在眨眼之间,慑住了满殿文武百官。 自然的,若无君惊澜临昏迷前给她的玉玺,只怕想要在这个时候压制住这些人,她还真是得颇费一翻功夫。君惊澜说到底是因她而伤,他将玉玺给她,必也是希望她能替他暂时稳住局面。 不得不说,这也正中她之下怀! 满殿之中除了王冲之外,所有人都已沉寂了下来,唯他恨恨的看着少女,那眼中的怨毒之色早已满溢而出。自从这个死丫头出现之后,主子便是接二连三的出事。 如今她居然还敢胆大妄为趁着主子昏迷期间,干预朝政? 第488章 图谋不轨难逃此劫 这岂止胆大妄为,这根本就是图谋不轨! 莫不是,她还指望着圣上若有个万一,她还想垂帘听政?或是想要将圣上取而代之?王冲眨眼已在心中给洛无忧扣了数个谋朝篡逆的大罪,便连少女手中那枚由君惊澜亲手给的玉玺,也被他理所当然的当成了少女私自窃取。 想到此,王冲恨到手指骨骼都捏的格格脆响,思量半晌却是强忍了下来。此时此景他便不想忍也得忍。陛下中了剧毒,且连羿青都没有办法。那满朝的太医就更不用指望了。 既然她口口声声说着殿下定会醒过来,那他便好好的看看,她到底要怎么让圣上醒过来。若主子平安渡过此劫那便也罢了。 若不能,他手中的大刀,定会割破他的喉咙! 站在少女身后的子矜瞥了王冲一眼便垂下了头,那双烨烨星眸之中,亦是杀意毕现。倒是好个大胆的狗奴才,不止敢威胁他的无忧,还敢露出那般充满杀意的眼神来看他的无忧。 哼,当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这狗奴才倒是和他那个主子一般的令人觉得碍眼,那双眼,那颗脑袋都让他升起一种想要将之砍下来的冲动。 对于王冲充满杀意的眼神,洛无忧亦有感觉到,却是直接将之忽视。压下群臣的燥动之后,她吩咐人将君惊澜送回了寝宫。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解掉君惊澜的毒,其它的事都可容后。 否则的话,只怕他亦撑不了多久。 只因那毒便如羿青所说,当真是极厉害,否则她亦无需动用天泷针法了。可惜的是,她的鬼门十三针却是被君惊澜搜了去。也不知道放置在哪里,虽然容狄派了瑶光去拿。 然则,太子府那么大,寻物也需要花时间的。 洛无忧带着君惊澜和一行仆婢离开,独留下身后满殿的狼藉,墨白尘尤自站在殿宇之间,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片刻收回了眼神,落在十三王墨谨行的身上,狭长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幽暗,却是眨眼而逝。 “皇兄,现在我们怎么办?” 墨谨行亦是恨恨的转头,似丝毫未察觉南帝的异样,怒目圆瞪,脸上表情更是气愤不已:“梦月落到那个女人手里他们绝不会让她好过的。君惊澜和这个女人都太狡猾了,明明说伤重将死,我们还来亲眼查探过。” “谁知原来都是假象,看她那样子,哪里像是半点受过伤?如今还敢捉拿梦月,当真是可恨至极。这梦月也是,便是她实在气不过,想要出口气,大可告诉本王。本王在暗中找机会下手惩戒便是,哪就需要她冒这个险,做出如此莽撞之事!” 墨谨行话落,一旁的南宫景皓便是一愣,还记得南宫景煜被抓之时,他也说过同样的话。便自要下手,也得找机会暗中下手。可为什么这南宫景煜和墨梦月却是一个比一个蠢? 他那个好皇兄,好歹还知道跟踪出去杀人,可这墨梦月倒好,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杀之实?这简直是比他那位七兄南宫景煜还要蠢,她到底是脑子有病呢?还是和墨帝墨谨行有仇?要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坑害她两个皇兄? 南宫景皓澄黑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心中虽有疑惑,不过,能够看到君惊澜那个混球重伤半死不活,倒也真是件大快人心之事。 抬眼看向旁边自个儿两位皇兄,正巧看到南宫景修眼中那抹还未散去的光亮,那是在,和他一样的幸灾乐祸么? 好像不止他的好皇兄,便是连他那位‘好’皇嫂也是一般无二的表情,不过也不奇怪,谁让那君惊澜居然如此扫他们的面子。虽说平日里他也不甚喜欢南宫景煜,可到底还是自家兄弟。 自己作贱可以,给别人作贱,怎能咽下那口气? 然则,瞥向一旁正看着殿外绷着一张脸出神的人,十四皇子顿时蹙了蹙眉,倾身靠近南宫景修,声音压得极低:“六皇兄,你有没有觉得二皇兄怪怪的?好似自从入了越京城,二皇兄就有些不对劲儿?还有,二皇兄刚刚干嘛出手帮君惊澜那个混球?让他被刺杀不是正好给我们出口气?” 是啊,他为什么要出手帮君惊澜呢? 南宫景修摇着头,撇了一眼南宫景煜,眸底却是闪过一丝流光,南宫景璃的反常便是连他们这位十四皇弟都发现了。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只是他亦是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十三,给朕住口,不做也做了,先回行宫去。”另一边,墨白尘瞟了一眼秦使的方向,转身离开了大殿,步出殿门,男子脸色瞬间变得冷冽而森寒。便如十三所说的,梦月她为何要这样做? 没有理由,梦月虽看来英武爽朗,可其实心思极细。她忍耐力亦是极好,否则的话,她亦不会查觉那些端倪。 更不会察觉十三…… 果若那般,他也不会告诉梦月那些事,可偏偏他认为最不该发生的状况,却是就这样眼睁睁发生在他眼前。现在情况急转直下,与他此行北越的初衷竟是完全背道而弛。 尤其刚刚在大殿之中,他观之梦月的神情有些反常。 会不会是那个人在暗中对梦月动了手脚?而在这其中又有没有十三的功劳?说来这也并无不可能,那人手段向来狠辣凌厉。这些年他一直想尽办法也未能将之除去。 想到此墨白尘眼神更加的泛冷,看来他是得找个机会好好与那位北越新皇后见上一面,否则的话,梦月定是难逃此劫! 墨帝白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向警惕的他,竟也未曾注意到在他身后亦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暗的打量着他。 …… 帝王寝宫之中,君惊澜躺在龙榻之上,脸色依旧那般青紫交替,且,隐有越见泛黑之势。 羿青不止封了他的心脉,且已替他喂了三次解毒丹,以压制他体内不停流窜的剧毒。然,若是那些毫针不想办法引出来,终究也只是徒劳。 洛无忧坐在龙榻旁,眼神却是一直看着大殿外空寂的门口,王管家与卓德海二人一直在龙榻前小心翼翼的侍候着。两人神情都是无比的焦灼,唯一不同大约也只是卓德海的焦急之中存着些私心。 而王管家却是早已心急如焚,每隔不过五息便要剜上洛无忧一眼。等了约两柱香,王冲终是再也憋不住出声质问:“皇后娘娘,是您说您有办法可以替圣上解毒,可以让圣上醒过来么?那么您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说出来了,只要您说出来,奴才便立马去办,不管怎么样都会替您办到。” 洛无忧冷冷凝了一眼王管家,真当就他一个人急么?她也急,可急有什么用?没有解毒的工具,她拿什么来解毒?那些毫针过羽丝,根本不可能用普通的银针逼出来,除了用天泷针法之外,别无它法。 天泷一百零八针,传世已千年,表面看来金光灿灿被称作金针,然则事实并非如此,那制针的材质举世稀有。乃当年天医门始祖天一老人寻遍名山大川才找到那样一块稀世金精,打磨出这一套天泷一百零八针。 天泷之针,可救人生死,亦可杀人于无形,便如玉嬷嬷死时,那金针入体便会化形,化作千万毫针游走血管经络之间,让人恍若万针穿体一般的剧痛。 说来,其原理和笑羽梨花针相同。 笑雨梨花针她看过,虽不解是什么材质打造而成。但肯定不会是那稀世金精所制。不过那材质也定是很罕见,否则,笑羽梨花针便不会有那技艺高操难制,与现世稀有的传言了。 不过也正因此,才注定它的杀伤力巨大,亦才能排在江湖暗器榜之首! 见少女并不言语,王管家有些气结,脸色更渐阴鹜,然则,对上少女那双幽幽的瞳孔。那想要当即发泄的满腹的焦急怒火,竟像是被浇了一盆透心凉的冰水在眨眼之间,却是莫名其妙的熄去了一大半。 原因无它,那双眼太沉,太静。 就似午夜平静的海平面,沉静到可以容纳百川与狂风骤雨。又似幽暗没有尽头的深渊,黝黑到可以吸进世间万物乃至星辰之光。 只要被那双眼对上,任是再大再盛的怒火,也会被吞噬无踪再发不出来。而这样一双眼,绝然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少女的身上。 然而,这个让他无比愤恨的死丫头,偏偏就有着这样一双眼。这亦是第一次王管家认真去看这双眼,去审视这个少女。 便在王管家还在出神之时,洛无忧却已转开了头,看向殿外那道匆匆而来的身影,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玉瑶面色,想来当是已找到了鬼门十三针,也带来了玄泷针才对。 “娘娘,这是您让奴婢去准备的东西。”玉瑶气朝洛无忧眨了眨眼,上前恭敬的将手中两卷皮囊递给了少女。观她气息还有些微喘,想来这一路紧赶慢赶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辛苦你了。王管家先带羿先生出去歇息一下,玉瑶子矜你们留在这里帮本宫。其它人也都先退下,本宫施针时不能有任何的打扰,王管家若真想陛下好起来,便给本宫将殿门守牢了,勿要让人进来打扰。否则若陛下有个意外,体怪本宫饶不过尔等。” 洛无忧伸手将东西接过,直接转向了榻前,一边将两卷皮囊打开,一边朝王冲吩咐,少女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冷意。她内力不够施针之时必得要人在一帝帮忙才行,能帮她的人,自然也只能容狄和玉瑶。 而容狄和玉瑶的身份都不能暴露,也只能将所有人都支出去。况且,施针之时却是不能有人在场打扰,那会威胁到君惊澜性命之言却是半点也不掺假的,否则她留下一人足矣,又何必两人都留下? 王管家因着少女那话又是怒从心起,什么叫陛下有事她不过放过他们?若陛下有事,是他绝不会放过她才对!将陛下安危交给这个死丫头,他又如何能够放心?原本还想在一旁瞅着。 可哪知道她竟是先出口为强?当真是可恨至极。 羿青瞥了一眼少女,确切的说当是少女手中的针囊之中插着的金针,朝一脸犹豫的王管家道:“若真想陛下好起来,王管家最好还是听皇后娘娘之言率人先出去。有娘娘在,陛下安危不足为虑。” 虽早已猜到这少女定是师兄的亲传弟子不假,他却是万万也未想到,师兄竟是已将鬼门十三针传给了她。握有鬼门十三针,那便是他鬼谷真正的谷主,他这个代谷主自是要从命的。 羿青之言在王管家之处显然有威信多了,王管家看了一眼羿青,心中憋着一口郁气,咬牙走了出去。事至如今羿青也没有办法,而他,除了相信这个死丫头,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希望她真可以助主子逃过此劫。 若如此,便让他真认了这个死丫头当女主子,那他王冲也认了! 第489章 无忧解毒百密一疏 殿门缓缓闭合,洛无忧伸出素手揭开了脸上的面纱看向容狄,素净的小脸之上,面色微凝:“玉瑶你守在殿门处,不许人进来打扰。容狄,等下我下针刺入他穴道逼毒之后,还会下一针进他体内,你用内力包裹住金针千万不能让金针散开。” “让金针游走他七经八脉,将他体内有毒的毫针全部吸附牵引再逼出体外。记得一定要游走整个七经八脉若留下一支在体内,都是后患无穷。”少女沉声叮嘱,必须要将那些毫针全部引出来。 否则的话,便是解了毒,那些毫针也会要了君惊澜的命。 容狄点了点头:“洛氏无忧,莫不是你还怕我趁机对他下手不成?”居然还这么仔细的叮嘱,虽然君惊澜出手救了无忧,可亦无法抹灭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亦无法改变他对他的厌恶。 他们之间是情敌,注定了会彼此对立! 洛无忧微微一愣,转瞬间恍然笑道:“自然不是,若是你想对他出手有太多的机会,比如在昨日?若那时你想要悄无声息夺他性命再容易不过。况且,郡王如此威仪天成,又怎么会用到这么迂回卑劣的办法呢?” “只不过,他的情况很特殊,容不得丝毫大意,所以才禀着医者之本份多说了两句而已,本县主自是相信有郡王出手,一定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少女说着眨了眨眼睛,看着男子微含醋意的表情,脸上绽着一抹颇无奈的笑。心中却是泛着丝丝的甜。 “放心,你不想要他死,本郡自不会让他死。”男子星眸如炽,眼含无奈和宠溺,他会吃醋不也是很正常的么?即使知晓在她心中只有他一个,然则,看着他为自己最讨厌的人这般忙碌费神。 他又怎能不吃醋? 不过,看在她这般讨好他的份儿上,他必也不会做些什么。就似她说的,他想要伤他杀他有太多的机会。似这般宵小行径,容郡王……一般况下,是绝不屑于做的。 “那好,开始吧。” 洛无忧亦是笑,安抚好男子情绪,神色当即再次变得凝重了起来,君惊澜表情极为痛苦。虽被羿青封住了心脉,亦撑不了多久。 少女素手执起金针,飞快扎在男子全血各处穴道,直到将那一百零七针全部扎完已是面色发白浑身香汗淋离。微微的深吸了一口气,停顿片刻之后洛无忧拿起针囊之中那最后一支金针,侧头看了一眼容狄。 容狄上前修长手掌探出,化出一丝内力将金针紧紧的束缚,随之那金针被无忧扎入男子腕脉。此时无忧才微有时间稍褪去一边,抬起衣袖抹了抹额头那密密麻麻的豆大汗珠。 然则,少女的那眼神,却是依旧紧紧凝视着明黄帏帐之内,昏迷着的君惊澜的情形,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龙榻之上,男子那张妖冶的脸庞因着体内的毫针涌动,而透着些扭典的痛苦之色。倒是那面上的黑青之色,随着一百零七支金针的颤动,隐有变淡褪去之势。 容狄站在君惊澜身前修长五指并拢成掌,以内力引导着那那缚着他内力的金针,在男子七经八脉中游走。然毫针在体内与金针相搏最后再被吸附,还是君惊澜的表情痛若扭曲到近乎恐怖。 事实上,洛无忧早已用金针封住了男子的五感。 然则,此刻他却还依然如此痛苦。由此可见那天下第一暗器,有着那样诗意名字的笑羽梨花针,实则到底有多么阴狠歹毒了。 洛无忧眼眸凝视,眸底却泛着幽芒。这些人的手段还真是毒辣,且,所用手段都早已在当世失传已久! 至今为止,秦都天宸山庄的血盅,齐洲明月楼分部董无心等人离奇死亡的情景,永昭的所谓黑煞死士,如今在北国出现的天下第一暗器,还有碧水一二再逃脱的手段。 每一样,都让人叹为观止。 她倒是差点忘记了,还得加上墨梦月在大殿之上反常的表现。 今日墨梦月的表现,绝不像一个正常人在行刺之后所应有的表现。那张脸上的灵动好像在瞬间消失。肌肉僵硬似面瘫没有任何的表情,便连那双杏目也失去所有的神彩,而变得呆滞无神。 这却是让她想起了,在相府荒园之中被囚禁的南宫静旋,那位真正的大秦朝公主,然则,这两者还是不一样,南宫静旋是被囚禁多年,自主失去了语言和表情能力。 然则,在看到最害怕的人时,她还是会有细微的表情。 而大殿上行刺后的墨梦月,却好似一个被抽去了魂魄的提线木偶一般。对,就是木偶,更确定的说,就是失了魂的,傀儡! 说来倒是与永昭的黑煞死士有些相像。 看来,这位公主定也是着了道! 墨帝白尘会那般护着她,应当也是有所发现了。就不知,墨梦月会变成这副模样,做出这样离奇举动,又会不会与那邪恶的圣阴教有关?这个答案怕也只能在看现墨梦月做过详细的检查之后,才能完全的确定。 可惜的是她现在脱不开身,君惊澜必须得救。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墨梦月既已被关押,待君惊澜解毒之后,想来她就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只但愿事实不要若她猜想的那般。若果真是他们的话,那情势只怕得重新估计了。若是,那这其间也便定与云夭脱不了关系,然则,云夭当初在千娇楼里想杀君惊澜并没有成功。 他们应该知道君惊澜肯定会有防备,居然还敢在这关键时刻卷土重来,不止对北国帝君下手,还敢挑了南国公主来当傀儡?他们当真就这般无所顾忌么?还是说,他们的势力就夫这么大,大到可以如此的无所畏惧? 而这些隐藏着的鬼,又到底哪里来的依仗? 洛无忧只思索片刻,便深吸了口气敛下了所有的思绪。不管如何,现在都要替君惊澜把毒解了再说,事有轻重缓急,得一步步来。 而此刻,容狄运行金针也已到了关键时刻…… …… 昏暗的地牢之中,萧云带着侍卫将墨梦月押进了地牢。幽长的甬道里少女被侍卫反扭着胳膊,一路走到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前。 一阵铁链碰撞声中,牢门被打开,侍卫伸手直接将人推了进去。巨大的力道之下,女子身体一个踉跄,嘭的一声栽倒在地。 侍卫正要锁起牢门却是被萧云一个挥手制止,萧云双眼紧锁着倒在地上的墨梦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抬脚也走进了牢房之中。五指如爪一个探手拽着少女命门将少女拉了起来。 如墨发丝之下少女脸色发白,双眼已然紧闭,萧云一惊伸手在女子鼻翼处一叹,这才发现少女只是昏厥了过去。墨梦月还有气息让萧云紧绷的脸色,终是微微一公,眼中却是浮上一丝疑惑。 墨梦月大殿之上能舞出那样一曲让人惊艳的剑舞,还能向陛下和皇后娘娘射出那般凌厉的一剑,已足以看出她武功极高。可在那之后她并未受伤,也并不曾有人对她用刑,为何她此刻看起来却是如此的虚弱? “去请太医过来给犯人诊治一下。”萧云朝侍卫吩咐了一声,将墨梦月提伶起来丢在了地牢壁边的石床之上。总觉得这个梦月公主有几分蹊跷,然则,他却又说不出到底蹊跷在何处? 侍卫领命而去,萧云将牢门锁死后便亲自守在一旁,等御医前来。不管如何,皇后娘娘已下了令,这三日之内必得好好的看守墨梦月。其言下之意也便是不能让她出任何的问题。 他自然得尽心尽力的守着。 未过一会儿,甬道之中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沉思中的萧云本能抬头,来人斜垮着一只红木药箱,着一身御医官服的装束,满脸褶皱下巴处蓄着短须,正是太医院的李太医。 “李太医,犯人昏了过去,你先给她检查一下,记得,一定要做仔细的检查。本统领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些怪异。” “萧统领放心,下官定会尽全力。” 李太医拱手施礼:“说来能不怪异么?区区一个女子居然敢在大殿之上对陛下出手。依下官看她要么是被迷障了,要么就是受人指使,否则怎敢如此的胆大包天,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还请萧统领先将牢门打开,让下官先替她把脉。” 萧云点头,将牢门打开,看着石台上的墨梦月眼中闪着杀意。李太医之言的确不错,就凭她区区一介女子,绝不可能有那么般大的胆子刺杀皇上。 除非,这背后还有指使之人。 若说这最有可能指使得了南齐公主的人,自非南齐帝君莫属了。哼,倒是好一个墨帝白尘,亦是好一场算计,表面看来他的确不可能有理由这样做。可谁又能知道,他是否便是故意以此来掩饰呢? 虽然先前还有圣阴教的人也曾对皇上动过手,自然此次事件也有可能是他们做的。然则,他这段时日一直奉陛下之命暗中调查,却也未曾调查到,圣阴教的任何踪迹和异动。 总之,墨白尘,他逃脱不了嫌疑便是! 想到此萧云眼中亦布满了杀意,看着那昏迷的女子,亦恨不得上前直接抽出腰刀将割了她的脖子。敢刺杀主子,便是杀了她都是太便宜她! 此时那李太医却是已把完脉,拿出银针在女子身上扎了几针,又掰开女子的下颚,往里塞了一粒乌漆漆的药丸子。而后站起了身:“萧统领,她已无碍,不过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才昏厥了过去。” “下官已替他扎了针,也喂了药,想来要不了一会儿人就可以醒过来。皇后娘娘仁慈,这等子恶毒女子也为其宣医诊治。左右已无事,下官便先告退,下官还得去长乐宫外守着,看陛下的情形如何。” 太医大人语气里尽是对地上女子的嫌弃和不屑。 “行了,你赶紧的去吧。”萧云蹙眉挥了挥手,心中有些不愉,可不是么?这般恶毒的女子,便该当让她自生自灭才是。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居然还替她宣太医? 太医背着药箱颤颤微微的离开,很快那道火把下投射出的细长影子便彻底的消失在了地牢里,然则,不过须倪,那地牢里再次传出一阵脚步声。 萧云抬头看向从尽头处走来的两道人影,眼眸微缩,立即站直了原本靠在墙壁上的身体,面色微凝,连语调也暗沉了几分。 “李太医,你不是去皇上那儿了么?” “萧统领,不是您派人叫下官来替犯人诊治的么?下官这不就……” 不待李太医说完,萧云脸色骤然惊变。难怪他总觉得有些不对,那个李太医身后根本没有跟他派出去的侍卫,且他来的太快了。可恨他当时竟是没有能及时想到这点。 以至于百密一疏,让人钻了空子。 萧云眼中闪过一丝凌利和懊恼,来不及多想,戾声吩咐属下看好囚犯,而后整个人便若利箭一般,疾疾的射出了地牢。 留下一头雾水的太医和侍卫不明所以的立在囚牢前。 第490章 暗夜追踪功亏一篑 浓黑的云层将原本蔚蓝的天空一层又一层严丝合缝的遮盖,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中,只有微风轻拂着树梢,拍打着枝杈的刷刷声。 萧云一路追出很远,却是再没有看到那个假扮李太医的人。停下脚步,他阴沉着脸,看着低迷的夜空,也没敢往远里追便急急的返回了地牢,生怕因此又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索性的是,回到地牢时,一切如常。 太医还在,侍卫亦都敬惕的守着,最重要的是牢里的犯人亦在。萧云让李御医重新给犯人检查了一遍,然则,太医所说,与那贼人所说的竟是一样。 萧云脸色更渐阴沉,这不可能,他明明看到那人给墨梦月喂下一粒药丸。又怎么可能会得出的结果却是一样?莫不是他喂颗糖豆来戏耍他? 那就更不可能,没人会在夜里冒险闯入禁宫,却只为给犯人喂颗糖豆吃,谁会那般无聊,那药丸定是有名堂。 “去给本统领调三十名侍卫前来,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还有,立刻传令下去,没有本统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犯人。”萧云下完令,直接派人去请了羿青前来,又自己前去调来了二十名血煞死士分守在牢房外各处。 虽然明知道他们已经来过,多半不可能再出现,可是也难保有万一。他已失误了一次,给了贼人一次机会,绝对不能再给敌人第二次机会。 就在萧云忙着重新部署着守卫的同时,城外归云山的山岗之上,却是正有一道身影如流星一般疾弛划过夜空。 到得山峰之上时,那人却是突兀的停下了脚步,转身,漆黑而宽大的黑色面罩之下,一双幽深无波的眼眸,看向了不远处茂密的树丛。 “怎么,跟了一路了,还不想出来么?墨帝白尘,一身轻身功夫倒也真是出类拔萃,竟然跟了这么久还能穷追不舍,倒也真是出人意料。”那人整个身体都蒙在黑色的斗篷里,声音无尽低沉嘶哑。 便如夜间的鸦鸣一般,给人一种极为渗人的感觉。 随着那话落,暗处茂密的树丛之中,步出一道人影。一袭天青色织锦长袍包裹着男子那略显瘦削的身影。俊逸无铸的五官含着几分清冷和凌厉,那一身的素雅淡然之气亦是早已消失不见。 “闯入守卫那般森严的北国皇宫之中,亦恍入无人之境,甚至还能瞒过京畿卫统领之耳目。若论起出类拔萃,朕比之你这宵小之徒,却是远有不如。就不知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算计我南齐公主?” 墨帝白尘一双锐利的眼,紧锁着对面的黑袍人,可惜的是那人全身都隐在黑色的斗篷里,面容双眼都被遮住。只能看到那斗篷帽子处那一点点刺目的白色。那感觉就是一张被墨渍完全浸染的黑纸之上出现一个白色的点。 那白色细小到几不可见,却又因着那分外鲜明的对比,而显得格外的灿然耀目。让人无法忽视,在第一眼就能够看到。 “墨帝想要知道?” 斗篷人溢出一串嘶哑的笑:“可惜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墨白尘,记得,想要达到目的就要不择手段。身为一国帝王掌权者,你的心,还远远不够坚硬。” “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便狠下心肠来吧。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哪怕是自己身边的人,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否则,终有一日,你不止会输了自己,也会输了一切。” 斗篷人嘶哑的声音透着一股阴恻冷戾,幽幽的在夜空回荡响彻在男子耳中只让人恍然间浑身发冷,那声音冷漠无情的就好似一块冰。然那人嘶哑的字句每每落下的同时,墨白尘的脸色便会更渐冷凝一分。 素然的眸中也染上几许凌厉的杀气:“你到底是谁?又如何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给朕揭开你的面纱!”话音还未落地,男子身形突兀而疾速的射向前方的斗篷人,与之同时,凌厉双指直袭向那人的斗笠帏帽。 然则,还不待他近身,那斗篷人却是忽尔转身一纵…… “墨帝白尘,记得我的话,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斗篷人顿时消失在山岗之上,墨白尘及时收住脚步,听着脚下石子落下时的撞击声,这才发现斗篷人站身之处乃是一片悬崖。深崖有多深无人知道,然而那石子下落之后,却是再无回音。 唯有斗篷人那嘶哑的声音,却是在崖间溅起阵阵回声,透着几分诡异的空灵,幽幽在男子耳畔经久飘荡,声声不息。 崖壁之上,墨白尘垂目望向崖下,脸色瞬间阴鹜至极,守了这般久好不容易看到了人。原以为可以有所收获,也可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人派来的人。 却是不曾想到,竟功亏一篑,让人在他手上生生溜走! 站立许久,墨白尘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常。最后撇了一眼那被黑色笼罩的深崖,转身一个急纵消失在山岗之上。然,他疾弛的方向,却并非使臣下榻的行宫。 而是,北越皇宫的方向。 就在墨白尘消失后片刻,那阴影之中却是又走出一道人影,那人在崖边矗立了半晌,而后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几乎没有犹豫便直直扔下了崖底。 夜明珠在黑夜中散着柔和的光亮,直直的坠向最底层的深渊,最终亦是被黑暗所吞噬,崖上人影蹙了蹙眉。这悬崖太深且太暗,明珠根本点不亮,他亦根本看不清。想了想,那人在崖壁上大石旁屏息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那崖下却依旧是半点响动也无。 再次走到崖边看了一眼,而后,那人才不甘的飞身离开了崖臂。 然则,那人却是未曾看到,就在他走后约两柱香的时间,那幽深如雾的崖壁之上,突的飞出一道人影,宽大的斗篷随风展开,便像是一只蝙蝠一般飞上了悬崖稳稳的落在崖边平地之上。 那人影站定,随手扔掉了手中的藤条,帏帽之下一双幽幽的眼亦是瞥了一眼北宫的方向,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而后,举步从另一个方向,缓缓的,缓缓的步下了山岗。 …… 北国皇宫之中,灯火依旧通明。 洛无忧紧紧凝视着君惊澜手腕平肤处的起伏,直到那一根根的毫针刺破男子肌肤破体而出,才微微的松了口气。拿出一方精细的锦帕,她将那些针全都一一的收了起来,放进了旁边的玉碟之中。 而这一收一数之下,她才发现那细过羽丝的毫针竟是足有十八支之多,而据容狄所说,君惊澜不过中了一针而已,其它大部分的笑羽梨花针实际上都被他挡开躲过了。 然则就这一针,却分裂出十八支毫针。 这笑羽梨花针的天下第一暗器,倒还真是名符其实的巧夺天工。 足称,世间难寻! “怎么样,可累了?先去那边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本郡即可。”容狄收回掌力,看着少女满脸疲惫的样子,心疼的紧,自然对于那让少女如此疲惫的罪魁祸首便愈加的不满了。 这也注定了君惊澜在被包扎伤口时会多受一些罪。 洛无忧收好金针,摇了摇头:“我无事,不过是集中精神太久,所以有些疲惫而已,休息了一下已经好多了。对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让玉瑶留下来帮你。” 少女说着起身想走,哪知才动,却是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晃了几晃,下一瞬整个人已落在男子怀抱之中:“本郡知你想去审问墨梦月,审人何时不可去?非得挑在此时?你看你都脸色这般差,听本郡的话先去休息。” 便是不用想,他亦知道她想去做什么。 却也不看看自己脸色有多差,针灸最耗心神,更何况还是一次施展这一百零八针。容狄面色微含愠怒,手掌却已覆在少女掌间,丝丝缕缕的内力顺着手掌传入少女体内。让少女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容狄,我……” “洛氏无忧,本郡说了现在去休息。此事你没有反对的权利,不过你可以有两个选择的权利。其一,现在自己乖乖去休息。其二,便是本郡强行抱你去休息,你自己选一样。” “这两者有何差别?”最终的结果,反正她去不成就是了。 洛无忧瘪嘴,抬眼看着男子脸上突然绽出的笑意,心中一个咯噔,连忙道:“本县主选第一个,我自己会去休息的。你可以放我下来了,你要再不放,万一外面的人等急了闯进来,我看你怎么解释。” 少女眉目含嗔,瞪了一眼男子,这才想起不止外面有人。这屋子里好像也还有一个瑶光,无忧本能的撇头看向殿门口。看着空空如也的殿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明明有让瑶光守在这里。 为何,人却不见了? 早就隐去殿宇横梁上的瑶光却是嘴角勾着笑,看着横梁下不远处,相拥的两人杏目亦眯得像弯月芽,眸光更是闪烁着点点星芒。 可谓看得是津津有味! 打扰主子与主子亲热那可是会遭雷霹的。 所以她自然得早早的闪开了,躲在这暗处看,既不会妨碍主子,招来主子的处罚。也不会让主母尴尬,还能看到主子这么温柔,主母这般娇羞,以及主子主母这般缠绵悱恻的画面,岂不是一举数得? 况且,做为一名合格的属下,当然时时刻刻都要为主子谋福利了。 看主子万里追妻,追主母追的这般辛苦,她好歹也得使力帮主子一把,更绝不能拖主子的后腿不是? 第491章 墨帝来访爱莫能助 奢华的殿宇中,红纱轻轻摇曳,烛火幽幽晃动,将男子和女子相拥的影子在地面拉的极长极长。 洛无忧只疑惑了一下便回过了神来,容狄说瑶光武功很高,那想来只怕也是隐去了暗处。她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君惊澜。 侧头看向抱着她的男子,面含担忧道:“容狄,先放我下来,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想先去看看墨梦月,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不甚踏实。我怀疑她可能有问题。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些端倪,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我有预感,若是我们去的迟了,只怕到时候又会是一场空。”洛无忧蹙着眉,她们不止一次找到线索,可是每一次线索才找到就会断掉。这在她和心中已形成了严重的阴影。 那些人太过厉害诡异,若非君惊澜这里实在没办法走开。只怕她会第一时间去审问墨梦月。现在也只能希望,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般才好。 “便是线索再重要。能比你自己的身体还重要么?” 容狄微沉下了脸,看着少女抿唇的倔强眼神,眉宇间染上丝无奈:“本郡早就派了人在各处守着,若是他们真有动作也绝然逃不了。想来过一会儿就会有消息了,虽然给你渡了些真气,你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便再歇一会,等我的人回来再说。” 洛无忧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想想确是如此,她只顾着担忧会再次丢掉那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却是忘记了眼前这个男子,也一直在追查此事。 连她都推测到的事,以他的睿智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既知他们可能会有所动作,他又怎么可能不做一点安排? “还是郡王有先见之明,倒是无忧多虑了。不过,就算如此你也得放我下来了,若再不放,王冲等人只怕是要冲进来了。” 洛无忧话音方落,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男子蹙眉不悦的瞥了一眼殿门到底还是将少女放了下来又替她覆上了红纱。 而此时玉瑶亦已飞下横梁出现在殿宇之中,上前打开了殿门,如无忧所料,外面站的正是已焦急到已然不耐的王冲等人。不过,却是还有两人,看到那两人洛无忧眉宇微皱,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皇后娘娘,圣上他怎么样了?” 王冲还未跨过门槛便已焦急询问,紧跟进来的卓德海亦是一脸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女:“辛苦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圣上的毒,可解了么,伤势亦是否无妨了?” “他已无大碍,不过暂时还在昏迷。你们让羿先生替他检查一下便可。” 洛无忧随意的回了一句,目光却是紧锁在另两人的其中一人身上,声音微沉:“萧云,你不是应该在大牢里守着么?怎么会在这里?” “回皇后娘娘,都是属下失职,被人混进了大牢。” 萧云一脸愧色,将夜里所发生的事,向洛无忧一一禀告:“娘娘,属下已请太医和羿先生都前去检查过,羿先生说梦月公主身体并无任何的问题,只除了有些受到过度的惊吓,倒致精神有些失常。” “受到过度的惊吓倒致精神失常?”洛无忧脸色微凝,却还是松了口气,原本看萧云凝重的脸色,她还以为墨梦月已死,只要人还没死就好。她刚答应给墨白尘三天时间,若墨梦月就死了,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只不过说是受惊过度? 以她看来墨梦月的表现,却完全不像是受惊过度的表现。反倒像是被人服食了药物控制了心神,又或是像永昭祭练出来的黑煞死士一般,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还有那假冒太医之人给她喂的那粒药丸。 凭此一点便可看出此事中的不同寻常了。 墨梦月大约亦是被人给算计了。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加强守卫。给本宫调集所有能调集的人,一定要确保梦月公主的安全。绝不能再出半点的纰漏。”洛无忧声音微冷,带着无尽的凌厉,墨梦月在她手上还有大用处! 她,绝对不能死! “是娘娘,属下领命。娘娘放心,属下绝不会再给任何人有机可趁。”萧云领命退了下去,这点便是娘娘不说,他亦知晓。他是殿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失误一次是意外,再失误一次那就是愚蠢。 若真如此,他岂配坐这京畿卫大统领的位置? 洛无忧这才转头看向另一人,客气颔首,声音亦微缓:“天色已晚,墨帝陛下怎还未回行宫休息?不知陛下此刻前来长乐宫中可是为了梦月公主之事?若如此墨帝陛下也当听到了,在这三日内,本宫定会确保梦月公主的安全。” 言下之意,三日后那便不一定了。 “北后娘娘的保证朕自是相信。不过,刚刚萧统领的话朕也听得分明。梦月的安危的确是朕所关心的。只朕今夜前来却非为此,而是有另一件事,想与北后单独详谈。不知北后娘娘是否有空?”墨帝白尘笑容依旧淡雅,一身久在上位的皇者之气却也淡淡流泄而出。 “哦?既如此,那便去偏殿之中吧。不要耽误了陛下休息。”洛无忧淡淡的挑眉,这是一场无声的角逐。她本以为待墨帝白尘找上她,怎么也会是在几日之后,再快,至少也得待三日之期过去。 却不想,刺杀事件才发生不久,他便入宫来见她? 这倒是让她有些讶异,想来,是在这两个时辰之内,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更确切的来说,当是发生了什么让墨帝不得不改变想法的变故。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主动找上她就好。 这便预示着,在这场角逐和谈判之中,她,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想来墨帝也是知晓这点,否则的话,方才就不会说出那番话了。说来墨帝的确深不可测,在发生这番变故之后。还能在那平静素雅之中保持着皇者姿态,倒也真不负他素然居士之称号。 亦不愧是南齐帝君! 洛无忧当先举步前往偏殿,身后子矜玉瑶亦是跟在她身后,银杏等人却被她留下照顾君惊澜。也幸好此刻王冲与卓德海二人,都心急着君惊澜的伤势,早就拽着羿青进入了殿中去把脉,倒也没有时间来理她。 否则,依王冲对她的厌恶,只怕不知又得在心中给她扣多少项大罪。 “子矜玉瑶,你二人在殿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洛无忧淡淡吩咐了一声,迈步进了偏殿。既南齐帝君说了要单独详谈,她自不能带人进来,有子矜玉瑶二人在外守着,她也放心。 子矜眉宇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却是没有再跟进去。有他守在殿外,足以保障她安全,且,墨帝这般来见她,便也证明他绝不可能会对无忧做出什么。若无意外,应也只是为了墨梦月之事来见无忧。 关于九天明月心的具体下落,他不是未曾问过,无忧却终是只字不提。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的推测当是没有错的。无忧的目的,当是在南齐墨帝的身上,也就是说九天明月心也定与南齐墨帝有关。 他唯一不确定的是,到底是在墨帝白尘本人手中? 亦或是在与他有关的人手中…… 墨白尘随着洛无忧也进了偏殿,玉瑶瞥了一眼没有动作的自家主子,思索片刻替两人端来两杯热茶,便退了出去,并将偏殿大门也掩了起来。而后便与自家主子一起,守在大门外。 看着寂寂的夜空,与静立在一旁的身影,玉瑶心中感叹不已。 曾几何时,他们那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神一般的的主子,不止当起了丫鬟,居然还真的当起了守护门神? 果然啊,还是主母魅力无边。 殿门之内,洛无忧与墨白尘各坐一方,整个殿宇之中一片寂静,只余两人几不可闻的浅浅呼吸声,少女轻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幽香清茶咽下。 抬眼看向同样正品着茶的墨白尘,却是突的淡笑出声:“怎么,墨帝陛下深夜前来,此时却是又不说话了?莫不是墨帝陛下真把此处当成了议和的谈判席么?” “北后多想了,朕亦不过是在思量该如何开口罢了。想来无忧县主当也应该猜到朕今日所来的目的,正是为了梦月而来。”墨白尘亦放下茶盏温润一笑,那无忧县主四字,便从男子红唇之中轻吐而出。 声音透着几许春风拂面的清柔,亦隐有几分的无奈。 “都说皇家无亲情,陛下却倒真是疼爱梦月公主,这份兄妹之情,便连本宫亦是很羡慕呢?不过,梦月公主刺杀我皇,陛下觉得皇上会放过她么?在本宫看来,这恐怕……是件不可能的事。” 洛无忧面纱之下勾起一抹笑,声音亦是清冷淡然,对于男子口中那无忧县主的称呼,既未承认,也未否认。明眸幽深似氤氲着浓浓的雾气,亦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想当然尔,以君惊澜那暴君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梦月公主?尤其那暴君本就对梦月公主并无一丝好感,甚至因为墨帝与梦月公主的强赖与算计,反生出浓浓的厌恶。 只她却不知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梦月公主的名字中沾了个月字,才让太子殿下格外的厌恶墨梦月。仅凭此一点,便可以看出,北皇陛下到底有多憎恨还有着明月楼主身份的容狄了。 竟是因此,连无辜的女子亦牵怒! 墨帝白尘眼眸微微一闪,却自笑道:“北后所说极是,所以,朕才会避北帝而找上无忧县主的不是么?朕希望县主可以帮梦月渡过此劫。朕想,也只有无忧县主,你,才能帮到梦月了。” “哦?墨帝陛下是否太高看本宫了?” 洛无忧失笑摇头:“说来,本宫当真是不知墨帝陛下,您到底是哪里来的那般信心,居然认为无忧可以帮到梦月公主?陛下是何脾气想来墨帝早有耳闻,亦也早就见识过了。本宫可无墨帝那般信心,认为自己有那般的份量,可以左右陛下的决定。这个忙,只怕本宫亦是爱莫能助了!” 让君惊澜放过刺杀自己的凶手?以暴君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又怎么可能会肯呢?不得不说,这墨帝倒还真是看得起她。 居然出这般大个难题给她? 第492章 角逐谈判真实目的 少女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并无任何的犹豫便拒绝了墨白尘的提议。 墨白尘也并未恼怒,依旧是笑:“别人没有这个能力,可是朕相信,无忧县主却绝对有这个能力。光看北皇陛下在危难之时,不顾自身安危亦要先救无忧县主的举动,便可看出无忧县主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何其之重。” “更遑论,北皇陛下昏迷之时,竟是连传国玉玺也给了无忧县主。若朕所猜不错的话,北皇陛下想来当是为了让县主能够自保。毕竟县主也说了北皇陛下以前脾气不好,难免得罪一些人。若是真个有意外,有传国玉玺在手,朝臣也不敢轻易妄动。” 眼看着少女身体微微僵硬,墨白尘微顿接道:“所以朕说,若真有人能改变北皇陛下决定的话,那个人定是无忧县主无疑。虽朕不明白为何大秦无忧公主会化身莫言潜藏在北宫之中?但想来无忧县主必是有所求。所以,朕今日来的目的只一个。” “便是请北后出手救梦月,北后若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若朕能办到亦定不会推辞。不知北后觉得朕这个交易可还公平?朕亦乃一国之君,朕相信,北后所求若是北皇可以办到,朕亦能办到。所以,条件,北后尽可提便是!” “墨帝白尘,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就那般自信,本宫便会和你达成这笔交易么?墨帝也说了,陛下对本宫极尽疼宠,便是本宫有所求,陛下也定会满足本宫,本宫又何必再舍近求远。甚至,去救一个情敌回来给自己添堵?” 洛无忧沉吟良久,淡淡以回,眼前这个男子不愧是身在高位多年,对于人心的把握已是炉火纯青。更是能轻易的找准突破点,一举牵引住局势与节奏稳占上风。 君惊澜今日所为,终还是乱了她的心。原本她是打算利用这次的登基大典制造混乱,并造成南帝谋害北帝的假象。以达到和南帝谈判的目的。可却不曾想她还未有所动作。 一心想要挑起北越乱局的圣阴教便先有了动作。他们利用邪术控制墨梦月刺杀君惊澜,而君惊澜却是又因为救她而命悬一线。事实真相和经过到底如何?现在未经查证无法肯定,但她自信,就算她未猜到全部。 至少,也猜对了大半。 除了圣阴教,不会再有别的势力这般想挑起北越的乱局,也不会再有别的势力会使用这般阴毒至极的手段行事。 她满心的盘算着要如何的算计君惊澜,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到头来君惊澜却不止救了她,甚至还却把传国玉玺给了他。那玉玺的份量太重,压在她的心头,竟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并不想与君惊澜有过多的牵扯,所以她自我安慰,君惊澜给她传国玉玺只是为了让她帮他稳住局势,可墨帝说的却是太过直白,而他所说亦并非无此可能。可这却是她最怕的。 她的心里已住下了一个人,那个人将她整颗心都已填满。再无一丝多余的空隙去装下其它。她只想拿到东西平静的离开,不想欠下君惊澜过多,也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纠葛,更不想伤到他。 前世她处处被伤,从未遇到真心,所以才觉得真心那般可贵。否则在看到梦瑶被以彼岸之魂完好保存的尸身之时,她也不可能会那般的犹豫。可随着君惊澜态度的日益改变。 只怕他们想顺利的离开,亦是不会那么容易了。 想到此,无忧亦只能心中幽幽一叹…… 墨白尘凝眼扫了一眼少女,却也看不出她面色有任何的改变,沉吟了半晌,终是轻轻一叹:“北后多虑了,便是梦月进宫,亦绝不会对北后造成半点的威胁。她也绝对不会对北帝做出什么,只此一点相信北后也看出来了,梦月他并不心仪北帝。” “可墨帝说的话本宫便更听不明白了。既然梦月公主并不心仪陛下,为何还要进陛下的后宫。陛下看来亦是很疼爱梦月公主,应也不可能会做出强迫公主的事,不是么?”洛无忧强压下满腹复杂的思绪,眼眸也是定定的看着北帝,除了九天明月心,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墨帝白尘,此行来到越京的目的到底是为何?还有他将墨梦月强塞进北宫的目的,又到底是为何? “朕只能说,朕不过是想给梦月求一隅安稳之所,至于其它的,朕亦不方便告知。且知道了对无忧县主亦无任何的好处。另外,朕有一言相劝,县主最好莫要独行。”墨白尘声音淡淡,似带着几分惆怅与无奈。 给堂堂一国公主求一隅安稳之所?劝她最好莫要独行?墨帝白尘的话不可谓不让无忧震惊。这可是堂堂一国帝王,早已执掌皇权多年,五年前甚至还挑起了一场大秦与南齐的战火。 可是,此刻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太可笑了么?难不成,以他的能力还保护不了一个墨梦月?便是他身边有一些危险,可南齐国之大,便找不到一处可保墨梦月安全的地方么? 以至于让他为了护亲妹,甚至不远千里来到北宫,将自己的亲妹妹推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墨帝白尘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荒唐的人,如此荒唐的事?他这根本不是在保护墨梦月,而是另一种伤害。 女儿家的终身大事,怎可以如此的草率? 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竟然会让他堂堂一国帝王,亦不惜做出这样难堪的抉择?甚至,还将这样的难堪摊在她的面前? 洛无忧定定的看着墨白尘,脸中突的划过一抹亮光,便连眼眸也是骤然狠狠的一缩,呼吸都紧滞了片刻。 好半晌,她才压下了心中那抹震惊。 “墨帝陛下,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本宫观之墨帝陛下,今日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若是有不适的话,本宫倒是略通杏林之术,可替墨帝陛下诊下脉。不知墨帝陛下以为如何?”少女沉静的开口,眼眸更是紧锁在对面男子的脸庞之上。似想要透过那表情,那双眼去看透什么。 墨帝白尘身形有些偏瘦,若是素日里看来,可能还不觉得。只因他一身淡然出尘的气质本就带着几分脱俗和缥缈,亦带着几分书生般的柔弱。 可此时无忧凝眼一看,却是觉得好似有些过于的消瘦了。 按算来,眼前男子是六岁登基,十六岁亲政,如今离他亲政业已过去六年。也就是说他当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一个成年男子春秋正盛的年纪,若出生健康的话必不会是像他这般。 尤其不止他身形偏瘦,便连肤色似乎也格外的白。甚至比女子的还要白,但那白中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总之,便是不太正常! 墨帝白尘微愣了一下,眼眸微闪,随即哂然一笑:“北后多虑了,朕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是习惯了南国的山温水软,有些不习惯北国比之南国稍偏寒一些的天气,加之这几日饮酒有些受了风寒罢了。” “朕随行的御医早已替朕开了药,想来喝几贴药过几日就会好。倒是多谢北后的关心了,就不知北后觉得朕之提议如何?若是可以的话,朕希望北后此次可以对梦月施以援手。” “……”洛无忧却是沉默不语,真的只是风寒么? 见女子并不言语,墨白尘微微顿了顿道:“以北皇陛下对北后的看重,只要北后开口,朕相信梦月定能平安无虞。况且,朕同样相信北后今日在大殿之上也应看得很清楚,刺杀北皇绝非梦月的本意,她亦不过是受了人暗算。至于真凶,朕本已有所发现。” “可惜的是,却让他在归云山跳崖逃掉了。”墨白尘说到此,声音有些微冷。事发后他假装回行宫,其实却半路转回,跟踪萧云等人潜藏在地牢外。他亲眼见那假太医进去。 察觉那太医出来时所行方向不对,便立时跟了上去,却未曾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的让人跑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如此被动的,需要求到一个女子出手帮忙? 求,的确是求! 如今的情势,梦月在别人手上。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北皇致其重伤,亦是铁定的事实。那一幕,被无数人无数双眼亲眼所见,便是想抵赖,想开脱都是不可能。而那唯一能证明梦月清白的人,却又逃掉了。 梦月此时可谓已陷入绝地。 以北皇君惊澜的狠辣手段,若他醒过来绝对不会饶过梦月,梦月的下场绝对会比大秦使臣,七皇子南宫景煜还要凄惨。 若非是他,梦月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而眼下这个困局,除了眼前的少女,他再想不出有谁可以解! 所以,这一局谈判,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处在下方。 这一点,他很清楚,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谈判,这场交易,他都要让他继续下去。若输了谈判,达不成这笔交易,他将要付出的,便是梦月的命! 诚如那斗篷人所说,他的心,的确不够狠,不够硬! 可不管如何,他都绝不能让梦月死! 第493章 彼此威胁各取所需 洛无忧眼神定定的看着墨白尘:“墨帝说您曾跟踪到那个人去到归云山,却被那人跳崖逃掉了?那,那人是男是女,您可曾见到那人的长相?又或是那人身上可有何明显的特怔么?还有你们可曾打斗过?墨帝又可知那人是死是活?” 归云山,悬崖?那人竟然跳了崖? 是那人被追到无路可逃被迫跳崖?当是不可能,圣阴教的人个个身手诡秘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不可能那般轻易便跳崖自尽,且她观墨帝衣衫整齐,也并未换过不像是与人打斗过的样子。 那么…… 墨白尘道:“朕本想跟踪去看看,是否他还有其它同党。却不想半路被发现。那人武功奇高,全身都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朕,并未看到那人样貌长相,那人和身形比朕稍矮,比朕瘦些,声音嘶哑低沉,像个男子。但具体无法判断。” “若说唯一明显的特怔?朕曾看到那人有一缕白发。除此之外,朕并未有其它的发现。至于是生是死,朕亦是不知。不过想来应是无事的。那人是自己跳的崖,并不曾与朕动过手。” 就是那一缕白发,在黑夜之中格外明显。可仅凭此一点想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将他找出来,那几乎不可能。而对于北越的山势地型他并不熟悉,那处悬崖到底有多深,下面又有什么他亦是不知。 否则的话,他倒是可以下去一探。但想来绝不会有事,那人是自己跳下的悬崖,还跳得极快,纵身一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还有,便是从崖底传来的那句话…… 那人说,他们一定会再见面?他的语气很笃定,似乎认定他们会再见。从那人说的话来看,显然对他有一定的了解,知道的倒是不少。说的话虽然含糊而笼统,却又每每都说到关键之处。 那斗篷人,也会是那人的人么? “看来这些人还真是神通广大!”洛无忧声音清冷,透着丝丝凌利,又隐含着一丝哧笑,看来此人当就是给墨梦月动手脚的人了。却是没想到被精明的南帝堵截,都还能跳崖逃之夭夭! 她真就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哪里来的这般神通? 圣阴教,圣阴教,绝对是个祸害! 几乎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这些人就像隐在黑夜里的影子一样,游走在黑暗之中。却是一步步挑乱三国的局势。原本是大秦,后来是北越,现在看来只怕在南齐也有这些人活动的轨迹。 就连南帝墨白尘也被逼迫到如此的境地,可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而他们,也终于成了哽在她喉头,也扎在她心口的一根锐利棱利,若不将之除彻底的铲除,她当真是食难下咽,夜难安寝! “墨帝既如此诚心,那本宫亦实话实说。” 已然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洛无忧也压下思绪回到了正题:“本宫可以答应你的答件,帮梦月公主一回,说服陛下不会怪罪牵怒于她。不过,既然这是一场交易,那么本宫自也有一个条件,本宫要向墨帝陛下讨一样东西。” “只要拿到东西,本宫保证还墨帝一个完完整整的梦月公主。”少女声音清清淡淡,却透着几分的沉稳和锐利,这才是她在北越皇城隐忍这么久不愿离开最终,最终想要达成的目的。 墨白尘面色未变,只淡淡的问:“北后想要何物,但说无妨!” “本宫要的,乃是一顶朝冠。” 洛无忧亦是直言道:“不过墨帝陛下放心,本宫要的并非是您的帝冠,本宫曾听闻南齐先皇。曾打造了一顶七彩羽翎朝凤冠,朝凤冠上镶着一百零八颗世间罕见的宝石。尤其是冠顶那颗华盖宝珠,更是稀世珍品,这普天之下,怕是也只那那一顶七彩羽翎朝凤冠堪称千古绝世。” “而本宫要的便是此物。不过有一点,本宫要提醒墨帝,本宫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七彩羽翎朝凤冠,不管是那七彩凤翎也好,还是那朝冠之上的宝石或是边边角角都好。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毁。也绝不可以用虚假的来蒙骗本宫。” “此一点还请墨帝陛下谨记,若是墨帝带来的东西不完整,本宫答应墨帝的事也不敢保证。且,此事墨帝陛下只怕还得尽快,殿下的伤势虽重,可是有羿先生的调理,想来也会很快康复。所以,本宫能托的时间也不多。” “墨帝陛下您最多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洛无忧声音清清淡淡,眸光落在墨帝微微轻蹙的眉峰之上:“怎么,墨帝陛下可是有困难么?” “北后想要那顶朝凤冠?可否换一物?” 墨白尘看向洛无忧,深吸了口气道:“那顶朝凤冠诚如北后所说,的确是朕的父皇特意命人打造给母后之物,也的确如北后所说是稀世珍品。然则,那朝凤冠却是母后视为与父皇定情之物。” “自父皇仙逝之后,母后极为珍惜,时常堵物思人。但若北后只是想要这样的稀世珍宝,朕可以拿更为珍贵的来交换。不知北后觉得可行?” “可本宫想要的只有那顶七彩羽翎朝凤冠。墨帝陛下亦知本宫初登后位,然则,陛下素来喜好异于常人。本宫便一直想要寻一样能匹配本宫身份的东西,本宫自听闻南国太后的七彩羽翎朝凤冠后。便觉得也只有它才能配得上本宫。” 洛无忧衣袖一拂轻笑:“本宫的条件,本宫已经提了。至于答不答应全在墨帝自己思量,梦月公主行刺一事,本宫深信为她一人所为。只可惜陛下恐怕却是不会这般认为,若是届时因此而发生什么事,本宫亦只能劝墨帝早做准备。” 墨白尘眼眸微眯,眼前少女言笑宴宴,然,话里的威胁之意甚是明显。以君惊澜的脾气,自然会迁怒,毕竟没有人会在自己被刺杀,受了那般大罪之后还会包容凶手的。 那是圣人,可君惊澜却是名符其实的残忍暴君! 若是君惊澜真的因此而迁怒,不止墨梦月,只怕他们此次同来的人,都不可能走出北越,这是毋庸置疑的。他从来都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像君惊澜那个男人。表面看来纨绔不羁,风流又下流,残忍又毒辣。 性子亦是喜怒无常,做事每每都是出人意表,让人摸不着头脑。 然则,从这次北越局势动荡中的一系列事件之中,足可以看出,虽他表面里总是做些出人意表,让人难以接受,甚至是想不通的事。然则,其实他每一次的出手,亦都是带着自己的目的。 便在不动声色之中,在别人还在震惊的时候,他却是已悄然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待众人回神反应过来,最终发现他的意图之时,却是迟了,已根本无力再去改变什么。 不管是之于北越太上皇君元也好,还是北越那三位最终都被他给冠上谋逆大罪彻底铲除的皇子都是如此。 墨白尘五指微微纂紧,沉声开口:“朕答应你,会尽快传书回逐鹿城,命人将七彩羽翎朝凤冠带到北越,完完整整的,交到北后的手上。不过,北后最好也不要忘记了你对朕的承诺。到时,必须将梦月,完整无虞的交还给朕。” “自然,便是墨帝依然想要将梦月公主留在北越后庭,亦无不可。本宫亦可帮你一把,还有,陛下的身子实是有些瘦弱。若是陛下的太医不善调理的话,趁着陛下会在北越多留些时日,本宫可请羿先生替陛下调理一下。” 洛无忧眼眸微转道:“羿先生乃鬼谷传人,更是鬼谷谷主,医术更是当世少有极为高明。不管有任何的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若陛下有需要的话。在北越这段时日尽管向本宫开口。” “鬼谷传人?” 墨帝微愣了一下,却是笑:“多谢北后关心,不过朕已说过,朕的身体并无大碍就不用劳烦了。且,在朕看来,便是那位羿先生真是鬼谷传人,又或是一谷之主,只怕也比不上北后的手段更为高明。若朕当真有需要,定会请北后替朕把脉诊治。北后还请放心。” “那就好,讳疾忌医并不是个好习惯。想来陛下对自己的身体亦已然心中有数,既然本宫与北帝这笔交易达成。那么,本宫先在这里预祝我们此次合作愉快,也祝我们的交易能圆满结束。” “好,朕也预祝我们的交易能尽快圆满结束。” 洛无忧隔着半空轻举了一下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水,墨帝白尘亦然。男子眼眸微微闪烁,眼前的女子倒是有趣。他拿身份试探她,自也是存了威胁之意。却不想,不过是在眨眼之间,她便全数奉还给他。 不止拿梦月的安危来威胁他。 甚至于,还一再的试探他身体是否出了问题? 想到此,墨帝不由又想起刚刚在长乐宫寝殿之中看到的一幕,还有听到的谈话,连君惊澜所中笑羽梨花针之暗器剧毒,便是连那位羿先生亦无办法。却是被她解了。若非眼前的少女,只怕君惊澜此次危矣。 说来这倒也不奇怪,君惊澜为救她受伤。 她亦自然会想办法救他。 这于他们来说自然也是个好消息。不过,那七彩羽翎朝凤冠,他又要怎样说服母后把朝凤冠拿出来呢?那朝冠母后向来宝贝的很。平日里很少佩戴,却是时常拿出来擦拭,放置在何处大约除了母后之外,根本无人得知。 那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男子心中幽幽一叹,偏偏的,这少女却是什么也没有要,便就单独的要了那一样东西。而她索要朝凤冠的目的,又真的向她所说的那般,只是为了要一个可以匹配她身份的东西么? 第494章 是个女人魄力十足 送走墨帝白尘,洛无忧不止没有松气,反而心情却是更渐沉重:“容狄,你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真的就是西疆皇族后裔么?不过是些亡国后裔到底哪来如此大的势力?还有直到现在为止亦未有离魂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追踪的如何?” “他们会不会……”洛无忧说着心口一紧,明眸中闪过浓浓的自责,都怪她太过着急,又错估了形势。以至于还没有查清这圣阴教的底细,便让离魂等人一路追踪下去。尤其她又离开了都城,一直到现在过去近两个多月,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无传讯回来。 一想到此,她心中便难免一阵自责。离魂他们只有十二个人,若是真的遇到大批的圣阴教徒?那情形她都不敢想。 只怕是……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 少女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抱进了一个怀抱,男子轻抚着少女的发丝,轻声安慰道:“烟云七十七骑有自己的追踪传讯方法,你若担心,我派人去找幽澜他们传信给离魂他们便是。且离魂他们可不止那点本事。否则的话,怎会被选中成为这一代的烟云七十二骑?” “相信本郡,他们绝不会有事的。”男子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洛无忧抬头看着男子烨烨璀璨的眸光。原本尚揪紧担忧的心情也在瞬间消散了许多。 点了点头,她道:“也对,敌人越是强大,我们便越不能急,一步一步慢慢来。找遍三国的每一个角落,我就不相信不能把这些人给揪出来。你先派人告诉幽澜,传讯给离魂他们,若是追踪不到便先撤回。” 追踪了这么久,若是真的追踪到,那只能说明离魂他们早就被人家发现了。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就算现在没事,只怕之后也难免会出现危险。现如今,她身边的人手本来就少,绝不能有所折损。 如此一来,不如先撤回来,再想其它的办法。 她就不相信,这些人真是神鬼通天! 少女说着,蓦然间想起一件事来,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男子:“对了,容狄幽澜他们带回来的壁画拓本你可有找出人译出来?那上面到底记载着什么?还有,今天晚上你不是也有安排了人手么?那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暂时没有,跟墨白尘的情形差不多,不过,据寒濯回来所报。今夜出现在北宫地牢中的人应该是个女子。声音体形白发,这些都可以伪装。然,据寒濯所说那人穿着一双绣鞋,还是缀着明珠的鸳鸯扣绣鞋。” 容狄说着星眸微暗:“可惜的是寒濯过早离开,否则,说不定他会有更多的收获。墨白尘之所以没有发现那人的性别特怔,大约也是被那人说的话吸引了大部分的心神。这些人很狡猾,且,对墨白尘似乎很了解。” “至于那拓本,本郡找人全部译了出来,不过并无奇特之处。那上面记载的是一些关于天朝的历史,还有一些祭祀活动的场景和解说。不过,正因此,才显得更不正常。” 是啊,正因为如此才更不正常。 洛无忧心头泛起更深的疑惑,如容狄所说,事情却是越加的扑朔迷离了起来,首先,这些人据她推测,他们当是是西疆皇族后裔才是。 可为何在他们藏身的地方却会出现关于天朝祭祀场景的壁画? 原本她以为那些壁画是圣阴教徒镌刻在石壁之中,可据离魂派人传回的消息称,那些壁画年限很久远,起码也在几百年以上的历史,西疆灭国却才不过五十年而已。那些天朝壁画会和他们有关么? 还是,在他们之中也有人掌握着关于天朝的秘辛? 这个可能性极高,毕竟那曦和令据她推测当也和天朝有关。而圣阴教亦是一直都想获得曦和令。只是一直到现在为止,她亦未研究出,那曦和令到底有何作用?原本想她打算去见一见了缘。 当年了缘既现身顾家,还道出了那番话,显然他是知道的。可是因着一系列的突发事件,她却是未能成行。如今想要再上兰若寺,至少也得两个月之后回到秦都方能见到。 而这,还是她最快的估计。 两个多月,六十多个时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却是谁也不知道。尤其是现在对于圣阴教这三个字,她有了一个比先前更为详细的了解。依照如今的情形来看,这圣阴教的势力只怕是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大的多。 这般庞大的势力,这般诡秘的手段。若他们想再制造出什么事端的话,只怕是令人防不胜防! 还有那个今夜出现在北宫地牢里面的假太医,呵,居然穿着女子绣鞋,会不会,她就是碧水?碧水是圣阴教的人,这一点已毋庸置疑。且若她猜测不错,她在圣阴教的地位亦绝然不会太低。 还有碧水在北地呆过一段时日,对于越京还有君惊澜都比较熟悉。若是圣阴教真的派人来,派她的确也是最合适的。 若真是她的话,那她定不会死的,这个女人就像九命猫妖一般。在明月楼那般严密的守卫都能不动声色的逃走,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的悬崖? 容狄所说显然也是如此认为,若非那崖下有什么秘密通道,便显然是她不知用什么方法暂时的隐藏了起来。然后等墨白尘与寒濯都走了之后,再上崖。这都有可能,而以碧水诡异身手,想要做到这两点。 显然,那都是很容易的事! 洛无忧脑海之中瞬间已百转千回,思量了一会儿,少女却是蓦然扬唇笑出了声来,声音也再不见沉重,反而多了一丝轻快:“说来,这圣阴教的确是够诡邪厉害,我们的处境就目前看来也的确好似处在下风。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不一定就是如此。” “只不过,让无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世上还有人比容郡王,比明月楼主还要有魄力,居然走在了你的前面。郡王这下怕是也只能屈居第二位了。”少女笑意宴宴,话语中带着几丝打趣。明眸悠悠,亦是绽着一抹璀璨的奇异光芒。 容狄看得分明,嘴角亦深深勾起一抹弧度:“无妨,待到那日,本郡再将他们通通除掉,自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男子声音浑厚,语调亦是微扬,说的却是满不在乎。 不管有多少个第一,都比不上,他先所有人走进她心里。 也终将会是唯一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 “果然不愧是堂堂战神,天下第一公子,魄力实无人能挡。”洛无忧看得分明,脸颊微红,笑着回了一句,嘴角亦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敛笑,眸光中却又夹杂着一丝阴冷和凌厉。 的确,如今看来情势于他们可谓是极为不利,甚至还糟糕到了极点。她亦是被墨帝白尘今夜来访的一席话,扰乱了心神。 可如今再来看,这也未必就不是他们的机会。 便是这圣阴教的势力再大,可是这整个大陆还是由三国三位帝王统治。她就不信若是到时候三国联手,还除不掉一个区区的圣阴教。便是他们再怎么神通广大,有再多诡异邪恁又阴毒的手段。 又还能抵得过三国的千军万马,铁骑围剿不成? 若是如此的话,他们也不会一直隐在暗处不敢露面,只能用些阴毒卑劣的手段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宵小勾当了。 凡事都有两面性! 如今看来他们是在下风,可危机未必就不是转机! 依着今日墨帝白尘前来之所言,显然如今在南齐之中,也定是有圣阴教徒游走。且,也定是对南齐墨帝产生了威胁。 而圣阴教接连两次刺杀北越新帝君惊澜,也已和君惊澜结下了仇怨! 秦皇,那就更不必说了。假永昭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还囚禁了他的亲妹妹。这亦是戴天不解之仇。否则秦皇也不会不遗余力,一直追查了十几年,费尽心机的想要将这些人抓出来。只不过这些人行事太隐密,让秦皇十几年来的追查都一直陷在僵局之中。 如此情境之下,局势已很明显。 圣阴教的确很庞大,却也同时与三国掌权者都结下了仇。 那么,反过来道理亦然相同,如今想要除掉这圣阴教的,便不再只是她,亦不再只是顾家,不再只是容狄! 而是,整个三国! 想当初,容狄在齐洲救下她时,曾放言不惜为她与全天下做对。而圣阴教与三国掌权者结仇,这才是真正的:与全天下人做对。 说来,倒还真是魄力十足。 亦,的确是走在了容狄的前面! 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既然如此,那情势便好办多了。只要三国之间互通消息联手对敌,她就不相信无法剿灭这圣阴教。 不过,当务之急却是,她必须要尽快的找机会查清,南帝墨白尘的身体是不是已出现了问题,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他不惜如此替南国公主墨梦月安排后路? 想要查清楚,最直接的办法自然就是找个机会替南帝把下脉了。只可惜墨白尘似乎对此很忌讳,并不承认自己身体有问题。加之她今夜已事先提出这点,他也定会对此有了防备。 如此,她想达到目的,怕是不太容易! 第495章 苦过黄莲江山为聘 君惊澜的毒素已清,然,真正清醒却是在三日后。男子狭长的眼帘幽幽的张开,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头顶红红的纱帐,转头便正好看到一直彻夜守在龙榻旁的王冲。 “王冲,皇后呢?” 因昏迷太久,男子开口声音还带着几分干涩和暗哑,脸色青紫已完全褪去,不过却是带着几分病弱中的苍白。 王冲一滞,似有些未想到自家主子一醒来,什么也没说,开口便是问那个死丫头,“皇上,您身体还很虚弱,当多休息才是,您放心,皇后娘娘,她很好,并没有事。” 那个死丫头能有什么事? 这些日子她该吃吃,该睡睡,可也没见她有半点担心主子的。可偏偏主子却是着了迷一般,被那死丫头迷得昏头转向。为了那个死丫头不顾自己的安危不说,还一醒来就惦记那个死丫头。 真不知道王管家哪里看到她该吃吃,该睡睡了,半点儿都不担忧了。君惊澜昏迷,难不成放着的那么一大摊事儿都不用处理么? “朕问你皇后呢?朕受伤,她为什么没守在朕身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王冲,老实告诉朕,否则朕绝不轻饶你!”君惊澜如何看不出王冲是在敷衍他,眨了眨眼帘眸光变得暗沉了几许,虚弱的声音里也带着些许的凌厉。 “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了?” 王冲正要回答,外面却传来了少女的清悠的嗓音,男子撇眼看了过去,一袭红裙的少女正自殿门处走了进来。她的脸上依旧蒙着面纱,只露出那一双清幽的眼眸,子矜与玉瑶银杏映梅四婢依旧跟在她身后,只银杏与映梅手中还各端着一个托盏。 “朕亦无事……咳咳……”看着少女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总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好似突然间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不再像以前那样缺了角的空寂。 刹那间,男子的眼眸都是骤一亮,苍白的脸上也自勾起了一抹笑,想自床榻之上坐起,才一动,却是轻咳了起来。旁边的王冲,赶紧伸手将他扶坐在榻上,又拿起厚实的枕头,垫在了男子脑后。 “你体内还积着些毒素未清,身体还很虚弱。这是羿先生开的清毒的汤药,你先把药喝了。另外,你已昏迷了足足三日,想来也饿了,不过肠胃空了太久不能突然吃油腻之物,所以,我吩咐了御膳房,替你熬了一些药膳粥。对身体亦有益处。” 洛无忧走到床榻前站定,说着,旁边的银杏便自将托盏端了过去,端起药碗想要服侍皇帝陛下服药,岂知那药匙喂至嘴边,男子却是突的撇开了头。 “除了皇后,其余人都给朕退下!” 君惊澜沉脸怒叱了一声,抬眼看向少女,表情却是瞬变:“皇后,你明知朕有洁癖不喜外人靠近,还让婢女前来服侍朕?朕可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且你还是朕的皇后,不应该由你来服侍朕喝药么?” 男子眨了眨眼帘,一脸委屈之色,然,话却是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心中更是有把怒火在烧一般,这个该死的女人,看到他醒过来还离他那般远。也不说上来关心关心他,还让侍女来服侍他喝药? 这不是她这个皇后才应做的份内事么? 北帝陛下话落,屋中所有视线都转向了洛无忧,银杏看向少女也有些无措。陛下不要她伺候她亦没有办法,可看皇后娘娘似乎又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 这到底是怎么了…… 将药碗入在旁边的几上,银杏等人退了下去,王冲恨恨的剜了一眼洛无忧转身也退了下去,路过子矜与玉瑶身边时低吼了一声:“还不赶紧的退下,没听到陛下的旨意么?还敢违抗圣旨站在这里,是不是脑袋真的不想要了?” “是,陛下。” 该死的王冲居然还敢吼她吼主子,迟早她要把他脑袋给剁下来!玉瑶心中愤愤却是面色不变的福了福身,拉了一下旁边‘女子’的衣袖,忙也退了下去。 容狄眸底闪过一丝幽暗的流光,五指微蜷亦是退了下去。宫女的身份虽可让他守在少女的身边,可到底却还是有些束缚。 便如同这种时刻,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亦只能先离开! 而君惊澜,居然敢这般为难指使他的女人,倒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来,他就应该下手再狠些,让他这一个月眼睛都不要再张开就对了。 男子如是想着。 然则,那到底是不可能的,君惊澜才昏迷了三天,北越朝堂众臣已是开始暗自猜测。且已有许多人来探,亦有人已蠢蠢欲动。若是真的昏迷一个月的话,只怕好不容易才被少女稳住的局面,亦会再次动荡起来。 这也是圣阴教的目的,洛无忧自是不能让他们得逞,从而给他们机会。若非因此,她又怎么会一再特意的叮嘱容狄呢?否则,以那个男子的醋劲儿,只不定会做出什么。 洛无忧一双明眸凝视着榻上的君惊澜,良久,在心中叹了口气,举步走上去在龙榻前坐下,并把那药碗端了起来。这暴君说的话着实就是挟恩以报,然则他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确救了她,若非如此他亦必不会受伤中毒。 虽然,有容狄在,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可她到底还是欠下他这么个人情。他这般直白的讨回,若是她强硬拒绝未免显得太过无情。只怕到时候王冲当真会恨不得拿把大刀将她给砍了。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天明月心起码还得一个月后才能拿到,她还要继续留在北宫至少一个月。 且,这个时候她既想促成三国联手,便不宜将关系弄僵。 少女拿起汤匙盛了一勺汤药,轻吹了几下递至男子唇边:“陛下喝药吧,莫言很感谢陛下相救之恩,也希望陛下能够尽快将身体养好。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些日子陛下昏迷,朝野上下都是一片人心惶惶。御书房中奏折亦堆积如山还等着陛下前去批阅。” “皇后,朕现在是伤患,唔……”君惊澜不悦的张嘴,刚说了一句,少女便趁势将那汤匙放进了那嘴里,黑乎乎的汤药入口,男子被迫下咽,汤药一路顺喉顺着喉管滑进胃里,却是让男子的胃都一阵一阵的抽蓄着。 原本苍白的脸颊瞬间泛着黑,君惊澜一张妖冶脸庞之上,五官更是全挤在了一起:“朕的皇后,你确定这真的是羿青给朕开的药?他真是为了给朕去除残余的毒素,而不是故意想要整朕,想要了朕的命?” 这药苦,着实苦,比黄莲还要苦,不止苦,更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儿,比之鱼腥草被捣烂发臭后的那股气味儿还要难闻。 他君惊澜这辈子,就还没有喝过这般难喝的药。 “陛下,俗话说的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药不苦,那病痛又怎么会好?”少女眼眸转了转,淡淡的回道,鼻翼却是微动,闻着那药里多出来的味道,红红的面纱之下,嘴角亦是狠狠的抽了一下。 她就算不用尝也知道,这药会是什么味儿,定是赛过黄莲苦,臭过鱼腥草,若她未嗅错,这里面当是加了黄莲汁、苦胆汁、甚至还加了捣烂的鱼腥草汁液,全部混合在一起都被加进了药里。 这味儿,当真是,真亏他也能咽得下去! “这药有些凉了,我等会儿让人重新熬一碗来。陛下便先喝粥吧。”洛无忧放下了药碗,终是没让君惊澜再喝下去,这一大碗要是喝下去,只怕君惊澜起码还要再这龙榻上多躺个十天八天不止。 到时候,难过的还是她! 真不知道这样阴损的方法,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当不会是容狄,若想来不错应该是瑶光了。这样蠢的整人方法,大概也只有那个小丫头片子才会想得出来。她却不知,她这样做根本不是在整君惊澜,而是害了她! 若他继续躺下去,只怕她也会被迫继续的伺候他。 “还是朕的皇后心疼朕,不忍朕喝这般难闻的药。” 君惊澜眼眸闪了闪,皱巴巴的脸庞亦在瞬间舒展了开来:“不过,御膳房的粥朕早就喝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喝到忧儿亲手熬的粥?朕还真是很期待,忧儿这般灵动,想来熬的粥亦定很好喝。不若忧儿熬给朕喝如何?” 北帝陛下说的极是得寸进尺。看到所有的人都被撵了出去,还不用喝那般难喝的药,更是连眉梢都高高的扬了起来。果然,他早就该把那些烦人的家伙,全都赶出去。 尤其,是那个专拖他后腿的王冲。 当然了,还有那个讨人嫌的‘丑婢’,看着那张伤疤脸就让人讨喜不起来。真不知道他的皇后,为什么还留着那么个‘丑婢’在身边碍眼? 北帝陛下想着,神情却是突的微微一滞,脑子里似乎闪过一丝灵光。却是飞快的一闪而逝,让他根本来不及抓住。而就在此时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亦很快将他走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君惊澜,我现在的身份是莫言。”少女出声提醒,什么忧儿?光是听他唤言儿,她已是浑身汗毛直竖了。 可他倒好,居然还唤起了忧儿。 前世今生,她有过很多称呼,洛姑娘,洛小姐,无忧,煜王妃,太子妃,甚至今生还挂了个皇后的名,却从未有人那般亲密的叫过她忧儿! 这个称呼,太过亲密,也太过新奇,让她有些抵触! “可朕很喜欢这个称呼,你说的朕自然知道,不过此处只有我们两人,朕不觉得这样叫有什么问题。且你已是朕的皇后,朕叫你闺名不是很应当的么?你不觉得叫皇后,显然的太生份?” 君惊澜挑了挑眉梢扬起一抹笑:“该不会忧儿你现在还以为朕是因为那凰主预言才要立你为后的?难道朕的心意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亦或是忧儿你还没看明白?那朕便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朕立你为后,并非为此。” “还记得朕在秦都时便说过,愿以万里江山为聘,娶你做朕的太子妃!而今你收下了朕的玉玺,自也是收下了朕的聘礼!”北帝陛下眉眼含笑,神情邪恁不羁,眸光灼灼如华,一字一字,更说的极是豪放而认真。 的确,那玉玺便是他打算给她的聘礼! 传国玉玺为证,以他北越万里如画河山为聘! 第496章 烫手山芋拖字一诀 “还记得朕在秦都时便说过,愿以万里江山为聘,娶你做朕的太子妃!而今你收下了朕的玉玺,自也是收下了朕的聘礼……” 空寂的大殿之中男子声音不停的回荡,声声不息,直直落入在少女的耳中,坐在榻前看着男子认真的神情。洛无忧五指不自觉的一松,手中端着的粥碗便滑下了半空。 哐啷—— 一声闷响,便砸在了地板上! 因地面铺着地毯,是以精细的瓷碗未摔碎,碗中的粥却是悉数的撒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亦有许多溅在了少女的裙摆之上。 “怎么都不小心点儿,有没有烫着?就算收到朕的聘礼很开心,你也不用开心到摔碗吧?摔了碗饿着朕也便罢了,可也别烫着自己,看看,手指都烫红了,看得朕真是心疼死了。” 少女还未回过神来,耳边便传来男子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与之同时,少女手指亦是突的被一只手强拽了过去,而后指尖便传来了阵濡濡的湿润感,和火辣辣的刺痛感。 带着一股灼烈的气息。让洛无忧在瞬间,惊醒。使劲儿一抽,便将自己被烫红的和指从男子嘴里抽了出来,洛无忧面色僵硬了片刻。 强行平静下心情道:“陛下说笑了,那传国玉玺我亦不过暂时替陛下保管而已。便是陛下真打算给无忧,无忧亦是绝然不敢收的。且,陛下若是真将它给了我,到时如何处理政务?” “尤其,若被群臣知道传国玉玺被陛下这般轻易的拿来送人,估计他们便会联名上奏,将我拉出去火焚了。我可不想落得那般的下场。”洛无忧强自扯起一抹弧度,笑的极为牵强。 她以为他是想让她帮他稳住局势才给她玉玺,墨帝白尘以为他是为了让她在乱局之下有力自保而给他。 可没想到,原来他们两人都猜错了。 以玉玺为聘,估计也只有君惊澜才能想出,亦才能做出这般,这般……出格而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那可是传国玉玺,代表着北越至高无上的皇权权威! 他便那般给了她,还是拿来当聘礼的? 这无异于是个晴天霹雳,当真是将她炸的有些晕,想要开口说明,她从未想过要真的嫁给他。然则,若说了,只怕依着他的性子必然会暴怒。 且此刻正是拿到九天明月心的关键时刻,她亦绝不能说。 可若就这般看着他深陷下去,她只怕有一天,事情真会发展到她也无法控制的地步。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不是爱,便是恨。没有多余的其它。伸手抚了抚袖笼之中的玉玺,洛无忧只觉得无比的扎手。 北帝陛下却是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意:“你怕他们做甚,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传国玉玺,传国玉玺,不也就是一块破玉雕了几个字而已?反正都是朕的东西,那自然是朕想给谁就给谁。他们若有胆说半个字的废话,朕便直接宰了他们。” “顺朕者昌,逆朕者亡!如此,他们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北帝陛下一如继往的维持着自己残暴的本性,以铁血手段镇压! 人都被宰了,气都没了还怎么说话? 还怎么反对? 顺朕者昌,逆朕者亡! 这八个字让无忧眉心都是一跳,这才是君惊澜的本性。招若上这样一个人无疑是危险的,可偏偏她却招惹上这样一个人。 深吸了口气,她道:“这些还是待陛下身子好些再说吧,粥撒了,药亦凉了,我先去吩咐人熬药,再让御膳房的人重做一份食补的药膳粥来给陛下。另外我还要去看看墨梦月。陛下既已醒来,当日刺杀之事的调查陛下也可询问一下王管家,看该如何处置?”气氛实在太怪异尴尬,洛无忧只得转开话题。 现在,她亦没有办法,只能使一个拖字诀,先暂时将他稳住。之后再慢慢的疏远他便是,想来他心中早有一个梦瑶,于她亦不过是几分兴趣罢了。或许是她对他的态度把握错了方向,这才引起了他的兴趣。 说来,这也不无可能,便如她曾所说,女子之于男子亦不过是附属之物,又有几个男子,会将女子真正看在眼中?情浓时可生死相随,哪怕是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捧到你面前。 可若兴意没了,情淡了,便也就不再剩下什么了。 若能如此,当是最好。 可一切真的会像她想的那般顺利么? 想到那烟雨楼中的那具水晶棺,想到还在自己手中那沉甸甸的玉玺,却是连她自己心中都无甚底气,洛无忧担忧之心甚浓。 不管情况如何遭,此刻,她的话都成功的转移了北帝陛下的视线。 墨-梦-月,那个胆敢刺杀他的南齐公主? “她既敢那般大胆的刺杀朕刺杀皇后,朕自也会好好的回报她。”一听到墨梦月三个字,北帝陛下顿时眉宇染上厚厚一层森冷白霜。 君惊澜眼中杀意大绽,脸庞之上亦透着无尽的凌厉狠意。那毫针穿体的痛苦,他生生受了下来。既然转醒逃过此一劫,那自是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墨梦月,他是绝然不会让她死的那般轻松的。 “君惊澜,你,打算现在就要处死她么?” 洛无忧蹙了蹙眉道:“若可以,你不妨先找王冲问清楚当日的情形,我觉得此事并没有那般简单。至少陛下应该能想到,她并没有理由那般行刺陛下。而陛下刚刚登基,我想,不管是墨帝还是陛下都不可能会想,这么快就和彼此对上。” “你的意思有人在其中作梗,想要挑起朕和和墨白尘之间的仇恨,更确切的说,是想挑起两国之间的仇恨?”君惊澜眼帘半眯,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你都查到了些什么?是圣阴教?” 他自然知道此事看起来并不简单。 从他在千娇楼里被行刺以后,已过去半个月。他的人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云夭的下落。而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窜通君朔给老不死的下毒,眼看他们的计划就要成功却是被他破坏截胡,得了所有的利。 他们自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他亦知他们定会有所动作。若动手应也是在大典期间,也只有大典之日皇宫里面最为混乱,自也是他们唯一可能利用的机会。因此他早就传令下去调集了上千名的血煞死士在皇宫各处暗中护卫。 没想到,便是如此,亦是被他们给钻了空子。 总之,这件事定与墨白尘无关便是了。如果他真想行刺他,绝对不会自己来到北越。那无异于是将自己陷入险境。当然,便是如此,他来北越的目的也绝对不会单纯。 当然他此举也是想防备墨白尘和秦使调查那凰主流言,以免生出乱子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看来这乱子生的的确是不少。南宫景煜看穿了洛无忧的身份,更知道她便是那个流言中的正主,亦是所谓的凰主。 虽然他被少女以雷霆手段除掉,可秦使之中还有没有其它人知道,亦还是个未知之数。还有墨帝白尘心思敏锐,他又有没有发现?目前也不清楚。 那凰主的传言在他登基那几日,倒是因着登基大典与南宫景煜被处死,而暂时被压制了些许。可他有种感觉,这件事并不算完。 反而,这只是个开始。 只怕,那些人定是还会有动作…… “这个,我亦无法确定。” 洛无忧沉吟片刻,却是道:“当夜萧云曾说有人扮作太医,混入了地牢之中,还给墨梦月进行了诊治。另外,墨帝白尘也找到了那人的行踪。到底这是他所杜撰,亦或是确有其事,只怕还得陛下您自己亲自去查证。” “不过,这些事都可以慢慢查。我只是有些担心,若是陛下醒来的消息传开的话,会有人再梦月公主出手,所以想去看看。到底她也是陛下未来的妃子,还是堂堂一国公主,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又被关去了地牢里……” 洛无忧话语微顿:“不管如何,无忧相信陛下会有英明的决定,另外,这几日墨帝每日都来长乐宫中探望陛下,陛下若有时间也可以考虑看是否要见他,说不定,会有收获。” “大致情况便是如此,那无忧先去叫人来清理,再去御膳房。”少女说完站起走了出去,转身的刹那,微微松了口气,如今面对君惊澜她越发感觉压力巨大。她倒是希望,他还是一如先前般的仇视她。 那样的话,她应对起来还容易一些。 龙榻之上,君惊澜瞟了一眼倾洒在地上的雪白米粥,眼眸微挑,看来他今天的言语吓到她了。倒是没想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居然也会被他的话震得连碗也端不住。 还真是,有些让他觉得难以相信! 殿门被打开,王冲的身影走进男子视线,男子脸上邪恁兴意,又带着浓烈神彩飞扬的笑容顿时在瞬间化去,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了起来:“王冲,把朕昏迷这几日的事,一五一十给朕说清楚,不许有任何的遗漏。”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肃杀,敢一二再的对他下杀手。 这些人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是不把这件事查清楚,不把这些人给抓出来挫骨扬灰,他发誓,他君惊澜三个字,定倒过来写! 第497章 疑点重重再见梦月 洛无忧出得房门,子矜和玉瑶二人依旧守在殿门外,自然的其它人也在,吩咐银杏映梅等人重新给君惊澜熬药与熬粥送过去。她便带着玉瑶与子矜二人去关押墨梦月的北宫地牢。 因着这场变故,北越朝堂之中事多,而墨白尘又主动找上了她。她倒是一直没有去看过墨梦月,此刻君惊澜既然已醒过来。那朝堂之事,便可以全都交还给他,而她左右无事便可趁机去看看那位,被暗算的梦月公主了。 当然,她如此做,也不无避开君惊澜的想法。 “不用担心,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一身女装的容狄微微蹙了蹙眉,虽然少女面色如常可那眸底的担忧,男子却是看得分明。殿中的动静同样亦是没有逃过他的耳目。不过,连他也是未曾想到,君惊澜居然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疯狂,的确是疯狂。 居然拿传国玉玉玺来下聘,他便不怕无忧拿着传国玉玺,再写份禅位诏书,将他拉下皇位,将北越江山败掉?虽然无忧必不会这么做。可无忧对他态度冷淡,一直避讳,他不会看不出来,可他还如此的放心? 还真是一个肆意而妄为的人! 这世上大约也只有君惊澜一人,能做得出来这样荒唐的事了。容狄如此想着,却是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更加肆意而豪迈的壮举。 不过,就算是一枚传国玉玺又怎样呢? 便是万里江山如画,又怎敌得过她一抹笑颜如花? 倒是不得不说,这君惊澜倒也是个人物。 能屈能伸,能羸亦能服输,手段亦是不错。不过,到底说来,他还是晚了他一步。便如他曾经所说,当初在那暗巷之中便套住了她,绝对是他这一生,做过最正确最明智的决定。 如今,君惊澜态度表现的那般明显,无忧也知道君惊澜的心思,想来亦是有些担忧了。 洛无忧转头瞥了她一眼,眼眸轻眨,几不可见的颔首。皇宫之中到处都是侍卫,容狄既是传音,她亦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她自是知道他一直都在,她的确是有些担忧,不过,不管什么样的困难,他都会陪着她一起。 她并不担忧他们不能离开。 只是,她却不想真的有一天和君惊澜对立。不想伤他是其一,不想给自己引来那般一个强敌是其二。以她的理智,她自然知道也很清楚,此刻她应该做的是快刀斩乱麻。 可偏偏情势却是不允许。 她必须留在这里,等墨帝白尘将九天明月心送到她手上。为此她筹谋了这么久,绝不能临了却功亏一篑。而九天明月心,就被镶嵌在那顶七彩羽翎朝凤冠上。只是,却终究无人得知罢了。 就连那七彩羽领朝凤冠的主人,亦不知晓。 然则,那七彩羽翎朝凤冠,却是南齐先帝与慈安太后定情之物,传闻慈安太后素来极为宝贝看重,他们想要拿到并不容易。先前她也曾想过让容狄派人前去盗取。可却又顾虑重重,南齐与她与容狄皆有仇在先。 且,她还曾怀疑过圣阴教的老巢就在南齐。 思虑许久,她最终还是将此想法作罢。 洛无忧思索着,却是突然驻了足,脸色也瞬间冷凝了下来,似乎这一切联系起来,看似都很正常,却是还有一个疑点。南齐墨帝前来与她做交易时所说的话,让她怀疑南帝身体出了问题。 可在齐洲顾府之时现形的假双喜,却拥有南齐皇族的身份令牌! 她一直将夺取曦和令的人锁定在墨帝的身上,也一直以为他想要挑起两国战争。可若真如她后面猜想,他的身体已然出了问题,甚至于还不得不选择将墨梦月这个皇妹送来别国。 他还有心思夺取曦和令么? 或者,其实他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只不过他来北越还有别的目的。在她面前说那番话做那番举动,亦只为掩盖他真实的目的。 又或者,他的确一直有夺取曦和令,只不过最近身体才出了问题。会不会是因为圣阴教的人其实已然发现,是南齐中人夺走了那枚假曦和令。所以才暗中对墨帝出手? 这亦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那枚曦和令她知道是假的,可是圣阴教的人却是不知道。尤其那时候他们还在顾家差点折损了一个什么使者。又被人后来居上,拿走了他们一直想要的东西。 会报复南齐太正常了。 他们能一连两次向北帝出手,自然也能向南帝出手。 墨白尘会栽这个跟头,似乎也并不奇怪。 当然,如今这只是她的推测,把所有的可能全都列出来一一排除,便可以查清事实的真相,而她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说到底还得从墨白尘与墨梦月两人身上下手。不过,这两人只怕都不会轻易开口。 好像,还有一个人可以利用。 那位南齐的堂胜将军,十三王,墨谨行! 他也算是个突破口,尤其他与墨帝表面关系看来极为亲密。实际却未必是那般,至少,先前曾有那样的迹象。那么,这也算是个切入点,也是她可以利用的机会。 洛无忧想着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则,她却是不知道,那位十三王爷因为得罪了她,还对那个假冒她的人起了龌龊心思。早就被容狄的人抓走,被废了不说还被关押了起来,李代桃僵打入了敌人内部。 她现在看到的这位十三王爷,却是十足十的一个假货赝品! 因着那墨谨行心思太龌龊,不好解释,且他废人的那种手段,虽然无忧也曾做过,不过他亦不好主动启齿跟少女提。所以容狄也未曾向她说起过此事。而这也注定了少女在生了这个打算之后,多走了不小一段儿弯路。 洛无忧此时自是不知的,尚还在思索着,若她现在就这般接去找墨白尘或墨谨行,自然显的很突兀。所以也只能再找机会,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至少她可以先去见见墨梦月这位国南国公主。 既然墨白尘那般的看重她,想来,她多少都该知道一些。 她要做的便是撬开她的嘴! 虽然,那看来并不容易,不过,也当不会一点收获也无。 一行主仆三人到达地牢时,萧云正率着一众侍卫尽职的巡逻着,看到少女突然出现,忙上前见礼:“属下萧云,参见皇后娘娘。” “萧统领平身,本宫今日来是想见见梦月公主。三日之期已到,关于那夜之事,本宫还有些疑点想要向梦月公主询问。你现在带本宫去。” “是,娘娘。” 萧云并没有犹豫,拱手领命带着洛无忧等人进入了地牢,主子既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她,而眼前少女也的确替主子暂稳了朝局。甚至还救回了主子一命,便是主子当真是因他而受伤。 那也无法抹灭主子对她的信任。 既然这是主子的意思,那他自得遵从。此时的萧云还尚且不知道,实际他的主子已然醒了过来。只不过那消息被刚醒来的北帝君惊澜下令全面封锁,暂时还未有传出,也无人知晓罢了。 地牢之中,墨梦月大约也是忧心自己目前的处境,所以神情显得有些萎靡不堪,看起来并不好。不过,衣衫倒也算整洁,发丝亦未有乱。除了被关着,倒也未有受过什么罪。 “娘娘,犯人就在此处,墨帝也刚刚来探视过,刚刚才离开。这几日墨帝每日都会来,且来时都带着太医替犯人做仔细的检查。不过他们也并未查出什么来。大约是担心她在牢里受罪,亦或是担心我们暗中对犯人做些什么。”萧云向洛无忧禀告着牢中动向,语气微有不愤。 墨梦月,这个女人大约也是史上唯一一个刺杀了帝王,过了这么多天不止没被处决,还活的好好的人。虽说她亦极有可能是受害者,可到底行刺陛下就是行刺了,依然罪无可恕。皇后娘娘仁慈给墨帝机会。 可皇上醒来她也定是难逃一劫的。 “嗯,他想看便让他看就是。左右如何处置她,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你们先出去吧,这么多人别吓着她。否则,她便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洛无忧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些情况她自是知晓的,便连刑部调查的卷宗她也有过目。 只是,却也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萧云将牢门打开便率着所有看守的侍卫都退去了外面,洛无忧眸光一直落在墨梦月的身上,而墨梦月亦是早就看到了洛无忧。两人一个站在牢门外,一个坐在牢中的石床之上,对视着。 “你想问什么?” 出乎意料的,先开口的却是墨梦月,:“皇后娘娘想问的,本公主都已告诉了刑部前来查探的官员。娘娘便是再问,本公主亦是说不出什么。所以,娘娘还是不用再浪费力气了。”女子脸色平静,声音亦很平稳。 只那嘴角却是勾着一抹几不可见,自嘲而苦涩的笑。 “本宫还未有开口,公主就怎知无话可答了呢?”洛无忧走近墨梦月,亦坐在了石台之上,侧首看着女子亦是陷入了沉默。 良久,却是轻叹了一声:“公主其实很幸运,有个那般疼爱你,为你着想的皇兄。公主可知,墨帝为了公主,曾亲自到长乐宫中,只为求本宫救公主一命,甚至,还……”少女再是一叹,想到墨白尘低头的姿态,倒真是有些感慨。 “皇兄他……到底做了什么?” 墨梦月咬了咬唇,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皇后娘娘,梦月求您,不要为难我皇兄。所有的事你们都可以当做是我做的,便是要杀了我也没有关系。可是,不要为难我皇兄。” “公主认为,你刺杀我北帝陛下,皇上他会轻易让你死么?南宫景煜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以你之所为,本宫想若你真认了这罪,下场,只会比他更惨!如此,公主你还要认罪么?”洛无忧声音清浅淡淡。 说出的话却是让墨梦月瞬间脸色惨白。 第498章 甘心赴死牢外堵人 洛无忧的声音便直直落进了墨梦月的耳中,比南宫景煜千万万剐还要凄惨?这世上谁会想落到那样的下场?那血腥的画面直到现在想起,依然让她心惊胆颤止不住浑身发抖。 “我……”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公主心甘情愿赴死。可公主觉得墨帝陛下能亲眼看着你被处决么?若他真能狠下那般心肠看着你去死,又何必还求到本宫面前来?” 墨梦月蠕了蠕唇,方才开口却就被洛无忧截去了话头:“堂堂一国帝君,却是向一个女子低头。为了你,他可以把帝君尊严踩在脚下。可你却说杀了你也没关系。梦月公主,你觉得,你这样做,又是否对得起他一番苦心?” 墨梦月咬紧唇畔,不若此,她又能怎么样? 君惊澜那个暴君的残忍,那日行刑她看的一清二楚,这两日皇兄每日来都会安慰她,告诉她定会没事。可她不笨,她心里很清楚,出了这样的事,她想要逃过这一劫,那根本就是不可能。 深吸了口气她微微闭上眼帘,再睁开,眼中却是带着一抹绝然:“皇后娘娘不必再问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便是北皇想要将我凌迟千万刀,我除了生生受下之外,您觉得我还有别的办法么?” “为什么没有?” 洛无忧挑眉:“莫不是你以为本宫今日来这里,真的是和公主闲聊么?本宫猜想,公主当是应该知道到底是谁对你下手。便是不知确实,你心里肯定也已有怀疑的对象。本宫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而南齐国内又到底发生了何事?” “娘娘问这些做什么?” 墨梦月突的侧头,原本颓废的瘦小脸庞微沉,眸光也多了一丝犀利:“娘娘不会是真的决定想要帮本公主吧?理由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我皇兄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这似乎并不关公主的事。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本宫的确是答应了墨帝要救你一命。但墨帝对本宫亦有所保留,或许他有他的顾忌,但他不说实话本宫亦很难在陛下面前替你周旋。至于本宫为何会答应墨帝……” 洛无忧话语微顿,幽幽一叹道:“皇家无亲情,这句话公主当比谁都能明白。但是,公主与墨帝之间的兄妹感情的确是弥足珍贵。当然,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本宫想,或许本宫与公主有着同样的仇人。 “所以,本宫必须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公主亦勿需担忧,三国之间的战争不会那般快的打起来。此于南齐亦绝不会有任何的影响。这一点,本宫可以向你保证。” “保证?你拿什么来向本公主保证?” 墨梦月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哧笑,亦还多了几分的激动:“娘娘虽是北越皇后,也的确很得北帝陛下的宠爱,可梦月实难相信,你一个女子便可以左右帝王心思,还能左右朝政。如此妄言,娘娘不觉得自己口气太大,太过自以为是,亦太过荒谬了么?” “如此说来,与本宫猜想无异,果是南齐内部出现了问题。” 洛无忧面色淡然平静,并未因着墨梦月的奚落质问之言有所不愉,一双幽幽明眸紧锁墨梦月,看着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自责,明眸微闪,嘴角亦轻勾起一抹笑意。 墨梦月脸上懊恼之色更浓,她素来自诩聪慧,不曾想竟是上了眼前这个少女的当。她和她东拉西扯这么多,根本就只是为了套她的话而已。可恨她竟老实的招了。虽未明说,可那话听来不就那么个意思? 瞟一眼少女,明明比她还要小的年纪,却是如此的奸诈狡猾。 “本公主从未如此说过,娘娘如是猜测那亦是娘娘的事。便如娘娘所说,皇兄若是真的答应了娘娘的条件,娘娘又为何不趁机向我皇兄询问?本公主不过一介女流,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想来这一点,娘娘身为皇后,当比梦月更为清楚才是。” 墨梦月深吸了口气:“所以,娘娘前来问梦月,当真是问错了人。梦月很感激娘娘愿意出手帮忙。不过,梦月该说的都已然说了。娘娘若是有疑惑大可自己去查。至于梦月的生死,不管是怎么样,梦月都已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 女子说着闭紧了嘴巴,眼眸亦是一转,撇向地牢发黄发暗的墙壁之上,似乎在看那墙壁到底有多脏,又似在看那墙上的污渍纹理到底是什么形状。总之再不曾移开过。 而洛无忧便凝视着女子的侧脸,看着她微有清瘦的面部线条,和略显苍白的的嘴唇,亦不再开口。坐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她拂袖起身,径自走向牢门口,伸手将牢门关闭,面纱下红唇再次轻启。 “本宫还是那句话,本宫的确是想帮你。公主若是后悔了,有什么想告诉本宫的,可以再找本宫。只是,本宫还有最后一句,想奉劝公主。陛下的性子想来公主还是不大了解。” “公主一心想要认罪,而不想成为墨帝陛下拖累。可若公主真的认罪,于墨帝来说,亦未尝是件幸事。公主是个聪明人,想来也不用本宫说的太直白。南帝陛下素日为公主奔走,本宫观他身子亦是不大好。若真的皇上发怒,就不知他,又到底能不能平安的走出北越?” 洛无忧说完扫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紧咬红唇的女子。幽深眼眸微转,眸底划过一丝流光,亦不再言语,转身离开了牢房。 走在幽暗的通道之中,少女眉宇渐渐紧蹙。诚然,墨白尘与墨梦月两人的嘴都很紧,然则,从她的表情她却还是判断出三件事。 其一,南齐之中定是出事了,这一点从墨梦月话中来判断已很明显。 其二,墨白尘的身体极有可能也如她所说出了问题。她说出那话时,墨梦月眼瞳微缩,眸光晶莹含泪却是强自隐忍。 其三,从始自终墨梦月关心的人都只一个墨白尘,丝毫亦未提到墨谨行,从这几日三人之间流露出的迹象看来。 墨谨行,此人很有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却是,为什么这两人会对此守口如瓶? 墨帝白尘身为一国帝王自是要为江山社稷考虑,若这些事流传出去,定会导致南齐朝纲动荡。说不定就会引来其它两国的觊觎,他的态度说来是很正常的。 可是墨梦月呢? 墨梦月,无疑是一个坚强而隐忍的女子,若她真亦如墨帝所想。那她绝对是个合格的王室公主,连她也不得不佩服这女子的心性与胸怀。 然则,说来人性本善,却又天性自私。 于她一般,她只想保护她在意的人!她只想铲除掉一切会威胁到她,还有未来有可能会威胁到她的人。 至于家国大任,天下百姓安危,那于她何关? 墨梦月有多在意墨白尘一看便知,可却依旧咬口不说。这位公主也是若墨白尘那般考虑那般想的么?还是这其中有其它的原因? 是墨白尘强逼迫她不许说,还是她真的不知? 亦或是还有第三种原因…… 洛无忧一路沉思着出了牢房,刚出来迎面对上的却是一个打从心眼儿里根本不待见她的人:王冲。 王管家正向牢里张望,看到少女出来,原本就冷着的老脸,更是透着几分的黑沉,黑沉之中又透着浓浓的焦灼,连声音也是尖锐了许多:“皇后娘娘,您还是赶紧的去看看吧,陛下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奴才已在此候了许久,还请皇后娘娘快些的。” 君惊澜身体不对劲儿? 洛无忧驻足看着王冲眉宇都紧蹙在了一起,她离开长乐宫也不过才大半个时辰而已,他便就不对劲儿了?他的毒已解了,且还是她亲手解的。体内毫针也已全都逼了出来,人都清醒了过来,还和她说了那么久的话。 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这君惊澜到底又在搞什么?他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养他的伤,不要再来折腾她了么?天知道她本来就想避开他,可这才多大会,他居然硬是派人找到了牢里来? “皇后娘娘,老奴求您了,您快着些吧。”看洛无忧发呆,王管家再次出口催促,那脸上的焦急的表情看来,却是不像假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回吧。”少女凝了凝眉,不管是真是假,他堵人都堵到牢里来了,她不去看也是不可能了。那是个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男子,这才是他醒来第一日。 后面一个月,她却真有些不知该如何熬下去。 早知道,或许不让他醒来,会比现在的情形更好一些。至少便不用面对他一个又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也不会觉得尴尬和难以应对。 长乐宫中,帝王寝宫之中。 洛无忧方才迈进殿门,便看到龙榻之上的人正端着一碗粥喝得津津有味,甚至,时不时还发出啧啧的咂嘴声。 那样子哪有半点像是身体不适? “陛下找我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么?陛下身子方好,当好好的休息才是。用膳之后睡一会儿,有助于陛下身子康复。”洛无忧实是有些无语凝咽,更是有一口气憋在心中不上不下,能将她逼到这种地步的,说来也只眼前一人,便是容狄也不曾。 自然,那也是因为那个男子一直都让着她,为着她考虑。 “皇后这说的什么话?朕已躺了整整三天了,还睡,岂不真成了猪了。”君惊澜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反正朕估摸着你见墨梦月也见得差不多了,不若过来陪朕说说话,给朕解解闷。” 他可是算好时间派人去堵人的。 “莫言倒是想陪陛下聊天,不过只怕是陛下没有时间。御书房中的奏折都堆积如山了,若是陛下实在无聊,王管家,劳烦你去把那些奏折搬过来,便让陛下在这里批阅奏折吧!” 洛无忧转头朝王管家吩咐了一声,回头看向男子又道:“陛下现在已登基继位,当以国家大事为重,若是想和莫言聊天,以后亦有的是时间。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批阅奏折?君惊澜脸色瞬间黑透! 第499章 火气太大硬骨十三 “皇-后,朕才刚醒而已,不用那么快批阅奏折吧?你这是想让朕做牛做马把朕给累死么?还是你真的想……”守寡二字咽在喉头终是未有出口。 北帝陛下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浑身都散着森森然的冷气。大殿中的空气瞬间有些凝滞,一旁的卓德海眼观鼻鼻观心,亦被那寒气震的不敢抬头。 君惊澜脸色黑沉,双目亦直直的看着洛无忧,他找她来是陪他说话的。可这个死女人倒好,居然开口就找那么多事给他做?该死的洛无忧,他又不是要她做什么,只不过是让她陪他说会儿话有那么难么? “陛下言重了,莫言不过是为您考虑而已。您是中毒又不是被砍了几刀,解毒之后身体会很快恢复。且太子殿下根底极好,想来也要不了四五天便可以恢复如常了。既陛下闲的无聊,不若做些正经事。” 那话落殿中所有人都怆惶的垂下了头,唯王冲看着洛无忧恨到眼珠都已泛红。君惊澜苍白的脸庞更是瞬间黑沉到底,尤如染上了厚厚一层墨汁且还正往下滴着。 还又不是被砍了几刀?这女人当真是在咒他! 她还真是敢! 眼见男子脸色越渐青黑,浑身怒气也越浓,洛无忧及时收口,想了想退了一步道:“不若这样,陛下在这里批阅奏折,莫言替您磨墨可好?”这厮性格暴燥喜怒无常,若是真的说得过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朕的言儿还真是尽-职-尽-责,不过如此也好。反正有言儿你陪着,朕相信便是那些奏折再多,朕也定会,很快批完的。”君惊澜此刻就似一根快要点燃的炮仗,下一瞬就会爆开,然则听到少女最后一句话,终是咬牙把那怒气忍了下来。 扭头便是一声怒吼:“怎么,你们这些狗奴才没有听到皇后的吩咐么?还不全都滚下去把奏折给朕拿到长乐宫来?朕现在要开始批阅奏折做正经事了。还不去?你们这些狗奴才,是不是真的想朕变成昏君?” 北帝陛下怒火中烧有些口不择言,洛无忧抿了抿唇,遂转头朝玉瑶子矜二人道:“你们也下去吧,陛下身子弱,你二人便去御膳房里仔细守着,让人熬些血燕来,另外再熬些宁神静心茶给陛下。” 这厮火气太大,大的实在有些离谱。 她已答应在这里陪着他处理公事,用得着发这般大的脾气?果然还真是个暴君,实在难侍候的很,让瑶光和容狄先离开也好,否则她真怕容狄会一个忍不住,真的会出手将君惊澜给宰了。 “是,娘娘。” 子矜看了少女一眼亦福了福身退了出去,转身刹那脸色微微冷凝,瑶光看得有些担忧走到无人的地方低声劝:“主子且先忍忍,主母睿智无双,属下相信主母定能从容应对,等拿到东西主母便可离开北越皇庭,时间不会太久。” “本郡要离开一趟。” 容狄瞥了一眼那殿门,很快那身影便已失在瑶光的眼帘之中。 一路回到房间换掉衣物化去易容,避开明处暗处的守卫出了皇宫,男子眸光却是暗沉至极,无忧的确是很聪慧不假。可瑶光却是不了解一个男人的心态。普通男子尚有极强的占有欲,更何况是君惊澜这样自负的人? 那占有欲会更强。 他是男子,这一点他深有体会,就像每次看到君惊澜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甚至是对她……动手动脚之时,他都很想,很想当场将他剁成肉泥! 而若非因为他,无忧也不用忍受这些。看她勉强的应对周旋,时时的担忧疲惫,他心中更是如刀割一般的难受。若早知道那九天明月心在南齐皇宫之中,他们亦不用如此的大费周折,他直接亲自取回来便是。 可惜的是,如今墨白尘早已将消息传了出去,他此时便是再赶去南齐也已来不及。虽然他早已用赤鹰传讯南齐明月楼分部,夺取七彩羽翎朝凤冠,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他们此时若撤退亦只能是功亏一篑。他是可以再想其它的办法拿到那七彩羽翎朝凤冠。便是晚些再去拿亦是不急。 无忧却是不肯,这也的确是她的性子。 她从来就是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人。更遑论她为此付出这般多,不等到九天明月心到手她又怎么会甘心。他知道她担心他的伤势,想要尽快的拿到十味乾坤方替他解毒,不想他在忍受那种毒发时的痛苦。 可她却不知,这只会让他更心疼。他宁愿一直忍受下去,也不要她做出这样的牺牲! 只是,他又怎会知道,无忧真正的担心和焦急呢? 思绪之间,容狄整个人已飞进院落之中,他直接闪身进了其中一间房,一路打开暗室门举步走了进去。 “可有盘问出什么来?” 男子森冷的音调响起,正在施刑的齐风齐衍回头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忙拱手道:“回主子,暂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厮嘴硬的很,受了这么多天的刑,却愣是一声不吭。” “你们先出去。看看寒濯那边在归云山追查的有没有收获。”容狄面色未有变化,沉声下令,瞥了一眼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南齐十三王墨谨行,眸光却是越渐森然。 囚牢之中墨谨行整个人衣物裤子全被扒光,赤条条被铁链吊着,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伤口,有鞭痕,亦有烙痕,还有很多刀戳血洞,脸色乌青泛黑嘴角溢的血也有些泛黑,看得出,亦曾被喂过毒药。尤其是衣物被褪,他下面又被废,更是严重的侮辱。 显然,这些日子他被齐风齐衍两人招呼的当真是,很销魂! 便说是整个人只剩一口气也绝不为过。 想当然耳,墨谨行五年前便敢对他们主子出手,五年后落到他们手里又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若非容狄早就下过命令,只怕他全身的骨骼早就被那两个护主的贴身侍卫给全数捏碎了。 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墨谨行微微将眼帘张开了些许,视线有些模糊,然男子那倾世绝艳的脸庞却依旧如一道光,撒裂眼前浓烈的迷雾,直直落进他眼底。只他却已无力开口。 虚弱的耷拉下眼皮,那眼神中却是带着无尽的轻蔑。 那轻蔑的眼神看得齐风齐衍一阵心头火大,当真是想再拿刀狠戳他几刀,直接将他砍断气。然则主子有命,两人愤愤的瞪了一眼早被他们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墨谨行,退了出去。 地牢之中,男子举步走到墨景行面前,修长的五指伸出,一点未在意墨谨行脸上那些乌血和扎手的胡渣,直接而粗鲁的掐住了他下颚。 便是那般粗鲁的动作在男子做来依然那般优雅。然,男子俊兔的脸上却是布满森森然的戾气,浑厚的声音更是冷冽的足以将活人生生冰冻。 “墨谨行,你以为你不开口,本郡就拿你莫可奈何了么?本郡告诉你,你最好如实回答本郡的问题,将你背后之人的身份说出,本郡或可让你死个干净。否则,本郡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郡的手段,你或许还不了解,不过,本郡却不介意在你身上尝试下! “现在,给本郡说!”男子说字落手指微微用力,发出一阵微微脆响。墨谨行整个下颚几乎都被捏碎,身上伤口更是已疼到麻木。然而,那突如其来的刺痛感,却还是让他神智稍微清醒了些许。 抬头,他张开眼冷冷看了一眼容狄:“怎么,享誉天下的大秦战神如今也没辙只能放这样的狠话了么?呵呵,那本王还真是太高看你了,看来,你容狄亦然不过如此罢了,本王是不会说的。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便是。” 受那般重的伤,墨谨行声音虽透着虚弱,隐有些颤抖却是强撑着一口气说的没有半点停顿,看起来还颇有几份气势。 言语之间,更是丝毫不掩对容狄的奚落和鄙夷。 放狠话谁都会,他亦没少放过。不过,他若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什么,那他就大错特错了。行军征战沙场多年,他什么没经历过,自小到大又什么痛没受过?若真的那般轻易就屈服,只怕他早就化成一堆骨灰了。 “倒还真是好硬的骨头?不过,便如你说你,在本郡眼里,你,亦不过如此,墨谨行,你真当本郡什么也不知道么?” 墨谨行被迫的抬起头,经刚才那一喊实无力再说,只那般的盯着正掐着他下颚的男子。男子鬓若刀裁,眉目如画,三千华发如墨随意随撒在肩,圣洁完美的仿若盛开在天山之颠的那一株雪莲。 那一双幽深的眼瞳,便恍若天边最耀眼的繁星,眸光烨烨落下,似两道穿透缥缈云海的浩瀚极光,眨眼落入那双铜铃眼帘,一路射破到至脑海,带来阵阵针扎刀刻般的凌厉刺痛,那痛更在瞬间被数以万倍计的放大! 大到,让墨谨行整个人一颤抖,身体开始剧烈的痉挛抽搐起来。原本便布满伤痕的脸更是在瞬间变得扭曲恐怖至极,一直强受酷刑亦未痛呼一声的人,此刻竟也再忍不住低鸣惨嚎。 容狄眼帘依旧张着,眸光烨烨,漆黑的瞳仁一点一点氲起两团黑色的星蕴漩涡,便如那深海之底急速涌动将脱出的海平面的飓啸,又似在狂风之中,波诡云谲不停变幻着形态的黑色云朵。 在那飓啸狂风席卷的黑色星蕴之中,却是有一股看不见的透明阻滞,不经意的浮现,却又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如此不停反复撞击。 形成一场持久的拉锯之战。 第500章 施展禁术傻子将军 “这个该死的墨谨行,倒还真是嘴硬。审了这么些天,吃了我那么多毒药,还吃了迷心丹,却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真是气死我了。” 奉命走出地牢外的齐衍甩了甩胳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怨气,俊逸的脸庞也是带着无尽的愤恨,不甘。 “若非他意声力太过坚定,那可能便是他真的一无所知。”齐风亦是眉头紧蹙足可夹死十只苍蝇,人都被他们给整成那样了,可以说真真是只吊着他一口气。虚弱成那般又能有多强的意志力? 且他们喂的不是迷心散,而是药力更强至少十倍的迷心丹。 却还是一无所获,这不应该! “就算他嘴再硬,还能硬得过主子的手段么?我却是偏不信,就连主子出马也撬不开他的嘴,若果真如此,我齐衍倒是佩服他了!”齐衍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即使他是颗不灭顽石,落主子手里他亦绝然讨不了半点好。 最终还不是得乖乖的,给主子吐口! 就在齐衍话落,齐风刚点了点头要说话时,那地牢里却是突的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凄惨鬼嚎,那声音听来极恐怖,让人听得不由打个突。 那是,墨谨行的声音…… 齐风微微愣了一下,下一瞬,昂藏的身体却是突的一个激灵:“这声音,糟了,主子他该不会是用了那个办法吧?” “你是说主子使用了禁术?” 齐衍亦是瞬间回神,禁术二字出口,自个儿脸色先是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亦是先于大脑反应,扭头一跃身形如电疾射回石室。 齐风紧随其后,两人速度快若一阵飙风刮过。 地牢暗门依旧,两人进去却是刚好看一抹幽亮的墨芒消失,紧接着男子那伟岸的身形一个剧烈的颤抖,竟是喷出一口鲜血来。原本红润的脸庞亦在刹那之间变白恍若雪花纸片。 “主子……” 齐风齐衍二人惊叫了一声上前将男子扶住,齐衍替男子把了把脉,那脸色几乎与男子脸色毫无差别:“主子,您身体什么情形您不知道么?居然还敢使用异瞳搜魂的禁术,那样会牵引您体内的生死乱之毒发作,从而减短寿命,您怎么可以这样做?” 齐衍脸色白里泛清,声音带着几分凌厉,更似怒吼一般。 齐风抿了抿唇脸色亦是很难看,他们想尽办法的照顾主子的身体,还有医谷谷主更是不遗余力的寻找方法,想要将主子体内的奇毒压制。 王爷千叔,乃至主母更都是拼了命的在找十味乾坤方。 可是没想到,主子竟擅自动用秘术在一个根本毫不起眼的人物身上。那秘术每施展一次不止会牵引奇毒发作,更会因此而让主子减寿三年。 而中生死乱之上古奇毒者生命究竟有多长? 却是谁也不知。 或许有人可以坚持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 可也有可能只在下一秒就…… 这些年他们所有知道事实的人都是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在担忧,时时刻刻都在害怕那一天会在他们毫无防备之时突然到来。他们每一天都是在惶惶之中度过,可主子却如此的不爱惜自己,又怎能不让他们焦急,怎么能痛心? 他是他们的主子,却更是他们的信仰! 头可断,血可流,信仰不能丢! 如果一个人活着却没有了信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齐衍眸光微有晶莹满面担忧的怒吼着,手下却是不敢有半点的耽搁,忙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倾出三粒药丸喂进了男子的嘴里。 容狄轻咳了几声,喉头微动,将那药丸吞了下去:“本郡做事自有分寸,放心吧,本郡寿命长得很,要死早就死了。既然到现在都没有死,那么,以后也绝不可能会轻易死的。” 他还要守着她,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死呢? 然则,看着她为他受那么多的罪,看着她不遗余力的为他筹谋,看着她辛苦的周旋,亦眼看着她为了圣阴教忧心如焚。更是看着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身上。把所有的一切都当成自己的责任。 那般瘦弱的身体,那瘦弱的肩膀,却是承受了太多太多! 他又岂能再无动于衷? 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把拂开了齐衍,体内药性早已化开,他脸色却是依旧苍白未有半点好转。齐风齐衍闻言尽皆沉默,主子的决定从来都不会更改,这点他们早就再清楚不过。 只是,心却还是无比的疼! 疼到两个堂堂七尺大男儿亦忍不住眼眶有些酸涩! 容狄却似未看到两人的表情,暗沉的眸光又落在了墨谨行的身上。眼中闪着凌厉幽光,墨梦月所说之言与他和无忧之猜测不谋而合,可若是要从南齐逐鹿城去查证到底出了何事却并不易,至少现在他们都脱不开身。 而这些事定是很隐密,所以明月楼在南齐的分部,才会至今都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便是让他们去查,同样还是需要时间。可看着少女那般样子,他实在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既如此,不如从别处下手。 便如无忧所想,南齐使者在北宫,那他们何必再舍近求远去南齐查呢?直接撬开他们的嘴,不是更加简单而快捷?他让天枢李代桃僵亦是存了这个心。靠近他们自然便可以打探到他们想要知道的事。可君惊澜对于少女的‘为难’。却是让他素来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他不想再等下去。 他必须要尽快查清那些事,拿到九天明月心将她带回去。 眼下,墨梦月与墨白尘亦暂时不能动! 所以,可以知道消息的最快途径自然就是墨谨行了。 然,墨谨行极为嘴硬,宁死不开口。如齐风齐衍所怀疑的那般,墨谨行会不知道么?那是绝不可能的,若果真如此,墨白尘便不会那般的防着他了。 是的,墨白尘一直都在防着墨谨行,防着这位手中掌有整个南齐三分之一兵权的十三王爷。从他们兵分两路进北宫查探,再到这些日子天枢传出的消息,墨白尘在防着天枢,墨帝进宫见无忧时甩开了他。 便是去见墨梦月也会找各种借口不让他去。 而他防天枢自然也就是在防墨十三。 他本猜测,墨十三,很可能与圣阴教有所关联。可能也像齐洲分部明月楼里的人一样,被人用盅术控制了。可是,他两次近距离的接触墨谨行,他体内的金蚕却都没有过异动。 所以他才打算用异瞳搜魂术一探,结果却是得出一个,让他也不得不震惊的结果。严格说来,他并没有搜取到墨谨行的记忆,只因为,他的异瞳搜魂术受到了阻挡,墨谨行的记忆也在刹那被粉碎。 然,这并非代表他一无所获。 反而,还是个巨大的收获,如今,他可以肯定墨谨行背后的人,便是他一直在找的人。且,他的身份绝然不低,齐洲明月楼分部的永昭手下都是被种下低级盅虫,以至于被抓之后,全都诡异的陨命。 可是,墨谨行,却是被人下了封印记忆的秘咒。 只此一点便可以证明,这所有出现的人当中,墨谨行,他才是那个最为接近他想要知道的答案的人。如此只要顺腾摸瓜,利用墨谨行的身份查下去。 那些人,便再也无处逃遁! “他现在已然没有用了,直接将他丢在地牢,不过暂时别让他死掉。本郡还有要事要办马上就要离开。你们去告诉幽澜,就说他们令主有命,让他传讯给离魂,让离魂等人尽快的撤回。还有寒濯回来时,把追踪的结果给本郡速速的送过来。” 过了片刻,容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冷冷下了一系列的命令:“另外,传讯给右使,让他尽快审问德妃,并且,注意整个秦都的动向。另外让七杀撤单,从现在开始七杀阁不再接任何的任务,再分派二十人保护顾家。另外派二十人去帮炙九。其余人都在秦都待命!” “给本郡告诉炙九和七杀,一定要保护好顾家,还有若兰母子的安全。若是有任何的意外,他们也都不用再回来。”男子说到最后,浑厚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凌厉。如今他们都不在秦都,加派人手保护顾家是必须的。 至于炙九那边,顾若兰母子离都时极隐秘,并未有外人知道,消息亦被无忧锁死,倒无多大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安排人手亦是必须的。如今凰主传言四起,无忧的图腾被遮,又有北国太子妃做掩护,还有他守在身边。 无忧的安全绝不会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南宫景煜竟然知道无忧凰主的身份。虽然南宫景煜已死,可若是那些人遍寻不获无忧的踪迹,亦难免会向她身边的人下手。先前他有加派一次人手,可是,为了保险起见再加人手也是有必要的。 毕竟,这些人的厉害,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主子放心,属下会立刻传主子令下去,也绝不会让他死的。”齐风齐衍领命,看着自家主子远去的背影,转头瞥向刑架之上早已昏死过去的墨谨行。眼神泛着幽幽碧绿的光。 只变成了傻子还真是便宜他了。他发誓,他还是会继续,好好的,好好的招待他的。若非是他,主子怎么会动用禁术,以至于冒那般大的险? 南齐的常胜将军? 哼,现在也不过是个该死的傻子罢了。 齐风亦看了一眼墨谨行,感受着齐衍那阴冷的眼神,便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来他对墨谨行的恨不比齐衍少,只是说到底墨谨行已变成了傻子,便是他们可劲儿的折磨他,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感觉。 这样折磨有意义么? 不过,算了还是让他发泄一下吧,若是不发泄出心中那股怨气,只怕他是不会罢休的。只是,看主子出了地牢之后所行的方向,好像并非是皇宫的方向。 而是…… 主子去那儿干嘛,主子说的要事,不是回皇宫守着主母么? 第501章 致命错误暴君发飙 奢华的大殿之中,只有时不时的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男子不时扭动时那衣摆轻擦的声音。手里拿着一本奏折,北帝陛下的眼神,却是根本未曾落在那奏折之上。连奏折拿倒了亦是不曾察觉。 他的眼神却是落在给他磨好了墨,便坐去了美人榻前下棋的人。 美人榻倚窗而置,少女便正坐在榻上,背脊撑的得笔直,眉目微垂眸光落在那白玉棋盘之上。明眸幽幽看着那棋盘上一颗颗的棋子,目光都未曾转动。柔和而慵懒的阳光透过那窗棱落进殿内,倾洒在少女身上。 让少女沉静,从容之中,又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恬淡。 恍然之间,只让暴君脸上也勾出一抹温柔的笑,竟是在心中生出一种若细水长流,岁月如是静好的感觉。让他只想一辈子这样看下去,看到天荒地老似乎也没有关系。也,绝不会腻! 只不过,这个该死的女人还真是有些可恨。 自己和自己下棋,她倒也能下得这般的认真,竟是有些如痴如迷的样子?难不成那棋子真就那么好看?甚至,比他还要好看?这怎么可能?对于自己的样貌北帝陛下向来深有信心。 都说女儿家爱俏郎君,他自信他绝不会输容狄那个死残废一星半点。真不知这个女人怎么就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北帝陛下蓦然间想到此,那笑瞬间消失了踪影,脸色也瞬间又黑了下来,心头更是憋起一股怨气无处发泄。可看着那副如水墨画卷般的画面,却终是忍不下心去打扰。 眼眸微微一转,君惊澜嘴角再次勾起一抹笑,将桌上凌乱的奏折扑啦全部一拂袖推开,在那御桌上铺上了一张白色的宣纸,执起笔豪便在那宣纸之上龙走笔蛇了起来。 偶尔,还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下棋入到入迷的少女。 说是如痴如迷当真不为过,那少女似乎格外喜欢下棋,下得极是认真,连方才他弄出的那般大的声响都未曾听到。也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在看他,倒是当真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洛无忧确很喜欢下棋。 她自小被顾若兰亲自教导,顾家门风严谨亦是书香世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说来她都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只不过前世娘早逝,后来她之所学,有一大半靠自悟,当然后期也有受到渣男的指导。 若非非前世庶女的身份,若没有永昭洛仙儿以及洛秉书的绝情,洛无忧不必自小隐忍,无疑会是精彩绝艳的。就像是在后来,成为煜王妃,她终究还是绽出了光彩是一个道理。 想到洛仙儿,洛无忧握着棋子的手一顿。眼眸也突的半眯了起来,好似这么久以来,她倒是把另一个重要的人物给忘记了。 永昭洛仙儿死了,永昭在大秦的据点也被一一拔除,洛家也倒了,南宫景煜也死了。细数下来,她的仇人似乎便只剩下一个武绍谦。还有那让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圣阴教。也因此,她才刻意的叮嘱留在秦都的红锦剪秋等人,一定要留意武候府的动静。 可是,她们所有的人似乎都同时忽略了另一个人。 一个关键性的人物。 那便是永昭的亲生女儿,洛仙儿的亲妹妹,洛霞山掌门的关门弟子,亦是那个曾在归灵途中曾指使两个嬷嬷算计了她的:洛灵儿! 她怎么就会犯了这样一个致命的错误?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表情亦是瞬间冷沉,浑身恬淡的气息消失,转而变得极是凌厉。正在做画的北帝陛下敏锐的查觉殿内气息的变化,抬头看着少女,不禁蹙了蹙眉,手指一抖,笔下一个轻触…… 那好好的一幅画上顿时多了一点小指腹大的墨迹。 “洛无忧,你就不能给朕坐好一些不要动么?”北帝陛垂头一瞥,顿时黑脸暴叱。眼前就差几笔就快完成了,偏偏她一个气息改变,让他失神之下也失手的毁了这副画。看着画像之上那漆黑的墨点。 他深深觉得这个女人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 “陛下,我不是一直坐着的么?还是我坐在这里,也妨碍到了陛下,那无忧还是先告退,免得耽误了陛下处理政事。”洛无忧深吸了口气,侧头看着一脸暴怒的暴君,口气亦是有些不好。 便是因着她的一个失误,却是放过了那样一条重大的线索。她如何能不气自己,又如何能保持平静?她一直费尽心思的想要找到圣阴教的线索。可其实那线索便就一直摆在她面前,她却都没有发现! “洛-无-忧,你就不能跟朕好好说话,你就真这么讨厌朕?”君惊澜心头陡升一股无名怒火,衣袖一挥那狼毫顿时飞回了笔架,男子怒吼声中一个闪身眨眼便出现在了少女跟前。 伸手一把便将少女自那榻上强拽了起来,长臂亦环上了少女纤腰。因着那动作,少女脸上的面纱也落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带着疤痕的脸庞。 “君惊澜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疯?”洛无忧被突然袭击,他动作亦是太快她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加之本有心事,根本没能躲过去。不过,依着男子的身手来说便是她早有戒备,想躲过,估计亦是不易。 感觉到两人如此紧贴的近距离,洛无忧蹙眉,本能的剧烈挣扎,男子的手却是紧扣着她的腰不放,另一只大手也同时捉住了少女手腕。 “我发疯!” 北帝陛下脸庞之上青筋突起,那一直压抑而紧绷的弦,亦是被少女口中那个疯字给刺激得彻底断掉,竟是连朕的自称也忘记了:“洛无忧,看来果真是我对你太仁慈了,让你到现在还没有能分辨清你自己的身份。” “我告诉你,洛无忧,你现在已是我的女人。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那个死残废,所以我一直容忍你,给你时间。可是,你不要把我对你的耐心耗光。那之后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君惊澜,你放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本就好好的坐着。你却说我没有坐好,要不然,皇上,你来给我示范一下,这坐,到底是该怎么坐?”少女强压下心中的翻滚,脸色却还是有些发白,却也只能强忍着。 不是发疯又是什么?她坐的那般远也妨碍到他了?她方才若不是坐着的,难不成还是站着的?暴君就是暴君,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你……” 君惊澜一滞,说来少女的确是坐着。如此想来,这倒是显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了。只不过,伟大的北帝陛下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在无理取闹的。更不可能承认,他实际是在吃醋,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他心中的醋意早就已经满溢,且还流了满地,黑红黑红,绸乎乎的。 真是好酸! 他只觉得怒,心头那把火还在依旧熊熊的烧着。 且,隐有越烧越大之势。 “那又怎么样?妻以夫为纲,你别忘记了,我们已然拜了天地。你还收下了朕的聘礼,我们已是明正言顺的夫妻,你就得尊守妇德,事事以朕为先。”北帝陛下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这本来也是事实,他说的有何错?这世上所有女子不都是这样的么?可偏偏这个死女人,嫁了他却还处处与他作对。一点儿都不待见他不说还处处给他脸色看。 天知道这世上敢给他甩脸子的人,早就被他生生剥下了脸皮! 洛无忧敛了敛眉,和她拜堂的人关非是他,他自然也不是她的夫君。她又何来必要对他守什么妇德?可这点眼前的人却是不知,她亦不可能说的。 再抬头,少女脸上表情恢复如常,长长的眼睫轻眨了一下,问:“陛下,无忧可有何处没有以你为先?不如陛下先放开无忧,再好好说出来,到底是何处?下次无忧必不会再范,您觉得这样可以了么?” 可以了么? 君惊澜眼神定定的看着被自己紧锁在怀中的少女,胸中憋着的那口气却是越来越浓,这死女人还问得这般无辜。那没有以他为先的地方多了去了。看到他便是一张死尸脸,对他说话口气像是吃了大蒜和炸药。 在他受伤后也不关心他,甚至都没有守在他床边,处处疏离,处处给他添堵却是没有一点儿小女儿家的温柔,甚至还想把传国玉玺还给他…… 实是可恨! 北帝陛下脑子里顿时想出一大串。少女未曾以他为先的地方,根本数也数不过来。却最终亦是一个字未说。只愤愤的看着少女,那话要是真说出来,他多掉面子?原本是想整她,却不想整她没整到,处处都整着自己。 “陛下若是无事,还是赶紧去批阅奏折吧。而我,还是下我的棋,这样不是很好么?既不会打扰到陛下,也算是尊圣命陪着陛下。”洛无忧轻蹙秀眉语气恢复了淡然,却又隐有一丝无奈。 也是她太冲动了,若非她刚刚说的话太过激,也不会激怒了暴君。以至于她此刻根本脱不了身。只是,又怎么能不震惊,怎么能让她保持平静?永昭是西疆皇族后裔,那洛灵儿千真万确是她女儿。 永昭背后是圣阴教,圣阴教又怎么可能会不管她呢?而洛灵儿自从齐洲转回相府,再归师门后,便再没出现过。甚至永昭死时也未曾。她又从小就被送去了洛霞山习武,若说永昭没有一点目的。 估计没有人会信。 若她早想到的话,只要在那时跟着查洛灵儿,也定会有所收获。可她居然放过了这么重要一条线索。 实是该死! 不过,不管如何,她眼前要想的,还是怎么脱身。第一次,洛无忧真的很希望,很希望,在这个时候能有个人进来打扰一下。打破这样的僵局,亦能够帮她脱身,瑶光那个丫头方才还会每隔半刻便借机进来看一下。 此刻却是突的没踪影了? 洛无忧如是想着,就在此实,那殿门之外却有一名内侍走了进来:“启禀圣上,墨帝前来求见陛下,是否要将人带上来?” 墨白成?那个表面飘然素雅的南国帝君? 他这个时候来找他干嘛?送上门来给他虐么?还是他又想打什么主意了?君惊澜眼眸不过轻眨之间,已掠过数个疑惑。俊脸却是一片黑透。满是被打扰之后的怒火难抑。 “陛下,三日已过,墨帝想来是要给陛下就刺杀之事,做一个交待。陛下还是先处理正事吧。我一个人下棋既可。”洛无忧松了口气,轻声提醒了一句,却再无其它的动作,若是再有,依这厮的脾气,定是会一直这般无理取闹。 只怕连墨白尘到时他也照样会赶出去。 洛地忧说着,心头却是涌起一丝疑惑,他与墨白尘达成交易。他既知她会想办法,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进宫才对。尤其,君惊澜醒来,也不过两个多时辰的事,消息也并没有传出。 他怎么就会在这个时候进宫了? 第502章 相见如陌趁人之危 洛无忧心头有些疑惑,然而,不管如何,他此时进宫,可谓都是帮她解了困。 “墨帝亲自前来,朕怎能不见,去将人给朕带上来。”君惊澜思量片刻开口,待那小太监出去,瞟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少女,他顿了半晌:“洛无忧,你那般帮着墨梦月说话,到底有何目的?” “皇上未免多虑了,无忧的目的皇上不是很清楚么?” 洛无忧心中微惊,果然这暴君还是起了疑。眼帘微眨,她抬头直视男子道:“君惊澜,我的目的不也是你的目的么?不管是你,是我,还是墨白尘都好,既然大家都被同一个人算计,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彼此敌对?” “如此,岂非是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岂不显得我们很愚蠢?你要抓刺杀你的真正凶手,我要找出散布流言的人。墨白尘想来亦更想找到陷害了墨梦月的人。” 洛无忧淡淡的道:“他的确是来见过我,希望我能救墨梦月。不过,我并没有应下什么,说到底墨梦月最后要怎么处置,还得由皇上你自己决定不是么?诚然,我的确是不想墨梦月现在就死,说不定引出背后之人,还得用上她。” 少女一席话说的真假参半,她不能让墨梦月死,可也不能让君惊澜就这般轻易的放过她,否则的话,墨帝那边随时都可以毁约。虽然一国帝王从来就是金口玉言,然,她却绝不能冒半点的风险。 对人不可全抛一片心。 墨白尘虽不是君惊澜这个随时都会耍赖,又喜怒难测的性子。但此人她了解有限,更何况,墨帝白尘总给她一种很高深的感觉。 是以她,不得不防! 君惊澜挑眉看着少女,丹凤眼一转未转凝视少女瞳眸,脸上表情莫辩,似乎是在分辨少女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一般。 “你倒还是一如继往的实诚。”良久,北帝陛下轻哼了一声,略苍白的唇畔轻张,吐出几个字来,语气似带着些许鄙夷和不屑,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鄙夷她说的话,还是在鄙夷其它? 也根本无从去分辨,他到底信了几分? 不过她说的大半都是事实,想来就算不信十分,他也至少会信六分。墨白尘进宫来见她的事许多人都知道,也有许多人看到,不可能瞒得过这位北国之主。所以,不如大方的承认。 两人说了几句,少女重新覆上面纱,想要退出男子怀抱,男子却依旧死死扣着她的腰,根本不松手。 洛无忧气结,就想再开口,而就在此时,墨帝白尘已在内侍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不过,来的却并不止他一人。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人,却并非南齐十三王爷墨谨行。 而是秦使,璃王南宫景璃! 自从君惊澜被刺,已有三日未见,南宫景璃依旧一袭蟒袍加身,身姿俊逸挺拔,只是面容却似乎带着几丝憔悴,辅一入殿门,便不自觉将目光紧锁在那道让他朝思暮想的那抹倩影之上。 却在看到那两人‘相依相偎’的‘和谐’画面时,身子一震,步调也微滞了半分,以至落在了墨白尘后面。 温润的脸庞之上,棱刻的面部线条更是多了几丝冷硬,原本星光烨烨的眸子里也似瞬间被染上了一层阴郁的痛色。袖袍之下的手狠狠的纂紧在一起,连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方才强忍住想要将那副画面裂开的冲动。 “看来北皇的身体当真已无大碍,朕便也放心了。说来,北皇能脱险还当真是靠了皇后娘娘,朕在此,多谢皇后娘娘了。”墨白尘看到君惊澜俊逸的脸庞之上浓黑眉峰微舒,倒是真松了口气般。 君惊澜瞟了一眼墨白尘,眉宇间染上一抹邪恁,皮笑肉不笑道:“墨帝这话说的可真是好笑了,朕的皇后救了朕那不是份内之事。就算是要表示感谢也是朕与皇后的私事儿,那似乎也和墨帝无关吧?” “不过,说来此次朕能受这般大的伤,还得多亏了墨帝陛下那位好妹妹了,若非她朕也不会在床上躺这么许多日。更不会看到朕的皇后对朕有多么深情。就不知如今三日已到,墨帝陛下这是来打算给朕一个什么交待呢?还有,璃王殿下此来不知又是有什么要事?” 君惊澜说着撇头瞟了一眼南宫景璃轻佻眉梢:“看璃王两手空空,当也不是来探望朕的。那朕就不明白了,璃王这总不会是因为,还嫉恨着朕处置了你的皇弟,所以你想,来看看朕想了没死?” 北帝陛下话落,洛无忧微微抽了抽嘴角,能将话说的这般直白而难听又毫无顾忌的人,大概这世上也只有君惊澜这暴君一人。 瞟了一眼现场的诡异气氛,洛无忧不待南宫景璃开口,便自道:“陛下,两位使臣都是贵客,想来求见陛下也定是有在事要与陛下商谈,本宫先下去命人给陛下和两位使臣奉茶再拿些糕点过来。” 少女说着手指微微一动,手中银针扎上男子痛穴,与此同时手在他腰间一扯,似有什么东西滑进了少女的袖笼之中。君惊澜突然被袭击刺痛,手中力道本能一松,洛无忧趁势便离开了男子怀抱,朝君惊澜福了福身。 “那皇后便去吧,不过吩咐侍女准备便是了,可别累着自己,要不然朕可是会心疼的。”君惊澜嘴角挂着邪肆而宠溺的笑,实际却已恨到咬紧了后槽牙。 尤其那心疼二字更似从牙缝之中强挤而出。 这个死女人,居然又拿针扎他? 算算这已是第几次了?烟雨楼里第一次,轿撵之中第二次,如今已是第三次,他堂堂惊澜太子,如今的北国帝君,居然一连三次,都栽在这个该死的女人手里,他居然一连被她扎了三次! 洛无忧,你给朕等着,朕绝对会讨回来的! 君惊澜心头怒火腾腾而起,恨恨的想着,微白的妖冶面庞之上,却是依旧挂着邪恁的笑,半点看不出异常。半晌,他收回眼神,撇头看向南宫景璃那张微微铁青泛白的脸。 北帝陛下心中的阴郁顿时散去了大半。 对于君惊澜心中的愤怒无忧不看亦能感受到,却没有在意,得到允许直接站起身,向殿外走去。一袭红裙随着少女脚步舞动,她目不斜视,就那样从一身蟒袍的男子面前走过。 那样陌生的目光,仿佛他们就是两个陌生人! 南宫景璃目光紧紧凝视着少女,眼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只要他伸手就可以触到她,长袖下紧蜷的拳头松开,微微前探,然则,少女的身影却已在几步开外。 终究只与他刹那间擦身而过! 君惊澜将南宫景璃的表情尽收眼底,眉峰染上一丝凌厉,嘴角亦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两位都不说话,若是两位都无话可说,朕可是要去替朕的皇后继续画像了。” 在秦都之时,南宫景璃这混蛋就对他的女人有意思。对他的请婚百般阻挠不说,更是处处与他作对,尤其是那南宫景皓。如今时地已易,他站在自己的地盘儿,他若不好好的讨回来,那岂不是很对不起自己? 哼,光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定也已经发现了少女的身份。 这厮敢觊觎他的女人,还真是胆子够大! “本王今日来见陛下与墨帝一般,亦只是想看看陛下下的身体可有好些。如今看到陛下身体安泰,本王也就放心了。” 南宫景璃收回目光,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子阴郁和失落,瞥了一眼只在一旁面含浅笑的墨白尘开口道:“另外,北皇陛下既然已无事,本王亦想询问一下,陛下将狩猎的时日定在何时?本王与两位皇弟来北越已多日,届时便要赶回都城。” 原本大典结束他们便可以离开,可惜的是,南宫景修却是私自的应下了君惊澜要参加春猎。说来不过参加一场狩猎,可其实却是一场约战。 是北越向大秦下的一张战贴! 南宫景修已应战,若是他们在这个时候离开,无异于不战而逃,等于自个儿认输。届时不止个人丢脸,更会丢了整个大秦国体。虽然此次他们前来北越已是丢了颜面,但若真的再丢下去,别说是父皇定会震怒,他们更会颜面尽失,尊严扫地。 面对这样的情况,便是个圣人也不可能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是素来高高在上的几位皇子? 这,是攸关名誉与尊严的一战! 且,私心里他亦不想离开,不过三日,高高在上的璃王殿下,却是第一次深深明白了,何为思念?亦是第一次明白了何谓度日如年?眼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紧紧的拥在怀中,眼看着她从他身边走过,却是装作互不相识。 甚至连一个眼神亦是未给他! 心中既堵得厉害又觉得有股怒火在烧。便若那点点燎原之火,在瞬间倾天而起,带着想要将那所有的一切通通燃烧掉的毁灭气息! “说来北皇陛下刚刚才醒,想来这春狩只怕是也要押后了。”墨帝白尘突的在旁笑着接了一句。笑羽梨花针的厉害自不用说,便是君惊澜身体再好,武功再高,又及时被解了毒。 然则,到底身体受毒素侵袭有所损伤,此刻南宫景璃便问出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逼迫的嫌疑,更是有些,趁人之危之意! 第503章 顺手牵羊血光之灾 传言,大秦璃王素来稳重自持,风度翩翩,睿智贤明,处事亦极为公证,可如今看来,好似传言亦是有误! 君惊澜撩眼瞟了一眼南宫景璃,却是笑:“原来璃王担心这个,既然璃王这般心急,不若就三日后吧。朕到时候也很想领略一下璃王战王的马上风采,哦,对了,容郡王不是也奉了秦皇之命前来出使么?便让容郡王一起参加吧。三位都是人中龙凤,朕,倒还真是有些期待这一次的春猎了!” 南宫景璃这厮,还真以为他会悚他么? 便是身子不适又如何?他郡惊澜可还没有怕过谁,这一次,他定要好好的打败那个死残废,将他踩在脚下,到时看那个死女人还会不会惦记一个失败者,还会不会惦记一个弱者? 恍然间似乎已看到自己胜利在握时的情景,北皇陛下嘴角勾着深深的笑意,答应的亦是十分的爽快。 “如此亦好,那本王便先回行宫与皇弟等着陛下的消息,顺便通知容狄。”南宫景璃拱了拱手开口告辞。转身出了大殿,脸色变得有些阴郁。墨白尘的目光像是一把匕首扎在他心上。 他的确是存在了为难的心思。 可那又怎么样? 君惊澜能做初一,他自然也能做十五,况且除了这样,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一定要将洛无忧带回大秦,绝不能让她留在北国。 不过此时,他得到容狄下榻的地方去通知容狄。 洛无忧出了大殿吩咐卓德海送茶水进去,自己却是回了长春宫,因着之前她‘受伤’时便在此处养伤,所以便也住在了这里。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长春宫中极静,银杏弄墨等人全都去了御膳房,就只一个玉瑶守在宫殿之中,小丫头坐在床榻之上,撑着手肘做沉思状,似乎有些困惑的样子。这丫头,她盼着她来解围,她倒还真做得住。 “玉瑶,子矜呢?” 洛无忧扫了一眼,却是没有找到男子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明明叫他们先回来,可却不见了人影,该不会他又偷偷的潜回了大殿? “主母,您回来了?主子他出去办事了。”玉瑶一个醒神,看到少女,站起了身:“我还在想着,到底要想什么办法才能把主母救出火坑,没想到还是主母厉害。”她办法还没想出来,主母自个儿便脱了身。 洛无忧嘴角抽了抽,淡淡的恩了一声:“对了,我也要出去办点事儿,你和我一起吧。”等她想出办法不知得等到何时?况且这丫头的办法,她可一点儿不敢尝试,没准到时候不是救她,是又害了她。 “主母想要出宫去找主子么?好啊,属下这就带主母去。”玉瑶闻言眼中一亮,这些日子在皇宫天天侍候那个暴君,还得忍受王冲那个狗才的指挥喝叱,想她堂堂七星堂主,竟沦落到这种地步。 真是,想想都觉得憋屈死了。 “收拾下走吧。” 洛无忧将玉瑶神情尽收眼底,亦未多言,找来一套宫女的服侍换上,带着玉瑶便出了宫,刚刚幸好墨白尘和南宫景璃出现替她解了围,可等他们两个走了,谁知道君惊澜那厮会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 所以,她打算出宫避一避,另外也好趁此机会去见见大师兄还有青鸾。想到青鸾,洛无忧脸色微黯,容狄虽说青鸾无事,可真是如此么? 原本她还不觉得,可是,这些日子青鸾始终没有出现过。这让她奇怪之余心中也是多了一丝担忧,依着青鸾对她的担心,若是她真的没事,至少也会想法子到皇宫里来看一看她的现状的! 所以,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北宫之中增加了许多的守卫,两人一路走到宫门却是被侍卫架起长矛拦住了去路:“站住,你们是哪个宫的,想要出宫可有腰牌?” “侍卫大哥,我是长春宫皇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奉皇后娘娘之命出去办事,还请大哥行个方便。”玉瑶一张娇俏的脸上堆着灿烂的笑,企图和侍卫打个商量,腰牌?她自然是没有的。 这几日宫中兵荒马乱事件频出,那腰牌确实还没送到他们手上。若是她一个人还罢了,直接避开守卫出宫并不是件难事儿。 可关键是主母没有武功,她要带着主母这么大个拖累,只怕还没出去,便会被人给发现了。毕竟,她可不像主子那么神! “没有腰牌不得出宫。”哪知侍卫丝毫不买账,语气还瞬间冷硬了下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你不信去打听打听,我玉瑶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难不成我骗你有银子拿么?” “不管是谁,想出宫就都得出示腰牌!” “你……难不成皇上来了你也要腰牌?”玉瑶眼一瞪吼了一声,该死的,受暴君,受王管家的气也就罢了。现在居然一个小小的守门侍卫,居然也敢为难她和她这么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侍卫并不说话,只是脸色却是更冷,洛无忧看得蹙眉,玉瑶行走江湖随性惯了,自然不知道没有令牌,这些皇宫守卫是不可能会放行的。 袖袍微微一晃,她手中多了一黄澄澄的物件,递到了侍卫面前:“这位大哥,因为内务府中还没有将腰牌送过来,所以,我们没有腰牌,不过,这个令牌是皇后娘娘亲自给奴婢的,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侍卫瞟了一眼,那明晃晃的金龙领牌让众侍卫脸色微变全都跪在了地上。那侍卫首领站起身,退开一挥手,放行:“这是皇上的金龙令,自然是可以的,两位请。” “多谢!” 洛无忧迈步直接从众人眼前走过,看得玉瑶一愣一愣的,她明明记得先前主母并没有这枚令牌的,可这个时候居然亮了出来。那令牌上的五爪金龙还有君字她看到过,那是君惊澜随身携带的。 “主母,您哪儿来的领牌?莫不是那个暴君给的?”出了宫门玉瑶有些疑惑的问,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不可能吧,他会那么好的放主母出宫?开得什么玩笑?没看他恨不得将主母拴在身上么?居然还无耻的跑去大牢截人。 “自然是顺手牵回来的。” 洛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伸手抚了抚自己光洁的脸颊:“不然,你以为是哪里来的?瑶光,不要耽搁了,我们先去换身衣物,然后去找青鸾她们,我还有些事要办。”这身宫女的衣服在外行走,还是太扎眼了。 “是,主母。” 瑶光还有些愣,实是没想到这个沉静的少女,她们的主母居然也会做贼?还偷到了那个暴君的身上。 当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不过,她怎么就感觉那么的,爽呢? 瞟了一眼少女已走远的身影瑶光嘴角咧开一抹笑,忙追了上去,两人直接找了个成衣铺子,再出来时两名身姿窈窕的少女,却是变成了两个青丝高束,锦衣长袍,手执折扇的翩翩俊美少年郎。 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用呆在那华丽的牢笼,不用再面对那个暴君,不用再与他周旋,也不用再时刻担心他会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更不用再担心他会突然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当真是连那空气都清新了,也,自由了…… 人流穿梭的大街之上,一袭紫色长袍的少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时不时的在街边的摊贬身上扫过。登基大典已过,这些百姓似乎也恢复了素日里的生活状态,虽然还有人在谈论着他们皇帝陛下的壮举。 但说到底,换一个帝王,于他们来说实际生活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唯一有的,大约就是令他们多了许多消遣的谈资。 这,是个很真实,也很现实的问题。 “小公子,请等一等。” 洛无忧与瑶光正走着,街道之上却是突的传来一道喊声,紧接着一个人影儿直直的朝两人窜了过来,且,伸手就想扯少年的衣摆。瑶光脚步一斜,便眼疾身快的挡在了那人面前。 一双柳眉更是倒竖,张嘴就是一通吼:“喂,糟老头子,你想干嘛?就算是你看我们公子长得俊俏,穿戴富贵身价不菲,想拉生意也不用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吧?是不是想让爷一刀剁了你那双爪子?” “小子未免太横亦太过粗鲁,老朽不过是见这位公子印堂发墨,不日便会有血光之灾缠身,所以才好心上前劝谏一言,小子却是张口便要剁去本山人的手,岂知本山人的手左执帝钱,右算乾坤,剁了岂非可惜?” 老者声音极是有劲儿,似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穿透力,那话更是说的张狂,便那般直直的落进了紫衣少年的耳中。 洛无忧凝眼看了过去,那老者穿一袭天青色长儒衫,衫子已清洗的有些褪了色,白发白须白眉,面容却是饱满若含红光,那一双眼也是极为明亮,却也极为幽深,像是千年古潭幽潭,带着看透一切的锐利。 而他左手之中的确是执着三枚金灿灿的帝钱。 “哦,左手执帝钱,右手算乾坤?” 洛无忧收回眼神,淡淡的道:“阁下说我等太横,可阁下亦是未免口气太大。不如你便说说本公子会有何血光之灾?这血光之灾会在何时何地何处发生?又,可有何化解之法?” 没想到不过她只不过是出一趟宫而已,居然也会碰到这样一个算命老者来拦路?还言她有血光之灾?还这般大的口气? 这老者一身气势不凡,倒也真是有几分意思! “哼,不过是些江湖术士妄言想要骗些银子罢了。公子您别听他的。”玉瑶怒目瞪视着那老者,眼中浮过一抹凌利的杀意,衣袖微动,便自袖子里滑出一把银光雪亮的匕首,直直的对准的老者的手。 “爷告诉你,你这糟老头子再敢在此胡言乱语,信不信,爷现在就把你的手给剁了!”瑶光怒极,这老头子可真有胆,骗钱居然也敢骗到主母头上来。 真当她瑶光是吃素的么? 第504章 当街围攻无名半仙 银光雪亮的匕首在阳光下折射着异常森冷的光,而因着瑶光的怒叱之声亦是将四周不少人群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这小公子,真是好没有道理,这半仙肯给你们算命相面,那你们可真是积了大德了,偏偏你们还不领情?真是没见过这般的傻子。” “就是,半仙算卦从未有不准过,且半仙每日只算一卦,每一卦都只算有缘人,灵得很咧,我们多少人想求还求不到这个机会。” “小公子可千万别错过这个机会,否则的话,你肯定会后悔的,半仙说你有血光之灾,你肯定会有血光之灾。说不定到时候连小命儿都会没了。” “看这小公子长得这么白白俊俊的,要是真死了多可惜,小公子还是听大娘我一句劝,让半仙给你算算。不管咋样,躲过一劫是一劫不是?” “就是,你们还拿刀指着半仙,真是无理取闹!半仙大人,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您又何必管他们的死活,既然他们愿意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 瑶光怒目扫了一眼那一脸惋惜摇头的老者,又怒视了一圈儿喋喋不休替那所谓半仙打抱不平的百姓,当真是想拿匕首直接割了这些无知百姓的喉咙。 居然还敢这般诅咒主母? 有主子在,主母怎么可能会出半点儿事?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所谓的血光之灾?全都是胡言乱语,放她娘的狗臭屁。 然则,百姓讨伐之声越来越多,已是一发不可收拾,洛无忧与瑶光二人被无数百姓层层的围在了最中央,俨然就是被嘴舌围攻。 瑶光早已怒不可遏,洛无忧却是面色半点未变,同样扫了一眼群情激昂的百姓,却是转头,明眸凝视着那所谓的半仙。 忽尔勾唇一笑:“敢问仙长名号为何?又打算怎么替小子算此一卦?这一卦卦金,又是多少?命是本公子的,惜或不惜也都是本公子的事,说来,好似与别人并无关系,若是,本公子当真不算这一卦,仙长又当如何?” “老夫号无名。” 老者抚须说了一句,摇头叹息道:“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公子若当真是不惜命,老夫亦是莫可奈何。不过,老夫还是要告诫小公子一句,老夫观你命格极贵,却是必夭之相,且,尔早已天煞孤星入命,若不得化解,只怕是,哎,终究命格所铸,天意难改……” “多谢无名仙长。” 紫衣少年微微弯腰作了一揖:“小子必谨记仙长之言。不过,仙长也说了,天意难改,若天真要亡我,我亦终将难以逃脱。且仙长已泄露天机,若我再请仙长强行替我逆天改命,岂非是要折损仙长道行,置仙长于险境?那岂非是小子的罪过?” “……” 那无名老者似乎也未曾想到,少年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刹时间愣了一下,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此时,洛无忧已笑着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小子从不放在心上,倒是劳烦仙长一片善心仁义替小子这般的担忧了。还请仙长好好保重,多替有需要的人送福积德,小子告辞。” 说着,洛无忧领着玉瑶举步,一身淡定风华自露,带着些许威严,那围观的百姓愣了一下,竟也是齐齐的让开了道。 说来,这小公子说的没错。 替人改命那都是要损修行的,仙长修行不易,若当真是替他改了命,若是有个万一,岂非他们以后若是有个什么,便都没有机会再找仙长救教了? 一场口舌围攻终是消弥在少年几句言语之中。 玉瑶看得眼眸发亮,这样的主母似乎浑身上下都绽着光,只不过几句话便搞定了那些无知百姓,比之她们这些自诩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来说,还要厉害百倍,便是她方才,面对那些百姓也是素手无策。 骂,一张嘴骂得过上百张嘴? 逃,江湖高手对绝亦未怕过,面对一群百姓落荒而逃多掉面儿? 打,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幼残,好意思动那手? 她好歹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便是真的杀人如麻,杀人不眨眼,也不可能真就对这样一群人出手。虽然这些人真的很多管闲事,真的很可恶。 且她若真的动手只怕会让主母暴露身份。 这皇城之中,使臣未走,萧云增派了很多的京畿卫巡查。毕竟她们是偷跑出来的,若是为此而暴露了行踪,那可就不好了。说来倒是她性急了,若非是她举动过激,只怕也不会招来那般多的百姓。 “便是你不这样做,我们今天也逃不过这被围攻的命运。”拐过转角,洛无忧顿时停住了脚步,看着满面懊恼自责的瑶光轻轻的说了一句,眸光却是探向了前面不远处,渐渐散去的人群。 “主母这是何意?” 瑶光一愣,继尔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主母可是怀疑那个老头有问题?说来那老头却是奇怪,莫非他真是冲着主母来的?可是,这奇怪的是,他又是如何认出了主母的?”别忘记她们此刻可是换了妆的。 且,对自己的易容术,她向来有信心,便不提她,主母的易容术亦极高明,她们连假的喉结都带着。那人当不可能会发现主母的身份的。尤其她们出皇宫是临时的决定,没有人知道。 就连那令牌也是主母临时从暴君身上顺来的。 这太奇怪了! 洛无忧却是并未回答,只淡声道:“瑶光,你去跟着他,看看他接下来会去哪里,还有会不会和什么人见面,不过,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这个人,不简单,千万不要大意。” “可是主母那您呢?主子吩咐了让属下一直陪着主母,不得离开寸步。要不我还是派其它人去踪踪他吧?”瑶光蹙眉,扔下主母一个人在宫外,若万一出点事儿的话,那怎么办? “你主子安排在暗处的人不少,你不会不知道,况且,你更应该知道我绝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快去吧,那人要走了。我会在旁边的富贵酒楼里等你的。”洛无忧头也不回的下了命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 瑶光犹豫了片刻领命闪身跟了上去,洛无忧站在原地,一直到两人身影完全被人海淹没,却是脸色突然变得暗沉。 从她入越京起,到现在已过去二十多日,却从未发现过这越京之中有这样一个能‘能掐会算’的无名半伴。这老者的出现太奇怪,他说的话更是……让她无法不震惊! 呵,光凭观面相便能看说出和了缘一样的话?果然还真是有些道行,这半仙之名倒也真是名不虚传! 无名,无名…… 就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方人马? 凰主流言传出,容狄和君惊澜都曾说有大量身份不明之人暗中涌入越京,想来也都是在寻找所谓凰主的踪迹,这不奇怪。而散布这次流言的人,除了圣阴教外,她根本不做他想。 按照情形来推断,原本的凰主应是洛仙儿才对。 可是,洛仙儿却被设计死于她之手。 如此一来,他们自是会焦点放在她身上,可是,他们又是从何处得知,她便是那所谓的莫虚有的凰主呢?似乎,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之中肯定是有精通易算术相术的大能之人。 便如同兰若寺的了缘大师,能一眼看穿她是魂归之人。 除了圣阴教外,显然这暗流之中还有一股他们谁也不知道的人马在暗中推波助澜帮着散布这个流言,那么,那个突然出现在牢里救了她的钟婆婆,以及这突然出现的无名,这两人又分别是哪一方的人马? 可惜的是她不会轻功,否则的话也可以跟上去看看! 说不定,当真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 拥挤的人流之中,着天青色长衫的老者不疾不徐的走着。身上还背着家伙什,肩上也扛着布幡子。路上的行人很多都会跟他打招呼,可以看出,这个神棍还真是很受欢迎,不过就这种神棍,最多,也只能骗骗那些无知的百姓罢了。 瑶光不禁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一直远远的吊在那人后面,随着那人在大街上转了几个圈儿,最后,竟是一路跟出了城。 只是她心思一直放在前面老者身上,却没有发现,在她身后的暗处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道人影,尾随着她也一起出了城。 前方老者走的慢慢悠悠的,更像是闲逛,他一手拿东西,另一只手里还提伶着一只乌漆漆的大酒葫芦,时不时的往嘴里灌几口,嘴里竟也哼起了小调,那小调很奇怪,瑶光听了许久却都没听明白他哼的到底是什么词儿。 仅观这些,这老者还当真像个闲云野鹤的方外之人! 瑶光蹙了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老者就是有种莫名的反感。或许是因为他咒了主母还暗讽主子无能的缘故吧?可不就是这样么?说主母有血光之灾,那就说明主子和他们保护不力。 这般多的人在主母身边,她还就不信了,还有人能伤到主母? 那简直就逆了天了! 那老者一路出了城,竟是去了效外的归云山,一路顺着小径上了半山腰一片桃花林里。说来这时节桃花当已皆谢,不过,或许是因为北国气温比别地儿偏低那么一点点,这里的桃花,却是开得正盛。 而,桃林深处却是有处茅草屋。 那老者一路进了茅屋半上那木板儿门,便再没有出来过。 瑶光躲在暗处守了许久,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茅屋里的人没有出来过,也没有人进这桃林进过那屋子,那屋子里更是什么响动也没有。整个空间便只有花瓣被风簌簌吹落的声音。 静谧的有些,怪异! 该不会那糟老头子是回到屋子里蒙头睡大觉来着?瑶光想着从暗处闪身跃下至茅屋前,脚步放到毫无声音,踩着那些落在泥土之中细碎的花瓣行至屋子窗格处,手才伸至半空。 岂知那茅屋里突的传出一阵哈欠声,再然后便是那老者欠扁的声音:“我说屋外那个横丫头,你都跟老夫一路了。连老夫想清静休憩小睡一会儿也要来打扰,我说你至于这么记仇么?” 是那个糟老头子的声音,看来她果未猜错,他还真在屋子里蒙头睡大觉?不过,显然,他早就发现了她一路跟着他。 倒还真是,不简单! 第505章 化解之法暗处尾巴 “哼,你诅咒我主子我记你仇还记差了么?” 瑶光见被发现,面色一沉,收手冷哼了一声,上前便一脚便踹向了那屋门,哐啷一声,那门板应声而倒,溅起片片灰尘。刹那间,只剩由木头拼钉成的空空框架。 老者满面黑线站在门边挥起衣袖轻扇了几下灰尘:“说你丫头横,你还真是横,居然一上来就把老夫的门板儿给踢坏,什么叫女子当贤淑温柔,什么叫做客之道,什么叫礼仪礼数,什么叫尊老爱幼,你个横丫头就半点不懂?” 瑶光脸色更渐暗沉:“我懂那些干嘛,我会揍人不就行了?”这死老头,居然还敢讽刺她,当真是该死,手臂微微抬起握在袖中的匕首很想割开这死老头的喉咙,然则,却最终放了下去。 “虽横,倒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 无名将瑶光举动看了个分明,有些不耐烦道:“行了,不用在我这里守着了,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不是她要找的人。你们跟着我也没用。老夫可从不妄言,你主子当真是有血光之灾。你回去告诉他,五日之内,不宜外出,就搁自个儿屋子里呆着,说不定还能避过这一劫。还有,你让她不用派人来了,有缘,我们自会再见的……” 老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而非笑的弧,说的极是高深莫测! “哼,你以为我主子会信你的胡言乱语么?”瑶光冷哼,眸光却是微微闪了闪,她竟然看不透这老者的修为,简直就跟主子一样高深莫测。说什么不是主母要找的人,他怎么就知道,主母在找谁? “你主子信不信,那是你主子的事。你个凶丫头莫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连她信不信也知道这般的清楚?既然没其它事了,凶丫头你也可以走了。别耽误老夫睡大觉。那门板老夫也不用你修了,反正老夫让你修,估计你也不会修的。” “就这样走吧,对了,走的时候把那小子也带走,别留下来扰我老人家安眠,真是好好一小伙子,居然喜欢这么个凶丫头,哎……”老者叹了一声,挥了挥衣袖,便径自回到屋中的木板床上躺了下来。 不到半刻,竟是呼呼打起了响雷。 瑶光盯着老者侧影看了一会儿,一个咬牙转身离开了茅屋。神色却是变得有些阴沉沉的,安眠?他最好永远安眠下去,干脆把安眠变成安息。 这死老头,真不简单! 不止发现她的跟踪,甚至连她都没有发现有尾巴跟在她身后,他却发现了。内力之高深,只怕也早已进入化境。可是为什么她却从来没有在江湖之上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 看来,待她回去,得尽快把此地之事告诉主子和主母才行。 不过现在,她自然是要把那条尾巴给抓出来了。 停下脚步看着某处,瑶光冷哼怒喝:“哼,鬼鬼祟祟跟在后面,不过是些小人所为,有种的还不给爷滚出来?是不是,真要爷亲自动手来抓你?” “本王有没有种与你这小宫女何关?” 那桃林之中再次出现一道人影,一龙蟒袍在这夭夭桃林中格外显眼,只男子那脸色却是有些青黑:“该不会你还真的以为本王是喜欢你,所以跟着你来的?本王还从未见过你这放浪粗鲁的女子,明明是个宫女不守在宫中,却跑到半山腰来,你主子呢?” 瑶光却是撇嘴一笑,“呵,璃王殿下,你有没有种是和我无关。那我主子在哪儿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堂堂璃王却是像个贼一样跟踪本姑娘,还说不是爱慕本姑娘?我说璃王您还能再口是心非一些,还能再颠倒黑白一些么?” “哼,还真是好不知羞。本王再问一次,你主子是不是也出宫了?她现在又在哪里?若不说,休怪本王对你用强。 “你用啊,你会用强,我亦会喊,这里可不止我们两个人。璃王想要占本姑娘的便宜,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当然你若自信有那个本事,又不怕丢脸,本姑娘也不介意奉陪。” 南宫景璃脸色更渐暗沉,这女子还真是放浪已极,连这样不要脸的话也能说的出来,他不过是出了皇宫发现她在人群之中,行迹有些可疑。 这才跟了上来罢了。 “记得告诉容狄,三日后北宫狩猎,北皇希望他出席。”瞟了一眼那女扮男装的女子,又看了看远处那茅屋,南宫景璃亦是冷哼一声,说完,转身飞弛而去,他可以肯定,她并没有在这里。 也对,她如今是北后,他进宫时她都还在宫中。 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就不知那屋中之人到底是谁?居然有那般敏锐的感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可以发现他的存在。还有,他们对话听起来很奇怪,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瑶光气走南宫景璃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这人是跟着她,否则只怕真是要发现主母的行迹,甚至是发现主子的下榻之处。只是这南宫景璃说什么?北皇举行狩猎竟是特意的邀主子出席? 三日后? 春猎被安排在三日之后,到时候那暴君去,势必会带上主母的,那糟老头莫非暗指的便是如此? 瑶光猛然间身形一震,脸色微变亦跟在南宫景璃身后离开了桃花林,这死老头邪门儿的很,此事她得尽快的回禀主子和主母才行。 而且,这个璃王对主子情有‘龌龊’心思。 她绝不能让南宫景璃见到主母。 …… 越京,富贵酒楼里。 洛无忧走进去直接上了二楼,要了一间靠窗的桌子,富贵洒楼是越京最大的洒楼,一楼是大厅,三楼四楼全是包厢,二楼则是设的雅坐,每个座位之间都置着屏风稍稍隔开。倒也别是一番滋味。 无忧坐的位置极佳,既然可以看到窗外的大街,也可以穿透屏风看到整个二楼甚至是一楼大厅的情形。此时正值用膳的时间,酒楼之中客人极多,拼酒划拳者,无聊谈天者,还有有些酸酸的书生,正赋着诗词侃侃展现着自己的学识。只是,绝大多数,谈论的话题却是只有一个。 那就是凰主现世的流言。 这些日子因着大典,百姓视线被转移。可大典一过,关于凰主降世的流言却是又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容狄许是怕她担忧,并没有向她提过,若非今日出宫,她也不会发现,这些流言传的,还真是超乎她想象中的如火如荼! 而那些所谓客人,撩眼一看,便可看到,还有许多身份特殊者。这些人太阳穴凸起,目光炯炯有神……便不用问,也能看出都当是些江湖人士。甚至,还能看到许多明晃晃的兵器。 有的桌上摆着宝剑,流星锤,与狼牙棒等,有的腰间别着长鞭,当然或也有深藏不漏者,未带任何的兵器,却是依然不敢让人小觑。洛无忧眼神停在对面脚落两道身影之上,不禁微微蹙眉。 在那视线的尽头处,酒楼最角落里不起眼的地方,坐着两个人,一个和瑶光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头束玉冠,从她坐身之处看过去,只能看到他一个侧脸,但亦可看出他五官长的很精细,长得十分俊秀,只不过身子有些瘦,说话也是有些温吞。 在他旁边却是坐着一个黑袍老者,亦是精精瘦瘦的,头发花白,蓄着短须,脸上堆满了褶皱和细小斑纹,看起来似并无甚奇怪。 然,洛无忧才堪堪看了过去,那老者便瞥头也看了过来,透着屏风直直看向她坐身的地方。 倒真是好敏锐的感知! 洛无忧心下一动,她不过淡淡不经意的一撇,居然那般快就查觉?看来这越京之中倒的确是来了不少的高手。先不说其它人,便这个老者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想来这些人也都是为了凰主而来。 凰主现四海,天下尽归元! 这十个字对三国掌权者的诱惑太大,会派人明察暗访凰主下落不奇怪。只不过不知这些人出现在越京,是为了抓她呢? 还是想要将她杀之? 身为上位者不管这流言是真是假,想一统天下自然都想要得到凰主,有凰主在手自是大有用处。便是发动战乱,也多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打着天命所归的旗子,多好用? 但若得不到,那他们也必然会毁掉。 总之绝不会让别人甚至是对手得到。至少那样现有的局势都不会改变。谁都不会得利,三国依然还是三国,想逐鹿天下,那就还得靠自己的真本事。 也正因此,她现在的处境可谓就如站在冰椎之上,一个搞不好就会粉身碎骨,尤其是她身边本就有着不小的危险。 洛无忧垂头摸着手中的酒杯思索着,深遂而幽暗的眸光亦是落在那杯子里的透明酒水之上。便就在此时,楼下却是又走上来两个人。 那两人出现之时,原本平静而坐的那青年和老者,都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尤其是那青年,眸光微闪过一丝锐利。 而楼下两人上了楼之后,在四周扫了一圈儿,却是突的一愣。 竟直直朝着洛无忧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506章 改做红娘来得真快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一袭素袍的俊逸男子径自走到了少年的身边坐了下来,脸上笑容洋溢,眸子里却是盛满了担忧:“师,师弟怎么样,最近还好么?怎么看你好似清瘦了不少?是不是都没好好的吃饭?” “师兄,原来是您们!” 洛无忧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却在看到莫寒旁边的青鸾时瞬间敛了下去:“真是巧,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不过,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去师兄的住处吧! “如此也好,我们走吧。” 莫寒点头,看了一眼旁边也是有些担忧看着少年的青鸾,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两人方才来,还没有坐下,便又随着洛无忧一起离开。三人身影缓缓的消失,那桌边的温吞少年也自站起了身。 “怎么,那少年可是有不对?” “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先跟上去看看。不如大人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去打探他们的落角点。” “不用,既有可能他就是圣主要找的人,那就一起去。难怪我竟没有看出他的面相,想来,定是戴了人皮面具。”老者说着亦是起身,随着男子一起也步下了酒楼。 街道之上,洛无忧与莫寒青鸾三人一路回到下榻的宅院,看着青鸾步伐尽显虚浮,才没走多一会儿,便气喘吁吁,额头也泛着一层细密汗珠的疲惫样子,她抿了抿唇,眸光中闪过一丝阴暗。 “青鸾,我先替你把脉。”洛无忧声音带着几分低沉,青鸾受了伤,很严重的伤。可到底有多严重,未经把脉她也不敢肯定,但绝对不会好就是了。有师兄还有齐衍却都未能治好她。 这让她一颗心也沉进了谷底。 “不用了,我没事。你怎么会一个人回来,身边都没有人保护?”青鸾坐在椅子上,板着一张清秀的小脸,想要撤手躲开,却是被洛无忧一把便拽住了手臂。 “我好好的,你不是都看到了?连我身边暗中跟着暗卫你都没有发现,还说没有事?给我坐好,放轻松点。”洛无忧沉着一张脸,训斥了一句,双手直接搭上了青鸾的腕脉。别说没发现暗卫,但是连她的一击都未躲过。 怎能不让人担忧? 须倪,洛无忧把完了脉,脸色亦是有些微沉。 这让莫寒一直紧绷的脸色也随之沉了下去:“怎么样,师妹,她的伤你有没有办法医治,她的武功可还有机会恢复?这些日子我已想尽办法替她调理,不过,她经络受损严重,想要恢复只怕会很困难。若是用天笼针法,会不会有效果?” 洛无忧抬头看着莫寒一脸担心的表情,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微顿,脸色却是更沉,眼中亦是浓浓的担忧之色:“师兄也知道她经络受损严重,便是使用天笼针法只怕亦是……我也没有把握,便连一成也没有,若是青鸾以后都变成这样,师兄,你说,该怎么办?若不是我,青鸾她必不会变成这样,我……” 少年脸上满是自责和愧疚。 “我……” “若是她真的一辈子就这样了,那我便照顾她一辈子便是,师妹无须担忧。” 青鸾蹙了蹙眉,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哪知却有一道声音如炸雷一般在屋子里响起,惊得向来冷情的青鸾,亦是有些瞠目结舌。 莫寒阴沉着脸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低吼了那么一句。看向青鸾眼中眼过一抹疼惜,却大概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直到话落,屋中少年与女子都愣愣的望着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面上多了一丝尴尬:“我,我是说,我是医者,她既然是病患,我照顾她自是理所应当的。这些日子不也是我一直在照顾她么?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谁要你照顾,我不过是虚弱一些,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青鸾恨恨的瞪了一眼莫寒,转头看向洛无忧:“你无需替我担忧,这样不是正好,如今这样,你就再也不能使唤我。我也不用再替你做牛做马了,况且……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我也过够了。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其实很好,真的很好。” 洛无忧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只是看向莫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师兄仁心仁德,无忧素来知晓,却也没想到师兄对女患者会如此的尽心尽力到,愿意照顾一辈子。考虑如此周到,还真是千古未闻!” 这个大师兄,明明就是喜欢青鸾,还要说那样的话来伤人。 青变受伤那般重,以师兄的脾性自然会尽心尽力照顾。两人彼此会暗生情素倒也是合情合理。可恨是他却不敢承认? 不过说出一句喜欢能有多难? “师妹,你瞎说什么呢你,我……我先去外面看看药熬好了没?”莫寒被洛无忧那带着些许责怪的眼神看得有些窘迫,俊逸的脸庞之上闪过几抹复杂和慌乱,急急步出了房间。 “哼,这个时候熬的什么药?大师兄这怕是也害羞了。”洛无忧看着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撇头看向青鸾,眼中却染上了丝丝笑意:“看来,青鸾这些日子和大师兄相处的很好。” 青鸾一如既往的冷,只那眼中却是多了些什么,话里也似带着一股火药味儿:“谁和他相处好了?洛无忧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好么?那你告诉我,你这是在干什么?”洛无忧笑,眼眸也泛着光:“我可还没见过青鸾姑娘发这么大的火气,若是真的不在意,师兄便是那般说了,以你的性子也只会当作没听到,不是么?” 看青鸾脸色更冷,洛无忧叹了口气,收敛调笑的表情认真道:“青鸾,大师兄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一直在想,将来哪个女子会那么有幸能嫁给他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可惜,师兄却是一直未开窍,更没人能走近他心里。” “可他对你却是不同的。不过也是,想来也只有我们这般特别的青鸾女侠才能做到了。况且,我想你对他也不是全无感觉,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认真的考虑。要知道,像师兄这么好的男子,秦都之中多的是姑娘想要呢?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机会。否则,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青鸾脸清冷小脸顿时泛黑,眸光却是有些闪烁,抬头冷冷睨了一眼少年:“洛无忧,我倒不知你何时改做起了红娘?不过小小年纪说的好似自己什么都懂,你不是大家闺秀么?何时竟做起了替人牵线的活儿?” “我自然懂了,至少肯定比青鸾女侠你懂的多。便是大家闺秀,可也没有人说过,便不能做红娘替人搭桥牵线了啊?况且,你们之间的线,亦不是我替你们牵的,所以,这可赖不着我。” 洛无忧微顿收起了话题:“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帮大师兄煎药,另外还得和他商量一下你的伤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其它的办法。就算想过平静的日子,可身体也是很重要的。你放心,便是真的不能帮你恢复武功,我也会想办法让你拥有一个和平常人一样健康的身本。” 未及青鸾开口,洛无忧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屋子里。凡事都得事可而止,尤其是感情的事,除了他们自己想通,别人能帮上的实在有限。且若说多了只怕会起到反效果,那便得不尝失了。 青鸾大师兄,这两人倒也真是挺配的! 他们能走到一起,她自是乐见! 看着少女的背影,青鸾脑中亦不停回荡着少女的话,却是满面复杂,她,也真的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么?莫寒,莫寒,那个曾让她针锋相对的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竟也能平静以对? 甚至,只因着他一句话,也能让她心中产生一丝憋闷和气愤? 她是不是真的像那少女所说…… 院落墙边放着药炉,只是却是星火皆无,一袭素袍的男子站在梧桐树下的药炉旁,静静的,似在思索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亦是让人复杂难懂。 许久之后,他却是幽幽一叹…… “师兄这般叹息却是为何?无忧以为,师兄从来是个豁达之人,却不曾想居然也会有如此困顿纠结的时候么?” “师妹,青鸾的伤势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莫寒闻声转头,看着少年那张陌生的脸庞,那人皮面具还是他给无忧的,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只是,他原本以为无忧用天泷针法,至少也有五成的希望可以治好青鸾。 却不曾想…… “若治不好如何?若治好了又如何?师兄莫不是在打算着只要我我治好了青鸾,你在屋中说过的话就可以不用兑现了?我不知道师兄到底在纠结什么,喜欢便是喜欢,有何不好承认的?你可知你当着青鸾的面那样说,会有多伤一个女儿家的自尊心?” 洛无忧声音里带着丝丝责备,看莫寒抿唇不语的神情,亦叹道:“大师兄,我的确是有办法可以治好她,她的武功也的确不是不可以恢复。但我希望师兄能够想清楚自己的心意。人这一生,很多事,我们都没有办法把握,但是,我们可以把握住眼前。” 便之于她与容狄一般! 以后,他们谁也不知道。可是他们可以把握现在,尽管前路布满荆棘和阻碍。只要他们努力,只要坚持不放弃,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会垮越所有的困难,完成他们相守的誓言。 “师兄还是好好想想吧……”洛无忧还想再说什么,只是听到外面传来剧烈打斗声,只能将那些话又咽了下去。 转身匆匆回到前院,不过在须倪之间前院便已变得一片狼藉,空中还有数道身影正打正在打斗。紫衣少年视线落在一点,看着那道被削去了玉冠的披头散发的身影。眸光在瞬间阴冷到了极致! 没想到,这些人还来的真快,居然这么快就盯上她了! 第507章 旧人再现碧水被俘 院落上空数道身影不停的翻腾,兵器剧烈的相撞暴出阵阵内力劲气流泄而出,将整个院落都炸的面目全非。 那半空之中那抹天青色的袍袍,披散的发丝,以及那一双充满凌厉的眼眸和那诡异而厉害的身手,几乎是让洛无忧在瞬间冷凝到极致。 那两人,便是在洒楼之中她瞥过一眼的那个少年以及黑袍老者。而那张脸虽极致陌生,她并未见过。可是,那双眼却是刻在她心底太久,她又怎么会忘记? 若她所料不错,她,便是碧水! 那个从容狄和君惊澜手中相继逃脱的碧水,那个有可能替入了北宫地牢的人。也是陷害了墨梦月的人。只不过当时在酒楼之中他侧坐着,以至于她没看到她的脸,否则当时她定能将她认出来。 而她们能够这么快的将她锁定,想来也是认出了大师兄和青鸾。毕竟青鸾在齐洲之时与她打过照面。他们也肯定调查过她,更知道她与莫寒的关系。所以她能跟上来,并不稀奇。 说来,这个女人当真是千面万化,扮过青楼花魁,扮过大家落魄小姐,扮过太医,还扮过诡异的白发黑衣人,现在又变成了一副青年打扮,加上那厉害的手段,倒还真是让人不敢小觑。 不过,更加让人不敢小觑的却是那个和她一道出现的黑袍老者,身手更加诡异奇高,齐风齐衍两人对战天青色锦袍少年,一时间稳占上风。寒濯幽澜外加十二名暗卫,将那老者团团围住。却是一时间拿其莫可奈何不说,竟还隐有落到下风之势。 后脚赶来的莫寒见状也拔剑加入了战斗。 洛无忧却是扶着早已站在旁边观战的青鸾退后了两步。莫寒的出现让碧水眸光更冷,一个翻身挥出一剑的同时,眼眸不经意的一撇,却是绽出一抹光。 借着齐风齐衍挥出的内力一个急纵,她身形如电一般疾射向紫衣少年和青鸾。齐风齐衍见状脸色大变,纷纷闪身追了过来,却是慢下了半拍。 洛无忧眸光微缩,瞳底却是泛着凌厉的暗芒,青鸾见状本能的伸手想要将她推开。却不料反被洛无忧一把推向旁边,与此同时紫衣少年身体一个后仰弯曲躲过那一剑,长袖之下闪过一抹凌利的黑芒。 直刺向天青色锦袍少年的肚脐下方三寸。 紧接着传来三道利刃刺入肉里的声音,洛无忧手中匕首直戳而入,再顺手拔出。随之齐风齐衍亦是紧随而至,两人手中长剑亦是同时刺入她左右后肩胛骨直穿而过,鲜血在瞬间喷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瞬破裂的声音响起。 锦袍少年身体顿了一下,脸色却是丝毫未变,嘴角反勾起一抹弧度,竟是一个诡异的扭身,强行移动身体将那剑给拔了出来并顺势朝洛无忧拍出一掌,洛无忧刚好收回匕首,见状,闪身一躲。 岂知,她的目标却根本不是她,而是五指成爪一把抓向了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的青鸾。洛无忧脸色瞬间巨变。手指轻弹用尽所有的力道,手中五支金针如流星一般没入那破碎的身体之中。 金针入体,化形万千终于让他的身形一滞,却是仍未放开青鸾,此时的青鸾连个普通人也不如,便也只若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根没有反抗的能力。齐风齐衍仗剑上前想要解救,却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便若流星一般射至眼前。 凌利的剑芒从高空落下,竟是直直将那只钳着青鸾颈脖的手,生生齐腕斩断,鲜血喷射之中,天青色锦袍男子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而青鸾因着那力道的冲击身子一歪,直直向后倒去。 嘭—— 却并未着地,下一瞬她身体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 青鸾脑子还有些晕眩,直到男子的声音传进耳中,方才回过神来。她先是愣了一下,耳根竟是蓦然有些发烫,挣扎着从男子怀中退了出来。 板着脸回了一句:“我没事。” 看着两人别扭的模样,洛无忧微微摇头,却是在眼见青鸾平安的转瞬间便移开了视线,齐风齐衍两人已将剑架在天色锦袍男子身上,无忧上前,一连扎了十针,封了她全身十处大穴。 加上入体的五针,整整十五针! 如此,以确保她无法再反抗,也再无任何可以逃遁的能力及可能。勿怪她小心,实是以前的事给她积压了太深的阴影。那么多次都被她逃脱,甚至她用黑曜刺破她丹田。她都还能再对青鸾出手。 这样的人,她又怎能不防? 封穴之后,洛无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撕开了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着那张早就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清秀脸庞,幽幽双瞳绽出一抹冷光。 “碧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是碧水而不是云弄巧,亦非云夭,这两个字让碧水惨白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却又在瞬间敛去。却是双唇紧闭一个字也未说。 洛无忧亦未再询问,毕竟眼下可还有一个麻烦没有解决掉。那便是那个和碧水一同前来的黑衣老者,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个老者的身份定比碧水还要高。只要抓到他,她所有的疑问,都能全部解开。 只可惜,容狄不在此处,若他在,拿下他必不是问题! 院落之中打斗还在继续,而就在洛无忧看过去时,那黑袍老者也正巧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短兵相接,那双阴冷仿若毒蛇一般的眼眸之中似有一道红芒闪烁,洛无忧眼眸微微一痛,眸光却更加黝黑深沉。 黑袍老袍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只那脸上的表情却在瞬间阴冷至极。没想到,连他的搜魂大法也对她无用。看来,她果然是他们要找的人了。可惜的是眼下他根本没办法将她带走。 倒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人护她! 老者阴冷眸光闪烁了几许,突的闪身格挡开幽澜的十八斩,枯如干柴枝的手探入怀中,挥手一扬,嘭嘭嘭,几道巨响声中,整个院落几乎都被黑色的烟雾所笼罩。 便如黑夜突降,遮蔽了日光。 所有人眼前都骤然被黑暗笼罩,屏息凝神,足有两柱香的时间,那黑气才渐渐的散尽,而那院落之中,却是早已没了那黑衣老者的踪迹。 “真是可恨,我们这么多人居然也让他给逃了。”寒濯脸色铁青的低咒了一声,幽澜却是收起十八斩,走向洛无忧:“属下参见令主。” “不必多礼。” 洛无忧淡淡的道:“你们也不必沮丧,不管怎么样,他们已被逼出了老巢,这也说明,他们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了。今天让他逃了,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他们全都抓到的。况且,今日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 有碧水在,还是一个大收获。 洛无忧说着瞥了一眼碧水,幽澜了然,上前将抓着碧水的衣领便将人提进了屋子,又命人给洛无忧泡来了热茶,似是怕一会儿他们家令主会审人审到口渴一般。他的确是有这个担忧。这个女子身手诡异,手段毒辣,更是能忍痛。 令主想要撬开她的口只怕是不易。 洛无忧先是上前将碧水体内五只金针逼出,而后却是静静的坐着,张开眼帘垂头看着狼狈躺在地上的女子,半晌都没有开口。碧水,碧水,这个前世她身边的贴身四婢之一,却有着如此惊人的手段和身手。 可她却一直未有想通一点。 为什么前世圣阴教的人会让她易容留在自己身边?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命题,前世之事除她无人记得,便就是碧水本人只怕也给不了她一个答案。 回神,她淡淡的开口:“齐洲一别,我还真是没想到,居然能在北越看到你。说来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也该当好好叙叙旧了,碧水,你觉得呢?不过,或许我更该尊称你一声圣使?就不知你在圣阴教中又是哪一方的使者?” 紫衣少年声音平平,仿若真在与老朋友聊天一般。看得其它人都是纷纷愣神,寒濯看向碧水脸色更是阴沉至极。说来,他出道至今,唯一一次吃瘪,便是在这人女人手上。尤其,那瘪吃得连他都不明所以。 不过还好,今日总算是把这个女人给抓住了。 也算是稍稍挽回了颜面。 齐衍却是眉头紧蹙在一起,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主母这样问,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回答?依他说就该给她上酷刑才对。只是让他不曾想的是,就在他要开口之时。 那地上面色惨白的碧水却突的开了口:“本使乃圣主坐下玄武使者!多日不见,表小姐倒还真是依旧风彩卓然,让人无法不恻目,果然不愧是天命凰主。表小姐想与我叙旧,碧水自是乐意之至,不过,若是想从碧水口中打探消息。那本使还是劝表小姐歇了那个心思吧。” “玄武使?倒是想不到你们圣主还真是颇有才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上古四大神兽,却也变成了他座下四使?还真让本县主也不得不佩服。就不知道,那个出现在顾府之中的又是哪一使?” 洛无忧并不在意碧水之言,只淡笑道:“说来他如今只怕也早已化作白骨黄土,不对,在鬼域沼泽那样的地方,只怕是连白骨亦不会留下,如此,碧水你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了吧?” “他是鬼面青龙!”碧水沉吟了片刻,人已死,似乎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他的确是青龙使,不过,却是上一届的青龙使。 而今的青龙使早已换了人,只是却连她也不曾见过。 第508章 无忧审问或是钉子 “青龙使?就他那样子,还当真是侮辱了神兽之威名。” 斜刺里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带着些许的嘲笑和鄙夷,却正是莫寒,那人他可是见过的,就他,也青龙使?当是疤瘌蛤蟆才对! 其它人皆是一脸不明,却也没有开腔。脸上倒是纷纷带着些许惊奇之色,这审人的活儿,他们可也没少干过。那肯定都是上酷刑逼问,可偏偏主母这法子倒还真是新奇。 审人审的倒真如她所言,像是老朋友叙旧一般。而最为奇怪的是,这被俘之人,却是异常出奇的配合。至少,他们如今总算是知道,在那所谓的圣主手下有四大使者,皆是以上古神兽命名。 且若说来不错,眼前这个叫碧水的女子,只不过是排行最末。 “吾,原来是青龙使,堂堂青龙却是葬身沼泽倒还真是有些可惜了。看来,离魂他们所追的,便当是朱雀使,或者白虎使了吧?说来倒还真是厉害,居然连本县主的烟云七十二骑也未能追踪到他们的下落。” 洛无忧脸上闪过一抹惋惜:“说来,你们的圣主还真是厉害,真不知道他从哪里网罗到这么多的人才。便僻如碧水你,不止能从明月楼中逃脱,还能从北国太子手中逃脱,甚至连墨帝阻截你,你都还是能逃脱。碧水,你,很厉害!便是本县主也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 洛无忧眼眸直视碧水,眼中浮现几抹赞赏却又有些惋惜,从某方面来说,她还的确很佩服那个所谓圣主,也的确觉得碧水是个人才。 可惜啊,到底他们是敌对,注定了只能你死我活! 更遑论,她与她还有着前世仇怨未了! 绿晴已死,碧水,她自不能让她逃脱,当然,在这之前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消息,她亦不会让她轻易的死掉。 “再厉害不也被表小姐擒获了?就像碧水同样未曾想到,表小姐居然有这般的能力。还真是,让碧水也不得不震惊。”碧水似怔了一下,笑了笑,眼中也自浮上一抹赞赏,明明看着一个娇弱无比的少女。却是有着这么大的本事。 甚至于,连那个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人都对她…… “那我倒得多谢你的夸奖了,说来,经历这么多事,本县主对你倒是当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洛无忧话语微顿:“可惜,你们却偏偏自寻死路。刺杀北国太子一次不止,反而再次下手,甚至还大胆的利用南国公主墨梦月,一连得罪南帝北皇两人。本县主还当真不知道该称赞你们圣主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呢?” “莫不是真以为以你圣阴教之力,凭你们这些人,就可以颠覆了三国?”紫衣少年居高临下,眼中赞赏尽退,转而浮上了几抹不屑和凌厉。却在看到眼前女子再次一闪而过的怔愕表情时,眼眸微闪。 似乎,她的猜测有问题! 洛无忧心中才刚才想着,下方便传来了碧水的哧笑声:“或许吧,本使的胆子,表小姐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本使奉命刺杀惊澜太子,做都已经做了,又有何不敢承认的?表小姐不过是想从碧水口中知道圣主的下落和消息。” “不过,也是枉然罢了。本使可以告诉你,便是你使用搜魂大法亦无用。因为,碧水地位低下,亦从未见过圣主圣颜。所以,便是你抓住我亦是无用。碧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既落到表小姐手中,如何处置表小姐看着办便是。”碧水说着,脸上闪过一抹哧笑,一副浑不在意自己生死的模样。 洛无忧紧紧凝视着碧水,半晌:“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便先叙到这里。幽澜你带她下去好好照顾,另外齐衍你替她治下伤,等下次来时,本县主再和她好好的一叙!” “是,令主。”幽澜领命将碧水带了下去。 齐衍却是一脸不愉:“主母,您还要我替她治伤?这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像是她这样的女人,就该用酷刑招呼招呼。我就不信,她会真的不招。” “你觉得你可以撬开她的嘴?” 洛无忧淡淡的反问:“连君惊澜都做不到的事,连刺破丹田与万针穿体之痛都能忍受的人,你觉得你能拿什么酷刑去折磨她?况且,今日我想知道的事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既然她打定主意不说,那也没必要再问。你们派人在暗中寻那黑衣人的下落。他与碧水一起出现越京定是有目的。不可能会那么快的离开。找到他,也是一条线索。说不定我们还会知道更多。” 至于碧水肚子里剩下的,自是再想其它办法。 况且,碧水现在不能死。 看似碧水什么也没说,可是,透露出的信息却是不少。她一口承认了刺杀惊澜太子,却是未承认刺杀了北帝,亦未承认被墨白尘阻截。这倒有些奇怪!如此很显然,在大典当日利用墨梦月刺杀君惊澜的定是另有其人。 或者是圣阴教的其它人马。 但也有可能是那一股一直未曾露过面的势力。 而她还说,她也未曾见过那圣主? 身为四使之一,却是连自己主子面都没有见到?这可是个新鲜事儿。这里头原因,说来无非也就那么几点,其一,碧水还未有那个资格。其二,所谓圣主对碧水并不信任。其三,圣主的身份,必是很特殊。 然则,无论是这三点哪一点,都是值得引人深思的。尤其是碧水今日的表现,亦更加值得引人深思。 或者,她一直都猜错了,碧水并非是圣阴教的人。 而只是,打入圣阴教中的一枚,钉子?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她又会是谁的人?若是容狄的人,他定会告诉她。亦不会是君惊澜,碧水刺杀君惊澜是事实。所以,她绝不会是君惊澜,亦不会是容狄的人, 那么剩下的便只两路人马,一路便是那拔一直未露面的神秘人,还有另一路便是,南齐帝君,墨白尘! 这两者都有可能,尤其墨白尘,他与墨梦月显然知道的都比他们要多,可是,却一直守口如瓶。一国帝君被逼迫到如此份上,又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派人打进敌人内部,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和手段。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 而显然,她想确定这个答案,从墨白尘身上下手会比从碧水身上下手容易的多。况且,她还想用碧水来查清一些事,那个一直隐在她心头的担忧。 便似梗在她心头的另一根刺! 未及洛无忧多思索,瑶光便已转回,并将那老者之言,与南宫景璃之言全部如实禀报了洛无忧。 “主母,要不然,您还是在这里躲上些时日再回去?那个老头儿,邪门儿的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这样一来,主母也可以避开君惊澜那个暴君的纠缠,可谓是一举两得。 “无妨,有你们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好怕的?” 洛无忧思量片刻,笑着开口:“不过是场狩猎罢了,能有什么危险,你不也说了,不过是个神棍妄言,何足信哉?还有他既能放你平安回来,还对你说了那些话,也就证明,他的确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至少,暂时对我们不构成威胁。既然他说,有缘还会再见,那我等着便是。” 有缘还会再见? 墨白尘阻截之时,那人也曾说和他一定会再见。 就不知这两人有没有关联? 洛无忧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深吸了口气,她是打算出来躲君惊澜,可是也不能一连躲数日。否则只怕狩猎还没有开始,整个皇城又会被那暴君弄得人仰马翻,况且,墨梦月之事,她还得盯着。 所以,她亦并未打算躲多久,反正据齐风齐衍所说,容狄也早就离开了这里,大约也是回宫了。是以,天色微暮,洛无忧便换了装带着瑶光回到了皇宫。 长春宫中,灯火通明。 洛无忧与瑶光方走进去,便看到暴君正坐在榻上,满面黑沉,屋子里的内侍宫女跪了满地,眸光微瞟过其中一抹身影。洛无忧眼中闪过一抹幽暗,唇边却是扬起一抹笑。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还问朕怎么了?朕还以为皇后你早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居然偷了朕的腰牌擅自出宫,你还敢问朕怎么了?”君惊澜从榻上站了起来,黑着脸一声怒吼,将整座琼宇殿阙都震得颤了三颤。 尤其是看着少女那一脸浑不在意的样子,那怒火更是蹭蹭的暴涨:“你们都给朕滚下去,朕要和皇后单独聊聊。” 玉瑶有些担忧的看向洛无忧,洛无忧却只淡淡道:“你们都先退下吧。对了,本宫有些饿了,记得给本宫准备一些膳食。” 少女话落,君惊澜真恨不得上前一把将她掐死:“皇后还真是闲情逸致,这个时候,居然还顾得上吃!是不是出宫会情人,会得连饭也忘记吃了?朕今天才警告你的话你是不是就忘记了,居然还敢偷跑?” 一想到此,男子心中火气便再难抑制。 第509章 幕后黑手春狩之始 “陛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会情人了?” 洛无忧却是上前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暴君面前:“无忧素日都被锁在深宫,不过觉得有些烦闷,出去走走,顺便查探一些事情罢了。怎么到了陛下的嘴里就成了私会情人,还是说,陛下就当真那么想给自己戴顶绿帽子?” “洛无忧……” 君惊澜气得眉毛都快竖了起来,那心中的火气却是莫名因着少女的解释而弱去大半,伸手接过茶盏,那脸色却依旧黑沉:“好啊,既然你说你查探事情,那便和朕说说吧,你到底查探到些什么?” “自是听到不少,且今日,我被人盯上了。” “你是说圣阴教的人?”君惊澜一愣,火气瞬间消失无踪,“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该死的,朕让你好好呆在皇宫便罢,谁让你没事偷跑出去的,你要不偷溜出去,又怎么会被人盯上?” “我无事。” 看暴君一脸担忧的表情,洛无忧蹙眉道:“无忧想请陛下调京畿卫在城中搜查,说不得,还能找到他的踪迹。那人和我在酒楼打过照面。他们的目的想来便是为了我。既如此,我一定要将他找出来。” “朕会安排下去。不过,若是你们真的遇上,那又是如何逃脱的?”君惊澜应了一声,却是又沉着脸问。 洛无忧抬头道:“无忧自有无忧的方法,还是陛下也和别人一样,以为无忧便是那可以任人宰割之人?况且,陛下不是很清楚,在无忧来北越时,身边便有暗卫跟随!” 君惊澜脸色微沉,未再说话,的确这个女人身边是有暗卫,且还很厉害,当日在太子府里那些人就出现过。后来边城他派出的人也尽被歼灭。说来还真是让人不敢小觑。自然,那都是上官明月的功劳。 不过,这也不代表这个死女人没有任何的杀伤力,连他都被算计,还一连几次栽在她手里,能逃脱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这个死女人狡猾的就像一只千年狐狸! 洛无忧留下那黑衣老者的画像,又轻言说了好一会儿,才将暴君脾气安抚下来,将之送走,少女眉宇拧紧,回到内室,看到子矜苍白的神情不由蹙了蹙眉,眼中也染上无尽担忧。 “容狄,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又或者快要到了毒发的时间?若是,不要强撑先离开皇宫,我这里有瑶光在,不会有事的。”算来一个月的时间已过去,容狄的奇毒,只怕是又得发作了。 想到男子发作时的样子,少女不禁心中一紧,有些揪痛! 男子伸手将少女牵过,“无事,只不过今天消耗了一些内力,不过,也算是值得,至少,那只幕后黑手已暴露了出来。所以,你也勿需再担忧。” “哦,你也已有怀疑的对象了?” 少女微微挑眉,敌在暗,我在明!这的确是洛无忧一直以来,最为担忧的事,尤其一连多番的追查却愣是没查到那背后的黑手亦未能将人引出,更无法不让她担忧。 不过,自回程之时,她心中的担忧依然很甚,却是明显的减弱了几分,尤其是在听到男子的话时,更多的只是诧异。 也? “这般说来,你今日出宫也有所收获?可曾有遇到什么危险?”容狄眼眸微闪,转瞬间却是明了,有些担忧的问道。 “你看我好好的哪像是有危险的样子,倒是你……”洛无忧替男子把了把脉又拿出药丸给男子服下两粒,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就不知,你怀疑的对象,和我怀疑的对象,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少女张嘴说出一个名字。眼眸中有霞光流转,前后发生这么多的事,有那么多明显的线索,若是她还猜不出,当真是蠢笨如猪了。 容狄闻言笑了笑:“本郡的怀疑和你的确相同!” “只不过,我们现在虽有怀疑却还需要去证实。而这恐怕也只有墨白尘能给我们一个答案。说来,三天后便是春狩,听说墨白尘与十三王也会去。君惊澜还邀请了你,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洛无忧亦是笑。 不错,这的确是个机会。就不知,这墨白尘会不会和盘托出,若真是他们猜想的那般,那么这个人可谓隐藏的真是深。 也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发现! 此刻,她亦万分庆她当初的决定! …… 三日,转瞬即过。 这一日天气晴好,炙烈的阳光撒在那青葱的密林之间,皇家围场之内却是烈烈的明黄旗帜随风招展,无数的战马嘶鸣,随处都可看到穿着甲胄的将士,将整个围场都围了起来。 说来也巧,越京皇家围场也位于归云山。 归云山离皇城不过几十里地,说来并不远,且山脉纵横线极长,密林幽幽,大片的地域都被划成了皇宫围场,山脉内围据说不少猛虎野熊之类的凶禽,外围一般多见小型的动物,每一年朝庭亦都会放养不少的野禽进去。以供来年是皇室成员狩猎之所用。 平日里这里一般人都是不能进入的。更何况是皇上出行狩猎这样的大日子。更是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大片的空地之上,扎着数顶营帐,把守的侍卫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最中央的一顶营帐之中,洛无换上一袭红色劲装带着玉瑶与银杏二人走了出来。 彼时,参加狩猎的人也早已尽皆收拾妥当,纷纷跨上了战马,北皇君惊澜,南帝墨白尘,南齐十三王墨谨行。大秦三王,南宫景璃,南宫景修,南宫景皓,还有那后来出使的容郡王,容狄。 洛无忧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在男子身上,那一袭的墨色在人群中似乎格外的显眼,细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映着男子那张完美脸庞之上覆着的银色面具,还有那如山般挺拔的身姿,便真真宛若从天而降的神祗战将。 洛无忧一瞥便撇开了头,看向了另外一边传来怒吼的方向,一袭红袍的北帝陛下君惊澜端坐在踏雪宝马之上,一身气势倒是颇为惊人,只是那脸色却是有些沉,正自垂头怒叱跪在马驹旁的人。 声音低沉且带着些许的不耐:“朕自有分寸,王冲,休得再多言,否则的话,朕便让你回去太子府做你的管家你信不信?” 王冲苦着一张老脸没敢再说,扭头退了下去,却是直接又牵了一匹马过来,显然是打算一路跟着保护。众人倒也未曾出言相讽,毕竟君惊澜受伤是事实,作为君惊澜的属下,会担心更是正常。 若开口倒才显得没有风范。 君惊澜冷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红衣少女蹙了蹙眉:“言儿你也想随我们一起去狩猎?不过,就不知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能不能挽得动弓箭?又跨不跨得上这马儿?且,林中危险极多,不若还是呆在这里等着朕猎了猎物回来给你看便是。” “那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洛无忧挑了挑眉未曾多言,背上箭囊,拿着弯弓便一个翻身便跃上了侍卫牵来的枣红马,双腿一夹马肚,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竟是当先跃向了林子里。 君惊澜挑眉,撇了一眼自己旁边面色冷凝的容狄:“容郡王,朕便先行一步去追朕的皇后,到时候,看我们谁猎的猎物最凶狠,数量最多。朕还真是很期待与你比这一场。” “本郡亦是很想和北皇比上这一局。”不待话落,男子一牵缰绳身下坐骑便若疾风一般弛去,随后便是一阵铁蹄涌动的踢踏之声。 数十匹战马紧随其后,溅起大片的灰尘,连大地都被震颤一般,远远望去,当真是谓为壮观。不多时所有的马匹都没入林中,惊起无数飞鸟拍打着翅膀飞走,空中甚至还簌簌的飘下些许的鸟羽。 林中,洛无忧瞥了一眼四周环境,挑了个方向,疾奔了一会儿便放缓了速度,整片林子里很静谧,早在昨日容狄便给了她林中的地图,从这个方向走,当不会碰到君惊澜。 毕竟以君惊澜的性子。必是会深入林子内围,以期猎到凶禽取得这次狩猎的胜利。不管是做为东道国主,还是他争强好胜之心来论。 这都是个显而易见的结果。 几乎就在洛无忧放慢了速度的同时,那茂密的丛林之顶便有一道身影宛若大鹏鸟一般自少女头顶,飞落而下。 第510章 只为君舞白尘遇险 同样一袭如墨的衣衫,面覆着一张银色镂雕面具,那熟悉的浅浅药香入鼻,让少女觉得格外安心,缰绳被男子自然顺手的接了过去。 洛无忧被男子圈在怀中马上,任疾风吹拂着发丝飞舞,在耳边呜咽而过,黑色的袍摆与嫣红的裙袂在空中烈烈交缠。薄纱之下,她嘴角氤氲着浅浅弧度,幽幽凤眸平静嫣然,却又恍若天边旭日绽着耀眼的光辉。 有浅浅的温馨在不知不觉中漫延,若是他们能一直这样策马疾弛下去,亦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吁……”不知过了多久,男子轻吁了一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又将少女轻柔的抱了下来:“看看,可喜欢这里?” 洛无忧转头扫了一眼四周,心神亦是微震,那一片花海,开得姹紫嫣红,烂漫如妖。对花,她并无特别的感觉,终是已过了小女儿情窦初开的年纪,内里灵魂深沉世故。 然,初望去还是有些震憾。 回神,少女挑眉:“郡王可是忘记,我们是来办正事的?却还带着我来看这一片花海?莫不是,郡王以为我们是来踏青游玩的?”本以为他是带她去见墨白尘,却不想,他却带她来了这里。 “无忧县主便可当作是来踏青游玩顺便再办事的,难道不好?在宫中憋闷数日,本郡带你出来放松一下心情,你却只想着正事,说来,却不觉的有些大煞风景了么?”容狄亦是挑眉宠溺一笑,伸手便牵着少女漫步走进那花海之中。 少女思索片刻,点头:“郡王说的是,的确是有些大煞风景了,想来他们也没那么快到,此时此地又是如此的美轮美奂,不若本县主舞一曲,郡王可有兴致赏脸一观?” 彩蝶翩飞,阳光绚烂,整个天地都是一片静谧!不知怎的,无忧竟是突的生起一股想要尽情的一舞的冲动。 话落,已抽回被男子牵着的手,翩然转身,漫舞在那花海之间,红色的裙摆随着少女的动作不停的飞动。那一抹娇俏的倩影便仿若落进花丛中的精灵。又似一团烈烈的火焰,绽尽所有的光辉和热量,尽情的舞。 青青子衿,明月相思,是谁入梦?浮生梦,一袭红衣舞翩纤,繁花尽,花开.花红.花落,千年轮回恋无忧,雁回月满西楼,梦若流星,清浅月华,不辞冰雪为卿热! 花海之中,少女尽情的舞动,花海之畔,男子静默而立,那一双幽幽曜石般的星瞳,随着那一抹娇俏身影的翩飞流转。嘴角勾着轻浅弧度,便若那一弯夜空之中的上弦之月。 随着少女最后一个旋身,男子衣袖轻拂,将腾跃而起的少女轻接在怀,垂目望着少女泛着红晕脸颊,声音中低沉带着些许的暗哑。 “能得卿一舞,是为本郡之幸。” “能得郡王赏脸一观亦是无忧之幸,繁华落尽,只为君舞。” 洛无忧仰头,被男子温柔如水的眸光包围,本就红润的脸颊更是泛着滚烫的火热,这一趟北国之行,她收获良多。 唯最让她感动的便是他的千里相随。 少女长正睫轻眨,微微提醒:“不过,郡王,此时是不是该放本县主下去了,我们也得去办正事了?否则,只怕一会儿是会错过了时机。” “放心,便是他不来,本郡带你去堵他便是。”男子微有不愉,似在不满少女的大煞风景,说着,却依旧着搂着少女拔高了身形,在茂密的枝丛中疾掠而过,原地,那马儿灵动的嗅着鼻子,吭哧了几口热气。 而后,撅着蹄子,亦随着男子的方向慢步追了过去。 此时的另一方密林之中,一只凌厉的箭矢已对准了一只野兔,雪白的野兔正蹲在树丛间,轻嚼着野草,浑然不觉危险已来临。 嗖,手动弦松,利箭穿破虚空树杈,疾射而至,本以为命中红星,岂知斜刺里突的有银芒飞至,将那利箭打偏射入硕大树杆之中,直入三寸。一抹黑影在林间一闪便消失了踪影,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只野兔。 墨白尘眼眸微眯几乎想也没想便飞身追了上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林间疾弛,不知何时前方那身影在一片断崖处停了下来。 “如此也敢追过来,墨帝白尘胆子真大,倒当真是有一国帝王之魄力。”那人站在崖边,话语方落,周围却是突的闪出大批的手拿刀剑的黑衣人,将方才落地站定的墨白尘整个团团的围了起来。 墨白尘扫了一眼,脸色并未有多大变化,看着那一身隐在斗篷里的人以及那缕白发,反淡淡一笑:“这不就是你引朕过来的目的么?你说我们还会再见,莫不是在说今日你想带人来刺杀朕?如此,不觉得浪费力气?” 是挺浪费力气的,若想杀他,那夜便可动手,以这人武功之高,根本用不着弄出这般大的架式。除非他们引她出来,还有着其它的目的。 “废话不必多说,总之今日要委屈墨帝了。”那人嘶哑的声音落下,四周的黑衣人全都动起了手来。墨白尘亦不言语,手指探向自己腰间一拉,那束在腰间的玉带之中竟是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剑。 软剑如鸿,剑芒舞动蛟若游龙。 那黑衣人却只站在崖边看着,时不时的点头,而后撇向远方。似在等待着什么,墨白尘一人对战六十几人。黑衣人武功亦奇高,甚至还摆出了剑阵,他一时间却是被死死困在剑阵中央。 刀剑金戈,杀气四溢! 然则,男子一袭淡雅风华不减,嘴角却始终绽着一抹素然浅笑。 黑衣人看得倒是颇有些兴致一般,就在这时,崖边突的多现几道身影,男子搂着少女飞身下地,看着那打崖边站着的黑衣人,眸光微微泛冷。 “你在这里等我,齐风齐衍,护好她。” “是主子。” 男子闪身素袍一扬手中骨钉接连刺出,一举命中好几人,阵形被打乱,墨白尘之困暂解,那黑衣人见状,帏帽之下的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闪身上前便截住了容狄。 那黑衣人武功之高超乎所有人想象,竟是与容狄打成平手。招势凌厉诡异无匹,强大的内力四溢,容狄被阻一时竟也脱不开身。 与此同时又有三四十道黑色的身影自林中飞出,目标却是站在一旁的齐风齐衍,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被齐风齐衍护着的她。 洛无忧眼眸微眯,看来这些人倒真是算无遗漏。抢先一步引走了墨帝让他们来寻时,却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尤其他们最终的目却应是她。 就不知道这黑衣人会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若是,倒也好了,正好他们亦可趁此机会揭开她的面纱!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实在不想再与他们玩下去,反正她的最终目的亦是要抓他们出来。 洛无忧一面戒备着退后,一面注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差不多共有百名黑衣人,其厉害尤胜永昭的黑煞死士。当然最厉害的还是那个白发黑衣人。 容狄尚能应对! 然则,墨白尘那边却是险象环生,被容狄打乱的阵形又被填补了起来。而他情形似乎也有些不对,随着打斗,那张脸色却是越渐的苍白。正当洛无忧疑惑的时候,墨白尘竟是整个人突的一顿,而后被黑衣人一掌扫中飞向一边的深深崖壁,洛无忧一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跃也冲向崖壁。 堪堪好拽住了墨白尘的手。 “放手,他们就要来了,你快放手,若不放,他们会杀了你的……”墨白尘素雅的五官有些扭曲,抬眼看着少女身后走来的黑衣人不由焦急怒吼。 洛无忧自是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戾吼了一声:“不行,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我不会让你死的,墨白尘,你抓紧了。不许放手,听到没有。” 她若是放手,墨白尘定会掉入万丈深渊之中。 他是墨帝,他不能死,若他死了,她不止得不到答案。于三国的局势也会产生极大的影响,更何况,他还没有把九天明月心交到她手上,她是绝对不能让他死的。 少女右手死死的拽着墨白尘的手,用尽所有的力气抓紧,撇头左手却是撒出一蓬银针,黑衣人许是没有防备,竟是一连被刺中了数人。齐风齐衍险象环生根本无力腾手来救。 容狄见少女遇险,脸色更是阴冷已极,数次想要脱身却都被那黑衣白发人给死死的缠住,男子眸闪过一抹凌厉的暗芒。全身劲气肆溢而出,双掌一个翻身终是一掌拍在那黑衣人的胸口。 而后飞身向悬崖,却还是慢了一步。 旁边的黑衣人见同伴被杀死,拼命冲上前,挥剑便刺向少女的背心,一直被少女死死拽着的墨白尘见状,眼眸微眯猛的用力向下一拽。 少女虽躲过一剑穿心之劫,却是整个纤细的身体也被他给拽下了崖壁,两人直直从半空坠落而下。容狄一掌拍出,将那崖边握剑方才收住脚步的黑衣人绞碎。 与此同时,想也未曾想亦是一个纵身跃下了悬崖,急速下坠之中他伸手一揽将少女带回了自己的怀中。 三人仿若三个黑点,消失在那万丈深渊的白雾之中。 徒留山崖之上,齐风齐衍寒濯三人看得目哧欲裂,还有那捂着胸口站在崖边的黑衣人一脸阴暗的双眸泛着森然戾气,死死的瞪着崖下。 第511章 容狄受伤水中异物 疾风在耳边呜咽,身体失去依托疾速下坠的无力感让少女微有惊慌,直到身子整个被一双温柔的大掌紧紧的包裹,洛无忧方才一个醒神。 “你傻不傻,竟也这般跟着跳下来,会粉身碎骨的。”少女眼眶有些泛红,她早已做好准备被刺一剑,但她相信容狄一定会救她,可是却未曾想墨白尘竟是将她也拽了下来。 虽然明知道他亦是想要救她,却依旧让她有些不愤。 这崖下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这般深的悬崖便是武功再高的人只怕落下去亦会是个尸骨无存。 “你忘记本郡说过,生同衾,死同穴,不管天上地下,哪怕是九幽地狱,本郡都会在你身边。”那及腰的三千青丝在风中疯狂的舞动,额边一缕碎发之下男子眸光灼灼,红唇亦是轻勾着一抹浅浅的笑。 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永不离! 是啊,这是他曾对他许下的诺言,他对她的许诺都一一的实现,有那么一种满足,似乎在这一刻,什么也不重要了。生不重要,死不重要,仇不重要,怨也不重要,只要有他在,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填满。 哪怕是一起赴死,亦能如此笑颜如花! 容狄扫了一眼四周,四周崖壁,却是光滑如镜,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着力之点。便是有再高深的内力和轻功,没有支点借力,亦是徒然。 深渊的半空之中,墨白尘在下,容狄拥着洛无忧紧随其后,三人只能任身形无力的急速下坠,一直坠向那白雾袅袅的深渊之底。 扑通扑通……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身体终于落到崖底,紧接而来的却是阵阵刺骨的寒凉,衣衫被瞬间浸透湿尽,冰凉的水倒灌进口中鼻,带着一股水澡青苔的腥味。洛无忧被男子紧圈着,却是有些窒息,感觉到容狄没有动作。 她心中一惊,用力的掰开男子手臂,眼开眼帘,这才发现,他们落进了一个寒潭之中,而她们处身的这片寒潭水却是早就被男子的血染成了红色。 洛无忧顿时脸色煞白,原本还瑟瑟发抖的身体瞬间停下了抖动,连忙拖着男子的手臂,将人带上了潭边。仔细的检查了一翻这才发现男子后背竟是被潭边的一片棱利如刀的石峰割开一条巨大的口子。 若不是容狄护着她,只怕现在下重伤的便是她了! 洛无忧仔细瞧了半晌,那伤口正在缓缓的愈合,只是或许因着伤口太大,愈合的速度极为缓慢。她连忙拿出药瓶替男子扎了几针,又在那伤口之上撒了药。这才有时间看向那寒潭,却发现寒潭里已没有墨白尘的身影。 洛无忧撑起还在滴水的身体,又跳入了寒潭之中寻找墨白尘,她听到两道落水声,那么显然墨白尘也是掉进了这个寒潭才对,只不过他在崖上便有些不对劲儿。这个时候,想来是沉进了潭底。 无忧憋了口气往下潜了几米,每下潜一段儿,浑身的冷意就更甚。还没有到底,整个人便被被冻僵了一般,好似血液都快被潭水的冰冷所凝固。连挣扎着动一下都极难。尤其在那极致的冷意之中,还泛着一股诡异的森寒,有种似乎被什么盯上一般的感觉。 正在此时,少女手腕上的血凰玉镯却是再次泛起些许的红光。似有暖洋洋的气息一点一点顺着肌肤沁进体内,倒是缓解了那股极致的阴寒。 洛无忧伸手抚了抚那玉镯竟是微有些滚烫,便如那日血凰图腾浮现时的滚烫感,但并无那种刺痛,那玉镯之中,原本她以为只是幻觉的血色凤凰亦再次流转在镯身之中。 明明水下暗淡无光,可她却看得极为分明! 洛无忧诧异了凝了片刻,便移开了眼,眼前还得找到墨白尘才是,否则的话,这潭水这么冷,只怕他当真会撑不下去。 又向前方游了一段,洛无忧总算是看到被水草缠住的墨白尘,她游到墨白尘处,俯下身将包裹住他双腿的水草扯断,正要扶着墨白尘游上潭边,那潭水里却是猛然有一抹巴掌大的白影一晃直接趴上了少女的身体。 洛无忧眼眸一缩,在水中也看不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想要将之拂开,却是已憋气到了极致。尤其她还带着一个人,墨白尘情形不太好。得尽快上去才行。那物落在她肩头,并未有任何攻击性的举动。 而此时她的体力也已着实快要消耗怠尽,洛无忧便也随了它去,直接带着墨白尘用尽全力浮上了岸边。 噗—— 待到将墨白尘拖上岸,她脸色惨白之中泛着浓浓的青紫色,浑身更是冒着白气一般,肌肤都是青到发紫,浑身更是抖个不停。而此时凝眼再看,血凰玉镯已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有着一抹庆幸,在潭底若非它突泛红光帮了自己,只怕,自己也早就变成了那葬身寒潭的一只水鬼。 来不及多想看着墨白尘已若死灰般的脸色,伸手一探,竟是已然没有了气息,洛无忧赶紧替他把脉,微微松了口气,索性的是,他脉搏虽几弱于无,却到底还有脉搏,拿起随身携带的金针替他扎完针,将那积水全都吐了出来。 墨白尘总算是被救回了一口气。 只是那情形依旧不是太好。洛无忧给他喂下药丸后,摊坐在冰冷的地面,此时也已没有了丝毫的力气,原本就透着几分昏暗的光线,似乎变得越来越黑,狭长的眼帘轻瞌了同时,看着那躺倒在石峰旁的墨衣男子。 眼帘越来越沉终是紧紧瞌合,少女的身体亦软软的倒了下去。 而昏倒的洛无忧却未曾看到,原本四爪紧抓着她肩头的那物却是突的松开爪子跳上了她的身体,毛茸茸的小嘴儿一张,在她脸颊还有手臂处不停的舔着,随着那小家伙的舌头移动,少女身上那乌青的紫色也渐渐的褪了下去。 崖下一片寂静,而山崖之上还有那密林之间,却是依旧杀伐之声不断。所有的黑衣人原本就要褪却,那密林之中却是突的又窜出几百名血煞死士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敢对朕的皇后出手,给朕将他们全都剁碎了!”一袭红袍的北帝陛下出现在山林之间,看着那些黑衣人,妖冶的脸上滔天杀气腾腾的曼延,身形如电,血红的丝线灵蛇般舞动,那追魂之索不停的收割着性命。 足足五百名血煞死士对阵近百名黑衣人,稳占上风,不停有尸体到下,不过一刻钟战斗结束,那所有的黑衣人便都自被斩杀怠尽。 而戴着人皮面具的齐风齐衍以及那白发黑衣人却是早已趁乱褪去,君惊澜出现,若他们再留下必会暴露身份,且主子主母生死未卜,他们必须的赶紧想其它办法下崖营救。 君惊澜亦根本未曾有心绪去理会,瞟了一眼那满地的尸体,冷哼了一声行至崖边,捡起掉在崖边的一枚玉坠,那血红的玉坠本该当躺在少女的额头,却是被遗落在崖边,那断掉的坠锁还有被棱磨的痕迹。 似乎在向他诉说着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奴才这就派人去找绳索来下去找皇后娘娘,您放心,娘娘她吉人自有天相,绝然不会有事的。”王冲收起刀连忙的跟了过去劝解。 “怎么,你怕朕也跟着跳下断魂崖给她殉情么?你放主吧,朕的皇后没那么容易死的。她可是朕天命所归的皇后,是朕亲自迎娶的皇后,她还要陪着朕一起坐拥天下,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君惊澜转头阴恻恻的说着,胸口一缩一缩的泛着一股凌利的刺痛,掌心死死的捏着那枚血色玉坠,似乎只要抓住那玉坠就能抓住他想要的东西,冷睨了一眼崖边众人,北皇陛下却是突然暴吼出声:“谁要敢诅咒朕的皇后,朕必将之碎尸体万段,还不快去结绳索?” “是,奴才这就去。”王冲连忙去召集人手结绳去了,转身之时却是微松了口气,只要主子没跟着跳下去就好。他是生怕主子一个焦急之下真做出那样的事儿来,要知道,这可是断魂崖! 整个归云山中最深的一处悬崖。 至于到底有多深,没有人知道,因为凡是落下去的人,便再也没有人上来过,哪怕是所谓的武林一流高手也都是一样。 断魂崖下,断人魂! 这便是断魂崖之名的由来!不过说来如今那死丫头真掉下去倒也好了,最好他们能把那死丫头的尸体给找到,到时皇上便会对那个死丫头死心了。想来等日子久了看到了别的美人,也就自然会忘记了。 便之如先前的梦瑶不也一样被殿下遗忘了么? 只是,一生辅佐幼主未娶过妻的王管家又怎么会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话的深意。而梦瑶与洛无忧在那个男子心中,到底是不一样的! 那个少女便若惊鸿一般出现,却在他心上镌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第512章 地狱黄泉水阿啾四不像 都说山中无岁月,一晃已千年! 洛无忧亦不知道自己醒来之时已过去了几天,睁眼看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环境却已不再是那寒潭边,而是在一处山洞之中。身上的衣物也早已干了,从干草堆上坐起来,浑身的疲惫却是已消。 石洞之中墨白尘躺在另一边儿,中间还架着一堆燃着的柴火,容狄却是不见了踪影,抚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袍子,洛无忧微微的松了口气。看来,容狄是先他们醒了过来,大概也是出去找吃的了。 想想也不奇怪,虽然生死乱之毒让那个男子受尽了苦处,然则,金蚕的压制之下,却也让他不论受多重的伤都可以快速的自动愈合。想着她揭开衣衫给墨白尘把了把脉,脉搏虽弱却是已比被救上来时好了许多。 应该过不了两天就会醒来了。 洛无忧把完脉走到石洞外,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以及看不到尽头的石壁,刚打算出去找容狄,远处便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男子身上只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脸上的面具也早便掉落在寒潭之中。 看着少女出现,男子脸上眉宇染笑眨眼之间便已跃到少女跟前:“怎么样,可好些了,你已昏迷三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没事,只是不曾想居然就已过去了三日,奇怪的是,为什么都没有人下来找我们?”洛无忧蹙眉不解,她着实未想到,这一昏睡竟然就睡过去三日?按理说寒濯他们肯定已收到消息,便是君惊澜那暴君也应该会派人下崖。 为何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这崖下被设了阵法,一般人走不进来。我们掉下来时触动了阵法,却刚好掉落在生门阵眼之中,否则的话也不可能会那么刚好落进寒潭。只那阵法却是极为奇特,就不知到底是谁,居然有那么大的能力和闲心,在这里设下这样一个大阵。” 容狄蹙了蹙眉,眼眸微闪道:“先进去吧,我摘了些野果,你先吃一些。墨白辰昨日已醒过来一次,想来,他应该很快就会再醒了。到时候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的,至于上崖,倒是不急。” “你说墨白尘已醒过来一次?” 洛无忧有些诧异,看男子点头心中疑惑却是更甚:“容狄,他的身体你可替他检查过?为什么我替他把脉根本把不出任何的异常,却又总觉得他有些不对?”落进寒潭那么久,连她亦是昏迷了整三日才醒。 她本以为他还得两日才醒,可没想到他昨日居然就已醒过一次了。 且这崖下还被人设了阵法? 会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在此处设下阵法? “自是把不出来的,他是被人下了咒术!” 容狄牵着蹙眉沉思的少女走回石洞,那洞内却是突的闪过一道白光,直直朝着洛无忧疾射了过来,无忧一惊回神却已来不及躲,眼看要被扑个正着,男子一个挥手,便将那毛茸茸的东西给拍开。 那小东西却是在半空一个转向又射了回来。 男子便自再次拂袖。 如此反复十来次,那东西总算是啪一声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啊啾啊啾的声音,洛无忧凝眼仔细一看,顿时有些恍然却又难掩震惊。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好像是从那寒潭里跟着我上来的,怎么它还没走么?而且,这是什么动物,容狄,为何它长得这般奇怪?”若是它不出现,她一时间倒还真是想不起它来。 只是这东西长得未免太怪异。 巴掌大的东西,却是身似狗,头似虎,长独角,身后狮尾摇动,麒麟般的四足,在地上不停的趴拉着。那两颗圆溜溜的眼珠,亦是正对拍飞它的罪魁祸首怒目而视,甚至比黑耀还要灵动! 竟是带着些计人的情绪! “这四不像的样子,倒像是佛经中所述地藏王菩萨的坐骑谛听却又不像,个头差太多,而且那身子也一点不像。” 洛无忧盯着那四不像的小东西仔细的瞧了好半晌:“我记得它是在那寒潭之中出现的,那么冷到极致的潭底,它到底是怎么生存的?还有,你说有人在这里设了极厉害的阵法,想来就是为了阻隔别人的闯入了,那么会不会是为了保护它?” 这谷中很荒凉除了尖锐的山石以及寸草不生的土坡,没有其它的人,似乎也没有其它的动物,静谧的有些奇怪,脑子里似有一道灵光闪现,让洛无忧一震抬头看向亦正盯着她看的男子。 “它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十味中的其中一味,不过,本郡也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真的会有啊啾兽,还被人困在这深渊之中。它个虽头极小,观它皮毛颜色能纯白到这般没有一丝杂色,至少得几百年。” “啊啾兽?”洛无忧挑眉声音里带着疑惑,她却是从未听过这兽名。 “嗯,佛经所载,相传八寒地狱之中极寒极冷,万物轮回有道,入八寒地狱者都会被冻极至哀嚎惨叫,后在八寒地狱之中衍生出一种兽,这种兽的形态说说来就是如此,也因其叫声奇特,便被名为啊啾兽,而啊啾啾便是好冷的意思。” 男子将怀中的野果放下道:“当然,这只是传说,我曾在一本杂记上看到过关于这种啊啾兽的记载。它们不畏寒冷,且在成年之前通常都生活在极致的寒冷的水域之中,寿命极长,却是稀世难寻!三国现有的所有典藏文献之中,它出现过的记载绝不超过三次。” “而啊啾兽的口水具有神奇的治愈之力,你能那般快的恢复,还多亏了它。”男子说着声音却是微冷,尤其是一想到自己醒来时看到的画面。那啊啾兽居然正拿舌头舔少女的肌肤,便止不住有种想要将它揍扁的冲动。 洛无忧却是没注意到男子表情的异常,沉吟半晌突的惊呼出声:“你的意思莫非是说,它就我们要找的地狱黄泉水?可是,所谓的地狱黄泉水就是这个小东西的口水?这未免相差太多,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是很难让人想象,更令人难以置信。 可仔细想想,这十味乾坤方哪一样又不让人难以置信呢?不管是彼岸之魂也好,还是万年火狐也好,还是绝地赤焰籽也好,甚至是墨白尘答应给他们的九天明月心,同样都是这世上最稀有亦是最神奇的的存在! 都说明月楼主上晓天文下通地理,倒是果真不假。 若是他有心寻找的话,只怕那十味乾坤方早就已经找到了吧?想到曾在男子身上看到的空寂和生死的浑不在意。 洛无忧心中蓦然一痛!却又转瞬间敛去,不管如何能够找到啊啾兽,都是让人值得惊喜的事,因为那便意味着他们离十味圣药集齐的那天又近了一步。 洛无忧看着地上的小东西,小心翼翼的上前,漆黑的瞳孔之中绽着喜悦友善的柔和光芒,生怕将其吓跑。不管是不是,这都是一个希望,将它带回大秦到时再慢慢的研究查阅资料便是。 既然容狄曾看过方于它的文献记载,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关于它的资料。总之便是一定要将它带走。而这东西非常具灵性,且速度极快,若是被它逃遁,还不知道要从何处才能再将它抓到。 一直半蹲在地上的啊啾兽转动着黑乎乎的大眼睛,看着少女一步步的靠近,却是突的撇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男子又发出一声啊啾的叫声,洛无忧顿住身体不敢再向前。 岂知那小东西叫了一声却是很快移开了脑袋,竟是迈着步子大摇大摆的朝无忧走了过来。并且,不待她弯腰,后面两足一蹬,便直直的跃上了少女的肩膀蹲了下来,并朝男子吡嘴喷了喷鼻子。 似乎是在:炫耀?还是耀武扬威? 洛无忧将小家伙表情看得分明,伸手将它从肩上抱了下来,那小东西倒是异常的配合,坐在少女双掌之中。大眼睛似绽着光,伸出那长长粉嫩的舌头便在少女掌心舔了舔。 虽长的四不像,却真如小狗一般的乖巧! “容狄,我们就这样将它带回去应该没有关系吧?离开这寒潭,会不会对它造成什么影响?”掌心湿濡濡的一阵微氧,让少女唇边扬起一抹浅笑,对于小家伙的喜爱更是毫不掩饰。 与此同时又有一些担忧。 “带它回去试试就知道了。若有不行,便将它扔去冰窖,想来它也会很喜欢的。你勿需担忧,容王府中就有个极大的冰窖!”容狄脸色微沉,看着那被少女捧在掌心正在朝他吡牙的小家伙,却是觉得份外碍眼。 “你身子才刚好,先坐会儿,把它放下吧。放心,它是不会离开的,像这灵物,都会择主,大多数,第一眼看到谁就会认谁为主。本郡看它好像很喜欢你,所以,便是你不要它,它也会跟着你走的!” 言下之意,不要对它那般友好! 洛无忧没在意,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小家伙儿,抱着小家伙刚坐下来。逗弄了没一会儿。也便是只给小家伙起了个名字,墨白尘便已经幽幽的转醒,侧头看着洛无忧和容狄两人愣了一下。 便自个儿从干草堆上坐了起来。 第513章 挟恩以报圣主身份 “无忧县主已经醒了那白尘也就放心了,县主救命之恩,白尘定没齿不忘,咳咳……”墨白尘脸色依旧很白,白的便若宣纸一般没有一丝血色。便是刚刚她已喂他吃下了药丸亦是白的让人心惊。 原本变瘦削的身体,更是透着几分的病弱。倒也让他更多了几分儒雅淡然,只那脸色苍白之中,还泛着一丝丝的灰暗。 让洛无忧转瞬间之间想起了在崖壁之上,墨白尘突然间面色突变吐血的事。说来,若非是他突然生出那样的变故。也不会被黑衣人打伤。他不会被打伤,她也不会因为救他被他带下悬。 当然,若是不下崖,她和容狄可能也没办法找到啊啾兽。 “墨帝陛下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这般镇重的道谢?若陛下于心难安,便将答应我的东西早日送到无忧手上既可。” 洛无忧抚着怀中的小家伙,亦是微微颔首顿了顿道:“不过,若陛下不介意无忧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陛下。就不知,陛下能否如实相告?无忧知道陛下或心有顾虑,然这,对无忧来说却很重要。” 说着不要人家记恩,洛无忧之言却也难逃挟恩以报的嫌疑。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墨白尘与墨梦月的嘴都极紧,且这两人根本不能动,亦不能对他们用强。所以想要撬开他们的嘴问到一些实情,亦只能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以墨白尘来说,欠下这么大个恩情,必不可能不还。 光看他此刻的表情也知道他已经犹豫了,开口的机率至少也有一半。洛无忧双眸凝视着墨白尘,眸光带着几许真诚。 唇畔轻启,却是又添了一把火:“墨帝陛下想来也知道无忧的处境了,圣阴教,与无忧有不解之仇。无忧会有今日这般处境,说来也是因为这圣阴教。若无忧未曾猜错,想来墨帝陛下也一直在查圣阴教。甚至陛下早就派了人打入了圣阴教的内部,无忧说的可对?” 洛无忧说的自是碧水了。 墨白尘闻言却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连这个也知道,这不可能。他做的一直都很隐秘,没有任何人发现,若是那人被发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曾派过无数的人,却也只有那人成功的打入了圣阴教内部。 走到了那人的跟前,可没想到…… “无忧县主说的的确是不错,朕的确是派了许多人潜入圣阴教。至于圣主的身份,朕只不过……” “只不过是不好开口,也不忍开口对么?” 南帝墨白尘说着幽幽一叹,洛无忧将他纠结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那个答案却是已呼之欲出,深吸了口气她道:“墨帝的顾虑,我能够理解。可是,墨帝这样做,只会将你整个南齐葬送。你身为一国帝君,便要为南齐百姓着想。这是你的责任。本县主素闻南齐慈安太后,端庄贤淑,南齐先皇更曾亲赞其乃母仪天下之表率。” “可若先皇知道她如此的祸乱朝纲,挑起三国争斗!无忧想,只怕您的父皇也会气得从地底跳出来。墨帝陛下,您觉得呢?”洛无忧声音微冷,看着南帝晦暗的面色,话却是说的极重。 尤其慈安太后四个字。更是带着一股咬牙切齿。寻了这么久的线索,她却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一直梗在她喉头心间的刺,居然是一个隐在深宫中的女人。 还是堂堂的南朝一国之后! 这个女人的厉害,当真让人无法不震惊,也不法不感到痛恨! “容郡王爷,无忧县主,倒果如传言那般都是睿智无双。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查探到这么多。只是,朕想不明白,你们怎么会想到她身上的?”墨白尘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抬头淡淡的问,却是未在称其母后。 如此一言,便是相当于已经承认了无忧的推测。那幕后黑手,当真是南国太后。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墨白尘的亲口承认,还是让洛无忧眼眸微微一暗。 “有太多的迹象了不是么?” 洛无忧眼眸微眯,声音清浅:“其一,无忧一直对墨帝陛下很是疑惑,您怎么看来,也都不像是一个会轻易挑起战争的人,那一身脱俗的气质便如您自取的号一般,素然居士,素雅而飘然。” “可五年前你方才亲政一年便向大秦发动战争。这本就是个于理不合的事情。南齐是很强大不错,可大秦亦是不遑多让。彼时墨帝陛下刚刚掌权。便是想要发动战争,也可多等几年,等准备的更充分。” 那场五年前的战争,可以说是有输有赢,也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从其结果来看,以墨白尘的思虑之周,若他真的考虑清楚,是必不会发动那场战争的。 毕竟,彼时的容狄在大秦也已是声名雀起。南齐虽有一个十三王,可偏偏这个十三王却是墨白尘防备的对象。这般想来,这其中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若墨白尘真的不想发动战争。 谁又还能左右局势呢? 其答案已显而易见,除了那南齐太后,便再无别人。说来墨白尘六岁便已登基,然则,那时的他终究年幼。慈安太后一手将墨白尘扶上帝位,又是奉了先皇遗昭,垂帘听政多年。 朝堂之中的势力被她把持也不奇怪,只是,这位太后却是做的很聪明,十年之后,便让墨白尘立后亲政。退居幕后看似什么也不再过问。可实际,若她所猜不错,只怕墨白尘身上的秘咒也便是她下的吧? 便是为了控制住墨白尘,以达到掩饰她自己的目的。 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能下得这般狠心?这个女人的心还当真是又狠又硬,偏偏她还势力极大,手段也极高。当真做到滴水不漏,以至于这么多年竟是没有人发现她! 洛无忧眨眼收敛思绪道:“其二,便是陛下来北越的目的,无忧一直猜不透,直到梦月公主被人算计刺杀北皇,您找上无忧求助。无忧便怀疑你的身体出了问题。而果不其然,不出无忧所料。” “其三,能够让墨帝与梦月公主如此难以启齿,既纠结又愤恨到还要守口如瓶的人,想来,定是与你们身边的人有关了。从这一点去想,其实可以排除很多人。在南齐皇室之中,能让墨帝这般的似乎也没几个。” 南齐皇室子嗣的确曾昌盛过,但到底墨白尘登基之后,被封王的都已离开逐鹿城,前往自己的封地。而据调查,南齐还有三位亲王都在这十六年间,相继的去世。死亡原因各不相同,有病死的,也有随墨十三上战场时战死的。 还有一位据说是寿终正寝自然死亡。 只因那位亲王算来也是南齐太后的皇叔辈,手中握有丹书铁券,亦同样奉南齐先皇之遗命,拥有监国之权。不过,如今看来,这寿终正寝四个字到底是不是名符其实,也是一个问题。 这三年死的时间都间隔很远,死因也好似无甚至‘可疑’,自然也没有人会去在意和关注。 “其四,无忧曾去劳中探望过梦月公主。本意是想从梦月公主口中得知一些消息。然则梦月公主却是只字不说。不过,奇怪的是,公主的情绪一直保持的很好,连无忧都不得不佩服。可是,无忧只不过说了一句,无忧可以保证三国之间暂时不会起战事。公主的情绪却是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当时无忧并未在意,后来仔细回想却是有诸多的问题。 “还记得公主是怎么说的呢?公主说……” 少女顿了顿,语气陡然间一变:“娘娘虽是北越皇后,也的确很得北帝陛下的宠爱,可梦月实难相信,你一个女子便可以左右帝王心思,还能左右朝政。如此妄言,娘娘不觉得自己口气太大,太过自以为是,亦太过荒谬了么?” 洛无忧将梦月公主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出来,不止语气音调,甚至连表情也学的维妙维肖。而仔细回想,那日的墨梦月说这些话时,不止激动,尤其最后说那句女子不得干政时。 更是带着两分警醒,还隐着一分憎恨。 那种表情太复杂她一直没有想明白,直到后来慈安太后这个人真正进入她的视线。容狄告诉她,十三王也被人下了咒。不止南帝,甚至是她原先一直怀疑的墨十三也是受人控制。 能够将整个南齐控制在手中? 呵,若那人当真是只是个隐在幕后的江湖小门派的什么圣主,是绝对不可能会做到的!除非她在现实之中,还有别的身份。那时候,她也不过是已有了怀疑,直到,容狄从明月楼调来了慈安太后的资料。 她看过之后,原先的不到两成的猜测,那可却是瞬间涨到至少有六成。 不得不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仔细详读这位南国太后的一生,倒还真是具有几分的传奇色彩。尤其是那魄力和睿智,便是让她亦是不得不佩服。 她,还当真是个人物! 第514章 真正狠毒禁术启动 南齐太后,敕封号慈安,复姓慕容闺名安然,南齐襄华郡沂洲人氏。其父曾任知府,后因慈安受圣宠一路被调至南齐皇城被封安国候。 不过,早年已去逝。 慕容安然相貌极佳,说是碧月羞花亦不为过,尤其她才艺皆佳,尤善舞,当然,她最擅长的却是心计谋略。十四岁入储秀宫,却是一直沉寂三年,她才得到南齐先皇的注意,先是被封美人,昭仪,然嫔,最后位烈四妃之一,用时也不过三年。也就是说在她二十岁时,便已在后宫有了绝对的一席之地。 而在那之后不到半年,因南齐先皇遇刺,她救驾有功替南帝挡下一箭,而被封贵妃!其地位,直逼当时的南齐端木皇后。值得一提的是,便在她受伤封后一个月后,便被确诊怀上了龙种。 那也是慈安太后第一胎长子,却是因中毒而胎死腹中。 而那下毒之人,不用问了,自然是那位端木先皇后了。不管是不是,总之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端木皇后。彼时慕容安然圣宠不衰,又有救驾之功护身,深得南帝之喜。闻此讯自是雷霆大怒。 当时便要将端木皇后处死,慈安却尽显‘仁德’苦苦哀求南帝放其一马,最终端木皇后未被处死。却是被废黜了后位,直接打入冷宫。连带着皇后娘家太师府亦是牵累被贬。 而后迅速的退出了南齐的历史舞台。 南齐后宫,至此,便是慕容安然一人独大,以贵妃之封号却执掌着凤印统领整个南齐后宫,又过一年被封为后,南齐先帝亲敕封号慈安。 寓意,其慈悯贤淑,温婉安然是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从慕容安然进宫到执掌六宫,说来,用时亦不过八年,慈安膝下有三子一女,光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这位斗倒了先皇后成功坐上后位的新皇后,在那之后有多么的受宠,甚至一直盛宠不衰。 自然,在这一点上,慕容安然做的很好,不仅将整个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尽显皇后风范,并不像端木皇后那般尽显霸道娇奢,让后宫众佳丽龙恩雨露均沾。倒也渐渐得了后宫所有的后妃与朝堂上一片赞誉之声。 南齐皇室在那几年之间,子嗣亦繁衍了不少。 而慈安膝下长子除了胎死腹中的那一个之外,便是二皇子墨白尘,次子四皇子却是因其生就体弱,产下不到一月便亡故,还有一子却是先皇遗腹子亦就是那位南齐十三王,墨十三。 南齐先皇因病而崩,临死前钦立二皇子墨白尘为太子继任皇位。并下旨由慈安太后垂帘听政辅佐新帝,同时还指派了三位亲王为辅政大臣。亦就是十六年间相继死亡的那三位亲王。 帝君临驾崩前还钦赐了四皇叔贤亲王丹书铁券。 持丹书铁券可先废而后立! 南帝弥留之际想来也是担忧慈安外戚干政,扰乱危及皇权朝纲。偏偏先皇后之子虽已及弱冠之年,却是不成器,且先皇后素来善妒,以至南齐那些年人丁凋零。能立的人也只有当时才六岁的墨白尘。 南帝驾崩后,慈安顺利扶新帝继位,而自己垂帘听政,又花了多年时间除去那些辅政的大臣。手段高深,能隐能忍,一步步筹谋算计。她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然,最最最让人恻目的还是,她居然连亲生儿子亦是不放过。 这个女人之狠毒可见一斑。 每深想一分自己所看到过的资料,洛无忧就会眸光更阴沉一分。这是个让她不得不重视的对手,永昭与她根本不具可比性。永昭虽毒亦有手段,然而对自己的儿女却终是有着几分真情。 慈安太后却是不同,这个女人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狠,连对自己的儿女亦是能下狠手,端木先皇后被废,这其中只怕也少不了她的算计。这才是个真正冷情无心的女人。 而到底慈安除却这太后身份,再除却那知府之女的身份,还有那圣主的身份,想来亦是还有第四重身份才对。在秦都时永昭亲口承认她是西疆公主。那么想来不出意外,这慈安最后一重隐密的身份便也与西疆脱不了关系了。 而她又与永昭会否有血缘关系? 会否她才是真正的西疆公主,永昭和她会不会是,母女?那洛灵儿会否现在也去了南齐?自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她便让容狄飞书派人前往洛霞山,然则,得到的回复,却是洛灵儿已私自离山多时,洛霞山的人也在找她! 想到此,洛无忧整个瞳孔都是一缩。若真是如此,只怕她便还得对这位慈安太后,做另一番调查和估计了。她够狠,够毒,势力够大,手亦伸的够长,一人隐居幕后,却是搅乱着三国外加整个武林的局势! 这个女人,太可怕! 墨白尘闻无忧之言,沧然一笑,蠕了蠕唇似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突的脸色巨变,整个双手抱着身体迅速的痉挛和抽搐了起来。 “墨白尘,你怎么了?”洛无忧一惊,本能的想要上前替他把脉查看情况,却是被容狄伸手拽了回来。 “没用的,这是有人启动了秘咒,等他忍过这阵痛苦,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他解除这秘咒,否则,再这样下去,他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五年。”男子撇了一眼地上的痛苦到满脸扭曲的人,朝无忧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咒?又到底什么才是咒?” 洛无忧拽紧容狄的衣袖,脸色有些发白:“容狄,我知道这世上的确有一些禁术,可是却一直找不到资料进行研究,我查探过墨白尘的身体,他身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比较虚弱了一些。为什么你会说他就只剩下五年的寿命了?” 禁术她不是未曾见过,便如同那卷在停云山得到的残卷,那上面记载的便有禁术,她更一直怀疑她的重生也与上面咒术有关。可惜的那段时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她将那残卷给忘记了。 否则,交给容狄让人将其释译出来,或许会对禁术有更详细的了解。 而此刻显然不行,那残卷被她留在了秦都。 此来北越带上极为不便,且她亦未曾料到,在北越居然会一再见到那传说中的禁术!而这所谓的秘术一现再现,显然慈安手里是有懂禁术的人。若是他们不懂不了解,会很被动。 慈安慈安,这根刺当真是扎得她心头一阵阵刺疼! “勿需担忧,本郡看过这方面的典籍,不过,却也只略知一二,不知能否替他化解。还得先看他到底被人中的什么禁术才能确定。若是无法,只怕也得带他回一趟秦都另寻高人。不过是忍受一些的痛苦,过去便好了。” “你放心,至少他现在是不会死的。”男子轻声安慰,眼眸微闪心中却是叹了口气,墨白尘身为南帝,慈安下禁术肯定是为了控制他。 他们想要将他带回秦都只怕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这点无忧自然也知晓,倚在男子怀中,侧头看向在地上痛到打滚的男子。带着疤痕的脸色深沉而冷凝之中带着一抹戾色和痛色。 眸光更是泛着几许的复杂和阴冷! 她真不知这世上为何会有这般心狠的母亲?居然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孩子,便是真的想要复国,大可以用其它的手段。为何要用这般极端而残忍的手段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若是烨儿还在,她会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捧在他眼前,只为他能开心快乐的成长!可慈安却为了她的一己私欲;为了那早已消亡的皇朝;为了那一个莫须有甚至看不到尽头的目的,连自己的儿女都可以利用? 这个女人,她当真是个人么? 若是人,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狠心? 墨白尘,墨梦月…… 难怪这两兄妹感情会这般深,难怪墨白尘会不惜将墨梦月送到北宫来。甚至做出那般举动想要将她留在北宫!便只是想借此保全她。更甚者,为了救出墨梦月,他不惜对她低头。的确,哪怕是留在那个暴君身边,也好过留在那样狠心的母亲身边。 而墨白尘显然也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吧? 可是,这个男人却是一味将所有都忍在自己心里,还记得她初见他时,脑子里浮现的对他的第一感觉,这个男子便若他的名字一般淡雅出尘。 罗浮月白海无尘,玉树琼林处处春,半夜禹陵风雨作,屋梁飞动欲生鳞。他不当是这样的。他不应该背负那么多,若是生在平民百姓之家。他定会是个无欲而无求的书山客。 可偏偏却有那样一个狠心的母亲,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母后。这,是他的悲哀,亦是墨梦月的悲哀,这两兄妹,无法让人不唏嘘心疼。对于墨梦月,从始自终,她便对她算不上有什么敌意。 尤其越是深处,那个女孩儿的坚韧以及隐忍都无一不让她打从心眼里升起一丝好感。只可惜,她却是要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否则的话,她倒是真的想与她相交。便若沈素卿与林婉微一般! 人生能得一知己不易! 对于沈素卿与林婉微之间的友谊她一直都很珍惜。 洛无忧倚在男子怀中,两人都默默的看着墨白尘,此时他们根本帮不上忙,只能任由他自己忍受那痛苦。那是一种煎熬,看着那样一个淡雅而出尘的男子,忍受那样极致的痛,没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直到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墨白尘痉挛的抽搐才渐渐的停止了下来。 第515章 母既不慈何用孝之 “容狄你去打些水来,我替他清理一下,他身上的衣物都已湿透,若是任他这样下去。只怕会生风寒的。”几在墨白尘停止痉挛的那一刻,洛无忧便上前替她检查并把了下脉。 而此刻,男子满头发丝以及身上那袭素竹袍摆已被汗全部浸湿。便连他躺身之下的那干草堆也被沁出许多的水渍,足可见,那秘咒发作起来会有多痛了。真是越看,便让人越觉得愤慨! “不用,本郡先替他检查一下。”容狄却是摇了摇头,上前也蹲在了墨白尘身边,右手五指成掌在男子身上拂过,一阵热气消散,墨白法发丝和衣物全都干涸。然则,那脸色却是死灰一样的白。 呼吸也是极弱,却竟缓缓的睁开了眼。 看着两人有些担忧的眼神,墨白尘微微愣了一下:“我已无事,多谢郡王及县主了,只是,今日之事,还望两位能够替我保密。不要将此事告诉梦月,你们想要知道的,朕,可以都告诉你们。” 容狄蹙了蹙眉:“此事稍后再议,本郡现在先帮你检查一下,看能否将下在你身上的禁咒去除,你先闭上眼放轻松。” “不用了,容郡王,朕很感谢你的好意,只是朕已然习惯了。想来此次也是朕离宫多日未回,她在催促朕了。”墨白尘嘴角牵起一抹苍白的的笑,无奈摇了摇头,这禁术下在他身,不好解也不能解。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 然则,多年来却一直都没有想到办法能将之不动声色的除去。反而若是轻易动手,便会惊动到那个人,那样一来,只怕南齐才真是危矣。他是墨帝不假,可他也是那人一手扶植起来的。 她能扶他为帝,自也可以废他而另立! 南齐不能毁在他手,他是墨家子孙,四皇祖临终之前曾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保住南齐几百年的基业,南齐国姓为墨,不为慕容亦不是其它。只可惜四皇祖发现的太晚,那个女人下手亦是太狠,太隐秘,四皇祖临死亦是死不冥目。 除妖后,清君侧,掌皇权! 他答应过四皇祖,一定会做到。只可惜那人一直太谨慎,也太厉害。虽然他一直尽力的隐忍筹谋,却都还是未能将她扳倒。而他时日无多,若是做不到对四皇祖的许诺,他便是将来下去,也无颜见四皇祖。 亦无颜面对墨家列祖列宗,更不配身为墨家子孙! “墨白尘,难不成,你是想要认输了么?” 洛无忧在一旁看得有些心头火起:“墨白尘,你别忘记了,梦月还在地牢之中,她还需要你保护。南齐国的百姓也需要你,你明知道这禁术会要了你的命却还不让容狄替你检查。说好听点,你这叫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说难听了,却是愚蠢!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又有什么安排。但是对于圣阴教的了解,对于慈安太后的了解。想来你比我们都更甚。而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不止圣阴教,还有一股暗势力在暗中帮着他们。” “若我所猜不错,她们当全部都是西疆后裔,若是你真破破釜沉舟赔上自己与他同归于尽,你又有没有想过,之后的南齐又会怎么样?”想想,这也并非没有可能,以这个女人这般的手腕,又怎么可能就圣阴教这一股势力? 化整为零,将势力分作几股来扰乱视线也不是没有可能。 尤其,鸡蛋不可能放在同一个蓝子里。 而一旦她西疆皇族身份如果曝露,其后果可想而知,绝对会引来其它两国的围剿,这是毋庸置疑的。没有哪个帝王能放任会威胁到自己的人,一点一点慢慢的成长起来。 而这,也或许是墨白尘的担忧之一。 说来,他们能有这般大的势力也不奇怪,五十年,用整整五十年的时间来筹谋,能做太多事。亦能收服太多的人。便是曾经的西疆皇枝当真是被屠戮的只剩一人,只怕五十年后也早成了一窝。 更何况,三国围剿之中到底有多少的漏网之鱼? 却是很难说,根本没有人能猜测到! 洛无忧敛神,声音透着几分清冷和凌厉:“当年三国灭了西疆,这些人矢志复仇,因而费尽心机挑起三国动荡。若是真的让整个南齐尽落在她手,可想而之,南齐的百姓会遭受怎样的屠戮。到时她定会再掀战火,整个三国都将再无宁日。而你,墨白尘,到时,你就会成为南齐的罪人。” “便是你死了,这些不会载入史册,可你能过得了自己那一关么?若是你真的可以对南齐百姓之生死于不顾,若是你真的可以不在乎梦月,你又何必隐忍这么多年?” 西疆灭已是事实,不管五十年前那场战祸恩怨为何,但三国百姓却又何其无辜?便只因着这些人的私欲,便要三国百姓再次饱受战乱之苦! 到时,狼烟起,峰火乱,连关必血流成河,百姓必流离失所。他们的亲人,每一个所在乎的人,也都可能会受到牵累。尤其是她,若是她所猜测的不错,永昭当真与慈安有血缘关系。 那么圣阴教,慈安太后是绝不会放过她,亦绝不会放过顾家的。 所以,她必须阻止。 阻止墨白尘,亦是阻止这场战祸! 墨白尘说来虽只是个傀儡皇帝,但显然的他心性仁厚,谋略手段亦不低,只要他们铲除了慈安,他便可以掌权稳住局势。到时三国战火便可避免。三国鼎力的局面亦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而在此之间他们想要扳倒慈安,他亦能帮到许多。在南齐皇室之中,他们能信任的也只他一个。墨十三,墨白尘都被控制。墨白尘却一再防着墨十三,显然墨十三是慈安的人不假。 介连这两人都是如此,那南齐其它的皇室成员,又有几个能逃得掉那个老妖婆的魔掌的?说不定大都被那老妖婆暗中掌控! 洛无忧心中愤恨,直接将慈安晋级为老妖婆,可不是老妖婆么?都已成太后之尊。却还妄图称霸天下,实是荒谬! 墨白尘抬头,愣愣的看着那正训斥他的少女,有半晌未曾缓过神来。说来,他的确是抱着同归于尽,破釜沉舟之念。只因他一直自以为时日无多,亦再无多余的时间去筹谋。 而这些年一直的隐忍,他亦着实有些累了。 明明是母子,却必须相杀! 这有违伦常,更有悖天道,这亦是一个让人很无奈的残酷事实。还记得小时候母后对他们亦是疼受有加,可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样?那个他心目中温柔善良的母后一点一点变得面目全非,满目疮夷。 到最后,却让他再也找不到曾经脑海之中的那抹影子!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放缓些许音调道:“墨白尘,都说母慈子孝,可母既不慈,子又何用孝之?不管到底有没有用,也不管到底结果为何?你却都不以先失了活下去的信心。有人为登高位,可以苦谋十数,甚至数十载之久。有人为洗尽冤屈,亦可隐忍几代,你为除妖后,正朝纲,便再多忍十年又如何?” “苍天有正道,终不会任恶人一直继续为害。而你亦并非只一人,你还有梦月公主。在她心里你有多重是要,想来亦勿需我多说。退一步来说,你也并非一人战斗,容狄,君惊澜,我,还有秦皇,我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要将圣阴教铲除。只要铲除了她所有的爪牙,她便再不可惧。到那时,你自可做你想做的事!” 登高为帝是有的人一生之所愿,可也有许多人对此不屑一顾!之如容狄,之如那个随意便将传国玉玺扔给她的北帝君惊澜,亦之于眼前的南帝墨白尘。 然,身在皇家,却终是身不由己! “若是你再想不通,本郡会考虑看看,是否要将你的头剖开,看你脑子里是塞满了糠亦或是堵满了石头。”容狄冷冷的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寒凉,墨白尘自不可能是愚笨之人。 可通常越聪明的人若是犯起糊涂来,却是越糊涂。也越难以从那牛角尖中走出来!墨白尘此时显然就是这样,亲情,责任,矛盾至极,一点点将他束缚。可其实哪里需要纠结那么多?便是他真的对慈安还有一分母子情。到时候将她扳倒,想做何处置便再行商议就是。 不管怎么样,总之先要将她的势力彻底的铲除,让她完完全全变成没牙没爪的纸老虎。这样一来,便如无忧所说,她便再不足为惧。 无忧浪费这般多的口水来劝他,他若还想一意孤行。 那他便也不值得他出手! 墨白尘身子尚还有几分的虚弱,被容狄身上的寒气一冻,竟是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着两人四双灼灼的目光。无奈的勾起苍白的唇畔,心头却是莫名的有些暖暖的。即使明知道这两个人会这般,也都是出于各自的目的。 却依旧然让他心中升起一丝异样。 这些年,一个人撑过来太辛苦,为了保住他那些兄弟,他亦是一直与他们疏远。唯一只有梦月,细心的发现了端倪。默默的一直给予他帮助,可也正因此才会将她亦陷入了险境之中。 那个人耳目太多,梦月已被发现,为了怕她利用梦月来控制他,他刻意的疏远,甚至以扰乱北国后宫为由,提出让她来北国联姻。才最终能带着梦月成行。将她嫁给那个暴君,他的确是想借此来保护她。 只要她入了北宫小心谨慎应对,不争宠,不做出格的事,以梦月的聪慧,便是君惊澜再如何是暴君。他相信梦月亦能保自己性命无虞! 可未曾想却是生出洛无忧这个变数。如今看来,他曾说,这个变故中的变数,或许对他来说亦并非坏事,还真是一语成谶。 “那就劳烦郡王了。” 墨白尘沉吟片刻无奈的点了点头,可以活着自然没有人愿意死,不这也是因为他已试过太多次,所以死心罢了。如今或可有一线生机,便如那少女所说的一般。 他又怎么能放弃? 第516章 噬血之咒无怨无悔 容狄并未言语,直接让墨白尘躺平,并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双掌覆上墨白尘的右胸心房处。半晌之后,那掌间有盈盈的乳白色光芒,自男子那掌心一点点倾撒而出。便若那夜施殿月影之梭,又如那夜与君惊澜对战时的光景一般。 洛无忧因怕影响到他,已是退开了些许。 束束柔和的月华之光倾洒在男子的身上,让男子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其中,星星点点的月芒顺着男子的心房衣襟,一点一点的渗进内里。未过片刻,那月华之间却是陡然浮现出一个血色的诡异图形。 洛无忧瞪大眼睛看着那奇异的一幕,血色的线条组成的六角星芒之中,还有一颗红红的血骷髅头,那骷髅头的双眼之中似还绽着幽幽的红芒,诡异而阴邪,让人只看一眼浑身都升起一股阴冷的感觉。 那六角星芒不停的转动,那骷髅头也似在不停的浮动。明明一个虚幻的光影,却似乎活的一般,狰狞而恐怖到了极致。 突的,容狄一个收掌月华消散,那诡异的六角星芒骷髅图案也在瞬间消失不见。墨白尘依旧躺在地面的干草堆上,恍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好了,本郡已有所了解,也已想到办法,不过想要解除此禁咒却是有些麻烦,得上崖之后准备一些东西才行。否则一旦解咒之时,便会为她所发现。”容狄起身,话却是朝着一旁少女说的。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不用过于担忧。 墨白尘睁眼还有些愣,似乎没想到,那个男子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容狄却是不再多,恢复了一惯清冷沉默的姿态。 倒是洛无忧转头拿了几个野果递过去道:“既如此,墨帝亦不必再担忧,你身子尚还有些虚弱,先好好休息一下,这里容狄采了些野果,你可吃点充讥。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其它的路可以出去。” 少女说着将容狄的衣物拿好替男子披上,两人便出了石洞。他们是得尽快的找以出路不假,否则,只怕外面的人都会担忧了。 还有便是突然间发生这么多的事,还被人将那伤疤生生的撕开,便是淡然如墨白尘也定是需要时间来调理心情! 出得石洞来,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却是有些感慨:“如今想来,我却觉我是幸运的,容狄你也是幸运的。”虽然命运赋予了他们这么多的苦难。可是,她们却有着始终都不放弃他们的家人。 苍天垂怜,让她重活一世,给了她报仇,亦给了她可以保护家人的机会。甚至还遇到了可以相守一生,可以为她放弃一切的人。 而容狄,自小便需要忍受那非人的折磨。可兮妃牺牲自己生下了他,容王爷容王妃更视他为亲子一般的疼爱。便是连那位他一直仇视甚至未曾叫过一声的父皇,亦是打心底里疼宠着他。 把他送到容王府,亦不过是为了保全他罢? 而如今,他们手中已集齐七味乾坤方,便只差三味,容狄之毒便可解。以后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有她,有家人陪着。 可墨白尘和墨梦月呢? 伤他们最深的,却是至亲之人! 甚至还将他们逼迫到不得不背景离乡的地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她亦曾体会过!便是南宫景煜前世那般伤她,她都无法忍受,更何况,那还是生养了他们的人?亦无怪乎,墨白尘与墨梦月的态度总会那么的奇怪了! “本郡自是幸运的。能遇到你,是本郡这一生最幸运之事。”男子轻拂着少女发丝,声音轻柔至极。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亦知道她为何这般的感叹。命运到底都是公平的。 给了他们苦难,却让他们遇到了彼此!只为今生的相遇,便是让他拿一切去换,他亦觉得无怨无悔! “只但愿一切都能尽快的尘埃落定,到时他们两人也能有个新的开始。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出路吧,否则的话,若是再不上去,我担心寒濯大师兄还是有青鸾幽澜他们都会着急了。” 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强大,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如今既已有了明确的目标,却是无须再多担忧。一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哪怕敌人便如擎天之柱一般高大。 她们亦终有一日会将她铲除。 此时若彼时,此时她们与慈安太后,便若一年前她刚重生时与永昭洛仙儿对峙一般。况且此时她还有容狄,慈安还给自己树了那么多的敌人! 她还有何好怕的?又还有何好担忧的? 洛无忧感叹了一声伸手给怀中的小家伙顺了顺毛:“阿啾,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通向外面的呢?可惜的是,这小家伙虽是灵物,却也不会说话。否则的话,它有可能真的会知道也说不定。” 少妇抬头看向男子有些惋惜。说来啊啾一直在这山崖之下生长。算是这里的原住民,若说最了解这谷中情形的,也就属他了。这山崖四面皆被陡峭如镜的崖壁所环绕,便若一个万丈高的铁桶一般。 根本没有任何的出路! 若真有,以容狄的睿智,想来当早发现了才是! “无忧县主急什么?这里这般幽静,便是在这里多呆几日也不错。这段日子过得极是紧张。刺杀不断,阴谋不断,难得你与本郡被困在这里无人来打扰,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追查到你凰主身份到这里来。如此不好么?” 比之少女的担忧,男子却是显得从容多了,掉在这崖底倒还当真让他们享受了片刻的宁静。不用去想那些阴谋,亦不用去想什么十味方,最重要的没有君惊澜来打扰。 当然,若是再少了石洞之中那个人便就更好了! “好是好,只是事情终是要解决的,对了,你替墨白尘检查他身上到底被下了什么禁咒?是不是,并不好解?”少女被男子牵着走在谷中,想着突的抬头问,若是那禁术好解,容狄当时便当应该会说了。 而容狄却如此瞒着墨白尘,只能说明,那禁咒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阴毒,还要难解。那样若被墨白尘知道的话,只怕是…… “那是噬血咒。” 容狄沉吟片刻道:“那禁术的浮现出的咒形你都看到了。那是一种很阴毒的禁术。其目的和你猜想的差不多,亦不过是为了将下咒之人掌控在手中。不过大多都是用在控制下属的身上。便如永昭的黑煞死士一般,也是使用禁术祭练而成。” “只不过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所以施展禁术之后。噬血咒受到血缘牵引威力会更加大,亦不好解的原因只在于嫡亲血缘会让施咒者有所感应罢了。那禁术得尽快解,否则,于他会有很大的危害。”若不解,只怕根本撑不到他所说的五年,他体内的精气损失的严重。 那是一种燃烧生命的禁术。就脉相看来却不过是身体虚弱而已,然越到后期这种现象就会数以倍计的加重。而若他所想不错,墨白尘身上的禁术已被下了十五年以上。 也就是说,有可能从他继位起,便已被下了这种禁术! “慈安居然在自己儿子身上下这么恶毒的禁术。当真是丧心病狂!可血缘无法阻隔,你真的能有办法替他解除么?会不会于你有什么影响?”洛无忧声间低沉中带着一丝愤怒和担忧。 她是想替墨白尘解除禁术,可却绝不允许有危害到他的危险存在!若那样,他们可以再想其它办法。或可像容狄所说,再找其它高人出手便是。当世之中能人隐世士,虽少亦不好寻。 但认真找,仔细找,总是会找到的。 “自是有办法的,你放心,于我无甚危害。”容狄笑了笑,原本微有泛酸和不愉的心情,亦是在少女担忧的表情中瞬间平复了下来。 以前他不会在意,但是现在有了她,他又怎么会让自己轻易的遇到危险呢?亦更加不会为了一个墨白尘而去冒险。 即使他对这位南帝亦抱有几分同情。 洛无忧听到此也算是微微放心,至于九天明月心,想来已过去多日,那位慈安太后肯定也快得到消息了。就不知道她会不会拿朝凤冠来换墨梦月的平安。 说来,按照那女人的心性,当是不会的。 可到底眼前的情势她所知肯定亦不分明,且南帝还在北越。虽然他们掉崖生死不明,可这消息绝不可能那么快传回去。她亦不可能突兀的便废黜一个帝王,转而扶持新帝。 这样只会暴露她,亦只会让南齐朝纲产生动荡! 她已接连得罪两国,此时必不会做这么蠢的事。到底还是会有所顾忌的,所以此时看来他们占了下风,可实际,对于拿到九天明月心,她却反而少了一丝担忧。她更为担忧的却是,以那个老妖婆的狡猾,会不会在其中做什么手脚? 而今日那个白发黑衣人,显然并不是老妖婆。就不知,她到底又是老妖婆手下的何许人?身手竟是那么厉害,居然也能和容狄几乎打成了平手? 第517章 慈安大怒青龙北行 奢华宝殿,琳琅满阙! 身穿凤袍的端庄女人坐在那殿中高台之上,一头青丝梳的一丝不苟,鹅蛋脸脸,柳叶眉,眉峰却是微微高挑,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丝冷硬,长睫之下,那双凤眸眼帘轻瞌。 岁月好似特别的偏爱这个女人,甚至都没有在她脸上留上什么痕迹,四十多岁的年纪,看来也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少女一般。然那一身的威严气势却是惊人,只眼帘一个轻抬一瞥,却可充满了浓而阴寒的威慑。 让殿中所有众人全都在瞬间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你是说,公主刺杀北帝被北帝扣下,皇上让哀家拿七彩羽翎朝凤冠换人?”慈安扫了一眼那信使,红得近乎妖艳的唇轻启,声音极是好听,却是又透着一股子极致的寒凉,辅一入耳,便让人忍不住浑身发毛打颤一般。 “是的,太后娘娘,陛下已飞鸽传书回来。这是陛下的原信,请太后娘娘过目。”御前大内总管将信纸递给了宫女,宫女又将信恭敬的呈给了慈安太后。 慈安打开撩了一眼,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幽冷的暗芒:“她倒是厉害,竟敢刺杀自己未来的夫君?身为联姻的公主,居然做出这等离奇而荒谬的事。不止害了她自己,更是害了皇上被扣留在北越。” “太后娘娘息怒,公主到底年幼,而那北帝又是个残忍无道的暴君。想来定是给了公主和皇上气受,所以才……不过,太后娘娘,眼下奴才担心皇上的安危只怕是……”大内总管面上有些焦急,却是没敢多说。 “此事哀家已然知道,自会有安排的,你先回去吧。”慈安太后冷哼了一声,面上带着浓烈的怒气以及和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有事?自然不会有事的,顶多不过现在被扣在了北越,暂时不得回而已。 难怪这么久,竟是没有任何他们转回的消息。 她还以为…… “是,太后娘娘。” 眼看大内总管朱明退了下去,慈安脸上的怒火转瞬间不见。表情却是冷硬之中透着一股寒戾和阴毒:“倒是没想到,这君惊澜倒真是有几分手段且还是个多情种,为了一个女子,居然也敢向哀家讨东西!” 的确是胆子够大,在太后身边多年,谁会不知道太后娘娘最厌恶的,便是有人夺她的东西了呢?娘娘的东西,便是用过扔掉,烧掉…… 亦是绝对不会留给别人的。 “太后娘娘,是否要属下派人将公主救回来?”一道声音突的传来,青年男子走到慈安面前蹲下身,双手便在慈家的双腿上轻敲揉按了起来。许是力道用得极好,捏的也很舒服。 慈安冷硬的面色微缓,声音却是依旧寒冷如冰:“救,如何救?便是不用想也可知,如今的北越定是防备重重。她自己找死便罢,要刺杀也好,要做什么都好,都可以在白尘走了之后再做。” “偏偏她却是愚蠢的连累了皇上,当真是愚蠢至极!皇上亦是,哀家本就劝他不要亲往,他却硬要亲送。若非如此又怎会多出这些事来?” 不想便罢,一想慈安依旧是怒气难抑。怒叱了一声,却是依旧朝旁边的侍女吩咐道:“去将那朝凤冠给本宫取来。” “是,太后娘娘。” 侍女领命而去,不大会捧回一个沉木八宝妆盒子放在了慈安身畔的小几之上,慈安将盒子打开,看着那盒子里五光十色耀眼的朝凤冠。 眉宇之间却是染上几抹鄙夷的嘲笑:“既然北国的皇后,那般想要本宫这顶朝凤冠,便自给她送去。只要她敢戴,不怕有一天这朝凤冠会压断她的颈脖,她便拿去戴就是。” 嘭—— 话落,慈安嘭一声合上了那妆匣,深深的吸了口气:“安排人下去,速送到北越。另外,给陛下传哀家的话。让他在外游玩儿够了,便赶紧的回逐鹿城,国不可一日无君。” 最后一句透着几丝阴冷。 慈安说着双眼泛过一道犀利的冷芒,事情愈发有些超出她的控制了。真正的凰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北国的皇后还突然的打起了她的主意。巫哲玄武那边,亦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墨梦月又出了这样的事…… 总觉得这背后有只手在慢慢的搅动着她的布局。 就不知这只手到底是谁?又会不会是害死了昭儿的那贱女人,洛无忧,洛无忧,会不会是你?你又到底躲去了哪里,秦都越京已找遍,却竟是半点也找不到你的踪迹! 洛无忧,北后,洛无忧,北后…… 慈安眼神突的一眯道:“等等,青龙,你立刻亲自带朝凤冠赶去逐鹿城,将朝凤冠交给皇上,然后暂时留在他身边,暗中潜伏给哀家查清楚,北后的真实身份。哀家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哀家要找的人。” “是,太后娘娘放心,青龙必定会完成太后娘娘交待的每一件任务。一定会把她的身份底细一一的查个清清楚楚,绝无遗漏。”曲膝半蹲的男子停手站了起来,恭声领命。 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眸底亦闪过一丝暗芒。 本来他早前便要随着巫哲等人一起去北越的,主子却是又临时将他留了下来。只派了玄武与巫哲前去。哼,那两个废物说来真就是废物,连个人都抓不出来,如今,还不是得他出马? 只要办成这件事,他便再次立了大功一件。 到时候太后娘娘自然也会更加的倚重于他,他倒是要看看那些在暗中嘲笑他的人,届时,还敢不敢对他鄙夷不敬! 抱着几上的妆盒,青龙退了出去。屋子里再次恢复一片寂静,气氛却是依旧沉闷而压抑的紧,椅榻上的慈安太后,亦是拧紧着眉头,满面含霜。 …… 山中无岁月,尘世度日难! 整整七天七夜,北帝陛下君惊澜日以继夜守在崖边派了大量的人马将断魂崖边方圆百里都围了起来,进行掘地三尺般的搜索。更是亲率了血煞死士下崖,却是依旧没有找到洛无忧的半点踪迹。 眼看着时日一天一过去,北帝陛下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的暗沉,站在崖壁之上,看着那崖底的万丈深渊。烈烈如火的男子,周身却是结成了冰霜,七日以来,不曾有片刻的离开过这里。 连那一袭红袍亦是褶皱脏污又破烂不堪,那一张妖冶的脸庞更是凝着黑水,至洛无忧失踪那刻起,便再未放过晴,那双丹凤眼中亦是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陛下,您不用担忧,或者那崖下还有其它的出口,皇后娘娘许是已出了崖底。皇上,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您已七天七夜未曾合过眼。若是皇后娘娘回来了,您却累倒下了,那可怎么是好?”王冲看得心担忧,又心疼,何曾见殿下这般模样?便是连梦瑶死时亦未。 可如今殿下居然为了那么个死丫头做到这般地位。 甚至为了找她,对于南帝墨白尘的安危亦是不顾不问不说,南齐使臣前来朝陛下要回他们的皇上,陛下却是直接一句话命血煞死士将那些南齐使臣一个不落,通通一股脑儿抓起来关进了大牢里面。 那可是一国帝王,在他北越失了踪! 这要是真传回逐鹿城中,事态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甚至南齐方面还会以为是他们强行扣留谋害了他们皇帝,到时候只怕是真的会举兵来犯! 偏殿下对此根本莫不关心,甚至他只提了一次,殿下竟是第一次动手挥了他一掌,这让他既怒且痛心。殿下可当真是被那个妖女给迷到魔障了! 这可真真是最好让她死在崖下,千万不要再回来。 只那话他却是根本不敢说! “那不是正好,朕这般辛苦的找她,到时候便换她来照顾朕!”君惊澜头也未回张嘴说了一句,声音透着一股极致的嘶哑,这些日子不合眼的找,既担忧又庆幸,庆幸的是,并没有找到少女的尸首。 甚至没有在那崖下找到任何一点关于她的东西,衣衫碎片,鞋子首饰,就算是被野兽吃掉,总也会留下骨头,可也没有。 这也就是说她活着的可能性极大! 可偏偏已过去七天,却没有等到她。这让他原本的信心一点一点的坍塌,整个人再次陷入那种揪痛的惶恐之中。 “不是查证说当日归云山还有一波人潜入么?”君惊澜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恐慌,有沉着脸问。狩猎之时,他安排的人不少,可偏偏当日却还是出事了。出事的地点还不止一处。 出事的人亦不止墨白尘,更可恨那些人居然还敢对他的女人动手。 王冲犹豫了片刻道:“当日的确还有一路人马,经查证,当是秦使方面璃王派出的,不过,奴才都证实过了,他们并没有虏劫皇后娘娘。娘娘的确是掉下了崖绝不会错。” “哼,你又知道了?朕找遍崖底都找不到人,说不得人就是被他虏走藏了起来。跟朕去行宫,朕倒要看看他南宫景璃到底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耍花招。”北帝陛下怒喝了一声转头就走。 原本他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找了这么多天崖下都没有人。也说不准人就是被他给藏起来了也说不定。君惊澜因担忧而起的怒火腾腾的燃烧着,早就烧去了所有的理智。 此时此刻,他已没有办法,既带着一丝发泄的牵怒,又不想放过任何一丝丝可能的机会。不管怎么样南宫景璃对洛无忧心思不纯是真。他命暗卫潜入皇家围场亦是真。所以,他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王冲伸手想要阻止,却终是未曾开口,不管怎么样,让殿下先离开也是好的。要不然,他真担心殿下再守在这里,当真会把自己给逼疯! 不过,北越与大秦的梁子只怕却也是得像南齐一般,越结越深了。 这,于北越来说,显然不是件好事! 第518章 捉拿秦使抗旨不尊 北国行宫,一袭蟒袍的男子正站在殿宇之内。 南宫景璃俊逸脸庞紧绷,看着眼前的暗卫,声音低沉至极中却隐着一丝难以查觉的颤抖:“怎么样,可有消息了?君惊澜他们到底找到了人没有?” “回主子,他们并未找到人,且北帝此刻已领着大队人马,撤出围场朝行宫方向来了。属下观北帝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好。可能是我们当日是的行迹败露,主子还是早些想办法吧!”暗卫声音里满是担忧。 “前来行宫?君-惊-澜,他不留在崖边找人,来这里做什么?莫非以为是本王将人劫走了吗?人若真在本王这里,他以为本王还会留在这里等他来搜?当真是愚蠢至极!”若如此的话他又怎么会如此的焦急? 南宫景璃瞬间脸色变得铁青:“既然他不找,那本王找,你去给本王调集所有的人全都去崖底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寸一寸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人给本王找出来!” 那八个字咬重,似乎在说服自己! 他不相信他会死,那么多的苦难她都一一撑了过来,连火焚,十二骨钉之苦都忍了过来,又怎么可能会死呢?不可能的,他还要带她回秦都。她还没有等到他登上那个高位,他还没等到他给她想要的一切。 她绝对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一定要! “可是主子,北帝已将南齐使臣抓进了大牢,现在只怕……” “本王说了,调集人手去找人,至于其它,那都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去给本王召集所有的人前往断魂崖。” “是。属下这就去。” 暗卫心有犹豫的想要劝解,却是被南宫景璃一声怒叱喝止。只能恭声领命先下去安排,只留下屋子里南宫景璃脸色却是更加的阴暗。 事发之后君惊澜派人围了悬崖不许他们靠近,但他一直有安排人手在暗中守着,包括所有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亦知南帝也在围场失踪,东道国主君惊澜负有保护不周之责。 南齐使臣前去要人讨个公道,岂知却是话都没说完,便被君惊澜那个男人给全部抓了起来。包括那个一向嚣张而目中无人的南齐十三王墨谨行,甚至连所有的侍卫仆婢一个都没能逃掉。 如今,他带人来行宫,显然是怀疑他了! 他的确是打算虏人没错,他的人亦是早就埋伏在林子里。然则,他们根本没有追到人。等他们赶以悬崖时,看到的只是满地尸体! 却是再没有那抹红色的倩影! 惊变发生的太突然,亦是太古怪,当日他检查的分明,君惊澜,容狄,墨谨行,南宫景修都在,所有人都在,却是独独她和墨白尘失了踪。容狄脸色同样难看,直接便离开了。 据说事后,容狄也派了人暗中在崖边打探消息! 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会落崖?到底是谁在追杀她?又或者她只是受了墨白尘的连累?他们真的都掉进了那万丈深渊了么?容狄的举动证明他没有猜错少女的身份。 她就是无忧,可为什么他们的举动却是如此的奇怪? 既然还是一样的关心,以那个男子的性格又怎么可能看着她眼睁睁的嫁给别人?又怎么能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又怎么可能任由别的男人拥着她,甚至是让她承欢在别人身下? 到底在那个少女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太多的疑惑将他紧紧的包裹,他自以为他很了解少女。可直到到现在他才明白,他根本不了解,一点也不了解!南宫景璃眼眸暗光微闪,一个飞身亦是闪身消失在屋子里。 他,竟是朝着暗卫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二皇兄,你还有空在这里发呆,君惊澜的人已经来了。我们还是先走吧?那个混球带了大队的士兵把整个行宫都包围了,我看他杀气腾腾的,只怕是来者不善。如果再不走,只怕我们就真走不了了,二皇兄……” 几在南宫景璃离开的瞬间,十四皇子南宫景皓冲进屋子里,便是一阵珠连炮,然则,停下脚步南宫景皓傻眼:“人呢,二皇兄人怎么不见了?” 屋中空空荡荡,只有桌上香珠散着袅袅香气,却是半个人影儿也无。南宫景皓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人,刚转身却就被门外大队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君惊澜,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六皇兄,我告诉你,我们可是使臣,你杀了我七皇兄,现在又带兵抓了我六皇兄。君惊澜,这是里行宫,我们都是使臣你若抓了我们,我父皇是不会放过你的。”南宫景皓瞪眼怒吼,这个该死的君惊澜,当真是比他还要牛。 这混蛋真是太猖狂了,才抓了南齐使臣,这就对他们下手?他未免也太不将他们当回事。最最可恨的是,二皇兄不见了,六皇兄和常峰常远都被抓了。 就凭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能逃掉么? “哼,抓你,朕抓的就是你们,胆敢带人劫走朕的皇后。朕抓你们都是轻的。还妄想拿秦皇来压朕?你们以为朕是那个没用的死老头子么?用不着等秦皇不放过朕,朕自会向他讨回个公道。” “说,南宫景璃在哪里,朕的皇后在哪里?若是不说,朕保证你们的下场绝对会比南宫景煜更惨一千倍。”君惊澜一身狼藉,此刻再没有半点风流纨绔的模样,更半点没有帝王威仪! 然则,那一身凛冽煞气滔天,却让他恍若修罗降世! 南宫景皓亦是被吼的火大:“你的皇后丢了关本王和皇兄屁事?你不到崖底去找人,却跑来跟我们要人?君惊澜你脑子有病吧?我看他们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坠崖了。说不定就是受不了你那暴虐的脾气,所以,她才跟着墨白尘私奔了,你要找人要人,不会去找墨白尘!”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是向来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混世小魔王?被暴君一顿怒吼外加杀气威胁,那胸口的火气亦是腾腾的上窜,一把火冲上脑,完全烧掉了理智,顿时就给吼了回去。 话落,当真是满室皆寂! 众人只觉得头顶的空气都被瞬间凝滞变得极为厚重,就像狂烈的飓风正在凝聚,带着一种毁灭的气息,又阴又冷,只令人觉得窒息! 南宫景皓身子有些僵硬,其实他说完就后悔了,这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尤其他以前还得罪过他,若是他当真下了狠手把他也给剐了,到时候就算父皇再气,再为他报仇都没用了。 真是,怎么就没忍住呢! 君惊澜双手捏得咯咯作响,妖冶而疲倦的脸上布满森林然戾气,额头青筋血管突起,那一双眼更红得似要滴血。 红芒一闪而过,他整个人瞬间就到了南宫景皓的眼前,右手五指直直掐紧南宫景皓的脖子:“南宫景皓,朕再问你一次,南宫景璃在哪里?你大概还没有长记性,不知道挑衅了朕的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那朕今日就再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一次。” “来人,给朕把南宫景修押上来,朕问你答,若你不答或是敷衍,朕就让人戳他一刀,朕也想看看,大秦战王,到底能挨上多少刀!”男子嘴角勾着邪肆而残忍的笑,南宫景皓居然敢在这晨胡说八道。 呵,他的女人他还能不知道么? 她不会走的,更不可能跟着墨白尘走!他们搜遍了行宫找到了所有人,却都没有找到地宫景璃,若说她是被南宫景璃劫持,无疑也是可信的!! 南宫景修被押出人群,此刻的狼狈并不比君惊澜少,他身上的袍子被血染红,前胸后背,胳膊上都有不少伤口,脸色亦是铁青,一双眼亦是带着无尽的杀气寒芒烨烨的直射向君惊澜。 身子站得笔直,他似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王者之风,与最后一丝尊严,那声音中却是透着一股节齿之恨:“君惊澜,今日今辱,本王必会谨记,你若不捅死本王,这笔账总有一日本王会和你一一的清算。” 不止今天,他定会将新仇旧恨一起! “想和朕清算,也得看你活不活得过今天,更得看你的宝贝皇弟,到底愿不愿意回答朕的问题。若是他不回答,朕可以保证,你绝活不过今日。” “陛下,您息怒,奴才这就再派人去找,奴才一直派了人守着整个行宫。璃王并没有离开,想来还在这行宫某处,陛下……”王冲急的脸上直冒汗,心肝儿更是颤的厉害,已得罪了一个南齐。若再加上一个大秦。 只怕北越那才真是危矣! 这哪儿是逼问,这根本就是在败国,别人做不出这事儿。可是他太了解眼前的男子,主子说杀那一定会杀,说戳更是一定会戳。陛下才刚登基,他还盼着主子能做个千古明君,永载史册。 可偏偏他的主子却是与他之想法背道而弛,这简直就是想成为史上在位时间最短,亦最昏庸帝王的节奏。 “谁若不听朕命,以抗旨之罪论处!” 君惊澜却是头也未回的吼了一声,手收紧,看着眼前憋得脸色有些发青的少年皇子:“现在,告诉朕,南宫景璃在哪里?是不是他劫走了皇后?” 红唇轻启,男子极致低哑的声音如震雷,亦如催命之 第519章 拿他开刀返回行宫 万丈深渊,白雾袅袅。 微风轻拂而过,崖壁边垂下的数条绳索之中却是有两条突的绷直轻微摆动了起来,那雾气之中接连几道人影冲天而起,借着那绳索之力,一路蹬着如镜般光滑的石壁,飞上了断魂崖。 “可有觉得哪里不适的?身体若有不舒服便告诉本郡。” “我没事,你把我护的很好,既未磕着亦未碰着,又怎么会有事呢?倒是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合的么?” “本郡亦无妨,不过本郡还有要事得先回去一趟,便让墨帝送你回去。”容狄一挥手将那绳索扔下了崖,看着怀中少女宽慰的摇了摇头:“你放心,等办完事,我很快就会过来。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真的没事么? 洛无忧仰头看着男子微白的脸庞,他们在崖下呆了七日。宁静而没有打扰的七日,他有多么喜欢那样平静的生活她看的很清楚,可昨日他却突然说要出崖并说他有办法破开那阵法。 而上崖之后,他却不和她回宫,反而借口要去办事。若是以往他定会亲自送她,一定会平安将她送到才会离开。所以,他的奇是又要发作了么? “好,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你也是万事多加小心。”洛无忧点了点头,忍下眼中的酸涩退出了男子的怀抱,想到他又要承受那种痛,她只觉得心脏都在一阵一阵的紧缩。 深吸了口气,她抱着啊啾转头看向墨白尘道:“那便劳烦墨帝陛下送无忧回宫了。”他们一起坠崖,若是单独回也会引人怀疑。况且那日他们坠崖时,君惊澜不在,有墨帝在,便能省去很多的麻烦。 “北后客气,郡王放心朕定会将北后平安送回北宫。看这里这么多的工具以及凌乱的脚印,想来是北帝陛下曾派人来找。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洛无忧身为北后却与容狄关系亲密,是为何故,墨白尘亦未多问。 “好,那我们便在此分道,本郡找齐东西,便会通知墨帝。”男子说着那一双幽幽的眼眸却是紧紧的凝视着少女,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锦帕覆在少女的脸上,半晌后转身,飞身离开。 男子的身影在消失在丛林里,洛无忧不知为何心里揪得极紧,有些喘不过气,凝视着男子消失的方向,久久,那双凤眸之亦浮上满满的心疼担忧! “县主不必担忧,郡王武功高强必不会有事,我们也先走吧。”墨白尘看了看少女微微蹙眉安慰,一直以来都只看到这个女子沉静冷漠的一面,也只有在那个男子怀中才会有所不同。 只是,那眼中的担忧和泪水,却是让他莫明间又有些一丝怅然!不自禁的便想起了坠崖的瞬间,那抹娇小的身影,那只纤瘦的小手,便自那般抓住了他。甚至冒着被刺的生命危险。她亦是未松手。 还真是个很与众不同的女子,也难怪能得容狄倾心了! “劳烦墨帝,不过,还请墨帝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七彩羽翎朝凤冠想来不日就会被送到北越。本宫亦希望墨帝能将它尽早送到本宫手里。如此,本宫也可尽快将梦月公主交还到墨帝手中。”洛无忧回神压下心头酸涩淡声提醒。 不管她现在如何担忧,她都不能跟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拿到九天明月心尽快离开北国,容狄才能赶去拿回绝地赤焰草。焰籽必须用药者亲自采,容狄必须去。也只有尽快集齐了十味圣药,才能让他早日摆脱那种非人的痛苦。 且,墨帝与她坠崖失踪,这个时候只怕北国皇宫也已是大乱,想到那暴君的性子,想到自己又要去面对他,洛无忧不禁一阵头疼。 “县主放心,那东西一送来,朕便会亲手交给你。朕说过,朕亦乃一国之君,又岂会失言,自毁信誉?况且朕以后与县主还有郡王相信会有不少的合作机会。”他又岂会自毁长城。 失去这么好的两个盟友? 墨白尘与洛无忧说了两句未敢再耽搁,赶紧的离开了断魂崖。赶回北宫,而两人却没看到,就在他们的身影没入树林的后不久,那密林之中又多了许多的黑衣人。 那一袭蟒袍的俊逸男子疾奔至崖边,幽深的瞳眸深沉至极,一瞬不瞬的看着那袅袅深渊以及垂下的绳索。未曾多犹豫便带人下了崖。 这里据说就是她坠崖的地方。他没能亲自找过始终不甘心。洛无忧,不管你是生是死,本王都会把你带出来! 你,等着本王…… 一心下崖寻找少女的南宫景璃,只怕万万未曾想到。因着他的离开,北帝陛下雷霆大怒,竟是要拿他两个兄弟开刀。 行宫之中,气氛极为压抑。 “君,君惊澜,你个疯子,我,说了我不知道,你都看到了,这里根本没有你的皇后。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搜,二皇兄去了哪里,我,我也不知道,我进来时,他人就不在了……” 南宫景皓被紧扼喉管,脸色憋得通红发紫,声音亦是断断续续:“就算你真的捅,捅死我六皇兄,也捅死了本王,可本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知道你让我怎么说?” 小魔王怒瞪眼前的狼狈男子。听着旁边传来的刀剑入肉的声音,心中既怒且气又憋屈。大抵,他这辈子也没受过这屈,吃过这罪。若早知如此他就真不该偷跑出来。 南宫景皓此时肠子几乎悔青! 最最可恨的是他们那个二皇兄,居然招呼也不打一个,自个儿拍拍屁股跑了。好歹他们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种事他也干得出来? 简直太没人性了!哪里还像他一直敬重的二皇兄? 南宫景皓愤愤的想着,却是突的升起一丝疑惑,南宫景璃自从来到北越便有些不对劲儿。平日里老发呆,入宫后也总是盯着那什么叫莫言的北国皇后使劲儿的瞟,不带移眼的。 尤其是这几日北国皇后失踪之后,更是魂不守舍。还派了人专程去打听搜救的消息,二皇兄他,似乎对那个北国皇后格外的关注。 该不会,真是他劫了那什么皇后吧? 这不纯粹的找死么?南宫景煜的下场他可是亲眼看到的,就连他都知道,那位皇后根本就是不能招惹的。他却还敢去劫人?这不是生生给君这暴君戴了一顶绿帽子?那是个男人谁能受得了?也难怪君惊澜会气成这样来找他们要人了。 说不定他的失踪还真就是畏罪潜逃? 最笨的还是他刚刚居然还那般的去戳暴君痛处,他当真是傻到家了,这次当真被二皇兄给害死了。南宫景皓想着更加憋屈愤怒,看向君惊澜的眼里却是诡异的夹杂着一丝同情。 就在南宫景皓恍神的瞬间,君惊澜已又问了一遍,自然的南宫景修又挨了一刀。君倾城泪流满面,看着自己的丈夫此时的样子,亦是又气又急又伤心。 即使再不待见那个男人,那也是她肚里孩子的父亲,更是她们母子以后一辈子的依靠。若真的被捅死,她君倾城必颜面无光不说,可就要成为第一个刚嫁不到半年就要守寡的公主了。 南宫景修此时已被捅了八刀,只不过捅人的人都很有技巧,都避过了要害脏腑。绝不会威胁到他的性命。然则,看着那不停渗出的血,还是让人有些胆寒。这就算是不被捅死,可也难保不会血液流尽而亡啊。 王冲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若这三个皇子都真折在自家殿下手里。大秦与北越必成死仇。再无法化解,可恨的是,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死丫头。他千方百计想要弄死她。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她死了。 事情却是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说,南宫景璃在哪儿?莫言在哪?”君惊澜杀气凛凛的问话以及南宫景修沉闷的痛哼声,终于将小魔王的思绪拉了回来。 瞟了一眼已脸白如纸的南宫景修。若他再说不知道,只怕六皇兄当真就要性命不保了,到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不也是在劫难逃? 南宫景璃咬了咬牙:“你放了我六皇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二皇兄他在……” “陛下,陛下,娘娘回来了,天大的喜讯,殿下娘娘回来了……”南宫景皓尚未说完,外面便传来萧云惊喜的高呼声:“殿下,皇后娘娘回来了,真的,皇后娘回来了……” “你说皇后回来了,她在哪儿?” 君惊澜蓦然一个松手回头,正巧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正迈步走了进来,红裙已有些破损,满身狼狈,然则那一身风华气势,那一双幽幽的眼眸却是半点未有改变。 还是一让他一眼便认出了她。 男子紧紧的凝着那抹倩影,一瞬不瞬,似生怕这只是一个梦。只要他一眨眼,那个人儿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他找了七天七夜都未找到的人,当她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他却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洛无忧瞥了一眼满身血腥焉焉一息的南宫景修,还有脖子都被掐的青紫的南宫景皓,不由微微蹙眉。她未曾想,只不过因着她的失踪,竟会让他这般的牵怒其它人。 甚至还是牵怒到两国的使臣。她才回到皇宫听到银杏所说,连衣衫都未来得及换便又赶来了行宫。 幸好还算及时,至少南宫景修还活着。 第520章 赤诚本心平静相处 殿宇之中,侍卫皆褪了下去,王冲赶紧打着眼色让人将南宫景修与南宫景皓抬出去上药。这两人被殿下折磨的不轻,得好好的安抚才行。 只不过,便是安抚只怕这口气亦是很难消的下来。 撇了一眼正和自家主子对望的少女,王冲满面复杂,先前他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她死,最好还是死个干净!可此刻,他却无比庆幸的看到她活着。若不是这死丫头出现,只怕今天,根本无人能阻止陛下。 所有人都褪了下去,君倾城走到殿外,轻擦着眼泪。回头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少女背影,那双狭长的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浓浓的怨毒! 片刻间,殿中便只剩下洛无忧与君惊澜两人。 少女眸光上直落在那道身影之上,良久,主才回神开口:“陛下,莫言已归,让陛下担忧都是莫言之过。听萧云说陛下已几日未曾合眼,莫言还是先送陛下回宫休息吧?若是因为莫言让陛下龙体有损,那莫言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于心难安了。” 声线平稳,少女心中却难掩震惊,又无比复杂。 眼前这个邋遢到狼狈的男子,当真是那个风流纨绔,不羁邪恁又狠辣无情的北国太子,皇帝陛下么?为何竟是一点那影子也找不出来? 许久之后,男子似终于回过神来,却是几步上前伸手便将少女扯进自己怀中紧紧的拥着,他用力极大,亦抱得极紧极紧。 便仿佛要将少女揉进自己的血之中。 在捡到那枚血玉坠的时候他才终于感觉到了害怕,才觉得心仿佛都人用手掏出一个洞,空寂了一般。他怕少女会就那样死掉。就像曾经的母后,就像曾经的梦瑶一样,死掉再也不会回来。 洛无忧挣扎了几下想要将君惊澜推开,男子却是纹丝不动,那般紧窒的拥抱让她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实在推不开便也索性收了手,任由男子抱着。心中却是更加的五味陈杂。 听到银杏与萧云所说,他在崖边找了她整整七天七夜未曾合眼。他不顾自己万金之躯亲自下崖找。他在极怒之下将南齐使臣关进了大牢。 甚至,他还用如此的手段想要逼问出她的下落。 她更从未想到过,会在他的身上看到如此的狼狈,说不感动是假的。前世南宫景煜为了登上帝位将她利用的彻彻底底。可他是堂堂的一国帝王。却为了一个女子,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她,做到如此的地步。 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可她却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他,也注定了不可能回报他。他越是如此只会让她对他越是愧疚,亦只会让她越加的担心! 算时日,再过不久她就要离开了,他对她越恶劣她才能走的越安心越潇洒。可他这般样子,她真不知道若是那一天到来,他到时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更不知道到时她是不是会真的伤到他? 那双丹凤眼中的深情和惶恐让她心惊!再无法逃避,亦无法视若无睹。 惊澜翻雨藻,赤霞照桑榆! 君惊澜,这个在世人眼中的魔头,她眼中的暴君。其实却有着最最赤诚真挚的一面。便在那般的环境之中,便在那多年的隐忍作戏中,他却还保持着一分本真。这个男子,她从始至终都不想伤害! 可却,注定了会伤他至深! 许久,少女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君惊澜,我已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熬得太久,先回宫去休息吧,否则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其它的事,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谈。” 比起平日里的冷硬,少女声音里多了一丝柔软。 君惊澜深深的嗅了一口少女的气息,看着少女被自己憋得有些发红的脸,终于松开了手:“你陪着朕,洛无忧,你陪朕回宫。朕是很累了,朕找了你整整七天七夜,从现在开始,换你照顾朕!” 心头紧绷的弦终于在看到少女平安同现的那刻松开,浓浓的疲惫将他紧紧的包裹。七日七夜未眠,更是急怒攻心,换作任何一个人,便是武林一流顶尖高手亦是难以忍受下去,换作别人,只怕早就昏睡了过去。 可他却是生生的坚持了下来! “好,我陪你回宫。”洛无忧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扶着男子手臂走向外面早就备好的轿撵。 这是第一次,少女在他面前,如此的柔顺。看着少女长长的眼睫轻眨,君惊澜嘴角勾笑,显得极为满意。还不错,知道怕被自己罚所以不敢和自己顶嘴。不愧是洛无忧,倒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她以为他会这般放过她么? 等他休息好了,睡饱了,再来和她好好的算账! 许是真的太累了,而那轿撵摇摆间又极为有节奏,就像是突然奏响的一曲催眠曲。不过半刻钟,男子便在轿撵之中睡了过去。身子也歪倒在了少女的肩头。洛无忧并未伸手去扳开他,瞟了一眼男子睡颜。 少女眸光却是移向了外面,看着那繁华的街道,看着遥远方向的那座根本看不到的宅院。少女一双素手五指紧捏,将手中捏着的袖摆几乎都绞的变了形。那个她去过一次的宅院里。 此时的容狄正在做什么? 是不是他的奇毒已然发作了?他会不会很痛?会不会很想她陪在他的身边?齐风齐衍又会不会好好的照顾他?这里应当没有那样的玄铁索锁可以锁住他,他会不会坚持的很辛苦? 会的,会的,肯定会! 他肯定会很痛,肯定会很辛苦,齐风齐衍也肯定会好好的照顾他。可他不想她看见,不想她为他流泪。 她懂,她都懂,可是她却无法不为他担忧。 容狄,你放心,无忧说过,哪怕倾尽自己所有,亦必会为你找到那救命良药。无忧一定会替你拿到九天明月心! 一定会! 这一觉君惊澜睡得很安稳,从未有过的安稳,梦里没有母后那张悲痛而不舍的脸。没有梦瑶那一身血腥的模样。眉宇上的邪恁和不羁褪去,那嚣张纨绔的神情也消失无踪。嘴角反始终勾着一抹弧变。似乎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这样沉睡着的他便如一个初生的孩童,带着三天纯真,带着三分满足,带着三分执拗紧紧握着少女的手,任凭少女怎么掰也掰不开。 男子一直从午时眨到夜幕已深,才醒了过来。睁开眼帘,便看到少女正端坐在他榻前。只那头却是扭向窗棱的方向,怔怔的望着窗棱出神。 而那秀逸的眉宇深锁,似也笼着化不开的忧愁。好半晌便就那样出神的望着一动不动,亦不知她是在看那窗棱木格上的繁复雕纹,又或是,透过那窗格在看那片小小的漆黑而深遂的天空? 奢华的大殿之中少女看着窗外,而男子看着少女。 满室寂静,只有那红红的烛火不停的滴着红泪,一点一点的燃烧着自己,释放着热量,点亮整个殿宇,直到过了许久,那烧到一半的红烛都快烧完。 咕噜—— 突响一阵咕噜声打破了宁静,也拉回少女担忧的思绪:“你醒了么?睡了这么久大概也饿了,我早已吩咐御膳房备着膳食,你等下我这便去吩咐人传膳进来。” 转头看着龙榻之上正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肚子有些尴尬的男子,少女轻声说着便要起身,然则才站起却便被男子用力一拉跌回了座椅。 少女疑惑的看了过去,君惊澜轻咳了两声:“这些事吩咐宫女内侍去做就好,你这几天想必也累了,又守我这么久,便再歇一会儿吧!另外还有,你怎么会掉下山崖的,难道你不觉得需要和朕解释一下?” “你为什会和墨白尘在一起,又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坠崖?这几天你们在崖下又做了什么?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们?洛无忧你最好给朕老实交待,否则朕不会放过你的。”男子说到最后挑眉,嘶哑的声音透着几分凌厉。 妖冶的脸庞之上尴尬不见反而一脸质问的看向少女。看她出现时不输他的狼狈样来看。这坠崖是肯定的了。可是他就想不通了,她为什么会和墨白尘一起坠崖?还让他们在崖底找了整整七天都没有找到? 当然,他最想知道的还是最后一个问题。 到底这七天,他们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在崖下都做了些什么?墨白尘那个混蛋有没有对她起歹心?又有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第521章 如何处置不做棋子 之于洛无忧他自是相信的,可是他不相信墨白尘那个混蛋啊!长着一副假仙斯文样,谁知道内里到底有多么龌龊?他的女人这般优秀,又惯会招蜂引蝶。先是容狄,后是南宫景璃,现在是墨白尘。 啊,对了,他倒是还忘记了,在秦都还有一个什么青梅竹马的所谓‘未婚夫’呢!说来这个女人倒还是真厉害,一个个男子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那武绍谦在秦宫大殿上当殿和他抢人,南宫景璃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甚至还敢在他眼皮底下想要将他虏走。容狄更不用说了,先是为他顶撞秦皇抗旨不尊,后又不远数千里一路追到北越。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日子南宫景璃和容狄,都有派人打探查找她的下落。只不过,他不屑于拆穿罢了。反正多些人帮他找人也是好的。他们就算找到了那人还是他的,她可是他的皇后。 名正言顺,理所应当该呆在他身边。 若洛无忧此时知道他所想,定会当即甩他一巴掌。她何处招蜂引蝶了?之于武绍谦她是期待过,不过早在前世了断,那婚约是娘定下的,又与她何关?自重生以来,她的确想过利用感情迷惑住他来查证前世的疑惑。 可是后来却又放弃了。 他,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仇人罢了! 至于南宫景璃,他们见面的次数曲指可数,每次她都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便是对于他君惊澜她亦是尽量的避开。根本不存在什么招蜂引蝶,乃至什么勾引迷惑的。 对她来说,唯一入心者,只有一个! 洛无忧面纱之下红唇轻抿:“便是如此,你也得先放开我吧?你已经拽了我一个晚上了。我的手都被你捏麻了。且你若不放开,我如何去让侍女给你传膳。至于陛下想知道的事,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您!” “现在你可以放心的放手了吧?若是不放,你知道的,我定会再拿针扎你的。”看着男子青黑的脸,少女颇有些无奈,在北越为剩不多的日子,她希望可以平静的渡过。伸手用力一抽这回没怎么费力便将手抽了回来。 吩咐人传了膳,洛无忧与君惊澜同坐在桌边。彼时两人亦都做了清理也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少女脸上依旧覆着红纱。 “皇后你现在可以说了,朕边吃边听你说。不许有半点的隐瞒,否则朕绝不会轻饶你。”君惊澜喝下一碗汤,便自开口询问。不得到个答案,他饭也吃不下。喝口汤也算是先解了饥。 “陛下还真是性急,连食不言寝不语的的礼仪都给忘记了。” “朕的皇后,你这是在拐着弯的骂朕么?” “无忧岂敢,陛下想要知道,无忧自是会如实相告了。” 洛无忧吃了少许便放下了筷子:“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我对围中密林不熟,只能随意挑了方向而行。只是,却不想有人在半路将我引到了崖边。我在崖边看到很多的黑衣人在围攻墨白尘。” “后来我和墨白尘便被他们双双打落悬崖,不过我们命大。刚好掉进了崖底的深潭之中。本来想上来的,却是一直没有找到出口。以至于被困住,直到后来我们看到了从高空垂下的绳索,不过因为墨白尘当时受了伤。后来若不是浓雾微散,我们看到那崖壁边垂下的绳子。” “只怕我们现在都还被困崖底。至于,你为什么没找到我们。这个我不太清楚,听墨白尘说好像那里面设了阵法。不过说来我此行倒是颇丰,至少我已找到撒布流言害我的人。也找到了曾经对你出手刺杀你的真正凶手。”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恐怕得好好的计划一下。”洛无忧简短的将崖下发生的一切说了一扁。却是真假参半并移花接木将容狄给撇了出去。 必须得将他撇开! 男子安排了寒濯扮他参加狩猎,而实际他却早在林中固定的路线等着她,然后去引墨白尘。不过却是被圣阴教的人捷足先登。说来,若非圣阴教的搅乱,只怕他们想要让墨白尘开口亦是不易! “倒是没想到,查了这么久,居然是个老妖婆在里面捣鬼。哼,敢对朕动手,还敢对朕的女人动手?这个老妖婆迟早朕会扒了他的妖皮。”君惊澜脸色泛着极致的寒戾。 “君惊澜,现在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梦月公主,你打算怎么处置?”洛无忧沉默了片刻,淡淡的问,即便知道真凶另有其人,但依着君惊澜的性子会不会放过她亦还是两说。 君惊澜挑了挑眉:“言儿,你觉得呢?朕看你这次回来似乎对梦月公主很有几分好感?怎么,你希望朕能放过她?” “到底如何处置无忧相信陛下自有抉择。无忧不过随口一问罢了,若是陛下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 “朕想听听看你的意思!” 君惊澜凝着少女:“若是真的朕要将她处死,你也会这般的无所谓么?还是,你对她们已抱有几分的好感,想要替墨白尘救墨梦月一命?之前墨白尘不是求过你?这一次你们坠崖,朕相信他必也跟你提起过。” “以墨白尘的城府想要说服你,朕不觉得是件难事。只是你就不怕他只是在诳你,利用你?还是说这七天,你也被他灌的迷魂汤给迷惑了?”男子面色微有不愉,这个死女人一回来就替那两兄妹说尽好话。 是不是他们在崖下真的发生了什么?想到此,北帝陛下脸色顿时有些绿了。君惊澜醋意大发,真不知他怎么就会觉得少女替那两兄妹说好话了。 她不用也才刚开口提了两句而已。 “我承认,我对墨梦月的确有几分同情!她也的确是个好女孩儿,相信这一点,陛下迟早也会看到。不过,陛下说无忧被迷惑,无忧却是不解。无忧当真看起来那般蠢笨,是那分不清是非,辩不明善恶的傻瓜?” 洛无忧亦抬头直视君惊澜道:“便那般容易的便被人给灌了迷魂汤了?无忧自认心性虽不是多高洁,但还算有自知之明,无忧什么都会做,但,此生此世哪怕是死,亦绝不会做别人的棋子!” 上一辈子做了整整一辈子的棋子,太足够了! 这一世,她要做那下棋之人,观棋之人,绝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自重生之始,她就发过誓,不论是谁都休想利用她。她洛无忧早就不再是那个善良可欺的白痴,傻瓜,笨女人了! 幽幽凤眸闪过一丝森寒幽光,似带着些许的戾气。 “既如此,那便再关她几天吧,虽然她不是主谋,但朕也不可能会这样放过她。至于那个老妖婆,老毒妇,呵,你放心,朕会好好的收拾他的,他给了朕两份那样的大礼,朕自然要好好的回敬了。” 君惊澜眼中泛着一抹邪魅的光:“朕绝对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伤到你,朕早就调查布置很久,亦快到收网的时候了。这一次,朕绝不会让他们还有逃脱的可能。这些钉子也好,他们设在北越中的暗桩也好,朕很快就会把他们一一的,一一拔除!到时候你便再不用怕有人会威胁到你。” 洛无忧看得微微蹙眉,君惊澜话里意有所指。其一很明显,他已打算和过墨梦月,不过是不想这么快放过。打算再关她一些时日。 其二,听来好似暗中做了什么安排?那又是什么安排,他什么时候弄的。看他的表情,好似有了一些消息。会不会是,上次她出宫之时他布置的。 应该不会,毕竟时间太短了。 只可惜她问了君惊澜却只是勾唇邪肆的笑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这般着急做什么?” 洛无忧抽了抽嘴角,急什么?自然是他又发‘疯’耍暴脾气了,若是她今天再晚回来一会儿,只怕南宫景修与南宫景皓,是真的难逃一劫。 她怕他到时候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男子不说,少女亦不问,反正到时候自会知晓的。用完膳后,少女便呆呆的站在长春宫的窗棱边,看着夜空之中那轮明月出神。 已又过去一个多时辰。只不知道容狄你的奇毒发作过了没? 第522章 情形恶化加快速度 这是一个被完全隔绝的地狱! 昏暗的空间里,迷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男子低低的痛呼声中夹杂着铁索相撞的沉闷声响不时的飘荡而起,却丝毫不会传到外面。 角落里,是一片血肉模糊,男子蜷缩在地,被铁链锁着,身上的血肉一点点脱落,直至露出森森白骨。再一点点重新生长,仿佛一个生物链的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那反复的交替之中,伴随着的却是灵魂都被撕裂一般的痛楚。 很痛,很疼,看得人眼球都被烧灼一般。 “齐衍,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次的发作会这么长的时间?”齐风静静的站在暗室的一角,看着自家主子的样子,眼中隐忍着泪水和担忧。旁边六盏特制的沙漏中金沙早已全部漏完,可是主子的症状却还是没有缓解结束的样子。 这让他心中生起一丝胆颤! 不应该这样的,主子的奇毒发作向来不会这么长的时间。一般五盏沙漏金沙漏完便会结束了。可是,今日他已加了一盏沙漏,而那增加的沙漏也已漏完,可是主子却还是未恢复?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不担忧的状况! 齐衍亦是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双手指甲都几乎掐进了肉里,眼中泪水亦是快要夺眶而出。深吸了口气,他强压下那干涩沉声道:“主子的药给了主母,这之后不仅奇毒发作不能立时恢复。且,发作的时间还会越来越长。我早已传信回医谷,让师父再配药。” “只是,医谷传讯回来,其中还差一味药材亦是稀世难寻。想要配制也是需要时间的。且断了那药,压制的效果大减。这样下去的情形只怕是不太好。我们得尽快的集齐十味乾坤方。否则,主子能坚持多久,没有人敢保证。”齐衍的话一字一字如针般扎在自己也是扎在齐风的心上。 在秦都那一个月主子一连发作两次,这个月发作的时间延长。如此情形,只能说明主子的身体已开始恶化。光凭七彩金蚕到底能够压制生乱奇毒多长时间没有人可以肯定。 这是一个警示,他们必须得加快动作了。 “我已传讯给千叔了,千叔与七大长老他们已到了地方。相信有他们在一定可以拿到双翼地龙须。绝地赤焰草也已有了消息,如今只等我们拿到九天明月心就可以赶过去。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很快拿到十味方的,三个月之前,我们手上也不过才三味而已。如今我们手中已有了六味。” “你没听主子说么,地狱黄泉水主子主母也找到了。等拿到九天明月心就有了七味。我们一定可以很快集齐那十味圣药,一定会,一定会的。”齐风低沉的声音中有些颤抖,一再的重复,似在说服自己一般。 齐衍点头沉声附和:“是,一定会的,老天绝不会让主子出事的。主母也绝不会让主子出事的。”他们这么多人都在努力着,老天爷又怎么舍得那么残忍的对主子? 然则,心中却始终还有着一丝担忧,十味乾坤方,九味都已有了消息,可是却还有一味,他们却始终没有找到,甚至一点头绪也无。只但愿老天能厚待,助主子找日集齐。 若此,便是要了他齐衍的性命,他也绝对毫无怨言! 将近两柱香的时间,直到天光拂晓的鸡啼声传来,那痛呼声才渐渐的弱了下去,七彩金蚕隐没,角落里的男子也恢复了原状,只脸色苍白的已是近乎透明。 齐风齐衍两人赶忙扶着男子出了暗室去了浴池。 …… 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却是早已到了上朝的时辰,君惊澜早起,前往议事殿走到岔路口却是突地驻足拐了方向,进入了另一个宫殿。 王冲卓德海跟在身后不远处,看着北皇陛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长春宫,王冲幽幽的叹了口气,卓德海看得有些不解。 “王将军何不想开点,这皇后娘娘回来,对陛下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陛下虽看来不羁,其实却是极有分寸。帝后和睦也是国之大幸,您又何必还这般的担忧?” “便是本将再担忧又能如何,谁让陛下钟情于她?这位女主子,便是本将再不想认也得认了。只但愿真的能如你所说的那般吧!” “王将军多虑了,奴才看娘娘挺好的,既有魄力又有皇后风范,到底是主子选中的人,当真是不凡。” 卓德海言语间倒不乏对少女的赞赏,能以一己之力,在宫宴惊变中力压群臣稳住局势,还能出手救回陛下。这世上能有几个女子做到这般?且观之她亦有容人之大量。 虽说身份上有瑕疵。 但从其它各方面来说,的确是能胜任他北国皇后之位! 王冲将卓德海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却是更加的惆怅,若真是如此他也认了也不会那般担忧了。可惜有的事,卓德海却是并不知道。所以又怎么能是白他的心情呢? 二十年前,他本为北国名将,皇后娘娘曾对他有救命之恩。 曾经他不过是威国公府的一名小小家仆,是老国公慧眼识珠,消了他的奴籍并一手教导提拔将他送进了军宫,成就了他。老国公于他有知遇之恩,威国公府对他恩重如山。 然则,后来却发生诸多事,先是皇后娘娘殡天,后威国公府被抄斩。他受皇后娘娘与老国公所托假死遁出朝堂入宫护幼主,并教导其武功谋略,辅助幼主暗中筹建势力。 十五年,他所有的心血都扑在了幼主身上。 如今,他好不容易扶持幼主登上了皇位。 本以为总算是完成了皇后娘娘和老国公的嘱托,便是将来真的下去地底也可和皇后娘娘与老国公有个交待。也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报达娘娘和国公府对他的恩情。 可是却不想,陛下却是看上了那个丫头。 那丫头怀着不纯的心思入太子府。却偏偏勾走了主子的魂。尤其始终让他耿耿于怀的是这丫头还是他一手送到主子身边的。这让他如何能不担忧,又如何能不急? 只事到如今,除了接受,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君惊澜并未听到身后两属下的低声交谈,男子迈着大步便走进了长春宫中,殿内飞檐之上挂着的灯笼依旧还散着光。只不过光线很微弱,院中花园的合欢树下矗立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男子瞥见蹙眉走了上去:“时辰还这般早,你为何不多睡会儿?这么早起来做甚?莫不是,你昨夜便在这里站了一夜?你的侍女呢,主子未睡,他们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在身边侍候?这般大胆的奴才当真是该处置了。”伸手触摸,少女的手掌一片冰凉沁骨,这让君惊澜声音里多了一丝凌厉。 “原来是陛下,这时候陛下不是该当上朝去了,怎么会来这里?”直到双手突然捉住,一阵炙热的温度传来。洛无忧才恍然回神,侧身抬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君惊澜以及他有些担忧的脸庞。 牵唇笑了笑,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只是有些睡不着,想起来看日出罢了,你也知道那山崖之下光线昏暗,所以根本看不到什么。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便想来看看。银杏玉瑶子矜他们本来是要守着我的,不过是我让他们下去休息的。还请不下不要责怪他们。” 的确是她下的令。 不过,玉瑶却是被她后半夜派出了宫去打探消息,容狄的情形让她无法不担忧,没有得到他平安的消息,她又怎么可能会睡的着? 只不过,她却未想到,君惊澜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长春宫! “想看日出?这里又岂能看得尽兴。走,朕带你去个地方。”君惊澜妖冶的面庞闪过一丝恍然,伸手便强拉着少女大步往外走去。 “陛下,你要带我去哪儿?现在已是卯时上朝的时辰,想来这时文武大臣都在等着您了!”洛无忧被拖着竟也没有挣掉,顿时有些急了,她还等着摇光回来给她报平安呢。 “那便让他们等着,朕本就觉得这上朝的时辰不太合理,想要改改时辰。卯时太早害朕登基之后不止得累死累活,连个好觉都再睡不了,朕想改为已时或是午时,言儿你觉得如何?” “……”更改上朝时辰? 这暴君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多少年来祖制这样规制,历朝历代帝王亦都是如此的执行,从未有人说过什么。可到他这儿却是成了耽误他睡觉? 一年之际在于晨,早起处理朝政这本就是帝君当做的事。 听他口气,却满满都是嫌弃! “陛下就算要看日出也可改日。今日便算了罢,您已多日未曾上朝,若是不去百官亦会有争论。无忧不过是无聊罢了,也并不是非看不可。且,无忧已是有些困了。”她不过随口胡谄的借口,哪知这厮却是当了真。 上朝时辰却是要拉她去看日出,早知她便该再想个其它的借口。如此挑起了这厮的兴致,只怕是想不去都难。而她此刻根本没有半点兴致去看什么日出。 她只是想在这里等消息。 “既然想看那就去看,还要等到改日做什么?或许等到改日你便再没有这份心情了呢?况且,朕此刻也是兴致很高,你就别扫朕的兴,就当作是陪朕去看的好了。若是想睡,待会看完再回来补眠也是一样的。”处理朝政太枯燥,若非王冲强将他叫起他也不会这么早起。 不若先让她陪着自己看会儿日出,再去上朝也无甚不妥。 洛无忧劝阻无用,有些担忧的撇头看向殿宇大门。不知何时,那殿门之处多了一截衣角,玉瑶朝少女点了点头。 少女担忧了整整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玉瑶既已归,那就证明容狄当也没事了。只要熬过去了就好,男子每一次的毒发,便像是在生死线上游走了一遭,而毒发之时,除了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谁也不敢保证他到底能不能撑过去。 又怎么能让人不担忧? 洛无忧轻舒了口气,而就她这恍神之间,已被男子强拖出了长春宫! 第523章 摘星之楼一曲天籁 君惊澜一路拖着洛无忧来到了一处殿宇,直接上了阁楼。阁楼建的很高,站在那阁楼之上,可以将整个北越皇宫都尽收眼底。洛无忧有些诧异,却是未曾想,在北宫之中,还有这样一处殿宇。 想起进来时看到的殿阙间挂着的匾额:摘星楼。 若是夜里站在此处,还当真是伸手便可触及到天上的星辰一般,难怪会将这殿阁命名为摘星楼了。只是建成这摘星楼,想来也必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当真是有些娇奢了。 “这是死老头子命人筑的,特意替那个贱女人修筑。耗费整六年才建好,可惜那个贱女人却没有来得及走上来就死翘翘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有眼?现在老头子也是半死不活的,所以你放心,这里除了朕根本就没有人来过。你也是第一个登上这摘星楼的女子。” 君惊澜扫了一眼少女的疑惑,破天荒的解释着,好看的眉宇间亦是带着些许的嘲弄和讥讽,说来那死老头子也不过是为他做了嫁衣而已。花费那么大的财力为那个贱女人建这观星楼,倒真是舍得。 不过,就凭那个恶毒低贱的女人,她怎么配走进这里? 这至高无上的地方,除了母后,除了他的女人,谁也不配走进来。否则的话他又怎么会在出使大秦之时想尽法子潜回来将她除掉呢?她欠母后的债早就该还了。若非一直时局不允,他亦早除掉她了。 不过还好,虽然花费了一翻功夫,她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且还是受尽折磨而死! 如今他终于入主皇宫,达成多年来的目标。然则,出乎他自己之预料,他却并无多少欣喜之感。众所周知,他有洁癖,尤其不喜欢呆在被他最讨厌的人呆过的空间里面,那会让他油生一种深沉的厌恶感。 而这整个皇宫,其实到处都是污浊和肮脏! 否则当初他又怎会设计出自己与后妃有染,而被死老头子撵出皇宫的传言?离开这皇宫,离开东宫,入住太子府。原以为那里会干净些。可惜的是,那里依然很脏,因为,那里有太多的钉子和细作。 唯一稍显干净的便也只剩他的藏雪殿了。 “既然决定忘记,就不要再去想起。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君惊澜,我想皇后娘娘看到你有今日成就,能看到你将北越统领治理的越加强大,亦会引你为傲。不管亲人还在否,无论人生有多少苦难,我相信,他们都会活在你心里,亦都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有信念,便一定可以撑过去。”少女抬头瞥了一眼男子,若有所思的说着。那话似乎隐有深意,让男子微微一愣,却是并未深想,转而勾唇笑了笑。 “洛无忧,你这是在担心朕么?放心,朕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亦是我北越唯一的王,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倒朕的?你就不用为朕瞎操心了。” 君惊澜笑意更甚,言却尽显睥睨豪气,瞟了一眼那还灰蒙蒙的天空道:“不过太阳可能还有一会儿才会出来,不若朕的皇后,为朕舞一曲如何?朕可是为你辛苦了这么久,还得罪了那么多人,这次皇后当不会再拒绝朕了吧?” 男子笑得邪肆,开口亦是理所当然。那秦宫之中的一舞至今让他回想起来亦是惊艳不已。很早就想看她再舞一曲,可惜的是她先前一直受伤,且总是找各种理由推拒。如今感受着少女态度的改变。 他自是要为自己索要一些福利了! 洛无忧蠕了蠕唇开口便想拒绝,然则,看着男子一脸期待的表情,那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清幽的眼眸微转,不经意瞟到旁边案前摆放着的一架凤尾古琴。 少女沉思了片刻,浅浅道:“无忧还未用早膳,所以无甚至力气跳舞。不过,陛下若是不嫌弃的话,无忧为您抚琴一曲,可好?” 如此,便权作感激和歉意。 她答应过容狄只为他舞,却又无法拒绝眼前这双真挚而期待的眼眸,所以便为他抚琴一曲,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君惊澜闻言明显有些失望,却又在眨眼让间便笑:“既然这样也好,朕也不忍累到皇后,今日便听皇后为朕抚琴,等到改日朕将皇后喂饱,皇后便再不能拒绝朕了。到时必不能再推托。朕想看你为朕舞,可是早就想到食不下咽,夜不能梦寐了。你是不知,连卓德海都取笑朕得了相思病。” “好,只要陛下不嫌弃,会有那样的机会的。”那相思二字,让洛无忧眸光微闪,许久方干涩的开口。说着人已走到古琴前坐下,拂袖素手落在琴弦之上,十指拔动琴弦。 缥缈琴声悠悠,自少女那青葱白嫩的指尖点点流泻而出。其声壮,似铁骑刀枪冗冗;其声幽,似落花流水溶溶;其声高,似风清月朗鹤唳空;其声低,似听儿女喃语小窗中。 少女眼眸不眨,素手不停拔动,跌宕琴声落进男子双耳之中。让男子丹凤眼眸划过一抹奇异的光亮,也沉浸在那幽幽琴声之中。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悠悠琴声之中,伴随着男子轻浅的低声吟唱。 久久,久久…… 直到天边地平线上第一抹朝霞升起,少女素手拔,亦在同时落下最后一个音符,起身行至阙台之上,抬眼望向了天空。 旭日东升时,霞光万丈,尽洒整个天地之间,那是一种瑰丽而壮阔的美。让人无法不恻目,心中激荡。 君惊澜亦漫步站在少女身边抬眼看了过去,眼前是朝阳旭日,身边有佳人相伴,那天籁般的琴声余音袅袅亦还不绝的响彻在耳畔之间一般,这一幕真的很美好,这种感觉也真的,很让人贪恋。 微风轻拂着两人发丝,久久的静默。 不远处阁楼下,有宫庭画师经过,撩眼一瞟高台之上那氤氲在霞光中的两抹嫣红,眼神微微一震,当既拿出宣纸,蘸墨挥毫,将这一幕,永久永久的定格在那雪白的画纸之上。 阁楼之上两人却是蓦然不知。 “陛下,日出也看过了,曲也听了,陛下当去上朝了。”许久之后,洛无忧当先收回了目光,眼帘轻眨,声音声浅中亦带上了丝丝疲倦:“无忧亦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朕倒是没想到,朕的皇后不止舞跳的好,这琴弹的同样绝世。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亦绝不为过,看来,倒真是朕捡到宝了。既然你累了,那朕便送你下去,也顺便去上早朝,若再不去,皇后只怕又会和朕讲那些大道理来荼毒朕的耳朵了。”君惊澜回神,笑的得瑟,亦毫不犹豫的出口夸赞。 那眼中的亮光亦是久久未曾散去,在秦都中曾听过她弹琴,当时也只感觉平平。所以听到她要以琴换舞,他实是有些失望。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女还当真是深藏不露。 这一曲,比之当世的琴艺大师亦绝不逊色。 今日还当真是收获不小,就不知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或许他可以一点一点的将她隐藏的都挖出来,这样不是也很有趣?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和得意,乐颠颠的想着,然则,他却不知他之所想终究只是一个梦,一场空。此时有多幸福,彼时分离那天到来时,就会有多煎熬多痛苦。 他所想的那一天,终究终究,还是没有到来! 而此刻,君惊澜送少女下了摘星楼吩咐卓德海送少女回去,便自去了议事殿中处理朝事。看着男子那一袭烈火红衣身影渐渐远去。 洛无忧眼中浮上浓浓的愧疚,心情亦是格外压抑。 既不可能,本就不该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期望。然则,她到底做不到那般的狠心无情。君惊澜,君惊澜,对你,无忧所能做的亦只如此。唯一能说的也只有抱歉。连同对梦瑶的一起,向你说一声抱歉! 转身收敛目光,洛无忧回了长春宫中,玉瑶早就候着。看少女平安转回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而假子矜亦站在一旁,看着那张同样布满疤痕的脸。洛无忧却是很快的移开了眼。 她是开阳所扮,并非真正容狄。不管易容的再像,那眼神和气息却是骗不了人的。而开阳与摇光一样同隶属七星堂七星堂主之一。 容狄毒发至少得三日后才能复原。 而想来九天明月心,也就在这几日里便该当要到达墨帝的手中了。 九天明月心,这是十味味乾坤方中的第七味! 她隐忍布局了这么久,甚至还欠下君惊澜那般多,终于终于要拿到了,只为这一天,所有的付出也都是值得的。 第524章 又一细作朝凤冠至 因着洛无忧与墨白尘二人皆平安转回,被关押的南齐使臣也都在那第三天便被放了出来。只是,无故被关押,南齐使臣自是不愉的。 不止不愉,那当真是愤然到了极点。 “皇兄,君惊澜这个混蛋当真是太过份了,居然这般将我们全都扣押?皇兄落崖,他却不管不顾只找他的皇后,这个王八蛋,终有一天,本王定要拿青龙偃月刀,砍下他的头!” 十三王墨谨行的震天怒吼,大约五十米外都可以听到。便是那同行的御医亦是满脸不愤:“还好陛下平安转回,否则老臣真是愧对太后娘娘,陛下您龙体为重,还是让微臣先替皇上诊下平安脉吧。那断魂崖听名字就很吓人,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嗯,那就劳烦张太医了。” 墨白尘清浅点头,很配合的伸出了手腕,同时抬眼看向墨谨行,一双狭长的眼帘清浅眸光微闪,淡声道:“十三皇弟也不必气愤,说来朕与北后一同掉入悬崖。北帝尽心寻找北后,换言之又何尝不是在尽心寻找朕?况且,朕已平安转回,何必再计较那么多?” “皇兄就是太过仁厚了。” 顶着墨谨行面皮的天枢不满的嘟嚷了一句:“幸好皇兄没事,否则的话本王定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莫不是真当我南齐是好惹的,居然还敢如此对待使臣。君惊澜这混蛋,此仇本王若是不讨回,岂非当真是有辱我南齐威名?” 天枢说着眼神却是在那正在给墨白尘把脉的太医身上瞟了一眼,这些天与墨白尘接触,他发现一点:这个太医貌似有些不寻常。 他仔细调查过南齐此次同来的随行队伍,除了亲兵护卫大约五百名。还四名宫女两名嬷嬷都是近身侍卫墨梦月的。南齐帝君身边只跟了两名近身侍卫,日常起居也都是由他们照顾。 墨十三身边没什么人,侍候他的就是两名小兵。当然这行人中身边肯定也都跟了死士暗卫随行。不过暗卫死士都是在暗处。 至于明处便就这几人! 除此之外,他们一行人中便只剩下这名太医张绎。 堂堂一朝天子出行别国,按理来说不可能才跟这点人,亦更不可能会只随行一名太医。当初还是太子的君惊澜出使大秦之时,那可也是带了四名太医随行的。便是连太子都若此。 可这堂堂的一国帝王却…… 尤其他发现,不管墨白尘身体是否有不适,这位张太医每隔两天都会请一次平安脉。墨帝陛下的脾气亦是好的出乎所有人预料。温润儒雅一点没帝王那凌厉的气势。反而极是配合,从来不曾反对过。 还有便是这张太医对墨帝的态度看来极是恭敬,可那眼中却是还有其它多余的东西。有时偶尔也会露出一丝丝的强硬,甚至还数次劝墨白尘早日返回南齐。按理说这些话由墨十三。 当然现在的墨十三也就是他了,由他来说这话才比较合适。 张铎一个太医,所属职责便就只是替帝王调理身体罢了。却是还想暗中左右南帝决断?这可不像是一个太医应该要做的事。他已将这个消息送了出去。就不知道主子到底会决定怎么做? 是不是要将这个太医抓起来拷问? ‘墨谨行’眨眼收敛思绪,看着墨白尘比之先前还要白的脸。又瞟了看着还在给墨白尘把脉的张绎,扯着粗嘎的嗓门儿,有些不耐的吼:“到底怎么样了张太医,皇兄的身体应该没事吧?你到底把脉把的怎么样了?居然把个脉也要把这么久?皇兄身子到底有没有事,你给不能赶紧给本王吱个声?” “王爷不必担心,陛下的身体无事。只是可能有些受寒以至于身体有些虚弱。微臣给陛下开几贴补气血的药便可无妨。” 张绎收回手替墨白尘恭敬的将袖摆拉了下来:“不过陛下,微臣还是觉得陛下当早日做决定,离开北越为上。这君惊澜太过无状亦太难以捉摸。若是陛下继续留下万一他再弄出什么事来?微臣担心……陛下乃一国之君,身系我南齐万民安危。微臣还请陛下三思。” 张铎说着便拱手跪在了地上,满脸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墨谨行’微愣了一下,看着张绎却是轻蹙了下眉。说来经历了牢狱之灾后他会这般劝好似并没有什么不妥。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神情多了丝奇怪。 “张绎,此事朕自有主张。” 墨白尘说着叹了口气道:“非朕不想走,只是此时梦月还在君惊澜手中。朕既带着她出来,自也要保证她平安留在北宫。若是此时朕离开,传将出去岂非是让天下人笑话朕贪生怕死,落荒而逃?那朕岂非颜面无存?所以此事勿需再议,还是等母后派人将东西送来之后再做决定。” 他此刻自是不能走的,一要等梦月出来。二要等容狄的消息。容狄既然说有把握可以在不惊动那人的情况之下去除他身上的禁术。那他无论如何也要试一下。就如那少女所说,他已等了十六年。 便是再等一个十年,又如何? 只要他活着,就还有希望,总有一天他会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到时再不用受制于人。到时梦月亦不需要再时刻担忧会被她牺牲。他的人已打入她内部也总有一天会找到四皇弟的下落。 他们兄妹总会团聚的。 墨白尘将最后一句微微咬重,那太医听了神情微微一滞却也没有再多说。只得恭声说了声是,便起了身。‘墨谨行’看得分明,眼眸微微的闪了闪。心头的那抹疑惑却是更加的坚定了些许。 主子已派人传讯告知明月楼辖下所有分部,亦是传讯回了秦都,包括右使那边都传了讯。那所谓圣主便是南齐太后慈安。 如今看来,这所谓的太医张绎也极有可能,就是慈安太后安插在墨帝白尘身边,用来监视他的探子和棋子。倒是没想到,这墨白尘的处境,竟是如此的艰难。亲生的兄弟与他敌对。 甚至负责他身体安全的御医也属敌方阵营。偏偏墨白尘明知其是细作,还不得不与其周旋!明明是一国帝君却是做到这个份儿上? 哎,倒还真是有些难为了。 那张太医拱了拱手便提着药箱退了出去。‘墨谨行’也打算退下去,毕竟他虽顶着墨十三的脸实际还是假的。虽明月楼早就对墨谨行做了全面的调查,但到底没有真正墨谨行的记忆。 大的方面还不怕,可在一些细节上并不很了解。若是接触太多难免会露出马脚。所以这段时日他与众人相处可谓都是极为的小心。 只是,他还未说话,那殿外却就有侍卫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天枢当即将那话咽了下去。那个人他很面生,在他们所调查的墨十三的周围的人当中,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资料。 换言之,这是个陌生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穿一袭惨绿锦锈罗袍,长相倒是极为俊逸,只不过那面相略偏阴柔。尤其那一双狭长的眼眸之中,眸光总是透着几分的阴冷一般让人极是不喜。 他上来就给墨白尘单膝跪行了个礼。这是武官面圣的正统礼仪。 “臣御前行走杨刚,参见吾皇万岁。属下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护送七彩羽翎朝凤冠前来给皇上的。”那杨刚行礼后便将身后背着的包裹取了下来,双手呈给了墨白尘。 “母后可还有其它的交待?”墨白尘伸手将那包裹接了过去,并未打开,睨了一眼跪着的男子,亦未叫其起身,只淡淡的问。 杨刚抬头:“回陛下,太后娘娘有话命属下转告皇上,请皇上以龙体与江山社稷为重。早日返回逐鹿城,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另外,太皇娘娘还命属下带来一队暗卫,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危。” 言下之意,也就是要留在他身边监视他!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墨白尘亦只淡淡的回了一句,那双狭长的眼里,却是浮着些许凌厉的冷意。‘墨谨行’目光不动声色瞟了一眼墨白尘又落在那包裹之上片刻。 不待他心中高兴,却是神情一凛,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男子,投来的若有所思的一瞥。他不禁心中一惊。从这两人之间的僵硬气氛来看,显然这个阴柔男子却叫杨刚什么御前行走,根本就是老妖婆的人。 而自己扮的墨十三,显然也是老妖婆的人。 他临走时看他的眼神意味不明,他们极有可能是认识的。如此一来,若是真的见面,那他岂不是有可能会穿帮? “十三若无事的话也退下吧。朕一会儿要进宫一趟。十三皇弟想来也很久未见杨刚了,朕听说你与杨刚时常切磋,他是朕钦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你是我南齐战神,你们之间的对决还真是连朕亦很期待能一观。若是你觉得憋闷了,也便去找杨刚痛快打一场。” “至于此次君惊澜扣押的事,朕不想节外生枝。以免影响到梦月的安危。”墨白看向墨十三淡淡的叮嘱着,气质依旧温润,只那眼神之中却是透着几许的威严,似乎带着三分警告。 却又让‘墨谨行’听出一丝异样:“皇兄怎么说,臣弟自是怎么做。皇兄放心,梦月也是我妹妹,臣弟自然也担心她的安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事的。这笔帐臣弟自会记着,等以后再和他清算。”最后一句咬牙切齿。 “那就好。” “那皇兄,臣弟就先告退了。” 墨白尘只点头,‘墨谨行’有些愤然转身退了出去,铜铃眼底却是突的划过一丝疑惑,是他的错觉么?为什么总觉得刚刚这位墨帝陛下,好似有意在提醒他似的? 难道他已然发现了他的身份? 第525章 棋局重启完成交易 天枢心中微惊,这不可能! 他仔细在脑中搜索了一阵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却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疏漏。自他入行宫以来,行事一直都很小心。根本没有露出过任何的破绽。 且他们虏走真正的墨谨行时,墨白尘根本不在。他也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墨谨行早就被主子给废了。到现在还被关在地牢里,吊着一口气,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所以,他是不可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 且,若是他发现了,也肯定会拆穿。 看来,大概是他想多了。 天枢眨眼将疑惑抛开,心思全落在了另一件事上,若他没听错,这个杨刚送来的便就是主子传令让注意的七彩羽翎朝凤冠了。真正说来是主母要的才是。据齐风齐衍所说,这七彩羽翎朝凤冠与九天明月心有关。 他得赶紧的通知主子和摇光。 不过,刚刚墨白尘说要立刻进宫,就不知是真是假? 而他又进宫去干什么? 几乎就在天枢离开后不到片刻,墨白尘检查了一下东西,便动身去了皇宫。却并非去见君惊澜,而是直接去了长春宫中,见洛无忧完成他们之间的交易。既是完成交易,那墨帝陛下自是不会走正常的途径前去。 否则,定会被君惊澜所查觉。 虽不知道这个少女到底为何想要这朝凤冠?但他莫名的可以看出来,这样东西她并不想让北帝知晓。当然此点与他之所想相同。否则当日他也不会冒昧提出那样的要求。她更不会答应与他单独相谈了。 要知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必会惹人非议。 尤其她还是六宫之主。 虽然这北国后宫之中暂时只她一人,不过,宫女内侍却是不少。身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都当要时刻谨记礼仪不忘避嫌才是。按照她的性格来说若非有特殊原由,她亦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尤其她还数次叮嘱他尽早将东西送到她手。 之前交易之时他便有疑惑她为何单独要此一样东西,甚至他提出拿其它更重要的来换,她亦不换。不过他当时也未曾多想,毕竟她的理由也能勉强说的过去。不过后来他的疑惑却是越深。 尤其她三番四次的叮嘱他,让他拿到东西便尽快的给她送去。足以看出这东西对她来说定然很重要。她想要此物,绝对不会因为那么简单的一个理由。首先以她性格来看,并不似这般爱慕权势贪恋富贵之人。 还有,以北皇君惊澜对她的重视,为了她不惜与两国结仇,抓了他南国使臣便罢,还那般凶残无所顾忌的对秦使开刀的画面,他亦是亲眼所见。他相信,只要她开口,便是要天上的星,井中的月。 那个疯狂的北帝陛下,也是一定会想尽办法给她弄来。 如此看来,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是被那个少女给算计了。只是此刻他意识到这点,显然也已然太迟了。交易早已达成,他亦不能毁约。自只能将东西给人送过去。虽不至于憋屈,不过倒颇有几分无奈。 想想,那还真是一个狡猾的少女! 长春宫中,洛无忧正坐在美人榻上,依旧看着眼前那盘棋局锁眉深思,所有的宫婢都被遣了下去,那玉棋盘上,黑白子亦是各泾渭分明,只是,却不再是先前那盘棋局。 这是一盘新的棋局,比之先前那一局,棋子众多,势力众多,亦更加的杀气腾腾。如今,棋局已重启,各子亦各就各位。 就不知,这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空寂的大殿之中突的有微风划过,原本凝眉看着棋盘的少女忽的抬头,看向风起之处,多出来的那抹瘦削身影,微微挑眉颇有些诧异。 “本宫道是谁,却原来是墨帝陛下?陛下请坐,既然来了不妨前来坐下一边品茗,一边研究一下这棋局?还是陛下此来是有要事,是为了……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 音调微微扬起,墨白尘突的来此,除了圣阴教之事,便也只剩与她之间那笔交易了。看他手中的包袱,想来,应是为了第二个理由。也就是前来送七彩羽翎朝凤冠给她。 说来,这倒比她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了些。 可见这一次这位墨白尘倒还真是将此事放在了心里,如此甚好。她亦希望早日拿到九天明月心,光是如此的九天明月心并不算是九天明月心,还并不能用,得有一翻长时间的处理。 “那就多谢县主了。” 墨白尘也不客气举步走到了榻前的另一方坐下:“如县主所愿,朕此次来是想完成与县主的交易。这是县主要的东西,县主可仔细检查一下。若无任何问题,还请县主记得答应朕的,救梦月出来。” “墨帝如此守信,本县主自也当守信才是。墨帝请放心。”洛无忧伸手拿过那包裹将里面的匣子打开,盒中装的的确是七彩羽翎朝凤冠不假,光那朝冠冠顶华盖之上那枚宝珠,便是无价之宝。 比之君惊澜轿撵之上的那颗血色东珠亦是不遑多让。 这顶朝凤冠加上垂帘与冠顶宝珠,一共一百零八颗宝石,上面还冠环一圈儿还镶着七彩的羽翎,自不可能是真正的凤翎,真正的凤凰那是神物没有人见过。这些凤翎却是一种稀有青鸟之羽。 嵌法极为奇特,七彩翎羽更是散着七彩霞光亦极为耀眼,洛无忧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微顿了片刻道:“墨帝放心,东西本宫已收到,三日之后,本宫会劝皇上放公主出来。到时候陛下与公主便可团聚。只是经此一事就不知陛下还是否打算让公主留在北宫之中?” 墨白尘笑了笑:“除了完成与县主的交易之外,这也是朕今日来想和县主谈的另一件事。梦月数番与北帝发生冲突,若是依旧留在北宫处境怕是不会好。所以,朕想请县主将梦月带回大秦。将梦月交给县主,朕,放心。” “陛下直言甚好,不过,非无忧不肯应允陛下,陛下也当知无忧此时身在北国无法回大秦,就算回到大秦,无忧的处境亦不好。梦月公主跟着无忧亦并不安全。其实,陛下何必担心那么多?” “梦月公主亦非等闲之辈。既然慈安太后也答应了陛下让公主进北宫。那便让公主依旧留在北宫,可能会更安全一些。”洛无忧笑言,墨白尘倒是还真信任她,不过,此事却是不妥。 倒非她不愿相帮,可毕竟那是一国公主。还是由墨帝亲自相托。若她真的应下,那势必也要尽职尽职好好的照顾保护。否则就会失信于一国帝王,帝王心难测,这亦不是件普通的事。 且,她此时已是数事缠身,又哪来的时间和人手去照顾墨梦月?若真的一时脑子发热,接下这个差事,岂非是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一个包袱。 “之前本宫曾和皇上谈过此事,皇上曾说过会接梦月公主进宫,不过是要缓些日子罢了。陛下和公主却是太过心急了些。诚然,皇上虽给了公主与陛下难堪,可倒过来想,墨帝那般心急将公主送进后宫其用意不明。” 洛无忧微顿道:“在这种情况之下,皇上这般做实也无可厚非。当然,这其间也有圣阴教的人作祟的缘故。梦月公主此番遭罪,局势发展到现在是多方面的原因。皇上胸有沟壑并非不通情理,亦并非会被人蒙蔽之人。” “所以,之于公主的安全,无忧想若她留在北宫并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也是于局势最有利的选择,这点无忧相信墨心中也是有数的不是么?”现在事态逐越渐明了,君惊澜亦是看得分明,否则便也不会选择放过墨梦月了。 既如此,那墨梦月留在北宫之中也未尝不可。且她留下自是有大用处的。 “县主所说,亦有理,不过此事朕想先怔询梦月的意见。”墨白尘依旧笑,只是眸光中亦微有失望,因着五年前大秦南齐之战,他才将联姻的目标选中君惊澜。可说到底对于君惊澜,他亦是不放心。 尤其是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所以他才考虑是不是要带墨梦月回南齐再想其它的办法。在崖下与容狄还有洛无忧的接触,让他对这个少女竟莫名产生了一分信任。有她有容狄他相信足以保障梦月的安全。 所以,这几日他都在想这件事,将梦月送去大秦的事。 洛无忧所说的,他自然知晓,所以一直也未有决断,今日提来也是想征求少女的意见。毕竟就算他想将梦月送去大秦也必得这少女同意才行。而诚如她所说,现在这个时候,梦月留在北宫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她可以成为成为三国之间的一个桥梁。 然则,君惊澜的喜怒无测与残忍到底还是让他心存顾忌。那个男人对于在乎的人可以宠上天,对于不在乎的人却是绝不会留情。而梦月显然属于后者,因为她出现的时机不对,她的出现更带着目的。 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一国帝君? 且若是真将梦月秘密送到大秦,那他必然还要安排一个人顶替梦月留在北宫之中。否则的话南齐那人迟早会发现,将梦月带回南齐,是他绝不愿看到,亦只会是他在绝对毫无办法之下才会做的选择! 墨白尘并未思考多久,便开口道:“既如此,那一切便拜托县主了。对于北帝那边,朕亦会去找北帝详谈。今日朕所来便只为此两件事,既谈完,朕便告辞了。” “陛下放心,此事无忧既曾应允陛下,自会尽心尽力,陛下好走。”洛无忧点头淡淡相送,看着那男子消失不由蹙紧了眉头。 墨白尘会做这样的决定在预料之中,然则,这个决定也注定了墨梦月的路并不好走。在北宫之中想要站稳,他就必须得找到与君惊澜的相处之道。而这个摸索的过程注定是会碰得头破血流。 届时成为三国之间的桥梁,她亦必还会承受来自南齐太后那边的压力。甚至,还会遭到各国之间的怀疑。只但愿她能够撑下去,只要撑到那一天,她就会获得解脱,获得自由。 尤如重生一般的自由! 洛无忧思索片刻便收敛了思绪,将目光重新转向了那七彩羽翎朝凤冠上,将东西收好,便叫来了玉瑶,去替她准备一些东西。 慈安那个老妖婆这般爽快便将东西送来,不能不让她生疑。暂时那朝凤冠还不能动,她得准备一些工具,做仔细的检查,以确保没有任何的问题才行! 九天明月心,事关容狄的性命,容不得她有丝毫的大意! 第526章 先行撤离闹别扭了 “齐风齐衍,我睡了多久?摇光可曾有回来过?” 清寂的厢房之中,男子张开眼帘,看着房中熟悉又陌生的摆设,声音里带着极致的虚弱。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浑身却无一丝力气。那张脸依然是那般的苍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这种无力感,让男子极为痛恨,微微蹙眉心中轻叹,以他此时的样子只怕是无法回去皇宫了。他虽瞒着她,可无忧那般的聪慧,观他离开时的样子,她定也早已猜到,也必会很担心的。 “主子您已睡了两天一夜。属下已替您把过脉除了身子虚弱暂时没有大碍。前夜摇光奉主母之命回了一趟,方才开阳也来过,将东西送了过来,主母传话说东西已到手。让主子这几日好好休养,然后安排撤退。” 齐衍一字一字的传达着,若无母之言只怕主子必不肯在床上好好休养。然则主子此次发病时间延长,身子也是比以往都要虚弱,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进宫的,只能在床上好好的休养。 “本郡知道了,你去替本郡准备一些东西……”男子轻眨了一下眼帘,东西已拿到了,那他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只是在这之前,他却必须要将墨白尘身上的禁术解开。 “主子放心,属下会立刻办妥,另外属下已和下面打了招呼,已在安排。主子不用担心,只再过几日我们便可以回秦都。” 齐风依旧留在厢房之中照顾容狄,齐衍却是领命退了出去,去寻自家主子让找的东西,只是那眉宇还是微蹙着。 主子说的东西都很奇特,却不知主子拿来到底有何用处? 许是想的太过入神,也未注意看路,却是与刚刚进来的两人差点撞上。莫寒眼疾手快的将青鸾带开一边,蹙眉微有不愉:“齐衍,你在想什么呢,都不看路的?对了,你家主子呢?现在怎么样了?” “主子没事,你们有事找主子?不过主子现在有事要处理,你们若有事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替你们转达。”齐衍终于回神,主子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宜见客,尤其还是这个莫神医。说不定就会被瞧出什么端倪。 尤其主子并不喜欢这个莫寒,所以他自要替主子挡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寒濯来告诉我们安排撤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撤离了,那师妹呢?我师妹何时出来与我们汇合?”莫寒眉宇蹙得几可夹死一只蚊子,师妹来北越目的成谜,现在容狄突然回来说要撤离。 该不会他们打算将师妹丢下吧? 莫寒想到此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眨眼之间却又敛去,那应该不可能。看那个男人爱师妹爱的噬骨,怎么可能会丢下师妹?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莫神医放心,到时候你自然会见到主母的,不过,青鸾身体不好。所以我们商议过了,莫神医带青鸾先离开,最好明日就启程,到时候我们还是在边城会合。青鸾你放心在边城等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主母见面了。”齐衍沉声劝解,青鸾身子极差,必要早走,由莫寒跟着照料也比较放心。 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很乐意照顾青鸾的。 青鸾沉默思索片刻:“还有那个云弄巧呢?你们是打算带着她一起离开,还是在这里将她杀了。那个女人数次使坏,与其带个累赘回去,不如便在此将她处理干净。” “这个还得等主母的意思。主母曾特意叮嘱幽澜等人好好看守她,想来定是留着她还有用处。不过是运一个人出北都,也不是什么难事。想来到时主母和主子都会有安排的。总之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不止那个什么碧水,还有那个南齐十三王,这两人主子主母都下令留他们活口。却不知到底还有何用处? 墨十三已然只剩一口气,碧水被断碗加失血过多,虽然有治好,也是半死不活。按他说自然也是杀了一干二净。不对,他倒是差点忘记了,还有昨日寒左使还抓回来一个。 好像是南齐身边的太医,昨夜寒濯审了一夜,主子当时昏迷。他们没办法请示主子,只好先让人扮了太医回行宫。这样一算下来,他们要带走的就有可能是三个人。 而墨白尘那边他们却是一下安插进两颗钉子,好似有些不太妥当,他刚刚却是担忧主子的伤,却是忘记了禀报。 “你放心吧,想来这些他们都会安排妥当的。那我们便照他们所说,先去边关等着。到时候你的小姐,我的师妹必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我们到时就可以看到他们了。”莫寒并未有多犹豫,看着青鸾有些担忧的脸庞,轻声的安慰。 诚如齐衍所说有那个男人在,师妹能有什么事儿? 倒是他们若执意留下,只怕会成为累赘,只是这话他得顾忌青鸾那强大的自尊心,绝不能说的。尤其自那天之后,这丫头便一直和他闹别扭,若非师妹出事,只怕她到现在也不会搭理他。 师妹说的不错,堂堂大男儿,既然喜欢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想了几日才终于想通,可不想的却是,这丫头自那后却只一张冷脸对他。 青鸾瞥了一眼莫寒,转身离开,看着女子的背影,莫寒也顾不得再与齐衍细问,咬牙追了过去:“青鸾,你在闹什么别扭?是不是我哪里又说错了,惹你生气了?要有的话你便直说别耍小性子,我和你道歉还不成么?” “我那日并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只是,一切都太突然了。我一时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你不是那般小气,要和我一直记仇到现在吧?你可不像这样的人?” “莫寒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收拾行礼。” “你若不说清楚,我便不放!大不了一会儿我帮你收拾便是。” 青鸾甩了几下被男子拽着的袖口没甩开,语气更冷:“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在这儿拉拉扯扯。还有我没空陪你耍小性子,我只不过还有事要做。所以,请你讲话尽量简洁明了,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讲废话? “我……” 莫寒面色微黑依言放开了青鸾,看着女子一脸冷硬的表情只觉心里堵得慌,咬牙道:“好,你既要简洁明了,那我就说一句,我喜欢你,想要以后都一直照顾你。青鸾,相信我,我会娶你会好好照顾你,我发誓。” 这也算是一句话?暗处瞟望的人不由抽搐着嘴角。 青鸾抬头看着莫寒,神情却似染了冰霜,嘴角亦勾着一抹嘲弄:“那我是不是该替莫神医宣扬你医者仁心之举?救治一个残废,居然也如此的尽心尽力?莫神医,虽然我身体残了,可不代表我不能照顾自己。所以,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别一口一个残废,师妹说了可以治好你。我并不是因此才这样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想娶你想照顾你!”女子一口一个残废让莫寒面色一滞,亦染上几分焦灼,连忙出声解释。 “既然我能好起来。你觉得我还会需要你照顾么?” 青鸾却是冷笑着反问,看莫寒浑身一僵,她清冷的杏眸之中划过一抹黯然,声音却是更寒:“所以莫神医,我劝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不管我的身体会不会好。我们之间都是不可能的。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 莫寒双拳纂紧,眼眸死死的盯着青鸾:“你我男未娶,女未嫁,你也并未有意中人,为什么就不可能?还是说,在你心里已经有了钟意之人?这不可能,若有,我不可能会不知道。” “呵,我有没有意中人,为什么要你知道?你又是我的谁?我又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你。莫寒,我不想再和你纠解这件事,总之我已有了意中人。你就不要再浪费力气了。我们之间,是永远也不可能的!”青鸾声音冷极,眼眸微闪心中却是浮上淡淡的苦涩。 男子的眼眸太炙热犀利,让她感觉无法逃遁,这些话这几日他并没有少说,每说一次,却不过是让她多受一次煎熬。除了这般,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理由可以拒绝。既如此,让他误会也好! 终归,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永远也不可能?” 莫寒整个身子微颤,为女子那斩钉截铁的拒绝:“既然你说你已有意中人,那你告诉我,他是谁?只要你说出来,那我以后必不会再多做纠缠。你不是说你已有了意中人,那你说,他到底是谁?是不是,根本没有这个人,这都是你的推托之言,你说,是不是你有什么顾忌,是不是怕我会负你,我……” 男子突的紧捏着少女双肩,神神带着些许的激动。青鸾被捏得微痛却是咬牙没有吭声,抬头逼回眼中酸涩突的戾声吼道:“你想知道那人是谁对么?好,我今天就告诉你,是幽澜,是幽澜,现在你知道了,你满意了?” “我告诉你,从始自终都是你多想,我根本就没有什么顾忌。不过是因为我早已钟情别人而已。”青鸾说着,伸手便掰开了男子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拐过偏门,终是无力的倚在墙边。 偏头瞥着原地男子震惊带着些许苍凉的背影,视线带着些许的模糊。许久许久,想要迈步离开,却只感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接受,为什么不承认?还拿我来当挡箭牌?”又一道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青鸾蓦然抬头看着幽澜,一向清冷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和尴尬,却又只在眨眼间散去。 声音亦是若往昔,清冷淡漠:“没有什么为什么,只不过觉得不合适罢了。如果你介意我拿你来当挡箭牌,以后我会找机会解释清楚。不会让人误会。” “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你说都说了,就算现在去解释也估计没什么用。我只是觉得你,我……算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幽澜叹了口气,看女子的样子,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他伸手想去扶,却被青鸾撇身躲开。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青鸾压下眼中泪意回了屋子,莫寒,莫寒,就像她说的,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知道到了她的过去,那些黑暗的过去,他就不会再这般肯定的想要娶她为妻了,到时他一定会后悔的。 既如此,还不如不要开始! 那个温润的男子,她配不起,她更要不起! 第527章 解除禁咒冷血郡王 墨帝白尘与北后回宫后第三天,秦使方面向北帝提出辞行! 此次出使北越,大秦可谓是损失惨重。南宫景璃回到行宫之后被南宫景皓好一顿抱怨,看着躺在床上被扎的满是血洞的南宫景修。南宫景璃被怒火和妒火冲昏的头脑,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容狄拿着秦皇秘诏来了一趟行宫。秘诏之上秦皇陛下有命,让南宫景璃等人,随同容狄即日返回秦都。 即日便是不得有任何的耽搁! 不管他有多想带走那个少女如今都是不可能了,一切已成定局,秦使的仪仗带着北帝的‘赔礼’若来时一般,浩浩荡荡的出了越京。送走秦使君惊澜自是开心的,只是开心之余,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一时间却是想不明白,不过,他亦未多想,因为除了那个死残废和南宫景璃之外,可还有一个墨白尘还未走。就在君惊澜如是想着的时候,墨帝陛下也进了宫,来见北帝。 飞龙殿中,两国掌权者正襟危坐。 君惊澜端起茶盏瞟了一眼墨白尘,挑眉:“怎么,墨帝也是来向朕辞行的么?秦使刚走,墨帝便也要走。说来朕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朕亦知道墨帝与朕一般都是一国之君,身负江山社稷,万民福祉,责任重大。所以,朕也不好强留。” “不过,墨帝放心,朕准备了很多我北越的名贵物产,给墨帝带回,也权做感谢墨帝专程前来恭贺朕登基的心意。”明里说着惋惜,实则出口赶人,甚至堵了人家所有的后路。 这样的事儿,也就君惊澜干得出来。 “那朕便多谢北帝了。不过今日除了来辞行之外,朕还想向北帝讨一道圣旨。一道封梦月入宫为妃的圣旨。北帝陛下耳目通灵,朕也就不用再和北帝打哑迷。朕送梦月入宫并无他意,陛下亦可放心,便是有妃位在身,梦月也绝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帝后和睦之事来。” 墨白尘直言:“南齐的情形,想来勿需朕多说北帝已了解。待时机合适,朕会将梦月接回。此一事,也是北帝先应允朕的。朕还望北帝能守信。便当朕欠北帝一个人情,他日,亦必会还报北帝。” “墨帝爽快,倒是显得朕有些斤斤计较了。不错,这的确是朕答应的。朕自然也不会失言,封妃的圣旨朕已拟好,也盖上了大印,墨帝一会儿可带回。”君惊澜瞟了一眼御案之上的明黄圣旨道:“就不知墨帝陛下打算何日启程?朕也好设宴为墨帝饯行。” “朕原定的乃明日一早便离开。不过,钱行就不必了。朕自落崖之后,身体有些受寒,不能饮酒。若是设宴也恐扫了北帝的兴致。朕便在此向墨帝告辞便好。明日朕会直接从行宫出发,返回逐鹿城。” “如此也好,朕亦知此次墨帝受了不小的惊吓,也备了许多的名贵的珍惜药材。墨帝万金之躯,还当保重自己才是。” “多谢北帝,朕便先告辞,还得回去收拾行装。” “好,那朕便明日再去相送。” 两人都打着官腔,都是聪明人,有的事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墨帝此来只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安置墨梦月。君惊澜亦只有一个目的,早日将所有觊觎自己女人的瘟神一个个全都送走。 至于墨梦月,留她在北宫之中也无甚关系,左右只一个女子,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更何况有了墨梦月在,也算是有了一个可以了解迅速了解南齐政权消息的通道。 何乐而不为? 两人几句言谈,敲定一切,君惊澜满意的达到了目的。墨白尘也亦是如愿拿到了封妃的圣旨回了行宫。 如今他之目的也已达到,便只等着容狄前来替他解咒之后便可放心离开。只不知为何,心中却始终有着一丝莫名的担忧和惆怅。 却又说不清也道不明。 …… 夜,渐深,行宫之中一片宁静。 “既然准备好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空寂的屋子里突的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墨白尘自窗边转身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沉吟片刻:“郡王为何这么快催促秦使和朕离开?是不是,你们还打算做些什么?容狄,朕想听实话。” 写好的符纸,桃木剑,红绳,帝钱,精细瓷瓶,还有几枝奇怪的羽翎…… 容狄墨袍轻拂,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一一摆好,方才抬头瞥了一眼未动身形的墨白尘,凉薄的开口:“本郡想做任何事,似乎都与南帝无关。本郡今夜来只为替你除禁咒。若要解就过来躺下,若不解,本郡亦不强求。” “倒还真是冷情冷心,果不愧是容郡王。” 墨白尘勾唇一笑:“朕还以为几日前所见的,只是一场梦。郡王不想说,朕也不多问,不过,还请郡王回答朕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所做会不会危及到梦月的安危?”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容狄与洛无忧想做什么他猜不透,可是若真是惹恼了君惊澜。那很有可能会连累到墨梦月,他是为了保全梦月才将之送来北越。他并不希望他刚离开,她便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既如此你就不该送她来北越。直接给她一颗毒药更干脆!”容狄只冷冷的回了一句。若她无法在北宫之中平安的生存下去,那也只能证明她的手段不够高明,连这点都做不到,她留在北宫也无甚用处。 墨白尘若真的只是想要保全她的安危,那便该替她除去那层身份。送她去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也不会有任何争斗的地方! 既送来,再顾虑那般多,太显多余。 “那就劳烦郡王了。” 墨白尘怔愣了片刻上前躺在床上,若笑一声闭上了眼帘。诚然容狄的话冷情又冷血,但他说的未尝不对。走到这一步他们已再无转寰的余地。亦只能继续走下去,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梦月必须去面对的。 与其担忧,倒不如相信! 修长双指轻点,床榻之上墨白尘睡穴瞬时被封,整个人呼吸变得均匀缓沉陷入彻底的沉睡之中。容狄站在床前瞥了一眼墨白尘稍显瘦弱的脸庞,右手五指并拢如在山崖下时,掌间溢出柔和光芒。 那诡异的六角图阵再次显现,骷髅头亦再次的鼓动起来,就在此时,男子却是突的左手双指在腕间轻轻一划便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柔和的月芒突的被染上了血色,那血色之中却似有一丝金芒一闪而逝。 直直落在骷髅头那似活着的双目。 耳边似有呜咽恶嚎声骤响,整个屋中气温亦陡降至冰点,男子的鲜血顺着光芒丝丝缕缕的曼延至那六角星阵。红光所过处,那六角星芒图阵光芒消弱,轻轻的摆动几下便消失不见。 六角星阵消散的瞬间,那没了星阵支撑的血色骷髅头也彻底的消散。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男子耳畔那阴风鬼嚎般的嘶鸣之声。屋中那阴冷至极的温度也在那之后,一点一点的回升。 容狄伸手点穴止住了流血,手腕上的伤口便在男子眼中一点点修复。伤口创面不大,不过片刻便已消失不见。床上的墨白尘依旧还在睡着,容颜安详似未受到哪怕一点点的影响。 清浅月华之光再次将沉睡之中的男子完全笼罩,那血色的骷髅血阵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片刻之后,却是有什么自那月华之中落下,直直的没入沉睡之人的身体之中。直到完成隐没,男子这才收掌,那光芒亦在瞬间骤消。 屋中依旧沉静,只余墨白尘浅浅均匀的呼吸之声。容狄亦站在床榻前,若非男子脸色透着一些苍白之色,当真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转身,他将所有的东西全部一一的收了起来,这才解开了墨白尘的睡穴。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剥离,却一点也不痛苦,反而洋溢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暖益。那是他许久已未体会过的舒适感。 有多久,不记得了,大约也有十五六年了吧?太久了久到他差点忘记那是怎么样一种感觉…… “多谢郡王出手,这个人情,朕必定会谨记在心!”墨白尘翻身下床,朝男子拱手道谢,整个体身都似轻松了许多,便自不用问,他也知道,定是容狄已解开了他身上的禁术。 “不必谢本郡,本郡不过是不想她难过。” 容狄伸手将包袱提起,又瞥了一眼墨白尘道:“你的人情若要还,还给她便是。禁咒已解,本郡在你身上亦下了另一道咒可保你不会被查出,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 禁咒虽已解,却是不能宣扬的。否则被发现,在了们还未有详细安排之前,墨白尘的处境亦只会更加的被动,伪装是必须的。 “朕明白,郡王走好。” 墨白尘颔首,这点他自然明白,那个她是谁,他亦清楚,说来这容狄倒也有趣,自己的人情他不要,却让他还给那个少女? 倒还果如秦都传闻一般,这容狄王当真是为了那少女,不惜倾尽天下。还有那个北帝对那少女亦是纵宠入骨。 能得这两人同时倾心,洛无忧,还真是一个奇女子! 容狄,洛无忧,只不知他们接下来,到底又会做些什么?他心中那丝担心始终未曾散去,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希望他们能谨慎为之。此时情势有所好转,他不希望再生出其它的变故。 就不知,一切是否又真能如他所愿? 第528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翌日一早,墨梦月被迎进宫中,与此同时墨帝一行人即将返回南齐逐鹿城。北帝君惊率北后莫言与墨梦月一同相送至城门处。 “朕便送至这里,墨帝一路保重,剩下的时间墨帝可与梦妃话别。朕与皇后先行离开。萧云一会保护梦妃回宫。” “北帝留步,北后留步,以后梦月还请娘娘多加照拂。” “本宫祝众位使臣一路顺风。” “多谢娘娘。” 洛无忧看了一眼那素雅的男子南帝墨白尘,微微颔首,她注定是帮不到她的。只怕还会让她处境更难。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洛无忧随着君惊澜离开,将时间留给了那两兄妹。 “今日难得出宫,不若言儿陪朕去逛逛可好?”君惊澜伸手便握住了少女的手,不顾少女挣扎握紧,死不松手:“朕已有准备,便是皇后扎的朕血流满地,朕亦是不会松手的。所以你便最好死了扎朕的心!” “那,不知陛下想去哪里逛逛?” 少女沉默半晌淡淡的问,微顿又道:“不过,陛下‘威名远播’,您就就不怕您方才一出现,所有的人都会被您吓走?若真的造成那番景象,岂非不太好?” “皇后,你这是在笑话朕?”君惊澜面色微黑:“不过那样不是正好?便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朕今儿个心情好,便不与皇后计较,我们走,反正今日朕政事也已处理完毕,就陪皇后游玩一天放松下心情也好。” 是放松他的心情吧? 洛无忧蹙眉,然则不待她开口,男子便已扬眉大笑了几声,径自环上她的腰,带她眨眼已不予离开这闹市。 依依话别的城门处,却是气氛有些悲伤。 墨梦月穿着北宫正统宫妃盛装,一张娇俏清瘦的小脸上泪光盈盈。昨日封妃圣旨下,皇兄亲自将她从牢中带了出来。然而才过一夜,便已到了不得不分离之时。 “皇兄一路保重,不要太过操劳政事,还请皇兄保重自己的身体。勿让梦月挂心。也请皇兄替梦月向母后问安,转告母后,梦月必不会辜负她一番苦心。” “朕知道,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墨白尘上前一步,替女子轻擦去泪水依旧浅笑:“已是大姑娘了,都已是别人的妃子,以后可万不能再哭鼻子。若是再哭,可就不漂亮了,朕的皇妹是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朕可不想看到你变丑。” “这是皇兄随身携带的玉珏,若是你想朕了便拿出来看看。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把它留在身边,便当作是朕留给你的一个念想罢。”男子伸手扯下了腰间的玉佩放进了女子手中,眼中满满都是疼惜和不舍。 此去一别再见之日尚遥遥无期,又怎能不让人挂肚牵肠? “皇兄又笑话梦月,皇兄放心,梦月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墨梦月忽的破涕为笑,手指紧紧纂着那玉珏。想要强压下心中的不舍,强压下对未来未知的恐怖,亦想强压下心中所有的担忧。 然而,那担忧和愁绪却还是一点点流泄了出来。 “梦月你放心,有本王在,自会好好的保护皇兄,必不会有任何的事。你就放心的呆在北宫,本王可还等着你替本王生两个侄儿,到时好唤本王王舅呢。皇兄,若是你想念皇妹了,便派本王前来看皇妹便是。” 墨谨行突的插嘴:“皇兄,梦月,时候不早了,我们起程吧。日子还长着总还有相见的时候。皇兄皇妹如此弄得本王心里也是颇不好受。梦月,你也早些回宫去吧。” “十三皇兄,记得你说的一定要好好保护二皇兄。梦月一走,十三皇兄,你便是皇兄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墨梦月复杂的看了一眼‘墨谨行’那一眼里满含祈求,他们是嫡嫡亲的亲兄弟,亲兄妹。 却是彼此互相的算计着。 不管皇兄到底能不能做到,她都不希望看到母子相残,兄弟相残的一幕。然而,她明白,那不过是她的奢想罢了。皇兄处境堪虞,她只希望到时十三皇兄能顾念一点手足之情。 不要太过为难皇兄。 “梦月放心,本王自当会保护皇兄。你不必担心这些。”天枢心中微微一滞,不过第一次接触,本该看不明白。然女子那哀婉祈求的眼神,他却是莫名的看得极为清晰。联想当前的局势,天枢亦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这南国公主与南帝之间兄妹情深,倒当真是半点不掺假! 不过她的担忧的确是太多余了,他本就不是真正的墨十三,自然不会伤害墨白尘。必要的时候,帮他也无不可。当然这得在保障他的安全以及不影响他任务的前提下。 至于其它的,他亦只能见机而行。 此次前往南齐,主子有命要他与天权二人联手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打探出慈安太后的势力分布。尤其是那股暗中帮着圣阴教在各处散播过流言的神秘势力,只有将之挖出来,才能将慈安太后势力彻底的铲除。 斩草除根,绝不留后患,这向来都是主子的行事风格。 “皇兄,保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墨梦月心中酸涩难当,强忍着泪水吐出四字。看着南齐仪仗队伍蜿蜒的出了城门,女子一路追至城郊。 就那般静静的凝望,任泪水疯涌模糊了视线,任狂风倒灌吹拂衣裙烈烈。那纤瘦的身影就仿如石化一般久久,久久的站在山岗之上,看着自己最亲的亲人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充斥着浓浓的孤单和无助…… “梦妃娘娘,墨帝陛下已走远,属下还是先送娘娘回宫吧!”萧云一直站立在墨梦月的身后,看着少女凄清的背影,忍不住低声劝。 梦妃,梦妃…… 是啊,如今她便是那暴君的后妃了,封号,梦! 她们终于达到了目的,她终于成功留在了北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没有权利悲伤。她要留在这里等皇兄。皇兄说过终有一天会骑战马前来迎她回南齐,回她的故乡。 她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我们走吧。” 伸手抹去泪水,墨梦月毅然决然的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转回,清浅的声音被微风吹散。那萦绕着的点点忧伤,似也随那微风飘远。 …… 这个夜,似乎并无不同,只在某些地方多了些孤独凄清的萧索。而有的地方却依旧热闹而喧嚣,比如越京百姓们又多了一项谈资,一整日都议论的热火朝天。又比如,长春宫中那不时传出的男子爽朗笑声。 “陛下今日很开心?” 奢华的御桌之上摆满了各种的珍肴,男子拿着银著说到兴致高盎时,不时发出大笑之声。那笑声,似乎在诏示着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所有讨人厌的人都走了,朕当然是开心的。怎么,皇后你不这么认为么?”君惊澜看向少女挑眉反问,好看的丹凤眼中,烨烨眸光如华如火般炙热而无暇,却又似带着些其它。 洛无忧看得沉眉,淡淡道:“无忧以为,两国使臣离开越京,陛下该当担心南齐大秦两国会不会与北越结仇才是。陛下倒还真是宽心,似乎一点都不担忧。想来亦是无忧多虑了,陛下必是早有安排。” 两国使臣走,便等于他再无钳制的人质在手。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真不知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慈安不必说了,大秦受此重辱,差点在此折损两位皇子,若秦皇真个一怒之下派兵。 北越受两国夹击,情势自是不容乐观! 偏偏这位北帝陛下却是半点无此担忧,这人的想法与常人完全不同。很多时候都让人根本无法依所常理去推断他的想法和接下来会做的事。而他所说已到收网之时,却也没有听闻任何的动作。 北越之中必有圣阴教的据点不假。就不知君惊澜到底打算如何将他们清巢?不过,这似乎不该由她来操心。 这人手段摆在那,总不至于无所收获才是。 洛无忧敛了敛眉:“还是先用膳吧,今日去了那么多地方,陛下想来也累了。早些用完膳,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朝。”少女说着拿起旁边的酒壶,手指微动替男子空空的杯中斟上了酒。 君惊澜看着那杯子被添满,抬眼看着沉静坐在一旁的少女道:“你怎么不吃,是否这些菜不合胃口?若是不合,朕让人重新换来。” 无忧摇头:“不是,无忧已用的差不多了。陛下自己吃不用理会我。” “哦,这样说来,朕的皇后已然被朕喂饱了。” 君惊澜眉宇间忽尔染上一抹邪魅之色:“既然如此,皇后当没忘记在摘星楼上答应朕的事吧?你可还欠着朕一支舞。这可是皇后亲口答应了朕,等有力气便跳给朕看的。如今你也吃饱了,总该有力气了,该不会再拒绝朕了?” “就是因为刚刚才吃饱若是跳的话,可能容易积食。这是常识,难道皇上都不知道么?”少女抬头,正色的反问:“若是皇上不信的话不若召太医来询问,且,无忧今日陪陛下走了那么远的路很累了。” 少女声音清浅平稳,莫名却是让男子听出丝丝的不满和……责怪。 看男了脸色泛黑有些微讪的表情,洛无忧淡声道:“跳舞无忧是跳不动了,不若还是替陛下弹琴助兴吧。玉瑶,将陛下赐本宫的凤尾琴拿进来。” “是,娘娘。” 玉瑶应了一声,很快进了内室将古琴拿出摆好,而后自发自动的站去君惊澜的身后,替北帝陛下布菜斟酒。“陛下,奴婢伺候您用膳,娘娘琴艺高超。奴婢今日可是沾了陛下的光,有了耳福。” “陛下尝尝这松丝,听说陛下最喜欢清烈的酒。这可也是娘娘亲自让御膳房备下的女儿香,您尝尝看。”玉瑶讨好的话适时缓解了男子的不愉和尴尬。 君惊澜面色微缓,将杯中之酒饮尽。眼眸却始终瞟向不远处的那抹身影。空中垂下的红纱摇曳飘摆,少女依然一袭红裙,面罩红色薄纱,便端坐在那古琴前素手拔动着琴弦。 琴声空灵而飘然,一曲接着一曲,声声不息不绝。她不停的弹着,觉静的眼眸幽幽若深潭,又若浩瀚星空之中那耀眼的极北之星辰,亮眼得几乎恍花了他的眼,比之他手中的美酒还要淳厚醉人。 醉人到,连空气之中似都被氤氲了一抹梦幻。 男子听着悠然琴声,嘴角轻勾着一抹弧度,丹凤眼帘半眯。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那美轮美奂到如水墨画卷的一幕。眉宇之间,似乎也被染上了一丝微熏的醉意。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琴声戛然而止。 而此时再看,那端坐在软榻之上的男子,却是早已眼帘紧闭,呼吸均匀,似乎已进入了沉沉的梦里。 第529章 深夜出城必输无疑 殿宇之中琴声骤停,陷入一片寂静。摇光伸手在男子身上轻摇了几下:“陛下,陛下,您喝多了,还是奴婢扶您回寝宫歇息吧。”一连唤了几声,男子却眉眼紧闭,丝毫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摇光见状终于松了口气:“主母,已将他搞定了,这暴君虐待我和主子这么久,还真想狠狠的戳他几刀来出出气。”女子声音颇有些愤然。 “行了,赶紧走吧,别误了时辰,摇光,你去看看开阳那好了没有。别外,看看你主子可来了。”洛无忧轻蹙了蹙眉峰吩咐,她只想平安顺利的离开,可不想再结更深的梁子。 依着摇光的性子,还当真有可能会趁着男子睡着给他两刀。 “哼,便宜他了。” 摇光飞快的走了出去,洛无忧走去床榻前看着昏睡的男子,手中金针飞舞的同时,亦封住了男子的穴道。收好针,她伸手将旁边的被子拉过来替他盖好,又自袖笼之中拿出两物轻轻的放置在了男子手中。 既然要走了,有些东西也应归还了。 那东西她早就想还,只可惜却是一直未能还回去。看着男子深沉的睡颜,洛无忧轻深深的叹了口气。 “君惊澜,对不起……”少女伸手揭下那红红的面纱,唇畔轻启,终还是道出了那一直想道,却始终未曾有机会道出的抱歉。 而除了一句对不起,她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非她的出现,他的梦瑶不会化作星光泡影,消失的彻彻底底。若非她的出现,他不会因她与两国结上这么深的仇怨。若非她的出现,他或许还会是后世那个杀伐冷戾的合格帝王,他的名声或已正,绝不会越来越遭糕。 所有一切皆因她起,她注定要欠下他一笔又一笔的债。尤其是那一份情,注定只有欠下,再无归还之期。君惊澜,无忧就要离开了。除了这一声对不起,亦希望在无忧离开之后,一切都能回归正轨。 少女凝视良久,终还是绝然转身,却在刹那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容狄,你来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至少得明晨才会醒,我们先走吧。出来这么久,我想早点回去,有些想念外祖父和外祖母了。”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微微苍白的脸,洛无忧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一闪即若逝。 却是没有开口话询问毒发之事。 该知道的都已从开阳口中知道,她更加知道他的情形已开始恶化。所以她才把原本决定在三天后的离开时间提前,定在了南齐使臣离开的当晚。本意是想给墨梦月一个缓冲的时间。 她离开,受影响最大的自是墨梦月。 可容狄的情形已不容再拖,这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做出选择。因为无论怎么样,她都会选择容狄,她已不能再多耽搁。 至于墨梦月,便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那我们就尽快赶回去,想来他们也想你了。”容狄点头并未多言,搂着少女便飞身出了殿宇,几个起落之间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皇宫之中。 此时时辰尚不是很晚,还未到宵禁的时间,两人顺利的出了越京城。城外接应的齐风齐衍等人早就等着,牵过马匹夫没敢再耽搁,几人便策马疾弛而去。 洛无忧坐在男子怀中,看着远方夜空秦都所在的方向。阴郁的心情终是渐渐散去,此去回到都城,很快便可以见到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还有红锦剪秋汤圆弄墨林嬷嬷他们…… 等时机到了,还可将娘与安儿接回。 自她重生,已过去一年多,她亲手将安儿带来这个世界。看着他从那糯糯小小的一团一点点长大,又亲手送他和娘亲离开。如今还差十日他便满一岁零五个月了。想来他应该能行走了吧?除了会喊姐姐也当会喊娘了。 只不知,娘可好,安儿又可还记得她? 夜很漫长,亦很短暂,几人一路疾奔直到旭日东升,朝霞万丈。行到一座茶寮前,容狄才收紧缰绳停了下来:“我们去前面休息一下再赶路。” “不用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虽已出了皇城,此刻我们却还在北越地界之上,起码还有十日的路程才能出边境。”洛无忧蹙眉,早一些离开便早些安全,也更少去些麻烦。 她可以想象君惊澜的怒火,若是到时候他真的带兵追来。他们想要顺利离开北越只会更加的困难。 “再如何总得顾及身体,本郡知道你的担忧,本郡说过有本郡在,你不必担忧。何况,现在便是我们想走却也已迟了。”容狄垂头看了一眼少女,声音依旧浅淡,眸光却是看向了前方。 就在男子话落的瞬间,前方突的涌起无数的踢踏铁骑声,仿佛一道道悍雷炸响在少女耳中。她本能的侧头顺着男子目光看这去,这才发现茶寮四周涌出了无数的铁甲士兵,已将他们团团的围了起来。 而那茶寮之中,却还坐一个人,三千墨发束血玉冠,一袭红衣潋滟如火,妖冶的面容似覆着一层冰霜,就那般直直的坐在他们的对面。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紧锁少女,眸中似氤氲着深沉的狂风骤雨。 君惊澜,怎么会是君惊澜? 洛无忧眼瞳微缩,面上表情依旧清浅淡然,心中却早已掀起涛天骇浪,他明明喝了她下过千年醉的女儿红,她为了保险起见,甚至还亲手用特殊方法封了他的身上的穴道,他现在应该身处北宫之中,应该现在才醒过来而已。 可他此刻竟出现在这里?甚至还走到了他们的前面,截住了她们的去路?这不可能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本郡以为是谁,原来竟是北帝,不知北帝在此摆出如此大的阵势拦住本郡的去路,到底所为何事?亦或是,想和本郡完成未完的比试?”容狄声音清越朗朗,环着少女的手臂微微收紧,似在给予无声的安慰。 无忧对君惊澜的愧疚他看到,只是今日一场恶战却恐怕是避免不了。除非,对面的男人肯放手。而看他摆出的架式,想要他放手?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君惊澜起身一步步行到两人面前,亦是冷笑了一声:“容郡王倒是好手段,你虏走朕的皇后还敢如此的质问朕,为何会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你以为今日没有朕的允许,你们能走出这里么?洛无忧,你是自己下马,还是要朕亲自去带你下马?” “你若下来,朕便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放他离开。你若不下来,那朕曾说过之言,你可看看朕,是不是会让它实践!”男子声音充满着凛冽而隐忍压抑的怒火,那怒火之中却夹着浓浓的失望和痛心。 洛无忧一滞,他的话她记得,否则又怎么会如此费尽心机隐密的离开? “本郡回答你,她不会下去,也不会跟你回北越。她是洛无忧,是大秦无忧县主,是我容王府未来的郡王妃,是本郡的女人,而不是什么你的皇后莫言,你没有资格留下她。本郡也不会给你机会留下她!”容狄看也没有看那些铁甲士兵,声音亦是如寒冰刮骨而过。 “洛无忧,朕再说一次,给朕下马,否则今日除了你,朕会将这些人一一剿杀。朕不是在吓唬你,你自己可以看看。”君惊澜却是眼眸如箭,越过容狄直直看向少女,他要的是她的回答和行动,而不是他的宣示主权。 那马上坐着的是他的皇后,可她却抛下了他,选择了那个他最讨厌的死残废,这样的认知,愤怒的火焰早已将他湮灭。他乃堂堂北越的王,他从未如此真心的对待过任何一个人。 可偏偏他将真心捧到她面前,却换来她如此的贱踏! 洛-无-忧,你真的好,真的很好! 君惊澜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次又一次,每念一次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每念一次,心脏都被火烧被千刀凌迟一般的剧痛。那恨与痛在心中反复交织,让他脸庞亦冷硬至极。 便在他话落之时,隐在暗处的死士暗卫和弓箭手全都冒出了头,一眼望去,整个山谷都是黑压压一片,铁甲侍卫,第一重,血煞死士,第二重,最外围的山谷四周,毒箭队第三重。 整整三重的包围圈,细数不下上万人。无数的毒箭箭矢早就对准了他们,这些毒箭的厉害她与容狄都曾亲身的领教过,并非那般容易对付。 而他们却只有区区六个人! 容狄不用说,除他之外,齐风齐衍寒濯开阳四人也有战斗力,可他们却还得护着她。以五对万,甚至还得带上她这样一个根本不会武的累赘! 若是真的打起来,便是容狄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付上万人!尤其对方那些血煞死士武功不弱,君惊澜的确与容狄相比虽差一些。可也肯定是比齐风等人要强得多! 这几乎是一场没有胜负悬念的战斗。 而他们,却是必输无疑!!! 第530章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 “洛无忧,朕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下不下来?”君惊澜低吼声音阴沉到了极致,看着那乌云踏雪宝马之上相拥的两道人影,眼睛都被刺痛到泛着丝丝的红血。 恍然间,他似乎又看到在太子府中那一幕。然而,当时的他却只觉得愤怒,并没有这般的心痛。此刻,他的心却被针扎一般不停的收缩抽蓄着,那痛与怒火让他无法压抑,双手紧纂在一起捏到骨节都已泛白。 似有一种疯狂的毁灭在心中一点一点升腾漫延。 洛无忧咬了咬唇,她一直害怕的局面终于还是出现了,她与君惊澜终究还是站在了敌对方,他的突然出现,他的怒火已证明了一切。 他定然已知道了容狄的身份! 她终究还是算漏了这个男人的精明,北帝君惊澜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或许他早没有发现,可后来定也察觉了端倪。而她却是一厢情愿将事情想象的那般简单,以为只要那般的困住他。 待他们离开北越,时间就会抹平一切! 而如今的情势却是一触及发,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定会立时下令围剿他们,届时,他们六个人只怕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北越。而她现在又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这场战火消弥于无形? 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平安的走出北越回到秦都? 感受着少女身体的僵硬和眉宇间的深沉纠结,容狄俊逸无铸的脸庞之上眉峰微蹙,声音亦是带着些许的责怪:“本郡说过,一切都交给本郡,洛氏无忧你却好像从未把本郡的话放在心里,记在心上?” 这个少女,总是习惯把一切扛在自己的肩上,倔强的让他总是那么心疼。却又总是让他那般的无可奈何。 洛无忧抬头瞥了一眼容狄,眸中担忧早已满溢:“容狄,你不要逞能,你身体刚刚才好。他们人太多,不要和他们硬拼。”硬拼他们只能吃亏,前来北越他们不可能调集军队潜入。 便是这就近明月楼整个分部加上幽澜等人,也绝对不是君惊澜的敌手。可她也不能留在这里。她必须赶回去,七彩羽翎朝凤冠,已被秘密送回秦都,然而除了她却没有人能让九天明月心化形。 未化形的九天明月心,根本就不是九天明月心。 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放心,本郡自有分寸。” 寸字落,容狄身形却是突的从马上纵起,如一道撕裂之光射破苍穹亘古,不过一闪之间,已远在数米之外,直直射向君惊澜。 而同一时间齐风齐衍开阳寒濯四人已分四方将洛无忧护住。 君惊澜一直注视着对面的情形,眼看着容狄从马上向他弛来,右手突的高高抬起,只要他挥下手臂,他身后的毒箭队便会万箭齐发,就可以将这六人全部都留下,绝没有万一。 然则,看着少女脸上那道疤痕,由他亲手割出的疤痕,他挥起的手却似有千斤重,根本再挥不下去。若万箭齐发,便是连他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伤到她。 容狄嘴角擒笑,却是在眨眼之间便已射破到他眼前。看着那道身影,看着容狄那张俊美分毫不输自己的脸庞。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容狄的用意已是很明显,他想擒了自己拿自己当人质助他们离开。只要他一挥手他所有的计划都会落空。这一点君惊澜亦然再清楚明白不过。 然而,他举至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没能挥下!明明她背叛了自己,可他却终究不忍伤她,这样的感觉让他无比的痛恨,痛恨自己竟然在此时,在她那般绝情之际,都无法对她下那个狠心。 面对容狄,君惊澜心中杀意大绽,转而五指成掌带着烈烈火焰般的掌力,迎向容狄那带着几不可见的月华之芒。 嘭—— 两道掌力在空中相撞,溅起无数飞沙巨石。 月华赤芒在场中不停的交织舞动,那两道身影不停在空中飞腾,几乎只能看到阵阵的虚影,这是一场真正的高手较量。 山谷之上,王冲阴郁着一张脸,远远的眺望着这一幕,看向马上那抹红色的倩影,眼中带着深沉的杀意,犹豫许久,终是一咬牙阴冷的开口:“萧云,传令给本将放箭,杀了那个妖女。” “不行,王将军,陛下有御令,没有陛下的命令不得放箭,若放箭,必诛其九族。本统领不能违抗陛下旨意。王将军若陛下得知你擅自施令,后果你该当知道。”萧云沉着脸,严词拒绝。 陛下最终也没有下令,他们若当真射死了皇后娘娘。陛下又岂会饶过他们?虽然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未得御令他绝不能放箭,他只需要明白这一点便已足够! “本将说了放箭,陛下若要怪罪,本将会一力承担,便是陛下要灭九族,本将亦不会拖累到你,给本将放箭!”王冲怒吼,他今日一定要除去那个蛊惑了殿下的妖女,若非是她,殿下不会变成这样。若非是他亲手将他带到殿下身边,他有信心,殿下会是个明君。 这是他犯的错,便就由他来承担,哪怕是为此赔上性命,他也必要将那妖女给彻底的诛杀,绝不能留下她继续蛊惑殿下。 “王将军,圣命不可违。” 萧云轻斥:“你这是在让本统领逆反陛下。本统领绝不能为。明明占尽优势陛下也没忍心放箭,足见娘娘在陛下心中有多重要,若是我等真的射杀了皇后。只怕陛下他……” “其实王将军勿需担忧,何不继续看下去,以本统领看来或许事情还在转机也说不定。”以现下山谷中的情形来看,容郡王势必要将娘娘带走,而娘娘并没有反对,只要娘娘走了。 王将军所担忧的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 王冲脸色阴沉愤恨的瞪了一眼萧云,萧云是殿下一手提拔,由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人。他对殿下的忠心曾是他最赞赏的,可也是这一刻他最讨厌的。杀了那个妖女自可一了白了。 那个妖女,如此的欺辱殿下,她,死有余辜! 可偏偏便是如此,殿下亦舍不得下令。甚至前来追截之时还把这次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了萧云负责,显然殿下早就防着他!这让他无比的愤恨,更是无比的痛心,那个妖女,当真是个祸害。 亦是殿下命中难逃的劫数! 不管如何他都一定要将她除去,一定要将他除去,只有如此才能弥补他的过失。王冲阴郁的眸光几闪,伸手便夺过了一把弓,搭箭、拉弦、瞄准、放弦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过是在眨眼之间便已完成。 嗖—— 那道凌厉的箭矢从高岗之上划破虚空,带着雷霆之势,直直射向山谷之中那道倩影。 “王将军,你……” 萧云脸色根本来不及阻止,脸色铁青亦夺过一箭,拉弓射了一箭,想要将那箭射偏,然,那一箭王冲用尽了全力,根本势不可挡。 凌厉的箭矢眼看眨眼之间便要射破到少女眼前,早就戒备的开阳寒濯各拍出一掌,将那两支箭羽全部拍开,而就在此时,场中两人的打斗也已趋近尾声,容狄一掌拍在君惊澜的胸口。 鲜血四溢,君惊澜整个人倒飞在地! 紧接着男子手指已扼在他喉头:“君惊澜,你数次向她挥箭,你,该死!就凭你一再的伤他,你有什么和资格在此拦截本郡带她回去?给本郡让你的人全部退下,否则,本郡此刻便扭断你的脖子。” 容狄眼中充满着浓烈的杀意,居然敢对她再射箭矢妄图取她姓命,只此一点便不可饶恕!他的无忧那般善良,便是利用了他,却也满心的愧疚难安。她一味的退让隐忍周旋,他却步步紧逼! 她只想平安的回到秦都。平安的回到家人身边! 他却想强行将她留下,他问他有什么资格?却从未想过,伤她至深的他,又凭什么有资格留下她?又凭什么能得到她? 他君惊澜没有资格,因为他:不配! “朕没有下令,你问朕有什么资格,就凭她是朕的皇后,虽然名字不同。可她是朕钦封的皇后,也是朕认定的皇后。容狄,你扮做宫女潜伏在宫中,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么?你想杀了朕,有种现在就动手!” 君惊澜脸色被扼的铁青,眼中杀气却是不比容狄弱分毫,他一字一顿:“若是今日你不杀朕,朕发誓,必会亲率铁骑踏平你大秦每一寸土地,也要将她夺回来。她是朕的,也只能是朕的,终有一日,朕必会亲手将她夺回!” 那是深深的耻辱! 每每想到这个男人,他居然扮作女人潜藏在自己女人的身边,他们日夜朝夕相对,甚至还天天在他眼前晃,他居然都没能认出来?郡惊澜心中便忍不住杀意滔天。 “放开陛下,否则本将保证你们今日一个也别想走。”见自家主子被抓,王冲与萧云再忍不住从山岗之上飞身下来,怒视着容狄,却又顾忌着自家子主还在人家手里,而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容狄冷睨了两人一眼,红唇寒凉轻启:“本郡说了你们退开,让本郡的人离开,本郡自然会放了他。否则的话你们便只能给他收尸!”他的目的只是带着她平安的回去,至于其它的,他不在意。 便是君惊澜真的想要兴兵来犯,他亦是不惧!反而,他倒是很乐意和他一战。若非为了怕无忧难做,他又岂会和他这般在此废话连篇?直接擒着他走便是,他又能奈他何? “不许退!” 容狄话方说完,君惊澜便戾喝了一声,换来的却是男子五指钳制的更紧。紧到他整张妖冶的脸庞都已青中泛白,甚至透着几分狰狞和扭曲。 君惊澜却依旧怒喝:“萧云,不许退,给朕听好了绝不许退。否则便以谋逆罪论处,谁退朕就将谁五马分尸体!朕倒是要好好看看,他今日到底敢不敢杀了朕?又到底能不能杀得了朕?” 他说着,眸光却是透过容狄颊边,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直直的就那般的紧紧凝视着那个少女。眸光复杂无比,却是久久都未移开视线。 他亦很想看看,她是不是真能对他那般狠绝? 第531章 以己相逼突来惊变 洛无忧亦看着男子沉静的双眸幽深如雾,呼吸却是微凝缓沉,胸中更是有浪潮不停的在翻滚。他的用意她知道,她看得很清楚。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安危来逼她! 他们都是同一种人,此时的他便之如她在被囚之时一般,万般酷刑尝遍,洛仙儿想要听到听她到认输求饶,可她输了一切,唯剩的也只有那一丝自尊。所以她咬牙始终不肯认输。 此刻他亦如是,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赌那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他们的世界只有两个极端,不是爱,便是恨!郡惊澜,事至如今,似乎他们之间的结局已早已注定。 洛无忧心中深吸了口敢,红唇轻掀,声音带着几分清冷寒凉:“北帝陛下,郡王方才的话已然说的很清楚。我是洛无忧不是什么莫言,更不是你的什么妃子皇后。无忧劝你最好识相的让你的人全部都让开。” “否则的话,郡王下手绝不会留情。无忧从不妄言,你最好相信无忧。你是堂堂一国帝王,万金之躯,拿你自己的命,来换我们六人之命,北帝陛下你,当真觉得,值么?”洛无忧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男子身边,眸光无垠不带半分感情。说出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剜心。 如果,恨能让他好受一些,那便恨吧!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或许这样,他就能再次变回原本的君惊澜,而时间总是治疗一切伤痛的最好良药。就像他终于走出梦瑶的阴影中一样。 终有一日也会走出今日的阴影。 “哈,哈哈……” 郡惊澜忽尔大笑,笑声带着几分邪肆和张狂,却又透着些许的悲凉,笑声敛尽之时,他声音中却带着无尽的狠戾:“洛无忧,你说的对,以朕之命换你们几个人的贱命,当然不值得。你记住了洛无忧,今日朕放你们离开。但来日,朕必会将今日之耻尽数讨回。” 洛无忧,洛无忧,你够狠! 你将朕视若无睹,将朕一片心意狠狠的踩在脚下撵踏,洛无忧,朕发誓,今生今世亦绝不会放过你。朕会让你知道,惹怒朕,到底会是什么后果。朕会将你加诸在朕身上的痛苦,都一一还给你! 朕今日有多痛,来日,朕定会让你比朕痛一千倍一万倍! “本郡等着你,不管你想亲率铁骑踏平大秦,还是想要杀了本郡报仇。本郡都会等着你,等你前来了结这段恩怨的那一天。”容狄早已收回扼制他颈间的手,这般近的距离,以他之身手,君惊澜做不出什么。 而君惊澜身为一国帝王,也必不会出尔反尔。虽他擒了他,却也不想给他太难堪。如此做,不为其它,只为少女眼底那浓浓的愧疚。君惊澜的恨他看的很清楚,无忧会有多难过,不用想他亦能明了。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已不是他们哪个人能控制,这世上什么都能自由的操控,却唯只有心不能。君惊澜会爱上无忧,早在他预料之中。无忧的身上总有着一股独特的魅力,让人总会情不自禁的为她心疼。 南宫景璃若此,君惊澜若此,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他比他们都幸运,他用尽所有手段,早他们一步走进了她心里。一点一点将她的心填满。这是他之幸,也是君惊澜与南宫景璃的不幸! 然则,不管如何,他想要报复也好,想要报仇也好,他都一一接下。他的无忧从今后他必会好好的保护,绝不会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不管是为了谁都好。哪怕是他自己! “那你便等着吧。朕想,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郡惊澜阴冷的回了一句,眸光却至始至终落在那少女的身上,曾经的宠溺爱恋不再,唯余满满的恨意滔天。 他便自那般一瞬不瞬的紧锁少女眉眼。阴狠的眼神似乎要将那张脸,深深的刻进眼底,烙进心中。他要记住她的冰冷,记住她的绝情,记住她对他的狠,一点一点深刻的记住。 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好过一点,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将那所有不该存在的爱和期待全都埋葬,亦只有这样他才能鞭策自己,让报仇雪耻的那天早日到来。 就像当年,他亲眼看着母后死在他眼前。就像当年,他亲眼看着梦瑶死在他怀中!亦如他亲眼看着梦瑶在他眼前化星光一点点消散。 洛无忧,我君惊澜绝不会放过你! 绝-不-会! 空旷的荒野之中,洛无忧与君惊澜对视,眼看着他眼中被仇恨填满,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该为终于可以离开北越而欣喜,还是为她终于为自己拉来一个如此强大的仇人而悲哀! 然,不管如何,走到这一步,她都已然没有任何的退路! 也只能让那恨继续下去! 洛无忧幽幽的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让容狄带着君惊澜一起离开。却在下一瞬眼眸忽的脸色大变,几乎来不及思考,便纵身挡在了君惊澜身前。 凌厉而细小如毫的数羽箭如花雨落下,有数支被容狄与王冲格开,其中一支却是直直射入少女的胸前,洛无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本就瘦弱而纤细的身体亦是软软的倒了下去。 变故突如其来,谁也未曾想到。 君惊澜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此时方反应过来,眼看少女倒下他伸手想将少女搂住,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无忧……” 容狄脸色骤然含霜,身形微闪长臂一揽便将少女揽在了怀中,看着插在少女胸前的箭羽,和那不停溢出的丝丝鲜血,眼眶都已泛红。 浑身更是暴溢出凌厉的冷意:“洛氏无忧,你真当你是铁人,居然拿身体去挡箭?你以为本郡会让他死在本郡面前?你又把本郡的话当作耳旁风,是不是真要本郡拿绳索将你捆起来。你才不会这样伤害自己?” 那箭矢来时他虽有分神却也已察觉,本已有所动作,却不曾想她居然会拿自己的身体替君惊澜挡下那一箭。看着那箭矢射进她纤瘦的身体,却比射在他身上还要痛一千倍! 他总说不会让她受伤,却是一次次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甚至睁睁睁看着她为了他,卸下红妆千里赴北越,受尽苦楚历尽艰辛,寻遍三国,只为替他拿到一味又一味的圣药,甚至还为了他对另一个男人心生愧疚! 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容狄脸色都已冷凝到了极致,每每想到这些,都让他心如刀割般刺痛!既恨又痛且怒,恨自己为何会中这样的奇毒,痛她所承爱的一切苦难。 亦怒她,怒她的善良。 他宁愿她真的绝情冷血,狠辣阴毒,能够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只想着她自己就好!只要她能够好好的,其它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只他却不曾想过,若真如此,洛无忧还是洛无忧么? 那样的她,又还会走进他心里么? “我没事,不过是一支箭罢了。我什么伤没受过,你不必为我担忧,咳咳……容狄,我们走吧,我想家了,想回去了。”洛无忧轻咳了几声,说着没事,脸色却是变得比绝还要白,又哪像没事的样子? “你忍一下,我先替你拔箭!” 容狄压下心头焦灼与怒火,没有时间去找那突然射出羽箭的凶手,指尖微点转瞬封住了她的穴位,手掌微动,将那箭矢拔了出来。与之同时掌间的药粉也已撒在少女胸前伤口。 一翻包扎不过眨眼之间已完成。那箭羽却是直插进她左胸心房,只差一点便刺入心脉。箭羽一射便是那么多支,而观这羽箭,绝非君惊澜毒箭队所用的箭羽,因为这些羽箭还要细小很多。 而君惊澜的人,也不可能将目标全部瞄准他! “主子,看箭羽轨迹,是从山谷另一方射过来的。可能我们的行踪早就被人发现了。方才属下过去看了一下,只找到这个。” 不止他们的行踪被人发现了,连君惊澜的行踪只怕也在人家眼皮底下。容狄瞟了一眼寒濯手中的空空弩机,这弩机设置巧妙,羽箭还极为细小,一发足可射出近二十支。 除此之外,寒濯手中还有几根白发,这射出羽箭的人已是呼之欲出,不止容狄寒濯等人,便是洛无忧与君惊澜也是看得分明。 除了那个被墨白尘截住又逃走,后来又引他们去到崖边,将他们打落悬崖的黑衣白发人之外,似乎她再也想不到别人! 洛无忧挣扎着从容狄怀中站了起来,伸手将那白发接了过来。那白发落在手中,折射着阳光,白的刺人眼球,亦是让少女一双眼瞳浮上几许戾气。 这些人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手眼亦是通天。居然能在这么多人,这重重的包围圈中射出羽箭妄,想刺杀北越皇帝,还真是有本事! 他们莫不是,还没有放过打算搅乱北越的想法? 可墨梦月已然入北宫,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第532章 放她离开低估自己 他们如此做,不止没有好处,反而会陷墨梦月于更加危险之境地! 慈安,她当真就这么狠? 一点都不顾及墨梦月的安危?还是北宫之事已传入慈安耳中,她此举想要给北帝一个警告?又或者她还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不用再看了,不管他是谁,总会露出马脚的。” 容狄伸手将那白发夺了过去,伸手便将少女揽在了怀中:“洛氏无忧,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交给本郡来查。本郡会给你一个答案一个交待。你唯一要想的就是给本郡好好的养伤。” 男子的怒火已压抑自顶点,妄他被誉为堂堂战神,竟然让这些人在他眼前钻了空子。他们的行迹一直都是极为隐秘,在北越出现大多时候都是易容化妆的,可这些人还是能如此准确的捕捉到他们的行踪。 到底是从君惊澜那边走漏的消息? 亦或是,在他们身边出了内鬼? 此次前来北越他所带的人全都是心腹,有烟云七十二骑的幽澜等人,还有寒濯等人与七星堂主,明月楼北越分部中人接到的命令,却也只是无关痛氧,也只有在墨梦月被关之时,曾让他们在各处把守。 他们是不可能据此摸索到他们的行踪的。 而他们身在别国,自也不可能弄出太大的动静,调太多的人出来于他们不止没有丝毫的帮助。反而还会过早暴露他们的行踪,否则他便不会选择这样秘密撤退的方法。 其一便是因为不想无忧难做。其二亦是不想他们的行踪暴露。 诚然,君惊澜调兵自然会弄出大的响动,会引来这些人不稀奇。可是,却也不能完全的排除那个可能。若真是如此的话只怕连他都要佩服这些人了。 果然是他离开明月楼太久,以致于疏于管理。看来是很有必要给楼中之人来一次大清洗。他倒要好好的看看,这明月楼中到底有多少人,已不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 “陛下,您没事吧,陛下?”王冲收手站在旁边此刻终于插上话来,看向君惊澜的眼中满是担忧。 “朕没事,你哪只眼睛看到朕有事了?”君惊澜一把甩开王冲,有事的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王冲,给他们安排马车。” 君惊澜撇眼看向少女,声音依旧极冷:“你,走吧!朕今日放过你们,不是因为你救朕一命,朕会记得你们说过的话,容狄,洛无忧,希望你们自己也要记得,朕终有一日会亲率铁骑踏平你大秦,朕也定会亲手将你容家的旗帜彻底的摘下来。”他亦会亲手将她夺回! 王冲很快牵来一辆马车,容狄包着少女进了车厢,开阳寒濯坐上了车椽赶车,齐风齐衍却是分护在马车两帝。 天青色的车帘悠悠落下,将少女苍白的脸一点点遮盖。 车咕噜转动,马车渐渐远去,君惊澜却仍旧矗立在原地,微风吹拂着男子的发丝,他修长的指尖血色的丝线缠绕,悠然间却似有悦耳的琴声,回荡响彻在耳畔,声声不绝,却带着无尽的悲凉与伤感。 她,到底走了! 他的心也似空了,洛无忧,洛无忧,朕不好么? 为什么你不能留下来?容狄愿为你负尽天下,可在朕将传国玉玺交给你的那一刻,你可知朕亦愿意为你倾尽这天下? 可你为何还是选择了抛下朕? 既那般的绝情,为何又不绝情狠心到底? 就让那箭矢射进朕的身体,却为何还要以身相救?那般的义无反顾?是不是其实在你心里,对朕也并非那般无情? 垂目望着地上那嫣红的血色,他蹲下身体,拿出锦帕轻轻一拭,绸红的液体浸湿那雪白锦帕,在上面开出一朵嫣红的血色花朵。便如那开在黄泉岸的曼珠沙华,荼縻妖冶到眩目。 却又让人心中一阵阵的揪痛到窒息! 君惊澜望着手帕上那血色的花朵许久,接着却是看向他指尖的追魂索。那一支羽箭,他并非不能避开。可他就想看看若是他真的倒在她面前,她是不是还能做到那般的冷心无情。 可让他亦未想到的是,她居然会拿自己来救他! 那一幕,让他震惊心疼到忘记了呼吸,原来,她对自己亦并非她说那般的不在意。她对自己终还是有着一份情的。 否则又怎会以身相救? 洛无忧自以为看得很清,以为很了解眼前的男子与她都是同一种人,不是爱便是恨的两种极端。可她却忘记了,他们的确是同一种人。而这种人,通常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帝王也好,再强大的人都好,在爱情里面总是会迷失理智。若非她前世被伤的那般的深,又怎么会物极必反的换来今世重生? 不止身体,乃至灵魂! 而君惊澜同样,他不相信她会那般无情的对他。所以他拿自己逼她,想要看看他在她心中是否一丝份量也无?亦想看看,他倒下时,他死时,她又会否为他有那么一丝丝的伤心? 或许这举动很幼稚,可爱情里,谁又不是如此? “给朕收兵,萧云你带一队人去追查那射下羽箭之人的下落。王冲,随朕回京收网,朕已布局这么久,那些人,总是该付出代价了。”许久之后,将锦帕仔细收回怀中,君惊澜转身离开。冷硬的脸上却是突的勾起一抹诡异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陛下!” 王冲与萧云两人脸上一阵不解,心中更是担忧无比。陛下这该不会是,被皇后娘娘的离开给刺激到疯魔了吧? 北帝陛下对于自己身后,那两名忠心耿耿的属下担忧的视线,恍若未觉一般。那弧度反是越勾越深,丹凤眼中亦绽出一抹奇异的光。 “洛无忧,你既收下朕的传国玉玺,便是朕的皇后。此生此世,都绝无更改亦休想逃掉,朕很快就会将你带回朕身边。到时,朕再也不会放你离开。”唇微动,男子低喃之声几不可闻,被微风一吹便已消散在空中。 然,男子脸上的坚定,却是越甚! …… 天青色的马车顺着蜿蜒的道路缓缓行驶,车厢之中,少女倚在男子怀中,任男子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男子冷凝而又心疼的眼神,心中温软。 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有着些许担忧:“容狄,你会不会怪我?怪我自作主张,替他挡下那一箭?” “本郡怪你便可以改变你的决定?就可以让时间倒回,阻止你去替他挡箭了?依旧不能不是么?所以,怪与不怪又有何意义?”容狄收好锦帕,撩眼定定看着少女,她的决定又有哪点是他更改得了的? 洛无忧眸光亦直直看向男子:“那,你会否觉得我很优柔寡断?又……会不会因为我的举动,而觉得心里不舒服?” “你的伤不轻,好好休息,想那么多做甚?你总不会担心本郡会因此而吃醋?若是,本郡可以告诉你你想多了,本郡没有吃醋。本郡从来知晓,在你这里只有本郡一人。之如本郡这里亦只有你一人。” 男子手指轻过少女的脸颊,便在那道疤痕之上来回的留恋,看着她有些紧张的神情,指腹轻轻落在自己的心脏。 若说没有半点不舒服,怎会? 可心疼早就将他淹没,又哪还顾得上那丝丝的不愉?况且若说他的不愉,也只是不愉,她太过不爱惜自己。明知道他有能力,明知道君惊澜不是那般容易被算计的人。 却还是做出那样让人担忧的举动! “是么,看来那倒真是无忧多虑,也太自做多情了一些。本以为多少会有点,却不想一点也没有,还真是,让人颇有些失望!” 洛无忧展颜笑了笑,声音里却并无甚失落。或许她最应自豪的便是他们总是这般的心灵相通,他亦总是这般无条件的包容自己,纵容自己。 她拿走了彼岸之魂,亲眼看到梦瑶的消失,他们亲手夺走了君惊澜最重要的日子。她利用他拿到九天明月心,甚至还利用他除掉南宫景煜。容狄化作宫女留在她身边,对君惊澜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耻辱? 毕竟当时的她,总算顶着北越皇后的头衔! 她欠他太多,只想在走之前,能还一点是一点。当时挺身而出的确是出于愧疚的本能,可在那之后,她亦想到很多。 君惊澜对他们的恨她看的太清晰,她只怕他当真会如他所说一般率铁骑攻打大秦。以这一救命之恩,让君惊澜暂时打消这个念头,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他最后还是放他们离开了不是么? 在这之后,他们大概也不会有再见的一天,而时间终会冲淡一切的。 容狄将少女心思看得清晰而透彻却只轻蹙了下眉峰,什么也没说。她想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终究太低估了自己。 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也低估了她在那两个男人心中的份量。 虽暂时摆脱了君惊澜,可一想到回到秦都之后,还有一个觊觎的她南宫景璃,男子便不由只能在心中轻叹一声。真希望她还是那颗蒙尘的明珠。那样,她的光华便不会被人看见。 她的美好,便只会属于他一人。 只可惜,她注定光华已绽,而他能做的便只有守好她! 第533章 国公入狱世子定亲 一个月后,秦都,洛府。 因着少女的回归,整个无忧阁似乎一下子都热闹了起来。洛无忧最先回的是顾府,在那边住了两天,好不容易才安抚下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的情绪。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洛家。 只因,在洛家她还有一些事未厘清。 譬如武绍谦与她的反目成仇! 又譬如,她那个‘好父亲’洛秉书…… 洛府依如她走之前,似乎什么也未改变,只是沉寂了许多。 “小姐,您都瘦了,出门在外一定受了不少的苦,这下回来就好,弄墨得给您好好的补补,一定得把您瘦下去的全都补回来。” “就是,小姐您一去多日,连个信儿也没有,奴婢们都担心死了……” “……” 几个丫头围着洛无忧和青鸾,叽叽喳喳说着,林妈妈和刘妈妈亦在一旁抹着泪,她们一行人到达庆洲安葬好‘夫人’与‘小少爷’的骨灰,等着小姐与她们会合,却不想,没等来小姐。反而等来了洛秉书。 这才知晓永昭与洛仙儿的死讯,直呼苍天有眼,本以为小姐会尽快赶来。却不想,又接到红锦的飞鸽传书,让她们自行赶回秦都。随既她们一行六人又赶了回来,却还是没能见到小姐。 这一等,就过去好几个月,小姐与她们何曾分别过这般久,这一次一别就是半年,哪能不念想,尤其是知道小姐所受的遭遇之后,林妈妈与刘妈妈更是日夜念经拜佛只希望她们的小姐能够平安回来。 此刻看到小姐人就在她们眼前,两人皆拉着洛无忧哭得泪人儿一般。 洛无忧看得有些无奈:“林妈妈,刘妈妈,你们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只不过觉得就快回来了,也没必要送信给你们,况且我这不是好好的。哪有什么瘦了?还有你们几个就不要再担心了。我回来,你们不是该高兴么?” 少女脸上噙着笑,眼中满是欣喜,回来了,终于回来了。看到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和舅母,看到这些在意着她的人,她自然是开心的。只是自回来之始,她几乎都一直被泪水淹没着。 一个月,她的伤已好,脸上的疤痕也已用药之后彻底的消下去。和青鸾会合之后为青鸾施了几次针。青鸾的伤也已在恢复当中。 否则,若她们看到才不知会多难过! 红锦擦了泪,将泡好的茶水端了过为:“奴婢们就是高兴的,小姐终于回来了,奴婢们怎么能不高兴?小姐,这是奴婢给您泡的云雾茶,您尝尝。” “既高兴,那就别哭了,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你们都还好么?府中和都城之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洛无忧接过茶盏,转开了话题。 剪秋上前道:“小姐奴婢们都好,最近都城是发生了几件大事,便在小姐走之后,镇国公府被皇上下旨给抄了。镇国公祖孙三人也被皇上给拿下了大牢。府中男眷全部下狱,女眷全都被判成为官奴,包括那个杨大小姐,杨倩倩!” 几人之中,剪秋算是最沉静的,此时眼眶亦是有些泛红。 “是啊,镇国公府被抄的时候,小姐可不知道整个都城的人都拍手叫好呢?那杨硕父子逼良为娼,强抢民女,坑害了多少的姑娘,这下,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当真是苍天有眼,如今杨家之人全都被拿进了大牢之中,皇上有旨,只等着秋后便处决。当真是大快人心!”汤圆喜着圆圆的大眼睛,说的一脸兴致高昂。 红锦点头附和道:“还有小姐,煜王府也被皇上给抄了。听说连宫中的德妃娘娘也受牵累被降了才人。另外太子也已还朝。” 太子归都还朝? 南宫景明回来想来也是因为圣上的寿辰吧?那位病弱太子因先天不足,身体极弱,一直在外休养,每年除了皇上寿辰,基本看不到人影。去年皇上寿辰太子并未转回,据说是病情加重之故。 当然去年皇帝寿辰之时她亦未重生,还被锁在这深宅小院之中,亦未见识到那庆祝的盛况。今年皇帝的寿辰她也已离都,加之那段时日又发生诸多的事,想来秦皇当应无多少的兴致庆祝生辰! “府里呢?府中可有什么动静,父亲怎么样了?最近府中这些姨娘小姐们又可还安份?”洛无忧淡淡的问,南宫景明与她来说牵扯不大。与之相比,她更想知道洛府之中的近况。 “小姐,老爷一个月前才从庆洲转回。除了精神不大好,其它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另外就是三小姐与武世子这段时日不知为何走的极近。还有,武世子已然定亲,女方是……”红锦说着微微顿了口。 洛无忧挑眉,有些疑惑的问:“定亲的对象是谁?莫非我识得?”若非如此红锦也不会这般的吞吞吐吐了。 “是林婉微?还是沈素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算来沈素卿更有可能,可她直觉不会是沈素卿,素卿的性子像男儿,不会得武绍谦之喜。沈家背后还有容王府,别说沈夫人不会允这桩亲事,便是依素卿的性子也绝不会! 林婉微亦是太傅大人唯一的孙女。照理来说,也不应该会将婉微许给武绍谦才是!武绍谦虽为朝庭新贵,可她与武绍谦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不管沈家还是林家都当会有所顾忌才是! 除非,这其间还发生了其它的事。 红锦有些讶异:“小姐当真是料事如神,便是林姑娘,据说是林姑娘前去兰若寺还愿之时,遇到贼子被武世子所救,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所以……” 果真是婉微么? 洛无忧抿唇面色微沉,并非她料事如神,不过是在整个秦都之中,细数下来与她交好的便也只有沈素卿与林婉微了。 这是从所周知的事! “只是武世子明明与林姑娘有了婚约,然而据我们这段时间跟踪的消息。他却与三小姐来往的极密切,好多次胡明都看到他们在客栈里单独见面,有几次出来之明,三小姐都衣襟微乱。” 剪秋接过话头,有些担忧道:“奴婢只怕这武世子不是林姑娘的良配,林姑娘身子又极弱,若是到时真有个什么事儿的话?小姐您看是否要找个时间劝解一下林姑娘。虽然这桩亲事已说成,下了小定,却还未过六礼。若真等过了六礼换了婚书,只怕就迟了。” “此事我知道了。先不急,剪秋你先派人去调查一下当日之事,事无巨细都要查个一清二楚。还有洛明珠那里有任何的动静也不要放过。”洛无忧眸光微沉,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是,小姐,奴婢一直有派人注意。不过除此之外好似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在小姐离开后不久,三小姐曾进过洛仙儿的院落。偷走了洛仙儿的一些首饰,奴婢觉得有些不妥,派人仔细查过,只是查到的结果,她并没有拿走其它的东西。”剪秋有些疑惑,她一直觉得此事不对劲儿。 本想深入,然则小姐却有交待,让她们只在暗中监视,其余之事不得轻举妄动,所以她也只能做罢。 洛无忧轻蹙眉峰,淡淡的问:“那武绍谦于三妹妹是什么时候起交集密切起来的?三妹妹进洛仙儿的院落又是什么时候?”不止剪秋,这件事是个人仔细一想都会觉得不对劲儿。去死人屋中翻东西,绝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事! 太过有损闺誉! “三小姐进去天阙阁,是三个月之前,小姐走后不久。就我们调查到的记录来看,他们交集密集却是最近一个月左右。”剪秋思索了下道,原本她也怀疑武世子对洛明珠的改变,会与她进过天阙阁有关。 甚至她还怀疑,洛明珠是否从天阙阁中带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这时间对不上,而且她们确实没有查到她带出其它东西,所以她才最终罢手,安心等小姐回来。 只是,却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儿。 洛无忧思索了片刻:“便先如此吧,总是要慢慢来的,不用急。”只要有了动作,剩下的,慢慢的查探便是,剪秋几人到底势单力孤,他与容狄皆不在,让她们不得妄动,亦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 且,她人虽离开秦都,棋局却是依旧照着她预定的轨道在走动。 镇国公府倒了,煜王府倒了,德妃受了牵连,虽然这个德妃只是个假货,却也没有什么差别,柳随风将一切都布置的很妥当。如他所说,拉人下马,害人下狱的事,大概也只有他会做的这般得心应手。 只是这棋局之中却也出现了变数。 武绍谦定亲,女方却是林婉微,这是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情况。 她的重生改变了太多事,如今却是连婉微都受到了牵连么?前世武绍谦一年后方才定亲,对方却并非林氏婉微,而是秦都六大权门旺族的李家嫡女。 沈素卿之父乃兵部侍朗,李家家主却是主掌兵部。于当时来说那桩亲事也的确是与他最有裨益。若武绍谦定亲的对象当真是沈素卿,她或许还不会觉得那般突兀和奇怪。 毕竟那的确是有益他的仕途。武候爷会做那般的选择不奇怪! 可偏偏今世这定亲的对象,却是出人意料的换成了婉微。且武绍谦甚至还与洛明珠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她直觉这其间定还有隐情,甚至,那隐情极有可能还与她有关。 可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前世发生的事已然提前? 或许她还真得找个机会好好的试探一番,看看这位武候世子,对她是否真的恨意已生?若是那般的话,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在她知道她想知道的以后,武绍谦终归是要死的。可如今婉微却是与武绍谦定了亲,她不是不能设计让婉微与他退亲。可是退了亲,终归会于女儿家声誉有损。况且,最让她担心的还是婉微本人。 她,是否对武绍谦情愫已生? 英雄救美? 呵,古往今来多少的话本子上演绎过的美好故事啊!可惜,那话本子里,到底又有几个真英雄,谁又知道?而武绍谦,他,会是真英雄么? 洛无忧对此只报以哧笑一声,或许吧…… “小姐刚回府想来也累了,小姐还是先休息会儿吧。奴婢们先出去给小姐准备膳食,小姐午睡会,奴婢们一会儿再进来侍候小姐。”看着洛无忧清瘦的小脸红锦心疼的紧,小姐在外定是受了很多苦。 一回来还得操心这般多的事,红锦不愉,林妈妈和刘妈妈亦是心疼的紧,连带着一众丫头退了出去,洛无忧顿了片刻却是道:“红锦,你让弄墨将做好的糕点分几分给容王府送过去,另外剪秋你留一下。” 剪秋驻足,将房门掩了起来:“小姐,可还有什么事吩咐?” “自然是实践对你的诺言,剪秋,如今镇国公已下狱,你最大的仇人秋后便要被处决,怎么样,你想不想亲手替你姐姐报仇?”洛无忧抬头直视剪秋,幽幽双眸泛着丝丝流光。 说来,镇国公府欠她与红锦良多,且还欠着剪秋一笔血债! 而这也是她当初会收下剪秋的原因之一,不止她这个人让她看中,且,她们,都有着共同的仇人。 如今仇人倒了,自也轮到他们报仇的时候了! 第534章 无所顾忌宠上了天 寂寂的厢房之中,剪秋曲膝跪在地上直直磕了三个响头:“奴婢谢过小姐,小姐大恩大德,剪秋一辈子也不敢忘记。” 虽不解镇国公府为何会突然被抄,可她相信,此事绝然与小姐有关!小姐与镇国公府有仇她知道,小姐亲手废了杨义她也知道!小说会助她报仇,如今,小姐便在实践她的诺言,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而这一天,如她所想,终于来了。 那个害得她姐妹入火坑的罪魁祸首,终于得到了报应,他会被斩首未众。可每每想到为了保护她而凄惨死去的姐姐,就那样让他死了,那又怎么够呢? “起来吧,这般做甚,这是我答应你的,但其实也不过顺便而已。”洛无忧看着剪秋那毫不掩饰的满满恨意,眼眸幽深如雾,不错,光是斩首示众而已那又怎么够呢? “好了,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安排的。一会待弄墨做好糕点唤我一声,你随我去趟容王府。” “是,小姐。” 剪秋从地上起身也退了出去。房门刚才闭合,少女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看着神出鬼没的男子。洛无忧轻笑了一声:“容郡王有大门你不走,却偏偏暗闯女儿家的香闺,莫不是你还真是做采花大盗上了瘾?” 想想,当真是不知道这男子到底是第几次私闯她的闺房了?明明就可以从正门正大光明的走进来,可是他却似乎特别喜欢用这样方法突然出现。 “走正门多慢,哪里有这般来的快?” 容狄淡笑,将少女径自抱起坐在了床榻之上道:“这两日本郡都未有时间好好和你相聚,自是得珍惜这每一刻的时间了。莫不是你不想看到我?不过本郡方才好似还听到有人在说,要做好糕亲自送到我府上,难不成是本郡听错了?” “郡王自是没听错,本县主的确是打算过去,可你既然来了。那我自不用再跑一趟了,一会儿你便将那些糕带回去便是。” 洛无忧说着却是突的敛笑:“你打算什么时候起程?赤焰籽难寻,容狄,这一次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你。如今我已安全回到秦都,身处天子脚下,还有烟云七十二骑的保护,且大表哥已传讯过来,无忧城的第一批隐卫已训练完毕,很快就会送过来。你不用担心我!” 绝地赤焰籽已有了消息,原本在归途她便劝他先赶过去,可他坚持要送他回到秦都,如今已过了两日,离那个日子只剩下四个多月的时间。他绝不能再耽搁必得立马动身才行。 而她前往容王府,也是为此! “本郡知晓,已安排明日一早启程。” 容狄将少女拥紧在怀中,轻挑起少女的发丝,轻嗅着少女浅浅的发香,却似怎么也嗅不够:“本郡此去至少得两个月,洛氏无忧,记着本郡的话,绝不许再让自己受伤,另外,这两枚令牌你收好,有此令牌可调集明月楼中辖下所有人,包括左右二使,我会把寒濯留在都城,另外遥光也已转回,本郡也会让她继续呆在你身边。” “另外,这枚虎符可调遣城北大营三万禁军,以及都城就近的五千赤血军。天枢那边已传讯,他们业已回到逐鹿城,慈安那边暂时还未起疑,想来他很快就会将圣阴教详细的势力分布图拿到。” “在此之前你万勿轻举妄动。一切等本郡回来再说。这两件东西给你,是为让你自保,不是拿来好看。你,可明白?”男子仔细的交待着,生怕这少女又像上次在齐洲之时,明明有麒麟令牌,却是不用。让自己吃尽了苦头。 “容郡王,你这是打算将全部家当都给本县主么?这些东西你给我又有什么用?莫不是真想让我拿着它们来逆反朝庭?”洛无忧垂眸看着手中多出的两样东西,轻挑眉峰问,那银色令牌之上,特制镂空的弦月之下,还有着一朵血色的曼珠沙华。 毋庸置疑,这便是明月楼主的身份令牌。 而那枚虎符,当初百花盛宴永昭派人拦路,她便有所猜测,他可以调集都城禁卫军。如今看来,她猜测的果然没错。秦皇之于他的信任与疼爱,远超她的想象。都城禁军总共只五万。就凭这虎符便可调遣三万。 甚至还有五千赤血军? 若是安排得宜,凭这些一举拿下皇城亦不是问题,可他却如此轻而易举便给了她?这个男人啊他这是真想给她颠皇权的资本么? 容狄亦是轻挑眉峰,淡笑:“本郡人都是你的,更何况这些牌子?你若喜欢,便是当真反了又如何?本郡说过,不管你想做什么,报仇也罢,颠皇权也罢,乱天下也罢,本郡都会帮你。若是这些不够,本郡亲自上阵帮你便是。” “容狄,你如此宠着我,就不怕当真将我宠上天了,万一本县主哪天真想弄个女皇来当当的话,你又该怎么办?莫不是你真要做本县主的男后?”少女眼中满满都是感动,澄澈如水的明眸之中,却是闪过一丝狡黠。 容狄想也未想,嘴角弧度却是弯的更深:“若真有那天,天下归你,你归我,如此不就好了?本郡不知无忧县主在纠结什么?这个问题,有那般好纠结的?” “是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反正你便吃定我就是了。” “你现在才明白么?本郡以为,这一点本郡早就说得很清楚,你也该当早就明白知晓才是,看来无忧县主也不是事事都行。至少这理解力还是有些问题。” 洛无忧无奈摇头轻笑,整个人都被满满的幸福所包围:“既如此,本县主便收下,正好我也打算将娘与安儿接回来,许久不见他们,我亦是很想念他们,待到你回来亦可见到安儿和娘亲了。说不定,安儿到时便会叫你一声姐夫了。” “怎么,无忧县主这是恨嫁了?” 那一声姐夫,让男子极为满意,竟是开怀的笑出了声:“看来本郡还得早些给你准备聘礼,也好早日迎娶你过门。”只可惜他的无忧才十二岁,还得一年多才能及笄。 还真是希望日子能够过得快一点。 “是,本县主的确是恨嫁了!容狄,不管怎么样,本县主今生嫁定你了!便如你所说,是你先招惹了本县主,你也休想再逃。不管天上地下,本县主亦都不会放过你。”此生能够遇到他,是她之幸。 少女脸色微红,却是一反常态,没有任何的忸怩:“所以,容狄,你得赶快回来,否则的话,本县主便会考虑,要不要将我们的婚期多延后几年,让你慢慢的等着,要是回来的迟了,本县主或许会考虑延后一辈子也说不定。” “如此看来,本郡还真得快马加鞭的赶回才行。否则,岂不不真得孤独终老了。洛氏无忧,你放心,本郡拿到赤焰籽就会赶回,绝不会给你机会将我们的婚礼延期的。”容狄眼眸绽着光,即使明知道少女这样说是为了让他走的安心,亦想让他多份牵挂,好尽快的赶回。 可看到她如此娇嗔的模样,他亦是无比的开怀。 此次回到秦都,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她变了,以往总缠绕在她眼底的阴郁和那阴沉黑暗的戾气虽然依旧还在,却终究已消散了太多。 这才是让他最开怀的。 不管她是否真能记得前世,也不管她前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都不想去追根究底,她说过终有一天她会亲口告诉他。可其实那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想要的只是她可以像现在这般忘记那些事,开心的笑。 可以无所顾忌,可以肆意妄为,如此,哪怕真将她宠上了天又如何? 只要她开心就好! “郡王一诺千金,本县主自是信得过!”洛无忧扬眉浅笑,他的话她自是相信的,从开始到现在,他所应诺过她的每一件事,他都一一的实践着。 如果连他都信不过,那她还可以相信谁? “本郡答应你的自是会兑现。” 男子清浅的道了一声,却是忽尔话锋一转道:“至于镇国公府的事,本郡已交待好,那三人下落寒濯知晓。届时你自可找他便是,洛氏无忧,本郡答应你的事,本郡会记在心底,可你答应本郡的事,你也必须记着。” “不许再伤害自己,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许再伤害自己!否则,便不是你延期,而是本郡将我们的婚事延后,你,可明白?”容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一又潋滟星眸更是直直的看着少女。 对于少女总是时常突发状况,他不得不担忧。 “容狄,你莫不是想和本县主来秋后算账?” 洛无忧眸光微闪,瘪了瘪嘴道:“本县主记得你说过你不会吃醋也不会在意的。那是在北越是情非得已。如今回到秦都,有你安排的那么多人,本县主手中还有你给的军队,你觉得还有谁能逼迫本县主?” “你以为有谁会没事自己弄伤自己,这样好玩儿?还是你觉得我有自残的倾向?亦或是你觉得我真的脑子有问题?既如此郡王干脆说我已失心疯,让人将我捆起来罢!否则,我便是说了,只怕你也是真不放心!” 什么自残,什么失心疯? 看着少女伸过来的双手,容狄微黑了脸颊,他不过是担心她又为了顾全什么大局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她便给自己冠上那么多的大帽子。 还真是,越说越离谱,也当真是越来越无所顾忌了。 男子瞥一眼满脸写着你捆吧,你捆吧,三个大字的少女,忽尔却是勾唇一笑,清越的声音里也染上了几丝的魅惑:“洛氏无忧,本郡是很想将你捆起来,不过现在本郡更想做另一件事。” 看着男子的笑,洛无忧笑容一滞,就想撇头躲开。 然则,男子哪会给她躲开的机会! 第535章 温馨满溢老不要脸 男子的俊颜一点点在眼前放大,少女本能的撇头,男子修长的手掌却是绕过少女的颈脖,不给她任何一点逃避的空间。 “唔……” 唇畔处传来微凉的触感,却因着男子的呼吸而带着几分的火热,少女本能的拽紧了男子的衣襟,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身体亦是有一瞬间的僵硬。 “乖,放轻松,闭上眼睛,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 男子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一点点安抚着少女微微紧张的心情,那僵硬的身体亦是一点点柔软了下来。 长长的眼睫轻眨,洛无忧闭上了眼,男子唇畔轻啄着少女的眼睑,额头,鼻翼,脸颊,最后落在了少女那樱红的唇畔。每一次的动作都恍若鸿羽在微同之中轻拂划过,极尽轻柔,给少女带来丝丝缕缕的酥氧和异样的感受,就仿佛自己是被他捧在手掌心易碎的珍宝。 那般小心翼翼的对待。 男子一点一点的加深着自己的吻,少女的呼吸亦因此越见急促,空气中也因此泛出几丝暧昧而灼热的气息。那诱人的红唇上似染着奇异的毒,让他欲罢不能只想就这样吻到天荒地老。 少女的手亦是情不自禁攀上了男子的颈脖,不由自主的回应,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两颗心亦紧贴在一起。 这一刻,没有任何的距离。 直到少女不得不换气,男子才不舍的放开了她,看着少女微微红肿的唇畔,和满脸的娇羞,男子狭长星眸眸光深沉似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却又在眨眼之间便敛了下去。 “洛氏无忧,给本郡弹一曲吧?”男子松开手,声音有些低沉暗哑。真不想放开,可他却怕太过激进会吓到她,就像他占据她的心,他可以慢慢来。等她一点一点的适应。 况且她现在还太小,那样对她的身体亦不好! 他又怎么舍得做伤害她的事? “好,你想听什么?” “你弹什么,本郡就听什么!”听瑶光说,她为君惊澜弹了古琴,那夜离开北越,为了灌醉君惊澜,她亦为他弹了许久。 可她还从未单独为他弹过,这让他心中终究还是泛着些许的酸。 洛无忧勉强压下微喘的气息,点了点头,亦连忙从男子身上退了下来,想要尽量的平复心情,只那声音还是透着几分的轻软与无力。 进入内室将琴捧了出来放在几上,看了看男子她微抿了唇畔,轻勾起一抹浅笑,指尖拔动,带着丝丝缕缕愉悦的悠然琴音,萦绕在整个厢房之中,传入男子的耳畔,让男子眼中泛起柔和的光。 就那般静静的看着,仿佛时光都已停止了流转。 琴声顺着窗格门缝传出屋外,长廊间红锦不由停下脚步:“看来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呢。小姐的琴艺由夫人所授,只不过已然很久没有听到小姐在无忧阁里弹了。”之前百花宴上倒是听过一次。 青鸾看了一眼红锦,瘪了瘪嘴:“我劝你最好现在不要进去。别扰了你家小姐的好事。”说着,人已走去了一边儿。 “这个青鸾,我能坏小姐什么好事?”红锦嘀咕了一声,突的醒神,难不成,是郡王在里面?倒也有可能,否则小姐怎么可能会突然想起弹琴了? 想了想红锦还是端着手中东西又顺原路返回,只是,走到院落之间看着站在院门处的人影却是愣了一下,那是,老爷么? “奴婢见过老爷,不知老爷前来有何要事?”红锦将托盏放下,走上前去见礼,一言一行都很恭敬,只那眼里却并未有什么恭敬之色。 洛秉书似乎正在出神,被红锦的声音惊醒,沉声道:“无事,本,老夫只是随意走走。不必惊动无忧。”回了一句,人已转身离开,只那背影却再无往昔的坚挺和意气风发,透着几分的萧瑟。 “奴婢恭送老爷!” 红锦看得瘪了瘪嘴,眼中满是讥讽,还真是不得不说他们这位老爷,颇有些自作多情,她不过是怕他的出现,会打扰到小姐和郡王而已,莫不是他还以为她真会为他通传么? 除非她眼睛早瞎了,也失忆了。 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当初在齐洲,他有多绝情的想要抓小姐!现在堂堂的相爷被皇上罢了官,看到郡王宠爱小姐,便想再攀上来? 哼,还真是老不要脸! “红锦姐姐,你和谁说话呢?” 汤圆有些好奇的声音传来,终于拉回红锦的思绪,收回眼神,她道:“没什么,汤圆你让人守着这院门儿,不管是谁来,都给挡了,若不是十万火急的要事儿,不要让人前来打扰小姐,让小姐好好休息。” “红锦姐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的。今儿个上午,已有好几拔人来咱们院子里瞅过了,不止雪姨娘那边儿,还有三小姐那边儿,全都派了丫头过来,大概也是想来探探情况,看小姐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汤圆满脸笑意道:“现在小姐回来了,看他们还敢得瑟,如今咱小姐可威风了,这府中,除了小姐便再没有人比小姐身份高了。便是连老爷也是比不上小姐呢?呵呵,以后我看谁还敢欺负小姐?” “汤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记着我们身为奴婢的本份。”红锦低低的轻斥了一声,小姐现在在洛府身份最高是不假,不过,洛秉书终究还站着小姐生父的名头。若是他真的对小姐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 弄得太僵对小姐名声亦无好处! 譬如想让小姐在郡王面前替他说些好话?又譬如,他是不是想利用小姐给其它的洛府小姐谋出路?更甚者,他是不是还嫉恨着小姐,所以他想用其它的卑劣手段来陷害小姐? 想想,这些都不是没可能! 毕竟,老不要脸的人,什么做不出来? 虽然小姐聪慧,如今的小姐亦绝不会有人敢妄欺,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尤其,是那些没有心的人渣,她自是得紧紧的防着才是! 汤圆点头应下,突的想起一件事道:“是,奴婢知道了,对了,红锦姐姐,刚刚你不在,有人给小姐递来了拜贴!” “拜贴?谁的?” “是璃王府的侍卫,替璃王送来的。” “先放着吧,等小姐有空了再拿给小姐!”红锦蹙眉思索了片刻将那拜贴压了下来。璃王对自家小姐抱着什么心思,只怕这院儿里没有什么人不清楚。自打小姐走后,他天天来院里打探消息。 小姐刚才回府他便又递上了拜贴?这些人还真是消息灵通。明明小姐回来时并无任何张扬。却偏偏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另一间院落里,女子静静的站在院落之间,听着那幽幽传来的琴声,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还真是没想到,如今洛府被贬,我们那位好姐姐,居然还有如此的兴致来弹琴?私自离府整整三个月有余,父亲居然也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看来,连父亲亦是惧着大姐姐呢?” “小姐不必多虑,她便是再如何,现在亦不过是个县主的身份罢了。等小姐以后坐上候夫人的位置,大小且又能拿小姐如何?还有那人的帮忖,说不得到时候……” 贴身丫鬟吟雪在一旁劝解,所有的话却都在自家主子的凌厉眼神中,强自咽了下去,“小姐恕罪,都是奴婢失言,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那样最好,吟雪,记得身为一个奴婢的本份,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吐露。你更要记着什么叫隔墙有耳?如今的洛府,大姐姐一人独大。各个院儿里到底有多少大姐姐的眼线,可是谁也不知道呢?” 洛明珠声音透着几分冷硬和凌厉:“大姐姐的手段你们也是看到的。连那两个人也都败在她之手,你若不想死,便最好给本小姐闭紧了那张嘴巴。否则你死了事小,别连累了本小姐,到时本小姐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奴婢绝然不敢再乱说一字半字。”吟雪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怆惶之色,垂首看着洛明珠那一脸阴狠的样子。不禁有后悔,明知道大小姐回来,小姐心情肯定不好。 她却还偏偏多嘴,凑上去给小姐骂? 真是笨死了。 “哼,知道就好。知道了就下去吧,本小姐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派人去其它院儿里看看,如今大姐姐回来了,有的人,只怕也是坐不住了吧?就不知道那最先坐不住的人,又会是谁?” 想来除了雪姨娘也不会有别人,毕竟她现在是最急的了。 洛明珠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经历连番打击,好不容易才沉寂了几个月的洛府,自洛无忧回来之后,只怕那平静很快就又会被打破了吧? 她算是看明白了,有洛无忧在,这洛府便绝然不可能会有安宁的时刻。就不知她,到底打算如何对付他们这些‘兄弟姐妹’? 终归不可能放过就是了,要知道这洛府之中可少不了以前曾欺压过她人。不过,正好,她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也想看看,当她和那个人再见面时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洛无忧,你以为你可以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么?便是有容郡王相护又如何?你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你所愿的。”她倒是很期待,当那个人和她对上,她的大姐姐又要如何拆招? 洛明珠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光彩,哦,对了,她倒是还忘记了,还有他们那个好父亲呢,和好祖母呢? 第536章 以血蕴养明月之心 翌日一早,洛无忧起身之时,身边已没有了男子的身影,锦被微凉显然男子已离去多时。可能此刻早已出城甚至已在前往极北之地的路途之上。他们都不喜欢分离,所以他才会独自离开吧? 感受着空气中那独属男子的气息,少女心中蓦然划过一抹惆怅。他不过方才离开而已,她便已然始想念了。 无奈摇头,洛无忧颇有些尴尬,认真算来她也已是四十多岁的心理年纪,却竟然还这般的多愁善感,不过两个月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今日的分离,不正是为了来日的相聚,相守? 如此一想,似乎这分离也不再是那么难过,况且,这不正是她希望的么?只有他离开,她才能继续做自己的事! 而那些事,她并不希望他知道! 想到这些,洛无忧轻吁了口气起身,伸手一触时,这才发现枕边尚还压着一封信,微微挑眉,将那信纸拆开,看着上面的铁划银钩的十余字迹,少女愣了一下,不由轻笑出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等我! 下方落着容狄的印信! 昨日她弹一曲凤求凰,今日他便送她此一句诗,还记得在北宫时他曾对她说过,他许多的第一次都给了她,包括第一次给女儿家写情诗。她说她不曾收到过他的情诗,而现在,他便是实践他的话,给了她一封情信? 这个男子,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 可不知为何,看着信纸,她却有种突然间,思念已满溢的感觉,伸手轻触着那上面早已干涸的字迹,每一笔,每一画,似乎都可以持到男子在书写之时的样子,有多么的认真。 “小姐,昨夜睡的可好,奴婢伺候您穿家梳洗吧?” 红锦打开房门看着自家小姐着信纸看得出神,直到自己走到眼前都没有发现,有些好奇的撩眼瞟了一下那纸上的字,顿时杏眼之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真没想到,原来郡王也会写情诗。还是这般露骨的情诗,奴婢想,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小姐能让郡王做到这般了!” “红锦,你这是在羡慕么?不用羡慕你家小姐我,等以后会有人写给你的。你现在笑话我,待来日便换你家小姐我笑话你了。” “小姐您浑说什么呢?奴婢才会不会呢?” “不会什么?不会有人写情诗给你?还是你不让人家写给你?红锦,相信你家小姐,会有那么一个人的。或许他很快就会出现了。等你遇到他,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小姐……好了奴婢不敢笑话小姐了,小姐,您就别打趣奴婢了。”红锦满脸通红,小姐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居然都扯到了出嫁上。她可没打算嫁人,她还想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呢? 将红锦表情尽收眼底,洛无忧淡淡一笑,眼眸却是微闪,算来春帏会试就要开始了,那人应该也进京了才是。不过,前世他们还得三年后才能遇上。 或许她应该帮他们一把,若不是今日一番打趣,她倒是差点忘记了此事。前世红锦为她付出良多,今生也一直忠心耿耿的守在她身边,说来她们虽有着主仆名分,可其实,她早就将她当作姐妹。 如今,她已找到可以相守之人,自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洛无忧抬头:“红锦,等一会儿收拾好了,你让人安排一下,我们出去逛逛吧,带上那几个丫头一起,便当作今儿个,我们出去游玩了。” “好啊,小姐,奴婢一会儿就去安排。奴婢等下便去替小姐传膳!”红锦点头应承,显得很是兴奋,小姐走后她们便一直担忧着,如今小姐平安回来,大家也都松了口气。能出去逛逛,大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尤其是汤圆那丫头。 红锦替洛无忧梳洗完便退了出去,洛无忧却是起身上前将房门关了起来。转身回到内室,将容狄送来的东西全都一一的摆了出来。 万年火狐血,千年冰魄,血月圣莲,麒麟墨参,彼岸之魂,还有那个昨夜被男子强行锁在了玉盒之中的小白团啊啾。 将玉盒打开,看着小家伙那委屈的神色,洛无忧伸手替它顺了顺毛:“乖,昨天委屈你了,啊啾,你先出去玩儿,不过,记得可不许乱跑。只许在这屋子里,等一会儿忙完了,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许是少女声音太柔和好听,小家伙点了点头,后腿一蹬便跳出了玉匣,像道箭一般射出了那屋子。洛无忧倒并无多少担心,这院落之中本就有容狄来的暗隐与七杀等人护卫。一般人也伤不到啊啾,这小家伙厉害着呢。 而因着圣药被她要了过来,还取了男子的血想研究一下。所以她把烟云七十二骑全都安排在了四周,加上从鬼域沼泽转回的离魂等人一共四十八人。 更看遑论这四周还被容狄下了阵法,便是铁桶也没有这般的牢固。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视线却是放在了那七彩羽翎朝凤冠之上,朝凤冠之上共上一百零八颗宝石,此时只剩一百零七颗,还有一颗却是早就被送送往千机阁用特殊手法一点不损的取了下来。 被取下的宝石约成人拇指大小,呈椭圆形,石身圆润在暗夜之中会散出柔和清浅的光芒,形似夜明珠,或也正因此才会被南齐先帝钦命的铸造师们,当成了宝石嵌进这七彩羽翎朝凤冠之中。 拿起那颗宝石,洛无忧将之放进了特制的玉碗之中,随即却是拿了随身携带的黑曜,想也没想便挥着黑曜割向自己的手腕。 只是那匕首才挥起却就被一道银光,锵啷一声打落在地地! “寒濯,你干什么?为什么私闯我的闺房?你主子命你们护卫这里,可不是让你们偷窥本小姐?你如此擅自为之,就不怕本县主到时候告诉你主子你非礼轻薄本县主?”洛无忧侧首看着突然出现在屋中的寒濯,不由微微蹙眉,眉眼也染上一丝薄怒。 她这院子没有暗室,这小屋子还是她在北宫转回之时,特地请容狄传讯回都城帮忙让人给她避出来的。她已尽量行事小心,并下令,除了红锦剪秋,不许任何人进出她的闺阁内室,为的就是怕自己的举动被他们发现。 可没想到,方才动手,却就被寒濯给发现了。 “主母,您可千万别冤枉属下,属下可不敢做那等事。” 寒濯抽蓄了下嘴角道:“主母,属下奉主子之命前来保护主母,主母您却以挥刀自残,若是属下再不出来阻止。只怕主子才真会剥了属下的皮不止。还会抽了属下的筋来挂腊肉。”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挥刀自残了?”洛无忧脸色微冷,还抽筋剥皮,若是没偷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对自己挥刀? “自是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不然主母您说说你刚刚在干嘛?您可别告诉属下您刚刚只是在试试看匕首的锋口到底利不利?” 寒濯微顿:“主母,您也知道主子有多重视您了,上次您在主子面前受伤,主子已是自责不已,若是主子知道您这样的举动,他一定会很担心的。主子临走时特地吩咐了属下和七杀暗隐,定要时刻守在主母身边,绝不能让主母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主母,属下希望您为了主子,也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 天知道,看到主母对自己挥刀,他真是快被吓死了! 洛无忧闻言却是静默了片刻,抬头秀眉微敛:“寒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会等他走了之后才行事,我这般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不要阻止我,也最好把今日之事全部都忘掉。” “为什么?属下不懂?” 寒濯脸色也是有些泛寒,却是突的一震道:“是不是因为九天明月心?主母,请您告诉属下,到底是为什么?否则恕属下不能从命,属下绝不能违背主子之命任主母自己伤害自己。” 身为明月楼左使,寒濯自不是蠢笨之人。虽一时之间因震惊未能想到,可此时看着那玉碗之中的东西,却也已明显察觉出了不对。 洛无忧幽幽叹了口气,心中着实有些郁闷,真不知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喜欢刨根究底,知道了又什么用?然,若是她不说,只怕她今天也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的。 抬眼,她冷声道:“你想知道,那好,本县主告诉你,本县主所为,的确是因九天明月心,明月之心,必以挚爱之人每日一碗鲜血蕴养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化形,未化形之前的九天明月心不过也就一颗石头,相当于废物完全不能用。” “现在你知道了原由,你还要阻止本县主么?你主子病情恶化,本县主想你不会不知。本县主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闲扯。现在你想知道的也已知道,若不想你主子有事,就给本县主退下,把这里的事儿忘个一干二净!” 若非知道男子不会允许她这般做,她又何必一直拖到现在? “主母,就……没有别的方法么?” 寒濯愣愣的,好半晌才涩然的开口,每日一碗鲜血来蕴养,一天一取一碗血,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可取?却得蕴养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化形?主母方才受过伤,若是这样取血,她身体怎么可能会受得了? “若有别的方法,你以为本县主会不用?”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寒濯,这世上还有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以让明月之心化形我并不知晓。但我知晓的却只这一种。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它化形。我是大夫是医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取血而已,本县主边取边补,又能有什么事?大不了虚弱一些。等到熬过七七四十九日,再补回来便是。总之,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提出让男子将其它的圣药也送来这里。 其一,她的确是想研究那生死乱之毒!其二,也是为了掩盖她的真实目的!那个男人太聪明,若不做到天衣无缝,他定然会察觉。甚至为此,她昨夜还特地找他取了他的血来打消他的疑惑。 如此,好不容易才骗过他! 第537章 巧遇渣父不再隐忍 “可主子知道绝不会允您这样做的?” 寒濯铁青着脸,看着眼前那纤细的身影,心中忽尔难受的紧,主母说的简单,可就算他不谙医术却也知晓,那般取血就算补血又能有多大的用处? 主母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万一主母若当真因此而有个什么万一,他又该如何向主子交待?若主子知道的话,他都不敢想主子会怎样暴怒! “那你是想看着你主子毒发身亡?”洛无忧亦是冷然的反问了一句,她从来都知道这些人的软肋在哪儿,看寒濯沉默不语的样子。 少女蹙眉道:“寒濯,一会儿红锦她们就快来了,这件事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若真想你主子死,你就继续阻止。若不想就帮我,你知道的,我是鬼谷传人,只不过,你却不知我亦是医仙传人。你主子的毒还没解,便是为此,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寒濯瞥着眼前少女,满心复杂,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连主子也会拿眼前这个女子没辙了,因为她总能抓住你的弱点,让你根本无从选择。 “是,主母,但是属下也希望主母记着您自己说的,绝不能让自己有事。若有什么需要的,主母尽管告诉属下,不管需要什么药才都好,属下定会一一替主母寻来。”许久寒濯才近乎颤抖的开口,并一再的叮嘱。 心中更是复杂的紧,主子为了主母不惜倾尽一切。主母为主子又何尝不是不惜拼上性命?他们如此为彼此的付出。便是老天也应该被感动了吧? 七大长老已拿到双翼地龙须正送回都城,如今,他只希望,主子此去极北之地能顺利拿到赤焰籽,只希望主母也能平安无虞让九天明月心化形。只祈求老天让主子身上的奇毒顺得得解。 让他们有情人终可以如愿相守! “我知道,你先出去替我守着。” 看着寒濯转身走出去,洛无忧微微松了口气,自地上捡起了黑曜匕首,凌厉的匕尖轻轻一划,便在手腕部划破一条口子。鲜血汩汩自那伤口流出,流入那玉碗之中,一点一点将那宝石浸泡在其中。 直到将那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开口的碗装满大半碗,洛无忧方才摁住伤口撒了药,不过片刻那伤口便已凝血,她又拿出药瓶将那药瓶之中的补血药丸一连吃下五粒这才垂目看向玉碗。 玉碗之中,原本莹润的宝石此时已被浸染通红,原本平静的碗里却是有着几不可见的波动,那宝石似乎活了一般,浮出繁复的纹理,丝丝缕缕的鲜血被吸进宝石之中,速度虽极致缓慢到几不可见。 但仔细凝视,却还是可以看到丝丝不同。 洛无忧见状松了口气,这石头她做过仔细的检查并没有被下什么药,容狄也看过,应该不存在什么问题。如今出现和前世一样的反应,说明这东西的确是真的。也是,此时的慈安也根本没有发现这其中所潜藏的秘密。 否则,只怕她也不会如此轻易便将九天明月心交给他们了! 只是,九天明月心最终能否化形,却是连她也不知。这是她也无法保障的,可但凡有一丝丝的希望,她都一定要试过,绝不能放弃。 关于九天明月心,说来她还是幼年之时,曾在一本札记之中看到过寥寥几笔的叙述,当时年纪还小记得不甚清晰,只记得四句话:九天之石,挚爱之血,蕴养七七,明月化形。 直到后来位列东宫之时,这宝石落在她手上之后,她才记起小时候看的那段话,也才最终得以对其算有三四分的了解。 那还是乾元二十六年时发生的事,众所周知,七彩羽翎朝凤冠乃南齐先皇命人打造给南齐太后慈安的所谓定情信物,更是价值连城,慈安向来甚为宝贝,后来,却是被飞贼盗出后宫。 沦入黑市,一直辗转数道手,却落在了南宫景煜手中。她曾见过一次谓为珍宝极为喜爱,而当时正是夺储的关键时期,或是为了安抚她好让她更加为他尽心尽力的谋划,又或者是为了将她的价值压榨干净。 南宫景煜将之送给了她。 有一次她无意之中将血滴在了那宝石之上,那冠顶之上的有一颗宝石却是起了变化,便如同此时那宝石的变化一般。 她惊异之中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终于记起小时候曾看到过的那本札记,当时她便怀疑,那有可能就是札记之中记载的九天明月心,也想起了那四句话。 九天之石,挚爱之血,蕴养七七,明月化形! 于是她猜测九天明月心便是要用挚爱之血来蕴养,才能使之最终化形,而七七极数,可能便是蕴养的时限,七七四十九日! 化形后的九天明月心到底是什么模样?她没有见过,亦不知晓,因为前世她最终并没有试过。九天明月心,前世于她并无甚用处,她虽然好奇,可也自然不会傻到真拿自己的血去蕴养使之化形! 可今世她没得选择,容狄需要九天明月心,她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东西从老妖婆那里拿了过来。她绝不能功亏一篑,一定要让它化形成功! 稍稍休息了一下,洛无忧便出去了外面,坐在铜镜前替自己补了一点胭脂。因着只第一次失血,加之吃了补血丹,所以面色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洛无忧几乎是刚放下脂粉盒红锦便传来了膳食,用完饭,洛无忧带着几个小丫头便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走到花园中时,却是凑巧遇到了洛秉书。 洛秉书似乎有些没想到会碰到洛无忧,是以有些愣,便就在此时,少女却已盈盈上前向他施了一礼:“女儿见过父亲,父亲怎的此时还未去上朝?哦,瞧我这记心,如今父亲可已不再是堂堂的一朝丞相了。” 洛无忧说着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一脸恍然惋惜的表情:“说来,还真是可惜,女儿还一直以身为丞相之女而引以为傲,可惜啊,如今的洛府却已变成了庶门,连带女儿身份亦是大跌。” “不过,父亲亦不用伤心,今上向来对父亲宠爱有加,父亲亦是圣上一手提拔起来的宠臣。此次因着公主之事被牵怒,想来等圣上怒气消了,会重新启用父亲也说不定。” 洛秉书看着言笑宴宴,似一脸‘好心劝解’的洛无忧,眸光透着几许复杂,让人看不清,也道不明:“无忧,你是否真那般恨为父?为父……” “难道我不该恨么?” 洛无忧却是冷冷的截断了他的话,忽尔声音清寒至极:“你是我的父亲,你也是娘的夫君,可是你扪心自问,你是怎么对待娘,又是怎么对待我,又是怎么对待安儿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自称这一声为父?你为攀皇枝,将娘打成妾室。你是我的父亲,可你从对我不闻不闻,你从小到大可教导过我?可抱过我?你没有,你从来没有。” “不止没有,你还纵容洛仙儿欺辱我,纵容他们数次谋害娘亲,你甚至亲自下令处死娘处死安儿,到最后,你纵容你的妾室生生将娘刺死,害得安儿陨命。我难道不该恨你么?我是恨你,且日日夜夜都在恨,那恨就从未停止过。” “你被摘官成布衣平民,再不能那般高高在上,趾高气昂,我恨不得拍手庆祝,看洛府倾塌一朝变庶门,从此门庭没落,我敬佛上香还愿。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你说,我又怎么能不恨你?” 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却也是她最恨的人。但凡他对她有一丝父女之情,前世她必不会落到那个悲惨境地。但凡他对烨儿有一丝祖孙之情,便绝不会亲自监刑杀了她的烨儿。 他,好狠的心! “你娘,你弟弟,他们,还好么?”洛秉书沉眉看着少女眼中那令人心惊的恨意,半晌无话,良久,蠕了蠕唇却只问出这样一句。 呵,倒还真不愧是堂堂一朝丞相,她做的那般的隐秘他也能猜到?还是,他想以此来试探她?又或者他还想拿娘与安儿来威胁她? “他们当然很好,离开这牢笼,过得好得不能再好。只可惜你不用再想了。安儿绝不会叫你一声父亲,娘也不会再要你。我会将他们接回,你若真对他们尚还存着一份愧疚,那你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三日之后,我希望看到东西。否则,我不介意使用强硬的手段!”时至今日,他既已问出,她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注定只是打错了算盘,娘与安儿身边有容狄派的人保护。 她也早已联系了桑哲,与大表哥所派的第一批隐卫会合,由他们一起护送娘与安儿返回都城。他们分开得太久,也是时候该团聚了。 只是这团聚之中,却绝不包括他洛秉书。 洛无忧说完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自转身,带着婢女离开。每一次看到那张脸,她就会想起他无情掷下令箭监斩烨儿的画面,便无法隐藏她的恨意。 而容狄说的对,他既给了她嚣张的资本,她又为何要再隐忍?她的怨气,她的怒气她自要还给那些将此强加给她的人。 有那个男人给她做靠山,她不需要再隐忍!有无忧城做为坚实的后遁,她也不需要再隐忍!她曾经所忍受的一切,娘和安儿所受的一切,也都是时候该加倍的还回去了! 她要让娘风风光光的回来,光明正大的离开洛家,从此以后抬起头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眼前。她要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的看清楚,看清楚娘与安儿过得有多幸福,让他去后悔,让他去痛若。 她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再欺娘和安儿一分一毫! 第538章 琴寄相思他为谁伤 洛府外早就备好了马车,只是原本出行的好心情却是因洛秉书而被破坏了一分。红锦挑开车帘,扶着洛无忧坐了上去,车帘渐渐落下,花园之中洛秉书那萧索的身影也被彻底的掩去。 红锦撇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忽的拍了拍额头道:“小姐,对了,昨日的时候璃王府的人送来了拜贴,不过拜贴送来的时候奴婢看小姐弹琴的兴致甚高,所以没有忍心打扰,后来也忘记了,还请小姐恕罪。” “璃王?他怎么会给我送拜帖?” 洛无忧心思瞬间被转移,蹙眉从红锦身边接过了那贴子,找开瞟了一眼,的确是南宫景璃所下,顿时眉宇蹙得更深,南宫景璃对她的心思她并非不知,只是她自认一直都处理的很好。 她与南宫景璃的交集并不多,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通过柳随风做为媒介,为的便是想要打消他的心思。可没想到,她方才回都,他便递了帖子过来? “时间尚早,我们先去西边大街那边转一圈儿,待午时再去烟雨楼。”洛无忧思索片刻将帖子递给红锦,说着却是微微一愣,蓦然间脑子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如梦似幻的烟雨小筑,它的主人也叫它烟雨楼。 想到那个地方,便又想到了那个人,以及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眼。还有,那枚被重新放回她身上的传国玉玺。也便想到了和那人之间的种种纠葛。 洛无忧不由轻叹了一声,原本她临走之时已将传国玉玺还给了那个男子。可在离开后第二天,却发现那传国玉玺竟是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到底是什么时候君惊澜放回她身上的呢? 大约便是她替他挡箭之时吧,除了那个时候,那日他们并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原本她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他们也不会再见。可没想到,他却把北国的传国玉玺又扔给了她。 她想断得干净,可有了那样东西在,便是相当于有着一丝羁绊。这也让她心中始终存着一丝隐忧。就不知,这些日子过去,墨梦月如何了?亦不知,君惊澜他,到底怎么样了? 会不会,好了一些? 她又何时才能将那传国玉玺还给他?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北宫之中。 一袭红衣妖冶如火的男子静静的矗立在摘星楼畔,手中握着一壶佳酿,不停的往嘴里倾倒着。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旭日,依旧那般的绚烂,依旧的那般光芒万丈。 可看着空空的身侧,便连那绚目的朝霞似乎也变得暗淡。 蓦然转身,男子看着那被重新摆回摘星楼的凤尾琴,随手将那玉壶放在了玉砌雕台之上,举步走到那琴架前,拂袖盘坐在地,五指轻拂拔动着琴弦,有音符自男子指尖流泄而出,仔细听来竟是与那日少女所弹之曲目一模一样。 悠悠琴声飞落在殿宇宫阙,蜿蜒的长廊之间,一袭宫妆的墨梦月突的驻足,那琴声悠悠,荡气回肠,却又隐着丝丝缕缕低沉的哀伤与清索,让人闻之,心中竟是不自觉得的泛酸。 那是一种低沉到极致的思念。 “你们可知那是何地方?又是谁在那里弹琴?”墨梦月蹙眉,突的转头,看向一众宫女,出声问道。 “回娘娘,那是摘星楼,至于弹琴之人,想来是陛下吧?奴婢听说那摘星楼乃宫中禁地,陛下曾下旨,不许任何人擅闯,娘娘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否则若是惹怒了陛下……” 宫女盈袖出声答道,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担忧,她是墨梦月自北宫带来四名丫鬟之一,也是最为衷心的一个,自知要留在北宫之始,便奉墨梦月之命对北宫之中进行了仔细的打探,了解宫中禁地和忌讳。 原来是那个暴君么? 墨梦月未曾答话,只抬头看着那高高的楼阙,怔怔的出神。实未想到那引起她共鸣的琴声居然是那暴君所弹。而他竟也能弹出如此缠绵悱恻的音律,还当真是让人不能不惊奇! 只是,他在思念谁?又在为谁伤? 是那位皇后娘娘么?北帝突然立妃封后,可不到一个月,北后却是突然离奇失踪。临行前一夜,她曾听皇兄提起过,那位北后的身份,实则为大秦朝的无忧县主。而秦都之中的传言,她亦有所耳闻。 那些传闻传的那般如火如荼,大约没有人会不知吧?更何况不管是皇兄也好,还是十三皇兄也罢,他们一直都关注着大秦的动向。从他们那里,她多少也听到一些消息。 自然也知道无忧县主与大秦战神容郡王之间所发生的事。她还曾赞那位无忧县主竟能得那样优秀的一个男子如此相待,实乃不凡,更是当世之中少有的奇女子。她还曾与皇兄笑言,若有机会当真想与其一见,结交一番。 却不曾想,她们不止已见过了面,甚至,她还到牢中还看过她,那个比她还要小的少女,竟就是她一直想要见的人。可惜待她知晓之时,亦是她离开之时。她们最终也未能结交。 只她更不曾想,那少女不止能得容狄之倾心,更是让这位残忍而暴戾的北帝陛下,亦为她如此伤神。亦是让人无法不讶异,原来这个暴君也有心,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么? 未几何时,琴音绝。 墨梦月无奈摇首,领着宫女返回自己的寝宫,转身之际,其中一名宫女却是与人撞在了一起。那人也未看路,一个被撞之下似受到了惊吓,惊呼了一声,手中拿着的东西也掉了一地。 “对不起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 “本官的画,本官的画,哎呀,那可是本官刚才裱好的画,那可是本官最得意之作,哎……” 那宫女见对方穿着文官的官服,顿时吓得脸色有些发白连忙跪地告罪。那中年男子却根本顾不上她,看着地上落在地上的画卷不由惊呼的追了过去。 地上躺着几张画卷,卷轴依旧还在滚动,那画纸也因此而被摊开,露出了画上的内容。那是一抹极为炫丽的色彩,墨梦月与那人都弯腰伸手想要将那画捡起来,然则,却有一只手比他们两人更快。 一道轻浅的红色掠过,那地上的画卷便已落入了那人手中。 “臣妾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慌忙行礼,墨梦月眼瞳微缩,心头却是有些慌,琴声骤停之际,她本能想要离开与他错过。却不想他竟会突然的出现在这里。虽然她很喜欢他所弹奏的乐曲,可是这也并不能消减她心中对他的恐惧。 君惊澜却是并未出声,亦未开口叫平身,男子就那般站在那廊台之间,手握卷轴将那画卷摊开,看着画上的景象怔怔的出神。 直到许久之后,那画师跪头膝盖都疼了,墨梦月福身福到腰痛腿酸时。那一直瞥着手中画卷的男子,却是突的抬起了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画师。 “这副画你是什么时候画的,为什么朕不知道?” “回,回圣上,是那日微臣路过摘星楼时所做,还请圣上恕罪都是微臣自做主张,陛下若是不喜,微臣回去之后就会将之销毁,求陛下恕微臣冒犯龙颜之罪,求陛下恕罪。”那画师满脸的惶恐之色,已如惊弓之鸟。 北帝陛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然而,陛下的残暴名声却是早已深深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这些日子,陛下处置的人并不少。 当日一念灵思妙想却不知今日竟会替自己惹来如此大祸,早知他当日当真不该作此画,便是作了也该将之销毁。可他着实喜爱这幅佳作,他又哪能料到,居然会在此处撞到宫女,撞到宫女便罢,竟还引来了陛下。 这可当真是天要亡他! 画师抹了一把汗,颤颤微微的等了好半晌,却也未曾等来陛下处置自己的声音。顿时有些诧异的台头,这才发现,他们的皇帝陛下早已在数十米之外。 墨梦月撩眼看着那男子拿着画卷,仿佛他们全都是空气。看也未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微微松了口气庆幸的同时,却又莫名的有丝失落,想到此,她不禁的紧紧的蹙眉。 一定是她想多了,或是出现了幻觉了,她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个男人而感觉到失落呢?他看不到她正好,如此,她才能更安全。 “大人还是请起吧,方才婢女无状,撞倒大人,实是抱歉。”甩了甩头将那丝莫名的感觉甩开,墨梦月朝那画师淡声道了一句,便带着宫女与择了与男子相反的方向离开。 君惊澜一路回到长乐宫中,将那画摊在御桌之上,看着那画中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少女,指腹轻触而过,嘴角亦勾起一抹极为满意的笑。这画面是如此的和谐,他们站在一起那般的般配。 她怎么可能对自己半点情意也无呢? 洛无忧,你知不知道,朕想你了!你已离开了三十八日,朕便想了你整整三十八日,无时无刻不在想。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想起朕? 一定会的,看到传国玉玺,你便会想到朕了吧? 男子笑意更甚,丝毫不觉得自己将传国玉玺交出去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每任帝王都会有自己的玺印。然而,在国之大事,例如立储,禅位这些重要旨意之上,却都必须加盖传国玉玺的玺印。 每个王朝都有传国玉玺,那是一国最高皇权的象征。 若王冲知晓此事,只怕是会气得生生吐出三升老血来,只可惜,王冲却并不知情,与萧云从外面进来,便看到自家主子正拿着那妖女的画象傻笑,王冲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539章 送他一程君元之死 那妖女已然离开一个月,这个月里他就再没看到主子笑过,除了处理政事之余,陛下要么是呆在长春宫中看着那妖女用过的东西发呆,要么就是呆在摘星楼里抚琴。 还好的是,那个妖女终究是走了。 不管怎么样,他相信总有一天,主子会将她忘记的。到时候陛下还是会好起来的,回到像以前一样,会像他期望的那般,做一个名垂千古的圣明之君! “启禀圣上,臣等已将目前所查到的八处圣阴教的据点全数捣毁。与逆贼君逆等人有所接触的全都尽数被歼灭。这些都是臣在其巢穴之中搜回来的资料,不过臣已命人做了仔细的清理,却无多大的用处。” 萧云将手上的卷宗放在了御案之上:“这些贼人都是单线联系,我们根本查不到他们的上峰。也无法据此追踪,还有殿下命人找的那个灰衣老头,我们的人跟踪他一路出城到边城却还是跟丢了。不过看观他所行之方向,正是入南齐国境的玉峡关。” “如今可以肯定,他便是南齐慈安太后的人。那个白衣黑发人却是依旧未查到任何的踪迹。还请圣上示下,下一步臣等该如何做?”萧云方才回来,便急急回宫复命,这次圣上布局近三个月,顺着北国皇室死去的和未死去的几位皇子做了详细的调查。 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才最终将这些人落在越京,与就近重城的据点一一找出来全部拔除。虽费力了些却也是值得的,毕竟将这些暗桩留下,于北越来讲没有什么好处。 尤其那些人太过诡诈,就像那个灰衣老者,他派了最好的血煞血隐前去追踪却依然失去了他的踪迹。若非陛下英明早就知悉了对方的底细,只怕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路人马? “全都剿灭了?” 君惊澜挑眉呢喃了一声,终于将手中的画卷卷了起来,拿起萧云送来的卷宗粗略的翻看了一遍:“很好,接下来,朕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走吧,你们全都随朕来。卓德海,你也随朕来,到底也是侍候了一辈子的人。也该当一起去送送他了。” “是,臣等(奴才)尊命。” 几人应声都随在君惊澜身后跟了出去,那个他是谁?众人心知肚明,一直平静了这么久,他们都以为陛下已经忘记了那个人,却没想到,圣上这时候却是又记了起来。 听陛下之言,显然是要将其处置了! 这里虽依旧富丽堂皇,光线却极为昏暗,门窗都被死锁,空气中迷漫着一股浓浓的难闻药味,和腥臭的味道。殿门被打开,君惊澜领着人走了进来,看着那明黄帏帐之中躺着的人。 那人面色青灰,颧骨突起,原本饱满的身体透着一种极致的虚弱和清瘦,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便真是骨瘦如柴,他眼帘半睁半眯,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影愣了一下,似想说什么,然而,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只那嘴角流出些泛着乌黄的液体,看在人眼中显得极是恶心。只怕任是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便是在一个月前曾在登基大典之上出现过的北越太上皇,君惊澜的亲生父亲。北越上一任的帝王! “你是想要问,朕来这里做什么?”君惊澜挑眉淡淡的说了一句,眉宇间的邪魅不羁之中却是染上了一层森寒的冷意。 便自不用看,他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于这个人,大约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了。不仅仅因为他们是父子,更因为他们还是仇人。他便是杀了母后的罪魁祸首! 君惊澜站在床榻之前,嘴角勾起一丝深深的弧度,充满讥讽嘲弄的眸光更是直落在君元的脸上:“朕自然是来看你如今有多狼狈,当然,也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看来,他们将你照顾的很好。像你这个样子下到地狱,朕想,估计连阎王都会嫌弃你而不给你投胎的机会吧?” “君元,看来当年朕的皇祖还真是为你起了个好名字,元始如一,今个儿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说来,你也多活了那么多年,也算是赚到了。朕的母后在地底也等了你那么多年,也肯定等的很不奈了。” 不止母皇等了很久,这一天便是连他也等了太久,整整十四年,他整整隐忍了十四年,才最终坐上这个位置,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听着床上之人咆咽之声,他脸上笑容更甚:“今天,朕便送你下去陪着母后。你放心你死以后,朕会将你风光大葬,不过却是空穴,你既然那么宠爱那个贱女人,朕自是会让你们永远在一起了。” “朕会炸开她的坟墓,把你们挫骨扬灰,把你们的骨灰和在一起,永镇地狱之底。你就放心的走吧!”君惊澜一字一字的说着,他的语调高扬,丹凤眼中的眸光却是冷到了极致。 当年他便是那般亲眼看着他,看着他逼迫母后自己服下了剧毒,而当时他搂着那个贱女人便在一旁看着母后凄惨的样子。母后那般的温婉善良,雍容大气的一个女子,深得臣民众服爱戴,却就被他一杯鸠酒赐死。 那原因更是可笑至极,只因他们说母后与人私通,他呸,母后最是端庄守礼又怎么可能会偷人呢?可恨的是那时他贪玩躲在母后的寝宫,亲眼看到有人给母后喝的茶水之中下东西。 他想提醒母后却是被人打晕拖去了墙角帏帐之后,醒来之时便看到母后端着那鸠酒一饮而尽,母后当时脸上的表情悲愤至极,母后吐了好多的血,那般艳红的血,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 他想出来,是母后身边的嬷嬷死死的捂住了嘴。 嬷嬷告诉他,没用的,母后已经死了,就算他说出了实情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他能做的只能是把一切都忍下去。否则威国公府就完了,再没有希望了。 他听了,他忍了,可到最后也没有能保住威国公府。 嬷嬷死了,连无辜的梦瑶也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鲜活生命,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先后死在他眼前,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忍! 天知道他等报仇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说来他还倒是真得感谢圣阴教与君逆等人,否则的话他想这么顺利的掌权恐怕还当真是得多费一翻功夫。如今他的目的已达到,他的价值被用尽,他自然也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啊,啊,呜……” 君元发出阵阵呜呜啊啊的声音,然而却是连不成一个字,想动,身体却是僵硬到没有知觉一般,根本动不了。只有那苍老的眼中还有着些许的光芒。那是愤恨,亦是怒火,又似还有其它。 总之,很复杂…… 君惊澜却是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淡淡的朝身后几人道了一句:“你们几个也为给他送送行吧?尤其是你,王冲,你可是威国公府里出来的老人了,便代表威国公府好好的送他一送吧!” “是,陛下!” 王冲领命上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北越太上皇君元:“太上皇金安,臣王乾松,奉旨送您最后一程,您走好!”看着君元明显泛着震惊冷光的眼神,王冲却是面无表情。 这个名字,君元自是不会陌生的,王乾松是威远大将军亦是威国公手下最骁勇的战将,亦曾官拜正二品武将。算来可也是这位前北国帝王手下正正经经的官儿!又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只是,看他震惊之色,便可以想到他此刻只怕是做梦亦未想到,居然还会在他仅限的有生之年里听到这个名字,那本应该是已战死沙场的一个人哪,却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虽然换了一张脸孔,可这个时候他还有冒认的必要么? “老奴卓德海(臣萧云)恭送太上皇!” 不待君元消化掉那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萧云与卓德海二人也都跪在了床榻边恭送他们‘伟大’的北越太上皇最终一程,听着三人的话,床上的君元终是是眼珠翻着白,差点没直接一口气气死过去。 君惊澜与之洛无忧相比起来,其狠戾手段倒算是不遑多让,总之对于仇人不管是谁,那都是用最狠的手段除去,绝不留余地。而他之所说启开已故葛皇后之陵墓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除了那个少女。 大概没有人会不觉得震惊,便是连眼前这三人闻得那言之时,亦是脸色有些呆滞的紧。王冲倒好些,很快回过了神来,那个女人得此报应,说来也是她罪有应得。怪不得殿下心狠。 卓德海奉命拿来毒酒将之全数灌进了君元的嘴里,强逼着他咽了下去,不到半刻钟,浑身抽蓄了几下的君元便满面青黑彻底的咽下了气。 北越惊元元年,六月十六,北越太上皇驾崩,举国丧! 北越惊元元年,六月十八,北帝君惊澜送葬入皇陵,与此同时亦下令炸开了已故先皇后的陵寝,并将之棺椁启出,同时昭告天下,葛后生前不贞,死后不得埋入皇陵,其尸体最终去向却是不明。 与之同时,北帝君惊澜更以铁血手腕处置了一批老臣,任命了一批新人,北越一番政权动荡就此彻底结束,北越整个皇权也都被北帝,以雷扫落叶的姿势尽掌在手中。 第540章 启蒙夫子原来是他 大秦,都城,西大街。 洛无忧尚不知晓在北越所发生的一系烈事件,此刻她正带着几个丫头在大街之上闲逛。自她重生以后,还真未曾如此有闲心过,带着这么一大群的丫头们出来逛街。 看着几个丫头如放出笼子的鸟儿一般,洛无忧无奈摇头,眼眸边瞟向四周的商贩,边谨守在自己身边的红锦与剪秋二人。 “你们二人也可去看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可挑一些,不用这般如临大敌当前一般的紧跟在我身边,这里可是大街,你们还怕有人能对我做出些什么?” “奴婢们还是跟着小姐吧,看她们几个疯丫头的样子,奴婢可不爱上去凑热闹,到时省的被人笑话。”红锦说着,捂嘴笑了笑。 剪秋沉吟片刻道:“小姐,奴婢想去买些东西。” “去吧,你买完东西,直接去烟雨楼和我们会合便是。”洛无忧了然的点了点头,剪秋去买什么,她便自不用问也能猜到。大约是想去买些金银元宝,好祭姐姐吧? 她也已有很久没有去看过烨儿了,也当找个时候去趟兰若寺里,好好看看烨儿。在北宫里,虽拿南宫景煜的心脏祭拜过,可到底相隔甚远。已许久不见,她这个做娘的可还真不趁职。 自点了那盏长明灯,供奉了无字灵位,便再没有去看过。如今害死烨儿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唯一也只剩下最后一个还有所牵连的德妃。待她去一趟明月楼,处置了德妃。便可以真正的去看烨儿,给他一个交待了。 “奴婢多谢小姐。”剪秋眼眶微红,转身没入了人群之间。 洛无忧依旧领着小丫头们闲逛,偶尔看到合意的也会买一些,大多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红锦想小姐大约是替小少爷买的。若非听到小姐与老爷的对话,只怕她也不知夫和小少爷都还活着。 小姐还真是瞒她们瞒得好苦,不过,不管如何,知道夫人和小少爷好好活在人世这个消息,却无疑都是让她开心的。尤其是,想到就快要见到,更是生出无限的期待。 “小姐,您可是在找什么么?” 红锦敛去思绪看自家小姐的样子,颇有些奇怪,小姐买的东西很少,大多时间都是各处看,那样子倒还真是有些像在找人一般。 洛无忧看了一眼红锦,嘴角擒着一抹高深的笑:“是啊,找人,安儿就快回来了,我想给他请个启蒙夫子。” “启蒙夫子?小姐,这会不会有些太早了?大户人家的少爷不也都三岁才启蒙的么?小姐,若是奴婢没记错的话,小少爷他满打满算也才一岁五个月,还不到两岁?”红锦有些疑惑,便是提前一些启蒙可至少也得两岁吧? “早启蒙自是有早启蒙的好处,况且我曾听人说这里有个文才非常不错的先生。自是要先替安儿预备着,便是现在用不着,总会用得着的。况且你们也可随先生一起习字啊,汤圆那狗爬字,你家小姐我看得实是很难过。” 少女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说来以那个人的文才,做安儿的夫子倒是件不错的,那可是三年后秦皇钦点的新科状元。 洛无忧正想着突的却是眼前一亮,:“是了,就是他了,红锦,我找到了,走,跟我过去看看。”不待红锦回神,少女便拉着她走了过去。 红锦凝眼一看那字画摊子,却是有些愣:“小姐,您说您要找的那个文采非常好,可以做小少爷启蒙夫子的人就是他么?” 洛无忧诧异挑眉:“是,怎么,你们认识?” “也不算,只是奴婢上次奉小姐之命前去皓王府的时,和青鸾经过这里借他的摊子避了避,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也能这般清楚的记得,红锦的记心还真是好。不过你们避什么?怎么会避到人家摊子上来了?” “还能有谁不就杨义和那个红霞么?那天奴婢和青鸾经过的时候看以他们在一起,奴婢有些奇怪,加之那时候情况特殊,奴婢亦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便借他这里避了避。” 红锦连忙解释着嗔了一眼小姐,听小姐说的话怎么总觉得别有意深。可说来也奇怪,她的确是只见过一次。怎么的,再见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人? 红霞和杨义?蛇鼠一窝,这两人还果真是走在了一起。 “姑娘,你们是要买字画,还是要代写书信,你们,这……”摊后的男子依旧一袭浅青色儒衫,看着自己摊儿前突然出现的几个妙龄少女,怔怔的发呆了许久,本以为是来买字画的。 可哪知,这几位姑娘却自顾自的说话。这让他有些局促,不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尤其是看那穿着一袭浅蓝色衣裙的少女,更是让他蓦然间有些恍神。 连耳根子都有些红了起来,这位姑娘不就是上次出现的那位误会了他的姑娘么?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没想到,时隔几个月,他们居然又见面了。 “先生有礼,小女并不是来买字画,只是有一要事想与公子仔细商谈,不知先生可赏脸给小女一个机会?”洛无忧与红锦谈话被打断,瞟了一眼那青年男子,微微福身,竟是行了个大礼。 那番样子却是看得红锦一愣一愣的。不由暗中思索着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得小姐如此礼遇?要知道,便是连柳家公子那样的人物,小姐都是向来不假以辞色的。 她观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啊? 不止红锦,便是连那书生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拱手作揖还了一礼:“小姐客气,小生不敢当先生尊称,不过是前来参加应试的赶考书生,卖几张字画以糊口,凑些银两买笔墨而已。怕是不能帮到小姐。” 看眼前少女穿着锦锻,打扮虽甚素雅,却是容颜清丽绝姝,那通身的气势更是尊贵非凡。让人站在眼前,似乎莫名就生出一种矮了一截的感觉。尤其她说的未免有些可笑,他又能帮上她什么呢?青年男子心中苦笑。 “公子未免太妄自菲薄了,小女倒是觉得公子学识渊博将来必成大器,小女亦是闻人言说公子才高八斗,想要请公子为我府中西席。公子既然也说了在此卖字画替人纂写书信是为赚取银两,您若进府任西席,小女自也会付先生束修!” 洛无忧淡淡的道:“如此一来,公子亦不必在此忍受日晒雨林的摆摊,还可多些时间温书,以备参加今年的春帏会试,岂非两全齐美之事?公子以为小女之提议如何?” 那青年愣了一下,道:“敢问小姐府上何处?小姐又是想请小生任谁的西席?”他倒着实未想到,这位小姐居然是想请他进府任西席,这个提议他自是心动的,在此摆摊一整日并赚不到多少铜板。 然,他家境贫寒,连来都赶考的费用都是全村人凑的。 来到都城他盘缠所剩无己没有办法只能摆摊卖字画维持生计。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春帏会试就快到了,他自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温书。他不能辜负了父亲一直以来的期许。 也不能辜负了全村人对他的觊觎厚望。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解,他学识虽常得夫子夸奖,然到底渊博与否,这位小姐,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洛无忧将青年疑惑尽收眼底,却只淡淡道:“府上姓洛,小女诚意相请公子为愚弟启蒙,每月束修二十两,公子若有其它的疑惑小女可一同解答。若无其它疑惑,小女敢问公子可愿否?” “这……小生……” 青年男子愣住,说不心动是假的,他一个月在此摆摊也就三四两银子,在秦都,却是根本不够买什么的,尤其是笔墨纸砚都是珍贵之物,自然那所须的花费也高,可这少女却是一下就给二十两的束修? “我说你这人还有什么好犹豫好考虑的?我家小姐说了请您去给我们小少爷做启蒙夫子,又不是要你去卖身为奴,难不成你还不愿意?还以为我家小姐会骗你不成?”看男子半天给不出个准信儿,红锦有些不愉。开口便是一串连珠炮,直炸的男子脸色爆红,有些呆愕的张大了嘴。 “红锦,住口,不得对公子无礼。” 洛无忧看得扶额,转头朝那青年歉意一笑:“还请公子不要介意,红锦她嘴直心善,也并无他意,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她说的也话虽糙理却不糙。还请公子给小女个准信儿。小女所说,不知您到底愿不愿意?小女诚意相请,公子也看到了,小女实在不知公子还在介怀什么?若是公子不信,小女亦可先付一些银两,如此可好?” “不,不不用了,小生自是信得过小姐,那好吧。小姐放心,小生必会尽心教授小少爷。便不知小姐打算何日开始授课?”青年男子咬牙拱了拱手应了下来,人家姑娘话说到这份儿上来,他若再不应岂不是真显得太过不知好歹? 洛无忧浅浅一笑,“如此甚好,就明日吧。红锦,你便先随先生一起收拾这字画摊子,然后带先生回府安置。记得,先生是我的贵客,必定要好好以礼相待。”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红锦点头应下,便去帮着收拾,总觉得小姐行为有些奇怪,可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不过,向来对自家小姐命令执行贯彻到底的她,虽有不愉,却也未曾多想。这人怎么也是小姐替小少爷请的夫子,她自是不敢有怠慢的。 洛无忧看了看天色,“那抱琴弄墨,你们随我去烟雨楼,知画汤圆你们自个儿逛,想买什么都可以,买了等回去后找你们红锦姐姐支银子,便当做是小姐奖励你们这段时日的辛苦。记得也替剪秋带一些。弄墨你们想要什么到时候可让她们带,也可自己再来买。” “是,奴婢等多谢小姐。” 看几个小丫头喜滋滋的神情,洛无忧亦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西大街前往烟雨楼,南宫景璃约她在烟雨楼。她本不想去,可贴子都已收下,若不去亦是不大好,就不知,这南宫景璃约她到底有何事? 想到此,洛无忧不禁蹙了蹙眉,还真是一个麻烦接着一个。只是让她不曾想的是,还未见到南宫景璃,她却是先遇到了另一个麻烦。 第541章 泼妇找茬无忧发飙 烟雨楼,此时正值午膳时间,整个楼中都是宾客满坐,甚是喧嚣热闹。洛无忧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进来。正走到楼梯旁,却是被从楼上下来的人强行的堵住了去路。 洛无忧瞥了一眼,便往左退开,想从旁边走过,岂知她往左退,前面的人往左堵,她往右退,那前面的人便往右堵。 弄墨抱琴两人见状瞪时冷下了脸,这人根本就是来找茬的! 当然是来找茬的! 洛无忧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横生枝节多计较,岂知,对方却显然并不这么想。既然避不开,自是不用再避,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穿着华丽锦裙,被一群婢女众星捧月般堵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洛无忧清浅一笑:“不知姑娘堵住我去路是为何意?若我记得不错,我与姑娘并不相识。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姑娘倒好,我走哪边你就走哪边,我让哪边,你便堵哪边?现在我便不走了,让姑娘先行,如此可以了么?” 眼前的情形倒是让她想起了初遇剪秋是的情景,只是显然的眼前的女人却是半点没有剪秋的精明和聪慧。 说白了,就是一条拦路恶狗! “升平县主倒果然是伶牙俐齿。怎么,你这是在影射本小姐仗势欺人?还是在影射本小姐好狗不挡道?本小姐告诉你,有本小姐在,你今日休想上去这烟雨楼。”那女子闻言却是并不买账,反而瞪大了一双美目愤恨的看着洛无忧。 那眼中的敌意甚是明显,当真是想不让人看见都难! “本县主不曾这样说过。不过,本县主也很讶异,居然会有人如此的说自己。好狗不挡道?的确,李姑娘的形容还真是贴切。连本县主也不得不夸赞姑娘说的的很有道理。”她刚想着,她居然自己就承认了? 果然还就是条拦路狗! 洛无忧微愣,差点笑出了声:“说来,李姑娘既知本县主的身份,见了本县主不仅不施礼不说,居然还敢拦本县主的路。甚至还敢放言,让本县主上不了这烟雨楼的二楼?怎么,李姑娘是这烟雨楼的主人?” 李玉如咬了咬牙,冷哼:“本小姐就算不是这烟楼的主人,可本小姐说了你今天休想上去。本小姐便一定会说到做到。洛无忧,你小小年纪还未及笄便处处勾引男人。有了容郡王不够,现在还想来烟雨楼勾引世子,当真是狐狸精,简直不要脸!”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辱骂我家小姐!”弄墨与抱琴听得那言顿时怒目圆瞪,柳眉倒竖,两个小丫双手叉着小腰,一副恨不得上前撕碎了那李家小姐的模样。 “本小姐辱她了么?怎么,她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那这都城之中说她的人可多了去了。你们还能把每个人的嘴都给堵上不成?说起仗势欺人,升平县主倒是比我强多了。” 李玉如却是笑的极得意:“就不知你仗着谁的势?是不是容王府?呵,攀上了容王府容郡王,还想与世子藕断丝连,这不叫不要脸叫什么,难道本小姐说错了么?这样的女子,难不成还有脸面?我可是头一回听说!” 弄墨抱琴二人当真气得军身都在发抖,当即便挽起了袖子就要冲上前去,却是被洛无忧清冷的声音喝止。 “弄墨抱琴,站在原地,让她说,本县主今儿个倒是要看看她还能说些什么?李姑娘你继续,本县主站在这儿听着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怎么不说了呢?继续啊。”洛无忧站在原地却是依旧笑,眸光却已是阴冷已极。 这个李玉如,她未找她的麻烦,她却是先找上了她。今生不是前世,她可不再是武候世子妃的钦定人选了,她倒是不想想,她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立场来和她讲这些话? 少女的眸光幽深如渊,看得李玉如莫名打了个寒颤。然而看着楼中客人投来的目光,不甘失了颜面:“哼,说就说,洛无忧,好歹婉微也是你的好友,你却勾引手帕交的未婚夫,本小姐好心警告你,难道有错么?路不平,有人踩,本小姐不过是替婉微说句公道话而已。” “哦,这样啊?那你现在说完了么?还有没有要其它的要补充的?也可一并说来本县主听听,也好让本县主知道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天怒人怨?” “……”李如玉被咽的说不出话来。 “看来李大小姐是说完了?” 洛无忧瞥了一眼半晌无话的李玉如,忽地勾唇一笑:“那么意思是,现在轮到本县主来说了是吧?本县主倒是也想问问李大小姐,你以什么身份来过问这件事?婉如的好朋友?可惜本县主怎么从未听过婉微提起你是她的好友。” “难不成就许你与婉微相交,不许本小姐与婉微交好?”看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李如玉愤愤的反驳。 “那本县主不过刚刚走进烟雨楼,你怎么的就知道本县主是特地来勾引世子的?莫非,李小姐是本县主肚里的蛔虫?连本县主想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堂堂尚书府的千金,却是一口一个勾引男人,一口一个狐狸精,不要脸?难不成这便是你尚书府的家教?” 洛无忧面色忽的一寒:“若真是如此,本县主改日倒还真得好好的请教一下李大人,到底是如何教出这般没有教养的女儿?别说本县主与武世子没什么,便是真有什么,又与你李大小姐何关?” “你如此的激动,到底是为了维护婉微,还是为了维护武世子?又或者因为心生嫉妒,想要挑起我和婉微之间的矛盾?不过这也不奇怪,武世子堂堂少年将军,英武不凡李姑娘会倾心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洛无忧,你胡说什么?本小姐哪有对武世子倾心,本小姐警告你,你别仗着你是县主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无中生有。你敢污我清誉,洛无忧,本小姐绝不会放过你的。” 李玉如小脸气得通红,看着原本被自己煽动的人群,陡然间都鄙夷的看向了自己,顿时一双美目之中闪过一抹怨毒,手中的锦帕都被她绞变了形。如此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却无疑是不打自招,做贼心虚的表现。 当然,这也的确不是冤枉她! 可不就是么?李如玉的确是倾心武绍谦的。说来她们也的确是有过节,前世武绍谦定亲,她不相信,于是便偷偷潜出府找他寻问。事后却是被李玉如发现,她狠狠了她两个耳光。 同样骂她不要脸的狐狸精贱人,还警告她以后不许她缠着武绍谦。她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却是被她好一顿羞辱。本来这点小事儿她早就忘记了,并不打算与她计较。 却不曾想,这个李玉如自己不长眼,居然还先找上了她。就她那点心思只要是个明眼人,一眼便能看穿。也就她自己却自以为聪明,却把别人全都当成傻子糊弄。 洛无忧挑眉一笑:“是么?本县主倒是要看看你如何不放过我?本县主还是第一次遇到李小姐这般不讲理的泼辣女子,寒濯,给本县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泼妇。教教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顺便告诉告诉她,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又是她得罪不起的? “记得,不用跟本小姐留情。连李小姐自个儿也说了,本县主在外仗着容王府仗着你家郡王的势欺人太甚。本县主倒也想看看,我若真是仗势欺人的打死了她,你家郡王是会怪我,还是会给我撑腰?”洛无忧嘴角勾笑,一句话说的嚣张至极,转头却是看向突然出向的寒濯满脸疑问。 “主母说笑了,主子有令:谁敢欺主母一分一毫,便是欺主子,欺整个容王府!她既敢如此侮辱主母,自是:死有余辜!”寒濯冷着一张脸,全身都散着浓浓的煞气,瞟了一眼那李玉如,那眼神冰冷的好似看着一个死人。 洛无忧闻言满意的点头,看向脸色发白的李如玉道:“怎么样?李小姐你可都听到了?濯侍卫说了,郡王会替本县主撑腰。看来,本县主似乎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你刚刚骂本县主好似骂的很欢实,也很溜是吧?” 李如玉被突然出现的寒濯惊了一跳,更是被寒濯那充满阴冷杀意的眼神吓得脸色发白如纸,此时再一听洛无忧说话,更是不由后退了两步。 再无先前嚣张的模样,连声音都带着几丝颤抖:“你,你洛无忧,你想干什么?你还想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本小姐不成?这里可是堂堂天子脚下,你还有没有王法?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乃堂堂兵部尚书府的千金,你若杀了我,我爹爹绝不会放过你的。” “濯侍卫,你都听到了,若真打死她,好像皇上那里确实不怎么好交待?还有她爹爹是兵部尚书,郡王他得罪得起么?要不就这么算了,反正我只被骂了几句,也不会少块肉!”洛无忧满脸犹豫纠结之色,似打着商量一般看向寒濯。 主母是不会少块肉,可主子绝对会心疼的掉几块肉!主子连圣旨都敢抗,还会怕这些么?主母明明清楚,却还做这般模样?还真是没想到,主母也会有如此……额,调皮的时候! 寒濯嘴角几不可见的抽蓄了一下:“主母放心,等属下杀了她,到时候将他的尸体丢去尚书府问问尚书大人就一清二楚了。属下相信尚书大人绝对是个讲理识理之人,绝不会错怪了好人。至于圣上那里,主子自会一力承担,所以主母无需有任何的担忧。”言下之意,他家主母杀了李玉如,那就是理所应当的。 笑话,怪罪主母?他李耀庭要敢怪罪主母,看主子不瞬间灭他千百次! 该死的女人居然敢骂主母,还骂得那般难听,当真是死一千次都不够。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他寒濯认定的主母?更是他们主子的心尖肉么?若非主母未下令,否则他和暗隐早就出来灭了她了。 唰—— 便就在寒濯说话间早已一把拔出了腰间的古剑,幽深古朴的剑锋眨眼落在李玉如那细雪白的颈脖之上。 动作快到几乎没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第542章 也会上瘾正主来了 “啊——” 一道女子怆惶的惊叫声尖锐的响起,差点刺破人的耳膜,让原本喧嚣的烟雨楼也有片刻的寂静。所有的食客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看着寒濯将长剑搁在李如玉的颈脖之上。 “求县主饶命,求县主饶命……” “县主,我家小姐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小姐还请县主饶小姐一命,奴婢等定永记县主大恩……” “县主,还请县主饶了小姐,婢子们给县主磕头了……” “……” 寒濯的出然出手惊得李如玉身后的一众丫鬟亦是惊叫出声。有殷红的血迹顺着那长剑滴落了下来,红的极为刺目。几个丫鬟当即跪地磕头求饶,若小姐真在烟雨楼出了事,她们这些随同小姐一起出来的人,只怕是没人会有好下场。 小姐惹谁不好,却偏偏惹上升平县主。 早就劝过小姐,虽洛府已垮,可那升平县主却是有容郡王,有容王府护着的。若就这般直直的对上县主,那她能讨得了好么? 可偏偏她们这个小姐却是个不开窍的,不过是听了几句别人的挑唆便给别人当枪使,这下可好,不止害死了她自己,还害了她们! 那可是真真的血,李如玉的脖子被割开一条口子,便连一众食客也是被眼前一幕震得不轻。都是当真未曾想到,这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说杀人就杀人,没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且,不管怎么说,眼前之人也是六部之一兵部尚书府李府的千金。李家亦是都城六大权门世家之一,代代为官根基深厚。 亦能算是秦都之中百年的簪樱世家。 这李如玉是李家嫡女,正经的大小姐。要真被这么一剑就结果了,李家会善罢干休么?虽说这容王府的确是不能惹,郡王先前也着实很护着升平县主。可到底洛家已经垮了。 而在那之后,升平县主和容郡王好似也再未在都城露过面。 这郡王当真会一直护着县主?这名所谓濯侍卫当真是郡王的人?这两个问题,瞬间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若真是如此那这郡王,啧啧,可当真是宠爱县主上了天,居然时时派着侍卫跟随保护! 还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可若不是的话,只怕他们便又有好戏看了,以如今的洛家来说,显然是不可能扛得过李家的。即使眼前少女有着县主的封号。顾家虽也回到了都城,可顾家早些年就没有人再做官了不是? 便是两家加起来,那也照旧是不可能敌过李家啊! 众人眨眼思绪良多,洛无忧却好似浑无所觉,亦未听到李如玉那群丫鬟的求饶一般。只噙着笑看着李如玉慌怕到瑟瑟发抖的慌张样子。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心中却是颇为感慨。 在北越的时候便体会过一把借着君惊澜的势欺人的感觉。 不得不说,还真是会让人上瘾! 尤其看着曾经欺辱过你的人,那般战战兢兢的在你面前,害怕到瑟瑟发抖的模样,当真是浑身都通泰了。便连弄墨与抱琴两人,也是撑直了腰板站在自家小姐面前,一脸得意洋洋与有荣焉的样子。 小姐一路走来来隐忍良多,也受了太多的磨难。如今有郡王给小姐撑腰,小姐再也不用怕谁,终于不再隐忍,终于发威了! 这样的小姐,实在是威风凛凛,大快人心! 而李如玉的尖叫声也引来了楼上正坐在包厢里几个男子,包括在雅坐里点了位置一直等着自家小姐前来的剪秋。下楼看到这一幕,剪秋亦是连忙站到洛无忧身边行了个礼。 “奴婢见过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剪秋,有事的可不是你家小姐我。不过是刚进来遇到一个疯婆子,挪,不是在那儿么?说也奇怪了,本小姐不过就是有些饿了来这里吃个饭而已,居然也能碰到疯子?” 洛无忧唇角轻勾起一抹笑,“想想还真是倒霉,大约是今儿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不过,本小姐也还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跑去质问别人?剪秋,你觉得这样的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正主还没说什么呢,倒是李小姐对世子关心良多。” “挪,李小姐,世子下来了,你要不要把刚刚警告本县主的话,再于世子也详细的警告一番?这样才不妄你自称婉微的好友,才不负你对她这番浓情厚意不是么?”少女看着李如玉,笑间盈盈的问。 瞥了一眼楼上眸光却是微微的泛冷。 楼畔不止南宫景璃,武绍谦也站在那儿,且他比南宫景璃还早出现。他却是一直站在暗处未曾有任何的言语。大约是想看看两个女人为他一人大打出手的画面,好以此满足他的虚荣心? 又或许是想看到她受辱,好借此来报复她? 不管是哪两个做法,都让她不屑。这样的人只能说娘看错了他,她也瞎了眼看错了他。居然会对这种人付诸真心,还在前世自他走后便苦等他多年,到最后也不过换来他的绝情狠心! 且,那绝情狠心还来得莫名其妙,若说他今生是因爱而不得对她生恨。可前世呢?前世她却不曾负过他,是他先毁了他们的婚约,是他另娶了别人。可他在最后,却帮着洛仙儿对她百般折磨。 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梗在她心头,得不到一个答案,她想她至死都不会释然。洛无忧心中戾气翻滚,面上却是半点也看不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乎众人预料,最先开口的却不是武绍谦,而是一袭锦袍的南宫景璃,男子方才一下来,便就俘获了在场大多数少女的注视眸光。 南宫景璃的眼神却是一直落在洛无忧的身上,他约她前来烟雨楼一叙,久等却也未来想等之人,本以为她是有心避开。正满心抑郁难舒,却在此时听到楼下一阵燥动,遂心情更加烦闷,打算离开。 却不曾想,一出来便看到了她! 只这眼前的情形却是多有混乱,尤其他方才开口,李如玉便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朝他慌张求救:“王爷救命,县主她胆大妄为,目无王法,竟然命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杀了臣女,王爷,救救臣女,王爷救命……” 女子一脸惊惶之色,脸颊上挂着泪珠,颈间一阵刺痛让她几乎发狂。却是浑身都已僵直一动不敢再动,生怕一动之下当真会被割了整个头颅。那个贱女人当真是太可恨了,居然敢如此的欺辱于她。 李如玉好似根本不懂得一句话:辱人者,人亘辱之! “无忧,县主,这是怎么回事,她可是得罪你了么?”南宫景璃蹙眉瞥向李如玉,那一眼却是森然凉薄,一瞥便已移开了眼,话却是对是洛无忧说的。 洛无忧不是个冲动之人。如此做想来定是有她的理由,虽不明所以,可男子内心的天称却是早就直直的斜向了少女。 压根儿对于李如玉的死活不闻不问。 “无忧见过璃王。” 洛无忧行了礼,南宫景璃的变化,让她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却又转瞬敛了下去,淡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此事想来王爷问武世子与李姑娘本人会更加的合适?无忧不知他们之间有怎样的瓜葛,不过,李姑娘却好似误会我与武世子有染。事关无忧的清誉,还请王爷替民女做主!” 呵,李如玉倒是打得好算盘,真以为南宫景璃来了,她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么?她会楚楚可怜的求救,她洛无忧就不会喊冤了?她倒是要看看武绍谦他到底会怎么说?他又是不是对她真恨意已生? 本就打算找机会试探,如此天赐良机她自是不会错过。 南宫景煜闻言脸色陡然微沉:“武世子,可确有其事?若本王所知不错,你已与林小姐定了亲。为何又会有李家小姐替你出头,说你与县主有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县主乃清白女儿身,你可知此这样会有损县主的清誉?” “王爷想来误会了!”被点名,武绍谦也从楼上走了下来,男子身姿依旧英挺,根本看不出异样,对南宫景璃的指责亦只是一笑。 淡淡的道:“本世子不过在这里吃顿饭而已,遭此无妄之灾,本世子也很莫名。李小姐之言与绍谦并无关系,绍谦与李小姐并不相识,更不知她为何会这样说?不过,绍谦猜想,李小姐大约是听了之前绍谦曾与县主有过婚约。所以才会误会了吧?” “不过,还请李小姐以后切莫再如是说了。否则便如王爷所说污了县主的清誉便不好了。”武绍谦说的温润翩翩,倒是一点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仔细听来那话却是别有深意。 观眼前的武绍谦,让人着实很难将他把在几个月之前满身邋遢,拦在她马车前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那双眼里多了太多的东西,那双眼底有爱恋,亦有痛苦,更有怨恨,还夹杂着些许的痛心和其它。 他撇头瞥了一眼洛无忧,心中一阵巨浪涛天般的翻滚。那双眼中却又是在蓦然间多了一层迷雾,将一切都掩盖了起来,让人看不清也道不明。 洛无忧回以淡淡直视,心中翻起的巨浪却是不比武绍谦少半分。 第543章 莫名恨意还有用处 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收回了目光,武绍谦终究还是变了。即使早就经历过这样的变故,早就有所心理准备。可她还是难免震惊。那双眼里的恨意就如同她前世看到的那般。 太过突兀,太过莫名。 那双眼中的情绪太多亦太过复杂,更是一闪即逝。让她一时间也无从去分辨到底是什么。然而,其它的看不懂没关系。 她看懂了一样:恨! 没错,就是恨!那恨意,她看得太清楚太明白,武绍谦恨她,可让人觉得可笑又荒谬的是,她却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恨她?又到底恨她什么?他与她之间可以说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甚至,他们的母辈还是至交! 便是父辈之间有政见不同,却也不应该牵怒到她身上。且洛家业已倾塌,那么他到底在恨什么?是不是真的与武候爷与她那个‘好父亲’洛秉书有关?洛无忧想着却是在心中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这不可能,洛武两家,据她所知并无甚深仇大恨的。 还是说,这其间有人在挑拔?为的就是挑起武绍谦对她的恨意?这也一种可能,亦是一个追查的方向,可若真如此,那个挑拔的人又会是谁? “武世子说的不错!” 洛无忧敛眉将飘远的思绪拉回眼前,清浅淡笑:“无忧初回都城便听闻世子与婉微定亲大喜,还未来得及恭喜两位。世子在兰若寺英雄救美之事,整个都城业已传遍。武世子与宛微也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忧在此提前祝两位百年好合。婉微是个好姑娘,也希望武世子能好好怜取眼人!” 少女说着心中却是划过一抹冷意,武绍谦之言说的模糊不清。只会勾起众人对她与他的猜测,这于她来说自是不利的。容狄自是不会误会,可此事于容王府来说却到底是颜面无光。 且若此事传到婉微耳中,难免不会与她生出嫌隙。 倒是没想到,她不过离都不到四个月,武绍谦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堂堂一名沙场将军,竟也学会使用这些阴私手段,居然想利用流言来打压她。这段时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否则他不可能会有这般大的改变! 只不过眼下她却无法解释,越解释只会于她越不利。 容狄与她之间再如何心意相同,再如何彼此认定。可说到底却是与世俗礼教不合。没有那个名份,她不管说什么只会让此事,最终都朝着与她更不利的方向发展。 所以她才岔开了话题。 虽然容狄不会在意,她也不会在意,可是容王府呢?顾府呢?还有娘和安儿呢?她真能不顾忌么?说到底人活一世,谁又能真正的不在意那些个虚名?便是真的自己不在意,可若会伤害到在意的人话呢? 终究还是得去在意的不是么? 南宫景璃看得面色微沉,却是忽尔转向了一旁,那位还被寒濯利刃掊在颈脖的李家大小姐,声音透着些许冷意:“那么,还有你呢李如玉,洛无忧乃父皇亲封的县主,你不过一介臣子之女,无品无阶。如此说你又可有证据?俗话说捉贼拿脏,捉奸捉双,你是看他们幽会了?还是持有他们定情的信物?又或是还有其它的证据?” “我……王爷,如玉错了,求求王爷救救如玉,如玉以后再不敢胡言了,王爷,求王爷救救臣女,王爷……”李如玉我了半天,却半点办法没有,只能继续向南宫璃求救。 那个贱人不发话,这个死人脸也不将剑拿开。这让她有些忐忑,洛无忧是不是敢真的杀了她。想到死,还是尸首分离那般凄惨的景况,便是个男人也会怕,更何况是李如玉这个生长在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小姐,早就怕到极致? 只是在怕的同时,她眼底的怨毒却是更浓更深,若是她有证据早就公布出来了。又岂会容那个贱人在此那般的诋毁于她?甚至更让她在心上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最可恨璃王却是摆明了帮着她,这个贱人还果真是个狐狸精。武世子在大殿之上不惜为她与北越太子相争相抗,他们明明有婚约。她却为了攀上高枝而抛弃了少将军。 这样攀权附会的女子又怎么能配得上少将军? 南宫景璃却是对她的求救视若无睹,声音也更加的冷沉:“如此说来你是没有证据了,那你可知你此举便是构陷!不止如此,你如此做亦是在质疑圣意,父皇称县主为天下女子表率。你如此说,是在说父皇他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亦或是在说父皇愚昧受了人蒙骗?” 敢说圣上有眼无珠? 周围人群传来阵阵吸气声,李如玉的脸色也在一瞬间惨白到底:“王爷,臣女错了,臣女没有那个意思。臣女只是嫉妒所以才胡言乱语,还请王爷恕罪,臣女以后再不敢了,臣女求求王爷,放了臣女……” 藐视圣意,那是连她父亲也担不起的罪责。她怎么敢担?李如玉闻言这才是真的怕了。也顾不上对洛无忧的怨恨,一个劲儿的求救。 “你诬蔑的人不是本王,求本王救你,是否有些本末倒置?此事本王会如实禀明父皇。至于你,污人清名无异于夺人性命。县主想要如何处置,本王并不予干涉。县主大可自便!” 南宫景璃冷冷说了一句,便又将处置权交给了洛无忧,并退开了几步。以前有很多次,少女受难之时,他都站在她眼前看着。 相府拱桥之上看她被姐妹推倒在地;宁心院里看她被诬陷被杖责;大街上看着她便杨倩倩鞭打;东崊书院看着她被下药;洛老夫人生辰之日看着她的亲人死在他眼前;亦看着她被人诬蔑谋杀亲祖母;齐洲之时他奉圣命亲自去捉拿她,更眼看着她被架上高台生受酷刑。 每一次他总看着她受苦,明明想要出手相救。却总是犹豫总是顾忌,顾忌他的身份,顾忌他的母后,也顾忌傅国公府,更顾忌着他的责任,所以他每次都只看着。从齐洲府转回之后他便不想再看着了。 只可惜那时她人却失了踪,后来北宫相遇她却成了别人的皇后。那时他才真正清醒的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却是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他想挽回。 而这也是第一次,他如此态度鲜明的选择护她! 虽然她可能并不需要! “王爷,难道你也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了么?你怎么可以把我交给她来处置?王爷,那个女人会杀了我的?王爷,你救救我,王爷,世子……”李如玉泪水刷刷的流,可怜兮兮的祈求着,再无称前嚣张的模样。 南宫景璃的话在她听来无异于是个晴天霹雳,本以为璃王便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儿上也会救自己,可是眼前事实却与她之所想截然相反。他不止未救她,居然还把她交给那个贱女人处置。 那个贱女人说了要杀她,现在还有璃王给她撑腰,她又怎么会放过她? 岂知她还未等来她盼望的两个救星的反应,旁边寒濯却是一掌便将她拍飞了出去。抬脚便直直的踩在了她的胸口:“还敢侮辱主母,本侍卫看你是当真不想活了。主母乃我容王府未来的郡王妃,你一再不敬,本侍卫现在就杀了你,看李耀庭他敢不敢怪罪容王府,怪罪主子?” 长剑轻挥,寒濯手中的长剑直直刺向李如玉的胸口,凌利的剑芒刺的人眼花,在场中人都不由自主的蒙上了眼睛,不敢再看那鲜血飞溅的画面。 “寒濯,等等。” 然则,寒濯的剑到底是没能刺下去,被洛无忧生生叫停在李如玉的胸口前半寸。剑亦未收,转头:“主母,像这等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该死。主母放心,若是主子在,只会让她死的更加凄惨,便是王爷和王妃也绝不会容忍。” “她如此的欺辱主母就等于是在欺辱容王府,绝不容姑息!”寒濯声音里满是浓浓杀气,像这种蠢笨又不知好歹还不识识务的女人活在世上,也是纯属浪费粮食,当着他的面还敢一再的辱骂主母? 别说主子了,就连他都早忍不住想将她剁了。 洛无忧摇了摇头:“算了。给她一个教训便好了,杀生终究有违天和。况且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出手,当真有污你的宝剑。弄墨抱琴,你们去掌嘴二十以示训戒就好。” “……” 寒濯很想说他便是不用剑也能随手取她性命,绝不费半点力气。可是看着自家主母投过来的眼神,终究还是将剑收了起来站去了一边。 “小姐就是太善良!” 弄墨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和抱琴二人上前揪起正自吐血差点昏厥的李如玉,挥手那巴掌便落到了李如玉的脸颊之上,啪啪啪的清脆掌声在寂静的楼中格外的清脆。两个丫头可谓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二十巴掌打完,李如玉那张脸已青紫高高的肿了起来,再无法入眼!甚至上面还留着几道被抓破的血指甲印。由此可见这两丫头对这个侮辱了自家小姐的李家大小姐,有多么深的怨念了。 怎能没有怨念,那可是她们的小姐,便如同上官明月在明月楼众属下心中的地位一样,洛无忧在这群丫头心中那亦是神一般的存在。这个贱女人却是莫名其妙的找小姐的茬,还敢那般的侮辱小姐,诚如濯侍卫所说,绝不容姑息。 如今只赏她二十个巴掌,真是太便宜她了! 两个小丫头满心怨怼,却只有剪秋眼眸微闪,心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李如玉本就被寒濯一掌打到吐血重伤,又被甩了二十个巴掌,颜面更是尽失。说来受到的惩罚亦是不小。若当真杀了她来,小姐还得因此背个恶名,与之相比,这样的处罚,只会让她更难受。 何乐而不为? 自小姐出府对老爷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便知,小姐是不会再忍下去了。自然的,小姐这样做也可能不只这一个理由。 或许小姐留下她,有别的用处? 第544章 合理怀疑挑唆之人 二十巴掌打完,弄墨与抱琴都退了回去,李如玉因被打得头昏眼花,尚有些懵,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被一旁的丫鬟给扶住。 几个丫鬟皆是泪眼盈盈满脸担忧的样子,然则这哭却不是为李如玉,这担忧自然也不可能是为李如玉。却都是为了她们自己,自家小姐被打成这副模样,还得罪了容王府与璃王。 回去之后她们焉能有好果子吃? 所以说这做丫鬟若是跟对了主子,幸运一辈子,那要是跟错了主子,就得倒霉一辈子。而她们,显然就是跟错了主子。就之如对面县主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和她们自己那就是最鲜明的对比! 洛无忧瞟了一眼几个小丫头,将视线放回了李如玉的身上:“李小姐,记得,以后不该说的话最好不要说。今日你诬蔑本县主,本县主还能大方的放你一马,若是来日真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 “只怕就不是你小命丢了那般简单了,便是连累了你父兄满门都有可能。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世上比你有身份的人多了去了。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府,其实说来还真的不算什么。本县主想便是李大人今日知晓本县主所为,也定会感谢本县主的。” 洛无忧瞥了一眼满身狼狈不堪,却仍旧紧纂着拳头,满脸愤恨怨毒的李如玉轻笑。看来这李家小姐倒真是还没有学乖。这还嫉恨着她呢?不过,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转头洛无忧却是看向南宫景璃福了福身:“今日多谢璃王替无忧主持公道,无忧还有其它的事,便就不多留了,改日再登门向王爷道谢。无忧先告辞。”如此闹她倒还真得感谢李如玉,可以提前离开,不用再赴南宫景璃的约! “……” 南宫景璃眸光微沉,却终究只能点了点头,眼看着那少女带着婢女从他眼前离开。而武绍谦,脸色更是阴郁到了极致。那少女和南宫景璃打过招呼,道过了谢,却是正眼也未看他。 俨然就是将他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这让他心中有种怒火在烧,无法压抑,她凭什么这么对他?她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洛无忧,你当真以为攀上容王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那是你欠我的你必定要还给我。 武绍谦眸光阴暗至极,本来他还一直在犹豫,他不想去相信。可武绍谦你还在对她有所期待么?那一件件的证据早就摆在你眼前,你还能自欺欺人么?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武绍谦,死心吧!她不过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罢了。 男子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着,可心却还是火烧火燎般的痛着,愤怒着,那种无法宣泄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阴沉。 “王爷,既事已毕,本世子也先离开了。”武绍谦说了一句便也离开了烟雨楼,从始至终也未看那对他情深痴痴,被打得猪头般的李如玉。 南宫景璃瞟了正好武绍谦,微微的蹙了蹙眉,也离开了。 看着心上人匆匆离开,连个眼神也不施舍给自己的李如玉。捂着脖子看着地上那一滩自己血迹,恨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明明刚刚在楼上还好好的,可一看到那个贱女人,他便变了样子。那个人说的对,洛无忧这个贱女人才当真是她的拌脚石。 而不是林婉微那个药罐子! 李如玉咬了咬唇,忍着满腹的怨气也在丫鬟的搀扶狼狈的走了。只是那双拳却一直紧纂在一起,愤恨到眼珠泛着红,似要杀人一般。 一场闹剧就这般落幕,曲终人散,楼中食客却是沸腾了起来。 …… 洛无忧未再多逛便回了洛府。 直到进了无忧阁,弄墨与抱琴还都是气愤难平。看到红锦汤圆等人又将此事添油加醋的给众人说了一遍,自是引来一群小丫头在无忧阁中,对那个讨厌的李家大小姐的口舌讨伐谩骂。 “小姐,要我说您就该让濯侍卫一剑结果了她。那种不可理喻的恶毒女人留着她只会给小姐找麻烦,处理了她一了百了多好?” “就是,真是太可恶了,小姐又没招惹她,她居然如此的害小姐。当真是个阴毒的女人,杀了她都是太便宜她了。” “没事,这次弄不死她,不还有下次么?小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汤圆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看一众丫头的样子,洛无忧颇为无语:“好了,此事已过去了,你们不要再聊了,为了那样的人浪费口舌才是不值。”这群小丫头经历的事多了,也是越发的狠了起来。居然口口声声教唆她砍人夺命。 不过如此甚好,她可不希望她手下的人都是些无知的良善之辈。善良两个字也是要因人而宜。对于敌人善良只会伤到自己,对待敌人那自是得能狠就尽量狠到底。务必斩草除根,如此才不会让自己吃亏。 时至如今,这些丫头总算是勉强达到了她所期望的要求! “小姐,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收买李府的丫鬟,看看这个李如玉到底想搞些什么花样?”剪秋突的出声询问,那个李如玉突然对小姐发难,总是得有个原由才对。这秦都城中若说还没有人不知道小姐与郡王的关系? 那绝对不可能! 可她却是为了一个武绍谦径自将矛头对准了小姐,这本就是说不通的事。毕竟武绍谦已与林姑娘定了亲,她就算是再仰慕武绍谦也没有这般就对小姐出手的道理。要出手也定是对林姑娘出手。 或者就像小姐说的,她想挑起小姐与林姑娘内斗,而她好做收渔翁之利?这可也的确是个好方法。可不是她贬她,就凭林如玉那个蠢货草包的脑子?她能想得出这么好的办法? 剪秋表示很怀疑,或真有那般聪明,她今日便不会做那般愚蠢的举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为难她家小姐,只有傻子才会那般做! “何必收买丫鬟那般的麻烦?直接让寒濯派人去监视就行了。我倒是也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在从中挑唆?”会不会是她那个一直都未曾显山露水的三妹妹?又或者会不会是,她那个一直杳无音信的‘七妹妹’洛灵儿? 说来也不亏都是洛秉书的种。不管是洛明珠还是洛灵儿又或是洛明秀还是洛明芝,洛明霞都好,总之她这些‘好姐妹’看来还真是没一个简单的! 洛灵儿自离开洛霞山一直便未曾再露过面,可她有种感觉,她们定是还会再见的,或许用不了多久。而洛明珠钟情武绍谦也是既定的事实。甚至,有可能两人早就有了首尾。 就不知,这件事里,到底是她们谁在背后捣鬼? 而她之所以留下李如玉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搅局,并顺藤摸瓜将那人从背后揪出来了。之于李如玉她并不放在心上,以她现在的能力和手段,想要悄无声息的夺去她的命亦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是,她现在还不能死罢了! 洛无忧淡淡的回,剪秋的怀疑很合理,自然这也是她的怀疑。不过,派人去收买丫鬟是个太笨的法子。以前是她手中没有人可用,不得已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 现在那个男子将明月令给了她,明月楼中高手如云,她不用岂不是反倒辜负了他一片心意?一直以来她都只靠自己,却忽略了男子的感受。她并不是没有意识到,不过已成习惯一时想改亦改不过来。 此次去北宫,两人的心更加的贴近,而亲眼看着男子对她满满的愧疚自责和心疼。她亦是不好受,所以她也想试着去依靠他,事实证明,其实依靠他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习惯,习惯,习惯了就成了自然。 洛无忧淡淡一笑,却是转头看向了红锦:“红锦,你将赵公子可安排妥当了么?带人回来的时候,可有遇到府中之人为难?” “回小姐,奴婢已经将他安排在了外院,并没有人为难。另外奴婢去了一趟老爷那里禀告了一声。老爷什么也没说,只说知道了。”这老爷的态度还真是奇怪,按照她的猜想他便是不反对,总会气愤的训斥几句。 可偏偏自从永昭洛仙儿先后死了,他又被罢了官之后,洛秉书却好像转了性子一般。原本她还怕他会为难小姐,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却倒更像是破罐子破摔,任由小姐在府里作威做福一般? 这始终不太正常! 洛无忧点头:“如此就好,一会儿你拿二十两银子给他,就说是我先预支给他的下个月束修。以后他那边儿的事儿,红锦便由你亲自打典。还有,安儿暂时未归,从明日起,你们几个丫头便都跟着去和赵先生学习。他可是个有真才识学的人,你们可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可小姐您不觉得您对他太好了么?”红锦有些疑惑,小姐不止亲自寻亲自请,甚至还对那个书生行那般大礼,此时回府又亲自过问,不止支银子,甚至还派她去侍候他?她可还没见过小姐这般反常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 洛无忧笑了笑,有很好么?她不过是在还前世欠下的债而已,若不是为了红锦那个人有大好前程,更不会那般早死。红锦欠他一份情,而她欠红锦的。若不是为了她,他们之间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红锦听的不明所以,却很快将那念头抛开,有些蹙眉的问道:“那小姐,赵先生安排在洛府的话,小姐到时候夫人和小少爷也会回到洛府么?这样的话老太爷和舅老爷能答应么?” 尤其是老太君,肯定是不会答应的。自打知道夫人和小少爷在相府里遭遇的事儿以后,顾老夫人那是恨毒了洛家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夫人和小少爷回洛府呢? “自然不是,待他们回来之后直接回顾府。到时候赵先生定也是要过去顾府的。另外红锦到时候你也过去,便留在安儿身边照顾安儿,这样我才放心。”洛无忧摇头,她怎么可能会让娘回顾府呢? 若如此,当初她又怎么会费尽心机的将娘和安儿送走? 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替娘拿到那一封和离书,否则娘的身上便始终背着一个枷锁。只有真正脱离了洛府,摆脱了那个薄情的男人,娘才能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真正幸福。 娘亲那般的美丽娴淑,总会有慧眼识珠的人,娘定会遇到的。没错,她就是打算让娘二嫁,谁说女子一生便只能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的? 她还就不信,她还替娘找不到一个如意朗君? 第545章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或许这个想法很大胆,可洛无忧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曾说过女子未必就要依附男子而活。前世她不懂,可临死她醒悟了,今生她也一直如此的做着,一直向这个方向努力着。人活着未必能逃脱世俗礼教的约束,但却绝不能让它束缚了自己的心。 她相信,只要她慢慢的劝解娘总是会能接受的。况且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想来也是很乐意看到那一天。有他们的帮忖,她并不担心劝不动娘。 “小姐,奴婢不要,奴婢不要离开小姐。”红锦撅着嘴,有些不愿更有些受伤,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她就要离开小姐了?她一万个愿意侍候小少爷,却也一万个不愿意离开小姐! “好了红锦,小姐这是为你好。你以后定会感谢我的,再说了娘和安儿回来也还有一段时日呢,说不定到时候我的事也已办完,我们就不会分开了。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另外今晚我和剪秋寒濯要出去一趟办点事。你们自个早些睡,不用等我们。也不用担心,有寒濯青鸾在。”洛无忧看着红锦摇头失笑,她这可是给她制造机会呢?偏这丫头还不领情! 那亦是个值得的人,就算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们也能在人海中相遇。看那赵子堂今日盯着红锦看还脸红的模样,显然定是还记得红锦。而红锦亦能一眼便认出那个摊子,那个人。 谁能说他们没有缘份? 那缘份,或许早在冥冥之中已有了注定。便如她和容狄,虽前世相错,今生却注定相遇,相知,亦定会相守一般。 洛无忧方安排妥当,才没坐一下,无忧阁中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原来是姨娘,还真是稀宫,就不知姨娘今儿个到我这小小的无忧阁来,有何贵干?”洛无忧坐在榻上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雪姨娘,轻轻的呷了口清茶,方淡淡的出声。 自她回到无忧阁与洛府中人,可以说是一直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不过,那却是表面,暗潮依旧在汹涌,平静终也会有打破的一天。 如今可不是就找上了门来么? 瞟了一眼那满桌的礼品,雪姨娘的来意,她几乎都不用猜,想来必是为了她那位‘好大哥’洛擎轩了。就像她说的春帏快到了,不止赵子堂,洛擎轩今年也是要下场的。 “瞧大小姐说的,卑妾本来早就想过来看你了。不过老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卑妾这不想着大小姐您刚回来,怕上门叨扰的话大姐便不能好好的休息了,所以才忍着直到今日才来看望大小姐的么?” 雪姨娘满脸堆着讨好献媚的笑:“自然的,卑妾还有另一件事想要求大小姐帮忙,如今不是快到春帏会试了么?擎轩苦读多年,卑妾这辈子没别的奢望,就希望他能够在考场一榜提名,到时能光宗耀祖。” “所以卑妾才想请县主帮忙走动走动,若是真的成事,以后卑妾与擎轩亦定会记着大小姐的好。还请大小姐能够体谅卑妾一个做娘的心,看在你们到底是同宗同源亲兄妹的份儿上,也看在卑妾与你大哥一直都站在大小姐同一阵线的情份上,能帮帮擎轩。” “大小姐大恩卑妾定会谨记不忘,以后擎轩也会报达大小姐的。”雪姨娘说的极是诚恳,一双望着少女的眼眸,闪烁着无尽期待和祈求的光芒。 “姨娘爱儿心切的心情无忧自是理解的。不过,无忧实在不知姨娘怎么就会觉得,无忧会有那般能力助大哥高中?无忧既不是考官,亦非出考题的试官,便是真的有心想帮,给大哥漏个题什么的,可也得无忧预先知晓试题啊?” 洛无忧挑眉摇头:“再者,便是如此,过了会试也还有殿试呢?姨娘与其求上无忧,为何不找父亲商议?父亲在朝为官多年,虽说被皇上罢免了,但总算是同僚为官多年,且父亲门生不少。只不过说几句话的事儿,岂不是比姨娘来找无忧让无忧跟着一起干着急有用多了?” 雪姨娘闻言一滞,若真有用的话,她还用求到她门上来么? 墙倒众人踩! 这个简单的道理她就不信她洛无忧会不明白,一个被罢免的人便是曾经站得再高,一旦倒了下来,还有谁会卖你面子?她不是未找老爷谈过此事,想请老爷找人去疏通一下关系。 只是却被老爷拒绝了。 想想也是,换作以前,这也不过是洛秉书一句话打个招呼的事儿。可如今却要他舔着脸去求别人办事儿。尤其,这洛府不止一朝变庶门,洛府的名声更是因着洛仙儿与永昭之死一跌到底。 尤其是永昭的突然死亡,那段时日皇城中众说纷芸,甚至还有人将洛仙儿死前的疯颠胡言拿出来议论。说永昭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公主,不过是狸猫换太子的假货。要不然,怎么死后都未被葬进皇家陵墓? “大小姐,实不相瞒,卑妾实是无法才来求大小姐的。这疏通历来都是官场之上的规矩,大小姐可能不懂。可若但凡有半点法子,姨娘也不会舍下这张老脸求大小姐,可如今府中的情形大小姐也看到了。” 雪姨娘苦笑着,起身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被贬之后是一蹶不振,老夫人又重病在床。除了大小姐,卑妾真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到轩儿了。卑妾便厚着脸皮求求大小姐,卑妾知道郡王素来对大小姐极好,只要大小姐在郡王面前替轩儿美言几句。” “卑妾相信郡王定不会推辞的。求大小姐您就帮帮轩儿吧?”雪姨娘磕着头一脸苦苦的哀求着,为了轩儿的前程,她算是豁出去了,不管怎么样也得求着洛无忧点头成才! 只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脸面的份量。 “雪姨娘你起来吧,此事恕无忧帮不上姨娘。姨娘你还是另请高明。红锦剪秋,替本县主送姨娘出去,本县主有些累了。闭门谢客不要让人来打扰。”洛无忧冷脸回了一句,却是直接开口赶人不止! 还闭门谢客,彻底的绝了雪姨娘的心思! 而后头也不回的回了内室,看也未再看雪姨娘一眼。不得不说这林倩雪她倒还真是异想天开?居然还想着要她求容狄出手,帮她做出这样的宵小行径?当真是可恨至极! 历朝历代科场舞弊都是让人深恶痛绝的!否则,前世以赵子堂的才学也不会落榜后再考,整整浪费了三年的时间才最终金殿高中。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容狄无疑便是洛无忧的逆鳞!那是她想相守一生的人,亦是她倾心想守护的人,那个高洁若远,对她疼宠入骨的男子。她怎么能容许有人给他的身上留下污点。还是让她亲手留下? 若不是此时不合时宜。她真想让寒濯将叶倩雪狠狠的丢出去! 敢打容狄的主意,当真是该死! 便是连赵子堂,她亦未打算求容狄或容王府出手帮忙。因为按照她前世记忆轨迹,赵子堂此次科考是必不会高中的。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隐情她不知晓,不过只要他有真材实料,她必会给他一个公正便是。 但她也绝不会去帮着他舞弊。即便他此次当真不能高中,那便重新温习再等三年后重考,都说十年寒窗苦读,既然十年甚至更多年都熬过来了,再等三年那又有什么关系? 每个人做事都有原则有底线,她可以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甚至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也可以为在乎的人拼尽一切,却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去伤害那个男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 哪怕那个伤害无关痛氧,哪怕那个男人根本不会在意。 那也不行! 雪姨娘被红锦剪秋强行请了出去,亦是半点未留情面。洛无忧则是一路回到内室小暗房,看着那玉碗里浸泡在血中的宝石,以及那碗壁上有些干涸的红色血印,不过一个上午,那血竟是少了近四分之一。 莫不是这九天明月心当真是吸血的么?可是她仔细的观察过,除了那石头从莹润之色变成赤红血色外,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那血又被吸去了哪里?是在石头内部,还是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 不会是啊啾吧? 想起阿啾,洛无忧这才一愣,因着她九天明月心之事被寒濯发现,扰了她的思绪,以至于她出门儿的时候竟把那个小家伙儿给忘记了。 “啊啾,啊啾,你在哪儿,啊啾……”洛无忧唤着啊啾的名字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儿,却是并没找到那个小家伙儿的踪影。 顿时便有些急了! 虽然她已早早取了一些小家伙的唾沫保存了起来。可若万一到时候那些量不够呢?而且那唾沫到会不会有时效的限制,她并不甚清楚,尚还在了解当中。 所以,啊啾是绝不能走失的,那是她和容狄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目前仅能寻到的一只啊啾兽,只是,那小家伙儿不知道出去之后跑去了哪里贪玩儿,居然一直没有回来。 洛无忧叫来院子里所有的人都问了一遍,却也没有找以小家伙儿的踪迹。只能又叫出了暗卫,奇怪的是,暗卫也不知道那小家伙儿到底窝在哪里。 洛无忧一张清丽小脸,顿时深深的沉了下去。她思索了片刻,立时吩咐寒濯回去了顾府。而她自己则是带着无忧阁中所有的丫头,在整个洛府之中寻找小家伙的踪迹。 不止如此,连那些隐在暗处的也都被派出暗中找寻。 第546章 李府之乱暗中下手 都城,兵部尚书李府。 李如玉是昏迷着被抬回李府的,李夫人一看到李如玉那脖子上被撒了药包扎过的血口子,惊号了一声女儿,差点没有被吓得当场昏死过去。抬眼便狠狠的扫了一眼李如玉身边那几个面色如纸,哭的凄凄惨惨的贴身丫鬟。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居然敢伤我玉儿?你们不是都跟着小姐一起出去的么?怎么会让人将小姐伤成这样?给本夫人老实说。若有半字不实,本夫人便发卖了你们。还不说!” 李夫人愤声喝问,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居然敢伤她李家的女儿?真当她李家是软柿子那般好拿捏的么?不止对玉儿挥刀,居然还伤在颈脖,这简直就是想要了她玉儿的性命! “夫,夫人息怒,奴婢等回来之时已请了大夫替小姐诊脉包扎。好在小姐的伤口并不是很深,大夫说没有大碍。夫人您先别担心……” 李夫人怒不可遏:“没有大碍?本夫人也划你一刀,你到时候再来和本夫人说有没有大碍!春红,你没听到本夫人的话么?给本夫人如实回答,到底是谁伤了玉儿?” “好了,夫人你先不要急,先让人将玉儿带进去,再让她们慢慢的说。另外再去拿老夫的贴子,请御医来给玉儿仔细瞧瞧。”李耀庭见状沉声怒喝。人已经被伤了,原由大可再询问。 那毕竟伤在颈脖,普通的大夫哪能让人放心? 李夫人虽然怒不可遏,可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当即咬牙命人先将李如玉抬回了闺房之中,又派人去请太医。这才看向一旁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停发抖的几个丫头。 抬手便猛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更是尖锐到了极点:“还不老实的告诉老爷和本夫人,到底是谁伤了小姐,你们是不是真想本夫人让人大刑侍候才肯说?” “回夫人,是,是升平县主命人伤了小姐,老爷,夫人是升平县主身边的侍卫,奴婢们拼命的阻止,可是那侍卫是容王府的侍卫,奴婢们阻止不了,求老爷夫人饶命,求老爷夫人饶命啊……” 升平县主?容王府? 几个丫头因太害怕说的不清不楚,然而李大人却是敏锐的抓住了其中几个关键词。只是,此事怎么会扯上容王府?? “怎么会是升平县主?我李府与洛府向来无甚瓜葛。玉儿也应与县主并无交集才是。她又怎么会命人伤了玉儿,还出手这么狠?你们几个到底还隐瞒了什么一五一十给老夫从实招来。” 李耀庭沉声怒喝,身在官场之人对于政治搏弈总是有种敏锐的触感,对各方势力更是少不得要多多的了解。容王府三字一出,李大人心中那一把燃起的不大亦不小的怒火,可谓是奇异般在瞬间熄灭。 “是这样的,今个儿小姐,小姐去了烟雨楼,哪知出来时却是凑巧的碰到了升平县主。小姐,小姐她拦住了升平县主,后来两人起了口舌真执,小,小姐一怒之下说的些话惹怒了升平县主。” “所以县主她,县主她便命身边的侍卫伤了小姐……” “那玉儿为何会与升平县主起了口舌争执?玉儿又为何去烟雨楼?当时除了县主还有谁在场?”李夫人此时也已冷静了下来,一双犀利的眼眸透着几分了然于心,除了那个武绍谦想来再不会有别人。 自打宫宴之后,玉儿便对那武世子着了迷,甚至求她上门去要武世子府来尚书府提亲。说来武绍谦人品家世皆不错,既少年有为,又重情重义。且还是铁定的武候继承人。若是没有他与升平县主之间的纠葛。 连她亦觉得他与玉儿的确般配。 可偏偏那时候武绍谦与升平县主有婚约,且还为了升平县主与北国太子在大殿上争锋相对,这让她欣赏之余却也不得不将此提议作罢。她李家女儿尚书府的小姐,金尊玉贵又怎么能去给人做小? 况且,就算他们之间黄了,可是由女方上门求人来提亲,那更掉份儿,不是更显的李家女儿廉价?倒像是他们李家女儿没人要,便主动攀上去的一般? 后来她多番劝解本以为玉儿已打消了念头,可不想她却并没有,前段时日武候世子与林家小姐定亲之事传开。玉儿便找她要死要活的大闹了一场,更是说下了狠话,她这辈子非武绍谦不嫁。若是嫁不了武绍谦,她便要去庵里剃了头发当姑子去。 她一直为此事忧心不已,正想与老爷商议呢。却不想她这儿刚说着,玉儿便已出了事!可她不解,就算玉儿想要嫁给武绍谦,也不应该去与升平县主有冲突才是。武绍谦既与林家小姐定亲,那便说明他与升平县主之间的婚约肯定是已然解除了! 玉儿不会这么傻,连自己的敌人都分不清是谁吧? “回,回夫人,小姐她今早去烟雨楼等武世子。不想离开时却正好遇到了升平县主。奴婢们有劝过,可是小姐却是早前听了洛三小姐的话,以为县主和世子尚藕断丝连,所以,所以一怒之下有些过激,这才……”春红说的有些吱吾,更是极为委婉。 虽然说小姐的心思夫人是知道的。老爷却是不知,若是她们说了小姐到时受了罚,定又会在她们身上讨回来。可眼前她们也绝不可能糊弄过去。唯有实话实说听天由命! “是的,老爷夫人,当时璃王与武世子也都在场的……老爷夫人,奴婢们说的句句属实。还请老爷夫人明鉴,饶了奴婢等,求老爷夫人饶了奴婢等……” “好了,你们先下去,今日之事便当作没发生过。另外,给我传令下去。让小姐好好在府中养伤,这段时日哪儿也不许去。” “是,老爷,多谢老爷夫人。”李大人谨告了一句直接禁了李如玉的足,一众丫环听得死里逃生,忙不迭的叩头谢恩退了下去。 李夫人却是满脸不愉:“老爷,莫不是这件事老爷便打算便这样算了么?就算玉儿说的过份了些,可她下如此的狠心也未免太毒了。当着烟雨楼众宾客的面如此给我李府难堪,简直就未将我李府放在眼中!” “妇人之见!” 李耀庭却是冷哼轻叱:“难不成夫人的意思,要我去与容王府为敌,去容王府找容郡王为玉儿讨回一个公道?此事孰是孰非难不成夫人还要我讲出来?玉儿私会外男,本就有损清誉。做出如此肮脏之事来,她还有理了?我倒觉得县主做的对,夫人你太宠着玉儿,以至让她不知天高地厚。” “此事不得再提,那武绍谦也绝不会是玉儿的良人。夫人所说之事亦就此做罢。还有,本尚书提醒夫人一句。容郡王那是连圣旨都敢抗的人。夫人若是不想累了李府满门,便最好将此事咽进肚子里。好好的看着玉儿,别再让她出去丢人现眼。否则,到时只怕本尚书也保不了她!” 李耀庭说着甩袖离开,到底是个深宅妇人,对于朝中之事并不了解。整个大秦朝堂,谁不知道容王府那是绝对招惹不得的存在!先不说容狄深得皇宠。便是容王爷那亦是深得皇上信任之人。可以说,皇上便是不信任任何人,可容王之言皇上却是怎么也会听进一二的。 只此一点无人能及,便是那些个受宠皇子王爷亦然! 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个夫君此刻定是又要去那些骚狐狸处了。本就因着女儿受了委屈伤心气闷不已的李夫人,看到自己夫君却还有兴致去府中姨娘的院子。顿时那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一般。 “都是些该死的贱蹄子,该死,都该死……” 李夫人伸手一拂袖便将那几上茶盏摔在了地上,怒咒了一声,眼中满是怨毒和不甘。却不知她到底骂的是李府那些姨娘?还是伤了李如玉的洛无忧?又或者是那个挑唆了李如玉的人? 窗外有一道黑影瞥到此,撇了撇嘴,一闪消失了踪影。却是并未离开,反而却如一道幽灵一般落入李如玉的闺房之中。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那人想也没想便揭开那粉色的纱帐,右手轻挥之间,似有点点无形的粉末从空中飘落在了床上昏迷女子的脸上和身上。 纱帐还悠悠的晃动着,那李如玉的脸上和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却是有什么东西突的冒了出来。如野草一般疯长,眨眼之间遍布,凝眼望去,透着一股凌厉的悚然和渗人之感。 “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对主母出手,就这样放过你岂不是太便宜了。还真想看看,等你醒了会不会被自己的样子活生生的吓死?哼——” 粉末撒完七杀看着那一幕变化,嘴角却是勾着阴冷而毒辣的笑,若主子回来知晓主母受那般大的委屈岂不是会怪他们护主不利? 如此处罚勉强算是将就。 说完,七杀得意一笑一个收手,再次闪身,恍若一阵清风般,消失的了无痕迹。屋中之人尤还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紧闭着眼帘。粉色的纱帐轻轻飘摆,满室寂静,俨然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七杀却不知,他的一个举动却是将矛盾激化,给无忧又带来一个小小的麻烦,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 且说此时整个洛府都是一阵鸡飞狗跳! 啊啾不见了! 洛无忧命了无忧阁中所有的人前去寻找。那个小家伙儿虽才和众人相处不过几日而已,可是那可爱的模样几个丫头也都是喜欢的紧,更是没事都喜欢逗逗它把它当宝一般妥妥的照顾着。 此时闻说它不见了,自也是心焦不已! 尤其是这洛府之中人多手杂,说不得万一啊啾跑去了哪个院儿里,被哪个不长眼的坏心眼儿的家伙给抓住那可就糟了。若只是看啊啾可爱而被逮住还稍好一些,可若万一啊啾不走运。 遇到个心狠歹毒的,再不长眼的伤害啊啾。 那…… 想想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毕竟这洛府里那两个最大祸害虽然死了,且还死的渣都不剩了。可余下的牛鬼蛇神俨然也是不少!啊啾又是那般可爱又稀罕的小家伙,若是当真被人逮住杀了煮来吃了,又或是有人看它皮毛好,万一把它给生生剥了取皮毛? 那血腥的画面…… 当真是让一众丫头们想想都觉得心疼得厉害。 第547章 齐齐出动黑耀驾到 “啊啾,啊啾,快出来,啊啾……” “啊啾,你快来,弄墨姐姐给你做丸子,还有你最喜欢的莲蓉糕哦……” “啊啾,啊啾,你在哪儿,快出来,啊啾……” 洛无忧带人在洛府各个角落里寻找,自然也惊动了洛府中人。刚回雪苑的雪姨娘正一脸憔悴的坐在榻上,听得外院中的吵闹,叫来了贴身丫老妈子柳妈妈询问。 “这外面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吵?” 柳妈妈答:“回姨娘,好像是县主院里丢了一只宠物,正在到处找呢?老奴已着了玉琴玉荷去问过,不止红锦几个丫头,连县主都在亲自找。姨娘不是正为大少爷的事犯愁么?依老奴看这县主好像挺宝贝这宠物,姨娘,若是我们能帮着县主找到此物,说不得能解姨娘之忧。” 宠物?连洛无忧也在找? 雪姨娘闻沉吟片刻,不由眼中一亮:“柳妈妈可探清楚了,是个什么宠物?是猫儿还是狗儿?长什么模样?算了,不管是猫还是狗,柳妈妈,去,吩咐我们院子里的人,都去找。一定要把那东西给找出来。” “是,姨娘,老奴这就去安排。” “等等柳妈妈,你先去把霞儿院里的人也给本姨娘调过来。让他们也一起帮着找,快着些的,让他们尽心的找,一定要在无忧阁的人之前,把那宠物给本姨娘找到。谁若找到,本姨娘重赏纹银百两。”雪姨娘叫住了柳妈以又吩咐了一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有这样才会让找的人更加尽心尽力。 “是,姨娘,老奴这就去。”柳妈妈脸上堆着笑,眼中亦闪着精光,找到赏银百两?她们每月也才二两月银,一百两抵上将近五年的积蓄了。这次姨娘为了大少爷可也真是操碎了心。 雪姨娘坐了下,也走了出去,打算自个儿也去找。不为其它只为儿子的前程她便是不去也得去。洛无忧不肯帮忙,这段日子她也找了许多人。可以前有永昭死死的压在她头上,和她相交的,不过也是别府中的姨娘。 根本没有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便是真有,现在洛秉书一倒台,她找上门儿去,却是个个都给她使脸子,更甚者直接闭门不见,说不识得她这个人。她现在已是别无它法,思来想去能帮上忙的也就洛无忧了。 可偏偏洛无忧根本不买她的账。 擎轩的确很优秀是不假,以前在国子鉴连太傅也时常夸赞于他。可这段时间府中遭逢巨变,他不再是相府少爷,自也不能再留在国子鉴,只能入了东崊书院。巨大的落差及流言缠身,终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让他终日郁郁不得志。 她这做娘的是每每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如今但凡有一点点希望,她都绝对不能放过,柳妈妈说的不错,这倒的确是个好主意。 雪姨娘匆匆出了院落,洛府其它院儿里也被惊动。 “大小姐,可是丢什么东西了么?不若大小姐说说到底丢了什么,让卑妾们也帮着您一起找。没准儿很快就找到了。” “是啊,大姐姐,多个人找总是好的。” 洛无忧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担忧讨好的萍姨娘母子笑了笑:“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个宠物,叫啊啾,巴掌大,浑身毛白如雪。一时调皮不小心让它溜出了院子,不知姨娘和四妹妹可瞧见?” 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上前帮忙她也不能给人甩脸子。况且没准啊啾还真是跑到哪个姨娘小姐的院儿里去了。 “这倒没有,大姐姐不用担心,我与姨娘也带人一起找吧,想来啊啾定是贪玩躲去了哪里。”洛明芝俏丽脸蛋微红,声若蚊蝇,似怕洛无忧拒绝说了一声与萍姨娘便去招呼人了。 洛无忧看着两人背影面上噙着笑,喜怒不明。转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匆匆而来的红锦等人:“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啊啾?” “回小姐,奴婢们找遍了整个花园,延抄手长廊找了好几个院子,连昭园和天阙阁里都找到过了,也没有啊啾的影子。小姐,您说,啊啾它会不会是跑出府了,又或者是被人给抓走了?”红锦摇头一脸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放心吧,它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抓走?也没人能轻易伤到它。”倒是她太性急了,那个小家伙的速度便连江湖一流高手也比之不上,且虽它唾沫乃稀世救命良药不假,可其十个爪子却含剧毒。 能伤到它的人可谓极少。 想来如洛明芝所言不差,定是贪玩躲去了哪个角落。 “既然未找到便不要找了,等寒濯回来吧。相信等寒濯回来,我们就能够找到它了。”洛无忧话音方落,寒濯便已转回了洛府。 只是,却并非一人,寒濯手中却还牵着一只庞然大物,身体威武如小山,云墨相间的皮毛,煞是好看。一人一兽才进入众人视线,便将那些前来帮着找啊啾的人,全都吓得一个激灵。 有不好吓得惊呼出声,更有甚者直接被吓瘫在地。 “吼——” 一道兽吼震天。 黑耀挣脱寒濯直直扑向洛无忧,围在少女腿边儿撒欢不停的呜咽叫唤,摇着豹尾,一双大大的兽目里却满是幽怨之色。主子主母太没良心了,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不回,把它一只兽丢在顾府里。 好孤单,好寂寞,都没有人陪。 “好了,黑耀别委屈了,这不是带你过来了么?对了真乖,黑耀过来嗅嗅看这个,帮我把这个味道的主人找出来好不好?如果你能把它找出来,今天晚上奖励你吃鸡腿,想吃多少我都替你准备好么?” 洛无忧看着这一幕,不由觉得好笑,蹲下身子,给大家伙顺了顺毛而后笑意盈盈的诱哄着。动物嗅觉最为灵敏,黑耀身为豹中之王,想来更是厉害。 与其她们这样漫无目的找,还不如让黑耀来! 这便是她让寒濯去顾府将黑耀带过来的原因。自她走后,黑耀就被留在了顾府由顾府中人照看喂养。顾府之中闹腾的二表哥又不在。袭香等人是女子自然胆小根本不敢怎么靠近,黑耀会觉得无趣委屈也是正常。 洛无忧说着,从剪秋手中接过了那个锁了啊啾的玉盒,放在黑耀的面前,黑耀吸着鼻子在那玉盒之中嗅了嗅。而后嗷呜叫唤了一声便窜了出去。 “走吧,跟着黑耀想来很快就会找到啊啾了。”果然不愧是豹中之王,看着黑耀的反应,无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是,小姐!” 红锦剪秋亦是满脸喜色跟了上去,果然还是小姐聪慧无双。若是依着她们这般找下去,找遍整个洛府只怕找到天黑也找不到啊啾。 有了黑耀可不就是简单多了么? 一群人跟在黑耀身后穿过花园及抄手长廊,眼看着黑耀头也未回跃进一个院落的垂花门,红锦有些讶然:“咦,清风阁,这不是赵先生的院落么?难不成啊啾在这里?真是我怎么就忘记来这里看看。” “不用猜了,进去就知道了。”洛无忧撩了一眼那院落的牌匾淡淡言,抬脚便走了进去。 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阳光撒落在树荫之上印着绿色,极为清静怡人,一路走进却是并没有看到有赵子堂,亦没有看到打扫的奴仆。 黑耀回到洛无忧面前,刨了刨爪子昂着脑袋朝屋子里吼了两声,豹目之中闪着光,似在邀功,又似在提醒一般。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会忘记你的鸡腿的。”洛无忧说了一句,举步走到厢房前,抬手正要敲门,岂知那厢房门却是自己打开了。与之同时赵子堂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原是县主,子堂这厢有礼。” 赵子堂瞟了一眼少女微微一滞随即行了个礼,弯腰时不经意看到黑耀却是蹬蹬蹬一连退了好几步,脸色也是有些微微发白:“这,这,这是豹子,县,县主,危,危危……” “危什么危?赵先生,你好歹也是个堂堂男儿,居然连黑耀都怕么?”红锦说着,看男子一脸窘状,笑道:“赵先生,您就放心吧,黑耀呢是我家小姐的宠物,没有小姐的命令是绝不会伤人的。” “是,是吗?那是小生无状了。”赵子堂极为尴尬,额头更是冷汗直冒,养豹子当宠物,估计没人见了会不怕吧? 这与他是不是男儿好似无甚关系。 只是看到红锦那表情,不知为何他就是有种极为丢脸的感觉。 “赵先生抱歉吓到你了,只不知,先生这是正在习字温书么?”洛无忧有歉意的道了一句,眼神却是看向赵子堂那满身墨渍的青色长衫。这赵子堂倒真是有趣,写个字也能弄得满身的墨汁? “额,这个,不是,是小生温书时砚台被一个小家伙给打翻了,小生刚清理干净。正要替那个小家伙清洗,倒是让县主与几位姑娘见笑了。”赵子堂脸色更红,说着也是颇有些无奈。 初入洛府安置,他只觉得这洛府极大亦极奢华。他从未进过如此漂亮的宅院。只唯一让人不得不感慨的是,这宅院中的动物未免太多。 尤其是连那凶猛的豹子都有,想想都让人觉得惊悚! 洛无忧闻言却是一喜:“一个小家伙?先生说的小家伙是否巴掌大,头长独角,浑身毛色雪白,长得颇为奇怪?”难怪黑耀会带她们来清风阁。 看来啊啾极有可能在这里了。 第548章 搞笑啊啾独当一面 “是的,莫非那个长相奇特的小家伙,它也是县主的宠物?”赵子堂微微一愣,那小家伙出现时倒还真是吓了他一跳。他自小长在乡间,虽然寒窗苦读却也见过不少的家禽野禽。 却也从未那过长得那般奇特的动物。 “倒是啊啾顽皮惊扰了先生真是抱歉。”洛无忧略带歉意:“不过就不劳先生了,无忧带它回去清理便是,剪秋你去将啊啾带出来,红锦,你留在这里替赵先生清理一下衣物。另外去库房里寻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当做给先生做为赔礼。” “是,小姐。” “不用了,小生自己清理便可,还有那砚台就更不必了,子堂还未谢过县主送来的银两……”赵子堂闻言却是连忙摆手拒绝,说来那砚台被打碎亦都怪他自己被吓到了,却是与县主并无关系,又哪能要她的赔偿? 只他话未说完却已被无忧截断:“先生不必客气,一事归一事,那银两是先生应得的束修。这既是啊啾闯的祸,无忧身为主人自当负责。不过,安儿他此刻还在归都途中,所以暂时无忧想请您先教习这几个丫头!” “这几个丫头一直都很勤奋好学,还请先生能不吝答应。当然,本来答应先生只教授愚弟一人,如今多了这么多人,无忧会适当多给先生加一些束修,不知先生觉得可好?” “这无妨的,小生定会用心教习,还请县主放心。不过加束修就不必了,县主如此礼遇,对在下已是帮助良多,子堂心中已感激不尽。若是小姐再这般那子堂才当真是无颜留下来了。” “那便依先生,劳烦先生了,无忧先告辞。”洛无忧亦未强求,点头颔首。多给银子都不要,倒也足见这赵子堂心性淳朴。且又有上进心,不得不说上一世,红锦的眼光,却是比她甚至比娘都好。 可惜最却终却是因为她而生生毁了自己大好姻缘! 而今世,她能为红锦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还得靠她自己争气才行。感情的事别人插手不了太多,她能做的也就是替他们牵这一根线。他们前世最终因她而阴阳相隔,此生她只希望他们能够顺利走到一起。 如此,也算了她一桩心事。 便在这时剪秋已用手绢抱着啊啾走了出来,此时的阿啾浑身染满了墨汁,便连嘴角都有。雪白柔顺的皮毛被晕染的黑一块白一块,那毛也都塌在了一起,有的干了,有的却还湿着连那雪白的绢帕也给染的黑透。 小家伙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是无辜的看着洛无忧,水蒙蒙的带着些许的讨好之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一般。 “你啊看看你居然连墨汁也吃,啊啾,难不成我有饿着你么?你看你这段时日身子都已圆滚了一圈了,还把墨汁当食物真是笨死了。”洛无忧伸手将啊啾接了过来,一路回到无忧阁又吩咐打来热水替它清洗。 看着小家伙的样子,洛无忧真正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家伙,吃什么不好,吃墨汁?看着长相挺小巧伶俐,却是这般的傻! 那墨汁有什么好吃的? 啊啾被放进了大木盆里,木盆里装了些温水,小家伙儿摊开爪子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任由洛无忧替它清洗,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木盆旁边放着胰子皂荚等物。黑濯便趴在那木盆旁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儿睁大眼睛看着盆儿里。一双硕大的豹目之中满是对于这个未知物种的好奇之色。 因着黑耀的到来,原本就因小啊啾热闹了许多的无忧阁更是闹腾不已,那一大一小两个家伙满院子乱窜。啊啾体型小,又以速度见长。小家伙一会儿蹦上桌子,一会儿又蹦到八宝架子上! 最后,它更是极其嚣张的蹦到了墨耀的脑袋上。 “吼——” 黑耀怒吼了一声,伸爪子一拍,嘭,岂知小家伙儿却是早已蹦开,害得黑耀自个儿拍到自个儿的脑袋,气得它愤怒不已。从地上腾一下站起威武的身躯便追了上去。 说来豹子也以速度见长,可那没用啊,这里不是山林也不是草原,屋子里本就家什多。黑耀的体型又太大,像个小山包,不是碰到这里,就是碰到那里。要么就是地方太小,它爬不进去。 最后啊啾重新蹦回了八宝架子上,黑耀累了半天却只能蹲在地上仰着脑袋看着啊啾豹目怒瞪,最后的最后,威武的豹王没辙,只能委屈的跑到洛无忧脚边磨蹭着,似在可怜兮兮的寻求安慰。 那模样,看得屋中一众丫头们都是笑得花枝乱颤。 连洛无忧亦是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替黑耀顺了毛又将啊啾训了一顿,那小家伙儿可机灵,直接蹦桌上抓了一块糕点讨好黑耀妄图来个冰释前嫌。偏黑耀那大家伙却吃这一套,不过片刻,两个家们便又合好。 直到夜已深,两个闹腾的家伙才歇了下去,窗外,不知何时已挂上了一弯弦月,无忧阁中众人也在洛无忧的命令下早早睡了。只留下剪秋与青鸾依旧守在洛无忧身边。 “主母,已安排妥当了,我们可以走了。”寒濯与七杀的身影出现在厢房之中,看着正坐在榻上棋盘前的少女,两人都是一脸的恭敬。 “好,我们走吧!” 洛无忧淡淡道了一句,伸手将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带着青鸾与剪秋起身走了出去。夜色里,洛府的大门外早已停着一辆马车。洛无忧剪秋青鸾三人一起上了马车,而七杀与寒濯却是坐在了车椽。 这两人一个是明月楼左使,一个是明月楼辖下七杀阁的阁主。能劳动他们大驾来赶车的,大概除了容狄那个明月楼主,这也只能是洛无忧才能有的待遇。 车子缓缓行驶,车厢之中,剪秋却是凝着眉头。 “小姐,您说这真是三小姐做的么?她到底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敢这般算计尚书府的千金来对付小姐?她就不怕到时候惹祸上身?”剪秋满脸不解,路上七杀已将白天跟踪的发现一一做了禀报。 原本剪秋亦怀疑这其间少不了洛明珠的使坏。 仔细想想这其中却是还有个大问题,要知道如今的洛府可已不再是当初高高在上门庭市若的丞相府。洛秉书也不再是丞相,根本不可能护得了她。以她一个庶门庶女的身份,却也敢算计根基深厚的李家? 她就不怕李家只一个小指头便可将她捻死? 洛无忧笑了笑:“所以才说我这位三妹妹不简单啊,呵呵,不鸣则已,一鸣却是惊人。脑子够好使,胆量亦不凡。就不知此事丽姨娘又是否知情?”想来定然多少知道一些,那位丽姨娘看来是个不争不抢的女人。 可还是那句话,会咬人的狗通常都不叫的。 便就像是德妃一样,最善于隐藏,做出一副善良贤淑与世无争的样子。可最后呢,她却是不声不响一步步爬上了妃位,甚至还笑到最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皇太后的位置! 明德皇太后? 这丽姨娘大约与德妃也是同样一种人吧?出身商家之女,嫁入权门为妾者古往今来很多。其原因亦很好理解,士农工商,由古至今,商人虽是最富有的却也同样是地位最低下的。 便如世人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文人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两者相比较,那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儒雅斯文,与满身铜臭,这两句话对比一下也知其间相差有多远了。 历来权门世家,身在高位者,最看不起的却是满身铜臭的商人。若未经历夺嫡的残酷,或许她也不会明白。其实这两者根本不存在什么谁高谁低。便是那些上位者之间的争斗,又有哪一个少得了财力的支撑呢? 官商勾结,官商勾结,这两者本质是谁也离不开谁的! 否则的话,南宫景璃又为何会拉拢柳家?南宫景煜在前世又为何会不惜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人力,筹建流云城这样一个贸易之城?不也是为了累积银两,支撑他们拿下那个高位么? 如今她将流云城变为无忧城,其间不也有这个原因在?只不过她不止借取了南宫景煜的规划,无忧城的存在不止为敛财,最重要的却还是训练军队与隐卫暗卫死士。将无忧城打造成一个不仅能敛财,亦无坚不摧的坚实堡垒。 “是啊,还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剪秋说着微顿道:“其实这也不是没有苗头的,之前小姐还未离都她便起了那样的心思。只不过或许当时有所顾忌,所以并没有敢怎么出手。而今她突然变得这般,奴婢猜想,或许她会不会也给自己找到了靠山?” “那是肯定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她那个‘靠山’给找出来。到时候真相自然就会明了。说不得还会有意外的收获。”洛无忧依旧笑的淡然。李如玉背后的挑唆之人她们已抓出来,是洛明珠无疑。 可洛明珠身后的人又会是谁呢?这自也是她们接下来要查的了! “小姐说的是,洛明珠与洛明秀这些年来在洛仙儿的打压下,能结交的人不多。由这方面查想来不难查,还有丽姨娘那边,丽姨娘的姨家那边奴婢想,恐怕都得做个仔细的调查。”不管能不能查到,这调查却是必须的。 “剪秋如今是越来越深得我心了,这些你安排下去就是,到时将调查的结果告诉我就好。” “谢小姐夸奖,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安排妥当的。” 洛无忧点头夸赞,剪秋亦未扭捏,主仆两人却是越来越有默契了。少女嘴角笑意更深,对于剪秋她自是放心的。这可是她一手调教起来的心腹,如今以剪秋的表现,早已可以独挡一面。 她自然要放权亦不用再事事亲自过手。 一个好的上位者,便要学会识人善用。这可还是她前世的好婆婆,那位德妃娘娘亲自教导她的。而她所说的确是对的,事事亲力亲为固然可让人更放心。可却也太劳心劳力。 那样没有什么意义,既浪费精力也浪费时间,根本就顾不过来。她虽然很想查清这些事,可凡事都得分轻重缓急。目前她更关注的还是九天明月心的化形,与生死乱的毒到底该如何去解这个问题上面。 第549章 遗忘之人地下宫殿 医毒双经她已看了多遍,上面也没有记载十味乾坤方找到之后又该如何。容狄那里她亦问过,他亦然没有头绪。世人都知的确有这十味方。可集齐之后又要如何做,却也是个难题。 容狄离开前,齐衍传讯与医谷,医谷谷主已赶往秦都。师父和大师兄也都在秦都。另外,她可能得找时间进宫一趟,就不知宫中藏书阁中会不会对此有典籍资料记载?不管如何,集多家之长,想来总会有收获的。 只是,这么久以来她好似忘记了一个人! 那个北宫之中曾几次对她相助的师叔,鬼谷代谷主羿青。洛无忧蹙眉有些懊恼,她怎么的就把他给忘记了。她一直未曾想通,便是在他们离开北越那夜,君惊澜为何会那般快的清醒过来? 如今她却是茅塞顿开,只怕这其中少不了羿青师叔的‘功劳’吧?倒还真是她失算了,离开之时,竟是忘记了通知羿青和他们一起离开。就不知羿青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该不会还深陷在北宫之中吧? 只如今懊恼也已无用,她已回秦都,也当去趟章府看看师父和师母。虽然从大师兄那里已知晓师母毒素已清,身体也在恢复当中。可作为徒弟她既已归,怎么能不前去报个平安呢? 自然也好顺便将羿青师叔的事跟师父禀报一下。洛无忧想着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接下来她真的会很忙。 少女思索之间,马车也已缓缓的停了下来。 寒濯掀开了帘子,剪秋与青鸾跳下马车将洛无忧扶了下来。抬头看着矗立街角尽头处,夜色之中的那两扇幽幽的黑色骷髅大门,以及依旧悬挂在那飞檐处不停晃动的血色灯笼,还有那黑铁大门两边那张牙舞爪的赌命血字。 洛无忧有一瞬间的恍然。 明月楼! 时隔一年半,没想到,她又回到了这里。 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明月楼,她转眼间脑海里似又浮现出在明月楼初遇那个男人的情景。那时候他高高在上,给她的唯一感觉便是如仙又如魔,深不可测到让她感觉可怕。 让她第一感觉便是远离他,万不能招惹。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之间却是一直纠葛不断!而最终那个男人却是那般强势的走进她心中,生根扎营再也拔不去。 想到此她不由一叹,容狄,上官明月,无忧真的想你了呢? 寒濯看向发呆的少女,以及少女那陡然变得柔和的眼神:“主母,属下带您进去吧?不过属下听说主母好似曾来过明月楼一回的。而且,还是唯一一个进入明月楼却没有半点惧色,亦是唯一个好好走出来的人。不愧是主母,胆量魄力都让寒濯佩服!” “多谢寒左使的夸奖。” 洛无忧回神敛下思绪一笑:“不过你说错了,不是不怕,只是人在被逼急的时候本能的都会顾不上怕而已。还有,也不是没有损伤走出来,我可是被你主子狠狠的拍了一掌,吐了血才出来的。” 被一掌打倒,那时候她心中是悲恨的。 “可主子不也赠了小还丹给主母?足见主母天生与众不同,注定是我们的主母。要不然,怎么会吐了主子一身,主子还肯那么大方的给药给主母呢?濯跟在主子身边多年,可从未看到主子为谁破过例的。” “是么?我们进去吧,不要耽误了正事。”洛无忧只浅浅一笑,自然是不同的,那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抱有杀意。可到最后,他不止没杀她,反而处处帮着她。甚至不惜性命,不惜倾尽一切来保护她。 而她亦因着他第一次见面对她露出的杀意,从一开始便视他为敌人,还是一个无比敌大的敌人。她处处防备,极尽抵触,想要摆脱他。 却最终还是败在他手! 说来,他们赌过两次,都是她侥幸赢了! 可其实呢,在另一场他与她的人生赌局较量之中,她却是输了又赢了! 她输了,输在那个男人的霸道和温柔里,输在他的义无所顾中,亦输在他的真心面前。却又输的心甘情愿,输的觉得甜蜜幸福。 她也赢了,她赢得这世上最真挚的一份感情! 想着洛无忧不由摇头失笑,在寒濯这个明月楼的左使带领下走进了那扇‘鬼门’,一路进入明月楼的机要腹地,那座奢华无比的地宫之中。打量着上官明月的老巢,便是无忧亦无法不惊叹。 真不知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修建起这样一座地下宫殿的。 修建这样一座宫殿还是在这样的地方,除了耗时耗力之外,弄出的动静肯定不会小。可至今却没有人知道,原来明月楼下还有这样的地宫。能做到这般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他偏偏就做到了。 据寒濯所说,这地下宫殿共四层,第一层大殿含七杀阁本部,第二层暗阁本部,第三层七星堂本部与资料库所在。在这里收集了全天下最全的消息资料与史料,囊括三国与千年上下历史中所有能收集的。 比之皇宫还要齐全。 最后一层是刑堂与地下囚刑室所在。 明月楼辖下还有一个千机阁,千机阁里面囊括了各方高手,这个高手不是指武功高和而是各种技艺大师。有擅制毒者,钻研盅术者,有擅机关者,更有擅打造设计兵器的大师,以及研习阵法的大师等等…… 总之只要能想到的在千机阁都有,亦都能做得出来。 是以在千机阁下还设有一营:神机营,专门制造武器,以及排兵布阵之术,赤血军以及烟云七十二骑所用的兵器与暗器都是出自神机营里。 容狄手中亦握有三十万大军,其中赤血军五万,对将士来说,手中兵器装备与排兵布阵之法自然才是最为重要的。往往在战场之中亦能起到制胜的关键因素之一。 所以,战神不是神! 正如北帝君惊澜的奇兵毒箭队,容狄在这方面也是投入巨大,还为此特别设立了分布,当然,战场之上起到最关键的决定性的因素,还是在于领兵元帅的智慧和谋略。而那个男人的睿智,她从不怀疑! “寒濯,据我所知,明月楼除了你这个左使之外,好似还有一个右使?只是为什么至今好似我都没有见过其庐山真面目?”洛无忧仔细听着寒濯的介绍,蓦然间却是想起男子临走时的叮嘱。 他曾说凭她手上的令牌亦可以调动左右二使! 这明月楼左使是寒濯她自是再清楚不过了,甚至这在前世她便已知晓。可这右使的名号她却当真是没有半点的耳闻。说来这位明月右使,还真是比起他们这位明月楼的楼主,似乎都还要神秘呢? 而这位右使又会是谁?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若是主母想见的话我可以传讯让他赶过来,因为他人一般都不在楼中,有其它的事宜要负责,所以无事的话也不会过来。” “不用了,我只是随口一问。”洛无忧闻言摇了摇头,她不过有些好奇罢了。自不可能因此就让人放下手头上的事专程赶来一趟,却只为给她解惑,让她看一眼人家长得何许模样,又是何许人物? 那像什么话? “这,也好,反正相信不久之后主母定会见到他本尊的。不过,说来属下还真是期待他拜见主母时的样子。想来那画面定会很有趣的!”寒濯闻言眼眸闪了闪,俊逸的脸庞之上勾着一抹笑。 看得洛无忧挑了挑眉,寒濯这句话似乎颇有深意,莫非,这右使她识的?又或者,是那人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和怪癖,否则寒濯怎么会这样说?不过想来应是后者才对。 明月右使,她怎么可能会识得? 无数张脸在脑中一一浮现,洛无忧摇了摇头,却突的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可是那念头却是一闪即逝消散的太快,让她没能来得及抓住。可却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中,似乎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哪里? 便在此时一行人已下到了宫殿最底层,寒濯的声音再次传来,也打断了她疑惑中的思绪,“主母到了,这间囚室里关押的是德妃宋宁仪。宋德妃被刑堂的人用了刑,该问的属下等都问得差不多了。” “这是我们得到的口供,主母可以看一下。另外,旁边那间囚室里关押的便就是镇国公府杨家祖孙三人。”寒濯停在一间铁门前,伸手从站在牢门前负责看守的刑堂暗卫手中,拿过早就调出来的卷宗呈给了洛无忧。 洛无忧伸手接过卷宗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脸上表情淡淡。眼中却是有着几分的讶异,看来,明月楼的人倒还真是有些手段。从那宋德妃的口中还真问出了一些东西。 “青鸾你陪剪秋去杨家那边,寒濯,我让你准备的你去帮我弄来,至于我现在,就先去看望一下这位德妃娘娘。” “是,主母。” 寒濯应声拿着洛无忧递回的卷宗去准备。而青鸾也未多犹豫便陪着剪秋一起去了关押杨家三父子的囚牢。每间囚牢前都有暗卫守护,安全不用担心,只是剪秋到底是第一次进这里。 所以她才让青鸾陪着,以免她情绪过于波动太大。相信剪秋对于那些人渣的恨,不会比她的浅多少!而几人离开后,洛无忧也没再多犹豫便举步,走进了关押着宋德妃的那间囚室。 她打算好好去会一会这位她前世的婆婆:德妃娘娘! 第550章 慧极必伤明月右使 漆黑的大铁门内被看守的暗卫挂起了一盏灯笼,橘黄色的灯光下可以看到那冰冷的地面墙角蜷缩着一道人影。仍旧着一袭的宫妃盛装,只是那宫装却已破碎成条并被污了颜色。 高高的发髻也塌在了一边有些已松散开来,那满头的青丝甚至已生了些许的白发,容颜之上布满疤痕显得无比憔悴。此时的她比起在半年前的宫宴之上见到的那位宋德妃温婉而端庄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连那双眼里也再不复昔日的柔和宁静! 而是布满了哧笑和冷意:“本妃道是谁?原来竟是升平县主。本妃倒实是没想到,居然会栽在你和柳随风二人的手中。看来升平县主果然是不凡,不止与容郡王关系非浅,甚至就连那柳家少主亦是与你关系密切!只不过,本宫却是不明白,本宫与你们素无恩怨,你们为何要这般对付本宫?” “德妃娘娘对本县主倒还真是格外的关注。说来我们也只在宫宴之上与百花宴上见过一次而已。没想到德妃娘娘却能一眼认出本县主。看来,宫中传言德妃与世无争,倒也颇为名不符实。”洛无忧淡淡回了一话,眉峰却是微挑,幽幽的瞳底闪过一丝流光。 她倒也是没想到她还没有开口,宋德妃却居然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倒着实有些出乎她的预料。难怪她刚刚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那念头闪过的太快让她一时间竟是没有能抓住。 原来却是如此! 她就说么,明月楼之大超乎她之想象,想要维持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正常的运作,需要的财力支持自然是不小。诚然在明月楼下七杀阁主暗杀,七星堂主收集消息资料,这两者都是无本万利的行当不假。 可千机阁与暗阁却是烧钱的行当也不假,尤其是千机阁,或以七杀阁暗阁能力确能保持足够的财力,来维持千机阁与暗阁如今的运作。可是在明月楼建阁之初呢?又哪来的那般资本? 容王府自不可能会差银子,可若是当初从容王府中调动大笔的资金,那些一直关注容王府的人不可能会没有察觉。据她从寒濯摇光等人口中了解。这明月楼是上官明月一手建立的。 且建立之时他不过才十一二岁左右。 那很显然,在这其间定是有人用财力支持于他了。而明月楼辖下认真说来除了七杀阁与七星堂便再无涉商的分布,这的确是个不太正常的地方。她那一闪而逝的疑惑便正是此。 只不过她还未理出头绪,却就被寒濯给打断灵光便也消失不见。不过现在想来,那位神秘的右使身份似乎也已呼之欲出。 他应该就是那位大秦第一仁商:柳字世家的少主,逍遥公子柳随风。 虽不至十成十,但她至少也有九成九的把握了,在北宫之时容狄便有告诉过她,已传讯回都让七杀与明月右使将宋德妃偷天换日换出皇宫。宋德妃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此一点已是显而易见。 而先前她与柳家达成联盟其实一开始并不顺利。可后来柳随风却每次都将她所交托之事办的妥妥的。甚至,容狄还曾说过,他真正第一次见到她并不是在明月楼,而是在柳家那艘豪华画舫之上。 那么他当真是路过么?世上就真有这么多凑巧之事? 洛无忧心中失笑,如今看来,那个男人隐藏的很深。柳随风这个明月楼的右使隐藏的也很深,她一开始便有怀疑过,只是,那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柳随风其实是容狄的人。 从和柳家接触开始,她便一直不明白柳家家主柳老爷子,那个应该是有大智慧的人,却为何会那般早的站队璃王府?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家主该做出的决择,亦不符合世人对智旬先生的传闻与评价。 现在想来其中原因已很明了。 秦皇宠爱容狄毋庸置疑,不管是从秦皇这些年始终不肯改立太子,还是他将其送入容王府的举动,以及容狄手中握有的兵权来看。 显然在秦皇心中,璃王,战王,宸王这些原本所有人都认为,是皇储争位的最热门的人选,却根本都不是秦皇心目中想立的太子人选。他最想立的人当是他与他心爱的兮妃娘娘所生的儿子:容狄才是! 可现实却是,容狄的身体并不允许,而容狄本人显然一直也没有想要去夺那个位置的打算。他的腿伤明显是假的,在刑部停尸房中他突然站起来那一刻。这点她便深深的知晓,他腿并没受伤也没有残。 或许当初在那场战役中,他当时的确是真的受了伤,可绝对不是残废了。可他却宁愿装作残废来远离朝堂,淡出人们的视线。显然在五年之前定还发生了一些她并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便就在那时他知晓他自己的身世? 于是在心灰意冷之下萌生了退意,甚至不惜利用当时的受伤,装作一个残废来避开这些纷争? 这个可能性极大! 便是换作任何一个人突然面对这样的身世转变,也都会很难接受! 毕竟,谁又能想到自己曾忠心效忠的帝王,自己曾经拼死救过的人却原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他母妃之死也的确与秦皇有关,他自然会接受不了。甚至于还会衍生一种被至亲无情抛弃后,还被无情利用,成为替他保卫江山的棋子与工具的感觉。 这都是很正常的心理转变! 或也正因此,容狄从来对于秦皇都不假以辞色,甚至还有着深深的恨意。! 如此情形就像她自小也不明白,为什么洛秉书明明是她的亲生父亲。却从来都不会来看望她,从来不会对她说一句话,露一个笑颜,甚至于,他还任由她被他的女人和他那些女儿欺负是一样的。 不是不曾渴望过父爱,只是对于父亲的渴望终是在那期待中一点点慢慢地发酵变成了怨恨和憎恶,自小便存在于她心里。且随着时日过去,与最后被抛弃的彻底,那怨恨也是越积越深。 当然这也就如在断魂崖下,容狄说墨白尘的话是一样的。往往越是聪慧睿智的人,若钻起牛角尖来,却也更容易深陷,越难以从其间自拔。 所谓慧极必伤,大约就是如此了! 容狄不想夺位,秦皇却又给他太多的兵权与宠爱。自然容狄与容王府亦是某些人心中既想拉拢却又忌讳的对象。若是再加上一个大秦富甲天下的柳家?只会为他带来麻烦,打破容王府的平静罢了。 仔细想想,既掌足够兵权,又得足够财势,还深得帝王之心?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登大宝的所有必要条件可谓已都集于他一身! 便是那时容狄真正的皇子身份不曾暴光,只怕所有人也都会将视线全都放在容王府与容狄的身上。而容王府与容狄也必定会成为所有夺储势力仇视,与不除不快的对象。 所以,柳家提前站队璃王,是对容王府与他自身的一种保护。 当然这其中或也还有别的原由在。毕竟在满朝皇子王爷之中,认真说来,除开容狄以外,最适合登位的人选,在她看来必是南宫景璃无疑! 战王南宫景修与南宫景宸这二人都不具备帝王资质,南宫景修为帅才却并非帝王之才,南宫景宸比之南宫景修更是多有不如。而那位储君太子南宫景明亦自幼体弱,先皇后离世后他虽有外族支持,可他本人却并不怎么热衷于些。 否则前世也不会最终让南宫景煜从中得了利。而南宫景明因病死于乾元二十四年春,如今南宫景煜已死,南宫景煜借太子之名暗中筹建的势力也被拔除许多。于太子保皇派来说这亦是个硬伤。 更是需要时间来恢复元气。 这种情况之下,说不得已早有人开始观望,想要择队而另站,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一直帮着太子的南宫景煜都死了。太子能登位的机会便自是又小了许多。如此情形下,众人自然要从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重新考虑自己要效忠辅佐的对象了。 只不过,让她还有一点疑惑不解,若真的柳随风就是那逍遥右使。为何前世柳家会最终被拔除?是秦皇并不知晓柳随风是容狄的人?还是这其中还有其它的原因?便是秦皇不知晓些事情的真相,可容狄呢? 若是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护着? 那个男人同他一样,对于在乎的人他必定是会倾心相护的!便如同让柳家站队璃王,亦不仅是为他自己更是为了容王府,自然这也是对柳家的一种保护。 或者,当时柳家出事,他并未在秦都? 这不可能的,她被杖责昏迷的那夜上官明月出现过。所以他当时应当是在秦都的。或者,是他闯了她闺阁之后便临时有事离开了?这亦不是没有可能,说来柳家之事事出突然,且当时被处置的极快。 当夜查处,御令抄家灭九族! 第二日便被行刑,五百多人尽被斩首,唯一逃掉柳随风一人。说来前后总共不过三日时间,便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而前世柳家被行刑那几日中,上官明月他的确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不过到底是否如此她亦无法肯定。这个问题是个迷,如今也只能等容狄从极北之地赶回,她询问之后才能知晓。 亦才能从而做出判断进而推测出其它。 第551章 宋氏德妃斩草除根 这一番思绪说来话长,实则也不过是在洛无忧眨眼之间便已千回百转。便就在此时,对面却是突的传来一串宋德妃略带尖锐和嘲弄的笑声。 “呵,呵呵…… 敛笑后,宋德妃声音有些嘶哑:“升平县主这话不是说的好奇怪?你洛无忧的大名这都城之中又还有谁未听说过?更何况是在那深宫之中,本就寂寂无趣至极,那些个宫女内侍自然谈论的不少。” “更何况本妃亲眼目睹宫宴之上你一举成名,被皇上亲封为县主。你说本宫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对于这样一个突然得到秦皇垂青的女子,整个后宫尤其是那些个后妃,只怕没有人会不关注。 毕竟当时的秦皇甚至宁愿将南宫菁这个公主推出去,亦不肯答应北越太子提出的求亲,让洛无忧远嫁北越。 甚至许多人都猜测,秦皇此举是为了将美人收进自己后宫。 然而却只有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早在看到容狄与这个少女坐在一起的时候,她便有猜测。秦皇留下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另一个人,便就是为了容狄。说来那段往事知晓之人甚少,可却也并非没有人知道。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算是其中一个,当然除她之外,那位傅皇后也算是一个。只因那时容王府沉寂,而容狄又远离了朝堂,本就暗中各自争斗的他们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朝那人动手罢了。 谁知,便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是搅乱了所有的局势! “如此本县主倒该觉得荣幸,竟能被德妃娘娘记挂在心。不过,本县主从不认为被人如此惦记是件好事。尤其是你德妃娘娘,你奉命潜伏在皇上身边这许多年,甚至还尽心尽力抚养南宫景煜,想要将他推上那个位置。” 洛无忧微顿淡笑:“便是连本县主亦不得不佩服你的主子,还当真是深谋远虑睿智无双,居然在二十年前就布下了这样一局精妙的棋局。若本县主所猜不错慈安太后当年派入大秦的细作,并不止永昭公主一人,还有一个便是你?” “……”宋德妃并不言语,只嘲讽的冷笑。 洛无忧也不介意继续道:“当然了,从你入宫的时日来算,还有另一个可能。便是当时的永昭,也就是你们那位所谓的西疆公主,她本是为复仇而来,却反爱上了仇人之子。所以,慈安太后才不得不又派了你,前来弥补这个复仇计划中出现的变故。” 仔细算来,宋宁仪十五岁入宫,今年当三十二岁,也就说是在秦宫之中已有十七年,而今年是乾元二十年,永昭助秦皇夺位,其间还隔着好几年的时间。如此很显然,她们并不是一同来到大秦。 而是分先后而来。 永昭当时已对秦皇情愫暗生。所以这个可能性极大,也极符合逻辑。应该与当年事实真相出入不大。就算不是百分百全对,至少也有八成就是真相了。 宋德妃听到此,身体微滞了下下,干涸唇畔微抿道:“呵,呵呵,升平县主,你这是想套本妃的话么?本妃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西疆公主,什么复仇计划,又什么慈安太后?本妃不过是秦宫一个后妃罢了。你说的那些未免太过荒谬可笑了,谁不知道,西疆早已灭国五十年,又哪来的什么公主复仇?” “德妃娘娘现在还不承认?” 洛无忧挑眉:“看来有些事德妃被关在这里,并没有人告诉你。不过倒也无妨,本县主今天就一起告诉你好了。其一,煜王已死,此次出使北越他永远不会再有归期,他的心脏还是本县主亲自捣碎的。” 少女浅浅一笑,说的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自己所为有何不妥。 那颗心脏的确被她祭拜烨儿之后,捣碎成灰,连同他的骨灰一起被倾撒在乱葬谷底。若不如此,她留着又有何用?难不成还要当做纪念? 那个人的心,看了也只会让人觉得恶心罢了。 而德妃被换出宫时,他们还在北越,德妃一直被关在这里,若无人告诉她,她不知也是正常的。大概也正因此,那些口供之中虽问到一些事,可是,这些具体的真相,这位德妃娘娘可也咬口咬得极紧。 也是,那些事说出来于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反而只会让她死的更快! “洛无忧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煜儿乃是大秦煜王,又怎么可能会死在北越?他们是去出使朝贺,他不可能会出事的。”南宫景煜的死讯到底还是让宋德妃脸色变了,看着洛无忧的眼神也冰冷了几许。 说着她却是突的一震:“洛无忧,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瞥视着少女那淡然清丽的脸庞,以及那双幽幽的明眸,宋宁仪脸色越加的阴冷,她可以看出这并不是骗她的谎言,少女的眼神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然出使朝贺又非上战场杀敌,怎么可能就会死了? 她既然这般说,想来定是与她脱不了关系了! “德妃娘娘当真是聪慧无双依如往昔,的确这一切都是本县主设计的。至于我为什么这样做,难道无忧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原因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粉碎你们的计划。永昭与本县主有不共戴天之仇。虽然她们母女都被本县主除掉了,可本宫知道她们背后还有人。” 洛无忧勾了勾唇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像你们隐藏这么深又那般狠毒的人。万一你们主子当真找本县主报仇的话,本县主岂不是很被动?老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而本县主从来都喜欢主动出击,将一切的威胁全都在扼杀在萌芽里。所以本县主自然要将你们全都抓出来,一一的除掉才行。否则只怕到最后,死的便不是你们,亦不是你的主子,就会是本县主了。易地而处,换作德妃娘娘是本县主,本县主相信,娘娘亦会做出和本县主同样的选择。难道,不是么?” 自然是的,若非如此在南宫景煜登基为帝,洛仙儿亦成功登上后位,一切都已尽在他们掌握中后。洛仙儿与德妃又怎么可能会起内斗?甚至,还因此而牵累了无辜的烨儿呢? 宋德妃是这样狠的人,洛仙儿永昭同样! 虽然便是没有这场内斗,洛仙儿怀孕之后也不会让烨儿登位,亦绝不会让他活着。可到底,烨儿之死却都是因此而起。 而她们之间内斗,便只能证明事实与她之所猜想,八九不离十! “本妃倒还真是小瞧了县主,居然小小的年纪就有如此一副狠辣歹毒的心肠,也难怪永昭会死在你手里了。如今本妃知道了,这一切不是意外,而是你早有预谋。无忧县主的智慧与谋略当真是让本妃也不得不佩服。” 宋德妃声音听不出喜怒褒贬,话锋一转道:“永昭能死在你手上倒也不算冤,毕竟没人会想到你居然会隐藏的那么好。彼时不过一个相府的庶女,居然有胆子和堂堂的皇室公主做对。不过便是如此,这一切与本妃又有何关系?你们把本妃抓来拷问不会就是为了将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栽脏给本妃吧?” 永昭那个蠢女人? 会死也不稀奇,不过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死竟然会连累到自己。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这没有道理,她与永昭一直都没有过接触,甚至永昭根本就不曾知晓有她在大秦。 当年永昭爱上秦皇,主子派她来时便已等于掐断了那条线。可她没想到这个少女居然能猜想到如此之多?不过,猜想归猜想,只要她抵死了不认,洛无忧没有证据,这就只能是个猜想。 德妃如果想着,只她却不知,她错得离谱。洛无忧挖出她来并非因为永昭与洛仙儿,而是从南宫景煜处,自然的,她亦并非为了寻那所谓的证据。 “看来德妃娘娘还不打算承认?还真是意志力足够坚定,也难怪慈安会派你前来了。想来你在圣阴教中的地位也定是不低,就不知是否位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使之一?” 瞥见德妃眼底那抹不屑,洛无忧轻笑:“倒是无忧低估了德妃娘娘,怕是娘娘比无忧想中的身份还要高。不过,您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就现下的局势来说,你以为你不说有用么?再者就算你不说,也早就有人承认了。” “南帝墨白尘已亲口向本县主说明,这背后的一切都是出自慈安之手,永昭死前亦当着本县主,当着秦皇的面亲口承认,她是西疆皇族后裔。本县主想德妃娘娘必也与之有些关联吧?就不知,你的真实身份又会是什么?” 在圣阴教中,宋德妃的地位显然要比四使还高,否则刚刚她试探之时,她便不会露出那样不屑的眼神了。那么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亦就是在西疆余孽之中的身份定然也不会低了。 说不定她与永昭相同,也是西疆皇枝出身?如今看来,五十年前西疆灭国之时逃掉的皇族中人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就不知这宋德妃到底是谁?还有那个慈安太后,又到底是什么身份? 原本她觉得五十年前西疆灭国的原由不重要,所以一直也未曾收集过那些资料史料。如今看来,她还真的是得好好的着手调查一番。 不止得查西疆灭国的原由。 只怕同时还要查查那些西疆皇族的成员! 第552章 一盘棋局逐鹿天下 “没想到,升平县主知道的还真是不少。看来这段日子,升平县主人也在北越了。难怪煜儿一直查探不到你的下落。比起深谋远虑,看来便是所有人加起来也及不上你洛无忧!”宋德妃一直平静的声音里多了一分尖锐。 南帝墨白尘五字一出,宋德妃的脸色才是真正的大变! 连呼吸都突然间变得略微的急促,那眼底更是难掩震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洛无忧居然会比她想象中知道的还要多。甚至,连少主墨白尘都牵扯了出来。可是,他怎么会承认? 这不可能的,难道这一切主子都不知道? 应该当是不知道的,否则的话主子不可能会不派人传讯给她。想到此宋德妃脸色越加的阴暗,若果真如此,一切皆如眼前少女所说,情势便当真是于她们极为不利。 最不利的是,局势已经改变,他们却还蓦然不知。 这是她的致命伤! 她潜藏在大秦后宫,为了隐藏身份自是不敢有大的动作。消息闭塞这是一个无法填补的缺口。以前有南宫景煜在还好,无论有什么消息她都可以从他那边获得,甚至有时也可以起到掩护的作用。 偏偏南宫景煜死了,她还未得到消息,便已遭到暗算。这一切的变故来的太快亦太突然,根本没有一点的诛丝马迹可寻,便被破坏不说,她还栽了个彻底。想想都让人觉得着实可恨。 尤其这一切都是因眼前这个女子而起。 宋德妃一脸阴狠瞪视着洛无忧,若非被穿了琵琶骨,四肢也被死锁在墙角伸出的黑色铁链之中。只怕她当真会爬起来,狠狠的掐断洛无忧的脖子,而后将她一点一点的撕成碎片! 洛无忧对于宋宁仪那似要杀人的目光却是视若无睹:“本县主的确是知之良多!墨白尘亲口承认,慈安太后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慈安屡次派人刺杀北帝君惊澜,这一点便连北帝业已知晓。” “你们不止掌握了南齐,还妄图搅乱北越,更想要掌控秦宫,本县主猜南宫景煜便是你们选中的傀儡吧?等届时你们将他扶植上帝位,只要再把身负万凰之主命格的洛仙儿推上皇后之位,整个大秦便都会在你们掌控之中。” “你们还真是算无遗漏,这帝后双位都在你们计划之中,不得不说,你们的野心还真是够大的。”想想可不是如此么?南宫景煜由他们一手扶持,洛仙儿更是她们选中的人。 若真的被他们达成目标,那大秦南齐都在他们掌控之中。再搅乱北越暗中除去君元弄个扶不起的阿斗上位。到候他们自可再对北越出手,若以君朔等人的能力,想要敌得过他们?那可谓只是天方夜谭。 到时三国顺理成章被他们拿捏在手中,也会让他们最终得以实现称霸三国的目的。慈安,这个老妖婆,不想不说,直到见过宋德妃之后,洛无忧才真正意识到慈安那个老妖婆的心思有多么的缜密! 算计的又有多么的彻底? 居然在二十年前,不,应该说是更久以前,就开始隐在幕后下出这样一盘妄图逐鹿天下的棋局。慈安,这个女人的心性手段都绝非常人能比。若他身为男儿身,若出生在西疆还未面临亡国之时。 说不得,还当真能成就一代枭雄! 可惜却是生不逢时! 而慈安亦是迄今为止,她所遇到最强劲的敌人。前世今生都从未遇到过的劲敌!如此甚好,敌人越强大,她自然也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她亦很想看看,到底是她最后真的逐鹿了天下? 亦或是她将她给拉下马? 想到此,少女幽幽明眸竟是绽出一道锐利的璀璨亮光。 与慈安的较量,这场角逐她亦是很期待。 敛神看向德妃,忽尔洛无忧却是哧笑一声道:“不得不说,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好,你们隐藏的也真是深,尤其是你德妃娘娘。今上一直都防着永昭,想要找到隐藏在永昭背后的人。可是只怕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来在他身边还隐藏着一条毒蛇。” “能够把秦皇也骗了过去,还一骗就是这么多年,便如德妃娘娘所说,就连本县主也不得不佩服娘娘演戏的功力。还真是深得慈安太后的真传,你们如此的相象,若是不知道的人,当真会以为,你们便是一对亲生的母女呢?” 十七年,这个女人整整演了十七年! 便是比起那慈老妖婆来也是差不了多少,说她们相象也的确是像,不管是她还是慈安都是一样的能隐忍,也都一样的厉害。 甚至都一样的绝情和冷血。 慈安花了那么多年坐上了南齐太后尊位,把持着整个南齐甚至连南齐皇帝都被掌控在她手中。而德妃前世何尝不是最终亦坐上了大秦皇太后之尊位?诚然,慈安才是这一切的背后布局之人。 可宋德妃只一个女子孤身在异国他乡,没有慈安身边那般多的人手。她亦是能做到那般,又怎么能说她不厉害?且她一生都无子嗣,想来这也是为了在宫中站稳脚根所使用的一种手段吧? 若她所猜不差,德妃定是早就吃过绝育的药丸! 能对自己下这样手的人,又怎么能说她不够狠?不够冷血?她比起慈安来虽有不及,却当真是差不了多少,如此一想,她的推测亦更加合理。这也能更加清晰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们达到目的之后。 却又彼此争斗! “洛无忧,你真的是人么?” 宋德妃脸色已阴冷到已然有些扭曲,一双凤眸死死凝着洛无忧,心中却是掀起了涛天骇浪。这个少女真的是人么?若真是,为什么她们隐藏那般隐秘的秘密都能被她挖出来? 甚至,还只凭推测,就猜测到这诸多的事?连她们最终的目的都猜测了出来?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般聪明的人?连那个被誉为睿智无双的大秦战神容狄,还有秦皇二人,一直追查也未发现她! 可偏偏她却栽在了她的手中? 这简直是件让人不敢相信的事,这太诡异了,这不可能的!若真实论起来她亦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罢了。她们甚至只见过那么寥寥两次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她怎么就能不声不响扳倒了永昭不止。 还把她自以为隐藏天衣无缝的身份都查了出来? 她不是人,她简直就是妖孽! 这太可怕了! “我是不是人,德妃娘娘很怀疑?那你可得仔细的看清楚了,若本县主不是人,又怎么会有影子,怎么会有温度,怎么会有心跳?”她当然是人了,不过是死过一次的人罢了。倒是没想到这个宋德妃居然也会怀疑到这一点?聪明如宋德妃还真是让人不得不忌讳! 不过,她的怀疑注定是不可能会有答案了。 洛无忧淡淡一笑却是举步走进了宋德妃:“看娘娘这般惊讶的样子似乎有些不信,无妨,你也可以当我是鬼。毕竟鬼就住在人心中,这世上又有几个心中无鬼之人呢?大概是没有的?” “不过,我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德妃娘娘却注定很快就不是了。本县主也与娘娘叙完了旧。所以娘娘,您也应该上路了。娘娘身份尊贵,就由无忧亲自送你一程吧?”少女声音清浅如云,淡然如风,没有半点的波澜。 德妃前生教导她良多,由她亲自动手送她一程也是应该的。 若说南宫景煜成就了今生冷血无情的她,德妃又何尝不是那个成就了前世全心全意为南宫景煜付出的她呢?这两母子将她利用的彻彻底底,她自然也要亲手将他们送进地狱里去团聚! 宋德妃抬起头,瞥向走近自己少女,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讶异之色。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不可能再走出这里。尤其是在和她一番谈话之后,她注定是会死在这里的。 她们如此费尽心力的将她抓了出来,又怎么会将她放回去?他们定是已想好了所有的退路。而秦宫之中南宫景煜已死,不过区区一个后妃失踪了,最多也不过是当作一件失踪的案子来处理。 查到最后查不出什么,自然也就变成悬案不了了之。 没有人会去在意! 这就是身为后妃的悲哀,后宫佳丽三千,能入皇帝眼的不多。能入皇帝心者更无,而没有帝王宠的人,注定是死了,也就只能得到两个字。 死了就死了…… 洛无忧仿佛没看到宋德妃那一瞬间的悲凉,嘴角噙笑间她便弯下了腰,右手掐在宋德妃的下颚,指骨微微用力便抵开了宋德妃的牙关,左手不知何时双指已捏着一粒红色的药丸,指尖一松那药丸便落入了宋德妃的嘴里边儿。 少女松手之际,那药也已一路滑进了宋德妃喉管之中。 “咳咳……” 宋德妃一阵轻咳,那药丸却是入口既化,药性发作的极快。不到十息,她布满鞭痕的脸便陡然变得扭曲了起来。整个人亦蜷缩倒地抽蓄,嘴唇泛黑,嘴角却是不停的吐出唾沫。 她双手在地面一阵乱抓,脚也不停的蹬,一双眼却是睁的滚圆瞪向正站在她脚边的洛无忧,那眼神透着浓浓的恨意和狠意。只是不管再恨再狠,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忍受着那毒药穿肠的痛苦。 很快的没有了动静。 洛无忧便就那般的看着,直到此时方才蹲下身子,在她鼻息前探了探,又替她把了脉,直到确定宋德妃已确实死了,没气了。这才抿唇站了起来,走出了铁门。 铁门外,寒濯早已尽职尽责的等候着。 “主母,她的尸体如何处置?是不是也要一把火烧了?属下觉得还是一把火烧光比较干净,免得万一诈尸就不好了。”一见少女出来,寒濯便立即出声请示着,见识过这些人不少的诡异手段。 难免不让人产生这方面的担忧! 第553章 其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无忧瞥了一眼寒濯道:“人都死了,想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不过你说的对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从某种方面来说寒濯的担忧不无道理,那些什么咒术还真是让人无法放心。而谁也不知道宋德妃会不会这些秘术。 所以自然还是烧了干净! “是,主母放心,属下一定会亲自看着她的尸首火焚,绝不会让那种意外发生。”寒濯点头却是又道:“另外主母您让属下准备的属下已准备好了,可是,您真的打算要这样做么?这会不会……” “怎么,寒左使觉得本县主手段太狠,太毒辣,想要替那三人求情?倒是没想到,明月楼左使居然也会有同情心,还是对这样的人生出了同情心?听来还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洛无忧气也没换:“寒濯,你不会不知道镇国公府欺压百姓又妄杀了多少人命,坑害了多少的无辜女子吧?便是呈到御案之上的那些证据也不过只是一小部份罢了。他们纠党营私,密谋造返,反正皇上也判了他们抄家斩刑,我不过是替那些受害的人讨个公道,有何不可?” “总之那三人的处置,本县主心中有数,他们注定报应难逃。不管是谁,便是你主子来,本县主也绝不会放过他们。谁若阻我,谁便是我的敌人。寒濯你是不是很想试试看,本县主能不能对付你?”少女脸色冷然至极,那三个人,她绝不会让他们那般轻易就死的。 她所受的一切,那满身的脏污,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会让他们狠狠的付出代价,她要用他们的血来洗清前世她与红锦的那些耻辱,洗清那满身的肮脏。所以,她不会让他们轻易死的! 因为,她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主母,您误会了!属下只是怕那肮脏会污了您的眼。不如这样,就由属下盯着他们可好?主母放心,属下一定会照主母吩咐的去做。不止保证完成主母交待的任务,属下绝对会超额完成。主母……” 寒濯有些说不下去,被少女好一顿抢白警告,让他无法不讶异。与主母相处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的激动,甚至毫不留情甩他脸子。再看到少女脸色突然的变化,让他有些莫名的同时,心肝儿都是狠狠的一颤。 他怎会为了三个人渣和主母为敌? 除非他傻了,脑子进水塞糠了还错不多。可是想到主母吩咐的那些,便是连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有些承受不了。这主母还要去看,实在是让他很为难。万一主子要是知道他让主母看了那样龌龊的画面?那后果…… 不知道主子会不会真的将他劈成八瓣? “若是你担心这个那就不用了,寒濯,你知不知道,真正的报仇不是一刀杀了仇人,而是要亲眼看到仇人痛苦的模样,亲耳听到仇人痛苦悲惨嚎叫的声音。这样才能将你的怨气消下去。” 洛无忧淡淡的道:“如此,也才能算是真正的报仇!”杀一个人太简单,可杀了又如何?看着他们的尸体又如何?那些曾经所经历过的痛苦,却还是在她脑子里消散不去。她便是要亲耳听听他们的哀号惨叫,更要亲眼看看,曾经作贱别人的人。又是怎么被作贱的! “这,是属下明白了。” 洛无忧点头,却是直接越过寒濯走去了另一边的囚室里。这里囚室建造的隔音效果很好,站在外面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然则,没走多远,从其间一间囚禁之中却是传出声声惨叫。 站在铁门外,透过门上小小的铁窗格,她静静的看着里面的情形:“看不出来,剪秋这丫头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可是下起手来倒还是挺狠的。只是,这样的惩罚对于这些人来说却根本无关痛氧。” “是,主母说的是。” 寒濯嘴角抽了抽回了一句,这还算无关痛氧?他算是看明白了,主母就是格外的厌恶杨家这三个人。不,简直就是厌恶到了极点。不过这杨家三祖孙也的确是罪有应得就是了。 这都城之中,基本人人都巴不得杨家早垮台,杨家人也早死不超生! 要不然这杨家被抄的那天,怎么会有不少的百姓还专门去买来了鞭炮放来放,以庆祝杨家的倒台呢?只此一点,便足见杨家在都城的名声到底有多差了。 就不知,主母与这杨家中人到底有何仇怨? 寒濯心中奇怪,却因刚刚之事没敢问,洛无忧自然也不会解释,只淡淡收回眼,将那铁门从外面打开走了进去:“剪秋,你可发泄够了?拿针扎还得浪费力气,对付这种人渣,哪用得着这种办法?” 剪秋手中捏着一把针,手还停在半空而她手臂下正是身材魁梧,满身煞气怒目圆瞪的的沙场大将镇国公杨硕。被一个女人拿针扎,大约镇国公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 又焉能不怒? “洛无忧,原来是你?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劫天牢?犯下如此涛天大罪,居然还敢如此对本国公,本国公警告你,最好赶紧放人,否则本国公一定不会放过你!”听到铁门打开的声响,杨硕本能抬头眼看着少女那张清丽的小脸,只觉得有股怒火腾腾的上窜,瞬间烧去了他所有的理智。 杨家三人被秘密劫出天牢后便被带到了这里,之后便一直未有人露面,只关押也不用刑。甚至连劫囚之时那些人亦未曾露过面,他一直摸不准这些人到底有何目的,更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人劫了他们。 不过,心中还始终存着一分侥幸。 直到今日先是两个女人进来便对他们用针刑,而后洛无忧跟着出现,他要再猜不出来。那他简直就白活了。一定是洛无忧让人劫了他们,而落到她手上他们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她既废了义儿,还让人折磨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好心救他们? 那不是太可笑了么? 只他却不知,劫他们的却是容狄下的令,就在回来都城当夜,洛无忧彼时并不知晓。可容狄却知道,她与杨家人有仇,这点在天崊书院少女废掉杨义子孙根时,他便看得清清楚楚。 是以容狄得知杨府中人被打入天牢,当即便让人将这三人劫了出来,并特地吩咐了明月楼的人不得对他们用刑。并将这三人全权交由洛无忧前来处置。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一点一点消除她心中的恨意。 洛无忧先前或许并不知晓,可此时也不难猜到! 走上前看着杨硕三人,她笑了:“镇国公还真是威武,都已成了钦命要犯只待秋后处决的等死之人,居然也敢如此嚣张的在本县主面前如此自称本国公。还敢如此的威胁本县主?本县主还真是觉得,杨家的人有够愚蠢!” “洛无忧,你将我们劫来到底想做什么?” 杨展鹏看了一眼被气到说不出话的杨硕,转而恶狠狠的盯着洛无忧:“莫不是你还想找我们报仇不成?你已废了义儿,这还不够么?还想赶尽杀绝,小小年纪未免太过狠毒,你就不怕遭到报应么?”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难道你没听过?” 洛无忧笑着反驳了一句:“杨展鹏,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我废了他让你杨家断子绝孙。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你杨家有今天可也少不了本县主的功劳。说起遭报应,你们这不就是遭了报应了么?” “你……” “洛无忧,原来是你,我杀了你……” 杨展鹏气得差点吐血,一旁的杨义一个激灵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阴狠着脸想要冲到少女面前,却是同样被铁链栓的死死的:“你个贱女人,居然敢如此算计小爷,小娼妇,看爷不嘭…………” 杨义叫嚣谩骂之言刚出便被寒濯一脚踹倒在地,手起刀落,直接便割了杨义的舌头,甚至还点了他的哑穴,让他连惨嚎之声也发不出来一丝半点。 “敢对主母不敬,这就是下场!”寒濯阴冷的开口,声音里带着凛烈的杀气。都已成为阶下之囚还敢如此嚣张,还果真不愧是杨家的种! 杨义疼的在地上打滚,杨展鹏与杨硕看着这一幕当真是愤恨到眼都红了:“洛无忧,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杨府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却如此的对侍我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洛无忧冷冷哧笑:“杨硕这你可错了,杨倩倩曾在大街之上甩了我一鞭,当日东崊书院你孙子杨义与你孙女儿杨倩倩更是合谋算计于我,想要毁我清白,你们真当本县主什么都不知道么?甚至,后来我那克夫与祸国妖女的名声,也少不了你镇国公府的人在其间推波助澜吧?” “如此又怎么能说是无怨无仇呢?”撇天前世,今生他们欠她的可也不少。她倒是忘记了,还有一个杨倩倩,不过,已沦为官奴甚至可能是官妓。 想来不用她动手,也足够那个杨家大小姐受的了。 看杨硕阴冷的眼神,洛无忧更加淡然:“可别不承认,虽然本县主没查过,可是本县主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容狄的手下可是抓到了散布流言的人。不过是当时本县主想用你们牵制洛秉书罢了。让你们多过了几个月的舒心日子已是本县主的厚赐了。怎么,你们还不满意么?那可真是有些贪心了。”后来那男子曾有提起,人也早被处置了,她亦并不在意。 只因,那时候她的确还未打算动镇国公府! “就因为这个,你便把我们从天牢劫出来?洛无忧你到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想报仇,要杀要剐赶快,少和老夫磨讥,要是皱一下眉头,老夫就不是镇国公杨硕,你少拿那些女人的玩意侮辱老夫!”杨硕气极恨极,怒吼了一声,倒还颇有些伸头一刀,伸头一刀,豁出去的架式。 “倒真不愧是曾浴血杀场的镇国公,还真是有血性呢!可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剐你怎么办?当然了,本县也不会囚你们一辈子,那多浪费粮食?”洛无忧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 眼眸微眯,明眸之中却是染上了几丝狠戾。 第554章 瞟了一眼气得浑身都已发抖的杨硕,少女声音更冷:“侮辱?原来镇国公父子也懂得侮辱这两个字的含义。本县主还以为你们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两个字?算一算,这些年你们侮辱过多少女子?” “是不是太多连你们自己都已经数不过来了?本县主想大概是的。所以,你们放心,本县主绝不会这么快便要你们的命的。那样的话多无趣?” 侮辱,这便算是侮辱了么?那不过是他们素来高高在上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侮辱罢了。不过,无妨,她会让他们好好的,好好的体验一番那种被侮辱的感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保证让他们永生永世,不管做人做鬼都绝不会忘记!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杨硕怒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隐有血气上涌,看着少女那一脸淡笑的模样,听着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和话语,竟是被气得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既不杀也不剐,也不会一直囚着他们?莫不是她还打算让人拿针,一直来刺他们一辈子不成?那倒是可笑了,她真以为就那样他就会怕了?这恶毒的女人却未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呵呵,干什么?……” 洛无忧伸手缕了一下额边发丝,轻笑几声道:“本县主自是要让你们好好的体会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侮辱了?杨硕,杨展鹏,杨义,本县主想到一个很好玩儿的法子,想来你们肯定会很喜欢的。且由你们祖孙三人一起玩,却是个不错的好办法。寒濯,将那药给他们喂下去。” 寒濯没有犹豫的领命拿出药丸给三人强喂了下去。药丸才入口,三人顿时脸色都在瞬间大变,三人都是个中老手,只一闻那药味儿便知道那是什么药。那竟然是春药。 这种药他们自是没少用的。可以往都是他们用在那些女人的身上!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少女竟是将这药喂到了他们嘴里。自然这药并非朱砂泪那样的极品春药。虽药效依然很强,但是显然比起朱砂泪,还是差远了。 只她给他们喂下这种药,莫非竟是要…… “洛无忧,你当真是天下第一恶毒的女人,你居然想做出这种龌龊之事?你简直就不是个女人,不,你连人都不是。洛无忧你等着,老夫绝不会放过你的,哪怕是老夫变成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杨硕愤恨的诅咒着,嘴角溢出的血却是冒的更凶了。他实是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少女,居然会给他们喂下这种药。而他们服下这种药显然的他们是不会给他们找女人的。 她竟是想要他们祖孙三人…… 当真是个毒妇,连这样的狠毒恶毒的法子都能想得出来?这天底下怎么就会有这种女人?偏偏他一辈子英明,临老了却是栽在这样一个女人手中,当真是可恨,可恨,太可恨了! 不止杨硕,便是连杨展鹏亦脸色大变,看着眼前清丽绝姝的少女,更是恨到咬牙切齿。她真的杀了他们也就罢了,可居然想要如此的侮辱他们? 诚如父亲所说,这个女人的狠毒,当真是举世之中无人能及! “最近似乎总有人怀疑本县主不是人,没错,本县主承认你们说的很对,本县主做人比人狠。便是做了鬼,亦只会更加的狠!做人你们尚且都斗不过本县主了,莫不是以为你变了鬼就会有机会了?”她本就是只地狱厉鬼,专门爬上九渊来向他们复仇的,又岂会怕这些? 洛无忧冷冷看着三人愤恨怨怼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加的深,笑意之中更带着浓浓的讥屑和嘲弄:“不过,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会让你们三个做些什么吧?唔,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在试过之后,你们还有力气的话,本县主亦会考虑给你们机会试试看……” “好了剪秋青鸾,我们出去了,寒濯,将它们放进来吧!”洛无忧笑着招呼了一声,当先转身走了出去。剪秋眼眶依旧还泛着红,闻言将手中绣花针全刺进了杨义的身体里,愤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跟着也走了出去。 青鸾撇头看了一眼洛无忧,又看了看神色有些尴尬的莫寒,杏眸之中泛起一丝疑惑,似乎在想到底少女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性格使然,她却是并没有询问也跟了出去。 寒濯看了一眼已开始面泛红色,呼吸都有些急促的人,亦不敢有耽搁。出了囚牢不大会儿再回来时,身边却是多了多了四个暗卫,每个暗卫手中还都牵着两条体型硕大的大狼狗,铁门被再次打开,同样被喂了药的狼狗们也都被解开了绳索。 被暗卫全都一股脑儿撵进了那间囚牢之中。 随即铁门被喀嚓一声关闭,那囚牢铁门上小窗却是打开着,狗吠声,嘶咬声,裂帛声,尤其刺人耳膜的,却是从那囚牢中传出的,那几道既欢愉又痛苦到撕心裂肺的男子惨叫声。 所有的声音都杂乱无章的交织在一起,全都顺着那小铁窗传到了外面。亦是清晰的传进了众人的耳中。让那些暗卫们也是听得有汗毛直竖。 乖乖,那可是狗,还是整整的八只大狼狗! 当然并不止如此,寒左使还下令,让他们给那些狗狗们的食物里,还参杂了大量的劣质催情药物进去。光听声音就可以知道,那囚牢里面的战况到底有多么的精彩,又有多么的销魂了? 寒濯瞟了一眼站在囚室旁的那三个少女,见洛无忧只静静的站在那墙边,并未凑到铁窗前去看。他抬头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只是,心中却是浮现一个又一个的怀疑。 主母与杨家有仇不假! 这在囚室之中他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便因为那些便要如此的报复么?总觉得这其间好似并不是那么简单?且,主母到底才十二岁的一个女儿家,真不知这样的方法,她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 不过不管主母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这样的惩罚对于杨家三人来说,确实才是最适合的。也确实是他们罪有应得,该当此报,便是他听到那三人惨叫的声音都觉得格外的解气! 洛无忧却只静静的听着,不言不语,呼吸却都有些紧窒。长袖之下的手更是早已死死的纂紧,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凌厉的锐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却怎敌得过她心中的痛。 便是不用去看她也能想象得到,那一扇铁门里的景象会有多凄惨,听着那声音她以为她的心中会升起报复的快感。然而,却不过只让她更痛而已。那凌厉的惨叫声,不知何时已在耳畔走了样。 迷蒙之间她好像又感觉到自己又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牢,彼时的她也是那般无助的凄厉惨嚎,她想逃脱,却是怎么也逃脱不掉,那些人那些禽兽那些肮脏的脸,明明想要忘记却是越想忘记,越记得清晰! 心很痛,痛到无法呼吸,眼前的柔和光线似乎也在那忽闪忽闪之间,突然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少女眼帘微阖,整个身体摇晃两下,便自倒向了一旁。 “小姐……” “主母……” 有惊呼声传来,洛无忧想回应,然而,整个人却是无力,无力张开眼帘也无力去回应,随之,她整个人彻底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夜空寂寂,马蹄得得! 飞弛的车厢之中,手中握着荷包一直静坐的男子,却是蓦然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房,心尖划过一抹尖锐的刺痛,那突如其来的莫名痛感,让他整个人都蹙紧了眉头。 几乎想也没想便开口厉喝:“齐风齐衍,立刻停车!” “吁……” 车橼前齐衍赶紧勒住了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走到车厢前看着男子脸色微微泛白,尚手捂胸口的模样,不由脸色巨变:“主子,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您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属下这就给你切脉。” “不用,本郡有要事要赶回都城一趟,你们在前方小镇的客栈等着本郡。”男子说着,不待齐风齐衍回过神已下了马车,身形化作一抹光,不过眨眼之间便已消失在苍芒的夜空之中。 徒留齐风齐衍两人站在原地,急的直跺脚。 容狄一路疾弛,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好在当日才出发,行走的路途算起来也并不远,两个时辰后终于赶回了秦都城中,一路行到洛府无忧阁中,看着满室不停奔走的丫鬟,还有守在厢房门畔一脸焦急张望,不停来回踱步的寒濯与七杀暗隐三人。 男子心中蓦然一沉。 “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何全都守在这里?”男子挺拔的身影突兀间出现在厢房前,脸色森然冷厉的可怕。眸光更是犀利如箭,直直望向那三人。他在路上心绪不明,如今看来,果然是无忧又出事了。 “主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寒濯三人一愣,似怎么也没想到男子会突然出现:“主子,是这样的主母她今夜去了明月楼,只是却不知为何突然的晕撅了过去,这会儿红锦剪秋她们正在照顾主母,属下已去派人请了莫神医……” 将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寒濯焦急中却又不解。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看主母对付杨家人的样子,他并未看出什么不妥,可主母怎么就会突然间晕倒了呢?该不会,是因为取了血的缘固吧? 寒濯想到此,眸光微闪亦是心中一沉,更加担忧了起来。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那样一碗一碗的取血,谁能受得了? 容狄脸色冷凝至极,听完寒濯之言便迈步走进了厢房之中,是以并未看到寒濯的异样。心中更早就被自责所淹没。都是他的错,他应该多留两日再离开,至少等到她将杨家人处理之后。 无忧,她对杨家人有种极为深沉的恨意! 第555章 无忧昏迷梦回前生 容狄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彼时少女亲手废了杨义时,那冷眼观看的样子。与在北国时亲眼看着南宫景煜被凌迟时的样子,何其的相象?男子身形极快不过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厢房之中。 第一眼便瞟到了那了无生气躺在纱帐之中的少女! “你们都出去。” “是,郡王。请郡王好好照顾小姐。” 红锦眼眶泛红,抹着泪领人退了出去,小姐说晚上要出去一趟,她本想着有那么多人跟随定不会出事。可谁曾想,小姐出去时还是好好的,回来是却是昏迷着被青鸾抱回的无忧阁。 无论她们怎么唤就是唤不醒小姐。她有种感觉,小姐能听到可却就是醒不过来。就好像整个人都已陷入了梦魇之中一般。 让人看了心都揪起来的疼! 这样的无忧太过苍白,苍白的那张瘦弱的小脸之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的让人无法不心疼。她秀丽的眉宇紧蹙在一起,光洁额头却还冒着豆大颗颗的汗珠,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 唇畔微动似在无声的说着什么…… 每每看着少女蠕动的唇畔,便让他的心似被凌迟一般的刺痛。她在求救她在向他求救,她喊着容狄救我,上官明月救我…… 她不停喊,反复喊,可却连半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洛氏无忧,洛氏无忧,无忧,无忧……本郡在这儿,本郡在这……无忧,我在这里,容狄在这里,上官明月也在这里……”容狄将少女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让她倚在自己的怀中。 他一边轻声的在少女耳边低喃,一边拿出随身的锦帕轻轻替少女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也是不停的说,不停的喊想似乎想要将她从那个梦魇里面叫醒。 四周很黑,一望无际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这里没有光亮,没有时间,没有人,什么也没有,唯一只有她一个人被关在那黑到让人害怕,空寂到让人恐惧的空间里。 不知何时,四周隐有声音传来。 张狂的笑声与谩骂声,一声一声刺耳至极,让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蜷缩,不由自主的颤抖。可她不能,她必须从这里逃出去,她要去救她的烨儿。 谁能救救她,谁能救救她的烨儿。 容狄,容狄,救救我,救救我…… 蜷缩在黑暗中的她不停的呼喊着,容狄,容狄,是了,烨儿已经死了,她的烨儿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他被行刑的,她亲眼看到的。 是的,烨儿死了,她也被烧死了,顾家所有人都死了。 然后,她重生了。 顾家还在,娘还在,烨儿,不,烨儿还是死了,可是她已替他报了仇,她杀了所有害过烨儿的人。她替他报了仇了! 她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弟弟,她为他起名叫安儿。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只是个噩梦,这只不过是幻象。 对,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黑暗在眨眼之间退去,眼前突的一亮,天边挂着一轮旭日,四周一片葱葱郁郁的翠绿,花儿在枝头绽放,飞鸟在天空盘旋,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中,处处都透静逸的美好。 这是哪里? 洛无忧站在山岗之上,看着眼前陌生却又有着几分熟悉的景致,呆呆的出神着,疑惑着,她现在不是应该在明月楼的地宫里么?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这里又是哪里? 忽地远处蜿蜒的大道之上,有数十铁骑踏溅起满地的灰尘,向她所在的方向疾弛而来,踢踏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连大地都被震颤。 她本能的反抬头去看,然而在那到马上其中张脸庞时不由浑身一震。那数十黑衣蒙面人之中有一道身影格外的醒目,那居然是红锦?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跟她在一起的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会这么的焦急?似在赶往什么地方一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洛无忧来不及多想便跳下了山岗一路奔向那疾弛的马队,她挥着手使劲儿的喊着红锦的名字,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她整个人都彻底的呆滞,呆滞到无法言语。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马儿没有半分的停顿,朝着她疾弛而来。马上的红锦却是崩着脸,满脸的杀意,却好似根本看不到她一般。 依旧策马疾弛着。 马儿眨眼来到她身前,待她回神想闪身躲开却已来不及。本以为自己会被铁蹄贱踏,被踏个血肉模糊。然而,她奇怪的是半分疼痛的感觉也无,她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那马儿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那马儿竟从她身体里直直穿了这去。 这一幕让洛无忧脸色大变,怎么可能会这样?难不成她又死了么?否则那马儿怎么会穿透她的身体?这不可能,她记得她在明月楼里处置杨家那三个欺辱过她,欺辱过红锦的人。 怎么可能会死? 若是真的死了,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若她死了九天明月心怎么办?容狄又怎么办?他身上的奇毒又该怎么办? 洛无忧满脸不敢置信,弯腰抓向地面的青石块,却是一点触感也没有。依旧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从那青灰色的石头穿过。 透明,完全的透明。 而就在此时,她的身体却是突的受到牵引一般飘了起来,不受自主的顺着红锦等人的方向飘了过去。抿唇,她终于察觉出些许的不对。 是不对,年龄对不上。 她重生在乾元十九年,就算过去一年半死了,也不过是乾元二十年。红锦亦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可是刚刚她看到的红锦却是眸光犀利,满身的沧桑早已不见半点的青涩,甚至她还梳着妇人的发髻。 而只有在前世赵子堂死后,她才是一直那样梳发的。猛然间,似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一般。 难道,她这是回到了前世? 洛无忧渐渐平静下来,她记得很清楚她先前的确在明月楼地宫,若她所猜不错的话,她应该是在明月楼地宫下宫殿的囚牢之外,因受到刺激所以陷入了昏迷之中。且在昏迷之中却又不知触动到了什么契机。 以致受到牵引回到了前世。 就在洛无忧思索间,眼前的景致早已变幻,远处巍峨的城门几乎可以远远的瞧见,然则,红锦等人却是被人拦了下来。 那前来堵劫的领头之人她认识,竟是永昭身边的玉嬷嬷。两帮人马很快打了起来,兵器相撞,满场撕杀,血肉尸碎横飞。红锦带来的人竟是极为厉害,将玉嬷嬷带来截杀的人都几乎全部斩杀怠尽。 洛无忧飘在半空看着这一幕,红锦带人赶往都城?她想做什么?这时候又是哪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她思索间,下方却已传来玉嬷嬷阴恻恻的声音:“红锦,倒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居然能找到明月楼的人来帮你。告诉你吧,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是已然迟了。行刑早已完毕,太子殿下已被五马分尸,你的主子也已化成了灰。即使你带来救兵,可你还是一个也救不了的。” “毒妇——”红锦满脸的悲愤,瞥着玉嬷嬷的眼神如凌厉刀锋,杀意腾腾:“老毒妇,你们囚禁小姐,杀了太子殿下不止,连顾家也不放过,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不会有好下场的,老天若有眼,一定会让你们得到报应。” “老天有没有眼本嬷嬷不知,不过本嬷嬷却是奉命来杀你,果然不愧是大小姐身边一等一的丫环,你这个祸害不除,娘娘又岂能放心?” 玉嬷嬷阴恻恻的一笑带着无比的尖锐,洛无忧一惊,那声音她太熟悉,就是这样的声音,让她在天牢之中召来了五毒兽潮的攻击。 “红锦,走啊,红锦,带着他们走,红锦,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红锦,走啊,你走啊,快走……” 洛无忧焦急的大喊,然则,她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听到,四周丛林里传来悉翻嗦嗦的声音,无数的毒虫蛇蚁全都窜了出来。看到此时,她总算明白,她居然回到了前世死的时候,红锦是带人来救她和烨儿的。 明月楼! 她居然找上了明月楼,是啊,除了明月楼,她又还能找谁?只是她为此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想来绝然不会小便是。 只她却不知,此时她根本救不了他们! 又何必再做那徒劳的挣扎? 洛无忧看着红锦,看着远处仗剑奔来的青鸾,心痛如绞,她不知道老天让她回来干什么?难不成就是要让她再看一次,她身边仅剩的两个人到底在前世落到了一个怎样凄惨的下场么? 苍天为何要这样残忍? “无忧,无忧,醒醒,无忧……” 容狄不停的唤着,眼看着少女脸上的神情变得悲痛至极,却无论怎么唤也唤不醒,忽尔,少女紧闭的眼角竟是溢出两滴清泪。那泪水明明晶莹惕透,却仿佛一把火一样烧得他一颗心灼灼的疼! “来人!” “主子,属下等在。” 一直守在厢房外的三人都在瞬间出现厢房之中,容狄却是头也未抬便冷声的下了命令:“你们三人替本郡护法,给本郡派人守住整个无忧阁,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主子,您想做什么?你的身体不宜再施展禁术,主子,您绝对不可以这样做,若主母醒来也不会允您这样做的!莫神医想来马上就要到了,主子,还是先让莫神医替主母把过脉吧,说不定莫神医会有办法的。” 护法? 这两个字让寒濯心眉心都是狠狠一跳! 第556章 心魔困顿引魂之阵 “下去,替本郡护法,不要再让本郡说第二次!” 容狄声音极冷,更是透着浓浓的怒气与不容置疑。怀中少女的情形并非是生病身体不适,而是心魔已生陷入了迷梦之中。就算莫寒来了又有何用?莫不是扎两针就可以让她醒过来了么? 这样的情形并非没有出现过,在桃花林中,还有默园之中无忧那两次的昏迷和反常亦都是如此。好在那时候他都在,所以才能及时的控制。 然则,明显这一次无忧受到的刺激太大,偏偏当时他又不在。未能及时的控制以至于她的情形变很糟糕。若是不想办法尽快将她从那迷梦之中唤醒,只怕她会一直困在迷梦之中。 亦是困在自己的心魔之中。 说来都是他失策,他一点点看着她的改变,以为她已经好了很多。竟就那般放心的离开了,可如今看来在是他错了,无忧心中埋藏的伤和痛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深。 他以为只要她开心就好,那些过往,那些关于她前世过往的伤。只要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终有一天会烟消云,消失的彻底不留痕迹。他不想去揭开她的伤疤让她再痛一次,可现在他必须要知道。 他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困住了她? 竟让她如此的煎熬,如此的痛苦,如此的悲凉和绝望? “主子放心,属下等必会好好守着这里,决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半步。”七杀与暗隐拉着寒濯出了厢房,主子心意已决。他们身为属下根本改变不了。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好好的守着这里,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 以尽量的减低主子的危险! 除此之外,他们又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将主子打晕么?就算他们有那个胆儿,可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寒濯不是不知道,只是主子在北越毒发之时,便就是因为使用禁术而导致了主子毒发时间延长。齐衍曾特地的告诫过一定要看好主子,绝对不能再让主子使用禁术。 可如今主子却? 主母又是这个样子,他们又怎么能阻止得了? 看主子的脸色,只怕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主母绝不会是什么普通的昏迷,定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否则,主子也绝对不会轻易决定使用禁术。看主子的情形,他无比担忧。 看主母的苍白的痛苦的脸,他亦无法不担忧。 寒濯站在门外,眼中满是挣扎和犹豫,主母以血蕴养九天明月心的事只有他一人知道。而此刻这种情形,若任由主母继续下去,主母身体能否受得了?而这件事,他又是不是该告诉主子? 厢房门被再次关闭了起来,一门之隔的室内,容狄紧紧的凝视,片刻后,却是轻轻将少女放下平躺在床榻之上,伸手轻柔的拭去了少女脸上的泪水。 “洛氏无忧,等着本郡,本郡一定会将你唤醒。” 男子声音低沉柔和至极,话落,他突的划开右手食指,指腹伤口处,有金芒忽的闪现,一滴金色的液体被逼出离体从男子指尖飞上半空,而后落在了少女的眉心。眨眼间,便隐没进了少女的体内。 与此同时,少女的身体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容狄脸色微白却是没有半刻耽误,接着便从怀中拿出一根特制的红绳,将红绳的两端分别系在了少女和自己的手腕之上。而后墨色的衣摆翻飞,男子修长的双手开始不停的结印。 莹润如华的月芒化作丝丝缕缕,不停交织形成一个繁复的图阵。 那是:九转引魂阵! 因着结阵,容狄的脸色也是瞬间便没有了血色。以他此时的身体的确是不适合结成九转引魂阵,可他现在没别的办法。他回都时上过一趟兰若寺,师父尚还在闭关之中,并未出关,眼前没有人能帮到他。 无忧的情形又让他无法不担忧。 除了结九转引魂阵进入到她的迷梦之中,方才有可能将她唤醒,除此之外便只能等她自己醒来。无忧睿智聪慧,坚强隐忍,在外人看来就似无坚不摧亦无人能打倒一般。 然则,这世上只有他知道,她很坚强,可也很脆弱! 只是她把她的脆弱全都藏了起来,从不会给任何人看到。就像是她把她的伤与痛都藏了起来一般。而她的脆弱他猜想,也一定是和那些伤痛有关。那些所谓前世的噩梦,狠狠的缠绕着她。 他亦要趁此机会查个清楚! 如此方能对症下药,将她的心魔完全的除去。否则,任由它这样下去,无忧的情形不止不会好,甚至,还极有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结阵完成,男子便也躺在了床榻之上少女的身边,并十指紧扣握住了少女的手。悠悠纱帐之中,九转引魂阵散出的月白光芒,与少女身上的金色的光芒交织汇聚成一体,便自溢散将两人共同包裹。 容狄狭长的眼帘闭合,眼前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 再睁开眼时,男子眼前景物一变,不再是那厢房之中,眼前却是人潮如炽的大街,行人来往络绎不绝。容狄蹙了蹙眉,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九转引魂阵应会牵引着他走入她的梦境,找到她才是。 怎么会是在秦都大街? 大街之上很热闹,行人络绎不绝,忽尔远处却传来了敲敲打打的喜乐声,一队迎亲的队伍很快便出现在男子的眼中。 “你们说这煜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居然会娶那样一个德行败坏的女人做王妃?还真是让人想不通!” “嘁,不娶,不娶难不成抗旨么?说来这煜王还真是倒霉,这洛家大小姐也真是好命,一个小小的庶女身份,在百花宴上与人私会被抓个正着,还能摇身一变成了煜王妃?” “呵呵,是够好命的……” 大街之上行人纷纷议论,后面说什么容狄并未听到,洛家大小姐五个字入耳他本能的抬头看向了那顶红红的花轿。 洛家大小姐,那里面坐的便是他的无忧了么? 煜王妃,嫁给南宫景煜? 男子脑海再次浮现少女在北宫牢里同南宫景璃的对话,果然无错,他是真的进入到了无忧的前世梦境,那么无忧在哪儿?男子四处扫了一圈儿却是没有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眼眸微闪,再次定格在那花轿之上,他举步穿过人群随着那花轿一起进入了煜王府,眼看着拜堂的仪式举行,眼看着新人被送入洞房。亦眼看着少女盖头被揭开时露出的那张青涩的,带着惶恐不安的小脸。 那张脸,是他的无忧,却又不是。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道传来,容狄眼前再睁眼却又出在另一个地方,连片巍峨的宫宇殿阙,少女一袭王妃正装与南宫景皓煜一同进宫,却是受到诸多的刁难。少女的隐忍和哀伤,宋德妃的出言相帮。 …… 一幕一幕就像流水一样在他眼前划过,明明短短的时间,他却是看完了少女的前半生,看着她成亲,看着她一点一点沦陷,看着她为讨那个人的欢心苦练舞艺,亦看着她彻夜不眠研习兵法谋略替南宫景煜筹谋,更看着她奋不顾身只身入匪山寨,为救南宫景煜掉落山崖。 每一次的遇险,每一次的受伤,都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疼。他想伸手救她可当他伸出手时,她却只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他竟是忘记了,这里只是她的前世梦境! 五年,她手染血腥终于将南宫景煜捧上太子位,入主东宫。 她亦由煜王妃,变成了太子妃! 后来,她怀孕了! 她笑的很温柔,很温柔,从那温柔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得出她有多么的期待那个孩子的降临。她时常抚着肚子对那还未出生的孩子说话,她替他准备了很多的小衣服,小鞋子,每一件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他想那时候她定然是觉得幸福的,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身上无一都散发着那样一种光辉,他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可她却不知道一场灾难正要降临。 洛仙儿和永昭早就与南宫晃煜勾结,就在她分娩当夜,她的丫环被人收买给她下了药,而她却在昏迷时被关了起来。 他想提醒她,想带她走,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这只是梦境。可这梦境里他所看到的一切却都是她曾经的亲身经历。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他却只能看着,看着南宫景煜登基之日,洛仙儿成了皇后,一纸召书本该是皇后的她却是难产而‘亡’。 他看着她的悲伤,看着她悲愤的质问,却被南宫景煜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牲无情而狠厉的撵踏在地。 他更看着她吐血,看着她寸寸心死如灰。 心,疼到已经窒息! 容狄满心满眼的杀意,此刻只觉得让南宫景煜那般死,当真是太便宜他太轻饶了他。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却被他们如此的伤害,难怪她会有那么深的仇恨。满腔痴心全都付诸在他身,他却绝情狠戾将她打进了地狱。 容狄怒到眼神都泛着嗜血的红! 然而,让他不曾想到的是,她的苦难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557章 亲眼目睹终于苏醒 一个人到底可以承受多少的痛与恨? 那个纤瘦的少女却承受了很多很多。多到让人难以想象,多到让人无法不心疼,多到让人无法不怜惜,多到那个冷硬的男子心中,亦升腾起一股毁天灭地的凌厉煞气。 多到他那干涩的眼中竟也流出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容狄站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着眼前全身骨骼被化尽,白发苍苍的她,伸手一点一点的触摸着,触摸着她的脸庞,触摸她早已被毁腐烂的五官,亦触摸着她那满头的华发。 心已殇,痛至极! 在那青楼之中,他眼看着她满头青丝寸寸成雪! 泪水无声无息的滴落,他修长而透明的手指从那脸颊之间穿过,他还是仔细而认真的摸着。有多少次想要将她抱进怀中安慰,有多少次想要彻底的杀了那些伤害她的人。 他却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手徒劳的穿过虚空。 那一刻,只痛恨自己的无力。 便像此刻,他依旧只能站在旁边看着,看她眼神定定的望着刑场,看她在南宫承烨死后,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的绝望和不甘。他看着她的身体被烈火烧成了灰烬。看着她被疯狂的仇恨包裹,无休止的沉沦深陷。 最后,她不惜逆天施咒换取一世重生复仇的机会! 整座建筑轰然倒塌,窗外原本朗朗晴空却在瞬间变得极为昏暗,乌云蔽日,狂风席卷,随后那一片天空却是变得一片血红。 比之夕阳西下时的火烧云还要红。 在那血红之中却是陡的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有两道身影被吸了进去。原本观看行刑的行人都被那大风刮的东倒西歪,四散而逃。那天际的异象却一闪而逝没有任何人看到。 当然他们也看不到。 唯一只有容狄抬头看着那异象,凝视了片刻,眼眸微闪,他却也很快移开了视线,瞟了一眼手腕之上已消退只剩不到米粒大小的红线,男子眉宇紧蹙,他所剩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尽快把无忧找到。 九转引魂阵的确可以引人入梦不假,可却有时间限制,待红线彻底的消退之时,若他还不能找到她,带她离开,那他们都得留在这里,永远也回不去了。他必须要带她离开,可连南宫承烨行刑,她都没有出现。 她的意识,此刻到底会在哪里? 容狄眼神不停的扫过,蓦然间却是眼眸微眯,身体如一片树味般飘向了对面那层大楼其中一个厢房之中,那厢房门窗都紧闭着,只在刚刚异象出时打开过一条缝,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额边飘飞着一缕白发。 那竟是…… 瞟了一眼那人身后屋中摆放着的无数蜡烛和其它东西,容狄眼帘微眯,眸中绽出一抹凌厉的冷芒,本想飘身跟着去,看清那个人的面貌,然而就在此时那熟悉的拉扯力道再次传来。 眼前画面再转。 一望无际的鲜血与撕杀之中,他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穿梭在人群中的她,她便自那般不停的飘动,明明没有实体,明明没有任何功击力,甚至不能触碰到任何的东西,还那般疯狂的挥动着手脚想要阻止那些蛇虫。 腕间微微一阵灼痛,此时他手腕上那米粒大小的红线,已开始不停的闪烁就快要消失,容狄身形一闪上前,手中突的多了一颗奇异的珠子,那珠子被男子手指一弹,竟是化作一道光,径直没入少女身体之中。 原本已陷入颠狂的洛无忧却是眼前再次一黑。 彻底的昏撅了过去。 …… 悠悠纱帐之中光芒突然尽消,床榻之上原本眼帘紧闭的两人也自幽幽的睁开了眼帘,看着头顶那熟悉的帐幔,少女眼睛睁的极大极大,眸光透着些许的呆滞和恍忽。 刚刚是她做的梦么?还是她真的回到了前世? 就在她与烨儿陨命那日,红锦与青鸾竟带着明月楼的人,想要去救他们?这两人常随她左右,自然也知道明月楼的规矩。前世她不识得容狄,想要明月楼的人出手,显然只有一个办法。 她们也去赌了一回,还是拿命去赌! 为什么那么傻?既然已脱离了,那就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为什么还要再回去?那又有什么用呢?这不过是个引她们上当的计谋罢了。 而她们又逃过了么? 这个答案她没有看到,也无从去推测,前世烨儿行刑时并没有遇到阻拦,她甚至不知道在顾家人死了以后,还有人在追查她的下落。红锦青鸾甚至为此找上了明月楼。 不过,这些似乎已不再重要。 至少今生,青鸾红锦都还好好的。 而玉嬷嬷却是早早被送她进了地狱,不止是玉嬷嬷,她的仇人可以说已死了大半,剩下的她会很快也将他们送下去的。 洛无忧愣愣的思索着,眼帘不眨,直到身子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被一双大掌紧紧的制箍,她才蓦然间回过神来。闻着那熟悉的气息和药香,看着男子俊逸的脸庞,少女眼中满满都是诧异和震惊。 “容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 “我若不在这里,一直的唤你,抱着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醒过来?洛氏无忧,你知不知道本郡唤了你很久了。”容狄右手覆上少女柔韧泼墨般的发丝,声音轻柔到极至。 男子璀璨的星眸之中更是浮上浓浓的心疼。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无忧心中居然隐藏着这般多的苦痛。她居然被伤的那般深,那所有一切的记忆就那般封存在她脑海,时时刻刻的折磨着她。那是一种痛苦却更是一种煎熬! 可惜的是,南宫景煜洛仙儿永昭全都死了。 否则…… 不过也无妨,剩下的也不是没有,比如那个威武将军?又譬如洛家那个倒台的丞相?还有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他不急,他会一个一个来。 他会让他们好好的知道一下,彻底惹怒他的后果是什么? “我是问你为什么转回都城?” 洛无忧轻蹙了下眉:“你不是已经赶去极北之地了么?早上才出发,夜里又回到了都城,郡王大人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到了极北之地,采完赤焰籽后又赶了回来?你知不知道赤焰籽有多难寻?” “容狄,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事而受到影响的,你放心我没什么事,大概就是前几天太忙有些累了所以才会昏倒的。”容狄的半路转回让她始料不及,虽欣喜能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可是,她更担心他会因此而错过赤焰草。 “以本郡的武功你觉得那样的事,本郡会让它发生么?既然累了就先睡一会儿,不要整天操心这些。总之本郡一定会把赤焰籽,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给无忧县主研究的好么?”容狄笑的颇有些无奈,赤焰草是很难寻,也很重要。 可是再重要又哪儿比得上她? 若是他今夜不转回,后果才是不堪设想。 这个丫头却还蓦然不知。 洛无忧仔细想想,好像也是,容狄武功极高,轻身功夫亦是极高,只是便就如他所说的,一直用轻功也是极累的,那样对身体亦是不好。且,她不能让他留下,还是得想办法让他先离开。 否则,九天明月心怎么瞒的过去? 容狄亦不再言语,只紧紧搂着少女,看着少女疲惫的脸,脑子里回荡的却是在那梦境之中看到的景象,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以及那间屋子里的东西。还有无忧死前施咒后,天降的异象。 还有那个血色的漩涡中被吞噬掉的两个身影! 第558章 冷情青鸾各自盘算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 院落石桌边众人静坐等候着。包括匆匆赶来的莫寒也守在那里。屋子里直到少女真正安稳的睡着,男子才起身出来了一趟。众人得到少女已转危为安的消息都是微微松了口气。 这才各自前去歇息。 莫寒一颗担忧的心也总算是落了下来,如今天色已晚,亦不方便再去看师妹,他转头正打算回章府,蓦然间眼神一扫却是看到正双手抱胸倚在树边,静静凝望着那窗格,神情有些恍然的青鸾。 男子脸上的表情闪过一抹复杂,犹豫片刻,举步走了过去:“既然容郡王说没事了,那师妹定然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 青鸾回神,声音依旧冷:“我知道。” 莫寒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青鸾,你为什么要说谎?你和幽澜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话来骗我?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你又在顾虑什么?” 女子声音依旧很冷,自从回都之后他们便再未见过。从北越赶回秦都的一路上,她也是想方设法的躲着他,后来他去找过幽澜,他本意只是想提醒他好好对青鸾,可他不曾想竟会知道这样一个事实。 可他不明白,她到底在顾虑什么? 青鸾并未开口,连视线也未转动。 莫寒顺着青鸾的视线,瞥了一眼那泛着微亮光芒的窗阁,看着师妹和容狄之间为彼此付出的感情,说不羡慕不感动是假的。也正因此,他才能打消自己心底那重重的顾虑,师妹说的对,人生有很多事他们都把握不了。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把握。 他们唯一可以把握的只有现在。 用现在去改变未来。 他相信,他可以做到,终有一天他可以做到的! “那又如何?难道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明白么?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喜欢你,我们之间也绝对不可能。莫神医一向都是如此纠缠别人的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别人很困扰?若是你真的想要成亲了,大可以去找媒婆说媒,我想这都城里想嫁你的人定是不少。” “不过,不要再来和我说这些话。因为我不想和你这般的浪费口水,也浪费时间。”良久,青鸾褪去沉默开口,一席话说完气都未换。她性子冷,极寡言,这大约是她与他自认识有所接触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 却也是最无情的一次。 莫寒脸色紧崩,眸光更是紧紧的凝视着青鸾,许久:“原来如此么?看来当真是我自做多情了,青鸾姑娘放心,以后莫寒必不会再缠着你。也必不会再给你带来困扰。” 那双眼很冷,冷得像是一块冰,她整个人也冷的像是一块冰。几个月里朝夕相处,却还是没能将她的心捂化,反而只换来一句他带给了她困扰? 又怎么能不让人受伤? 莫寒说着转身离开了院落,男子挺拔的身体崩的笔直,只那背影却是有些落寞。幽寂夜空之下,那双狭长幽眸中眼神带着几分冰冷,心中却是酸涩,失落却又复杂难言的紧。 或者他也真的被师妹的话给蛊惑了,感情有什么好的呢? 只会让人变得患得患失以致于不再像自己,若是他没有去北越,没有在边城遇到青鸾,或许他们之间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一样的保持着理智,一样的清清淡淡,而他一样只会埋头研习医术,帮师妹打理医馆,一样的…… 毕竟,那些才是他想做的事! 亦是,他该做的事…… “青鸾,既然难过,为什么还要把话说的那么绝决?”红锦有些蹙眉的看着紧盯着垂花门,半晌都未回过神来的青鸾。实是未想到,莫寒少爷居然会喜欢青鸾这个冷冰块。 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青鸾回神,刹那敛下了眼中所有的思绪:“你不去照顾你的小姐,却还有闲心跑到这里来偷听别人讲话?” “小姐自有郡王照顾啊,哪里还用得着我?”况且她刚刚趁机进去看了,小姐已经没事了,只是睡熟了。所以她当然有闲心了。 青鸾:“那就去照顾你的书生去,再不然就回去蒙头睡大觉。” “什么叫我的书生?这个青鸾真是胡说八道,明明就对人家莫寒少爷有意思却还这么别扭的拒绝人家,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青鸾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红锦脸色微微泛红,不满的嘀咕。 杏眼之中也盛满了不解,其实他真的觉得莫寒少爷挺好的,长相英俊,医术高,尤其性格好,和青鸾也挺相配的。青鸾个性太冷,也只有像莫寒少爷这样的性子才能忍受得了吧? 就不知这两人却是怎么反而闹僵了? 想到此,红锦不由一叹,郡王身中奇毒,小姐情路注定坎坷。青鸾和莫寒少爷又是这个样子!哎,还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疼,总觉得忧心忡忡的。 …… 精雕细刻的长廊之间,挂着的玉兔灯笼轻轻的飘动了几下,隐约有一道黑影如幽灵,又若疾风一般飘浮而过,眨眼即逝。 快得仿佛只是人的一种错觉。 厢房之中陡然间似乎有阵阴风刮起,惊醒了纱帐之后床榻之上熟睡的人,她陡然间睁开了眼帘,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床前的人。一个激灵坐起来,差点吓得惊叫出声,额头都几乎冒出了一层冷汗。 “婆婆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洛明珠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披了件衣服,翻身下床,替那黑衣人倒了一杯热茶,言语之间带着些许的讨好和恭敬。 那叫婆婆的人坐在红木椅上,却并未去端那茶盏。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那黑色的斗篷之中,只露出了一幽冷的眼,那眼神逼视着洛明珠,带着几分阴冷和凌厉的暗芒。 让洛明珠整个身体都徽同有些僵硬:“婆婆,您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明珠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了婆婆?还请婆婆明示。” “是你擅自挑唆李如玉去对付洛无忧的?”沉默良久,直到洛明珠整个身体都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那被唤做婆婆的人,终于伸出干枯如柴的手指轻拂了一下那斗笠外那缕白发开口。 她的声音却是极其的嘶哑难听,就像是那生了锈的锯齿,在不停磨动木头的声音一般,粗嘎,刺耳,在这夜色里,这空寂的厢房之中突的响起,透着无比的阴森寒戾,仿佛兽喘鬼鸣一般。 让人听得浑身寒毛直竖。 “婆婆,我不是故意的,我……”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会和李如玉说那些话?洛明珠,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若是真的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的话,若是坏了我的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明珠知道,明珠一时犯了糊涂还请婆婆饶恕。” 洛明珠声音里带着丝丝的惶恐,说着却是又疑惑的道:“只是婆婆,明珠还是有些不解,您的目的最终不也是为了对付洛无忧么?既然如此,我们多替她竖立几个敌人不是很好么?” “多竖立几个敌人?” 斗篷黑衣人嘶哑的噗笑了一声,看向洛明珠的眼神多了几分和嘲弄:“你觉得有我这个敌人对付她还不足够么?还是你觉得就凭连你都可以随意摆弄挑唆的李如玉就可以拿她怎么样?” “看来是我高估了你,居然如此的天真又愚蠢。别说李如玉,就算是加上整个李家,你以为能对付得了容王府和容郡王?以后别再做这么蠢的事,若再如此,那本婆婆就只好再挑一个合作的对象了。” 洛明珠听了却是有急了:“是,婆婆放心,明珠定不会再违背婆婆的命令。求婆婆原谅明珠这一次。”武候世子妃的位置,她是一定要坐上去的,为此她筹谋了这么久,还付出了这么多。 她绝不可以放弃,也绝不可以被眼前的人放弃。 她虽不知道她是谁,甚至没看过她的长相,更不知道她的姓名,她甚至只让她唤她一声婆婆,可是从她在天阙阁出现,并且告诉她她可以帮她嫁给武世子之时,她就知道,她定是与洛无忧有仇。 她一直怀疑这个人就是她们那位,已然去世的‘好母亲’永昭公主往日里的心腹属下,在洛仙儿永昭被洛无忧害死之后回来复仇的。虽然这点她无法证实可好像也只有这样一种解释和可能是最为合理的。 她本来并不相信她的,但是这个老婆子的武功极高,且手中还真是掌握着不少的东西。若非是她,武世子也不可能会那般快的恨上她们那位大姐姐了。听说他们今日遇到了,甚至还起了冲突。 就不知,她们那位大姐姐当时是什么表情? 想想还真是觉得有些可惜,可惜她当时不在场,也不能亲眼一观。真是有些可惜。洛无忧自小心仪武绍谦,这在洛府里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在那之前根本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竟然会有婚约罢了。 如今爹垮了,公主也死了,洛府成了庶门,洛家也再不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府,这亦连带着让她们这些曾经的相府小姐亦是身份地位大跌。本就庶女出身难以找到一门合意的亲事。 如今的情形更无疑是雪上加霜。 说来不止她,亦不止姨娘,整个洛府中人谁不是对此担忧甚重?那一连番的事件之下,洛府名声彻底的跌至谷底,又会有哪个正经大户人家,会肯娶这样风评不好的洛家女儿? 爹现在是没有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 可她却绝不能认命,否则一辈子都完了。她今年也已十二,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偏偏洛府倒了她们失去了庇佑。她若不想嫁给贫民百姓。从今以后再无出头之日,就得自己谋划! 武候世子本就是她心仪之人,如今又有人愿意帮着她实现这个目的,且这人能力非凡,她自然得紧紧的抓住这个机会。否则,错过这个机会只怕她当真是会后悔一辈子。 当然了,她洛明珠也不蠢,她想利用她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 她自然也会防着她会利用完她便将她一脚给踹开。所以,此事她早就告诉了姨娘,让姨娘亲找人去查她的身份。只要他们能掌握了她的身份,拿到她的把柄,到时,她还会再惧她么? 第559章 神秘婆婆复仇使者 洛明珠心中想着,脸上却是不露声色,那斗篷人亦只冷冷的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嘲弄的笑。又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呵,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就算是比普通人聪明一点儿,却也还是个蠢货。 就凭她便想拿捏到她么? 那些暗中跟踪调查她的人,只怕此刻已死的不能再死了,只不过她们还没收到消息罢了。就凭那些角色,便是不动手指,她也能灭了他们。就不知道这对母女若是收到她的人送的礼物时,会惊讶成什么样子? “如此就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再坏了我的事,我定会亲手拧断你的脖子。你最好相信本婆婆的话,否则到时候你那脖子当真断了,别怪婆婆我事先没有提醒你。” “是,婆婆,明珠明白。” 斗篷黑衣人嘶哑而带着杀意的声音,让洛明珠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的应答了一声,微顿,犹豫问道:“婆婆,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林婉微与武绍亲已订了亲,我听说都已在选日子过六礼下聘了。” “届时,那婚书一落下……”那她岂不是白忙一场?这才是她最关心的,这些日子这个老婆子未现身。那她自然要想办法阻止了,说她蠢,她可不觉得自己的法子哪里蠢了。 以李如玉对武绍谦的执着,她是必会出手对付洛无忧的,尤其是在经历今日之事被打击丢尽颜面之后。以李大小姐那骄纵又自负的脾气来说,她又怎么可能会咽得下这口气,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洛无忧呢? 到时候只要她再在背后煽风点火。将事态扩大,她就不相信,素来宝贝孙女儿的林老太傅,还会把林婉微许给武世子。而这也是她的目的,她就是要将武世子与林婉微的这桩婚事给搅黄。 自然,同时还得断了李如玉的后路。 她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还如此的大费周张,可不是为了给她人做嫁衣裳。同样的,只要李如玉传出不好的名声,那么,武候爷自然就不会再选择让武世子与李家联姻了。 然后,只要她再怀上武世子的孩子,母凭子贵进入武候府,到时候再一步步坐在武候世子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不是么? 所以,她从不认为她的算计有哪里遗漏的。这个死老婆子一直不出手,难不成还不许她自己想办法? “急什么?好戏都还没有开始呢?别说他们还没有成亲,就算他们成了亲又怎么样?到时候只要将她拉下来,弄死了,你不一样能坐上那个位置?我是答应你会帮你坐上武候世子妃的位置。不过我可没说应你,一定是原配!”斗篷人一双幽幽的眼眸将洛明珠表情尽收眼底,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是,婆婆,明珠知道。” 那冰冷的眼神,让洛明珠呼吸都微微停顿了,她垂下头,看似乖顺的应了一声,然则,那眼底的愤恨,却是早就满溢。这个该死的老婆子,居然敢耍她?她便当真以为她非得靠着她不成么? 哼,现在她们是合作,她却是想要把她如此拿捏在手中? 真当她洛明珠是软柿子不成? 勿怪乎洛明珠会气了,谁都知道这原配夫人和续弦的妻子,说来都是世子的妻,都会被尊称一声世子妃。可是这两者之间区别亦是极大的。原配注定要压续弦夫人一头,原配活着,她便只能以妾身入门。 原配死了,灵位也还得压她一头! 这让她处心积虑的洛明珠怎么能接受?只是情势于她多有不利,她现在是不得不忍,不过没关系,等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到时候,自然就再也用忍受这个死老婆子了。 到时候她定会第一时间,找人将她彻底的除去。 以出心头这口怨气! “接下来该做什么,我自会通知你,你暂时什么都不用做。坐山观虎斗,看他们之间内斗,分裂,这不是很精彩的一出戏么?本来这出戏还会更精彩,可惜却被你的自作聪明给生生毁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时不担心自己已暴露,却还想着有所动作?呵……” 斗篷人说的毫不客气,留下一串嘶哑的笑声,整个人身形一闪,眨眼消失在整个厢房之中。徒留洛明珠,即愤恨又憋屈拿起那未喝过的茶盏,便想摔砸在地。只是想到会弄出的动静,到底还是忍住了。 眼眸突的射向那夜空中的老婆子消失的地方,脸色却是突的一凝。还记得第一次她们在天阙阁里初见的时候,她问过她,既然她武功那么高,为什么不直接找机会杀了洛无忧报仇便是了。 她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她说:“光杀了她,怎么能算是报仇?况且,那个女人身边高手如云,你以为接近她杀了她,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想想她说的倒是没错,是她性急了,居然一念之差将洛无忧卷了进来。她那个大姐姐可是绝对聪明的人,连永昭与洛仙儿都能扳倒,怎么可能会愚蠢?而那所谓高手如云,想来便是容郡王派在她身边保护她的。 可恨她一时思虑不周,竟然忘记了这点? 若是真引来她的关注与她来说,的确是极为不利的。看来她也得找个机会好好的去会会她这位大姐姐,看她到底是否有所察觉,又是否已对她起疑?应该不会吧,毕竟她也才刚刚回到秦都。 想来,这个时候定是和那容郡王私混的热闹? 她倒是好命,便是洛府倒了,父亲被罢了官,可好男人还是一个个的围着她转!听说那位璃王爷今日在烟雨楼可也是护着她的?且还不止一次的护着她,当初在宁心院不也是这位璃王爷,吩咐暗卫抓来了太医章明替她诊治的! 否则说不定她早就死了,又怎么可能还会拜了章太医为师?甚至还勾引了璃王,勾引了容郡王?武世子与她的婚约说不定也不会被爆了出来,后面这许多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而若非容王府与容郡王护着她,她那位好姐姐岂能如此嚣张?洛明珠越想越是愤恨,片刻之后,眼眸却是骤然一亮,露出一抹森冷而得意的笑。 不过,这倒未尝不是她的一个机会? …… 这一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无忧阁,厢房之中,少女还在沉沉的睡着,外室之中,容狄还坐在榻前听着寒濯仔细的禀报着今日一整日,和夜里明月楼中发生的事,包括洛无忧与宋德妃相见时说过的那些话。 男子只静默的听着。 “主子,就是这样,主母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竟会需要主母使用到禁术?”原本身为属下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属不该,甚至多有逾矩。然而,心中的过份担忧,让寒濯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主母取血让九天明月心化形之事,本就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头。尤其是经历了今夜的昏迷事件之后,他一颗心更是早就脱离心房,高高吊起在嗓子眼儿,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 “她暂时没事!” 容狄撇了一眼寒濯,忽尔声音害的变得极冷:“不要让她再见杨家人,那三个废物交由刑堂处置,给本郡告诉刑天,让他拿出看家本领好好招呼。但绝不能将人弄死,本郡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像今夜他们所受,若是他们做不到比这高明,本郡定会把那些刑具全都换到他身上好好的试一试。”男子声音里满含杀意,那三个人渣,别说无忧便是他,也绝然不会放过的! “是,主子。” “给本郡盯紧了武候府,全力打压收集罪证。尤其是那个武绍谦,但凡和他有所接触的人,包括武候爷以及死去的那个候夫人,着重查清候夫人的死因,还有他们与顾若兰之间是否有何纠葛?必要时给本郡开棺验尸,总之不管如何,都要给本郡一一查清。” “还有派人查查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和武绍谦接触,还有武候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他胆敢再出现在她面前,勿用多话,给本郡见一次打一次,狠狠的打,只要不伤及性命,不管是他武绍谦还是和他有关的那些人。都一样!” 容狄面容紧崩,冷硬到极致,浑身的煞气更是嗖嗖直往外冒,武绍谦那个当殿拿出婚约信物的人,却助纣为虐,足足帮着洛仙儿囚禁了她十年!那一样样一样的刑县,冰冷的落在她的身上脸上和身上。 只要一想到此,他就杀气难抑! 只可惜他看到的画面并不完整,亦并不知道武绍谦明明心仪,却又为何会对无忧反目成仇?而无忧一直没动武候府,想来,便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否则,他定会让他武候府满门鸡犬不留!不过他现在不能死,可也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是,主子放心,属下等定会谨记。也会立刻吩咐下去。”男子的浑身杀气让寒濯等人看得有些心惊胆战,却又疑惑不已。自跟随主子起,他们从来就没有看过主子如此盛怒的样子。 看来这次主母的昏迷,当真是惹怒了主子。 可这见一次,打一次!却又不伤及性命!这是个很奇怪的命令,依着主子的性子,对敌人,从来都是斩草除根。到底那武绍谦是怎么得罪了主子,或者是主母?居然让主子如此的愤怒? 愤怒,是啊,的确是愤怒!便是连当初那个人告诉主子一切的时候,主子脸上也不曾出现过这种情绪。也不曾露出过这样浓烈的杀意! 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寒濯等人注定得不到一个解释,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接下来容狄又下了好几个命令,而后吩咐了一声,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子里。 而观他所去之地方,却是,秦宫的方向! 第560章 罪魁祸首绝不原谅 皇宫,这个地方容狄从来都不屑于跨进来。 所以当李淳于看到容郡王突然出现在宫中说是要见秦皇时,当真是诧异无比亦惊喜无比。只是,看郡王爷那一脸冷硬,半点表情也无的样子,他没敢有任何的耽搁,便直接入带人去了皇后宫中禀报帝君。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皇上的心情也一直不大好。所以极少招妃嫔前来侍寝,也就今儿个,去了皇后的宫里。 却不想,郡王却就偏今日里入了宫。 哎,说来还真是不巧! 不大会儿,秦皇大驾便出现在了男子的面前,尽管依旧一脸威严,可在看到容狄时,宏帝那双鹰鹫般的眸子里还是笑意难掩。 “狄儿,怎么会这个时候入宫?可是有什么要事么?”秦皇声音有种几不可见的颤抖,自永昭死后,已经过去多月,这还是他们父子第一次见面。甚至,连当日他想去兮儿墓前上柱香,却都被男子派的人给挡下了。 他到底还是怨恨着他! 可能看到他进宫来见他,无疑他还是激动的,看着男子那张惊世容颜,多么的像啊,这是他与她最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 也是兮儿留给他的唯一血脉。 时至今日他都还记得兮儿临死之时,死死拽着他的手,肯求他的样子。她的脸很苍白,因着产后大出血,还有那毒素的折磨,他能看到她很痛苦,可是她却强忍着,看着怀中刚刚出生的婴儿,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皇,皇上,兮儿这辈子不曾求过你什么,只希望皇上能,能善待狄儿,让他平安的长大,他就是兮儿生命的延续,请你,请你一定要保护他,连同对兮儿的爱,一起,一起给他……” 女子的声音很虚弱,那眼中却是布满了祈求,浓浓的祈求! 他看的清楚,看得分明,他知道,她怕他牵怒于他,牵怒于这个刚出生的孩子。而当时的他的确是有些怨恨的,若不是这个孩子,他的兮儿或许不会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兮儿是善解人意的,也是聪慧的,想来她早就看出来了。当她把那小小一团儿的孩子放在他手中的时候,他心中的恨与怨竟是莫名的消散了。兮儿说的不错,那是她生命的延续。 是她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他又怎能怨恨?他含泪点头答应,兮儿也闭上了眼,在他怀中永远的闭上了眼。 他抱着孩子便一直守在她身边…… 直到宫外传来容王妃因意外八个月早产的消息,为了保护兮儿拼死生下的孩子不遭永昭与她背后势力的毒手,他决定趁机将他送走。之后,他连夜秘密召了容王进宫。 容王妃生下的孩子到底没能保住,生下来便是个死婴。于是,狄儿也顺理成章被带回了容王府,而那个刚出生的便离世的女婴,则是被带回了皇宫,连同兮儿的尸体被一起葬进了小叶山兮儿的墓中。 如此骗过了所有人,一恍就是多年过去。 他一直关注着他的成长,一直派人暗中的保护他,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却只能听他叫他一声皇伯伯。他甚至不敢和他有过于亲近的接触,因为他的亲近只会给他带来危险,只能惹来别人的怀疑,对他身份的怀疑! 彼时永昭的身份未查到,静旋也还在永昭手中,母后亦因此整日忧心。他都不得不顾忌,因为他不止是他的父亲,也是一国帝王,他也是母后的儿子,还是一个哥哥! 如此一直到那一年宫宴上的刺杀,他飞身替他挡了一剑,看着他弱小的身体倒在自己怀中,他抱着他,他心中所有隐忍的情绪终于都在那一刻爆发。 或许,那便是血浓于水吧? 而他也终于找到了和他亲近,宠爱他的理由,他们也曾经很友好的相处,他考问他的功课,陪他骑马射箭。做一切一个父亲该做的所有事,极尽所能的宠爱他,想要补回那十多年里的空缺。 然而,就在那不久之后,边关爆发了战事。 方才十二岁的他带兵上了战场…… “本郡前来讨回一样东西,你欠她的东西。”容狄眼眸未眨,声音亦是依旧那般的寒凉冰冷,“本郡想,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 “朕,知道!朕亦一直在等你来拿。” 男子清越的声音拉回了宏帝飘远的思绪,看一眼男子,他起身走到御案之前从那一堆的奏折之中拿出了一道明黄卷帛,伸手递给了他:“你自己看看,觉得可满意?这的确是朕欠她的,若非是朕,她也不至于受那等苦。这个便算是朕对她的补偿罢。” “果然不愧是冷血无情高高在上的一国帝王!不管做了什么,又不管伤到了谁,便只一道圣旨,一句补偿就可以轻轻的揭过。” 容狄声音冷到极致,眼中更是泛着几许阴戾的杀气:“南宫萧,本郡来此只想告诉你最后一次,你利用本郡便罢,若是你再敢利用她一分一毫,本郡必会亲自领兵踏平你的皇宫,毁去你的江山!你最好相信本郡!” “本郡可不像母妃那般的善良,不争亦不抢。她是本郡的人,谁若敢利用她分毫,伤她分毫,本郡必将之碎尸万段,不管是谁,包-括-你-在-内!”男子眼神紧锁着帝君,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永昭能那么快的倒台,那背后之人被迅速的抓出来,这其中少不了这位堂堂帝王的推波助澜。洛秉书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是他的人,更是他绝对的心腹,否则怎么可能既是驸马,又是丞相? 那本就是不合理的! 他们这些年只怕也没有少在暗中查探。可偏偏永昭早就等同被放弃。与那些人基本算是没有联系。也正因此他们查的时间并不短,却是根本未找到什么实质的东西。甚至,没能找到真正南宫静旋的下落。 这不奇怪,谁能想到,她竟会被人用那种手段关在那种地方?以那些人愚蠢的脑子,又怎么可能会想到? 若非无忧的重生,从南宫景煜那里找到了突破口。只怕他们谁也不知道,也不会想到,慈安早就重新派了人混入秦宫。而这个人的皇位,他的江山安危,与他并无丝毫的关系,他更不会有半点在意。 自然也不会去关注,更不会去追查这些。从始至终,他想找到的只是母妃死亡的直相,找到杀害母妃的真凶,替母妃报仇。 谁知这其中却牵扯出这般多的后续之事。 如今无忧想不明白,可是他明白,当年洛秉书为何会娶永昭,还能一路平步青云坐到丞相的位置?想来便是眼前这个人一手安排的。慈安太后能花了整整二十年,不,更准确来说,是近三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布下那一盘棋局。 他堂堂一国帝王也不遑多让,竟也花了十几年年来布这样一个局。 可他当年一念决定,却害了顾家满门,害了顾若兰母子,更害得无忧凄苦一生沦落到那般境地。那被毁去的容颜,那满头的银丝华发,那被化去骨骼的凄厉痛楚…… 那一笔又一笔的血债,无忧曾经所受的所有痛苦,追踪朔源来论,眼前这个人,他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他,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尽管此时的他就像南宫景煜一样,对对那些事并不知情。 可他亦绝不会原谅他! “朕知道,若非为了她,你也绝不会进宫来见朕。” 男子眼中的恨意太过凌厉,仿如一把利箭射在宏帝的胸口,让他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却又在转瞬间之间消失,恢复了帝君的威严。 “朕承认,朕的确是利用了她,从在宫宴之上第一次见她。朕就知道她的与众不同,那个女子,有着一双隐藏在迷雾之中,却又看透世事的眼。犀利却又足够的隐忍。”更重要的是,知进退,有手段。连北国太子亦折在她之手。甚至连狄儿都对她刮目相看。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她可以成为一枚绝佳的棋子。那个僵局已僵持了太久太久,永昭无所动作,他也曾制造过动乱来逼迫,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效果。这么多年过去,他已没有再多的时间等下去。 而她的出现,无异于让他看到了希望。 她可以助他打破那个僵局! 几乎是在第一眼看到她,知悉她的身份起,他就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从那之后的事来看,也的确是如此。她能隐忍也有足够的手段,一次次将永昭逼迫到角落,最后,终于如他所愿。 不止替他找到了南宫静旋,甚至还套出了那隐藏在迷雾之下的真凶。 这世上若说当真还有一个人能配得上狄儿的话,毫无疑问,绝对只有那个少女。原本他还尚有些担心,那个少女手段太毒,心也太狠,太冷,若是他们真走到一起对狄儿来说亦并非幸事。 只是,如今,他却可以放心了! “朕应允你,在你从极北之地返回之前,朕会保障她的安全。不过在那之后,朕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做出什么惹怒朕的事?毕竟之前她将了朕一军,不过看在她帮了朕的份儿上,朕已大量不予她计较。” 转念,帝君收敛思绪,看向男子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弧度,说着却是话锋一转,声音亦变得低沉而微冷:“可凡事可一不可再,若是她真的胆大包天的再犯什么事,保不齐朕一怒之下就会牵怒处置了她!” “皇家威严不可犯!所以,如若你真想她平安无虞,那就最好亲自守着她。一直守着,容狄,这也是朕对你的忠告。”宏帝同样直视容狄,鹰鹫般的眸子里亦带着些许的冷意和凌厉警告。 那一脸正色威严的样子,似乎也在告诉男子他并不是开玩笑。这世上敢那般明目张胆算计他这个堂堂一国皇帝的人。 估计也就那个胆大包天的少女了! 第561章 帝王心思找上门来 宏帝口中所说将了他一军到底是什么事,容狄自然是清楚的。便就是永昭死后,都城之中的那些雪花变字的表演了。当初之事的确是在都城之中沸腾了好一阵子,连太后亦都曾有亲自过问。 不过最终皇帝却并没有追究! “本郡的女人本郡自会自己守着,自己保护,不需要别人帮忙。本郡可不会像有的人一样,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你的忠告,不如还给你自己。这个东西是你欠她的,你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容狄冷冷的哧笑了一声,墨色的袍摆轻摆动之间,手中的明黄卷帛便飞回了宏帝手中。 眼看着宏帝脸色瞬时变得铁青,容狄的身影却是早已了了殿门,眨眼便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徒留殿中宏帝陛下拿着卷帛,冷着一张脸看着那漆黑的夜空,男子消失的方向。 “陛下,夜色深了,陛下可要回凤梧宫?” “不了,夜深了,便歇在此处吧。” 看了一眼恭敬的老奴才,皇帝忽尔笑了:“朕与兮儿的儿子,到底是比朕强多了,他居然跟朕说,要毁了这天下?其实,若真毁了倒也好了。李淳于,你说朕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狄儿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天?” “会的皇上,一定会的,您不用担心,郡王乃真正的龙子凤孙,是天命帝星,皇上定会看到那一天的。” 李淳于笑着安慰自己的主子,侍候了主子近四十年,他焉能不知圣上到底在想着什么呢?在圣上心中,便只有郡王才是那唯一的储君人选。 是唯一,绝不会有其它人! “是啊,朕定会看到那天的。行了,明日你便去洛府宣旨吧,另外再张出皇榜。想来这样他定会满意些了吧?”宏帝轻轻的呢喃之后下了令,将手中的明黄卷帛又递给了李淳于。 是,一定会有那天的。 眼下一切都已好转,狄儿的奇毒如今终于有了解开的希望,他所思所想一定会变成现实的。待狄儿从极北之地回来,拿到赤焰籽解了毒,到时他便可以公开狄儿的真正的身份。 他是他的皇子,亦将是这大秦最尊贵的太子! 他所有的的一切,终归是要交给他的。哪怕他要把这江山毁了,糟蹋了,他也定要交给他,因为只有站在最高处,掌握了所有的权利,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才不会有人能再威胁到他! 到那时,他也便可以去陪他的兮儿了! 想到此,帝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些人暗中的小动作,真当他什么也不知道么?哼,他看得一清二楚,不动他们,不过是因为狄儿解毒希望渺茫,时机还不成熟罢了。 等时机到了,他自然也会和他们一一的清算的! …… 翌日一早。 洛无忧醒来之时,转头便看到男子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那专注的视线,脸色微微泛红,然,看到窗外那炙热的阳光时,少女顿时蓦然一惊。 “都这么晚了,容狄你怎么不叫醒我?快点起来,若是被丫头们看到像什么样子?还有,时辰已不早了,你也该出发了。”揉了揉额头,脑子里亦自动浮现出昨夜发生的事。 少女连忙从榻上坐起,昨夜容狄赶回便已等于耽误了一日一夜的行程,本来他们的时间就不多,却还这样被白白的浪费掉了。 说来都怪她,若非她执意那般处置杨家三人,也不会勾起那些回忆而导致晕倒,那样寒濯等人也不会传讯给她让害他担心的赶回了。洛无忧一边想着,一边有些暗怪寒濯的多事。 对杨家三人用那般的手段她并不后悔。只是有些自责和懊恼,居然因此而耽误了时间,当真是得不偿失。念头只一闪而过,无忧心中却是有些奇怪,她昨夜睡的极好,亦极沉。 竟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不过,大约是因为容狄在的缘故吧? 他总是能给她一种心安的感觉,洛无忧穿好衣物便坐去了铜镜前梳妆,容狄翻身下床,自然的接过了少女手中的梳子,替少女梳着头发。 此时的他们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对老夫老妻。那般的和谐自然,这样温馨而细腻的感觉,让男子心中一暖,极为喜爱。 容狄嘴角勾笑,替少女绾好发,将少女拉了起来:“洛氏无忧,等本郡从极北之地回来,我们便成亲吧?” “为什么这么急?容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洛无忧蹙眉,将一切原因都归究到昨夜她突然昏倒上。大约是她昨天的样子,吓到了他吧? “就算是这样,也得你从极北之地赶回啊?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我不知道娘到时候会不会介意,所以郡王爷,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快把赤焰籽给我采回来,说不定等你回来时,我就想出什么是胭血泪了。” 洛无忧自然伸手替男子理了理衣襟,脸色有些微红的拽着男子往外走:“好了,这些事等你回来再谈,我们先去用膳,否则一会儿红锦他们该等急了。”伸手不自觉的抚了下自己的手腕。 少女脸上浮着一抹酡红,心中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之前她为了瞒住红锦等人,在伤口上贴上了一块假皮,否则只怕真会被他给发现,那暗房之中,还有着浸血的九天明月心,她还真怕他会突然闯进去看,万一被发现就糟糕了。 红锦等人早就备好了早膳,两人平静的用了一顿饭,容狄便要走了,齐风齐衍还等着,极北之地那边的人也早已传讯让他赶过去。虽然那个人很让他厌恶至极,可他说的有一句话却是没错。 他得自己守着他,所以,这一次他绝不能再错失赤焰籽。 亦绝不能再耽误时日。 送容狄到府门处,看着他骑上汗血宝马一路疾弛而去的背影最终消失不见,洛无忧心头既松了口气,又划过一抹怅然若失。 收敛心思,她回了一趟暗房。 而后让红锦着人给沈府与林府都各送了一张贴子过去。既然回来了,她也应该去看看她们,否则到时素卿又会拉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了,尤其还有林婉微的事,必须要处理。 在这之前,她还得去趟章府。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她领着人才刚走到洛府大门处,才刚刚跨出那高高的门槛,洛府大门处便突的围了一群人上来,将整个洛府大门都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县主,求求县主,放过我家大小姐吧……” “县主,我家小姐心直口快,不过说了几句冒犯您的话罢了,你让人将她打到吐血也就罢了,却为何还对我家小姐下如此狠手?您这当真是想逼死我家小姐么?求求您就放过她吧,婢子们求您了……” “升平县主,玉儿得罪了你,我李韵晴代表整个尚书给您赔罪,我知道有容王府护着您,我们不敢怎么样,我只求您把解药给玉儿,您若真是心中还有气未消,那我这个做娘的,愿意代玉儿受过,就请您大人大量,放过玉儿……” “夫人,夫人,您不能啊……” “县主,您当真是欺人太甚,就算您是县主,可我家夫人好歹也是尚书夫人,您却如此的折辱她,您如此做,就不怕有损容王府的威名么?” “夫人,您别这样,大不了我们去告御状,奴婢就不信,这天子脚下还没了王法,这世上就没了天理。她一个小小的五品县主,难不成还真能大过了天去!奴婢就不信了,容王爷,容王府当真会如此的包庇她!” 人群之中一个穿着锦裙的华贵妇人一边抹泪一边说着,说到伤心悲愤处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那台阶处。而在那台阶之下,还停着一顶小轿,轿帘悠悠的晃动着,里面嘤嘤的啜泣之声被淹没在那哭嚎声中。 整个洛府门前一团乱,那些人一围上来,又是哭喊求救,又是低声下气的喊冤,最后还义正言辞的叱责,那悲愤又隐忍的样子,就好受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引得四周不少人群全都围了上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主母,您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属下来处置就好了。”寒濯上前道,主子昨夜才有吩咐,谁敢找主母麻烦直接揍,只要留有一口气,想怎么揍怎么揍。这可好,主子前脚才走,后脚就有那不长眼的凑上来。 还真是让他们想放过他们一马都难! “你们若真将他们打出去,只怕本县主那仗势欺人的名声便真要落下了。不止如此,这件事已牵连到了容王府,还有容王爷。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把人撵了就能结束的。”洛无忧摇头制止了寒濯。 若只她一人,打了也就打了,撵了也就撵了,她才不会介意。可这些人却是搬出了容王府来,她可以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介意容王府数百年的清名。更不能让人把脏水泼到容王爷的身上! 撇开容狄不谈,对于那位豪气干云却又专情的容王爷,曾经的战场杀将,虽才只见过一次,可她亦是打心眼儿里钦佩的。 只是,她倒还真是没想到,这尚书大人,居然会真的纵容李夫人找上洛府想要朝她讨回一个公道。那位尚书大人难道脑子有问题?昨日之事璃王亦在场,他这般做,亦无异于不满南宫景璃的处置。 甚至,还敢把这件事牵扯到容王爷的头上? 他当真是嫌他的官帽戴的太久了,日子过得太舒心太无聊,所以想给自己多竖几个政敌?还是如此强大的敌人?又或者是他想要享受一下赋闲在家那种清静怡然的生活? 应该不能吧? 若说这都是眼前这位李夫人的主意,倒是极有可能。 洛无忧想到此笑了笑,朝旁边的剪秋低语了几句,剪秋点头,很快便从旁边不动声色的离开了。而这才走上前,神色清浅淡然的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哭的满脸泪痕的兵部尚书府,李夫人。 而后,突的伸出了纤细的手。 第562章 被毁容了讨个公道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你休得无法无天。你若敢对我们夫人动手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 少女素手方才伸到半空,便有一个着一袭粉裙梳着丫鬟发髻的少女,麻溜儿的挡在了李夫人的面前,并一脸戒备的看着洛无忧。她撩眼一看,却正是那个先前义正言辞叱责她的丫头。 洛无忧收手淡淡的道:“我若真对你们夫人动手的话,你打算怎么样?是向你所说去告御状,还是报了都府衙门将我拿进大牢?要不要本县主派人给你开路引路?哦本县主倒是差点忘记了,你家大人好歹也是兵部尚书。” “这皇宫与都府衙门大门朝哪边开,想来你做为尚书夫人的贴身婢女定然是知晓的了。不过,算了还是不劳动你们了,本县主已派人去报官,想来都府衙门很快就会有人来了。你们到时有什么冤屈大可向大人们详述喊冤,就不用在本县主面前喊了。寒濯,去给本县主搬个椅子来,站了许久,本县主有些累了。” “是,主母,您稍候!” 那一个累字让寒濯身子一震,忙对一众丫鬟道:“红锦你好好搀着主母,知画去撑把伞来,别让主母晒着了。弄墨知画你们去给主母泡点茶拿点瓜果来,主母说了那么多话,赶紧泡杯观山云雾来给主母润润嗓子去,你们几个还不都快着点儿的去?” 寒濯眼中满是懊恼,尤其看着少女有些苍白的脸色,主母昨夜才晕倒过。今天又失了血,还得应付这些人,想到此,寒濯眼中满满都是杀意,阴冷的瞥了一眼那些闹事的人,那凌利的眼神,让那些前来闹事的人呼吸都是一紧。 几人速速的退回府中,不到小半刻,不但搬来了椅子小几,扶着洛无忧坐了下去,并且撑起了一把素色的油纸柜给少女遮阳,知画又将泡好的茶恭敬的放在了少女的手中,弄墨将高低仔细的摆好。任外面吵闹翻天,几个丫头却是半点充耳不闻。 侍候的那叫一个周道。 “你……” 眼前这一幕,着实出人意料,那方才还说的头头是道的丫头一愣,半晌竟是说不出话来,李夫人脸上还尤自挂着泪珠,看着那一脸悠闲品茗的少女,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凌厉的暗芒。 若平常少女遇到这种事,只怕早被吓到了,可偏偏眼前这个少女却是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原本她们还稳站上风,不止做为受害者可得到所有人的同情,逼得她将解药交出来。 还要一举毁了她的名声。 可没想到,她不止丝毫不怕,甚至还主动的报了官。尤其眼前她居然还能大喇喇的坐在那里,而她却还跪在地上?如此,更显得她低了一等,反倒给人一种她们无理取闹的错觉。 这点,光看百姓那些掉转话头的议论便可知晓的一清二楚。 这个洛无忧倒还真是不好对付。 李夫人满心满眼的怨愤,顿时也不跪了,径自从地上站了起来:“升平县主倒还果非凡人,如此情境居然也还能坐得住,我女儿被你的人抹了脖子打的吐血不止。你还让人下毒毁了她的容。洛无忧,我李府与你洛府无冤无仇。便是玉儿她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了话,你也不该用如此的残忍恶毒的手段毁了她一辈子。” “如此,你还不如给她一刀,直接杀了她更干脆痛快一些!”李夫人怒目直视洛无忧,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着,她原本也想忍下这口气,可是看着玉儿那痛苦的样子她又怎么忍得下去? “怎么,李夫人终于打算要好好的说话了么?” 洛无忧却是轻抿了一口茶水淡笑,眸光却是极冷:“本县主还以为你们要一直在我洛府门前哭丧下去呢?本县主原本还奇怪,堂堂的尚书府千金怎会那般的毫无教养,像个泼妇,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却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是恶毒,可她却也不曾主动的招惹过谁! 不像这李家的人就像疯狗一样,居然见人就咬,死缠着她不放。如今更是小泼妇没辙,换老泼妇上场。若他们真的那般看得上武绍谦,便当去武候府找武候爷说亲,找上她算什么? 可这李家母女倒好,一个两个偏来找她的麻烦,给了教训也学不会收敛,居然还敢找上门儿来诬陷她? 如此做为不止是本末倒置,更是愚蠢透顶! “洛无忧你敢侮辱本夫人,就算你是皇上钦封的县主,本夫人那可也是御封的二品诰命夫人!”李韵晴大怒,想她堂堂尚书夫人,何曾被人骂过泼妇?偏这个小贱人居然敢如此折辱于她! “本县主说错了么?李夫人你说的对,洛李两家素无冤仇更无来往。本县主与你李府大小姐素不相识,她却大街之上堵我去路,污我清誉。无忧不过略施薄惩,怎的到你们嘴里。本县主便成了那恶毒之人?” 洛无忧突的敛笑:“本县主既敢当众对她施惩,便自不会惧你李家之人上门寻仇。同样,本县主若要毁了她的容,昨日便可直接命人划花她的脸便是,又岂会用得着使下毒这样的手段?那不是白白浪费毒药么?你以为毒药遍地都是,不用银两买的?” “要知道我洛府可不比你李家那样的世家,财大气粗,家底丰厚。本县主可舍不得花那个银子。李夫人,本县主亦不想和你浪费唇舌,你不是想讨个公道么?不是想要解药么?那本县主现在就告诉你,解药本县主没有。公道,等会儿府衙里来了人,你大可向衙的人讨!” “不过,到时候本县主亦会请府衙大人替本县主讨回一个公道。本县主向来大量,却最是厌恶被人诬陷。李夫人却偏偏犯了本县主的忌讳。诚如你的人所说,此事,若不查个清楚明白,不止你李府不会善罢干休,本县主亦绝不会善罢干休,哪怕是你李韵晴上告天听,本县主亦是不惧!” 嘭—— 少女说着,素手一挥,手中那茶碗便直直摔落在李韵晴的脚边。微烫的茶水,碎裂的瓷片,溅得满地都是,李韵晴想避让,却是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她身边的丫鬟想要搀扶,却是被她避开。 还真是没想到,这李韵晴为了陷害她,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能把自己也堵上去。看到此一幕,洛无忧眼眸微眯,眸底亦是闪过一丝凌厉冷意。看来她这是打算,不把此事栽脏到她身上便誓不罢休了! 李韵晴的确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只要她在洛府门前受了伤,那此事洛家洛无忧自然不占理。于她自然是最有利的,到时候不管对薄公堂还是如何,她定都会稳占上风。 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到底是落了个空…… 一直全神戒备着的汤圆,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哎哟,李夫人,你可站好了,我家小姐不过是手滑,落了个茶盏,您这么大个人不会就这样就被吓到了吧?那胆子可也太小了点。您可得千万当心着,我们府中这台阶多,您要万一真摔着破了相那可就不好了。” “好歹您也是堂堂尚书府的夫人,到时若真破相再赖在我们小姐头上,那我们小姐岂不是跳进秦淮河都洗不清了么?”哼,什么尚书夫人,居然连这样龌龊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想陷害小姐,别说门儿了,窗缝儿也没有! 李如玉被毁容还真是天有报应,可那关自家小姐什么事儿?这些人居然跑来找小姐的麻烦,还真当她们小姐是好欺负的不成?人群之中的七杀不由的蹙了蹙眉,他是真没想到,他不过是想给那个贱女人一个薄惩。 却会给主母带来这般麻烦。 早知道他就不要下药,直接一剑结果了她,还真是更干脆一些! 李韵晴计划被破坏,恨恨拂甩开了汤圆:“升平县主,本夫人亦不想将此事闹大,所以你把解药交出来,此事本夫人便不再追究,若是不交,便如你所说,本夫人亦是不惧与你对薄公堂!” 虽语气尤有强硬,然,李韵明那话明摆是是打算退一步。少女只心中冷笑,她倒是想退,可她为什么要给她这个机会? 洛无忧眼也未抬,只淡淡道:“李夫人莫不是没听到本县主的话?寒濯,再把本县主的话给李夫人重复一遍。记得大点声,免得李夫人听不到。” “是,主母!” 寒濯往前站了一步:“李夫人,我家主母说了,解药没有,如若你想讨个公道,便等知府大人前来,另外,你诬陷主母之事不止主母会让秦都知府讨回一个公道。本侍卫亦会禀告主子和王爷,要李庭耀给出一个交待!” “区区一个尚书府的千金,居然敢如此欺辱我容王府的郡王妃,本侍卫倒要看看,李庭耀他要如何向主子,向容王府交待!” “你,什么郡王妃?呵,真是可笑,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女子,既未定亲又未下聘,居然敢以容郡王妃的身份自居,这可真是本夫人有史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升平县主倒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寒濯话落,不止李韵晴脸色大变,便是洛无忧亦是脸色微凝,轻蹙了秀丽的眉峰,她是让寒濯重复一下她的话,可没让他这样大放厥词。这不是摆明给人家把柄么?这个寒濯怎么这么不靠谱? 洛无忧本就因晕倒和失血过多有些晕眩的脑袋,因着寒濯的自作主张,更是一阵头疼! 看李韵晴一脸讥讽的模样,寒濯却是抱剑如同一棵苍松一般站在台阶之上,冰冷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向那街脚处浩浩荡荡而来的队伍,再瞟向李韵晴时眼中却是带着无尽的讥讽。 敢讽刺主母? 哼,他到是要好好的看看,等一下她还讽不讽得出来?又还敢不敢再如此的嚣张?想到此,寒濯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森冷而嘲弄的笑来。 那笑落进李韵晴的眼中只让她心中突的咯噔一下。 蓦然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只是却不想还未等到她想明白,反应过来。喧闹的人群里,却是突的爆起一道公鸭般的嗓音来。 “圣旨到——” 第563章 如玉丢脸记仇寒濯 洛府大门前,喧闹的人群外,突的出现大队的宫中内侍,只可惜李府的人全都顾着‘讨回公道’却是压根儿没有发现。被围在最中央的洛无忧自然也没有看到,唯有寒濯与陷在暗处的七杀暗隐满脸的了然。 脸上还皆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不少围观的百姓自是早就看到了,只不过却是没有人出声提醒,这两府闹得如火如荼,整得又是报官又是要告御状的。那哪儿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能掺合得了的?自然没人会去自找麻烦。 “圣旨到,闲杂人等退开,敢挡圣驾者,格杀勿论!” 捧着圣旨的李淳于蹙眉,虽不是专门的传旨公公,可是因着他是宏帝的心腹,许多重要的旨意,陛下都会让他前去亲传,这些年他传旨的次数那自然是不会少的。可还没见过居然敢如此挡圣旨道儿的。 当然了,郡王除外! 李淳于话落,身后跟随前来的侍卫全都中锵啷拔出了腰刀,那冰冷的兵器声就仿如催命符一般,终于让李府一众丫鬟老妈子全都反应了过来。拉着李韵晴便退开了,等转头一看,才发现那外面路边业已跪着满地的百姓。 “哼——” 李淳于冷哼了一声举着圣旨步上了台阶,直接无视李府众人,便自上前给洛无忧行了个礼:“奴才参见县主,给县主请安,许久不见,县主是越来越来越美了,还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咱家都差点没认出县主来。” “公公当真折煞无忧了。” 洛无忧自早就站了起来,微微侧身让过,亦是福身还了一礼,清绝的小脸之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不知公公驾临当真是失礼,让您看了笑话。更是惊扰了圣驾,都是小女之过。还请公公见谅才是。” 圣旨至自无异于圣驾亲临,这倒是的确不假。 可如今洛府已被贬,皇帝居然派人来洛府来宣旨?他宣的什么旨?总不会是让洛秉书官复原职吧?应当是不可能的,洛秉书才被贬几个月而已,就算真被重新启用也不可能会这么快。 那是皇帝还嫉恨着先前的事?想和她来个秋后算帐?这个原本是有可能,只是观李淳于的表情,却又不像,除此之外,洛无忧却是想不出到底皇帝能来洛府宣什么旨。 “县主哪里话,可是有人找县主麻烦么?奴才今儿是奉了圣上之命,特地前来给县主宣旨的。若是当真有那不长眼的人找县主麻烦,奴才回宫后定会禀明圣上,圣上自会替县主做主,不过,现在,县主,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可好?” 李淳于笑眯眯的说,眼角余光却是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李家人,带着些许的冷笑和嘲弄。言语间更是带着明显的讨好之色。 笑话,这可是郡王爷铁了心要护的人,为此甚至都不惜和圣上发了狠话。连圣上亦是应承了郡王会护着县主。他忙着讨好尚且来不及,这李夫人居然不长眼的招惹县主还敢堵了洛府大门,阻了县主的路? 当真是脑子被驴踢懵了! 李韵晴的确是懵了,谁曾想这个时候宫里会来人,来的还是这位李大总管李公公,身为尚书夫人对于李淳于她自是不会陌生的。瞧眼前李淳于那客气献媚的表情和态度,还有那森凉的一瞥。 让李夫人那原本升腾的强硬怒火,瞬间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熄了个彻底不说,还被浇了个透心凉。脑子里一阵嗡嗡直响,只剩下两个字,不停在的重复。 完了,完了,她好像真的闯下大祸了…… “那便多谢公公了,无忧接旨。” 洛无忧率着洛府众人跪了下去,便连李府众人也是颤颤微微全都跪在了地上,满场之中亦只有李淳于以及寒濯还站着。 寒濯朝旁边一瞟道:“公公,我家郡王说,我大秦朝有明律,宣旨之时,所有人都得跪迎圣旨,敢问公公是否?” “那是自然!”李淳于想也没想的点头。 “哦,那就好。” 李淳于尚不明所以,寒濯却是已飞身跃过众人,直接落在了那小轿前,挥手便一掌落下,强烈的劲气之下,那顶精致小轿却是霹雳啪啦碎成了碎片,而后便响起一道女子尖叫之声。 “玉儿……”李如玉惊叫了一声。 “圣旨驾到却还躲在轿子里,李府大小姐可真是胆大妄为,为了李府不被牵累满门抄斩,李大小姐你还是赶紧的跪好吧,否则等李公公回去禀报了皇上,只怕你便真要连累整个尚书府了。” 寒濯声音冷冽满含不屑,却恍若未闻李夫人的惊叫,直接一把提起那轿中的女子,如拎小鸡子一般将她丢在了地上,让她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并一把揭开了她脸上覆着的面纱。 面纱下的那张脸满红疹浓疱,甚至还泛着恶心黑水,几乎整张脸上毫无间隙都布满了红疹浓疱,双面脸颊,眼窝眼角,额头,两鬓,甚至是下颚颈脖里面也有,只不过颈脖之下被衣服给挡住了所以看不到。 而那张脸辅一露出来,便让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惊呼出声。 “咝,这到底是妖怪还是人啊……” “简直丑死了,我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 “就是,她该不会得了什么传染病了吧,你们快看,你们快看,不止她脸上有,连她手上也有那浓疱和红疹呢……” “呀,不会是天花吧,快快,离她远点,别被传染就不好了。真是,病了就呆在屋里别出来,还跑出来满大街窜,这不是祸害人么……” “……” 满地抽气声中,是百姓们鄙夷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往旁边跪移了些许,生怕离的近了会被那女子给传染了。那张脸既恐怖又恶心至极,若说不是得传染病,实太过让人难以相信。 李如玉堂堂尚书府中千金大小姐,平日里更是倍受宠爱,本就娇蛮自诩甚高的一个人,又何曾受过这般的奚落和嘲笑? 又何曾这般的丢脸过? 那泪珠儿当即便如连成线的雨水一般不停的掉落,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丑,又有多么恐怖。便是她刚刚看到时,亦是被吓得惊叫一声有鬼,便昏了过去。可偏偏自己那般丑的样子却在此时被所有人看到。 甚至那个该死的混蛋居然还指了名道了姓,便是事后想隐瞒都不可能。若是这些事被传出去,不止她颜面尽失,只怕武大哥也再不会要她了。 一想到此,李如玉不禁悲从中来。 她怆惶之中想伸手捂住自己那张恐怖的脸,可身体却是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想说句话来反驳亦发不出半个音节。李如玉越想越委屈,那泪水也流得越加的汹涌。 不得不说这个李如玉,居然在此时还只想着武绍谦? 却居然半点儿也未想到过此一事发生后,会给李府带来的后果和影响。当真是中了武绍谦的毒。洛无忧看得无奈摇头,这位李大小姐对于武绍谦的执着,在前世她便有所了解。 据说李如玉入武候府后,极为善妒,更不许武绍谦纳妾。一人把持着武绍谦的整个院子。都城里关于她的流言不多,可也是不少。不过这倒也得多亏她肚子够争气。一举替武绍谦生下一胎两子。 自然能硬气的起来了。 洛无忧想到此,不由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洛明珠前世有没有倾心武绍谦她并不知晓,就算有,可能这也正是她进不了武候府的原因。自然当时洛家亦未垮,虽说是庶女,可彼时的她到底还是丞相之女。 洛秉书素来又是个爱惜羽毛的。想来,他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妾,那般上不得台面的事,洛秉书又岂会做呢?所以这也许亦是她一直竟没有发现洛明珠对武绍谦心思的原因? 前世和今生武绍谦恨她的原因是否相同?谁也不知道,她亦只能做出如此的猜测。不过也并非没有理据,毕竟,武绍谦对她的恨当是很深的。 否则又岂会在后面做的那般狠绝? 既如此,总会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才能让他改变的如此彻底。她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生出莫名其妙的恨。也从不相信一个人会莫名其妙的改变。不管怎么样,都是会有一个原因的。 她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个原因找出来。 “小女不过前两日花粉有些过敏,恐有污圣颜,扰了圣驾,还请李公公饶恕小女一时无礼之罪。”李韵晴脸色铁青,瞪着寒濯愤恨不已,看向李如玉时又是心疼不已。却终是顾忌着这位皇上面前的红人还在,而不得不强忍着挤出一张笑脸。 说着,李夫人给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鬟忙跪爬过去拿丝绢将李如玉的脸给遮了起来。又将身子挡在了李如玉的身前,两人离的极近,似乎也是想在无形之中给百姓传递什么消息。 “李夫人严重了,还是先宣旨吧,别耽误了皇上交待给咱家的差事,那咱家可担待不起。”李公公脸上受到的惊吓还明显没褪去,冷着脸回了一句。那修剪得宜的眉毛却是微微抖动。 果然不愧是郡王的人,这事儿办得还真是有郡王的风范。 这女儿家最重要,最爱惜的可不就是容颜美貌了么?他却是生生把人家面纱给摘了,把人家毁了容的样子给大家伙儿看,还说的那般的义正言辞! 这不止是嫉恶如仇,简直是太狠了! 寒濯却是撇了撇嘴没说话,只单膝跪在了地上与众人一同接旨。反正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如今就算是再遮起来,可李如玉那样子,只怕岂码也能让人三天吃不下饭,绝对的过目难忘。 主子可是下了命令,让他们直接棍棒上揍。主子的命令他们自是要贯彻执行到底的,唯一遗憾又可惜的是,主母却是出言阻止了他。 不过,没关系,就算现在没机会,他也会制造机会的…… 第564章 容郡王妃官府介入 李如玉的委屈,除了李夫人,估计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在意。人群间,李淳于如鹤立鸡群。清了清嗓子,他打开了明黄卷帛,扯着公鸭似的嗓音,宣读起了手中圣旨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升平县主洛氏无忧,天宸山庄替北越使臣解毒有功,后不顾自身安危深入疫区解救万千百姓,齐洲知府肖庭忠奏表朝庭,朕闻之心甚慰之,不负朕赐之升平封号,温婉贤良,高洁大义,乃我大秦之典范,亦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着赐封其为正一品护国郡主,敕封号升平,着赐郡主府一座,封地三千里,白银万两,金银玉器各五箱。令,升平郡主德仪兼备,今着赐婚于容郡王容狄,为容郡王妃,钦此!” 正一品护国郡主?赐婚容郡王? 旨意落地,可谓举目皆惊! 众所周知,郡主为二品封号,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可这宏帝倒是好,居然封了个正一品郡主不说,居然还是护国郡主?这护国二字意义何其之重?居然就这般轻易的给了她? 这旨意来得太突然,当真让她始料未及! “郡主,接旨吧?咱家可要恭喜郡主了。”李淳于看着还未回过神来的洛无忧,将圣旨收好双手给无忧递了过去,他就说眼前这个少女终非池中物。果然不假,圣旨下,便是板下钉钉的容郡王妃了。 等到将来更是…… “无忧接旨,谢主隆恩。劳烦公公了,若公公不忙,还请去前厅奉茶。”洛无忧接旨起身,一旁的管家婆红锦亦是早就满脸喜色,上前便拿着荷包塞进了李公公手中。 红锦脸上的笑,那是藏都藏不住,现在可好了,有了这道圣旨在手,小姐便是名正言顺的未来郡王妃了。她看那个李夫人还敢不敢再奚落讽刺小姐? 要是她敢再说出半字不敬之言,她非拔了她那身皮不可,当真是个蛮不讲理的老泼妇,可恨之极,居然如此欺负小姐。 “郡主客气!” 李淳于一口一个郡主改口改的极溜:“奴才先在此谢过郡主,不过还是改日吧,奴才还得将这份圣旨送到容王府去。想来这次老奴绝不会再被郡王给扔出来了,这赐婚的圣旨可是郡王亲自找圣上求来的。咱家这便和郡主告辞,你们赶紧把这些御赐之物搬进去。” 寒濯看了一眼那往府里搬东西的长长队伍,俊逸的脸上绽着笑,不得不说这李公公还真是个人精,难怪能在那人身边呆了这么些年。这话可真是说的好,不止卖了主子的好,还讨了主母的欢心。明明极其献媚,可经他那么打趣的一说,当真让人听不出半点儿的反感。 反让人听了极为的舒心! 若论及这拍马屁的功力?这李大总管若认了第二,估计当世之中怕也没有人敢再认第一了,果然是个马屁精! 不过还是主子心疼主母,知道主母昨日在外受了委屈,晚上特地去宫中要了这么一道圣旨。有这圣旨在看谁还敢藐视主母? 洛无忧福身道:“那无忧送公公,公公慢走!” “郡主留步。” 李淳于又弯腰行了个礼,这才带人离开,走到李夫人面前时亦未停顿,只那鼻子里却轻轻的冷哼了一声,几不可见的一声轻哼,却是让李夫人差点脚下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幸好旁边的老妈子及时的搀住了她。 而此时,李韵晴早就脸色煞白,这道旨意来的太不是时候,当真是啪啪的打着她的脸,让她颜面尽失。她们口口声声告御状,可偏偏这时候皇上却封了这个小贱人护国郡主,未来容郡王妃! 且不说那容郡王妃,便是护国郡主这一个头衔她也是吃罪不起。若然她们当真告上大殿,那不是打皇上的脸面?敢打皇上的脸,那李府才当真是大祸临头了。如今这公道,她只怕是讨不回来了。 李夫人想着,脚步也开始移动,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就想要离开。却是被一道清冷的声音给拦了下来:“等等,李夫人,秦都府知府徐大人想来也就快要到了。还是劳您再坐一会儿吧?我们之间的事,可还没有弄清楚呢?” “县,不,郡主都是臣妇一时弄错了,此事与郡主无关。小女的脸大约是真的生了什么病,臣妇回去后会找人给小女医治,还请郡主大人大量。不要与臣妇等计较!”李韵晴脸上表情透着几分尴尬却又有些扭曲。 那话也说的极为艰难,要一个素来高高在上的人,在这大庭广众面前说出这翻低声下气的话,是很难的。先前她是心情算计,与此时自是不同。此时这话一出口,便等于是彻底的认了输。那自是极丢颜面的,可是再丢颜面却也总比丢了官,丢了命的好。 这口气,她确是不想忍,如今也只得忍下去。 “本郡主的确是很大量!” 洛无忧从善如流自称了一句郡主,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冷凝:“可再大量的人也绝容不得有人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所以,李夫人你现在还不能走,你若是此时走了,那如你们所说那下毒害人,仗势欺人的污名本郡主岂不是得背定了?” “所以,在此事未查清之前,你李府中人,一个也不能走!”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想诬陷便随意栽罪名,看情势不对便想立刻撤退?她李如玉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又当她洛无忧是什么人? 可以任由她欺辱的人么? 洛无忧话落,寒濯只冷哼了一声,直接打了个手势,眨眼间便有数道人影从洛府之中飞出,将李府中人全都给团团的围了起来,只是堵住了她们所有的去路,倒也没有其它的动作。 李韵晴却依旧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郡主,此事到底为何郡主心中想来再清楚不过,本夫人业已退了一步,难道郡主当真要与我李府为敌么?如此对郡主有什么好处?本夫人保证此事李府绝不会再追究!还请郡主放我们离开。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已后退一步,可这个少女却还紧紧相逼?当真是可恨,玉儿只和她起过冲突,若说那毒不是她下的,她怎么也不会信。如今她得势,她没办法只能忍下这口气,可她未想到,这个女子却是如此的不依不饶! 得饶人处且饶人? 洛无忧只不言不语的冷笑,她想坏了她名声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此时却是会说了,可她为什么要饶过她们呢?她们又是她的谁?或许刚开始她的确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看到此时多少也猜到一些。 若是她所猜不错,那毒想来定是寒濯下的了。就算不是他也有可能是他派人下的,至少,他一定是知道的。否则看到李如玉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他不可能一点都不诧异。除非他早就知道那李如玉被人下了药毁了容。 想到此,洛无忧不禁只能在心中无奈的摇头,这个寒濯可当真是会给她找麻烦,她现在已是诸事缠身,实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锁事。可这件事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任过去。那样的话,便真如她所说,这个污名她当真是得背下来了。 总之不管是不是寒濯,这件事都要查清,否则那么多的围观的百姓众多,若是真的传出流言,对容王府来说无疑是不利的。 李韵晴无法,想要强闯离开,可这些人看来个个都是浑身煞气,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凭她带来的这些家奴,那些丫鬟婆子想要强闯那是不可能的。而洛无忧却是强不放人。 这让她心口更是憋着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秦都府衙的人已赶来了,来的正是秦都府知府徐良还有几个捕快,其中正有在东崊书院里负责查案的林泽。这两人洛无忧亦不算陌生,虽未有深交,不过总算是打过照面。 “臣徐良参见护国郡主,不知郡主着丫鬟前来击鼓鸣冤,可是发生了何要案?”徐良上前行礼,神情亦是极为恭敬。 这圣旨刚刚才宣,李大公公也是刚刚才走,倒是没想到这位徐大人竟也闻知了此事,莫不是和李淳于碰上了? 洛无忧微有诧异,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客气的道:“知府大人,您来的正好,确是无忧着人去府衙击鼓鸣冤。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无忧正打算出门,兵部尚书府的李夫人却是带人强行打上我洛府来,堵了本郡主的去路,口口声声诬蔑本郡主给李大小姐下药毁了李大小姐的容。” 什么叫打上洛府?她不过是堵了门想讨回公道,反而是她派了诸多人一脸凶神恶煞的围了她们,此刻这个小贱人居然还有脸信口雌黄?李韵晴怒极张口就想要反驳,洛无忧却未曾给她说话的机会。 未有片刻停顿,无忧接道:“可无忧自知并未做过此等事,所以无法之下,亦只能前去报官,想恳求知府大人派人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无忧派人去的匆忙焦急,是以还未来得书写状纸,不过稍后定会补上状纸,还请大人起卷宗立案详查,还本郡主一个公道!” 洛无忧一席话说的倒也算清楚,最后简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的目的很简单,总之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寒濯等人做的,都不能让它算在她身上,亦不能让它和容王府扯上关系。 就这般简单! 休要怪她狠,怪亦只能怪她李如玉蠢,非听别人挑唆找她麻烦,她好心不予李府计较,可李府的却是欺人太甚!就算是因着李如玉毁容想要讨个公道。可这公道也不是像她们这样讨的! 所以这个闷亏她们注定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第565章 对簿公堂胡搅蛮缠 都府衙门里,一派威严肃穆,两边衙役站班笔直,正堂中央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知府徐良坐端坐在高堂上,正看着手中的状纸。 那状纸还是洛无忧吩咐红锦让书生赵子堂写的,极尽简洁明了,也详述了事情的发生和经过,因着有些担心东家,书生也跟了过来旁听。看着站在堂间的少女和人对薄公堂的少女,脸上亦是难掩担忧之色。 “红锦姑娘,郡主她当不会有事的吧?” “乌鸦嘴,你少诅咒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好好的能有什么事?莫不是,你也以为那事儿是我家小姐做的?赵先生你可是我家小姐请来的西席,小姐什么人品你难道不知?我家小姐乃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又怎会做出那等卑劣之事?” “小生不是怀疑郡主,不过是有些担忧罢了。”赵子堂解释着,他这不过是有些担忧,下意识问了一句罢了,怎知这红锦姑娘却就数落了他一大堆?郡主于他有恩,他自然知晓她并非那样的人。 只是这案子到底还未查清,于姑娘家来说牵扯这样的事极有损名誉,平名百姓家尚且亦然,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户人家?那定是更注重这些。 那李府听说是兵部尚书府的人,虽说郡主也……可这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偏的到了这姑娘的嘴里,似乎什么都变了味道。 他的担心却是愣被这姑娘变成了怀疑和诅咒? 看红锦瞪大杏眼怒目瞪视他的表情,赵子堂却是忽的脸色一红,忙撇头看向了堂中,不敢再多言语。胸口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去那张女子的娇嗔怒颜。 红锦并未注意到赵子堂的反常神色,与剪秋两人时不时的看向堂内,眼角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向外面四周,似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敏锐的瞟到那不远处躲在墙后巷子里的一片粉色裙袂,红锦剪秋两人对视一眼,退出人群装作若无其势的样子,一向前一绕后,从两边将那人成功的堵在了那幽深的巷子里面…… 而堂间,徐良看完状纸,便开始问话查案。 洛无忧递了状纸那自是成了原告方,而李家自然是成被告。李韵晴几乎已恨到咬紧了后槽牙,却是没有任何办法。谁让论势力,论身份,她此时的确是斗不过这个小贱人。 尤其是,这小贱人竟是格外的狡猾,不止比她还要先一步击鼓鸣冤,请来官府介入。甚至还准备好了状纸,把他们一纸诉状给告上了公堂。她李韵晴这辈子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可恨此次却是阴沟里翻船,栽在了这么个小丫头的手里。 “既然如此,那便带证人上来吧,来人,去给本府请太医前来仔细的给李家小姐问诊,看看李小姐是否到底是因中毒而毁容?”徐良拍了一下惊堂木,这个案子说来极简单,只要查清李如玉到底是否中了毒,那一切便自真相大白! 李韵晴:“徐大人,本夫人不服。” 徐良:“哦,你有何不服的?如实说来,本官自会分辨。” 李韵晴冷笑:“大人,谁不知道这太医院院正乃郡主的师父?这查出来的结果,大人怎么就能保证,里面不掺假?” 徐良思索了下,看向洛无忧:“这,郡主,的确如此,您看……” “无妨,诚如李夫人所说,整个太医院都有可能是本郡主的人,都是给本郡主收买的,为免李夫人再给本郡主扣个只手遮天,扰乱朝纲的罪名。这大夫不如由李夫人您自己找。” “如此想来李夫人总是无话可说了。大人您看如此可好?”洛无忧表情淡然语气平静,却偏偏就让李韵晴听出了浓浓的讥讽之意。 李韵晴道:“郡主师承太医院院正,更是尽得院正大人真传,本夫人只怕这毒亦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查出来。”这话虽未直说,可显然李韵晴是认定了这毒就是洛无忧下的。 “李夫人,你如此未免无理取闹了一些。” 徐良微愠:“本官请太医你不允,为表公正,郡主亦是同意由你自己请相识的大夫,你还是不依从,那你到底想如何?是不是想让本官直接判了郡主下毒谋害之大罪你方才能依?来人,给本官请太医。本官便自不信,那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被人收买了。此乃堂堂天子脚下,律法严明。本官自为官以来,还尚未听过如此荒谬之事!” 这李韵晴何止无理取闹,更是胡搅蛮缠! 她真当这朝堂是姓洛的,真当那太医院是洛家的不成?个个儿都偏帮着洛无忧谋害她女儿?她女儿是镶了金还是嵌了玉那般尊贵?值得人那般大费周张的去陷害? “大人,臣妇并非此意,只是……” 李韵晴与洛无忧都站在堂下,两人皆有封诰在身,自是不用跪的,瞥着脸色微沉的徐知府,李韵晴微微咬牙道:“只是,县主既要下毒,那必是会下不容易查出来的毒,就算臣妇找来大夫,也定是查不出什么端倪。臣妇早就请遍了都城名医给玉儿诊治,可……” 可她大夫没少请,便是御医也请了来看,却依旧是查不出。甚至连是毒非毒亦是不知,若非如此,她岂会一怒之下带人去洛府找上洛无忧?总之她就觉得此事与洛无忧脱不了关系。 她玉儿身子向来都很健康,自小到大都病痛极少,又怎么可能会突然罹患如此怪病?显然这其中定然是有原因的,她本能的怀疑玉儿就是被下了毒,而这最有可能下毒的人自然是洛无忧了。 不得不说,这李夫人猜测的却是与事实相差无几,只是李如玉中毒是真,可那下毒之人,却是真的另有其人。 “如今看来,李夫人是不把这罪名塞给无忧,便誓不肯罢休了?” 洛无忧侧头看着李韵晴脸色微凝:“李夫人说的不错,本郡主的确随师父习医,亦知晓李小姐为此到底是因何故,不过李夫人自出现,却一口咬定便是本郡主给你女儿下了毒,到此时也是如此。” “本郡主倒是不知,本郡主哪里得罪了你李府?要你李府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本郡主?先是你女儿当众辱我清誉,本郡主不过略施薄惩。李夫人为讨回公道却是让李小姐不惜服药装病亦要诬陷本郡主!莫不是你们还当真以为本郡主是好欺负的么?” “你知道玉儿为何变成这样?” 李韵晴一愣,看了看一脸凄楚的李如玉,犹豫了下咬紧牙关拉下脸皮道:“还请郡主告知臣妇,臣妇定会感激不尽,先前都是臣妇失礼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您海涵。臣妇在此给您陪罪,只要郡主能治好玉儿,李府上下必感激不尽,亦定会记得郡主的大恩。” 原本她是想一箭双雕,既逼着她给玉儿解药,还可泼得她一身脏水,只是眼下她这脏水泼不出去,她亦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讨到治好玉儿的方法再说。 最重要的是要尽可能的将此事先一笔勾消,绝对不能给李府埋下祸患。为此哪怕是低头弯腰,低声下气,她亦得强忍下去。至于报仇等其它事,如今也只能做罢,先把这关熬过去,容以后再做打算! 李韵晴到底不是小姑娘更不是李如玉,自然知道轻重,转眼间态度顿时前后大变,一时间说出的话还真是客气无比…… 那心中小算盘更打得哗哗响。 “李夫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可本郡主向来气量狭小,更是睚眦必报,更没有兴趣去救一个敌人。李小姐心仪武候世子,却又偏偏莫名其妙对本郡主恨之入骨,本郡主还真是有些怕,今日救了你们,来日你们却是再反咬一口。那本郡主岂不是太过冤枉?” 洛无忧看得分明,脸庞浮上一丝冷笑:“所以,还是请大人传太医吧,想来太医到了,也就都会一切明了。免得就算本郡主说了,只怕李夫人也还是会对本郡主生疑。本郡主很同情李小姐。不过她,无忧却是不能治的。” “否则,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李夫人就不只是打上我门,而是会直接拿刀戳死本郡主了!”治,她是傻了才会给她治,就让她顶着那张脸多好?况且,她那并非是病。 李如玉的确是中了毒不假。 李韵晴与李如玉愤恨不已,却又无奈,如今不止偷鸡不着食把米,若是真请了太医,这事儿只怕很快就会传到老爷耳中,这让李韵晴不自觉的想起了李耀庭的警告来?老爷若知道实情,只怕会更加大怒。 到时她自是不会好过。 秦都知府徐良自不会理会那般多,他的职责便是维护整个都城的治安,查案断案,以让案子审清,尽快的结案。对于这些妇人之间的争吵,他没有半丝的兴趣。是以惊堂木一拍,徐大人派了衙役去请太院来给李如玉断诊。 而彼时的另一边巷子里,红锦与剪秋二人从前后夹击包抄堵断了那偷窥之人的退路,看着前面色大变的女子,两人不由都是面色泛冷。 眼中眸更是透着无尽的凌利! 第566章 配合无间唯一选择 幽深的暗巷之中光线有些昏暗,因着所有的人都去看审案,所以这里并没有人来。巷子中央,此刻那长相俏丽的女子看着突然堵在自己眼前的剪秋,秀丽的小脸儿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她本能的扭头想要往巷子的另一边逃,哪知才转身便就顿住了脚步。看着正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的红锦,更是浑身都在瑟瑟的发抖。 “红,红锦姐姐,剪秋姐姐,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女子大约十四五岁左右,从年纪看来却是比红锦还要小一些,然则,看向红锦时,那眼中的惧怕之色却是极浓,不掺半点的假。 虽早已过去大半年了,可是当初红锦在相府寿堂之中,疯狂砍尸的那一幕狠辣景象,估计到现在洛府之中也没有人能忘记。而洛无忧离开秦都,洛府之中没人敢到无忧阁中找红锦等人麻烦,除了当时洛家人情绪都很低迷,有顾家与章府甚至还有明月楼暗中照看之外。 自然也是有这个原因的。 这世上之人,从来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红锦这丫头,你别看那平日里文文弱弱的样子,可真要发起狠来,当真是会不要命的。这点从她敢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当众砍尸便可看出来。 这样的人,谁又敢轻易去招惹? “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吟雪,你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后面这是想要干什么?怎么,是又想替三小姐来打探我家小姐的消息?你这走狗倒也做的真是忠心,不止瞒着别人替你家三小姐与武世子私会打掩护。这会儿居然还敢大胆的跟踪我家小姐?” 红锦瞪着一双杏眸,柳眉倒竖面色紧崩之中,倒也着实带着几分凶狠:“我倒不知你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还是向天借了胆?居然敢帮着三小姐害我家小姐,我今儿告诉你,你既然跟来了就别想再走出去。敢暗害小姐,看我今儿不活劈了你!” 她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会坐不住,果然她和剪秋不过就这么一逮,还真就逮出了一条小鱼。只是她们却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三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吟雪?说来这条鱼虽然小,可说不定却是能有大用处! 想到此,剪秋与红锦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浮上一抹算计的笑。那笑落在吟雪的眼中却是异常的森冷,仿如地狱的勾魂使者在对她笑一般。尤其是在听了红锦那一句活劈了你之后。 吟雪整张脸血色尽失,恍然间又看到红锦砍尸时的样子。只不过唯一不同的却是,那原本被砍的当是齐嬷嬷的尸体才是,可却是突然间换成了她。让她怕到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声音更是带着口腔抖的厉害:“你,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府衙之外,光天化日的,你,你们别乱来,我会喊的,我真的会喊的……” “喊?你觉得是你的喊得快,还是我的手里的匕首快?”红锦一个箭步冲上去袖笼之中随时携带的匕首便抵在了吟雪的颈脖之上,吟雪本能后退,后面却是冰冷的暗巷墙壁。 她便自被红锦与剪秋给合转困在了那里。 巷子口,偶有一两个路人经过,却也只看到几个姑娘家似围在一起说些什么悄悄话一般,如此一幕,竟是没有人发现半点的异常。 “现在,你还要喊么?吟雪,我保证红锦的匕首,绝对会比你的喊声更快的。瞧瞧,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你今年也才十四吧?还有大好的前程,都还没有嫁人,就这般的死了多可惜?这若知道的还会赞你忠心为主,若是不知道的也不过以为你是否遭了什么不好的劫难。” 剪秋轻啧了两声惋惜的摇头:“这都城地界流氓地痞也不少,只要我们杀了你再拿走你身上的财物,而后伪装成被人轻薄的样子。你说又有谁会发现?又有谁会去追查一个丫鬟的死因?” “到时候你可真就是死了还得背个不好的名声。就不知到那时,你那位好小姐又会不会替你收尸?又会不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呢?”剪秋声音亦是极轻,几乎是贴着吟雪的脸颊旁说的。 那极致清浅的声音,却是让吟雪咬紧了红唇沉默了下来。若真是那般,想也知道小姐定会嫌弃她给她丢了脸面,又怎会理她的死活?更遑论替她找出真凶?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剪秋适时的笑:“看来你自己也有答案了。若不想死的话,那便好好的配合我们。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如实的招来,若你说的有价值,说不定我还可以劝红锦放过你。可若当真一点价值也没有,那只怕是连我也不敢保证红锦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 “……” 吟雪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她自然知道她们打着什么算盘。不外乎就是想套她的话罢了。她若真的说了便等于背叛了主子,到时候被三小姐知道,又岂能饶得过她? 可若不说,只怕这两人眼前便不会放过她! 见吟雪犹豫着不肯开口,红锦一脸怒意,眼眸之中闪烁着几许凌利冷意,手中的匕首也是往前送了送:“你到底说不说?是不是当真想要我割了你脖子?你都看到也听到了,我家小姐现在可是护国郡主了,还有郡王给小姐撑腰。我便真的杀了你,以小姐对我的宠爱,也绝不会怪罪我,反而还会护着我。” “我绝然不会有任何的损伤。可你死了也就白死了,为了一个洛明珠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我倒是没想到到吟雪你居然也能如此忠心?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好了。”红锦一脸不耐,了字落,握着匕首的手高高抬起一挥。 凌厉银芒刺得吟雪眼瞳瞪大,所有的犹豫和顾忌全都在瞬间消散无踪,怆惶间,她恐惧的闭上眼惊叫出声:“我说,红锦姐姐饶命,我说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求你不要杀我,我说……”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早这样不就好了,还非得她们浪费力气演这么一出戏?红锦与剪秋了然的对视了一眼,而后收起了匕首。看了一眼还靠在墙边,闭着眼怕到如风中抖动落叶般的吟雪。 红锦低声怒叱:“抖什么抖,不是要说么?那就赶快,否则等会儿指不定我就后悔不想听了。”真是个胆小鬼,就这也能怕成这样,还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当真是一点胆量也无。 这话说的好,这丫头也未曾想想,有几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向她们这般不止闯过土匪窝,更是拿刀坎过人的?她们这胆量可不就是炼出来的么? 剪秋心中无奈摇头,轻声道:“好了红锦,你别吓着她,让她让她慢慢的说。吟雪,你放心只要你如实说了,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当然这些事我们也可以保证三小姐她绝不会知道。这对你来说实际也没什么影响。自然我们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红锦剪秋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配合的倒当真是天衣无缝。 “剪秋姐姐,红,红锦姐姐,你们想知道什么?你们问,我,我一定会如实说。”吟雪吞了吞口水,有些艰难的回了一句,这话一开口到底意味着什么她自然知道。可是她此刻已然没有了选择, 且,眼前这两人也绝不会给她第二个选择。 她只能选择背主! 剪秋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问:“那你先告诉我,三小姐她在天阙阁里,到底带走了什么?又或者说是发现了什么?记得吟雪,我要听实话,若是有半点的谎言,你当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剪秋一席话可谓是软硬兼施,亦问出了她一直以来心中最大的疑惑。她一直派人监视着洛明珠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到。洛仙儿可谓将小姐视为天敌,极尽其能的打压陷害,甚至屡次对小姐动杀念,想要将小姐除之而后快。 如此,说不定她暗中还掌握着什么东西。 然而而她们追查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疑惑一直梗在她心头,一直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做梦都想弄个清楚明白。 果然不愧是大小姐身边最厉害的四大丫鬟之首,剪秋可谓问得一针见血,她便知道她们会问这个问题。只小姐怕是做梦亦未想到,其实她的一举一动,早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吟雪眼眸微闪开口道:“其实,三小姐她并未在天阙阁里带走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些首饰也不过是拿出来掩人耳目的。不过,三小姐却是在天阙阁里遇到了一个人。”人就是这样,总有那么一道槛过不去,可是迈过了那道槛真的决定说时,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了。 诚然,小姐对她还算是不错,可是到底再不错,那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儿和前程来的重要不是?和大小姐做对?别说大小姐现在已是郡主,是名正言顺的未来郡王妃,便不是,只怕三小姐也绝不会有任何的胜算。 可小姐却是一意孤行! 她能有什么办法?如今这样也好,只望她今日说了到时候大小姐她能看在今日之事上,放她一马,若是真因此能留在大小姐身边,那对她来说自然更是个意外之喜。 毕竟,如今的大小姐与往昔不可同日是而语。 更不是三小姐能望其项背的。 第567章 方向错了神通广大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小算盘,吟雪亦不例外,攀高枝是每个丫鬟都会做的梦。只她却不知,像她这种人,小姐却是从来看不上眼的。只因今日她可以为了攀小姐这根高枝出卖了自己的主子。 来日自也可以为了攀上更高的高枝而出卖小姐! 否则,无忧阁的丫头们为何初入之时,所受到的第一条训戒便是忠心?没有忠心的人小姐断然不会要。而她们能与小姐有这般深厚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因为从始自终,不论顺境逆境都始终如一的保持着那颗忠心? 剪秋眼眸微闪也不戳破吟雪的心思,再问:“那,那人是何身份?长相又是如何?又有何明显的特特征?与三小姐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她又要三小姐替她做些什么?又是如何与三小姐联系的?” 竟然是个人么?难怪她们一直派人在暗中追查这般久,几个月里却是什么也未查到。原来从始至终,她们追查的方向都错了,还是错的离谱。 剪秋脸色有些冷凝的厉害,她一直以为是洛仙儿手里掌了小姐什么把柄,又或是其它的可以扳倒小姐的重要东西。可却没想到,原来根本就不是,她们一直要找的根本就不是死物。 而是,一个大活人! 他们调查的方向简直就是与事实在背道而弛。 又怎么可能会查得出来? “这个我并不怎么清楚,我只是见过她一次。” 吟雪沉吟片刻,蹙眉道:“我只知道她好像是个女人,而且她的嗓子好像毁了。至于长相我根本未曾看到过,那人穿着黑袍将自己裹的很严实,至于她的身份,奴婢曾听三小姐说,她好像是与公主有什么关系,是回来替公主和五小姐向大小姐复仇的。” “哦,对了,她年纪应该很大了,我看到她的头发都白了。武功很高却也极少出现,每次都是她找上小姐,但我都并不在场。至于其它的剪秋姐姐我却是真的不知道。” 吟雪冥思苦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出其它,毕竟她真的只在天阙阁里她出现之时见过她一次。也就是那夜她们那位三小姐不知为何,竟是想起要到五小姐和公主的院儿里去看看。 小姐说,永昭公主和洛仙儿那般处心积虑的想要整死兰夫人和大小姐,说不定她们去看看会有什么收获,却没想到她们才到天阙阁,便看到天阙阁里有道黑影,而那黑影正是那个人。 后面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那人要替洛仙儿和永昭报仇,彼时武世子心系大小姐难以自拔,这两人自是一拍即合便走到了一起。可随后她又出现过几次?又是如何与三小姐联系的?她却是真的不知。 因为她并未再见过她,想来也有可能是她刻意的避开了她! “那武绍谦和你家小姐数次在烟雨楼中私会,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了首尾?她是不是已经怀孕了?”剪秋看了一眼吟雪,可以确定她是真不知道其它,便自换了一个问题,却并未问武绍谦与洛明珠都谈了什么。 是因为据她所知,每次洛明珠与武绍谦私会时,都会将身边所有的人全都撵出来。武绍谦的武功不低,胡明手下的人却大多都是混混,论身手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跟太近注定是会被发现的。 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她问了自然也是白问,不过种种迹相表明,洛明珠与武绍谦之间肯定有暧昧甚至是逾礼行为的。否则胡明也不会看到洛明珠出来之时,有几次都是衣衫不整。只她并未想过,这三小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就敢做出偷尝禁果之事? 她也不怕此事传出去? “……”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亦或是你也不知晓?你不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么?你不可能会不知道的,总会有蛛丝马迹的,你仔细想想。” “奴婢只是有些诧异,两位姐姐还真是神通广大。” 吟雪有片刻的怔愣,她的确没想到剪秋居然会问得如此直白:“三小姐与武世子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奴婢并不知晓。他们的确是见过几次,不过当不会像剪秋姐姐所说的怀孕。奴婢记得很清楚,小姐上个月方来过葵水。” “所以怀孕大约是不可能的。若是有的话,奴婢不可能会不知道,小姐衣食住行大都是奴婢在打点。有一次三小姐让奴婢找家奴阿丁去买药,买的是,是那种药,不过后来因为出现了变故。那次李家小姐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了,所以小姐还没来得及用。” 那种药? 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药了,剪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问了几个问题吟雪也都一一的作答。 剪秋道:“便就到此吧,吟雪,你先回去吧,若再不回去到时候被三小姐发现就不好了。至于回去之后该如何说,你应该知道吧?此事,我等自会禀报给小姐。小姐必是不会亏待于你的。若是丽姨娘那边有查到任何的消息……” “剪秋姐姐放心,若是丽姨娘那边有查到消息,奴婢定会通知剪秋姐姐和红锦姐姐的。”吟雪从善如流的点头应承,倒是配合无比。既然做都做了那便只能在这条路上走到底了。 否则一旦小姐若是知晓此事也绝然饶不了她。 拿着剪秋给的银两,吟雪匆匆忙忙的走了。剪秋与红锦两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面色却是有些沉。 “无忧阁中那般多的守卫,小姐也曾派了人去监视洛明珠。可是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个人?剪秋,你说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居然这般的厉害?”红锦脸色铁青,实未想到,今日竟会从吟雪口中问出这么多的事。 果然还真是条不小的鱼。 “或许就像吟雪说的,是来替公主和五小姐复仇的人。总之不管是谁,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小姐的敌人,便也是我们的敌人。小姐派的人没有发现或许有两个原因,其一,她武功真的高到神秘莫测。其二,她这段时日并未出现过。小姐才回都不到五日,先前我们收买三小姐身边的粗使丫头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剪秋沉吟片刻,却是轻笑了一声道:“好了,我们也不必过分的担忧,此事还是等我们禀报了小姐,看小姐做何处置?小姐已今非昔比,便是我们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弱,我们苦练毒术,不也是为了不拖小姐后退,能帮助小姐?” “况且小姐连永昭都能扳倒,便她真是永昭的人也不过是多费点事儿,多送个人下去陪她而已,有什么好担忧的。”说到最后,剪秋声音有些冷,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 红锦看得点头亦遇笑意盈盈:“这话倒是不假,不过,我看剪秋你如今是越来越像小姐,也越来越有小姐的风范了。” 的确是如此,不管她是谁,又或是想做些什么都好。就像剪秋说的,敢对小姐不利,大不了来一个她们干掉一个,来两个她们干掉一双。小姐当初那般艰难的时候,她们尚拿小姐没有办法。 如今小姐身边高手如云,难不成,她们还能做些什么不成? 两人边说边速速赶回府衙,一直守着的赵子堂见状颇有些疑惑:“红锦姑娘,剪秋姑娘,你们去哪儿了?是否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子堂可以帮忙的地方?若是有的话,还请两位姑娘不要客气,子堂定会尽全力。” 这两个姑娘他才眨个眼人居然就不见了,如今她们小姐还在公堂之上呢,她们居然也有心思离开? “先生你看你那身板弱不禁风的,我估计风一吹就能倒。你觉得你能帮我家小姐什么?要是真让你帮着去揍人,我估计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把给你撂倒了吧?”这人倒是挺热心的,可她还真不敢让他去帮忙。 赵子堂脸色憋得通红,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子曰:君子动口不动手,哪有人动不动就打架的,有辱斯文,我自可和他们讲道理便是。” “是啊,等你讲道理,只怕人家早把我家小姐弄进大牢里去了……” 红锦还想再说,被剪秋拉了一下衣袖,看赵子堂的脸色她瘪了瘪嘴:“赵先生,我不过那么一说,您也别往心里去,那个,你不是已经帮我家小姐写了状纸了么?也算是帮过我家小姐了。奴婢在此先替小姐谢过先生。” 剪秋无奈的摇头,真不知道红锦是怎么了,平日里亦是娇柔乖顺的一个人,怎么一碰上赵子堂却就像是吃了火药一样,老是和人家斗嘴? 这两人看起来倒颇似前世的冤家? 红锦将剪秋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得分明,顿时杏眸瞪了一眼剪秋,什么前世的冤家?她和他可没什么的?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酸酸的书生,她就是想和他顶嘴。 大概,是因为他们八字不合吧? 他一个大男人却是这般柔柔弱弱,和齐风齐衍还有寒濯等不拘小节的江湖汉子相处久了,是还有些颇不习惯。 总觉得看着有些:别扭! “好了,别说了,先看看小姐怎么样了。”剪秋看得无奈的摇头转开了这个话题,此刻自还是小姐的案子比较重要。李韵晴想陷害小姐,这一局小姐自是会扳回来的。 就不知此时那些太医断诊的如何了? 第568章 当堂诊断下了狠手 知府衙门的正堂之中,李如玉正坐在堂上,脸上的面纱也是被揭了开来,露出了那张极为让人恶心的脸。在她的旁边还围着几名太医,看似正在给她诊断病情的样子。 为了避嫌,所以太医院院正章明并没有来。不过来的这五名太医,在太医院里也是资质亦是极高的。几人望闻问切的看了半天,一直不停的低声议论着,且议论之声越来越大。 显然是各持己见,看法并不统一。 “几位太医,你们可查出什么了么?李家小姐被毁容到底是因何故?是为毒药所致,又或是有其它的内里病灶?还请几位太医给出一个确切的诊断结果,辅助本官审理此案!”徐良等待许久,终是一拍惊堂木问出了声,视线也随之下落在几名太医身上。 “这……”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犹豫半晌,其中一人上前道:“徐大人,下官等已替李小姐查看过,下官以为,小姐被毁容有可能是中毒之故,但到底为何?这个却恕下官等才疏学浅。暂时看不出来,得回去查阅医书才行。” 有可能是,也就是说有可能不是?徐良脸色顿不太好看。 各太医脸上的表情亦很难看,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这李小姐脸上的疱诊似毒却又不似,诊了这许久他们也无法确定,没把握确定的事自然不敢拿出来乱说。尤其这李府与护国郡主两方,哪一方都不是好相与的,压根儿也都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圣旨已下,皇榜已张,这护国郡主有皇上护着有容王府护着。这般强硬的后台谁敢得罪?这李家虽有不如,可到底也是秦都城百年世家,底蕴也是深厚,虽绝不可能大过皇家,大过容王府去。 可是,若要对付他们这些小小的供职太医,那却也是再容易不过。若有确切的依据诊断结果那便也罢了。问题是他们根本没有确定的结果,所以如非必要自是哪方都不想得罪。 否则的话,便必会引火烧身。 医者仁心,都说医都当具仁心!可在皇宫这个大染缸呆久了。若是当不会分析形势,一点不谙官场生存之道,就算是医者能救人于水火,只怕也是人还未救到,便先将自己赔了进去。 古往今来,这样的前车之鉴太多,又怎能不让人吸取教训? 徐良眸光微沉,原本因着李韵晴之言,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才特地派人请了足足五名太医一起断诊。可他万未想到,便是这五人一起却也没有一个人能查出这李如玉到底是怎么了? 甚至连是否中毒也查不出来?这可真是有些奇妙了! 公堂之内气氛有些凝滞,几名太医也是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能证明他们医术不精,这是赤裸裸丢脸的事情,而且不止丢了他们个人的脸面,更是丢了整个太医院的脸面。 又怎会不难堪? 洛无忧撩眼看了一眼五名太医,太医院的太医大多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只因研习医术是个经验累积的过程。想要有所大成,都需要相当的年限。不过这五人之中,却是破天荒的有个年轻人。 约二十多岁左右,着一袭官袍,长相倒也算俊逸。其它人都是一脸尴尬羞愧之色,倒只有他却是正望着李如玉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在五人之中算是个奇异的个体,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自然的徐良也注意到了:“宁太医可是有所发现,若有可直言,无需有所顾忌!”对于几位太医的担忧和心中算盘,徐良身在官场多年自也是知道的。 心中虽有微愤,可现实就是如此,也只能让人感慨无奈。 “徐大人多虑,下官是有所发现,不过暂时亦不敢确定。” 宁太医回神,沉声道:“是这样的,下官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一种与李小姐相似的病情。据说在山野空旷之地,生长着一种三叶羞宁草,常与野花相伴而生,花开若紫,茎细瓣小如蔟,此花对一般人无妨,可有些特殊体质的人来说若接触到,便会生出像李小姐这样的症状,先起红疹,红疹会极快的化出浓疱。从脉相来看却是查不出病因。” “所以,属下怀疑李小姐或是去了山野之中接触到了这种东西,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因下官仔细替李小姐把过脉,李小姐并无中毒的脉象。是以,下官能想到的,便只这一个可能。” 宁太医一席话落,堂中有片刻的静墨。 李韵晴更是身子一僵,那怎么可能?如果玉儿真不是中毒,那岂非是在说她们当真冤枉了洛无忧?事情一再超出她的想象和掌控,此刻她倒真的希望李如玉是中了毒。 否则,此事她又该如何了结? 李韵晴本能看向洛无忧,后者却是面色清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不是中毒么?这宁太医倒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确这毒里掺了羞宁草,倒是没想到那般冷辟的草药他也知晓。 这药乃是医谷的配方,本是毒药不假,因其中掺了三叶羞宁草与紫梗花中合了药性。所以让人根本无法把出中毒的脉相。只是,这中毒的症状却是远不是宁太医说的那般简单。 不得不说寒濯这次还真是下了狠手! 少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寒濯一直也没有机会解释,直至此刻洛无忧亦一直以为这暗中下的毒手是寒濯所为。不过,不管是寒濯还是七杀,似乎也都没什么差别。 总之,李如玉以后是不会好过就是了。 堂上徐良亦是一愣,问:“三叶羞宁草?那既照宁太医所说这种症状并不是中毒,而是误接触了三叶羞宁草的花粉,此又可有根除之法?” “回大人,其实无需用药,要不了五日,此症状便会自己消退下去,不药而愈。因有的人体质较弱,比如身怀有孕者,或是天生对花粉过敏的人若是接触到都有可能会产生这样的症状。” 宁太医道:“三叶羞宁草不易生长,且花期极短,花开只一日一夜。下官曾在都城外近郊几处景致较佳的山头有曾见过,不过数量却是极其稀少。是以下官在秦都也是第一次碰到身染此种症状的人。” 言下之间意还可有另一种理解,那只能说这李家大小姐不止倒霉更是点儿背至极。别人都未遭殃,却偏偏就她李如玉给碰上了。 “这不可能,宁太医,玉儿乃是我尚书府的小姐,她怎么可能会碰到那中野花?哪里就会有那般巧合之事?”李韵晴气到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着,若真照这宁太医所说,那她们岂不是跑不了一个诬陷郡主之罪。 这罪名不小,更重要的是,还会得罪了容王府,甚至有可能得罪那位。这可不是小事,这个罪名李府便再是百年世家也是承担不起的。需知皇权之下,一个家族的兴衰也不过是帝王一句话的事而已! 况且,容王府的人向来护短,尤其是那位郡王! 为此她便得赔上李氏家族的前途,甚至有可能会赔掉整个家族?李韵晴越是深想,那脸色便越是发白。直到此时终于才是感觉到了真正的害怕和恐惧,心中更是后悔不迭,悔到肠子都已发青。 千不该,万不该,她就不该一念之差前来找这个少女的麻烦。谁知别人的麻烦没找到,却是给自己惹来了天大的麻烦。尤其这太医所说之言看她之眼神,总让她觉得此事还有猫腻。 宁太医也是冷了脸:“下官只据实而述,若是李夫人怀疑本官做假,本官自会回宫中查阅医典。将那典籍呈上公堂作为物证以证明本官清白。而本官的职责只是详述病情查找病因,至于李大小姐她为何会碰到羞宁花粉,那就得问李小姐了,可不关本官的事。” “你……” 李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是怀疑这宁太医就是洛无忧的人。可是却半点证据也没有,尤其人家说的大义凛然有理有据,让她根本无法反驳。甚至还扬言要将那古医典籍拿上公堂做证,她此时再做什么都是枉然。 今日之事,不管到底是不是与洛无忧有关,这个哑巴亏她都注定只能吃下去不说。还同是得罪了洛无忧与容王府,给李府成功的拉来一个强大的敌人。 她此时终于意识到,这一局,她已然输了个彻彻底底! 可恨却是悔之晚矣! 第569章 如何了结容王爷至 公堂之上,因着事实已然清楚,秦都知府徐良正要说话,哪知却是有衙役前来禀报:“禀大人,兵部尚书李耀庭李大人求见。” “本官正在审案……” “徐大人,本官便是为了此案而来,还请大人通融一二。” 徐良刚要开口拒绝,李耀庭便已强闯了进来:“事出突然,本官莽撞还请徐大人海涵。今日之事都是贱内无知受人蒙蔽,一时糊涂才做出此等糊涂之事错怪了郡主,下官便是为此特地来向郡主赔罪。还请郡主能够高抬贵手,饶恕无知妇人一次,下官定会感念郡主大恩。” 说着便给洛无忧作揖行了个大礼。 李耀庭那脸上的表情更是诚惶诚恐,带着一脸小心翼翼的赔罪,心中更是暗恨李韵晴竟是不听他的警告,若非下朝时遇到李公公冷语讥讽。只怕他此刻亦还不知,这两母女竟是给他惹下如此祸事! “李大人言重了,说来无忧也有不是。当日情绪略有激动对李小姐动了粗,若非如此李夫人想来也不会在心中如此耿耿于怀。以致于错将病因归究于无忧的身上,说来有后果也有前因。” 洛无忧侧身让过却是话锋一转道:“无忧亦并非斤斤计较之人,若此事只损及无忧清誉无忧定不会计较。可李夫人千不该,万不该,却是不该将此事强扯到容王府。容王府数百年清名绝不容有污,历代容家儿郎为保家国安宁,远离亲人征战杀场,更有多少人都是马革裹尸一去不还!” “容家中人,个个都是铮铮铁骨,忠国忠君的真英雄,容王府虽地位尊贵位列异姓王世代袭爵,却都是多少代人用血与泪换来的。他们个个都是我大秦列烈英魂,皆青史留名在策。若因无忧让他们蒙羞,无忧于心难安尚轻,却又有何面目面对那些九泉之下的英灵亡魂?又有何面目存于这天地之间?” 少女一席话铿锵落地,说的激昂至极,便连公堂之上的官员与旁听的百姓亦是无不动容,唯有李家中人却是个个冷汗岑岑。 “说的好,不愧是我容家的人!” 李耀庭脸色有些发白张嘴就要先声夺人怒骂李韵晴,府衙外却是突的爆起一道男子威严而粗犷的声音,听到那声音,李耀庭却是差点没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一袭蟒袍的俊美中年男子突的出现在公堂之中,挺拔的身形方往那一站,便如一颗千年苍松般威严沉肃。那一身的尊贵霸气更在无形之中流泄而出,让所有的人呼吸都是一紧。 “下官等参见容王千岁,千千岁!” 公堂之内所有的人,包括还坐在堂上的徐良亦是快步走了下来,皆跪地行参见大礼。神情间皆都是透着些许的激动和诧异。 谁也不曾想,只不过审理一个中毒毁容案却是引来了容王爷的关注。甚至还让这位早已退隐朝堂多年的容王爷,纡尊降贵的亲临。这可当真是让人无法不震惊激动。 而更让人震憾的却是容王爷的那句话,显然容王爷会突然驾临便是为了堂中那位少女,那位刚刚才被圣上亲封的护国郡主,并赐婚给了容郡王的未来的容郡王妃。 不止得圣上圣旨赐婚,甚至还得容王爷如此相护? 如此怎能不让人感慨,这位护国郡主,未来的容郡王妃,这才真真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更是让人想不羡慕都难! 若止这些也还罢了。 最让人感慨艳羡的,却还是那位容郡王不惜杀尽天下的倾心相待!这天下多少女儿家梦寐以求的好事儿,却是全被眼前的少女给占齐了! 而那位被所有人艳羡的人,此刻却是有些尴尬,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容王爷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公堂。尤其还是在她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看容王看过来的满意眼神,少女却是突的有些心虚。 诚然,她本意是想维护容王府的声誉,可更多却还是因为容狄的缘故。尤其说那番话也不过是为了煽动百姓的情绪罢了。对于容王府历代英烈,她自是敬佩的,可说到底那敬佩并不多。 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 “都起来吧,齐大人亦不必多礼,只不过是今儿王妃听闻她的宝贝儿媳与人发生纠葛闹上了公堂。怕她不知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让本王过来旁听一下而已。你们自可当本王不存在,继续审案吧。” 容王爷挥了挥手让众人平身坐下,视线却是落在少女身上:“怎么,见到本王傻了也不知道行礼了?亏得本王匆匆赶过来看你。你却是连声父王也不会叫了?哎,本王还真是奇怪,狄儿怎么就喜欢了你这么个傻丫头?” 父,父王? 她这还没嫁进容王府呢,这声父王可喊得太早了些吧? 洛无忧眼角抽了下,容王爷这摆明相护的态度也太过明显,偏偏他不止把那话反着来说,还总让人当他不存在?原来这位王爷也是个腹黑的主儿。可他那么大个活人,谁能当他不存在? 时至今日,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会输给容狄了。 原来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无忧参见,父王。” 被容王爷那铜铃虎目瞥视,洛无忧硬着头皮行了个礼,从善如流唤了一声父王。看容王爷满意的神情,遂也压下了心中的尴尬。面色也恢复了淡然。只心中却是充斥着浓浓的感动。 容王爷会突然出现,除了容狄所为她根本不作其它猜想。 那个男子总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到,难怪他早晨会说等他从极北之地赶回他们便成亲的话了,原来是担心她在外受委屈。其实这些她并不在意,即使他们现在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可他们的心却是紧紧联系在一起。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王爷,都是属下教女无方,冤枉了郡主,还请王爷饶恕小女,饶恕贱内无知愚昧,下官愿给郡主赔罪,亦愿将今日之事向百姓做出说明,绝不会让此事损及王府清名,还请王爷饶恕贱内与小女。” “求王爷恕罪,都是臣妇一时愚昧,还望王爷看在愚妇一片爱女心切的份儿上,饶恕臣妇冒犯之罪,求王爷恕罪。” 李耀庭冷汗直流,诚惶诚恐的跪在容王爷面前,心中更是将李韵晴与李如玉给骂了个半手。依着脾气他当真是想甩袖一走了之管这两个败家娘们去死。可若真是如此,只怕李家就真完了。 不是他想救她们,而是容王爷若肯饶恕她们就等于救了李家! 李韵晴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哀哀凄凄的抹着泪恳求,李如玉戴着面纱原本站在一旁也被李韵晴拽过来直接摁着跪下了,却是垂头伏地只不停的哭。此刻俨然已是怕到根本呆傻,连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容王爷并未看三人,只看向高堂之上:“徐大人,案子已审清了吗?可否告知本王结果到底为何?又是否是郡主下毒谋害了李家小姐?徐大人只管公正断案,若真是郡主所为,哪怕她是本王未来儿媳,是容王府的未来掌家主母,本王也定不会姑息。一定会给李大人给大家一个公正的交待。” 容王爷说的义正言辞,李耀庭听得心中吐血。这可好王爷说着要给李府一个交待,却一口一个本王未来儿媳,一口一个王府未来主母?如此情境便是王爷肯给一个交待,可他敢要么 便是连洛无忧亦嘴角噙笑,什么叫仗势欺人?瞧瞧吧这才是呢!尤其人家容王爷不止仗了势欺了人,却还让人挑不出半点的错处。这样的手段才叫高明。比之君惊澜那个暴君亦要高明。 “回王爷,已审清,宁太医已找到李小姐患病的原因。臣已派人随宁太医去宫中拿回医典回府衙作为呈堂证供,待证据到了便可宣判。便是没有医典若五日之后李小姐身上的红疹消退,此案亦可厘清。” “从目前所有的人证物证来看,郡主她,的确是冤枉的。”徐良正色回,既有太医诊断证词,又有医典做为证据,人证物证的确已全。李府中人自也无话可说,便如徐良所说,便是人证物证他们都不服,那便再等五日。到时依据李如玉病情之变化,亦可断个清楚明白。 不过他很怀疑,李府中人敢做出这样的要求么?那显然是不敢的,别说现在人证物证皆有,便是没有,李耀庭敢这样做?又会这样做么?只怕权衡利弊之下,这结果亦是让人唏嘘。 自然若郡主是冤枉的,也就代表着被告李韵晴与李如玉,这二人诬陷罪名被坐实。亦是少不了会受到处罚,以及牢地狱之灾! 容王爷淡淡的点了点头:“既如此,受了冤的也不是本王,本王便不多做置喙。此事便交由郡主处置吧?如何做自然也是看她心意。我容王府的人虽从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会怕事,更不会容忍有人骑在头上肆意欺凌!” 容王爷最后一句已表明了容王府的立场。 便是洛无忧真的追究李府诬陷之罪,容王府亦是支持到底的。 此话一落公堂之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洛无忧,那个一直静默而立,满面沉静的少女,此时情势已明朗,李如玉与李韵晴所做所为,以及她们今日的下场为何,又到底能否躲过这场牢狱之灾? 所有一切,便只等她一句话来决定! 第570章 放尔一马推心置腹 公堂之中,少女被无数双目光注视,却亦是面色淡然。 明眸瞥向李家三人哀求的目光,洛无忧蹙眉叹息:“徐大人,既然事实已查清,无忧亦不想再追究,说来,事非公道都自在人心。李小姐染上此病也算是得到了惩罚,李夫人爱女心切,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也的确是情有可原。” “所以,无忧想撤回状纸,只希望李夫人与李大小姐今日受此教训能得明悟。以后万勿再如此莽撞行事。只是,今日之事却是劳烦大人及各位差官了,都是无忧之过,还请大人见谅。” “郡主哪里话,审案查案本就是本官职责之所在,又哪里来的劳烦?郡主仁厚大量,胸怀宽广本官亦是钦佩。既郡主决定不予追究,那本官这就着人撤卷宗销案。”徐良点头,眼中不无赞赏,连忙吩咐人销案去了。 李家中人尤其是李耀庭自是又好一番的感激,李夫人与李大小姐看向洛无忧的眼神却是有些复杂,洛无忧也并未在意,大约她们是没想到她会不追究,也想不通她为何会不追究? 其实很简单,她的目的已达到。 案子都已查清,污名泼不到她身,此事亦不会再牵连到容王府。 李如玉与李夫人今日算是丢尽了脸面。就算她继续追究下去真把她们送进大牢,以大秦律例为依据判刑也不过是关押几个月。此于这两母女来说除了让她们再丢脸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大的损失。 反而,李如玉在那药性的确是几日便会消退,不过那药却对女子的身体损伤极大,这位李大小姐今生只怕是再无法怀孕。以后不管是说亲还是嫁人之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如此惩罚足矣! 更重要的是,有人想看她和李家斗个你死我活。她若真的追究下去,岂非正好遂了那背后宵小之人所愿? 那样的蠢事她怎么可能会做? 李家留着自是还有大用的,此事过后,李家尤其是兵部尚书李耀庭必会对她对容王府感恩戴德。李家百年世家且李耀庭总算掌着兵部,少给自己竖个敌人总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同样李夫人和李如玉想清楚前因后果,也绝对会彻底恨上洛府之中她那位‘三妹妹’。留着这两人来对付洛明珠,又不用脏她的手,那样不是很好? 且她亦想看看,当她那位三妹妹,若是看到被她当枪使的李家,调转枪头对准了她自个儿的时候,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来定会很精彩! 突如其来的一场纷争重重拉开帷幕,却就此轻而易举的谢了幕。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尽皆散去,洛无忧撤消了状纸之后,便带着丫鬟离开了都府衙门。 不过却并非是带人回去了无忧阁。 而是随容王爷来到了烟雨楼。 拿起酒盏替容王爷倒了杯酒,洛无忧这才坐回了位置,瞟了一眼还站在包厢之中的几个丫头,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去看看菜来了没有?另外红锦替我招呼一下赵先生,今日之事还多亏了他的帮忙。” “是,小姐。” 见众人退下,洛无忧这才侧首看向容王:“多谢王爷今日相护之恩,无忧必谨记在心。王爷若是有何话要吩咐,现在便可以说了,无忧洗耳恭听王爷的教诲。” “你这丫头倒果真是聪慧,不过方才在衙门还称我一声父王,却又为何现在改了口?如今圣旨已下,你与狄儿的婚事乃圣上亲许,这声父王你迟早也是得叫的!”容王爷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看向洛无忧的眼中却是带着几许复杂。 “王爷此来可是为了郡王之事?其实便是王爷不找无忧,无忧也打算找个机会拜访王爷,亦有些事想向王爷请教!”洛无忧眼睫轻眨,转开了那个话题。倒非她矜持或有什么不好意思。 只是她总有种感觉,容王爷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想想当初她初入默园遇到容王妃时,容王妃看她的眼神也是有些奇怪。 容王爷闻言敛笑:“你前去北越替狄儿寻药之事,本王已知晓。一介女子孤身去往异国他乡,想来定是不易,你就不曾胆怯过?本王还曾听闻,北帝愿以传国玉玺为聘,为你废黜后宫。你,又可曾后悔过?” “胆怯?或许吧,至于后悔否?无忧敢问,王爷娶了王妃又可曾有后悔过?”洛无忧微愣之后却是轻轻一笑,却未曾想到容王爷会问出这样的话。她以为容王会更担心容狄的身体,更关心她手上到底已有几味圣药。 “本王自是不悔。” “那便是了,王爷至今尚不曾悔过,容狄如此待无忧,无忧又为何要悔?以后会怎样,无忧不知亦无法预料。但无忧现在明白一点便已足够,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着我。如此,哪怕他的毒真无法解,无忧亦不会悔。便就如同王爷待王妃一样。” 宁绝后,不纳妾!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更遑论容家家大业大,也正因此才会让那份情显得更加弥足珍贵。而她所想要的也不过是像这样一份,不参杂任其它杂质的纯粹感情罢了。她相信便是这世上所有人都会背叛她。 可容狄他绝不会! “如此甚好,本王亦希望你能谨记今日之言,始终如一的相信他。本王很看好你们,只是你们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狄儿的身份想来你是知道的,如今太子归都,皇储之争只会越演越烈。” 容王又自了斟一杯酒饮下道:“狄儿对那个位置本无意,本王与王妃也并不希望他坐上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狄儿他当有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虽看来冷心无情,实则却是心思细腻。本王早年卸甲其一是为寻药。其二也是想让狄儿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容王之言可谓推心置腹,洛无忧面色清浅未变只静静的听着,清悠的凤眸之中眸光却是有些微沉。容王爷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和她说这些,从容王爷要她来烟雨楼时,她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她却不知,容王到底想说什么? 又或者说是就在这几日到底又生出了什么变故? 容王瞥了一眼少女道:“远赴边关杀场流血流汗见惯生死或许无情,对狄儿来说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如今十味圣药已集齐九味,医谷中人一个月后便会到秦都,那第十味药想来也会很快现世。到时若狄儿之毒能解……” 容王说到此却是突的顿口,一双眸光也自看向了洛无忧。这些话本不该告诉她,可时至今日他却不得不提醒。 尤其昨夜凌晨狄儿刻意转回找他详谈,且要他在他离都这段时间适时帮着她时他心中隐忧更甚。狄儿自小早慧更是聪颖过人,他们虽有父子之名亦有父子之情,可他却从不曾求过他什么。 此次却是为了这个少女第一次向他开了口。 甚至两人前去北越之事他亦做了简短的说明,他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告诉他的决心,他认定了眼前这个少女。说来他与狄儿虽非亲生父子,这一点上却是出奇的相像,只要认定了便会一无反顾。 可他的身份,还有那既定的命运…… 他都无法不担忧。 无忧面色依旧清浅,桌下的手却是微微紧纂:“王爷所言话中有话,无忧有些不甚明白,王爷可否明示?” “无忧郡主聪慧过人,本王相信你会明白的。” 容王摇头微顿叹道:“今日早朝之时,圣上召了本王入宫,所为何事,想来不用本王说,郡主亦应知晓。本王还是那句话,既然选择了相信他那便一直相信下去。亦正如你所言,前面或许会有很多阻碍,可本王相信,人定胜天!” 说着容王瞥了一眼洛无忧,放下手中的酒盏起身离开了包厢。 房门外,剪秋恭送了一声,不见自家小姐出来,忙走了进去。却瞥见桌边少女面色冷凝却似在发呆,只那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顿时有些担忧上前:“小姐,您没事吧?可是王爷他为难您了么?”应当不可能啊,王爷在公堂上那般护着小姐,又怎么可能会私下为难?那不是自相矛盾么?况且从王爷表情来看,显然是很中意自家小姐这个未来儿媳的。 洛无忧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约是这两日发生的事有些多,太过疲累了。对了,我们本来不是要去章府么?还是照原定行程先过去吧。”说着少女起身走了出去,只那一颗心却是怎么也沉静不下来。 容王之言说的含糊不清,隐有深意在其中,却好似并不那般简单。一时间她亦想不明白其间含义。不过更让她在意的却是容王那句话,还有他的语气为何会那样笃定,他又为何会那般说?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之于圣上想立容狄为太子,这点在她见过宋德妃之后,便已有意识到。只是容狄志不在此,而她也本能的选择忽略。对那个皇宫她只有深沉的厌恶,她曾立过誓言,绝不会再走进去。 可若圣上绝意如此的话,容狄会做何选择? 她又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洛无忧一路上都思绪难宁,心沉亦是沉甸甸的,上到马车一路直到马车停在章府门前,看着章府的牌匾才将那些扰人的思绪全都赶出了脑海。 第571章 府求助 “小姐您可来了,这些日子老爷和夫人可是天天盼着您来呢?”马车几乎才停下,福伯便急冲冲的走了过来,看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人,满是褶皱的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苍老的眼中满是欢喜之色。 章府人丁单薄,除了师父师母便只大师兄一人,大师兄平日里又整日闷在药房,也难怪福伯会那么喜欢看到无忧过来了。每次她过来时府中便会显得格外的热闹一些。 而这一次,洛无忧却是好久都未来,老人家确实有些想念的紧! “福伯,您老人家身体可还好么?许久不见,这些是无忧给您带的礼物,对了,师父师母可在?无忧想去拜见他们。”洛无忧脸上也盈着笑,福伯待她极好,每次来总会让厨房变着花样儿做好吃的给她。 “好好,多谢小姐挂念,老奴都好。小姐您先进来,老爷和夫人都在府中,大少爷也在呢。夫人身子已好了许多,老爷今儿个刚回府中正和少爷替夫人把脉,老奴先带您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便好,您还怕我不识得路么?福伯您去看看那些东西可喜欢,都是些小玩意却是很有趣。”洛无忧说着便进入了内院之中,并将红锦两人留下跟老管家说话。 内院厢房之中透着些许的静谧,诚如福伯所言,师父正在给师母把脉。洛无忧轻轻的走了进去,屋子里,尤氏正倚坐在床榻之上,脸上的朱诊斑印已完全的消失不见,原本枯槁的脸上盈润了很多。 经过近半年的调养已再无当初那骨瘦如柴的老妪模样,便连手上的肉也多了很多,指节变得圆润,身体也渐渐丰盈了起来。看来师父当真是将师母照顾的很好。虽还是有些太过瘦弱,却已可以看到那张脸的原形。 长睫如羽,额面光洁,削尖的鹅蛋脸,眉如黛,唇如朱,挺俏的琼鼻,还有那双幽幽若古井般的眼眸也似多了灵气和生机。眸光流转之间盈盈如波,倒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即使年岁去了,可那一身风韵却是少女难及! 尤其是那病弱之态,更让她多了一份别样风姿,如此倾城美人,倒也难怪竟是能将身为鬼谷谷主的师父,亦迷倒的一辈子对师母死心踏地了。 “无忧,你回来了,怎么还不进来?过来让师母好好看看,你这丫头这一去便是这般久。害得我日思夜想,天天都问明郎你何日回来,结果你这回到都城却都不来看看我们,我还想着你要再不来的话,等到明日我就打上你洛府去呢?非得让你师父好好修理修理你这个不孝徒儿不可!” 尤氏看到无忧眼眸一亮欢喜难掩,却是转而又瞪起了怒目。显然是极为不满无忧直到此刻才来章府看她,她可是早就听莫寒说他们是一起回都城的。 “师母您舍得么?无忧一直念着师母,这不一得空儿就过来看望师母了,只是没想到却是看到这样一个大美人。无忧一时之间还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师父他背着师母金屋藏娇了,正打算替师母好好的教训一下师父呢?” 洛无忧一脸笑意瞥了一眼坐在床边神色有些憔悴莫寒,道:“只是无忧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个大美人,居然就是师母,还真是让无忧都看傻了眼。师父可真是好福气,大师兄,你说是不是?” 一番浑说倒真让屋子里气氛热络了些,尤氏与章院正皆无奈的笑。 “自然是的。” 就连莫寒亦是扯唇笑了笑,看着洛无忧心中黯然憋闷的情绪倒是好了许多:“师妹你身子可好了?算了,还是过来我替你把个脉才比较放心。你这丫头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真是让人想不担忧都难!” 想到她昏迷,他便自又想到了他在北越时替郡惊澜的那一箭。虽说伤已好可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昏迷,他还真有些担心这丫头旧伤又复发了。且他与师父都曾与师妹把过脉,师妹体内沉苛郁疾,她又易招灾受伤。 着实是让人不能放心,更不能放松警惕! 洛无忧瞪了一眼莫寒:“师兄勿用担心,不过是那时连夜赶路所以太累了,回来之后又被大伙眼泪哭蒙了,所以才会有些体力不支晕倒罢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么?倒是师兄这样子怎的这般憔悴,是否有些身子不适?我看还是让师妹我先替你把把脉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这几天查医典熬了夜,所以看起来有些疲倦轻了。无事的,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莫寒面色一滞,随意找了个借口。 看着师兄眼中的黯然,洛无忧却是心下微叹,红锦已将事情告诉了她,说来这事也怪她。若非她揭开了那层窗户纸,或许师兄和青鸾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也不知道青鸾到底是如何想的? 既然喜欢人家,为何还要拒绝人家? 看这两人一个变得这般憔悴暗自伤神,一个变得更冷经常发呆,洛无忧觉得有些头疼,她一直挺看好这两人的。更觉得这两人会理所应当的走在一起,可偏偏事实却是与她之所想相差甚远。 看来她还真得找个机会好好和青鸾谈谈了! 陪着尤氏说了会儿话,洛无忧便自离开了厢房,尤氏身体已好转,也已能自己用饭吃药,却是无法下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受毒素侵袭二十年之久,她身子根基耗损太大,根本不可能再复原。 如今也只能仔细的将养,以期能再有一些好转。 原本若无法解毒只怕师母亦撑不了几年,如今毒已解,师父能将师母照顾恢复成如此,想来也是赴了全力,更定是用了不少的灵药。 否则,又怎么可能会恢复的这般快? 不过根基已伤,到底还是…… “师父,此次无忧离都时在北越遇到了鬼谷中人,他自称鬼谷谷主羿青,亦一直在寻找师父。次无忧能平安转回,亦得其帮助良多,师父,他真是我们的师叔么?”洛无忧心中叹息了一声,回到正堂之中便自将羿青之事向章明做了禀报。虽她认为是,可未得到师父确认却也不算。 且羿青后被君惊澜抓回,亦未见到大师兄,说来还真是有些可惜。就不知他能否据此找来秦都,与师父相见? 想来当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他曾听到君惊澜唤她真名。如此找寻虽可能得花些时间,当也不会有大问题,还有摇光带人负责押送人回都,想来不日也就快到了。 “没想到这么些年了,他还没有放弃?” 章明闻言神情有些恍然,眸光也透着几分幽远:“不错,他的确是你们师叔。当初为师离开鬼谷之时,便有意将谷主之位传给他,只可惜你们师叔却是拒不接受。无奈之下,为师这才选择悄悄离开。鬼谷谷规有明令,谷中之人不许入世,为师既违背谷规,自也无颜再任谷主一职。” “只是因着你们师母的身体,为师却是私自将鬼门十三针带出医谷。为师却未曾想,时隔多年还能听到故人消息。无忧,你师叔他,可还好么?”自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一别就是二十年,又怎能不让人想念? 尤其,他与羿青向来感情深厚。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还历历在目,可到底他们都已不再是当年那稚嫩的年纪了。如今想来也只得让人感慨一句,当真是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若非后来发生诸多事,他也不会丢下鬼谷,丢下他们私自离开。他曾想念过也曾怀疑过自己所做究竟是对是错,可他终究并不曾后悔。 若非如此,梦鸳所中之毒也不会再二十年后得以解开。即使她所剩时日无多,可能在这最后一程陪伴着她。 如此,他此生亦无憾! 洛无忧笑着打趣安慰道:“师父放心,师叔他很好,看起来比师父年轻多了,医术也很高明。想来师父离开之后,师叔定有好好研习医术,定会把医谷发扬光大的。对了师父无忧此次来,还想求大师兄和师父帮无忧一个忙。” 此次她前来章府,除了来看望师父师母近况问安,以及禀报师叔羿青之事以外,亦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求助师父和大师兄。 第572章 命运弄人必不甘心 洛无忧眼神定定的看了看章明,又看向莫寒,这两人一个是她师父,一个是她师兄,如今她能求助的也只有他们。莫寒有怔愣似未想到少女突然话锋一转竟是又用到了求这个字。 只此一字却是让他狠狠的蹙了蹙眉,正想询问,岂知却已有人先他开口。而那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院正,他们的师父,章明! 章明道:“可是因为容郡王之事?” 洛无忧微诧:“师父知晓?” “为师本以为你会更早来询问,倒不想你还真能沉得住气。” 章明眼眸微闪摇了摇头道:“你离都之前为师便猜到会有这一天,亦心有担忧,今日圣上张了皇榜给你们赐婚,为师便知道你一定会问。原本为师以为你离开都城你们之间便不会有交集,却不曾想,到底还是造化弄人。” 说着,章明叹息了一声,看向洛无忧的眼神也有些复杂而担忧。 “师父……” “你不必着急,听为师慢慢道来。” 洛无忧抿唇开口,才说两字,却是被章明挥手打断道:“无忧你应知晓为师既为太医院院正,自然也替容君郡王把过脉,且不止一次,当年宫宴刺杀之时。便是为师替他拔剑诊治,六年前他从边关受伤转回之时,为师亦曾奉皇命替他诊治过。” “其实不止这两次,认真算来在二十年前,为师便已替他诊过脉。那还是当年为师刚刚接任鬼谷谷主之时,容王爷与容王妃便曾带着刚出生的他前来我鬼谷求医问药,只可惜为师当初想尽办法,却也无法替他根除体内毒素。” “后容王爷容王妃失望离开,为师当时年少气盛对此奇症无法可施自是不会甘心。在他们离开后曾翻阅鬼谷之中所有藏书典籍,却也未曾找到真正有效的解毒之法,想必后来容王爷自也前去过医谷求医问药。” 说到此,章明微微摇首道:“他的身体状况,如今想来你也当知晓了,那是天下第一奇毒生死乱,注定无解。为师一直担心的便是如此,只是为师亦不曾想到你离开都城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而容郡王却又……” 哎…… 章明叹息了一声,眼神复杂难明,说到底都是命运弄人,若非那奇毒,无忧与容狄无疑当是令人称羡的一对。可那是天下第一奇毒,从古自今都无人能解,无忧之所想他明白。 可要解毒谈何容易? 他本意无忧既离都守孝三年,他们之间便可再无交集,到时候无忧也会将这些全都忘记。彼时无忧与容狄感情不深,三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也足够淡忘太多的事。届时,她可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用再面对有朝一日的必然失去!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而最痛苦的却莫过于得到后又要失去。 他不希望自己的徒儿体会和自己一样的苦。 却偏偏事与愿违! 看章明摇首叹息,说出那注定无解四个字。 少女轻蹙了眉锋,注定无解? 可她从不相信在这三千红尘之中当真会有什么注定无解的毒! “师父,天生万物必相生而相克。便如同师母所中之毒,二十年了我们不也替师母解开了么?不管生死乱有多难解,可无忧都相信总是有解毒之法的。一定会有的,既有人制出了这种毒药,那必会有相应的解毒之法。” 洛无忧面色沉肃:“如今十味方我们已拿到七味,容狄已前往拿第八味,还有一味也正在送回的途中。一药生死乱,十味乾乾坤方,不管这方子到底有没有用,无忧未曾试用,必不会甘心。” “医谷中人已在赶往都城途中,集医谷与鬼谷两家之所长,无忧相信一定会找到解毒之法的。无忧会尽快找到那最后一味药,还恳请师父与师兄能帮着无忧找出炼制解药之法。” 章明微怔:“便是最后依旧徒劳,你也要试?也不后悔?” “是,无忧一定要试,无忧相信师母之毒既能解,那容狄之毒亦能解。只要我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的。也正因为师父不放弃希望,师母才能坚持这二十年,不是么?”洛无忧重重点头。 无人得解,只能说明他们还未找到真正的解毒之法,可那并不代表那解毒之法并不存在。便是此次不成功,但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她便必定会继续找下去。 她相信终有一日定会找到的。 以血蕴养九天明月心于她身体来说是个沉重的负荷,加之诸事缠身,让她无法专心寻找那炼制之法。多个人帮忙便多一份希望,所以她思量再三才最终决定请师父与大师兄出手帮忙。 且还有医谷中人在,于解毒来说他们多的便不再只是一分胜算不是么? 章明无奈的笑:“既如此,为师又还能说什么?为师的确曾在鬼谷札记之上看到过十味乾坤方,然则,那只是一个传说,从未有人试过,也从未有人真正的集齐过。甚至……” “为师却不曾想你们竟当真集齐了这么多株圣药。说来倒是为师之过,竟还不如你看得透彻,你说的对,这世上又怎会有无解之毒?放心吧,为师与你师兄必会尽全力找出这炼药之法。” “师妹放心,师兄亦必会尽全力。明日起师兄便会入宫中典藏阁里查阅所有的医书,师妹说的对,我们一定会找到的。你不用担心,得顾着你自己的身体,这些时日你又清瘦了不少。” “且我观你脸色也不太好,想来上次受伤到底还是伤了身子。一会儿我备些补气血的药你顺便带回去。如若你不好好保重自己,到时师兄便是找到法子也不会告诉你。” 莫寒一直听到此时方才有机会插嘴,神情之间尚难掩震惊之色,却也郑重应诺。心中更是有些苦涩复杂,本以为自己情路波折,师妹与容狄会顺利。 却不曾想这两人亦是波折重重! “谢谢大师兄,师兄放心,无忧必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感受两人担忧的眼神,看着莫寒真挚的脸庞,少女眼眸微闪,眸底划过一抹释然,或许那只是她多想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炼药之法,不管如何她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因为九天明月心还未化形,因为她还没替容狄解掉那奇毒。因为她还要等安儿和娘回来,还要好好的照顾他们。 也因为她还有好多的事还没有做。 第573章 大街被虏荒唐莫名 烟雨楼中,男子瘫坐在楼畔地面,脚下摆放着数个空空的酒坛,手中却还握着一个,坛口开得极大,之中酒液不停的被灌下喉管,一路向下烧灼,烧到心脏都被撕裂般火辣刺痛。 大街之上行人络绎不绝,声声谈论不息的亦是那今日张出的那一纸皇榜。还有那道赐婚的圣旨,容郡王与护国郡主的赐婚圣旨。 甚至连楼下,说书先生打着木板敲着锣说的段子也是那两人。 然而那每一句听在他耳中都是一阵的尖锐的刺疼,夹杂着浓烈的愤恨,让武绍谦眼球都泛着丝丝的血红。将那坛中之洒一口气灌下肚,男子衣袖猛烈的一拂那洒坛便碎裂在男子脚边。 他摇摇晃晃撑着雕栏起身,却在撇头之间忽尔微顿,眼神聚焦在人群之中,几乎是想也没想,便飞纵下了高楼,转眼便出现在那道紫色身影之前。 方才从章府出来,本要转回洛府的红锦与剪秋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只看到眼前突的有人影一闪,自家小姐便被人抓上天空,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两个丫头脸色骤然巨变。 红锦更是恨到咬牙切齿:“武绍谦,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虏走小姐,简直太可恨了。七杀呢,暗隐呢?这两个人是饭桶么?居然这个时候不见了人影?该死的,若小姐有什么意外,我定剥了他们的皮!剪秋我先去追小姐,你去报官,顺便找寒濯带人救小姐。” “你先等等红锦。” 剪秋闻言却是一愣伸手拽住了就要追出去的红锦:“你说的对,七杀暗隐一直都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去找寒濯,找到寒濯让他联系七杀暗隐很快就会知道小姐的下落。” 虽心中慌乱,剪秋却是努力压下心中的担忧。事情已出了,担忧亦是于事无补。小姐说过越是混乱,越要保持冷静,这样才不会失了正确的判断。这场变故突如其来,谁也未曾想到,这武绍谦当真是无所顾忌。 他居然敢当街抓走小姐! 而她们竟未防到这点让他钻了空子。 奇怪的却是郡王明明曾下令,让暗隐七杀等人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姐身边暗中护卫,他们不可能会离开才是。就算一人离开还有其它人呢?难道一个都没反应过来?一个都来不及救小姐么? 这绝不可能,就算是寒濯被小姐派出去购买药材。 也一定会留人在小姐身边的。 剪秋眨眼思量良多,深吸了口气道:“我们先别急,以小姐的聪慧和身手,虽没有内力,自保却是足矣。武绍谦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小姐,便绝不敢轻易伤到小姐。那样整个武候府都会遭殃。他抓住小姐想来是另有原因,我们决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只会陷小姐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虽如是说着,剪秋心中担忧却是更甚。 武绍谦对小姐的感情她看得很清楚。她虽不明白武绍谦与小姐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可是,无疑的在战王凯旋那日他宁愿自己受伤,宁受军法处置也要救小姐,足见他对小姐是有情的。 然则,那日在烟雨楼他却又突然改变了态度。 这让人不解。 她能想出的唯一解释,也只有武世子是因求而不得,对小姐心生恨意。可若果真如她所猜测的这般,只怕小姐的处境就要堪虞了。 “可是……”红锦被强拽住眼中已泛泪。 剪秋脸色微沉:“没什么可是,你我皆不会武功去了也是救不了小姐。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把小姐带去了哪里,又要怎么救?想救小姐便只能找救兵,红锦你去找寒濯,我去找舅老爷。”担忧无用,她们最紧要的是要先把小姐给救回来,同时还要紧防这消息走漏。 这大街上行人众多,小姐被虏一幕虽发生极快。 可也难保不会有人认出小姐,圣旨才下皇上刚刚给小姐与郡王赐婚,若这时传出小姐被虏的消息,于小姐来说自是不利的。 “那行,我这就去。” 红锦连忙应了一声,穿过人群赶往医馆找寒濯,剪秋亦是赶往顾府。原本她是想去找容王爷,想想却又觉不妥,小姐终究是要嫁到容王府的。如今郡王不在都城,发生这样的事,难保容王爷和容王妃会生出想法。 且今日小姐与容王之间气氛颇怪。 是以,思来想去剪秋还是决定先去顾府,找顾青岩派人去寻。表少爷离开时身边的人手全都留在了顾府,由顾府中人出面前去武候府要人也更为妥当。 武绍谦既是武候府的世子,那武候爷总该知道他的下落! …… 武绍谦一路挟持着洛无忧出了城,直到双脚终于落地,洛无忧撩眼一看却是微微一怔,眼前绿白相间的花海开的郁郁葱葱却又洁白如雪。幽幽的香气随着山风飘入鼻翼之间,沁人心脾。 “怎么,忘记这里了?这片栀子花是十岁那年我答应你种下的,每一株种苗都是我亲自挑选,也是我亲自带人运来这里,一株株亲手种下。只因为你喜欢栀子花,我便答应为你种下一片栀子花海。洛无忧,你还记得吗?” 武绍谦侧首看向少女微白的侧脸,捏着少女的胳膊极是用力:“是不是你已经忘记了?洛无忧,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会等我回来,会做我的新娘,为什么,为什么却要接下圣旨?你就那么想攀上容王府,做容郡王妃么?那这片我亲手为你种下的栀子花,又算什么?” “武世子,你早已定亲,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 洛无忧冷声反问,一个用力甩开武绍谦,明眸微侧瞥向一旁巨石后的衣摆却是眸光凌厉,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躲在暗处的七杀与暗隐眉宇紧蹙,原本已迈出的脚步犹豫之间,终是收了回去。 “有什么资格?你问我有什么资格?” 武绍谦脸色暗沉,眸光泛红,声音也带着几冷冷戾:“洛无忧,你手中还握着我们婚约的信物,我手中亦有你母亲给我母亲的信物,我们之间早有婚约。难道这还不够?” “婚约?武绍谦,我想你是不是喝太多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的确是有婚约了,可是与你有婚约的却不是我,而是林家小姐林婉微。是林家大小姐,现在你想起来了么?” 看着眼前明显醉意熏熏的武绍谦,洛无忧眸光森凉,声音清冷如雪:“你是武候府的世子爷,也是林家小姐的未婚夫。你将我从大街上劫走,而后又问我如此荒唐莫明的问题,武世子,你此举又置林小姐于何地?” “呵,呵呵,荒唐莫明?” 武绍谦摇晃了两下,突的大笑了两声:“洛无忧你觉得我很荒唐莫名是吗?是,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荒唐莫明,像你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我为什么还要记着呢?甚至还为了你不惜以命相搏去战场拼杀,只因想许你一世无忧!” 男子愤怒大吼,少女却是静默不语,似有什么忽尔在瞬间绽开! 第574章 栀子花开往事如烟 为她上战场拼杀?许她一世无忧? 洛无忧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带着些许的悲凉,亦带着些许的自嘲,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的多么的动听,又多么的令人感动?可事实上到最后他又到底许给她了什么? 他许给她的便是弃她另娶;他许给她的是十年的暗牢囚禁;他许给她的是一件又一件冰冷的刑具加身;他许给她的是他亲手喂她吃下那噬骨剧毒! 这便是他到最后许给她的一世无忧? 很可笑对不对? 的确,这样的话在她听来,简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洛无忧,你笑什么?” 那一抹讽笑,让武绍谦最后紧绷的一根弦瞬间断掉,他突的伸手紧紧钳制少女双肩愤声的怒吼:“你觉得我很好笑么?你说的对,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是荒唐的,都是莫名其妙的。你说我怎能不荒唐?明知道一切都是一场谎言,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场骗局。明知你不值得,明明我应该恨你,明明应该杀了你报仇,可我却竟然下不了手,你说我怎能不荒唐?” 男子愤恨的质问,字字句句都是怒意磅礴,那种爱与恨的交缠折磨让他的脸庞都透着极致的扭曲。 少女的表情却依旧淡漠:“是很荒唐,一个口口声声说着要娶我的人,却恨不得杀了我。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一场谎言,一场骗局?呵,武绍谦,到底是谁撒下那一场谎言,又是谁布下那一场骗局?当年你离都,我是答应过你等你回来,我也的确等了你整整两年。” 何止两年,前世她苦苦等了七年,从五岁相识到七岁娘替他们订下婚约她便一直等着。等着他前来提亲,等着他如约前来娶她。娘去世之后在孝期中那亦是支撑她的唯一信念! 可她苦等了他七年最后到底等来了什么? 等来的便只是他莫名其妙的仇恨! 洛无忧脸色更冷,声音亦满凌厉的质问:“武绍谦,到最后是你先与林家小姐定了亲,如此难不成还要我继续等你?给你作妾么?到底是谁在欺骗谁?又是谁背弃了誓言?你又凭什么质问我?凭什么恨我?”这些话早在前世她便当质问,却一直到今生才有机会问出。 恨不得杀了她?杀了她报仇? 重生一回,她总算是从他口中听耳听到了这句话,杀了她报仇?洛仙儿说的没错,前世武绍谦先帮她赎身,转眼却又帮着洛仙儿囚禁他整整十年。 果真如她所说是为了报仇! 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让他恨到想要杀了她?而又为什么前世他明明囚禁折磨了他十年,面对她的追问他甚至一句解释也无?甚至从来都未曾提过只言片语? 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少女冷硬凌厉的眼神让武绍谦眸光越渐幽暗,俊逸的脸庞紧绷,额头的青筋都是一阵阵的突跳鼓起在肌肤之上,扭曲却又痛苦至极。 “我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娘,我娘不会死。你说我凭什么?洛无忧,是你娘先背信弃义,是你先背弃我们的誓言。我是和林婉微有了婚约,可在那之前你和容狄不一样有了首尾,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么?” “今日我便要看看,当你的身子给了我,他到底还不会要你?堂堂的容郡王爷,名满天下的战神,哈哈哈,他不是为了你愿意杀尽天下人么,我倒是要好好的看看,他到时会不会杀了我,又还会不会娶你……” 脑子一阵阵晕眩,似有一幅幅画面不停的在脑海之中闪过,一点一点抨击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武绍谦眼眸泛着血红,怒吼了一声,突的将少女强行扯进自己怀中。伸手便想撕开少女的衣裙。 然则,他手臂方才轻触到少女衣襟,整个身体却是突的一顿,接着嘭一声突然的直直的仰倒在地面。与此同时七杀与暗隐也都飞身落在了他旁边,七杀举起拳头便挥向了武绍妆的脸颊。 “七杀,住手!” 洛无忧收起手中的金针,突地冷喝了一声阻止,七杀收手却是有些不满:“主母,像这种下三滥的混蛋,您还护着他干什么?要属下说,就让属下好好的揍他一顿废了他给主母出气多好?” 居然敢当街虏主母,还妄图非礼主母? 主子才下令要他们好好的对付他,他倒还真是敢做。要不是主母一再的阻拦,他们早出来揍得他爹娘都不认识他了。敢和他们主子抢女人,这武绍谦还真是狗胆包了天了。 洛无忧却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却是突的蹲下了身体,在七杀与暗隐疑惑的眼神中。突的撩起了武绍谦的衣袖,纤指也同是搭上了他的脉搏。感受着那不寻常的跳动,脸色更是冷凝的紧。 收手起身她冷冷道:“七杀,你将他送回武候府,记住绝对不能伤他,也不能让人看出任何的异常。另外在武候府外安排人暗中监视,只监视就好不要有任何的动作,若有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 “这,主母他是否有不对之处?” “没什么,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切记让他们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能暴露了行踪。另外再派人找到红锦剪秋,告诉她们我没事。” 洛无忧脸色有些冷凝,清冷的声音也是格外的低沉,七杀没敢再问,提着武绍谦便消失在了这空旷的山谷之中。暗隐亦有些疑惑,从主母与武绍谦的对话之中不难听出,他们之间好像有过一段。 他们不止曾有婚约,甚至还彼此互有好感。这让他有些替主子不值,就武绍谦这样的杂碎混球,又哪比得上主子一分一毫? 可看主母的样子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蹙眉犹豫了片刻道:“主母,属下还是先护送主母回去吧?” “既然出来了,我想到处走走。” 洛无忧摇头,转身踩着满地的落叶碎石走进了那片栀子林中,时值七月下旬正值栀子花开最盛的季节。林中枝头一朵朵洁白的栀子花,层层叠叠的绽放着,朵朵白如雪,片片香四溢。 举白欣迎七月风,天然塑就玉玲珑。 娇羞本是女儿质,散尽清香碧未穷。 栀子的确是她最喜欢的花,至于为什么?大约是因小时候听了娘曾念过的诗吧?总觉得栀子花很美,花开如海,洁白若雪,香浓四溢,一眼望去当真是美的如诗如画。却又不若红梅虽傲绽寒冬,终抵御不了炙炎酷暑。 栀子冰冷雪日开始孕苞,待到夏日最炎热的季节绽放,看似娇弱却能抵酷暑寒冬,生命力多么的顽强?而它如此顽强的熬过风雪酷暑,又是为了什么?大约就是为了那一份命定的相遇和守护吧? 武绍谦知她喜爱栀子花,却从来不知她因何而喜爱! 这里他曾偷偷带她来过一次,便是在这些栀子树刚种好之时,那时候却并没有开花,只有一片瘦瘦弱弱,枝叶干焉的小树苗。还记得那个牵着她的手背着她爬上这山谷的十岁孩童,彼时,他满脸汗渍和脏污,连衣摆也被划破,伸手指着那片被风吹拂摇曳着枝叶的小树苗,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 稚嫩的声音剧烈喘息却又带着无比的兴奋:“无忧,你看这里,你看这都是我种的,等到以后我们成亲的时候它们就会开花了,到时候,我再带你来看给你做个花环好不好?你戴起来一定很美。” “谢谢绍谦哥哥,无忧很喜欢。” 八岁的小女孩便站在那山岗之上,脸上亦带着感动的笑,侧身她拿出丝绢轻轻替小男孩儿擦拭着脸上的汗渍。 洛无忧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山岗,眼前似乎还能看到那两道稚嫩的身影,手牵着手彼此笑望。那亦是她第一次朦胧而又直白的说出那句喜欢。 彼时年幼,或许当时的她与他,都还不懂得那句喜欢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那个十岁的稚嫩少年,那张灿烂的笑颜,那片青涩弱小的栀子树苗,却就那般镌刻在了她的心底。 一直一直刻在她心上整整七年,在那七年里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当这片栀子树开花的时候,到底会是何种景象,又会有多么的美丽? 然而,直到前世她死时也未曾看到这片栀子花开。 却不想,七年过去,重隔了一世,她居然还有幸能看到这里的栀子花花开如海,诚如那少年所说,这里的确很美,若是那时他再带她来看,或许她会更加的感动,更加的喜爱。 素手轻抬,少女轻轻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朵,静静的凝视。 须倪,却是五指一捏一捻…… 那一片一片洁白的花瓣便在少女莹润的指尖被捻碎,而后顺着指缝一点一点的飘落半空,飞旋几下便自凋零在那泥土之中。 少女恍然的神情亦不在。 花开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武绍谦,终究是迟了!这里的栀子花依旧洁白如雪,可那些誓言却早就随着那日清风飘散无踪,消失的了无痕迹。你终究不再是那个为我亲手种下栀子树的少年,而我亦终不再是那个曾满心期待的懵懂女孩。 而这片曾经镌刻开在她心中的栀子花海,也早就在前世被他亲手摧毁,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将它们染上了无尽的血色,让它们再不复当初的洁白无暇,亦再不复当初娇艳的模样。 暗隐一直跟在少女身后,看着少女出神的样子,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总让人感觉似透着一种看尽世事繁华,历经苍海桑田世事变迁的悲凉与苍桑。 那不该是一个少女身上该有的。 可偏偏他就是有种这样莫名的感觉,难不成,主母她是还没有对那个武绍谦忘情么?那可怎么行?那主子怎么办?主子让他们对武绍谦见一次便揍一次,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 想想倒是的确有可能。 主子和主母的赐婚圣旨才刚下,若事情真是这样,岂不是麻烦大了。 就在暗隐皱眉满心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却已转身步出了花海,声音依旧淡然而清冷无垠:“我们走吧,陪我去另外一个地方。” 既然来了,她也当去拜一拜兮妃娘娘。那是容狄的生母,亦是一个值得让人钦佩的女子。 容狄不在,她代替他去看她亦是应该的。 第575章 残心之盅同一个人 顾府之中,顾青岩与顾老爷子听闻剪秋的话,当即大怒,带着人便要匆匆赶去武候府。哪知便在刚出顾府大门时,便遇到了七杀派来报信的人。得知洛无忧安然无恙,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父亲,孩儿还是去趟洛府看看,最好把无忧接回顾府来。让无忧一个人留在洛府我始终不太放心,洛府虽倒了可是那豺狼却还是不少,现如今无忧又被封了郡主,洛秉书那个小人只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顾青岩挥手将人散去,脸上却依旧带着浓浓的担忧。洛家那家人全都是畜牲就没有一个好的。往日里欺压若兰和无忧,现如今无忧一朝翻身,他们又指不定会怎么算计利用无忧。 顾老爷子沉眉无须道:“此事不妥,无忧到底姓洛是洛家的女儿,若是我们想要趁此将她接出来,对无忧名声不好。且先等等吧,圣旨钦赐郡主府,到时无忧自可搬去郡主府。” 容王府并非普通的世家大族,便是寻大家只怕也不能接受这样一个脱离家族的女子。尤其还是在洛家倒台没落之时,无忧又被封为郡主,这样只会让人在她身上冠上冷血无情,嫌贫攀附的名声。 于她来说并无丝毫好处。 “可是父亲,无忧她……” 顾青岩一滞,顾老爷子所说他并非未曾想到,只是一路回到都城无忧都是多灾多难,这才回到都城,居然都敢有人在大街之上虏人,这又怎么能不让他担忧。 剪秋眼眸微闪,上前劝道:“舅姥爷先别急,就如老太爷所说,小姐此时搬来的确不妥。奴婢相信小姐对此自有打算,且奴婢还听小姐提过,不日夫人与小少爷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夫人和小少爷会直接回顾府。” “奴婢想小姐可能是还有事要办,小姐是不可能丢下夫人和小少爷的。”小姐留在顾府的确切原因他并不知晓,却也多少可以猜到一些,洛府之中还有一些牛鬼蛇神还未清理。 而夫人若想真正的脱离洛家,便只有两个途径:被休,和离。小姐自然不可能让夫人受那般的委屈,所以想来定是那一纸和离书的缘故了。只是她有些担心,洛秉书他真的会如小姐所愿,签下那一纸和离书么? 要知道放夫人离开,就等于放过一个可以拿捏小姐的筹码! 顾老爷子与顾青岩闻两人默然,剪秋之意他们自不难听明白,且无忧做事素来自有主张。若她真的不愿,他们强求亦无用。 她突然离都回来之后顾老夫人便提过,后来那丫头却也插科打诨的给混了过去,或许当真在洛府还有她未了的事吧? …… 洛无忧回到无忧阁已是天色昏暗,坐在软榻之上少女面色难掩疲惫,红锦剪秋见状亦未忍心再询问。小姐归来便发了话,被虏之事不得再提,若是被林妈妈和刘妈妈知晓定然又会大哭一场,担忧一场。 “小姐,您累了便睡一会儿吧。今天奔波了一天,奴婢看小姐面色不太好。” “我没事,你们今日可有什么发现?”洛无忧摇了摇头:“今儿个动静闹得那般大,想来这府中之人也定是坐不住了。” 汤圆回道:“回小姐,今天雪姨娘身边的柳妈妈在外张望了几次,还有吟霜也来了一次说是来给小姐请安,想请小姐去看看老夫人。” “嗯,也是时候该去看看了。”洛无忧颔首,从她那个好祖母在寿堂之中晕倒到如今为止,她一直都未曾见过。倒是没想到今儿个却是派人来了她院子,她这个做孙女儿的自是得去一趟了。 洛无忧转瞬又问道:“玉林那边儿今天可有送东西过来?” 汤圆摇头:“回小姐并没有,松柏院那边老爷一直没什么动静。就只上午李府中人来闹的时候,奴婢看到玉林出来张望了一眼。” “小姐,奴婢们今日也有些发现……” 红锦与剪秋二人将今日在暗巷之中堵住吟雪,又联手威逼吟雪吐口倒戈之事全都仔细的说了一遍。小姐今日行程太过紧张出了府衙容王在,后来小姐心情一直不太好,去了章府出来又被虏。 她们也一直未找到机会禀报。 剪秋脸上不无担忧:“小姐,奴婢已吩咐吟雪暗中打探,若是丽姨娘那有消息,她定会通知我们的。那个人一直隐在背后想利用三小姐和婉微小姐来对付小姐,此人不得不妨!” 洛无忧闻言挑眉:“黑袍人,白发,声音嘶哑,据吟雪说洛明珠称她为婆婆?”还真是有缘,居然这么快便又出现了么? 红锦点头:“是的小姐,吟雪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了,你们做的很好,剪秋便让人暗中守着便是,这个人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难对付,绝不能掉以轻心。让吟雪自个儿小心点,你们也吩咐下去告诉所有人若遇到这个人自保为重,不要硬拼。” “是,小姐,奴婢会传令下去的。”剪秋领命却是眉宇微蹙,小姐居然下了这样的命令,显然这个人当真是不怎么好对付。而小姐后面的话,想来当是对暗处的七杀和暗隐说的。 那个人当真会有那么厉害,居然连七杀暗隐他们都不能对付么? 若真是那个人的话,只怕还真是如此! “另外我让你们查的,当日林婉微兰若寺上香,被武绍谦所救之事可有什么眉目了?可有查到什么?”洛无忧秀眉微凝淡淡的问,脑子里却一直浮现着一道人影。 吟雪的形容太熟悉,在北越时她不止一次的听过这个形容。南帝墨白尘的口中,容狄曾派出寒濯追踪,回来复命之时也是这般形容。 甚至她亦曾亲眼的见到过这个人,就在那断魂崖边。 她有种直觉,这个和洛明珠有勾结的所谓婆婆,和她所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同一个人。也只有那个几乎能和容狄打成平手的白发黑袍人,才能避过明月楼里隐卫的监视。 当日君惊澜率领血煞死士赶到时,那个白发黑袍人已经离开。在那之后她却是一直行踪成谜,北帝君惊澜还有容狄都曾暗中派人搜索,只是却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她就好似那般突然从人间蒸发,如同她的突然出现。 就不知当日在他们离开时朝君惊澜射出那一箭的会不会是她?还有她又有没有与武绍谦接触过?当日武绍谦救了林婉微是意外,又或是有人在背后的刻意安排?若真是刻意安排,那人是不是她? 而武绍谦身上所中的盅到底是否与她有关? 想到此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却是更沉,若非今日武绍谦突然将她抓走,只怕她也不可能会发现他的身上被人中了盅。还是极厉害的残心盅,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他身上下盅? 是为了对付她么? 武绍谦对她的恨意会不会是因中了残心盅被人控制所为?他说的那些话又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说娘背信弃义?娘又对谁背信弃义了?语姨与娘乃闺中密友,手帕之交,说有金兰之宜也不为过。 她们亲如姐妹,语姨的死又怎么可能会与娘有关? 不,这绝不可能! 那时娘深锁闺阁,语姨突然离世。得知语姨死讯娘亲情绪极其低落,她还亲眼看着娘垂泪祭拜语姨,娘亲那般伤心绝不是假的。且这十三年来,她连院门都未出过,更不曾跨出洛府一步,又怎么可能会害死了语姨? 唯一一次也是…… 这绝不可能,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会不会又是这个白发黑袍人做的?在她离都之前武绍谦对她并无恨意。可回都之后,那恨意却是莫名重生,与此同时,那个曾在北越出现的白发黑袍人又在天阙阁中出现? 她,与洛仙儿永昭到底有何关系? 她一直猜测永昭与慈安有直接关联,甚至可能就是慈安之女,这也不是没可能,慈安手段极高,在进宫之前有没有生养过谁也不知道。而她入宫之后那七年一直没有身孕。 诚然,这看似可以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可同理,有子嗣傍身在后宫之中亦是一种向上爬的最快手段。宫中后妃若是有孕品阶提升都是必然的,不管是生下皇子还是公主。当然唯一不同的是能爬上多少步台阶。 可偏偏就在她几乎都已确定永昭与慈安关系的时候,又出现了这个神秘的白发黑袍人。看她为永昭洛仙儿复仇的手段,便是说她们没有关系,想来也绝不会有人信。 若只想单纯的报仇,一剑杀了她多简单? 以那人的能力和武功想要做到这一点,有太多的机会,想要做到也并不那么难,毕竟容狄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可她却选择从其他人身上下手,从她身边的人来下手,林婉微,武绍谦,洛明珠,这三个人都与她有关系。 她暗中挑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来对付她,对于她定是很了解。如此的大费周张而迂回的手法,除了想看他们自相残杀,她想不到别的可能。而若真的那人是为了永昭复仇才这样做。 那么,这一切的改变便就都能说的通了。 第576章 疑点重重拖延时间 若真是如此,不止能解释今生为什么武绍谦会对她反目成仇,甚至也可以解释前世武绍谦为何那般与她敌视? 甚至不惜帮着她们囚禁了她。 众所周知,武绍谦当初投军隶属战王麾下,可以说是由战王南宫景修一手提拔起来的。她一直以为是南宫景修被南宫景煜拔除之后,他才转投了南宫景煜的身后,可现在想想或许他早就被控制了。 而她们控制他不止是为了帮助南宫景煜夺位,也是想要一箭双雕有朝一日用他来对付自己。当年语姨带武绍谦来相府之中探望娘亲之事,相府中人不可能会不知道。而她自小也只接触过武绍谦一个外男。 他们之间的婚约洛府中人不知,可却绝不至于没有任何人看出来他们之间早就互相属意。永昭洛仙儿因此而想到利用武绍谦来对付她也不奇怪。 当然眼前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前世之事她未能眼见,所以到底是否因此缘由也无法证实。上一次梦回前世看到的画面太短,那画面亦与这点无关。若真的想证实,除非能再回到前世。 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她如今能做的便是根据目前的情形,做出一些合理的推测。这个推测的确是极合理的。可她心头却似总笼罩着一层阴影。总觉得事情还有蹊跷之处,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蹊跷,那是一种诡异的直觉。 说来倒也是,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有些事也绝不会那么简单,残心盅虽能控人心智却也需要一个媒介,且越是心性坚定的人越难以控制。武绍谦征战浴血杀场两年,心性坚定非常人能及,想要控制他自非那般容易。 否则今日他的表情便不会那么挣扎痛苦。 所以他之所言,到底是否属实却是她现在最想知道的。 然而,娘现在不在都城,这些事只怕当真是得等到娘回来之后,她才能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她,也很想看看,到底事实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娘当真对语姨背信弃义?这个是不是他恨她的最终理由? 或许她也应该查一下语姨的死因了。 前世她只知语姨是病死的,语姨和娘一般是个温婉的大家小姐,语姨来看娘的次数并不少,对她也很疼爱。在她印象之中,语姨的身体好似并无什么问题,怎么可能就会突然生病了呢? 还是一病不起? 而且语姨生病她和娘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甚至没能去看看语姨,亦未曾见到语姨最后一面,只在最后得到语姨病逝的消息。那亦是娘深锁闺阁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踏出院落,便是为了参加语姨的丧礼。 娘带着她一起送了语姨最后一程。 彼时武绍谦着孝,娘与她还曾安慰过他。他当时的样子她亦记得,很伤心很伤心可除了伤心却也没有其它…… 想到此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双手亦纂得极紧,明眸之中泛着幽幽戾芒。那十年的囚禁与酷刑,最让人心痛绝望的却并非行刑时的身体之痛,而是那些酷刑那些痛,竟都是曾经最信任的人所给予! 就算曾经的情宜不在,可到底也曾相伴过。 又怎能让人不在意? 所以,这个问题,她一定要弄清楚! “小姐,奴婢已派胡明前去打听过,据胡明回报,那日林姑娘原本是约了沈姑娘一起去兰若寺前去烧香还愿,感谢佛祖保佑小姐逃过一劫。只是沈姑娘临出门前却是扭伤了脚,所以才未能成行。” 剪秋感受着自家小姐身上散发的冷意抿唇道:“因此林姑娘便自己带了人去兰若兰,而武世子那段时日,每天都会奉命前往城南大营操练新兵,凑巧那天林姑娘的马被山贼所拦,武世子便出手相助。” “事后那些山贼尽被斩杀,林姑娘的衣袖被划破。武世子为救林姑娘肩膀还被刺了一剑。两人因此而有了肌肤之亲。武世子受伤之后,林姑娘前往武候府去探望了几次,不过,并未见到武世子。” “林太傅也因此与武候爷开始商谈两人的婚事。原本武世子并不同意,后来却又不知为何点头应下了。”剪秋一口气简短说完,其实这也不奇怪,那时武世子心系小姐,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娶林姑娘呢? “也就是那不久之后,武绍谦与洛明珠有了来往?”洛无忧眼睫轻眨敛下眸中思绪,神情恢复了淡然。 “是,小姐,胡明曾找人疏通了衙门里的人查探过那些匪寇的底,不过那些匪寇全都是些乌合之众,并非什么江湖高手,暂时没有什么可疑。” “没什么可疑?若真的没什么可疑怎么会那么大胆在京畿要地的官道之上劫舍?若没什么可疑,又怎么可能会让堂堂的威武将军受伤?自之前我们在兰若寺遇袭,容狄亲手将那些人送进都府衙门之后,都城近郊那段时日徐大人也派了不少人巡查,那之后一直很平静。” 洛无忧冷冷的反问:“时隔半年却又突然出现了同样的打劫事件?这本就是件可疑的事,打家劫舍也要挑对象,一个大家小姐上香还愿而已,又会带多少的财物?若没有足够的报酬谁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更何况你也说了,那是通往城南大营的必经之路,否则武绍谦不可能会碰上的。既然那段时日他都有每日前往城南大营,那些劫匪行动之前会不做查探么?又怎么会选择那个时间段动手?除非他们都是傻子,自己不想要那条小命了还差不多!” “这……对不起小姐,奴婢竟未发现此事疑点重重。”剪秋闻言脸色亦微微有些发白,仔细想来可不是如此么?她只顾着分析这件事合不合理,注重在人上面,却是忘记了分析大环境背景。 “剪秋,你已做的很好,但想要找到真相,分析一件事情的原由,除了看事件合不合理之外。不止还得看大环境背景,你还得站在每个人的立场去看清他们的想法,仔细的推敲,这样才不会有遗漏。” 洛无忧面色稍缓道:“这些都需要慢慢的积累,非一朝一夕之功。你不是劫匪不了解劫匪的想法不奇怪,但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劫匪,这样就会得出更精冷的推断。不过,你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如此,已是不易并不需要自责。” “奴婢下次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剪秋镇重的点头:“小姐,如今看来这件事也有可能是人为。能做到如此的不露痕迹,还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这些人的势力。若非小姐心细如发只怕我们现在都还不能发现。不过如今那些山贼已死,没有任何的线索,我们又该怎么追查此事?” 洛无忧端起桌上茶盏呷了口清茶,淡淡的道:“也并不是没有线索不是么?剪秋,万变不离其中。” “小姐是指武世子和林姑娘?奴婢知道了,奴婢会让胡明查一查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人和林姑娘接触过。”剪秋恍然,小姐说的对,万变不离其中。既然一切都是有人暗中安排的。 那么林姑娘和武世子这两个当事人才是最根本的。 从他们去查应该会查到些什么,武绍谦那里有已有人暗中监视。那接下来她们只要再派人查一查,这段时日可有什么人与林姑娘接触过了。 洛无忧笑了笑:“查自是要查,另外,我让你们送的贴子不是已经送出去了么?到时候上门拜访时亦可暗中打探,此事倒是不急,你可以慢慢的布置。武绍谦与林婉微不可能会那么快成亲的。” “是,小姐。”剪秋应声,眸子里明显蕴着些许不解。 洛无忧未有解释,眼眸微闪过一丝笑意,自不可能那般快了,如今,今日李如玉的事情闹的动静不小,且多少总与武绍谦有些牵扯。林老太傅是个古板之人,尤其林婉微是他唯一的孙女儿,眼里岂能容下半点沙子? 心中会有些嗝应是难免。 而这也是她将此事闹大的原因之一! 如此情况下,这桩婚事进度总会被拖上一拖,而她所记不错,要不了几个月边关还有一场战事爆发,到时候武绍谦必会随军出征。 她的目的便是拖时间,拖延他们成亲的时日,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查清所有的事,到时候这桩婚事也自然会迎刃而解。 …… 武候府,寂静的厢房之中只有那香珠燃着徐徐的青烟。 红木圆桌之上摆着数个空空酒坛,桌角边武绍谦正躺在地上静静的沉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眼帘轻眨迷蒙的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一点点清明,眼前熟悉的景致落入眼中。 他揉了揉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转头不经意间看到墙上那管幅悬挂着的画卷,眼神透着几丝迷茫,是他的错觉么?明明他记得自己在小叶山,在那片栀子花海,那花海旁还有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可他转眼之间却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她此刻已是容郡王妃,又怎么可能会和他去到那里? 嘴角浮上一抹自嘲的苦笑,他撑起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挺拔的身体尚有些摇晃着,呼出的气息亦带着浓浓的酒味。然而才一站起来却便又拿起桌上的酒坛,揭开封口,便将那酒倾倒进了自己嘴里。 透明的酒液顺着男子的嘴角一路流到下颚,浸湿了满是褶皱的袍摆,直到将酒坛中的酒灌下大半。他方才咳嗽了两声,将那酒坛嘭一声放在桌上,转头又看向了那副画卷。 那幅他亲手所作的画卷中他一笔一笔描绘出的身影上。 就那般看着许久许久…… 忽的,他却突然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那墙边,伸手将那画卷一把摘了下来。垂目望着画卷之上巧笑嫣然的倩影。 覆着厚厚老茧的手在画纸上轻轻的抚过。 那一袭烈烈的火红如同展翅翱翔在天际的凤凰,烨烨的七彩华光尽绽,那般的耀眼夺目,却又刺得他心脏都被利刃割动一般的刺痛。 第577章 撕了画卷晕倒偶遇 “洛无忧,容郡王妃,如今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可是我该怎么办?洛无忧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 男子愤恨而痛苦的低吼,脑海之中再次浮现七岁那年初见时的情景,那时的她瘦瘦小小,蹲在地上捡着那被撕碎的书卷。脏污红肿的小手,一片片的书页碎片,还有那眼中浮着的泪水,却又强自的隐忍。 便是那样一道身影,就如此的镌刻在他心上! 他一直以为她会是他的妻,他们会相伴走过一生。可却不曾想,娘突逝,他热孝在身,想许她一个无忧未来,于是他参军赴边关征战杀场整整两年。 还记得离开那日,她曾答应过他定会等他回来。锋烟缭乱的战场,尸骨堆积如山,那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他拼命的杀敌,从一个小兵一路做到先锋官,最后立下大功被封为威武将军。 苦苦熬过两年,他想过无数次当他凯旋而归,他们再见时会是何种情景,她又会是何种模样?可再回都时,他万万不曾想却是物事人非,她的身边却早就有了别人,早就有了别人,可笑他却一直蒙在鼓里。 可笑他还一直相信她从未变过,她还是他的无忧,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无忧,可事实呢?一切都不过是谎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无忧阁中凄楚隐忍的脸庞,一声声的绍谦哥哥…… “洛无忧你真的有心么?” 武绍谦愤恨的吼了一声,手中酒壶亦被怒砸在地面,嘭一声裂成满地碎片,酒水亦倾洒一地溅在他袍摆,他却恍若未觉。眼神死死的盯着那画,忽尔双手捏着画纸从中间用力一扯。 撕拉—— 那完好的画卷便被从中撕开成了两半,而后被他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就如同他那颗被撕裂开来的心,亦是狠狠的狠狠的被人丢弃在地。 如同被丢弃的一件垃圾。 让他刺痛无比! 双目泛红,他最后瞥了一眼那画卷,扭头便想要离开。却在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厢房门口的人时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在瞬间变得阴冷至极。那双本就通红的眼眸更是泛着染血一般的仇恨。 “你来这里做什么?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武候爷沉默半晌喝叱,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恨铁不成刚的怒意:“武绍谦你是武候府的世子,可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就像那街边的乞丐,你以为你这样作贱自己,你以为你醉生梦死把自己搞得像个醉鬼,她就会看到了么?你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么?” “堂堂七尺男儿何患无妻?这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为了一个女人却自轻自贱若此,你的骨气呢?你的骄傲呢?武绍谦,你这样的行为,就是一个懦夫,一个真正的懦夫!” “呵,呵呵……” 武绍谦撩了撩眼皮却是讥讽的笑了:“本世子就是懦夫,那又如何?便是懦夫也好过你这个忘恩负义,两面三刀害死自己原配妻子的小人!世子?呵呵,你以为本将军稀罕么?你不是还有儿子么?既然如此,把你这宝贵的世子位置留给他们不就好了,又何必给我?” “哦,本将军忘记了,那些人可都是姨娘贱生的庶子,既没本事又上不得台面,堂堂的武候爷自然是看不上了。可惜啊,你续娶的那个却是这么多年也没给你生个嫡子出来。果然坏事做多了都会有报应的。” “武元正,我看你就取错了名字,像你这样的人又岂配得上元正二字。像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本将军?你真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么?我告诉你武元正,人在做,天在看!我虽不能亲手弑父,可你也绝逃不掉报应的!”男子眼眸之中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你在胡说些什么?武绍谦,你娘之死只是个意外,没有人想她死,本候承认对你娘疏于照顾,可本候……” “可若我娘不死,你的新欢又怎么进门呢?让我猜猜你当初是怎么害死我娘的?是给她下药是不是?就像你给我下了药,阻止我去齐洲一样是不是?你害怕那个人的女儿进武候府,所以你才千方百计的破坏阻止是不是?” 若非是他在他茶水中下了软骨散困着他,生生将他关在府中两个月,他又怎么会来不及赶去齐洲救她? 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会发现后面的一切?若可以他宁愿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痛苦,只感觉活着亦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哪有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质问老子的?我看你还真是醉的不醒人事。来人端醒酒汤来,给本候将醒酒汤给他灌下去。”武候爷脸色阴沉至极,气到胡须都在颤抖。 武绍谦却只阴冷的笑,一双眸子都染着血色:“武元正,你以为你狡辨就会有用么?你以为我就会相信你么?那证据还摆放在你书房的暗阁之中吧?可笑你还能说的如此大义凛然?我娘最错的就是瞎了眼,信错了人。信错了你也信错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女人,你们当真是好,骗了她那么多年。我告诉你,你们总会有报应的,总会有报应的!” “不是这样的……” 武候爷身子一僵还想再说,武绍谦却是早已摇晃身子甩袖而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了武候府。他漫无目的的踉跄行走在路人潮涌动的大街,不时的碰到路上行人惹来抱怨声声,他却是恍然未觉。 泛着血红的眸子里透着些许迷离,脑子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着。挥不去的都是那在书房之中看到的画卷,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去调查?又怎么会想到一查会查出这样多的事? 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居然被人蒙骗了那么多年? 那一桩桩一件件,多么的可笑? 可笑他想要倾心守护的人,却是害死他母亲的仇人之女?那两张脸在脑海之中反复交替,她们曾经让他那么的信任,可到最后换来的只是一场骗局,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顾若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娘? 洛无忧你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嘭—— 武绍谦反复呢喃着那两句话,脑子因着那反复交替的画面却是越来越疼,几乎像是要炸开一般,最终,却是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姐,您看,那好像是武候世子!” 医馆门口,刚走出来的林婉微一愣,顺着丫鬟的视线看去。看着昏倒在墙脚的男子脸色微变,疾步下了台阶,上前查看了一下道:“小蝶小雨,先帮我将他扶起来,我们带他去医馆,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太好。” “武世子该不会是喝醉了吧?瞧这一身的酒味儿,这大白天的喝酒还喝得这么醉熏熏的,倒地就睡,他也不怕万一遇上抢匪谋财害命么?” 小蝶瘪嘴:“小雨你以为羽林卫是做什么的?哪儿就来那么多的抢匪了?就算有好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又是青天白日的,谁敢那么明目张胆的谋财害命啊?不对,害命不敢,谋财那就不一定了。” “好了你们别说了,看他痛苦的样子,好像不止醉酒这么简单。赶紧的把人扶过去,请大夫过来给他看看吧?”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林婉微吩咐了一声,和两个丫鬟一起合力将武绍谦扶了起来,三个女子扶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却还是有些吃力,一路扶进医馆厢房隔间之中,已累得满身大汗。 “小姐还是奴婢来吧?您先休息一下,你身子弱可千万别累到了。”小雨看着林婉微有些苍白的脸色颇有些担忧。见林婉微不说话,再看一眼武绍谦小蝶恨恨地瞪了一眼小蝶,都是这个丫头咋呼,要不然小姐也不会累成这样了。 “我去催催莫神医赶紧来给世子治治。”小蝶吐了吐舌头,她又不是故意的好不好?谁让小姐一颗心系在武世子身上呢?便是都城里已传的热火朝天,小姐却都如泰山压顶色不变。 依如既往的相信武世子,也相信洛小姐。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亦或是坏事,只但愿事情真如小姐所想,所相信的一般才好,她可不想看到自家小姐伤心的样子。 林婉微未去看两个小丫鬟的眼神交流,只专注的替榻上的男子擦拭着脸上汗水和污渍。此时榻上的男子看起来无比的憔悴,俊逸的脸庞之上的神情很痛苦,亦带着几分的所扭曲不安。 与之那日突然从天而降,如天神一般救了她的那个男子一点不同。没有那般的俊逸甚至没有半点那样凛凛的风采,然而紧蹙的眉宇,痛苦的表情,却是让少女心中平静的心湖奇异的掀起阵阵波澜。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喝的这般酩酊大醉?又为何会这般痛苦?他唇畔不停的翻动,又到底在说着什么? 林婉微思索着,直到探试汗责的手突然被握住方才一惊回神望去,却才看到那床上男子原本紧闭的眼眸不知何时撑开了一条缝儿。 武绍谦便自那般定定的看着她,他的眼睛依旧泛着红红的血丝,脸上表情痛苦之中多了一丝迷茫,那眸光仿佛一汪幽幽的千年古井深潭,迷离恍忽之间却又似氤氲着无尽的汹涌波涛。 恍若惊涛骇浪骤然袭来一般! 第578章 必输之赌婉微犯病 武绍谦的眼神太过复杂,林婉微看不清那波涛之中到底有着什么,然而越看不清,她却越是想努力的看个清楚明白,那眸光就像一个深渊带着无尽的吸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走。 让她根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然而,就在这愣神的片刻,榻上的男子却是陡的坐了起来,伸手一拉便将眼前的女子拉进了自己的怀中。长臂紧紧环着女子纤瘦的身体,像是要将人生生勒断气一般紧紧的抱着。 站在一旁的小雨被男子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张大着嘴惊叫了一声竟是忘记了上前将人拉开,将自家小姐解救出来。 便是向来沉稳自若的林婉微亦是被吓了一跳,两人紧贴着的身体没有一丝缝隙,男子带着熏然醉意的气息也随之窜进鼻翼,让她双颊浮上两抹红晕,火辣辣的滚烫。 活了十五个年头,这还是第一次与男子如此的又近。 又怎能不羞涩? “武世子你……” 虽然他们已然订亲,可如此亲近却仍是于礼不合,林婉微蠕唇开口,并伸出手想要将他推开,耳边突然响起的低沉轻喃声,却让她整个人都彻底的僵滞。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忧,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不要嫁给他,求你不要嫁给他,你说过你会等我,你答应过我做我的新娘你忘记了么?无忧,我为你种的栀子花已经开花了,你答应我等到栀子花开我们就成亲的,不要离开我……” “不要,不要离开我无忧,不要离开绍谦哥哥……” 男子呢喃着哀求着,他突的松开女子,伸手捧着少女的脸,眼中满满都是爱恋和祈求,他的手指轻轻的落在少女的脸颊之上,描摹着少女的眉眼五官。这是他的无忧,是他的无忧。 可为什么他们之间就会错过了? 为什么他们之间那么美好的过去突然间全都不见了?为什么他们之间会突然横着那么多无法跨越的鸿沟?为什么会有赐婚?为什么会有那仇恨? 谁能告诉他到底都是为什么? 是不是若当初他赶去了齐洲,他们之间就会不一样了?就不会如这般的错过?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人会那样卑鄙的对他下药。他拼命的想要赶过去,他想尽了办法。 可最后却只是徒劳…… 林婉微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目光是那样深情缱绻,是那样的痛苦留恋,又那样的挣扎矛盾,亦是那样的哀伤难过到近乎绝望。那样的眼神哪的只轻轻的一个凝望,便让人心都揪起来一般的替他心疼的同时,却又有种如黄莲般的苦涩在心中一点一点一席卷漫延! 又怎能不苦涩? 他的眼睛明明看着自己,眼瞳之中亦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可他的嘴里却是喊着无忧的名字。那低沉哀求的话语落入耳中,让林婉微清瘦的小脸脸色有些发白的厉害。原来在他心中的人真的是无忧?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不是么? 当日宫宴之上他为了无忧与北越太子相争,他们之间有过婚约,若他的心里没有无忧,又怎么会这样做?只是她却自欺欺人的以为,那都已经过去了。无忧有了容郡王,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可她到底错了,即使无忧有了容郡王,即使他们关系结束,可并不代表他对无忧的爱也已随之彻底结束。 武绍谦他,还爱着无忧! 爱得如此深刻也爱得如此痛苦,爱到竟会将她错认成了无忧,爱到竟然那般低声下气的哀求。 女子嘴角浮上一抹苦笑,却不知是该为男子的痴情感动,还是该为自己的遭遇而感到悲哀。眼前这个男子从那日出现解救了她,便自此走进她心里,搅乱了她曾平静如死水的心。 与他定亲并非只为保全女子名节。 祖父曾征求过她的意见,她明知他的从前与无忧的过往,却还是点头应下了。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可谁曾想,今日她却才明白,她的未婚夫她爱的人心里却一直装着她最好的朋友! 这一场赌局的结果,她或许不是未曾意识到,只是她却心存侥幸。还是愿意押上自己的一辈子去赌那一线希望,赌那一份她想要的幸福。 然则,她却未曾想到,这场赌局从开始便注定了她必输的结果! 又怎能不觉得苦涩悲哀? 蓦然间心脏仿佛被针扎似的刺痛和酸涩,苍白的脸庞血色尽失,呼吸也是越见急促了起来…… “小姐,武世子你放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的,你快放开她,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你别吓小雨啊小姐,小姐……” 林婉微的异样终于让小雨反应了过来,小丫头脸色也是瞬间惨白如纸,冲上前便用力的将武绍谦的手强行掰开。看着自家小姐眼帘半眯,难以呼吸到嘴唇都有些发紫的样子,声音里已带着浓浓的哭腔。 刚走到门外的莫寒与小蝶亦是蹙眉加快了脚步。 “别动她,让他先躺成到那边的榻上,要不然她会很危险的。”莫寒蹙眉忙让两个小丫头将林婉微扶去了另一张软榻之上躺平,接着开始诊脉施针,也未有时间理会其它。 林婉微与洛无忧的关系他自然是知晓的,便是替她诊治也是无忧特地关照过莫寒的,否则以莫寒现在的身价,绝不可能轻易请得动他。而莫寒也一直尽力替林婉微调养。 然则她身体先天心脏缺失,根本没有办法治好,只能缓解。这是一个让人很无奈的事实,医者可治病救人,却也不是每一个都能治好,更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恢复健康人一般的体质。 尤其是先天不足之症,最是难冶。 莫寒脸色肃穆,手中银芒飞舞下针极快,两个小丫头脸上满是担忧之色都围在一旁,不停的祈求着佛祖保佑自家小姐能化险为夷。自得莫神医诊治处小姐已好久不曾发病了。 可没想到今日却…… 小雨想到此不由松开合什的双手,愤恨剜着武绍谦,若非是他小姐也绝不可能犯病。都是他的错,明明已与自家小姐定了亲,却还一门心思想着洛家小姐,甚至当着小姐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刺激小姐。 真是可恨至极! 武绍谦却是还有些怔愣,根本未曾看到小雨愤怒的眼神,他的手亦还伸在半空,眼眸之中却是多了一丝清明之色。看着躺在榻上双眼紧闭的女子,那张脸庞不知何时走了样子。 明明他看到的是无忧,竟在何时变成了林婉微?武绍谦俊逸的脸庞之上脸色僵硬冷沉,想着自己刚刚的所做所为,揉了揉发胀宿醉后泛疼的脑袋,看来他真的是喝得太多了,竟然会把林婉微错认成了她。 “莫神医,林姑娘她怎么样了?” 看莫寒收针,武绍谦也翻身下榻走上前去询问。林婉微的身体不好他自然知道,说到底她亦是因为他而受了刺激,他自是不能不理。 莫寒抬头瞥了他一眼:“她已没事了,不过她身子弱需要安心静养,我们还是出去说吧。小雨,小蝶,你们好好照顾你们小姐。” 武绍谦沉默,随着莫寒一起去了外面。 医馆之中前来看病的人不泛大家权贵,身份之高者都有。因此为了替病人治病方便的同时也替病人保守隐私,在医馆之中设了不少的隔间。 莫寒随意打开一间走进去,替武绍谦倒了杯茶放在桌上,看着眼前神情憔悴的人道:“武世子,林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她的身体状况你应该知道,她不能受刺激。若是这样下去,不止会影响她的病情,还随时会让她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今日谢谢你。” 武绍谦只点头,神情却是有些恍然,莫寒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武绍谦于师妹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当日的烟雨楼师妹被劫持,他便是拼着受伤违抗军命也要救师妹。 可如今师妹与容狄已经有圣旨赐婚,绝不可能更改。 想到此,他幽幽一叹,心中竟是生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用谢我,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份。就如同你是将军,战场杀敌保家卫国也是你的责任。不过有句话虽不当讲,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武世子,这世上有些事未必就能都如我们所愿。该放开的时候终究是要放开的,有时候放手,也是放过自己。林大小姐她是个好女孩,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在提醒他自己? 莫寒苦涩的一笑,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如今这情形当真是让人无奈又担忧。林婉微因此而犯病,师妹知道只怕是又会自责担心了。只是这件事他到底还是得告诉师妹一声,林婉微身子太弱,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她会更加的自责。 说来也是,这林姑娘喜欢谁不好,却就偏偏的喜欢上武绍谦? 当真是冤孽…… 武绍谦眼看着看着莫寒背影消失,看着那门被缓缓的闭合,脸色带着些许的阴沉,眸中满是痛苦不甘之色。 而沉浸自己心绪中的他,却是未曾看到,在那厢房门关闭的同时也有人一双眼正透着渐渐闭合的厢房门看向他。 那眼眸幽幽的,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 带着无尽的寒凉与冷漠。 第579章 寒濯威胁情字难逃 昏暗的房间里,少女腕间一条长长疤痕不停的溢出鲜血,那艳红的血色一点点流进桌上的玉碗之中,随着那浓绸的血液流失,洛无忧的清绝的脸庞也是一点点的变白。 恍然间已是惨白如纸。 “主母,这样下去不行,您的身体真的会受不了的。我们还是再想其它办法吧?我相信一定还有其它办法可以让九天明月心化形。”寒濯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比之洛无忧好不到哪里去。 接连多日失血,他眼看着主母每日取血一碗,血液流失的同时损伤的是她的身体,这让主母本就本就纤细的身体也因此更加的瘦弱。那脸上的颜色失了平日里的红润,苍白白至极。 每看到主母取血的一幕,他心中就堵得慌! 洛无忧将伤口处理好,手掌撑在桌面撇头看了一眼寒濯:“寒左使,别忘记你的职责,你知道的,一旦化形开始就不能停下。否则就会前功尽弃,难不成你想让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那我那么多血岂不是白流了?” “这些日子我让红锦准备的膳食中大多都是补血气的药膳。还有特制的补血气的药丸,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虚弱一点这是正常的反应。对了药呢,把药给我,我吃了药再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洛无忧虚弱的笑了笑,脑子有些晕眩,却是将手伸到了寒濯面前,寒濯连忙将药拿了出来递给少女服下。伸手想要扶少去出,却是被少女拒绝。 “别弄得我好像虚弱到走路都需要搀扶了一般,你先去忙你的吧。”洛无忧摇头,不过失了血脑子有点晕,哪就用人搀扶了。 “主母,您不能再这样下去,属下已调集了大量的人手查阅医书,至少您得好好休息绝不能再熬夜了。您放心他们亦都是杏林高手,他们一定会尽力查找那方法的。主母您既然那么想要九天明月心化形,就必须好好保重自己。否则,属下怕您若真有个什么,就算它化了形,主子也是绝不会用的。” “若您不听属下的,属下便只能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主子。”寒濯脸色格外的冷沉,惊惶之中竟是不惜说出了威胁的话。还不到十天,眼看着主母一天天的失血,身体已有些无法负荷。 可主母还要每日挑灯查阅医书典籍,想要找出炼药的方法。他实在是怕这样下去,九天明月心还未化形,炼药之法还未找到,主母却就先出事了。 主母那就是主子的命。 若主母出了什么事,主子命都没有了还要九天明月心有何用? 洛无忧坐在软榻上休息了片刻,那脸色稍稍恢复了些,因药力作用晕眩也很快消退下去,她抬头凝视莫寒片刻,有些微愣,似没想到寒濯居然也会这样子威胁她? 告诉他主子? 他主子现在在极北之地,不能有任何的打扰。 他倒还真是会抓她的软肋! 洛无忧满脸无奈:“我知道了,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下去做你的事了,不用再担心我了寒左使。就像你说的为了九天明月心,我会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有你找来的人还有师父和师兄帮忙,少我一个也没有什么关系。” 寒濯得到少女的答复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心的走了出去。洛无忧却是又休息了一会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影子微微一叹,难怪寒濯会出言威胁了,她的脸色看起来的确很差。 给自己脸上涂上了胭脂,掩去了脸上的苍白,刚放下,红锦剪秋二人便走了进来。梳妆台的前的少女,面色恢复如常,只那眉眼之间还带着难掩的疲惫。 红锦看得有些心疼:“小姐,您看起来很疲惫,可千万不能再熬夜了。要不然熬坏了眼睛熬坏了身子奴婢可没法向夫人交待。” “行了,管家婆我知道了,别说这个了,你手上拿的那是什么?哪儿来的贴子?是不是婉微送来的?还是素卿回来了么?”洛无忧瞟向红锦手中的贴子,不由转开了话题和视线。 “回小姐,林小姐那里一直都没有回贴,今日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去林府里打探了一下,听林府的下人说林小姐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沈府里沈小姐昨日刚回来,原本说好今儿要过来的,却是被皇后娘娘宣进宫了。” “这贴子也是宫中送来的宴贴,说是宫中要举行赏花宴,让小姐前去参加。想来沈小姐到时也定会去,小姐便可见到沈小姐了。”红锦将那宴贴双手递给了洛无忧。 又安慰了一句:“小姐不用担忧,林小姐她总是会想通的。”本来此事就与小姐无关,小姐与武世子早无瓜葛。那他要喜欢自家小姐关小姐何事?这点林小姐当早知才是。 如今却是一再拒绝小姐探望的好意,难不成她这是因此便怨恨上小姐了么?若真是如此那林小姐也太过没有道理。红锦想着一再被退回贴子,不由有些心生不满。 洛无忧并未接话,打开宴贴看了一眼赏花宴的时间,却是在三日后。 只是她不曾想到,还未等她见到林婉微与沈素卿,却是先接到了宫中的赏花宴贴。这发出宴贴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后娘娘,南宫景璃的生母,皇后傅氏青莲。 今年的百花盛宴因着三山五岳受灾并未举办,如今都城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据说皇后娘娘便也来了兴致,便决定三日后在凤梧宫中举办赏花宴。 为此特邀了各世家大族的小姐。 洛无忧可谓是风头正盛,这宴会自是少不了会让她参加。拿着那封宴贴,洛无忧却是轻蹙了眉锋,陡然间又想到了容王所说的话。皇帝召见容王爷,其意已再明显不过,如今这赐婚圣旨刚下没多久。 这位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便给她发来了宴贴。 还真是,风雨欲来。 然则时至今日,她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让她最担心的却并不是这皇后娘娘发来宴贴的用意。而是林氏婉微,师兄还为她之事特意的来了一趟洛府。 她亦不曾想到,事情便如此的巧合。 就在那日她被劫持后,武绍谦醉酒竟是巧遇林婉微,还把林婉微当成了她导致婉微的病发。按照师兄所说婉微无疑已经对武绍谦情根深中,这也是她最担心的情形。 她发病本当去看她,不过怕她受到刺激她便忍了几日。前两日让红锦送去了拜贴,却是被退了回来。如今见到不到她人,她也不知她到底如何了?所有关于她的消息也大都是从大师兄那里得来的。 那个出尘脱俗的女子,她是真心喜欢,亦是真心想与之相交的,却不曾想,她们之间也会走到这一步。终究世事难料,便是再出尘脱俗的人也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洛无忧脸色微凝,眸中泛着凌厉的冷芒,说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相神秘的白发黑衣人。若非是她在暗中挑拔布局,她与婉微之间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婉微身子极弱,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怕是她亦无法预料! “剪秋,你派人打听下李家小姐的病好了没有?看一看李府那两母女可有开始动作了?既然她不现身,那便逼她现身。这次我一定要把她抓出来!”洛无忧声音极冷,暗中监视了多日,那人却是根本未曾在洛府再出现过。 想来是躲在暗处看戏了。 她本打算等她主动现身,可现在她不想等了。与其守株待免,不如主动出击。她倒想看看,这个人她到底是谁? “是,奴婢会吩咐下去的,到时候一定会好好的给她们添一把火。想来李小姐也会很乐意报这个仇的。刚好这次的赏花宴亦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到时候她也想看看,三小姐气急败坏,美梦彻底被粉碎的绝望样子。 剪秋笑了笑,不止小姐,就连她们也想把那个人抓出来。那个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也是威胁到了小姐的人。她就像是躲在草丛中的一条毒蛇。 若是不把她抓出来斩草除根,又怎么能让人放心? 剪秋离开了无忧阁,洛无忧压下心中的烦燥情绪用了膳,便带着几个丫头出了院子,去的地方却是松柏院,洛秉书的院落。 “奴才参见郡主。”玉林正坐在门边儿打盹,见状一个惊醒忙上前见礼。 “起来吧,父亲在吗?” 洛无忧挑眉淡淡的道:“听说最近父亲心情不太好,也不曾出门,所以本郡主特意过来看看,也好尽一尽做女儿的孝心。”一句话直接堵了玉林的后路。已过去多日,洛秉书一直避而不见。 他以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去么? 玉林一滞:“回,郡主,老爷正在书房,奴才这就去通报。” “不用了,本郡主自己进去便是。” 洛无忧说着已迈步直接走向书房,玉林想拦却是没敢动手,如今的大小姐可不是他一个奴才敢拦的,尤其是看红锦瞪来的凶狠目光,玉林刚伸出的手便蓦然缩了回去。 书房的门紧闭着,却被红锦一下就给推开了,阳光撒进昏暗的空间里,洛无忧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蹙立在墙边的人。洛秉书背对着众人,听到开门声沉眉微愠转头正要喝叱。 却在看到那个少女时,满腹怒气终究强压了下去:“无忧你这是做什么?不经通报私闯为父的书房?你眼里可还有为父?” 洛无忧挥退了婢女,迈步走了进去:“若女儿眼里没有父亲,您觉得我现在会在这里出现?父亲,三日之期早过,父亲却依旧没把我想要的东西给女儿送过去,看来父亲您也同样没有把女儿的话放在心上。” “如今无忧亲自来取,不知道父亲又打算给是不给?” 洛无忧站在书房中央的地面,抬眼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嘴角轻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眼中却是幽深而沁骨的森冷寒意。 第580章 和离之书父女对峙 她给了他三日的期限,如今却已过去八日,他莫不是真以为就这样一直拖下去就能够蒙混过去?她还真是不知道,曾经堂堂的丞相大人,何时也变得如此的天真? 洛无忧面容含笑,说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尤其那森冷凉薄的眼神落在洛秉书的眼中,让洛秉书身子微微一僵,脸色也是变得极沉:“无忧,我是你的父亲,你就是这样对你的父亲说话的么?你这样做,你娘知道么?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又有没有问过烨儿的意思?” “你,真就觉得让他们离开洛府,就是对他们好么?为父知道对不起你们母女,可是为父没有选择的余地。为父这些年远离你们,忽视你们也只是想保护你们。无忧,以你的聪慧,为父想有些事为父不说你也能想到才是。”洛秉书压抑着心中万般情绪翻滚,眼神亦是复杂至。 “没有选择的余地?呵,呵呵……” 那声烨儿让洛无忧眸光更冷,那些话更让洛无忧大笑出声:“怎么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你又想告诉我些什么?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你想烧死自己的儿子是被逼的,你想处置娘也是被逼的,你下令责打我也是被逼的,你带兵前来抓我,眼睁睁看我受刑也是被逼的,就连……” 就连前世处斩烨儿也是被逼迫的么? 洛无忧话语微顿时,转瞬,声音寒戾至极:“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逼迫?又有谁可以逼迫你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洛秉书,到了此时你还想狡辨么?你又觉得面对一个冷血无情到,想要将自己亲生儿子活活烧死,想要害死自己的人,娘还会对你有任何哪怕一丝丝的期待么?你又觉得你还有何颜面对娘面对安儿?” “父亲?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觉得你自己配父亲这个称呼?洛秉书,本郡主不想和你废话,签下一纸和离书放我娘和安儿离开。否则的话你该知道我有的是手段,若不想已倾塌成庶门的洛府再次风雨飘摆一点点瓦解消失,现在,就给本郡主签下和离书!” 少女清冷的眸光仿佛利箭一般直射向高大的中年男人,那个曾让她期待能给予她父爱,却是一手造就娘悲惨命运也造成她悲惨命运的人,他所做的孽,那一幕幕还仿若昨日才发生,他居然就忘记了? 此时此境,他又有何脸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为父真的铁了心要处死你娘烧死安儿,你以为你会有机会救他们?” 洛秉书胸口剧烈的起伏怒喝了一声:“当日之事你身边的嬷嬷丫头亦知道的一清二楚。以你的聪慧为父不信你会想不明白。我知道你恨为父这么多年来对你们娘俩不闻不问。可你又知不知道,为父这么做,也只不过是想保护你,保护你娘罢了?” “……”洛无忧只冷笑不语。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有些事,今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你想报复为父报复整个洛府,为父都没有意见。可唯一只有这样东西为父绝不会答应。” 洛秉书声音冷硬,看着少女脸上的哧笑,肃穆的眼中透着几分挣扎。这些事他本不想告诉她,一直想要避开,可无忧对他的恨却太深。转身,他却是走到书桌旁拿起了一个木匣,强塞进了少女的手中。 洛无忧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沉甸甸的匣子却并未打开,而是将之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压下脑中的晕眩感。 她冷冷的瞥向洛秉书:“好,你说,本郡主今天给你机会,把你想说的通通说出来。我倒是要好好听听,你到底能说出什么样的狡辩之词?又能编出什么样的精彩故事来为自己开脱?” 少女唇边勾着一抹嘲弄的笑,广袖之下的手却是微微纂紧。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他也会想要保护她们?若看着他们被害被欺凌也算是一种保护,那这样的保护她与娘还真是不敢要! 洛秉书看了看少女,许久方才开口:“为父知道现在说这些,你会觉得很难接受,也会觉得为父是在替自己开脱。可是这世上没有一个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无忧,你娘是为父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子。当年为父贬妻为妾,另娶他人为世人所唾弃。所有人都觉得为父是为了攀权附会。” “只是却没有人知道,为父与你娘是两情相悦。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娘时,为父正在调查一件案子,追查凶手一直到城外小叶山,却就是在那里看到了你娘。当时她穿着一件素白的纱裙,素雅的就仿佛误落人间的仙子……” 洛秉书坐在洛无忧的对面,声音带着几分的缥缈,眼神亦有些幽远,恍然间似乎陷入了过往之中。 那时他地方任期未满,便被皇上调入都城天子脚下,时任秦都知府。他乃乾元元年的新科状元,金殿高中,御笔亲封,又外放不到五年就被调入皇城,位列朝中正四品大员。 可谓正是少年得志,春风得意之时。 便就在那时他与若兰相识,相知,进尔互许终身,他亲自上顾府提亲。顾若兰彼时乃顾家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顾家答应求亲的唯一条件便是成亲后不许他纳妾,他心仪佳人并未有太多顾虑。 便当着顾家人的面,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母亲知晓后自是有些不喜,却也未有说什么,因着顾若兰温婉大气,性子也极好,嫁入洛府之后,婆媳关系虽并不算很融洽,却也相安无事。那两年里他与若兰也可谓是琴瑟和谐,恩爱有加。 只是,若兰一直未有身孕,终是惹来母亲不满。 这或许就是命运转折的开始,母亲提出要他纳妾,替洛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做为一个母亲娘的要求并不过份。母亲自小辛苦将他拉扯大,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她的想法他可以理解。 可他早对顾家有诺再先,亦对若兰有诺再先,他自然是不同意的。 那也是他第一次与母亲顶撞争执! 由于他坚决不从母亲亦无法,毕竟那时他们成亲才两年时间,若兰的身子也一直有请大夫调理。便连太医院的太医也曾看过,并无甚问题,他想那或许是亲缘还未到吧,等亲缘到了,孩子总是会有的。 等若兰有了孩子,母亲也便再无话可说了。 他便一直这样的拖着,可谁也不曾想就在此时,却发生了一件让他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而那件事却也改变了他,改变了若兰,甚至,改变了洛府所有人的命运。 那天深夜天色已很暗,他与若兰已歇息,可却在半夜接到了一旨密诏! 皇上要诏见他。 这本无甚奇怪,君上诏见臣子,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他只以为皇上是有何秘密的差要交于他去办。他为秦都知府掌着整个皇城治安,这也在情理之中,是以当夜他并未多想便进了宫。 而如他猜想那般,皇上的确是有密差交予他,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那样一件差事,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听完皇上的话后他到底有多么的惊愕。 他惊愕到整个人差点说不出话来,不知多久才回过神有些震惊呢喃的问:“圣上,您的意思是,要臣,要臣,娶永昭公主?可臣早有妻室。” “朕知道,然朕还是要你娶永昭为妻。” 帝君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字字镇重如雷:“洛爱卿,此事兹事体大。朕挑选了很多人,整整七年时间才挑中了你,朕只相信你,而此事也只有你才能办得到。朕要你娶永昭成为附马。” “但朕并不会去你的官职。你依然会是秦都知府,朕要你接近永昭,替朕查找出真正的静旋公主的下落,并且替朕引出永昭背后之人。洛爱卿,你切要谨记,此事关乎整个大秦安危,你不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不管是血脉至亲,妻子老母都绝不可吐露半字!” 帝王的眼神无尽冰冷,他的心却是由震惊跌至谷底。 那一刻他的确是震惊的,震惊到几乎无法言语,他做梦也未曾想到堂堂的一国公主,原来是假的。甚至于公主背后还有着巨大的暗势力,甚至有可能会威胁到朝纲安危。 让皇帝都如此的忌惮。 也在那一刻他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般春风得意,又为何会没有任何的背景之下却能晋升的如此之快?原来从他金殿高中之日,帝王便已选中了他,不,那时的他或许只是候选人之一。 将他外放便是为了查看他的能力,想要看他能否适任这个任务。 而最终,皇上终于还是选中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他的脑子里只是剩下一团混乱,他不是没想过拒绝,可是,他知道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在皇帝将那秘密脱口之时便等于切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普天之下,莫非皇权! 皇上可以将他一朝捧起,让他平步青云。亦可以将他打进地狱,若他拒绝对整个洛府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一场巨大的灾难。这样的事皇上绝不会允许有多余的人知道。 到那时母亲,若兰,他,一个都逃不掉! 他早已没有选择!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夜改变,他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天三夜,却还是做出了那个无奈的决定,而除了接受,事实上他早已没有别的选择。 那之后他找到母亲主动提出纳妾,在那之后一年的时间里,他纳了五房妾室入门,五房妾室都由母亲挑选。他无心去关心那些人到底是谁又长什么样子。他看着若兰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 却无可奈何! 然则他不能停下来,他必须在那之前让那些人进府,如此才可分散永昭的注意力,也可给若兰多一份安全的保障。 后来,他与永昭宫中‘巧遇’,外面传出永昭对他‘一见钟情非他不嫁’的流言。 只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安排。 第581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所有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顾老爷子那时也因为触怒圣颜被打入天牢,若兰第一次开口求他,她愿让出正妻之位离开洛家。只求他能救顾老爷子,他还记得那时她脸上的悲伤。他知道他应该放她走,只有那样她才能远离这个漩涡。 他纠结了许多时日,最终还是决定放她离开! 那一纸和离书他早就写好,却不想若兰因悲伤过度又急怒攻心而晕倒。他焦急请来大夫,可大夫把脉之后,却告诉了他一个让他兴奋无比,却又让他陷入更加痛苦纠结的消息。 若兰她怀孕了! 他一直想要的孩子终于来了,可她却来得太不是时候! 初为人父的喜悦,现实的无奈,让他陷入天人交战之中。那是他最爱的女人还有他一直苦苦等了三年的孩子,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她们?他守在若兰床边许久许久,看着她苍白的脸,一直到若兰醒来。 原本想要让她离开的话,出口却变了样。他终究还是自私的想要将她留下来!那一纸还未拿出来和离书也最终被他收回袖笼之中。 后来,他娶了永昭成了当朝附马,顾老爷子也最终出了天牢,若兰由妻变妾心死如灰,却最终因为孩子而选择隐忍。从那之后她深锁倚兰院再未跨出过一步,亦不愿意再见他。 只她却不知,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他都会站在松柏院的楼阁之上。远远的看着倚兰院,即使看不到她的身影,也会凝望许久。 十二年,他周旋在几个女人当中,他暗中接近永昭几乎将整个昭园寻遍却也未找到真正的公主下落。永昭与他看似相敬如宾,实则却是貌合神离,他隐隐查觉永昭心里有另一个人,却不想那人竟是皇上。 这个秘密他一直紧守在心中。 他便奉着皇命一直打探了十年,他与皇帝设局想引永昭身后的人出来,然而永昭却一直无所动作,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皇帝的臆想。根本没有什么假的公主也根本没有什么暗势力。 否则怎么会十年也查探不出任何的消息? 他更曾想过,这会不会只是皇上为了想要将永昭驱离的手段,毕竟妹妹爱上哥哥,有违伦常天理不容。而永昭又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便自入洛府之后虽然她对他心中根本不屑,可是她却还是把持着相府的一切。 甚至,作出一副相敬如宾夫妻情深的假象来迷惑世人! 她的女儿却是更甚,自小便撺掇着姐妹欺负无忧,他看在眼里却也只能疼在心里,只因皇帝极其肯定,若永昭身后的人抓不出来,真正的南宫静旋找不到,那这个任务就不能结束。 他只能忍,忍了十年还是得忍! 直到那一夜他醉酒之后闯入倚兰院,强要了若兰让若兰怀上了身孕,直到那夜若兰生产,永昭等人施计陷害。他一直有派人关注着永昭的一举一动。自然也知道那个产婆有问题。 只是让他不曾想的是,他派出的人还没有动作,无忧却便就出现揭开了产婆了阴谋,并最终让安儿平安的出世。而那个由洛仙儿买通的产婆也被永昭灭口。他极怒之下命人将产婆暴尸。 与之同时,无忧的突然改变让他惊异,也更让他担忧无比,她的改变只会给她和若兰母子带来更多的危险。永昭那个女人藏的太深。他不能不担忧。 然则随后发生的事却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 无忧在宁心院里被他杖责命悬一线,他第一次求到皇帝面前。 那一粒清心丸仅凭璃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那么快捷的拿到?他不知道这其中皇帝做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这其中绝不那么简单。 相府之后接连出事,那埋下巫盅娃娃的人谁都以为是洛明溪,只有他知道不是。那真正埋下巫盅娃娃的是皇上的人,这是一种试探,十年无所进展,皇上也终于忍不下去了。 于是皇上开始另辟蹊径。 而这个蹊径却是无忧,他要为永昭找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既然暗中打探查不出来,那就找个对手将她逼到穷巷。那只是一场戏,一场做给无忧看的戏,他当时就躲在不远处看着。 只是他也未曾想到事情会再一次出乎意料,无忧悲极伤人怒叱永昭,而后容郡王出现,安儿被带走,随后一空又出现在相府之中。这个试探的结果让皇上很满意,于是,宫宴之上,他奉命带无忧入宫。 也是那场宫宴之上,无忧正式走入皇帝的视线! 若可以,他真不希望无忧被皇上选中,否则她后面也不会经历那么多的苦难,更不会变成倾国妖女,受了那么多的苦。行刑那日,他依旧看着,他知道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可那是他的女儿,他和若兰的女儿。 那么瘦弱的一个女儿家却生生被伤成那样! 他不是不想出现,只是他不敢出现,也没脸出现在她面前,如果不是他一直查不到,完不成皇帝交代的任务,她就不用承受那般的痛苦! 那瘦弱的身子血淋淋的一幕,直到现在想起都会让他瞳孔紧缩…… 洛秉书回神,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沉声道:“无忧,为父知道你恨为父,你想怎么报复为父都可以,你罢为父的官,为父不阻拦,只要你开心就好。但是我绝不会让若兰,让安儿离开!” “如今一切都已过去,相信爹,爹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们。”十几年隐忍他早已厌倦,便是无忧不这般做,他也打算肯折子辞官。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只想和若兰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补回这十几年对他们母女的亏欠! “补偿,你要怎么补偿,你说了我就要信么?不愧是当朝丞相,故事编的还真是精彩。我倒是觉得你做丞相才真是屈才,当去做说书先生才对。能编出这样赚人热泪的话本子,当真不愧是丞相大人。” 洛无忧紧紧的崩着一张脸,双手紧纂,指甲都已嵌进了掌心,她双眸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男人:“我告诉你,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绝不会!你不想签和离书,不想放娘和安儿离开,我自有的是办法让你签下。” 少女说着突的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洛无忧方走出书房,喉头便泛起一股腥甜,丝丝艳红自唇边溢出,她一双眸子里却是翻滚着幽暗戾气,脚步有些虚浮中一个踉跄,她以手撑在墙壁方才稳住了身形。 晕眩的脑海,不停回荡着的却是洛秉书说过的话。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他一定都是骗她的,若真是如此那为什么前世娘会一尸两命?他又为什么会亲手掷下那斩令箭杀了烨儿? 他说的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拂袖擦去唇边的血渍,她出了院落,红锦与剪秋正在院外等着,看少女那冷硬至极的脸色,两人都是无比的担忧。看向那松柏院的牌匾之时,更是透着无尽的愤恨之色。 院落之中,洛秉书尚站在书房门口,一直静静的看着少女的背影。脸上满是无奈和心疼。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终于吐露了出来,却并没有让他有片刻的轻松。反而让他心中更加的沉重。 无忧对他的恨,太深,太深…… 深到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得到她的原谅。 “玉林,将这个给大小姐送过去,告诉大小姐,这些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是的老爷。” 洛秉书将手中的匣子递给玉林,看玉林离开,他转身亦是去了宁心院中。宁心院里的万年青依旧葱翠碧绿,只那院落之中却是清静了很多。 洛老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丫鬟婆子也被遣散了一部分,洛秉书到的时候,吟霜与林嬷嬷正喂洛老夫人服药。老夫人身子显得很清瘦,连颧骨都高高的凸了起来,眼窝也有些凹陷了下去。 因着中毒又接连受到打击,虽经章太医治调理有些轻微中风的身体已然恢复。然而,如今老夫人身体却是大不如前,那手都是不时的无法自控的微抖着。 “孩儿见过母亲,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就是。” 洛秉书伸手接过了林嬷嬷手中的药碗,摒退了下人,将一碗药喂老夫人喝下,又拿出锦帕仔细的替老夫人擦了擦嘴角:“母亲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不就是那个老样子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洛老夫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如今洛府垮了,我老婆子也就这个样子了。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为娘的如今也别无所求,活了这大半辈子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世人一生追逐名利,可谁又知那富贵名利却都是过眼烟云。” 老夫人声音里满是叹息和失落,谁曾想曾经辉煌的洛府居然就这样倾塌了呢?而这一切却都还是出自她那好孙女儿的手笔?若非当年将顾若兰由妻贬妾尚了公主,洛府也不会那么快走上辉煌之路。 可短短十三年那辉煌却被顾若兰的女儿她的孙女儿一手终结。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母亲不必担忧这些,还是好好的将养身子为要。”洛秉书沉默半晌将空空的药碗放在一旁,道了一句。老夫人所思他甚明了,辛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好不容易做了官,风光了。 临了,却被贬回布衣平民不说,还背上一声的污名。 母亲她又怎能不失落? 只是于做官他已实在无甚心思,皇帝也曾诏他进宫,只是却被他拒绝了。他的好女儿一手策划了这么大个局,好不容易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也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若这般能让她消气的话,他也是乐意的。 “可是无忧还是不肯原谅你?” 洛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叹:“她不是说会接若兰和安儿回来了么?几日前我让吟霜去了她院儿里,不过想来她是误会老婆子会向她开口求情。所以未曾来过,雪姨娘是来我院里求过为娘,可为娘老了,也不想再操心这些了。由着他们去折腾吧,为娘活了一辈子也算是看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各人有各命,上天早就注定好的。 “说来也难怪,那样的事儿换作发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也都不可能会接受得了,更何况她还为此遭了那么多的罪。你也不用急,凡事慢慢来,若兰是个识理的。娘想她会理解你的。届时,你再好好的向她解释吧,另外,秉书你也当去一趟顾家了。”说着叹息了一声。 老夫人看着儿子颓废的神情,终是不忍心开始支招儿。 第582章 如何安置情何以堪 去顾家解释? 洛秉书先是一愣,继尔却是心中苦笑,这他不是未曾想过,只是顾家中人恨他入骨,比之无忧来也不差多少,想想在齐洲自己被打得抱头鼠窜的样子。他若去顾家解释,只怕顾家大门进不了不说。 岳母大人不拿把刀砍他都算是轻的了。 “堂堂大男人,当能屈能伸,这么多年你都熬过来了,如今不过是再多受些委屈,又有何好惧的?” 洛老夫人轻叱了一声,又道:“想要无忧与若兰释怀,只怕是还得从顾家着手。秉书,这是你我母子欠她们母子三人的,到时为娘便和你一起去,为娘便是豁出一张老脸去求,也定会帮着你将事情解释清楚的。” 这件事永昭进门之前,秉书权衡再三还是告诉了她。当年那种情况下做出那样的选择,实属无奈。而后来若兰深锁宅院,她觉得也好。 这样也就能够尽量的不要将她们母女牵扯进来。 能少牵扯一个是一个! 谁让那件事儿太大,谁让皇上偏偏就选中了秉书呢?这些年她一直心惊胆战如履薄冰日日求神拜佛,还好的是十多年来洛府虽暗潮汹涌,可至少表面是平静的。这让她松了口气,她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平静下去也好。 可最终那平静却还是被打破,而那之后发生的事,她又何尝不纠心?好不容易如今永昭是被除掉了,可洛家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却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秉书考取功名不易,走到今天更不易。 可说到底,这些年看着儿子那个样子,她就算失落,又怎么忍心再逼他?更何况,皇家的事少掺和便少些危险,最好还是不要再掺和进去,这么多年来的提心吊胆,这是她唯一的明悟。 想想当年虽过的清苦一些,却胜在宁静自在!人啊,总是这样,总要在体会经历过后,才会醒悟。 洛秉书闻言脸上带着愧疚却是道:“母亲,此事儿子会解决的,您还得好好的养好身子,不用再替儿子操心,儿子还想着让母亲怡养天年,享天伦之乐,岳父大人那里我会好好向他们解释,只是儿子还有一事想怔寻母亲的同意。” 洛老夫人瞧着洛秉书的脸色,面色微微一滞:“秉书,你是想……将她们送走?秉书,这娘万不能同意,她们到底跟了你多年,还替你生下了子嗣,你若真这样做,那几个孩子怎么办?你不能……” “娘,这件事儿子已想清楚了。” 洛秉书微顿,犹豫了半晌咬牙道:“只是,有件事儿子一直都未告诉娘。孩儿……一直未曾碰过他们,如若娘不信,可以滴血验亲。孩儿心中自始自终就只若兰一个人。还请娘原谅儿子不孝,一直瞒着娘这么大件事!” “你说什么?” 洛老夫人一个震惊之下竟是从床榻上直接坐了起来:“秉书,兹事体大,你老实跟娘说,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当真从未碰过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擎轩还有明霞……” “儿子未曾撒谎,儿的确从未碰过她们。”洛秉书抬头直视洛老夫人,字一句的重复,他对顾家失信,对若兰失信,虽并非他本意,可到底还是失信了,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洛老夫人闻言却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缓了一下再保持不住那份平静,声音更是透着极致的怒哑:“那他们到底是谁的种?还有那洛仙儿洛灵儿呢?你也未曾碰过永昭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自己给自己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秉书你……” “还请娘原谅儿子。” 看洛老夫人怒不可遏的样子,洛秉书双腿一曲跪在地上道:“儿子心中自始自终就只若兰一个,儿子曾答应过她会与她厮守一生。儿子负她在先,又怎么还能做出那样的荒唐事儿来?至于永昭……”他的确不能用手段,可从始自终那都是一个局,她怀着目的嫁他,他怀着目的娶她。 便是那两人真有他的血脉,他也绝不会承认的! “你……” 洛老夫人气到嘴唇都在发颤,看着洛秉书满眼的不可置信,连皇帝密诏的事儿他都未曾瞒过她,可她做梦都未曾想过,她的好儿子,他居然瞒着她这样一件天大的荒谬事。 荒谬,的确是荒谬! 她心疼了整整十三年的长孙居然根本不是自个儿子的种,不止孙子不是,甚至几个小辈都不是,偏偏让她恨之入骨的两个才是。 “当真是荒谬至极,荒谬至极,你,你……” “母亲息怒,千万以身子为重。” 看洛老夫人气到双眼都在翻白,说话都困难,洛秉书忙起身替自家老母亲顺着气,“母亲,您有无忧还有安儿,您放心,儿子定会求得顾家原谅,一定会将安儿带回来,安儿已一岁半了,您还得看着他长大,好好的教导他才是。” “……”洛老夫人剧烈的喘息着,已是说不出话来。 屋中两人深陷在自责与震惊痛心之中,屋外一双眼也满是震惊的捂着嘴,撇了一眼四周,看到没有人,她惊惶的转身匆匆的出了院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天哪,这……不行,得赶紧的回去告诉姨娘才是,对,得赶紧的回去告诉姨娘……” 焦急之中那人差点被拌倒,却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她当真是没想到,不过是来给老夫人送东西,却就听到这么大一个秘密。 这简直太离谱了! 厢房之中,洛家母子两人却并不知晓,因着宁心院的奴婢一时间的离开,导致有人进入凑巧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好半晌洛老夫人才缓过气来,本就憔悴的脸庞更渐苍老了许多,她一把推开洛秉书,既痛心又失望的摇头:“罢罢罢,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你既已老早就盘算好了,我便是再气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有什么改变?此事你便自己安排吧,我也眼不见为净?” 洛老夫人说着躺回了床榻背过了身体,只觉得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疼,她的好儿子,时至今日居然告诉她这样一个事实,这简直就是在剜她的心哪。她一心盼着他替洛家开枝散叶,那样便是死后也有脸去见早逝的夫君。 却不曾想到,他的儿子却是做出这样的荒唐事儿来。 难怪这些年来对那些孩子他向来都不怎么亲近,女儿尚且罢了。包括连擎轩都是如此,却只有在安儿出世之时,方才露出那样的欣喜和疼爱,那是连擎轩出世时都不曾有过的欢喜之色。 她以为他与她一样,是因为洛府再得子嗣而开心。 却不曾想事实原来竟是如此可笑! 偏偏如今木已成舟,她不能让洛家血脉混淆,既非洛家的种,那自是要送走绝不能留下。可十几年的心血与疼爱,且不管多少,总是有付出感情的。却在一夕之间全都付诸于流水。 她怎能不痛心! 如今想来,只怕他十三年前找上她说要纳妾之时,便就打算好了。他等的就是今天,只要扳倒除掉永昭,再将那些人送走,他与顾若兰之间便也再没有阻碍,就可以再回到以前! 皇帝算计了他,可他又何尝不是在算计着以后? 她这个儿子,倒还真是深谋远虑!为了顾若兰,更是费尽了心思,居然能想出如此荒唐之事。 真是冤孽,当真是冤孽! ……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柳妈妈,是你听错了是不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这怎么可能?你个老刁奴,是你在胡说八道,轩儿霞儿怎么可能会不是老爷的孩子,这绝不可能!” 雪苑之中,雪姨娘脸色煞白拽着柳妈妈的衣襟愤声的质问着,她一双眼眸瞪得极大,眼球都几乎都凸出了眼眶,脸上更布满了震惊怆惶和浓浓的怒火。 “姨娘,是真的。您千万小声点儿,这都是老奴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绝然不会有半点假,除了大小姐和小少爷,府中其它的孩子都不是,姨娘,这件事儿老爷连老夫人都瞒着呢?如今老爷打算要将几位姨娘孩子全部送走。” “姨娘,您可不能慌,你得赶紧的拿个主意啊?”柳妈妈哭丧着一张脸,声音里还带着些哭腔,她也希望是他听错了。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些云里雾里,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没有听错,绝对没有听错。 那声音的确是老爷的。 老爷自个儿承认洛府的庶子女竟然都不是他的种。 这简直就是太荒谬了! 而他们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是瞒过了所有人? 是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想想其实不奇怪,五位姨娘先后进府,不到一年的时间,永昭成了洛府的主母。老爷来她们院儿里的时间本就不多,在那之后更是几近于无。 每次老爷来时都还会带着酒,别的姨娘有没有她不知晓,可是老爷每次来她这里,都要与她共酌。她以为那是怡情之物,老爷是文人出身,向来喜欢这些风雅之事。 可现在想来,只怕那酒也是别有名堂吧? 雪姨娘脑子一个晕眩,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身子一软整个人竟是突的瘫倒在地。耳朵里嗡嗡直响,眼前有些发黑,只能看到柳妈妈的嘴皮子不停的翻动,似再说些什么,她却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柳妈妈拽着雪姨娘的胳膊大声的喊着丫鬟前来,门外正从书院沐修回来的洛擎轩惨白着脸,一路跑出了雪苑。匆匆忙忙间撞倒好几个奴仆,最后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那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回神。 抬眼一看,却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竟跑到了无忧阁外。看着那高悬在院落门口牌匾之上那三个龙风凤舞的大字,他微微一愣,眼里却是突的迸发出浓烈的阴冷恨意。 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注意过,无忧阁的牌匾竟是父亲亲手提的字。 无忧阁,洛无忧…… 如果真的不疼爱,又怎么会亲手提下这三个字? 如果真的不疼爱,又怎么会相府之中所有庶女的名字都是以明字排辈,偏就只有他们那位大姐姐的名字却是如此的不同? 可笑的是他们那位‘好父亲’居然隐藏的如此之好,这整个相府之中竟然没有任何人的察觉?他竟做的如此的绝情! 他竟然不是父亲的儿子,他竟然是个野种? 这让他情何以堪? “咦,大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您这是怎么了?”直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洛擎轩才蓦然回神,抬头看了一眼前的人,他却是突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离开了无忧阁。 看着那略带踉跄匆忙离去的人,汤圆紧紧的蹙了蹙眉。 第583章 最是无情帝王之家 厢房之中,洛无忧紧绷着一张脸,神色却是难看至极,她瞟了一眼那随后被玉林送来的木匣子,又垂头看着那小几之上那盘局之上的颗颗棋子,耳畔不停回想的却是洛秉书低沉的声音。 那一句一句的话在脑海之中激荡盘旋不息。 让少女眸光转瞬幽暗至极! 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跳脱出棋局,成为那下棋之人,却不曾想自己其实一直都是那棋盘之上的一颗棋子。就在她自以为掌握着一切的同时,却不知不觉被人利用的如此彻底! 深吸了几口气,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不可以被那些话扰乱了思绪,只有平静下来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从而理清所有的事实真相! 诚然,她留在洛府除了想搞清楚武绍谦因何和她反目,其间是否与洛明珠有关联之外?亦是想解开她心中的另一个疑惑。她一直都不解,以洛秉书那样精明的一个人,他为何会栽在永昭手里? 明明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却竟一直未曾发现永昭的不对劲? 她始终觉得那不合理,她一直不觉得以洛秉书那样薄情冷血的一个人会真的爱上永昭。她只以为他是为了权势,所以才会如此。 可此时想想,这其间的确是有太多的疑点。 其一,洛秉书可谓三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尚了公主却又坐上丞相尊位的朝臣。这不符祖制,此乃不合理第一处。 其二,自永昭进府,娘深锁依兰院,老夫人与洛秉书几乎断了与倚兰院的任何接触,说是任由她们自生自灭也不为过。可从另一方面来说,的确也只有这样娘才是最安全的。 其三,洛仙儿的确撺掇着府中庶女逮着机会便欺压她不假,然而,至少在她重生之前,在她一直遵娘的嘱咐隐忍之时,洛老夫人与洛秉书都将她当成隐形人,虽未帮过她,却也未曾自己动手害过她。 他们的态度改变,也是从她的态度改变而开始! 其四,那日她前往兰若寺,他们要将安儿火焚,从时间上来算,她回府之时的确在下午已近申时。说是不能误了无我所算的时辰。可的确如他所说,若他们真想将安儿烧死,大可以将那时间提前。 想来那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而她也正是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才特地的央求了大师兄前来帮忙。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平心而论,他说的很符合逻辑,仔细推敲也并没有任何的漏洞。他在回忆之时,眼中的情绪亦不是做假。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他后来的一些奇怪态度都能说的通。 可她还是无法相信! 前世,她亲手送娘亲下葬,娘死时的模样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满是血污没有任何生机的样子,那么的凄惨悲凉!还有烨儿,烨儿行刑之时,亦是她亲眼所见,更亲眼看着烨儿被分尸! 难道这些都能做假么? 若真的这一切都如他所言,是皇帝布的一场局,一场十几二十年前就开始布的局,那他为什么最后会站在洛仙儿身边?为什么让娘一尸两命?又为什么会亲手杀了她的烨儿? 到底是为什么? 又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被紧紧的束缚,无论怎么样也无法挣脱? 洛无忧呼吸有些急促,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拿出药瓶她倾出几粒药丸勉强压下那翻滚的思绪,眯上眼,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才睁开了眼。此时,明眸之中的幽暗已消失不见,亦多了一些清明与澄澈。 将所有的事情重新的梳理了一遍,洛无忧深吸了口气,想要证实这件事其实不难,这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就在那皇宫之中,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秦皇。以前她一直把目光胶着在永昭洛秉书南宫景煜与洛仙儿等人身上。 可现在看来,他才是那罪魁祸首! 且不论洛秉书所说是真是假,可事实上若非他一旨赐婚,洛秉书绝不可能娶到永昭公主。而正巧的是那个时候宫中发生了刺杀,更巧的是外祖父便因此触怒圣颜被下打下天牢。最巧的还是也就在那场宫宴之上,外祖父就那般意外的捡到了那枚曦和令。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巧的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 那枚曦和令,皇帝又知道么?他是不是也想夺取那枚曦和令?是不是也想妄图要一统三国?可若他真的知道,以当时顾家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保的住那枚曦和令,他有太多的机会和手段,可以拿到! 而不会一直到现在那枚曦和令都还在她的手中! 头很痛,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洛无忧脸色亦因此变得更加的惨白,红锦打开房门看到少女的样子不由大惊:“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您别吓我,我这就去找莫寒少爷。” “我没事。红锦,你坐下和我聊聊吧?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洛无忧伸手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勉强将那些事全都挥出了脑海,看着红锦那担忧无比的脸庞,恍然的笑了笑:“红锦,你说世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世上真的会有那种恶毒到杀死自己孩子的人么?” “小姐,是不是老爷他和您说了些什么?” 红锦坐在旁边的圆凳之上,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强压下满脸不愤之色道:“小姐,奴婢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那般狠心的父母,可老爷所做过的事的确太让人寒心。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苦,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红锦含蓄的提醒着,眼中难掩担忧,她最担忧的便是老爷又编了瞎话来骗小姐。小姐虽看似行事狠辣,可她知道小姐最是心善。他现在肯定是看小姐成了护国郡主,所以才会改变了态度! 是很难让人相信,可偏偏她前世今生都遇到了。 南宫景煜下旨诛杀了烨儿,洛秉书亲自监刑斩了自己的亲外孙!可偏偏在她重生一世后,他却又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保护她和娘? 所有的一切都让人理不清。 而又为什么武绍谦会口口声声的说,是娘对语姨背信弃义,甚至是娘害死了语姨?娘与语姨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们之间又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纠葛?为什么她竟一点也不知道?这又真的只是武绍谦的误会么?可若是误会他为何会说的那么坚定? 是不是,这其间还有她不知道的事?那又到底是什么事?而娘对这一切当真就一点不知情么?还是她一直都瞒着她? 她真的是清白的么? 洛无忧心脏微缩,恍然间,她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相信谁? 容狄不在,这世上唯一能够让她安心,能够全心信任的也只有眼前的贴身侍婢却又亲如姐妹的红锦了。红锦也是这世上绝对不会背叛她,亦对她始终如一更对她全无保留的人。 甚至在那十一年后,亦都未放弃过寻找她的人。 这一点在她心中,怕是任何人都比之不上的! 哪怕是容狄也有所不及! “行了,小丫头没得整天担心那么多,你放心吧,凡事你家小姐都心中都有数。没那么容易轻信别人,更没那么容易遭到别人的算计。”看着红锦满面的担忧,洛无忧眼神忽尔变得柔和了些许,说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深处却隐着一分自嘲。 枉她自以为重生一世,把握了先机。 可不曾想,还是遭了皇帝的算计,只是被算计的又何止是她?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一并算计在内。亦难怪容狄会对那个皇宫,对那个人那般的冷漠无情到甚至不惜假装自残也要避离开。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小姐,奴婢可比小姐还要大呢?”可小姐居然叫她小丫头? 红锦额头挤出一个川字,不满的回了一句,突的正色道:“对了小姐,刚刚大少爷摔倒在无忧阁外,奴婢让汤圆出去看了一下。可是大少爷却是一声未吭便离开了,奴婢看他的样子,似乎脸色不太好,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洛擎轩?他怎么会来无忧阁?” 洛无忧微诧异,她回来这么久还未曾见过这位洛府大少爷洛擎轩,对于好那位大哥她无甚多余的感觉。说来便像个点头之交陌生人吧,作为男丁他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并未曾为难过他。 重生之后倒也帮她说过几回话,不过基于前世,对于相府中所有人她一直持仇视的态度,便是洛擎轩,她亦有所保留。 红锦摇头亦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奴婢不知,不过,奴婢瞧着他盯着我们院儿门口的匾额看了许久,那样子有些吓人,会不会是因为小姐之前拒绝了雪姨娘,所以他对此怀恨在心?” 洛无忧声音带着几分疑惑:“盯着院儿门口的匾额看?” “对,那样子似要吃人一般,奴婢总觉得有些不放心。”红锦点头,看大少年那样子,当真是把那匾额当成了仇人一般,看得眼眸都有些泛红,这让她始终觉得有些不放心。 无忧挑眉,那匾额有什么好看的? 她七岁时搬进的无忧阁,这么多年那匾额一直都挂在那儿。她从未有去刻意的注意过,倒不曾发觉有什么异样的。以前洛擎轩甚少出现在无忧阁,甚至他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不过那也不代表他不曾来过。可之前尚不觉得今儿却奇怪的盯着那匾额看?莫非是那匾额还能有什么名堂不成? 第584章 不能原谅开棺验尸 洛无忧虽奇怪却并未想太多,眨眼敛去思绪笑了笑道:“无事,先不用理会他,半个月后就是会试了,此时就算有什么事儿,他们也不会在此时有所动作。吩咐院里的人多对他们多留意些便是。”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下去嘱咐他们一声。”红锦说着忙退了出去,先是老爷现在是大少爷,她就说这些人狗改不了吃屎,现在准是又想着什么法儿的来算计小姐了。 她得赶紧吩咐下去绝不能给他们钻了空子。 和红锦聊了几句,洛无忧心中情绪明显舒解了几分,撇头看向那几上的红木匣子,犹豫了半晌她将那匣子打开,看着匣子里的东西怔愣了片刻,伸手轻触着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并非什么珍贵的宝物,不过是些陈旧的物件,有小孩子的玩具布偶,还有一个陈旧的波浪鼓,还有几本书本…… 洛无忧抚着那书卷,书早就被撕破,却被重新的粘了起来,上面还有着些许的批注,有的字体稚嫩有的却是极为苍劲。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玛瑙手链,那还是语姨第一次来时送她的见面礼,她很喜欢,不过后来却被洛仙儿撞倒那手链便也被摔坏了。后来她被林妈妈等人带回无忧阁,她一直以为那手链早就被收走丢弃了。 却不曾想还在,并且已被完全的修补好。 拿着手链洛无忧却是讥讽的笑了笑,这里面的东西的确都是她的,那句物归原主倒也是用得妥当。只是,他以为把这些东西留着收起来,就可以将他曾经做过的事完全的推翻了么? 便是这些东西全都被修好粘好,可到底碎了就是碎了,就如同那些伤害早就造成亦不可能会复原。不管他今日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管他到底当年是否真的被迫。前世娘的死不假,烨儿之死亦不假。 即使时光已然倒转,却依旧无法磨灭他所做过的事。 她也,绝不可能会原谅他! 冷笑了一声,洛无忧将那些东西全都重新装进了匣子里,本想将那些东西全都叫人拿出去扔掉,想了想却是作罢,将那匣子收进了箱子最底层。 既然他不想放娘和安儿离开,那她便用强制手段便好。总之那和离书他便是再不愿签,他也定会让他签亲笔签下的。明月楼千机阁中能人异士众多,总会有擅长此道的,哪怕是造一封和离书,亦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还真以为他不签就行了么? …… 夜,无星无月。 漆黑的空间,却是陡然间传来阵阵哧哧的声响,和着鸦鸣风呜之声在那空旷寂寂的山林都透着一股阴森而诡异的感觉。 “怎么样,挖到了没有?不是说特地调来的掘墓高手么?怎么过去这么久却还是没有动静?要不要我们下去一起帮忙?”微风之中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些许不耐。 随之又有一道男音响起:“我说姑奶奶,你以为挖坟是挖萝卜么?一锄头下去就能带出好几个来?更何况这还是武候夫人的墓,自然有许多的讲究。你别吵也不用下去,有他们在,很快就能有结果的,你下去反而只是添乱。” 便就在此时,那旁边的深坑之中突的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有一颗黑乎乎的脑袋从那土坑之中冒出了头:“禀阁主,已经挖到棺椁了,是现在将棺椁启开么?” “自然现在启开,要不然让你三更半夜来挖墓干什么?王通你将棺椁打开,剩下的交给毒娘,让她去验尸,记得仔细验清楚,一定要把她的死因查个明明白白,绝不能有任何的遗漏!” “知道了阁主,不就是验个尸罢了,居然还劳动我堂堂的毒娘子出手,真是大才小用。不过,看在阁主你亲自下令的份儿上,您放心,毒娘一定会好好的,好好的把她每根骨头都验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女子声音妖娆而妩媚,说话间人也像蛇一样缠上七杀魁梧而健壮的身体,伸手便想去摸男子英俊的脸庞,却是是突有银光一闪。那女子身形眨眼退开数米,却还是被削去了一缕青丝。 “阁主,你要不要这么无情?次次都对人家动刀?” “毒娘,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风骚?” 七杀柳叶刀收了回去,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你若不风骚,本阁主怎么会见你一次对你动一次刀?此次的任务是主子亲自交待下来的,到底该如何做你自该清楚了,若有任何的纰漏别怪本阁主没有提醒你!” 不止主子,此事主母也有交待。否则的话只不过是开个棺验个尸,他又怎么会亲自出马,甚至还从千机阁里召了毒娘来。 “主子?行了,知道了。” 毒娘愣了一下撇向一旁的青鸾道:“怎么,小丫头你是七杀阁主的新相好么?啧啧,长的倒是不错,只是也太冷了点,我说阁主大人,你这口味儿还真是怎么变了这么多?连这样的小青果也喜欢?” 刷—— 不待七杀出声,青鸾手中的软剑已直直的搁在了毒娘的颈脖:“再敢乱说一字,我割了你舌头!” “小姑娘,姐姐不过和你开个玩笑,有必要那么认真么?这刀剑可是不长眼的,你瞧姐姐长得这般貌美如花,你就真舍得抹了姐姐的脖子?”毒娘脸色微僵,这冷冰冰的小丫头,手上的功夫居然那么快? 这下手也真是够狠! 青鸾声音更冷:“我舍不舍得你大可再说来试试看?” “你……” “阁主,棺椁已启开了。毒娘接下来到你了。” “还不赶快去。”青鸾收剑冷叱了一声。 “不和你个小丫头计较。看你这么冷,该不会和七杀一个行当吧?” 毒娘被咽的不轻,冷哼着嘀咕了一句,看青鸾面色更冷。一个纵身便跳进了那深坑之中,同时从自个怀中掏出了一颗夜明珠。 原本幽暗的空间因着那明珠而亮了起来。毒娘浓妆艳抹的脸上那妩媚嘻笑的表情也随之变得肃穆起来。手举明珠,她眼眸方瞟向那棺椁之中的尸骨便自轻轻的蹙了蹙眉。 “看来这武候夫人的死,还真是颇有些不寻常。” 青鸾也蹙眉:“才看一眼就看出问题?” “小丫头懂什么?大户人家的主子死后,尸体都会放置防腐的药,用来保存尸身。所以尸体腐烂的速度也会随之减缓。一般正常情况下尸体腐烂真正化作白骨至少也得七到八年的时间,用药之后时间会相应的更长,这与武候夫的死亡时间完全不符。你没看到,这衣服虽旧看起来却都还是好的么?” “还有,这些骨骼完全呈黑色,初步看来倒像是中毒死亡。不过到底是不是还得仔细的检查之后才知道,王通帮我举着珠子。” 毒娘说着朝王通招呼了一声,随身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和工具,青鸾亦不再言语,这毒娘看来不正经,做事却好似很有一套。 的确,这武候夫人死亡的时间也就三年多,离毒娘所说的化作白骨所需要时限相差太远,而且正常人死亡那骨骼怎么可能会是黑色的呢?谁都知道只有中毒而死的人,尸体乃至骨骼才会呈黑色。 如今看来,武候夫人的死很有可疑! 幽寂的山林间,硕大的深坑旁,青鸾与七杀静默而站,两人脚边不远处那墓碑也被启开倒在坑边,树梢摇曳,鸦鸣阵阵,映着那墓碑棺木,还有那微微泛黑的尸骨让人觉得的格外惊悚。 然那坑中一袭桃色长裙的女子,却正站在粘着黄土已有些发腐的棺木旁,素白的双手便就那般伸了进去,她先是将所有的衣物全都仔细的清理了一遍,甚至连那掉落在的首饰也未放过。其中一只金钗却是被她拿出来放置在了一旁的锦帕之上。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到那棺木之中的骨骸上,那县骨骸很完整,从头股到肋骨四肢,以及那脱落的发质,毒娘都作了仔细的检查。很难想像一个长相妩媚的女子,在那坟墓中拿着一根根骨头不停摆弄的画面,到底有多么的刺人眼前。 尤其她不止左看右看的摆弄,甚至还将那泛黑的骨头放在鼻翼前轻嗅。 青鸾看得蹙了蹙眉,就在这时,毒娘手中却是突的多了一柄小刀,那刀打造的非常轻便小巧。细长的刀柄极长方便拿握,前面的刀锋若二月细柳叶,那锋刃开口却是极利。 银芒闪烁之间,那刀锋落却是落在那骨骸的颈骨之上。黑黑的一层骨质被刮开,露出了内里的白质。随之她又分别在胸肋,及四肢各处的骨骼之上都作了相同的举动。 刮骨! 而所有的骨骼被刮开后都是呈现出同一种状态。许久之后毒娘又拿了一些瓷瓶药水倒在了骨骼之上。那药水呈红色,像是浸过水的胭脂,很红却又透着一股种特别的莹光。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液体,又到底有什么动用。 然则,接下来所生出的景象,还是让人难以不觉得震惊。 只见那一块骨骼被倒上药水之后,却是升腾起一阵刺鼻的轻烟。紧接着那骨骼之上的黑色就在七杀与青鸾两人的眼中,一点一点的消退了下去。 “呼,终于搞定!” 毒娘从那深坑之一跃而出,拍了拍身上的土屑:“这下总算是可以和主子交差了。挪,七杀阁主,现在验尸的结果出来了,你总得好好的犒劳犒劳我吧?要知道我毒娘子……” “都知道你毒娘喜欢玩儿活人也喜欢玩儿死人,既然现在有了结果就赶紧的说。我还要回去向主母复命。你若真是皮氧的话可以去找刑天让他帮你松松,要不然我禀告主子,让主子送你去暗阁多呆上十天半个月都可以。” “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好了,老娘不和你扯了,告诉你吧,这位武候夫人的死因是……” 七杀听毒娘简短说完狠狠的蹙眉:“既如此王通你带人将墓复原,毒娘你现在可以回去了,青鸾我们也回去向主母复命吧!看来这件事儿当真得早些告诉主母,否则的话只怕会再生出变故。” 实是未曾想到,这武候夫人居然会死的这般离奇! 第585章 步步诱导出入太大 “喜鹊,赶紧过来给本小姐看,看本小姐脸上的红诊和浓疱当真都褪尽了么?脖子后背处还有没有?那个该死的宁太医,说了这红疹五日就会退,可到现在已快十天了,才消下去,什么御医,本小姐看他就是庸医!” 李府之中李如玉不停的报怨,丫鬟喜鹊忙替李如玉拉开后颈衣裳仔细的检查着,“小姐,奴婢看过了,一点都没有了。小姐放心您的肌肤还是像雪一样白,还是像天上的仙子一样漂亮,小姐不信您看看。” 说着端来一面铜镜放在了李如玉面前。 李如玉瞟了一眼铜镜:“倒也真是的,万幸本小姐没有被毁容,否则的话本小姐定会剥了洛明珠的皮,那个小贱蹄子居然敢误导本小姐。害得本小姐误会武大哥和洛无忧还有染,害得本小姐受那般奇耻大辱,当真是可恨!” “小姐说的是,那洛三小姐不过是个庶女,却是敢那般的蒙骗小姐。小姐若是不给她个教训岂不当真是让人觉得小姐好欺负么?也就小姐您善良这才上了那个小贱人的当。” 喜鹊一脸愤恨的道:“奴婢就说那洛明珠不是个好东西,小姐您可不知道奴婢前个儿去胭脂铺去给小姐买珍珠粉的时候,凑巧碰到洛三小姐身边的两个丫头也在铺子里。奴婢亲耳听到那两个小贱蹄子谈论小姐。” 李如玉疑惑的看了过去:“她们说什么?喜鹊你干嘛不说了?” 喜鹊有些犹豫:“奴婢说不出口,她们说的太难听,奴婢怕小姐听了会生气,这才好几天了都没敢告诉小姐。” “给本小姐照实说,本小姐倒是要好好听听,她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喜鹊我告诉你,一个字都不许漏,否则本小姐就罚你十大板,看你说不说。” “奴婢说,小姐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那两个贱丫头说小姐蠢笨如猪,居然给三小姐当枪使,可惜的是小姐和护国郡主没掐起来。否则好们小姐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只要她们小姐怀了武世子的孩子,那世子妃的位置还不是非她们小姐莫属?她们还说……” 嘭—— 喜鹊话未说完,李如玉突的站起,抬手便是一掌拍在那桌面上,桌上的铜镜都被那力道震落在了地面,震出一串剧烈的嘭啷声。 “什么孩子?喜鹊你给本小姐说清楚,她们当真是这样说的?”李大小姐怒瞪着喜鹊,眼中满是愤恨的光,气得凹凸有致的胸口都在剧烈的颤动。 喜鹊被吓得一个激灵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万不敢有半句的谎言,那两个丫头的确是这样说的,小姐也曾见过她们,就是上次在烟雨楼中洛三小姐身边跟着的樱桃与青杏二人。” “小姐您想想,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洛三小姐怎么会那么的好心给您出主意,她这是为她自己打算呢,她挑拔小姐去对付郡主,根本就是想借着郡主的手除去小姐您这个拌脚石。” “那林家小子又是个不长命的,到时候她再使点手段勾引世子,怀上世子的孩子。等到林小姐她……那世子妃的位置不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么?那洛三小姐心肠可狠着呢?”喜鹊苦口婆心的说着。 李如玉气得嘴唇都在发颤:“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哼,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别说现在相府已经倒了,就算没倒她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还想做候世子妃?她凭什么?” “小姐,母凭子贵,您忘记了上次我们去烟雨楼碰到武候世子的时候,那洛三小姐不正巧也在么?世子那时喝得已然有些醉了,她若趁机做点什么的话,岂不是……” “她敢?凭她也敢肖想武大哥,看我不剥了她的皮!”李如玉阴恻恻的怒吼了一声,顿道:“喜鹊,给本小姐找人把那个小贱蹄子约出来,本小姐要让她好好的认清认清自己的身份。” “小姐,是不是咱们先告诉夫人一声?虽然洛府倒了,可她到底是郡主的妹妹,若是小姐这般去找她的话,她定是不会承认的。到时郡主万一护着她,只怕又会起事端。” 李如玉身子一僵,沉吟片刻却是冷笑道:“洛明珠都想要本小姐去对付她了,她还会那么蠢的帮着洛明珠?”这个她是谁显而易见。 自家小姐这回倒还真是不蠢! 喜鹊心道了一句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犹豫,想了想,她突的却是眼前一亮道:“小姐,奴婢有个好主意,既可以让小姐如愿的出了这口恶气,又能让别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李如玉微愣:“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如果真是好办法,本小姐重重有赏。” “小姐,咱们可以这样……” 喜鹊起身凑近李如玉的耳朵,轻声的嘀咕了几句。李如玉先是听的蹙眉,越往后听,却是眸光越亮:“果然是个好办法,洛明珠,这次本小姐若不整死你个小贱蹄子,本小姐就不是李如玉。” “喜鹊,贴子本小姐一会儿给你,你去一趟洛府,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不管如何一定要让她参加明日的赏花宴,这差事你可不能给小姐办砸了。挪,这只金钗就赏给你。” “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喜接过金钗连忙将地上的铜镜捡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拿着李如玉给的贴子去了洛府。 喜鹊一边走一边儿回头望,转过几个拐角却是突的转进了一个幽深的小巷子里,看着那巷子里的人,脸上带着几份献媚的笑。 “姑娘,您让我说的,我都已经跟小姐说了,您看这是小姐给的贴子正要让我送去洛府呢……” “你家小姐有没有起疑?” “姑娘放心,我并未直说,小姐绝不会起疑。这可也事关我的性命,若给小姐知道奴婢焉能有好果子吃?所以姑娘您尽可放下一百二十个心。此事绝然牵连不到姑娘。”喜鹊说的信誓旦旦。 就凭她们小姐那个转不过弯的脑子,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些,更不可能会怀疑她。否则的话,当初小姐又怎么会给洛明珠那么轻易的利用了呢? 巷中的人将喜鹊眼神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讥屑:“你知道就好,这是你剩下的报酬,还有记得,我们没有见过。” “是是,姑娘您放心,喜鹊醒得。”喜鹊福身行了个礼,揣着那一百两的银票,乐滋滋的走了。只不过说几句话便可得两百两银子,这样的好差事去哪儿找去?所以小姐,您也不能怪奴婢利用了您。 左右您迟早是要找那洛三小姐报仇的?奴婢不过是在旁边煽煽风点点火替您出出主意罢了。说来,也算是帮了您不是么? “有这样的奴婢,也难怪李如玉会被一再被人利用了?不过就不知道三小姐收到宫宴请贴会是什么表情,又会不会前去?还有那个李大小姐,她到底打算如何对付三小姐?剪秋姐姐,您说我们是不是要在旁边帮着点?” 弄墨说着蹙眉道:“我还真是有些担心以李大小姐那个猪脑子,能斗得过咱们府里那位三小姐么?没准到时候反被人给反咬一口弄个落花流水……那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么?” “小丫头担忧那么多?脑子聪明是好事,不过有时候太聪明了,却总是会被聪明误。放心吧,在那里就算她再聪明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的。你忘记了:孤掌难鸣!” 洛明珠会不去么?先不说以她的身份,有多难才能得到这样一次机会,她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其次,李如玉亲自送的贴子,若她不去也便等于彻底的和李如玉撕破了脸。 再加上有喜鹊那个能说会道的奴才,替李如玉那个蠢货圆谎,她会不去?那才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而这也不正是她挑上喜鹊的原因么? 剪秋说着笑了笑道:“行了,既然事情已办妥我们就先回去吧,到时候我们便只管等着看戏便是。”就不知李如玉与洛明珠到底会给她们上演一出互掐的好戏呢?还是打算给她们演出单虐的好戏呢? 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 …… 剪秋与弄墨回府之时,洛无忧早已收到风声。 洛府之中在那几个月里剪秋与红锦也安插了不少的眼线进去,虽不是个个都在关键位置,可府中若真有什么动静也绝逃不了那些丫头的耳目。尤其还有个汤圆在,像喜鹊进府这种事。 自是第一时间便已得到消息! 彼时,洛无忧却是正在听着七杀与清鸾的汇报,关于开棺验尸体的结果。开棺验尸打扰死者亡灵,这样的事她并不想做,更何况那死者还是故人,一个也曾让她无比尊敬和亲近的故人。 且不管武绍谦曾对她如何,至少语姨一直都是疼爱她的! 她不曾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 可心中堆积着太多的郁结无法发泄,也有太多的疑惑没有解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堆积在她脑海,让她食不知味,夜难成寐。第一次她失去耐心去等,等顾若兰回来给她一个解释。 她要把这一切都查个清楚,查个明白。 而开棺验尸,这无疑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你们是说语姨的确是病死的,可死后却有人给她下了毒?所以导致她的尸体提前腐烂化作白骨?可否查到到底是死后多久被下的毒?是在下葬之前还是下葬之后?又是下的什么毒?” “还有你们启墓之时,可有发现那墓穴有无被挖掘启开过的痕迹?”听完七杀的禀报,洛女面色清浅,眸光却是微冷,明明人是病死的却又被下了毒?何人会这般多此一举? 莫非此举就是为了挑起武绍谦对她的恨意? 可这个方法未免太笨了! “回主母,属下仔细检查过,那墓并不曾被动过,棺椁之上的木钉也不曾被撬开过,所以,应该不存在事前曾被人启棺的情形。”七杀回道,这也正是他们不解的地方,那棺椁的确不曾被启开过。 “真的不曾被人启过棺?七杀,你当真确定么?又或者,还有没有其它的可能,例如有人能做到不动声色的启棺,而不会为人所察觉?”洛无忧闻言亦是面色有些微沉,怎么会是这么离奇的一种情形? 这与她推论出的结果,出入极大。 第586章 摇光转回情愫暗生 “属下让人做过仔细的检查,那棺椁并无被开启过的痕迹。若真的想要有人做到那般,也不是没有可能,以王通的能力应可以做到。但像王通那样的掘木高手还是匠人出身并不好寻。而且,会有人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偷偷的掘墓,只为造这样一个假象么?” 会有人花这样大的力气去造假么? 洛无忧闻七杀之言亦是凝眉脸色微沉,若真是有人请了盗墓高手来造这个假,那就意味着这个人当真是对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这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在北越之时她就有过这样的怀疑。只是她那夜装作受伤设局,却并未等到她想等的人,之后也再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所以她打消了那个怀疑。 可如今看来只怕是…… 自然还有另一种推断,就是那棺椁里的人也就是语姨,她的确是在下葬之前就被人下了毒。可若是如此的话,为什么武候府的人竟是没有发现?之于武绍谦的改变与对她的恨意,她先前一直怀疑就是那个白发黑袍人,在其中挑唆制造假象并用盅术控制武绍谦。 可若真的如此,那她之前所有的推断都将被推翻。 白发黑袍人是在永昭死了之后才出现的一个人物,她是先出现在北越,随她们一起回到秦都,而后出现在天阙阁,至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针对他们想要复仇,语姨死时永昭还洛仙儿可还活得好好的。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给一个死人下毒。同理也就是说,如果语姨当真是在死后没多久就被人下了毒,那么这个在武候府做乱的人,便不可能是她!可若不是她又是谁? 或者她们从那时就在计划着控制武绍谦? 这可能是不是没有,但却不大,毕竟这个时候永昭与洛仙儿看中的当是南宫景璃,璃王有傅国公府的支持手中并不差兵权。况且彼时的武绍谦还并没有投军更没有建功。 原本以为开棺验尸之后会有进展,便是进展不大,也至少会有一些收获,可让她不曾相到的是,如今收获的确是有,可这收获却是让眼前的情形越查越加的混乱。洛无忧脸色已冷硬至极,一定还有被她忽视的地方。 到底这两个可能又会是哪一个? 且不管是哪一个对她来说都绝然不是好事便是。看来这件事还当真是得慢慢的查,除了等娘回来,还得看武府与洛明珠那边到底有什么动静。只但愿那两边会有收获,可以助她解开这些疑惑。 而不是像此次一样查来查去却带给她更多的不解之迷! 说来倒是她被扰了心,这次居然如此沉不住气。想到此,洛无忧原本烦燥的心情倒是反而平静了下来。左右她现在便是再急也没有用,还不如静观事态的变化。她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该现身的人总也会被她逼出来的! 尤其如今洛府也正值多事之秋,先前汤圆打探到说雪姨娘晕过去了。倒是奇了怪了,雪姨娘那个女人一心忙着儿子的事儿,却也能晕过去?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惊讶。而汤圆找了府医前寻问的结果,亦是更让人惊讶。 据府医所说,雪姨娘是怒极攻心,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才会晕厥。这不能不让她奇怪,连洛府被贬庶门那般大的事儿,这雪姨娘也不曾晕倒过。如今这永昭与洛仙儿皆倒了台。 整个洛府中馈尽掌她手,她以为她除了忙着儿子的事儿,也当会忙着如何让洛秉书将她扶正才是。洛府虽已显赫不再,但多年积累家底却也是不薄,当个庶门太太,一府主母,自然也是不错的。 以雪姨娘那爱算计的个性,她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偏偏她却晕倒了。 莫非,是她那‘好父亲’从中做了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看狗咬狗也是不错的一出戏。这洛府自是越乱越好,也只有乱起来有些被隐藏的事才会更快的凸显出来。 而她亦才能找到机会! “小姐,林小姐给小姐送来了贴子。还有,外面有位姑娘找您,说是您的贴身丫头,小姐,您什么时候又收了丫头了?奴婢们怎么都不知道?”就在此时汤圆拿着封贴子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好奇。 也打断了少女的思索。 贴身丫头? 洛无忧闻言一怔却并无讶色,算时间,想来当是摇光回来了吧?方才接过汤圆手中的贴子,便看到了一身丫鬟打扮的摇光走了进来,看到洛无忧,一向爽朗的丫头立马绽了个大大的笑脸。 “奴婢摇光,参见主母。” 洛无忧笑:“起来吧,瑶光,你们一行可还顺利?” “主母您放心,有属下在那自然是一切都顺利。”只不过押几个人回来自然不会有事,不过是因为那几人行动不便,所以耽误了些时日罢了。 摇光起身说着看向洛无忧,却是突的转头便瞪向了七杀:“主母怎么看起来清瘦了不少?七杀,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照顾主母?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尽心心力侍候主母,小心主子回来剥了你的皮做人皮灯笼!” “……”七杀抽了抽嘴角。 汤圆更是瞪大了眼就想顶回,这丫头说着质问七杀,可其实不摆明再说她们没尽职尽责照顾好小姐么?然则,转头看了看自家小姐,汤圆那声音却是咽回了喉咙里,小姐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这她们也知道,红锦姐姐和弄墨知画她们这些日子,更是想着法儿的给小姐补身子。可这些日子要小姐操心的事儿太多了,尤其是还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人老是跑来找小姐的麻烦。 真是让人想想都气得慌。 “好了摇光,我哪里就清瘦了?你看我这不挺好的?汤圆,你去跟红锦她们说说,准备下一会儿们去趟林府。”洛无忧吩咐了一句,摇光回来的倒是正好,明儿正好可以随她入宫参加赏花宴。 七杀等人不好随进去。 有摇光和青鸾在,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小姐。” 汤圆应声退了下去,原本她以为这丫头是小姐又在外面捡回来的,还有些不放心,不过知是郡王的人,便也没什么再好担忧的。 小姐让她离开,想来也是有些事想要问她。 林妈妈和齐妈妈正守在小厨房里熬着燕窝和药膳,汤圆出了屋子却是直接去了清风阁。这些日子无忧阁里的丫头们分做两拔随着赵子堂授课,可无忧阁里的事儿总还是得顾着。 尤其小姐身边不能离了人侍候。 只没走出多远,刚到莲池假山畔,她却正巧看到出来送喜鹊离开的吟雪。 “喜鹊姐姐您慢走,还请替我家小姐谢谢李小姐。”吟雪脸上挂着笑,一路将人送出府,顺手往喜鹊的手里塞了个荷包。 “这我知晓,你放心我定会将话带到,这次我家小姐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弄来这么一张贴子。到时候还想和三小姐好好的一叙呢?” “是,喜鹊姐姐说的是,还劳烦姐姐多在李小姐面前替我们小姐多说几句好话,小姐定会记得喜鹊姐姐的好。” “行了,知道了,你就不用送了。” 喜鹊掂了掂荷包离开,吟雪转回看到假山处的汤圆,撇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多逗留,只是那唇畔却是微微掀动了几下。 汤圆看得分明瘪了瘪嘴,也未多留忙去传小姐的话,不这说来这三小姐倒还真是不负剪秋姐姐重望,居然真的答应入宫?她也不想想,那宫宴之上都是官家千金,以她的身份? 呵呵…… 小丫头心中讽笑了几声,脚步却是迈得飞快,到清风阁时,赵子堂刚好下了课,弄墨等人正往外走,红锦却正帮着收拾。赵子堂也正在收捡着书本和丫头们做的功课。 “咦,红锦姑娘这是你做的诗么?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意境极佳,倒真是首好诗。” 红锦拿着笤帚,撇了一眼站在自己桌前的人:“先生,那可不是我做的,只是听夫人曾念过,虽我自小随小姐一起受夫人教导,不过,以我的资质写几个字还可以,作诗,您可别抬举我了?” “这,红锦姑娘这却是误会了,我并无此意,不论诗,便是这字也是写的很端正娟秀,姑娘若潜心研习,必也能作出如此佳句。”赵子堂颇有些尴尬,哪知自己的话竟是被那姑娘给误会了。 看女子瘪嘴的样子,他心中有些懊恼自己着实不会说话。 “那还是不要了,谁有空研习这个,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若真有时间我倒宁愿给小姐做些好吃的,小姐这段时日是忧思忡忡,都瘦了许多。”红锦并未注意,说着放下笤帚,面含担忧。 赵子堂亦是叹息一声:“红锦姑娘放心,郡主对在下有恩,若以后有何事需要子堂的,姑娘且请只管开口,子堂虽人微力薄,但也一定会尽全力帮郡主和姑娘分忧。” “告诉你有何用?你是不知道这府里到处都是豺狼,个个儿的盯着我家小姐不安好心。要你打你也打不过,便是要你替小姐出个主意,我看先生也只会给人讲道理,先生莫不是以为,这世上之人都是讲理的?” 红锦冷哼了一声:“这世上不讲理的人,多着呢!尤其是洛府中人,就没一个好人,天天都想害我家小姐,他们最好别做出什么。否则的话,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他们?”眼眶微微泛红,看着小姐这段时日疲惫的样子,她就觉着心疼,当真是恨不得拿把刀戳他们几刀。 “你也别难过了,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赵子堂拿出手绢递了过去,想了想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洛府中事他并不了解自也插不上话,看着少女一脸愤怒难过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隐隐的心疼。 “红锦姐姐,你收拾好了么?小姐有事吩咐您赶紧的回去了。” 汤圆从门口探了个圆乎乎的脑袋进来,眼珠子不时在两人身上乱转,视线最后却是落在两人共同握着的手帕上,“不过看来小姐让我来的真不是时候,红锦姐姐你和先生这是,哦,我明白了,原来红锦姐姐和夫子你们两个……” “看来奴婢得早日禀明小姐,得给红锦姐姐攒嫁妆了。小姐可是早就发了话了,到时候红锦姐姐有了心仪的人,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先生你可真有些不厚道,就这般不声不响,却拐走了我们小姐身边最贴心的红锦姐姐。” “我告诉你哦,你可得好好和小姐交待,否则的话……”小丫头着大拇指一脸贼兮兮的笑,那话说的更是直白,瞪大的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赵子堂时,还带着些威胁之色! 面浅的赵子堂瞬间脸色唰通红如血。 红锦更脸颊一阵滚烫,像被蛇咬一般抽回手瞪眼怒叱:“汤圆你闭嘴,瞎咧咧什么呢?我和先生根本没什么?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坏了我的清誉事小,先生可是要参加会试的人,若坏了先生的名声,看小姐不剥了你的皮?” 这死丫头当真是胆儿见涨,居然敢打趣她? “小姐才不舍得剥我的皮呢,既然红锦姐姐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小姐还等着呢您可快点,我先回去了。不过,若是真没有什么,那红锦姐姐还有先生你们俩脸红什么呀?真是奇怪了……” 汤圆摇头晃恼的说着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红锦又羞又怒跺了跺脚当真想追上去狠捶汤圆一顿,转头岂知赵子堂也正偷偷的打量着她,目光对视的刹那,破天荒的红锦竟是有些心中泛慌。 “先生不要介意,汤圆向来口无遮拦,小姐有事要吩咐,奴婢便先告辞了。”红锦说着福了福身,离去的背影却是带着几分逃离的怆惶。 赵子堂手伸在半空还握着那方锦帕,脸色依旧泛红,听着少女那声奴婢却是蹙眉,从认识到现在,在他面前她从未自称过奴婢。 今日却…… 轻叹了口气,儒雅男子脸上闪过一抹怅然若失。 第587章 玲珑惕透义结金兰 太傅府中,林婉微正靠坐在床榻之上。脸上有些过份的苍白,侧首看着雕花窗棱外绚烂的阳光,女子脸上却是闪过些许的苦涩滋味。 “小姐,该喝药了。”小雨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最可恨是那武绍谦,自那日将小姐送回府后,竟是再未曾来看望过小姐。 林婉微接过那药碗,将一碗药全都喝了下去,看着小雨递过的蜜钱却是摇了摇头拒绝,心头苦涩便是吃了那蜜钱又有何用? 她浅浅的勾了勾唇:“不用了小雨,我不想吃,你拿走吧,对了,无忧可来了么?这几日我身子不大好,拒了她的贴子,也不知她会不会误会?想想我们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对了,还有素卿那个丫头。还真是有些想她了。” “小姐,您要难受的话,你就哭出来吧?不要这样强撑着,您这样强撑着小雨看得心里难受。小姐……”小雨声音有些哽咽,小姐自小便身子不好,可小姐那般善良,值得最好的人,却为何会遇上这样的事儿呢? “傻丫头,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别哭了,看你这样子我才会真的难过。” “小姐……” 洛无忧顿足在厢房外,看着房中小雨扑在床前痛哭,林婉微笑着安慰的模样心中不由叹了口气。诚如大师兄所说一切都是冤孽,前世婉微的命运如何她并不知晓,可想来至少却不用忍受那情字折磨。 说来说去,若非自己,林婉微不必忍受这种痛苦。若非自己,她不会与武绍谦有任何的纠葛牵扯,她们也会向前世一样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她不会被卷进这事非之中,她会过得很平静。 “瞧瞧,你再哭的话可真要惹人笑话了,无忧,怎的还站在门外?快进来啊,莫不是你还真生了我的气了?”林婉微眼尖的看到站在门外的人,一边笑言一边轻轻拍了拍小雨的手。 洛无忧亦敛思,笑:“怎会?我也是刚到,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不如我来给你把把脉吧?我的医术可也不比大师兄差,小雨你放心,有两个神医给你家小姐诊脉,你家小姐定会好起来的。” 林婉微闻言摇头打趣:“你这丫头却是好不知羞,居然也自封神医!” “见过洛小姐,那奴婢就先谢过洛小姐。” 小雨抹了抹泪起身行礼:“小姐,洛小姐,奴婢先和小雨先去拿些糕点茶水过来,您和洛小姐久未相见,不若好好的聊会儿。小姐放心明日赏花宴上,就可以见到沈姑娘了。” 林婉微点头:“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红锦剪秋,你们也去帮忙吧,你们几个丫头也是多日未见了,也可趁机好好的亲近亲近叙叙旧。” “是,小姐。林小姐,小姐自回来之后便一直挂念着您和沈小姐呢,您和小姐久未得见肯定也有许多话说,那婢子们先告退了。小雨小蝶我们一起去。”说话间,几个小丫头已出了门,很快不见人影。 林婉微回神颇有些无奈:“无忧身边儿的人儿就是惕透,尤其红锦那丫头对无忧既忠心,又心思灵活,她这是怕姐姐我生你的气吧?” “她不就和婉微身边的小雨小蝶是一样?都是傻丫头整日的瞎操心,不过她们跟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感情非比寻常,自也是忠心护主。有的时候感情是件很奇妙的事,都说血浓于水,可有的时候那浓厚血缘,却是比不过一个眼缘。”洛无忧在床边边说边替林婉微号脉。 林婉微倒也未曾拒绝:“无忧说的对,人生有些事就是这么奇妙,你不用担心,我这些日子身子已大好,无妨的。我与武世子的亲事,想来无忧也定听莫寒神医说了,倒是让你跟着担忧了。” “婉微,无忧此来,也的确是为此事。” 洛无忧收手,看向林婉微,叹:“从第一眼相见,无忧一直觉得婉微是个心思惕透的人儿,如今证明,无忧果未看错,婉微姐姐心思玲珑豁达便是妹妹亦自愧弗如。”这世上有几人在此种境况之下,还能如此淡然处之? 若非经历前生,她亦无法做到。 “第一次听无忧这般真心叫一声我姐姐,倒是真让姐姐有些受宠若惊,姐姐的身子姐姐知道,其实姐姐这一辈子无甚大的奢求,只求能多陪在祖父身边,平安度日,不让祖父为我忧心便好。” 林婉微道:“妹妹也无需自责,此事与你无关,姐姐虽见识浅薄却也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反倒是姐姐要谢谢你,虽然与武世子这桩亲事的确是我难堪过也伤心过,可想想至少也让我体会了个中滋味,总算也不枉此生。” “无忧妹妹你放心,姐姐知道该如何做。姐姐此生最有幸的便是能结识你和素卿二人,姐姐家中素无兄弟姐妹,能有你们二人做妹妹,也算是上天对我的厚赐,婉微一直很珍惜。” “婉微姐姐……能得婉微姐姐如此相待,亦是无忧此生之幸!” 洛无忧心中微叹,脸上浮上一抹动容:“无忧家中之事,想来婉微多少也了解一二,无忧自小便期望能有一个姐姐,若婉微不嫌弃,不若我们今日便义结金兰,结为异性姐妹如何?” “义结金兰的姐妹?”林婉微一愣,继尔嘴角浮上一抹笑:“如此甚好,不过只怕婉微这身子以后却是要拖累了无忧,如果你不介意,婉微自是一万个愿意。这样以后婉微也便有了真正的姐妹了。” “有何拖累不拖累的?” 洛无忧嗔怪的瞪了林婉微一眼:“既为朋友当有朋友之义,既为姐妹便有姐妹之情。婉微放心,有大师兄在,有无忧在,你的身子定会好起来的。你可不能尽说些丧气话。婉微姐姐这般好,无忧相信定会有人识得金襄玉,姐姐值得更好的人。” 说不动容是假的,她一直担心林婉微会因心仪武绍谦之事被人挑拔与她疏远关系甚至反目,进而倒致她身体的病情加重。 而这也正是那人的目的。 却不曾想,林婉微心思玲珑惕透亦超乎她之想象。她的态度已表明她有了决定。这样一个玲珑的人儿上苍却是剥夺了她的健康,实是让人很难不叹句上苍不公,只是反过来想,若非如此只怕她也不会比别人看的更为透彻。 武绍谦终究不是她的良人。 且不管这其间原由为何,便就算退一万步她真的放过武绍谦,可武绍谦心中的人不是她。她更需要的,却是一份完整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疼爱与关怀,是一份全心全意的呵护对待。 不过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遇到那个人的。诚如小雨所说,上苍绝不会那样薄待一个善良的人。更因为,她值得那样的对待! 义结金兰姐妹是件大事,两人敲定之后,林婉微特地请了林老太傅前来,而洛无忧亦请了莫寒前来,由老太傅与莫寒两人的见证之下行仪试。 林府的正堂里摆上了黄案红纸,置上了天地牌位以及香笼贡品。堂中地面则摆放着两个蒲团,林婉微与洛无忧二人分别端跪在蒲团之上。小雨与红锦分别替两人点燃了清香,并将那香递给了二人。 袅袅的青烟缭绕向上,两人彼此对视一笑,林婉微徐徐开口:“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林氏婉微焚香礼拜,愿与无忧妹妹结为金兰之交异性姐妹,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无论发生何事,都绝不背离彼此,若有违此誓,愿遭神鬼厌弃,天人共怒!”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洛氏无忧亦愿与婉微姐姐芝兰结契,今在神明前永誓,此后必二人同心,相互扶持,患难与共,永不相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有违此誓愿承天罚,永坠阿鼻地狱!” “妹妹,你不必如此,你明知姐姐的身子……” “姐姐差矣,既为姐妹便当不分彼此。我不是说了么我可是神医,况且还有大师兄在,有师父在,姐姐还担心什么,便是为了妹妹的小命儿,大师兄也是得付诸全力,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洛无忧只是笑,于此她并不在意,一句誓言而矣,若两人当真有姐妹之情,那有何好在意的?若大师兄所说,先天之疾难医,可也像容狄所中上古奇毒一般,总是会有办法的。 就算现在找不到,将来总有一天会找到。 莫寒在一旁无奈笑道:“师妹都这般说了,师兄自是得尽力的。林姑娘也不必太过拘泥于此!太傅大人,您觉得呢?算来,此后师妹也是太傅大人义孙女,我是师妹的师兄,以后不止多了一个妹妹,还多了太傅大人这样一位学识渊博的长辈,想想今日收获最大者,当是莫寒也!” “莫公子所言不差,能看到郡主对婉微如此相待,老夫亦心甚慰之。还是先完成大礼仪式吧,稍后我们再认亲不迟。”林老太傅抚了抚长须笑,看着地上两个小女娃,亦是心有感慨,连日来的郁结都消散一空。 “是,祖父。” “谨遵太傅大人之命。” 洛无忧林婉微二人执香三拜叩首,将清香插进了香笼之中,喝下盟酒,而后互换了金兰之贴与信物,此番仪式这才算是正式完成。 第588章 命中贵人是否顺利 结义的礼节虽繁琐,然在世家大族来说结义乃大事,自绝不能容许半点马虎的。完成仪式自此后两人便是金兰姐妹,除了姓氏不同,其它与亲姐妹之间亦是无甚差别,至此顾林两家也变成了干亲。 “爷爷,以后无忧也便是您的孙女儿了,又多了个人疼无忧,不过姐姐以后可千万别吃妹妹的醋才好!”接着洛无忧又跪下给林太傅叩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的唤了声爷爷,直接把那干字给去掉,更得了太傅大人一份大礼。 “哪儿有姐姐会吃妹妹的醋的?” 林婉微笑着点了点无忧的额头嗔笑:“原以为你这丫头够稳重,却不想亦有这般活泼的一面,还真是让姐姐大开眼见。不过,我倒是巴不得有个人跟我争宠呢?妹妹以后可要多来太傅府里走动,也要多来看看姐姐和爷爷才是,否则姐姐可是不依的!” “那是自然,以后无忧便是太傅府里的常客了,待过段日子娘与弟弟回来妹妹再带姐姐回顾府,以后陪着姐姐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绝不会让姐姐无聊的,姐姐便放心吧。” 林婉微一怔:“娘和弟弟?无忧你的意思是?” “便是姐姐猜想的那般……” 洛无忧将情形大致的说了一遍,看着大堂之中尚未缓过神来的众人略带歉意道:“当时事出突然,都是妹妹不好,一直瞒着姐姐让姐姐也跟着担忧许久,姐姐可别怪妹妹才是!” 当日素卿与婉微陪她整整一天,两人不知跟着掉了多少眼泪,又劝了她多少。只是当时的情形她却是不能说,如此一瞒许久,倒还真是觉得有些歉疚。 “无忧,你还当真是瞒得姐姐好苦!” “这丫头,何止瞒着你们,便是连我这大师兄也瞒的紧紧的。” 莫寒若林婉微一般感叹,此事他亦是从北越回来的途中方才知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表情只怕与林婉微等人比起来也好不了多少。 “这倒也不能怪你,当时你那般做也的确是对的。” 林老太傅抚须道:“相府之事老夫虽知之不多,但多少也曾听闻一些。不管如何只要人平安就好。不过如此一来,老夫多的可就不是一个孙女儿,还多了个女儿多个孙子,甚好甚好,到时候老夫定要好好的摆上两桌,到时大家好好的热闹一下,正式的认认亲才是。” “就不知道,无忧你的外祖父若知晓此事会不会怨老夫,一下就把他外孙外孙女连带女儿都给抢走了?”既受了洛无忧一声爷爷,洛老太傅也从善如流不再称郡主,说来婉微与之结拜,算是他林家高攀了。 可他本就对这个少女赞赏有佳,又看到她与自家孙女如此亲近,甚至还特意请了其师兄替婉微调理身体,对于婉微也是真心相待。于是自然的,那眼眸之中也是染上了些许真心疼爱。 “爷爷不必多虑,外祖父以前可也常跟无忧提起您。想来知晓此事定是高兴都来不及。婉微姐姐,如今我们已义结金兰,我娘便也是你娘了,安儿也便是你弟弟,所以说,以后可有得你烦了。”洛无忧不曾想看来儒雅而威严的老太傅居然也有这爽朗的一幕,脸上的笑容也是绽得更深。 说来倒也不错,顾林两家本都是书香世家。顾亭之与林老太傅亦皆是学识渊博之人,更曾同在朝中为官,有着同袍之义,想来两位老人家在一起定会有很多的话聊。 “那好,到时候我会和妹妹一起去拜见。” 林婉微有些激动,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泛着一丝红晕,不曾想与无忧的一场结义她也会多出这么多的亲人。虽然这些日子纠结伤心良久。她忍痛决定放弃武绍谦也下了极大的心力。 可算来得到的却是更多,与其去追逐那份渺茫到不可能会属于她的幸福。如今这幸福却已握在她手中,两者相权,她觉得她是幸运的。 人生总是有得有失。 而她自出生便父母早逝,从小与祖父相依为命,这也更让她觉得亲情的难能可贵,她必当好好的珍惜这份感情才是。 因着两位小姐的认亲,原本冷清的太傅府这日显得极为热闹,大办了两桌主仆同乐。无忧莫寒自都留了下来,用过晚膳又叙了许久,直到晚间天色已黑,莫寒与洛无忧二人才离开。 林太傅与林婉微送至门口,看着马车远去,不由感慨轻叹:“如今想来当年了缘大师为你所批之命言倒还真是实践了。” “祖父说的是,无忧妹妹的确是孙女儿命中的贵人。婉微亦自当好好珍惜才是。”林婉微转头看向林老太傅道:“祖父,与武候府的亲事便作罢吧,只是恐得劳烦祖父一趟前去武候府退亲了。” 林太傅:“你都考虑好了?” “是,婉微都考虑好了。” 林婉微点头:“祖父不觉得孙女儿也值得更全心的对待么?便如郡王与无忧妹妹那般,孙女儿想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且孙女儿还不想那般早嫁人,还想多留在府里陪着祖父。所以何不让一切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看来你已想通。那好此事祖父自会去办妥,你亦不用再多想,好生将养自己的身子便是。” “是,祖父。” 林婉微笑了笑,看着沉寂的夜空,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那双痛苦而挣扎的双眼,那笑容染上几分苦涩,说忘记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她会努力的,但愿有一天那个人也能忘记。 忘记过往,才能放过自己! …… 马车徐徐驶过街道,洛无忧坐在车厢之中脸上挂着一抹笑。 “小姐如今可放心了,林姑娘能想开,想来这桩婚事是成不了了。不过还是小姐慧眼识珠,林姑娘之心性便是剪秋也不能不心生佩服。” “剪秋说的是,原本奴婢也还担心婉微小姐真的会因此而怪上小姐。看她能够想开,倒也是件好事。如今小姐与她又义结金兰,当真是再好不过。就不知那背后设计之人若知晓此事,会气成什么样子?” 剪秋与红锦不无感慨,红锦纯粹担忧洛无忧,而剪秋身在青楼看过太多的争风吃醋。甚至酿成惨剧者也是比比皆是。 不得不说,能够这般拿得起又放得下者,当真是凤毛麟角! 那般柔弱的一个女子,心性却是比男儿还要广阔,又怎能不让人心生敬佩?说来不管素卿小姐也好,还是婉微小姐也好,这两人的性子都让人无法不喜爱,小姐识人之术,当真是无人能及! “婉微姐姐的确心思通彻,便是我也敬佩的。不过说到放心这话却是太早。如今那人一计不成,只怕又会再生出事端。所以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剪秋你不是安排了人在太傅府外么?等回去提醒寒濯让他再派两名暗卫暗中保护。” 洛无忧的确是松了口气,不过却仍旧不敢有所放松,那人想看他们自相残杀不成必是不会甘心。如今林婉微进入那人视线,她不得不防。 “是,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不过只怕素卿小姐若知道此事,定是又会闹上了小姐与林小姐,说不定会拉着两位小姐再拜一次?” “那岂不是有些乱了?剪秋你也不想想,小姐与郡王成亲之后,素卿小姐就得改口叫小姐一声表嫂,这义结金兰又是姐妹?那到底唤表嫂还是姐姐?” “不管姐姐还是表嫂,想来素卿小姐都会很开心的。” “那倒是。” “你们两个丫头倒还真是有心情,居然打趣起小姐我来了?” 洛无忧看两个丫头说得兴致高昂的样子,挑了挑眉忽尔道:“红锦,听汤圆说你和赵先生处的极好,想来我也是时候给你准备嫁妆了。还有剪秋你也是,若是有心仪的人,记得告诉小姐我。你那份儿,我也替你攒着。” “小姐,你别听汤圆那丫头胡说,我们根本没什么小姐您可千万别误会。这个汤圆,看我回去不撕烂她的嘴。奴婢可从未想过嫁人。”红锦闻言顿时红了脸,急忙解释着。 “以前没想过,现在可以开始想了,依我看小姐说的不错,那赵子堂不错学识好,人品好,指不定到时候金殿高中,状元之才,到时红锦你便就是状元夫人了。且那赵子堂家里人口也极简单,只一个老父亲,红锦你嫁过去也不用担心婆媳关系难处。” 红锦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剪秋你打听这么清楚,又觉得他那么好那你嫁好了。反正我们院儿里的丫头你最大,就算是要嫁也是你先嫁。” “小姐您看,红锦这肯定是吃醋!” 剪秋笑着朝洛无忧眨了眨眼:“不过我可对书先没兴趣,我都是奉小姐之命前去打探的,不信小姐可以做证的。而且你没看到赵先生每次授课的时候都会特别的注意你么?有时候还会盯着你发呆,说不中意你都没人信。 “所以红锦,书先是你的,你放心我可不会跟你争。你也不用操心我,待到我真有意中人时,我定会禀明小姐,才不会像你这般扭捏。”剪秋说的大气,红锦听得小脸几乎充血。 “我哪有扭捏,剪秋你别胡说八道……”这个剪秋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洛无忧只笑看着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看着红锦那一脸娇羞春心蒙动的样子,说是没有只怕也不会有人信吧? 果然这两人就是命定的姻缘。 既然如此,接下来她是得找人提醒提醒赵子堂了。既然彼此有意便最好能在春帏之前将此事定下来,那样春帏之时赵子堂也可安心应试。 说来虽烦恼诸多,今日却双算是双喜临门,一连解决两件事情,让她的心情放松了些许,掀开车帘任微风轻拂着面颊,洛无忧仰头看着漆黑天幕中挂着的那轮圆月,心头亦溢出浓浓的思念。 伸手抚着手腕的血凰玉镯,少女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一张倾世绝艳的容颜,那如诗如画的眉眼,还有那凝望时温柔而专注的眼眸。 不知不觉已十多天了,也不知容狄他可到了极北之地? 摘取赤焰籽又是否顺利? 第589章 极北绝地赤焰灵草 偏远极北,生机难寻。 放眼远眺处处都是山石嶙峋,天空灰蒙之中泛着些许红黄之色,这片广袤无垠的荒芜之地,了无人烟,处处都透着苍凉与悲壮。 在其中一座石峰乱丛之中却是有数十名黑衣人不停的把守,几十人所守护的只为一件东西:绝地赤焰草。 “副阁主,这赤焰草看来就快结籽了,也不知道主子何日才到,当真是急死人了。不是早就传迅给主子了么?我们找遍整个极北之地也只找到这两株,可上一株却被主子生生放弃了。” “如果这株主子不能及时赶到的话,那可怎么办才好?”隐卫望了一下那乱石谷底,脸上满是忧虑之色。为了寻找赤焰草,他们这么多人在极北之地呆了多年,说是找遍整个极北之地当真半点不过分。 “急什么,主子定会赶过来的,消息早就发出去,赤鹰也已传来消息,主子十几日前就已赶了过来,一定会来得及的。这赤焰草不是还没有结籽么?” 秋堂蹙眉轻叱,那眉宇之间却也不无担忧。上一次赤焰结籽之期主子却强行离开,便是连千叔都未能拦住。后来齐衍传讯前来,让他们按照同等地域环境找,他们加派了几千人手寻找。 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了这第二株! 这次消息两个月以前就发出,可他们等了两个月,十多天前才等到主子出发的消息。而眼看赤焰草已快到结籽之期,既让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人无比的担忧。松气只因总算找到第二株,且这第二株亦快生籽。 可担忧的却是,赤焰草何日结籽无人能具体的猜测到,可据长老所估,那时间不会太久。可他们左等右等,主子却还没来。 又怎么能不让人焦急? 若此次主子再错过这株赤焰草,他想到时他一定会憋屈到吐血。说来不用等到那时,现在他就感觉很憋屈,可再憋屈也没有办法,这里离秦都何止千里之遥?只希望主子能够及时的赶过来。 否则若真的错过了这次想要再找出第三株? 只怕当真是不可能了! “秋副阁主,你看那是什么?那……那是主子对吧?是主子来了吧?没错没错,当真是主子,主子终于赶来了。” 就在秋堂憋屈无比的时候,另一名隐卫伸手指向了摇远的天际,那灰蒙的天空仿佛被撕裂开来,天际尽头之处有一道浩瀚耀眼的极光穿透虚空射破而来一般,眨眼便已到了众人眼前。 “主子,您终于来了!”秋堂眼中浮上几抹泪花,可谓激动的是热泪盈眶,心中更是阿弥陀佛念了无数遍。 容狄瞥了一眼秋堂,血玉面具下的眉宇之间透着些疲惫之色,深遂的眼眸却是依旧寒凉,红唇轻张开口便问:“秋堂,那赤焰草在何处?有没有算过大概还要多久的时间会结籽?” 男子仍旧一袭羽白长袍,那素来洁净无尘的袍摆,却透着一股风尘几许污浊之色。十多日轻功疾弛用尽全力,硬是将原本一个多月的路程,生生缩短到了十三日,可想而知会有多疲惫? 秋堂心道主子可算是对赤焰籽上心了,真是感谢老天爷。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他道:“主子,三天前七长老已赶了过来,据七长老观察推测,大约就在这十日左右,主子放心,此次我们已准备万无一失,只等主子赶过来,这次绝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那一失却就怕主子会再突发状况。 “先带本尊下去,另外派人请七长过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提前让赤焰结籽?”容狄自是听出他话中有话,却只深深的蹙了蹙眉,十日时间太久,等拿到赤焰回去,岂非还得近月余的时间?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让男子心生不逾! “是主子。属下立刻派人去请。” 秋堂立马命人去请七长老,自己却带着男子下去了深谷,下去之前还特地拿出了两套千年冰蚕丝织成的衣物,一套双手呈给男子,一套自己穿在了身上。 “主子您小心些,先把这个套在外面,这谷中越下去气温越高,那赤焰就生在谷底,属下派人查探过,这乱石谷底之下可能是个火山口。”秋堂解释着,极北之地不同于北地,这里极尽荒凉,气温昼夜相差极大。 说是白天夏日,晚上冬日亦不为过! 而这谷中的气温远不是一个高字可以形容,尤其是越下去谷中,那气温越是像火在烧灼一般。若下到谷底,就算用内力护体也绝受不了,这千年冰蚕衣物便是明月楼为了寻找赤焰而着人专门织就的。 为此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只做成三套。 普天之下绝找不出第四套来! 这里奇高的温度也是赤焰生长的必须条件,除了这片荒凉之地少无人烟之外,这可能也是这赤焰草一直没有被人发觉,能够平安生长几百年的原因。上次他们找到的一株也是如此。 而果不其然,他们接到齐衍传来的命令后,依据同样的地域环境找,几个月后便又找到了这第二株赤焰草,这无疑是个令人欣喜的结果。 所以,还是主子聪慧! 秋堂一直奉命在极北之地,自然不知道那命令其实并非出自容狄之口,而是由洛无忧所下,齐衍却是容狄贴身侍卫兼御用大夫,他们自然而然便误会了此命令是容狄所下。 不过这似乎并没多大差别。 容狄伸手接过将那衣服套在了身上,那衣物还有面罩便连全身都包裹了起来,辅一穿上便有一阵沁凉感传来。冰蚕生长在极冷的寒冰雪域,除了千年冰魄可抵御这极致的气温之外。 大约也只有这冰蚕丝织就的衣物可以稍作抵御了。 两人一路向下入谷,进了一条狭隘的通道,方才进入通道那气温便已直线上升,便是着了冰蚕衣物也还能感觉到空气之中的热度。 通道深长,内里却还有不少的岔道,都是天然形成,任是谁也不会想到在深谷之中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果然是大自然的神奇造物,可谓巧夺神工,根本非人力所能企及。 那岔道纵横交纵如蛛网一般密布,刚进入的人根本无法分清方向,容狄却只淡淡的瞟了一眼,脚步没有任何的停顿,便走进了其中一条岔道口。那些岔道上面都被作上了特殊的记号,明月楼联系所用的特殊记号。 显然秋堂等人早已经探过多次。 自然是的,若非如此他们又岂能在此找到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 越向里空气中的气温更高,秋堂运起内力抑御还是浑身已挥汗如雨,整个人都觉得被置身于火炉之中,被烤得有些透不过气。 容狄浑无所觉步伐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只那额头却也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等走到那岔道的尽头处时,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眼眸垂向了地面,以及地面上生出的那株奇植。 那一片地面的泥土红似燃烧的烈火却又透着一股奇怪的透明状,那泥土上还生长着一株奇异的灵草。灵草的根须张牙舞爬没在那泥土之中,一眼便可看得分明,灵草其茎中通,五叶如兰,纹理分明,其色赤红如血,唯那其中一叶叶之纹理尚有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绿意。 在那五叶草心处却是燃烧着一蔟红红的火苗! 赤焰之草生绝地,百年成长,百年结焰,百年生籽,籽落株消,再得百年长成,生生循环不息。如此奇异的灵草,如此奇异的生长形态,当真是无愧于天地灵药。 亦难怪会如此的难寻! “属下参见少主。” “七长老,你可有办法让它提前生籽?”容狄静静的看着赤焰草,眼角余光也未移开,再次淡淡开口寻问。 七长老面色一滞道:“回主子,赤焰草得天地造化而生,确实无法用外力催生,那会影响其效用,甚至有可能毁了整株灵草。不过属下已观察多日,这株赤焰色泽已变化快到极致,同我们之前找到那株相比,最多十日那最后一丝翠意消失,赤焰便会结出焰籽。” 主子心思他多少知晓一些,只是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 “既如此你们便派人在此好好的看守,赤焰生籽之时通知本尊便是。”得到同样的答案,男子面色微冷,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转身便步了出去,更未在多看那灵草一眼。 十天,还要等十天,他却是一刻也不想再等。 出了谷,男子脱去那一身冰蚕衣,飞身消失在乱石谷中,上了一片刀峭般的石壁,撩袍坐在那石峰之处,抬眼望着秦都的方向。这里已是此片地域最高的一片山峰,可以看向秦都方向,却终究还是隔着千山万水。 已过去十几日,却不知都城之中怎么样了?无忧她又可还好么?有没有想念他?看到他留下的信又会是什么表情?又可曾收到他的信件了? 伸手入怀男子修长指尖多了一个精致的荷包,看着荷包之上那朵栩栩如生的栀子花,轻嗅着少女的发香,那抹思念却是更为浓郁。 “洛氏无忧,等着本郡,等本郡回去之后,便再不会离开。本郡必会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秦宫宫门处。 刚下马车的少女却是步伐微顿,轻轻捂住了胸口,耳边恍然间竟似听到了男子的轻喃之声,以致神情透着些许的恍然。 “妹妹,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是不是身子不适?”林婉微有些担忧的拽住了少女的手:“姐姐看你脸色好似不太好?若不然,一会儿出来之时姐姐陪你去趟医馆吧?” 看无忧的样子,脸上便是涂着胭脂亦难掩那苍白之色,实是让人很难不担忧,便是摇光也是看得蹙眉,心中升起一股疑惑,总觉得不对劲儿。主母在北越时伤的那般重,也不曾像这样脸色差。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姐姐无须担心,不过是刚刚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洛无忧回神笑着安慰,心中那抹悸动却是依旧未曾消散,明眸之中溢散着些许柔光,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是她太过思念的缘故吧? 否则又怎么会突然听到他说话了呢? 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转瞬她敛去思绪道:“婉微姐姐,我们先进去吧,说不得素卿已先进宫,好久未见我当真是有些想念那丫头了。” “如此也好,不过妹妹可千万别再走神了,否则到时不止姐姐会想歪,只怕素卿那丫头也会定想歪。”林婉微将少女变化尽收眼底,忍不住调侃。 “那个丫头还真是……”洛无忧满脸无奈的笑叹,是挺想念那丫头的,可如果见到只怕那丫头又会问她一大堆的问题。 想想那丫头还真是有些让人又爱又怕。 两人刚举步要进宫门,那路边便自又弛来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之中陡然传来一道娇俏的呼声,阻住了两人的脚步。 第590章 赏花之宴中宫宣见 “大姐姐,等等妹妹……” 娇柔的女音透着几分温软,洛无忧转头看向那马车里跳下来的人,却原来正是她那们好妹妹洛家三小姐洛明珠,自然的还有那位李家大小姐。 看到两人林婉微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洛无忧,洛无忧却是几不可见的朝她摇了摇头,面色未变反噙着一抹笑应声:“原来是三妹妹和李小姐,妹妹怎么会在此处,看妹妹这打扮和样子,莫不是也是要进宫?” “原来是升平郡主,还真是好巧!” 李如玉看到眼前之人不自觉就想起了之前丢脸的事,心中便有种极为憋屈的感觉。只是已吃了那么大的亏,加之李大人和李夫人再三的警告嘱咐,她到底是没敢再说什么过份的话。 然那眼中的浓浓郁色却还是没能忍住表露了出来。 洛明珠瞥了两人一眼,将李如玉眼中神色尽收眼底,上前朝洛无忧福了福身娇笑着道:“是,大姐姐,李姐姐邀妹妹一起参加赏花宴,不知妹妹和李小姐可否和大姐姐一起呢?人多有好有个照应,妹妹第一次进宫心里有些发慌,有大姐姐在提点,妹妹也可安心一些。” 红锦闻言撇嘴眼中满是不屑,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这三小姐还真是,当真好不要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自家小姐感情多好呢?她莫不是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挑唆李如玉和李夫人来害自家小姐的事了么? 还好意做出这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当真是让人看着就恶心! “我倒是无妨,若三妹妹想跟那就跟着吧。不过宫中不比家里,妹妹还是谨记着规矩才是。宫人贵人主子多,可千万别冲撞了。否则若真出了什么事儿,只怕姐姐也是帮不了你。”洛无忧淡淡的道了一句,面容清浅依旧挂着笑,只那笑容却是透着一丝不可察的微冷。 想试探她是否知道是她在背后捣鬼? 看来她这位三妹妹还真是天真,当然亦是心中也没底。如此情境还要跟着来太不理智,还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底还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半点未曾见过经历过风雨。 更不知在这座看似华丽的皇城之中到底隐藏了多少的肮脏和血腥。 只希望她到时候不要太吃惊! “婉微姐姐,我们走吧!”洛无忧未再多言对林婉微说了一句,二人便当先迈进了宫门,也不管后面的人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洛明珠眼眸微闪过一丝忐忑,她的确是有些没底,可到底有些不甘心。转头看到李如玉脸上的愤恨时她却又微微松了口气。 “哼,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被封了个破封主,还当真拽得不行了?就她这样身无二两的小丫头片子一个,真不知道容郡王到底哪只眼睛瞎了,居然也能看得上他?”李如玉愤愤的低咒了一声。 洛明珠边走边伸手扯了扯她衣袖:“李姐姐千万别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岂非得不偿失?我大姐姐她性子向来都是这般冷清,不过她心地却是很好的,明珠知道李姐姐和大姐姐有些误会。” “说来都是明珠的错,当日未弄清楚情况更不知大姐姐已和郡王,便自向姐姐多说了几句害得姐姐误会了,只是明珠亦未曾想大姐姐居然会真的将那事闹上公堂。让姐姐受那般大委屈,妹妹这些日子亦是于心难安愧疚不已,妹妹素知李姐姐向来最是大度。” “妹妹给李姐姐陪罪,还请李姐姐能够大人大量原谅大姐姐,也原谅妹妹无心之过。妹妹一直觉得只有李姐姐这样通透美丽的人,才能配得上武世子。你们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洛明珠低低说着,一脸歉意愧疚之色,眼眸轻眨眼眶之中浮上几抹泪花,那样子倒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只可惜她到底是打错了算盘! “行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会不知道么?不过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嘴脸。两面三刀的,趋炎附势,哼,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如玉冷哼,看了一眼洛是珠,眼中的神情透着几抹不屑和阴冷。 她与武世子最般配的话还用她来告诉她? 若以前看到洛明珠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李如玉定会指高气昂再听那番话估计什么都会忘记了,可经过喜鹊的诱导和洗脑,此刻却只觉洛明珠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恶心! 还真是会装!不过,她倒要好好看看她能装到几时? 只可惜李如玉那阴冷的眼神洛明珠正垂头头未曾看到,待她抬头时李如玉却是早就移开了眼并已走到前面几步。洛明珠听了她的话原本松了三分气,此时却已松了六分,也连忙匆匆带着丫鬟吟雪追了上去。 凤梧宫,皇后的居所。 华丽的殿宇玉阙幽栏,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却又处处都透都透着一股极致的精致和奢华。此乃中宫,整个后宫之中最高地位的象怔。极致的奢华之中自又透着一股庄重威严之感。 洛明珠虽长在相府见惯了相府的奢华,可相府与之皇宫相比那差别岂止一星半点?说是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尽管她努力的克制,却还是难掩那眼中的震惊忍不住的撩眼四处乱瞟。 李如玉见状瘪嘴,区区庶女果然上不得台面,瞧她那样子就像是刚进城的土包子,走在她身边也是丢她的人。 抬头瞥向前面的那群少女,李如玉心口却是蓦然发闷,那升起的一丝奚落和优越感却在眨眼消失不见。即使真的很不想承认,可是前面那两个少女一身的风采却是让她也无法不心生嫉妒。 今日的林婉微着一袭素雅的青色长裙,外罩轻薄的白色纱衣,一头青丝高挽着流云髻,清秀淡雅的小脸儿之上薄施粉绡,精致的眉眼五官,略显单薄纤瘦的身姿,却是格外令她透着一股飘飘欲仙的出尘脱俗。 在她身边略显娇小的少女目不斜视,步步生仪,一袭繁复的紫色拽地流仙及地裙,更忖得少女沉静婉约却又雍容典雅,隐隐中淡淡威严尊贵之气点点从少女身上流泄而出。 她乌黑墨发随意挑起一缕绾在脑后,其余则柔顺披散在肩,头上斜插一只精细的琉璃双蝶展翅金钗,五官精致绝美浓淡皆宜,先不论她之面容,仅那一身风华之势便远胜殿中其它官家千金一大截。 便是两人跟在身边的丫头似乎也是要格外的玲珑秀丽些。 难怪一进入殿中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各自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不休,洛无忧与林婉微却是恍若未觉,两人视却是都线落在那殿宇花园之中,看着满园盛放的各种名品花卉倒是自得其乐。 且不论皇后娘娘举办这宫宴目的为何? 既以赏花宴的名目举办,这主题自是赏花了,是以连那殿宇间两旁的道路之上也摆放了许多的盆景。那园中的花儿更是开得姹紫嫣红,缤纷艳丽,花中君子空谷幽兰,宋梅,集圆,绿云,贺神梅各个名品皆有。有那娇艳的茶花,十八学士,状元红,绯爪芙蓉,赤丹花鹤令…… 还有那千叶素菊,墨菊…… 总之各种名品花卉数不胜数,看得人眼花撩乱,然则,那满园的花朵之中,最耀目的还是那盛开的牡丹花,姚黄,魏紫,青龙卧墨池…… 那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雍容华贵,娇艳无比,恍若万花之中的王者一般傲然绽放着,亦似象怔着皇后在后宫之中尊贵的地位。只一眼望去足可见她们这位中宫之主皇后娘娘当真是费了大心思打理这些花儿。 洛无忧只淡淡的撩眼一瞟,对这些娇花她并无多大的兴致,蓦然间,她眸光却是微顿,看着那花台之中两株开得正艳的墨白景晖的茶茶,确切的说是两株花中间空隙的一株紫色花朵时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便在此时有宫人前来:“奴婢参见无忧郡主,娘娘宣郡去殿中晋见。” “婉微姐姐,那妹妹先去,摇光青鸾你们便就在这里等我就好。”洛无忧看了一眼那宫女的穿着,点了点头:“姐姐身子方才大好,不要吹太多的风,这是姐姐的药姐姐且千万记得服下。” 林婉微接过瓷瓶压下眼中的震惊笑着点头:“妹妹放心,姐姐定会记得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就好。” “劳烦姑姑,我们走吧。” 随着那宣召领路的宫人一路进到了大殿之中,并未再通报那宫人直接领她进了正殿。方迈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了女子的笑声,里面的人很多。有各宫的妃嫔甚至连公主南宫菁也是。 最让她诧异的却是沈夫人与素卿也在。 小丫头抬眼一见洛无忧顿时朝她挤了挤眼睛,却是被沈夫人一瞪吐了吐舌头没敢再有其它的动作,那眼神却是一直落在洛无忧的身上。 洛无忧眼角余光瞥向沈夫人与沈素卿,却是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先前回到秦都她便着人递了贴子去沈府。可那时候沈素卿却是随着沈夫人离都,回了岭南其外族家里探亲,前两日方回到都城。 方回来昨儿个便被皇后宣进了宫,今日皇后赏花宴,她居然又在这里遇到了沈素卿?这皇后娘娘对沈家倒还真是几多关注,就不知她举办这赏花宴有着什么目的。而如此关注沈家又是为何? 会不会真与素卿有关? 洛无忧眨眼思绪良多,却是很快的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应该是不可能与素卿有关的。她心中虽有疑惑却是半点也未表露,走入大殿殿中央便朝着高坐之上的皇后行礼礼。 “臣女洛无忧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少女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清清浅浅无波无澜,却仿佛在平冷的湖面之中投入了一颗石子,让整个凤梧殿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所有人都噤了声,二十几双的眸子全都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所有人神情都是各不相同,诡异莫名! 第591章 避无可避各方试探 大殿之中香风缭绕一派清幽寂寂,然则,众人的视线却是无比的火热,羡慕的,愤恨的,打量的,审视的,怨毒的,哧笑不屑的…… 可谓是应有尽有! 洛无忧便自跪在那大殿中央,面含浅笑,任由着众人打量观看。那其中两道愤恨怨毒又不屑的眼神,不用问她亦知晓来自何处,除了那位菁公主和那位早已显怀大了肚子的战王妃岂会还有别人? 皇帝曾以南宫菁来推却北越太子的求亲,南宫菁会怨恨她很正常,至于战王妃那更不用说,自是为了容狄。说来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做,本意反而是想帮她一把,算计她们的人也非是她,可所有人却似乎都把怨恨放在了她的身上。 说来还真是有些冤得很! “原来是护国郡主,郡主起来吧,来人给郡主赐坐。”高坐在凤位之上的皇后娘娘也终于投来了视线,看向殿中正跪着的少女,傅皇后端庄的脸庞挂着慈和的笑意。 “臣女谢皇后娘娘。” 洛无忧谢恩起身坐在了坐位上,抬头唇边笑容加深,与傅皇后目光在半空之中对视,看着傅氏皇后眸底那担量的幽芒,少女清幽明亮的眸光如山涧溪水一般的澄澈,让人恍若一眼便可望到底。 那样纯净的眸光让傅皇后亦不由微微一怔。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父皇才封的护国郡主。洛无忧,说来近日里关于你的流言还真是不少,尤其前些日子你还与人居然闹上了公堂。洛无忧你现在到底是皇室郡主,如此做法实是有损皇室威严!” “以后还是切记着自己的身份才好,免得丢了父皇的脸面,也丢了皇室的威严!”南宫菁愤恨的剜了一眼少女,声音里满是讥讽和警告。不过是个郡主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哼,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就攀上了容王府。父皇竟是爱乌及乌不止封她县主,父皇居然还破天荒的封了她个郡主位份?还是护国郡主?尤其可恨的是,父皇居然拿她来当她的挡箭牌! 就凭她也配么? 菁公主话落,殿中有数人同时蹙眉,除了高坐上方回神的皇后外自是还有沈夫人,其它人则只是静静的一看热闹的表情。君倾城脸上挂着讽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能看到洛无忧吃瘪。 她心情就舒畅! 若非是她,她又岂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又让她如何能不怨恨?看着那抹身影以及那双沉静的眼,她就无法不恨,只是在那恨的同时,脑中却是突的闪过别一道身影,那愤恨的眼中也多了一丝疑惑。 沈素卿却是当即听得瞪大了眼睛,愤愤的瞪着南宫张就要驳叱。却被自家娘亲一眼凌厉瞪视,不满的闭上了嘴。沈夫人无奈摇头,以那少女的心性和手段哪里需要她这个傻女儿帮忙? 别到时候她越帮越忙才是。 洛无忧闻言也不恼,只淡笑:“公主教训的是,闹上公堂是本郡主之过,本郡主自当警记公主教诲,以后若是再有人挡本郡主的道,打上本郡主的门,本郡主自当站在原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不会再丢皇上的脸,更不敢再丢皇室威严,亦绝不敢有会负圣上钦赐无忧此郡主封号。” 这话说的可是满室哧笑之声。 堂堂护国郡主任人打骂不丢皇室颜面?真亏她能说得出口?这钉子不硬不软却是让南宫菁自个儿成了笑话,殿内一众女人看得兴致高昂,看来这护国郡主倒还真是与南宫菁这个公主杠上了。 这群宫中后妃每日吃饱了饭没事干,除了争夺圣宠算计皇位,可不就爱看这些个别人争斗的热闹了么?这点无忧自然知晓,却是不敢苟同,更不喜欢这样的争斗,有这个时间,她倒不如多在院子里看会书。 没准儿就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偏偏皇后娘娘却是发了宴贴给她,她想躲都躲不过,说来这点早在她心中正式接纳容狄起,便已有意识到。她早已深深卷入这个漩涡,亦早就避无可避。 如此,自只能走下去。 南宫菁被不轻不重的言语顶了回去,见众人的表情,脸色泛红,顿时有些恼怒:“洛无忧你诚心的?本公主何时说过让你站在原地任人打骂了?难不成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公主的意思是无忧该当和他们一样大打出手?本郡主可不会那些泼妇之道。至于讲道理,本郡主自幼禀承女训,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嘴拙亦是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 洛无忧不待南宫菁反驳,接道:“况且府衙设立不就是为民伸冤的么?无忧是郡主也罢,不是郡主也罢,都是圣上子民,子民受了冤受了委屈,找都府衙门伸冤乃人之常情亦是天理公道。怎的到了公主眼里就是丢了皇室颜面?” “难不成公主是这般认为的么?既如此,臣女倒还真得求皇后娘指条明路,这以后若是有冤到底该不该找府衙伸冤?”说着少女将目光看向了傅氏皇后,眸光盈水,面上带着些委屈之色。 这位皇后娘娘倒也是个妙人,宣了她晋见却是任由南宫菁作贱她?她倒是在旁看起了戏,到底是想试探她还是有别的目的?不过不管如何,她总不能让她一直让她看下去,自也得让她也来演一番给大家看才是! 经历前世,没人比她更能明白,这宫中的女人个个儿都不简单。尤其这位傅氏皇后看来贤名在外,心思却极为深沉也极有手段。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都稳居中宫之位了。 由傅国公府一力培养多年选中的人,又怎会简单? 若不是在前世她碰上德妃那个强劲到逆天的对手,皇位最后花落谁家,那还真是有些不好说。可惜的是此生德妃已然被她与容狄拉下马,南宫景煜也被她给除掉。而南宫景修在北越身受重伤,一直还在将养。 而今病太子又归都还朝。 看来皇后娘娘这是忍不住要有所动作了? 这也不奇怪,如今的局势容狄身份未露,只要他们扳倒了太子,那储君再立的人选自非南宫景璃莫属。就不知皇后娘娘这般针对她,是知道了容狄的身份还是已然有了怀疑? 这个目前她还无法做出判断。 但如今有一点已可以肯定,便如容王所说一般,北越政权动荡方才结束,可这秦宫的皇储之争只怕却是要正式的拉开帏幕了。不同于以往的暗中较劲,那层平静也将很快被打破。 这之后的争夺只会越演越烈。 想到此洛无忧心中叹了口气,却不知在这场夺储之战里,谁又能在最后胜出?南宫景璃的确是众望所归,可帝王心之心难测,容狄的身份,帝王对他之‘厚望’还有容王爷一翻推心置腹之言,无一不是她心头大患。 而她与容狄又能否在这场争夺之中,全身以退? 傅皇后瞥了一眼洛无忧,脸上却是依旧带着笑:“郡主所言有理,都府衙门的设立可不就是为人伸冤的么?菁儿,事实你尚不清楚,又怎么能说出如此妄言?倒是本宫和你母嫔平日里太宠着你了,还不快向郡主赔礼道歉!” “母后……” 让她堂堂公主之尊却向一个外封的郡主赔礼道歉,此举可谓是奇耻大辱,然则看向傅皇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情知此事已再无转寰。她虽称皇后一声母后可到底不是那肚皮里出来的。 她自是不会像长公主那般护着她! 南宫菁心中愤恨,却倒也能隐忍,咬了咬唇看向洛无忧,面上带着些许的歉意:“无忧郡主,都是本公主一时未知晓真相错怪了郡主,郡主你大人有大事不要和本公主计较。” 哼说什么嘴拙,以她看这小贱人的口舌倒是利的很。 只后悔她却是有些心急了。 “公主言重了,皇后娘娘说的对,公主不明前因后果,此事自不能怪公主。公主亦无须放在心上。无忧谢过皇后娘娘。”洛无忧站起福了福身,倒还真是受了南宫菁的道歉。 恍然未见南宫菁隐忍在眼底的怨毒! 沈夫人看得蹙眉,洛无忧此时风头已劲,实不易再为自己竖敌,以她的能力她相信当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可她的姿态却略显得有些强硬。如此只怕南宫菁会彻底的记恨上她。 当然,南宫菁并不重要,她母嫔早死,无甚倚仗,最重要的却是那位六宫之主皇后娘娘的态度。而从娘娘旁观之举来看,她的态度虽不还不甚明了。 但只怕也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相信那个少女会不知晓,可她却仍旧这样做了。诚然她现在已是钦定的未来容郡王妃,可有些事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到底还是年幼虽聪慧,有些东西只怕却还是没有看明白。 洛无忧并不知沈夫人心中所思,可她的想法很简单,从帝王之意来看皇后与容王府必定会处在对立的位置上。而以傅皇后之举来看似乎也并没有想拉拢容王府之意,那帝王之意,这位中宫之主显然就算不知。 可能也多少猜到一两分。 皇后或是想要试探她,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皇后?身为中宫之主这宫中之事又有多少能够瞒得住她?容狄的身份之秘不管如何她都不想让其暴露,如果暴露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数不清的麻烦。 就算皇上心中早有打算,可至少在容狄解毒之前,她却绝然不想情势走到那一步。那于他于容王府来说都是极不利的。而容狄临走之时给了她兵权,她又有何好惧的?不管她们想做什么,她自奉陪到底便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这么简单! “无妨,此与你无关,倒是本宫的过失。” 傅皇后笑了笑:“无忧郡主也快十三了,再过一年就快及笄了。本宫听说那道赐婚圣旨还是容郡王亲自向皇上求来的,先前本宫也给容王府发了宴贴。不过容王妃身子不适,容郡王却也未来,说来还真是有些遗憾。” “皇后姐姐这话不错,郡王这些年可谓是深居简出,甚至在都城之中都甚少露面儿,却不想一露面儿倒是震惊了整个朝堂。郡王对郡主的情意可谓是感天动地,只不知今日怎么郡王未曾和郡主一同进宫呢?” 洛无忧瞥了一眼接下皇后话茬的那位一身正色宫妃盛装的虞妃娘娘,不由突的勾唇笑了,若看到此时她还看不出皇后的真实目的。 那她洛无忧还当真是蠢笨如猪了! 第592章 难掩好奇病弱太子 “回虞妃娘娘,这个无忧确是不知。” 洛无忧敛眉脸上闪过一丝赧然与自责:“或许郡王是有何要事在忙吧?也或许是王妃身子不好,所以郡王在府中侍疾也说不定?说来倒是无忧之过,若非听皇后娘娘提起,无忧亦不知王妃身子抱恙。” 想要打探容狄的行踪? 容狄不在这些人也生了疑,而这也更加的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倒是可惜了,都说郡王容颜俊美绝伦,堪比天人更甚,就连那天下第一公子也是多有不及。可惜却是一直未曾见到郡王本尊,原本以为今日赏花宴上能够一见。可惜了郡王却是没有来。” 虞美妃面有惋惜,说着却是捂嘴一阵娇笑。洛无忧只敛眉不语,什么多有不及,那根本就是一个人。只可惜,这点虞妃并不知道。 傅皇后却是端庄言道:“都说百善孝为先。郡王不愧是我大秦战神,天下表率,亦难怪圣上六年前就会敕封他为神王了?果然实至名归。虽当初郡王推拒,可那圣旨也是曾下了的。那封号自亦是做数的。一门俊杰双王袭爵,这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容王府才能有这个尊崇。” “皇后娘娘说的是,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傅皇后话落,在旁未曾出言的韵妃却是眼眸微闪突的出声附和了一句。 皇后这番话可算是用意极深,不过那得会听。 南宫菁却是瘪了瘪嘴,不过是些传言而言,都还没见到人呢,谁知道他长得是俊是丑?就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传言又能有几分可信度?就不信那容狄能够有多俊美,还堪比天神? 只怕也只是夸大其词吧? 君倾城闻言却是死死的纂着拳头,那个她梦寐以求念了十年的男人,虽然她不曾看到过他的真颜,可是她早就知道他绝不会是个平凡人。可恨她所有的计划却都是被眼前这个小贱人破坏。 她抢走她最爱的男人不说,还害得她嫁给那样一个废物。 南宫景修可不就是废物么?在北越丢尽了颜面,还搞得自己一身是伤,什么战王?当真是有辱他战王的封号。若当时站在她身边的是容狄,她相信容狄绝不会让她受那样的委屈和奇耻大辱。 这普天之下有谁能比得上他那般的魄力,竟敢为了一个女人与皇室与全天下做对?可为何他那般倾心相对的人,为何会是那个小贱人,为何却就不是自己呢? 洛无忧只端坐不语,眼眸未转却是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这些女人啊看来对于容狄的长相还真是好奇,不过也是,容狄在都城之中露面的次数极少,在宫中更是几近于无。 也只有在她被打入天牢那次被很多百姓看到,随后那传言便被传的如火如荼,宫中众人又岂会无半点耳闻?彼时容狄风头强劲尤远胜璃王,这些后妃们自然也难免会好奇。 自然,她们好奇的绝不会真的只容狄的长相! 殿中气氛有片刻的凝滞,傅氏皇后眼眸扫过底下众人忽地笑道:“瞧瞧你们一个个说起来便没完没,看来大家都很想一睹郡王之风采,说来本宫亦然很好奇。不过总会有机会,所以你们也不必失望。就算今日见不到,等到容郡王与郡主成亲之喜,自能见到届时再观不迟!” 自然会见到,又哪里用得着那般久?即使现在还未见面,她亦可以想像那个人的儿子又怎么会长得差了呢?虽她也未曾见过那真人,不过只那一幅画像,可那惊鸿一撇却也足够想像了。 只可惜了,却注定了是个短命鬼! 所以,皮囊再好又有何用? 皇后娘娘既已发了话自不会再有人胶着于这个问题,众人都纷纷附和几句随着皇后移驾起身,前往中宫殿外宴席处。 洛无忧自是走在后面,才没走两步,胳膊便被人给吊住:“无忧,我可是一回来就听说了圣旨赐婚的事。想当初我就说吧,我表哥对你有意思,让你收了他你还偏不信,得,现在你就算不想要也得要了。嘻嘻,这下好了以后你可就是我表嫂了。” “等以后你们成了亲戚我们就再不用分开了。无忧你快跟我说说,我那个死人脸表哥到底长什么样儿啊?是不是真的像大家传的那样?”沈素卿杏眸睁大看着洛无忧,眼中写满了好奇。 洛无忧一脸无奈:“素卿,他是你表哥长什么样子你还来问我?这可是有些本末倒置了,莫不是,都过去好几个月你还没见过他?”应该不可能吧?从齐洲回都到现在将近半年过去了,这丫头居然还在问她这个问题? “嘁,我是他表妹,那你还是他未来娘子呢,我不问你问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表哥冷的像块冰又从来都不待见我,我去了王府好几次,却是连默园的院门儿都没让我跨进去,我要知道才怪了。” 沈素卿瘪嘴一脸的不愤:“什么人嘛真是的,是个人长着一张脸不就是给人看的?可他倒好从小戴着张面具把自己给遮起来。我还以为他长得很丑见不了人呢?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有一次趁人不注意,偷跑进默园想趁他睡着把面具给摘下来,你猜结果怎么着?” 洛无忧抬头笑问,眼中闪过一丝兴意:“结果如何?” “结果如何?哼……” 沈素卿音调拔高冷哼了一声,满脸的愤愤不平:“结果自然是我还没碰到呢他就醒了。最后直接把我关进地小暗房里关了我整整一夜。最狠的是他居然还在暗房里放了老鼠咬我脚趾头,把我吓得哇哇大哭。” “没看出来你小时候这么胆小,居然会怕老鼠?我还以为你的性当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你应该不会就这么甘心,后来呢,就没有一次得逞过?”洛无忧摇头,放老鼠?实在难以杨象,那个男子居然也曾经做过这么,额这么幼稚到欺负女孩子的事儿?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那有什么办法,我那表哥根本不是人。他不止放老鼠还放蛇放蜈蚣,反正他就是有的是法子整我就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要把他面具给他摘下来,可没有一次成功过,后来被整得怕了,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做罢啊?我可不想他真把我丢蛇窟里去。” 说起这个她心中就有把火,可偏偏她就算真给气死,估计他那冷情的表哥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人家哪家表哥不都是照顾宠着表妹的?就只有他不会。 沈素卿小嘴儿不停翻动抱怨着:“所以说,我还真奇怪无忧你怎么把我家那冰山表哥给收服的?啧啧……真是没想到,那个死人脸居然也会喜欢女人?哈哈哈,你不是知道当初我听到你们在齐洲的事儿有多震惊。我当时还在想,是不是有人把他给调包了呢?” “小丫头,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若是你有怀疑可以去找他验证!”洛无忧无奈的抚额,听听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上次见面也是这样抱怨,这次还是同样的抱怨,那话都是一模一样。 沈素卿闻言却是脑袋摇的像是拔浪鼓:“我才不要找他验证,你就跟我说说形容一下,要不然你干脆画张像给我好了,这样的话我看得更清楚更直观。” “这个我可不敢,万一到时候你把他的画像拿去寄卖,我怕你表哥到时候才是真的会把你扔蛇窟里去。”这丫头的性子,她哪儿敢画像给她?况且,笔墨又能画出那个男子几分的风采? 怕也只是十之一二吧? “无忧,你可真不够意思,亏得……” “好了到时候我保证你可以见到他,小丫头就不要再抱怨,快到了别再说了。否则被人听到,只怕又要说你我不守女戒私议男子了,我们先去找婉微她们。” “哼,那有什么,我们又没议论他们!” 沈素卿嘀咕了一句,到底没再说什么,瞟了一眼四周有些嘈杂的人群,原来不知不觉是竟是已到了地方,两人一眼便瞟到了林婉微等人,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随着众人一同落坐。 巧得是,李大小姐与洛明珠便坐在她们不远处的下首位。 对洛明珠投来的视线,洛无忧只淡淡一笑便收回了眼神,忽尔,那满园的嘈杂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一个方向,洛无忧微愣也看了过去,随即却是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那殿宇拱桥处却是行来一群人,当先者自是一身明黄龙袍的秦皇陛下,随后跟着的便是一群王孙公子。璃王南宫景璃,宸王南宫景宸,皓王南宫景皓这三位王爷自不必说,肯定皆在其列。 洛无忧一瞟而过,视线却是落在另一处,这三人之前还有一人,那人头戴金冠,穿着一身明黄袍服,腰束蟠龙玉带,腰间还挂着一权龙形玉珏。只那身形却显得格外的瘦弱,脸色也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他行在秦皇身后,走到动间,旁边还跟着一名内侍搀扶着,如此装束与面容还有那站立的位置便自一看,不用问亦可知,这位就是大秦朝的太子殿下,当朝储君南宫景明。 只是他为何会来? 洛无忧蹙眉,对于这位大秦太子,她曾见过一次,不过却未多加关注。那还是前世她嫁入煜王府一年之后的宫宴之上,彼时太子南宫景明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常年都卧病在床,比之现在看起来身形还要瘦弱得多。 她是乾元二十一年嫁入煜王府,在那之后第二年见过他,随后不久,便在乾元二十三年开春,太子南宫景明,薨! 也就是说,现在离他死时也已只余不到四年时间。 虽然早就听闻太子归都还朝,她却不曾想在今日的赏花宴,南宫景明居然也会出席?尤其联想到之前所见,洛无忧不由的眯了眯眼,看来还真是已有人忍不住在蠢蠢欲动了。 自她重生之后似乎已在不知不觉改变了许多事,连带着如今朝堂的局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最为明显的,自然就是这场残酷的夺嫡之争,提前整整三年拉开帏幕。 就不知,这一次先行的会是哪方人马? 他们又到底想做些什么? 第593章 宴上选妃机会添半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驾到,傅氏皇后自当先从那椅榻之上站了起来,领着众人行礼。洛无忧与林婉微等人自也随着跪在了地上。 秦皇面色褪去了些许威严,带着爽朗的笑:“都平身吧,今日乃皇后举办的赏花宴,朕不过是过来凑个热闹,看这满园的娇花,蝶舞蜂鸣,当真是一片好春光,众位官家小姐也不必拘礼,自可放得开些。” “谢圣上。” “多谢皇上,臣妾不过闲着素日里无聊,所以便想办个赏花宴和各官家夫人小姐们聚聚。再者太子正巧回都,太子与璃儿年纪也都不小,当考虑终大事是时候该立妃了。” 傅皇后起身,随皇帝落坐,笑道:“所以臣妾亦想趁此机会看看他们可能相中钟意的人?太子身子不好,住在别庄臣妾等鞭长莫及也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这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服侍,皇上也才放心,臣妾便是以后下去,也才能好向姐姐交待不是?” 皇后说的极是真诚。 秦皇侧头看向南宫景明与南宫景璃点头道:“皇后说的是,景明与景璃是不小了,早就该立妃了,这些年景明在外朕倒是忽略了此事。景璃亦然,说来还是皇后想的周道。” 随着帝君话落,顿时满殿皆寂,众人喜忧参半。 好好的赏花宴却是因着帝后二人一番言语,生生的变成了选妃宴。说来这机会当是众人梦寐以求的才是。可问题是这要选妃的那两人,一个是璃王,一个却是太子殿下。 璃王那众所周知,本就是都城里未婚少女想嫁的对象,尤其那还是储位最有力的竟争人选。若真成了璃王妃,未来极有可能便是一跃龙门,甚至是入主中宫,成为那未来的中宫之主,统领整个后宫。 可问题是,还有一个太子殿下啊?与璃王盛名远播一样,这都城也几乎无人不知太子南宫景明自出生就是个药罐子。天生的体弱,无法继承大统不说,甚至还是连太医都宣判了死刑,注定得早死的人。 看他那脸色白的吓人,这要真是嫁给太子,那不是注定得守活寡么?这好好的姑娘家,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啊? 除非脑子有病差不多! “景明谢过父皇母后恩典,只不过儿子这身子也不过是捱日子罢了,儿臣身边有内侍宫女照顾已很好,且儿臣素来喜静,不喜身边有人吵闹,咳咳……既如此也无谓去祸害好好的姑娘,所以还请父皇母后体谅儿臣,咳咳……” 南宫景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淡淡的说着,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已先咳嗽出声。那样子几乎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般,连那苍白的脸色也因憋气而泛上了些许红晕。 “来人,赶快给太子奉茶来。”傅皇后轻喝了一声。 旁边侍候在侧的内侍早就上前不停的替太子殿下顺气,还有人忙给太子殿下端来了茶水,好半晌,南宫景明才平复了下来。这一幕却是看得众位小姐夫人心都凉了半截。 “太子说的那是什么话?你是我大秦堂堂的太子殿下,有太医调理着身子定会慢慢好起来的。这样吧,太子不妨先看看,这满园娇艳的花朵,想来总有那么一朵会入了太子的眼。” “皇上您说是不是臣妾说的这么个理儿?”傅皇后瞟了一眼南宫景明,似未看到脸色紧崩的南宫景璃,朝皇帝笑着道:“顺便太子亦可帮着璃儿相看,若真有合意的,由圣上下旨,让太子与璃儿一同完婚,这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不是么?” “兄弟同一天娶亲,的确是桩美谈,便依着皇后所言吧。”秦皇眼眸扫过在场众人,脸上带着笑,眸光幽深却是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将一切的真心情绪全都隐藏了起来。 “那儿臣尊旨,便好好帮着璃弟看看。”皇后已将话说到这个儿份儿上,南宫景明自无法再推拒,只得应下,俊逸而苍白的脸上却是带着些许的无奈。选妃?就他这身子,会有哪家姑娘愿意嫁他? 不过是凭添烦恼罢了! “臣妾多谢圣上,太子能这般想便好,众位小姐们可都听到了,本宫与圣上也都甚是期待你们的表演。景璃你也好好看看,可千万别辜负了你父皇一片心意。”傅皇后此时才方看了一眼一直无所动作的南宫景璃。 “儿臣谢过父皇母后。” 南宫景璃努力保持着平静,那脸色却还是有些僵硬,袖袍下的手更是早就纂紧溢出丝丝刺痛,心中更是憋着一把火,熊熊的烧灼着他的内脏,却是偏偏半点也发泄不得。 眼眸扫过对面那静谧的少女,他眼底闪过几许的痛苦挣扎之色。早就料到会有这天,可是却从未想过这天会这么快的到来。一旨赐婚她成了容郡王妃,而母后未经他同意,便决定要给他选妃。 如今他们之间似乎已经越走越远,他甚至连在这样公众的场合都不能放肆而大胆的多看她几眼,可为了以后他却必须隐忍。因为只有站上那个位置,他才可以随心所欲,也只有到那时他才能真正的拥有她。 选妃,选妃…… 既然母后希望他选,那他就如她所愿! 南宫景璃垂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酒盏,不敢再看对面的少女,那样陌生而无视的眼光让他心中一阵一阵的揪紧。他怕再看下去,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就会动摇起来。 洛无忧嘴角挂着浅笑,偶尔与林婉微说上一两句,南宫景璃投来的视线她不是未曾看到。可是之于她来说,南宫景璃只不过是个隐形的合作对象,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 她亦从未想过要去招惹他,否则她当初也不必那般费尽心机与柳家结盟。如此做,为的便是借柳家之手与南宫景璃结盟,而又不会引起他的任何关注。可她从未想过,即使如此,南宫景璃却还是注意到她。 北宫之中,烟雨楼里,他的眼神她不是看不明白,这只让她感觉到无奈。她已然招惹了一个君惊澜,若真的再招惹上南宫景璃,只怕容狄的醋意当真会将她给淹死,还好的是,南宫景璃终于答应了选妃。 这让她松了口气。 坐在一旁的君倾城将南宫景璃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不由勾起抹怨毒,南宫景璃对于洛无忧的心思,她早就看得清楚明白。可她实不明白到底洛无忧有哪点好的,不止容狄喜欢她,不止南宫景璃喜欢他。 甚至连她从小到大都厌恶的那个太子皇兄也那般护着她,若说之前只是那疑惑一闪而逝,可此刻她心中的疑惑却是蓦然间有了答案。在北宫之中南宫景璃的态度太过奇怪。 便连南宫景皓都查觉到了,她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 如今想来,那个所谓的北国皇后莫言定是她无疑了,否则南宫景璃怎会那般的失魂落魄?可恨的是,她当时竟未能想到这点。也是,她如何能想到这个小贱人居然会跑到北越去?还勾搭上了君惊澜? 可恨的是,便是如此容狄也还都护着她,甚至连容王也护着她? 她就不明白了,这些男人都有病还是脑子都坏掉了?就那样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他们也能看得上,还居然不惜一切的去争抢?还是这个洛无忧勾人的手段就真那么高? 肯定是她做了什么? 是她,是洛无忧,若不是她,她绝然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她,洛无忧本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君倾城垂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洛无忧又看了一眼南宫菁,垂头,眼底的怨毒已然满溢。 然则她嘴角却是勾着一抹异常森冷,似是而非的弧度。 且不管其它,帝后皆发了话,今日这选妃那是势在必行了。众官家小姐思忖片刻却也都是跃跃欲试,尤其是听了太子殿下推距的话以后,那担忧终是褪去一分,那成为璃王妃的巨大诱惑谁能抵挡? 也完全压下了那剩下的所有担忧。 诚然,谁都不愿意入了太子的眼,去当那注定会守活寡的太子妃,可是抵不了还有一个璃王,她们也自可搏那另一半的机会。 二一添作五,机会各半。 所以成功的机率还是很大的,不是么? “既如此,那父皇母后不如这样,就让儿臣先来牵个头如何?”皇后话落紧接着便有一道少年略带兴奋的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后轻撩凤眼一看,却正是那十四皇子南宫景皓:“原来是十四你这个泼猴,既你这般说,皇上,那不如就由十四来牵这个头,看看他到底有何好主意?不过十四,今日你父皇可在,你这头要牵的不好,到时母后可也帮不了你。” 那笑声很明媚,眸光也带着慈爱,瞥一眼便看向了皇帝。将其分寸拿捏的极为恰当,而那话说的也是极高明,不动声色便点明了帝王在侧,这十四皇子就算真的想出什么整人的花招。 那可也要顾忌着点儿。 毕竟今日主角另有其人,想来皇后召她入宫是为试探容狄的消息,而举办这场赏花宴的主要目的却是为了给太子与璃王两人选妃。自然太子只是稍带,正主还是璃王。 她既准备了这么久,自然是不容人破坏的。 洛无忧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打量着在场那些官家千金,就不知道这些人当中,皇后中意的璃王妃人选又是谁? 第594章 皓王为难暗潮汹涌 “母后,您这说的,儿臣出马那还能有什么问题?母后您放心,这个头儿臣必定会牵的很精彩。也下好借此机会好好的考察一下众位小姐的学识不是?两位皇兄都是人中龙凤,他们的妃子,又岂是谁都可以做的?”南宫景皓撇嘴,说出的话让人生气的同时又让人松了口气。 只是考验学识,那有什么难的?在场的官家千金都是大家出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个又不是自小受名师教导?只要这位十四皇子他不是想着什么方儿来整她们就好。 秦皇瞟了一眼南宫景皓:“好,朕也想看看,十四你这个头是如何的牵法?不过,若牵好了有赏,不好的话有罚,如此才有趣。”威严肃穆的脸上也似挂着一抹兴意。 “那父皇您可得先准备好了奖赏!” 南宫景皓一双眼睛眯成了月芽,转向在场的官家千金:“本王这里有道谜题,本王出谜题,你们答谜底,谁要答对就证明有真材实料,本王就同意谁做本王的皇嫂。谁若答错,本王可不答应那般愚蠢的人做本王的皇嫂。” 这话说的好,给太子璃王选妃,又哪里需要他答应了? “皓儿,不得胡闹。” 虞妃轻叱了一声,这皓儿还真是也不看看今儿这什么场合,哪里由得他这般的胡来?这是给璃王和太子选妃,关他什么事儿?若是真坏了皇后的好事只怕也真会惹来皇后的嫉恨。 “母妃这说的什么话,儿臣怎会是胡来呢?他们若是连这么简单的题都答不上来,本王都看不上,太子皇兄和璃皇兄又怎么会看得上?所以母妃您就别瞎操心了。” 南宫景皓浑不在意,勾唇一笑道:“各位小姐你们听好了,这谜题是这样的:花飞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无眠,夜深月明梦蝉娟,千金难留是红颜,若说人生苦长短,为何相思情难断?” 题落,众人皆怔! 南宫景璃更是有些恍神,眼神亦不自觉飘向了群中的那抹身影。 洛无忧却是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实难想象南宫景皓这个向来不喜读书习字的混世小魔王,居然也能出得这样一道千古谜题? “怎么样,各位小姐,要有人能答出谜底的,现在可以开始回答了,可千万别错过这个好机会。谜题只一个,所以先答出者得胜!”南宫景皓依旧笑眯眯的表情,说着,却是不动声色用手肘碰了碰怔神的南宫景璃。 众官家千金都是埋头苦想。 “婉微姐姐,你可知道这答案是什么?”沈素卿皱着眉头,偏头看向嘴角噙笑一脸淡然的林婉微:“婉微姐姐可是太傅大人的孙女儿,你肯定知道答案,快点告诉我吧。” 洛无忧浅笑着打趣:“怎么素卿也想和各位小姐争上一争?还是小丫头也开始思春了么?就不知你这心上人儿是哪一个?”眼眸微闪,少女看向高台上的皇后,却见皇后正和皇帝说着什么。 “嘁,谁稀和她们争!” 沈素卿瞪了她一眼:“无忧你别胡说八道,我不过是想知道答案而已。以南宫景皓那胸无点墨的脑子,他哪里能想出这样的谜题?指不定是他从哪儿窃来的?我只是好奇罢了,做妃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做个侠女,仗剑江湖,快意恩仇来的自在。可惜的是娘不许,否则我才不想回来。” “若素卿你真去仗剑江湖做个侠女,那也不要我和无忧了么?”看沈素卿皱脸瘪嘴的模样,林婉微摇头颇为无奈。 “那怎么可能,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们了。不然我才不会这么快回来呢?婉微姐姐,大不了到时候我带你们一起啊,这样不就好了?” 林婉微摇头:“我可不行,经不起你那般的折腾。” 洛无忧笑:“虽然不能陪你仗剑江湖,不过若以后有机会我们亦可以结伴同游,有知己姐妹相伴,畅游名山大川亦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到时找一处风景秀丽之所,盖上几间竹屋,煮一壶清茶,品一壶佳酿,晨看朝曦,暮观晚霞,岂不悠哉?” 沈素卿闻言显得很是兴奋:“这也不错,那说好了,等找机会我们一起去啊。我,婉微姐姐还有无忧,我们一起,一个也不许缺席。” “无忧妹妹说的好,说得姐姐也是动心不已。”林婉微说着眼中也是闪过一抹亮光,带着些许的神往。转头看向洛无忧,心中感叹,却不曾想无忧妹妹想要的竟是这种生活。 只是,她想要的只怕却是不能轻易得到。 “姐姐不必感慨,总是会有机会的。”那样的生活的确是她想要的,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不受任何的牵拌。她也一直向那个目标努力着,相信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洛无忧浅浅一笑,看沈素卿一双明亮眸子,微微松了口气。虽只一场小小的赏花宴,却是各方争奇斗艳,盘算不休,暗潮汹涌更迭。 皇后对于沈家过分关注,她曾怀疑皇后是看上了沈素卿,这不是没有可能,沈家沈父任职兵部,却又不主掌兵部,沈夫人与容王妃又是表姐妹。这亲事成她自可借着沈素卿多少拿捏牵制容王府。 于璃王来说沈素卿的确是璃王妃是最合适的人选,皇子立妃大多与利益脱不了关系,而璃王背后之势太大,若是真的选择背景强大的世族联姻,皇帝自不可能会允许。 而沈家不上不下,却是刚刚好! 沈家沈素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却并无其它姐妹,说来亦是沈府独女,自是沈家掌上明珠,便连容王妃对其也是极为疼爱。容王府独立世外,向不与其它朝臣来往。 沈家却是唯一的例外。 这在都城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显然,皇后对容王府忌惮颇深。说来这位傅皇后也的确是精打细算,没有直接求旨赐婚而一直拖延至今,想来也是因为彼时沈素卿年纪太小,如今也不过刚满十二。 总的来说还是璃王与沈素卿年岁不相当,并不合适。且皇后的算盘沈家中人不可能没有意识到,皇后的算盘虽打得好,但若沈家不同意,皇帝不同意,一切也都是空谈。 而她也正是因此才打消了这个疑虑。 可仔细想想,十二岁也可议亲了,待两年后及笄成亲也无不可。就算沈家不同意,可若是沈素卿自个儿看上了璃王? 那可就得另当别论了! 毕竟,以璃王人品,都城之中倾幕他的人实在不少。十二岁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若沈素卿真心仪南宫景璃,到时只怕是……还好这丫头比较晚熟,大大咧咧显然根本未曾想到那方面去。 沈素卿的心思很快被转移,就在三人这笑聊之间,在场的官家千金已有数人给出了答案。只是那答案却都并不能让人信服。 这是一道千古谜题,谜面由谁所出无法考究,却一直有所流传,但想来能出这样谜题的人定也是个性情中人。 只是,此谜题素无正解。一时间倒还真是难住了在场的众千金。 洛无忧瞟了一眼旁边,洛明珠也正垂头苦思,娇俏的脸上透着困惑。心中讽笑一声,她这个三妹妹的野心还真是大,一边想要把着武绍谦,一边却想攀上璃王?说到底都是为了权势,又能有几分真心? “怎么明珠,你还没想出来么?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错过这个千载难缝的好机会,虽说洛府被贬了庶门,以你现在的身份不可能为正妃,但能封个侧妃也是不错的。” 李如玉在一旁有些替她着急的样子:“不过也不急,反正也没别人想出来,你大可慢慢想,先喝点水吧。没准一会儿就想出来了。”说着她替洛明珠添了一杯茶水,指尖微动似有什么落进了那茶水之中。 洛明珠如何能不急? 这宫宴的机会好不容易得来,现在她的处境她自然知道,否则,她又何必费尽心思的想要攀上武候府寻找出路呢?璃王与武候府那可不一样,那是真正的王府,天家贵胄。 且以人品家世长相各方面来相比,武绍谦与璃王那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后者远甩前者十条街。有了璃王,她又何必在费心在武绍谦的身上?虽然对于武绍谦她也曾心动过。 可到底还是前程重要。 便是以她的身份为不了璃王正妃,甚至拿不下侧妃,能混个夫人姬妾也不错。等进了王府,到时候再慢慢的往上爬便是。况且她自信以她的能力不会输给任何人,唯一遗憾而让她愤恨的便是,她庶门庶女的身份。 可偏偏这谜底她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反而越想越急,越急越想不出来,到最后,洛三小姐额头都急出一层冷汗,心中更火烧火燎。瞥见那茶水竟也忘记丽姨娘的嘱咐,端着杯子便将那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李如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撇头却正好对上一双眼眸,她心头不由的一滞。那双眼太过幽深,仿佛一道无底深渊,可以将人吸尽,却又带着一丝丝的锐利,仿佛在那眼中,她所有的一切都已无所逃遁。 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 李如玉赶紧的垂下了头,心中却是更加懊恼怨毒,洛无忧又是洛无忧,她怕她干什么?反正她也不可能会抓到她的把柄,反而她到时候倒要好好看看,这两姐妹丢脸的样子。 洛无忧,洛明珠,这次她便要前仇旧恨一起报! 第595章 断其念想磨刀之石 姹紫嫣红的御园之中,百花开得极研丽,微风吹拂将那交迭的花香传进了众人的鼻翼之中。那幽幽花香如醇酿果酒一般熏然醉人,洛无忧只淡淡朝那方一瞥便收回了眼神,并未多做停留。 面容依旧清浅,却是自顾自的埋下了头,品茶吃着糕点。对于那园中各方争夺恍然未见。如今赐婚圣旨已下,这场角逐争夺怎么也牵连不到她,她自是无须担忧的。 场中猜的如火如荼,却是无人注意到那细微的变化。便连帝君听谜时亦有一时的恍然。离帝君最近的皇后看得最为分明,若忽略那握着茶盏微紧的手,当真是无任何的表情变化。 “怎么样,没有其它的答案了么?”南宫景皓笑意宴宴,对于自己一题难倒众人,显得很是得意,“这可是本王挑得最简单的了,连这都答不出来,你们可真是没用。” 这厮,就是诚心捣乱的! “回圣上,臣女猜,这八字谜底当为天心似海,思君难圆。” 站起做答的乃是吏部尚书之女王若琳,这八句谜语各猜一字,先前有人做答花落雁来,夜静人思,亦有人答落情不眠,明是肠断……皆取以字序,说也说的通,不过却是太过牵强。 而无疑这位王小所说答案更上一筹,花飞花落花满天,天字头上两点很像又飞又落,以取天字。情来情去情随缘,此情只能意会无法言传,亦唯有心知,故取以心字。 雁去雁归雁不散,大雁南飞形而不散,自为以人,故取似。潮起潮落潮无眠,自是海字。第五句,夜深月明梦婵娟,日有所思者,夜有所梦尔,故取思字。千金难留是红颜,红颜怎能千金留?自是君子好逑,故取以君字。 第七句,若说人生苦长短,人生苦长乐短最是难,取以难字。而最后一句,为何相思情难断,相思磨人最是难断难圆,取以圆字。 此八字连起来便是:天心似海,思君难圆。 说来这王小姐倒也是个才思敏捷之人,看她目光留恋之处,显然亦是对璃王情有独衷,说话间俏脸微红,眸光如盈着波光如水。认真来道,以她的身份与璃王倒也是相配。 王若琳其父为吏部尚书王仲,吏部为六部之首,主掌官员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设动等职权。自是实打实的实缺,职权颇大。只是,这王小姐一腔痴情只怕最终也得付诸流水,看帝君眼底的冷意? 想来是绝不会让这位吏部尚书之女嫁与璃王为妃的。 “这个,倒也算是勉强能算过关。行了那还有没有其它的人有其它更好的答案?若没有的话可就算是你们认输了哦?快点快点,有的话快点说出来,否则,本王可就要宣布王小姐赢了。” 南宫景皓滞了一下,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全场其它的小姐。看众人苦着脸的表情,得意无比,却在视线落到斜对面时闪过一丝促狭。 洛无忧抬眼,正巧与南宫景皓的目光对上,心中顿时一个咯噔,然不待她反应,耳边便传来那混世魔王的声音。 “洛无忧,不如你也来答答看,本王猜你肯定有更好的答案。你可是父皇钦赐的护国郡主得给本王长长脸,可千万不能让这些人给比下去。”少年皇子一脸笑眯眯的表情。 “王爷说笑了,无忧已有婚约在身,如此只怕不合适。”这个南宫景皓还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她好好的坐在这里招他还是惹他了?居然如此给她拉仇恨,没看到一众官家小姐全都用要吃人的眼神看着她了么? 南宫景皓翻翻眼皮却是给了她一个,反正有容狄护你难不成你还怕她们的眼神:“那有什么?不过是个游戏?他们选她们的妃,我们猜我们的谜,这可是本王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千古谜题,洛无忧你快着点啊,父皇还等着呢。”不止父皇,只怕还有别人也正在望穿秋水等着呢。 十四皇子笑得像只狐狸。 “郡主若有答案不妨直言,便如十四所说,不过是猜个谜无伤大雅,郡主也不必诸多顾忌。”场面有些胶着,傅皇后见状却是笑了笑发话,只那凤眸眸底却泛着些许冷意。 “母后说的对,不过是猜个谜,反正父皇已为你赐婚,无忧郡主若有更好的答案何不明言?也好让我等再见识一下郡主的才学。该不会郡主也不知道这谜底吧?”南宫菁笑着插话,出风头好啊,最好让她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 哼,说来她倒是得好好感谢一下她这位讨人嫌的十四皇弟。 南宫菁话落,原本愤恨的官家小姐们,那眼里也多了些看笑话的表情。尤其是在华文堂中,曾参与过那次猜谜的那些千金们,眼中更满是幸灾乐祸的等着看洛无忧出丑。 宫宴百花宴,这洛无忧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只是人无完人! 她们偏就不信,这洛无忧当真是样样都行,那不真成了妖孽了。须知眼前的少女终究只才十二岁而已。 何为赶鸭子上架林婉微总算是见识到了,看向洛无忧的眼中也是闪过些许的担忧。唯有不明就理的沈素卿,依旧是笑得没心没肺,得意无比。就这群草包也想和无忧比? 还在做春秋大梦了吧? “是,臣女谨尊皇后娘娘懿旨。” 洛无忧不能拒绝自然只得领旨,看南宫景皓还笑望,顿时有种想要戳他两针的冲动。这十四皇子当真是脑子生了铁锈,没得来为难她做甚?偏偏她还欠着他人情不能对他做些什么。 “无忧的谜底是:浮沉人海,魂牵梦绕。” 敛绪,蹙眉沉思片刻,她徐徐开口,说完径自回了位置,垂头,继续喝茶吃酒。浑然再未去看众人的反应,亦更不在乎那输赢,这的确是一道千古谜题不假,可也本就是一道无解之谜。 各有各解,只在各自体悟! 正如王若琳的谜底:天心似海,思君难圆。说到底,这不正是她心底感情最真实的写照?而恨她的人已很多,再多一些似乎也无妨。 众千金微愣,本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却不想她竟真的这般快的便说出了答案。仔细思索,这谜底给的倒也还算是过得去,比之王若琳的亦是不相上下。 花飞花落花满天,落花无根随风浮荡,取之浮字。情来情去情随缘,万般种种情思终归沉寂,取其沉字。后两句同之王若林。而夜深明月梦婵娟,入梦婵娟魂难消,取魂字。 千金难留是红颜,人自难留,情却萦牵,取牵情之意的牵字。若说人生有苦短,万般苦乐亦不过浮生一梦,取梦字。为何相思情难断,情如丝绕,剪不断,理还乱,取其绕字。 “浮沉人海,魂牵梦绕?太子皇兄,璃皇兄,你们觉得郡主的谜底如何?本王倒觉得,这谜底比之王小姐的更好。”南宫景皓撇头看向身旁两人笑问,那眸光微闪,透着一股狡黠光芒。 比之意境来,自是护国郡主所答更甚一筹。 南宫景明牵着苍白的的笑,却只温润笑:“护国郡主的谜底极好。倒当真是才思敏捷当为才女。与之王姑娘平分秋色。” 太子声音微带虚弱,话落,王若琳面色稍好看了些。 “还好。” 南宫景璃饮下一杯醇酿,只淡淡吐了两字,那胸中却似是有只手在狠狠的揉搓,浮沉人海,魂牵梦绕。这是他亲书在书案宣纸上的八个字,却不想,她也答出了这八个字来。 这亦是他心底最真实的写照。而她亦同样答出这八字,可他最不想从她口中听到这八个字。 这亦是她所思? 又或是一种预示?预示着最终的结局? 终是无人得知…… 南宫景璃心中苦闷终无人晓,洛无忧亦未曾去看,她之所答不过顺着字意来解释而已,实际却是并无其它多余的心思,当然若此能断了南宫景璃的念想,于她来说亦只能算是意外收获。 “好,护国郡主当真不愧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这谜底解的甚好,不过光是猜谜未免太过单调,不知各位小姐可有何才艺为大家表演?本宫与圣上可都等着观赏,众位小姐不必拘礼。不知有哪位小姐愿意先来?” 傅氏皇后淡淡一笑将那一页揭过,今日是她好不容易安排的选妃宴,自是不能让这小小的插曲喧宾夺主,盖过了主题。璃儿是她生的,他的改变她看在眼中,又岂能不明他之所思所想? 然则,此时却已到了断他念头之时。 只有这样,这棋局亦才能按照她的安排稳健的走下去,洛无忧这把磨刀石很利,这其间分寸,她却是得好好的把握才行。 否则,磨刀太甚,只会适得其反。 傅皇后话落,众千金都自松了口气,那思绪也被迅速转开。此时最重要是接下来的表演。最好能一举入璃王的眼,至于其它可暂且搁置一边。 “皇后娘娘,臣女沐如烟愿先来。” “原来是沐国公府的大小姐,好,久闻沐国公府大小姐琴画双绝,本宫也正好见识一番。” “谢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沐氏如烟福身,眼角余光瞥向璃王却是面带娇羞,一副春心蒙动之色。只可惜正主却是正眼也未瞟她一眼,微微抿唇,沐如烟步入空出来的宴席中央。 观她之举,似乎却是要舞上一曲。 绣鞋轻踮,手势刚起,那翠绿色的裙摆尚未飞旋开来,另一边的宴席之中却是突的传来一道怆惶而尖锐的惊叫之声。 吓得她一个激灵,脚下未站稳,顿时重重的摔倒在地。 第596章 太子发病太过猖狂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怎么了,太子殿下……” 旁的男宾席上,突的传来内侍尖锐凄厉的喊声,让沐氏如烟重摔在地,显得狼狈至极,然则,此时却无人有心去欣赏她的狼狈。 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间看向了尖叫响起的地方。而那边南宫景明身子偏在椅榻扶手旁,整个人双眼紧闭,已然晕厥了过去。内侍自不敢乱动,只能怆惶的惊叫出声。 “皇兄……” “太子皇兄……” “来人,还不快去给朕传太医!” 南宫景皓与南宫景璃见状也都是面色大变,秦皇沉脸怒喝了一声,立时有宫人内侍匆匆忙去了御药房里传太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 傅皇后片刻后回神,端庄的脸上满是自责之色:“都是臣妾之过,若非臣妾想着太子时常闷在别院,想让他参加赏花宴来散散心,太子也不会发病,还请皇上降罪臣妾。” “此与皇后你又何关?皇后一片好意,朕自是知晓,景明身子弱这是打娘胎里带来的,皇后不必太过自责。”秦皇摇了摇头,神色未明。眸光却是一直落在南宫景明的方向。 傅皇后:“谢皇上不罪之恩。” 宴中惊变,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整个宴席之上有片刻的混乱,而在那混乱之中却是无人注意到那花圃的角落,突的有一截黑色的衣摆闪过,紧接着,那园中盛开的花株却是少了一盆。 南宫景明被南宫景璃扶着,头也偏向了南宫景璃怀中,洛无忧面色冷凝的扭头收回了视线,给青鸾打了个手势,青鸾脸清冷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洛无忧这才远远观向南宫景明。 看南宫景明双唇紧闭发紫的神色,她未多犹豫便自起身:“皇上,臣女随师父习医,不若先让臣女给太子殿下诊脉。”太医来此需要时间,然则南宫景明的情形并不太好。 “父皇,不若还是等太医前来吧,太子皇兄万金之躯,郡主虽随章太医学过几天医术,可皇兄身子本就弱,儿臣怕若是有个万一……”南宫菁犹豫着顿口,看向南宫景明亦是一脸担忧无比的样子。 可那言下之意,若真有个万一只怕洛无忧担不起那个罪责。 秦皇闻言却是沉眉看向洛无忧道:“朕倒是忘记了郡主乃是太医院院首高足,既如此你便先替太子看看吧。” “是,陛下。” 洛无忧无心去看南宫菁的冷笑,直接迈步走向了南宫景明,伸手便搭上他的脉搏,不到十息后收手。衣袖轻拂,少女手中十只金针已在指尖拂动间,接连落在南宫景明的身体穴位。 银针微微颤动嗡鸣的同时,洛无忧脸色也随之变白。 南宫景璃看得蹙眉,此时他离之最近,少女那瞬白的脸色让人惊异。洛无忧却是无心顾及其它,体内微弱的内力动转驱针。数息之后,少女收针,南宫景明乌紫的嘴唇微张,竟是蓦然间喷出一口黑血。 那黑血落在地上格外的耀眼,也让众人心中都不由一跳。 傅皇后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毒血喷出南宫景明却是依旧未醒,那呼吸也是几近于无。洛无忧给他喂了一粒药再次把脉微微的松了口气。而此时太医也已经赶了过来,来者除了章明还有另一名太医。 南宫景明体内的毒素已被及时逼出,有师父在自可无碍。 洛无忧思索下打算让开,然则,蹲得太久起身之时眼前一黑,只觉一个天眩地转,整个人也顿时晕了过去。 林婉微等人更是脸色大变,青鸾摇光同时飞身跃起,南宫景璃本能的伸手扶住了少女的腰枝,将其也搂进了怀中。此时他左手尚扶着南宫景明,右手却自扶着洛无忧。他眸光落在少女惨白的脸庞之上,眉宇皱的更深。 眼中担忧再无法隐藏。 而就在他这一个恍神之间,怀中的人儿却是已被摇光伸手便夺了过去。手中温润触感顿消,南宫景璃看和摇光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鹜。尤其是在看清摇光长相之时。 这个婢女他识得。 正是北宫之中跟在北后身边的宫女! 在北宫他虽知晓洛无忧就是北后,也在心中认定,可到底从未得亲眼得到证实。而摇光的出现,无疑便是最好的铁证。洛无忧为何去北越,又为何成为北帝的后妃,又为何在那那之后转回大秦? 这所有一切一直都是梗在他心头的疑惑。 先前在北宫夜探被眼前女子所阻,回到大秦他约见洛无忧也正是因此,只他未想到当日之约却被李如玉搅黄,后来亦未曾再找到机会。紧接着父皇下旨赐婚,以至于时至今日他都还未查出一个答案来。 亦难怪南宫景璃看到摇光,脸色会那般沉。 “多谢璃王出手相救,婢子等感激不尽。小姐身子不适,奴婢等先带小姐下去,还请圣上恩准。”摇光却似未看到南宫景璃那阴沉的眼神,杏眸中布满了浓浓的担忧,本就一直觉得主母有些不对劲儿。 此刻不过是扎个针便晕倒,又怎能不让人担忧? “皇上,不若先让桂嬷嬷带郡主下去休息,然后派人给郡主请太医诊治一下,臣妾观郡主脸色有些不太好。”傅皇后脸色亦是难看到极点,先是太子,现在又是洛无忧。赏花宴由她一手操办,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是逃脱不了责任。 尤其让她担心的还不止如此! 秦皇脸色亦有些阴沉:“你们先去,李淳于,传朕旨意宣太医给郡主诊治。” “是,奴才谨尊圣谕。” 李淳于恭声领命,忙退了下去,摇光与青鸾抱着洛无忧随着那嬷嬷走了,剪秋红锦二人见状亦是咬牙连忙跟了过去。章明虽然心急,然则此时他却是无法脱身,太子天生体弱,再经此劫情形堪虞。 此时耽误之急是要救回太子。 “皇上,太子殿下体内的毒素虽已被及时逼出,却是因此引发了病情。还请圣上命人先将太子扶回内室,臣等也好为殿下诊治。”章明请圣命,这七月天气本就毒辣,以太子身体,又怎经得起如此爆晒? 且中毒原由尚未查出,留在此处亦是不妥。 “来人,先将太子扶回内室,章爱卿,太子就交给你了。另外传朕旨意,令羽林卫封锁凤梧宫,再宣刑部尚书徐巍远给朕彻查,定要把那幕后凶手给朕抓出来!”秦皇声音低沉,俨然怒极,那双威严而鹰鹜的眸子犀利的扫过,直看得众人脸色大变。 这些人还真是越来越急不可待了,当着他的面居然也敢给太子下毒了?他还没死呢,居然就想着要算计夺位了么? 如此猖獗,帝君又如何能不怒? “都是臣妾的疏忽,还请陛下降罪。”傅氏皇后跪地请罪,端庄的脸上尽是自责和愧疚,皇帝却是看也未看她,直接甩袖而去。 十四皇子,菁公主与虞妃,韵妃,欣妃等一众后妃也自阴随着南宫景明等人离开。太子殿下中毒他们自是得表关心不是? 宫人见状忙上前将皇后扶了起来:“娘娘,奴婢扶您起来吧?娘娘不用急圣上已下旨,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那下毒之人也定会被抓出来的。” “随本宫去看看太子殿下如何了?”傅皇后却只冷冷的道了一句,也随之离开了原地,徒留下一众官家千金在花园之中面面相觑。 太子中了毒,这赏花宴选妃自然也选不下去了,有心想要离开,然则圣上临走前却是发了话,羽林卫几乎不到片刻就已涌入凤梧宫中,将整个凤梧宫都层层的包围封锁了起来。 那意思很明显,此事未查清一个也别想走。 “你们说,这到底会是谁做的?” “那谁知道呢?这事儿除了凶手,估计也只有凶手才知道!” “真是晦气,好好的居然也会出这样的事儿?真不知道是谁那般大胆居然敢给太子下毒,当真是太恶毒了?” “在宫中给太子下毒,谋害皇储,这岂止恶毒更是胆大包天。”最可恨的还害得她们也都被困在了这里,这大太阳的连个遮阴处都没有! 当真是倒霉透顶! 众官家小姐们低低的议论着,眼中满是抱怨之色,却也不敢说的过份,那可是太子殿下,在场这么多人,谁敢说过份的话?万一被传出去,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尤其是,刑部尚书很快也领着人赶了过来奉命彻底查此事。 沈素卿拽着林婉微胳膊亦是有些担忧:“婉微姐姐你说无忧会不会有事?谁又这么大胆居然敢害太子?”小丫头杏眸满是疑惑,那太子才回来,怎么好好的就有人要害他呢? 还是中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太子下毒? 那人是傻了吧? 林婉微摇了摇头:“放心吧,无忧不会有事的。”话只接了一半,眼中担忧亦是甚浓,到底是谁下毒毒害太子,她并不知晓,对于朝堂局势她也不甚了解,可说到底有人给太子下毒,便必定有所图谋。 不过这与她无关,她现在更担心却是无忧的状况。 在场之中可谓所有人都是人心遑遑,太子中毒以致引发病情,圣上因此而大怒,她们也将面临刑部盘查。赏花宴上人多混乱,这情形下,保不齐就会被牵连进去,又怎能让人不惊慌? 然则,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却是有人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那空荡荡的位置,脸上竟奇异的浮上一抹阴冷而幸灾乐祸的笑。 林婉微撇头正巧看个正着,顿时蹙了蹙眉。 第597章 大意着道最终目标 林婉微眼神顺着李如玉视线看了过去,狭长眸光之中闪过一丝疑惑,宴席上突发变故,她们竟谁也不曾注意到,洛明珠是何时离开的? 不过似乎也不奇怪,一个庶门庶女,普通的再普通不过,她的离开又有谁会去刻意关注呢?只是,她离开宴席又会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离开?她的离开会与眼前这位李大小姐有关么? 那抹笑太过突兀! 所有的念头在林婉微脑子里一闪而逝,本能的她觉得此事与李大小姐脱不了关系。可是却又不明其所以,眨眼便将那思绪抛开了。或许洛三小姐是真有什么事儿所以离开了。 只是她的离开显然是不太合时宜的。 …… 静谧的厢房之中,少女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红锦剪秋担忧的坐在床前侍候着边等太医前来。擦去那脸上汗渍烟脂的同时,少女那惨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庞也全露了出来。 那样的惨白,让剪秋与红锦心头一阵大骇。 摇光更是看得蹙眉,偏偏等来等去也没等来御医,可恨她却是只会易容术并不会医术。否则此时也不会在这里干着急。实在等的不耐,摇光交待了一声,抓了个小宫女便直奔御药房而去。 便就在此时空气中隐有有风声划过,剪秋与红锦二人一心担忧少女的状况却并未察觉,待回神察觉时却已迟了。 两人来不及回头,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有黑影一闪便自来到少女床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停在床畔她目光幽幽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犹豫了片刻,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便将瓷瓶里的药丸喂进了少女的嘴里。 少女毫无察觉,那药丸便自融化怠尽融入身体。 厢房外隐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那人向外一瞥,看到来人时眼眸微闪,未有片刻的耽搁,眨眼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南宫景璃推门而入,恍眼间看到一截飘飞的黑色袍角转瞬消失。他眉宇狠蹙闪身至雕花窗棱边,外面却只余一片空寂。 所有一切都像是他的幻觉! 然而,屋中那晕倒的两个丫头,却证明着刚刚他之所见根本本不是幻觉,有人闯进这间屋子。只是看到那少女还好好的躺在床榻之上,他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没有追出去! 男子关好窗格,举步行至床前看向少女,伸手,指腹轻触着少女的眉眼五官摩挲而过一遍又一遍,狭长星眸之中那隐忍已的情绪,亦全都在瞬间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泄出来。 “洛无忧,本王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南宫景璃轻声的呢喃着,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眸底更是凝聚着浓郁到不容忽视的占有欲,不管是后位还是权势,待本王坐上那个位置,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给你。终有一天本王会让你来到本王的身边。 而本王只要你! 所以洛无忧你一定要等着本王。 随着男子的触摸,少女脸颊却是浮上些许红晕,轻唔了一声,眼睫微微的颤动了两下,那眼帘悠悠张开,那双向来幽深如雾的清冷瞳眸之中,此时却是带着些许迷离的蒙胧之色。 身体里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烧,又似有千万只蚂蚁不停的在爬,在啃咬着她,那是一种噬髓入骨的难熬滋味。而男子的手指却像是一汪冰冷的清泉,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好热,好热,容狄……” 视线有些模糊,她努力的睁大眼,恍然似看到那张惊世绝艳的脸庞,红唇蠕动她轻声唤着,声音亦少了平日的清冷,有些软绵无力,便若刚出生的猫儿鸣叫,慵懒中透着无尽的娇媚。 手指被少女柔弱无骨的小手突紧握,那绯红的双颊,诱人的樱红唇畔,还有那如春水碧波一般凝望而来的柔软眸光,无一不像一把铁锤,重重的抨击着男子的心脏。 然则少女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却又似一盆冰水将他满腔的柔软与火热浇了个透心凉。南宫景璃脸色僵滞阴沉,看少女绯红脸蛋又染上几抹担忧,她的样子明显是中了药。 是那个刚刚闯进来的黑袍人? 不管是不是,她此时的样子都不能被人看到,否则只怕会清誉尽毁。南宫景璃几乎未假思索便自点了少女的睡穴。长臂一揽将少女抱在怀中便自出了厢房院落,一路抄着小道来到了北面另一所宫殿。 长宁宫,霜华殿。 大秦祖制,所有皇子十六岁行冠礼后,都会搬出皇宫另建府邸,不得再在皇宫居住。自然了,身为储君的东宫太子除外。 而长宁宫的霜华殿便是南宫景璃未成年时在皇宫所居的殿宇,宫中殿宇极多且秦皇膝下皇子大都已成年,便连十四皇子南宫景皓也早搬出皇宫。所以,大多宫殿都早已空置。 霜华殿亦不例外。 没有主子居住的宫殿自然少人烟,除了定时打扫的宫人,一般不会有人前来。而这也是南宫景璃选择带少女来到这里的原因,这里足够安全。洛无忧之情形与在东崊书院时极像,显然是被人下了媚药。 是什么媚药却是暂且不知,他亦无法去御药房里拿药,而这长宁宫中没事自然也不会备这些药物。让太医来看也不妥,如此情况之下想要解开她所中之媚药却是显得有些棘手。 将少女放在床榻之上,看着洛无忧通红如火的滚烫又颊,南宫景璃伸手解开了少女的穴道蹙眉思索。少女光洁的额头因药物的折磨,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穴道刚解,她身子便不停的挣扎扭动了起来。 那股灼热的感觉更甚,她努力的撑开眼,迷蒙的看着陌生的环境,还有空气中那抹淡淡的陌生味道。尽管理智已被炙热的火焰烧灼的半点不剩,可那陌生的味道却让她本能的升起一丝警醒与恐惧。 秀眉微蹙她用尽所有力气让齿排狠咬上舌尖,想用那股刺痛来保持头脑的清明,眼眸张大看着眼前男子俊逸的容颜,眉宇却是蹙的更深。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凤眸之中闪过一丝讶色,洛无忧回复一丝理智轻问出声,咬唇强压下那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热浪,却是有些力不从心。她知道她中了媚药,且是极厉害的媚药。 可她怎么会中媚药?摇光青鸾呢,红锦剪秋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们一个都不在?为什么这里竟然只有南宫景璃一个人? “你晕倒了,本王赶去的时候只看到你的丫环都被打昏,而你也被人下了媚药。宫里此时很乱,我不能带你出去找太医。所以只能带你来了霜华殿。这里不会有人来,你身上可有带这类解药?” 南宫景璃回神开口解释,彼时因着少女的扭动挣扎衣襟微乱,那娇媚的样子更仿佛是罂粟一般透着极致的诱惑,让男子的心蠢蠢欲动着。明知非礼勿视他应该撇开眼,可是他却根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看少女并不回话,显然她根本未带解药。 洛无忧脑子晕眩至极,她身上的确并未带那解媚毒的药,宫中大内侍卫众多寒濯等人不方便跟进来。可有摇光与青鸾二人跟在她身边,加之她素来行事都是谨慎小心,本以为万无一失。 却不曾想竟还是着了道。 可她亦别无它法,南宫景明绝不能死,他若死了只会让情势更糟,他是大秦的储君,亦是秦皇竖起的一块挡箭牌。有这块挡箭牌在,就算那些人再怎么想争想夺都好,都缺了一个明正言顺的理由。 有他在,容狄才会更安全。 倒是她大意了,只怕南宫景明才是这场赏花宴的最终目的吧?本来早在进入凤梧宫她就该想到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南宫景明竟会真的出席。南宫景明体弱除非必要,绝不会参加宫中的宴会。 否则她前世也不会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帝君寿宴之上。 而当时众目睽睽,她亦无法做出提醒。 只此时也无力去想更多,她伸手拿出金针想要替自己扎针缓解,然而,连续十几天的大量失血,加之媚药的药性冲击,让她浑身都透着一种无力。扎了几次却是手软微颤,根本扎不准穴位。 反而是因着药力作用,她的脑子越渐晕眩,呼吸都带急促的微喘。那脸颊也是越来越嫣红。眼前视线亦越来越模糊。 无力之下她只能放弃:“王爷,这殿中可有有池水的地方,是否能劳烦王爷带无忧过去?”南宫景璃尚算君子,至少没有趁人之危,不管是谁给她下的药,动机显然不纯亦定有后招。 彼时她昏迷并无任何的自保之力,他带她离开无疑是帮了她。而此时能够帮到他的也就只有他,至少她此刻的样子必不能被人瞧见。 “霜华殿后面有一处喷泉,本王带你过去。”南宫景璃回神,在霜华殿殿后的确是有一处小型喷泉。勿怪乎他此刻才想起来,面对朝思暮想的人儿这般娇媚的模样,任谁都不可能还保持着完全的理智。 “多谢王爷,无忧,自己走便可。” 男子伸手想要将少女抱过去,却被少女侧身避开,洛无忧以手撑着床板有些艰难的翻身下了床。只是脑子极度晕眩,身子亦极度虚弱无力,方才走了两步她身形一软。 却是直直的跌进了男子的怀里。 第598章 一丝邪念疯狂占有 少女的身体极软,因着药力身子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那火辣的滚烫,女子灼热的呼吸,伴着浅浅幽香直入男子鼻翼,让南宫景璃整个心神都是一荡,落在少女腰间的手也不知不觉便加重了力道。 “王爷,请你放开我!” 想要清冷的喝叱,那声音出口却娇软无比,再无平日里半分的气势,落在人耳中却反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撩拔的人心酥氧难耐。洛无忧脑袋一下子撞在男子坚硬的手臂,本就晕眩的脑子因此更加晕眩,那突如其来的异样触感,却是让她无比的排斥。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根本无法稳住身体。 “别动,你连站都站不稳,本王带你过去。” 南宫景璃声音亦染上几分嘶哑,双手紧紧圈着少女想要将少女抱去殿后,然则,怀中女子却是不停的挣扎,那娇软的身子扭动摩挲之间,男子昂藏挺拔的身体更加僵硬。那是种致命的折磨,便是自制力极强的他也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或许他可以趁机要了她,那样她就会是自己的。 脑子里突地闪过那么一丝邪恶的念头,明知此时不该亦不能,可那一丝丝的念头就那般自心底最黑暗处冒了出来,并慢慢变得壮大,让他无论怎么也挥之不去。少女眼帘半瞌,迷离妩媚的眼神,挣扎着喘息的样子,一一尽落在男子的眼中,那诱人的发香更是一点点冲击着他的理智。 让他呼吸亦变得粗重了几分。 为什么他不能得在此要了她?她是这些年唯一让他心动的女子,她此刻那般的痛苦难受,而他可以替她缓解那痛苦。他可以的,只要他要了她,她就不会再痛苦。只要他要了他,她就不会再离开他。 他就可以向父皇请旨赐婚,就算她会受委屈,可是他会好好的补偿她! 他会用一生来补偿他。 “无忧,本王,让本王来帮你……”南宫景璃嘶哑着声音,心脏剧烈而急促的跳动着,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那未尝不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王爷,带我去喷池,快点带我去喷池,求你……” 男子声音极低,洛无忧被那媚药折磨的脑中一阵嗡鸣,根本未曾听清他说的话,她眼神更是渐渐迷蒙,然则,男子那满是欲念的眼神,还是在模糊恍然之间一点点落进了她眼中,让洛无忧陡然间心中生出些许的惶恐。 她伸手想要用力将男子推开,男子身体却是更加贴近,她无力推开只能摇着头虚弱的出口祈求。此时别无它法,只能用那池水先缓解一二,让脑子稍平静一些,她才能想出退路。 然则,她却不知,正是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还有那近乎哀求的语气,让男子眸光更加的幽暗,亦让男子心中一阵紧缩,脑中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也在瞬间崩溃瓦解,消失的彻底。 不顾少女的挣扎,南宫景璃突的打横将少女抱起放回了床榻。长臂往后一挥衣袖轻拂间便撩下了那悠悠飘摆的素色纱帐,纱帕之中,男子挺拔的身体前倾覆在少女的身上,看着少女那极致妩媚的模样,那双狭长眼眸之中亦是燃起蔟蔟燃烧的火苗。 “璃王你想做什么?你放开我,让我离开……”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少女的颈脖,让殿宇中的空气也染上几分炙热。洛无忧贝齿紧咬红唇,保持着仅存的理智,她伸手抵在男子的胸前,用尽全力挣扎着抗拒男子的靠近。 她的挣扎却是徒劳,南宫景璃只轻轻一个伸手便捉住了她的手腕,脸颊也自轻触在少女脸颊之上,他轻声的出口安慰:“无忧,你现在中了媚药不能离开这里,你别怕,本王不会弄疼你的……”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王爷你不能这么做,放开我,南宫景璃你放开我,这里是皇宫内苑,你不能这么做,你疯了,你不能这样做,放开我,放开我……” 身体仿佛被置于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夹杂着南宫景璃态度突然改变带来的恐惧,将她层层叠叠包裹。她努力的瞪大眼睛,用尽全力剧烈的抵抗怒吼,却敌不过身体的无力。 那声音依旧低弱,甚至无法传出这间屋子,只那迷蒙的眼中却是染上丝丝的愤然和绝决:“南宫景璃,放开我,你若真的动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恨他一辈子? 少女无力却又绝然的声音让南宫景璃动作微微一滞,却只在瞬间消失。那眼中转而却是浮上一抹志在必得:“无忧,你该知道本王早就心仪你,本王发誓一定会好好待你,本王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一切,无忧,本王要你,相信本王,本王会让你很快乐……” 嘶哑的低喃中,南宫景璃一手钳制住少女的双手,另一只大掌向上探去,指腹轻抚着少女嫣红的脸颊,他眼看着少女的无力的反抗和挣扎。呼吸亦是越见沉重,有什么似在心底最深处突的炸开。 驱使着他去触触去索取。 他手指一点点向下轻移至少女腰间。轻轻一拉便解开少女的束腰锦带。继而双指微曲落在少女胸前,衣襟被解开,露出内里的红色肚兜。以及少女白晰的前胸和那精致的蝴蝶锁骨。 泛着莹光的稚嫩线条,以及那下面的已发育的诱人凸起,让男子喉头微动他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那双眼眸之中,眸光幽暗炙热到极致,青筋突跳,额头也布上了汗水。 所有一切都在刹那间湮灭,他的唇猛烈的落下…… “南宫景璃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你放开我……”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张脸,那张俊逸到有些扭曲的脸,洛无忧怆惶之中只觉得厌恶,她猛的偏头躲过男子的袭击。 然而,男子大掌落在身上那冰冰凉凉的触感,却让她被药物浸袭的身子敏感的阵阵颤粟。心中竟升起一股渴求,耻辱的渴求! 那是一种双重的折磨! 洛无忧挣扎着,满心哀凄,他根本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又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她想要的只是远离他而已,他救了她,所以她信任他会帮她。可便在她付出信任之后,他却出尔反尔。 “无忧,本王真的很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就像是一粒毒,只要粘上就再无法戒掉?乖,不要怕,本王会好好疼你,好好爱你,本王发誓一定会做到的,本王发誓一定会做到的,一定会的……” 她是毒,而他早就中了她的毒却不自知,待他察觉之时,那毒却早就已深入骨髓,再也无法拔除。 南宫景璃轻咬少女耳垂低低呢喃的同时,红唇一点点轻移,覆上少女脸颊眉眼疯狂的吸吮,那美好的触感让他心中喟叹,却又并不满足,反而想要的更多,更多。 那被强行关闭在心底最深处黑暗空间的凶兽,也在刹那被开闸释放了出来。欲念驱使着一切,驱使着他只想狠狠的掠夺她的甘醇甜美。 “南宫景璃,这里是皇宫,你想想皇上想想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你理智一点,你是想要把一切都毁掉么?南宫景璃,你难道想毁了整个镇国公府,真的想毁了一切么?” “你放开我,放开我,南宫景璃,不要,你放开我……”洛无忧喘息着,声音带着些嘶哑的呜鸣,手脚扭动挣扎的厉害,却被钳制的无法动弹。明知道不可以慌,不可以乱。 可那药性太过厉害,南宫景璃的触摸让她既抗拒却又渴望。 此时此境,她根本无法保持理智。 南宫景璃却是动作未停,手掌在少女娇事的身体上游移,什么责任,什么使命,什么家族,什么皇位,什么镇国公府,什么母后的期望,什么父皇的训戒,什么理教的束缚,他根本统统都再听不到。 他更不想去理会,一直压抑着背负着,他早就被那沉重的责任和使命压得喘不过气来。更因为那所谓责任使命,他顾忌重重,犹豫不决。明明早就钟情却是强压着心中的感情。 直到失去了机会,才翻然醒悟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他只想要她,只想好好疼她。 他只想顺从心中最深处的渴望,去得到她,得到她的一切,将她永远永远的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他,只想要他! 洛无忧疯狂的挣扎着,无力的低咽,却无法摆脱男子那有力的钳制,迷蒙的眼神里,泛起一丝灰败的绝望。她想相守的人是容狄,她又怎么可以把自己的身子给了别人? 容狄,容狄救救无忧,救救无忧,救我…… 多么希望此刻他能像在齐洲之时,如天神一般突降在她眼前救救她,可他还在遥远的极北之地。这里是秦宫,是无人居住的霜华殿,这里不会有人来,没有人能救她。 没有人能救她! 这一刻她就像是被扔在大海之中的一叶孤舟,被惊涛骇浪侵袭,然而四周却是一片苍茫无尽,她无力逃走,更不知逃往何处,那微弱的抵抗却敌不过狂风骤雨,她便就那般被那浪涛一点一点的覆灭。 或终至尸骨无存! 两行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她终究,又要陷进那个噩梦里了么? 可她不甘啊…… 男人的动作温柔中却又带着无尽的凶猛,他垂头埋在少女的颈间,疯狂的吸吮采撷着少女的美好,想要在少女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少女莹润的肌肤因着药力,泛着粉嫩嫣红的霞光,美丽的诱人心魂。 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更让人无法保持理智的想要去俘获,想要去汲取那甜美的汁液。此时的南宫景璃双眸微微泛红,早就陷入了疯狂的掠夺之中。 女子越是挣扎却让他越是兴奋,越是从心底升腾起一股无法填满的欲望。而他所有的欲望便只能她才能缓解,才能填满。 他,只想要得到她! 第599章 刺痛难当如何支撑 寂寂无人的深宫偏殿之中,这一幕没有任何人知道,悠悠的纱帐不停的随风飘摆,和着男子的低沉喘息,少女的低鸣与满心怆悲,在殿宇的半空中沉沉的萦绕不息。 直到,不知何时有粘绸的液体滑下…… 点点殷红液体突的落在指缝,又一点一点滴落在软床锦被以及少女莹润的肌肤之上,那浓浓的铁锈味儿终是让南宫景璃在瞬间醒神,看着身下不停疯狂挣扎呜咽着的少女,还有少女被自己紧握着的皓腕之上的伤口。 那不停溢血的伤口。 所有的欲望都在瞬间褪去,那紧捏钳制的大手也在瞬间松开,那伤口太过狰狞可怖,让南宫景璃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得到自由的洛无忧却是趁机咬牙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她伸手拢了拢衣物,翻身下床踉跄着脚步便要往外逃,她要离开这里,远远的逃离开这里,逃离开那个给她耻辱的人。 南宫景璃醒神却是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一拽便把她强拉了回来:“等等,你现在还不能出去,你若出去你知道那后果会是什么。” “你放开我,就算那样也比留,留在这里的好。南宫景璃你放开我。”就算会被人耻笑,也总好过被他欺凌!少女眼眸泛红,想也没想张嘴便咬向男子钳制着她的手臂。 死死的咬着,像是要发泄自己的愤怒和恨意。 南宫景璃也不闪躲,任由少女咬着,实际少女并无什么力量,那轻微的痛感便如被蚂蚁咬了一口,然则,眸光落在少女嫣红却又布满泪痕的脸上,还有那道刺目的伤口上,却忽的让他心中刺痛难当。 许久,他才低沉着声音:“本王这就带你过去,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本王绝不会再碰你。若再不快些,只怕一会儿打扫的宫人来,就会发现你的行踪了。而且,你的婢女醒来若发现你不见到处找你,于你来说亦极不利。” 洛无忧松了口,却是连退数步,撑着床畔勉强稳住了身体,眼中却是盛满了戒备,显然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谁又会相信一个刚刚才强迫了自己的人?更何况还是曾施以信任的人? 少女那明显的戒备和不信任,让南宫景璃心头一阵发苦,他转身在屋子里找出金创药,强行将少女拉了过来替她上药止住了流血,又拿出锦帕将那伤口匆匆包好。 “走吧,你自己小心。”说完,南宫景璃松开她举步朝殿后走去,身上的锦袍因那刚刚的剧烈动作和拉扯布满褶皱,便如他那颗纠结的心。 洛无忧咬牙挣扎半晌,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尽管恨他趁人之危想要侵犯她,可是她眼前的确没有任何的办法。身体的异样让她无力自己走出去,亦绝不能走在现在走出去。 南宫景明中毒,宫中混乱不问可知。 她这般模样此时若走出去,只会名声尽毁。 两人一前一后,静静的走着,南宫景璃走的极慢,眼角余光更一直担忧的落在少女的身上,洛无忧额头豆大汗珠直落,那清瘦的脸颊也是通红如火,脚步虚浮,仿佛喝醉了酒的醉汉,身子不停左倾右斜的摇摆。 好几次都险些跌倒,看得人都心都一颤一颤的。 还好的是那喷泉离得不是很远,直到身体没进那泉水之中,洛无忧方微微松了一口气。被泉水浸湿泡,体内燥热之感也褪去几分,她整个人脸上的痛苦之色亦是好了些许。 只是如今这天气,泉水并不是很沁凉看来也只能缓解一时。 洛无忧脑中思索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你的伤口不能沾水,自己小心一些,本王去外面守着,顺便着人去拿解药,很快就会回来。”少女衣衫被浸湿紧贴在身体,露出诱人的曲线,让他体内方才压下的欲念竟又有升起的迹象,想着刚刚自己失态的举止,南宫景璃看了一眼便匆匆撇开了头。 看着男子背影远去,洛无忧微微的松了口气。本想请南宫景璃前去唤摇光带解药来,她却是有些不放心,虽然他最终住了手,可在殿中发生的一切,终究让她无法不介怀,更无法不戒备。 南宫景璃,到底是变了! 再不是那个温润而有风度的璃王,而这一点,洛无忧此刻方才意识到。原本以为她将一切都握的很好,便连人心也能算计得到。可现在她才明白,人心总是易变,并非任何一个人可以完全的掌控。 只是她现在更应该想的却是如何解开这媚药? 又要如何脱困离开这里? 思索了片刻,洛无忧却是突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手伸进袖笼之中却是掏出了一支竹笛。那还是容狄第一次派寒濯到她身边时,寒濯给他的。 进宫之前寒濯特意吩咐她将竹笛带在身上,若有任何事只管吹响竹笛,她方才一时情急之下却是忘记了。将竹笛放在唇边她用力鼓了口气,想要吹响那只竹笛,唤寒濯前来。 也不知到底是浸了水的原故,还是有别的原因,她吹了许久那竹笛却是未发出半点的声音,反而因着用力过度,让她体内的灼热又升起了一分。看来果然是她太天真了。这大内禁苑里他们怎么可能随意跟进来。 便是在北宫里他们也是乔了装束的。 深深的喘息之后,洛无忧蹙眉叹了口气,正打算响其它的办法,耳边却就突然响起一道震惊担忧的怒声:“主母,您这是怎么了?” “寒濯去拿扶摇的解药给我,另外拿套干净的衣物还有假皮面来,快去快回。” “主母,您等着,属下这就去。” 此时顾及不得那般多,洛无忧微微诧异抬头直言,她不能离开这池水,自然只能让寒濯解药过来。她方才已替自己把过脉,自然也已知晓自己中的是何种媚毒,原本想让摇光来,可她伤口上的假皮脱落。 若让她来必然会瞒不住,摇光她尚且不担心,她最担心的却是被青鸾红锦等人知道,尤其是红锦。到时候怕会更加麻烦,多一个寒濯知晓已然够了,她不想再生出其它的枝节。 寒濯转身便离开,暗中却是留了七杀守在了殿外,七杀与他本就在一起得到消息正在找主母的踪迹,还好小乖听到了笛音带他们找到这里,只他却怎么也想不到主母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转身,他神色更是冷凝到了极致,扶摇,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种极厉害的媚药俗称春药,那药多是青楼老鸨,用来调教新入楼子里的那些烈性姑娘们使用的。 药性极强,一般地方根本没有解药。 主母不过进个宫,有摇光与青鸾二人守在身边却还是被人下了药。这些人倒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般的算计主母。当真是半点也未曾将容王府,未曾将明月楼放在眼中! 寒濯心头怒火难抑,尤其让他更加担心的却是主母的身体能否支撑。十几日来每日取一大碗血,主母的身体本就虚弱到了极致。如今又中了这媚毒,算来却还有三十六天,整整三十六天。 还要再取三十六碗血才能让九天明月心化形。 主母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撑过去? 而那个瘦弱的少女却是那般的坚持着,直到此刻都还保持平静。他不知道那个少女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坚强的毅力?可此刻他却无法不担忧,或许他当初就该把此事告诉主子。 以主子的睿智说不定会有其它办法? 可偏偏此后悔也已迟了,此刻主子远在极北,他便是想要发消息,只怕也是来不及。且消息若传出,主子知道此事定又会赶回,他亦怕主子会因此而再次错过赤焰结籽。 从来不曾想过,他堂堂的明月楼左使,也居然会有一天会陷入这般左右为难的境地。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主母,哪个他都担心,也哪个都不能不顾忌。 而现在的情形,他到底又该如何做? 寒濯思索着那身形却是极快,洛无忧并未等多久寒濯便拿来了解药,那是明月楼专门配制的解扶摇的解药,见效极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所有的媚药药性便已被尽数解除。 换上寒濯带来的崭新衣物,洛无忧与寒濯二人正要出霜华殿,还未走出大殿却是碰上正转回的南宫景璃,而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瓷瓶。 “你,没事了么?” 看着少女已恢复如常的面色,南宫景璃怔愣了好半晌才神情复杂的吐出四个字。看向那双清冷的眼眸,脑中自然而然便浮现殿内的画面,不知为何却让他有种无法喘气的窒息感。 “璃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劝璃王最好还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要知道男女有别,你还是堂堂王爷,有些事最好还是收敛一些不要再做的好!否则只怕到时候传出去,不止璃王,皇后与皇上脸面也不好看!” 还不待洛无忧开口,寒濯便已怒声叱问,声音里也染着浓浓的肃杀。那话更是几多威胁,显然是将此事算在了南宫景璃的头上。这里是霜华殿,亦是南宫景璃曾居的宫殿。 主母中药在霜华殿,他也突然出现在霜华殿,还问出那样奇怪的一句话。若说主母中药与他无关?哼,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他是清白的。更何况越是像他这种表面正经的人,那骨子里却是越卑鄙龌龊。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 他流着傅皇后的血,和他那个母后又有什么区别? 寒濯说的毫无顾忌,看向南宫景璃的眼神更是透着几丝愤恨,南宫景璃的脸色亦然阴沉至极,却最终并未言语,只将视线转身了站在一旁的少女,握着瓷瓶的手指微曲。 想要开口,看少女清冷的面色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600章 单独聊聊防不胜防 南宫景璃站在殿阶之下,而洛无忧还站在殿阶之上,少女脸上的潮红已然尽数褪去。脸上也再次涂上了胭脂,即使如此却依旧透着一股子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明明纤弱无比,却又坚韧的站的笔直。 总让人会不自觉的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子疼惜。 洛无忧神色几多清冷沉默半响,终是开口:“寒濯,不得无礼,今日之事与璃王无关,若非璃王爷出手相助,只怕无忧今日处境堪虞,此恩德无忧必然不会忘,便在此多谢璃王了。” 出手相助?他是出手相助了,可却也是别有用心! 南宫景璃心中苦笑,涌出几丝羞愧,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接口,犹豫了下他道:“郡主无事就好,只本王有几句话想和郡主单独说,不知郡主可否……” “如此正好,我也有几句话想与璃王单独聊聊。”洛无忧说着却是突地转头看向寒濯,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你先去殿外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主母……是,主母。” 寒濯眼中满是愤然,犹豫了半晌在少女坚持的眼神中,还是走了出去。左右不过说几句,有他守着定不会出什么事。寒濯想着也未曾走远,时不时的还向这边瞟过来,明显的是在防备着南宫景璃。 南宫景璃明明知晓,却也未曾去看,只眼神定定看着步下台阶的少女,看着少女洁白的手腕,脑中萦绕的却是那道狰狞的伤口。 那一道让人见之无法再忘的伤口! 似乎每次他遇到她,她不是被生病受伤,就是被人追杀,每一次他都想要保护她,却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然而,种种从前过往他或许还可自欺欺人的骗过自己。 可此次,他却是亲手伤了她! 那样宵小的行径,向来为他所不耻,更从屑于用之。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有过女人,虽璃王府中没有正妃却也有侧妃姬妾。他与容狄同年出生,年岁相当,又处在那个位置,怎么可能没有女人? 只是他的正妃之位却一直悬空保留着,母后的心思他知道,她想把正妃之位留给最能给他帮助的女人。可他却想留给他最爱的女人,从小到大他的人生都照着母后,照着父皇,照着傅国公府的安排一步步走着。 可这两方之间却是充满了算计阴谋,不曾有过任何的信任。而他夹杂在这其中从出生起,就没有半点的选择。注定要走上这条道路,世人都只知皇子地位尊崇风光。 却从不曾知晓生在帝王家的悲哀,这里没有亲情,没有信任,更不需要那愚蠢的善良,那是一场戏,终其一生都无法谢幕的戏。而这场戏里的人,或是为了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或是为了好好的生存下去,或也有被逼无奈者。 然则,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根本没得逃离! 而他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个,一直都在这场戏做着戏,直到遇到她,他平静的心绪开始有了想要的东西,或许除了那些使命之外,也是他这生唯一想要的。而有了想要的东西,也就有了想要去争夺的欲念。 并且那欲念一天天的膨胀着,他甚至都没有察觉。 他自制力向来极好,也以为可以将一切掌控的很好。他只想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却未曾想她会中药,而他竟无法克制的对她做出那样的事。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面对自己最爱的人。 谁又还能抵制那诱惑…… “无忧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璃王,还请璃王能够告知。”直到少女清然略带虚弱的声音传来,终于打断了南宫景璃的思绪。 “你想知道那个给你下药的人是谁?” 这想必也是她答就单独聊聊的唯一理由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其它。而这也是很明显的,便是任何一个人,也都不可能会放任害自己的人。 洛无忧点头:“不错,王爷可否告知?” “本王并不知晓他是谁,亦未曾看到他的脸,我到时你的婢女都已昏迷。我只看到半个黑影,确切的来说是一截衣袍,消失的太快,唯一可以肯定此人武功很高。” 南宫景璃思索了片刻道:“你突然昏迷,而后被桂嬷嬷带去偏殿,都是事发突然。那人却能如此精准的找到你之所在。给你下药,显然对你的行踪很了解。你以后出行切记小心。” 本来她身边还有两个武功高强的女婢却都在同一时间消失。仔细想想这样的情形,只能说明有人在针对她,这次是下媚药,下次会做出些什么却是很难让人预料。 想到此南宫景璃狠狠的蹙了蹙眉。 永昭洛仙儿已死,整个秦都之中还有谁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还想出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害她?这些人又为什么要害她?都城中此时已是风起云涌,会不会这其中也参杂着朝堂的争斗?又或是跟她失踪前去北越有关? 太子皇兄中毒,洛无忧因解毒而昏迷…… 这很难不让人将之联系在一起,只不知若真是如此,那么又是哪方人马做的?不管是何种原因,看来都是有必要好好的查一查了。 南宫景璃想到此,眸底闪过一丝凌厉的冷意。 “黑影?袍摆?” 洛无忧轻喃,会不会又是那个白发黑袍人?她居然跟进皇宫里来了么?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当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多谢王爷告知。无忧先行告退。” “无,郡主请等一等……” 看少女转身就走,南宫景璃轻呼出声,洛无忧转身脸上神情淡然莫辨:“璃王还有何事不妨明言,无忧,洗耳恭听。” 南宫景璃一滞:“今日之事,本王很抱歉,亦不想再多做解释,本王的确是有些疑惑,想请郡主释疑,不知你为何会前往北越?你手上的伤又是因何而伤?无忧,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付你?” 做都做了便是解释亦无用,他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一直有人不停的想要对付她?她是否招惹上了什么人? “这些都与王爷无关。” 洛无忧淡淡道:“至于今日之事,无忧已说过什么也没有发生。无忧感谢王爷施以援手,也感谢璃王当初一字书信的相护之恩。只是王爷当知皇后娘娘对您寄予了厚望,您是堂堂的璃王,心思当放在朝政之上。” “不应该过多牵涉儿女私情。王爷此刻更应关心的是太子为何会中毒?这幕后黑手又是谁?这些才是您应该问,应该去查证的。至于无忧的事,无忧会自己解决,至于无忧受伤之事,还请王爷保密。” 那罪魁祸首是给她下药之人,南宫景璃或许可恨,可认真来想若是换作其它人遇到,若是任由那下药之人安排的发生下去,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这世上便是心性再坚定的人,又如何能难抵药物之力? 而那人如此处心积虑,又怎会给她一个好结局? 只是这也并不代表她能够原谅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若非为了查找凶手,她亦不会留下来与他单独叙话。 少女说着已转身离开,南宫景璃却还站在殿宇之间,定定年着少女的背影消失不见。才举步也离开了霜华殿,她说的他知道,此时确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他亦的确是必须回去了。 太医还在为太子皇兄诊脉。 他却借机离开,若是一直不出现,自难免惹来父皇的怀疑。既然早就决定踏上这条路,他自然要走到底,更何况他早就没有了退路。既不想在深陷这出戏里,成为别人的牵线木偶。 他便只有站上那个位置! 打破这戏局,得到他想要的权利和自由,当然还有她…… 寒濯出了霜华殿,一路将洛无忧送回了那厢房才暗中撤去,彼时红锦剪秋等人正四处焦急的寻找她,摇光更是一脸的自责,看到洛无忧出现红锦眼眶泛红却是强忍着泪水。 “小姐,您说出去走走,怎的去了这么久?害得奴婢都担心死了,差点就要出去找您了呢?对了小姐桂嬷嬷也是很担心您,一直都守在这里等小姐回来。嬷嬷现下可放心了,奴婢早就说了小姐已无事。”剪秋撇了一眼旁边的桂嬷嬷,上前面含担忧的说着,实际却是替洛无忧打着掩饰。 她们皆被打晕,摇光抓着宁太医转回后弄醒了她们,可她们醒来小姐却是不见了踪影。几人四处找寻不获,而就在这时皇后便也派了桂嬷嬷前来询问。 为了小姐的声誉,剪秋便随意说自家小姐早就醒了过来。只不过是有些烦闷便自出去散心了。这个谎撒的自然很拙劣,可当时那种情形,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人信服。 “我无事,这宫中四处皆是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能有什么事?只是这凤梧宫内花儿开得太美所以看得有些入迷,以至忘记了转回,倒是劳烦嬷嬷久等,还请嬷嬷代我向皇后娘娘禀告一声,谢娘娘关心。” 那桂嬷嬷笑了笑:“郡主严重,看郡主无恙便好,那奴婢便先行回去向娘娘禀报,也好让娘娘宽心,奴婢告退。” “嬷嬷慢走。” 送走桂嬷嬷洛无忧坐下来,不待几个丫头询问便自问道:“掏光,青鸾前去追踪可有转回?另外这屋中你们可有查到什么?” “主母,青鸾还未曾转回。” 摇光摇头道:“不过想来不会有事,这会儿宫中正是大乱,到处都是侍卫那人此时绝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而且奴婢第一时间已联系寒濯,寒濯等人找到主母,想来就会去帮青鸾了。” 难怪寒濯会那般快来了,原来是摇光? “奴婢等在屋中查找,却并没有找到其它只找到这个,小姐您看。”红锦说着也将手中一方锦帕呈给了少女。 打开锦帕,看着那锦帕之中的东西,少女眸光幽暗莫名! 第601章 两样证据一条线索 雪色的锦帕之中包裹着一根黑发还有一枚细小的珠子。原本听了璃王的叙述她怀疑那给她下药之人会是那白发黑衣人。 可现在看来好似并不简单。 宫中禁地,每间殿宇都有奴婢打扫,处处都讲究一个干净整洁,绝不可能会允许发丝等这样的东西留下来。而这间厢房显然并没有人居住。这发丝发质对比便可看出这绝不是她亦不是身边人的。 这发质有些干,又粗又硬还泛着一层油光。说来倒像是男子的头发。武功高强的男人,且此人肯定并不是特别爱干净。至少不会经常浴发,否则这发丝不会这么油。 那也就是说给她下药的另有其人?这个人又会是谁?当然这也不排除这是他故意布的迷阵。 这根黑发却是加大了她想追查此人的难度,若真是那白发黑衣人便罢了,反正她也一直在找她。若真是另有其人,在这深宫之中便定有接应的人,否则这个人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混进宫里来。 而这个会对她出手的人,说来那可能的人就太多了。 至于那枚珠子,不过小指腹大小,却是穿了孔,这样的珠子不可能是镶在发饰上的。有可能是手链项链,不过宫中贵人戴这个却是有些嫌小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衣饰上的盘扣,还有可能是缀在绣鞋上的珠子。 这个珠子可用的范围也是极大。 但是这却又与上面那根发丝相反,这明显是女子身上所用的东西。这两样东西都是在屋子里找到的。很有可能都是凶手在离开时落下,据南宫景璃所说只看到一抹人影。 那么哪一个才是凶手的? 那根男子的发丝又代表着什么?这里可是深宫禁苑,倒也并非没有男子,毕竟宫中侍卫也是不少,但侍卫不可能进到这里来,这可是皇后的凤梧宫中?看来不止德妃,这位皇后娘娘也隐藏的很深。 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洛无忧眼眸微眯,这深宫之中对她抱着敌意的人的确是不少。便只一个未来郡王妃的封号便替她吸引了太多的目光。不过胆敢这般明目张胆打晕她的婢女又给她下药的人,却绝不可能太多。 这其间有可能这样做的,君倾城算一个,南宫菁算一个,这两人都有可能这样做,不过南宫菁显然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实力。至于君倾城那可是前任北帝最宠爱的公主,身边自不可能没有一两个能人。 不过是不是她亦还待定,毕竟她一介异国和亲公主,若真是她做的此举也无异是得罪了皇后。当然了,还有一个人自是也有可能的,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傅氏青莲! 至于动机理由,这有太多。而她亦是中宫之主,宫中皆是她的人想要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也只有她最轻而易举便能做到。只是那个时候南宫景明中毒她还有心思派人前来给她下药? 又或许,这就是一出这位皇后娘娘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这也不是是没可能,太子死了,于璃王自是最有益的。反而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她有嫌疑,可实际上却也可以借此洗脱自己的嫌疑。 到底是这三者之间哪一个?又或是还有她未发现的? 洛无忧瞬间脑海里已将所有可能陷害她的人,全都仔细的梳理了一遍,亦找出了几个怀疑的对象。不过线索有限,想要证实也只能再找其它的方法,或是有其它的证据。 那扶摇也算是证据。 宫中不比青楼,媚药这种可怡情又可害人的东西也是不少,但是扶摇却是青楼所专用,一般来说不会有宫中后妃使用扶摇,那东西药性太厉害,搞不好一个血脉喷张便会酿出祸事。 是以后妃常用者都是药性比较温和的。 当然在惩罚宫婢之时也有可能会用到,不过那样的情形很少。便是有宫女犯错多的是刑罚处置,既折腾人又不会让人看出外伤,损了自己名誉。后妃便是再狠,那也只能在私底下狠。 绝不可能不顾名声将此般到台面上来,那于她们并无丝毫好处。 只能生生惹帝王嫌弃而已。 “主母,您可有看出什么?这两样东西可是有什么名堂?会不会与那凶手有关?是不是主母已有怀疑的人了,若有主母只管说,摇光必剥了他的皮。”摇光一脸愤恨,主母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让她怎能不怒。 只恨当时她竟未曾考虑到这点! “不过就两件寻常之物,摇光,你当我是神,就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好了此事不怪你,你也勿须自责,不过是我自己大意了以至于着了别人的道。上当一次学乖一次,放心,我绝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发生。” 洛无忧淡笑道:“你们先将这个收起来,不管这个人是谁,她想害我是一定的。这次不成下次也定会再出手。你们可有发现我离开后,除了桂嬷嬷之外还有谁来过这附近?” “这个,并没有,太子中了毒,众位官家千金也都还在园中接受徐大人的盘查。除了几位后妃跟着去看太子,其它人被羽林卫包围,连林小姐,还有战王妃也没能离开。我们寻找小姐的时候,除了遇到这宫中的几名宫女内侍,并地其它人前来。” “宫女内侍,你们能否记得样貌?” 剪秋道:“奴婢等都记得,只要见到便绝对不会认错,小姐可是要奴婢等查清这些人的底细么?” “不用查清底细,暂时你们先查一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皇后宫里的人就行了。至于其它的,想来就算你们查也不可能会查到什么。”她只想确定此事到底是否与皇后有关? 除了那个白发黑衣人外,毕竟她是最有能力做到这点的人。 “走吧,既然已无事,我们也该出去看看我们府上那位三小姐,现在到底如何了?那位李大小姐那般费尽心思将她弄进宫中,就不知道此刻她现在好还是不好?我这做姐姐的总是得去关心一下的。” 洛无忧休息了一会儿,吃了药丸体力也已恢复了不少。便带着丫头离开了厢房,查下药人急不来,她自然也没忘记她今日进宫还有着其它的目的。 但愿李大小姐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园中宴席间,洛无忧带人转回之时,各官家小姐夫人们依旧还在,刑部的人也还在堪查现场并向众位小姐寻问。人太多,当时情形又混乱,逐个查问自是需要时间的。 众位官家小姐们皆被晒的小脸通红。看着从廊道间走来的人影,各各都是眸光嫉恨不已。林婉微因着身体不好与沈素卿二人找了一处树荫,二人见到洛无忧,当真是松了口气。 “无忧,你回来了身子没事了吧?” “我没事,让你们担忧了。姐姐,徐大人查得怎么样了?” 红锦替洛无忧撑起一把素色油纸伞,此刻走到树荫下才将那伞收了起来。扫了一眼官家小姐大多都在,沈夫人也和几位夫人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还能怎么样,尽问些没用的问题。不过已差不多都问过了。依我看估计也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沈素卿瘪嘴,林宛微只笑了笑。 徐巍远的调查的确已接近尾声,只是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那么大条线索刑部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会查漏放过? “大人,属下等已逐一清点核对了宴贴与所有人的身份,发现所有参加宴会的大部份官家小姐夫人都在,却是还有一个人不在此处。”便就在徐巍远问完之后,有下属前来禀报。 徐巍远眼眸一眯:“哦,是谁?” 刑部官员恭敬的答:“回大人,是洛府三小姐洛明珠。属下找遍整个园中也没找到洛三小姐的人在何处。属下寻问了一下,据说洛三小姐是和李大小姐一起进宫的,不过,席间肚子不舒服便离开了,却一直都未曾转回。” “她是何时离席的?” “据李大小姐说洛三小姐是在太子殿下遇害之前,不到半刻钟时离开宴席的,已有大半个时辰,却一直没有回来。”若是出恭不可能会去这么久,便是真的肚子不舒服,也可禀告后先离开。 而不是这样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 “带人去搜,不管如何,都一定要把人给本官找出来。”徐巍远撩开眼角瞟了一眼不远处,沉声下了命令。 “是。” 刑部官员立马领命,带着人各处搜索起了洛明珠的下落。徐巍远却站在原处眯起眼睛思索了开来,洛三小姐么?怎么会是她? 而注意到这方变化的官家千金们也在第一时间将视线又放回了远处树荫下的少女身上。不止徐大人疑惑,在场中人只怕没有人不疑惑。 这边太子才刚刚中毒,那边她就在宴席上玩儿起了失踪? 这下毒之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位洛府的三小姐?这是一个很本能的联想,谁让这洛明珠失踪之的时间太不合时宜了呢?若果真此事与那洛三小姐有关,只怕此次洛府又要大祸临头了。 已遭贬为庶门,再一个下毒谋害太子的罪名? 只怕洛府也要彻底从秦都消失了吧? 第602章 彪悍素卿再出人命 众人神色各异,不过大多却都是抱着看戏的幸灾乐祸的表情,甚至听闻此消息,连那一直憋闷的心情也似乎在瞬间清凉了许多。不少人更是扎着堆儿的低声议论了起来。 “那洛明珠居然胆大包天,敢做出谋害太子的事来,看来这下子洛府可要倒大霉了,哼,说不定,她也脱不了关系。” “王姐姐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况且我看也不像,刚刚她不是还救了太子么?若是真的想要害太子,又怎么可能会出手救人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若不如此,那功劳怎么会算在她的头上呢?若不如此,皇上又怎么会封她护国郡主?”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大逆不道诛连九族之罪。” “富贵险中求……” “这,应该不可能的,洛三小姐只跟妹妹说肚子不舒服,而且她一直都坐在我身边,此事不可能会与她有关的。”这是李如玉的声音,她虽想整洛明珠却没想把这个大罪栽在她身上。 那样牵连到洛无忧爹岂会放过她? “也不是一直都在吧,不是都离开好久了?谁知道她去干什么了,说不得就是去做了什么,否则怎么可能会一直都没回来?” “这么多人,她又要怎么给太子下毒?这理由太过牵强荒谬了,我倒觉得这下毒之人,当真可能是另有其人。” “这可说不定,你没听……” “嘘,你们可千万别再说了,一会儿被听到就糟了,没听说容王还亲自去了公堂帮她么?就算是和她有关,有容王府护着,别说这事与她有关,估计就算真是她做的,到最后,说不定也就这样过去了呢?” “所以说,有靠山就是好……” 众官家小姐可谓是议论的如火如荼,语气之中更不管酸意和嫉妒。然而,就在此时那嘈杂议声中,却是突的暴出一道女子怒吼。 “有靠山当然好了,你们要是看不过眼那就自己也去找个靠山去啊?在这里叽叽歪歪议论别人的事非,还真是那大街上的长舌妇。我姑父姑母护着他们儿媳妇儿怎么着了?我表哥护着他媳妇儿又怎么着了?那不是天经地义的?” 沈素卿叉着小腰彪悍的怒吼:“有本事,你们也找个这样的如意郎君好人家嫁过去,到时候也让人给你们撑腰啊!还大家千金,官家小姐,一看就是没素质没修养,徐大人还在查呢,你们就知道凶手是谁?” “要不要,让徐大人给你们在刑部安排个职位,反正不用查,你们都能知道凶手是谁了?”什么官家千金小姐全都是没脑子的睁眼瞎,说洛明珠就行了,干嘛搭上无忧?没看到洛明珠与无忧根本不合么? 她害没害人,关无忧屁事啊?这群人,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林婉微与洛无忧看得双双抚额,当真是无奈至极,这丫头动作还真是又快又彪悍。她们两人反应过来伸手去拉却愣是一个都没能拉住她。 洛无忧更是蹙眉,这一来,只怕沈素卿当真是将所有的官家小姐都给得罪了个遍。说来,却都是因为她!无忧婉微二人上前接沈素卿带回来。 那些官家千金们自是不干,突然被沈素卿怒斥都是有些面红耳赤不假,女德女德,议人事非那自然不是德。可便是这样,这沈素卿也太无状,居然这般骂她们想要挑起众怒。 被这样下了面子,谁能受得了?有人当即就要怒骂回去。 便在此时却传出沈夫人的喝斥声:“卿儿,不得无礼,怎能对各位夫人小姐如此大喝小叫?娘自小教你女戒女德,何时教你行这些泼妇骂街之举了?还不赶紧向各位小姐夫人人赔礼道歉?” 沈素卿瘪了瘪,衣袖突然被人一拽,撇头看了一眼正朝她摇头的洛无忧和林婉微,她眼珠儿突然一转,却是乖巧的福身:“各位夫人小姐对不起了,娘说的对都是卿儿一时莽撞了,不该如此大呼小叫,还请各位夫人小姐们多多海涵。娘放心,女儿不敢了,女儿一定会谨守规矩的。” 这母女俩这话你来我往说的可真是好,说的一众官家小姐眼中几乎喷出了火来。一口一个女德女戒规矩,这不摆明在说她们没教养没修养没气度。若非沈夫人插足,她们还可好好的怒叱一下沈素卿。 可此刻人家都那般乖巧的道歉了,她们若是再计较,不是显得更加的没有风度了?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这也得沈素卿这颗小嫩姜肯配合才行。 “呵呵,都是小孩子玩闹,沈夫人不必介怀,这小女儿家嘛……”有贵夫人立刻出来打圆场,只她话还未说完,凤梧宫的上空却是突的响起几道凄厉的惨叫之声。 “啊————” 那声音太过凄厉而尖锐,隐约听来又似惊恐到了极点。明明艳阳高照,却是让众人觉得陡然间阴风阵阵,竟是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听惨叫声是在清音殿那边,赶紧带人随本官过去。”徐巍远立刻判断出声音响起的方向,指挥着衙门里的人带着羽林卫便赶了过去。 “我也过去看看,我担心是三妹妹出事了。”洛无忧瞟了一眼人群嘴角挂着得意冷笑的李如玉,眼中亦是闪过一抹亮光。朝林婉微与沈素卿说了一声便带着丫鬟跟了上去。 那声音夹杂在一起,细听来却并不像是洛明珠的,不过除了洛明珠那边,她想不出此时还有谁会出事。就是不知道这李大小姐到底做了些什么安排?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安排,少女余光瞟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总之她这位三妹妹,此次这关定不会好过了。 沈素卿自是拉着林婉微便走,脸上更满是兴奋好奇之色。看来又有热闹可看了,今儿的宫宴倒还真是事情频出一点儿也不无聊。 有这几人开头,剩下的夫人小姐们没多犹豫自然也都跟了上去。衙门里的人都走了,她们还留下来做甚?刚刚受了那般大的羞辱,此刻自是得跟上去看热闹了,尤其洛家的热闹,她们又怎能错过? 大队的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清音殿进发。还未进殿便看到有几个小丫头怆惶的往外面跑,许是因为太过焦急,没注意看路,三人纷纷撞到衙差跌倒在地,继尔却是又发出阵阵的惊恐尖叫。 “通通给本官闭嘴,本官乃刑部尚书,尔等不得再嚎,里面又到底发生了何事?赶快如实说来。”徐大人耳朵抖动了两下,紧崩的脸色更沉,他本就心忧案子,这三人的惨叫声又太尖锐。 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洛无忧看着那三人,眉宇却是不自觉的微蹙。这三人的样子当真是说连滚带爬亦不为过。看三人穿着,当是两名宫女,还有一名年纪稍大,服饰亦不同,应是宫中掌事姑姑。 只三人此刻都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更如筛糠一般剧烈的颤抖着,瞳孔有些放大好似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 尤其是其中年纪最小的那宫女,衣摆上似乎还粘着些许的血迹。这让洛无忧脸色微微一凝,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只此刻有刑部的人在她自不能就这般闯进去察看。 亦只能耐着性子等。 被徐巍远一吼,那三人抬头便看到无数的官差和羽林卫,脸色依旧白,眼中的恐惧亦是依旧,那掌事姑姑倒还稍好些。 从地上爬起来行了个礼:“奴婢玉枝见过尚,尚书大人,奴婢也不知,不知发生了何事,奴婢等来的时候,就看到,看到好多的血,好多的尸体,还请大人明鉴。” 即使强压恐惧,她身体依旧在抖连声音也在抖。那话更是说的断断续续。旁边的两名宫女更是怕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点头附和着! 似乎想要证明她们说的并非假话。 三人话落,徐巍远眼眸再眯,着实未曾想到,太子殿下的中毒一事还未查出任何头绪。这清音殿中竟然又出了人命?听这宫人所说还不止一人被杀?这被杀的人又都是谁? 那杀人者又是谁?居然敢如此猖獗的在禁宫之中趁乱杀人?他就不怕事情暴露被人发现行迹?而此事又会不会与太子中毒之事有关?一个又一个疑问眨眼间便习惯性在尚书大人脑中浮现。 他思索片刻便沉声下令道:“你们立刻进去堪查现场,你们几个到那边儿等着,不要离开,本官还要话要问你们。”不管怎么样,此时出了人命案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封锁现场,收集证据。 不管此与太子中毒有无关系,都必得查清。谁让这两件案子凑巧发生在了一起?只怕这若是上报上去,皇上定是又会雷霆大怒了。明明是皇后娘娘办场赏花宴,谁知最后却是给他带来大堆的麻烦? 若找不到凶手,他怕是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洛无忧只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如玉,李如玉却是如同其它人一样,都是一脸震惊之色,只是那震惊之中却还掩藏着些许的惶惶之色。连脸色也似乎有些发白,看样子似乎也不知情。 好多血,好多的尸体? 洛无忧脸色微凝,一就不知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她那位三妹妹? 第603章 身首异处母子争执 被害者会不会有洛明珠?这个结果似乎已根本不用再问,光看李如玉的表情便已然说明了一切。洛无忧轻轻的蹙了秀眉,看来事情还真是又发生了出乎预料的意外。 刑部尚书带着官差全都进了清音殿,其它的官家小姐夫人们都被羽林卫拦在了殿外,洛无忧却是跟了进去,一句怀疑洛明珠也在被害人之列,成功的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出事地点,殿门大开,还未进入浓烈血腥迎面扑鼻而来,房间地面横七竖八躺着四具不完整的尸体,尸体头颅都被齐颈切下,只留碗大的血洞。 四颗头颅被摆放于黄花梨木八仙桌上,正对着殿门排列极为整齐,绝对会让入殿之人都会在第一眼看到,突如其来的冲击无法让人不恐惧,也勿怪那三名宫人会吓成那般。 便是此刻,四周也不时响起吸气声。 徐巍远面色极难看,斩去头颅还有心思和时间将之摆好,这凶手行为还当真是令人发指。而这四人之中亦只一个女子:“郡主可识得这名女死者?” “正是家妹,洛氏明珠。只是不曾想三妹妹居然会遭此横祸。”洛无忧点头面色冷凝,那的确是洛明珠无疑,只入宫之时还是一个大活人,此刻却是身首异处变成了一具死尸。 “郡主还请节哀。” “多谢大人,大人还是察案早日抓到凶手要紧,不用顾及无忧,无忧只是想看看三妹妹,一会儿也好替她收尸。” 徐巍远远本想让之离开的话咽了下去,左右洛无忧都帮他们查过案,她既不怕留下来也无妨。不过片刻,各府衙官差便开始搜寻线索,并有人按正常的程序去请仵作来验尸。 洛无忧站在殿中,看着洛明珠的头,那头颅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眼眸闪了闪,没看多久很快便收回视线继而瞟向了四周,地面洛明珠的尸体与其它三个男人的尸体都堆在一起,相隔不远。 殿中以三人为中央,地面到处都是血迹,有的甚至溅得极远。方才进入时那门边亦有血迹,那宫女想来就是在那里蹭上的。洛无忧顺着血迹一点一点查看着四周,那血迹之中并没有第五双脚印。 要么凶手不是走殿门离开,要么就是他武功极高。嘏想要在深宫内苑杀人犯案,武功高可谓是必须具备的条件。 洛无眼眸一一扫过,幽深如雾的视线,在落到那西北角的雕花窗棱处泛起的两道微光时一滞,撇眼见众人正在忙着无人注意,行到窗格前伸指在窗格的缝隙之中一抠,那一缕银白便落入少女掌中。 只观了一眼却是被她收了起来。 转身回头再看那血淋淋的场面,她面色有些惨白伸手捂着胸口,有互的怆惶匆匆的退了出去,徐巍远见状也未多想,不一会儿仵作便被带了过来,开始逐一验尸。 摇光剪秋等人一直守在殿外,许久之后洛无忧才有些踉跄的走了出来。朝几人摇了摇头,便自在一旁等候,洛明珠死了,好歹他们总算留着相同的血脉。虽说她算计过她。 不过,作为姐妹,她也当替她收尸的。 在她们等候的期间,章明因着担心洛无忧也来看了一次,同时还带来了太子身体已好转的消息。不过却是很快便离开了,太子那里刚刚脱险,必是要人照看的,他得回太医院去。 红锦看着章明离开,蹙眉,原本章明想要把脉却被小姐婉拒,尤其是每每想在那张卸去胭脂后惨白的脸庞时,她便无法不担忧。 …… 而此时另座殿宇,太子终于转危为安,众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皇后更是一脸自责,看皇帝正襟危坐仍旧一脸阴沉的模样,连忙跪地请罪:“皇上此事都是臣妾之过,还请皇上降罪,万幸的是太子无事,否则臣妾当真无颜掌这凤印。” “母后这说的什么话,这与你何干?都是那下毒之人最是可恶。父皇,依儿臣说,您就该把他给抓出来,然后抽筋剥皮,五马分尸才是。”说这话的自是十四皇子了。这个时候,估计也只有他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开口。 秦皇瞥了一眼皇后:“十四说的对,这件事与你无关,最最可恨是那背后下毒之人,待徐爱卿查出幕凶手,朕自不会放过她。景明自小体弱,时常不在朕的身边,刚回便发生这样的事朕担忧于他,皇后也不必放在心上。” “谢皇上,可皇上不怪罪,臣妾却过不了自己那关,臣妾愿日日茹素抄写佛经替太子祈福,只望太子能早日好转,皇上也可早日放心。”傅氏皇后却是未起身眼中含泪的说着。 随来的众后妃看得表情各不相同! 韵妃心中更是冷笑,说的倒是好听,这下毒之人还用查么?只怕这天底下最希望太子早死的便是她傅青莲了吧?此刻倒是摆出一副后悔自责样子还茹素抄佛经? 当真是表里不一,蛇蝎心肠。 韵妃面上丝毫不露,亦是一脸担忧之色:“皇后姐姐说的是,太子若知晓皇圣上与皇后姐姐如此担忧,必也会早日好起来,绝不会让皇上伤心,臣妾也愿同姐姐一般替太子积福。” “随你们吧,都下去,不要扰了太子休息。” 秦皇扫了一眼满殿争相恐后表着关心的女人:“朕先回御书房,太子既不宜移动,便先留在此处,朕就将太子交给你了,皇后你好好照顾着。景璃,太子中毒一事,便由你去清查,务必要将此事给朕查个清楚明白!” 说到最后声音里带着一丝浓浓的杀意! 傅皇后垂头眸光微微闪烁,恭声领旨:“臣妾遵旨,皇上请安心,臣妾必定会好好照顾太子殿下,绝不会再让人有机可趁。” “父皇放心,儿臣也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南宫景璃俊逸的脸庞之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身上原本褶皱的衣物也早就褪下,换了一套同色的锦袍。若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皇后才被扶了起来,看了一眼那还昏迷着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鹜。太子殿下?一个病殃子而已,早就该死了,却偏偏拖着残躯苟延残喘,更是害了她。 当真是可恨! 转头看着有些出神的南宫景璃,她脸色更渐阴冷:“璃儿,你都看到了,你父皇这是在怀疑本宫,怀疑本宫对太子下杀手。” 她身在后位已经整整二十一年,又岂会连这点也看不透?留南宫景明在凤梧宫,说好听点是出于信任将人给她照顾,实际皇帝却是将南宫景明的命放在她手中。若当真南宫景明再出些什么事。 她却是脱不了关系。 赏花宴给太子下毒真凶未找到,皇上这么多年来也未曾有废太子之念,又怎能容忍有人当着他面谋害太子?偏偏皇上却是什么也没说,甚至一点点的责怪都没有。也不是没有,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她。 他已经怀疑她了。 不,应该说,这每个宫里的人都是皇上心中怀疑的对象,这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任何有可能危及到他皇位者,都会被纳入怀疑的犯围,绝无例外。 哪怕是嫡妻嫡子亦如是! “那母后,此事又当真与你毫无半点无关么?”南宫景璃回神,看着脸上再无任何端庄之色的傅皇后,沉默半晌却是突的问道。 傅皇后似乎没想到南宫景璃会问的这般直白,有些愣住:“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也在怀疑此事是母后所为?在你心中母后当真就是那般冷血无情之人?又或是真当本宫是那般愚蠢的么?本宫又岂会在自己办的赏花宴上做出这种事来?” “当年母后也是这般说的!” 南宫景璃眸光突的直视傅皇后,透着几分的锐利:“可是事实到底是什么想必只有母后自己清楚。当年之事没有证据,容狄虽不曾说过,却不代表本王当真一点判断都没有。” 五年前他与容狄两人关系陷入冰点,其中缘由他并非一点猜不到。至少绝对是与他这位母后有关的。只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兄弟,而他却被夹在两人中央。 他事后也不是没查过,只可惜一切都是守口如瓶,他当年并未查到有什么线索。可他知道那一定与他有关,否则容狄的人不会对她那般的大业,那亦是五年来梗在他心头的另一根刺! “荒唐,有你这般质问母后的么?景璃,当年之事本宫早就说过,与本宫无关,五年了,你还没有忘记,我们是亲生的母子,难不成本宫在你心中还不如一个外人来的重要?那本宫这么辛苦为你筹谋又算什么?”傅后一脸震惊心痛,没想到时隔五年,他的儿子会再次顶撞于她。 “母后有没有做过,本王也自会去查个清楚。本王只相信证据和自己看到的。母后还是好好的照顾太子皇兄吧。儿臣提醒母后一句,最好不要再出违背本王之事,更不要再伤到本王在意之人,否则本王也绝不会如了母后的愿。” 南宫景璃大掌紧纂,胸膛也有些剧烈起伏着:“母后所做一切到底为何,您自己知道,但不要将这一切全都强加给本王,还说是为了本王好。母后想要什么本王一直知晓,可是本王想要什么,你却从来不知道。” “你,南宫景璃,你给本宫站住……” 南宫景璃说完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开,傅皇后气到嘴唇都在发擅,怒喝了一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背影消失,皇后娘娘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被气到当场晕厥栽倒在地。 幸尔被一旁的桂嬷嬷给扶住:“娘娘,您得保重身子,王爷不过一时想不明白,以后会明白娘娘一番苦心的,娘娘老奴扶您先坐下。” “想明白?本宫看他脑子被堵了就是想不明白了!”傅皇后被扶坐软榻,声音里透着一股极怒,还夹杂着些许的凌厉狠意。 第604章 彼此怀疑鸳鸯玉扣 “本宫所做所为哪点不是为了他?这宫里想本宫垮台,想看着我们母子死的人比比皆是,可本宫的亲生儿子却是一次又一次为了外人顶撞本宫,本宫生养他为他筹谋难道还有错?”脸色极致的阴沉,透着几分扭曲。 她的儿子不止顶撞她,竟还用上了你字。 这让皇后娘娘如何能不怒? 那些事早就过去,可他居然一直记恨她到如今,她是他的母后,可在他心里却是比不上那些个外人?五年前是为了容狄,如今又是为了南宫景明,这两个人只会是他夺嫡之路上的拌脚石。 他难道就不明白么? 深陷在愤怒和痛心中的傅氏皇后却是并没有看到,那纱帐之中原本昏迷觉睡的人,轻轻的撩开了眼皮,隔着纱账望了一眼,随后却又闭上了眼。 怒吼发泄之后,傅氏皇后心头转瞬却是涌起阵阵疑惑。不对,璃儿的转变绝不会这么简单,这其中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五年过去,当年璃儿确实因着容狄质问过她,可也不曾态度如此强硬。 即使这些年,对她也依旧恭敬。 若说只为一个长年远离都城的南宫景明?呵,就算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可到底不常在一起,又能有几分感情?璃儿与南宫景明,甚至还不若曾经与容狄之间的合洽。若只为他,这个理由显然有些牵强。 一定还有其它原因,而那原因…… 傅皇后眼眸微眯,这一日不过短短不到两个时辰却是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别说皇上,只怕有心者都会将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她在璃儿身上有前科是不假,璃儿会怀疑她也是正常。 她也的确是很想南宫景明死! 可她绝不会真的蠢到动这样拙劣的手段,偏偏此次却是无人信她。甚至连璃儿也怀疑她,唯今也只有将那凶手抓出来。想要害死太子的人,又何止是她一个呢?想南宫景明死的人那简直太多了。 他活着便是挡了别人的路,又怎么期望还能活的好好的?不过是他也还算聪明,知道远远的避开,才能多苟延残喘的多活了这么多年。这不一回来就遭了别人算计,可见,他到底有多遭人厌了。 就不知这次下手的会是谁? 韵妃?宸妃?还是虞妃?说来这三人都有皇子傍身,且有圣宠,亦都有可能会是背后下手的人。虽说南宫景皓年纪还小,且素来言行无状,绝不可能承继大统。可身为皇子后妃,谁又不希望爬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她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傅皇后平复了下心中的怒气,声音极冷:“桂嬷嬷,本宫不是让你去打听消息么?你可都打探到些什么?刑部那边是否查出什么线索?又是谁在赏花宴上动的手脚?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坏了本宫的好事!” “回娘娘,并无查探到任何进展。徐大人派人盘查了所有人,包括前来的官家小姐和夫人,也命人检验了太子所食的茶水糕点,却都没有找到太医所说的那种毒药,原本倒是有个怀疑的对象,可惜也死了。” “也死了,到底怎么回事?给本宫说清楚。还有洛无忧昏倒又是何故?你有没有打探出什么?”傅皇后脸色更沉,太子中毒差点死了,洛无忧为太子解毒之后却是晕倒,这还不止,还有人死了? 当真是太过可恨! “那洛三小姐就这么死了,据奴婢所知还有三人都是宫中的侍卫,至于他们为何会在一处,奴婢已让人去打探。那洛三小姐的贴子是兵部尚书之女李如玉从仪嫔那边求来的,所以此事想来与她脱不了关系。” 桂嬷嬷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安慰道:“娘娘不必心急,想来我们派的人很快就会有消息。如今太子身子无妨,皇上那边儿只要过些时日想来就会气消了。奴婢倒是觉得那郡主颇有些奇怪。” 皇上会消气才怪! 傅后心中冷哼,凤眸之中却是冷芒大绽:“你说的对,这洛无忧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既如此就给本宫派人去查查她昏迷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又会不会和王爷有关,一定要给本宫查个一清二楚。” 明明已经昏迷的人却是突然消失了? 而璃儿中途离开只怕没有任何人发现,可她是他的生母,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璃儿的心思她早就知晓,却一直都放任,便正是因为璃儿虽看来极为优秀无论做什么事也都达到了她期望的目标。 可是,他少了野心,少了冷酷无情! 这样的人是绝然不适合为帝的,也正因此,她才一直放任。唯有了想要争夺的东西,那野心才能膨胀起来。他才会更加主动的去夺取,夺取那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 太子病弱,庸碌无为! 璃儿才是皇室唯一嫡嗣,那个位置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 所有的一切也确实都一直按照她的计划在走动,只是她的估计到底还是出现了偏差。而那个偏差却是来自于那个一直被她视为工具的人? 傅皇后凤眸之部冷光极为凌冽,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样,这块磨刀石她用着还算是顺手,可若真的磨刀太利伤了自己的手。 那也勿怪她只能再下狠心了! …… 清音阁,刑部初步验尸完毕后,所有的尸体都被押运回了刑部。 在案子未查清前,这些尸首是不能被领回的,洛无忧自也不是为了真正的给洛明珠收尸,她不过是想等那一份仵作验尸的文书出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自是带着几个丫头离宫返回。 殿外的人都已走光,沈素卿早被沈夫人带走。 林婉微身子先天体弱,守了许久也有些支持不住,便也在无忧劝说下先离开回了太傅府。神情有些恍忽的李如玉,更是早在听闻发生命案之后便被李夫人强行带离皇宫,观两母子的神情都不太好。 想来李夫人也定是已有所察觉。 这也不奇怪,李如玉这个千金娇小姐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有点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或许也这是李夫人自小对她过于保护和溺爱之故。虽愚蠢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无疑也是幸福的。 至少李夫人一直都是她坚定的靠山! 想来她们定也会很快见面,李如玉在洛明珠的茶里下了药,刑部仵作自然验了出来。不过这些她都并不太在意,她想要知道的,大约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坐在无忧阁的软榻前,少女身旁榻上还摆放着一叠被描绘过的宣纸,洛无忧的眸光却是依旧盯着那盘棋局,棋子已被她轻轻的移动了几颗。那局势也因此而有了变化。而在棋盘之旁,那小几上也多了几物。 两根发丝,一颗珠子,还有一枚碧绿的鸳鸯玉珏。 发丝一黑一白在那锦帕之中显得格外突兀,那黑发是在她昏迷那处屋中找到的。而那一根白发却是在洛明珠死的那间屋中找到的。至于那玉珏则是从案发现场外的花丛中捡回来的。 而从刑部验尸体的结果来看,杀了洛明珠的人与给她下药的人并非同一个人。验尸结果,洛明珠等人尸体从死亡到被发现约在半个时辰左右,尸体血液已全流尽凝固,而那个时候亦正是她被下药带去长宁宫的时间差不多。 凤梧宫清音殿与她所休息的地方不是远,可也有一段的距离。 而当时整个凤梧宫都被羽林卫封锁,他不可能同时往返两个地方,做完两件事还能不被查觉的全身而退,除非他有分身之术。而关于洛明珠红锦剪秋一直有调查,一个深闺小姐与人有恩怨者自是难免。 与她恩怨最大者想也知道除了李如玉不会有别人,可李如玉显然不可能是杀死洛明珠的人,她的表情不似,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且以她的脑子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的确是打算抱复洛明珠不假,不过想来那所谓的抱复当是派人毁了洛明珠的清白,这些腌脏的手段都是世家大族夫人小姐常用的。也正因此那屋中才会多出三具男尸,几具尸体她都仔细检查过,除了衣衫有些不整却并无其它。 如此杀死洛明珠的凶手已然很明显! 除了那个她一直在找的白发黑袍人,绝然不会再有别人。而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洛明珠死后脸上的表情会那般奇怪,那瞳孔放大极为震惊而恐惧,是啊那那脸上的表情除了恐怖还有震惊。 能让她在死前觉得震惊的? 除非那个杀了她的人,却是她认识的。 她让剪秋找人挑拔李如玉对洛明珠动手,便是希望逼洛明珠与那白发黑衣人联系。只是没想到她的计划才刚刚实施,洛明珠便死了,还死得如此凄惨,她倒还真是动作快到不负她所望。 洛无忧的脸色极冷,极冷,从未有过的深沉凌厉的冷意。那双幽深如墨的眸子里也恍若凝结着一层千年寒冰。阴鹜而寒戾到渗人至极,只那寒冰底下却是还有着一种别样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也道不明。 拿起那几上的鸳鸯玉,少女手指轻轻的摩挲,若真如她所推断,那也很显然这个东西,便有可能是凶手亦是那所谓的婆婆之物,有可能是她离开时不小心掉落的。毕竟就算武功再高,可也难免会有疏漏。 而她等了这么久,也才终于等到她露出这两点破绽。 垂头少女嘴角挂着冷笑,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枚鸳鸯玉。是啊,居然是鸳鸯玉?还是一块不太寻常的鸳鸯玉。 第605章 兔死狐悲必须留下 鸳鸯扣百玉,同心锁连理,蝴蝶结千绸,相思枕并蒂。说来鸳鸯玉佩在市面极为常见,有的为男女之间定情时互赠之信物,而世家大族子女成亲之时,聘礼之中也定会有龙凤玉佩或鸳鸯玉佩。 属必备的六礼之一。 然则这半枚鸳鸯玉上还缀着半枚打造极精致的鸳鸯玉扣。 鸳鸯玉只半块,缀扣也只半块! 想要将这半枚玉佩变完整,不止需要另半块鸳鸯玉,还需要那另一半的玉缀扣。那鸳鸯玉佩形弧若详云,又似花瓣,上面还雕刻着如同那玉形一般的纹理。而那缀扣与之寻常的鸳鸯扣不同。 打造的很是精致细小却又无比的繁复。 总之这东西有些奇怪,她一时间也不得解,更无法据此而临摹出这东西原本的完整形态,而她有种直觉,这枚鸳鸯玉扣很重要。只要她能解开它的秘密,那个她想知道的答案,便很快会水落石出。 揉了揉额头少女脸上浮上一抹疲惫,脑子也有些晕眩。只能将那玉佩暂时的收了起来,忧思过度对身子伤害极大。以她现在的身体无法支撑,而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让九天明月心化形。 其它的都可暂时放在一边。 至于这个她可以慢慢想,总有一天会想出来的,也或许,其实根本不用等到那时候?少无忧眸光微闪突的泛起一丝光亮,嘴角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从白发黑衣人出现起,她都一直被动的见招拆招查探那人的消息。不过这一次,或许她们应该换个玩儿法,由她来掌握主动? 是了,还有那个处心积虑下了药想要害她的人。既然不是同一个人那查起来便相对容易的多了,至少她手中有这四件东西,查起来的确少了许多的周折。 这次她也要将他一举抓出来! …… 洛明珠在赏花宴被害的消息,很快就由刑部的官差传回了洛府,彼时洛府之中所有人都还有些蒙!谁也不曾想三小姐好好的进个宫居然就会死了。丽姨娘更是哭得像像是泪人儿一般带着洛明秀,母女俩人直奔去了刑部。 洛秉书也跟去了,不过只认了尸,还得再等刑部的通知,才能将尸体入敛下葬,是以三人最终也只能无奈的转回。丽姨娘的院子里,那哭声自此就没有停歇过。只是让丽姨娘更加想不到的是。 第二天早晨洛明秀起床梳洗之时,打开妆盒却是被吓到尖叫着晕了过去。那原本装着首饰的妆盒里不知怎么就多出了几条的舌头,不是猪舌,更不是鸭舌,而是人的舌,全都被人齐喉根斩断扔进了洛明秀的匣子里。 洛明秀因此而大病了一场,整整七天内热不退。急得丽姨娘嘴角都起了一圈儿的泡疹,还不得不强忍悲痛打起精神来,照顾唯一仅剩的一个女儿。只是那大夫没少请,药也没少吃,那内热却就是退不下来。 丽姨娘因此更加焦急上火,不到几天便面色发黄,丰腴的身体也是瘦了一大圈儿。却偏偏是没有任何的办法,那整个院落都可谓是一片愁云惨淡。 眨眼之间洛府又死了一个小姐。 还有一个还在鬼门关上,到底能不能撑过去,还是两说! 这让雪姨娘在惶惶之间竟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整个洛府之中,先是她们一心想要扳倒的永昭洛仙儿死了,现在又是洛明珠死了。对了,还有那个二小姐洛明溪,早在几个月前,报丧的消息就从家庙里传了回来。 说来也不奇怪,那婉姨娘不止得罪了永昭与洛仙儿,还敢对顾若兰和洛承烨挥刀,她想挑起两方内斗以保全洛明溪。可她只怕也没想到,相府最厉害的两人都被她一举得罪光了。 她的女儿若是不死才当真是奇了怪了。 就不知这下手的人到底是彼时还未死的永昭母女。又或是那位笑到了最后的洛大小姐?不管是谁好似都不重要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连收尸时洛秉书也只是派了洛城去。 彼时她还曾对此抱以冷笑,笑婉姨娘母女的愚蠢,也笑她们争抢到最后却是落得那样的凄惨丁零的下场。不说婉姨娘,便是洛明溪那位真正的相府小姐竟也落得个埋尸荒野的结局。 可现在她却只觉得自己可笑,说来她与婉姨娘有何区别?洛明溪根本就不是洛秉书的女儿也不是洛家千金,不去收尸埋入祖坟那不是很正常的么?难不成还真要让一个野种埋进去,那不是乱了宗族血脉? 婉姨娘与洛明溪尚算好了,左右死了也就一死百了,对这些事她们死前不知自然也就不用去愤恨,难过,纠结,担忧。可她还活着她的一双儿女还在,她现在又该怎么办? 果然,她比起婉姨娘来更可笑也更可悲! 雪姨娘憔悴着一张脸,吃吃的笑出了声,笑声和着如雨般的泪水心中却是悲愤又苦涩到了极致,可笑的是她自以为是的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也为自己为儿女谋算了一辈子。 岂知到头来自己就是个笑话! 当然是个笑话,这么多年来到底是谁与共枕?她的儿女到底是谁的种她竟然都不知道?这是何其荒谬,又何其可笑的一件事?可偏偏她还不能说,不能与任何人透露一字半句。 “娘,您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又哭又笑的?您告诉女儿,是不是有谁欺负您了?”洛明霞走进来见状不由大惊,拽着雪姨衣衫袖子追问。 雪姨娘回神,擦了擦泪水道:“没什么,娘不过是有些感慨,你也都当听说了,洛明珠已经死了,这相府里的人是一个接一个的没。你记着娘的话好好呆在你的院子,无事不要出去乱转,离大小姐远一点,千万不要招惹她,这些日子你祖母身子不好,你父亲被罢了官也不好受。” “你也不要去打搅他们,好好呆在阁子里绣花,娘到时候定会为你寻门满意的亲事,娘还想看着你成亲嫁人,看着你哥哥能高中,如此娘也就放心了。”强扯起一抹笑,那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娘您怎么了,说的什么话,怎么像在交待后事似的?” 洛明霞蹙眉有些不耐道:“娘放心,女儿没事往他们身边凑做什么?那位大姐姐我们现在可惹不起。没准儿洛明珠的死和她也脱不了干系,爹现在也是成天崩着个脸,我才不会上去讨骂,祖母那儿我就更不会去了。所以您就放心吧,这段时间女儿可乖了,可不曾惹事。” 不止他们讨厌她,她也讨厌他们,原本祖母对她很好,可是最近却是连她的面儿都不见了,几次去请安那二门都没进就被打发了,她难不成还真拿自己热脸去贴老太婆的冷屁股么?她又不傻。 “你记得娘的话就好。” 抚着洛明霞的额头,雪姨娘叹了口气,柳嬷嬷说洛秉书要将她们送走,可却一直没有动作。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在此之前,在轩儿应试这段日子决不能出事。 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只要轩儿能高中,那么他们还有一线出路,到时候洛秉书有了顾忌或许就不会选择送他们离开。轩儿霞儿绝不能背上野种之名,那会毁了他们一辈子。不管如何他们都得留下来。 可事情真能如她所愿么?却连她自己也没把握。 洛明霞又和雪姨娘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从雪苑里出来,心头不知怎的却是有些犯嘀咕,总觉得姨娘这几日里很奇怪。更老和她说些奇怪的事。这让她心中到底生出一丝不安。 转眼思索片刻,她转了方向去了洛府大少爷,洛擎轩的院子。 洛擎轩正坐在书房之中捧着一卷书册,目不转睛的看着,极为专注,专注的几乎让洛明霞有种他失了魂的感觉。有些好奇的瞟了一眼那书名儿。 她却是蹙了眉:“大哥,你的书都拿倒了,你在干嘛呢?这是在温书?你没事吧?为什么娘和你都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哥是不是应试到了,所以你有些犯悚了?” “瞎吵吵什么?不要打扰我温书,出去!”洛擎轩抬头神色有些阴鹜的怒吼了一声,那眼神阴冷至极,还泛着丝丝血红,像是一头隐忍的野兽,突然间爆发了所有的凶狠。 洛明霞被吓的一个激灵,瘪嘴眼里浮上泪花:“哼,出去就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都欺负我,我不要理你们了。”转头跑出院门,她满脸的委屈。什么嘛,还没考上状元呢,就摆起了状元的架子。 若考上了是不是连她这个妹妹都不认了? 屋子里,洛擎轩却是一把将手中的书本砸在了桌上,眸光更是泛红的厉害,温书温书,他也想好好的温书,可是,他现在根本无法保持平静,拿着书册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且就算看进去又有何用? 那日听到的话就像一个诅咒将他彻底的打进了地狱,一个父不详的野种还妄想走进贡院走进朝堂么?就算他有真才实学真的考中,到时那见不得光的身份还是会将他再次打进地狱! 他到底该怎么办? 这是他一直在想的问题,却也一直没有答案。柳嬷嬷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姨娘这些日子的改变又意味着什么?这些一直折磨着他,他想要一个答案,却又怕听到那个答案。 明天就要下场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会中榜。 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决不能坐以待毙,洛擎轩深吸了口气突的从坐椅之上站了起来,举步便走出了屋子,却是一路朝着洛秉书的院儿里走去。解铃还需要系铃人。这件事只有他能帮他。 他这些日子没有动作,或许便是顾忌在此,这么多年的相处总会有那么几分的感情的吧?不管如何这都是他唯一的筹码,是唯一的筹码。 洛擎轩埋头走头,有一道身影也暗中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只可惜他脑子早就那些思绪填满,根本没能察觉半点的不对劲儿。 第606章 无从入手绝不放过 彼时,洛无忧正半倚在那软榻上闭目休息。 这些日子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时常都处在晕眩当中,索性的是自那场赏花宴之后,无忧阁里一连七八日都极为平静。那个白发黑袍人自洛明珠死后也似乎彻底的销声匿迹。 她猜想她或许正在忙着找回她的鸳鸯玉扣吧? 她不急,总有一天她会找上她的门来,这些日子的平静也算是为她争取到的喘息之机,现在的她实在没有精力去想其它的任何事。手腕上的伤口一次次被割开,便是贴了假皮也有些难以隐藏。 少女脸色苍白至极,看着手中的信纸上那熟的字迹,嘴边却是不由自主的牵起一抹笑,每隔五日她便会收到容狄传来的消息,极北之地一切顺利,他很快就会采到赤焰籽赶回来,算来时间亦刚刚好。 已过去了二十多天,她只要再坚持二十多天就可以了。 到时候九天明月心就会化形成功,有了赤焰他们手上就有了九味圣药。医谷中人也已在三日前便赶到了容王府,和师父师兄那边一样正全力的找那炼药的方法。唯一让她有些担忧的便是娘与安儿,还有十日路程就会到。 所以,还得想法瞒过她们才是!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有些不想动,她很享受这样的没有任何人任何突发事件来打扰的平静,只是这平静随着寒濯从暗卫处带回来的消息,终究,还是被彻底的打破。 “你说什么洛府的孩子不是洛秉书的?寒濯你有没有弄清楚?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明月楼的暗卫听错了,洛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都不是洛秉书的种?这绝对不可能!” 洛无忧声音虚弱之中透着几分凌厉,初闻此消息震惊的直接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然则脑子一阵晕眩却让她又重新的跌了回去。 “主母您注意身体,先不要激动。” 寒濯担忧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主母此事属下已然证实过了。暗卫亲耳听到洛擎轩与洛老爷的谈话,洛秉书已亲口承认。为了确保万一属下也拿了五人的血去回明月楼查验,结果的确如此,他们并无血缘关系。” 寒濯蹙着眉头,刚听到时他的表情和主母差不多。这太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会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戴了那么多顶,还戴了这么多年?这洛秉书他是脑子生锈傻了么? 可滴血认亲的结果确实如此! 若不是主母亲自下令监视那两个院落,他万不会在此时将此消息上报。主母失血太多,身体已然快到承受的极限。虽然这些日子他派人寻来大量珍贵的补血药材和珍贵补品给主母补身,却到底还是共远大于求! 如此情景,主母万不能再操劳。 可不报,他却又怕若发生什么事,到时主母会更操心! 此事的确够大,也的确不可思议,就像是个晴天霹雳震得洛无忧也是当场呆傻许久都未曾回过神来,那本就惨白的小脸,表情更是难看至极。她的眼中更满满都是怀疑。 即使寒濯说已确认,可她还是不敢相信! 她的表情同雪姨娘一样,只觉得可笑,只觉得荒谬至极。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可笑更荒谬的事。前世他放任永昭洛仙儿害死娘和安儿,放任永昭操控她的亲事,最终一步步将她推上了绝路。 若真的洛府的孩子都不是他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着毫无血缘的他们,来欺凌陷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亲生儿子? 洛秉书他是傻子么? 那怎么可能,他比谁都精明,少女脑海之中里再次回响起那个男人在书房之中说过的话,到底前世还发生了什么?她又错过了什么?为什么前世和今生却是如此的矛盾? 这里面的症结又在何处? 看少女难看的表情,寒濯连忙出声劝解:“主母您先别急,属下已派人继续监视,他们若有什么动作属下都会第一时间向主母禀报。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候他们自可知晓他的目的。 “我知道,你不必担心,还有宫中和战王府可有传来消息?”洛无忧轻舒了口气逼着自己将那些全都赶出了脑海。事情会不会真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并不肯定,让她纠结的从来不是今生。 而是前世,若真如洛秉书所说,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南宫景煜在乾元二十六年登上太子位,乾元二十七年登上帝位,这其间一年的时间,她因怀着身孕在东宫养胎。所以对宫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知晓的并不甚清楚,她只知道宏帝当时沉迷炼丹之术。 因服食太多所谓‘仙丹’而登天仙逝! 那之后南宫景煜自然顺利登上皇位,她也被囚禁,而当时南宫景宸,南宫景修都早被他暗中拔除。傅国公府掌家人傅国公傅亘与璃王南宫景璃,却都是死在边关战场之上。 乾元二十五年南齐与大秦再次开战,傅国公奉命领兵出战,三十万骁勇的傅家军那一次却是大败,领兵元帅与主将尽皆阵亡,可谓是伤亡惨重。随后傅家渐渐没落,皇后失了南宫景璃,等于没有倚靠。 自那后再没掀起什么浪花来。 反是傅家的兵权被皇帝收回,却最终都一点一点的落到了南宫景煜在朝堂之中安排下的暗桩手中,如此也便也等于落到了南宫景煜手中。如今想来那场战争只怕也是预谋好的。 有南齐那样强劲的对手,还有宫妃皇子在朝中做内应,傅家又怎么可能会不输呢?南宫景璃一死,傅家一倒,南宫景宸与南宫景修,自然再不是南宫景煜的对手。南宫景煜登位再无悬念。 慈安也相当于顺利达到了她的目的。 若果真如洛秉书所说他是皇帝的人,而他后来的改变又是为什么?是否与宏帝之死有关?是他嫉恨皇帝算计了他所以选择倒戈?又或者是因为宏帝最终还是倒了,反而最不被看好的南宫景煜却成了最后赢家顺利登位。 所以,洛大丞相便另择良木而栖,选择了效忠南宫景煜那个新主子? 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两种情形。 但为何,她却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若洛秉书真的为了娘那般的隐忍,甚至于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他会选择屈服么?他又会看着娘死,看着她死,会亲自监刑杀了烨儿么? 这个答案没有人知道! 大概也只除了前世的洛秉书自己才知晓,而今生的疑惑诚如寒濯所说,她可以慢慢的查探,总会查探到的,可是前世呢?那些发生过的事隔着时间的洪流不可跨越。 她便是想查,却是无从入手。 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穿过时间的障碍回到前世,上一次的入梦是机缘巧合,甚至她自己亦不知晓,到底触碰到怎样的契机才让她回到了那里。更不知道以后还是否有这样的机会? 那非人力能企及,当真是得看天意。 “主母放心,宫里和战王府属下都有人暗中搜查,宫中暂时并没有什么动静皇后一直在替太子抄写佛经,南宫菁那边也很平静,不过战王府里我们的人查到君倾城的身边有八名隐卫,都是从北越带来的。” 寒濯说着微顿道:“属下已命人用迷踪蝶追踪,发现其中一人身上的气息与那发丝上的气息好似有些相像,那颗明珠属下也已命人详查,并一直有人跟着那人,到底是否他的,想来很快就有结果。”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不管那日直接下药之人是不是老六,却都肯定是受了君倾城的指使。”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胆子还真大也够狠,堂堂一国公主却是使用这般卑鄙的手段,给主母下青楼媚药。 当真是死有余辜! “只君倾城一人?那不可能,一定还有帮手。” 洛无忧淡淡的道:“寒濯你让人还是盯紧了这三处地方,千万不可大意放松了警惕,另外你去给他们加一把火,我就不信还逼不出他们来。”寒濯的话颇有深意,看来他们定是还查到了些其它。 君倾城?光凭她一个人自然是不可能做到,她与南宫景修成亲才几个月而已,更何况认真算来她的婆婆,当是南宫景修的生母韵妃娘娘,可谁都知道这些后妃向来都面和心不和。说来战王和璃王是竞争对手,都想争夺大宝。 皇后娘娘与韵妃那更是老对手了。 傅皇后若无事也不会召见一个外番和亲公主进宫叙话,尤其这个外番公主注定是与自己敌对的。所以对于凤梧宫中的情形,她虽肯定有了解却绝不会了解的那么仔细,甚至连那么远的偏殿也知道。 当时事发突然,她们又皆被困在宴席上受盘查,她是怎么召出隐卫的?又是谁给她的人指的路?让她的人那么快的找到她?很明显有人在帮她,而这个帮她的人会是谁似乎已很明显。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对她的恨竟然这般深? 居然恨她恨到在皇宫内苑朝她下手?就为了容狄么?果然那个男子就是妖孽,即使她可能直到现在也未见过其真正面目,却还真是为了容狄可谓拼尽了一切,倒还真是,够痴情! “既然如此就继续查,把那真正下药的人给我找出来!”洛无忧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明眸之中却闪过一抹凛冽狠绝的戾气,不管是幕后指使还是那真正执行的人,她都要把他们找出来。 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不知道到时若君倾城知晓,她与南宫景修的亲事是由那男子一手促成,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伤心欲,绝生不如死呢? 想来君倾城应该恨到想要把她给撕了吧? 第607章 众人担忧无奈事实 “小姐,这是奴婢熬好的血燕,您赶紧喝了。” 洛无忧与寒濯刚刚说完,红锦剪秋便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站在一旁的男子红锦顿时冷下了俏脸:“濯侍卫,小姐身子不舒服,你别没事便跑来打扰小姐好不好?小姐需要好好休息。” “……”她怎么就知道他没有要事了? 寒濯嘴角抽蓄,他没有要事又怎么会来打扰主母?他本能的想退下让主母好好的休息,只是却在看到红锦身后的人时,又顿下了脚步。 “师妹,才几日不见怎么你又瘦了?精神也这么差?可是有哪儿不舒服,算了还是我先替你把把脉吧?”莫寒从刚进厢房,眼神就胶着在少女身上,男子面庞亦有些憔悴,这些日子他没日没夜在皇宫禁苑之中查看古医典籍,那眉宇间亦是布满了疲惫之色。 然而,看着少女的样子还是吓了一跳,心中更是升起浓浓的担忧。若非几个丫头跑到章府找师傅传信于他说有要事相商,只怕他还不知道师妹居然病成了这副模样?那脸上虽涂了胭脂,可那胭脂可也根本掩盖不了那苍白的脸色。 本就纤细的身体更是瘦了一大圈,弱的当真是风一吹就倒一般。让他看得更是纠紧了眉头,好好的一个人才多久没见怎么就瘦弱成了这样? 又如何能不让人担忧? “原来是师兄啊,我没事的,只不过这些日子睡的不太好。你不用听红锦那几个丫头瞎说。我自己就是大夫,如果真有不舒服我自己会不知道么?放心吧喝几贴宁神汤就好了。”洛无忧牵着笑,避开了莫寒伸过来的手。若是真让师兄把脉,那只怕当真是会漏馅儿了。 想也知道定是红锦她们干得好事! 洛无忧说着,瞟了一眼红锦剪秋,看着两人一脸担忧的神情。到底也不忍心责怪他们自作主张。她的情况她自己清楚,确实不大好。 也难怪她们会如此担心! “你也知道你是大夫,可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哪里像是精神不宁的失眠之症?你肤无光泽,唇燥发白,面庞毫无血色,明显就是严重的气血不足。还说什么短眠梦魇,那症状差别能一样?” “还是说我和师父当初是这样教你医术的?”莫寒伸手便将少女的手强行的拽了过来,接着就是一通狠狠怒斥。这两者症状差别是不大,可她的症状却是严重的多,只要是个大夫都能看出来。 师妹的情形绝不像她自己说的那般简单。 她还当真以为能蒙过他?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这么多事,他哪样儿没有帮着她?可到这个时候她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想瞒着他?她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师兄?又怎么能不让他生气?他气都快气死了。 洛无忧被凌厉的瞪视,只得无奈的任由莫寒给她把脉,且她就算不愿也没有办法。师兄力气用的极大,她根本躲不开也抽不回手。也或者只是因为她现在过于虚弱无力,所以才会感觉他力气竟是格外的大。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她自然也知道这些迟早会瞒不住,何况,师兄如今已看到自己的样子,尤其听他冷沉的语气,洛无忧只能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只怕今天这关她是不可能轻易的蒙混过去了。 思索片刻,洛无忧抬头瞥了一眼寒濯,轻轻的摇了摇头,寒濯见状犹豫了半晌,抿了抿唇便走了出去,红锦也没去看他,此刻红锦剪秋双目灼灼的看着莫寒脸上的担忧更是显而易见。 小姐这几日身子是越来越差,补也补了,可还是眼见的瘦了下去。整个人的精神也是一天比一天差,以前都还出去走走,这几日却是呆在厢房中更是连门儿都不出了,好不容易小姐起个身,每每看小姐那瘦到细柳一样的身形。 她们心也都跟着揪了起来。 更急得日夜寝食难安! 可偏偏小姐总说没事儿,也不让她们找大夫来。她和剪秋实在无法,这才只得瞒着小姐请了莫寒少爷来替小姐诊治。别的大夫请来亦是无用,估计也只有莫寒少爷的话,小姐多少能听进一些。 不管如何还是小姐的身子最重要。 还好的是莫寒捉的是她右手腕脉,洛无忧将有伤口的左手腕对着自己内侧移了移,避开了莫寒的视线,任由他把脉,心中却思索着到底该把此事怎样瞒过去才好。 若师兄知道实情,怕是会大怒。 莫寒越把脉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师妹,你身子血气流失严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男子眼中透着几分凌厉,浑身更是怒气腾腾。 什么心神难静?睡眠不足?通通都是骗人的鬼话!这么明显的脉象他还能把不出来么?师妹的体内血气大量流失,身子已然差到极致。虽然先前她体内沉苛郁结可一直调理着也无大碍。 从北越回来的路上他还替她诊治过,便是彼时她身受箭伤,也不像这般的脉像。可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她的身体却是急转直下,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小命也会不保! “师兄,我真的没事,你也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不少事。可能是由于太过操劳的缘故,你也看到了,红锦剪秋她们每天血燕人参,各种补药不停的熬来给我补身子,我估摸着大约就是有些虚不受补吧?” 洛无忧有微蜷了手指道:“等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把身子养好的,绝对不会有任何事,你就放心大师兄,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绝然不会有事的,我……” “师妹——” 莫寒沉着脸怒喝了一声打断洛无忧,转头朝红锦等从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她聊。”声音透着一股极致的低沉,还有隐压的怒气。 红锦与剪秋担忧的对视了一眼,咬唇也退了出去,顺带替两人带上了房门。出得厢房门,这才发现青鸾也在门外,寒濯也并没有离开,摇光却是被主母派出去带人接应顾夫人和洛府小少爷洛承烨了。 若不将她支走,只怕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瞒得过摇光。而林妈妈和刘妈妈也早在数日前,便被洛无忧以要照顾安儿和顾若兰为借口,提前送两人回了顾府。此时青鸾与寒濯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知晓实情的寒濯,看着无忧阁里的其它丫头,也都个个一脸担忧眼中泛泪的样子。心头更似压着千斤巨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大掌握拳捏到手指骨节都已经发白。这些日子他寸步不离守在主母身边,眼看主母身子一天天变得越来越虚弱。 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应该阻止主母继续下去。尤其是每日看到主母拿出黑曜划开那道伤口时,不知为何就像那匕首也在他心上扎了无数刀般刺痛着。同样一道伤口,被划开二十五次。 疼么?一定会很疼。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主母却可以做到那般的手起刀落?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的犹豫?更没有半点痛觉表情?就像那刀根本不是划在她身,而是落在别人的身上一般。 甚至,主母连眉头都不曾皱过? 须倪,寒濯面色紧崩的闭上了眼,不敢去看眼前那一张张担忧的脸,更不敢再去想想脑海里那些让人难受到刺目的画面。他怕他若再想下去,会忍不住说出真相,会忍不住真的出手阻止。 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若此时停下来,主母绝然不会同意。就像主母曾说的那样,若当真停下便是前功尽弃,主母所流的血便就会全部付诸东流。而想要解主子身上的上古奇毒,需要九天明月心。 而九天明月心,却只能用心爱之人的鲜血去蕴养才能够化形,尽管没有人不担心,更没有人想看到主母受伤,甚至他们就算拼上性命,也想保护主母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这就是事实! 这是个让人无奈的事实! 而他也终于知道主母为何要避开主子,便是连他看到主母此时的样子都已忍受不了。更何况是把主母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主子呢?主子又怎么可能会忍受的了主母现在的虚弱而苍白的模样? 寒濯闭上了眼不想再去看,然则,丫头们担忧的询问声还是一声声的传时他耳朵里,一点一点的抨击着他好不容易筑起的意志。让他脸色紧崩到极致,额头的青筋都有些凸起。 “红锦姐姐,小姐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小姐真的生病了?”汤圆小脸五官皱在一起像颗圆圆的包子,大眼里更是盛满了担忧。 弄墨更是已带了哭腔:“是啊,红锦姐姐,小姐最近饭量增大,可是越吃人却越瘦,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对小姐做了什么?否则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真是担心死人了。” “……” 红锦抿唇不语,眼眶更有些泛红,她也想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她的担忧不会比她们少,只比她们多,可她都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们? “好了,有莫寒少爷在,小姐绝不会有事的。” 剪秋扫了众人一眼压下心头担忧轻叱:“小姐不过生场小病而已,你们先不要担心,更不要自己吓自己,莫寒少爷可是都城里最出名的神医了,有他给小姐诊治能有什么事?” “都赶紧去干活儿吧,与其在这里担忧,不如去多做点好吃的一会儿好给小姐补身子,让小姐早日把身子养回来。”她也担忧,可光担忧于事无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稳住这群小丫头的情绪。 然后等莫寒少爷出来! 青鸾一直双手抱胸,蹙眉倚在墙边杏眼直直的盯着那房门,那清冷的脸色更是森寒得有些渗人,眼中的担忧虽经掩藏,却还是溢出了些许。 她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会才十几天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都虚弱的不像话,尤其这此日子她总是一个人呆在闺房之中,厢房门都不曾踏出一步,甚至连所有的事也都不过问了? 表鸾眼眸微眯,闪过一丝疑惑的冷意,那间屋子里,到底有什么?又或者该说,她到底想隐瞒她们什么? 第608章 震怒威胁怀柔政策 外面众人担忧的谈话,因隔着太远距离并未传进屋子里,洛无忧自然也不可能会听到,可就算她一点都没有听到,也不难猜想到。 否则她又何苦如此费尽心机的瞒着所有人呢?不告诉她们会担心,可就算她告诉她们实情,她们也没有办法,反而只会更担心更难过而已。 所以又何必告诉她们? 看着有些走神的洛无忧,莫寒脸上怒意更盛,眼眸向下一瞟却是突的整个人都是一愣,随之他出手如电眨眼便强拽过了少女的手腕,看着那手腕上一片肌肤明显有异的凸起,没有任何的犹豫,伸手一揭,便将那块少女用来遮掩伤口的假皮给撕了下来。 入目,眼睛却是一阵刺疼! “师妹,这是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没事儿自戕割自己手腕很你觉得好玩儿么?你知不知道会死人的?你当真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那你何必还让我和师父帮你找什么炼制解药之法?” 莫寒额头青筋都在突突的跳动着:“洛无忧,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不说话,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说不出个理由来,你看我还会不会管你?” 莫寒握着少女的手腕,第一次直呼少女的名字,男子的声音更是布满低沉压抑的怒火,若说刚刚是大怒,此刻却是实实在在的震怒,他就说怎么师妹会无缘无故这么短时间内血气流失这般严重? 原来竟是她自己做的! 少女白晰的皓腕之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皮肉外翻着,还能看出明显的刀痕,那痕迹显然还不是一次割破的。而是多次叠加割伤,他无法判断出到底割了多少次,可创口会变得那么大,她的身子会这般的虚弱。 显然那次数绝然不会少,虽然创口上了药,可是贴着假皮即使那假皮是用真的人皮做成的,可到底不是鲜活的肌肤,以至于伤口无法透气保持干燥,所以根本无法愈合,甚至还有些化出了清鸡蛋般的脓水。 那道伤口太过触目惊心! 尤其少女本就股肤白嫩,更让那道伤口显得狰狞无比! “师兄,你别生气,我……” 男子的怒气让洛无忧有些头疼,她还从未见过大师兄如此爆怒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抽手想要抽回手,可那只大手的主人依旧紧握并不松开,无奈之下,她只能把宽大的袖子往下拉了拉。 将那道丑陋的伤口勉强遮起来。 莫寒眼神定定紧锁着少女,看着她的动作,眼中盛满愤怒的质问:“你什么你?还不给我老实的说?莫不是到了现在你还打算瞒着我?洛无忧,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师兄?” “我告诉你洛无忧,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替师父作主将你逐出师门,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师妹!你到底说是不说?”男子低沉的怒喝,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只觉心中仿佛烧起了一把火,愤怒的火。 他和师父拼死拼活熬夜帮她找炼药之法,就是为了看到她以后能够幸福,他这个师妹,受了太多的磨难。他自小就是孤儿被师父师母收养,除了师父师母亦无其它的亲人。所以自打师父收她入门,他便不止把她当师妹。 他是真心把她当成亲生妹妹一样疼爱,可是他那般疼爱的妹妹,却是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儿来?他们那般在意她,她却还一个劲儿瞒着他,瞒着师父,甚至是瞒着所有人?可见她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又怎能不让他震怒痛心? 洛无忧被那有力的怒吼声震得有些头晕,看着莫寒微微泛红的怒眸,咬了咬唇终究开口道:“师兄,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替我保密绝不可以告诉别人,也不可以阻止我。更不可以让师父把我逐出师门,也绝不能不帮我,大师兄,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这个时候你还敢和我谈条件?” 莫寒差点被少女的话给气得笑出来:“我告诉你,以前我是事事帮着你,可是这次我绝不会由着你胡来,你不想要你的小命儿,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教导出师,我可不想我的心血全都白白化作流水。赶紧的说,再不说,我立马把你逐出师门。” 莫寒亦毫不犹豫的出口威胁! 她倒还真敢说,更敢提条件,一提还是那么多条件?敢情她这就是吃定他心软一定会帮她是吧?他是帮着她不假,可是那也得看是什么事儿。要他帮着她去玩儿完她的小命儿?她真当他是傻的? “我不是提条件,是求师兄帮我。我很爱惜自己的小命,这点师兄当知晓才是,若非毫无办法,我也不会……”怎么都不曾想一向最帮着他的师兄,那般温润的人可要认真起来,也是如此的难以搞定。 无奈之下,洛无忧只好老实的将事情和盘脱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到了这个地步若真再瞒下去,只怕若将来有一天大师兄知晓实情,今天的威胁之言就不会再是独威胁之言,就会真的变成现实了。师兄对她的疼爱自来便是她所珍惜的。 她更早知他定会担忧,能够瞒过他二十多日已算是不错。她的样子便是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渗人,以红锦对她的重视,又怎么可能会不找上大师兄呢?这点她早就料到。 只是晚知道一天,便能少担忧一天,终究也是好的! 莫寒听完却只是沉默,看着眼前那张苍白的脸,看着还紧握在他手中少女手腕上的伤口。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眼中唯剩满满的复杂。心口更是一抽一抽的有些疼得厉害。 “师妹,你知不知道再这样放血下去,你会没命的?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破方子到底有没有用,其实我们谁也不知道。那只是一个传说,若真的没有用,你也要拿自己的命去堵么?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么?” “值得么?” 洛无忧微愣,忽尔脑中响起一道清越宛如天籁的男子声音,转瞬后她却是笑了:“师兄,这世上之事从无值得与否,只有愿意与否,不管那是传说也好神话也罢,只要我一直坚持下去,努力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的不是么?” “师兄,不管会不会有回报,有些事我们不去做便永远都做不到。之于任何人都是一样的,都说天地初开,洪蒙初始,女娲造人,大地人类开始繁衍,这一切不也都是从无到有?” 少女说着,声音突的变得柔和:“师兄,我知道这样做你和师父师母都会很担心,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生死乱的确是上古奇毒不假,可它也不是天生就存在的,总是有人制出来的。既然有人能制出这样厉害的毒药,那自然也定有人能制出解这毒的解药。”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从无绝对,这不正是师兄教导我的么?所以,就算是人生陷入了最低谷,那希望也是存在的,不就正像黑暗最终还是会被黎明所驱退一样么?” 这不正像她的重生? 前世她虽受尽磨难,却也最终换来今世重生改变命运的机会。若她当初被火焚时真的选择了放弃,也不过是为天地间多添一抹孤魂罢了。可正因为她未曾放弃那仇恨,老天爷赐她重生。 她也因此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别人的命运,更因此才能遇到那个疼宠她入骨的男人,才会遇到师兄,遇到那么多在意她的人,也才能如愿以偿的去保护她所在意的人! “你这是打算用怀柔政策说服我么?”莫寒依旧沉着脸,然而眼中的怒火终究还是消散了些许,半晌,却是苦笑叹息:“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都对,我更知道我就算阻止你也还是会一意孤行。” 为了那个男人,师妹都一个人去了北越。 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莫寒蹙眉:“可是你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替你把过脉,你的身体已然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至少是绝不可能坚持到四十九日。所以我们必须想其它的办法。” “大师兄,这么说你是答应帮我了?”洛无忧眼眸一亮,伸手拽住了莫寒的衣袖,显得有些兴奋,莫寒却是曲指便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我不帮着你又还能帮着谁?谁让你是我师妹?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所以这辈子注定得做牛做马来给你还债。” 洛无忧闻言摇头:“大师兄上辈子不可能会欠我的!” “上辈子的事儿你又知道了?”莫寒一脸无奈好笑之色:“若非欠了你又怎会遇到你这个老出麻烦的小麻烦精?偏偏每次我还不得不帮着你,谁让你是我师妹呢?这辈子估计我是甩也甩不掉了。” “师兄想要甩掉我估计怕是不可能的,我这辈子呢就赖定大师兄了。”洛无忧嘴角咧出一抹弯月般的弧度,一脸笑意盈盈。她怎么会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别人是否能记得前世,她并不知晓。 可她的确记得。 “别,我可不负责给你赖,等以后你还是去赖他吧?我想他应该会很乐意给你赖的,若是他不乐意也没关系,你放心,师兄我替你揍他,绝对把他揍得满头胞?”那个他是谁自是显而易见。 莫寒似一脸惊慌的摇了摇头,说着心中却是泛起一股冷意,容狄那个混蛋这辈子最好不要负了师妹,否则的话,不管他是战神也好还是什么都好,他都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替她揍他?还揍得满头胞? “好啊,以后如果他欺负我,我就找师兄替我出气。”洛无忧轻眨眼帘,说着心中却颇怀疑以师兄的武功真能打得过容狄么?到时候吃亏的估计应该是大师兄才是吧?不过,大师兄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 那个男人,何曾舍得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只是师兄才刚刚答应了要帮他,她总不能打击师兄的自信,那样做好像有些不厚道了。 总算是搞定了莫寒,洛无忧微微松了口气。 哪知,就在此时,无忧阁外却是传来一阵哀哀凄凄的哭喊。 第609章 明秀之死夜探灵堂 “大小姐,求求大小姐,救救明秀,卑妾求求您救救明秀……” “红锦姑娘求您替卑妾给大小姐通传一声,明秀她快不行了,大小姐是院正高足,大小姐一定可以救明秀的,呜呜……红锦姑娘,卑妾求求您了……” 无忧阁外,丽姨娘震天的哭喊求救声格外刺耳,看到几个丫头走出来,她冲上前便抱住了红锦的腿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着。 哪知却是被青鸾一只手便提起来扔了出去,墨绿色的裙摆扬起,青鸾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接抵在她胸前,往前一刺:“若再敢嚎一声,看我会不会在你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女子声音极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气,加之胸前传来的刺痛,终是让丽姨娘那颗焦燥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嘴里的哭嚎之声亦是因恐惧戛然而止。 “青,青鸾姑娘饶命,卑妾只是想求大小姐给明秀诊治一下,绝无其它意思,求姑娘通报一声,明秀她快不行了,卑妾求求你们了,求你们帮忙通报一声大小姐,求大小姐救救明秀……” “求你们替我通报一声,求你们了,只要大小姐能救回明秀,大小姐要卑妾做什么都行,红锦姑娘,青鸾姑娘,我求求你们了……”丽姨娘脸色煞白,也顾不得身上的痛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哀凄凄的祈求着。 红锦冷着一张脸:“丽姨娘你回去吧,我家小姐身子不适不见客,你女儿病了那就去请大夫跑来找我家小姐干嘛?这里是无忧阁,是我家小姐的闺阁,可不是医馆。要不想你女儿死,还不赶紧走。” 她女儿病了跑来找小姐求救? 别说小姐身子不适都病成那样了,就算小姐身子好好的,又凭什要去浪费力气救她的女儿?这洛府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想当初小姐被洛仙儿欺负的时候她可曾想谁帮过小姐一把,问过小姐一句么? 这个时候倒想起小姐来了? 若非怕闹大了动静惊动了小姐,她真恨不得笤帚把将她们通通扫出去。 “红锦……” 丽姨娘还待再说,青鸾却是早已不耐,直接拎着她的衣领一路将她拎出了无忧阁,走出很远直到洛府前院花园的鹅卵石小道上她才停下脚步,甩手一挥便将她丢在了地上。 “你们有今天的下场全都是自找的,若非洛明珠勾结别人陷害她,又岂会被那人割了脖子?她还未找你们报仇,你倒还真是敢找上门儿来?若是不怕你的污血脏了她的地方,今日本姑娘定割了你的脑袋!”青鸾浑身散着无尽的冷意,冷声的警告了几句,便自旁若无人的转身回去了无忧阁。 说到底这母女三人都是自作自受,可笑她们想害人反害了自己不说,还想找被她们害的人来救她们的命?还真是天真,莫不是丽姨娘还真以为自己所做所为当真是没有人知晓么? 死了那也是她们的报应罢了! 丽姨娘无力的瘫坐在地,满脸的惨白和灰败,眼中泪水更如断线的珍珠儿一般,不停的往下掉落,啪嗒,啪嗒,全部落那光滑的碎石上,滴滴泪水都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她早就知道洛无忧不可能会不知道,可是她还是抱着那一丝侥幸,期盼着她能看在明珠已死,明秀是无辜的份儿上出手相助。 然而,那到底只是她的奢想,如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她又该怎么办?明珠尸骨未寒,明秀眼看着就快不行了。她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几乎请遍了都城里的大夫,可所有的最后他们却都叫她准备后事。 原本她想请平安医馆的莫神医,可是神医难请,她派人在医馆守了整整的七天七夜,却连人都未曾见到。如今洛府变成庶门,也根本请不了太医,她万般方法都用尽,无奈之下这才想到来求洛无忧。 可到最后依然是这样的结局…… 这不是在生生剜她的肉么? 她不争不抢的待在相府里多年,就希望能保两个女儿平平安安长大嫁人,可谁知竟是因着明珠一念之差,招来如此祸事。都是她的错,她就该拦着她绝不该让她招惹上洛无忧。 那样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丽姨娘只觉得哭都哭不了来,眼泪不停的落下却是半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直到许久之后,她的眼前却是突地多出了一块锦帕。 她愣愣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嘶哑的声音有些尖锐:“怎么,雪姨娘你这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么?如今这整个洛府之中再没有人和你争没人和你夺,你还想干什么?” “笑话?你有什么笑话可看的?” 雪姨娘苦笑了一声:“起来吧,明秀既然身子不好,那就好好守着她,不管怎么样终究都是母女一场,好好的照顾她送送她吧,也不用再去了,你就算再怎么奔走,也是不会有用的。需要什么直接去府库里拿,好好送她走吧。” 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将手帕塞进丽姨娘手中,雪姨娘离开了小径,脸上满满都是苦笑,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争的好抢的好夺的? 洛明秀又熬了三日,却是到底没能熬过去,终究还是咽了气。 洛无忧听到丫头汤圆回报之时,脸上并无任何的表情,几个丫头们也没有在意,夜里的时候,洛无忧却是叫来了青鸾,让青鸾带带着她去一趟灵堂。 青鸾闻言顿时蹙眉:“人都死了,还有何好看的?前几日才在宫中看过死人,现在还想去灵堂,莫不是你当真是看死人看上瘾了?还是,你觉得她的死有些不寻常?” “自是不寻常的?几根舌头便能吓死一个人?” 洛无忧虚弱的笑了笑:“你觉得那可能么?便是真的受到惊吓病了,这都城里这么多的大夫,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了她?那似乎也不太可能,总之既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我自然要去看看了。” 她布置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又怎么能不去? 不止她等了许久,那个人应该也等了许久了。如此大好的夜色,如此大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错过?洛无忧抬眼望着窗棱外那轮挂在夜空中的皎月,苍白面容之上的笑意却是越渐加深。 想想,还真是有些期待! 青鸾冷哼了一声:“若你想知道,直接开口让我去便是了,都病成这样没得瞎操心什么??”看她那样子风一吹就倒,却还偏偏整日的瞎折腾。 “好了青鸾,有七杀与寒濯在,还有青鸾女侠的保护能有什么事?趁着夜深人静,我们先过去吧。”洛无忧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青鸾这性子啊还真是别扭的很,也死脑筋的很。 真不知她何时才能想通? 青鸾闻言抿唇瞪了她一眼,却到底还是上前将少女抱了起来,夜色里青鸾几个飞纵带着洛无忧出了院落,寒濯与七杀自然也跟上前去随行保护,这是主子的命令,更是他们的职责。 然则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无忧阁中却是突的闪过一抹黑影,快若疾风一般眨眼飘过进了厢房之中,守在院落之外的隐卫们竟是没有任何的查觉。 青鸾抱着少女一直到进入那燃着白烛的灵堂里,才松手将少女放了下来,松手之际她却是微微蹙眉,少女身量极轻极轻,当真是瘦弱了不少。却就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 三日前莫寒出来却只说她的确有些不适,后来带来不少的药,每日也都会定时前来给她诊脉,对于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却是只字不提。可显然吃了药好的身体也无甚至好转。想到此,她不禁秀眉蹙得更紧。 看来她是得找那人问问了! 洛无忧并没有注意到青鸾的表情,灵堂设在丽姨娘的院儿里,守夜的丫鬟婆子都被寒濯和七杀打晕了过去。灵堂是香烛齐燃,徐徐的飘着烟雾,素洁白净的灵堂正中央停着黝黑的棺木。 棺木盖子已被寒濯一掌打开,青鸾扶着洛无忧站定在棺木前,那棺中躺着的人确是洛明秀,就面容来说洛明秀长得很是清秀,可惜了最终却是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尸体。 洛无忧对尸体做了一翻仔细的检查,收好银针看着棺木中的人,少女眸光透着几许幽暗,几日前丽姨娘到无忧阁求她出手之事,丫头们虽全都瞒着她,可她亦并非半点不知。 她当时若出手洛明秀或许不会死。 可到底她还是放任了。 洛明秀于她来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又凭什么去浪费力气救她?更遑论她的姐姐与母亲都还抱着害她之心。即使这一切当真与她无关,她或许真是无辜被牵累的。 可谁让她姐姐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到最后害人不成,反害死了自己又害死了亲人。就不知洛明珠在死时有没有半点的后悔?不过以洛明珠那凉薄自私还心比天高的性子? 当是不会的吧? 而她或许无情,或许冷血,可她的善良早就在上一世埋葬。人活一世不易,能够保得在意之人平安都已很难,无关紧要之人的生死,说来又与她何干? 负了她们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主母可曾查出什么?” 七杀捧着一个盒走了出来:“这洛明秀的死当真有什么问题么?这便是主母要的东西了,那几条舌头都已干焉有些发臭,主母还是不要看了,这玩意儿有些恶心,万一熏到主母就不好了。” “无事,给我看看吧。” 洛无忧伸手正要去接那木匣子,却是突的有一道银光闪现,那原本被男子抱在手掌之中的盒子顿时不翼而飞,七杀寒濯青鸾脸色微变,三人眨眼之间便将少女护中央,全神戒备了起来。 七杀寒濯皆是脸色铁青! 尤其是七杀,居然被人从手中如此轻易的夺走东西,这可是他出道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而这只能证明,眼前这个人很厉害,至少武功绝对远在他与寒濯之上。否则他们不可能连他是何时出现的都未曾发现。 这是个可怕的认知! 也让寒濯与七杀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第610章 终于来了以物换人 洛无忧被三人护在中央,此刻亦是转过了头,清幽而又带着些许迷雾般的眸光一转,便自落在了院落高高的墙头,那墙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就自那般居高临下的站在夜空之中。 那袭宽大的黑色袍子不停的随着夜风烈烈狂舞,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之下却是有一缕白发不停的飘舞着。多么相似的装束又是多么熟悉的人?这个人自从回到秦都,可谓已不知多少次出现在少女的脑海。 如今,终于是又再见了! 少女嘴角绽着一抹笑,虚弱的声音透着几许的清冷:“好久不见,你终于来了?还真是让本郡主好等,怎么,你那般处心积虑的对付本郡主,这会儿就不打算下来和本郡主好好的打个招呼,聊一聊么?” “是很久不见了,老婆子我也很想和郡主叙叙。不过此处却不是个好地方。不若就请郡主随老婆子我走一趟吧。”那人站在最高处,嘶哑的声音依如继往的难听至极,话未落地,她身形却是突的一闪便飘下了墙头。 眨眼便落在了洛无忧身前,早有戒备的寒濯等人几乎同时出剑,那人身体一个轻旋,黑色的袍摆一拂却是同时格开三人的兵器,与此同时五指成爪直接探在少女的肩膀,抓着少女的肩膀便飞上了夜空。 “想要她活命,就拿我老婆子的东西来换,一个时辰后,城外十里坡以物换人。过时不候,你们就等着替她收尸吧!”那人提着一个人身形却依旧快到像颗流星划过夜空,眨眼便消失不见。 七杀纵身便要追上去,却是被寒濯给拦住:“等等,不用追了我们先去拿东西,既然她说了要交换主母便暂时不会有事。主母早就有了安排,我们照主母的计划行事。” “可主母会不会有危险?” 七杀依旧有些担心:“那个人的武功太高,以隐卫的武功很难抵挡。主母的身子又极弱,若主母当真有个意外的话,那岂不是糟糕了?早知道真是不该冒这个险。”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烟七十二骑,还有七杀阁和隐卫那么多的人。我就不相信她再厉害还能做些什么?”寒濯面色有些冷,那个人在北越他见过一次便就是那次追踪墨帝时见过。 此人武功之高他当然知晓。 可是他并不知道主母今夜布局想要引出的人居然会是她?若知道他怎么也不可能会答应主母去冒险。就不知主母到底是从何处知道,这背后捣鬼的人是她的?不过想来当是从洛明珠这里。 也就是说,当初主母要他派人监视洛明珠与丽姨娘,等的就是这个人。可恨的是他当时竟没有多问一问这个人的长相。 “你们还有时间聊天,还不快去拿东西准备救人?你们是真想看她死是不是?还有心情在这里废话。”青鸾声音有些冷,那浑身的寒气直嗖嗖直往外冒,眼中更似燃着着一蔟蔟欲杀人的冷戾火苗。 感情他们都知道却是瞒着无忧阁中所有人。 更瞒着她! 寒濯闻言回头道:“姑奶奶,主母说那东西主母交给了你保管。你赶紧把东西拿出来,我们赶过去。” 交给了她保管? 青鸾愣了一下,这才记起几日之前,洛无忧确实给了她一个盒子,说是让她替她保管几日。她当时也未在意,便随手放进了箱笼里,却原来那人想要的东西竟是在她手上? 未曾多想,青鸾转身便又纵身飞出了灵堂…… …… 夜色里的十里坡格外的静谧。月华浅浅铺洒在那片樱树林里,山风摇曳着樱枝树梢,扑簌簌的吹落着些许的叶片儿在林中飞旋。 依旧是那座八角亭。 亭口却是挂起了一盏玉兔灯笼,石桌之上摆放着不少的东西,有两壶果酒两只玉质的酒杯,石桌中央摆放着几盘精细的糕点,一碟并未切开的肥腻腻的烧刀肉和香蜡纸烛和无宝,自然的少不了那两块灵位。 显然那些东西都是用来祭拜死人用的! 洛无忧静静的坐在雕栏畔,明眸落在那两块灵位,确切的说应该是那两块灵位之上镌刻的字体之上,毫无意外那便是永昭与洛仙儿的灵位,看着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少女神情幽幽眼眸之中却是划过一抹清幽的暗芒。 她收回视线看向正在烧着纸钱的人:“你在这里祭拜她们又有什么用?她们两人一个已被烧成了灰,另一个尸骨也消失的彻底,我想你应该知道,估计你再祭拜她们也不可能会有转世投胎的那天。” “如果没有意义的事,你做来又有何用?”声音清清淡淡的,这人倒还真是有心,居然还真的来到这里祭拜那两个?可惜再拜也不过是一把灰,风一吹,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黑袍人却是垂头恍然未闻之般,直到烧完最后一张纸钱,她这才回到了石桌旁洛无忧的对面坐下。那斗笠垂下的黑色纱幔之下一双幽深的眼,也终于再次瞥向了少女。 “桀桀……” 那黑衣婆婆发出一阵怪笑:“你倒是一点也不怕我会在这里杀了你?也难怪她们会栽在你手里,胆魄的确是很过人。脑子也的确很灵活好使,可惜了聪明的人通常都活的不太长命。” “你说的对,她们或许不会有投胎转世的机会,那不如我也杀了你,把你挫骨扬灰送去陪她们,想来她们也会很开心的。”嘶哑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难听刺耳,透着一股子阴森。 恍然间听闻,直让人觉得似眨眼竟已深处九幽地狱之中! 洛无忧扯唇微微一笑:“如果你想杀我也能杀得了我的话,那自可以动手便是了。说来和你的这场游戏,本郡主确实有些腻了。你不过是想替她们报仇而已,以你的武功想要杀了我其实很简单,不说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便是以前在你手里也没有任何反抗余地,你又何必浪费搞出这般多的周折?” “让我来猜猜看,你总不会是心理扭曲想要看看我痛苦的样子?的确是个报复人的好办法,换作我是你,我也会做这样的选择。不过,显然本郡主比你聪明多了,本郡主至少不会被人抓住尾巴。” 对面的气息明显变冷。 洛无忧话语微顿,却是接道:“可婆婆你呢?你处心积虑的想要控制武绍谦来打击我,想要挑起我与她们之间的内斗,结果计划却一次次的失败不说,反而把你自己给暴露了出来?不觉得有些可笑么?” “你想套我的话?” 那婆婆未再保持沉默,冷哼一声道:“不用白费心机了,本婆婆什么都不会告诉你,老婆子我承认你的确是很聪明,聪明的让人觉得可怕,所以我自然要更加的小心了。老婆子猜的不错,我的东西的确在你手上吧?” “我若说不在,不就是给了你杀我的理由?婆婆不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些愚蠢?只可惜看来今夜婆婆似乎也并无收获。”她既然都已进去过了她的院儿里,想来这几日里已在其它地方找过。 当日洛明珠死于她之手,她不可能不知道她也曾刑部进过命案现场。府衙里若是没有的话,那么她很轻易便可以推断出,她掉落的东西可能是落在了她手里。只是她没想到,她还真是能忍。 居然忍了十几天才上她的门! 黑袍人被骂也半点不介意:“今夜你是故意离开,给我制造机会让我去你屋里翻找以引我现身?倒是没想到小小年纪还真是手段层出不穷,我还真是有些好奇,你那小脑袋瓜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怎么就能那么聪明呢?” “只是有些可惜了,通常聪明人都不怎么长命,所谓慧极必伤,有些时候活得简单些糊涂些,未尝不是件好事。不管怎么样,有你在手,属于我的东西自然会完壁归赵的,郡主你觉得呢?” “自然了,我想以郡主的智慧,应该不会愚蠢到弄个假的来糊弄婆婆我的!”说到最后,嘶哑的声音却是明显多了冷意,还有丝丝的肃杀。言下之意是在提醒她千万别拿个假的给她以妄图瞒天过海! “会不会,婆婆到时候自可验清楚就是。” 洛无忧瞟了一眼那地上已燃尽的纸烛:“只是让无忧亦未想到的是,你居然会替她们复仇?本郡主以为她们的亲人其实应该死光了呢?毕竟西疆已灭国了五十年,当年的人应该都死的差不多了。除了慈安,我以为不会有人记得她们的生辰祭日才是。” “就连我那七妹妹都没有出现替自己的生母祭拜,倒不曾想婆婆还真是与她们感情深厚,居然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替她们报仇。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婆婆对她们还真是情深意重!就不知婆婆怎么称呼?” “本婆婆说已说过了,你不必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况且该知道的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估计也没有人知道的比你还要清楚了。至于我们的关系,这就更与你无关,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复仇的就行了。” “是么?我是否该觉得荣幸?” 洛无忧反问了一句不在意的笑笑:“看来,我以后可要打起全副精神来应对了。不过倒也无妨,反正本郡主的仇人很多,多婆婆一个人,似乎倒也真的不算什么,本郡主也很期待。” “也想看看本郡主到底能否揭下你的神秘面纱?更想看看最后到底是你报了仇呢?还是本郡主,杀了你。”少女脸上依旧挂着笑,幽幽瞳底却是闪烁着无尽的冷意。 还真是个谨慎的老太婆! 第611章 竟处下风是个疯子 夜色蒙胧,亭中陷入短暂寂静。 橘黄色的灯笼散发着些许光亮,洛无忧静坐在那灯火之下,一双幽幽明眸却始终落在对面的人身上。眸光清浅却又带着些许的锐利,似乎想要穿透那张黑色的面纱。 看清面纱下的那张脸到底长得何等模样? 黑袍人浑无所觉的端坐,似乎根本未曾听出少女的挑衅:“怎么,郡主对我的长相很好奇。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本婆婆看,若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本婆婆是你的情郎呢?还是郡主当真是在想情郎了?” 带着些揶揄的语气,只是用那嘶哑难听的嗓音说出来,却只让人感觉到恐惧还有丝丝说不出来的感觉…… “婆婆的性子还真是……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洛无忧有些讶然,她这还真是和她聊起天来了,这么多次套话,大概也只有这一次,遇到如此有趣的人。而眼前之人不止心思缜密,心性也极为沉稳,基本不会受到外力因素影响,甚至被她谩骂,居然也是毫无反应。也难怪她浪费了那么多的口水。却是未从她口中套出半点有用的消息。 她顿了片刻,看着对面的人突的笑道:“若非你我是仇敌,我想或许我们会变成莫逆之交也说不定。婆婆说的对,哪个姐儿又会不想情郎?本郡主就快要及笄了,便是想情郎似乎并无甚奇怪的。更何况,婆婆你就不想么?” “若是你不想的话,又为何那般费尽心思的想要夺回那块鸳鸯玉珏?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若我未猜错的话,那枚鸳鸯玉珏定当是婆婆的心上人所赠,当是定情信物?就不知是婆婆的相公,又或是情郎?” 洛无忧笑问,不待那人回话径自道:“那般奇特的玉珏,还是用千年暖玉雕制而成。想来婆婆的相公或情郎也是身份非凡之人,看婆婆如此的在乎那枚玉珏想必那玉珏背后也定有段缠绵绯恻的爱情故事。不过,婆婆应该不会像永昭公主一般,也爱上了自己的仇人吧?” “说到底西疆族人所剩不多,皇族嫡系男子到现在为止本郡主却是一个也未曾见过。所以婆婆也勿怪本郡主会有此猜测。”五十年前西疆灭国的资料容狄早就有收集,其中自也包括了西疆皇族的成员。 只是要依此来推测逃出来的有哪些? 那是件很困难的事。 毕竟一个皇族成员众多,想要理出那庞大的枝脉网不易,且当年那场战争到底谁死了,谁没死?谁又说得清?尸体有多少虽大致都有清点过,可这世上意外之事太多。谁又能保证有的人就是真的死了呢?重生之事都有,有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那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据此来推测有些不现实。 “看来我的玉佩当真是在你手里了。” 那婆婆有瞬间的僵硬,却也忽地笑了:“郡主的确与一般人不同,虽不是倾国姿色,绝代佳人,却聪慧睿智,又魄力过人,还有着率性而为,也难怪会有那么多的优秀男子倾心于你。说来本婆婆还当真有些羡慕你了,甚至连堂堂璃王也不惜一切想得到你。只可惜了……” “可惜临到头,他都没舍得下手,还真是不得不让人惋惜慨叹,若换作本婆婆是他,可不会错过那么好的机会。而只怕这个机会,他以后也不会再有。不过你说,他那般的痴情,本婆婆是不是应该给他再制造一个机会?” 洛无忧眼眸微眯,眸光微微冷凝。 那婆婆却反笑声更欢畅也更难听:“都最难消受是美人恩,更何况你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本婆婆还真是想看看,他能抵抗得了这一次诱惑,又能不得抵抗得了第二次,第三次……” “婆婆倒还真是神通广大,现在想来那人应该是你的人吧?倒是没想到婆婆的人手和眼线倒还还真是布得够广,连北越公主身边也有你的人!” 洛无忧声音微冷,自重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敌人时吃鳖,还果然是个劲敌。难怪寒濯会说那气息似老六,也就是说那发丝之上不止有君倾城手下暗卫的气息,还粘染了其它的气息。 迷踪蝶嗅觉最是灵敏,自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郡主不用那般瞪着我。” 那婆婆一边将桌上的东西收进篮子里,一边道:“就算郡主再瞪,那眼神也是杀不了人的。虽然那人的确是我的人,可是要毁了你清白的人可不是我。看来郡主之言说的很对,你当真得打起精神来应对了。” “郡主的仇人太多了,这场游戏郡主觉得无甚兴致,不过,本婆婆却是突然来了兴致。郡主这般的聪明,手段也这般的高。本婆婆还真是想看看他们加起来,是不是郡主的对手?也更想看看,到最后是郡主你一个个除掉他们呢?还是他们将郡主拆骨入腹?桀桀……” “果然是个有趣的游戏,本婆婆还真是期待,不过,郡主可要好好的保重身子,本婆婆可不想这游戏还没开始,戏里的角儿就先折了。观郡主的脸色,啧啧,还真是楚楚可怜的很,挪,本婆婆就发次善心,这可是天下只此一粒的圣药。不过,就看郡主你敢不敢吃了?” 那黑袍人手一挥,一个瓷瓶稳准的落在了少女的掌中:“对了,忘了告诉郡主,那个小女孩就是被本婆婆给毒死的,她母亲妄想查探本婆婆的下落,这算是一点点的警告吧,可惜的是,那些个庸医却是没一个人查出来。还真是让人有些遗憾那么可爱的一个小丫头就这般死了。” “不过,郡主已然验过尸体,想来应该早就知道了才是。所以,你可千万想好了,说不定,本婆婆就在里面下了毒。”那人说着又是一串难听的笑声,如铁锯磨割钝物的声音带着一种森然阴恻恻的响起,在这夜空里极为嘹亮又渗人。 却又轻易便让人听出那声音里的极致愉悦。 还真是个变态! 洛无忧捏着手里的瓷瓶,眸底从未有过的冷,再厉害的人她都从来不觉得难以对付,包括诸如慈安。因为只要是人就会有人的思维,只要努力的寻找那轨迹便可以摸索出他们的思维方式。 继而一点点找出他们的破绽。 可是眼前这个老婆子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她就是个变态,她的思维根本毫无轨迹可言也毫无道理可言,你更不可能通过普通的逻辑去推测她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是个残忍的人,明明想要报仇,却又把仇人当作猎物一直的戏耍着。就像有着锐爪的残忍的猫在捕捉老鼠时,却一遍又一遍的戏耍老鼠,直到最后享受到所有的乐趣,它才会一口咬断老鼠的脖子。 而此时无疑,她便是那只老鼠! 亦是她眼中的弱小猎物,她不想一刀结果了她,只不过是想慢慢的看着她和别人撕杀,斗争,看着她的狼狈,想以此来满足她那扭曲的心理,这样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这无疑是个劲敌! “既如此,那婆婆自可好好的等着看。”洛无忧沉默半晌淡淡以回,眸光也恢复了先前的清幽与淡然。她想做猎人,把她看做猎物,那也得看看她这个猎物肯不肯让她如愿以偿了。 那黑袍人不置可否,透过黑纱瞟了一眼远方:“你的人还真是很在意你,这么快就赶了过来。本婆婆不过请郡主来叙个旧而已,看来他们还当真以为本婆婆会在这里对你做些什么。” 寒濯等人眨眼便来到八角亭中,三双眼不约而同看向正好好坐在栏畔的少女,都微微的松了口气。只是那黑袍人此时已站在少女身旁,让他们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眼前这个人的武功太高。 他们没有把握从她手里完好无虞的将人救回来。 “这是你要的东西,放了她,否则我立马将她捏碎。”青鸾寒着一张脸,手中捏着的正是那块鸳鸯玉珏,女子纤细的五指紧扣在玉珏之上。眼里闪烁着无尽的犀利冷意。 “它若有半点损伤,我都会从你们主子身上一点不落的讨回,若是你们想她缺个胳膊少个腿,大可以捏碎它试试看。”那嘶哑的声音染上丝丝薄怒,黑袍人黑纱后的那双眼亦突的抬起,直直的落在青鸾清秀的小脸上,空中的气温似乎也瞬间陡降。 那是无形的杀气! 寒濯亦是阴沉着脸:“东西我们已照你所说带来了,你先放人,我们自然会把玉珏交给你,否则的话谁知道你会不会使诈?况且,以你的武功,我们就算想留你也留不住,可若是我们将东西给你,你却不放人,那我们岂不是拿你没办法?” “青鸾,将东西给她。” 说话的却是一旁的的洛无忧:“如果她真的想要杀我,就算先放了我也可以再抓了我。以你们的武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放心吧,她不会杀了我的,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她又怎么会杀了我呢?” “还是郡主聪明又识识务,不像这群蠢货,难怪你是主子,而他们只能一辈子供人驱使了。”黑袍人极力的贬低着寒濯等人,那眼中的杀意即使隔着黑纱也依旧能让人看得极为清晰。 洛无忧不置可否,只轻轻朝寒濯等人摇了摇头,这个疯婆子还没看到她想看到的画面,还没有将猎物戏耍够,又怎么可能会舍得杀了她?就像她一直以来的疑惑,若她真想简单而直接的报仇,早就杀了她。 而她估计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可她没有! 这是个心理扭曲到极致,却又狂妄自大到目空一切的疯子! 的的确确的一个疯婆子! 青鸾冷眼看着少女坚定的眼神,还有嘴角那抹淡笑,许久之后,才一咬牙挥手将手中的东西抛了出去,那碧绿的玉珏在空中划过一抹弧线,却是直直的飞向了八角亭外,与之同时那一道黑影也纵飞了出去。 稳稳将那玉珏接在了手中。 七杀和寒濯等人连忙护在洛无忧的身边,随之响起一道清脆的啸声,早就埋伏在四周的烟云七十二骑,和明月楼的隐卫杀手全都纷纷涌了出来。 整个十里长亭里上百道身影,却只重重的包围着一个人。 第612章 时移势易太过狡猾 那黑袍人将鸳鸯玉珏,稳稳的接在了手中,转眼却就被无数的杀手隐卫包围。身上气息顿时变冷。“郡主为了对付老婆子还真是花了大力气,居然调集了这么多人手?看来郡主今夜是当真想要将老婆子我留下?” “不过,你不会真以为就凭这些人就能将本婆婆如何吗?那本婆婆只能说郡主的想法当真是太天真。”嘶哑的声音透着一股极致的冷冽和,嘲弄!似在嘲笑着少女的不自量力。 天真么? 她怎么还会有那种东西? 洛无忧也不在意,只笑:“婆婆说的是,本郡主的确是想将你留下,婆婆一直在暗中观察本郡主,对本郡主想来多少也有些了解。也该当知道对于想要取本郡主命的人,本郡主从来都绝不会手软。” 灵堂之中黑袍人居高临下,而此刻少女站在亭前台阶之上,黑袍人却是站在空地中央,四周对准她的皆是明晃晃的刀锋。 当真可谓是,时移势易。 黑袍人冷哼:“郡主就这么有把握?” “到底有没有把握,还得用事实来说。本郡主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本郡主承认,婆婆你的武功的确是很高强,可老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不是么?离魂幽澜暗隐天罗接下来看你们的,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本郡主揭了她的面纱。” 少女声音依旧极弱,却又透着一股冽凛的气势,说完便在青鸾的搀扶下又坐回了栏畔,眸光却是注视着亭外的打斗,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笑。 当真以为她会没有半点准备么? 她武功的确很高没错,可寒濯七杀一个是明月楼左使,一个是七杀阁主,武功比之她来说亦的确是多有不如,可加上一个青鸾,总不至于真那么弱。若不是她提前有吩咐,她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就抓到她? 她想给永昭洛仙儿报仇,想当然尔她若要抓走她,会带她来的地方除了十里坡也绝然不会再有其它地方了。她早就命寒濯挑选了明月楼中最擅隐息的高手埋伏在此处,甚至还把三队烟云七十二骑全都调了过来。 为的就是把她抓出来! 当真以为这些日子她什么都未做?自然不是,这些日子她抛开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把她抓出来罢了。还好的是她还真是不负她所望的来了,今日她定要摘下她的面纱,好好看看她那张脸。 寒濯七杀与青鸾三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洛无忧的身边,眸光却也如少女一般落在外面,黑袍人的武功的确是很高,高到不可思议。 被众多的高手围攻,她却是游刃有余,甚至她手中没有任何的兵器。幽澜离魂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将黑袍人紧紧围困在阵中,外围还有诸多的暗阁隐卫和七杀阁的杀手将之围攻以断其后路。 黑袍人虽一时无法逃脱,可是,离魂等人一时间却也拿她莫可奈何。场中的打斗处于一种诡异的胶着状态,七杀寒濯看得纷纷蹙眉,寒濯曾见过一次那老婆子出手,却只一式,连一招都算不上。 断魂崖这个疯婆子出现时,他奉命扮作容狄引开君惊澜的视线,而当他们赶到之时,这个老婆子却是早就离开了。只在后来,他曾听说这个老婆子居然可以勉强和主子打个平手。 上官明月在明月楼所有人心中,那是神话般的存在。 神话怎么可能会被超越? 是以,寒濯对此一度都是哧之以鼻,可现在看来,这老婆子武功就算是比不上主子,但也绝对不会差太远就是了。偏偏奇怪的却是,像这样的高手,江湖上居然没有过任何的传闻? 难不成,他们也与那些人有关么? 似乎很有可能。 寒濯蹙眉深思着,便就在此时场中的情势已发生了变化,那黑袍人的气息却是突的似乎变弱了很多,离魂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离魂手中的柳叶形弯刀直劈黑衣人的后腰,幽澜手中的黑色双勾也从两面夹击而至。 天罗手一挥,那银色的细网从高空之中张开落下,四面夹击那黑袍人已是逃无可逃。黑纱之下的那双眼眸之中泛过一丝冷意,那黑袍人却是突的伸出双手握住了幽澜双中的双勾,凌厉的勾刺刺破她的手掌,鲜血汩汩而下。 她却是浑无所觉一般,握着双勾突的一个诡异旋身躲过了离魂一击,身子像片落叶向后方滑动数米,再躲过天罗撒下银丝网,而后直纵上夜空,如一道利箭般眨眼便已消失在苍茫的夜幕之中。 那道身形太快,根本让人无法反应。 外围的暗卫影卫早就戒备的隐卫没能拦住,立时便飞身追了出去,数十道身影也都在眨眼之间消失在这十里长亭。 “当真是可恨,明明已经快抓到她了,却还是让她给逃了。”七杀一拳捶在那石桌上,这个人武功出奇的高,且对主母有敌意,若是不把她抓到,总是后患无穷,偏偏主母准备的这么充分,调集了这么多人手,还是没能留下她。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寒濯眼眸微闪,脸色亦是极沉,却是深吸了口气道:“主母,属下等先送您回去吧?主母放心,那人已受了伤,有暗隐等人的追踪她定是逃不了的。主母忙了一晚上想必也很累了。” “离魂,幽澜,你们先带人回去吧,我还想坐一下。”洛无忧看向三队烟云七十二骑中的幽澜和离魂等人,却并没有下令让他们也去追,而是直接让他们回了洛府。 “是,令主,属下等告退。” 离魂等人并未有多犹豫,洛无忧看着众人消失,却是突的起身忍下脑中的晕眩步下了八角亭走到了那片被凌虐过的地面,看着那冰冷青砖地面上留下的些许嫣红血迹。 嘴角忽的勾起一抹讽笑:“寒濯,将这些血带回明月楼去,让人好好的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很奇怪,若非是她突然气息变弱,幽澜等人绝不可能那般轻易的伤到她。 寒濯等人武功极高,自然也发现了那点,闻言他立时将地上的血迹用瓷瓶收集了些许,“主母,您是怀疑这个老婆子身体有问题?” “暂时不知,这不还得看你给我拿来的结果么?不过不管如何这都是条线索不是么?这个人太强不容易对付,若找不到她的弱点,只怕很难将她擒住。况且你不觉得她一直蒙着面很奇怪?” 洛无忧淡淡的道:“闻她之声音,她嗓子有可能是被毁过,还记得在齐洲之时所抓住的那个所谓青龙使么?他也是毁过容的,还是大面积的烧伤,我怀疑她们都与当年西疆皇族有直接的关联。” 当年西疆被灭,一场大火将整个皇宫付之一炬。 或者有人从那场大火之中逃出来也说不定,看她白发声音嘶哑,以及她的身形来推测,她的年纪至少已至古稀。 所以,她的怀疑很有可能。 至少是极合理的! 当然了,也不排除还有其它的可能,只是她暂时还未想到而已。然而根据目前的情形她能做的也只能是依据今夜得到的线索进行查探。 “不管是不是,只要把人抓回来一拷问不就一清二楚了?”青鸾蹙眉,声音也是很冷,那杏眸之中却是透着几分无奈,看她着身子都在摇晃,还想那么多,实在让人很是无语。 “抓到她?只怕是很难的。”那人一直隐在暗处对她极为了解,一直没有前往无忧阁,想来也知道在无忧阁外有大量的人马守护。她给她制造机会她不可能会不知道,却依旧还是来了。 她自然也绝对猜到她不可能没有后招。 十里长亭外的埋伏真的就能逃过她的耳目么?她认为那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倒是那人性格狂妄,或许根本不曾将那些放在眼中,也或许她亦早有安排好退路,这都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的是,今夜她派出这么多高手却还是被她逃掉,而今她有了戒备,以后想要抓住她只会更难,这个人的存在是可谓是个隐患,亦是她心头一根锐刺,尤其她居然知晓宫中发生的事?这只能证明,当时她也极有可能在霜华殿中! 她想除掉她,怕只有等容狄转回! 洛无忧收起心中的惋惜,垂头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瓷瓶,眼中划过一抹幽暗的戾芒,唇边却是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好了,人都走光了,我们再留下也没有什么用处,而且再不回去,只怕小青鸾就要生气了。 “对了七杀,你去把亭子里的那些东西也全都带回无忧阁,包括那些吃食也带回去,不要浪费了,拿去给那些乞丐也好。剩下的便好好的留着,我还有用处。”少女说着迈步想要走下山坡。 转瞬,身子却被人抱了起来,继尔耳边传来表鸾冷情的声音:“就你这样若是走回去估计天都亮了,我带你回去。” 洛无忧也不挣扎,任由青鸾抱着一路返回。 夜色已深,到处都是一片静谧幽幽,在那延绵起伏的山脉之上,却是有数十道的身影,不停的疾弛飞纵,紧追着最前面的一道身影不放。 “还真是好功夫,受了伤还能奔这么远。今儿要是不逮住你,我暗隐还有何面目统领整个暗阁?”暗隐低咒了一声,那人明明受了伤,轻身功夫却仍是高强无比,他们一连追了半个时辰。 可那距离不止没有拉近,反而隐有渐渐拉远之势? 前面的黑袍人捂着胸口,黑色面纱下的那双幽幽眼眸泛着冷意,双耳微动听着那山谷之之下传来的水浪拍岸声,复又瞟了眼身后紧随不舍的人,嘴角却是勾直一抹冷笑。 而后,她忽的加快了速度,又疾弛了片刻却是纵身一跃,整个人突的就在前方消失了踪影。暗隐等人疾弛而至,看着不高山坡之下那条湍急的河流,恨恨的磨着后槽牙。 这个该死的老妖婆,倒还真是狡猾,居然给他来水遁? 想也未想,暗隐带人也纵身跳了下去。 第613章 以血养血命是他的 洛府之中一切如常,静谧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无人知晓有人擅闯过灵堂,就连无忧阁中也是一派平静,更没有人知道有人闯入过又离开过,青鸾本想将洛无忧抱进厢房,却是被少女给拒绝,看着那瘦弱的身体进了屋子。 再看着那厢房门闭合,青鸾狠狠的蹙眉,心中低咒了一声,该死的洛无忧到底在搞什么?那屋子里到底有什么?她到底又在隐瞒些什么?杏眸微眨,她转身却是并未回自己的房间。 而是一个闪身再次飞出了院落。 回到屋子,坐在软榻之上,洛无忧揉了揉额头深深的吸了口气,苍白的面容更是难掩疲惫之色,和那疯婆子这一番的周旋,当真是消耗掉她不少的心力,可惜的是,却到底功亏一篑! 垂头之间瞥向那棋盘,她眼眸却是微微一眯,想也没想便起身有些踉跄的进了暗室之中,就在她起身离开之际,暗隐之中却是突的步出一道巍峨而挺拔的身影。那双微挑的凤眼中透着些许的疑惑。 几乎没有犹豫,也随着少女的步伐跟了过去。 洛无忧却是半点也没察觉,她匆匆上前打开暗室门,看着暗室之中那玉碗之中浸染的石子,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只是一阵疾奔之下,脑子晕眩的很。双手撑在那壁台上缓了一下。 而后她垂目看着玉碗之中,已几乎快消失怠尽的红色血液以及裸露出半面的石子,想了想掏出黑曜,揭开了手上的假皮,便让那利刃又割向了那道手腕上的伤口,艳红的血液瞬间便流出。 全都滴落进玉碗之中。 手腕处有些抽蓄的刺痛,对少女来说却已有些麻木到浑无所觉,然则,这一幕落进那双眼中,却是让那双眼眸都泛起了血红的怒意。 洛无忧恍然之间,只感觉到脑子一阵晕眩,眼前似乎有火在燃烧,而后整个人就仿佛跌进了一团棉花里,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却是带着些许的滚烫,遥远而熟悉的味道,夹杂着炙热的温度让她在瞬间醒神。 眼帘轻眨,入目之中却是一袭烈焰如火的红! 红到刺人眼球! “君,君惊澜……” 少女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迷蒙,很快却是回过神来,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子诧异的问:“君惊澜,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我房里的?你不是应该在北越么?” “朕自然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看着少女忙不迭的逃离,君惊澜紧拽着少女的手阴沉着脸回了一句,视线紧锁在少女苍白的脸上,眸中似燃烧着火焰:“洛无忧,朕不过才不在你身边不到三个月,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自己给自己放血,你疯了是不是?那是什么破玩意儿,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没疯,君惊澜你放开我。”看着滴落在地面的几滴鲜血,洛无忧心疼到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你先放开我,我一会儿再和你解释。君惊澜,你先放开我,我现在没空和你多说。”她的血本来就不够用,这个该死的暴君,还害她浪费掉那么多? 她就说她的棋子怎么会被人动过?若是那疯婆子,只顾着找玉珏是绝然不会动她的棋盘的,原来竟是这个暴君,不好好的呆在北越,跑来大秦干嘛?居然还趁着她调走人手,暗中闯进了她的闺阁? 真是太可恶了。 洛无忧手掌一番那指尖金针便又扎中了男子手上痛穴。君惊澜愤怒之中不察竟是又被扎个正着,手中力道本能一松少女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回到那壁台之上,将还在不停溢血的伤口放在了玉碗的上空。 君惊黑沉着脸站在旁边,两人就似雕塑一般,一个看着玉碗,一个看着纤细少女,许久之后,直到那血再次流满大半碗,洛无忧这才将伤口凝血,亦未曾再贴假皮,任由伤口裸露。 这样可以让伤口得到喘息。 至少不会再化脓。 崩绷的心神终于得到放松,那极致的晕眩感,却是再次如浪涛一般席卷而来刹那间淹没了所有。她整个人都开始摇晃,随后身子一软,整个人便栽倒在那冰冷的地上。 此时君惊澜方才从那震惊疑惑中回过神来,上前俯身将那少女抱在怀中出了暗室。一路来到少女闺房内室中,屏风后的床榻处,才将少女小心翼翼的放下,看着那陷入昏迷之中毫无血色的少女。 心脏抽疼的厉害。 “该死的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男人愤怒的低咒了一声,他好不容易处理完北越的事,这才紧赶慢赶的赶来大秦,可不曾想却是看到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不就是要死不活的,看她现在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还真希望她能立马站起来再和他斗嘴,哪怕是再扎她几针也是好的。尤其是那该死的死残废,他居然都不管她么?该死的混账,若非他强行将她带走,她现在一定好好的,他会好好保护她。 她又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君惊澜越想越气,气到头顶都几乎冒出了浓浓的青烟,更是将容狄在心中诅咒了千万遍,最好不要让他见到那个死残废。 否则,他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好半晌,尊贵的北帝陛下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伸手抚着少女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显然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放血之故。虽然不明她为何这样做?但眼前这个少女从来不会做无的放矢之事。 那东西,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 思索片刻,北帝陛下却是突的抬手,伸手一划便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管被割破,将伤口处紧贴着少女的唇边,另一只手落在少女的下颚,微微用力便使少女的嘴唇微微张开。 男子手腕伤口处,那艳红的血液亦便顺着那苍白的嘴唇一点点的流进了少女的口中。有液体流入口腔,少女本能的吞咽。 不知过了多久,那浓浓的铁锈味儿让少女悠悠的转醒,张开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和举动,她微微一惊,猛的退开:“君惊澜,你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你失血过多,朕自然是在救你的命,给你以血被血了,你说朕还能做什么?”该死的女人,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君惊澜沉着脸收回了手腕,看着少女惨白的脸,和瘦弱的身体心中压抑下的怒火不知不觉便又窜了起来:“洛无忧,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都已经昏倒了?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要不是朕来了,说不定刚刚你已经去见阎王了?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放血去养那玩意儿,你不是在练什么邪术邪功吧?”北帝陛下怒气四溢的猜测,除此之外,他亦实在想不出她为何要那样做? 说来江湖之中的确有一些邪门歪道的门派,修炼邪术牙功时才会吸血之类的残忍秘法,几年之前北越江洲也曾出过类似的案子,死者全身血液被吸干。不过不应该,就算是修炼邪术邪功,可那些人也不会蠢到用自己的血。 可这个该死的女人却是傻的用自己的血? 以血养血? 洛无忧微微一愣脑子里不停的盘旋着这四个字,神情也有片刻的征愣,大师兄说的没错,以她的体力根本无法支撑四十九日。加上刚刚的放血也不过才二十六天的血液量。 就算保持这样的量,也还有二十三天。 可她今日放血,明显的血流速度已减弱许多,她怕到时九天明月心还未化形,而她的血便已经流干。这几日她也一直在想,有没有其它更快速度的可以补血的方法,大师兄也在找这样的方法。 却不曾想那方法她和大师兄一直都未曾找到,却是被这个暴君一个无心之下说了出来,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如果这样的话应该可以让她多支撑一段时日才是。 以血养血,端看怎么养了。 不过她相信基于这点,大师兄那边查阅古医书后,应该可以找到一个更为妥当的方法。这是她心中一直最忧虑的事,如今虽然还不能说已然彻底解决,但至少找到了一个可以解决的方向。 是以洛无忧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对于那个浪费她珍贵血液的北帝陛下态度也稍微好了些许:“君惊澜,谢谢你,我已没事了,算起来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不过你怎么会来秦都?你可是一国帝君,私自离开你就不怕你的朝臣趁着你不在造你的反么?还有梦月她怎么样了?” 少女声音很弱,透着一股苍白无力,只是心中却有太多的疑惑,且她实在不明白,这个暴君,他怎么会真的跑来了秦都? “敢造朕反的人?” 君惊澜哧笑了一声:“哼,那肯定是早就下了十八层地狱了,死女人你该不会以为,朕就那么没用,连一帮子糟老头子都搞不定吧?一见面不问朕好不好,倒是记挂着墨梦月?枉你走后朕还一直想着你,念着你,匆匆处理完国事便赶来见你。你还真是没良心!” “你可别忘记了,要不是朕及时赶到,怎么能救回你的小命?所以,该死的洛无忧,你最好给朕记住了,从此以后你的命就是朕的,你最好老实跟朕招来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否则的话,朕立马就把那该死的破玩儿给你捏碎了扔出去你信不信?” 北帝陛下暴怒的低吼,若非想要早点看到她,他又岂会紧赶慢赶的赶来秦都城找她?而若非他及时赶到,估计,她便是死在那暗室之中,也不会有人知晓吧? 她还好意思说? 第614章 又想糊弄调戏青鸾 北帝陛下阴沉着脸抱怨了一大通,不停的放着狠话。 洛无忧心中无奈,然则她此刻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只得在心中淡淡的叹息道:“君惊澜,我现在很累实在没有力气解释,你也先回去休息吧。等我精神好点儿我再跟你解释。” 她的确很累,连说话都无甚力气。 “洛无忧,你又想把朕糊弄走?朕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北帝陛下怒吼了一声,看着少女惨白的脸,听着那几弱于猫儿的声音,到底没再忍心继续折腾她:“行了你睡吧,朕在这里陪着你,朕怕朕刚走开你就咽了气,可没人再那么好心的救你了。还不闭上眼睛睡?是不是一个人觉得冷得睡不着,那不若朕陪你一起?” 洛无忧抽了抽嘴角,赶紧的闭上了眼:“不用了,我睡了,你别打扰我。坐会儿就走吧。”算了,他想看就让他看吧,左右看两眼也不会掉块肉。这个暴君,你越是撵他走他便越不会离开。 等他看够了他自己就会走了。 况且,她现在的样子很难看,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渗人,估计这暴君应该很快就会看腻了,说不定,到时不用她赶,他自己就会离开了。 极致的晕眩让洛无忧很快陷入沉睡之中。 床榻边,炙烈如火的男子,微挑着一双凤眼,却是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榻上早已陷入沉睡中的少女,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少女的眉眼,一点一点描绘着少女的五官,眼底氤氲着浓浓温情。 那脸色却是难看的紧。 …… 章府之中,灯火依旧亮着。 书房之中到处都散落着一卷一卷的医书,医书之中莫寒盘坐在地面,手指不停的翻动着纸页,每每都是一目十行的看过去,俊逸的面容之上染着浓浓的疲惫之色,多日不眠不休的查找补血之法,让男子双眼中都布满了浓浓的血丝。 以至于青鸾出现都没有半点的察觉。 直到放下一本医书想再拿起一本,那一双精致的绣鞋却是突的落进了男子眼中,他怔愣了片刻,抬头有些恍然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是苦笑:“一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看到她了?” “做什么梦,还不起来!”青蛮眼眸微闪,眯了眯眼帘,却是突的抬腿一脚踹在莫寒的小腿之上,突如其来的刺痛,总算让莫寒回过了神来。 他一个警醒从地上坐了起来:“原来真的是你?那个,天色已经很晚了,青鸾,你怎么会来这里?”莫寒还有些蒙,看着眼前女子一张清冷的小脸,虽这段时日依旧有见面,不过却是再无任何的交谈。 他一直以为她是有心想要避开她,却万万也未想到,她居然会来章府! “既来找你,自然是有事了,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莫神医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一定知道,所以,现在告诉我!” 青鸾杏眸直直射入莫寒,眸中里透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光芒。莫寒垂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良久,却是突的放下了医书。 转身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青鸾,示意她坐下:“我还以为你来找我,是因为想念我了。原来却是为了师妹,看来,师妹在你心里果然很重要。”比他重要多了,虽知道不应该,可还是让男子心中微有泛酸。 青鸾坐下,却是未曾去拿那茶盏:“废话,我是她的侍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她的身体状况自然有权利知道。你到底说是不说?”她肯定他知道,否则不会凌晨还是查阅医书。且看他那样子,她也能猜到。 情况定是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莫寒苦笑,说的倒也是,否则她一心躲着她,又怎么会突然来找他?心中亦颇有些无奈,倒不知是该为师妹而感到开心,她能有这么忠诚的一个侍卫?又还是该为自己难过,他在她心里根本一点份量也无? 转瞬,他脑中却是突的响起那少女曾在房中说过的话,莫不是他就要这般的认输了么?师妹那么艰难都还在苦苦的支撑着,而他,却只不过遇到一点点的挫折,却就要放弃了? “你到底说不说?” 看对面男子垂头看着茶杯发呆,青鸾蹙眉有些不耐,莫寒被吼得回神,抬头看向青鸾,沉吟了半晌,却是突的笑了:“我是知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师妹的侍卫不假,若想知道,那你大可以去问师妹的不是么?深更半夜闯入闯入章夜来见本神医,青鸾姑娘,这可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 “这若被人瞧见,还会以为姑娘对我情根深中,想要入府与我幽会,姑娘乃江湖侠女,不拘小节,可是本公子却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公子,可是要名声的,你如此败坏本公子的声誉,你说,你又要如何赔偿本公子?” 莫寒说着业已起身,看向一脸错愕的青鸾,却是出手如电一把便将那女子拽进了自己的怀中,“怎么,我们青鸾姑娘居然也会犯傻么?该不会是真的被本公子猜对了,青鸾,你,是喜欢我的吧?”男子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戏谑的神情亦不在,眼底亦氤氲着柔情。 那声喜欢,终于让青鸾回过了神来,伸手便想将那男子推开,可莫寒却是抱得极紧:“放开,莫寒,好歹你也是名满都城的神医,何时竟也学会这些无赖又下流的轻薄手段?” “无赖下流的轻薄手段?” 莫寒闻言微愣:“窈窕淑女,君子尚且好逑!这世上又有哪个男子不风流?我也是个正常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会忍不住心氧难奈,那不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难不成,当真还要做个柳下惠?我又不是太监!” 若非她对他态度总是这么冰冷,他至于用这样的手段么? 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希望的。 师妹说的对,既然他喜欢了那为什么要放弃,更何况她并非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否则,她也用不着拿幽澜来当挡箭牌,或者她当真是心有顾虑,那他便打消她的顾虑便是。 还没有努力过就放弃,那是懦夫才有的行为。 他好歹一个堂堂大男人,总不至于连师妹那个十二岁的少女都不如吧? “你……放手!” 青鸾有些气结,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她双手都被男人压制的死死的,失了先机根本挣脱不掉。莫寒内力与她旗鼓相当,她便是使上内内硬拼也拼不过,只能张大着杏眸愤愤的瞪着他。 心中更是有些讶然,怎么也未曾想到,那个一向儒雅而有礼的莫神医,那个少女口中的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居然也会说出这样调戏的话来,甚至,还对她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吃错药了? “放心吧,你也说了我是名满都城的神医,又怎么可能会吃错药?”垂头看着女子脸上明显的疑惑,莫寒咧嘴一笑:“本神医清醒的很,也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青鸾,我的心意已告诉过你,我喜欢你,我不打算放弃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莫寒这辈子都娶定你了。” 难怪总是冷着个脸,大约便是怕被人看穿吧? 想起少女曾对青鸾的评价,莫寒此时亦不得不认同,的确,眼前的女子就是个面冷而心热的人。便是再如何隐藏,可只要能走进她心底的人,她都会用拼尽性命去保护。 边城之中她不惜以命相拼,只为完成师妹的嘱托,虽看似冷情,可对于师妹却是处处维护,甚至连带着对无忧阁的那群丫头也尽力维护。甚至为了师妹不惜闯入章府来见他这个,她一心想要避开的人? 她早已慢慢在改变,却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说来,青鸾与师妹的个性虽不同,却又有何尝没有相似之处?她们同样都是为了在意的人,愿意倾尽一切,哪怕是付出性命的人。这样的她又怎能不让他心动?又怎能不让他珍惜? 他一定会努力去化开她眼中那层坚冰。 终有一日,他定会让这张脸,也为他绽出灿烂的笑颜! 男人坚定的声音清晰的传时进女子耳中,眸光很温柔,温柔的便像是浸着柔柔的水波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 “你……” 青鸾有些呆呆的看着那双眼眸,亦有刹那间的失神,长长的眼睫一眨不眨,清冷的杏眸之中仿似被蒙上了一层的迷雾。 这样的怔愣的青鸾,少了些许的清冷,却多了些柔和和憨态。 让莫寒眼眸骤然一亮,蓦然间心如擂鼓,垂头男子的唇便覆上了女子樱红的唇畔,诚然,女子很冷,可那唇却是一片柔软,仿若羽毛般的柔软,还带着甜甜的馨香,让人心动忍不住想要汲取的芬芳。 直到唇畔被堵住,青鸾蓦然间回神却是突的一个用力,手肘一抵,身子一旋本能的一掌拍在男子胸前,而后整个人疾速的连退了好久步,回神,看着男子踉跄之中嘴角溢血的样子。 杏眼眸底闪过一丝担忧,想要上前,可是想到男子方才所为。那脚步却是顿住,咬唇愣了片刻,青鸾一个闪身出了屋子。 莫寒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渍,感受着胸口不停传来的阵阵刺痛感,咧唇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丫头还真是狠,那掌估计足用了八成的力道,竟是生生将他也震得吐了血。看着指尖那些血迹,他有些心疼。 吐这么多血,不知道得吃多少丸子才能补回来,可惜的却是浪费了,如果能把这些血给师妹的话,估计师妹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想着,莫寒却是突的一愣,脑中陡然间闪过一道灵光。当即也再顾不得纠结这些,立马回到书架前,仔细的翻找了起来…… 青鸾一路出了章府,脸上有些懊恼之色,胸中却是如有什么在不停的跳动着,清的小脸之上,脸颊也似有些滚烫,这让她有些慌乱,一路的疾奔根本忘记了去注意方向,更忘记了去注意周遭的情形。 竟是一路奔至了秦淮河畔。而那幽静的秦淮河畔河面上,却是突的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脑袋,以极快的速度游上了岸边。 却是正好停在青鸾不远处。 第615章 白忙活了注定敌对 夜色已深,秦淮河畔却是依旧灯火通明,喧嚣无比。 娇媚的女子嗲呼声,络绎不绝的迎来送往,终于将青鸾慌乱中游神的思绪给强拉了回来,看着眼前几乎随处可见的香艳场景,青鸾蹙了蹙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了与洛府完全相反的方向。 折身想要返回。 蓦然间她却是微微一顿,眼眸轻眯看着那道消失在转角小巷的黑影,想也没想便闪身朝着那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青鸾闪身消失的瞬间,河面却是又突的飞出数道身影,那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秦淮河畔的所有路人,暗隐等人却是丝毫未察觉到般,直接自河面飞身落在岸,看着四周的人群。 暗隐冷着冷,本想放出迷踪蝶来追踪,可惜的是那老婆子太过狡猾显然早已料到这点,所以才带着他们绕了那么久最后选择了水遁,洗去了他们暗中撒下的药粉,和她自身的味道,以此来逃脱迷跳蝶的追踪。 主母说的不错,这个老妖婆委实不好对付。 眨眼之间暗隐便敛下了思绪,沉声下令:“给本阁主分头去查找,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把那人给本阁主找出来。”说着,他却是突的拿出信火点燃,转瞬间便有一道亮眼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响。 那条湍急的河流分支汇入秦淮河畔,而这里亦是明月楼的总部所在地。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老妖婆竟然会逃到这里?不过,那老妖婆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一点,逃到这里,他就不信他们还抓不到她。 他到要看看她还能逃去哪里? 暗隐令下,数十人有序的分成几队,四面八方的开始搜寻,暗隐也领着几人随意的挑了个方向追了出去。 青鸾一路追进巷中,警惕的看向四周,全神戒备着。虽只远远的一瞥,也并未看甚清楚,虽觉得有些不可能,按理说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然而,那人的装束打扮却是与他们在十里长亭看到的那人极为相象。 不管是不是她都要看个清楚。 长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经验,让她不敢有任何的大意,那个老太婆的的厉害她今夜可是亲眼所见,若真的是她的话,那可当真是:太巧了。 幽深的巷子里一片漆黑却是半点光亮也无,黑夜之中女子一双杏眸凝聚着两蔟幽幽的暗芒,宛如猎狼在捕捉猎物时散发着的光芒,毫无感情,那内敛蓄势待发的的阴冷之中,唯透着无尽的残忍。 嗖—— 前方隐有一道风声划过。 快得仿佛是人的错觉,青鸾手中的软剑随之劈出,银色的剑芒凌厉的斩破那暗夜虚空,有布巾被割破的声音突的响起,黑色的纱幔在黑夜之中飞落,被那黑袍人伸手一探便接触在了手中。 虽只一瞬,却依旧让人看清那双眼。 仿佛暗夜之中骤然闪现的两颗寒星,幽寂而深沉的不带一丝感情,唯有冰冷与淡漠,那是一种极致的冷,恍若瞬间可以将人冰冻。冷得似乎只要淡淡的一个对视,便可让人全身血液都被凝固。 那样冷的眸光,何其相似…… 青鸾有刹那间的怔神。 那黑袍人却是飞旋之间,嘴角忽的朝青鸾咧出一抹诡异的笑,手指突的一个轻弹,指尖的流星镖脱手而出,直直射中青鸾的胸口,而后她一个闪身飘上了墙头消失不见。 青鸾尚捂着胸口,看着那人逃走的方向,眼底微微泛着几许复杂之色,抿唇握剑思索片刻,她一个纵身也跃上了墙头,却是整个身体突的发软,而后整个人竟是无力的从高高的墙头栽了下去。 该死,那暗器之中竟是喂了强劲的软骨散! 嘭—— 本以为会栽倒在地,却是没有想象中的痛楚传来,抬头看向暗隐,青鸾微微的蹙了蹙眉一手推开他站在了地面:“暗阁主速度还真是够快的,若是你们能早哪怕只是片刻时间,说不定就能抓到她了。” 也不会让那人逃掉了。 “青鸾姑娘,好歹本阁主也救了你,你用得着这么打击本阁主么?来人,带她回去,本阁主去追。”暗隐愤愤的咬牙,这姑娘真是一点不可爱,说话尽是打击人,他们很快了好不好? 在那河水之中能够找到她的踪迹,没有跟错了支流上错了岸已是不易。没看到他们近六十人,就只有二十几人最终跟到了这里么?为了找到那人他们一再的被分散,偏偏没有其它的追踪方法可以用。 想要在那么大的地域范围找人? 谈何容易? 他们是人,可不是神! 暗隐满心不愉,丢下两人照顾青鸾,自个儿又追了出去,然则,秦淮河畔建筑众多,暗巷也众多,他顺着那人逃走的方向又追出许久,却也未再找到那黑袍人的身影,最终只能无奈的停住了脚步,脸色阴沉的厉害。 谁知道忙了一夜居然都是白忙活。 若非因着青鸾受伤只怕他已抓到她了,可说到底若非青鸾阻了那人,那人只怕也早就逃之夭夭了。归根究底,还是那死老妖婆太厉害,他们这么多人竟然还抓不到她一个人? 当真让人想想就觉得憋屈! 暗隐无奈留下人继续搜索,自己却是带着青鸾回了洛府去复命。 …… 幽幽的暗巷之中,所有人褪去后,猛然间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却是突的走出一个人来,头上的斗笠已被揭下来握在那干枯的手里,宽大的黑袍之上的帏帽却是被拉了起来,依旧将那张脸完全的遮盖。 身形有些踉跄,走得极艰难。 没走几步便身形一歪朝地上歪倒,旁边的斜刺里却是突的窜出一个人,及时将那人扶了起来:“你没事吧?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又发作了?早跟你说了让我跟着你一起,你却偏偏要自己去,你这又是何苦?” 低沉的男音,带着浓浓的心关和担忧。 “我没事,你放心吧,都是老毛病了。你知道的那是他送我的,也是留在我身边与他有关的唯一东西了,我必须要亲手将它拿回来。怪只怪我大意了,倒是没想到,打滚一辈子,临了却是被个小丫头片子给算计了。” “小小年纪还真是厉害的狠!”黑袍人摇了摇头,说着却是轻咳了几声。那声音里透着些冷意,又透着丝丝赞赏,如她所说,若正常相交她们或可成为忘年之交,莫逆之友也说不定。 只可惜了,那却是注定不可能! 男子脸上颇有些无奈之色,低低的劝道:“我不明白,很简单的一件事,你为何花这般大的力气?你……” “呵呵……” 那黑袍人嘶哑着声音笑了:“你当然不会明白,不过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先带我回去吧。若再不回去,说不定他们就会再次折回,还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小姑娘,也真是一群厉害的人,没想到,老婆子我也会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候?” “你不觉得,有这样一个敌人也是件很有趣的事?诸如她所说,我倒也很想看看,她到底能厉害到何种程度?还真是让人很期待。希望她不要让我失望能坚持到最后才好……” 黑袍人帏帽之下的嘴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弧度,幽幽的眸光看向寂寂夜空,声音却是一点一点的低隐了下去。 男子看得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回去……” 黑袍人只轻嗯了一声,任由男子搀扶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 翌日,已是晨时三刻,洛无忧方才幽幽的转醒。 侧头却就看到趴在床头睡着的男子,顿时不由蹙了蹙眉,这个暴君还真是让人无奈,本以为他会趁夜离开,却不曾想他居然还大喇喇的留在洛府不说,还守在自己的闺房之中? 他就不怕到时候被人当成登徒子给捉起来? 不过这也不奇怪,这样毫无顾忌才像是君惊澜的作风,只是,麻烦的却最终是她,先不说北越堂堂一国帝王出现在秦都会引起多大的风波,他留在这里若是有心人故意的诱导,便是给她扣个卖国通敌的大罪? 那也不是不可能。 然则,想要撵他离开,估计却是比登天还难,少女轻眨了下眼眸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撑着手,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哪知才一动,那轻微的响声便让男子瞬间的惊醒。 “你醒了?怎么样,可感觉好些了?” 君惊澜抬头,凤眼之中带着一丝丝的迷芒,却在眨眼之间便消失褪却,有些担忧的问:“可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还有没有觉得头晕?算了,我还是再放些血给你。都说以形补形,以血补血,看你昨夜都晕倒喝了朕的血今儿这么快便醒了过来,脸色也好了些,看来还当真是有用的。” 少女脸色依旧苍白,那好些了,也不知是少女一夜休息之后精神好些了,还是北帝陛下自我良好的错觉! “不用了,君惊澜,我已无事了。” 洛无忧闻言一惊开口便是拒绝:“君惊澜,你是北越的皇,身负万千黎民的安危,怎可如此拿自己的身体来玩笑?放心吧,我的事我会自己解决,况且多谢你的提醒我已想到方法了。看你一夜也未休息好,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以形补形,以血补血。 果然是北帝君惊澜,这样的方法大约也只有他才会想的出,也才会毫不犹豫的使用,说来,从医典理论上来讲,这些话虽看似无状并无多大的道理,但有时换个角度来想,却也未必无用。 “那好,你让你的侍女给我安排个房间,最好离你近点,这样朕也好就近照顾你,否则的话朕还真是担心的很。”君惊澜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开口,一脸的理所当然。 丝毫不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多过分! 第616章 又被威胁一举两得 北帝陛下妖冶的脸庞带笑,丹凤眼中似乎也绽着光,这个方法果然好,这样他就可以离她更近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对,啊呸,是先得无忧,他就不信,这样他还不能将人抢过来。 那个死残废都不管她死活,他自然更加不能将她留在这里了。若将她留下他只怕当真他再来之时,只能见到她的墓碑了。所以不管如何,这一次他都要带她回北越,绝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不过,这丫头拧的很,也着实是倔得很! 好歹也在北越相处了那般久,对于少女的性子他也算是颇为了解。这丫头要真是倔起来,还当真是让人拿她没辙。只怕他还得想想办法,最好让她心甘情愿的和他离开才是! 北帝陛下心思早已飘到千里之外,更是满心的盘算着要怎么样将少女给拐回北越去。一想到此,他嘴角笑意加深,那丹凤眼中的眸光更是亮得惊人。 洛无忧没注意男子表情,却是听得眉宇紧蹙:“这却是不妥,你是北帝,便是前来大秦也当住在行宫才是。而且,你也应该派人进宫,若是私自留在洛府之中,引来别人的猜忌不管是于我还是于你都只会带来麻烦。” 留他安排房间? 这暴君倒还真敢说,简直比她还直接! 她本就巴不得和他扯开关系,若当真留下他的话,那岂不是自找麻烦?所以她怎么可能会留下他?那根本就不可能。 “洛无忧,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 少女婉拒的话出口,北帝陛下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脸色也是透着几分黑沉:“我告诉你,你若不给朕安排房间,朕就把你的事儿给通通说抖出去。朕想你的丫头,还有你的祖父祖母还有很多人应该都不知道这事儿的。你若不想他们跟着担心,最好赶紧的让人给朕安排房间。” 肯定不可能知道,否则指定已闹翻天了。 哪里还会如此平静? 北帝陛下心中憋着一团火,只是看少女此时的样子,却是偏偏发泄不得,若不是看她这般虚弱,他当真是想好好的揍她一顿。他又不是什么凶禽猛兽,就至于让她如此的避如蛇蝎么? 若非为了她,他何至于这般劳心劳力? 偏偏她还敢嫌弃他? 他君惊澜现在好歹也是一国帝王了,这世上谁还敢嫌弃他?偏偏就这个死女人,渴着劲儿的想离他远点儿,他好不容易日夜赶路疾弛千里出现在她面前,她却想赶他走? 别说门儿了,窗缝儿也别想! “你……” 洛无忧语塞,睁大着双目有些怒瞪着男子:“无忧院落小,您住惯了宫宇殿阙,我怕陛下会住不惯民家小院。陛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双掌握拳,她素来最讨厌的便是威胁,这个该死的暴君,居然威胁她? 君惊澜瞟了一眼少女,给了她一个我就是威胁你怎么样的眼神,看少女鳖忽的又笑了:“不用考虑了,朕早就考虑好了,至于你说的那些麻烦,你只管放心,朕保证不会发生,你只管安排便是。” 威胁她? 他要不威胁她的话,她能答应他留下?反正只要她答应就成,管他是用什么方法?不管是威胁也好,强逼也罢,总之他是留在洛府留定了。她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脸色,他不留下怎么能放心? 恍然间男子眼眸微闪,脑中却是又想到少女替她挡箭的那一幕,那时她的脸色也很苍白,看着她溢血倒下的样子,他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的害怕,那样的感觉有一次就够了,他绝对不会允许她出事。 他还要带她回北越呢! 洛无忧瞪大眼睛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还能说什么?被人死死的抓着软肋她自然是什么也不能说,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曾去过顾家,本就怕瞒不下去,这要是他再去一说,那还得了? 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可受不得这个刺激。 尤其是外祖母,几个月之前她孤身前往北越,外祖母便一直担忧的天天抹泪,那原本就不好的眼睛更是变得更糟,回来之后好一番调理才稍好了些。若再知晓这些事,只怕当真是会哭瞎了双眼。 “既如此无忧亦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堂堂的北皇入住洛府,还当真是让洛府都蓬筚生辉,想来父亲也会很欢迎的。”少女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说完直接起身打开厢房门叫来了红锦等人。 看到出现在厢房里的男子,红锦差点儿惊叫出声。却是一个回神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这要叫出来,小姐清誉可不就毁了么?小姐的房里居然有个男人,这个男人她还认识,就是那个曾经害得小姐背上克夫祸国之名,最后却又在喜宴寿堂之上,帮着小姐说话的北国太子? 不对,现在应该是北国的皇帝了! 可他跑到自家小姐闺房里来做什么?想到曾经种种,红锦顿时怒了脸:“你这登徒子,我家小姐已有婚约,你居然还做出这种败坏我家小姐名声的事来,你,你,你,你看我不拿刀砍了你!” “呵,小丫鬟,你以为朕是那西瓜可以任你砍?要不你拿把刀来试试?”君惊澜一愣瞟了一眼红锦,感觉有些熟悉,蓦然间顿时想起来那令人很难忘记的一幕,说来不止这丫头与众不同。 便是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格外的彪悍。 “好了红锦,你去禀报父亲一声,另外给北帝陛下安排一个院落。”洛无忧坐在榻上淡淡的吩咐,想了想道:“今儿赵先生不是要下场了么?就带北皇陛下去清风阁吧,免得陛下一个人住个院落觉得无聊,另外多安排些得力的丫头小厮们周到的侍候着,去吧!” 洛府里院落自然不可能少,不过,若当真让他一个人住个院落,只怕他随时都会跑来这里烦她。让书生和他住在一起也好,怎么说君惊澜也是皇帝,书生性子迂腐,多少也会受些裨益,还能多少的拖着他一些。 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 收到自家小姐的眼神,红锦咬牙强自收回愤恨的眼神,朝君惊澜福身行了个礼,没好气道:“陛下还请随奴婢前来,奴婢这就带您去,已到用膳的时间,奴婢带陛下去体息后,便替陛下传膳。” “那你好好休息,一会用膳的时候朕再来陪你。”君惊澜也未再留,起身便随红锦走了出去,她要梳洗,他亦的确是有些饿了,不管如何都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左右,他的目的也已达到。 他有的是时间! 红锦带着君惊澜出了厢房却是惊煞了无数双眼,隐在暗处的隐卫和烟云七十二骑,纷纷在暗中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该死的,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从主母(令主)的房间里走出来? 尤其是刚从外面进来的寒濯脸都绿了,这个该死的君惊澜,他还真是贼心不死,居然追主母追到了秦都来?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还敢趁着主子不在潜进主母的闺房?他这是皮氧了,想挨揍么? 最最可恨的是,他们竟没有半点察觉他到底是何时进去的?只不过一思索似乎也就不难猜到,他肯定是趁着昨夜他们都离开的时候溜进来的。本以为布置的天衣无缝,一定能抓到那幕后之人,却不想忙了一夜人未抓到。 还被君惊澜给趁机钻了空子。 当真是可恨! 对于主子的情敌,寒濯这个明月楼的左使,自然是坚决的抵制到底的。他能从北越追到秦都来,对主母抱着什么心思,他便是不用大脚趾去想,都能够猜清清楚楚,是以,寒濯当即便给众人下了令。 一定要好好的监视。 来一次,堵一次,最好不让他见到主母的面,更加坚决不能让他对主母大献殷勤。虽明知主子与主母感情深厚,绝对无人能拆散,可也抵不过那个北帝君惊澜的无耻。主子不在,他们自要为主子守好了主母。 绝不能让主母受到任何打扰! 吩咐完,寒濯看着遥远的天际,那极北的方向,看了许久,已经二十多天了快到一个月了,主子啊主子,您可快点回来吧,若再不回来他真不知道主母能否坚持下去。尤其是现在还来了个觊觎主母的宵小之徒。 他真怕,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 极北之地,风沙漫天。 这几日天气突变,气温却是陡然转凉,狂风席卷之中男子站在那高高石壁之上,脸色极为阴沉,十日已过,原本七长老言十日内就会结焰的赤焰,却依旧还未结籽,如今已过去十三日。 尤其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着丝丝的不安,昨夜尤胜,那种心慌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冷意。可是他却不能离开,他答应过她,绝对不能错过这一次的机会。 为了以后的相守。 他一定要等到赤焰结籽! 然而,每一瞬的等待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极力压抑也无法消散半分的煎熬,度日如年般的煎熬,尤其随着时间的推进那种感觉也更甚,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一道身影突然而至。 “主子,快,赤焰快要结籽了。” 直到七长老的带着焦急而兴奋的低沉声音传来,容狄终于收回了那遥望着天际的视线,男子的身形如一道利箭。 眨眼之间便已消失在石峰之颠。 第617章 赤焰之子归心似箭 外界气温低到极致。然则那乱谷下的地脉之中,气温却又高到似能将人都在瞬间烤到融化,这是个冰火两重天的世界,即使穿着冰蝉衣物,也难以抵挡那种极致的温度。还未走到那通道底部,秋棠便已坚持不住那极至的高温。 不得不退了出去。 容狄却是迈着极快的步伐一路走到了底,七长老却是依旧紧紧跟随在男子身后,只每迈一步都透着无比的艰难。那蝉衣之内更是汗流如注,原本带着麦色的皮肤更是被烤的仿如熟透的大虾。 若非用尽全部内力护体,只怕他也无法坚持下来。 站在那片仿佛被烧红的土地之上,原本还透着丝丝翠意的赤焰草,此刻已是通红如火,植株轻轻的摇摆着,恍然间,竟似让人看到一名身穿红色舞衣的少女在翩翩摇曳起舞般的迤丽多姿。 那草心之内红红的火焰也不停的跳跃着,须倪,那焰火之芯却似有什么被撕裂开来,而后又有什么不停的升腾而起,一点一点的浮进那两双视线,后一步的七长老整张脸都透着无比的激动之色。 然,男子视线却是依旧平静无波,看着那舞动着被谓之为天地灵草之圣药的赤焰之草,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却是平稳的半分波澜也无,就仿似在他眼中,那只是株普通的杂草一般。 随着灵草舞动的越加急速,那跳跃的火焰竟在两人眼中一分为二,而那焰火之中却是飘浮起五粒莹光闪闪的物体,形似莲子,却又比莲子要大的多得多,那便是赤焰之籽了。 七长老喉头一紧,就要出声。 男子墨色的袍摆却是早已挥动,指尖一滴血红划半空直直落在那五枚赤焰籽上,那赤焰之子瞬间变得血红,稳准的落在了男子的掌中,炙热的温度因着血液的浸透瞬间消散。 反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沁凉。 焰籽离体,那赤焰之草也迅速的开始枯萎,四周的温度也是陡降。容狄握紧焰籽的瞬间早已转身一个疾射出谷,七长老滞了片刻也是紧随其后。 两人却是未曾发现,便在那原地,那几弱的火焰却是再次分裂,焰心之中又升腾起一粒焰籽,便就那般随着那枯散的植株一起,落进了那褪去炙热的血色泥土之中。 开始了新一轮的孕育。 “主子,可成功了么?”谷外众人守候着,看到男子出来,秋棠忍不住焦急的上前询问,为了这天,他们可是等了太久了! “本郡先赶回,你安排好便和七长老一道带人撤回。”容狄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不待七长老和秋棠出声,整个人便再次消失在那乱谷上空。留下原地七长老与秋棠面面相觑。 又有些哭笑不得。 “主子这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倒还真是应了江湖之中的传言。只是,主子干嘛这么急?都不说一声到底拿到了赤焰籽没有?还真是……”秋棠声音里透着些许的无奈。 主子还真是主子,都不愿意多交待半句,好歹也回答他们一声,当是慰籍一下他们那担忧的弱小心灵也好啊? “说你小子傻,你还真是傻!” 七长老一掌拍在秋棠的肩膀上:“少主出马那还有搞不定的事儿么?你还没成亲,自然不知道何为相思?等你明白了自然就会知道了,只怕到时候你会比少主还要急。少主啊,这是赶回去看未来娘子去了。” “你说少主他能不猴急么?你小子就没看少主从来这里起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果然,这世间最磨人之事亦唯有情之一字。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秋棠不察差点被一巴掌拍倒在地,抬眼看着眼前正抚着短须,感慨的念着诗的七长老,嘴角眼角都在疯狂抽蓄:“七长老,您老人家成过亲么?居然也懂情字,我还以为七大长老一直都是……”话语顿住。 这可好,主子刚走,这七长老居然胆儿大的打趣起主子来了。 他可以说他没听见么? 七长老愣了一下,撇了他一眼:“少见多怪,就算未成过亲,那也不代表本长老就不懂情事,本长老年轻之时那就是风流翩翩的俊逸美男子,有女子喜欢那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可惜的是……” “可惜的是什么?既然如此,长老为何没有成亲呢?”秋棠一脸好奇,说来七大长大的确一个都未成过亲,他一直以为这是长老会的规矩,却不曾想,七长老居然也会有过往情事? 还真是让人很难不好奇! “没什么,你小子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赶紧的命人收拾,我们也好尽快的赶回秦都,好好一个大男人别没事像个被关在屋里的娘们一样,老好奇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等回去,还有不少的事要忙呢!”七长老刹那冷下脸摆着长老的架子训了一声,直接越过秋棠也离开了乱石谷。 秋棠额头挤着一个大大的川字:“这不还是您起的头儿么?怎么这会儿倒是怪起我来了,得,我得罪不起,我不问了总行吗?”这老头,还真是不可爱,明明是他自己挑起别人的兴致好吧? 到头来却还反训他? 满脸黑线的嘀咕了一句,秋棠亦赶忙招呼人准备撤离。在极北之地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驻守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可以离开了。想想,似乎连刚刚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能拿到赤焰籽赶回秦都,兴奋的又何止这些明月楼的属下,只怕没有人会比那个男子更加的焦急,一句归心似箭,亦无法道尽他心里的思念。从离开秦都到现在已整整的二十六天。 二十六天未见,他又怎能不想念? 思念已堆积如海,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想可以早些赶回去。守在那少女身边,否则他又何必那般焦急,甚至一路施展轻功,仅用十三天昼夜不停的便赶到了极北? 可惜的是赤焰结籽延了期,生生让他浪费了三日时间。 不过还好的是,如今他终于拿到了赤焰籽,再过不久他便可以看到她了,有着这样的信念,让他连日来心中郁结也已消散一空。 洛氏无忧,本郡回来了! 男子白衣飘飘如雪,恍若一道流星划过重重山脉峻岭,嘴角始终勾着抹浅浅的弧度,一路飞奔疾弛着,只用三日时间便出了荒芫的极北之地,进入了三国交界的范围,边陲重城靖洲城辖下青云镇中,稍做打尖休息。 三日不眠不休,让男子眉宇之间染上些许倦色。 他随意找了一间客栈点了些饭菜,静静的用着,动作优雅至极,那用膳的速度却是极快,用完膳容狄起身握着一锭碎银正要放下离开,却是突的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抬眼瞟着从客栈中走进来的人,微微蹙了眉。 客栈大门处,走进来三人,两男一女,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穿着一袭惨绿的长袍,长相俊逸却过偏于阴柔,那眸光见人便透着几分打量,看着便让人透着些许的不喜。 另一人却是穿着一袭蓝白相间的织锦暗绣的袍子,腰间悬着佩剑,年纪比之阴柔男子却是稍长,面相也不差,那眸子若鹰眼一般,亦散发着一股无比锐利的光芒,一看便不容人小觑。 那女子却是显得有些娇小,穿着一袭水色的长裙,腰间别着软鞭。看年纪不过十一二岁,虽年幼那容颜却是极为娇媚惹眼,削尖的瓜子脸,细黑的黛眉,狭长的明眸,俏挺的鼻翼,微撅的红唇。 那眸光微微流转之间似含着波光,煞是勾人惹眼,她不时的与身旁两名男子说着话儿,听他们的称呼好像三人是兄妹! 只到底是否,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 容狄敛眉眸底闪过一道利芒,却是一瞥便撇开了头,那两个男人辅一进入客栈,那稍长男子的眼神便也落在了一袭白袍带着血玉面具的男子身上,明显的气息微有一滞,那眸光之中亦泛着几许的警惕。 交换了一个眼色,三人径自上楼要了一个包厢。 打开厢房之中的窗棱望向楼下依旧坐在桌边,静静的品茗吃着菜肴的白衣男子,那稍年长的男人狠狠的蹙了蹙浓眉:“若我未曾看错,那人便当是天下第一公子,明月楼主上官明月了。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居然和我们同一间客栈?莫不是我们已经暴露了形迹?” “你会不会过于的小心了?我们不过才刚到青云镇而已,他能发现什么?我们与他素未谋面,甚至我们与明月楼也素无纠葛,你总不会认为他是冲着我们来的吧?他有何理由这样做?”绿衣男子不甚在意的回道。 “是没有理由,可是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们的人全都在大秦栽了跟头,这次我等奉命前来,绝对不容有失。尤其这明月公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在这里碰上,自得小心行事。” 稍长的男子对年轻男子满不在乎的样子很是不满:“明月楼的势力不用本使说你也该知道,你更该知道若是办砸了差事,会受到如何的惩罚?所以本使提醒你最好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 “我自然不敢忘记。” 年轻男子被警告面上浮上一抹冷笑道:“多谢提醒,我自有分寸,自我跟随主子来,自问尚未办砸过任何的差事,不过眼下,既然你如此在意,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或者我们是不是该派人去探探这明月公子的底?”年轻男子说着,眸光微转,阴柔的脸庞之上亦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618章 水氏柔儿以命相陪 年轻男子撇头,目光却是看向那站在窗棱前正下望的少女:“不如就由水柔姑娘前去?水柔姑娘国色天色,想必定能打探出上官明月为何会出现此处?又是否有着什么目的?” “只要打探出若与我们无关,我们也就放心了不是?”看她盯的目不转睛的样子,想来应该很乐意接下这个任务才是。 国色天香? 稍长男子蹙眉唇边浮上一抹几不可察的讽笑,何谓国色天香?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便是长得皎好,却又岂能入了那人的眼?那上官明月一看气势便是非凡绝顶,若然让她前去? 焉知不是更加暴露了行迹? 他正要出口反对,那少女却是突的将那窗棱放下些许,折身爆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好啊,柔儿也很想结识一下这位明月公子呢?江湖之中关于他的流言甚多,却是从未有人看过他的真颜,说来柔儿也是好奇的很。两位大哥便等着柔儿的消息吧。” 说着少女便已翩然的出了屋子。 “这可不怪我!” 看年长男子微沉下了脸,年轻男子无奈的笑:“柔儿姑娘自愿前去,白虎使又何必阻拦?青龙知晓此行任务的重要,也必会小心警慎,说来我们都是为了主子为了任务,我这般提议自也是想为白虎使分忧,我们自当同心协力办好主子交待的差事才是。否则,到时受到处罚的也必不是青龙一人。” “你知道就好!”白虎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在桌拿起小二送进来的酒慢慢品了起来,只是那眸光却是一直落在微掀的窗格处。 楼下,男子正静默独酌。 对于头顶传来的数道打量的视线仿若未觉,便是连那少女已然坐在自己的对面也无半点表情,好似眼前根本就是一片空白的毫无一物。 将之彻底的当成了空气。 水柔亦不介意,坐定凝眉打最一片刻,她展颜一笑,拿起桌边的玉壶便想替男子斟酒,却是被男子一个抽手,移开了酒杯,眸光终于似发现少女般落在少女的脸上。 “怎么,你想勾引本尊?”男子清越的声音很是好听,却是透着一股森然的凉薄,便如同那双寒凉至极的眼眸,不带丝毫的感情。 唯有无尽的冷意! “尊上还真是直白。” 水柔一愣却无半点扭捏,反而那灿笑更深:“尊上大名传遍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水柔亦素来闻之已久,对明月公子这般天人心生好奇和仰慕似乎也不奇怪啊?只可惜却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能在此相遇尊上,尊上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缘份么?” 水氏柔儿?水么,倒还真是个有趣的姓氏。 不过缘份? 男子心中哧笑了一声。 “好奇?好奇本尊的长相是否如传言那般?” 容狄红唇抿尽那杯中之酒,亦放下了那杯盏:“若如此,本尊劝你最好不要好奇,想要窥探本尊长相者,皆已尽数化灰。若你也想,本尊很乐意成全于你。”声音里染上无尽的冷意和杀意,说着男子起身径自离开。 再未看那名唤水柔的少女一眼。 只临走时淡淡的瞟向那楼上的窗棱,眸光透着冷意,数月之前,那个年轻男子曾在北越墨帝行宫之中出现,天枢曾送出他的画像,他是南齐国宫中御前行走杨刚,他也慈安的人,他是,那和他一起出现的其它两人也定是,而这三人突然出现在边城? 想来也是前往大秦。 看来慈安终于还是忍不住有所动作,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便自不用猜也定是与他和无忧有关,就不知天枢那到底有何进展? 亦或是出了变故? 这些日子他在极北,并未收到传讯,而天枢身在虎穴若无重大之事,亦不会轻易的传讯,那只会增加他们暴露的风险。慈安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如此的防备,更何况是身边的人? 想要得到她的信任并不容易,能在这里碰到算个意外收获,不过眼下他没有时间去理会这几人。 一切,自是待回到秦都再说。 “上官明月,明月公子……” 水柔看着男子头也不回眨眼便消失,起身低低的呢喃着那个名字,那如水般的眸子里却是潋滟着秋水波光,带着些许的痴迷和炙热到极致的占有欲。这个强大的男子倒还真如传言中的冷漠。 然而却正是那份冷漠,才更加的吸引人的视线。 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怔服他的欲望。从未曾有过一个人让她如此的感兴趣,也唯有这样的男人,才配站在她的身边。 男人的世界,是怔服天下,而女人的世界却是怔服男人,他很成功的勾起了她心中前所未有的怔服欲。天下第一公子上官明月么?总有一天本姑娘定会让你为本姑娘折腰的,到时,本姑娘倒还真想揭开你的面具。 看看你那面具下的脸,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般? 俊美绝伦! 裙摆扬起一抹悠扬的弧度,那少女嘴角噙笑转身折回了楼上,却不知从始至终她半点也未入得男子的眼。 …… 无忧阁中,莫寒一脸胡子拉茬站在榻边,而床榻上躺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却不是别人,正是寒濯,榻边还站着另一个人正是幽澜,幽澜手中还举着一个奇怪的可封闭的漏斗型的特制琉璃盏。 琉璃盏漏斗底部开口呈细小的中通圆柱型,并微有凸起,那柱上连通着一截透明的类似肠状的物体,那物体之内却是流动着鲜红血液,顺着那肠状物体一直向下,到另一端连接着特制的针管。 而那针头此时却是扎在寒濯的手臂之上。 寒濯手臂有着许多的乌青圆点,那都是被中通的细针扎出来的,说是细也并不细,至少比之绣花针粗些。莫寒一直静静的站着,血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寒濯观察着他的反应。 看着榻上的寒濯突的面色发白,隐隐打起了寒战,他急急的将那针管拔了下来又在那涌血而出的针孔上撒了药后,替他扎了几针银针。足有半刻终后,寒濯的情形才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怎么样,莫神医你弄了这么多奇怪的玩意儿,又整了好几天了,你到底试出来了没?到底行不行?无忧身子越来越差,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朕给她喂血也已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你可是神医,连这点事儿都搞不定,岂能当得这神医二字?朕看你还不如趁早让贤!” 寒濯睁开眼便想开口询问,却是有另一道声音比之他还要急,说是问不如说抱怨,问罪更为妥贴一些。寒濯此时亦无心与君惊澜计较,这也正是他想问的问题。 莫寒几日前来了趟无忧阁与主母在屋子里说了半天话,出来后便让他准备了这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对主母有帮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夜命千机阁的人全都赶制出来。 在那之后他却是拿着他们所有的人,天天的费劲儿扎针试验。连着好几日过去,主母身子却是越来越弱,他这儿却是没有任何的进展。眼看着主母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他早已心急如焚。 那无忧阁中的丫头们更是日日抹泪。 “吵什么吵?你们当我愿意么?” 莫寒收好针怒喝了一声,“这不是件小事,若是试验不出一个结果,反而可能会更快的要了她的命,你们都看到了,刚刚我试着给寒濯供血,他的身体也出现了不适的反应,若这反应出在师妹身上,都不用再试她铁定会没命,你们急,我比你们更急。” 以血养血,把别人的血送到师妹的身体里。 这是他和师妹商量许久后得出的一个大胆的方法,因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尝试他亦与师傅查过各方的典籍,从理论上来说这的确是行的通的,所以他才冥思苦想让他们打造了这样一套器具。 可是这其间却有很大的风险。 试想一下,滴血认亲之时,若不是亲缘的两种血液会产生排斥,那血绝然不会相融合在一起,所以他先前找了寒濯取了顾青峰的血来,可师妹的身体居然也出现了反应,若非他只小心的试验。 及时的停下,只怕师妹早就没命了。 他甚至一度怀疑与师妹并无血缘关系,可是滴血结果却又是相融的,他说不清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但肯定不简单就是,他试验多天就是想找出这其中的变化和规律,可一时半刻想做到哪儿有那么容易? 千百年来,古医书中曾有过成功换血的病例,然而这样供血的却是从未有出现过,这是个全新的观念,他不能不小心验证,更不能拿师妹的命去赌。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血能相融,为什么从血管里送进去就不行? 是不是,他们的想法本就是不可行的?亦或是,这其中还有其它的他没有发现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症结又到底在何处? 莫寒揉着自己的脑袋,几乎将头发都扯揉成了鸡窝。 君惊澜看着他的样子,沉吟片刻,却是忽尔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声音低沉到极致,带着丝丝的绝决:“朕管不了那么多,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她就会没命。现在你直接用我的血给她,这些日子她喝了朕不少的血,我们的血液早就混合在一起,用朕的,一定能行。” “那万一再出现问题怎么办?她的命你赔得起么?”莫寒同样的愤声怒吼着想要拍开君惊澜的手却是没能拍开,他也想那样做,可他不敢,他不敢拿师妹的性命去赌。那个赌是以师妹的生死为代价! 可赢的把握,他却是连一成都没有。 “若是她死了,朕将自己的命赔给她,朕陪着她一起死!”君惊澜铁青着脸咬牙怒吼出声,一字一句,仿佛旱雷一般砸在屋子里,砸到对面两个男人都有些呆愣的望着他。 北帝陛下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他深吸了口气亦难压抑胸中的怒火:“就算你现在不这样做,她最多能撑几天?你自己告诉朕,她还能撑几天?莫神医你自己说,她能撑几天,你怎么不说了?” “朕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你们又瞒着朕什么,可是她铁了心要继续下去,那朕就陪着她去赌,赌这输赢各一半的机会,不管是输是赢,又或是生是死,朕都会陪着她!” 莫寒沉默不语,怔怔的看着拽着自己衣襟的男人,耳边不停回响着男人的声音和话语,不管是输是赢,不管是生是死,他都陪着? 眼前的人,他是堂堂北越至尊至贵,至高无上的皇! 却愿意为了师妹以命相陪? 第619章 回光返照乌龙一场 “总之,朕一定要试,朕绝不能眼看着她死!就像上次一样,你就将血流速度再放慢些,朕来先试,若是朕的不行,朕就去抓人来挨个的试,朕不相信,这世上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的血可以?” “你们还等什么,走啊!”君惊澜一掌将红木小几拍成了齑粉,铁青着脸怒吼完拽着莫寒衣襟就往外走,没走两步那手却是被莫寒一把强行拍开。 莫寒亦怒瞪着双眼看着君惊澜:“你放开,我自己走!你说的对,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过才行,没到最后关头我绝不能放弃,幽澜,还不赶紧把东西拿过来跟我们走?” 这个暴君说的对。 他不能放弃,师妹还在等着他救,他也的确给师妹喂了很多血,用他的血说不定就真的可以?这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说不定再试一试,或许他的血真的会在师妹的血管里相融呢? 唯今之计,他也只能孤注一掷! 且试且看! 寒濯从床榻上坐起来,看着几人出了屋子,沉吟思索了片刻,也一个翻身下榻跟了出去,只是,所行的方向却是与众人有所不同。他直接便出了无忧阁的院落,一路朝东飞奔而去。 君惊澜等人还未进入到厢房,便正巧遇上红锦抹着泪匆匆忙忙从屋子里退了出来,焦急之中,小丫头差点撞到幽澜,还好幽澜见机及时闪开,否则手里的东西当真是会被这丫头给撞翻。 莫寒君惊澜见状心中都是咯噔一声。 “小丫头,怎么了,是不是你主子出了什么事?” “红锦,师妹她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好好守着她么?你怎么出来了?” “说话,她到底怎么了?” “陛下,莫寒少爷,小姐,小姐她,你们去看看吧,小姐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小姐她可能是……是回光……呜呜……奴婢也说不出来,你们快点吧,莫寒少爷,奴婢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小姐,奴婢求您了……” 两人沉声怒问,红锦呜咽着,眼中盛满了惊惶害怕,泪水更是一个劲儿往下流,眼眶红肿如核,那话也说的不甚清楚,然一句未完的回光反照却是惊得两个男人同时脸色大变,又哪还顾得上红锦? 两人闪身便进入了厢房之中。 屏风后的雕花床榻上少女依旧眼帘紧闭,一动不动静静的躺着,那纤瘦的身体却是让人一看便觉得揪心的紧,然而,少女原本毫无血色的苍白双颊,却又泛着些许的嫣红。 难怪红锦会说她或是回光返照?这些日子无忧的脸上只一种颜色苍白,除了那苍白,还是苍白,苍白的让人只剩下心疼! 可此刻竟是? 君惊澜奔至床榻处,看着少女的样子,脸色黑沉至极,那凤眼之中更凝聚狂风骤雨,一股剧烈的刺痛自心脏一点一点的往四肢百骸漫延着,他坐在榻上只觉得心都已停滞了跳动一般。 他突的伸手落在少女身上,不停的摇晃着少女的身体,嘶哑着声音怒吼:“洛无忧,你起来,朕不许你死你给朕起来,朕说过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怎么能死?朕千里迢迢来找你,朕还没有带你回北越,你死了,朕怎么办?” “你起来,洛无忧你给朕起来,你起来骂朕起来扎朕,你想怎样都行,朕给你欺负,朕以后绝不会再欺负你,你起来啊……”许久之后,看着少女依旧一动不动,他一把将少女搂在在怀中,紧紧搂着,却再说不出只言片语。 狭长的凤眼之中酸胀无比,不管如何努力的压抑,却还是有什么在不知不觉被撑破,挣扎着汹涌的流了出来。滴滴晶莹,滴滴滚烫,便自那般滴落在少女清瘦的脸颊之上。 回光返照? 怎么可能会回光返照? 她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的。她喝了他那么多血,又怎么可能还会死呢?她还没有带他回到北越,他还没有保护她,她怎么可以死呢?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当日他就不该放她离开。 若非当日他一念之差让容狄带走了她,她便不会变成这样! 她就一定还是好好的…… “你别摇她,先松开,让我先替她把脉,你这样我怎么把脉?” 莫寒布满红红血丝的眼中更是酸涩的紧,他强忍着泪水瓮着声音怒吼了一声,可惜北帝陛下早已陷入悲恸之中,哪里还能听得到?无奈之下他亦只能就这般执起少女的手腕双指有些颤抖的搭脉。 忍痛细数着少女的脉搏。 只是,心神早已难静,摸了半天脉亦未曾摸准,反而越是把脉,那双泛着红丝的眸子里却多了越多的疑惑和不解。 而就在此时,男子怀中的少女,却是因着男子抱得太紧有些无法呼吸,轻吟了一声,而后微微挣扎了几下,睁开了眼帘。眼前只能看到一片红,那是男子的胸前衣襟,那血红的颜色依旧刺目。 却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柔软! “唔,君惊澜,你先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少女声音很弱,却仿佛天籁一般的传进了男人耳中,北帝陛下微怔,回神松开了手,看着自己怀中微皱着眉头的少女,张大了凤眼。 眼中满是怔愣和惊喜:“洛无忧你没死?朕就知道你绝不会死的,你就像杂草,火烧都不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呢?有朕在,你绝不会死的,朕就知道你绝不会死的。” 男子那又哭又笑的样子看得洛无忧有些怔神,感受着脸颊之上的湿润感,回响迷蒙间听到的男人声音,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我没事,不过是有些累了睡了一觉而已,你们干嘛一个个都这么紧张?不会真以为我要咽气了吧?你们放心吧,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 “还说没事?你快吓死朕了你知不知道?” 君惊澜沉脸怒吼,看着少女嫣红的面颊,凤眼之中却是转而布满疑惑,他转头看向莫寒:“神医,你不是把脉了,把了半天,你到底把出什么了?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她的身体已经好了?还是又出现别的什么问题了?不会是有些发热吧?” 说着男子伸手轻触了下少女的额头。 洛无忧不曾想他会突然袭击,肌肤相触能感觉到男子额头的温度,想躲男子大掌却落在她后脑勺,根本不容她闪躲,她蹙眉只能淡淡的安抚道:“我真的没事,你现在已试过了总该相信了。” “好像是没事……”男子抬头嘀咕了一句却是更加疑惑。 “自然没事,我也是大夫,若是发热,我自己又怎会不知?我已然好了很多你们不用担心了。”说着抬眼看几人面容都显得极为憔悴,少女心中有些自责,若非因为她,他们也不会这般担忧。 师兄便也罢了,这些日子这暴君总是强行喂血给她,尤其看着男子手腕上那道同样有些狰狞的伤口,心中更是难免愧疚,她最不想欠下这暴君的情,可如今却是越欠越多。 真不知以后该如何去偿还? “师妹,你的身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把脉,你的身体竟一夜之间好了许多?这太不可思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莫寒把完脉便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同样有些诧异的问,压根儿也没顾得上理会君惊澜。 那不是问的废话? 他一直和他在一起,若他会知道那才是奇了怪了。但毫无疑问,他替师妹把过脉,她的身体却已好转许多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至少不再像那般的虚弱。也勿怪乎那脸颊也会变得有了血色。 大约这也是被红锦误会的原因了。 说来,却都是一场乌龙! 洛无忧有些恍神的笑:“这或许就是天意。有人赠我一粒药,我想着反正师兄那还没有进展,不若吃来试试看,于是我便把那药吃了,然后就觉得身体好了很多,只是很困很想睡一觉,却没想到,因此害你们误会了。”说着少女面上浮上一抹愧色。 “身体好了就是好事,你没得想那般多做甚?” 北帝陛下看得分明,闻言却是松了口气:“不过,这么好的药,你那儿还有没有?或者有没有药方?你就把药方给朕,朕让人去给你多配制一些来服用。既然这药这么好用,有它在你也不会那么辛苦。” “没有,那人说这天下也仅此一粒。”洛无忧摇头,那么好的药怎么可能还会有?那粒药便是那夜那白发黑袍人给她的,她收着未曾服用。原本是希望师兄这边能有发现,可以助她以血供血。 可惜,到底是他们想的太简单。 师兄这里一直都无甚进展,而她身子也撑到了极限。她这才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将那药服了下去,基于那药的来路不正,她也不敢告诉他们。自然的那药并非毒药,只是,对她身体会不会有用? 其实服用前她亦并不知晓! 她曾仔细的检验过,可除了发现并无毒药成份,其中所用大多是些珍稀的补血药材之外。其它还有几味药材,却是连她也分辨不出,也就更无从得知其用量从而着手进行配制。 洛无忧说着轻眨眼帘,蓦然间有些恍神,耳边似还回荡着那道难听而嘶哑的声音,脑海之中亦浮现出那黑袍老婆婆的身影,和她扔给她药瓶时的画面,以及她当时曾说过的那些话。 那个狂妄到有些心理扭曲的所谓婆婆,一直以来都在害她。此次却又破天荒的帮了她。就不知她到底是谁?是否真是西疆嫡枝皇裔?她又为何要给她这么珍贵的药丸?真的只为了那场游戏? 那药丸之中的确无毒! 可其中会否还有其它什么名堂? 例如那咒术? 第620章 众志成城当真天意 少女半倚在床榻微微蹙眉,心中有些惋惜。 可惜的是她对咒术并无半点了解,也不知道那秘咒的施展方法有哪些?而容狄又不在,若是他在定能分辨得出。如今她没有其它的办法,身体无法支撑她只能服下药丸来拖延时间。 至于其它,也只能事后仔细观察身体有无异样。 但愿,一切都能没事! 勿怪乎她会有此猜测,重生以来最让她感觉棘手的,并非哪个敌人。而是那些神秘莫测的咒术。便如那白发黑袍人,说来那人那般厉害,她耗费时间布局如此也未能抓住她。 可她那夜已然受伤。 这段时日显然也定再翻不起什么浪花! 待她伤好时,容狄也肯定已转回,到时她便也再不足为惧。那人身份不明且来路极为诡异,那夜她们之间的交谈,说来她的确是未曾从她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她也不是没有半点发现。 反而是个大发现。 让她一直心存疑惑,此时却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查探。 总之此时想再多也无用,重要的是平安撑满四十九日,成功的让九天明月心化形,其它的事,等容狄回来交给他去处理。想来,此是他也应已踏上了归途很快就会回到都城。 而她每日算着时间,只要再撑过十五天就好。 “这样不是太可惜?不若你跟朕说那人是谁?朕去找他,朕一定会让他将药方拿出来。”君惊澜眉宇蹙的极紧,刚有点希望便破灭任谁也受不了,更何况还是素来独断独行的北帝陛下? 男人心中爆虐的气息,转瞬间便又迷漫上来,毫不犹豫的开口说着,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只要对她有用,抢也好,夺也好,哪怕是威逼利诱都好。总之一句话,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一定会将那药方给弄来! “不用了,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人。” 洛无忧摇了摇头:“那人是谁,实际连我也不知晓。放心吧,我定不会有事的,不是还有大师兄么?我相信大师兄一定可以找出办法。”她根本不知道那黑袍人是谁,又到底在哪儿落脚? 根本无从去找。 否则又何必为她耗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上次暗隐率人一路追踪,青鸾为此还受了伤,却也只追踪到秦淮河畔。那片地域很大,明月楼总部也在那边,他们一直都没有断了搜索,可却还是没有找到她。 这个人隐藏的太好。 况且,即便退一万步来讲,她们能找到她,可找到她又有什么用?她会那般轻易的再给她药么?连她自己也说了,那是世间只此一粒的圣药,初时她对此抱以怀疑。 可此刻,或许她说的并不假! “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药若真能做出来,于师妹来说必是大有裨益。如今看来,我们还是得继续想出供血的法子,既然师妹身体已然好些,那么我们可以再试一试,先前我一直担心师妹身体太弱无法承受。” 莫寒一脸惋惜却也松了口气:“不过这样一来,却也算是替我们争取到了喘息之机,不过下次师妹若见到赠药之人,可再讨一粒,当然若是能讨到药方就更好了,我也想仔细的研究一下。” 古往今来,补药的药方医典古籍之中大都有所记载,寒濯早前便将此事禀报容王爷容王妃,容王携容王妃也曾来无忧阁中看过师妹好几次,容王爷更请医谷中人也全力配合,他也与医谷中人商讨过。 却也无如此显著效用的药。 如能研究出来便是此次用不上,以后备用也是好的,总之有备无患。经此一事他实在是有些后怕,她这个小师妹不止能招祸,招的麻烦祸事还从来都不会小,上次闯北宫九死一生。 这次又差点搭上小命! 他要不多备好点,多提升自己的医术,他真怕哪天他会真的没有办法。师父这些日子亦是担忧不已,却还得和医谷中人一起找那补血之法和炼药之法。为此师父还特地和皇帝告了假,白天一直呆在容王府中和众人商讨。只有晚上才会回府照顾师母! 如此众志成城,相信总会有法子的! “如此就劳烦师兄了……” 洛无忧点头,药丸能助她恢复的确不假,可这之后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如此也不可能支持的太久,正如师兄所说,药再好也只能缓解这一时。想要真正的撑过去,还是得将那法子找出来。 平躺回床榻之上,任由着那针穿透自己的肌肤。少女却是撇头看着榻前男人那妖冶而泛白的脸庞,亦看着男人体内那鲜红的血液,便那般一点点流进自己的体内,心中已然复杂至极。 师兄试了那么多人,却偏偏找不到一个和她血液相融的人,到最后却是这个曾让她憎恨也愧疚无比的暴君的血,却是可以流进她的血管,流进她身体却没有任何的排斥? 这当真是天意么? 君惊澜与莫寒皆坐一旁静静的观察着,足足大半个时辰,那血液丝丝缕缕流进少女的身体,也未曾有任何不适的反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彻底的放松了警惕。 便就在此时,房门却是突的被人打开,厢房中三人本能的抬头,看着出现在房里的两人,皆是有些怔愣恍然。 门口寒濯走了进来,在他身后却是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洛府现在任的掌家老爷,曾经的大秦朝文武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 亦是洛无忧的亲生父亲,洛秉书。 “莫神医,我把洛丞,洛老爷带来了,就算是其它所有人的血都不行,我想他的却一定可以,洛老爷他也已经答应了属下,主母,莫神医,不如就让他试试吧?”寒濯声音低沉到极致,仿佛没有看到榻上少女冷凝的的脸色,他此时已顾不了那般多,让主母撑过这关才最重要。 如此不管是谁的血,只要能用就好! “无忧,为什么病的这么严重都不告诉为父?”洛秉书走到床头,看着床榻上瘦弱的少女,肃穆的脸上满是沉痛:“莫神医,劳驾你了,只要能让无忧好起来,你可以放老夫的血,无论放多少都没关系,一切拜托莫公子了。” “这……” 莫寒微怔,沉吟片刻道:“也好,两个人轮流放血,对身体的负荷也会小很多,师妹,你觉得呢?这样的话,我们成功的把握也会更大。”眼看只剩下十五天了,熬过这十五天,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师妹也都当死心了才是。 只他们倒是忘记了洛大丞相。 他是师妹的亲生父亲,诚如寒濯所说君惊澜可以,那么他能成功的把握也是很大的,当然,凡事没有百分百,可是若试过可以的话那未尝不是件好事。由君惊澜一个人供血,那对他来说也是个极大的负担。 洛无忧默然,眼帘微瞌,长长的眼睫投下两道暗影,让人看不清她那凤眸眼底的情绪,她的确是不想看到这个人。尤其是在知道洛府孩子居然都不是他的孩子以后,那种厌恶的情绪尤盛。 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她也并不会为洛府那些庶子女觉得悲哀,或是觉得他们可怜,便去同情他们,可她却无法对前世的事释怀,她没有办法接受一个这么冷血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尽管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为了娘,为了她。 为了保护他们! 可那些发生过的事永远无法改变,只要那些记忆一天不消失,她就永远都不可能会原谅她,她不想看到他。而那一纸和离书,她早就命寒濯派人做好,洛秉书自然是不知晓的,但那上面的确有他的和印鉴和手印。不过一点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粉,便换来一份由洛大丞相亲手书写的和离书。 多么的简单? 只要娘回来后拿去衙门里备案。 届时便可以将娘和这里的一切都斩断,娘和安儿亦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这里回到顾府,开始新的生活,安儿也不用在这样一个冰冷的环境里生活,更不用有那样一个冷血的父亲。 也正因此从与大师兄商量这个方法开始,她便将他摒除在外,而莫寒等人当初不是未曾想过,只是曾经见过他的冷血绝情,本能的担心这其中会出别的变故所以也将他排除在外,转而找了顾家人。 却不曾想,寒濯会将他带了过来! “一切全凭师兄作主便是。” 沉吟许久,洛无忧终究开口点头,心中即使依旧不愿,可是师兄所言也的确不假。如此放血下去,对君惊澜身体也是个极大的负荷,他是北越的皇,更是万金之体,绝然不能在秦都发生任何的意外。 否则对于北越来说,那无疑将是个沉重打击。 “你不用担心朕,朕是男人,朕的身体这般强键,这哪里就需要他了?况且他的血太冷,你们不怕,朕还怕到时候会再生出什么意外!”莫寒与少女话落,君惊澜却是当即蹙眉的严词拒绝。 对于洛秉书,君惊澜着实没什么好感。 第621章 给你想要一箭双雕 时至今日,他依然还记得当初少女在寿堂时那悲愤的样子。亦未曾错过刚刚少女眼中那抹一闪既逝的深沉厌恶。 北帝陛下更是直接将洛秉书与君元划上了等号! 这两人都一样的冷血薄情,都是抛妻弃子,另娶他人任人欺负自己子女的无情混蛋,而这种人渣向来是他心中最厌恶也是最最痛恨的人。又能指望他能给个什么好脸色么? 那当然不可能! 北帝陛下声音低沉,那话可也说的毫不客气。直接说洛大老爷冷血无情,洛秉书表情微微一滞,却未曾反驳直接便坐在了旁边,目光看向躺在榻上的洛无忧沉吟了许久。 他方才蠕了蠕唇,有些艰难的开口:“不管如何,你的身体里都留着为父的血,这血脉无法斩断。便也当作为父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这之后你想要的东西为父,会给你。” 洛秉书神情透着几分颓然,从当初永昭进门那日,他便想过会有这天,只是却一直抱着侥幸,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岂知世事难料,他想保护他们,却反而将他们推得更远。 无忧的性子随顾老爷子。 格外的坚毅而倔强,只要她认定的事便绝不会改变!她对他的恨极深,或许这辈子也无法化解,毕竟当日她亲眼看着婉姨娘刺伤了若兰和安儿。即使这是场做戏,即使无忧有防备,可那伤却是真的。 他们差点九死一生也是真。 而他千防万防,顺着无忧的意送走洛明溪,并且防着永昭会暗中出手,却未曾想永昭一直无所动作,反而李婉儿会受了洛仙儿奴婢的挑唆,那般大胆的在寿宴之上行刺杀之实。 到底他还是看轻了那对母女的狠毒。 想来永昭也是定然查觉到了一二,否则她不会一直无所动作,却是任由自己的女儿和那些老奴婢那般放肆的行事?这些年相府她安插了不少的人手,这些事绝然不可能完全的逃过她的耳目。 只现在说这些却是已然迟了。 这些日子无忧阁紧锁,他派人查探却是根本进不来,虽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却是不知实情,亦想着有容郡王派的人保护,当不会出什么大事。却不曾事情又出乎他预料之外,若非寒濯前来,他当真尚不知无忧竟差点‘病危’! 这‘病危’的缘由他同样不清楚,此时想来方才觉得,他这个父亲做的还当真是不趁职,自己的女儿一次次在鬼门关前走过。而他要么知道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要么便是不曾知晓。 “既如此女儿便多谢父亲了。” 洛无忧闻言眼睫轻眨了两下,淡淡的说着,闭上了眼不再出声。那心头却似被塞上了一团棉花,有些堵得慌。那个男人她一直认为他不放娘离开是有别的原因,或是还想利用她去攀权附会。 偏偏此时他却是松了口? 到底是为什么呢?既然明明那么在乎,前世为什么还要那样做?是为了他的所谓秘召任务,为了他忠义?可到最后他的忠义也一样未曾保住不是么?既然都为了忠义二字牺牲了自己的妻子儿女,为什么不再牺牲了自己? 以成全自己的气节? 那样或许她的恨真的会少一些,可他到最后还是倒戈南宫景煜。所有人全都死了可他还活着。活得锦衣玉食,活的高床软枕,他依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最后的最后,他亲手杀了她的烨儿。 那一切怎能被抹杀? “洛老爷朕看你还是先回去吧,朕在这里暂时也用不到你。若是有需要朕会派人去请你。无忧他身子弱需要好好的静养,你在此只会妨碍到她休息,她现在受不得半点刺激,来人还不送洛老爷出去!” 少女闭着眼胸口却是有些急促的起伏着,北帝陛下看得脸色黑沉,毫不犹豫的开始出口赶人,丝毫没有身在洛府,身为客人的自觉。随他而来的暗卫自是立马从暗处现身,作势请洛秉书出去。 “为父便先走了,你好好的休息,等晚些再过来看你。莫神医有什么需要直管差人随是来叫老夫便是,无忧便劳烦你了。” “洛老爷放心,莫寒知晓。” 洛秉书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起身朝莫寒叮嘱了一句,莫寒撇了他一眼,半晌后,点头应下。得到莫寒的答复他便出了厢房,只那离开时步伐却是微不可见的有些踉跄,那背影也很是萧索,除了莫寒多看了一眼。 这个小小的插曲却是再无人注意。 寒濯亦有些蒙,看着屋中的情形抿了抿唇,本以为这个时候只有洛秉书那个亲生父亲才能帮到主母,可他实未曾想到那暴君的血,居然也能和主母的血液相融,这让他无法理解。 早知道他就该自己割自己的血来喂。 这样的话,就再用不着那个暴君了,可惜的是他意识到时却是晚了。那个暴君每日霸占着给主母喂血的差事,甚至为此和他们还在院内多次大打出手。可惜他并不是君惊澜的对手。 想要群殴却又怕毁了主母的院落,更怕会惊扰到主母让主母心忧。 然则,不管如何他救了主母是事实,此事如今看来也只得等主子回来时再如实的禀报给主子,他此时已能想象到主子会如何的大怒了。 洛府的一段小插曲小乌龙很快过去,洛无忧身体的好转也终于让无忧阁的丫头们都放下了心,一连过去多日,有君惊澜与洛禀书的轮流供血,离九天明月心化形的日子也是眨眼既近。 而彼时的秦宫之中,也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以致传言猜测四起。 当日太子被刺杀的凶手一直未曾找到,刑部更是忙到人仰马翻。就在这天夜里却是有人突然的闯进了刑部尚书徐巍远徐大人的家中,第二日徐大人便在书房的桌案上看到了一个包裹,书案旁地上还有一个麻布袋。 打开包裹,里面装着一盆花,而那麻布袋中却是装着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还有呼吸,穿一身太监的服饰却是昏迷着,而从那人身上还搜出了两封信件。 以及一朵宫花。 徐巍远当即着人将那人和所有的证据,全都带回了刑部,接着便是一翻刑讯逼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查清那人的底。自也拿到了画押的口供,而后刑部尚书徐巍远便马不停蹄的进了宫中。 并将所有的物证和口供,全都呈上了议事殿皇帝的御案。自然却是修改了那证物和抓到凶手的过程。皇帝观之大怒,当殿下旨将菁公主南宫菁,与战王妃君倾城捉拿打入大牢。 圣旨一下,再是满朝哗然。 宫中各位的娘娘们更是纷纷的猜踱着,本以为太子中毒一事会是哪位宫中后妃所为,却是不想的确是后妃所为,可却不止牵连到了一个,当真是实实在在的来了个一箭双雕。 战王妃下狱战王韵妃自受牵连! 可南宫菁这个无甚背景的公主也是其中一个嫌犯? 谁都知道,南宫菁的母嫔早在几年前便已去世,因着她素来乖巧也会讨人喜欢皇帝便让她一直养在皇后的身边。如今牵连到她这位公主,那可不就等于牵连到了皇后娘娘么? 虞妃宫中无甚动静,欣妃母子闻讯却是大喜过望。 欣妃娘娘得到消息时,脸上的笑抑都抑不住:“刑部此次查案的速度倒是真够快的,效率也着实高。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毒害太子的凶手,还当真是朝庭的肱骨之臣。”效率的确高,高到替他们一连打击到了两个对手。 又如何能不让她高兴? 南宫景宸亦坐在旁满脸带笑的附和:“可不是么?母妃说的还真是极对,这徐巍远一下子便替本王打倒两个敌人,呵,还真是让本王都不得不意外。不过可惜的是没能直接把南宫景煜给拉下水。” 宸王爷说到最后,话里却是难掩惋惜之意。 “宸儿,你太心急了。” 欣妃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淡淡的道:“南宫景璃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他有个当皇后的娘还有傅国公府么?皇后倒了,傅国公府倒了,他自然也就不足为惧了,此事的确是可惜。可惜的却是没能直接将傅青莲入罪。” “说到底还是一个南宫菁,份量太轻。” 浓妆艳抹的欣妃着一袭艳丽水色宫装,抚着涂着红红丹蔻的指甲,嘴角亦勾着一抹嘲讽的弧度:“不过也好,此次这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不管这背后下毒的真正凶手是谁,能够让她和那位皇后娘娘沾上边儿那自然也是好事。”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静观其变。而后侍机而动,给予敌人最后一击。虽然想借此扳倒皇后大约是不可能,可是能除掉一个是一个。宸儿,在此之前你切勿轻举妄动,否则小心引火烧身。” 皇帝对太子的态度太过怪异,此次太子被害查了半个多月一直未有进展,可突然的刑部却是找到了凶手,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傅家势力过大,皇上也难免不会忌讳,这其中有没有皇帝功劳她并不知晓。 但是在情势未明之前,他们的确是不宜有所动作,且光凭此显然也根本无法撼动皇后的地位。 不过,若能借此机会能够将南宫景修牵扯进来? 那也是好的。 第622章 弃车保率一举三得 欣妃一双妩媚的眼中充满了算计,她的想法自然不是无的放矢,这也并非不可能办到,毕竟君倾城不同南宫菁,她可是南宫景修的正妃! 尤其还是北越的和亲公主! “母妃放心儿臣定然不会轻举妄动的。”南宫景宸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眼中敛着些许狠色的欣妃,心中着实有些佩服。母妃说的对,以静制动的确是个很好的法子。 自停云山押运赈银之后,他便一直未得父皇重用,当初未能出使北越他还甚为愤愤不平。如今想来母妃之言岂止有道理,简直是太有道理了,当初的圣旨上三王出使,变四王出使。 可临了却是一死,一重伤。 南宫景煜更是死得万分凄惨,南宫景修回来之后也是一直在养伤,一个多月过去,估计那伤也才好利索,否则那赏花宴他怎么会不参加?赏花宴之前他倒是去过战王府看望了一趟。 说是也快好了,如今他伤才好,可他的王妃却又偏偏在此时闯下如此大的祸事,想来也够他头疼的。说来当日娶到君倾城那个大美人,他亦还曾在心中羡慕了一番。可此时看来,娶个和亲公主不定就对自己有帮助。 反而一不小心,却可能万劫不复! 而现在也正如母妃所说一样,他们不用有任何动作,还是静观其变,就这样看着他们内斗个你死我活。而后不用花半分力气,到时候却是能捡那现成的便宜得了利,那不是很好的一件事么? 欣妃两母子笑得甚是得意。 彼时,凤梧宫中却是气氛阴郁沉冷到了极致。 傅氏皇后阴沉着脸,殿中地面更是布满了瓷器的碎片。整个凤梧宫中的宫女嬷嬷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深怕惹怒这位六宫之主,受到鱼池之殃,成为发泄怒气的对象。 下毒谋害太子,这可不是个小事! 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一样,虽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可到底此事还是将她牵连在内,便是此事当真非她所为,只怕也不会有人这样想。那清白就此被蒙上污名怕是难以洗清。 “嬷嬷,本宫让你查的事你可都查清了?到底那天的事都是怎么回事?那下毒一事到底和那洛三小姐之死有无关系?那李如玉不是已被刑部捉进大牢了么?为什么突然又会牵扯到南宫菁?” 傅皇后端庄的脸上布满了阴沉之色,声音更是带着无尽的怒意,牵扯到南宫菁可不就是牵扯到她?所有人都只会想南宫菁养在她名下,一个公主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定然是受到了她的指使。 “最可恨是那个蠢货被人利用也不自知,如今却是连累了本宫。”皇后娘娘气得拂袖,然则那几上却是再无可摔之物,她只能一掌拍在几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掌心更是一阵钝痛。 嬷嬷连忙上前劝解:“娘娘息怒,此事有些过份蹊跷,奴婢早已派人去探过了。听说是刑部徐大人找到了新的证据,那下毒的凶手已抓到,却是战王妃身边的暗卫扮成了小太监所为,那证物和证供全都查的一清二楚。” “皇上龙目亲阅,这才下了旨将战王妃打入天牢,然则公主的珠花却是与之同时在那暗卫的身上被搜了出来,是御用之物,也确是刻着公主的小字,皇上派人清查后,那宫花的确是公主的。” “也因此公主才会被牵连,此事说来倒是奇怪了,公主处在深宫之中那贴身佩带的宫花又怎会落在战王妃暗卫的手中?奴婢派人去打探过,那暗卫名唤老六却是已年三十七,长得虎背熊腰,相貌亦是精俗丑陋……” 嬷嬷话语说到此处顿住,显然的,嬷嬷曾怀疑是南宫菁与人私相授授所以赠了贴身之物,可是南宫菁到底是堂堂公主,且还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即使有了意中人,可那眼光也不至于那般的差吧? 这显然不可能! 这点皇后娘娘自然知晓:“这件事本就奇怪,说是对付南宫菁倒不如说是想要借此以对付本宫更为妥贴。这点本宫早就知道,不过用上如此拙劣而低级的手段,说来还真是让本宫倒尽了胃口。” “既如此,嬷嬷你当知道如何做了?想办法给本宫封了南宫菁的嘴,让她自己认下此事,然后送她上路,万不能让此事牵连到本宫。”皇后娘娘一番思索很快便下了令。事至如今,她想要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出来。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弃车保帅! 为了一个南宫菁去大肆周章的调查?皇后娘娘自不可能去费这个心力,更何况此事已由皇上亲自定夺,她若查下去便是推翻皇帝的定案,这样的蠢事她又怎么可能会去做? 左右到最后不过是会累及她多年来竖立的形象,让她不得不背上一个教养失职的名声而已,说来这于她能有多大的影响? 说是微不足道也不为过! 以傅家的地位,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会被压下去。 她要做的不是纠结此案,更不是去在意区区的一个南宫菁,而是要防着那幕后的黑手还有后招,以及这后宫某些蠢蠢欲动之人会借机再生事端,这后宫之中从来都不会缺了明争暗斗,阴谋算计。 自然也不会缺那落井下石之人! …… 就在宫中众人彼此猜忌,互相算计的时候,一手搅动着此事的‘罪魁祸首’却正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荫下晒着太阳,旁边红锦剪秋等几名丫鬟围在一旁侍候的妥贴又周到,当真是好不舒适。 “小姐,您先喝点鱼汤,这可是奴婢刚好好的,最补身子了。”弄墨端着鱼汤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给洛无忧和如君惊澜各置了一碗:“陛下也多喝一点补补身体,也顺便尝尝奴婢的手艺。” “你的手艺朕都不用尝,也知道比朕的御厨还要好,先放那儿,等凉了朕就喝。忧儿,你的丫鬟手艺术当真不错,不如以后便带着他们一起随朕回北越,到时候你也不会孤单,对了,还有你外祖父,外祖母,你舅舅舅母,你娘你弟弟所有人,都一起带着,你觉得如何?” 君惊澜笑眯眯的看着那正晒着太阳的少女,已是不知道多少次的说着同样的话,实行着他的诱拐大计:“到时候你也不必担心与他们分开,都住在一起也够热闹,朕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北皇陛下,你这是想煽动无忧叛国么?” 少女脸色依旧透着无比的苍白,精神却是好了许多,看着喋喋不休说着的男子,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君惊澜你来北越的日子也不短了,到时好好的游玩一番,当早日回去才是,否则到时那奏折只怕是会堆的比你还要高了。” 这个君惊澜,每天都说这样的话。她婉拒多少次,他便锲而不舍的提起多少次。当真是让人无奈至极。 “这怎么就成了叛国了?你本来就是……”朕的皇后好不好?君惊澜当即不满的反驳,话未说完嘴里却被少女塞进了一块糕点,嘴里包得满满的,那剩下的半截话自也再说不出来。 那样子颇为滑稽。 洛无忧看得不由好笑:“好了,快吃东西吧,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吃完就把那鱼汤喝了,好好的补补,弄墨的手艺术的确是不错,能吃多吃点,免得以后回去就吃不到了。” 男子嚼着糕点眼中却是微有黯然,看着少女的笑那失落却是一闪即逝,很快便又恢复了原本的妖冶笑意:“不说就不说,不过,朕可是听说这几日秦宫里可是热闹的很,洛无忧,你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朕还想着把君倾城抓出来,给你好好的折磨折磨宰了出口恶气。” “哪曾想你不止把人大着肚子送去大牢,还顺带连坐搅得整个秦宫都是一场动乱,你不会告诉朕你当真是想插手皇族之事吧?”君惊澜眯着眼,眼里是毫不犹豫的赞赏,果然不愧是她看中的人。 手段就是比一般人高明! 洛无忧颇有些无语凝咽:“说到底她也是你妹妹,就算你再不待见他,麻烦陛下也不要将幸灾乐祸表现的那般明显可以么?况且,陛下你就不担心到时候君倾城会像您求助,或是皇上会向陛下施压?”大秦皇族夺嫡之争她并非想要插手其中,甚至报仇之后一心想离开。 只是她早就被卷了进去。 不得不自保而已。 容王府容狄早就是众人眼中钉,因着她与容狄的关系,自然而然她也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太多人盯着,总是让人不逾的。也难免会给人钻了空子,她自是要让他们忙起来。 他们足够忙自再无人会注意她。 现在这样不也很好? 既让君倾城与南宫菁得到应有之报应,又可让宫中那些没事做的娘娘们互相去猜疑,互相去争斗,以缓夺嫡之势。还可让她自己清闲下来,也有更多的精神应对其它的事。 如此一举三得的事,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否则,她又何必让寒濯那般费力去放这样一把火?青鸾抓住那真正的下毒之人自然并非老六,不过是寒濯将其抓来严刑处置了一番而已。至于真正的凶手,还有那个和老六有着相似气息的人。 却是暂时被带回了明月阁。 端起手中的鱼汤轻抿下咽,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笑,那两个人她留着亦是有用处的,等她忙完自己的事,到时候她会再送他们一份厚礼,只希望那些高贵的娘娘们到时可不要,太吃惊才好。 不过想来,那定然是有些难了! 第623章 容狄转回再现混乱 “妹妹?你觉得就凭她配么? 君惊澜闻言哧笑出声,即使他们之间有着实实在在的血缘关系,可谁让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呢?对他来说,他们之间只是仇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关联。他没有亲手动她已是格外的恩赐。 可她却不知珍惜! 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来到大秦居然还敢兴风作浪的对他看中的人出手,那自是死有余辜。便是无忧不动手,他也不会让她好过。她所犯下的事他并不甚清楚,但少女在行事前,也和他打过招呼,对此他并不甚在意。 总之秦皇想如何处置她,他都不会有意见。 如此又怎会牵连到他? 洛无忧淡笑不语,那笑容中却是带着一丝莫名的怅然,在君惊澜的心中那个女人自然是不配的,这点她不用想也知道。君倾城的结果已显而易见,可惜的却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在她出使北越的路途之上确诊,到如今算来,也已在母体成型,足有六个月多月,业已显怀极为明显。或许他已有自己的意识,就如烨儿呆在她肚子里的时候那般,会不时的扭动下身子,或许会伸伸手掌踢踢小腿? 说来不管母亲犯了什么样的错,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可他还未出生甚至还未见到这个世界,便注定得夭折,那是个可怜的孩子。 每每想到烨儿的时候,她亦会替那个孩子觉得惋惜,可她却从未后悔过自己做出的决定,君倾城既敢算计她那自然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该死! 而她,的确很残忍,可是对待敌人不就是要斩草除根么?即使她这次大人大量的放过君倾城一马,相信她也定不会息了害她之心。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便是这个世界最最残酷的现实。 如今害她的两个人很快会得到报应,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想来也定不会让她失望的。南宫菁的下场比君倾城来,亦不会好。不管如何这一段事算是暂告一个段落。 接下来的几日不管外面如何的风起云涌,亦不管秦都城中百姓传的多么的如火如荼,整个无忧阁乃至洛府却都是平静如厮。那平静一直到男子的转回,才终是被彻底的打破。 …… 巍峨的城门处,一匹踏雪宝马如疾风一般飞弛着入了城门,马上男子一袭黑色长袍,容颜倾绝宛若神祗。辅一入都城,便吸引了无数的视线,尤其那些年轻的少女们,更是看得移不开眼。 甚至是忘记了动作,忘记了迈动脚步,然则无形中似乎却有一股力道,让他们不由自由的让开了道路,让男子的马匹能顺利的通过。男子策马疾弛,不过片刻便从人群间穿行而过眨眼消失在街道尽头。 “吁……” 将马儿停在了洛府大门前,男子看着眼前的牌匾,那双曜石般幽深的眼眸之中也氤氲着无尽的柔情,似绽着浅浅柔和的光一般,他翻身下马闪身便奔进了进了府门,眨眼便到了那院落。 院落之中一片平静。 外面竟是一个人也无,这让男子蹙了蹙眉,心中也自涌起一股不安,闪身进厢房门前,还未走进。那房门却是突的从里打开,寒濯抬眼看到眼前的男子有些恍然的揉了揉自己的眼,再眨眼去看,眼前却只余一片空旷。 正当他以为自己正在做梦看花眼时,容狄却是早就进了屋子里,转过屏风看着那抹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倩影,原本脸上欣喜的笑全都僵在了唇畔,那双潋滟着柔光的眸中唯余满满的震惊和心疼。 “容狄……你回来了?” 几在男子眸光落在少女身上的同时,洛无忧便若感应到般抬起了眼眸,看着不远处那一身风尘仆仆的男人,不知为何心中所有的思念全都在刹那间决堤,如江河倒流一般奔涌席卷。 “是,我回来了!” 男子仿若未觉四周那传来的或打量,或愤恨的视线,甚至连那抹烈焰般的红色也未曾瞧见一般,眼中只剩下那抹纤影。他一步步走到榻前坐下,轻抚着少女苍白瘦弱的脸颊,眸光落在少女的手腕时,俊美而布满疲惫的脸色已然是难看致极。 声音更是低沉中氤氲着怒气:“洛氏无忧,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本郡离开之时曾警告过你,好好照顾自己,绝不许让自己受伤,现在你来告诉本郡,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想想这段时日总被这般质问,她却每次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洛无忧一时有些哑言,这些日子天天都在扎针,少女右臂之上早就一片乌青布满了针孔,不得已只能双臂换着来扎。 而今日恰巧便扎在她受伤的左手臂,她便是想收回手掩藏都不能,更遑论她刚刚一时恍神沉浸在男子转回的喜悦之中。 竟也忘记注意这点。 “你不要打扰她,也不要动她,她身子很虚弱,你若想知道怎么回事,就跟我出去,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原本尚带着笑容的莫寒在看到容狄时,那脸色瞬间黑沉如锅底亦是已然阴郁到极致。他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伸手一把拽住男子袍子衣襟便拖着他往外走,师妹所做一切都是为他。 他居然还敢这么凶的质问? 明知此事亦怪不得男人,可是他就是无法压抑心头的怒火! “大师兄你别这样,大师兄你答应过我的……” 洛无忧回神心下一沉惊呼出声,眼中亦是充满了祈求,大师兄想做什么她不用猜也知道,可这件事她并不想告诉他。那个男人自北越回来之后,本就对她抱着深深的愧疚。如此一来,只会更加的难受更加自责而已。 左右还有三天时间一切都会过去了。 那又何必再告诉他? 莫寒却是回头怒喝:“我自有分寸,洛无忧你要还认我这个师兄,你就给我闭嘴,否则,我便不认你这个师妹。”不是未看清少女的眼神,若换作以前少女喊他一声大师兄,他定是什么都会依着他,可这次他绝不会依她! 凭什么不让他知道? 师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若非为了他,师妹不会这么虚弱,甚至差点连小命儿都搭上。如果不是有着那粒药丸的缓解,师妹现在也不可能会还好好的躺在这里,而是早已变成了一具没有呼吸,没有温度的尸体。 只能躺在那冷冰冰的坟墓里。 他就是要他知道,要他知道师妹为他所做的一切,他最好给他一辈子都记住一生一世都记住,牢牢的记住。若然以后他敢负了师妹,他绝不会饶过他,他定会将他的心都给剖出来! 容狄未曾出声亦忘记了反抗,少女与莫寒两人之间的眼神他看得分明,心陡然间沉至谷底,隐约间男人似已明白了什么。他沉着脸侧头,看向还站在门边如雕塑一般未曾回过神来的寒濯,寒濯蠕了蠕唇,却是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对上男人那冰冷到极致的犀利的视线。 这让容狄一颗心更是忽的宛如被一只大掌狠狠的揉搓着揪紧。转头他却是看向少女,压抑下心中万般情绪,浅声嘱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很快就会回来。莫神医,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等等容狄……” 莫寒警告的瞪了一眼还想阻止的少女,松手,两人眨眼出了厢房,一直在一旁坐壁上观的君惊澜,脸色亦不比那两人好到哪儿去。几乎是想也没想他便也一个闪身出了厢房。 在洛府待了许久,他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少女每日都要放血,每次问她都会找各种的借口来搪塞他。而他逼问其它人,不管是莫寒还是寒濯这些人也都是死咬着嘴巴,守口中如瓶不肯透露半个字。 而此刻,他想他或许明白了。 这定是与那个死残废有关! 这样的认知,让北帝陛下心中的怒气陡然上升到极致,那巍峨挺拔的身形更是散发着一股浓烈戾气,看向容狄的眼神亦透着无比凌厉的杀意。仿似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一般。 “幽澜,红锦剪秋,你们扶我出去。” 厢房中眨眼空空,只剩下蹙眉一脸焦急的洛无忧,还有一旁不明所以的幽澜与红锦剪秋三人。少女说着就要翻身下床,有君惊澜在,师兄再这一闹,只怕那两人最终是得打起来。 君惊澜性子暴燥,更是狂肆不羁,从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非如此她也不用想尽办法一直瞒着他此事。尤其他本就对容狄成见颇深,更抱有深深的敌意,而这两人的武功又相差不多,若到时候打起来。 想也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只是少女才刚动便被红锦阻止:“小姐不行,您还扎着针呢!莫寒少爷说了绝不能动,若万一出事就糟了。这样吧小姐,就让奴婢先出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事儿奴婢再回来禀告小姐,莫寒少爷行事向来有分寸。” “想来必不会出什么事的,小姐身子太弱,可万不能逞强。”红锦将少女摁回了床榻,这个时候她怎能让小姐跟去凑热闹?观莫寒少爷还有那北皇陛下脸色明显不好,像是要吃人一样。 若是他们当真打了起来,万一波及到小姐,那小姐岂不是会遭殃?小姐身子本就虚弱不堪,这要真被几人误伤,那还得了?那岂不当真会要了小姐的命?这个时候,她怎么能放心让小姐出去? “红锦说的对,小姐您先别急,左右不过是打一架,男人之间切搓比武也是很正常的事。还是让奴婢和红锦去看看,您好好的歇着才是。”剪秋附和那眉宇却是蹙得极紧,瞳底亦是泛过一抹异芒。 同所有人一样,对于小姐为何会变成这样,她们都很想知道。可这一次小姐却是一反常态死守着那个秘密,除了莫寒少爷估计根本没有人知道。两个丫头边劝说着边出了厢房。 洛无忧半倚榻上,当真是看得心急如焚,如今眼看这秘密就快保不住,不止大师兄,连这两个丫头居然也上去凑热闹?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只要再有三天九天明月心就会化形。 她收到狄已采到赤焰籽的信函,亦特地的算过时日,他赶回来至少也还再得十日的时间,怎么算都是来得及的,可她亦万万不曾想到容狄竟会提前整整五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到秦都? 哪怕是再晚三天也好,而这个男人他到底是怎么在这般短的时间内赶回来的?该不会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回想男人那一路的风尘疲惫不堪的面容,似乎已说明了一切。 洛无忧当下亦再忍不住,伸手便拔下了自己手臂上的针头。动作极快让幽澜都未反应过来。 第624章 他后悔了不想再等 莫寒三人出得院外,容狄瞥了一眼莫寒,却是突的转身一把提着寒濯便消失在两人眼前。男人动作太快亦太突然,徒留下莫寒与君惊澜只能站在原地瞪着怒目看着男子消失的方向。 洛无忧匆匆出了院落,却不曾想只看到君惊澜正在逼问大师兄,还好几人倒是没有像她担忧那般打起来。只那一口气却并未能完全的松下去,容狄不见了,寒濯也不见了,想也知道寒濯定是被那个男人抓走了。 这下注定是瞒不过去了。 而他之所以带着寒濯离开,未曾和师兄起争执大约也是怕她担心吧?那个男人总是想的那般周到,只是不知他若知晓实情又会气怒成何种样子?少女凤眸之中布满了担忧。 亦无甚心情再去理会那不停争执的两人,转身便被红锦与剪秋二人扶回了厢房中,坐回床榻少女蹙眉沉默许久,那眉宇间的担忧更是难掩。 “小姐,您不要担心了,如今郡王不是已经回来了么?您便当开心些,莫寒少爷可是千叮万嘱过,忧思伤身。小姐……”红锦蠕了蠕唇这般的劝解着,除此之外却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你们不用守在这里,去忙自己的吧,今天不是书生放榜的日子么?红锦你也替我去看看,看赵先生他那边如何了?若是有中,替我送份贺礼过去。剪来你也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洛无忧无奈摒退了两个丫头,心中却是有些难受,仿佛被一根线紧紧的勒住了脖子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一直最怕的便是容狄会知晓此事,可偏偏大师兄答应了她,却是没能忍住。 她知道大师兄是关心她! 可是那样只会让那个男子更加难过而已。脑中自然浮现出北国太子府中男子那一脸心痛愧疚的模样,那般对着她低头祈求的眼神,每每让她想起,都觉得心如刀割一样窒息的疼。 她不想再在他脸上看见那样的眼神! 蓦然间手掌微动,无意间便触到放在枕下的令牌,无忧微微一愣将那两枚令牌拿起,入手之中是一片冰冷的触感,心中却是格外的柔软,那个男人对她如此的疼宠入骨,她又怎么忍心看着他难过自责? 然则,面对他的逼问,寒濯想要瞒过他?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洛无忧想着,心情亦更加的烦闷,不知过去多久,她幽幽一声叹息未尽,整个人却是突的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拥在了怀里,那样熟悉而想念的味道,那样宽阔而坚毅的胸膛,依旧让她那般无比的安心。 “容狄……” “别动,让我抱抱你。” 男子声音有些暗哑和微微的颤音,俯在少女的颈脖视线却是向下,落在少女手上的那道伤口,即使那道伤口已被丝帕包了起来,然则他的线视却似可以透过那丝帕看到那丝帕之下翻开的血肉。 心很疼,从未有过的疼! 她总是让他这般幸福着却又这般痛着,不曾想在他离开的这段时日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最想保护的人却是因着他而受了般多的苦,虽只一眼可那道伤却早已镌刻烙印在他心尖。 穷极永生永世也无法磨灭。 四十六道伤口,四十六碗血,他都不敢去想像,她拿着刀一刀又一刀划破自己的手腕,割开自己的血管,让那血液喷涌而出时的画面。只要每每想到,他的心就像是被烈焰在灼烧一般的痛。 世人皆传他睿智无双,可他却一次次败在她的手里。他怎么就会没有想到她向他索了其它的圣药,不过是想掩他耳目?他怎么就会没有想到,她那般快的催促他离开,只是想要瞒着他她的计划? 他怎么就会没有想到,她竟是想拿自己的血去替他蕴养那九天明月心?他更未曾想到,她进宫也会遇到危险,居然有人敢对她下药,还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了那种药!。 太多太多的未曾想到! 他竟然就那样走了,远在极北时的心慌与焦燥,原来都是有原因的,那时她的无忧正承受着无边的苦难。脑子里不自觉的回想起,在少女前世梦境中看到的画面,男子突的更加抱紧了少女。 心痛早将他整个人都彻底的淹没,紧紧的淹没不剩一丝一毫的空隙。他知道她当时一定很惶恐一定很害怕,可他当时却竟不在她的身边,竟未能保护她未能救她。甚至那祸端还是他一手留下。 若知今日,早在当初他便该送那个贱人下去地狱。 男子眸光似凝聚着一团黑色的漩涡,深遂而幽暗的让人心惊。那漩涡中更是敛着涛天的无尽杀意和毁灭的气息。他怎么可能让她再次发生那样的事,又怎么能再次让她体会那样的惶恐和害怕? 心,却早已疼到不能呼吸! 怎能不心痛,又怎能不心疼?即使现在,他的无忧眼中却满满都是对他的担忧和自责,她在怕他会愧疚会自责。这个笨笨的少女,总让他无比的心疼,洛氏无忧,洛氏无忧,你怎么可以为了他而这样伤害自己? 她又知不知道听寒濯说她差点死掉时,他是什么感受? 他已痛到恨不能自戕! 若非是他,他的无忧根本不需要忍受这一切! 颈边传来了阵阵湿润而滚汤的炙热,洛无忧心中亦是不好受,眨了眨眼帘她轻声道:“容狄,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有大师兄在,有师父在,还有你父王和母妃派出的医谷中人在,我又怎么会有事?” “不信的话你看看,我现在真的很好。除了瘦了些手腕上多了一处疤痕以外也并无其它大碍。而且九天明月心就要化形了,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你真的觉得内疚,那以后便再不要离开,以后我便给你保护,好不好?” 回应她的却是身后一片静默。 容狄紧紧伏在少女颈窝,酸涩到无法言语,他想保护她,可她却次次都因他而伤!便如婉微姐姐所言,有时恨反而能让人强大,可自责和愧疚,却是足以轻易的打垮一个人的意声。 哪怕那个人是攻无不克的战神。 少女抿唇叹息,转身伸手轻拭去男子脸上的泪痕:“容狄,你可是堂堂顶天立地的战神,怎么能像个小姑娘一样哭鼻子?那样我会笑话你的,说来我见过你很多的装束,明月楼主一袭白衣飘飘如仙如魔,容郡王爷一袭黑袍风神俊逸,却还从未见过你穿上战袍的样子!” “还真的很想看看,是否也是那般俊美无铸又威严霸气,不若你何时穿上你的战袍给我看看好么?”少女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些许揶揄,嘴角溢着笑,眼眸也带着笑,眸子里绽着好奇而期待的光。 说来她还真是想看看。 北宫狩猎之时曾看过他骑战马,可那终归只是寒濯假扮根本不是真正的容狄。亦未曾穿上那一身的战袍,所以在她看来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反正那感觉总是那么的不对劲。 若是真的他,想来又会是一番别样的风采吧! 看着少女的笑颜,容狄沉默了片刻压下心头万般思绪,有些嘶哑的开口:“洛氏无忧,我们成亲吧,本郡不想再等,一年好长,再过三个月你就十三了,答应嫁给本郡,本郡便让你看本郡穿上战袍的样子,可好?” 他后悔了,他不想再等了! 他要紧紧的守着她,时时刻刻的守着她,绝不会让她再离开他的视线哪怕只是片刻,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她的心思层出不穷,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很怕很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他不敢想象,若是这一次她没能撑过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他更怕,更怕她会先走一步,到时他找不到她又该怎么办? 成亲么?和容狄成亲? 洛无忧微愣,看着男子的神情,心中叹息,面上却是微微挑动了下秀眉,虚弱的声音亦透着几份清脆:“容狄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只穿一件战袍便想让本郡主嫁你?那本郡主岂不是很亏么?” “那郡主还想看本郡穿什么?” 容狄一滞,却在看清少女眼中的促狭时,突的垂头笑道:“莫非郡主还想看本郡换上那一袭女儿妆?本郡记得无忧郡主你可是早就看过了,在北宫之时,日日都看你不觉得腻?自然,如果郡主还想看,本郡也很乐意穿给你看,只要你答应我们成亲,本郡便一切都依你如何?” 男子清越的声音宛若天籁突的在少女耳畔悠悠响起,微微的炙热气息让少女颈间微氧,有些不自然的扭动两下,男子却是紧紧抱着她并不松手,抬头便是男子柔的眼神,如水如波荡着涟漪一般。 美轮美奂的恍然如梦,却又魅惑的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随波逐流,去深陷沉沦到再也不要移开自己的视线,让人只想沉醉在那双眼里一辈子。 哪怕是永远! 许久之后,少女才回过神来,心中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又被这男子一个笑给迷惑,心中是有些羞赧的,居然看他看到那般的呆滞?即使是看再多次,面对这张脸,她也还是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果然这个男人就是祸水! 似掩饰般的轻咳了两声,洛无忧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郡王所言当真?当真一切都依着无忧?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娶了无忧,以后你便不得纳妾也不得有通房,从此以后便只能有无忧一个人!若是哪天你有了别的女人,本郡主可是会毫不犹豫的休夫的。” “洛氏无忧,你又忘记本郡说过的话?有你一人足矣,本郡绝不会给你有休夫的机会的。”他只想守着她,又怎么会要别的女人?这个丫头还拿休夫来威胁他?难道是他的心意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她早该知晓,这世间能入他眼者,能入他心者,从来只她一人。他的心早就被她填满,不剩一丝一毫的空间和缝隙,又怎会再装得下其它? 少女点了点头,却是眼眸一眨却是更加得寸进尺:“那,你以后也不能欺负我,得好好的保护我,更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更不能限制我的行为和自由,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有,我可不会守什么三从四德,更不会去遵从什么妻以夫为纲的狗屁古训。” “好,依你!便是本郡真那么想,你不也有千般方法来应付本郡?”这么久以来他与她之间多次较量,他哪次得胜过?从遇到她看到那抹笑开始,似乎就已经注定他们之间他必输的结局。 从一开始心动,便已输得彻底! 第625章 答应嫁他成为公敌 他输了,却也输的甘之如怡! 至于她所说的,什么妻以夫为纲,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妾室通房……在他心里,那些东西从来都不存在过,他又怎么会去在意?他在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而已,看到她脸上时刻绽开笑颜。 这是他终其一生的目标! 而此刻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那少女褪却满身的沉静和清寂,对着他索要撒娇的感觉,与以往的任何一种感觉都不同。 那是种全新的体验。 洛无忧却是挑眉:“郡王你当真都考虑好了?可千万不要信口开河才好,否则以后若是哪天郡王后悔的话?只怕……郡王当真是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本郡主可从来是说到做到的。” “本郡自是考虑好了,那么无忧郡主,你可以答应本郡了么?”男人亦是挑高了眉峰,看着言笑宴宴的少女,这丫头居然也来打趣他了?还想让他成为全天下第一个被休的男人? 他怎么会给她那样的机会? 他会紧紧的将她锁在自己的世界,不会给她任何理由,任何可能逃离自己的机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 都绝然不会。 男人的眼神柔的让人沉醉,洛无忧怔愣了许久,方才轻蹙眉宇似苦苦思索了好半晌,这才道:“郡王都答应的这般爽快,似乎,本郡主还真想不出不嫁的理由。看在你如此尽心尽力,这么快赶回来的份儿上,那本郡主,便勉强答应你。” 一番调侃下来,少女脸颊却是微微有些泛红,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煤灼之言,虽然他们之间早有那一旨婚约,可是他却还是如此的怔求她的意见。她又怎么能不感动? 只这男人还真是,什么都一口答应。原本她还想戏弄他一下来着,没想到最后却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反而,弄得自己有些尴尬和羞涩,这样的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大胆而放浪了。 男人眼中绽着亮光,却又微微的蹙眉,眼眸微闪,他垂头唇畔落在少女耳际,清越的声音染上了些许惑人心神的磁性:“无忧郡主,你说什么?本郡方才未曾听清,你便再说一次可好,你说看在本郡这般快赶回的份儿上,你便如何?” “我说看在你这么快赶回的份儿上,我便勉强的答应你……” “再说一次,本郡还想再听……” “本郡主已经说过两次,不要再说了……” “乖,再说一次,你答应本郡什么?” “我说我答应嫁给你,郡王,这下你听清了?若是耳背再听不清,那本郡主便收回方才说过的话。”少女抬头颇有些无语凝咽,这男子非要说的那么清楚么?她什么意思她就不信他会不知道。 “这次本郡听清了,无忧郡主答应嫁给本郡。” 看少女一脸娇嗔瞪视,男子却是轻笑出声,眼中的光亮更是惊人:“既答应了本郡就不得再反悔,本郡会尽快挑选日子前来下聘迎娶你。无忧,本郡等这天真的等了很久,真的一天也不想再等下去。” 似低喃般的声音,难掩开心。 洛无忧凝视男抿了抿唇,点头:“等娘和安儿回来我们就成亲。娘和安儿本来早就该回来了,不过却被摇光拖住了行程。大约再几日也会到了吧?等他们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她感觉到他的害怕,否则他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番的笑闹不过也是想转移他的视线,看着男人眼中的宠溺和自责,她又怎么还能够不答应? 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安心,那便成亲吧。嫁给容狄,这是她早就认定的。他也是这辈子她唯一会嫁的人,绝然不会再有改变的不是么?所以便是如今她还未及笄又如何呢?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还要再等几天? 也是,成亲是大事,他又怎么舍得委屈了她? 他准备也需要时间。 “好,就等他们回来,你什么都不用管,本郡会把一切都准备好。到时候你只等着坐上本郡的花轿做本郡的新娘就好。”男子红唇轻勾笑了,那一笑便若万千流星同星划过漆黑的夜空,迤丽的光辉明亮而耀眼至极。 那幽深的眼眸子里尽是满足。 说来他们已在北越拜过一次堂,可是那又怎能一样呢?那次他顶着君惊澜的身份,她也顶着一个空无莫言的身分。而这一次他希望她为他穿上嫁衣,嫁与他为妻,洛氏无忧,成为他容狄的妻! 以天地为证,光明正大的妻子! 更是唯一的妻! “容狄,你别再笑了,笑得我头晕。”那笑容当真是太过的灿烂而眩目,让少女那双看遍世事苍桑的眼,也颇有些招架不住。 男子笑容瞬敛,眸中亦染上些许担忧:“还头晕,是不是身子还有些不适?我让莫寒来给你把脉。” 即使心中激动早已满溢,他却也未曾忘记少女此时的身体还虚弱着。说着便要起身出去,大掌却是被少女突的拽住。 “我没有任何不适,只是郡王的笑容太美,美的恍花了本郡主的眼而已。你是不知,数日前本郡主入宫之时,那些后妃娘娘们对你可很是好奇,都很想一睹郡王您的风采。本郡主还真是有些担忧,待到我们成亲之时,这都城之中会碎掉多少的女儿心?” 看少女的确无恙,容狄微微放下心,听了少女的话却是挑了挑眉,他的笑很美?意思是以后他可以多在她面前笑笑? 洛无忧眼眸一弯话语微顿,却是微微瘪嘴道:“说不得到时候本郡主又会成为所有都城未嫁女儿家的公敌?还当真是很有这个可能。所以本郡主想我还是好好的考虑清楚才行,否则到时,本郡主还真怕会应付不过来。” 少女声音里微微泛着酸,说着更是抬头嗔了一眼男子。 尤其是想着那日凤梧宫中,那些个后妃们争先恐后的试探。少女便不自禁觉得有些头疼,这个结果已是显而易见。若容狄出现在世人面前,只怕她便当真是要成所有人的公敌了。 想想他这些年一直未曾露面,世人都不知他是俊是丑。可他都还能招来那北越堂堂的倾城公主,不仅苦恋他十年,甚至还为了他不惜千里追夫,只可惜到底被破坏了,而那破坏的人还是她一心渴望想要嫁的人。 君倾城已是那般,若是世人见到他真颜,又不知那些未嫁的女儿家到底会有多么疯狂?又不知他到底会替她招来多少的狂蝶与情敌? 那样的话,她岂不是会很忙? “洛氏无忧,答应本郡就绝不能后悔。总之本郡绝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不过若你想,本郡这辈子便只给你看如何?”什么考虑考虑,他怎么可能给他反悔的机会?容狄闻言当即不愉的反驳。 人也重新坐回床榻将少女拥回了自己怀中。说着却是轻轻的解开了少女手腕上的锦帕,拿出自己怀中的药瓶,轻柔而仔细的替少女上着药。少女也并未去阻止,便坐在他怀里只任由他去。 若不让他做他只会更难受。 垂头看着男人专注的神情,少女伸手把玩着男子一缕青丝,眼眸微闪却是突的娇笑出声:“那样本郡主岂不是太霸道了?素卿说人长着那张脸可不就是给人看的么?本郡若是让你一直戴着那面具,只怕素卿那妮子第一个就会不肯,所以,本郡主想想,还是觉得算了罢。” 只给她一人看?那岂非太可惜了? 这张脸啊,如此的俊美无铸,那眉眼更是那般的如诗如画,却是被那两张冰冷的面具给遮去这么多年,想杨还当真是让人觉得惋惜。不过若非如此,只怕早就有更多的人争先恐后的想要嫁进容王府吧? 她又怎还会遇到他? “你理她的心思做甚?本郡与你想如何做,与她何干?她反对有用?那个丫头最是无聊,平日里也很疯,没得累着你。”男子的声音很是冷淡,便如沈素卿所言那般,像是个冰块,丝毫没有别家表哥表妹之间那种亲昵。让人恍然间听不出丝毫的关心和在意。 然则,一声丫头,却还是让少女听出了不同。 “郡王总是如此,不管有什么都憋在心中,便是关心也不会表露。也难怪素卿会那般的误会你是冰块死人脸了。所以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对她摆脸色,否则小心以后她真不认你这个表哥。” “到那时后悔不及,郡王可别怪无忧没有提醒你。”说来素卿可不就是这般形容他的么?而且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同她抱怨。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甚至她的原话她都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 容狄收好了瓷瓶,却是道:“若然如此,本郡倒是真要谢谢郡主。若能将那个麻烦甩掉让他以后都不能来骚扰本郡和你,那自是最好不过。”尤其是沈素卿很黏无忧,他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成亲之后,那个死丫头,肯定会巴不得把自个儿的窝也挪来容王府。 他可不希望被些无关紧要的人打扰。 “你真是越说越过份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她对你也亦是极为维护,那丫头还是表哥长表哥短的叫站你,终归是一家人。”少女笑着摇头,颇有些无奈感叹之色,话落却是有些恍然失落。 一家人? 第626章 不知恨谁放不放弃 是啊,一家人本就该相互维护,彼此扶持同气连枝,那才是一家人。可洛府呢依旧那般的华丽,不管前世的繁盛还是今世的颓败。洛府却从来给不了她家的温暖,这里于她来说,像是个冰冷的地窖。 然则,不知为何她却突的想起了,洛秉书亲手交给他的那封和离书。那封写在十三年前的和离书。泛黄的纸张,陈旧的字迹,一笔笔的墨渍抨击着少女的心脏,那一纸和离书她让寒濯拿去字画店里查验过。 并未有任何做假的痕迹! 也就是说那张和离书的确是洛秉书在十三年前写的,却是一直的保留到了现在,他亲手交给了她,她应该开心的,她的目的都达到了不是么?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是闷闷的。 只是更加的难受! “怎么了,突然间变得这么失落?” 屋中陷入静默让容狄本能的抬头,看少女怔然而纠结的眼神,他突的伸手揽着少女的肩将少女抱进了怀里紧紧拥着,眼眸微闪,声音轻柔隐着丝丝犹豫:“可是又想到他了?无忧,答应我,忘记那些恨。” 少女闻言怔怔的看着男人。 这是第一次,那个男人如此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都知道,他或许猜到了些什么。他更早就知道她心中有恨,可是,忘记那些恨?那样的恨,那样的过去呵,那般的深刻,让她如何能忘记? 该死的都死了,她也以为她该忘记了,可是,洛秉书还没有,武绍谦还没有。每每看着他们,她都会不由自主去恨。或许当初她就不该去查什么疑惑,不该执着去找一个真相。 否则现在也不会如此的纠结。 那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都伤她至深,可到最后却原来才发现,所有的一切可能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样,也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最痛若的却是一直所坚定的信念突然被推翻。 那恨也没了依托。 她甚至不知道她又应该去恨谁? 少女眼中掩藏的悲哀是那么的浓郁而深沉,浓郁到让男人心脏都不停的紧缩的抽疼着,深沉到让他心上似乎也压上了一块巨石。他紧紧的拥着她,似乎想要给她温暖,给她力量。 他在少女的耳畔轻喃着:“无忧,恨会让你痛苦,而我,不想你再记得那些痛苦,让我帮你,我们一起将它忘记,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管是你父亲又或者还是武绍谦,我们都可以慢慢来。” “我会找出真相,也会让他给你一个答案,若不想原谅便不原谅,若不想再见到便不用再见他,至于他和你娘,不若就交给你娘自己去做决定可好?”男子下颚摩挲着少女的鬓发。 三个他分指谁已很显然。 无忧自然知道他在说的是谁,她对武绍谦对洛秉书的反常举动,他自然不会不知。可他不知道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可是要她忘记,要她不要再恨,真的好难好难,她做不到忘记,做不到不要再去恨。 可她同样做不到亲手了结了他们! 当初的坚定,在真相一点点被揭开时,带给她的只是更多的痛苦。甚至现在她不知道她到底该恨谁?恨那所谓的罪魁祸首,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恨那她那个一心想要保护,最终却是失了气节的所谓‘父亲’? 又或是恨那个在背后挑起武绍谦对她的恨意,控制了他的黑手?又或是恨隐瞒了一切的亲娘?武候府书房中的那副画像,那副寒濯带回的娘的画像,为何武候会有娘的画像,还保存的那么完整? 她和武候爷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与洛秉书定情互许终身的么?为什么会与语姨的夫君有所关联?他们是否又有过一段情?为什么娘从不曾对她提起?语姨的确是病死的,是否就是因为知道了那些所有的真相。 也因此,语姨病重的那段时日,不曾来过洛府,更不曾差人找过娘亲。任是谁被最信任的人出卖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病重的人?娘又知道这一切么?她那么的难过,真的只是因为失去了挚友? 其间又有没有也掺杂了对语姨的愧疚? “不要再想了,无忧,不要再想了,你身子很弱,这些事我们慢慢来,你不用急,若是真的无法忘记,那就恨吧,本郡陪着你一起,不管是仇也好,恨也好,怎样都好,本郡都会陪你一起。” “乖,别想了,别想了,不要再想了,很快我们就要成亲了不是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忧……”看少女脸色越来越苍白,容狄轻声安慰唤回了少女有些失控的心神。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自寒濯告诉他一切,他就知道就明白她到底在意着什么?恨会让人痛苦,可是那种想恨不得恨,想报仇却无法下手的纠结,才是最最痛苦磨人。尤其那其中还有一人,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希望她能快乐! 所以他想帮她把那一切都忘记,她心底的伤太深,恨太深,痛亦是如此的深沉,这个过程注定会让她很痛苦很难接受,可若不放开,她就会一直一直的痛苦下去。 “我没事,一切等娘回来再说吧。看你的样子回来之后当还没回过容王府,还是先回去和王爷王妃报个平安吧。我也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深深的吸了口气,洛无忧压下了心头的那些思绪。 容狄说的对,左右娘都还未回来,她想这些有什么用? 等娘回来她自会有一个答案。 不管如何,到时可以给语姨一个交待,也可以给自己十年囚禁所承受的酷刑有个交待。至于其它,便也只能且走且看吧!而她也的确累了,身子太弱和容狄说了这么久,有些难以抵制的倦意。 让她只想闭上眼好好的休息。 “好,你休息,本郡一会儿就回去。”容狄点头,扶着少女轻轻的躺下又替她拽好了被角,却是一直未曾离开,许是有男子在身旁,少女觉得安心,又或是真的太过疲惫,不到片刻,少女呼吸已变得均匀。 只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却是紧拽着男子的手。 容狄便也一直坐在床边静静的陪着她,看着她,看着少女那瘦弱的五官与苍白的脸颊,许久许久,都是一动不动…… …… 无忧阁外丫头们依旧不停的忙碌着,争执声不知何时已褪去,院子里也根本再找不到君惊澜与莫寒二人的踪影。 彼时,烟雨楼。 二楼其中一间包厢之中,莫寒与郡惊澜却是面对面静坐着。空气有些压抑,两人的脸色亦都不太好看,桌上摆着一壶酒,几碟小粗致小菜,莫寒伸手倒了两杯酒,伸手推了一杯给对面的君惊澜。 “朕和你来不是想喝酒,朕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莫寒,你不是说了要告诉朕,那就快点说,朕没有时间和你在此浪费时间。”君惊澜黑着脸,狭长的丹凤眼中,闪烁着些许的冷意和暴虐。 莫寒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吟许久方才出声:“北皇陛下有些事知道未必会那么幸福,陛下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看得很清楚,师妹所为,的确都是为了容狄。如此陛下也该知道在师妹心中,那个人就是一切。” “……” 君惊澜沉默不语,那红色袖摆之下的双手,却是早已死死的纂紧在一起。他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没有猜到,在容狄回来之时他就有了这样的预感。可当莫寒亲口承认,他才发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心口很疼,胀胀的像是要爆炸一般。 “陛下对师妹的心意,莫寒不得不承认,莫寒亦是很感动。” 莫寒叹了口气,俊逸的脸上布满无奈:“而认真说来,其实若师妹真对陛下有情,莫寒亦愿见其成,可师妹她向来很固执,她也受了很多苦,有些事不用莫寒说想来陛下亦早有耳闻。所以莫寒……” “所以你是来做说客,想要让朕放弃她是么?”君惊澜突的出声截断莫寒的话,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凛冽的冷意:“如此莫神医大可不必,该如何做,朕自有分寸,朕想知道的是真相,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要养那个玩意儿,你又为什么说她这样做是为了那个死残废?你让朕放弃,可朕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这一次是她好运,躲过了一劫,可是下一次,下下一次呢?” 君惊澜冷冷的反问:“莫寒,你就真的确定这样是为她好么?朕现在不想管其它,朕只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无忧她又还会不会有危险?朕是很想得到她没错,可若她命都没了,你觉得朕再想如何又有什么用?” 莫寒有些沉默,这个问题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初时,他的确是想要搓合师妹与容狄,而他们也如他所期望的那般走到了一起,在齐洲时他更是庆幸而感慨,这个男人对师妹有情有义。可自知晓容狄的身体状况,自从北越回来之后他便不止一次的怀疑过。 师妹和容狄在一起真就是对她好么? 尤其是此次亲眼看着师妹历经生死劫难之后,那种感觉尤为强烈,他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确很深,深到让任何人都无法动容。师妹更一直抱着那么强烈的信念,坚定的相信可以解开他身上的毒。 可他却还是担忧,若是万一不行呢? 世事无绝对万一在他们找出那炼药之法以前,容狄他就……那师妹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到时候师妹她真的可以承受么?甚至这些日子他还曾想过,如果师妹爱上的是眼前这个暴君。 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问题,她也就不会受那样多的苦,一个愿以江山为聘,愿意为师妹废黜整个后宫,愿意为她以命相陪,甚至在此时此刻还能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不管他以前对师妹做过什么。 可他相信现在,如果是他,他定会好好的照顾保护师妹的。可惜的是这世上从无如果,师妹心中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他终究迟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感情注定得不到回报。 莫寒眼中满是纠结,让君惊澜来此,他的确是存着想劝君惊澜放弃的心思不假,却未曾想竟被这个暴君只一句话便反问住。不错,尽管他们这么多的人都在努力着,可如果那万一还是出现了呢? 到时他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师妹不受到伤害? 第627章 他最懂她一起耍赖 寂静的厢房里,迷漫着淡淡的清淳酒香,还有莫寒低沉述说的声音,声音骤停,将仅剩的一杯酒灌下肚,他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忽尔声音变得极冷:“现在你该知道了吧?在师妹心中那个人有多重要?不管你的选择到底是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到她。否则不管是你还是容狄都一样,我都绝不会放过。” 莫寒收起复杂的眼神,起身离开了包厢,徒留君惊澜一个人如同雕塑般。静静的坐在那包厢里,许久许久…… 洛无忧醒来时天色已暮,厢房之中早就亮起了烛光,睁眼便看到依旧守在她榻边的男子,惺忪的睡意也在刹那间消失:“你一直守在这里么?还没有回过容王府?” “放心吧,本郡已差人回去报过平安。你刚睡醒定然饿了,本郡已吩咐人传了膳,先去吃点东西。”说着男子已伸手揭开了锦被,替少女多披了一件披风,这才抱着她去到了外间。 外面红锦等人已摆好了饭菜,只瞟一眼那精致的菜肴便令人食指大动,闻着那菜香无忧还真是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只是,看着自己此时坐在男子怀中,两人身体紧贴的样子,却又难免觉得有些别扭。 “容狄,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坐着吃便好,你连日赶路。想也来没有好好的用过膳,不用照顾我你自己也吃些。我又不是已经瘫痪手脚断掉,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洛无忧抬头看向圈着自己正在挑着鱼刺的男人。他平日里爱抱她也就罢了,这吃饭也抱着,让她怎么吃? 容狄头也未抬,却说的一脸理所当然:“那椅子甚凉,你才刚起身,身子本来就弱不能再受寒,本郡抱着你便好。你不用担心本郡,本郡不会饿着自己,况且你手腕受了伤,不宜妄动。这些鱼里鱼刺又多,本郡自得帮你挑干净。否则的话,若是刺到你怎么办?” “郡王,现在好像还是夏天吧?况且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吃个鱼也会被刺卡到么?还是郡王你真的打算将无忧当成婴儿一般来照顾?”男子张嘴便给出一大堆的理由,让洛无忧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也不用做。 男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却是突然间她有种自己就是废物的感觉! 这让她很不习惯! “如果你愿意,本郡自然乐意之至。” 容狄将挑好的鱼肉放在少女唇边:“乘,张嘴,把它吃下去,不要和本郡闹脾气,若不养好身子,本郡是绝不会让你再放血的。所以你若真想九天明月心化形,就乖乖的配合本郡,否则,你知道本郡会有很多方法可以毁了它。” “你敢,你要毁了它,我便再不要理你!”洛无忧瞪眼,不悦的张嘴将那鱼肉咬进了嘴里。这个男人居然拿这个来威胁她?那可是她的心血,她一再挑战他的底线,却是真有些怕,他会一怒之下真的将其毁了。 “本郡自是敢的!” 容狄声音淡淡的,轻飘飘恍若鸿羽,却又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力道:“本郡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如果你有任何的意外,你觉得本郡还会独活?洛氏无忧,本郡知道那是你的心血,亦知你绝不会放弃!” “所以想要本郡答应你继续,那就乖乖听本郡的话。否则便是它化了形,本郡也会将它毁了,不止它,包括其它所有本郡都会一并毁掉。”说到最后男子突的抬头一瞥,那眼神亦透着森然冷意。 他是说过,不过她记得甚为清楚,他说的是他死她死,彼时他的话语带着无比尽的强迫。可此刻他却说的是她死他死,同样的四个字,意义却是截然不同。这个男人他的爱是如此的炙热。 能得这样一份生死相随的爱情。 重生一世,她洛无忧何其有幸才能遇到他? “可你才答应了我,不会强迫我的?郡王这算不算是食言而肥?”洛无忧长睫微敛,压下了心惊感慨,有些不满的反驳。都说知子莫若母,可她却觉得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非眼前的男人无疑。 没有反对不代表不在意,反而正是因为太在意,在这个时候他明知道她的心意已定,绝然不会改变。不反对,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她争执,给她更大的压力,他总是给予她无尽的包容。 这个男人总是这般的懂她! 她的确不会放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已撑过这么多天,她又怎么可能会放弃?想到再过三天自己所有的付出就会得到收获,又怎能不让人开心兴奋?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么?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让九天明月心化形,放血四十九天,这样艰难的一件事她不还是撑了过来么?到时候他们就又多了一味药,他们的手上就会有九味圣药了。容狄身上的毒一定可以解的。 少女脸上不由绽出一抹笑,明明那般苍白的脸色,那笑却恍若五光十色的百花齐放,刹那之间耀去男子所以的心魂:“本郡是答应了你不假,可是这一切都得以你自身的安危为前提。现在,不许再讨价还价,乖乖的用膳,否则本郡会换一种方法来喂你。” 换一种方法? 洛无忧回神看着男子眼中的光芒,还有那被凑到男子唇边的筷著,眨眼间明了,只是实未想到这男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男人眼中明显的笑意,和微微掀开的唇畔。 他不会真打算用嘴喂她吧? 少女思索着顿时通红了脸颊:“我认输我吃,我吃,这总行了吧?真是没想到堂堂的容郡王也会耍这样的无赖?不过无忧提醒郡王,你答应我的事可绝不能再忘记也不能再耍赖了。若是你真的忘记,本郡主也会耍赖的。说不定到时本郡主就会让郡王的花轿……空空而回。” “你觉得有本郡在,你能逃得了?” 容狄闻言不由挑眉轻笑:“所以你的威胁对本郡来说根本不算是威胁。不过看来无忧对本郡戎装的样子还真是很好奇?现在想想本郡当真得感谢母妃给本郡生了一副好容貌。你大可放心,本郡既然答应了你自不会食言而肥,定会让无忧郡主如愿以偿。” “是很好奇那又如何?” 洛无忧红唇轻咧勾出一抹笑:“难不成你还不许我好奇么?我就想看看,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而每一面却都那么优秀,都那么让人恻目?容狄,有时候我还真是觉得,你不是个人,也难怪世人都会将你神话。” “甚至连皇上也会敕封你神王了。不过无忧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当时不受册封呢?神王封号自古皆无,这样的封号大约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可郡王却是推拒了?”据她所知,那时他应方才十四岁而已。 那样的年纪便已有如此的心性? 这男人当真是个人? “想什么呢?” 容狄伸手便在少女脑袋上轻弹了一下:“本郡自然是活生生的人了,正因为是人,何必背上那神的名号?其中原由便是本郡不说,无忧郡主心中也是有数的不是么?况且,郡主不也有很多面?” “不过,本郡更喜欢无忧如此娇俏可人的模样,洛氏无忧,本郡曾说过,你的笑才是本郡最珍惜的,你该知道,本郡从不妄言,所以,本郡只说一次,洛氏无忧,好好的记住本郡的话,无论何时何地,你的担忧在本郡这里,从来都不会存在!” 她的担忧从来就不存在? 男人说的不清不楚,无忧却是听得分明,嘴角溢出一抹会心的笑。她的担忧是什么怕亦是只有她自己最最清楚。却是不想这个男子一回来便已然发现,而他的话无疑是在打消她的顾虑。 “怕盛名累身?怕风头盖过王爷?又或是怕独树一帜引来更多的猜忌?或者不该说是怕,应该是不想去理会那些麻烦?”敛神,少女也不说破,只点头挑眉说道,看男人凝眉笑而不语的样子,便知晓自己猜对了。 只是,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前世她经历一生方才堪破的道理,这个男人竟然在那般早就已深深的领悟?果然皇家中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尤其容狄更当是这其中翘楚之最! 若是他有心夺位,只怕这帝位当真是他囊中之物。其它人怕是没有任何一丁点的胜算,还好的是他并无此意。那个位置又有什么好的呢?不过是多了更多责任和束缚罢了。 那于他们来说,只是阻碍! 两人边吃边聊着,气氛静谧而温馨,被男子强行塞了满肚子的东西,吃完后容狄又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儿来消食,这才又回到屋子里。 “容狄你不回府么?” 看男子依旧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她洛无忧不由蹙眉问:“虽然你已差了寒濯回去报信,可既然你回来了,自当亲自回去一趟。若你实在不放心,明天一早再过来便是。” “本郡……知道。” 容狄沉默良久回了四字:“等你睡着,本郡就回去。对了,你想不想看看本郡采到的赤焰籽?你不一直很想本郡能尽快拿到赤焰么?怎的本郡回来你却是不着急了?” “既然知道你将东西带回,我还有什么好急的?” 洛无忧道:“不过我很好奇那赤焰到底长什么样子?不如郡王便给我讲讲你采药的事吧?三百年成熟的赤焰籽,那样的天地灵草,可遇不可求。你错过了一次却还能寻到第二株,容狄你不觉得上天真的很厚待我们?” 她当时只想一试,却不曾想当真能找到这第二株,甚至还让他们在短短时间内聚齐了这么多的灵药。这是不是上天的预示,预示着他们一定会成功?否则千百年来,从未有人集齐过的圣药,他们却集齐了这么多。 又怎会不是呢? 容狄淡淡一笑:“你躺好,你若想听本郡就讲给你听……”天意么?他从不相信什么天意,他从来只信世在人为。但唯一一次他感激上天,能够让他和她相遇,相知,相许,相守。 厢房之中男子轻拥着少女,细细的讲述着北行所发生的点点滴滴,男子温柔而缱绻的眼神,女子专注而满足的笑颜,温馨而浅浅的画面,如同一幅画卷,便自那般映在窗格之上。 落入窗外那双狭长的凤眼之中,却是带着一种刺目剜心般的疼! 第628章 南齐密信梦月赴秦 千里之外,北越皇城。 整个皇宫依旧那般的殿宇延绵而又富丽堂皇,只是那奢华中却是带着一股如死水般的沉寂。栖梦宫中,墨梦月坐在软榻前,看着手中刚收到的信纸微微蹙了脸色微沉,眉宇间亦染上几丝忧虑。 盈袖挑了挑灯芯,有些奇怪的问:“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么?已到了就寝的时辰,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吧。” “盈袖,陛下他还是不在宫中么?”墨梦月收起信纸问。 盈袖摇了摇头:“回娘娘,奴婢问过卓公公,陛下一直未曾转回。如今朝政都是由左右二相与王元帅萧统领三人代理,王将军与萧云统领那边我们不敢去打探消息。”王元帅与萧统领都乃陛下心腹,若说这朝堂之中还有谁清楚陛下的行踪?必非此二人莫属。 只是她并不好去向这二人打听。 先不说能不能打探到消息,若是徒惹人怀疑她们居心不良,那岂非适得其反?身在北宫之中,她们一举一动,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否则,稍有差池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陪本宫去趟飞龙殿吧。”墨梦月思索片刻吩咐了一声,盈袖应声拿来了披风,主仆二人便离开了栖梦宫,一路往飞龙殿而去。经过摘星楼畔,看着那高耸入云的楼阁,墨梦月驻下了脚步。 不知怎的竟是又想起了那日听到的琴声。 自那日在摘星楼巧遇北帝陛下之后,他们便再未见过,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皇上竟不在皇宫。莫名的,她却时常想起那日那人弹奏的琴音,那不知名的曲调低沉的总是让人有些揪心。 只可惜她并未记全,又没有曲谱总弹奏不出那韵味,本是想向北皇陛下打听那是何曲子?却又一直心有犹豫,几个月过去,便也一直的错过了那机会。甚至连北皇陛下何时离宫的竟也不知。 是啊,他一个堂堂帝王这么久不在皇城,又会去哪里呢? 他会不会是去了…… “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无事,我们走吧,还是办正事要紧。” 婢女的声音拉回了墨梦月恍神的思绪,摇了摇头迈开了步子,不多会儿便到了飞龙殿外,殿内灯火通明,却是未看到多少内侍宫人。一进入内殿中便看到卓大公公正坐在外殿的太师椅上打着盹儿。 殿内王冲萧云与左右二相分坐在硕大的桌案边,身前还堆了大堆的明黄奏折,看来是正在替陛下处理奏折,处理批未都是左右二相明元柏与李中丞,两人批阅之后,由王冲与萧云二次审阅。 之后再由王冲盖上印章。 遇大事无法处理的折子便会押在一旁,待他们的北皇陛下回来以后,再做处置定夺。而王冲早已卸下管家之职,被御封为北越兵马大元帅,手中掌有北越三分之一的兵权,萧云依旧统掌整个皇城与禁宫的禁军。 有萧云和王冲在,也难怪那皇陛下竟是走的如此放心? 而他大约也是三国历史之上唯一个做起了甩手掌柜的皇帝吧?说来倒也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这好像并不奇怪,那个北皇陛下,她心目中曾经的暴君,他所做出的壮举,又岂是止此一件? 可谓早已是不胜枚举。 “老奴参见梦妃娘娘,不知娘娘深夜来飞龙殿可是有什么要事么?”一个重重得的点头卓德海清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到一袭宫装,身披织锦披风的墨梦月,他微微诧异了一下,忙站起身行礼。 这位梦妃娘娘在宫中可谓似个隐形人一般,平日里都呆在自己的宫中并不常在外走动,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这宫中还有她这么一号人。却是不曾想她今夜这么晚了却是来了飞龙殿? 莫不是终于按捺不住来找陛下的? “公公不必多礼,本妃有要事想要见陛下,可否请公公通传?”墨梦月淡淡的道,谁都知道皇上不在,可这都是她暗中打探的消息,自是不能明说。而她此来的确是有要事要见君惊澜。 “这,娘娘来的不巧,陛下他并不在宫中。”卓德海蹙眉,脸色更是皱得像根本苦瓜,两人的交谈自是也传到了内殿之中,萧云见状,与王冲对视一眼走了出来。 “不知陛下去了何处,又何时回宫?本妃的确是有要事禀告陛下想与陛下商议。公公可否告知陛下的下落,墨月……” “梦妃娘娘有何要事不妨告诉本统领。” 墨梦月话未说完,萧云便出声说道,语气平淡不算好却也不算差,墨梦月回头瞥了一眼萧云,犹豫片刻道:“萧统领,梦月确有要事,可否请萧统领与王元帅移步商议,此事可能关系到陛下安危。” “梦妃娘娘请稍等。” 女子最后四字让萧云呼吸都是一紧,转身回到内殿与王冲耳语了几句,两人与墨梦月来到了偏殿之中。 王冲眼神一直落在墨梦月的身上,看着眼前女子心中微沉:“不知梦妃娘娘所说到底是何意思?”她出言便道事关陛下安危,那岂非是在说陛下会有危险? “元帅不妨先看看这个。” 墨森月伸进袖笼将信纸递了过去:“两位都是陛下重臣,也是陛下信任之人梦月敢问两位大人,陛下离宫多日,是否前往了大秦?若真是如此的话只怕陛下安危堪虞。” “此消息乃皇兄冒险传来,不管如何,希望两位能够重视。多日前母后分别派出数批人马,去向暂时不明,但依皇兄所猜不假当都是前往大秦的。若陛下也在大秦,还请两位大人早日做出应对。” 北皇离宫多日,前往秦都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他大约是去找那个少女了吧?那般的思念,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下?却不曾想原来暴君却是个痴情之人,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 王冲与萧云二人看过信纸面色也极为沉重:“这上面是虽有南帝印鉴,可是也难保不会是慈安的诡计,若是我等此时离开那些人万一趁虚而入,只怕会引起大的动乱。” 他二人一个掌管兵马,一个掌着京畿安危,都不可能轻易离开。最怕便是这乃慈安调虎离山之计。可陛下的安危亦同等重要,若是当真有人趁着陛下离开对陛下不利,他们亦是鞭长莫及。 虽陛下身边亦带了不少人手。可到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慈安那个老妖婆身边的人还都那么厉害,当真是让人不得不防。 王冲沉着脸:“这样吧,本元帅会立刻传信与陛下,这段时间萧云你加强京畿的守备。其它的我们再等等看。”如今也只能这样,谁他们瘫上个如此不负责任的主子呢? 那夜陛下留下一旨诏书便溜走了。 不止没说去哪儿,还把所有的事儿都堆给了他和萧云。不过想也知道陛下肯定是去找那个妖女了。这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本以为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陛下便会把那妖女给忘记了。 可没想到陛下不止没忘,居然还跑去找那妖女?而陛下才离开不久,现在又出了这样的状况?他当真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迟早会活生生呕死。 “若是两位大人不方便走开,不如这样,就让梦月前去大秦寻陛下。最好能将此事当面告知,否则梦月怕不能引起陛下的重视。”墨梦月沉吟片刻说道,这亦非没有可能,北皇陛下自视甚高。 向来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母后的手段她太清楚。若是一个不察当真出了什么事,那便有些糟糕了。皇兄送她来北越,除了保护他外,也的确是抱着结盟的打算。 否则皇兄也不会冒此大险传讯出来。 北越发生的事传回逐鹿城,她不用想也知道母后会怎样震怒,不止皇兄,甚至连十三皇兄的日子只怕也是不好过。皇兄落崖,十三皇兄又被关进大牢,还有那位北后娘娘以北皇的名义威胁皇兄拿朝凤冠换她。 尤其是最后一件,母后最恨的便是受人威胁。 如此情境之下,母后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将此事揭过呢?如今他们并不知道母后到底派出了几路人马,又到底有哪些人?能够做的只是防备,可以说是完全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 且母后心思向来难测,到底是否真如此打算?又或者真如王元帅与萧统领担忧的那般?若她当真还有着其它的目的的话,只怕他们也是防不胜防! “让娘娘一人前往,这只怕不妥。若是娘娘突然离宫,只怕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而且娘娘身份尊贵,一介女子行走在外,也不是很安全。臣怕到时候……” “萧统领无须多虑!” 墨梦月沉声打断萧云道:“本公主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我的武功想来你们也都是知晓的,至少自保足矣,且此行本公主自会乔装谨慎行事,想来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另外我会让盈袖留在宫中假扮我,这样便不会有问题。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陛下的安危。” 君惊澜是北国帝君,他绝不能出事。 那样皇兄那边也会更被动,如果真的母后决定趁乱攻打北越,到时母后势力扩大,皇兄的处境就会更难。所以,此行她必须去,亦必须要保证将北帝君惊澜平安的劝回北越。 “这……” 萧云与王冲二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对于墨梦月的身份与留在北宫的目的他们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到底还是心有疑惑,这不是小事,关系到陛下的安危,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不若如此,臣会派五百血杀死士随同保护公主前往,王元帅觉得如何?如此路上若遇到意外也好有个照应。”且陛下现如今人在大秦,大秦方面也绝不可能放任慈安如此猖獗,血杀死士又向来只听从陛下的命令。 如此,陛下的安全才能更多一层保障! “如此也好,那便麻烦萧统领尽快安排,梦月也好尽早出发。本公主先回去打点行装。”墨梦月点头,领着盈袖离开了飞龙殿,脸色却是微有沉吟。萧云与王冲的疑虑她自然能看出来。 他们如此怕是担心她也是母后派来的细作。 毕竟她在宫宴之上行刺北帝是事实! 派血杀死士随同保护是其一,其中也不乏监视之意,不过这不重要,她要担心的却是如何平安的到达大秦,且如何才能顺利的劝说北帝回京?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就不知他现在是否真的在大秦?又是否见到了那位北后娘娘?若真的见到,她应该也能见到她的吧?那个传奇的少女,那个让天下间两个最优秀的男子都倾心以待的少女。 她还真是想快点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 第629章 绝不放手李氏上门 夜暮深深,无忧阁厢房之中灯火却是一直亮着,每隔一段时间红锦都会过来或更换烛火添点灯油。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在床榻之上熟睡的少女,幽幽的睁开了眼帘,转眸看着空寂的房间。 洛无忧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揭开被子拿着烛台便去了暗室。暗室之中依旧是那般光景,只是除了九天明月心与阿啾以外,其它的药全在容狄走后不久便被送回了容王府,以供医谷等人探讨研究。 那壁台之上,玉碗之中的石子依旧还是那副样子,无论是从大小形状来看都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改变。然则,她每日放上大半碗的血,第二日必会消失的无影又无踪。她曾观察过,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圆润石面上的纹理,似乎更清清些了些,也更多了一份怎么说呢,是多了一份棱刻感。只是那些纹理并没有规则,却又满满的分布在整个石面之上。她看了片刻便照旧拿出黑曜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任由腕上的鲜血滴落入那玉碗之中。 少女眼眸定定的看着那玉碗,仔细的观察着,暗室的门边,那个风神俊逸的男子便也那般定定的看着她放血的一幕。狭长而深遂的眸光,静静落在少女的侧脸,眼睛刺痛无比。 心脏更是几乎疼痛到麻木! 许久之后,少女放完了血,包好伤口这才转身出了暗室。待少女出来之时那抹身影却是早就不见,洛无忧并没有任何的察觉。刚刚放了血头很晕,躺回榻上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男子亦从阴影之中步了出来,他坐在榻边看着少女手上,那再次被割开的伤口,拿出药仔细的替少女涂抹完便也翻身上榻躺了下来,揽着少女,将她拥在了怀中,定定的凝视,心脏抽疼的厉害。他就知道她催他回容王府,便是想私自去做这些事。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少女的发丝,男子轻啄着少女的眉眼,一遍又一遍轻轻的吻着任由眼角酸涩的泪水落下,那一滴泪水晶莹透亮,就仿佛那天边夜空之中陨落而下最耀眼的孤星。 洛氏无忧,本郡该拿你怎么办? 她不想让他看到,他便装作看不到,可是他的心真的很疼很疼。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他还会不会那般执意要走进她心里?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他还会不会那般的用尽手段,想要将她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如果早知道…… 可这世上从没有如果,更没有早知道,便是有他想他依然会的。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舍得放手? “洛氏无忧,穷极生生世世,哪怕碧落黄泉,本郡都绝不会放你离开,绝不会……”许久之后,男子紧紧拥着少女,低喃出声,堂堂的大秦战神容郡王爷,容狄从来都不是个纠结的人。 他只知道他爱她。 爱这个看似狠毒,其实却善良无比,爱这个看似无情,其实却重情重义,爱这个看似睿智,其实却那般傻傻只知付出的少女。 他爱她已爱到噬髓入骨! 她所付出的一切,所承受的一切,他会用他的一生用所有的时间来弥补。他会让她忘记那些伤和痛,让她从那恨里彻底的走出来。 他会让她以后的人生,只剩下幸福! 满满的幸福! …… 翌日清晨,洛无忧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扭动了下身体,这才发现自己被男子紧紧的圈着,窝在男人怀里,她疑惑的眨了眨眼,他怎么会这么早就过来了?吸吮着他身上浅浅的独特药香,瞟了眼他身上已更换过的衣物。 洛无忧松了口气,那衣衫明显已换过,他身上的味道清冽而干净,明显有着皂荚的香气,显然已沐浴过。所以他昨晚应该是真的应该离开了,并没有看到她做的事才对。如是想着,少女微微松了口气。 “睡醒了么?昨夜睡得可还好?” 耳畔突然传来男子温柔磁性的声音,让那一口气还未舒完的少女心中蓦然一惊,抬眼便看到她额际上方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眸:“嗯醒了,不过,容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居然还……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你睡熟了自然不知,本郡可是天还未亮鸡啼时就过来了,难不成你不想一醒来就看到本郡?没有你在本郡睡不着,所以便想先过来看看你。可是昨夜睡得不好,怎么脸色还是这样差?” “是么?可能是有些饿了吧?一会儿丫头们就会进来了,我要起身了,如果你还困的话可以多睡会儿。”连夜赶了那么久的路,即使休息了一夜男子脸上的疲惫亦是未曾全部消褪。 少女说着从男子怀里褪了出来,两人刚整理好衣襟打开房门,红锦剪秋几个丫头便也端着洗漱等物进了厢房,对于时常出入小姐闺房的容狄,几人都已是见怪不怪,尤其现在小姐和郡王都有了婚约。 她们便更加不会大惊小怪的担忧了。 穿戴梳洗完毕,两人刚用完早膳,寒濯便来报说李兵部尚书府的李夫人前来求见,这些日子这李夫人几乎天天都会来洛府,来意为何,不用细说。前些日子他派人将她堵在门外不得入。 今日主子已归,他想主子一定会很想亲手处置欺负了主母的人。他自然不能再私自将人轰走,得好好让主子替主母出口气,也顺便让主子出口气。 当然,他也要顺便将功折罪! “主子,主母,那李夫人跪在府门前不肯离开,主子主母看该如何处置?要不要属下去将她轰走?”寒濯一张俊脸纸惨白。身上的气息也弱了很多。这让洛无忧看得蹙眉。虽然没有外伤,可显然寒濯已受了很重的内伤。 便自不用问,能够将寒濯伤到这样的也只有容狄了。这个男人下手还真是不留情,好歹那也是他的属下,还是堂堂的明月左使,居然被伤成这样?而归根究底若非是她逼迫寒濯瞒着他此事,寒濯也不会受罚。 “李夫人?她来洛府做什么?”容狄声音带着丝丝寒凉。 “这……大约是为了李大小姐的事吧?李大小姐被关进了大牢,洛三小姐被害一事还未查清,凶手没有被抓到,李大小姐还是嫌犯。”寒濯回,洛明珠的宴贴是李如玉给的。 事后刑部查到她头上,那洛明珠的死自然便被算到了李如玉的头上。若换作以往,只一个洛明珠死了便也死了,一个庶门庶女的死,在那巍峨华丽的宫殿里只怕压根儿不会掀起任何一丝的浪花。 可偏偏她死的时候太子殿下中了毒,先前太子下毒案未找到凶手,刑部自然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了洛明珠的身上。所以对于洛明珠之死的案子,也是秦了皇命全力彻查。 如此一来,李大小姐便自然的受到了牵连,事关太子便是刑部尚书李大人亦是莫可奈何,再宠爱的女儿,可若是所犯之事威及到了家族安危,依然还是会被无情的舍弃。 这就是生在世家大族的悲哀。当然更更悲哀的却是李大小姐的愚蠢,那般轻易能被人挑唆的人,太过天真,她的死虽有剪秋挑唆之功,可说到底也只能怪她愚蠢,居然那般轻易的上当。 这些日子也就只有李夫人还一直未放弃到处替李如玉奔走,她来找洛无忧的用意,自然就是为了求洛无忧出面替李如玉解释,能够救李如玉一命了。 “把她给本郡带进来。” “是,主子。” 容狄只冷冷吩咐了一句看向少女:“我先带你回去休息,没得让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扰了你的心情,一切交给本郡来处理就是。” 洛无忧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任由男子将自己抱回了厢房,身在软榻之上,从狄又拿过一张薄毯仔细的盖在了少女的身上,因失血过多,少女身上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一些且也更容易疲惫。 之后又叮嘱了好些,这才离开。 洛无忧半倚在榻上年容狄出去,这才叫了红锦过来:“红锦,昨夜清风阁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么?君惊澜他可有回去院落?” “回小姐,北皇陛下昨夜回了清风阁,不过……”红锦顿了顿道:“不过先生说他在院外坐了一夜,拿了坛酒却又没有喝。想来陛下一会儿就会过来了,今儿不是还要替小姐供血的么?” “如此无事了,对了,那书生可有中榜?”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心中却是微微叹了口气,他竟然在院子外坐了一夜么?就不知道大师兄又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奴婢已打听过,先生未曾中榜。” 红锦说着微微蹙眉道:“雪苑那边大少爷却是过了春闱会试。现只等庭试了。奴婢听先生昨日的口气,好似已打算要回乡,小姐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若是先生回乡的话那小少爷那儿……” “他落榜要等三年后重考,三年时间太长,他会有那般想法也不奇怪。只是此时他回乡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此事先这样,你去找先生谈谈,看能否将他留下,至于其它的我会安排。”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红锦福身走了出去。 洛无忧却是微微的沉吟着,书生落榜依如前世,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洛擎轩依旧过了会试,却不是会元,想来大约也是心境受到了影响。所以发挥有些失常,就不知那赵子堂那边儿到底是为何? 按照赵子堂的才学当不该如此才对! 是否其中又有什么猫腻呢?应该也不会,这次的主考官其中之一正是婉微的祖父,她的干爷爷林家老太傅。太傅大人向来公正阿直,绝不会徇私,就不知是那书先做的文章哪里出了问题? 说不得得找个时间去太傅府里问问。 洛无忧在房内静静的闭目小憩,无忧阁的小茶厅之内,李氏夫人却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脸色都若宣纸一样的白,身子更像那风中落叶一般抖个不停,连呼吸都有些紧窒的难受。 原因无它,眼前这个男人太过俊美可也太过可怕! 那冰冷淡漠的眼神便是一把刀,落在人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片片凌迟一般,让她无法遏制的害怕,声音也再无法连贯成句:“臣,臣妇,臣妇李氏韵,韵晴,见,见过郡王,给,给郡王,请,请安。” 若早知容郡王在洛府,她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前来,可偏偏未曾想就遇到了这尊杀神,她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却是差点生生被那冰冷的眼神给吓死。 “你来见本郡,有何要事?”容狄端着茶盏拿茶盖儿在杯沿轻哧了两下,那瓷器轻磨的脆响却是让李氏听得冷汗直流。 “臣妇,臣,臣妇……”她来自是想找升平郡主洛无忧救她女儿。可李氏仿佛被人死死的勒住了颈脖,那话在便自梗在了喉咙口却是怎么也吐不出口,一个多月前她才领着人在洛府前大闹。 甚至还闹上了公堂,惊动了容王! 那时候她就知道她惹不起那个少女,好在洛无忧终是未曾追究,可谁曾想此次玉儿会再瘫上这样的事儿?如今太子中毒案查清了,玉儿却还被关在大牢,偏玉儿做事竟是未曾做得干净,留下了把柄。 第630章 谁能逃掉李家覆灭 仵作验尸发现洛明珠死前中了药,刑部的人便自那般顺腾摸瓜从药铺查到了玉儿头上。虽然她那日回府之后,问清玉儿她当即或就命人一边将那前去买药的丫鬟处理掉,一边去收买药铺的掌柜和伙计。 可那人是死了不假,她想收买却是晚了一步,彼时刑部的人也已派人前往药铺之中查找到了被玉儿派去买药的人。虽那人已死无对证,可是刑部的人正却是知晓了那人的身份。 正是玉儿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二等丫头。 更可恨的是她这个女儿不止笨到,买那种药派自己身边丫鬟前去。甚至连那宴贴也是她去求来的。刑部的人自此认定,洛明珠的死与李如玉脱不了关系。李如玉很快便被拿下了大牢。 即使现在真正的凶手找到了,可洛明珠的案子未曾查清,结果也是一样。刑部根本不可能放人。可她知道玉儿她就算那般想要整洛明珠,也绝不可能在宫里杀人,她没那个胆更没那个能力,刑部的人自然也知道,可无奈事实就摆在那里,找不到真正的杀手刑部是不可能放人的。 不管那四人的死因为何? 李如玉给洛明珠下了药是事实,而这件事她们行动迟了一步,未能将李如玉彻底的给摘清。那刑部不放人,亦并无不妥,这也不过都是按照律令行事,便是他们想出面也没办法。 谁让这案子就发生的那般巧? 李如玉可谓是撞在枪口上,难以逃过此劫,不止是她,甚至是那位宫里给了他们宴贴的仪嫔娘娘也都受到牵连被调查,还被连降了三阶的位分。所以她实在没了辙才想到求到洛无忧这里来。 花厅之中,气氛凝滞。 “臣,臣妇……”李韵晴臣妇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将那话出口,明知道不该再说,可不说李如玉不知何时才会被放出来,最终,她还是咬牙跪地伏首:“臣妇求郡王救救臣妇的女儿,求郡王救救臣妇的女儿。” “你女儿?” 容狄闻言却是冷笑:“便是那个当街在百姓面前侮辱本郡女人的人?你觉得本郡为什么要救她?你们莫不是以为此事本郡会就这样算了?本郡说过辱及她就是辱及本郡。” “胆敢往她身上泼脏水,还敢当街堵人,是不是本郡当真沉寂的太久,你们便都忘记了,本郡是做什么的?本郡杀的人可能比你吃的盐还要多,敢打她的主意,你们,还真是够胆大。” 眼看着男子身旁那小几无声无息便在男子掌化灰,李韵晴心中咯噔一声,此时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郡王,郡王恕罪那都是一场误会,我家大人已亲自向郡主赔罪,郡主也已饶过臣妇与小女,郡王……” 她怆惶的求饶,额头豆大汗水直落,瞬间脸色惨白如纸。时隔五年他们是忘记了,忘记了当年堂堂战神的威名,更忘记了他在战场上的凶名。那个怔战五年便得到战神之名的人。 他杀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少? 她今日本为求救而来,却只怕是会真的累及整个尚书府! 只是她此刻意识到,显然也已太晚! “从现在开始,本郡不想再在都城,听到有关李家任何一个人的消息。寒濯,此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容狄红唇轻启,对李韵晴的求救视若睹,声音清越淡然如雪,却带着无尽的冷漠。 只一句话却定下了一个家族的衰亡。 “是,主子放心,属下定会办妥。”寒濯忙上前领命,主子这是在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他自得将此事好好的办发这件差事,早日让主子消了气才是。否则的话,只怕他的日子当真会不好过。 “郡王,郡王您这什么意思,祸不及家人,求郡王饶了李家,求郡王饶了李家,臣妇愿给郡主磕头赔罪,郡王与郡主想如何处置臣妇,臣妇都愿接受,只求郡王放过李家,求郡王放过李家……” “你的命在本郡眼里不若草芥,本郡早就有言在先,欺她者,不管是谁本郡必诛之,若天下人欺他,本郡便屠尽这天下?你以为有谁能逃得了?” “你以为有谁能逃得了么……” 男人掀长的身形突的从那红木椅上站直,威严而挺拔,那一身睥睨煞气瞬间流泄而出,低低的声音却仿佛晴天旱雷,又像是战场之上擂起的战鼓之声,一遍又一遍的响彻不息。 数月齐洲发生的事虽被人们热议,却因相隔太远并无人亲见,数月过后那些流言更是早就被皇室一个又一个个的流言所淹灭,那些发生过的也被人们谈论过后便都抛诸在脑后。 此时男人的话却似在诏示着,曾经那威名赫赫的战神终将苏醒归来,真正的苏醒归来。战场杀神的归来,亦必伴随着血雨腥风。 而这一切只因为他们得罪了那个少女,李家倾覆早已成为定数,只是此刻李夫人虽被男子煞气震住,心中惶恐害怕无比,却显然,还没有在真正的意义上的意识到这点。 男子早已转身离开,寒濯提拎着李韵晴将人扔去了府外,看着李如玉踉跄而去的背景嘴角只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欺负了主母,还想求主母救她的女儿,不得不说,这李韵晴也当真是个奇葩! 她还真以为主子会放过他们么? 与之同时寒濯也离开了洛府,而不到小半个时辰后,他的身影出现在刑部,直接将手中的东西丢给刑部尚书徐巍远后,他便出了刑部转回洛府。而兵部尚书李耀庭的所有罪证却随着他的离开,全都被摆在了刑部大堂。 而后不到小半个时辰,那所有的证据,便尽皆被刑部尚书徐巍远满头冷汗岑岑的转呈上了秦宫大殿的御案之上。 摆在了皇帝与众臣的眼前。 罪证很齐全,列举了李耀庭十项大罪,贪污受贿,暗中买卖官位,渎职之罪……这些都不算什么,谁都知道兵部分管各地驻军良草,军队的调动以及军中官职任命,官场中一些暗交易自古以来便存之。 而让李家陷入倾塌的,却是那一纸勾结南齐密谋造反的罪证。 谋逆素来都是大罪,南齐更是秦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管是真是假总之李家的覆灭之快,让众人人措手不及,更是未曾想到。几乎就在李夫人离开一个时辰后,她还未能将此事告知李大人之时。 宫中抄家灭族的圣旨便已送到了李府,与圣旨同行的自然还有无数的威风凛凛的羽林军,李家所有人,上至主子,下到奴仆,不管男女老幼全都被拿入天牢,府邸被封,李家被抄财物皆被充入国库。 李氏族人多被牵连,三代之中,九族之内所有人都无一人逃过。兵部尚书李耀庭更是在早朝的大殿之上便已被当场拿下。便是他喊冤已喊到声音沙哑喉咙破,亦是无用。 风雨,亦就此由李家拉开序幕。 李家倒了,李家的消亡却只是一个开始的序曲,是那个男人拿祭旗的威慑而已,数百条人命转瞬间便要消逝,便只因着这个男人的一句话。 他的强大唯有那个少女从不曾怀疑,他的无情冷戾他也从不怀疑,他的在意只对他所在乎的人展现,他是天生威严的真正王者,对于侵犯到他王者威严,侵犯到他底线的人,从不会留情。 必斩草除根! 整个秦都因着此事再次陷入沸腾之中,不管是朝堂后宫还是秦都的百姓,都因着这突发的事件而震惊不已。百姓议论感慨着李家这个百年世族,竟然如此轻易的便倒了,而百姓看到的永远都是表面。 朝堂后宫所有人的焦点却都聚集在两处,其一,那个将李家罪证送往刑部的人的身份,其二,李家倒了,李耀庭被革职也下了大牢结局已定,兵部尚书的位置也就此空缺了下来。 主掌六部之一的的职位。 只怕没有哪个皇子后妃不想安插自己的人进去。 “他终于还是动手了,只是却未曾相竟是为了一个女人?想想当真是有些可笑,当年他为了一个女人淡出朝堂,如今又为了一个女人重新站了出来。说来这两个女人,都当真是让本宫不得不佩服。” 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咬牙切齿,显然是贬非褒! 凤梧宫中,所有的宫婢全都被摒退,整个殿中只余下一个近身嬷嬷在身边侍候着,傅氏皇后依旧一袭凤袍,端庄而威严的脸却是沉凝而紧崩着,看不到一丝半点的笑意。 只余无尽的阴冷:“可惜的是本宫那般好的计划,这么些年都没有出过半点的纰漏,却是生生的被她给破坏了。不止如此,她还一二再再二三的坏了本宫的好事,嬷嬷你说如今本宫当如何回报她才是?” “娘娘,此时我们不宜轻举妄动。”嬷嬷犹豫了许久方才有些担忧的开口劝说,侍候娘娘多年她自然了解娘娘的脾性,娘娘越是如此,那怒火便越盛,若是发泄的怒火还好一些。 此刻只表示娘娘正处在极怒之中。 然则,他们此时若动手做些什么那显然是不理智,也不明智的。那送出罪证的人乃容郡王身边的人,如此大喇喇的作为,其用意已极为明显。他就是替那个少女报仇的,若是他们对她做些什么。 那无疑是往那人枪口上撞。 只可惜娘娘现在被怒火冲昏了头,显然根本听不进去,这也不奇怪。兵部尚书李耀庭,说白了那就是他们的人,只是暂时并无甚人知晓罢了。可惜这个人却是被如此轻易的除去,又怎么能不让娘娘震怒? 尤其妨娘娘多年来的精心安排也被打乱不说,此事还牵扯到了那个女人?总之遇上那个女人的事,任娘娘平日里再是如何智慧冷静的一个人,亦都会怒到难以自控,时至今日仍是如此。 说来这一切又何尝不是冤孽? 第631章 怨愤难平再次对峙 “不宜轻举妄动?本宫等了这么些年,太子没死,那个人也没有死。反而璃儿还因着他和本宫离了心,本宫就是一直没有动,所以事情才会被成今天这个样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要回来阻了本宫的路?” 傅皇后一脸阴霾之色:“若是他好好的离开便也罢了,本宫还能多容他些时日,可现在看来还是本宫太仁慈了,当年就该下手将他们一并除掉。本宫倒要看看皇上如今还要如何保护他们?嬷嬷这些日子容王府内可有什么动静?” “本宫听说章太医日日都在容王府里,你说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会不会是事情出现了变故?这么些年容王爷年年都离都,这次回来都城这么久都未曾离开?且章太医他一介太医,为何会进驻容王府?莫不是……”皇后娘娘一脸狐疑之色,声音顿住,眸光却蓦然变得极为凌厉。 她一手安排的局,逼得那个人离开了朝堂。这些年朝中一直很平静,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就突然发生了改变?容狄跨出容王府,她也并非没有注意到,只是却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而事实的发展却是一次次的出乎她的预料,她亦不是未曾想过暗中下手。可是却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机会。对付那个人不易,若是不能一击必中,等到反扑之时,她们必会全军覆没。 也正因此她才一直举棋不定。 最让她想不到的却是,原以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却偏偏成了打破所有平衡,打破她所有计划的关键。早知道她亦该早些除了她,可恨待她回过神意识到这点时,一切都已迟了。 傅氏皇后脸上的阴郁杀意凌厉难掩。嬷嬷看得不止心颤,闻言更是一惊:“娘娘,应该不会才是,当年太医早已确诊。那么多人便是章太医都对郡王的身体没有办法,甚至连病因也查不出。且这么些年来也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这太突然了,应该不可能吧?” “世事无绝对!” 傅皇后冷哼了一声,音调也陡然变得尖锐:“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就会突然的对李家出手了?说不定他们真的找到了什么方法。当日洛无忧被李府中人围攻,出面的却是容王,本宫那时就怀疑容狄不在都城。” “本宫一番试探那个女人却是半点也不露痕迹。倒还真是聪明,可惜最终也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已。嬷嬷你派人给父亲传讯,让他找人好好的查一查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容狄的出手太过突兀,本宫倒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还有派人去看看璃儿这些日子除了查案其它时间都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都呆在太子的别庄里,又有没有和洛府的人暗中接触?”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嬷嬷恭声领命退了出去。 傅氏皇后的脸色却是更渐阴霾,心中更是郁气难平,这些年她一直听从父亲的劝解,隐忍的等,等着皇上放弃他,传位给璃儿。可如今看来,还是她们想得太简单太天真。 皇上压根儿从来都没有打算放弃过。 她就不明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竟让皇上记挂了这么多年。二十年了还没有忘记,他们才是夫妻,那个女人说好听是上官家的养女,可实际不过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山野民女罢了。 连自己身世都没有的女人,却是一直霸占着帝王盛宠,甚至连死了都还不愿意放过,她才是他的妻,可嫁他二十年,他们之间说是表面相敬如宾,实际却是彼此的防备彼此算计。 甚至每每留宿凤梧宫时,他睡梦中都会唤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傅青莲贵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至尊至贵,却偏偏输给了一个死人。 多么的可笑! 二十年了她也早就死心了。她太明白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争是争不过的,所以她紧紧的抓住手中的权利,可未曾想,那个女人拿走他的心便罢,那个女人的儿子,亦夺走了原本属于璃儿的一切? 如此,又怎能不让她怨恨难平! 南宫萧,你想一手扶值你和那个女人的儿子上位,可也要看本宫肯不肯让你如愿,本宫守了二十年的东西,本宫到要看看,你们能否从本宫手里夺走? 又要如何从本宫手中夺走? …… 因着容狄一个举动,整个朝堂后宫都是暗潮汹涌。 彼时无忧阁中却是一片详和宁静,厢房里洛无忧尚不知晓此事,此刻她正躺在床榻之上,那本就乌青的胳膊又被扎上了针,正在供血。 容狄一直守在床榻边,北帝君惊澜与莫寒亦在,前些日子一直由洛秉书供血,多日下来也是有些难以承受。本来只剩两日,以无忧的身体想要撑过去不难,只是她的提议却是遭到所有人的拒绝。 看着君惊澜的血一点点流进少女的身体,容狄面色如常星眸眸光却是微有黯然之色,他的血里有剧毒,所以不能供血。否则当初在桃花林中少女突的下嘴咬他之时,他也不会因此急怒之下失手将其拂倒在地。 约两个时辰供血才结束,莫寒将针拔了出来,看了一眼正替睡着的少女掖着被角的容狄,亦是没给一个好脸色,他冷着脸交待了一番,直接便收拾东西出了屋子,容狄替少女捋了捋额边发丝,转身也出了厢房。 院中,莫寒已不在,北帝陛下却是静立在梧桐树下。 容狄眼眸微闪,走了过去,还未行至男子身边,眼前红光一闪,赤色的袍摆扬起间,君惊澜已一掌拍在容狄胸口,男子嘴角瞬时有血溢了出来,足见那一掌用了多少的力道。 “为什么不躲?”君惊澜声音低沉中带着怒气,看着那血迹心情反而更加的阴郁,脸色也是更差:“你明明能躲过,为什么不躲?” 容狄拂去嘴角血渍,却是答非所问:“再过几日,我们便要成亲了,本郡很感谢北皇陛下为她所做的一切,以后,本郡会保护她。”声音依然清越只在阐述一个事实。 然而那个事实却让北皇陛下心中震怒难抑! “保护?以你的身体你拿什么来保护?” 北帝陛下哧笑了一声:“你所谓的保护就是让她一次次为你受伤?你觉得你真的能给她幸福么?容狄,你就那么有把握?朕要带她回北越,朕会保护她,朕绝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一丁点的伤害。” “可她不会跟你回去,她的心里只有本郡一人。对你,本郡很感激,她亦很愧疚,本郡相信这点北帝陛下再清楚不过。你也该清楚,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本郡会用生命去保护她!”容狄五指微微蜷缩,眸光亦有瞬间咋然变冷,却又在瞬间敛去。 那是事实,即使非他所愿! 君惊澜所做所为从寒濯口中,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堂堂一国帝王,能为无忧做到这般,不得不说,让他也是诧异的。若没有君惊澜的突然出现,无忧能否闯过这关,当真亦是难说。不管在此之前他们有多少的过节,又有多么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都好。 于此,他心存感激。 也勿怪乎,无忧会一直对他心存愧疚。她识人甚明,世人都道北皇风流纨绔残暴无道,可只有他的无忧,却是看透了他的本质。而他对无忧的感情有多深他亦能深深的体会。 然则,他不能放手也绝不会放手。 因为他早已放不开! “生命?你自己的生命尚且没有保障,可却偏偏想将她强留在自己身边。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只是为了你自己?容狄你不觉得你很自私?若是到最后你真的不能解毒,真的死了,可你却娶了她,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你要他替你守节一辈子。”君惊澜怒不可遏,从知晓她孤身入北越盗取彼岸之魂,到日日放血都是为了他,他就知道会有那天,可是他做梦亦未想到这天居然会来得这般快? 快到让他措手不及! 更让他昨夜才整理出的思绪再次被打乱,乱到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他做不到。可是强行带她走?她会肯么?她的性子他又怎会不了解,她的坚强无人能敌。 她的倔强更是无人能敌! 能够忍受他无数道掌力只为带走彼岸之魂,忍受她诸多折磨甚至是忍受他给她下的药,那样坚毅的一个少女,若他真的强行带她走,到最后只怕真会像那个死残废所说,她宁愿两败俱伤! 他输了,他自信他的感情并不输给眼前的男人。可是他输在没能早一点将她的心抢过来,他输在他在她心中的份量,永远也不可能会比得上眼前这个人!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像是在痉挛抽蓄一般的疼着! 容狄脸色沉凝至极:“本郡不会让那天到来,所以北帝陛下大可放心,你说的永远都不可能会发生!”男子声音低沉而有力,为了她,无论有多艰难他都会活下去,他绝不会让自己死。 “你的保证朕信不过!” 君惊澜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阴沉沉的盯着容狄许久:“朕会一直看着,死残废,如果你能做到你说的给她幸福,朕,便放手!可是如果你做不到,朕必会亲手带她离开。朕自信,朕对她的爱,并不比你少半分。” 怎么会少? 他日日夜夜的思念,可笑却在她离开之后,他才明白她对自己到底有多重要?他愿意为他倾尽天下,他也愿意为她以命相陪,他愿意将如画江山捧到她面前只为换她一个笑颜。 可她心里的那个人却终究不是他! 说放弃很难,可不放弃又能如何?如莫寒所说,她受的苦难太多,相府之中他亲眼看着她悲痛欲绝,北宫之中他一次次亲手伤她至深,不是看不明白她眼底的忧伤和阴郁的恨,更不是不知她的心又为谁情牵! 可他不愿意承认!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可即使他再爱她,也终抵不过上男人那一句她对他只是愧疚。他或可强行带她离开,可那真就是为她好么? 第632章 艰难放手太子登门 梧桐树下,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对峙而立。 北皇陛下依旧红衣飘烈焰如火,狭长美丽的凤眼紧紧锁视着前方,看着前方那着一袭墨色长袍,容颜倾绝,俊美无铸不逊他分毫的那个男人。此生他唯一遇到的劲敌,也是唯一让他如此狼狈败北的男人。 妖冶的面容之上染上几抹恍然,眼底的痛楚即使百般的掩饰,终究还是丝丝缕缕的泄出。想想她毫不犹豫的替他挡剑,想想他一次次看着她气息奄奄倒在自己面前?他怕若真的带她走,看到的又是那些相同的画面。 脸海中再次浮现夜看到的那张笑脸。 即使依旧苍白,却又那般真实而开心的笑脸,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却只有对面那个让他敌视的男人才能让她展露。如果那是她想要的,如果他真的可以给她幸福,如果不想看到她难过。 除了放手,他又还能做什么? 深吸了口气,北皇陛下回神声音极冷:“你也不必感谢朕,朕这么做只是不想她受伤也不想她为难。你最好记得朕说过的话,最好给朕好好的活着。朕会一直睁大眼睛你的表现。” “若是你胆敢让她受到哪怕丝毫的委屈,或是让人再欺凌她半分,朕说过的话必会让它实践!”君惊澜说完拂袖而去,转身之际沉凝的脸上狭长的凤眼,酸涩之中似有什么东西落下,心脏紧缩着抽蓄着,疼到不可自抑。 然而,男子那道巍峨拔拔的背影却是挺的笔直,在这场夺心之战中,他早就输了,输在起点,却又偏偏交付真心。可即使是输了,即使心已空了,他也不能输掉自己帝王的尊严。 他是北越的皇,他亦有他的骄傲。 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去掠夺所有,便如他隐忍十四年,穷极所有去报仇夺取皇位。可他却终不忍再伤她一丝一毫。北宫之中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尽管他早已经后悔,可也改变不了,他日日伤她。 伤她已够深的事实。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恍然间男子耳边似有幽幽琴声再次响起。 遥想当日摘星楼畔与她共赏朝曦之时,她所奏之琴音,是否早就预示着他们之间的结局?只是他却未能领会?一曲浮云,醉别离殇,无论再美好的过往,无论再如何的心之神往,无论再如何想伸手去握。他的情最终亦只能化作那凄迷夜色中的点点相思泪。 清风浮云何所寄,绵绵相思无绝期。 院内容狄只静静的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素来自视甚高。可此时他亦不得不承认,之于那个少女,他永远做不到君惊澜那样的洒脱放手,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不同。 勿论谁的爱比谁深。 平心而论君惊澜对她的爱浅么? 堂堂一国帝王能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谁又还能不动容?可他却能选择在此时放手,不是不爱,亦非爱得浅薄,而是爱得太深太深。 爱到容不得她受到一丝伤害。 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凭栏处,亦是望着那烈焰般的男子步步远去背影的少女,看着少女眼底的愧疚与那明眸之中泛起的点点晶莹。 容狄上前双臂轻展将之拥进了怀中:“有一个如此强劲的敌人时刻对本郡虎视眈眈,看来本郡以后当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如今想想,就连本郡亦不得不佩服无忧郡主识人的眼光,当真是非常人所能企及。” “郡王这是在夸无忧,还是在夸自己?” 将头埋在男子胸前,少女轻轻眨眼压下眼中的复杂和酸涩勾唇笑着:“说无忧慧眼识人,可郡王却是识穿了无忧,什么时候郡王也会如此的拐弯抹角了?你便是想夸自己也可直说,本郡主不会笑话你。毕竟……” 少女话语微顿,容狄挑眉疑惑的问:“毕竟什么?” “毕竟本郡主早就知晓郡王自大自恋又自负,所以……”洛无忧红唇弧度勾的更深,不由的轻笑出声。 “本郡自大自恋又自负?”容狄忽的松开双臂,修长拾指轻勾着少女的下颚,微挑眉峰:“原来本郡在郡主的眼中是这样的,嗯?那无忧不妨说说本郡到底何处自大,又何处自恋,又何处自负了?” “自然处处都是!” 少女明眸一翻,给了他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怎么,难道郡王不这么认为么?不过这也不奇怪,人呢,总是这样,总是看不清自己身上的缺点,所以郡王也不必感到难堪或是尴尬,每个人不都是这样的么?” 回想当初,她可不就觉得他是个自恋自大,还自负的人?不过不知道何时那感觉却是消失无踪,不管在别人面前的他是如何?在她面前他依旧那般霸道,却又极尽温柔。 “那无忧郡主可否想听听在本郡眼里,你又有何缺点?”容狄一脸恍然的点头,浅浅勾起唇角反问。 “不想听,我要回去了,你也赶紧去调息吧。” 洛无忧直接回了一声,拍掉男人的手转身便欲回厢房,却被男子突的抱了起来,脚尖离地,微有片刻的晕眩,少女本能的环住了男子颈脖。回神抬头看着一脸笑意盎然的男子,却是轻蹙了眉宇。 “容狄,我自己可以走,你才受了伤自当去疗伤才是。你莫不是忘记了你方才说的?”说着挣扎想要从男子怀中跳下来,这个男人明明自己都受了内伤,却还强行抱她。当真不把自个身子当回事么? “本郡自不会忘记,不过是区区一掌,本郡会有何事?” 容狄出声安慰:“倒是你,身子弱别乱跑,每天操心那么多事做甚?本郡不是说过凡事都有本郡在么?还是你不相信本郡能够将这些事都处理妥当?无忧你说本郡又该如何罚你?” “你明知我不是……” “是,我知你不是如此,你只是不忍心,无忧,有时候本郡在想,你可否不要这样善良?你的缺点就是你太善良。” “若本郡主未曾记错,郡王可是说本郡主心思歹毒,手段狠辣,又肤浅无知的么?那善良二字,郡王确定与本郡主沾得上边儿?”洛无忧一愣被转移了心思,善良,因她而死的人何其之多? 善良? 这两个字她从不认为适合用在自己身上。 “便如你所说,人总是看到别人身上的长短,却看不到自己。而本郡看得最是清楚。好了,你好好休息,如今你当可以放心的好好休息了。至于其它的不要多想,乖乖的睡一觉,本王先去调息,还要回王府一趟处理些事务,一会儿过来陪你用午膳。” “你去,不用管我。” 洛无忧点了点头,如今又解决了一件事,她的确是松了口气。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难过,愧疚亦更浓,尤其是想到君惊澜离开时的背影。她一直以来都很担忧,可是却也未曾想到,他居然会真的愿意选择放手。 容狄所言不过对了一半。 洛无忧一直以为君惊澜与她一般个性极端,可到底也如她所说人有时候看到的自己总不那么全面。她却未曾想过,若是易地而处,换作是她站在他的位置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大概也会是相同吧? 也便如她所说,人心总是不断在改变,或因为环境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其它的因素?但毫无疑问,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的把握住人心。 这与南宫景璃之所改变,不正是同样的道理? 如今,亦只希望他能早日遇到值得他珍惜的那个人,而她欠他的,也只能等以后,她和容狄二人再找其它的机会去还了。洛无忧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刚将心绪理开,便在此时,红锦却是突然走了进来。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您看……” 洛无忧微微诧异:“太子,南宫景明?他不是在养病么,怎么会来洛府?除了太子以外,随行的还有什么人?” “回小姐,太子殿下带了谢礼来,说是来谢谢小姐施救之恩的,奴婢已将人请到了偏厅之中。除了太子之外,便是一些侍卫和随从,对了,还有太子的贴身御医也在。”红锦回道,却是微微蹙眉,小姐身子不适,并不适合见客。小姐也早就下令,闭了无忧阁不见任何人。 “既如此,那就去见见吧,红锦你扶我起来,替我上妆。” 洛无忧思索片刻淡淡的道,自那日赏花宴之后,除了那日捉那白发黑袍人她再未出过府门。不过却也知晓太子在那之后也回去了别苑养病。前些日子也曾递过拜贴想对她表示感谢。 不过被她婉拒,她救他不过抱着别的目的,对于南宫景明此人,她亦并无深交之想法,如此自然是推拒了。却不曾想,今日这太子殿下今儿个却竟是迂尊降贵来了洛府?若再推拒自是不可能。 说来太子上门乃为道谢诚意拳拳,且他身份又是尊贵非凡。 她自是不能不见。 第633章 天地孕奇石内里有乾坤 偏厅之中,洛无忧在红锦的搀扶之下迈过门槛走进去,便看到身着明黄袍子的南宫景明正坐在太师椅上,剪秋弄墨等人正在为其奉茶。 “臣女洛无忧见过太子殿下,臣女不知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洛无忧上前微微福身行了礼。 南宫景明依旧坐着却是虚扶了一下:“郡主不必客气,倒是本宫不知郡主身子不适,冒昧前来显得太过唐突,还请郡主不要介意才好。本宫此来只是想感谢郡主当日相救之恩。” “若非当日郡主出手相救,只怕景明亦早化作一缕孤魂。醒来之后,闻之郡主为本宫施针损耗心神以致晕厥,本宫甚为难安,一直想着能向郡主当面致谢。只可惜本宫这残躯不甚争气。” 南宫景明说着无奈的笑了笑,眸中带着些许的打量,看少女脸色,脸上亦染上些许歉意:“看郡主脸色极差,是否当日耗损还未恢复,可需要请太医替郡主诊治……” “殿下言重了,不过区区小事,殿下不必记挂在心。臣女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所以身体有些不适,并无大碍亦与此事无关,太子殿下不必自责,左右喝几副药很快就会好了。” “本宫倒是忘记了郡主也是杏林高手,还是师从太医院院正。既郡主无事便好,郡主身子不适,本宫便也不多留,先告辞。”南宫景明闻言点了点头,说着亦是作势起身,随来的内侍亦连忙上前搀扶。 “臣女恭送太子殿下。” “郡主请留步。” 洛无忧领着婢女福身恭送,看着南宫景明等人背影微微蹙眉,红锦剪秋扶着她坐下,几个丫头看了一眼堆在那桌上堆得高高的谢礼,不由都有些咋舌。 “小姐,说来这太子殿下人倒还是不错,还算是知恩图报。”弄墨笑嘻嘻的说着,那谢礼极重,且亲自登门倒也显得诚意十足,也不枉小姐对费力救了他一命。 洛无忧只笑了笑,突的看向剪秋:“剪秋,城都中最近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太子不可能会突然登门,看他身子还极弱。而据寒濯所得消息,南宫景璃这些日子为查案一直留在太子别苑。 想到此她心中微微泛冷。 “小姐,前几日并无甚大事,倒是昨儿个发生了一件大事,兵部尚书府勾结南齐密谋造反,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剪秋并未多假思索便将事情详叙了一遍,这件事虽郡王有交待,可是想要瞒过小姐却是很难。 且她的主子是小姐,小姐询问她自得如实禀告。 洛无忧闻言眉宇蹙得更深,呼吸都是一滞,这其间发生的原由她便自不用多想也能明白,一定都是那个男子做的。李耀庭那是皇后一脉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勾结南齐密谋造反呢?只怕那所谓证据也是不实。 哪儿来那么多的造反之人? 杨家造反确有其事,那些证据前世还是由红锦自国公府里带出,所以他才能将那消息提前给了柳随风。只是,杨家并非勾结外番,而是杨家父子心比天高竟妄想着推翻南宫氏做着皇帝梦。 李家却是实打十的百年簪樱世家,家族庞大,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愚蠢的事来?那不是要想要自己作死,想要自毁长城,败掉数代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百年基业么? 李家倒不倒她并不甚在意。 只是,她却不想看到,那个干净而清冽容颜如诗如画的男子,那双修长而干净的手上因着她而染上无尽的鲜血。更不想看到,他因着她走入幕前,走进人们的视线。 若非她,或许他还像前世一样过着那种平静而清淡的日子。 她想那也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可如今却是…… 事已至此,洛无忧也只能无奈一叹,便如容狄所说,她自然选择相信他。他这般做自然会有他的理由,她只要相信他便好,至于其它的他也定有安排。 而她所要想的便只有一件。 …… 两日时间也只眨眼既过,而七七四十九日之期已到。 今日便是化形之日。 无忧阁厢房暗室之中,洛无忧眸光紧紧凝视着那玉碗,神情冷凝,双手也是纂紧成拳。感受着少女的紧张,容狄蹙眉伸出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无忧,不用紧张,顺其自然就好。你做得已够多,便是这次不行,本郡也一定会找到其它的方法。” “我没事,我相信它就是,也相信它一定会化形的,我只是有些……期待而已。”洛无忧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竟已微微湿润,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牵唇朝男子笑了笑。 少女眸光便自又移到了壁台。 这是最关键的一刻,她并未见过九天明月心化形,也不知道那札记之上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但除此之外,她亦想不出其它有关九天明月心的线索。即使说的再是坚定,可她心中依然还是底气不足。 如此,又怎能不紧张? 此时那壁台之上,玉碗之中那唯剩不多的血液便就在两人的眼中一点点消失着,而就在那血液消失怠尽的同时,那原本静静躺着的石子,石身的纹路却是突然散出了淡炎的红光。 便就如同活过来一般,不停的流动着,那红光亦是越绽越强,几乎整个暗室都被那红芒充斥,洛无忧与容狄两人都静静的看着这奇异一幕,眼中有着难以掩藏的震惊和讶异。 随之那玉碗之中却是响起道道轻微的哧哧声,便仿佛小鸡被孵化时,蛋壳龟裂开来一般的声响。洛无忧垂头,便自看到更加奇异的一幕,那石子顺着石身的纹理延伸出道道的裂缝。 点点碎裂开来,那石子外皮自动脱落,伴随着一股奇怪的异香,红芒散尽现出浅浅柔和莹光,便若那九天之月辉倾泄而下的光芒。那石子中央包裹着的浓绸的乳白色液体,也四溢在玉碗之内。 那异香极浓,眨眼便飘满整个暗室飘出厢房,迷漫而出,几乎整个洛府所在的几条街道都能闻到那股异香。那石子并不大,脱裂后的红色石壳也在一点一点化尽消失在那液体之中。 那玉碗中乳白色的液体亦不多,只有垫体一点,约十来滴左右,然则晶莹流转之间,却是泛着光,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那清幽的异香更是让人闻之身心都极为舒畅。 “天地孕奇石,内里含乾坤,原来这就是九天明月心,原来这就是九天明月心的秘密。”洛无忧痴痴的低声呢喃着,相信没有人看到这一幕会不震惊,若非天地孕育的灵物,又怎么会惊现如此的异象? 实是让人难以不惊叹。 许久,洛无忧才终于回神,侧首拽着男子衣襟兴奋的道:“容狄,你看到没有,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它终于化形了,这一定就是九天明月心,我就说没错,它一定是九天明月心。” “我就说它一定会化形的,你看我终于让它化形了,它好美,美的就像是月华之光一般,它一定是的,它一定是的……”少女笑的眉眼弯弯,脸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男子便那般定定的看着那张兴奋难抑的笑脸,胸口胀胀的被填得满满,蓦然间他却是突的伸手微微用力一带便将少女带进了自己怀中。想也未想,便覆上了少女那喋喋不休还透着些许微白的唇畔。 “唔,你……” 少女兴奋的声音被堵在嘴中,男子长驱直入用力的吮吸着,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轻啄,带着一股子炙热与掠夺的意味。他的右掌也突的绕过少女侧颊,抵在少女颈后不让少女有一点点的后退。 他的另一只大掌亦紧扣着少女的腰支将她带向自己,那般的用力,似乎想要将之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他们从此合二为一,再也不要分开。 男子疯狂的吻着,那吻,铺天盖地仿佛如惊涛骇浪突然袭来,让少女错愕的同时却无力反抗,亦不想去反抗,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被那炙热灼烧的化开了一般只能瘫软在男子怀中。 任由他为所欲为。 直到少女脸色被憋到有些无法呼吸,男人才不舍的松手移开自己的唇,看着小脸通红倚在自己怀中无力喘息的少女,声音轻柔沙哑至极:“是,你成功了,你终于让它化形了,洛氏无忧,你成功了。” 是的,她成功了,她如此的兴奋如此的开心,那是他从未在她那沉静的小脸上看到过的表情。她如此的在意着这颗破石头,为此付出那般多。如今她终于成功了,她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如此的她,又怎能不让他心疼,怎么能不让他心动? “我就说我一定会成功的,你还不信?郡王现在亲眼所见可相信了?”少女脸颊滚烫通红,气息依旧微喘着,神色有些微赧。 “无忧郡主,本郡何时说过不相信你?现在你该放心了,我带你回去休息,接下来你得好好的养好身子,你太瘦了,本郡得努力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才行。”少女纤瘦的腰枝盈手可握,身子更是轻了许多。 被男子抱起,洛无忧皱着眉头突的出声提醒:“容狄,你记得将它收起来送回容王府,说不得他们会用得上……” “洛氏无忧——” 男子低喝了一声,紧接着,少女的话便自又被堵在了唇边。容狄的心中颇为无奈,这个丫头,就不能少操心这些锁事,多操心一些自己么?看来他当真是得快点将她娶回家才行,否则她如此的不会照顾自己。 当真让人难以放心。 摇光已传回消息,三日之后他们便会抵达。 他也可以准备下聘了,聘礼他早就备好,对了,除此之外,还得将喜服尽快送过来,不知还要准备什么?看来他当真是得回去问一问母妃。 从未对此关注过的容郡王爷,竟是平生第一次被难住了。 第634章 急不可待上门女婿 容王府中,容王与容王妃皆正襟危坐。 看着手中的东西,容王妃脸上惊喜难掩:“狄儿,你说的是真的,这就是九天明月心?当真是天地奇珍,难怪从古至今竟无人寻得。” “瞧你说的,这还能有假?除此之外,你觉得还有其它的东西会如此的神奇?果然不愧是天地灵宝,还真是奇特无比,也着实无愧其名。” 容王看着自家王妃的表情,不由好笑,心中却着实松了口气。侧头看向有些恍神的容狄,微微沉吟道:“狄儿,你可是还有其它的事?” 容狄回神点了点头:“儿子的确有一事相询母妃,五天后儿子娶亲,母妃可否告知本郡,需要准备些什么?” “成亲?五天后?”容王妃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一颤,那手中的瓷瓶亦是随之掉落,容王一惊正要有所动作,对面却早已有一只手将那瓷瓶自半空捞起,并重新放回了桌面。 容王妃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显然也是被自己刚刚的意外举动吓到。那可是给狄儿救命的东西,若真的是被她摔碎,她便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不错,五日后成亲,聘礼喜服本郡都已准备好,只是想询问下母妃可要准备其它的,若是母妃不知本郡便让其它人去准备就可。”容狄淡淡的说着,显然根本未曾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有他有容王在,那东西又怎么可能会真的落在地上? 容王妃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神,眼眸微闪笑着道:“狄儿,你可是真的考虑好了么?这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无忧她还尚未及笄,都还未行过成人礼,这你们现在就成亲真的好么?以前母妃盼着你成亲你都懒得搭理母妃,这回倒急吼吼的,这还有一年左右你都等不了?” “虽说她快满十三岁,可大多数的女儿家这个时候方才开始议亲而已。一般世家千金成亲怎么也得行过成人礼后,这十二岁便成亲,狄儿,你不觉得有些早了,到时候你真能……”她家儿子到时真能下得了口么? “儿子以为儿子的心意,母妃早该明白。”容狄看向容王妃,眼眸亦未眨一下只沉声道:“此事儿子已然决定,不会更改。不管母妃喜不喜欢本郡都会与无忧成亲。她亦是本郡这辈子唯一会娶的人。” “母妃自是喜欢她的,好好好,就算如此,可你这五天的时间也太赶了?这能准备出个什么?这成亲乃大事,不说其它这过六礼也得时间准备啊,按照古礼你得请媒人去女家提亲,然后合八字庚贴,定下婚书。定下婚书才能下聘请期迎亲礼,另外还得写宴贴,备喜宴……” 容王妃张口说了一大串,喝下一杯茶水做了总结:“总之,这成亲的礼节讲究极多,这你就给五天的时间你让母妃如何准备?更何交无忧的娘亲和弟弟也还未归,丈母娘小舅子一个不在,你又打算如何下聘?” “你总不会打算直接跟洛秉书提亲吧?虽说他是无忧的生父可你也知道,无忧与他……”那两人关系谁都知道不好,向他提亲,其实她也不怎么乐意。那么好个姑娘,却偏偏有那么无情的一个父亲。 当真看着就让人碍眼! “她们三天后就会回来,儿子已知晓会命人去办,母妃就不用担心了,儿子先去准备。”容狄回了一句,起身便离开了房间,去了哪里压根儿就不用问。 而屋子里容王爷与容王妃,两人收回视线却是有些面面相觑。容王妃脸上的担忧更是难以掩藏,容王看得分明,轻叹了一声。 揽其肩安慰道:“狄儿的心意你看到了,便由着他去吧,如今狄儿已经二十一岁了,也是时候该娶亲了。再说那丫头为狄儿所做的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人几经辛苦才走到今天,不管如何,本王都相信绝不会有人忍心拆散他们。” “茵儿自是看得清楚,但愿如王爷所言,狄儿能顺得渡过命劫,解开身上的奇毒,他们便真能够一生顺遂。那样茵儿也能对姐姐有所交待了。” “会的,老天不也在帮着他们?” 容王忽的笑了笑:“就连了缘大师也说了天机已改,连他也无法参透,从某方面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就像当年本王与你一样,不也不被世人看好?若是本王因着那命中无子的缄言便放弃,我们又岂能经历重重波折走到今天?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本王却从来都相信,人定胜天。” “王爷说的是,只可惜都怪茵儿却是无用,这么些年,亦未能替王爷诞下一子半女。”容王妃神色有些黯然,这是她心头永远的刺,王爷娶了她却是断了容家的香火。她不是未曾怀过,可那孩子却到底是与她无缘。 而她至那之后伤了身子,虽一直有调理,却多年都未能再有身孕。虽说人定胜天,他和王爷终究在一起过得平静幸福。 可没有孩子,却到底不算圆满。 容王爷轻斥:“说得什么傻话,我们不是已经有了狄儿了么?狄儿便是我容王府的孩子。难不成他不姓容?若本王真的介怀,当年早就介怀了,又岂会等到今日?如今不是很好,等到狄儿成了亲,过两年你就能抱孙子了。” “王府之中,又该热闹起来了。想想,本王也还真是有些期待他们能尽早的成亲。王妃若有时间乱想,不如来想想这婚礼该如何操持,又要宴请哪些宾客才好?王府已有多年未曾办过喜事,也好趁机热闹热闹。” “王爷说的是,不过这狄儿哪里是想来询问我们成亲礼节,他分明就是借此告诉我们一声他要成亲了而已,这孩子当真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急不可待。以前天天的把自己关在默园,我便总担心想要他出去走走。” “可现在却是成了天天的不着家,当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不过我还真得去看看他到底准备的如何,可千万别出了岔子。”容王妃无奈摇头,说着却是起了身,心中颇为感慨,这十二岁的新娘子,在世家大族里还真是见所未见。 可不就是急不可待么? …… 这几日的顾府很是热闹,洛无忧的身子慢慢的在好转。随着不再放血身形依旧瘦弱,可在容狄精心的照顾下那脸上也多了血色。这日恰又是顾若兰与安儿归府之日,自然一大早的洛无忧便到城门等着。 接到人便一同去了顾府。顾若兰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被洛无忧揭了下来,洛无忧是怕了自家娘亲的眼泪。自见面到回府问了她一个多时辰,她好不容易才将其安抚住,而后便抱着小安儿回去了顾家人给她安排的院子。 将自家娘亲丢给了外祖父与外祖母。 娘与外祖父外祖母时隔多年重缝想来自是免不了大哭一场,这一叙没个半天也根本收不住嘴。也就省得娘再来问她那些过去的事儿。与其说那些,她倒是更加想安儿了。已一年多未见,她还真是怕他已不认得自己。 看着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一身宝蓝色小缎袍,长得唇红齿白正瞪大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家伙,洛无忧当真是心都要化了。小家伙长得太可爱,就像那年画儿里的散财童子一般。 “安儿,你……” “姐姐,你是安儿的姐姐对不对?” 洛无忧犹豫着开口毕竟太久未见,怕太热情会吓到小家伙儿,路上回来之时人也较多,娘与她一直说,她也没机会和安儿说话。 岂知,她才说了三个字,那小家伙小嘴儿一张,便甜甜的唤了声姐姐。说着蹬着小短腿儿便窜到她面前,拽着她的衣摆便爬上了洛无忧的腿上坐了下来,而后便钻进了少女的怀里。 那麻溜的样子,可当真不像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儿,怕小家伙儿掉下去,洛无忧赶紧伸手搂住他,奇怪的问:“安儿,你还记得姐姐?” “记得啊,摇光姨姨说了,最漂亮的那个就是姐姐,娘亲每日都给安儿看姐姐的画像,虽是有些不同,可安儿认得出你就是安儿的姐姐。姐姐,你怎么不来看看安儿和娘亲,安儿好想姐姐的。”小家伙一口一个姐姐长,一口一个姐姐短,说着更是瘪了瘪嘴,满脸的不高兴。 洛无忧却是有些哑然:“那个安儿别生气,姐姐有事要做啊?姐姐自是想安儿和娘亲的,所以姐姐不是让摇光姨姨去接你们了么?”她虽生过,可到底未曾养过孩子,也不知别家不到两岁的孩子是不是都这么,嘴甜? 甚至还会抱怨了? “这样啊?那姐姐不送安儿见面礼么?桑哲叔叔说了,第一次见面大人都要送小孩子见面礼的。”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却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那话说的,那小模样做的,屋子里的丫头们都是忍俊不禁。 这小少爷可真逗,难怪那般嘴甜了,原来是想朝小姐讨见面礼来着?真不知那桑哲都教了小少爷些什么? “那小安儿你想要什么?不若你告诉姐姐,姐姐考虑看看?”洛无忧瞥了一眼漆黑大眼珠子乱转的小家伙,笑着开口。见面礼她自是早就备着,不过现在看来只怕她备下的那些,小家伙不定会喜欢。 “我想要它们。” 果然,洛无忧方才话落,小家伙伸手一指向地面,而后从少女的腿上又爬了下去,蹬蹬蹬的跑到蹲在屋子角落里的黑耀身边儿。 “小少爷,您知道那是什么么?您就敢要?就不怕它们会咬着你?奴婢告诉您啊,那可是狮子,当真会咬人的。”汤圆笑眯眯的开口,作势吓唬着小家伙,岂知小家伙却是瘪了瘪嘴。 一脸鄙视的表情:“姨姨骗安儿,狮子怎么可能会咬人呢?你别以为安儿没见过世面,不就是狮子么?要不看它是狮子我还不要呢,看他长得挺威武的,桑叔叔说小宝该嫁人了,我打算给他找个相公呢?” 小宝,嫁人,相公? 屋子里的丫头们瞬间傻眼,而后全都哄笑出声。这小宝是谁不用问肯定绝不可能会是人。大约也是只动物,看小少爷的表情可能也是只……狮子? 知画差点笑岔了气:“小少爷,小宝是谁?你要给她找相公,那你得把它带来啊?嫁人可不是娶媳妇儿,莫不是您还想把黑耀给拐走,给它给小宝当上门女婿不成?那可不行,没这个规矩啊?” “上门女婿是什么?” 小家伙皱眉,瘪着此一脸苦恼之色:“可是小宝没跟我来啊?娘说小宝得待在祈山,不能和我们一起来,我也舍不得小宝,可是我又想姐姐了,现在见到姐姐,我又想小宝了……” 小家伙说得可绕! 洛无忧亦是被小家伙那样子逗得轻笑出声,看小家伙眼里失望之色,上前蹲身捏了捏小家伙儿的小脸儿,道:“如果安儿喜欢,那姐姐就派人把你的小宝给接过来,让它陪着你一起好不好?这段日子你要是想小宝的话,就让黑耀陪着你如何?” “那还能让小宝嫁它么?”得小家伙还纠结着这块儿。 “那得看黑耀的啊,你得问它,这个我可替它做不了主。况且小宝现在不是还没有来么,小宝也不定愿意啊?这个问题不如等姐姐把小宝接过来,到时候你再问问小宝,如果它们两都愿意,那自然没有问题。” “这样啊,那好吧,我想它们肯定会愿意的,对不对,黑耀?”小家伙得到保证顿时眉开眼笑,倒也真是不怕,蹲下身子胖乎乎的小手一伸便摸向了黑耀的脑袋。看着正蹲坐在黑耀头顶上那小小一团白,也正瞪眼看着他的啊啾。 小家伙儿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洛无忧也不说话便任由他瞅,便在此时,外面却是突的传来了一阵丝竹锁喇声,伴随着无比的喧嚣,门口弄墨一阵小跑的跑了进来。 小丫头脸色透着几分焦急:“小姐您赶紧去看看吧,郡王,郡王带着人前来顾府下聘礼来了,老太爷和舅老爷让奴婢赶紧请小姐过去看看!对了,还有容王爷和容王妃也来了,郡王还说婚,婚期就在后日。”这也太突然了,顾家的人都被吓懵了,哪儿有这么急着成亲的? 只是那圣旨已下,对方又是容王府。顾家只能算是洛无忧的外族,也不好表态,但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是以只得让人请洛无忧过去,洛无忧也有些愣,却不是愣成亲的事。 这个她早知晓,娘回来后他们就成亲,亦是她亲口应允的。只是她却未曾想到,那个男人今日未出现,原来是忙着下聘的事? 可是今天下聘后日便成亲? 第635章 诱拐萝卜由她做主 顾府前厅里,几乎是坐无虚席,顾府顾老爷子与老夫人,顾青岩夫妇还有刚随顾若兰安儿同道转回的顾沁雪,以及容王爷夫妇,都各就各位的坐着,那一袭墨袍男子亦是坐在客位容王夫妇下首位。 位置坐的并不明显,然则那一张冠绝天下的俊颜,那一袭风神玉骨,浑然天成的睥睨气势却是让所有人,几乎在辅一跨入厅中便自被她吸引了视线,更是再也移不开眼。 洛无忧迈步进了花厅,视线落在男子身上隐有柔光流转,眼眸微斜这才发现在男子身边还站着两个身形挺拔的人,却正是多日不见的齐风齐衍二人,听容狄说他二人在前去极北路途之中奉命转道与六位长老会合。 如今他们转回也意味着,双翼地龙须定然已被送回。 “无忧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见过娘亲,拜见王爷王妃行千千岁,拜见郡王。”洛无忧敛神,牵着小安儿走到堂中给众人见礼,小家伙睁大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厅里的陌生人。 倒是一点也不怕生人。 容狄自少女一出现便自再未移开过眼,看少女白里微微泛红的脸颊,嘴角更是勾着清浅的弧度,今日的无忧好似特别的美,一袭浅紫色的广袖流仙裙,清丽的容颜描着浅妆,向来沉静婉约的气质里却是多了些柔媚。 让人一眼便可看出她的心情定然是格外的好,这让男子嘴角的弧度也是更渐加深,想来这也定是因为那个小家伙的缘故? 他记得他的乳名叫安儿,大名洛承烨。 烨儿…… 眼前胖萝卜一样的小家伙,和无忧前世那个仅只一面之缘,便早逝的孩儿南宫承烨姓虽不同姓,却有着同样的名字。亦难怪无忧看到他会如此的高兴。且不管是缘,是命,又或是其它。 说来亦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容狄瞟了一眼那枝胖乎乎的大萝卜,眼眸微微闪了闪,小家伙儿此刻也正看着他,那黑黑的瞳仁瞪大,带着审视和打量还有无尽的好奇,看容狄蓦然间投来的视线,小家伙却是婉如偷瞄被逮住一般,忙飞快的移开了眼。 透着一股做坏事被抓的可爱怆惶。 倒是,颇有趣的紧。 容狄眼眸微闪,也自移开了视线,那嘴角却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颇有深意的弧度,只并未有人注意到。 容王妃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小安儿,顿时那眼里都泛着光:“好好,这孩子何用这般多礼,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无忧,这便是你弟弟安儿么?小家伙儿长得还真是可爱!” “来,来,小安儿快过来,到我这里来,让我看看,你小时候我可还抱过你的。”容王妃脸上绽着笑,不停的诱哄着,眼里更是毫不掩饰对安儿的喜受。容王妃未曾生养,对于孩子总有份特殊的感情。 尤其这个孩子还曾经…… 齐风齐衍看得嘴角有些抽蓄,不约而同想起当日王妃彪悍护犊的样子,彼时王妃还自称是这孩子的祖母,可如今却是直接的降了辈。 想想,命运还真是奇妙。 “安儿,过去给王妃和王爷见礼。” 垂目望了眼正抬头看着自己的安儿,洛无忧笑着点了点头松开了安儿胖乎乎的小手,顾若兰看得有些担忧,可惜小家伙儿根本看也未看自家娘亲,迈着小短腿儿便朝容王夫妇蹦了过去。 却是越过王妃直接停在了容王爷面前,昂着脑袋看着正襟危坐的容王,片刻后糯糯的开口:“伯伯你是王爷是么?我听桑哲叔叔说王爷很大的是不是呀?不知道王妃又是什么,比王爷还大么?” “……” “安儿,不得对王爷和王妃无礼。” 顾若兰忙轻叱了一声自家儿子,并站起福身赔礼:“还请王爷王妃恕罪,都是民妇教导无方,以致安儿不懂礼数冲撞了两位,安儿,还不快向王爷和王妃赔礼道歉!” 这孩子这问得是什么话? 顾若兰有些头疼,真不知这孩子到底随了谁,自小便陪慧不说,却当真是古灵精怪的很。这里不是祈山,那坐着的还是容王夫妇,瞧他问的什么话? “若兰妹子不必多礼,本王妃出身江湖,素来不看重那些礼节,尤其安儿如此可爱率真!”容王妃却是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将正埋自家娘亲吐舌头的安儿直接搂进了自己怀里。 “安儿,王爷呢是大人了,自然是很大了,安儿还小以后也是会长大的。到时候也就是大人了,王爷您说妾身说的可对?” “王妃说的自是有理的。”容王爽朗的笑出声:“小家伙,本王看你根骨极佳,有没有兴趣随本王习武啊?是男子汉就得练就一身好武艺,将来才能安邦定国保护亲人,也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王伯伯,可是安儿已经有师傅了哎?” 小家伙儿坐在容王妃怀中,大约以为眼前之人是王他便是姓王,便直接将那伯伯面前冠上了王姓儿。他手里把玩着王妃给了见面礼,一枚黄澄澄,打造极为细致的长命锁,小脸却是皱得像包子,好似极为苦恼的样子。 “迂腐,谁说有了师傅就不能再拜师了?光学武艺那是蟒夫,本王教你的可不止是武艺,更有行军布阵之谋略……”容王爷轻叱了一声,滔滔不绝的训戒着,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容狄看了一眼嘴角明显有些抽蓄的少女,不悦的打断了容王爷帮着容王妃‘诱拐’小萝卜的举动:“顾老爷,老夫人,顾夫人,这是本郡列的礼单请各位过目。各位有异议或要求尽可提出,本郡会再做修改。” 齐衍将手中礼单呈给了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男子话落也打断了容王爷等人的谈话,将众人的焦点引回了正轨,今日可不是让父王来收徒帮着母妃诱拐良家幼儿的。 今日他可是来下聘的。 若非顾忌着想要给顾家人一点缓冲接受的时间,他原本是想将婚期定在明日,不过是因为,顾若兰与安儿刚回,所以才定在了后日,说来也真是巧了,明月楼那帮子属下翻破了数本黄历,容狄才能最终选定八月十六这个离此时最近的宜嫁娶的好日子。 主子成亲是大事。 明月楼的人简直比自己成亲还要兴奋,那动作更是快速,不过才两日便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准备妥当。随行的聘礼亦是全部都抬到了顾府之中,堆满了整个顾府大院儿。 顾老爷子与顾老夫人看着那长长的聘礼单子,几乎看得眼晕,脸上更满是震惊之色,看完之后将礼单给了顾若兰,便是顾若兰也是看得难掩震惊。长长的礼单之上整三百台的嫁妆。 无一不是稀世珍品。 便是皇帝立后估计也没有这般丰厚。 顾若兰犹豫着开口:“郡王一直对无忧维护有加,更是如此厚待无忧,民妇心存感激,亦是赞同这门亲事,只是无忧年纪还小,民妇还想多留她两年,且无忧她还尚未及笄,这般快便成亲,这……”自离都后,她与安儿便一直呆在祈山,她的伤养了足三个月才复原。 原本想下山打听无忧的境况,然则祈山四周却是布了阵法,打不开阵法她们根本下不了山。桑哲受洛无忧之托,未曾得到传讯也不敢私自放她们下山。这一分别就是一年多。 下山之后无忧发生的事她自是有所耳闻,心疼自家女儿的同时,对这个一直维护保护自己女儿的男子自是心存感激的。她也知道圣旨已为他们赐婚,这门婚事板上订钉绝然不可能反悔。 她也是乐见其成。 尤其是在见到容狄本人之后,这样的优秀的男子,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的情深意重,她怎么可能会不满意?可是,这成亲的时日也太急了些,她与无忧母女才方重缝,她便要嫁去别人家成为他人妇。 女儿家迟早会嫁人不错。 可这时间上她的确有些难以接受,不止她,换做任何父母只怕都会接受不了。尤其先不说无忧还未成年,行过成人礼。自古以来哪儿有今日下聘,明日就拜堂成亲的? “岳母放心,无忧既嫁与本郡,本郡会待她始终如一,此事本郡已考虑的极为周详,还请诸位应允。”容狄蹙眉直接改口唤了声岳母,他一直只顾着筹备婚礼,想要尽快把无忧娶回家,却是似乎忘记了顾家人会有的反应。 他自是可以用强,相信顾家人最后不同意也得同意。可这些人都是她在意的人,他并不想那样做。但他要娶无忧也是事实,绝不可能会更改。 事情似乎出现了他预料之外的偏差。 “是啊,亲家老爷,亲家夫人,你们大可放心,王爷与本王妃也都很喜欢无忧,以后无忧嫁到王府,本王妃也定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狄儿的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到了该成亲的时候。” 容王妃看儿子的样子不由开始打趣着帮腔:“和狄儿同年的那些个孩子哪个不是早就成亲了,且他们的孩子都半拉高了。狄儿却是一直未遇到合意的人,好不容易这两个小辈儿情投意合。如此好的一桩喜事,当是天赐良缘,还请亲家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有亲家夫人能够答应让他们尽早成婚。” “王妃言重了,可是,这……” 顾若兰抬起头看向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王妃说的太过客气,她并不好拒绝,只是这般快让无忧成亲,她心里头着实有些没底。那到底是王府还是堂堂的容王府,不同寻常百姓之家,本能她瞟向自个儿的父母求救。 顾老爷子沉吟着未曾开口,顾老夫人却是突的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看向一直静默站立在堂中的那个少女:“无忧,你自己看呢?外祖母知你素来都有自个儿的主意,这也是你的终身大事,不若此事便由你自己来拿主意。” 顾若兰面色一僵,似有些未曾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来这么一句?便也在这刹时间,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那少女。 洛无忧脸颊微有发烫,她是等着这句话不假,想让容狄劝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娘,那肯定得费一翻大心思。可真要她自己开这个口,还是当着这多么人的面儿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抬头不经意间,正对上男子那双烨烨的眼眸,那内里的华光璀璨而耀眼。洛无忧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众人道:“外祖父,外祖母,娘,此事是无忧应允郡王的。无忧愿意嫁他,也只会嫁他,娘,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请娘成全女儿。” 少女说着跪在了地上,这是她的决定,不管以后会是如何,她想嫁给他,这是无法改变的。但她也想得到亲人的祝福。重生一世,她珍惜每一个人在意她的亲人,前世她成亲之时并无亲人在侧。 这一世,她希望能够圆满。 第636章 战神曲膝终得应允 “请外祖父外祖母和岳母大人成全。”看着少女的样子,容狄起身一撩袍摆竟也走到堂中,曲膝跪了下来。 男子突来的举动,让众人惊愕的睁大了眼,顾家众人更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眼前之人是谁?那可是名扬天下的战神,以他之家世他之容貌,这世间何人娶不到?可今日却是为了那个少女而曲膝请求。 又如何能不让人错愕震惊? 顾青岩蹙眉劝道:“郡王切莫如此,你如此大礼,我等不过布衣平民,怎么能受得?郡王还是先起来再说吧?” 容狄却是并不言语,倾世绝艳的脸庞之上也没有任何的不愉,他跪在少女旁边,伸手牵着少女的手,两人都背脊挺的笔直。他的无忧为她付出了那般多,甚至在此时还不顾女儿家的羞赧。 请求家人的同意。 他又怎能让她独自一人面对? “受得,如何受不得,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狄儿也是顾家的小辈。这礼该受,顾老爷子不必介怀,且心安理得受着便是。”容王亦愣了一下,却是突的豪爽开口,这世间怕也唯有这个少女,能狄儿若此了。 当然,这少女亦值得! 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可以做到像她那般?不在意狄儿的奇毒,甚至还做到那般的地步?这是他应该做的,也是顾家人应得的尊重。让一个女儿家独自面对这一切,那般没有担当的作为,又岂配是他的儿子?又岂配世人赋予他的那战神的称号? “既如此,那老身便受了郡王这大礼。” 顾老夫人满是褶皱的脸上绽着笑,看向一旁还深陷在震惊和怔愣中的顾若兰开口道:“若兰你应该相信无忧的眼光,她绝不会看错人的。若你还信为娘,为娘便替你做主应了此事,你意下如何?” 顾若兰回神,满脸复杂:“若兰自是信得过母亲,如此便请母亲替无忧做主。只是女儿回来的匆忙,却是什么都还未曾准备……”唯一的女儿要出嫁了。还是嫁到容王府那样的世族大族,那嫁妆自是得备的。 只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措手不及。 或许娘说的对,无忧的眼光她自然是相信的,容王妃容王爷也的确都对无忧很好,郡王更不必说。她亦知以容王府那样的家世,也绝然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做为亲娘她虽并无甚能力。 可也希望能够尽自己所能的给她最好! 这些年来,无忧受的委屈没人比她这个娘更清楚。她更是一直那么用尽心力的想要保护她保护安儿。她所受的磨难,每每听闻她都只觉得心如刀割!她从未开口求过她什么,如果这是她想要的,她又怎么能不同意? 而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 “岳母大人无须担忧,成亲事宜本郡与母妃都已打典好。”容狄伸手扶着少女起身,听到那应允的话脸上绽出一抹笑:“父王母妃,剩下的事便交给父王和母妃,儿子便先离开。各位,本郡先告辞,无忧,本郡带你去一个地方。” 男子说着朝众人微微颔首,牵着少女的手便出了花厅。留下花厅内众人再次瞠目结舌,饶是一向不拘小节的容王妃,脸上也难免尴尬之色,这算是全什么事儿?这狄儿他倒是干脆的甩甩手走了,却还把人家姑娘给带走了? 人家刚团圆,他也不怕人家再反悔了? 容王妃干笑了两声,替自家儿子打起了圆场:“呵呵,看他们小俩口感情这么好,亲家老太夫人,亲家夫人,你们也可放心了。狄儿虽然性子有些冷情,可唯一的好处便是素来都洁身自好。” “王妃说的是,郡王人中龙凤,与无忧确是甚为般配。老婆子我可也是喜欢的紧,今日两位大驾光临,不若如此就留在府中用膳,不过都是些粗茶淡饭,还望王爷与王妃莫要嫌弃。”顾老夫人对此显然并不在。 老人家图个什么呢?不就图个儿女幸福昌顺么?能看到他们感情这般好,她自然也是更加的放心。更遑论,在齐州时,她便对容狄很是满意。 “老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本王妃出身江湖性子有些野,王府之中也素来不讲究那些礼节,反正都是一家人,如此倒是求之不得。就是怕太过仓促叨扰了老夫人。” “王妃个性直率,却是言重了……” …… “容狄你要带我去哪里?” 华丽的马车缓缓的驶离顾府大门口,车厢里,洛无忧坐在男子的怀中不由有些疑惑,这个男人将她这个时候强拉出来便罢,行了这么他却是只盯着她却又一言不发。饶是再厚脸皮的人,被盯的这般久。 也会受不住的吧? 容狄沉吟片刻方才勾唇道:“带你去一个你一直都想去,却又未能成行的地方,很快就会到了,你若是累了可在本郡怀里小憩一会儿,待到了本郡自会叫醒你的。” 男人的声音便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般,挠得人酥酥氧氧。洛无忧不自在的脸颊有些烫,眼中却是染上些疑惑:“你又知道我最想去的是哪里?莫不是郡王当真是我肚里的蛔虫不成?” 她的确有个最想去的地方,可惜却是一直未能成行,想到此,少女眸底不免浮上一抹愧疚。不过那地方容狄却是并不知晓的。 “本郡自然知晓……” 男子只笑着以回却是不再言语,少女也未曾多问幽幽的闭上了眼帘,许是男子的怀抱太温暖,也或是那马车行的太稳极舒适,本就有些疲意的少女很快呼吸,亦变得轻缓而眠长,很快便睡着。 华丽的马车缓缓的在大街上行驶,一路往着城南城门而行。 秦都,烟雨楼中。 两道人影正静默的坐着,面色微有苍白的南宫景明,看了一眼对面有些恍神的望着楼下的男子,顺着他的视线瞟向楼下,突的笑着轻咳了两声笑道:“景璃何以发呆?可是有何心事么?看你这般盯着大街,害我还以为这大街之上可是有何绝色美人勾去了你的魂。” “无事,皇兄多想了,你身子不适便不要饮太多的酒,须知饮酒伤身。”南宫景璃眼看着那楼下的马车缓缓消失,回神微微一顿,说话间伸手将南宫景明手中的玉盏夺了过来。 只下一瞬,那洒杯却是又被南宫景明给拿了回去:“喝不喝我这身子都是这样子,又有什么区别?倒是你,最近看你时常发呆,还说什么没事,景璃你该不会是对那无忧郡主还……” 那辆马车,他又怎么会看错…… “皇兄想太多了,本王与她并无关系。且她就要嫁为人妇,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皇兄此言若是被人听到,只怕是会坏了姑娘家的名声。”南宫景璃俊逸的脸上并无异样,只那眸光却是微微暗沉了几分。 “说来倒是令人唏嘘,未曾想容狄亦是要成亲了?我曾一直以为以他的性子这世间绝不会有女子能入他的眼。说不得他真会孤独一生,却不曾想在我临死之前却还能看到他成亲的那天?” 南宫景明淡淡一笑:“只那三百台的聘礼还当真屈指一数,且还能为那女子做到那般,看来这次他当真是心动了。只是前几日,我前去洛府之时,观郡主好像身子抱恙,怎的他们却是突然就要成亲了?” “甚至连宴贴都已发出,当真是动作极快。说来,倒还当真是世事难料!少不得我们到时也得去叨扰喝杯喜酒才是。说来我们几个亦算是一起长大,如今却是聚少离多。”他们终究也是玩伴,甚至还亲如兄弟。 只那时候他的身子亦是不好,大多数时间他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彼时的容狄小小年纪亦是总戴着张面具,冷冰冰的更是不爱说话。景璃总爱缠着他,想要找机会摘下他的面具,却次次都未有成功过。 想想那些过往画面,却也只能让人轻叹一声…… “自然的,皇兄到时可别贪杯。”南宫景璃声音依旧那般毫无波澜,握杯的手却是一僵,当年的兄弟却是早就已反目。时如逝水,过去的终究已然是回不去的了。他们之间注定要站在敌对的位置。 不止他,还有…… 看着南宫景明略带回忆的眼神,南宫景璃眸光之中染上一丝复杂。生在皇家,生在世族,永远都逃脱不了权利和利益这四个字。不管是他还是容狄,又或是皇兄都好,他们一个都逃不掉。不也正因此皇兄才会自请离都,远远的避开这一切的事情? 说来皇兄何尝不知父皇的真正心思? 不管他们曾经如何,这命运却是从他们出生就已然注定。 “皇兄早些回去歇息吧,本王还有事要去刑部。小李子,记得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南宫景璃放下洒杯叮嘱了一声,起身出了厢房,房门关上的刹那,站在门口,脸上的平静终是再也无法保持。 脑子里只萦绕着几个大字,她要成亲了,她要成亲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是太突然了,他一直以为便是她心中的人真是容狄,便是真有了那一旨赐婚圣昭,他们成亲起码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年多足以改变太多事,到时候的事谁又能说的清? 可如今…… 到底是容狄,自小便是他们中最聪慧的人,不管是太傅还是父皇,得到夸奖最多的那个亦总是他。不管他们如何的努力却都无法超越,而如今,他的所为正是要斩断他们所有人的妄想? 脑中再次浮现起那日霜华殿中发生的一幕,男子神情有些恍然,胸口却是闷闷的,深吸了口气,强行将那些画面驱离,他转瞬步出了烟雨楼。 此刻他要想的不该是这些儿女情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李家倒了,容狄已然开始了动作。或者这就是传递出的一个信号,他要回来了。想到此他不禁的蹙了蹙眉,眼前情势对他多有不利。 父皇命了他三日后监行刑,这代表着什么? 父皇会这么快的处置李家,除了那些罪证之外,未必就没有其他的缘故。这也是给傅家给他的一个震慑。否则父皇绝不会派他前去监斩,皇帝终究是皇帝,这都城中鲜少有事能瞒得过他。 这招借力使力可谓使得极妙。 若他真的监斩行刑,只会让跟随他身后的那些人心寒。可是,父皇已然下了令,他却是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而此刻宫中刺杀一案的凶手亦然还未有找到,凶手找不到,案子便不能算是完结。 虽然他只是负责太子下毒一案,可想起和幕僚商谈的结果,他狠狠的蹙了蹙眉,看来他应该再到牢里去一趟。最好能将此事尽快的了结,否则只怕当真是会迟则生变。 南宫景璃思索着一路去往刑部。 只是,让他未曾想到的他到底是迟了一步。 第637章 越搅越浑撕开伤疤 南宫景璃刚到刑部却是听到一个让他更加阴郁的消息,天牢之中太子下毒安的凶手南宫菁畏罪服毒自杀,君倾城却是昨夜被人劫出了大牢。李如玉得知李家被抄家灭族,在天牢之中自尽而亡。 一夜之间两死一失踪。 怎么能不让人阴郁,太子下毒案早已查清,这两人左右逃不过一死。可君倾城怀有身孕,且她怀的到底是皇室子嗣,他亦禀告了父皇,看可要重新发落。父皇最终下旨将其处死,可那圣旨却才昨日刚下。 夜里人就被劫走了? 还有南宫菁,服毒自杀?她怎么可能会自杀?前些日子提审之时,她尚一直喊冤,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天牢把守重重她又哪里来的毒药?南宫景璃脑中闪过几个疑惑,却也并未深想,她的死于大局并无影响。 自然不用浪费精力,不过想来也与母后脱不了关系就是。 而李如玉的死那就更没有人去在意,李家都倒了还被判了全族皆灭,谁会在意她的生死?所以府衙官员只当做正常的自杀案件来处理,调来仵作验尸之后,就等着准备封卷结案。 只是这一验尸,却是发现了问题。 李如玉表面并无伤痕,其颈脖之处也只有一道勒痕,原本当是自杀才是,可是仵作验尸体后却才发现他内脏尽数碎裂。到底是死后造成还是死前造成,却是并未做详细的检验。 刑部的处理很简单,李如玉死了那宫中命案自也被算到她头上,只消那一纸口供,一个鲜活的掌印,而后她的尸体被抬出去,刑部就此结案。 南宫菁自然也是依然如是。 这两人的死可谓没有溅起多大的浪花,君倾城逃了这才是最大的事,那可是秦皇下旨捉拿的钦命要犯,可居然敢有人在天牢里劫囚? 那可真是胆子太大。 南宫景璃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容狄或是君惊澜所为,可是容狄与君倾城之间似乎并无甚瓜葛,之前容狄还拒了君倾城。以君惊澜在北宫之中对君倾城那极其恶劣的态席来看,显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做。 除此之外还有他那位六皇弟?也不可能,即使君倾城怀着他的孩子,可是男是女尚且不知,便真是男嗣又如何?以他的身份想要子嗣还不容易么?且南宫景修与韵妃一心觊觎帝位。 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蠢事? “王爷,您看此事当如何处置?属下已派了大量的人手追查。可那些人过太厉害,除了现场我们找到这枚玉佩之外,并未找到其它的东西。”徐巍远脸色亦是很阴沉难看,谁能想到看守那么严密,居然还能让人给劫走? 钦命要犯被劫,他又主掌着刑部,自要负上头等看押不利的失职之罪。南宫景璃奉圣命主查此案,虽说其责重在刑部,与他自也是难以全逃干系。至少郡倾城若是逃掉了那自然是得将之抓回来。 否则这案子也便无法了结。 父皇那里也没法交待。 南宫景璃俊颜如常,他接过物证却是微微眯眼:“这枚玉佩本王曾见过,既然徐大人你说这是牢里现场刺客留下,那便随本王前去找这玉佩的主人询问清楚便是,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声音带着些许的低沉,看来这水当真是越搅越浑了。到底是南宫景修不舍得君倾城死,亦或是有人想要将这个罪名栽到他头上? 宸妃不像那般蠢的人应不会在这个时候有动作,说是他那位愚蠢的四皇弟倒还有可能,不过宸妃会应他如此做?他又哪来那么大的势力,可以如此闯天牢劫囚? 或者是另有其人?那人又是谁? …… 清幽的羊肠小道,绿叶红花交相辉映,高高的玉石台阶恍若直通仙境。看着天际尽头屹立的楼阙殿宇般的建筑,洛无忧神情有些恍然而诧异。 “兰若寺,郡王要带我来的地方是兰若寺?为什么会突然间想到要带我来这里?我记得郡王曾说参佛而不信佛的?”少女抬头直视男子,清幽的眸中似有什么在眸底闪烁。 这里的确是她想来的地方,只可惜回都之后一直被拌住了脚步,以致行程一再的被阻。原本想着过几日再来,却不想,今日他便带她来了。 是巧合?亦或是他已然知道了什么? 她一直知道他有猜到,可是却绝不可能知道这个,也绝不可能知道细节?是她哪里露出了马脚?会是在北宫之中地牢里的那一夜么?若真有露马脚,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那一夜了。 只是若如此,不就代表当夜在地牢之中的不止有君惊澜? 还有他? 他是不是真的都听到了,也都知道了? 少女呼吸都微有急促,这几日她也的确是在考虑,是否应该该将那些事全都告诉他?这是她答应他的,终有一天,会在他们成亲前亲口告诉他,可是那些事如此的荒诞离奇,他会信么? 那些过往又是如此的不堪,要让她如何在他面前开口? 他又真的不会介意么? 容狄收回视线,看着自小怀中的少女眼底突闪而逝的惶恐,忽的将她搂紧笑道:“不是听说女儿家在成亲前都会很慌张,心静难宁,所以都喜欢来拜佛上香以求姻缘顺遂的么?而且本郡想这里或许有你牵挂的人。那日你来上香,其实本郡就在不远处。” “郡王也在?所以你都看到了?”洛无忧眨了眨长睫回神问。 “那时本郡觉得很奇怪,齐风齐衍亦百般猜也猜不透。本郡虽不知那人是谁,但想来定是无忧心中在意之人。我们快成亲了,这样大的事我想你肯定希望能亲自告诉他。” 容狄点头轻声道:“否则本郡又怎么会带你来这里?而且,兰若寺的香火最是鼎盛和灵验。无忧,我们便一起去拜拜,到时候你就不用再担心了,走吧,本郡先带你上去。” 他的无忧也是惶恐的。 可是她的惶恐她从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便是他也一样。他能了解那种天地间唯自己是异数的感受,也知道她为何会如此。他能做的便是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让她一点点卸下心头所有的防备,也卸下那那所有的伪装。 至少在他面前,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洛无忧敛神笑了笑:“若是要想灵验,不是要先爬上这八十一阶天梯么?郡王该不会打算又要带着无忧飞上去吧?”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流,若真有诚心,佛祖又岂会拘泥于那些外在的形势?心诚则定然灵验,若心不诚做得再多亦为妄然,本郡与你诚意十足,神明自能分辨清楚,所以这台阶爬与不爬有何关系?” 清越的声音穿透清风,落进无忧的耳中,被男子紧揽在半空疾弛,她伸手也环着男子的腰,抬头看着男子那完美的脸面线条。不过眨眼之间两人便已上了那天阶,双脚亦再次跳踏在地面。 “说来却是无忧心思未能通彻,倒要多谢郡王的提点。”发丝还在轻轻的飘飞着,洛无忧脸上倒是带着几分释然,的确是如此,他说的对,倒是她一直未曾想开。 容狄替她捋了捋发丝,两人便一路进了大雄宝殿,这里里依如上次来一般没有半点的变化,殿宇绵延,宝相庄严,偶有幽幽钟声响起,一派古朴沉寂,厚重而肃穆。 两人穿过大雄宝殿,一路来到奉着香火牌位的偏殿之中,洛无忧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供台之上那供奉着的无字灵位。或许是本能,也或许是那无字灵位太过的与众不同,总是能让人一眼看到。 神台下还有着小师父正在讼经。 洛无忧上前,也轻轻的跪在了那蒲团前,看着那塑着金身的佛像,以及佛像前那块被置在供台上的灵位,静静的听着耳边梵音唱响,那无字灵位上却是仿佛出现了烨儿的脸。 只那稚嫩布满痛苦的有却是带着笑颜,洛无忧便自那般的看着,久久的定神凝望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嘴角终是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如今,她的烨儿终于当瞑目了。 所有害过他的人都死了,都被她一一的送去了地狱里,不管是直接害死他的洛仙儿,还是那个亲手放弃了他的南宫景煜,甚至包括那个与之有所牵连的宋德妃,他们全都死了。 通通都下了地狱。 她的烨儿自当瞑目了,他会重新投胎做人,这一世他定然会幸福的。烨儿,娘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些,来世你一定要好好的。 一定要好好的…… 轻闭上眼帘,似有什么从那羽睫中倾落,落在唇边微咸亦泛着几许的苦涩,只少女的唇边却始终绽着一抹笑。 须倪睁开眼帘,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起身步出殿门:“我们走吧,既然来了郡王便再带随我去个地方可好?无忧素知这兰若寺的后山上有片枫树林,片片枫叶红如焰火,美丽绚烂至极,突然间有些想去看看!” “好,那里的确是很美。” 容狄点头,那片红红的枫树林,诚如少女所说红的似火般妖冶,美得让人眩目,然再美,在男子心中却也美不过那一袭紫衣翩翩的倩影。看着少女的身姿在林中不停的飞旋起舞。 男子嘴角氤氲着浅笑,修长指间清幽的琴声亦是不停的流泄而出。眼神却是定定的望着那红红枫味间的少女,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划下,少女一个收势身子却是有些摇晃,下一瞬却是落在了男子的怀中。 男子声音满是担忧:“可是还有些头晕?” “无事,只有一点点而已,且我知晓我一定不会摔倒,你一定会接住我的不是么?容狄,扶我去那边坐下吧。”洛无忧摇了摇头,到底是身子还有些弱有些逞强了。 片片枫叶在枝头燃烧如火,偶有清风拂过林间似乎也下起了一场火红色的雨,那红雨间,男子搂着少女,两人席地而坐,少女靠在男子怀中,望着蔚蓝的苍茫天际,看着天际云朵变幻游移,亦看着那枫林中,片片的枫叶凋零。 “容狄,你想不想听我说个故事?” 许久之后,洛无忧突的开口:“不过,这个故事可能有些长,或许会说很久很久,你一定有很多的疑惑吧?疑惑我为什么要杀南宫景煜,疑惑我为什么恨他?当然不止如此,还有武绍谦,我又为什么会恨他?诸如此类疑惑还有很多很多,想来你都应该觉得很奇怪吧?” 接连数个问句,少女清软的声音中却是带着丝丝的凄楚。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而这些其实她应该在更早的时候便应告诉他。 只是她却一直迟疑着,无法开口。 第638章 一缕幽魂最后机会 希望,现在也不会迟吧! 至于他会不会信,听过之后会如何,她不想再去想那么多,也不想再顾忌那么多。他说过,她的担忧在他那里从来都不存在。 她选择相信他! 容狄微微侧头,呼吸有些片刻凝滞,少女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缥缈,神情也似变得幽远,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却不曾想会是在这个时候。 不待他开口洛无忧已径自接道:“我还记得那一年我见到他的时候,我大约是五岁,五岁懵懂而不知事的年纪,他曾是我唯一的玩伴,也是唯一个对我好说会保护我会娶我的人。我们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习字,他亲手替我种下了那一大片栀子树。” “我以来我会是他的妻,只可惜一切都变了,那一夜娘死了,难产而亡,一尸两命,是真真实实的死了,不是假死,没有离开,没有转回,也没有安儿的出世,没有大师兄没有师父,更没有你,没有现在的一切……” 少女声音语调微有颤抖的抬头,声音透着几分尖锐:“那是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容狄,现在你应该猜到了吧?其实我……早就死了,死在乾元三十九年。现在你看到的我不过是个死人。不,只是一缕从未来回来的魂魄而已,我是个死过的人,你明白了么?你明白了么?很荒谬是不是,你也觉得很不可置信是不是?可这就是事实,这就是事实……” “我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本郡都信。” 男人紧紧的搂着女子的肩,紧紧的抱着她:“洛氏无忧,你说的每一个字本郡都相信,本郡从来都不会怀疑,洛氏无忧,本郡从来不会怀疑你,你知道么?本郡说过,不管你是什么,本郡都只要你,都会陪着你,一直的陪着你,你不用担心,不用怀疑,更不用害怕,本郡会一直陪着你。” 他怎么会不信,那些过往不止如刀如箭烙在她心上,也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间,他早有定论,甚至还在最后亲眼所见。原本只是想带她来了一个心愿,却不曾想,她会突然决定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将过往的伤疤撕开或会疼入骨髓,可若不如此,她又怎么能痊愈? 信么,真的会有人信这么荒唐离奇的事么? 洛无忧抬头定定的看着男子,牵起一抹苍白的笑:“可你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在百花宴上被人诬蔑与人私会,清名尽毁,随后我那位好母亲替我求来了一诏圣旨,我便成了煜王妃。” “五年后他坐上了太子位,我也成了太子妃,很可笑对不对?曾经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甚至还是个失了节的女子却成了太子妃,我想当时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嘲笑着,所有人都是,只有我不知。直到我入主东宫怀上了烨儿,我以为那会是一切幸福的开始,却不想,那不过是地狱的开始……” 有泪顺着少女的脸颊滑落,每一滴都是那么晶莹惕透,每一滴泪水,都像是天上的一颗星,陨落砸在男人的心上,撕裂着的疼。 他只能更用力的抱紧他,陪着她一起疼! “那一年南宫景煜顺利登上皇位,我产下了烨儿,只是成为六宫之主的人却不是我,而是洛仙儿。我死了,烨儿被夺走了,可我却又还活着。世人只知太子妃洛无忧死了,却不知,她还活着,在那个秦淮河畔,就在那个名叫研春楼的青楼里,她的名字变成了婠婠……” 洛无忧声音低沉,浑身蓦然间都像冰一样的冷,双手紧纂却像不知疼痛一般,整个身体更是僵硬到了极致,贝齿紧咬着唇畔已咬出了血丝。那明眸之中亦唯剩下无尽的苍白空洞。 那一段屈辱,永远也洗不清的屈辱过往,随着杨家的人都死绝,她以为那些过往也都会烟消云散了。可其实却还是存在于她的记忆! “无忧,松手,本郡在这里,松手,如果觉得痛,便不要再说了,这些本郡从来都不介意,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发生过什么,本郡从来不曾介意过,我们不要再说了……”手掌抵在少女背心,丝丝缕缕的气劲溢出,温热的内力驱散了那宛如地狱一般的森寒带来些许的暖意。 少女松手,眸光因着男子的声音重新凝聚出焦点,看着男子担忧而心痛的眼眸,她却是摇了摇头::“我没事,让我说吧,隐藏了太久,我想说,或许说出来我就不会再痛了。一年后,武绍谦替我赎了身,我以为我得救了,可却不想他与洛仙儿却是联手囚禁了我。” “十年的酷刑囚禁,我被他们化去了全身骨骼,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直到洛仙儿怀孕,烨儿也成了他们要铲除的目标。后来,烨儿死了,我亲眼看着他在午门被五马分尸,我却救不了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那样死,我想要复仇……” 洛无忧任由男子拽着自己的手,深深吸了口气:“或许是苍天垂怜听到了我的诅咒我的心声,我重生了,回到了命运转折的那一刻,我救回了娘也救回了安儿。我把所有的仇人一个个都送进了地狱。如今,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吧?” 除了还剩下的两个,她的确已报了仇。 “现在你都知道了,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只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人而已,我的过往亦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干净。不管是我的身体还是我的双手,都一样。容狄,现在你知道了,你还那么确定的想要娶我么?” 洛无忧从男子怀中退出,抬头苍白的的脸上依然布满泪痕,神情却是恢复了淡然冷漠,眸光亦变得极冷,那双手指尖却是微有颤抖:“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可以反悔的机会,如果你后悔,现在取消婚礼退掉亲事还来得及。” “但机会我只给你一次,若是你还执意要娶我,我必倾心而待。但若你今日应我,娶我,来日却负了我。那我洛无忧不管天上地下,哪怕化身成魔,亦必会亲手,杀-了-你!”说到最后,少女神情透着冷戾绝决。 “若有那一天,勿须你动手,本郡会亲手了结自己。” 容狄亦定定的看着少女,拾指落在少女的脸颊:“本郡说过你别想再逃,不管你是到底是人是妖又或是幽魂也罢,此生此世,哪怕你化成灰本郡也要。本郡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我要你做我的新娘,洛氏无忧,你会是本郡此生唯一的妻,也是唯一的女人。” 是他唯一的妻,也是唯一的女人。 “容狄,你真的……” “你觉得我会在意?无忧,本郡说过你的任何担忧在本郡这里从不存在。你说的多少本郡亦能猜到,或许你不记了,在那桃林之中,本郡却记得。可在本郡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纯洁最无暇的洛氏无忧,不要再说贬低自己的话。” 男子声音透着几分低沉:“你死过一次又如何?是幽魂又如何?其实认真说来,本郡与你并无任何的差别不是么?本郡身中奇毒,在世人眼中也只是一个怪物罢了,你又可曾在意?” 他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他的无忧那般的坚强,她怎么会脏?那一切的苦痛非她所愿,可她却一直承受着,甚至能够在绝地翻盘逆转。在他心中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她的干净清冽。 她是他最爱的人啊! “明月长存照无忧,容狄……” 明眸中泛起丝丝泪光,洛无忧听着男子的话,看着男子那双眼眸,那双眼里却只有心疼,只有怜惜,只有宠溺和爱恋,那双星辰般的瞳眸里唯一只装着一个小小的自己,满满的,没有空隙。 或许她早就该告诉他的,早点说出来,她不会那么痛苦,只是此刻似乎也并不晚。这个男人啊,她爱他选择相信他,他亦从来不曾让她失望过。 她又到底在担忧纠结些什么呢? 心脏被填的满满的,连那被尘封的阴暗角落亦是,这一刻似乎什么言语也无法道尽她的心情,第一次,她主动倾身环住了男子的颈脖,任由他们更加的彼此贴近没有任何的距离。 也任由她的唇覆上男子完美的唇畔。 她闭上了眼,任由眼中的泪水掉落,那微咸的泪水却再不复苦涩,在炙热的阳光照射下,似乎也被蕴染上了七彩的霞光,若幸福有颜色,应该便是若如此灿烂眩目的吧? 少女的主动无疑是让容狄欣喜若狂,只是两人素来都是不会表露过多情绪在脸上的人,通常,他们更愿意用事实来说话。而容狄的所用的事实行动,自是长臂一伸直接伸手将少女拥在怀中,迅速的占据了主动。 男子大掌落在少女柔软纤悉细的身体之上,那唇畔温软的触觉,浅浅的温馨更让他沉醉不已。他长驱直入,几乎未曾费力便抵开了少女的牙关与少女疯狂的纠缠,便似那缠腾的树。 彼此相依相缠,只愿天荒地老永不分开。 许久之后,男子轻轻用力让少女斜卧在自己怀中,唇畔从少女微红肿的嘴唇移开,却是落在少女的眉眼,一点一点舔抵着少女脸上的泪痕。 悠悠风儿缱绻,妖冶如火的枫林之中,那古朴的七弦古琴旁,男子与少女幕天席地相拥交缠,簌簌的叶片儿不停的飘落飞舞,似乎连那叶儿也染上了浅浅的旖旎之色,再无那凋零时的凄清萧索。 时光荏苒,隔了两世,她终于遇到了他。 “洛氏无忧,再过一日,你就是本郡的妻了,本郡定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婚礼,本郡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男子轻吻着,亦在少女耳边低喃着,低沉暗哑的声音,却难掩语调的飞扬。 这个傻丫头竟还那般的担忧着他会后悔么?那可是他们的婚礼,那是他早就期待已久的婚礼,他怎么可能会给她逃掉的机会? 第639章 借鸡生蛋再见流云 顾家虽是洛无忧的外族,然则到底无忧还是姓洛,于顾家出嫁那于祖制礼教不符,更于无忧名声不利,是以就在容王府下聘的当天,顾若兰思量再三与顾家人商量之后,还是暂别了父母。 第二日一早选择带着无忧与安儿回到了洛府。 洛秉书的所做所为,洛无忧当晚在顾家便已告诉了顾若兰,包括那封十三年前由洛秉书亲手所写的和离书也一并交给了她。顾若兰拿着那和离书一直静静的听着,却是没有任何的言语,洛无忧只叙述了一遍,其它亦未多言。 容狄说的对,这些应该让娘自己做出决定才是! 她一直渴望没有束缚的自由,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可她之所为却是与她之所想完全背道而弛。她一心想要娘与那个人和离,然后带着安儿离开洛府。如此又何尝不是把她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娘和安儿的身上? 前世过往娘并不知情,那些都过去了,在她终于对他开口说出一切的时候便已然释怀。便如容狄所说,恨只会让她痛苦,虽然想要做到完全的忘记很难,但她会试着去努力。 这世间再大再深的仇恨,也终是敌不过那个男人对她的爱! 若非经历前世种种的一切她又岂会遇上他? 所以终究是值得的不是么? 离开洛府一年多,再回来顾若兰自也免不得与洛秉书相见,看着眼前依旧柔媚研丽的女子,洛秉书有些恍然,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若兰,你回来了,这就是安儿么?” 许久之后洛秉书才嗫嗫的开口,男人眼底氤氲着深沉的思念,那素来威严的面庞却是透着些许的憔悴和失落,甚至还有慌乱。那是在以往洛大丞相的身上绝不会出现的表情。 时至今日,如他所愿,所有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可结果却并未像他想象般的回到从前。他最爱最想保护的妻子女儿和儿子,他们对他大概只剩下失望,乃至于仇恨?如此的结果又能怪得了谁? 又让他如何能不慌乱? 只不过一年多未见而已,他已变了样变得苍老了也颓废了许多,可眼前的女子却是依旧娇柔清丽。离开一年多,她眉宇间的忧郁不在,身上反而更多了一份更胜往昔的别样风韵。 “若兰见过老爷。安儿,这便是你父亲。”顾若兰亦久久未回神,眼中有着明显的错愕和讶异,显然未曾将眼前的人与那个一总是锦衣华服,一身官袍威严肃穆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联系在一起。 回神她却只面色淡然的朝着安儿说了一句,声音平缓亦听不出喜怒,平淡的就好似遇到了一个陌生人。向来都不怕生的小安儿,或许也感受到自家娘亲的冷淡,闻言亦却只抬头看了一眼洛秉书。 便瘪嘴垂下了头:“娘,我想姐姐了,我要要去找姐姐。”说着小家伙便松开顾若兰的手,一溜烟儿的往无忧阁的方向跑去,顾若兰身后的弄墨知画两人自是赶紧的福身道了句告退也追了上去。 洛秉书见状神情僵滞,摆了摆手有些讪讪的笑:“没关系,安儿离开了这么久,想来已经忘记了,慢慢来不着急。”想起自己曾经所做的事,那声父亲诚如无忧所说,他当真是受之有愧。 见有丫鬟跟着小家伙,顾若兰也未去追,直接开口说起了正事:“若兰此次回来,是为了无忧的亲事,想必老爷也当知道了,无忧终究姓洛所以我想还是让她在洛府出嫁,否则于她名声也不太好,老爷……” “此事我早已让人着手安排。若兰你放心无忧也是我的女儿,我必不会让他再受任何委屈。你想怎么准备都可以,晚些我将库房的钥匙拿给你,连同我为她备下的那份嫁妆。” 洛秉书说着,眼神有些复杂蠕了蠕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若兰你可是还在怨我恨我?你此次回来还会再离开么?我……” “谈不上怨或恨,只不过早已心死罢了。既如此那若兰先离开了,刚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处事。”顾若兰打断洛秉书的话带着丫鬟便转身离开,面色虽依旧如常,眼中却是泛着些许的泪光。 这个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他负了她。 可是在她心死以后,却又突然告诉她一个那么复杂的事实。一个让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事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留下,让她怎么留下?看到他,想到他的所为,她只感觉森寒可怕! 她真的是那那个她认识的洛郎么? 为何她觉得,其实她从未看透过,十几年一直活在谎言里,即使那些谎言是因为保护,可他就不曾想过,那些当真是她与无忧想要的么?过去的都已过去,即使他的情未变,可她心中那份体会到的滋味到底却是变了! 甩了甩头顾若兰将所有的思绪强压了下去。她现在要想的是无忧的亲事,而不是其它。不是早就想好了,等到无忧成亲了以后,她便会带着安儿回顾家。既如此,那又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她应该是不会原谅他的吧? 原地洛秉书便自定定的看着女子头也未回,脚步有些怆促的离开,久久未曾回过神来,脸上失落心痛之色难掩。而就在离他不远处的花园转角,也有一道人影静静的矗立着。 那双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满面复杂,片刻之后亦转身离开。 洛府中发生的一切,自是一点不漏的传进了洛无忧的耳中,彼时她正在见无忧城中随行而来的第一批暗卫。听闻此事沉默许久,她却是什么也未说。虽然心中有些发堵,可既然决定了,她便不打算去插手。 即使最后娘真的决定原谅,那也是娘自己的决定。 她不会原谅,但也不会去阻止。 此次流云城前来的共一百暗卫,第一批训练出的暗卫共五百名,收罗了不少的江湖高手,由顾流年带去的那队烟云七十二骑统领训练。虽只短短一年多的训练,然则,其成效却是极为显著。 这一百人虽比不上烟云七十二骑,比之皇家暗卫来却亦是不遑多让。这是副城主流云,以及烟云七十二骑所给出的综合评价。 除了那一百名暗卫,流云亦在随行之列,流云此次前来亦是为了当面与洛无忧汇报无忧城的境况。有强大的财力支持,无忧城早已进入正轨,其发展用飞速来形容亦不为过。 如今无忧城各项体制也都已规范,除了城主洛无忧外,还有两名副城主流云以及顾流年。流云分管城中事务以及与三国各大世家生意来往合作,亦是主掌财政负责赚取银两供给。 而顾流年则负责暗卫与军队的训练,在紫皇山脉纵横的山领之中,有着十万兵马,正加紧的操练,而这也是那队烟云七十二骑,为何一直未归的原由,当初挑选他们去的时候她就仔细的考虑过。 那十二人中,既有擅长排兵布阵者,亦有擅长谋略者,小队领队罗成更绝对是个将才。有他们在,她的计划才能顺利的实施下去,烟云七十二骑她虽未曾想过不归还,可是有着那么好的资源不利用,那岂非是太蠢? 借别人的鸡给自己生蛋! 当时她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利用容狄‘借’她的人转而来训练自己的人手,那也是她能想到可以最快让自己,也是让无忧城强大的办法。而如今证明当初她的决定是对的。 如今的无忧城名声初起,早已自成一方。 三国上位者自然也注定到了。 无忧城从筑城之始就着重于布防与建立军队,再加上无忧城那天生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如今的无忧城,早已响彻三国,成为三国之中无人敢轻易进范的强大存在,且那强大还在继续。 而在此一年多前,谁能想象到那片广袤的荒芫之地,会成为三国之中最繁华的一个世外乐土之一?又有谁能想到,他们那批只知打家劫舍的匪徒,也能走上这样不凡的道路?有着如此不凡的成就? 没有人能想象。 就连流云亦不曾想到,终有一天,他会再站起来并再次站上颠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女所给予的,她的远见与魄力无人能及,又怎么能不让人钦佩折服?而他相信,当年选择跟随她,亦会是他此生所做最明智的决定。 “属下流云率暗卫首领冥,修,域,参见城主!”流云带领三名暗卫首领皆半跪于地,神情中透着无比的恭敬。 “起来吧流云,看你这一年多时间,清瘦也晒黑了许多定也是很辛苦。无忧城能有今天的成就,你们都功不可没,流云,你做的很好。”洛无忧眸光落在那袭青色身影之上,眸光威严中透着些许的满意。 如今的流云依旧那副打扮,手中也依旧摇着纸扇,这让洛无忧不由想起了当初他们在停云山里初遇时的情形。比之那时的流云军师,如今的他身上的气势却是更加的内敛,却也更加的让人不可小觑。 “多谢城主。” 几人站了起来,冥,修,域三人这才有机会打量眼前的少女,对于他们的城主,他们一直都很好奇。平日里闲聊之时也会猜测那个他们素未蒙面,却一手创建了无忧城,被训练要求他们效忠的人会长什么模样? 又到底会是怎样一个神秘而威严的强者?只是谁都不曾想,他们的城主居然会是个不满十三岁的柔弱少女? 但却又是一个传奇的少女! 流云在洛无忧未意中坐了下来,脸上也染上笑意:“云实未想到,此行前来拜见城主,却不想来的正是时候,竟遇上城主大喜,属下自是得替无忧城众兄弟向城主道喜,多喝几杯城主的喜酒。城主,一别一年多,兄弟们都很想你,还有顾兄,大哥二哥,也都托我代他们向你问好。” 的确是时候,他们的城主要成亲了,这在无忧城来说当然也是件大喜事。她是他们的城主,这成亲之喜,自然是不能被人看轻了去。想到方入城后听到都城百姓的传言议论,流云眼底顿时闪过一丝不屑的凌厉冷意。 什么高攀容王府?眼前的少女是他们的城主,便是高攀也是容王府高攀了他们城主才是!这样的奇女子,容王府能娶到,那才是容王府的福气!哼,离了他们想娶城主的人那自会多的是! 城主哪里需要高攀了? 第640章 他是 流云之言是何意,洛无忧自然知晓,洛府被贬还频频出事。她这个郡主位份虽受皇封,到底没了家族支持,自会被人看不起。是以,自容王府广发喜贴再下聘之后,都城之中的传言如火如荼。 说来不过是些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而已,又有何好在意?可她不在意不代表着顾家人不在意,亦不代表着娘不在意。也正因此娘与外祖父商量再三才会带她回顾府,允她在洛府出嫁。 顾府中外祖母父外祖母还有娘,此刻怕是都在为准备她的嫁妆而烦恼忙碌着吧?虽然时间赶了些,可是她也并非完全没有准备。原本她并不想让这层身份这么快的暴露。 不过便如流云所言,如今的无忧城已然能经历风雨。那不正是她最强的后盾么?如此谁又还敢看轻了她,看轻了顾家,看轻了娘? “流云来的确是刚刚好。” 洛无忧笑了笑:“说来我也很想他们,表哥他还好么?还有严大当家与阎二当家的他们不嫉恨我了么?听流云说他们向我问好,我实在感觉有些惊悚,我以为大当家会恨不得拿刀砍了我!” 在停云山时,严谨可不是口口声声嚷着要砍了她么? “大哥二哥现在是恨不是拿城主当佛来拜,哪里还能舍得拿刀来砍城主?他们现在都已在军中任职,也算是一方小小将领。若非无法脱身,此次他们定是要缠着我一起跟来的。连云亦劝说不住,还好的是有顾兄在,将他们治的死死的。” 流云亦是笑着打趣道:“所以城主不必担心,顾兄他亦很好,只是时常都挂念着城主,虽刚开始的时候不习惯,可如今的顾兄想来便是城主见了也定会惊奇不已,顾兄乃有大智慧的人,城主识人之明,用人不唯亲,不避嫌,流云亦是佩服至极。” “流云何时嘴也变得这么甜了?” 洛无忧摇头:“居然也会说这样的漂亮话?倒当真是让无忧惊奇,不过你亦不必再夸我,无忧城能有今天是大家的功劳。并非我一人,它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是会让我们倾心去守护的家园和乐土。”少女微有感慨,说到底她只是一个策划者,而真正将无忧城建立完善起来的正是眼前这些人。 “城主何必谦虚,没有你,便没有无忧城。”流云却是摇头,这也是事实,没有眼前的少女,绝然没有无忧城,更不会有无忧城的强大。这一切都是她给予他们的,他们亦是心甘情愿的追随效忠于她。 洛无忧只无奈的笑:“好了流云,你们也先去休息吧?赶了这么多天路想来也累了,初来都城也可好好逛逛。既来了便多呆些日子,等忙过这段时日,我们也可好好的聚聚。” “好,那城主属下等先告退。” 流云领着三人朝红锦剪二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红锦与剪秋二人却是直到此时亦是张大着嘴巴未能回过神来。 洛无忧看两人样子颇有些好笑,说来倒也怪不得她们,当初的计划颇大,私劫赈银更是抄家灭族之罪,所以自是瞒着她们的。便是青鸾也没有发现,那夜的刺杀也不过都是流云他们自己演的戏而己。 主要还是为了骗过那些官兵。 虽有些迂回,可效果却是显著。而如今南宫景煜已死,洛仙儿等人也已死的透彻,洛府的府医早就被换掉,前任府医已告老还乡,便是在也无惧,他与洛管家并未见过流云,是以她并不担忧流云的身份暴露。 且就算是暴露又如何? 如今的流云城,还需要怕么? 自然是不需要的。 ……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之际,整个洛府早就忙碌了起来。 府中各处早就布置的喜庆无比,丝竹声声不停的传入各个院落之中,洛无忧更是一大早就被几个丫头从被窝里扒了出来,开始净面梳洗,换上了那一袭大红的嫁衣。 顾若兰执着象牙梳,站在铜镜前替无忧梳妆,看着镜中那张清丽娇俏的少女脸庞,她眼中泛着泪,脸上却带着笑一边梳,一边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又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按古礼当请全福嬷嬷来替新娘子梳头,容王府那边自是早就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全福嬷嬷也有送来,却被无忧推拒,从梳洗到换妆都是顾若兰亲手替她打理完成。她想这样的日子,娘肯定会更想亲自动手。 顾若兰手很巧,手指翻飞间便替洛无忧挽出一个漂亮的流仙髻,放下手中象牙梳,看着洛无忧,她脸上满是感慨,神情喜悦之中更透着些许的伤怀和怅然若失。 “娘,就算女儿嫁了人,女儿也还是娘的女儿,容王府离洛府离顾家都很近的,女儿时常都会回家看望娘和安儿,时常小住。娘与安儿若是想念女儿自也可来王府看女儿的,娘不必如此伤感。” 洛无忧回头握着顾若兰的手,看着坐在一旁的嘟着嘴的小安儿,面色亦是颇为无奈。那小家伙自昨日回府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的。昨个儿还缠了她许久说是不许她嫁人,说嫁了人他就没姐姐了,他哄了好久,才把他哄乖。 “你说的娘都知道,娘哪里是伤感,娘是开心。” 顾若兰抹了抹眼泪,笑着叮嘱道:“无忧你以后嫁到夫家切忌谨慎行事,好好的孝敬公婆相夫教子。说来王府人口简单,娘也能看得出来,容王夫妇对你亦是真心喜爱,你定要好好与他们相处,为容家早日开枝散叶才是。” 洛无忧颇有些尴尬:“娘,无忧还小,你没得说这些做甚?” “无忧,你再过一年就及笄了,便如王妃所说郡王年岁也不小了若是别人只怕早就做爹了。虽然他比你大些,可大些也有大些的好处,会疼人。你啊到时候可别跟人使小性子,记得没有?” “好了,娘,我知道了,您还是赶紧的去帮舅母他们招呼宾客吧?娘的叮嘱女儿会谨记在心的,绝不敢忘记。”洛无忧红着一张小脸儿,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感情他嫁过去就是为了替他生孩子似的。 虽说早有前世经历,可这身子才十二岁好么? “好好好,我先出去,你啊,这还没出阁子呢,就赶着娘走了……”顾若兰看着自个儿女儿娇嗔的亲子,倒是突的笑出了声。无忧打小就沉静,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像个普通的女儿家。 洛无忧看着自个儿娘亲远去的背影,这才回神想要去看安儿,安儿却已然昏睡躺在了床榻上,红锦等人也都软软的倒在地上,那榻边却还站着一道火焰般的红色身影,妖冶的容颜依旧,却又透着些许的憔悴。 那一双美丽的凤眼,便自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看少女也自那般的看着他,不叫不喊也不言不语,许久,他突的开口:“洛无忧,你就不怕朕是来抢亲,会把你虏走,搞破坏么?” “那陛下会么?” 洛无忧亦开口反问,话语微顿:“陛下既来此也正好,有一件东西无忧替陛下保存很久,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君惊澜,这个你要好生收着,切记不要再随意送人,更不要再随意丢弃。不管如何,这样东西于你来说是很重要的。” 自袖笼之中将那枚传国玉玺拿出来,少女轻轻放在了男子掌中。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君惊脸上神情更渐复杂:“你知道朕会来?洛无忧……如果,如果没有容狄,如果先遇到你的是朕,你会不会爱上朕?” “陛下当知这世上从无如果。” 洛无忧轻轻侧身看向窗外明媚升起的朝阳:“其实无忧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陛下可看到这外面的阳光,是不是很灿烂?还记得我在北越曾对陛下你说的话么?不管如何,黑夜总会过去的。” “君惊澜,你真的很好,真的很好很好。老实说来在这世间能让无忧心生敬佩者不多,你却是第一个。无忧很感激你为无忧所做的一切,也必会铭记在心。就如同无忧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真心值得你疼惜的人。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无忧所说的话了。” 洛无忧转头再次看向君惊澜笑着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无忧会一辈子把你当成朋友,能有一个当皇帝的朋友,大概也是无忧此生最值得称道的幸事。惊澜翻雨藻,赤霞照桑榆。陛下不负惊澜之名,无忧亦是诚心相交。且北皇陛下威名赫赫,以后说出去,我洛无忧居然是北帝的朋友,想想都应该是很威风的,说不定还能借此威慑小人。陛下觉得呢?” “可在朕看来,你这是想借机嘲笑朕凶名恶名昭著!”君惊亦笑着,言语之间透着些许的调侃,只心头却是无尽的苦涩。朋友么?她明知他对她的心意,却是以一句朋友来推却? 可那明明苦涩的滋味之中,却又似还隐有一股别样的情绪在滋生,那明明柔弱的声音里,竟是让他听出了一丝独属于男儿的豪情壮志。敢放言与一国皇帝相交之人,还敢借他之名虎假虎威者。 这世间大约也只她敢如此做! 话语微顿,君惊澜却是突的驱步上前:“洛无忧,朕会记得你今日之言,不过此物朕便让它暂留你身边,待时候到了朕自会来取回,待到那时,朕便如你所愿,引以君子知己相交!”男子说着却是将那玉玺又重新塞回了少女的手中。 同时伸手轻轻揽住了少女的肩,洛无忧本能的挣扎,耳边却是传来男子低沉微带祈求的声音:“洛无忧,让朕抱你一下,就最后一次,等你嫁了人,朕也便再没有机会了,就让朕抱你最后一次。” 洛无忧抬起的手终究放了下来,她是知道他会来,所以才未特地去找他将东西还给他。脑子回想的是那宫宴之上,她初见他时的那一袭意气风发狂傲自大的身影,那个暴君,却是让她无比的怀念。 若未有发生后面的事,若未有北越之行,若她未有盗取彼岸之魂,若她未让梦瑶消失,若她未曾利用他,若她没有成为莫言,若没有那个虚幻的北国太子妃与北国皇后,他依然还会是那个他。 人生只若初见该有多好? 如此,他们每个人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怀! 感应着少女的柔顺,男子喉咙微有干涩:“洛无忧,答应朕,好好的照顾自己。不管是为了谁,都不要再伤害你自己。朕不想看到你的尸体,也不想给你扫墓,朕大概很快就会回北越了,若是那个死残废他胆敢欺负你,你就拿这玉玺传信给朕。朕必会派千军万马,将他给踏成肉饼。” “这是朕欠你的,洛无忧你知道朕在说什么对不对?收下它,就当是朕对莫言的抱歉,如此我心里才会好过一些。”那的确是他欠她的,从很早之前就已然后悔的道歉,却一直未曾说出口。 如今她要成亲了,嫁给她想嫁的人! 可惜那个人却不是他,总想着留点念想也好。便就如此吧,待到那个人真的毒解,待到他亲眼看到她幸福,他一定会前来收回,亲手来收回他曾视聘礼而给她的这枚传国玉玺。 “君惊澜,你不用如此……” 洛无忧正要开口拒绝,岂知肩上突的一轻,眼前红影一闪,那抹耀眼的红色便已在眼眨眼之间消失不见。看着自己手中那枚又被塞回来的传国玉玺,洛无忧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将之收了起来,而后替小安儿和红锦等人解开了穴道,几人满脸疑惑还未及开口。 吱嘎一声,厢房门便被打开。 汤圆一溜小跑儿的冲了进来:“小姐,郡王来迎亲了。快快,赶紧将盖头盖起来,红锦姐姐,你们怎么躺在地上,哎呀不管了,剪秋姐姐还有那个苹果对了还有弄墨准备的吃食可千万别忘记带上……” 几个小丫头顾不得其它,匆匆忙碌了起来。 方才的一幕,就像镜花水月没有人发现,洛无忧亦暂时将之抛开了脑海,红红的盖头落了下来遮去了少女的容颜,不知是否因视线被挡住,又或是因为那一刻的终于来临。向来心性平稳沉静的少女,此时一颗心竟也扑通扑通的在胸口里乱跳了起来。 期待中,却又有些紧张和慌乱。 第641章 十里红妆盛世华嫁 乾元二十年农历八月十六,宜嫁娶。 朗朗青天,云卷云舒,天空高挂着一轮炙热的旭阳,正值三伏末,盛夏季节最热之时。整个都城大小街道,却是人头攒动,拥挤得毫无缝隙,当真是比那天上的太阳亦比那被烧开的开水,都还要滚烫炙热的沸腾着。 今日乃大秦战神容郡王容狄,与升平郡主成亲的大喜之日。就连圣上也亲下圣旨道贺,旨曰:郡王郡主成亲大喜,举国同庆,免赋税一年。可见皇上有多么的看重这桩亲事了。 不过也不奇怪,对于这两人都城之中的人可不陌生,这一年以来尤其是最近半年以来,关于这两人的传闻更是不曾间断过。 容郡王那是容王府唯一的根苗,亦是下任钦定绝无更改的容王世子,定是要袭爵成为下一任容王的。且不说此,他战神威名亦是赫赫远播,数年前就已名扬四海。 而那无忧郡主,说来不过小小一个相府庶女出身,可如今整个相府都倒了却偏偏只有她依然屹立不倒。甚至还从一个庶女一步步成了郡主,而今更是嫁进了容王府,嫁给了容郡王。 说来还真是各人有各命。 尤是回想当初齐州府倾国妖女传言之后,两人如今终于成亲,可谓是在两人传奇史上又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自然有羡慕者,便有嫉妒者。这些日子都城里的流言那是各种版本都有。 有传言,容郡王与无忧郡主两人情深不悔,至死不愉,是为人间真情,当受到老天受到所有人真心祝福…… 还有人言,洛家女子失德,小小庶女,还未及笄便勾引了容王世子,乃名副其实的狐媚子,手段更是高明非凡。甚至还翻出了以往的传言,说两人早就相识暗通曲款,说的绘声绘色好似亲眼所见的一般…… 亦有人言,洛家女攀权附会,即使被封郡主亦配不上容王世子,不配嫁入容王府,为容郡王妃…… 总之各种传言都有。 然而不管百姓怎么传的如火如荼,容王府与洛府之中都是无所动静的置办着亲事,那亲事依然照常举行,没有受到半点的影响。 百姓们翘首以待着,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那街道尽头终于传来了声响,踢踏的声音,便若大地都在震动一般。甚至有人当场喊起了地震,怆惶的想要躲避让人郡也陷入短暂的混乱。 “什么地震,看那是军队,那是……” “那是赤血军,是容王麾下赤血军,可是不是迎亲么?怎么会有军队进城来呢?还有,那坐在战马上的人是谁?” “是啊,太奇怪了,那人应该是容郡王吧?我的个乖乖,这到底是迎亲还是打仗?这,这,这……” “……” 百姓抽气声惊疑声不断,那大街中央的两列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开道,士兵所过之处,所有行人都被赶去了街道两边,大红的地毯一路随着众士兵蜿蜒铺展开来。 这一幕,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大,这是迎亲的队伍,却是没有花轿,没有丝竹锁喇之声,亦没有什么媒婆姑子,只有那通通通,声声震天的战鼓之声,若霹雳震雷一般不停在人耳边响起。 然而再大的冲击力,也比不上那乌云踏雪宝马之上的那一道身影,金光凛凛的战甲,血色的披风,便自那般徐徐的策马从远处而来,却就仿若踏着金光的神祢突的从天而降一般。 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瑰丽的五官如鬼斧神匠雕琢而出,当真是可谓是容颜如诗如画,然则,他的身姿却是挺拔如山,幽幽墨瞳之中寒星四溢,便自那般一个瞥视似也能让人心瞬间结冰。 让人惊艳之间,却不敢生出哪怕半丝的亵渎。 他俊美绝伦却又威严神圣。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动作,那凛冽的睥睨霸气便自流泄而出,似带着铮铮的金戈铁马杀伐之音,和着那战鼓更让人在恍然中,只觉得眼前的情景亦在瞬间突的变幻,不过眨眼就已置身于那硝烟凌乱的战场一般。 而眼前这个人便是那战场上的主宰,让他们心底只剩下臣服,膜拜,再生不出一丝丝的反抗。那万人空巷的喧嚣大街,亦在瞬间陷入了空前寂静,这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那一身尊贵的王者之气与生俱来。 让人无法忽视! 这三千红尘之中,凡尘俗世之间,又怎会有如此俊美无铸的男子?虽亦只那匆匆而过的惊鸿一瞥,却是让人再也移不开眼。唯余满满的惊艳和感叹。这男子当真是集天地之灵气于一身,掩尽日月星辰之华光! 许久之后,直到男子身影一点点消失,众人这才回复了呼吸,纷纷再次惊叫着议论了开来,而容狄却是手握着僵绳一路策马,行至洛府大门前这才翻身下马在明月楼众人的蔟拥下进了无忧阁。 踏进那厢房,看着端坐在绣榻上的少女,男子的眸光突的在瞬间变得轻羽般柔和,连那脚步也放轻了些许。那一抹艳丽的红色,是他心之所往,直到那双软靴落在少女眼中,听着那金甲磨擦的声音。 洛无忧那颗跳动着慌乱着的心,却是忽尔平静了下来。 红红的盖头下,少女唇边勾起一抹笑,便自不用看,她亦知他来了,有他在她不需要怕的,男子上前弯腰,将少女抱了起来:“洛氏无忧,本郡守诺穿着战袍来迎你回府,你不是很想看本郡穿着战袍的样子么?现在便可以看了。” 男子指尖轻扬,少女眼前陡然一亮,那红红盖头被男子轻轻揭开,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那张惊世绝艳的脸庞,那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的笑意,连声音里亦是:“娘子,可满意你看到的?” “果如无忧所想!” 那声娘子让少女脸颊微微泛红:“郡王着这一袭战甲当真是威风凛凛,不过穿着战袍来迎亲的?大约郡王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记得郡王曾说会给无忧一个不一样的婚礼,无忧现在已可以想象。” “满意就好,不过郡主很快就得改口唤本郡一声夫君了。”男子垂目看着怀中少女有些泛红的娇羞,笑着提醒。 “便如此也得等着拜堂之后才是,郡王未免太过心急。不过说来无忧更喜欢唤你郡王,至于换称呼的事,那便看本郡主是否心情好再说。”瞥见四周正瘪着偷笑的丫头,洛无忧嗔了男子一眼。 这男人当真是,打破规矩自个儿跑进府来接新娘子便罢。 如今还这般的调侃于她? 容狄见状只轻笑,他的无忧害羞了。葵扇般的卷翘长睫轻眨间,男子抱着少女出了院落,拜别了洛顾府众人,将她扶上了马背。男子也一个翻身上马将娇小少女圈在自己怀中,一策马绳往王府而去。 两人身后跟着长长的迎亲队伍。 因着成亲时日太急,洛府顾府所备的嫁妆并未提前一天送至容王府,而是随着聘礼被一起抬回。而最为醒目的却还是那送嫁的队伍,天蓝色的旗帜之上那锦绣的无忧城三个字迎着风在阳光下灼灼耀目。 那不压于聘礼的嫁妆亦是让人看到眼晕。 流云亲自押送,上百名暗卫亦都换上了统一的着装,人人都是威严肃穆那浑身凛冽的气势更是丝毫不压于前来迎亲的明月楼与赤血军。而这支队伍辅一出现,便引得万众瞩目,百姓更加议论纷纷。 然则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是恨到眼睛都已泛红! 百里红妆蜿蜒铺就的这场盛世华嫁。却也同时让本就风起云涌的都城之中,再次掀起了巨大的浪花,高高的阁楼之中,数双眼静静的看着楼下迎亲的队伍徐徐而过。 着一袭锦裙的端庄妇人脸色更是阴鹜到了极致:“洛无忧,无忧城,呵,呵呵呵,好好好,当真是好一个洛无忧,好一个无忧城,本宫倒是未曾想到。她居然有这般大的本事,好,好得很,当真是好!” 洛无忧?无忧城? 如此明显的举动谁还能想不明白? “璃儿,你看到了,你心心念念的人,有多么的不简单,只是怕是谁也未曾想到那才短短两年间便名震三国的无忧城,居然出自她的手笔。据本宫所知那无忧城中只有两名副城主,那位城主却是从未露过面。” 傅青莲瞥向同样脸色暗沉至极的男子:“本宫亦曾派人查探,甚至连皇上也派了秘探前去打探,却是什么消息也没有查到。可谁曾想我们一直要找的人却原来一直都在我们眼皮底下。” “洛无忧,她不过一个深锁闺阁的小姐,到底哪来儿那么大的势力,居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甚至还瞒过了本宫瞒过了皇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查觉?”这个少女隐藏之深当真让人难以想象。 亦是直到此刻,才真正的引起她的重视。 若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先下手为强,把她变成璃儿的人,有了无忧城的支持璃儿夺位更何止多了一成两成的胜算?尤其璃儿本就心仪她,还可借此来打击容狄。如此一箭三雕的事,若真的变成现实,那该多好? 可恨的是,她居然隐藏的如此之好,竟未曾有一个人察觉,偏偏却是直到此时她又露了底出来。这当真是拿刀在她心口剜了一刀,却还又在那伤口之上撒上了一把盐,让她又疼又恨到心尖都在狠狠的抽蓄。 若当真只失去一个助力也罢。 偏偏她却是嫁给了容狄,容王府本就是异数让她们忌惮无比,如今容狄娶了洛无忧岂非是更让他如虎添翼?也更增加了她想要除掉容狄,拔除容王府的难度?如此的结果,又怎能不让她愤恨? “事已至此,母后便是再恨也没有用,关键不在容狄也不在洛无忧,而在父皇,母皇你还没有看明白么?”南宫景璃深吸了口气,松开了紧纂的双手努力的压下心中的震惊。 他看了一眼傅皇后沉声道:“本王记得本王曾告诉过母后,容狄并无夺位的想法,容王府更不可能参与进来。即使他的身份……可关键还在父皇,所以我们要关注的不是她们,而是要想想怎么从父皇那里着手。” “母后却是将视线一味的放在容狄的身上,五年前更不惜对他说出身世逼他离开朝堂。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若是母后早些将实情告诉本王。而不是等到今日。那事情也未必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样,一切都会不同! 南宫景璃脸色更渐阴沉:“本王看,母后还是好好的冷静冷静清醒一下头脑的好。否则的话,只怕母后想要的东西,想要达成的目标都只会离你越来越远而已!”他道母后为何会突然出宫?却不想竟是为了告诉他那么大个秘密。 那个秘密早在五年前她便该告诉他!可偏偏她做了那般愚蠢的举动,挑破了他与容狄的关系不说,还一直瞒着他直到现在,如今又还心心念念想着要对付无忧。 当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 比之傅氏皇后,南宫景璃的怒气亦半点不少。说完一个转身拂袖而去,厢房的门都被男子拌的嘭一声巨响,那声响似砸在傅皇后的心上。倒真是奇异的让她心中的怒火瞬间平复了许多。 傅皇后静静的坐着,开始反思。 而陷入沉思的她与南宫景璃却是谁也未曾发现,就在那包厢房门关合的刹那,那对面包厢里也突的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从那缝隙之中瞟了她一眼。离开了不大会,便又转回了那间包厢。 看着那正倚在窗边,痴痴看着楼下的少女。 那中年男子不由的蹙了蹙眉。 第642章 无忧城主洞房花烛 “难不成你这便忘了那位明月楼主?” 白虎绕到桌边坐下,轻哧出声:“看水姑娘这般入神?算来也不过才过去半个多月而已,你不会就这么快见异思迁改变了目标吧?不过姑娘的眼光便是让本使亦不得不佩服,居然能看上堂堂的大秦战神。” “白虎大哥何必如此阴阳怪气?” 白虎的声音终于让水柔回过神来,收回视线也坐到了桌边却是突的勾唇发出咯咯一串娇俏的笑声:“如此酸酸的语气,白虎大哥莫不是吃醋了?柔儿承认他的确是很俊美,面对这样的人,谁能不动心呢?可说到底柔儿也没有忘记我们的任务。他不也正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么?” “对于猎物,我们自得观察清楚了才能找到他的弱点,以期一击必中不是么?难不成,白虎大哥不这么认为么?”水柔说着葱白一般的指尖轻轻抚弄着自己的发丝,那一举一动当真是极为撩人。 就如同暗夜之中的妖精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极致的妩媚到,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抵御的诱惑。便是那一脸哧笑的中年男子也是微有刹那的怔神。眼神看得有些痴痴的。 许久白虎回过神脸色却是更冷:“你记得就好,等青龙回来我们到时候再看具体该如何行事?如今却是突然横生枝节杀出一个无忧城来。多少都会给我们的计划造成些影响,所以本使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若真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和青龙救不了你。” 水柔不再接话,她伸手替自己倒了杯酒,垂头之时,那迷人的眼帘之中却是染上了一丝讥屑,要他救?就这样的蠢货,他到时不要拖累自己都是好的,她还会需要他们来救么? 那未免太可笑! 脑子里再次浮现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张脸,她眸中闪过惊艳,大秦战神容郡王爷容狄?倒是没想到他面具下那张脸,倒还真是让人看的无法不心动。就不知比起上官明月来到底谁更甚一筹呢? 只可惜她们却是来晚了一步。 若是早知道他是如此的俊美,她一定不择手段的将他夺过来。那个瘦瘦小小身无二两肉的女人,就凭她的姿色,呵,又怎么能配得上如此强大而优秀的男人?无忧城主,洛无忧?便真是无忧城主又如何? 她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当真是糟蹋了他! …… 夜色渐深,容王府中却依旧是一片喧哗之声。 布置喜庆的喜房之内,悠悠的红烛尽情的燃烧着,映着那红色的纱帐大红的喜字处处都格外喜庆。房门突的被打开,已换下战甲的男子走了进来。喜房之中寂静无声,所有的丫环婆子也都被摒退。 走到床榻前,那红红的纱帐之中,原本应等着新郎挑起喜帕的新娘,此刻却是早已躺在榻上闭着眼帘,陷入了沉睡之中。看着少女有些疲惫的脸庞,男子坐在床边不由蹙了蹙眉。 虽然他已尽量的简化了成亲的仪式,回府拜堂后直接便让她休息,可一连两天那般的忙碌下来,少女本就还未复原的身子,还是有些吃不消,早已在丫鬟的侍候下卸下了一身繁琐的嫁衣和衣饰,睡着了。 少女睡得很香,手枕在头下侧卧,长长的眼睫翘起在那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男子修长的指尖轻抚着少女的红唇,那微抿着的红红唇畔,便若熟透的樱桃一般,泛着莹润诱人的光泽,似在诱惑着人去轻轻的采撷。 许是男人目光太炙热,也或许是男人手指挠得她有些氧,洛无忧轻微的扭动了两下身子,迷蒙的眨了眨眼,幽幽的醒了过来,身子尚有些酸软,让她并不想动也未起身,只本能的出声问了一句:“容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因着刚刚才睡醒,少女清明的眸光尚带着些许的迷蒙,表情也有些呆怔,那懵懂的神情,迷离的眼神却是更为她凭添了一份别样的妩媚,显然才刚才睡梦中醒来,还有些未反应过来。 少女慵懒的声音还带着些鼻音,似猫儿在轻轻的鸣叫,让男子眼眸微暗,他忽的勾唇,俯身凑近少女道:“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洛氏无忧,你该不会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又该做些什么?嗯……” 男子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磁性,那微微挑高的一声轻嗯,却像是有人拿着枝羽毛轻轻的在心头一下下的挠着,洛无忧原本迷蒙的眼帘睁大,看着那层层垂曳下来的喜帐,还有眼前那张凑得极近的脸,以及那双似笑非笑,却又灿若星辰的眼眸。 刹时间,少女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变得清明。 原本就微红的小脸却是忽的充血般爆红:“我自然不可能忘记,今日是我们成亲的大喜之日,那个,我们好像是还没有喝过合卺酒,不过于此郡王也不能怪无忧,我等了许久,郡王都未转回,那后来等着无聊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原来无忧这是在怪为夫没有早些回来么?不过除了喝合卺酒以外,娘子你是否还忘记了什么?”容狄挑眉,他亦是想早些回来的,外面宾客那般多却也不能只交给父王一个人去顶着。 那只怕便是父王都会醉到三日不醒人事。 容王府已二十年未曾办过喜事,此次借着他与无忧成亲,母妃自是能宴请的全都宴请了,说来容王爷请的宾客并不多,除了素来交好的,朝臣之中来的便也只有沈家人。 可偏偏却是有那么多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北帝君惊澜,璃王南宫景璃,还有武绍谦,太子南宫景明,总之宫中那些个不该来的,今儿个借此机会却是通通都来了。其它人便罢,那位北皇陛下跑来凑热闹,他不止得好生招待。 更得好好防备。 “还有什么?我还有忘记什么?”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带着些疑惑反问了一句,蹙眉思索了片刻突的眉宇一舒。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还有挑盖头,可是那盖头在无忧阁里的时候,好像就被郡王给挑了下来,应该也算是揭了下来吧?难不成郡王你这么快就给忘记了?” 看少女明显装傻的样子,男子唇边笑意更深,他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个为夫自然记得,我们是拜过堂了,我也的确揭了你的盖头了。可是除了还未喝过合卺酒以外,娘子似乎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若娘子实在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为夫这便好心的提醒一下如何?若是为无提醒之后娘子你还想不起来的话,亦是无妨,本郡就亲身给你示范一次便是,本郡相信娘子到时肯定会明白的。无忧,你该不会忘记了,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 “够了容狄你闭嘴,你……”那洞房花烛四个字让洛无忧眉心都是一跳。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否则怎么会一直跟他装傻?只是她着实未曾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也能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洛无忧话尚未说完却是被男子突的出声打断:“为夫再提醒娘子一次,我们如今已拜过堂,成过亲。已是正式的夫妻,你是我的妻子,得改口叫我夫君了,当然若是无忧愿唤本郡相公,本郡也不反对。” “还有今夜的确是我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不知道为什么娘子你却是要瞪为为夫?莫不是本郡有哪里说错了?若有的话不由无忧说出来给本郡听听,看是不是那么回事。”容狄一本正经的反问,问完便定定的看着少女。似乎在静静的凝听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洛无忧咬了咬唇,看着男子越来越凑近的脸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后退,只是还不待她退多远,后脑勺上突的多出一只手掌阻止了她后退的的举动。 “可是什么?娘子,为夫等这一天等了这般久,你就真的忍心让为夫失望么?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美景,你我当不要辜负才是!”男子说着手指也落在了少女的鬓角边,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而过。 “容狄,你别胡说,我哪有?”洛无忧顿时有些气结,羞恼的瞪着他,什么叫不要辜负了良辰美景,什么叫让他望?她哪儿有? 今日是他们的成亲之喜不假。也的确是洞房花烛夜不错?这些事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她前世成过亲自然知晓,更何况娘昨夜交待了许多,可是虽然成了亲这身体却到底才十二岁,甚至还未有,未来葵水。 严格算来这身体还未及笄! 他不会真的打算今天夜里就,就与她那个吧? 洛无忧想到此,不禁脸色更红,眼神亦不自觉便有些闪躲,说来他们之间不是未有过亲密接触,之于男子的触碰她并不反感,甚至是欢喜的。可是看着眼前这张俊逸的脸,看着男人那双黝黑如曜石般专注凝望的眼眸。再想到那些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她就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难得看到无忧的憨态,容狄本只打算逗逗她,可此刻看到少女那羞怯的模样心脏蓦然狠狠的一缩,让他喉咙都有些干哑。男子那狭长的眸光也染上丝丝火热,向来都平静如水的心湖,再次的失控。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么诱人?诱人到让他只想狠狠的将他拥在怀中好好的疼爱。 第643章 幸福折磨温柔陷阱 红红鲛绡帐中,少女青丝如墨,面赛芙蓉,精致的五官似被被灯火蒙上了一层浅浅华光,朦胧而惕透恍若那泛着光的琉璃水晶。那诱人的红红唇畔轻轻的微抿着,清悠明眸眼帘半瞌,眸中似有秋水波光在盈盈闪烁。 卸去了平日的稳重沉静,这一刻的少女娇媚尽显。 “无忧……” 空气中陡然响起一道轻轻的吞咽声,男子轻唤了一声少女的名字,狭长的星眸中似已燃烧起了两蔟红红的火苗,且那火苗还有越加燃烧旺盛之势,那灼热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似乎要将少女烤到融化。 红红的纱帐悠悠的垂下,洛无忧觉得很热,尤其是男人的越加靠近,那张俊逸的脸庞似乎就在眼前,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那剧烈的心跳。她惶恐之中想要躲开,身子却是被男子大掌一扣,根本无法再动弹。 此时男子与女子之间体力上的差别,便自最分明的凸现了出来。男子紧扣着少女,却又不会让她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狭长的星眸看着身下少女那娇艳欲滴的脸庞,他在那精细的眉眼之间,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个细细密密的吻,清浅的一触便自移开,然则,那温润的触感如梦似幻,却是格外的撩拔着人的心弦。 让那原本挣扎的少女也升起一股子迷离的沉醉。 男子的唇轻移到少女鬓角,嗅着少女清浅幽香,唇畔轻轻含住了少女小巧圆润的耳垂,那异样的感受,让洛无忧整个身子都是敏感的一颤,原本迷离的眼神也在那瞬间多了丝清明。 “容狄,不要,唔……”少女指尖落在男子坚硬的胸膛,惊呼着想要将其推开,只那话下一瞬间却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唇畔再次被封住,不同于方才的浅尝辄止,男子迅速的占领了少女的口腔。 用力的吸吮着她的甘淳,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比之那枫林之中还要疯狂的追逐,与之同时,男子大掌亦落在少女的娇躯寸寸游移,那大掌所过之处都带起阵阵的火热和颤粟。 即使隔着衣料,依然炙热无比,让洛无忧恍然间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好似被点燃着了火一般,整个人再无力去抗拒,只能急促的喘息的同时,身子似乎也本能的升起了丝丝的渴望。 就在此时,男子却是突的停下了动作,一个翻身躺在少女身边,双臂一揽让少女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在少女额头轻啄了一下,声音亦是有些难以抵制的低沉暗哑:“天色已晚,娘子,我们也该休息了。” “容狄你混蛋……” 洛无忧还有些微喘着,脸颊紧贴在男子胸膛脸色却是通红如火,明眸之中迷离之色散尽,却是透着一股娇嗔的怒火。这个男人当真是太可恶了,居然如此戏弄她?她怎么就没发现他还有这般恶劣的一面! “怎么,娘子这是在失望本郡刚刚没有继续下去?如果娘子想要的话,为夫自是乐意之至的。”低沉磁性的声音染上丝丝戏谑,看着少女那娇嗔的样子,男子体内好不容易强行压下的燥动再次升腾了起来。 身体原本还未散去的反应更加的炙热,炙热到连男子那光洁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足见男人隐忍的有多辛苦?也对,面对最爱的人,还是如此娇艳的模样,让他怎么可能忍的住? 可是不想忍也还是得忍,她不止还未及笄且身子本就虚弱,他怎么舍得那般的折腾她呢?原本只想逗弄她一下,谁知自己那一向极强的自制力,每次在对面她时,却好像总是会轻易的溃不成军。 他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果然幸福有时都会伴随着无尽折磨。 容狄大约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逗弄少女不成,反而被弄得自己现在不得不强忍着,可偏偏他忍的这般辛苦,怀中的人儿还如此娇嗔的瞪着他来诱惑他给他点火?可看着她这般的样子,偏偏他心都化了! 这让男子恨不得当真一口将她拆骨吞入腹中。 “容狄你胡说八道,本郡主哪里有失望又哪里有想……了?你走开,我不要再理你。”男子戏谑的言语让洛无忧脸颊更红本能的反驳,话语出口却是让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尖,心中更是早已经懊恼至极。 那话那娇嗔的语气,怎么听都似乎透着种撒娇的意味,便是连她自己听了都有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的羞赧,这样的她一点也不像自己。 她并非真正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实在难以相象那样的话那样的语气,竟是由她嘴里说出?这让她极为不愉,也有些难以置信的懊恼。 更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似乎她的理智总是会在轻易间丧失的荡然无存。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而面对这样无法掌控的情绪她本应该觉得厌恶才对,可偏偏,她心底竟是生出丝丝的欢喜和甜蜜? 她想她真的是疯了。 被这个男人给迷魅的疯掉了! 看少女有些恼怒的样子,容狄不由低笑出声:“好,本郡的无忧不失望,失望的人是本郡。你不理本郡,换本郡理你。这总可以了吧?” 洛无忧不满的反驳:“什么叫这总可以就好了?我本来就没有……”她哪里有失望了,又哪里有想要了?只不过是有些气恼被他戏弄而已。只是看着男人灼灼的眼神,不知为何那话到最后似乎莫名的弱了几分气势。 显得甚是没底气! 容狄眼中含笑,面上却是一脸颇为无奈的表情:“好,你没有,是为夫有,是为夫对娘子心存不轨是为夫失望,也是为夫想要。洛氏无忧,本郡忍的很辛苦!你若真的不想现在就让本郡对你做些什么,那便乖乖的闭上眼睛睡觉。” 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 而且那话怎么听总有点别扭不对味儿。 洛无忧脸颊通红,却又不甘心次次都输给男人,犹豫好半晌,她抬头看着男人那张妖孽祸水般的脸庞,清悠的语调微扬:“容狄,你确定你当真是容狄?而不是被人给调包了?堂堂的容郡王,居然如此戏弄我一个小女子,岂是大丈夫所为?” 少女声音里满满都是怀疑。 “本郡是否假冒,无忧郡若心存怀疑那不若亲手验明正身,如此不就一清二楚了么?郡主觉得本郡提议如何?”容狄面色微微泛黑,嘴里问着如何伸手却已拽着少女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衣襟处。 洛无忧用力抽手没能抽回,顿时有些气结:“不用验了,这世上能假冒郡王的人本郡主想大概还没有出生。只是,容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赖,一点都不像本郡主认识的容郡王,你这样子真让人很不习惯……” “你不喜欢本郡这样对你?” 容狄垂头问,却不待少女回答已道:“可是本郡很喜欢,所以娘子你以后得学着适应才好。而且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与我是不是大丈夫无关,本郡只知道本郡是你的夫,你是本郡的妻,夫妻本来就该如此的亲密无间才是,又怎能还像以前那般疏离?” “……”他到底能不能不要这么颠倒是非。 洛无忧无语凝咽,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他们之间哪里有疏离了,便是未成亲以前,他们之间也绝算不上疏离的吧?甚至也有过不少的亲密举动,可此时这男人倒真是会,信口开河? 看少女吃鳖的样子,容狄下颚抵在少女额头轻轻的摩挲着,俊逸的脸上浮上一抹笑,轻声哄道:“好了睡吧,本郡不会再逗你了,乖,本郡会守着你的,一直一直的守着你。” 洛无忧怔怔的看着男子,蓦然间有种错觉,发现自己好似落进了这个男人编织的陷阱里,一个温柔又美丽的陷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面对这个男人她总是处在下风,完全的斗不过他。 而这到底是她真的被他给迷惑的变笨了? 还是这个男人一直在隐藏? 又或是两者都有! 然不管是什么,她似乎并不想要去逃离,反而想要一直的沉溺下去。沉溺在这个男人的温柔里任由他保护自己,一辈子都这样沉溺下去。 或许是男人的声音太过温柔,温柔的让她受到了蛊惑,洛无忧没再说话,伸手环上了男子的腰际,枕在男子的臂弯里,安心的闭上了眼帘。一番斗嘴下来她似乎真的累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男子环着少女,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眼里宠溺难掩,她的无忧一点点的在改变着,他也是时候改变一下策略了,他喜欢看她如此娇羞的模样。不管是生气也好,嗔怒也好,娇羞也好,还是和他斗嘴拌嘴,哪怕是看她这样吃鳖的表情都好。那些丰富的表情都是他想看到的。 更是让他沉醉不已。 所以他的想法果然是对的,将她圈在自己的身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会将她所有的时间填满没有丝毫空隙,如此她便再没有时间去回想那些过去。也再没有时间去伤怀心痛。 终有一天,他会把那个噩梦从她的记忆中彻底的剜除。 悠悠喜帐轻轻摇曳,男子与少女相拥而眠,黑夜里那红烛依旧尽情的在燃烧着,点点烛火轻灵的的跳跃,似乎也在为那满室的温馨轻盈舞蹈。 第644章 无法抵抗太不着调 翌日一早,洛无忧是在一阵鸟雀的鸣叫声中幽幽醒来。 哪知,刚刚睁眼便对上一张笑脸:“醒了么?昨夜睡的可还好?想来有为夫抱着娘子入眠,娘子当睡得很好才是?就不知道娘子你昨夜可有梦到为夫?为夫猜一定是有的。为夫昨夜可是都梦到娘子了。” 方才醒来便听到男人如此肉麻的话,尤其是男人一口一个为夫,一口一个娘子,让洛无忧脸颊滚烫的同时,额上却是浮上三条黑线:“容狄你够了,你可不可以正常一点?” “本郡哪里不正常了?” 容狄眼眸紧锁着少女,挑眉反问:“本郡梦到自己的娘子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你梦到本郡那自也是情理之中。还是说无忧郡主昨夜梦到本郡,可是不敢承认?这可不像郡主的作风。” “在本郡眼中郡主可一向都是敢做敢当的。”男人脸上眸中都绽着浓浓的笑意,说着那修长的拾手指轻轻的覆上了少女的唇畔,便自那般在少女唇畔之上轻拂而过,让少女恨不得张嘴咬断他的手指。 “郡王,一大早的,你这是在勾引本郡主么?”洛无忧脸色微黑的抬头反问,这男人真是够了一大早便对她动手动脚,尤其是还做出这样,这样撩拔人的动作?还敢问她哪里不正常? 这还用问么,从昨日成亲以后他便一直不正常。脑海里不由自主便想到昨天便想到昨夜发生的事,还有那些亲昵的画面,尤其是男人体贴的隐忍。让洛无忧心中感动的同时,那脸颊也更加的滚烫。 当然若他没有欺负她戏弄她,想来会更加的完美。 “是,本郡是在勾引你,你是本郡的娘子,本郡不勾引你勾引谁?就是不知道娘子有没有被为夫勾引到?”容狄丝毫不以为意,说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还要露骨肉麻,那浓遂的眸子里也似绽着霞光一般的醉人。 连洛无忧亦有瞬间的怔愣和惊艳,这样的容狄少了初见时的冷酷漠然与残忍缥缈,似乎多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虽有些无赖还有些口没遮拦,可也不再像那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让人总觉得遥不可及。 虽一时间让她有些不习惯,可毫无疑问的,不管怎么变,这个男人依旧都像是个发光体,总是那么轻易就能让人迷醉。 甚至,让她也毫无抵抗力! 想到此洛无忧顿时敛眉道:“自是没有的,所以郡王只怕是要失望了,我要起床了,不和你说,你先放开我。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一夜好眠让少女恢复了不少的精神,不过她可没忘记还有正事要做。 “时辰尚早,父王母妃这个时候大约也正腻着,不会这么早起,所以你不用急着去敬茶。你昨日也肯定累坏了本郡陪你再睡会儿。”软玉温香在怀,男子怎么舍得放手?容狄说的极为理所当然,甚至,很是无良的直接拿容王容王妃来当起了挡箭牌。 “你……” 男人手臂圈得极紧,少女无语凝咽,伸手扳了几下却是没能扳开,她手指微动本能的想去拿金针准备将那手臂给扎开,可惜昨日换了嫁衣之后,那金针也被她收了起来,并未随身带着。 总而言之,她此时便是被他给吃得死死的就是。 洛无忧气结却又没有办法。 本就是新婚第一日,房里没有动静,自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更何况默园里的人本来就少。所以她想要起身,显然只能等这个男人自己肯放手才行,谁让她不会武功打不过他,洛无忧此时颇为后悔,若早知有今日,当初她就该好好的跟大师兄练武才是。 要不然也不会被他给压制死死的! 只不过少女气结似乎有些忘记了,先不说莫寒是不是容狄的对手,只怕就算她打娘胎里练起,估计也绝对不可能是这个男人的对手,而他与她之间的这场角逐,从目前来看似乎已注定了她会处在下方。 就不知她又到底能不能扳回局势? …… 待洛无忧与容狄起身之时已是辰时三刻,都已是日上三竿之时。两人穿好衣物梳洗完毕,来到前厅,容王与容王妃已早早等在那里,堂前置着精细的蒲团,一旁的丫鬟们更是早就备好了茶水。 看着两人进来容王妃更是眉开眼笑。 那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眼神里都透着暧昧。 新妇进门自是要给公公婆婆敬茶的,这礼节古已有之,任何的世家大族乃至皇家都不可能豁免。洛无忧面色早已恢复淡然,倒也没有扭捏,上前跪在蒲团上接过明玉递来的茶盏。 恭恭敬敬的奉给了容王爷:“父王请喝茶。” 容王爷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将茶盏放下,而后照俗礼自是封了个大红包给洛无忧,看着少女,爽朗的容王爷不由笑道:“本王就说,你迟早得改口叫本王父王的,现在证明本王说的没错,以后好好和狄儿过日子。若是狄儿欺负你,你只管前来告诉本王,本王定揍得他小子下不了床。” “多谢父王。” 洛无忧自是含笑满口应下,有人给自己撑腰那自然是好的。自己打不过那就找帮手,就不知容王爷这个老子,到底是不是容狄那个儿子的对手?目前看来这似乎很是个问题? 思索间她将那大礼收了起来,又奉了一杯茶给笑意宴宴的容王妃,少女嘴角含笑自然是也改了口:“母妃请喝茶。” “好好,果然还是儿媳妇儿可人。” 容王妃接过茶杯看着两人,当真是越看越满意:“母妃等这杯儿媳妇儿茶都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如今可总算是如愿以偿了。狄儿,你给母妃记得,以后可不许欺负无忧,若你敢欺负他,本妃定饶不了你。无忧,狄儿他性子闷甚是无趣,以后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多来找母妃聊天。” “还有让你娘也带安儿那个小家伙儿常来府里玩儿,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得常走动才是,那小家伙儿长得可爱,本妃喜欢的紧,当然了,你们俩可也得用心,若是能早日给母妃添个金孙,母妃就更开心了,到时候有个小侄儿陪着他一起玩儿,那孩子也不会孤单了……”容王妃一席话都不带喘气儿的,先是威胁容狄,后又贬低容狄。 之后话题一转又拉到安儿身上,甚至还扯到了孙子身上?当真是好一个九曲十八弯,说怕安儿孤单,实际是母妃自个儿想抱孙子吧?只不过她的想法只怕注定要落空了,他和容狄根本就没有的好吧? 洛无忧垂头不语,只静静的听着,她能理解容王妃的感受,毕竟她也做过母亲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种剜心之痛,没有比她更能明白。说来她与容王妃倒也算是同病相怜。听说容王妃是因伤了身子,导致无法再孕。 或者她可以找个时间替她把把脉? 说来她倒是真的想安儿了,也不知道娘现在是还在洛府,又或者是回到了顾家?不过有暗卫在身边保护她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安全。只是颇有些担心那小家伙儿会闹别扭。 昨个儿君惊澜突然出现,她最后也没能和安儿说上几句话。想想小家伙那张失落的脸,洛无忧心中颇有些心疼,少女静静的思索着,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至于容王妃后面说什么?她压根儿本未曾听进去。 “母妃,茶快凉了,喝凉茶对身子不好。”看容王妃喋喋不休的说着,容狄蹙了蹙眉终于出声打断,容王妃顿口微微黑脸,瞪了一眼自家儿子,他哪里是怕茶凉了,是怕自个儿媳妇儿跪坏了才是。 不过想想也是,她一高兴竟是忘记了这丫头身子可还很弱。 容王妃赶紧的轻抿了口茶水,也递了个大红包给洛无忧:“来,儿媳妇儿快起来,倒是母妃一说起来就没个完,这王府里你也都看到了。我和王爷也素来不讲这些礼节,以后就不用跪来跪去的,还有你身子弱,得好好的补补。狄儿,你给母妃记着定得节制些,别累坏了儿媳妇儿。” 看着少女那瘦瘦的风一吹就倒的身板,她还真是有些担忧,她这个二十年都没碰过姑娘的儿子,这突然的一爆发,这儿媳妇儿能不能受得住? “儿子先带无忧去用早膳。” 容狄说着已伸手将垂头嘴角微微抽蓄了一下的少女扶了起来,洛无忧亦道了声告退随着男子出了前厅方才松了口气,实在不能怪她,而是这容王妃说话也太不着调儿了。当着那么多的人,甚至容王容狄这些男人的面儿。 说的那般露骨,她当真是没法儿接口。 “是不是被母妃给吓到了?” 男子大手包裹着少女小手,有些担忧的问:“母妃性格直率通常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你不用介意,也不用理会她的话。下次母妃再如是说,你便拿出和本郡吵嘴的架式来便是,或推在本郡身上也可。平日里父王与母妃很黏,估计也没多少时间来烦你。” “容狄,那是你母妃,也是本郡主的婆母!” 洛无忧闻言颇无奈,教唆自己的妻子去和婆母顶撞,还这般说自己父王母妃的私事,大概也只有他才做得出,只是抬眼看着男子关心的眼神,她还是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本郡主难不成就真像那么弱的人么?我知道该怎么应对的。” 她只是一时心态还未调整过来而已!毕竟要在一个新的陌生的地方生活,总得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这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两人回到默园时,几个丫头已摆好了膳,红锦青鸾剪秋汤圆四个丫头都跟着洛无忧来到了容王府,自然了,定然少不了摇光。而弄墨知画抱琴司棋还有林妈妈和刘妈妈几人,洛无忧却是暂时留在了洛府,让她们跟在顾若兰的身边。 顾若兰刚回来,先前的丫头都已遣散,便是没有她亦是不可能放心给顾若兰用的,毕竟还有个小安儿,小家伙还小自得好好的照顾着。而林妈妈齐妈妈都是娘身边儿的老人了,相信有她们在身边会好许多。 弄墨几个丫头也是极机灵,大多数的情况都能应对。 原本她是要将红锦留下,那丫头却是不肯,洛府里小姐派了不少的暗卫,还有弄墨等人在绝不会有问题。反而她担忧自家小姐的安危,那个什么厉害的老妖婆一直都还未曾抓到。小姐的安危自是最重要的。 洛无忧无奈也只能随了她去。 在房里用完早膳,消了消食顺带看了一下整个默园的布局,洛无忧便回到了房间,容狄进了内室不知是去做什么,洛无忧则坐回了美人榻前,摆弄起了自己的棋局,脑子里却是飞快的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亦一点点梳理着所有的信息。 第645章 两块灵位身份怀疑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九天明月心的事,把很多事都搁置在了一旁。例如那个被她伤了之后,便一直未曾现身的白发黑袍人?又例如一直还没有找到线索的胭脂血泪?以及师父和医谷那边都未曾找到的炼药之法? 想想每件都是让人头疼不已! 洛无忧想着不由叹了口气,看向红锦淡淡出声问道:“红锦,上次寒濯带回的东西你都收去了哪里,去找来给我。” 红锦有些疑惑:“小姐是说那两块……” “对,就是那两块灵位,我不是有交待让你们好好的收着么?你该不会把它们当成柴火烧了吧?”洛无忧挑眉笑问,依着红锦对那两人的厌恶,想想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红锦闻言瘪了瘪嘴嗔道:“奴婢倒是想烧来着,可是小姐有吩咐,奴婢自得好好的留着,奴婢是打算等小姐用完了以后再烧,反正那两人尸体都没了弄两块牌位又有什么用,哼,她就算是再拜啊,那魂儿也早就没了。” “好,你想烧不是不可以,等我用过了一会儿你就拿去烧吧。”看着红锦的背影,洛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望向从内室走出来的男子不由有些疑惑:“你拿的什么?” “本郡给你看样东西。”容狄笑了笑,将手中的卷轴放在了小几上。动作很轻,看得出男子很在意,这让洛无忧有些奇怪。 “这是画?莫非是郡王手笔?” 洛无忧微微一顿道:“怎么,是想让本郡主替郡王品鉴一下?说来本郡主倒还真是想好好看一看,不过……同样的我也有一样东西想给郡王看一下,就不知道郡王能否看出什么门道来?” 容狄闻言亦是挑了挑眉,语调微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无忧这是想要考考本郡?那本郡还真是得好好的看看。”看来这个丫头她这是还‘嫉恨’着早晨的事儿呢?她这是想借此扳回一局? “算是吧,世人都说郡王睿智无双,无忧睚是想好好见识见识。”洛无忧也不否认。一直吃鳖,无论是谁总是会想要翻身的,更何况,她从来不是个甘心被压制的人,越是压制她便也会越加的想尽方法去反抗。 这便是洛无忧! “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两人说话间,红锦已将东西拿了过来,那两块灵位用蓝布包裹着,将东西递过去红锦便自退去了一边。 洛无忧将包裹接过来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又递给了容狄,那两块灵位与那夜他们所见无甚不同,那便是永昭和洛仙儿的灵位,也就是那日在十里坡的八角亭内,那白发黑袍人所祭拜的灵位。 红锦保存的非常好,上面甚至还粘染着些许的香灰。 容狄伸手将那灵位接了过去,眼眸落在那两块灵位上,只瞟了一眼便移开眼抬头看着正凝视她的少女,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娘子还真是闲不住,我们才刚成亲,你便又开始思索这些事?” “左右你我都无事,便当做是消遣也好,或是游戏也好。还可以替我们找出个答案,何乐而不为呢?就不知,郡王你到底看出什么来?想来郡王应该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了吧?”洛无忧眼眸微闪笑着回,这是自她重生以来,或者是该说从前世帮着南宫景煜夺嫡起便养成的习惯。 总是会多思多想。 想要改掉这个习惯,只怕是很难,除非有一天,所有的疑惑都解开。否则她是不可能不去想的。尤其时间一眨眼又过去了快两个月,她如何能不去想?十一月就快来了,到时候容狄会不会有事? 这是她心中一直以来的隐忧。而这其实也是她答应嫁他,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尤其,将这东西拿给他看,其实也是想解开她心中的一些疑惑。有些是很早就存在的。不过却是一直被她忽略了。 而有些则是最近才发现的。 洛无忧话落,便是还站在一旁的红锦与剪秋亦都竖起了耳朵。那两块灵位拿回无忧阁的时候,她们都仔细的看过,也思索了许久,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那木头也是实心儿的,并没有什么机关之内。 从整体上来说这就是两块普通的灵位,不论是木料,刻功还有字体等其它方面来说,都和其它的灵位没什么不同。可小姐却是命她们仔细的收起来,小姐绝然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想来这其中定是有问题的。 只是她们一直未曾想到。 不过今日或许她们可以从姑爷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容狄看了看少女,将那东西放在了几上:“是很有问题,这两块灵位表面上看来的确没有问题,只不过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两块灵位。本郡听寒濯说起过这件事,若那人当真是替洛仙儿与永昭报仇,那她绝不会刻下这样两块灵位。你是在怀疑她的身份?” “我的确是在怀疑她的身份,不过却也不止如此……”洛无忧说着看喉咙有些不适的轻咳了两声,转头看向红锦与剪秋吩咐道:“你们先去泡点茶来,我嗓子有些不适。” “是,小姐。” 小姐支开她们想来是有话要和姑爷单独说,只是若真是因为些事的话,小姐应该绝不会瞒着她们才是,莫不是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红锦剪秋二人心中思索着却是应声领命退了下去。 房门被闭,洛无忧转头再次看向容狄,敛了敛眉道:“这的确是我心中的一个怀疑,不过却远不止如此,无忧一直觉得郡王与本郡主心意相同,想来当知道本郡主到底在怀疑什么才对。” “你是怀疑此人与我有关?”容狄在少女耳边低沉着声音回了一句,那双堪称漂亮的眼眸落在少女清丽的容颜,他俊美的脸庞之上却是旧带着笑,似乎并没有什么诧异和震惊之色, 洛无忧道:“我的确是这样怀疑,诚如郡王所说这灵位本身就是个问题,若那人真如她所说,她是来替永昭复仇的人,是西疆后裔,那么,她若是祭拜绝不会用这两个名字,洛仙儿便罢了。她绝不会这样祭拜永昭。” “永昭乃封号,大秦国正统的公主南宫静旋的封号。只可惜这个封号被人盗走了。永昭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她是南疆公主,且她当年来到大秦时年岁已不小,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名字。若她们真的有关联,她不可能会不知晓,更不可能用一个封号来祭拜。”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只可惜那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人的确心思缜密让人难以猜透不假,可是,再心思缜密的人都难免会百密一疏。而此人便是如此。说来那夜她与此人聊了很久,说的也很多,可只这灵位一点便可以将她那夜所说完全推翻。 这也是她后来为何一直将此事搁置的其中一个原因! 洛无忧顿了顿道:“这么大的漏洞,很难让我不去怀疑她的目的。也正因此才会让我去回想起其它的事,似乎从这个人出现,看似每一次她都在对付我们,可实际上呢?只怕也并非如此。” “郡王当还记得,她的第一次出现是在北宫宫宴之上,她利用墨梦月刺杀北帝君惊澜以至君惊澜重伤。使北宫情势陷入动乱,当时我们本能的将她划为圣阴教的人,是慈安的同伙。可不得不否认也正是因为那场刺杀,才让我顺利拿倒九天明月心。” 少女说着突的从软榻之上站了起来,看向窗外道徐徐的道:“紧接着,北宫狩猎的断魂崖边,她引开墨帝,也将我们引去了断魂崖,而后,她带来的人将我们打落在悬崖之下。原本我们也都猜测她是因为那凰主的传言,所以想要引我出现杀了我。” “可仔细的想想,若非她将我们打落悬崖,我们便不可能找到啊啾。接着再说回到秦都之后上一次十里长亭里的祭拜。说来她将我虏走,可实际上,若非她赠我那粒药丸,我根本不可能逃得过此劫。也根本不可能熬到九天明月心化形。” 这是事实,当时大师兄找不到供血失败的缘由到底是什么。加之当时她身体极度耗损,以致大师兄也不敢轻易尝试怕反害了她性命。若非有着那粒药丸的缓解,只怕当真如大师兄和君惊澜所说,她早已化作一具尸体。 此刻当真只能躺在棺材里! 洛无忧转头看向容狄道:“尤其我还怀疑,那个曾在北宫地牢里帮过我的那个婆婆其实也是她假扮,似乎除了她,我也想不到其它人有那样的武功可以在君惊澜的地盘上来去自如。甚至,当着王冲的面都能瞒过王冲!” “这么多的疑惑让我不得不去怀疑他的身份,她到底是不是慈安的人?不过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我更倾向于她不是。”算来就连武绍谦与她的反目,她也只是怀疑与那人有关。 实际呢,除了在武绍谦身上发现的残心盅,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与她有关的线索。她们派去的人也并没有发现她在武候府里出现过,而这残心盅到底是否由她所下,也还是两两之数。 至少以现在她手中有的线索,还无法下定论。 不止如此,在他们离开北越时朝君惊澜射出的那支箭矢,他们也找到了相同的白发,当初她们也顺理成章怀疑他是想杀君惊澜搅乱局势,可就现在的情形看来未必就是如此。 反过来想同样的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可能。 那就是,她想让情势暂缓。 只是,若果真一切都如她所猜测,那这个人未免太可怕!她不止对她们的行踪了若指掌,还猜到了她们所有的心思,甚至还得算准了她一定会对君惊澜以身相救。否则,若当时她有一丝的犹豫,她的计划都会落空。 如此想想怎能不让人觉得可怕? 而这样一个厉害的人却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让他们所有的人都按着她的牵引在行走。她一步步引倒着事态的发展,这点她几乎已经肯定了百分之七十,可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却又是个更大的疑惑。 为什么她要帮他们?而且还能那般精准知道他们的行踪?她到底从哪里获得的消息,甚至还能猜出他们的目的?并且,她总在能挑选到那么适合的时机出手? 想想如若果真她推测的就是事实,那么这其中最大的关键就是,从她的所做所为来看,她在帮着他们一步步找到十味圣药。 她最终要帮的人,是容狄! 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不管是谁,总的来说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人一定是与容狄有关。那么,这个人容狄他又知道么?这一切他就真的从未怀疑过?又或者他早就有怀疑,只是却一直瞒着她? “容狄,现在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洛无忧敛下满腹思绪,再次看向容狄,面色依旧清淡,眸光依旧清浅,心中却是微有波澜起伏不平。这一路走过来她选择相信他,直到此时依然。但是这亦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他隐瞒。 不管他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又或是其它的任何原因都好。 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第646章 映月朝花兮妃身世 “洛氏无忧,有时候本郡真希望你不要那么聪明。”容狄轻叹了一声亦站了起来,步到少女面前,伸手轻抚着少女的发丝:“本郡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并非是想瞒着你,只是本郡也还没有找到答案。” “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能够笨一点,那样或许就可以少去许多的烦恼,可是容狄,你该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你也应该知道为何我一直到现在才开口。我信任你,可不代表我愿意被蒙在鼓里。” “我愿意接受你的保护,但我更想要与你并肩而站。娘的悲剧,洛府的悲剧你都看到了,我不想同样的悲剧在你我身上再次重演。你,可懂么?”洛无忧无奈的一笑,的确,若是笨一点或许就不用再想那么多。 可她是洛无忧,洛无忧注定不可能是个愚蠢的人。 “本郡又怎会不懂你?”容狄轻叹了一声,接道:“还记得本郡和你说过的话么?有一天本郡会给你一个答案。虽然现在本郡也还没有答案,不过你想知道的这些,我都会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把你未说完的话说完。” “本郡的无忧聪慧无双,在你心中应该不止这些疑惑才是。只是本郡亦未曾想到无忧你会到了此刻才选择问出来。既然如此,郡主不如便将你所有的疑惑全都问出来,然后由本郡来给你一一的解答,如何?” 洛无忧轻笑:“本郡主的确是有很多的疑惑,也一直在等着郡王说,却不想郡王亦一直在等本郡主动询问。看来此局无忧又败给了郡王,本郡主的忍性到底还是比不上郡王。”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 便如她重生的秘密,若是她不想,便是他询问了她也不会说。她对容狄的确也有很多的疑惑,只不过她一直觉得那些并不重要。而且,若是有必要的话,她想他定然会告诉她。反过来想想也的确是,有些事,你若不开口询问,别人又怎么告诉你呢? 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去跟别人说? 这就像是她若无缘无故去和一个人说,她是重生过的人,是死过一次的人?那别人只怕不会把她当成妖怪,而是会把她当成疯子,只会胡说八道得了失心疯的疯子。告诉容狄,那是因为她知道他其实早有过猜测。 否则她会说么?显然肯定是不会的。 “你错了,是本郡早就败在你手里。” 容狄却是摇头失笑:“本郡素来自视甚高,自小到大从未输过,不管是在战场或是其它的地方,本郡的人生里还从未有过输字。可本郡却是输在你手里,甚至还被你偷走了本郡的心,你说本郡是不是输的很惨?” “原来郡王觉得输在无忧手里很凄惨?” 洛无忧挑眉看着男子宠溺的眼神,瘪了瘪嘴道:“倒是让本郡主未曾想到原来大名鼎鼎的战神,也会认输?还真是让本郡主觉得很讶异。不过便是现在郡王后悔也是太迟了,便是再如何的凄惨,郡王也只能认了。” “怎么,这就生气了?” 容狄好笑的看着少女的不悦的表情,食指轻勾挑起少女下颚,微微用力让她抬起头直视自己,柔声道:“本郡话还未曾说完,不若听了再气如何?本郡的确是输了且输的很惨,可也输得乐意。” “况且,本郡也偷走了无忧的心,说来本郡一直都觉得本郡才是最大的赢家。所以此局我们亦只能算是打成平手而已。娘子觉得为夫所言可对?”那是他打过最漂亮的一场胜战,终其一生都无人能超越的胜仗! “郡王倒还真是自恋的很,不过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言归正传了?”洛无忧脸色微微泛红,撇头躲开男子的手指,便想往后退,却是被男了一拉便栽进了他怀里。而后便被男子抱着坐在了美人榻上。 看着少女不满瞪来的的眼神,容狄却是并未放开手,只点了点头:“好,现在如你所愿,我们言归正传,你可以问了。” “那好,便先说说第一个怀疑,那个与郡王有关的人?本郡主其实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她……”洛无忧说着却是顿了口,那个人她的确曾怀疑过,而那个怀疑的对象,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你怀疑她是死去的母妃?”容狄接口,将少女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洛无忧抬头看着容狄,点了点头:“我的确是这样怀疑,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的人。在我看来她是个神秘的人,却又是个了不起的人。”能让秦皇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普通? “这个问题我暂时没办法回答,因为这也是本郡的怀疑。不过三天后本郡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容狄握着少女手却是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的确不知所以没办法回答。 洛无忧闻言却是心中突的一跳,抬头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容狄,你打算做什么?你不会是想要……你,真的确定么?或许我们可以想其它的办法。”三天后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他要如何给她这个确定的答案? 的确是有个法子,是最快的也是最有效的。 可那到底是她母亲。 他…… 容狄轻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忧本郡,既然有怀疑自是要弄清楚,这不止是你想知道的,也是本郡想知道的。若不是本郡如此做也不算惊扰,若是,本郡相信,母妃也必不会责怪本郡。”不管如何这件事总是要弄清楚的。 从极北之地转回,从寒濯那里知道所有的事情,他便已有此怀疑,只是彼时无忧的身体让担忧亦无法分身,所以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原本他就打算在成亲以后再找时间去查清这件事,也早就猜到无忧会问她这些。 不过,他以为她会在成亲之前询问,却未曾想到她却是一直忍到现在。而她明明心有疑惑却还那般义无反顾的答应嫁他,还把重生的事告诉了他。这个少女对所有人都抱着防备的戒心。 却是独独的如此信任! 洛无忧沉默,诚如容狄所说,有疑惑自是要弄清楚的,便就如她下令开了语姨的棺木一样。虽然打扰了先人之灵,可若非如此,他们想要弄清那人的身份却是很难。易地而处换作她是容狄,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和决定。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太过纠结。 她不过是担忧容狄会心中不舒服。 “接下来,若本郡所猜不错,无忧是否想问母妃的身世?”男子看向少女眸光仿佛氤氲着水雾一般柔和的醉人,这便是他的无忧,既聪慧又善良的无忧,这样的她,又怎能不令他为她着迷,为她痴,为她狂? 洛无忧抛开方才的思绪点了点头,“不错,你身上的七彩金蚕既与你相伴而生来自母体,那么兮妃娘娘当年,又是从何而得这样珍贵的东西?据我所知,在毒经之上的确有记载着练制七彩金盅的方法” “可是那却极难炼制成功,毒王穷一生之力也只成功过一次,那么你体内的金盅是否出自处此?又或者是有其它的出处?能够压制你体内上古奇毒的七彩金蚕我想必不会简单,它是否与西梦族有关?” 洛无忧一口气说出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勿怪她有此怀疑,西梦族乃是名符其实的盅族,而生死乱之毒如此的厉害,是以她更倾向于那个东西是出自盅族西梦族,这些疑惑本来她早该想到。 可是因着西梦族早已灭族,兮妃也早已亡故。而当时知晓容狄病情之时又正值容狄毒发之际,当时她又忙着处置永昭洛仙儿与迎救青鸾。各种事全都堆积在了一起,以至于让她忽略了这点。 若非此次怀疑到兮妃未死,她也不会想起这些。便如她所言,兮妃娘娘来历太过神秘,她只知她是武林世家上官家的养女,世人却无甚人知晓其名。可是光看容狄的长相,亦可想象出当年兮妃娘娘该有多么的倾国之姿。 这样的人,当真会是寂寂无名的么? “母妃她算来的确是出自西梦族。” 容狄点了点头:“不过母妃的身世却是连姨母亦不知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当然也很复杂,当初本郡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来厘清。如今说来,本郡却也不知应该从何说起,不若本郡先给你看一样东西,等着本郡。” 将少女放开,容狄起身走到八宝塔阁前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做工极精致的墨色木盒子。将盒子递给少女,他转而重新将少女抱回自己怀里。 这才朝少女点头示意:“将盒子打开看看,那里面的东西想来你应该不会陌生。而那,应该也是你的另一个疑惑。看清里面的东西,你便应该知道本郡为何会那样说了。”说来那里面的东西也是她一直想要查找的。 也是时候告诉她了,否则她定然会记挂在心,忧思过多对于她的身子恢复并无好处。这些事解释起来甚是麻烦,这东西亦是有太多人想要得到。若是可以他宁愿将那东西毁掉,可是他不能将其毁掉。 亦只能将之尘封。 洛无忧疑惑的垂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木盒,这木盒她并不陌生,上次从齐州回来时,她也曾看到过同样的木盒,便就是她呈给秦皇装着那枚香珠一模一样的木盒,那上面同样的雕刻着一朵花。 那是一朵很奇异的花,皎洁如圣雪,花开七瓣,瓣瓣形似弦月。至少这花她至今也只见过两次,一次容狄给她后她在御书房里又给了秦皇的盒子,另一次便是眼前这次,两次这花都是被雕刻在木盒之上。至于真实的花朵,她前世今生两世却都不曾见过。 “那是映月朝花,这世上仅存一盆被那人养在深宫禁苑。可惜的是花在人不还,那映月朝花亦再不曾绽放,养来又有何用?”看少女盯着花朵看容狄淡淡的出声解释,声音里却是染上了些冷意。 “映月朝花,朝夕花开如映月,很美的名字,很奇特的花。”洛无忧抬头看了看容狄,垂头将那盒子打了开来,然则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时,却是整个人猛然间一震。 抬起头看向容狄,脸上的表情更是震惊难抑。 第647章 曦氏少主无忧生怒 “曦和令,容狄,你怎么会有曦和令?”洛无忧脸色冷凝的有些厉害,看向容狄的明眸之中也染上了几分犀利和质问之色。 那盒子里的两样东西她都认得,其中一块便是洛仙儿诬蔑她的御赐金牌,当初绿晴将令牌放进她房间,被她命汤圆给扔进了宁心院的恭桶之中,可后来那令牌却不见了。她当时便怀疑那块金牌,不在柳随风便在上官明月手中。如今倒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尤其柳随风与他本来就是一路的,这金牌出现在此处,也就更合情合理一点都不会让她奇怪。 让她奇怪和震惊的却是另一样东西,便就是那枚刻着云中火焰图腾和天朝古篆的曦和令,也是圣阴教处心积虑想要从顾家夺走的东西。可那曦和令应当还在她手中才对。此刻容狄的手中竟也出现了这样东西? 难不成曦和令并非一块而是很多块? “曦和令一共有三枚,至于我怎么会有的?也是在我知晓母妃真正的身世以后才得到它,曦和令乃西梦族守护圣物。当年的西疆灭国,与所谓的西梦族灭族与它都有最直接的关联。甚至可以说,皆因此物而起。” 容狄瞥了一眼少女,伸手将那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了少女掌中,接着出声解释道:“本郡想以无忧的聪慧应该多少猜到此物出处,不过可能并不知晓详情。世人都知西梦族为盅族,其族人都天生善盅。实则不然,西梦,西梦,实际当是曦梦才是。” “曦梦族?他们和天朝有关?” 洛无忧看男子轻点站那竹牌上的古纂曦字,蹙了蹙眉思索道:“早前我是有过这样的猜测和怀疑,那曦和令上云中火焰的图腾与那曦和二字,或与天朝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容狄,你的意思是曦梦族实际上是天朝后裔,而兮妃娘娘她便是曦氏一族的传人?” 会么?真的会是如此么? 早已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曦氏一族居然传承了下来?如果兮妃娘娘当真是曦氏传人,那容狄岂非也是? 这,可能么? 看少女震惊的脸庞,容狄蹙眉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曦梦一族的确是渊起天朝,且他们是天朝曦氏一族中独特的存在。据说曦梦一族曾是神之后裔,得神之血脉传承,虽然这个无法考究,但曦梦氏的族人的确天生就与常人有异。他们的寿命比普通人更长。” “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武功高强者寿命可达一百多年,而曦梦族人的寿命普遍都在一百五十年左右,尤其血脉纯正者更可达两百年之久。不止如此,他们还天生有着奇异的能力,或擅长占卜,或是能预言的强者。天朝开国国师天问,便是曦梦氏第一任族长。” “只是在时间更迭之中曦氏族人逐渐凋零,也因此血脉不再纯正,已不再有那般的大能者,亦逐渐变得与普通人无异。你不是曾问过本郡关于秘术的事么?其实这些也都是曦氏一族不传之密。曦氏族人擅盅,却更精于术术一道。” “只是随着天朝覆灭以后,曦氏族人也受到巨大的冲击而隐退山林。历经千百年演变成了后来的西梦族。这些在天朝史志中曾有记载,本郡相信与史实不会有很大的出入。” 精于术术? 难怪容狄也会所谓的秘术了。 洛无忧沉凝细听,容狄微顿片刻道:“五年前,曦梦族的七大长老找到了本郡,本郡也是在那时方才从千易口中知晓,母妃她居然是曦氏传人亦是曦梦族的最后一任圣女,圣女之职在曦氏一族中便等同族长之权。” 最后一任族长? 也就是说容狄他便是曦梦族现任的少主? “千易?是七大长老之一?”洛无忧抬头看着容狄,眼中微有复杂,此刻心中颇有些后悔,或许当真如容狄所说,她不应该问。这后面的事不用想她也知道其牵涉定很广。 容狄他不止是秦皇之子。还是曦氏少主,曦氏一族传承至今,曦和令更是他们的守护圣物。他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和曦和令有关么?这是一个以她的能力还无法窥视的层面,她亦没有把握可以应对。 容狄摇了摇头沉声道:“千易是母妃留给本郡的人,七大长老来的同时亦给本郡带来了这枚让各国上位者都想得到的曦和令。据说,这三枚曦和令中不止隐藏着巨大的财富,更隐藏着曦氏一族最为强大的力量。这也是世人想得到它的原由。” “国师天问亦是凭此辅佐第一任天朝帝君,一统九洲四海,创立了千年前的天朝盛世。也正是他留下了那千年前凰主降世的预言,只是本郡未曾想到,那凰主竟然会是你。”男子说着,神情颇为复杂。将血凰套上她手腕,他曾经认为是他做过最正确的事,却不料……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洛无忧轻叹了一声,秀眉亦是紧蹙:“也就是说你五年前知道此事,那么你之所以假装腿伤其实是与此有关?那父王与母妃知晓此事么?还有既然曦和令乃西梦族的护族圣物,为何又与西疆灭国有关联?” “那位伊后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其中一枚曦和令最后又会落在顾家之手?既然曦和令有三枚,你这里有一枚,我手中亦有一枚,那最后剩下的一枚又在何处?慈安手下也有会咒术的人,是不是也就是说,慈安她们也有可能是曦氏一族的人?” 洛无忧一口气问出数个问题,越听却是越觉得混乱。她一直以为容狄隐退是因为憎恨秦皇害死了兮妃利用了他。却不知这其中原来还有这层秘辛,而这其中之事显然还不止她所想的这么简单。 想想可不是么,以容狄的心性,能让他不在乎自己生死而选择假装残废去隐退的的理由。又怎么可能会仅止如此的简单? 可她怎么也未曾想到,容狄生母的来头居然这般大,大到离奇大到她都根本无法去想像。曦氏一族,神之后裔,这一切的一切让人只感觉在做梦。而一个能传承千年的异族底蕴何其深厚? 上官兮儿她既为西梦族最后一任圣女,为什么又会在上官家成了上官家的养女?甚至还与帝君有段二十多年的未了情?当初为了曦和令一事她颇费了很多的心思,甚至还一直想着前去兰若寺找了缘询问清楚。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问一问容狄? “乖,别急,慢慢理。” 容狄将少女轻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本郡不是说了么,本郡当初知晓之时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厘清,你身子才好不要想太多。当初不告诉你也是不想你跟着忧心。本郡不是说过,凡事都有本郡在。” 听着男子安慰的声音,洛地忧不知怎的,心中却是陡然间窜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抬头拳头便捶向了男子的胸口:“容狄你个混蛋!你明知我在调查此事却偏偏不告诉我,你若早些说我便不会走那么多的弯路,果然是个自大自恋又自负的混蛋,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当初拿刀逼着我给我强套上血凰,后来又把一切都瞒着我,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够从这里面抽身么?是不是我一直不问,你就一直不打算告诉我。就像之前你中毒的事,若不是我拿命来逼齐风齐衍你们便也不说一样?”洛无忧一边捶打着一边怒声质问,眼眶亦有些泛红。 少女粉嫩的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男子亦不躲闪,这让少女却是更怒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心里特别委屈,特别的难受:“你个混蛋,难道我真的不值得你信任么?还是你当真觉得我洛无忧就弱小如蚁,根本不能承受任何的风雨?” “所以你才瞒着我想要将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以为这样就是对我的保护?去她娘的保护——”少女已然怒到口出秽言,直到男子伸手捉住了她不停捶打的的小手,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只那胸口却是因着怒气而剧烈的起伏着,一双眼眸更是泛红的怒瞪着男子。 “是,本郡是混蛋,都是本郡的错,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到时候父王母妃只怕当真是要将本郡打到下不了床了。”这大约是两人相识以来,容狄第一次看少女如此动怒,他一边伸手替少女拭泪,一边轻声的哄着。 脸上亦闪过丝丝慌张,“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彼时你知晓也无甚用处,只本郡亦不曾想到,曦和令会出现在顾家。当初本郡在极北收到寒濯赤鹰传讯,自北越转回后也曾前去兰若寺。不过师父尚在闭关,本郡未能见到。” “那之后本郡又赶往了极北之地。不过若真如你我所猜测,本郡想如果母妃真的未死,那么从她那里我们或许会得到更确切的答案。本郡也曾有过怀疑此事或许,与无忧你有关。”容狄说着微微蹙眉,当初不告诉她的确因为他并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他的无忧的确很聪慧不假,可彼时的她却是太过弱小。这些事便是当真告诉她又有何用?她也什么都做不了,且她本就烦心事诸多,说了也不过是给她凭添烦恼罢了。如此,他自然不会去说。 只是这也不代表他什么都没有做! 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声音微有些瓮:“当初在齐州,秦皇的人也是因为烟云七十二骑的现身,所以那夜才没有动手的是不是?到底他们想要你做什么?又或者说你身上有什么是他们看重的?容狄,我告诉你,你今日最好给本郡主老实说清楚,否则本郡主现在就休了你!” 少女恶狠狠的瞪着男人怒吼,眼中却是依旧闪烁着泪花,素手落在男子坚实的胸膛却是有些心疼。 这个男人啊,他怎么就这么傻? 第648章 紫微极星天命帝君 洛无忧素手抚着男子胸膛,定定的看着男子那张脸,那张宛如神笔勾勒而出美到如诗如画的容颜,眼中包裹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再次掉落。 又怎么能让不她觉得心疼呢? 容狄假装残废退隐,明显便是不想再理会这些事,如果不是因为她在齐州出了事,他也不会暴露了自己,更不会决定参与到这些事里来!若非如此,前世又哪里会轮得到南宫景煜那个畜牲登位? 而他前世又如何会那般一直沉寂到最后? 前世容狄真的早逝了么?这是她一直担忧的事,可现在想来这两种可能却是都有,或才他是真的死了。可也极有可能他是为了彻底的避开这些事,而选择了假死的金蝉脱壳之计。 不管这结果到底是什么,有一点她现在可以很确定,那就是这个男人他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他一直在保护她。 “洛氏无忧,依大秦律休书皆由男方执笔,你写的并不作数。”看少女怒颜容狄出声提醒着,不待少女再怒吼,忙轻咳了一声接道:“放心本郡既然说了会告诉你,就不会再瞒着你,他们看中的不过是我的命数而已。” “命数?” 洛无忧微愣,数命?他以为他们是想要逼着他做什么,却不曾竟是为了一个命数么?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命数竟然会? “不错,紫微极星的命数,我出生之时,师父曾替我启过命盘。他们看中的便是那虚无的命数,说来却是有些可笑。”容狄点了点头,嘴角却是忽的勾起一抹讥屑:“想来,这也就是他一心要传位于我的原因了。” 那个人的爱,或许是有,可又到底能有几分?说到底还是比不过他的江山社稷。否则他若真的爱入骨髓,又为何不为了母妃废了后宫?堂堂的秦皇,却是比不上一个初登大宝的北帝君惊澜? 说到底不过是想鱼与熊掌兼得罢了。 容狄说的云淡风轻,洛无忧却是听得半晌未回过神来,那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却又充满了浓浓的嘲弄:“紫微极星,天命帝君,凰主现世,天下归元。呵呵呵,呵呵,这大约是我前世今生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容狄,这太荒谬了,这样岂不是在说,你是天命帝星,而我便是那万凰之主?” “莫不是他们还打算着要你一统天下不成?天朝早就灭亡了不存在了。他们疯了吗?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疯狂的想法?什么命运,什么命数,哪里来的那么多命数?当真是可笑至极,当真是可笑至极!” 洛无忧呼吸都透着无比的急促,虽然她不懂星相,可是紫微星代表的便是帝星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紫微星命,便是说容狄有为帝的命数。而那紫极星却是更加的不同了。那意义同她那个凰主的命格当真是,如出一辙! 紫微极星!可不就是天命的帝君么? “大概是的吧。” 容狄却是突的笑了,他把玩着少女的发丝,星晨般的眸子里却似氤氲着无尽的黑色光芒,幽森而冷戾:“所以你说娘子,既然我们命数这么至尊至贵,要不要当真也去祸乱一把天下,如此也才不负了我们俩人这般好的命数?” “你给我正经点,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你还不赶紧的说?我还等着听呢?”洛无忧嗔了他一眼,她还有很多疑惑,便如她先前所问的那些问题都还没有答案,且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男人还有心思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本郡不是一直很认真的在说?” 容狄笑着反问了一句,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少女的发丝,将少女眼中的愧疚尽收眼里。心里很是不愉,的确是她说的那般不错。若非如此师父只怕也不会说她会是可以改变他命数的人。 甚至,还因此在他初遇她,她走进明月偻里求助之时,他还出手伤了她对她挥了一掌。如今想想,为何当初他在伤了她以后,却又会不忍的给了她药丸呢?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她在他眼里便就已是不同的。 只可惜他当时却没有发现,而这之后他们一路走来她走时他心里,最终他还是召回了千易,接受成为曦氏少主。从某方面来说,她的确是左右了他的决定。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从来就是个不信命运的人,否则早在五年前他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而五年后的初遇,他也不会选择只伤了她一掌,而定是会选择杀了她。只是这样的无忧啊,让他怎么舍得下手去伤她? 或许早在那夜色中看到那个坚毅‘少年’,他唇边那抹自信的笑和那双烨烨的瞳眸时。她便已然开始走进他心里,潜意识里他便不想去伤她,他不想让那抹自信的笑从她唇边消失。 更不想让那双瞳眸里的光芒变得暗淡。 “那便赶紧说,到底都是为什么?”洛无忧看男人有些怔神,不由的催促出声,诚如男人所言,这的确是个复杂的故事,也牵扯到了太多的人。既然他们都被卷入其中,而她也开口询问了,那自然是要将一切都弄清楚的。 否则的话有很多事,她无法做出判断。 被少女小手紧揪着衣襟,听着少女不耐的声音,容狄终于笑了笑,收敛思绪道:“这还是本郡第一次看到无忧如此性急和主动,不过若是在其它的时候无忧也能如此便好了。至于你问的那些问题。那又是另一个故事,算是分枝吧。” “本郡隐退的原因的确如此,本郡素来最不喜被人逼迫和威胁,那时恰值本郡与南齐最后一战,本郡受了箭伤不过并无大碍,而在那之后傅后派人透露母妃之死的可疑,于是本郡便借机遁出朝堂。”自然的,他向来都不喜欢自己给自己找包袱。 他十二岁怔战沙场,不到三年便被世人誉为战神。 然则这世上没有人会真的喜欢战场,包括他在内,三国之间虽时有战祸,可说到底还算得上平静。他们突然出现突然带来曦和令和那所谓的身世,甚至还想强加给他那样的荒唐的使命? 他怎么可能会接受? 若真的接受那他便也不是容狄了。 容狄顿了顿道:“至于当年西疆灭国传言皆为伊后的传言,据本郡调查到的结果,也并不算全都是假,所谓伊后亦出自曦梦一族,据七位长老所言,她也正是盗走三枚曦和令的人。也算是这一切祸事的原凶,她后来改名换姓成了西疆伊氏嫡千金,并入主西疆大国成为六宫之主,想来也定是凭借于此。” “曦氏一族一直有在暗中查探,而那曦和令在西疆皇室手中的消息不知因何而走漏,最后引来三国合围巢杀争夺。曦梦族收回了其中的一枚曦和令。其余两枚却是在那场大战之后下落不明。这些年他们依然没有放弃寻找,只是怕所有人做梦都未曾想到,那枚曦和令会在顾家。” 洛无忧摇了摇头道:“也不算是没有人想到,当时寒濯不在,我也未曾告诉过你,是以想来郡王还不知道,那枚曦和令外祖父便是从当年的那场宫宴刺杀上捡来的,顾家人对其不明所以,直至了缘大师上门,这才知道那事的严重性。” “捡来的?还是在那场宫宴刺杀?” 便是容狄也是微怔,当时他在极北之地,对于曦和令在顾家一事。他只命寒濯不要轻举妄动,这些事他知道无忧定会有安排,只要暗中查探就好。而当时寒濯被无忧派出跟踪董无心。 对于曦和令的由来的确不知。 便也只有后来容狄曾听无忧提起过一两句,然则彼时无忧因那倾国妖女的流言身受重伤,他也并没有深问,亦是打算见到师父时再问清楚便是。可他着实未曾想到那由来竟会是如此? “的确是如此,时隔太久,想要查清楚已是很难,但无疑的在顾家周围有很多的人都对此觊觎,顾家能够保得十余年安稳实属不易。”洛无忧蹙眉,按容狄所说秦皇的确是有派人,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没有动作? 他们也怕顾家狗急跳墙将东西烧毁? 这个可能姓似乎不大,都说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顾家彼时尚还在朝为官,皇新若是真想要,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吧?更有可能的是,看到烟云七十二骑,他们以为曦和令最终落在容狄之手。 这个可能性极大,只不过想来秦皇亦不曾想到,那曦和令容狄却至始至终未曾向她索要过。一直都还在她的手里。 而这个消息南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仔细想想,似乎也有很多途径,秦皇知晓那永昭也没道理不知晓,总之这几方的的这场博弈已经出了结果,没必要再去深究这一点原由。毕竟南齐知晓是事实。曦和令落在她手可也是事实。 自然,她不会交出去更是事实! “如今曦和令在你手中,顾家有本郡派出的人保护,安全无虞。至于其中原由想来我们到时候总会知道的,所以不要皱着眉头,也不要去想太多。” 容狄回神将少女那眉宇间的褶子一点点抚平,接着淡淡的道:“至于慈安她定是与当年的伊氏有关不假,可能她便是伊氏的后人,就算不是,她身边也定然有与她有关的人。不过具体的情形还得等届时才能确定。” “这些事父王母妃都并不知情,这些年父王一直为本郡奔走寻药。从来不曾放弃过,母妃更是日日讼经祈祷希望本郡的身体能早日复原,没得拿这些事去烦他们。至于那最后一枚曦和令在何处,本郡未曾查过,亦并不知晓。” “这倒与本郡主所猜想一致。”洛无忧点头,以容狄的性格不会说是很正常的,至少从几次接触,尤其是上一次与容王在烟雨楼中谈过之后,她也认为此事他们定然是不知晓的。 容狄笑了笑道:“总之那曦和令,不在那人手上,想来便在慈安的手上,当然也有可能在北越。这些都有可能,不过,曦和令必要三枚集齐方才会有用,本郡手中早已握有一枚,那两枚就算他们集齐也不会有用。” 这都是有可能! 也正因此,他也一直并未去查探。 他亦不打算将之集齐,更未曾想过拿到什么宝藏或是曦氏一族的力量。那些的确是很诱人,不过对于他来说,却是并无甚大的作用。他身中生死乱之毒,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若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岂非是自找麻烦? 若非齐州事发,他亦不会去查探这些事,所以自然也不会去查其下落,只是如今看来,他们想抽身的确是很难了。无忧的身上显现了血凰的图案,那枚母妃留下的玉镯,让他找到心爱之人便为其套上的玉镯。 如今看来也并不简单!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犀利冷意,不管是她早料到此,又或者是有其它的原由,总之,如今无忧已被卷进来,他自是绝不可能会再抽身出去。 既如此,那便换一种方法就是! 第649章 她的担忧他的执念 洛无忧垂头轻瞌着眼帘,将头埋在男子的怀中,是以并未看到男人那一闪而逝的犀利眼神。听完男人的述说她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直响,头也着实有些晕眩疼痛的感觉。 便就在此时,她的眉骨旁传来一股轻轻的揉摁力道:“本郡不是说了这事你可以慢慢的去理清,不用急在一时,一切本郡都自有安排,你勿需过多忧心。洛氏无忧,告诉你只是不想瞒着你。” “如你所说,你想与本郡并肩而战,可本郡却更想保护你。便是你真的想亲自动手,那也得先乖乖的养好你的身子才行。你看看你现在瘦弱的样子?你让本郡如何能放心?”原本他就打算等她身子好了以后再告诉她。 却不想,在成亲第二天她便已闲不住了。看来是他昨夜当真不该放过她,否则她哪里来的时间想这些? 男子揉摁的力道极为合宜,一点点让少女疼痛烦闷渐渐缓解,她扭了扭身子找了个极舒适的位置将头靠在男子胸膛,任由男子给她揉摁,强行将那脑中所有烦人的思绪全都清除了出去。 那苍白的脸色也因此而稍稍地缓解了一些。 深吸了口气,她笑道:“郡王所说无忧自是明白的,我自会尽快将身子养好,你说的也对,这个故事太长也太过复杂。我想我也需要一些时间去仔细的整理清楚。不过眼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将那个白发黑袍人找出来。” 这也才是她最担心的事! 否则她也不会在成亲第二日,便拿两块灵位给这个男人看。想以此来要他告诉她所有的事情。 “不管她是不是母妃都好,她既然一直在暗中帮着我们,那么她也极有可能知道是后一味圣药在何处。不止如此,她亦极可能知道那炼药之法。既然医谷那和师父大师兄那边暂时没有进展,那我们不妨换个方向来查。所以,这几日我定会乖乖听话,不过,夫君到时可否带上无忧?” 若真如此的话那也算是意外收获。 感受着那揉摁的力道停了下来,洛无忧睁眼抬头,便看到男人正一脸冷凝的看着她,她垂头长长的卷睫轻眨了几下,犹豫了许久主抿了抿唇道:“容狄,你知我重生的事,可还有一件事无忧并未告诉过你,前世我们并未有过交集,你,可知那是为什么?” “因为,前世你死于乾元二十年十一月,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亦或是你前世借此布下的假死遁局。但我很怕,容狄,我很怕那一天真的会来。”清软的声音微有颤抖,少女眼底那怆惶和恐惧流泻而出,不再有任何的隐藏。 她忽地伸手环上男子颈脖紧紧的抱着,这一刻她不想再隐藏,只一个死字让她的心脏都已停滞了跳动。这个男人,给她的世界带来了光亮,将那所有的黑暗都驱逐。她爱他,很爱很爱他! 比她想象的还要爱他! 她甚至不敢去想,若失去他,她该怎么办? 少女那脆弱害怕的样子,却是让男子心脏都在狠狠的收缩着,脑海里有什么忽然间闪过,难怪她会那么坚决要去北越,难道她会那么坚决的要留在北宫,难怪她会不惜一切去让九天明月心化形。难怪她总是殚精竭虑的想着,要如何替他拿到那些药? 原来她是那么的害怕么? 可是他竟然都没有察觉,男人双手紧搂着那娇小的身体,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都已快停止:“本郡说过本郡不会死的,洛氏无忧你忘记了么?本郡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一直没有实施,所以你的担忧并不存在。本郡说过会一直一直的守着你,所以你不用怕,本郡绝不会离开你。” “真的,你真的这样想过?你没有骗我?”洛无忧松手定定的看着男人的双眸,似乎想要看透那双眸子,看清男人说的到底到底是真是假。那双幽深的如水的眸子里一片澄澈,也自定定的看着她。 “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容狄伸手擦去少女脸上的泪水:“若是你不信现在可以召来齐风和齐衍二人询问,他们随本郡最久,对此事也知道一些。本郡便在这里,你也不用担心本郡会提前和他们串供。如此,他们说的话你总该相信了。” “再说,你也知晓那生死乱之毒,在本郡体内已二十年之久,当年本郡出世时那般弱小都未曾有事,如今又怎能拿本郡如何?”男子笑颜耀眼眩目,那眸中是无比的坚定之色,心中却是浓浓的心疼。 他怎么就会没有想到这点?为何她从不在前世的事里提到他?原来竟是这个原因?此事齐风齐衍或许并不知情,但未必没有半点察觉,而有一个人却是最最清楚,否则当初,也不会和他说那样的话了。 缘不在因,不在果,而在心,心有挂碍,如是故;心有恐惧,如是怖;心有得失,如是痴,心有执念,如是苦。 唯,心静如水,自可参透浮生梦! 他想他是参不透了,他心中执念早生,她便是他的执念,永远也无法拔除的执念,哪怕立地成魔,也不想要去拔除的执念。 既如此那便让他们一起去深陷,去沉沦,永远都再不要放开! 容狄微微恍神,亦不过只在刹那之间,便已敛思笑道:“你若想要本郡答应你带你去也可以,不过,得答应本郡一个条件。若答应本郡便带你去,若不答应本郡必不会让你去,” “什么条件?”洛无忧蹙眉问,听了男子的话心中微定,然而那丝担忧却依然潜藏在心底,不管如何,那毒不除她总是无法放心。所以她必要跟去的,只是未曾想,这男人居然还跟她谈条件? “洛氏无忧,再叫本郡一声夫君,若是叫了,本郡便带你去。”男子轻抚着少女的脸颊,那大概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只可惜少女性子很是执拗,却是死咬口也不唤他。 洛无忧脸色有些微红:“容狄,你这是趁人之危,你也说了,我方才不是已经叫过了?”方才不知怎的便唤出来了,可是这个男人至于让她特意的这样唤他么?而且没事这样叫,不是很奇怪?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娘子可知为夫等你唤为夫这声夫君,可是等了很久,说是望穿秋水亦不为过。” “你怎么不说你已等到变成望夫石了?” 洛无忧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低声的嘀咕了一句,看男子不说话只是眸光灼灼定定的看着她,蠕了蠕唇一咬牙道:“叫便叫,不过你不许反悔,若是你反悔的话,看我会不会饶过你。” “娘子可看到本郡答应过你的事,何曾反悔过?” “夫君说的好似也有理。” 洛无忧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狡黠,说着人已跳下了地:“挪,我已经叫了,你不许反悔。我现在就去好好的休息争取早日养好身体,容狄,你没事不要来打扰我。”说着人已转身,脚步飞快的进了内室。 看着少女近乎逃也似的背影,容狄眼中闪过无尽的宠溺,撇眼瞟向几上的画卷眸中却是闪过一丝无奈的笑,看来那丫头又在害羞了,如今的无忧身上总算是多了一些原本便当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儿家的娇羞和活泼。 这个是极好的现象。 而这也让男子心情更加愉悦,只是那愉悦之色在视线不经意落在那木盒上时却多是蓦然间多了一丝冷意,在榻前没坐一小会儿,容狄却是将那盒子收了起来离开了厢房。 如今他与无忧已成亲不假,可还是有很多的阻碍梗在他们之间。那些阻碍,他终是要一个个拔掉才能让她彻底的安心。 …… 凤梧宫中,经过一日一夜的思量,傅氏皇后却是出奇的平静了下来。甚至没有因此事而爆发任何的脾气,这让从殿外走进来的嬷嬷有些奇怪。却也未敢去踹踱主子的心意,摸了摸袖笼,那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了然。 使了个眼色,将所有侍候的宫女摒退,嬷嬷这才上前道:“娘娘,这是国公爷命人传来的书信,说是娘娘一看便是明了,让娘娘勿需担心。” 静坐软榻上的傅皇后伸手将那信纸接过拆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脸上却是闪过一抹奇怪之色:“淮州府的表小姐,傅雨鸯,嬷嬷可曾有印象么?不知那姑娘长相如何?为何本宫没有半点印象?” 嬷嬷未怎么思索回道:“禀娘娘,奴婢曾见过一回,上一次国公爷六十大寿之时,表小姐曾随其父母前来替国公爷贺寿,看那姑娘当年不过十来岁,却倒是个聪明俐的,且那姑娘长相亦是极佳,据说还是淮州城的第一美人。” “父亲六十大寿,也就是三年前?” 傅于后沉吟了半晌道:“父亲挑中她,嬷嬷也如是说,想来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才是。不过到底如何却还是得见过之后方能知道,你便先传讯给父亲,让父亲派人将人带来本宫看看再做定夺!” “是,娘娘,娘娘可还有其它的吩咐?还有,娘娘,此事我们要不要知会一声王爷?否则若是王爷到时知晓,奴婢怕……”只怕到时候王爷又得责怪娘娘自做主张。这个关键时刻,母子离心本就是大忌。 傅皇后自然知道嬷嬷是何意,沉吟了半晌道:“此事本宫会找机会告诉王爷,你让人去王府送点东西过去看看他罢。听说这几日璃儿行刑之后,正在与刑部的人追查钦犯被劫案,也不知道查得如何了?”李家行刑之后,璃儿一直未曾进过宫。 显然还是在因着那日的事而避着她。 “奴婢听说今儿个韵妃娘娘又去求了皇上,不过皇上并没有见韵妃娘娘,之后韵妃一路哭回了寝宫。这一次,皇上的态度似乎很坚决。想来定是没有什么进展。” “是么?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么?” 傅氏皇后冷笑了一声,那眼眸之中却是闪过几丝冷意和讥屑:“韵妃与本宫这些年明争暗斗诸多,却不曾想栽了这般大一个跟头,说来,此次本宫还真是不希望他这么快就倒下去,她到底也唤本宫一声皇后姐姐,发生这样的事儿,本宫也当去看看才是。” 第650章 倒霉战王高明手段 “妹妹见过皇后娘娘。” 傅皇后领人到的时候韵妃正坐在榻上抹泪,听到宫人禀报,脸色僵硬了片刻却是连忙起来上前见礼。才不过几日,韵妃脸色已憔悴下去不少。 倒也难怪了,南宫景修可是她唯一的指望,这一次被牵连甚至被拿了大牢若到时候真的被定罪,那多年的功勋无异是一朝丧尽。只怕轻则也得落个削爵发配重则甚至有可能落个斩头大罪。 “妹妹平身吧,不用如此多礼,本宫来亦不过是来看看妹妹。”傅青莲拂了拂袖示意韵妃平身,脸上也适时多了一抹担忧,声音也端庄中也多了丝平静缓和。 “娘娘有心了,多谢皇后娘娘,不过臣妾无事,王爷向来谨言慎行,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妾也相信皇上一会还他一个清白。”韵妃说着,却是垂头敛眉,心中冷笑愤恨不已。 看她,她会有那般的好心?不过是想来看她有多落魄罢了,如今修儿被君倾城那个小贱人牵累,害得修儿也被拿下了大牢,她傅氏青莲当然是最开心不过的了。如此假仁假义,当真令人恶心! “妹妹说的是,你能这般想也是最好。战王发生这样的事,本宫知道你心底定然不好受。不过妹妹还得打起精神来才是。你且放心,璃儿定会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届时,战王定不会有事的。” 傅青莲坐下撇了韵妃一眼,只做未见,淡淡的道:“本宫来便是想看看妹妹可有要稍带的东西。一会儿本宫可派人一同稍给璃儿,璃儿也可替战王带过去,本宫想着战王伤势刚愈,这牢里潮湿,呆久了对身体亦是不好。如此人亦可以稍稍放心一些。” “多谢娘娘,不过不用了,臣妾已着人替王爷送去了。娘娘与璃王好意,妹妹必会谨记在心,绝然不敢忘记。”韵妃抹着泪摇了摇头。让这对母子带东西进去?她这是生怕修儿命太长,死的还不够快? 还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南宫菁是怎么死的么? 这个答案早在意料之中,傅皇后也没有在意,只淡淡的抿了口茶水,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后,方才抬头撩开眼帘,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韵妃。 片刻后,徐徐的说道:“既没有就算了,本宫知你的想法,不过妹妹不用担心,本宫比谁都希望战王能够好好的,就和韵妃你娘娘一样。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妹妹你可也千万不要认错了敌人才好。” “是,臣妾定会谨记皇后娘娘的教导。”韵妃似怔愣了一下,随后福身应声,心中却是闪过一丝疑惑,他们最大的敌人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一点,她自觉一直认得很清楚。可这皇后明显却是话里有话。 什么又叫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的?这傅青莲到底想说什么?又或者是想提醒她什么?思索片刻韵妃很快便压下了心中疑惑,此刻修儿还在大牢,刑部一直追查不到那劫囚之人。 君倾城那个小贱人也没能找回来,皇上又连她的面儿都不见,她如今着急上火都不行了,还哪里有时间去想其它?最可恨就是君倾城那个贱人,修儿娶了她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明明有战功在身,却是因娶他惹来了皇上的不满,与她回了一趟北越,好好的人去了可是回程之后却是带回那一身的伤。这伤才养好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她便又闯下如此大的祸事连累了他们母子。如今更是私自越狱,害得修儿也被关进大牢。 这哪里是娶回个王妃? 这简直就是取了个七杀灾星回来。她算是知道了那个贱人活脱脱就是个灾星转世,总之她是不祸害死她们母子,她就不甘心。她就最好别让人抓到,否则她定要连她那一身皮都给剥下来。 韵妃眼度愤恨怨毒浓郁至极,这些日子她每每想到君倾城都恨到咬牙,做梦都想将那个贱女人给撕碎了,再一口一口的吞下去。 傅青连看得蹙:“既然韵妃妹妹这里无甚事,那本宫便先离开了。本宫还是那句话,妹妹这里若是有任何事任何的需要,直管派宫人过来告诉本宫一声,本宫自是站在妹妹这边的。本宫亦相信战王他绝不会有事。妹妹且放宽心。”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恭送皇后娘娘。”韵妃垂头恭送,那话入了耳却是并没有往心里去,他们本就是对立的两方,这是早就已成的共识,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这么些年宫里打滚,她自然明白,修儿那便是皇上一手扶植起来,牵制皇后和傅国公府的。她和皇后,南宫景璃和修儿,那是注定的敌人,谁让那龙椅却是只有一把,真龙天子更是只能有一个呢?可这皇后娘娘,今天大约是吃错药了居然跑到她的清韵殿里来,和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还和她站在一边? 这大约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韵妃的想法傅皇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闻言她只淡淡朝她笑了笑,转身那脸色却是瞬间阴郁了下来,那眼中冷意亦是更甚。这个蠢祸她莫不是以为,她这个时候还会做些什么? 那岂不是正好给了那背后之人机会,亦正好也遂了皇上的愿?这样的蠢事她傅青莲怎么可能会去做?除非是她脑子进水,想要自掘坟墓,希望更快把那个位置给让出去还差不多! 她也不想想,若是战王倒了,那战王手中那十万五兵权会落到谁的手上?难不成还能落到璃儿手中么?那又怎么可能?傅国公府本就手握重兵,这兵权皇上便是收回也绝不可能给傅国公府。 而到最后那兵权会落到谁手里,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容狄。容王府与傅国公府各手握三十万大军,尤其容狄手中还有五万的赤血军,现在又娶了洛无忧,有无忧城在背后支持。 如今容狄实力本就大涨,她亦忌讳更深,又怎么可能会容许他继续做大?可恨的欣妃韵妃这些愚蠢的女人,却是连自己的敌人都未曾认清。偏偏还一直都将矛头对准傅国公府对准她,对准了璃儿。 把他们当成敌人! 当真是愚蠢透顶,更可恨的是,此事她不能轻易出口。若是此事当真被抖了出去,只会让情势变得更糟,亦只不过是帮了容狄一把,皇上大概巴不得有人替他把这些事儿给说出来呢? 而这件事儿南宫景修想要摘清只怕也是不易,若她所猜不错,这件事背后的人要不是容狄,要不就是他们那位好皇上一手安排的。若非如此她又岂会出如此下策,那般急的找父亲想办法么? 他们倒是好手段。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君倾城,却是让她与璃儿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不过想要以此便想打击到她,那也未免太小看她傅氏青莲! 他们既然出手,那她自然也要予以还击。 傅氏皇后冷冷一笑,她倒是也很想看看,到时候他们会怎么做? 第651章 当街挥鞭好久不见 这几日的秦都很是热闹,大街小巷所有的路人,口口相谈的都是容郡王容狄与无忧郡主那场十里红妆的盛世华嫁。络绎不绝的人群之间,却是有一个少年纤瘦的少年背着包裹缓步而行。 身上粘染着几许风尘,一路上听着路人的谈论,少年脸上带着些许讶然却又徽微蹙着眉,不过才过去几个月而已,竟是不曾想她已然成亲了么?少年有些恍神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未曾注意看路。 直到前方传来一道马儿嘶鸣之声,她这才陡然间回过神来,看着甩高四蹄向自己疾弛而来的马儿,他匆忙之中一个旋身闪向一旁,然则,还不待她站稳,那车椽处却是突的扬起一抹黑芒,狠狠落在少年身上。 哧啦—— 衣袖被划破少年白嫩的肌肤顿时浸出了血来。 “哪里来的乡下穷小子,竟敢挡我们小姐的道,当真是不想活了么?”恶声恶气的怒斥声带着无比的嚣张跋扈,让大街上的行人都迅速的退了开去,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没人敢答腔。 这都城天子脚下,皇天贵胄数不数胜,敢这般嚣张在大街上动手打人的那自然不可能没有依仗。尤其是光看那华丽的马车,多少也可猜到那车里坐的人身份定然是非富即贵。 “你们小姐是何人?我何曾挡了她的道?在大街上策马疾弛这是大秦的王法又或是你府上的作风?如此恶仆肆意咬人,贵府的主子难道就不管?还是当真有其主便有其仆?”少年清秀的脸庞微微泛白,眉宇之间亦染上些许怒意,方才进城便遇到如此刁奴仗势欺人,怎能不让人生怒! 那恶仆却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抬手便又将手中的鞭子向少年甩了过去,少年脸色变冷正要闪身躲开,那人群之中却是突的闪过一道银芒,锵一声,将那鞭子一分为二。 而后那长剑剑锋却在空中诡异的一折,掉头直劈向那甩鞭之人,只闻哧一声轻响,那长剑落在那恶仆的手腕,竟是生生将那人手腕齐间切断,只剩一个婴儿拳头大的血洞。 啪嗒—— 那人整个手掌掉落在地,瞬间鲜血喷溅,红乎乎的甚是刺人眼球,足足有五息之后。那原本嚣张无比的恶仆,才捂着手凄厉惨叫出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始料不及,也让少年始料不及。 所有人的视线都本能的顺着那折回的长剑看过去,却只见那人群外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神色清冷的少女,在少女身帝还停着几辆华丽的马车,一看便是非凡,便是那赶车的汉子都透着一股格外的俊美和英武。 “那不是……” “哎我认得我认得,那上面有容家的图腾,那是容王府的马车,是容郡王的马车,今儿是郡王与郡王妃三朝回门的日子……” “说的是,我怎么就给忘记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姐居然这么倒霉,居然当着郡王与郡王妃的面儿狗仗人势,这下还不死的很凄惨……” 百姓们全都眼含炙热的看着好戏,青鸾神色冷清的瞟了一眼还有些呆滞的少年,将手中的软剑给收了起来,眸光满含杀气:“还不赶快将路让开,是不是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 那恶仆早就疼得满头大汗,地上的血都流了一大滩,已然差点疼到昏死过去哪还有力气去赶车,情形胶着之际,那一直未有动静的马车车帘,却是突的被一只手给掀了开来。 “恶仆伤人都是小女御下无方,小女傅氏雨鸯给这位公子赔礼道歉。”柔媚的嗓音传入人耳中仿佛一汪清泉醉人,喧嚣人群有片刻凝滞,待看清那马车上的身影步下来时,众人更呼吸都是一紧。 那女子生得面若明珠,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身形纤弱隐然有一股书卷之清气,皓眸流转间却妩媚而惑人。姿容秀丽无双,堪称倾城绝色。 当真瞬间勾去大半路人魂魄,那女子话是对着青鸾说的,福身的却是另一个方向:“雨鸯未曾及时处置恶奴倒是多烦姑娘代劳了,挡了诸位的道路,雨鸯亦甚感抱歉,还请郡王与郡王妃恕罪。” “不过姑娘出手未免有些过重了,一剑断一手,双剑断双腕,上天尚有好生之德,还请郡王能往开一面饶这恶仆一命,相信得此教训他以后再不敢行此恶事,如此,小女感激不尽。”这女子一席话说的落落大方,那一脸真诚之色亦是瞬间搏得无数的好感。 “说来倒也是,这姑娘下手着实有些狠了,那恶奴的确是有过,却是恶奴欺主,并不关这位小姐的事……” “不错,这位姑娘不止人美心更美……” “依我看定是这位小子性子太过善良,所以那恶仆才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当街伤人,这位小姐还肯替他说话,当真是位活菩萨……” “……” 原本尚指责着马车里主人不闻不问的人群,瞬间倒戈大半。当真是全都被美色迷了神魂还差不多! 青鸾冷冷的瞟着那女子,那女子却是明眸顾盼生辉,福身看向那一旁的马车。身姿赢弱,面带歉意极为诚恳,不闻说话声,也不起身,当真是楚楚可怜,也难怪能疼煞那般多路人儿郎的心了。 “容郡王,那位美人问你如何呢?” 车厢里,洛无忧尚倚在男子怀中,两人却是不动声色将那外面的一幕尽收眼底,少女唇畔笑意难掩,抬头看向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男子,幽深的明眸里也绽上了笑意。 她朝外面努了努嘴:“你不看外面的大美人看本郡主做甚?你不觉得那女子当真是美么?不止美还美的楚楚可怜,别说是个男子了,便连本郡主看了都颇为心动心疼,这大热天的你若不说话,只怕她便要一直这般,难不成你就忍心?” “怎么,无忧郡主这是吃醋了?” 容狄嘴角噙着清浅弧度,转头撇了一眼外面微微颔首:“倒是很美,不过却是一点小小的媚术而已,你觉得本郡会那般轻易被人迷惑?这世间能迷惑本郡者唯一人而已,却是远在天边,近在本郡怀中。”不用媚术,勿用任何手段,只她的一颦一笑,便让他迷醉不已。 “吃醋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居然有人这么大喇喇的在本郡主三朝回门之日来打你的主意,似乎还真是未曾将本郡主放在眼里,容狄你说本郡主真有那么弱么?就被人忽视的这么彻底?”洛无忧挑了挑眉,对于这些日子男人说的露骨之言显然早已习惯。 不过,这媚术?呵还真是有趣! “有本郡一人将你放在眼中放在心里郡主还不满足?那无忧想要如何?要不要本郡派人直接将她丢走给你出气?”男子声音清越好听,言语间说的浑不在意,好像要丢弃的不是人,而只是一块脏污的抹布。 洛无忧却是摇了摇头:“自然不用,觊觎你不就等于在挑衅本郡主?本郡主自是得让她们认清了现实才是,况且这么有趣的女子,还都已经找上了门来,本郡主若不出去会一会,岂非是可惜了?” “就不知她这媚术对本郡主管不管用?不若郡王陪无忧一道前去如何?那女子那般殷切的祈求郡王的原谅,你总不能连个面儿也不露。况且有老朋友远道而来,无忧总得前去迎上一迎。” 的确是老朋友,就不知她为何会到秦都来? 是否出了什么事? 原地,那女子一直福身额头竟已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却是身子动也未动依旧那般福着身,那样子落在高高阁楼之上的一双眼中,却让那眼的主人眸光染上了几丝迷蒙和恍然,尤记初见之时,他便也是那般看着她福身在他眼前。 若当时他并未只看着,而是伸出手,是否就能将她握在手中了? 可这世上到底没有如果…… 看那女子的样子,楼下围观的路人亦是多不忍心,也隐隐又传出了些许的议论之声,就在此时那马车之上也终于有了动静,容狄与洛无忧二人下了马车,被一众婢女蔟拥着走入了人群,也让众人瞬时噤了声。 那女子的确很美,可是在这两人面前俨然差到不知天远地远,即使那少女面容还透着几分苍白瘦削的稚嫩,并没有先前女子那般惑人的楚楚可怜,可不知为何就是让人觉得这两人并肩而行,竟是极为诡异的和谐。 两人那通身的尊贵气势慑人心魂,只让人见之便觉自惭形秽,仿佛两人本就该天生的站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 傅雨鸯目光直视那走来的二人,尤其眸光落在那男子身上时,明媚的眼中煞时满布惊艳之色,却是很快便被她强压了下去,恢复了先前的面色,那交叠在侧的双手却是随着两人的走近而微微的握紧。 洛无忧目不斜视,却是将她神情尽收眼底,嘴角轻勾起一抹笑,两人却是从那女子身边直直了过去,从头到尾,没有多看一眼,当真是将其当成了空气无视的彻彻底底。 “好久不见……” 洛无忧脚步最终却在少年面前站定,朝那少年轻轻一笑,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柔和:“你受伤了,还伤得不轻,红锦,你先带这位公子回去马车里包扎一下,记得用最好的药,这伤口很深可别留下疤痕。” “是,小姐,这位公子请随奴婢前来。” 红锦看向少年,那少年却是看了看洛无忧,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色冷凝毫无表情的男子,拱手道了声谢,便随着红锦一起上了马车去包扎。 这一幕看得众人微有惊愕,这容郡王妃刚成亲便公然在大街上,还当着容郡王的面儿‘勾引’一个少年,这简直也有些太大胆了。尤其让人觉得不解奇怪的是,郡王那脸上却是半点不愉的表情都没有? 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第652章 白日艳鬼第一妒妇 的确是很奇怪,那一袭风华天成的男不止没有任何的不愉,容色极为清冷淡漠,然则那双深遂比之星晨还要耀眼的眸光,在看向少女的时候,那冷漠却总会在刹那之间退却。 展现的,唯一只有溺死人的似水柔情:“你累了,我们先回去,岳母大人与小舅子定是早已在等着我们,若是回去晚了就不好了。你不是很想安儿了么?想来那小家伙定也很想你了。” 男人的声音清越醇厚,如同一杯醉人心魂的美酒,那温柔的眼神更似勾着人的魂儿,看得一众百姓亦是痴如迷的张大了嘴巴。天啊,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高高在下的冷漠杀伐的容郡王么? 那个杀神一样的男人,竟也会绽出如此的温柔?可他温柔以待的对象却只是那个少女,若是换成他们任何一个人,若能得到如此对待,哪怕是现在死去,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感受着身后那道一闪既逝的怨恨光芒,洛无忧嘴角轻,却是突的道:“郡王说的是,无忧也的确是累了,不过亦不知是否本妃的错觉,方才总觉得那个方向有股阴风刮过来让无忧冷渗的慌,夫君,该不会这大白天的,我们也会撞上鬼吧?” 少女说着瑟缩了下身子,脸上的表情也似有些怕,微微前驱那娇小的身子便往男子身旁靠了靠。对于少女主动的投怀送抱容狄自然不会拒绝,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直接便长臂一揽将少女整个圈进了自己怀中。 还极为配合的,顺势安慰了一句:“别怕,有本郡在。” “主子兴许看恍眼了,这青天白日,艳阳高照的怎么会有鬼,又怎么会有阴风?鬼,奴婢倒是没有瞧见,漂亮姑娘奴婢倒是看真看到一个,还真别说,这姑娘长得还真是,啧啧……” 剪秋咂了两下嘴,摇首晃脑接道:“青鸾你瞅瞅看,我觉得这位姑娘长得别说……还真像只艳丽的女鬼,你觉得呢?依我看她若是换大晚上出来,说不得当真能吓到不少人。就不知这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家郡王妃看?莫不是,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女鬼,想要吸了我家郡王妃的精气魂魄不成?” “剪秋这您可说错了,她就算想吸那也得看主母肯不肯让她吸啊?而且你忘记了,主母她可是个女子,哪有艳鬼吸女子精魂的?我只听说艳鬼听男子精气来修练增强自己的邪恶鬼功的。”瑶光撇了撇嘴,一脸正儿八经的纠正着。什么看着主母,分明就是看着主子。 就差没看得流口水! 简直司马昭之心,是人一瞅皆知。居然还敢妄想主子?呵,就她那模样,丑了吧唧的,一副做作恶心人的样儿,她还真是脑子进了水还以为自己是仙女儿?真当主子是那般好勾引的,主母又是那般好欺负的? 汤圆闻言亦是不甘落后的附和:“剪秋姐姐摇光姐姐说的是,我也这么觉得,该不会她不想吸小姐的,而是想吸郡王的吧?那岂不是自找苦吃,自讨没趣儿么?这她能吸得着?” 三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句句不离艳鬼吸精气魂魄,说的甚是兴高彩烈,言语间更是极尽贬低之能,听得围观百姓都睁大着眼睛,连嘴角都在不停的抽蓄。然则,紧接着再响起的话,才当真是让众人眼珠都掉了满地。 只见青鸾瞥去一眼,便又冷哼了一声:“她哪儿是什么勾魂女鬼?你们眼睛都瞎了?分明就是个不知羞耻想勾引有妇之夫,想于人做小的无耻之人罢了。倒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又是个什么货色,当真以为是个人都会要她么?”还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她打着什么主意? 大庭广众当街勾引男人,这个女人倒还真做的如此不动声色。还让百姓都替她说好话甚至替她打抱不平,当真是不要脸都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了。就这样的女人若是那男人当真能看上,别说洛无忧了。 便是她也不会要这样的男人! 几个丫头极其彪悍,毫无压力的大声议论,青鸾更是满脸不屑,说的那才一个直接,众人缓过神来都不约而同,顺着几个丫头的视线,看向了那还福着身的傅雨鸯,此刻这位傅家小姐那脸色却是青青紫紫。 万般表情最后亦皆化作了一片惨白,漂亮的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眸光更是不可置信到了极点。偏那泪水将落而不落的,透着一股子倔强,倒还真是透着一股艳压桃李,傲雪冰霜的感觉。 或是因着强忍,她悲愤之中声音也带着几丝的颤抖:“几位姑娘,你们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你们如此败坏雨鸯的名声,如此让雨鸯还有何面目见人?你们当真是想逼死雨鸯么?” 那悲愤的模样,让人真是看着都心疼。 有惜花护花者,有心想开口帮腔,然则看了一眼那冷漠的男子,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把那话咽了下去,最终都选择了闭上嘴巴。也只有傅雨鸯身边的丫头看自家小姐的样子,顿时都竖起了柳眉。 当即便有人站出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起来:“这位小姐,我家小姐一没招惹你们,二没得罪你们,皆是一直以礼相待谨慎自持。你的婢女却是如此的欺人太甚,难道您就不管的么?虽然我家小姐方才来到都城,可我家小姐也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角色,就算您贵为郡王妃也不能如此的欺负人。要知道,我家小姐可是堂堂的……” 的字还未落地,那丫鬟人便似那断线的风筝直接倒飞出五六米远,最后嘭一声的从半空栽落在地,好半晌都再无动静,也不知到底是死还是活。 那墨色的袖轻浅微荡,男子的眸光扫过森然冷戾:“小小婢女也敢指责本郡的郡王妃,当真不知死活。”那声音里更是透着一股凛冽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森冷杀意,出手毫不留情,更是看得众人心惊胆颤。 便是洛无忧也有些惊异,只是脸上却是分毫不动,她轻拍着男子的手背似安慰却在瞬间便神奇抚平了男子满身的煞气,而她也顺势的退出了男子的怀抱,举步一步步走到那女子在面前。 “你姓傅,叫傅雨鸯是么?这都城之中傅姓的世家的确不少,可也,并不多。听你丫鬟的言词,像是颇有些来头。不过,本妃奉劝傅姑娘,下次便是真想仗势欺人,欺完人就走,别再做当街拦路做这种自讨没趣的事。你不嫌浪费表情浪费精力,本妃却深觉浪费本妃的时间。” 少女凤眸眸光落在女子的眉眼,声音微带着几分清软,唇边却是浮上一抹似笑非笑的弧。不待女子说话,她却是突的话锋一转:“还有,本妃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在给你撑腰。本妃只说一次,你且给本妃牢牢记住。这个男人他是属于本妃的,也只会属于本妃,绝然不会与任何其它女人有关。” “不管是谁若是想要打他的主意,都可以来试试看,本妃的手段!”少女说着纤纤素手一指那不远处的男子,声音清冷如雪,丝毫不在乎众人的眼光,那眉宇之间亦染上几许的凌厉之色。 “郡王妃误会了,雨鸯并无此意。” 傅雨鸯惨白着小脸压下眼眶的泪水,扯唇强道:“郡王妃放心您的话雨鸯必会记得,不过郡王妃倒也不愧是名扬天下的奇女子,还真是让雨鸯不得不佩服的紧,也不得不好奇的紧,郡王妃究竟哪里来的如此自信?居然居然有此魄力放下此等豪言壮语?” 凭她郡王妃的身份?又或是那无忧城主的身份?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怎么会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她不止善妒,简直堪称天下第一妒妇,想法还恁的天真无比,这世家大族的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当真会不偷腥的?便是此时再情深意重,待到人老花黄之时,怕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吧? 洛无忧闻言瞥了女子一眼笑了,转头看向那男子轻眨着眼眸:“夫君,傅姑娘好似对无忧的话有所怀疑,问无忧到底哪里来的如此自信?不若,便由夫君来告诉她如何?” “娘子这是想让本郡当众向你表露心意?”少女一连三声夫君听得男子脸上笑意灿然的恍花了众人的眼,他大步驱前,不过眨眼便出现在少女跟前,清越的声音便自那般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自然是本郡给的,这还用问?本郡早说过你会是本郡此生唯一的妻,也会是本郡此生唯一的女人,娘子现在可满意了?”对于少女当众宣示主权的行为,容狄显然极为受用。 两人当众大秀着恩爱,看得众人当真是既羡慕又嫉妒,汤圆和摇光看得兴致高昂,汤圆那丫头更是眼冒红星包子脸上兴奋之情难掩,小姐和姑爷当真是越看越般配,果然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这女人想勾引姑爷,那才真是打错了算盘。 青鸾无甚表情,剪秋却是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那个自称傅氏雨鸯的女子,一时间弄不清自家小姐到底是何意?但显然的,小姐绝不会是这般高调到向众人大秀恩爱的人。 说来这女子倒也是个角色,被她们那般奚落,居然都还能忍住,倒也真是颇不简单。不知又到底是何来厉出自哪个傅府,为何她们收集的资料里,以前一直没有见过? 洛无忧对于众人神情仿若未闻,看着男子亦只轻轻点头却是未曾答话,便直接又看向了傅雨鸯:“傅姑娘,你都听到了?现在可都明白了?若是未曾听清亦无妨,想来我家夫君应该很乐意再说一次给本妃听。” 这个女子的确很能忍,若是换别人被骂作那般要么早就拂袖而去,要么早就气得跳脚。可偏偏她除了脸上几丝委屈,却再无其它?如此形怒不形于色的人并不多见,又怎能不引起她的兴致? 而这一幕,也一点不落全都落进了阁楼上两双一眨不眨的眼眸之中。让人当真想不震惊都难。 第653章 千年狐狸赠字曰水 精致而奢华的厢房之中,一袭蟒袍的男子与一袭华丽锦袍的男子正面对面静坐小酌,桌上摆着精致菜肴,杯中佳酿满溢,两个同样俊美的男子,那两双眼也都同样的撇向了窗外。 “倒是真没想到,这无忧郡主竟这般大胆的当众示爱,那个人居然也这般的陪着她疯,看到这一幕,当真让颇为有趣,想来要不了多久这段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就又会火遍整个都城了。” “可惜的是本公子回来的太晚,却是没能看到那两人成亲的盛况,当真是可惜了,说不得那也会是本公子一辈子的遗憾……”柳随风摇着纸扇,桃花眼里目光灼灼看得十分兴起,脸上尽是惋惜的表情。 “的确是盛况……” 对面的南宫景璃呢喃了一声,撇头瞥了他一眼:“你此去巡察商铺一去便是近两月,倒还真是耐得住性子。”声音有些低沉,南宫景璃说着又移开眼看向了窗棱外面,只留给柳随风一个侧脸。 亦让人无法窥视他的真正的情绪。 柳随风闻言只一笑:“有好玩儿的,有好吃的,有美人相伴,看着银水如流水般流进本公子的口袋,那般逍遥的日子还真是让本公子颇为留恋。不过却也因此错过诸多好戏,是为其中唯一美中不足。”尤其是他居然错过了那个少女的成亲的婚礼,想想怎能不让他觉得惋惜? 看南宫景璃的眼神,他轻叹了一声道:“璃,当初本公子就劝过你,若是喜欢就早些下手,可偏偏你不以为意。如今人家已成亲,你也该放下了。这天下好女儿多的是,又何必非吊死在一棵树上?” “再说以你璃王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你当和本公子多学学,当要阅尽天下美人,如此才不负风流逍遥的美好时光,不是么?像那姓傅的小妞儿本公子就觉得不错,身姿妖娆,一笑勾魂,又是个大美人。” “我看你不若将之收回府中去,就当作安慰一下自己,说来你们都姓傅,该不会她真的和傅国公府有关?”傅,都城之中姓傅的人家的确不少,但也不多而其中最为显赫的,自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傅国公府了。 看璃的神情,这姑娘没准还真和他认识? “本王岂非还得谢谢你!” 南宫景璃声音低沉,染上一分冷意:“你当真以为本王是那喜好渔色会为了美色而忘记正事的人么?柳随风,你若有兴致大可自己收回府中,左右你逍遥公子的女人也极多,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长相再佳,再会勾人却又如何?便是有着半分相似又如何? 终归不是那个让他心动的人。 当初柳随风的确提醒过他不少次,可他从来未在意过。甚至,因着他的提醒,反而更加不以为意。如今想想,却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说来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亲手放弃了机会。 “你真不要,可要想好了,若是不要,本公子可说不得真要下手了。”柳随风打趣的说了一句,亦是闭上了嘴巴,柳花眼里隐有流光微微闪烁,却又在眨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只在心中叹了口气。 如今的南宫景璃,变得已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南宫景璃,说来却也不知道应该去怪谁,而他的改变只怕也会影响到他们,就是不知主子到底会怎么选择?会不会真选择放弃这个计划? 还有这个姓傅的女人,出现的未免有些巧了。 他真的不知道么? 楼下的的人群之间,洛无忧看着傅雨鸯,嘴角含笑,明眸紧锁着对面女子那双眼帘,这个女子大约十三四岁左右,身量比她略高一些,长得的确很美也是不假,尤其那种清纯的面容却又有着妩媚的眼神,这样的女子无疑的很难让男人不动心。 尤其是那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不过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那双眼里有着丝丝的熟悉感,可一时这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眼。她自问记忆力并不差,若见过的人,哪怕中一面一眼之缘,也绝不可能忘记。 可的确她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而观她的各种表情,也并不似带着人皮面具。 傅雨鸯站直身子,亦看着少女,将少女眼中一闪而逝的疑惑尽收眼底,却突的泪水尽收冽唇一笑,娇声道:“雨鸯听清了,郡王对郡王妃如此情深意重,当真看得羡煞旁人,郡王妃如此奇女子,亦让雨鸯不得不心生钦佩。雨鸯方才进都,不明所以,以致方才过于无礼,还请郡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待改日雨鸯定设宴给君王妃赔罪还请郡王妃定要赏脸,今日乃郡王妃三朝回门的好日子,雨鸯便不耽务两位行程,郡王妃请。”傅雨鸯眼眸微闪,脸上震惊之中绽出一抹笑,话语亦说的极是真诚,倒像是真要赔罪一般。 “如此甚好,本妃也很期待与傅姑娘再次相见。”洛无忧倒是没拒绝,反是笑着答应得极是爽快,她直接转身与容狄二人,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转回了马车之上。 傅雨鸯身边跟着的其它仆从,将地上那不知死活的丫鬟也搬上了后面的马车,驾着马车让开了通道。以方便容王府的马车能够顺利的通过,坐进马车之中傅雨鸯脸色笑意瞬间敛去。 “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真是一个美丽的誓言,都说世上男儿皆薄幸,就不知这个誓言又最终到底能否实现……”女子坐在马车之中,低低的呢喃声几不可闻,那嘴角却是带着几抹的讽意。 洛无忧亦坐在马车里,看着前面那马车一点点消失,转回头看向正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男子,“容狄,你觉得如何?说来这女子倒还……颇有些心机。你说这会不会是,有人又在盘算些什么呢?” 傅氏雨鸯,会是那个傅么? 容狄说皇后曾对他透露兮妃的死讯,显然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皇后早就知晓他皇子的身份,否则也不会那般的对她做出试探。可是自南宫景明中毒之后,这位傅皇后,却是一直未有动作。 今日他们回门便正巧遇上了这个女子,偏偏这个女子姓傅,甚至容狄还说她会媚术?可真正的大家小姐哪里会去修习这种上不得台面反会为人所不耻的迷惑男人的手段? 男子将少女拥在怀中,在其额头轻啄了一下:“无忧若想知晓直接问本郡便是,又何必自己费心去猜?看在娘子今日表现甚合本郡之意,本郡便赠娘子一字谓之曰:水。” “你说一字谓之曰:水?” 洛无忧抬头呢喃反问,脑中突的闪过一丝灵光猛然间身子都是一震:“你是说她是姓水?她是……可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可不对啊,你们既然见过,为何她会未曾认出你来?难不成她是瞎的?”当是见过的,否则怎么可能如此肯定便说出人家的姓氏? 水啊,这个姓氏,还真是让她无法不惊讶! “娘子还真是可爱。” 看少女瞪大眼帘疑惑的表情,容狄轻笑出声:“我们的确是见过,就在大约二十之前,本郡自极北之地转回途经隶城之时,虽然彼时相貌不同,其装扮也不同,可那声音本郡却绝然不会听错。” 声音不会记错,那肯定是易过容的。她竟然都没有看出来,看来这人还真有几分手段,难怪会这般大胆的直接和他们对上了。 甚至在面对容狄时也能那般快的回神。 倒还,真是不简单! “难怪了,难怪她竟会不认得你,说来夫君还真是狡猾。”洛无忧眼眸盯着男子,眉宇笑得弯弯,这个男人可不就是个狡猾的千年老狐狸么?他有两重身份便自不用想也知道,他当初前往极北之地时,肯定是用的上官明月的身份。 偏他两种身份装扮起来给人感觉相差甚远,当初若非他有意提醒,只怕她也不可能那么快的发现他明月楼主的身份。这也难怪他站在那女子面前,那女子竟是没有认出他来。 可他却把人家的声音给记了个清楚,更是早就识穿人家的身份。 那个水姑娘大概做梦也未曾想到,她们的所做所为,其实早已落入这个男子的眼中,偏偏这个男人当真是隐藏的真好。连她都未曾看出来,哪怕有半分的异样。她们自然是更加不会察觉。 如此一来,他们早已暗中占了先机! 不管如何只要派人好好的跟着她,总会看清楚他们想干什么的?到时候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将他们全数一网打尽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慈安再厉害人再多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否则也不会派出水姓族人出来了。 哪怕是钝刀子割肉,总有一天也是会被他们宰割怠尽的。 “娘子今日彪悍之举,亦是深得本郡之心。”容狄亦是笑着挑眉,看得出心情极为愉悦,尤其是少女那句他只会是她一个人的男人,听来实在很动听,他的无忧如今不止会害羞,亦还会有这般彪悍可爱的一面。 让他怎能不心喜? 洛无忧脸色微微发烫,眼眸微转嗔了男人一眼,转瞬已思量道:“那照夫君所言,此女当是慈安的人了,看来慈安那边终于是有所动作,且这次派出的人还当真是非一般,水,乃西疆国姓。看来慈安也是被逼急了。否则绝不会派出这样的人来。” “就不知这位水姑娘到底打算做些什么?容狄,你说她会不会真的设宴请我前去给我赔罪?该不会是洪门宴?她姓水,那她真实姓名你可知道?你只见过她一人么?还是她们此行还有同伙?你说会不会是天枢他们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否则为何我们一直未曾收到传讯?” 尤其是,她居然还借用了傅姓,当真让她想不多怀疑都难! 第654章 美人之计慈安怀疑 少女眨眼问出数个问题,那声夫君也在不知不觉中自然便溢出了唇畔,少女却是并未有察觉。眉宇亦是微微蹙紧,慈这的人突然出现在秦都,且墨梦月居然也女扮男装出现在了秦都。 这让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猜想! “无事,本郡日前便已收到传讯,不过娘子似乎忘记了你已答应了本郡,不再理会这些事,否则的话……”男子眼眸微闪,嘴角噙笑,看来她的无忧已在慢慢适应他们之间更加亲密的举动,这很好。 洛无忧不满的瞪了一眼男人:“容狄,你又威胁本郡主?我这几日一直都在好好的休息,且身体已然好了很多,你答应过本郡主不能反悔的。难不成你真想食言而肥?” “好了很多不代表全好了,娘子你实太瘦,本郡抱起来都没有什么份量自是还得继续养着,直至本郡觉得满意了为止。这个没得商量。”容狄毫不犹豫的打断,狭长眸底却是闪过一抹奇异的流光。 “便是说了也不代表本郡主就会做些什么。”洛无忧咬唇,眼神颇有些愤愤然,这个男人居然又来威胁她,看他一副打定了主意不说的样子,少女明眸微转忽地一笑一只手便攀上了男子的颈脖。 另一只小手也揪紧了男子胸前的衣襟:“夫君便告诉我可好?无忧保证不会私自行动也绝不会做出什么,可是夫君你也看到也都听到了,那位水姑娘的目标可是无忧,若是你不告诉我,那我到时候不明所以,岂不是当真很危险么?夫君莫不是真舍得无忧涉险?” 目标的确是她,不过更有可能是想透过她接触另一个人,倒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此看来他们的目的其一,肯定便是她眼前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男子,绝无可疑的了。 倒还真是个祸水,方才成亲便招惹了人上门! 少女思索着那声音亦是轻轻软软在男人耳边响起,便有如细细的烟罗轻纱拂面而过般的撩人心扉,尤其是少女那柔弱无骨的青葱玉手,还不停的在自己胸膛前揉捏着,更是让男人看向少女的眼神都变得幽暗而滚烫炙热了起来。 天知道每日每夜对着自己最爱的人,还是自己的妻子,却是只能看而不能动只能憋着是种怎样的折磨。偏这丫头总是不听话,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将她的身子养好了一些,她却还这般的不老实。 看来,他真是得好好想法子让她赶紧把身子养好,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真的给憋坏! 容狄伸手一把便握住了少女的手,微微用力一带便让少女整个人仰倒在自己的臂弯,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的暗哑:“娘子还真是,便是对为夫用美人计都这般的一心二用,实在当罚,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等我们做完正事,为夫自会告诉娘子。” 不待少女惊呼出声,便被男子给堵住了唇畔。 洛无忧瞪大眼睛心中满是懊恼,亦有着心思被戳穿的尴尬,与轻易被男子钳制的愤然,只那所有的情绪却很快都被淹没在男人带来的滚烫触碰里。连那马车里的空气似乎都被那灼烧一般的火热。 …… 南齐,逐鹿城。 奢华而威严的宫殿之中,南帝墨白尘负手站在御赐案之前,脸色颇有些凝重,不多时身后却是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几乎是听到那脚步声传来的瞬间,墨白尘便转过了头。 看着出现在殿内的威严女人,忙上前恭身行礼:“儿皇参见母后,母后怎么会来这里,若是有事只管宣儿皇前去母后殿内便是,母后前去祈福方才回宫便如此操劳,朕实在于心难安。” “无事,哀家左右也是闲得无聊,所以过来看看,皇儿最近国事繁重,哀家听说最近皇上都没有怎么好好的休息过,你是一国之君,身负江山社稷万民安危自得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才是,可千万大意不得。” 慈安太后被内侍扶着坐了下来,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坐位,墨白尘便自坐了过去,颔首应声:“让母后担心都是朕之过,母后放心朕定会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大约是这几日夜里有些受了凉,所以有些身子不适而已,母后不用过多的忧心。” “小病不医便会变成大病,更何况皇上乃是万金之躯,还是召太医前来给陛下诊治一下。否则哀家也无法放心,来人,去给哀家传张铎与李佑前来给皇上诊脉!”慈安摇了摇头,说着朝宫人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宫人领命走了下去。 俨然半点未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墨白尘微带憔悴的面色不变,只嘴角浮上一抹淡笑:“那就多谢母后了,如此能让母后安心也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动,自从回到逐鹿城后,母后并未苛责,一切看来都很平静。只是,他知道那平静亦不过是个表象而已。 母后的疑心甚重,却从来都不会表露,今儿个却是这般突然的来到他殿中要宣太医替他诊脉?莫非是他冒险传讯之事被察觉?照理来说当是不可能的,这些年他一直未曾动用过那个秘密联络方式。 若非此次事情太过棘手,他也不会这般冒险。 可他也别无他法,君惊澜为北帝,手段亦是非凡,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却极快将整个北越的局势尽掌在他一人手中,纵观整个北越目前除了他以外无人能主持大局。然则,他却突然离开皇城行踪成谜,前些日子他收到暗报,母后先后秘密派出共六批人马出了逐鹿城。 其中三批人马都是前往大秦,还有两批人马却是前往北越,另有一批却是行踪不明,不过观之他们所行的方向,当是三国交界之处,于此他亦大概有了一个猜测。他只知其中一行人是奉命前往秦都,而这六批人马领了什么样的命令,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却是无人知晓。 这些年他派了不少的人,可唯有那一个人成功的走到到那个位置,能够接近到核心边缘位置,所以那个人绝对不可以暴露。 是以他也只能大致的猜测出,他们此行与君惊澜定脱不了关系,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他们既往秦都那么,肯定也与那个少女有关,凰主的传言当初在三国间传得极广。 自前任凰主死后,母后一直在寻找那真正的凰主。 而后来母后特地派了杨刚等人前往北越随在他身边监视,甚至还特地的派出了巫哲前往,只可惜巫哲却是从洛无忧等人手中逃脱,而今很显然母后心中早有怀疑的目标。 若他所猜不错,母后怀疑之人必是洛无忧无疑。 也正因此他才会趁着每年七月十四,母后都会离开皇宫一个月前去国寺祈福之期传讯出去,却不想方才回宫三日而已,今日母后便出突的提出让御医给他把脉?她这是在怀疑他了么? “皇儿这些时日可听到传言了么?” 宫人未回,慈安手中放下手中茶盏捻起手腕上的佛珠,淡淡的道:“你们在北宫之时那些事哀家都已听十三说了,前儿个哀家还听说,那北帝离开了皇宫是去了北越,北帝倒是好魄力,敢与哀家手中夺东西,可惜的是哀家后来才知晓那朝凤冠并非在北越,皇儿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母后说的?” “母后,此事……” 墨白尘微微犹豫片刻道:“此事朕的确是隐瞒了母后,那朝凤冠其乃是朕与北后所达成的交易,母后想来也知晓,北帝暴虐心性难测,想要让他放人不易,而当时唯一能够说服他的人,便只有北后,也正因此朕才会找上她。而这也是北后莫言提出的唯一要求。” “北后莫言,白尘,北宫早就没有北后,哀家不信你没有得到消息。你替她隐瞒此事,哀家就不信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还是说尘儿也动了凡心看中了别人的皇后?”慈安说的极为直白,声音平缓无甚波澜,亦淡淡的瞥了一眼墨白尘,那一眼却是凉凉的。 让墨白尘心下都是一滞。 尽管这样的眼神他看过太多次,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母亲,会用如此冰冷的眼神来看自己的儿子。甚至明明上一刻她还在关心着自己的身体,可下一瞬,她的目光却就变得如此冷漠而凉薄?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她是他的母亲么? 面对这样一个母亲,估计没有人会不这样怀疑,甚至有时候他都希望自己的怀疑是真的。如果他们不是母子,他就不用一直纠结多年,甚至能够做得更狠心绝情,也能更加的不遗余力。 可偏偏他的怀疑却是多余的。他的确是他的母亲,滴血验亲或可做假,可是若真是假的,她根本无法在他身上施下那样的咒术。所有的一切都表明,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确是他的生母,他亦是她的亲子! 可他宁愿不要这样的母亲,不要这样的血缘。 “母后,这是当初我与北后二人之间的交易,朕既答应了自得守信,否则朕也没办法保证她会不会履行诺言。梦月的安危为重,毕竟,母后也当知晓梦月留在北宫会有多大的用处。即使现在北帝不在,可北后亦不在,到时梦月有的是机会,会替我们完成我们想做的事。” 墨白尘心中百般思索,面色却是早已练就泰山崩顶色也不变,他话语微顿道:“朕后来是的确得到了消息,对北后的身份有所怀疑。至于她到底是谁朕亦未曾查出,不过朕曾怀疑她和那则传言有关,不知母后那边可有确实消息?” 南帝一席话真假参半,当初洛无忧的确未曾提出过要他保密,可是她既然瞒着他与她做交易,他自然不能将她暴露出来,不管是因为对那个少女的一丝好奇也好,还是因为她曾在最危难的时候都不曾放开过他的手都好。 他想尽量的保护她的安全,不让她过早的暴露走进眼前之人的视线!至少每晚一天,她的安全就会多有保障一天,也就会为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母后对于凰主的看中从何而来他并不知晓。 但是他知道她很看中已然足够! 否则她绝不会派了巫哲亲往,说来他们称他为少主,可事实上对于这些人的底细他并不是很清楚,若非那少女,他也不会知道他们竟有可能和西疆有关。他只知道巫哲擅占卜,很多大事母后都会问过他才会拿主意也因此他才会说,在北越放走了巫哲当真是件很可惜的事。 而从那时他便有过猜想,母后他为何会这样对他们兄妹!或许便是从未有爱过,所以才能做到如此的绝情冷漠。 慈安拔弄着佛珠轻抬了下眼皮:“算是有了,不过此事哀家已让人去处理了到时有了消息自会告诉皇上的,皇儿乃我南齐天子,掌朝庭之事已是疲累。便勿用理会这些琐事,好了,不说这些还是让太医给你看看吧。” 便就在慈安话落不久,那殿外宫人便领了两名太医进来。其中一人正是墨白尘的带往北越的随医御医张铎。另一个,却是专门替慈安太后调理身子的太医李佑。 将两人同时宣上殿给南帝白尘诊治,显然的慈安太后已然生疑,这点不止是墨白尘早就意识到。就连方才进来正给慈安跪首行礼的张铎,也迅速的意识到了这点。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让他心中一跳。 慈安的精明是毋庸置疑的,若真是暴露那牵连到的不止会是他,还会有墨帝白尘。面对这样的突袭,还有另一个太医在场的情况之下。 他想要做到滴水不漏当真是极为的艰难! 第655章 屡屡受挫讳莫如深 慈安太后看了一眼两名太医:“李佑,张铎,你们给皇上诊治一下,看皇上身子到底有无大碍,都给哀家仔细着些,皇上乃万金之躯身子绝不能容许出任何问题。” “臣等谨尊太后娘娘懿旨!”张铎说着起身站在了一旁,对李佑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来。那李佑也未推拒,直接恭敬上前。 墨白尘抬起了自己的手腕,并撩起了衣袖露出微微有些泛白的肌肤。动作行云流水,并无任何的迟迟疑。容狄曾说他在他的体内中下了另一种秘术,可保他不被发现。如今母后生疑,他唯一只能选择相信那个男人的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李佑把完脉便不言不语的站在了一旁,张铎手指搭在墨白尘的手腕,另只手心却已然渗出些许细汗。就脉相来说,墨白尘身子的确只是有些虚弱罢了。 并无甚大碍! 可当初他奉命扮张铎时,主子曾有交待说他体内有咒术存在,偏他不懂秘咒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那李佑又半点表情皆无,根本让他无从去判断。他亦不知他是否查出墨白尘身上的秘咒早已被主子换过。 不过想来应是不可能的。 主子下的秘咒应不可能这般轻易被查出,尤其只是把脉能把出个什么玩意儿来?想到此天权不由微微松了口气。那颗心却是依旧高高的提着,不敢有半丝的放松。 “如何了?皇上的身子可有无大碍?你两人给哀家照实说,绝不能有半点的欺瞒,否则皇上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哀家定饶不过你们。”慈安抬眼扫了二人一眼,眼神份外犀利威严。 “回太后娘娘,皇上身子虚弱,乃是因忧心国事所致。只要放宽心好好将养进补即无大碍。”见李佑不说话,天权咬牙回道,按脉相的确如是,主子的话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只是慈安老妖婆的眼神太过犀利。 想想也不奇怪,能成为主子主母的敌人,又怎么可能简单得了?那一身的威压之强便是比起主子也不弱多少,想要做到将她无视?这没有一定的心性是极难的。便是曾受到那般强如地狱训练的他,也只是堪堪能保持并不慌乱。 却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李佑这时也拱手回道:“回太后娘娘,臣把脉亦如是,皇上身子的确是忧思过重,药补为辅,着重还得皇上放宽心才是。” “既如此那张铎你便好好的照顾着皇上,记得用心些,若是皇上身子出了什么事儿,哀家定然不会饶过尔等。皇上既然身子不适也便早些歇息吧,凡事不要想的太多,免得让哀家忧心。哀家就先回去了。” “母后放心,朕知晓,恭送母后。” 慈安说着已踱步站了起来,带着一众宫女出了殿门,李佑自也是跟了上去,张铎却是奉命留了下来给墨白尘‘调理身子’。 出得殿门走出不远,慈安突的朝行在身边的人开口,声音低沉中带着一股肃然的冷意:“你可都查出个什么来了?他的身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东西又到底还在不在?” “回太后娘娘,臣并未查出什么异样,盅虫并无异动,应当是在的,太后娘娘请放心。”李太医沉吟了片刻,指间似乎有些什么一晃而过,四周并无人查察却是直直落进了慈安的眼中。 她闻言却是勾唇笑了笑,“你的盅虫没什么异样,可不代表就真的没有问题了。再找机会给哀家彻底的查清楚,哀家就是觉得不对。”他是她生的,他有什么不同,她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他们之间那股血缘感应依旧还在,可是,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从北宫回来之后,一切看似无异,可又处处都透着诡异,秦宫那边她的消息传出半个月却是还未有回应。 那个北后的身份巫哲亦早已确定无疑,可她不辞千里跑到北越目的不明,甚至还拿墨梦月的性命从她这里拿走了那顶朝凤冠,彼时尚不觉得,毕竟以北帝君惊澜的性格连皇陵都敢炸的人,连亲父都敢杀的人。 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 若那朝冠当真是北帝所求,她或不会生疑,可事实却不是,而他的好儿子居然将这件事瞒着她? 那个女子与君惊澜却是完全不一样,从她们所调查得来的消息。那个女人从不会做无的之事。且心思深沉,手段毒辣,亦谙谋略之道。所以她费尽千方百计从她这里拿走那东西肯定有大用处。 可那朝凤冠在她手上多年,她也未曾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她拿走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慈安眼眸微眯,最近行事总是受阻,绝大部分都与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还有那个所谓的大秦战神,这两人总是阻她的路,若非是他们,她的目的早已达到更不至于如此的接连损兵折将。 此二人说是她心头大患亦不足为过,几十年来她都隐藏的很好,却是不曾想最近却是屡屡受挫,这绝不是个好预兆,而另一个不好的预兆便是那九转神盘的天机更改,这让她也想不通透。 天机绝不可能无故更改,除非是有人从中作梗。便如巫哲所言,天机既改便定是出一了可以更改天机之人。可是谁又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更改天命?当今天下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点。便是千年前也只天问国师能有那般大能。 而那浮生卷自天问国师陨落后千百年来再无人能参透。 且五十年前,那样东西便已一分为二,下落不明。时至今日她们也一直寻找了五十年,却依然未曾找到。难不成,当真有人找到了浮生残卷? 那会是他们么? 想到此,慈安眼眸不由的一眯,脚步突的顿了下来,整个人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凌厉的冷意,这的确很有可能,五十年,整整五十年过了,这五十年他们一直都是销声匿迹,可她知道他们是绝不可能死绝的。 他们,只不过是蛰伏了起来而已。 若果然如此,就不知这一次她的对手又会是谁?会是她么?不可能,当年的她早就死了,说是她的后人倒是很有可能。就不知这任的曦氏一族的族长又会是谁?看来那五十年前的一切,当真是要再次重演了。 而这一次她们又到底是谁胜认负?还真是让她想想,也难免会觉得既期待又极兴奋呢!这一次哀家到要看看,你到底又留了什么招。打不败你,打败你的后人折磨他们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慈安敛眉思索了片刻,收敛思绪带着宫人转回内室,不久之后却是下令宣了十三王与与巫哲二人进宫晋见。其动作未加任何的掩藏,自然亦是一字不落的都落进了南帝墨白尘的耳中。 彼时张铎亦随墨帝前往帝王寝殿之中,所有的内侍却都被南帝墨白尘摒退了下去,殿门紧闭,张铎却是以诊治为由留了下来,四处查看了一圈儿,直到确定到处都无人,也不会有人监视。 他方才走近了榻前,朝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男子道:“皇上,看来老,太后娘娘已然在怀疑了,这样下去我怕她迟早会察觉,天权还希望墨帝陛下能再助我等一臂之力。” “朕知道,朕不是一直在帮你们?”墨白尘从榻上睁眼坐起,瞥了一眼天权面上没有任何的意外表情,依旧那般的清浅淡然。若非是他,他们又岂能走的这么顺利,只怕老早被那个女人给发现了。 天权沉吟片刻:“陛下帮我们不也等于是在帮您自己?如今情势与我们于陛下都不利,我们必须要尽快的将他们的巢穴与势力分布图找出来,否则恐会生出变数。墨帝陛下曾说的几个地方我们都找过了,可是并没有找到,如今慈安太后转回我们的行事会更加受到限制。” 诚如墨白尘所说,慈安的势极大,且隐藏的极深。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是一回事,可也不能一直停滞不前。总是得想办法才行,否则只怕东西还同找到,他们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那些地方已是朕能想到的所有地方,宫中的地图与布防图朕也早已给了你们,你们应该也研究过了。包括太后的寝宫你与十三也已进去搜过,该找到的你们都找过了,这点还用朕来提醒你么??” 墨白尘蹙眉道:“这些年朕亦并非未曾查探,却始终查探不出什么,唯只查到几种他们暗势力的联系方法。然则,他们的联系方式随时都会更换且并没有什么特定的规律,就朕所知,或许还有一个地方有可能。只是那里不容易闯入,朕曾派人去过那里,明里暗里的方法都试过,却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陛下指的是何处?” “国寺!” 墨白尘吐出两个字,天权心中一惊:“国寺,陛下的意思是她居然将巢穴设在国寺之中?这……这还真是个隐藏的好地方。多谢陛下,希望我们这次不会再次的走空。”可不是么?那的确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且据说每一年的七月十四慈安都会前入国寺祈福一个月,这么多年以来都从无例外,也难怪墨白尘会有这样的怀疑惑,说不得那里就是他们想找的地方也会有他们想找的东西。 不管如何,只要有可能他们自是要去探一探。 “朕劝你最好不要去,那里不简单,以你的身份若是进去,估计也只是一个走不出来的结局。”墨白尘原本淡然的面色却是突的变得微沉,眉宇间也多了分沉重与肃然。的确,他们势单立孤,既使一个人再厉害。 总也是双拳不敌四手。 “试还未试过,陛下怎么知不行?陛下若是怕,我们会自己前去,我们已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天权亦是蹙眉,如今慈安已然起疑,若不试难不成他们还要等着束手就擒么?若是真的那般那他还不如不来这! 墨白尘闻言只无奈的摇头:“朕说过,这件事以你的身份不便前往。如果,被发现就会功亏一篑。到时候想要再查探只会更难。所以,此事必要重长计议才行。” “以我的身份不便前往?陛下的意思心中已有前往合适的人选了?那个人又是谁?那里面又到底有什么?”居然让墨白尘亦如此的忌讳?如今看来或许当真是不简单。天权脸上亦是闪过一抹浓沉的凝重。 “你忘记了还有一个人的身份更合适么?”那个人的确更为合适。当初的四皇祖与他都有派人去查探,不过却都是无功而返,那个地方也的确是一直都让他讳莫如深,却又想走进去一看。 可惜却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就在那不久之后四皇祖他…… 墨白尘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面色却依旧淡然道:“由他去就算被发现也会较容易脱身,到时候只要我们安排的周详,说不定这次真的会有意外的收获。而且我们现在要等的是一个契机。” “与其我们自己去找,不如让他们主动的暴露出来。如此才能事半功倍,想来那个契机已然很快就会来了。要不了几天母后的生辰就要到了,所以你又何必如此性急?须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墨白尘嘴角笑意加深,脑中再次浮现那崖底发生的一幕,以及彼时那少女曾说过的话,便就如她所言,这么多年他都等了过来,便是再等上一段时间又如何呢?他有的是耐心等下去。 他相信他总会等到的,就不知那个少女此时在做什么?又是否还安全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又怎么能不让人担忧?不过想来他的担忧或也是多余的,有那个人保护她,她应该是无碍的吧? 第656章 大驾光临晚景凄凉 洛无忧与容狄直接回了洛府,只因为顾若兰与安儿还在洛府,之所以留下也正是因为等着他们三朝回门。至于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清? 看到洛无忧,小安儿便像是放出笼的鸟儿一般,张着双臂便飞奔进了少女的怀中,脑袋便自在少女怀中蹭啊蹭的,那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上绽着大大的灿烂笑容,面颊亦是紧贴着少女的脸颊。 腻够了,小家伙吸鼻子脸上表情变得颇为不满:“姐姐,安儿好想你啊,都三天了,你才回来看安儿,姐姐说话不算话,你说了会回来看安儿的,可是安儿等了好久了。”小家伙声音依旧糯糯的,听得人心中发软。 他将自己的头趴在少女肩上,一边不满的说着,一边朝不远处静默含笑的男人瞪了一眼。若不是这个家伙抢走姐姐,他怎么会和姐姐分开呢?他居然还笑话他,哼,真是太讨厌了! 容狄眼眸闪了闪,却是突的出声:“若你喜欢,可以随本郡与你姐姐去王府小住,这样便可以时常看到你姐姐。当然了,王府里也有很多人可以陪着你玩儿,除此之外,黑耀阿啾,还有赤鹰,也都可以。” “那娘呢?娘也可以一起去么?”小家伙闻言一喜,却又蹙着眉头问。 “自然可以。” 容狄站在少女身边点头,一起去他自然是乐意的,有顾若兰和小安儿这两人绊着她,想来她定不会再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它。不过只怕是顾若兰不会乐意,就算不留在洛府,估计她也会先回顾府的。 顾若兰出来看着这一幕亦是颇为感慨,无忧的眼光到底是比她好,也确是比她要强。便是她也想不到,自家女儿居然会有这般大的本事,居然成了一城之主有这样一个身份,也算是给她多一层依仗。 “来,你们别站在外面,无忧,请郡王进来吃点水果和糕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顾若兰招呼了一声,当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原先一点点因着急嫁而生出的不满,也早就在男子在对自己家女儿的宠爱之中彻底的消失。 几人在屋子里笑聊着,不多时,无忧阁里却是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不是洛秉书,却是顾老夫人。顾老夫人身子不好,是被怜霜与李嬷嬷两人搀进来的,原本富贵福态的人却是瘦得一大圈,那衣衫穿在身上都是空空的。 原本花白的头发更是再看不到一丝黑色,手脚都还在打颤抖,若是无人的搀扶只怕当真是行路都极难,面容亦是显得有些枯槁,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看上去苍老了不止十岁,便是洛无忧看到时也有些惊讶。 自齐洲转回之后老夫人便一直卧床,她亦再不曾见过,之前洛老夫人曾派了怜霜来相请,后来发生了洛秉书的事儿,她便也歇了那个去见她的心思。却是未曾想,她今日竟会来迂尊降贵,大驾光临她的无忧阁? 说来估计这大概也是洛老夫人,生平第一次走进她这小院儿里吧?还当真是稀客,还是十足十的稀客。 “娘,洛老夫人,您怎么会过来这里?” 顾若兰从讶异之中回神,那个娘字到底还是被她咽了下去:“若是有事便着人来吩咐一声便是,老夫人身子不好便好好的歇着养病吧。”她的来意,她大概能猜到,只是她不想说这些事,尤其是当着女婿的面儿说这些家丑。且她亦不认为有说的必要! “老身参见郡王。” 老夫人给那端坐在堂前的男子颤颤微微的行了个礼,转头看向顾若兰与洛无忧却是突的甩开婢女的手,扑通一声跪在了顾若兰的面前。 顾若兰蹙眉,连步了两步,眉宇更是蹙紧:“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大可起来好好说便是,何必如此的跪在地上?您身子本就不适地上冰凉于您身子也无甚好处,且,您这般举动,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若兰与无忧只怕也背不起这个逼迫婆婆和逼迫祖母的名声。” “若兰,我知道你还在怪还在怨,可是今儿个我却是来求你的。若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秉书无关,你要怪就怪我,就怨我,我老婆子只求你不要走,不要带安儿离开洛府。” 洛老夫人声音有些抖,吐字也不甚清晰大致却是可以让人分辨,目光落在小安儿的身上,浑浊的老眼里浮上几抹泪花:“若兰,算是我求你,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为安儿想想,秉书他心中一直有你,当初逼着他纳妾的人是我,是我。” “你要怨就怨我老婆子,不关他的事。若兰你不要怨他,他心里一直有你的,若兰,算我老婆子求你了,安儿他……”他可是洛府唯一的血脉了。她便是拼了命也得把这丝血脉留下。 “老夫人,您起来再说,怜霜,李嬷嬷你们还不快扶老夫人起来,若是老夫人真个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担待的起么?”顾若兰抿了抿唇,朝一旁的怜霜与李嬷嬷怒斥了一声。哪知那两人不止没扶,反而也随着洛老夫人跪了下去。 李嬷嬷亦是泪眼蒙蒙:“夫人,老奴求您,您就答应老夫人吧?老夫人这些年心里头也苦啊,夫人,您就看在小少爷的面儿上,小少爷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爹的,您就留下吧,夫人……”当年之事她并不甚清楚,可是老夫人向来不喜永昭她是知道的,她亦知晓老夫人对此很是无奈,否则也不会每每和她说起时便也总是哀声叹气。 “怜霜,李嬷嬷,扶老夫人回去,别再让我说第二次!”顾若兰脸色沉的有些厉害,这老夫人还当真是到了此时还在算计,她这是想当着容郡王的面,逼着她答应么?和离书她早已收下,现在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且今日乃无忧三朝回门之日。 何时谈此事不好,非得挑在这个时候让女婿看了笑话?这不是生生的在丢无忧的脸么?无忧好不容易嫁得一个好人家,眼看着方才过得几天舒心日子,可他们却在此时这样做,她这根本就是见不得她们母女过得好。 “先把老夫人扶起来,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清楚。否则若是真出了人命你们是不是打算又赖给我和我娘?”洛无忧声音微冷,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她自然更明白老夫人心里的打算。 本来她已打定了主意不插手,可是却不想这洛老夫人竟然会将这一出闹到她与容狄的面前,原本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这让洛无忧脸色亦是不好看。说来说去,她们不过是为了留下安儿罢了。 直到洛无忧发了话,怜霜李嬷嬷有些瑟瑟的止了哭,终是将老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闻讯的洛秉书此刻也正好赶到,看到自个儿老母亲为了自己居然下跪恳求的样子,再看看顾若兰亦被气到眼眶也泛红。 洛秉书闭上眼帘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酸楚强压了下去,伸手将洛老夫人扶住,声音低沉的劝阻:“母亲好好将养身子才是,这些事儿子会处理的,儿子先扶您回去。今个儿无忧回门,她们母女也是许久未见,娘便让她们好好的聚聚,母亲若是想看安儿,以后亦有的是时间,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秉书,到了现在你还想瞒我么?” 洛老夫人满脸的质问,眼中也染上几许的怒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把和离书给了若兰?你这样做你,你让为娘死了以后下到地下,怎么有脸去见你爹,又怎么有脸去见洛家的列祖列宗?” “秉书,难不成你当真要放若兰走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怎么跟为娘说的?你说你会求她原谅的!可你,可你,你……”洛老夫人说着胸口急促喘息,一口气未曾上来,双眼有些翻白,竟是就那样昏死过去。 “娘,娘,您醒醒,娘,娘……” 洛秉书抱着老母亲惊呼了几声,感觉到那极轻的体重,七尺昂藏的洛大丞相亦终是再忍不住眼中流出两行泪水。父亲早逝之后,是娘将她一手带大,原本考中状元以为可以让娘享清福了。 谁知,到最后他却是让她晚景如此凄凉? 老母亲,妻子女儿,他一心想保护的,结果到最后却是一个个都没有能保护得了,甚至到了现在,还在让母亲为他操心,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积压的怨恨全都冲了出来,若没有当初的因,就不会有现在的果! 他更不会妻离子散,家不成家! “先把她抱进去躺平,我替她看看,你这时候抱她离开,只会让她更加严重而已。还不快些,还愣着做什么,你们都去帮忙。”洛无忧蹙眉看着这一幕,看着顾若兰亦是满面含泪,终是在心中叹了口气,洛老夫气急攻心,若这时候离开,以后只怕当真会再也站不起来。 说到底娘终究还是未有忘情的,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流露出不忍,说来一切能怪得了谁?怪那九五至尊的帝王无情?怪那至高无上皇权不可违?又或许是责怪命运总爱弄人? 撇开前世后事不谈,只看今生,洛秉书所做所为的初衷亦非不可原谅,只不过是一时让人难以接受,至少于娘来说当是如此。毕竟,安儿数度遇险那也是事实,遥想当初一空之言可不就是如此么? 小小孩童才出生就开始闯过一关又一关生死大劫,又怎能不让人心疼。要娘轻易原谅,那又怎么可能? 洛无忧敛思很快替洛老夫人扎了针开了药,便自从房里退了出来:“她暂时已无大碍,你们记着好好的照顾就是,将药准时服给病人喝,记得她身体不能再动怒动气。现在也不要去动她,让她先休息,等醒过来以后再带她回去。” 说着,她不待洛秉书回答便看向顾若兰道:“娘,我和容狄还有事便先回去了,安儿我便也先带走,你和他好好谈谈,不管怎么样,我希望娘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管决定是走是留,都不要为了迁就任何人去委屈自己。” 原本她还想着问问娘语姨的事,如今看来也只得先作罢。且他们原本就只打算在洛府呆到用过午膳,下午却是还有要事去办。既然如此不若先行离开,想来娘现在肯定也不希望他们留下来。 也好,暂时解不开这个疑惑。 那便先去解开她心中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第657章 滴骨之法推测错误 日幕西移,小叶山,依旧是那片桃林旁,那座简陋的山坟凸起,而竖起的简单墓碑前,却是放着几束开得妖娆烂漫的山花,还燃着白烛香蜡纸钱,墓旁数道身影静默而站,礼拜之后,开始挖坟启棺。 那墓碑之上刻着几个大字,上官兮儿之墓。 没错,这一次他们启的是容狄亲生母亲的坟墓,想要弄清兮妃到底是真死,亦或是假遁,这自然是最快的方法。这个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她必须要亲自将这个答案找出来。 洛无忧静静的站立着,眼眸却是落在那不停被挖开的墓前,神情带着几分的紧张,甚至比男子还要紧张,男子在旁撑着素油纸伞,虽是遮着阳,那炙烈的阳光还是让少女光洁的额头都沁了汗珠。 约半个时辰之后,那棺木终于从泥土里面漏了出来,那棺木历经二十年深埋在地下,却是依旧完好无损,甚至连那木漆也未曾掉落下一片,只那棺身沾染着许多的黄色泥土。 只此一点便可看出这坟外表虽简陋,可实际却不然,至少这样的棺木料她都未曾见过,绝对是稀世的好木料做成。棺木露出,那棺盖也被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点一点的露出了棺木之中的那副森然白骨。 洛无忧蹙了蹙眉,本以为会开启一个空棺,却不想里面当真有着一具人的骨架,那骨架很完整,从其身高和骨架的宽窄度,勉强可以分辨出是个女子。至于其它的她却是判断不出,也根本无从去分辨这棺木中的骨架,到底是否如她所猜测的那般,属于容狄的生母,兮妃娘娘。 想要分辨出到底是否,说来其实倒也很简单:用滴骨法即可。 这是仵作在验尸体时常会用到的一种方法,可以确定尸骸与其亲眷是否真有血缘关系,以防止有人冒领尸骨。这点洛无忧做为一个大夫自然是知晓的。而那棺木之中自然的也少不了一些陪葬品。但用这些外物来断定,显然不足采信,无法做到百分百的准确。 那样的漏洞太多。 洛无忧之所想容狄自然知晓,将手中油纸伞递给了丫头,而后跳入深坑之中割破了自己的指尖,殷红的鲜血,一滴两滴,便自那般滴落在那白骨之上。数双眼睛都睁大着仔细的看着。 而那血滴落在那白骨之上,竟是很快便沁入了那骨头里。 洛无忧眉宇蹙得更深,血沁入骨,这代表着这具尸体的确是兮妃娘娘的,至少从验尸体这一点来说的确是如此。只是想到之前大师兄所做的实验,她心中却又生起了几丝疑虑。 遂而自己跳了下去,也划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那骨骼之上,那血却是顺着骨骼流出,这是两种不同的结果,却又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之中证明了什么。只那证明的事实却让人有些失望。 竟是与他们之前所推测的完全相反。 如果这具尸骸真的是兮妃,那也证明她的推断是完全错误的,那个白发黑袍人不是容狄的生母上官兮儿。这个事实自然是令人遗憾的,洛无忧明眸悠悠不眨的看着那白骨,微微透着一丝怅然。 这便是二十年前,帝君最爱的女人,光凭想像,就可知其曾经有多么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然则,佳人再美也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无情更迭,亦敌不过那死亡的终结。到最后亦都只会化作这红颜枯骨,得一捧黄土掩埋而已。 二人朝那尸骸磕了三个响头,接着重新封墓将墓碑竖了起来,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压抑,久久无人说话。许久之后,容狄侧头看向少女,眼神依旧温润:“现在已看过了,也得到了答案,先回去吧。” 洛无忧点了点头,一行人下了山回到容王府,安儿与墨梦月都早被容狄派人送回了王府。那个小家伙方进府,自然就被得到消息的容王妃给带走了。墨梦月受了伤也被安排在客房休息。 暂时没人来烦扰,洛无忧松了口气的同时,亦只觉得身心俱疲,怎么可能会推测错误呢?可偏偏事实是兮妃确实死了,连尸体都早已化成了白骨。 然则,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总觉得有何处不对劲儿。 这世上会那般关心容狄的人除了他的生母又还能有谁?而曦氏一族的族长又怎么可能会那般轻易的死掉?这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那具白骨已经证实,可她还是怀疑,她真的是上官兮儿么? 如果她是,那个白发黑袍人又是谁呢? 捻着手中的纸张,望着那宣纸之上由墨笔勾勒出的鸳鸯玉珏,洛无忧看向身旁的男子:“容狄,你可识得这上面的鸳鸯玉珏么?这块鸳鸯玉珏是那白发黑袍人的,她很看中这玉珏,甚至还为此不惜暴露自己来取回那玉珏,也因此伤在幽澜的手中。” “如果找出这块玉珏的出处,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将她找出来。你仔细看看好好的想想,可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或可曾在哪里见过?”少女声音里充满了疑惑,这东西她一直没弄清楚出处。 明月楼的人也追查过其出处,这个玉珏应该是私人打造的,这图形和这种鸳鸯扣在市面上不曾流通过,都城各大银楼都有做过详细的调查,却都没有找到线索。甚至连宫中织造司里也都派人混进去仔细的搜查过。 同样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他们的追查到了这里,似乎又陷入了一条死胡同里。或者说,又回到了原点。将脑海里的线索仔细的搜索了一遍,洛无忧总觉得似乎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抓住关键了,却偏偏怎么也抓不住。 “本郡不曾见过。” 男子停止给少女捏肩的动作,抬头仔细的看了看,却是疑惑的摇了摇头。洛无忧轻嗯了声,虽然心中失望却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容狄方才出世,兮妃就已亡故,他不知道未曾见过一点也不稀奇。 “洛氏无忧,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查,这个人本郡会把它找出来。况且她既然盯上了你,自然会再现身的,你可否给本郡好好的闭上眼休息了?你今日忙了一天,很累了。”容狄微有不愉,眉宇间也染上了几丝怒气。 接连失血四十九天,她的身子有多差完全可以想象。那亦非几日之间就可以补回来的。偏偏她半点无此自觉,一再如此忧思过度的操劳,那身子怎么可能会尽快的好起来? “好了,我不想了,挪全都给你,这件事便交给郡王来查。我好好休息,如此郡王可满意了?”洛无忧瞟了一眼男子那染怒的眉眼,伸手将手中的画纸交给了容狄,窝在男子怀中闭上了眼睛。 她的确是很累,不过那些事却也急不来,结果已然出来,他们想要找到她的真实身份,便只有再见到她时,才会有收获。从她各种举动来看,容狄说的对她定然还会再出现的。 或许到时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洛无忧如是想着,那紧崩的心情也放松了些许,沉沉的睡了过去,容狄伸手捋了捋少女的发丝,另一只手却是拿起了那纸张,轻轻的瞟了一眼便又将其放回了那小几之上,反而将视线落在了少女时常摆弄的棋盘之上。 看着那颗颗浑圆,而又黑白分明各守其界的棋子,男子眼眸微闪,这个东西他的确是不曾见过,鸳鸯玉珏乃定情之物,除了无忧,他以前都未和女子有过接触,又怎么可能看到过? 可是这却也不代表,他们就没有了任何的办法将找出来,诚如无忧所说,对于那个人不止无忧好奇,事实上他也很想将她抓出来。 他也还有一些更深的疑惑未曾解开! 容狄眼眸微微闪烁间,脸色微有冷凝,脑子里却是浮现了一副画面,和画面中的另一个人,那个人和白发黑袍人相同打扮的人,在无忧的前世记忆场景之中出现过的那个人,和那间透着几分诡异的屋子。 还记得无忧说过的话,无忧前世死于乾元三十九年。 没错,的确是乾元三十九年…… 许久之后,少女的呼吸变得清浅而均匀,容狄收敛思敛将少女打横抱起放进了内室的床床榻之上,替她掖好被子,又将一物放在了床头,这才起身离开去往离默园不远处的另一间院落。 男子方才踏出院落,便就碰上了正过来找洛无忧的墨梦月,此时的墨梦月已然换回了女子装束,着一袭茵绿色的长裙,许是因着这段时间的在外奔波女子瘦了一大圈儿。墨梦月有些愣,似乎也未想到会碰上容狄。 “梦月见过容郡王,今日多谢郡王与郡王妃出手相助,只是梦月有些事想要和二位谈一谈,不知郡王郡王妃可有时间,梦月的事情很紧急。还请郡王与郡王妃,能够通融一二。” 墨梦月不过片刻回神,上前福了福身心中却是颇有些紧张,原因无它,实是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有些冷。明明离他足有五步之遥,她却还是能敏感的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 与之上午时在大街上的温柔不同,那是一个截然相反的极端。更是让人想要远远的逃离的冷意! 第658章 莫名畅然容狄警告 容狄面无表情,瞥了一眼墨梦月,半晌凉凉道了一句:“你们都先下去,你随本郡来。”前一句对侍女说的,下一句才是对墨梦月说的。说完男人径自转身迈步,也丝毫不去看后面的人到底跟上来没有。 墨梦月自是起身跟了上去,随着容狄一路进了书房之中,正端着汤盅过来的红锦与汤圆正巧看到这一幕,顿时两人脸上的颜色变得极是难看,瞪着那书房门似乎瞪着仇人一般。 “哼,亏得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不曾想却依旧是个不要脸的,小姐好心的救了她,她却趁机和姑爷书房私会,当真是忘恩负义,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汤圆当即便叫开了来,哪曾想这女子比之那大街上姓傅的还要过份。 小姐这根本就是活脱脱救了只白眼儿狼回来。 “行了,不要乱嚼舌根,小姐身子本就弱,这事儿先不要告诉小姐。我们先去看看小姐。”红锦面色微冷的嘱咐了汤圆一声,心中却是怒火早已乱窜,几乎气到眼神都有些泛红冒出了火苗。 “红锦姐姐放心,我定不会在小姐面前说这些,没得惹来小姐为这种人伤心那多划不来。”亏得小姐还为郡王付出那么多,没想到上午的时候他还在世人面前保证只要小姐一个,这会儿却是带了一个进房。让小姐为这种人伤心,不止划不来,还一点儿都不值得。 “既如此便走吧。” 两个不明就理的丫头忍着怒意调转方向去了厢房之中。 书房内,容狄坐在书案后,墨梦月站在书案前,将情形细致的说了一遍而后抬头看向男子:“郡王,大体的情况就是这样,梦月在路途之上又收到皇兄一封传讯,此次前来大秦的共有三批人马,具体是谁却是不知。还请郡王与郡王妃提前做好应对。” “另外,梦月敢问郡王可知道北帝下落?我此行也是受王元帅与萧统领所托前来寻北帝陛下,若郡王知晓,可否将陛下的行踪告诉梦月?”能够在路上碰到洛无忧无疑是个意外的惊喜。 否则她若真的这般找下去,还不知道得在何时才能找到他,算时间从她接到皇兄传讯到现在为止,那三批人马虽不同时间出发,但想来肯定是已然有人到达了大秦,如此一来,她自得尽快的找到君惊澜才行。 “他的下落本郡一会儿会派人告诉你,你说的本郡都知道了,她身子不适,无事不要去惊扰她。”容狄淡淡的说着,声音依旧极极冷的淡漠而寒凉,似乎除了那个少女,他对任何人都是这般冷漠的颜色。 君惊澜的下落? 自那夜成亲喜宴之后,君惊澜这几日似乎在秦都销声匿迹了般,竟是再未出现过,虽然他有派人一直跟着他,只是他未曾来打扰他们,所以他也便不曾过问,墨梦月之言显然是受王冲与萧云来劝他离开的。 如此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就劳烦郡王了,还请郡王替我向郡王妃道谢。如此梦月便先告退回去等郡王的消息。”墨梦月舒了口气,说着亦离开了书房,有容郡王等派人找人自然比她如同无头苍蝇去找来得事倍功倍。想到就要见到那个人,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的竟生出一丝怅然。 莫名其妙的怅然。 容狄吩咐了一声齐衍派人去找人,这才又起身去了南边的院落之中,容王府做为整个大秦唯一的异性王府,其府邸之大自是可以想象,比之相府还要大的多,南面的那个院落也很大,可里面住的人也不少。 这里住了六名医谷中人,其中包括医谷谷主以外,还有几日前赶回的七大长老与千易等人也都暂住在此处,医谷中有人都紧锣密鼓的查阅着各种典籍,想办法要如何制出解生命乱的解药方法。 “属下等参见少主。” 容狄未曾在药房里多逗留,直接去了七大长老的住处。原本七人现在却只剩下三人,外加千易一共四人。男子撇眼扫了一眼四人,淡淡的点了点头:“二长老与六长老已出发了?” 三长老拱手恭敬的回道:“禀少主,二长老与六长老三日前便已出发,估计最多半个月后便可到达目的地,少主请放心,此次绝不会有任何的问题。那叛徒逃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她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还亏得少主才能将她抓出来。此次我等定会将之彻底的铲除,以正我曦氏族规,以她之血来祭奠我们死去的族人英灵。”三长老言语之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慨,一把花白及胸的胡须都因着情绪激昂而剧烈抖动着。 “另外二长老与五长老也已根据少主所提供的线索在那几人入城之时,就将那几人监视了起来。不过这几日除了城中之人外,他们并未和陌生人接触过,只其中一人曾进了一趟傅国公府。” 七长老道:“还有大长老日前业已带人赶回圣地,希望此次可以从圣地之中找出破解胭脂血泪的方法,还有那那炼药之法,想来一个月后就可以传来消息。属下相信圣地之中一定会有办法。少主勿用担心。” “圣地?如果本郡所猜不错,那圣地也当早成了一片废墟?”容狄瞥了一眼七长老,又将眸光看向了千易:“五年前你们找上本郡,就应该知晓本郡身体状况,本郡不相信你们这些年就没有查找过。” “少主……”几人面色一滞。 容狄声音微凉:“本郡心中有数,也未曾在你们那里抱过希望,你们先下去千易留下本郡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是,属下等告退。” 七长老等人拱手退了下去,千易却是站在堂间被男子那凉薄的眼神瞥视,心中莫名竟是升起一丝丝的慌张:“少主,您不能灰心,我们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多圣药,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千易,你就没有其它的话要跟本郡说么?”男子却是答非所问,眼神定定的审视着千易看千易有些恍然不解的表情,他突的起身负手转身:“千易,你留在本郡身边多少年了。” “回少主,二十年,自少主出生起,属下就奉命在少主身边保护少主。少主乃曦氏一族的希望。属下等定会一生都追随少主。”男子背对着他,那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异样,并不分明,却让千易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复杂。 “是啊,二十年了,除了父王母妃还有师父外,本郡一直也都把你当成至亲,从来都是信任。可五年前你却带了七大长老来本郡处,本郡将你当至亲,你却把本郡当成希望。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如此的尽心尽力吧?” 千易惊呼出声:“并非如此,少主……” “并非如此,那又是为何?千易,你该知道没有人能逼本郡做本郡不想做的事。你也该知道本郡最在意的是什么。本郡只提醒你一次,三思而后行,不要逼着本郡有一天亲手处置你。”容狄转身直面千易,眼眸紧锁千易双眼,那眸光却是冷寒如冰,清越的声音更是满含肃杀之气。 千易被那眸光看得呼吸都是一滞,许久方才回神:“是,属下定会谨记少主之言,少主请放心,属下相信绝不会有那样一天。”眸光与男子直视,忽略那微颤的指尖,那双眼里亦是一片平静。 “如此就好。” 容狄身上杀气瞬间敛尽,转知步出了房间,独留身后千易却是看着男了背影久久未曾回过神来,耳边亦回荡着男子警醒之方,一遍又一遍声声回荡不息。少主果然就是少主,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少主。 千易摇头苦笑。 末了,只余一声悠悠的叹息,转身也出了厢房,而院落外的小径旁容狄却是突的停住了脚步:“跟着他,记得不要被发现,也不要打草惊蛇。” 四周一片空寂,唯只余男子声音低低的响起,几在男子话落的瞬间,空气中却是突的传来一阵波动,男子目光直视前方未做停留,长长的墨袍袍摆拖曳在那青石地面,留下一道道清浅的弧度,很快消失不见。 然则,那眸光却是依旧冷戾。 第659章 那幅画卷幼稚郡王 南院发生的事,洛无忧并不知晓,待她醒来之时已是酉时一刻,已近晚膳的时间。昏暗的空间里已然点着烛火,屋子里很寂静并没有人,容狄也不在。洛无忧扭动了下身子,脑袋却是突然间梗到了一个硬物。 少女微愣撩眼看去,却原来是一个卷轴,迷蒙的眼中染上一丝疑惑,突的却是想起前几日,那个男人似乎也拿过一幅画卷出来要给她看,只可惜当时谈完事情以后她却是忘记了。 应当就是这幅画卷了吧? 从床上坐起,洛无忧伸手将那画卷拿了起来,尚未打开便能嗅到一股清淡墨香扑鼻而来,那男人还特地放来她枕边,不知道会是什么?思索着,她纤细的手指已扯下那绑画的精细锦带,并打开了卷轴。 那画卷一点点被展开,露出了整个面貌,只见那洁白宣纸之上漫天的桃瓣如落英而下。灼灼桃林之间却站着一名少女,一袭紫裙潋滟清浅,三千如墨青丝随风而舞,偶有几片桃瓣落在她发间。 那女子浑然不觉,宛如花中仙子,螓首额眉,面含灿笑,明眸幽幽望来如氲明珠辉晕,带着一种清浅的光芒却又似可在瞬间摄去人的魂魄。那瑰玉般的眉眼亦是笑到弯弯便如夜色之中,那轮耀眼的上弦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那片灼灼盛放的桃花林,漫天飞舞的梦幻桃花雨,亦比不上那女子面含浅笑的半分风华,都成了那女子身后的陪衬! 而那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装束,那竟然是…… 少女神情微愣,继尔嘴角却是浮上一抹笑,这竟是一幅她的画像,画中之人线条简洁明了却又栩栩如生。看那下面的落款日期和印鉴,轻抚着那龙飞凤舞的题字,洛无忧眸光柔软若水。 蓦然间她不由想到离开都城那夜他说的话,他说他最在意的便是她的笑,可惜她从未对他笑过,彼时他还让她笑一个给他看,让她想着便要离开他了,得偿所愿,便或可笑得出来了。 可彼时他却不知,那时她却是心头发堵,又缘何能笑得出?而观这幅画作,作成装裱的时间却是远在那之前。那么这副画他又是如何描画出来的? 仅凭想象么? 橘黄色的灯光之下,少女执着画像倚坐在床头,浑身都氤氲着一股柔情,似乎连那空气也变得静谧而柔和。男子迈步走进厢房便自看到少女正看着画像怔怔然出神的模样,嘴角不由也勾起一抹浅笑。 “如何,可还喜欢么?无忧觉得本郡画技如何?” 男子声音自头顶传来,少女回神抬头便自看到男子望来的,柔情满满的专注眼神,顿时也不由勾唇一笑:“怎么,郡王这是要无忧自卖自夸么?不过无忧亦不得不承认,郡王画技高超,无忧自愧拂如,怕是拍马也不及。无忧自个儿都未曾发现,原来无忧也有这般美丽的时候?” “不曾发现而已。在本郡心中,无忧却是最美,这世上无人能及!”容狄笑笑以回,不曾发现并不代表不是。至少在他心中的确如此认为,或许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可不得不承认,他的无忧身上总是有那么一股独特的气韵,无人能拟更无人能比,否则,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为她心动? 而这张画卷便是他彼时想象她展颜时的模样,当时想着等以后拿来,与他所看到少女真心展颜的样子相比,看他画得是否样同样传神?亦是否同样的那般娇颜倾世?然则,后来见到少女那毫无杂质的笑颜,他却才方知,其实他画出的神韵却远不足其十之三四。 他的无忧啊,便自不用笑,只一个眼神,便已让人心醉神往。 “多谢夫君,无忧很是喜欢,不若夫君便将这幅画作送于无忧可好?”洛无忧说着便小心翼翼将手中画轴卷了起来。抱着那画卷朝男人展颜一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能将画中之人画得如此栩栩如生,自是用了心的,又怎能不让人心生喜欢呢?虽才成亲不过几日而已,然而,这个男人却是将她当成宝贝一样宠着,她早已一点点在他的柔情里深陷不可自拔。 又怎会不喜欢? “你若喜欢的话便收着,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只要你想要,多少幅都可以,本郡都很乐意画给你。不过到时本郡便不用再只靠想象,无忧也得出份力才行。”到时候他便可以看着她的真人作画,想想亦不失为一件美事。 容狄笑着将那画放去了一旁:“不过现在很晚了,先起来用膳,想来你也已饿了,那个小家伙已过来很多次都被本郡派人挡了下来,估计这会儿正撅着嘴呢?本郡替你更衣。” 对于照顾少女的事,男人做的可谓得心应手,替少女披上外衣,梳了发髻将那碧绿的明珠钗头重新插在少女头上,两人这才去了默园的小饭厅里,辅一进去就看到小安儿坐在那餐桌边的大红木椅上,荡着两条小短腿,垮着一张小脸,怀中抱着啊啾有气无力的逗弄着。 “怎么,安儿可是饿了么?若饿了可以先吃,不用等我。”小家伙那焉焉的小模样实看得人心疼,便是几个丫头在旁边哄着也无甚用处,洛无忧自然看得更加揪心不已,脸上遂也不自觉带上了些歉意。 安儿回来之后,她当真还未好好的陪过他! “不是,我和夫子已经在亲家王妃那里吃过了,夫子都已经去休息了,我想去找姐姐,可是他不许我去。姐姐,他好霸道,你是我姐姐,又不是他姐姐。他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房里见你?”小安儿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满意,眼神更是带着无比的幽怨之色,张嘴儿便告起了容狄状来。 尤其那一声亲家王妃更是让几个丫头有些忍俊不禁。这小少爷明明人小却偏偏学着大人说话,连亲家王妃都喊了出来?着实太可爱了。红锦与汤圆看着洛无忧蠕了蠕唇,眉宇间却是有着丝担忧,只两人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洛无忧被安儿吸引了心神,也未曾注意到,容狄牵着少女坐下,垂头撇了一眼那棵矮小的萝卜头,淡淡的扔出一句:“她是你姐姐,可她更是本郡的娘子,本郡自然有权利不让你进房。你若真想进,以后自己娶了媳妇儿进你自个儿媳妇儿的房里,便再没人会拦着你。” “容狄……”洛无忧拉了拉容狄的袖口,嗔了男子一眼,颇有些无语。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呢?怎么能对安儿说这些话?他还那么小,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进房不进房的? 他这是想将小安儿教坏的节奏么? “哼,这还用你说么?以后我长大自然会娶娘子,定也不会让你进。你给小爷等着,等小爷长大了,定要和你单挑,等到时候你老了,你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看你到时候怎么和我抢。我告诉你,姐姐是我的!”小安儿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睛睛,怒气冲冲的朝男人挥舞着自个儿的小拳头。 容狄一边替少女盛汤夹菜,眼角眉稍撇了那小屁孩儿一眼,嘴角勾笑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想到你还真有志气,也挺有自知之明,还知道现在打不过本郡?不过就算老郡老了,不是本郡贬你,你也依然斗不过本郡。所以,你姐姐注定是本郡的,你就不用妄想了。” “你……哼,等你老掉牙的时候看你还敢这么说!” 小安儿气结,混蛋,他现在打不过他?他总有一天能打得过他,他就不信他会一直输给他,在祈山从来只有他整别人的份儿,何时轮到别人来整他了。他抢了他姐姐不说,居然还敢这么对她,当真是太可恨了。 洛无忧在一旁听两人斗嘴的话,忍不住轻笑出声,吃着饭菜,脑海里却是浮现出男人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缺牙躬背的样子。那嘴角的笑意不由的更深,那样的容狄,还当真是有些让人难以想象。 不过也真的很让人期待! 想想,人生一世能够执一人之手,岁月与共,不能不弃,待到花甲苍苍之时,依旧能相濡以沫再来回首曾经共历的过往,那又是多么的不易? 容狄听着少女的悠扬的笑声,挑眉看了一眼小家伙:“那你便好好的等着吧,等到本郡真的老掉了牙,你再来找本郡单挑,也好看看到底你会不会是本郡的对手?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早?” “哼,我自会等着的,说不定压根儿不用等到那时候。我走了,不要理你这个可恶的混蛋。”小安儿说着瞥了一眼嘴角带笑的洛无忧,眼底闪沉淀着一抹流光,面上却是瘪瘪嘴抱着阿啾跳下了椅子,招呼了一声黑耀,带着一大一小两只动物便出了房门。 洛无忧正要开口叫住他,便被男人握住了手,男子朝她摇了摇头轻声安慰:“你先吃我去看看他,放心,本郡不会再逗他的,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说着男人已然起身,步出了屋子。 少女看着男人的背影有些莫名,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大一小两人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在洛府时还好好的,怎的回到王府之后便掐了起来。尤其是容狄一个大男人,居然和个小孩子那般的争执? 他也不觉得太过幼稚? …… 王府的道路两旁每隔一段儿都挂着灯笼,那朦胧的灯光宛如星子密布,点亮了这漆黑的夜空,也照亮了人眼前的道路,矮矮小小的身影几乎被黑耀那巨型的身体给彻底的淹没。 “真是个混蛋,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和我一个小孩子抢,真是没脸没皮,没天没理,他也不觉得燥得慌,哼,什么他的娘子,明明就是我的……” “就是你的什么?” 小安儿抱着啊啾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身后突然传来的男人声音却是让他一个激灵顿时驻住了脚步,回神看着从身后突然冒出来的高高挺拔的男子,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明显被吓到的表情。 半晌儿,他回神仰起头再次狠瞪了男人一眼:“什么我的什么?你难道是鬼么,走路都没声儿的?这么突然窜出来吓人,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要是你把我吓坏了,看我姐姐能不能饶了你!” “你也会被吓到?我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容狄上前一把将小家伙提了起来,眨眼之间两人便飞上高空。 小家伙手脚不停的蹬着,奈何自个儿腿矮个儿更小,根本奈何男子不得,只能愤恨的叫嚷:“你个混蛋放开我,听到没有,赶紧的放我下去,若是你再不放开的话,我告诉你,我要咬你了。” “果然不愧是她的儿子,倒还真有那么几分烈性。我的体内有剧毒,你若不怕咬了本郡自个儿也中毒,那就咬吧!”只不过一小会儿,两人便降落在一座高高的假山之上,男子自然松了手,一撩衣摆坐在了那假山石顶。 侧首瞥了一眼正一脸愤恨瞪着他,作势要掐他的小家伙,容狄眸光微闪,却是突的笑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的石面:“来,坐下陪本郡聊聊吧,承烨,不过不知本郡是应该叫你洛承烨,还是……南宫承烨?” 男子的话很轻,在这夜色里几不可闻。除了身旁的小家伙估计没有任何人听到。却又是仿若一个炸雷一般在小家伙耳边响起。 第660章 南宫承烨天道之外 男子那浅浅清越的声音在夜空里低低的响起,便宛若天籁般的好听,却又仿如一颗石子落进了毫无波澜的海平面,转瞬已掀起了涛天的巨浪。 小安儿浑身几不可见的一僵,却是转瞬间瘪了瘪嘴:“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洛承烨,又什么南宫承烨?我的名字叫安儿,你都娶了我姐姐,该不会连我这个小舅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说着小家伙儿也干脆的一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正坐在男人的旁边。看着那漆黑的夜空,大大的眼睛里似乎也染上了一丝迷茫之色,却又在眨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踪影。 半晌无人说话,四周很静,静的有些冷冽也有些渗人。 静到让他心中也逐渐升起一丝惶恐。 “小舅子聪慧不输成年人,亦不输本郡年幼之时,更不负祈山神童之名。不过本郡没想到你也会怕,怎么是怕本郡将你的秘密说出去?还是怕自己被当成妖怪真的给架在火上烧死?”片刻之后,容狄突的笑了,说出的话却是更为直接,也让安儿脸色瞬间大变。 肉乎乎的小脸儿上原本童稚的表情不在,转瞬却多了成年人特有的冷静和稳重,黝黑的大眼睛里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变得犀利,甚至多了些许的冷意,原本稚嫩的声音亦是染上些许凌厉:“你想做什么?又到底是如何发现的?你接近她娶她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告诉你,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凡你敢伤她,我绝不会放过你。”安儿小手握得紧紧的,那眸子却与男子直视再无半点闪躲,明明小小的孩童却是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凌厉与,坚毅! 这个秘密,他一直保守的秘密,却不曾想才回到她身边,就被人发现。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一直努力的扮演着一个小孩子的角色。可他却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睿智与眼神的锐利。 洛承烨,南宫承烨?呵,呵呵,天知道对于这七个字,对于这两个名字,只让他觉得无比的厌恶和仇恨。他不是什么洛承烨,也不是什么南宫承烨,他只是小安儿,是她的小安儿。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还记得这四句诗,她亲口吟出的这四句诗,仿佛还在昨日,还响彻在耳边。安儿这个名字亦是她亲口替他所取。 寓意他能一世平安。 她是安儿,亦只是安儿,不是其它的任何人。更绝不会是什么洛承烨,更不会是什么南宫承烨! 这样的安儿,和她还真有着几分的相似! 尤其是那股子坚毅! “本郡如何知道的?不正是你亲口告诉本郡的么?”容狄声音依旧无甚波澜起伏,心中却是浪涛翻卷,果然如他的猜想,可这却是让他疑惑更深,无忧的重生,真的那般简单么? 她临死前所念的那段咒语并不完整。 而他看到的那两道被吸进红色漩涡中的身影,其中一道身影瘦弱稚嫩,若无错便当是南宫承烨,另一道是谁那影象却是有些模糊,而当时的情形太快让他并未能看得清楚。 他曾怀疑那身影,便就是无忧,却又不敢肯定。 自那次的入梦之后他便一直在想,南宫承烨的魂魄被吸走,是不是他也像无忧一样重生了?炙九一直呆在祈山就近保护顾若兰与安儿。安儿在祈山的状况他知道的自是一清二楚。 不过虽知晓,彼时却不曾怀疑过。 毕竟直到北越之行,无忧以强硬手段处死南宫景煜以后,他才真正的确定了无忧是重生之人,可既便是那时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怀疑,因为那时对这一切其实他也不甚了解。 他虽被世人誉为战神,可到底也是个人,不是什么真正的神,不可能未卜先知,也不会什么读心之术。更不能先知卜算到未来,甚至是一眼便看清任何一个人的内里。只不过如同无忧一样,他们对周围的一切都会有细致的观察和思考,从而都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面。 那更确切的应该称作洞察力! 是以当时他也只当作这个小家伙,天生聪慧过人。 诚如父王所说,他天生根骨极佳,是个练武的苗子,还不到两岁却是已和桑哲学武,还被祈山老人喂下不少的稀世灵药。别看这小家伙年纪小小,体内却是早有近十年的内力。甚至,那一手毒术也是使得炉火纯青,若是世人知晓只怕也只会说他是个横空出世的天才。 可这世上又哪里来的那般多的天才? 如此一直到他进入无忧的梦境之中,他才真正有所怀疑,究其原由,亦不过是因为,在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十一岁的灵魂罢了。只不过这个小家伙却是掩饰的很好,一直跟所有的人装嫩。 不过掩饰的再好也难免会有疏漏之时。 而他的漏洞,便在于对无忧的过于依赖和在乎。即使已经过深深的隐藏,可是那双眼里每次看向少女时,那眼底的浓浓孺慕之情却是依旧难掩。 无忧心中最深的结,不是被迫死亡,也不是那十年的酷刑囚禁,而是南宫承烨之死,还是亲眼看到他死的那般的惨烈。那在她心里是比之那青楼一年的地狱还要深的结。 南宫承烨是支撑她渡过那十一年地狱般的日子里,唯一的希望和信念。早在被送走之初,她心死如灰亦曾绝望到想要咬舌自尽,却是被救了回来,洛仙儿拿南宫承烨的性命相逼,让她求生不得,甚至连求死亦不能。 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 因为即便最后时光倒转,她回来了也改变了自己,甚至改变了哪怕是所有人的命运,唯一只有南宫承烨的命运却是无法更改。 他是属于未来的人! 即使时空倒转,在这被倒转的空间里没有依托他也不可能出现,他的出现不止违背的了常理,更违背了天道的循环。这是一个让她也让他,是让所有人都只能无奈的事实,不能改变只能去接受的事实。 可事情却是一再出乎他们的想象,他的试探,安儿的反应已说明了问题。这对无忧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南宫承烨活着,即使已换了一具身体,可他还在她心中的结便可以解开。 然则,现在的他无疑是个属于天道之外的存在…… 容狄的回答,让安儿有些气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是怎么猜测到的?是不是她都已经告诉你了?可是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能猜到这一点。你到底是谁?又到底想做什么?”他虽顶着两岁孩童的身体,可是却并非真正的两岁孩童自然不可能轻易的相信他的说词。 便是怀疑试探那也得有一个原由才是! “以后你会知道的,至于本郡想做什么?又会不会伤害她?这个问题本郡便是回答了你也不会信,你自可以睁大眼睛看清楚。”他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呢?可这个答案,如他所言便是他说了,南宫承烨也是不可能会信的。 容狄淡淡以回,侧头看向安儿黑夜中那沉稳的脸庞:“不过,据我所知,你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才是,那么你又是如何确定这一点的?若你想保护她,最好就把事实告诉本郡。” “你想问,我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世的?” 安儿突的咧嘴一笑,也直直的仰头看向了男子,对于自己必须要仰视颇有几分不愉,那双眼里却是闪着几分奇异的光:“看来容郡王所知当真也超乎我的想像。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告诉你亦无妨,我曾在东宫的库房之中看到过一幅画像,一副母后的画像。” “当时只觉得画像之上的人很亲切,便一直留了下来。那画像之上有母后的名字,只是当时我并不知晓她才是我真正的母后。”若是他能早些知道,是不是后来的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呢? 这个答案他却是无从得知。 怨只能怨那些人太狠,而他却是太愚蠢,竟是被瞒了那么多年却都一点没有发现。没有发现他们对他的好永远都是那么疏离而虚假。竟未曾去怀疑过,甚至还为了得到那所谓的‘疼爱’,做下那般糊涂的事,生生害死了自己! 他的命是那般的珍贵,是母后付出了那么多才换来的! 却被他自己给弄丢了! 安儿眼中闪过丝戾气,或许是母子天性,本能的他将那画像藏了起来,并没有给任何人知晓。包括彼时他视之为亲人其实却是一对贱人的洛仙儿和南宫景煜,而那副画像之上,还题着字,上面有那画像中人的名字。 画像中人温柔的眼神他一直一直都记得,甚至每天夜里都会抱着那画像才能入睡。而画像之上那个名字他也一直一直深深的记得。 她叫:洛无忧! 安儿说着,突的神色变得更冷:“直到本殿被行刑那日,本殿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我的身体被撕裂成碎块,我也的确是死了,可是奇异的是我却发现我还有知觉,还能看到四周的一切,我看到洛仙儿那个贱女人如何折磨母后,又是如何烧死了母后,更看到……” 更看到母后一次次悲愤的吐血诅咒。 彼时他听到那个名字,才知道原来那幅画像上的人才是他的母亲,是他的生身母亲。只是母后却是被他们给害成了那个样子。他们居然狠到拿自己来威胁母后,那个可恶的贱女人,不止夺走了母后的一切,还害死了他,甚至到最后还烧死了母后。 可恨的是他却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直到死后才知道一切真相,那时他既悲且怒,只想着能这样和母后一起死了也好。却不曾想,就在他看清一切之时,天地突然间巨变,一股极大的力道将他吸走,随后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待他再次恢复知觉之时,看到的却是母后的脸,那张脸年轻了许多,然则,那看他时的温柔眼神,却是和那画像中人的温柔眼神如出一辙。都让他觉得安心觉得温暖,那才是亲人血脉之间的感觉。 只是随后产房之中,嬷嬷们的谈话却是让他清楚的知道,他的确是活了下来不假,却是成了刚出生的婴儿。 而本应唤声娘亲的人,却是变成了她的姐姐。 第661章 他想变强撕裂的疼 当时的他是震惊的,只是婴儿之身不能说话,但是他能感受到娘亲对他的疼爱,他不知道娘亲到底知不知道他,但是他很享受那一切,他喜欢娘亲身上的味道,喜欢娘亲看他时的眼神。 那让他觉得,娘亲是知道的! 她还是那个记得他的娘亲,因为她每次看他时的眼神,那温柔疼宠之中,却又总是充满了浓浓的让人心酸到,永远都无法化开的悲痛和怀念…… 直到后来下山,得知洛仙儿永昭的死讯,他才知道他所猜测的不错,她的确是娘,他和她一起回来了。他兴高彩烈的回到了洛府,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以后他也会保护她。 可不曾想,还未等他和娘亲好好的团圆,他却得到一个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般的震惊消息。他的娘亲要成亲了,就是嫁给眼前这个男人。他还没和娘团聚,娘还不知道他回来了,却就要嫁给另一个男人了?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诚然,他不否认这个男人比之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大和优秀,比之前世他那个渣父更何止强了千倍万倍!他对娘也的确是很专情,对娘更是好到,好到甚至让他也挑不出刺儿来,可他还是不爽! 这才一直的针对他! “现在你都知道了,我告诉你,你若敢负了她我绝饶不过你!”安儿回神敛下那恍然的思绪,神情阴狠的怒视男子,只是那满脸肉肉的可爱模样,实是让他的威慑大打折扣。 “记得本郡的话,若你真想保护她,那就让自己变强,好好的保护自己。本郡先走,想来你应该不需要本郡带你下去的。”男子说着身形一闪已消失不见了踪影,留下安儿一人坐在假山之上,看着男子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像蹲小小的石雕,半晌都未回神。 这个男人果然够奸诈,他居然如此阴险的来套他的话。他不知道将一切告诉他到底对不对?但是他有一句话是对的,他要保护自己保护娘亲,就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现在的他还太弱小,只有强大到不再惧怕一切。 才再没有人能伤害他伤害娘! …… 九月的天气已渐渐变得昼长夜短,炙热不再,尤其是夜里的气温更是透着一股子的沁凉。夜色已深,繁华而喧嚣的街道也陷入了沉寂,秋风瑟瑟的吹拂而过卷起满地的枯枝落叶。 带着独属于这个季节的凄清和萧瑟。 在这夜里,亦只有那秦淮河畔的秦楼楚馆里还亮着灯火,依旧还是那般的喧嚣热闹,依旧还是那般的娇侬软语。 精致而奢华的硕大厢房之内,旖旎的薄纱轻轻飘摆着,美人们扭动着身姿翩翩起舞,纤窄细腰束带上垂下的珠帘不停的晃动碰撞,发出阵阵如翠玉低鸣般的脆响,很是悠扬悦耳。 一袭红衣的男子斜倚在榻,以肘支头,另一只修长五指握着一樽精细的琉璃酒盏,妖冶的面容泛着些红晕,在那灯火光晕之下美得如梦似幻,狭长的凤眼眼帘微眯,眼角眉梢微微上挑,许是因着酒精的作用,那堪称美丽的眸子,此时带着些许熏然醉意的迷离之色。 那艳丽到泛着莹润色泽的红唇却是又轻勾着一抹讽笑,将杯中酒饮尽,他似乎想要自己再醉一些,抬手便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倾着壶身一倒,却无半滴液体流出,原来壶中佳酿早被他饮尽,只余一只酒壶空空。 君惊澜蹙眉抬头怒喝了一声:“来人,再拿两壶酒来,怎么,你们怕朕付不起银子么?还不给朕快点拿酒来?”声音带着些许的怒意和冷意在屋子里响起。那些个摆动着身子起舞的女子们,却没一个人敢停下来。 “陛下请稍候,这酒啊一会儿就来了。” 有人恭敬的应了声,好似走了出去,不多时那房门再开,进来了一名少年,少年手中却并没有拿酒壶,只举步走到了君惊澜身边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墨梦月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挥了挥手,将那一众舞女全都摒退了下去。 丝竹声骤停,屋子里自也陷入了寂静。 君惊澜回神蹙眉看向来人,微有片刻的怔愣,随即却是讥讽出声:“怎么会是你?不好好的呆在北宫,却是尾随朕来这里做甚?该不会,你是真的爱上了朕吧?墨梦月,朕告诉你,虽然你是朕的妃子,可是那只是名义上的,你最好谨记你自己的身份。” “千万不要爱上朕,因为朕永远也不会爱上你。”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讥屑嘲笑,还有嫌弃。即使此刻已喝到头晕目眩的醉意,然则,便是醉了那神思却是无比的清明。 爱,只一个字却太痛苦! 无论在她面前有多么的萧洒,却都无法控制心里那撕裂般的疼,放手,放手,哪有那么容易便能够放手?如果真的那般容易,那他又何必扔下所有千里追来秦都。甚至连亲眼看到她成亲以后,亦是不愿意离开? “陛下想多了,您也喝多了,梦月还是先带您离开吧?秦楼楚馆历来都是乱地,这里并不是很安全。”那略带侮辱性的言辞,让墨梦月心中微怒,有种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若非是为了他的安全,她又何需长途跋涉,吃尽了苦头跟到这里来呢? 然而,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还是深吸了几口气,咬牙忍下了那股怒火,伸手想要将男人扶出青楼,只是那手才伸到半空,却是就被男人一掌给拂了开去,男人因着醉意也未曾注意那力道,墨梦月一个不察之下,竟是嘭的一声,被拂倒在地。 “有什么话就说,不要碰朕。身为朕的妃子,难道不知道朕有洁癖?”君惊澜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低沉着有些嘶哑的声音怒吼了一句,即使醉了可是那对于外物生人心底的本能厌恶,却还深深的存在着。 墨梦月面色微微一滞,他的意思是在说自己很脏? 双掌撑地,她爬起来,看着又倒回榻上的男人,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就有股怒火突然窜了起来:“君惊澜你是北越的皇帝,你的臣民都在等着你回去,你却在这里为了一个女人借酒消愁,难道你忘记了你的使命?忘记了你的身份?你这样如何配为一国帝君?你又以为你这样,她就会回到你身边么?” “那我可以告诉你,不会,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成亲了,她过得很幸福。你就算是在这里醉死过去,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边,你如此的醉生梦死,自暴自弃,你又以为你就真的很伟大很痴情了么?那样只会让你成为别人眼中的懦夫,你……呃……” 话未说完,喉管便已被扼住,抬眼对上的便是男人泛红的凶狠眸光,君惊澜不知何时起身右手正紧掐着女子的咽喉,浑身暴虐的气息尽散,此时的他就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凶兽。 那阴恻恻的暴怒眼神让人不由自主的胆寒:“你又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朕?朕是不是懦夫又与你何干,与其它人何干?你又以为朕会在意么?还是你觉得,就凭你几句激将的话,就能够让朕对你感恩戴德,甚至是另眼相看?那你未免太天真了。” 公主,呵,只有那些没有爱过,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以为只要说几句大道理就可以改变一切。可不就是天真么?他不过是来这里喝个酒而已,她哪只眼睛就看到他醉生梦死,自暴自弃了? 当真是自以为是,又愚蠢透顶! 墨梦月脸色被憋得通红呼吸也有些困难,有那么一瞬间看着男人阴冷的眼神她当真以为自己看到了勾魂夺命的使者。不禁心中有些后悔。她怎么就忘记了眼前的人是谁?他就是个残忍的暴君,暴君是不容任何人挑衅的! 即使在他心底或有着温柔的一面。 可是他的温柔早已全数给了另一个少女,对于其它人,他却是从来都不会有半点的在意。在北宫之中,她便已认清了这点。除了那个少女,其它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应与草芥无异吧?如今她却如此的挑衅他,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恍然间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悲哀与后悔。后悔自己太过冲动,悲哀她还没有等到皇兄来接她回去,怎么就可以这样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她答应过皇兄一定会好好的保重自己,可她却没有做到。 她甚至以为,她会这样被这暴君给活生生掐死,颓然的闭上眼帘,下一瞬整个人却是被一股力道甩开,整个人便就那样跌在了那软榻之上,因着呼吸不畅脑子也有片刻的晕眩。 再抬头时,眼前却早已没有了那道红色的身影。 墨梦月捂着自己的颈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眼中却有丝丝的诧异和疑惑。她以为她必死无疑,却不曾想那个暴君居然也会手下留情的放过她?到底是谁改变了他?应该是那个少女吧? 看着满室的奢华,闻着那浓浓的脂粉味儿,不知为何脑中回荡的却是男人那双泛红的眼眸,凶狠,阴冷,暴戾的眼眸。 那双眼眸的最深处,是否是最深沉的痛? 精细的眉宇轻蹙染上了丝丝的莫名的复杂,墨梦月恍然回神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未曾和男人说。尤其是想到临行时王冲与萧云二人的嘱托,她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服他?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要让先让他知道,现在他身边已是危险重重才是。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墨梦月回神连忙追了出去。 秦楼楚馆外,依旧灯火通明,却是早已没有了男子的身影,墨梦月眼眸在四周扫过,四周人很多,也很吵闹,却依旧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终于在望向远处时,在那拐角边,她瞟到一抹飘飞的红色袍角。 就在那眨眼的瞬间,那红色的袍摆便已然消失。红色的袍摆,那烈焰一般炙热鲜活的红,除了那个暴虐的男人又还会有谁?墨梦月未曾多想便一个闪身朝那身影追了过去。 那是一条远离喧嚣的暗巷,这里没有灯光,没有挠首弄姿的女人更没有那些让人作呕的画面,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光线有些昏暗,前面那抹身影依旧微带踉跄的行走着,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不是像,他确实是喝醉了。 墨梦月便自那般的跟在那身影后面,远远的吊着,一边注意着前面的人,一边却在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自己到底该如何开口告诉他那些消息,并劝说他回去北越。 女子蹙着眉,思索好久却也未曾想到任何有用的方法,不知过了多久那前面的那道身影却是突的停了下来。墨梦月本能的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前面的人没有动作,不觉浮上一抹异样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 脑子里刚掠过这个念头,那前面的人便突的转过了身体,即使光线很暗可墨梦月还是模糊的看清了那张脸,顿时整个人一惊连呼吸都停滞了些许。 那不是君惊澜,那是另一张脸,而那张脸,她认得。 他竟然是…… 第662章 从未效忠何来背叛 “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梦月本能的惊呼出声,整个人也都戒备了起来,身子有些僵硬,漂亮的杏眸里也泛着些许的凌厉还有丝丝的惶恐,眼前那张脸很俊美,然则与之君惊澜妖冶相比却是差了许多。 那张脸她并不陌生,甚至很熟悉,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秦都出现在这里,甚至还引她入了暗巷。 “公主都能在这里,我等又为何不能在这里呢?” 前方传来说话声,却不是穿着红衣引她入巷子的男人,而是从那男人身后步出来的另一个男人:“说来还真是巧了,我们也才到不久,公主居然也这么快就出现在了秦都,又怎么能不让人觉得奇怪?还是说公主,你是追着我们来的?就是不知道你前来秦都,主子她又知不知道?” 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她并不知道,甚至都没有见过,可是莫名的她就是知道他口中的所谓主子是谁。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那证明母后派出的前来大秦的三批人马之中,肯定就有他们。 他们口中的主子那便自然是母后无疑了。 墨梦月冷笑着质问:“这与你们何关?杨刚你身为南齐宫中御前行走,却是突然出现在大秦天子脚下,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皇兄他为什么会派你们来?这不是太奇怪了?” “怎么,公主这是打算和我们装傻么?” 那中年男人突的冷哼了一声答非所问:“说来还真得感谢公主六天前在大街上的那场表演。要不然的话,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堂堂的南齐公主,本应该呆在北宫的梦妃娘娘,居然也会尾随我们一路来到了秦都城,怎么,你这是打算背叛主子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理由,有必要向你们交待么?你们又凭着什么身份来质问本公主?别忘记了你们的身份,你们不过是臣子罢了,而本公主却是南齐尊贵的梦月公主!”墨梦月小脸紧崩,亦是冷笑着来应对,然则,长袖之下的双手却是早已浸出了汗渍。 早知道她当日便该忍下一时之气。六天前她刚入都城而已,除了在大街之上遇到了那个姓傅的女人,她想象不出其它暴露了自己的可能。看来他们当时便已注意到了她。 只是,却是因为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呆在容王府中。所以他们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罢了! 今日她出来寻找君惊澜,他们便也伺机而动,看来便是连整个容王府也在他们的监视之中?难不成容郡王和无忧郡主都没有丝毫的察觉?还是说他们其它的人马也都已经抵达了秦都?他们又到底奉了什么命令而来? 墨梦月脑中眨眼已掠过数个疑问,却是很快便被她强压了下去,她现在要想的该是如何脱身才是,不止要脱身,还要阻止他们将消息放出去。 否则,到时便会置皇兄于危险之中。 “我到这里来自然是来寻夫来的,难不成这也要向你们禀报不成?本公主现现在的确是北宫梦妃,可本妃也依然是南齐的公主。本公主不管你们来此是何目的,但是,最好别妨碍了本公主的事。” 墨梦月忍下心中的惊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你们应该知道,皇兄好不容易才费尽了心机将本公主送进北宫。若是坏了皇兄和母后的大事,到时候会有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本公主提醒你们!” 对面的中年男人一愣,随即却是眼眸微闪:“这么说来公主也是奉命而来的罗?可是本使看来怎么不像呢?该不会公主当真爱上了北帝,所以为了情郎而倒戈主子了吧?公主也别怪本使会这么想,毕竟这也不无可能。谁让您出现的太巧了呢?我们可没有接到公主也会前来的命令!” 男人不客气的话,让墨梦月微怒之下沉声喝斥:“你算是哪棵葱?本公主凭什么要向你交待?此事本公主回去自会解释,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怀疑本公主。” “哼,本使自然有资格,本使乃主子坐下白虎使者,奉命前来办事。而公主的出现却是会坏了本使的差事,所以,公主还是别再妄想着蒙混过关,你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容王府中,无忧城主还出手救了你。” “看你们的关系明显也不简单。你以为你还能骗得过本使么?”白虎使亦是冷喝了一声,到底是个小姑娘,莫不是以为随意的瞎扯几句就可以将他们骗过去了?那他岂配坐到白虎使的位置? 只怕早就死到不能再死了! 墨梦月咬唇,她的确知道不可能蒙混过去,这些日子她也的确呆在容王府中不假。那天大街之上也的确是容狄和洛无忧救了他。只是没想到详细的情形他们也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唯一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他们那日就在现场。其二那天有他们的人在那儿看到了那一幕,不管是哪种,现在她都不可能骗过他们。 那也便只有,将他们彻底的剿杀! 总之绝不能让他们活着把这个消息传回南齐,若真如此,母后不止会对她起疑,更会怀疑到皇兄送她去北越的动机。这无疑是置皇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她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看来公主是没话可说了,那还是请公主先随我们一起回去吧,这样也才好保障公主的安全,届时,等主子的命令到了。说不定主子还会要我们护送公主一同返回逐鹿城,或是北宫也说不定!”白虎使冷哼了一声,迈步上前就要来捉墨梦月,墨梦月手臂微抬,便要召出血杀死士。 那对面却是突的有一道寒芒闪过,紧接着那白虎使却是停在了巷子里,他垂头看向从背后贯穿到他胸前,那柄还有滴着血的长剑剑尖,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不可置信自己竟然会在眨眼之间被人一剑穿心。 更不可置那动手之人的身份! “你,原来青龙,你,你才是叛徒!”白虎转头声音断断续续,那一剑透心而过,绝对不留一丝活命机会,可见出手者抱了绝对的必杀之心。 “从来就没有效忠过,又何来的叛徒一说?”青龙冷冷的说了一句,长剑再次一推,又接着拍出一掌眼看着白虎倒地,他拔剑而出再挥下,直接将白虎的头给切了下来,以确保白虎已死透彻。 白虎至死被切了头,也都瞪大着眼睛未能瞑目,似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四使之一的白虎使,怎么就会这般轻易的被诛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墨梦月有些未曾回过神来,看着突然收敛了所有阴柔气息变得阳刚而温暖的男人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她脑子里闪过一幕幕的画面,却又有什么在瞬间变得明朗。 她一直以为,是他无耻的背叛了皇兄。 原来竟是如此的么? 杨刚看着还未回神的女子,蹙眉低喝了一声:“你没事吧?怎么会孤身前来秦都,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那日你与水柔儿争执之时,她便已认出了你来,如今白虎死了,可是这消息难保不会被传出去,我会尽量想办法找机会将她灭口,不过你一人在秦都务必自己小心!” “可是,可杨刚你,你把他杀了,那你要怎么办?你又要如何向他们交待?那个水柔是不是那个傅雨鸯?你这样做的话岂不是会暴露了你自己?你,是奉皇兄的命令……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墨梦月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她始终不敢相信是他背叛了皇兄。 现在看来他不过只是奉了皇兄的命令潜伏罢了。 可如今他杀了那个什么白虎使,极有可能会暴露了自己,那个什么姓水的是谁她不知道,但看来八成就是那个姓傅的女人。而那女人不简单,只怕不可能会轻易的让他给蒙混过去。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先离开,剩下的我自会处理,其实杀了他也好,若他不死,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只是我不方便与你联系,如果你有什么事便在容王府的侧门挂上一盏红色的玉兔灯,我看到自会去找你。”杨刚安抚了几句,也没仔细的交待,便催促着墨梦月离开。 墨梦月一步三回头,神色复杂的出了巷子,有些恍神的走在那河边堤岸之上,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刚刚那一幕,心头亦有些担忧,杨刚他是皇兄的人,刚刚他却为了她杀了那个白虎使者。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尽管男人出言安慰,只是能够让母后看中派来秦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简单?尤其是她还和那个女人打过照面,可是她认出了她,她却是半点没有察觉到端倪,那个女人当真是很可怕。 看来她得赶紧回去容王府,将这个消息告诉洛无忧容狄君惊澜才行。免得到时候他们毫无防备,只怕是会吃亏。墨梦月想着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却停了下来,这才想起要找君惊澜的事儿。 顿时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有多问杨刚一句。 他既扮作君惊澜的装束,显然他们肯定是一直有在暗中监视,说不得会知道君惊澜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去了哪个方向?只可惜了现在回去也是来不及了。只怕杨刚也早就走了。 想着她亦未再转回便直接回了容王府。 而那暗巷子里,杨刚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脸上闪过一抹凌厉的光,抬手收剑他掌中却是多了一枚淬过毒的流星镖,五指一曲镖尖一折便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前。男人那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甚至泛着些许的乌青。 随即他整个人踉跄快速消失在原地! 就在他走后片刻,那巷子高墙之上却是再次飞下两道身影,一胖一瘦却都蓄着长须,目光有神更是犀利。那两人上前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随后一个提着尸体的头部,一个提着尸体无头的身子。 两人像是一阵风一样,眨眼之间便也消失在了暗巷之中。 不知何时那乌黑的云层散开,一轮弦月露出了头,淡淡的月华之下巷中恢复了一片静谧,唯余那满地的血洼,在月华之下蕴着浅浅的红色微芒,却是没有任何人发现。 第663章 露骨索欢彼此交付 书房之中,高大而挺拔的男子坐在堂前,听着下首两个老者的禀报,面色清浅,依旧无甚多余的表情,眸光却是微微的闪了闪,倒未想到墨梦月居然会如此误打误撞,将墨白尘安插的人手给抓了出来。 四长老:“少主,事情就是如此,这具尸体我们该如何处置?” “你们先下去,派人跟着那个傅雨鸯,若是有任何消息发出,都给本郡拦截下来。绝不能让消息传出秦都城。至于尸体本郡会让寒濯去处理。”容狄垂下星眸,撇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淡淡的说了一句。 四长老五长老都拱手退了出去,寒濯却是得了主子吩咐也迅速的提着尸体离开了房间,消失那夜色之中。 “怎么,夫君已谈完事了么?” 刚走到书房门口的洛无忧瞥见寒濯如流星划过的身影,不由蹙了蹙眉,自从无忧城的暗卫到达以后,修与域都被留在了她身边,冥则被她派到了顾若兰和安儿的身边保护顾若兰与安儿。 寒濯自然便被她派回给了容狄,这个男人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就差没把整个明月楼给派了过来,如今七杀和暗隐都还在,还有冥与域,甚至她手上的兵符还给男人他也未曾收回。 有这么多人保护,她当真不觉得自己会有任何的危险。 最重要的是还有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容狄起身看着少女仅着单薄的衣物,不由蹙了蹙眉,声音里也自然而然的带着浓浓的担忧:“怎么还未睡?天色已晚累了就早些歇息不用等我,我忙完就会过来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无事,只是醒来发现你不在,又看书房亮着灯,所以过来看看。”洛无忧摇头,有他陪着她已然许久都未曾再做过那个噩梦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总是被他拥着入眠,突然间醒来看到他不在,她在床上躺了许久,却是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如此便好,那我们回去。”对于少女对自己越发的依赖,容狄心中微软眉宇亦自然的舒展开来,闪身上前不顾少女躲闪便将少女打横抱了起来,感受着怀中少女的份量。 男人脸上不由多了一抹满意的笑意:“看来娘子这些日子当真有好好听本郡的话,将身子将养的很好,本郡抱起来也有了些份量。”少女的身体软绵绵的和着那传来的浅浅幽香,抱在手中让人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那是自然,我现在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夫君觉得可满意了?如此,也可以不要再让无忧过那种猪的生活了吧?”洛无忧窝在男人怀中,自然伸手攀上了男子的颈脖,声音里带着些撒娇讨好的语气。 这些日子她除了吃便是睡,这男人可不就是将她当做猪来养了么?偏他还时刻的盯着她,想着法儿的搜罗各种美味来诱惑她,害她比起之前都好像还胖了那么些,那身子当真是想不好都难! 容狄因少女言语轻笑出声,无忧的身体却是好了许多,在他看来却依然有些嫌瘦,不过这么短的时日能养得如此已算是不错,也不能过于苛求。至少现在的她不会看起来风一吹就倒那般的柔弱,抱在手里都觉得有些咯手。 反而她身子丰盈了许多,小脸下巴也圆润了些,脸上那苍白更早已褪却转而泛着一股健康的红润之色,精气神都极佳。就连莫寒给她把脉时也说她身子恢复的极好,对他的那股怨气也自然的消散了不少。 当然,如此的少女也更加的诱人了。 容狄眼眸眸底闪过一丝幽亮的光,微微的挑了挑眉:“看来娘子这是身子方才好便又开始坐不住了?说到底还是为夫做的还不够好,总是让你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这丫头可不是嫌不住么?能够让她这十几天里安稳的养身子,他可也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过还好的是,如今的结果还算是让他稍稍满意。 “哪有?我就是想带安儿出去玩儿一下。他回来之后我都还未曾好好的陪过他呢?所以夫君便允我出府好不好?我身边有那般多的人,定不会有事的,况且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夫君觉得这样,可行?” 看男人只是望着她笑并不言语,洛无忧不满的瞪着他:“容狄,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养好了身子你就不会限制我的自由,还有,成亲之前你答应过我,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如今我只是出个府,莫不是你都不准?” “准,如何能不准?” 男人说着抱着少女进入了寝房,看少女嗔怒的表情,俊美的脸庞之上却是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过,这得看娘子你明日,有没有力气下床,如果有的话为夫自然不会阻止,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为夫也可以抱你去。” “容狄,你想做什么?” 那暗示到直白的话让洛无忧瞬间脸色通红,挣扎着扭动身子想要从男人身上跳下来,只是男人哪里会给她机会?他长腿一迈,大步一转便绕过了那玉质的屏风,将少女放在了床榻之上,倾身将少女压制在自己身下。 “娘子,你说为夫想做什么?我们的洞房花烛已然晚了许久,难道娘子不觉得应该补回来么?无忧,乖,给本郡可好?本郡,想要你!”男人温润的指腹轻拂着少女嫣红的脸颊,轻柔的开口,磁性沙哑之中带着询问与央求。 那星辰般的眼眸直勾勾望着少女,眸子里更是燃烧着一蔟又一蔟的火焰,每一个夜晚对他来说既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折磨,他对她本就有种极致的占有和渴望,却一直因担忧她的身体而强自压抑着。 如今少女的身子已然养好,他们之间已如此的亲密,他的渴望亦更加的深沉,深沉到难以压抑,自然便想要突破那最后一道防线,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没有任何的距离,只是又担心她会因过往还心有芥蒂,所以如此的开口求欢,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这个男人怎能问她如此露骨的话? 洛无忧却是脸颊通红如火,满面娇羞带嗔,因着男人暧昧求欢的话语,还有那指尖不经意的摩挲,身子都有些滚烫发热,明眸微眨看着眼前的男人那炙热却又温柔的眼神。 还有那隐忍到整张脸上青筋都有些凸起,额头也都布上一层冷汗的难受的样子,心中浮上浓浓的感动。他们已然成了亲,她亦早就知定会有这天。且这些日子他总顾忌着她的身子都不碰她。 甚至还在夜里忍到难受的起身去冲凉水澡,这些她并非不知,说来再有不到两个月她就十三了,此时……应该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嗯……” 终是不忍男子那般难受,少女娇羞的点了点头,轻唔了一声。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却仿佛是天籁一般,让男人那又星辰般的眼眸都泛着极致的光亮,璀璨而耀眼的亮光。 他最渴望的便是得到她的回应。 “无忧,无忧……”男人轻唤着少女的名字,喉头不自主的吞咽,声音亦是低沉而沙哑,他修长的指尖落在少女的腰际,挑开少女的束腰,衣襟被解开褪去,少女身上只着着红色的肚兜,精致的肌肤如白玉一样细腻泛着光晕,让男人幽暗的眼神更加炙热。 看着男人眼中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洛无忧明眸之中泛着水光,娇弱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和僵硬,落在榻上的小手也不由抓住了锦被,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显然有些紧张和惶恐。 “乖,别怕,无忧,我不会伤害你的,无忧,我不会伤害你的,乖,别怕无忧,我不会伤害你,乖,别怕……” 男子唇畔轻柔的落在少女的脸颊,眉眼樱唇,耳垂颈窝,和那美丽的蝴蝶锁骨,还有那胸前的美丽樱红,以及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唇畔落下给少女带来一串串颤粟的同时,他亦不停的轻声在少女耳边低喃细语。 柔声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那修长的指尖亦落在少女的身上不停的游移着,那略带薄茧的粗糙触感,让少女整个人仿佛也被点燃,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也因着男人话而逐渐的放松了下来,仿佛化作了满池的春水,颤栗着只觉得身子发软,竟是再无一丝一毫的力气。 男人的手和声音似乎都带着神奇的力量,让少女脑子有些晕眩的空白,随着他的触碰她觉得她好像着了火,只觉得很热很难受,热到那白晰的肌肤都泛着一层粉嫩而诱人的光泽,难受到心中似乎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咬一般。 少女眼帘半瞌,媚眼迷离如丝,身子在男子指尖的轻抚和挑弄下也似升腾起极度的空虚和渴望,她难受的咬紧了唇畔,即使隐忍,却还是有轻吟声从唇畔贝齿之间,丝丝缕缕的溢出。柔弱无骨的小手亦不自禁的攀上了男子的手臂。 那诱人的轻吟语调落在男子耳中,更是让男人呼吸都变得粗重而急促,那额头更是积聚了一层豆大的汗珠,看着身下少女蹙着眉有些难受无措,却又妩媚动人到极致的样子,他心脏都是狠狠的一缩。 唇畔再次落在少女的红唇,温柔的吸吮汲取,大掌拂过之处,少女与自己的衣衫皆在瞬间化作碎片褪去。彼此的肌肤相贴,那火热在不知不觉之中已升至顶点,让人根本再无法保持理知和自持。 容狄长臂一挥,轻柔的劲风之中,那红红的烟罗纱帐也层层叠叠的摇曳着垂了下来,朦胧的遮去了榻上的火热纠缠。男子的动作极轻极缓,就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生怕自己会伤到她,带给她不适。 听说女子第一次会很痛,所以他心下其实是有些担忧的。 他极度的渴望他们能合二为一,却并不想给他与她的第一次,留下任何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不好的印象。他想要亲手给他们之间制造更多美好的记忆,让那些记忆将她一点一滴的填满,不管是身与心,都填到到再没有丝毫空隙。 而那样的轻缓温柔的摩挲,却更像是一种折磨,折磨的洛无忧只觉得更加的难受。那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难受,那种既欢愉又得不到满足而感觉到痛苦。折磨的她脑中理智也渐渐消退怠尽。 “嗯,容狄,好难受,好热……” “乖,无忧,等一下就好……” 事实上,男子早已忍受不住,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爆炸了一般。此刻听到少女带着些无意识的轻吟低语,自然的便释放了自己的火热,期待着与她真正的交融。带给彼此最美好的感受。 为此,他还刻意的下了不少的功夫,希望能做到最好。 “啊……” 即使男人已很小心翼翼,然则,少女稚嫩的身体还是有些无法承受,那撕裂的痛楚还是让少女在迷离之中痛呼出声,嫣红的小脸儿也都紧皱在一起。男子忍着那已有些似要炸开的感觉,顿时有些紧张的停下了动作。 府身在少女身上再次落下无数个细细密密的吻,并让她一点一点适应自己的存在,直到少女脸上的眉宇再次舒展开来,才慢慢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痛楚过后,却是如浪涛一般涌来的欢愉。 少女的身子此时已是娇软无力,亦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去思考,唯一只记得他是她最爱的人,她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亦只能任由男子带着她一次次的在那起伏浪涛中被逼上那美妙的颠峰。 寂静的空气似乎也被烧灼点燃,空气中不时回荡着男子的低吼喘息,与少女的娇呼轻吟与呜咽求饶,那满室的清浅旖旎,羞得那窗外的月儿,也似捂眼埋头的躲去了云层里,再不敢露出脸儿来。 第664章 终于结合原是误会 翌日一早,洛无忧是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都酸软无力,一夜承欢,她甚至不知道男子对她索要了多少次,而男子的精力却是极佳,他既温柔又霸道,似乎想要把隐忍这许久的所有全都一次性要回来。 到最后,她却是承受不住,很没骨气的晕了过去。 感受着自己身子并无那种粘黏的感觉,反而那干爽清冽之中,还透着淡淡的皂荚香,显然男子已为她沐浴清理过,可她却都是一点都没有印象,甚至完全不知晓到没有任何的感觉? 意识到此,洛无忧顿时脸色微红,感受着头顶那传来的灼热视线,她不由将脸埋进了男子的胸膛。回想着昨夜的疯狂和男子那小心翼翼的对待,少女心中却是升起异样的感受。 原来,彼此真心交付相合的感觉也是可以如此的美好。那是与以往都不同的感觉。让她恍然间觉得自己好似世上最幸福的人。甚至让她会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想要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感觉。 “娘子,我们终于结合在一起了,不过娘子娇羞的样子真美。”男子喟叹满足的声音传来,事实上容狄早就清醒,一直看着少女张开眼帘,而后娇羞的将脸埋进自己的胸膛,那原本就未得到全部释放的感觉,猛然间又高涨了起来。 他修长完美的大掌也自落在了少女的身上,缓缓的轻抚间,少女本能感觉到男子那坚硬抵着自己,顿时有些慌张的从他怀中退了出来:“够了容狄,本郡主已然很累了,你不可以……你忘记母妃交待你的话了?而且我今天还想要出府呢?你说过的话不可以失信的。” 这个男人昨夜那般还不够,一大早的还来? “为夫自然是未曾忘记的,既然娘子这般想去,那为夫这便起来替娘子更衣可好?想来那小家伙儿如若知晓也定然会很开心。”容狄勾唇溢出一串轻笑,虽然真的很想再狠狠地要她,可是看着她那般疲惫的样子。 他又怎忍心再折腾她? 男人说着那落在少女身体的大掌,也移向了少女手腕,有丝丝缕缕的劲气顺着男子的指尖,溢入少女的身体,也让少女因承欢身上带来的酸楚和疲惫再次得到了缓解。若非昨夜男子已然为她渡过真气缓解,只怕她今日当真是如他昨夜所言下不了床了。 不顾少女的拒绝,男子将床榻之上那绽着一抹嫣红血色梅花的锦帕,当着少女的在面儿仔细的收了起来,而后亲手侍候着少女穿衣梳洗完毕,这才轻拥着脸颊绯红的少女出了厢房。 在外守着的丫头们在两人穿戴好后才进入屋子里收拾。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早已养成的习惯,以前由她们照顾小姐起居梳洗的事儿,却在自从小姐成了亲以后却全都变成了姑爷的事。为此,曾经还一度让这些丫头衍生出一种,觉得自个儿被抛弃的感觉。 而此刻屋子里的榻边,还散落着不少被男子强行用内力震碎的的衣料碎片。看着那满地的衣衫碎片,再看自家小姐那脸色微红的娇羞样子,还有姑爷那满面春风的得意的样子。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剪秋嘴角溢着笑,倒是颇为感叹,这郡王未免有些太过猴急了些!都不愿意花片刻的时间解下衣带,反而却是直接用那般粗爆又直接的方法毁了衣物?这得有多么的猴急啊? 红锦想着那日所见杏眼之中的担忧却是更浓,那一幕就像是梗在她心头一根让她无法不担忧的刺,那个一直住在客院的女人,这些日子却是没有半点要离开王府的意思,这让她极为的不满。 然,主子未下令,她也莫可奈何! “红锦,你想什么呢?赶紧的我们得过去侍候小姐用膳了,如今看到小姐和姑爷这般的好,你这小丫头也该放心了才是,怎么还这副样子?”剪秋蹙眉看了看依旧还在发呆的红锦,颇有些不解。 红锦回神这才发现,屋子里小姐的身影已不在:“我没事,可能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左右小姐用膳也用不着我们,我先回去躺一会儿。剪秋你别告诉小姐我去去一会儿就回来。” 红锦说着不顾剪秋疑惑的眼神和叫喊,直接便出了默园,却是一路向着客院墨梦月的住处而去,正从房里出来的书生赵子堂见红锦匆匆忙忙的身影,连自己唤她也未曾听见,不由也有些疑惑的跟了上去。 客院之中墨梦月亦正往外走,一路前往默园,昨夜回来之时天色已暗,想到那个男人曾说让她无事不要去惊扰洛无忧。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今日一早再去将自己昨夜得到的消息告知。想来,只一夜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若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多少不太好。尤其那个男人太冷,冷得会把人冻生生冻死一样,让她每次靠近的同时,都觉得有些不由自主会紧张和怯弱。因此,若非必要,她实不想和这样的冷冰冰的人有所接触。 只是,让她未曾想到的是,才走到半路却就被人拦住了去路,看着眼前的女子,墨梦月嘴角不由牵起一抹笑:“原来是红锦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看你的样子,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她受伤之时,还是红锦替她上的药,彼时察觉得她的身份,她还颇为吃惊。她亦算是在容王府中她第一个接触到的人。也因此,对红锦她便也自然的多了几分格外的亲切的感觉。 只她那笑落在红锦眼里却是让红锦更加愤怒:“我是不舒服,不过却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墨姑娘,我家小姐向来心善,她是如何对你的,想来你心里也有数的吧?好歹我家小姐也帮过你,这也算是份恩情你认为呢?” “自然,郡王妃对我有恩,我不会忘记。”墨梦月点头,这点她自然不会忘记的,不管是在秦都大街上的出手相助,还是在北宫之中她入大牢来看她,虽然那只是出于和皇兄的交易,可是她却由衷的感激他们帮了皇兄。 这于她来说绝对是份天大的恩情,她又怎会忘记?不过这红锦姑娘怎的却会突然说起这些来?且观她脸色似乎不太好,甚至对她并无前些日子的友好,反而带着些许的敌意?是的,就是敌意。 这却让她极为的不解。 红锦脸色却是更冷,杏眸直直锁着墨梦月,那眸光竟是染上了些许凌厉的杀意:“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希望墨姑娘能够自重自爱一些,不要再妄想着纠结缠我家姑爷,姑爷是小姐的,也只能是小姐的。他们感情很深,我绝不会容许有任何人去破坏小姐的幸福,不管那个人是谁,你明白了么?” 小姐那般辛苦才和姑爷走在一起,为了郡王更是付出了那么多,她是绝不会容忍有人插进他们中间的。就像小姐在大街上说的话一样,那个人这辈子只能属于小姐一个人,小姐早已深陷。既然如此,那她就要帮着小姐。 谁敢破坏小姐的幸福,她便杀了谁! 墨梦月惊愕的张大了嘴巴,看着红锦的样子不由蹙紧了秀眉:“梦月不明白红锦姑娘的意思,我纠缠容郡王?红锦姑娘这话从何说起,你是否误会了什么?我与郡王素无瓜葛,更不会……” “哼,我亲眼看着你和姑爷一起进的房间,帮你的是小姐,如你所说你第一次来秦都,应该不认识姑爷才是,可你却和姑爷独处一室,难不成你还觉得我冤枉了你?还是你觉得,你如此就可以狡辩了么?” 红锦冷冷的打断,男子与女子独处本就不该,更不应是大家闺秀所为。亏得她还一直对她抱有好感,总觉得她身上也有种婉约华贵的气质,即使被衣物所遮那贵气却与生俱来,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当是不同非凡的人才是! 可未曾想她却是看错了,眼前这个女人不止心思不纯,到了此时都还在这里狡辩,莫不是她当真以为随意的糊弄几句,便可以将她糊弄过去了么?还真是个无耻的女子,红锦眼中毫不掩饰对墨梦月的敌意。 那话也说的极不客气! 墨梦月闻言先是一愣,继尔反应过来后,却是突的轻笑出声:“原来,红锦姑娘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特地来此向梦月问罪的么?若是如此,那墨月只能说真的是你多想了,我与容郡王?那怎么可能呢?” 红锦蹙眉不解:“你什么意思?” “其实个中原由相信郡王妃心中很清楚,若梦月未曾猜错,红锦姑娘来问罪当是瞒着郡王妃的。否则,你便定不会和我说这翻话了。我与郡王妃也算是……早就相识,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有些事要处理。” 墨梦月笑了笑道:“而这些事也与郡王和郡王妃有关,只是郡王妃身子不好,郡王不希望她受到打扰所以才让梦月前去商谈。若我们真的有什么,或我真的有什么心思,你觉得我们会去书房么?” “先不提我对郡王那块大冰块本就无意,且梦月也非那般愚蠢之人,我也看得很清楚,容郡王心中只有你家小姐一人。且不说梦月岂会做出那种夺人夫君的愚蠢之事来?红锦姑娘也当相信郡王妃的眼光不是么?”能够让大秦战神与北帝陛下同时那般倾心的女子,她的眼光她相信绝然不会错的。 “你真的没有?” 红锦有些尴尬也有些狐疑,的确好似她关心则乱,他们进的是书房,书房里的确是谈事的地方。尤其,仔细回想起来他们当时好似也的确并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相反,两人之间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难不成当真是她与汤圆误会了? “自然没有,如我所言,若是你不信当可去问郡王与郡王妃便是。不若这样吧,我也正打算去见郡王与郡王妃,有些事要与他们相商,红锦姑娘便与我一起前去,到时候自然就会一清二楚了。” 墨梦月一脸好笑的表情,她不否认容郡王,那个男人的确是人中龙凤,是个女子都很难不被他吸引了目光。可也正因为他太优秀太耀眼,这样人只会让她感觉他便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遥不可及,甚至不敢去亵渎。 尤其是他身上的冷意,让她避之都不及,又哪会真对他生出那种心思?她并非她喜欢的类型,且好歹她此刻也挂着君惊澜妃子的头衔,若真做出这种败坏他名誉给她‘戴绿帽子’的事来? 只怕那暴君当真会杀了她吧? “既然如此,我且信你!”红锦望着墨梦月咬了咬唇,心中已信了大半,不止因为她的语气她的话,她敢与小姐对质,还有她的眼神也很澄澈,跟随小姐许久更得到小姐特地的调教,她虽不像小姐那般眼光锐利,可自信多少也有几分看人的本事。 她并不似在说谎,有可能真是她与汤圆误会了! 想到刻,红锦亦不由的有些懊恼自己太过武断,竟然未曾弄清楚状况就跑来质问人家,结果事实并非如此,反而她还和人家说了那么过份的话。 弄得自己尴尬不已。 “无事,不过红锦姑娘,在你随我去之前见郡王妃之前,恐怕还得处理完你自己的事才好。那边那位公子可是已看你很久了。看他含情脉脉的样子,想来是对姑娘有意思呢,赶紧过去啊,别让人家久等,我可以在这里多等你一会儿却是没关系的。” 墨梦月眼角扫向不远处的树下,声音里也带着些许的揶揄之色,红锦有些疑惑的本能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岂知正巧与赵子堂望过来的眼神撞了个正着,顿时,不由脸颊有些滚烫了起来。 “墨姑娘你这是在存心报复我么?” 第665章 隶属何方慈安目的 红锦飞快转头移开了视线,看向墨梦月额头浮上三条黑线:“红锦承认自己误会了姑娘,便在此处向姑娘道歉,对不起。不过,我与他却是没什么的。墨姑娘你也不要误会,他是我们小少爷的夫子,大约是从这里路过的。” “夫子路过客院啊,倒也真是稀奇!” 墨梦月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却道:“不过,这倒也怪不得红锦姑娘,你也是关心你家小姐,又何错之有?反倒是姑娘这般的忠心护主,倒是让梦月亦心生敬佩,难怪郡王妃会如此那般看重你了。” 虽才接触不久,但眼前之人是洛无忧绝对的心腹这一点,她自然不可能会感觉不到,被人误会甚至被那般警告,多少会让人心生不愉。但误会一场,她倒也并非那样斤斤计较之人。 反而离开南齐离开北越,不用再处在那令人窒息的环境里。还能有个人可以与她这般畅所欲言,却是让她心甚欢喜的。 “墨姑娘如此大量,红锦才真是敬佩不已。既然姑娘有事要与小姐商谈那奴婢这便带姑娘一起前去吧,小姐想来这时候还在用膳。”红锦笑了笑说道,从刚开始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友好相谈。 事情的发展说来倒也奇妙,这只是一场误会自是最好了,不过,墨姑娘说的不错,她的道行还是未修炼到家。一遇到小姐的事,就会关心则乱,比之剪秋来她还得再努力才行。 两说着便也往默园行去,远处书先见红锦未曾有事,早已松了口气拿着书卷装作似在看书不经意的换了道,只那脚步却是有些难掩的慌张。 听着旁边不时传来的女子低低的揶揄笑声,红锦故作镇定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那脸颊却也有些滚烫,心中更是早就暗瞪了书书无数眼刀。这个书呆子不知道干嘛,非跑来这里读书他就不能换个地方换条道走?害得她被别人笑话,当真是可恨。 墨梦月到默园之时,洛无忧刚用完早膳,看着与红锦一同进来的女子,脸上绽出一抹笑,“梦月你来了,我正想着派人去请你呢,来人,给梦月公主上茶,不对,如今我应该称你一声梦妃娘娘了。梦月,说来我们好久未见,这些日子我身子不好有所怠慢,不知你在府中可还习惯?” 少女仿声音清淡,仿佛老朋友之间的问候一般,让墨梦月闻言眼眸一亮,亦是笑着回道:“郡王妃称我一声梦月,那梦月亦斗胆叫你一声无忧,我还好在王府之中也很习惯,你不必担忧我。不过无忧,我还未曾谢过你数次帮了我还和郡王帮了皇兄。” “说那些做甚?我以为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北宫一别走的匆忙,我亦时常都会想起你,也心有担忧,如今能够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对墨梦月洛无忧亦是喜欢的,这个少女有着一棵细腻包容的心。 为了自己的亲人,为了家国而牺牲。 这样的胸怀,值得人钦佩! 墨梦月脸上亦难掩欢喜之色:“在南齐时我便对无忧大名如雷惯耳,便一心想着定要见见你,与你相交。北宫之行却是不想真的能见到了你本人,彼时虽是相见不识有些可惜,可说来我们当真是有缘。” “听郡王说你身子有些不适,不知道可好些了?还有你们成亲之喜我还未向二位道喜,今日便代皇兄一起向二位道贺了。可惜的是我未能赶上你们的成亲大喜,亦未能喝到二位的喜酒,当真是有些遗憾。” “谢谢,我已然无事了,现在能见到也不晚。” 看得出墨梦月是真心的祝福,洛无忧不由笑意更深:“对了梦月,你此次来秦都,可是北越或是南齐那边出了什么事么?墨帝陛下他可还好?这些日子我们亦未收到他的传信,应当无事吧?” “皇兄他没事,此次梦月前来……” 墨梦月说着突然住嘴,看了一眼旁边的容狄,道:“此次我来的目的已然告诉了郡王,不过,郡王吩咐梦月,无忧身子不好,所以不让我前来惊扰,否则只怕我早忍不住前来打扰你了。”言下之意,男子不开口,她还真是不敢说。 的确她早就想去看洛无忧了,这个一直让她好奇的少女,比之容狄那个冷面杀神来,她还是对眼前这个少女更加的感兴趣。 洛无忧闻言不由拿手肘撞向旁边一直沉默的容狄,“夫君,你方才不是说还有重要的事要安排么?安儿也还没有过来,不知道那小家伙是不是在睡懒觉,不若夫君顺便也去催催他可好?夫君可别忘记了答应我的事!” 少女声音很柔软,眉梢儿却是有些微挑,这男人冷着一张脸干嘛?人家又没有得罪他或欠了他,倒是他不止什么都瞒着她不许她插手,居然还对人放冷气,把人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本郡自不会忘记,你可有想去的地方?”容狄抬眼看着少女,半晌方柔声的问着,他自然知道不可能不让她过问。最终亦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 眼梢不经意看着少女颈脖之下,那被遮起来的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他留下的印记。想到昨夜纠缠的画面,男子不由微有恍神,眼眸泛着温柔的光,身上的冰冷气息也在刹时间退了个一干二净。 洛无忧思索了片刻却是摇头:“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不若就由夫君安排罢。”想来想去她还真是想不出有什么好去的地方,不管前世今生,一直都在不停的谋算着,似乎还真是不知道这都城之中,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那好,本郡现在去找安儿过来。那尸体本郡已命人丢去了刑部,并且命他们全城搜查凶手,另外也派了人拦截消息,所以你不必担心。”男人闻言回神点了点头,留下一串让人不明所以的话,便径自离开了。 从头到尾也未看墨梦月哪怕是一眼。 红锦看得瞪大了眼,直到此时方才与汤圆二人回过神来,敢情她是真的误会了人家不止,而且这位墨姑娘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若是她们未曾听错,她居然是南齐的公主,还是北帝的妃子? 那岂不是说她是那位北帝的女人? 可若真是如此的话,也不大对劲儿啊,那位北帝陛下对小姐的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她们皆看得分明,他心仪的人是自家小姐。这样说来,她和自家小姐当是情敌才是,可她看起来竟是一点都不在意? 是她胸怀太广压根就不在乎?还是有别的原由?小姐北越之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止后来北帝一路追着小姐来了秦都?还结识了南齐的公主,甚至是皇帝?为什么小姐才走了四个月,她们却好似错过了好多? 可惜小姐对此并未曾提过,她们亦是不得而知! 墨梦月与洛无忧却是未曾注意到几个丫头好奇之色,自顾自的说着,洛无忧自然也从墨梦月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梦月你确定,他的确是你皇兄的人没错么?” “这点我可以确定,若非如此他也必不会冒此大险。”墨梦月点头,之于杨刚她还是有所了解,只是看洛无忧的脸色却是有些疑惑和不解:“怎么了,无忧可是觉得有何处不对的?”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是他,不过,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担心,有刑部大肆的捉拿凶手,他必不会轻易的暴露,只要再把那些消息拦截下来,便不会危及到你皇兄。”洛无忧回神摇了摇头,这些容狄早就做了,想来他也早得到了消息。 说来也是,容狄早就知道那几人,也一直有派人暗中监视,他们的所做所为不可能瞒的过他。这点不奇怪,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另一件事,墨白尘曾说过他的确有派细作混进了圣阴教。 可只有一个人成功的打进了敌人的内部。 当初碧水被擒时,从碧水的态度来看,她便怀疑碧水并非圣阴教的人,而是混入圣阴教的细作。在思及落崖之后与墨白尘的谈话中,她也一度还以为碧水是他的人,后来却又总觉得不对劲儿。 所以一直没有放碧水离开。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碧水不可能是墨白尘的人。若她真是墨白尘的人前世就不可能被派到她身边,甚至还跟在她身边一跟便是多年。现在已然可以证明那个青龙使才是墨白尘的人,那么碧水呢?她又到底是哪方的人马? 皇帝?不可能,这个怀疑她早就有过,同样的她前世并不出众,至少在成亲之前甚至在成为煜王妃后那头两年里,都未崭露过任何的头角。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皇帝便也没道理派个人在她身边来。 自然她也不可能是永昭的人,永昭彼时已死,若她真是永昭的人便不可能对她暗中透露那些圣阴教的消息。或者还有一个可能,还是为了顾家无意之中获得的曦和令?前世那曦和令到底落在谁手无人得知。 若是如此的话,她倒极有可能是皇帝的人,不过确切的只怕也只有碧水自己才知道,所以看来她还得找个时间,去好好会会这位玄武使者。不过她的嘴巴极硬,就不知这次她能否从她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来? 不管如何,现在情势都渐渐明朗了起来。 如今圣阴教的四使基本都已现身,青龙是墨帝的人,白虎已死,玄武碧水也在她们手上。四使唯一逃掉的便也只剩那个鬼域沼泽中的朱雀!青龙还是新上任的,在北越君惊澜的手中,慈安损失的人马并不少。大秦亦然,永昭所有的势力都被拔除,连德妃与南宫景煜也被除掉。 也难怪慈安那老妖婆,此次竟会派了水姓的西疆皇族中人前来秦都,看来如今的慈安也是被他们给逼到了一定的角落,而不得不暴露出自己最精锐的人马来了,这对他们说来是个好现象。 可同样凡事都有两面性。 正因为是这种关键时期,他们才更得防着她狗急跳墙。若真的如此,最危险的当属南齐的墨白尘,不止他,还有天枢与天权二人行事,只怕也不会那般的顺利。他们的难度会变得更大。 尤其那老妖婆还派了人去北越? 甚至,据墨白尘的传信,他显然是怀疑还有一路人马是朝着无忧城进发的?从他们的行走路线来讲,的确是极有可能。看来秦都的事应多少已传进了那个老妖婆的耳朵,她会有这样的行为不奇怪。 奇怪的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是不应有异动的。这样只会让他陷入更加的被动而已,毕竟她应该早就知道容狄和她,包括秦皇与北越君惊澜,都在想法子对付她。甚至在北越她损失也不小。而那灰衣人据她后来从君惊澜口中得到的消息,他也定是慈安的人无疑。 她已然暴露了太多,却还是选择了有所动作?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她还是容狄?怕是这两者都有吧?会不会是,她已然怀疑容狄的身份?又或者是想要探明,是否有曦氏族人的插手?想想这都是有可能的。不管如何在此之前,她必要先传信给表哥。 让表哥加强无忧城的戒备才是。 洛无忧眨眼已将所有的思绪理清,先撇开碧水不谈,青龙所知定然有限,而他们要查清楚慈安的目的?只怕还得从那位傅姑娘傅氏雨鸯那边来入手。当日那姑娘当众许下她赔罪之宴。 可惜的是这些日子却是没有了动作?不过她倒也不及,如果她的目的真是她和容狄,那么,她总会找上她们的。这便是一场耐力的角逐,而她最不差的便是耐心了,她有的是耐心和她耗! 就不知,她到底能否耗的起? 第666章 明月所为阴差阳错 青龙回到住处却是还没进到屋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待再醒来时,整个人却是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的伤口已包扎过,他低头看了看那伤口浸出来的血早已变成了红色。 显然他体内的毒已解,除了伤口的疼,与身体毒素方解有些无力外,他并无任何其它的不妥与不适。而那个替他解了毒的人是谁?想来不用问也知道了,白虎已死,除了水柔儿以外不可能会有人知道他们暂时落脚的地点。 “怎么,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会死翘翘呢,没想到,居然还能够醒过来看来你还真是命大,不过青龙,你可得记着,现在的你可欠着我一条命呢!”有女子的声音传来,不用看他便也知道,那的确是水柔的声音。 从榻上坐起,苍白的脸颊微撇,看向那扭着身姿一步步走过来的妖娆女子,青龙阴柔俊美的脸上突的勾起一抹笑:“别说我这条命了,便是你要我这个人给你也是可以的。就不知水姑娘你敢不敢要了?” “看来你伤得还不够重是吗?” 水柔冷哼了一声,却是行至榻前蹙眉看着男人问:“才刚醒过来居然就有心思就调戏本姑娘,早知道就该让你多受些罪才好!不过是对付一个女人,你们两个大男人却是一死一重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是没用的废物,尤其是白虎还曾警告过她,谁知道自己却是先丢了小命! 青龙皱了皱眉:“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秦淮河畔他的尸体被发现,且现场还有打斗的痕迹。以至于现在整个都城的羽林卫都增加了近一步,大量的戒严巡察不说,刑部也在搜寻他的身份,并查找凶手。甚至还张榜白银千两悬赏,你说我还能不知道么?” 水柔脸色也变得极不好看:“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青龙使者你最好老实告诉我,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现在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别说混进容王府拿到那东西了。只怕我们的人现在便是想入城都难!你们到底怎么做事的?怎么就会弄出这么大的响动来?” “不知道,可能是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我们守了许久并没有守到那个女人,却是被人截杀,你不是都看到了,我们差点一个都回不来,甚至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白虎便被人杀了。” “不过,我怀疑,可能与明月楼的人有关。”青龙摇头阴狠的面上透着犹豫和怀疑,声音里也有着不确定。没想到居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谁做的?不过是秦淮乱地死个人而已,官府有必要搞这么大? 还是说这里面有人插手? 是有人在帮他么? “明月楼?”水柔儿狠狠的蹙眉,当即反驳道:“这不可能,明月楼乃江湖门派,素来不参与朝庭内斗,他们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事绝不可能会是明月楼的人做的。”明月楼是个江湖门派,与他们素无冤仇。 这样做对他们没有好处,上官明月不是个蠢人,他上次没对他们出手却偏偏在秦都对他们出手?这怎么可能呢?况且以那个男人的身手,如果真的是他,就凭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逃脱,只怕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那你觉得是谁?” 青龙冷声的反问:“还是你已经忘记在隶城发生的事了?我们的行踪一直很隐密,入城之后也一直没有人发现,只除了在隶城遇到的那个人。除了他本使想不出还有其它的可能!”这自然只是他随意瞎扯的话,可是现在除将这件事推到上官明月的头上。 他想不出其它更为妥当的借口。 他们已将梦月引出的事不能暴露,否则,以这个女人的狠毒,她一定会亲手对付梦月,到时候梦月会更危险。此地不比南齐更不比北宫,便是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她随意找个理由。只怕到最后便是梦月真的死了,她水柔也不会受到什么大的损伤! 所以说,人怕出名猪怕肥! 容狄与洛无忧只怕做梦也未曾想到,青龙为了保护墨梦月和自己的身份不暴露,竟会拿上官明月来做借口开脱,也正因此将明月楼给阴差阳差的牵扯了进来,说来件事还当真是冤是很。 当然也实际也不冤,毕竟容狄就是上官明月,这两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此时这点却是他们根本没有人知晓的,这倒也算是误打误撞! “会不会是那个女人已然发现你们在暗处跟踪,所以是她暗中下的手?”水柔疑惑扫了一眼青龙,说着,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坚定,“说来这也不是没可能,她既然敢孤身来到大秦,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的依仗?” 这的确是有可能,让她相信是明月楼的人所为。她却更相信都是那个女人所为,是她破坏了她们的计划,还差点暴露了她们的身份。还有这个青龙,白虎都死了他还能逃回来,看来倒还真有些手段。 难怪能这么年轻便坐上了青龙使的位置。 便是连她也差点给他骗过去,以为他是个只会溜须拍马讨好女人的卑鄙小人。不过想想想也不奇怪,若真的是如此,又怎么可能会被她看中呢?那个人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她有利用价值的人,另一种便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前者用尽手段网罗效命,活! 后者既然无用自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除此两种情况之外,从来都没有任何的例外,便是连自己亲生女儿的生死也都不顾,更不用说是她了。当初秦都事发,她远在落霞山处处受到排挤,也回不了秦都城,无奈之中只能选择回到那里。 然则,想想这一年来所受的一切? 她却是觉得那铁定是她这一辈子,所做的最最后悔的决定。不过就算是她想后悔此时也已没有了任何后悔的余地,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的走下去。可她不会甘心的,她不会甘心这样任人摆布。 终有一天,她会将所有欺凌过她的人全部都统统的踩在脚下。所有人,不管是她那个有血缘却没有亲情的亲人,又或是害她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她绝对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放过! 水柔眼中闪烁着犀利的冷意,还有无尽的杀气,却又在一瞬间全都收敛,消失的半点不留痕迹。那漂亮的脸蛋儿也回复了原本的娇艳,变脸速度之快还当真是让人咂舌! “呵,你的意思本使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青龙将水柔表情尽收眼底,却是沉着脸反问:“且不说她根本未曾出现,也不提我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你认为白虎会是那样莽撞的人?跟踪一个小女人也会被发现?还是说水柔姑娘一心的惦记着明月公子,所以想替他开脱?本使也提醒水姑娘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我们此行的目的!” 水柔也阴冷了一张脸,看向青在的眼神透着一种森然,半晌后却是突的一笑放柔了声音道:“你说的也有理,可是不管如何,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能不让人生疑,尤其她还和那些人有所接触,这件事本姑娘自然是要回禀的。” 微微一顿,她却是忽然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方法,我们不是正愁找不到机会混进容王府么?那就找个机会把她弄出来看看,她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既然她能进得容王府,那我们只要有了她的帮忙,想要拿到东西的把握就大多了。” “水柔姑娘果然是高明。”青龙闻言面色不变,被子里的和却是早就紧纂在了一起。水柔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冷的得意,那还用他说么?这个方法的确是不错。至少值得一试。反正于此他们现在也没办法。 容王府的戒备太过森严,想混进去都难,更何况是拿到东西了? “另外我们的人已然到了,你既然受了伤,那就好好的养伤,这件事就交给其它人去办。你最好赶紧的好起来,我们的人手本就不够,我还要呆在傅国公府并不能离开太久,若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回去我们都没有办法交待……” 水柔说到此停了口,后面的话便是不用她说,青龙想来也定然知晓。是以瞥了一眼青龙,她腰肢一扭,转身便走了出去。 房门被掩上,青龙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过于的阴沉,看来这个女人还是在怀疑他,倒果然是不简单,难怪这次会被派随同他与白虎一起,前来秦都打头阵。就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五年前奉命潜入圣阴教,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成功的接近了慈安不止,还坐上了青龙使的位置。然则,这还远远不够,慈安素来行事谨慎小心,有很多事根本不会让人知道。 便是连发布任务下来,他们彼此之间只怕也都是有所隐瞒的。所以这些年来虽然他成功的打入圣阴教中,却是并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一旦有便有极大的风险会暴露自身。他必须要走到他们的心脏腹地,如此才不会辜负了那些为帮他取信于她,牺牲过的那些兄弟! 青龙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利芒,压下了那些思绪。现在且先不管这个女人的来路,这个消息,他绝不能让她传回南齐,若是当真被慈安知道,定会坏了大事,甚至会让他们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可惜的是,目前为了洗脱嫌疑他不得不出手让自己重伤,且这伤还不轻。她又有些防着他,更是连那些人的落角点也未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做些什么还当真是不容易。 青龙蹙紧了眉头思索着自己到底该如何做,许久之后,他脑子里突的闪过一道灵光,或许他现在应该去找那个人,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那个人可以帮他,有他的出手,水柔也定然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此间之事,水柔随他们同来,是否还抱了其它的目的,说不定他也可以借此一一查清。 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水柔,傅氏雨鸯? 青龙干涸的唇畔蠕动,无声的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苍白的冷笑。 第667章 一网打尽客栈刺杀 容王府的大门前停了数量马车,洛无忧带着小安儿还有墨梦月等人才走出王府大门口,便碰到接到口信前来王府寻她的沈素卿与林婉微二人。 “无忧,无忧,你可算是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我都想死你了,真是的,表哥太过份了,我来这么多次表哥都不让我见你,怎么样,你身子没事了吧?快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沈素卿一见洛无忧顿时便拽着洛无忧的双手大声叫了开来,一双灵动的杏眼更是不停在少女身上来回的扫射:“嗯嗯,看你脸色不差,想来我表哥把你照顾得很好,哼,这还差不多,对了无忧,他没有欺负你吧?若是有的话……” “若是有的话如何?素卿莫不是你打算帮无忧报仇么?”林婉微在一旁笑着接口过去,声音柔柔弱弱语调却是微扬,眸光落在少女央上也带着几分欣慰明显松了口气。前段时日无忧的样子,着实让他们担忧了许久。 “我,我帮无忧告诉姨母,姨母和姨夫肯定会好好的修理他的。”沈素卿一滞,瘪了瘪嘴不服道。她是不敢招惹她那个死人脸表哥,可是不代表她就不能找帮手了呀?虽然这两个帮手好像也不怎么顶用! 林婉微闻言只是笑,一眼便看得分明,这丫头就是嘴硬,却也只有趁人不在的时候才敢这般说,果然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卿姐姐好,婉微姐姐好!” 小安儿在一旁乖巧的叫人,肉乎乎的小脸儿上绽着大大的笑容,林婉微是娘亲的义姐,他自然也得叫声姐姐了,娘亲成亲时这两人还专程前来洛府为娘亲送嫁来的,尤其林婉微与林老太傅还是以娘家人的身份。 虽然觉得那个沈素卿大小姐太吵闹了些,不过看在她们都是真心关心娘亲的份儿上,他还是很喜欢她们的,所以这两声姐姐他可谓叫得诚意实足。那软软糯糯的童音更是听是人心都软了。 “嗯嗯,小安儿真乖,嘻嘻太好了现在也有人叫我姐姐了。”沈素卿伸爪便在小安儿可爱的脸颊上捏了一把,外带亲了一大口,而后不管不顾便将小安儿从洛无忧怀里夺了过去。 简直就是强盗作风,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的! 安儿无语的抽蓄着嘴角,不停挣扎扭动身子想要下去:“卿姐姐,安儿是大孩子了,不用你抱了,还有安儿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你不能随意摸人家的脸更不能随意的亲人家。否则那人家长大以后岂不是要娶了你么?” 小家伙不满的反驳,被自家娘亲抱他自是喜欢的,可是沈素卿是个外人啊?而且还是个女子,若他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两岁小屁孩儿也就罢了。可是他内里灵魂加起来也近及冠之龄了。 被一个女子这样抱着,还当真是很不习惯! “怎么,你个小家伙居然还嫌弃我?亏得我还给你带了好多的礼物呢?娶我不好么?你卿姐姐我这么貌美如花,娶我那也是便宜你小子了好吧?”沈素卿听着小家伙最后一句嫌弃的语气,顿时瞪大眼睛反驳。 “可是等我长大你就已经老了啊?不行不行,我们不相配的!就像小宝和墨耀一样,必须要相配才能在一起的,卿姐姐你懂?”安儿摇晃着脑袋,一本正经的说着,就这吵闹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受得了她。 这些日子她是不能烦娘亲,那是因为她进不了默园,那个男人把默园守的滴水不漏,可她进不去默园却不代表会罢休,总之自娘回门他来王府这些日子她是天天来王府点卯,每日来见不到娘亲,受荼毒的总是他。 以至于安儿现在看到她都有些头皮发麻! 小安儿话落惹来众人哄笑出声,沈素卿更是无语凝咽张大了嘴巴,想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反驳,那话的确不错,可不是么,等到他长大,她都已经二十多岁了算起来当真算是个:老姑娘了! 众人一番笑闹上了马车,容狄却是因临时有事未能与之同行,对此安儿无疑是极为满意的,那个男人整天霸占着娘亲,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娘亲相处,小家伙几乎是一直腻在洛无忧的身边。 不同于都城里的繁华,这里地处城郊,到处可见朴素的民宅,时值秋日叶落草枯之季,秋风席卷而过,片片衰草连天如浪涛般起伏。 远处的岩石边,男子衣袍随烈烈秋风席卷,任狂风吹拂着发丝,清幽的眼眸落在地上的八具尸体上,淡淡的一瞥已收回了眼:“寒濯,都确定了么,还有没有漏网的人?” “主子,都已确定了,此处就这眼前十二人,已尽被剿杀。他们一共三波人马从昨日陆续抵达,分别在三个地方落脚,共二十四个人,二十一名男子三名女子,剩下的十二人六人一波,还有一波也已被我们的人清剿。剩下的最后一组人马却是昨夜抵达已入了城,属下也已派人监视他们的行动……” 寒濯一一禀报后蹙眉道:“据属下探知到的消息,青龙伤势已无大碍,不过那个叫傅雨鸯的女人想要打梦月公主的主意。听他们所言,是奉慈安之命潜入王府之中想要拿到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两人交谈间并没有透露!” “属下等亦无从得知,不过属下斗胆猜测会不会是主母从南齐拿走的那顶朝凤冠?还有水柔这个女人心思狠毒可见一般,且花样层出不穷,我们也已查过她的底,淮洲的确是有个傅雨鸯,是傅家的表亲。” “半月前受傅国公之命,前来都城,不过那人却是在前来都城途中便已然被人杀害,尸体属下等也已找到。不过在此之前,傅皇后曾与傅国公通过信,那个假傅雨鸯的真实身份却是未能查到。”自傅雨鸯出现在都城起,那三人行踪早就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自然查不到的,一个改头换面的人,还是从南齐过来的人甚至还是西疆的皇族中人,与慈安有所牵连,却又对秦都城如此的熟悉。 这个人的身份…… 容狄眼帘微掀:“既查不到只能证明她身份更有可疑,暂且留着她本郡还有用处。”三批人马前来大秦,两批被剿灭,剩下一批入城,去了哪里想来不用问亦知。慈安想入王府寻物,她要找到的东西,绝不可能是那顶朝凤冠。 她想要的东西,定然就是无忧手中那卷浮生残卷,那是曦氏一族的镇族之宝却在五十年前一分为二,下落不明。而无忧前世身死之际,所吟诵的那两句秘咒便是出自浮生残卷。 虽然他亦未曾见无忧手中有此残卷,不过想来当是无错的。慈安既然出自曦氏一族自然也深知此事,洛仙儿死后,血凰虚影显现,接着凰主降世流言铺天盖地,慈安定然也会起疑。 她想找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那卷残卷。 白发黑袍人,慈安,无忧与安儿的重生,浮生残卷……将这五者放在一起看似毫无关联,却又似有一条线无形之中却又将所有一切都串连了起来。 “你们先处理这边的事,本郡先回城。”容狄说着整个人便已转身离开,只是那面色却是冷凝到了极致。 他的确是该把那个人找出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要先将这一切的阻碍和威胁全部都扫清干净。 …… 烟雨楼极大,后院还有数个精致的小型院落,这里环境极清幽,亭台阁楼亦建的极为雅致,而这些独栋的客房,并非有银子便可以入住,这里都是提供给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客官居住的。 其中一栋幽静的院落里,几个小厮端着膳食等物进一路进了房间,走到那门前轻轻的敲了敲房门,里面却是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客官您醒了么?小的给您送膳食来了……” 接连喊了两声,房中皆没有动静,小二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伸手一推,那房门亦是应声而开,空气里迷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儿,桌上地上零乱的摆着几个空酒坛子,一路走向里面,那寝房内室里的床榻上躺着个人。 “客官,客官您醒醒,客官您没事吧……” 小二犹豫着上前,伸手轻轻推了推床上的男子,男子似乎醉的有些厉害,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那眼帘始终都紧紧的闭着。小二收回手那原本担忧的脸庞却是突的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袖摆一翻,那手中却是多了一柄匕首,银光闪烁之间那匕首几乎是凌厉无匹的划破虚空从半空落下,眼看那匕尖就要刺入男子的背心,那人笑意更深,然就在此时,床上的男子却是陡然间长臂一抬。 有红光闪过,只听叮的一声响,那吹毛断发的匕首竟是其间而断,随之榻上原本眼帘紧闭的男人突睁,翻身便坐了起来,那双狭长而美丽的凤眼之中的森冷银芒却是比那锋利的匕刃还要凌厉。 指尖红丝瞬间缠上那人身体,手臂猛的往后一拉丝线随之收紧,那红色细线便没入那人身体,待收回时,那人倒地的身体顿时被分裂成数块。 红丝染血却更加妖艳眩目! 外间放下膳食托盏的五人闻风而入,抽出身上的兵器,便齐齐的朝着君惊澜劈刺而至,招招都是凌利的杀招,五人成阵武功都是极高深,君惊澜却只勾起一抹残忍的讽笑,眼神中哪有半点醉意?他长臂一挥微有褶皱的红色袍摆,那身形便自迎了上去。 迅速与几人战在一起! 这里离外院大街有相当一段距离,是以那兵器碰撞声无人闻之,更无人知晓此刻便就在那烟雨楼后院之中,却正上演着一场夺命厮杀。 的确是夺命厮杀。 那五人身材各不相同,却都是中年男子,内力极高,招式也极阴毒,且招招诡异全是夺命之术,君惊澜虽武功亦极高穿梭在五人之间,一时间却是未能拿那几人如何,越是如此,男子脸上笑意却越绽得深。 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那浑身凛冽的战气和杀意更浓,一柱香后那几人见奈何不了君惊澜想要撤退,君惊澜却是突的招式一变,浑身暴虐杀气再涨,出手间便夺了两人性命。 剩余四人想逃,却都被男子手中灵活的红丝,以及两枚玲珑惕透的骨钉完全的阻住了去路,终是未能逃脱被君惊澜剿杀的命运。 第668章 斩草除根头号敌人 “怎么,死残废,你终于舍得出来了?看戏看够了?” 灭杀掉最后一人,君惊澜踩着满地的尸体和血液坐在了八仙桌畔,看着正好整以暇站在屋子里的黑袍男子不由的瘪了瘪嘴:“看朕一个拼六个,死残废你倒也还真看得下去,你就不怕朕真的一个手软力有不逮,万一放跑一个两个,到时候危及到她的安危?” “有本郡在,你觉得他们能跑得掉?”加上此地六人,慈安此次所派的二十四人已然全数都被诛杀,剩下的也就两个,青龙与水柔,至于水柔她自然注定是逃不掉的,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容狄淡淡挑眉回了一句,迈着云纹软靴也坐在了君惊澜对面:“不过本郡以为北帝会更想亲自动手将这些人诛杀,看北帝方才打得很是尽兴,想来发泄的也差不多了,你打算何时返回?北越的情形本郡想你应当知道了。” “朕何时返回与你有关?你不去守着她,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你别告诉朕你不知道他们来了秦都?”君惊澜冷着脸怒回了一句,别说他早已接到萧云的传讯,光看墨梦月都已到了秦都,他就算不用脑子也能猜到了。 否则的话,他又岂会如此的醉生梦死给那些人机会?莫不是还真以为他像墨梦月那个蠢女人说的那般没用么? “他们此刻已然都去了地狱里报到,如此你可放心了?” 容狄眸光清浅而淡漠:“君惊澜,本郡来找你是有一件事与你相商,本郡与你目的相同,都是为了铲除慈安,慈安不除本郡之心难安,想来你心亦难安。所以本郡想与你合作,就不知北帝意下如何?” 男子说完定定的看向对面,似在等着对面男子的回答。 “朕不觉得需要与你合作。便是想要除掉慈安有太多的方法,朕大可派兵将南齐扫平便是,又何须如此大费周张与你合作?况且,朕也不觉得容郡王需要跟朕合作,容狄你到底又想搞什么?还是出了什么事?”君惊澜说着亦看向容狄眼中闪过阴沉沉的怀疑。 容狄想与他合作?他大概是耳背听错了吧?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往日冤仇,他与他终是对立的,且还是情敌,他又凭什么以为他会答应他的所谓合作?而他突然来找他合作,想也知道绝对动机不纯了。 尤其还是在墨梦月出现以后。 “你不觉得她已逍遥太久了?便是你发兵攻打南齐,凭北越如今的国力你觉得可以用几年时间拿下南齐?本郡不想用那般耗时又耗力的愚蠢方法,如果能用更简单的方法为什么不用?” 容狄却是忽尔一笑道:“本郡素来喜欢用最简单最有效也是最快捷的方法除掉对手。不管是你还是本郡发兵攻打南齐,注定都不可能在短时间拿下南齐,且她素来隐藏的极深,便是少了南齐这个倚仗,也未必就不会再兴风作浪。本郡要的是斩草除根,绝不留一丝隐患。” 最后一句话微微咬重,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动作。慈安的底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一双手却妄想搅动三国风云。哪怕只给她留有一口气在,她都不会善罢干休。 君倾城的例子,他绝不会再让其重演,留下隐患也就意味着会威胁到她。哪怕她现在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哪怕那一丝会发生的可能真的很小,小到几乎不可能发生。他也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隐患存在。 “斩草除根不留一丝隐患?” 君惊澜亦是邪恁一笑:“容郡王倒是够狠,不过你不觉得把所有的对手都除掉,那人生岂不是很无趣?朕可过不习惯那种无趣的日子,朕若是无趣了,便会想得多,想得多了,也会做的多。” “说不定到时候朕就会觉得无聊了,过来找忧儿谈谈天说说地,说不定我们谈得多了,到时候她就会把你给一脚踹了跟朕回北越去。如此,容狄你还想要跟朕合作?”君惊澜说的极是口没遮拦,亦恢复了原先那般的玩世不恭。妖冶的面容之上也绽着邪肆明媚的笑。 他深深觉得这个主意真不错,反正她也说了会把他当成一辈子的朋友,那朋友之间相互探望亦是合乎情理。到时候他倒是要好好的看看,这个死残废他又到底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那张脸很欠扁,尤其是笑的时候更欠扁! 容狄亦不恼只恍若未觉道:“因为孤独无聊所以求败?这世上能够格成为你敌人的或许不多,若你想本郡倒是不介意奉陪北帝玩玩儿,相信比起慈安来,本郡这个敌人想必会更合你的胃口。”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很讨人厌。不过你说的对,比起别人,朕的确是觉得你来做朕的敌人更合适。不止会让朕更有兴致,相信也会更享受那过程和结果。这个游戏想来会很有趣。”君惊澜挑眉冷冷一笑,这个死残废倒还真是敢说,贬了他却是夸了他自己。 他倒还真是一点也不害臊?不过他说的的确不错,比起铲除慈安来,他的确更想要打败他。还是狠狠的打败他,最好能踩扁他那张欠揍的脸。而他也的确早就把他当成了人生头号敌人! 似乎未曾听出君惊澜话中的讥讽,容狄淡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论本郡与你之前有什么恩怨都好,至少在这点上,我们的目标都是相同的不是么?所以现在,北帝陛下你觉得本郡的提议如何?” “朕只觉得你是想借机支走朕,不过无妨,这个提议朕觉得还颇有那么几分的兴致,所以如你所说陪你玩玩儿也无不可。就不知你想要怎么和朕合作?又计划如何的铲除慈安?你总不会告诉朕你什么安排都没有?” “那人身在后宫之中,莫不是,你还打算着要朕和你联手去闯宫,刺杀南国太后?”君惊澜嘴角勾出一抹讽笑,他想支走他,他也还可以再回来,左右这本就是他的计划,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她很幸福。而他的确是一国帝王,他是时候要回去了。 不过趁此机会陪他玩玩儿也不错! 至少他说的有一点是对的,慈安他是必要除去的。有仇不必尚且非君子,更何况他向来都是睚眦必报,慈安那个老妖妇接连想要算计他。此仇不报,那他岂还是君惊澜? 更何况,那亦是她想要除掉的人! “月余之内必有消息,届时本郡会传讯给你,这里已然脏污,听闻北帝与本郡一样都有洁癖,本郡已安排了人打扫也另备了院落随陛下喜好。本郡便先在此祝北帝一路顺风。”容狄说着起身,不大会儿便有人进来,将整个房间里尸体全部都抬了出去,并将整个屋子都清理干。 君惊坐着依然未动,似乎也未打算换房,那脸色透间着些许的阴沉之色,月余之内必有消息?看来这死残废早就有准备,还真是不遗余力,慈安不仅是他的仇人也是她的仇人,所以他才这么急着处置慈安? 就不知他到底打算如何做? 第669章 从未变过狭路相逢 秦淮河上最出名的除了那两条街的秦楼楚馆外,自然就是那河中多彩多姿的画舫了。乘舫游河,看两岸的山青水绿,风景如画自是一番好享受,不过此时节却多了一种别样的风韵。 稻米金灿,万物丰收,山黄叶落,秋风席席,既带着收获的喜悦,却又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的萧索凄清之色,到底是何种滋味儿,却是各花入各眼,端看各人的体悟和感受了。 不管如何别人如何,洛无忧的心情却是极好的,这是她自成亲以后第一次出府,有家人朋友相伴在侧,看山远眺,闻舫中银铃笑声不绝,几个丫头们围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的喧嚣样子。 实在是一种享受。 有活泼的沈素卿和小安儿在,气氛很是活络,几人和墨梦月也是聊的极好,更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滋味儿,那丫头说着说着竟是要拉着墨梦月来结拜。当真是个说风便是雨的疯丫头。 “姐姐,你饿不饿?挪这是拿来的糕点,你吃吃看好不好吃,得多吃点免得一会儿那糕点便被卿姐姐给吃光了。”小安儿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忙端着一碟子糕点和精细的干果子拿来洛无忧面前献宝。 洛无忧随意捻起一块,轻嚼着顺手将安儿牵进了自己的怀里:“安儿,和姐姐说说你在祈山时的事儿吧?姐姐很想听听看呢,只听娘说你拜了祈山老人为师,这么小就随着桑哲习武当是件很辛苦的事,可还吃得消?回来之后和赵夫子启蒙又觉得可还习惯?若是有何不喜的,便告诉姐姐。” “是挺辛苦的,不过我师父很厉害的,而且学好了武功将来就可以保护娘保护姐姐了,所以安儿觉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就像娘说的,安儿是男子汉,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好好的保护家人。” 安儿乖巧的偎在少女旁边,笑眯眯的顿了下接道:“至于夫子?是挺酸的一个人,不过安儿知道,姐姐给安儿找的人定然都是有才学的,所以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跟夫子习字的,我已认得不少的字了,都还会背诗了。”装嫩是件让他排斥的事,唯有此时却是让他发自真心的喜爱。 尤记得当初相府之中他被放在那干涸的柴枝大火之中,他看看着她为救他不惜疯颠伤人的样子,还有寿宴之上更看着为救她和娘那般的悲痛欲绝。 前世今生不管是姐姐还是娘亲的身份。 她保护他,从未变过! 倚在少女怀中,安儿近乎贪婪的吸吮着少女身上清甜的味道,那便是娘的味道,前世他长在东宫之中,陪伴他长大的除了宫女内侍,便再无其它人,那所谓的‘父亲母亲’并不时常陪伴于他。 陪伴他最多的却是那副娘的画像。 这也让他更加的渴望家人的陪伴与疼爱,甚至在最后犯下那弥天大错,曾经是无比的恨,此时却是莫名升起一丝感激。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与娘以另一种方式重逢,虽然她并不知晓。 可他知道,他们还在一起便就足够了。 洛无忧看着小安儿那一闪而逝的幽远眼神,心脏似乎猛的被什么给撞了一下般,有些愣神,却也很快的反应过来笑道:“安儿真懂事,你喜欢就好,不过也要切记,不能太勉强自己,须知过刚易折,过满则溢,不管是习武还是习字都得凡事有度慢慢来,否则都会适得其反!” “娘说的不错大男儿当保护自己的亲人,不过安儿还小,姐姐更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成长,等到以后长成了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才能更好的保护娘,保护姐姐,知道么?”这个小家伙时而狡黠,时而灵动,时而乖巧,当真让人无法不疼爱,尤其这般懂事,看来娘将他教的很好。 尤其看着那稚嫩小小的脸庞,不自禁的便又让她想起了烨儿。或许当年的烨儿也是像他这般的可爱,只可惜,她却未曾见过,更不曾陪伴过他,甚至,一生唯一一次的相见,却是永生永世的绝诀。 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自己这个亲娘。 感受到身旁边之人气息的突然变幻,安儿抬头便正对上少女那略带怀念与的与痛楚的恍神眼眸,有那么一瞬间,那声娘亲便要脱口而出,然而,四周的喧闹提醒着他,此时并不是时候。 “姐姐放心安儿定会记得,姐姐……咦,你看那边有大船向我们靠过来了。那是谁啊,看起来好像挺有身份的?”安儿正想开口,大眼睛却是突然瞟到外面的河岸,不禁有些疑惑。 洛无忧顺着安儿的锋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就在他们对面,有一艘极为奢华的画舫靠了过来,那画航她自是不会陌生的,重生后不久她便踏上过那画舫,与容狄的初次相见算来也是在那画舫之上,虽然当时的她并不知晓。 那便是柳家的画舫,只是看着舫上站着的几道人影,和传来的礼拜声,却是让洛无忧蹙了蹙眉。 “前面的可是容郡王妃么?在下傅氏雨鸯,想必郡王妃当记得,前日多有得罪,想在此给郡王妃赔罪,不知郡王妃可赏脸给雨鸯一个机会?”清朗的女子音调从对面传了过来。 洛无忧不曾想早上还在感叹着竟还未收到那赔罪宴的贴子,却在此时便狭路相逢的遇上了。不过,却并无一丝欣喜之色,那画舫之中人很多,而有的人她并不想见到。 “那是谁,傅家雨鸯?姓傅,看璃王也在,应该是和皇后家的有关了,对了无忧,她该不会就是上次大街上与你起了争执的那个女的吧?”听到响动的同时沈素卿便也跳了出来,朝对面一望顿时有些疑惑的问。 当日之事早就传开,她自然听到了传闻,彼时既感叹无忧的彪悍大胆尤胜自己,更惊奇她家那个死人脸表哥,居然也会做出那样肉麻兮兮,让人掉眼珠儿的事儿来。 “小姐……” “去将人请上来……” 洛无忧并未多加思索,不管如何这个傅雨鸯既然已找上了门儿来,那她自然要会会了,反正这本来也是她的打算,至于其它的,何必去在意? 两艘画舫靠在了一起,中间搭起了舢板,对面的人徐徐踏着舢板走了过来,却不是一人,而是四人,傅雨鸯,南宫景璃,还有那数月未见的明月右使柳家随风自然也在。 且看他美人款款,宴笑在侧的样子,过得似乎倒是挺逍遥的。两人只是一个眼神对视便自移开。另外还有一个女子面孔却是极生,她并不识得。 “雨鸯见过郡王妃,给郡王妃请安!素日不见王妃倒是越发的美了,当真是让雨鸯差点都未曾认出来。”傅寸鸯福了福纤细的柳腰,有一刹那的微愣却是眨眼便逝,娇艳的脸庞之上依然挂着笑。 的确,今日的洛无忧比之当日所见可谓相差很远,容颜更显娇媚,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恬淡的气息,仅止一观,却是让她眸底多了一层阴鹜之气。她的改变并不止于此,受过那些训练的她,只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本妃也未曾想到居然会在此处遇到傅姑娘,倒也算是巧了,不过更未让本妃想到的却是傅姑娘居然会和璃王走在一起,也难怪傅姑娘的奴才当日竟会那般大胆的随意出手伤人了,原是如此。” 众人相互见礼落座,洛无忧言笑淡淡,说出的话却是让人觉得颇为刺耳,却是一点颜面也未曾给眼前之人留下,的确不用留,出府之前容狄曾对她有言,待他处理完那些该处理的人便会赶过来。 想来他们的人此刻该死的也都死的差不多了才是,可惜的是这位傅小姐好似还未得到消息?不得不说还真是有够后知后觉的。而她只怕做梦亦不会想到,便是当日在隶城与那男人的一面之缘,却是注定了他们的人都会全军覆没。 而显然的,她也不可能会逃过! 南宫景璃闻言蹙了蹙眉,眼神落在那少女身旁的小家伙儿身上时,眼神有些微微的暗沉,对于傅雨鸯他并无甚感觉,母后的心思和算盘他大概可猜到一些,却是从来都不认为,她的办法可行。 让他意外的却是那个小孩子,若无错便当是她的弟弟洛府的小少爷了。顾若兰母子死而复生自让人惊奇,然则,却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因为当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两人的成亲礼给吸引了过去。 虽然对母后的做法他并不认同,可是有句话母妃说的很对,他当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当日的悲伤那般真实,真实到让他一直记挂在心,甚至心有愧疚。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原来那不过亦只是别人做的一场戏! 她到底又有多少事不为人知,不为他知?她容颜依旧未变,不过是梳起了发髻,却是突的让他感觉陌生了许多。陌生的让他心都狠争的揪了起来,发堵一般的难受。 “看来郡王妃还在怪雨鸯么?雨鸯便在此以茶当酒,再向郡王妃诚心陪罪。还请郡王妃大人大量,原谅雨鸯一回。”傅雨鸯福身满脸歉意之色,眼角瞟到南宫景璃微沉的面色,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暗芒。 “这位大婶,你左一句赔礼,右一句道歉,却是拿我姐姐的茶水来给我姐姐赔礼,你不觉得你也太没诚意了些?”洛无忧尚未说话,一旁的安儿突的插嘴了进来,小家伙瘪着嘴看向傅雨鸯却是晃着脑袋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 这女人一看就讨厌,压根儿不是什么好货色,听到娘那般不客气的话,她倒还好意思再粘上来?呵,看来倒也是不简单,尤其那脸皮也当真是厚比墙了。 “敢问郡王妃,这位是?”傅雨鸯有些愣,似此时才发现人群中的安儿一般,脸上却并无尴尬之色,反而是笑着出声询问。 噗嗤—— 安儿闻言大笑出声:“大婶,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听不懂我的话?你拿茶水给我姐姐陪罪,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当然是我姐姐的弟弟了,这还用问?当真是笨死了,卿姐姐,梦姐姐,婉微姐姐你们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难怪连赔个礼都不会了。” “小安儿说的对极了,我也觉得她的确是挺笨的!” 林婉微只笑,沈素卿却是当即开口的附和着,墨梦月眼中难掩担忧,这个小家伙可真能扯,这女人不简单,光看她被称大婶被如此奚落后,还能保持面色丝毫不变,仅此一点便足可见其心性了。 “雨鸯自是知晓,只是雨鸯曾听闻郡王妃生母及幼弟早就……倒是雨鸯孤陋寡闻了,那不知洛小少爷觉得,这赔礼又得如何一个赔法?”傅雨鸯驻口说着笑问,那话里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傅姑娘是想说我娘与弟弟已死的传闻?” 洛无忧淡笑,眸光中闪过一丝利芒,嘴角却是浮上抹似笑非笑的弧,瞥了一眼安儿,看向傅雨鸯答非所问:“看来傅姑娘对本妃的事知晓的还真是不少呢?不过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话而已。这世上之事,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傅姑娘以为呢?” 将面对女子眼中一闪既逝的幽怨恨意尽收眼底,洛无忧嘴角那一抹清浅的笑意更深,看来她还真是高估了这个傅氏雨鸯的忍耐力。 却又低偏偏估了她的能力。 第670章 原是熟人意外收获 “看来那倒是雨鸯误会了,不过无妨,既然郡王妃与洛小少爷觉得雨鸯今日的赔罪无甚诚意,那便如雨鸯所说,待届时雨鸯定会设宴为郡王妃赔罪。还请郡王妃一定要赏脸才是。” 傅雨鸯被那眼神看得心头一跳,说着也不再勉强,放下了被自己五指紧握的茶杯。那个女人的眼神太犀利,蓦然间竟是让她生出一种被看穿的错觉。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的她,与以往截然不同。 便是她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会看穿! “如是甚好,本妃亦但愿能有那样的机会。”洛无忧说着淡淡一笑的收回了眼神,据她所知的消息,眼前女子方才入城不久,还是在她与容狄成亲之际入的城,可她却是能注意到娘与安儿当初的假死? 还真是让人不得不觉得有些奇怪。 的确是很奇怪,人的本能都会关注眼前所发生的最为敏感和自己心中最在意的事,她所关心的除了她的任务之外,应该还有容狄。当然或许还有被视之为敌人的她。 但显然的,不管她到底是从南齐而来的西疆皇族后裔水柔,还是真正的傅家表亲傅雨鸯,都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还有心思注意娘和安儿假死之事。这段时日里百姓谈论最多的不问亦之。 人们的视线焦点早就被转移,整个都城最近这段时日,并无甚都娘与安儿死而复生的流言传出,可她偏偏却是一口便将此事给说了出来,甚至都未有任何的犹豫和思考? 看着对面女子的娇艳的脸,和那双妩媚的眼。 洛无忧脑子里突的闪过另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庞,说来这两张脸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压根儿粘不上边儿,可偏偏就是这个女人从当日在大街之上与她初见之时,却就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看来,眼前之人又是一个熟人才是! 不过她真是未曾想到,她的变化会如此的大,消失了整整一年多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不止换了样貌,换了身份甚至连那声音都变了,若非那双尚有些相似的眼和那双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恨。 只怕她也无法察觉,她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在找的人,此刻却又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水柔儿,不如说是洛灵儿,水姓,她是水姓。那毫无疑惑永昭也是,这与她们当初知道的事实一般无二。 当初察觉到忽略了她这条线索,她就开始寻找她的下落,可惜却是察觉之时已是太晚,她私逃出洛霞山而后行踪不明,根本查无可查。当时她就有所猜测,她唯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南齐。 毕竟回来大秦也再无她容身之地! 永昭与洛仙儿之死,她们之间所做过的事,她相信洛灵儿知晓的绝对要比洛仙儿多得多,否则的话彼时她一介堂堂郡主之尊,是绝不可能那般甘心潜伏在一个江湖门派中去受那等习武之苦的。 洛仙儿无疑是个蠢货,若非永昭帮她,她对付她也不会费了那般大的力气。而洛灵儿可谓是尽得永昭真传,那心性还当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难,那手段自也比洛仙儿高了不知多少段。 若非她今日无心的一言之失,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那个人,虽然并未有放弃查找其下落,可太久没有消息,她甚至都快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也就更不会因此而联想到那张脸。却不曾想她却是就那般出现在她眼前。而她不止没能认出她来,甚至都未曾怀疑过! 如今看来事实果也不出她所料,水柔从南齐而来,那也就是说这一年的时间她都待在南齐,甚至是呆在慈安的身边转而修习了媚术。也正如她所说,她知道的也绝对比青龙还要多。 甚至她还敢轻易的对梦月出手,证明倚仗不小! 从她来入手,想来的确可以解开她更多的疑惑,亦可知道关于慈安更多的秘辛。甚至是那慈安的底细,而她也既然在那老巢里呆过,只要抓住她在手,拔掉慈安他们自然又多了一分的胜算。 可谓当真是不作不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尤其她还与傅家扯上了关系。倒出乎她的预料,就不知那位皇后娘娘到底是否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如今看来,果然又是一出好戏,皇后一直想对府容家,对付容狄。 找来的人却偏偏是秦皇最恨之入骨的人?若是这个事实被揭开,不知道这帝后二人又会如何做?她倒是很好奇,也很想看看届时二人的表情,一直都被人算计不代表没有火气,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敛绪,洛无忧亦不再说话,和眼前几人她亦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水柔的底细她虽未有十成把握可以确定却至少有八成,南宫景煜,此时的他对她来说不若陌路之人,能不见最好不要见,她并不想见到这个人。 而柳随风这位明月左使,她倒是还有些话想问。 此时却显然时机不对。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流云副城主还等着与小姐有事相商,奴婢这就吩咐人让船靠岸送小姐过去吧?”画舫之上气氛随着两人谈话结束有些凝滞,剪秋的声音自然而然传来,小姐明显不想再与这些人攀谈下去。 那自是要找借口离开了。 洛无忧闻言自是点了点头:“璃王傅姑娘柳公子,无忧今日还有事便就先告辞了,失礼之处还请诸位见谅,来日有机会再向几位陪罪。” “郡王妃这话说的可当真有些严重了,我等哪敢收郡王妃的陪罪,本公子怕若真的收下了,到时候郡王当真将本公子也给丢出去,那本公子不是当真丢脸丢大发了?”柳随风眯了眯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方笑着说了一句。 先不说主子那儿,就算是无忧城那边他也是得罪不起的,柳家辖下的商铺遍布大秦,自也免不了与无忧城有合作。那边现在可是实十足一个贸易之城,说是生金蛋的母鸡也不为过,各国来往商客货物运转都要途经无忧城。 只因那是连接三国的一个轴点,去往各国的路都最为通畅也最快捷,如此也能节约更多的成本,且从那边走也是最安全,从那边走,重要的货物交纳一定的银两便可获得无忧城的庇护。 自然为各国商人趋之若鹜的首选! 洛无忧闻言却是挑眉:“柳公子说笑了,郡王向来都是讲理之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将公子给丢出去?倒是听闻柳公子素来喜爱美人,本妃倒是认为被美人丢出去的可能比较大。” 这个柳随风居然也来调侃她? “可不是么?天天泡在青楼里,柳随风我看你迟早会被女人踢下床。说不定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沈素卿瞪了一眼柳随风,对于这柳家公子那风流之名那显然是半点好感也没有,一脸嫌弃无比的表情。 “嘿,你这小丫头,什么叫泡青楼?” 柳随风顿时微黑了俊脸:“本公子那叫喝花酒才是,多么文雅的一件事儿,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儿了,本公子可不是那等子低俗下流之人。还有你好歹也是堂堂兵部尚书之女,大家闺秀名门千你说话就不能文雅点儿?” “本公子还是劝你多向林姑娘多学学,看看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弱柳扶风,才仪皆备的名媛淑女典范,你这样小心以后都没人敢娶你。”什么叫死在女人肚皮上?这死丫头口没遮拦她倒还真是敢说,要不看在他是主子的表妹,又是洛无忧闺友的份儿上。 他真想一脚把她踹进这秦淮河里去! “有没有人敢娶我那关你什么事儿?不过你想娶我婉微姐姐,戚,你想得倒还真是美?敢情你还做梦没醒了吧?就你那一副小白脸的下流样儿,我婉微姐姐那可是赛过天上的仙女儿,可瞧不上你。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沈素卿撇撇嘴当即若拽住了林婉微的衣袖:“我跟你说婉微姐姐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个人他可不是好人,他说的话你可千万别信,他就是一个风流花心的大萝卜,你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好了素卿,你就别同柳公子拌嘴了。就像无忧妹妹所说一般,世人看到的未必是真。且柳公子风流也好,不风流也罢与姐姐又有何关?”这丫头再这样胡扯下去,当真是没事儿都能给她扯出事儿来了。 林婉微看得摇头,对沈素卿的性子当真是无奈至极,如今的生活她已然很满意,至于那些事儿她早不再去想了,时间总会将一切慢慢的淡化,就不知那人是否也如她一般,已然看开了呢? 回神,她朝柳随风歉意笑:“素卿小孩子心性,说的话还请柳公子莫往心里去。我们还有事,那就便先告辞了。”说着福了福身,那温柔婉约而又落落大方雍容气度,话倒是让一向都自命风流的柳随风,也颇有些不自在。 柳随风恨恨的瞪了一沈素卿,也只得有些尴尬的回了一礼,他不过那么提了一句,哪知道那死丫头居然能扯到天外边去,林婉微身子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她也不怕把人给气昏过去。 洛无忧瞥了众人一眼,正好船已靠岸,牵着安儿与众人陆续下了画舫。安儿路过之时,撇了一眼那傅雨鸯小脸儿之上却是朝她绽出一抹笑,看得傅雨鸯微微蹙眉。只是并未过多关注,那视线便落在了随后而来的墨梦月的身上。墨梦月也未顿足,径自从她身边走过。 直到众人走远,画舫上的几人还勿自怔怔的望着。 却是神色各异。 因着傅雨鸯的横插一杠子,众人提前离开,洛无忧也借机和众人分开,吩咐了人送墨梦月回去王府,与沈素卿等人也告辞分道,却是未回王府,转道去与流云见了一面后。 却是带着安儿姐弟俩直接去了明月楼。 这段时日被那男人管得死死的,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得到自由了。有好多事都该处理一下了,而这首要的自然是去见见一那位玄武使者,她前世的贴身丫鬟碧水,以解自己的疑惑。 也同时以证实自己的猜测! 第671章 暗搜不行明着追踪 “安儿你又做了什么?笑得那般开心?” “没什么,只不过是想到有人要倒大霉了,所以很开心,姐,我告诉你吧,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的。” 洛无忧带着丫鬟原着小安儿不紧不慢的走着,看着安儿一路上笑的贼兮兮的样子,不由好笑的问,看着小家伙支吾乱扯的样子,眼眸微微闪了闪,这个小家伙下手倒也是真够狠的,自然的,隐藏的也真是深,小小年纪下毒的手段倒是挺高明的。 不过他还真当可以瞒过自己么? 论虚岁安儿亦才方两岁,可这小家伙却是天生的早慧,据说在祈山也有个神童之名,如今更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看来倒是真应了当初一空之言。时至如今他已闯过数道生死关,以后定会顺遂平安。 “安儿,记得姐姐之言,为人低调,有时候不必与人争一时之气,以谨防被小人反咬一口。待到足够强大之时,自便再无人敢欺。不管如何都不可轻易将自己所有的底牌暴露人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可知晓?” 洛无忧笑着训戒,会使毒也算是种自保的手段,这很好。可对付洛灵儿这种人,对她下毒无甚意义,一时小小的折腾而已,对她来说难过一时却也是无关痛氧。反而像她那种人,就要一击必中将她彻底的打入谷底。 如此作为反会惹来她的报复! 争一时之快感却埋下隐患得不尝失,不是智者所为。安儿的活泼天真令她欣慰欢喜,可同时她也希望他成为一个睿智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才能更平安也更好的活下去。 “是,姐姐放心,姐姐教诲安儿定不敢忘,必会谨记在心。”小安儿吐了吐舌头敛笑,点头称是,此刻想来的确自己又不是真的两岁小孩子,做这些报复的举动的确是有些幼稚了。 “记得就好,我们到了进去吧。”洛无忧看安儿的样子笑了笑,或许她对安儿的要求有些严厉了,不过,这都是为了他好,相信有一天他定会明白她的苦心。这个世上没人能时刻保护他,更没有人能保护他一辈子。 他最终能靠的只有自己! 进入明月楼,吩咐几个丫头带安儿去转一转,洛无忧却是直接下了地宫的最底层,而她最先见的却不是碧水,而是那个给自己下了药的人。自从寒濯等人将人带回,她因着身子不好,并未见过也未下令处置。 那人便也一直被关了起来,只是她却未曾想,那个给她下了药的,居然也会是个熟人。那是个男人,约摸四十多岁,长得极为精瘦。只是看起来有些却是有些颓废,也未被拴锁链但身上的伤却是不少。 显然也已被招呼过了。 “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倒也算是有缘。”能在这里见到此人的确是让她讶异,虽然她记得的只那一双眼睛,然则,没有人会忘记曾劫持过自己甚至想要杀了自己的人。 那人并不曾说话,只是自洛无忧一进来,视线便落在她的身上,看到她似乎无事,便垂下了眼帘。洛无忧撇了他一眼,看他紧捏的拳头忽的松开,眼眸微微闪烁,却是轻笑出声。 “怎么,你在担心我?这倒是让我有些稀奇了,当日你们刺杀北越的使臣失败,你拿我当人质脱身。后又潜伏在君倾城的身边奉她之命给我下药。说来你们所做所为,我当真是不明白,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洛无忧眉宇轻蹙,她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一边帮着她,却又一边出手对付她? 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这个人这双眼她自然不会忘记,她便是那日战王凯旋之时,曾在烟雨楼中劫持她想要脱身的人。虽然最终他得以平安脱身,她也没有任何的损伤。可诚如她所说这些人的行为太奇怪,让人怎么猜也猜不透。 当日劫持应是一场意外才是,可是她们为什么会对北越使臣出手?后又为何会潜伏在北越公主身边?这些举动都太过莫名。 “莫非,你们也是为了找到那所谓的曦和令?”看男人不出声,洛无忧沉默片刻淡淡的出声,话音方落,那男子却是突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又很快垂下了头,然则那眼中一闪而逝的震惊却是难掩。 “看来我是猜对了。”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时至如今,曦和令已现两枚,可那最终还有一枚在何处却是谁也不知。所以这个可能的确是极有可能的,而他的反应也已说明了问题。 白发黑袍人虽不是兮妃,可也定然是与曦氏一族有关的人。否则她不可能一直的出手帮他们,而曦氏一族一直都在寻找曦和令。他们首当怀疑的自然是三国的上位者,毕竟五十年前的三国掌权者都参与了那场争夺。 君倾城曾是北皇最宠的女儿,所以他们若在北宫找不到曦和令,会派人潜伏在她身边也不奇怪,不过他们大概也未想到,北越的局势不过在短短月余之内便因着南齐的插足与君惊澜的提前动手,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止北越,想来南齐也定有他们的人。 只不过若如此的话,容狄这个少主沉寂了五年不理世事,看来还真是有很多事都被蒙在鼓里了。至少这个白发墨袍人在曦氏一族中,肯定是自成一股势力,就不知那七大长大又到底是否知晓? 还有那千易,他跟着容狄最久,还是兮妃身边的老人。这些事这些秘密当真他就一点儿也不知道?而他们又为何要将曦氏一族残存的力量一分为二? 白发黑袍人当着她的面亲口说出霜华殿中的一切,彼时她人就在霜房殿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发生必是无疑的,她口口声声是为了对付她为永昭报仇,可现在看来,她当时出现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救她。 有可能是南宫景璃突然住手,所以她才没有现身。 这个人她就算不是兮妃也定是与兮妃有关的人,甚至有可能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极为亲密,否则,不可能得到如此的信任。至于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怕这还得靠容狄从曦氏一族那边去查探。 不过现在看来她那位神秘的婆婆,兮妃娘娘倒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虽然她人早已不在,却早在二十年前临死之前便一手安排着后世之事的发展,又怎能不厉害?这的确是,毕竟她才是上一任的曦氏一族的圣女与族长。 不过再厉害的人,也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当年她为了寻找曦和令离开曦氏一族,入上官家借用上官家养女的身份,先在江湖之中寻找,后又遇到秦皇深入秦宫,却不曾想到底还是没能逃脱。这两人之间的纠葛从容狄的话里行间来看。 显然秦皇后来也定是查觉到了她的身份,她想找回曦氏一族的守护圣物,而秦皇大约也想从她手中拿到曦和令。从一开始这两人或就各抱目的,掺杂了太多杂质的感情,注定到最后都是伤害。 更何况,彼时的秦皇正值血气之年。 在夺嫡之争中成功登位,正是意气风发将要大展鸿图之时,做着一统天下的梦不奇怪,毕竟哪个皇帝又不想真正的坐拥天下呢?可惜的是,到最后大约两人谁也没想到,最后会真的都泥足深陷吧…… 人啊,总是如此! 得到时不知珍惜,却又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来后悔。若当时的秦皇再有魄力些,或许兮妃真的不会死。在这点之上,秦皇终究比不上君惊澜,亦比不上他的儿子。自然,这多少也与他们二人成长的环境有关。 所以真正说来,也怨不得谁! 当年详细的事实如何,她并未亲见并不知晓,不过想来大致的脉络不会差的。否则容狄也不会对秦皇有那么深的怨恨了。这点从秦皇与容王府那微妙的关系中也可以看出一二。 这些年来,容王妃几乎不曾踏入过秦宫。 秦皇对容王府却是诡异的包容。 这其中固然有容狄之故,可也绝对与兮妃脱不了关系,至少她与容王妃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容王妃从来不会提到秦宫。更不会提到秦皇,想来当年兮妃之死对于容王妃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不管如何,看在对本妃下药并非出自你本意的份儿上,本妃且饶你一次,一会儿本妃会安排人放你离开。”洛无忧看了一眼那被关在地牢之中的人,眼眸微转瞬间浮过思绪良多。 而就在她话落之际,那人却是突的再抬头,并开了口:“你想从我这里套出主子的行踪?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的。且我也不会给你那个机会。你想见主子,等时候到了主子自然会出现。” “不过我倒也未曾想到,那个南宫景璃却原来不过是个卑鄙小人。当日你帮我一次,我却对你下药,这是我欠你的,你想怎么样都随你。自进来明月楼,我便再未打算活着出去。”那人之言,字里行间倒是透着一股对自己生死毫不在意的感觉和意味。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自我了断呢?” 洛无忧清浅一笑,冷声道:“你是罪无可恕,本郡主放你也的确是想从你身上找到你主子的下落,可本郡主以为,你也并不想死才对。否则以你的能力有太多种方法可以自尽,或者你还有未了的事?” “不管如何,这只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一件事,本郡主从你那儿找人,你也自可以躲过本郡主派人的追踪,到底逐死谁手端看谁的本领更高一分。当然若是你铁了心想死,不管是在明月楼,还是在其它的地方都可以死。” “于此本郡主并没有任何的意见,反而乐见其成。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亦不会放过你,本郡主会替你收尸,将之送去一个好地方,让你九泉之下也定难得安宁!”洛无忧声音极冷更是直言不讳,他的确是罪该万死,不管他到底有何种理由,于昏迷之中的她下药就是罪无可恕。 若非为此,她亦绝不会放他走! 然则白发黑袍人自那次十里长亭被伤之后,已有一个月左右未曾露面,他们想要找出她来极难,哪怕有一丁点儿的机会,她亦不想放过。 她找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必须要将她找出来。 而她也本就未打算隐藏自己的目的,眼前之人心性极为坚定,那双眸子平静如水,他亦知晓这里是明月楼,这样的人想要骗过他是极难的。既然无法瞒过暗中搜寻,那便明着来也一样。 这就像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般,就只看到底是她这只猫儿聪明,又或是他这只老鼠够狡猾够好运,能够有幸躲过得过猫的利爪? 第672章 会去哪里她在玩她 地牢里有片刻的诡异凝滞,那人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会直言不讳的承认自己的目的,抬起头看着洛无忧一时间竟是有些怔神。 “郡主又何必如此?” 那人沉默良久却道:“我说了该出现时主子自会出现的。主子行踪诡莫就算是我也找不到,你这也不过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若你还不死心想要放我离开那就放吧,便是想要跟踪亦然随你,总之你不可能会找到她的。” 洛无忧闻言却只是冷笑反问:“你便就真的那么肯定?可惜的是,本郡主从来都相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纸能包得住的秘密,自然的更没有永远也找不到的人。即使她此时不在都城,总是会回来的不是么? “本郡主相信到时候总会有她的踪迹的。”洛无忧说着收回眼神,转身离开了地牢,神情却是有些微冷,情愿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也不要那一条生路?她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人。 不止人奇怪,说的话更奇怪。 一定找不到? 他的口气倒是够笃定的,连明月楼的人都找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然离开了秦都城。这个可能她早就想过,当日她双手受伤,必是需要医治的,还有她身体本就不对劲,虽然那血送回明月楼并未检查出毒素来。 然则她的身体有问题,这点已是毋庸置疑!秦都之中各大医馆药房时至今日明月楼的人一直未停止搜查,却仍旧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蛛丝马迹。除了不在都城之中,她想不出其它的可能。 只是若她离开秦都,又会去哪里? 想来现在她能去也会去的的地方也就只有一个了,就不知道她此去的目的又是为何?否与容狄派人前去的目的一致? 若她身份无错,想来应是一致的了…… 幽寂的通道之中,洛无忧静静的行走,一点点仔细的梳理着脑中的思绪,却是突然间驻了足,听着空中隐隐传来来女子凄惨的痛吟低呼之声,眼神之中闪过丝讶然,这地牢之中关着的女子当只有一个碧水才是。 可她早就下令不得对其用刑,那这哪儿来的女子痛呼声?是有人惘故她的命令私自用刑,亦或是这些日子还有其它的人被抓进来? “这间房里关着的是谁?”撇了一眼那暗黑色的地牢门,洛无忧思索着上前朝那面无表情的守卫问。 那守卫恭敬的拱手见礼答道:“禀主母,是战王妃君倾城,是主子亲自带进来命令属下等好好的看守。”眼前女子来明月楼已非一次两次,他们自然不会陌生的,更何况寒濯早就下了令,并拿了画像给每个人看。 怕的就是有人不明就理冲撞了洛无忧。 君倾城?洛无忧闻言微讶,前些日子被关在默园之中,消息完全闭塞,她竟不知那原本该在大牢的君倾城却是被那男人给抓来了这里?只是听她这惨叫声怕也不止是看守那般简单。 倒也是有寒濯在,君倾城之所为又怎能瞒得过他? 想了想她却是并未再去理会,听那声音也知道她的日子绝不好过。也对那个男人对她纵宠入骨,得知那样的事后,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呢?君倾城的下场注定的不会好死。既如此她又何必再去理会? 洛无忧点了点头便找人带她去了关押碧水的囚室里,许是因着洛无忧的特别交待,所以这地牢里还算是干净,并没有血腥的味道,碧水便坐在那冰冷的石床之上,背靠着牢房的墙面似在闭目养神。 断掉的手腕已然结疤,身形瘦弱了些,脸色也因长期被关在地牢,未曾见到阳光而透着一股苍白,除此之外却是没有外伤。看到洛无忧出现,她并没有惊讶之色,只淡淡的望着,满脸平静无波。 好似早就知晓洛无忧会来一样。 “我以为你会来的更早。” 碧水的声音有些嘶哑:“却是不曾想居然过了这么久,怎么,看你的样子已然成亲了么?就不知道是谁那么有幸,居然能娶到无忧县主?想来除了容郡王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不过倒是可惜了北帝的一番心意。” 从北越被押解回秦都便一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事她自然不会知晓,也无人会告诉她。只她却实未想到,时隔数月再见,她竟是已然成亲了。而此地是秦都,她会嫁给谁,似乎并不用费力去猜亦可知晓。 “我以为你会恭喜我,说到底我们都是老朋友老对手了,在顾家我亦曾真心想把你当成姐妹看待。可惜的是,你却是让我失望了,不过,即便如此也当总有那么一两分的情意在,却不想,玄武使者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 洛无忧淡淡一笑,前世今生她们之间的渊源可谓极深,只她却从来未曾想到她竟会隐藏的如此之深罢了,时至今日,她却还是依然无法确定,她到底是哪一路的人马,当真是让她亦曾生出过些许的挫败。 不过那也只是曾经一闪而逝的念头罢了,没有得到答案,她不会放弃。否则又何必将她带回秦都,又何必出现在此处?任是她的嘴再硬都好,她总是要撬开的,而她嘴里的秘密,她直觉对她很有用! “我这样说有何不对么?” 碧水反问着突的笑了笑:“谁都看得出,北帝对你的心思。不过,我实在未曾想到,你到底有何种魅力,居然能同时迷惑得了这样两个男人?有时候想想当真是觉得很好奇,算来你今年也才满十三岁而已,却是有如此的心性,有如此的魄力,不止让本使栽了跟头,连那两人也全都栽在了你手里,当真是让人想不好奇都难。” “我亦未曾想到玄武使居然会对我这般感兴趣?想来你对我的了解定然不少了,可说到底我们其实见过的次数不多,就不知你到底为何对我如此的感兴趣?还是说,弄巧姑娘还惦记着北帝陛下?所以对我特意的做过调查?” 洛无忧亦淡淡的反问,说着脸上亦绽出一抹深深的笑意:“不过我倒是不知道堂堂的玄武使者居然会有那般的嗜好?若我记得不错,当初千娇楼里的云夭姑娘对惊澜太子可是厌恶至极的。” “尤其你还亲手伤了君惊澜,未曾想此刻却是又念起了太子殿下的好来?说不得若太子殿下听到,当真会觉得感慨又感动也说不定。可惜啊,云夭却是自个儿错过了那样好的一个机会。” “你就是当夜那个救了君惊澜的小厮?” 声音带着一股子冷意,碧水脸上的平静终于被彻底的打破,苍白的脸上浮上几抹阴鹜之色:“哼,本使倒是真的想不到,原来无忧县主的本事居然也这般的大,居然化身小厮潜伏在北国太子身边。”若非当日她坏了她的事,只怕她早就达到了目的,她又岂会被罚。 甚至于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女子眸光亦有些幽暗凌厉,那身上也自散着了股阴沉的气息。那生怒的样子极是明显,怎能不怒呢?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那样的侮辱。尤其那狼狈的样子还被人给看到,甚至于被当着面的说了出来。 于此,是个人都无法保持平静。尤其可恨的是,这个人还是洛无忧,她一直都知道却又一直的守口如瓶,到现在才说。她不止能忍,且还早就打定主意文火炖肉,她根本就是在玩儿她! 这个女人当真是可恨! “怎么,这就生气了?不过是太久未来看你,想着上次和你叙旧也未聊个尽兴,所以想再叙而已。碧水的反应怎么就这么大?还是说我猜错了,原本你在意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她的确是有那种想法,那件事就算是抓住她时说出来,只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谁让她的心性太好,手段也太高。 她一次套不出,自然得另僻蹊径了。一直的关着她不做任何的理会,甚至不许任何人与她交谈,不过也就是想磨磨她的锐气,人在被关久了之后,都是会生出那以一两分的爆燥。即使是受过再严格的训练也好,即使是她自以为心境再平和也罢,却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就像是洛仙儿前世对付她的手段一模一样。彼时她心境不平和么?可是到最后,洛仙儿更厉害,给了她最强的一击。终于还是撕裂了她保持多年的平和心境,只洛仙儿只怕做梦也未想到。 她的举动却是适得其反,勾动了她心中所有的恨意。 如今算来,她也不过是借鉴一下而已! 洛无忧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脸色已然阴沉到极致的碧水:“呵,不过这个结果倒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放心吧,你的那些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说出去对你的名声有损,对我却没有任何的好处。那我又何必去浪费那个力气,多做那样一番唇舌?” “说来碧水你的本事,本妃向来知晓的甚是清楚明了,也从来都是刮目相看。就不知道这一次你能不能活着逃出去,本妃还真是拭目以待。但愿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才好。” 碧水未曾接话,只眼神定定的看着洛无忧说完,便转身步出了牢房的那抹背影,脸上阴冷的神情褪去,却又变得有些恍然的蹙了蹙秀眉,似有些未曾想到那女子竟然便这般的走了,叙旧,这倒还真是叙旧。 不过她以为她会问她更深层的问题才是。 却不曾想,她至始至终一个字都未曾提,当真让人有些猜不透,这个世上除了那个人以外,她也是第一个她遇到的,让她猜不透也着实看不透的人。 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碧水心中想什么洛无忧不知,也没空去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径自离开了地牢,出得地牢门,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的淡去,清丽无双的小脸之上秀眉亦是深深的紧锁了起来。 碧水,碧水,当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而最出乎人意料的却还是那个背后之人,如今看来,倒还真是颇为有趣,不止一个慈安在北后布局,还有一个人也在背后布局。慈安派人潜入大秦,甚至让圣阴教徒潜入了北越,搅动两国风云。 另一个人也派了人潜入主北越和南齐,一步步的深入进去,搅乱着局势,只这人却是比慈安隐藏的更深。说来,这两方的人马虽是各有目的,却也终是有着相同之处。 慈安是为了权利,做着想要一统天下的梦。而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保护所谓的族人与那所谓的使命?还是查出曾经的背叛了族人的叛徒? 这是不同的地方。 相同的是,他们都在找那枚曦和令不假!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就连她亦未曾想到,就因为顾家那一枚曦和令,一路的追查下来,竟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而那所谓的一个曦梦族,还有两个女人却是搅动这一切的关键。 容狄他定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吧? 第673章 只为逼迫洛家灵儿 定然是有所察觉了。 否则,这些日子他也不会时常都呆在书房,很多事也都不会在她身子未好之前不告诉她了,当初那股帮着慈安散布流言的暗势力,想来便是那另一人所为了,至于到底为何她要这么做,想来必有其原由。 其它的原由她不知。 但有一点她知道,她是想借此逼迫容狄参与进来,也好以借此来推动局势的发展。这肯定是其中的一个原由。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容狄一直置身事外,他做出的决定向来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影响,也鲜少有人能更改他的决定。在以前,他是没有软肋的。至少容王容王妃算不上他的软肋。 反而他们对于容狄的决定都是乐见其成。 可惜,她却是被搅进了所有的事里,而他在乎她,所以她成了他的软肋。他们能动的也只有她,所以他们才那般的帮着慈安散布流言,以期借此逼容狄动手对付慈安,因为,他是曦氏的少主。 他们又怎会容他置身事外? 嘭…… 额头传来一阵疼痛感,洛无忧想得极为入神,直到撞到一堵肉墙,这才猛然之间回过了神来,抬头便看到男人高大的身躯正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本能的绽出了一抹笑。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洛无忧挑眉眼眸一亮,原本想着等出了明月楼再去找他,未曾想,他却是直接找了过来。 容狄笑了笑,将女子揽进了自己的怀中:“你不是说过,你以后再逃不出本郡的五指山?本郡又岂能找不到你,又焉能不知你在想什么?这些日子能让你好好呆在王府已是不易,你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岂会不来这里给自己释疑?” “怎么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为何那般皱着眉头,连本郡来了都没有发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轻嗅着女子幽幽的发香,男子落在女子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便将她更加的带向自己。 洛无忧轻眨了下眼帘:“是有些收获,不过不如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这些日子查到些什么,我再告诉你我得到的消息,不如我们来比一下,看看到底谁查到的线索多,郡王觉得本郡主这个提议如何?” “怎么,无忧郡主还未放弃想要打败本郡?” 容狄挑眉,瞥见女子那眼中升腾起的一抹亮光,点了点头:“若是无忧真想与本郡比上这一局,本郡自然是无甚意见,乐意奉陪之至。不过,光是如此岂不是无趣,不若我们再加一个赌注可好?如此想来才更加的有趣。” “加注?不知郡王你想加什么赌注?” 洛无忧抬眼看向男人,“说来加个赌注也的确是会有趣些,也无伤大雅,本郡主自然没有意见,不过,郡王该不会就以为自己赢定了吧?居然这般的提出要加注?你可想好了,万一你若是输了的话,本郡主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到时候……” 说着女子笑着住了口,那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无忧当真收获良多,竟如此的有信心?就不知,你打算怎样对本郡手下不留情?本郡倒是很想知晓,不过便不要站在这里了,先回去吧,你昨夜已然很累,本郡可舍不得你再这样站着。” 男人说着直接将女子抱了起来,洛无忧揪着男人的衣襟惊呼了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上官楼主,你够了,你这样被下属看到成何体统?我自己有脚可以自己走的,还有我还得去带安儿!” “你该不会打算就这样抱着我在明月楼里转一圈儿吧?你不觉得丢脸,本郡主也会没脸见人了,我又不是废物,不过就是走几步路而已,哪里就会累了?”女子脸颊有些滚烫,这个男人现在对她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抱,他也不觉得羞人? “当真一点都不累?看来本郡还得再努力些,本郡还以昨夜那般努力,今日你定然很累,却不想无忧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还真是让本郡失望。”男人的声音贴着耳颊响起,说的极是露骨,半点也未看到旁边还有属下一般。 当真是毫无顾忌的很。 “容狄,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无,越来越坏了。”洛无忧却是嫣红了一张小脸有些羞恼,愤愤的瞪着他,一句无耻想了想还是收了回去,可事实上这男人当真是越来越无耻了,压根一点再也让她找不出初见时的那种感觉。 亏得他还真是敢说,若非是他,她又怎么会累到连沐浴都没有知觉?他明知他渡了真气替她缓解后她并没有大碍,却又偏偏在此刻却说些这般羞人的话来堵她的嘴,她莫不是当真以为他这般就能吃定她了? 容狄笑了笑:“这些话你不是早就说过了,本郡亦是早就听过了,不过你却是忘记了,本郡说过的话。” 她自然未曾忘记,他说过他的女人何需要在意世人的眼光!可他就不觉得这样抱着一个人走很别扭么?就算他不别扭,可是她觉得别扭。 这却是与其它人有何看法无关! “哎,你等一下,我们还要去找安儿……” “那小家伙现在可正玩儿的起劲儿,我们先回去,一会儿他若是想起来了会有人送他回来的,莫不是你还怕他在明月楼里走失么?好了你就不想听听看那些你想知道的事了?”那个小家伙太粘人,尤其是粘无忧,前段时日无忧身子不好,他倒是挡得下他。 现在无忧身子康复了,只怕想挡下他也是不易,既然他对明月楼里那些玩意儿挺感兴趣,他自然乐得把他留在这儿,也免得他来打扰他们二人的独处。 洛无忧到底没能拧过容狄,当着那般多的人也不好和他再扯下去,那样没得更丢脸。是以只能将自己的脸全都埋进了男人的胸膛,任由男子将她抱上了马车一路转回容王府。 …… 傅国公府,雅致的厢房之中。 傅雨鸯坐在梳妆台前,轻轻的揭开了人皮面具,看着人皮面具下那张布满红疹的脸,眼神变得极为阴暗。一阵阵蚂蚁蛇虫啃咬般又痛又氧的感觉从那皮肤下传来,仿佛在挖心挠肺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她却是半点表情也没有,从秦淮河回到洛府,整个途中没有表露出半点的不适和可疑,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抓一下,直到此时亦然。那给她下了药的人,她就算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除了洛无忧那个贱人,根本不会再有别人。 那画舫之上的人,也就只有她懂医善毒,即便他们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可除了她,她却想不出其它可疑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小贱种,想到那小屁孩儿临走时对她绽的笑,太过诡异,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看他的年龄很让人怀疑,然则,那个女人弟弟又怎么可能会简单? 当看他今天的表现,也不像是个普通的小孩儿了! 总而言之,这下药之人跑不了是她们姐弟。 只是她未曾想到,她还没有动手,他们倒是先对她出手了。看来那个贱女人倒还真是爱惨了那个男人,不过因着那日的事,便使出这样的的手段?倒是真让她想不到,她还以为那个女人有多强悍,结果却还是有弱点。 冷冷勾起一抹森然的笑,她一双妩媚的眼此刻却是变得极为阴暗而深遂,眸光只幽幽地盯着那光滑可鉴雕花铜境,确切来说是铜镜之中倒映出的那张脸,那张明明属于她,却完全陌生的脸。 那是属于水柔的脸,却不是属于她洛灵儿的。 那张脸的颚骨被削尖,原本还透着婴儿肥的脸庞也变成了完美的鹅蛋脸,修长的柳叶眉,俏挺的鼻翼与那丰满带着诱惑的唇畔。这张脸很美,美到哪怕只一个眼神,一个笑便可勾去男人的魂魄。 不止她的脸,连她的身体也发生了翻天覆地,明明只是十一岁的身体却是因服着药物催长了发育,让她有着十四岁的女子也没有的妖娆身段,这具身体曾被无数的男人所喜爱,亦让无数的男人为之疯狂,却又是无比的肮脏! 又怎能不令她厌恶,和痛恨! 没人会喜欢一张陌生的脸,更没人会喜欢那些记忆,每每想起那些改造的痛苦和所付出的惨痛代价,她便恨到眼球发红,心中发狂。那剥光了所有绑缚在那冰冷石台的羞耻,仿佛一只躺砧板上的鱼儿任人宰割的无力。 那被生生划破皮肤磨去骨骼撕心裂肺的痛,那喊破了喉咙也无法得到解脱的恐惧和愤恨。失去一个女子所拥有最基本的权力的代价,从此以后必须靠药物来维持这身体的代价。 便是因为这脸这身体,她失去了所有……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因着她一念之差,不,不是她,是那个女人,若非是她害死了洛仙儿,让洛仙儿死了还背着那样一个名声,她也不会受到同门师兄妹的排挤。更不会因此而受召去到南齐,走进那个地狱。 她所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忍着那所有的痛苦,从洛灵儿变成了水灵儿,尤记得那个女人对她说的话,她是尊贵西疆皇族后裔,她有最尊贵优秀的血统是西疆高贵的公主。 可笑的是,西疆早就灭亡,哪儿来的狗屁公主? 原本以为洛仙儿死了,她便可以顺理成章代替她,成为那个被保护的人,却不曾想那人可笑,她也同样可笑,竟傻傻的以为她们都是同一个娘肚里出来的,既然洛仙儿死了,那所有的一切也理所当然是她的。 却不想,即使是同一个娘肚里出来的,即使她们有着嫡亲的血脉,却偏偏因为那不同的八字不同的命,她就要从小被送到武林门派中学艺,就要忍受这一切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不甘心,绝不会甘心的! 洛无忧,还有那个老虔婆,你们都给我着,我洛灵儿绝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终有一天,本郡主所受过的痛苦,本郡主都会在你们身上一一的讨回来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洛灵儿敛去所有的表情,将那人皮面具重新的贴在脸上,而后从袖笼里拿出药丸服了下去。 便就在此时那厢房门被人敲开,有婢女走了进来:“小姐,宫里的嬷嬷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宣小姐进宫晋见凤驾,还请小姐赶紧的收拾下,随奴婢前去,若是让皇后娘娘久等就不好了。” “本小姐知道了,你先下去。” 冷冷的回了一句,洛灵儿在内室之中换了一身稍明艳繁复的衣物,这才出了房门,随着那前来的嬷嬷进了宫。 从此刻起,她不是洛灵儿,也不是水柔儿。 她是傅氏雨鸯,只有借助这个身份,她才能接近那些人,也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错,她就是傅氏雨鸯。 第674章 雨鸯进宫认清现实 对于秦宫洛灵儿并不陌生,虽然自小被送到洛霞山每年也会回来两次,也自然都是会进宫的。唯一不同的是彼时她还是大秦的灵月郡主,可如今随着洛仙儿和永昭的死,却根本没人会再记得。 没人会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洛灵儿。 随着内侍嬷嬷走进那奢华的大殿之中,洛灵儿敛思双手交叠在前,恭敬的跪在地上给皇后娘娘行了个拜见礼。 “雨鸯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傅皇后扫了一眼下面的人,面上含笑似在端详着那地上之人的长相,眸底带着审视的光,沉吟了半刻钟才收回眼神:“你就是雨鸯么?多年未见,倒不曾想居然长这么大了,瞧这小模样倒真是水灵,起来吧,不用多礼,按照辈份,你还当称本宫一声皇姑母,便不用如此的生份。” “雨鸯谢过皇姑母。” 洛灵儿起身,脸上自然浮上一抹嫣红,令那原本就娇艳的脸庞倒是越发的娇媚:“父亲常跟雨鸯提起皇姑母,如今一得见皇姑母凤颜,当真是如父亲所说一般美丽又端庄,都快晃花雨鸯的眼了。”眼眸瞪大,眼瞳之中澄澈如水,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惊叹又含着一丝自然而然的小女儿的天真。 “这丫头嘴倒是真甜。” 傅皇后笑了笑,却是突的敛笑道:“本宫这些日子不得空,想来你也知道父亲为何会让你来都城了,只是本宫听璃儿所说你方才进城便与人起了争执,可是如此?雨鸯,你可知你得罪的人是什么身份?那可是连本宫都不敢得罪的人。” 声音忽变极为严厉,这些日子之所以未急着召见,便是想看看她的心性如何?只是未曾想到,面相倒是不错,可那脑子却是颇让她失望。 “皇姑母恕罪,雨鸯行事确有鲁莽。皇姑母所言,二叔祖早有交待。只是雨鸯认为此事也并非就是坏事。皇姑母可是皇后娘娘,难道还要怕了那小小的容王府不成?”说着恕罪,洛仙儿脸上却是依然绽笑,半点没有知错的表情,反而那口气却是相当之大。 那模样看得傅皇后冷哼一声:“小小的容王府?雨鸯的口气倒还真是不小?看来是本宫高估了你,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就你这话,本宫可倒是头回听到有人敢如此放言。” “难道不是么?容王府再如何显赫也好,再如何得圣宠也罢,那亦不过是个异姓王府罢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璃表哥将来是要继承帝位的。若是如此怕了一个臣子,岂非太过畏首畏尾?” 洛仙儿抬头看着傅皇后一笑:“雨鸯虽是闺中女子,对于容王府的声威多少也有耳闻,若雨鸯所猜不错,皇姑母召雨鸯此来都城,也是为了拔除这颗眼中钉不是么?既然是颗注定要被除去的钉子,若还怕被钉子扎了手的话,又怎么能将钉子给除掉呢?” “你倒是与本宫听到的传言颇为不符。”傅皇后眯了眯眼,的确不符,敢说这样话的人,还是个女子,倒也真是第一次见,这女子还真是有几分意思,就不知道她到底是胸有沟壑,还是真正愚蠢的不知天高地厚? 自然的,她倒是希望是前者。 那个女人太聪明,若是对手太愚蠢,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她?她要拔掉容王府是不错,可是她真正的目的不在容王府而是在那个真正挡了她路的人,她想要除掉的只有他而已。 “皇姑母却是错了,雨鸯不才却也知传言不可信。雨鸯素来最佩服的就是皇姑母了,父亲也常教导雨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雨鸯也姓傅,身为傅家的人雨鸯愿为皇姑母分忧。”洛仙儿笑着,且那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就像是那明媚的朝阳一般,耀人眼球。 看得傅皇后也是怔神了片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来,你所说的果然不错,传言未必能尽信。你倒还真是出乎本宫的意料之外。既然你都知晓本宫的目的,本宫也知你所求,那么你说说看,你又要如何解眼前的困局?” “皇姑母,雨鸯却觉得这未必是个困局。反而却是个机会,雨鸯初入都城与人素不相识,若非如此,又怎能轻易接近?不过是些小小磨擦,只要将误会解释清楚便是,不过,此事却还得皇姑母应允才是!” “看来你果然都想明白了,如此甚好,先下去吧,此事本宫自会有安排。不过,你最好记得本宫的提醒,不要小看了你的对手。那是个让本宫也忌惮的女人。若小看了她,你最终的下场想来不用本宫提醒。” “皇姑母放心,雨鸯定会谨记皇姑母的提醒,且鸯儿从来都不会小看了任何的一个敌人。雨鸯必会全力以赴,定会达到皇姑母的期望。若皇姑母无其它的事吩咐,雨鸯便先行告退。” 傅皇后点了点头,洛仙儿亦未多言,说无便自福身恭敬的告退。便在她出了殿门之际,那殿宇中却是步出了一名男子。 “璃儿,你觉得她如何?”看向男子,傅皇后笑问。 南宫景璃瞥了一眼傅皇后,脸色有些深沉:“母后想听实话?那本王只能说不如何。本王不相信母后看不出她的野心,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况且她虽有几分不同,可是想要对付那个人,母后却是异想天开。本王劝母后还是好好的想清楚才是。” “如今人也看了,如果母后还是一意孤行,本王亦无话可说。不过,母后也最好不要忘记本王曾说过的话!”南宫景璃冷冷的说完便要离开,母后心已乱,即使他早提醒过,让她反思,只怕她也还未意识到真正错在何处。 傅皇后见状脸色微沉,却是突开口:“难道你就不想得到她了么?你要知道若他不除,你就永远都没有机会。本宫可以帮你,不过希望你别再像上次那般的愚蠢。” 一句话却是成功的让南宫景璃顿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鹜,他扭头看着傅氏皇后,眼神也变得有些犀利泛着冷意:“母后你到底想做什么?本王说过的话看来母后当真是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本宫未曾忘记,却是你还没有认清现实。你以为到了此时你还有何退路么?除了走下去,你没有任何别的退路。你想要得到一切就必须做上那个位置,他是你的拌脚石就必须要除去。不管他有没有心帝位,可你的父皇却是认定了他,你明知道南宫景明只是个挡剑牌而已。” 傅皇后起身步下台阶,眸光紧锁南宫景璃一字字道:“可你却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璃儿,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就是心太软,认不清现实,总想要两全齐美,可是,你要知道鱼与熊掌从来不可能兼得。你想要得到她,就必须坐上帝位,你想要坐上帝位那就必须要除掉他。这就是现实!” “为帝者必要冷血无情,这就是你的弱点,你的血不够冷,你也不够狠心绝情。南宫景明,南宫景煜,南宫景修的下场你都看到了。一个死在北越,你父皇却是不闻不问,一个被他利用二十多年,一个被下了大牢至今还未被放出来。” 傅皇后冷哼道:“他们难道就不是你父皇的儿子了么?那也是他嫡嫡亲的血脉,哪一个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依然是说利用就利用,说下牢便下牢,便是死了他都还会给扣上罪名。除了他们,那些被贬发配的皇子又还少么?难到时至今日,你还看不明白?” “在你父皇的心中,他的儿子从来只有一个,于其它人来说,都不过是随时可以利用可以牺牲的棋子,这就是帝王,帝王从来无情!若是你还认不清这一点。那本宫亦是要怀疑,本宫这些年所做到底是对是错?我傅氏青莲一生英明,却是生就一个如此愚蠢的儿子,生在帝王之家,却妄想普通人的感情?” “本宫告诉你,那不是有情有义,那是愚蠢透顶,那只会葬送你自己,葬送了一切而已。你,还是好好的想想清楚吧!母后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你真能置傅家满门于不顾,置你自己于不顾吗?” 傅皇后冷声喝问,南宫景璃双拳紧握,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母后所说,本王早就知晓亦是早就明白,可就算要坐上那个位置也不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母后真就觉得你的法子会有用么?本王说了,他没有那个心思……”而他也一直在朝那个位置努力。 他们注定会敌对是不假,他也早就认清了这个现实。他会用尽一切去努力夺取,可这也不代表,他就真的需要使用到这般卑劣的手段。 “不,你不明白,就算他没有,可你还是没看清你父皇的决心。” 傅皇后冷冷的打断:“璃儿,本宫是你的生母,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你该知道,即使母后有私心,可母后所做仍旧一切都是为你。你的心思本宫明白,然则,本宫只说一句,你想得到她,就得真正的认清现实。” “容狄不除,你永远都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同样的,她也永远都不可能会是你的。既然决定了要做,那就不要再有顾忌。你如今的在乎,只会成为你的累赘,便是你心有愧疚,来日想怎么补偿都可以。” “甚至你想将后位给她本宫亦不反对,但在此之前,你必须狠下心来,你还是好好的回去,想想清楚母后所言到底是对是错吧!”傅皇后怒声说着,亦是拂袖转身,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沉重脚步声,脸上的神情阴冷至极。 “嬷嬷,你说他能想得透彻么?”半晌,傅皇后幽幽的出声,脸色却是有些发白,深深的吸了口气,坐在榻上好一会儿才压下胸前剧烈的起伏,和心头那股深沉的怒火。 嬷嬷站在身边劝解:“娘娘放心,王爷素来聪慧,定会想明白的。” “但愿如此吧,否则本宫与傅氏一族,只怕当真是要葬送在他之手了。”前事已做后悔亦已无用,都已撕破了脸皮,便只有一狠到底,走到底。可惜的璃儿却是还想要保全那份情义。 他却不知那份情义别人却是早就不在乎了。如今的他们早已没有退路!若非如此她又何苦花那般大的力气,来让他认清现实?那是一个残忍的现实,却也是一个无法改变的现实。 于此,他只能接受! “算了,不说这个,按照本宫先前说的安排下去,如今南宫景修被关押,皇上那边半点动作也无,还真是颇让人费解,宫中此时不宜在做什么,如今就看璃儿能否想通了,他能想通,那这一切便也都顺理成章!” 傅皇后蹙了蹙眉,如今他也猜不透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可有一点她知道他在等,等一个时机,她知道他在等什么,可恨的是,不想时隔二十年,倒是真的被他们找到了办法。甚至,还是个可行的办法。 否则,容王府中不会那般的严阵以待。 更可恨的是,她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探明,若是早一些也不用如此麻烦,浪费她如此的精力。可她却是绝对不允许这个机会出现改变。既然他铁了心这般无情,那也就别怪她下狠手将这一切全都毁掉! 这,都是他自找的! 第675章 谁是内奸浮生残卷 “你看看,这两人当真是……” 容王府的长廊间,容王容王妃并肩而站,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容王妃笑着摇头,神情之间颇为感慨:“看他们成天的腻在一起,感情倒还真是好。说来王爷说的或许是对的。” “以前的狄儿太冷漠,如今却是多了丝人气,越发的像个普通男子,那丫头亦是有心,前儿个还找我说要给我把脉来着。不过我的身子我自个知道,便是把脉亦是无用,又何必浪费那个精力和时间呢?” “她既要把那便由她去,左右这是儿媳妇儿一片孝心,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你心放平心境不就行了,当作和儿媳妇聊天联络感情也是不错。你只要记得本王并不介意就是了。”容王蹙了蹙眉,这么些年他早就看开了,可他不介意却不代表着王妃不介意。 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虽然并无多大的可能性身子可以复原,可凡事总是有希望的不是么?就像是狄儿的毒也有了希望,那个丫头就是他的希望,所以说不得她万一真的有办法了呢? 这世上也并不是不存在奇迹! 容王妃摇了摇头,并不接话,只道:“王爷,我想过几日上趟兰若寺,狄儿的药,只差最后一味了,这毒到底如何解,该怎么解,却一直无甚头绪。说不得还得找了缘大师指点迷津,当年姐姐临终之言我每每想想都……总之,这道死劫狄儿未能真正的跨过去,我心终是难安。” “也好,既如此本王陪着你去,就不知了缘大师到底有未出关。”容王点点头却是又蹙了蹙眉,自那次天机显现却是紊乱不堪之后,了缘大师便一直闭关至今未出。也不知道到底情形如何了? 当年狄出生他们带着去医谷与鬼谷求医未果。方回到都城,向来在兰若兰后山闭关参禅的了缘大师,却是下了山来到容王府要收狄儿为徒。此后狄儿大半时间便是呆在兰若寺与医谷。甚少时间留在容王府中,直到十岁生辰,才回到容王府中。 他是狄儿的师傅,对狄儿之事当不置于不过问,然则上次他询问,他亦是只摇头而不答,只一句天机难测,时候到了他们便自然知晓,却便盖过他所有的问题,说来当真是有些气人。 默园之中,洛无忧被男人轻柔放在软榻,神情有些微的恍然,直到男人的俊脸出现在眼前,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凑这么近干嘛,容狄,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若再这样随意对我搂抱,我告诉你,你别想我在理你。” “娘子忘记我们的赌局了?你不是一心想打败我么?如果这局你胜,那为夫便答应你,如果这局本郡胜,那以后娘子便不得再提了任何异议,娘子觉得这个赌注如何?”看着女子有些娇嗔的样子,容狄眼眸微亮,径自将人抱在了自己在怀中,这丫头他们越是亲密,她却是越加的害羞了。 可偏偏她这样的样子却是让他看到心都化了! 当真是越加的爱不释手。 “好,这是你说的,那我们现在就来说说吧!” 洛无忧眼眸一亮,这男人每每都是先动手后才动口,强硬的很,她又打不过他,拿针扎他吧,她却又舍不得。想想这倒是个好办法,毕竟他虽越来越无赖,可只要答应过她的事,便是心中再不愿,他也会做到的。 只要能让他在外面顾忌些也好,她不可想被人当成猴儿一样的观看。虽说被他抱着很安心,他的怀抱也是很温暖,可在家也便罢了,在外面也那般肆意的感觉并不是太美妙。 “那你今日都问到了什么?”容狄将女子表情看得分明,星辰般的眸子里却亦是闪过一丝流光,也不答话只笑问。 洛无忧抿了抿唇:“我今日见了两个人。算是有些收获,至少弄清了这两人所属的势力方,说来这倒还真得多亏了夫君,若非如此的话,我可能也不会这么顺利。所以足见夫君的魅力有多非凡了。” “那两人都是曦氏的族人?” “嗯,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你这个曦氏少主可真是名不符实。大概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曦氏在外还有一股力量吧?他们倒是隐藏的够深的,若非在北越他们出手,后来又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只怕我也一直将他们当成慈安的旧部亦绝不会怀疑到他们。” 洛无忧摇头一叹道:“不过说来这也不奇怪,毕竟你方才接手曦氏,对此不知也是正常,不过看来我们如今想要引他们出来的可能性倒是大了许多。着手处也多了许多。” “本郡已派人跟着他。” 容狄笑了笑道:“不过暂时没有什么动静,本郡猜想那人已出秦都,至于目的地,想来无忧也是心中有数了。说不得到时候她到时候会和本郡的人狭路碰上,想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就算真的再被她逃脱也无甚关系,本郡总有办法让她自己现身的……所以于此,你不必担忧。”的确,他虽名义上为曦氏少主,可实际上却一直未插手过曦氏族中之事。 若非北越转回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也不会特意的去追查。却是不想这番追查之下却查出这么多的事来。也勿怪乎在北越之时他早有查觉在他们身边定然有内奸,否则的话,他们的行踪不可能会被人掌握的一清二楚。 “你是打算……” 洛无忧将男子眼神尽收眼底,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想想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那人虽说时候到了她自会现身,可她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下去。他们每个人都等的很焦急。 不止她,还有容王容王妃亦然。 当初在北越不止容狄怀疑过,她亦然怀疑过身边之人有内奸,甚至还特地的想将那人引出来,可惜的是,那人一直未曾现身。甚至为此她亦怀疑过身边所有的人,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不可能。 她前去北越知晓的唯一只一人,便只有青鸾,青鸾却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同吃同宿绝无可疑。至于大师兄,虽知晓她要出城,也帮着她出城,却并不知晓他们所行的方向。而她与青鸾也的确是顺利到达了北越。 所有的变故都是在她们平安到达北越以后发生的,容狄那般在意,会查找她的下落早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后来她把视线放在了容狄身边的人身上。之所以未提,是因为那时容狄显然也早就意识到了。 她自然也没有再提的必要,那样只会让这个男人更加的自责而已。 如今她可以确定,那个劫持她的给她下药的男人就是那婆婆的人,也是曦氏族人,而碧水也可以排除她是皇帝的人,她更加相信她也是那婆婆的人。 从她今日谈话中来看,虽然那一点点的异样极其隐晦,可是显然的让她在意的人并非君惊澜,而是容狄! 大概也只有曦氏那个古老的异族,才能培养出这样了不起的人物了。能够在那么多次都成功的逃脱,若非后来他们有了戒备一直严加看管,药物齐用,保不齐她在被押回大秦的途中还会再次逃脱。 也正因此摇光他们转回晚了许多! “如此也好,正好等料理了慈安那个老妖婆再来处置她,我们也不用腹背受敌。不过我想她与慈安定然是认识。不过今日我倒还真是有个意外之喜,慈安派了水柔前来秦都,容狄想来你也猜不到那水柔到底会是何身份。” “倒是没想到原来都是熟人。那老妖婆还真是厉害,居然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看来她手下能人异士之多,当真出乎人的想象,正如你所说,我们当真是要一击必中将她铲除的彻底才行,否则此人当真是防不胜防。”洛无忧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利芒。 能将一个人改变的那般彻底,太过出乎人的意料,若不将其全部铲除谁能保证以后就没有意外发生?这点上,容狄的想法,她万分赞成。亦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果然是个将帅之才,论远见,她却是比不上他。 她本想着便是钝刀子割肉,他们也总能除掉她! 可那样的风险却是太大! “你是说……洛灵儿?”容狄思索了片刻,几乎乎就想到了关键,现如今能让无忧谈之而色变的人并不多,更用老熟人来形容的也不多。而明月楼也一直在查找那人的下落。 似乎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去猜。 洛无忧点了点头蹙眉道:“是她,就是不知道慈安派她潜回大秦,最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看样子她是想接近你,容狄,你说,她会不会是看上你了?这倒很有可能,想当初在边城她不是就主动的想要接近你么?” 眼光倒是不差,居然一挑便挑中天下第一公子? 看少女挑眉看向自己,容狄笑了笑,轻眨了下眼帘道:“她的目标是容王府,是本郡,可也是你。她们想找的是曦氏一族的镇族之宝,浮生残卷。只是本郡想他们并不确定到底是在谁的手里。” “本郡与你是他们的头号大敌,他们可能也意识到有曦氏族人参与此事。所以才会把目标锁定在你我身上,从而想要潜入容王府中将那残卷找出来。可惜的是他们此次却是打错了算盘,那残卷早就下落不明,本郡尚且未曾见过,曦氏族人手中亦是没有,所以,他们此次注定了是要空盘算一场。” “浮生残卷?” 洛无忧闻言却是心头忽的一跳:“容狄你说的那卷残卷是不是用天朝古纂体编写的,我倒是一直忘记了,我曾在停云山下无意之中得到过一卷残卷,只是却一直未曾释译出其中的内容,说来我一直都怀疑我的重生与那残卷有关。” 的确她一直都有这样的怀疑,虽然那残卷只是半卷,且事实上她只知道上面的一两句,可她一直有好生妥贴的收收藏,只是一直以来都事太多,她却是忘记了交给容狄释译出来。 她一直都怀疑那残卷与天朝有关。却是不知,那也竟是曦氏一族的东西? 第676章 临终遗信咎由自取 “你是说浮生残卷在你手中?” 容狄蹙了蹙眉,眸光紧锁女子眼帘似也有些未曾想到,心中却是微有波澜,他的确曾看以她坠崖,却并不知那残卷是在那崖下得到。无忧临死之际发生的事让他有猜测那残卷就在无忧手中,只是那些过往的画面,他并不想她知晓,他早都一一的看到。 那于她来说,只会增加她心中的负担,否则他也不会一直这么迂回,甚至对那次进入她梦境之事守口如瓶。如今无忧好不容易开始渐渐的淡忘那些事,他亦不可能会再提起那些,以免影响她的心境。 “的确是,就是连那株麒麟墨参也是在那儿一起找到的,你等等,我拿给你看。”洛无忧亦是蹙了蹙眉,并未多想便转身进入内室将那残卷找了出来,从无忧阁里出嫁之后,她手上那些所有重要的东西也都被搬进了容王府。 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卷残卷,而那残卷依然被装在那玉盒之中。洛无忧抱着玉盒走出来,将其放在男人手中心头却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容狄,你说是什么人将那些东西放在停云山的崖中洞里的?那天命的预言传说又会不会是真的?” 除了残卷还有医毒双经她也是在那里找到的,甚至还有那株麒麟墨参,那里太过偏僻,鲜少有人会去,前世她出都城前往停云山,是偷偷出城去救南宫景煜而后无意中坠崖掉落在那棵崖松之上进而发现了那个地方。 此事并无任何人知晓,甚至她身边的丫鬟也是不知的。 难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洛无忧脑中又想起了缘所说的话,天命凤星,逆世而来,七绝带煞,命里孤绝?这四句十六字缄言,那最后两句现在想来说的又会不会是她的前世?可若她真是天命凤星,命定的凰主,那么为何前世登上后位的却是洛仙儿? 是不是就是因为前世容狄的沉寂? 容狄打开玉盒将那卷帛打开仔细的看了一遍,眼眸微闪:“看来他们想要找的应是此物无疑了,可惜的只是半卷残卷,一时半刻也无法参透其中奥妙,不过此物留着总有用处你先收好。” “放在我这里我不也是看不懂?你既是曦氏少主,当看得懂才是,就算看不懂也定会有族中之人能看懂,便放在你那儿,等人释译出或者参透了,到时再告诉我也是一样。” 洛无忧摇了摇头,她一直都想找人将这残卷译出,可前世那人却是外祖父找来的,他并不曾问过那人出处。要找人很麻烦,既然这是曦氏一族的东西,那自是交给容狄去找人释译最为快捷。 敛眉她将东西放回玉盒道:“对了,你要办的事可曾办完了?” 容狄点头淡笑:“差不多了,君惊澜很快就会赶回北越。还有胭脂血泪已有消息,本郡已派人去拿,你想知道的那人的身份,本郡也很快会告诉你。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你有了胭脂血泪的消息?为什么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洛无忧从男人怀中退出来,有些讶然看着男人:“那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很难拿到?你是不是要离开都城?” “到底是什么等拿回来你不就知道了?” 容狄抚着少女的发丝轻笑道:“这段时日你身子不好,若是告诉你的话你还能坐得住么?本郡何曾骗过你?况且本郡手下有那么多人,自然不用亲自去。无忧,你现在已然成亲,是本郡的女人,本郡不想瞒你任何事,可也不希望你凡事都逞强,那样会让你的男人觉得他很没用的。” “你应该相信本郡,既说了把自己交给本郡保护,便不要再事事劳心。如果真是那样,本郡会考虑让你天天下不来床,那样你就不用再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那好,你得答应我,拿到东西第一时间告诉我。”洛无忧脸颊通红,脸上却是难掩喜色,诚如他所说他不曾骗过她,他说有了消息便是一定有了消息。她也说过将自己给他保护。 那亦是她的承诺,自是要守信的。 …… 这段时日的王府很平静,墨梦月在那第三天便随着君惊澜回了北越,安儿仍旧天天泡在明月楼里,研习着各种机关阵法。 君倾城的尸体在失踪了大半个月后被人发现在秦都大街,不过却是一尸体两命,死状极其凄惨,人找到且已死,南宫景修自然也被放了出来。不知为何,皇帝却是并未收回战王手中那十五万兵权。 不过,战王失了圣宠,那是尽皆所知的事实。 至于洛灵儿与傅皇后那边也未曾有动作,想来洛灵儿也早已知晓他们的人已全数被歼,此时还在等机会吧?不管是洛灵儿还是傅皇后,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洛灵儿此时再有异动,无异于做垂死挣扎。可似乎她却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倒是让无忧不解。 就不知晓,她们到底会准备如何对付她了。但显然,都不会简单就是了,尤其还有那位傅皇后参与其中。 总之,都城中的一切似乎都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洛府之中也格外的平静,因着洛老夫人当日的昏迷,顾若兰未能离开洛府,不过却过起了当初深锁闺阁一般的日子,左右安儿一直呆在王府她更加放心。 洛无忧在此期间也回去了一趟洛府,找顾若兰问清当年与语姨的事。自那次大街被劫之后,她便再未见过武绍谦,而在她成亲之前不久,边关部落暴乱如前世轨迹一般突发,彼时战王被君倾城一事受到牵连,杨家也被彻底的连根拔起。 是以,皇帝派其领兵平叛镇压。 皇帝此举大有重用武绍谦之嫌,估计秦皇是想重新扶值起武家来均衡朝中的势力,不过,武绍谦此去没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回到都城的。然则,当年语姨之死,终究还是她心头的刺,她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顾若兰闻言先是有些讶异,后却有些沉默:“无忧,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件事了?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又或者……” “娘,女儿并没有听到什么传言,不过,在此之前,武世子曾对女儿言,是娘负了语姨,还说想杀了女儿报仇,女儿唯一能想到的,此事与语姨有关。所以娘,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无忧脸色肃然,开棺之后语姨之死的确是病死,可其病死之故却也的确是有可疑,而时至今日武绍谦身上的残心之盅到底是何人所下,语姨的尸身为何又会有毒?却是依然没有查出来。这个疑惑始终还是存在她心头。 “他,真的这么说?” 顾若兰微滞了下,不由叹了口气:“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本以为这些事随着时间过去,早已尘封,却不想不止你语姨知晓,便是连绍谦也知晓了此事。你既想知道,娘便告诉你吧。” “当年娘与你语姨是闺中密友手帕之交,顾府与你语姨的娘家苏家亦是世交,苏家彼时也是都城之中的大户人家,其兄苏炳庭也在朝中为官,且是武将时任羽林卫都统领,菁语情牵武候爷,我与菁语交好自然知晓,也曾见过武候几次,不过,在那之后,不想武候却是对娘起了心思。” 顾若兰说着幽幽一叹道:“娘对他并无意,且不说娘绝不能做那种夺人心上人之事,那时候我也已遇到你爹,后来你语姨如愿嫁入武候府,不久我也嫁入了洛府。那些事,娘也未曾在意,随后便将之抛诸脑后。可后来的事,却是让娘亦未曾想到。” “娘的意思,此事与那苏炳庭有关?”看顾若兰蹙眉不语,洛无忧淡淡的出声,本以为是娘与武候曾有过一段情而被语姨知晓,如今看来却并不全是如此,而那个关键应该是在语姨的兄长身上了。从她记事起,似乎并未曾听过这么个人,苏家好似也未有人在朝庭为官。 “不错,后来,有一次娘出门上香,却是与其无意中相遇,却不曾想他竟想对娘……幸得兰若寺的僧侣途中经过,解了娘之困。当时娘并无损伤亦不打算再追究,只此事却是被丫鬟说漏嘴,被你外祖父与你舅舅知晓。” “具体发生什么娘并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不久之后,苏炳庭便被刑部调查罢了官职,失意后终日借酒浇愁,最终却是落河被淹死。那些事你语姨一直都不知道,娘也从未与她提起。” 那些事怎么提呢?根本没法儿提,不管苏炳庭如何,菁语却待她极好,她并无姐妹,他们之间说是亲如姐妹亦不为过。且那些事说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是能忘记就忘记。 若是知晓自己的哥哥对好友做出这样的事儿,以菁语的性子只怕是又得闹到苏府阖府不宁。于菁语还是于她来说,都无甚好处。所以她对此事,一直都是守口如瓶。 “说到底你语姨其兄之死,与娘也脱不了关系。后来你语姨病重,却再未来过洛府,甚至未曾派人来传信。直至娘得到她的死讯,前去给她送灵,从她的贴身嬷嬷那儿收到你语姨的临终信函,方才知,你语姨知道了当年的事。” 顾若兰说着,转回房间,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黄色的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伸手递给了洛无忧:“这便是你语姨临终时留给娘的,若你再见绍谦,将此信交给他便是,相信看过信以后,他知晓一切定会明白的。无忧,他是你语姨在这世上唯一的子嗣。” “你语姨对你向来疼爱,娘不想看他被仇恨所迷,也不想看到你与他反目成仇。这些也都是娘欠你语姨的,便看在娘的份儿上,不要与他计较。绍谦对你的心思,娘相信,无忧你也看得很清楚。如今你已嫁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便当做,是替娘还你语姨。” 还给语姨? 那她前世所受的罪又该找谁讨还? 第677章 难免动摇景明病重 看着手中的信纸,洛无忧却是半点没有想要打开去看的欲望,按娘所说一切都是误会,娘与武候各自嫁娶之后并无来往,可偏偏武候爷却还留着娘的画像。 苏炳庭的死与娘又有何关?又怎能算到娘的头上?他被罢官或有外祖父与舅舅在其间出力,可说到底若是他其行正又怎会被刑部查出罪证罢免?只不过被罢了官职而已,没有人伤他杀他,是他自己失足被淹死! 这一切亦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又怪得了谁? 前世娘死后,她曾清点过娘的遗物,却并没有找到这封信。那这封信又去了哪里?被谁拿走了?她一直怀疑前生控制武绍谦的人是永昭与洛仙儿,可今生呢,也是她们么?可她们在她前去北越之前就已都死了。 难不成,是她们早就给武绍谦下了盅在体内? 这不是没有可能。 盅术变幻莫测,的确是有些盅虫可在体内沉睡,当母盅死亡之后,那些子盅得到特定的契机才会让其受到牵引而苏醒。残心盅也是子母盅,自然也可以,可是若真是她们下的,那么下盅之人已死,那牵引其苏醒的契机又是什么? 前世给武绍谦下盅的受益人已早已死透,而他们一直守在武候府却也没有半点的发现,如今看来,这也唯一个可能,也是最合理的一个解释。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她们这般早的就想控制武绍谦么? 不管如何,如今找不到那人,这是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武绍谦与她的恨意是综合多方面的元素不假,可这并不能磨灭那些曾经的过往。 娘所说的,要她做到,太难! “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随意的敷衍了几句,洛无忧转开话题又与顾若兰聊了几句,便起身打算离开洛府,不曾想却是在外面碰到了洛秉书。洛秉书看向洛无忧并无半点惊讶的样子。显然是得到消息特地过来的。 “无忧,为父谢谢你。” 看少女目不斜视半点没要理采自己,打算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样子,洛秉书突然出声,却是说了这样一句。 洛无忧驻足沉默了半晌:“谢我做甚?娘会不会离开洛府,娘自有决断,你以为这是我劝的么?那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是我,我绝然不会留在这里。所以你没必要来谢我,我只不过具实以述,娘有知道事实真相的权利。” “你想留下娘那也是你自己的事,若非你将当年之事尽数隐瞒,所有的事未必都会像现在这样。现在也不过是你为当初自以为是所做出的事,应该付出的代价罢了,洛老爷还是好自为之,管好你自己院里的人,不要再让他们来骚扰娘,否则我不介意将她们一个个也全都送去地狱。” 说完,洛无忧迈步带着丫鬟离开,再未看洛秉书一眼。娘对他死了心,却又未曾做到真正的忘情,这是个无奈的事实,她左右不了,也不想去勉强。既然娘现在留在这里,或许她心里便已然动摇。 洛秉书所做所为或许荒唐,或许让人难以原谅,可于娘来说,冷静之后却又是另一种感受,她能够体会。虽是伤害,可到底也有保护在内,娘又怎么会真正的无动于衷? 到底是爱了那么多年的人,还是唯一爱过的人,娘是娘终究不是她,未曾有她那般深的绝望过,自然难免会动摇,说来亦是情有可原。只不过,有了裂缝想要再修复如初岂会那般的容易,光是顾府那一关,估计也够他过的! 便如此,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洛无忧带着丫鬟并未多耽搁,便直接回到了容王府,默园里依旧静谧。男子却是不在,不止寝房便连书房也没有人,这让无忧有些奇怪,这些日子那男人时刻不离左右的陪着她。 今日她想回洛府,他本来还要陪她来着,却是好不容易才将他甩掉,她前去问语姨的事,说到底有武绍谦有关,若他在难免心中会不舒服,只未曾想她才未去多久,他也出了府,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洛无忧来到演武场,齐风齐衍二人竟都在,这两人竟是把赵子堂给拉来演武场里练武来了,看赵子堂满身是汗,浑身狼狈像黑耀一般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样子当真是让人有些觉得搞笑。 这两人把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弄来舞刀弄枪? 可倒也真是有才! “属下见过主母。在下见过郡王妃。” 几人看到洛无忧,忙上前见礼,赵子堂亦是赶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礼了下衣冠,脸色还有些发红,气息也喘得厉害。 “先生不用多礼。怎么,先生这是不打算考文举,打算考武举了么?”洛无忧笑了笑,警告的瞥了一眼齐风齐衍二人。 “让郡王妃见笑了,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子堂只是觉得多一技傍身也是好的,所以才央求了两位齐侍卫求教。”赵子堂颇有些尴尬,眼神更是有些躲闪,那样子看得人颇为搞笑。 洛无忧瞬间了然:“先生说的是,看来先生与林太傅相谈颇有心得。相信未来必是国之栋梁。”看来书生也是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整日闷在房中读书亦无甚用处,还得与人多交谈,多增长见识,多加领会。 当然这其中原由怕是并不如此简单,毕竟这与练武无关,这般努力想来是为了某人吧?眼神瞟了一眼脸颊泛红亦有些垂着头的红锦,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倒是颇有进展。 “子堂还未谢过郡王妃引荐之恩。”说到此,赵子堂顿时弯腰朝洛无忧行了个大礼,能得当朝太傅指点,他受益非浅,且太傅大人对他亦颇为赞赏,还约他时入太傅府,如此好事当真难求。 太傅大人乃当朝出了名的学士,此恩于他当真是大比天! “先生不必过谦,不管如何能得太傅大人青眼,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否则便是有我引荐亦是无用,太傅大人可是不会给人走后门儿的,便是我是她干孙女儿亦是无用。”如今看来,这赵子堂倒是重拾了信心。这亦是件好事,想来下届的状元之位,亦是非他莫属了。 洛无忧笑了笑,并不多言,转而朝齐风齐衍道:“对了齐风齐衍,你们主子呢?他去了何处?可有留下什么话?” “回主母,主子去了皇家别苑。” 齐风闻言蹙眉拱手答道:“听说是太子殿下病重。主母走后不久宫中方才传来的消息,群医都束手无策,主子便带了医谷中人与章院正赶了过去,其它的情形却是不知。” 南宫景明病重? 不止齐风,洛无忧亦是蹙起了眉头:“你们随我去趟皇家别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好好的怎么就会又病重了?”离他中毒才没过去多久。当时前往洛府致谢,她看过,他身体虽不好,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病重了? 况且,还一直有太医替他调理身子。 “主母,主子说了,让主母在府中等主子回来,不用前往皇家别苑。主母也勿用担忧,有师父在,还有那么多大夫,总会有办法的,主母还是在府中等消息吧,也免得来回奔波操劳,到时候主子又该心疼了。” 齐衍却是俊脸含笑,并不甚在意,不过一个南宫景明有那么多的人在,便是快要病入膏肓了,也总会有办法的吧?这些年那个药罐子也一直都那么病病弱弱的,可也不好好的活着? 洛无忧白了一眼齐衍,齐衍却是摸了摸脑袋嘿嘿一阵笑,看得洛无忧颇为无奈,这厮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真不知道为何当初医谷谷主便就挑了他做徒弟,那般枯燥乏味的医书,也不知他怎能静下心来研习的,竟然还能被医谷谷主派来容狄的身边,也当真是个奇谈! 不过不管怎么样,容狄既说不让她去,想来也有他的理由,她自然不用再去凑热闹,就不知道这南宫景明的病到底是否真那般严重? 洛无忧一直等到晚膳时,容狄亦是未回,却是等到了回来报信的寒濯,说是让她不用等,先自己用膳,他晚点会回来。 “你家主子,和太子关系很好?”寒濯带回的这个消息让洛无忧眉宇蹙得更深,难道南宫景明当真病得那么重,连容狄带去的人都没有用么?这应该不太可能才是,且南宫景明病重,容狄竟然守着那般久? “这个属下也说不清楚,主子自小离都,在都城所呆时日极少,便也只有太子与璃王二人有所接触,后来太子离都去往泽城养病,便就见得更少了。不过上次主子成亲大喜太子确来道喜,且送了厚礼。” 南宫景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如此还能与容狄保持这样一份关系。这倒也难怪他病重,容狄竟会亲自出面了。 不过如今看来,太子殿下这一关只怕也是难过了! 若真如此,看来这都城里,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短暂平静又要被打破了。太子病重,若真有个万一,太子位悬空,诸皇子必会蠢蠢欲动,还有那心些怀不轨之人,也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到时整个秦都便又是风雨更迭,而偏偏,南齐方面也正值关键时刻。不得不说南宫景明这场病生的真是不合时宜。 容狄他又在想什么?或者说他又想干什么?既然这般在意南宫景明的生死,又为什么不让她前去皇家别苑? 难不成他真想眼睁睁看着南宫景明死么? 第678章 太子薨世风雨欲来 皇家别苑之中,彻夜灯火通明。 硕大的厢房里面,更是站着无数的人,秦皇,傅氏皇后与各皇子后妃都站在外间等候着,气氛有些凝滞的厉害,而内室里,御医与医谷中人却是正轮流替太子南宫景明诊着脉,每个人脸色的表情也都极为的沉肃。 从各人脸色来看,显然的那情形并不太好。 而那床榻之上,太子南宫景明静静的躺着,瘦削的身子似乎更加颓靡,眼帘紧闭,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因着心疾的发作嘴唇泛紫的厉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病弱,不见丝毫的生气。 那胸口亦是没有了伏动。 “章明,到底如何了?太子他身子可有大碍?”秦皇脸色阴沉的厉害,看着步出的御医眼神扫向章明,不由怒声喝问,脸底也有暗芒闪过。太子病情来势汹汹竟是到此时也未能醒过来。 那么多的御医与大夫,竟然全都束手无策。 “回圣上,太子殿下他,已薨世,请圣上节哀!”章明跪地许久,蠕唇吐出几个字,却是让众人有色全都大变,秦皇身子几不可见的摇晃了两下,转瞬间屋子里却是已然响起了低低的啼哭声。 “怎么会这样,景明的身子不是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间会病发?” 秦皇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那双阴鹜的眼中亦满是怀疑之色:“这些日子景明的身子一直好好的,前些日子还曾进宫给朕和太后请安。章明,你与朕老实的说,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朕便治你的死罪。”胸口剧烈的起伏,那声音更是低沉到了极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意。 那话是何意思亦是再明显不过,太子不久前才中毒,皇上这是怀疑有人暗害太子,屋中众人闻言脸色都是各不相同。有面带怆惶者,亦有同样满脸不可置信者,还有面色紧绷皆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回圣上,太子素有心疾,此前中毒,又饮酒过度身体损伤极重。这次突然发病,来势汹汹……臣等已然尽力,请圣上节哀。”章明满脸沉痛,言下之意却是很明显,南宫景明之死并无可疑。 人是正常死亡的,这个正常死亡是指病死,并无人下毒或是用其它方法加以谋害而是实实在在的病死。只要不是他杀,在宫中无论何种情况都算是正常死亡,否则的话,那必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而南宫景明的确是病死的,秦皇闻言脸色依旧沉痛着,却是半晌没再说话。章明是太医院院正,素来与文武百官无牵扯。 他的话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圣上,请节哀,若太子看到您为了他如此的伤神悲痛,只怕九泉之下亦是必不会心安的。”众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啼哭了起来。皇后娘娘更是于惊愕之中抹着眼泪一脸哀恸之色:“太子,太子,都是本宫未能好好的照顾他,本宫愧对皇上,愧对姐姐……” “太子殿下呜呜……” “殿下,呜呜……” 满室啼哭之声呜呜而起,除了秦皇几乎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人群之间,容狄瞟了一眼众人,却是突的走进了内室之中,站在榻前,看着床榻之上的男子,沉默而静立了许久。 转身,看着被李淳于搀扶着走进来男人,秦皇陛下,却是眼色也没有施舍一个,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直接便出了厢房,看来他还不死心,想来看看人到底是死了没有。又或者,还在怀疑太子之死是别有它故? “狄儿……” 秦皇驻足转身,然那道挺拔的人影却是未有半点的停顿,眨眼之间已消失在他面前。半晌,秦皇微郁的脸色舒缓了些许,走到榻前看着床上闭目已毫无生机的男子,终究轻叹了口气。 “圣上节哀,太子殿下已然去了,太子殿下必不想看着皇上如此难过的,皇上,您保重龙体为重啊……”李淳于亦是抹着泪劝着。 “出去吧,让朕一个人在这儿呆上一会儿。” 秦皇却是摆了摆手,有些复杂的看着床上生机早绝之人,眼中终究还是闪烁着几抹异色。李淳于看着秦皇坐在榻边,怔怔出神,心有担忧却还是退了下去,对于太子,皇上到底还是有着几份父子情的吧? 他暗暗的想着,太子乃先皇后之子,亦是皇上第一个儿子,彼时太子出生之时,秦皇还未登位,亦未遇到那人。对于自己的长子到底是有过期待的,可惜的是太子殿下身子却是不好。 先皇后也是体弱,生下太子后不久便撒手而去,太子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这么些年精贵的养着能拖了这么久已实属不易。皇上虽利用了太子殿下,可又怎能没有几分真心? 更何况太子殿下虽心知肚明,却从来不争不抢,甚至最失望的也不过是远远的躲开而已,在所有皇子之中,郡王无疑是皇上的心头肉,可太子在皇上心中其实也并非是个挡箭牌而已。 只是,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而矣…… 东宫太子薨世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洛无忧的耳中,不是自那男子口中得知,而是听到了那敲起的举国之丧钟,那沉沉的钟声,从皇宫之内敲响,在都城上空鸣了许久许久亦未曾停歇。 洛无忧坐在床畔,听着那钟声,亦是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这是丧钟! 太子薨,南宫景明死了! 这样消息让她眉宇紧蹙在一起仿佛可以夹死一只蚊子,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想也知道,此时不管是皇家别苑还是宫中定是都已乱做一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 洛无忧沉眉思索,眸光不时撇向外面,看着那一袭墨袍的男子走进来,从榻上站了起来:“容狄,你没事吧?可用过膳了么?”女子声音很是柔软,尤见男子眉宇之间有着几缕倦色,更是蹙了蹙眉。 “本郡无事,你应知晓了,他已走了,不过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件好事,早些走了也不用再被那些事所累。一直呆在别苑,倒是不曾用膳,想来你定也未能安心用膳,不如陪本郡吃一点,本郡已让人传了膳过来。” 容狄笑笑,面色亦是如常,说着亦牵着无忧的手便坐了下来,他话音刚落不大会儿红锦等人果然便传了膳食进来,看着男子的脸色,洛我忧蹙了蹙眉,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怎么,无忧也在怀疑太子之死有疑?是本郡亲自送他走的,那个人此刻大概也还在,他的死,并无可疑,不过是因饮酒过度伤身以发了病疾。”看女子疑惑的眼神容狄出声解释。 看得出对于太子,容狄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过,更确切的来说或许应是那份愧疚,毕竟,太子所受到的待遇,大半都原自于他。当然,事实其实很复杂远非这么简单。 可他却是难免会这般想。 洛无忧点了点头,却是依旧道:“可是,这太突然了。我实未想到太子他居然会这么突然的发病,你不是带了医谷谷主前去?还有师傅在场,联他二人之力难道也毫无办法么?这……” 突然的让她有些不敢置信,在她记忆之中,南宫景明至少还有两年的寿命,不该这么早死才对,且还有容狄带去的人,都未能将他救回。实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可太多的事都已改变,不过太子早逝而已。似乎这样的改变在其它的改变面前也算不上什么了。 也难怪他会让她不用去了,连那二人都无力的话,只怕她去了也是无用。虽然她有玄泷针法在手,可是玄泷针法亦不是万能的。且如果这次她真的出手若是事情出现了转机,只怕她也会更成为众人的眼中之钉! 想了想,洛无忧并未再纠结这点,两人用完膳便早早的歇下,如今太子已死成为既定的事实,不管他们想或不想,又不管这其中到底有无隐情,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且如今只怕没有人会去追究那个原因。 傅氏皇后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其它的皇子亦是等了这般久才等到那储位终于悬空,如今太子真的死了,他们又岂会无所动作?又岂会甘于寂寞呢?只怕傅氏皇后一直沉寂,等的便是今日吧? 太子的身体别人不知晓,可身为皇后且奉皇命特地照顾太子,她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晓,看太子日日饮酒伤身而不上报,亦不劝解,谁又能说太子之死,就没有傅皇后在其中的功劳? 早就知晓傅皇后心思稳得,做事亦是滴水不漏,如今看来倒果是如此。与其下毒毒害太子,如此一来,太子的死算是其咎由自取,却是与人无尤,便是皇帝真的有心责怪,也是找不到由头。 毕竟身为后宫之主,统掌着整个后宫,傅氏皇后也不可能真的天天守在太子的跟前,这显然是不现实的,那样责怪下来亦是毫无意义。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能小觑! 而她与洛灵儿这么久亦未有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这个机会?如今看来倒是极有可能,毕竟,太子不死,他们做什么都是枉然,而太子一死,朝堂必会陷入一片混乱,届时,各方齐动,他们亦是可以混水摸鱼。 便是真要做些什么,也更好的隐藏。 还真是风雨欲来了…… 第679章 当殿请旨兵发南齐 乾元二十年十一月初六,秦太子南宫景明薨,秦皇下旨按国礼发丧,追谥号元清,举国悲痛。 元者初始,清之胜远。 整个都城之中尽着素,再看不以任何一点喜色,所有的婚娶俗宴,统统被取消延后一个月,从谥号亦便可看出秦皇对于元清太子南宫景明的态度。大约他也是所有秦皇皇子之中,唯一一个稍得两分不同对待的皇子。 太子薨,此为举国之大丧。 便就在元清太子被送入皇陵下葬后第三日,因太子之死后,各宫还在筹谋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之前,秦宫朝堂之上,却是再发一件大事。 沉寂五年后重新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的容郡王容狄,在经历一年多的壮举热议之后,当日突的出现在秦宫早朝的朝堂之上,并当殿向秦皇请旨出兵攻打南齐。此一事出,再引整个朝堂哗然热议。 朝堂之上众臣分成两派,阻战派认为南齐与大秦五年前一役好不容易沉寂才历几年时间的平静。此刻大秦出兵攻打南齐,且并无由头,还是在太子方死的关键时期,自然为朝臣所不能接受。 对此容郡王态度却是很坚决,自然的有人阻止可也有不少的朝臣支持,六年前一役战神‘陨落’秦国国威大失,如今容郡王愿意亲兵征讨自然是报仇雪耻的好时机。且经历这一年多的事,在秦宫朝堂之上也不乏对大秦战神的盲目崇拜的官员,尤其是武官。 如此出战,也可再次一展大秦之国威,以震摄五内。也是武官建功立业的一个机会,他们又怎么会反对?而反对者不出意外大多为文臣。 朝堂之上,众朝臣分成两派争执不休。 自然的,也有极少数的人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诸如,战王南宫景修与傅国公府却是站在中立的位置,并未曾发言,傅国公更是一直蹙着眉头,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不轻,却又有些疑惑和想不明白。 两派争执热闹非凡,直到李淳于高呼了一句皇上有旨此事再议,宣布了退朝方才终结。 而下朝后,毫无意外,秦皇将容狄单独宣入了御书房。 “狄儿,你可真的想清楚了?你真要此时亲自领兵出战南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朕不希望你再上战场。便是你真想要出兵攻打南齐,朕亦可派别人前去,这朝堂之上多的是将领,亦并非要你亲自领兵才行,你……” 秦皇脸色有些阴鹜,一双鹰鹫般的眸子直锁男子那张俊颜,眸底满满皆是沉痛之色,太子刚死,狄儿他便要请兵攻打南齐离开都城,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也很难不怀疑他的目的。 他知他恨他,也知他不屑于他的皇位。 可是亦不曾料到,为此他竟是不惜愿意再次领兵上战场。甚至还是在太子刚刚去了不到三日,这般的快捷,甚至让他这个皇帝也措手不及。 “本郡去意已决,其理由陛下也应知晓,只请皇上下旨便是。”可惜的是容狄却是并不想多言,只催促着秦皇下旨,其态度极为坚决。对于秦皇脸上的表情和痛惜,却是禀持着以往的态度:视而不见。 “你父王母妃知道么?还有她呢?” 秦皇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他们都知道你的意思,也都赞同?狄儿你方才成亲,却就要抛下郡王妃远行出征,朕不以为她会愿意,你不是一向都很在乎她的?你也知道都城之中并不平静!” “你这一走,会有太多人难免将视线转到她身上。你就真的放心?行兵作战不比其它,短则一年半栽,多则几年亦是常事,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顾及?历来夺储之争都是残酷,朕比任何人都清楚,容王府本就是众人眼中异数,这点朕不信你不知晓?” “你这般无异于置她于险境,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去?”亲历夺储之争,那到底有多残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能打败所有的皇子登上帝位,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时至今日想起来,都还是让他唏嘘不已。 诚然,他的确是笑到了最后,可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能够顺利的登上皇位,除了母后与他自身的努力之外,的确亦少不了永昭的功劳。 若非她囚禁了静旋,还害死了兮儿,他也不会恨她入骨,至少会留她一条生路。可惜的是,虽然静旋被囚多年还活着是幸事,不幸的是兮儿却终逝去,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终其一生最大的痛,绝对无可原谅! 所以他给她尸骨无存的下场,可那恨却也未曾消散多少!因为便是他已将之挫骨扬灰,兮儿的死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兮儿临死之际要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们的儿子,好好的保护他,为给兮儿报仇他却是利用了他,他们之间关系一再降至冰点,究其原由还是因为他。如今兮儿大仇得报,他想好好的补偿。 又怎么能允许他再上战场? “她是本郡的女人,自会支持本郡的决定。父王与母妃向来都不干涉本郡,你说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便是你不下旨,本郡亦可自行发兵,不过是不想容王府背上那样一个罪名而已,你的目的本郡知晓,可本郡的决定你亦早该清楚。” 容狄面色冷凝,声音更是寒凉不带丝毫的感情:“本郡三日后晨时点将台点卯出发,你还有三日的时间可以考虑,不管有无圣旨,此次本郡都会亲自率兵前往南齐,绝无更改。” 说着男子拂袖而去,留下秦皇坐在御案后看着男子绝尘而去的背影,想着男子威胁的话语,那脸色当真是已阴沉的几可拧出水来。 李淳于更是伏在一边垂头大气也不敢出,这世上唯一敢如此威胁皇帝的人大概也只有郡王一人了。偏偏这父子两却是针尖对麦芒,皇上一心想立郡王为储君可偏偏那人人争破脑袋想要的位置。郡王却是不屑至极。 何止不屑,那俨然是当成垃圾一般弃之不极。 若是被文武群臣以及那些皇子后妃们所知晓,他们争的头破血流的东西却是被人如此的不屑‘糟践’,只怕个个儿都会捶胸顿当真是会生生被气到吐血,恨不能掐死这‘不知好歹’的郡王吧? 许久之后,那殿中的气氛稍缓了一些,李淳于犹豫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蠕唇问:“皇上,是否要奴才前往容王府,宣容王爷和郡王妃入宫?” 想想此刻能够劝阻郡王的怕也只有容王与郡王妃了,不过这两位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要他们调转枪头来劝解郡王,只怕也不是件易事。可皇上不想郡王爷出战的意思那是再明显不过的。 如今整个朝堂之上储位悬空,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那个位置呢,郡王此刻避走关外征战,那当真是摆明了要放弃这个机会。圣意难猜,但再难猜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这位置,皇上是给郡王留下的。 说不得很快就要公布郡王的身份了。 可偏偏郡王却是突然跟皇上来了这么一招,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不知这次,到底这胳膊能不能拧得过大腿,皇上又能不能拧得过郡王? 哎,这结果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估计是难了…… 秦皇只沉着脸,却是未曾开口,李淳于也不敢再多话,只得恭敬的伺候在一旁等着帝君理清思绪压下怒气之后,看会下何种旨意。 …… 容狄当殿请旨出兵之事,迅速的传开,容王府中众人也自得到了消息,只是这个消息却是来得太过于突然,突然的让容王府中所有人亦都未曾想到。容王府的花厅之内比之金殿上的凝滞气氛亦好不了多少。 “无忧,你放心,母妃定不会允许他出战的。这个狄儿当真是太胡闹了,方才成亲两个月就要抛下新婚妻子远怔出战,他若敢真的走,母妃非打断他的腿从此以后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容王妃脸上那是怒气难抑,一边怒吼着劝解洛无忧,一边恶狠狠的瞪向容王爷,愤声的威胁:“王爷你好歹说句话,这次你到底站在哪边儿?我告诉你,你要敢帮着他,以后别再进本妃的房门半步!” “茵儿,此事还未有定论,你我也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何至于发这般大的脾气?依本王看,此事其实倒也是件好事,如今太子已死皇上那边只怕也很快就会有动作。狄儿此时离开都城倒是明智之举。” 容王爷看着自家彪悍的王妃,听着那毫无顾忌的威胁之言,宽额之上浮上三条黑线,亦只能压下性子和那满腹的疑惑劝解:“难道,你还当真希望狄儿做上那个位置不成?你不是向来最厌恶那个皇宫的?且狄儿做事向来自有分寸,本王相信他自会有所考虑,你先别气,等回来听听狄儿的解释,若是不合你意,再发火,本王定会帮你治他,如此可好?” “解释,他能有什么解释?” 容王妃却是俨然并不吃容王那套,反而怒火更甚:“好什么好,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形?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妻分开?还有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正值关键时期,这狄儿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归?” “那毒不解,我怎能放心,眼看着都有眉目了,可他倒好,就这样给本妃拍拍屁股走了,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总之不管如何他要上战场也好,下战场也罢,都得等到这些事儿办完之后。否则,他若敢走,本妃便敢不认他。”容王妃眼眶微红,便是再如何大的理由,那总大不过性命去。 容王妃怒不可遏,当年狄儿怔战沙场,她便日日担忧,容王府祖上便是武将出身,她既嫁入王府自难免受那种担忧之苦。可此次俨然不同,那个人对他心怀有愧绝不会再逼他上战场。 好不容易从里面抽身出来了,偏偏他却是又自个儿的跳了进去,这让她如何能不怒,能不气?尤其是他体内剧毒正值解毒的关键时期,便是真要去,也不应该挑这个时候去。可偏偏他这个儿子便是我行我素惯了,居然和他们一句商量的话都没有,便自作主张决定了所有的事! 这万一他要真出个什么事儿?她又要如何向死去的姐姐交待? “母妃不必担忧,便如父王所说,夫君既然做出如此决定,便必然有他的理由,无忧相信他并非无的放矢之人,我们在此争执亦无益处,不由还是先等夫君回来以后再说吧,母妃也消消气,免得因此气坏了身子,岂非得不偿失?” 洛无忧沉默良久,终淡淡的说了一句,面色清浅如常,幽幽双瞳之中却也凝着疑惑,这个时候出战,还是领兵出战南齐,到底他想做什么? 从元清太子病重之初,她便觉得他有所不对劲儿,原来就是等着今日么?领兵出战南齐的理由她能多少的猜到一两分,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这个时候出发兵未免太过仓促。 而且那理由便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么? 还是他还有着其它的目的? 甚至在此之前他半点都未向她透露过,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这个消息。说来也难怪母妃会如此震怒了。 就不知他回府到底打算如何向父王母妃,向她交待? 第680章 可曾怪责平安归来 容王府中三个主子等了一天,却是一直等到下午时容狄方才回来,而彼时容王妃早已气怒不得,被容王爷劝回了房里,洛无忧自然也回了默园。坐在榻上看着那小几之上的棋盘,蹙眉沉思着。 连男子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亦未曾发现。直到身子被人抱住传来那熟悉的药香和暖意,她才恍然回神:“怎么,郡王这是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怕到不敢回府了呢?要知道母妃可是发了话,等你回来定是要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不敢自作主张?” “母妃想要打断本郡的腿?那无忧可舍得么?”容狄近乎贪婪的吸吮着少女身上的幽香:“无忧,母妃怪罪本郡早就猜到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有父王在母妃发发脾气也就过去了,那你呢,无忧,你可曾怪本郡未曾与你商议,便自作主张要点兵出发?” “那郡王你觉得呢?” 洛无忧自男人怀中抬起了头,眼帘张开,一双清浅明眸凝视着男人:“夫君觉得本郡主会责怪你么?想来是个女子也无法接受,自己是到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然要上战场这样的事实。” 说着少女微顿,却是突的一笑,话锋一转道:“不过,本郡主知晓郡王所思,亦知晓郡王所想,所以本郡主不怪你,说来其实本郡主早就知道会有这天,只是并未想到会这般快,而的确夫君所思无忧亦深觉有道理,此时远走边关,的确于我们最有利。” 容王妃不明就理,自然难以理解,可这个男人她了解,她知道他的所有又怎么还会忍心去责怪?瞒着她,亦不过是不想她担忧,每晚一日知晓,便少一日的担忧,这一点,她自然明白。 “这世上知本郡者,懂本郡者,唯无忧一人尔。能娶无忧为妻,乃本郡此生最幸之事。”男子柔软如水的深情目光如同一张大网将少女紧锁,从他与她相识时的相杀,到最后的相知,相守,他的无忧如今与他已是心灵相通。 还未走,他却是已开始不舍! “若真舍不得,夫君自可带着无忧便是,如此不就好了?”洛无忧挑眉伸手环上男子的颈脖,不舍的又岂只是他呢,她亦万分的不舍。遥想当日她为寻药不告而别,他却千里追她到北越。 虽明知不可能,她却是真想放下所有的一切,随他一起出发。不管是那硝烟战场,亦或是天涯海角,都无妨! 有他在的地方,对于她来说,才是家才圆满! “无忧……” 他又何尝不想带着她,男人轻唤了一声封住了女子的唇畔,紧紧的搂着她的身体,让两人紧贴在一起,那修长的大掌亦在女子身上不停的游移揉捏,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对待,带着一股野性而疯狂的肆意掠夺。 温柔的眼神,却是略带粗暴掠夺的动作,他极是用力,用力到似乎想要把那个娇软的人儿生生揉进自己的身体,也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舒缓他心中的不舍。 唇畔被啃咬的微微红肿泛着疼,却是让无忧升出一种别样的感受,她能感觉到他的不舍,正如同她对他的不舍一样。她都能深深的体会,依旧娇羞到小脸儿泛着别样诱人而魅惑的红晕,却是未有以往那般的矜持。 那带着男子特有的粗重气息将无忧紧紧的包裹,原本就很敏感的身体更是因着男子的举动而娇软无力,却又勉力的撑着身子让自己亦贴向男子,一点点的回应。感受着怀中人儿的主动,男子从那软榻之上站了起来。 直接抱着少女进入了内室。 不大会儿房间里便传来了那羞人的声音,让守在外面的青鸾与红锦等人亦是有些尴尬的红了小脸,相互使了眼色便自退了下去,只那脸上的担忧却是依旧浓郁到化不开。 正打算前来禀报的寒濯与齐风齐衍三人看到几个丫头的样子,不由蹙眉觉得颇为好笑:“你们几个何必如此担忧?主子乃堂堂的战神,五年前主子便已大败南齐,将南齐打得落花流水,五年后主子只会更加的勇猛。” “定是直捣南齐腹地绝不会有任何事的。你们便与主母在府中等着主子凯旋归来替主子接风洗尘设庆功宴便是。”齐衍笑的灿烂,禀持着自己的没心没肺对于容狄亲兵出怔可谓是半点儿也不担忧。 五年前南齐算计了主子,此次主子出怔也算是报仇雪恨。主子乃战场常胜将军,且,那南齐的最骁勇的战将都被他们给换掉了,说来,倒真不知道这些丫头在瞎担心些什么呢? 红锦恨恨的瞪了一眼齐衍,对他的脑子构造已然是无话可说。 “战场瞬息变幻莫测,谁也难保不会有意外,姑爷与小姐才成亲不久便要上战场拼杀,又怎能不让人担忧?剪秋想濯侍卫与齐侍卫届时定会随同姑爷前往,还请三位,定要多加小心,一定要确保姑爷的安全。” 剪秋说着对三人福了福身,这些日子小姐的变化她们皆看在眼中,如今难免忧在心间,郡王是很强没错,可到底那是战场,是战场,不是其它的地方。战场从来都是埋骨之地,即使再强的人,谁又能保证就没有意外? “不错,濯侍卫不管你如何的气红锦都好,当初红锦给你下药是红锦不好,红锦向你赔礼道歉,还请你们好好的保护郡王。”红锦眼眶有些泛红,姑爷可以为了小姐不要命,小姐为了姑爷又何尝不是在舍命? 如今眼看着小姐方过了些舒心日子,却不曾想又突来这样的变故! 两个丫头朝几个大男人福身恳求着,战场那样的地方她们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也便是如此,青鸾看得有些烦闷转身便步出了院落。 “说的那叫什么话,难不成我一个大男人还记你一个小女子的仇么?红锦你以为我是那些小肚鸡肠的女人?”寒濯抽了抽嘴角对两个丫头颇为无语,尤其是红锦,都早八百年的事儿了,还拿出来提? 她不说他早就忘记了好么? 齐风看了一眼福身在自己面前的剪秋,“你也别这样了,那可是我们的主子,便是你们不用你们说,我们也自会保护主子的安危。你们好好的待在府中保护好主母便是。主子他定会平安归来的,我保证一定会拿自己的命去保护主子,你们也勿用担心。” “不止如此,你们也当保护好自己才是。” 剪秋起身却是摇了摇,定声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一会儿我与红锦便去趟医馆给你们多备些伤药,不管如何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你们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定会在王府之中等你们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归来。” 战场那就是个马革裹尸的地方,此一去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不管是姑爷也好,还是眼前的这几个人都好,相处了那么久总算是有些感情,她们亦不希望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有损伤。 相信那也不是小姐想看到的。小姐面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是真是假不重要,可她知道,小姐不喜欢那样的场面,亦定不会希望看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事,同样的那亦非她们想看到的。 “……”齐风一滞,看着女子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还有那双幽幽恳切的眼眸,不知为何,心头却是突的一跳。 剪秋素来沉稳,却不想也会为了主母如此来恳求他们?恳求他们便罢,却还要他们亦要保重?他们是主子的侍卫,拿性命保护主子的安危是他们的使命,他们也一直尽心尽力的完成着自己的使命,甚至以此为荣! 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也会有人担忧他们的安危?这是一种从来未有过的体验和感觉,很陌生,却又不知为何,竟是让人升起一股别样的情绪,却是让人一点也不厌恶。 反而心头暖暖的! 被齐风直愣愣的眼神看着,剪秋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好似有些不妥,顿时平素里那张沉稳的脸庞,也是微微有些尴尬的滚烫。 想要开口解释自己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可她深知这种事儿越是解释却是越说不清。只得强行将那念头撇开,将尴尬收了起来,朝红锦道:“那个,红锦,我们还是先走吧,先去医馆,看看莫寒少爷在不在,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否则到时只定又得手忙脚乱了。” 红锦也未曾多言,随着剪秋匆匆忙忙的走了,见状剪秋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这妮子并未注意,否则的话只怕又要笑话她许久了,不过也是,这个时候谁又还能能注意到这点小事儿? 摇了摇头,她很快便把那点儿的思绪甩了开去。 “怎么,人家人都走的不见了还看?” 寒濯瞟了一眼还直愣愣盯着两个丫头背影看的齐风,笑出了声:“我说齐侍卫,莫不是你当真对人家有意思?若有的话,可得早点儿下手,否则这些水灵灵的小丫头,到时候只怕当真会被人抢走了。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你得向主子学习,先下手为强!否则到时候有你小子哭的!” “瞎说什么呢?左使大人,你能不能不要乱说?我一个大男人可以不要名节,人家姑娘家可是要名节的,你在这乱说,若到时候传出去,人家怎么嫁人?”齐风满脸黑线的收回了眼神。 “没法儿嫁人不是正好,你就正好娶了人家不也挺好的?眼都直勾勾望着人家,都快成望夫石了,说你小子对人家姑娘没意思,谁信呢?” “得了,谁有空和你扯这个赶紧的,去办正事要紧吧?”齐风冷下了脸,当即转身出了院落,留下寒濯在原地却是有些怔,随即却是又笑出了声。 这厮还说不是,明明是要去见主子他这可好,给两个姑娘一打岔,说着办正事。估计早把正事儿是什么都给忘记了。 想了想寒濯也跟了上去,估计这个时候主子刚回来肯定和主母腻歪的紧,说不得正被主母罚,左右也还有时间,等晚点再过来也没什么问题。 宫中圣旨还未下,容王府内却是早已忙开了,容狄一众属下和那帮丫头们却都是做着各种准备。 宫中也是炸开了锅,秦皇在御书房中沉默了两日后终于下了口谕,却并非召容王入宫,而是召了另一个人。 因着他的进,宫中尚在观望的各宫主子们,似乎也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第681章 蠢蠢欲动已成定局 “景修,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召他入宫,莫不是皇上当真是要让容狄出怔么?若是容狄一走,这都城里便再也无人能与皇后抗衡。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韵妃一脸的担忧。 好不容易等到南宫景明死了,眼看着储位悬空他们都有机会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容狄却是横插一杠说要发兵攻打什么南齐?这个男人他是疯了么?若是这个时候他带着兵马去了边关,那个贱女人若想做什么岂非容易的很? 偏偏是这个时候修儿失了圣宠,虽说手上还有兵权在,可是无兵部调令也不得随意调兵。若当真傅皇后那个贱女人趁机夺位,根本不是他们可以相扛的?他这一走,那无疑是把皇位拱手相让给那个贱女人。 “母妃不必担忧,父皇未曾收回本王手中的兵权,想来就是防着此招!反而本王更担心的却是,容狄为什么会突然的攻打南齐。况且除了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南宫景宸么?”南宫景修蹙眉,容狄这个举动的确太过突兀,尤其一连两日里,凤梧宫里虽表面都没有什么动静。 可暗地里只怕也是早就蠢蠢欲动了吧? 不过显然的,皇后想要夺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算是容狄走了,可还有容王在,他们若有异动容王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且不止他无兵部调令不得调兵,傅家也是一样,若是真的无调令调兵,那便成了谋逆。 皇后便是再愚蠢也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儿! “南宫景宸?说的倒也是,欣妃是个聪明的,这么久都一直坐山观虎斗。可惜的是南宫景宸却是个草包,否则的话也轮不到皇后与璃王独大。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来,欣妃这次也定是会忍不住了。” 韵妃冷笑了一声,的确是如此,欣妃一直都在幕后看着事态的发展,虽然实力不够强,可几乎也是最没有什么损伤的一方。 自太子死后,三王夺嫡之势已现,这个时候傅家最大,那剩余的他们与欣妃除了联手对敌之外,似乎已别无其它更好的方法。总之先铲除了璃王,到时候再各凭本事。而到那时,修儿手中有兵权,宸王那个草包,呵,就算母妃再厉害也便不足为具。 “母后不觉得父皇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了么?”南宫景修看了看自己的母妃却是眉宇蹙得更紧,这其中的事绝然没有那么简单,立谁为储,说来最终还得看父皇的意思。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 至于那条路不到最终关键时刻,没有一定的把握,是没有人会轻易的决定去走的。那样一个搞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皇儿是指?”韵妃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 南宫景修沉吟了片刻起身,脸色有些阴沉的厉害:“自然是容狄了,父皇对容狄的态度难怪母妃就不觉得奇怪?这些年来,我们所有的皇子当中。几乎没有人得到过那样的圣宠。在北越时,父皇亲下圣旨由三王出使,可到头来容狄出现不止,却还拿出了父皇的密诏。” “当初父皇下旨给君倾城与容狄赐婚,他居然当场拒旨不说,甚至还算计了本王,也正因此本王得会被父王不喜,本王也一直以为父皇是在气本王与君倾城,如今看来也未必就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修儿你该不会是怀疑容狄他?这不可能,你有何证据这样怀疑?若真是如此,难不成容王府就没有动静?当年容王妃怀孕之时母妃亲眼所见,你总不会怀疑你父皇给容王戴了绿帽子?”韵妃一脸震惊难掩,皇帝给容王爷戴绿帽子,这怎么可能呢? 容王那也是个有血气的人,亦是战场杀将,若真是如此,他怎么可能会忍得下如此之气?甚至这些年来容王虽避开朝堂,但只要容王在都城也会召见一二,从表面看来,完全不像有这么回事。 就算是想要隐藏那也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不满吧?要说一个男人能将这种事儿下去,她是不相信的。不止她,南宫景修亦不相信。 可他却总觉得不对劲儿,思索片刻,南宫景修道:“总之本王就是不相信有人会对毫无血缘的外人,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还要信任,这本就是不符合伦常的。这些年无论我们再如何讨好,父皇也依旧是不冷不淡。可对容狄却是不一样……” “这也无甚奇怪之处,毕竟他不止是你们的父亲,还是一个帝王,且容狄还替你父皇挡过箭,救过你父皇的性命……等等,修儿,听你这么说,母妃也好似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韵妃说着突然顿了口,眼眸微眯,猛的却是想起了前段时日发生的事,一时间却是有些恍神。 南宫景修当即凌利的转身看了过去:“母妃觉得何处不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于这件事只怕不止他有此惑,便是他其它的兄弟也都有此疑惑,毕竟父皇对容王府对容狄都宽厚的太过不像话了。 就算是于帝君有救命之恩,这历史上也不乏。可也没有人像父皇这样报恩报成这样的。 “前些日子你被关起来的时候,傅皇后曾来了母妃这里。问母妃可需要什么帮助,还说让璃王替你带些东西进去让母妃准备,却被母妃拒绝了,她临走时说了几句很奇怪的话,她说……让母妃该当好好认清真正的敌人是谁才是!” 韵妃撇眼看向南宫景修:“当时母妃便觉得那话有些奇怪,只是心忧我儿却是未曾深想过,如今听我儿这般说来,这却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傅皇后那个女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和母妃说这些话。难不成你父皇他真的……” 一连好几个停顿,韵妃说着眼中却更加疑惑。虽有可能,可她当真是不敢怎么相信这个事实,可傅青莲那个女人说的话,还真是不得不让人多想。至少她当时的表情很认真。彼时她也没有任何的理由,说这些来骗他。 毕竟那时候修儿能不能过那关,谁也不知,皇帝态度不明,便连她也无甚把握。甚至一度以为修儿就将那样一头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那种情况之下她骗她也无甚意义。 “呵,看来这些年我们这位好父皇瞒下来的事儿还当真是不少。且还真是做的滴水不漏,不过再瞒也未曾瞒过那位正宫娘娘的耳目。此事是假最好,若是真的,只怕我们还真是得趁着他不在,早做打算了。” 南宫景修闻言脸色已然阴沉至极,好半晌才舒缓了些:“不管如何,父皇既然召了皇叔进宫,想来这是真的要下旨了,这倒是也好,他这一走,反倒是给了我们机会。只要我们动作够快,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恐怕母妃得去那边走一趟了。” “若事实真是如此,只怕皇后那边也定是坐不住的。”南宫景修说着微微眯了眯眼,若真是如此,她怎么还能做得住?真能坐得住就不会跑来和母妃说那些奇怪的话了。而此事是真的话,皇后必会有所动作。 就不知她们打算如何做?现在看来此事却是越来越复杂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只是个猜测,便是他真要有所动作,那也必得先看明白父皇的态度才行。否则定会适得其反。 …… 御书房中,秦皇正在召见晋亲王南宫允。 看着手中的明黄圣旨,南宫允脸色颇为复杂:“皇上,您……当真要下这样的旨意么?这样重新燃起战火对边关百姓来说绝非幸事,此事还请皇上再行考虑清楚才是,臣知道皇兄所思,可是还是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允弟,你我虽是君臣,也是兄弟,此事缘何至此,你也多少知道一些。便是狄儿不派兵,朕亦会另行派兵。朕已思虑清楚,朕承认朕有私心,可说到底这于江山社稷来说也是最好的。只是朕未曾想,狄儿这次的态度会如此坚决。朕已思虑再三,这圣旨迟早都得下的!” 秦皇撇了一眼南宫允沉声道:“朕让你来便是希望你随同狄儿一同出怔。狄儿想做什么朕并非很清楚,但南齐不除,朕心难安,这些年朕为此事已付诸太多的心力,若能早些将其铲除也算了朕一件心事。也只有让你随同前往,朕才能放心,允弟,你当知道朕是何意!” “臣弟知道,皇兄放心臣弟领旨,亦定不负皇兄嘱托!”那一声允弟,让南宫允面色染上些许的复杂,知道,他怎么能不知道,当初他亦辅佐秦皇登基,对于秦皇之事虽说了解的没有十成十,可是起码也知五六成。 “你且去宣旨吧。”秦皇点了点头,亦未曾再说什么。 南宫允手捧圣旨出了御书房,一路上神色却是不定,突燃战火对两国百姓来说的确是非幸事,皇兄考虑的却也不无道理,终究圣旨已下,此事再难以更改,只但愿此次他们兵行南齐能够一切顺利才好。 容狄请旨后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日,秦皇终是降下了那道发兵南齐的圣旨。唯有不同的是,圣旨之上言明,晋亲王南宫允随行出怔,委任监军。 圣旨下也意味着此事绝对再无转寰之余地,于此,朝堂内外有各人都是有喜有忧,容王府中众人也都心知肚明,经历两日沉淀,原本强烈反对的容王妃也是没了脾气,皆因一切已成定局。 默园之中,洛无忧替男子打点着行装。 仔细的收捡着每一样东西,战袍,伤药,毒药,兵器……每样都仔细的收着,男人便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洛无忧仔细的收拾完东西,将那发丝重新填装进那清洗过的荷包里,替男子配戴了起来:“容狄,这东西你可要收好,这是我们的信物,就像我戴着这血凰玉镯一样,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将它取下来。若是你将我们的信物弄丢了,我可是不会饶过你的!”女子的声音带着些威胁之意。 “本郡自是会妥贴的收好,否则为夫不怕娘子不让进房么?不过,本郡记得你当初可是千方百计想要将它拿下来的,甚至还对本郡这一行为厌恶之至。本郡想大概你当时想过,大不了最后断了手腕亦要将这玉镯还给本郡?” 容狄将荷包放进了衣衫内,执起少女的手,看着那素白皓腕之上的血凰玉镯,轻轻的笑出了声:“不止如此,当初无忧对本郡还当真是不待见的很。却不想,如今我们已是夫妻,如今想想那些事都好像还发生在眼前一样。” “当初郡王对本郡主不也是讨厌的很么?”洛无忧闻言亦是笑意更深,挑眉抬头看着男子语调微扬:“不止如此,你还还时刻的威胁本郡主,口口声声的嚷嚷着要杀了本郡主,结果呢,郡王大概也未想到,当真会对本郡主动心?” “本郡主如今想来,一切也都还像梦一场,不过在无忧看来,还当是无忧魅力无边居然能降服天下第一公子。让其拜倒在本郡主的石榴裙下,你说是不是如此,明月公子?”女子笑颜如花,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清丽无双的小脸之上颇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回想过往可不是么?他们彼此讨厌,彼此针锋相对,到最后却又是心灵相通甚至成了夫妻,这一切可不就像做梦一样么? 女子有些傲娇的得意表情明显的愉悦了男子:“还记得娘子说为夫自大自负又自恋,为夫如今看来,娘子比起为夫来亦是不遑多让。如此亦证明本郡当初之言,果然是不错的。” “哦,是么?本郡主说的可是事实,这好像与自负自恋与否无关。难不成郡王还不承认?就不知郡王当初说了什么?郡王对无忧说过的话可是太多,无忧却不知郡王说的到底是指哪句?” 洛无忧眉宇微蹙,似带着些许的不解,他对她说过的话可多了去了,一时半刻,她还的确想不透他到底提的是什么? 第682章 将台点兵容狄出怔 寂静的厢房里,洛无忧抬头凝望着男子,脑海之中却是不时的浮过男子曾对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好像还回荡在她耳边一般。 他曾说,她若想报仇,他帮她,颠皇权,他帮他,哪怕是她想倾了这天下,他亦帮她。 他曾说,名利,富贵,权势于他来说都不重要,对他而言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一样,便是,她的笑。 他曾说,不管生或死,不论轮回否,都要她陪着他,生同衾,死同穴,碧落黄泉,永不离。 他还曾说,不管她要做什么,她的背后,都有他! 他更说过,谁若伤她一分,他必灭其满门,若天下人要伤她,那他便屠尽这天下。 北越坠崖之时,他义无的顾随她纵身而下时亦说过:不管天上地下,哪怕是九幽地狱他也会陪着她!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对她说过的情话许过的诺已如此之多。原来,这就是容狄,这个霸道至极却又温柔至极的男人,他一点点走进了她心里。 那般强势的让她无法拒绝! “本郡曾说过,无忧与本郡乃绝配!”看少女突然变的柔和若水的眸光,容狄笑得更渐开怀,声音微扬亦带着一般子的强硬:“如今无忧可想起来了?只有本郡与无忧才是绝配。” 洛无忧眼眸陡然一亮,遂而却只能无奈的笑:“说无忧自负,郡王不也如此的自负?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彼此彼此?”是了,那也的确是他曾说过的,还有很多很,一字一句她都会记得,绝不会忘记。 男人只绽出一抹更渐璀璨的笑颜,那眼底满满的柔情却是早已满溢,无忧无忧,这两个字,这抹倩影,这张脸,亦是早已镌刻在他心里,成为永恒也无法磨灭的记忆。 这注定是个缠绵而不舍的夜。 当天空浮现出一抹鱼肚白,却也代表着分离之时的到来,男子一身戎装,早已穿戴整齐,在少女的注视下出了王府,前往点将台点兵出发。 秦皇圣旨,容狄为此次出怔的平南大元帅,率三十万大军怔讨南齐,南宫允为监军随行督军,一同前往。随行容狄出怔的自是容家军,容狄手下的那三十万精兵。 点将台上,高插着容家的旗帜。 男人站在点将台上,一身战甲威风凛凛,却是一字未言,只眸光一扫看向下方的无数将士,冷喝了一句,出发,而后便当先跨上了战马,率着蜿蜒的队伍出了秦都城,一路向南进发。 洛无忧并未来相送,他们都是不喜分离的人。 然则,如此大的动静,让都城的百姓再次喧哗,高高的阁楼之上,亦有无数的眼睛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人确实领兵出了城,方才又各自散去,向各自的主子禀报。 “真是未想到,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这个容狄,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秦都,远赴南齐?当真是太过出人意表。”甚至他还连那个女人都给抛下了? 傅皇后坐在凤榻之上呢喃自语,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回神看向下首的黑衣暗卫,声音透着几分冷戾:“你们确定,容狄他当真已经出发了?是他本人,且已在出了城?” 这不能不让她怀疑,这场出兵来得太过突然,是个人都会怀疑。 “回主子,确是容郡王无疑,属下等看着他从容王府出来,也看着容王爷容王妃还有容郡王妃送他出府前往点将台。为了确保万一,属下等也按照主子的吩咐一路上派了暗卫跟踪。此刻他们已然出都,绝不会错。不止我们的人,还有战王与少主子也都派了人。” 看来倒是真不出她所预料,南宫景修到底比韵妃强多了,经历这么多的事以后也终于看出了不对。当然,这其间少不了她的提醒之功。如此甚好,能够多个人牵制容狄与她来说自然是好事。 “既然如此,你们先下去吧!”傅皇后摆了摆手,挥退了暗卫,眼中的疑惑却是不少,倒是没想到容狄突然会来这么一招?此时离开,莫不是当真如璃儿所说,他想避开这一切? 若真是如此,那她还真是估算错误。 只是,她还真是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不想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这世上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哪个人又没有七情六欲,谁又不想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更何况他离那个位置可以说只一步之遥。 只要他自己肯迈步跨过去,那位置于他来说十拿十稳绝无意外。否则她又何必费尽如此的心力去对付他?可时至今日,她倒是有些相信璃儿所说之言了,只怕这世上还真有那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男人! 容狄,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娘娘,那我们的原本安排的计划怎么办?是不是要奴婢传讯下去,将此次的计划取消?”这时,嬷嬷在一旁插嘴问了一句。 “先不急让她等等再说,就算是容狄走了,可计划还得继续,不过却是得稍做修改,你别忘记了他走了,可还剩下了一个,那也不是省油的灯。况且,容狄刚才出发,若真的此时容王府内出了什么事,难保他不会半路转回。一切等他们到了边关再说。” 容狄走得突然也走得极快,原本她打算等太子死后,过段时日便为璃儿策立正妃,到时候便也可找机会将傅雨鸯送去容狄的身边。以傅雨鸯勾人的手段就算不能拉笼容狄之心,可是制造些误会总是足够的。 那个女人清丽时可无暇,媚骨时惑人心,相信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便是容狄是颗冷情的石头当真媚惑不了。可是女人的嫉妒之心却是她们完全可以利用的砝码。在后宫争斗这些年,这点她看得太明白。 诸如秦皇明明对这后宫的女人尽皆无情,可这后宫的那些个女人们还不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争风吃醋么?只可惜可笑之人却终是不知自己的可笑,却还依然乐此不疲的针锋相对,演出一出又一出的好戏来愉悦了看戏之人。 说来亦是愚蠢至极! 而如今容狄走了,虽然打乱了他的计划,可也未必不是给了她另一个机会。如今她倒是希望他果真如璃儿所说无心于帝位,那样的话自然是更加方全他们的行事,也让她们更多了份胜算。 就算皇帝再想将那位置给他,偏人家不知好歹不受。 便是皇帝又能如何? 若他真能如何,便也不会下旨同意容狄南行出兵攻打南齐了,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可到这儿,却是得反着来。他们这位皇上,还当真是拧不过自己的儿子,还当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是,娘娘,奴婢会传讯下去。”嬷嬷恭敬的应声称是。 傅皇后敛思冷声道:“如此就好,左右本宫已等了这么些年,又岂会在乎这点时间,便如南宫景明的死,本宫不也盼了这么些年,他再能熬还不是逃不过一死么?既然那个位置已然空了下来,那个人也走了,本宫却是不急。” “一点一点慢慢来,本宫总会拿到想要的,吩咐我们的人,是时候该加量了。至于朝堂那边,父亲想来早有安排。三管其下,本宫就不相信,本宫这次还拿不到本宫想要的。” 想着,傅皇后脸色舒缓的笑了:“不过派人多注意下后宫的那两个人,还有战王府和宸王府的动静,尤其是南宫景修那边,那两个人只怕也是很快就要有所动作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就像是给太子下毒那样的蠢事,不管那到底是否君倾城所为都好,那背后策划之人显然都是个愚蠢至极的人。用那种方法,不过是得不尝失,她亦未曾动手,太子还不是死了? 且还未牵连到自个儿半分,这样多好!现在只怕那后宫所有人都盯着那个位置,不管如何,太子已死,皇上便是再不想,也没有了推脱的理由,重新策立太子那是必定会进行的事。 皇上再拧,那也总是有治得了他的人。 …… 容王府中,随着容狄的离开,气氛凝滞了下来。 容王妃送走容狄,便直接去了默园,显然有些担忧洛无忧的情绪,不过进入默园看到那正在秋千架子上晒太阳的女子,倒是颇愣了好一会儿。 回神她却是转而笑道:“看来是母妃担忧过头了,还以为儿媳妇儿这个时候定然是窝在房里哭鼻子呢?不想还有心思在此处荡秋千,倒是让母妃放心了,不过,我记得这默园好像是没有秋千架子的,你们何时绑的?” “见过母妃,这是夫君前个儿替无忧绑的,母妃可要坐上来试试?”洛无忧看到容王妃带着明玉过来,遂从那秋千架子上站了起来,行了个礼浅浅笑问,这的确是那个男人绑的。 且还是他亲手替他绑下的秋千架子。 “好啊,我也来试试,赶明儿让王爷也替我绑一个,还真是好些年都未荡过秋千架子了,这狄儿还真是有心,连我都未曾想到,他居然会做这些个小玩意儿来讨女孩子的欢心。” 容王妃向来是个直爽性子,也未曾有半点的扭捏,说着便自坐了上去,洛无忧伸手在背后推了几下将人荡上了半空,容王妃眉宇间因着送走容狄的郁色倒真是淡去了几分。 荡了一会儿停下秋千架子,容王妃却是撇过脸看着洛无忧,颇有些奇怪的笑问:“儿媳妇儿,狄儿走了,你就不想他,不担忧他么?母妃倒是很好奇,你个小小女儿家,怎么就有这般好的心性?”这个问题的确让她很好奇。 若说她与狄儿感情浅,不在乎狄儿,那没有人会信。 尤其她与王爷当初从寒濯那里知悉她为了狄儿,不惜放血蕴养九天明月心的时候,看着她躺在榻上病弱焉焉的样子,能为了狄儿连命都舍的人,说她不在意她自是不信的。 可是狄儿出怔,她表现出的态度却又让她不得不讶然,她本以为她会像她一样不满,还指望着与她站在同盟阵线。有她在,她相信只要她开口,狄儿定会留下,可偏偏儿的,她却是与她站在反同盟的阵线。 反而倒戈站在狄儿那边儿来说服她? 这不是太奇怪了,身为一个女子,自己的丈夫上到战场去,只怕没有人会是这样的态度,又怎能不让她好奇和怀疑? “莫不是你和狄儿两人瞒着母妃什么?” 容王妃问出了这两天的疑惑,明知道问狄儿便是真有什么狄儿也绝不会告诉她的,所以她便想着等狄儿走了再来问儿媳妇儿,都是女子,还是婆母,她们之间相处的也一直很融洽。 她自觉,从儿媳妇儿这里套话,肯定是更加的容易一些! 第683章 交换条件绝无更改 洛无忧看容王妃一脸好奇的模样,闻言却忽尔挑眉道:“母后当真想要知道?其实说来也不是不可以,若是母妃答应给无忧把脉,无忧便告诉母妃,母妃您觉得意下如何?” 容王妃颇有些傻眼:“怎么,丫头你居然还要和母妃谈条件?” “妻以夫为天,夫君不让说,无忧自不能说的。若无忧将此事告诉母妃,待夫君回来之时怪罪无忧,那无忧岂不是难以交待?无忧将消息私自告诉母妃可也是要担风险的,如此,母妃拿条件来交换消息不也是理所当然?”洛无忧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容王妃极是无语。 风险?她会有什么风险?那话根本就是瞎扯! “你这丫头还真是会拿捏时机。” 容王妃回神只无奈的笑:“成,只要你说,这脉便随你把便是,不过,把完脉你却得告诉我实情,小女子一言也是快马一鞭,绝不能够耍赖皮。否则母妃可告诉你,母妃也绝饶不过你,定然天天让你来母妃面前立规矩。” “母妃放心,无忧又不是三岁小儿,自不会赖皮的。”洛无忧笑了笑丝毫不介意容王妃的威胁,坐在院中的石桌上便替容王妃把起了脉,余光瞟到容王妃略带紧张的脸,却恍若未见,不大会儿便收回了手。 容王妃沉吟片刻:“如何,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看来母妃当真是很想知晓,其实这其中原由很简单,无忧既嫁给了他,便当要相信他,仅此而已。换作母妃与父王,母妃虽有担忧,可也定会相信父王的不是么?而我同样相信,他定然会平安归来!” “你这是在涮本妃!” 看洛无忧一脸淡然,声音定定,容王妃瞪眼,眉宇亦蕴上些怒气:“你这丫头也着实奸滑,看来你是不会告诉本妃了。行,你不说算了,不过总有一天本妃会知道的。几日后本妃和王爷要去兰若兰上香,这些日子你便好好呆在府中千万不要乱跑。” “母妃乃江湖侠女,素来都不拘小节,无忧却未想到,母妃竟这般小气,都不问问我把脉的结果就走。若是无忧告诉母妃你的身体无忧可以调理,这样,母妃您可能消消气?”洛无忧看王妃怒气冲冲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只一句话便阻住了容王妃的脚步。 “你,” 容王妃回头身子一僵:“你是说本妃的身子还有可能恢复?”这怎么可能呢?这些年她未少调理,可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母妃身子偏寒,加之多年前早产受损,虽调理起来确实有些麻烦,却也并非没有机会康复。无忧从不妄言,虽未有十成把握,五成总有的,左右母妃也试过不少,不如便让无忧再试一次,又有何不可?” “哼,说的倒是好听,从不妄言,不知道是谁才刚刚耍了本妃?”容王妃抬起眼皮冷哼一声,面色颇为不满。 洛无忧却是嘴角噙笑,声音浅浅的反问:“无忧亦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母妃不这么认为?” “你这丫头……行了,等本妃考虑考虑再说吧。”容王妃说不过只能干瞪眼,撇嘴撂下一句气冲冲的走了,她算是明白了,论狡猾,这丫头与他那个好儿子就是半斤八两谁也不输谁。 反正她就是别想套出话来就是了。 洛无忧也未再劝,容王妃声音已有几分动摇,想通不过时间问题。如今容狄已率兵离开,都城中虽议论纷纷,只怕很快也会沉寂下来,当然了,那自只是表像,而暗地里,各方应该已开始准备有所动作了。 她嘴角轻勾,就不知,这一场秦宫夺嫡,到底又能花落谁家? 还真是让她很期待呢! 自然的,都城之事不急,让她更期待的还是容狄与南齐的这一战,到底何时能够结束,慈安又何时会被连根拔起? …… 容狄率兵出都,与之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宫之中,黑羽赤鹰缓缓飞落在北宫之中,赤鹰所传的消息,也被侍卫取下摆上了北帝君惊澜的御案之上。 第二日晨时,君惊澜下旨,北帝下令同领三十万大军,御驾亲怔南齐。于君惊澜的旨意,北越朝臣自是不敢有任何意见。不过,那圣旨方才下不到小半个时辰,长乐宫殿门之外便多了一抹倩影。 “请卓公公通报,梦月有要事要求见陛下。”墨梦月带着丫鬟来到长乐宫外求见君惊澜,女子眼中带着几分祈求,君惊澜出兵南齐,她始料未及,明明一切都不该是如此的。 卓公公却是摇头,看向墨梦月的眼中带着几分同情:“梦妃娘娘,陛下说了不见您,您还是回去吧。”陛下下旨之时便下了此口谕,显然是是早就料到墨梦月会前来求见。 “卓公公,我一定要见陛下,梦月求您替梦月通报一声。”墨梦月闻言脸色更渐发白,却是并不死心。 卓公公好言相劝:“娘娘,陛下的脾气您是知道的,陛下的决定素来无人能更改。你便是见了陛下又有何用?若是真个惹恼了陛下,吃亏的还是您自个儿,奴才劝您还是回去吧,圣旨都已然下了,此事也断无再更改的道理。” 若是以往或有一个人可改陛下心意,可那人却是不在了。 而墨梦月,显然在陛下心中份量差太远,这见了也是白见,且他又岂敢违抗圣意,陛下的性子越发难以捉摸,也越发的易怒暴虐,他可不想为了一个墨梦月而搭上自己一条老命。 “求卓公公通报,若见不到陛下,梦月便长跪不起。”墨梦月无法可施,竟是咬唇干脆的曲膝跪在了殿外,就那般直挺挺的跪着。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式,那一脸倔强的样子。 却是看得卓德海紧紧的蹙眉:“娘娘愿跪就跪吧,只是,便是您跪上三天三夜,只怕陛下不见也是终究不会见。若是陛下不高兴会做出什么事儿,只怕谁都无法预料,连老奴亦是不知,梦妃娘娘还是好好想想清楚的好!”声音多了几分阴冷不耐,这梦妃娘娘不是难为他么? 若是陛下看到这幕不高兴,只怕他也得受牵累。说着人却是一拂那白色的拂尘,已转身回了内殿之中伺候他的皇帝陛下去了。 墨梦月眼眶泛泪,视线有些模糊的看着卓德海的背影,不顾丫鬟的劝说就是固执的不肯起身,她定要见君惊澜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攻打南齐,若他真的发兵,那皇兄岂不是危矣? 南齐,那片山温水软的土地,那是她的故乡,那里有她的亲人,有最疼她的皇兄,她怎能看着故土被铁蹄践踏蹂躏? 又怎能看着她最爱的亲人被屠戮? “怎么,她还是不肯走?”内殿中,君惊澜坐在御案之前,将手中所有的奏折处理完毕,撇一眼满脸心不在焉的卓德海,冷冷的出声。 卓德海面色一僵,忙恭身请示:“回陛下,梦妃娘娘已在外跪了好几个时辰,奴才看娘娘好似并无要离开的迹象,若是陛下不喜,是否要奴才命人将梦妃娘娘带走?也免得扰了陛下的心情。” “不用了,她既愿意跪就让她跪着,想跪多久跪多久,认不清现实的愚蠢女人,就不知道多跪跪能不能让她变得聪明些?不过想来是不可能的,毕竟天生的愚蠢,没得救!” 君惊澜冷哼以回,起身径自走到八宝塔阁前,拿出一幅画像展开,凝视着画像上静坐深思的少女,手指在那画中人脸颊轻抚而过,那双冰冷的眼眸却是忽地变柔,眸底亦氤氲着无比的思念。 大约这世上,再也找不出像她那般,聪慧大胆又狡猾可牵动他心的人儿了。 墨梦月一直在外跪到第二天晨时,眼前已有些晕眩,然那一抹艳丽的红色袍摆飘过之时,却仍旧一个激灵清醒。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了整整一夜腿已跪麻,差点一头栽倒,她勉强撑着身体使内力加快脚步,拦在君惊澜面前。 “等等陛下,为什么您要出兵攻打南齐?为什么?”声音沙哑中透着几分质问,抬头对上男人那双妖冶却暴虐,满含嘲弄的眸子她本能的身子微颤,却又在看清他身后的一身铠甲的萧云时,心中所有恐惧尽皆消失。 墨梦月执拗的问:“为什么?陛下,为什么这么突然?明明你已与皇兄达成协议了不是么?为什么要出尔反尔攻打我南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突然的下旨向南齐出兵?” “为什么?你不觉得你问的这个问题,太过可笑?别说朕与南帝并未达成你口中所谓的协议,就算真的有了盟约,朕想反毁又如何?又有谁人敢说朕一字半句?朕说你愚蠢你还真就是愚蠢。” 君惊澜眉宇间当着几许邪魅与肆意,声音却是极冷,他驱前一步,伸手掐住墨梦月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毫不掩饰眼中的冷戾和残忍:“正如你所言朕乃一国之君,开拓我北越疆土乃朕之使命。你以为朕留下你这个南国公主所谓何来?不过是想借此以牵制墨白尘而矣。要怪便怪你那个母后,妄想对朕下手,朕若不领兵踏平南齐,你觉得,能消朕心头这口恶气?” “我求你,不要出兵!” 墨梦月脸色惨白,伸手拽着君惊澜衣袖哀声祈求:“母后之事我相信皇兄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君惊澜,我求你不要出兵,母后的过错与皇兄无关,与南齐百姓无关,你不能因此出兵怔讨。一旦开战会死很多人的,不止南齐还有北越的将士,你就真忍心看他们为了你一己私欲而牺牲么?” 女子杏眸中两行泪水滴落男子手背,透着火热的滚烫。却是让君惊澜嫌恶的蹙了蹙眉,一拂袖便将其甩开,沉声怒喝:“够了,朕没空听你这个愚蠢的女人闲扯,来人给朕将她带下去关起来,其余人随朕出发。” “君惊澜你个暴君,君惊澜你个残忍的暴君,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你背信弃义,你就是个小人,君惊澜,我不会原谅你的,若我国破家亡,必手刃你报仇血恨,我不会放过你的……”女子嘶哑的怒吼,明明他答应她留在北越这不代表与皇兄成协议是什么?可恨的他却是出尔反尔,此时竟然全盘矢口否认! 墨梦月被狠狠甩倒在地,手肘身体都是一阵剧烈刺疼,她抬头瞥向男人冰冷无情的脸,却是不停地愤声的咒骂着,有御前侍卫上前连忙将之拖了下去,那带着哭腔的咒骂声也终因被堵上了嘴巴而消失怠尽。 萧云随在男人身后远远的回头望了一眼,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这位梦妃娘娘只怕是难出北宫了,说来她倒也真心的帮过皇上。 只是帝心难测,正如皇上所说,要展宏图霸业必有牺牲。南帝墨白尘此次怕是失算了,有陛下插手,还有大秦容郡王插足,南齐此次当真是危矣。而墨梦月从前来北越时,命运早已注定。 注定她会是个牺牲品! 就是不知,南帝与慈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684章 双面夹攻时机已到 南齐逐鹿城,慈安面色紧绷阴冷的盯着站在殿中之人:“大秦与北越同时出兵攻打我南齐,这怎么可能?白尘,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声音透着一股子不可置信,与极度的阴森。 “母后,是真的,容狄已领兵行往膺门关外,君惊澜同时发兵却是延西南方向直逼我南齐腹背裕城,在裕城外五十里安营扎寨。据探子回禀,此次二人共率六十万大军,看样子是想对我南齐展开双面合围夹攻,容狄自不用说,那北帝君惊澜儿皇出使北越时,便发现他非同凡响,此人亦是不好对付,朕只担忧此次我南齐……” 墨白尘一脸忧色,那双手也纂得极紧:“只是朕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同时发兵,从情形来看,他们当是不合的才是,这一同怔讨我南齐实没有道理。朕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带兵攻打过来?不过不管如何,此次的情形只怕是不太好的……”南帝忧色满溢,明明说好等着这边的消息。 可是这两人居然同时出兵。 他们这到底是想做什么?难道真打算灭了南齐,将南齐瓜分么?君惊澜尚有可能,可容狄绝不可能这么做。秦都那边至今尚未传来消息,只怕是那边不止母后的人,连他的人也都被扣下了。 这让墨白尘双眉都紧蹙在了一起。 此次情形不好,这点慈安自然亦知晓,膺门关可以说是南齐的门户,裕城也是边防重城,不管哪一个方向被突破,都能直捣南齐腹地。更何况还是六十万大军双面夹击合围,他们这是想彻底的踏平南齐。 南齐国力虽强,可也绝对绝对无法同时抑御这两人的进攻。 沉思良久,慈安冷冷道:“此事哀家知道了,白尘,传哀家之令,命膺门关与裕城守将抵挡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哀家自然有办法让他们撤兵,不管如何都要给哀家撑上半个月,另外,派人传十三来见哀家,哀家有事要让他去办!” “母后,现在的情形您有何法可施?光凭十三一人,绝对难以抵御,既然北帝此次都御驾亲怔,朕亦不能坐在此处,朕亦打算御驾亲怔,朕发誓必将这二人赶出我南齐,还请母后应允朕率兵出战迎敌!” 墨白尘声音透低沉坚定:“不管如何,朕,都绝不能让南齐毁在朕的手里。” “你的决心哀家知晓,不过你是一国之君,怎可轻易便提御驾亲怔?此事哀家自有主意,你先下去吧!”慈安亦沉脸回了一句,声音极冷亦透着股子不容置疑。直接驳了墨白尘的提议。 墨白尘看了看慈安,蠕了蠕唇,终是没再说什么退了下去。只那背影却透着几分颓靡之色! 慈安的脸色并未因其离开好转半分,反更渐阴郁,她伸手一拂,便将那大殿之中所有的物件全都化成了一堆齑粉:“好,当真是好,哀家筹谋多年的大业却是被毁的如此彻底,那个祸害,当初哀家就该命人将其彻底的铲除才是。”若是早把那个祸害给除掉,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般。 “圣主息怒,此时我们当是想办法以解眼前的困境才是。”巫哲从暗处走出劝了一句:“如今我们已然暴露,依属下看我们还是先让暗部隐遁才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能花五十年走到今天,自然可以再花五十年重新来过。圣主,还是赶紧下令吧!” 巫哲蹙眉劝解,此时他们自是不宜硬拼的,这消息他们的人也早就收到。可是圣主却是一直犹豫着未曾有决断,如今依少主带来的消息只怕那两路兵马只怕是已然抵达膺门关与裕城了,算时间的确是该倒了。 若再不做出决断怕是会迟了,到时他们便是想撤也撤不了。 “重新来过?你说的容易,巫哲,你明知道哀家走到今天发了多少的心力,你更该知道,哀家根本再没有下一个五十年可以重新来过,你这是想让哀家放弃么?哀家绝不会放弃的!” 慈安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尚端庄的脸庞亦透着些扭曲:“不过两个毛头小子而已,哀家吃的盐比他们吃得米还要多,哀家就不信他们能拿哀家如何?既然他们一心想铲除哀家,那哀家就先将他们彻底的铲除就是。哀家到是要看看,他们又能有些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又能不能除掉哀家?” 巫哲面有犹豫:“可是圣主,这太冒险了……” “怎么?你怕了么?” 慈安阴冷的笑:“巫哲,哀家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五十年了,哀家躲了五十年,也躲够了,便是曦氏族人前来,哀家也不惧。哀家倒要看看,他们如何能破得了哀家的手段?哀家就不信,那两卷浮生残卷就全都在他们手中。” 她找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全无下落,就算他们拥有其中之一,也绝不可能全部得到,否则她也不会派了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些年都音讯全无。退一万步,就算她们找到,可没有人参透,那也是白搭。 她也并非没有胜算,最为重要的是,她没有下一个五十年可以等。 这,是唯一的办法! “圣主您是打算?您真要这么做么?”巫哲眼神里有着震惊,若是那样只怕是要牺牲不少的人,且那办法一旦启动便再无法停下来。 只怕到时候当真是…… “哀家之意已决,你不必再说,前去挑选人手就是。”慈安阴冷的剜了一眼巫哲,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嗜血冷意:“此时我们已没有退路,南齐若破,我们所有的一切努力都白费,哀家绝不能看着自己一生的心血被毁。等会你带十三过去,至于怎么做,你自然知道,不用哀家教你了吧?” “是,圣主,属下谨尊圣主之命。”巫哲被那一眼盯得一个激灵,不敢再多言忙拱手领命退下前去寻找墨谨行,完成主子交待的事情。 慈安太后却是起身行至了内室里的桌案之上,看着上面摊开的地图,嘴角勾着一抹阴冷的笑,大秦北越出兵,她的确早就得报,如今看来白尘倒是的确是不知此事,不过说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女人。 当真是天命凰主,果然是不同凡响。 可惜的是没能将她掌握在她手中,否则的话,事情岂非会顺利多了?却是可惜她的布局,反被她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慈安看着那地图许久,眼中绽着无尽阴狠的冷意。 …… 墨白尘出了太后寝宫,便直接回到了自的寝殿,站在暗室的隔廊间里,透过那条微微开启的缝隙,眼看着墨十三微微有些踉跄的被巫哲带走消失在皇宫,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将那窗棱放了下来。 回首朝身边男人道:“如今机会已然到来,这段时日正值她的寿诞却是遇到这样的事,想来她定是会忍不住了。安排接应的人,还有朕的人马已全部都暗中调集就位,想来你主子定也有安排人手,成败便在此一举!” 等了这么久,他们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好,主子那边很快就会有所动作,我们只要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这一切很快都会结束。”天权点头,的确是如墨帝所说,此事由天枢去更合适,天枢顶着墨十三的身份,而墨十三绝对是慈安所信任的。 就算没有十分,总有六七分,否则他也不会掌着南齐那么多的兵马。甚至慈安这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墨十三也足见对其是看中的。有这样一层身份在,他们行事当真是会方便许多,也会安全许多。 果然还是主子有远见,当初直接命人替换了墨十三,否则如今只凭他一个人凭着他此时太医张铎的身份,只怕就算是有墨帝帮忙也得摸瞎! 墨白尘却是蹙眉摇头:“万不能有半分的松懈,她的实力有多深,朕查探这些年却也摸不清她真实的底细。朕相信,她绝然不会这么简单,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一击必中,绝不能给她留下任何的喘息之机。” “我这边的人手已全都安排好,时候到了,便以信火为讯。”墨白尘声音里多了一丝冷然,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有丝丝的不安,只希望不会再出现他们预料之外的情形才好。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今日,等到这样一个机会,他们绝不能功亏一篑。 “墨帝陛下放心,此次她绝然不可能有任何的机会逃过去。我先离开去做好接应天枢的准备。”天权说着,眉宇却未有丝毫放松,的确墨白尘说的对,越是关键时刻,他们却是越要小心谨慎的行事。 绝不能有半点的纰漏。 天权拱了拱手出了暗室,亦跨着药箱出了墨帝寝殿,一路也出了皇宫。 古木森森,枝叉之间鸦鸣阵阵,与之繁华城镇的恬静与热闹不同,那硕大的建筑群屹立在黑暗之中,映着乌蒙蒙的天空之中一轮惨淡的月,让这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和诡异。 行到建筑之前,抬眼一望便可看到那那方正的匾额,上书国寺二字。这里便是他们的目的地,亦是墨白尘一直想要查探的地方。 南齐国寺,这里也是南帝怀疑慈安老妖婆老巢最有可能之所在。 天枢站在石阶上,感受着从身旁之人传来的冷意,微微蹙眉打了个酒嗝扯着粗犷的独属墨十三的嗓音有些不耐的问:“巫哲,母后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眼看北越大秦都打到家门口,我们此时不是应该努力筹备应战吗?” “王爷稍安勿燥,太后娘娘让您来此处,自然有让您来此处的目的。王爷请随属下进来便是。”巫哲未看墨谨行,说着举步迈进了那道被人从内打开的高大朱漆大门。 国寺之内并未点灯,撩眼望去四处都透着一股子漆黑,蒙着那天空落下微微泛黄的惨淡月光,这整座国寺给天枢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一座没有任何生气的幽冥古城。 第685章 深入虎穴国寺之秘 随着巫哲在各宝殿之间穿梭,天枢一路行来这才发现,这国寺之中不止没有人,更没有声音,任何声音都无,连那道朱漆大门外嘶哑难闻的鸦鸣之声,也不知在何时已然消失彻底。 佛寺向为香火鼎盛之所,亦当透着股浩然正气如佛光普照才是。可是这里明明各殿间都燃着香火,却总让人感觉有股寒气入体的阴冷,仿佛在暗处有张由无数双幽幽碧绿的鬼眼交织成的暗网,将你牢牢锁定。 那自不是鬼眼,是人。 且是隐在暗处监视的人,想来人数当还不少。看来墨帝白尘所猜测的果然不错,这国寺里当真是有些明堂,而这里是慈安老巢的可能性当真是极大。 天枢不时的打量着,巫哲瞟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直接领着他进入一间偏殿,打开那殿门,正对殿门在央的壁边奉着文殊菩萨像,在佛像之上扭动几下那地底却传来一阵轰轰中夹杂着吱嘎磨擦的声音。 就仿佛是那种机关齿轮开启转动,这种声音他并不陌生,千机阁里随处都可听到,天枢脸色并无异样,随着那声音的启动,他感觉自己脚下的地板似乎开始震颤,他本能的撇了一眼,巫哲依旧没有表情已站回他身边,随后那地板开始沉降,四周景像一变,当真半点光亮也再无。 连那点点的香火之光也无。 在这样的黑暗之中除非武功已入化境像主子一般高深,否则其它人根本无法物视,他亦只能凭那风声和和旁边传来的脚步声与呼吸声,来判断巫哲是否还在,又或是去往了哪个方向。 在暗道之中行走了许久,终于眼前有了光亮。 “参见巫哲大人。” 无数声音像是从地底幽灵之地突的冒起,突的钻进天枢耳中,像是无数道细小的寒气忽尔入体,从四肢百骸密密麻麻钻进心脏,足以冰冻整个人。 天枢抬头看去,那壮硕的身体也有片刻的僵硬。眼前的通道尽头,竟是一处极为宽阔的空地,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站满了人,所有人都穿着黑色劲装,戴着黑色的狰狞鬼面,像是幽灵一般站着,正对他与巫哲恭敬的行礼。 虽看不到这些人的长相,然而,这些人中有许多都光着头,头顶烧着戒巴,不用看也知道都是国寺里的那些和尚僧侣。 这该死的老妖婆,估计这国寺中所有的和尚都是她的人。或者都被她的人所替换,这么大的国寺僧众就算没有几百,加上小沙弥也至少有上千人。除此之外,这地底宫殿亦极大,与明月楼的地宫也有得一比。 显然那暗处的人手也绝不可能少了去。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在此处,想来这里也只一部份而已,想到此天枢心中一惊。 从刚入国寺,他就发现这里守卫极为森严,虽然看不到,但显然那暗处守卫绝然不少,也难怪墨白尘他们探了这么久,根本无法进入国寺之中。说来这老妖婆倒是隐藏的真深。 明明自个手下所有人都叫墨白尘少主。那还是她亲儿子,可这些事儿她却是全都瞒着他。大概也是因为那老妖婆根本不信任墨白尘,否则也不用在他身上下秘术来控制他了。 墨十三以前有没有进入密道天枢并不知道,不过他在王府书房也发现了不少地图以及一些手记,不过并没有关于这国寺地底宫殿的记载。就不知道那些地图里有没有是关于这地宫的,得找机会去探一下才是。 看所有人都集合在这里,而巫哲正看着他们,那眼神透着些审视与阴冷。他们好似有什么打算,想来是奉了慈安的命令,只怕是要打算做些什么。 这让天枢蹙了蹙眉,他身子歪扭了一下:“巫哲,本王想要大解。今日吃的太饱,肚子有些不舒服,娘的,都怪王府这厨子,做的菜太好吃了。”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酒气,在那寂静的地下宫殿里格外的清晰。 “干嘛都看着本王,人有三急,你们都不用拉屎撒尿的?”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天枢瞪大虎目满脸凶狠不满的嘲巫哲和其它人吼了一声。 “来人,带王爷前去。” 巫哲话落,立刻有人立刻来给墨谨行领路,天枢随那人走远,亦能感觉到巫哲那一闪而逝的东在他背部的阴冷视线。 巫哲一脸的不满,这个十三王,当真是无状的很,主子正要办正事儿的时候,他却是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要不是他们的人及时去到王府,只怕这厮当真是要喝是酩酊大醉,非误了主子的事儿不可。 墨十三那就是个蟒夫,其最擅长行兵作战,的确是战场之上一员凶悍猛将不错,他平生却最爱美酒与美人,这在南国皇城之中亦并非什么秘辛之事,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心情都不好,被他这样一闹自然心情只会更差。 巫哲看了他一眼,亦懒得理他,转而奉命去挑选他的人手了,要布下天门十绝阵,那件事对人手的要求极为严格。 虽只需要十二人,却是半点大意不得。 “王爷,就是这里了。”冰冷而如幽灵般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看着那人就要转身,天枢出手如电,一掌击在那人后颈,足用了十成力道,那人半声儿响也未发出,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天枢的怀里。 将人拖去其中一间暗房,把那一身皮给剥下来自己换上,又把鬼面给自己戴上天枢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这里是死角,并没有人看守,否则他还真是不敢有所动作。 不过想想也是,便是看守再严密,也没有人会派人特地的看守臭哄哄的茅房,这里又不是什么机要密地,派人来看守那不是多此一举? 这倒也的确是方便了他。 天枢闪身出了这条暗道,前方却是几条交错密布的岔路,这地宫岔道极多就像是个迷宫一样,若是初入定会迷路,不过岔道口却是做有标记,那标记都是符号估计也就他们自己人能看懂。 面具下天枢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直接挑了一条岔道闪身消失了身影,不多时却出现在另一条暗道之中,一路走过来,这里的守卫明显增多,极为森严。若所想不错,这里大概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了。 看来那书房暗阁中的那份地图果然就是这地宫的地图,显然,墨十三定然是来过这里的,想到此,他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还未走近几步却就被人拦住了道路,天枢也未惊慌,将手中一枚黝黑的令牌亮了出来。 那些人看到令牌直接朝天枢拱手:“属下等参见少主子,不知使者奉少主子之命来此所为何事?” 少主子,他们的少主不是墨白尘么?这令牌却是属于墨十三的才对。 天枢心中闪过一道疑惑:“少主奉圣主之命,前来办事,赶紧的带本使去卷宗库,查阅卷宗,取些东西,还不赶紧的,别耽误了圣主的大事。” “这,没有圣主令牌,我们不能让使者进去带走任何东西。” “放肆,你们看清楚了,这可是少主子的令牌,现在是什么情形难道你们还不知道么?大秦和北越已经屯兵向我南齐开战,若真耽误了圣主调兵遣将的大事儿,你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还不快去?” 说着便拍出了一掌直接将那人守卫头领打到吐血,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你跟本使一起进去。” “这,是,使者。” 那人捂着胸口应了一声,转身带着墨十三进入了其中一间密室,密室极大也极为空旷,空地上陈列着无数的硕大红木架子,一排排的整齐摆过去,那红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的卷宗,想来这里当就是他们最秘密的地方了。 “使者,您想唔……” 话音未落,那人也被砍倒在地,天枢将其拖去脚落便在里面查找起来,像那些重要的东西自然不可能那么大而化之的摆在这些架子上。 他视线扫过去,却是注意到在卷宗室的尽头处还有一道暗门,闪身上前,摸索了一阵,找到了机关,那石门缓缓打开,后面的确是暗室不错,却是个奇怪的暗室,通彻极亮,头顶星宿之光洒下,仿佛只要一抬头便可看到那满天的星斗一般。 那地面画着六角星形图阵。图阵中央还摆放着硕大的玉台还有两柄碧绿的玉圭,玉台上置着一方奇特的罗般,这里倒更像是开坛作法的地方,极为诡异,除了那图阵之外,正对面的墙壁处还设有一张黄案。 上面似乎供奉着什么。 不过却是用明黄的绸布盖着。 天枢越过图阵走上前,伸手将那绸布揭开,那绸布之下却是几方灵位,上面还刻着字,每块灵位以先慈考开头,那姓氏却无一不是水姓,尤其其中一块灵位更是让他眼神一震,直接将灵位拿起揣进了怀里。 便在此时那灵位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弹了出来,紧接着整个地宫里都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娘的,居然在灵位处设机关?真是个老妖婆!” 撇一眼那弹开的暗阁,那里面摆放着几本册子,不由低咒了一声,手中动作却是半点不慢,匆匆一瞟,天枢将那些东西拿起来随意一翻,焦急之中却是不由一喜,这些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匆匆将那几本册子全都塞进怀里,他又拿出灵位迅速的将其复原盖了起来,闪身眨眼便走到暗门处便有一阵吱咯暗门开启的声音响起,显然外面的守卫早已发现有人闯了密室,光暗门外便有不下十几人的守卫。 如果打起来他不可能逃得掉,那会引来列多的别处守卫,尤其巫哲还在,那边还有大量的人马,东西虽找到,可在这铁桶般牢固的国寺里,他若真想要将东西送出去却是极难。 眼看那暗门一点点打开,天枢紧贴在暗室石门背后,额头沁出一层冷汗,整个人呼吸更是都已然凝滞。 第686章 地宫遇险天枢之死 那暗门开启的吱咯声在寂静的秘室之中格外的明显,暗门开启的瞬间,那暗道外原本的守卫已全都冲进了秘室之中。 “快,四处搜查一下,看是何人擅闯了秘室……” 看到眼前一片空矿,那领人进来的守卫不由脸色大变的怒喝了一声,众人四处的搜查了起来,却是谁也没有看到,那翻转的石门处,一抹黑色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他们眼皮底下。 出得暗室,从原路的卷宗室里回到了暗道,天枢挑了另一条岔道走,以免和前来搜捕的人遇上,不得不说,当真是乃天意还得多亏了当初修建这些暗室的那些工匠,那石门并非推移,而是翻转开启。 那些守入进入之时,他才得以贴在石门后随着那石门被送出室外。尤其那时所有的守卫都被集中了精神去看暗室,这才没有发现他。 这些说来简单,可是没有高深的内力和轻功做到完全的隐息,却也是完全不管用的,虽然侥幸的逃过一劫,天枢却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四周暗道随处都能听到急促传来的脚步声和兵器声。 想来那机关被开启不止连接着那秘室,应该是连接着整个地宫,说不定现在巫哲也已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伸手抹了一把面具下额头处的冷汗。天枢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地宫出口而去。 地下宫殿岔道蜿蜒密布,当初建筑之初或许是为了以后逃遁所做的准备。此刻却是为天枢提供了方便。至少岔道多,那就意味着能躲开的机率稍大些。 躲过又一批的守卫。天枢从岔道后出来,却是正与两名搜寻的侍卫碰上,手中流星镖直射那二人喉管,眼看那两人倒地天枢微微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去看两人死透没继续的往前走。 若按那地图来看,此刻他走了约三分之二的路程。只是想要顺利的到达出口却是极难,前面还有六个岔道口,而其中三个岔道口更都是通行要道,巫哲若是发现定会派人严密把守。 他想要像之前那样蒙混过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摸了摸自己胸口以及那身上几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天枢咬了咬牙,不管如何都要将东西送出去,哪怕是拼上性命,既然蒙混不过那就强闯。他就不信这些人再厉害,可他也是堂堂的明月楼七星堂主之一。 还会怕了这些地底的老鼠不成? …… 另一边,正在挑选人手的巫哲闻到那警示声,脸色顿是大变:“有人闯入秘室之中,立刻分散将所有的通道都给本神巫牢牢死守,不管任何人都不得放行。你们,随本神巫来。”令下众人迅速的消失在原地。 巫哲领着一队人,更像离弦之箭一般离开,直入做法秘室之中直接冲到供台黄案之上将那黄色绸布揭开,将灵位拿起,看着机关弹起后空空如也的暗格,顿时巫哲那张布满褶子的脸瞬间变得铁青而阴森。挥手间便将那些搜索的守卫连毙四人。 “到底怎么回事,是什么人闯入了本神巫的秘室,说!”半眯的眸子扫过其它保持跪地请罪的守卫,那眼神阴戾森然,如同恶鬼的眼睛,让人一望之下都会浑身结冰一样的冷。 那声音里更是刺耳,精瘦微透褴褛的身体之中,更是散发着无尽的森然寒气,足见其有多么的愤怒,怎能不愤怒,那可是他们五十年来经营的所有。如今却是被人盗走,还是在他眼皮底下? “回神巫大人,方才有人拿着少主子的令牌前来卷宗室要查阅卷宗,萧首领带着守卫一起进来,岂知那人却杀了萧首领,属下等听到警示进来搜查却只在秘室之中搜到首领的尸体,那人却是不见踪影。属下等一直都有守着却是不知那人是如何逃脱的。” 几人回话的声音都在打颤,巫哲听完之后剩余所有人也都变成了尸体,嘭嘭嘭全倒在地上,了无生气。 “全都是废物,这秘室之中只有一条出口,能让人在眼皮底下逃掉?看来当真是这些年太顺遂以至于让你们所有人都失了警惕。” 巫哲瞟了一眼随自己而来的人阴恻恻吩咐道:“去茅房将墨十三找出来,那少主令牌除了他之外,便只有墨白尘还有一块,另外派人进宫去找太后娘娘将此事禀报给太后娘娘,本神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人在作祟?” “是,属下这就去。” 有人应声领命出了秘室,上到国寺大殿,准备向皇宫方向慈安太后处报信,只是方才出国寺不远,就被几条暗影截住了去路。 “说,国寺里现在怎么样了?”天权阴冷着声音问,看他急急所行的方向竟是皇宫,有可能天枢那里已然暴露,可恨里面的情形他们却是不知,这样营救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人被扼住了喉管,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看着眼前突然出现拦住自己的人,那眼中亦闪烁着犀利的冷芒:“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任何消息,你们别做梦了。” 了字落他下颚微动,却是被天枢一掌卸磨掉了下巴并塞了粒药丸子进他的嘴里:“想死?告诉你在老子手里,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现在带我们去,否则的话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枢话至一半那人全身都痉挛抽蓄了起来,那早被摘下面具的脸上表情更是痛苦不堪,却是依旧咬着牙死撑,见此状,天权当真是怒从心起。 “几位长老,看他所行的方向,定是天枢已然暴露,主子现在没有命令传来,我们现在怎么办?你们来时,主子可曾有何交待?”捏着那人下颚天权转身看向身后几人,脸上表情也是难看得很。 国寺中的情形他们现在不知道,也不知道天枢是死是活,又到底拿到主子想要的东西了没有? 他们的人马和墨白尘的人马早已就位,可没有拿到那样东西,主子只怕绝然不会下令攻打国寺。主子布局这么久,就是为了那份东西,若拿不到他们的任务不能算完成,反而只能算是功亏一篑。 “将此人交给我们,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你先回去让墨白尘的人不要有所动作,主子想来很快就会到了,届时,主子自会有命。我们走。” 二长老思索了片刻直接接过了那人,与身后六长老七长老等六人闪身如六道利箭一般全都没入了那片巨型的建筑之中。 天权想了想也只能暂时如此,六位长老去显然比他去能救出天枢的可能性要大的多,且此时情况有变,他得赶紧回去告诉墨白尘将慈安稳住。 虽然他们已成功的劫下了报信的人,可难保慈安那个老妖婆与巫哲会有其它的通信方式。这也不是没可能,那个老妖婆令人不得不防。 就不知主子何时才到? 他相信只要主子到了定会有办法的,不管再难的事情,在主子面前从来都会迎刃而解。容狄,上官明月,在明月楼所有人心中是一种执着而坚定的信念,是永远都不会倒塌的信念,亦是他们的主心骨。 天权心中虽焦急无比,但眼前情势却是容不得他多想,是以也便急急的返回了皇宫去见墨白尘。 方才转身还未踏步,却是陡然察觉自己身后,蓦然间多出了两道巍峨而挺拔的身影,天权脸色巨变,却在看着那其中一人的容颜之时,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浓浓的惊喜。 …… 地宫之中,天枢紧贴在岔道石壁的后面微微有些喘息,身上的衣物已有些凌乱还有被刺破的痕迹以及被血浸当的痕迹,气息也是微弱了些许。那手上的长剑之上都还滴着血。 稍做调息了片刻,他看了一眼外面被重重把守岔道口。这里已是最后一关却也是守卫最多的一关,这里的守卫足有三十多人,且看气息步伐便知个个都是高手,别说他此刻一路杀过来已然受了内伤,便是全盛时期也绝然打不过。 总之,硬拼,绝对是绝对不行的。 可不拼也得拼,且还得尽快,否则巫哲等人追来,他再无逃掉的可能。反而只要拼过这一关,外面接应的人就会到,咬牙给自己吞下几粒药丸,稍稍稳了片刻,他提剑自半岔道后空然跃出,手中一篷暗器也撒了出去,与之同时中手长剑化鸿直劈而下,将离自己最近一人拦腰斩成两截。 一招偷袭,瞬毙六人。 然则,气息也是更弱一分,那些守卫也都发现了他,几十人纷纷的围了上来,手中兵器亦是同时挥向天枢,凌利的剑芒森冷而沾染着无尽的杀气,剑锋之上皆绽着幽蓝色的光芒。 显然还都是淬了毒。 天枢挥剑隔开一记杀着,而后挥手间便撒出了一包毒粉,可惜他们蒙着面,毒粉发挥效用显然需要一定的时间。是以他的情形也并未有多少的好转,而那也是他身上仅剩的一包毒粉。 来此之前他自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眼看着又有数道银芒砍来,天枢一咬牙,举剑劈开一道剑气暂阻那凌厉而来的攻势,身子一躬向前窜去,哧哧哧……刀剑入肉的声音,伴随着刺骨的痛意,有鲜红的液体再次沁出。 从天枢的背部,膀部蜿蜒而下,此刻的天枢便如血人一般,面具下的脸更是惨白毫无血色,可惜的是墨十三的身份现在已暴露,受到怀疑被堵截,否则他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偏偏那是没办法的事。 天枢嘴角不停溢血,却是咬牙拼着受伤向前滑行数米,染血的手指之间突的多出五枚黑色鸽蛋大圆球般的东西,反手向后一射,而后拼着最后一口气,向那出口疾射而去。 嘭嘭嘭—— 剧烈的暴响声中,天地都被震动一般,整个空间都有些摇晃了起来。那火雷出自千机阁还是新做成的半成品,然则那威力却是巨大。加之地宫建在地底,承重的稳定性本就不如地面建筑强。再受到如此强劲的突击,宫顶支撑的石板石峰全都哐啷哐啷不停往下掉。 便如同地震了一般,让整个地宫都有如面临时刻会被倒塌覆埋之势! 追击而来的巫哲看到此一幕当真眼都气红,他身形一个疾射眨眼间便穿过那近乎黑色的浓雾,挥起一掌便拍向了天枢的后背。 本就受到重创的天枢整个身体,顿时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往外飞了出去,竟是直直的飞出了地宫的出口,像是一颗被扔出的石子,化作一道弧,撞破了大殿的窗阁,而后重重栽落在地。 脸上的面具也自脱落,鲜血更如泉涌,他想起身,然则眼前只剩一片糊糊的黑暗,整个身体却都支零散架破碎了一般,再无法凝聚丝毫的内力和力气,已然是一动也不能再动。 “好个墨十三,居然敢背主,本神巫今日便替太后娘娘处置了你。”巫哲率人追出来,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人,怒喝了一声,手中的长剑,却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地上的天枢劈了下去。 叮—— 那长剑却是被随之赶来的二长老手中的玉拐给劈开,地上的天枢也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入一个人的怀里。 “七长老,天枢如何了?” 三长老看着那血乎乎的人不由狠狠的蹙了蹙眉,七长老未曾言语,给天枢渡了些真气,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巫哲一掌将天枢五脏俱都震碎,且他还身中剧毒已入心脉,便是神仙再世怕也是难以施救。 “七……七长老……” 天枢口中还在不停溢血,眼帘强自睁开,看着眼前的人却是扯了扯唇笑:“七长老,这是主,主子要的东西,替我,替我交给主子,就,就说天,天枢未曾辜负主子的……期望……” “天枢,你撑着点,少主就快来了。”七长老苍老脸庞微微有些冷硬,看天枢手中染血的册子,眼中却是浮上几抹泪花,许是活得太久了,却是更加的见不得生离死别,尤其是看着天枢唇边那抹笑。 竟是让他觉得无比的刺眼,都怪他们,若是他们能早赶到一步,天枢或许就不会伤重无救…… 那被撞坏的殿内不断有人涌出来,尽皆站在巫哲的身后,巫哲对面,六大长老将天枢合围护在中央,巫哲神情变幻的极为难看,尤其是在看清眼前几人之时,那握剑的手,都掐紧在一起。 一时间竟是没能反应过来。 空气中透着几份静溢,只有天枢不停溢血的声音,闻七长老之言言他却是眼眸一亮,耳边似传来天权的急呼声,他用力的想要扭头看清远处那抹疾射而来的身影,手臂却是缓缓无力的垂了下去。 第687章 兵围皇城撕破脸皮 夜,漆黑静默,那夜空之中却是陡然的响起了一道亮丽的焰火。那烟花开得绚烂至极,让人看到近乎痴迷,却也让有人已恨到疯狂的歇斯底里。 南齐皇城之中一片静谧冷硬,深宫禁苑之内,慈安太后一身威严凤袍站在高高的金凤台畔雕栏阙楼之上,看着遥远天际那一排排的火把,那端庄冷硬的脸色里透着无比阴狠的扭曲。 “看来哀家还是错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攻破南齐,他们为的只是铲除哀家,为此居然调动那么多的兵马,倒当真是出乎哀家的意料,哈哈哈……都说后浪推前浪,哀家还真是未曾想到,居然会真的输给几个小子,当真是可笑,可笑,可笑又可恨……” “主子……” 慈安张狂笑喝之音骤然响起,在那寂寂的深宫上空传得极远极远,她身后的人却是纷纷蹙眉,全都瞬间站在她身边警惕的戒备了起来,有的甚至已然拔出了兵器,似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慈安亦敛笑,一双凤眸眼皮睁开,眼看对面行来的大队御林军,将自己团团围困在中央,她脸上却浮上一抹似笑非笑的弧,高挑的眉宇间染着几许阴冷,却又似带着几分的嘲弄。 御林军中,此时亦缓缓步出一个道略瘦削的身影,那人一身袍子上明黄的色泽与金龙在那火光之中极为耀眼,素日里苍白的容颜却是恢复了些许的红润之色,脸颊清瘦中却又透着一般平静淡然,淡然中却透着一股子帝王的威严。 却正是南齐天子墨帝白尘,她的亲生儿子! “怎么白尘,你也要反了母后么?哀家早就该想到了,倒是没想到白尘你演戏也能演的如此逼真,居然当真把哀家都瞒了过去。”慈安扯了扯唇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双眼里依旧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口里喊着白尘,那声音却是透着几分阴冷的肃杀之气。 “母后?这两个字朕曾经无比的信赖,可是这十六年里,朕每每听到却只是觉得心寒,你真是朕的母后么?朕知道你是,可在朕心里你早就不是,到了此时此地,你还想要再做垂死挣扎?” 既已撕破脸皮,他亦无需再隐忍,墨白尘声音里带着几分讥屑和自嘲,他站在队伍最前沿,抬头目光与慈安隔空相望,两人距离不过几丈的距离,却是相互的对峙着。不管是对望的眼神还是气息都只余阴冷,半点没有母子之间该有的氛围,比之陌生人尚且不如。 那眼神,冰冷的却倒像是仇人! “怎么,你就真的认为你们赢定了?”慈安冷笑不语,却是半点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语气却是极为强硬:“在哀家的眼里尚没有输这个字,你们当真以为你们攻破国寺就能得逞,就能彻底的打败哀家了么?” “白尘,你是母后的儿子,却为何总是这么天真?若你和母妃一条心,这天下早就是我们的,哪里还会有什么三国,这天下定然早就一统,你也早就成为千古一帝,功成名就,后世流方,母后也不会这般的劳心劳力,用那样的方法来控制你,可惜的是你却到底不像十三那般的听话。” “便是十三再如何听话,不也没能逃得过你的算计?千古一帝,呵,母后的志向当真是太过远大,让朕亦不得不佩服。不过朕想,便是真的有那一天,后世流方的也绝然不会是朕,而是母后吧?成为千百年来一统天下的第一位女皇,超越天朝太祖皇帝,母后的志向当真是远大一让朕都心惊又心寒!” 墨白尘冷笑了两声:“别告诉朕不是,朕早已不再是那个六岁可以任人哄骗的弱小孩童,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你摆布的傀儡木偶,你的目的是什么朕一清二楚,只是朕想不到你如此狠毒罢了。这些年来你借朕之手铲除异己,把持朝政,死在你手中的人不计其数,父皇留给朕的辅政大臣更全都被你除去。” “连四皇祖你也未曾放过,朕于你来说不过是颗棋子,朕早就知晓你绝不会放过朕,既如此,朕又怎能坐以待毙?说来,今日这一切也都是你逼的,朕会反你也是你逼的,难道不是么?”墨白尘反问,亦再不称其母后,面对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母亲,任是他再如何想保持心境的平和,都不可能做到。 不止他,便换作任何一个人亦都不可能做到。 他微蜷了双手,深吸了口气,压下那满腹的躁动,声音亦染上几分冷意:“朕六岁登基继位,等这一天却是足足等了十六年,你此际已到末路穷途再无计可施,朕劝你不要再做垂死挣扎。结局早定,便是你再如何做抵抗亦是徒劳而已,今日你注定已逃无可逃。整个皇城,包括这皇宫都被朕派重兵把守。你逃不掉的,投降吧!不要逼着朕,杀—你!” 杀你二字咬得极重,亦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意。 诚如那少女所说,母既不慈,子又何用孝之?他对她的母子之情,孺慕之情,早就在这十六年里所忍受的痛楚中一点点消磨,早就在看到亲人一个个离去消耗怠尽。这样的母亲,便是有着血缘,他亦宁愿不要。 今日,他便要将这一切做个了断,完成四皇祖的临终之嘱托! 向来都伏低做小对自己言听计从,甚至她认为一直会被自己掌控在五指间,可以任她随意拿捏的的人,却是突然间变得强势,甚至反了她不止,还想要杀了她?这个认知,让慈安浑身的气息更渐冷硬森然。 她上前两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宛如毒蛇般阴鹜的眸光紧盯着墨白尘:“倒是哀家小瞧了你?你的封印是谁给你解开的?哀家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到,看来你处心积虑的说服哀家前往北越,最终的目的便是为此了?” 慈安冷笑了一声:“倒没想到真的让你遇上他们,让哀家来猜猜看是谁?是君惊澜,亦或是容狄,又或是那个容郡王妃?能有这种手段,倒还真是让哀家刮目相看。”能解除秘术还能不被她察觉的人,在她印象之中,便是曦氏一族中也只有一人做到。 难不成,那个人亦还没有死么? 可这怎么可能,若是她真的没死,还早就替白尘解开了秘术,那她定也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肯定早就找上门来了。 绝对不可能会一直沉寂到现在。 “不管是谁那都与你无关,你只要知道,不管你今日如何都注定逃不过便好,来人,给朕将他们拿下,有违抗者,格杀勿论!”墨白尘表情已恢复了淡然,显然不想再与她多言,每多看一次那张冷漠的脸,亦只会让他的心更冰冷一分。 他话落的瞬间,整个皇宫四周出无数的弓箭手全都在同一时间探出了头,包括那琉璃瓦上,金凤台四周能隐人的地方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将所有人都包围在其中。 那御廊之间,亦响起阵阵踢踏之声,无数的人马涌了进来,有侍卫,有穿着金甲的士兵,更有穿着黑衣的死士。他多年来所培养的所有人此次几乎全都被调集了出来,分为两部,一部暗中潜伏国寺外。 而另一部分自是为了在此时对付她! “看来十三也被你控制了,既然你一心铲除哀家不留半分母子情面,那哀家自然也不必对你手下留情。”慈安铁色铁青,那些金甲卫都隶属十三麾下,此刻墨白尘居然也能调动,发生了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她做梦都未曾想到,不止墨白尘,甚至连墨十三也会脱离了她的掌控,难怪他们会在此时发兵,为的只怕就是逼她有所动作。 当真是可恨。 慈安话落原本围在她身边的朱雀等人便已然有了动作,而与此同时那空气也之中也传来阵阵的波动,无数道黑影划破黑色的夜空,如同一只只蝙蝠和幽灵般飞落在金凤台的阙楼之上。 刀剑碰撞声不时响起,银芒火星四溅,鲜血更是四溅喷洒不息。 墨白尘并未去看打斗,而是瞥了一眼静静站在金凤展翅台雕台旁的慈安,身形一闪,腰间的软剑也被拔出,明黄色的身形射破虚,空手中的软剑也自劈出一道凌厉的剑芒,直直朝着慈安劈了过去。 那一击足用了他十成的力道,眼见剑芒便要落在慈安的身上,将她一劈两半,慈安却是一直无所动作,墨白尘看得微微蹙眉,然则,就在此时,慈安却是轻轻的一挥手,那金线暗织的绣袍拂动之间,却是带起一股凛冽的劲风。 剑芒被击到溃散消失,墨白尘的身体亦然被扫中跌落在地。 扶着长剑站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墨白尘脸色极为冷硬连眉心亦是紧蹙在了一起,虽才一招而已,然则,高下却是立现。他远不是慈安的对手,她的武功出奇的高,他的全力一击,于她来说却是小儿科的玩意儿一般。 这是个让人震惊的事实,堂堂一国深宫太后,却是有这般离奇高强的武功,又怎么能不让人惊奇? “你以为就凭这些人就可以阻挡哀家,甚至是杀了哀家了么?哀家十月怀胎生下你,却不想你竟敢朝哀家挥剑?白尘,你太让母后失望了,既然你这么想杀了哀家,那就让哀家送你走,便如哀家带你来到这世上一样!” 慈安一步步走向墨白尘,声音极为冷戾,恍若未觉四周的杀伐之声。无数的箭矢从半空之中全都瞄准射来,然则却无一支能近她的身。 那箭矢方射到慈安周围便似遇到一层透明的阻滞,全都纷纷坠落在地,就像在她的四周有着一层透明的保护罩一般。此一幕,让墨白尘眼瞳都是狠狠的一缩,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 以气化形,凝成实质! 她的武功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高,竟然已至化境,那是所有习武之人穷极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可他的母后,一个深宫太后,却偏偏就有这么般高的武功造诣,又怎能不让他觉得惊奇到难以置信? 以她这般的武功,便是他安排的这弓箭手与死士,还有这皇城外所有的士兵全加起来整整五万人,也不一定能拦得住她,更何况在她的身边还有一批死影子侍卫保护。这也难怪到了此时此地,她竟然还是那般的有恃无恐。 “到了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可惜的是后悔已然迟了,不管是谁,胆敢背叛哀家的,哀家都绝然不会放过他,哪怕是哀家的亲生儿子,也一样!”慈安字字句句都冷戾无情到了极点。 她说着冷冷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五指成爪扣向了墨白尘的心脏。 第688章 母子相杀慈安身份 火光之中,女人涂着红红丹蔻的指甲突的泛着诡异的黑色,那指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变长,薄薄的甲片泛着森冷的光,比之利刃还要锋利的光芒,直直剜向墨白尘胸口。 毫无半点的犹豫! 如此无情的女人,居然是他的母亲,当真是可笑! 这一刻,墨白尘终于死心! 因为他总算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没有心的,在她心中唯一有的只是她自己,除了她自己,除了权利,除了天下,和她那不切实际的梦,什么都没有! 她的身体是热的,心却是冷的,血也是冷的! 墨白尘想着那瘦削的脸上竟也勾起一抹笑,挥剑便抵了上去,手中银光闪烁的宝剑落在那长长的指甲之上,却是带起一股比之刀剑碰撞还要锐利的脆响,锋利的甲片在剑身轻哧划过,带起一串流星般的碎火之光、 而后,那削铁如泥的宝剑却是哐啷一声。齐那指甲划过处断为两截,剑尖一端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慈安脸上亦浮上了一抹讽笑,另一只手钳制着墨白尘手中的断剑,右手却是再次探向其胸口,五指成爪,落在其衣襟之上。 “今日哀家就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何颜色?居然如此愚蠢又如此大胆,竟敢背叛哀家!”当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不思报孝她的生养扶持之恩,却还敢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杀她? 这种儿子,有还不如没有! 慈安那五根锋利的指甲划破墨白尘身上的明黄布料,和着那冰冷的音调响起落在人的耳里格外的森寒渗人,却又似透着一股子怒气,难以压抑的怒气。 她竟是想要徒手挖心,生生将墨白尘的心脏给挖出来。 墨白尘本能的撤手丢弃断剑后退数步,慈安的身形却仿若影子一般如隐随形,男子胸口有凌利的刺痛传来,让他脸色瞬间变得冷硬,眼中更是划过一抹异样的暗芒,周身明黄色破碎的袍子突的鼓动了起来。 他猛的松开抵制慈安的右手,十指并拢调全部的内力,袭向慈安的胸口竟是打算拼着内力散尽被挖去心脏,与她同归于尽亦是在所不惜。 凛冽的劲风刮起,吹落了男子的帝冠,男子一头长长的青丝不停的飘舞着,那发丝飘摆之下,那双狭长的眼眸之中泛着无尽的绝决之色。时至如今,他不能退缩,便是拼着一死也要除掉她。 这是他活着的唯一使命,更是他十六年来唯一的目标! 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接梦月回来南齐,还有那个给了他希望的少女,本想着还能再见一面,亲口向她道声恭喜,可看来却也是没有机会了。只但愿她二人以后都能平安顺遂,亦但愿一切随着他与慈安的死,都能尘埃落定。 母子相残,走到这一步他的人生也当是走到尽头了。 慈安脸上怒气更浓,另一只手也同时挥向墨白尘,就在此时那空气中却突的有一银一红两道光芒闪过,晶莹的骨钉直接擦着慈安手掌而过,阻住她挥出的掌力,红色的丝线亦如蛇一般爬上墨白尘胸口处慈安的长长指甲之上。 哧拉声中,那五根韧过宝剑的指甲被齐齐削断! 墨白尘周身的气息被人强压了下去,慈安则一连后退数米,看着夜空之中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还有他们身后跟着的一群人,浑身阴柔的气息更已然阴冷到了极致。 “原来果然是你们,这么多年了,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居然还没有死?还当真是让哀家也不得不意外!”慈安的目光扫了一眼从狄与君惊澜,对于这两人她虽未曾见过,便是看装束也能猜到。 而她眼神并未在容狄与君惊澜的身上停留太久,便就越过二人,直逼六位长老,能够这般轻易从她手中救走人,还能如此轻易压制墨白尘因自行将内力逆转陷入走火入魔的,除了这群糟老头子,也不会再有别人。 曦氏一族的人,终究还是现身了。 天权阴冷着一张脸,将手中提伶的人头扔了出去,那人头还在不停的滴着艳红的血,发丝散乱满脸褶皱,却正是巫哲的人头,因着天权的力道那人头在半空划过一抹弧线,直直飞向了慈安。 然则还未近身,却就被慈安一道无形掌力绞碎成渣。 六位长老都是满脸怨愤,六双眼眸齐齐盯着慈安,那不压于慈安的阴冷视线亦满含杀气,恨不能将慈安洞穿射成刺猬,剐成一片片。却是只因着容狄并未发话,都没有开口。 君惊澜扶着墨白尘瞟了他一眼看他无事,便也松开了他。那阴鹜的眼神亦是落在慈安的身上:“朕一直很好奇,敢对朕出手的老妖婆,她到底是长成如何的模样?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却是没想到,就这么个丑八怪,却是把南齐先皇迷得团团转,甚至让你垂帘摄政?” “墨白尘,你老子当真是瞎了眼,就这样丑的女人他也能看得上?朕还当真是怀疑他什么眼神,居然会立如此一个蛇蝎毒妇为后,也活该你受罪了。”君惊澜却是毫无顾忌的开口,眉宇之间邪肆而狂放,更是张口便将慈安给一贬到底加上那不屑与嫌弃的眼神。 当真是看她好似连茅坑里的大便也不如。 “你便是容狄?哀家倒是没想到,名闻天下的大秦战神和北帝,都会出现在我南齐的禁宫之内!”慈安闻言却是冷冷瞥了君惊澜一眼便移开了眼,目光落在容狄身上,原因无他,六大长老明显是以他为首。 若无错,他便当是曦氏一族的后人,也是那个人的后人了。 那张脸便是最好的证明! 容狄长身玉立,风神玉骨,一袭墨袍飘飘,俊美绝伦的脸庞之上带着无尽的冷漠,星眸烨烨闪烁之间,寒星四射,薄唇轻张,声音更是寒凉至极:“你便是南齐慈安太后,五十年前西疆伊和皇后?说来这两个名字都当不对,你真正的身份当是曦氏九长老,曦沛凝,本郡可有说错?” “呵,还真是很多年不曾有人叫过哀家这个名字了,你说的不错,哀伤家的确是,六位长老,为何这样瞪着哀家?怎么,曦慕晴为何没跟你们一起来?看来,我们那位伟大的族长大人当年还是没能逃过。” 慈安微微一滞,却是转而笑出了声,那笑声中竟还透着无比的得意:“想想也是,当年她与怂恿非云强行开启毁灭大阵,最终却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就算你们百般的维护她,可她终究还是死了。不像哀家却是活到了现在,整整五十年,只怕她骨头都被黄土腐化成渣了吧?说来还真是可惜了,便是长得再美再会勾人又有何用?” “到最后还不是死得一干二净?她处处压着哀家一头,不止抢走本该属于哀家的圣女之位,还抢走属于哀家的男人,她难道不该死么?他们都该死,哀家得不到的,哀家必然要将其毁掉,不管是那族长之位还是其它!” 慈安嚣张不减,那样子当真看得所有人都深觉得她极为欠扁,不,又岂止欠扁,当真是该死至极,就算剐她千万刀都难消心头之恨。 连君惊澜都有些微愕,他自认他已是够嚣张无耻,容狄也够狂妄卑鄙。可是比起眼前这个老女人来,他想不管是他还是容狄却是估计都得甘拜下风!果然不愧是一手撑动风云的老妖婆,难怪看着就让人厌恶。 只是,比起这点微愕让他更为惊叹的却是容狄的身份,当真是未曾想到,这个死残废当真是隐藏的极深,他居然还是那神秘的曦氏一族的少主?难怪他就说他身边这几个死老头怎么会那么厉害? 六长老闻言怒视慈安:“曦沛凝,你简直胡言乱语,族长与非云祭司的婚事乃是依照族规而成,族长继任乃神盘启示,天命所归,他二人更是彼此倾心,是你在其间横刀夺爱,此刻居然还敢如此的大言不惭?” “曦沛凝,你这个叛徒,你当真是丧心病狂,你以为你改头换面,躲在这深宫禁苑就真的能躲过今天的惩治么?当年你无视族规盗取曦和令,谋害族长与八长老,勾引外族屠戮族人,凡此种种恶行涛天,罪无可恕!” “让你逃遁这么多年,当真苍天无眼,便是天不收你,本长老今日亦定要收了你。属下恳请少主下令,让我等清理这欺世灭祖的叛徒!”三长老更是怒不可遏,他双眼泛着血红之色单膝跪地朝男子恳求。 誓要将其亲手诛杀。 这个女人从来都是狼子野心,明明身为长老却想夺得圣女之位,想掌族长这权甚至妄图觊觎非云祭祀。历代圣女与祭祀结合是曦氏族规所定,为的就是确保曦氏一族纯正血脉的传承。 哪知曦沛凝却是惘顾族规,妄图夺权失败后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竟胆大包天的盗走了曦氏一族守护几百年的圣物:曦和令。 在她潜逃之后还为怕受到族规处置,勾结了西疆皇族率人攻破曦氏一族的护族大阵。带着外族屠戮自己的族人! 那一役,亲人尸骨堆积如山,那片有如仙境的世外桃园更被血色染红,失去了所有的美丽和生机,那是他们永生也难以忘记的场景。 族长带领他们御敌,八长老十长老陨落,最后还是非云大祭祀与族长二人拼尽最后一口气,开启了灭杀之阵,终将所有前来进犯之人,尽皆留在了那片土地,而曦氏族地亦因此尽数化作焦土。 他们亦是身受重伤,含泪带着同样受到阵法冲击焉焉一息方才出生的少主子,与部分仅存的族人从逃生通道之中,逃出生天。本以为这个贱人已死在阵中,却不想,她竟然活到了现在。 甚至,还不死心,在三国之中作乱! 若非是她,他曦氏一族又何至于人丁凋零,不得不隐忍沉寂这么多年来用以休养生息,他们又怎会忍痛将少主子送进武林世家上官家,化名上官兮儿成为上官家的养女?而若非如此,少主子又怎会在继任圣女之后,不得不提早出世寻找曦和令。 圣女为此不惜深入秦宫之中,却终未能逃过一劫早早陨落。还好圣女她留下了少主这丝血脉。否则他曦氏一族,自天朝起便传承千年的嫡系血脉,只怕当真是要就此彻底的断绝了! 而造成今日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当年西疆国灭之后,她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改换了身份进入了南齐后宫,甚至一步步将整个南齐都掌握在了手中。这个女人当真是狠毒如厮,又可怕如厮! 如今看来,南齐先皇之病死?也是很有问题! “原来你就是曦氏的少主,怎么,你也很想取我性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都给哀家住手,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布阵,既然你们都到齐了那也正好,哀家正好一齐送你们下去。”慈安声音带着一股子嗜血的杀意。 曦氏少主,曦氏长老? 呵,既敢闯她的宫,她自有法子让他们有来无回!莫不是他们还真当他手上没有半点底牌,没有早做应对么? 诚如那些死老头所说,她便是下地狱也会拉着他们一起! 第689章 灭杀之阵同归于尽 夜色之中,四周打斗依旧嘈杂,兵器碰撞声,惨嚎声,交织一起却都掩盖不了慈安微冷的声音,而她话语方落众人心头皆是一跳。尤其是墨白尘,想到白日里她让自己下的命令。 他早就猜测她还有后着,显然此刻她便打算动用了。 就不知道那会是什么? 墨白尘思索着,耳畔却是突的传来那个男人清越而好听的声音,仿佛淳香美酒,极易让人沉醉。却又冰冷的让人寒心彻骨。 “那你不妨试试,到底是你送本郡下去,还是本郡送你一程?六大长老听令,将所有人给本少主格杀勿论!” “是,少主!” 容狄只冷冷勾笑不待慈安说完身形早动,他修长的身体化作一抹利芒,眨眼之间便已射到慈安的面前。 凌厉的掌风刮过,那阙楼上的金凤石雕竟都被掀翻,慈安眼眸微眯那双阴鹜的眸子总算是闪过丝丝的凝重。 两人打在一起。 六大长老身形一震也都在同一时间有了动作,严格来说这还是容狄第一次正式以曦氏少主的身份下令,也难怪他们竟然会如此震动。也是到此时容狄才真正的承认他的身份。 曦氏少主的身份! 当然不止他们,君惊澜墨白尘也各自率人加入了战斗,诚如容狄所说这个老妖婆当真是可恨。她早就有所准备,在她喊出四使之时,他们便已知晓,青龙玄武与白虎此时早不在南齐,可她竟然早已安排下人接替他们。 显然,她早就料到他们此行可能是有去无回,所以压根儿没打算等他们回来。还真是个让人不得不防的老妖婆!所有人心中亦在同一时间闪过一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结阵成功。 慈安能在此时下这种命令,显然定是有所倚仗的。 这点六大长老自是更加深有体会,六人同一时间向四使出手,然则让他们所料不及的是,此一命令也不过是虚晃一招而已,四使被六大长老干掉的同时,四周的气息也瞬间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的气流突的变冷,黑云游移,天边挂起一轮血月。 整个天空都似被那血色染红,所有人眼前的情境都在瞬间变幻,那奢华的皇宫亭台殿宇全都在转眼间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一片荒芫无尽,天空之中震雷滚滚,闪电齐鸣,寒气四溢,恍若整个苍穹都要倾塌一般。 而那一片赤色雾霾之中,还有阴影带着凌利的杀气不停在四周疾速的飘动。明明是虚幻,与人擦身而过间却是在人身上留下真真实实的伤口。凌利的刺痛,让所有人不得不腾飞着闪躲。 惨叫声不断,此起彼伏,显然不时都有人被那阵中杀气所绞杀。 这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而直到此时,也终于让他们意识到,慈安所谓布阵的人根本不是四使,原来是另有其人,那些人却是一直都未曾现身,那道命令不过是个信号而已。然则等他们意识到这点却是显然已经迟了。 那阵法却是已布成,就不知到底是什么阵法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君惊澜与墨白尘躲闪的同时却是不约而同蹙眉看向六大长老,与正和慈安在半空之上对决的容狄身上。 既然慈安出自曦氏一族,那显然的,这阵法也定与曦氏一族有关。他们并非不懂阵法,但显然的根本窥不透,只能说略懂皮毛而已,想要破阵自然还得靠曦氏一族的人。 “曦沛凝,你竟敢结天门十绝阵!” 二长老头一个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天门十绝阵乃曦氏一族不传秘阵亦是绝对的杀阵,其原理乃从灭杀之阵中演变而来,也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型的灭杀之阵,阵成不可破。 除非阵中之人全部死亡! 便如当年毁去曦氏一族的灭杀之阵一样,整个曦氏族地,全都在灭杀之阵中化作灰烬,而她竟然结下天门十绝阵,她是打算毁了整个南齐皇宫,与他们同归于尽,当真是想拉着他们所有人一起死! 慈安与容狄两人对了一掌,各退了三步,她冷睨了一眼容狄和六大长老:“怎么你们怕了么?哀家多活了五十年倒也是活够了,既然你们都想哀家死那便随着哀家一起下地狱吧!” “慌什么,世上无不破之阵,找出阵眼,毁了阵源,杀阵自破。便如她这种惜命之人,又怎会舍得让自己死?”容狄冷冷出声,那清冷的声音却是奇迹般夺下了所有人心中的焦燥。 慈安有底牌那是肯定的,这点早就在他,甚至在君惊澜与墨白尘预料之中,而今看来,这所谓天门十绝阵应当就是她的底牌了,到了此时此地,显然这也是她最后的底牌,其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慈安冷笑,“想破阵,看来你这位曦氏少主还未曾见识过灭杀之阵的威力。不过无妨,你们一会儿就可以见识到,原本哀家还打算过些时日再让你们尝试,可你们如此焦急的送上门儿来,哀家若是不给你们这个机会,那岂不是太辜负了你们这般急着送死的心意?” “哈哈哈……六大长老,他们不知,你们当知这阵法的厉害才是,还要如此的白费心思,没想到曦氏一族的后人,竟变得如此的不堪与弱小,别白废力气了,乖乖的受死吧,哈哈哈……” 慈安猖狂的笑声恍若从四面八方传来,透着一股子阴冷,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就如炸雷一般,有内力低弱者,更是直接被震到内伤吐血。 众人各自心有焦燥,而此时六大长老已心思沉静,一边护着众人,一边避开慈安的攻击,开始寻找着破阵之法。要护的人太多,不过眨眼之间,几人身上也负了伤。 足见那阵法之厉害! 而如今,阵法不破,他们都得死。 他们死无妨,少主却绝不能死在这里,便如少主所说,天下无不破之阵,便是天门十绝阵这样的杀阵,源自灭杀之阵可也总有不同,那威力总是大打折扣,在其演变过程中也难免会有漏洞。 总会破解之法,阵眼乃万阵之基,尤其天门十绝阵必以内力维持,也就是说还有一个破阵之法便是硬撑,等着那施阵之人内力耗尽,阵法自破。当然这是个极笨的方法,且不说要在这阵中自保极难。 那施阵之人慈安到底安排了多少高手替换也还是未知之数。 等,那自然是最笨的方法。 每多等一刻,便会多无数的人死亡,这其中还有他们的族人和同伴,所以,找到阵眼破阵才是必须的! “到底怎么样?死残废你到底能不能破阵,若是不能破阵,那便联手先将这个老妖婆找出来干掉,杀了她朕就不信这破阵还不能破。”就算不能破,那也不能让那老妖婆哪些得意。 君惊澜蹙眉怒吼了一声,眉宇间暴虐之气四溢,浑身杀气更是尽显,老妖婆就是老妖婆,明明他闪所有人都防着她,还能让她钻了空子。 偏偏这些什么六大长老此刻都不发话了,俨然一副没辙的架式,实在让北帝陛下看得心头火起,这慈安不除当真是心头大患。原本他还提议直接一路攻进南齐皇城,到时慈安自然无路可逃。由他与容狄双面夹击,打入南齐腹地需要的时间绝不会太长。 且这一仗他更认定是必胜无疑! 却是没想到,这个老妖婆不止身份让人讶异,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妖婆,居然还有如此手段,能布下如此厉害的阵法,若是真的两军对战,她也使这种方法。便是当真有千军万马,只怕也他们派多少兵马,也定会给她灭多少! 又怎能不让他生怒? 而说一体会最深的大约还是莫白尘了,他想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慈安对他提议御驾亲怔之言会直言拒绝,又为何会召‘十三’前往国寺,想来就是打算用诸如此类的阵法,移至战场之上。 五年前南齐出兵大秦惨败她也未曾用过这些手段,显然的她一直心有顾忌甚至可以说一直都在躲曦氏族人,也正是因为怕暴露了自己,所以这些年她才退居幕后。在暗中收罗人手,筹建那般大的势力,暗中替她办事。 而他也只是她竖在她面前的一个挡箭牌与烟雾弹而已,目的便是为了保护她自己的安全身身份的不败露,以免引来曦氏族人的清剿! 说来真是可笑,他当真是做梦都未曾想到,眼前他称之为母后的人居然身世如此复杂。她不止是西疆最后一任伊和皇后,那个曾经名满天下的第一美人。 甚至还出自曦氏一族。 明明看来不过四十多岁,可实际却已是七八十岁的垂暮老者?也就是说当年她以秀女之身初入南齐后宫之时也有近四十岁多了,却还能以少女之姿态迷倒一国之帝王,又怎能不可笑? 伊和皇后,伊和皇后,这个名字曾响彻三国。 却不想也正是挑起西疆国灭,与三国几十年来不断争战的罪魁祸首。身为皇室掌权者,即使是个傀儡皇帝,然则关于当年西疆灭国之事他同君惊澜一样,知晓的也算是甚为清楚。 皇室的秘辛传承也自有一套办法。 只他实未想到,她便是那传说中的伊和皇后。他的父皇带兵与其它两位当时在位的帝王,将西疆彻底的踏平,所以她潜入南齐后宫就是为了报仇,他布局挑动想要一统天下也是为了报仇,所以对于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她没有半分感情。 只因为他们的出生本就是种错误。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当真是在可笑了,可笑当年父皇竟然半点都未有察觉立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婆子,甚至是个仇人为后。甚至还把朝政交到她手,岂知她却是残害同族血脉,差点致曦氏一族灭绝! 这样的人,你还能奢望她有心,会知错,会忏悔?那当然不可能,她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疯子! 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这样痛恨自己的身体里流着这样一个女人的血,若可以他发初出生之时就被掐死,也不要他的身体里留着这样肮脏的血液。虽然那一丝丝的母子之情早就淡化到无。 可在这一刻,他对于那人才当真升起一股厌恶! 打从心底的厌恶! 君惊澜与墨白尘同时望去,皆等着容狄的回答,岂知容狄却是连眼梢儿也未施舍给两人一个,只淡淡的瞟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似在寻找早已隐遁入阵中慈安的踪迹。 片刻之后他却是突的闭上了眼帘,整人个亦是从那染血一片赤红的地面徐徐的腾升而起,竟是漂浮上了半空之中。 “少主,万万不可,少主停下……” 几道声音同时传来,带着无比的焦急,这一幕看得所有人莫名,心头却是不约而同浮上一抹不好的预感。所有人一边躲闪阵法攻击,却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半空之中那道墨色的身影。 只可惜,却无人知晓他到底想做什么? 大约除了面色大变的六位长老之外! 第690章 容狄破阵慈安之死 那片被赤血之色染红的天空之中,电闪雷鸣,仿佛世界将倾塌毁灭,又似眨眼之间便已天地更迭,甚至让人生出种自己落入黄泉幽冥之界的错觉。 入目只一片诡异的红,而那赤色之中却是缓缓的升腾起一抹莹白,随着容狄身体的腾升而起,巍峨的身体也渐渐散淡淡的莹色光芒,他双手摊开,眼帘紧闭而后双手开始不停的结印。 随着那印诀的不停变幻,他的身体也飘浮在半空不停的旋转,那莹白之芒也越渐的浓厚,甚至从那道身体里不停的流泄而出。点点撒落在那片赤红世界,却是格外的醒目。 六大老大焦急之中想要将人带下来,却是根本无法近身。 这神奇的一幕让所有人讶异,这绝非以内力武功能做到的,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不可能在空中飘浮这么般久,轻功也需要借力着力之点,否则,人的本身重量还是会让人自动下坠。 这是每个习武之人都知道的最基本的常识。可偏偏他却是就那样浮在了半空,这太不可思议了,想来定是那古老异族的什么秘法才是。 而被吸引心神的众人,谁也未曾看到,在那阵法之外却是突的又有一抹黑影没入阵中在那血色阴霾之中不停的游走,仿若一道幽灵。 随着最后结印完毕,容狄眼帘突的张开,那幽幽双瞳之中却是陡然闪现一抹金芒,却又只在瞬间消失,而后那双眼变得幽深如雾,却又冰冷无垠的让人心惊,便如两道冰冷的寒星落在整个阵中。 随后有万千华光化作十二道银色极光,如匹练一般分射十二个方位,银芒没入那赤红墨色之中的同时,却是有十二道惨叫之声随之响起,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那血色褪去,黑色雾霾亦缓缓消失不见。 眼前还是那奢华的延绵宫殿,他们还处身在那殿阙之间,然则地上却是早已铺满了死尸,有侍卫,有死士,有他们的同伴,也有慈安的人,甚至连那琉璃瓦脊之上的三千名弓箭手也无一活口。 所有的人,几乎都死在那阵法之下。 而那半之中随着容狄身形飘落的同时,还有一道身影也从半空之中栽落了下来,整个人竟砸在那青石地板上,将那着石板的地面,亦砸出了一道深坑。君惊澜与墨白尘二人上前,直接将那人从深坑中擒了上来。 此时的慈安凤袍早破,浑身灰土染血,因着气劲皆泄而变得鸡皮鹤发,当真是丑陋不堪,扭曲的仿佛地狱恶鬼,再无半点先前那端庄样子。那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双眼散发着浓烈的不甘光芒。 那阴冷而染着杀意的阴冷眸光,便那般直直的射向刚落地站稳,面色微白,身形都还有些摇晃的容狄,想开口却身体有些抽蓄,不停重咳,咳出捧捧的微微泛黑的血。 “老妖婆,朕今日便送你下地狱,敢对朕出手,朕定让你死无全尸!” 那恶心的样子让君惊澜差点呕吐出来,他戾喝了一声,指尖那红色的丝线笔直如剑直接穿透慈安的胸口,首入尾出,而后在空中一折,丝线化作一抹红芒一圈圈缠上慈安的颈脖,而后一点点收紧挤压,将慈安整颗头颅都挤切了下来。 而后红丝收,慈安脑袋也咕噜噜滚落在地,那张脸扭曲而痛苦,那双眼却是始终大张,眼中阴冷的光芒一点点凝聚消散,尤其她唇边却是带着一抹笑,一抹诡异的笑,见者无不心中泛凉,那样子着实诡异的很。 “当真是老妖婆,莫不是死了还想作祟?”君惊澜看得火大,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再用追魂丝将那双眼珠剜了出来,墨白尘蹙了蹙眉,却并未阻止,看向一旁脸色惨白,嘴角还在溢血的容狄。 他举步上前,轻声询问:“郡王好似受了伤,不若先去殿中朕宣太医替郡王先诊治,至于其它的,郡王不用担心,朕会安排下去。”如今慈安已死,国寺业已被攻破,至于其它的收尾都不急。 慈安在三国各处的据点与联络方法他们都已拿到,而皇城之事只要封锁消息必不可能那般快的传出,总之慈安的势力此次注定了必然会被连根拔起。再也无法掀起任何一丝一毫的风浪。 这个男人一手布的局,虽然花费了时间和精力,可如今一切总算暂时尘埃落定。连他亦不得不佩服,他的深谋远虑,他花了十六年没能做到的事,却在他一手的推动之下,仅在数个月便完成。 若非是他,他也无法狠下此心真正对十三出手,反而还从天枢那里拿到了十三的虎符得以调集南齐皇城的兵马前来进行围剿。虽然那些人并未有起到什么作用。然则总算是替他们争得时间。 否则只怕等不到他们从国寺之中赶来,他便早就被那个女人除掉了! “本郡无事,我们走……” 容狄眸光却是一直落在慈安的尸首之上,闻言方回神朝淡淡掀唇以回,转身迈步却才走了两步,整个人突的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那巍峨的身体便自在众人眼中砰然倒地。 “少主……” “主子……” 数道惊呼声骤然响起,众从尽皆面色大变。 “容狄……” 与此同时大秦都城,洛无忧整个人惊呼了一声,突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大口的喘息着,浑身都已被汗水浸透,脑子里不时回想着方才那恐怖的梦境,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凝固,连心脏都在刹那停止了跳动。 那原本红润的脸庞更是一片煞白,半点血色也无。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么?”吱嘎一声,厢房门被推开,红锦与剪秋二人披着外衣拿着灯烛走了进来。 看到洛无忧的样子,两人皆吓得不轻:“小姐,您别担心,郡王必定不会有事的,有齐风齐衍还有寒濯等人跟随在郡王身边,他们定会好好保护郡王的,说不定,郡王已然在回程的途中了呢!” 洛无忧却是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一定是出事了,否则她不可能做那样的梦的,可恨的是眼前根本不知道南齐方面到底怎么样了?自三天前收到他们已到达边境一切安好的信息,她这几日却是一直的心神不宁。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偏偏相隔太远,传讯需要时间,便是赤鹰从边关一个来回也需要起码六日的时间,她想再得到容狄的消息,起码还得三日之后。 “小姐您就不要担心了,小姐不是说了么,不止郡王派了兵前去,就连北帝陛下也带了兵前去。有郡王和北帝陛下联手,必然不会有事的。那可是整六十万的兵马,便是剪秋不晓兵法不懂战事,可奴婢也知道,南齐便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的。” 剪秋放下灯烛轻声的说着,自个儿眼底的担忧因着自己的话倒当真的松动些许,不错北帝出兵南齐的消息早就传回了秦都。还曾在秦都又掀起一阵波澜,自然的也让他们高兴了好一阵子。 既然姑爷的目标是南齐,多个帮手对付南齐,那危险自然减半。又怎么能不让人开心? “我无事,你们前去睡吧,不过是做个噩梦而已,已然没事了。”洛无忧松开紧掐着的双手,朝两个丫头轻轻的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那微显沙哑的声音里却隐有丝丝僵硬。 几个丫头同样不明就理,可她也没办法解释的清楚。容狄出兵不过是个恍子而已,若真想攻下南齐,他早就出兵,又缘何会等到现在?他的用意她再清楚不过,慈安始终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不除不快,所以他才借元清太子之死,领兵远走边关。 他的睿智他的想法她都懂,可是他们的敌人是慈安,即使她相信以他的能力可以应对,又怎能不担忧?那个女人太厉害了,隐忍了那么多年,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人手,手段又是阴邪的紧。 尤其是容狄之毒还未解,那胭脂血泪虽已被秋棠送了回容王府中。可偏偏的那大长老却是还未转回,师傅与医谷那边虽有了一些眉目,可也都不敢轻易的试炼解药,那些圣药太过稀有,若是轻易炼制,方法未对,却只会浪费了药材。 可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圣药可以浪费。 总之就是时机不对,偏偏元清太子死了,天枢那边儿越等下去也就会越危险,慈安又已有所动作。 否则,他又怎会选择那个时机出兵…… “小姐衫子已浸湿了还是奴婢们侍候小姐换换再睡吧,此刻天色还早,天亮只怕还得好一会儿呢。”红锦赶紧的拿来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替洛无忧换上,而后两个丫头留下了油灯这才在洛无忧的催促下离开。 房门再次被掩上,洛无忧躺在榻上,纤细的拾指抚着手腕的血凰玉镯,眼睛却是睁得极大,根本一点睡意再无,脑子里只不停的浮现着男子那张倾世容颜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容狄,你答应过无忧,定会平安归来,那是你答应无忧的,你定会好好保重自己。若你有任何损伤,我都绝不会原谅你! 绝不会! 第691章 郡王重伤龌龊北帝 “齐衍,主子他到底怎么样了?伤势可有大碍?” 南齐皇宫,静谧的大殿之中站满了人,个个皆是浑身染血,衣袍破裂,包括清扫国寺战场后匆匆赶来的齐风齐衍寒濯等人,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床榻之上双目紧闭的男子身上。 每张坚毅的脸庞冷硬之中都透着无比的担忧,想想临行前他们还答应了那几个丫头定会好好的保护主子,可没想到主子却是受了重伤,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当真是急死人了。 “主子耗损太重,陷入昏迷,暂时无法醒过来。只怕我们得尽快的带主子赶回秦都才行。”齐衍轻轻放下男子手腕,拖着还在流血的臂膀,转身朝众人轻声说着,眼底凝重却是难掩。 “朕已传令太医院所有太医待命,不管需要什么药材,朕都会让人备好。诸位也还是先下去换洗包扎清理一下吧?郡王既耗损太重,也不宜即刻动身,还是待到准备周全一些才好。此回秦都路途遥远,过久颠簸,于郡王身体来说亦是不利。” 墨白尘思索了片刻,蹙眉劝解,历经一夜的厮杀,基本现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伤不过或轻或重而已。包括他亦是中了毒又深受内伤,不过服下解毒丸暂无性命之忧而矣。 容狄吐血昏迷,伤势自然不轻,想要立时起程怕也是不妥! “如此也好,那便麻烦墨帝陛下了。”二长老等人交换了眼神,沉声向墨白尘道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少主所修内力与他们尽皆不同,他们并没有办法为其疗伤。便是要赶回,也得等少主伤势稍稳才行。 墨白尘淡淡的颔首:“二长老客气,是朕谢过诸位才是,朕已命内侍为诸位安排好房间,这里也命太医随时待诊辅助齐侍卫照顾郡王。诸位请随内侍前去便可,北帝陛下也还是先去休息吧!” “也好,赶了这么久的路,又拼了一夜的命,朕当真是一身臭汗。得先去洗洗才是。否则还真是又臭又脏难受的很。”君惊澜大约是现场中最看不出受伤的人,皆因他着红色袍子,那血便是浸染,在灯光这下也看不明显。 不过那一身袍子亦早就破了,伤势不重却也不轻。背部,臂膀都受了伤了有的是伤在阵中,有的是与人撕杀时被砍伤。 他说着却是并未往外走,反踱步到容狄的床边,瞟了一眼床上的男子,冷哧了一声,忽而邪恁的开口:“真不知你们瞎担忧个什么劲儿?说来朕倒是希望死残废你要死的话就痛快点,否则朕怎么会有机会?毕竟你死了,忧儿便是朕一个人的,朕可是巴不得你马上咽气,你要咽了气,朕立即刻命人鸣炮庆贺,再带着仪仗亲自前去秦都把忧儿迎回我北宫。” “到时候你就看着朕与忧儿双宿双栖好了,不过你放心,朕定会好好疼爱忧儿的,必定会让她时时刻刻都幸福又满足,且朕相信,朕的技术绝对会比你让忧儿更加满意的。” “到时候死残废你就在地底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们恩恩爱爱比翼双飞吧,就不知道你到时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朕倒是很想看看,哈哈哈……”北帝陛下越说越得意竟是大笑出声。 显得心情极好。 旁边诸人闻言却具是对他怒目而视,尤其是容狄那帮子属下,那才当真是已然气到了七窍生烟。个个眼神凌厉的剜向君惊澜,当真是恨不得拿眼刀将君惊澜给凌迟成碎片。 “那你恐怕注定要失望了,我们主子不过是内力消耗过度,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永远都没有那个机会,所以,本侍卫劝北帝陛下还是不要妄想了。否则想太多小心有天会走火入魔。”这个该死的君惊澜当真是下流又无耻,不仅觊觎主母,居然还敢说出这般龌龊又下流的话。 齐衍愤声怒喝,连寒濯亦是蹙了蹙眉,虽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那话听在人耳中当真是很让人不舒服,尤其刺耳到当真让人想不海扁他一顿都很难! “朕会不会走火入魔你们大可等着看,不过,朕觉得你们就算等一辈子也绝然等不到的,现在朕要去休息了,你们便慢慢等吧。”君惊澜眼梢也未抬,只瞟了一眼床上那人微动的手指,转身笑着出了内殿,待到无人之时,那妖冶脸庞之上的笑容却是瞬间龟裂消失不见。 行至御廊雕栏边,他抬头看一眼已散去乌云的天空,突的幽幽轻叹了一声,大概这个世上能让那男人此时还般惦记的也只剩下她了。有时候他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到底是想气他呢,还是想让自己更难受? “朕倒是未曾想到,堂堂的北帝陛下,世人眼中的暴君居然也会如此伤春悲秋的对月幽叹,说来还真是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又深觉惊悚之事。”的确是有些让人讶异而又惊悚。 这个暴君自初见到现在,他却是从未看过他这般模样。 身后传来淡雅清浅的男子声音,君惊澜回头毫无意外便看到墨白尘那张素雅的脸庞,不由挑了挑好看眉峰:“朕倒觉得忧儿说的对,墨白尘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像个皇帝,若是褪下这一身龙袍,倒像是个书生。” “朕觉得你当多补补,没得看起来这么瘦,一点儿不像个男人,没点男人的阳刚之气,真不知道你怎么满足你那些妃子的?别到时候力有不逮可就不好了。当真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唇边绽笑,他声音里却是满含讥讽。 “论貌美如花,的确如郡王妃所说,朕倒当真是比不过北帝。”墨白尘却是丝毫不以为意淡淡的回了一句,对于君惊澜之言完全自动忽略,和这个暴君生气便如容狄那些属下,没得气到自己得不偿失。 两个帝王却是在这里互相的揶揄着。 君惊澜闻言倒是有些惊讶,语调都微有些拔高:“哦,她真这么说?什么时候,朕怎么不知道?”男子邪肆的眉宇间竟还染上几丝得意,眼帘也微微张大了些许,她居然也说他貌美如花? 北帝陛下心理逻辑向来与常人有异,即便说一个男人貌美如花,在世人看来绝对是不妥的,可他却理所当然将其当成了夸赞之言。 墨白尘颇为好笑,嘴角弧度亦是加深,却也同样挑眉道:“北帝陛下不知道的事儿多着,郡王妃还和朕说过很多,总算我们也相识一场,甚至还共过患难,不是么?” 那话一出,君惊澜顿时蹙眉:“你是说在那断魂崖下?你们在崖下呆了七天,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墨白尘你别告诉朕,你也对她心怀不轨?”声音里多了丝不愉,本能的觉得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一般。 亦是早就将容狄给忘记去了九天之外! “……”也么? 墨白尘看着有些炸了毛了君惊澜,含笑静默不语,心中却是颇为无奈,他能做什么?当时可又不是他与那少女两人,还有另一个人也在。那算是他的一番奇遇,若非当日掉下那断魂崖涧,他身上的封印也不会解开。 自然也不会听到少女那翻让他醍醐灌顶的话,若没有那七日也就没有他的今天。淡然的眸子扫过那清寂的宫殿,御林军正在清扫着那些尸体,打扫战场,冲洗那满地的血迹。 整个南齐皇宫上空虽然仍旧飘荡着浓浓的血气。 可他知道,这血气很快就会散尽,待到天明旭日东升之时,南齐国又将是一番新景象,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墨白尘,说你假你还真是假,怎么,不敢承认了?”看墨白尘的样子君惊澜颇为恼火,这个假仙斯文货,从第一天见面之始他就看不惯他。尤其此刻他那淡然如仙却又含笑的样子,更是让他看得恨不能一把撕开他脸上那虚伪至极的笑。 “没什么,朕只不过是在想,该如何感谢此次北帝的相助?朕本以为,以北帝陛下的性子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她才是。”不止不会放过,甚至他以为他是真正的会对南齐出兵,可未曾想到,这一次他竟会配合容狄? 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她指得是谁已然很明显,自然是慈安太后。 “嘁,你以为?你莫不是当真以为你是朕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朕现在是不打算对你南齐出兵,可不代表朕以后不会,反正有个慈安陪朕玩玩儿,朕觉得还不错,至少这趟也算没白来。不过现在慈安也死了,待朕哪天无聊了自会没事儿便带兵来你这里转转。” 君惊澜挑眉一笑:“就不知,届时墨帝陛下看到朕时会是什么表情?希望不要太惊讶才好。不过,朕以为你更想知道你那蠢妹子的消息,看来却倒是朕猜差了,你关心她,比关心自个儿妹妹倒是还要多!” 说着男人冷哼了一声,转身迈步离开了长廊间。 墨白尘注视着君惊澜的背影,唇边依旧擒着抹素雅淡笑,心中却是颇有些感慨,北帝君惊澜,还真是个肆意而妄为的皇帝,有时候让人觉得可恨,有时候却又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同样,能够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亦当真让人无法不感叹。 洛无忧,想来也只有那个少女,可以这般彻底的改变他吧?而他所做的一切应也是为了她。便诚如他所说,那样一个通彻坚韧又聪慧善良的少女,又怎能不让人心生怜惜? 而能够活得如此狂放洒脱者,大约也唯有北帝一人了! 墨白尘凝视片刻收回了眼,亦转身离开了御廊,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至于梦月的安危,他并不担忧,反而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做。 …… 静谧的内殿里,明黄的帏帐静静的飘摆,脸色苍白的男子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受伤的众人都已暂时去包扎清理伤口,只留下伤势较轻的寒濯与几名御医和内侍宫女在此照顾。 说是伤势较轻,寒濯身上亦有着不下十余处的伤,不过都是轻伤,撒了些药粉止住了血便由太医给包扎了下便算,皇宫外不时可以听到御林军走动的声音,经此一役,南齐皇宫怕是会有个彻底的大清洗。 这些年,慈安掌握了太多人,这宫中亦有不少她的党羽,慈安倒了墨白尘掌权自然是要将那一些人一一的捉出来铲除的。 不过这些已然与他们无关,他更担忧主子的身体,待到主子稍稳,他们亦得早日赶回去才是,否则主母在都城之中必也会心忧! 寒濯蹙眉默默的思索着。 已是后半夜,忙碌了近整夜又受到不小惊吓的太医内侍,都纷纷打起了盹儿来,精雕的窗棱被打开着,有微风吹拂了进来,带着丝丝血气与阴凉却是让寒濯瞬间警醒,方才侧头抬手,整个人却就被保持着起身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眼角余光只瞟到一缕夹着着丝丝白色的黑。 他脸色大变,却是奈何自己根本无法动作,便就在此时,那一抹黑色宛如幽灵般的身影却是已飘到了那床榻处,她便那般站在榻前,黑色斗环纱笠下的幽幽双眸静静的凝视着床上的男子。 许久之后,她却是突的倾下身体,伸出手握住了男子的手,双指搭在男子腕脉之上,看样子似乎是要替男子把脉,然则,就在此时,她的手却是被那只修长的手,反握住了脉门。 而床榻之上,原本眼帘紧闭的男子竟是突兀的睁开了眼帘。 第692章 婆婆现身半路遇袭 “你,终于来了,本郡等你很久了!” 静谧的内殿之中,陡然间响起男子清越圆润的声音,悠悠然格外清晰,那人是谁他不用猜也知道,原本还怕他突然出手对主子不利,此刻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寒濯当真是松了口气。 背对着寒濯的内殿榻旁,黑袍人站着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都没有出声,也不知是否因为右手的命门被人拿捏,而有心有顾忌,又或是其它,她便只静静的看着那帏账之中的人。 帏账之中原本眼帘紧闭的男子,那双清濯烨烨的眼眸突的睁开,就宛如两柄斩破苍穹的绝世宝剑,直直的射落在那黑衣人的身上。他的脸色依旧还泛着无尽的苍白,连唇畔亦有些发白,然则那眼中的寒凉之色却是丝毫不减。 他便在黑袍人眼中直直从那床榻之上坐了起来,衣袖轻拂之间,另一只修长的手,如电般拂开了那人头上的黑色斗笠。那人竟也没有偏头去躲,于是那斗笠便就那般被拂下。 嘭一声,飞落三丈外冰冷地面。 同时那斗笠之下的那张脸也露了出来,容狄抬头扫了一眼那张脸,却是微微蹙眉:“怎么,你特地来看本郡此刻却为何一言不发?今日打伤慈安的人若本郡所猜不错,也是你可对?你潜伏在本郡四周到底所为何来?” 你又与曦氏一族有何牵连?你最好一五一十与本郡招来,否则,今日本郡可以保证,你,绝然走不出这南齐皇宫!”那阵法布阵共需十二人,能在阵中击杀那十二人已是他的极限。慈安并非伤在他手,这点除他之外大概无人知晓。 而能闯入阵中将慈安重伤者,除她,他也不作它想! 男子声音泛着无尽的冷意,眸光却是依旧落在那张脸上,严格说来这是他第二次与她碰面,上一次是在断魂崖边。也诚如他与无忧所推测,这个白发黑袍人的确是个老妪。 这人满头的银丝华发,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色袍子,她的身体有些瘦弱和褴褛连背脊也有些躬起,那张脸如被刀削过般,颧骨高凸眼窝深陷,如在那面骨之上覆上一层干涸的皮堆满了厚厚的褶皱。 从面相来看约已有七八十岁左右,却无法从五官来分辨出她的身份,这张脸太过的普通,大约所有七老八十的妇女都大概长得差不太多。 若说唯一有不同的,也就是她那双眼睛却是格外的黑亮,幽幽的如雾又如散着光的黑色宝石,就那般定定的朝他望过来。没有被揭去面纱斗笠的惊慌,亦没有被拿住命脉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怆惶。 唯有死水一般的平静! 然则,在那双眸底却似又划过什么一般,却是让人来不及捕捉。 那婆婆只看着容狄,许久才轻叹了一声:“不愧是紫微极星,天命少主,我倒是低估了你。看来曦氏一族当真是有救了,至于你所说的问题现在我没办法回答你,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那人说着,手指却是如灵蛇一般扭动两下,竟是诡异的挣脱容狄的钳制,而后宽大黑袍袍摆一拂,那斗笠便重新回到她手上,与之同时她整个疾射向外面的漆黑夜空。 床榻之上的容狄身体也自疾射了出去。 两人两道同样黑色的身影像是两道流星一般划过漆黑的夜空,眨眼便飞出了那片延绵的南国皇宫殿宇,竟是未有任何人发现。 前方之人身形极快,容狄亦是半点不落其后,身形一个疾射那距离竟是一点点的拉近着,也不知疾弛了多久,那人眼见状忽尔就顿住了身形,同时也转过了身体,再次看向容狄。 斗笠之下眉宇微蹙的开口:“何必这般固执?你为破阵身体损耗巨大,还强撑来追我,这样下去只会让你自己吃尽苦头而已!你是曦氏少主当以自身安危为重,如此不爱惜自己,又岂对得起关心你的人?” “这其中也包括你?” 容狄冷哼了一声,压下喉头腥甜:“本郡的身体本郡自己知晓,就不劳你担忧,本郡说过,今日你若不说绝难离开此地。你以为,本郡所说之言是在和你玩笑?既然已现身,你觉得你隐瞒自己的身份有何用?如你所说本郡乃曦氏少主,你既为曦氏族人见到本郡为何不行礼?” 冷冷瞥视着眼前的人,男子清越的声音依旧寒凉却多了一抹强硬,修长的身体之中睥睨霸气流泄。 曦氏一族以族长为尊,六大长老之所以称容狄为少主,不过也是因为他还未接受正式的族长授礼仪式而已。 但他在曦氏一族中的威严和权利依旧是不容置疑! “若她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定会很高兴。” 那黑袍愉凝视良久,却是突的幽幽说了一句,微顿:“少主还是赶紧的回去吧,你想知道的事,你自己已有答案了不是么?至于我的身份,其实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希望你能好好的,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黑袍人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嘶哑难闻,然则,那语气里多了一抹浓浓的欣慰之余,又隐着一丝丝几不可见的怅然。 可惜的是,她却无法亲眼所见! 说着那人身形再次化作一抹流星消失在那夜色之中,容狄提气想追,胸口却是传来一阵刺痛,被强行压制的血气,再次上涌,男子完美的唇畔也溢出了丝丝的鲜血,身体再提不起丝毫的气劲。 伸手将那血迹拭尽,容狄凝视夜空中那人消失的方向,狠狠蹙眉的同时,脸色更是冷凝的厉害。 许久,他转身返回皇宫的方向,方才走到半道便遇上正来找寻他的人。未等到众人询问,整个人便再次陷入昏迷之中。那黑袍人所说不错,因着破阵他开启秘术,不止内力,身体也损耗巨大。 而他这一昏迷便昏迷了多日。 …… 秦都官道之上,一辆马车徐徐的行驶着。 车帘悠悠的恍动间,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妇人,容颜娇丽眉宇间却是染着丝丝的轻愁,透过车帘瞥见外面光秃秃的树桠和几近于荒凉的景致,向开朗的中年妇人,不由也叹了口气。 “王妃,您放心吧,王爷不是说了,等出宫便会赶来的,才不见一会儿而已王妃却是已叹了十次气了,若是王爷知晓又该心疼了。”车厢里传来一道轻劝的女子清脆的揶揄劝解之声。 容王妃见状不由嗔怒的瞪了一眼明玉,片刻后倒也是轻笑出声:“明玉,你倒她,也来打趣本王妃了?”明知她为何叹气却还这般说,这明玉当真是故意的,然则思绪被转移,脸上轻愁倒是真的消散不少。 “奴婢可不敢那般大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王妃不用记挂王爷,待上山之后得好好的求支签才是,郡王妃不是说王妃身体已然好多了么?说不定很快咱们王府就会添丁了呢?”明玉捂嘴偷笑,说的煞有介事。 “哪有那么快,你这丫头,才扎几次针喝了几碗汤药,你以为那药里放了仙丹,当真说有就有了?都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倒是不急了。就像了缘大师所说一切皆顺其自然就好,那该是本妃的跑不掉。不该是本妃的,本妃也求不来。” 容王妃摇头心里想着确实如此,那手却也轻轻抚过自己的腹部,有希望自是好的,只是她却怕这也是再一次的失望。 明玉见容王妃的样子不禁有些懊恼,本想逗王妃开心,却不想还是让王妃心生烦恼了,想了想她却是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抿了抿唇。跟随王妃多年,她深知这个时候怕是她劝什么都是不会有用的。 这是王妃心中的刺! 除了郡王之外的另一根刺,在心上扎得很深,远不像王妃所说的那般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可恨是她脑子有些不灵光,怎的什么话题不好转,却是将话题给转到了这上面来? 果然,天气阴郁,似乎对人也有很大的影响。 明玉在心中感叹,可不是么,原本早上看着今日好似还有太阳,岂知出发后不大会儿天色却是变得阴沉了起来,就怕这天儿若会下雨,只怕就糟糕了。 偏偏王妃又不肯转回,哎…… 轰隆隆—— 明玉刚响想外面便传来阵阵雷鸣声,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像是连成线一般从那九霄苍穹之中落了下来。这让她明玉不禁有些滞住,当真是乌鸦嘴,怎么刚想着会下雨,那雨便来了。 瞧这样子下还不小,簌簌的声音极为清晰,掀帘一瞧那原本就乌沉的天空更是因着雨水落下升起雾气,有几滴雨溅在她脸颊处,她正要收回眼,却是突然间整个人猛然间一滞。 “王妃,您坐好……” 话未说完,空中却是传来一阵马儿嘶鸣,整个车厢一阵颠簸后停了下来。容王妃身子也未有移动,只那眼眸却是微眯了起来。 显然早在明玉出声之时她也已发觉了不对:“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妃动手,当真是不知死活,莫不是这些人忘记本妃的出身了么?”她是堂堂武林泰斗世家,上官世家的女儿。 虽不说天下无敌,可当年在江湖之上那也是排得上号的人。 却竟还敢有人如此的对她进行劫杀? 此时,外面已传来刀剑之声,那雨幕之中却是突的出现大批的黑衣人,上前来直接将马车围了起来,半字未说,举剑便砍,浓浓的杀气穿透雨幕与车帘扑天盖地全都朝向那停滞的马车涌来。 第693章 大意着道王妃被虏 嘭—— 强劲的力道袭击之中,那马车车厢板顿时碎裂四散,容王妃与明玉皆飞身出了马车,两人站在那雨幕之中,此时手中却都已握着兵器。 凌利的长鞭如灵蛇一般舞动着袭向黑衣人,眨眼已撂翻了两人,妆容被雨水冲刷,华丽的锦裙也被雨水沁湿,容王妃站在那碎裂的车厢顶部,漂亮的杏眼睁大,眸中却是闪烁着两抹极亮的光。 手中长鞭不停舞动,看来竟是打得很是兴起。 明玉亦手握长剑不停的挽出朵朵剑花,很快那剑身便染上了血迹,顺着雨水一点点流进地面。只是面色比之容王妃来却显凝重许多。这些人打法不要命,武功更是极高,明显就是被人专门培养出的死士。 王妃出府上香并无人知晓,连乘坐的马车也是普通的马车,可她们才出府不久偏偏就被这些人给盯上,说是巧合傻子才信。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王妃! 这个认知让她脸色紧崩,出手更是毫不留情,与此同时手指弯曲放在唇边一道轻哨声响起,不过片刻之后,那雨幕之中便又多出十余条身影加入了战斗。这些人都是郡王与王爷安排在王妃身边保护的人。 共十二名,加上车夫,她与王妃,此刻她们共有十五个人。而对方的人数却依旧是他们的数倍,打斗依然还在胶着着。虽然她们突然出手俨然偷袭般夺了两人性命,可也只不过片刻便又落了下风。 不时有人倒下,有刺客可也有暗卫…… 容王妃长鞭再次的扫中一人,原本兴致的神情随着打斗也在行动之间渐渐的消失,这些人明显的藏拙。气势在暗卫出现之时却是随之暴涨,连王爷所派暗卫也敌不过,这让向来大大咧咧的容王妃亦意识倒了不对劲儿。 然则,就在她闪神的片刻,身后划过一抹凌厉的劲风,哧响声中,容王妃身形一晃脸色也是惨白了几分。那凌厉的刺痛,让她不禁低低的痛吟出声。 明玉闻声侧首,却正好看到容王脖子被架上了钢刀,被人拿捏在手的一幕,顿时整个人脸色巨变,紧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并绕到了他们后方,对王妃出手之人与容王妃脚边不停滴落的鲜血,怒恨到眼睛都已泛红。 想要出手营救,却被数名黑衣人拖住,一时间也是险像环生。 “给我住手,若再不扔掉兵器别怪我立刻抹了她脖子” 那人钳着容王妃大声的冷喝了一声,黑巾之下那双泛着碧绿宛如蛇般阴冷幽幽的眼也落在了明玉身上:“回去告诉容王爷,若想容王妃好好的,就最好乖一些,可千万不要搞些小动作。否则,只怕容王妃当真是要性命不保了。我们兄弟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当真难说。” 因着黑衣人威胁之言,打斗的人群皆在瞬间停了下来,那些黑衣人也全都收起兵器全都撤到了那人的身后。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劫持王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告诉你们最好不要伤害王妃,否则,王爷和郡王绝然不会放过你们。”明玉怒声冷喝,尤其是听黑衣人那威胁性十足的话,当真气到头顶都在冒烟。 实未想到他们竟也会大间意着道,真是该死! 明玉身后的暗卫亦是蠢蠢欲动,却是顾及看着早已摇晃几下脑袋昏迷过去的容王妃,显然那暗器之上淬了药。 “不放过我们?只怕现在容郡王是自身难保,贱女人,你还敢拿来威胁我们?当真是可笑至极,把我们的话给容王爷带过去,否则的话,你大可看看我敢不敢割了她的脖子?” 那人冷哼了一声打个手势转身撤退,剩余几名暗卫们纵身去追,却是又被那些黑衣人给阻住了去路,明玉手握宝剑站在原地神情亦是已冷硬至极,却是再没有和那些黑衣人打斗。 沉吟片刻,她咬牙收剑,匆匆的返回了王府。 …… 彼时,洛无忧正站在默园长廊的屋檐之下,看着那顺着房檐滴落而下,早已连成线的雨水眼眸亦未眨,纤细身体许久一动未动,那清丽绝美的容颜之上亦带着些许的恍然,眉宇之间的担忧自那夜梦回之后,便再也未曾褪去过。 直到那雨中突的多出一道人影直直撞入她眼帘,她方才回神,看着剪秋执伞匆匆而来的焦急模样,蹙眉淡问:“发生何事了剪秋?” “小姐,不好了,王妃出事了,奴婢方才路过前院,听到明玉姑姑正派人进宫去找王爷,说是王妃上香途中被人劫走了。” 剪秋声音里难掩担忧,已过去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她们奉小姐之命一直注意着各方的动静,然则,却一直都很平静,如今郡王还未转回,王妃却是突然出了事,这并不是个好预兆。 “上香遇袭,母妃被劫持?有多久了,母妃身边不是跟着暗卫么?且若我没记错,不久前母妃和父王已然去过一次兰若寺才对?” 洛无忧脸色也微有些冷凝,却又有些不解,那还是容狄走到不久的事。那时母妃也说是去上香还愿,不过却是由父王陪同而行。怎么会才隔了不到半个月又去兰若寺?甚至都没有人告诉她一声? “回小姐,听说王爷今儿本是要陪着王妃一起的,却是临行时被宫里的来人宣进了宫中,一直都未曾转回,奴婢怕便是此刻他们进了宫,也不定能见到王爷……原本早上汤圆是要禀报来的,只是……”剪秋脸色亦不好看,小姐这几日晚上都会做噩梦,也只有天亮时才能眯上一小会儿。 今日看小姐睡得沉,她们也便没忍心叫醒小姐,谁能想到便是这一大意,便出了问题,上次容王妃上香,小姐也派了人前去。谁曾想先前一直都未出事偏就是这一时的大意便出了事了呢? 早知道她便该吩咐他们的人手暗中注意些,或是直接让人跟上去保护,只怕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去把明玉给我叫来。” 洛无忧沉吟了片刻下令,没多大会儿明玉便被带了过来,将详细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郡王妃,奴婢派人去找王爷却是一直没有回音,可否请郡王妃进宫一趟,若郡王妃出面想来定能见到王爷。” 普通的侍卫进宫想要进到御书房等地那是不可能的,皇上急召容王入宫也定是有重要的事,若是就这样等下去,等到王爷出宫不知得等到何时,现在能够最快将此消息传给容王爷的,大约也就只剩下郡王妃一人了。 “你先下去,此事本妃自会有安排。”洛无忧自然知晓明玉的打算,却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便让明玉下去,明玉咬唇,无奈之中也只能先退下。 看明玉身影消失,剪秋上前询问:“小姐现在可是要进宫么?还是让奴婢前去安排我们的人先在暗中查探一下?看能否寻到王妃的踪迹?” “现在派人去也没用,这一场大雨把什么都冲走了,便是想要追踪他们的踪迹,估计也不会有任何的效果。他们劫持母妃的目的,明显是想要借母妃来控制父王,所以暂时母妃是绝不会有危险的。” 洛无忧淡淡的道:“左右会这样做的,也不过就那么些人而已,看来他们这是终于有所动作了,就不知这次的事到底是哪方人马所为?不过不管是哪方人马显然的,这时候宫中的情形只怕也不会太好。” 自然不会好的,否则的话秦皇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宣召父王进宫的。 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眼眸微闪,无忧沉声接着道:“我们也是时候去看看了,你派人去安排一下,我们即刻进宫。另外让红锦告诉域一声,让他通知冥这段时间要时刻注意洛府的动静,定要保护好娘的安危,还有让人去顾府炙九那边儿也传信通知一声,让所有的人都加强戒备。”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剪秋赶紧领命下去准备。 洛无忧坐在美人榻上,脸色却是变得有些阴沉,自容狄走后都城平静了一个多月都无半点波澜。他们在观望什么她自然知道,大约所有的人都在等容狄到达边关的消息,也在等元清太子去世以后的风波平息。 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有所动作显然是不明智的。那时若是有所过激的动作亦只会惹来帝君的反感,自然得不偿失。 而今,朝堂之上出了事那是肯定的,据说前两日是便有朝中大臣联名上奏提出要皇帝立储的事宜,不过却是依旧被秦皇以太子刚逝之由给驳了回去。皇帝的态度太过明显,他现在不想立储。 即使太子已死,态度依然未变。 傅皇后算是深知其中原由的一个人,所以会有所动作不奇怪,当然绝然不止她一人,还有南宫景修与南宫景宸,此时想来也多少嗅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毕竟这之前发生的事很难不让人生疑。 不止南宫景修,还有南宫景璃。 否则,在当日容狄出城之时,这二人不可能都派了人前去跟踪,于此她自然心中有数,所以也一直交待剪秋等人注意着各方的动消息和异动。却未曾想还是失算,因着一时担忧容狄失察竟被人钻了空子。 洛无忧叹息着揉了揉额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容王妃出自武林世家,武功高强且素来不喜有人管束,便连父王都是如此。她做为儿媳自然不好就那般派人在其身边,那样没得会惹来误会和不满。 不过还好父王在府中,母妃一般也不会轻易出府。 可还是未曾想到,竟然还是疏漏了,以至于母妃竟然也会遇到被劫持这样的事情,当真是不得不让人头疼。容王妃是必要救回来的,撇开她是容狄的姨母,更对容狄有养育之恩不说,她本人其实也很喜欢容王妃的性子。 这些日子她们亦相处的很好。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劫持之后,又会把人藏在哪里?他们如此胆大劫持母妃,显然的,是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的。 此事又到底是哪方人马所为,是皇后,还是战王?亦或是欣妃?而南宫景璃又是否有参与其中? 第694章 执拗父子箭雨杀机 秦宫御书房中,秦皇与容王正坐在榻前,两人面前摆放着一张小几,几上置着方碧绿精细的暖玉棋盘,棋盘之上棋子已不多,却依旧是你来我往呈杀气腾腾之势,这棋局下了一整个上午,足足两个时辰却是成此残局。 有种谁也不能将谁打败,几呈平局之势。 “子恭棋艺倒是不减当年,朕与你下棋,似乎次次都下出这样的残局,当真是让人颇为扫兴。”秦皇声音里微有感叹和惋惜。 容王爷姓容名昱,字子恭,不过世人大都称之以容王,久而久之,如今大概也鲜少有人知晓其字,而如今大约也就只有秦皇会如此称呼他了。 容王闻言也将视线从棋盘之上移开,抬头瞥向帝君:“本王看圣上兴致倒是不错,不过就是脸色差了些,是否龙体有些不适?还是让李淳于宣太医为皇上诊治下才好,陛下万金之体,还得保重才是。” 观秦皇脸色确实不大好,眉宇间更是染满了疲惫之色,至于为何会如此?想来倒也不是那么难猜,大约也是烦着立储之事,当然少不了也还担忧着如今还在南齐的容狄。 这点倒是与之他一般。 说来眼前之人到底总还是狄儿的亲生父亲! “无事,只是最近有些少眠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你那边儿可有狄儿的消息?他一走便是多日,朕这些时日便也不得安稳。”秦皇却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暂时还没有,不过皇上今日宣臣入宫见驾,当不止是为了下棋吧?臣还有要事得赶回,这残局便先留着,等来日本王想好了再与皇上对弈解局,分个高下如何?皇上若是有什么旨意,或是吩咐想要臣去办亦可直言。”敢对帝郡如此说话者满朝文武大约也就容王父子俩了。 秦皇倒也不在意,将手中的棋子放下道:“子恭倒是当真直言不讳,朕之意子恭想来已猜到,便如子恭所想,如今东西已然拿到,朕亦再无后顾之忧,于此,子恭以为如何?” “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容王微微蹙眉。 秦皇摇头失笑:“你我二人之间似乎不用如此,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朕亦有朕的考量,如今朝中情形想来你也都知道,不用朕再多说,朕等这天已足足等了二十年,如今已有人耐不住,朕也不想再继续等下去。” “看来皇上心意早定,便是本王说不可行,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好事,估计皇上的心思也是绝然不会动摇的。”容王爷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握棋的手指微微一紧,心下叹息着,也将那棋子扔进了一旁装棋子的精细玉罐之中。 皇帝的态度太过明显,根本绝无更改。他也早料到会有此一天,却是不曾想到了如今,他还是这般的坚决:“不过,皇上也应知道他的态度,本王怕是皇上若真的如此做,只会让你们越走越远,其实皇上为何不换个角度想想,他根本不在意那些,也不喜被束缚。便如这棋局一般,退一步未必不是另一番景象。” 容王话中有话,狄儿为此远避边关,皇帝却想趁机公开狄儿的身份,降旨立其为储。若是狄儿回来知晓此事,只怕也只会让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更加僵硬不可解。偏偏这两人都是一般的执拗性子,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还果然不愧是父子。 他虽不希望狄儿继承那个位置,可是若帝君当真是铁了心,只怕他亦是无可奈何,尤其是在这关键时刻,想要说服眼前之人,几乎是不太可能。 可这话他却不得不说。 “你说的朕知晓,不过,有些事子恭不是朕,未必能体会的那般清楚。朕很清楚朕在做什么,旨意朕已拟好,待到合适的时候朕会让人宣旨。至于王妃那边儿,朕想有子恭在不成问题。”秦皇笑言,语气坚定诚如容王爷所想那般。 看容王蹙眉,帝王转瞬却叹道:“如今的局势想来子恭亦看得很清楚,北国君惊澜登位,南齐有个墨白尘,这二人都是不容小觑。朕的那些皇子,能与这二人比肩者,却是几乎没有。朕是一个父亲不错,可朕也是一个帝王。” “朕想尽父亲的责任,也不得不对大秦万千黎民有所交待。容王府世代忠义都以保家为国为己任,朕相信子恭会理解朕。朕亦知晓子恭与王妃担忧为何,于此,朕可以做出保证绝不会有你们担心的境况发生。” “这也是朕唯一能为他做的,不过朕也相信,以他的能力,没有人能威胁到他,子恭觉得朕所言可有理?”秦皇说着从旁边的下盒之中拿出一物,放在了容王爷面前,狭长鹰眼淡淡的望向容王。 容王爷瞟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坚毅的面庞微微一滞:“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臣再说什么似乎也是无用。本王会和他谈,不过事情能否如陛下所愿,臣,也不敢保证,毕竟他的性子想来陛下再了解不过。” “他的决定向来没有人能更改,便是本王与王妃亦是不能。所以陛下还是不要对臣抱太大的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容王说的很坦诚,这些年来的确是如此,包括当年他受伤之事的真相,他亦是连他们都瞒着。 不过于此也算是遂了王妃的心意。这就是狄儿,他认定的事不会改变,可实际那孩子看似冷漠霸道,又我行我素,实则却是心思细腻,不喜表达罢了。 “这世上却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改变他。”秦皇亦不在意,只是回以淡淡的一笑:“而你们,亦非是不能,只是不愿强加罢了,这些年你们将狄儿照顾的很好,子恭,朕一直欠你一句道谢。” 帝王威严散去不少,秦皇话里带着些许的真诚。 却是让容王微微的蹙了蹙眉:“陛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这可一点不像他认识的南宫萧,观狄儿也应知南宫萧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何况如今的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帝王。 能让他说出这道谢二字? 他实在从来未曾想到,容王看向帝君脸上带着些许的狐疑之色,秦皇却是突的站起身来,伸手在容王肩上重重的拍了两下,轻笑出声。 “这的确是朕欠你与王妃的,朕不是说了,朕虽是一国帝王,却也始终只是一个父亲而已。”秦皇声音微有低沉,可惜他却是个不趁职的父亲。对他,他未能尽到父亲的责任,对于照顾他的他们,他自是心存感激的。 “好了,你便先回去吧,若是再呆下去,只怕回去后容王妃又会抱怨给你脸色看了,朕亦还有政事要处理。” “臣,告退。”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容王蹙眉未再多言,瞟了一眼那小几上的东西,犹豫了片刻,终是将其收了起来。朝帝君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内殿之中,秦皇看着容王身影走无,脸庞之上浮起一抹笑,却是忽尔身子摇晃了两下,一直都在旁伺候的李淳于连忙上前搀扶。 看帝君脸色,他忧心忡忡的开口:“陛下,还是让老奴宣章太医来替陛下诊治吧,陛下乃万金之躯,还请陛下龙体为重才是,否则太皇娘娘若是知晓,只怕也会心有担忧的,陛下……” “你个老奴才,竟敢拿太后来压朕?” 秦皇轻斥了一声,却并未有多少责怪:“李淳于你跟朕多年,该知道这都是些老毛病了,便是瞧来瞧去也就那个样儿,朕不想喝那些药,此事你也给朕烂在肚子里,若在太后面前说漏一字半句,朕便摘了你的脑袋。” “这,是,奴才谨尊圣谕!” 李淳于忙领旨,将皇帝扶去了一边的榻上稍做歇息,看有些疲倦闭上眼帘的皇帝,拿来毯子小心的盖上,那脸上的担忧却是半点儿不减。 皇上这些日子忧心过甚,加之朝政之事劳心,前些日子才感染过一次风寒。龙体一直未曾彻底的好转,却又偏偏不肯再宣太医诊治。 实在让人不得不担心。 李淳于摇头叹息,蹙眉思索许久却也未曾想到该怎么劝解帝君,只得先出了殿门打算去找章院正看该如何调理帝君的身体。 …… 洛无忧原本打算进宫,走到半路,却是被堵住了去路。剪秋着人询问却原是前方道路上的一座拱桥垮塌,有不少的行人被砸落进奔腾暴涨的河里,河岸上不少衙门里的人守着,似在打捞尸体,不过那打涝估计也是徒功。 自然也有不少哀凄的哭声传得极远。 十月雨令季,雨水极多。 这些日子秦都时常降雨,秦淮河水也几度暴涨,这里属其一个分支,上面建着拱桥,年限已久,便是再如何坚固被冲塌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若此的话他们却是得绕路,远倒不成问题,便是怕会与容王爷错过。 然则,这是天灾,桥榻了一时半刻也修不好,除了绕路却是别无它法的事儿。 洛无忧一行人只得弃了近路,另换了一条道,雨水依旧倾盆般落下,路上行人亦是极为稀少,静静的坐在车厢里,洛无忧眉宇紧蹙,剪秋等人亦看得担忧无比,突来的状况让人无法不揪心。 出门不利更让人心情也变得极阴郁。 红锦心中闷得有些发慌,这似乎是种不详的预兆,不知为何她心中就是隐隐有丝不安,尤其是那眼皮一直不停的跳动,让她更是脸色都有些发白,总觉得仿佛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小姐,不若我们还是回去等王爷吧?已近午时,想来王爷定也要出宫了,我们此时进宫,说不得便会扑个空。”声音含着些许犹豫的劝解。的确是如此,与其扑个空,还不如回去等既安全,又稳妥。 洛无忧抬头看了看红锦,瞟了一眼车窗外,却是突的开口:“现在就算我们想退回王府,估计也是迟了。”女子声音依旧清浅淡然,却是让红锦剪秋的心中都是一跳继尔狠狠一沉。 两人当即掀开车帘看向外面,顿时不由的蹙紧了眉头,这才发现原本还能看到个把行人的街道之上,不知何时却是变得一片空旷,再看不到半点人影。商铺也早已关门闭户。 偌大的宽敞街道之上,竟只剩下他们这一辆马车。除了那簌簌落下的雨声便再听不到其它也看不到其它。 这一幕,着实诡异,让人无法不在意。便是因着下雨,也不至于整个街道都空无一人。虽明明有雨声落下,却只让人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寂静。 甚至打从心底升腾起丝丝的惊悚! 车椽上的七杀与暗隐早就将马车停了下来,全神的戒备着,唰唰的雨声砸落在房檐地面,以及车厢之上带起的声儿极响也极脆,然则,侧耳细听,那雨声之中却又似有着些微细小的射破之声隐隐传来。 不过眨眼之间已到视线可极的范围。 仔细凝眼一看,那却是无数的细小弩箭,细如签,长掌余。然则,那些细小的弩箭却来势极快,甚至不受大雨阻隔,眨眼便从四面八方向着停在街道中央的马车疾射而来。 第695章 夺命之矢断指之痛 天地间都是一片灰蒙蒙,雨水如线,雾气氤氲阻隔了人的视线,能见度不到方圆十米左右,而那雾蒙之中却是有银芒点点如天上繁星骤落。 美丽梦幻却是又凌厉无匹,处处都透着夺命杀机。 所有的弩箭来势极快,不过眨眼便已至洛无忧所乘坐的马车前。七杀与暗隐皆在瞬间飞身而起,手中长剑舞至密不透风,刹时间雨中传来阵阵叮叮声。两人却是无法护住整个车厢。 然则,那箭雨落在车厢之上,却也只是发出一声脆响便自落地,压根儿再无法寸进哪怕是半分。这马车便是容狄平日所用,车身乃千年玄铁所铸,别说是这些细小的箭矢,便是绝世宝剑亦难砍钝穿透。 洛无忧伸手一摁那车壁上的一个凸起的摁扭便连那车帘处也是瞬间闭合,整个马车车厢瞬间被封闭,车顶却是滑开一处暗阁,露出镶着的三颗明珠,照亮了洛无忧等人的视线的同时,外面的雨声也是被阻隔的小了许多。 红锦剪秋拿着盘盏从车窗处退回原位,眼中难掩讶异也微微松了口气。她们倒是没想到,原本这马车居然还有这样装置,当真是让人大开了眼见。只是那颗提在半空的心,却是半点儿也未松下来。 红锦一脸担忧:“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召修和域出来?七杀和暗隐要对付这么多人只怕一时半会会儿也是有些难。”这样下去她们可自保,可是想要离开这里却是很难。 尤其现在他们看不到外面到底如何了。 “急什么,你当真以为七杀和暗隐那般没用么?”洛无忧了然的笑了笑,却是半点也不焦急,那可是容狄麾下的两员大将,对付白发墨袍人那种妖孽极别的人物,他们可能力有不逮,不过对付其它的人,诸如一些暗卫死士。 却是措措有余。 这世上那种妖孽怕也只有五指之数,哪里会有那般多?至少她目前所见者也唯有白发墨袍人,或许慈安也算一个,了缘算一个,其它的便是曦氏的六大长老恐怕也是比之他们有所不足。 总之这点勿需担忧,便是真有人打算派杀手劫杀她,以七杀和暗隐带着明月楼的人足以应对,他们自会见机行事,她要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不要拖了他们的后腿。 更何况弩箭再厉害总也有射完的时候,到时便是他们反击之时。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人这么大胆,竟然公然在都城之中对她设伏?想夺她性命之人,她又怎么可能不把他抓出来? “小姐,现在看来他们虏走王妃也定是一石二鸟之计,这些人倒当真是算无遗漏,只怕是他们早就埋伏了人在王府四周,注意着王府的一举一动。甚至不止宫里,有可能……”甚至连郡王那儿有可能也有他们的人,剪秋有些沉吟,否则他们绝然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王爷恰巧被皇上宣进宫中,王妃上香便出了事,小姐身为郡王妃更是王府的儿媳妇儿,自然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如此看来,他们的目标不止是王妃,或者可以说最终的目标还是小姐才对。 甚至为此不惜花了这般大的力气,封闭了这整条的街道。至少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便是几位皇子,若是没有些魄力也不敢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要知道上面那位可还在呢? “风雨初来而矣,剪秋红锦,你们怕么?”洛无忧眼帘轻抬,淡然笑问,这是早有预料的事,容王府不可能会真正的抽身出来。从容狄离开她便早料到会有这天,能够钳制威胁到容狄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奴婢们不怕,小姐放心,奴婢们誓死跟随小姐。奴婢们始终相信苍天有正道,邪不压正。奴婢们更相信只要有小姐在,一切都会过去。”两个丫头闻言一愣,却是对视了一眼,望向洛无忧却是满脸的坚定。 她们是小姐的丫头,保护小姐便是他们的责任。这一路行来,她们早不再是当初那处在深宅大院中瑟缩不知窗外事的小丫鬟。如今,已然再没有什么事能够吓得倒她们! “如此就好,不管再大的风雨总会过去的。”莹润的皎洁光晕落在女子瑰丽的面容之上,映着她唇边的笑容,那清浅的字句铿锵落地,带着一股子无可比拟让人不敢侵犯的威严气势。 那气势,她们曾在姑爷的身上看到过! 这样的小姐,太过耀眼,耀眼的仿佛天边初升的旭日,朝霞万丈,光芒璀璨的让人无法不去信服,而这是她们的小姐! 能跟随她,她们何其有幸? 车窗里一主二仆说着话儿,而车窗外却是杀气腾腾,诚如洛无忧所说那箭雨再厉害,也总有射光的时候。随着雨势下落,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密集的箭雨变得稀薄,最终消失无形。 而此时,那雨中穿梭出数十条黑色人影,七杀与暗隐对视一眼,两人唇边却是绽出一抹残忍的笑,便在那些黑衣人出现的同时,雨中又多出二十多条身影将整个马车全都团团的围护了起来。 厮杀始于风雨之中。 兵器碰撞声被雨水砸地声掩盖,鲜红的血顺着雨水,几乎将那一整片的地方都染红,箭矢停顿后片刻,那马车的车窗再次被打开,那布帘也被掀了起来,洛无忧一双幽幽的眼眸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打斗。 不远处的阁楼一隅,却是突的又架起了一把小巧的弩机,那弩机两排十枝箭羽却只装置了一枝箭矢,箭尖随着一双素手轻轻摆动间,森冷的箭矢尖端瞄准那车窗之中的人。然则,那车厢之中的人却似毫无察觉。 这是夺命一箭! 只要射出这一箭,那个女人就会化作黄泉地度一抹幽魂。 那人嘴边浮上一抹阴的笑,手指在机簧就要摁下之时,那素手之上却是突的多出一只大掌,两根指骨捏着那根素白手指,微动间,一扭一折。 喀嚓—— 一声脆响那素指便被那大掌双指,给生生折断成了两截。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女子声音略带颤抖却又隐着丝丝的质问,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男子,漂亮的眼中有些不可置信。那精细的小脸也因着指断疼痛而有些泛白扭曲。 “你觉得这都城中有多少事可以瞒过本王?傅雨鸯,本王警告过你,不要妄想动她,看来你是把本王的警告全都忘去了九霄云外是不是?”男人低沉阴冷的声音似在昭示着他内心的怒火。 浑身的杀气更是毫不掩饰:“你们想怎么做本王不管,但是,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你们再敢妄动她分毫,本王绝对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你最好不要怀疑本王的话。” 南宫景璃说着捏着女子的断指,狠狠的一甩,将女子整个人甩倒在地,那疼痛加剧,洛灵儿看了一眼自己被男人生生折断的手指,阴冷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恨的暗芒。 她不疾不徐的爬了起来,看着男子转身的背影冷冷的出声:“表哥以为你这样做她就会感激你么?她只会以为是你想要杀她,况且,这的确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就算是你现在警告于我又有什么用?就算是我不动手,皇姑母同样也会派别人动手。表哥又觉得自己可以保她多少次?” 倒还真是痴情呢?都到了这个地步却是仍不舍得伤她一丝一毫,可她早就有了别的男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只破鞋而已。她真不明白,为什么就有那么多的男人被她迷得团团转? 北宫有个君惊澜为她宁愿废了整个后宫,便是连南宫景璃亦是为她不惜和自己的生母翻脸。连夺嫡之争中明明已然对立,且终会走到撕破脸的一步,却还是妄想着要保她安稳? 当真是可笑! 对了,她倒是忘记了还有那个武绍谦,不过,应该不算了,当初那人为他不惜与北国太子相抗,可到最后却还不是与她翻脸成仇? 呵呵,说来倒是她太心急了一些,便是他们再如何对她好,她终有一天也会让他们全都和她反目! 她发誓一定会! “你当真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景璃闻言突的转身,眸子阴鹜冷沉:“这些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本王心知肚明,你趁此机会想要夺她的命又是为了什么,本王更是清清楚楚。你利用母后得胜心切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傅雨鸯,本王告诉你,少拿母后来压本王,也不要忘记了你自己的身份!” 男人声音透着无尽寒戾,说着,他身体突的前驱,眨眼便到女子伸前,五指紧掐着女子的颈脖,一点点收紧,洛灵儿脸色憋到发红胀紫,那双眸子抬起看着眼前阴鹜的男人,却是半点没有闪躲。 她忽的眨了眨眼帘,雾蒙的眼中泛着些许的莹光,声音却是有些断断续续语不成调:“表……表哥对她还真是情深意……意重,不过,表哥你难道还不知道,皇上今晨召了容王爷入宫,所为何来想必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的打算你虽不说,可雨鸯也能猜到,可雨鸯只能说,你若再这样下去,到最后,你所有的希望都终将落空。这是必然,没有其它可能。” “可,雨鸯却能助你得到她,让她心甘情愿的跟在表哥身身边,就不知表哥你又愿不愿意,赌上一次?而这一次若赌赢,皇位,美人,名利双收,到时,你便就是那第大秦第一人!这世上也再无人能威胁到你,更无人能左右你的心意。这样难道不好么?想想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到时你就全都可以得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她……” 洛灵儿声音似乎越来越飘渺,南宫景璃紧掐的手指也不知不沉有着些许的松动,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洛灵儿趁机从男人钳制中脱身而出,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本王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南宫景璃眸光微有片刻的怔愣,却是很快回过神来,冷冷的说着拂袖走出了房间。 看着男人的背影洛灵儿神色更渐阴冷,嘴角却是勾着一抹阴冷得意的笑。南宫景璃,今日你对本小姐不屑,可很快,你就会求上本小姐的! 扭头看了一眼楼下,她沉思片刻阴冷着脸闪身出了厢房。 第696章 被策反了她之底限 楼外,倾盆暴雨渐渐停歇。 细密的雨丝却还在不停落下,那积水四溢的地面,却是已然横七竖八的躺满尸体,全都着黑衣,连那满地的雨水也泛着鲜红的血迹。每个人鼻尖都飘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主母,所有的杀手死士,都已处理干净,不过查不到这些人的身份。属下已派人去报刑部,主母我们是先回王府,还是继续前往皇宫?”七杀飞落在马车旁,向端坐在车厢里的洛无忧复命。 “先回王府吧,在此耽误这么久,想来父王也已回府。”洛无忧撇了一眼那些尸体,却是突的抬起了头,四目环顾的望了一圈儿,最终停在一个点:“七杀,派人搜下那栋楼,看看会不会有发现。” “是,属下这就派人前去。”七杀回身吩咐了属下,便自又驾着马车护送洛无忧回府,而诚如她所说,他们回府之时,容王爷也已回府,已然知晓了容王妃被劫之事。听闻洛无忧也遇袭,那脸色当真也是难看至极。 “无忧,你可有事?” “无忧并无大碍。父王亦不用过于担忧,无忧闻讯母妃被劫,已派人前去追查,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且他们的目标说来并非母妃,实际还是在父王与无忧身上,所以母妃暂时不会有事。” 看容王怒目隐忍的脸庞,洛无忧蹙眉轻劝,虽然已料定不会有什么收获,可是,派人前往查探却是必须的。 容王只点了点头,这点他自然知晓,从秦皇说出那番话时,他便已然知晓这是宫中已有人坐不住了。或者说是皇帝这几日在朝堂之上的态度,已然刺激到了他们,所以才让有的人挺而走险。 迅速的动作了起来。 “你们都先下去,本王有事要和郡王妃谈,不要让人来打扰。”看了看静坐面容淡然的少女,容王蹙眉摒退了屋中所有的下人和侍卫。洛无忧看了一眼望向她的红锦等人,只轻轻的颔首。 屋子里所有人都退下,安静的落针可闻,直到容王的声音响起:“以你的聪明,本王想你应该猜到圣上今日宣本王进宫的用意了,不知你有何看法?可以照直与本王说说。不用与父王有顾忌,直说便是。” “无忧以为,父王此时会更担心母妃的安全才是!”洛无忧忽地笑了笑,如今容狄未归,王妃被虏,她倒是未曾想到,父王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来询问她这些事? “便如你所说一样,他们的目的是本王和你,王妃她是筹码,毁了筹码便等于自毁城墙。所以,王妃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说不得,那些人反会很快的找上本王。”容王怒火已压抑下去,此刻那威严的脸上,表情亦看不出什么喜怒,倒也不愧是堂堂的容王爷。 诚然,他此刻便是再担忧焦急也是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想法子把人救回来,而会劫持容王妃,敢劫持容王妃,还有能力在暗卫手中劫走容王的人。 那怀疑的对象,简直不要太明显。 容王说着,不过那眼底的担忧却是一直也未彻底的褪去,想来是听闻王妃受伤之事,那些人自也如容王所说般会好好的将王妃供着,毕竟若真的王妃出了什么事,便等于与容王府结下死仇。 容王爷看似豪爽刚毅,可这到底只是表面。杀场之中出来的人,没有几个是真正简单的。实际的容王爷不止护短,那手段和手段自然也绝对不差了,若当真惹毛了他们,同归于尽的事儿,那也是做得出来的。 而显然的,容王妃便是容王身上一处不可触的逆鳞。动了容王妃,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所以那些人定然会好好的照顾王妃。 洛无忧笑了笑,开口:“那不知父王又作何打算?上一次烟雨楼中,无忧还记得父王所说之言,可如今看来,父王似乎已被圣上给策反?您是打算来说服我然后让我说服容狄?”容王之言与表情似乎已说明了一切。否则,他不会在此时问出这样的话来。 被策反? “你倒真是直白。”容王微沉的脸庞亦有些尴尬,活了这么多年,这两个字也是头一次被冠在他的身上,虽女子说的语气平淡,表情也很平静。可这两个字听来可并不是什么好词,总让人觉着带些贬意。 虽深知她并无其意,可他还是这样觉得。 洛无忧挑眉:“不是父王让无忧直言的么?怎的这时候却是怪起无忧来了?无忧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这一个可能。不过,无忧觉得父王太低估自己与王妃在他心中的份量,你们的话他未必不会听。至于我……”至于她自是不愿的,从一开始便不愿,这点那个男人早就心知肚明。 她不喜欢那个皇宫,亦不想勉强自己。 那个皇宫于她来说有太多的晦暗的记忆,她此生再未打算要走进去。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在城门处放下那不嫁皇室,永不为妃的话。彼时她不知晓容狄的真实身份。知晓后亦有所担忧,然,那个男人曾说过,她的担忧在他那里从来都不存在,所以她相信他定会将这一切解决。 他不会让她失望。 “可你若不愿,他便绝然不会答应。你在他心中什么份量,相信不用本王言明,只你一句话,本王相信便是要他去替你摘天上的星他也会去。”容王声音带着一股子坚定,到底是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便是没有血缘,到底还是了解的。 狄儿的改变他与王妃可以说亦是看在眼里,这改变让他们欣慰,可世事却就是难料,这两个人一心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可偏偏他们的身份却注定了他们之间与那简单二字之缘难牵。 “所以,父王觉得我应该去劝他?”洛无忧淡然反问,眸底却是闪过一丝幽暗,就不知道他们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到底说了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居然可以让容王一改初衷前来劝她? 容王直言不讳:“本王承认,直到现在本王亦然不希望他坐上那个位置,这也是你母妃的意思,然,帝王之意已决,此事难有转机,且总有一点他说的没错。这满朝的皇子说实在的,本王的确是一个也看不上。” “且,帝君已许诺,而本王亦承认,狄儿无疑是那个位置最适合的人选,不止是为他,这也是为了黎民百姓,能有更安康的生活。三国之间时有战事,受若的终究是百姓,本王早年怔战沙场,诚然,以战可止战。” “但本王想,没有人会希望发生战祸,谁都想要一个太平盛世,先有国才有家,此点,之于你亦然。”身为男人还是国之悍将,便是再不愿,他亦不得不承认,皇帝所说所虑亦无错。 “父王胸怀无忧敬佩!” 洛无忧微阖了眼帘:“只是万千黎民与无忧何关?无忧只是个小女子,装不了那么多的家国天下。唯想在意之人平安而已。若此是他之意愿,无忧自无话可说,但无忧也不会去劝戒。” “此一点,也是无忧之底限,绝无更改,还请父王见谅。至于此事,无忧觉得还是待夫君回来再做处置的好。父王觉得呢?”语调微沉,洛无忧直直看向容王,眸光并不躲闪。 容王胸怀天下,自是当世豪杰,亦是个好父亲。 他或有他的无奈,可之于南宫家的人,她无半点好感。帝君决意又如何?他步步的利用还不够,还想算计如此彻底? “罢了,此事还是等狄儿回来再说,本王告诉你亦不过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容王瞥见女子一脸坚定表情,不由心中再叹,这陛下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只怕却是多半要落空了。 他倒是未曾想到,这两人态度都如此的坚定! “若父王无其它的事,无忧便先告退去看看追查的人,可带回什么消息没有。若有,一会儿会让人送来给父王。父王也不用过于担忧。” “去吧,你母妃的事本王会处理。这些日子你也注意安全,若无事便不要出府,出府也多带点人手。切记,以自身安危为重。” “父王放心,无忧知晓。” 洛无忧不想胶着,直接转开话题提出告退,容王亦未再多言,福了福身女子退出了厢房便带着几个一直守在院中的丫头们返回默园。 就在他走后不久,容王爷也自出厢房,魁梧而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那院落之中。 洛无忧方回到默园那前往调查的人便已转回,前去追踪的人已然有人转回。如她所言根本无法追踪到他们的形迹,更遑论找到其藏人的地点。 反而,倒是七杀那边有所收获! 第697章 愚蠢女人昏迷不醒 看着被摆在桌面上那细小精巧的弩机,洛无忧伸手拿起来轻轻的把玩着,那弩机便是七杀在那栋雕楼的其中一间厢房里找到的。 难怪她就觉得有道阴冷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原来还当真是有人想要混水摸鱼?果然,帝君的态度让他们都坐不住了。 洛无忧一边摆弄着弩机,一边询问:“如此说来,那人的身份你已然很肯定了,七杀你确定那人是她还有南宫景璃?以你所言,从他们之间谈话来看,显然觉得此次的杀手并不像是傅皇后派来的?” 声音里染着些冷意,这个洛灵儿倒还真是其心不死?留着她无疑是个祸患,可惜她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否则,她也不用一直派人盯着她。至少在那价值被她用完之前,洛灵儿她还不能死。 “是的主母,据隐卫回报的确是如此,傅雨鸯想趁乱击杀主母,隐卫本要出手,却是因璃王出现而打断……这弩机属下也已然查过出处,却是出自千机阁下神机营,包括那批杀手所有的也是这种弩机,不过,他们所用都是些被淘汰的残次品。” 七杀蹙了眉宇道:“唯有这柄弩机虽看似小巧可杀伤力极强,十箭齐发,射出距离却可达百丈之外,五十丈内更是岗岩石板亦可穿透。属下已命人在追查这弩机流出之后的去向。”以当时那楼面到主母所乘的马车直线距离来看,那距离显然并没有百丈。 此时想想那情形都还让人觉得有些后怕。 洛无忧自然知道为何,洛灵儿如此浪费力气想要除掉她,一点也不让人意外,毕竟,前仇新恨加起来,她在她手上吃得闷亏可也算是不少。不过此事当真与傅皇后一点儿关系也无? 这个她可不怎么相信,还有南宫景璃的突然出现,他居然还出手毫不留情的折了洛灵儿的手?这段时日南宫景璃于璃王府中深入简出,她派的人也根本跟不进去,倒是不知道他居然也会出现在那里? 看来,璃王倒也是不简单! 至少从此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他比傅后聪明多了,也看得更深更远。容狄将柳随风安排在南宫景璃的身边,说来为移开视线,可也未必就没有想要扶持璃王登位之故。 或许,这也才是前世,帝君真正对柳家出手的原因。那个女人以为自己所为是在帮自己的儿子筹谋,可其实,堂堂的傅皇后自诩英明,却不知正是她自以为是的愚蠢的破坏了一切。 而前世傅皇后与傅家对柳家突遭劫难的不闻不问,或许也是容狄最终决定假死遁出的最终原因?这也不是没可能,柳家与容狄之间颇有渊源,这点从柳家为其效命,甚至不遗余力给容狄提供资金便可看出。 这并不奇怪,只是彼时她并未想到这点罢了。 洛无忧将那弩机放下:“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追查,不管是这弩机还是母妃的下落,派出所有的人暗中搜索。”自然只能暗中查,都城极大,能藏人的地方自然不少,并不易大肆的搜寻。 母妃虽是江湖儿女,可到底也是容王府的女主子,若是她被虏的消息传出去,不止于她名声不好,有损王府威严,更重要的还是会威及到她的安危。而且若传出去,于情势并无益处,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恶劣棘手。 那些抓人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将此事传出去,所以此事想瞒住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想要找出那窝藏的地点,却并非那般容易。 说来说去,还是得从那几人的身上着手。 不过,他们已然忍不住对她公然下手,想必很快也会有所动作的。眼前不止要担心王妃,她最担心的依然还是容狄,从接到那封传讯之后,已过去二十多日,她却是再未接到自边关传来的消息。 算时日从他出发已过去两个多月,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了? 洛无忧蹙眉却也未曾询问,询问亦是无用,若有信传来七杀等人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于她,此前也问过不少次,每每却都得到让人失望的答案,那种失望的感觉并不好受。 七杀等人领命下去安排,洛无忧坐在榻上看着外面,雨势已歇,唯有房檐还滴着些水滴,天空那厚重的黑沉乌云也渐渐漩移散开不少。可她眉宇间的担忧却是始终难以消散下去。 …… 时日一天天过去,就在五日后,容王府正全力查找容王妃下落之时。边关亦传来了消息:南齐慈安太后崩,十三王墨谨行薨。 北帝君惊澜与大秦容郡王先后从边关撤兵返回,与之同时还有一个消息传回,却是大秦战神容狄因受重伤而昏迷不醒的消息。这个消息一入都城,可谓引起整个都城再次热议。 洛无忧第一时间闻得此消息,匆匆踏出王府,看着从马车之中被抬下的男子顿时脸色刹白,浑身摇晃了两下,只觉得天眩地转。怔怔的却是许久都未回过神来,眼前脑海中唯一只剩下男人那张惨白的脸。 “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你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的,怎么会身受重伤,怎么会身受重伤……容狄,你怎么可以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容王府大门外,洛无忧轻声呢喃着,向来坚毅的女子此时却是泪如雨下,本就有些憔悴的面庞因布满了泪痕,更显得娇弱扶柳,和着那轻微的低喃,让人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心酸。 “属下等护主不力,请郡王妃责罚!”寒濯等人跪地请罪,声音低沉中微带颤音,个个都是满面愧疚之色,主子重伤后一直昏迷不醒,他们无法只能冒险将主子尽快带回了秦都。 剪秋上前劝:“小姐,您先别急,姑爷他不过是受伤了,一定会好起来的。奴婢们这就去请老爷和莫寒少爷,对了,还有医谷谷主也在,小姐,姑爷他绝不会有事的。你可千万不能急。” “是啊,小姐您医术那么高明,还是赶紧让人带姑爷进去,小姐给姑爷诊治才是,姑爷乃福缘深厚之人,他一定会没事的,小姐……” 同个丫头扶着洛无忧焦急的劝说着,谁也未曾想到,姑爷出兵方才两个月便自收兵回都,走时骑着战马而去,回时却是重伤昏迷被抬回的容王府。姑爷武功那么高,还有那么多人在侧保护。 却还是受了伤,难怪小姐会如此伤心了! 几个丫头的话终是拉回了洛无忧的神智,她咬牙拭去泪水上前:“赶紧将郡王抬进去,去请太医院请太医,把大师兄也找来,你们小心些。他昏迷太久身体虚弱不易受到碰撞。” 女子声音恢复了清浅冷凝,吩咐着众人将容狄抬进了府中,容王府中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忙动了起来,亦根本无人再有心去管围在外面看热闹的那些百姓。 默园里,男子被安置在了床榻上。 洛无忧坐在榻前替男子把着脉,即使努力镇定,那指尖却还是有些微颤,若光是受伤,她亦不至如此担忧,更重要的是他体内还有那生死乱之毒未解。已两月过去,若是这个时候再毒发。 那才真是景况堪虞! “儿媳妇儿,狄儿他怎么样了?”同样匆匆赶回王府的容王,看洛无忧撤手亦是焦急的询问出声,不过几日向来威严的男人脸上竟是长满了胡茬,眉宇之间亦是布满了疲惫,可见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好休息。 怎么能安心休息,容王妃落在歹人手中下落不明,等了五日却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便是容王又怎可能会半点不焦急,尤其那种等待的滋味儿更是煎熬,着实并不好受。 “并无性命之忧,他的身体在缓慢的恢复当中,只是,受损太重,想要恢复却是需要时间。加上这一路颠簸未能得到好的照顾,所以才会一直昏迷。父王不必担忧,我会好好照顾郡王,他定然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洛无忧放下男子手腕,看向容王摇了摇头,接道:“不知父王那里可有母妃的消息?已过去多日,无忧有些忧心,父王还是专心查找母后的下落,郡王便交给无忧来照顾吧?” “如此也好,你深谙医术,不管需要什么药材,王府府库之中皆有存备你若需要着人取来便是,好好照顾狄儿。”容王吩咐了一声,有侍卫前来在容王耳畔低语了几句,容王又交待了几句便又自匆匆的离开。 洛无忧微微蹙眉,片刻后收回眼神坐在了榻前,伸手握着男人的手,那手依旧修长又宽大,透着股温润的暖意,然则无论她说什么,床上的男人都是眼帘紧闭,甚至连眼睫也未颤动一下。 小半个时辰后青鸾摇光二人便分别找来了章明与莫寒,医谷中人闻讯自敢赶了过来,纷纷替容狄把脉,宫中秦皇闻讯更是亲自带着御医赶至容王府中。圣驾至,容王府中又是一团乱象。 秦皇却是忧心容狄伤势,根本无心理会,听到容狄并无性命之忧的消息这却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神色冷凝默默站在一边的洛无忧。帝君沉吟片刻后,挥退了一众太医和大夫不有屋中的婢女。 只单独留下了洛无忧一人,自然的,还有一个昏迷着的容狄。 第698章 不会感激就是抱复 雅致的厢房中有些过度的寂静,只余三人清浅到几不可闻的呼吸之声,秦皇不说话,洛无忧亦未开口,女子的眸光至始至终都落在昏迷男子身上,脸上担忧清晰可见,却是压根儿连个眼角也未施舍给秦皇。 直接将其无视当作空气。 “怎么,郡王妃见到朕也不行礼了?”许久之后,还是秦皇开口打破了那有些静谧到沉重的气氛:“洛无忧,你,还在怪朕?说来如今你已与狄儿成亲,是狄儿的妃子,也该称朕一声父皇才是。” 洛无忧听着帝君的声音好似终于回神,却是未有动作,片刻后却是突的勾唇哧笑了一声:“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世上谁又敢真的怪罪?不怕被拉到午砍头么?就正如当年你强迫我父亲参与你那个荒唐的计划一样,他不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女子清浅声音透着些森冷和凉薄。 那最后一句话被她直接过滤掉。 怪,她不该怪么?一个怪字又怎么能道尽她心中的怨恨?他倒好,还能问得如此理所当然,当真以为帝王就可以为所欲为? 所有人就得接受他的摆布? “看来你都知道了,也是,以你的聪明又怎么会查觉不了?”秦皇说着却是捂嘴轻咳了两声,“朕不否认,那件事是朕一手策划而成,你与你母亲受了这么些年的委屈,的确是朕欠了你们母女三人不错,可若再给朕一次选择的机会,朕还是会这样做。” “问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朕以为你可以体会。”秦皇低沉威严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恍然与唏嘘,他不后悔,为了给兮儿报仇他不后悔。为了江山社稷他也必须那样做。 因为他是皇帝,他必须这样做。总是要有人牺牲的,而洛家便是不幸被他挑中的对象。顾若兰母女三人也注定是那不幸的牺牲品。 只不过让他未曾想到的是,原本他从未过多关注的牺牲品,却成了助他达到目的的关键,甚至还成了他不得不正视和在意的一个人,说来,倒果然是世事无常,又变幻莫测。欠下的总是要还的,便如他欠下兮儿的一样! 她可以体会? 洛无忧闻言却是差点笑出了声来,还真是好一个自以为是的秦皇,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枉顾他人的生死,将自己的意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而这个痛苦的人便是她,他却还要求她体会他的感受?即使退一万步来说前世之事他并不知,所谓不知者无罪。 可今生她为此所受的罪又还少么? 他凭什么就以为,她会体会,能够体会?若是易地而处,他又能否做到?只怕也是不能吧?可他却还如此理所当然要求她去体会他? 当真是可笑至极! “陛下倒是敢作敢为,真是让人无法不敬佩!” 洛无忧一双幽幽明眸紧锁帝王,良久方才出声,清冷的声音里却透着说不出的讥讽,自是敢作敢为,居然如此直白的承认。甚至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如此选择?可惜了,他的想法注定会落空,绝不会有下一次了。 “洛无忧,这就是权利!” 秦皇却只淡淡以回,只八个字却囊括了一切:“只有站在最高处才会不受任何人的威胁,只有握住那权利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能一手创建无忧城的人,朕一直觉得是个聪明人,这点朕相信你不会不明白,正如你当日将朕的两个皇子都耍得团团转一样!” “你不止够聪明,也够大胆,亦够狠心,狄儿的眼光不错,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他,所以朕的意思朕相信你亦该能明白才是!”秦皇言语之间却是毫不掩饰对女子的赞赏,不止够狠,她却是该狠时则狠,该收时则收,进退有度,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与他比肩而立。 “无忧倒是要多谢皇上居然如此看得起无忧了。” 洛无忧却是冷笑:“不过本城主并不认为,那所谓的权利就是要站在你那个位置,本城主自己有手可以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是权利还是其它都好,而南宫家的东西,本城主却倒是真不屑于要。” 说来倒果不愧是帝君,看来他是早就知晓了。 也是,从洛秉书和盘拖出这一切的时候,她早就有预料,她所做的事是不可能完全瞒过这位帝王的。他既然要利用她铲除永昭,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超出掌控的意外存在?那场赈银劫案,他当时必然不知,可后来也不难猜到。 毕竟那些银两至今未曾找回,而她却成了无忧城主,赈银失窃之时她亦身在停云山,又怎能不惹人怀疑?不过是时至今日,那个悬案早就被人遗忘至九霄云外去了而已。 毕竟,那场天灾已过,柳家又出了赈银。便是那些灾民都不会记得,更何况是这都城里醉生梦死的权贵们? 能记得者,大约也就眼前的一国帝王了! 不过,他以为他不追究就是于她施了天大的恩情,她就要叩头三呼万岁的感谢他么?那是不可能的,他到底是容狄的亲生父亲,为了那个男人,她虽不能杀了他报仇,可同样的她也没打算原谅他,更不可能会接受他的施舍! 委屈,欠了? 只不过四个字就想将那一切都抹杀? 那岂止是委屈,若非她幸得重生,前世的一切依旧还是得继续,他们母子三人,整个顾家,最终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她也必定还会落得那死无葬身之地的凄惨下场。 说来洛秉书有错,可南宫萧又何尝不是罪魁祸首之一?便是她再想除掉永昭找到南宫静旋,引出其幕后之人都好,有太多的方法可以用,为什么偏要选择这样一个荒唐的办法? 而这一切又与她们母女有何关系? 凭什么为了他所谓的江山社稷,为了一个南宫静旋,她们就要承受这一切?她们就要被迫牺牲?南宫静旋是人,难不成她们就不是了么?对,因为她是公主身份不同。 可正因如此她才让她更加的厌恶! 每走一步总是被皇权打压,她并非不知权利的重要,否则她何必费尽心思筹划修筑无忧城?她是想得到权利,想变强没有错,可不代表就只有他说的那个方法。 她洛无忧自重生以后便不再相信命运。她的未来掌控在自己手中,她,绝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摆布与操控! “皇上的意思本城主知晓,你想让本城主劝解郡王,可惜的是本城主并不打算接下这个差事。皇上还是另觅他人吧,不过现在郡王昏迷不醒,估计皇上找谁都是没用的。”洛无忧眨眼敛下思绪,只如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女子面色如常,言语亦同样直白的驳了帝君之意,他一直和她这般的打着太极,其用意很明显和父王一样,目的只是想让她劝容狄接受储位。她可以做到慢慢的试着去忘记前世之事。 可是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要她做到平静无波,甚至于,当做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那太难! 她自问做不到,她只是个人而已,不是圣人更不是神,她没有办法把算计自己害死自己的仇人当亲人,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做不到便就是做不到。 能做到如陌路之人,已是她的极限! “洛无忧,你这是想报复朕?”秦皇面色多了不愉,脸色也因其言语忽尔变得黑沉,能不沉么?他堂堂一国帝王,除了容狄还从来无人敢当他之面,如此的放肆不留颜面。 原以为一个女子,当好劝说才是。可堂堂秦皇陛下亦着实未曾想到,他这个儿媳妇儿,和他那个儿子一样,都是油盐不进的主儿! 便是他真的欠了她,如今一切都已结束,洛府之中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他亦亲下圣旨替他与狄儿赐下婚事。 甚至他还向她许下那样的诺,需知那是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可她却还不满意?竟然死抓着那一点不放?甚至还如此的放下奚落之言? 当真是不知好歹! “陛下可以当作本城主就是在报复陛下,本城主亦无话可说。”洛无忧却是讥讽的冷笑了一声,报复他?他太看得起自己,拿自己最爱的人来报复,他真当她也和他一样的愚蠢么? 为了一个不值得在意的人,去伤害那个宠她入骨的男人? 就如同他们这位伟大的皇帝陛下,为了替一个已死的兮妃报仇,却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做出在乎关心的样子,一边却又做着伤害的事实,还妄想得到理解甚至是赞美? 他傻了便也当别人都是傻的! 兮妃最在乎的人便是容狄,他就未曾想过,若是上官兮儿得知他所为,又会是种什么感受?真正的上官兮儿会是什么感受她不知道。可若有人这样对她的儿子,她想,她一定会从气得从地底爬起来将他骂醒,狠揍他一顿! “好,倒是好一个无忧城主,好一个洛无忧!” 空气越渐冷硬,似有火星子不时闪现飞溅,南宫萧当真是气到不止胸口都在剧烈的起伏颤动,连嘴唇都有些发抖。一连三个好,当真恨不得立马宣人进来将之拖下去真的处斩。 却又不得不强忍,那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硬让让他胸中一阵翻滚似有什么升腾而起,却被他强自压了下去。若是传出去他堂堂一国帝王,居然被自己的儿媳妇儿,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给气到吐血。 那才当真是要笑掉世人的大牙! 可这女子偏就有将人气疯的本事,他莫不是当真就以为有狄儿护着她,有无忧城在,他就不敢动她了么? 南宫萧阴鹜的视线冷冷的紧锁在洛无忧身上,洛无忧却是淡淡撇了他一眼便自转开了头,径自迈步到榻边,拿起铜盆中的锦帕拧干,替男子擦拭着额头和脸颊。动作温柔而又小心翼翼,与其和秦皇说些没用的废话。 她宁愿花更多的时间来照顾他! 而这也是自倾国妖女事件在御书房中面圣之后,洛无忧第一次与秦皇陛下的碰面,彼时尚算平和,只因那时的她还不明就理,不晓真相,自然也因那时的她太过弱小,便是被威胁也只能咬牙隐忍下去。 可如今她不觉得自己需要隐忍! 于此一幕,却是看得秦皇陛下更加心头火起而怒不可遏。他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也果不如他所料,她便就是想要报复他,因着曾经的遭遇和所受过的罪,来报复他。 还果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子! 也是个足够可恨的女子! 第699章 他欠他的嚣张囚徒 洛无忧坐在榻边静静的凝视着男子,恍若未见身后秦皇陛下那阴鹜又满含杀意的视线,只留给秦皇一个背影,自然也就未看到,秦皇南宫萧那已越渐黑沉至如锅底一般的脸色,以及,他拿出锦帕捂住口鼻的动作。 女子所有的心思都被榻上昏迷的男子吸引,秦皇又坐了片刻,心知再说下去也无益,只能起身离开了厢房。 便在厢房门关闭之后,洛无忧却是突的转过了头,看了一眼那房门,鼻翼微动轻嗅着空气中的那股淡淡味道。片刻后便自又转回了视线,一双明眸落在男子的身上,纤细的素手轻抚着男子的脸庞,眼中泛着晶莹的泪光。 蓦然间,竟是又想起了暗室中男子浑身鲜血淋漓的一幕。 此时的他脸色亦如毒发后那般的苍白,苍白的让她整颗心都一抽一抽的疼着,疼到无以复加,从寒濯与六大长老处已然知悉事情的经过,她亦未曾想到,慈安竟会那般的厉害。 联合君惊澜,墨白尘与容狄三人之力,以死伤无数,容狄重伤为代价才最终的将她彻底的铲除。而他之所以会如此拼命,她知晓他是为了消除她的后顾之忧,是为了彻底的将那会威胁到她的隐患铲除! 说着不原谅,可是当真正看到他便这般静静的躺在这里时,她的心中除了心疼与担忧,却是再没有其它。 此时,她终于切身的体会到,当初他千里追到北越时,看到她受伤是何种心境?又为何会落泪?甚至,对于她的固执,竟不惜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对她卑微的低头祈求。 “容狄,你一定要赶快的醒过来,求你一定要赶快醒过来……”她倾身在男子耳边不停的反复低喃着,眼中隐忍已久的泪水也终是不停的,一滴滴的落下,落在男子的脸颊,氤氲着浅浅晶莹的水印。 容狄,只要你能够醒过来,我便不再怪你,只要你能醒过来,无论你让无忧做什么都无忧都愿意。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不去计较,只要他能醒来就好…… 容王府因着容王妃的被虏,与容狄重伤转回而陷入空前的低迷,整个王府上空都似蒙着一层厚重到无法散去的阴云,气氛更是冷凝到了极点。洛无忧更是担忧到守在榻上片刻不曾离开过,谁来劝都无用。 “姐姐……” 安儿自明月楼中得到消息匆匆赶回王府,看着恍神的女子以及女子那红肿如核的眼眶,抿了抿唇心中微抽了一下:“到用膳的时辰了,姐姐,红锦姨姨他们已传了膳过来,你还是先去用膳吧,姐夫他定会没事的。你若不放心,我在这里替你看着,说不得等你回来之时,姐夫他就醒过来了呢?” “而且,你若不吃饭,哪来的力气照顾他?若是到时候姐夫醒过来,反而你却病倒了,那一屋子两个病人我可照顾不动你们,还有亲家王妃好几天都不见人影儿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姐夫生病这般大的事儿,她居然都没出现来看过姐夫,姐姐,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么?” 那糯糯的稚嫩的声音拉回了洛无忧的思绪,看着安儿紧皱在一起的小脸,洛无忧擦去脸上的泪痕,僵硬的扯唇笑了笑:“王妃她离开了都城回去上官家探亲,想来很快就会回来了,小孩子家家不要多想。安儿,你已然吃过了么?” 王妃被虏之事早已封锁了消息,除了当日事发时在场之人,并无多少人知晓。安儿整天待在明月楼里,不知也是很正常的。 “我已经吃过了啊,姐你去吃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姐夫的。等你吃了再过来好了。这些日子姐姐你好像又瘦了些,要是姐夫醒过来看到你这样子肯定又得心疼了。”安儿点了点小脑袋,也懂事的没再多问。 洛无忧听得眼中微闪过一丝讶异:“你这小家伙今儿个倒是一口一个姐夫叫得那般甜,若是他能听到想来定会很开心的,安儿,你乖乖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来。”可惜的是男人此刻听不到。 不过,她记得他们好似一直不对盘的。却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也会这般担心他? “去吧去吧,要是再不去饭菜都快凉了。” 安儿说着,将洛无忧推出了房门之外,看着洛无忧的背影愣了片刻,脸上童稚的表情不在反而面色变得沉重了些许。娘亲还真是,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还以为当真能瞒住他,还真当他不知道亲家王妃是被人捉走的么? 小家伙无奈的蹙了蹙眉,而后他迈着小短腿儿转回了屋子,看着床上男人小家伙小脸儿皱的像颗包子,那浓黑的眉毛也紧蹙在了一起,他抬起手臂,肉乎乎的手掌挂在那榻沿,而后小腿儿一蹬一跃,整个人便爬上了床榻。 “哼,说得好像多厉害似的,结果还不是受伤了?”尤其是带了那么多人马前去,都还能把自己伤成这样,真不知这男人到底是在搞什么?安儿翻着男子的眼皮,扳开男子的嘴,又摸了摸男人的手腕。 他冷哼着声音里尽是不满,带着些许不爽的怒吼::“你要不想她担忧,就给小爷赶紧的好起来,要不是看在姐姐的份儿上,小爷才懒得理你,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给你吃还当真是浪费了,算了便宜你了。不过,你可得记清楚了,这是你欠小爷的。” 安儿自顾自的说着,软糯童音带着些威胁,说着却是突的收手,瞪了眼那昏迷中任自己摆弄的男人,突的伸手探入了自己随身垮着的小包包里,在里面摸了一会儿,摸出颗药丸子,钳着男人下颚扔进了男人嘴里,再轻轻一拍,那药丸子便滑进了男人的喉道,点点化尽。 …… 昏暗的房音里,燃着一盏不太亮堂的油灯,灯芯之火随着微风轻拂不停飘忽隐有要渐熄灭之势,那浓浓的桐油燃烧的味道却是并不浅,反在这整个并不算大,却是封闭的空间里一点点迷漫着。 变得越来越浓亦越难闻! 许是空气太过沉重,又许是那油灯燃烧的味儿太过冲人,让原本昏睡的人也渐渐的从那沉睡之中幽幽的清醒了过来,沉重的眼帘掀开,第一眼看到那灰色的纱帐时,那双眼里划过一抹浓浓的惊疑的幽光。 背部传来一阵刺痛,看着陌生无比的地方,脑子还有些凌乱,回荡的都是那些打斗的画面和飞溅的鲜血,一幕幕交织,让她头部也隐隐做疼,那张微微泛白的俏丽脸庞这上亦是染满了怒气。 撑手想要起来浑身却是无力,就在此时那外面却是突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让女人不由动作一滞,眼神也瞟向了那扇铁门。 的确是铁门,与其说这里是房间,却更像是间囚室,并不大的空间,房门窗户都紧闭着,透过窗纸看向外面只有一片漆黑。显然是被钉上了木板,大约为了防止她逃走,那铁门定是也被上了锁。 而她不止被伤,更是被人下了软筋散囚禁了,躺在床上并无多少的力气。这让她双眼之中闪过一抹极致森寒的戾芒,倒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不止敢对她出手,甚至还敢将她囚禁在此处? 这些人还真是猖狂到吃了熊心豹子胆! 哐啷—— 就在此时那铁门却是突的打开,也打断了女人的思绪,那铁门处进来两个陌生的男人,瞟了一眼已醒来的人,其中一人脸上挂起一抹笑意。上前拱了拱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客气:“看以王妃终于醒过来,我等也着实放心了,王妃放心,我等抓你来此并无歹意,也绝对不会伤害王妃的性命。” “王妃的伤势在下也已请人检查过。所以王妃大可不必担忧,等我们主子办完事儿,自然会放王妃回去王府与容王爷团聚。如果容王爷听话的话,想来王妃也很快就可以回去了。”那身材较挺拔的男人说着又加了一句。 而言下之意却还有另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若是容王父不听话,只怕她就要在这里多呆些日子,甚至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亦还是个问题。 容王妃闻言脸色紧崩的有些僵硬,一双眼冷冷的盯着那人,足足有一刻钟不止,直到盯得那人都有些头皮发麻的时候,她才冷哼着开口;“你们的主子是谁?是傅后,还是南宫景修?又或者是……敢这般大胆的劫持本王妃,还敢拿威胁王爷还真是出乎本王妃的意料之外,做都做了莫不是却还连个面也不敢露?” 还真果真是些宵小之徒,以为这样可以控制了她,就能进而控制住容王府的一切了么?那当然不可能,容王妃面上爬上一抹不屑和嘲弄,倒是当真未曾想到,他们居然会用上如此愚蠢又天真的方法。 他们这样做就算可以威胁到王爷,却又怎能能威胁到秦皇?可笑的是他们却不知那个男人素来冷心无情,他不会受任何人的危险,他们的目的注定会是落空的!只是他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 她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们! “怎么,王妃这是想见见我们兄弟的主子?这个不是不可以,不过却不是现在。若王妃够配合,不用王妃说,我们主子也定会前来相见的。”那稍瘦削的男人闻言却是笑出声,插了一口。 这容王妃倒是有趣,感情她这是想套出他们主子的身份?莫不是打算见了他们主子,而后再去找逃跑的机会?岂知这也不过是她空想罢了。主子既然抓了她来,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她离开? 她对主子的用处可大了去了。 “本王妃倒是想配合,那也得看你们主子想要本王妃如何配合了不是么?不过是来见本王妃一面都不敢,这样的怂货,本王妃还真的很讶异,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对本王妃出手?” 容王妃轻咳了两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要本王妃配合可以,那就让他自己来和本王妃谈,不要老缩在乌龟壳里当王八孬种,没得让本王妃看不起,连本王妃一个女子都不如,他又凭什么登上那个位子?” “还有本王妃伤势过重,需要一名大夫还有上好的伤药,就这般简单的包扎一下,还说不会对伤害本王妃?依本王妃看你们这是想让本王妃生生疼死还差不多,告诉你主子,若本王妃真的疼死,那他想再让本王妃做什么,本王妃只怕也没有办法配合了。” 斜睨了一眼那两人,上官茵儿说着闭上了眼帘,一副不打算再开腔的样子。直看得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这可好,第一次遇到被囚禁还如此嚣张的囚徒,不止敢提要求,甚至还把他们的主子给骂了个狗血喷头?居然还敢说主子是怂货王八?他们可当真是和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主子的。 那他们要不要,把容王妃的话直接告诉给主子听呢?果然不愧是容王妃上官茵儿,倒是够胆量亦有气魄,就不知主子听了,又会不会决定亲自来见她? 第700章 各有手段烈火烹烤 “哦,她真的这么说?” 清寂的房间里,传来一道男子好听的声音,男人俊美的容颜之上,好年报的眉峰微挑,似乎有些诧异:“倒还真是出人意料,没想到这上官茵儿也不像传闻那般的没什么心眼,至少能够想到引出幕后之人,总算也是个聪明人。只是,怕她现在也还不知道容王府的现状。否则也定不会还如此的嚣张。” 听闻那两人的禀报,倒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公子说的是,属下们都已派人查明,那容郡王领兵到达边关之后,的确是在膺门关里向南齐发动了几场进攻,不过他人当时却并不在膺门关,至于去向不明,却是真真实实的受了伤。” “是的公子,另外我们也安排人在王府四周查探过,那容狄的病情极有可能并非作假,便连皇上都带太医前去看望过。如今,可正是我们的好机会,有容王妃在手,不怕他容昱不听主子和公子的话。而有容王府的帮忖,那个位置,可以说是绝对是主子的囊中之物。” 的确,有容王府的支持,那成算大得可绝对不是一成两成,否则的话他们也不用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把上官茵儿给虏了过来。 男人思索了片刻却道:“暂时大意不得,虽有容王妃在手,容狄也确实重伤陷入昏迷,可是不要小看了容王爷,暂时我们不宜有所动作,否则,极易暴露了自己,此事本公子自然会先向主子禀报之后再做出决定。” “你们也都给本公子记好了,好好的照顾她,不能有半点的怠慢。否则,若是坏了主子的事,可别怪本公子没有提醒你们到时候的凄惨下场,只怕主子定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世上。至于主子会不会去见容王妃,便待主子到时有了决断再说。”男人镇重的警告着那两人。眼里亦眸光亦如锋刃一般森寒凌厉。 那两人忙弯腰躬背,点头着应声退了出去。 独留下一袭锦袍的男子静立在书案边,微蹙了眉头,如今,整个容王府已如预料般开始大乱。主子的计策也已开始奏效,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儿? 思索了片刻,依旧未曾想出什么来,男人不得不蹙眉暂时先将那抹念头给抛开。拿起桌上的一块令牌便出了房门。五日前便有人对容郡王妃展开刺杀,今日秦皇亲至容王府探望容郡王。 这些消息早就传开,原本就坐不住的人只怕会更加坐不住了。秦皇对容王府的过度关注和在意,不止是他们的心头刺,也定是所有人的心头刺。 就不知到时候,各方会有什么样的动作?而主子对此又会取采什么样的措施?会不会加快行动? …… 这个夜里注定各方都不得眠,深夜里一道伟岸的身形在夜色中疾速穿梭,不大会落在一座威严华丽的府邸之中。轻车熟路的便落在了书房外面,几乎刚落地那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属下参见王爷。” “起来吧,外祖父可在?” “回王爷,国公爷一直等着王爷前来,王爷请先进来吧。” 南宫景璃未在多言便走进了房中,那书房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傅国公正襟危坐着,看到来人,也未起身只朝那开门的侍从挥了挥手,那人便自退了出去。 “外祖父命人叫景璃过来,不知是有何要事?”南宫景璃见了礼,不由蹙眉开口询问,“夜已深,外祖父当早些歇息才是,便是有事也可明日再谈,如此操劳于过于伤身。” “景璃的性子倒是越发的稳重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能沉得住气?便是外祖父也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定国公傅亘倒是颇为诧异,这些日子他亦一直有派人在璃王府外,宫中各方齐动,却只有璃王府依旧沉寂。 几乎什么动作也没有,这不得不让他疑惑,到底他这个皇子外孙,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又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怎么,是母后又传信给了外祖父?”南宫景璃淡淡的问,微顿,却又自答:“除此之外,景璃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理由。不过,景璃不以为,外祖父会和母后那般,看得那般浅薄才是。” 她那个母后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他从不认为她的计策会奏效,可惜的是,她并不会听他的劝解,他亦不能对其用强,毕竟那是他生身之母。于此他亦只觉得无奈,也懒得再费心去劝。 “你母后的确是传讯于外祖父。” 傅国公站起身抚了抚青须道:“不过,这也是外祖父自己的意思,倒也无别的用意,只是想听听景璃的意思,你母后妇人之见,思虑未必那般周全。那么你呢,景璃?如今各方齐动,你又可能告诉外祖父,你在等什么?到底是等时机还是在等一切尘埃落定?” 外祖父这是想探他到底是否有心帝位? 南宫景璃俊美的脸庞之上布着些许冷凝:“外祖父觉得如今的景璃还有任何可以后退的余地?这不是外祖父与母后一直以来对本王的教导么?不过,外祖父当真以为那个位置就那般好拿下来?” “这几日都城的确异动频频不假,这段日子父皇的身子亦是不好,甚至据本王所知,今日父皇回到宫中之后,还吐了血。本王觉得这个时候身为儿子,最应关心的还是父亲的身体。外祖父觉得不是么?” 那个位置他说过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拿到,可是,并不代表他就会因此而被冲昏了头脑,相反越是这个时候,便越要保持冷静。毕竟这种关键时刻绝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一步错便会步步错! 而这后果便是万劫不复,那可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万无一失,将他一举拿下,绝无任何的意外! “都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可也有老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有时候这个方法却只会适得其反,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目标和靶子而已。外祖父觉得本王说的可对?”南宫景璃反问着转回头看向傅国公,狭长的眸子里一片暗沉的平静。沉静的让傅国公亦是眉心微动。 紧接着他却是轻叹了一声:“的确,看来景璃看得很明白,如此外祖父也便放心了。皇上一心想让容狄继位,说来如今他的受伤倒是让情势暂缓了一番。你母后终究是为了你好,虽然她以前做得有些过了,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此次有这番情势也多亏了她在其中斡旋。” “值此关键时刻,景璃切莫为了其它的事而扰乱了心神才是。这不止关系到傅家的未来,亦关系到你自己的前程,你舅舅派的密探已得到消息,那边已有了动作,你想要的机会很快就会来了。” 傅国公眼神忽而透着几分锐利:“据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业已拟好立储的时意,这旨意为何,想来你亦能够猜到。此次你是否能一步登天,傅家又能否保全,也端看此一举了。”略显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低沉。 皇上会立谁为储,不用想亦知,除了容狄却是不会有别人,只可惜那道圣旨到底落在谁人手里,又在何处?他们却是百般也查探不出,李淳于乃皇帝近侍可惜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一心忠于皇帝。 他们根本无法从他那里得到消息,旨意未出皇太后那边也不好出面干预。说来皇上倒是真算计的彻底,不愧是宏帝,英明睿智还真是不减当年。如今容狄昏迷皇太后自然更加不会出面了。 端贤太后那也是夺嫡之争中一路走过来的,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从这些日子未怎么宣傅雨鸯进宫叙话儿这点便可看出。皇太后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插手,毕竟论亲疏,皇帝才是她的儿子。 且还是亲生母子,便是平素里对这些孙辈儿再疼爱,到底也是比不过儿子在太后心中的份量。即使皇太后依然不喜容狄,可不到万不得已,太后娘娘也是绝然不会插手的。 傅国公的担忧与警告到底是为什么,南宫景璃自是明白,想来那日之事那个女人定然已禀告了外祖父。傅雨鸯对这个女人初见,便无任何的好感,如今民只是让他更加的厌恶而已。 南宫景璃未曾言语,于此时来说,不止是母后和傅国公府,只怕所有人都在找那道圣旨。身在后宫,自然各有各的手段,也各有各的暗线暗桩。更何况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南宫景修与欣妃达成联盟。 因着母妃在其间的挑拔,两人自然也对情势有了重新的估计。可以说现在所有人都将枪口调转对准了容王府。也正因此,她才断定,母后绝不可能对洛无忧下手。那样来说对局势不会有半点的好处。 至少,她绝不会在此时下手。 这其中的原由想来正如刚刚,傅国公对南宫景璃的警告一样,夺嫡关急键时期,造成母子失和,那绝非是个明知之举,于此他并未多想。 反而,让他担忧的却是容王府的情形,如今所有的视线皆因着各种的原因全都集中在容王府,容王府如今无异于是被架在了烈火之上烹烤。 容狄陷入昏迷之中,无忧她又要如何应对? 南宫景璃那微蹙的眉于更是蹙紧,这才开始而已,便已然有了那样一次的刺杀,接下来的风雨只会更严厉更凶猛,危险也只会更多。如今,没有了容狄的保护,无忧她又要如何才能平安的渡过这个时期? 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担忧,看来他当真是得去看看,容狄到底伤得有多严重才行?居然那多么的太医前去都没办法让人醒过来? 这,当真是太奇怪了。 第701章 先出手者情势堪虞 容王府中,洛无忧依旧端坐在那榻上,眼透过那珠帘望向内室,边听着七杀带来的最新消息,清丽的脸上,脸色一直都是紧崩着。 “主母,那些弩机的出处,我们已然查到,那批弩机,因着当时并未找到合适的材料来制作,并未能达到理想预其的效果,被当作残次品来处置,东西经最后流入的地方若无错,当是落入了战王南宫景修的手中。”七杀将所得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向主子回禀着。那眼中却是难掩讶异和杀意。 显然并未想到查到的结果会是这样。 “也就是说对本妃下手的人就是南宫景修派出的死士?七杀,你查一下战王府中还有没有我们安排的人进行监视,若没有,便着手安排武功高强的隐卫,把整个战王府都监视起来。不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洛无忧脸色更加冷凝,声音也是更冷:“不管是南宫景修还是他身边的人都不能放过,好好的守着切忌不要暴露行踪,说不定我们想要找的,便很快就会有消息。”说着女子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带着几许森然凌厉的杀意! 不止七杀,这个结果显然也出乎洛无忧的预料! 虽说从南宫景璃与傅雨鸯的对话中,隐卫觉得动手之人不可能是傅皇后,可她却并不怎么相信。可那终究只不过几句对话而已,完全证明不了什么,以傅后的狡猾,有可能猜到她派人暗中跟踪,所以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诱导她们,这亦是极有可能的事。 毕竟,她一直觉得先动手的人绝对是傅后无疑。却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次还真是被她给料错了,这先对她动手的人,居然是会是那个才从大牢里被放出来不久的战王,南宫景修? 说来倒也不奇怪,南宫景修对容狄的恨意只怕也不比傅皇后少,若非容狄算计他娶了君倾城,南宫景修绝不会一再失去圣宠,甚至一路倒霉到底,不止在北越身受重伤,还被君倾城牵连关进了牢里。 彼时他可是差点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又怀疑容狄的身世,知道是容狄挡了他们的道,会对她出手,那当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实。若换作她是南宫景修,她也定会想方设法将阻他路又害了他的人彻底的铲除。 不过是她未曾想到,南宫景修不动则已,动手居然会如此的利落。甚至那手段可也不比傅家的低。一下便切中了容王府的弱点。除了容王妃,容王府的其它人不管是容王还是容狄显然都不好对付。 而她自认还算是有些自保能力,也唯有大大咧咧无甚心眼儿,却又自认武功高强的容王妃,是他们最容易出手成功的对象,他们会选母妃下手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毕竟,容王妃在容王与容狄心中份量不用多说。 至于上次刺杀她之事? 大约他们也是顾忌着她无忧城主的身份,所以才会派出那么多人,甚至还用上了那些杀伤力极大的弩机,摆出如此大的阵仗来对付她。只是他们大概做梦也未曾想到,容狄还有一层明月楼主的身份。 还没等到她动用无忧城的势力,光七杀暗隐就将他派出的人全部搞定,南宫景修此次可谓是失算了。如今看来这劫持了母妃的人,也极有可能是他派出的人了。毕竟容狄当初领兵离开都城之时,她答应了他,会好好的呆在王府之中等他回来。不去理那些闲七闲八的事。 所以他离开的两个月里,她基本未踏出过王府一步,若非容王妃出事,她也不会因为担忧她的安危而决定进宫,那样南宫景修也不会有机会对她出手。而劫走容王妃,他既可以拿捏住父王,还可以引她出王府。 如今看来那日拱桥的垮蹋怕也不简单! 然则,这也只是她猜测的其中可能,也并不能排除还有其它,但显然这个可能比其它的可能要大了很多。 跟着南宫景修说不定会有很大的发现。 当然了,便是如此也不能让她降低对另一个人的怀疑,只能说这两人之间一半一半,都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且那人比起南宫景璃来,手段与势力也只强不弱,她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主母,属下已安排了人手潜入王府四周。也正找机会让人混进战王府。想来很快就会有进展,”七杀领命,又回道。 洛无忧对此却是不置可否,这个时候想要让人混进战王府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关键时期,各府各宫自然都会全力的戒备。毕竟,若真是让人混进内部其后果,可想而知。 转念,洛无忧瞥了一眼那几上的棋盘,伸手捻起一枚棋子再问:“还有最后在那楼中找到弩机,其出处下落可查了出来?到底又是落在了谁人手里?虽然使用弩机的人是傅雨鸯,可她刚才到都城而已。又是从何处拿到那样杀伤力巨大的弩机?” 他们一直有派人监视她,照理来说,她不可能有机会从明月楼神机营里拿到那样杀伤力巨大的弩机才是。这不合常理,那东西定然是有人给她的,而这人又是谁?似乎并不用过多的去猜踱。 然则,只此一事,却也可以看出太多。 “回主母,此事属下也已查证过,我们在那楼中找到的弩机是当初有人偷偷拿到黑市去卖,而后流落出了神机营。后不知为何却又会落到了那个傅雨鸯的手中。至于当时的买家我们的人还在进行追查。” “不过,想要有结果,可能还需要时间。”七杀蹙眉,不追查他亦未曾想到居然有人敢将神机宫里制造的武器私自拿出去黑市里贩售。还当真是胆大而妄为至极,那人虽已被控制下来,可东西却还是流了出去。 且不止那一把弩机,一共流出三把。 明月楼里也正全力清查追回,只不过,黑市不比其它正规的流通渠道,那里都是暗交易,银货两讫,没人会去注意买方卖方是谁?不止不会备案,大多还使用假名甚至会易容,查找起来自是比较麻烦。 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清查得到。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查,一定要将此人查出来。另外也派人注意傅国公和宫中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还有宫里,也派人去暗中查探一下宏帝的身体是滞有任何的不妥?”洛无忧冷哼了一声,那脸色亦是更冷。 七杀却是眉心一跳:“主母,您是怀疑,会有人趁着主子昏迷重伤之时,对皇上下手?他们是想铤而走险的……夺宫?” 主母虽未明说,但显然是有此怀疑。想想也是,他们都敢对容王府出手,若说真的会做出夺宫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只若此一来,怕情形却是当真不太好了。 “暂时不知,先查明再说,自然的,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现在所有人都盯着那个位置,也难保不会有人狗急跳墙。另外,你也让人注意一下附近各城镇各大营里可有调兵的迹象,万不可大意。”洛无忧却是面色未变,秦皇立容狄为储的态度之坚决,可谓已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既知帝意不可改,继续等下去也只有徒劳,那些人自然会另僻奚径,这种情况换作是她,也会自然而然的考虑放弃等待选择直接夺宫。左右不过是一搏而已,加上容王府接连出事,他们若不趁此机会做些什么,岂不是白白浪费这大好的机会了么? 容王妃被劫,那就是一个明显的讯号! 正如剪秋所疑,此次容狄出战,他们必然有派人跟随前去,否则断不会有如此动作,他们定然早就知晓容狄已然出事。毕竟容狄昏迷已是大半个月,从边关回到秦都,自然花的时间比之寻常更多。 可若只秘密传讯所用的时间却不过仅需几日。 而七杀所带回的消息,亦非没有深意。且先不说黑市,神机宫,那是明月楼下专门替容狄的军队制造武器的地方。 不管是霹雳火炮还是弩机弓箭,又或者是明月楼下七杀阁与暗阁乃至七星堂甚至包括烟云七十二骑,所有人使用的武器皆是出自神机营里。于此重要的一个分部那肯定会有一个统筹的管理机制。 绝不可能那般轻易的让人将武器流出。 甚至是流入了朝庭中人之手! 这只能证明那些人早就在暗中动作,一直不遗余力的暗中搜罗增强自己的实力,或者就是为此做着准备。 而不管怎么样,那个位置显然才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更重要的一点,她可不相信,时至今日,皇后和傅国公府那边会毫无动作。那明显不合常理。皇后在宫中不可能没有安插自己的人手,据父王所说,皇帝旨意已决,甚至还对他许诺。 这个消息他们会不知道?那又怎么可能呢? 傅氏皇后对于那个位置的执着,不用多说,否则当年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想要破坏容狄与皇帝的关系,挑起皇帝与容狄之间的矛盾,以借此逼着容狄离开朝堂离开那个位置。 为此她做了那么多,等了这么多年,在这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她绝不可能还这般的平静,皇后和傅家明显的还在等,或许也就是等那一个机会而已。 而今她或许知道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第702章 景璃上门闻风而动 洛无忧放下棋子,眼眸微眯,昨日秦皇何时离开的她的确不知,可那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却未曾逃过她的鼻翼,秦皇的身体显然出了问题,堂堂秦皇又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她几句言语而被气到吐血? 那却是不可能的,只不知他到底是真的生了病,又或是有其它的原由?这其中又是否有其它的猫腻? 不过,联想到元清太子之死,若说这其中没有那位皇后之功? 她可是不太相信的! “是,属下会立刻安排人前去查探。”七杀面色微有凝重,等了半晌看洛无忧并未再有其它吩咐便行礼退了下去,脸色却是更渐凝重。若果真如主母所猜测的那般,那情形对于容王府来说却是极为不利的。 厢房之中,洛无忧转身回到内室,神色亦未有半分的放松,那的确是她最担忧的事,若真的发生夺嫡宫变,到时候容王府的处境,必不会好。偏偏此时容狄却陷入昏迷之中,父王又被人拿住了软肋。 容狄身体与常人有异,此次不止内力耗,最重要的却是身体的损耗,据六大长老所说,曦氏一族中人,尤其是嫡系血脉体内都隐藏着一股力量,启动秘法所要消耗的便是那股血脉之力。 而容狄本身就中奇毒,又强行启动秘法破慈安的灭杀之阵,会有多大的消耗不用想可知,如今虽然除去了她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甚至三国内所有慈安的势力都被剿杀怠尽,可想要快速的让容狄恢复,却是根本没有其它的快捷之法。 唯一之法,就是尽快的炼制好解毒圣药!解除那上古奇毒对他身体的压制,如此才有可能让他恢复的速度加快。 偏大长老却是还在归途之中。 这无法不让她忧心! 洛无忧刚坐下一会儿,替容狄擦完身子,喂下一些流食,便从红锦口中得知有人居然在这个时候上了容王府的门,据说是来探望容狄的。 而这也是从昨日回来之后,第一个上门来探病的人。容狄昨日傍晚方才回都,她早就料到会有人坐不住,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头一个来的,居然会是傅后之子,南宫景璃。 “小姐,可否要奴婢前去回绝了璃王与皓王?”剪秋看洛无忧蹙眉,自然而然的问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提到璃王殿下,小姐似乎都会冷了脸。这倒也不奇怪,想来也定是与如今的情形有关,剪秋如是的猜测着。 “不用,让他们进来!” 洛无忧思索了片刻,“既然人家是来好心探病,做为主人又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便是推了他们,也定然还会有其它的人来,又何必那般麻烦一个个去应付,左右他们也不过是想来王府以探虚实,那便让他们探个够便是。对了,父王可在府中么?” 她的确不想见南宫景璃,可此时却是不得不见,自然的,也并非只一个南宫景璃,连璃王都来了,只怕其它人也会陆续前来。 躲又能躲过几时? “回小姐,王爷今儿一大早来看了郡王便自又出了府,去往何处却是不知也并未有过交待。”剪秋蹙眉回道,不过,想来王爷大约也是又带着人出府前去寻找王妃了吧?王妃被虏失踪却是一直的没有消息。 这些人劫走王妃之后却是销声匿迹再无半点音信,着实让人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有种让人无处着手的感觉。若是有信儿传来也还好,至少可以让人知道王妃如今到底如何了? “既然如此,便让他们直接进来就是,一会儿等他们探完病,再带去前厅奉茶。”洛无忧点头吩咐了一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依父王对母妃的在意程度已过去这么多天,又怎能还坐得住? 这个时候父王母妃不在,能出面招待的自然也就只有她了。 洛无忧下了令,婢女们便也直接带着人来了默园,不过却是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却是又多了两个人,除了南宫景修与南宫景宸也不会有别人,想来都是闻风而动,跟着南宫景璃屁股后面来的。 四人身后自然还带着侍卫,亦带着不少探望的礼品,多为上等药材等物。南宫景修等人并非第一次进入容王府,可却是实实在在第一次走进默园。 南宫景璃面色紧崩,走过那演武场时,伸手摸了摸那些兵器架子,眼中却是有些恍然。他却是并非第一次进入默园的,以前也曾来过多次,甚至还在这里舞弄过这些架子上的兵器,包括太子皇兄也曾来过。 不过太子皇兄自出生便身子很弱,不能练武,每每都只看着他与容狄对打。当然,都是他拉着太子皇兄强行跟来的,容狄那人自小冷得就像一块冰,时常一整天都不说话,甚至是说话也是惜字如金,根本不爱搭理人。 若非他纠缠只怕他也没有机会进来这里。 那时候母后大约并不知晓那个秘密,自然不会反对他与容狄来往,毕竟彼时容狄做为容王府唯一的子嗣,母后自然也希望他与容王府打好关系,说不得对将来会有帮助。 总之便是逃不过这些算计,他并非不知这些,只是对于容狄他的确是好奇的。他在都城时日不多,直到十岁时才一直留在都城,并且与他们一同到国子监里随太傅修学,不止冷得让人心惊,一来还就抢了他的风头。彼时都是幼龄自然难免会不服气,甚至他还为此专门找他单挑过。 结果,却是被那个家伙一招就给放倒。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便开始一直缠着容狄,一是想要揭开他脸上那神秘的面具,二是对他武功之高很是好奇,总想着和他切蹉想要打败他,于是每次和师傅学了新的招式都会跑来找他打上一架。 或许是嫌他纠缠的烦了,从刚开始的冷眼到撵也撵不走,后来,他也会出手和他对打,大约是想着快点打败他,好让他滚蛋吧?那时候皇兄总是在一边儿这样看着,等他们打完容狄离开,便会这样的揶揄他。 可他却是不信的。 他知道那个人表面很冷,可实际却是也并非完全如此,他想对于他与皇兄那么多年的点点滴滴相处之中,在干了那么多架,他总被他打到鼻青脸肿之后,他还是对他们有那么几分在意的。 否则,也不会在他们有难时,偶尔也会出手相忙,虽然那个大冰块总是做的不着痕迹。后来他以身挡剑救了父皇,父皇对他宠爱一时风头无两,便是连他们也难免嫉妒。 然则,那个冰块却总是能避则避,不能避也总是在他们纠缠时出言相讥带上他们一起,或许就是想拉近他们与父皇之间的距离,只是那个家伙却总是从来不会说出来。 可他不说也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感觉到。 曾经他对于能够接近那个冰块无比自豪,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慢慢变得在意了起来,那时候,他很珍惜他们之间这份友谊的,虽然容狄可能并不这么认为。可他却是真实的在意着。 可惜的是,不管如何,那些都已成为了曾经! 他们之间,从六年前起,从母后知晓真相开始算计开始,便再也回不去了。这是他们的宿命,生在皇家就注定得不到纯粹的感情,不管是任何感情都一样,可也正因此,曾经的过往却总是显得那般弥足珍贵。 让人总是念念难以忘怀! 而今,太子皇兄突然离世,他与容狄却是越走越远,最终亦未能逃地宿命走到了对立的位置,他们之间的结局又何尝不是早定? 注定他们之间必要相争相杀。 这是个残忍的事实,他们却只能接受,颓然间也只能让人叹一句世事无常,若人生只若初见多好? 南宫景璃的思绪无人得知,众人被直接带到了默园的厢房之中。 “见过几位王爷,来人,给几位王爷奉茶。” 洛无忧见礼后朝侍女吩咐了一句:“父王今日有事外出不在府中,有待慢之处还请诸位王爷多多见谅。”扫了一眼那四人她出声招呼着,即使明知道这其中有刚才对她出手想要夺她命的人。 甚至容王妃的性命,亦然在也定在他们其中之一手中握着。洛无忧却也依旧未有半丝的表露,甚至面色依旧淡然的看不出任何不妥。 “郡,王妃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来此,只是听闻容郡王受伤身子不妥,前来探望一二,不知郡王伤势可有大碍?”几人之中南宫景璃为长,又是嫡皇子,自然当先开口,只那一句郡王妃却是喊得有些艰难。 看女子那高高梳起的发髻,明显苍白憔悴了不少的容颜和又瘦弱了些的身体,以及那眉宇眼眸之化不去的浓浓担心,男人心脏忽的有些收紧。 满腹思绪却是复杂难言。 她已嫁为人妇,自那日她成亲之时所见之后,他亦再未曾见过她。时隔多日再见之时,那被强压下的思念似乎也在一刹那齐齐涌上了心头。眸光定定的凝望却又因还有旁人在而不得不压抑。 那是种让人很厌恶的无力。 “是啊,郡王妃不必这般客气,父皇甚是担忧郡王的身体,今日进宫请安之时闻母妃言,父皇亦是担忧到茶膳难安,郡王乃我大秦战神,功在社稷,若是郡王妃有任何的需要,可与本王等直言,本王定不会推辞。” 南宫景宸瞟了南宫景璃与说了一句便微微垂下头的洛无忧,忽的出声,那眼神一转却是直直的透过那珠帘瞟向了内室里,对于南宫景璃与这位郡王妃早前的‘风流韵事’他并非不感兴趣。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却是这容狄到底是真伤? 还是假伤? 勿怪乎他们会有此怀疑,那个男人太过强大,六年前与南齐对战时他也受过一次伤,当时所有人都说他没救了,注定是个残废一辈子也不会好,甚至连出生之时就被断定是个短命鬼。 可他不止好好的活了这么多年,那伤到最后也证明根本就是假的,他早就好了却是瞒过了他们所有人。当时到底还是与南齐两军对阵,那伤也是切切实实的他们都看到过。 可是此次他出兵才不过两个月,与南齐在膺门关也不过攻城三次,据闻两军对垒时将士并无多大伤亡,可他便就伤得要死要活的? 是个人都会怀疑。 否则,他的这些兄弟们又怎么会居然约好了一般,竟然齐齐的出现在容王府中,显然那怀疑的不是他一个人。这倒也是,这个问题若是不弄个清楚明白,估计他们这般兄弟没有一个人可以心安! 谁让他是容狄呢? 第703章 三王试探妄下定论 南宫景宸一边说着,一边也往内室里走去,洛无忧蹙了蹙眉却并未阻拦,也只是迈步跟了上去,看宸王眼神瞟向床上的男人那直勾勾的眼神,和那眼中几乎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光芒。 洛无忧顿时眸光微冷,淡声道:“多谢几位王爷如此关心,不过几位王爷不用担心,郡王他并无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若是有需要本妃定然不会客气,一定会向王爷开口。” 说着,她人亦站在了榻前,扫了一眼先后跟进来的几人,客气而疏冷:“几位王爷也看过郡王了,郡王重伤不能被打扰,几位王爷若不介意请去前厅奉茶等候,说不定父王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定会好好的招呼几位王爷。” 因着那几道注视而怀疑的目光,洛无忧眼中也泛上了些许寒厉,更是径自的站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几人的视线。那话说的客气,实际却是有着送客之意,容王府中容王爷不在,他们留下自是不妥的? 难不成真还要受这容郡王妃一介女子来招呼? 虽未有什么礼教不礼教的问题,只是想来总有些奇怪,几个大男人,一个小女人,若是平日里真有交情也就罢了,可明显的,人家很不待见他们,也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之言。 留下就是讨人嫌! 且估计他们从这位郡王妃嘴里,也是问不出什么。 “不用了,郡王妃太过客气,既然郡王身子不好,那便好好的休息才是。本王便先告辞了。还是那句话,若是有什么需要,郡王妃直接命人告诉本王,本王定不会推辞,必会效犬马之劳。” 南宫景宸闻言神情不由一滞,本能的眼中瑟缩了一下,看了一眼少女微冷的眉眼,收回了眼神,提出告辞,等容王爷回府招待他们?他可不想直接对上容王爷那尊大神。 想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好好的招呼他们? 尽管容王府早已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然则便如那女子所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是会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这个时候碰上,那无疑是往枪头上撞,他可没那么傻。虽是很想探虚实,可眼前人他们也的确是看到了。 床上的人那脸色惨白的,跟个死人样。更何况太医院除了章明,大半太医也都随着帝君前来诊治过,他们也派人对此做了调查和讯问,如此看来容狄受伤之事当不会是做假的。若是做假,总还是有迹可寻的,不可能那么多人都被骗吧? 南宫景修亦然点了点头:“如此本王也告辞,十四皇弟你可也要与我们一起走?二皇兄与郡王同来感情深厚,怕是还要多留一会儿向郡王妃问清一些状况,不若十四皇弟便先随我们回去。”人已看到他们的确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只他那话说的可就怪了,南宫景璃与容狄关系好,让他留下?看来南宫景宸对此倒是释疑了,不过这位战王爷对容狄的伤势病情还是有所怀疑,怀疑他的伤就是作假的? 所以想留下南宫景璃继续以探虚实? 洛无忧自是不想再应付南宫景璃,自那次事后,她便刻意的避开这个人,只是都城说来太大,却也足够小。想要完全的避开是不可能的,尤其他与容狄之间有着那层血缘关系,有了那层利益牵扯。 便更加的难以避开,否则上次在秦淮河畔他们也不会那么巧的遇到了。此刻看南宫景璃未曾出声,也未打算告辞的样子,洛无忧自然不好出声说什么。若是这个时候送客也是不妥。 反而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错觉! “那好吧,洛无忧你也不要担忧了,放心吧,他那么强悍,当初受那么重的伤都没事,这次也绝不会有事的。你要有什么事儿就派人去本王的王府里告诉本王一声,不管需要什么稀世药材,本王都会去父皇那儿给你求来的。” 南宫景皓看了一眼洛无忧,又看了看南宫景璃这才担忧的出声叮嘱,直到现在十四皇子那混世小魔王都还有些晕,显得有些未回过神来,看着床上的男子眼中更满是复杂,怎么可能就受伤了呢? 容狄,那个男人在他眼中可是无所不能的,他一直觉得这世上好似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更没有事能将他难住,他是那么强大的一个男人,便连父皇都拿他没辙,可现在看他那么病焉焉要死不活的样子。 倒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了。 还有二皇兄,看着洛无忧的眼神,他心里的人是谁他还能不知道?若不知道当初他也不会在那赏花宴上出寻样一道谜题了,可惜的是,璃皇兄到底只能望而心叹的自伤了,人家都已经嫁人了。 他今儿个来看容狄,却是拉上了自个儿来容王府,想来也是为了避嫌,倒是没想到他到了此时也还能想得这般周全。只是他没想到,南宫景修与南宫景宸居然也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跑来了。 还真是让人讨厌的跟屁虫! 哼,莫不是他们真以为别人看不出他们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含着什么样的心思么?简直不要表现的太明显了! “多谢王爷,无忧记下了。”洛无忧福身应了一句,这个小魔王已帮过她数次,他眼中的担忧亦是不掺假,是以,对南宫景皓她面色稍缓了一些。 南宫景皓倒是没在意,说着与南宫景修等人被侍女送出了屋子,一路被送出了王府,南宫景璃也自被请去了王府的前厅之中奉茶,对于南宫景修等人的话他亦并未言语,他的确还有些事想要问清。 前厅之中,红锦剪秋奉完茶,便站在了洛无忧的身后,孤男寡女独处那自是不妥的,小姐已然嫁了人便理当得避忌着些。尤其,这位璃王殿下对小姐的心思只怕这都城之中关注的人也不少。 “王爷请用茶。” “多谢。” 前厅之中两人客气了几句,便再没了下文,气氛有些诡异的平静,南宫景璃端着茶盏轻啜了一口,将那醇香却又带着微涩的茶水咽下口腔,许久,方才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女子。 犹豫了片刻道:“本王今日前来除了探望容郡王之外,还有几个问题想请郡王妃为本王释疑,不知郡王妃可否如实的相告?”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怔询的意味,眼眸亦定定的凝视着女子。 洛无忧抬起头,撩了撩眼皮淡淡出声:“王爷是想知道郡王是如何受伤的?又是为何受伤的?以及为何突然调兵边关,却又为何突然收兵回都?” “的确,容狄的武功本王很清楚,可他此次受伤这般严重,本王闻之自无法不担忧,且不管我们之间以后会如何,但到底我们身体里都流着同样的血脉,算起来,本王还应该称他一声:皇兄。” 南宫景璃说着微微垂眸:“本王想,这件事,无忧也当早知晓了。事实上这件事在皇宫之中如今已然算不上什么秘密,否则,两位皇弟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容王府。追究其中原由,无忧想来亦应很清楚才是。” “本王承认,这件事发展到现在与本王有莫大的关系。只是事已至此,本王便再说什么也无用,也改变不了已然发生的事。然则,容王府现在的处境不佳想来无忧也心知肚明。” “可本王实在不解,他为何会选择突然离开,而置你于险境?”南宫景璃说着蹙了蹙眉,他的确一直未曾想通,为何容狄会突然离开,他一直都觉得他们两人有瞒着他们什么事,只是却一直未能查出到底是什么事。 容狄便是再不喜帝位,也不应该在那个时候抛下她,独自一人领兵去边关,这个消息传出后,他把自己关在王府想了整整三日亦未曾想通。然则,他知道不管是容狄还是洛无忧,都不可能做无目的之事。 “置我于险境?” 南宫景璃之言却让洛无忧微冷了脸:“王爷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若说这个世上任何人会置无忧险境,无忧都信。可是,夫君他绝然不会置无忧于任何危险的境地。” “我曾听说王爷与郡王彼时关系也算很好,我以为就算不是知己,但也算是朋友,却不曾想王爷竟就如此轻意的给他下了定论。王爷难道不觉得自己所言太过的武断了么?”洛无忧声音里多了几分清冷和锐利。 仿佛未看到南宫景璃一脸复杂的表情,那话也是说的毫不客气。他南宫景璃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这样说?会置她于危险境地的人从来不是容狄,他莫不是忘记了他曾对她做过的事了? 看少女突变冷然的色,听着少女那句任何人都可能,南宫景璃微滞片刻,握着茶盏的手亦是微紧,那话带着提醒与嘲讽,让他不自觉间又想起了自己曾对她做过的事。 眸光晦暗了几分,只是片刻后南宫景璃神色却很快便恢复如常:“是本王失言,不过正因如此,本王现在想请郡王妃替本王释疑!此事,是否与南齐方面有关?是慈安太后,又或是十三王墨谨行?” 南宫景璃试探着问,他一直猜测这其中有内幕,却也想不透彻! 尤其是在闻北帝也一同出兵南齐之时。他更敏锐感觉,他们之间一定有关联,这个关联还不小,然而,可笑的是他一直都隐隐的有意识到,却是并没有调查出任何的事。这只能证明这件事不是件小事。 反而,其事之大,超乎他的想象。 “事情都已然解决了,王爷现在问这些有何用?”洛无忧冷声以回,看了一眼还望着她颇有不问清楚不罢休的男人。 沉默着微顿片刻道:“的确如王爷所猜测的那般无二,夫君领兵前往南齐的确是为了那二人。王爷想知道的事,圣上最清楚不过。自然,本妃也不是不能相告。若是王爷执意要听的话。” 南宫景璃听得越发蹙眉不解。 洛无忧却是看得心头陡然升腾起一股凌厉的冷意。 第704章 无忧质问一步擦肩 诚然,容狄所做是为她不假,可这又何尝不是解了皇室之围,又何尝不是解了帝王之围?又何尝不是解除了大秦江山社稷之围? 南宫景璃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对容狄所做所作所为,妄下如此的定论来诋毁他?这些所谓的皇子整日里争储夺位,又有几人真正的为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真正的着想过? 不过都是为了他们自己成为人上人,不过都是为了那权势罢了。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自私而又自利妄想一步登天的冷血鬼! 他以为他那样说她就会感激他么? 当真是可笑! “无忧,本王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南宫景璃眉宇蹙得极深,却怎么也未曾想到只不过自己一句无心之言却是惹来女了这般大的反应。而这反应源自于她对容狄的维护。 第一次她毫不掩饰她对容狄的在意,在意到容不得任何人说他一丝一毫的不是。那在意如此清晰落入他眼里,却是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心也被一只大掌揪紧有些无法呼吸。 洛无忧冷冷的打断:“我知道,王爷也不必解释,您不是很想知道事实的真相么?那我今日便一一告诉王爷好了,若不是夫君铲除了那些人,圣上如何能够如此安枕无忧?若不是他,这大秦的江山说不得早就落入别人之手,众位皇子也不必争了。” “若不是他,更不会有什么无忧城主,永昭洛仙儿缘何会死?圣上为何会那般爽快的下旨?这些王爷就没有想过么……”女子一句又一句的反问,每个字都如悍雷又如尖锐的针芒一样落在南宫景璃的心上上。 听着那些话,南宫景璃却是怔怔半晌都未曾回过神来。 洛无忧挑挑拣拣说完,面色却是更冷:“现在王爷知晓事实的真相了,这世上,我洛无忧便是不相信所有的人,却也定然会信他。一个不惜拿性命来保护我的人,王爷你现在还认为他会伤害我?又会置我于险境么?” 如她所言,她一路走来所做的事哪件又少得了他的影子?哪件又少得了他在其中的推助?且不说烟云七十二骑,便是在无忧城建城之初,柳随风会那般爽快的拿出赈银与购买七星草的银两,甚至都没有半点的追究。 反而还把她那份所谓收益原原本本的送来给她?这其中又怎么会没有容狄的功劳?从知晓柳随风乃明月楼右使,她便一一想得透彻。那个男人暗中帮着她的又岂止齐衍所说的那些? 还有很多齐衍都不知晓,他却从来都不说,可无人提起却并不代表她就完全的不知道。有些事她知道,只不过也是不说而已。他们之间早就心意相通,那些只要心中知晓牢牢记着便是,没必要拿出来说。 而彼时容狄离开,亦不过从大局来考虑。 若当时他不领兵前往,那天枢等人与墨白尘定会遇险,他们先前所做的努力也全都会通通白费,慈安想要除掉她甚至掌控她。他如此做便是为了铲除慈安对她的威胁罢了。 莫不是他们还当真以为,他是因为不想继帝位而避走的么?以他的能力若他实在不愿,就算帝君逼迫会有用?便是连曦氏一族他都半点不在乎,若非是为了她,他又岂会做到如此地步? 他又岂会拿自己去涉险? 即使如此,天枢亦未能逃过一劫,明月楼随往的人以及南齐分部的人员亦是伤亡惨重,那些人很多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他南宫景璃莫不是以为,容狄当真是吃撑了没事做,才会去拿自己人的性命去冒险? 面对洛无忧的声声质问,南宫景璃蠕了蠕唇,却是一言未发,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离开容王府的。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女子一句又一句的话语和那清冷锐利的质问。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如此惊天的阴谋存在着,而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个皇位,甚至都没有察觉,这一切却就已在这两人的手上终结。 更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她会最终选择了他,拿性命相护,他自问他不是做不到,在齐州之时,久等暗卫不到,他眼看着她被烈焰包裹,被那骨钉钉穿身体之时,便已打算不顾一切救她,保护她。 可他到底还是晚了容狄一步! 在那个人出现,甚至为她不惜与所有人做对之时,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又偏偏的却是一直自欺欺人! 容狄不会置她于险境! 可他亦不会置她于险境,难道她不明白么?从当初与柳家交换清心丸,到后来让微澜带她秘密离开,再到后来不惜牺牲所有的暗卫到天牢里劫囚。他又何尝不是想拿命去保护她?甚至就连对她做出那样的事,他亦不过是想要拥有她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他,又有什么错? 不过是迟了一步而已,可偏偏就是这一步,他们之间却最终擦肩,他只能眼睁睁看他嫁给别人,甚至和她一步步走到这对立面?女子每一句的质问却都像是在他心上落下的一把把钢刀。 让他刺疼的鲜血淋离! “咦,皇兄,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皇兄定会在里面和郡王妃叙叙旧呢。看皇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容狄病情有变?”直到一道揶揄而又让人厌恶的声音传来,南宫景璃恍然回神。 看着眼前突然窜出堵住自己去路的人,脸色阴沉得紧:“南宫景宸,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胡说八道。是否有变你们不是都看到了么?都已亲眼所见又何需再来问本王?若是你们不信,大可以再进容王府一探不就是了?” “皇兄这是干嘛,皇弟别无他意,您又何必如此大的火气?皇兄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虽说我们兄弟之间是对手,可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便是彼此真斗那也是摆在明面儿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南南宫景宸被训颇为不满,却是瘪了瘪嘴脸上仍旧带笑道:“所以不管父皇最后立我们兄弟中哪一个,倒也不是让人不能接受,可若是让这突然窜出来的野种得了利,本王不甘心,本王也不相信,皇兄您就能甘心?就情愿认输,最后还得听他的命令,向他行参拜大礼,任他拿捏?” “尤其这个野种还抢了你的心上人?若是本王,本王必会将他拉下来。到时候皇兄想做什么不成?哪怕真的想再将人抢回来,他又能怎么样?皇兄,你觉得景宸说的可对?”南宫景宸不遗余力的挑拔。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如此厉害的程咬金,甚至这个人还是他们先前一直想拉拢的,结果搞了半天他们拼命想拉拢的人,却才原来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和拌脚石?如此又怎能不让他们愤怒,又怎能让他们甘心? 不管如何,这颗拌脚石总要除去才行。否则他们哪里还会有半点的机会?南宫景璃的势力一直为他们所忌惮不假,可眼前想要除去容王府这个阻碍,那自然得联合所有的势力了。 看南宫景璃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却并不言语,南宫景宸顿了顿硬着头皮劝说道:“二皇兄,此刻可不是我们意气用事的时候,皇兄心里的憋屈,皇弟都能体会。本王倒觉得,与其让那个贱种登位,还不如二皇兄坐上那个位置,这个时候我们可绝不能再彼此猜忌,得一起找准了目标,联手对敌将之除去才是。” “只要除掉了他,皇兄自然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了不是么?所以皇兄,你觉得皇弟的提议如何?”南宫景宸自以为是的说着,在他看来此刻的确是如此,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不甘心让容狄坐上那个位置。 而他相信南宫景璃南宫景修必也是一样。 南宫景宸说完笑意盈盈的看着南宫景璃,似在等着他的回答,一副十拿九稳成竹有胸的样子,南宫景璃却是沉着脸凝视了他片刻,俊美的脸庞之上,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皇弟还真是好打算,不过你打算怎么联合对敌?你们不是已然派人进行了劫杀么?怎么,还不死心,还想要打算动手除掉他们?不过现在人家有了防备,想来你们的计划,也不那么容易实现了。” 南宫景宸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他们便是再厉害,如果我们联手,他们又能怎么样?更何况容狄现在还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们自可先除掉他再做其它的打算,也只有如此我们的成算才能更大。皇兄难道不这么认为么?” 先除容狄,而后让局势恢复从前。 到时候鹿死谁手,自然是再各凭本事,总之此时达成联盟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而他也认为这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儿,看他们这位好皇兄出来脸色这么差,想来在容王府中,定也没少受刺激。 如此,不是正好? 否则他又怎么在这必经之路等他等这么久?自然就想看看南宫景璃在容王府中有何收获,如今看脸色,想来,那收获定然也不是什么好收获,也自然就更加容易的让他点头,答应与他们合作。 南宫景璃睨了一眼南宫景宸,视线在不远处的阁楼里,那里也有一双眼正曜曜的望了过来,那视线更是直直落在南宫景璃的身上。 “既然皇弟如此有诚意,不若我们便好好的坐下来谈谈,也让本王好好的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高明的法子可以用。本王这些日少出王府,说来倒真是还没想出办法来。” 南宫景璃眸光微闪,沉凝了片刻,脸上的阴鹜之色突的消散,继而俊脸绽出一抹笑,机会送上门来,他似乎没有理由不要。不若,就且先看看这两人到底打算怎么做也好,他倒是还真想看看。 他这两位好皇弟,又到底打算怎么打垮容王府? 第705章 母子合谋关心则乱 秋风吹拂而过,秦宫之中秦皇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站在殿宇之间看着这座华丽的宫殿,却是面无表情。直到有宫人传报太皇娘娘驾到的声音,他轻轻的蹙了蹙眉,转身出了内室,来到外殿。 “此时天气正好,可午睡,母后怎么的却是过来了?”秦皇上前从内侍手中接过皇太后的手,扶着皇太后坐了下来,说话间面上含笑,表情平淡与平日无异根本看不出任何的不同。 却是让端贤太后更加的蹙紧了眉头,脸色甚是难看:“皇上脸色不好却是瞒着哀家,听说皇上昨个儿还吐了血,却是没有召御医前来应诊,李淳于,你这死奴才,就是这样照顾你家主子的么?哀家看你这条贱命是不想要了,来人给哀家把他拖出去,杖责一百。” 杖责一百,那岂非必死无疑。 “太后娘娘,都是奴才的错,求娘娘恕罪饶奴才一命,奴才定会尽心尽力的侍候主子,太后娘娘慈悲,求太后娘娘饶奴才一命……”李淳于眼见太后有命侍卫上前,不由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号啕哭喊。 端贤太后怒目沉喝:“饶你一命?明知道皇上身子不知,你却不宣御医不禀哀家,耽误了皇上的病情,以致皇上龙体欠安,如此不知轻重,不分是非的狗奴才,你还妄想让哀家饶你一命?” “奴才,奴才罪该万死……” “母后,此事不关这老奴才的事,都是朕不让他告诉母后,以免惹得母后担忧,不过就是政事繁忙,有些风寒之后的小毛病,哪里就有什么吐血之说?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罢了,且儿子已宣了太医来请脉,母后勿需过于在意。” 秦皇出声解释,瞥了一眼还跪伏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李淳于怒斥:“还不赶紧退下去看看朕的药熬好了没,熬好了便端上来服侍朕喝药,还在那哭哭啼啼作甚?没得带来晦气,还让母后和朕心烦!” “是,奴才这就去,奴才这就去!”李淳于抹了把汗,忙退了下去。 “你便这般的包庇他吧,别以为母后老了便什么都看不明白了。”端贤太后也未阻止,只那面色却是不愉,不过倒也能理解,总归是跟了一辈子的人,至少那忠心无人能比,皇帝会替他解围,也在预料之中。 换个人未必就能做到那老奴才一般。 秦皇笑了笑,点头:“母后英明,朕是母后生的,自然什么都瞒不过母后的法眼。”对于哄端贤太后开心,显然帝王还是很有一套的,到底是亲生母子,且向来感情深厚,端贤太后更是为扶他上位付出良多。 若说帝王最信任的,无疑自是端贤皇太后。除此之外,容王爷当算是首当其冲之一,自然的,那位晋亲王南宫允也算是一个。 且母后自他登位后便一心吃斋念佛,从不干预朝政,甚至为了稳固朝政和他的位置,明知道永昭囚禁了南宫静旋,却也从来什么都不说。把所有的苦都自个儿咽进了肚子里。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心想要将南宫静旋找出来。 毕竟,隔了那么多年,他也曾怀疑过,到底南宫静旋是否还活着,可每每看到母后那越渐苍老的样子和鬓边丛生的白发,却怎么也不忍心打破她心中那丝仅存的希望。 结果虽差强人意,到底还是找到了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都多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尽这般哄着母后,皇上既招了太医便也好,只不过,母后还是不放心,算了,哀家已召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两名太医前来替皇上诊脉调理身子。” 贤端太后话微顿,语重心长道:“母后这些年未曾要求过什么,这次皇上却是得听哀家的,让他们好好替你把脉,且哀家已下了口谕,让他二人随时向哀家禀报,皇上若不想哀家忧心,那便好好的配合他们,可千万不要再想着如何敷衍哀家。皇上乃一国之君,龙体为重,切不可有任何的大意。” 太后娘娘明显的话中有话。 秦皇听得一滞,点头:“母后放心,朕必会警记母后教诲,绝不敢再讳疾忌医,朕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像静旋一样,母后不用担心朕,可多些时间陪陪静旋,是朕欠了她,若非朕,她也不会变成那样。” “这如何怨得你,不过是人心太狠,也是时势不与人,若说怪你,不如说是怪哀家,说到底那也是哀家的选择。左右她现在很好,虽心智受损可对她来说求尝不是件好事,不知道也就不会有那诸多的烦恼,这样也会过得更开心。好了,不说这个了。” 端贤太后收了此话题,看向帝君却道:“哀家来此还有另一件事,自皇上登基之后,哀家便不曾过问过皇上政事,然则自太子离世,如今宫中暗中传言四起,各宫明争暗斗,朝臣数次请旨,想请皇上策立太子,皇上却百般推拖。” “哀家想听听皇上的意思,皇上又到底有何打算?哀家这些年虽吃斋念佛可也并非什么都不知,如今这朝中情形,多少人望着,越是拖下去,越是对局势不利,这点哀家想皇上不会不知。” “母后,朕……”秦皇话语顿,看来竟似不知如何接口。 端贤太后看得摇头:“皇上的心思哀家也能猜到几分,你想立的人是谁哀家又岂能不知,认真说来,皇上的思虑哀家并非不赞同,只是那孩子的身子却是哀家心中一大隐忧。听说如今又重伤昏迷,如是只怕会再起祸端。” 秦皇微有诧异:“母后,您不反对?如今狄儿之毒可解,朕会做如此决定并非只为兮妃,朕亦有多方的考量……” “皇上不用跟哀家解释,便如哀家所说,你是哀家生的,哀家岂能不知你在想什么?我们总归是母子,哀家又岂能不站在你这边?回想当年我们母子之处境和现在未必就有多少不同。” 端贤太后牵唇笑了笑,却透着几分的嘲弄和讥讽:“诚然,哀家承认哀家的确不喜兮妃,身为帝王被妃子迷惑,换作任何一个母亲都会不喜。不过,哀家亦非牵怒之人,他是兮妃的儿子,可也是我皇家子嗣,也流着你的血。况且认真说来,这一切能够这般快的结束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哀家是老了,可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谁更优秀,谁更适合,哀家还不至于分辨不出。既然皇上已有决断,那便早日下旨将这一切定下,也免得有些人抱着妄想,总想着兴风作浪,搅得朝野不宁。” 端贤太后那是夺嫡风云之中一路踏着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便是多年不出不问事,可那双非凡锐利的眼,却不可能因此便被尽数磨平。 反而,隐在幕后的旁观者,总是能看到更多身在局中之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些日子宫中的暗潮汹涌,又岂能逃过这位太后的法眼? 不出面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只是,秦皇吐血一事,到底还是没能让端贤太后坐住。 秦皇脸色微滞:“母后说的是,朕也是这般想,只是……”他亦想早日下旨让狄儿认祖归宗,将这一切尽快尘埃落定,可惜的是正如母后所说,现在时不与他,狄儿偏偏重伤昏迷。且他担忧的倒不是真的在此,虽昏迷,太医诊断并无大碍,人总是会清醒过来的。 他更担忧的却是…… “呵呵……” 端贤太后闻言却突兀的笑出了声:“倒是没想到皇上也会有被人给难住的时候?怎么,皇上是在担心他会不愿意接受?哀家倒是没想到,皇上居然也会有这层多余的顾虑。” “……”多余的顾虑? 秦皇哑然,他的确是心有顾虑,不过听母后之言,反倒不以为意?想来也是母皇并未见识过那两人油盐不进的性子之故。 “难道不是么?” 端贤太后敛笑反问一句,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旨下那便由不得他们不接受,皇上便是再如何关心则乱,也不该忘记最根本的一点,你才是一国帝王。” “哀家便是不信,他们当真能够为此抗旨不尊,便是当真如此,还有容王府还有顾府洛府,总还有他们要顾忌的。所以哀家倒是不明白,皇上到底在担忧什么?想要逼他们就范,其实再简单不过。” “拿捏住这几府不就拿捏住了她在意的,拿捏住了她不就等于拿捏住了狄儿在意的,到时候他便再不愿,也还是得就范。每个人都有弱点,诸如你我一般,只要拿捏住弱点,再如何强硬的人,最终不都得折腰。” 端贤太后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脸上甚至还挂着一缕笑,丝毫看不出乃是在与帝王合谋算计人。只此一点便足以看出,这位端贤太后有多聪明,又多么有魄力,亦难怪当年她能够一路胜出笑出到最后。 估计连洛无忧做梦亦未想到,算计他们的人马还有一路。 秦皇听得默然,却又不得不承认,太后说的极对,想要劝服那两人如今看来几乎是不可能之事,既如此,不如换一种方法,说来母后之言倒是提醒了他。这些日子他为此事亦可谓是寝食难安。 “母后所言极是,朕已知晓该如何做,说来倒是多亏母后醍醐灌顶,才能让朕茅塞顿开,帮朕解了此困局,还是母后英明睿智。” “不过是你关心则乱而已。” 对秦皇的讨好之言,端贤太后失笑,他这个儿子自然不笨,然则遇上兮妃或与兮妃有关的人和事,却总是会被扰了心绪而已。微微摇头有些许感叹,一国帝王最要不得的却是痴情,可偏偏这两人却一个都没能逃脱掉。 还当真不愧是父子! “既然皇上已有决断,那哀家便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静旋这时候怕也是要醒了。”端贤太后说完便起身往外走,秦皇恭送出殿门。 转回殿内不一会儿,李淳于便带着章明与宁太医二人转回,秦皇撇了一眼二人,“你们做得很好,不过,母后那边之后定还会召你们前去问话。至于该如何说,你等可知晓?” “回皇上,臣等明白。” 章明二人恭声应下,却又心有担忧道:“不过圣上的身体……” 陛下吐血是真,身子不好也是真,却偏又不让太医把脉,于此来说,当真令人无法不担忧。尤其是章明,那眉宇更是紧蹙到难以舒展,有陛下在可稳住局势自然也让容王府更多层保护。 如今容狄昏迷,他无法不担忧无忧的处境。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晓,你们先下去吧。”秦皇却是沉声打断,说了一句待那二人都退下,便自坐在御榻之上躺了下来,旁边李淳于见状忙上前替帝君柔捏按摩了起来,只那脸上的忧色却是更甚! 第706章 大长老归霸王手段 容王府中,一连多日,容狄皆未有转醒的迹象。容王妃那边容王暗中查访数日亦是一无所获,也依旧未曾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于此,容王亦不再出府,众人自也嗅到了空气中那抹不同寻常的味道。 然则此时便是再急也无作用。 能做的他们都已然做了,可偏偏对方却是一直没有动作。等,似乎已然成了他们唯一可做的事。可等待的滋味儿那自然是不好受的。 于此诸多烦心事缠身中,唯一的一件好事,便也只有这日大长老终于从曦氏族地之中赶回王府,而如容狄所说,的确也拿倒了那炼药之法。洛无忧看着手中那张陈旧的方,却是神情有些恍然。 寻了这么久,当真寻到这些东西之时,确是让有些让人觉得不可置信的。尤其这东西还是从曦氏族地之中带回。若她所知无错,据寒濯等人所回的消息来看,曦氏族地当年已然尽毁。 却未曾想,还能找到此物? “大长老,你可确定这便的确是乾坤十味方的炼制之法?”洛无忧看了许久才抬头看向那位须发皆白,鹤发童颜却又威武不凡的大长老出声询问确认,神情间透着些许的威严。 这药方的记载于古卷帛之上,看来年限久远无法分辨确切的年头。且还出自曦氏族人之手,照道理来说不可能是假,可是,她却不得慎而重之,这可事关容狄的生死! 大长老闻言瞪大了眼,颇有些不满:“少夫人这是怀疑本长老会谋害少主么?这的确是曦氏传承之物,当初圣地被毁,许多族中珍贵文献及传承之物都被焦土掩埋的确是不假,此次为找出这张药方本长老派出所有人进行挖掘,才从圣地之残骸之找到它!” “本长老可拿性命担保,若然有错本长老愿以项上人头谢罪。”为此他们花费了不小的力气,所以才耽搁了这么多的时间。此前他们并没有进行过挖掘寻找,只因当年曦氏一族族人重在休生养息。 五十年前非云大祭祀与族长陨落之前亦留有遗命,天命少主降世之前,曦氏长老与族人皆不得现身妄动,以免引来真正的灭族之祸。 是以寻找曦和令的任务便落到了上任圣女一人身上,彼时他们也有暗中查找却不得不尊守族长遗命,绝不现身,亦更不会回到那圣地之中,那时亦还未有少主之消息。 直到六年前他们终于见到少主,可惜的是少主对此根本不上心,甚至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再加上那时圣药也未集齐,对此他们亦莫可奈何,只能先找到那圣药再说。 且他们一动的确会引来麻烦,至少难免会引来慈安的注意,若是提早引起她的注意,说不得,曦氏一族当真会面临再一次的重大打击。是以说来,慈安防着曦氏族人的追剿。而曦氏一族的人又何尝不是在防着她的后人党羽,对曦氏一族不利? 毕竟,彼时灭杀之阵下一切尽皆被毁,尸骨都被掩埋地底,无法挖掘确认,谁也地法保证她便就真的死了。 “既然如此,辛苦大长老,你可以下去休息了。”对于大长老的态度,洛无忧并无多余感觉,如今药方已拿到,自然是要尽快的炼制解药了。 是以,她并未多言,直接拿着那炼药之法去了南院那栋楼里,那是王府之中专门开癖出来供医谷中人研修的地方,这里也专门设置了一个大的药房,比之章府的还要大上数倍,药材品种也更加齐全。 除此之外,南楼之中还有专门修建的藏书阁,里面搜罗的全都珍贵的医典文献,全都是容王府近二十年来一点点收集而来,比之皇宫内苑典藏阁里的药典还要多,毕竟,宫中也有很多医典药典都被以各种名目搬来了这里。 除了医谷齐谷主等人外,还有章明莫寒亦都在。拿着那炼药之法,众人便兴致冲冲的研究了起来,那可是千古奇方,对医者吸引力之巨大可想而知。又哪里还有人能顾得上洛无忧? “师妹,这炼制之法与我们所想,确有不同,还得仔细的斟酌再定,不过那时日必不会久,如今你可放心了,他定然会好起来的。”看洛无忧有些恍神莫寒笑了笑,走上前来安慰。 洛无忧回神亦笑:“师兄说的是,这些日子当真是辛苦师父和师兄了。只是接下来却还得劳烦师父与师兄还有众位前辈。”王府之中如今容狄昏迷不醒,母妃下落不明,朝堂之上而来的危机重重。 她此时亦是分身乏术! “没得说这些做甚?能够参与炼制这样的解药,可谓医者一生的梦想,别人求也求不来,说来,师兄倒是应该感谢你才对,若非你一直坚持,也绝然不会有今天。”莫寒一脸感慨,当真未想到,不止给师妹集齐了圣药。 甚至当真找到了炼制之法。如此毕生难求之事都给他遇到,如何能不让人感慨万分。亦是诚如她所说人定胜天,不管遇到任何事,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如今证明,师妹所言非虚。 她做到了,而今所差也只最后一步! 瞟了一眼跟在洛无忧身边的青鸾,莫寒突的脸上绽出一抹笑,青鸾环视着屋子里的环境,回首时却与之撞个正着,不由的脸色微滞了一下。男人上布满了疲惫,胡子拉茬,却依旧无损俊逸风姿。 尤是那眼中化不开的柔情,让青鸾怔然了片刻,脑中不由自主就想到当日夜闯章府时,被眼前男子轻薄的一幕,不知为何竟是有些脸颊发烫。 自那之后,他们甚少见面,她守在洛无忧身边,莫寒忙着替洛无忧寻找炼制解药之法。便是偶尔碰面,也是匆匆离开,莫寒有心说上几句,她也总是避开。却是未曾想,过去这么久,这个男人的心思好似还未有淡去。 这让青鸾脸颊滚烫的同时,又不由的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青鸾丫头你也春心萌动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大师兄?瞧你眼都看直了,就差没流口水了。大师兄看来你得赶紧的准备嫁妆来向师妹我提亲了,若是晚了只怕有人会不高兴的。”洛无忧瞟一眼两人,不由出声打趣。 青鸾睁大杏眸瞪了一眼洛无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只是你的侍卫而你,可不是你的丫鬟。你就少操那份闲心了。” “那你可错了,若我不说话,别人肯定把我当哑巴,所以我当然要说了。况且,小青鸾,你的意思是大师兄不当向我提亲?又或者说,你是想让大师兄去祈山提亲?这倒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提两次好了,你别忘记了你的卖身契可还在小姐我的手里,所以小姐我劝你最好别和我对着干!” 洛无忧嘴角勾笑,看青鸾冷脸亦不在意,反朝莫寒道:“大师兄,我看你这次可要准备大出血,准备两份的聘礼了。不过以大师兄的身价,想来不至于拿不出来,所以青鸾你就放心好了。”这两人才是最别扭的一对儿,明明互相有意却又要互相的折磨,真不知如此到底又是为了哪般? 青鸾愤声冷喝:“洛无忧,你够了——”这个女人当真是越说越过份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这些,还想强行将她与莫寒凑成对。她现在管好自己就算不错了,还真有闲心管这么多她的闲事儿? 莫不是觉得王府还不够乱? “行了行了,小姐我听到了,青鸾你也别吼了,可别吵到了各位前辈专心研究药方才是。真不知你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你和大师兄倒是天生一对,大师兄人这么好,你明明喜欢人家都脸红了却还不承认,没得这么别扭做甚?这可一点不像我认识的青鸾女侠。” 洛无忧作势捂了捂耳朵,说得义正言词道:“不若这样,师兄,干脆你把聘礼给我,我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你觉得如何?”说罢,她朝莫寒挤了挤眼睛,这倒是个好办法,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信这丫头还这么别扭。 莫寒只呵呵笑:“如此那就多谢师妹成全。” 两人大喇喇的谈论着青鸾的归属权,恍若丝毫未看到青鸾姑娘那已然变得铁青的小脸,莫寒竟是认真的思索开来,诚如师妹所言,这丫头太难搞定,真想说服她很难,不施点强硬的霸王手段,他还怕是真没法收服这只小青鸾。 更没办法抱得美人归。 青鸾被两人一番话气得不轻,心知说亦无用,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转身便出了南院的厢房,往外走去,洛无忧赶紧的推了一把莫寒:“大师兄,追啊,别把人真的气跑了,姑娘家都喜欢甜言蜜语,大师兄你可要切记了,想要对付青鸾女侠,什么君子风度,温润道理,都是没用的。” “你就不用管我了,我也正好去看看秋棠他们送来的胭脂血泪,这么久,都还没有仔细的看过。赶紧去啊还愣着作甚……” 要是她和青变讲什么风度道理,当初又岂能将她骗到手? 所以说对付青鸾这样直性又冷硬的人,就得用些手段才行,拿住她的软肋逼着她就范,而后再慢慢的以温柔攻势,一点点突破她的心理防线。大师兄还何愁抱不了美人归? 这也要她教,当真是个没心眼儿的! 看洛无忧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莫寒嘴角不停的抽蓄,额头更是明显的挤出几条皱纹来,这丫头还当真是想将他教坏的节奏? 然则,瞟了一眼那已消失在长廊的身影,莫寒咬了咬牙还是追了出去,反正那么多人围观,那药方只怕也得好一会儿才能轮到他看,也不急,那药方也不会长脚更不会自己跑掉。 自然,追心上人才最要紧! 要知道药方不会自个儿跑,可是那人却是会跑的,尤其不止会跑,青鸾姑娘不负其名,功夫极高,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长了翅膀,还会飞! 师妹这法子虽有些损,却也算是和他之想法不谋而合,值得一试。尤其师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若再不加把力道,只怕久攻不下,他到时定然会被师妹嘲笑很久。 自然最最最重要的,还是媳妇儿最重要! 看着两人相继消失的背影,红抽剪秋在一旁捂嘴偷笑,洛无忧亦笑着摇头却又有些恍然,想想刚刚自己说的话好似有些熟悉。 竟是让她想起了和容狄相处的点点滴滴,是了,难怪会熟悉,那个男人可不就是用的这种方法么?强逼着给自己套上了血凰玉镯,霸道的将那名份先定下,而后一点一点接近瓦解她的防备。 最后又用柔情将她禁锢! 难怪她会觉得她落进了他编织的那张网里,原是如此,倒果然不愧是大秦战神,那兵法谋略果然用得炉火纯青,居然也用到她身上来算计她了?只是被他算计她却并无反感,反而,却是有些甜蜜! 这世上能让他花心思之事极少! 他却花了如此多的精力和心思在她身上,只怕他自己也未想到,原本想算计她却是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所以,那张网网住的又岂是她一个,却是还有一个织网的他! “走了,别看了,现在你们看青鸾笑话,以后可就轮到青鸾看你们的笑话了。我们还是去办正事。”许久,洛无忧收回视线,撇了一眼外室里正在议论的众人带着丫鬟去了放置药材的房间。 那最后一味圣药,胭脂血泪的确早就送回,却是直接就被送来了这里,当时她担忧容狄亦无甚心思来瞧,如今也正好借机来看看。 看看它到底有何珍惜之处? 第707章 胭脂血泪捅死算了 胭脂血泪,那到底会是什么?洛无忧并不知晓,对于胭脂血泪,前世今生她亦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说不好奇却是不可能的。 相反,对这最后的一味圣药,她当真无比好奇的想要一窥其真容,只是在那窗棱旁的红木桌案之上看到之时,却当真是让她无比的讶然。 “天,好美的花……” “是啊,好美的花,可不知为何竟会让人看到想要落泪……” “这花太奇怪了,主母,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胭脂血泪?为什么看着看着就是让人想哭呢……” 旁边想起几个丫头的抽气呢喃声,红锦剪秋摇光眼神定定的看着那桌上植株和花朵,神情恍然间,眼眸竟是微微有些泛红。 那是一种奇怪的酸涩滋味。 不止几个丫头,甚至连洛无忧亦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她明眸紧锁定定的凝视着,眼中的讶异却是更深,原因无它,说来其实此物她并不陌生,甚至见到过不止一次,不过两次见到的却都不是实物。 而只是见过其镂刻而出的图案而已,然则,立体的实物和那图形却是相差太多,那给人的视觉冲击亦是完全的天差地别。 “七长老,你确定这就是最后一味圣药,胭脂血泪?是不是弄错了?若我未曾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们曦氏一族的族花,映月朝花才是。可我记得,这花应该是养在深宫禁苑之中!” “且我记得你们少主子说过,此花已多年未放。又怎么会……”许久后,洛无忧方才敛下心头震惊,回头看向不知何时走进来的七长老,神色间颇有些诧异的问。 那的确是映月朝花,奇特的植株,修长的碧叶随着微风舒展着腰枝,弦月般的花瓣片片晶莹,它就像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正在迎风翩然绝舞,美丽的如梦似幻,却又晶莹惕透如脆弱的水晶般易碎。 透着一股极致美丽和凄然,让人看到心都揪起。 甚至担忧到,生怕那微风再稍大哪怕一点点,那花枝就会从中折断,那片片晶莹的花片就会像消逝的红颜,随风化作尘烟徐徐飞上那九霄云天,而后彻底的消失不见。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看到那花时,让人不由自主打从心里就升起的那种感觉。从三个丫头的表情就可看出,不止她一人有那种感觉。 七长老亦眸光定定的看着那花,回神笑着解释道:“少夫人,这的确是我曦氏一族唯一仅剩的一盆映月朝花。当年曦氏族地尽毁之时,曦氏一族数代人流传培育出的十二盆映月朝花便也只带出这一盆,其它的全都被毁一旦。” “后来这花便一直跟随族长的身边,数月之前方才由千易从禁宫之中带出并护送回曦氏族地,想要映月朝花花开亦只能将其送回曦氏族地,那也是曦氏族地为何选址在玄泷云山之颠的原故。” “因为,只有那里的泉水,才可令映月朝花绽放花开。五十年了,属下亦未曾想到,五十年后竟然真的可以看到映月朝花再放。如今族人重回玄泷云山重建家园,我曦氏一族,必能再续传承,再展辉煌!” 七长老神情透着几分恍然和激动,那片美丽的家园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那里是一方世外乐土,没有战争,没有纷扰,族人和睦。若没有五十年前的那一场浩劫,没有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毁了那一切。 他曦氏族人又怎会忍着亲人丧,族人亡的巨痛不得不背景离乡,过着四处飘泊无根的浪荡日子。落叶总要归根,时隔五十年再回故土,又怎能不让他如此激动? “那脂胭血泪又是什么?难道就是这映月朝花?”洛无忧声音带着些许的疑惑,这可能么?她凝眼再看向那映月朝花,那花的确很奇特,给人的感觉却是更加的奇特。可若说这便是胭脂血泪,她却觉得似乎有些让她难以置信。 “胭脂血泪,便是映月朝花之蕊,只是世人却不知晓罢了。于此一点,说来若非千易将其从宫中带出,其实我等也是并不知晓的。待到花叶凋零,届时少夫人一观便自明了其中的原由与奥妙,便是属下此时说亦是说不清楚。”七长老眼眸微闪,笑了笑说道,胭脂血的确是映月朝花之蕊。 原来竟是那映月朝花凋零之蕊? 洛无忧面色沉寂的点了点头,眸光依然未曾从那映月朝花上移开,她倒是不曾想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多的原由。说来这倒也是,像曦氏这样的古老异族会培育这样的奇花也无甚奇怪。 只是,她却并未想到,原来那第十味圣药其实一直都在秦皇手里?也就是说当年其实兮妃娘娘也曾有寻那十味圣药么?而当时她陨落深宫,所以才将这盆映月朝花交给了秦皇保管? 那样重要的一盆花,这么些年一直都在深宫之中,却是无人知晓,看来这秦皇对于兮妃娘娘的感情倒当真是颇深。 只可惜佳人已逝再难挽回。 阴阳相隔,生离死别,人生最无奈的也莫过于此。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应该更加珍惜可以相守在一起的日子。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到师父与齐谷主等人将药炼制出来,就可以解开容狄身上的奇毒。 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想到此,洛无忧嘴中那声轻叹却是变成了一楼笑意,不管如何这都让她松了口气,于接下来的事,她也能更专心的应对。并未在南楼里多待,看过之后她便带着几个丫头离开了南楼。 …… 莫寒一路追着青鸾出了南楼,看前面有些恍神的女子,快步上前二话未说直接点了其穴道,强行拽住了女子的胳膊,揽其腰身将人带到了长廊尽头处的八角亭子里。 看青鸾愤恨瞪视而来的目光,莫寒蠕了蠕唇却笑:“青鸾你跑什么?我当真有那么可怕么?我也不是什么凶猛的野兽,不过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还是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说着他伸手在女子身上轻点了几下,青鸾身子依旧不能动,却已能说话,只那脸色却是更冷,眼神落在莫寒身上更如刀子:“不会对我做什么?莫不是你已经忘记你做过的事了?我不想再和你多说,莫寒,解开我的穴道,否则你信不信,我若能动,必割了你脖子。” “你想杀我?割了我脖子么?” 莫寒一滞,脑子里猛的想起少女的话,遂也不恼,竟是直接伸手从衣袖里拿出把匕首解开女子穴道便将匕首强塞进女子手中,而后握着其手腕便将那匕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猛的往里一戳。 青鸾脸色微白,本能的缩手,然男子力道极大竟是使上了内力,那匕尖划破男子衣襟,依旧刺入了肉里,有血瞬间便溢了出来。 “莫寒,你松手,你到底想干什么?”血腥味扑鼻,那早已熟悉的味道此刻却让她尽生反感,甚至隐有丝丝惶恐,连声音都再无法保持那往日冰冷。 莫寒却是握得更紧:“干什么?你不是想杀我么,我现在已解开你穴道我在帮你动手你看不出来?能死在最爱的女人手里,我莫寒倒也不冤。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又在顾忌什么?就像师妹所说,你明明对我有意,连师妹都能看出来,却又刻意的对我压抑躲避。” “你这样不止在折磨我,也在折磨你自己,师妹一步步走的那么艰难都未曾放弃过,难不成你看到半点感触都没有?看到了他们你还会觉得有什么好顾忌的?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我莫寒这辈子娶定你了。若你执意,那便现在动手杀了我,否则,我定会一直的纠缠下去。” “你疯了是不是……”青鸾咬唇怒喝,脸色也是微有泛白,看着那刺目的鲜血,她实未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对自己挥刀,他当真是疯了不想要命了?那刀刺得不算深,可也不算浅。 竟是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我就算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莫寒并不松手,脸色也是暗沉无比:“明明就喜欢,却非要百般的推诿甚至是躲避,却又给不出一个理由,青鸾,你问我怎么样,我也想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到底有什么,让你那么顾忌甚至是难以启齿,如此惶恐不敢接受?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否则,你不如就在这里把我捅死算了。”莫寒怒喝,那本就泛着血丝的眼球更是能红如血,此时也是有些发了狠。 他追她就逃,他就不明白他有那么差劲,有那么让她厌恶么?让她就要那么不遗余力想要躲开他?可偏偏刚刚看到他她却又脸红,若不喜欢她脸红什么?不会真就因为那夜的一个吻吧? 已过去多日,以青鸾的个性,若真不在意只怕老早找他报复了。在齐州之时她可不就是气到他吐血了么? “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青鸾被男人一顿时喝斥亦是有些怒,手腕灵活一动收回手反将那匕首搁上了男人颈脖,声音亦是透着一股子寒冰般的冷意:“我告诉你,杀你对我来说不过像是切西瓜那样简单的一件事,我杀过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而你对我来说,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差别。” “哦,是么?那你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既然如此,你动手啊,杀了我我就不会再纠缠你,你就可以解脱了。我说了,你若今天不杀了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定会一直的缠着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要摆脱。” 莫寒阴沉着脸定定看着女子,以及女子握着匕柄的双手沉声怒喝:“既如此,你怎么还不动手?你不是杀了很多人么?杀人不是对你来说像切西瓜一样简单?那你就动手啊,还是说你根本就下不了手?” “……” 青鸾手臂微动将那匕首往前一送,锋刃紧贴着男人颈脖皮肤,看着男人望来的眼神,声音极冷:“莫寒,你不要逼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我说了,你要杀就动手!”莫寒冷回几字,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他就是要逼着她去去正视自己的感情,而不再是一味的逃避。若此刻他躲开,只怕他以后想要再逼她,便会更难了。 他不能躲,也不想躲,他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对他狠下那个心! 第708章 苦肉之计血色之吻 不远处,刚刚从南楼下来的洛无忧,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由蹙了蹙眉却又很快舒展,反微微挑了挑眼梢,这两人还真是,居然动起了刀子?莫不是大师兄终于发飙了? 便连几个丫头亦是看得有些傻眼。 红锦声儿都有些颤:“小姐,这,莫寒少爷不会出什么事吧?青鸾那丫头她该不会真的脑子一热把莫寒少爷给抹了吧?她要真杀了莫寒少爷,那我们到时到底要不要报官替莫寒少爷报仇?” “能把莫寒少爷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逼到这份儿上,这青鸾倒还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难。这莫寒少爷也是,小姐让他用手段,可没让他拿自己的命去拼。”这王府已然够乱小姐亦然够烦,他们这不是乱上添乱,烦上加烦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大师兄这回可下了狠,就不知道,青鸾她能不能招架得住。说来这次大师兄倒还真是开窍了。舍不得伤自然是最好,便是真伤了那岂不是更好,正好让她照顾大师兄。”洛无忧脸上半点担忧之色也无,只静静的站在那儿看戏,对付青鸾,可不就得这么逼么? 青鸾对大师兄有情那是肯定的,就算伤了那也指定会后悔内疚。总之,青鸾绝不会真夺命。于大师兄来说这是个完全双羸的局面,绝不会输! 这招苦肉计换个方法使出来,显然效果好似应该还不错! 洛无忧带着几个丫头在一边无良的看起了热闹,不远处的八角亭内那两人却是丝毫也未有察觉到,依旧还在彼此的瞪视,对峙着谁也不肯服输,谁也不肯退步。 青鸾抿唇不语,脸上的气愤之色显而易见,只要再使一分力,她就能抹了他的脖子,可偏偏让她更愤慨的却是,她就是没办法让那匕首再进一分。 “看来青鸾你根本下不了手!” 阵阵冰凉的触感自颈脖处传来,男人却恍若未觉,只定定的看着女子眼底的挣扎,莫寒眼底陡然闪过一抹光,极亮极亮,说着他却是突的伸手一拉便将女子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强行的禁锢,垂头便找准女子唇畔贴了上去,连脖子上的匕首亦然不顾,青鸾被突袭,手中的匕首也因此哐啷掉地,她瞪大杏眸怒视莫寒,手也开始挣扎推拒,五指并拢成掌便拍向男人胸口,莫寒闷哼了一声,却是丝毫未曾放开。 反而,那嘴里溢出的血迹亦顺着男子唇畔点点落进女子唇边,带着些许的铁锈味儿让女子身体瞬间僵硬,便在此时莫寒却是趁机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在女子口腔里搅动风云,那糯糯的粘绸血液亦是流进了女子嘴里。 愣是让青鸾彻底怔住一时间也未反应过来! 这大约是莫寒一生中做过最疯狂的举动,那带着血腥的吻,带着疯狂的意味感受着女子冰冷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柔软,脸颊也变得一片通红。莫寒微微粗喘了气息,终于从她唇边退开,却是依旧没有放开钳制着女子的手。 他的声音也极为低沉:“青鸾,不管你以前杀过多少人,是杀手也好,女魔头也好,还是什么都好,从此刻起,你都是我莫寒的人。我说了这辈子我莫寒定然非你莫娶,除非你亲手杀了我,不留一口气。否则我绝不会放弃,你若不信,那便等着试看看。” 烈女怕缠郎,他就不信他拿不下她! 看女子依然未恍神的样子,莫寒说着笑了笑,在她额头之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而后松开手转身离开了长廊,才走到拱门处就看到几个丫头正一脸放着光的盯着他,莫大神医一张俊脸刷一下红了个透彻。 “大师兄,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厉害,居然真的敢对青鸾用强,我真是佩服你。不过,看来这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还是赶紧的去上药吧,不然我怕再有下次你这脖子只怕真的得血流如柱了。”洛无忧笑,眼帘都弯成了一抹月牙。 她实未想到,一向温润翩翩的大师兄当真发起狠来,也倒是像模像样愣是把青鸾那个冰块也都给制住了。 倒也真是儒子可教。 红锦亦是极为兴奋:“就是,莫寒少爷你可要加油,我们可都很看好你呢,青鸾可是我们小姐身边的第一女侍卫,以后再和莫寒少爷成了亲,那可真是亲上加亲,以后我们都不用分开了,真是太好了。” 青鸾太冷,那个丫头也不知道以前经历过什么,小小年纪就有那种性子,不过有时候想想可不真是挺让人心疼的。尤其她们现在已然亲如姐妹,一想到青鸾和小姐那个五年之约,想到青鸾终会离开,她便觉得很难过。 果然还是小姐聪明,把青鸾和莫寒少爷凑一对可就不一样了!那青鸾便是想走也没法儿走了。不过照刚刚的情形来看,那天应当是不远了吧? “咳咳,师妹这不是你教我的,现在你来笑话我不止,还带着丫头一起笑话我,你这未免不太厚道。你小心到时候我会克扣给你的那份聘礼。”莫寒瞪了一眼洛无忧和几个丫头黑着脸威胁了一句,匆匆回去上药了。 那丫头可当真没留手,他在她手上可已经是第三次流血了。 “行了,你们几个先回去,我一会儿便过去。”洛无忧交待了一声,却是转道迈上长廊,一路向八角亭里行去,看着青鸾纤细的身体静静的站在雕栏边有些出神的望着湖面。 她蹙了一下眉,却是轻笑着悠然开口:“怎么,莫不是还在生气小我姐算计了你?我可记得青鸾女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又或者,青鸾可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接受大师兄?” “你也知道你是罪魁祸首?你自己都忙不过来了,还有闲心来管别人的事,洛无忧,我看你还真是很闲,若是闲,就去陪你男人去,别每天没事儿便瞎凑对儿,瞎做媒!”青鸾回神瞥和向洛无忧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 脸上红霞已退嘴唇却依旧红肿。杏眸却是怒火四溢,她倒好意思说,若非当初她在北越说的那些话,挑破了寻层窗户纸,事情又岂会发展到今天? 她又何须纠结这么多? “我一直在陪着他不是么,这还用你来叮嘱?” 洛无忧脸上戏谑之色散尽,突的勾唇浅浅一笑:“青鸾,有的时候,不去试过就永远不知道结果。其实人生有很多事,勿需纠结太多,再多的外力因素和阻碍都是可以克服的,唯一绝对无法掌控的你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青鸾蹙眉微愕。 洛无忧笑,有些恍然:“是心,或者你觉得你可以掌控,可事实上越想掌控却越会脱离原轨,所以,抛开所有一切,去问问你的心,看看到底你的心想要的是什么?顺着自己的心去做就好,其它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不管再难的事终有可以解决办法的,不是么?你,好好的想想吧!” 清浅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眸光更氤氲着无尽的柔和。青鸾看着那一抹紫色的裙裾在飘摆着消失在眼前,眉宇深锁似陷入了沉思,那眸光却微暗了几分。 唯一无法掌探的便是心么? 正因为心动,所以她才在那个少女身上看到那般柔和的目光?垂头抚着自己的胸口,那被强压下的心跳,微有些恍然。 可她真的可以么? 明知道不该付诸感情,可是诚如她所说心却是人无法掌控的存在。所以她一直都努力的控制自己,可是好像也真如她所说,往往越控制越却是越超出她的掌控。从第一天遇到那个少女开始,一切都已偏离。 不是未曾想过抛开那一切,可她真的能逃得过么? 轻抚着嘴唇,搅动着舌尖感受着那口腔里依旧浓浓的血腥味儿,说不动心是假的,否则她亦不会那般挣扎。从未有人那般的在意与关怀,又怎么能让她不心动?可她真的可以去接受么? 若她真的接受了,那天到来时,她又该怎么办? …… 洛无忧直接回了默园,进到内室厢房中看着依旧躺在床上的男子,轻轻的坐在了榻边,拿起锦帕,替他擦起了身子。一边擦,一边和他说着话,这已是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 “容狄,你已经昏睡了二十八天了,今天大长老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古药方,你的毒很快就可以解了,到时候,你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还发生了一件事,王府里大约又要多对新人了。” “就是不知道你能否猜到是谁?以你的睿智想来定然能猜到,对了,就是大师兄,我还记得当初你在齐州还吃大师兄的醋来着,如今一年过去,大师兄也已有了心仪的人。若你知晓应该也会替他开心吧?” “我想一定会的……” 洛无忧说着笑了笑,轻抚着男子的发丝:“所以你一定要赶快的恢复,我觉得无聊了,很想听听你的声音,也很想听听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若一直睡下去也会觉得无聊的对不对?所以你要赶紧的醒过来才行,否则的话,我会真的生气的,如果你醒来,到时候我们便可以一起去喝他们的喜酒了。” “小姐,出事了小姐……” 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撇头看了一眼从外面进来面色有些焦急的汤圆,洛无忧放下锦帕起身出了厢房,只她却是未曾看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榻上的人,手指轻轻的动了动。 第709章 三道圣旨剑走偏锋 偏厅之中,洛无忧面色微冷:“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是顾府,不对,是洛府……” “别着急,慢慢说。” 汤圆有些语无伦,一旁安儿实在看不下去道:“是这样的姐姐,今儿个一大早不是姐姐让汤圆姨姨他们带我回去看望一下娘亲么?哪知道,我们回去的时候却是正巧赶上那个叫什么李公公的前去洛府宣旨,说是要给那个人官复原职做回他的丞相什么的。” “安儿你是说,皇帝下旨让洛秉书官复原职?”女子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的诧异和凌厉之色。 “应该是没错的,那黄布上是那么写的,那人也是这么念的。”安儿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官复原职了?不过没关系,就算是他官复原职,他们大可再找机会把他拉下来就是。 洛无忧亦是微愣蹙眉,洛秉书官复原职?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却让她第一时间心下微沉:“那顾府呢?你说顾府里出了事,顾府又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皇帝也派人去了顾府宣旨?” “对,不止他,还有那人也去了顾府宣旨,外祖父被皇上重新任命为正一品的翰林院大学士,舅舅被皇上任命为正四品御史台监,这消息只怕这会儿已经传遍整个都城了。”安儿一口气便已说完小脸儿一脸懵懂,心下却是微冷,皇帝突然下这三道旨意,其个中意思当真是耐人寻味。 自然是耐人寻味的! 洛无忧唇角勾起一抹讽笑,洛秉书被摘贬不过半年时间而已,皇帝却是突然的重新启用?还记得当时他那位‘好父亲’说可是他亲自推拒了的。还有顾府就更加莫名了,外祖父被贬了十几年了,突然间皇帝又给封了什么正一品翰林院大学士? 甚至还把舅舅又放回主掌御史台? 秦皇他这是想做什么?想拿捏她么?她到是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秦皇陛下,在这个时候他竟还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他竟也会真下狠心如此的剑走偏锋! 秦皇的意图太过明显,无非就是想要控制住顾府和洛府,以达到钳制她的目的,当然,他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要借着她,来控制容狄! 为此甚至不惜使用如此强硬的办法,亦不惜将容狄越推越远。要知道容狄本就对秦皇心存怨恨,他亦向来最厌恶被别人威胁,秦皇如此做,可谓是破釜沉舟之法,看来她猜测的不错。 秦皇他的身体果然是出了问题。其实关于这点她想要证实很简单,要知道她可还有个在太医院贡职,并且任着院正的师傅。尤其师傅向来都是替秦皇与太后调理身体的,想要知道结果,她自一问便可明了。 不过,在其位,谋其事! 她并不想让师傅为难,自然也就未曾开口。毕竟师傅已帮她很多,她自然不能让他再冒此险,要知道宏帝身子不好的消息绝不能被传出去。否则的话会那个度就有些过了,可能就会适得其反。 且更会将师父卷进其中。 然则,师傅也不是未曾点拔过,说的比较含糊罢了,但内里其意她自然不可能听不明白。如今秦皇的举动,也不过是更加证实了那点而已。 待到这三道圣旨下,想来秦皇下一步的动作,就是公布容狄身份甚至是立他为储君的圣旨了吧?秦皇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机会,既然已有了先兆行为,后面的动作自然会接踵而至,绝不会拖沓的。 “行了此事我都知道了,汤圆你们下去忙吧。不过是封官儿。这是好事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好惊惶的?”洛无忧撇了一眼汤圆担心的表情,却是言笑淡淡并无多大的波澜,这个消息的确是有些突然。 可她也并非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毕竟那日秦皇在突然驾到容王府,可当真是被她气得不轻。且她态度强硬,显然的帝王也意识到了那一点,情知说服无望。所以才最终决定,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也正因此才会向洛家和顾家开刀! 不得不说这一手帝王倒还真是使得漂亮,她与容狄都不是可以任人轻易拿捏的人。所以,能够让他达到目的另个方法,便就是拿捏他们身边的人,这个明显就要简单多了。 “小姐,如今这样我们又该怎么办?” 剪秋一双秀眉几乎都已打结,自从南宫景璃口中知道姑爷的真正身份,她这颗心就未放下过,难怪所有皇子都针对容王府针对姑爷了。原本容王府处境就不好,如今看来更是雪上加霜。 “怎么办?自然是等!” 洛无忧抬头瞟了一眼布着乌云的天空,忽尔勾出一抹笑:“剪秋,你说如果走在山路之上,有石子挡了你的路,咯疼你的脚你当如何?是弯腰将那石子搬开还是一脚将之踢开?又或者直接将之踩进泥泞的地底?” “拌脚之石自是要踢开!” 剪秋想也未想答,这似乎是个不需要问的问题,谁都知道有挡路之石必然是要踢开的,所有人也似乎都是这么说的。 洛无忧却是摇头:“便是踢开亦难保会再有挡路之日,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之彻底的踩进泥泞地底,让其永远无法出头,自然便再无其阻路之时。亦唯有如此方才能一劳永逸,难道你不这样觉得?” 女子声音清清淡淡,却是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狠戾。那双清明美丽的眼眸之中也绽起一抹光芒。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秦皇有所动作,不愧是秦皇,也还真是不负她之所望,做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彻底。 如此甚好! 也算是正好解了容王府的燃眉之机。就不知那些个皇子们得到这个消息,又是否还能坐得住?想来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就像这阴沉沉的天空一样,这是暴风雨前夕的最后片刻宁静。 而这宁静,总算是要被打破了。 洛无忧得到消息之时,容王爷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只是容王爷那边如同默园里的沉寂一般,也没有任何的动作。显然的,都还在等着,等着那道公布容狄身份的圣旨下来。 容王府中一切如常,然宫中朝堂却在圣旨下后尽皆哗然,群臣在今晨早朝之时甚至没有闻到任何丁点儿的风声。然则,下朝之后皇帝就突然的下了这么几道圣旨,完全的让众人始料不及。 亦没有给任何人反对和阻止的机会。 容王府中的人能等,宫中各宫却是再等不下去,傅皇后得到消息便立刻带着人直接前往太后寝宫,却是被太后的人挡驾拦了在了殿外。 “娘娘还是请回吧,太后娘娘这几日凤体不适,早就免了各宫请安,这时候还在歇息,皇后娘娘若是想请安,还是等改日吧。” “原是如此么,就不知母后她身子可有大碍?本宫只想进去给母后请个安,刑嬷嬷可否替本宫通传一下。别人母后不见,莫不是当真连本宫这个儿媳也都不见么?”傅后笑着问,那笑却是更加的僵硬,袖子下的双手更是早已紧捏在了一起。 凤体不适? 这倒是个好借口,偏偏太后却就这个时候凤体不适?想想那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可这太后的举动到底是何意?她不是一直很讨厌容狄么?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坐得住?甚至对她亦是避而不见? 可她却必须要见到她,若再坐下去等一切都会成了定局。现在,能够阻止皇帝的人,满朝之上怕也只有这位皇太后了。可偏偏她态度却是如此奇怪,这与他们得到消息和平日里的认知相差太远。 实在让人一时间也未能反应过来! “娘娘还是别为难奴婢了,太后娘娘旨意,奴婢等不敢有所违抗,娘娘还是请回吧,等太后娘娘稍好些,到时皇后娘娘再来请安亦是一样的。” “……” 傅皇后极怒之下甩袖而去,转身之际脸色早已暗沉之极,比之天空中的阴云更甚,还倒真是好,本以皇太后就算挡下其它人,可是无论如何怎么也不该挡了她才是。可偏偏她却是来者俱挡,连她这个后宫之主也不例外。 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难道她还真的想要容狄坐上那个位置不成?这让她如何能不气怒,然而不管再如何生气,太后既然不管那她自然得另想法子才是。总之,她绝不能让这一切如了他的愿! 皇后却是只怕做梦亦未曾想到,这一切都是太后在其中推波助澜。自然这到底是谁算计了谁,还当真是不好说。 傅皇后带着众人一路回到凤梧宫,当既派人宣了傅雨鸯进宫,不大会儿傅雨鸯便出现在了凤梧宫中,撇了一眼那垂首在大殿下请安见礼的女子,皇后娘娘冷着一张脸,那脸色当真可以滴出水来一般. “你不是说有办法让璃儿听从本宫的话?可如今呢,王府那边儿也没有什么动静,璃儿甚至都不曾进过宫来看本宫。那么件小事你也可以办砸,你私自动手这便罢了,甚至还做得手脚不干净,偏还让璃儿给发现。本宫让你去讨好太后,你却也什么消息也也未得到。” 当真不知璃儿到底吃了什么迷魂药,偏偏就被那个女人迷得团团转。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却是连本宫的寝殿都不入了,他莫不是当真要为了那个女人而放弃那个位置不成? 傅皇后急促的呼吸着怒气难抑:“本宫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你却是让情势却变成了今天这糟糕的样子,浪费本宫的时间和精力这般久,却是一件事儿都未办成。反而,皇上却是突然下了这样的圣旨,如今太后连本宫面都不肯见。傅雨鸯,你实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这又岂能怪她? 若非南宫景璃横插一杠她早就除掉洛无忧,所有的事都迎刃而解。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甚至,那个该死的男人还折断了她的手指。她不怪自己的儿子坏事儿,却跑来怪她? 还当真是好一个是非不分的皇后娘娘! “皇姑姑先别气,此事对我们来说也未必是坏事,这样不就可以让表哥更加的认清形势么?如今皇上的态度如此明显,我倒是不相信表哥他还能坐得住。皇姑姑就放心吧,表哥他迟早会来见皇姑姑的。” 洛灵儿轻扶着自己接好的断指,压下眼中阴鹜只笑:“至于,太后娘娘那边儿,这些日子太后不宣召,侄女儿也不能擅自的进宫去,如此也怪不得侄女儿。皇姑姑难道忘记了,皇上就算下了旨又如何?” “那可也得看容狄会不会接旨,容王爷又敢不敢接旨?那容王妃的下落至今也无,有着这个软肋,容王爷又怎能不顾忌?”当真是心急则乱,也不看看容王府现在什么境况? 还是堂堂的皇后娘娘,却居然这般的沉不住气! 第710章 皆陷两难秦皇立储 傅后气怒不得,洛灵儿自然也气,本来一切都算计得好好的。为此她更是花费了大力气,不止一直监视着各府的动静,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样一个可以除掉洛无忧的报仇机会。 可偏偏,全都被南宫景璃那个混蛋又愚蠢的男人给破坏了。 他不止坏了她的事,还差点掐死她。 这笔账她还未曾好好和那个混蛋清算,看他那样子如今她倒是怀疑,就算有皇后和傅国公府帮忖,他就真的能登位么?被一个女人轻易左右了思绪,甚至不管不顾,只会坏事的男人。 别说登位,他不连累了她们便算是好的!洛灵儿面色含笑,心中却是早已怨怼无比。 傅皇后闻言却是脸色稍缓,沉吟片刻依旧冷哼:“你说的的确有理,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上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阻止,他便是真的下了那道立储的圣旨又如何?届时一切都成定局,容王妃左右不过就是一死而已,说来于大局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她的性命,你以为皇上会有多在意?” 她说的倒是简单,在江山面前帝王面前,一个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又能有多少的份量?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总归不管是谁,也都比不上那万里如画的山河风光! 总之一句话:容王在意是自然,皇帝却是没什么好顾忌的! “皇上在不在意不重要,容王在意容狄在意就够了。只要他们在意这圣旨下与不下,接与不接,又有何关系?总之容王妃一日未归,我们就还有时间不是么?不过皇姑姑,侄女儿觉得圣上他,这可算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要立容狄为太子储君。” “所以皇姑姑,只怕咱们可也得早做打打算才是了,否则,只怕是真的会迟了。到时候皇姑姑失了时机,只怕也当真是要后悔一辈子了。”傅雨鸯话里有话,暗含着深意让傅皇后脸色更沉,那看去的眸光也是更加的犀利如刀。 “这些事你无需多管,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是。好好的把璃儿的心给本宫抓回来,还有就是完成你的任务,到时候你想要的本宫自然会给你,若不然本宫倒了你想要的一切也都会没了。” 傅皇后脸色极为难看,那声音亦透着几分的低沉:“这点想来不用本宫提醒你,如今我们不知道容王妃到底在谁手里,可也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机会了。这一次本宫不想再看到有任何的闪失,你给本宫记好了。” 诚如她所说,如果当时她便一举除了洛无忧,事情不会变成这样,她亦不会有如此多的隐忧和顾忌。 “皇姑姑请放心,雨鸯自会替皇姑姑办妥的。便是为了雨鸯自个儿,雨鸯亦知晓该如何做。”洛灵儿答了一句,到了这个时候想来那璃王殿下,也总该看清楚形势了,应当是不会再来坏她的事了吧? 直到‘傅雨鸯’离开很久,傅皇后亦都还坐在那大殿之上。脑子里却思索着‘傅雨鸯’说的那些话。她的意思她自然知道,她这是在提醒她,让她做好强拿逼宫的准备。这她自然也想过。 可这事儿太大,并非她一念之下就能决定。 于此,她却是还得和父亲商量,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最后一步,她不想用那个方法,想信父亲也不想,没有人会想。可偏偏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们有过多的时间考虑。 这旨意突如其来,只怕皇帝很快会再下旨公开容狄的身份,立他为大秦之储君,而若再等容狄醒来一切都会成为定局。到时候他们就算真的想要逼宫,也会失了先机定是一败涂地。 容狄那个男人太厉害,他们根本进不了容王府,想做什么都是徒劳。他昏迷着他们尚且拿他没有办法,若醒来岂不是更拿他没有办法? 皇帝这一招当真是太过高明,不过几道圣旨,却是难住了所有的人。让所有人都陷入两难的境地。如今再坐不住的又何止是她?后宫所有人只怕此刻都是如此想法,亦肯定都是如此拿捏举棋不定。 甚至是包括容王府! 容王府现在就是所有人的肉中之刺,无数双的眼睛都盯着呢。容王爷前段时日四处奔走虽做得隐秘,却又怎能完全的逃过众人之眼?那一场都城郊外对容王妃的虏杀,在那之后不久,各方早就收风查清,几乎传进了众人耳朵里。 容王对容王妃有多长情不必说,这个时候诚如‘傅雨鸯’所说,皇上下旨那明摆着是想拿洛无忧逼容狄就范。只要入了朝堂朝,会发生些什么不都是帝王的一句话而已? 在这种情况之下,皇帝逼容狄,那劫走容王妃的人自然也会拿容王妃来逼着容王府,逼着容王容狄就范。 容王妃乃容狄的姨母,甚至对容狄有多年养育之恩。容狄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置她的生死于不顾。而那洛府顾府亦是洛无忧的娘家与外族。洛无忧自然也不可能不顾忌。依着容狄对洛无忧的在意,容狄也不可能不顾忌。 想想,却是有些好笑! 皇帝一心想立容狄为储,甚至还不惜用上了如此强硬的逼迫手段,来强迫容狄答应。而那个他们所有人都争夺的位置,那个男人却如此的不屑一顾。还真是好一对父子,也是好一出好笑的大戏! 就不知道容王府届时到底会做出如何的选择?对了,容狄还未醒,当说是不知容王与那位无忧城主容郡王妃,又到底会怎么做? 说来比起容王府,他们的情况还算是好多了,她倒是被那突如其来的旨意给弄乱了心思,如今她自可以好好的观望一下,不如看一下戏,她倒也很想看看那个劫走了容王妃的人,到底是谁? 下手居然比之她们来还要快? …… 诚如洛无忧所预料的那般,秦皇的另一道圣旨很快便降了下来,便就在那两道圣旨下的第二日,李淳于便带着浩荡的人群来到了容王府中。与他同来的自然还有那一道明黄的圣旨。 就被李淳于神圣的捧在双手之上! “奴才参见王爷,参见郡王妃,给王爷和郡王妃请安。”李淳于依旧是那副老样子,手捧着圣旨看到容王爷与洛无忧,亦是上前弯腰给二人行了礼。那苍老的脸上更满满都是恭敬之色。 容王爷眼神落在那明黄的圣旨之上,便自不用看他也能猜到那卷帛之上写着什么。威武英挺的男人蹙了蹙眉:“行了起来吧,既然你是奉圣上之命前来王府宣旨,那就赶紧的,不要再耽搁时间,本王一会儿还要出府去办事。”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愉与不耐,想当然尔虽然知晓那是什么,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更做好了准备,却也不可能完全的无动于衷。毕竟是养了多年的儿子,这突然间要被皇帝认祖归宗,别说容王爷了只怕是个人都不会愿意。 尤其,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 然则此事早定! 那血缘摆在那里,皇帝对容狄的在意和期待摆在那里,他们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真正有能力改变的人却是昏迷着,这一切似乎已然成了定局,除了接下这旨意之外,他们似乎也无法再做些什么。 容王府内容王牵头跪下接旨,洛无忧自始自终一言未发,那小脸儿却是有些紧崩,目光落在那圣旨以及宣旨的人身上,幽幽的,看得李淳于亦是颇感压力有些不大自在。却还是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皇帝的旨意。 如所有人预料那般,这道旨意便就是为容狄证明皇子身份的圣旨,自然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前因后果,这前因后果自然是经过修饰的。说是身体不好要养在宫外之类芸芸,甚至将了缘的名号也抬了出来,自然也对容王府大肆的褒奖了一番,那赏赐自然也少不了。 这些朝中众人自会各有猜测,如此说法也只能骗骗无知百姓。 而后才是进入正题,旨意言简意意明,要容狄认祖归宗,回归皇家,恢复皇家南宫之姓氏,并立其为大秦储君,容郡王妃洛无忧为太子妃。 与之同时,公告天下。 容郡王容狄,算来本当为皇家二皇子,这一道圣旨下也就意味着众位皇子的排辈也要往下顺移一位,诸如原先嫡二皇子南宫景璃便成了三皇子。 这便是论资排辈,自然的接下来定还有什么繁琐的认祖归宗仪式之类,不过这都不重要,秦皇的目的只是为了用这一旨圣诏将容狄赶鸭子上架,强行架上那个位置罢了。当然秦皇亦是想用这一旨圣诏,盖棺定论,彻底的打消其它皇子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这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王爷,太子妃,请接旨吧。”李淳于念完圣旨,将圣旨捧到了二人面前笑眯眯的说着,却只觉得有些口干舌躁心里渗的慌,尤其是,看着王府的两位主子从头一尾都黑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 当真是让他额头都是冷汗岑岑直冒。 洛无忧自不会伸手去接的,毕竟还有容王这个一府之主在。她目光平视着前方,蹙着眉头冷着脸,眼神好像并无什么焦点,也不知在看什么。 容王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了手,将那圣旨接了下来,然则,就在容王手刚碰到那圣旨边沿之时,那半空之中却是突的划过一道破空之声。 那凌厉的箭矢便如闪电一般,直直穿透虚空射来,目标直指容王那双就要接过圣旨的双手,却反被容王一双大掌陡然间一翻一捏,便将那箭矢稳稳的握在了手中。与之同时,容王虎目之中顿时射出一抹精芒,凌厉而森然。 “七杀暗隐,给我带人追,无论如何定要把此人抓回来。”洛无忧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更是直直的望向那箭矢射来的方向,阴沉着脸开口。 等了这么多日,总算是等到那人有了动作,能否找到母后的下落,成败便在此一举。不管怎么样,她绝不能让这个人有机会逃掉,这是至今为止她们目前所得到的唯一的一条线索。 便在箭矢射出之时,不待洛无忧下令之语落地,王府半空之中便有数道人影划同时飞身而出射向同一个方向。 亦是那箭矢射来的方向。 第711章 无忧接旨不解之缘 所有变故一切都发生的极快,所有人都注视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却是没有人注意到墙头那颗大树枝杈间隐着一双眼,早就将一切尽收眼底。那黑曜石般眼眸之中划过一抹亮光。 他双指微松便有一只极小的飞虫,自他指尖飞出,扑扇着透明的双翼直直的追向那道突然出现,射出箭矢后又突然消失的身影,而后落在了他的袍角边。 见此一幕,枝杈间的那双眼也很快消失了踪影。 “王爷,您没事吧?” 王府之中,李淳于尚手捧着圣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俨然有些呆傻好半晌儿才回过神来,回神后立刻有些担忧的询问。 容王却是眼皮也未抬更未看李淳于,虎目一垂视线直接落在自己手中箭矢之上,那箭矢之上却是用红绸绑着一封信纸。 “儿媳妇儿这里交给你。” 解下红绳将信纸拆开,容王爷没有半分犹豫,动作极快的看了一眼便将信纸递给了洛无忧,而后便也匆匆的追了出去,前后不到用时亦不到五息,那威武挺拔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洛无忧未曾应声,也来不及应声,她一双明眸幽光闪烁着暗芒,便也直直落在那信纸之上,那信纸之上却只书着九个字。 若接旨,便替王妃收尸! 不多不少正九字,以行书书写,笔走龙蛇锋芒毕露,若那字意一般,那字也张牙舞爪似含着股子威胁。墨汁还有一些点点浸染开,显然写得比较急应该是刚写好不久,轻嗅之下,那墨渍透着一股淡淡的香。 很浅,很淡,却也很奇特的香。 “太子妃,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这太子妃还是先接旨吧。”李淳于见洛无忧只盯着手中的信纸看,顶着还有些发白的脸又问了一句,虽然郡王还昏迷着可这位郡王妃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这容王府出了什么事儿他不知晓,可是这圣旨已宣,他必得设法让郡王妃接旨才行,圣上等这天等了太多年了,无论如何他都得完成这个任务。只要郡王妃肯接下这立储旨意,在他看来那郡王那里便再不成问题。 那公鸭般的嗓音,实在是很,欠扁! 洛无忧闻言这才将视线从那信纸上移开,看了眼满脸忐忑的李公公和他手中那明黄的卷帛,睨了他一眼,紧崩冷凝的脸上却突的绽出一抹笑:“既如此便多谢公公了,不过公公也知道,郡王还在昏迷之中尚还曾转醒,所以这旨意怕是也只有本妃先代他接下。” “另外还请公公给皇上稍带两句话,第一请转告陛下就说无忧多谢皇上的厚爱,请圣上也不用担忧,郡王身子恢复的很好。想来要不然几日郡王便也会苏醒过来了,到时候本妃定会和郡王一同前去宫中给皇上谢恩!” 谢恩二字咬得极重! 李淳于听得心肝儿都颤了一下:“还是太子妃想得周到,奴才定会如实的回禀圣上的,听到这个消息,想来圣上定然会龙心大悦,敢问太子妃娘娘可还有其它的吩咐?”听这咬牙切齿的意味这哪儿是谢恩啊? 这郡王妃,不是,太子妃只怕是心里正憋着一股火呢。听她还称太子为郡王就知晓了,尤其郡王若真的醒了过来,这只怕皇上又有得烦了。 “这第二么,就麻烦一下李公公您瞪大眼睛瞧清楚了这几个字,然后将其原原本本的禀告给皇上知晓。”洛无忧勾起一抹冷笑,素手一伸,那纸条摆在李淳于的面前,看着那字迹李淳于才当真是神色巨变。 “太子妃放心,此事奴才定会禀明圣上,何方贼子居然如此大胆居然……居然敢行如此不轨之事。简直就是向天借了胆。太子妃娘娘不必焦急,奴才保证一五一十的回禀圣上,圣上定会查清,绝不会让那些贼子得逞!” “太子妃,圣上定会将人完好无缺的救回来,奴才这就回宫禀明圣上,奴才先行告退。”李淳于焦急到颇有些语无伦次,那容王妃三字终是在女子冷眼之下咽了下去。告了声退,连忙领人回宫,他此行可谓是浩浩荡荡而来,却是匆忙怆惶的离去。 洛无忧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此一幕,嘴角那抹讽笑却是更深。 回禀?查清?救回? 这当真可谓人人都是戏子,皇帝身边的人那就更会作戏了,连几位皇子都注意到的事,她就不信伟大的秦皇陛下会不知晓?亏得那李淳于还能做出如此逼真的表情,好似真的不知道般。 果然是人老成精了! “郡王妃,您怎么能自作主张私自接下这旨意,您接下这旨意岂非是将想置王妃于险地?”明玉站在一旁面带不忿的厉声质问,她会武,自然已瞟到那纸上写着什么,可她亦未曾想,这郡王妃当真会接下这旨意。 洛无忧回神瞥了她一眼:“父王将此事交于本妃处置,接旨与否自然由本妃自己定夺。至于母妃,我们不是已派人前去营救了么?明玉姑姑何不平静下来等消息,这般焦急做甚?” “依我看,你就是觊觎那太子妃位,想要一朝入宫母仪天下。可你也不该因此而妄顾王妃的性命。王妃可是郡王妃的婆婆,你如此做,就当真不觉得良心有愧么?”明玉胸口剧烈的起伏气到脸色都有些发青。 等等等,等了这么久还要等,每多等一天王妃就更危险一天,尤其那收尸二字她就没看到么?她还敢接旨,她这么做无异于是在把王妃往死路上推! “太子妃位?” 洛无忧轻喃了一句,忽尔轻笑出声道:“呵,明玉姑姑说的极是,晋位东宫太子妃,继而一朝母仪天下,这,应该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吧?本妃也只是个平常的女儿家,会稀罕会做这样的梦很奇怪么?不想又不做这梦的人才奇怪吧?如今能实现梦想的机会自己送上门,本妃若然推拒那岂不是显得很愚蠢?” “……”明玉脸色顿时变得青青白白。 洛无忧却是接道:“说到底明玉你不过是母妃身边的一个奴才罢了。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本妃?别忘记了,本妃可是你们郡王明媒正娶的郡王妃,说来也是你的主子!”眉峰微挑,她说的理所当然。 清浅声音里却隐着丝丝嘲弄。 数月前才还挂着北国太子妃的名,如今又成了大秦的太子妃,两世为人,三次被冠以如此封号。太子妃位,洛无忧心中冷笑,似乎前世今生她好似就与这个封号结下了不解之缘! 明玉被落无忧一席话堵得不轻,恨恨的盯着洛无忧嘴唇都有些发颤,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红锦等人也是对其怒目而视。没看到这什么时候了,小姐每日忧心,她倒好,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小姐身上? 当真不知所谓。 见洛无忧冷脸,红锦上前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想来有王爷在还有小姐派出的人在,那人是绝然跑不了的,相信王妃洪福齐天也定会平安无事的归来。小姐不用担心。” “不错主母现在还是先等消息,您还是先回去歇息下,这些日子您看您担心的都瘦了,要是主子醒来定是会心疼死了。到时候也指定会责怪摇光没能好好照顾主母。” “就是,小姐派了么多人去追,连王爷都亲自去了。奴婢就不信那个贼人他还能逃掉,若然如此,除非他不是人是只鬼,能够大白天隐身还差不多。”汤圆亦是一脸的不满的嘀估。 剪秋抿唇未语,那脸色同样不好看。 明玉之言的确太过,也怪不得小姐这般喝斥,她是王妃身边贴身侍婢,跟随多年的老人不假,会担心王妃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她们不是不能理解。可担心归担心,却也不该如此的失了分寸,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王府里谁又不担心王妃? 可再担心她也不能怪罪到小姐头上,小姐要担心郡王,还要应付几位皇子和皇上,这些日子都未睡过一个好觉。素日里还得做出一副平静笑脸来安抚众人的情绪。小姐本就不易,更一直暗中追查王妃的下落,如今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她却如此质疑小姐,实属不该! 小姐做事向来有理,小姐既然接下这旨意,自有其深意。且这个时候小姐当真不接旨行么?又有用么?没听到说旨意下时同时已公告天下? 这旨接与不接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便是小姐当真不接这圣旨,又能改变什么?依然改变不了王妃身处于险境的事实,这种情况之下当然要齐心合力救人,而不是像她这般胡乱怪责,反窝里斗给小姐添堵。 “也好,等他们回来立刻让他们过来见我。” 洛无忧收回视线,并未再多言直接回了默园。刚入墨园门口她轻唤了一声,便有一道巍峨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女子面前。 “属下参见城主。” “域,有件事要你和摇光亲自去办,记得速度一定要快。且不能让人察觉端睨,绝不能走漏了任何风声……” “是,城主放心,属下等定会将此事办妥。” 洛无忧声音压得极低,面色也透着几分威严与冷硬,显得极其镇重。域与摇光听完并未有任何犹豫,直接领命与摇光暗中出了容王府。 回到厢房坐在那美人榻上透过那珠帘看了眼还在昏睡的男子,洛无忧又看了看被自己捏在手中的那卷圣旨,那圣旨之上盖着宏帝大印,以及大秦传国玺印。这是一道真正的立储诏书。 容狄被立太子,已然是板上定钉无法改变的事实。自此后他便要恢复皇家南宫姓氏,不过皇帝却依旧保留了其容姓! 复姓南宫容,单名一个狄字。 如此旨意想来也是想在一定程度上,安抚和补偿容王府,毕竟,在此之前容狄算是容王府中唯一的子嗣。这么多年来对容狄有养育之大恩,皇帝对容家对容王府想来也是心存愧疚。 且容狄与容王容王妃关系极好,偏偏他却是选择在王妃被虏之时下了这样的旨意。又怎能不顾及到容王爷容王妃的情绪? 岂知这却也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一个姓氏并不代表什么,于容王容王妃于她来说不管他叫南宫容狄还是上官明月,他都是他们儿子,是她的夫君,是他们最亲最信任的人。 他就是容狄,这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于此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叫来红锦将那圣旨丢于红锦收好,洛无忧捏着手中那张威胁的信纸,却是看向了窗外,轻蹙着眉峰。就是不知父王和七杀他们追捕的如何了?到底追踪到那人没有? 那人敢只身前来,定然也做了防范铺好了退路。 即使他们有所准备,到底能否抓到他,其实,她心里也无完全把握。不过在这个敏感时期他还真有胆上门,并射出这样的箭矢挑衅容王府?这人倒当真是魄力过人,让她也不得不钦佩。 洛无忧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果然,还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甚至,出乎她的预料! 第712章 追踪寻迹另有安排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依旧那般热闹,两旁街道的房顶之上却正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捕,十几条人影不停在房顶之上掠过,速度宛若疾风。眨眼之间便从人们眼前消失。 有眼尖的行人不经意看到,揉了揉眼睛惊得张嘴大呼,行人再看去时,却只看到空空的房顶,根本半个身影也无,顿时纷纷大骂那人失心疯。 七杀暗隐此时却是早就飞身下了房檐,在一条条的暗巷子里穿梭,紧追着前面那人不放,那人穿着一身素灰色的袍子一路疾奔头也未回,然则,那速度却是奇快,下了房顶不久他却是突的拐了方向。 居然闯进了闹市之中。 那人对于都城的地域似乎极为熟悉,在人群间穿梭每每遇到岔路拐弯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路上行人很多那人的装束更是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没有任何一点特殊的标志,根本无法让人做出判断。 且他的功夫竟是比他们来亦不低。 尤其轻功极高。 七杀锐利双眼紧锁着那人,看着那人的背影却是突的蹙了蹙眉,不知为何却是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然而便就在他这一息走神之际,那人却是突的再次一拐而后窜进了一家青楼。 整个人便顿时消失了踪影。 七杀暗隐直接追了进去,这里是秦淮河畔,显然的那人一路行来走到这里都是早有预谋。秦淮河畔无疑也是整个都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可这个时辰有些不对,青楼都是晚上营业,此时却还是上午时分日正中天的时候。 虽然有客人但客人却是不多,但两边街道上行人亦是不少,只因那河面上飘着的无数只画航,白日里也有不少游湖的人来来往往,自然也就因此而衍生出了各种摆摊的小贩在此聚集。 几乎就在七杀暗隐进入那红袖阁时,容王带人也都赶到,除了暗卫还有大队的士兵将整个秦淮河边两条街道全都封锁,尤其以那红袖阁为中心,更是围得水泄不通。这般大的阵仗吓得所有行人全都怆惶的退去了一边。 包括所有行人都是一个不许离开,有些不满者却是在看到那些士兵战甲之上那容字时全都彻底的哑了声,这是容王府的兵。如此大的阵仗那肯定是出了大事了,众人纷纷猜测却也不敢造次。 红袖阁中大量的士兵涌入掘地三尺般开始搜查,容王沉眉怒目直接往那楼中大厅一站,满身煞气铺天盖地,让楼中的老鸨双腿一曲便给跪下了。 “参,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大驾莅临所为何事,这,这……”素来嘴皮子利索的老鸨却是话也说不利索了。 容王却是瞟也没瞟那老鸨:“全部人都给去给本王好好的搜查,李副将你带人去趟衙门,给本王查清楚这家青楼是谁的产业,可能与哪些人有关,暗中又有什么人与之来往,事无俱细本王都要。” “是,王爷,末将领命。”有人应声走了出去。 “还有你,把楼中所有的人包括姑娘奴婢打杂的,都给本王召集出来,这楼中可有暗阁暗室或其它的通道也都一一给本王从实招来。本王带兵前来捉拿逆贼,亲眼看到那人进入你楼中,若胆敢包庇,本王定就地将尔等全部格杀!” 老老鸨看得一愣愣的,被容王爷怒目瞪视与那杀气腾腾的话一吓,这才最终的反应了过来,却是一脸怆惶当既泪了出来:“王爷饶命,草民等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绝不敢有窝藏逆贼钦犯还请王爷明查,刚刚草民等也未曾看到有什么人闯入啊,王爷……” “有与没有本王自会查清,还不赶紧给本王去!”容王怒喝一声,手中大刀在地上一跺,那老鸨差点双眼翻白直接被吓昏,却不敢有任何怠慢,忙屁股尿流爬起来,颤着双腿去安排叫人去。 容王身形巍峨面色极沉,吩咐人在此清查,他也便直接上了楼去找七杀和暗隐,他们都是洛无忧派出的人,武功极高与那人不相上下,也离那人最近,自然也是最有可能追踪到他的人。 容王误会无人得知。 只能说容狄保密功夫做得太好,直到现在为止,容王亦不知晓他还有着明月楼主与曦氏少主的身份。当然,容王时常在外,容狄亦性情极冷,十二岁便上了战场,说来这也与他们父子俩一直都是聚少离多扯不开关系。 秦淮河这片地域是皇权之外的另一个乱地,能在这里将青楼开下去的人,自然是有些本事也是有些势力的。这里的线路亦可算是四通八达,这红袖阁严格算来并不大,只能算个寂寂无名的三流小楼子。 可也有三层,且里面的情况他们都不熟悉,即使人多想要仔细的搜查清楚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尤其他们更不知晓这楼里有无暗道之类。若真有,只怕那人想要逃掉亦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追踪的如何了?” “禀王爷,这里可能有暗道。那人进了这间屋子便消失了踪迹。甚至连迷踪蝶也再寻不到那人气息,属下猜测,可能这里早就被人做过了手脚。” 三楼之上的其中一间房里,容王一边思索着很快找到了七杀和暗隐。七杀微微蹙眉,他们在入楼之初便放出了迷踪蝶追踪,两人进入其中一间房时,那气息却是突然的消失,一时半刻想要找到机关不易。 每多耽搁一秒也就意味着他们能找到人的可能性就越低。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主母早在王府四周安排了人,可对方显然早就已料到,不止派出的人轻身功夫极高,竟是比他二人还要略高一筹。 躲过了暗卫和隐卫的追查不止,还早就安排好了退路。否则他不会一路选择闹市直接来了这间青楼,还那么快就消失了踪影。 “找到了,在这里。” 暗隐伸手在那床榻前扭动几下,床榻处出现一条暗道,容王闪身便入了暗道追了进去,七杀暗隐自也不例外,暗道蜿蜒而绵长,待行到出口之时,却发现原来那出口处却是一直到了街巷尽头。 那是秦淮河畔环山山脚处的一处山洞。 因着天气变冷,这个时节并没有人,能看到的便只有那一望无际的衰草与落叶飘浮的树木,整个地方没有半个人影。迷踪蝶亦是停在七杀指尖半点不动,显然那气息早就被掩盖。 “哼,倒是好手段。”没想到安排了那么多的人手居然还能让他们光掉。容王脸以阴鹜至极,浑身寒气溢。 “王爷不必担忧,主母已另有安排。” 七杀与暗隐看了一眼远处半空飞来的讯鸟,两人对视了一眼,七杀将那讯鸟接了下来将信条也取下:“王爷,主母那边已有王妃的消息,属下等必须尽快赶过去。” “当真,本王和你们一起去。”容王一喜。 “王爷,主母有命,只让属下和暗隐过去,您放心属下等定会将王妃平安带回,不过秦淮河那边儿却是还要王爷前去善后,那家青楼定然有问题。主母希望王爷能将那背后之人抓出来,王爷,主母说了待您回去时定会给您一个交待,说不得到时王爷就能看到王妃了。” “不错,王爷,由属下等前去营救王妃更加隐秘,秦淮河那边儿的动静闹得极大,若是您也离开说不得他们便会查觉,到时或又会再生变数,您先回去,这样我们成功的胜算才能更大。” 七杀暗隐开口中劝说,也未曾将那讯纸给容王,看容王沉默,两人对视一眼便匆匆的离开,照着传讯上的地点赶了过去。片刻之间两人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容王爷眼前。 虽然心中极是不愿,容王却还是依言转回,并下令大队兵马在方圆百里之类搜索。而后将所有青楼里的人全都收押一一的清查逼问,那青楼的登记备案资料也从衙门里给调了出来,只可惜有用的线索很少。 容王爷心中焦灼,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暗隐有句话没错。 那些人定然不可能只安排了一个人,若当真他们现在都离开,给暗处的人看出了端睨,只怕会再生变数。于洛无忧他还算是信任,他那个儿媳妇儿比之狄儿来一样,做事稳重。 绝不会拿王妃的性命去冒险。 容王爷将动静弄得极大,当真是能弄多大,弄多大,与此同时,郊外的一坐别桩之中,气氛却是静谧无比,一道灰色的人影如箭一般闪身飞入了院落。 只他却未看到,在他身后远远的,却还吊着一道身影,却是远远便停了下来,眼里闪烁着些许精芒,当真是未曾想到,这些人居然会藏在这里? 这些人倒是还真会藏,居然会选择藏在民宅里,难怪这么久都找不到,就不知道容王妃是不是也被他们关在这里? 他思索片刻,呢喃的问了一句,本正打算回去报信却是忽的一愣,眼前突的的变暗,那一小片阳光突然被遮挡。他本能的垂头看向地面多出来的那道人形阴影,心中却顿时咯噔一声。 第713章 兵行险招容王震怒 “王妃呢,王妃可回来了?人在何处?”容王安排好一切赶回王府之时已是下午申时一刻,方进入大门便焦急的询问了起来,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便得到消息,王妃已然回府。 多日不见,自然想念的紧。 得下人指路容王几乎是直接用轻功飞进前厅,一双虎目看着坐在前厅的容王妃,眼底的激动难以抑制,几乎是想也未想便冲上前去,然则才握住那双手他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 甩开其双手,转头看向亦正坐在一旁的洛无忧沉声喝问:“她不是王妃,她到底是谁?王妃人呢?你不是说已经将王妃救回来了么?”低沉的语调之中满含质问。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他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出? 眼前这张脸的确是王妃的脸,可那根本不是他的王妃。 “父王还真是好眼力,居然一眼就看出真伪。她的确不是母妃,只是无忧让人假扮,母妃她暂时还没有消息。”洛无忧坐在一旁蹙眉开口,早就知晓要骗过容王不易,可也没想到不过才一眼就被识穿。 撇头看向那‘容王妃’她道:“摇光,你先下去,若无事的话便带人多出去转转。不管做什么都好,不过记得多带些人去,别再被人抓走坏了我的事。” “是,主母放心,属下一定会有多招摇就多招摇。”摇光领命,多带人出去转转可不就是要她尽量的招摇么?这事儿再简单不过。只是,主母这样就不知道要怎么跟王爷交待。 看王爷那脸色当真是想要杀人一般!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让人假扮王妃,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王妃的处境更加的危险,若届时王妃出了什么事,本王绝不会放过你。”容王爷低沉着声音怒吼,那声音里也染上了些许杀气。 容王怒不可遏的质问,七杀说她已有了办法能救回茵儿,可没想到她却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居然让人假扮王妃,还想做出王妃已然被救回的假像,如此一来那些人得到消息,气怒之下自然会对王妃不利。 这又让她如何能不怒? 秦皇之举剑走偏锋,可她此举又何尝不是在兵行险招?那背后之人是谁他们不知,若那人真的一怒之下将王妃杀之,到时候一切都是悔之晚矣。 她这简直是在拿王妃的命去赌! “除此之外父王此时可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洛无忧反问,眸光亦带着些许锐利直视容王:“我们等了这么久方才等到这个机会,却是偏偏跟丢了人不说,连安儿也失踪了,如此胶着下去于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既然如此那我们自然只能另僻奚径。” “总之,我绝不会坐以待毙,即使我们按照他们的要求忍着,却也依然救不回母妃,亦救不回安儿。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主动出击,父王觉得无忧说的可有道理?”洛无忧声音亦是为冷硬,眼底更流窜着丝丝缕缕的戾气。 “你说安儿也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容王闻言一震却是答非所问,那双虎目之中闪过些不可置信的光芒。 安儿失踪?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是让他所有的怒气都在瞬间凝结,只那脸色却是更加的阴沉。这当真不是个好消息。 容王峰锋紧蹙,面上担忧难掩,这岂止不是个好消息,说是雪上加霜亦不为过,皇帝想拿洛府顾府逼着眼前女子就范,那些人更是一不做二不休不止虏了王妃甚至还虏走了安儿,也是想逼他逼眼前的女子就范。 诚然,他焦急担忧,眼前之人的担忧却也绝然不会比他少半分。一个是婆婆还有一个是亲弟弟,两个人的安危,她又怎么会不担心?即使再有气再震怒她的举止太过莽撞,可看到眼前之人的样子。 便是容王也再气怒不起来。 “说来倒是我疏忽了,目前还无法断定安儿是否也落在同一帮人手里,不过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逼着他们现身,无忧别的不敢保证却可以保证一点,母妃定然会无恙。” 洛无忧脸色冷凝到了极致,这的确是她大意疏忽了,一直顾着想要把那人抓出来却是没有注意到安儿何时不见的。不过他们想要进入王府劫人绝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安儿自己出了王府。 这个可能性极大! 那小家伙仗着自己会武又会毒术,和容王妃虽然相处极短,却也相处和睦极有感情,所以,他趁乱追出去的可能信是极大的。只可惜她得到消息之时已晚。派了大量人手去找却也没有找到其下落。 容王怒气瞬间消散,看眼前女子的隐忍的担忧,捏了捏拳头道:“你怎么能保证王妃她就一定安全,还有安儿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突然失踪?他又落到谁的手里?如此情境之下,你选择这样的做法,安儿和王妃都会陷入险境,你又到底有何打算?” 最近时日王府频频出事,安儿早就被勒令留在王府,不许踏出半步。那小家伙儿虽顽皮,却极为听眼前女子的话,这些日子亦是老老实实的留在王府之中甚至还时不时的劝劝他。 对那个小家伙儿他自是喜爱的,也的确是担忧。 可他更担忧的却是洛无忧的作法,这个方法太冒险,那是两条人命还是他们最在乎的人性命。这个赌他们能赌赢的可能性却是并不大,即使有一半可能的胜算也不得不让人担忧。 更何况眼前他根本没有那一半的把握,而若输了,那到时候他们就会输掉安儿和王妃的性命。 明明她亦担忧,可还是选择这样的方法?不得不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看清眼前这个只能称作少女的心性。 当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连他亦是自愧拂如,至少在此时他绝然做不到如此的冷静和果决,到底是在乎的人,亲手将在乎之人推入险地,这得需要下多少的决心不问可知。可她眼前却还保持着理智,又怎能不让人感叹。 难怪连狄儿也会栽在她手中! 将容王眼神尽收眼底,洛无忧深深的吸了口气:“无忧的打算想来父王当很明了才是,无忧亦不想过多的解释,这之后怕是还要父王配合,既然皇帝想要容狄坐上那个位置,那无忧便成全他,只望他莫要后悔才是。” 便是再如何担忧焦急又有用么?那于事情不会有任何的帮助,她需要的是把人平安的救回来,于此除了冷静的想办法之外,还能怎么样? 长袖之下洛无忧双手指甲已嵌入肉里,掐出点点血痕,如今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容王妃的安危,她尚且不那么担忧,不止是因为容王妃是个成年人,有一定的自保之力,更因为…… 她反而更担忧的却是安儿的处境,她已然失去了烨儿,她绝不能再让安儿再出任何的事。尤记当初他出生之时的情景,那个小小糯糯的人儿不止是她最亲的亲人,亦是她一手将他带来这世间。 她曾说过定会护他一世平安! 所以,不管是谁胆敢对安儿下手者,她洛无忧,必诛之! 容王沉默,到了这个时候他再说什么也无用,王妃回府的消息早就散播开来该得到消息的人肯定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人已跟丢,除了担忧,他们现在也的确是什么都做不了。 如无忧所言,这也的确是唯一也是最快能将此事解决的方法。 容王坐在椅子上,心中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浓密剑眉紧蹙那担忧更是满溢难掩,却是当真未曾想到,不止王妃未救回来,连安儿也失了踪。眼下情形越加混乱也越加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而这一切真的能够如她所愿么? …… 与之同时,秦都城郊。 安儿脸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他什么时候被人给盯上了居然都不知道?这人好深厚的功力,至少眼下的他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本能的,他想要拔腿就逃,却又转念将那念头给强压了下去。 眼珠儿一转他有些疑惑的转身,看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被吓到一个激灵往后退,许是没注意看脚下却是被颗石子一拌,那小小的身子一歪,便朝地上栽了下去。 扑通—— 没有那预想中的扑通声,也没有预想中的疼痛,那对面的人及时出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安儿顿时整个人被提上了半空。脖子被自己的衣襟给勒住小脸儿也有些泛红,那大眼睛里顿时氤氲满了泪水。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叔叔你不要抓我啊,我的肉不好吃的,呜呜要是我不见了,爹爹和娘亲定会很伤心的,你就放了我吧叔叔……”糯糯的带着哭腔的稚嫩音调在那空旷之地响起,忖着小小幼童那满脸的惊惶之色,看在人眼里当真是可怜兮兮的极为让人心疼。 这该死的混蛋居然敢这么对他?等他找到亲家王妃的下落,他要不毒死这厮他就不叫安儿。天知道他最讨厌被人揪住依领,尤其是自打上次被他那个无良的姐夫给这般提伶过以后。 小安儿心中发狠的‘诅咒’着,那哭腔却是不断,小胳膊小腿儿也不停的在空中乱蹬。手也不停的张牙舞爪想去扒拉那人的爪子,满脸惊惶之色,泪珠儿不断,倒是当真将个受到惊吓的幼童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然幼童眼前那道灰色的挺拔身影却是一动未动,那人将头低垂,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面无表情,那双眼却是紧紧的注视着眼前自己手中的小屁孩儿,蓦然间那眸底竟是划过一丝丝戏谑的光芒,却是消失的极快。 眨眼间,唯余无尽阴冷而凶残的光。 第714章 安儿被抓真是劲敌 他阴冷瞪视着那小小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残忍如野兽般的笑:“你怎么就知道我吃人肉?你不是跟了我一路了,说来倒是挺厉害的,那么多人都没能找到我,却是让你跟到了这里?现在却倒是哭了起来,你以为你现在和我装疯卖傻我就真会上你的当么?相府的小少爷!” “你也挺厉害,居然还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我说大叔,你能先放我下来再说么?这样我吊着难受,难不成你就不觉得浪费力气?”安儿身份被拆穿索性也不再装,他回到都城之后一直禀持着娘亲的教诲低调为人,甚至很少与外面的人有所接触。 却是没想到,还是被这人给一眼识穿身份。看来他们对娘亲周围的人还真是了若指掌。这倒也不奇怪,如今夺储之争愈演愈烈,偏偏姐夫阻了他们的道,他们自然会对所有人展开调查。 “瞧你人小份量倒还不小,是挺浪费本公子的力气。” 那人将安儿放了下来,却又冷哼了一声:“本公子自然是知道你的身份,相府小少爷死而复生这样的事儿,这么有趣,本公子又怎会不知,不过却是未曾想到,不过是个小娃娃居然也有这样的手段。洛家的人还当真是不能小看。” “不过再如何聪明也到底是个小娃娃,你当真以为在本公子身上做手脚便瞒过本公子了么?要是被你一个小娃娃给骗了过去,那本公子当真妄自为人二十年了。怎么样,既然来了就和我进去坐坐吧?”冰冷阴森的声音,状似询问的语气,让安儿不由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 进去坐坐? 这个男人当然不可能是真那么好心,把他当客人请他进去坐坐。他这是想要将他也强行留下。都怪他来时竟是未曾向娘亲交待一声,哪怕是向其它人说一声甚至是带上啊啾都好。也不会追踪救人不成,却反而将自己置于险地。 当真是失策! 安儿眨眼间已掠过无数的思绪,以他的武功想要从眼前这人手中成功逃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当然他是有底牌不错,可是谁就能保证眼前之人又没有底牌?在无法确定之前,他自然不能暴露。 就如娘亲所教导一般,自己的底牌不能轻易暴露,有着底牌便有着一线可能逃掉的希望,他便再找机会就是。且他此时也不能逃,若是逃掉的话,到时候他们定然会重新挪贼窝。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再找到亲家王妃的一下落,那指定会更难了。娘亲这些日子一直为此事忧心不已,好不容易才有些线索他自然不能放弃。再者亲家王妃对他很是疼爱,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眨了眨迷蒙泛水的大眼睛,安儿歪着脑袋看了看眼前的人,犹豫了好半晌方才咬唇道:“坐坐?好啊,坐坐就坐坐,不过叔叔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肯定也知道我的价值,我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相府小少爷。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我做出什么事来,否则的话,我姐夫醒来知道了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是相府小少爷,却是没将洛秉书抬出来,反而是将容狄给搬来出来想要震慑眼前之人。小家伙儿出言威胁着,那肉乎乎的小脸儿上的表情地还是几不可见的有些瑟瑟的。 那话,那隐隐的丝丝惊惶虽极力压制却还是落入了那人眼中,让那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勾出了一抹笑,一抹极是意味深长的笑。 “那是自然,你的价值可是不比王妃娘娘的小,本公子自然会好好的,好好的招待你了。”那人说着便提伶着小家伙的衣领便将人带进了那庄子里。那眼底再闪过一丝悠悠的暗芒。 这小屁孩儿倒还真是大胆,居然也还敢真的应承。当然就算是他不应承他也没打算放他离开,既然他都送上门儿来了,他自然是要接收了。放他回去那不等于暴露他自己? 这样的蠢事他自然不可能做! 不过就是不知道容郡王妃,不对,是太子妃若是知道自个儿宝贝弟弟丢了会怎么样?依着对这小屁孩儿的在乎,当是会很焦急,他倒也是很想看看,那张沉静的脸庞之上布上焦灼的样子。 那想来也会很有趣! 安儿再次被伶,圆溜溜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小手握着拳头却没再反抗,为了不暴露自己他现在只能忍,忍着先找到亲家王妃才是当务之急,然后再带着她找机会逃出去就是。 到底他只是个小孩儿,他们对他的防备也指定会弱许多。 总是会有机会的。 想着他一双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反而打量起了这院子,和普通的宅院并没有多大的不同,不过暗处气息不少,想来有不少人守着。那也是自然的,肯定不乏高手监视,否则的话他们不可能发现他。 尤其是连他放的迷虫也被他给发现了,看来,这些人还当是厉害又谨慎的很呢,要知道那种迷虫只生于祈山,也是祈山训练出来专用于追踪一途。其效用比之迷踪蝶来亦是不遑多让! 他手中共有三只,其中一只是桑哲送他的。其它两只却是他自个儿训练得来的。为此还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却不想就这样折了一只。 当真是可惜了! 那人眼角余光将安儿小动作尽收眼度,却是什么也没说,提着他进入后院便立马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对着那灰袍男子恭敬的行礼。 “参见公子,还是公子厉害,否则的话我们肯定便被他们给发现了,我们已接到传讯,一切都若公子预料的那般。容王的人都已然被彻底的甩掉。” “行了你们将他带下去,将他和容王妃关在一起,记得好好的招待他,千万别怠慢了。这可是相府的小少爷,太子妃的亲弟弟,到时候对主子的用处可大了去了,绝不能有任何的损伤。” 公子微微一愣,说着直接将安儿丢给了那两个男人,自己却是坐了下来:“虽然浪费了本公子一番精力,说来却也倒是有所收获,有个自动送上门儿来的猎物倒也是不错。怎么,你还有事?” 其中一个男人带着安儿便离开了,看另一人神色之间有犹疑,那公子出声询问,那眉头也不自禁的微蹙。 “是的公子,我们的人刚刚得到另一个消息,容王妃她,已然平安回到了容王府,此事属下等已派人去查证,也已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主子。”语气有些凝滞,容王妃自然还在他们手中可却突然传来这样的消息。 就不知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 那公子轻轻的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倒不亏是容郡王妃还真是,聪明的让人觉得可怕。” “公子的意思是指此事都是他们自己所为,可这样一来他们是不打算顾忌容王妃的安全了么?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岂非都白费了?那……” “那什么那?人自然是有用处的,她如此做也自有深意,和你个榆木脑袋说了你也想不清楚。总之你给本公子将那两人看牢了。那两人用处大着呢,莫不是你就真以为她不在意这两人的生死了?” 公子冷哼一声,森凉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属下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流光。她这不过是想逼那些人尽快动手罢了,还真个聪明绝顶的女人! 微顿,他再问:“对了,主子那边有没消息?” 那人一脸不解也不敢再说先前话题,只恭敬答:“主子传讯说一会儿就会过来,公子,您还真的相信容王妃的话么?属下觉得她不过是想借机逃脱,我们抓了她,她又怎么可能会和我们合作呢?” 和抓了自己的人合作?这容王妃也不知道是在盘算着什么?主子不可能会放她离开的,这点她应该早就心知肚明,却还这般的瞎折腾,无异于是在浪费力气罢了。 “此事主子自会分辨,要你们来瞎操心?” 公子冷哼了一声,声音变得极冷极厉:“如今的情势于我们极为不利,想来主子自会有想法,且等主子来见过她再说。还是先派人看着,看容王府里到底有何动静?就算她不在乎容王妃的生死,难不成她还当真不在乎那臭小子的生死了么?若如此,当初又何必费那劲儿弄一出假死的戏干嘛?” 当初相府之中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顾若兰的死也是传了好一阵子的。这点只怕整个都城之中不知晓的人极少。 “记着本公子的话,给我看牢了那两个人,不得有任何的懈怠,那可是我们手中最有利的筹码。不止得死死看牢了,也绝不能让他们出现任何的损作以免到时候他们到时狗急跳墙。洛无忧,那个女人还真是本公子平生所遇之劲敌。比起心狠当真是比男人还要厉害。” 那公子眼中竟是浮现出一抹赞赏,却转瞬极逝,脸色复又恢复面无表情的阴冷模样,看向属下声音也多了狠戾:“不过如此也正好,这样一来也才更具挑战,这个游戏也才更加有趣,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公子,还是公子英明。”的确如此,就算容王妃他们不在乎了,可还有那个小家伙。也亏得公子发现了那小子,否则他们此刻说不定已被人盯上了那容王府中的王妃就不可能是假的。 当是变成真的了。 抚着手中的茶杯,那公子挥退了属下,沉吟了片刻,他起身站在门口,掀长的身形站得笔挺如修长的劲竹,看着窗外变得晴朗的天空,那一双狭长的眼眸之中,却是闪过几丝冷意。 秦皇动作极为彻底,那旨意公告天下,便等于板上钉钉再无更改。容王府又在此时散播出了容王妃已回府的流言。就不知这位新上任的太子妃当真不在意容王妃的生死了,又或是当真看穿了一切?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打算用容王妃来威胁容王府的希望明显落空。不止他们的希望落空,应该说是所有人的希望都落空了。如此一来,各方自然已明白此时他们已再没了可以钳制容王府的软肋。 这种情况之下,那些人又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呢? 想来各方都很快就会有动作了,就不知上面那位又打算何时动手?想来今夜主子前来之时也会带来消息了,如此也好,也是时候了,他们隐忍了这么久也该当是时候让这一切结束了。 第715章 皇后逼宫双王平叛 夜,如泼墨,无星又无月。 天气已越渐寒冷,呼啸的寒风不停的吹拂在人脸上,竟也带着丝丝利刃般的疼,这个夜似乎格外的清冷,也格外的压抑。 秦宫之中,秦皇坐在龙榻上,看着手中的画像不停的重咳,跟随帝君多年的老奴才看到那染血的锦帕,不由眼浮泪花,跪地悲切的喊:“陛下,还是让奴才给陛下宣太医吧,陛下……” “不用了,朕只是有些累了,你扶朕去榻上躺一会儿吧。”声音里透着些许的虚弱,却依旧隐含着帝王之威严,李淳于起身上前将帝君扶上了龙榻,看着当头垂下的明黄帏帐。秦皇侧头:“李淳于,你跟随朕多少年了?” “回陛下,整整四十年了。” “四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朕有些累了,你便在一旁守着朕吧,今儿夜里风大,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想来是会的……” “陛下放心,奴才会在这里守着,殿内门窗奴才都已紧闭,主子您安心的就寝歇息吧。” 秦皇点了点头沉沉睡去,李淳于便静静的守在一边儿,看帝君睡颜却是满目担忧,心中颇有些发慌,圣上的情形是一日比一日差,这些日子更是时常吐血那血带着乌青之色,其间原由为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然则,圣上之意已决,他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时间点点流逝,唯有那烛芯灯火不停的跳跃,四周一片静谧无比,不知何时那静谧的空气之中却是突兀的想起了些嘈杂声,从开始的低弱不可闻到越渐清晰入耳,不过小半柱香,便彻底的打破了整个秦宫的平静。 踢踏的铁骑声,刀剑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那是一曲暗夜之中即将奏响的杀伐夺命之曲。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各宫之中相继亮起了灯火,主子宫侍往来不绝,皆个个面色如土,凤梧宫中皇后娘娘却是一身凤袍端坐在那凤榻之上,端庄的脸上半点异样也无反极为的平静像是坐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撩起凤眼她瞟了一眼进来的女子和嬷嬷,淡淡的出声问,声线看似平稳,只那声音里却是隐含着一丝,只她自己才能察觉的紧张。 “回娘娘,外面现在已然乱了起来,国公爷领兵从宣武门而入,一路势如破竹,娘娘不用担忧,傅家军向来威猛,此次还是由国公亲自领兵绝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那就好。如此我们也该走了,本宫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今天本宫就要把属于本宫的东西全都拿回来。”傅后轻舒了口气,撇了一眼旁边的女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一定要尽快把那东西给本宫拿到手。” “皇姑姑放心,雨鸯定然不会让姑姑失望。”洛灵儿点头,她筹谋了这么久不也为了这天,如今机会来了,她又怎么能够轻易的放过呢?且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用不着她费多大的力。 皇后领着人一路来到帝君寝殿,直接命人将殿门一脚踢开,那哐啷的声音听得李淳于一个激灵,皇后明显来者不善的样子。 李淳于见状一惊脸色也是瞬间大变,本能起身护在了皇帝面前:“皇后娘娘这是想做什么?未得宣召私闯圣上寝宫娘娘这是想造反了么?来人,给咱家护驾。”公鸭般的嗓音染上无比的尖锐。 傅皇后却是嘲讽的勾了勾唇:“老奴才,你不用喊了,便是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整个皇宫的羽林卫,都被本宫的人替换,父亲的兵马也已攻入了皇城。如今,你便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驾。” “皇后,你可知你此举乃大逆不道,论罪该诛九族,你当真要如此的一意孤行?哀家给你一个机会,若现在退兵,哀家尚可继往不究!”李淳于脸色大变刚要张口,殿外却传来一道更加威严的女音。 “原来是母后,怎么,母后终于舍得出来了么?本宫还以为母后当真身子不适在卧床静养,不过看母后面色红润的样子,本宫倒还真看不出您身子有任何不适,想来那养病之言也不过是敷衍本宫的了。” 傅皇后转身看着被嬷嬷搀扶而来被气得脸色通红的端贤太后,那脸上的笑意更甚,言语间也不再有往日里的恭敬。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如今大事将成,她又何必再隐忍? 她冷哼了一声:“说来母后不觉得自己之言当真太可笑了?本宫不过是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怎么就成了逆反了?璃儿才是皇室嫡系血脉,皇上便是要传位也当传于璃儿才是。传给容狄那个外人?本宫岂能看皇上糊涂,将大秦江山拱手让给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那岂非大秦列祖列宗只怕也会气得跳从地底跳出来。”傅皇后勾唇,满面嘲弄,口口声声称着容狄野种,显然根本不承认容狄皇子的身份,也等于直接无视秦皇颁下的那道圣旨。 “好好好,你倒真是觉得自己胜券再握了?竟是半点余地也不留给自己不给傅国公府,傅青莲你……”端贤太后闻言当真是气得不轻,说来也不奇怪,连逼宫之事她都敢做。 还有什么她不敢说? “我什么?太后你觉得本宫做得不对么?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传位给璃儿?璃儿比之那个野种到底哪点儿差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和本宫摆皇太后的架子么?那本宫劝皇太后还是不如多担心皇上和自己的好。” 傅皇后冷笑不已:“皇上可没多少日子了,本宫体谅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心情。来人,还不赶紧的扶皇太后进去休息?傅雨鸯,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的去把皇上叫醒?让皇上早早改了传位圣诏,本宫也才能安心。” “是皇后娘娘。” 洛灵儿撇了一眼被侍卫强行架入殿中听闻皇帝时日无多几近晕倒的端贤皇太后以及随行侍婢,笑了笑便翩然的飘进了内室之中龙榻之前。 傅皇后等人却并未跟进去。 殿内陷入了寂静之中,皇宫宣武门处,却是撕杀声不断,傅国公领兵直攻皇城意图逼宫夺位,却是在神鹿台时,遭遇战王南宫景修与宸王南宫景宸亦率兵堵截。 “傅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率兵攻入皇城,妄图谋逆造反,本王今日便与皇弟率军平叛,儿郎们给本王听令,巢灭叛贼,随本王入宫擒王护驾!”南宫景修高坐战马之上,朗声戾喝。 傅国公虽须发皆白,一声威严气势比之战王却是半点不弱:“本国公方才领兵入宫战王爷便随后而至,你所为何来本国公一清二楚,战王与宸王也就不用打着擒王护驾的旗号给自己正名。” “今日攻入皇城到底鹿死谁手,我们便手底下见真章!就让老夫好好领教一下你南宫景修战王威名,看我们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傅家军听令,给本国公奋勇杀敌将所有堵路之人全数歼灭,到时本国公定然论功行赏。”傅国公亦是怒目高喝了一声,说的倒是好听,谁都知道此刻争得便是时间。 皇帝旨意已决,众人都忌惮容王府,若是不趁着容狄昏迷之际夺下皇位只怕到时候他们便再无机会。只是却又谁都不敢妄动,毕竟先行者承担的风险更大。可皆不动,情势便只能胶着。 于此他们思量再三,花费时间做了周全的部署才动手,今日之情形自然也早有预料,与战王终是会有一场拼杀,此时也到时候了。而在这场角逐之中,他傅家无疑占了全部的优势。 战王注定将会是他手下败将,必被诛杀! 两方将领话落,双方将士亦是摇旗嘶喊震天,很快便战在一起,箭雨密织间惨叫声声不息,整个宣武门血流成河,几乎染红那甬道整片青石地面,在火光中映着那红红深宫墙,与满地尸首入目间,只余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 傅老国公亦是一策战马与南宫景修直接对上,两人挥舞着大刀站在一起,刀剑碰撞声中火星四溅,两人亦不再言,面色却都是极为阴冷深沉,眨眼之间已过数招。 显然都抱着同样的打算,速战速决! …… 容王府中,洛无忧静静的站在阁楼之上,看着陡然变亮的那片天空,一双明亮的双眸幽深如雾,仿佛一道巨大的深渊深遂却望不到底。虽站在此处听不到也看不到。 可凭想象,亦能知晓如今的皇宫里是怎样一种状况。 齐风齐衍走上阁楼,犹豫半晌开口:“主母,我们何时动手?若再等下去只怕到时候就会晚了,傅家军素来骁勇,宫中也被皇后把持,我们的人已得到消息战王与宸王已然领兵前去平叛,不过以战王手中的兵马,只怕也未必是傅家的对手。到时属下只怕……” “你们急什么,便是战王不敌,也总不可能那般轻易的败下阵来,有人替我们拼杀还不好么?那样不正好替我们节省力气?况且看他们互相撕杀当是件很有趣的事。” 洛无忧嘴角勾起一抹讽笑,“行了,你们先去父王那儿吧,想来父王现在也定是等得有些焦急了,等一下你们便随父王一起出发便是,我随后就到。” 说着她转身步下了楼梯,一路回到厢房之中,看着床榻上昏迷的男子眸光柔和中绽出一抹笑,声音亦轻柔到了极致:“容狄,等我回来,这一次我定不会再给他们任何的机会伤害你我在意的人。” 俯身在男子额面落下一个轻吻,转身出了厢房,几个丫头早候在门外,见主子出来直接跟了上去。 洛无忧亦未多言,纤细瘦削的背影,笔挺如百折不挠的千年苍松,步伐更透着一股毅然绝然的坚定。 “无忧……” 几人眨眼出了院落,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那床上原本昏睡着的人却是突的蠕了蠕唇,握紧了微摊开的双手,轻呼一声,忽尔眼睫轻颤了几下,竟是强行张开了眼眸。 如黑曜石般的眼瞳泛着耀人的光亮,却又在扫过空空荡荡的屋子时,那亮光却是突的瞬间熄灭,好看的眉峰微蹙,他一个翻身便自那榻上坐了起来,深吸了口气运功稍作调息压下了胸口那凌厉的刺痛。 随之也起身步出了屋子。 “少主,您终于醒了?”正往里走的千易打开房门,看着男子醒来,眉宇间布满了喜色,只那喜色却在看到男子清冷无垠的面庞时瞬间瘪去:“少主,属下已按照少主的吩咐将事情办妥。” “本郡还有事。” 容狄只淡淡颔首冷漠的回了一句,便自举步从千易身旁走过,千易见状心中焦急,转身看着男子的背影,凝视了许久。 终还是忍不住咬牙出声:“少主,您真的就不后悔么?您该知道那后果的,少主您是真的想好了么,您还是……” 容狄微微顿足:“千易,本郡以为本郡已说的很清楚,不要再质疑本郡的决定,这件事本郡不想任何人知道,若说漏一字你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男子转身凌厉的一瞥,却是让千易整个人一颤。 那双眼,幽深晦暗,布满了森然而凌厉的杀意,直直戳进千易的心底,让他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半晌都未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只能无奈的苦笑叹息。 第716章 城门大开终于再见 傅家军与战王手下的军队在宣武门开战。秦宫之中人心惶惶,只这场战争并未维持多久,几乎只在半个时辰后便已然结束。 宣武门之变,最终是以战王南宫景修战败而收场。 战王虽骁勇,然则其手下悍将武绍谦,却早在数月前被秦皇派出秦都,平定边关部落之乱还未曾转回。且经前段时间的打击战王无疑威信大降,此一役战王宸王双双双被俘。 诚如嬷嬷所言,傅家军可谓士气高昂,一路势如破竹。此次不止调出的皆是精兵,且不论大多都是跟随傅亘多年的心腹老将,便是那些新兵将领亦是悍勇异常,尤是其中一名年轻小将极为勇猛,几乎是拼着命的杀敌。 被血染红的战甲,火光映忖着那张线条分明的坚毅脸庞,曾经的稚嫩早已不在。一年多的磨砺让他脱胎换骨,从一个弱小无知的少年长成了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亦早已有能独挡一方。 傅国公微微喘息,战袍亦然染着鲜血,虽宝刀未老到底却是上了年纪一番大战下来,难免消耗体力有些受不住。举目看着那高插在城门上随着寒风不停飘摆的傅家旗帜,那张苍老的脸庞之上却是浮上一抹笑。 “众将听令,尔等七人调集人手分守七门不得放任何人踏入皇城半步。其余人等皆随本国公入宫见驾。”傅国公肃目一扫下了令,众将领命而去,那小将也随着众人离开。 傅国公率着手下心腹亲兵却是一路进了宫中内苑,直入帝王寝殿。 众将士脸上欣喜之色举目可见。 皇城之外的暗夜之中,却有一道身影静静的矗立,看着空寂的路面,威严的脸色一点点变青,连呼吸也是无比的凝重。 “王爷,我们不能再等了,若再等下去,只怕当真是迟了。还是先攻进去吧,若是容王当真不来,我们……” “再等一等,他会来的!” 南宫允沉声怒喝,声音坚定,双手却是紧纂,心更早已吊在半空,皇城刀戈声息,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他虽得皇兄给的虎符,手下有自城南大营调出的两万皇城禁卫军。 然则此刻失了先机,想要再攻入皇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实不明白,皇兄为何要如此坚决,可只怕皇兄这次当真是失算了,没想到容王府到此时都还未有动静,容昱他难不成当真要看着傅亘谋逆造反,亦都置之不理了么?甚至于无视容王府数代忠义清名? “可是……” 副将有些担忧还想再劝,远处却传来阵阵战马铁蹄之声,晋亲王回首看着那策马而来的人,终于是松了口气,只那铁青的面色不止半点未退,却反而更加的黑沉。 “容王还真是让本王好等,本王还当真以为你不会来了。” “晋王可自行领兵擒叛,等本王做何?” “你,好了,本王不与你计较,如今皇城内的情形你该知道了,战王宸王双双被俘,傅国公已领兵攻下皇城,容王素来用兵如神,不知容王爷觉得我们此时该如何着手进攻?”晋王被咽气怒的转开话题,声音里依旧含着浓浓不悦。 若当真要出兵,哪怕早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失了先机,此时再强攻无疑是多添伤亡,容王乃战将,历经大小战役无数,虽歇甲多年可也不该连这点也看不明白。他却还是拖到现在才来,说是故意的也不为过! 想到此又如何能让他不气?尤其也不知道此时皇兄那边到底如何了,这让他气愤的同时却更加的忧心。 “此时亦不过刚刚好而已,晋王又何必这般的着急?”一道清幽的女子音调在夜色中幽幽响起,清浅而淡然,也直接驳了晋王之言。的确是刚刚好,若非如此她又岂会等到此时? 南宫允寻声望去,诧异间又蹙紧了眉头:“怎么,太子妃有何高见?本王倒是未想到,太子妃原来也会排兵布阵么?若有高见不妨说来也让本王和容王略做参详。”未曾想这女子也会跟来,不过她还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明明聪慧无双却偏偏拧得可以。 若非因她执拗不从,皇兄也不会出此下策。 尤其此刻都已然是火烧眉毛了,她却还是如此的不疾不徐,那样子当真是看得南宫允想喷一口老血,她到底知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若真让傅国公逼宫成功,拿到那一纸诏书,到时候他们再出兵便反会背上个反贼的名声。 尤其,到时候他们最先要对付的必是容王府。 “怎么,太子妃为何不言语了?” 见洛无忧却是不言语,只静静的望着那寂灭一般的天空,许久,就在晋亲王要发飙之时,那夜空之中却是突的有一个细小的黑点飞了过来,直接落在了女子的手心,自讯鸟身上取下那竹筒看了一眼。 洛无忧嘴角擒笑将手中信纸递给了容王:“父王,时机已到,接下来便看父王的了,也正好让无忧见识下父王怔战的英勇风姿。父王可放心等到此役结束之时无忧之言定会兑现。” “本王便再信你一次,出发!”容王接过那信纸瞄了一眼,低沉着声音道出此一句话,而后理也未理南宫允,一挥手直接率着人马朝皇宫进发。 晋王整张脸都几乎皱在了一起,他抬头目光依旧看向洛无忧,后者却是直接一牵缰绳跟在了容王后面。而旁边青鸾摇光,则依旧如守护神一般护在洛无忧左右两侧。 南宫允也顾不得其它,忙跟了上去,他到是要看看,她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还刚刚好,莫不是这女子早就暗中有了安排?不可能,这个时候皇城之中到处都是傅家的兵,她能有什么安排? 容王领兵,直往皇城德胜门,秦宫共有七座内城门,德胜门便是七座城门其中之一,黑夜之中,那城墙之上无数的守卫的兵将都谨慎的戒备着,远远看到大队行来的人马,城门守将更是当即挥手下令命弓箭手搭起了箭矢。 “尔等还不快快将城门打开,本王乃晋王南宫允,傅亘领兵作乱妄图谋害圣上实乃大逆不道。本王奉旨前来捉拿,若再不开城门本王必下令攻城将尔等以谋逆之罪论处!” 谋逆之罪,罪诛九族! “晋王可千万别吓唬本将,什么谋逆,末将等不过是奉国公之命前来捉拿叛党而已,如今乱党已被擒,晋王想要入城,等皇上圣旨下来,本将自会打开城门恭迎,不过此时晋王还是请回吧!”这叛党显而易见自然指的是战王宸王。 “若再不离开,休怪本将下令放箭。”城楼之上的守将亦是沉声冷哼,此时此刻他们早无退路,若是打开城门投降,那才当真是只有一条必死之路。只可恨的是这容王哪道城门不好入,却是偏偏来了他驻守的德胜门。 当真是晦气! 能不晦气么?那城门下不止有黑压压的皇城禁卫军,更为刺目的却是那赤血军,整五千的赤血军,以一敌十,算下来等于五万的兵力与战斗力,他们不敌那毫无意外是必然的。 可再如何这城门他都开不得。 那人说着当即就要下令,以期先下手为强的施命放箭夺取先机,岂知就在此时他身后却是突的闪过一道银芒,直直的落在那守将的颈脖。 那是一柄森寒锋利的大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的都是脸色大变,城楼之下容王晋王眼见此幕亦是怔愣了一下。随后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侧首,两双凌厉的眼眸同时看向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点。 人群间的少女却是端坐在战马之上微微仰头,定定的看着那一幕,看着城楼之上,那道刚毅的身形,嘴角擒着一抹堪称欣慰的笑,已是一年多了,他们终于是再见了。 真的很好! 夜色之中女子的笑极为清浅却又格外的耀目,与之城楼之上守将的脸色相比可谓是两个极端,那森冷的利刃割着皮肤的刺痛感,让他整个人脸色都变得格外的阴鹜。 “林熙,你想做什么?莫不是你真打算背叛国公么?就算你此时投降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是想拖着我们一起死!且就算你死了,你也还是会背上千古骂名,傅家将士也绝饶不了你!” “王将军错了,身为将士我等职责当是保家卫国,我们效忠的也该是大秦皇朝是当今圣上,若我真与你们同流河污才会背上千古骂名,遗臭万年,便是死了也无法洗清,还有我不姓林,你且记得,本先锋,姓顾名子熙。” 少年声音朗朗在夜空响起格外的清晰。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是顾子熙,林乃母姓。 顾子熙,顾子熙…… 顾姓,顾家子熙,无需再多问,只闻此一个名字便足以让那些上位者洞悉一切。然则,洞悉一切之后,却是更加的满心唏嘘慨叹,满面复杂,便连容王与晋王亦是不例外。 难怪她会如此沉着稳静,原来还当真是早有安排,谁曾想到以诗礼书香传世的顾家,居然也出了一名少年将领,且还隐在傅家军中一路坐上了先锋官的位置不止,甚至还夺得上将信任被选中参与今次的宫变。 这个女子当真是,次次都让人出乎意料。 “来人,将城门打开,若有不从者,给本先锋格杀勿论!”顾子熙并未看到众人目光只冷哼了一声下令大开城门。军中历练摸爬滚打一年,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早已不再天真弱小,浑身都充满刚毅而凌厉的气息。 即使年纪依然不大却也是颇具威严与震摄! 城楼之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守将被擒军心自散,那些弓箭手弯弓搭箭却不知该不该射。尤其城楼之下更有赤血兵虎视眈眈,心理上便已给众人造成了巨大的阴影,没人愿意对上那支军队。 即使是以骁勇善战著称的傅家军! 顾子熙身边心腹却并未犹豫,有两人当即便步下城楼将城门大打开,此时没什么好犹豫的,容王府已然出兵,就算傅家占了先机,可这真的两军对战光看城楼之下那兵力估计也是难以抵挡。 城门大开,赤血军与皇城禁卫军蜿蜒而入,原本驻守在城楼之上的守将被顾子熙命人捆绑带了下去,所有的士兵也都放下了兵器未再抵抗,德胜门被晋王的人全部接收得新安防布守。 顾子熙却是收起刀快步下了城楼,一路飞奔到女子身边,少年浑身染血笑到眉眼弯弯,再无先前的凌厉带着些兴奋和激动:“无忧表妹,你看二表哥如今可威风?现在我也可以保护顾家保护你了!” 永远忘不了那个小小的少女曾对他说过的话。彼时她用瘦弱的双肩保护着整个顾家,保护着他们所有人。而今相隔一年终于再见面,他已成长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亦该换他来保护她了。 虽这一年都身在军中,可表妹身上所发生的事,还是无一例外全都传入他耳中。每每让他听闻都是心疼不已。 “二表哥当真是威风凛凛,无忧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不过,我们还是先办正正要紧。二表哥也可随我们一起,等事了,我们一起回去顾府拜见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他们见到你定然会欣慰不已。” “好。”顾子熙重重点头。 两人未再多言,此刻的确不是叙旧之时,虽然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德胜门成功入了宫,但容王与晋王此时自是要领兵前去清剿其余六门的傅家叛军。 而显然的皇宫里的情形应该也不会好,尤其是那位秦皇陛下的处境,这点光看南宫允担忧的神情便已然可知。自然了,有傅皇后和洛灵儿那两个女人在,想也知道皇帝会受些苦那是必然的。 不过这也只能算是他咎由自取! 第717章 狂过帝君输在何处 帝王寝殿之内,低沉而带着些痛苦的沉闷低吟,虽极力压制却还是从帝王嘴中丝丝缕缕的渗了出来,殿内端贤皇太后脸色惨白被严密的看押,傅国公与傅皇后父女坐在榻前等候,。 洛灵儿却是站在龙榻之前,李淳于早被人押去了太后处,整个内殿便只剩下洛灵儿与帝君两人。此刻榻上宏帝的脸庞透着些许的扭曲,显得极为痛苦,又似在挣扎着一般。 让洛灵儿看得蹙了眉:“果然不愧是皇帝,毅力倒还真是强,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的好,否则的话你越挣扎就会越痛苦。最终还是逃不过的,所以又何必如此徒劳呢?如今整个皇宫到处都是傅家军,你便是不写这道圣旨还不是改变不了什么?” 幽幽的声音在帝王耳畔响起,让帝王原本就痛苦更渐深了几分,他挣扎着睁开了眼帘,那双鹰般的挣扎利锐利的眸子里,微微泛着红光。 “你……你到底是谁?居……居然会这样的盅术?”声音颤抖中带着几分尖锐映着那扭曲的脸庞有着几分的可怖。 “我是谁?呵呵,看来皇舅舅当真是将我遗忘记的彻底,不过也没关系我也并不在意,左右只要你写下这道诏书,我便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皇上,您现在很累了,只要你写下这诏书,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洛灵儿忽的勾唇一笑,漂亮的杏眼中勾起一抹邪魅的光。 声音更是妖冶至而撩人至极,就仿佛从那九天之上,琼宇之间传来魔魅之音般蛊惑着人心:“皇上,只要您写下诏书就可以去见您的兮儿了,她已等你好久了,你舍得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么?她好寂寞好孤独,皇上放弃吧,来,写下诏书,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兮儿,兮儿……” 随着那声音一遍又一遍不停反复落下,帝君的脸上的扭曲之色渐退复而变得平静,然则那神情却是变得呆滞,他蠕动着唇不停的唤着这个名字。而后竟是从龙榻之上坐了起来鞋子也未穿直接出了内殿。 徐徐走到外殿的桌案边,拿起那御毫摊开明黄卷帛便书写了起来,外殿众人看得蹙眉大惊,端贤皇太后更是脸色惨白:“皇上,你清醒一点,绝不可以中了这个妖女的奸计,皇上,皇上……” 然不论太后如何喊叫,宏帝都好似未听到,端贤太后凌厉的侧头:“傅雨鸯傅青莲,你们居然敢使用这样的妖颜魅惑之术来迷惑皇上,妄图控制皇上写下传位诏书,你们简直是狼子野心……” 当真是太过可恨! 端贤太后平生最痛恨的便是这种邪术,尤见亲子受苦,更是眼眸都已怒气怒到泛红,恨不能将眼前这两个女人给撕碎了一般。那阴冷的眼神,让傅皇后微微一滞。继而却是满面恼怒的走到御案前,将皇帝写好已盖上大宝的圣旨一把捏在手中。 转头恶狠狠的瞪着端贤太后:“本宫便是狼子野心又如何?现在传位圣诏已在本宫手中,太后你又能拿本宫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看着本宫得意么?说来本宫会用这样的方法,还不是你们母子逼的?” “本宫这些年勤勤恳恳打理后宫,璃儿文韬武略,被所有人赞赏,他明明有帝王之才。可皇上的眼里却只看得到那个野种,若非他一意孤行,本宫又岂会这么做?说来说去,这与太后也脱不了关系不是么?若你出面阻止本宫也不用出此下策!” “便是我阻止又如何?等到璃王登位,你会放过容王府会放过容家?绝对不会的不是么?傅青莲,你自以为做的很好很隐密,可其实呢,你骨子里就是个冷血又掌控欲极强的女人,不要否认哀家的话。” 端贤太后被嬷嬷顺了口气,冷声道:“景璃是很优秀没错,可错就错在他有你这样的母亲还有傅国公这样的外祖,傅国公府野心勃勃,而你表面温婉实则阴狠毒辣,这些年宫中暗中被你除去的人还少么?” “莫不是,你真以为你当年所做之事皇帝不知道?容狄退走朝堂也多亏了你的功劳,你更一心想将景璃掌在你自己手中,是你自己触到了皇帝的底线又能怪得了谁?说到底一切也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罢了,又与人何尤?” “别说皇帝不赞同立景璃,便是哀家现在也不赞同立景璃为储。现在你明白景璃到底输在何处了?”端贤太后掷地有声,几十年后宫浮沉,当初先皇子嗣比之秦皇还要多,十几个儿子争那一个位置。 有多么残酷可想而知,她不也一路走过来了?她看过太多的女人,傅氏青莲无疑是个极擅长隐忍的女人。她又何尝不是被她的表面纯良给蒙骗,才会替秦皇先定她为皇后,只可惜后来发现她真实性情时却是晚了。 后位已立,轻易无法更改! 而做为一个合格的皇后乃至太后,必要贤良淑德,进退有度,皇后可以狠却绝不能肆意的干预到朝政与皇帝的抉择,更遑论眼前这个女人,她竟收罗如此妖女在侧,她之野心昭著。 明显就是妄图掌控皇帝! 若然如此,真让景璃登位,岂非朝纲必再陷动荡之中,那又岂是江山社稷之福址?又岂是黎民百姓之福址?皇上或有私心,可实际于她看皇儿的决定却是正确的。 遥想当年先皇在位后期昏庸残暴,又为美色所迷。若非皇儿当真有那帝王之才,她又岂会那般的孤注一掷,甚至不惜牺牲了亲生女儿,也要拼命一搏以助他上位? 诚然她的确是为自保,可说到底也并非完全就是如此。 尤其,是发现静旋被人冒充以后。 “呵,你倒是说的义正言词竟是比唱得还要好听,可惜本宫已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如今本宫圣诏在手,容狄的圣诏自然作废。这个位置是景璃的便是景璃的,本宫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将它抢走!” “谁敢跟本宫作对,本宫自会杀了谁!”傅皇后被端贤太后一番训斥,脸色已是阴沉至极,双眼之中更是毫不掩饰的泛着凌厉杀意。若非时机不对她定一刀宰了这个死老太婆。 到了此时此刻居然还敢在她面前端太后的架子?她以为她是谁?皇帝已是半死不活,等到景璃继位,她定会很快送他们母子去地底下团聚。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到了地底她还怎么嚣张? “皇后娘娘倒真是威风霸气比之帝王还要强亦还要狂,谁若和娘娘作对娘娘便杀了谁?好巧不巧听到皇后娘娘如此多的秘辛,看来本妃来的还真得替本妃的小命儿担忧了。”声音清清浅浅,如徐徐春风扑面。 落入所有人耳中,却让众人脸色瞬间皆变! 二十几双眼睛同时瞥向那殿门外外,而早已在殿外站立许久的女子,终于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迈着优雅的步伐身姿娉婷的走了进来。 她一袭紫衣翩跹,尊贵无双,三千青丝发髻高挽斜插着凤凰展翅碧玉明珠钗头,明眸皓齿,面如瑰玉,娇媚的小脸儿含笑,行在殿中却若闲庭漫步踏在春日妖娆山花间般的悠然适闲! “洛无忧,又是你。你怎么会进来的?”傅皇后脸色铁青戾声喝问,此刻皇宫当已尽在父亲掌握之中,这个女人她居然出现在了帝王寝宫?这让她心头一跳蓦然间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皇后娘娘莫不是眼神不好使?竟是未曾看到本妃是脚踏实地一步步走进来的?说来今日的宫中可真是好不热闹,既有如此好戏可看,本妃又怎能不前来凑上一脚?只是却不想果然是场好戏!” 洛无忧走到殿中站定,看向傅皇后声音微扬:“皇后娘娘当真不愧是女中毫杰,国公亦宝刀未老雄心不减当,真是一代枭雄,您二位上演这么好一场谋朝篡位的戏码,可当真是让本妃亦大开了眼见。” “何为本宫妄图谋朝篡位?” 傅皇后扬起手中的明黄圣旨怒目而视:“洛无忧你给本宫说清楚?本宫手上可握有皇上亲书传位于璃儿的诏书。反而倒是你不止率人擅闯禁宫,且还如此的诋毁本宫,本宫看你才是图谋不轨,来人,将她给本宫拿下!” 谋朝篡位和意图逼宫说来并无不同,却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同,相同者都是反皇帝。不同者,便在那谋朝二字。这是大秦皇朝,便是璃儿夺宫成功这大秦朝依然还是大秦皇朝,只不过换一任皇帝。 大秦依然还是南宫家的。 可她却是明显的意指是她傅家谋反,妄图颠覆大秦想要改朝换代,夺取原属南宫家的江山!如此的信口开河,还当真是可恨的女人。若非是她,她又岂用走到这一步?没有她,容狄绝然不会重回朝堂。 那皇位板上钉钉迟早都是璃儿的。 了不起她多等几年! 只傅皇后却是不知,若没有洛无忧与容狄,南宫景煜与德妃那对母子又怎会提早下去地狱?换言之,不管她再如何筹谋,那皇位终究都不可能会属于南宫景璃,她的算计到头来都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所有一切皆不过是她的奢想而已。 正如太后所说,不作不死! 有她这样一个母后当真是南宫景璃之不幸,轻易被人挑拨便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说来还真是得多亏她那位‘七妹妹’在其间推波助澜了。果然别小看任何一个人,有时候往往一个小人物,却可以成为改变局势的关键! 自然了,俗话说的好,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皇后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她真的无此心,便是洛灵儿再挑拨亦不会有用的。 皇后令下,殿中傅国公身边的将领当即将洛无忧围了起来,傅国公却是狠狠的蹙了蹙眉,便想移步去殿外。明明他有安排人手,可是现在殿外听到命令却无人进殿,很明显是出事了。 傅国公脸色阴沉比之皇后更甚,心中却是有些不大相信,七道城门尽在他掌控之中,便是容王府出兵攻打皇城他也早该得报才是。可偏偏这个女人却是悄无声息的便出现在此。 这不能不让他心惊。 “国公爷这是打算去哪儿?本妃好不容易才来,国公这便要走岂不觉得太过无礼了么?虽你是定国公,可本妃现在可也是太子妃,若单论品阶本妃可也不比你差。”傅国公方才迈步,便被两柄长剑阻住了去路。 转头,他狠狠的剜着洛无忧:“是你做的?本国公外面的人手是不是都被你除掉了?洛无忧,是不是你?”阴冷视线满含腾腾杀意,若眼神可杀人,估计洛无忧已死不下百次! 可惜啊,眼神再锐利终究还是不能杀人! 第718章 蛇蝎毒妇真正凶手 傅国公浑身煞气腾腾,当真恨不能将眼前的女子给撕碎。能够如此不动声色便除掉他手下精兵,可想而知这女人手中的人有多厉害。偏偏他们明明已然成功却偏偏杀出这样一个程咬金! 如何能不让人愤恨? 可她到底哪儿来的这般人手?莫不是容狄已然苏醒?这不可能,容狄一直昏迷沉睡这点景璃亲自探过,绝然不会有错。且就算容狄苏醒,也绝不可能做到如此的滴水不漏,甚至是悄无声息! 这绝不可能! 面对傅国公的质问,洛无忧笑容更深一分:“国公爷这话说的,若是不把他们除了,您觉得本宫能走进来?不过您放心他们的尸体本妃还都给国公爷好好的留着,能死在本妃整队的烟云七十二骑之手,想来他们死了也是与有荣焉了。” “你……”傅国公怒,只觉喉头一阵腥气上涌。 “我怎么?皇后娘娘刚刚不是说了,本妃意图不轨妄想谋反,那本妃自然得带人手来了?要不然怎么意图不轨又怎么谋反?难不成光靠本妃一个小小的弱质女流么?国公傻本妃可不傻,至少本妃还是知道何为自知之明,何又为双拳难敌四手这两句话的意思。” 洛无忧恍若未见气到差点吐血的傅国公:“自然了,除了烟云七十二骑,还有本城主无忧城的百名暗卫。甚至本妃还调集了明月楼下七杀阁与暗阁所有的杀手和隐卫,这么多人,对付国公府的兵,还当真只是小菜一碟,想来此时皇城六门也快破了。” “为此本妃可还特意的怔调了五千赤血军来,由父王亲自披甲上阵,当然了还有晋亲王手中两万皇城禁卫军,破你傅家军,不用本妃说,国公也当知道那结果当真是措措有余了吧?” “而今看来皇后娘娘的希望当真是要落空了,这一局,娘娘输了国公爷您也输了!现在结局已定,国公爷当能静心下来,与本妃好好的聊聊了?”洛无忧笑了笑,轻声的问。 傅国公却是再未忍住直接被气到吐血:“好好好,当真是好,本国公当真是未曾想到,容狄不止给了你烟云七十二骑,甚至还让你调集赤血军,本国公败得也不算是冤。”谁曾想这个女人手中居然有这么多的人马? 不止这些,甚至她还把明月楼的杀手都搬了出来。 明月楼那可是天下第一楼! 洛无忧之言无异于平地惊雷让众人瞠目结舌,尤其是一旁一直恨恨剜着她的洛灵儿,脑中更是尤如炸雷炸响,此言再明显不过,她能指使明月楼的人,只能是因为容狄,那位明月楼主的身份。 当真是不言可知! 容狄就是上官明月,上官明月就是容狄,可笑的是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毫不知情,甚至还一度的妄想接近这两个男人。 岂知这两人根本就是同一人。 遥想当初青龙之言当真是无错,若非他们在边城与上官明月撞上,也不会暴露行迹以至于出师未捷便已全军覆没。尤其她还自以为是想要接近那个男人,岂不知人家早就将她看穿。 想想那时他们定然在心中笑她有多愚蠢吧?这个贱人居然如此耍弄于她,当真是太过可恨! “国公不愧是国公,拿得起亦放得下,无忧当真佩服之至。” 洛无忧说着赞扬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却极为刺耳,不待怒不可遏的傅国公与傅皇后回过神来,她却是已转开了视线看向了‘傅雨鸯’:“灵儿妹妹,已然一年多不见,怎么就不和大姐姐打声招呼?要知道你走这一年多,姐姐可是时时牵肠挂心没少派人寻你。” “却倒是未曾想妹妹倒是跟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成了傅国公府的亲戚兼坐上客,甚至连祖宗姓氏都给弃了。说来,还真是世事无常,只能让人叹句人心不古。”女子摇头叹息了两声。 众人却是被这一个接一个的晴天霹雳,震到恨不能彻底的晕厥过去。傅皇后与傅国公更是当即沉目看向‘傅雨鸯’,看其阴冷的视线闭唇不语,傅国公当真差点再次吐血,便是连傅皇后亦忍不住胸中一阵血气翻滚。 灵儿,洛灵儿,傅雨鸯居然是洛灵儿? 这当真是太可笑了! 枉她自以为掌握着一切,却连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谁都未曾弄清楚?的确是可笑至极,当初她不是没有觉察到不对,可是求胜心切,在看到其特殊的能力之时,便也将那疑惑给本能的忽略。 于她来说,不管是谁对她有价值有用即可! 却不曾想…… “洛无忧,你倒是聪明!” 洛灵儿紧掐着双手,声音怨毒至极:“不过也是仗着男人的势而已,你,又有什么可狂妄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你再厉害,现在容狄不也是昏迷不醒?已然一个多月依我看来,大约他也是醒不过来了,你以为我们当真就输了么?有皇帝太后在手,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做?” 话未落地已有人上前将大刀架在了端贤太后的颈脖,洛灵儿也自一个闪身至秦皇身边伸手一翻手中匕首也抵在了帝王心脏。看样子竟是打算拿帝王与太后的性命来威胁洛无忧。 岂知洛无忧闻言却是眼皮也未撩一下,只哧笑了一声:“七妹妹果然还是狠毒如往昔,当真让人不得不忌惮,只可惜此次你未免打算了算盘。他们的生死与本妃何干?你以为本妃会在意?” 想想可不是么,当初扶灵路上她便早已见识到她下手狠戾无情的心性。所以方才说,洛灵儿,那可当真是遗传了永昭所有的狠辣。 “他们总也是容狄的亲生父亲与亲祖母,我倒不信你会真的置他们生死于不顾?若到时候容狄知晓,你又要如何向他交待?我也想看看那时他还会不会对你如此纵容?”洛灵儿亦是冷笑,她就不信,她当真会不在意。 这个女人对容狄的在意她太清楚,况且这两人还有着那样的身份摆在那里,若她当真不顾忌,到时候就算容王不怪罪,可晋亲王也绝然不会放过她。 “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若是你下不了手,便让本郡来帮你一把如何?”男人的声音极冷极冷,森寒的仿如呼啸的北风,便自那般刮入众人的耳中,让人血液都被瞬间凝固。 洛无忧却是蓦然转身,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已消失不见,眼中唯有男人朝着她大踏步走来的身影,看着那双紧闭了三十多天的眼眸再张开,明眸之中泛着水润的光泽。 “容狄,你醒了……”女子声音透着种恍若隔世的恍然。 不会是她在做梦吧? 他终于醒了么? “是,本郡醒来了。”这些日子却是辛苦她了。 容狄亦目光灼灼的看着女子,那双烨烨的眼眸中满是思念,看着女子满眼不敢置信的模样,心中更是有什么不停的在翻滚,一步步上前终是牵起了女子的纤细的手。 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着自己的体温,以此证明她看到的不是梦幻泡影,也想安抚她一直都惊惶担忧的心。 “醒了就好。”洛无忧回神万千话语却只化作这四个字。 容狄宠溺了笑,转头看向大殿内的情形,眸光却是再次变得森寒凉薄,透着股压抑,让众人只觉得呼吸都有些窒息般的凝滞。 男子声音依旧寒凉:“不是想要杀了他们?现在本郡给你杀他的机会你又为何不动手?他已中了你的残心盅总归逃不过一死,届时你杀了他,本郡自然会将你诛杀,再将你与傅家所有人全部首刃,罪行公告天下。” “你……”洛灵儿咬唇愤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当真未曾想到,这个男人居然真的如此冷心无情。连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祖母也是如此的见死不救,甚至还充满杀意。 可他又偏偏对那个贱女人如此不同,那温柔如水的眸光让人沉溺而眷恋。她洛灵儿一生自视甚高,几乎对所有的男人都是不屑一顾。 便只有这个男人是她一心梦寐以求。 否则,她又何必那般费尽心机助皇后夺位?只要南宫景璃登上帝位,然后再铲除了容王府,他们各取所需,南宫景璃想要这只破鞋她自然乐意,而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这个男人。 可没想到,她的计划却终是一败涂地,且还是败在这个让她痴迷的男人的手里,如此又怎能不让她怨恨?苍天当真不公,凭什么她就什么都得不到,先是被洛仙儿压制,后又被洛无忧这个贱人踩得死死。 甚至,还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残心盅?倒是没想到灵儿妹妹你,不止会媚术还会盅术?” 洛无忧眼眸顿时变得有些犀利,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在瞬间炸开:“现在想来武候世子体内的残心盅也当是灵儿妹妹下的了?妹妹还当真是好狠毒的心呢?就是不知道你是什么对他下的盅?” 倒是她疏忽了,竟是未曾想到那盅极有可能是洛灵儿下的。这个女人的狠毒可见一斑,比之永昭绝对只强不弱。她自小被送往外地习武,永昭手下又有擅此道者这么好用的手段,又怎么可能会不让她修习此道? 只是当时她自觉与她还未结大怨,所以未曾怀疑到她身上。可是现在见识到她这位‘七妹妹’的心性后再想来,是她的可能性可比永昭洛仙儿都大多了。 不止今生便连前世都有可能! 洛仙儿想做,可终究不会盅,以彼时的洛仙儿也绝指使不了永昭的人,所以那个动手的便就一定是她:洛灵儿! “是我做的又如何?说到底大姐姐不过是相府小小一个庶女,当真以为飞上枝头就可以变凤凰了?说我妖颜媚世,你比之我来又能好到哪儿去?这天下三国为你心动的男人可不少。” 洛灵儿嗤嗤的笑:“比起大姐姐你的狐媚手段妹妹我可也只能甘拜下风。不过我亦未曾想到不过回都之后偶然兴起,放了条小虫子,居然可以让你们反目成仇?只可惜虽听其形容,却未能亲眼得见你们相杀,还真是让妹妹遗憾。” “不过说来你这个女人倒也是够狠的,到底是初恋的心上人也是那般说舍弃便舍弃,当真是不得不让人感慨,姐姐的心肠倒是真硬!”话语里带着得意和无比的讥屑。 是她做的又如何,总之他们已然反目,她便是看不得她好。不过是个小贱人却是生生破坏了一切害她沦落如此境地。若非她找不到机会,容狄三番四次举动又太过的出乎所有人意料。 她,又岂会放过他? 第719章 帝君之诺垂死挣扎 洛灵儿眼中的怨毒之色那当真是已凝成了实质,洛无忧撩眼撇去,却是忽尔自嘲的轻笑出声:“呵,你错了,比起你来,我才该当是是甘拜下风。便连姐姐也是现在才看清妹妹的本质,还当真无愧那:蛇蝎二字!” 她的确得甘拜下风才是,彼时她关注的目标都在洛仙儿和永昭身上,对于这个必定会离开,暂时不会威胁到她的人放松了些警惕。却不想,这个女人却是一直将她视作眼中钉。 大约也只因为在扶灵路途之上她戳穿了她的伎俩,又在齐州城时曾给过她难堪。所以她便下此狠手?难怪当初会对武绍谦归还她的玉佩那般的好奇了?想来那时候她这位好妹妹,心中就在盘算着了。 只可惜,她当时未曾注意到! 容狄看着女子那缕讽笑,轻蹙了眉峰,握着她的手却是更加的紧,被一个小人算计自然是让人堵心的,尤其还是前世被算计的那般惨烈。 “狄儿,哀家知晓你怨恨你父皇,可是他终究是你父亲,他对你的疼爱并不少。不管他做了什么,就算是他逼迫于你又何尝不是为你着想?这一切哀家不信你会看不明白,所以算哀家求你,救他!” 端贤太后直到此时方回过神来,即使被人拿捏生死却依然端庄高贵,那双威严的凤眼之中此刻却是夹杂着浓浓的祈求。为了儿子,这位秦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亦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不惜对着自己的亲孙子恳求! 那声音里亦带着些苍桑和凄然:“你要怨可以怨哀家,若非为了慰籍哀家失女之痛,他想要尽孝替哀家找回静旋。你父亲必不会那般留着永昭,让她有机会害了你母亲的性命。” “哀家才是那罪魁祸首,当年之事太过复杂说不清谁对谁对,可你要知道事事难两全,他或许自私,可是他也是一国帝王他有他要背负的责任!他,很苦,否则也不会拿自己生死作赌。狄儿,算哀家求你了。” 端贤太后眼中泪光盈盈,没人比她更知道皇帝的苦,否则她又为何终究选择赞同他的决定,立狄儿为储?那是他的心愿,也诚如她所言,满朝皇子之中皇帝唯一能够选择的也只有狄儿。 不管立其它任何一位皇子,傅家都不会允许。 当年兮妃死,皇帝曾万念俱灰,以致皇后与傅家趁机作大,待皇帝回神想要再将其钳制已非易事。若立南宫景璃,傅家其势更大,届时傅皇后必定会借机挑唆傅家对容王府出手。 容家和傅家早已敌对! 且届时容家之势太大,威胁到了帝王,他们又怎么能不将之除去?容家屹立两百多年不倒是不假,容家也的确是向来名哲保身。可傅皇青莲不同,容狄是上官兮儿之子这点她心知肚明。 尤其,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夫君,对自己视而不见,反而一生都只记挂着一个死人。怨恨那是必定的,且那怨恨随着时日只会有增无减,否则,她又何必挺而走险非要拿到那个位置? 于此她会牵怒容狄,除掉容家也是肯定的。 若真到那时,局势只会更加的乱。皇帝此举又何尝不是想要替他安排好一条无忧康庄的大道?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借此机除去所有会威胁到他的人?就算利用过逼迫过,可也不能抹杀他那份心疼和在意。 面对太后祈求,容狄却是沉眉不语,眼神依旧极冷没有半点动容。洛无忧却是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许久,方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袖子。 “容狄……”无忧低喃了一声。 诚然他们都恨皇帝在背后算计着这一切,尤其是她,若非皇帝这个罪魁祸首她前世必不会那般凄惨,这段时日也不会如此的疲于应对。与对洛秉书一样她同样恨皇帝自以为是的掌控这一切。 可太后娘娘说的对,不管如何,他总归是容狄的亲生父亲。那份血脉亲缘无论如何都剪不断,便是真有利用可他的确也是疼爱容狄的。否则便不会借父王向她许下那样的承诺。 竟然赐下丹书铁券于她,在容狄登位之后,以先皇遗旨的名义废黜秦后宫,遗旨秦宫至此有后无妃,容狄此生只能有她一人。 他是想将所有的骂名和责任都担在一己之身,竭尽所能的在替容狄铺路,或许也是想圆他自己的一个梦。 想圆他自己和兮妃的一个一生白首不相离的梦! 而他也的确是一国帝王,于此来说秦皇无疑是一代明君,他做的一直都很好这点无可否认,于天下于百姓来说,他无愧。他也的确是个好儿子,若然当真任由南宫静旋一直被囚禁而不顾其生死? 当真枉自为人! 第一次洛无忧平心静气的来分析这位大秦帝君,到最后亦只能叹息,站在他的立场来说,他做的无错。可站在她与容狄的立场来说,那些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着,也不可能轻易就被磨灭。 只能说各人理念不同,所想所追求的不同! 造成伤害亦为必然! 容狄垂头看了一眼洛无忧,无忧轻轻的摇了摇头,如今帝王所受之罪也不轻他已然中毒,又被洛灵儿下盅如此一番折腾,这些惩罚已然足够。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能死,他若死容狄岂不立时就要登位?那个位置在所有人看来是权利的象怔,可在她看来亦不过是包袱! 男子眼眸轻眨,转头,衣袖轻挥之间,有无形的气劲射出,洛灵儿与钳制着端贤太后的人尽皆吐血倒地。而后被摇光青鸾等人刀剑架脖点住了全身大穴,一动也不能再动,洛灵儿喷出大口鲜血,却只能虚弱而怨毒的瞪视着洛无忧。 “呵,呵呵,好一个容郡王,好一个容郡王妃,你们莫不是当真以为所有的事都让你们给算计到了么?便是你们救回皇帝太后又如何?本国公奉劝你们最好即刻给本国公收兵离开皇宫。” “否则的话,你们怕是当真要给容王妃与洛家小少爷收尸了!”傅国公眼见此一幕,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迹,再次阴冷的出声:“璃儿还不把人给押出来?有那二人在手,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妄动?” “有他们二人在,这皇位亦只是你的囊中之物!”不止如此,有这两人在手,他们还得跪着恭敬的对璃儿俯首称臣。皇帝和太后不在乎,他倒自不信他们也会不在意容王妃与洛承烨的生死? 他偏就是不信! 殿内再次响起几道脚步声,洛无忧转头看着被押进来的容王妃与安儿,面上并无讶异和惊奇之色。瞟了一眼面色复杂有些憔悴的南宫景璃,她抿了抿唇眸光透着极致的冷意。 而后却是极快的移开眼看向安儿和容王妃,见两人无事身上也无伤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目光落在那随来的男子身上,一眼收回。 南宫景璃亦瞥了一眼洛无忧,却是举步走到了容狄面前:“本王无意伤他们也可以放了他们,唯一只有一个要求,给他们一条生路。我知道傅国公府罪无可恕,母后与外祖父亦是罪无可恕,可……”到底都是他的亲人。 他阻不了,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保全他们的性命。 “你觉得你的威胁对本郡来说有用?既敢虏走本郡与她在意的人,早就该想到必要承担的后果。如今你之举动亦不过垂死挣扎,皆为徒劳!”容狄亦是目光直视南宫景璃,眸光里的冷意丝毫不减,声音里亦满含着杀气。 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说着他却是忽地侧首,看向一旁一袭锦衣长身玉立的男子,眉锋微挑声音也透着丝丝寒冷:“还不赶紧放人,是不是想本郡也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让你也尝尝那滋味儿是否好受?” “放开就放开,干嘛这么凶?” 柳随风皱着眉一边命人收起了刀,一边不满的嘀咕:“本公子容易么?夫妻俩都一个德性,又凶又霸道,本公子这辈子当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居然摊上这么两个无良的主子。好歹也替你们做牛做马这么久,连句感谢都没有。” “还这么凶本公子,洛无忧,你可当真得好好管管他,也得包份大礼好好谢谢本公子。要不是本公子机灵发现了这死小鬼,这死小鬼便是不被人虏走,也指定早就被人贩子拐走,说不定已经被卖去天涯海角了。” 瞟了一眼瞪向他的安儿,柳随风也垂头瞪大了一双妖娆的了桃花眼:“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觉得本公子说错了?小屁孩儿一个,还妄想跟踪本公子,差点就坏事了你还有脸瞪我?” “我坏你什么事了?我这不一直好好的配合你么?要不然你以为本少爷会窝在你那脏兮兮的贼窝里那么久?本少爷早就带着亲家王妃逃跑了。”安儿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这该死的混蛋他还好意思说,要是他早些揭下人皮面具,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麻烦?那他不早就一清二楚了?又哪用得着费尽心思去猜他的身份?合着他怎么总觉得这厮身上总有些熟悉感。 原来当真是见过的。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斯居然会是那个男人的人。 撇头瞟向容狄安儿满心复杂,这个男人真特么的神了,好似走到哪儿都有他的人,好似他早就什么都算计到了。可恨的是,他又偏偏那般坏心眼儿的瞒着他们所有人,让他们在那瞎担心了这么久! 当真是,让人气得当真想甩他一掌! 容王妃被人搀扶着坐了下来,安儿与逍遥公子柳随风二人在那儿逗着嘴,丝毫未曾发现殿中情形一般。然则,这一幕,却是让傅国公脸色巨变。傅皇后则显然有些未回过神来。 南宫景璃侧头狭长眸光紧锁柳随风,脸色紧崩面无表情,长袖之下的那双手却是早已紧紧的蜷缩在一起,深深的掐进了掌心,氤氲出红红的血滴,便那般一滴滴,滴落在他身侧。 被最信任的人在此时背叛,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亦是一种让他无法压抑的愤怒和失望心痛! 第720章 可怜可悲又一说客 “呵,呵呵……” 奢华的大殿里传来阵阵男人低沉的笑声,带着自嘲,还有浓浓压抑到极致的愤怒,许久,他止笑眸光瞥向容狄:“自小我就未赢过你,没想到最后还是输给了你,成王败寇都是天意,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本王,无话可说!” 南宫景璃面色冷硬,说来怨不得人,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心腹却原来从始自终都是别人的人,可他竟然半点都没有发现,不能怪他掩饰的滴水不漏,只能说他自己足够愚蠢竟一直未有半点察觉。 甚至还付诸了信任,把这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他去做。会输,那似乎也是早就注定的结果。 南宫景璃沉默。 傅国公却是身子摇晃两下,满面颓然跌坐在红木椅上,时至如今他才明白他们不止是败了,而是当真是输了,还是输的彻彻底底。没有了拿捏的软肋,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东流水。 而他不止得眼睁睁看着刚刚来得来的一切从指尖溜走,甚至还得为此赔上傅家乃至满门的性命,傅家,完了! 傅氏皇后却是气到眼眶都有些泛红:“柳随风你个忘记恩负义的小人,我傅家待你不薄,璃儿待你更不薄,你却临阵倒戈帮着他们来对付我们,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牲,本宫当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也看错了你柳家。” “要不是当初璃儿与傅家帮你,你柳家早就被皇帝铲除,你柳家焉能有今日?可你竟然帮着他们来对付我们,柳随风你有没有良心?一个如此卑鄙无耻恶劣小人,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本宫现在就杀了你——”傅皇后破口大骂,脸色扭曲声音无比的尖锐,说着拔出旁边侍卫的腰刀。 便狠狠的朝着柳随风刺了过去! 织锦的宽大衣袖轻轻一拂,那大刀便自傅氏青莲手中脱手而出,哐啷一声掉地,傅皇后亦被那残余力道甩倒,发髻凌乱,狼狈不堪的匍匐在地。柳随风阴沉着脸,柳花眼瞥着她,满满尽是冷意。 “你错了,就像太后娘娘所说,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罢了。本公子的确是明月右使不假,也的确是奉命与璃王相交,然本公子所奉之命,本就是为辅助璃王上位。若非是你的愚蠢,事情又怎会变成如此?” 柳随风拂袖怒喝:“傅青莲,你有今日的一切是你咎由自取,璃王有今日傅家有今日却都是拜你所赐,如此你还有脸在这里数落本公子么?若本公子是你早就拔剑自刎了,你却好意思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倒别人的身上。果然是个愚昧无知又被妒火冲昏头的女人,可怜,可悲,又可恨!” 即使地面铺着地毯却依旧很冰冷,传来阵阵刺痛,只此刻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脸色惨白根本对那痛浑无所觉,听着男人的数落之言,那最终所送她的六个字,她愣了半晌,却是突的吃吃的放声的大笑了起来,笑到流出了眼泪笑到几乎声嘶力竭。 可怜,可悲,可恨? 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助璃儿上位?可她说的没有错,她的确可悲,整整二十年,有丈夫不如没有,身为皇后却只有璃儿一子傍身,苦心筹谋二十年到头来却只落了一场空。 又怎能不可悲? “来人,赶快宣太医前来给皇帝诊治,另外将他们全都带下去,给哀家关进天牢之内,待皇帝清醒这后再做发落。”瞟了一眼从殿外走进来的南宫允,端贤太后阴沉着脸下令。 李淳于立马迈着老胳膊老腿,自个儿亲自去了太医院,宣太医前来给帝王诊治,而傅国公,傅皇后,洛灵儿,包括随傅国公入殿的所有的的傅家兵将全都被南宫允带人押了下去,全部关进天牢之中。 自然的,还有南宫景璃。 行至女子身边,南宫景璃驻足隔空瞥了一眼容王妃与安儿,又偏头看着眼前女子精致的眉眼五官,狭长双眸眸底氤氲着些许的光芒,似挣扎,似眷恋,似抱歉,又似有着怨恨,还有一种看不分明的情绪…… 总之,那眼神却是极为的复杂难懂。 洛无忧蹙了蹙眉,待再想看清时,南宫景璃却是收回眼神,随着南宫允出了殿门,往日里轩挺的身形透着些颓然和萧索,让看着的数双眼睛同时泛出了几许的复杂之色。 这一场夺嫡宫变似乎至此已彻底结束,至此今夜所有惊惶不已的人到底都是松了口气、不管今夜的一切如何,总是会很快过去的。 然则,大殿之中的气氛却是依旧有些沉闷的让人心中发慌。端贤皇太后仍旧是沉着脸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看着木然坐在那御案之后脸色有些泛青的皇帝,太后脸上的担忧更是清晰可见。 太医院章明很快被宣了过来,看过秦皇的情形却是满面忧色,沉吟许久都未曾做声。 “章太医,到底如何了?” “回太后娘娘,圣上不止中了毒还中了盅,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是……圣上他还中了媚术,且如今已无求生之念。”中毒中盅都不重要,自天宸山庄中盅事件之后,他特别组织了太医院的太医研习盅术。 这残心盅亦不是什么高深的盅术,想要解开不难。同样的皇后给皇帝下的药也只是慢性毒药,虽然中毒已深,解起来会很麻烦可也不是不能解开。最重要的却是那媚术迷惑了皇上的心智。 以及,皇上自己没有了求生欲望。医者可医病却不能医心,如此情境之下,皇帝的情形当真是不太好。 端贤太后才恢复些许的脸色再次变白,直接将目光又放在了容狄的身上,带着些祈求的眼神,不用说亦知晓其用意。兮妃已死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是以此时能够唤醒帝王求生意识的人当也只有他这个让帝王在意的儿子了。 至少太后是这般认为的。 容王妃坐在那一直一言不发,此刻见状终是蹙了蹙眉,略带些憔悴的脸庞之上,眸光瞟向秦帝与端贤太后,却是氤氲着幽暗的光芒,周身都泛着冷硬的气息似显得极为不悦。 “容狄,你先陪他聊聊,一会儿我在宫门处等你。” 见容王妃的样子,洛无忧蹙眉当先开口朝容狄嘱咐了一句,便举步走向了容王妃,轻声劝解:“母妃,我们还是先去见父王吧,母妃失踪这些日子,父王一直奔走担忧不已,这么久没见,无忧想母妃也定想很快见到父王。也不知道父王那边到底如何了?” 容王妃撇了一眼内室里那两人,又看了一容狄却是躲开了洛无忧伸出的手,自个儿站起身子便出了大殿,只留给洛无忧等人一个背影。 “姐姐,这亲家王妃怎么了?她这是生气了么,可她在气什么?我们貌似又没有得罪她,她又生的这哪门子气?”安儿看得蹙眉,这亲家王妃当真是好没道理,居然给娘亲甩脸子,还亏得娘亲一直担心她。 就连他都一心一意跑去救她。 “没什么,你这小家伙儿哪儿来那么多小心思,王妃太久未见到王爷,此刻自然是去见王爷了,心有担忧焦急走得匆忙了些却也是人之常情。”洛无忧摇了摇头,伸手抚着小家伙的脑袋,这些日子她最担心的莫过于安儿。 如今,终于看到他平安归来她才真正彻底的放了心,对于容王妃的心思她能够猜到一两分,她那般说也不过是想引容王妃先离开而已,容王爷大约是被拌住了,自然也不可能会出事。 而容王妃对秦皇自是不待见的,可看着皇太后那般祈求的眼神,相信没有人能无动于衷。见识过慈安的狠戾之后,两相比较,对于这位秦太后,很难让人不心生敬佩,便如她与傅皇后所说的对话一般。 端贤太后无疑是个胸有沟壑的女人。 如此大义大爱,身为女流之辈实属难得,这点至少她之所见,目前为止却是尚且无人能及。也难怪前世便是连南宫景煜登基,也未曾为难这位端贤太后,反而她却是避走皇家别苑,为皇室祈福。 同样做过母亲,她的心情她自然是体会的,且不论秦皇所为如何,于这位太后来说,其实她并未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虽然皇帝也是为了她,与她有着直接的关联。可到底她却并未采取过什么过激的措施,直接的伤害他们。 如今也不难看出,她为何会选择长避佛堂,且又对永昭母女态度竟是那般奇怪到让人不解了。不管是在宫宴之上,还是后来娘假死,她都未曾直接的包庇永昭和洛仙儿,甚至不曾想过替她们解围。 说到底太后不过早知真相,知道那并不是她的骨肉。只是彼时的她却是被蒙在股里,完全的不知所以,未能看透这一点。 洛无忧牵着安儿对容狄点了点头,便在男子的目光注视之下离开了大殿,端贤太后下令摒退了殿中所有人,把空间完全的留给了那对水火不容的父子。出得殿门外,行至花园,端贤太后却是顿住了脚步。 “洛氏无忧,护国郡主之名,实至名归,今夜若没有你,想来一切都不可能那么快的结束。洛无忧,哀家,谢谢你。”直到此时,端贤太后才认真的端详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难掩赞赏与感激。 洛无忧淡淡的摇头浅声道:“太后娘娘客气,无忧所做不足为道。说来一切皆都是郡王所为,若无他的提前安排,想来今夜的一切会否如此顺遂落幕,亦还是未知之数。” “哀家承认,他的确是比他的父亲要强的多,你也不遑多让。这世间能让他入眼入心者大约也就只有一个你了。哀家听闻过你们的事,也并非不知晓其中原由,说来不止皇帝欠了你,哀家也欠了你。” 端贤太后面有感慨:“哀家的确很自私,若非为了哀家为了静旋你也勿需忍受那么多,这世间之事有时就是这么无奈。而你能做到宽恕二字,小小年纪却是心性广阔,实属事间难得。哀家也终于明白,为何不止狄儿倾心于你,甚至连北皇璃儿亦如是。” “你的确值得,丹书铁券想来容王已交予你,哀家知晓皇帝的意思,那不止是她亦是哀家之愿。这尘世间,若说什么最难,大约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不管于皇上还是哀家来说,都是几乎不可能得到的奢望。” 洛无忧蹙了蹙眉,并未言语,她知然知晓太后为何会对她说这番话。大约就是为了消除她心中的芥蒂。 自然说到底还是为了秦皇。 第721章 记得要还他的担忧 “太皇娘娘想说什么,不妨明言,无忧自是洗耳恭听。”沉默片刻洛无忧依旧牵着安儿的手,淡淡的开口。也没想过避讳安儿。 其一,此时皇宫还很乱。其二则觉得他还小,便是真的比同龄的孩子聪慧一些,可这些感情上的事,太过深奥,没有切身体会的人是不可能会明了的。所以避不避都没什么差别。 端贤太后突的勾唇笑了笑:“哀家喜欢你的直白,哀家的确是有一言想告诉你,说来我也是过来人,虽然我们经历不同,但也都算是一路摸爬滚打走过。所以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哦?是么,太后娘娘倒是说笑了。” 洛无忧挑眉微有诧异:“在无忧看来,太后娘娘已是大秦最尊贵的女人,富贵权势都已集于一身,这世上所有女子想要的太后已然都拥有了,无忧却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想要的,又到底还有些什么?” “刚说你直白,便和哀家打起了马虎眼儿?”端贤太后笑,侧身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天空:“你觉得这皇城可大?世人都想钻进这个圈圈里,可岂知一进这宫门人生便只剩这一方天地。日日勾心斗角争宠夺位,便也只为了那虚无的帝王恩宠而已,岂知帝王宠却是从来都靠不住。” “人生若能重新来过,能有第二次的机会,哀家,绝不会选择入宫伴在君王侧,也便不用终其一身都困在这幽幽深宫。与你一般,哀家想要的也是那份自由,洛无忧你觉得哀家说的可对?” 洛无忧默然,那份自由的确是她想要的。 倒是没想到这位端贤太后居然也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只是人生并非没有第二次的选择,她的人生已然倒转重新来过,可他们却还不是一样想要逼着她走进这个深宫? “可你与哀家到底是不一样的,你得到了哀家不曾得到的,还记不记得你在宫宴之上所唱念的那段心经?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困住人的其实从来不是这一方天地,而是人心。” “这,是哀家穷尽大半生方才参透的道理。”声音里透着几分飘渺,端贤太后转身再看向洛无忧:“如此,你当知晓哀家想说的是什么了。好了,狄儿也来了你们便先回去吧。哀家先去看看皇上。” 端贤太后说着不待洛无忧答话便已转身,带着嬷嬷宫侍返回,看洛无忧站在园中发呆,容狄上前微微蹙眉:“怎么,可是她说了什么?” “无事,太后娘娘不过是想来做说客而已。你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秦皇的盅毒是否已解,你的身体,可有大碍?”洛无忧回神朝男子淡淡一笑,言语间自难掩担忧,原本她替他把过脉,按他恢复的速度,起码得修养三月才能恢复且转醒。可未曾想到,如今方才两个月,他便醒了。 如此让她欣喜,也很难让她不担忧。 “自然没事,不过是动动嘴皮说了两句。”容狄垂目看女子眼中的疑惑却是突的移开了视线:“说来本郡能如此快的醒过来,还当真是得好好谢谢小舅子你才是,否则,本郡现在应该还躺在榻上。” 说来这小家伙儿还当真是藏了不少的宝,居然有那般的稀世灵药,不止让他恢复的速度加快,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延迟了毒发,否则他想要强行从修复中苏醒,怕是不易。 “知道就好,那可是我从老头子那里偷来的,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就这样给了你了,你到时候得记得还我。那可是祈山的镇山之宝,到时候要是拿不出来,老头子找到我,我也只能把你给交出去。” 安儿瞪大着眼睛,说是祈山镇山之宝的确不为过,反正他师傅那老头儿当真是宝贝的很,平日里都藏得极隐秘,根本不让人看,却是被他临行时给顺手拿了来。据说那药丸子当真世间仅此一粒,绝对比之什么清心丸还要珍贵。 但至于到底有何效果他却是不知,他在祈山更多的是学怎么放毒。医术什么的却是并不曾去研究过。反正看他那时候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就给他吃下去了,不过如今看来那药的确还是有效果的。 只唯一让他有些后怕的是,不知道老头子知道他把他的宝贝给这般的遭贱了,到时候会不会拔了他的皮,也拔了这个男人的皮? 应该,会的吧? “无妨,届时你自可把本郡交出去便是。”容狄倒是不曾在意,反正那药已然被他给吃下,药性也被消耗怠尽,便是他真的想要讨回? 那自也是届时再说。 “如此就好,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左右此间事已了。”洛无忧颔首,眸光里微含诧异,却是未曾想到在祈山还有如此好东西?不得不说当初让桑哲带安儿去祈山,她亦的确是存了私心。 江湖之中上官世家当是武林泰斗,祈山比之上官世家只强不弱,且祈山老人据传已是百岁高龄,其名声之响亮便是比之兰若寺的了缘大师,那也可算是不遑多让。这世间能通晓天机者极少。 了缘是一个,祈山老人那也算是一个! 让桑哲带安儿离开,她也未尝不是存了想让安儿拜入祈山老人门下的心思和打算,如此一来也可替安儿化灾解厄。当然彼时她这些小心思也只能在自个儿的心里盘算,毕竟后事谁也无法预料。 安儿在她眼中自是最好的,可祈山老人能否看上,怕也只能看他们是否有师徒之缘。如今看来她当日决定的确是对的。 安儿与祈山的确有缘,能得这么好个师傅教导也的确是他之幸。原本他此次回来皆因她过度思念,后得知此消息,她亦打算让他在都城呆两年后便再返回祈山。如此于他来说,自然才是最好! 只是让洛无忧未曾预料的是,不用等到她送安儿返回祈山,祈山之上某个被盗了药的老头子早就爆走,直接追下了山来,却因在路上耽搁还未至而已。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 摘星楼畔,男子静立,看着遥远天际,任由呼啸的寒风刮过脸庞吹拂着袍摆,若是忽略那妖冶脸庞之上紧蹙的好看眉锋,男子许久都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当真仿佛一座石化的雕像。 “皇上,天色已晚,奴才还是侍候您早些就寝吧?”卓德海站在那廊间恭敬的上前,这圣上已站了差不多快两个时辰了,一直蹙眉深锁满面担忧的样子当真是看得人心中酸涩不已。 皇上在想什么他知道,可是再想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便是再想也只不过是为难自个儿罢了。天天看着皇上这个样子,当真是让人心里难受的紧。 “卓德海,萧云有没有信传来?大秦那边现在到底如何了?”君惊澜闻言终于转过了身体,声音里满含不悦,似带着丝丝阴冷。 “回皇上,萧统领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皇上放心吧,您想想皇后娘娘,不是,郡王妃,不是,我是说……她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有事呢?况且不还有容郡王在了么?” “你又知道了?哼,那个死残废昏迷了那么久都还没醒,谁知道到底真的有事还是没事?你个老奴才少在那里信口开河,否则朕缝了你的嘴。没用的东西这么久连个确切的消息都没传过来,朕看他们都该好好的再训练了。” 君惊澜怒气腾腾,想当初这个老奴才可不就是信口中开河,跟他胡说八道说什么那个女人对吃他的醋对他有意思么?如今还敢说这般话来骗他,这死奴才当真是可恨。 “是,奴才尊旨,奴才一会儿就去找萧统领,催促萧统领尽快将消息传回来,这样皇上您才好安心,奴才这就去。”见主子发怒,卓德海脸色一白,当即不敢再劝说,恭敬的闭上了嘴跪去了一边。 那一脸瑟缩的样儿却是让男人越看怒火越炽,狠踹了其一脚,而后转身下了摘星楼,却在走到楼底御廊边儿上时,又停住了脚步。 “怎么,梦妃这是特意在此处等着朕?”凤眼瞥向寒风之中的女子,君惊澜微微挑了挑眉,邪恁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 墨梦月却偏偏听出了他话里的讥屑与嘲弄,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只是好不容易才见到,她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她咬了咬唇:“是,梦月的确是在此处等陛下,梦月想……”向陛下道谢。 岂知那后面五字还未出口,那话便被男人给堵了回去。 “你该不会是想要说你想爬上朕的龙榻替朕暖床,更甚者,是想要朕宠幸于你?说来梦妃还当是清白女儿身,朕知道女人也像男人一样总会有那种需求,尤其这天寒地冻孤枕难眠的。” 君惊澜笑得极是邪魅,话语说的更是极为直白露骨:“不过,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勾引得了的。看梦妃这粉面含春,眼神幽怨凄楚的样子,倒也还真有几分的楚楚可怜,离朕的要求却是差得极远。” 什么粉面含春,幽怨凄楚?她的脸不过是被气得和冻红的。 次次都被男人如此羞辱,墨梦月心中恼怒不已,只是想到来的目的,却是强自压抑下那股怒气道:“陛下误会了,梦月此来不过是想向陛下道谢而已,梦月只想谢陛下对皇兄留情对南齐留情,也想替梦月之前误会了陛下道歉。陛下明明不是那种人又何必非做出这种样子来让人误会?” 她的确只是想来和他道谢和道歉而已。想到此,她不由抬头看着眼前正邪笑睨着她的男人。墨梦月不由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亦再次涌了上来,那么的复杂到令人难以言说。 她被眼前男人关在地牢之中整整两个月,她以为他是真的想要出兵攻打南齐攻打皇兄,那两个月里她几乎是度日如年。她恨他,恨他的翻脸无情与不守诺的小人行径。 未曾想到原来事实并非她所想的那般。 在这个沉寂的北宫之中,他与她其实见面的次数曲指可数。可眼前这个暴君似乎与她以前所看到的完全不同,和她心目中那个残忍的的魔鬼也不同,明明依旧是那副讨厌的面孔,却在每每看到那双眸光时。 总会让人不自觉的去……心疼! 如今,南齐国已趋于平静,据萧云所说母后在三国各地的暗桩与秘密据点也全都分别被皇兄,容狄还有眼前这个男人一一的拔掉,几日前,皇兄也传讯来说是已派人前往北越接她回南齐。 他们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接到信件时候她是欣喜的。那不正是一直以来她想要的么?回到南齐,回到皇兄的身边。可不知为何,此刻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心中竟是升起了那么一丝,不舍。 眸光变软,她神情有些恍然和疑惑。 君惊澜见墨梦月只盯着自己发呆,不由的蹙眉,转念,凤眼微挑他却是猛然间倾身向前两步将距离拉近到几乎面贴面,那魔魅般的声音,也与之同时在女子耳畔突然的响起。 第722章 你是他的劫柳随风求情 “墨梦月,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你不会真的对朕动了心吧?说句实话,朕对你实在有些难以下口,不过,朕也确有几分无聊,既然梦妃自个儿送上朕的门来,那便随朕回飞龙殿为朕舞上一曲,先让朕欣赏欣赏再说,如何?” 如何二字语调拔高,带着无尽的轻佻之色。说话的同时君惊澜的手指也突的落在女子的下颚处,那异样的触感与突然放大的脸,终于让墨梦月回过了神来,焦急之中本能的后退,却是脚下一崴。 整个人直直的栽向了一旁的地面。 嘭…… 墨梦月摔倒在地,头磕在一旁的玉砌雕栏之上,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疼,有粘绸的液体从额面滑下来,殷红的血,在夜色里并不分明,那股子浓烈的腥气却是直直窜入两人的鼻翼。 而从始至终,君惊澜却是站在一旁挑眉看着,根本没有出手去拉的打算,甚至那嘴角的笑还更深的几分。 似乎很愉悦于欣赏女子被摔倒的窘态:“梦妃便是再如何焦急想要跳舞给朕看可也得看路才是,这黑灯瞎火的,若是真的给摔坏了哪儿,岂不是太可惜了?朕倒是无所谓,只若到时候你带着疤回去,岂不是别人还当真以为我这个暴君对你怎么样了?朕可是最讨厌麻烦。” “陛下放心,此为梦月自己之失不会赖在陛下身上。”墨梦月脑子有片刻的晕眩,听着男人的颠倒黑白的嫌弃话语,撑手忍着疼从地上爬起,目光依然平视君惊澜。 侍女盈袖怆惶拿来锦帕替她捂住额头,只那伤口似乎有些深,那素雪般的锦帕却也很快便被浸湿:“若陛下当真想看梦月一舞,那便先回飞龙殿吧。梦月愿为陛下舞一曲,便权作代皇兄向陛下道谢。”额头很疼,可是那一丝丝的抽痛却更明显,只是却被她强压了下去。 君惊澜眼眸微闪,却只在眨眼间:“既然如此,朕也便当解解闷,欣赏一下南齐最尊贵公主的舞姿,想来差不了,毕竟总该比朕看过那些青楼妓子的舞艺要强一些。还不用花银子朕自然不会傻的推却。” 说着转身离开。 墨梦月犹豫着咬唇跟了上去,盈袖却是担忧又不忿:“公主,他如此的羞辱我们还是回去吧?他囚禁公主在先,又害得公主受伤,我们何必上去讨嫌,左右皇上派来的人就快到了,我们只要再忍忍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走吧盈袖。” 墨梦月只摇了摇头,不管君惊澜再如何讨厌,此次出兵助皇兄她是心存感激的就算是当初的囚禁也是为了方便他们行事,毕竟若当时她在北宫好好的,却没有传回消息。母后必会起疑! 丝竹悠悠,君惊澜坐在依旧倚坐在榻上品着酒,卓德海依旧小心翼翼的侍候在侧,女子在殿中悠悠起舞,翩跹如仙,榻上男子眼神紧锁凝望,嘴角轻勾似笑非笑一缕弧。 凤眼眸光恍然,落在女子凝血的额头,那耀眼的红色,恍然间又让回到那年秦宫夜宴。那一袭如血的衣衫,如展翅腾飞的九天之凰,那般凄艳绝美,彼时不觉,却最终就那般的锥刻在他的心上…… 弦音未绝,舞姿未停,却有一人匆匆入了大殿:“陛下,已传来消息,秦宫动乱已平,容郡王……已苏醒。” 短短十二字,让男子瞬间回神握盏的手有一刹颤抖,几不可见。 “知道了,朕困了,想睡了……”君惊澜打个呵欠,放下酒杯起身,仍旧一袭红袍烈烈如火的背影,落在收势停下女子眼中,却是蒙上一层冰霜,几许黯然几许清索。 墨梦月心口骤然一痛,回神看向萧云:“萧统领,秦宫发生了何事?你所言到底生出了什么动乱?陛下为何如此……担忧?”担忧,是担忧,亦是她吧?也唯有她才能让他如此挂心牵肠。 是啊,除了无忧绝不会再有别人! “这……是秦宫发生兵变,皇后妄想逼宫夺嫡。不过据传来的消动乱已平,已无大碍!”萧云简短以回,此事没什么好隐瞒,这位梦月公主迟早会知道。主子的心思他们都明白,只是,终究也只能看主子感叹伤怀。 不知萧云何时离去,大殿空无一人。只余墨梦月抚胸静立,凝眸望男子消失方向,良久幽幽一叹:“纵然情深无悔,奈何却无归处。” 无忧,你可知,你是他的劫! 而她的心似乎有了那么一些不同寻常的跳动…… …… 秦都,容王府默园之中。 “本郡已然说过无事,如今脉已把过,无忧总该相信了?”容狄被迫勒令坐在床榻之上,让洛无忧把脉,女子把得很认真,听脉许久。 洛无忧收手瞪了一眼容狄却是满脸正色:“休怪本郡主紧张,小心些总是好的,你的身体与常人有异,不能一概而论,且你此次又昏迷那么久。”怎么能不让她操心,尤其听几位长老所说血脉之力,她根本不了解。 这世上总有许多神奇之事,便如她之重生一般,让人无法解释只能心怀敬畏疑惑的去摸索。而容狄身为曦氏一族嫡枝传承,与其它曦氏族人身体总是有些不同。曦氏族人在千年传承间,绝大多数都与普通人无异。 寿龄也在百岁左右,这并不奇怪,习武高深者只要不出意外,大都能达此高龄。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获得血脉之力。据说曦氏近两百年来,也只出了三个血脉异样者,除了容狄的祖父母外,还有那位曦氏九长老曦沛凝也就是那个老妖婆慈安。 便是连容狄生母上官兮儿也无此异样! 然则偏她与外族秦皇结合生下的后代容狄,却是获得了传承,当然也多亏了这个血脉传承才能更好的压制他体内的剧毒。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映月朝花已谢,花芯生汁红如血,宛如泪,难怪会起名胭脂血泪了。说来现在十味圣药已集齐,大师兄与师们他们也开始着手炼制解药,你自得将身体调养到最佳。到时才能以防有意外发生。” 洛无忧敛思镇重警告:“所以容狄,从今日起,我每日都必为你把脉。为解毒做好准备,你只能同意并服从,此事没得商量,否则的话,本郡主便休了你。你别不信,本郡主说到做到。 看男子蠕唇,女子又加了一句:“别跟本郡主说什么大秦律,女子写的休书不做数,你该知道在本郡主这里,那些从来都不是问题。” “郡主越来越凶,本郡哪敢不从?” 见女子瞪眼威胁的样子,容狄不由轻笑出声,因多日昏迷有些苍白的脸色经过调养亦好了许多,眼眸微转:“对了,不是说要回顾府用膳么,本郡想你若再不出发,只怕一会儿便会再有人来催请郡主大驾了。” “是时候了,那便走吧。”洛无忧将针囊收了起来,两人相携出了默园,却便碰到了一个人颇有些让洛无忧意外。 “怎么,主子这是打算和主母一起出去?”男子手握折扇,锦衣玉带俊逸倜傥,却正是那位柳家少主,明月右使柳随风:“不过,可否跟主母借用一下主子,随风有几句话想与主子说。” “有话就说。”容狄声音寒凉微含不悦,扣紧正打算转身避开的女子纤手,淡淡的瞥了一眼柳随风,浅浅一瞥,眼神却是森然凌厉。 充满了敬警告。 柳随风一滞亦收起了表面玩世不恭的表情,沉吟片刻开口:“随风想问主子打算如何处置璃王?傅家之人罪有应得,傅皇后也是自作孽而不可活,可否请主子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帝王前两日已苏醒,只怕很快就会对傅家作出处置,便是宸王战王亦然,主子做事从来不会给人留后路,此次这些人都难逃一劫,宸王战王虽打着平叛的旗号,可谁都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那谋逆的罪名他们自然还是背定了。 虽这两方人马入皇城时间不同,却也相差不多,说是前后脚亦不为过,那于主子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且当夜场面极其的混乱,谁又还会真的去看那时辰?尤其他们都无兵部调令。 便私自调遣精兵入城,那本就是等同谋逆,于此他们的结局再无悬念。朝堂后宫此次可谓定会被大范围的肃清,傅家早在当夜便被皇太后下令所有人都押入天牢,树倒猢孙散,如今整个都城再无皇后傅家。 而皇帝那边,若无意外当是会判斩刑。 不管皇子王爷都好,谋逆皇帝,除了一个死估计也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尤其皇后还给皇帝下了毒。如此还能逃过一劫,那才当真是逆了天。 “看来他倒也真是有些手段,居然能够让你开口替他求情?还是你,已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容狄声音凉凉的,落在人耳中,冷得让人心发慌。说来南宫景璃倒也有些手段,居然能让柳随风替他开口。 至少也有两分真心。 柳随风有些眼神微闪,面色也有两分尴尬,他捂嘴轻咳掩饰:“咳咳,主子我好歹也是明月楼堂堂右使,您别这么看着属下,属下觉得渗得慌,怎么就觉着您那眼神就跟看叛徒没两样儿,我可是随时的谨记着自己的身份,绝然不敢有半点忘记。我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觉得对他心怀愧疚?” 看柳随风顿口,容狄声音淡薄如雪:“本郡倒不知道逍遥公子何时也会这般同情心泛滥?你早该知道,要本郡放过他是不可能的。你又凭什么来让本郡放过他?他有今日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仔细听来那声音又带着些嘲讽,语气却是极为坚定,透着股不容置疑。显然他根本不打算放过南宫景璃。他动了不该动的人,自然要自己承担后果。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轻易被揭过! 第723章 罪有应得婆媳生隙 容狄之坚定的态度,显然是柳随风未曾想到的,这似乎有些反常。柳家早年便随在容狄身后之于他与南宫景璃之间的纠葛,明月楼中知晓最清楚的大约也就他了。 原本以为即使当年之事发生了,可说到底六年前那件事皆为傅后所为,与南宫景璃并无干系,当时他确实不知情。于此,他以为主子对南宫景璃总还会有那么一丝情份,否则,主子也不会在那之后还派他接近南宫景璃。 还一呆就是五年。 “便看在属下这么多年替主子卖命的份儿上也不行?属下可以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管如何,属下都希望主子可以镇重的考虑。”柳随风面色微滞,却依旧如是说着。 愧疚么?多少总有那么一丝,脑中回想当夜南宫景璃看来的眼神。那震惊而愤怒的眼神,杂夹着浓浓的失望和痛心,却又最终隐忍一言未发。 尤其还有那鲜红的血滴! 看在他眼里很刺目,回想到此,柳随风默然,这些年他完全脱离明月楼,奉命一直接近留在南宫景璃身边,主子用意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南宫景璃此人外界对他评价极高,甚至还是曾经能和主子走近的人。 自然也不可能会差到哪儿去。多年相处,若说一丝感情也无那不可能。尤其主子说的没错,他抱着目的接近在先,南宫景璃虽也对他存着利用心心,他们之间剪不断那层关系。 但不可否认,他们之间也并非完全只是利益与任务的牵扯,也并非完全的东主与幕僚,南宫景璃自然是信任他的,否则不会以朋友之道与他相处,甚至大多数的事都不会瞒着他。 甚至在最后也信任他! 可偏偏就是他一手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如此又怎会没有半点愧疚? “本郡以为你应了解本郡才是,没想到,居然也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此事本郡不想再提,你也勿用再问。”容狄的声音越发的冷硬,亦隐含了丝丝的怒气,于母妃和安儿来说,他或许当真未存伤人之心。” 可有些伤害却是早已造成,寒濯所说之事模糊不清,可并不代表他就完全的猜不到。南宫景璃对无忧有意并非什么秘事,而当日赏花之宴,无忧身中媚药虽据寒濯所说是为南宫景璃所救。 可依照无忧后来对南宫景璃之厌恶的态度?他,又岂会相信那番说词?否则,他如何会改变了计划,留下洛灵儿在傅皇后的身边? 傅家罪有应得,他亦如是! “……”柳随风默。 男人声音太过坚定,没有半丝商量的余地,柳随风不由将求救的视线转向了洛无忧,于他看来此时能够劝动容狄的人自然也只有她。 且认真来说若非洛无忧,南宫景璃未必会走到那步。也更不会因为要夺位而选择对容王妃下手。只是后来却不知他为何又改变了主意。若是他当真那般一狠到底,大概他会更加的心安理得,也不会生出那么一丝愧疚。 “随风公子不若先回去,此事想来郡王自会有定夺。左右圣旨还未下不是么?说不得皇上并不会定其死罪。”洛无忧声音淡然,并没有给予过多的情绪也未曾给出什么保证。 这件事情这几日她也不是没想过,她不否认南宫景璃的确是帮过她多次。甚至后来他暗中所做之事柳随风也早就告知于她。 柳随风的打算她很清楚,之所以提前告诉她,想来也就是打着想让她帮着劝容狄的主意。于她来说南宫景璃早就只是个陌生人,他之所为虽算不上死罪,但也不可原谅就是。 只是此事若只安儿还罢,却事关容王妃,她并不好开口。尤其当日容王妃在被虏之时的确是受了伤。那不伤人之说便不成立。这样来劝却是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她自不愿如此。 但,欠下的总是要还的,只是她现在也还未想到办法! “那属下便先行告退。”柳随风情知多说无益,只得先行告退。容狄不语,脸色依旧有些微沉,倒是洛无忧点了点头。看向容狄明显不好的脸色,洛无忧正要开口。 花园中却突的步出一道人影直直朝两人走来,洛无忧听到脚步声侧头,看着容王妃那明显有些不善的目光不由心下微叹,当真是顾忌什么来什么。谁能想到他们谈话之时,容王妃会躲在一旁偷听? “无忧见过母妃。”洛无忧福身见了个礼。 容王妃却是脸色有些冷,眸底也隐隐闪烁着些微的暗芒,从鼻子里重重的怒哼出声:“怎么,儿媳妇儿,你莫不是当真还要替他求情不成?你难道忘记他做过的事了?他不止抓了本王妃还抓走了安儿。这样的卑鄙小人,你居然还想放过他么,如此你不觉得可笑?” “母妃,无忧未曾如此说过。母妃先不要生气,气多伤身,您的伤才刚好不久,且身子也还在调理之中,过于激动于母妃身子并无好处。”洛无忧蹙眉看着有些神情激动的容王妃,轻轻淡淡的劝了一句。 “可你明明就是那个意思,什么叫皇帝不一定会治他死罪?他大胆劫持本王妃还伤了本王妃在先,随他那个母后夺位逼宫在后。如此大逆不道之罪都还不能定其死罪,那要什么样的罪行才能定其罪?” 容王妃却是激动难抑:“我早就说过,那皇宫里的人就没个好人个个都是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狄儿,你还当真要遂了那人的愿,去做那个什么狗屁糟糕的太子么?如此你如何对得起你母妃?还有无忧你,你居然当真接下那圣旨?”这个母妃指的自是上官兮儿。 洛无忧看容王妃越渐愤怒的脸,蹙眉默然听着,也不回嘴,看来容王妃不满之事不止是她方才所言,更加不满的是她接下了那道圣旨。自然了,还有气她那夜在宫中帮着皇帝说了话。 也因此而缓和了容狄与皇帝太后之间的关系。 这点容王妃当夜便表现的很是明显。自她嫁入容王府中,容王妃从来不曾那样甩过她的脸。于此她早就心中有数,自然也能理解。在容王妃心中怕是只把容狄当成自己的儿子。 皇帝想要将其认祖归宗,那她自是不愿的。 只可惜当时她人被虏走没办法反对,否则秦皇当时下旨之时,只会遇到更大的阻碍。说不定连父王也会被其给牵怒。说来南宫景璃之举倒也算是无意之中帮了秦皇一把,当真是错有错着。 “母妃,此事与无忧无关。” 容狄见状不由蹙眉出声:“南宫景璃一事本郡意已决,母妃有何好气?至于无忧接旨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当时亦是无奈之举,无忧所做皆是本郡授意,母妃若要责怪便责怪儿子便是。”看不得无忧受委屈的男人,自是当即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洛无忧眉头皱得更深,当即拽了拽容狄衣袖示意他赶紧闭嘴,他这哪儿是在帮她,这不是火上浇油么?容王妃听了这些话不更气才怪。 容王妃向来性子耿直脾气也是极火爆,便是生气大不了发发火气几天也就过去了,左右不过些气话她并不在意。这种耿直的性子,反倒是她欣赏的,不用凡事憋在心中,郁气消散得更快。 可哪知道这个男人他…… 果然容狄话音方才落下,容王妃那铁色当真是瞬间铁青,胸口亦是剧烈的起伏着,她瞪大一双美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狄,当真是气到连嘴唇都已有些发颤的厉害。 “儿子?你还记得你是母妃的儿子么?我还以为你早忘记了,当真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母妃不过说她两句而已,你,你用得着这么护着她,难不成真以为本妃会将她给吃了?说什么是你授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昏迷着?你都昏迷了,你还怎么授意?你……” 容王妃已是怒不可遏:“还是你当真就那么想认祖归宗,然后好撇下你父王和我,进宫去当那个皇帝?我倒是忘了,接旨便等于你已承认改了姓儿,哼,他倒是好会盘算当真以为本王妃是软柿子,就那么好拿捏么……”她嘴皮子不停翻动,竟是连容狄也一起牵怒。 洛无忧看得心中扶额,说来说去都怪那个该死的柳随风,若不是他怎么会惹出这些事来?便是要谈此事他就不会找个僻静的地儿? 干嘛就非得要上王府来? 这下好了,把这个炮仗给点着了,‘前仇新恨’叠起来,这下当真是不知这火得何时才能歇得下去。洛无忧在心中早就把那罪魁祸首柳随风,给问候了不知道几百遍。 “父王,此事详情母妃可询问父王。” 容王妃本能停嘴转身瞟向身后,身后却是空空,只有身旁站着明玉,匆匆转头果不其然,眼前那两人却早已消失不见,顿时那脸色由黑转绿,眼中的簇簇火苗更是年天盖地的燃烧了起来。 “好好好,还真是我的好儿子,居然能本王妃也耍弄,本王妃倒是要好好看看,你们躲得过初一又能不能躲得过十五?”容王妃声音夹带浓浓怒火,她撇头便转回自己的院子,转身之际嘴角却擒着抹凌厉而幽暗的冷意。 她,绝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第724章 容狄被侃不能拆台 顾府因着顾子熙的回归这些日子很热闹,远远的还站在门外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语声声,瞟眼看向屋子里温馨景象。洛无忧嘴角噙笑,前世今生,她又何曾看过如此阖家团圆之景? 走到今日她付出良多,可能换来这一幕,能看到在意之人都还在,如此她便是付出再多,那也是值得的。唯一的遗憾是大表哥不在,若顾家流年在,便当真是圆满了。 只是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幕,女子又不由轻蹙了秀眉,那个男人没想到也有那般狡黠的一面,居然那般捉弄母妃。这下好了,原本就生气再被如此捉弄只怕是会气上加气,不知那炮仗,一个月能不能熄下火来? 容狄伸手轻抚着女子的额面,将那蹙着的眉宇一点点抚平,低沉圆润的声音柔和至极:“不用担心,母妃自有父王会搞定。” “你倒是很了解母妃,也很会甩包袱,便就仗着父王母妃疼你,你才敢这般大胆。你还就真不怕惹恼了母妃,万一若这次父王也没辙的话,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洛无忧侧首看着男子微微扬眉,语调微嗔。 他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他说的也对,有容王爷在便是王妃再大火气也是定会很快平复下来。如此想来,倒是真显得她有杞人忧天。 “表姐你可来了,快点进来可都等你好久了,婉微和素卿姐姐她们可是早就来了,你可真是的怎么现在才来?害我们都等得无聊死了。我们刚刚还说呢表姐你要再不来我们就把东西吃光了,然后再派人去王府叫你,等你来了到时就让你饿肚子。” 顾沁雪眼尖看到洛无忧顿时一溜小跑上来,挽住胳膊便是一通抱怨。直到旁边传来股子冷意,终于后知后觉回神看向旁边明显有些不悦的男人,这才面色有些僵硬的抖擞下身子。 嗫嗫的出声:“呃,姐,姐夫,您,您也来了,快,快请进,祖父祖母还有姑姑和小表弟都等你们好,好久了。”表情惊惧,言语结巴。眼前之人俊逸的逼人,可也真是冷得渗人! “我们先进去,其它的以后再说。”容狄侧头紧锁女子。 洛无忧点头,任由容狄牵着往院儿里走,看顾沁雪还呆呆站在原里皱着五官不由好笑的招呼了一声:“沁雪还不走,我们先进去拜见外祖父和外祖母。莫不是你还想站在这里吹冷风?” “哦,来了。” 顾沁雪嘴角抽蓄跟了上去,心中却是不停的腹腓,瞧表姐这话说的,到底是谁姗姗来迟的?还有他们那个姐夫,简直将她当成了碍眼的空气,大概在他眼里也就只看得到无忧表姐了吧? 洛无忧进得院儿里才发现不止里面当真热闹,不止太傅大人与林婉微在,就连沈素卿也在,还有师母也在。自然的那个洛大丞相也在,只不过却是一人坐在旁并无人搭理他。 即使那些事顾府中人已然得知,不过看他有些尴尬与落寞的脸色,也知道并不受待见。慈安之事牵涉甚广,亦是不可能公开的皇室丑闻,所以这个亏这个苦他都注定得自己咽下去。 众人一一见礼。 洛无忧自是未搭理他,与自个娘与外祖母聊了几句,便去了尤氏处:“看来师母当真是恢复的很好,如此无忧便放心了。这些日子师父和大师兄为了无忧之事奔波,无忧一直担忧师母,不若师母便在顾府多呆上几日,让无忧也陪陪师母可好?” 清浅声音里带着丝歉疚,师母如今已然可以下地,不过行走之时却依然要人搀扶。这些日子她一直诸事缠身,虽时有派人送些东西过去,但自己确是很少去看望,对于这位疼爱她的师母心中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尤氏含嗔一笑:“好了你这丫头和我还这般的见外?若不是你我的毒也不可能好,甚至根本无法出来见人。若真这般论道下去,只怕是我还得起来给你行个大礼。你这丫头莫不是想如此?” “师母说的什么话,哪有长辈给小辈行礼的?那您不是要我的命么?师母还真是厉害,一句话就把无忧堵了个哑口无言。” “你这丫头,论厉害可没人比得上你。” 尤氏看无忧面带惊悚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说了好一会儿,她这才看向旁边一直静静站立在女子身边的男人道:“丫头,你倒是沉得住气,也不知道给师母引荐一下,便把人抛去了一边儿。若我所猜不错,这便是容王府的世子爷,不对当是太子殿下,你的夫君了可对?” “师母,你也来打趣无忧?师母,这便是容狄,您唤他名字既可。” 洛无忧无奈一笑替两人引荐:“容狄这位便是我师母。也是当朝太医院院正大人的夫人。”当日她与容狄成亲,师母身子不好未能亲至,却也拖师父给她添了份不菲的妆。 “章夫人。”容狄微微颔首。 尤氏看向容狄,眸光似带着几份审视,面容含笑:“好好,果然不愧是容郡王,无忧当真好眼光,看你们小俩口这黏乎的样子果然是感情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成了,那几个丫头在叫你了,你便先去吧。没得和我一个老太婆在这里瞎聊。”无忧那般说,她却不可能真的那般喊。 自还是称了一声郡王。 “师母说的什么话,陪师母可不是做徒儿该做的么?而且无忧很喜欢和师母聊天。除非是师母嫌弃我不会说话惹恼了师母还差不多。”洛无忧回首应了沈素卿一声,转头看尤氏面色微嗔。她的确是很喜欢和师母聊天,在章府习医只要有空都会去陪陪尤氏。 尤氏外柔内刚,与之娘的婉约柔弱,与林婉微的病若西子的通透都不同。那是一种历经岁月磨烂后的沉淀。加之她出自鬼谷,并未有那么多的礼教意识。所以,同她在一起会觉得很轻松。大概也正因此,她那位大师兄才会有那般好的性格,也才能活的那般随心所欲。 当然若非遇到她的话! “行了,你这丫头我还不知道么?” 尤氏慈爱的笑:“你啊,就是嘴甜,你要怕我无聊便让你的夫君在这里陪我聊聊便可,左右他一个大男人和一群小姑娘也处不到一块儿。若真想和我聊天也有的是时间,一会儿便送我回去章府,到时候少不了要和你好好的说说话儿。不过你却是别嫌师母烦就是。” “那好,便这般说定了。” 看外面院落亭间,几个丫头不停的低喊招手,洛无忧笑,:“那师母无忧先过去,容狄你若无事便陪师母在此聊聊可好?” “无事,你去。”容狄点头。 洛无忧看了一眼男子淡漠的脸,心下却是有些担忧的,说实话让容狄陪师母聊天,她颇有些不放心。这个男人对人总是冷冰冰的,便是对容王容王妃也不见得多热忱,她还真怕会把尤氏给闷坏,到时会很尴尬。 只是师母已开口,她也不好拒绝。 “容郡王请坐。” 尤氏看一直眸光紧锁女子背影的男人,笑着招呼了一声,容狄回神瞥了一眼尤氏倒也并未有任何的犹豫,坐在了旁边。 “章夫人有话但说无妨。”尤氏支走无忧自然是有话要说的。这点容狄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且他大约也猜得到她会说些什么。 “郡王倒还真是直接,只不过是聊聊而已,郡王不必在意。可惜的是你们成亲之礼我未能前去,实是觉得可惜又遗憾。不过诚如我所说,能看到你们成亲我不还是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容狄不语,只静听。 尤氏亦未间断,接道:“说来我和无忧结缘还是因为他师父,我很喜欢这个丫头,为了替我治病她没少花心思,若非郡王你棋快一着,我原是要打算将她和寒儿凑成一对儿的。” 空气顿凝! 看男人投来的凌厉视线,尤氏不在意的轻笑出声:“自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并未同他们说过,所以郡王不必如此。倒也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看他们两人并无此意,说来有些可惜,却也当真是姻缘天定。” “本郡会好好照顾她。夫人大概还不知晓莫寒已有心上人。想来好事将近夫人勿需多想多操心。”容狄轻蹙眉锋,声音极冷。 尤氏想说什么他自然不会听不出,不过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待无忧。她之心情他能理解。不过,除了君惊澜敢在他面前如是说者,大约也只有眼前之人。而于她说的那点,他在齐州早就知晓。 否则,莫寒怎能那般随意进入王府? 也亏得此处无人,若真有人看到此一幕,非得惊得张大嘴不可,估计没人能想到,尤氏居然也敢如此调侃容狄?便是无忧知晓,怕是也会替她的这位师母竖个大拇指。 想当初她对这个男人可是避之不及。 容狄话落,却是轮到尤氏微愣:“哦,倒是未曾想到,郡王也会如此关注寒儿,敢问郡王所说可是当真?寒儿他有了心上人?姓甚名谁?她,又是哪家的姑娘?我倒是从未听寒儿说过此事,看来那个小子还当真瞒着我不少事。”话语微含不满,显然不满莫寒竟是一味的瞒着她。 “事实如此,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没什么,她叫青鸾你应见过才是。”容狄勾唇淡回,只不过似乎这章夫人想喝那杯儿媳妇儿茶却是还得需要些时日才是。那两人的关系虽有进展却也还未真正到两心互许,谈婚论嫁的地步。 “你说她叫青鸾……” 尤氏眸光微闪地低低呢喃了下,很快回神:“你说我该见过她,那敢问郡王她可是无忧身边的人么?我这些的卧病在床,所见之人曲指可数,章府之中也不会有别人来。想来应该是了。”应该是的,除了明郎莫寒无忧外,唯一能近她屋子的便也只有一直照顾她的小桃与福伯。 而章府中为了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养病,一般不会有人来,便是有人来也都会被挡下,当然,除了无忧和她的人之外。 容狄只微微点头:“章夫人放心,她配莫寒绰绰有余。”男人一句话说的理所当然也颇含深意。青鸾与莫寒倒也算是相配,尤其两人相互有情。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无忧一直都在撮合他们。 他自然不能拆自己女人的台。 “说来寒儿也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却是一直的推拖,如今难得遇上个他喜欢的。倒也是好事,尤其无忧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能得她信任者人品必然是差不了的。听郡王所言,我便放心了。” 尤氏眸中闪过一丝流光,眨眼既逝,面上笑意也更深,话锋一转道:“看来等那小子回府我可得好好问问他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瞒得这么密不透风,他倒是挺厉害的。也不知道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容狄瞥了一眼尤氏并未说话,便是莫寒想,也得把另一个人拿下才行。不过看他那脑子,估计还得费番功夫。或者,他应该想个办法帮帮他们。 早日把他们凑成对,似乎也不错。 第725章 求个机会是个异类 容狄不由在心中暗暗的思索着,这些日子他虽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无法醒过来。却也不至于半点意识都没有,相反,他有意识且很清醒。对于外面发生的事自然也并非一点不知,自然的,许多事都是从无忧口中所知。 无忧每日都在他耳边说各种事,他岂会不了解? 更何况,他当初有很长段时间,的确是很讨厌莫寒,甚至是将他当成了情敌和对手。若非无忧解释清楚的话,只怕他早就有所动作,莫寒也不会有机会与青鸾发展到今天。 “妹夫好,师母好。” 顾子熙出来几乎第一眼便看到了容狄正坐在石桌边,想也没想便冲了上来。不同于女子的扭捏。少年晒到黝黑的脸上绽着灿笑,对两人打着招呼。 “子熙,你来了,看来是来找你妹夫的?如此小桃你便先扶我进去,看看若兰妹子她们吧?左右这太阳也晒得人有些眼晕。”尤氏笑应,吩咐小桃,一直守在旁边的小桃道了声是,便忙扶着尤氏进了屋子。 “多谢师母。” “没事,你们聊吧。” 顾子熙目送尤氏离开,便一屁股坐了下去,如今的少年带着一股子粗犷和不羁,却又隐着些内敛,这都是从军营时学来的。 “顾子熙,傅家先锋官?听说那日无忧破皇城多亏了你?”容狄撇头瞥了顾子熙一眼:“你来找本郡有何事,直说!” “妹夫,瞧你说的,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我们还是第一次见,自然得认认亲了,你说是不?”顾子熙向来大大咧咧,虽眼前之人极冷,倒无甚惧意,反而笑的极是真诚,真诚的让人觉得那讨好的笑里,当真是别有目的。 “说的,倒也是。”容狄竟是勾了勾唇。 “……”这就没了? 顾子熙看着容狄说完又转过了头,颇有些傻眼,扯出一抹憨笑凑了上去:“那个妹夫,和你打个商量呗?你看你是我妹夫,我表妹又最疼我了,我想妹夫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哦?”此话听来颇让人哭笑不得。 表字直接被摘掉,顾子熙说的那是一个毫无压力。自然论辈份他称容狄一身妹夫也是理所当然,谁让容狄娶了他表妹呢?可那话听来却是让人颇有些哭笑不得。哪有表妹最疼表哥的?还是他想找抽呢还是找抽呢? 容狄微微挑眉:“你想,进我容家军?” “不愧是我妹夫,当你真是神了,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难怪人人都夸你聪明,大秦战神果然不同凡响,一眼便能看穿我的心思,真是比我肚里蛔虫还要厉害。妹夫,你看是这样的,我呢是想进赤血军。”顾子熙呵呵笑,张嘴就是大通高帽子戴了过去。 那话却是听得男人嘴角似乎扯了扯,蛔虫?这大约是容狄活了这么久,头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他。顾家书香世家,却是真未想到,居然会出了顾子熙这样一个……异类。 且那要求倒还说的真是,顺溜。就连容家军他也看不上,竟是直接要想进他手中最精锐的赤血军?倒还真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性子。真不知道怎么得到傅远的信任的。 傅远是傅国公长子,此次兵变所有的人都是经他之手挑选,此人向来奸滑稳重,看人很有一套,却是偏偏被这个傻小子给骗了过去?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意外原来长得憨骗人当真是得了先机。 只怕傅远做梦也未想到,他们筹谋的所有一切,却是全毁在这样一个少年的手里。若无顾子熙大开城门,激战是免不了的。胜是必然,只不过却还得费番周全死伤亦是难免,如那般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德胜门。 那伤亡减少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容狄敛绪转头看向顾子熙,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怎么,你以为你在这次的兵变中立了功,就有足够资格进入赤血军?赤血军里的每个兵都是精兵中的精兵。他们不止习武操练,更都习战术,排兵布阵,各有绝技。便哪怕只是个小兵,放到别处也绝对是个将才。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进去?” 那话,当真是赤裸裸的不屑! “切,妹夫可不带你这么贬人的?我没说直接进赤血军啊,我就想让你给我个机会,一个可能进入赤血军的机会。我当初离开顾家的时候本想投容家军的。可惜的是容家军当时不招兵。” 顾子熙瘪了瘪嘴:“所以,看在我们这么亲,这么好的份儿上,你给我个机会总是可以的吧?就算是为了我表妹,你给我走次后门,让他们考核我,若是我真能通过考核你就收下我,若是不能,那我也不强求,我再去磨砺就是。我想信总有一天我会达到那个要求的。” “为什么这么想进赤血军?” 容狄微诧,要知道此次顾子熙可是立了战功,到时皇帝论功行赏,那少不得替他加官进爵,便是封个将军也不是没可能。且傅家倒,傅家那三十万兵权全部被皇帝收回,说不得他到时手上也可有批自己的兵。 此次夺嫡兵变之后,秦宫朝堂之上是什么情形再明显不过,战王傅国公府皆倒了,大秦面临最严重的问题便是武将稀缺,于此,皇帝必会大力提拔一批新的武将。百官朝臣文武各将,大秦虽重文臣礼仪,却也并非不看重杀场战将。 说来秦皇却是更加的看重武将才是,毕竟一直以来有个南齐虎视眈眈,北越君元掌位之时,边关战乱也是时有发生。更何况,各国之间那些部落也不是很太平。否则的话,皇帝也不会派武绍谦领兵出都了。 于顾子熙来说,他的前途自是一片光明的,换作是任何人只怕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他却在这个时候想要跟他讨个机会进入赤血军?果然顾家的人想法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顾子熙闻言却是敛了玩笑,正色道:“妹夫,说实话,在军中历练一年我的确长进了许多。可我也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终究有限,所以我想进入赤血军进我大秦朝最精锐的军队,我相信在那里,我会收获更多。”就像容狄所说,他现在连进入赤血军的资格都还不知道有没有。 又凭什么去做一方将领?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的确升迁极快,却也少不了当初那队护送他的烟云七十二骑的帮助。尤其是刚入宫的时候,他们一直护在他身边,一直到半年前他们才离开回到表妹的身边。 正因为有他们的帮忙教导,他知道无后顾之忧,也更知道无论如何都有人在他身后救他,所以他才能比别人更狠,更猛。可即使如此,他也知道他的不足之处。一年的时间虽长,可到底也只是一年。 再如何努力,学到的东西终究有限。 “当初为何会选择投傅家军?”容狄答非所问。 当时武绍谦已被封将,算是小有名气,依着他与无忧当时的关系,他以为他就是不能投容家军,也会投战王麾下,或是直接找上武绍谦也不无可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子熙公是浑无所觉道:“当时大哥与表妹让我自己斟酌,我第一时间便想到容家军了。可容家那年却未招兵,所以我想了很久才决定投傅家军,那时候战王刚刚打了场胜战。便是再有战事,估计皇上也不会派他的人马出战。而傅家比之战王来比,到底也是老将军了。 “傅家军的名声也不比战王的差。且傅亘两子长年镇守边关,自然去他们我的机会才更大。”他要的是机会,可不是进了军营里只能操练。虽然说自北越与大秦两年怔战之后,并无大战发生。 可是那也不代表边关就一切太平了。 那是不可能的,各国之间大战未生,却是小战不断时有磨擦,尤其他当初是为了避开行迹,自然就更不会傻到去找武绍谦了。虽说他们只是小时候见过,可难保就不会被认出来。 于此,他选择傅家军不是很正常的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倒也,不算蠢笨!”如此心性倒让人颇为讶异,的确是可塑之才。 容狄此话出,让顾子熙不由的抽了抽嘴角,这妹夫的嘴真不讨喜。他哪里就笨了,他很机灵很聪明。只是不待他反驳,男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却是让他欣赏如狂。 “你想要的机会本郡给你,明日自己拿着令牌去便是,不过你只有半年的时间完成训练,若是到时候达不到本郡的要求,本郡依然会将你从赤血军踢出来。到时勿怪本郡未曾提醒你,本郡已有言在先。”容狄话落直接解了腰牌,随手扔给顾子熙。 “好,好,妹夫,男子汉大丈夫,我相信妹夫绝对是一诺千金,绝对不会失言的。你放心吧妹夫,我一定会好好的训练的,保证一定会达到你的要求。绝不会让你失望的。”顾子熙嘴已咧到耳后根,捧着令牌像捧着块宝,用力拍打着胸脯向容狄保证着。 进入赤血军,那是他的梦想! 只不过,他此时却不知,那半年的时间,可谓他这辈子永生也难以忘怀的噩梦。自然有付出亦有回报,若非如此,他最终也不可能会震慑一方的大将,顾子熙其名,也被永载史册。 “那妹夫,你在这里慢慢的看我妹妹,我先过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外祖父和我爹爹,让他们也好高兴一下。”顾子熙说着一溜烟窜去了书房。临走时还贼兮兮的朝容狄挤了挤眼睛。 他这妹夫还真是,外祖父和父亲请他去前厅奉茶也不去,便一个劲儿的守在表妹身边,合着他妹又不会自个儿跑掉,他至于守得这么久么。 容狄不语只看着少年的背影,勾唇笑了笑,没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个爽朗直率且又上进的少年,这样的顾子熙让他又想起了他与她初见时的情景。撇头看向正和几个姑娘聊着的女子。 男子端坐石凳之上,眸中绽着无限柔光,想来她得这个消息,应该会很替顾子熙高兴。在军营中历练兵法谋略并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却是保持不骄不燥却又上进激奋的心性,顾子熙有这样的心性。 于此给个机会自无不可! 男人得很专注,却未发现,在那不远处却也有双眼,偶尔也会抬眼瞟向他的方向,却总是一瞥便移开,那眸光同男子看向女子时的眸光一样,都是那般的柔和无限。 第726章 都是故意又耍手段 日幕渐西移,落在了地平线。快乐的时光似乎总是在人不知觉间便从指尖溜走,在顾府早早用过晚膳,众人自得相继告辞。洛无忧与沈素卿与林婉微等人告别却是并未回王府。 而是依言送尤氏回去章府。 许是今儿的氛围实在是好,所以尤氏也显得很高兴,一路上不时的问无忧青鸾与大师兄莫寒的事儿。 洛无忧自然都一一解答。 章府外,无忧与小桃扶着章氏下了马车:“师母,无忧就说让您住在顾府便是,你和娘那般投缘,不是也正好趁此机会多聊聊多好?何必非得赶回来呢,左右府中一个人也没有。” 章明与莫寒因着炼制解药已好几日未曾回章府。洛无忧自然是担心的,尤其尤氏行动不便,虽然有丫环照顾着,可一个人到底是会无聊的。 尤氏笑:“行了,你还担心我么?这些年我都习惯了,换了地方反倒会睡不着。有小桃和你福伯他们照顾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真不放心,那便多来看看我和我聊天便是。” “是,小姐放心,老奴(奴婢)定会好好照顾夫人的。”福伯小桃都笑着安慰洛无忧,福伯道:“小姐既来了便进来喝杯茶,一会儿再和姑爷回去吧,也好和夫人再聊会儿,左右天色尚早呢。” “不了师母,我把师母送进去就得走了,明日我再来章府看望师母。师母不是喜欢弄墨做的糕点么,到时候我让她做些便也好顺道给师母带来。” “好,那明日师母便哪儿也不去,便在府中等着你。不过就不用送我进去了,你们便先回去吧,免得耽误了正事。”尤氏拒绝了两人相送,眼里闪着明了的光芒,若是平日,无忧不会拒绝福伯。 说不得是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想想也是,这好不容易那朝庭的事儿虽然平静了下来,可那后续的事儿也是一大堆。皇帝还在病中,容狄不回去处理政事又怎么行?尤氏如是想着,便开始赶人。 洛无忧便又说了几句,目送他们进府,便返身回到了马车,车厢之中只剩下两人,女子自然而然倾身倚在了男子的肩头,柔韧开口:“今日真是辛苦夫君了,是否觉得很无聊?” 在顾府陪了她一天,以容狄的性子当真是难得了。 “怎会?顾家很好。本郡很喜欢,若你喜欢以后我们可常回。”容狄伸手揽住了女子的肩,唇畔在女子额头轻点,却是忽尔话锋一转:“不过,娘子说的对,你陪了她们一整天却都几乎没怎么好好的陪过为夫。所以娘子当好好的补偿一下为夫才是,你觉得呢?” 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丝丝暧昧。 让无忧瞬间红了脸颊:“那夫君打算要无忧怎么陪?我现在不是正陪着你么?难就郡王不这么认为?而且认真论起来,我陪着你的时间可比陪着他们的时间要多很多?夫君不觉得两人时时在一起会很腻?” “自不会腻,便是再多的时间我们也有事来做。”看女子抬头凝望满面嫣红的娇羞模样,男子呼吸微重,双臂落在女子腰间,几乎未怎么使力便将女子抱在了自己腿上,揽肩俯身便将唇畔印上了女子脸颊。 温润的的触感很熟悉,满满都是让人眷恋的味道。却又带着些火热,似乎能将人灼烧,洛无忧窝在男子怀中本能的揪住了男人的衣襟。气息也有些微喘的阻止:“不行,你的伤还没好。” “便是受了伤,为夫也有力气,娘子不必担忧。”修长的大掌落在女子的身体之上,男人近乎贪婪的吮吸着她的香甜,一点点亲吻着女子精致的眉眼,最后将唇落在女子红红的唇畔。 细细的吸吮啃咬,与之纠缠,他一手环着女子肩背,让女子能够以最舒适的姿势倚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却是本能落在了少女前面的圆润位置,隔着那锦裙轻轻的揉捏,原本沉醉在男子亲吻中的洛无忧身子本能的颤粟。 蓦然一惊便轻呼出声:“容狄,放手,不能在这里。”这男人他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他们可还在大街上呢?女子羞恼的声音也染上些许的嘶哑,洛无忧伸手捉住男子的手。 有些娇嗔的瞪着正含笑望来目光灼灼的男人:“够了,容狄你放开我,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别忘记你答应我的,这段时间你得注意身体,我是大夫你得听我的,若然不从的话,本郡主就休……”了你! 然则,话还未落地,那最后两个满含威胁的字眼,便被男人霸道的将之堵回了女子的肚腹之中,反而手中却是更加的灵活,唇畔亦不像方才那样轻柔的轻触而是更加用力的啃咬,用力到带起丝丝的疼。 “娘子,为夫有没有和你说过,同样的方法,用过一次若下次便再不会管用了?更何况,你都用了这么多次?”男人垂头唇畔落在女子的颈边,一边动作一边轻喃。这个丫头每次都拿这招来威胁他? 他也不想想,他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 洛无忧眼中生怒,伸手落在男人坚实的胸膛,本能想要将男人推开,然则男人霸道的动作下,身子却是有些发软,耳垂被啃咬,那极致酥氧的感觉更是让他那仅剩的力气瞬间消散,竟是轻吟出声。 那羞人声音溢出的瞬间,洛无忧顿时有些后悔的咬紧了唇畔。暗恨自己真是没用居然如此轻易就被这个男人给蛊惑,勉力的想要搅起身子逃开,男人却是早就察觉她的意图般,及时伸手压住了她的双臂,右腿轻轻一抬便将女子整个儿牢牢的钳制一动无法再动。 好像知道那是女子不能触碰的敏感之地,男人动作更渐灵活竟是轻吐出了舌尖,与之同时,感受着女子身子放松到几近于无的挣扎力道,男人黝黑幽暗的眸中不由绽出一抹极亮的光。 “不要,放我开,容狄,这里是大街,就算,那也得回去……”洛无忧话语软绵,断断续续,已然有些语不成调,娇媚的声音里亦带着丝丝求饶,脑子无法保持素日的平静,只觉得有些混乱的让她无法自持。 男人的手好似火种落在她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点燃,那种炙热的感觉让她内心挣扎着,那种折磨让她粗重而急促的喘息,有些沉溺却又不得不顾忌,他们现在可是在马车里,那外面可还有他的属下呢。 尤其感受着男人已升腾而起的火,那抵住她的物件,更是让她原本就羞红的脸更在瞬间充血一般通红如火。饶是她再大胆,也还不至于大胆如此地步,可恨这个男人却是一点儿没那种顾忌。 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好,便如娘子所愿,等我们回去再继续。”就在洛无忧忍不住想发飙的同时,耳中终于传来男子的声音。感觉到身上钳制自己的力道不再,洛无忧终于松了口气,抬头却就对上男人颜笑宴宴的脸。 混乱的脑子里闪过一抹亮光,洛无忧瞬间黑了脸:“容狄,你刚刚都是故意的是不是?你……” “本郡故意什么?这可是娘子自己对本郡提出的要求。本郡也不过是依了娘子而已。毕竟本郡可是答应了娘子,成亲后都听娘子的不是么?还是,娘子你希望为夫在这里继续?” 男人挑了挑完美的眉锋:“如果是这样的话,为夫自然也不会介意的,总之都依着娘子便是,娘子当知道为夫向来重诺,从不失言。”星晨般的眸子里笑意潋沣,若非如此,她又岂会答应? 便如同她教着莫寒对付青鸾一般,对付他的无忧,可也不能按牌理出牌,那样不会有任何的效果。经历前世之事,无忧的心性被锻炼的无比理性,理性的让人觉得可怕,这世间很少有能让她心绪浮动之事。 那他自然只能耍些手段了。 “你……”他倒好,居然还敢承认。 洛无忧被男人一顿抢白有些哑言,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张大凤眸愤愤的瞪着男人,从没一次觉得这张让她惊艳的脸竟也是如此的欠扁。他居然还敢说的那么一本正经? 当真是太无耻了。 “不行,你的身体还未好,得禁止。”良久,洛无忧愤声拒绝,那欲字生生被咽回换了个字。 容狄也不恼,只垂望女子笑:“怎么娘子这是打算对本郡赖皮?堂堂的护国郡主,居然也会说话不算话?娘子你就不怕食言而肥?” 若非她这几日一直那般小心翼翼警告他不许这,不许那,他又岂用得着出这种手段? “本郡主就耍赖又如何?你不也耍赖么?明明答应我,却还想在这里给我下套。是你食言在先,又岂能怪我不讲信用?我也不过是和郡王学的而已。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洛无忧瞪了一眼男人。 马车里有片刻的静谧,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的对峙着。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能不能解决掉问题?估计是不可能的吧? 良久,容狄才开口:“看来娘子是当真是希望我就在这里了。”恢复原润的声音里带着些威胁的意味,看得女子眼中几乎快冒出了火。却又只能瞪着他而丝毫没有办法。 “你,等回去再说。” 洛无忧瞪了半天眼都瞪痛,却只能愤愤扔出这么一句。打算先逃过这关再说,总之在这里是绝对不行的。 那声音里的敷衍太明显,容狄闻言倒也没再意,“好,回去再说便回去再说好了,左右本郡都说了,全依娘子的。” 本也没打算对她怎么样,不过看到女子瞪着她忙不迭自己坐好的样子,还是让男人心情无比的愉悦。只那愉悦的同时,那眸底却是闪过抹幽暗的光,却眨眼既消。马车突然一个急停,让两人身子一颠。 容狄伸手揽着女子前倾的身子,同时,眉宇也是微蹙。 第727章 拔剑相向被赶出房 “发生了何事?”男人的声音略带薄怒。 齐风齐衍握着长鞭对视了一眼:“回主子,已经到了,不过王爷也在。”两人声音有些疑惑,这么晚了,王爷还在此处等着主子? 只怕不是小事。 车厢沉默片刻,帘子被掀了起来,洛无忧和容狄走了下来,两人衣衫整齐发丝未乱,脸色也都格外平静,丝毫看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先回去,我与父王谈完事就过来。”容狄侧首对洛无忧说了一句,后者抿唇点了点头朝容王福身便进了王府,转头看向那父子两人站立的背影却是有些讶异,难不成,这次连父王都搞不定母妃? 已然过去一整天了,还没有消下些气来么?又或者不是王妃的事,而是有其它的事要谈?除了王妃,大约也只剩下宫中之事了。 “父王这么晚还未休息?” 看无忧进了院落拐进转角,容狄方才淡淡开口:“还是,父王也被母妃赶了出来?”心下微蹙,容王妃会生气这谁都能料到,他更再明白不过,可也不至于真气到将父王赶出房间不让进屋? 说到底此事与父王无关! “你还说,要不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儿,本王会被赶出来?居然连你母妃也敢耍弄,还借着本王的名义?”容王父爆吼了一声,瞪大虎目怒视一脸表情淡然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自家儿子,当真是怒火腾腾的上升。 “那父王便再多哄哄便是,儿子相信以父王的手段绝不会搞不定母妃。”容狄轻飘飘的回了一句,说的极是肯定。 “你……” 那至始至终表情也未给一个的样子,不止看得容王火大,便是看得远处齐风齐衍也是嘴角抽蓄不已。主子还真是,对着主母和对着其它人俨然就是判若两人,当真是让人无语。 不是无语,是咽得别人无语。瞧王爷那气怒不得,连话都说不出的样子可不就是如此么? “父王还是赶紧回房好好哄好母妃为上,儿子先告退。”容狄却恍然未见容王爷的怒火,说着越过容王直接进了府。 容王转身看男子背影当真恨不得喷口血出来。被自个儿夫人撵出来不说现在还被那罪魁祸首,自家儿子给无视。偏偏知道他什么性子他还凑上去,当真是自己傻了。 转头瞪了一眼两个看热闹的家伙,容王大踏步回了自己和容王居住的院落,却是未曾看到原本已走到花园拐角处的男子却是突的驻了足,瞟了一眼容王的方向,眉宇微蹙,紧接着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 啪啪啪 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那寂静的院落里格外的清晰,明玉看了眼披着外衣坐在榻上黑着脸的容王妃,有些犹豫的上前。 “王妃,有可能是王爷回来了,要不还是让奴婢把门打开,先让王爷进来再说,说不得王爷已见到郡王了,正带着郡王来给王妃赔礼道歉呢?”声儿有些颤,这都一整天了,王妃的火气也没见消下来半点。 容王妃丝毫不妥协只冷哼:“你少替他们说好话,他会来跟我赔礼道歉?那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还差不多。狄儿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你看不明白难道本王妃还看不明白?他父王要拿他有辙就怪了。” “可是……”将王爷堵在门外也不是个事儿啊?尤其那敲门声儿越来越大,她真担心那门板下一瞬就会被王爷一脚给踹开。 那到时候岂不是更遭? 哐啷—— 却不是明玉担忧门板被踹的声儿,而是那窗格被突然揭起又落下的声音,声落的同时容王那威武的身体,便出现在了屋子里主仆二人面前。明玉惊得张大了嘴巴,容王妃却是当即从那榻上站了起来。 怒气腾腾的伸手指着容王爷怒斥:“你,好你个容昱,你居然敢踹坏我的窗儿,你记着本妃和你没完。” “王妃,您消消气。” “明玉,你先出去,把院儿外的丫头都给本王带走,一个也不要留。”明玉刚开口,便被容王喝止住,看了一眼容王,又转头看了看容王妃,明玉只得蹙眉退了下去,心头担忧却是更甚。 这么多年也就二十年前她才看到过小姐如此震怒。看来这次王爷当真是踢上了铁板,不过看刚刚的样子,王爷也生了怒,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说来若非郡王妃事情又怎会变成如此? 偏王妃等了一日他们来解释道歉,可他们倒好,却是一整日都未回。也难怪小姐会如此的生气了。只是,小姐在乎的不是郡王妃的态度,说到底还是郡王的那句表态。可偏偏郡王,哎…… 明玉无奈带人出了院落,而厢房之中,容王妃与容五对峙着,看容王妃怒不可遏的样子,容王蠕了蠕唇,满心无奈:“茵儿,这惹你生气的又不是本王,你可不能连本王也牵怒,大不了,明日本王带你进宫,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总行了?” “怎么,你现在是在说我蛮不讲理?还是说王爷已然后悔了当初娶了我了?那也没关系,若真是后悔了便赐我一纸休书便是,反正本王妃也不会赖在你容王府,大不了我便回上官家去。” 容王妃冷哼一声却是更怒,颇有些口不择言:“你明知道我一直不赞成狄儿进宫,你现在还帮着他,我看你就是成心和我作对。总之,他要真当那个皇帝,我是绝不会答应的,除非我死。” 她就不信容狄会不在意容王府,不在意他们。 容王妃放着狠话,眼中充满着浓浓的怨恨,声音更是斩钉截铁,总之她是绝然不会让他进宫的,也绝不会让他认祖归宗。南宫萧打得算盘倒是好,可她就偏不让他如愿。若非那个人怎么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可惜的是,这次中毒中盅都没让他死成! 还当真是命大! 容王闻言亦是冷下了脸,俨然被气得不轻:“住口,什么死不死的?事已至此,王妃你该明白并不是你我不想就能改变的,狄儿他留着皇家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使他真的认祖归宗,于我们来说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他依然还是本王与你的儿子,狄儿虽不说,可是你该知道他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且这件事说不定狄儿早有安排。你现在在这里生气又胡搅蛮缠有什么用?不过是气着自儿个,对事情也没有任何的帮助。” 他对她到底如何,她会不知?却偏偏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又怎能不让容王爷生怒?这件事不止她不愿,他又何尝愿意。可说到底那血缘在那儿,他们也没有反对的权利,且就算是狄儿认祖归宗,又能有多大的改变?狄儿他现在不是仍然住在王府,仍然叫着他父王,叫着她母妃不是么? 容王妃似乎被容王突然爆怒吓到,一时有些呆怔。 容王深吸了口气:“茵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这样只会把狄儿越推越远,于事情没有任何的帮助,你也知道狄儿有多在乎她,你把人骂得狗血喷头狄儿也未曾说过什么。你到底还有什么好气的?”如此还不表明狄儿是打心眼儿里在乎着她这个母妃的么? “在乎?若在乎他就不会如此耍弄于我,更不会连一句解释都吝啬于给。你还敢说他在乎,你说你明白我看你却根本不明白。容昱,你给本妃滚出去,滚不滚,若再不滚,本妃和你拼了。” 不知容王哪句踩到容王妃痛处,容王妃原本压抑的怒火却是再次升腾,转身便拔下了墙上的宝剑。 剑尖直指容王。 纤薄的剑刃在灯火下散着寒芒,容王妃亦不说话,只睁大眼冷冷的瞪着容王爷,那眼里的冰冷如同那剑一样森冷而渗人,让人心都有些凉了起来。 “好,本王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被最爱的妻子拔剑相向,是个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血性的容王了?原本压抑的怒火也被那冰冷的长剑挑起,冷冷扔下一句甩袖出了厢房,那门板都被砸得哐啷作响。 容王踩着沉重步伐停在蜿蜒的长廊,深吸了口气,好半晌才勉强压下心头那股浓浓的怒火,心中颇有些后悔,却又有些拉不下脸来回去。 他怎么会不明白,当初茵儿骤然失姐失子,他能理解她的痛。可那也是他的孩子他就不痛不难过么?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不也好好的走过来了?他一直以为她已然看开。可没想到原来并非如他想象那般么? 容王站立许久,最终去了书房,如今多说无用,只能让她自个儿先冷静冷静但愿这火气能快点过去。 沉寂的厢房之中,容王妃眼看容王怒气腾腾而去,手臂一扬那剑便被插在了地板,走到榻前坐下她却是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美丽的眼眸之中滑下一行清泪,眸光更满满都是扭曲而挣扎的痛苦。 她不想这样,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第728章 不灭火种无欲无求 昏暗的空间里点着灯,视线却依旧有些模糊,隐约间,可看到有一人正坐在桌边,以肘支头脑袋不停的轻点,似正打着盹。 蓦然有股森凉冷意扑同而来,如被针扎,那人一个激灵站起,惺忪睡眼瞥到眼前那张突然出现的脸,再无半点睡意:“师,师父,你,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我……”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师父。”阴影中只能看到一双眼,幽暗近乎没有任何的光芒,让人望之心颤。 桌边锦袍少年一愣,:“你一直暗中的教导我,不让我叫你师傅,也不告诉我名字,那,那我到底要叫你什么?这让我很为难的。”眼神凝视黑暗之中的那张脸,那五官,明明熟悉却又陌生。 记不清是多少次同样的询问,却都同样疑惑的语气,也同样没有答案。自七岁那年他遇险,眼前之人突然出现救了他。而后便会时不时的出现他身边,教授他武艺谋略,御龙之术,总之所有能教的他都教。 却又从来不让他叫他师父,甚至从来不告诉他的名讳。 隐在黑暗之中的人却是答非所问:“如今朝中局势已定所有的挡路之石亦都被清扫干净,现在,便是你的机会了。我此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又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少年的呼吸有些紧窒,声音颤抖间也染上了几分的锐利:“你如此尽心尽力的教导我也是有预谋的?” 那个位置所指,他再明白不过。他说的便是那个万万人之上,无一人之下的位置,那个象怔着所有权利的位置。 阴影之中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你早就该知道了不是么?我教你武功谋略御龙之术,你,修习的很好。如此,你也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目的,可你还是一一接受,一心一意的随我修习。这也不正代表了在你的心里,其实也是有着那个欲望的么?怎么,到了现在却反而不敢承认了?” “我……我不过是想自保而已……”少年有些哑言,音量越渐微弱,事实上那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能瞒过眼前之人?或许刚开始时他不明白他的用意,可后来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却依旧没有反抗过,甚至没有挣扎过,所以就像他所说的,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有那样的想法的吧?只是也确如他所说他知道他自己没有机会,所以才不得不将那念头强压。 如今,他不过轻而易举一句话,却将他心中所有全都勾动释放而出,这个人太可怕,而更可怕的是他掌握着他的一切。而他,却连他的身份都不知晓,甚至不知他如此做有何用意。 许久,他回神,慌乱的眼神渐变镇定:“你想助我?可正如你所说,如今的局势已然很明显,父皇绝意下旨立储,太子人选已定,他登位已然毫无悬念,连傅国公府,战王,宸王都被他一举铲除。你觉得现在,我还能做什么?莫不是你要我与他对上?” “呵,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样愚蠢的事,可不在你教导的范围。师父你觉得你的徒儿就真这么愚蠢,会去做这样自送死路的事?”红唇绽一抹讽笑,尤其是那声师父。少年与之对视,他的权谋之术皆授自于他,他不相信他都看明白的事,他不知,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挑拔他。 那目的当真是不得不让人起疑! “绝意立储,以卵击石,自送死路?呵呵……”低沉的笑声起,却是听得人莫名,少年看得蹙眉正要说话。 笑声却骤然一敛:“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他们所思所想,都不过虚妄,妄而终不得,再如何绝意总也会改的。他,永远也无法登上那个位置,天命早定无人能改。那是谁也无法逃脱的宿命,如此说,你可明白?” 同样嘲讽的语气,坚定却似又隐含着一丝其它。 “不明白,什么天定宿命?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少年直白的开口询问,他就像是个谜,曾经他派人调查过,可是他却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根本查不出哪怕是丝毫关于他的痕迹。 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凭空出现的人。 可事实却就是如此! “你总会明白的,他,还成不了你的阻碍,你只需明白这点即可。”只有明白才能让心中那火种不会熄灭。 少年眉宇却是蹙得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你想要做什么?你,是不是打算对他们做些什么?就算我想,可……” “怎么,你担心我出手对付他们?我说了这不过是他的宿命,他注定了逃脱不了,只有那些愚蠢之人才会当真傻到去做些什么。你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多想想自己。看来我教导你的,你却是根本还没有听进去?” 冷冷的反问声响起,染上了几丝的凌厉:“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便要做到心无旁鹜,过多的妇人之仁,那也只会蒙蔽了你的眼睛而已。想与不想,你自己想清楚,下次来,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机会只一次,能否抓住端看于你。除了你,我也不是没有别的人选,淮化,沂临郡那两位想来会很乐意……” “……” 微风吹拂那暗沉的音调,阴影转念消失,少年却是站在原处微微握紧了拳头,淮化逸王,沂临郡荀王,这两人早就被父皇贬出朝堂。他的意思,若是他不遂了他意,他便会重新挑选对象? 他这是在逼他做出决定? 可他到底哪里来的把握可以让父皇更改了旨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些日子他虽一直沉寂,却也看得分明。还有那什么逃脱不了的宿命?他到底是在暗指什么?为什么,他根本听不明白? 脑中有太多的凝问,却偏偏,无人能回答他。 …… 夜,凄清,带着几分寒凉,正如那双眼眸里绽出的光,一袭墨袍的男子好整以暇的坐在那红木椅上,素手轻置在膝前,看着对面脸色有些僵硬的人,眼神定定而望毫无波澜,却又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主子这么看着我干嘛?眼神儿都不带转的,您要再看,我会误以为您对我有意思的,虽然属下承认,主子您绝对长得国色天香,可属下委实没有那种嗜好,所以主子,您就放过属下成么?” 桃花眼轻眨,柳随风此时再无半点逍遥之色,反有些坐立不安:“好了,主子,我知道的真的都说了。属下的确知道他们见过一面,可是真没有发现什么反常的事,主子您就算行行好饶了我?我真的想不出来,那您就算是再盯着属下看,属下还是想不出来啊?” “要不这样,您先回去,等属下想起来了,到时候定然会第一时间的通知您。而且已经三更半夜的了,您要再不回去,属下想到时候主母定然会担忧的了,所以……”所以您还是赶紧走吧! 柳随风差点求爷爷告奶奶给跪下,被那样的眼神盯了整整半个时辰,他真是觉得压力好大,浑身都几乎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偏偏对面的人看了他整整半个时辰,却是眼珠子都未转一下。 连他都不能不佩服,主子到底是如何练就这身功力的,看来改日他也得好好的去练练,否则的话下次再被盯,他只怕是当真吃不消。 “你确定他们只见过一次?”瞟了一眼那双桃花眼里泛着的光,容狄终于吝啬的开了口,“也真的没有听到他们都说过些什么?” 柳随风蹙了蹙眉:“真没有,这个很重要么?主子属下不明白,您这么问的意思?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问题?这不可能的。” “无事,只不过是随口问问。” 容狄终于摇了摇头,移开了话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本郡会很忙,明月楼的事暂由你处理。还有,别忘记了本郡和你交待的事。此次之事,不能有半点纰漏。”一反往常的冰冷,男人声音淡然如风。 却是让柳随风整个人神色一凛:“主子,您找那两样东西想干什么?莫不是您真的打算要……”传言,得曦和令者得天下,可他不明白,主子从始至终并无夺嫡之心,甚至从他们相识到柳家追随眼前之人起。 虽然他强大,有着深厚的背景,这世上好似无甚可以难倒他之事。可是在后来他总会在他眼中看到一样东西。 那是,无欲无求的空寂与平静。 只是不知何时起,那眼里却也粘染了凡尘俗世的气息,那声音虽清淡缥缈如雨后的尘雾,却又是那么坚定,坚定的写着四个字:志在必得。 “你调集所有的人手找,不管南齐北越大秦,还是其它的地方都安排人手仔细的查探,将之找出来就是。总之那两样东西,我自有用处。如今,曦和令已然现出两枚,还有一枚却是下落不明。清慈剿安老巢之时本郡已然寻过,却是并不在她手中,南齐皇宫,本郡也派人找过,亦是没有。” 容狄侧头瞥了一眼那燃烧跳跃的烛火,眸光微恍:“所以,你可先行派人入北宫之中寻找,毕竟当年西疆灭国之时,北越也有参与其中,那遗失最后一枚曦和令,便应是慈安所盗走的那枚。”既然不在北越也不在大秦,最可能者,自是北越。只不知,君惊澜到底是否知晓此秘? 以君元与君惊澜之间仇势的程度,想来是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的,所以有很大的程度上,他或者是不知道的。 “主子怎么就肯定,那失掉的一枚便是当年慈安所带出的那枚?若然果真如此属下倒觉得,或许还在南齐皇宫,又或者在慈安的爪牙手中。那东西那么重要她既然不信任墨白尘,自然不会让墨白尘知晓” “说不得在主子带兵前往时,她便已将东西转移。”柳随风满脸疑惑,几十年来寻找这两件东西的人很多,尤其柳家,也在搜寻这两件东西,其重要性便是主子不说他亦明白。 那亦是当初为何他会被那少女威胁的原因。只不过,他后来才发现,事情极有可能并非他想象的那样。 第729章 不忘初心不忘本扶柳随风皆是空 柳随风恍神,蓦然间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同样是在这画舫之中,也同样是在这眼前这副光景,只不过那时他对面坐着的却是女扮男装的少年。那双沉静的眼里,眸光神采奕奕。 明明是个女子,说出的话却是狂妄无比。 甚至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让他曾忌惮到对她心生杀意! 却不曾想到最后他两次却都没能下手,而她却反而成了主子的人,甚至还改变了这所有的一切。只是现在回想起来,那双眼眸之中的洞悉一切只怕也是她自然以为。她或许知晓一些,却肯定不是全部。 严格说来,柳家,只是曦氏的分枝,是曦氏一族身在俗世的分枝。柳字世家之柳,亦不过是随意之化姓而已。 此柳,不具任何意义。 便如当年祖父替柳老头子取名柳元德,其中元德二字寓意,不忘初心,不忘本。而柳老爷子为他所取之名,随风,则寓意扶柳随风皆是空。光看此处便不难猜想当年祖父与父亲是何种心情。 祖父健在之时,曦氏还在,所以以元德二字意在谨戒父亲,莫忘本心亦莫忘使命,切不可为凡尘俗世之繁华纷扰之物所迷惑。而父亲空等多年不免嗟叹。或也正因如此才会替当年之他,取下随风二字。 是以,他之姓不为柳,当为曦。 而是曦氏随风才是! 曦氏是隐世异族不假,可这世上哪有真正彻底的隐世家族?就算衣食上或可自给自足,可总有些方面与社会脱不了节,尤其曦氏一族本就负着使命,自是要了解当世时局的。 否则又怎会有机会? 况且,族人众多,难免会有好奇者,想要在外行走去看看,看看那一方天地之外更广阔的天地。而柳家,便是由此而衍生出来的另一个分枝,亦是一个直接受命于族长的分枝。 自五十年前曦氏族地尽毁,几近灭族之后,柳家便与曦氏再无联系,就在二十年前老头子都以为曦氏已灭尽,感叹唏嘘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千年传承的曦氏一族之时,却是再次接到了族长令。 令:柳家全力辅助少主容狄。 少主,那是对下一任曦氏族长的代称,容王之子容狄便是曦氏后人,且是既定的曦氏下一任族长。于此,柳家自然而然便站在了容狄身后。这一切自是做的极为的隐秘。 知晓之人除了当时的老头子与眼前的自家主子之外,再无别人。他虽知道眼前之人是柳家要效忠的人,却也不知根底。自然问过且未少问,可老头子对此一直守口如瓶却是什么都不说。 他还是在接受柳家少主之时,才被全盘告之这一切。而当年主子亦并不知晓柳家之秘辛,更加不知自己真正的身世,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在五年前,由千易与七大长老告之。 如此一想便知,当年前往柳家传来那族长令的人是谁。 自是:千易! 原本以为当日洛无忧拿来威胁他的也便是此,他自是当既禀报了老头子。只是从后来所发生的一切来看,便很明显可看出她并不知晓此事。至少,她并不知道柳家为曦氏旁枝之事。 她所知道的应该是另一件事,当年老头子化名智旬先生游走在各国,与三国当权者都有结交,其一是为身负的曦氏使命,其二亦为不遗余力的寻找曦氏消失的族人与曦和令。 彼时老头子还值壮年,雄心热血沸腾,这点能够理解。只老头子怕是自己也未曾料到,英明算计了一世他也会阴沟里翻船,反受了别人的算计。 那还是大秦先皇在位之时发生的事。宏帝那时说来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儿而已,先皇年轻时那是绝对的铁血帝王,此一点,光从大秦与北越南齐联手灭了西疆便可以看出。 不过人大约都是善变的! 尤其是拥有了权利之后,还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任再如何大的雄心壮志也都会被那日日的洒池肉林,与佳人的温香软语一点点消磨尽,先皇后期越渐残暴也越渐荒淫无道,日日沉迷美色,荒废朝政。 自然苛政之下必有反夫。 而那人却是别人做梦都未想到的襄王,也是先皇的皇叔,老头子与其有些交情却不想因此被牵连其中。更是被污了个襄王幕僚助纣谋反之名,怪亦只能怪当年老头子名声太响。 不过那件事所知者大都已死绝。 且那时老头子瞄到端睨,自是当即便金蝉脱壳迅速的施计隐遁,也正因此自那后这世上也再无智旬先生之人的存在。甚至,老头子为此抛弃了奔走多年才累积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做回了柳元德。 而这在当时也是没办法的事! 想来想去,洛无忧当日所指之事除此之外,当无其它。 只是他却就不知洛无忧到底从哪里知晓了此事,竟是拿来威胁他?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成了一家人,那威胁自然也就谈不上了。于此不得不说还是老头子想得更长远,也确实不负智旬先生之名。 以他当时之所想,对于威胁到自己之人那自是杀掉以绝后患。老头子却是交待他借机以作试探。正因此,他后来送药之时未曾真正下手。当然若非如此的话柳家只怕当真难逃那一劫! 当初搜出兵器之时少主并不在都城,以柳家之力也并非不能解决。只是那必然会很麻烦。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当时的情形,显然并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处理。且既已打算动手除掉柳家,那暗中自然不乏钉子暗中盯梢,若是他们有异动都会引来注意。 不止会暴露柳家的真实实力,还会给人缺口察觉柳家真正的秘辛,甚至有可能还会牵涉到主子,进而让事态变得不可收拾。 柳家当时站在璃王身后,自然的此事也便交予璃王来帮忙处置,是最为妥当的办法。如此不止可以使柳家脱身,也自能更稳固与皇后一脉的利益联接。这也是为何柳家最终没有选择洛无忧提供的暗道的原故。 于此,柳随风当真不得不感叹,那次洛无忧的确于他柳家有恩。事实证明他做的是对的,幸好他没将那少女给干掉。否则,也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精彩事件,他也不会看到那双空寂的眼中,竟也会掀起波澜。 当真是让他也感慨万分! 柳随风心下轻叹了一声,听着对面传来的男子平稳而不疾不徐的声音,眨眼便敛下了所有的思绪。眼眸也重新放回了对面自个儿主子身上。 容狄似未瞧见柳随风刹那间的走神:“你说的是有可能,不过,那个可能性很小。那东西的重要性慈安不会不知道,就算是转移也不可能会离她太远,天权天枢在北宫呆的时间并不长,可也不算短。天权进过墨白尘的暗室,那国寺地宫虽被毁本郡却也派人仔细的搜查过。” “甚至慈安所有的据点和爪牙在被拔除之时,本郡都有让人留意。若那东真的在,不可能不被发现。至少,绝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三国鼎力的局势已然保持了五十年,且当年的君元也非个中庸之辈。 三国国力说来秦为首,可实际来道差别不大,于此来说这三任帝王也是现有局势能够保持五十年没有任何改变的重要原因。 “主子说的也有道理。” 柳随风颔首应,至少大秦可以排除,以秦皇对主子的态度,若真有不可能会不拿出来。且,他们也不是没找过,秦宫确实没有。于此剩下的目标只有南齐与北越。可即便如此缩小了范围,想要找到,也不是易事。 而主子做事向来不会解释,此次却是平静的解释如此清楚,这让他不由的蹙了眉峰,再次问:“主子所言随风知道,必会派人全力找寻,只是主子可否告知随风,为何会这么突然,又这么……” 不遗余力的想要找到这两件东西。 “随风不大相信主子是这样的人,您到底有什么打算?又到底想做些什么或是想做什么?莫不是也当真是为……”权势所恋?这似乎不大可能。若是真要夺天下,主子必不会一直隐遁,更不会将那帝位拱手相让。 且,他不以为夺天下就非得靠那些东西,那些东西说来极神秘也有极大的影响力,可到底三国谁都没有。便是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得到,如此情况之下自是以现有实力来谋夺更快。 此次慈安被除便是拿下南齐的一个大好机会,可主子却放弃了,不止主子连君惊澜那厮竟也放弃了? 如此作为让他也就更加不明所以。 容狄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随之放下,眼眸微瞟了一眼柳随风,以及那双写满了疑问的桃花眼眸,淡淡的回:“只是想看看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到底有什么用?仅此而已。不过此事做得隐秘些,若不然,这两样东西若现世只怕会再引来一番争夺。” 男子声音淡淡,面庞平静没有任何的表情,那双烨烨的星眸之中眸仁极黑宛若墨色的云层堆积游移,明明有什么,却偏偏让人无法看清,更,无法解读。 随着那音调的下落,男子墨色的袍摆却是已行至垂帘外,眨眼间便消失在那奢华的画舫之中,唯,淡然清悠的余音缓缓的消散间,却让向来玩世不恭的柳随风脸上也布满了些许的凝重。 只想看看有什么用? 还仅此而已? 主子这莫非当他是傻瓜不成?这可不像主子会做的事,若没有目的,若是不想,主子绝然不会有这样的举动。就如同他当初知晓自己的身世,知晓曦氏的使命时是一样的。 不想接受便什么都不做,直接装残隐遁再不过问。甚至六大长老与千易抬出兮妃之名亦是无用,此时跟他胡诌瞎扯那什么狗屁的理由? 鬼才会相信他!可偏偏为何却又非拿到不可? 柳随风坐在那椅子上,竟是小半个时辰,一动未动保持石化的姿势,不止眉宇,连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主子他,定然隐瞒着什么,可他思来想去,几乎已绞尽了脑汁却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看来,此事怕是得告诉老头子才行了,就不知道他能否从老头子那里他能问出些什么?若老头子不知,七大长老呢?还有千易?该死,估计大概也都不会知道,主子若不想说的事儿,任你猜破脑袋你也想不到。 这事儿他想想还真是让他难得的感觉有些,棘手! 第730章 解药制成凌厉杀机 容王府中的气氛因着容王妃的震怒而陷入凝滞之中,不过却也有两处地方并未受到哪怕是丝毫的波及,其一自是默园,其二便是南楼。 默园之中的两位主子对此很淡定,男人那是真心淡定丝毫察觉不出任何的异样,至于女子那是既便担忧。也绝然不会写在脸上的人。这两人不管事儿,于此,那哄好容王妃的重任自然而然,便极其悲催的落到了容王一人身上。 倒也不是说洛无忧对此不在意甚至不予过问,只她根本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担忧这些事。炼药已到最关键的时刻,此时朝堂诸事已定,她自然也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这才不容耽搁,且有容狄在,其它所有事她自然是想也未想的抛开给了容狄,专心制解药。 整个南楼都被严密的把守起来,为杜绝意外发生,根本不允许除了参与炼药以外的任何人进出。便连送饭送水的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除忠心外也作事小心的人。 空荡的房间里,置着一方三脚小鼎,古仆而厚重,体积并不大,约莫只有半丈高,黝黑的鼎身上刻着繁复的图纹,类似于那些得道法师炼制所谓仙丹所用的鼎,却是比之小了数倍。 生死乱之毒的炼制方法与之普通制作药丸的方法完全不一样,普通的药丸也有些会用到药鼎者,却并不多。这也不难理解。那可是号称无解的奇毒,此点光看要用到的那十味药材也可清楚明了。 那十味,无一不是天生灵物,世间难寻。 在那药鼎旁不远处,铺着素白锦布的长桌案上,依次摆放着十样玉质容器,里面分别盛装着制作解药所需的十样药材。万年火弧血,血月圣莲,绝地赤焰籽,千年冰魄,麒麟墨参,化作液体的九天明月心,彼岸之魂,那朝花蕊汁,还有刚取的啊啾的口水以那两根金灿灿的筷著大小的长须状物体。 那便是双翼地龙须,据说是七大长老自鬼域沼泽之内取得带回,那所谓的双翼地龙,亦非她之前所猜测的长了翅膀的穿山甲和蚯蚓,而是另一种极为奇特的生物。 据七大长老形容。那东西约三丈长,一丈高,形似地蜥有双足,前萼生双须,背生蝠翅,曾有人在鬼域沼泽之类见到过。为了将其捕捉取下这两须,七大长老们也是费了大力气。 至于这到底是否那所谓的双翼地龙须?无忧并不知晓,不过师兄说很有可能。他查找药方之时曾在一本札记之上看到过类似的素图。 不过上面却无注解。 大师兄也只是随手一翻,并未在意。毕竟,他当时专注的是找炼药之法而不是找药,是以也不记得是哪本札记,不过那东西长得很奇特,所以,让他极有印象。自然想要找到也不难,只不过要花些时间而已。 于此,无忧也未怀疑,毕竟这是目前来说最为相像的,还是容狄派人找到的唯一与之相合的,若此物不是,那她实也想不出到底什么才是双翼地龙?背生双翅的蜥蜴并非没有。 可那般体形巨大的?她当真从未见到过,所以,大概也是天地衍生出的奇物?光看那化作纯正金色的长须便可以看出其之不同凡响。 硕大而空旷的房中此刻站满了人,空气中却是没有半分的声音,近十双眼睛都紧紧的凝视着那药鼎,已经过去一个月,制废了整整两份的药材,这已是第三份,能否成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 洛无忧更是双掌都紧张的出了一层细汗,别看中浪费了两份,可他们剩余的也仅勉强够两份,只因这十味药材都太过稀有,各种药材的药性各不相同,甚至有些药相性相冲。所以,既使有药方也需要摸索,要如何完美的将其药性完美中合融入。 可他们却没有多余机会去实验,只因那绝地赤焰籽只有五粒,每多浪费一粒也便意味着制成的希望变小一分,又如何能不让她紧张? 就在众人眼中,那原本安静的小鼎里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脆响,鼎盖突的弹起一块,一颗莹润的拇指大的丸子被弹出鼎外一个凹巢,药丸弹出的瞬间有一股清淡的异香四散开来。 却又在转瞬之间便已消失,只余鼎下的火苗依旧还在燃烧。 “这是……成功了么?” 许久之后房间里才响起一道吞咽声,莫寒最先反应过来,呢喃的同时上前将那药丸用玉瓶盛了起来,看着静静躺在玉瓶里的药丸,那双泛红的眼眸里流散着耀眼的光芒。 整整一个月的不眠不休。这是唯一一粒药正常制出的药丸,所以应该算是成功了吧?十味药药性不同,有些根本就是药性相冲,所以前两次制出的药丸基本报废,不上不是解药,甚至还可能含有毒素。 不止所需时间,那药丸明显不同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小子,手脚真快……”齐谷主低骂了一句将那药瓶抢了过去,看着那躺在玉瓶瓶底的药丸,神情激动无比:“应该错不了,错了不,就是它了,这么多年了,老子终于将它给制出来了,这下子总算可以和王爷交待了。” “不错,若非真正的解药,不可能花了整整的二十天,早像前两份一样烧焦了,这肯定就是生死乱的解药错不了……”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医谷几人夺着玉瓶,章明却是疲惫的坐去了一边,这些时日,虽是轮流着来守着,所有人却都几乎没离开过南楼,甚至,连那身上的衣物也是有月余未曾换洗,又怎么能不累? 洛无忧轻吁了口气,压制着内心想将那玉瓶夺过来的冲动,让一直守在外同的青鸾摇光二人吩咐几个丫头赶紧做些好吃的来。这一个月里不止累,尤其精神消耗也极大,光看大师兄和师父那瘦削好多的脸庞便可看出。 “师父,大师兄,齐谷主,各位前辈,如今既药已制成,各位等下便稍微吃些东西,先好好下去休息一番。这一个月当真是辛苦大家了,此情此恩,容王府与无忧都必谨记。”女子声音也带着些沙哑,说着朝众人福了福身。 医谷中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有些面色尴尬:“无妨,我们医谷本就欠着王爷恩情,于此也不过是我们应该所为。郡王妃不必客气,如今药既已制成,郡王妃也可放下心来。你也累了这么久,当多休息才是。另外这药,也请尽早给郡王服下,也好让我等看看药效如何。”人家正主还没看,倒把他们给急得急吼吼的,当真是那心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齐谷主抚须说着,伸手将那玉瓶夺了过来,镇重递给了洛无忧。这一个月里眼前女子所付出的并不比他们少,想来最担忧这药能否制成的也便是她,这时却还能保持这份平静。 当真让人感叹! 只他又岂止,无忧心中的激动并不比他们少半点,只是她却是有些惶恐到怕那只是错觉,所以一时示曾反应过来,否则,她定然会比莫寒还要焦急。尤其是众人那疯抢的样子,她可真有些怕他们手忙脚乱损毁了解药。 还好众人虽急却有分寸,甚至无人拿手去摸。 只在玉瓶之中观看。 “多谢齐谷主,众位先请。” 洛无忧点头,她此刻自然不愿再多浪费时间,拿着药瓶直接返回了默园。众人自也在莫寒的招呼下,都各自回了院落前去休息。这一得空放松下来只怕不睡个三天三夜都没人愿醒来。 女子一路上紧捏着玉瓶,小心谨慎的样子,便像手里捧着稀世奇珍,就未曾移开过眼神。方才出了南院的垂花门,便就遇上了得到消息赶来的容王与容王妃。 “儿媳妇儿,可成了?”容王声音几不可见带着颤音儿。 便连容王妃冷了一个多月的脸色似乎也多了份激动,眼神定定的看着那药瓶,蠕了蠕唇,似乎想要开口,只是想到先前的事,却似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抿唇站在那,竖起了耳朵。 “父王母妃放心,药已然制好,不过还不知道药效如何?”洛无忧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眼前两人所站距离,不由心下微叹,看来,这母妃这口气一直到现在也未完全消散。 否则的话,也不会和父王离那么远了。容狄这个家伙也是,都一个月了,他就没有去找母妃说说清楚么? “那就赶紧叫狄儿回来让他服下看有没有效果。”容王妃母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说完便又闭上了嘴巴,一脸纠结之色。 “如此也好,无忧你这段时日也辛苦了,我已差了人去叫狄儿回来,你且先去休息。凡事等狄儿回来再说。”这段时日狄儿经常不在府中,皇帝经上次一役身体大受损伤,许多朝中之事都交给了狄儿暂理。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且也不好干预朝政,除了狄儿这个太子,自然也没人能再代皇帝处理政事。尤其大变之后一切都极混乱,自得要人出来主事才行。是以这整整一个多月狄儿也常往宫中。 这也是容王妃那火气一直未曾消散下来的原因。 不过,现在看来,那病重的皇帝只怕正在寝殿捂着被子偷笑吧?容王有些愤愤然的想着,南宫萧那只老狐狸他还能不知道么?也亏得他竟是真的为此不惜拼上那条老命,做了这么多,倒还真是让他达到了目的。 “嗯,那父王母妃,无忧也先告退。”容王所想无忧自然能猜到,说着便朝二人再福了福,没再多耽搁,这些日子熬下来她也是极累的。本以为容狄不在府上,屋中当是没有人才是。 是以,她正打算先回房合衣眯一会儿。 哪知才走打开厢房门,眼前一花,便有一条长臂如灵蛇一般精准的环上了女子那纤细的腰肢。洛无忧眼神一凛,本能的手中金针便朝着那腕部的脉门扎了过去。森然的金针,光芒刺目。 带着凌厉的杀机! 第731章 关心则乱容狄解毒 “娘子,你这是打算谋杀亲夫么?”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柔和的声音,略带着戏谑之色,早在落在那人怀中闻到那股熟悉异香的同时,洛无忧便怆惶之中,急急的收回了金针。 抬头看着揽住自己的男人,顿时黑了脸:“容狄,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搞突袭,害我以为是有人藏在屋子里想要伺机夺药,我怎么可能会出手?你把我吓死了还敢这般给我安罪名,看来,我刚刚就真一针扎下去,让你好好尝尝那万针噬体之痛,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看女子真怒的眼神还有明显憔悴而疲惫的脸庞,容狄手臂微动便将女子横抱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明显的疼惜,面上却是含笑:“好好好,都是为夫的错,我认罚,你想怎么罚都可以,只要娘子能消气。娘子你觉得这样可好?” “你说的?那我可得好好的想想,想个法子好好惩治惩治你才是。不过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制药制得如何了么?”洛无忧说着也未挣扎任由男人抱着,抬头眼眸之中盈光闪烁。 倒是她有些大惊小怪了,想想这默园之中守卫重重,哪里真能有什么人可以闯得进来?且,她们制药之事,一直都是秘密在进行,全面的封锁了消息,绝然不可能有人会知道的,尤其那药她也不过才拿到手而已。 怎么可能就会有人来夺? 当真是,关心则乱! 容狄垂头笑答:“观娘子脸色与方才那般的举动,与此刻的问话,这个答案本郡觉得根本不必要再问。娘子以为如何?”若是未曾制成,她必是不会这般问的。他怎会不了解她。 “哼,郡王倒是聪明的很也自以为是的很。本郡主与师父齐谷主他们花费那么大心力制好的药,你就不能给个欣喜的表情出来?”洛无忧颇有些不满,这男人态度未免太过平淡了一些,那可是能解他毒的解药。 这般平静与她内心的激动相比,却是着实让她没有什么成就感,又深觉得自己的定力太差。 “本郡自然是欣喜的,不过,却更心疼。” 男人心下叹息了一声,眸光敛滟着一抹柔色,唇边也随之绽出一抹颇有些无奈的笑:“你看看你累的,眼中都已有了血丝,左右那药便就在你手上也不会自个长腿跑掉。便等你睡饱休息好了再说也不会迟。” “既然药已拿到,自是要先服下去才是。这叫趁热打铁,难道郡王夫君都不知晓?若非如此,你觉得我能好好的安心的休息?”洛无忧挑眉,伸手环住男人的颈脖,反问。 既然药都拿到,在她看来那自然早些服下,也好早些解了他的毒,这才能让她真正的放下这块心中的巨石。否则,她又怎能安心?况且,认真说来其实她并不知道这药是否真能解他的毒,自然要早些试验。 若是不行,万一真的不行…… 那她早日知晓也可早日再想办法,再做打算,环在男人颈脖后的指尖有些微颤,那是最坏的结果,可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她自然要想到才是,这于她来说是种本能。 无论什么事,每走一步便看后十步,将所有会发生的意外一一囊括这样才能做好心理准备,当然那只是最坏的可能! 看女子微有刹那的沉默和扑闪的长睫之下,一闪而逝的黯然惶恐,轻掀红唇出声:“定会能解的,不必如此担忧。古方早已有之,虽然据传无人得解可也非必然,这世上之事,并非每一件事都会被流传下来。” “或许,在不知名的地方早就有人集齐甚至试过已然解毒,所以,本郡相信定然能解。”男人的声音很如鸿羽划过女子耳畔,轻轻柔柔,却又无比的坚定,刹那间便让女子心中那唯一一丝担忧融化消散。 洛无忧勾了勾唇:“是,我也相信定然能解,就算不行了不起我们再找,我偏就不信找不到。”就算花上一辈子去找也没有关系。总之,不到生命的尽头她是绝不会放弃的。 那凤眸之中绽出的坚定光芒极为耀眼,让男子像被迷惑般俯身落在将唇畔印在女子额头,不同于以往,那轻微点水般的触碰,却像带着股神圣的意味。却是柔和的让人心醉。 内室,男人将女子放在了榻前,两人并坐,洛无忧并未多想,打开药瓶倾出那药置在掌心递到了男人面前,便定定的看着男子没有任何的犹豫,将那药丸子放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浓郁的香气在男子口腔里四散开来,丝丝缕缕的药力散开融入四肢百骸。让男子体内原本沉睡的七彩金蚕似也被唤醒,从那手腕处爬了出来摇摆着脑袋颇有些晕眩的模样。 洛无忧只瞟了一眼便收回眼神,视线依旧落在男子脸上,同时执起了男子另只手,开始替男人切脉,生死乱,生死乱,那毒最厉害的便是一个乱字。也正因此她曾多次替容狄把过脉。 那脉象都是极乱,根本找不出任何的正常轨迹,尤其是最初当真是让她摸不着半点的头绪,后来稍好,虽然依旧是那乱象,可却也能凭借着本能来判断出一二。如此也算是摸索出来的结果。 而此刻,男子面色沉静,并无什么不妥。反而极为安详,但许是那药性之故那脉像却是已然开始有了变化,很细微的变化,却依然是让人振奋的。洛无忧面色不禁一喜,至少现在证明那药的确是有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每隔不到半刻钟,洛无忧便会切一次脉,男子那脉象也越趋于平静缓和,乱象也一点点消散,就在她松了口气的时候,那脉象却是突的闪过抹异常,刹那间,那脉象却是再次被打乱。 抬头看男人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异样,然则,那光洁的额头却是已然布上了一层斗大的汗珠。显然他的情形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好。只是却不想她担忧而强忍着。 “容狄,你怎么样?容狄,告诉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要忍着,把症状和感受都说出来,容狄,快说……”洛无忧不由面色大变,本能的拿出了金针,想要替他缓解,却是不知他体内的情形,而无法做出任何的举动。 许是听出女子声音里的焦急,容狄睁眼,嘴角扯出一抹笑:“放心,我没事解毒定然不会那么顺利,那毒已在我体内那么多年,想要解开必会受翻苦。否则又怎会被称作上古奇毒?” 声音有些虚弱,洛无忧听完沉默不语,她无法看到他体内的变化,那混乱的脉像也把不出来,她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等。然而,即使是看不到他体内的变化,可光看那被蜷紧到发白的指节。 她也知道现在的他绝对并不好受便是。 的确是不好受,那是一种比之毒发时还要难熬的滋味,药力在体内四溢,丝丝缕缕的散开,而后又融合成一股,直入心脉,与体内的毒相互冲击,那是切肤碎骨都不及的痛楚。 尤其,在那药力的冲撞之下,身体最深处似乎有什么裂开一丝缝隙,被强行压制的东西破体而出,最后又被一股股莹润的华光压制了回去。 男子脸庞依旧未有多少变化,那汗却是如雨水滴落…… 时间一点点过去,洛无忧甚至不敢移开眼,等待的滋味无疑是倍受煎熬,尤其是明知在乎的人正在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自己却又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看着他自己走下去。 直到男子面容一点点恢复平静,洛无忧这才松了口气,再把脉时,那凌乱脉象也已彻底的消失。还未放开手她手腕便被反握,一股拉扯的力气将她整个人带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抬头便对上男人温柔的眼眸:“无忧郡主现在已把过脉,现在可放心了?本郡便自说过,定然能解的不是么?以后你便不用再担心了。” 许是因着毒解后残留药力的作用,男子面色带着些红润,与之以往总带着些微的苍白不同,只一眼便可看出明显分辨,尤是那瑰丽的脸上还粘染着晶莹的汗珠,让男子看来更加多了份别样的风华。 竟是带着一股醉人的魅惑! “目前看来的确是有效果的,不过还是得继续观察。”洛无忧恍间回神,微吟道,他的脉象已是恢复如常,基本可以肯定是没事了。不过真正解否,还得等这个月过去,看他到底有没有再毒发才能真正的作数。 勿怪她小心,实是那毒太过让她忌惮。 “你想如何观察便如何观察就是,本郡自然不会介意,也定会全力配合,不过在此之前你也得先养精蓄锐才是。否则为夫怕到时候你会没有力气。”男人笑着安慰,只那话却似带着些‘歧义’。 “懒得跟你说,你先去沐浴,我很累想睡了。”洛无忧瞪了一眼男人。心中却是松了半口气。回神望向窗外,才恍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竟是已过去好几个时辰。 只因着她目力极佳,却是半点也未发觉。而人一松气,那隐忍已久的疲惫感随之而来。躺在男人怀里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看女子熟睡以后,为其掖了掖被角看了许久,男子这才起身前去沐浴净身。 空静的房间里女子呼吸均匀,满室寂静,唯那摇曳的烛火跳动间,不知何时那窗棱处,竟是多了一抹幽灵般的黑影。 第732章 他要见她阴冷毒蛇 屋外的长廊间,那道人影只静静的矗立着,眼神透过薄薄窗纸凝望屋内,幽寂的眸光之中泛着几许挣扎之色,宽大袍摆之下的手抬起上空,过了好一会儿最终却又握紧收回。 许久,他咬牙转身,目光却在陡然凝视站在他三步之外,静默而立的那抹潋滟华贵的紫色时,身形蓦然间一震,蠕了蠕唇却似被人扼住喉管,难以呼吸到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既然来了,那便替我传句话给她,就说本郡要见她。三日后夜半子时十里坡八角亭内。本郡,恭候她大驾。”男子身形修长,幽寂的夜色中那双眸子深遂沉寂的让人看不分明。 “少主……” “怎么,有何为难?” 容狄淡然反问:“你或不知她到底身在何处,但定然有方法可以联系她。千易,你可知我为何一直没有杀你?”杀你二字淡然极轻,像春日吹散半空的絮白蒲公英,飘飘的轻若扶风,却是让对面的中年男人身形微晃。 “属下,知道!” 千易有片刻沉默,他自然知道,正因为那丝联系,所以少主未曾动他反而借他为桥梁,想要查探那人下落。举目望去,那双眼还是那双眼,此刻少了冰冷却多了深遂幽暗的沉寂,似在氤氲着什么。 而他,却猜不透! 容狄举步而行,却是越过千易又停在他身后厢房外的石阶处:“告诉她,本郡要她手里的东西,若她承认本郡这个曦氏少主,便将东西带来。若是不认那以后也不必再出现。这,是本郡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未说是什么东西,话落人已步上台阶。 千易眼带疑惑转身,吱嘎声中却只余男子那逶曳飘起的那截紫色袍摆。少主向来都只着黑白两色的袍服,那件紫袍却是很少看到少主穿着,那也不是什么华贵的料子,顶多算做工精致。 不常穿却不代表不喜,反而却是珍惜。 只因,那是少夫人亲手缝制。 少主他,变了…… 自北宫昏迷返回大秦苏醒之后就变了,他知道那是何故,却不知少主他究竟有什么打算,又,想做什么?这世间知晓的或唯有一人,便是少主一心想见的那个人。他的确不知道她在何处,也不知道她是谁。 但她的确知晓的比他还要多! 这是一个很讽刺的事实,他是上任族长身边的贴身影卫,从族长被送至上官家便一直跟在族长身边,甚至是后来进入秦宫,族长陨落之前所有的遗命都交待由他一手完成。 包括世代族长传承之玉简也是由他亲手交由少主,如同血凰玉镯,传承玉简亦认主,除非少主无人能够开启。五十年前,慈安率人盗走曦和令也盗走了九转神盘,不得神盘启示,便只有开启了玉简,才能算是真正的曦氏少主。那玉简之中的内容他不得而知。 但少主定然是知晓的。 厢房之内,男子坐在榻边只静静的凝视着女子那张安静的睡颜,寂静的眸光复又染上些柔光,许久之后,他倾身躺下将女子搂进了自己的胸膛这才闭上了眼帘,瞌眼的瞬间,那眼眸再次变得沉寂。 千易站立良久,方才离去,便在他出了默园后,那簇花枝前却是突的站出一个人,丰满的身形,织锦的曳地长裙,那头上的凤尾簪散着光,幽绿幽绿如夜色之中的燃烧着的幽冥之火焰。 “她?会是她吗?洛无忧,容狄,呵,破坏了一切的罪魁祸首,这次我倒要好好看看,你们还能怎么逃?上官茵儿,你也不用再挣扎了,一切都是徒劳。呵呵呵……”笑声低沉阴冷,原本明媚的五官带着些扭曲,就像是那隐在草丛中的毒蛇,正伺机而动,只要找到机会就会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片刻后,转身她走出不远,便碰上出来寻找的明玉。 看到人明玉不由松了口气,上前劝:“小姐,原来你在这里,真是担心死奴婢了,您怎么跑出来了,王爷也正在到处找您呢?小姐,奴婢知道您难受,可王爷也不好受,您就看开些,不要再气了,这样下去伤了夫妻感情未免得不偿失。您也知道王爷他……” 本以为小姐早就气消,王爷如何对小姐,只怕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世上大约也只有王爷一个人能对王妃做到如此地步。不管小姐有多气都好却着实不该如此牵怒王爷。 她只怕…… “行了,我知道了,不过是有些闷有些担心所以出来走走而已。你在那儿瞎担心什么?莫不是还怕我大闹默园么?好歹狄儿也是本妃一手拉拔大的。就像王爷说的就算是我再气事情已成定局,又能如何?总不能真的跟他断了关系。”容王妃神色黯然有些不耐。 阴影下的眸底却是闪过一丝幽冷的暗光,她自不会拿他们如何的,至少现在不会,他要借他把她找出来。 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她? 那个和她争了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却最终输给她的女人,呵,还真是想知道到底她是真死了,又或者是,还活着?当真是让人有些期待呢?就不知她若知道她还没死,反而出现在这里毁掉她曦氏一族的最后一丝希望时。 又会有多惊讶,多么的伤心欲绝? 明玉跟在后面看着眼前容王妃,眼前闪过一丝疑惑,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刚刚有一刹,小姐身上散发的气息竟是那般……阴冷? 再回神去感受,却又什么都没有,明玉蹙眉,应该是她的错觉吧?那样的气息不可能出现在小姐身上。她摇头很快将那念头抛开,却是没有相信自己武者的第一直觉。 …… 翌日一早,洛无忧是在一阵浓浓的香气中醒过来的,还未睁眼耳边便传来阵阵的咕咕声,与男子磁性轻扬的笑声,很是悦耳,却又带着些许的戏谑之色,听在人耳中颇有些欠扁。 撩开眼自榻上坐起,洛无忧便见男子正立在榻前,垂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肚子,眼中微有疑惑,就在此时那咕咕声再次响了起来,肚中也随之涌起一阵辘辘感,洛无忧这才发现,原来那咕噜声竟是她的肚子里发出来的?顿时那脸颊也有些滚烫。 “娘子已睡了一夜半日了,肚子自然饿了,所以不用觉得害羞,还是为夫来侍候娘子起来用膳。”笑声不敛反越加张狂了些,容狄说着伸手自旁边的屏风架子上拿来了女子的衣物,作势便要替女子更衣。 却被女子一把给拍开:“我自己有手自己不会穿?刚刚还在那儿嘲笑我,现在又在这里羡殷勤,别以为这样就行了,容狄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坏了。”的确是,她知道是为什么,大约这男人又打算改变战术了。 洛无忧微黑了脸颊,他倒还真是乐此不疲? “好了,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笑话娘子,为夫只是看娘子娇羞呆愣的样子太过额……可爱,所以一时没有忍住。你辛苦了这么久,为夫侍候你也是应该的,况且我们再亲近的事都做了,现在不过是穿衣而已。先起来用膳,便是你要罚我,也得先用完膳再说。” 男人直接将女子抱下了床榻,洛无忧这次倒没有反抗,的确是有些饿的没什么力气,既然有人服侍,那她自然乐得享受。 不忍心女子饿着,容狄倒也没再逗弄女子,两人梳洗后安静的用完午膳,洛无忧放下碗筷,摸了摸肚子,心下有此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抬头看着并未怎么吃光顾着给自己夹菜盛汤的男人,不由有些奇怪。 “你怎么都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还是有哪儿不舒服?容狄我告诉你,要是有哪儿不舒服一定得告诉我。”女子蹙了蹙眉,反复的叮嘱。 容狄依然含笑,声音亦如方才那般好听:“郡主已耳提命面多次,本郡自然记得,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失言,若是有不适定然会告诉你。只是先前看你睡得香便已先吃过了些。这样本郡也才有力气来侍候娘子用膳不是么?” 洛无忧忽然的想起昨日容王说的话,微有犹豫:“容狄,听父王说,你这个月大多数时间都在宫中。太后与皇上他们,怎么样了?你真的想好了么?真的要坐那个位置?母妃那里……”那个位置打从心眼儿里,她并不希望他坐上去。可依照如此的情形来看?她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无忧……” 容狄放下手中筷著,抬头定定看着女子,许久方才开口:“本郡知你不喜那个地方,无忧,给我一点时间,等本郡做完本郡要做的事,必会实践对你的诺言,到那时你想如何,本郡都答应你也都会陪着你。” 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至今还记得北宫使臣接风宴上那莲池畔,她曾对他说过那席让他也震惊无比的话,她想要的是自由。半年,最多半年之后,他定会给她想要的。 修长拾微动,男子星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而幽暗的光。只可惜洛无忧垂着头有些恍神,以至于并未看见。 第733章 两不相欠一叶障目 洛无忧心头蓦然有些发堵,这些日子虽忙碌,然闲暇之余她却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然也有想过他的决定,认真说来好像的确没什么好犹豫的。 秦皇能够退让到那一步,出乎所有人,也出乎她的意料,诚如帝王所言,有后无妃,废黜后宫,她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那大概真的是全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吧? 况且,便是没有那丹书铁券在,容狄也绝不会有别人的不是么?他们依然可以相守一生,可为什么她心中却还是像被塞了棉花,灌满了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那全天下的女子中,也包括一个她么? 事实又真会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那把金龙椅上染着太多的血,那把椅子吞噬了太多的冤魂,也染上了那份黑暗的气息会吞噬人的心。 而人心本就是易变。 史记篇篇,前世种种,都是血的教训,那三千后宫争宠夺位,在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有多少人在其中浮浮沉沉,可到最后,又有几人当真是得到自己想要的?最终不过化作地底淤泥,半点不留痕。 而若有一天真的人心已变,那丹书铁券又可否真能困得住那,想要逃离的心?终究,是不能的吧? “无忧……” 容狄轻唤了一声,眼中有些莫名的纷杂,五指已微微握拳,心脏也阵阵的抽疼。早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也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他此时不能放弃…… 洛无忧抬头:“让我想想吧,不过,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容狄,你可否放了南宫景璃。我,欠了他。放过他,就当是还他,从此以后两不相欠。至于母妃那里,我会再去找她解释……” 人情债从来都厘算不清,可南宫景璃大约她也是真欠下了。若非她与容狄的算计,傅皇后或许不会那么快下定决心发动兵变,虽然,傅雨鸯的出现与他们无关,也非他们亲手安排。 可说到底,他们都存了那份算计之心。 彼时她是有些憎恨南宫景璃的,只因那是她心中最深的忌讳。可他最后毕竟收了手,算来他也确实帮了他。柳随风所说之事,她亦不是没有感受,只是彼时的她,却是并不知在暗中他也做了那么多。 甚至,从头到尾都未曾与她提过半字,更未向她讨回半分。 哪怕在他认输之时! 与柳随风的交易她一直以为,自己便是在还南宫景璃的人情。可实际上那厮却是容狄的人。次次叠加起来,那债也是不轻了。而诚如她所说,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好,只要你想,我会放他离开,至于母妃那里你也不用管。”容狄眼眸定定看着女子,终是轻声点头,:“我还有事要处理,让红锦她们带你出去院儿里走走,若困了可睡个回笼觉,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只要她想,那便放他离开也无不可。 “好。” 洛无忧点头目送男子离开,轻蹙了眉,最近他是越来越忙了,却不知到底在忙些什么?总也离不开那些朝中繁琐之事吧? “小姐,奴婢扶您出去走走吧?”男子才走不到片刻,几个丫头便涌进了屋子里,看洛无忧的脸色颇有些不好,顿时心有担忧:“小姐是否有些累了,要不然奴婢扶您再去榻上躺一会儿?” “不用,扶我出去走走吧,在屋子里憋闷一个多月了,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否则人都会憋得发霉了。”洛无忧笑着摇头,起身带着丫头出了屋子,站在默园的檐廊间,定定的看着天边片片舒卷的云朵却是有些恍神。 剪秋有些担忧:“小姐,您可是有什么心事么?”这样的小姐是她不曾见过的,整个人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郁。可眼下一切都已平静,还有什么事能让小姐如此的……纠结挣扎? 洛无忧摇了摇头:“没什么,剪秋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声音淡淡的有些缥缈便如那舒卷幻化的云图,眨眼已消失不见。 “奴婢最想要的?奴婢最想要的自是陪在小姐身边。”剪秋沉吟片刻,杏目之中微有不解。小姐问的问题很奇怪,让她有些莫名。 “除此之外呢?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要的么?属于你自己想要的,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例如……” 洛无忧顿口撩了撩眼皮,有些不知如何形容:“例如,嫁个如意郎君,或是做些其它的事,又或是离开我的身边去到别的地方走走看看,你,就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或是想要过的生活?” “奴婢最想的便是呆在小姐身边。”剪秋如是答,小姐是她的恩人,是小姐及时将她从那泥沼之中拉了出,还帮她报了仇,她最想的自然是陪在她身边,还报这份恩情。 说着微顿片刻,剪秋犹疑问道:“那小姐想要的是什么?又或者,小姐是在怕什么?”出口有些讶然,怕这个字,她从未过有一天会将它放在自家小姐的身上。可莫名的那个字便就那般吐了出来。 “那剪秋,你有没有怕过?如果就这样一辈子都跟着我,你不觉得就失去了自我。就像是坐牢一样?其实离开,你或许会得到更多。会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过得更好。”洛无忧面色如常,眼睫却是轻颤。 怕么? 原来她的纠结和发堵,其实是害怕,是恐惧,甚至连剪秋都已感受到了?或许便真的就是怕吧,因为怕和恐惧,所以想要竭尽所能的逃离。 逃离那个皇宫。 原以为自己已然足够强大,其实却还是有她害怕的东西。那便是那个她万分不想走进去的地方,也是不愿面对的所谓皇权。所以,她才给自己找下那样的借口?想要自由的借口。 是这样的么? “小姐,奴婢不知小姐在担心什么,可小姐不管如何,奴婢们都会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不需要害怕,至于小姐问奴婢的,奴婢只能说奴婢从来不觉得跟在小姐身边会像坐牢一样,反而,奴婢很快乐,不止奴婢还有红锦汤圆青鸾……相信她们所有的人都这样觉得。” “只要能呆在小姐的身边,对奴婢们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管是洛府顾府,还是容王府,又或是当初深陷在匪寨。那都是我们这辈子都会觉得快乐的忘记,所以小姐,您,不用怕。不管如何奴婢们都会一直在。”即使过去的那些日子当真很艰难,甚至很苦,她们也怕过哭过。 可是收获的却是更多。 “是啊,想想当初陷在土匪窝,我们倒是都很狼狈。”洛无忧眸光蓦然有些恍然,也正因那次的经历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想到那时洛无忧不由轻笑出声,的确不错,留在在意的人身边便该是快乐的,不管在哪里,又有多大的区别?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便如端贤太后所说,困住人的不是那个困牢,而是自己的心,只要心是自由的,在哪儿又不是一样的?她的怕,是怕那世间所有的誓言都抵不过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所以坚守着不想踏进那里。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不过是怯弱。 甚至是对他不信任! 如果足够信任,她便不会有这样的错觉和挣扎,不过半年而已。她为何不能像以前那样坚定的信任他?他如此做总有理由,他答应过她的从不曾失言。或者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安排好宫中的事? 想想也不无可能! 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他真的决定做一辈子皇帝,她就真的可以那么洒脱的放手离开?她真的,真的,就能放开了么? 想想,却是没有答案。 而没有答案的答案又意味着什么?至少在这一刻,是放不开的吧?否则也不会如此烦恼。 “剪秋,你是对的,倒是我一叶障目想岔了,好了,你便陪我去趟父王母妃那里吧,给母妃请个安,想来母妃当是很想知道容狄解毒进展到底如何了。”洛无忧转念笑,眉宇亦舒展开来。 本应一早就派人传信过去给父王母妃,也免得他们多担忧,昨夜她却是睡着了竟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怕是他们也等得很焦急了。 “小姐放心,昨儿个郡王便交待了齐风前去给王爷和王妃传话,他们早就知道了此事,想来这下也可放下心了。郡王还交待奴婢们,不用过去王爷他们那边儿免得打扰王爷和王妃。” “若是无聊奴婢们陪您去街上转转可好?”看洛无忧展露笑脸,剪秋也舒了口气,不禁出声提议。出去转转,也可当散心,人多的地方乐子多,小姐也可忘记些烦心事儿。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些烦心事是什么。 洛无忧自无不应之理,当即点头:“也好,把那几个闹腾的也叫上,人多才更热闹些,这段日子想来她们也憋坏了,正好带她们一起去玩玩儿,尤其别忘记了叫上汤圆那丫头,若是不叫她,等回来,她指定会抱怨你们。” “忘记谁也不会忘她的,说出府逛逛她可是最积极的了。”那个活宝怎能忘有她在,那气氛也活络些不是? 几个丫头速速收拾好,便随着洛无忧出了王府。 默园拐角的房檐之下男人从那红木柱后步了出来,眼看着女子脸上复了笑颜心中方自微微松了口气。 而后,眨眼之间,又消失在了原地。 第734章 大街暴乱风水倒转 热闹喧嚣的大街上,有两道身影不停在飞奔,速度极快宛若风一样,骤然之间刮倒大片的人群以及街道两旁的小摊儿,惹来来尖叫哭嚎声不断。 洛无忧与丫头们逛得正兴起,远远听着那叫声,待她们回神时那疾风便已刮到了眼前,摇光本能的举剑,将那身影拦了下来,那原本疾奔的身影被迫停下有些懊恼,却又在看清来人时面上骤然一喜。 “摇光姨姨救命,有个死老头子要拿刀砍我。呜呜,安儿好怕。”一路疾奔到发丝都有些凌乱的小家伙儿,哧溜一下躲到了摇光的身后,直接窜到了自家姐姐面前,拽着无忧的手急促的喘息。 真是累死他了,混蛋这么紧追不放,至于么? “安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洛无忧说话间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停下的身影也是一愣,不止她便是执剑搁在胸前的摇光,看着自个儿眼前衣摆都还在不停飘动的老头子,更是黑了脸有些暴怒,险些直接挥剑朝那脑袋砍了过去。 她不容易忍下手中动作,当即若怒喝:“喂,死老头,你够了,从北越一路跟我们到秦都,想骗我们小姐不成,现在还来欺负我们小少爷。当真是老神棍为老不尊。姑奶奶告诉你,这里可是姑奶奶的地盘儿。” “所以,姑奶奶劝你,赶紧的滚蛋,滚回你的破茅屋里蒙头冬眠去,否则的话,姑奶奶绝不放过你,定要将你剁碎了要你好看。七杀,暗隐还不滚出来,有敌来袭,你们还想缩着当乌龟王八蛋?” 摇光手中长剑剑尖,直指着那老头儿的咽喉,张嘴便是一顿破口大骂,更是当既开口叫出了七杀和暗隐。想当初在北越的时候,她就被眼前这个死老头给耍的团团转,那可是她此生最憋屈的事儿。 可她是当真没想到,在秦都也能看到这个老神棍?若不是忌讳他武功深不可测,只怕现在不是指着他,那剑早就刺了过去。不过,打不过没关系,单打独斗不行咱还可以群殴不是?在秦都她们的地界儿上还被个外来户给吓过去? 那才真是丢脸! 七杀暗隐两人自然出现护在了洛无忧等人身前,只是两人那脸色因着摇光那句乌龟王八蛋有些微的发黑,他们奉命暗中保护,无有主子的命令一般自然不会现身的。可恨这死丫头,叫他们出来便罢,居然还那么口不择言? 洛无忧有些诧异,不是诧异摇光的态度,而是更诧异那人的身份,那人竟是在北越时与他们有着一面之缘的无名?也就是当初那个见面就扯着他的衣摆硬说她有血光之灾的老头子。她后来有派摇光前去跟踪过他,不过却被那个老头子给发现了。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不过,他为何却是追着安儿?还那样一副要铁青的怒样?就好似和仇人一样?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垂头看向安儿。哪知安儿的表情也是比之摇光不遑多让。 小安儿抱着洛无忧的腿脚的睁着圆辘辘的大眼睛,红红的嘴巴大张,震惊的仿佛刚吞下一颗生鸡蛋,还是连皮带壳那种。这摇光当真是彪悍,估计老头子这辈子也没有被这般的骂过。 只是,眼前的情形貌似有些不太好,怎么有那么多人全都围了过来?安儿有些不解的看着身后不远处夺来的百姓,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好像,这次他们真的闯了祸了? 洛无忧脑海里似有什么闪过,抬眼自然也看到了群情激奋的百姓,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反而看向对面那老头儿,眼中闪过一丝兴意和讶然,无名无名如今看来这名字也别有深意。 那老头儿似乎有些被摇光的话气得不轻,根本未曾注意到身后的情形般,只吹胡子瞪眼睛,恨恨的瞪着摇光怒哼:“本山人以为是谁?原来又是你个没礼貌,没教养,没口德,又凶又狠又欠抽的小丫头?怎么,你还打算人多欺我老头儿人少?莫不是你以为,就你们仨就能把老夫给拦下?” “哼,本山人告诉你,你那也不过是在白日做梦罢了。你要识相的赶紧把那臭小子给交出来让本山人带走,否则的话,休怪本山人一会儿对你们不客气。崩管是谁,老头子一起揍。” 无名的怒火不轻,隔着三人看了一眼躲在三人后的安儿,那眼神更是凶狠的透着狼光一般:“臭小子,你出不出来?若是再不滚出来,后果自负!” “死老头儿,你那么凶那么恶,还想要我出去,我才不要,谁知道我出去以后,你会把我怎么样?”突来的戾喝让安儿一个激灵,本能的出声反驳,这死老头真当他傻,这个时候出去那能讨得了好么?可是若不出去,摇光他们三人真能挡得住么? 安儿心中实在很纠结。 “你这老头当真是好没有道理,那可是我们府上的小少爷,你让出去就出去?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我劝你还是走吧,否则到时候讨不了好的,绝对是你!”七杀在一旁听得颇有些不爽。 暗隐更是怒喝:“就是,你这糟老头子,莫不是就真以为这秦都城里就没有了王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把我们家小少爷带去哪儿?又想对他做些什么?你最好老实给我招来,否则爷今天儿送你回老家。” 他讨不了好?送他回老家?还真是好有志气,倒不是他真心想扁他们,别说就他们仨,便是再来三个他们,那也只有俩字儿。 呵呵…… 无名瞪大了双目,似颇有些不敢置信:“带他回去干什么?那自然是倒吊起来抽筋拔皮,好好的修理,方才能消本山人的心头之恨。老头子告诉你们,你们少在那给我磨叽,给我赶紧的让开。否则的话,老头子可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尤其是你,臭丫头!” 他怒视摇光,这死丫头好歹他们也有过那一面之缘,他还帮了她们,可她倒好居然如此忘恩负义,六亲不认。 “前辈就算想将安儿吊起来抽筋也好,还是拔皮也罢,都不是不可以。不过您还是先看看您后面,只怕您得先把您的麻烦解决掉,然后再来修理他了。”洛无忧眨了眨眼帘,嘴角扯起一抹深深的弧度淡淡的出声提醒。 这老头儿还真是,有越。 自然的,摇光三人也定然是着魔了,否则的,他们一个暗阁阁主,一个七杀阁主,一个七星堂七星堂主。居然就这样和个老头子在大街上宛如泼妇一般的对骂?他们也不怕,被自个儿的属下看到后被人笑话? 当然,那老头儿就更…… 无名看了一眼洛无忧似愣了一下,而后转头,看着自己身后层层叠叠的黑压压全都对他怒目而视的人群,似乎有些懵,显然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嘛这些人看着他就好似像看杀父仇人? 那恶狠狠的样子,眼睛都是泛红的,恨不得将他撕碎了一般。 “你们……”这是想干嘛? “你个糟老头子,赔我的鸡蛋……” “对,你赔,还有我整笼的包子都被你给打翻了,你得照价赔我……” “还我的玉簪,玉镯,玉坠子,玉……你都得赔,你瞧,这上好的玉器,全都被你给弄成了碎片,你要不赔,我立马拉你去见官,让官老爷打你个糟老头的板子,大街上拐卖小孩子,还打翻这么多东西,真是太猖獗了,至少也得判你个充军流放……” “对对对,真是黑心肠的死老头儿,你赔我的胭脂,那可是我刚进的新货,全都被你弄撒糟贱没法再卖了,那可是我养家糊口的活计,你要不赔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大不了我和同归于尽……” “就是,拉他去见官……” 百姓群情激昂,无名被众百姓声讨谩骂,显然未有回过神来,倒是摇光等人抱着胳膊,纷纷在那看起了好戏,那眼中幸灾乐祸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这可好,恶人自有百姓磨。 都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儿这风水可算是池干活儿倒过来了。想当初她被这老神棍的‘白痴’信徒围攻,可不也是这么狼狈?如今总算轮他也尝尝这滋味儿了,果然还是咱春都的老百姓可爱多了。 糟老头子,这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百姓谩骂声越渐嚣张,无名脸色也黑如锅底,尤其是看某个无良的徒儿竟是压根儿没有半点站出来的意思,那腾腾的怒火更是瞬间暴涨。 气沉丹田,便是一声震天怒吼:“都给我闭嘴,谁再多说我便杀,我便拔光谁的衣服——” 声起声落间,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众人脑中竟有短暂的一片空白,胸中也似有血气不停的翻滚,百姓怔讨之声更在瞬间消散,都有些惊惧的看着老头子,心中害怕,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嘤嘤啜泣声响,有人开头便有人跟,那哭声可谓是越来越大,听在人耳里好不凄惨,仿佛在用眼泪诉说着,他的罪过! 无名脸色僵:“行了,崩哭了我有说不赔?就算要赔,你们也得让本山人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加事才行吧?我总也不能白赔给你们?”看着人群他颇有些头大,这么多的人,要真赔下来,不知道把他卖了够不够? 黑压压的百姓顿时让开一条道,露出身后那一眼望去狼藉不堪的大街。别说无名,便是洛无忧也愣住了,颇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凄惨的景象,居然是这老头的杰作? 放眼望去,只见整个大街上的摊子全都七凌八落的倒在地上,瓜果蔬菜,胭指水粉,玉器字画,还有那歪倒的蒸笼和热腾腾又脏兮兮的包子……林林总总堆了满地,总之,整条大街就再看不到一个完好的摊子。 尤最醒目也是唯一完好的东西?便是那木架之上还挂着一条雪白的锦帕,正被那寒风吹拂,凄凄然的飘摆着,却让眼前的情景,显得更加的凄凉萧索。这也难怪群情如此激昂愤怒了。 这一幕,当真是飓风过境也不过如此。 洛无忧嘴角抽蓄的看了一眼已化作石雕的无名,环视了一圈儿,这才不止他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样,显然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呆了。便连紧揪着她衣襟的小安儿,亦是如此。 刚光顾着撒丫子跑路,他是真没想,那老头子带起的劲风,居然毁了这整条街道?这,这,这也,太那什么了?他就不能收敛点气息么?如今老头子受气不止,还得赔银子? 想到此,安儿吞了吞口水,这下,他不是更饶不过他了? 第735章 祈山老人难混过关 “你都看到了,我们的摊子都被你给毁了,你,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若不赔我们,我们,我们怎么养家糊口?”人群中有懦懦的声音响起,明显带着几分的惧意。眼神更是有些闪烁,显然刚刚老头儿一声震得众人气血翻腾。当真是起到了极强的震慑作用。 “我……”无名还未说话,那街道处便又有一队人马前来,却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整个都城治安巡逻的羽林卫。看到官兵,原本有些害怕的群众都纷直起了腰杆,那惧意当真可以说是瞬间消散不见。 “你到底赔不赔?还是你真的想做牢?”比起人被抓走那自然还是拿到赔偿最重要,否则那损失他们岂不是得自个儿承担? “就是,我们好好的做生意,你可倒好把我们一天辛苦的成果都变成了这样,你若不赔,让我们回去怎么交待,老婆孩子吃什么……” “欠债还钱,打翻东西赔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无名终于回神:“赔,我有说不赔么?你们在这里瞎嚷嚷什么?都给我闭上嘴巴好好的等着,我这就赔给你们。”伸手在怀里衣衫袖笼里一阵掏,看自个儿掌心那几两碎银,老头儿脸色发黑,那自在不可能够的。可恨他走得急,竟是忘记了带银票。 这下可完了,拿什么赔? 这也不能怪他,最宝贝的东西被那不屑徒弟给顺走了,他光顾着生气把人把东西追回来,又哪里还记得出门带银票什么的?尤其像他们这样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早就习惯了餐风露宿。 时常身上几两银,也可绕着三国走上一圈大半圈儿的,对此就更没有概念也就更不会注意了。 “剪秋,你领人将所有人的损失都清查登记在案,由郡主府来照价赔偿。大都伙儿都各自去清点一下,看自己损失的有多少,算好之后,可去护国郡主府里领取银两,便别围在此处了。” 洛无忧终于出了声,若任情形胶着下去也没有任何的好处。看到此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之人所谓无名者,大约就是安儿的师父,那位祈山老人。自也是她本应要讨好的人。 毕竟,他们还欠着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虽然这个人情非他自愿给的。但也不能否认他们是受益者。只不过眼前这老者看来顶多五十多岁的模样,哪当真半点儿也看不出已有百岁高龄。 “是,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了。” 剪秋领命便带着弄墨汤圆两个丫头前去登记核实了,护国郡主府那是皇帝亲赐给她的府邸,早已建好,只是洛无忧却一直未曾般过去住过,甚至都还未去看过一眼,基本都是由红锦和剪秋二人打理。 众人一听护国郡主府,那怒火顿时熄了下去,护国郡主府那自然是不会赖账的,只要能得到赔偿,众人自不会再有意见。 那羽林卫头领也上前见了个礼便带着人走了,之所以未上前询问,大约也是因为瞧见了洛无忧在此的原故。身为羽林卫头领时常在都城巡示,那自然是得把都城各大势力脉落人物摸清,以免不知道间得罪了人。 对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护国郡主,那他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了。 “说来,丫头我们倒还真是有缘。” 百姓四散,祈山老人转头看了一眼洛无忧,抚着长须,脸庞恢复如常,又带上了那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看在丫头你帮了我的份儿上,老朽欠你一个人情。不过,这死小子,你还是得交还给我才成。这小子欺师灭祖,竟敢陷害师父,我非得把他带回去打断他的腿不可。” 那变脸还真叫一个快! “嘁,不就拿了您一颗破药丸子么?至于就要打断我的腿?还给我扣个欺师灭祖的大罪,师父,您能否不要这么冤枉徒儿?大不了徒儿赔给您这样总行了吧?”不待洛无忧答话,安儿抬头朝自个儿师父翻个大白眼。 为了颗破药丸,不惜追了几千里地,这老头子可也真能折腾。那药是仙丹啊还是神丸啊?也就缓解了下那个男人的病情而已。要是真那么厉害估计也不会让那个男人还是在榻上多躺了两个月。 铁定当即就醒了,也不会让娘亲担忧那么久了。若不是后来那个男人告诉他他能提前醒过来多亏那药。他还一度的以为那根本就是老头子骗他的,那根本就是颗没用的废药。 自然,在他没醒来前,他当真是这么以为的。 祈山老人气得不轻,“什么破药丸子,那可是……成成我不跟你扯,你不是要赔么?那好,你把药给我赔来,我就把你的罪名给撤了,否则的话,你这欺师灭祖的罪名我告诉你,你就别想给摘下来了。”破药丸儿,去他的破药丸。 这药可不止药那么简单,那可还关系到他的信誉。他能不看重么?可他看得那么严密,没想到还是被这个死小子钻了空子。 “额,这个,药呢已经没有了,早几个月前就进了肚子,估计早就化成那个被排出体外了,所以我……”安儿微滞了下,瘪了瘪嘴。拿,他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吃了,你居然跟我说你把药吃了,臭小子你没事儿吃它做什么?你,你你赶紧的给我吐出来,否则的话,你看我不把你肚子给剖开,把药再给取回来,你个小免崽子,你,你……”祈山老人气得瞪大了双目,手指安儿愤声怒斥。差点没气得跳起来。 那愤怒的样子,让安儿嘴有都抽了抽:“师父,都说了那东西早就已经吃到肚子里了,过去几个月的事儿了,你就算把徒儿剖开,搜扬刮肚那也绝对不可能找得到啊?那肯定是化成渣,早就被排出体外了,况且,那吃了药的也不是我,您就算剖开我的肚子又能有什么用?” 这死老头还真是,那吐出来的东西能吃么?他也不嫌脏不嫌臭?况且他好歹也是他的关门弟子,做师父的给徒儿颗药都舍不得? 当真是个吝啬的老头。 “你,你还把那药给了别人吃,你个不屑徒弟,我今儿,你看我今儿能饶过你不,我告诉你,我今不修理你,以后我管你叫师父!”祢山老人当真是被气得差点头顶冒烟,说话也是语无伦次。 亏得这个死小子还真是敢说的如此理所当在,甚至还敢揶揄他?还破药丸子,这个该死的臭小子他到底知不知道那药是什么,又到底有多珍贵?那可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当然最重要的那根本不是他的东西,只是人家寄放在他那里的而已。迟早是要来取回的,是以他一直都妥贴的收藏着,可谁曾想,这死小子别的长处没有可那鼻子却比狗鼻子还灵。 不论他藏得多好多隐密的好东西,他就是有办法可以找到。如今他把药给别人吃了,若到时人家来讨回他拿什么给人家?若是他拿不出东西,那只定会让别人以为是他想将那东西霸为己有。 那他到时候岂不是会被人狠戳脊梁骨? “那自然是我姐夫了,我姐夫说了他到时候会照价赔偿给你的。师父不就颗破药么?我姐夫府里的好东西可多了,所以反正您想拿药是绝对拿不回去了,你要不甘心就找我姐夫去。”恍若未见那对面不停射过来的血淋淋的眼刀子,安儿直接将责任推到了容狄的身上。 反正那药的确是给他吃了,他自个儿也说了,到时候老头子找来,让他直接去找他便是。他是想拖一拖的,可眼下的情形看来,那他也拖不住,能有什么法子?自然就只能交给老狐狸去解决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师父的反应这么大?以前他也没少拿他东西,他最多也就发发脾气就算了,怎么偏偏就这回却是,这么难缠? 众人看到此处诧异无比,尤其是摇光当真是惊色难掩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谁能想到这个口口声声喊着要对小少爷抽筋拔皮的人,其实却是他的:师父? 这个消息实在让人很难不意外! “祈老先别气,这样吧,您便先随我回去王府,此事,我们可稍候再作商议如何?至于安儿玩劣,我回去后也定会好好教导。不管怎么样,我们就站在这里争吵也是于是无补。”洛无忧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心下却是已思量开来,看他这光景和态度。当真是如安儿所说极宝贝那药。 只怕安儿盗药之事并不好解决。 “你是这小子什么人?”声音不再如先前打招呼时的友好,夹带充斥着浓浓不满。显然是不满洛无忧一二再的对安儿的‘包庇’。 “我是安儿的姐姐,此事说来也与我有关。祈老又是安儿的师傅,于情于理来到都城,无忧都应尽地主之宜好好感谢先生才是。至于那药丸,祈老也请放宽心,少管]如何这件事,无忧也定是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也好,那我就随你去看看。不过丫头,一码归一码不可一概而论。你刚刚帮我的事儿我还是那句话,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此事我亦必不会轻易罢休。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生出什么小心思来。”祈老阴着脸回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丫头,她又打算如何的给他一个交待? 莫不是,这丫头还当真单纯的以为,这样说说帮过他,他就不会介意了,她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第736章 无酒不欢师徒孽缘 容王府前厅之中,众人正襟而站,一身灰色长袍的老头儿却是坐在前厅中的红木太师椅上。手中依如继往的提拎着酒壶,右腿跷起搭在左腿,有丫鬟奉了茶来,老头儿却只端起茶杯闻了闻便瘪嘴放在了一边。 “像这种东西,啧啧,估计也只有了缘那种假正经的老秃驴才会喜欢喝。像老头子这种俗人哪,还是喜欢这样的烈酒,这样喝才够味儿。”说着他往嘴里倒了灌了大口的酒,咂了咂嘴伸衣袖在抹了抹嘴边流下的酒液。 那一副站没站像,从没坐像的样子,动作极其粗鲁的样子,着实看得屋中众人无语。尤其是摇光,看着老头儿满是油渍的衣袖抹过满是胡须的嘴,那更是一脸的嫌弃加鄙夷。 洛无忧却是眼眸含笑绽着微亮:“倒是无忧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既然祈老喜欢烈酒,七杀去你主子酒窖里多拿两坛上好的烈酒来给祈老。”容王府中有个酒窖,不过她向来不怎么饮酒,并不知道里面窖藏着什么酒。 不过,想来应该差不了。 “那就多谢太子妃了,还是太子妃会做人,我老头子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偏偏就只好这两口。”光听那突然冒出的太子妃三个字,便知道这是个无酒不欢的主儿,老头儿笑眯眯的应了,半点儿也未推辞,正好他那绿葫芦里的酒也快喝完了。 这没银子去打酒,那也是个麻烦事儿。 “祈老客气了,若不介意唤我一声无忧便是,你是安儿的师父便也是我的长辈,不过区区一点酒罢了,安儿和娘一直在祈山多承蒙祈老照顾,无忧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在此向祈老道射。” “能得祈老教导,是安儿几世修来之福,安儿生性玩劣,以后也还要请祈老多多的费心教导才是。无忧便先在此拜谢祈老大恩。”洛无忧说着起身正正经经的行了个大礼,脸上的感谢也是极为真诚。 这关系着安儿的将来,她自是得慎重。 祈老却只瞟了洛无忧一眼,不耐的挥手:“行了丫头,这个臭小子你不用说老头子我也定会好好替你管教他的,谁让老头子当时就一念糊涂就把他收进门了。哼,现在想想,老头子我当时肯定是喝蒙了。” 那话语里满是嫌弃,说着他撇了一眼坐在一旁宛如乖宝宝,却时不时朝他翻着白眼的安儿,瞪了瞪又灌了口酒:“说到底都是老头子我自作孽,收都收了总不能当真将他撵出师门去,那他以后估计也没法做人了,哎,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师徒孽缘?老头子大约不知哪世欠了他的,这辈子注定要还他。” 说着叹了口气,那语调中却似隐有丝怅然。 “不管如何无忧都要谢谢祈老,若是祈老不嫌弃便先在王府暂时住下。至于那药丸之事,等郡王回来之后,定也会给祈老一个交待。”洛无忧眼眸微闪,转念便又看向了安儿。 仔细的叮嘱着:“安儿,以后定要好好的听从师父的教诲,好好的随师父修习武艺,学习如何做人,切不可再向以前那般莽撞行事,你可得好生谨记姐姐的话,若是再像以前,姐姐可不会饶你!” “是,姐姐,安儿记得了。” 小安儿直了直腰板,镇重的答:“姐姐放心,以后安儿再不敢做出惹师父生气之事,师父,您就不要生安儿的气了,安儿只是一时贪玩儿才拿了那药丸儿,你放心以后您的好东西,我最多看看来解馋,除非师父给徒儿,徒儿绝然不会再拿。师父就原谅安儿这次吧?” “若师父不原谅安儿,姐姐会很难过,安儿也会很难过的。”小家伙说着挤了挤眼睛,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儿,一脸懊悔的看着老头,从那椅子上蹦下来就抱着老头儿的腿,跪了下来。 从原本的低低呜咽瞬间变为号啕大哭! 老头子看着伏在他腿上哭得哀哀凄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伤心却把泪涕全往他衣服上抹的小娃娃,却是当真有种,想要一脚将其踹飞到天边儿去的冲动。只是看着那满屋子‘虎视眈眈’的眼神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行了行了,只要你以后不再犯,为师自然不会怪你,得了起来吧。没得哭得这么凄惨,让别人看了去还真以为是我欺负了你,那为师这老脸还要不要了?不是给着机会让人说我老头子为老不尊,以大欺小么?”这死小子装,他还能装得再像点儿? 他最好就给他哭死过去,他要是真的信他,估计他早八百年就被人算计的尸骨无存了。也亏得他那猫尿居然说来就来?他还真以为他看不穿他那点子小伎俩么?哼,只不过他现在不稀得和他计较,等他拿回药丸子再说。到时候他定然会好好的修理修理他。 让他认清谁才是师傅,谁是徒弟。 老头心中腹腓几乎恨得牙根儿氧氧,垂头看着可怜兮兮的安儿,眼中尽闪烁着慈爱的光:“得了丫头,你就放心吧,以后老头子我定然会好好的,好好的教导他的。小徒儿,你也尽管放心,师父我定然会把毕生所学,一点不剩,全都倾囊相授的。” “那徒儿谢谢师父,师父果然是天下第一好师父。”安儿抹了把眼泪儿,糯糯的说了一句,眼中亦满是孺慕之情,看两人对望,多么和谐的一幕啊?当然这得忽略小家伙眼底闪烁着的狡黠光芒。 老头子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就怪了,还好好的教导他?是想好好的整他才是吧?不过倾囊相授?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要不然当初在祈山他怎么会费尽心思讨好死老头儿? 他看上的可不就是老头儿那身本事么? 所以整就整吧,只要能把他的变成他的,他不介意被他整。就连娘亲都这般看好他,甚至还对他如此的客气。看来他眼光还算是不差,至少,他给自己挑的这个师父,还当真是没有挑错。 前厅之中,师徒俩言归于好,和和睦睦看得几个丫头极是高兴,岂知那还抱在一起的一老一小,却是在各自的心中盘算,一个想头以后如何整死徒弟,一个想着怎么把师父的绝技全都给骗到手。 思想压根儿就是南辕北辙! 如此师徒,当真也算是世间少有,不过不管如何,老头子这就算是在王府里住了下来,洛无忧依旧安排了红锦带老头儿去清风园里和书生同住。两人一个是安儿的启蒙夫子,一个是安儿授武艺师父。 住在一起也挺合适的,当然老头子能教的绝不会仅止武艺而已。于这尊大佛洛无忧可是下了铁令,一定要让人好好的侍候着,绝不能有任何的怠慢。不到那小半柱香,那命令更是传遍了整个王府。 “小姐,是否要奴婢前往王府那边,和王爷王妃说一声?”剪秋蹙眉,这容王府中,默园自是全由姑爷和小姐作主。可整个容王府中正经的主子,那说白了还是容王和容王妃。 小姐突然的把小少爷的师父安排进来,若不向王爷王妃禀告一声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且那位师父,说实在的,她还真担忧他那性格会冲撞到容王容王妃,现在小姐和王妃的关系本就有些僵。 若真那样,只怕那关系会变得更坏。 “自然是要的,不过不是派人去,此事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妥当。左右这会儿子母妃膳后小憩也应该醒来了,我们趁现在过去也好,多日未见有些事也应该好好和母妃聊聊。” 洛无忧带着丫鬟往容王妃的院落行去,幽深的墨瞳里却是闪烁着几许疑惑的幽光,容狄的态度有些奇怪,安儿师父今日所说之言也甚奇怪,他那段话好似意有所指,可她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祈老祈无名,这点其实早在北越她就应该想到的,祈是否他之姓?这点无人知晓,但他却是祈山掌门,江湖人尊称祈山老人亦简称其祈老,无名是其名知晓者也不多。至少,青鸾也从祈山所出,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怪就怪在,当初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北越?还好巧不巧的与她撞上,还言她有血光之灾。不过,据当时摇光所转述的情形,她虽坠了崖却并未受伤,所以他之缄言并不能算中。 可他前面那段话的确是和了缘所说一样,以祈老的名声与了缘大师相识或有交情这并不奇怪,不过听他那时说的语气和神态,除了带着些嫌弃和不屑,又似有些其它。 令人一时间有些想不清。 许是想得太多,她脑仁儿有些痛,眼前也有一瞬间的晕眩,洛无忧脚步顿住,眯眼微微缓适了一下,红锦在一旁看得担忧不已:“小姐,您没事吧?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奴婢先扶您过去休息会儿,再让莫寒少爷来给您把把脉可好?” “我没事,大约就是这些日子太累了,想得有些多,无妨的。”脑中晕眩散尽。洛无忧睁眼摇了摇头,看红锦依旧咬唇还想说,与剪秋汤圆担忧的样子却是不由有些无奈。 “好了你们别担心了,如今他的毒已解,莫不是你们以为我还会做出什么事儿么?真的只是有点头晕而已,你们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若是红锦实在不信,一会儿让大师兄给我把脉便是。” 红锦替女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不管怎么样,奴婢觉得还是让莫寒少爷看看的好,这日子渐冷,前些天儿还飘了雪,别看今儿有日头,可天气还是冷得厉害,这万一风寒了,可就不好了。” “奴婢也觉得,让莫寒少爷看看,安心的好。” “是呀小姐,还是把个脉安心,我一会儿就去找莫寒少爷,小姐放心莫寒少爷那般心疼小姐定然不会给小姐开很苦的汤药,所以小姐不用怕。” 剪秋与汤圆也在一旁边如是劝着,尤其是汤圆那丫头,这把脉与否和药苦不苦,似乎根本没有关系好么?而且在她们印象之中,莫非她就是那害怕喝药的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成? “好了,依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看三人那一脸担忧难掩的样子洛无忧无奈,大约是之前发生的事吓到了她们,若把个脉能让她们安心也没关系。左右大师兄还在府中。 只她不知那岂止是吓到,那些事,她那时焉焉一息濒死的样子,可谓在几个丫头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又让她们如何能不担心? 几人说话间便已到了地方。 着人通报了一声,未等多久,明玉便出来了。 “奴婢参见郡王妃,王妃有请郡王妃进去。”洛无忧随着明玉一路往院儿里行去,明玉瞥了一眼洛无忧的侧脸,眼中闪过几丝犹豫,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第737章 奇怪态度众人生疑 灵犀院,容王与容王妃所住的院落,院子里并没有多少仆从侍候,只几个婆子和贴身丫鬟守着,洛无忧进入厢房之中便看到容王妃正坐在那儿,很安静的看着墙上的一幅画,眼神透着几分的幽怨。 “无忧见过母妃,给母妃请安。” 洛无忧上前福了福身,抬头瞥了一眼那画像之上英武霸气的人物:“怎么母妃还在生无忧的气么?还是,在想念父王?不若还是先让无忧给母妃看看。父王可是一直很担忧母妃的身子,昨儿个儿还派人给无忧传过话,让无忧好好给母妃把脉,看母妃身子是否有所好转。” 那墙上挂着的,是容王的画像。 很是霸气而威风,而将画像挂在这卧房中,这也的确是母妃的作风,听说父王已然在书房里住了一个月了,这两人闹别扭看来也弄得也有些太久了些,也难怪母妃也会这般的失落。明玉也会那般担心,甚至开口求她来劝解这二人。 “把什么脉,就算你再把脉,我这身子还不是这个样子么?不过你今儿怎么舍得上母妃这儿来了,不用陪着狄儿么?”容王妃终于从那画上移开了眼神,看向洛无忧轻蹙了眉头,声音显得有些焉焉的。 透着种有气无力,有些失落的样子。 “夫君他进了宫,无忧无聊,所以便就想来看看母妃,母妃不是说了让我无聊时便来找母妃聊天的么?再说无忧一直都负责调理母妃的身子,母妃的身子才刚见了些起色。” 洛无忧不待容王妃招呼自个儿坐下:“既如此便证明无忧方法可行,我们自不能再此时中断,只要母妃好好配合,相信终有一天母妃会达成所愿。莫不是母妃忘记了你我的交换条件,还有无忧曾对你说过的话?” “本王妃自然不会忘,你要是想把那就把吧。”容王妃脸色微滞了下,随即说了一句,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洛无忧笑了笑,直接双指搭脉落在了容王妃的腕脉部位。 仔细而认真的把着脉,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与之同时头顶也传来了容王妃的询问:“怎么样,可把出来什么了?儿媳妇儿觉得本王妃的身子可有些好起来了,还是越来越坏?你不妨直说。” 洛无忧抬头便正好对上容王妃蹙眉的脸庞,那双漂亮的杏眼也正忘着她,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开口吐出了一句。“倒没什么,母妃的身子很好,之前的伤势也恢复的很好。并没有伤到重要的地方,不过之前的药膳方子怕是得改改,一会儿我会告诉明玉姑姑的。” “母妃不用担心,无忧说过不会有问题。” 洛无忧面上依旧带着笑,淡然如风转开了话题:“母妃这些日子瘦了,可是因为夫君的事在担忧么?其实于这件事母妃也该当知道,夫君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如此选择,所以,母妃可否大量,将此事忘记,您如此夫君看了也定然不会好受的。” “呵,怎么,你这是打算做起皇帝的说客,来帮着皇帝策反本王妃?”容王妃脸色突的变冷,声音也陡然凌利了几分,却又在瞬间敛去:“丫头,你的来意本王妃清楚,可是有的事情你并不知道。成了,左右我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本王妃又没得替你们操心那么多做甚?” “如今狄儿的毒也解了,你们小俩口儿,便好好的过你们的日子吧,也不用担心本王妃,好好的照顾狄儿的身子,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好了,本王妃也有些累了,你便先下去吧,若狄儿有时间了,你们再一块儿过来便是。” “那无忧先告退,对了,母妃,安儿回了王府,还有安儿的师父祈老也来了都城,儿媳便自作主张将人请进了王府安排在清风阁里,无忧想母妃素来喜欢仗剑江湖快意恩仇,说不得也会很想见见祈老,还请母妃不要怪罪。” “无事,知道了你先下去,本王妃会找时间前去见见的。”容王妃似乎很累心情也多有不愉,未曾转身只挥手说了一句。 洛无忧便也没再多呆。与明玉一起出了灵犀阁,又交待她仔细的看顾王妃的身体,那药方也会差人送过来,这才又带着丫头出了灵犀阁返回默园。 路上女子都低垂着头,有些沉默。 “小姐,您有没有觉得王妃有些怪怪的?奴婢怎么总觉得王妃她,对小姐好似有种莫名的敌意?就算有再大的气,也应该消了吧?王妃难不成还打算和小姐呕一辈子?”走在寂静花园里,红锦脸色极差,尤其想到王妃居然给自家小姐脸子看,那火气就压不住。 夫人和顾家的人哪个不把小姐心肝般疼着宠着,生怕小姐受丁点委屈,何曾有人给小姐这般的脸色看?为了郡王小姐付出那么多,可他们倒好,小姐这才嫁过来多久,也就还不到一年,便想使脸色使脸色,甚至,把责任都怪到小姐的身上,当真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剪秋回神亦是蹙眉:“说一辈子倒不至于,不过奴婢看想要在短期之内改善怕是很难。说来这些根本怪不到小姐的身上,这所有的决定都是郡王做的,王妃这大约不是在和小姐生气,而是在和郡王斗气。”小姐这是遭了鱼池之殃。 不过她不认为小姐的举动能让王妃气这么久。说来说去,王妃就是在乎儿子,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再气总是多年感情,总也是能够消下去的。王妃这是没办法,这才牵怒容王爷,牵怒小姐的。 于此,剪秋倒觉得勿需太担忧。 毕竟还有郡王在呢? “奴婢倒觉得王妃有些太小提大作了,便是王妃真的和郡王生气,那关我们小姐屁事儿?原本以为王妃是个讲理之人,可如今看来根本就是好赖不分,前些日子我还听说,王妃还对王爷对了刀。她倒是好大的威风?”汤圆颇不以为然对于容王妃的表现亦是不满之极。 “汤圆你说母妃对父王动了刀?” 洛无忧驻下脚步,转身看向汤圆,微诧的问:“是真的么?为何我一直未曾听你提起过?”王妃居然气到动了刀?以上官茵儿火爆的脾气,会动刀那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却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劲儿? 那种莫名的感觉,让她眼眸忽尔半眯。 容王与容王妃的感情那是经过多年考验的,前些日子她可谓已亲眼看到那两人到底有多么的伉俪情深。可这次一气就是一个多月,这可不像王妃那样直性子能坚持的事儿。 “自然是真的小姐,奴婢也是听王妃院儿里的丫头们闲聊时偷听到的。应该是确有其事,那两丫头原本也是在灵犀阁里侍候的,不过那晚之后她们就被王妃给调去了大厨房。不止她们,现在王妃院儿里剩下的人当真不多。” 连父王都牵怒,自然也会牵怒丫头,可是不对,以王妃的性子便是再如何牵怒都是不可能会牵怒到丫头的。那没有道理,也更不会因此而把所有的丫鬟都赶走,这不合常理。 以母妃的性子当真迁怒,那拿着刀剑吓唬她们,找人陪她打一架以做发泄倒是更有可能,偏偏这一个月里她的举动却是如此的反常。还有她今天对她的态度和对话都显得似乎有些,不太合乎常理。 “好了,这些话你们以后可千万不得再说,这里不比顾府也不是无忧阁,若是被别人听到传出去了那可就不好了。”洛无忧叮嘱了几个丫头一句,方才迈步又道:“另外汤圆你把那几个丫头暗中找来,我有事要问她们。”女子声音幽幽的却是是染上一丝凉薄。 汤圆应:“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剪秋身形微震:“小姐,您莫不是怀疑有人对王妃动手……”不单单如此,小姐真正怀疑的,应该是……可这不能的,当真会有人如此的大胆么? “没什么,只是母妃现在对我心有成见,可这样气怒下去对她身体并无半丝好处,我见她们也只不过是想叮嘱她们些事情。都是些平日里须要注意的细微地方。明玉一个人照顾母妃本就忙不过来。” “我也一时说不清楚罢了。自要找人来分担的。”原本她以为上官茵儿和只是因着容狄之事牵怒于她,可如今看来似乎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的确如几个丫头所说,这容王妃这次似乎有些怒过头了。 此事,怕是别有内情。 否则容王妃绝对不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 洛无忧思索着,眼中闪地看来她倒是该好好的查查此事了,当日容王妃由柳随风一手送回,柳随风又是容狄的人,也因此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个被送回的容王妃的身份? 甚至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容王妃,又或者是早就被人给调包了?于此来说柳随风当是知晓最清楚的。毕竟,母妃失踪以后,一直都与柳随风在一起,而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母妃下落的。 尤其,那段时间他们所有人中,也只有他是最接近母妃,也最知道母妃所有状况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半点不知晓呢? 可他却瞒着她?洛无忧脸色冷凝,脑海却是突的闪过一道光。 那容狄他知晓此事么? 抿唇,她淡淡出声:“红锦剪秋,你们安排一下,现在随我去刑部。” 第738章 太子监国十四提醒 奢华的御案之后,男子将最后一份批好的奏折放好,举步行至蜿蜒的亭阙前遥望那满池的幽幽碧水,蹙眉深思了许久。直到李淳于的身音在亭间响起,方才回过神来。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上有请。”李淳于躬身,本就白净满是褶子的脸上脸皮都有些抖动的厉害。 “知道了,走吧。” 容狄淡淡的应了句,李淳于一愣也连忙跟了上去,那日宫变之时,帝王身子大损,接连几个月都无法上朝,亦早就下旨由太子监国,本以为这已是郡王之极限,却不想今日太子竟然真的决定去见皇上? 虽惊奇,不过不管如何这对皇上来说都是个好消息,想来皇上看到郡王也一然会很高兴,太医说了,保持愉悦的心情对皇上身体有很大的帮助。 容狄静静的走着,亦步亦趋走得极慢,眼神清悠似乎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北宫之中依然没有消息,那枚曦和令又到底会在何处?是还在南齐又或是秦宫,这几个地方是否有他寻漏的地方? “参见太子皇兄。” 少年的声音传入耳畔,让容狄顿住了脚步,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十四皇子南宫景皓,容狄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便又自移开了脚步,自南宫景皓身边越过,没有半点的犹豫。 南宫景皓面色微滞,却是突的转身堵在了男子面前:“本王有几句话想和太子皇兄单独说,还请太子皇兄给本王一个机会。很重要的事。” 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脸色有些发白,似生他不同意,他又加了一句:“真的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或许会关系到她的安危,我想太子皇兄一定会很想知道。” “李淳于!”声音极凉。 毫无意外,那是容狄的声音,李淳闻言连忙退了下去,殿下这个时候叫他的名字明显是想摒开他,显然也是想要和眼前的皓王爷单独相处。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不过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无话可说才是。希望你接下来要说的不会让本郡失望。”身后脚步声远去,男人的声音依旧,眼眸瞥视着眼前的少年,却是空寂而深遂如午夜之大海。 “……”南宫景皓却抿唇不语。 “既然无话可说那本郡便先离开了,等你想到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容狄并未多想,自然也不会多等,片刻后便抬步打算离开。 南宫景皓面上有些焦急:“等等,我说,本王有一言劝告太子皇兄,多注意身边的人,本王想,或许有人会对皇兄还有她不利,不管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好的,尤其您现在贵为大秦储君。” “是多少人的希望,可也是多少人的眼中钉,所以……”那件事太隐密他绝不能说,可是这件事太大,他不能说也不知该如何去说,只能含糊的警醒。若那人真的把那两人找回来,只怕当真又会再起事端。 “这其中也包括你?” 南宫景皓还不未说,便被容狄轻轻的接了过去:“那你希望本郡登上那个位置还是也想要将本郡除去?不过,看来你目前是没有什么机会的,所以本郡劝你也别再白费那个力气。” “你……” 南宫景皓闻言面色一僵:“哼,太子皇兄以前不是总做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么?怎么,这是真的打算接下皇位,所以便对着本王冷嘲热讽?本王知道父皇有多宠你,也知道此事已无法改变,也不过是好心的提醒你而已,你却如此挖苦本王,当真是不识好歹!” 十四皇子一脸不满。 “挖苦?你敢说你没有那个心思?若没有的话你今日在这里堵着本郡做何?该不会真想告诉本郡,你想和本郡联络一下兄弟之间的感情?”兄递感情四字咬重透着股浓浓的讥讽。 容狄挑眉看着南宫景皓的眼神,也蓦然间染上了一丝讥讽:“你说本王表里不一,莫不是你就当真表里如一,真的丝毫不看中也不得得到那个位置?只是十四皇子好手段,也很能忍,三王已被拿下大牢,放眼远望整个皇宫朝堂,似乎便也只剩下你和与本郡二人。” “你却此时拦住本郡的去路,还如此大言不惭警告本郡?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都好本郡可以告诉你,那天绝然不会再来。所以你想等到的那天,是不可能会来的。”语气依旧清浅,却又似乎加重了那么一分的力道。 眸光亦更加诲暗。 诚如他所言,此次宫变之中,唯一没有真正受到牵连的人,便是十四皇子南宫景皓与之生母虞妃娘。看眼前的南宫景璃与当初的那个小魔头来相比,那张脸虽然相同,可那气势语调却是完全的不同。 少年那双眼里,也似乎多了什么。 男人的眼神很清幽,如雾般又让人看不真切,反让观望着的人陡然间心中微凉,便似有一道细细的冰锥锥入身体般森凉又有些刺痛。 南宫景皓脸色有些铁青,双手握拳,却是忽尔笑了:“那又怎么样?这个皇宫里谁又不是戏子呢?太子皇兄不也一直在演戏么?包括璃皇兄,战皇兄还有宸皇兄又有哪个不是呢?说来,本王也不过是随大流而已,这一点和太子皇兄不也是一样的么?” “……”容狄却只是默然不语。 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 “既如此,那便当本王没有说过,太子皇兄可是要去拜见父皇?本王便不再耽搁皇兄了,本王便在此恭祝太子皇兄早日顺利登位,皇兄还是先过去吧。景皓告退。”南宫景皓拱了拱手退开,脸上眼角有些隐忍的青筋跳起,看容狄那静默的样子。 他心中越升起一股恼怒。 容狄,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也依如既往的那么可恨,可恨到让他口中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再说不出口而不得不咽了下去。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过来好心的提醒他?一定是的,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不管有人对付他,还是有什么狗屁天命会威胁到他们?说来那又关他何事呢?他居然在替他们担心?虽说洛无忧是他的人,他该当护着,可眼前这个人却不是的好吧,那他自然也没有义务担醒他们。 他心中却是颇为恼怒,拱手转身便拂袖而去,压根儿就不想再多看一眼。从当初在容王府中看到那个男人重伤时,他就总觉得不对劲儿。原来当真是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样。 幸好当初的他和母妃未动,否则,他与母妃的下场,只怕也会和其他三位皇兄一样,绝对会同样凄惨,绝不会有第二条路走。所以说来,一切都是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夺也夺不走。 就不知道那个人他到底现在哪里?已是两个多近三个月都未现身,他是不是真的离开了都城前往淮化和沂临郡,前去找逸王与荀王?打算当真说服那两个人为他所用?应该不会,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听到自己的答案! 也说不定他是想三管齐下? 这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不过不管如何他都已开口提醒,也算是已尽到了责任,之后若真的发生什么那也就不关他的事,就算到最后他真的逃不过什么狗屁天命,逃不过那个男人的算计刺杀,那也不关他的事。 许是说多了,连他自己都已然受了影响。便是真有那天,都只能算是他们究由自取!而且看他们互相争斗不是很好的一件事么?那他还紧张个屁,不止看戏,这不也是他的机会? 容狄转身看了一眼南宫景皓的背影蹙眉,却只一眼便淡淡收回。恍若未觉一般寂静的走向帝王寝殿。 秦皇坐在榻上,脸色白得厉害,魁梧的身体更是瘦削了许多,虽然已将养了两个多月了,却依旧是骨瘦如柴的模样,看着殿门外男子身形走进来,那双黯然无比的眼眸却是瞪时一亮。 “狄儿,你来了,来,过来陪父皇坐坐,朕还以为你不会来,看到你,朕真的很开心。”的确很开心,这些日子狄儿在宫中,然这还是宫变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秦皇自然是欣喜难抑的。 “看来你的身体已然恢复不少,有何事直说!”容狄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连声音也是依如继往的冷,言下之意不要说些废话。虽然因着那日是发生的事和无忧的劝解,心中的感觉消散了些,可也只一些。他不过是不想她失望而已? “也没什么,朕就是想看看你。” 秦皇面色微僵,眼中光亮变得黯然,却又只在眨眼之间既逝,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微有感慨:“朕听说你的毒已解,如今朕也彻底的放心了。朕的身子你也看到了,估计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太可能,所以,朕想提前禅位于你,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的身体他自个儿知道,那毒极厉害,且他服用太久伤了根基,想要完全好是不可能的。皇后早就在他膳食中下毒他也不是没有查觉,只是她可能不知道其实她下的量并不那么重,还有一部份,却是他自己的功劳。 原本他也没打算活着,他的兮儿等他太久了。可惜的是,他到底还是没有死成,狄儿唤醒了他,却只不过用了一句话,他说若他死了,他便将他与兮儿分葬,他入皇陵,把兮儿的送回曦氏族地,从此永远分隔天南地北。 很无情,却又很有用,甚至让他不敢再死! 他一心求死也不过是希望能和兮儿生不能同寝,死能同穴。活着阴阳相隔可死了定要相守在一起,待到下去他要向她陪罪,会给她从此全心全意再无杂质的爱。若真的不能与兮儿合葬,他死了有什么意思? “你想禅位于本郡?” 容狄反问,脸上表情却是淡淡,甚至没有任何的惊讶:“也不是不可,不过本郡有个要求,本郡要曦和令与浮生残卷,本郡要知道这两物可在秦宫?只要拿到本郡想要的东西,本郡自然会如你所愿。” “曦和令,浮生残卷?狄儿你找这两样东西做什么?”秦皇先是一喜继而一愣面色也随之有些疑惑和冷凝。这两样东西秦皇自然是知晓的,当初兮儿之所以肯与他回秦宫,便也是为了寻这两样东西。 若非如此,他们后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 “为什么?这还用问么?本郡不信你会不知,你执意将帝位传于本郡,不也是为了本郡那紫微极星的命格么?想来你定然早就知晓,那也自然该知晓本郡拿到那些东西的目的。那本就是属于曦氏一族的东西,那力量自然也自是属于本郡的,本郡不过是拿回原本属于本郡的东西而已。” 容狄说着面色忽的变冷:“如今本郡已无后顾之忧,拿到它们自然是拿它们去完成它们该完成的使命!”声音极冷,淡然冷漠之中却带着一股极致的掠夺和疯狂,眼神晦暗如冰却又滚烫如火! 占有,霸凌,残忍,阴冷…… 每一处似在昭示着他的内心的欲望和真实的……目的! 第739章 再掀战火阶下之囚 帝王寝殿之内,秦皇眼神定定的看着榻前男子,那眼中浓郁的幽暗光芒,讶在到半晌都未回过神来:“完成它们的使命?你想拿它们一统三国?狄儿你可知道若是再掀战火,到时候又会有多少生灵涂炭?朕是曾如此想过不假,可如今朕却只想……” “狄儿,朕不以为这会是你想要的。你一直如此想要逃离皇宫逃离朕,逃离这里的所有一切,朕不以为你会挑起战火,就算你一统了天下又怎么样?莫不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抛下她,抛下他们长年怔战边关?” “本郡最终不也未能逃开?如此自然无需再逃,既然所有一切都是从五十年前开始,那本郡自然要将这一切彻底的结束,只要三国一统,曦氏力量被耗尽,本郡届时自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那时,自然再也无人能干涉到本郡一分一毫,你不这样认为?” 容狄突的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不做便罢,既然做了,那自然要做那个最好做那个唯一,本郡有洁癖也更不想和别人坐同样的一把椅子。且还不是一把是三把。所以本郡自然要将其它除掉,三国存一国足矣,金龙椅独吾坐尔,如此你可懂了?” “朕懂了,可朕……”不相信。最后三字咽进了肚子里,秦皇视线落在容狄的身上带着几许复杂。 “可惜的是你想要的东西,朕这里并没有。秦宫之中至始至终都没有曦和令,顾府之中的曦和令,想来已在你们手中。至于浮生残卷?朕只听过其名,不知其秘。更加不曾见过。” 秦皇轻咳了几声,语速变得有些慢,说话间喘息也有些微重和急促:“朕只知道,这两样东西一直都是你母妃在寻找之物。当年朕与你母亲相识互相钟情,本是天赐美事,可一切的改变都发生在那之后。” “朕无意中察觉到了她的真实身份,曦和令的诱惑太大,不止朕,包括所有的三国上位者无一不在寻找此物,不过最终却都是一无所获。”的确是一无所获,除了顾家那一枚,其余的那些东西到底在谁的手中? 那是至今也没有人知道。 “……”容狄不语,只静静的听着。如画的眉目淡淡,并无多余的表情,那眸底的光泽却是未弱去半分。他不相信这世间有找不到的东西。既然它们都真实的存在过。那总其中一方的人手中。 而他一定要将她找出来的,也必须找出来! “朕本以为你母妃那里会有其下落,所以带着你母妃回到秦宫,却不想到最后也不过是害了她的性命,而她之所以和朕回来,也是为了在秦宫之中搜寻曦和令的下落,所以认真说来,秦宫之中并没有你要的东西。” 秦皇说着微顿,眼神再次看向容狄那复杂之色更重:“那是朕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事,彼时相误却是一生,狄儿,朕不希望你步朕的后尘。若可以放弃吧,有没有那些东西又如何?” “便是称霸天下又如何?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其实一切可能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朕不想你后悔之时枉自嗟叹。”秦皇神情有些痛苦恍然,苦口婆心的劝说。 “本郡说过,不要拿本郡和你相提并论。” 容狄眼中光芒更为幽暗也更为让人心惊:“本郡,从始自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后悔?枉自嗟叹?步了你的后尘?本郡不会和你犯同样的错误。便是没有这二者其一,那么,本郡要这两件东西的线索。” “如此,你总不会再拿不知道三个字来搪塞本郡了。本郡虽答应了你,可你也该知道,本郡可以随时毁约!”男人说着哧笑出声,似对秦皇之态度极为的不屑,他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可不是他,又怎么会后悔? 秦皇凝视男子良久,低低一叹:“浮生残卷的下落朕并不知晓,不过,那最后一枚曦和令,其实你母妃当年有查到过下落,不过朕只知道那东西曾在榠东出现过,后来却是被神秘人夺走。” “我猜测应该是南太后慈安所为,自然当时我与你母妃都不知这神秘势力隶属何方,也并不知道是慈安在其中搅弄。这不过是我后来根据各种线索环境而推断而出的结果。而今慈安被剿,党羽肃尽,若仍没有,怕是要将之找出来也并不易。” “至于北越,当初你母妃也曾派了不少的人遣进北宫,甚至,她还亲自去查证过,那么多年都没有在君元手中找到,想来在北宫的可能性也很小。除此之外,朕这里也没有线索。”自兮儿死后,他一心想要随兮儿去。 若非有太后在,还有静旋未能找出来,他只怕也早就随兮儿走了,又哪里还会有时间和精力去专门的寻找这两样东西?彼时他才明了,权势富贵皆不过是过眼烟云,没了她,他还要那些做什么? 只可惜,悔之却是晚矣! “本郡知道了。” 容狄说着转身出了大殿,面色有些沉冷,秦皇之言让他心下微暗,这些事千易当年跟在母妃身边自然也是知晓的,可南齐他们的确是让人仔细的找过,并未找到他想的东西,所以他才将视线放在了北越的身上。 可他却说那最后一枚曦和令应在南齐之手?几十年的查证,若没有一点的依据他们必不会乱说,可若真在南齐那定然还是在慈安之手,慈安却是已死,如此那东西又会在哪里? 或者说是会在谁的手里? 男子脑海之中眨眼掠过无数个思绪,幽暗的眼眸却是突的闪过一丝清浅带着些凌厉的光,倒也不是真的死绝了,至少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不知那样重要的东西慈安会不会把那东西交给她? 不管如何这都是条线索。依目前可能,那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大殿之中,秦皇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却是怔怔的许久都未曾回过神来,直到李淳于出声,帝王才复杂的开口:“李淳于,去将禅位的诏书给朕备好。朕要提前传位于太子。” 不管如何,这都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已经到了这一刻他不可能再后悔。这个位置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传给他的。等看到他大权在握,过得幸福,他也可以没有遗憾的去见他的兮儿了。 …… 容王府,洛无忧带着红锦剪秋出府后,原本是要赶往刑部,不过在此之前她却是又半路转道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找另外一个人:柳随风。 可惜的是,柳家,烟雨楼,还有秦淮河画舫都已找遍,也是未曾找到柳随风的半点身景。没办法她只能放弃找柳随风,选择直接去刑部。 刑部还是那个刑部,天牢却是新修建的,里面关押的犯人并不少,且不提其它关押者,光是傅家之人便足有八百多人被关在这里。秦皇身子不好,可不知为何容狄竟也一直没有处置傅家人的。 想来留着还有用? 洛无忧摇头,傅家已然被抄家,该走的程序早已走完,差的不过是那一道诛杀的圣旨罢了,而谁都知道谋反之罪是不可能被赦免的,于此,不止傅家包括战王宸王母子都是一样的。 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不过,这世间从无绝对之事,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注定逃脱不了,在那其中最终还是有人四肢建全的走出了这天牢,躲过了被屠戮的命运。且还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此为后话,却是暂且不表。 干净的牢房之内,洛无忧静静的站在那牢门前,并未出声只定定的看着坐在那墙解的男子,依旧一袭蟒袍加身,五官如棱如刻,俊颜如玉如啄,却透着无比的苍白,发冠束着的青丝也凭添了几分的凌乱。 曾几何时,那高高在上的堂堂璃王,却是成了阶下之囚?尤记得那日相府拱桥桥畔的初遇,他一袭紫袍飞落莲池之间,救起洛明霞时的风姿绰然,彼时不知勾去了相府多少的女儿心。 不过两年多而已世事却早已改变,死去了太多人,如今,就连傅国公府也倒了。那温润翩翩的璃王殿下,也变成了今天这翻模样。难得的是,到了此时他的脸上却是反倒多了份平静。 他便自那般坐在地上,左腿直伏在地,右腿曲起,右手也随意的搭在那在腿膝盖处,指尖染上些脏污之色,狭长双目紧闭,许久整个人一动未动,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又仿佛已入定的僧人。 再看不到世间半点纷繁浮华。 许久之后,约摸是那道视线看得太久,南宫景璃终是蹙眉睁开了眼,看着牢门外站立的女子,身子却是微微一震,有片刻的恍然。 南宫景璃起身行至牢门处,凝着那女子许久:“本王以为,你这辈子最不想见,最痛恨的人应该就是本王,却未曾想到,此时此刻你居然会来这里?怎么,无忧这是来送本王最后一程?” “还是,无忧想要看看本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同于以往未再称呼郡主县主她的那些封号,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直白的唤她的名字。带着些自嘲与肆意。时至今日一切已成定局,他不需要顾忌,也不需要再压抑。 两人一人站在牢门外,一人站在牢门内,让南宫景璃不由想起在齐州顾府他奉命捉拿她时,他们也是如此的站着,不过,彼时隔的却是顾府那一道低矮的门槛,而不是这森冷的牢门。 第740章 再见璃王注定错过 “那你呢,恨他的背叛么?” 良久,洛无忧轻启唇,声音清浅如风:“王爷可恨我,可恨容狄,又可恨柳随风?被一直在意着的人如此对待,王爷的心中又可曾有怨,有恨?若有,为何又在最终改变了计划?你,难道不想登上那个位置么?” “呵,本王大约是真的恨过!” 南宫景璃笑了笑,更多了份自嘲:“不过便是本王再恨有何用?再说那些又有何用?如果说了恨了,是不是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就可以让时光倒回,就可以让本王可以得到你?还是不能的不是么?既然如此,坐不坐上那个位置于本王来说又有何意义?” “本王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身在皇家,终会走到这一步,不过是未曾想到这世上会有一个你,也不曾知晓你注定会是本王的劫。还记不得得本王曾说过你是一粒毒,只是本王早就中毒却不曾自知,更不知那毒早就入骨无解。”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呵呵,这一切能怨谁?说到底怨不不得天,怨不得地,只能怨本王自己,是本王自己错失了机会。可惜时如逝水,光阴无法倒转,所以本王注定只能看着你为他人穿上嫁衣。”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南宫景璃声音透着股低沉悲怆,恨么?自然是恨过的,那是入骨的挣扎和折磨。求而不得,想放却放不下,如何能不怨不恨?他在这场战争里,输光了所有的一切,输得彻头彻尾。 又怎会无一点怨恨? 若真无,就不会那般想登上那个位置。 可说到底也只能怨他自己,却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的心意,当真正开口之时,却也在行着伤害之实。在亲口听她告诉一切的时候,他便已然知道,他输了,输的彻底。 四目相对,沉静许久。 南宫景璃再次黯然的开口:“无忧,不管你有多恨本王,本王,都有一事相求,可否说服容狄,让他放了母后与外祖父?算是本王求你,唯一一次的求你。傅家如今已然构不成任何威胁,放他们离开,也不会对大局产生任何的影响。无忧,你可否,最后帮本王一次?” “那你呢,只记挂着他们,却不理自己的死活了么?还是你就真的打算让自己心甘情愿赴死,想以此来换取他们的苟延残喘?”洛无忧听得忧蹙眉,看着对面那双失去了光芒的眸子,心中忽尔有丝难受。 那双眸子里也曾经盛满了光辉,何时竟黯淡到再无半点光亮?他是真的抱了必死之心了么?也是,堂堂的璃王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从皇子到阶下之囚那样的转变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可说到底总还有丝希望不是么? 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呵……你早该知道到了今天,本王已然注定无路可走,更何况,没了你,活着对本王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唯一有的不过只是折磨而已! 南宫景璃只是笑,看向女子的眼中忽尔盛满了眷恋,黯然的眸光里也似凝聚出了点点的光,迷蒙而凄然,他就像是一只被囚在困牢里的兽,死死的被囚禁,无路可逃。 就像母后说的,他的心不够狠,若够狠,那日他就会要了她。哪怕是让她恨他,她也注定只能留在他的身边。那样他绝不会输,也绝不走到今天这步。可他到底是迟疑了,到底还是舍不得…… 看,他说的没错吧,她就是他的劫,一辈子也没办法跨过去的劫!彼时有多压抑自己,那爱被释放出来就有多强烈。想要不惜一切去得到,哪怕是折断她的羽翼,可那鲜血淋离。 最终刺痛的还是他的心! 于她,他终做不到那般的残忍,洛无忧,洛无忧,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身上有股独特的力量,总是让人无法对她狠下心肠。他也被她给迷惑了,深陷了,不可自拔,终至一败涂地。 不过,若此也好,也只有这样真真切切的感觉着,爱着,也痛着。才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个提线木偶,而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男人的声音很轻,却让洛无忧的心仿佛被压上了千斤巨石,脑子里回响的是柳随风的斥责声,他说的对,若非是他,南宫景璃还是南宫景璃,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不是她和容狄,秦皇到最后无计可施,能传位的也只能是他。他不会像现在这样。 狼狈到一心求死。 没了她,便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这句话太重,重到让人有些无法承受,她自以为是的想要拉开距离,可偏偏又保持着丝丝缕缕的联系。事到如今,谁又知道到底谁对谁错,谁又能说得清到底是谁伤了谁,谁又害了谁,谁又该去怨恨谁? 沉默许久,洛无忧终究开口,却是答非所问,“王爷,无忧此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王爷,无忧想知道真正的容王妃在哪里?她是不是还在王爷的人手中?” “你是怀疑本王将容王妃调了包?” 南宫景璃嘴角划过一抹苦笑:“在你心里本王当真是那般半点都不可信任的么?还是你觉得本王真就是那么卑鄙而龌龊的人?还打算留着他来威胁容狄,好让自己逃过一劫?”心有种抽蓄的疼,疼到让他上前,五指捏紧了牢门。 “我是有此怀疑,可我从不会无的放矢,无忧自有依据。只想要王爷一句话而已,是或不是,王爷不必想太多。”洛无忧抿了抿唇如是答,柳随风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唯有可能那样做的便是南宫景璃。 她不过是正常合理的怀疑罢了。并没有刻意针对谁的意思,不是看不到南宫景璃眼中的受伤,可容王妃的反常她必要找出其原因,否则她无法心安。这于她来说很重要。 南宫景璃眉宇染上几分苦涩:“本王说了,无忧就信么?无忧焉知本王说的就是真的,就没骗你?于此来问本王又有何意义?得到那个答案又有何意义?” “是,王爷说了,无忧便信。”洛无忧眸光不眨,直视南宫景璃,只淡淡的回了这样一句。 南宫景璃有些愣,似未想到洛无忧竟会如此回答,他说,她便信?只几个字而已,却是奇迹的抚平了些他心里的伤。 他笑,多了份释然,却又更加的萧索:“她的确是真正的容王妃,本王并没有将其调包。这点,柳随风知道的很清楚,若本王真要做,他不可能会发现不了。不过,容王妃她,要求与本王见了一面。” “母妃要求与你见面?所为何来?”洛无忧讶然。 南宫景璃忽地松开握着牢门的手,淡淡的道:“其实不难猜想,她要求见本王自是为了自保,是为了从那里逃出去,她说要与本王达成合作。她绝不会让容狄登上那个位置,所以她可以助本王,与本王各取所需。”只她却不知,那时候的他,在听了洛无忧的话之后,心思已开始摇摆。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明白,他想要夺位的希望有多渺茫,更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明白,那个人在她心中的份量。不管他再如何的努力,他都不可能走进去。于是他动摇了。 洛无忧微微的蹙眉:“那,她所需所求又为何?就是让容狄不能登上那个位置?”只为此么?就没有其它的?可这却更不像母妃会做的事,容王妃上官茵儿爱憎分明,对于皇室的厌恶让他打心眼儿里,敌视皇家所有人。 先不论她是否则有此心计,这却是她的原则,若非如此,容王府怎么可能多年来,除了与上官茵儿有着亲缘关系的沈夫人有走动之外,却是根本没有任何的朝臣走进过? 难道她就真那么不想容狄登位? 为此,甚至不惜跟她所最讨厌的那类人合作? 这,可能么? “本王不知,除此之外,她并未对本王明言明其它。” 南宫景璃摇了摇头,蹙眉苦笑的回,“时至如今本王倒是觉得有句话说的没错,世间传言皆不可信,事实与现实总有差别,你,自己多加小心。不过想来是本王多虑了,无忧聪慧,看懂了本王的眼神,身在局中,却是看得最为透彻,还有他在,想必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如今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想来你就要离开了,无忧,可否考虑一下本王的请求?”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卑微,眼中闪过祈求。南宫景璃看着眼前女子的脸庞,心中挣扎而不舍。 却也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不紧不慢的步伐也好似将他的心一点一点剥离出躯体。 蓦然那脚步声却突然消失,洛无忧顿在那通道间,忽然转身:“王爷所提的要求恕无忧无能为力,无忧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以保住那么多的人,他们与无忧来说毫无关联不过只是陌生人,无忧能做的,不过是尽量的保护无忧在意的人。南宫景璃,如果有机会,无忧希望王爷,忘记过去,好好的活着。” “或许,我曾真的恨过你,不过也不能抹杀我对你的感激。认真说来,王爷是第一个对无忧无偿伸出援手的人。无忧一直都心存感激,这一点,于现在亦如是。”否则也不会在当初中药之时,都还信任他。 柳随风的质问,她无言以对,她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可那又如何呢?彼时她的心早被仇恨全部填满,不是不曾意识到南宫景璃对她的情,他却是注定要被她利用的人,除了远离,将伤害减到最低。 她又能做些什么? 转身,女子紫色的裙裾消失在牢里,也消失在男人的眼中,久久的凝望那空空的走道,南宫景璃神色有些恍然,耳边不停的回想着女子清浅的话语。那话很无情,却偏偏让他已沉寂的心又掀起了丝丝涟漪。 “洛无忧,无忧,你知否,想让人对你放手有多难?除了死去,本王这辈子大概都无法放开了,你又可知晓……”低低的呢喃在空气里几不可闻,带着几丝怅然和无尽的凄清,让人闻之心尖都在震颤般的揪紧。 她,终归是希望他活着的!如此是否代表在她心中,他并非那般的不堪,也并非他想象中那般一点份量也无?他是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却偏偏又错过了她。命运,有时候便是如此的弄人。 而错过,是否就是他们之间,最终的命运? 早已注定无可更改的命运? 洛无忧一路往天牢外走去,比之来时心情却更渐压抑,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却依旧未让她的眉宇有任何的舒展。如今的南宫景璃深陷囚牢之中,他,没有骗她的必要。 若真的是他将母妃掉包,定然早就拿此威胁他们放过傅家,求那一条生路了。可他没有,且他说的对,柳随风一直负责看押,若他真的换了人,柳随风不可能半点都未察觉。 那,母妃的改变,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竟会变得如此反常?甚至让人觉得变了一个人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原则和底限,便如同她一般,可容王妃一次次的举动却是突破了自己的底限和原则。 这是根本的性格改变,真是就是因为那恨有那样的深么? 若不是,那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洛无忧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头有些发疼,却就在此时,整个人被一道粗嘎的声音惊醒,本能的停住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身子紧贴墙壁躲了起来。看着拐角的国一条通道中,徐徐步来的身影,耳边听着狱卒的话。 她本就冷凝的脸上,面色微微泛白。 第741章 交换条件刺骨剜心 “太子殿下,傅雨鸯就关在那边,属下等尊照太子殿下的命令早将她单独的关押了起来,没有让任何的人接触过她。不过这一个多月了,那人倒还真是有些奇怪,也不哭也不闹,该吃吃该睡睡。” 当真是没有半点儿身为死囚,且还是既将被执行死刑的死囚该有的觉悟。长着络腮胡的狱卒首领一边领着男子往里走,一边儿恭敬的解释着,不敢有任何一点的怠慢。 男人的容颜如诗如画,深遂漆黑的眼眸未眨,亦未有任何的反应,黑色的玄纹云靴踩在地面,一步步走了进去。许是男子周身的气息太冷,那狱卒说了几句亦不敢再多话,牢中一下陷入空前的寂静。 洛无忧眼看着男人的拐过拐角,眸中浮上更多的疑惑,她没想到会在天牢里碰到容狄,更没有想到容狄来见的人居然会是:傅雨鸯? 傅雨鸯也就是真正的洛灵儿! 可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来见她? 他又在想什么?或者说是想要做什么?居然那般的入神,入神到连躲在墙柱后的她都未曾发现?洛无忧心中疑惑更浓,明明知道应该相信他,不应该跟上去,可她整个人却似着了魔一样,半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 脚步先由大脑的指令迈出,洛无忧朝着男子身形消失的地方跟了过去。通道里依如既往的点着许多的火把,将男子的本就修长的身形,拉得更细也更长。有牢门铁锁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随后狱卒恭敬的退了出来。 容狄静静的站着,眸光幽深如雾,囚牢之中洛灵儿依旧那日那般打扮,一袭繁复华丽的锦绣百曳流仙裙,只那流裙摆已有些褶皱,发髻高挽,她以手支肘躺在那石床之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却无半分的狼狈和凄然。 半点不像是在做牢,倒反而像是来这里享受来的。那样子当真让人看得无法不惊讶和无语,当然洛灵儿也是讶异的,尤其是看着男人出现的刹那,不过那诧异也不过是转念之间。 她却是一个翻身从石床之上一拂衣袖坐了起来:“本小姐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天牢,不过本小姐以为太子殿下会更早来才是,没想到太子还当真提沉得住气,居然到了现在才来看灵儿?” “咯咯……说来灵儿也该当唤太子哥哥一声姐夫,就不知道太子哥哥喜不喜欢灵儿这般叫你呢?不过,灵儿却是很喜欢的,想来姐夫应该也不会拒绝灵儿的可对?”微白的唇畔张合间,洛灵儿爆出串串的银铃般的笑声,一双妖媚的眼眸瞥着男人那张俊美铸的脸庞,亦舍不得移开眼。 那精致如神匠雕琢的五官,他的眸很深遂如同墨渍蕴染出的漩涡,森冷而看不到底,只那般淡淡的一瞥却似可以吸尽她的灵魂,让她眸光染上无尽的痴迷。这个男人是那么的完美,完美的让人无法不疯狂。 都说一眼万年。 她想她活着的意义便应该是为了碰到他。十一岁的年纪,十五岁的身体,她没有那少女的稚嫩,反而她妖娆妩媚,她像是暗夜里的妖精,她的身体她再清楚不过,她自信她现在的这个身子,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连南宫景璃都也难逃被她迷惑,可从始至终只有他视她如无物,眼里从来看不到她,可偏偏就是那样的漠视和冰冷,那样的与众不同。让她对他越加的难以忘怀,甚至在计划失败之后也不甘心退走。 还将那计划继续,只是那目的却再不像先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他,如今他终于站在她的眼前,或者,这便是她的机会? 洛灵儿的笑,笑得极为开怀,那笑容落在另一双耳中,却是无比的尖锐,带着几分凌厉的刺痛。 “看来,你早就知道本郡会来?”容狄面无表情,声音依如既往的寒凉之中隐着极致的厌恶,只是此时的洛灵儿却是根本没能发现。 她得意的反抬起了下巴:“这很难猜么?姐夫这么久了也未将灵儿拉出去行刑,自然会再来找灵儿了,灵儿也一直等着这天,就不知姐夫想从灵儿这里得到什么?”瞥了一眼那墙上一道又一道的刻痕,差不多已一百道。 入牢这初她是害怕也是愤恨的,随着时日过去,她反而平静了下来,那一百道刻痕代表着一百天,也就是说已然过去三个多月,可眼前的男人他却并没有将她处死,甚至还将她单独的关押了起来,也未曾用刑? 只能证明她于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且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她不会那么轻易死就死了,不止不会死,或者这也是她的机会。 “看来,本郡所猜不错,你也应该知道本郡来找你,是为何?既如此,本郡给你一个机会,将东西交给本郡,本郡饶你一命。” 容狄深幽的眼瞳之中划过一抹幽暗的光,“水乃西疆皇族姓氏,本郡已然查的很清楚,永昭与宋德妃都乃慈安生女,亦是她在入南齐皇宫之前所生。换言之她亦是你亲祖母。你消失这一年一直呆在南齐皇城慈安的身边,由慈安亲自教导。看来她对你倒是颇为信任。” 若不信任也不会把那样东西交给她带走了。 据审出的消息,巫哲曾在不久之前开启过九转神盘,不过想来得到的上天启未并不是什么好结果,所以在那之后,慈安才会派人秘密潜入大秦和北越,想在大秦找到浮生残卷,也想借着北皇不在,重挑祸乱。 甚至为此她还不惜派人潜入无忧城,想要以探无忧城的虚实,只可惜却是被顾流年所阻,她所派出的人也全都被抓了出来。 全部被处死,无一例外。 当然她自然不止是为了探虚实,无忧城乃无忧所创,无忧又是天命凰主,无忧城也算是她的大本营,想来慈安也是怀疑浮生残卷与曦和令有可能在无忧城里。所以才会挺而走险。 “呵,你说的的确不错,看来你当真查到不少。我消失那一年多里都呆在南齐皇宫,应该说是从那里出来后便一直呆在南齐皇宫之中。也的确是呆在她的身边,由她亲自教导不假。” 洛灵儿亦不否则认,反而承认的极痛快:“如此,太子殿下你也该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只有我才知道到底在何处了?呵呵,灵儿素来都觉得姐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绝不会为儿女私情所累。” “如今看来,灵儿眼光的确不差,在男人眼中,最重要的还是成就家国霸业才是!灵儿可以帮着姐夫成就姐夫枭霸天下的梦想,也可以把姐夫想要的东西给姐夫,甚至,还会不遗余力的辅佐姐夫。” “可是灵儿想要的可从来都不是仅止活命而已。相信这点,姐夫也该再清楚不过。灵儿要的是,成为姐夫的女人,成为姐夫的妻子。除此之外,灵儿什么都不想要。”男人想要的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是眼前的男人?红唇微启间透着一股子媚惑,洛灵儿说的极是直白露骨。 更,毫不掩饰自己对眼前男人的欲念。 “你,倒还真是诚实!” 容狄哧笑了一声:“不过你凭什么就以为,在本郡的眼中,你有那么大的价值?又凭什么以为你有资格站在本郡的身边?值得让本郡为了你休弃她?好歹在她背后还有无忧城,你又有什么?就凭你这副,肮脏的皮囊?”男人脸上染上无尽的讥屑与嘲讽! 一字一句,如针又如刀,不止针针扎在洛灵儿眼中,也一刀刀棱刻在无忧的心上,转瞬间已鲜血淋离,那是冰冷到刺骨的剜心之痛。 “你……” 洛灵儿脸色微白,便是再如何厉害的女人,也绝受不了被在意的男人如此的奚落,尤其那眼中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讥屑与厌恶。好似自己在他眼中便是一块被污浊了的抹布般的不堪。 她咬了咬唇:“她有无忧城又如何?姐夫既然来了这里,不就证明着你更在意我手中的东西不是么?你问我凭什么?就凭我手中的曦和令,如此你觉得我的价值够不够?又是不是值你为了我而休弃她?” “美人江山,雄图霸业,我倒是想看看姐夫会如何选择?世上从无两全之事你若以为对我用刑就可以逼我交出曦和令,那便大错特错了。若得不到你,本小姐会带着曦和令一起下地狱。” “也绝不会将它拿出来成全你和她,若不信,你大可试试!”洛灵儿眼中闪过浓烈到极致的绝决疯狂之色,那是对眼前男人疯狂的占有欲:“左右本小姐已什么都没了,既然什么都没有的人,也自然不会怕再失去什么,姐夫,你说是不是这样?” 容狄依然静静的看着,只那如墨般幽深的瞳孔却是更加的黑沉,沉静许久他轻勾了下唇角,那抹弧度轻扬如烟花般绚烂耀眼。 却又似透着无尽的冷意:“如你所愿,本郡只要曦和令,你若能能拿出曦和令,本郡遂了你意也无不可,若然欺骗本郡,你也当知,本郡自会有上千种的方法,足可让你生不如死。” “那是自然,若姐夫守信,灵儿自然不会失言。待到姐夫与灵儿拜堂成亲之日,那曦和令灵儿自当双手奉上。以姐夫的手段想来不用担心灵儿会耍花样,便是真要担忧,那也是灵儿担忧才是。” 得到承诺的洛灵儿眼眸都绽着光:“世人都知姐夫对大姐姐情深意重,甚至不惜为大姐姐在世人面前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灵儿倒真是担忧若是到时姐夫真骗了灵儿,待到灵儿将东西给了姐夫,姐夫若反悔失诺,那灵儿才当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那你想如何?”容狄讽笑直问。 “自是要姐夫下旨公告天下,如此一来,灵儿也才能安心不是么?”洛灵儿扶着青丝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唇畔勾起一抹得意且阴冷的笑意。 一世一世一双人? 呵,洛无忧,你看看,当日你之举动也最终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到最后,这个男人还不是为了权力,为了曦和令背叛了你?我倒是想看看,当你届时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还当真是让人无比的期待呢? 第742章 区区如她锦绣天下 红锦等人在刑部外等了许久,却都没有等到洛无忧出来,不由的心中隐生惊惶,摇光与青鸾这才出去寻找,却是根本不见人影,因是在刑部天牢之中,七杀与暗隐也未曾跟进去。 然,找遍了整个刑部,甚至惊动了刑部尚书徐巍远,将整个天牢都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也没有找到她们想要找的人,几个丫头这才急了,摇光脾气火爆更是直接将刑部尚书揍了一顿。 “该死的混蛋,主母那么大个人进了你刑部,人不见了你还敢告诉我说什么不知道?我叫你们不知道,叫你们不知道,那么多的人难不成都是饭桶么?我告诉你,要是我家主母少了半根头发,我定饶不了你!” 摇光拳头如雨点落下,徐巍远抱着脑袋歪倒在地,当真是有苦说不出也不敢说,只能可劲儿的咬牙忍着,要知道那可是太子妃娘娘未来的皇后,若是真的在他刑部里失了踪,那太子殿下只怕当真是能将他皮都给剥下来! “够了,你就算打死他,小姐现在也不会出现。青鸾你现在回容王府看小姐可曾回去,七杀暗隐,你们二人去顾府洛府找,还有摇光,你进宫找姑爷,看看小姐是不是进宫了。红锦汤圆,我们就在这附近找找看。” 剪秋一把拽住了摇光还想挥下去的拳头,冷着脸吩咐:“听到没有,都赶紧去啊,小姐的安危最重要。你们若是不想去也别再这里添乱,徐大人我们太子妃是在你管辖的区域失踪的。你有责任有义务寻人,也请徐大人赶紧的派人前去找寻,为今之计是要赶紧把小姐找回来才是上策。” “几位姑娘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人寻找太子妃。”徐巍远从地上捡起了官帽胡乱的戴在了头上忙答应着,此事便是他们不说,他也会去安排的。也顾不上其它,徐大人忙召集了刑部所有能召集的人前去找寻。 看徐巍远跛着脚一瘸一拐的样子,红锦眼眶泛红,眸光喷着火整个人身上也都染上了一层戾气一般:“我告诉你,若是找不回小姐,我绝不会放过你,定要拆了你的刑部,拆了你的骨头!” “所以你最好给我尽心尽力的找,我们走!”红锦怒吼了威胁了一声,几个丫头赶紧的出了刑部,与刑部大队的官差,就在那附近的街道上开始找,其它人也依言各自回了洛无忧可能去的地方。 几乎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 青鸾回到容王府更是直接回了默园,却是并未在默园里找到女子的身影,只能冷着脸忍着焦急,叫出了修和域,带领所有的无忧城暗卫前去寻人。如此大的动静,让刚回到默园的容狄微微蹙眉。 “发生了何事?为什么调集这么多人手?你主子呢?”容狄的脸色很难看,心头也似有些发慌的跳动,就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一样。而他每一次的心慌似乎都与她有关,是无忧,一定是她。 青鸾抿唇头一次对主子那两个字未曾反驳:“她不见了,下午她说要去刑部,命我们一直在外等候,可是我们等了近一个多时辰也未看到她出来,于是带人去找,找遍整个刑部和天牢都没有找到人。” 心下担忧更甚,容狄已回,她却还是不见人影,看来她根本没有进宫。那她到底去了哪里?尤其让人奇怪的还是,她到底是怎么离开刑部的?她们一直守在刑部外为什么会都没有发现? 而她又为何要甩开她们独自离开?又或者,是她遇到了什么事或什么危险?所以才……应该不可能才是。那是刑部的天牢,况且还是青天白日的,不可能有人敢闯入天牢之中劫走她。 尤其,她去刑部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应该不可能会是这样。如此想着青鸾冷凝的脸色微微缓解了几分,只是提起的心却是一直还吊在半空,根本无法落回心房之中。 刑部,天牢? “她什么时候去的刑部?你们又是何时发现她不见的?”容狄脸上的淡漠终于在青鸾的话语之中,丝丝缕缕的龟裂,墨色的袍摆之下,双手更是早已紧紧的纂在一起,刑部天牢,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无忧她是不是…… “未时一刻去的,大约未时三刻我们进的刑部去找人。”青鸾答,看男人脸色瞬变,连身形也有些摇晃,不由更加的疑惑:“你是不是知道她去了哪里?若知道就赶紧说,接连辛苦这么久,她的身子不大好,早上去灵犀院儿还差点昏倒,如今天气又冷,我怕会出意外。” “你们带人去找,一定要把人平安的找回来。齐风齐衍还有你们也去,调集所有能调集的人,将城北大营的人也调出来,给本郡封了秦都城,仔仔细细的找不管如何都要把人找到。”容狄未答,只阴冷着声音下令。 “是,主子,属下等这就去。” 齐风齐衍亦是脸色大忙,忙领命退了下去安排,主母失踪,这不是在要主子的命么?好好的,怎么可能就会失踪了呢?七杀和暗隐也是,那么多人,居然都保护不了一个主母。 这两厮可真是欠揍了。 下完令,容狄整个人也顿时消失在原地,那脸上焦急再也崩不住,未时,无忧她竟然也在未时去了天牢,那是不是说,她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她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所以才会瞒着所有人离开了刑部? 应该是的,否则,以无忧的性格绝不会没有半点交待就离开。而让关心她的人担忧,要知道这几个丫头她心中也占据了一定的份量。 想到此,男子脸上的焦急更甚,身形飞落在瓦檐间,双目如电不停的在人群中找寻。然则,人海茫茫,他找了许久,却始终未曾看到,那抹牵动着他心魂的紫色身影。 …… 永远到底有多远? 以前她没有答案,现在却是有了,原来,永远可以很远,远到无穷极,远到无尽头。可原来它也可以很短,短暂到甚至只在眨眼转瞬之间。 洛无忧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街道上,没有泪水,没有哭喊,清丽绝美的脸上噙着一抹笑,那弯弯的弧度一层不变,透着几分木然,几分讥讽,几分嘲笑,嘲笑的却只有自己的愚蠢。 她仿佛一个已然失了灵魂的木偶,机械的重复迈着双腿,不知道从何处走到了何处?便就如此一直不停的走,走到腿脚酸软,依然浑无所觉,依然还在不停的走。 脑子里挥不去的都是男人字字句句冰冷的话语,还有,洛灵儿那得意的笑。可原来最最可笑的却还是自己,是啊,多可笑!就在早晨她还在想着要全心的去信任,可才短短几个时辰而已。 他却狠狠的甩了她一个巴掌,那般的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宛若一把刀生生将她的心也剜了出来,刹那间鲜血淋离,让她所有的梦全都支离破碎。 休弃,她的背后有无忧城?呵,容狄,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一枚曦和令便可以出卖所有的一切也出卖了她?如此,那些他曾对她许下的誓言又到底算什么?又到底算什么? 从来不曾想过这样的字眼也会从那张嘴里说出来,明明那么好听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冰冷无情,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打破她所有的希翼,原来他最终想要的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为了那两个字! 天下! 是啊,区区如她,又怎敌得过那锦绣天下? 如今他的毒解了,他可以一心追求他的天下了。而她在他心里,原来也不过是如此轻易就可被舍弃,被拿来交易利用的对象,仅此而已! 不知何时太阳被云层遮挡,寒风呜咽着刮了起来,吹落了女子身上的锦色披风从袖口直直灌入,很冷,可也冷不过她的血液早就被凝固。 片片鹅毛般的飞雪自九天而落,朵朵银白,片片圣洁。落在她漆黑的发梢肩头,很快便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那洁白的雪地之中却是铺洒一路的鲜红,妖冶又刺目的血色,便就那般自女子的双手滴落。 一滴两滴,似乎也没有尽头…… 噗嗤—— 身形一个踉跄,女子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纤细的身体便如同离枝的柳絮,软软的倒在那冰冷的雪地,美丽的凤眸紧磕,卷跷的黑色眼睫也在眨眼间被雪染得白,那般的苍白而无力。 吁—— 远处有马车徐徐驶来,却是停在了女子的身旁,赶车的年轻汉子勒住了缰绳颇有些为难:“爷,那路上有个女子晕倒了,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有片刻的沉寂。 车厢里,传来一道淡然而素雅的声音,很是好听:“寒风戾,雪色凄,如此骤冷的天气昏倒在路上,怕是只会病上加病,你们便先将她带上马车来,待到前面若有医馆再将她放下吧?” “是,主子。” 赶车的汉子下了马车,将人带到了马车里,车帘挡住了寒风飞雪,有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融化了那发梢上的雪片,却怎么也融化不了那沁入骨髓的冰冷。那张苍白如素雪的脸庞,落入一双狭长的眼眸。 却是让那人脸色微滞,眼瞳都是狠狠一缩:怎么可能会是她? 第743章 再见白尘终避不开 静谧的空间里燃着香珠,袅袅香气扑鼻,古朴雅致的房间,简单却不失大气的摆设,洛无忧幽幽的转醒,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有瞬间的怔愣。这不是默园也不是无忧阁,这,是哪里? 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撑着手强行从榻上坐起,胸口还是有些刺痛,让她脸色也更白了一些,正想翻身下床,耳畔突来声响,让她整个人都是一惊。 “郡王妃还是躺下来的好,大夫说你急怒攻心,又受了些风寒。此次身子受损颇大,所以需得卧就静养,便用不急着起来了。”素雅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担忧和关心,落入人耳中很是熟悉。 洛无忧侧头,看着那已快走到她眼前的男子那张儒雅俊脸,微有些诧异:“墨白尘,怎么会是你?墨帝陛下怎么会突然驾临秦都?此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声音有些沙哑。 “劳郡王妃挂念,我一直都很好,此次前来大秦一为探望两位,也是为了能亲自向两位道谢。若非是你与容郡王,只怕我现在还被困在那个牢笼之中,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随心所欲。” “若是郡王妃不嫌弃,可唤我名字就是,我也唤你无忧可好?”墨白尘依然笑的儒雅翩翩,视线落在女子眼底一闪而逝的的痛楚时,笑容却是有些淡去了几分,眼中也不自觉又染上几分关心,却被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想怎么唤,都随你。”洛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心脏因着那容郡王三个字,而狠狠的抽疼许久。 却最终被那女子给强行的压了下去,她扯起一抹笑:“对了,梦月呢?此次可有随白尘一块儿来?想来这次事情得已解决,她应当是最开心的了。白尘应该是去接梦月公主,而后顺便转道来的秦都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无忧。”墨白尘笑了笑,声音里却染上了几分的无奈和惆然:“不过梦月那丫头,却是一言难尽……” “哦,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若无忧想知道,不若先喝了药,我再慢慢告诉你。”墨白尘将手中的托盏放在一旁,将那药碗递给了洛无忧:“这是我身边的御医开得治风寒的汤药,此刻已然不烫,良药苦口却也得趁热喝才是。” “多谢。” 洛无忧也未矫情,直接端过那药碗一饮而尽,药的确很苦,可再苦又怎苦得过那颗堪比黄莲的心?将药碗递还,她道:“看白尘的样子,莫不是,梦月她打算留在北宫了?” “差不多吧,只是我却并不看好梦月的决定,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我当初送她前往北宫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墨白尘将药碗放下,淡淡的回,眉宇间亦自然染上了几分忧色。 他本派了人前去北宫接梦月转回,可他在南齐等来的只她一封信,说她已对北帝动情,要留在北宫之中。对于北帝君惊澜,他的感觉很复杂,可由衷来说她并不看好梦月的选择。 是以才亲自去了北越,然梦月的态度却很坚决,这一次竟是连他这个皇兄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这让墨白尘心下有担忧却又多有怅然,这才决定趁机转道大秦来看看容狄和洛无忧他。岂知才入城,却就遇到了洛无忧昏倒在雪地里。 说来,倒也是巧,就不知她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竟是吐了血? “原来竟是如此么?” 洛无忧听完颇有些恍然和感慨:“其实墨帝也不必过于担忧,不管如何这都是梦月自己的选择不是么?或者这才是她想要的,说不定有一天,她真的能走进去也说不定。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 不管结果是苦是甜,那都是自己的选择,都得受着。就如同她自己。不也是如此么?即使到最后,是背叛,是利用,是棋子,可这也者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天,也尤不得人。 “但愿吧,对了无忧你,怎么会昏倒?我已派人去了容王府里报讯,想来一会儿郡王就会过来了。”墨白尘有些犹豫的说了一句。她现在是容郡王妃也是大秦的太子妃,给容狄传讯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女子冷清的脸庞,他总是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报讯之举似乎有些轻率了,她,好像并不想回去容王府?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小俩口吵架了?想想这倒也不奇怪,牙齿还难免和嘴唇有个磕磕碰碰的。 更何况是人呢? 洛无忧只滞了片刻,便自笑回:“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否则说不定我当真的露宿雪地被冻成冰块雪人儿了,说不得到时候我还真会大病一场。生病的滋味儿一点儿都不好受,我可不想尝试。” 没人想生病,她自也也不想的。 当然,她现在也一点不想回容王府,可墨白尘所为也并没有错。况且那里她迟早还是要回去的,有些事也不可能一直的逃避。逃避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想想她这一路经历了这么多,又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她一遍遍如此的安慰着自己,却又如何能掩饰得了心中的刺痛。只那痛却被完美的掩藏了起来,被女子脸庞之上,完美到无懈可击的淡笑所掩盖,未露出一丝一毫。 “如此便好,不过下次可得千万注意不要一个人在外行走,若再发生这种事儿只怕郡王也是要担忧了。无忧也不用这般客气的谢我,我欠你们很多,尤其郡王当初帮我解除封印之情亦未偿还。” 墨白尘笑得温润,话里却是意有所指:“当初郡王可是说了,这个人情让白尘还给无忧,于此,白尘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无忧若真要谢怕是还要谢谢郡王才是。” “呵呵,是么?我竟是不知还有这回事。如此说来,等回去我倒真该好好的谢谢他才是了。”洛无忧笑了笑,如是回,转念道:“不过天色也不早了,若白尘方便,可否着人送我回去?” 墨白尘的话里含义她能听出来,大约是察觉了什么想要做个和事佬,只是,她现在不想提到那个人,更不想听到关于那个人任何一丝一毫的消息。那只会让她更难受而已。 “这,好吧,我这就派人去安排马车送你回去。” 墨白尘并未多犹豫点头应随,天色已是傍晚,无忧毕竟已嫁了人,若是留在此处过夜他自是无谓,可这对她的名声却是不好。只不知他派了人去,为何容王府里现在还未有来人? 洛无忧闻此松了口气,留在这里自然不是长久之计,且只怕容王府的人得到消息也会很快赶来。她现在不想见到他,自然是要先离开,说她什么都好,逃避也好,懦弱都好,现在的她需要时间。 她要好好的想想清楚,她到底该怎么做? 翻身下床,洛无忧穿好了鞋子出了厢房,倚在回廊看着天边那片火烧般能红的天空,很美,美得绚目。可她并不喜欢,夕阳再好也会落下,落下之后便是漫长而无尽的黑夜。就像迟幕的英雄,悲凉而苍桑,让她喜欢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隐有脚步声传来,洛无忧回神:“墨白尘,今日多谢你了,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若是来日有机会……” 转身,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头,就像被鱼骨刺穿喉管,又涩又痛却再说不出半个字发不出半个音节,本以为是墨白尘转回,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那个她现在最不想要见到的人。 “无忧……” 容狄轻唤女子的名字,声音很柔,也依然是往昔那般担忧而宠溺的眼神,柔的让人沉醉,甚至是想要永远的沉沦,而她也的确是深陷沉沦在这双温柔眼里。以为找到了一生一世,找到了永远。 可天牢中的那道冰冷的声音,却是让她蓦然间清醒。原来,一切都不过虚幻的梦境!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容狄这个名字曾是她最感激上苍的厚赐,她以为那轮明月只会为她而绽出光芒。可原来,一切都是奢望。 吾之心既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 呵,原来那也不过是一句笑话…… “原来是郡王,我还以为郡王会很晚才会到,正打算先回去。”许久,洛无忧才找回了自己的魂魄,声音清淡无波:“既然来了,那便走吧,左右天色也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也该回去了。” 既然避不开,那也不能留在此处。 洛无忧说着转身,当先朝外面走去,一路别了墨白尘上了外面的马车,熟悉的车厢里,依旧垫着厚厚的狐裘,触手温润,然,再热的温度,却也温暖不了她那颗陷在冰窖里的心。 脸上挂着笑,心却是被撕裂着。 容狄也上了马车,看着女子眼底的沉寂,如死水般的沉寂,却仿佛可以透过那空寂看透那最深层的痛。蠕了蠕唇,他似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未说。深遂的眸光落在女子撇开的侧脸。 那眸底的亦是黯淡宛如骤然失去了所有光泽! 第744章 她是他的解亦是他的劫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小姐没事吧小姐……”容王府里,洛无忧刚回来众丫头忙围了上来。看着那一张张担忧的脸庞,洛无忧牵唇笑了笑,不再像方才那般虚假的笑。 让她整个人也染上了几分暖意:“放心,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不过临时有有急事离开了一会儿,我这么大个人了,莫不是你们还担心我会走丢不成?可千万别哭,那样我可就罪过了。” 在伤害面前,真心总是那么可贵。 “她有些累了,还未用过晚膳,你们先去准备,我先带她进去。”容狄伸手握住少女的手,让无忧本能的身子一僵想要甩开,只是看着几个丫头担忧的目光却是蓦然间放弃了挣扎的举动。 “是,小姐您稍等,奴婢们这就去准备。” 几个丫头闻言忙抹了泪花下去准备饭菜,容狄牵着女子一路进了厢房,几乎是在进门,门还未完全闭合的刹那无忧便抽回了自己的手。掌中那温润的触感顿消,看女子举步向前,容狄本能的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无忧……” “郡王若有话要说,就直说便是,无忧听着,不过请你先放手。”听着那声轻唤,洛无忧转头凤眸直视容狄,那眸子里的冰冷之色,让男子心头一阵刺痛。 蓦然间浑身都有些僵硬:“无忧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 洛无忧哧笑不语,呵呵,多可笑又多余的问题,她现在不该生气么?难不成她不生气还要感谢他的利用,感激他的欺骗不成? 容狄呼吸一滞:“无忧,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你说啊?怎么,你为什么不说了?是不是你自己也觉得无话可说?还是连堂堂的容郡王也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来圆谎?”女子声音带着几分凌厉和尖锐,心中的阵阵刺骨的痛让她无法保持理智。 她眸光直视男子双眼带着无尽冷意的犀利。若那话不是她亲耳听到,不是他亲口所说,或许她会相信,甚至还可自欺欺人,可偏偏那是他,她不会看错也绝不会听错。那张脸那道声音她至死都不会忘记。 那是她曾最信赖的人。早已镌刻入骨,又怎么会弄错? “……”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 容狄蠕了蠕唇,却是无声不成调,深遂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女子清冷的脸庞,除了这样看着,他却只能看着。看着她的痛,也跟着一起疼! “容郡王不是要说么?不是要和无忧解释么?现在无忧听着,你又为何不说了?容狄,你就真的那么,那么想要得到那个天下?就真的那么想要得到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权利?” 洛无忧声音越发清冷,带着股子质问:“你为了拿到曦和令,不惜出卖我更出卖你自己,为何你竟会是这样的人?既然你想休了无忧,那当初又何必还要到顾府求娶?又何必给我那场婚礼?郡王不觉得那只是多此一举?是不是当真得到的便就再不用珍惜,便可以弃如敝屣的随意丢弃?” 女子怒斥着甩手挣扎,却被容狄双臂一环强行紧紧抱进了怀里:“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洛无忧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不会娶她绝不会娶她,你,竟连我也不相信了么?” 男人声音隐含丝丝颤抖,弃如敝屣,随意丢弃?她怎么可以用上那样的形容?他又怎么会出卖她?又怎么会出卖自己?在他心里她才是他最珍惜的,难道她不知道么? 天下? 天下再美又怎么敌得过她青丝一缕,又怎敌他笑颜如花? “相信?容狄,你觉得我要怎么相信你?”男人用力极大,洛无忧挣扎不出,眼眸闪过一丝晦暗,手中金针毫不犹豫落在男子胸前气穴。容狄身形一颤手中力道一松,女子便趁机退了出去。 她站在三步之外冷冷的看着他,十指之间金芒依然还在闪烁,那指尖却是有些发抖,以前觉得那个怀抱很温暖,让她无比的眷恋,如今却只让她觉得冰冷觉得肮脏,他怎么会是这样?这样的他不是她心上的那轮神圣皎洁的明月,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的将它玷污? “洛氏无忧,本郡说过绝不会娶她,本郡只是想从她那里套出曦和令的下落罢了,本郡说过这一生只要你一个。”男子垂头撇向胸口那支金针,穿骨一般的刺疼,隐隐中似有什么裂开,有什么正在汹涌而出。他的面色却是始终如常,除了担忧便没有其它。 这是第一次,她的无忧狠心拿针来扎他。 很疼,不止身体的疼,还有心上的疼,疼到他心脏都被收紧到无法呼吸,可他这点点的疼又怎么比得上她心中的痛?他伤了她,别说一针,便是千万针那也是活该他受着的。 如此,他心中的愧疚才会少一点。 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浓烈哀伤,让洛无忧痛到无知觉的心再次狠狠一揪:“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想要得到曦和令,为什么一定要拿到它?它到底对你有什么作用?为什么你非要不惜一切的得到它不可?” 他不会娶洛灵儿,那曦和令呢?也就是他所做所为都是曦和令?为了曦和令他竟不惜使用这样的手段么?这样不择手段的他,让她感觉陌生和害怕,就恍如回到了初见之时,让她只想要逃离,避开! 厢房之中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我,好了,你累了,先好好的休息,答应我不要想太多。无忧,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在,容狄在,上官明月也在,他们一直一直都在……”低沉的声音戚戚,容狄看着女子许久,方才伸手将那金针拔了下来,将之放回无忧的手中转身出了厢房。 那身影透着几分狼狈与踉跄的逃离,看得洛无忧眼中酸涩,颓然的跌坐在那榻上,她凌乱的脑子里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彼时的温柔缱绻,为了她不惜一切,还有那今日那冰冷的声音,反复在脑海之中交错。 最后停留的是他离开时狼狈的背影…… 到底是为什么? 容狄,到底为什么到了此时,你却都不肯松口?遥想暗室中的那鲜血淋离的他,遥想北越时卑微的他,若爱一个人爱到可以将自尊踩在脚下,那为什么又会像现在这么狠心的伤害她? 起身她急步到门前,看着空空如也的院落,想要追出去,脚步却是灌了铅有千斤重。摇了摇头,她最终回到了榻前坐下,沉沉的闭上了眼。她很累,她需要休息,休息后才能将一切厘清。 她要弄清楚,到底那是真的,又或者,他是有什么苦衷? …… 书房之中,房门被哐啷一声关上,抵在门边男子捂着胸前,半晌,却是张嘴喷出大口鲜血,夜色之中那浓浓腥甜的味道一点点迷漫,让早就候在屋中的人神色一凛,连忙的点燃了油灯。 迷蒙的灯光下,男子肤白如雪,印着嘴角艳红的血渍,苍白而魔魅,透着股触目惊心的妖冶。和凄美! “少主,您怎么样了?” 千易快步上前想要搀扶,却被男子拂袖甩开。千易整个人脸色一僵,眼中的担忧却是更浓,“少主,您吐了血,是不是已经开始发作了?少主,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您会死的。天命难改,您明知道……”低沉的声音如被指尖拔动的琴弦,在不停的颤,尤那个死字,让人心都是揪紧的疼。 容狄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冷漠而淡然的出声打断:“本郡无事,本郡说了本郡绝不会死,我要你传的信传出去没有?本郡没有多少耐性再等,千易,本郡要见她。”行至书案后坐下,他抬头看向千易,眸光恢复深遂幽暗。 再不复方才的狼狈。 “少主……” 千易声音哽咽,刚毅的眸子里氤氲出点点泪光:“少主,您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她,再无别解,没有她的朝花蕊汁根本不是真正的胭脂血泪,您强行执意为之,无异于放弃自己的生命,您是曦氏的少主,是我们的主子,您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子而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少主,属下求您,想想族长想想曦氏的族人,只要您改变主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住口!” 容狄忽而面色冷戾的喝斥:“千易,不要忘记本郡说的话,若然你们敢背着本郡伤她一毫,告诉她半字,本郡便会亲手毁了整个曦氏,毁了你们所有一切的希望。本郡自有分寸,只要你按着本郡的安排行事,本郡便不会死。” 毁了整个曦氏,毁了所有的希望,也包括少主自己? 千易怔怔的看着容狄,那张脸上除了冷漠,似乎再没有多余一丝的表情。他知道少主从不妄言,所以他躲在暗处许久,却终是不敢动手。可心却着实堵的厉害,他不明白,这世上能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就为了那个女人么? 为何偏偏少主却爱上了她?为什么她却偏偏是血凰认定的主人?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让两个永远不可能共存的人,却爱到如此之深?想到今夜那人说过的话,他五味陈杂,心尖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若早知如此,当初他应该直接动手,那样,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这一切?是不是,少主也不会撑的如此辛苦?少主说的容易,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是不可能的,那根本没有任何的希望。 少主他难道就不明白? “少主,属下已见过她。也将少主的话告诉了她,不过她并没有回复,属下也不知她到时会不会去。属下去拿药过来,少主您先休息。”声音干涩无比,转身,千易步履显得有些蹒跚,巍峨沧桑的面庞之上,两行浊泪再忍不住滑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她是少主的解,却又是少主的劫,难怪连了缘大师也说,天意难测亦无法再测,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他不敢再想少主到底能坚持到哪一天?少主他最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青丝慕成雪,情丝念难断,一念可成魔,一念可成佛…… 族长,您在弥留之际是否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房门被掩,屋中传来几声轻咳,男子坐在书案前捂着胸口,面色却是透着几分的扭曲,身体仿佛被撕裂出一个洞,那被关闭在幽暗深渊的中的东西,再次被释放了出来,如同野兽出笼一般在男子身体里奔腾咆哮。 夜如墨,汗如雨。 男子修长的十指结印,有莹白的华光再次被调集,分成丝丝缕缕,一点一点将其强行的压制了下去。许久之后男子散去印诀,面色却依然宣纸般的白。他伸手,从桌案之间的暗阁之中摸出一块玉简,轻轻的放置在手中。 碧色的玉简入手沁凉,却也比不过男子指尖的冰冷。凝视着玉简之上的图腾印记,容狄眸中只有无尽的厌恶,是似对那玉简,又似乎是对自己。若不是在从北越转回才开启它,而是七年前就开启玉简。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那些不堪而残忍的真相,源于千年前的诅咒,命运的相错和纠葛,那是一切源头的开始,却又不会有结束的尽头。 千年缘起,千年缘灭,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可他,从来不相信命运! 将那玉简放回,他转身他出了书房,伸手轻推开房门。站言门边看着不远处厢房之中一直未曾熄灭的迷蒙灯火。眸光幽幽,静静的凝视,想要动,却是一步也跨不出去。 许久许久,他唇畔轻启却是无声:无忧,生吾如尔,本郡从不相信命运,相信本郡,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到时本郡会陪着你,不管你想去哪里,浪迹天涯也好,游历山川也罢,哪怕你想山林归隐再不问世事…… 本郡,都会陪着你。 第745章 承千年不灭另一个救赎 喧嚣繁华的街道边停着一辆半新旧的马车,枣红马,旧车椽,赶车的老汉七老八十,须发皆白。不管马车还是人,落在人群间,都属于那种绝不会引来半点注视目光的物体。 天青色的陈旧车帘被两根拾指撩起两条缝隙,缝儿中露出两双幽幽的眼,那眼眸落在繁华的人群之间许久。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不多时那街道的拐角处飘出一抹幽绿的身影,映入那两双眼中。 妖娆妩媚,身姿娉婷摇曳,那娇美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方出现便已吸引了不少男子的视线。眼角眉梢在那人群间一转,洛灵儿看了看前方,没再多犹豫,直接一折方向进了一家酒馆。 “你们跟踪了两日,她来的最多的便是这间方家酒馆?咳咳……”车厢里男子撩下了车帘,轻声问,话未完却是带起一阵轻咳之声。 寒濯看得蹙眉点头:“是,主子,属下派了二十四人轮流十二个时辰交替跟踪以确保不被她发现,她被放出天牢之后便直接回了先前的住地。这几日里所去的地方,除了那些胭脂铺水粉铺成衣铺外,便只有这个酒馆,且,她每日都会来,来时空手去时也总带着一壶酒。”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的发现,我们找也派人搜了她的住处,却都没有找到主子要找的东西,主子,她会不会是信口开河?那曦和令,说不定根本不在她手中?毕竟,曦和令那样重要,慈安她怎么会轻易的……”怎会轻易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洛灵儿呢? 于此,寒濯总是有些难以相信。曦和令的重要他自然是知晓的,否则也不会当时在顾家发现时,便当即给主子传去了讯儿。可他实难想象,慈安那么精明又生性多疑的人会把曦和令给洛灵儿? 甚至洛灵儿这个孙女儿,严格来说与她不过才相处一年多罢了。论手下心腹慈安更信任的人绝不会少才是。 “没什么不可能的,东西一定在她手上。继续跟着,还有去找杨刚打探清楚之前她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总之,那东西绝不可能会离开她太远,一定就在她附近。她常年离都,能藏的地方并不多。不过不要打草惊蛇。”先不论其它,那话既然是洛灵儿亲口所说,便绝然不会假。 他并未明言他想要的是什么,她便说出了曦和令。至少在这一点上绝对然不会有错,那枚曦沛凝盗走的曦和令一定在她的手上。 容狄松开捂在唇边的锦帕,声音清淡:“若是寻常之时,慈安可能不会将曦和令交给她,可是若她早就知道自己此次再劫难逃,那便另当别论了。那个女人的心性极冷,她的想法怎么可能会有人能猜透?” “当初两国大军压境,逼她露出底牌的同时,她自然也不可能真就未做半点准备。总之你们不可大意轻心,也注意着各处的动静。还有,和杨刚联系隐密些,他的身份先不要暴露。本郡留着他亦还有用处。” 容狄将手帕折了起来,放进了怀里,眸光淡然。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当初他自以为做好周全的准备,可却未曾想到她居然会布下那样厉害的阵法,以至于他的计划被打乱。 慈安最终未能死在他手,让他未能对其施展秘术搜魂的同时,也就未能查探到浮生残卷和曦和令的下落,以至于如今,他也不得不用这样迂回的方法。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当时也已无力再绞杀慈安,正如同此时他已无法再施展秘术,否则,也不会因此而引来无忧的误会。 想到此,脑中再次回想起女子那冰冷的眼神,还有冷声的质问,和那眼中浓烈的痛楚。容狄心下微有黯然,明明是最想保护的人,可似乎无论他怎么做都避免不了对她的伤害。 无忧,本郡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不受伤? “是,主子放心,属下等一定会布置周全,这次定会把东西找出来。只是属下有些担心,那个女人若是真的狗急跳墙将东西毁掉的话?只怕不太好办!”别的不怕,就怕她会拿曦和令来要挟主子。 寒濯心有担忧,若非如此,主子也不会在这么个恶心的女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的力气了,甚至还因此引来主母的误会。主子到底想做什么他猜不到,也不想去猜,他只要明白一点。 主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呵呵……” 容狄闻言却只讽笑:“曦和令传承千年,若真的那般轻易就能损毁的话,又岂还能承千年不灭?不过是世人愚昧不知而已。且那东西拿在她们手上也不会有任何的作用,所谓的宝藏传言不过只是世人妄传的而已。” “能够将所有的人,包括慈安那个曦氏九长老,那般冷血无情的女人也耍的如此团团转?呵,可惜的却是生不逢时,若是本郡早生千年,也还当真想见识见识,他,到底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明明已死千年,却只凭着几件东西,几句临死前的话,居然还可以如此影响着千年后世之事?”男子声音里带着股子难以言喻的讥屑。 天问,天问,寻天而问道。 若无那所谓的天问大国师,又怎会有今日的一切? “是,属下明白,属下会安排下去,主子放心。”寒濯听得一知半解,反正主子的意思就是说曦和令不可能被轻易毁掉,他们也不用担心那个女人拿此来威胁他们就是了。 如此就好,便是她不动,他也会逼着她动的。 寒濯想着也放下了车帘,看着对面自个主子,心有担忧:“主子,您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属下让齐衍来给主子把把脉?”主子的脸色太白,白的跟纸一样,比外面飘着的雪花还要白。 这让他无法不担忧,不是说毒已解了么?医谷中人与章明等人甚至连主母都替主子把过了脉,主子体内的奇毒已解,当不会有事了才是。可为何这脸色还会这么难看? “本郡无事,你先下去,办好此便好,有什么异动及时通知本郡。”容狄淡淡的摇了摇头,将寒濯赶下了马车。车帘幽幽晃动间,男子脸色恢复了如死水般的沉寂,眼看着马车拐过街道停在容王府前。 举步下了马车,他却并未移步,只垂头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小屁孩儿轻笑出声:“怎么,你这是想来找本郡算帐来的?放心吧,你师父的事,本郡一会儿便会去找他,不会连累到你,也不会让他罚你的。” “哼,这本就是你的责任,你当然该负责了,可是本少爷现在要和你谈的是另外一件事,你跟本少爷过来!”安儿黑着脸,那眼中闪烁着几分戾气,负手走在前面。 容狄微顿片刻,举步跟了过去。竟是不想,安儿居然带他来到了烟雨楼。且要了个极大的包厢。 空荡的房间很寂静,安儿凝视着男人,直接了当的开口:“容狄,你到底在搞什么?最好老实跟本少爷解释清楚。为什么娘亲这两天会那么不开心?你每天不在府上又到底在忙些什么,娘亲的心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你不用否认,除了你,没有人能影响到她。你在她心里有多重要,本少一清二楚,你别告诉我你会不知道!”自然重要,否则娘亲绝不会将重生那般隐秘的事都告诉了他。 安儿越说越怒:“你那什么破母妃那样对娘就罢了,连你也这样。几天不见人影也不安慰娘亲,容狄,本少爷说过,若然有一天你敢负了她,本少爷绝不会放过你,你别以为本少只是说着玩儿!” 稚嫩的脸庞氤氲着浓浓的狠戾,此刻的安儿像是只发狠小兽,眼里尽是凶残之色,他在娘心里比他还重要,可娘这两日却总是走神。即使隐藏的再深,他也能一眼看清她眼中的不开心! 娘亲很瘦弱,她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绝顶的必杀技,可是娘亲却又是强大的,她的强大在于她有一颗强大的心。否则,当初孤身一人明明那般弱小又为何敢与公主郡主乃至皇室作对? 他是不懂情为何物?可他知道一点,能让娘变成这样的,便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娘亲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在娘亲伤心的时候,他却都没有陪在娘亲身边,这让他愤怒。 容狄眼帘微瞌,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这段时日本郡都在忙着朝中之事以至于忽略了她,本郡会好好陪陪她。安儿,记住本郡的话,若是你想让她开心,便好好的保护自己。绝不要让自己再陷入危险之中。你在她心中的地位并不比本郡轻一丝半分。” 只因,洛承烨,这三个字也是她生命里的另一个救赎。 “你到底在说什么狗屁东西?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的话么?朝中之事?呵呵,容狄,娘亲一时迷惑想不清楚,你以为本殿会看不明白?”安儿讽笑,不止直呼容狄的名字,竟是自称起了本殿。 他紧盯着男人:“好歹本殿也做过太子,也自认并不算笨,至少还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别跟我说什么你真的打算做太子甚至做皇帝,本殿不会信你。若然如此,容狄便不再是容狄。知道本殿为何没有真揍你么?” 容狄终于撩起了眼皮:“为何?” “因为在你眼里,本殿没有看到任何对于权利的欲望,很奇怪是么?其实却也一点都不奇怪,说来本殿前生兄弟也不少,表面都是一派和睦,兄友弟恭。可事实上到底是什么样子,本殿心中一清二楚。” 安儿忽地勾唇冷笑:“他们总是表现的对本殿恭敬有加,可是他们却不知在他们每每看着本殿的时候,本殿都会在他们眼中看到异样的光彩。那是对于权利的极致渴求,对本殿太子位的觊觎,对命运的怨恨,却又不得不隐忍。” “说到底他们都是在做戏罢了,为了达到目的而隐忍,所以,不得不演戏。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早出晚归说着处理朝中之事,已然三个多月过去。你又处理了几件朝中事?” 安儿冷冷的反问:“傅家未被处决,顶多就是批了些奏折,提拔了些新的官员。这些事以你容郡王的能力,需要成日守在宫中么?本少早就调查过了,你这些日子在宫中呆的时间并不长,许多时候都行踪成迷。” “你,倒是观察的很清楚,看得也很明白。若是好好的培养,说不得还真是个帝王之才。”容狄不置可否淡淡的回,面上未有惊讶也未有被调查的不愉。安儿想要查清这些,并不难。 毕竟,如今的洛秉书与顾家父子都早就重回朝堂。 “哼,谢了,我可对那些没兴趣。”更加不会自个儿往那笼子里钻,且他现在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姓南宫,自然也就不可能有那样的烦恼,于此来说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担忧。 当然这也是最好的。 安儿说着瘪了瘪嘴却是突的面色一滞,有些懊恼怒哼:“你少转移话题,本少爷说这么多,是想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有人在威胁你?你今日最好给本少老实交待清楚,否则本少绝不会放过你。” 这个男人真狡猾,居然想转开话题,糊弄他?真当他是两岁小屁孩儿,能那么轻易的糊弄过去么?他想都别想! “本郡早就说过,小舅子你,很聪明!”容狄淡淡一笑,说着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有时候聪明的人却总会反被聪明误。你觉得这世上现在能难倒本郡的又有何人何事?所以你的担忧根本就不存在。” “这么说你就是故意冷落我娘亲的?还真是又自负又自恋的猪!” 安儿闻言却是面色陡变,肉乎乎的小手嘭的一下拍在那桌面,整张黄花梨木的实心桌子嘭哧一声,竟是被他给拍散架变成了七零八落的碎木头。 三两步窜上前,他站在那椅子上直接揪紧了容狄的衣领:“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冷落她的?你有种敢给我说半个是字,你看本少会不会揍你?” 第746章 爱已成执念不疯则成魔 空寂的厢房里,有着极为诡异的一幕,两岁的小娃娃抡着拳头,揪着一个二十多岁男子的衣襟恶狠狠地威胁着。那双大大的眼瞳中闪烁着如狼一般凶残的光芒,与之他的阴狠不同,男人的眸光却依然淡漠。 甚至那嘴角忽尔轻勾竟是弯起一抹弧度。那弧度深深的刺激着安儿的心脏和每一根神经。 嘭—— 那抡起的拳头落在男人胸前,拳头小小,那强劲的拳风却是吹拂起了两人头发,男子泼墨般的长长发丝不停飘摆着,胸前一阵血气狂涌。 微显苍白唇畔依旧笑:“如今你可出气了?若是不想她担心,便赶紧的回去,否则不止她,只怕你师父也要来找你了。若本郡没有记错,此时可是你授课的时辰,你却跑出来堵本郡?本郡答应你,会多陪她,不会再冷落她,如此你可满意了?” 安儿收手,神情有些微滞,眼中也染上些许复杂,急怒之下的一击,他用尽了全力,却不曾想到他居然生生的受了,没有任何反抗甚至没有动功抵御,他武功不算一流,但十成的力道,也足以劈砖裂石。 “哼,你最好给本少爷说到做到,否则下次就不是揍你一拳那么简单了。本少爷定然打掉你满口牙。”安儿怒哼了一声,收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的确是偷跑出来的。谁让这几天他都没有看到这男人的人影儿。 没办法才逃课来堵他? 安儿威胁了一句连忙出了厢房赶回王府,才出了酒楼却是顿住了脚步,他居然真个就给那个男人带偏了思绪,竟然就这般听他的话走了?想到此他不由抬头瞟了一眼那打开着的窗棱,恨恨的磨着后槽牙。 该死的容狄,又涮他?当真可恨的让人想再狠揍那他一顿。想到还在等着他的死老头儿和若不赶回的处罚,安儿只能跺脚赶回了王府。 而他却是未曾看到,厢房之中,容狄捂着胸口强压下喉头的腥甜,隐在暗处的千易急急的现身拿出药丸倒来热水替他服下,男子苍白的脸庞和吞咽,他看得很清楚,那死小鬼一拳几乎将少主打到吐血。 想到此,他心中怨怼难平:“少主,便是您决意如此,可也不能任由他们如此欺凌,你的内力几乎大半都用来压制那封印,如此受伤对您没有半点好处,只会增加消耗。”明明少主会如此都是因为她,可他们却还如此的对少主,当真是不知好歹,不分是非,何其可恨! “那只是本郡应受的而已。你也不用跟在本郡的身边,自行去做自己的事便罢,本郡现在回王府,若本郡不想,也没人能轻易伤到本郡。”容狄轻咽下那茶水,化去口中的血气起身,那不过是他想受的而已。 只有这样疼着,他的心才会好过一些。 千易不语,只站在原地目视男子离开,脸色阴沉,心中更是压着块巨石一般的难受,难受到让他一个昂藏七尺的男人,几乎想要跪地怒吼咆哮。 …… 夜渐渐漆黑,洛无忧坐在榻前,正静静的听着剪秋的禀告:“小姐,奴婢已和修与域带人将那六个丫鬟都查了一遍,据那几个丫鬟婆子所说,王妃并无任何的异常,这六个人都是平日里犯了小错,被王妃暂时撵出了内院。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其中一大半儿都是王妃身边的二等丫鬟。” “这些人中可有在洗浴房中侍候的?”洛无忧只淡淡的问,众所周知,容王妃身边,就只明玉一个大丫鬟贴身侍候,大约是因其乃出自上官家,自小跟在容王妃身边的原故。 “其中有两人是洗浴房里侍候的,奴婢都仔细的查问过了,那人的确是容王妃,王妃左边肩臂之上有块红色的胎记,胎记的颜色形状都查对过,人不可能会错,王妃回府之后侍候洗浴的丫鬟都看到那胎记。” 剪秋蹙眉:“如此看来,我们怀疑容王妃被调包的可能性不大,也是,王爷同王妃夫妻多年,若她是假,王爷不可能会认不出来。当日摇光假扮王妃,要知道当时王爷可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么?那可不一定。” 洛无忧淡淡的摇头:“摇光假扮的虽逼真,到底没有王妃那样的风韵,从气质来分辨很容易便能分辨得出。这次不同,这次的情形太过复杂,王爷早就被扰了心,分辨不出也很正常。” “小姐还是怀疑那人是假冒的?可是那胎记……”剪秋有些犹豫。 “别说区区一块胎记了,便是脸也都能做假的不是么?想想洛灵儿,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一副皮囊而已,然而一个人的内里再如何的模仿也不可能和另一个人完全相象。” 洛无忧把玩着一颗碧玉的棋子,冷笑了声:“看来这王府也不是很干净,不过也无妨,找个机会再行试探便是。这个人手段很高明,剪秋吩咐下去让大家小心谨慎些,监视便可,万不能轻易的着了道。”连那脉象都是一模一样,若真的是假扮的,那这人的易容术也太逼真了些。 倒还真是好手段,倒也无妨,她倒是还真想撕下那张面皮,好好的看看那内里的真颜,又会长得什么样? “是,小姐,奴婢会交待下去,小姐夜已深,奴婢去打水来侍候小姐洗漱歇息吧。”剪秋说着转身,却是微怔,看着掀帘走进来的男子,抿唇福身:“奴婢见过姑爷。” 那声姑爷,让洛无忧握棋的手微僵。 “先下去吧,本郡有事要和你们主子聊。”容狄径自越过了剪秋,剪秋沉吟了半晌,看洛无忧未曾转身便自退了出去。 主子与姑爷之间明显出了问题,可她却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也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过问的,无奈的摇头,让他们聊聊也好,最好能够早日将那误会解开,省得小姐如此焉焉不乐。 小姐和姑爷都是极理智的人,尤其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才走到一起,她实不明白到底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能够让小姐若此? 剪秋显然已忘记,在爱情面前,理智这个东西从来都是不存在的。便是再如何聪明睿智的人,也总是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怎么,你是想通了,想来告诉我原因了?”洛无忧面色已恢复如常,看男子坐在自己面前,淡淡的出声,三日不见,她想了很多很多,她也一直在等着他的解释,她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容狄看着女子许久,答非所问:“无忧还是这么喜欢下棋,这盘棋已下了这么久,我也看了这么久,如今看来,却是已要接近尾声了。” “因为下棋可以让我冷静,也可以让我看到更多的事。”洛无忧亦是抿唇回了一句,微顿:“不过若你只是想来与我聊棋便大可不必,下了一日也没了那个兴致。你该知道我想听什么。你也该知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么? 容狄眼睫微颤,伸入棋罐的手亦微蜷:“你,要离开?无忧,本郡说过,那不过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真的很抱歉让你听到那样伤人的话,但你现在不能离开,若你离开王府,你要如何向父母亲人解释?” “怎么,你在拿他们威胁我?” 洛无忧面色陡然变得凌厉:“你应该明白,我洛无忧向来都不是个会忍受威胁的人。容狄,机会我已然给你,是你自己放弃。至于其它的事,那便再不是容郡王该操心的。那一纸休书,你想给便给,若你不想给,我亦同样可以给你书一封,届时贴在你王府大门口,或是书上成千上万封撒在秦都大街,相信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无忧又何尝不是在威胁我?” 容狄收回拿棋的手,抬头:“我承认我是在威胁,不管如何本郡说过,绝不会放你离开,本郡不会娶她,也绝不会娶任何人,本郡只要那半年的时间,无忧,不管如何,你答应过本郡会考虑。相信本郡,本郡不会失言。” “我是答应过你会考虑,我现在也已考虑好了,我拒绝!这个答案你可曾听明白了?我是答应考虑可没说过一定会答应你。容狄,你早就失言了,你说过不想瞒着我任何事,可是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洛无忧冷笑:“你在做和洛禀书同样的事,与其以后走到那步,那还不如现在挥剑断情,终究长痛不如短痛。还记得不记得成亲之前我说过什么?机会我只给一次,若你来日负我,我必会亲手杀了你。容狄,若不想我动手,我劝你,最好放我走。我现在下不了手,可不代表以后也下不了手。” 洛无忧说着扔下棋子起身,容狄闪身上前将她拦了下来,定定的凝看着女子他一字一句,声音亦然低沉至极:“便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洛氏无忧,本郡曾说过,不管如何你都得陪着本郡,不管是生是死都一样。所以,本郡绝不会让你离开半步。好好的呆在容王府,不要逼本郡对你用强。” “你想如何用强留住我?把我强行的软禁?对我下药,还是想斩断我的手脚?要不要我帮你?既不想说,又不想放我离开?容狄,你知不知道,这世上之事,从无两全。你想鱼与熊掌兼得那是不可能的。” 女子声音里染上一丝狠戾:“你想要留下我,还想要那天下,可那天下从来不是我想要的。如今三国局势已定,你为什么找曦和令,为什么要重燃战火?天下,这两个字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得到天下就真那么好?你……” 所有的质问都被堵在了唇畔里,容狄眼眶泛着血丝,垂头贴在女子唇畔不停的疯狂啃咬,像是发泄,又像是在寻找救赎。那一声声的质问,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彻骨的疼。 唇畔一股微凉的刺痛,女子被突袭,回神用力的推拒捶打着,男人双手如铁钳,却是紧紧的将他圈禁在那个怀抱:“洛氏无忧,本郡不许你逃,你听到没有我绝不许你逃,哪怕困着,囚着,本郡也不会放开你。” “洛氏无忧,你是本郡的,也只能是本郡的。你痛,本郡和你一起痛,你死,本郡和你一起死。可是,不要再说离开,洛氏无忧,想要我对你放手,那不可能的,我告诉你,永生永世都不可能……”粗重的喘息,急切而疯狂的吻,低沉暗哑的声音,字字如雷。那是心底最深处,压抑而绝决的执念。 爱已成执念,不疯则成魔,叫他如何能放开? 这刻的容狄有些失控,这样的容狄让无忧有些心惊,竟是怔怔的忘记了去反抗,心脏里抽蓄的疼,胸口酸酸的,胀胀的,涩涩的,她看到过容狄很多面,冷漠的,霸道的,无赖的…… 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的一面,那般疯狂带着阵阵的颤粟,让她心惊震憾到无法言语,似感受着女子的柔顺没有反抗,他长臂一揽将女子抱上了床榻,红红的纱帐飘飘着落下,他失了理智般,有些粗鲁的扯下女子的衣衫。 “无忧,无忧……” 微凉的唇畔落在女子眉眼额面及发梢,一点点向下,他不停的亲吻不停的呢喃轻唤着那个名字。身子在那热切的温度变得娇软。被他啃咬的有些微的痛,可在那痛里,她似乎能看到他隐藏在心中最深处的压抑,和那声音里的执拗。 她无声自问,这样的他,真的会背叛她么? 第747章 又傻又天真远不及某人 月亮娇羞的探出头,厢房里一切归于沉寂,一次又一次的疯狂索取,洛无忧终因承受不住,疲惫的昏睡了过去。 男人却是依旧睁大着眼眸,拾指落在女子的脸颊轻抚而过,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他方从女子身体里退了出来,抱着她去浴池里清洗了身子。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这才带她回了内室。 彼时的他也已换了身干爽的衣袍,坐在床畔替女子掖了掖被角,袖袍轻拂指尖在女子身上轻点而过,他凝了一眼女子沉沉的睡颜,眼神柔和缱绻,幽幽地一声轻叹。 转身,他出了厢房,唤来七杀暗隐交待后,身形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王府的大门外,早已守候许久的人,看着那抹极星般的身影划过夜空,他不动声色跟了上去,只因怕男子会发现,却是吊得极远,三道身影便在那夜色中疾弛。 不多时便已然出了城。 十里长亭,依如旧时,容狄入了八角亭中,便静静的坐在了倚栏边,正当远处隐在暗中两人有些诧异时,那空气里竟是又出现了一个人。 “刚到夜半子时就来了,不多一刻钟,也不会少一刻钟。少主是个守时的人亦是个有原则的人,却又是个不自量力到胆大妄为的人。”依旧是那沙哑难听的声音,言语间尽是贬意,如她干涸的脸皮上勾起弧度。 似也带着几份嘲笑。 “你既出现,证明你认可本郡这个曦氏少主!” 容狄瞥一眼老婆婆,声音淡然好听,语气更极为平淡,似乎只在阐述着一件再简单不地过的事实:“那便把东西交给本少主就是,至于本少主量力与否,那也是本少主自己的事。与你无关,自也无你置喙的余地。” “少主就怎知你想要的在我手?又怎知,我就会教给你?你想去送死那是你的事,我答不答应你去送死,却是我的事。你所为,无异于与天相抗,你就真的觉得,你能争得过天命?” 老婆婆踩着蹒跚的步子坐在亭中,扯着那特有的粗嘎嗓子:“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失掉自己的命以后,你所想的终究还是会成空,到时候你依然没有命,她依然会伤心欲绝,生不如死,你觉得如此当真值得?” “于天命来说,人若蝼蚁!不管如何挣扎,都跳脱不出巍巍天道轮回,你如此的折腾,不止在折腾你自己,也是在折腾所有的人,更是在折腾她,如此何不如给她一个痛快,把一切告诉她?让她自己来做个抉择,看到底她是愿意选择自己活,还是选择少主活?如此岂非更简单?” “你真这么认为?”二选其一?两人之中却最终只能活一个?当真是无聊至极也愚蠢至极又可笑至极的问题。 男子回以一串低笑和反问:“可本少主却深深觉得,你并非是个甘于认命的人。否则,你又何必如此的处心积虑?早在本少主命千易送映月朝花返回曦氏族地时,你便该跳出来反对了不是么?”可惜她却并没有。 “是我给了你这样的错觉?老婆子倒是不明白我们聪明的少主,您居然会这样想?说来倒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黑袍人同样冷冷反问,语气间似还染着不可置信的诧异和,惊奇。 “为何不这么想?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容狄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若非是你的出现,我也不会心生怀疑,而开启传承玉简。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在暗中的引导?从当日派人引本少主去那巷子里,又派人趁我在微弱之时攻击我,以至我受伤遇到她。” 若非如此他只怕也不会那般快便将那血凰套在她手腕。若非如此,他们之间的纠葛或许根本就不会开始。 容狄微顿:“再到到后来的北越皇宫,归云山,乃至你在此处施药伤于她手,不都是你刻意为之?你如此殚精竭虑的谋算着这一切,会没有目的?”唯一怕是她做梦都未曾想到,其实,他与无忧早就见过。 她所为也不过画蛇添足,徒惹人怀疑而已。 “你就真的觉得浮生残卷和曦和令,就可以帮到你?就算是我这里给了你半卷,可没有另外那一半浮生残卷也是徒劳。且便让你全都集齐又如何?也不代表你可以参透,浮生卷乃上古神卷。” “是曦和氏祖仙得自神之传承,世世代代,从古至今却无人得以参透其全部奥妙,便连千年前的天问国师,也不过得窥其十之一二。你又凭什么以为,你能强过大国师?”黑袍人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讥屑鄙夷。更是极尽踩踏之能,居然拿千年前的传奇人物,与之相比。 无一不在嘲笑着男人的不自量力。 比之黑袍人,容狄面色却是巍然平静,不见丝毫波澜:“你也不必拿话来激我,也不必拿什么天问竭尽全力的来贬低我,本少主从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所要不过两字:活着。”他此生唯有一愿,陪着她,守着她。 然那前提是:他得活着,好好的活着! “你该知道你想活着,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只要拿到她的血泪,便可解你体内生死乱之毒,那样至少可保你百年安稳,而她也会活着,不过是她会受些损伤罢了,可你却愚蠢的放弃。如今你体内的生死乱之毒全都被吸尽,却也因此而撕裂了生死咒的禁制。” 黑袍老婆婆冷哼:“除非以她作祭引出血凰之精魂,便再无它解。有捷径不用,却选择把你们双双都送上一条不归路,我真为曦氏一族的气运而感觉到无比的悲哀。曦氏一族传承千年,为的便是重复光明的一天。你是所有人的希望,可是你却自私的打碎所有人的希望。”话语充满浓浓的指责。 当真是未见过如此愚蠢的男人。 凰主历千年而现,他却傻到自己放弃?当真是愚蠢至极。 容狄闻言却只淡淡讥讽一笑:“呵,我是曦氏一族的希望?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曦氏一族于我无恩无义,甚至也无甚多余的感情,我又凭什么要背负起你们所谓的责任和使命?” 不过是有些损伤而已?岂止那样简单?凤凰泣血,心殇之泪。那会消耗掉她全部的精血,毁去她的大半寿命。还真是个好得不得了的捷径?也当真是好一把算盘,倒是刨的哔啵作响。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戾色:“至于我的母亲,她于我来说只是母亲。不是什么曦氏族长,她既生了我,便自该以我之意愿为重。若真强加于我,那她便不是我母亲,而只是你们曦氏一族的族长。” “我只是凡人,不是什么大国师,更不是什么传承之神,也没有那么广阔的胸怀去管别人的生死。你们可以把我看作你们的希望,可于本少主来说,我的希望从来只有她。”没有体会地那种被排斥为异类的感受,永远不会明白,那丝光亮有多重要。 那也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救赎。她亦是唯一一个在见到他真实毒发景象时,没有逃离,甚至没有任何哪怕丁点慌乱和害怕的人,或者就因为他们都是异类。所以,他才能体会她,也更懂她。 老婆婆:“哼,你这是在逼我将东西交给你?” 容狄敛色,淡淡以回:“你可以如此认为,但我不过是想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而已。且,就算我不找你要你迟早也会将它归还不是么?如今说来,亦只不过只能算是,本少主是来提前将它收回。” 老婆婆:“少主倒还真是有把握,可惜你的时间所剩不多。你的生死咒有发作过的迹象,按理说以你内力应可压制,可你却受了内伤。原本可撑半年,如今能否撑到半年却是难说。” “这世间能伤到你的人不多,想来,那人是谁亦并不难猜。已陷绝地,还妄想保护她。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断送自己的寿命,强行改变命数。原来少主也是如此又傻又天真。我以为你不在乎自己也会在乎她,现在看来,却当真是我料错了。”黑袍老婆婆有些蕴怒。 的确错了。他从来都不是个会受人掌控,能让人摸清心思的人。 “……”容狄静默不语,脑中却突然闪地一个念头,论及傻来,他,远不及某人。那个傻傻的女人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为她不惜送上性命?想到那女子,男子眼底闪过一抹柔和光亮。 转眼消逝却让他心中满满都是柔软。 那光亮极浅极浅,老婆婆却是尽收眼底,见状,似有些被气到无语。八角亭内陷入诡异的寂静,黑袍老者定定的凝着容狄,今日她并未戴那面纱斗笠,极易便让人看出她此时脸色,有多难看。 这是一场拉锯战,而到现在为止她似乎已呈颓势! 败局已显! 她输了,输在他的淡然冷漠,也输在他的坚定与绝决!甚至拿她也威胁不到他?他早该知道,如果他失败殒命,她亦绝不会有好下场,曦氏的族人不会放过她。她亦最终逃不过一个死字。 少主是毒,她就是药,少主是咒,她就是解。 可偏偏毒爱上药,咒爱上解。 这是劫! 也是一个无法打开的死结。 他们注定了无法共存,可他竟妄想从中找到平衡点,想找出那一线生机?多么的异想天开,又是多么的肆意而妄为到让人……不得不震憾。 他竟打算不惜为此与天抗么? 第748章 若后悔有用赴当年信约 月华如水,长亭悠悠。 那亭间的男子隐在月色里,透着股子朦胧般有些缥缈到让人看不分明,然那双眸子却让人无法忽视,没有犹豫,没有害怕,幽幽沉寂如水,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恍若,他之所为在他眼中便如人得吃饭一般理所当然。 是,就是理所当然! 老婆婆满眼复杂之色,从古至今,有谁能争得过那天命?便是连那个人都做不到的事,他真的以为他能够做到么?那样的想法终是太过逆天到让人不得不震惊,可看着那双眸子,却又莫名的让人心生一种信服。 那是一种极端复杂的感觉!却也让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会是那唯一的一线希望,千年前的预言,又为何会落在他的身上。 她敛思,许久,幽幽的问,嘶哑的声音里却不难听出些软化:“如果到了最后依然还是徒劳,少主会不会后悔?” “若后悔有用,或许本郡会!”自称从本少主又变回了本郡。 容狄忽地扯唇笑了笑,声音清淡如雪,于他来说根本就没得选择,所以又何需有任何的顾虑?他或可瞒过一时,却绝瞒不过一世,到最后无忧终究会知道真相,那对于她来说才是最沉重的打击。 以她不管不顾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他都不用去猜,她定会拿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时至如今,他私下换了药,若她知,也定会自责心痛,亦会不顾一切去寻那渺茫的机会。 所以他不能告诉她。 而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不回头,不后悔,因为他早已没有后退的路,也没有后悔的资格。即使当真是逆天而施为,那便逆了这天又如何? 便是再艰难,可只要她在,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容狄眨了眨眼帘,眸光复又落在对面之人的身上:“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趁此机会一次问清。也免得之后本郡再浪费时间与你解释。”的确是,很浪费时间,原本此时他可以陪着她,却不得不花时间与此人在凄冷的夜里周旋。 “没了,老婆子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想来也不会有下次了。”以他的性格拿到东西只怕理都不会再理她。老婆婆瞥了一眼男子淡然的面庞,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探入那宽大的袖摆摸出一物,递给了男子。 嘶哑的声音里似乎也染上一丝异样:“这便是你想要的东西,希望一切都能如你所愿。你说的对,这或许也是你母亲的希望,不是什么曦氏族长,只是一个母亲的愿望。只但愿你,真能撑到那一天。相信她在九泉之下看到,也定然会含笑瞑目。” 惕透的玉盒之中盛放的是:浮生残卷! 容狄垂头看了一眼便将之收了起来,起身之际,他的目光复落在了那老婆婆身上,深遂的眼眸淡淡却又似针芒般锐利:“其实本郡一直很好奇你的身份,不过我更好奇的却是,你的藏身之所,都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郡派了数班人马打探,却都打探不到。” “连本郡也不得不承认你隐藏的,还真是很好,不过本郡更想看看你的真实模样,说来你应该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个地方,本郡,也曾见到过一个和你装扮颇为相似的人。或许有一天,你可以为本郡释疑也说不定。”虽然只是一眼一个背影,甚至是转瞬间便消失…… 容狄话语说的模糊不清,那老婆婆愣了一下,却并无讶色,只扯着嘶哑的嗓子干笑了两声,那笑声里似带着几分释然,似带着几分顿悟:“原来如此,看来少主当真是比我想象中知道的还要多。就算不用我说,想来,少主您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至于我的身份,还是那句话,时候到了,少主定然会知晓的。当然,这得少主您真的有命活着才行。少主,不管你对曦氏有没有感情,可你的确是曦氏最后一丝希望,也是很多人的希望,所以……” 所以,不要把自己的命,不当命!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却只能消散在寒风之中,亭中男子身影已然不在。 隐在极远草丛中的两道人影互看了一眼,两双眸子里尽是疑惑不解之色打了个手势,两人也悄悄退开。许是距离相隔极远两人隐息极好,也或许是亭中两人各有心事,所以并未有人发觉。 十里长亭之间陡然只剩下老婆婆一人,徒自遥望着夜空之中男子消失的方向许久都未曾回过神来。那一丝希望到底存在于否?根本没有人知道,但或许他是对的。人活着总得有希望才行!否则,曦氏一族又怎么会历千年沉浮变迁,直到此时依然还未放弃? “呵……”良久,她轻笑叹息,却是引来两道回音。 “真是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当真是还能见到你,唯一可惜的是,是你却也不是你。果真是世事变迁,谁也无法预料。不过,不管如何,故人能得再见也总是人生之幸事。”声音低沉略显苍老。 青须老者飞身落在那八角亭间,看向那老婆婆,心生感触,眼前之人的变化之大,让人无法不慨叹。不过想想,他们每个人谁的变化又不大呢?唯也只有让人叹一声当真是时光如水,岁月如刀。 刀刀棱刻,都是催人老! “是我也不是我?呵呵,有时候我也忘记了,到底我是谁,不过不管如何你们能记得当年之约,依诺赶来,在下都感激不尽。多年未见,两位老友,当真是久违了。”老婆婆转身回头看向那两人,声音里的嘶哑突的消失不见。 她的声音变得清脆明亮,落在那两人耳中,陌生至极,然,那语气却又透着一股久远的熟悉,让两人也不禁有片刻的恍神。恍然之间,似乎又让两人回到了经年,看到那一张如玉容颜,一袭的白袍翩翩。 那张脸,还真是有着几分的相似! “阿弥陀佛,一别经年,施主亦别来无恙,说起感激却当是老纳感激施主才是,若无当日点拔解惑之恩,亦无老纳之顿悟之时,今日既得见,那施主当年所赠之信物也当物归原主。” 穿着明黄袈裟须白华发的慈详老者看着眼前之人,却只打了声禅语,伸手将掌中之物递了过去,那是一枚如脂暖玉的细小圆扣,他声音不疾不徐:“旧物物归原主,施主需要老纳做什么不妨直言,老纳定不会推辞。” “不错,你直言便可,如今信约之期已到,我等也是依诺前来,你既传讯于我们,到底有什么打算,又到底想要我们做些什么?直说便就是了,不必有什么犹豫,士为知己者死,更勿用说,这些都是我们欠下的,终归是要还的。”青须老者亦一摊手掌将掌中一枚同样的玉环递了过去。 老婆婆笑了笑,亦未推辞伸手接了过来:“时如逝水,便连我也未曾想到这两枚鸳鸯碎扣,当真能再回我手,只可惜却物是依旧,人面全非。此次确是有一事要麻烦两位……” 清脆的声音,历经时光岁月的更迭与磨砺,带着些怀念与惆然,仿佛穿透了九霄虚空在那夜色里幽幽的飘荡不息。那双寂寂的瞳眸,又如尘封地底千年的绝世宝剑,骤然间出鞘,带着些绝然锐利的森冷银芒…… …… “弄墨姨姨,姐姐在做什么?怎么还没有起身么?”该不会是娘亲心情还不好又一夜未睡,甚至哭了?应该不可能的吧,昨儿个问过,那厮已然回来了啊?莫不是,他又欺负娘亲了? 安儿一蹦一跳的来到默园,扯着那稚嫩的声音询问,脑袋却是歪向一边,大眼睛看着那紧闭的厢房门,眼睛里闪烁着疑惑而担忧的光芒。 “嘘,小少爷您可小点儿声。” 弄墨闻言却是赶紧的捂住了安儿的小嘴,笑眯眯道:“小少爷,小姐昨夜有些累了,还未醒呢,姑爷正在房里陪着小姐,小少爷就不用担心了。小少爷可饿了?奴婢这就去给小少爷您传膳吧?” 那厮陪着?大约也是在榻上陪着?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要去清风阁了,否则夫子和师父等急了,只怕安儿又要受罚了。我先走了,一会儿再来看姐姐。”安儿瘪嘴随意回了句,心中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满,瞧弄墨那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 不用说肯定是玩儿妖精打架呢?那该死的混蛋,还真以为他猜不到么?好歹他前世也活了十一年,什么没有经见过? 弄墨也没在意,尤不知小家伙的心思早已跑偏,到了邪恶的道路上,安儿纠结着小脸,心里猫抓似的难受,总觉得太便宜那混蛋,心里想着事儿,他似乎也没注意看路,直到撞上一堵肉墙,差点儿被撞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这才惊叫一声,回过神来:“哎呦,哪个王八蛋,走路这么不长眼,居然敢撞小爷,要把本少爷撞坏了,本少爷定让姐夫剥了你的皮。”糯糯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恶声恶气。 空气有瞬间冷凝,让一旁刚走过来的丫头也吓了一跳。 “王妃恕罪,小少爷他口无遮拦,惊扰了王妃,还请王妃不要与小少爷计较。小少爷,还不赶紧的跟王妃道歉。”汤圆上前将安儿一把拉过来,扯着小家伙儿的衣袖急急的提醒着。 这小少爷可长点儿心吧,这可是王妃,且还是…… 他居然敢那么说。 安儿捂着额头抬眼一看,似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原来是亲家王妃?对不住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走路不看路呢。亲家王妃,这些日子你怎么了?怎么都不出来看看安儿,前段儿时日,你没被人抓走之前,可还答应过带我去寺里玩儿的呢?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脸上略有歉意,小家伙儿睁着天真的大眼睛询问。 容王妃笑了笑:“原来是你这小家伙儿,这倒好自个儿不看路却怨上了本王妃来了?也幸得好是我,否则,你岂不是真要将人家拉去剥了皮?看不出你这小家伙儿年纪小小,倒是挺凶的。” “当然了,神鬼怕恶人嘛?凶点儿才不会被人欺负啊?这不都是亲家王妃教我的?还是亲家王妃对我好,不像我那没良心的姐姐姐夫,只顾自己享乐,都不理我的死活!” 安儿眯着月牙般的眼,嘟着嘴尽是不满,那样子却是极为软萌可爱:“本来我还想着一会儿去找亲家王妃,和你切搓一下,安儿可是和师父新学了几招,指定比亲家王妃上次给安儿耍的流星剑还要厉害。” “是么?好啊,你要是真想来的话,等一会儿下了学过来本王妃的院儿里便是。明玉我们不是要出去么,先走吧。你也赶紧去,别让夫子久等了,最好趁本王妃不在多学一些。” “好啊,好啊,亲家王妃你可要快点回来哦。” 容王妃应声离开,明玉微蹙着眉头跟了上去,心中却着实讶异无比,王妃什么时候答应洛小少爷去寺里了?又什么时候和王妃切搓了?王妃再爱武成痴也不至于和个两岁的小娃娃比武吧? 撇头看了一眼,听着后面传来的咋呼声,明玉扭头心中疑惑更深。 第749章 安儿巧试探咬着更解气 原地,安儿捂着额头瞪着汤圆:“轻点轻点,痛死了,肯定都肿了包了,你轻着点儿的,完了,肿包肯定丑死了,那样本少爷就不俊了,嘶,好疼……” “小少爷放心,不过是红了一块儿,没肿包呢,小少爷还是那么可爱,真的奴婢都看了,一点儿不丑。”什么俊不俊的,一个两岁小娃娃哪儿看得出?说是软萌可爱还差不多。 “切,那没红在你脸上,你当然这么说啦?汤圆你可真是坏死了!”安儿大声嚎着,眼角撇着那消失的身影,脸色却是忽尔暗沉了下来:“哼,倒还真是不出姐姐所料呢。” “小少爷,您在说什么?”汤圆不解。 安儿剜了她一眼:“这么明白的话你都听不明白,真是笨死了,我说姐姐的怀疑没有错,这个容王妃的确是假的,否则的话,她又怎么会一直和我打马虎眼儿?什么去寺里玩儿,什么流星剑,上官家哪儿来什么流星剑法?那都是我胡扯的,上官家的家传绝学乃追云剑法,一共三十六招,一百零八式。” “连家传绝学都能搞错,你说他可能是容王妃上官茵儿?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还是她真的觉得我们很好骗?”安儿眼神里有些戾气,这些日子他一直注意着默园里的动静,娘亲还特意叫他前去交待他不要接近灵曦院。 虽然找了借口,可怎能不让他生疑?尤其是容王妃前后态度的改变,他本想着找机会试探,可这些日子她一直窝在院子里不出来,所以他也没找到机会,却是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巧的撞到。 他自然是故意撞上去的,否则的话,只怕又会错过机会了。如今看来,娘亲就是娘亲,总是能先他一步发现不妥,他和容王妃在那民宅呆得时日不算短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自然那也与她当时受伤,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有关。 安儿话落,不止汤圆,原本停在垂花门后,玄纹云靴的主人亦是走了出来,看着两人脸色却是铁青:“安儿,你们刚刚说什么?你姐姐她怀疑王妃是假的?为什么却是瞒着本王?给本王说清楚!” “王爷……”汤圆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傻眼。 安儿却撇了撇嘴,好似未看到容王脸上的怒气:“亲家王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你自个儿的王妃,你难道都没发现不对劲儿?姐姐也不过是怀疑而已,没有确定又没有证据,怎么和你说?难不成就这么跑到你那儿去跟你说,你的王妃是假的,那你会信?若真这样,到时候姐姐指不定会被怎么说道。” “反正现在你也知知道了,你若还有疑惑,大可自己去查证,到时候是真是假不就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么?况且,这件事不仅你不相信,就连我也不敢相信,当初我和亲家王妃明明关在一起。连撒尿就没分开过。” “我就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把人调包的?要是说一开始就将人调换那也不太可能,那伤的确是真的,他们那个时候也没必要那么做,因为我跟去是临时起意,连姐姐都不知道,他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安儿眼神有些幽暗:“退一万步来说,柳随风当日易容出现在王府射来威胁箭矢,其一是借机威胁你不许接旨以迷惑傅家的人,其二也是想借此机会给姐姐传讯,那纸上的墨渍是柳家独制,墨中添中了处子之血(未成亲的女儿家的血)和朱丹砂,所以有股奇特的香气。” “而他又是姐夫的人,更是一直负责看守亲家王妃和我,若有人调包不可能不被我们发现。所以这件事有些诡异,亲家王爷你最好还是先不要声张先查个清楚再说,说不得,这其中是个很大的阴谋。” 安儿张嘴就来了个大阴谋,眼底更是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容王妃让他讨厌,不管是真是假,都得让她吃点苦头,且娘亲怀疑,他更试探出不对劲儿。 如今看来,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绝对是假的! 容王怒气被安儿一顿说,竟是平复了些:“此事你们不要告诉何人,本王会亲自查证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叮嘱一声,他脸色阴沉的拂袖而去,看那样子当真是气得不轻。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容王,这些日子府中事儿多,尤其是容狄解毒之事分去了他不少的心思,以至于忽略了容王妃那边,加之之前大吵了一架,两人见面极少就更无从去发现。 “小少爷,您……真的只有两岁?”汤圆看着眼中闪着精光的小安儿,吞了吞口水,声音里满怀疑,听刚刚那些话和举动,她实难相信那竟是个两岁的小小娃娃做出来的。 简直也太逆天了! 安儿侧头白了一眼汤圆:“那你觉得我像十二,或者二十岁?”r那不是白问,他当然不是两岁,可谁让他顶着两岁的身体?就这个傻丫头,又不是那个千年老狐狸,他可不担心被她猜到。 汤圆皱着包子脸摇头像拔浪鼓:“额,不像,小少爷我还是先送你去清风阁,然后再回去向小姐禀告,这下事情真的麻烦了,好好一个粮仓,居然钻了只耗子进来,那到时候岂不是得好上好的五谷都给蛀掉了么?真是太可恨了。” 这形容,还真是有够恶心! “行了,我自己去,你还是先回姐姐那儿去告诉姐姐吧。”安儿抖了抖一身寒毛鸡皮疙瘩,一溜烟儿的跑了,看那丫头傻傻握拳的样子,颇有些无语,就算她现在去回禀,只怕现在也是见不到人。 …… 洛无忧醒来之时,毫无意外看到容狄那张脸,以及紧紧圈着自己的手臂。抬眼看过去,男人紧闭着眼帘,呼吸均匀似还在沉睡之中。自己手臂则露在被子外面,宽大的袖子滑下一截,雪白肌肤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那是昨夜,他留下的,他们欢爱之后的证明。他一遍遍在她身体的每一处印下烙痕,用力的像是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尤记得这双眼中的挣扎和痛苦,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原本还想着逼问他却是莫名的受了他的蛊惑。想到此,她不由蹙了蹙眉,已然记不得有多久,她都没有这般的不理智过了。 这个男人,好像注定是她无法跨过去的劫数! 她想知道他到底在隐瞒什么,可他却宁愿用上强硬的手段来逼迫她,也不肯告诉她支言片语,这让她一颗心沉进了谷底。只不过,他以为他不说,她就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么? 想来,那边也快有消息了。 想到此,洛无忧眼眸微闪了下,有些恍神,却在下一瞬,整个人都被一座巍峨大山覆住般,沉沉的,再次真实体会到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想着昨夜?” 微凉的指尖在女子唇畔来回不停的拂过,容狄轻声的问,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些挑逗,却又隐着丝丝几不可察的小心翼翼。 男子那紧闭的眼帘不知何明已张开,内里瞳仁之中倒映出一个人影,一个衣着微乱的女子身影,让洛无忧有些片刻的凝滞,却也只是片刻而已,转念她却是冷下了脸来。 不语,只定定的盯着男人。 清冷的眸光似染着霜,让男子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变得黯然,直至彻底的黑沉如墨,他呼吸微滞了下,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女子的颈脖处。齿排轻咬着女子的肌肤。 低沉呢喃:“无忧,不要对我这么冷漠,也不要想着逃离,更不要想着拿伤害自己来逼我,你可以怨我恨我折磨我,怎样都好,可我绝不会放你走,即使,是死……” 喃喃自语的低吟,像是发泄,又像是祈求。 他可以忍受一切,却无法忍受她的冷漠以对。那让他心性恐惧,只觉得她好似离他越来越。他努力的想要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无法想象没了她,他又该如何坚持下去? 这是,死也不肯放过她? 洛无忧眉宇蹙得更深,耳畔却突的传来些许刺痛,带着惩罚的意味,似在惩罚她的不信任。突来的异样,让她不由自主轻呼出声:“咝,痛,容狄你给我住口。你真以为你是天神下凡,多么了不起,我会为了你再来伤害我自己?就算你傻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傻。” “你给我住口,再不住口,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身体的越加颤粟,让无忧有些愤恨,想要崩的脸也再崩不住,瞬间脸色黑透。明明他自己瞒着她,现在倒搞得好像她才是罪人。 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停止了唇上掠夺的动作:“只要无忧能解气,便是你想怎么踹都可以,一下不够踹十下,十下不够踹百下,我保证绝对不会反抗任由你踹,任由你踢。总之,无忧想怎样都行,便是你想咬我也可以,无忧的锐齿很利,咬着或许更加解气。就像当初在桃花林里,你咬本郡的一样。” 他这是打算继续插科打诨的糊弄过去? 洛无忧抿了抿唇,想要出口的问话也被她强行的咽回了肚里,她微微挑眉忽地却是笑了,容狄似未想到她还能笑,且笑得那般灿烂,一时间微有些诧异的同时,亦有种不好的感觉。 女子笑容却是更深,语调都微扬了起来:“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你别以为我真会不忍心,想要我解气也不难,除了任我罚之外,我也可以不问你为什么要拿到曦和令。可是,这件事我也要参与。” “你确定你不是想借机逃走?”更应该说,她想借此查清他的目的。容狄凝了一眼,只一眼却是洞悉她所有的想法。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他的无忧从来都是聪慧的。即便一时所迷,却也总会想通。 这几日他强忍着不出现,便是想给她时间冷静,若他在只会勾起她的怒火和伤痛,亦只会让她极怒下越想越偏。她吐血昏倒在雪地之中,若非墨白尘经过时救了她,只怕她这次心神俱伤之下,也免不了再生场大病。 他自不敢在那个时候刺激她,且他也不能让自己病焉焉的样子被她看到。这才选择了昨夜调息后才回府。只不想,他所有的理智,最终都被撕裂在她那双冰冷的眼神里。 洛无忧冷笑:“你觉得我洛无忧会当逃兵?她不是说了要你下旨公开给她一个身份?若我真的就那样逃了,岂不是会被世人笑掉大牙?一笔归一笔,她欠我的我还未收回,又岂能如此轻易便宜了她?” 在洛灵儿面前败走?那样愚蠢的事,她又怎么会去做?况且,她那般的算计于她,她不把她送下地狱去陪永昭洛仙儿母女,她又怎么会甘心? 微顿敛去眸中阴冷,她看向容狄:“至于你,就像你说的,我自认逃不出你掌心,那便只好不要逃,就留在王府里折磨你也不错。有人乐意给我折腾,我也权当作闲暇无事的消遣,想想似乎也还不错。” “在北宫呆了许久,我别的没学到,却从君惊澜的身上学到一样东西,那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亦是件不错的事。谁不给我称心,我必不让他称心。正好我打算在你身上来试验一下。” 洛无忧冷哼了一声,张嘴便咬在了男人光裸的手臂上。牙齿刺破肌肤,很快有血腥溢出,下嘴之狠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第750章 的确够愚蠢妖精在打架 有糯湿的液体染上贝齿唇腔,煞时间浓浓的铁銹味儿四溢,头顶却是未传来半声轻哼,洛无忧神色一僵,蓦然间松口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男子神色未变的脸庞,眉头未蹙一下,那嘴角反浸着缕缕弧度。 “你没知觉的?被咬都不会觉得疼,还能笑得出来?” 垂头看着男子臂膀之上,那两排还在不停往外浸血的深深牙洞,洛无忧心下颇为懊恼,知道他能忍疼,可也不至于咬成这样还笑?虽然没有昨夜那般疯狂的举止,反而,他此时看起来相当平静。 平静的就像是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池水,却又依然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大概是真的疯了。的确是疯了,就像是她突然变得愚蠢一样。 愚蠢,的确是有够愚蠢! 洛无忧心中对自己哧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更有些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浓浓的愤恨。愤恨这个男人对她,竟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果然是这段时日陷在他的温柔里,让她脑子也变笨了。 居然未看清那么明显的漏洞。 容狄的目的绝不可能是为了一统三国,那是骗鬼的话,她居然也会信了。只能说她被这个男人蛊惑的太深,居然因他一句言语而失了所有的理智。若他真想一统三国,早就借着上次出兵拿下南齐,与君惊澜合谋瓜分。 若此一来,现在的局势便不会再是三国鼎立,而是北越与大秦两大国间分庭抗礼。而显然的,以他居然能够说服对他成见极深的君惊澜和他合作来看,她不认为君惊澜能斗得过他。 虽然可能需要花些时间,但他想要拿下北越,于他有生之年来说,也绝非难事。既如此,他定然早就会有动作了,又岂会等到现在?只有傻子才会费那劲儿白谋算一场,却到事后才去找什么曦和令! 他别有目的,那是肯定的。 可也绝不会是为了他所说的那个荒谬目的。 当然,她也没打算逃,若是这个男人认真起来,她根本没得逃,娘和顾家人都在都城,外祖父和舅舅现在位列朝堂,安儿还在王府之中,她有太多软肋可以被他拿捏。 于此她无疑站在劣势。 她此生最恨被人威胁,可莫名的,回想起那双带血的眸子,和那低沉绝决的呢喃之声,她所有的怒气却都好似在瞬间瘪了下去。尤其是最后,她居然都没有反抗就被吃干抹净。 说到底,这才是让她最气愤的。 “不疼,只要你开心,想怎么都好,你想参与依你,你想发泄也依你,你想在我身上试验依你,你想折磨谁不让谁称心也都依你。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可以依你。不过,本郡的无忧现在是越来越凶了。本郡注定会被你吃得死死的。” 看着女子一脸凶狠的模样,容狄摇头笑容却是更深,低低的喟叹后,不待女子生怒,他垂头便霸道地吻住了女子唇畔,吸吮着粘染在女子唇畔嘴中的血渍,手掌也在女子身体游移开来。 “容狄你放开……” “无忧,本郡想要你……” “你混蛋,给我滚开,忘了刚刚说什么了……” “记得,可本郡还是想要你,无忧给我,很难受……” “容……狄……你还在流血……放……放开我……” “不放,永远都不放……” “你……放开……不要……” 火热中,两人重复迂回的对峙。 从初时的声音凌厉,到后来的娇软无力,洛无忧粗喘着气息,声音已然断断续续,容狄却是直接拿唇将那话给堵了回去,那点儿小伤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痛氧。 从解毒开始,已忍了许久,他不想放,尤其身下的女子好不容易软化了态度,他自然更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他自私也好,说他疯,说他痴,说他狂,说他冷血都好,他不会放开她! 哪怕是死也坚决不要放手! 洛无忧小脸纠结在了一起,感受着男人大掌已移向自己腿间,心中一惊她本能的紧了双腿,不想让男人得逞,手亦抵在男人胸膛,想要阻止男人的靠近,然那手上却根本只剩下无力。 此时,她已无甚心思去继续想那让她纠结多日的原因,原本已是一夜交缠疲惫不堪,被男人再次点火,那酸软异常的身子不停的轻颤,竟是又升起了些反应。女子柔嫩的身子如此敏感。让男人升腾而起的那团火,也燃烧的更加旺盛。眨眼之间已将理智烧成了灰烬。 他的指尖异常灵活的解开了彼此所有的衣物,女子莹润的肌肤如脂,那粒粒红痕亦格外的清晰,让男子眼眸更渐幽暗,唇落下,轻贴着,啃咬她的耳垂与雪白的颈脖。 滚烫的气息喷撒,似将空气都点燃。彼此已有了很多次,对于女子身体的敏感处,男人早已了若指掌,不停动作给女子带来那阵阵的酥氧难抑的感觉。 洛无忧半瞌的眸子染上些迷蒙之色,越渐升起的空虚感,让她有些急切的想要舒缓,却又紧咬着牙关微肿的红唇,隐忍着不想让自己叫出声来,更不想如此轻易便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那不止让她觉得不甘懊恼,更是颇为丢脸。只那身体里却像是猫爪在挠一般的难受,根本无法抵抗那阵阵袭来的异样感觉。很难受,很煎熬,很磨人,让人想要疯掉。 “乖,不要忍着,无忧,本郡想听你的声音……”容狄呼吸粗重,暗哑的声音也似着了火,他不停反复的诱哄着,想要一点点卸下女子最后的防备,与他一起登上云颠。 露骨的话语,温柔的声音,双唇从落在女子肌肤一路向下吻上女子胸前的圆润,而后唇微张,将其含进了嘴里。 “嗯,” 洛无忧惊呼一声,所有的防备都被刹那瓦解怠尽,那触电般的感觉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双手不自觉抬起紧紧掐在男子双臂,红唇微张忍不住轻吟出声。身子被男人轻抚着,一阵又一阵剧烈颤粟,身子竟也不自觉的躬起,似乎想要的更多。 “无忧……” 感受着女子的主动,听着女子娇媚的轻吟。男人浑身体更加的火热,他挺了腰身,紧贴着女子,缓慢的推动,让彼皮完美的契合。 幽幽的纱帐不停的飘荡,牙床摇得吱嘎作响,男人的粗喘女子的娇吟在空寂的房间里不停的回荡,和着那火热的温度,似奏响了一曲旖旎的乐曲,驱散了心上连日来的阴霾,也驱散了整个冬日的严寒。 房门外,剪秋端着脸盆,从那院落里褪了出去,脸色有些微红,看两人‘合好如初’,到底却是放心了些。然即使已经历过,骤闻那样羞人的声音,还是难免让她有些慌张,失神间竟是与对面匆匆而来的人迎头撞在了一起。 嘭—— 巨大的撞击让剪秋手松,铜盆落地,那盆中的热水更是反扣,几乎全都倒撒在了她身上,先是一阵温润的热流浸湿了衣衫入体,风一吹却是刺骨的寒凉让她整个人打了个寒噤。 连发丝都有些被溅湿,怔怔的有片刻未反应过来。 齐风有些傻眼:“那个,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我有要事要禀告主子,所以走得急了些,我……”大男人脸色有些微红,尤其看着眼前一幕让他脑子有些短路,竟是连话也说不圆了。 天气虽冷,但整个默园的地上都建有地龙,气温比外面却是稍高一些,所以女子穿的虽也算厚实,但也未曾像往常般裹着棉袄包得里三层外三层。水一浸透,依旧可以看到女子那玲珑曼妙的身体。 尤其,是那衣襟微敞,发丝面颊粘染着水珠有些呆愣的样子,让剪秋褪去了平日里的沉静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妩媚,那一双剪秋秋瞳轻眨了两下,长长的眼睫扑闪之间似乎挠在人心上,让齐风脸色更红。 心尖像是被火烧一般,怆惶的移开了眼:“那个,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我会请媒婆去跟主母提亲,天寒地浆的,你还是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千万别着凉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女子披好,齐风就要往院儿里走,刚回神便被他震雷般的话霹得有些瞠目结舌的剪秋见状蓦然间回神。 本能的冲上前伸手拉了他一把,“喂,你给我回来,你主子和我家小姐正在办正事儿,你现在去捣得什么乱?我告诉你,他们好不容易才合好,你要敢去搞破坏你信不信我拿鞋子抽你。” 办,办正事儿?房里办的正事儿是什么他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怎么会不知道?那指定是妖精在打架的正事儿。 “我……那我先出去,一会儿再来。”齐风脑子嗡的一声,垂头有些嗫嗫的回一句,看着剪秋握着自己的白晰小手,从未有过的柔软滑腻的触感,让他脸色瞬间比煮熟的大虾还要红。 “那个,你,你先放手,我会在外面守着,等主子主母完事儿了再进去,你还是先去换身衣衫吧,放心,我说过的话必定作数,绝不会失言。”声音里有些担忧,到底是天寒地冻,那湿衣服穿在身上极易着凉。 剪秋刚松了口气,抬眼看着齐风的脸色和那微带着异样的眼神,顿时整个人被蛇咬般收回了手,脑子里有些乱,也不知道这傻大个那最后一句到底是说不会进去打扰小姐和姑爷亲热?还是要去向小姐,提亲? 虽说男女授授不亲,她也不过只在焦急之中拽了她一把,这人不会脑子有病真的跑去跟小姐提亲吧?应该是不可能的。只那话他说的不太明了,她也不好接话,只能瞪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铜盆赶紧离开了花园。 也不知是被那冰水冻得有些冷,还是冷有些不好意思,女子脚步有些匆忙,而原地齐风仍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间有些失落,只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俊逸的脸庞突的又绽出一抹傻笑…… …… 洛无忧起身之时,已是中午,缠绵太久的结果就是,即使男人已替她输了内力缓解,身子却还是有些酸疼不已。既有些恼怒自己的身子太弱,又恼怒那个男人体力太过旺盛,更暗恨自己竟是又一次被那个男人,吃得死死! 厢房之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暧昧的气息,男人陪他吃过饭后却是直接去了书房,洛无忧也未阻止,只定定的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起身上前关闭厢房门后轻唤了一声。 那房里瞬间多出两个人来。 第751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可有什么发现?” 洛无忧脸色恢复冷凝之色,看着眼前的修和域:“你们守了三天了,想来昨夜应该有所收获才是。”否则,昨夜他就不会点了她的穴道,她虽被男人折腾的有些疲惫,可也不至于真的一点感觉也无。 更何况,她早就心有戒备,提前吃了些补充体力的药丸。亦早就找了借口让修与域避开所有人离府,却又让他们暗中守在王府附近。容狄的突然改变让她措手不及,那些话的确伤了她的心神,失了理智。 可正因这改变来得太突兀,才更显得不寻常,如今她倒是有些庆幸她那日去了天牢听到了那些话。且不说他们之间早就经历过的一切,退一万步来说,洛灵儿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容狄再清楚不过。 他就算是脑子傻了,也不可能会真的因为曦和令而娶那样一个女人。说是想要利用她,可她现在所有的一切,又有哪些和他脱得了关系? 无忧城始于她之手的确不假,可没有他没有烟云七十二骑,,无忧城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大。说他看中无忧城的军队,那就更不可能。他手上的兵权已足够多,更不用说秦皇一心要他登位。 他现在虽只太子之名,却已是摄国之实,从傅家战王处收回的兵权现在也肯定都在他手上。总之,她想来想去,都不觉得在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利用的地方。他也不可能是真的为了那天下。 所以,他的话根本不成立! 他越想瞒着她,只能证明事情的严重性越超乎她的想象。那个男人有时的确温柔如水,却也不过是因为她而退让罢了,他的骨子里依旧是霸道至极,他不说的事,便是再如何都不会说的。 除非,他自己认为时机已到! 以前哪次不是如此? 不过他以为这就瞒着她就行了么?他有张良计,她亦有过墙梯,他不说那她就自己查,她就不信,她找不出一个答案。她一定要知道,他为什么如此耗尽心力想要得到曦和令,那一定有原因。 “城主,属下等是有些发现,昨夜属下等郡王出府后去了十里城的八角亭见了一个人,不过怕跟得太近被发现,所以我们离得很远,他们虽呆了有近半个时辰,可属下等却未曾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所以……” 所以,有发现也等于没发现。 修与域有些尴尬,可这是没办法的事,那个男人的武功太过高深莫测,从初见起就给了他们深深的忌惮感。尤其后面来的那个人,武功也极高,虽未亲身见识过,可那是作为暗卫的直觉。 对危险的本能直觉。 “十里长亭么?”洛无忧蹙眉:“这也不怪你们,你们便和我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子?又是什么装束,除了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之外,他们之间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这点她早就料到,否则也不会特意叮嘱他们。 修与域虽武功高,可想瞒过那个男人不易,可她身边现在唯一能用的,能够让她足够信任的便只有他们二人。至于七杀暗隐,那可都是那个男人派来的,说到底那个男人才是他们的主子。 便是有了几分真心,但只要那个男人说话,他们最终会服从的也绝对是那个男人。用他的人去监视他,那显然是愚蠢至极的做法。 修与域将情形简短的说了一遍,洛无忧沉吟:“行了,你们先下去,还是暗中离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守在王府外面,给我盯紧他,不用跟太近,若他离开便跟着看他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便好。” “是,城主。” 修与域领命退下,洛无忧却是坐在榻上沉思许久,他见的人竟是那个白发黑袍人,听修与域所说的情形来看,显然,他们的见面并不是偶遇,反而倒像有提前有约?那个人已很久没有现身,至少从她受伤以后便再未出现过。 容狄在查她的下落她自然知道,不过彼时容狄毒解,她也便放宽了心思,对于那人到底出现与否也不再那么在意,可显然容狄一直没有放弃。且现在他的调查有了进展,他找出了那个人,还从她那里拿走了一样东西。 他为什么要把那人找出来,他从那人手里拿走的又会是什么东西?他的转变会和她有关么?若真与她有关显然也是与曦氏有关。莫非是七大长老又生了什么新蛾子?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那一直都是他们的目的。 终归脱不了他们那劳什子的使命就是! 洛无忧脸色微冷,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疑惑,不管如何现在想要从容狄那里查出来,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办到的。既然此路不通,那自然得换个方向。至少还有一个人对于这件事,一定会知晓的很清楚。 哼,她就不信,她会查不出来。 …… 因着身体不适,且内力大半用来压抑体内的怨咒,是以容狄竟是未能发现无忧早已派人跟踪他,此时他还在书房里阅读着那卷帛之上的内容。卷帛上所有的文字都是用天朝古纂编写。 身为曦氏少主这种字体他自然不会不认识,虽不打算理会,对于天朝之事他也做过一些详细的了解。更何况,整整五年呆在默园,闲暇无事之时他自然也曾研究过,只是却不曾想,那卷帛之上的内容却是让他越看。 却越加的脸色冷凝! 这个世界不乏寻仙问道者,远的不说,近的便拿他的师父来说,参禅悟佛不也是为了圆他自己的道?修习百年师父可洞悉天机,算来也是寻仙者的一类,天道巍巍难觅,大道三千难圆。 这浮生卷,也不过就是一卷寻仙卷。是曦氏先祖无意所得之物,它成就了曦氏也差点毁了整个曦氏,成与败,名与利,皆逃不过人心的欲念与痴想。 凡尘俗世三千丈,世间众生如蝼蚁。 谁又不想有大能,得长生? 却不知,长生哪有那般好求?不过皆是虚妄而已,想要得到,就必须有所失去。而曦氏族人,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人的贪念总是无穷尽,而那些人的一缕贪念,毁了曦氏所有的辉煌,更注定了曦氏一族历千年沉浮,以至穷尽所有族人之力,也不得不走到即将断绝的地步。 诚如他们所说,他亦的确是他们最后一线希望,若然再解不开他体内的生死怨咒,曦氏一族终会因再无法繁衍,而走向彻底灭族。这些在玉简上有记载不过并不那般详细,如今看到卷帛,两相互补之下,已让他知悉详尽。却一时也找不到着手之处。 如今看来,还是得拿到曦和令,看能否有新的发现。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刚刚寒左使传讯来,洛灵儿来了王府,主子,您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齐风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许焦急之色,这下好了,王府刚才缓合了些气氛。 那个恶毒的女人便跑来捣乱?若可以,真让人恨不得拿把刀来,狠狠的在她身上戳个千八百刀。看她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当真是可恨至极! “她来了王府?” 容狄蹙眉,眼中自有冷意闪现,却也不过眨眼之间:“本郡知道了,让他在大厅里等着,本郡一会儿就过去。”说着男子起身,施然出了书房,却是转道去了卧房之中,看着又坐回榻前正摸着棋子的女子。 他眼中绽着柔软的笑:“无忧不是说想要参与,如今机会来了,就不知无忧还有没有那个兴致。和本郡一起去会会她,舒解一下,也好让本郡看看你如何给她不称心?” “会会她?谁?洛灵儿?” 洛无忧抬头看向男子,本能的瞪了他一眼,却又被男人的话吸引了心神:“怎么,郡王现在舍得了?不是说要娶了人家?现在却又舍得让我给她难堪,你就不怕本郡主一怒之下将把她气跑或者将她杀了,到时候,你的盘算岂不是全都会落空?说不得,还会将责任全推在我身上!” “还在生气?便是你现在想将她杀了也便杀了,左右不过是本郡再费一番功夫罢了,总还有其它的办法。可无忧若是生气,本郡却会心疼。”容狄失笑揽住女子的肩膀将女子拉了起来。 “容狄,它对你来说,是否真那么重要?”看着男人眼中的纵宠,洛无忧有些恍神,不解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为了得到曦和令,他那般不折手段,却又在此时如此轻易便妥协? 男人闻言轻拂着女子的发丝,“再重要,也比不过你。不过是本郡有些焦燥了,若非无忧,本郡的心思也无法平静下来。就像无忧所说一般,万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就像你那般不放弃让九天明月心化形,终于解了本郡的毒一样。” “于此你都能做到,只要肯坚持还有什么事,会是做不到的?左右那些事都不急,就算要急也会有人比本郡更急才是。半年时间不短,也足够用了。只是本郡有些迫不及待而已。”容狄说的模棱两可,言语间不乏诱导的嫌疑。至少,在他找出办法以前,这些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原本他是想瞒着她将东西找回,也好尽快结束这一切。所以不惜用了那样的办法,却不想他终究高估了自己。以为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忍受,却终无法忍受她冰冷漠然的眼神。 左右还有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男人眼中有着宠溺已然满溢,似丝毫没有考虑到,他能用的时间已然并不多。 “既如此,那本郡主自得去会会她,我倒也很想看看她嚣张的样子,当然本郡主也更想亲手将她脸上的嚣张给打碎,如此,权算作是对她的一点点回报似乎,也不错!”洛无忧眸光微闪,眨了眨长长的眼睫,转开了话题。 言语间透着股子邪恁,洛灵儿是么?当真仗着自个儿握着底牌便如此大喇喇的挑衅上门?她还真当她是个软杮子,可以任她威胁拿捏?敢威胁她却让她莫可奈何的人,这世上也只一个而已。 她,还当真以为拿着曦和令就可以威胁到她?那她只能说,她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也着实是个可笑到让人无语的女人! 第752章 子堂被讨伐先声而夺人 容王府中来了个女人,这个消息如风一般刮遍了每个院落,容王府中本就人丁稀少,上官茵儿素来又是个不管事儿的。自洛无忧入府之后,几个伶俐的丫头那更是安排的井井有条,几乎和所有的侍卫下人关系都打得极好。 可以说除了灵犀院儿整个王府处处都是几个丫头收买的钉子,便说是铁桶般牢固也不为过。是以,那人方才出现在容王府的大门口,清风阁里正在随着夫子授课的丫头们全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竟然有女人找上门来,还指名点姓儿的要找容,额,要找我姐夫?你们确定没有听错?”听到守门侍卫的传话,安儿一甩书本,当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那胸中的怒火更是腾腾的上窜。 肉乎乎的小脸儿上布满了阴狠的怒气,这个该死的容狄,他好不容易打算忍他一次,他可好,直接招惹人上门,果然他还是揍得轻了。他就该再揍他百十拳直接打到他下不了床,看他还怎么出去招蜂引蝶。 “是,那女的可嚣张了,打扮的花枝招展,进门儿更是趾高气扬要找郡王不说,还随意的指使下人,简直就把王府当成自个儿家了,那样子当真是看着就让人讨厌。不过,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赵子堂闻言蹙了蹙眉,看那侍卫颇不赞同,没看到众人眼中都冒火了,他这是还想给人火上浇油? 他想着劝解道:“或许此事有什么误会,王府之中偶尔来人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别人只是有事来府中求教,你们不必多想,且这是你们主子的事儿,此事自有太子和太子妃会处理,现在还是授课时间,你们先回去坐好。” “屁,什么上门求教,容王府里几时有人来求教过?我说先生,您到底是哪国的,干嘛帮着那个野女人说话?你可是我先生,你这不帮着你学生我,却跑去帮个外人?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啦?” “若是的话您就直说好了,学生我保证会帮夫子达成心愿的。”安儿怒极有些口不择言,压抑的野性儿亦完全暴露了出来。他一直呆在祈山,除了那祈老和桑哲,平日接触的也都是些习武粗人,那脾性也被惯野了。 能装到现在已是极为憋屈,此时再闻有人打容狄的主意,想欺负她娘亲?他又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师徒礼仪。 书生瞟了瞟人群,出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都没见过人家,我怎么会……” “什么不是那个意思?我倒是觉得小少爷说的没错,我看你个书生定是看人家姑娘年轻貌美,所以才会这么帮着她说话,亏得我家小姐还说先生学识渊搏是个讲理识理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肤浅的色胚子!”书先方开口,就被红锦那一顿珠连炮似的抢白给堵了回去。 “不是,我……” 抱琴怒挽袖,双手叉腰:“你什么你,你可真没良心,薄情寡性,见异思迁,你见一个爱一个你还有理了?你还什么不是不是的?要真不是,你会帮着她说话?先生以为我们真是傻子,那么好被你糊弄?” “就是,还亏得我那般看好你和红锦姐姐,如今看来那话本子里果然没演错,最最无情是书生,哼,红锦姐姐你可得想好了,这种好赖不分,胳膊肘往外拐的人,你可不能要。” “知画说的对,先生我看您估计想着美人就饱了,也不用再吃饭了,我的糕点还我,我做的东西可是给自己人吃的,可不能便宜了外人,更何况这外人还是个敌人,哼!”弄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着上前,将那还置在夫子书案边的食盒给提了回来。不止是敌人,还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亏得小姐那般看好他厚待他,他却说出这样的话,当真让人心寒。这样的人还什么狗屁的国之栋梁,要真当了官儿,估计也是个好色贪婪,只会鱼肉百姓的贪官儿,老天爷最好保佑他落魄,让他一辈子考不中。 十几双眼睛怒视着书生一人,那眼里不止带着刀,更是扎着尖利的弯刺,当真是剜的书生也是傻了眼,他不过好心一句劝说,不希望他们去添乱,万一误了主子的正事,岂非反而弄巧成拙? 哪知却是因此生出祸事,惹来众人联手讨伐?想想,他这些学生可是一个比一个彪悍,不管是那小少爷还是这些丫头们,可个个都不是善茬,当真都不是好惹的。 “行了,吵吵什么呢你们吵吵,还让不让我老人家睡觉了?” 那门外房梁上,陡的飘下一道身影,老头子掏着耳朵瞪了一眼人群,直接锁定了目标,发作:“臭小子定是你又带头作乱了是不是?我看你小子就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这里是学堂,你以为是饭堂,由得你和你那些同门的师兄弟们瞎胡闹?你要真是皮氧想挨罚,你就再给为师吵吵一句试试?” “还看什么,还不把那腿给我放下来,你看看你野猴儿似的像什么话?没得给师丢脸。”老头子一通怒吼,众人哑了声儿,却依旧是眼神愤愤心中难平。都恨恨的瞪着书生。 “您老的脸面还用我给您丢么?”安儿瘪了瘪嘴将腿放下来,小声的嘀咕一句,看老头瞪眼过来,忙收敛不满讨好道:“师父,您误会了,我们这是和先生闹着玩儿的,不信您问先生?今儿先生有些不舒服,正好让我们先下学,我们这是高兴的,高兴的。” 先生不舒服,他们高兴的? 老头子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了一眼赵子堂,他这是得多么不招人待见?居然让人嫉恨到这份儿上?不过也是,他也最看不惯书先这种作派,说得好听了,那叫儒雅,说的难听那叫做作,没点男人阳刚气。 连个小鬼和群丫头都压不住,真是没用! “前辈请息怒,此事不关他们的事,都是在下之过。我,的确身子有些不适想着提前给他们下学。”赵子堂被老头子看得有些发悚,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又转头看向了一众丫头。 轻声开口道:“今日便先如此吧,不过,凡事三思而后行,切勿莽撞,不管怎么样,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了再说,我知道你们是忠心护主。可若太过急进,却只会适得其反。尤其是你安儿,所谓关心则乱,你要切记不可急燥,以免反而误了事。” “知道了先生。” 安儿和几个丫头压下火气应了声,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清风阁,赵子堂站在学堂课舍间有蹙眉有些担忧,直到耳边再次传来一道声音,这才回过了神来。 “既然那么担心,那就跟过去看看,像你这样在这里望能有个屁用?还看什么?还不和老头子过来?”老头吼了一声,看书生还有些犹豫,黑了脸,直接上前提伶着书生的衣领身形一纵便追了上去。 王府前厅里,很空荡。 洛无忧与容狄二人带着齐风进来时,便看到那厅里站着一道人影,一袭水色的曳地长裙,外面穿着织锦绣红梅的坎肩,圆领处的白毛更忖得女子娇俏微红的脸颊越见嫣然动人。 微挑的眼线,眨动间似带着一股魅人的风韵,只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气却还是未能逃过那两人的眼眸。她也不说话,只那般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两人,下巴微微高抬,背挺的笔直。 洛无忧心下哧笑了一声,这洛灵儿气势倒还真是做的挺足。不过她以为她又换张脸皮就没人认识她了?看这厅中除她之外却是没有任何一人,更没有人给她奉茶招呼她,想来是被王府中人给了下马威? 不知道是谁做的,还当真是让她心情愉悦了一分。 眼眸微闪,洛无忧唇角忽的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咦,倒还当真是贵客,夫君,这人是谁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容家和上官家的以外的亲戚上我们王府的门儿,看这娇媚的样子,还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该不会是夫君在外养的妾室吧?莫非,她就是那位,夫君和无忧说过要纳的水姑娘?说来夫君倒还真是好眼光,的确是长得不错。本妃也甚是喜欢。”女子突如其来的话,让整个厅中的人都是一愣。 娶为妻,纳为妾!主母这是想给主子找女人? 不能吧? 容狄蹙眉侧头看了一眼女子似有些不解,洛无忧亦心有所感般转过了头,睁大凤眸眨了眨眼帘,亦看着男子,颇有些奇怪的问:“怎么,莫非无忧猜错了么?难道她不是夫君打算要纳的妾室?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话语里稍显失望,微顿,她却突的侧身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胳膊摇了摇:“这些日子无忧还想着颇有些无聊,是不是该多给夫君纳几房妾室。也给本妃自己找几个玩物,消遣消遣多好。不若这样吧夫君,反正你看她来都来了,虽说,这般自动送上门儿的有些稍嫌廉价低贱了。” “不过,看在她长得还算过得去的份儿上,夫君便勉强的收了她如何?那样也省得本妃再浪费心力去找人,那般累着无忧,夫君就不会心疼么?”女子说着瘪了嘴,看着男人的眼眸微有迷蒙,娇声软语央求着的样子我见尤怜。 当真看得男人心都化了,有力的手臂也不自觉便落在女子腰间,微微用力将女子带进了自己的怀中。垂头,将女子眼中的狡黠尽收眼底,看着怀中女子那娇颜,幽深的眼里氤氲着幽暗的光芒。 “怎会不心疼?本郡不是说过了,爱妃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左右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你想怎么玩儿便怎么玩儿。不过,爱妃这样子,看来是在嫌弃本郡刚刚给你的疼爱,还不够?若是爱妃想的话,便与本郡回去继续如何?” 男人手指挑起女子下颚,声音也多了份低沉与轻佻露骨。看来他的无忧当真是玩儿心大起,那他自然也要全力配合了。倒也亏得那洛灵儿,才能让他看到他的无忧,如此对他撒娇的模样。 当真是娇艳无双,让人恨不得立马便将她带回房里。 第753章 娇美母夜叉谁的筹码多 前厅里的气氛变得极是诡异,容狄与洛无忧旁若无人搂在一起一回一答,看两人那腻歪的样子,齐风差点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当真是寒毛直竖,要么是鬼神附体,要么就是他眼花出现幻觉了。 眼前这般做作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主子和主母? 而另一边洛灵儿见状却是差点没气得吐血,那眼球都几乎喷出火来,袖摆之下的手更是都已几乎掐出了血痕,该死的洛无忧当真是可恨,不止贬低她甚至还敢居然如此的先声夺人想给她安个妾室的名份? 她这是想方便以后好拿捏她? 洛灵儿怒极反笑:“呵,呵呵,洛姑娘这是说笑了吧?柔儿来此可不是来给太子殿下做妾的,殿下您就忍心看着她如此的欺辱于我么?难不成,你忘记了您答应了柔儿,要废了她,立柔儿为太子妃的?” 眸光越过洛无忧,洛灵儿直接看向容狄,那眼神里满满都是威胁之色,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要曦和令,还是要这个女人? 容狄眼皮撩了一下,余光撇了一眼洛灵儿便移开,也不答话。洛灵儿气息一滞,正要开口,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只见洛无忧挑了挑眉,一下甩开容狄的手臂,转而左手叉腰,右手一抬却是直接的拧上了容狄的耳朵,怒声喝问:“怎的?容狄,你居然敢背着本妃许她太子妃位?莫不是你还想休了本妃不成?呵,你还真是长胆儿了,你倒是给本妃休一个试试?本妃可是有铁券丹书在手,你想休了本妃,下辈子也别想。” “本妃告诉你,你最好给本妃老实点的,否则,本妃可不介意尊照父皇的旨意让你这辈子无妃无妾无通房,守一辈子活寡。你给本妃听清了没有?”刚刚还娇羞柔软与男子调情的那女子,此刻却是怒目圆瞪,揪着男人耳朵,恶声恶气的威胁着。 眨眼之间实现了从我见尤怜的柔弱女子,到恶毒母夜叉的转变。那变脸速度之快,当真是让人咋舌不已。外面墙角,枝杈,房梁,明里暗里偷看的无数眼珠更是噗噗直接掉满地。 这主母当真是彪悍至极,这普天之下敢这般撒泼拧主子耳朵的人,他们以为从来就是绝种的,却不曾想还有一个主母? 然而更让众人绝倒的却是男人的反应,竟是没有半点儿反抗不愉,反柔声又弱势的哄劝:“爱妃,本郡自是听清了,绝不敢再犯,不过,爱妃可否先放开本郡?你这样揪着本郡的耳朵,本郡丢面子事小,浪费爱妃的力气事大。乖,先松开可好?” 无人看到的地方,男人却是朝女子眨了眨眼帘。 眸子里泛着异常明亮的光,倒未曾想,她的无忧扮起母夜叉来也是如此的娇美?举手投足间都是那般灵动无双,别有一番风韵。当然,这大概只有容狄一个人是这么认为。 便是在墙角探着头的安儿也被自家娘亲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在他印象里,娘亲可从来都是婉约沉静的。像这般粗鲁的举动,哪里是娘亲会做的?不过,娘亲这样子还当真是好威武,简直是霸气十足! 依他来说娘亲早该如此,就是要把那个男人压得死死的,让他永世翻不了身才好。如此,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妖蛾子来? “怎么,太子殿下这是想反悔了么?” 洛灵儿脸色青青白白的交替变换,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哼:“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就算是被圣旨封妃,以太子殿下的能力,柔儿却是不信太子殿下会没有能力改变圣旨,还是,太子殿下当真觉得柔儿不重要?若果真如此,柔儿亦不会留在此处讨嫌,便是容王府里不留人,柔儿相信这世上却多的是识货之人,自然也多得是留人之处。” 那话威胁之意太明显。那举动也当真无耻至极,居然逼着主子要她?齐风心中嫌恶的想吐,当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女人。 洛无忧收回揪着男人耳朵的手,眼神看向了洛灵儿,笑:“怎么,水姑娘你这是想威胁我家夫君呢,还是想威胁本妃?不过你可能并不了解本妃,那本妃现在告诉你好了,本妃从不受人威胁。至于我家夫君?你以为若你的威胁有用,他还会任由着本妃如此的作贱他么?” 洛灵儿这个女人无疑是恶毒又狡猾的,至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找准了正主想要威胁容狄?还真是有那么两分值得让人刮目相看。不过也就两分而已,离她理智崩溃想来也不远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过是个妃子,真不知你到底哪儿觉得自己那么大的倚仗,竟敢威胁他,认为他不敢对你下手,不会真的废了你?就凭那什么丹书铁券么,莫不是你以为如此就能吓到我?” 洛灵儿声音里满是不忿,眼神也是如刀子般狠狠剜着洛无忧,刚刚的那一幕让她心脏眼球都是刺痛难受。那个她痴迷的男人,在她眼中她认为无所不能的男人,对着她竟是如此的退让? 甚至是一副受气包小媳妇儿的模样?那让她有些无法接受。那个男人不可能会对任何人折腰,更何况还是对一个女人折腰?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这个女人有什么倚仗,是她拿住了他的软肋。 一定是这样! 此时的洛灵儿显然失了理智,有些气急败坏,看她如此,洛无忧却是笑得更加灿烂:“那是自然,若没有一点点倚仗和手段,你以为本妃能降服他?你不就靠着你手里有枚曦和令么?不巧的很,本妃的手里可也有枚曦和令呢?如此,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本事可以和本妃争?” 手掌一翻前推,洛无忧手中多了一枚竹牌,精细的竹牌之上那云中火焰的图腾当真是灼灼刺目刺得让洛灵儿浑身都僵硬到半晌都无法动弹。 “这东西想来你定然是认得的!”将洛灵儿脸上表情尽收眼底,洛无忧将那曦和令收了起来:“除了它,本妃背后还有无忧城。也的确如你所说,除了无忧城,本妃手中还有皇上赐下的丹书铁券。对了齐风,把那丹书铁券呈给水姑娘看看,看看是真是假,什么内容。” “是,主母。”齐风捧着东西上前。 洛无忧又叮嘱了一句:“记得拿好了,那可是圣上御赐的,可不能有任何的损坏,本妃不怕你毛手毛脚,却是怕有些人狗急跳墙。” 齐风嘴角抽蓄不已,主母这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敌人的机会,不过,看着洛灵儿那憋屈到差点吐血的脸色,他心中怎么就有种份外解气的感觉呢?果然,还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自作自受,太招人恨了! 洛灵儿的确是气到差点吐血,然而,当那丹书上的内容,那有后无妃,废黜后宫八个大字的遗旨,就如针一样扎进她眼里时,她才真是整个人都有些受不住的摇晃了几下,那胸口更是一阵阵的隐隐刺疼。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洛灵儿抬眼,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胸口更是急剧的翻滚,原本就算洛无忧这里行不能,她自觉在秦皇那里也还有一线希望,可现在这个女人却是生生打破了她最后一线希望。 进门时的嚣张早就不再,狼狈的呈现出一种即将崩溃之势。 齐风将东西给洛灵儿看了一眼,便收起又默默的退回了一边,此刻心中担忧早就不在,反而在心中给自家主子竖了一万根大拇指。果然还是主子精明,让这主母出马,对付这个女人。 当真是太明智的决定! 主母当真也是太彪悍,不过一番唇枪舌战的讥讽,竟是让那个恶毒的女人气息紊乱,估计洛灵儿现在当真是被气到快吐血。所以说,最厉害的还是主母,以后可千万别惹主母,连主子的耳朵都敢拧? 那当真是没人惹得起! “这世上从来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莫不是你以为本妃会拿这个来骗你?那可是欺君之罪,为了你,本妃犯得着?” 洛无忧不知齐风的想法,她的视线一直胶着在洛灵儿的身上:“怎么,水柔姑娘你现在可看清自己的价值了?本妃手中的倚仗和筹码,你觉得,可还够?你有曦和令,本妃也有曦和令,本妃有无忧城,你却没有,本妃有皇上御赐的丹铁券,你可也没有。” “如此你觉得你又凭什么坐本妃的位置?不过,本妃倒也听太子说了,你对他一片真心,一往情痴,想尽法子想要嫁给他,这太子妃你是不用想了,侧妃本妃也不会给你。不过么,这妾室的名份,本妃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一个。” “说来,水姑娘你还得好好的感谢本妃才是。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念着不属于自己的,好好做个妾任本妃差遣,侍候的本妃高兴了,本妃就让你留在太子身边。要知道,这种机会,本妃可不会轻易给别人。” 洛无忧说着不等洛灵儿回答,直接转转身走回了男人的身边,俏皮的眨了眨眼帘,“夫君,你觉得本妃可贤惠善良?又是否大肚雅量?对本妃的处置,你还可满意?”柔柔嗲嗲的声音,似当真在询问。 只那眼底的笑意却是难掩。 看得男人也不由唇角勾笑,低沉圆润的笑声醇香的美酒般醉人:“爱妃果然是这世间最有雅量的女子。水姑娘你可都看到了不是本郡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的筹码不够。所以也怪不得本郡。” 自然满意,果然这世间最是聪慧者,他之无忧也! 她总能抓住每个人的弱点,给予敌人最大的打击,洛灵儿这个女人恶毒不假却也自以为是,自负自傲到了极点。将她的自负一点点撕裂,将她的高傲踩在脚下撵碎,毁了她一心想要的。 可不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么? 第754章 人至贱无敌气到你吐血 洛无忧颜笑宴宴,娇美可人的样子看得男子心头一阵酥软。眼底更只余一片柔色,那声音更是一点点撩拔人的心扉,让男人向来极佳的忍耐力也都在一点一点的崩溃瓦解之中。 与之洛无忧相比? 洛灵儿却是咬唇不语,只恨恨的剜着洛无忧,胸中血气翻滚上涌至喉头却被她强行咽了下去。那口腔中却是腥气难掩。眼底的怨毒再难掩饰,当真恨不得上前将那张笑脸狠狠的撕碎。 居然敢让她做妾,她洛无忧凭什么? 贱人,贱人,贱人…… 除了在心底谩骂,她此时似乎已然再无它法,曦和令是她最大的倚仗,可那个女人手里居然也有一枚曦和公,这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居然也会有曦和令?她那枚曦和令,又到底是哪里来的? “水姑娘干嘛那么凶的看着本妃?莫不是你还想用眼神将本妃杀死,再把本妃手里的曦和令给夺过去不成?还是,你在怀疑本妃的令牌是抢了你的?那你可错了,本妃手中这枚可是我顾家祖传的。绝然不会是你的,你可千万别想太多。” 撇了一眼洛灵儿,洛无忧眸光微转道:“说来当初我那个公主母亲,哦,就这么说水姑娘可能并不知晓,不过,若说永昭公主,想来洛姑娘定然就不会陌生了。当初永昭可是一心想要从我顾家夺走这枚曦和令。可惜,她到底还是棋差一着输给了我,到最后,这令牌还是落在了我手里。” “反倒是她们母女自个作死送了命,说来真有些可惜,若非如此的话本妃可还真想让他们也尝尝,当人妾室给我和我娘差遣的滋味儿如何?不过说起他们你虽不知道,另一个人你却肯定知道的,就是傅家那个表小姐。水姑娘可有听闻?”洛无忧看向洛灵儿,问。 “不曾!”洛灵儿咬牙,半晌回了两字。 洛无忧耸了耸肩,颇有些惋惜:“哦?是么,那水姑娘还真是有些孤陋寡闻了,那傅家表小姐可是了不得的主儿,居然也参与谋反,那人现在可还关在天牢里呢。说来她与水姑娘倒也有些相似之处,同样都有远大的志向和抱负。你们也都是差不多的年妃,也,一样美丽。” “就不知水姑娘会否比她聪明一些,大秦未来最尊贵的人自非我家夫君莫属,水姑娘以为还有什么人敢留你?莫不是你也想着拿曦和令去通敌卖国?那样可不大好,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前车之鉴的例子可还活生生摆在那里呢?若是水姑娘不信的话,夫君,待到傅姑娘行刑之时,咱们也可邀水姑娘当一回坐上客,让她也好好的见识观摩一下。想来到时水姑娘定会,感触良多!”说着洛无忧轻笑出声。 清脆的笑声落进洛灵儿耳中,却让她觉得格外讽刺,傅家表小姐?什么狗屁傅家表小姐,那人早就被她杀了尸体都没了,那所谓的表小姐就是她。这个女人竟想让她去观她自己被行刑,还当真是可恶至极。 洛灵儿瞪视许久,却是也怒极反笑:“傅家那么多人,有和我一般大的姑娘不稀奇。我去哪是我的自由,莫非你以为如此便能威胁到我?你手中有曦和令不假,可我手中也有。” “它就是我的筹码,本姑娘倒是不相信,太子殿下会舍了拿到我手中这枚的机会?洛无忧,你想让本姑娘做妾?那只是在做梦!”声音少了妩媚,多了几分尖锐,妾?她洛灵儿岂会给人做妾?她筹谋这么久,就是为了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如今她却要她做妾,想将她一辈子踩在脚底? 她简直就是在做梦! 洛无忧笑了笑反问,清柔的声音却透着浓浓的嘲讽:“本妃在做梦?难道不是水姑娘在欲擒故纵?不过,你错了,说实在的,给你个妾室的名份,做本妃的玩物,本妃都深深觉得那是抬举了你。” “你就那么认为那东西对我们来说这么重要?你莫不是还当真以为自己握着筹码,就可以如此肆意的予取予求?说你聪明你却是真的傻,有没有那东西对我们来说有何差别?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罢了。” 洛灵儿:“你……” “水姑娘可是不信?” 洛无忧接道:“不信的话你可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看本妃说的是否是事实?你既不想留下做妾那现在就可以走了,你也可以等着看看,本妃与夫君会不会再找你拿那枚曦和令?机会本妃已给你了,可惜你却自己放弃了,当然若是你后悔可以再来找本妃。” “不过,下次本妃会不会有今日的好心情,给你做妾的机会便就说不定了。来人,齐风,给本妃送客。”洛无忧说完,也不给洛灵儿说话的余地,直接开口赶人。 齐风上前冷道了一句:“是,主母,水姑娘,请吧。”果然是人至贱无敌,都到了这份儿上,这女人看来竟似还是不肯死心??不止没脸又没皮,还当真是不自量力,没半点自知之明。 明知斗不过还上赶着送死,他就还没见过这么愚蠢的女人,当真是活该被主母修理。能够让向来内敛的齐风生出这样的想法,足可见洛灵儿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么的无耻强贱了! “很好,本姑娘也想看看,到底最后是谁求上谁的门。”洛灵儿阴沉着脸甩下一句,一脸气怒之色出了前厅。齐风跟在她身后,一直紧迫盯人,将人送出了容王府,而后直接吩咐人闭了府门。 那举动无疑是个侮辱! 洛灵儿走出不远,终是忍不住一口血喷出,眼前有些发黑,她伸手撑在那冰冷的树杆之上稳住身体,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寒风刺骨在耳边呼啸宛如戾鬼在嘶鸣,漫天大雪凄凄飘下。 让她视线有些模糊,有些看不清眼前的道路,恍然间竟让她生出种错觉。自己似乎已然无路可走。不过来了一趟容王府,短短半个时辰而已,她却是生生被那个贱女人给逼进了死胡同里。 离开天牢她等了多日,却一直都没有等来那个男人的半点消息,所以她才找上容王府来。不止是想提醒那个男人,也是想给那个贱人一个下马威,当然她更想看他们之间绝裂。 可没想到她想看的画面没有看到,那个贱人居然还敢如此的奚落于她,尤其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贱人手中偏偏好巧不巧也有一枚曦和令。她最大的倚仗不再是倚仗,可那个女人手中却还有那么多筹码。 她竟完全处在下风! 便是想再找其它机会搭线宫中那位,也都没有任何的机会。她想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似乎除了答应她的条件,再无别路可走。可若让她放弃那个男人他却是死都不甘心。 脑海里不停晃荡的,都是那个男人被那贱女人揪着耳朵的画面。每每想到那个画面,她眼眶都已发狂到泛红,那是她应该站的位置。那个男人也应该拜服在她裙下才是,凭什么那个贱女人却可以那般对他肆意而为? 她绝不会放地她的,洛无忧,你想让我知难而退,我却偏不如你愿。那个男人终会是我的,终有一天会是我的。我发誓,到时候我洛灵儿绝不会放过你。 绝不会! 洛灵儿咬牙切齿的唤着那个让她怨恨无比的名字,咬牙压下了血气,一步步踩着积雪在大街上行走。绣鞋踩得地上的积雪吱嘎做响,寒风飞雪之中一片洁白皑皑之中,她的身上却似隐有黑色的怨气在不停往外冒。 那双眼中的怨毒,更是让路人瞥见都无不心惊! 王府之中,洛灵儿刚走,女子一个旋身微有些晕眩,眨眼便落进了男人的怀抱,原本脸上的笑意敛去。 她抬头怒视:“容狄你干嘛?还不赶紧的派人去跟着她?看她被气得不轻的样子,说不得这会儿派人跟着会有些收获。既然那么想拿到那东西,便去做正经事,不要来闹我。” 男人的眸光极亮,那眼神代表着什么,洛无忧自是再清楚不过。心下却是颇为无语,现在是办正事的时间,也真亏得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情?还有他都不会累的么? 容狄抱着女子返回默园,经过花园时似不经意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原本偷看的众人却是全都瞬间,如受了惊的乌龟一般急急将头缩回了龟壳。 他这才不紧不慢朝怀中人儿笑道:“自是早就有人跟着她,本郡若然亲自跟去,却是怕你会吃醋的。所以,自然还是陪着本郡的无忧最重要。且无忧这般厉害,演了这样一出好戏给本郡看,本郡都未怎么出力,此时自然是要,好好的,犒劳你一番了。” 男人最后一句说的极慢,语气里尽是暧昧! 洛无忧脸色有些滚烫,那面色却是有些发黑:“我才不会吃你的醋,再说了谁要你犒劳了?本郡主不过是为了自己报仇罢了,你没看到她被我气得吐血了么?本郡主就是喜欢看她被气到吐血的狼狈样子。本郡主看着便心里解气,这与你有何关系?” 眼见女子瞪来的恶狠狠的眼神,容狄却是恍若未见道:“自然有关,本郡方才被你揪得现在可都还有些痛,所以郡主不要本郡犒劳你也无妨,便换你补偿本郡也是一样!” “你,哼,那不过是惩罚罢了,你也好意思和我讨补偿?容郡王,莫非你忘记你早晨才答应过我的?若是你忘记了,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女子冷哼,声音里尽是不满,亏他还敢和她讨要补偿? 他莫不是以为,被她咬了一口,她这般快就忘记了之前的事了? 哪有那么容易? 第755章 最严重侮辱神秘标记现 洛无忧挑着眉怒瞪着男子,男子却是恍若未觉。反是一本正经道:“无忧这是觉得还没罚够?那自可继续罚。等我们做完该做的事,你想怎么罚都可以,你想再揪一次本郡也不介意。” “无忧凶巴巴的样子,当真是很美,不过,本郡更喜欢无忧对本郡温柔可人的撒娇。无忧你可知道,你那般对本郡撒娇的模样,最是勾人惑人。所以,这也怨不得本郡会想……”容狄话语顿住,眼中光亮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女子那模样当真是太过娇媚,让人真想将她拆骨入腹。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勾人惑人?我哪有勾引你,迷惑你了?我还有事要做,你快放我下来。容狄,你若再这样你信不信我拿针扎你?”女子脸颊有些泛红的出口威胁。 她不过是做戏为了气洛灵儿罢了。哪知这个男人此时却是拿来打趣她?偏想想自个儿当时故作撒娇的样子,还有那嗲嗲的声音,让她自己都觉得有种浑身都生满鸡皮疙瘩的感觉。 尤其看男子的眼神,她不由吞了吞口水,颇有些后悔,她是不是有些作戏过头了? 被女子粉面含羞的的样子引得有些红眼,男人加快了脚步,不过眨眼间两人已进入默园,容狄自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带着女子回了卧房之中,房门方才被掩,男人那双作恶的大掌便也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无忧若舍得扎便是。” 男人轻飘飘吐出几字,言语淡淡,却偏让人听出一股子无赖的感觉,就在说话间,他双臂已圈紧女子并分开她的双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那样的姿势颇有些大胆,尤其两人更加贴近的感觉让无忧很不适。 “你别以为我就真不会扎你,我现在就……唔……” 洛无忧撑着手想要退开,男人一只大掌却已抵在她脑后,另一只手也落在她的脊背上下游移,将她紧紧的带向自己,让两人之间紧贴的没有丝毫缝隙。急促的呼吸声中,似乎有轻微的脆响落地。 一枚灿然耀眼的金针可怜兮兮的躺在地面,却是半晌都无人理会,金针的主人此时却是根本再无多余的力气来理会它,整个人早就在男人的上下齐手中再无力抵抗,只能任男人为所欲为。 前厅花园之中,众人看两人走远,尽皆从墙后探出了头。齐衍咂巴着嘴,还有些没缓过神:“实未想到,我们那高高在上神人般的主子,何时竟也化身成狼了?还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小子居然敢说主子是狼,小心被主子听到,到时看主子不把你丢回去刑堂里让刑天好好的大刑侍候。”七杀顺手拍在齐衍的后背,出言警告。 “我这不是就在这里说说,除非你告密,否则主子怎么会知道?若是我真被送回去,我告诉你七杀,我铁定拉着你一起,我定会把你干的所有好事儿全都告诉主子。” “齐衍,你这纯粹是威胁。我那不过是开玩笑的,你至于?都过去八百年的事儿你还记那么清楚,你这是打算时时刻刻的报复我不成?” 齐衍一巴掌拍了回去:“那是自然,否则,什么时候被你阴了都不知道。所以,你最好少和我开这种玩笑,我要不好受,我定会找个人陪我,恰巧我看你特别顺眼,所以自然是找你了。” “你……我不跟你个幼稚的大男人计较。” 七杀被噎个不轻,一众丫头听着两个大男人没营养的对话,和足以堪称幼稚的举动,才当真是无语。虽然担心纠结,却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是以众人都各自的散了开去。 只不过在众人那一时玩闹间,却竟是没有人发现,人群中那小小的人影儿竟不知在何时已然悄悄退了出去,早就不见了踪影。 就连祈老尤还抱着酒葫芦,丝毫没注意自家小徒儿又跑了路,还在旁郁闷纠结的嘀咕:“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猴急猴急的,这还欠着我老头子的债不还,莫不是他们就给忘记了?这我倒是上去提醒好呢,还是再等等呢,这要扰了人好事,会不会遭雷劈啊?” “这个么,在下觉得前辈还是再等等的好,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前辈那样做好似有些不妥,也颇为不厚道。”大约是第一次看到有男子女子居然那般大胆的抱在一起,书先脸极红。 话落却是引来老头子一个大枣粟:“我说你个书呆子,你都听了也看了还勿听勿视个屁?当真是读书读傻了,我老头子这么厚道一个人,会做那般不厚道的事么?我告诉你,你这是对我最严重的侮辱。” “……”这跟侮辱粘得上边儿?还最严重的侮辱? 书先捂着脑袋有些不解,想再说,那老头子却是早已提伶着酒葫芦离开了前厅,他一边走道一边不停给自己灌酒,倒也颇是悠闲自在,就在他准备拐过蜿蜒的长廊上岔道口时,却是突的顿足。 撇了一眼落在飞檐前的纸鹤,犹豫了片刻,整个人身形一闪便随着那双暗处的眼,消失在了王府之中。半个晨后,老头子身影却是出现在城郊一坐不知名的山头。 看着眼前女子,老头子蹙了蹙眉:“你来找我有何事?” “我有一事相求,还请祈老能够答应。”女子转身,看了看老头子,却是突的曲膝跪在他面前,声音里带着恳求。 老头子闻言却是叹了口气:“你起来吧,老头子大约也能够猜到你想说所为何事,只是,这件事老头子我也不能答应你什么。” “祈老……” 女子抬头,不死心还想再说却是被老头子挥手打断:“我此行来这里,还有另外的事待办,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事都是老头子的五帝钱能堪透,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明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总之你不要再说了,你所求之事老头子帮不了你。虽我们只几面之缘,却渊缘非浅,你也该知道我的决定没有人能更改。”看女子神情老头心下感叹,倒也不是不想出手,只是他早已答应了另一个人。 且,到底怎么做才最好,却是连他也不知道。 女子依然跪地垂头不语。 老头子见状揭开酒葫芦又灌了口酒:“好了,起来吧,回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就丁点儿的小事而已,值得这么苦着脸么?最多老头子答应你,若是实在不得已,老头子出手帮你一把就是。” “多谢祈老。” “行了行了,你要真想谢我,那便多买几灌酒给老头子便是。你知道老头子没别的嗜好,就这一个。这风吹的有些冷,不说了,老头子我也得回去仔细看着我那不屑徒弟去。”老头摇头离去。 原地女子起身,静默遥望许久,才慢慢的迈着步子下了山。 …… 既使天气寒凉,大街上行人依然来往川流不息。因着天气冷,酒錧里架着炭火,红通通的红苗微微的窜起,寒濯站在厢房之中,顺着窗缝儿往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不一会儿厢房门打开,从外面又走进一个人来:“让寒兄久等了,不知寒兄这么紧急传讯给我是有什么事?不过正好我也正好有要事要找寒兄。” 来人摘下披风帏帽,俊逸的脸庞被寒风吹的有些红,阴柔的五官却是都紧崩在了一起,以至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寒濯蹙了蹙眉,给对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杨兄那边可是发生何事了?想来你应该见到墨帝陛下了,可是要随墨帝返回南齐?在下此次奉主子之命,前来见杨兄也是有一事,想和杨兄商量一下,主子那边还有些事需要杨兄的帮忙,所以想请你暂时留在秦都。” “我的确见到了陛下,且刚从陛下那里赶过来。原本是决定随陛下返回,只是事情有了些变化,具体情况陛下想来很快就去见郡王,会和郡王面谈。在下暂时应该也不会离开秦都。” 杨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郡王若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劳只管吩咐就是。若无郡王帮忙,上一次的事情只怕也无法那么快的解决。便是在下能否全身以退怕也还是未知之数。所以,寒兄不必客气。” 惊动了墨帝,看来此次的事绝不会是小事? “如此也好。” 寒濯眼眸闪了闪道:“是这样,水柔与杨兄都是一同来的秦都,我们主子想从她那里找一样东西。还请杨兄帮着想想,她有可能会将东西藏在何处?又或者你们进都之时,她可有在其它的地方逗留?” “郡王想从水柔身上找东西?只怕现下会有些难度。”杨刚沉吟片刻,却是如是答,“就不知郡王想找的是何物,在下可以帮着打听看看。不过此事怕是得尽快,若是迟了,只怕那东西绝到不了郡王之手。” 寒濯闻言面色微变:“杨兄何出此言?那个女人现在已算是穷途末路,虽然她有些手段可我们也总不至一点机会也没有?且主子早已有了周详的安排,找杨兄帮忙也不过是以策万全。且濯听主子口气,想让杨兄留在都城,也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现下会有些难度,这句话很有深意。 “原是如此?不过,寒兄还是先看看这个吧?”杨刚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径自放在了桌子上。 声音有些感叹又有些惆怅:“这是我昨夜发现后拓印下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东西,陛下才会命我暂时留在秦都,能知道这个标记得,这世上只有六个人。所以,这件事还远不算完。” “你是说,这是……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寒濯一脸震惊之色,手中拿着那宣纸,看头上面的图形,当真有种被雷霹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东西怎么可能会再出现? 第756章 黑色骷髅花阴沟里翻船 “不错,的确是他们,这黑色骷髅花,是他们最隐密的联络暗记,如今可以肯定我们上一次的剿杀并未清理干净,绝对还有漏网之鱼。可恨的是,如此周详的计划,居然也会让他们逃脱,当真是可恨。” 杨刚紧蹙了眉峰,阴柔的脸上闪烁着些狠意:“最可恨的,却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逃脱的人究竟是谁?据陛下所说,曾仔细的清点过尸体进行焚烧处理。所有的尸体并没有少,可是却偏偏出现了这个联络暗记。” 看着桌上宣纸上那朵诡异的黑色骷髅花,杨刚双手纂紧,为了彻底剿灭圣阴教他深入虎穴多年,眼看着可以功成身退,却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又如何能不让人气怒?这样东西的出现,只代表着他们还没有被清剿干净。他们之中,还有人活着,且还一直隐藏在秦都之中。 那人身份地位也绝对很高。 那宣纸之上所谓的黑色骷髅花,杨刚不识得,可寒濯却不会不识的,那是以映月朝花为原型演变而成的标记,只是映月朝花圣洁无暇,而这宣纸上的花却是暗沉漆黑,被赋上了一股子魔魅的森寒诡异气息。只撩眼一望却就像是要将人心都吞噬一般。 绝对是阴邪之物! 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并不奇怪,映月朝花乃曦氏一族族花,慈安那个老妖婆对曦氏一族心怀怨恨,甚至,差点儿害得曦氏一族灭族。她们会用把映月朝花彻底的改变,来做他们的联络暗记倒也真是半点儿不奇怪。 毕竟那个老妖婆天生就是个疯子,你不能指望一个疯子能有正常的审美观念与道德伦理。而这,也从侧面反应了这些人对曦氏到底有多恨? 说是恨之入骨绝不为过! 寒濯看着那黑色骷髅花的脸色之差,比之杨刚也不遑多让:“看来此事的确非比寻常,若那人真在秦都,他迟早会联系杨兄和那个水柔,还请杨兄务必注意自身安全,若是有任何消息,也及时的通知我们。” “这个我知道,我会尽量找水柔查探一下,现在她能信任的也只有我,还好的是昨夜我发现之后就已经把这标记除去。想来水柔她暂时不会发现,她的来历我并不清楚,但她的地位绝不会低。” 杨刚阴沉着脸:“在她身上还有能让郡王如此看重的东西,想来也是很重要。说不得这也是那个人的目的。现在他们刻下这种记号,想来也是想拿到她手里的东西。” 寒濯沉默不语,这点他自然知道,那人极有可能也是为了水柔身上的那枚曦和令。如今看来主子让杨刚留下,显然也是早有察觉才是。 就不知道主子到底又有什么打算? 杨刚冷冷的勾唇,轻哼了一声:“说不得他们此次想要联系的人就是她。所以郡王真要找的话,我建议寒兄禀明郡王,将那女人先抓起来。至少保证她暂时无法将东西转移,然后再慢慢的查探为上。” “否则,到时候东西落入那些人的手里,只怕想再找出来会更难。水柔能藏物的地方不多,我有几个地点写给你,你们也可先派人暗中搜查。”圣阴教也是他们必要铲除的敌人,不管如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陛下有令,让他全力协助。 他自也不会藏私。 寒濯点头拱手:“如此便多谢杨兄了。”不管能不能找到,这也总算是个方向。水柔入都之初的事他们行动很隐秘。除了还活着的杨刚已然无人知晓。且他也是现在唯一能接近而不被洛灵儿怀疑的人。 “寒兄不必客气,这便是水柔有可能藏物的那几个地点,我先离开若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你。” “好。” 杨刚提笔写下几个地址给寒濯离开。寒濯拿着那纸却是在包厢里又呆了一个多时辰,才起身离开酒馆。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之间的岔路口,一道小小的身影一闪即逝,让寒濯微微的蹙了蹙眉,身形穿过人群再去看时,那人影却是已消失不见。 “应该是看错了吧,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看到他?”寒濯又撇眼在四周看了一圈儿,摇了摇头,应该是他多想了,这个时候那小家伙儿怎么可能在这里?指定还在府中和老头子奋战呢。也未多留,他便匆匆赶回容王府。 只他却是未看到,就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那包子摊儿旁却是伸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对着街道上一家铺子,有些空寂的大门口,眼里闪烁着些疑惑之色,这个该死的女人莫不是当真给娘亲刺激的伤心过头。 所以跑到这里来买醉了? 否则,她这个时候怎么会来洒馆?的确是酒馆,天气冷了,酒楼酒馆客栈的生意自是最好的,温壶小酒,听听说书先生说书消磨一天的时间。这是都城里大多数的老爷少爷们白日里最会去的消遣之所。 夜里自是有所不同,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秦楼楚馆里喝花酒。 安儿并没有等多久,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洛灵儿便走了出来,不同的却是原本她空手进去,出来时手里却提了个晃晃悠悠的酒坛子。随后她又去了趟药铺似乎是买了些药材,而后才提着东西,回了住处。 那是一栋三进的院子,不大,可在都城这一片儿寸土寸金的地方,那却也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能住得起的。她敲了几下房门,不多会儿有老妈子将房门打开洛灵儿走了进去。 老妈子态度极是恭敬,两人之间却是没有任何对话,随后那门便被老妈子闭了起来。从这里望过去只能看到门板,和那高挑的房檐和那厚厚的白色积雪。 自然还有那高高的围墙。 安儿守在不远处的巷子口,看着眼前的建筑蹙了蹙眉,看来这就是那个女人的老巢了?趁着开门那会儿儿他倒是往里瞄了一眼,却也没看到什么。就是不知道那什么曦和令她会放在哪里? 会不会在这里? 安儿脑子里再次回想起那在王府时,娘亲掌中曾拿出来的东西。那东西他从未见过,可是,曦和令,这个字名他却莫名有些熟悉,一路上他想了许久终于才想起来他的确是听过。 不过却不在今生,在前世。 那还是他五岁那年听到过,那天夜里他有些害怕,便出了东宫打算去找母后,自然的那个母后也就是彼时的洛仙儿那个贱人。却就是在那凤梧宫的寝殿门外,他曾经听到过有人说过这个名字。 对,就是曦和令没错。 那个贱人也在找曦和令,且当时那屋里还有另一个声音。 他当时听了之后却是吓得半晌没敢动,只因那个声音太阴森,就像是恶鬼在嚎一样,让他落在殿门上的手也没敢在往前推开半分。后来,他被找来的嬷嬷给带走了。 大约嬷嬷是怕被罚,而他当时早就被吓傻。所以他们的动作很轻,以至于殿内的人也没有发现。那时候他还年幼,又时隔太久很快便把这件事忘记。 若不是今日娘亲突在说出这三个字,只怕他也根本想不起来这件事。 不过他却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突然跑到王府想死乞白赖倒贴上他姐夫的女人手里居然就有一枚曦和令,而他娘亲手里也有一枚。看来这个所谓的曦和令还当真是有很多人都在找。 她能够拿曦和令威胁到那个男人,显然的,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或者是对娘很重要,毕竟那东西是出现在娘亲的手上。既然如此,那他自然要把那东西找出来了。安儿心中盘算着那东西有可能被藏在哪儿,却是早就将容狄的警告给抛诸在了脑后。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那个女人进去却是一直都未再出来,安儿不禁皱了皱眉正想着该怎么办才好,就在此时那宅子外面,却是又出现了一个披着天青色披风的男人。那人进去没多一会儿,便就出来了。 和他一起出来的却还有那个今日出现在王府的水柔儿。 确定两人消失在巷子口,安儿小巧的身子猫儿一般窜上了墙头,眨眼落在了院落之间。竟也没发出任何的声音。此时他倒是真的挺感谢那老头子的,虽说平日里老凶他,还给他泡些难以忍受的药浴。 可他也喂他吃了不少好东西,当然大半是他偷来的。也因此他身体虽不能说百毒不浸,一般的毒却根本对他起不了作用。且他身体里还有十年的内力,那是打从娘胎里练起也不可能会有的。 安儿一路进了院落这才发现整个院落极空,竟是没看到一个人影,就连那个开门的老婆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瞟了一眼看那西南角的小偏屋里有烟雾升起,他顿时了然,显然那人是在厨房。 不过也奇怪了,这院儿说来不大却也不小,可整个院儿里的下人就只一个老婆子么?该不会是那个女人捉襟见肘,穷得没钱请下人吧? 安儿有一丝的疑惑,不过不管是什么显然都方便了他。小家伙儿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笑,直接进了东院儿的主屋,闪身进屋子里便开始翻找了起来。 说起偷儿这活计? 绝对没有人比他更在行! 老头子那是什么人物?那东西藏的多隐密?还不是逃不过他一双法眼?他就不信他还找不到那么一块破牌子。安儿一门儿心思的在屋子里找了起来,当真是将东西南北几个院儿都翻了个遍。 却是连根毛都没发现。 不可能,他检查过这屋子里没有暗阁。安儿抹了一把额头豆大的汗水,一屁股蹲儿的坐在了地上。大眼睛扫过主屋里的摆设,却是半天也没头绪,就在此时那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虚浮无力,想来定是那个老婆子,安儿蹙了蹙眉,从地上一跃而起,走到窗阁处,却又突然返回屋中的洒架前,看了看那酒架上摆放着的五六个坛子,随手挑了两个坛子提伶着打开窗阁跃出了房间。 既然来一趟他总不能空手而回,正好这两坛酒带回去孝敬老头子,也正好哄哄他堵住他的嘴,免得他又摆师父的架子来训他。 安儿刚跃出窗棱,那门外便传来一声吱嘎的开门关门声。只是没等他脚步落地,忽地眼前一花,那空空的院落里竟是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高高的个子,浑身气势冷冽,五官僵硬没有表情,就那般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极具压迫感,若说这两人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那他无疑就是一个无甚起伏的小丘陵。 那是天与地的差别! 尤其是这两个男人浑身的气息更是无比的强劲,至少以他的武功,绝对打不过这两个人。禀着武者对危险的直觉,安儿第一时间脚步一斜,拔动身形,企图从两人旁边冲出去。 哪知,他方才跃起来就被那两个男人,一人一只胳膊给强行的架了起来。就像是被老鹰捉住的小鸡般,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第757章 穷得叮当响自相来残杀 安儿被那两人给架上了半空,眨眼便被两人带飞出了院落。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冷芒,却是无可奈何,他现在整个人一动不能动,别说呼叫求救了,根本连半丝声音都再发不出。 他当真是做梦也未想到,他头一次下了祈山做贼居然就阴沟里翻船?却又没翻在正主手里,反而落在这两个黄雀手里。 可不就是黄雀么? 明明他在宅子里找了那么久也没有发现有其它人。这两人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院落里的,他竟然都不知道?足可见他们武功比他高出太多太多,他想逃走,估计是比较困难的! 就在这思索间,安儿的脚终于踏在了实地,看着突然放开自己,并且替自己解了穴道的两个男人,小家伙儿蹙了蹙眉:“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可以报官去抓你们的。”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向安儿,其中一人不由冷笑出声:“小屁孩儿,说我们兄弟私闯民宅,那你就不是私闯民宅了?若是真的去报官,只怕那些当官儿的先抓的也是你吧?莫不是你还想这样吓唬我们?” “老实说吧,你在里面都找到了什么?又带出来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们兄弟交待清楚,把东西也乖乖的拿出来,说不得我们兄弟还能放你一马。否则的话,就你这细细小小的颈脖,只怕还不够我两根手指捏的。”另一人亦是阴冷的附和,把那粗长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那两人阴冷的看着安儿,似乎想用那眼神和那声音告诉他,他们说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而是真的会对他下杀手。 那满含杀意的眼神,当真是毫不掩饰。 安儿听着那话感受着那袭来的凌厉杀气,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氤氲,红红的小嘴儿也瘪了起来:“怎么,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孩儿,你们真是也不知道羞?挪,你们不是想要么?这就是我带出来的。” “这可是我打算孝敬师父的,你们可不能偷喝,还有,你们要是不相信便搜我身就是了。我真没拿什么值钱的东西,不信的话你们自己看,那女人家里穷的叮当响了,你们觉得我还能偷什么出来?”穷得叮当响不至于,可的确没什么他看得上的东西。 唯一能让他看上一心想要的,却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现在想想那个女人该不会是把那东西时刻带在身上的吧?想想也不是没可能,放在哪里都不如放在自己的身上让人更安心。 不过看着自己眼前所遭遇的这一幕? 他深深的觉得,其实把东西放在身上好像也不太安全。 可惜他一点不了解那个女人,若多了解一点,他相信他一定能把那东西给找出来。这倒也是个好主意,不过,不管如何,他都得先过了这关再说。否则,自个小命儿都没了,还拿什么去找? 安儿吸了吸鼻子,伸手便将手中的两个装得满满的酒坛子给对面那两人递了过去,肉乎乎的小脸儿之上尽是委屈之色:“干嘛,你们检查啊,不是说了让我交出东西你们就放我走么?难不成你们现在想反悔?” 两个男人倒也没犹豫接过酒坛子打开看了看,洒香四溢,清澈见底,里面的确都是酒,而后又在小家伙儿的身上一阵搜摸,似乎也没搜到什么东西。只两个男人那眼神里的警戒却是一丝半点儿没少。 “现在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吧?”安儿摊手耸了耸肩,该死的王八蛋他都没找到东西,他们能搜出个屁才怪! 岂知,那两人搜完却也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反瞪着安儿怒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去那里?我们是说了要放你,可是你得一五一十的跟我们交待清楚,让你家大人来领你回去才行。看你这样子,也不过就是两三岁而已,便知道自个儿跑到人家院儿里偷酒?这话骗骗傻子还可以。” 这小子出现的太诡异,不能不让人警惕。 “不错,我们可是看着你在那院外守了整整近两个时辰,以你的身手,想要偷的话那大街上的猎物多的是,个个儿应该都比这院儿里的人肥才是。所以,你有什么目的最好给我们老实的交待清楚。否则的话,小孩儿,别怪老子没提醒你,到时候你这细嫩的小脖子怕是还得折!” 说着,那人阴恻恻的笑了笑,这小子邪门儿的很,看他个头儿撑死了也就三岁多,小小年纪那功夫倒是高得很,脑子也忒灵活,看他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更不像是会差钱的主儿。 居然跑来行窃? 莫不是这三岁小儿还真想蒙过他们去?说不得他的目的就和他们一样,既如此不管怎么样,他们今日都不可能放过他的。 看眼前两人那一脸阴狠的样子,安儿心中一个呼噔,抬腿便冲向两人,那两人一惊便抬起了拳头,却只见那小家伙儿扑上前,抱着两人一人一根大腿便眼泪鼻涕齐流的哭嚎了起来。 “呜呜……大叔,你们就放过我吧,我真没拿什么,我真没偷啊,你们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啊,我也不想做被抓去官府,我会被打死的,我求你了,你们就放了我吧,你们若放了我,我日日夜夜给你们烧高烧,求菩萨保佑你们好不好,呜呜……” 似乎没想到小家伙儿这哭功居然这么厉害,与在屋中翻找东西的模样差太远,两人都是有些一愣,就在这怔愣间,安儿双臂却是突的一挥,而后整个人疾速的后退,直直退开了五六步远。 两个男人一惊随即也反应过来,连忙闪身离开原地却是未后退,反而上前想要擒住安儿。岂知两人才一有所动作,整个身体便是一阵刺痛,所有的气劲都被散了去。竟是扑通一声,两具魁梧的身体便直直,倒在了地上。 “臭小鬼你使毒?” 两人面色惨白捂着胸口恶狠狠的瞪着安儿,那眼神恨不能把安儿给生吞活剥撕裂了一般。明明早就觉得这臭小子邪门儿,也早就防着他,甚至还搜过他的身了,却不想还是着了他的道。 倒是好高明的手段,就不知他的毒到底藏哪儿的? “我不使毒,难不成真让你们扭了脖子?你们是傻子,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们一样傻么?哼,想要小爷的命,就让你们尝尝我的见风倒,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最新研制出来的。” 安儿手臂一抬,拿衣袖在脸上一抹擦去了所有的泪痕,笑眯了眼,直接上去在两人身上各踢了两脚,全都使上了内力,便自不用看,光听那喀嚓声也知道那腿骨肯定折了。 那两个男人倒也是硬气,忍着疼却也是一声不坑,只两人都用那愤恨而阴冷的眼神盯着安儿。只那眼神也难掩心惊,这个死小鬼下脚还真是狠。可恨的是他们竟然大意了。 “敢打小爷的主意?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谁?本来小爷我好言相劝,好好的配合你们,你们搜完身放小爷走不就好了?偏偏的还跟我在这儿穷墨迹,还想让我叫人来,还想扭了我脖子?” “那我就先断了你们腿,再断你们手,剁了四肢就当是利息!”剁四肢只是利息,也就是说那脖子依旧还得断。安儿说着上前,在其中一人腰间摸了几把想要把他腰间的长剑给抽出来。 两个男人却是趴在地上,把剑鞘给压住了,他摸了好一阵儿那剑未被拔出来却是摸出一块令牌来,他有些疑惑的将那牌子翻过来一看,那肉乎乎的小脸之上顿时表情一滞,仿若是见了鬼一样。 抬头他黑着脸瞪着两人,问:“你们是明月楼的人?” 看那令牌之上明月楼三个大字,安儿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合着搞了半天想杀他的人却是他姐夫的人?搞什么这是,自相残杀么?还说人家傻,他也真是傻到家了,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没安排人在那女人身边? “是又如何?你也别想从我们嘴里问出什么,要杀要剐你随意。不过你也不用得意,总是会有人替我们报仇的。不过就不知前辈是哪位高人?便是要让我们死,也总得死个清楚明白才是。” 前辈?高人? 合着这两位当他练了什么邪功的老妖怪?这倒也不能怪人家怀疑,谁让眼前安儿的表现实在不像两三岁的孩子呢? “我……”我是你们主子的小舅子! 安儿真想大吼一声,却是把那话咽了下去:“你管我是谁?总之你们也别猜了,你们只要知道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就是了。算你们走运,小爷我今儿心情好放你们一马。那药半个时辰后自动解开,就麻烦你们两位在这里多呆会儿,吹吹冷风算是惩罚。至于小爷我,就先走了。” “你……”两个大男满是疑惑。 “你什么你,你们要真想死,我也不介意成全你们。”安儿转头瞪了两人一眼,将令牌扔给两人,提拎起被扔在一边儿的酒坛子,也未去管还倒在冰天雪地的两个大男人,迈着小步子转身便离开了。 只那脸上的表情却是极憋屈,最让他气闷的却是,放过他们,只怕他私自出府跟踪那女人的事,迟早得漏馅儿。但他也总不不能因此就真把给给杀了。算起来他们也好歹是一家人,不过这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当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可说来说去,最吃亏的还是他。安儿苦着一张脸,也不知道现在王府里的人到底发没发现他失踪了?这下惨了,回去不止得应付老头子,若娘亲知道了只怕是当真会禁了他足。再不让他出门儿吧? 他的担忧自然不是多余。 整个王府因着他的失踪,此时已是一团乱。 第758章 礼尚有往来先下手为强 “怎么样,找到人没有?” “没有,我们们找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有找到小少爷,连灵犀园里也都去找过了。也不知道小少了到底去了哪?当真是急人了,会不会小少爷他……” “会不会什么?汤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甚?还不给我说清楚。要是找不以小少爷到时如何向小姐交待?”红锦声音染上几分的凌厉,眼底的焦急显而易见 “是这样的红锦姐姐,今儿早晨小少爷来找小姐的时候,在花园里碰到了王妃娘娘,小少爷还骂了王妃娘娘,所以我怀疑……”是不是王妃派人虏走了小少爷。 汤圆将早上王妃与安儿偶遇之事详细的回禀了一遍,表情亦难掩担忧。不止担忧小少爷的安全,若真是如此只怕小姐和姑爷只怕又…… 所以汤圆是怀疑此事与容王妃有关? “这,我现在去禀告小姐。这件事不能瞒着小姐。”红锦咬唇,这也不是没可能,以前的王妃不会这么做,可现在这个容王妃那可是个明明白白的假货。他们发现小少爷不见已是快到晚膳的时辰。 原本以为小少爷只是贪玩儿躲了起来,没想到这一找却是找遍整个王府都未曾找到人。红锦那泪珠子当即便掉了下来。上次小少爷偷跑,还好遇到的是柳公子,否则的话会出什么事儿,那当真难说。 若小姐知道不定得怎么着急,都怪她们连小少爷都照顾不好。 当真是没用。 红锦抹了泪珠一路小跑着往默园而去,走到拱门处,却就遇上了正转回的安儿和赵子堂,红锦跑得很急,没能停得下来,竟是直直朝着安儿撞了过去,红锦大惊失色,一旁的赵子堂此次反应却是迅捷。 他本能的侧了步子,上前推了一把安儿。如此一来安儿被推走,他却站在了安儿的站身的地儿,红锦收势不住便直直的撞上了赵子堂。 于是乎—— 嘭一声巨响之后,赵子堂被撞倒在地,红锦也因惯性而栽了下去,却是直直的栽在了赵子堂的身上,两人四片唇紧挨在一起。 刹那间,世界静止了。整个清风阁里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得张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安儿站在一旁也是愣了一下,却只片刻:“夫子,红锦姨姨,你们这是在玩儿亲亲么?嘻嘻,看不出来红锦姨姨这么生猛,居然占夫子的便宜,这下好了,有人得对夫子负责任了。夫子,看来你得准备好聘礼,娶红锦姨姨过门儿了哦。” 糯糯的声音一出。 地上两人轰,脸色充血般红了起来,红锦更是回神连忙撑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哪知才起身到一半儿,那脚上突然一痛,整个人再次栽了下去。 “唔……” 书生被压得闷哼一声,一阵猛咳,差点没咽了气:“红锦姑娘,你可以慢慢起来,不用急,越急越容易出错。” “知,知道了。” 红锦尴尬,有些恼怒的瞪了一眼书生,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起来后却是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视线直直落在离他们最近的安儿身上。刚刚若不是腿腕一痛她不可能再次摔倒。除了小少爷暗中使坏,估计也不会有别人。想到此,她心中更是恼怒不已,却又无法发作。 “夫子,子曰:礼尚有往来,现在我帮你,一会儿你帮我。” 安儿张大着无辜的眼上前去拉书生,在书先耳朵处低语了一句,手也趁机在书生嘴边儿一抹,不待书生反应过来,小家伙儿张嘴便嚎了起来:“夫子,您没事儿吧?来,我扶您起来,呀,血,怎么会有血?红锦姨姨你看看你,把夫子都撞到吐血了,你可真厉害。” “我没事儿,我……”赵子堂也伸手抹了一把有些湿糯的嘴角,红艳艳的,那还真是血,不用说都是安儿的杰作。看向红锦有些自责的脸,他本能的想出口解释。只可惜有人根本不给他机会。 “没事儿什么没事儿?都吐血了还说没事儿,夫子,你现在受了重伤就好好闭嘴休息,别一会儿真晕过去就糟了。红锦姨姨,你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扶夫子进去。我这就去找府医来,让府医给夫子瞧瞧,可别到时候把人给撞坏真出人命就不好了。”安儿夸大其词,炸呼着一溜烟儿又窜了去了。 还出人命?他也不是纸糊的,不至于被红锦撞一下就一命呜呼了吧? 赵子堂看小家伙眨眼消失的身影,无奈的摇头,安儿打得什么主意他还能不知道么?无非就是想让他帮着求情,为此居然不惜耍这样的手段,逼得他骑虎难下。还就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家伙儿。 红锦犹豫上前:“那个,我先扶你进去休息。” “我没事儿,你不用自责,这也与你无关。”书生被扶了起来,也有些尴尬的出口安慰了一句,红锦没说话,到底人是她撞的,似乎搀扶照顾人家是应该的。可是就没见过这么弱的男人。 就被他那么一撞居然就吐了血了?他好歹也跟着齐风齐衍练了小半年了,难不成那身体就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只是看着书先忍痛安慰的脸,不知怎么的视线就落到了那被她磕得有些微红的嘴唇。 脸色越红,红锦忙撇开了眼不敢再去看。 两人搀扶着进了屋子里,汤圆儿这才傻傻的从那震惊中回神,忙一拍脑袋跑出去通知剪秋等人。小少爷回来自然不用再找,大家也可以放心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小姐那边儿也是一会儿就会收到信儿了。 这想瞒肯定瞒不住,不过还好小少爷总算是没事儿。 洛无忧自然得到了消息,原本因着太疲惫,容狄摒退了默园内所有下人,待她起身时也刚好是晚膳时间。待她步出房门,默园的动乱已近尾声,但那事儿自然还是传进了洛无忧的耳朵。 听到安儿没事儿,洛无忧松了口气,看书房紧闭的房门,洛无忧犹豫着上前还未走近,那房门便被打开,寒濯从里面走了出来。 “属下见过主母。” “嗯。” 洛无忧撇了一眼寒濯,眼神却是落在刚迈步走出来的男人身上:“出了什么事儿了,为什么寒濯的脸色那么难看?可是洛灵儿那边儿又出现了什么变故么?还是今日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算是有些关联,明日府里会有客来,具体情况,到时就会一清二楚。外面这么吵闹可是出了什么事?”容狄自然的牵起了女子的手往外走,他早已摒退了所有人,远在书房里却还听到外面杂乱走动的脚步声。 “没什么,就是一场小误会,安儿那小家伙儿私自跑去了外面,丫头们四处急得四处找人,这个安儿,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出去也不和人交待一声。”洛无忧无奈的摇头,却也不见得有多担忧。 安儿会武且会毒,只要小心些一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只她明明交待了他不许接近‘容王妃’,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往上凑。看来还真是得好好的警告一番了,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至少能装得瞒过了容王爷,只此一点便足够让人高看了。反倒是容狄说的那话太绕,让她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不过听男人口气似乎也没打算瞒着她,她自然也不用急,就不知,这明日的来客会是谁? “你身子可还有不适?” “容狄,你是不是真的想被我扎两针?我告诉你,你以后敢再……再那样没节制,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洛无忧抬头便剜了男人一眼,指尖的金针更是在男人眼前晃着。她会这么累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他这个时候还有脸问? “可本郡记得,明明无忧也很享……”受字未能出口。 见女子嫣红着小脸怒目瞪视过来模样,容狄却是勾唇笑了笑:“无忧这么凶,本郡自是不敢再犯,不过我们现在还是一起去过去看看,见见安儿那位师父,也顺便与他们一起用晚膳,商量一下怎么赔偿的事宜可好?” 得到满足的男人心情显然很好,看女子歇息后依然有些疲惫的脸庞,却也是心疼不已。握着女子手的指尖自然便溢出些内力,丝丝缕缕渡进女子身体,替女子舒缓着身体上的疲惫。 只那眼眸却是微闪,想到秋棠那边儿刚刚传来的消息。 不得不说,这小家伙失踪的,挺巧。 清风阁里,安儿正乖巧的守在赵子堂的榻前,那血渍已然被红锦打来水擦干净,府医正在给赵子堂把脉,老头子也捏着酒葫芦,跷着腿坐在一边儿,那脸色却是有些发黑。 时不时的瞟过去一眼,瞪得安儿小心肝儿都是一颤一颤的,忙移开了眼神:“府医,夫子他到底怎么样了,没事吧?该不会被撞得内伤了?” “小少爷请放心,并无大碍,不过一时受到些冲击所以有些气血上涌。在床上躺两日,服几贴药便没事了。”府医颤微着胡子回话,开药。那身体却是有些僵硬,气血有些不稳是真,可那上涌却是没有。 尤其,感受他说话时老者投来的眼神,他就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可这都是这位小祖宗的要求,他能不服从么?虽说小祖宗不姓容,可架不住这王府里的几位主子那个顶个儿都对这位小少爷,那可是打心眼儿里的疼啊? 开完药方,留下药,府医抹了汗便匆匆忙忙的走了,连从一旁长廊上走过来的洛无忧与容狄二人也未看见。虽有些奇怪,洛无忧却也未曾多想,直接跨步进了厢房。 “姐姐姐夫,都是安儿的错,私自跑出去给师父夫子打酒喝,想着师父和夫子授课也是极辛苦,想好好孝敬下师父。却不想害得大家着急,还害得夫子受了伤,你们就罚我吧。”安儿见着两人便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二人面前,可怜兮兮的低头认错,大眼睛里盛满了自责。 这臭小子,竟来招无下手为强?居然还把责任推在他身上?老头子张大嘴巴指着自己,撇眼看着那桌上的两坛子酒,却愣是发不出半丝声音来。要说这小子会好心的打酒给他喝? 那纯属骗鬼,他是绝对不会信的,更何况想孝敬他,那王府地窖里的好酒多的是,哪就需要去外面买了?这买酒需要瞒着人?还一去两个多时辰?这小子当真是越来越睁眼说瞎话。 偏偏证据摆在那儿,他竟反驳不了!老头子此刻那心中只一种感觉:憋屈,还是极度的憋屈! 第759章 要完物归赵容郡王赖账 “咳咳,草民参见太子,太子妃。”书先揭开被子想下床,听那咳声洛无忧蹙眉道:“先生不必多礼,你有伤在身便好好的休息。”撇了一眼过去,那书先脸色确实有些发白,可也不到卧床不起的地步。 有猫腻谁都知道,不过却是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多谢太子妃,不过此事也不能怪安儿,都是我自己身子弱。还请太子妃不要责怪他。都是子堂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都是子堂无能,未能教导好安儿。子堂愧对太子妃知遇厚恩,实是心中有愧,不配为人师表,我……”书先越说脸越红,那脸上的愧疚也更浓。 撒谎那对书生来说绝对是人生头一遭,本就心中有愧,眼前这两位大人物那眼神又都格外犀利,更让他心中生出一股子羞愧感。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帮着学生一起欺瞒,不管是出于善意还是被逼,他之所为,却都让他觉得实不配为人师表。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不必如此,说来都是安儿玩劣。安儿你可看到了,因你之过,让这么多人为你着急,姐姐平日教导你的,想你是全都忘记了?”洛无忧声音依然清淡,眸光依然清浅。 却是让安儿头垂的更低:“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闷闷的声音多了份真诚,心中有些暗恨那书生当真是太不靠谱。可看着娘亲有些生气的脸,那点子暗恨也消散无踪。 “既知错就要改,此次念你虽有错,却也有一片孝心,便罚你写十篇大字以作小惩大戒,若是下次再犯,我必家法伺候。你可心服?”洛无忧也没忍心过我的苛责,安儿还小,得慢慢教,且她也不想将他的野性全都磨掉。 “服,我服。”安儿抬头,忙不迭的喊。 十篇字而已,也费不了多大功夫能把这页揭过去最好。看洛无忧使来的眼神,他一愣,随即了然,机灵的转身将那桌上的两坛子酒抱起,全都塞进了老头儿手里。 “师父,您也别生气,这可是徒儿孝敬您的。”安儿声音糯糯的,扯着一张大大的笑脸。老头子抱着酒坛子,只冷哼了一声:“你小子以后要是敢再不听为师的话,为师便告诉你姐姐,让她动家法。” “师父,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打小报告这样真的好么?”就不觉得掉面儿?自个儿的徒弟还要别人替您管? “有什么不好的,既省时又省力。为师看这世上能降服你让你心甘情愿听话的还真是不多,你姐姐是第一个。”老头子没半点不好意思的羞愧感。 可不是么? 他这个不屑徒弟骨子里极为坚毅,练武再大的苦都能吃,可也从骨子里透着股玩劣与不驯。便是连她亲娘也不见得他有这般听话。却又偏偏在他姐姐面前却总是乖得顺服的猫一样。 有捷径他不走,他又不傻还去浪费那个力气。 安儿被噎了一下,“成,您老高兴就成,师父您放心,就像姐姐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以后肯定听您的话,会好好孝敬您给您养老。当然还有夫子等你身子好了,我再买酒来给您。” 大大的眼睛转头看了眼书生,再看向老头儿,尽是真诚,当初拜师存着利用之心。可这么久的相处,虽打打闹闹有争有吵,但也不能磨灭,这个老头子真心对他的好。他也不是块石头,有心自然能感觉得到。 至于书生虽人迂腐了些,对他也不错,尽心尽力的教导。是个合格的夫子,他自然不是好赖不分的人。 老头子微滞了下,眼中闪过一丝什么,却到最后什么也没说。转头便瞥向了容狄与洛无忧二人:“怎么,晾了我这么久,你们小两口终于亲热够了,可算记得我老头子了?你就是容郡王?听我徒弟说你把老头儿我的药给吃了。可那药我必须得要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赔给我?” “不过要先说好了,我可不要别物来抵,你就把你吃下的那药丸子完物归赵的还我就成?”老头子话音落,安儿看自家娘亲那尴尬的脸色,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这不是难为人么? 那药丸子吃都吃了,他能拿什么来还他?还以为过了这么久,他这个师父一直没提俨然已经忘记了,可没想到他却还记得这么清楚?都这么久了他怎么就还记着这茬? 再说了他讨他的丸子,扯上娘亲干嘛? 比起洛无忧的尴尬想要抽回手来,容狄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那脸色也是半点变化也无,他丝毫未觉自己的举动有多不妥,也好似根本未察觉女子的尴尬般,任由女子眼神瞪过来,大掌包裹着牵着女子的手就是不放。 那双如墨的眼瞳却是瞥向了老头儿,眸光寒凉如幽寂千年的古井,看了老头约十几息,他才方悠悠启了唇畔:“药,确是本郡吃了,本郡也的确拿不出同样的药归还。” 声音淡漠如雪毫无波澜,比起老头的激动与在意,那可以说当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声音冷漠,话语更是理所当然。 感情这就没了?他这是什么态度? 老头儿听了那话气得一个激灵,直接从那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叫是你吃了?你拿不出同样的药来还?难不成你这是打算不还我了?那可不行,老头儿我可告诉你,这药你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若本郡手中有药,你觉得我还会吃你那颗?”容狄却是依旧面色未变,言语间却是重复着一个意思,想要拿回药丸,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浑不在意的语气和表情,让老头子怒火噌噌上升,当真是头顶都几乎冒出了青烟儿。老头子气极反笑:“呵呵,堂堂的容王府,堂堂的容郡王,堂堂的太子爷,你别告诉我老头子,你这是打算跟我赖账?” “你就不怕到时候等你登基为帝了,我给你传出去,到时候你只怕是得成为天下人的大笑话,你那张龙脸怕是就是得颜面尽失了!”老头子吹气得胡子瞪眼睛,拿眼神剜着容狄,出口威胁:“堂堂皇帝欠人东西不还,你也好意思?” “本郡何曾说过不还?” 容狄牵着洛无忧坐了下来,亦是挑眉反问了一句:“既然你想如此,那便依你的方法来还就是。祈山派素来高洁若远,不理朝堂江湖恩怨,自成一脉。若此也好,也可让江湖武林同道见识一翻祈山风范。” “你什么意思?”老头子还有些怔蒙中。 “师父,我姐夫的意思是说,让你等他继位之后,把这件事给公告天下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多无耻,就拿他的丢脸来当还你的药丸子。”师父还真是有够笨的,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么? 安儿站在一旁黑着脸解释:“不过师父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样一来只怕我们祈山派多年的清名,不是,是清静估计也要毁于一旦了。”敢那样明目张胆和皇帝作对,公开的羞辱皇帝? 那还想清静得了? “去,谁要你来解释,给为师一边儿玩去。” 老头子瞪了一眼安儿,怒斥了一声,当既又转头看向了容狄,脸色已是黑青如锅底:“容郡王,你这可不太厚道,老头子我给你这么长时间,这么温和的讨还,而没有打上你的门,可都是看在这丫头和我那不屑徒儿的面儿上。” “合着,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居然这样就想把我老头子的东西给吞了?”老头儿看着眼前男子,一翻话说的咬牙切齿,当真恨不能立马上前徒手将那张脸给撕成八半儿。 容狄看了一眼老头气急败坏的表情:“你觉得一国帝王的面子和名声,还不够赔你那颗药丸子?况且,这不是祈老想要的?本郡也不过是正好遂了你的意而已。你,又还有什么不满的?” 洛无忧听得心中失笑。名声,只怕没人比她更知道,他根本就是个不在乎名声的人。名声于他来说不若浮云,祈老这也当真是失算了,拿什么威胁容狄不好居然拿他最不在意的东西来威胁他? 那能有用么? 那不正好遂他之愿? “你?狗屁,我什么时候说了想要了?我要你的破名声干嘛?能吃还是能喝?我要的是完物归赵,完物归赵,你听懂了没?我告诉你小子,你要不把东西给我还来,你信不信老头子我拆了你的王府?” 老头子一声震天吼,差点没被气疯。这什么人啊这是?当真就像他好徒儿说的一样,简直是无耻又缺德,霸道又可恶。他居然想拿他那莫须有的名声,来抵他的药?那能抵得了? 他的名声要值钱,他还这么败?再说了,他要真的那样做了,那不是害了他而是害了自个儿。他可以不在乎他的名声,可他在乎他的信誉啊?他乐意作贱自个儿的名声都还要稍带上他的?他,他,他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也真就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那祈老想如何?”容狄静默了半晌,问。 “老头子就只要老头子的药,其它的什么都不要。”老头子态度极坚定:“我要不是为了把药拿回来,会在这里和你墨迹?” “药,本郡已然说了没有,莫非祈老耳朵有问题,听不懂本郡的话?” “你,没药我就拆了你王府!” 容狄蹙眉收回捂在女子耳畔的手,凉凉的回了一句:“自然的,若祈老不觉得浪费力气,你想拆了整个王府何处都随你,只要你高兴。” “你,你……”他高兴,他高兴个屁啊高兴。 老头子气到浑身都在发抖:“我告诉你年轻人,你别以为我老头儿怕你,你不给我药,我就赖在你王府,我不高兴了我就拆房揭瓦,你不让我好过,我也让你们全都不好过,了不起,大家一起露宿街头!” 容狄却是忽的勾了勾唇:“无碍,祈老若拆了王府,本郡自可搬去皇宫,你若看不惯接着拆,拆完皇宫本郡也可搬去别苑,你还可接着拆。总之,本郡虽不富有,但名下庄产倒也还有几处,直到祈老拆到消了气,觉得抵了你的药丸为止。” 老头子已然气到再说不出话来,不止让他拆王府,还让他拆皇宫?敢情他讨药丸子讨不回,还变成了专门给他拆房的?他这是把他当傻子玩儿?这个该死的年轻人,长得人模人样,看着还算顺眼。 可做出的事儿,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遭人恨。怎么就那么让他想要狠揍他一顿?老头儿气到牙根儿都在氧氧,双手骨骼捏得咯咯作响。 眼看就要暴走的迹象。 第760章 诚意倍十足老顽童吃瘪 厢房里众人不由吞了吞口水,各自往角落里躲去,原因无他,实是老头儿身上散出来的寒气实在是太渗人。本就大冬天,更是让人一下掉进了冰窖了一般差点被冻成冰块儿。 尤其还躺在床上的赵子堂,那本就微白的脸更是惨白如纸。 额头更都出了一层冷汗。 红锦看得有些蹙眉,这人本就受了伤,这要是再被冻坏了,可不得生场大病?想着,心中有些担忧倒也忽略了屋中的气氛,忙上前将那被子往他身上又拉了拉,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心中却着实有些气。 气这书生的身子,当真是弱得经不起半点儿折腾。 便是安儿都吞了吞口水,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在祈山呆了那么久,老头子发飙也不是一次两次,那多了去了,却还当真是第一次看到老头儿被气成如此模样,那眼神,当真看得让他生怕下一瞬就会出手打起来。 所以,他自是得站得远点儿,免得遭了鱼池之殃! 那可多划不来? 老头子的确是气,气到当真恨不得一掌拍在那男人的身上,可他更气的却是他偏偏拿他没办法。打,这该死的年轻人好歹也是他徒弟的姐夫。虽然他极是不待见这个男人,可是他还满喜欢那个丫头的。 通透豁达,虽只当初北越一面之缘,却是让他记忆极深。偏这两人都和那个该死的男人有关系,若真动起手来,只怕也会殃及他们。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一个老头子,江湖人称祈老前辈,好意思和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动手?那不是得笑掉人大牙?尤其这男人也是一口一个祈老的叫,那他再动手,不是显得他以老欺小,以强欺弱? 洛无忧也是有些愣,直到此时方反应过来,蹙眉警告的瞪了一眼容狄,她还以为他要怎么和祈老谈补偿,合着他早就打算好就这么一赖到底了?难怪老头儿会这么生气了,便换作她,估计也会被这男人的态度给气死。 可眼下她就算想要出声缓解,只怕也是根本缓解不了。说一千,道一万,好歹人有也帮过他。 他就不能客气点儿? 容狄瞥了一眼女子给了个安抚的眼神,随之侧头,恍然未觉老头已被他气到憋得脸色通红,差点就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依旧淡声道:“总之,祈老尽可放心,本郡不会让大家露宿街头,祈老你想如何就如何。” “本郡确也吃了你的药,总不会赖账。本郡如此诚意十足,想来祈老也定然会满意,无忧你今天累了一天,也定然饿了,我们先回去用膳。”说到后半段冷淡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 只在眨眼之间,仿若已历过冬与夏的交替。 说着他又看向了安儿和祈老:“安儿也未用膳便去陪陪你姐姐也好,本郡想祈老当也未用膳,若不介意,不若与我们一起?” 满屋众人终于在男人圆润柔和的声音里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一幕众人当真是嘴也抽蓄,眼也抽蓄,浑身都在抽蓄。齐风齐衍等人更是憋着笑又不敢笑,实在是怕笑出来,老头不能拿主子如何,反拿他们来出气。 果然齐衍没说错,主子与主母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双剑合壁起来当真是威力无匹,不管男女老少妇幼,不管高手低手,还是那风骚贴上来,硬找茬来的,心思轨不轨的都好,那遇到主子和主母,就一个下场。 全都通通得败下阵来! 没看到老头儿都快气炸了,主子居然还让人家一起去用膳?这不是生生想将人气死的节奏? “哼,我告诉你容狄,你别以为你这么我老头子就怕了你,拆就拆,我明天就开始拆,我看你有多少庄产让我拆,哼!不屑徒弟,还不快跟上。” “可是,师傅您的酒?” “酒什么酒,要再不来信不信为师立马把你逐出师门?” 老头子一脸不甘的吼了一句,不止硬拉走了安儿,气冲冲的出了厢房,走到门边儿,还故意的闪身撞了下男人的肩膀。 那简直就是赤裸裸不满的报复。 却也是极为幼稚的小孩儿举动,老小老小,果然人老了,越是越老心性越小越返璞归真了。这个祈老,还真是个老顽童,也难怪安儿的脾性也会那么古灵精怪有些野性,合着就是给这师父带的。 安儿忙哦的应了声跟了上去,走到两人面前停了片刻:“姐,那是我好不容易带回来的酒,师父不要,你就拿去喝,不过可别便宜了我姐夫,要知道酒后容易出事。” “行了,你赶紧去好好哄哄师父,我一会儿让人给你们传膳过去。记得自个儿小心点,可别再惹师父生气。”洛无忧抽了抽眼角叮嘱着。 “姐姐放心,我知道了。” 容狄见安儿要走,忽的出声叫住了他:“安儿,你的酒是从哪里拿来的?” “哼,姐夫问那么多干嘛,姐夫还是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人。别个个出门在外不带眼,总是错把好人当坏人。这要累得别人杀错人?那别人可就阿弥陀佛罪过大了去了。” 安儿转头愤愤然回了一句,外加剜了一眼容狄,转身拔腿便朝追着老头子去了,这男人,还好意思问他?要不是他,他至于差点被人杀么?要不是他,老头儿至于会气炸么?老头儿不被气炸,他至于变成出气桶么?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全是他! 洛无忧看得无奈摇头:“你把人气得可是不轻,这下好了,我看你要怎么收场?说来郡王本事真大,这无忧倒早就知晓,尤其是得罪人的本事,更是厉害非凡,相信郡王若全力施为,气死活人大约也不是问题。” “莫不是,郡王当真以为气死人不偿命?”言语间不乏挖苦之意。想想可不是么?当初他们初识之时,她也是被他气得不轻。就不知道这下她要怎么才能哄得这老顽童放下成见。想想还真是让人发愁! 这男人总是给她找麻烦! 容狄却只是轻笑,指腹在女子眉间轻抚而过,一点点拂去了女子眉间那担忧的褶皱,低低道:“无忧未免多虑了,能够位列武林泰斗的人,又怎么会真那般小肚鸡肠?不过一时之气而已,等时日久了也就过去了。还有安儿在,他迟早总是会解气的。” “况且,若不如此,无忧打算让本郡去哪里寻个药丸子给他?本郡无药,他不肯妥协,那自也怪不得本郡若此。”根本就没得寻,那药的确很奇特,医谷鬼谷都没有的东西,自是世间难寻。 若祈山有药方还好,大不了他找来药材给他。可显然的老头儿也根本没有。若有的话老头儿也就不会那么在意那颗被他吃掉的药丸子了,他自个儿再制不就是了? 洛无忧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只是未曾想他对这药丸那般看重。说到底还是我们欠了他。我还本以为过去这么些时日,他气会消了些。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只不知那药丸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用?” 想想确是如此,不过说到底都是安儿先盗药在先。于情于理上,她总会觉得亏欠了老头儿。毕竟老头儿对安儿不薄,他对安儿的疼爱不止安儿能够切身感受到,她也看得很明白。 “不管有什么用都好,药都被我吃了,你再想也是多余,药丸子总也不过就是拿来治病,最多本郡答应你若他需要其它的药材,本郡会全力帮他寻来。如此你可觉得安心些了?”容狄轻揽着女子腰身,低低的一叹,他的无忧,终是这世间最善良的女子。 她的狠从来只对敌人,只对自己。对于在意的人,对于真心爱护她关心她对她好的人,她却总是那么体贴善解人意。 洛无忧无奈的摇头:“想想也只能这样了,好了,看这一天给闹的。”整个王府可以说是鸡飞狗跳,怕是父王那边儿也不好过。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也不知道此事到底该不该与他说才好。 他心中装着心事想来已然很烦,若是说了只会更烦,可若瞒着他?这却又事关容王妃,虽这男人从来不说,可多年相处总归是有感情的。且不说容王妃向来都那么疼他。想想还真是头疼! “凡事都有本郡在,你又何必多想?” 看女子又蹙起了眉,男人微有不悦:“若是你心烦,正好便拿这两坛子酒回去,虽本郡知晓无忧郡主向来都不喜饮酒,不过,今夜月色想来极好,不知郡主有没有兴致与本郡小酌一番?” “整整两坛酒?郡王莫不是想把本郡主灌醉不成?不过郡王大约是得失望了,本郡主的确不喜饮酒,却也不代表本郡主不能喝。”看男人手中那两坛子酒,洛无忧挑了挑眉。 “哦,看来那倒是本郡小看郡主了。没想到郡主也深谙此道,不若今夜我们就来比比看,到底谁的酒量更胜一筹?” “郡王这是打算激将,本郡主才不会上当。”洛无忧眨了眨眼帘,拒绝。虽然她能喝一些,可是也没把握能赢过这个男人,自是不能应下,比了这么多回似乎她就没占过上风。 再多输一次多没面子? 容狄挑眉:“怎么,莫不是郡主不敢,怕输给本郡?还是真的怕,酒后会乱性?原来,这世上也有无忧会怕的事?不过你放心,本郡可不想你尝宿醉后的头痛,不过是,这大雪纷飞,气候寒凉,对月煮酒,下盘棋局,也是件不错的事,正好无忧心烦不若权作舒解。” “喝酒无忧怕输,下棋可是无忧强项,总不会怕了?且一个人下棋固然自有乐趣,不过两个人下也别有一番滋味,无忧觉得如何?”男人笑说,两人并排走在雪地。 “如此,也不错,很久未与人对弈,倒也有些兴致。”女子闻言眼眸微泛起光亮,她的确很久未与人对弈了,更何况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想来会是个极为强劲的对手,就不知这棋局他们之间又到底会是谁输谁羸? 夜幕初降,寒风中,飞雪落下,落在两人发饰肩头,也落在两人身后的地面,一点点掩盖着两人身后那两排浅浅的脚印。 这一幕气氛却是和谐暖融。 而在这夜色下的另一个地方,那昏暗的空间里,此刻却是充斥着一阵阵女子疯狂的尖叫声。那声音阴森而寒戾,却又带着股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崩溃。 让人闻之,不寒而栗! 第761章 脱骨画皮囊就是个疯子 幽幽的迷蒙灯火,纱帐之中只能隐约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宽大的锦床之上是两道交缠的身体,男人的低沉兽吼,女子的放浪的娇吟喘息之声交杂在一起,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一股糜烂的气息。 “嗯,快点,再快点……” “小蹄子,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男人低吼了一声,加大了力道,不停在女人身体里面横冲直撞。女人的叫声也因此而越发的大,白晰的身体不停的抽蓄着,且那抽蓄还隐有加剧之势。看来似透着几分不同寻常的诡异。 原本泛着嫣红情潮的脸颊多了几丝扭曲,那双眼也在刹那之间褪去了迷离之色,床上的女人眼帘猛地一个张开,眼球竟是泛着红,她陡然间一惊,看着还匍匐在自己身上不停卖力动作的男人。 倏地手臂用力一拂,便将那男人轰下了床榻。男人精壮的身体落地,发出嘭一声闷响,有些纵欲过度的脸庞,因疼痛也染上几分恼怒和阴狠,从地上爬起来他上前手臂扬起,有力的手掌便自狠狠的朝女人脸颊甩了过去。 “臭婊子,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任本官玩弄的玩物罢了,居然还敢对本官动手?你个贱人,看本官怎么弄死你……” 啪啪的巴掌声中,男人的话却是戛然而止,原本还想要再扑上前整个身体却仿佛被定住一般僵直在原地,竟是一动也不能动,脸色煞白如纸,表情真真儿是比见了鬼还要恐惧。 “啊,鬼啊——” 许久,男人惊叫了一声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衣物,连滚带爬的往外走。下一瞬,整个人却是歪歪的倒在了地上。血色顿时迷漫了整个屋子,却又还逼着一股子的腥臭味儿,那床榻上的纱帘后,不时有细小蛛状的虫子爬下来。 如潮水一般将那尸体一点点啃噬! 而那床上原本艳丽的女子,此刻那皮肤却是凹凸不平,像是干枯了的树味失了所有的水份,耷拉在身体之上,确切的来说是她的全身骨骼收缩,而原本紧绷的皮肤便松弛了下来。 那张原本娇美的脸,此刻也被那男人打得完全走了样。刺骨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个个地方不停的曼延最后集向上至脑海,刺激到让人无法忍受。 “啊——” 凄厉的惨叫声格外的渗人,她蜷缩在床上打着滚,除了那疼便只恨下无比的怨恨,都是那个贱女人,气得她居然忘记了吃药,以至于身体发生了变化。明知道此时她应该离开。 可是偏偏她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和力气去做到。那痛已让她崩溃,那恨却又让她坚持着,以至于她的叫声,阴森寒戾又扭曲疯狂。 洛无忧,洛无忧,都是那个贱女人,她一定要将她抽筋剥皮,如此方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洛无忧—— 那痛楚,无法忍受的让洛灵儿惨嚎叫出了声,不多时,那房门外便传来了一道脚步声,有人推开了房门,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人呆在了当场。 只怕是任何人都难免呆愣,地上那森然的人体骷髅骨架,骨架上还浸染着血迹。那一片的地面也全都是血,还有那个在床榻之上不停打着滚凄厉哀号着的恐怖女人,每一个画面都刺激着人的眼瞳张大。 那哪里还是个人?根本已经比之恶鬼还要恐怖,让人看着只觉得恶心无比,根本无法多看第二眼。若是胆小者,只怕当真会被当场吓死。 还有那个男人明明进来时还好好的,才多久居然就生生变成了骨头?这个女人又是谁?难不成她是水柔?应该不可能吧?可这房间里除了水柔和那个男人外应该不可能会有别人才是,尤其她现在还在那床榻之上。 似乎那身份已然不用猜也能知道。 杨刚蹙眉看了片刻,脑子里闪过如此念头,却是很快的回过了神来,瞟了一眼门外,又看向纱帐中的女人,几乎没多犹豫,直接走到床榻前,伸手将那女人给打晕,揭过旁边的锦被将那人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而后,直接扛着她离开了房间。 杨则没敢多耽搁,带着洛灵儿回往自己的住处,他倒是不想带他回去,可没办法,明明下了狠手将人打晕,才没大会儿,那人便又惨叫了起来,痛苦的惨叫渗人无比,而他住的地方显然离这边更近。 直到入了院落,将人扔进了地窖里,杨刚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天气很冷哈气都能结冰,然而,他的衣服却是几乎快已被汗水全部给湿透。 不是累的,而是紧张的,任是谁扛着这样一个怪物。相信也都会和他一样的紧张。 他吁了口气,看向那地面还在狼狈叫着痛苦惨叫的人,还好这里是地窖相对来说比较隔音,否则的话,只怕这叫声传出去定是会引来不少的麻烦。 “喂,你到底是谁?水柔呢?” 杨刚站在地窖里,微微喘息后戾声喝问,狭长的眼紧紧的盯着地上,这人应是水柔无疑的,可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个怪物真是水柔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令人难以至信?看她眼前的样子,那可不就像是个怪物一个样? “杨……刚……替我拿药……我的药……求你……给我药……我受不了了……呜呜……我受不了了……给我药……”洛灵儿眼松塌的眼皮微睁开一条缝隙,她努力的凝视着微光下的男人,许久似才看清般,声音低弱而断断续续的发出祈求。 杨则抿唇犹豫了片刻:“你的药放在哪里?” “在我屋子里的妆盒最,最底层。”才说一句,她便又叫惨叫了数声,整个人不停的挣扎,那包好的被子也被她挣散开。 杨刚赶紧的转头移开了视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出了地窖,直接又去了那女人的住处,果不其然在那妆盒之中找到了一个药瓶。返回之后立即喂洛灵儿服下药丸。 药丸服下后不久,就在杨刚的面前,洛灵儿的身体又起了变化,那原本缩紧的皮肤竟是一点一点又恢复了原状。那诡异的一幕,看得杨刚整颗心都像是爬满了虫子一般震惊又惊悚。 这样邪门儿的手段,这样邪门儿的人? 她,不是人! 他不相信有人会这样,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鬼怪? “你没事了吧?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你刚刚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是不是也曾对你出过手?”杨刚心中震惊又恶心,当真是嫌恶之极。面上除了震惊却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也不是没有,那震惊中,似乎还隐藏着丝丝的其它的东西,并不明显,甚至是一闪既逝,却还是那么直白的落进了此刻已坐在房间榻上,且已换了一声衣物的洛灵儿的眼中。 让她表情有些微凝滞:“怎么,青龙史这是在关心我?还真是让我不得不奇怪,你已看到我的真面目。你就不害怕?甚至,不觉得……恶心?”这个人亲眼看到她的样子改变,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 “怎么,这很奇怪么?” 杨刚面色微沉,只冷哼着反问:“在那个地方,又有谁没受到过一些非人的对待?你以为只有你才经历过?只不过你的情形比较特殊一些,不过论起凄惨?比你还要凄惨的也比比皆是。”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又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明明一个好好的姑娘,怎么会被变成了这样子?你若不想说也就算了,左右我也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在圣阴教反正也已没了,我们的主子也死了,其实这也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他说着忽地阴恻恻的笑出了声:“至少我们都自由了,以后再没有人会驱使我们,也再不会有人可以威胁到我们,我们也再不用忍受那一切,你不觉得这样真的,很好么?又何必还在为那莫须有的东西奔波,你觉得呢?” 洛灵儿忽的抬头,眸光微锐:“哼,你这是想背叛?” “你说什么,背叛?这可真是有些可笑了,我们只两个人而已,又能做些什么事?说到底什么也做不成,我已决定离开这里,你呢,要不要干脆也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到一个陌生的城镇,根本不会有人认得我们,到时候我们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光明正大的活着。” 杨刚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的激动,阴冷的眼里也似绽出了几许的光芒,洛灵儿却是看得蹙紧了双眉,声音透着股子冷冽:“哼,你想的倒还真是挺不错的,不过,看在你帮我一次的份儿上,别说本小姐没有提醒你,你若真的那样做,到时候只会死的更惨。” “你,逃不掉的,也不要再想什么愚蠢的光明正大,不要再想什么自由,那太可笑,就算这么憋屈的活着,那也总比死了的好!”洛灵儿声音透着几许的阴冷森寒,唇角弯起,那抹冷笑格外的刺眼。 让杨刚呼吸都是一滞:“你到底知道什么?看来我这个青龙史还当真是比不过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不过,在我看来,你所做的一切,不也只是为了你自己么?你的心思,你的目的,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不会真以为我半点也猜不到?” “你不过是为了那个男人而已,先是傅雨鸯,接着是傅皇后,傅国公乃至整个傅家,甚至,还有那位璃王。为了达到目的,你也算绞尽了心思和手段,到了现在都还不想放弃?我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值得你花这么大的力气?难不成,除了他,你眼里就看不到别人,也看不到其它的东西?”那个男人又岂是她能屑想得了的?便是她的主子也都惨败于他手,她莫不是还真以为,就凭她那点儿不入流的手段,就可以把那个男人拿捏在她手中? 那未免太过痴心妄想! 时至如今,他当真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女人?为了得到想要的不择手段到让人觉得恶心,眼高于顶,顶着一张美丽的面皮,内里却是肮脏而又丑陋到了极致,却偏还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连已陷入绝地都不放弃的疯狂。这个女人,就特么是个疯子。眼里除了容郡王,大约连她自己也看不到了! “怎么,青龙史大人,您该不会说您爱上柔儿了?”洛灵儿怔愣了一下,感受着男人声音里的一丝愤怒和关心,恢复青葱般细嫩的手指,缕着自己的发丝。 那眸底却是闪过一丝讶异和错愕。 第762章 帝敲又侧击猛鬼悚压身 “青龙……” 洛灵儿的声音很好听,此刻又恢复了原本的魅惑,红唇微微张启闭合间,她抚弄着自己的发丝,那动作当真带着几分的轻佻和挑逗勾引之色:“若是青龙大哥当真不嫌弃刚刚看到的,柔儿也很愿意侍候青龙大哥的。就不知道青龙大哥你愿不愿意,又介不介意?” 那双水眸轻眨之间,似氤氲着波光,此刻的洛灵儿肆意的勾引着男人,显得放浪至极。然,那放浪的模样,便是再如何诱人,落在杨刚的眼中无疑是比之脱骨画皮还要渗人。 估计这天下间没有哪个男人在亲身经历,见证了女人那副脱骨画皮的恐怖场景之后,还能对她升起一丝半点兴念的。除非那不是人,是她的同类,也是个怪物还差不多。 不过,他也不会真的以为,她这就是纯粹在勾引他! 杨刚闻言突的笑了,他迈步走进近床榻前,站立了片刻,竟是伸手指腹落在洛灵儿的下巴,轻轻用力,便勾起了她的头,俯身男人便俘上了她的唇:“的确是有些介意,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柔儿如此娇艳,便就真是个妖魔鬼怪,青龙也是愿意的。” “可惜的是,我一直这么帮着你,你却都一点看不到我的好,还真是让人伤心不已。若非如此,我又岂会那么尽心尽力的替你和朝臣搭线,不过,今夜我们却是功亏一篑,不止没能完成目标,柔儿却反而把目标给杀了?” 杨刚松开唇,反伸出手指落在洛灵儿微肿的唇畔之上,亦来回不停挑逗着又似在引诱着,狭长的眼底却是闪烁着几许幽光:“只怕接下来还会有许多的麻烦事儿。那好歹也是个尚书,还是六部之首。想来我带你走以后,那里肯定也是被官兵给包围了,我们接下来想做什么,可也就难得多了。” “哼,不过是个贱男人,死了也就死了。敢对本小姐出手?那般死了也都便宜他了。就算是官府查又怎么样?人都变成了白骨,莫不是他们还能查出什么来不成?本小姐可不怕他们查!”洛灵儿冷哼,想到那个老男人,以及那两巴掌和侮辱的话,那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敢那般对她,如此死都是便宜了他! “他死不足惜,可我们接下来想要有任何作却都会受到限制。我们就两个人而已,莫不是柔儿还觉得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抵得过千军万马?且不说官府了,容王府的那位会不会放过你我,你不也是心知肚明?我早就劝过你,那个女人,那个男人都不是好招惹的可你偏不听,现在……” “那又怎么样?” 洛灵儿打断杨刚‘苦口婆心’的劝说,厉声道:“此事你不必担心更不用多想,总之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哼,那个女人不过是嘴里说的厉害而已,真正对上阵来,她也未必见得就比我厉害多少。我可就不信,事实就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呵,有筹码在手,她又能拿我如何?” 她冷笑,想想那个女人今天看似占了上风,可说到底想要曦和令的还是那个男人。她手中有曦和令,自然是保命的最大砝码,这点光看她从天牢平安出来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她洛无忧就算可以暂时拿曦和令威胁到那个男人,可她未必就没有机会,只要她能帮他拿到她手里的那一枚,他又还会多看她一眼么?那么个母夜叉一样的女人,是个男人,会喜欢她就有鬼了。 杨刚轻哦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疑惑之色:“看来柔儿还当真是有所倚仗了?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居然让柔儿,如此的成竹在胸?” “那是自然,否则的话,你真以为我会蠢到拿鸡蛋去和石头碰么?只要他们拿不到东西,便不敢对我们下手。所以,青龙哥哥大可放心,有柔儿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洛灵儿说的笑意盈盈,头也趁势偎进了男人怀里。 那双手落在男人胸膛不停的揉捏,眼底却是带着些冷意,青龙,虽说看来这个男人挺讨厌,可眼下能帮到她的却只有他一个。她自然不能把人推出去,更何况,他看到了他不该看看到的。 能够为她所用最好,若不能,那也怪不得她狠心了。 绝不会让他出事?只怕有事她头一个推他出去!杨刚心中冷哼,面上却是未曾显现半点。一男一女,两人各自算计,各怀心思。 “是么?他们可不好对付,你手里的东西当真能让他们如此顾忌?到底是什么?为何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我却实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那个男人也如此的顾忌?他可是就要当皇帝的人了,这世上能让他投鼠忌器的我还真的是怀疑那到底存不存在?” “柔儿,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青龙阴柔而俊逸的五官有片刻的扭曲,女人那双手落在他胸膛,于他来说是种比之地狱,还要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若是今夜之前,他或许不会觉得那么难以接受。 至少今夜之前,在他的意识里,眼前这个女人好歹算是个正常的人类。可现在?她给他的感觉比之妖魔鬼怪也不遑多让,明知如此,便是她再如何卖力,那也都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酥氧快感。 反而让他有种被猛鬼压身般寒毛直竖的惊悚! 而最最最让人无奈的是,他却不得不忍受这样的侵犯?想想,为了任务他可算是豁出了老命,不止装下贱讨好那个老女人,现在还得委身这个怪物?等回去以后指定得让陛下好好补偿他才是。 还有容郡王,要不是为了帮着他套出线索,他也不用这么卖力。果然这世上人情债最难还,为了还上次相助之恩,他也算是够拼了。 “你觉得若不是如此,我有机会从天牢里出来?再说了,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绝跑不了另一个。你难不成还不信我?”洛灵儿避重就轻,不愿意过多的透露。 “我自是相信你,不过柔儿却连何物都不告诉我,这岂非太没诚意?好歹我也为你卖命这么久,女人还真是无情。哪怕人家正眼也不愿意多瞧一眼,为了喜欢的人还是愿意不惜一切,可真正对她有情的,她也是一眼不愿看,甚至,即便连命都愿舍,亦是如此。”声音里多了丝不满和愤恨。 说着杨刚咬牙,却是突的化被动为主动,反身将女人压在了身下,那强健的男子气息让洛灵儿有一瞬间的怔愣,看着伏在自己身上对自己上下其手的男人却是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伸手便将男人一把推了开去:“今儿个不行,你也知道今儿柔儿身子有些不适,若是你真想要,那便改日可好?改日柔儿定然好好侍候青龙哥哥,定会让你欲仙欲死,快活似神仙。你不就想知道我手中有什么东西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手中有一枚曦和令。三国皇室之间流传着一个传言,得曦和令者得天下。你说有这样东西在,我还会怕他们对我动手?”洛灵儿冷笑,为了的拉笼杨刚替自己卖命,透露一些也无妨。 左右这些事儿迟早他也会知道的,且就算知道了,也没人会知道将东西放在哪里,所以知道不知道那又有什么区别?不过说来她还真得好好的感谢那个该死的老太婆,若非她将那东西给了她,她也不会在绝地还能脱险。 如今他们全都死了也正好,那些毁了她的人,她可是日夜都想着该如何杀了他们报仇。如今有人替她杀了他们,倒也倒还省了她的力气。以后不用替他们卖命,她要好好的为自己活着,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哪怕是不择手段! 杨刚起身理了理衣襟,脸色有些暗沉不满:“既然如此也好,不过那个男人可非等闲之辈,你可将东西藏好了,别到时候被人将东西暗中拿走。我们的处境想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可不想你死,也更不想自己死。好了,你休息,我先出去。” 说着人已出了厢房,能够问出这些已然不易,不能太过急进,否则,以这个女人的精明,只怕是会再生怀疑,那却是得不尝失。杨刚走的毫不犹豫,却又是带着一股子不满和怒气。 回到自己房里却就哇一声大吐特吐了出来,进入浴室更是将自己清洗了好几遍直到自认为将那女人的气息完全洗净,这才作罢。他并无洁癖,可是还是觉得被那女人接触过,很脏。 当真不是一般的脏。 而那厢房之中的灯火依旧还亮着,洛灵儿在榻上重新躺了下来,经过那番沁入骨髓的疼痛,和青龙的一番折腾,她已没有什么力气,静静的躺着甚至一动也不想动,只睁大着眼帘,那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瞪着那纱账。就好似那纱帐转眼间已幻化成了那个让她最厌恶的人。 洛无忧,若非她,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若非她,她今夜不用再忍受那非人的痛楚,若非她,她的算计不会落空。若非她,那个男人只会是他的。那个贱女人当真是自己的克星宿敌。 尤其想着今日里那两人亲昵的一幕,而自动在她脑海之中衍生出的此时此刻,那个贱女人指不定正霸着他,强迫着他做什么的画面? 就让她恨不得将其撵碎之后,再撕吞入腹。 第763章 人你随意挑无忧耍酒疯 默园之中,阁楼之上,置起了炭炉。 那小几上也置着一方精致的三脚小鼎炉,炉中上好的银丝炭被点着,红通通的燃烧着火苗,青烟袅袅,酒香扑鼻,几乎溢满了整个内室。 炭炉旁男子与女子盘膝而坐,两人身下的地面都铺上了厚厚的裘毯,并不会觉得冷,男人却还是取来了狐裘披风,仔细的替女子披好,雪白的狐毛映忖着女子本就微红的脸颊更显得嫣红而诱人。 看男人仔细给自己系着带子时专注的样子,那灯火下迷蒙的眉眼五官,和那双星辰般烨烨的瞳眸,洛无忧心中却陡生一股慌乱,她想也未曾想,忽的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看男人投来疑惑的视线。 有些恍神的呢喃:“容狄,你把我照顾的如此无微不至,让我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再也离不开你,又该怎么办?”这样的男人太温柔,温柔的让她无法不去害怕。 若然有一天,这一切突然间都不存在了? 她又会如何? 她甚至不敢去想。 “无忧又忘记了,我不会离开,不管如何我都会在。所以你不必担忧,本郡便就是要让你离不开,这样,无忧才会是本郡一个人的无忧,不是么?所以你不需要惶恐,也不需要担忧。”男人笑了笑,在女子额头落下一个吻,继续替女子系好披风带子,这才坐去了小几对面。 洛无忧回神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颇有些尴尬懊恼,却也只在瞬间:“你倒还真是诚实,居然如此直言不讳?如今无忧才知,郡王心思居然这般的大。你便就那般的肯定我会是你一个人的?虽说无忧是你的妻子,可也是娘的女儿,是外祖父外祖母的孙女儿,是安儿的姐姐,是……” “所以,本郡是任重而道远。” 容狄伸手拿过青花瓷壶,倒了两杯道,伸手递了一杯给洛无忧:“若有一天无忧的眼里心里只剩下本郡那定是本郡最最满意的,也最幸福的时刻。本郡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郡王可不要太贪心,人生在世总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亲人,朋友,对我们来说也都是很重要的不是么?所以,你也应该好好的多点时间陪陪父王。你这些日子忙着自己的事,只怕根本没好好和父王聊过。”洛无忧摇头,容王妃今夜未曾回府,据说是宿在了寺里,要斋戒三天还愿。 容王会有多焦灼煎熬可想而知。 “想想,无忧说的好像也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男人眼眸微闪亦然有片刻的恍神,可惜的是他却是真的那么贪心又自私,他想要她只看得到他一个,只在乎他一个。 然而,她的无忧心中却装着许多人。 “既然知道,那就找个时间我们好好陪父王吃顿饭,你觉得如何?”洛无忧饮下一杯酒,未察觉男人的异样,那酒有些辣,不过在这冬日里喝下去,的确很暖胃,她说着摆弄了下几上的棋盘,看着阁楼外天边挂起的弯月。 不待男人回答便颇有些感慨道:“倒是让你说对了今天的月色还真是好,都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索性,我们今天就不要去想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你便陪我好好来喝个酒,下盘棋如何?” 自重生之后,日日筹谋算计,她好似并未有真正闲下来的时刻,有时想想,自己好像活的挺累的。 尤其是,这般清悠皎洁的月,茫茫飘飞的雪,这么美的景致,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豪迈与幽静,此时此刻该当享受才是,又何必让那些锁事来扰了自己的兴致?她努力了这么久的最终目的,不也是为了能够有一天什么也不必担忧,只看眼前的景致? 偏却又一直让太多的事束缚了自己! 容狄又倒了两杯酒,“无忧想,本郡自当奉陪。不过,若此时无忧换上那一袭男儿装,或许会很有感觉,想想本郡倒是很怀念无忧化身男儿时的模样。真的是,很俊俏。” 女子翻了个白眼:“哼,郡王这是看不起女儿家么?你还说呢,我每次化作男装遇到你就没好事,所以,那男装还是不穿也罢。况且,本就女儿身,又何必化身男儿?彼时为势所逼,现在也没那机会。不过,若有一天,郡王你愿放下一切陪本郡主去仗剑江湖的话,本郡主想,那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说着,她似想到了什么,突的笑了出来:“说来,这也是素卿那丫头的愿望,还有婉微姐姐,也很想出去走走,若是届时我们可以一起结伴同游也不错。不过想来是不可能的了,到那时候,只怕她们二人也都各自成了亲。必得要在家里相夫教子了。说来说去,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诸多苛刻。” 洛无忧想着颇有些不满,就不知婉微的另一半又会在何时现身?想想倒也是件值得让人期待的事。算时间,那个人也要搬师回朝了。时日过去这么久,想来他二人之间以后应该也不再有什么瓜葛了。 她想着,不由眼眸一亮道:“容狄,你说,不如我来办个宴会如何?” “无忧又在打什么主意,莫不是想替你那个金兰好姐妹相看?倒也看不出无忧还有做媒人的心思?”容狄瞥了一眼女子,笑。 “不好么,看人成双成对,总好过形单影只。细数一下,红锦现在已有了书生,青鸾有了大师兄,我们王府也有了两对儿,我也是不介意多凑几对的,更何况那几个丫头一路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剪秋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还有抱琴与知画也都差不多了,我总得替他们好好的留意着。” 洛无忧眉眼笑得弯弯,兴致颇高:“反正郡王你的手下那么多,不若挑些好的出来,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这样以后他们也不会离我太远,我也不用放心不下了,而且,这个叫……” “对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难不成你不这么认为?而且,你这个做主子的都不关心属下的终身大事么?亏得他们还为你卖命,你也总得上点儿心才是。不过你要是真不想理这些锁事也没有关系,交给我也一样。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女子嗔了一眼男子,拍着胸脯保证着,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兴奋,才五六杯酒下肚,显然已有了些熏然醉意,那脸颊更是有些嫣红。只那么一脸期待的望着男子似乎在等着男人的回答。 “看来无忧是想与媒婆抢生意了,不过说到底,还是便宜了本郡明月楼里的那帮人,你若想那便着手安排,让你的丫头随便挑,挑中哪个本郡下令让他们成亲就是。”容狄轻描淡写一句话不知定下了多少人一辈子姻缘,左右接下来的日子他可能会很忙。让她有些事做,也不至于成天瞎想。 看女子笑眯了眼眸,又端起酒杯,他蹙眉忙一把夺了过来:“你不能再喝了,这酒很烈,你醉了!” 这丫头他还以为她真的很能喝,这才没多大会儿,棋都才走了个开头,看她样子却是已有些轻飘飘的了。 手中酒杯被夺,女子不满的撅起了嘴:“那是我的酒,容狄你还我,我还没喝呢,怎么就会醉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根本没醉。” “醉汉总是说自己没醉。” “你说我是醉汉?你,不行你还我,我真没醉,我还要喝,我还没敬你呢?你这次这么大方,把人让我随意挑,那我自然得好好的谢谢你了。你快点把杯子还我,容狄,你要不还我,你信不信我咬你?”洛无忧伸手去夺,却是毫无意外的抓了个空,顿时有些不满。 她哪里醉了,她才刚好喝得来了兴致,他居然就夺了她的酒?女子睁大着水蒙蒙的眼,怒瞪着男人,似乎已在愤愤的磨牙。 “我是让你的丫头随意挑,可没让你随意挑!”容狄却是不为所动将那酒杯收了起来:“若是你再喝下去,明日定会头痛,说好是小酌,可不是让你把自己灌醉,你若真把自己灌醉,莫不是要本郡一个人下这盘棋?” “有什么差别么?反正丫头是我的,我丫头的人自然也是我的人。说好了一边下棋一边喝酒,酒都没有还下什么棋?容狄,你每次都这么霸道,不许我这,不许我那,事事瞒着我不说,现在连我喝个小酒你都不让?” 洛无忧说着似乎有些越来越气愤,“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吃定我了?我还就告诉你,今天你不让我喝,我还偏要喝。” 一股怒气冲脑,洛无忧只觉得心中格外委屈,蹭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三两步窜到对面男人跟前,她伸手便去夺男人手中那酒杯。 走动间衣袖轻拂也未注意到,那宽大的袖摆扫到了桌面,那桌上的空酒坛和棋罐子,还有那摆好的棋子,也被扫下了桌子,滚出了那裘毯的范围,在地面发出阵阵骨碌碌的声响。 洛无忧也因此脚下不察,踩到一颗浑圆光滑的棋子,整个人都扑到了男人的身上,平日里力气不大的女子,却是将没有防备的男子给直接的扑倒在地。男子手中那杯子里的酒也全都洒了出去老远。 整个阁楼顿时一片狼藉。幸而地上垫了毯子,男子又给她垫了背。否则,这栽下去估计不肿也是会有些疼。只是,那女子现在似乎根本没半点儿的意识到。她整个人都已全趴在男人身上,那双染着些许醉意的眼睛,却还只盯着男人指尖那空空的酒杯,未曾有半点的移开。 容狄颇无奈,这丫头平日里那般沉静,可这喝醉酒之后竟是耍起了酒疯?看着在自己身上胡乱抓扯想要夺下自己手中酒杯的女子。当真宛如一只原本慵懒而高贵的波丝猫,突然炸毛变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 还当真是别有一翻滋味! 女子伸手去抓,只可惜手臂不够长,抓不到,她揪着男人的衣襟往那酒杯处移动,眼看着就要拿到酒杯。 下一瞬,男人指尖一捻一弹,那酒杯直直划作一抹弧线飞出了阁楼,砸出低低一道脆响后被宣布彻底的成了碎片。响儿离太远,女子未听到,可一直观注的东西不见了,女子顿时不满了。 “容狄,你敢摔了我的杯子?你以为你摔了我就没辙了?哼,有本事你把所有的杯子都给我摔了。就算你摔了杯子我就不会拿酒壶拿坛子么?我告诉你,我今天偏要喝,你把杯子还我……” 洛无忧猛然间直起了腰身,居高临下愤愤的瞪着男人,伸手对着男人胸口便是一阵捶打,因着醉酒后有些晕眩,那力道对于男人来说,却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男人脸色有些异样,大约也只有深陷在愤怒中的女子,丝毫没发现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她整个人跨坐在男人身上最关键的位置,因着愤怒下的捶打,身子也在不停的扭动。 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点火! 第764章 又吐他一身曦和令终现 “乖,无忧,你先起来……” 男人的声音已然有了些沙哑,却是强忍着,女子今日已然很累,他没打算再折腾她,可这样的折磨,便是圣人也绝对忍受不了。若是她再继续下去,他也保证不了自己到底能否忍得住。 女子停止捶打,却是依旧揪着男人衣襟,怒瞪着眼睛:“我偏不,你要不还我杯子,我就是不起来看你又能怎么样?你个霸道的混蛋,次次都欺负我,这次你休想我听你的。你听到没有,还我杯子!” 大约是有些不满积压太久,让女子在这一刻爆发,容狄蹙眉,他知道她最恨有人瞒着她,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可有些事却是说不得。只看她如此,他亦是心中似压了块巨石。 无奈中,亦只能出声,轻言细语的哄着:“好,本郡还你杯子,只是,你若不先起来本郡如何还?无忧,你先起来,本郡就还你,你想喝洒,本郡也陪着你,好不好?”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容狄,我才不会信你,你最会的就是无耻耍赖了,今天不还赖掉了一笔?反正你不给我杯子,我就不起来,我又不傻,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洛无忧却是怒喝了一声,身子坐在原处纹丝不动,俨然是在耍赖的节奏。 容狄放下手,任由女子揪着他衣襟:“可你压着我,我怎么去拿杯子?杯子可不在我手里。” “那我不管,谁让你摔了我的杯子,你就得负责还给我。你才刚骗了我,我才不要信你。我若放了你,你肯定会耍赖。” “……”也不知道是谁在耍赖? 说这丫头喝醉,这些她倒记得挺清楚,还一笔笔和他翻旧帐?容狄忍得并不好受,额头都已然有些隐隐的冒汗,可偏偏他身上那女子,却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就是不起来。 喝醉酒的无忧,着实有些难缠! “无忧,你若再不起来,休怪本郡对你用强了。”哄的不行,劝的不行,男人直接改变策略用上了强硬手段,一个挺身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瘫在地上的双臂也随之抬起落在女子双肩,侧身搂着女子便把女子反压在了身下。 突如其来的翻转,让女子原本就因酒精侵袭后,本就有些晕眩的脑子更加晕眩,迷蒙的眼神看着突然变得高高在上的男人那张脸和,那双幽暗的眼。 洛无忧顿时瘪了小嘴:“容狄,你又欺负我?” 女子那满是控诉的声音,泛着水光的眸子,以及那满是幽怨的眸光,让男子体内那股火热的冲动便如流潮一般不停翻卷。 他有欺负她?他不过怕她喝醉了会难受,怎么就成了欺负了?且刚刚好像一直是她在扑倒他才是,他好不容易忍下体内的冲动。 她这倒好,还抱怨上他了? 男人颇有些冤枉,当真是想好好遂了她的意,认真的欺负她一番,只是想想日间缠绵后女子疲累的小脸,却又最终是强忍了下来:“好,本郡不欺负你,可你不许再乱动,否则,本郡当真是会欺负你的……” 容狄话语顿住,起身将女子抱了起来,他想他大概也是醉了,居然就这么妥协了,还和喝醉的她说这些话? “你敢,不许再欺负我,也不准再瞒我任何事,否则,我告诉你我以后都不要再理你,还有,你得把我的酒杯还我,我还要喝酒……”女子眼帘半瞌,说的话也是有些语无伦次,却是依旧不忘记威胁。 “好,绝不欺负你,也不再瞒你,乖,我们回去睡了,你若想喝,下次本郡陪你喝桃花酿,你想喝多少本郡都不会拦你。”桃花酿不易醉人,适合女子喝,他记得酒窖里好像还有许多,还是他亲手酿制的。 “才不要,我现在就要喝,容狄给我酒,我还要再喝,嗯……”洛无忧却是依旧不停的嘀咕着,只是酒精上头,让她声音却小了许多,且脑子更加的晕眩,头也耷在了男子臂弯里一动不想动。 只觉得心里很难受,肚腹里似乎有什么不停在涌动。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终于,女子轻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红唇一张,将那和着酒渍的污渍便就那般吐了出来。 且全都直接吐在了男子的衣袍上。 因两人抱在一起,加之女子不适不停扭动那污渍也粘在了女子的衣襟,味道泛着酸有些刺鼻。男人垂头看女子依然有些想吐难受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撇了一眼那两只酒坛,颇有些后悔。 早知道便不应该让她喝这么烈的酒。只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男人顿了下便抱着女子离开了阁楼,转回去替女子清洗和吃解酒的药。 眨眼之间,人去楼空,那炉中的炭火依旧还在奋力的燃烧着,直至彻底的化为了灰烬,火舌之中,桌上还有一坛酒未开封,地面,亦有一个空空的的酒坛子孤零零的躺在那儿无人问津。 不多时,那阁楼之上却是又传来一阵蹬蹬的声响,和阵阵不停的抱怨之声:“别扭的老头儿,明明是他自个儿不要酒了,现在却逼着我把酒拿回去,他也不嫌臊得慌?”还说什么那是他孝敬他的,绝不能便宜了别人? “哼,真不知道早干什么去了?他就不能不闹别扭,要闹那就争口气到底成不?还别的酒不要,就偏要那两坛?果然是个专会折磨人的老头儿……”且还是专门来折磨他的。 安儿踩着重重的步子上了楼,看着那空空的阁楼,和那墙角已然空了的一个酒坛子。那脸色却是有些发黑,一路上已抱怨了无数回。夹在那老头儿和男人中间,结果最倒霉的却是他。 老头儿这次气得不轻,他耍宝哄了一个晚上,那气也没见得消下去个一分半分的,最后,他竟是一拍桌子将他赶了出来,还发了话要是他还认他当师父,就把酒给他夺回去。 否则,就要将他逐出师门! 真是的,什么人,就会威胁他这个徒弟,且他次次都拿个来威胁他,便是他说去王府地窖里,给他抱个十坛八坛上好的酒,让他喝个够都不行。反正那老头儿就是和那酒,和他杠上了就对了。 可这下好了,酒被喝掉了,他该怎么和老头儿交待? 安儿走到墙角蹲下,将那滚到墙角的酒坛子提了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空酒坛子,颇为无语,早知道老头儿这么难缠,他就不把酒给娘亲了。哪曾想这两人也是手脚这么快,居然这就给干掉了一坛? 以老头不依不饶又正在气头上注定会小肚机肠的性格?只怕,这次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总之,他绝不能提个空坛子回去。安儿也未纠结多久,大大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提起空坛子便站起了身子。 打算去酒窖里再灌些酒进去,将坛口重新封一下,先骗过老头子再说,哪知才没走两步,脚下却是踩到一滩水渍,脚下一个打滑,身子一歪手一松,那坛子便哐啷一声给摔在了地上。 噗嗤—— 全都摔成了碎片。 安儿整个人也嘭一声摔倒在了地上,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听着那声响,当真是觉得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儿,好歹有个酒坛子还能蒙混过去。这酒坛子摔第碎了他还怎么蒙过精明的老头子去? 王府里那些装酒的坛子,那都是特别烧制的,个个精细无比,和这小酒馆里买来的那天是天差地别,指定一眼就能给认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居然在地板上撒了水。 他只顾着注意避开地上那些棋子,却愣是没看着那地上还有一滩水,竟是一不留神被其给滑倒了?这世上估计没比这更糗的事儿。 “除了那个厮肯定没别人,容狄,你真是小爷的克星!”好半晌,安儿才低咒了一声,皱着一张小脸儿从地板上爬起来,看着眼前一地的瓦罐碎片,却是突然愣了一下。 原本幽怨愤恨的小眼神却是突的泛出一道精光,他伸手在那瓦罐碎片堆里刨了几下,看着那被封制瓦罐底部的精细小玉盒,脸上的怨愤的表情瞬间褪尽,变得激动起来。 “这个该不会就是……”曦和令了? 安儿激动的声音发颤,手指也有些发颤,心中有个声音不停的在提醒他,是的,肯定就是的。这盒子呈长方形,极扁,看厚度估计也就两寸都不到,显得极为纤薄,从形状来看,这个盒子和里在所装的物件,至少在形状上,和娘亲今日所拿出来的绝对符合。 “真是傻了,是不是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安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个嘀咕了一句,早把老头子交待的事儿忘去了九霄天外。伸手将那玉盒打开,看着完好躺在玉盒里的竹牌。他整个人一跃拔地而起,差点儿没一跳三丈高。 曦和令,曦和令,这肯定真的就是那该死的曦和令! 安儿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手中纤薄的竹牌,指定是的,看那上面的云中火焰图腾,虽白日里只只远远的一瞥,都未看得太过分明。可那图腾太过惊艳让人过目都难以忘怀。 所以绝对错不了! 况且,能让那个女人收藏的这么好,除了曦和令也绝不会再有其它的东西。那个死女人,拿这么块牌子居然就想威胁他娘亲,她做她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哼,这下没了这破牌子,该死的女人,小爷这下看你拽什么拽?哈,哈哈哈……真是太巧了,这可真是你的报应,当真是贱女人,连天都看不过去要帮着小爷收了你,小爷看你这下还不死?哈,哈哈哈……” 小安儿握着那竹牌,恨恨的怒咒了一声,满腹的委屈憋屈,通通都在刹那间消失不见,想着想着,竟大笑出声,那咒骂和笑声带着几分肆意与得意。在那空寂的阁楼里响起,格外的清晰。 清晰到让隐在暗处的暗卫们,也不由怔愣了片刻,正要有所动作,却在看到楼底长廊间,徐步而行返回阁楼的男子时,又全都在瞬间隐了回去。 有主子在,自然不用他们出马,就不知道这小少爷,他到底是又哪根筋给搭错了?又还是今儿个白日里受的刺激太大?又或者是被他那个无良的师父给修理的太狠太凄惨? 所以,大半夜里不睡觉,跑到这儿来一个人咒骂大笑的发泄来了?这算是发泄?应该是吧,听那声儿可不带着些发泄的意味儿么?且还不止一星半点,是个人都能听出来。看来这小少爷心中的憋屈还挺深的。 阁楼中,安儿根本不知暗卫们心中对他深深的同情,依旧还在放声大笑,只那笑却在不经意间的撇眼时,戛然而止,全都给堵在了喉间不止,还被那一口口水给呛到一阵猛咳。 “咳咳……” 看着正静立在楼梯口勾唇看着他的男人,安儿却是小脸憋得通红,呛咳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中将男人问候了不下十几遍,那小手却是动作极快,眨眼抬手之间,就把那牌子揣进了自个怀里。 明知道男人在找这牌子,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把牌子上缴? 第765章 小安儿威胁三日之约定 “怎么,你这是来看我笑话的?”安儿咳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顶着满脸黑线,他仰头看着离他不过几步之遥,长身玉立的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是在笑话他。尤其看他那嘴角勾起的那弧度,落在他眼里,更是带着赤裸裸的嘲笑。这个男人当真是可恨,陷害他不说,这时候还敢笑话他?他真当他拿他没辙么? 他看他是这辈子都不想拿到那破牌子了吧? 容狄唇角弧度似乎更深了一分:“你怎么知本郡就是来看你笑话的?你,又有何笑话好给本郡看?” “我……那你干嘛跟个鬼一样站在那里不出声?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你吓我几次了,你自己数数?”安儿被堵的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他以为他在笑他刚刚的反应有些大。小家伙儿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他,这一天里全都是倒霉事儿,就没发生件好事儿,自从入祈山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憋屈。是以见到这害他的‘罪魁祸首’能给好脸色就怪了。 尤其他刚刚才发生一件好事,才高兴一小会儿,就被这男人害得又差点给呛死。要是多来几次,那只怕就不是估计,而是真的会死人的。他可不想活着憋屈了,死了还憋屈! “本郡站在这里很奇怪?” 容狄反问了一句,举步朝安儿走了过去:“这里原就是本郡的地方,莫不是本郡还不能来?倒是小舅子你,本郡以为吓着吓着你的胆子就会变大些了,却是不曾想,你胆子居然还这么小?既然胆小害怕,这天色又已晚,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嘛?就不怕真的走夜路会碰到鬼?” 他不过那么一说的埋怨而已,他都听不出来他那是对他的不满?居然还更加可恨的,真给他做实个胆小的名声? “你才碰到鬼,就算碰到又怎么样,小爷我会怕他?哼,你少在这里叽叽歪歪,我姐姐呢,你是不是把我姐姐给灌醉了?”眼珠子转了转,安儿果断的转移了话题,什么他胆小,他也是做过鬼的好么? 难不成还真会怕有鬼? 容狄似未看到小家伙那点小心思,弯腰倾身,伸手将地上的棋子一颗颗捡了起来,边捡边道:“你姐姐自然已经就寝了,若无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否则,你师父要是找不到你,到时候定又会让你多受几天罪。” “该死,我怎么就忘记了老头儿了。”安儿拍了拍脑袋,经男人一提醒,这才记起自己来这里的正事儿,要不是因为老头子他估计早就上床睡了,哪里还会顶着冷风跑出来? 不过也亏得如此,否则,只怕今天夜里又会被这个男人给捷足先登了。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就这么觉得,这是种诡异的直觉。他觉得这个男人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否则,他傍晚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就不会问他那么句奇怪的话了,问他酒哪儿来的?可不就是有怀疑了么? 说来也真是巧,他做梦也未想到,那个女人居然会把曦和令给烧进了这洒坛子底部,他更没想到他不过是随手那么提了两坛,就把内有乾坤的那坛酒给挑走了,估计这桌上还未开封的那坛,加上那女人屋里剩下的那些,都是真的酒,也是些没有用的。 只不过是那个女人,为了迷惑别人的视线而使的障眼法儿而已。 安儿回神忙提着那仅剩的一坛子酒下楼,走了两步却是又停了下来,转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容狄:“我说姐夫,你明知道东西在我这里,你就不想从我这里要过去?是你真的不在意,还是你又在算计?” 这个男人还真奇怪,明明看到曦和令在他手中,他却是问都不问,甚至一个字也不提。他不是很想拿到这样东西么?甚至,为此那个女人还拿着这令牌来逼他? 容狄停下捡棋的动作起身,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罐儿,这才瞟眼看了看安儿,突地,他勾唇轻笑着道:“若是本郡问你,你是不是要说,是,东西是在我这里不错,本郡若想要你也不是不能给,只要本郡肯开口求你?你就会把东西给本郡?” “而本郡若真的开口,你也定会说,那只是逗着本郡玩儿的。从始至终你没打算过要把它给本郡,不是么?既如此,本郡又何必开那个口?不止自讨无趣还做那无用之功?安儿,你说,是也不是?”便自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个小家伙儿打着什么主意。 “……” 安儿抽了抽嘴角,他是打算这么干来着,可他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的把他的小心思给说出来?这样会让他觉得他不止像他肚里蛔虫,更会读心术,站在他面前他没半点隐私,就跟个没穿衣服的人一样,果真是个讨厌的男人。 尤其是他那副高高在上,冷冰冰什么也看不进眼里的样子,当真是让人看得郁闷又生气,也难怪师父都会被他给气炸了。 他就不能给人个好脸色,服个软说几句好话来听听么?他若服声软,说不得他还就真个一好心就给他了呢? 那可能么? 安儿自问,自个儿都觉得,那显然是绝不可能的。可不都说爱乌及乌么?这男人就不能对他态度好点儿? 认真来说,容狄对他的态度那已算还不错了,比之他对容王容王妃相比来也是差不多的,但要想再好一点儿,甚至是像对娘亲那样来哄他? 不知道,他叫声爹那天会不会有用? 估计那也是没戏! 他对自己的那还比不过一根头发丝的容忍和好,全都是因为自家娘亲,这点他很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不高兴,总觉得心头有些发堵。特别是每次看着男人那张笑脸,明明在笑却又跟没笑似的,都没什么温度。尤其此刻,更是让他看得火大,深深觉得这个男人当真是极为欠扁。 安儿越想越是气闷,蓦然间回神,又是一惊,心中更是懊恼不已,也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就想到了这些?真是脑子短路了,小家伙儿有些烦燥的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都给一股脑儿,轰去了九霄云外。 他索性把心一横,声音里颇带着些匪气:“我就是这样想的又怎么样?东西在我这里,自然我说了算,我想给谁就给谁。反正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就不要给你,你要是真想要的话,那就自己想办法来拿好了。” “你能拿去是你的本事,若拿不到,那也是你没用。当然了,你不许动用武力以强欺弱,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时间你都拿不到,我看你以后也崩想要它了。当然你也可以当作我在报复你。” “总之,你的手下差点把我杀了,你又害我被师父骂,害我大半夜都不能睡还得出来吹冷风,我小小报复下,也不算过份,哦?”安儿说着嘿嘿的笑了,像是一只狡猾可爱的小狐狸。 不待男人接话便又喋喋不休道:“世人素来都道姐夫以睿智著称。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姐夫的手段,看看有多厉害,也好趁机学上几招,以后出去对付外人也不错。不过,若三日后你自己拿不到它? “嘿嘿,那可就不能怪我自个儿将他处置了……”最后一句语气放缓,语调高昂间那声音里却是带着几分凌厉之势,透着股子赤裸裸的威胁,似乎在告诉男人那个处置法? 他,绝然不会喜欢,自然的也意味着,他绝不会将东西交给他。 容狄一直站在那小几旁边,手里尚还握着一颗浑圆的白玉棋子,静静的听着安儿抱怨,眼帘也未眨一下。若不是有微风吹进来拂动男人的衣袍和那三千如墨的发丝,当真就似个雕塑矗立在那儿一般。 “三日?如此,你可要将东西看好了。”那曦和令的确是在小安儿的手上不假,那也的确是他带回来的东西。他既提出如此赌法,也无不可。左右在安儿这里总好过在洛灵儿那里。 直到此时听完,确定小家伙儿不会再说些废话,容狄终于给出了反应,却也只说了如此简短的一句,便迈着步子下了阁楼。那阁楼地上的污渍自然也未再做清理,他来此处,自然也不可能是为了清理地方。 虽说慢了一步,不过总算是有了进展。 男人走的一点儿未有犹豫,把个小家伙儿却是又孤零零的扔在了阁楼里。回过神的安儿看着男子绝尘而去的背影,顿时又黑了脸,这男人又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为什么每次遇到他,他就总觉得自己是被压制吃定的那个? 甚至,才见面没多久,他居然就那么在他面前承认了他最大的秘密?有时候想想,这个男人当真是可怕,而他当时,一定是疯了。怎么就会承认了?还是在潜意识里,他觉得他不会伤害他和娘亲? 安儿有些纠结,一时间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就会这么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摸了摸怀中的曦和令,小家伙儿嘴角又勾出了一抹笑。三天的时间,看来他得好好的想个法子,把这牌子给藏起来才行。 否则,若是真输了多没面子! 可他该藏去哪儿好呢? 第766章 让他出口气报复的对象 就在安儿还在纠结着该将那曦和令藏去哪儿的时候,容狄却是已回到了书房,直接唤出了寒濯。 “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将安儿弄出的空缺填补好。另外传讯给柳随风,让他尽快返回。”如今曦和令已找到,他自然也不用在徒劳奔走。 “是,主子。不过主子,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拿到了曦和令,为什么不把那个女人抓起来?那个女人留着始终是个祸患,更何况……”寒濯实有些不解,对于洛灵儿那个女人,当真是没有人不恨。 那种蛇蝎毒妇他认为自然是让她:早死永不超生的好。 先前她有曦和令让他们不得不忌惮,可现在他们根本不用忌惮了,那曦和令不曾想竟是被安儿那小家伙儿阴差阳差的给带了出来。那个女人的价值也就等于彻底的没有了。他实不明白主子为何还要留下他? “你不是已然见过了杨刚?” 容狄负手行至窗棱边,看着窗外的月,淡声道:“暂时将东西填补回去,等着那人再次联络她们,本郡需要用她做一件事,而杨刚的份量不够。待本郡目的达到之后自会处置她。”那个女人自是该死,不过却又还有一丁点儿价值,除此之外,据边关传来的捷报,那个人半个月后就会返都。 届时,她自是也有用处的。且如今她身边有杨刚还有诸多监视的人,根本翻不起任何的浪花,留着也无妨。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办。” 寒濯听得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显然主子已有决断也早有打算,他如此问已然是逾矩了,主子变了,以前他不会解释,可最近这段时日却?他不知道这改变是为何,但总也和主母脱不了关系。 “对了主子,那曦和令主子打算怎么办?属下看小少爷他好似对主子怨念颇深,且他不明就理,若万一真的把东西给毁了或是弄丢了,那岂不是……”就糟糕了?曦和令对主子的作用太大,这个险他们不敢冒。 寒濯实在心有担忧,可偏偏主子的态度也太奇怪,明明以主子的能力,可以将曦和令拿过来,却是偏偏没有动手,这让他实在想不明白。 “不急,便当做让他出口气。” 容狄转身行至书案后坐下,道:“安儿他知道分寸,也知道那东西的重要性,你的担心,多余了。”那个小家伙儿因着药丸之事,受了些委屈,想要报复出口气也是自然的,说不定现在正在心中狠狠的打骂着他呢。 可不管如何,无忧在他心中是何份量,他再清楚不过。 否则,他又怎么会冒险去拿曦和令?甚至被明月楼的人误认作其它觊觎曦和令的人马?说来只能怪他晚了一步,洛灵儿急怒之下都还不忘记买酒回去,那自然是有问题。 只是他也未曾想,这个小家伙儿当真是走运,居然好巧不巧就把那有东西的酒坛给挑走了,说来这也是天意。小家伙儿个头小,那自然是顺手的挑了酒架最下层的酒来拿。 归根究底,这也只能说是洛仙儿自作聪明,却又反被聪明误! “你先下去,把此事尽快办妥。”容狄敛思垂头看向了书案上的卷帛,有些事急不来的,过于焦躁反而只会让人思路陷入混乱,想要找到破解他体内生死怨咒的方法,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 那卷帛之上的内容虽看似与此无关。 可那东西既然传承那么多年,又被称为上古神卷自不可能让他一眼看穿,只是他看了许久也都没有找到其中的奥妙。 寒濯见主子不愿再说,连忙的拱手退了下去,想想的确是,安儿拿走了东西那迟早会被发现,他们自然是得动作快些,否则,若真被发现,只怕当真是会坏了主子的事。 …… 许是因为醉了,这个夜里无忧睡得很沉。 醒来时自也免不了宿醉后的头疼,只是她身子方才动了动,还未睁眼,那头上就传来了一股子力道。指腹圆润,依如继往的揉和,揉摁的极舒适到位,舒服的让她几乎不愿睁开眼睛。 许外之后,女子脸上神情舒缓再无蹙眉,男人才放开了手:“醒了,可感觉好些了?我已吩咐人熬了醒酒汤,你起来喝一些,想来会好受一些,且你应该已经饿了,我先扶你起来梳洗。” 洛无忧张开眼,便看到早已穿戴整齐的男子正站在榻前,任由男人将自己扶起来,摇了摇头:“我没事了,只不过是喝了点儿酒,能有什么事?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好不好?”的确没多大事儿,只不过肚子里有些空空的难受。 男子拿来衣物替女子穿着,边轻声道:“莫不是,无忧连自个儿醉酒之后做过些什么,也全都忘记了个一干二净?还说没事?你昨夜可是都喝吐了,不止吐了本郡一身,甚至还……” “我吐你一身,那你不会再拍我一掌吧?”洛无忧本能的想到初次见面时她也是吐了他一身,他可实实在在拍了她一掌。捂着胸口没半点儿疼,那一掌显然不存在。 只是她吐了么?为什么她不记得了? 洛无忧蹙眉,努力的拉开记忆的阀门,有些凌乱的片段,便自脑海深处里闪现了出来,虽断断续续却也还算清晰,画面一直到她被男子反扑在身下而断掉,之后再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却是当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不过,观自己此时的样子,自也不难去猜想,她衣物干净没有凌乱,想来是他替她清洗换过衣物,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疼痛,自然,他昨夜应该也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大约就是喝醉之后睡了过去。 只是,这也不能抹煞她先前那些夸张的举动。到底还是她高估了自己,这具身体不比前世那具经过酒精浸袭的身体,居然才喝了那么几杯酒,她居然就喝醉成那样?居然还趁着喝醉对那男人耍酒疯不止,还骑到了男人身上? 想想都让她真想找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 “怎么,可想起来了?无忧昨夜可是又输给了本郡。”替女子系好了腰带看着女子有些窘迫的脸,男人竟破天荒没有调侃。 洛无忧却明显不领情,她依旧蹙眉冷哼:“就算是喝酒我输给了你,那棋局可没输给你,大不了,本郡主到时候再扳回一局就是,容狄,你少得意了。我就不信了,下次我还输给你? “你不是说今天有客要来么?人可来了?到底是谁?”不想纠结此事让自己更尴尬丢脸,女子果断的移开了话题。 “应该快了,你想知道的,到时都会知晓,也不用急。好了,走吧。”容狄与洛无忧出了厢房,刚用完膳,王府里无忧一直等着的客人便来了。只让无忧未曾想到的却是墨白尘。 不止如此,同时被请来的还有容王,猜想来,这也应该是容狄的意思,看来她这几日关于容王妃的担忧与纠结,该不该告诉他,却是有些多余了,这个男人肯定早就查觉了一切。 只是却是一直都未说。 花厅里,四人都各自正襟危坐着,容王爷面色明显有些不太好,不止面色暗沉难看,那虎目之下都多了圈乌青之色。显然自知晓那消息之后,昨夜可能当真是一夜都未睡。 墨白尘仍着一袭素色锦袍,温雅淡然的脸庞依旧,只那眉宇之间也难掩一丝凝重,随同而来的侍从却都早就被遣了下去。 洛无忧轻轻的蹙了蹙眉,几人之中,也唯有容狄面色依旧未变,只这不代表就没事,这男人能让他变脸的事不多,可观之墨白尘的脸色也能猜到,定然不是什么小事,同样的,能让墨白尘变脸的事也不多。 “今日恕朕冒昧前来,只因前日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朕想,有必要与太子相商,不过相信太子也应该有所耳闻了,朕怀疑还有圣阴教的人隐藏在秦都,之前杨刚发现了圣阴教黑色骷髅花的联络暗记。据朕所知,那暗记所知者除了慈安与巫哲,便只有圣阴教的四大使者才知晓。” 容狄已被封太子,墨白尘自也改了称呼,开口直切主题:“原本朕在清扫圣阴余孽时,将所有的尸体全都命人一一按照所属各部的名单进行过清点,而后才进行的焚烧,可是如今那暗记再次出现?” “朕怀疑他们还有人活着,且就隐藏在太子与太子妃周围,想伺机对太子与太子妃不利,朕已派人传讯回南齐,重新彻查看是否有所遗漏的线索。只是,如此一来一往大约还得五六日后才能有消息。” “所以,朕便想着先来太子与太子妃这边看看,看看你们可有什么发现或异常之处?”若是真圣阴教的余妖孽还活着,他们的目标会是谁都不用去猜。肯定是破坏了他们所有计划的容狄与洛无忧。 换言之,他们这是想:复仇! 到少,在目前为为止,他是这么怀疑,圣阴教势力已然被清除干净,那名册和暗桩上所有都被一一的清剿。他们想要再要搅动些什么风云那自是再不可能。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复仇,如此情境之下,对方到底是谁,他们暂时还没有头绪,处境可谓很被动。 “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容王爷依旧有些不解。 对于此事可以说容王从开始就一直不知情,直到此时突然听到这些话,自然难免有些吃惊,容狄与墨白尘二人简短的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容王爷听得有些沉默却又有些复杂。 “狄儿你可是怀疑此次将你母妃调包之事,便是他们所为?那你母妃现在可是在他们之手?她,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有危险?这个问题,显然是有些多余,如果真的是,只怕母妃当真是凶多吉少。就算暂时性命无忧,只怕也难逃受苦。洛无忧想到此蹙了蹙眉。 父王本能的将母妃之事,与这所谓圣阴余孽联系在了一起。这很正常,是人都会这么想,如果那些人手段真的那么厉害,这件事儿还真有可能是他们做的。不止容王如此。便是她听完那话,本能亦是如此的怀疑。 墨白尘显然有些惊讶,面色也更难看,显然未想到,容王府里居然已出了问题,在这个男人眼皮底下都敢玩儿手段,倒还真是让他始料未及。如今看来不把那个人找出来依然是让人寝食难安。 说来除掉他们,他也算是有出力的,且还是不遗余力,自然也有可能成为报复的对象。 第767章 真假容王妃谋之无遗策 三人视线都看向容狄,容狄沉吟了片刻,道:“父王先不用着急,此事儿子的确是有些怀疑,也有做过一些查证。不过,就目前所得的结果来说,我不认为母妃是假的。” “这不可能,母妃的确是假的,安儿进行过试探,我也一直在查此事。我相信一个人便是外表再如何的相象,可是绝不可能会连内里气质等都一模一样。母妃的反常就是最好的证明。真正的母妃绝不会是这样。” 容狄话落,洛无忧本能的出口反驳,容王妃是假冒的,这在她心中已然有了定论。男人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无疑是否认她的结论。 “他们的确没有机会调包,不过,无忧你可是忘记了,若然想让一个人有如此大的转变,却又让人找不出蛛丝马迹,却还有另一种可能?”容狄大掌包裹着女子的小手,安抚着。 男人的眸光幽深如雾,便那般看着洛无忧,却是让洛无忧整个人心尖都是狠狠的一颤,向来稳重的女子,在此刻,竟是面色大变的惊呼出声:“容狄,你是怀疑她也是……这怎么可能?” 洛无忧脸上的表情,极具震惊,说是花容失色亦不为过。那样子看得墨白尘与容王也是微微蹙眉脸色大变,至少他们还从未在这个少女脸上,看到过如此惊悚的表情。即使是当初面对那样强大的敌人。即便是当初安儿和容王妃被抓走,也未看到过她脸色如此大变。 至少那个时候,她即使再气怒焦急担忧,也都能保持理智和平静。可此刻那女子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甚至隐隐有些惶恐。这让他们本能的一颗心都沉进了谷底,只觉得情形似乎并不那么好。 容狄点了点头:“不错,我是有如此怀疑,不过却还没能得到证实。早在南齐本郡受伤之前便有此怀疑,墨帝可还记得慈安之死?她的死认真来说并非终结于本郡之手,真正杀她的另有其人。” “她死时的情形很诡异。只是当时本郡身受重伤,无力查明。这也是本郡一直未处置她的原因,借由她或许可以把她引出来。”这个她自是指的洛灵儿了,慈安之死确非他之所为,也的确是他的失算,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若他能够再想得仔细,做得准备充分一些,事情未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不过如今再说那些都已无用,他们要想的是如何补救。 “到底是如何?狄儿你说清楚些,本王实在未怎么听明白?什么叫你母妃是真的,却又是假的?这,你到底是何意?”容王爷脸上的表情也是震惊难掩,却又难以置信到了极点,这话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容狄……你有什么理由这样怀疑?” 洛无忧好半晌才回神,有些犹疑的看向男子,表情已是复杂之极,直到此时她依然不敢相信。他的意思是怀疑现在的容王妃和她一样,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而那个灵魂便是慈安那个老妖婆! 这可能么?真的还有人能重生么?这世间真有这么多人都可以重生么?当初她一直怀疑她的重生是与那浮生残卷上的禁咒有关。可慈安呢,她又是如何重生的?自己的重生不过回到了年幼之时,可慈安却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这种情况和她的情况也有根本的不同。 属于她无法理解的范畴之外! 似看到女子的疑惑,容狄道:“其实这也不是不能办到,至少曦梦一族的秘术就可以做到。利用移魂锁魂之术,将人的灵魂锁进另一个人的身体,不过这些都是些邪术,向来为世人所不耻。”也早就被曦氏历代族长列为禁术。 所有族人都不得修习,甚至有一些因太过邪恶都被焚毁。当初未知无忧重生真相之时,他也曾猜测过在她体内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也是用这种邪术来办到的,只是后来才知并不是如此。 无忧的重生,的确是与浮生残卷上的咒术有关。 却也并不全是如此。 不过,慈安会这些邪术也不奇怪。毕竟,慈安真实的身份,本就是曦氏的九长老,她自然有机会接触这些,说不定她当年早就学会了这些邪术。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另外还有慈安身边那个巫哲,原本是曦氏最后一任大祭祀,非云大祭祀座下的一名普通弟子,尚算有些天资,却是钟情于曦沛凝,最后竟是受那女人的挑唆与她一起叛了曦氏也叛了大祭祀。 甚至还帮着那女人盗走了九转神盘。那九转神盘连同那和玉双圭如今都已被收回,被七大长老派人送回了曦氏族地重新贡奉。 容狄话落,屋中陷入空前的寂静,这些东西对正常人来说很难接受。什么秘术禁术,离普通人的生活太遥远,可偏偏这些都发生在了他们真实的生活当中,并且让他们的生活受到了影响。 尤其是容王爷,愣愣的足有一柱香,脸上表情已然复杂至极,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事情居然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回神他有些艰涩的问:“那你母妃她可会有什么危险?有没有办法将一切恢复原状?我们现在又该怎么办?” 接连问出三个问题,足以看出这位曾经也享誉大秦的战场杀将,此时有多么的无力。的确是无力,这是以他们的能力无法企及的层面。现在,容狄无疑是他所有的希望,不管这其中有什么,他现在没有心思去问。 他只想知道,茵儿她到底会如何? “暂时不会有事,慈安身死逃逸,魂体定然也是受损严重。若我所猜不错当初她也是趁着母妃受伤之际,用秘术牵引遁进母妃身体之中。这种邪术总是有些禁制,她的表现如此反常,只能证明母妃还在,只不过是被压制。” 容狄顿了顿道:“否则,如果母妃的魂体真被吞噬,安儿的试探她便不会错漏百出,她对母妃并不很了解,之所以赶走母妃身边的丫头,甚至故意借机与父王和我们翻脸,想来也是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惹来怀疑。”岂不知,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他们更加的怀疑。 而他有所察觉之后,自然便找上柳随风询问查证此事。事实证明母妃的确未曾被调包过,那么剩下的便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他之所以留下洛灵儿其一是为曦和令,其二也是想证实此点。 若他真是慈安,便一定会想法设法的联络洛灵儿拿回曦和令。而事实证明果然不出他所料,杨刚那边发现了黑色骷髅花,第二日她便借机上香还愿出了容王府。只是,她只怕做梦都未曾想到,杨刚却是墨白尘的人。 那联络暗记被杨刚提前发现并找人销毁,洛灵儿根本没有得到消息,所以她此次也注定将会空等。而今,他们已拿到曦和令,自然也就不用再有所顾忌讳。这些后的事处理起来也会简单的多。 “另外,我也让人做了些其它的准备,在其膳食之中放了些东西,能够让她的魂体无法在短期之内恢复,如此一来便可确保母妃的安全。至于如何将她从母妃体内引出来,我暂时还没有办法,需要查阅一些资料。” 要将其引出自然不是件易事,到时候说不得就会伤到真正的上官茵儿。这也是他一直都没有动作的原因。七大长老也在他‘解毒’之后便被派回曦氏族地查阅这方面禁术的内容。 到时候总是会有办法的。 只可惜浮生残卷上本有法子可施,却因着他体内毒解,生死咒禁制却被除的关系,导致他内力大半用来进行封印,而无法用那些办法。 容狄敛思道:“这些事原打算确定之后再告诉你们,不过如今看来这个可能性应是唯一的一个可能。父王也不用担忧,会有办法的,你现在要做的是保持平静,想想怎么面对她,至少在我找到办法以前,不能惊动她。” 否则,以那个女人的心性,会做出什么来很难说。而他们又必须要顾忌到母妃的安全,做起事来必然会束手束脚。 原本他并不想这么快将这些事告诉容王,说了也是让人凭添担忧而已。然则想到女子昨夜酒后失态的样子,他却是改变了主意,或许让他们知道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多做防范。 与其让他如此担忧,还不如将实情告知。 说到底,此事到底与他要瞒无忧之事不同,此事不是不能说,而他的事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本王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你毒刚解也要注意身体,另外若本王所猜不错,皇上退位诏书定然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你与儿媳妇儿还是住进皇宫的好,安儿他们也最好离开王府,随你们一起进宫或是回顾府都可。” 容王此时已然冷静许多,自然便思虑开来:“不管怎么样,安全最重要,至于本王,本王会小心,你们放心,本王定然不会在她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来。”若然真是如此,那王府之中所有人的处境显然都不太好。 这件事绝不能外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止是要保护茵儿,也是因为若传出去,狗急跳墙之下,不知那冷血的女人,又会做些什么疯狂的事来。容王爷说着,抬头看向容狄,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看来他这个儿子啊,还当真是将所有的事都算计到了。 当真是谋之无遗策! 只怕他答就秦皇接任帝位也是存着此心思。只有这样离开王府却又不会让那人生疑。也只有如此才能完全的避开那人,专心的寻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茵儿陷入险境。 说来,秦皇只怕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对着狄儿存着逼迫利用之心,狄儿对他又何尝未存利用之心? 只容王爷却不知,容狄所思所谋,却是远不止如此。 第768章 奏 容王爷可谓心中既担忧又感慨。而墨帝白尘却是纂紧了双手,满心愧疚,面色也是有些难看,和歉意:“说到底此事都是因我南齐而起,朕暂时不会离开大秦返回南齐,若然太子与王爷这边,有任何的需要尽管开口,朕也必定会全力协助二位。” 严格说来慈安是曦氏族人不假,可她也实实在在是他母亲,自己的母亲却是这样一个人,连死了都还要做乱。当真是让人连恨她都显多余,都觉得那根本是在浪费心力,又浪费表情。 都说人死如灯灭,仇恨自然消。 原本他还顾念着到底有母子名份在,是以,在她死后,她的尸体他亦然将其厚葬入皇陵,可此时想想,他当真是太过仁慈,那种女人,埋进他南齐皇陵,也不过是玷污了南齐皇室。 给他墨家蒙羞而已。 洛无忧微诧异,看来墨白尘是已有了打算,要在大秦呆到将此事彻底的解决为止了。不过这倒也不奇怪,这样一个人若是无法确认她已彻底死去,最好是魂飞魄散,只怕是个人都不可能会放心。 “暂时不用墨帝做什么,便把杨刚借给本郡便可。至于其它的,若有需要本郡自不会吝啬与墨帝开口。”这件事的确是曦氏之事,可墨白尘同样也脱不了关系。早就都被卷了进来,又有谁还可以置身事外? 是以,墨白尘之言,容狄自然也不会推辞。 容狄说着又看向了容王父:“等父王想清楚,可能要去一趟见见她,到时有些东西需要父王带过去。”说是三天,却不能确定她到底会在那儿呆多久。有些东西自是要准备充分一些。 “好,那本王先回去,一会儿去你那儿找你。”容王自未推辞,能让容狄开口带去的东西是什么,似乎不用多想。而不管是他还是儿媳妇儿都不方便出面,就算他们去了也达不到效果。 唯一能去的,只有他! 几人都有心事,墨白尘谈完事也未有多呆便离开了容王府,容王自也回去了灵犀院,想来也是需要一些时间去好好的厘清这些事。突然这么大的信息量便是任何人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前厅之中只剩下女子与男子两人,看女子垂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容狄握着少女的手微微加大了力度:“无忧可是怪我一直瞒着你?其实,也不算是瞒你,只是这件事我也一直不确定,只不过是怀疑,直到昨夜寒濯带回消息时方才肯定。想着今日墨白尘既要来,便可一次性说得清楚一些。” “……” 察觉男人声音里的担忧和小心,洛无忧抬起了头,怔怔看着男人好半晌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无忧,本郡……” 看女子依然不说话,容狄蹙眉:“本郡的确对你失言,说过不瞒着你,却一直没有告诉你。可是这件事我可以保证,我也是昨日才从寒濯那里得到消息后才进一步确定。你该知道我并不是想瞒着你。你,不要生气。” “我只是气我自己。竟然……没有相信你。”洛无忧开口,声音有些低沉难过,看着男子的脸,想着他这些日子隐忍的讨好,患得患失的祈求和疯狂。 洛无忧摇了摇头,满心的复杂,她最憎恶的的确是欺骗与隐瞒,可偏偏对这个男人她却似乎总也真正的气不起来。 他努力的在暗中安排着一切,一个人承担起所有的事情。他的确是瞒着她不假,可说到底还是她将他彻底的拉进这个漩涡,反而,他却一直隐忍甚至承受着她的怀疑和不理解。 此情此景,不禁又让她回想起了当初,她执意离都前往北越时的情形,那时她亦是想将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扛下来,当初他的心情,和她现在的心情应是一样的,可是那个男人却从始自终都不曾怀疑过她! 他坚定的信任着,给她力量去坚持! 而她呢? 她对他却是真的怀疑过。若未怀疑,就不会有墨白尘后来的雪地相救,也不会有她和他的争吵和逼问,更不会有他的疯狂和难过,再回想那时男子疯狂泛血的眼眸,和挣扎痛苦的样子,却只让她剩下心疼。 当时的他,一定是比她还要难过的吧?他那么的相信她,从始至终都那般坚定如初,始终如一的相信着她,他亦听口听她说过那般绝决的话,却都不曾动摇过。可是她却只不过因为那样一句话就怀疑了? 甚至还在那时给他压力? 己所不欲,勿失于人! 彼时她不也瞒着他?她不也是那样对待过他?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对她却一定要做到毫无隐瞒?他那么的保护他,不惜自己的生命,她怎么可以还去怀疑他?逼迫他? “那不是无忧的错,是我自己太过急进,便是真的想得达到目的,也不该不择手段,不该说那样的话,那又如何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本郡做的还不够好让无忧心生惶恐,才会如此。所以,不要自责!”看着女子突然变得内疚的脸庞,容狄愣了一下将女子揽进了怀中。 那又怎能怪她?他和她是不同的,她那般的憎恶欺骗和隐瞒,也不过是因为心中的害怕,怕自己会重倒覆辙。是他没有能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安心。所以才会有怀疑。 “容狄,你就是想让我难过死,就是想要我真的再也离不开你是不是?那我告诉你,你真的快做到了。”伏在男子胸膛,洛无忧声音有些瓮,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 还在替她开脱? “还记得记得你昨天喝醉酒时说的话?”男人抿了抿唇,突的在女子耳畔轻笑着说了一句,洛无忧抬头,泛着水光的眸子里透着几丝怔忡和迷蒙。 “什么话?”声音里尽是疑惑和不解,昨夜她都喝醉了,说的好像挺多的,不过却也都是些醉话胡话,他指的又会是哪句?大约是男人将话题转得太快,一时间她也没有想明白。 “再过会儿你就知道了,本郡想对你来说,应该会很惊喜。无忧在这里多等等,最多小半柱香的时间便差不多。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忙,正好安儿也来了你陪他聊一聊。也好安慰下他,本郡想他现在应该,很不乐意看到本郡。” 容狄笑的有些高深莫测,洛无忧还未回过神来,男子便已站起了身子,正迈过门槛走进来的小家伙见状,不由翻了翻眼皮儿。 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姐夫你倒也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你别忘记了我们的赌约了,已经过去一整夜了,三天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你若是不努力的话,只怕我到时候还真得费时又费力替你处理垃圾了。” “自是不会忘记,虽过一夜,不也还有两天两夜的时间么?本郡还是那句话你可要将东西看牢了,否则,到时候真输了……可别哭鼻子。”时间自然是足够用了,不过看来他此次倒还是认了真。 “戚,姐夫,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哭鼻子了?就这么点小事儿至于?行了你走吧走吧,赶紧去忙你的事儿去,我陪我姐聊会天。”安儿一脸不耐的挥手,脸上带着赶苍蝇般的表情。 容狄也未多留,让安儿陪陪她也好,他并不希望她纠结于此。此事过后他相信他们之间再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他不会再那般做,她也不会再轻易便动摇。 这,很好。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何这样苦着一张脸?”洛无忧看向安儿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不由出声道:“是不是老爷子还在生气?”除此之外大约也不会有什么事可以难倒这个小家伙儿了。 老头儿认真起来,那气估计短时间内消不了。只是不曾想,也有让安儿也没有办法的时候,说起来倒还真是奇怪了。要知道这小家伙儿以前在祈山的‘罪行’可也算是罄竹难书。 安儿蹦到洛无忧面前,嘟起了小嘴儿:“姐姐,师父这次可真是难搞死了,今儿一大早,他便把我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硬要让我给他找锄头,说是从今天开始要开始拆王府了。” “这次我也是真没辙,依我看,师父他老人家这次,大约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和姐夫硬扛到底了,姐姐,你说我现在该么办?”小家伙儿眨着眼,心中却是无语至极,那老头晚上折磨他不止,白天还继续。 他也不怕把他那把老骨头给折腾散架了! “既如此,便由着老爷子去吧,我一会儿会安排人过去,你也先别过去了。等过两天他消了气再说吧。”洛无忧摇了摇头,如今看来,也只能先用容狄的办法了,这老头儿的脾气还挺犟的。 正在气头上,哪儿还听得进去劝说?便是让安儿再去哄,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没得让安儿也跟着一起受罪。 “嗯嗯,这样也好,反正还有夫子在一旁,又有那么多人照料着,我也不用担心他,我想他看不到我这个不屑徒儿,心情可能还会好点,说不得那气儿消得也会更快些。”安儿忙不迭的点着脑袋,要不是娘亲发了话,他肯定早就跑路了,哪里还会那么傻,真待在那儿让老头子骂? 小家伙儿跑路心思也极明显,洛无忧见状也不戳破:“对了,你们刚刚说的什么?什么赌注,又什么三日之约?” “这个……姐姐三日之后就会知道了,现在可不能告诉你,我若告诉你,你指定会帮着我姐夫来对付我的!姐姐就是偏心的很,天天只顾着陪姐夫,都不说来多理理我。”小安儿蹙着眉颇有些不满,那语气听在人耳朵里更是酸得很。 这大概就是所谓争宠的节奏! 让洛无忧听着也不由笑出了声:“我何时帮着他来欺负你对付你了?安儿在我心里你们都一样的重要,都是我最在意的人,所以,你不用吃你姐夫的醋。明明是你自个儿整天瞎往外跑,现在可好,怪到我头上来了?” “我不过就那么一说嘛,我当然知道在姐姐心里,安儿才是姐姐最在意的人啊,便是姐夫那他也得靠边儿站。”任由女子摸着自己的脑袋,安儿笑眯眯的直接断章取义,那样子当真是个被顺了毛的小猫一般服贴乖巧。 看得人颇为无语。 洛无忧笑了笑,就在这两人说话间,那厢房外却是传来一阵丝竹吵闹声,极为响亮悦耳,也吸引了两人的心神。估摸了下时间,差不多刚好也就是男人说的小半柱香之后。 这是,他说的那什么事儿来了?只是这到底是做什么,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响动,他们就不怕传到灵犀院儿里,到时候惹得父王不高兴。 原因无它,这声儿听起来却是有些不妥。 第769章 上门来提亲顺杆儿上爬 的确是不妥的,那声音太过喜庆,王府却是正值多事之秋,容王爷更是忧心忡忡,听到这喜庆的锁喇声,那不是得受刺激,以至于更加的难受? 洛无忧蹙眉与安儿出了院落,两人人一路走到院儿外,看着院儿外那些抬着红木大箱子,披红挂绿的人,当真是有些不解,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来着?不过看这架式,倒像是成亲,不对,是提亲的队伍。 尤其看着那打扮分外妖娆,挂着一脸谄媚笑容的中年妇女。那当真是就活脱脱一个在世媒婆的标准打扮和长相。 就在洛无忧与安儿眼皮底下,那女人快步了上前,给两人福身见礼:“民妇李翠花参见太子妃,见过小少爷。” “起来吧,你是谁?这又是在干什么?” “回太子妃的话,民妇乃是媒婆,在这儿都城里也小有名声,今儿啊是受人之托来向太子妃提亲的,民妇就先在此处给太子妃道喜了。”那女人起身就开口道喜,把个洛无忧听得云里雾里。 就这会儿的功夫那院子里的丫头们,也全都蜂涌了过来,全都挤在一处看着眼前的一幕,指指点点的看着热闹,纷纷的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说说,你是向谁提亲,提亲的对象是谁,对方又是谁?正主都没来你们这做的也太没诚意了点?你觉得我能答应?”洛地忧问,心中也猜测着,这到底是书生向红锦来提亲了,还是大师兄朝青鸾来提亲来的?王府里除了这两对儿有可能,似乎也没别人了。 可没见到人,总无法肯定。 “咦,我说爷,你咋不出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你这怎么还躲起来了?莫不是这么个大老爷们,还害羞不成?那可用不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 那媒婆一愣,回头瞟了一圈儿,提着裙子便转回去,从那人群中给拉出一个人来,看清那人长相,众人都有些许的惊讶,尤其其中一人更是脸色微红惊得张大了嘴巴。 洛无忧看着那被媒婆拽着有些别扭的男人,突的就冷了脸:“齐风,这都是你干的?你小子在干嘛?还不赶紧的过来?” 女子一声轻言威喝,那被媒婆拽的有些别扭的男人浑身一僵,原本的扭捏也在瞬间消失,他一把甩开媒婆的手咬牙走上了前来。 朝洛无忧恭敬的边拱手边弯腰作揖:“那个主母,我,我,我是来向主母提亲的,请主母成全齐风。” 纯九十度的作揖大礼,那声音有些紧张话都说的断断续续,被诸多人直勾勾的紧盯,齐风憋得脸色通红,那礼也行的不伦不类,足可见男人的手足无措。也难怪了,毕竟这也是他人生头一遭! 没紧张到哑言,倒也算是不错了。 洛无忧脑中忽地就想起刚刚男人说的话,和她昨夜说过的话,看来这府中还真是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呢?惊喜么?倒也算是一个。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齐侍卫,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我一定不会同意,可是你这来提亲,你也总得告诉我,你这是向谁提亲?你钟意的人是谁?你说了,我才能考虑看看不是?” “回主母话,是……是剪秋。”齐风眼神儿在人群间一扫,直直落在剪秋的身上:“剪秋,我说了我定然会对你负责的。” 这话说的,可真是引人遐想! “齐风,你给我住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儿需要你负责了,我告诉你,你赶紧把这些人给弄走!”弄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直怔愣的剪秋此刻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小脸也气到通红,怒瞪着齐风喝斥。 洛无忧饶有兴致的看了两人一眼,轻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的是剪秋?齐风,你眼光可真够锐利的?一挑就挑中我身边最得利的人?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能不厉害么?剪秋那是天天儿呆在她身边的人。 这两人有猫腻,她竟然一点儿没发觉?这个丫头还亏得她昨儿还想着得替她留意了,倒不曾想,她早就有了意中人,居然也不告诉她一声?莫不是还怕她这个主子棒打鸳鸯不成? 剪秋本就又羞又恼,此刻看女子脸上那抹满含深意的笑,再听了女子的那意味不明的话,忙拔开人群上前焦急的解释道:“小姐,您别听他胡说,我和他根本没有什么,我不知道他真的会来跟小姐提亲,我们真没什么的。” 她以为他只那么随口一说,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早就把那话那事儿给忘去了九霄云外,她是真没想到这混蛋齐风,他居然真的跑来跟小姐提亲?甚至,事先都没跟她说一声,便直接闹到了小姐面前。 他这莫不是还想强行逼婚不成? “你们先行退下,剪秋,齐风,你们都跟我进来。”洛无忧抬头瞟了两人一眼,看来情形和她想得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下令后,她转身便又进了厢房,安儿和几个丫头都紧跟在其后,眼中绽着看热闹的光。 剪秋愤愤的瞪了一眼齐风,那步子都迈得气冲冲的,那媒婆儿和那抬着聘礼的人群却都被留在了原地。 厢房里,洛无忧坐在榻上,手上端着红锦沏来的茶:“说说吧,你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姐,没怎么回事儿,我和他根本就没事儿……” 剪秋话未说完,齐风顿时有些急了:“怎么没事儿,男女授授不亲,我们已然有了肌肤接触,男人大丈夫,我得承担责任,娶你为妻,你放心,成亲后我肯定会对你很好的。我对天发誓。” “什么肌肤接触,我只不过拉了你一把,怎么就成了授授不亲了?若是真有授授不亲的话,那也是书生和红锦,那才是授授不亲,我那只不过是焦急之下的行为,是无意的,齐风你别胡说八道,还不赶紧把那些人轰走?”剪秋黑着脸怒瞪一脸信誓旦旦的齐风,焦争之间,竟是将红锦也扯了进来。 红锦顿时红脸插嘴反驳:“剪秋,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我那也是无意中摔倒,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好不好?”这死丫头,他和齐风的事儿,怎么就掺和上她来了?那关她什么事儿,她这不是明显败坏她的名节? 莫不是她自己和齐风那什么了,还想稍带上她?硬想把她和那个书呆子凑一块?那个弱不禁风的傻子,她…… “我……” 剪秋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咬唇看向洛无忧道:“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奴婢本以为他是顺口说的,哪知道他竟然会真的弄这么一出,小姐,奴婢不想嫁人,求小姐成全。”说着竟是跪了下来。 “婚姻大事,怎么能顺口说?我是认真的!”齐风焦急不满的反驳。 “这,齐风说的好像也是,你都摸了人家男子的手,却想这么不负责任,剪秋,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洛无忧抿了口茶水,轻飘飘的道。 齐风闻言顿时眼神一亮,当即跪下道:“还请主母成全,剪秋,你,我,你得对我负责。”傻大个儿还真是开了窍,竟是顺着杆儿的爬了上去,本以为女子当日未反对,就是答应了,今儿个看那过激的反应,显然人家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这让齐风有些受挫,心中更是憋得有些难受,此刻听到自家主母投来的橄榄枝,那要再不接下,不真傻到家了。 “小姐,奴婢不嫁……”剪秋却是黑着脸看着自家小姐,这小姐今儿吃错药了吧,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还真要把她嫁出去不成? 可她根本没想过成亲,更没想过嫁给齐风。 洛无忧却是直接忽视了剪秋,看向齐风:“齐风,你想娶剪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得先看看你的诚意,若诚意足够,咱们再谈。其一,想要娶我的丫头那就得一心一意,这辈子也绝不能再娶再纳妾再收通房,换言之,你想娶了剪秋就得对她从一而终。哪怕有天绝子绝嗣,也一样。” “其二,你若娶了她,以后就得妻为夫纲,好好疼着宠着,若然,你敢欺她,或是有日你敢负了她,那你看看我无忧阁里出来的人会不会饶了你?换言之,本妃和这些丫头那都是她的娘家人,你也不用指望你主子会帮你,到时候我要杀砍你,本妃保证他不止不会阻止,肯定还会给本妃递刀子。” “不管是谁想娶我洛无忧的人,这都是最基本的条件,你先考虑好了再答复我,若然做不到,就不要轻易应下。以免,到时伤人伤己!”洛无忧放下茶盏淡淡的道,齐风这人说来还不错,挺内敛的,作风也正派。 与剪秋的确很相配,剪秋的顾忌她知道,或许她现在对齐风也并无多深的感觉,不过感情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让她自己挑?只怕那丫头早就存了一辈子都不嫁的心思。过去,那始终也是她心头不可磨灭的伤。 要想让她主动跨出第一步,很难! 说不得这也是个机会! 齐风听得小心肝儿都一颤一颤的,看剪秋在旁抿唇的样子,抬头看向洛无忧道:“主母放心,齐风没想过再娶更没想过有别的女人,我齐风辈子就要剪秋一个人。主母说的,齐风保证会做到。就算主母不相信齐风,可也得相信主子和主母自己,有主子主母在,齐风又哪里敢?” 以前都未想过娶妻,又怎么会像别人那样,想什么坐拥齐人之福,甚至是左拥右抱?他们都是从明月楼出来的,时时刻刻都把脑袋栓裤腰带儿上,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就像天枢一样。好不容易有了个钟意的人,那自然得好好护着,又怎么可能会欺负人家? 不过主母那话说得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当真是护短的厉害。可主母说的那还真没错,若是他真敢,以主子对主母那疼宠如命的程度,哪里还需主子递什么刀让主母亲自下手? 主子动动小指头,他不也得玩儿完? 第770章 谁能活下来半准半不准 “既如此,这门亲事我作主替你们订下,至于成亲的日子,那就看你哪天表现的让剪秋满意了,再说。好了你们几个先去清点一下齐侍卫送来的聘礼登记造册,记得好好保管。”洛无忧瞟了一眼看热闹的几个丫头。 几个丫头有眼劲儿的全都退了出去,安儿也被支了出去,屋子里,剪秋垂着头,手捏拳,只跪在那不言也不语。齐风也还未起身,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寻常,不由有些忐忑,连额头都渗出一层冷汗。 “主母,属下都已经答应了,您若还有什么要求,您直说就是。”齐风横了横心开口问道,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就是有种,极度的不安。 洛无忧看了看剪秋,轻叹了一声:“剪秋,不管如何,给自己个机会。我一直以为,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不要怪小姐我用强,你记着,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意那些,你自己和他好好聊聊,我先回去默园。” 那话颇有深意,听得剪秋也是微微有些愣神。 不待她想明白,洛无忧却是起身走了出去,将花厅留给了二人。心中颇有些感慨,这群丫关里她最关心的是红锦,最担心的却是剪秋和青鸾,便诚如她所说,看到剪秋有时候就像看到了她自己。 那个坎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轻易的跨过去。 只但愿她能自己想通! 出得门来,那外面的人群已然不见,东西也早就被抬走,雪还依旧在飘个不停,不过,经此一闹,那丁点儿喜气似乎也掀起了些波澜。至少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让人觉得多了那么一丝温暖。 尤其是在看到那雪中,提着大包小包走进王府的一群人,洛无忧脸上的笑容更深,连忙迎了上去:“婉微姐姐,素卿,怎么不提早派人通知我一声,我也好让人去接你们?这天寒地冻的,可别伤了身子。” “无忧,看你说的,我身子虽弱,可也不至于风一吹就倒,再说了郡王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一路着人接我们来王府,哪里还需要你操心?”林婉微走上长廊,伸手揭下头上的披风帽子,笑得温婉。 沈素卿却是直接抱上了无忧的胳膊,张嘴便问:“无忧表嫂,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了?还是你和我表哥吵架了?又或者是他是不是吃错药这里被堵住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要我们来王府小住?居然还舍得把他的坐驾给我们用?”丫头说着指了指自己脑袋,看得人颇为无语。 “没什么,大约就是前几日说有些想你们了。外面凉,我们行回去默园再聊,别真的受寒,就不好了。”洛无忧摇了摇头,应该是因为昨夜之事才对,本以为那男人说的话是影射齐风提亲之事,却不想她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居然真会把婉微与素卿都接来了容王府中? 明知那男人的目的并不简单,他不过是想转移开她的视线,他才能专心的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也是那个她一直想要查清楚的事,可偏偏他却又做得让人反感不起来。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只剩无可奈何。 不管如何看到这两人,洛无忧的确是高兴的。三人带着丫头回了默园,整个王府因着林婉微与沈素卿的到来,也似乎热络了许多,便连那一直笼罩着的阴云,也消散开些许。 只那默园的书房之中,房门却是一直的紧闭着。 …… 秦都大街之上,穿着披风的男子一路从城门入了城。顶着风雪走在那街道之上缓缓的穿行,黑色的帏帽之下,那双幽幽的杏眼不时落在四周。每每经过酒楼和客栈墙角之时,都会扫上一眼。 走了许久,他才最终停了下来,四五个半大孩童正在那墙角玩耍,孩童们手里拿着尖锐的石子,不停在那墙角上刻划,而那原本做好的标记却早已消失无影,那隐着的半张脸,脸色有些铁青。 站了片刻,他上前,蹲下身掏出了几粒碎银:“小朋友,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些碎银就给你们拿去买糖吃。”清脆而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小孩儿们转过了头。 “好啊,你问。”说话的是年纪稍大的那孩子,看样子约摸也只六七岁左右,穿着蓝色厚棉制的棉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童。 他瞥了一眼那孩子,指着那墙上被磨刻掉的一团印记:“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是不是你们划的?这里原本是什么?只要你们告诉我,这些碎银子就归你们了,想拿去买什么都可以。” “是朵很丑的花,看着可吓人,就被我们给划掉了,现在看着顺眼多了。姐姐,我们已经回答了问题,银子是不是就归我们了?”眼前的人穿着长袍,可听声音却是个女人。 六岁的孩子已具备分辨的能力,直接叫了声姐姐。 那人起身将手掌张开,那几粒碎银便被几个小孩儿一抢而空。看着几个孩子天真的笑脸,那人杏眼之中的眸光却是骤然变的阴冷至极。 几个孩童蹦跳着转身,她出手如电,五指成爪便要剜向其中一个孩童的后背,那手却是最终停在了半空之中,时进时退,就像是那手突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遏制,陷入了无法自控的挣扎之中。 她的脸色也越加的扭曲了起来,心头火起,在那空寂幽暗的无尽空间里亦陡然浮现出一道怒斥声:‘上官茵儿,你的身体已被我完全掌控,怎么,你还想妄图挣扎么?给我放手,否则,我现在就吞噬了你,让你彻底的魂飞魄散!’ ‘哼,老妖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么?若是你真的可以,我现在还会好好的活着?谁让谁魂飞魄散还不一定呢?本王妃告诉你,你想顶着我的身体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本王妃就算拼着魂飞魄散与你同归于尽也再所不惜。’ ‘桀桀……你以为你能救得了谁?你的儿子还是那个小子,又还是那个丫头,我告诉你,到最后你注定一个都救不了,我会让你好好的看看,他们是如何凄惨的死在你面前的,你等着看吧……’ ‘本王妃便等着看,看你如何被狄儿打败!’ 寂灭的空间角落容王妃抬头,看着那头顶上方黑色人影怒喝:‘你想打败狄儿打败无忧,本王妃告诉你,你永远都没有机会,本王妃不知道你是谁,可看你沦落到不得不寄于别人甚至霸占本王妃的身体,本王妃就知道你肯定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区区败军之将,还敢言勇,你也不怕别人笑掉你的大牙?’ ‘你……’ ‘你什么你,这身体是我的,总有一天本王妃会拿回来的,你给本王妃等着看,你要敢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本王妃也总是会想到办法,不等你吃了本王妃,本王妃便先吞了你,哼!’不就是比谁更能放狠话么?她又岂会输给她?还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她真有办法,只怕她早不存了。 这身体也早就是她的了。 ‘好,我到要看看我们到底最后谁吞噬了谁,谁又能活下来。这具身体还很年轻,正巧我还很喜欢,等到我恢复之后,你放心吧,我第一个绝不会放过你的……’声音阴冷而怨毒像是空谷回音不停响起。 缥缥缈缈最终还是化作虚无,知道那人走了,上官茵儿轻吁了口气,颓然的坐在那空间角落,脑子陷入一片彻底的凌乱,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被关在这里,想要逃,这里却像是一个被封住的瓶子,而她就像是被装入瓶中的一只小虫子,无论她想尽了办法也无法逃出去。 她有意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被霸占了,从她受伤昏迷醒来之时,她的身体就已不受她自己的掌控,这是一种让人无比害怕又凄惶的感受。这种离奇的事她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甚至一度让她崩溃。 可她不甘心消失,尤其在知道那个鬼魂的意图之后,她知道她绝不能死。否则她就会彻底的变成她,到那时候,她就可以毫无顾忌,肆意的伤害她所在意的每一个人。 所以,不管如何艰难,她都要坚持下去。 原地之间,几个孩童早就蹦跳着走远,那人的手臂最终只能不甘心的缩了回去,只那殷红的唇畔却是爆出一串愤怒的低咒声:“该死的上官茵儿,若非我实力大减,又岂会受你的威胁,现在我除不掉你,可总有一天会除掉你,彻底的将你的身体据为己有。” 那双杏眼之中怨毒之色亦极浓,如果能够除了上官茵儿将她化为己有,知道她所有的记忆和秘密,那她又何必还如此的小心翼翼隐藏?那样她的行动绝不会惹来任何人怀疑。也不至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还好的是那个丫鬟比较蠢,让她套出不少话来,否则以容王府那些人的精明只怕是绝然瞒不过的。也因此她一直隐忍了这许多日,才敢有所动作。 若非她现在手中无人可用,又岂用得着自己动手还处处受制,容王妃的身份对她有利也有弊,让她获得方便的同时,却又多了处处的限制。更可恨的是她留下四处联络暗记却全都被人一一清除。 且没有任何的可疑。 哼,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到底是谁做的?是不是已然有人发现了端倪?不可能,她将暗记刻的如此隐蔽,不可能会有人发现的,就算看到也不会有人去怀疑,都城这么大,谁会去注意这些不起眼的角落? 自然,那些知道此秘的人除外! 接连等了几日却都没有任何的发现,莫不是当真都死绝了?那也不可能,巫哲不可能会算错,一定还有人活着,不可能都死了。若非轻信巫哲之言,她又岂会将那东西交给她带来秦都? 如今看来,巫哲所算之言,却是半准,半不准。 当真是可恨至极! 洛灵儿那个该死的贱人居然也敢背叛她么?哼,洛灵儿,不听话的狗从来不会有好下场,你最好不要如此做,否则,我定然会让你生不如死! 收回手,她怒瞪着一双阴冷的眼,走过桥畔延着出城的方向走去,还不到回容王府的时候,她自然是要先回寺里的。否则,万一被发现,不好解释。若因此而惹来怀疑却是不必要。 只是让她万万未想到的是,在她赶回兰若寺时,都城之中城门处,也有一匹快马正往着兰若寺的方向疾弛而去。 第771章 赌约比寻物先教你一招 兰若寺,客院禅房之中,容王爷提着包袱进入,看到躺在床上昏睡着的人脸色有些阴冷。禅院之中只有一个人躺在那榻上,闭目昏睡。旁边的禅案上置着木鱼和经书,经书还翻开着。 却是不见了本该在这里参禅祈福的人。 他伸手摇了许久最后不得不泼了水才将人弄醒:“明玉,让你好好照顾王妃,你居然一个人在这里睡大觉?王妃她人呢?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本王找遍大半个兰若寺都未曾找到人?”容王爷脸上氤氲着些许怒气,很真实,只不过那心中的怒气却远不止如此。 却是强自被压抑下去。 明玉从榻上坐了起来,眼神还有些迷蒙:“王爷,您怎么会来?王妃她不是刚刚还在此处念经的么?怎么会不见了人呢?我,我怎么会睡着了?”看着那空空的蒲团,明玉蹙着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哼,连主子都保护不好,要你还有什么用?还不赶紧的随本王去找人,若是找不到王妃,本王告诉你,你就给本王滚回上官家。”容王爷怒喝了一声,那却是真真实实的迁怒。 明玉整日呆在王妃身边,自小更是一直与王妃一起长大,却是半点儿没发现王妃的异常?狄儿与无忧怀疑这个茵儿是假的,他甚至也怀疑这个明玉也是假的。明玉是跟茵儿最久的人,她不可能没发现茵儿的改变。 却是隐瞒不报?这本就不正常。 “是,王爷,奴婢这就去。” 明玉见容王发怒,脸色有些发白顿时翻身从榻上下了地,两人刚要出去找人那禅室门口,便飘来一抹倩影,微崩着脸,俏丽的五官染上些怒气。 “不用找了,本王妃在这里,不过是有些烦闷去了一趟枫林而已。却不知王爷怎么会在此时来兰若寺里?王爷来此又是有何要事?看你脸色,倒像是来找本王妃出气质问的?这些日子你还没有气够?”怒言怒语中,却又似隐含着一丝委屈一丝娇嗔。 “茵儿,到底是本王气你,还是你气本王你还不知道?这都一个多月了,你便是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下去了?你总不会是打算和本王一直气下去吧?你看看外面天这么冷,还去那枫叶林做什么?” “到时候若是风寒生病,心疼的还不是本王么?便是真想出去也该多穿点衣物,带着明玉一起才是。”容王微滞了下,却很快回地了神来,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语气温润柔和,透着浓浓的关心,那背负在后的一双大掌却是早已紧纂在了一起。捏到骨节都有些发白。 单论长相眉眼五官,身形气质,还有那表情语气,这个人和茵儿还当真是如出一辙。不愧是个老妖婆在南齐隐藏那么多年,作了那么多年的戏,那手段还真是高明,竟演的如此像,难怪连他也骗了过去。 若非狄儿和无忧怀疑,若非墨白尘那里收到了的消息,若非她自己露出了马脚,只怕到现在都没有人怀疑她,他也会一直被她蒙在鼓里。明明是他的茵儿的身体,却是强行被她霸占。 偏偏他们明知道事实,却是拿她无可奈何。甚至还不得不强忍。这种无力和憋屈的感觉,容王爷此生都是第一次体会。当真是让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恶毒的老女人,从茵儿的身体里抓出来将之撕成碎片。 “哼,说的倒是好听,原来王爷也会关心我么?本王妃来这里也已好几天了,若是王爷真的关心,又岂会到现在才来?你这些话哄哄小姑娘还可以,可哄不到本王妃。本王妃还要讼经,王爷还是先请回吧。”‘容王妃’踩着步子走进了禅室之中,看着容王爷,语气里泛着酸,眼神也是格外委屈。 却是直接出口开始赶人。 明玉在一旁看得头大:“王妃,王爷一路赶来也辛苦了,现在也到斋饭的时辰了,这天儿又这么冷,不若让王爷用过膳再走?王妃想来也定然饿了,奴婢这就去让师父们准备。” “不错,本王也累了,现在没力气走了,好久没来兰若寺里转转,王妃不是很想见了缘大师么?不知道可有去拜见过?”容王爷说着自然的坐了下来,看他举动,对面的‘上官茵儿’微微蹙眉。 “来得迟了,听说了缘大师曾出关一次,不过前些日子又闭关了,未能见到。当真是太过不巧,也不知是否是天意。”上官茵儿亦蹙着眉,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暗芒,若非知晓了缘在闭关,她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上兰若寺了。 能通晓天机者,她自是得避开。 “好了,王爷若想留下用膳那便留着,不过不要在这里打扰本王妃讼经。如今狄儿之毒好不容易得解,本王妃定要诚心还愿,以谢佛祖护佑之恩。王爷若是闲得慌,可去宝殿里转转。” “那好,本王去找一空大师聊聊,等会儿便回来陪你用斋饭。” 这次容王爷没有坚持,说着起身人也步出了禅房,看了一眼那紧闭起来的禅房门,那眼里却是泛着凌厉的红光,杀气腾腾,却又在眨眼消逝,折身便没进了长廊之中,左拐右拐似在闲逛,走的毫无章法。 最后,却是出在了寺中的厨房,一个闪身便躲进了暗处,眼神紧盯着那厨房门口,不大会儿,明玉便提着食盒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才没走出多远迎面就有一个小沙弥飞跑过来,许是没看路竟是将明玉撞得身子一歪,那食盒也便飞了出去。那小和尚一惊,忙飞身去接。 稳稳将那食盒接在了手中,便就在他旋身之间,那食盒被打开一条缝,有什么东西,落进了那汤菜里,眨眼间消失了痕迹。 “阿弥陀佛,施主,都是贫僧失礼,对不住,这是您的食盒,赶紧看看汤菜撒出来没,若有撒出来,贫僧这就去给你重新换一份。”光头小和尚一脸歉意的将食盒递了过来,明玉原本微怒的脸色也缓合了几分。 揭开食盒看了一下道:“无事,并未撒出来,不过小师父下次还是小心些的好,免得再撞着别的香客就不好了。” “是是,都是小僧的罪过,阿弥陀佛……” 明玉提着食盒走远,那小沙弥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笑,若非今儿她一直守在厨房让他们没机会,也用不着使上这样低劣的手段。转身那小沙弥便轻哼了两声不知名儿的调调消失在长廊间。 容王爷从暗处走出来,看了那小沙弥一眼,看来狄儿还真是安排的妥当,他还怕他们找不到机会下手打算亲自动手来着,这个小和尚的武功倒还真是挺不错尤其是那手轻身功夫,明玉出自上官家,想要瞒过她可是不易的。 不过,这样下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唯今之计还得但愿狄儿那边儿能快点有进展才是,否则,这样拖下去万一被她发现? 只怕又会再生变故! …… 容王留在了兰若寺中,一方面为监视,一方面也是为拖延时间,佛门乃清净之地,且兰若寺里容狄的人更方便进入,容王爷自然巴不得这个假货能在这里多呆些时日。 眨眼也已过去好几天,这天也便到了安儿和容狄约好的日了,小家伙儿一大早的便溜进了默园之中,这些日子被老头儿念叨。整个人都有种焉焉儿的好似发了霉的感觉。 今儿却是精神抖擞,战意高昂,他这次可是要借机报仇雪恨来着,整整过去三天,老头儿的气也不过消了半数而已,那还有半数却不知得何时才能消下去呢?这也意味着他苦难的日子不知何时才会到头。 自然的自己倒霉便也想从别人身上找回来。 这都是人的劣根性。 安儿小家伙也不例外,看着默园那书房门终于在紧闭了三日后打开,小家伙儿笑得很是得瑟:“呵呵,姐夫,你可算终于出来了?如今三日之期已到,你该不会已经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了吧?还有最后一柱香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把东西找出来?” “若是你找不出来,那可就是我赢了。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堂堂的大秦战神,未来的皇帝,输给我个两岁的小娃娃?你看看你,传出去那不是得把你战神的面子全都给掉光了?”这个时候小家伙儿可承认自己年岁承认的挺溜。 “到时候你也显威风了!” 容狄拂了拂身上的衣袍,声音却依旧是清淡如雪:“想来小舅子你定然已请好了裁判和观众,不知在哪里,还不带我过去?又或是,你想在这里继续和本郡说些废话,以拖延本郡,所剩已不多的时间?” “切,谁和你废话?跟我来,我当然得请好裁判了,要不然的话万一你到时候耍赖了怎么办?你可是惯会耍赖的,我自然得防着你。”安儿眼皮儿一翻扔了个大白眼给容狄,转身就往前厅走。 那他肯定得请人了,这么宝贵的机会,可以看到这个男人吃瘪的机会,他能不让所有人都来见识一下么?那他差点没把王府里所有的人都给请来,可惜的是亲家王爷不在,亲家王爷那可是个绝对够份量的人物。 有他在,若他敢耍赖,正好让亲家王爷揍他! 自然的自家娘亲,婉微姐姐,素卿姐姐,自然还少不了老头子,那老头子一听有容狄的笑话可以看,那阴沉了好多天的脸色,这才好了一半。要不然哪能好得那么快? “怎么,小舅子就这么确定本郡输定了?”看小家伙儿成竹在胸的表情,容狄眼眸闪了闪,看来这个小爱伙儿大概做梦都想看他输了这赌。 “那是自然了,输啥也不能输了势不是?我打算在气势上先压倒你。所以姐夫,你可得加把劲儿,可别输得太难看,到时给我姐丢脸。”安儿头也未转的回了一句,这男人三天没出过书房的门。 这三天里更是没有任何的举动,这些日子他也一直住在清风阁里寻老头儿的庇护,有老头儿在,那些想要暗中查探的暗桩绝然近了他们十米之内。 就这样他要上哪儿找去? 找不到那是肯定的,若这样他还能找得到,那他只能说是他安儿命该如此,这个男人当真是逆天了。 前厅之中几乎是坐无虚席,怕是一年到头,除了上次容狄与洛无忧成亲那一日,整个容王府就没有这么热闹过,所有人都定眼看着那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所有人眼里都难掩好奇之色,这姐夫与小舅子打赌,比寻物,谁也不知道这要寻的是件什么东西,不过,能看到主子的热闹,这在王府可是个新鲜事儿,自然多得是人凑上来。 “好了,正主也来了,去书生,赶紧去把香给老头儿我点上去。”老头儿一看到容狄那是一脸的笑眯眯,似乎恍然间便已然看到容狄出糗认输时的画面,竟是抚着长须呵呵的笑出声。 前厅正中央摆着香案,书生过去拿出火折子将那插着的香给点着。而后便又坐去了一边,男人进门那视线便落在坐着的女子身上,看女子投来的眼神也回以一笑,似乎在无声的安抚。 洛无忧蹙了蹙眉,知道这几日他都在忙着找解除容王妃困局的办法,除了前去送饭嘱咐他休息,她也没敢多打扰,若不是一个多时辰前安儿敲着锣将王府所有人都给集中过来。 她早就忘记了这两人之间那个赌,尤其是想想这个时候容狄居然还有心思陪着安儿来玩儿闹?这男人还真是的,什么时候玩儿不好,等事情解决他想怎么玩儿不成? 那又不是找曦和令,至于让他这么卖命?这三天夜里她每每起来数次,那书房的灯都亮着。看他眉宇间的疲惫,也知道定是未曾好好休息过,想到此,洛无忧心中颇不是滋味儿。 偏于此,她却是帮不上任何的忙! “姐夫,您请,我可没占您便宜,这最后一柱香的时间呢,我可特意给您留着的,您可千万不要让大家伙儿失望才是。”安儿做个请的手势,说的是头头是道,以证自己的公允。 那双大眼里,狡黠之中透着得逞的精光,开玩笑,他藏的东西,他不可能找到的。于这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要不然那他还混个屁啊? 容狄也未推拖,站上前瞟了一眼安儿那比狐狸还要狡猾的笑,显然也是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开了口:“安儿,你不是想在本郡身上好好学几招,以后用来克敌制胜?那本郡今日便就先教你一招,相信定会让你受益非浅。” “这一招叫做……”说着,男人嘴角笑意却是越渐的深。 第772章 借机整整他可不止一招 花厅之中,无数双眼睛都注视着站在厅中的容狄,男子一袭墨袍翩翩,风神如玉,红唇张启间,却是突的住了口。 瞬间,众人心中好似有只猫儿在挠一般,让人当真是有些急的慌,安儿更是当即蹙眉不满的叫开了:“叫什么啊?姐夫怎么不说了,你不是让我学么?不带你这样的,你这是诚心吊我的胃口是吧?” “自然是,本郡认输。” 容狄敛笑,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却愣是让花厅之中所有的人,全都在瞬间彻底的傻眼。就是安儿也是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那男人。 半晌后回神却是黑了脸:“你确定你都不找了便认输了?姐夫,你这是不是太儿戏了,到底是你想耍我,还是你真的不想要那东西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认输了我就会好心把东西给你吧?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未免想太多了。” 安儿小脸气乎乎的,这男人根本就是在玩儿他呢?亏得他还兴致高昂,战意拳拳的的想着和他比一场。可他倒好,直接开口认输,甚至连装模作样的找一下都不肯?这不止儿戏,这个男人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又怎能让他不气? “本郡未曾那般想过,确实不知而已。” 容狄却是依旧淡笑摇头,不疾不徐道:“不知者认输,这有何难解?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本郡也不是未输过,第一次与你姐姐相识我便已认过输。所以本郡向你认输,何至于让你那般惊奇?” 男人说的淡然,众人听得越加好奇,眼神也在容狄与洛无忧之间转来转去,显然对于男人那之前的认输之事极为感兴趣。只是,男人看起来并没有想要给众人解惑的样子。 唯一不感兴趣的大概也只有祈老,他才不管他为什么认输,只要他认输了就成,且还不是输了一次,天知道,听到他认输,当真是让他心中那口气都消散了许多。 老头儿笑眯眯的开口,挖苦:“原来你小子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听世人传言说你多厉害多厉害的,老头儿差点儿还以为你长了三头六臂,原来那么简单个问题你都猜不到,还真是,丢死人了……”满脸褶子笑得开出朵菊花,声音更是透着浓浓的嘲笑和解气。 “师父……”有必要这么得意?就不能低调点儿?得意也别这么显摆,说出来不是给人看笑话了么? 安儿额头浮上三抹黑线,叫了声师父,那眼珠一转却是直愣愣的看着厅中那个如鹤立难群的男人,又转头看向自家娘亲,那眼里的疑惑已是满溢? 看男人脸色不像是在撒谎,这个男人也从不屑于撒谎,他若是没辙的事儿就像对付老头赖掉老头儿的药丸子一样。 直接强势的让你没办法。 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他和娘亲第一次见面就认输了?那他也没耍他,只是单纯的认输?安儿疑惑的想着,那眼神更是直接落在男人的脸上,看来看去都是满是狐疑之色。 看娘亲的样子倒像是真有其事。 可恨的是,这该死的男人他认输能不能有点输家的样子?至少也得脸上含点子羞愧恼怒,气势上有点颓废失落,眼神里再带些忧伤难过。那才像是个输家,是个失败者该有的样子吧? 可你看看他? 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墨袍飘飘的,他哪里像是在认输?且不知为何他总有种直觉,这件事儿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就不知道这男人到底又在打着什么算盘?还是他又在算计什么? “无忧表嫂,表哥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第一次见他就输给你了?不是吧,难不成你们当真是一见钟情便私定了终身?”不待安儿回过神来,沈素卿已睁大着杏眸大声的问。 说着她却又皱眉自语般嘀咕道:“不过,我怎么看都不像啊,一见钟情这样的事儿,真能发生在我表哥身上?那个时候你都应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你就不怕他万一真是个丑八怪,你也不嫌嫁给他丢面子恶心么?” “素卿,你这话,可是有些报复的嫌疑?”向来温柔的林婉微闻言不由也摇头笑出了声,这可不就是在打击报复么? 她笑了笑道:“反而,我倒觉得这并无甚奇怪,胜而不骄,败而不馁,承天启地无所畏惧,方才是真男儿,大丈夫!况且,无忧妹妹聪慧无双亦绝不输于男儿,便是郡王败在无忧妹妹之手,这亦能算在情理之中不是么?这世间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事事都强过别人。” “总也有不如别人的地方。这就像是一个领兵的大元帅,可你要让他去下厨房做菜,甚至是拿针刺绣,怕是他们也只能望锅而兴叹,望针而嗟然矣?说到底,这世间本无任何绝对的输赢,不过只能算是相对而言。” 想想可不是如此么? 男子和女子本质上就不一样,每个人所擅长的也都不一样。如此来看,似乎容郡王爷认输,还当真不是那么惊奇。不过是,这个男人给人感觉太强大太冷漠好似无所不能。 骤然间的认输,才会那么让人难以置信! “婉微姐姐,你这是想要我无地自容?那亦不过是取巧。”洛无忧被林婉微席话说的有些尴尬,不由嗔瞪了一眼男子,说到底,那次的她的赢根本算不上真才实学。不过是取了巧,气怒之下的故意为难。 偏这男人竟然这个时候拿出来说? 不过,她可不信这男人会这般认输,眼眸扫了一圈儿,女子眼眸微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直愣愣的盯着男子,微微挑了挑眉,眼中满是了然和嗔怒,这男人该不会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吧? 容狄看了一眼女子微有错愕与了然的眼神,回以一抹淡笑,好似根本没听到众人之言一般,依旧侧首看向安儿:“本郡也已认输,不知安儿可将谜底解开了?也好让大家都看看,你到底将东西藏在何隐秘之处?” “哼——” 安儿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心中总是不甘。就算是赢了,可这赢得也太没有成就感,反而总让人心中赌得慌,反倒是那个男人,认输还得来一大堆的夸奖?输了就跟赢了似的。 怎么就那么可恨! “是啊,小安儿,你快拿出来我们看看啊,反正他都认输了,你们到底藏的什么东西?居然还弄这么大的阵仗?”被男人转移话题,沈素卿的心思也立马被转开,不由兴冲冲的朝安儿问道。 杏眸之中更闪烁着惊人的好奇光芒。 众人的眼神也都从容狄的身上移到了安儿的身上,安儿看了看男人淡然的脸庞,又看了看自家娘亲,犹豫了片刻,却是在众人眼中直接走向了老头儿,看老头儿笑眯眯的脸,无奈道:“师父,我们赢了,把东西拿出来吧。” 老头儿这回可没有犹豫,直接一蹬鞋底子把脚从那鞋子里抬了出来,安儿捏着鼻子,蹲下身,在老头儿那鞋子里一阵摸啊摸,厅中众人看着这一幕才真是傻眼,便是连容狄都有片刻的呆滞。 “挪,这就是你们想看的东西了,这么臭轰轰的东西,反正小爷我留着也是占地方,看你那么想要,挪,就给你了。”安儿两根手指夹着那竹牌,肉乎乎的小脸儿之上满是嫌恶之色,小手一甩,那牌子便直直的朝着容狄飞了过去。 随意的样子,当真像是丢垃圾一般。 容狄亦不过闪神片刻,再回神,手中却是多了一块雪白的锦帕,伸手一接那牌子便稳稳落在了那锦帕之中。 “看来小舅子为了对付本郡,也是颇费了不少心力。如此,多谢了。”容狄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说着瞟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用锦帕将那东西包了起来。的确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居然还查到他有洁癖,而后把东西藏在自个儿师父的臭鞋子里。不止防止他强抢,还想给他个难堪,脑子倒也够灵活的。 那他可不是费了不少的心思,还特意找娘亲旁敲侧击。好不容易才知道他有洁癖,想着借机整整他么?别以为他没看到他刚刚那一瞬间变了的脸色,哼,和小爷斗,让你闻闻老头儿那能熏死人的脚臭味儿。 安儿瘪了瘪嘴:“那是自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怠,我虽不是将军,可也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好歹姐夫你被称为大秦战神,我要不翻翻兵书,那能斗得过你?不过姐夫还真是让人失望,说好教我一招,却就是教我一招直接认输?那我还用得着跟你学?” 小家伙儿满脸不愉,倒也不是没得学,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这认输也有这么多学问,能认输成他这份儿上,还真是挺值得他学的。 可他偏就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诸位自便,本郡有些饿了,无忧先陪我去用膳。”容狄将锦帕收好,上前将还在呆滞中的女子拉了起来,两人走到花厅门口,男子却是又突的转头看了看安儿:“听小舅子刚刚之言,似颇有些失望,不过,本郡今天教你的可不止是一招,除了认输外,本郡教你的另一招乃是: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 众人愣,安儿脑子却是嗡的一声响,转头直面那香案,看着那香案之上那插着的青香底部,即将消散的点点火星,整个人脸色瞬间黑透。 这个该死的容狄,居然又耍他! 第773章 逼他上梁山半斤对八两 前厅中,安儿瞪着那香案,确切应该说是那青香,当真是眼里都冒着火似乎想要将那已熄灭的香再给点燃,把那仅剩的小节细竹签都给烧成灰一般。 什么认输,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直接认输,然后骗他将东西拿出来。偏偏他居然真的傻到上了当。这个可恶的男人,太奸诈了,他怎么就会相信了他?居然还真的把东西给了他?难怪他从头到尾都那么淡定了,那简直就是猪鼻子插大葱,他装得可真够像的? 众人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幕,都在瞬间恍神,书生更是睁大了眼呢喃出声:“香未烧完太子已找出东西,如此看来这到底孰输孰赢……其实算来应该是个平手才是。”似乎已是一目了然不用再分辨了。 书生最后那句被老头儿一记眼刀,给狠狠地剜了回去,生生的转了向,变成了打个平手。 老头子脸上的笑早就消失,闻书生之言更怒气难平,那么明显的事儿还用他说么?是个人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来了。老头儿此时那是气得脸都有些绿了,当真是让人看得有些发毛想吞口水。 书生这时候,哪儿还敢往上凑。 “师父,我们也不算输,你想想,那被你踩了三天的东西他也拿得下手,嘿嘿,我姐夫他可是有严重洁癖的,说不定现在那是边吃边吐。您老消消气,等会儿我就去瞅瞅,看他到底是个啥惨样,然后回来好好给您形容形容……” 看老头儿那阴沉滴墨满是褶子的脸,安儿扯着笑脸上前给老头儿顺气:“您想想,认真来说这局,也只能算是我们打成平局才是,再说了,吃一亏长一智。那他最好别得意,以后他要再想用这法儿来算计我们,我们也指定不会上当了不是?” “师父,都说君子报仇,那十年还不晚,十年不够,咱二十年也行啊。您看您徒弟我多么水嫩嫩,等到十年后徒弟我正好是个翩翩少年郎,二十年后更是风华正茂的英武真汉子,可他,二十年后已经老了,说不得长矛都拿不稳刀都提不动了,到时候哪还是您徒弟我的对手?” “到时候您想怎么怎么折腾他,我帮您怎么折腾他,您老想怎么蹂躏他,我帮您怎么蹂躏他,保证整得他生不如死,给您老消了这口气儿……”安儿笑眯眯的哄着老头儿。那童声童语放着狠话,当真听得屋中众人当真是哭笑不得,合着这是得多大的仇,居然要记那么久的仇,下那么狠的手? 而且,有这么自夸的么? “对安儿,有志气,你素卿姐绝对支持你,我表哥那人就是欠收拾。我告诉你,我绝对站在你这边儿。最好到时候打得他满地找牙,那才解气。”唯一也只有对容狄怨念颇深的沈素卿,捏着拳头和安儿站在同盟阵线。 甚至,还积极出声的鼓动着。林婉微看得扶额,拉了拉她的衣袖。这丫头也不看看这什么光景,她这可不是鼓舞士气,而是想火上浇油。那不是让祈老更加生气么?这老前辈生起气来也够可怕的,像是要杀人一样! 安儿眼角撇了一眼沈素卿那兴冲冲的表情,心中却是想吐血,这死丫头添的什么乱,他不过就是说来哄老头的而已,就算再过二十年,那个男人也才四十多岁,而立之年。那他能不能打得过,也还是两两之数。 她这么做,不是愣想把他逼上梁山? “哼,你个臭小子,别以为你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你屁股一翘为师都能知道你会拉什么屎,你根本就打算把东西给那死小子,要不然我们能输?”老头儿当真是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拍开安儿小手,气冲冲走了。 小家儿僵着脸,长声叹息,他容易么他? 撇头,看向厅中一角一直静默冷着脸的青鸾,他抽蓄着嘴角:“大师姐,你好歹也是我的大师姐,也是师父的徒弟,你就这么干站着,也不帮说帮我劝劝?不行,师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得出份力才行。” 说起来他还是下山后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大师姐,不过却是个冷脸冰块,通常你说十句她也不见得回你一句。甚至对着那老头,他这大师姐也向来都是不假以辞色,他还真是有些佩服。 他真该好好向大师姐学学,那一身淡定如华的冷脸气势才是。 青鸾垂头瞥了一眼安儿,蠕唇:“那都是你们惯的,你不理他,待他气够了无聊了,自然不会再气。”说着,青鸾转身,走了,只留给小家伙儿一个坚挺纤细的背影。 “我……” 安儿一滞,可不是么?他就是犯贱吧,以前在祈山不也老用这一招,那老头儿气一阵也就过去了。 你越哄他,他越气,这不是自个儿害自儿么? 得,他也闪人,他不管了。谁爱管谁管去,那别扭的老头儿,他都不气了他还哪儿那么多的气,气得还不是他自个儿么?真是傻老头儿,这都想不明白?白活那么大岁数了。 洛无忧被容狄直接带出了花厅,方才反应过来,“容狄,你们要找的东西是曦和令?这是哪儿来的,该不会就是洛灵儿手中那枚?”问完她都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其余两枚都在他们手中。 唯一仅剩的一枚的确只剩洛灵儿手中那枚。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安儿与容狄打赌所寻的东西,居然当真是曦和令。 “这是三日前,安儿带回的那坛酒里取出来的,那小家伙儿想借机出气整整我,所以提出这样一个赌约,我自然只能应下,总不能和他动手强抢?不过他倒也机灵,居然还摆了本郡一道。果然不愧是无忧的弟弟。”容狄笑着回,心下却是微有感叹。当说不愧是母子才对,那心思都是一样的灵活。 除了无忧之外,这么多年能让他如此吃瘪的,可不就剩下安儿?虽早就料定他必会将东西给他。也定会使些手段整他,却也没想到,他真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来?要是被曦氏那些长老知道,他们世代守护的东西,却被那小鬼头塞进了自家师父的鞋子里? 估计,那几个老头子,也会恨不得把他吊起来,狠揍一顿出气才是。 “呵……”想想,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挺别扭。 洛无忧闻言也笑出了声:“难怪他瞒我瞒的死死的,还说怕什么我会偏心帮你硬是不说。不过,能够让容郡王吃瘪,也的确是件让人惊奇之事。说来这世间能做到的人可也真是少之又少。安儿那小家伙却是心眼儿挺多,看来当初我把他送入祈山也是送对了。”能够将容狄一军,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 说着话锋却又是一折:“不过你也不差,来那么一招兵不厌诈,只怕小家伙儿那兴奋劲儿顿时得减半了,尤其是祈老,只怕这下刚降下的怒气,又得再升回去。说来当真是半斤对八两。”只不过,这次她却是估错了,岂止减半,那是彻底的没了,不止没了兴奋劲儿,安儿还憋屈的很。 洛无忧无奈的摇头,脸上笑意难掩,不管如何他们拿到最后一枚曦和令,也算是让人松了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拿那曦和令来做什么? 原本想要找那人问,可这段时日那人却像是消失了,一直都不曾在王府里出现过。甚至她特地派了幽澜与离魂去找也未曾找到。那个黑袍老婆婆便更难找了,除非她自个现身,她只怕也是很难找到她。 自容狄与那黑袍老婆婆在十里长亭见过之后,她一直命天罗等人守着,却都不曾有任何的发现。甚至那个被关在明月楼给她下药的人,也被放了出去,也如他所说他一直没和任何人联系过。 如此情境,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现在却并没有别的法子,除了这般守株待兔一般的等,也只能等,要么等他们出现,要么等男人主动开口告诉他一切。虽然等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不过她不打算再逼他。 时候到了,他总会告诉她的。 “对了,你那边的查找,可有什么进展?关于母妃那边儿,有没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不管什么都可以。”两人走进膳厅,红锦等人自是立马前去传来了膳食,两人一边用膳一边聊着。 容狄笑,声音温润悦耳:“无忧能这样陪在我的身边,陪我闲庭漫步,陪我用膳,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忙。办法是有一个,不过有些迂回,还需要进一步推敲,如今拿到曦和令,说不得也会有意外发现,你不用担心。我会着手安排。” 只要看到她在,他便可以静下心来,几日的忙碌也不算是全无收获,只是靠他一个人无法完成,而现在可以帮到他的人,暂时还未回。 “到底这曦和令有什么秘密?容狄,你该不会拿着它真去找什么宝藏,还是你想得到所谓曦氏一族最强的力量?我记得上次你是这样和我说的。”洛无忧看看那被丫头们拿去清洗擦干后,晾去了边儿的竹牌。 女子眼中难掩好奇之色:“这云中火焰的图腾我曾经研究过,却也看不出什么异常,若有宝藏那定然需要地图,这些图形完全无法拼凑,该不会这其中还有什么其它隐藏的秘密?且必须三枚集齐方才有用?” “应该是,否则,那慈安拿在手中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无所收获,又那么想要找到其它的曦和令了。”洛无忧似自语又似在询问,倒是想的很专注。自顾家出现那枚曦和令后,她也曾找机会想要了解。 不过,却一直无所进展。 关于曦和令外界传言极少,那一直都只在三国皇室之间流传,都说三国的皇帝都想得到,可只怕其中更多的缘由还是来自于千年前那位,助天朝圣祖皇帝一手开创盛世的天问大国师。 大概这世上除了曦氏一族的人外,也没有人对它会有更详尽的了解了。至少容狄这个曦氏少主一定会知道,否则这之后他不会一直想要找到它。 容狄并未抬头,只问:“无忧这么想知道?” “自然是想的,莫非你不想?这世上那么多人都想得到他,我自然也好奇它的用途了。不过本郡主觉得郡王并非是个贪财之人,总不会真是为了那什么其中的宝藏?”所以后者可能性较大。洛无忧面色如常,谁会不想知道,知道曦和令的人,大约都是想知道的。 “等到本郡届时参透,将它开启之后,无忧一看不就明了?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且认真来道,本郡暂时也不清楚。” 容狄看了看女子笑着回了一句,也不戳穿女子心中那点儿小算盘。想也知道,只要知道了其作用,便有可能推断出他找出曦和令的真实目的。他的无忧这是还没放弃。 洛无忧眼眸闪了闪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也是,现在曦和令已集齐,想来容狄想要将之开启也不会等太久,她似乎也没必要太过焦急。只不过,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总上隐隐有丝不安。 如今的事情也是一件接一件,也不知道父王那边到底能撑多久?容王有多在乎容王妃,那可想而知。最怕的便是父王万一忍不住的话? 那可当真是糟了。 第774章 无情有痴心拿命赌机会 冬日的夜似乎格外的冷,以前不觉得,现在却是觉得冷的得有些沁骨一般让人难以忍受,冷得连手都僵硬,拔动那琴弦都似有些木然和颤抖,以至谈出的琴音却是音不成调。 松手,君惊澜拿起床边烫好的酒,狠狠的灌了一口,让那灼热的温度一路向下烧灼人心,任丝丝缕缕的酒劲儿一点点散开,给人带来些许的暖意。起身男人拂了拂身上的衣袂,和那被强披的厚厚狐裘披风。 “皇上可是要歇息了,要不要召梦妃娘娘来侍寝?”有道身影见男子起身忙上前询问,这话卓德海自是不敢问,整个北宫里敢如此问北皇陛下者,估计也只有一人。 君惊澜凤眼瞟了瞟王冲:“王元帅,她到底给了你多少银两来收买你?竟让你如此不遗余力的替她说话?”很是不悦的声音,原本就心情阴郁的男人,因此脸色更加的寒戾。 王冲老脸有些僵滞,却是咬着牙道:“陛下,臣不敢。只是陛下总得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乃陛下的责任。陛下年纪也不小了,就算不策后,总得选秀封妃才是。若陛下不喜梦妃娘娘,臣恳求陛下恩准选……”他岂敢收买好处?只这北宫之中暂时就只墨梦月一个妃子而已,不招她来侍寝,又还能招谁? 王冲心中实是担忧,亦借机重提选秀之事,换来的却只是话未说完,男人手中酒壶便已直直的朝他砸了过来,嘭一声直落在王冲的脑门,那当真是被砸的见了血。 由此可见北皇陛下有多震怒。 王冲垂首跪地,却是摸也没敢摸自己的伤口。 君惊澜神色阴沉沉的瞪着王冲:“选秀?你很想朕下旨是吧?是不是最近这宫里边儿太闲了,你们当真都没事儿做了,个个儿都跑来管朕的事,想朕下旨,很好,朕现在就下旨,下旨撤了墨梦月的妃位。” “她不是不想走么?不是想要留在北宫么?可朕偏不如她愿也不如你们愿。朕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打算怎么逼迫朕!这世上朕不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人可以威胁朕,王冲,你不要以为朕就真的不会处置你。” “朕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江山也好,什么皇室血脉也好,都是朕的,朕就算想败那也是朕自己的事,由得你来操心那么多!”男人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唯一只剩那涛天的怒火。 朝堂之上那不怕死的朝臣天天死誎。接连杀了好几人,罢了好几人才好不容易让他清静一点,下了朝,偏这王冲也不让他安宁一些,非得找群女人来烦他不可。 这老东西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认为他不会处死他,这些日子天天提。听得他耳朵都快起了茧子,那怒气也早就到了迸发的边缘。 “皇上息怒……” 王冲见状忙告罪,他是有些心急了,可是陛下登基已然一年了,陛下也已到了年纪,膝下却是一子半女也无,朝臣们难免议论,偏别说儿女,陛下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他怎能不着急? “给朕住口,再说一个字,朕就把你拉下去重打一百板子,朕知道你骨头硬不怕挨打,朕倒要看看你挨了打之后还有没有力气再说话?”君惊澜怒喝一声身却是回到御案之前,奋笔疾书,不多时放下笔,拿出那大印往那写好的卷帛上一盖,看了看那写好的圣旨。 将之卷起来,拿着便出了长乐宫中。 王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渍,颤颤微微的起身,看着男人在夜色里消失的方向当真是又急又怒的捶胸顿足,脸上更是流下两行浊泪,若不是他皇上也不会丢了心丢了魂儿,就那般一头扎下去,再也起不来。若不是他也不会触怒了圣颜,让皇上大怒之下,做出如此决定。 陛下所行乃梦妃的寝宫,想来,定是去下旨去了,旨是什么旨意根本就不用问,定是废妃的旨意,陛下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行事作风更向来都随自己的喜好,偏他们却一直都和陛下反着来。 如今,却是惹出了祸事。 王冲在那长乐宫的宫门处站在风雪之中许久,回府之后就在主子贡奉的灵位前,跪地请罪,又跪了整一夜。急怒攻心加自责过度,又吹了风,老骨头有些受不住,整个人大病了一场。 君惊澜自是不知的,此刻他整个人都被那怒火湮灭,拿着刚写好的圣旨便一路疾行到了墨梦月的寝宫。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人们的呼声此起彼伏,传得老远,见男子那煞气腾腾的样子,更是都垂地不敢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 正坐在窗边发呆的女子被那声音惊动,连忙穿好外衣出了内殿,“臣妾,见过陛下,陛下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何事么?”抬头女子看问,心中却是莫名的咯蹬一声,男人眼中的怒气太过明显。落在她眼中就像是一把把的刀,直直戳中她的心脏,让她脸色也有些发白。 眸光摘向男子手中握着的东西,她身子几不可见的摇晃了一下。自皇兄走后她再未见过他,前去长乐宫,却是次次都被挡驾。想找机会,却总是被避开。他不想见她的心思太过明显。 然则她已决定要留下来,总想着要找他谈一谈,至少她想争取那样一个机会。不管他会如何,这是她第一次,想要为自己争取。 只因:心,已动。 离开那日,她却是迈不动脚步,只觉得心痛。 为他痛…… “有何事?梦月公主问得还真是奇怪,你说朕来会有何事?还是梦月公主早就忘记了,需要朕来提醒你一下?你是南齐公主,朕虽封你为妃,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朕可从未想过要将你收入朕的后宫。” 君惊澜恍若未看到女子有些发白的脸,冷冷道:“你的皇兄也曾向朕保证过,待事情完结之后,会接你回去,你却如此恬不知耻的想要留在朕身边,墨梦月,你以为你是谁?朕想要女人,多的是。可朕告诉你,朕这辈子不论要谁都绝不会要你,你最好死了那份心。” “这是废妃的圣旨,给朕拿好,明日便离开朕的皇宫。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别再留在这里碍朕的眼。”男人长臂一挥,将手中的明黄卷帛强硬的扔进了女子手中。那话更是说的字字句句毫不留情。 不论要谁,都绝不会要她? 墨梦月心头指尖都在泛凉,接过那卷帛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抬头再看男子已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却是突的冲上前去拦住了他:“等等,陛下,梦月想和陛下好好的谈谈,既然陛下已然来了,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听梦月说几句话可好?梦月不会耽误陛下多少时间。” “朕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君惊澜前路被堵,脸色更渐阴鹜,语气也是更冷更凌厉:“现在开始你已不是梦妃,就算是,朕不想听你说什么废话在这里浪费时间。墨梦月,若朕是你的话,朕就会现在卷铺盖滚蛋,这样也不至于让自己脸面太过难看。” “到底你还是南齐公主,看墨白尘还当真为了你亲自跑到我南齐来。想必你到时候回去,他也定会厚待你,说不定也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好附马。有你皇兄给你做靠山不好?” “非得死乞白赖的赖着朕?你别告诉朕没了朕你活不了,那朕也帮不了你。总之你愿意如何都是你的事,哪怕寻死觅活,朕也不拦着,明日一早朕会着人送你出宫。”男人的话无情到了极点。 让人心尖都是一阵一阵的揪疼的难受,墨梦月浑身发冷,却是突的笑了:“是么?陛下真觉得梦月就会如此的糟蹋自己?可梦月却觉得是陛下自己在糟蹋自己而已。” “梦月承认,梦月对陛下心动,不为其它,只为那份情。我南齐的儿女只要爱上了,便不会隐藏自己的爱,梦月爱上陛下非梦月自己能控制。就如同陛下爱上无忧,梦月无法阻止一样。” “可陛下也不能阻止梦月心中的想法。所以,不管如何,梦月都绝不会离开。哪怕陛下真的赐死!”女子抬头直视着男人,眸光坚定到义无反顾,似乎也在诉说着自己的决心。 君惊澜眼帘半眯,垂头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讽笑:“怎么,终于不忍了?如此倒才像南齐的公主,倒真有了几分身为皇家公主的气势。只不过在朕看来这张脸还是一如继往的虚伪,让人倒尽了胃口。” 墨梦月脸上浮出一抹苦笑,双手十指都紧捏在了一起,指甲掐进肉里,靠着那股锐痛,才让自己忍住没让泪水落下。 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眼中的酸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也都有每个人想要保护的东西,就如同陛下为了保护无忧,所以再不甘心,也选择一个人回到北越不是一样的么?” 声音有些微颤,怎么能不忍? 当初的君惊澜在她眼中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怕他,自然小心翼翼的避开他,忍着他,不敢有任何的触怒。因为她太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的责任,更明白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放肆的筹码。 再不愿,也不得不忍,就如同在宫宴上被他那般羞辱一样。 除了忍还是只能忍。 若可以,她也希望她没有经过那摘星楼畔,更希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那有多好,那样心不会动,她也不会选择这条注定会让她鲜血淋离的路。 就像皇兄所说,他的心早已给了别人。 或许穷极她一生,都得不到任何回报。可她还是想试试,唯一一次,为了自己去争取,不是什么南齐的公主,不是什么北宫的梦妃,只是她墨梦月。 只是,她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被自己喜欢的人如此羞辱,那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痛,很疼,可在这陌生的北宫,没有人可以体会她的疼,路是她自己选的,也只能自己坚持下去。 她不想,还未战,就败走…… 第775章 多的是手段拿她先开刀 “呵,说的还倒真有几分感人,怎么,你以为你很了解朕?墨梦月,别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了你,在朕眼里取你的命也不过如同踩死一只蚂蚁。所以,朕劝你不要挑战朕的底线!”君惊澜冷笑出声,眼中更是丝毫不掩杀意,那个名字每每听一次,就会让他疼一次。 很久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她倒还真是敢。 杀意太过凌厉,让女子脸色惨白,不是敢,是必须。他是北越的皇,没有人可以左右他。除了那个人,那个让她也不得不钦佩的人。 她强逼着自己抬头,不要颤抖的去面对,只是整个人还是在发颤,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梦月自是不敢挑战陛下的底线,梦月所求亦不多,不管陛下认为梦月恬不知耻也好,放浪无状也罢,梦月只想留在北宫,留在陛下的身边,仅此而已。请陛下成全梦月,若是陛下不成全,那便如陛下所说,杀了梦月。” 眼前这双眼太过无情,可那无情之中却又隐着最深的痴心,她妄想取代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那也是她唯一可以利用来谈判的筹码。 君惊澜,他在乎无忧,在乎的超乎她的想象也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她想,没有人会在面对那般深情的时候,还能够真的坚守住自己的心。 而无忧对她总有几分朋友之义。她在赌,赌那样一个机会,赢了她可以留下,输了,她把命留下。 不管如何,她不想要放弃。 “呵,呵呵……” 君惊澜却是突的笑出了声,那笑声带着些肆意张狂,却又响起的有些突兀莫名,墨梦月不解,抬眼看着眼前大笑的男子,怔然片刻,下一瞬,整个身体却是突的被股力道给拉扯,落入了一个怀里。 陌生的气息,灼热到燃烧的温度,却是让她感觉彻骨的冰冷:“陛下,你想做什么?你……” “怎么,不是要做朕的女人么?才不过给朕抱一下,便这般花容失色?莫不是,你不想要朕宠幸你?朕也很想看看,你的床上功夫到底如何?就不知道,梦月公主愿不愿意给朕表演一下,你放浪的样子给朕看?”手指落在女子惨白的脸颊,不停的划过,男人嘴角带着魔魅而邪肆的笑,很是惑人。 可那魅惑中,却带着几分残忍与凶狠:“墨梦月,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最错的是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死了朕就会对你有半分愧疚,朕就会担心墨白尘会为你报仇?又或者,你以为除了杀你,朕就别有别的法子?朕的手段,你不会全都忘记了,嗯?” 那一声轻轻的嗯,淡到几不可闻,却像旱雷砸在女子心上,又像是一根根锐利的针,刺得她强建起来的所有意志,都在瞬间支离破碎。 墨梦月咬唇不语,身子被男人紧紧钳制在怀里,男人炙热的温度下,她浑身却都已然僵硬,只觉连呼吸和全身的血液,都已被那冰冷的话冻结。她自然知道他话里到底是何意,可却不知道,原来,她早已成为他的禁忌。 哪怕是任何人,都容不碰触的禁忌。 男人却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意思,反而继续道:“墨梦月,朕记得朕告诉过你,你这身子,朕真没什么想要去碰的兴致,不过到底也是南齐公主,看你长得也算是花容月貌,想来会有很多人会喜欢。” “若你实在不愿意走,朕自然也不会真要了你的命,那样杀了你岂不是太过无趣了些?朕的废妃旨意已下便断无更改,你要真想要个男人,朕也不会吝啬于赐给你,别说一个,便是十个一百个都可以。反正朕是北越的皇帝,朕的臣民这么多,挑些人总还能挑出来。” “如此,朕想公主定然会满意了,当然你放心,朕可以帮你挑,你也可以自己亲自上阵选,总之,好的坏的都可以随你挑,挑好之后一起上还是轮着来,也可以随你高兴。朕相信总会有那么几个,可以侍候的你舒舒服服服,不知道朕这个提议,梦月公主你又觉得,如何?” 如何?如何? 看着男人不停掀动的唇,听着男人突变柔和的声音,她的心脏却像千疮百孔不停滴着血,墨梦月被男子挑起下颚,被迫的看着那双眼,凄然苦涩到几乎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君惊澜,你,为何对我这么残忍?”许久,女子轻喃,眼睛干涩,明明想哭,却是流不出半滴眼泪。 明明他就对她那么好,眼中的深情那般浓郁,可为何又对她这么残忍?竟连那一线机会都不肯给她,让她如此的狼狈? 甚至,她不过是想留在这里,他却不惜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强逼着她离开?那字字句句的话语,她怎么也未想到,竟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也不奇怪,只是她以为她看穿了,了解了,却又因此而忘记了最根本的。 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会那么温柔,那般的百般维护,只因为那个人是无忧,是无忧,却不是她。她竟是被他眼中的柔情所迷惑。忘记了他本来就是个残忍的暴君。 “残忍,这就算残忍了么?你又现在才知道朕的残忍么?朕以为梦月公主应该早就知道了才是。却不想还是如此的天真。”君惊澜一把将女子推开,拍了拍自己的衣袍。 他看着女子踉跄的稳住身形,嘴角那抹残忍的笑,始终不曾淡去:“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却往往最愚蠢,你以为朕真的会看在她对你两分不同的份儿上,便轻易的放过你?你觉得,若朕真的那样做了,朕还是君惊澜么?” “墨梦月,你最错的便是拿她来威胁朕,朕若想处置你?不止方法多的是更每种都可让你生不如死。朕不过是不想麻烦而已,你该不会真就以为朕对你有哪怕丝丝的不同?你瞧瞧你的样子,你有哪点可与她相比?若说她是九天之上的皓月,你也不过是地底那一滩污泥。” “还妄想留在朕的身边?朕告诉你,朕的身边,永远都不会有你的位置。你最好给朕死心,永远的死心。否则,朕今夜的话,就不再只是说说,定会让他变成现实!不要再给朕耍花样,明日一早,朕会让萧云押你出宫。”看着女子狼狈伤心的样子,君惊澜心中只剩哧笑。 连这点儿都经受不住?又凭什么说爱他?还妄图拿命拿她来威胁他?她莫不是以为她说了那些话,他就真的会对她心软了? 当真是个可笑又愚蠢至极的女人! 她又怎么与她相比? 男人嘴角满是嘲弄的笑,脑中却是不自经的浮现出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容颜,好久未曾见到她,他还真是想她了。时光在指尖穿梭而过,他对她的思念却好似半点都未减少。 反而历经岁月的沉淀,那股子思念却是越来越浓,丝丝缕缕化作一张网,将他整个人都束缚,时时刻刻不在揪扯着他的心。 洛无忧,你可还好?又可曾想起过朕?朕想把你忘记,可朕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却还是怎么都做不到,你说,朕该怎么办? 朕该拿你怎么办? 狭长的凤眼之中戾色褪去,染上浓浓的柔和光晕,转瞬间却又变得痛苦而挣扎,那是一种复杂到无法言说的痛楚,没人能体会,只能他自己默默的承受。可他有些后悔了,后悔为何当初,竟是真的那样放手? 那柔和挣扎亦只在瞬间消散,男人脸色却是变得更加幽暗阴沉,他看也没看眼前的女子,拂袖转身,绝然而去,没有半分的犹豫。 徒留墨梦月一个人站在那殿门口,看着男人的挣扎和痛苦,又看着他在暗夜风雪中,孤独而萧瑟的背影,一点点消失。许久,许久,那苍白的的脸颊流下两行凄清的泪水。 她说无忧是他的劫,可他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劫? 她爱上他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她却还是被魔魅蛊惑了,明明心脏已然痛到无法自持,却还是无可抑制的想要看着他。离开,她真的要离开么?离开只不过两个字,对她来说,只会是解脱。 偏偏她为何却怎么也迈不动她的脚步? …… 秦都之中,短暂平静一段时日,只那平静终是被皇帝一诏圣旨打破。如容王和所有人预料之中的那般无二,那是秦皇颁的退位圣诏。之后即将到来的是容狄的继位,顺理成章,没有任何的疑问。 而那一诏退位圣旨下的同时,兰若寺里一直斋戒的容王与‘容王妃’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这么大的事儿,他们自然是要赶回去的。只是,自得到那消息,‘容王妃’的脸色,就像是凝了霜,盖了雪。 当真是,冷得渗人。 “茵儿,便是再不想,此事也早已没有转回的余地,你还是想开些。早些休息,明日随本王一起返回王府。” 容王劝了一句,没换来半点反应,犹豫了半晌转身直接离开,回了自己的院落。屋子里明玉依旧在铺着床铺,收拾包袱。 ‘容王妃’亦只是看着容王离开,嘴角一缕森寒的讽笑带着凌厉的杀意,在夜色里骤起,却是正好落入旁边转身取物的明玉眼中。 竟是让明玉生生打了个寒颤,可转眼再去看,却是什么也没看到。仿佛那一切都只是她错觉,‘容王妃’只依旧坐那儿阴沉着脸。然那真实的杀气,却是让她握了握拳头。 若说一次两次是错觉,可这么多次,真的只是她的错觉么?头一次,明玉指尖捏着被角,垂头,开始认真的思索。只她不知,却已然是迟了。 ‘容王妃’恍若未觉般侧头,颇有些不耐之色:“明玉,弄好了没,本王妃累了也困了,想睡了。” “哦,好了。” 明玉应了声,赶紧将手头的东西放好:“王妃,已经好了,您先睡,奴婢在耳室里给王妃守夜。”向来私底下称呼小姐的人,本能的将那声小姐的称呼变成了王妃。 “嗯,去吧。”‘容王妃眼眸闪了闪,只淡淡的道了一句。 明玉转身离开,才走不过两步,身后便隐有一道劲风袭来,武者的本能让她闪身躲避,却竟是未能躲开。整个人直直的软倒在在一个软软的怀里。狭长的眼帘张大,看着那张突然变得森然残忍的脸庞。听着眼前那人的冷戾的胡言自语,明玉那双眼瞳之中,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哼,上官茵儿,你不是想阻我么?这次哀家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阻止得了哀家,明玉是吧,你放心,哀家就先拿你这个贴身婢女来开刀。”阴恻恻的声音在那房间里低低的响起。 带着几许森然和无尽嗜血的眼神中,明玉整双眸子,都黯黯的失去了所有的神彩,身体上的温度,似乎也在渐渐的流逝。让那幽寂空间之中的被囚锁的人,也疯狂的挣扎了开来。 第776章 死的太仁慈祖孙再聚首 ‘老妖婆,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告诉你,我绝不会放过你,你杀了明玉,本王妃定会给她报仇,本王妃一定会杀了你……’ 没有时间,没有光亮,也仿佛没有任何的希望。在那片幽寂的空间里,上官茵儿的脑海里却能感受到一切。她知道明玉死了,因为她的不察,因为她的大意害死了她。她怒吼咒骂,却无力改变那个事实。 她努力的想要夺取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却还是斗不过她,她努力的想要不停撞击想要逃出那个囚困住她的瓶子,却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回。更为让人觉得无力的是,没有痛觉,没有任何的感受。 可偏偏她就是逃不出去。 ‘桀桀……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还有更多的好戏等着你看呢?你最好现在打起所有的精神时时刻刻的盯着我,否则,我总有机会的。只不过是点了她的死穴,让她死的毫无痛苦知觉,想想可真是太便宜了她。’ 慈安的声音从那幽寂的空间里响起:‘哀家可还没让谁死的这般仁慈过,上官茵儿,你该感谢哀家居然让她死的如此安详。不过,你猜,哀家下一个动手的对象又会是谁?是你的夫君,还是你的儿媳妇儿?’ ‘或是你在意的那个小鬼,又或者还和你有关联的其它人?你猜,哀家又会给他们什么样的死法?你,又觉得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可以挽救?哈,哈哈……哀家还真是想想就很期待……’ 上官茵儿:‘你敢,若你敢作他们任何一个,我绝不会放过你的,我绝不会放过你,你这个怪物……’ ‘敢不敢?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哀家有今天,也多亏你的好儿子。你说哀家怎能不报仇呢?可惜的是,哀家之前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没能找到机会在他解毒之前除掉他。还真是太可惜了,都是哀家的失算。’ 慈安的声音,越渐得意也越渐阴狠:‘说来,哀家也不得承认,你有个好儿子。能够把哀家逼到如此地步的他可是头一个,便是五十年前,那个贱人和非云都未能让哀家如此狼狈。还当真是可惜了,可惜他却是投错了胎,若他是哀家的儿子多好?哀这也不用那般辛苦,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归根结底,你有今天,也都是拜他所赐。所以,上官茵儿既然你不肯自己去死,那你就记得,接下来所有人的死都是因为他,哀家会让你看看,你所在意的人,都是因为你的那个好儿子,一个个在你眼前凄惨的死去。到最后哀家也更想看看,你如此在意想要保护的人,会不会选择救你!’ ‘你还真是好狠毒,我告诉你,你想要夺走我的身体,你做梦,你让我看着是吧?那本王妃就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着,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把他们杀光,看看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又到底有多肮脏……’上官茵儿怒极,脑子却是格外的清明,这个贱人这是狗急跳墙了。 听到狄儿要继位的消息,又一直没能完全得到她的身体,所以想要狗急跳墙了。她就不相信,她还能有什么样的手段。她绝不会将身体交给她,那只会害死更多的人。她以为,她真的那么蠢,会被她逼迫下就妥协? ‘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哀家筹谋了整整五十年之久,居然就那点手段?本来哀家不想这么早动手的,可是谁让你一直敬酒不吃偏罚酒,那可怪不得哀家心狠了……’ 阴冷的声音一点点消失不见,‘容王妃’杏眸中眼神里却是透着几许疯狂的怨毒,她拖着明玉的身体,将其放上了床榻。自己也躺在了旁边,感受着明玉的身体一点点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僵硬。 她却像是毫无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幽寂的延绵殿宇之间,一抹人影如幽灵一般从厢房之中窜了出来,黑色的衣裤头上戴着黑色的头套,将整个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左拐右拐的进入另一个院落之中,看着沉睡在里面的人。 那双裸露在头套下的阴冷眼神准确的找到了地方,将那窗纸戳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她自怀中抽出一个只细小的中空竹节,腮帮子鼓动间,有青飘飘的烟雾被吹了进去。 里面的人呼吸均匀,似乎毫无查觉。 做完一切,那人的身影现次如幽灵一般消失,不多时那漆黑的夜空之中却闪烁起一抹奇怪的亮光,如烟花一般绚烂,却又比烟花还要开的短暂,转瞬即逝。随着那光亮的消失,幽寂的深谷中,有无数道人影在夜空中如流星般划过。 转眼也消失了痕迹。 彼时,在那夜空之中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一道人影正仰头看着天空,将那抹光亮全都尽收眼底,只发出幽幽一声叹息。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夜色渐深,寒风刮得更猛,雪也降得更大,整个天地苍穹似乎都已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因着天寒地冻,所有的人自是都早早的钻进了温暖的被窝,在那暖意中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只是,这个夜里,似乎注定了要发生些什么。 巍峨的府邸完全隐没在夜色之中,除了寒风拍打着枯枝树杈和偶尔雪团落下的声音,一派宁静,点点灯笼之火也被隐在了那夜色里,不停的晃动,就像夏日夜空之中闪烁着的星子。 无数道黑夜中的影子飘过了那高高的围墙,一路在各个院儿里穿梭,精致华丽的府邸之中却是没有任何人发觉,其中一道黑影直直的落在了其中一个院落之中,看着书房之中亮着的灯火,以及眼前黑漆漆的厢房。 头套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厢房门几近无声的打开,那内室里的床榻之上隐约躺着一个人,略显起伏的被子,看那形状体积当是个女子。那人上前手中的匕首自然而然的抵向了那人的颈脖。 然而,下一秒,那床上的人却是突然间向里一滚,隐在被子里的软剑划过一抹鸿光,直接将那人手中匕首格开,房门再次被打开,屋子里陡然间亮了起来。有数条人影飘入,手中明晃晃的刀锋全都对准了站在床畔跟前的人。 “还真是等你好久了,怎么,你终于舍得暴露了?倒真让人没想到,即使沦落到了如此地步,你都依然还能兴风作浪,还当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果然是慈安太后。”厢房门外,一袭黑袍的男子缓缓的步入房中,看着眼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讽意。 黑景只看了一眼自那榻上一跃而起退开的青鸾,便移开了眼,转而看向突然瞳进来的男子和跟在男子身边的容王爷,亦是哧笑出声:“怎么,原来你们刻意在这里堵我的?这么大的阵仗,看来我倒是低估了你们,不过,你们以为这里就能拦得住我了么?若是不想她死,就最好给哀家退开。” 说着,她手中的匕首却是突的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住手,不要伤害她,你到底想干什么?给本王直说!”容王爷整个人惊叫出声,脸色铁青的看着那双黑漆漆,泛着阴毒眸光的眼。眼中隐忍着凌厉的杀意恨不能将之撕碎,可偏偏她却是看不到,摸不到又真的存在着。 “怎么还不让人退开,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下得去狠手。”依旧那种阴恻恻的声音,听之让人汗毛直竖,悚然无比,又让人痛恶无比。 “你可以试试,看是慈安太后你的匕首快,还是本郡手下的刀快。”容狄只冷笑了一声,话落,寒濯押了个人进来,披头散发,穿着一身锦裙,那张脸落在黑影的眼中甚至没有掀起半点的波澜。 “你在开玩笑?竟妄想拿她的命,来换她的命?”声音冰冷无情到了极点,落在洛灵儿的耳中,让她整个人都几近疯颠。 她扭曲着脸声音带着无比的尖锐:“若我有半点损伤,你们谁也别想再知道曦和令的下落。永远别想知道。”她愤声的怒吼,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只可惜,此刻却没有人理会她的叫器。 “是么,那你尽可动手试试看。”容狄看也未看洛灵儿那张令人厌恶的脸,眼眸落在那黑影的双眼之上,说着整个人却是突如闪电一般向她跃去。 那人手中的匕首反手劈向男子,却被男子双指轻轻的钳住,五指灵动如蛇探向那人腕脉,轻轻一点,那人手中无力,那匕首便自哐啷落地。 整个人也被男人一掌拍在胸前,倒飞在那宽大的床榻之上,男子欺身而上伸手便揭开了那人脸上的头套,看着那裸露而出的脸庞,容狄脸色微微冷凝,几乎没有片刻停顿,整个人闪身便出了厢房。 容王爷此时也已看清,那头套下的人尤自喷着血,可那却根本不是他们要等的人,那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却绝对不是他的茵儿,果然是个老妖婆,算来算去还是没能猜准她的心思。 “把这个女人给本王守好了,绝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容王爷脸色铁青的怒喝了一声,提在手中的大刀想也未想直接砍向床榻之上那人肚腹,那人想躲那刀势却太快,未能躲过,整个身体最终被大刀齐腰砍断成两截。 整个厢房之中血气四溢,那床榻之上更是内脏肠肚流满了锦被,让人看之触目惊心,当真是凄惨无比。 洛灵儿看着极速落下的这一幕还有些蒙怔,显然还未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样的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抓她回来? 本以为他们是为了她手中的曦和令。可被关起来这些日子,却没有任何人对她拷问。这让她心中也有股极强的预感,他们抓她回来绝不会有好事。 那种感觉在男人口中听到慈安二字之时更是尤为强烈。她甚至差点就以为那是真的。对于那个女人她恨到了极点,也怕到了极点! 就在她微微闪神之际,容王爷一砍之下大刀随即一收,整个人也若离弦之箭般追了出去,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厢房之中。 第777章 安儿被抓走幽灵死士灭 时值午夜,整个容王府却是火把通明,不停有刀剑相撞的声音传来,夜空中的清风阁里,飘荡着无数道人影,有黑衣人也有烟云七十二骑。整队七十二名烟云骑,对战那不到五十黑影。 那些黑影却是如同幽灵,不停的穿梭而过,宛如纸片暗影,身形诡异至极让人根本无法捕捉。一时间,幽澜离魂等人竟是拿其无可奈何。 那长廊间洛无忧与安儿被修与域还有摇光齐风齐衍等人护在中央,除了她二人还有许多人,沈素卿,林婉微,无忧身边的一众丫头,包括书生都在。众人心有担忧,都不肯回去厢房,便都聚在了一处。 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林婉微与书生都是脸色有些发白,幸而被丫头扶着,否则林婉微只怕早晕了过去。书生也是腿脚有些打颤,却是强自镇定的往红锦身边靠了靠,红锦却是眼眸直直的关注着那院落间的打斗。 也唯有沈素卿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此时却竟是显得格外的兴奋,那双杏眸眨动间都似还泛着光。看得站在旁边的安儿颇有些无语,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激动什么,这可是真刀真枪的杀人。 不是比武打斗。 还好娘亲提前让人特别注意她。否则,看她那兴奋的样子,他还真怕她会脑子一热,冲上去把头伸给人家砍。 几乎所有的人都注视着院落里,却没有人发现,在那斜刺里的长廊间,升腾起一团的诡异黑雾,借着夜幕的掩护,点点向着众人人移动着,直到那黑团黑色的雾气就要接近众人半众人一点点笼罩之时,洛无忧猛的侧头,手中金针疾射而出,与此同时,头顶上空又飞落下一道人影。 半空之中那人手里的酒葫芦一个倾倒,那透明的酒液化作一道晶莹惕透的月色幕帘,直直袭向那黑色的雾气,连同金针之势,将那雾气阻隔击散了些许。却也只是些许,很快那雾气便重新凝聚了起来。 老头面色凝重朝身后众人怒喝了一声:“还不赶紧退到屋里去。是不是看热闹看得小命儿都不想要了。”那一声雷霆怒吼,震得众人一个惊醒,回神方才发现这方的异动,顿时都面色大变,纷纷往厢房里退。齐风齐衍等人也闪身站在了老头儿身边。 林婉微等人靠后,当先退了进了厢房之中,洛无忧安儿与爱看热闹的沈素卿却是站在前方,匆忙间人太多也未能退进去,便又有数人朝着这方袭来,修域等人拔剑迎了上去。 洛无忧护着安儿一点点往后退,就在此时那人群中却是突的出射出一个人如闪电一般抓向二人肩膀,洛无忧本能的伸手一推,想要将安儿推开,岂知安儿却是一个旋身小手陡然一拍,一股劲气出,反将洛无忧拍了出去。 洛无忧脸色大变,焦灼这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只来得及将手中的一枚金针射出,金芒如电,直接没入那人臂膀。而她整个人被那股力道拍倒滚落在地,却也因此逃过劫。 金针入体,那人面庞却是未变,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一般,只那一双冰冷无情,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而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抓着安儿闪身便飞上了半空。 修与域等人想要抽身营救,却都被死死的缠住。 “安儿……” 眼见安儿被抓走,洛无忧脸色大变的惊叫了一声,正疾速返回的容狄看了一眼院落中的情形,身形一折转了方向,直接向那半空中的人追了过去。两人外带一个小孩儿,两前一后,眨眼化作黑点消失在夜空之中。 摇光挡开一剑退开,伸手入怀放出一抹信火,随后将洛无忧扶了起来:“主母放心,有主子追出去,小少爷定不会有事,您不用担心。先进去屋子里。” “我知道,你不用理我。” 洛无忧心知担忧亦无用,女子脸庞有些冷硬,一双手也都捏在了一起指甲几乎都嵌入了肉里。那眼神更是冷得厉害,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着。 阴冷的眸光更染着凌厉的杀气,扫着那些院落之中的幽灵般的黑影,当真想将慈安那老妖婆撕碎,只可惜,这里面根本没有她,甚至连容狄那边只怕也是等了个空,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来了这边。 果然是个老妖婆,死了都还弄出那么大的响儿,还能招出这么多人,也难怪她在容王府时,容狄一直都那般镇重,甚至一直未有所动作。 还真如他所料,那个老妖婆当真是留了后手。只不过,看来他们也还是都失算了一点,她的目标是她和安儿不假,可是,那个老妖婆谨慎无比。今晚所有出现过的人里,没一个是她。 她根本没有出现。 她们分了几分等着,却全都等了个空。 屋中众人也都焦灼不已的看着院外,老头儿见自个儿徒弟被抓亦是大怒,袖袍一翻,掌中突的多了五枚被线串着的帝钱,手心逼出一滴血,落在那帝钱之上,手臂一挥那帝钱便撒了出去,帝钱直直飞上半空,散出凌厉金光。 那团诡异的黑色雾气顿时如被挤压的黑色云层一点一点彻底的消散。随后老头儿身形一闪,也朝着容狄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院落之中的打斗却一直处于胶着状态,能让老妖婆留到最后的底牌,当真非同凡响,就连离魂等人也是渐落下风,已然有了折损,更是不少人都受了伤,如此也只能勉强将那些人拖住。 那些黑衣人却是刀砍不疼,剑刺不哼,当真跟死人一样,但那身手却是异常的灵活,武功之高说是江湖顶尖一流高手也不为过。 整整五十人,却真就如五十个幽灵,战斗力极强,如此下去,只怕烟云骑也是不敌。明月楼的人却都被容狄派去了顾府。人员分散两处,此时还不知顾府中到底是什么情形。 若是任由这些人逃走,后患无穷,既然将之引了出来,那必然要将之除去才是上上之策。洛无忧眼眶瞪大,脑子里思索了无数遍,现在却是根本没有可用之法。 就在众人看得紧张焦灼时,王府之中又有出现了数道人影,却是柳随风与及时赶回的七大长老。七大长老手中还各提着一些东西,几人都是一路风尘朴朴之色。 “都退开——” 几人一到看了眼场中打斗的状况,脸色铁青,当即打开手中提的布包,那布包里装着的却是弩机与箭矢。 八把弩机,比之军营之中将士所用的弩机较大一些,每把可装五支箭矢,那些箭矢亦是特制,每支不过匕首长,女子小指粗细,呈赤色,那箭矢矢身还包裹着繁复的图纹。在夜色里的灯火之下,散着幽幽的红芒。 看来也若那些幽灵死士一般的诡异。 八人每人一把弩机,落血,装箭,射击,不过都在瞬间完成,所有的箭矢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射向那打斗场中,穿透雪幕,如雨点般落下。 洛无忧看得都是瞳孔蓦然间一缩,这大长老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幽澜与离魂等人也在其中。他如此做,万一误伤自己人怎么办?女子心都几乎跳了出来,整个人十根手指都抠在那门框之上,指甲都差点被抠翻。 才最终忍住没有惊呼出声。 屋子里的人却都是尖叫着捂住了嘴,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众人无比的惊愕,那些箭矢仿佛都受到了牵引一般,在半空之中如灵蛇一般扭动折着方向全都射向了那些黑衣人。 箭矢入体,便是一声巨响,似火硝爆开,而后所有的黑衣人便化作了一蓬蓬的黑色血雾,消散在天地间,巨响声不断,直至最后停下。五十人,五十支箭矢,全都化作了黑色的血渣,自那半空之中飞落而下,和着那天空飞降而下的洁白雪片。格外的分明。 这一幕超出所有人的认知,也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没有人知道那箭矢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中箭为何会炸开,为什么炸开之后却是流着黑色的血肉。也没有人去问,大约都是没有反应过来。 洛无忧见状松了口气,这大抵也是曦氏一族的秘法,总之那古老的异族,有太多让世人看不懂,只能畏惧仰望的东西存在。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会被赋予神之后裔的原因。 她此时已无力去追根究底,冲出院落便拽住了柳随风的衣袖:“柳随风,安儿被抓走了,容狄与祈前辈已追了过去。我怕他们还有后着,若是和这些人一样只怕他们只有两人难以应对。你们快些。”女子声音里,透着一股隐忍的焦急与难掩的担忧。 “那个,少夫人你放心,我们这就会赶过去,这些幽冥死士祭练极难,都得江湖一流高手作祭,能有这些大约也就是她的极限,否则,她定不会现在才使,还有祈老前辈在,主子与那小家伙定然不会有事。我们赶来之时奉命先去顾府看过,那边很平静,都没事。” 柳随风被扯住衣袖,那神情微微一滞,颇有些尴尬,看女子担忧的脸庞,也只得出声解释。还真是很难看到这少女变脸,不过此时此刻,他倒不希望看到,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这一幕若是被自家主子看到的话? 不知道主子会不会吃飞醋? 若洛无忧能看穿他的想法,大概会恨不得狠狠扎上他几十针,没看到什么时候了,她都已然急到火烧眉行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在那边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这个时候也只有逍遥公子,才会这么有闲心。 洛无忧最恨的便是,在这种时候再灵活的脑子都不管用,有时候武力是不可或缺的。可这却是她最欠缺的,于此,每每一步算错哪怕丁点儿的偏差,她都只能干着急。 “不管如何,我们先赶过去为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少夫人放心,这次老子就算是抱着她一起灰飞烟灭也定要彻底的除了她。”脾气火爆的三长老当吼了一句提着手中的包袱,便朝着洛无忧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几人顾不得再说什么,匆匆来,又匆匆去。 洛无忧却是站在残砖断瓦,满地的脏污血碎之间,捂着胸口,遥望几人消失的方向,身形有些摇晃,那眸中担忧的光芒,却是半分未分。 只但愿他们能没有事才好。 第778章 狗逼急跳墙曦和令来换 夜色依旧漆黑,安儿整个人被人抓着肩膀提在半空,脸色有些发白,不止因臂膀被捏得极痛,也因为那冷意,那是种渗入骨髓的冷。不止天寒地冻,那只拽着自己的手也极冷,如冰块一般没有任何的温度。 恍然间,让他感觉抓住自己的好似一具死尸。 他小手不停的挥动,掌中强烈的气劲打在他身上都没有感觉,甚至,那毒药撒了一蓬又一蓬都不起作用。他不知道会被抓去哪里,但当你所有的方法都没有用的时候,人都会本能的害怕。 自重生以来,除了在相府被烧的那次。这还是第一次让他真正意义上感觉到害怕。 那人的速度极快,带着安儿一路出了城,最后来到了小叶山的山顶,那山顶上还上站着一个人,那人提着安儿站去了那人身边。 “真是没用,整整五十名幽灵卫居然才抓回一个小鬼?”阴冷的声音透着一股极致的寒意和不甘,视线撇了一眼愤恨瞪着她的安儿,却是转头看着轻飘飘落地的男人。 忽地,又莫名的勾唇一笑:“不过,能把他引来也算是不错,上官茵儿,你看到没有,你儿子来了,不若哀家就来和你玩个游戏好了,算是帮帮你,我们不如来看看,你这个母妃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你看看,你那么反对他登位,可惜啊,他还是不听你的话,硬是逆了你的意接了旨,若非如此,哀家又怎么会孤注一掷呢?”容狄登位便意味着要搬入秦宫,且是他与那洛无忧都要入宫,这于她来说当然算不得是件好事。 且还是个极坏的消息。 至少人在容王府中,她随时可以接触到。 容狄的软肋,这世上只怕没人不知晓。那个女人在容王府,若真有天出了什么事儿,她总还有的可以拿捏,虽然默园之中的守护森严,可顶着上官茵儿的身体也不是没有机会。 进了宫就不一样了,到时候默园的守护,再加上禁宫的守卫,那只意味着她若真要有所动作,只会难上加难。 这显然于她极为不利。 这也是为什么,自在明玉口中旁敲侧击,知道上官茵儿对皇室有敌意后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那么顺理成章,而又强势反对容狄登上那个位置的其中一个原由。 这不止为了作戏隐藏自己,也是为了将洛无忧留在容王府。当然,同时也为了试探上官茵儿和容王在容狄心中到底有多大的份量。让她如此百般忌惮的人从来只有一个。 那就是容狄! 只是她大概作梦都没有想到,正是她作戏作得过了头,这才引来了容狄和洛无忧两个人的怀疑,尤其是那个男人,更是因此而猜测到了她的真实身份。彼时的慈安自然是不知晓此点的。 可此时只抓回安儿一个小鬼,甚至所有前去的幽灵卫竟然还没有转回,而这个男人却追来了这里,她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可恨她还无法完全掌握这具身体,所以为了怕坏事,她没有亲自前去。 却不知,这个男人居然那般的狡猾? 慈安看了看容狄,蓦然勾唇一笑:“倒不亏是我们曦氏的少主,居然能一路跟到了这里来?怎么,你还真是那么的胆大而放心,你就不怕,哀家这只是调虎离山之计,说不得你走了之后。你那宝贝女人,可就危险了。” “倒是本郡高估了你。” 容狄微微一顿;“本郡还以为慈安太后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是如此的胆小如鼠?弄了这么一出,却居然连面都不敢露?只敢躲在背后,躲在那阴暗的角落?妄想称霸三国的女人,却只如此胆量?还不得不让本郡说一句,难怪你注定会失败了。” 瞥了一眼那夜色中的女人,的确是容王妃的身体,慈安的内里。那疯颠的举止,阴冷的气息,还有那眼中浓郁的阴毒和怨恨,这才是慈安。那个出现在默园中的人,眼里气息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太假! 倒也不奇怪,她一直都隐在背后,这五十年来就像是那阴沟里的老鼠,一直的躲着。只不过本以为以慈安对他和无忧的恨意,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亲自前去抓人,毕竟她一直不知他们已然怀疑她。却不曾想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如此的谨慎。 “倒还真是嘴硬,怎么,那个小鬼的性命你不想要了?”夜色里那张明媚的脸上被阴冷的气息笼罩,多了些阴鹜,若非是他,她的计划怎么会被毁掉,以至全盘皆输? 甚至,连最后安排的一条退路也被截断? 相比慈安,容狄的脸色却是半点未变,仿若只在与人聊天般的随意:“你若杀了他,本郡自然会杀了你的孙女儿替他报仇,洛灵儿的价值本郡想比这个小鬼应该高出不少,如果你不想找到那枚曦和令的话,你大可以杀他试试看?本郡也想看看,慈安太后的魄力,到底有多大?” 安儿听得晕头转向又有些火大,这个该死的男人,还真是的,他要不要说的这么无情,干嘛不直接动手,还和她这么墨迹?还有明明眼前的人是容王妃,为什么他会叫她慈安?慈安,慈安太后? 这个名儿有些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慈安太后? 对了,他想起来了,那不是…… “哼,我说怎么我的人在城里找不到她,原来早就被你抓去了,如此看来那曦和令也有可能落到你手里了?你倒还真是有种,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告诉我这个消息?你想要救回这个小鬼也不是不可以,哀家给你一个机会,将你手上的三枚曦和令交给哀家。” “哀家就放了他,否则,你就替他收尸好了。加上顾家那枚曦和令,哀家想,你现在手里应该有整三枚的曦和令才对。全都给哀家拿出来,否则的话哀家现在就先折掉他一只手。” 慈安冷哼了一声,自那之后她又尝试过联络洛灵儿,想要从她那里拿回曦和令,却是一直联络不到人。拿不到曦和令,她无法彻底的除去上官茵儿,眼看容狄又要登位。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会动用她手中最后一支幽灵卫?那可是巫哲花了整整五十年的时间,替她搜罗了五十名的江湖顶尖高手,用秘法祭练而成,为了做到不动声色,更是不敢有大的动作。可谓花费了极大的心力。 毕竟,彼时的她还不是慈安太后。 慈安嘴角勾起一抹异常冰冷的弧度:“可惜了,却是没有抓到她。” 否则,这个男人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冷静?他倒是爱惨了那个女人,而她的目标也一直是这对姐弟不错,更主要的目标,却是那个女人。有那个女人在手她就不信,他会不把东西乖乖的给她交出来! 慈安话落,旁边的那人手指已然有了动作,捏着安儿的胳膊往后一折,喀嚓一声脆响,安儿脸色瞬间惨白,手臂也软软的垂了下去。小家伙儿一声未吭,心中却将容狄骂了个半死。 这混蛋,当真是故意害他,还是想害死他,好死不死的提什么洛灵儿,提什么狗屁的曦和令,要不是他这么一提,那个女人哪有机会威胁他? “住手,你不就是想要曦和令么?本郡给你就是,可若他再有丝毫损伤,本郡现在就在就毁了这三枚曦和令!”容狄原本淡然的脸色总算是多了一丝冷硬和阴沉,那修长的掌中握着三枚曦和令,只那牌子却被淡淡的荧光包裹着。也因此让那牌子上的图腾显得更栩栩如生。 像是要活了过来一般! 慈安阴冷的脸上总算是多了一丝异样的贪婪:“人总是如此,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过哀家还真是没想到,居然真的全都在你那,现在把它们给我,再把如何开启的方法告诉我。”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就算是做生意也得讲求个公平,本郡答应你把牌子给你,你不放人,却还想拿到开启的办法?你觉得本君会答应?不要再威胁考验本郡的耐性,更不要妄想再拿他来威胁本郡,便是最多你杀了他,我再毁尸灭迹,她一样不会知道。” 容狄的脸色也越渐阴鹜,多了一丝狠戾:“你若真的想要试试威胁本郡,那你可以看看,本郡到底会不会舍得毁了他们,你们拼命想得到的东西,对本郡来说,却是不值一提。想要知道开启方法,就先放了他!”声音越加森寒,随着话落那手尖包裹的华光,也是变得越来越浓。 慈安一双阴冷的眼神恨恨的盯着男人那张俊逸的脸,看着那与记忆之中一张俊美脸庞有着三分相似的五官。 许久,终是冷哼了一声:“好,只要你先把曦和令给哀家,哀家自然会命人放了他。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就算放了他,哀家可也不怕你赖账。” 冷冷的声音里闪过一丝阴霾的得意,拿到曦和令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否则的话,她又岂会浪费如此一番心力,将所有的后续之事安排在秦都?只可恨当年她虽成功的盗走三枚曦和令,却是不知道开启之法。 甚至当年她拿着曦氏全人的性命相逼,可恨那个贱女人却都是咬死了不肯松口。最后逼得她不得不大开杀戒,却是依然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死守的秘密。 曦氏一族最强的力量! 只要她能得到,就可以完全占有这具身体,就算她再次输了,她依然可以卷土重来。曦和令是她的希望,她一定要把她拿回来。 “想要?拿去就是。” 容狄冷哧了一声,手指拔动间三枚泛着点点荧光的曦和令,却是化作三道弧线,飞向了三个方向,其中一枚飞向老妖婆,还有一枚飞向斜刺里的荒草乱石丛中,最后一枚却是直直的飞向那两从身后的山崖。 “曦和令,快去给哀家拿回来。” 慈安脸色巨变,伸手接下一枚,怒喝了一声,那钳着安儿的人微微一顿,眼前一花,安儿整个人一阵晕眩,已被男人提到了自己身旁。 “那可是我顺手捡来的,就算不重要,你也不该这么便宜了他们。”小家伙儿脱险,脸色还有些泛白,神情却颇有些不高兴,那东西不是对他很重要么?怎么这会说撒就撒出去了? 那不是等于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心血么? “那你还想再回他们手上?”容狄回了一句,立刻让安儿闭上了嘴巴,男人也没看他,只看着那黑影儿又从悬崖之下飞了回来,狭长而幽深的眼眸微微闪了闪,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那幽冥祭主了。 明明中了无忧的玄泷金针,也没有半点的反应,还当真是个祭练而出的活死人。却是可惜了这样一代高手竟沦落至此?当真令人唏嘘的同时,又只能对那个老妖婆越加的厌恶。 而他,也是那些人中最强的一个。 第779章 霹雳震天响围追又堵截 自然的那人手中亦握着一枚曦和令,飞上悬崖后便恭敬的将其递给了神情有些阴冷的慈安,包括那枚落入乱石丛中曦和令,也被慈安内劲给吸回。这也意味着所有的曦和令都已落入了慈安之手。 看着自己手中那三枚曦和令,慈安脸上阴冷终稍退了一分,她抬头看向容狄冷声道:“现在把你开启的秘法告诉哀家,否则,你该知道哀家会做些什么。哀家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会如何抉择?想来,她也很想知道。上官茵儿,哀家知道你能听得到,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很伤心?” “也是,自己的儿子来了却是连问也没问过你这个母妃,又怎么能不让人伤心呢?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看来还真是如此,你看他为了救这个小鬼,居然连曦氏一族守护的东西都给了我。” “可你呢,不如我们来看看,他到底会不会为了救你,而将那开启之法告诉哀家?”慈安的声音阴冷少了几分,得意多了几分,字字句句更都是暗含挑拔之意,其目的用意已然很明显。 容狄静默未语,安儿听得一脸不明所以,就在此时那慈安的声音陡然变了几分,依旧凌厉,却更多了些熟悉感,让人激动的熟悉感。 “你想击垮本王妃?哼,老妖婆,你以本王妃会上你的当?你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你以为本王妃猜不到?你不就是想让哀家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主动放弃这身体,然后你好趁机吞噬本王妃,把本王妃的身体据为己有?” 脸庞有些僵硬和扭曲,那是容王妃的声音:“我告诉你,你想多了,我上官茵儿就算再笨,也不会不相信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反而,去相信一个害我的老妖婆。”真当她是傻的,和个小孩子吃醋?更何况,她对安儿的疼爱那可不比容狄少。容狄太冷,安儿却是更贴她心。 自己吃自己手心手背的醋?这个老妖婆也想得出来? “好啊,那我们就再看看,容狄,你的母妃到现在可还如此的信任你,你该不会真的让她失望吧?”慈安再次夺回主动权,不管如何这于她来说都是个必赢的赌,不管他如何选择,她总会赢一样。 要么得到上官茵儿的身体,要么得到曦和令的开启秘法,还能看到仇人母子失和的一幕。这种感觉多么的美好,美好的让那张脸庞之上的扭曲之色,都在瞬间怠尽,反浮上几缕得意而张狂的笑。 “你个老妖婆,你还真是无耻,你居然占用别人的身体,你有本事出来跟我姐夫单挑,别像个乌龟缩进壳里,还是缩进别人的壳里,当真是卑鄙无耻又不要脸,还什么哀家?我呸,哀家个屁。”安儿大眼睛一瞪,捂着胳膊,那小嘴儿一张便破口大骂。 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他就说怎么会亲家王妃突然就变得那么讨厌了。以前多讨喜的一个人,原来这根本不是亲家王妃。 “臭小子,看来刚刚给你的苦头还没吃够是么?你最好给哀家住口,否则你信不信,哀家可以放了你,却也可以将你再抓回来。”被别人如此的谩骂,尤其是个如此的小屁孩儿谩骂,大约也是慈安平生头一遭,自是让她极为愤怒。 “有本事你来啊?你别以为我会怕你个老妖婆,我……”安儿还没骂完就被男人给截住:“安儿,你先回去默园看看你姐姐如何了。” 安儿微滞瘪了瘪嘴:“我走了,你和亲家王妃怎么办?”最可惜他现在不是个鬼,若是鬼说不定他也可以进入亲家王妃身体里,帮着亲家王妃把那个老妖婆给生吞活剥,彻底的嚼碎吃了。 “走!” 容狄只冷喝了一字,反手拍出一掌,将安儿送出几米远,而后看也未看身后只冷冷盯着眼前的慈安和他身边的那个人。安儿脚落地,站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之上,看着男人的背影,咬了咬牙。 小家伙儿转身往山下行去,他帮不上什么忙,留下只能成为软肋,自然是去搬救兵才是上上之策。且姐夫武功极高,一时半刻他们肯定不能拿他如何。 安儿动作极快,眨眼安儿已奔出十数米,那当真是将轻功用到了极致,慈安见状大怒,“想走?去,给哀家把那小鬼抓回来,抓不回来就给哀家杀了。哀家倒要看看,你们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小叶山。” 敢挑衅她的人,她怎么能让他活着? 话落的同时,慈安与之身边那人同时有了动作,那人向安儿方向追去,容狄身形一动便落在他前面,直接赌了他去路,五指闭合成掌,那凌厉的掌刀也直接挥向那人胸前。 慈安见状,原本打算去追安儿的身形一顿,腰间长剑一拔那凌利的剑锋便朝着男人的后背砍了下去,凌利的锋刃银芒闪亮划破虚空,落在人的身上那不死也会重伤。已跑远的安儿不自禁回头,看到这一幕,心都几乎跳了出来。 脸色大变顿时停住了脚步便想要返回,就在此时,慈安却是脸色变得极为扭曲,那原本凌厉的剑势却是突然间受阻,反而向上朝她自己砍去。那场面有些诡异,安儿却是松了口气。 看来是亲家王妃在帮姐夫。 他不再犹豫,匆匆下了山,眨眼便消失在了几人眼前。 山顶之上的慈安脸色扭曲无比,该死的上官茵儿,总是在关键时刻跑出来和她作对,就在她与上官茵儿这挣扎僵持的瞬间,容狄与那人已然连对了三掌,那人被震退一丈,容狄也被接连震退四五步胸中一阵血气翻滚。 那人却是一个落地便又飘身迎了上来,容狄眼眸微微泛着暗芒,五指一探手中多出一个黝黑的圆球,身形亦化作一抹极光疾射向那男子。 掌力相对的同时,容狄身形猛然一震,有鲜血溢出,滴滴而落,落下半空滴落地面,有几滴亦滴在男人手中黑色小球之上。 男子恍然若未觉一般,那染血的嘴角却是勾着一抹冷笑,落在对面黑衣人胸前的五指灵活一动,那手中的小球便被他直接被塞进了那人的衣襟,而后身形宛若疾风般倒退。 嘭—— 一声震天的巨响骤起。 男人就那般,在空中飘浮后退,嘴角挂着冷笑,眼看着前面那黑衣人微愕去掏胸口的东西,却在下一瞬,还未摸到时整个人就被炸开。彻底的化成了一地的碎肢,死的不能再死。 那巨响像是旱雷又像是地震,在这个空寂的夜空里,显得太过响亮刺耳,让暗中守候的人也都闻风而动,全朝着这个方向行来。安儿一路疾奔下山,听着那声音依旧未停,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明月楼研制的霹雳弹。 有那玩意儿在,姐夫应该会没事的。 小家伙边跑边想着,却是突的眼神一凛,看着眼前突然朝自己围上来,依旧黑衣黑裤,蒙着黑色面巾的黑衣人,顿时脸色大变,心中低咒了一声,转身就往山上折回。该死的老妖婆,居然还埋伏了人。 这不是真要他的命么? 姐夫好不容易把他救出来,却又再次被人堵。这下估计姐夫也来不及救他了。该死的,这些人到底有完没完了,怎么偏偏就全都盯上他了?救兵也是,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再不济,他都被抓了那老头儿总不会真的坐视不理吧? 他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可不想就这么玩儿完,小家伙儿那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到底年幼,没跑出多远,便被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把提伶住了后衣领,安儿反手向上一挥,便撒出一把毒药。 奈何的是,那些人都蒙着面巾,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毒,此刻却是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甚至只那一击后压根儿就再没第二次反抗的机会,便被人点住了穴道,整个人顿时昏睡了过去,只在意识陷入暗前,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 那人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孩儿,也不言语,只打了个手势准备撤退,身后却是突的传来一道震天怒吼:“给老头子把人放下,我祈山派的弟子你们也敢抓,看老头子我今天不活剥了你们这些王八羔子的皮!” 同样听到声响追过来的老头儿,看到此一幕更是大怒,敢在他眼前抓他的徒弟,还一而再的抓?真当他老头儿是个死人么?他身形一纵,眨眼就到了那群黑衣人眼前。 那抓着安儿的人黑衣人看了他一眼,蹙眉冷喝:“是祈山老人,给我拦住这个臭老头,我先带他回去向主子复命。”交待一声,那人身形一闪便疾射向远方的夜空。 老头儿纵身就追,剩下的近二十名黑衣蒙面人,却是从四面八方涌上前堵住了他的去路,下手间尽是杀着,招招凌厉刁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死死的缠住他,祈老大怒,那下手亦是毫不留情,黑衣人虽多,却也经不起震怒中老头的催残。 老头子身形化作一阵飓风,刮过之处便有黑衣人不停的倒下,不到五十息,那二十人便尽皆被灭。老头儿冷冷的看了一眼那满地的尸体,转身便向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再闪追了过去。 追出十几里地,却是再无那人半点踪影。 停下身形,老头子脸色已然阴鹜至极,那人武功还真是高,居这么快就一点影踪也没了。若非他晚了容狄一步,追错了方向也不至于现在才到,尤其可恨的是,明明堵住了,却还是让人给逃了。 如今,自个儿徒弟没能救回来,不止他一世英名丧尽。这下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和那丫头交待。最最让人担忧的还是那些人,到底会把安儿抓去哪儿,他们抓个小孩儿又干嘛? 老头子恨恨的拍出一掌,直把那山涧路边两人多高的一块巨石,都给震碎变成了一地的石粉。想了想,他收手暗沉着脸色,转身折回往那山顶处飞奔而去,这个时候能找到安儿的也只有那个男人了。 他一定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说不得就是他的仇家上门寻仇,他们这才抓了他徒弟,想要借安儿威胁他和那丫头。他明明是追在自己前面,却并没有和安儿一起出现,想来定是也被缠住了。 只怕,那边的情形也不太好。 第780章 为人子弑母天理亦难容 山顶,彼时容狄还并不知晓安儿终究还是没能逃脱,飘浮落地,他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渍,身形微有摇晃,却在瞬间被稳住。除了面色微显苍白,竟似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一般。 说来极慢,其实这番变故发生也不过须倪之间。 转身,容狄眸光落在容王妃的身上,那拉据战还一直保持着,便是那震天巨响都未让其受到丝毫的影响。 直到此时看到男看了过来,慈安突的一个松劲,那原本凌利僵直在半空利剑便当真以迅雷之势割向了她自己的颈脖。 容狄蹙眉,徒手伸出竟是生生握住了那剑刃,血割破手掌嫣红刺目,染红了那整个剑身,容王妃左手,此刻却是五指成爪直接抓向男子胸前,男子松开剑刃脚步微移,避开那一击。 容王妃右手的长剑也在那瞬间松开,长剑顺势落向地面, “还真是好厉害,居然能灭掉我的幽冥祭主,不过你的身体也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以你的武功不应该如此,让哀家猜猜看,应该是你解毒之后身体应也并未完全恢复才是。说来倒也还真是天意。” 慈安垂头看了一眼男子染血的手,挑了挑秀眉,那神情说不出的邪恁:“如今看来,却是哀家小心过了头,若是哀家早点动手,你定然必输无疑。不过现在也不迟,倒也真是母子情深,居然肯为了她徒手握剑。怎么样,不想你母妃死的话,就把开启秘法告诉哀家。” “否则,若是真的惹怒了哀家,哀家也不是没法子强行将她吞噬,身为曦氏神之后裔,还是曦氏少主,你该不会不知道哀家是何意?到时候可不是死之一字那么简单,那可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若此,这世间将再无上官茵儿这个人,她将会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声音里满是威胁之意,慈安看着容狄,眼中泛着一抹奇异的光彩。只是下一瞬,她却是脸色突变。 “狄儿,不要管我,杀了她,杀了她。若你还认,认我这个,母妃,就杀,就杀她。母妃不想自己,自己的手上粘满亲,亲人的血……”上官茵儿奋力的嘶吼着,脑子里挥不去是男子素掌握住那凌利剑锋的一幕。 竟是在刹那间突破那囚困,夺取了身体的主动权,皎好的面容之上扭曲之色尽显,那双杏眸却是泛红,布满了挣扎和不舍。 上官茵儿不停的出声戾喝:“狄儿,动手,若你还认我,就动手杀了我。快,快点,我坚持,坚持不了多久,你动手,快动手……” 只在须倪间,那声音却是陡然一变:“你敢,你若杀了我,也就等于杀了你母妃,那可是养育你二十年的母亲,如此做为,天理不容,你就不怕到时候他会被五雷轰顶,受天罚?” “哈哈哈,不用天罚,估计你那好父王也会头一个不放过你,怎么,上官茵儿你这是想让他们父子相残?哀家倒是忘记了,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也定会是一出不错的好戏,哈哈哈……”慈安笑得张狂肆意,字字句句在那夜空响起,就像是勾刺,插进心脏。 让上官茵儿已然痛到极至,那杏目之中,亦氤氲出了晶莹的泪光,这个老毒妇当真是毒,她居然还抱着这样的想法,想要报复狄儿,让他们父子相残?当真是可恨至极。 “狄儿,动,动手,你父王他,他不会怪你的,他不会……”额头浸出汗渍,无论她如何挣扎,身体却都无法动弹,眨眼之间,那眸子也因那剧痛和挣扎泛着浓浓的血色。 慈安却是笑得越加得意:“哈哈哈……容狄,杀啊,亲手杀了你母妃,哀家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否下得去这个狠手,在看那父子相残的大戏之前,就让哀家先看看这出儿子弑母大戏也不错。” “哈哈哈,容狄,你怎么不动手了,你动手啊,你杀死他,大不了我换个宿主就是,她却是当真要死定,不能轮回,无法转世,从此以后这天地之间,便再没有上官茵儿……” “狄儿,动手……” 咬着牙挤出四字,上官茵儿脸庞已扭曲到了极致,很痛苦,那是来自灵魂撕扯,让她整个人都有些痉挛和抽蓄,杏眸直直望着眼前的男子,那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若当真有一天,她会被那个老妖婆夺取身体。那她宁愿现在就死。她抱着她一起死!如此,她倒要看看,她还要怎么伤害她在意的人? 她宁愿死也不要她得逞! 容狄沉听着那两道同样扭曲的声音,在耳畔之间交替反复的响起,狭长幽深的眸子,看着容王妃挣扎的痛苦,那张俊逸的脸庞之上神色有些阴沉。长袖之下的双掌早已紧纂在一起。 受伤的右手,血迹不停顺着那紧捏的指缝里落下。二十年养育之恩,容王妃对他的疼爱,点点滴滴依然在目,此刻她却求着他,杀了她! 为人子,却弑母! 天理亦难容! 慈安之狠,举世难寻,他平生素无甚恨的人,便连当年身负他杀母之仇的永昭,他虽想要报仇,那个人也不曾让他有多少心绪波动,更加不曾让他如此的憎恨。若非他一念算计之差,事情不会到如此地步。 须倪,容狄举步,墨袍飘摆间,他在原地两步之前停了下来。而后,弯腰倾身,伸手捡起了地上被容王妃扔掉的那柄长剑,凛冽的薄刃锋利无匹,足可称吹毛断发的宝剑,那亦是上官茵儿的随身佩剑。 银白的剑身还沾染着艳红的血迹,和着森冷的幽幽银光,在夜色里透着几分妖冶和凄迷。 那是,他的血! 男子握着长剑,手臂缓缓的抬起,剑尖指向容王妃的心脏,那是剑,十八般武器之首,素有君子剑之称的长剑。 三尺青峰夺人命! 寒风在夜空中呼啸而过,吹拂男子三千墨发,飞雪自苍茫九霄降下,晶莹而惕透的雪片落在男子发梢肩头。他便自那般定定的凝视着容王妃,看着那张扭曲的脸庞,那双眼中此刻却是布满了欣慰。 虽未言语,那陡然变亮的眸光之中,却清楚的映出她内心最深处的慈爱和不舍。还有那最后两个字:动手。 有泪水自那由满血丝的眼有滑落。 滴滴滚烫而干涩。 风声呜咽,雪片圣洁,和着容王妃那滴落在夜空之中的眼泪,如泣如诉,冥冥之中似也在悲伤什么,似也在祭奠着什么…… “住手,该死的容狄,住手……” “住手……” 两道尖叫声突兀的响起,男子恍若未闻,长剑依旧被高高的举起,再狠狠的挥下,容王妃的身体蓦然间开始急剧的颤抖,竟是身子一倾,嘭一身倒向了那地面,在地上不停的挣扎打起了滚儿。 那是,内里灵魂互相争夺不休。 男子面色沉寂,眸光若死水无波,脚步微侧,剑尖微转,那剑势却未有半点的减缓,依旧又稳又准落下,剑尖,直刺向不停扭动着身体的容王妃,左面胸口处,手腕用力,一刺一前推。 剑尖便自没进了容王妃的身体之中! 所有一切,皆在眨眼之间,刀剑入肉的声音,嫣红的血溢出,伴随着两道凄厉的叫声和怒吼,在夜色里格外的清晰,随之而来是一道凌厉的掌势,凌厉落在男子背心。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容狄整个人被掌力扫中,身形却是依旧站着,转身之际,双指如电落在容王胸口,眨眼便点住了容王的穴道。 “狄儿,那是你母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明明已经找到了方法可以将那个贱人从你母妃身体里赶出来,你为什么要对你母妃下杀手?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给本王说清楚,否则本王绝饶不过你,你说……”容王爷看得虎目欲哧,愤声怒吼的质问。 脑中挥不去的,是男子对女子挥剑那一幕。怎么也未想到,赶到之时,看到的却会是如此一幕。为人子弑母,天理亦难容。茵儿虽非他生母,却也有养育之恩。他竟然当真狠下心肠对茵儿下手。 他怎么就能忍心? 质问声戛然而止,却是容狄再次出手点了容王爷的哑穴,容王爷瞪大眼睛能怒不能言,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发紫。 老头儿亦是一脸复杂的站在一旁,看着容王爷有些疯狂崩溃的表情,也看着已转身只静静静蹲身在地面,将容王妃抱起,眼神定定看着容王妃,不顾自己嘴角还在不停溢血,半晌也不回答不说话的男子,一时间竟是无言。 如此角度只能看到他一张侧脸,却也依旧能看出那张脸上的面无表情,那双眼太过沉寂,那剑势更是去势太快,快到没有丝毫的犹豫停顿。快到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出手。 便就已然一切,尘埃落定。 “那个,容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让开,让老头子我先看看容王妃她伤势如何,先看看她还有没有得救再说。老头儿我身上随时带着药。”老头儿这时候也没心思和容狄斗嘴,安儿失踪了,这容先王妃又成了这模样。不管如何总得想法子,一个个把人给救回来才是。 “闭嘴,扶父王站去一旁。”老头儿话落,许久,就在他要再开口时,男人却是突然轻喝了一声。那眼眸却是未有半点的移开。 那近乎喝斥的话,让老头儿神色一僵,听得心头直冒火,看了一眼地上满身是血的容王妃,又看了看容王爷那生不如死的脸色。那火气却又都在瞬间熄得无影无踪,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容狄那一剑直接刺入容王妃左面心房直入心脉,就算是看了,那也是白看,一剑穿心,那还能活么?那指定也是神仙都难救了。换言之,容王妃是救不过来,那是必死无疑的。 可再不愿都已成事实,容王妃现在既然已经成了这样了,那他们自然是要赶紧的迎救还有可能活着的人了。要知道他徒弟可还处在危险当中,那抓人的人到底是谁,他压根儿没有半点头绪。 知道的人可就这男人。 可偏偏却是发生这样的事儿,那地上的容王妃,总算是人家至亲,人家至亲都死了,他这个时候哪里能开得了这样的口?若当真开口,却也是有几分不近人情了。 说到底,安儿是在他眼皮底下被人抓走的。 第781章 想帮不能帮双双人未还 老头儿面色一滞,也不好再开口问。 容狄亦未再有任何反应,视线一直落在容王妃的身上,那双黑色的瞳孔中似乎有什么在慢慢的氤氲,漆黑如墨,如同一团漩涡,又像是那飘浮的云朵,不停的游移聚集。 瞳仁中墨色加重,已然有些发亮之势,指尖微动,轻点了几处穴道,那刺进容王妃身体的长剑利落的被拔了出来。血喷涌而出,男子掌中的药粉也随之撒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凝了血。 容王妃脸色惨白便自身在男子右手臂弯,整个人一动不动,胸膛却还有些起伏竟好似是陷入了昏迷之中。只那脸上的表情依旧还有些扭曲痛苦。止血后容狄将容王妃放平在地。 随之,双手开始结印,随着印诀落下,那墨色瞳仁中的光亮也越渐幽深,掌中丝丝缕缕月华一般清浅的光芒溢出自容王妃胸口处落了进去。 眼前一幕,终是让旁边两人冷静了下来,容王爷也是虎躯一震,终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脸上满是奥恼之色。他只顾着心急,怎么就把那样重要的一件事儿给忘记了。 老头儿也是看得有些瞪大了眼,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然看着男子急剧变白的脸色,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蹙了蹙眉。 那不是普通的白,尤其是印诀还未施完,男子嘴角竟是开始往外溢血,怕是有些经不起内力的消耗。老头儿动了动身形,想要上前帮忙,却又蹙眉顿住了脚步。眼前这小子修习的内力他见所未见。 就算是他想帮忙,那也是没得帮。 若真的冒然出手,只怕不是帮了他,反而是害了他。不过,只能就这样干看着帮不上忙,也是让人焦急不已,尤其看男子血色越涌越多,他更是眉毛都蹙得可以夹死十几只蚊子,这小子可不能有事。 安儿那儿还没回音呢。 时间点点流逝,男子终于结完印,内力一收,眼中那团氤氲的墨色也终于褪了下去,胸口却是一阵刺痛,血气再闪上涌,却被他强压了下去。 “母妃她暂时没事,我在她体内下了封印,等到她伤势养好一些便可替她解开封印将慈安引出,彻底的剿杀。”容狄起身,朝两人淡淡回了一句。同时伸手解开了容王的穴道。 老头闻言松了口气:“真的没事?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不过小子你没事我有事,我徒弟被她的人给抓走了,你有没有线索?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人,我好去救我徒弟!” “你说安儿被抓走?他不是已经下山了?”容狄本就苍白的的脸色,再次变得冷凝,看向老头儿的眼神也陡然变得有些凌厉。 “这……我到的时候他确实下山,只不过却遇到了黑衣蒙面人的堵截,说来都怪我,大意之下,竟是让那人逃了。” 老头儿将事情说了一遍道:“我没追到人,所以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何人?他们的剿穴又在何处?我看你受伤颇重也不用担心,你放心你告诉我,到时候我会把他救出来。” 脸上玩笑神情不再,布满了杀气,老头子一脸阴狠之色,敢抓他徒弟,他自然不会放过那些人,不把他们全灭了,还真当他名号叫假的,还是真当他祈山无人? “此事,回去再说。烦请祈老护送父王和母妃下山。”容狄回了一句,便往山下行去,转身之际,脸上的青筋却在瞬间突起,脸色紧崩到了极致,那被强压下去的腥气,亦又从男子苍白的唇畔,丝丝缕缕的溢了出来。 鲜红,又夺目! 容王爷脸色有些复杂,原本想说些什么,蠕了蠕唇,却是半晌没能说出一句。只定定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蹙紧了眉头。许久,直到男子身影再看不到,才转身看了看面色同样僵滞的老头儿。 俯身将上官茵儿抱起,对老头儿道:“祈老不必担忧,本王想,只要这个女人还在我们手里,那安儿就决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等狄儿伤好一些,我们再设法营救就是。我们还是先回王府。” “如此也好。” 老头子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上官茵儿昏迷,容狄重伤,他便是去找人,这么大的地方,没有方向,没有地点,也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既如此,怕也只能先回去。 …… 容王府中,女子坐在榻上,已着人查探了不下二十次,看着空空如也的院门,以及和那不停流逝的沙漏,脸上的担忧也是越来越浓。 “无忧,你别担忧,不会有事的,那么多人都追了过去,安儿一定会被平安救回来的,说不定他们已在在返回的路上了。今夜倒是我们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们的话,安儿也不会被抓走。” 林婉微与沈素卿一直都陪在洛无忧身边,脸上带着些歉意,若非她们定要在外面看,也不会因为拥挤而发生这样的变故。 “婉微姐姐说的什么话?这与你有何关?那些人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说是无忧连累你们受惊了才是。”洛无忧摇头,她本想提前送她们回去,一来这素卿那丫头兴致甚高,二来也是怕有所动作会打草惊蛇。 只是没想到,会生出这种变故,慈安,慈安,整整五十年的筹谋,还当真是不容人小觑。安儿还那么小,就算有些手段可在那些人面前,还是太弱小了,偏那她怎么也没想到,安儿居然会出手把她给推开。 若是她自己被抓还好,以他们对容狄的忌惮,绝不会对她出手,她亦可想法子自保。可偏偏被抓的是安儿。想着小家伙儿出手的果决利落,以及那坚定的眼神,洛无忧有一阵的恍忽。 那真的是一个两岁的孩子会有的反应和举止么?再聪明再早熟的孩子,也不应该如此,从安儿回来到现在,似乎在他的身上有太多反常的东西,都被她给归类到了天生聪慧那四个字。 然则,就在那一瞬间,她莫名的有种错觉,那不是,至少绝不该是一个两岁孩子会有的反应。可他的确是安儿,绝不会错,娘亲一直呆他身边,那眉眼五官也都是与她记忆中的相似,她可以确认他的确是安儿。 大约她只是被小家伙儿的震惊举止给吓到了。 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你们都放心吧,我表哥那人绝对不会有事的,就算是那些刺客全都死光光啊,他也不会有任何事的,他比猫妖还厉害,你们看猫也不过才九条命吧,可我表哥他,从小遇到的事情多了,经历的危险那还少?” 沈素卿坐回原处,颇不以为意的瞪眼劝道:“可你们看他现在不是好好的活么?他活的可比我们都要逍遥自在了。况且,他那么厉害,无忧表嫂,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安儿一定会回来的,绝对连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逍遥自在,大约也只有不明就理的她才会这样说了。在遇到她以前大约他也是自在的。可自从遇到她,他就从来没有自在过吧?为了保护她,保护她身边的人那个男人付出了太多太多…… 洛无忧轻轻颔首,沉默不语,此时此刻实在没有心情说话,林婉微与沈素卿见状也不知道再劝说什么,只得静静的陪着等。 直到天光拂晓之际,院落之中终于有了动静,洛无忧起身冲出院外,看着走进来的人,却是一滞,不是安儿,也不是容狄。 洛无忧眼中的光亮,瞬间消失:“柳随风,安儿,容狄呢,他们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回府了?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回来了,还是,他们出事了?”最后一句语音微颤,女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少夫人,您先别担心,少主他没有事,只是,安儿他……原本他已然被少主救下,只是少主脱不开身便让他先下山,却不想在半路遇到了堵截,少主接到消息,已带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柳随风压下眼中的复杂,道:“少夫人,少主说了,让您不用担心,他一定会把安儿救回来,最迟今天夜里他会赶回,别外容王妃也被带了回来,慈安已经被封印在容王妃体内,有她在,她们不敢动安儿一根汗毛的。” “是么……”洛无忧身子微晃,声音轻飘飘的。 柳随风桃花眼眨了眨,点头:“是,少夫人,属下保证绝不会有事的。还有七大长老也在,属下便是先回来向少夫人报信,也是回来重新安排人手的。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那你先去吧,早些赶回去帮他们。” 洛无忧说着回了厢房,转身双手却是紧握成拳,怎么可能会没事,若真的没事,容狄无论如何都会回来告诉他一声的。他明知道她在担忧,他不可能会不回来,而只派个柳随风来传话。 定然是出事了。 女子脸色阴沉的深思着,连林婉微与沈素卿的喊声也没听到,林婉微看了看柳随风,那神色也有些凝重:“柳公子,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是不是郡王他真的出事了。还请你和我们说实话。”他的表情,不对劲儿。 “林姑娘想太多了,真的没事,另外本公子还有事要做,便麻烦你们好好的照顾她,本公子说了,主子今夜必会回来,便必会回来,你们都别瞎想。” 柳随风蹙着眉撇了一眼林婉微:“这种大事儿,本公子哪里敢胡说?若是真的到时候有事,以洛无忧的个性,那还不把我给劈了,又哪里还敢拿来开玩笑?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 “哎,你等等,我们还没问完了,哎……” 未多言,柳随风疾步离开,对身后沈素卿的叫嚣置之不理。洛无忧与林婉微这两个丫头没一个好骗的,尤其是她们那位少夫人居然什么也没说,真是一点也不正常,看着倒让人有些担心。 主子不让他们送他回王府,他们也实在没辙。 第782章 被儿子耍了都一样狠毒 洛无忧的恍神和失落从不会太久,也不过小半柱香后,她便将所有的担心先压了下去,不管如何,事情已然发生,追究原由无用。既然柳随风说容狄没事,很快就会转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再等几个时辰,等到今日傍晚容狄转回再说。 她接下来要做的,是必须要想办法将安儿救回来,昨夜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慈安所设的局,安儿也的确是被慈安的人带走。可慈安现在被封印在容王妃体内无法被唤醒。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从慈安处得到消息,已然是不再可能。昨夜那些所谓幽冥死士早就死了个一干二净,就算没死从他们口中想必也找不出任何的答案。据柳随风所说,那些人早就是活死人。 是用秘法把真正的活人祭练而成,就像永昭的黑煞死士一样,不过,这队幽冥死士显然比永照的黑煞死士高级太多。 仅止五十人,对七十二名烟云骑。却是让烟云七十二骑折损六人,重伤者八人,其余人完好者不到剩下的三分之一。或多或少都受了轻伤。 可以说,这是烟云骑由此以来遇到最强大的劲敌。若非容狄早就安排柳随风与七大长老赶回,只怕昨夜的情形还真是会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她手头能用的还有两条线索。将将脑中思绪清理了一遍,洛无忧当即下了两个命令。 洛灵儿被青鸾摇光押进厢房第一眼,便看到那个正坐在那软榻上的女子。看着女一袭干净衣袭,光鲜亮丽,而自己却是蓬头垢发,狼狈不堪,甚至是被人押着走进来,洛灵儿眼中的愤恨依旧无法掩藏。 摇光只冷冷瞥了她一眼,伸腿便踹在她腿弯。 扑通,洛灵儿被迫跪在地上。 “给我老实点,一会儿老实回答主母的话,否则有你好受的,看你这脸蛋还挺漂亮的,可惜都是假的,估计也被割开不少的口子,若不老实交待我到时候就把你那些口子给重新割开。” “再给你塞些棉花进去,让你到时变成猪头脸。看你有没有脸见人。”摇光恶声恶气的威胁着,看眼前的女人就一千一万个不顺眼。装来装去结果都是换汤不换药,全是她一个人。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她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货色,居然敢跟主母抢男人,活该找抽的。这个女人,不止欠抽,当真是欠砍。 洛灵儿满脸的不甘,却是没再有任何的动作,如今她的武功已然被废,根本不是对手,否则摇光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放心,连根绳子链子都未给她捆就把她带出了地牢。 她看向洛无忧,洛无忧却沉默,看着自己手中的棋盘,并未理会他,时间一点点过去,洛灵儿脸上也多了一抹焦躁。 不过小半个时辰,那厢房门再次被打开,又进来两人,洛灵儿望去脸色瞬间巨变,那眼中的不可置信褪去后,直直的剜着那走进来的男人,阴冷而泛着些血红之色,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两位请坐,来人给墨帝陛下和杨大人上茶。”一直无所动作的洛无忧从榻上站起身招呼:“陛下来的还真是快,多谢了,无忧有一些事,想向杨大人询问,还请如实告知。” 墨白尘道也未客气,直接坐下道:“无忧不必客气,朕凌晨方知悉此事,便赶了过来,可惜朕之前竟一无所知,未能帮得什么忙。无忧想知何事,尽管问便是,杨刚,你全力配合太子妃。” “是,陛下,属下南齐御前行走杨刚,见过秦太子妃。太子妃尽管问属下定知无不言。”杨则也朝洛无忧拱了拱手坐了下来。 洛无忧颔首,直接道:“多谢二位,昨夜之事既然二位已有耳闻,我想知道杨大人可知晓慈安除了那黑色骷髅花的联络暗记,可还有其它?” “这个,其实太子妃当知晓,我这个青龙史不过是个替补,走马上任也才堪堪一年而已。认真说来这个暗记我其实并不知晓,只是有一次无意之中在巫哲那里见过,听他说漏了两句,说那是圣阴教中最隐密的联络暗记。” 杨刚思索道:“所以在下认为,应该不会有其它。慈安老巢,国寺之中我曾去过两次,不过每次都有人在侧,所以也甚少有机会,对于里面也不熟,倒是探过一次可是却没有什么发现。” “哦,是吗?”那怎么可能呢? 洛无忧眸光微暗突的看向了洛灵儿:“七妹妹,说来你也在慈安身边呆了很长时间,怎么样,你有没有和大姐姐想说的?我想你对她的秘密应该知道的不少吧?不如我们来聊聊。” “呵,洛无忧,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大姐姐?呵呵,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若不是你我会沦落到现在这样?你觉得我还会告诉你么?你觉得是我太好骗,还是你太愚蠢?”洛灵儿闻言哧笑了一声,也未反驳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否认也没用,他们定然早就知道了,连杨刚都是他们的人,他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还真是可笑,连慈安那个老妖婆居然也被自己的儿子给耍了。若非如此,他们绝不会这般轻易的全军覆没。 “凭什么?为什么?” 洛无忧淡淡一笑:“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好,姐姐我不过是替妹妹你着想而已,怎么的妹妹却还如此不领情?昨夜的事你不是都看到了?你的亲祖母可真厉害,手下居然还有那样一队手下,我的烟云七十二骑也是不敌。” “你说如今她现在逃掉了,又知道你背叛了她,你觉得她还会不会放过你?以慈安的手段,若是你落到她的手上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姐姐到时候还真是替你担忧。” 女子脸上隐着怒气,明明说着瞎话,却如真的一般。 她顿时了顿,凉薄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说不得就像摇光之言,到最后你现在唯一紧剩的这张皮囊只怕也会保不住的。像瘫烂泥,像个臭虫一样活着,不知道妹你,又会不会甘心?不过我想以妹妹的性格来说,想必是绝然不会甘心的吧?” “你……” 洛灵儿瞪大了一双美眸,眸中满是怨恨:“呵,你说背叛就背叛?你说了她就会相信了么?你觉得她会相信一个敌人说的话么?那样你以为她还会叫慈安?听你一句话就除掉自己人?那她不是很愚蠢?” “倒也是,可如果姐姐我告诉你,你手中的那枚曦和令现在已落到慈安的手上了,你觉得,她还会不会相信我的话?到时候只怕,她的手段比你我能想象的还要更加的凄惨。” 洛灵和脸色微变,却只在眨眼之间:“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怎么,妹妹不信?” 洛无忧挑了挑眉:“莫不是你还当真觉得自己隐藏的有多么隐秘?看来妹妹当真是后知后觉,你以为你把东西,藏在酒坛子里就没有人知道了么?可惜你却不知,那真正装着曦和令的酒坛,早就落在我的手里。” “可惜的是,昨夜却是被慈安那个老妖婆给夺了去,当然也不止你那枚,包括我和夫君手中的两枚,她手中已有三枚。如今你觉得你还能不相信?我要夺回曦和令,要把他们找出来。而你也要自救,自然就得配合我,七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女子声音清清淡淡。 洛灵儿听得哧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想得美,想我替你卖命,让我帮你除掉慈安那个老毒妇,转过头你再来除掉我,是不是?反正我都是要死的,我又何必那么辛苦又浪费力气的帮你,我是恨她不错,可我同样恨你。” “的确是都要死的,可这死法却是很多种的,毒死,腰斩,有刑囚折磨而死,,也有直接刀砍剑刺,都是死。比起来,我的手段比她温和多了,便是死也会赐你个好死,可她不一样,她只会让你:生不如死。若你不说也可以,我直接贴上皇榜讣告,将你绑在城门菜市。” “如此,都不需要我去找人,自会有你们的人来带你回去的。灵儿妹妹,你说是不是如此?所以,想少受些苦,不想落到她手上,便告诉我,慈安派你来大秦的真正原因。”眼见地上狼狈女子杏眼之中,闪过的那抹惊惶和浓浓恐惧,洛无忧的笑容更加的深。 洛灵儿恨恨的瞪着洛无忧,如果真的那样,她都不敢想象她的下场会有多么的凄惨,昨夜被押下时,还幸灾乐祸着最好让他们两方自相残杀,斗个两败俱伤她自然有逃走的机会。 可没想到那个老妖婆老毒妇的手段当真厉害,虽只看到一眼,可是连她的烟云骑都打不过,说不得她当真是还有更深的底牌。而那老妖婆更是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大概只除了一个巫哲。 当初她到她身边可也是费了无数的心思,好不容易才得到她另眼相看。这其中还包括有当初她在秦都的表现尚算可圈可点的缘故。只是,若她真的拿到曦和令,那不管她忠心与否,都将注定只一个字:死。 还是像洛无忧所说一样:生不如死。 洛灵儿的眼中明显有挣扎和犹豫,洛无忧自是趁热打铁:“当然,你若能全力配合,说不得大姐姐我也会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放过你这次,说到底我们之间也有着血缘关系,都说血浓于水,你说呢?” “哼,你当我是三小儿,会相信你说的话?我恨不得你死、同样的你又何尝不是恨不得我死?如此还说什么放过我?洛无忧,你不觉得你这个女人当真是太过可笑,太过虚伪了?” 她洛无忧也会放过她? 呵呵,那大概是她听过最荒谬的一个笑话。 “这很奇怪么?洛灵儿,说实话我从不掩饰我对你的恨意,只是你可能完全想不到,我对你的恨有多深,杀了你?你不觉得太便宜你了?还是你觉得我洛无忧会是那样的良善之辈?” 洛无忧上面的笑意更深,却又透着一股子凌厉冷意:“看你现在这身体的确是足够的魅惑男人,不过强行有这么巨大的改变,想来付出的代价也不少吧?听杨大人说起过你发作时候的凄惨景象,我倒是很期待你能那样活着,比起杀了你,其实我更希望看到你日日夜夜受到煎熬。那多有趣?” “就像当初,我在停去山寨里放过五妹妹一马,当时一刀杀了她不也就一刀杀了?那样死,可一点儿也不痛苦,多浪费我的力气?反而,我留着她看她与永昭母女反目,看她变成倾国妖女,最后的最后,被疯颠烧死,灰都不剩一粒,多么的大快人心?” 洛灵儿已然脸色铁青,浑身都冒着戾气,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是被青鸾和摇光一人一脚,又给踹了回去。 洛无忧却是恍若未见那一幕,也恍若未见她的怒气,只接着道:“呵呵,所以,我也很希望看你落魄的样子,没了武功没有了依仗,唯一只有那身随时都会脱掉的画骨皮囊,活得像是阴沟里的臭虫和老鼠。” “没有尊严,没有骄傲,随意都可被欺凌,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你说有这样好的办法,我为什么不用,还要浪费力气去杀你?我可没你那么蠢,不过不管怎么样,好死不如赖活着,灵儿妹妹,你觉得呢?现在你可以再考虑看看和姐姐实话实说?” 女子脸上的笑意难掩显得很兴奋,说着那眼眸之中都泛着光亮。像是星子的光芒,点点闪亮的耀眼,让静默在旁而听的墨白尘有瞬间恍神。却也只在刹那之间眸子便恢复一片清明。 洛灵儿咬着唇,死死的瞪着洛无忧,真恨不能当即蹦上前去咬掉她一口肉,要她说?她还要她说?要她说这个女人和慈安那个老妖婆当真是不遑多让! 都一样那么狠毒素! 第783章 再无路可选那只是误会 “怎么样,机会只有一次,妹妹可千万别错过了。” 洛无忧看许久都还不肯松口的洛仙儿:“否则的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看来妹妹是不想要这条活路了,那也就怪不得姐姐了,来人,带妹妹下去梳洗一番,然后押去菜市口。” “是,主母,您放心,我肯定会给她打扮的漂漂亮的,铁定会有很多人来围观,保证那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到老妖婆的耳朵里。”摇光笑上前便拽着洛灵儿的肩膀提了起来。 洛灵儿终于脸色大变:“等等,我答应,你,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也得答应我,放我走。”好死不如赖活着,可不是么?不久之前她还和杨刚说过那样的话,可没想到,现在轮到洛无忧对自己说了。 瞟了一眼杨刚,此次他坐着,她跪着,那心上便有无数条虫子在嘶咬一般的难受,让她也恨不得放条盅虫,将他活生生的咬死。若不是他,他们怎么会那么了解她的行踪,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栽得这么惨? 她却不知,她的栽是必然,虽然杨刚早就找上了容狄,可彼时容狄的人也早就在监视她,就算没有杨刚,她还是得栽。 “如此就好,妹妹既然上道,那姐姐既然也会讲道义,你给我的消息值多少钱,我就会付你多大的酬劳,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洛无忧敛笑道了一句便转过了头看向屋中两个男人:“恰巧白尘与杨大人都在,便也不妨一起听听,想来你们也会很感兴趣。” 感兴趣,她这不过是想防止她说假话罢了。 可恨的是此时她已再无别路可走,落到慈安与落到洛无忧的手上,她自然选后者,不管那一线生机存不存。 总是得搏一搏才知。 洛灵儿恨恨的捏拳,终还是不得不开了口:“我来秦都的目的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这没什么好说的,她不过是让我带曦和令前来秦都,一方面寻找机会查探出浮生残卷与另外两枚曦和令的下落,一方面找机会借身份进入秦朝堂制造动乱,另外查探出玄武使是死是活。” “还有就是监视青龙和白虎。慈安早就怀疑身边有内奸,换言之从青龙与白虎离开南齐开始便已经成了弃卒。她早就找好了人接替。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罢了。”说着她看了一眼杨刚,眼里有些哧笑。 杨刚微微蹙了蹙眉,他一直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可是没想到还是被老妖婆给怀疑了,说来若不是此次来到秦都,又遇到容狄派人除掉了后来的那些人,只怕他此刻已然躺在棺材里。 还真是个狠毒的恶婆子。 洛仙儿收回眼神继续道:“几个月之前,巫哲开启九转神盘之后,老妖婆有几日心情很不好。后来,她召见我,告诉过我在秦都有她的暗部,也告诉了我联络方法,不过那些人根本不会听我的,有也没有用。想来告诉我也只是为了震慑我让我不敢背叛她而已。不过为了完成任务,她还是分别先后派了几批人前往秦都。” “那些人你们该都知道,都被你们给除掉了,当时我就感觉不对劲。自然也不会再按照她的命令去行事,那个恶毒老妖妇,毁了我一辈子,她还想要我给她卖命?呵,她还真是想得美。后来便是你成亲之后容狄领兵南下,我便知道老妖婆定然难逃此劫。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容狄和君惊澜两个人领了那么多兵,明明都已经公告天下老妖婆死了,她却偏偏又出现了。果真是阴魂不散!”说到最后,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你确定她在秦都之中只有一片暗桩?还有没有其它的或者你也不知道的?她们的联络方法又是什么?”洛无忧蹙了蹙眉,换言之后面洛灵儿的一系列行为都是她自己所为,包括进入傅家。 这个女人能在慈安的眼皮底下骗过慈安,可还,真是不简单。不愧是流着慈安的血,若不是杨刚,只怕就算容狄在边城撞到她,也不会怀疑她的。后来的事也不会那么顺理成章。 定会再费一番波折。 “我知道的的确只有一处,幽灵卫,就是昨夜出现在容王府的那些人,至于具体数目有多少,隐藏何处我却不知。联络的暗记,想来你也知道,就是那黑色骷髅花。不过原本不是的,只是后来四圣使接连出事。” “所以才变成了黑色骷髅花,这个其实是连白虎也不知道的。”所以杨刚所谓四圣使皆知黑色骷髅花那只是个误会,变更过后的暗号,实际只有三人知道,慈安,与她最信任的巫哲,还有就是洛灵儿。 至于杨刚,则是误听而来! “我所知的就这么多,你们再问我也说不出什么了。” 洛灵儿说着抬头看向洛无忧,“信不信由你们,杨刚好歹不也是个青龙使么,是真是假让他仔细的辨别一下不就知道了。总之我说完了,接下来,该如何,我相信大姐姐你心中会有数的。” “我自会让杨大人分辨,妹妹如此配合我很高兴,不过,妹妹只怕还得在这王府的地牢里多呆一段时间,若有任何想起来的,也欢迎你随时来找姐姐补充说明,当然,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洛无忧笑了笑,眼眸直直落进洛灵儿的双瞳:“相信妹妹这个时候也不愿意在外面多行走,否则,要是真的被人当街给虏走那可没有人能救你。说起来这都城的治安不太好,这种事儿,姐姐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洛灵儿愤恨不语。 “好了,你们将她带下去,记得,好好的关照。”关照二字咬重,自不是真的关照,而是好好的看管。 “是,主母放心。” 摇光应声押着洛灵儿将之重亲送进了地牢,洛无忧看着洛灵儿的背影眸光却是幽深如雾。嘴角亦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冰冷弧度。 墨白尘看得微有蹙眉不解,洛灵儿所说自然不会是全部,不过就算慈安真的还有底牌也肯定不可能全都告诉她。 “无忧可有什么发现?又是否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无妨,朕来时,身边也带了不少的人手,帮着寻人也是很有一手。”墨白尘出口问,面色有些担忧,显然也已知晓安儿失踪一事。 “多谢白尘,是有一事需要白尘允诺杨大人帮忙。” 洛无忧摇了摇头,拒绝:“洛灵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慈安狡猾,洛灵儿亦如是,六分真话,三分胡言,还有一分似是而非,用意很深……至于这些想来杨大人心中也已有数。不过,连那般的痛楚都能忍,刑问对她亦无多大用处。为了保命,她只会抵死不说。如此也算是有收获。” “无忧可是想再来一次垂钓?”墨白尘眼眸微闪,眨眼便已想清女子所想,淡淡的出声:“你放心,此事朕必会命杨刚办妥。容王府里事多,而杨刚对圣阴教之事,算知道一些,不若便先让他留在这里任你差遣。” “至于寻找令弟之事,我已吩咐人私下打探,我的人都面生,不易引起怀疑行事起来也会方便很多。你也不用担心,无忧乃天命凰主,吉星高照,令弟也定然会没事的。若还有其它的消息或有其它事需要朕做,无忧尽管开口。” “如此便多谢白尘了。” 洛无忧应下,慈安的确在她们手中不假,想要救回安儿最直接的办法便是留在王府等她的人找上门。可是听了洛灵儿与祈老所说之方,她认为那个可能性不大,若真的等,不管是不是空等,都必然会很被动。 而墨白尘所说的确是她现在唯一可做的。 墨白尘并未久呆,杨刚也照着洛无忧的吩咐下去安排,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洛无忧去了一趟灵犀院,看了一下容王妃,吩咐了人加强守备,便带人去了顾府,还未走出去,便碰到了前往容王府的顾青岩和洛秉书,以及从章府赶来探情况的大师兄莫寒。 顾府之中都派人守在暗处,可无奈昨夜容王府的动静闹得太大,且无忧还特意传讯让顾若兰回顾府。其中一联想,安儿被抓失踪的事儿,很难瞒得过去。这件事她也不打算瞒。 却必得亲自回去交待清楚,她绝不会让安儿出事。 她一定会将安儿平安的找回来。 …… 昏暗的地下石室之内,点着一盏油灯,借着油灯的光亮,隐约可以看到在那石床垫着的厚厚锦被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他眼帘紧闭,呼吸均匀,似正在憨睡。 不知过了多久,那如扇般长布卷翘的眼睫,忽地轻扇了几下张开,下一瞬那昏睡着的小人儿却是一个激灵,从石床之上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大而有神的眼睛撇向四周,看着光秃秃的四面墙壁,和那一扇冰冷的铁门。 安儿脸色瞬间紧崩,昏迷前所有的记忆都瞬间回笼。揭开身上的被子小家伙儿跳下床,走到那铁门前拉了拉,纹丝不动。 伸出小手在门上拍了拍,砸出道道儿的闷响儿。小手砸红,却是没引来任何的回音。毫无疑问,他不止被抓了,现在还被那些可恶的家伙给囚禁了。 这里什么也看不到,甚至,他不知道他到底被关在哪里,只能大致猜测这里是一间地下囚室。倒也还算干净整洁,有床有桌子,还有水和恭桶。他们这是打算让他在这里就地解决人生三急? 小家伙儿眼睛瞪着那恭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原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没想到会被二次堵截。安儿黑着小脸,颇为郁闷,真不知道他这是走的什么霉运?那小叶山那么大的地方,怎么就偏碰到他们了? 还有那死老头,昏迷前他听到他的吼声来着。 怎么他都没把他救出去?好歹也活了一百多岁了,不过连那么几个杂碎都收拾不了吧?那他这么多年功白练了,那多么年饭也白吃了。 也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收到他被抓走的消息,一定会很焦急吧?还有姐夫又脱险了没有?师父当真不靠谱儿,如果是姐夫在,肯定不会像老头子一样任由他被别人抓走。早知道他就不走了,跟着姐夫躲在暗处。 没准儿还能逃过一劫。 安儿气乎乎的想着,只是很快就把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给甩了开,小脑袋贴在那铁门,那铁门外,传来阵阵的轻微的脚步声,似有若无,由远及近,仿佛踏在小家伙儿的心尖儿上。 让他整人人都紧崩了起来,本能的往自己的身体各处摸了摸,他这才发现自己随身所有的毒药都被通通搜走,甚至,就连他藏在束巾下头发里里的氧粉都没放过,全都给搜得一干二净。 这些混蛋,看他样子也知道他才两岁,用不用防他防得这么彻底?安儿嘀咕了一句,听着那脚步越来越近,一直停在门前,额头都出了一身冷汗。毒是他的倚仗,武功?有一些,可是对上高手,那也不够看的。 想起那些人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想要保持自己不紧张? 安儿发现还真有些难! 第784章 好一张利嘴他要上茅房 哐啷—— 冰冷的大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巍峨的身形出现在了铁门外,瞟了一眼空荡荡的石室和那依旧还在那石床上‘昏睡’的小孩儿,那人面无表情的走进石室踱步到桌前,将手中的食盒放下。 又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都一一的拿了出来,食盒里装的自然是饭菜。那人动作极为缓慢,床榻之上,原本眼帘紧闭的安儿将眼皮撩开了一丝丝,从他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很高约一米八左右,身体不瘦也不胖,只能看到一张侧脸,刀削过一般的脸庞,透着几分冷硬和刚毅,年纪四十岁左右,五官看来很陌生。至少他从来不曾见到过,那实实在在是个陌生人。 也是,那个女人的人,他肯定不会见过,前世今生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交集。又怎么可能会见过?不过,眼前的人虽然看着无害,但那一身内敛的气势依旧让他不敢大意。 安儿看得有些仔细,也有些出神,那桌上很快摆了三四碟的菜,都是些家常小炒,虽不奢华,却抵不过做的还算精致。那菜一上桌,便有一股子菜香味儿在空气中四溢,丝丝缕缕飘进鼻翼之中,勾起了人肚里最肌饿的馋虫。 咕噜,咕噜…… 寂静的石室里突的爆出一阵声响,响声起的同时,安儿懊恼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该死的肚子,什么时候不好响偏偏这个时候响?这不是赤裸裸告诉人家自己在装睡? 真是丢脸死了。 他本能的再次瞟向石桌,正好对上男人那双眼,双眼皮,很狭长,眼神透着股子凌厉和阴冷,有着胡茬的嘴角却是勾着一抹弧度,依旧冷硬,却又似带着丝丝戏谑。 那人也看着他。 好半晌,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解穴的时辰早就到了,我就说怎么人还不醒?原来是饿昏过去了,不过看来今日厨房做的菜还算不错,至少,连那昏睡中的人都可以引诱的醒了过来。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对你用刑的,所以不止是饿昏过去,还有是被,吓晕的?” 许久之后,男人当先开口打破了平静,很醇厚的声音,那话那声音落在小家伙儿的眼中却是很欠扁。小家伙儿闻言索性一个激灵从那石床之上翻身下了石床后直接走去了那桌子边。 对男人轻哧了一声:“哼,你才是被饿昏吓昏过去的,告诉你,本少爷只不过是觉得有些冷,不想起来罢了。不过你们这什么破地方,怎么老有种怪味儿,害得本少爷睡都睡不好。还有那被子也不够暖和,那么粗糙的被子怎么能拿给本少爷用?我好歹也是个相府小少爷。我姐可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我姐夫那可是未来的皇帝!” “我姐就我一个弟弟,我姐夫没兄弟姐妹,就我一个小舅子,他们可向来都最疼我了。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我告诉你,你们要是不好好的给小爷伺候着,等我出去以后,我肯定会告诉我姐和我姐夫你们虐待我。到时候让我姐夫下旨,抄了你九族,砍了你脑袋,哼。到时候看你们还得瑟!” 小家伙儿站在那长凳之上,双手叉腰,鼻孔朝天,看向那男人扯着嗓子威胁着,把个世家的纨绔少爷凶狠的本性,当真是演了个淋离尽致。心中却是愤愤不平,该死的男人长那么高干嘛,害他站在登子上都还得仰头去看。 真是可恶! 他莫不是还真以为他会怕他?他们抓他来也不过是想拿他威胁姐夫和娘亲罢了。哼,既然如此,至少在这之前他的生命安全,那是绝对有保障的。那他又何必对他们客气? 那人脸色有些阴沉,冷哼了一声:“哼,相府小少爷?太子妃的亲弟弟,未来皇帝小舅子?看来你靠山还挺硬的?小子,你莫不是真以为爷不敢对你动手?都已成为阶下之囚,居然还敢威胁?果然是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 “切,什么不学无术?我才两岁当然不学无术了!哪像你,年纪一大把了却就知道欺负我个小孩子?你也不嫌臊的慌?有本事你自个儿去和我姐夫单挑,你看我姐夫不把你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安儿撇撇嘴边说边挥舞着小拳头:“我看你这样儿,纯粹就是嫉妒,嫉妒我有个好出身,而你没有,嫉妒我有个太子妃姐姐,有个未来皇帝姐夫,你也没有。不过这个你嫉妒不来,也羡慕不来的,这是天生的,叫命。知道不,你啊天生就是给人做走狗的命,认命吧你!” “你……” 男人闻言,脸色已是暗沉黑如锅底,“倒是好利一张嘴,等时候到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嘴硬得起来,到时候可别吓得尿裤子向爷求饶,相府小少爷,皇帝小舅子,你现在还是给爷乖乖的呆在这里,可千万不要想着逃跑。” “否则的话,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只怕是真的要再折一次。我可不想对个奶娃娃动手,传出去笑掉人大牙,而且,也太嫩,怕是几根指头劲儿稍使大点儿也会……”那人眼神里透着野兽般的残忍和凶狠,冰冷的眼神看向安儿,嘴里爆出一串极其阴冷的笑声。 那笑声当真是听得让人寒毛直竖,却又带着浓浓的嘲弄,仿佛在说他就像是根野草,他一指头就能掐断,如此的弱不禁风,在他眼中比之蝼蚁还要弱。 那赤裸裸的蔑视,让安儿不止竖了寒毛,更是心头火起,连那头发都快要根根炸毛的竖了起来。却是生生被小家伙儿给压了下去。 肉乎乎的小脸儿那是面色瞬间惨白,:“你,你,你个大男人好不好意思,你还真想对我对手不成?我告诉你哦,我,我不会怕你的,你要动了我,我姐和我姐夫,绝不会饶过你的。” “大不了这样,我,我也不跟我姐夫告你的状了,我也不让他下旨灭你九族了,你们放了我,我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声儿如筛糠不停的发颤,小嘴儿一瘪,大大的眼睛里也氤氲了泪水,一脸怆惶害怕的样子,当真像是受了惊的小般鹿惹人怜爱心疼。 那叉着的双手也放了下来,面儿上装着可怜,心头却有些诧异,刚刚一直集中着精神,都没注意到,他被折的手居然已经被复位了?是这个男人做的?不是他反正也是他们的人。 如此只能更证明他们不会对他出手,安儿脸上挂着泪,心中也总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自然而然脑子也便灵活了起来。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好好给老子呆在这里。等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带你离开,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子不会动你。”那男人见小鬼害怕的表情,面色好看了几分,阴恻恻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才没走两步衣襟却是蓦然被拽住,他转身,看着身后一脸可怜兮兮小家伙儿有些不耐的喝斥:“你个臭小子,又想干什么?有得吃你不吃,是不是想要我把饭菜撤走好好的饿上你几天?上头有话不能伤你性命,可没说把要把你当祖宗伺候,反正饿上几天也不会出人命。” 小家伙儿忙摆手:“那个,我吃,我当然吃了,不过,大叔,你别生气,我和你打个商量成么?那个东西我能不能和你换一下?那也太那个了。” “哪个东西?” 中年男人一愣顺着小家伙儿的手指看了过去,顿时脸色有些发黑:“那个东西怎么了?合着你还不想用,还觉得不配你的身份?莫不是你还想要我给你弄个纯金的来?小鬼,我告诉你,你可别太过分。” “不是,我要金子的干嘛?我是想拿那个恭桶跟大叔换个茅房,您想想我吃也在这儿,睡也在这儿,要是拉撒还在这儿,那多脏?那味儿多难闻?你也知道小孩子屎尿多,我可不想到时候这干干净净的屋子,一股子臭味儿。” 安儿一脸嫌弃至极的表情:“那样也太熏人了。不止熏我,到时候大叔你要是进来给我送饭那不也得熏着您不是?所以,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就给我换个地儿让我上茅房解决吧。反正我是不要用这个。” “拿恭桶换茅房?” 那人冷笑的看着安儿:“你小子该不会想借机逃跑吧?我告诉你,这里的守卫多着呢,就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况且,你们大户人家不都用恭桶?这个时候你还嫌弃起来了?” “那也没人天天把这个东西摆在自个儿屋子里啊?总之我不要,我就要上茅房。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你要不换也成,那你把饭菜收走,我不吃了,大不了我不吃不喝也就不会拉屎也不会尿了,就不会臭了。”小家伙儿见状也是不乐意了,拽着男人的衣襟眼一瞪,竟是闹起了绝食。 “我告诉你,我姐夫说了,士可杀,不可辱,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居然在这里这么窝囊这么惨,我以后出去多没面子。肯定会被别人笑话。你也别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的,我说了不吃就不吃,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你……”个臭小子居然还敢威胁他? “你什么啊?难不成大叔你这么大个人还怕我一个小孩子?你看看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身上更是要啥啥也没有,我能做什么?你总不会以为我还能从你们这里跑出去?你当我是傻子?” 安儿冷哼了一声道:“我又打不过,那我自然等我姐夫来救我了,他一定会来的,我姐姐也一定会来的,他们一定会救我的,我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干嘛要浪费力气逃跑,跑得掉还好,我这小胳膊小腿儿,要是跑不掉,岂不是会被你们给打成残废?我才不想做残废。” “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你以为我凭什么会答应你,相府小少爷,别忘记了,你现在可是个阶下囚?你以为你这是在相府,王府,还是皇宫?”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 那双眼里染着些许怒气和幽冷的光,看着有些发冷,那一句话也像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般,听着有些渗人,就那般落在安儿眼里耳朵里。 他知道,那是杀意! 第785章 就和他杠上顾家人担忧 男人浑身都散着一股冷意,冷得有些渗人,那眼神更是赤裸裸带着一股子杀意,让人有些不敢逼视,安儿看得那脸色更加的白。心中却颇不以为然,要真想杀了他,又岂会浪费这么大番精力? 他们还真当他是吓大的? “总之我就这一个要求,我要上茅房!”小家伙白着脸,却是死拽着那人不肯松手,那语气极为坚定,一副就和那恭桶和他杠上的表情。 那恭桶的确是太脏了,就算有人来倒,那味儿也难受啊?况且,不找机会离开这囚室,他怎么找机会逃? 不逃,不逃的那是傻子! 若不逃,难不成真等着他们拿他去威胁娘亲和姐夫?真以为他小安儿是那么好拿捏的,这群混蛋,不止抓他囚他这么对他,还敢对他动杀念?他们最好就天天祈祷,别被他找到机会。 否则等出去了,他一定会领人来把这里彻底的铲平了。 安儿恨恨的想着,那大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瞪着那中年男人,看得中年男人脸色越渐的阴鹜,沉沉的像是在滴着水。 许久,他才憋屈的出声:“行,你不就是想上茅房,我还真就不怕你逃,你逃一次,老子虐你一次,老子倒要看看你个臭小子到底能不能逃出去,皮又有多硬?”这个小子,还真特么的难缠。 偏偏上面下了死令,绝不能伤了人。更可恨的是,看这小子个头儿小,又胡搅蛮缠,却还真有些小聪明,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逃得了?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儿当真是天真的可以,也笨的可以。 那人说着冷冷的瞥了一眼往外走去,大约是不想再同一个小屁孩儿计较。当然更有可能是被安儿给气到,光听那铁门被关时的哐啷重响就知道了。 安儿脸上依旧保持着怆惶的表情,直到那脚步声彻底的走远,大眼睛恨恨的瞪了一眼那铁门,可惜身上毒药被搜走,没有武器,暂时不知这男人的深浅。否则,他会和他在这里穷墨迹? 等他摸清了情况,他指定会跑路,莫不是真以为他会傻傻的呆在这里,任由他们拿着他去威胁娘亲。或者等着他们来砍他么? 不过,试探下来也很清楚,他们暂时不会动他,抓了他没对他用刑,还好吃好喝的供着,那肯定就是那老妖婆失败了。说不得她已经被姐夫给生擒,他们不过是想拿他换回人质。 安儿如是想,暂时收敛了心思,返回桌边吃饭,不管如何总得填满了肚子才能有力气想出办法逃跑。至于他们会不会在饭菜里下药? 那基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且不说毒药能否瞒过他的鼻子,就算他们真下药,也绝不可能会对他有用。 顾府,气氛有些压抑。 洛无忧将所有的事都说了一遍,听到安儿失踪的消息,顾若兰泪珠子当即便浮上眼眶,却是强忍着没掉下来:“无忧,你也别急,安儿向来聪明,娘相信他不会有事的,况且郡王他不是已然在找了么?” “你放心,娘知道他不会有事的。你这些日子也要出行小心,身边儿定要多跟些人才是。郡王他分身无暇,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安儿已然出事,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 “你也不要内疚,安儿一直跟娘念叨,一定要学好武功保护你。这是他想做的事,也是他该做的事。”眼底担忧都被隐藏,无忧已受的够多,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压力。在祈山她给安儿讲的最多的便是他的姐姐,就是希望拉近他与无忧的距离,以后,等安儿成人,姐弟两相互扶持。 安儿也能成为无忧的依靠。如今儿子被绑走,她如何能不担心,担心之余却也欣慰,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她能不疼?又怎么忍心去责怪?更何况无忧对安儿的疼爱,她看在眼里,比她这个娘也不浅一丝半分。 顾若兰安慰着洛无忧,双手却是一片冰凉,下一瞬,被一只带着些热度的大掌给包裹住,她撇头看了一眼洛秉书便移开了眼,却是并未抽回手,自从祈山回都之后,这也是她第一次没有抗拒这个男人的接近。 或许此时此刻,她也需要有人给她一个支撑。 洛无忧敛了敛眉似若未见:“娘与外祖母请放心,夫君那里说了,今夜就会赶回,想来到时候定然会有消息,女儿这边也已安排了人去找。我们又还有人质握在手中,安儿的安全绝无问题。只是要将安儿救回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她们需要的的确是时间,安儿的性命定然无虞,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抓走安儿,不管是为了换回慈安,或是有其它的目的。 总逃不过四个字:必有所求。 否则,没有人会做这样无聊的事儿。 而那对象显然只能是针对容狄,和她。安儿的遇险,不过是受了他们的牵连,与相府无关,与顾府也无关,她并不希望将这两府牵进来,只如今来看,却也不可能,这两府与她都有密切的关系。 那些人若是为了增加筹码未必不会如此做。也正因此,她思虑再三,才让域传信回无忧城,让顾流年带人返回秦都顾府,这个时候有他在顾府,她自能少分出一部分心思。 “如此便好,我们便先再等等吧。你娘说的对,你也注意保护自个儿,他们的目标可不止安儿,还有你无忧。半个月前流年便已传信,想来最多十来日便会返回都城了,你不必急,有你外祖父,你舅舅,还有流年子熙,我顾家的人不怕死,他们若敢来,只管来便是。” 顾老夫人说着声音有些泛冷,转而又是一叹:“你这丫头也是,这么大的事儿却是都不告诉我们,把什么都自个儿扛着,你这是想让你外祖母心疼死。无忧丫头,你可也是拜过顾家祖先的,也是我顾家的人,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若再如此,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外孙女儿。” 老夫人撂下狠话,那苍老的脸上也布着些怒气,能不气么,发生那么大的事儿竟是半点儿风儿都未漏出来。这丫头总想着保护他们,可她自个儿才多大?应该是他们保护她才是。 “外祖母放心,以后无忧再不敢了。不过,如今人手已然够多,我想还是不要告诉二表哥了,他方才入营不久,这个时候再让他回来也不便,况且,就像外祖母说的,大表哥就快回来了,有大表哥帮我也是一样。” “你不敢,我看你敢干的事儿多着呢!” 顾老夫人嗔怒的剜了无忧一眼:“还有你那说的什么话,这有什么不便的?他也是我顾家的人,这出了事那就得一起扛着,没有你扛着他却不知的道理,他可也不小了,就你还得叫他一声表哥,他也是时候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外祖母,无忧不是那个意思,您看上次可不也靠了二表哥帮了大忙么?况且军营之中有军营之中的规矩,尤其是赤血军,军纪严明也不是二表哥说走就能走的。这于他来说也是个机会。以后有的是地方需要他帮忙,您不用这么急。” 洛无忧摇头道:“总之,我答应您,以后绝不会再瞒着您,你和娘就且放宽心些,除了大表哥还有外祖父和舅舅,还有大师兄在,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过我还有些事所以要先回王府,等到时候有了消息,我会再派人过来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 明知安慰无用,可这个时候除了如此安慰,似乎,根本没有其它的话可以说。除非她能把安儿平安的带回他们面前。 否则,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这,也好,那你自个儿一路上小心些。”顾老夫人叮嘱了两句,看洛无忧带着丫鬟离开,那眼泪才流了出来。 不用看她也知道顾家人此时的表情,洛无忧却未回头,提早离开,也是想给众人留下发泄的机会,有些担忧哭出来才好,憋在心里只会更难受。 莫寒也随着一起离开顾家回了王府,顾亭之与顾青岩还有洛秉书三人派人前往朝上告假。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担忧的。洛无忧自也是一样,且她担忧的不止安儿。 还有容狄! 那个疼她入骨的男人! 那心中早就隐有的不安似乎也越来越浓,以他的武功来说,就算真的面对慈安想要救回安儿,并非需要多大的力气。她前往灵犀院时,自然也问过父王也问过祈老当时的详细状况。 慈安的确在不假,除了慈安之外却只有一名所谓的幽冥死士,可他却单独让安儿下山,这个举动让她无法不担心,若没有特殊原因,他不会这么做。 毕竟小叶山离都城也有几十里地。 安儿一个两岁的孩童,路上难免会出意外。他却还是这么做了,除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可以保护好安儿。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还有祈老所说,父王极怒误会之下,打了他一掌,而他为了救母妃的情形听祈老的形容,显然的,是他又施了秘法,母妃的心脏与常人有异,并未生在左面心房,而在右边! 这点身为医者,又一直都为母妃调理身子,她自然知晓。结合所有的情形她唯一想到的便是容狄他,受伤了。且定然伤的不轻。否则,他不会不回王府,不会不让她知道。 这让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无法不去担忧。只不知他现在在何处,伤势又可曾严重?柳随风不说,她无法确定他的所在地,都城这么大,能去的地方太多,明月楼?别苑?还是离小叶山最近的那个竹屋? 不会,这些地方,她能那么轻易便想到,容狄他是绝对不会去的。他要避开她定然会选择她想不到的地方,她想不到的地方? 洛无忧脑子里闪过无数地名,却都无法确定他到底会去哪里?思索良久,她蓦然间却是停下了脚步。 或许,有一个地方有可能。 第786章 画舫上争执助他重封印 秦淮河的河面中央,停驶着一艘华丽的画舫,舫内一间屋子里,缥缈的纱帐层层垂落而下,摇摇曳曳不停的摆动,如梦幻一般缥缈,却又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诡异。 那纱帐下的锦榻之上,盘膝坐着一名男子,依旧那袭染血的墨袍,苍白如玉的容颜有些扭曲,他整个人身上身上不停的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就像是从他皮肤里渗透出来的一般。 不停的往外渗,却又不会飘出这个屋子,只在男子身边聚集,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诡异的一幕,让守在屋子门口的千易,整个人都像是木雕一样瞠目结舌到无法言喻。那眼中浓浓的震惊和心痛,亦让他整个人,手指都紧扣溢出丝丝的鲜血。 这才是生死咒,困住曦氏一族上千年的生死咒。 而那生死乱之毒不过是曦氏族人研制出,用来压制这怨咒的一种上古奇毒。少主身体里的毒不是被解,而是在解毒之时那封印被撕裂,所有的毒素都被怨咒吸尽。以至于那封印松动之后,怨咒千年之后破体而出。 如今少主又身受重伤,他都不知道少主有没有能力将之暂时的重新封印。原本少主还有半年的时间,如今只怕根本不可能撑到半年。那黑色怨气涌出,整个屋子都变得格外阴冷森寒,让人蓦然间好似身处在九幽地狱。 他,到底该怎么办? 千易不是震惊到不能动,而是被那怨气的气息压制到无法动弹。他站在站屋外尚且如此,可想而之,屋子里的少主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形?不止这间屋子,几乎整座画舫都同时被那气息所迷漫。 外面虽看不到那魔魅的黑色气息,可是那阴冷森寒的感觉,还是让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察觉。他们都是武者,那样明显的改变,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七大长老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大长老更是举步便往气息来源处走去,想要强行闯关进去,却是被闻声的千易给堵住了去路:“站住,少主有命,你们都不能进去,在外面等着即可。” “千易,让开,让我们进去看看少主他到底怎么了,让开——”大长老沉声怒喝,那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少主正在疗伤,你们进去,只会打扰到少主,妨碍到少主,且少主之命千易不敢有违,就算是曦氏长老,也必得奉族长之命是从。难不成,你们全都忘记了?你们不是祭司,现在不能进去。且你们也没有修习凝月诀,进去也是帮不上任何的忙,反而只会添乱。”千易早已踱步到长廊边儿。伸手阻住了所有人的去路,脸色亦苍白透着阴冷。 放他们进去有什么用? 他们现在根本帮不上忙,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像他一样着急的看着,揪心的撕扯着,若是他们真的知道了,也只会让情形越来越糟糕,甚至于有可能让事情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三长老闻言大怒:“就算我们不是祭司,可现在少主也还未继任族长,他的命令也不算是族长令。在特殊时期我们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千易你最好让开,否则我们一起上,到最后你就算不让也得让。” 千易只冷冷的回:“这话你们可以等少主出来之后,再去对少主说,相信少主会很乐意听。毕竟这族长之位,从来都非少主所愿。他也一直在等着可以撂挑子不干的机会。你们想要进去可以,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三长老气到无法言语,只能愤愤的指着千易。 几人争执间,谁也没有看到,在那画舫的另一端,有道身影一闪即逝,顺着那开启的窗棱飘身进了屋子里。依旧是那袭黑色的宽大袍摆,头上亦戴着那黑色的帏帽,苍老而干瘪的脸庞,寂寂无波的双眸落在那床榻间的男子身上。 幽幽一声叹息。 而后他身形飘到男人身前,也坐上了床榻之间,一掌拍出,那柔和的劲风落在男子身上,男子身形随之一转,变成与他面对面盘膝而坐。与之同时,那双干枯的双手抵在了男子双掌之间。 有丝丝缕缕的清浅月华之芒顺着那干枯的手掌溢出,而后被输送转进男子的体内。容狄紧闭的眼帘微掀,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却是一言未发便重新闭上了眼帘,借助那人的内力,将体内溢散的黑气丝丝缕逼回。 并重新进行封印。 屋外争执却还在继续,两方人马谁也不让,谁也不肯退。 七长老蹙眉上前轻声劝:“千易,我们只不过是担心少主,你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这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我们也不会乱来,我可以保证。我们和你一样都是以少主的安危为重。” “少主命不可违,千易乃少主贴身隐卫,只服从少主的命令,七位长老请回吧。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想进去,可以,那就只管动手,杀了千易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即可。”千易态度极其强硬,甚至已然拔出了兵器,横在了几人面前。 七大长老顿时气怒不得,千易说的的确没错,他是上任族长的贴身隐卫。在族长去世之后,便也顺理成章奉命呆在少主身边成为少主的隐卫。他只需要负责服从的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少主。 他们是曦氏的长老,自然有权前去探视,可也如他所说,少主本就不待见他们,更加不想接下这族长的位置,足足五年的时间他们都没能改变他。如今少主好不容易改变了态度。 若是他们做的过激了,以少主的性子,只怕当真会撂挑子不干。那他们岂非更加的得不偿失?可如此在这里等着,当真让人焦心不已,尤其越接近这里那股子气息越是浓郁。 让大长老整个人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黑气。那脸色阴郁到了极至,那心中的不安预感,也是越渐强烈。双手也都握成了拳头。 “七位长老不妨听我一言,既然少主下此令必然有其原因,不若还是请七位长老前去前厅等候,说不得一会儿少主就会出来了。且千叔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若让随风和他聊几句。说不定千叔和随风聊过之后就会改变了主意呢?” 站在一旁的柳随风见状,终于走了出来,打着圆场,这些老头儿真是,就这样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那不是浪费时间?看几人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柳随风瞟了瞟了那尽头处的屋子。 桃花眼帘轻眨:“几位还不离开么?少主可还在运功疗伤,你们也都知道这其间绝不能有任何的打扰,若是你们再争吵下去,万一害得少主气劲岔了道,走火入魔的话,我看你们都担不下这个责任。” “我家老头子也正赶过来,如果到时候他知道了,只怕也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老头子对少主比对我可还维护,随风劝几位还是先离开,否则,到时候若少主真因你们有什么意外,到时候你们就算不想动手,我家老头子也必然会和你们动手。” “莫不是我们几大长老还怕他们不成?哼,我们先离开,这小子说的对还是少主的安危为重,先等等再说。”七长老冷哼着剜了一眼柳随风,当先离开,其它几人犹豫了片刻也都纷纷退回了画舫的前厅。 “你还不走?”千易目送七大长老离开,松了口气,看向柳随风却是又冷下了脸:“赶紧离开这时里,去看着他们,别让他们来这里捣乱。” “千叔你还真无情,好歹本公子刚刚也才帮了你不是?你要不要对我这么凶?你这刀晃眼的厉害,还不赶紧的收起来,莫不是你还打算恩将仇报真对我动刀不成?我又没想进进去看,只是想在这里陪你一起等而已。” 柳随风手中玉扇一合,落在那大刀底端,托起那大刀,示意千易把刀赶紧收起来,千易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伸手便把那刀入了刀鞘。 哪知,就在他动作时,对面柳的那把玉扇却是突落在千易的身上。千易脸色大变,闪身,却是没能避过,直直被柳随风给点了穴道。 “你……” 说了个你字后却再发不出声音,千易瞪大双眼如凶兽般恶狠狠的瞪着柳随风,那眼神吓人的紧,观其意不言而喻。 若等他穴道解开,定会撕了他。 千易实未想到这柳随风竟然敢如此大胆,不尊主子令不说,还敢突然出手点他的穴道。七大长老都被他拦了下来,却是偏偏一时大意之下着了这么个毛头小辈儿的道。 当真让人无法不怒! “千叔放心,随风别无他意,只想知道主子到底怎么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个浅显的道理千叔应该懂得才是。千叔关心少主,随风一样关心,只一观绝不会于少主不利,这点请千叔放心。”柳随风却似仿若没有看到一般,面上含笑说了几句,就越过千易朝里甲板里端行去。 转身笑容尽失,他可不是那群老头子,会被他几句话就震住,守那什么该死的族规?少主的情形不好,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以为他光瞒着就行了?他关心少主,可他们就不关心了? 跟在少主身边也是多年,他可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早在他们赶到小叶山将少主接回之时,他就察觉少主身体有些不对劲儿,那样隐忍的痛苦表情,他还从未在少主身上看到过。 回神他却是一愣,那股气息竟在不知何时变淡,此刻竟已渐消失无踪?奇怪中柳随风不由加快了脚步。 而此时,屋子里的封印已近尾声,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人却是突的张开了眼帘,看了眼对面眸子依然紧闭的男子,将最后一道印诀打进男子体内,那声音里充满警告:“此次的封印最多能撑三个月,你,好自为之。” 之字落,人已闪身消失在了屋子里。 柳随风的身影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门口,看着那还飘摆着的纱帐和那窗格处一闪而逝的一角黑色衣摆,脸色微凝。再转头看向床榻上的依旧盘膝而坐的男子。却又微微松了口气。 看少主神色已恢复不少,那脸色总不再那么惨白,想来暂时应该没有大碍。只是那消失的人,到底是谁?是他在帮少主么?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少主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一个人? 他骤然出现在他的画舫之上,他们那么多的高手,竟然都没有任何的察觉?这个人,还当真是厉害的很。 不过,不管如何,总该是友非敌。 似乎也不用过多担心。 柳随风压下心中担忧,还未来得及有任何的动作,岂知那屋子外却是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听着那声音,便让他瞬间狠狠的蹙了蹙眉。 第787章 欠扁的男人再骗她一次 画舫的甲板上,七大长老去而复返,只是这次却不止他七人,在他七人前面却还多了一个人,正是一路找来的洛无忧,女子面色沉凝,疾步而行。 “少夫人,就是这里了,不过千易一直守在这里不许我们进去,少主的伤势也不知道如何了?”话语里隐含着担忧,七长老一边走,一边朝洛无忧说着,看了一眼正襟危站的千易,狠狠的瞪了瞪眼。 那用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显然几人就是想借洛无忧的势,走进去看看,千易敢拦他们,可是敢拦少夫人么?他要真敢拦,他保证少主出来肯定剁了他握剑的手。 看洛无忧迈着脚步从千易在前走过,千易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七位长老都朝他投去愤愤的目光,对他太过分明的区别对待的表现,更是不满到了极点。 “怎么,现在不执行少主的命令了?现在不拦着我们了?千易,我看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三长老更是当即便不满的嘲讽了起来,这老小子还当真是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少夫人来了,他半个屁都不敢放,合着就就是想把他们给拦下来? 当真是个混账。 改天定得好好的教训他不可。 千易僵着身子却只能在心里边儿苦笑,随即也便看了开去,那阴冷的气息已然全数散尽。显然少主封印已然成功,他们想去看便由着他们去看好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少夫人居然还真能找到这里来。 看着眼前女子走来,他满心的复杂之色。 洛无忧亦抬头看了千易一眼,这些日子她一直派人在找他,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影,没想到,此刻他又出现在这里?不过,看他此时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倒像是被人给点了穴道一样。 七大长老不满愤怒间没有发现,洛无忧却是看了出来,就算再怎么样他也不该一动不动,不言不发,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震慑力。反而在这些老头子的眼中她这个少夫人,其实,可以算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若非容狄,估计他们也不会把她放在眼中。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只扫了一眼洛无忧便收回了目光,径自进入了七长老所指的房间里,看着从门口步出来的柳随风,女子沉静的眼眸淡淡扫过去一眼,却让柳随风整个人都微微僵滞了一下。 不过也在眨眼间便褪去,那脸上又带上了玩世不恭的欠扁笑容:“呵呵,少夫人还真是好聪明,居然也能找到这里来,当真让本公子佩服不已。看来少夫人是不相信随风的话,不过,随风也不过奉命行事。” “既然少夫人自己找来,也不算是随风违命,相信主子也不会怪责,不过少夫人怎么可以怀疑本公子的话?好歹本公子也帮过少夫人您那么多次。我们也总算有些交情,本公子说了主子不会有事,便定然不会有事的。主子正在调息,不过也快好了,您这样怀疑本公子,会让……” 柳随风不停的翻动着嘴皮子,画舫上的房间房门相对矮小,柳随风一个大男人站在门框中间,几乎堵住了整个房门。别说洛无忧,便是七大长老听着他的废话,都几乎想要爆走。 逍遥公子柳随风,这个人,当真是欠扁! 还是很欠扁的那种! 洛无忧只冷冷的看着他,什么话也未说,手指间瞬时多出一枚金针,那耀眼的金芒闪烁着森冷的光,让柳随风咽了咽口水,怆惶的移开了身形。 脸上也随之挂上了一抹谄媚的笑:“那个少夫人,主子已没事了,您请进。主子就在那儿呢,不信您看。” 真是个凶巴巴的女人,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她可好了却是直接动针!比他还凶残,偏她的身份摆在那,主子更还在此。他除了闪和躲,就不敢有任何还手的举动,否则,主子定然会剥了他的皮。 前面堵路的欠扁男人终于消失,洛无忧哪儿还顾得上去看他,一双眼眸扫向屋内,看着着那床榻之上的男人,迈步走了进去。屋子里,男子正收起指诀,眼开眼眸便看到女子正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担忧的脸庞,泛着晶莹泪光的双眸,她走的很慢,衣袂飘动之间,就像从九天之上降下的仙子,泛着一股柔韧到极致的美,让人无法不去心疼和怜惜。也让男人脸上的冷漠,在瞬间便消散怠尽。 “我没事……” 男子从榻上下来,伸手一挥,那门板框啷的合上,所有人都被关在了屋子外面,女子也被男人揽进了怀中:“放心吧,安儿也不会有事,你应该相信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头枕在男子胸膛,洛无忧紧紧的拽着男人的衣襟,一直隐忍的情绪终于在看到他平安无事的那瞬间爆发,泪水也如雨水一般从那眼眶之中倾泄而出,一滴滴落在男子的衣襟前。浸透了那薄薄的衣物,烙上男人心尖。 滚烫如火般的炙热。 “无忧,安儿他……”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我知道你一定会把他救出来,我也会努力努力的把他救出来,可你也不能有事,知不知道?容狄,你也不可以有事。安儿对我来说很重要,可你也同样重要,若你有事我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好惶恐好害怕,你知不知道你想做的已经做到了。” “我不可以没有你,明明已经受了伤,为什么不跟父王解释,为什么还要受那一掌,你这样做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声音透着无尽哽咽的打断男人的话,带着担忧,也带着些指责。 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此时还挂记着她,挂记着安儿,看他苍白的脸,他的伤定然不轻。只要想到他受伤且伤得极重,她便无可抑制的惶恐,那种失去的恐惧一直紧紧的包裹着她,让她很怕很怕。 比她想象中的原来更让她害怕。 “是我错,我不该如此,只是当时没有时间解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暂时将她封印,我也没想到父王会来得那么巧。”男人唇畔轻啄,吻去女子脸上的泪水,轻声认错解释着。 那时候哪儿还有更多的时间来解释? 慈安已然疯狂,若真的再解释下去,只怕等不到被封印,母妃当真便会被她彻底的吞噬。偏偏那地点不对,原本准备的引魂阵布在王府之中,可惜,慈安却是太过狡猾谨慎。 他与无忧两人猜了许久,却都没能猜准她的心思。也幸好母妃身体与常人有异,他才能找到那个机会,否则,若换成其它人只怕他也是束手无策,慈安到底进入母妃身体时间还短,所了解的有限,加上母妃在其间使力拖住她,也因此才能骗过她,成功将她封印。 毕竟,心为灵魂之所系! “还好将她封印,否则,任由她逃逸,怕也是后患无穷,此次集你我二人之力,才勉强将她擒住,只却不想,安儿那儿却是出了意外。”容狄蹙眉轻叹,本以为让他先下山,是最安全的,可没想到,反而却让他遇上了截杀。 两人同时未归,他能知道她有多担忧焦急,可他重伤之下封印无法压制,他也不能回王府,否则,到时候一切都会瞒不住。那只会让她更忧心。只他没想到她居然真会找到这里来。 他的无忧是越来越了解他了,居然当真猜准了他的心思。也幸好那个人出现,否则,此次只怕是当真瞒不过她。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 “安儿那边,我已开始着手查找,只是我担心便是将那老妖婆唤醒,我们也得不到任何的消息。”洛无忧担忧甚浓,想要平安的救回安儿,再将那老妖婆除去,不是件易事。 “不急,我们先回去把慈安引出来再说,引她出来后,自然可以再想办法让她露底。若真是慈安的人将安儿截去,便将人换回来就是,她的爪牙一次次被我们清除,实力只会越来越弱。” “况且,放了她也不代表她就再没办法控制她。”容狄虽担忧,却并不若那般浓,安儿虽只两岁的身体,却是十一岁的灵魂,思想与成人无异,且那小家伙儿向来都出人意表,心眼儿又极多。 至少绝对有自保之力,反而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洛无忧点了点头,退出男人怀里,从袖笼之中掏出几物递了过去:“还有这三枚曦和令,是你离开后,被祈老捡到交还给我的,不过我猜你现在应该也不需要它们了。我倒是没想到你还做了这手准备。” “不过是借鉴无忧的方法而已。” 容狄眼眸落在女子不停在他眼前晃动的手上,看着女子挑高的眉锋,不由轻笑出声:“果然还是无忧聪慧,连那个老妖婆都被本郡瞒了过去,却未想到,还是没能瞒过无忧。且还能找到这里来,看来本郡当真说的不错,这辈子可不就被你吃得死死了,不过,本郡甘之如怡。” 男子声音柔润,眸光如水满含笑意,那话也是说得越来越肉麻,让女子微微红了脸颊,却是故作不满的轻哼了一声:“明知道她的目的还将东西给她?正如你说我的一样,那样的蠢事你又怎么会做?” “只可惜大概她当时太得意,都未能验明真伪。否则,能否瞒过她还真是两说,不过她这般想得到这曦和令,说不得也是我们的机会,反正假的也都做好还如此逼真。到时候我们再拿它们来骗她一次,你觉得如何?”洛无忧挑眉问,想想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能够将这东西做的如此以假乱真,甚至连她都看不出破绽,不得不说,千机阁里的工匠,当真鬼斧神功。比之王昇的还要高明太多,至少当初那枚假的,比之这三枚当真是差远了。 也难怪慈安会上当受骗了。 “自然逼真,这三枚虽是假的,可其材质却都与真正的曦和令一样。那也是曦氏一族千百年来的收藏,却都被本郡拿了过来。”为了对付慈发,他的确想到了各个方面,也想到了各种意外。 唯一的遗憾是,引魂阵布置很麻烦,无法随意更换地点,且布置起来也需要时间,否则,直接将她引进引魂阵中,后面的变故也不会发生。 安儿也就不会被抓了。 男子牵着女子往外走去,“这三枚与真的唯一不同之处,也不过在于那图腾与铭文,她自然是看不出的。不过,无忧说的倒也是个办法,就不知,这次她又会不会上当?不过无妨,我们先试试,总之有它们在,也算是多个筹码。”不管如何,他们手中的筹码越多,自然也就意味着安儿会更加的安全。 洛无忧自也知晓这点,所以,她才能那么快的冷静下来,便如她所说的那般,他们想救出安儿所需要的也只是时间。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等待的时间,却是颇有些长。 长到让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第788章 唯一之希望比死更难受 画舫靠了岸,洛无忧与容狄二人直接回了王府,走时自然也带走了被点了穴道的千易,柳随风那是毫无感觉的厚着脸皮跟了上前。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那自然是要跟上去看个明白。 七大长老和柳老爷子却是留了下琰,几人却都回到了画舫之中,个个都是面色凝重。 “几位长老,你们怎么看,少主他,是否身体真出了问题?”柳老爷子抚着花白的长须,崩着精瘦的脸庞镇重的问。看七位长老那凝重的面色,心头亦是难掩担忧。 七长老拿起酒杯灌下了口酒:“我看不太好,那气息太阴冷,不像是人的气息。倒像是怨气,且,太过浓郁,我担忧少主他……” 大长老:“你是担心少主他遭了阴邪暗算?”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我们曦氏一族里典藏的禁术之中也有许多类似的邪术,我们有,也免不得其它的异族有传承下来,这也不奇怪。”七长老点了点头算作回答,他的确是这么怀疑来着。 三长老却是当即反驳:“这不可能,这千百年来,现世的邪术之中大多都被曦氏一族剿杀,并将邪术秘典焚烧,甚至族内的秘术也被大量的销毁,那是不可能出现的事,唯一有可能的,我倒觉得就是那曦沛凝那个老妖婆在作祟。” “你们说,会不会是与那个族中守护的那个秘密有关?”柳老爷子看了看众人,却是突的开了口。见众人盯着他看,继续道:“我不过是个推测,你们看看会不会有此可能,你们不觉得少主解毒解得太过容易了么?” “千百年来,曦氏一族的族人之中,只有继任的少主和族长才能修炼凝月诀。这其间的原由也只有族长方知,历代之中也不乏有人对此提出质疑,可却从未得到过任何合理的解释。甚至,每一任的曦氏族长,都身中生死乱之毒,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会如此?又为什么要瞒着所有族人?” “甚至,除了族长继任和其贴身影卫之外,竟是不为任何人所知?”曦氏一族族规极为严厉,若非后来发生的事,他们也不会知道。 而千百年来,曦氏一族的繁衍之力却是越来越弱,尤其是在大祭司陨落之后,失去了大祭司的圣洗之礼,这五十多年来,曦族人所诞生的新生儿却是总共只有八人。如此下去至多百年,曦氏将终因无法孕育后代,必走向灭绝! 也因此,所有的族人都将希望放在了那个千年前的预言之上,也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少主的身上。他便是那个背负着天命,身负紫微极星之命数,可解曦氏族人困厄之人。 亦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我们必须要查清,依我看千易那老小子知道的应该不少。少主不肯说,那我们就把他抓回来逼问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了,到时候大刑侍候,他还敢不说?”三长老一脸阴郁的开口。 柳老爷子摇了摇头:“若无少主之令,千易必不会开口,而能让少主开口的人这世上几乎没有。倒也不是没有,或许还真有那么一个,几位长老请先稍安勿燥,此事,便交给我,由我来安排。” 众人沉默,即使明知道有不对劲儿,可是柳元德说的没错,这件事他们无能为力,少主心性坚定,亦是世间举世难寻。这世上能让他松口的人?至少这么些年他们之中尚无一人能办到。 不过,现在或有一人可办到。 柳元德被称为智旬先生那名与自也不是叫假的,于七位长老来说,他想的显然更为周全,也看得更多,更远。这亦怪不了七位长老一无所知,而是曦氏族规如此,千百年来从无例外。 七大长老存在的责任和使命就是保护曦氏族人,守护那必须要他们守护的东西,而这一切都奉族长之命,族长不在自是奉少主之命。曦氏少主,都是天命所归之人,都肩负着曦氏一族整族人的命运。也都掌握着曦氏一族最大的秘密,除了历代的继任大祭司以外,无人知晓。 历来皆是如此。 也不是没有族人疑惑过,查证过,可却最终都是一无所获。尤其五十年前族地被毁之后,曦氏的禁地也被毁的一干二净,后面的挖掘也未找出任何线索。便连剩下的一条线索,大祭祀的圣殿也在那同一时间被毁尽。 非云大祭司与族长一同陨落,圣殿中人更是无一存活。也幸好千易是族长与大祭司早就为族长选定的贴身隐卫,否则一切的一切,只怕都要随着五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彻底的被尘封掩埋在那片焦土之中。 画舫之中限入一片沉默,那一张张历尽苍桑的脸上,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沉重,如今,曦氏的未来便背负在少主一人的身上。 如此情境之下,又让他们如何能不担忧? …… 秦都大街之上依然很平静,只那平静却是表现,暗中却是多了很多的人,自然也会引来有些有心之人的注意。烟云楼的一间雅坐里,南宫景璃静坐在那窗棱边依如往昔的看向那楼下。 手中也依然握着酒杯,俊逸的脸庞依旧,只是却多了些许的沉静和大起大落之后苍桑感,傅家谋反全都被关押天牢,原本也包括他在内。可是数日前,秦皇却是下旨曰:谋逆案已查清,他并不知情也未参与在内。 所以,他被从天牢里放了出来。王爵未削,府邸未收。他还是那个璃王,还是南宫景璃。还是帝君之子,高高在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并非如此,或许他最终没有参与兵变,在那摇摆之中,他放弃了那个想法,可是他劫持了容王妃在先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若非他这一举动,傅家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看似一切都未失去,却又失去了所有。甚至比起之前在天牢之中,失去的更多。容狄,呵,这个男人还真是依如往昔,不做则已一做便是如此彻底。 他,是傅家的罪人。 而他能够活下来,不是那张圣旨,是因为那个少女。这世上能让那个男人改变心意的除了她再无别人。而她此举,不过是在还他最后一份人情。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将再无瓜葛。 若他就那样死了,不会受一辈子良心的谴责,如果就那样死了,柳随风会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她的心中终会对他存着一分歉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真的成了两两陌路之人。 就像如今,他亦只能看着她,从他眼前走过。 再没有任何的理由和任何的资格,站在她面前,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自作自受。酒液顺着男人的喉腔落下,他近乎贪婪的看着那道身形,从拥挤人群之中在那男人的呵护之下,一点点消失街道拐角的尽头。脑子里回荡的,却是是女子在天牢之中说过的话。 “无忧希望王爷能忘记过往,好好的活下去……”可她却不知,活着对他来说,比死更难受。忘记过往,是不是也代表她是要他忘了她? 可那相思已入骨,他又要怎么才能忘记? 将所有的酒都灌进了嘴里,南宫景璃又拿起一个酒壶起身下楼,无视众人的目光,有些踉跄的往楼下走去,高大的身体有些摇晃,就连眼前也有些迷蒙,跌跌撞撞之间撞倒了不少的人群。 嘭—— 有人被撞到倒在地,紧接着却是响起一阵女子怒斥的尖叫:“喂,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喝醉酒不会回家睡大觉,跑到大街上横冲直撞,你撞到我家夫人了你知不知道?你个醉鬼,你……” 刺耳的尖叫声有些吵人,南宫景璃还来不及转头,一股推力袭来,他脚下一个踉跄往前扑去,又拉连撞倒好几个人,最后,竟是扑通一声未站稳也栽倒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儿,那手中的酒壶也被摔了个彻底的粉碎,尖利的碎片扎进了掌心,很快有血从那手掌之间溢了出来。 “好了,小桃,我没事,也怨不得她,是我自己身子弱,要不别人怎么没有被撞倒,却就偏偏撞倒了我呢?你看你还推人家,结果害得人有家都流了血?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冒失?” 尤氏被扶起来,开口喝斥小桃,看着地上的血迹顿时蹙了蹙眉,走上前去弯腰查看:“公子,你怎么样,公子,你没事吧,你流血了,看起来挺严重的,要不然,我还是带你回去医馆包扎一下吧,公子……” 耳边很吵,有一道声音却很柔软,恍然间,南宫景璃迷蒙的睁开了眼,一张清丽无双的脸孔渐渐印入他的眼帘,让那原本痛苦挣扎的眼眸,泛上了些许的眷恋,唇畔不停的掀动着,却只不停的呢喃着一个名字。 “无忧,无忧……”是你么,无忧?呵,应该是他在做梦才对。否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用这样温柔而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她应该在那个男人怀里才对。他,不是亲眼看到的么? 可若是梦,他希望这个梦永远永远,都不要醒来。 哪怕只被这眸光看着,也好! 男人低低的呢喃之声被淹没在人群的嘈杂声中,尤氏并没有能听到,只看他那手还在流血,到底还是担忧的,毕竟,都是自己侍女把人家推倒。 转头她朝几个婢女吩咐了一声:“我的身上没有带药,小桃你先去找辆马车来,带他回府包扎一下,你们几个过来帮我把他扶起来,快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可是夫人,我们不是要去顾府么?若是让顾夫人久等了可就不好了。而且少爷说,顾夫人她……”小桃有些不情愿,若不是这个人,自家夫人也不会被撞倒了,还要她们扶他?哼,真是好没道理。 尤氏眉宇蹙的更深:“那便这样,你们去找马车来,等会儿送他去附近找个医馆看看,小云小玉你们帮我把他扶去一边,小云留下等,小玉陪我先去顾府的,不要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怕是会更严重的。”她自然知道小桃那点小心思,她也很担心顾家的情况没错。 可这人那伤扎得有些深,怕是刺破了血管,那血还是不停生外涌,她们身边也没有带药,看他这样子已然是醉的不清,若任由他留在这里,只怕也没有人会理他,若不止血,只怕那血当真流光了他也不会有感觉。 尤其,还是小桃把人家推倒的。 小桃无奈只得去找马车,几个丫头又上前帮忙把男人扶去了一边儿,南宫景璃眼眸却是定定的看着那张脸,一动不动,任由人扶着,直到眼前突然多了一抹红红的穗子,不停的晃荡,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本能的伸手将那东西一把扯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那再次出现在视线中的侧颜,迷离的眼中,染上无尽的眷恋痴迷,却最终没能抵得过颈后传来的刺痛和黑暗的浸袭,整个都晕了过去。 尤氏将其扶过去便离开了,却是没人看到男人的颈后,一股股的鲜血也溢了出来。而男人的脸色也是更加的苍白。 只那嘴角却是噙着一抹笑,几分苦涩,几分悲凉。 还有几分不舍…… 第789章 悲催洛灵儿结局已早定 大雪连降了数日,这日终于停了下来,夜空也不再那般阴沉而乌蒙,天边那轮消失已久的月,终于露出了头,如圆盘一般挂在那夜幕之中。 悠悠月光倾撒而下,格外的亮眼。 王府之中,灵犀院内,布置的灯火通明,各处都点起了灯笼,那前院的空地上,也被红线圈围了起来,那红线围成的圆圈中央却是多了七盏特制的松油灯迎着那呼啸的寒风竟也没有熄灭,唯能见那火光在不停的跳跃。 七位长老已各就各位,红线圆圈正中居一人,其余六人分占六方,七个人每人手中都还握着一根红绳,交叉而成结成六角星芒图案,那正中央大长老双手之中除了六根红绳线头,还捧着一物。 那是一柄如意玉圭。 和玉圭。 亦是容狄等人,从南齐国寺慈安老巢之中,带出来的那一对和玉玉圭的其中之一,那一对和玉玉圭,此次,也被七大长老从族地之中带回,为的便是要借其之力,将慈安的魂魄从容王妃的体内引出。 容王妃被容王抱出来放置在了不远处的布置好的石台上,暗夜之中容王妃的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是经过一段时日的极好照料,也好了许多,那胸口的剑伤更是早已结痂。只是体内双魂都被封印,依然陷在昏迷之中。 院中的侍女都被摒退了下去,留下的人不多,除了布阵的七位长老外,自然还有容王,容狄,洛无忧,青鸾摇光剪秋,柳随风,齐风,齐衍,以及那个素来都爱凑热闹的老头儿。 老头儿的脸颊明显的瘦了一圈儿,也不再那么闹腾。不用问自是因为担忧自个儿徒弟之故。 容狄与洛无忧加府之后什么也没说,更没有责怪,还是依如往常一般,只那却让老头儿更加自责和忧心。今日一听说要将慈安引魂而出,自是忙不迭的赶了过来,以欺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不止他,整个王府想来没有人不担忧,安儿那个小家伙儿乖巧懂事,又不失古灵精怪,每每总逗得人哈哈大笑,就像是所有人的开心果,他的失踪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以至于这段时日,所有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郁。 整个王府亦陷入彻底的沉寂之中。 容狄与洛无忧并立在那台阶之下,剪秋等人站在洛无忧身后不远处。都只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所有一切都准备就序,男子方淡淡开了口,依如往日般圆润的声音,极是好听。 却只说了五个字:“把人带上来!” “是少主,属下这就去。我倒想看看,那个恶毒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儿?居然还能翻出那么大的浪花。”傅雨鸯他倒是见过,洛灵儿的真正长相他也非未见过,不过说起那水柔,他倒真还没见过。 柳随风拂了拂额边的发丝,甩头笑着领命,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齐风齐衍两人押了一个人上来,那人在场之中没有人不认识。正是那个化身无数,可谓千面蛇蝎的:洛灵儿。 自那日被洛无忧带出来问话,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月。此时的洛灵儿,更显狼狈,那头发都已打结,身在地牢之中自然没有人会让她清洗自己,也没有人会拿衣物给她换,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骚臭味道,那种味儿甚是难闻。 没对她动刑已然是开恩,开玩笑,还侍候她?以王府中人对她的极度厌恶和憎恨,那怎么可能? “你们想干什么?洛无忧,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洛灵儿被迫着押了进来,看到院中的那一幕,声音染上无比的尖锐,脸上更是布满了难以掩饰的怆惶和恐惧。那些诡异的东西,那些画面,和记忆之中的某些场景相吻合。 无一不让她整个人都怕到在颤抖。 “干什么?灵儿妹妹不是已然看到了?你在她身边待了那么久,想来也应该见识过巫哲施术了,所以应该用不着姐姐替你解释了吧?不过你应该还不知道慈安到底在哪儿,挪看到没,她就在那儿躺着的王妃身体之中。” 看男人没有打算回话的样子,洛无忧笑了笑道:“霸占别人的身体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母妃她很不开心,我们自是要将她弄出来。而很不巧,姐姐这里找不到人手,只好让妹妹你来充当那个容器了,她可是你的亲祖母,你也是她的嫡亲孙女儿。” “如此正好,让你们两人共用一个身体。也好让你们永远都不分开?一辈子永远都在一起,你看,姐姐多为你着想。”洛无忧脸上挂着一抹淡笑,说出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颤,安儿的失踪,容狄的受伤,让她心中所有的弦都紧崩了起来,对慈安的恨意也达到了空前绝后的顶点。 若可以她自然恨不得将她当场剿杀。 到时候,打得她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看她还如何作恶? 只是,容狄也没办法当场将她除掉,那样难保她找机会逃逸,只能选择如此迂回的办法,将她引入其它人的体内。且安儿的下落一直未曾找到,她也还不能死,就算死,也得等她的安儿平安回来以后。 洛无忧眼中的冰冷恨意让人心惊! “不用担心,有我在。” 容狄蹙眉握紧了女子的手,轻声的安慰,情知她有多担心,可那都是没办法的事。容王妃伤势太重,若当即施术引魂怕也是难以熬过此关。以至于他不得不将时日延长。 而无忧那边命杨刚重新所做的联络暗记,也未引来任何的慈安手下。所有一切都无进展,她自难免因为担忧安儿,心生慌张焦灼了起来。 看着男人投来的专注视线,洛无忧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了心中那有些翻滚而起的情绪,朝男人点了点头柔声叮嘱:“放心,我没事。你自己小心。” 容狄点头,松手朝阵中走了过去。 大约这是第一次,容狄走过,洛灵儿的视线却没有胶着在男人身上,她看着昏迷的容王妃,被洛无忧的话震得有些呆傻,却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洛无忧她就要质问谩骂,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柳随风衣袖轻挥便点了她的穴道:“又丑又臭,又聒燥的女人,当真是让人嫌恶无比,用本公子的玉扇点你的穴道,都是侮辱了本公子的扇子,能让主子将凝月引魂阵施展在你身上,你应该感觉到荣幸才是,可不就像我们少夫人说的那样。你们两人,那都是蛇属一窝,住一起交流感情不是更好?” “你还瞪我们少夫人,本公子告诉你,世人都说本公子怜香惜玉不假,可你也不香也不是块美玉,顶多只能算是块儿茅坑里的臭石头,本公子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要再瞪,我立马剜了你眼睛,我看你还怎么瞪人?”用锦帕擦了擦手中玉扇,将帕子一扔,他手中多了把匕首。 匕尖直接晃在那双脏污的眼睛前不到半寸,森冷的寒芒让人不敢逼视,让洛灵儿本能的眯了眯眼 即使已恨到然咬破了唇齿,咬出了血腥,她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如今的她就像那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尤其最恨的,却是她自己,居然那么愚蠢的相信了她可能会放她一马。 早知今日,她当初在归灵路上就应找机会彻底的除了她才是,可恨的是这个贱人,居然背信弃义,明明答应了她,如今却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这具身体即使再残破,那也是她自己的。 她却狠到,要把慈安那个老妖婆放进来,最最最可恨的是,那日王府骤生变时听到容王爷的话她就应该有所警觉的,却还是上了这个女人的当,居然还跟她交待了那么多事。 洛无忧,这个贱女人,当真是可恨至极! 她错了,比起狠毒,只怕慈安比之她来亦是有所不如,不,她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毒最毒的毒妇。 洛灵儿恨到眼球泛红,心中恨意难消,洛无忧却只淡淡的看着她,嘴角还挂着一抹讥屑和嘲讽,洛灵儿的恨意太浓太明显,当真是想让人忽视都难,她的想法几乎是让人一眼就可看穿。 她的确很毒,的确背信弃义,可那又如何呢?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况且,对于她这种人,何需讲道义?她莫不是真以为她会放她一马?那不过是几句诳人的话,她竟也会愚蠢的信了?只能笑她自己太愚蠢。洛仙儿永昭都死的那般凄惨,她又怎会给她一个好下场? 从始至终,她就未曾打算放过她,否则,前世她十年囚禁之苦,又找谁去讨还?自然是她了,那十年她所受过的,她自然要加倍的还给她才是。 于此不是正好? 她那么害怕慈安,就让她们祖孙共存,争个你死我活。不止可报仇,还可暂解她们之困,她何乐而不为?她的结局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然定下,只是她自己不知罢了,她们之间,早就是死敌。 连死敌的话也信,有今日的下场,她能怪得了谁? 第790章 凝月引魂阵最痛恨之人 洛灵儿整个身子僵硬无比,那一双双嘲弄而厌恶的眼神,似乎无一不在嘲笑着她人生有多么失败,彻底的失败,只她却无可奈何。 甚至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将她放去阵眼之中。”抬头瞥了一眼已上中天的那轮圆月,容狄淡淡的道了一句。 柳随风却是嫌弃的退去了一边,齐风齐衍两人满头黑线上前提着洛灵儿将其送到了阵眼之中,让她盘膝坐在了大长老的对面,与之同时,大长手中的红绳线头也都分别被牢牢缚上了她的四肢。 容狄行至石台前,此时原本男子空空的手中却是多了另一柄和玉圭,内力倾注其上,那和玉圭泛出一阵柔的的光亮,自男子掌中飞出,悬浮在容王妃身体上空,片刻之后,一束月华自天空落下,落在那枚玉圭之上。 玉圭飞速旋转,月华光芒落下,将容王妃整个身体全数笼罩在内,容王妃原本平静的脸庞渐渐开始有了反应,五官有些抽蓄扭曲之色,且随着那玉圭旋转的速度越加的快,那扭曲之挣扎之以也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那分散的光芒再次聚集成一处,似乎受到牵引一般,折向射至大老长手中的那柄玉圭之上,那玉圭也泛起柔和清浅的光,依旧飞上洛灵儿头顶盘旋不息,月华落下也将洛灵儿笼罩,且那华光分散,延着那红色的丝线游走,点亮了整个六角星芒图阵。 七大长老手中也开始结印,神情变得格外凝重,随着光芒的流转游走间,容王妃的身体开始急剧颤抖,似乎有什么正在被强行的剥离,却又因为身体被压制,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甚至眼帘都无法睁开。 那脸上的痛苦表情却是显而易见,容王爷看得双拳纂紧,颇有些担忧。却只能强行压抑,整个身体也一样僵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更不敢上前去打扰。 容狄静默在一旁,深遂的眼眸落在容王妃的身上,直到此时方突的再次出手却是突的划开自己的掌心,一滴金色的液体,落在容王妃的额头,而后被逼入眉心,男子五指之尖也不停的掐动着指诀。 寒风呼啸,男人一袭墨袍烈烈,风神玉骨,容颜惊世,冷漠而俊美绝伦的脸庞神情却似极为专注,笼着那清浅月华,宛若降世的神祗。 容王妃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动,空气变得阴冷了一分,那月华之中陡然闪过一团扭曲的阴影,顺着华光经由玉圭之力的束缚和牵引,眨眼之间便已落入洛灵儿的身体之中。 容王妃神情变得安详,洛灵儿的身体却开始急剧的痉挛和抽蓄起来,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脸庞也变得极为扭曲,她青筋血管全都凸出肌肤,眼睛瞪大,眼珠都似要鼓到脱眶而出。 阴冷而痛苦挣扎的表情,看得有些渗人。不大会儿那挣扎却是缓慢的弱了下来,紧接着,那七盏松油灯在同一时间熄灭,原本结成六角星芒图阵的红绳却都刹那间化灰,消失于无形之中。 那对和玉圭亦散去了所有光芒,飞落在大长老的手中。天边那轮圆月依旧还高悬在夜空,华光烨烨,没有任何的改变。 一切,尽归于沉寂。 “如何,可成了么?母妃她如何了?你没事吧?” 洛无忧上前拿出伤药替容狄包扎伤口,男人修长的右手掌间有着几道伤痕,有的已结痂,还有一道却是结痂后被再次划开的新伤。那些旧伤便是上次救容王妃时,便他徒手握剑留下的。 容王爷也疾步的奔了过来:“狄儿,你母妃可有事?” “母妃已然没事,不过可能还要几日才能清醒过来,父王可先带母妃回去休息,好好的照顾便是,慈安魂体已然引出,母妃受损也颇重,必得好好将养一番才能恢复,勿用担心。”容狄朝洛无忧摇了摇头,又向容王解释了一番,和玉圭可引月华之力,以其修炼背月诀自是事半功倍。 可惜被曦沛凝盗走,只作占卜之用,当真是暴殄天物!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容王闻言松了口气,看向男子面上却是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犹豫了半晌道:“上次之事,是父王误会了你,我……” “父王还是先带母妃回去,天寒地冻,否则母妃的身子会受不住。”容狄打断容王的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容王也未多言:“那好,我先带你母妃回去,无忧你好好照顾狄儿。”男子虽面无表情,可到底相处多年,他能称他一声父王,便证明他并未将那些事放在心上。如此容王爷也算放下了心。 到底当日是他太过焦急了。 看容王带容王妃回了屋子,七大长老也将所有后续之事收拾完毕,洛无忧给容狄包扎后便也回了默园,自然的,洛灵儿也被带回了默园,只此时的洛灵儿却是早已晕了过去,被直接扔在了厢房冰冷的地面。 穴道被齐风解开,人却是被洛无忧强行扎醒的,既然已施术成功,洛灵儿也不是容王妃,女子下手自然不会留情,而她也不可能会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恢复清醒过来,离安儿失踪已然一个多月,她一刻也再等不下去。 “哼,没想到,你们倒是好手段,居然连这样的方法都能想出来?居然还能想到借用玉圭之力?还真是好狡猾。”阴恻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怨愤,洛灵儿双眸泛着幽黑森冷的光芒,就那般突兀的张开逼视着站在她面前的洛无忧。 洛无忧收起金针,看向她,答非所问:“看来,你是慈安太后,而我那七妹妹现在应该也是被你压制了,能够让我和容狄二人如此劳心劳力,几度吃鳖受损,你倒还果然不愧是个人物,也难怪此时居然还能掌握主动?” “认真来说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好几个月,不过彼时无忧却不知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今日应该也应该算是我们正式的第一次唔面。太后娘娘,可还别来无恙?” 慈安哧哧的冷笑两声:“我如何,你不是都看到了?哀家未死,自然是很好,你也不用和哀家打太极,直说你们想怎样便可。如此劳心劳力的引哀家出来,你可别告诉哀家,你就是为了和哀家来聊聊天。” “你这老妖婆倒还真是实诚又爽快?” 柳随风揉了揉耳朵,颇有些怨念:“不过你能不能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又难听的鬼声音来说话,当真是荼毒本公子的耳朵。你看看你那表情,就跟那恶鬼没什么两样,好歹也是做过堂堂皇后太后的人,就不能有点尊贵优雅的气质?” 这声音听得实在刺耳至极。尤其是那阴冷的怪笑,当真有种让他很想给她两骨扇的冲动,她莫不是以为到了此时此刻,弄些怪异的气氛阴森的气氛出来还能唬得了谁不成?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一件事,太后娘娘你虽然落在我们手中,你的幽冥卫也都被彻底的除掉。可本妃却实在不放心,自然要看看你的手上,还有没有别的筹码和能用的人,如此才好斩草除根了。” 洛无忧却是未理会柳随风,视线一直落在‘洛灵儿’身上继续道:“就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愿不愿意和我们配合?不过,想来定是不愿的,所以我们留着你也好等他们上门。今夜不过是想和太后娘娘打个照面,聊聊,仅此而已。” “聊聊?呵,哀家倒也很有想和你聊聊,天命凰主洛无忧,呵,哀家一直都对你很好奇,见到真人之后,觉得也不过尔尔,只是当真未想到,哀家五十年的筹谋却都偏偏全毁在了你的手里。” 慈安亦是冷笑,眸光也直视洛无忧不曾转开,若说她最忌惮的人是容狄,那么让她最痛恨的人,自然就是洛无忧了。 她是一切变数之始! 若不是她这个天机之外的变数,原本的凰主洛仙儿被她给整死,那所有后绪的事情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若非是她,容狄那个男人,也绝对不会和她和圣阴教对上。曦氏一族隐藏了多年。 五十年来,她一边躲着,一边寻找,就是想再夺回她想要的东西,而后将其彻底的铲除。却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和她一样,都躲在皇室之中,而曦氏中人更是五十年都不曾现身,偏偏这个女人出现在她的视线时,曦氏一族的那些老杂碎也全都给跑了出来。 更何况她还除掉了她那么多的人? “能成为太后最痛恨的人,还真是让本妃深觉荣幸。不过就如同太后所说那般,本妃也深深觉得,你是本妃这辈子遇到过最强劲的敌人,也是最让本妃想要降掉的人。”洛无忧淡淡以回,那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凌厉。 这个狡猾又狠毒的老妖婆自然也是她最痛恨的人,她把所有人都当作棋子来利用,自私而又冷血到了极点。 因着她,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又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就算是前世的她,又何尝不是她棋盘之上一颗小小的棋子。只不过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弃子卒子也会有绝地翻盘的一天。 所以说,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 “不过,到了此时太后娘娘早已成为困兽,本妃倒也好奇,你到底还有什么能力,能够再与本妃抗衡?你又能不能逃出本妃的掌心?不过,想来是不可能的了,我那七妹妹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慈安阴冷的表情,洛无忧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有渐加深的趋势。 “说到底她身体里也流着你的血,骨子里都一样的自私又无情,我看接下来的日子,你便得在那争夺身体的撕扯大战之中度过了。说来,你现在寄宿的这具身体也是由你一手打造出来的。就不知若没了这药,那发作时的痛楚太后娘娘可曾体会过?” 洛无忧手上多了一个瓷瓶把玩着,嘴角勾起一抹林冷的弧度:“本妃倒还真是觉得,让你自个儿来尝尝也是不错的。听说你想看我夫君子弑母,父子相残的好戏?本妃深受太后的点拔,也很想看出好戏,尤其是看太后娘娘与七妹妹,你二人联手给本妃表演的这场好戏。” “只希望太后娘娘你,可千万别让本妃失望才是。”女子声音有些飘,透着股意味深长,从方才的情形很清楚就可看到,洛灵儿对于这个外来的侵占者极为的排斥,想来这之后这具身体里会很热闹。 比之爆竹炸响还要热闹。 这样很好! “好了,今日夜已深,本妃便与太后娘娘聊到此处,先带太后娘娘回去好好休息。”说完洛无忧收起了瓷瓶,下了令。 慈安一直静默直到此时方道:“那你可等着看便是,哀家倒也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又能否真的将哀家斩草除根?我们不妨拭目以待?”倒也没有反抗她说完便随着人退了下去。 一副很识识务的样子。 看慈安身影被押解消失在夜色之中,洛无忧的脸色,却是陡然间沉凝紧绷到了极致,颇有些难看,声音也透着几分冷戾之色:“果然是个老妖婆,当真是不好对付。” 不过几句话也能猜到她别有用意? 第791章 等一个机会故意整他的 “随风不明白,少夫人到底想做什么?我们直接拿假曦和令与她交换,先把安儿换回来不就行了?何必浪费这番力气和她说这些废话?”柳随风摇着玉扇一脸的不解,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可用,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不用?已过去这么久他到是还真有些想念那个小家伙儿了。 “废话?本郡看你的脑子倒是废了。” 从始至终作壁上观的容狄凉凉的瞥了一眼柳随风:“你以为慈安是你那般头脑简单?若真的那般轻易就可以换回人来,你觉得她还叫慈安?”那个女人虽冷血无情到了极点,却无可否认也是他所见过心性最坚韧的一个人。 比之无忧来亦是不遑多让,只强绝不会弱! 明知道他们不可能会放过她,就算此时他们提出拿曦和令来换,以那个女人的精明,又岂会答应?若安儿真是被她的人抓住,那无疑已然是她仅剩的一条生路,若没有把握,她又怎么会轻举妄动? 曦和令再重要,也不可能会有命重要! 这是最浅显的道理。 只是显然的,当日她被他提早封印并不知晓这个消息,所以也猜不透他们的心思,这是他们可以利用的机会,然无忧一番不着痕迹的针对打压下来,慈安却是已有所察觉和怀疑。 无忧所做的便是要将她逼迫到极致,如此方才能一击必中。否则,若不成事只会陷安儿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换言之,机会! 他们需要的便是那样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有百分百把握可以将安儿平安无虞换出来的机会。而不是让他陷入困境,甚至出现危险,至少现在慈安不能传递消息,那些人没有得到命令也就不会对安儿出手。 虽情况胶着,那也比让安儿有危险来的好! “少主,属下不过那么一说,就算您维护少夫人,也用不着这样贬低我吧?我的脑子哪里像是废了?”主子有个明月公子的称号,可他也有个逍遥公子的称号,就算差一大截,可也不至于被踩进地底吧? 容狄不语,只冷冷的瞥着他。 柳随风顿时头大的讪讪一笑:“得,少主您可千万别再用这种眼神瞪我,我知道我在这里打扰了少主与少夫人亲近,属下这就告退。”说着他起身抹了一把额头存在的虚汗,闪身出了厢房。 “想要逼她得一步步来,无忧,你的心乱了。”容狄看了看洛无忧,面色如常,心中却自叹了口气,可惜的是现在他丝毫无法施展搜魂秘术,否则,她也不用如此担忧。 洛无忧沉吟了半晌,那脸上的阴郁之色,渐渐褪去,容狄说的没错,她的心因着安儿的失踪,时日的过去,有些乱了。这于她来说自然是不利的。想要对付慈安,她需要的是绝对平静的心态,也绝对冷静的头脑。 替少女抚平了眉梢,容狄出声道:“逼迫她需要时间,等机会也要时间,既等不下去,给她制造机会就是。” “你是说……” 沉思中无忧忽地抬头,眼中也闪现一抹光亮:“如此,的确是个好办法,对付慈安那种人就不能用正常的办法。对于当夜的情形,她知晓的不甚清楚,这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果然还是夫君睿智,不愧是天下第一公子,智谋无双,我就不相信那个老妖婆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洛无忧嫣红唇畔张合,毫不吝啬的出口对男人夸赞。 容狄听得笑出了声,伸手便将女子揽入怀中:“无忧亦是一点就通,不过是关心则乱,一时未想到而已,就算本郡不提,本郡相信,你也会想到。况且你之前不是早有怀疑?” “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办,你的任务就是养好你的伤。”洛无忧笑了笑,伸手环住了男人的颈脖,看男子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心头闪过一丝担忧,却也只在转瞬间消失。 这一个月来他的伤都是由她调理,她与大师兄都曾替他把过脉。的确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倒也没有其它,这让她之前那些担忧,也都被压了下去。不过内伤想要恢复也不易,更何况这段时日他很忙碌。 不止要理朝中之事,还要找安儿,亦要安排替母妃引出慈安,这一个月里他也都几乎都未好好的休息过,秦皇退位传位的圣旨早下,容狄自然也在那圣旨下后第二日便已明正言顺的坐上了那个位置。 只是,男人向来不注重礼仪,所有的一切登位仪式全免。 除了下旨公告并大赦天下,与群臣参拜外,没有任何的仪式,不过就是从那太子的称呼变成了皇帝,却是没有其它的变化,甚至,在那之后他也未住进宫中依旧住在王府。 比之君惊澜的高调,容狄的登位可谓低调到了极致,众臣也没有敢反对的声音,其一那旨意乃秦皇南宫萧所下,也是摄于容狄的威势而不敢有所反对,有沈家顾家,还有那位文武百官之首的洛大丞相在。 众臣自然也是随之望风倒! 男人眼眸闪了闪,点头,这些日子他的确很忙,接下来还会更忙,以无忧的能力处理这件事自然是绰绰有余,有顾流年帮他,还有他在后面看着自不会有问题。他还有很多事,必须要去处理。 亦还有一件事必须去查证,可能也会有关联,很重要! 洛无忧却是并未注意到男人的异色,既然已有了方向,自是在脑海里盘算着,并一点点完善自己的计划,事关安儿的安危,绝不能有任何的疏漏。 …… 依旧是那间囚室之中,也依旧是那些摆设,小家伙儿躺在床上百无聊奈,伸手抓住头顶的一根麻绳轻轻的往下拽了拽。 不多时那熟悉的脚步声再次传来,接着铁门被打开,中年男人身影亦出现在了门口:“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吧?才尿了一个时辰而已,你就又想尿?你最好是真的要尿,否则的话,爷可不会对你客气。” 男人黑着脸,这个臭小鬼,每隔一个时辰拉一次铃,他一天下来得跑十好几趟,光伺候他一个人了。当真让人想想就觉得生气,偏他也的确只是上茅房,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除此之外也如他所说,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压根儿就没有半点的异常举动,若是他真的逃跑倒好了,他还可借机修理下他,奈何他就不逃,却是专门和他抬杠,他觉得他就是在整他。 安儿从那石床的被褥里坐了起来:“大叔,那怎么能一样,我刚刚是尿了尿啊,可是我现在想拉屎,这拉屎和撒尿可是有很大分别的,你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况且大叔你不是负责看管我的?” “正好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也觉得挺无聊,你就当来陪我聊聊天呗这样我们俩也好有个伴,这样不好么?”小家伙儿说的一本正经,这里的确很无聊,不是他想乖乖的吃喝拉撒睡,而是根本没有别的事儿可做。 “老子可不像你那么空闲,要去就快点,否则的话,我定会让你好看的,还有下次不许喝那么多水,也不许吃那么多,你要再这样,你就拉这屋里算了,我可没空再陪你。”那拉屎两个字,男人听得更加火大,张嘴就是一通吼,无聊?还要他陪他聊,他一个大人,和个小屁孩儿有什么可聊的? 况且,他们还一个是劫匪,一个是人质。 “不聊就不聊,那么凶干嘛?” 安儿下了床,小声的嘀咕着,很是不满:“我又没让你来陪,你要是不愿可以换个人来带我去,最好换个小丫鬟或者女侍卫,不过性格要温柔些的,说话细声细气的,长得不要太差,虽然不一定要比我姐漂亮,可也不能差太远,对了那皮肤一定要白……”真以为他稀得他带么?要不是这男人看得太严,他又怎么会一直找不到机会?他倒巴不得换个人来。 要不然他以为他会这么费尽心力去整他?那他又不是傻瓜,至于每天给自己使劲儿的灌水,刨饭进肚子里去制造那些东西出来? “你再磨蹭一句试试。”还漂亮小丫鬟和女侍卫?这小子还敢嫌弃他,天天磨着他换人,换个女的来,小小年纪就色得不得了。 男人说着,锵啷从那衣袖里拔出一把匕首来,直接比在了小家伙儿的面前,那内里威胁之意甚是明显:“我告诉你臭小鬼,从明天起,你的饭菜和水全部减半,我倒要看看你时候还有没有这么多事儿。” “哼,不说就不说,就知道凶我,真不知道你主子怎么看上你的。要是我绝对不会要你,一点不温柔,只会杀人威胁人。果然还是小丫鬟和女侍卫更讨人喜欢。” “小鬼,有种你再说——”中年男人青筋都快冒了出来。 安儿见状瘪了瘪,看中男人有被气得脸色发黑,顿时吓得一激灵,收了嘴也不再说话,只随着男人走出了地下囚室,穿过一段并不长的通道,便是蜿蜒而上的台阶,不多不少正好十五阶数的阶面。 看着外面天空绽落的丝丝阳光,有风扑面吹来,依旧有些冷,安儿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能呼吸到这新鲜的空气,当真是让他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 男人走在前面,安儿跟在后面,小家伙儿看了看前面的男人,微垂着头似目不斜视,那眼角余光却是不停的撇向四周,像往常一样,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这条路通往茅厕的路他可谓已然走了不下百来遍。 即使现在闭上眼,他也能一步不差的走过去。 这里是一处庄子,的确是一座庄子,与他怀疑的一样,当初他在小叶山被这些人虏走,他们自然也不会带他走的太远,更不可能带他回都城,都城里算是姐夫的地盘儿,不好隐藏。于此,他们会选择在城郊的庄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庄子一眼看去很大,自然是世家大族,总之是富贵人家才能拥有的那种,仆婢长工都挺多,不过这也只是种掩饰罢了,好歹他也习武的,这些人下盘极稳,步伐却是轻盈一看就知道全都是些练家子。 也难怪当初这个混蛋会说这里增的铁桶般牢固了。 的确,他估算了下这些日子见过的人,没有至少也有三四十人。这还不包括他没看到的,比如有没有暗桩之类,总之,那么多人在此守护,就凭他一个人想要逃出去,确实比较困难,但也倒算是摸到了一些规律。 如此,他就不信他找不到机会。 而那茅房建在庄子西侧一角,老远就能闻到那么一股味儿,男人守在边儿上,安和却是直接掀了草帘便走了进去,蹲下,开始吭哧吭哧的方便了起来。没一会儿外面有脚步声远去,安儿疑惑的揽揭开门帘一角看了看。 看着那从未出现过的人,不由眯了眯眼! 第792章 毛都没长齐奴婢也调戏 中年男人姓刘,姓儿是他自己说的,至于叫什么安儿并不知道,不过这些日子只要出了地下囚室,他都会一直跟在他身边,方便完之后,也绝不会允许他多呆,便是他耍赖也会被他强行点穴给带回去。 此刻他竟是离开了茅房,没守着他? 由此看来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份定然比他要高,这点从两人之间的脚体动作也可判断出来,姓刘的对那个男人很恭敬,还行了个属下礼,只可惜他看不到那人什么长相,姓刘的正好背对着他,却又站在那人面前。 加上他身形比较高大,把那个给挡住了。 如此只能分辨出那人的身形稍比姓刘的瘦一些,个头也比姓刘的稍矮大约一个头顶,穿一袭天青色的儒衫长袍,登一双黑色的玄纹软靴,如今天寒地冻还穿这么薄,都没套棉袄夹袄什么的,外面就披了个浅紫色的披风。 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两人谈论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样子,那人转身走了,姓刘的却还在看,安儿的眼神,落在那离开之人的头顶,有片刻的怔愣,却是很快回过神来,草帘子给放了下来。感觉从那边投来的视线消失,安儿再掀帘,这才发现那姓刘的,人影儿也消失了,却又并未回来看守他。 想着他不由站起身,直接走出了茅房,事实上肚里并未有多少东西,自然也不用去解决,不过是借机来探路。 这茅房靠近西院,离那院墙极近,只不过大户人家的院墙都建得极高,这庄子也不例外,院墙起码有三米高。安儿却并未走近院墙,他并不知道这四有没有埋伏人,自然不会去冒险。 反而却是走向了东院,东院自然是主院,不是大户人家府邸,可那也必定住着庄子上管事儿的人。随意的走走看看,小家伙时不时的折两根树叶拿在手里把玩,看着前面走来的女子。 他可爱的小脸儿上绽出一抹亮光:“漂亮姐姐,你这是要去洗衣服么?可是这天儿好冷啊,你就这样洗,那不是会把手给冻坏,会生冻疮的,那样就不美了,姐姐的手这么又白又嫩,跟我姐姐的手一样白,也和我姐姐一样漂亮又温柔,怎么能做这样的粗活呢?” “莫不是,这附近还有温泉?那样的话姐姐洗衣服就不怕冷了呢?”小家伙儿甜甜笑着,大眼睛骨碌碌眨,萌萌软软的表情,张嘴便说着甜言蜜语,丝毫没有任何的压力,亦也在同时打量着那个女子。 二十左右,长相清秀,梳着发髻,早就嫁了人说不定已为人母。尤其她不会武功,看她做的活儿,当是真正的奴婢。那女子手中端着一个很大的木盆,里面装了些脏了的衣物。 她闻言往下一瞧,这才发现,自个儿眼前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来个小家伙。听着那童稚的话,原本崩着的脸不由染上些讶异与柔和的笑,:“这孩子,小叶山哪儿来的温泉?就算真的有,那也都被大户人家的圈围了起来,都是给那些老爷们泡的,又怎么可能用来给我们这些奴婢洗衣浆衫?” 许是看小家伙儿年纪太小,也没什么戒心,女子直接便回了话。 安儿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却是又蹙眉:“是么,我记得那桃林附近就有一个温泉啊?我好像听大叔说过来着。我还以为是我们庄上的,姐姐也可以用呢?” “桃林边儿?离这儿也还挺远的,起码还有十来里地,这里,比较靠近合欢谷。行了不和你说了,我还得干活呢。”那女子说着看附近有人看了过来,脸色微变连忙收口端着木盆走了。 “姐姐慢走,我说真的漂亮姐姐,我也有个姐姐的,和你一样漂亮温柔呢?也和你的小手一样又白又嫩……”安儿挥了挥手,嘴角挂笑,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 转身回头却是被吓了一跳,立马的黑了脸:“喂,姓刘的,你干嘛,你这是想报复本少爷,所以想要吓死本少爷么?小爷告诉你,小爷可不是吓大的,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整到小爷。” 小手不停的拍着胸口,一副吓得不轻的表情。与那嘴里的话却是一点儿不符,看着样子有些搞笑,姓刘的男人却只是冷冷的盯着他,“为什么离开茅房,跑到东院来,你刚刚又在做什么?和她说了些什么?” 那声音,还真是有够冷。 “你又不在,又没交待我不能离开茅房,我哪和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守在茅房里等着你,我自然就回来找你了,碰到这个姐姐看她长的漂亮,和我姐姐一样温柔可爱,那就多聊了两句,那么大声儿,你神出鬼没的你别告诉我你没听到。” 安儿白了一眼那男人轻哧:“哼,除此之外你觉得我还能问什么?难不成向她问有什么办法从这里走出去而不被发现?你未免想太多了,和你大冰块说不明白,一点儿没有漂亮姐姐的温柔,也没那香喷喷的味儿,还又凶又狠!要不是看实在没有人和小爷说话,小爷才不要理你。” “反正你也不待见本少爷,要不,我们再打个商量?你就换个漂亮姐姐来看守我得了,那我保准天天呆囚室里不出来也行,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觉得呢姓刘的,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免得你看见我就崩着脸生气,我也不用对着你那张死人脸,我……” 话未说完,衣襟直接被那人拽住,小家伙儿脚离地,直接被男人点了哑穴如同抓小鸡子一般给抓回了囚室。 这个臭小子,他算是看明白了,不止惯会耍大少年脾气,也惯会耍泼皮无赖,尤其是个话唠不止,还特么的是个小色鬼,这些日子他耳朵都听起了茧子。连庄里的奴婢都调戏,还那小手又白又嫩,两岁一根小萝卜。 也不知道他毛长齐了没有? 安儿任由男人提着,脸色也是发黑,他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也没空去理会,那脑子里却是回荡着刚刚,从那个女人那里问到的消息,那额头三抹黑线顿时更深。 他虽然估计他们还在城郊外不错,可也以为离小叶山已然很远了,却是当真没想到这些人倒居然这么聪明绝顶。 他们居然还在小叶山的范围? 合欢谷他知道,那里离那片桃花林也不是很远,因生长着大片合欢树,被称为合欢谷。若以他施展轻功的话,从合欢谷到桃林大约也只需两柱香的时间。就不知那位大婶那句,这里离合欢谷不远,这个不远又到底是有多远? 能得到庄子外面的情形于他来说是个意外收获,如今他要想的是怎么才能安全的避开这庄子里的守卫,顺利的出庄,只要出去了以后,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多逍遥自在? 这个男人的鸟气?哼,他迟早会还给他们的。 最可恨是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有人找到这里来?姐姐没有,姐夫没有,老头儿也没有,要是有人接应的话该多好,可惜在这里他完全无法传消息出去,安儿想到此,便是满心的怨念。 只他却未想到,他最先见到的并不是他一心挂念的这些人。 …… “妹妹放心,定然不会有事的,我都听莫寒说了,已然有些进展了,安儿那小家伙儿那么可爱又古灵精怪的,换谁也不会忍心伤害他的。没淮很快皇上就会将他给找回来了呢?”顾府里,尤氏拉着顾若兰的手劝说着。 脸上的担忧亦是显而易见:“却是没想到怎的居然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无忧这丫头,哎,都不知道让我怎么说她才好,有了事儿也不知道传个讯儿给他师父和师兄,她这莫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么?我这毒可还是她解的,若没她就没我的今天,偏她出了事,我们却是都不知晓。” “姐姐也别这样想,那孩子就那么个性格,凡事总自己憋在心里,不想让我们操心,她这不是连我们也没告诉么?”顾若兰擦了擦眼泪,看尤氏一脸自责忙安慰了一声。自出事这些日子,尤氏天天儿都来顾府劝她,她自个儿身子不便已然算是有心了。 尤氏却是摇头:“就是这样才让人更心疼,不过有那么多人帮着找人,定然会没事的,我相信无忧,不是还有皇上在么?我就不信都城就这么大,他们还以将人藏去哪儿?” 可不是么?那么多人找都没找到人,会把人藏去哪儿呢?那能藏人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孩子,找不到似乎也并不奇怪。 顾若兰苦涩的摇了摇头。 洛无忧与顾流年从书房里出来时,两人还在聊着,看到这一幕,两人都微微蹙了蹙眉,一年多过去,顾流年黑了些,也高壮了些,再不复一年前的儒雅清俊,反而浑身更多了沉稳和内敛的锋芒,诚如流云所说,他的变化最大。此次除了他,还有流云等人都跟着回了秦都。 “姨母,尤师母,你们不用担忧,慈安已醒我们很快就会把安儿表弟救回来的。我们还有事要办,便先告退了。” “你们去吧,注定安全。” 顾流年上前安慰了一声,与洛无忧便双双出了顾府,顾青岩与顾亭之告了半个月的假,与洛秉书也带了人一起暗中找了大半个月,也不能一直告假下去,便回了朝堂。 两人出了府之后便分了道,洛无忧却未想到,刚走出不远,她就被人拦了下来,而那拦她的人,却是她一直好奇,却都未曾见到过的人。 第793章 心神之大乱对他只有恨 烟雨楼,最华丽的包厢里。 洛无忧静坐,看了眼对面的老者,开口:“不知柳老爷子差柳少主找无忧前来有何要事,不妨直言。”她与柳家的合作关系从重生之初便保持,可实际上她却从未见过这位柳家的家主。 却是不曾想,今日这柳家家主却竟是主动找上了她? 柳老爷子打量着洛无忧,须倪捋须笑了笑:“按理说,元德早就该前去拜见少夫人才是,却一直拖到今日,失礼之处还请少夫人见谅。今日请少夫人前来一叙,的确是有一件事想与少夫人相商,是有关少主之事。” 关于容狄? 洛无忧瞥了一眼柳随风,握着茶盏的手微动,“柳老爷子直说便是,无忧自当洗耳恭听。”柳家是出自曦氏一族,这点显而易见,从柳随风等人对容狄的称呼上便可看出,只有曦氏族人才会称容狄为少主。 此事她自然知晓,于这点容狄曾告诉过他,包括柳家的那些恩怨,和她对柳家记忆中的误会。不过那于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所以当时听过之后便也未曾在意。只是他不曾想到,他们会为了容狄的事来找她?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上一次少主受伤之事想来少夫人都知道了,元德与七位长老觉得少主的身体可能出了问题,所以想请少夫人帮着查探。”柳元德直言不讳,只一句话却是让洛无忧脸色瞬变,眸光也直直的射向了柳老爷子。 带着几分犀利的质问:“你说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这不可能,我替他把过脉,他的确是受了内伤,可并其无它的伤,柳老爷子到底是指什么,不妨说的更清楚些,否则无忧也无法相信柳老爷子的话。” 身体出了问题?这怎么可能呢? 柳元德将所怀疑和发生过的事,全都仔细的说了一遍,甚至包括柳家的秘辛和曦氏一族的秘密,洛无忧却是听得脸色越见阴沉,柳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他就只一个怀疑。 他怀疑容狄的毒未解,他怀疑和那个所谓的曦氏一族的族长之秘有关,而他想要做的就是让她帮忙查探出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柳元德叹了口气道:“少夫人,这件事少主不开口,我等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找上少夫人。本来这件事少主既然瞒着少夫人,元德便不该告诉少夫人,更不应该选择在此时来烦扰少夫人。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更事关少主的安危,还请少夫人,能够应允。”他们的确是不该在这个时候说。 原本还想再等等,至少等到安儿被救回之后再说,可是眼见一个多月过去那边没有半点进展,而这边七大长老也是再按捺不住。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提前见洛无忧。 能改变少主的人只有她,除了找她,也再没有别人可以帮到他们。 “柳老爷子不必如此,你既请我来,不就是算准了我会答应么?此事我会尽力,待到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办,告辞!”洛无忧听完便一直保持着沉默,至此方回了一句。 面色依旧淡然,睫毛却是有些轻颤,眼帘微垂掩去了心中所的慌乱,她说完也不待柳元德再开口,起身便离开,事关容狄的安危,她又怎么可能会置之不理?而柳元德他们这是算准了才会找上她。 脚步有些飘浮,心尖都在发颤,脑中里一片凌乱,心慌意乱到洛无忧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烟雨楼,唯一只脑海之中浮现出这些日子男子反常的举动,她早就有所怀疑,那个男人却是一点点诱导她,让她打消了怀疑。 她以为他瞒着她找曦和令是为了曦氏一族所谓什么天下的使命,可原来竟是如此么?柳元德会怀疑不会没有根据。 “无忧,你没事吧?” 恍然间她双手纂拳,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却是未注意看路,直到撞上一堵肉墙,额头传来一阵刺痛,耳边也传来一声担忧的询问。 洛无忧才恍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男人,英武俊郎的五官,满含着担忧,竟是前往边关平乱的武绍谦?算来他的确是已经回都。只是她却早就忘记了这个人。 她退后两步,蹙眉摇头:“我没事,多谢武候世子。” 说着,转身越过男人就要离开,却是被武绍谦给强拦了下来:“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没事,无忧,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我带你去前面的医馆里看看大夫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武绍谦脸上担忧难掩,回都已半个月,还是第一次在街上碰到她。 只看起来却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那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似乎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在刹那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浓浓的担忧。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武候世子你该知道我已成亲,你对我不是抱有敌意,认为我娘是害死语姨的凶手,想要杀了我报仇?既如此,这个时候又来管我好不好做什么?你让开,不要拦我的路。”洛无忧不耐的拒绝,她现在没有心情和他说话,更加不想看到他。 武绍谦滞了下,握拳咬牙:“不管怎么样,身体最重要,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到时候我们再解决,我会把一切都查清,洛无忧,多年的情份就能这样一朝抹灭么?我只不过是关心你。”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关心,还有请你叫称我郡王妃,太子妃,皇后娘娘任何称呼都可以,不要叫我的闺名,因为你,不配!” 洛无忧心神大乱之下,声音里染上几分凌厉。说完环视四周,却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何时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身边所有的人又都被派了出去。此刻这里竟只有她与武绍谦两人。 “洛无忧,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 武绍谦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鹜:“那么多年的感情你都忘记了?我以为你还记得,我甚至打算忘记那一切,我不相信那些事,所,我满心期待的回来,可是得到的却是你成亲的消息。你背弃我们的誓言,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让他无比的愤怒。 他伸手落在女子肩头,下一瞬,整个人却都被定住,洛无忧收回手中的金针看着男子愤怒中带着怨色的脸,心头有股无名怒火上窜,她突伸手揪住了男人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推到墙角,让他后背抵着那冰冷,再无路可退。 她踮起脚尖,红唇凑近男人耳畔,低低的声音染上无尽的戾气:“我凭什么这样对你?武绍谦,你说我凭什么这么对你?背叛?你配提这两个字么?你的洛无忧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你不记得了是吧?那我来告诉你,洛无忧早就死了,是你亲手杀死了她毁掉了你们之间的一切,是你弃她另娶了李如玉,为了那莫虚有的杀母之仇,帮着洛仙儿生生囚禁折磨了她整整十年,也是你亲手给她喂下了噬骨剧毒。” “她苦等你七年,等来的便是你弃她另娶,你不是自认为钟意她,自认为很爱她?没了她不行?可你的爱也抵不过那一个小小的残心盅,几句挑拔的话和误会,便让你忘记了曾经的一切?你又凭什么说她对不起你?如今你看到的我不过是她回来复仇的鬼魂,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了?” 女子愤声的质问,低低的声音却是带着一股森寒的凌厉,眼看着男人表情变得惊愕,她阴沉的脸上,突的勾起一抹讽笑,浓浓的讽笑:“什么栀子花开,什么等我回来,七岁的誓言,谁能记得一世?呵,是我自己蠢,相信了一切等了你整整七年,武绍谦,你不会现在还奢望我们之间能回到过去?那我告诉你,永远都不可能。” “对你,我只有恨,只有恨!你记着,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哪怕世世轮回也永不要再复见。”凤眸泛着些血丝,洛无忧狠狠的甩开了那衣襟,眼里的恨意再无半分的隐藏,她厌恶了这样的纠缠,这个男人,不管有什么理由,不管有什么原因,她只想远离,永远都不想再见到。 那浓烈的恨,就那样直直落在武绍谦的眼中,让他瞪大了双眼,微张着唇震惊到无以复加,他怔怔的看着女子收回眼眸,转身,消失在他眼前,明明可以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哪怕半个音节。 耳边回荡的是少女的一字又一字如泣血般的控诉,那么深沉的恨意,什么弃妻另娶,什么十年囚禁,什么噬骨剧毒,什么蚕心盅,什么回来复仇的鬼魂?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莫名的却是,他竟然觉得她说的是真的,母亲的死真是他误会了?他的改变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在秦都时那种挣扎痛苦的感觉,每次面对她都尤为强烈。离开秦都他的情绪却平复了很多 甚至,最近回来秦都,他的心绪却是再无波澜一直都很平和。 他曾怀疑过,回都之后也找太医查过身体,原来那是因为中了盅术么?自天宸山庄之事后盅术已不再是什么秘密。太医院的太医都在研究,身为朝臣他怎会不知?可太医都没有查出过什么。自然查不出什么,洛灵儿体内的盅虫被尽数除去,母盅死了子盅自然也跟着消亡了。 只是这点武绍谦却是显然不可能知晓的,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彻底的混乱,混乱到无法自持。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的无忧早就死了?被他亲手杀死彻底的毁了? 她,是回来向他复仇的? 这怎么可能? 这太荒谬了,这绝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 可若不是如此,他要怎么解释她的改变,怎么解释那双眼里对他的恨?那恨浓烈到让他心都在颤抖,不,他一定要弄个清楚,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要弄个清清楚楚,查个明明白白。 武绍谦面庞紧崩,他强行冲开了穴道,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小巷,两人相继离开,小巷恢复了静谧。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那巷子的阴影却是再次走出一道掀长的身影。那空空的巷道尽头,幽深而狭长的眼眸之中,亦满是浓浓的震惊和复杂。 第794章 其生若浮兮残卷之奥秘 容王府,大门前。 洛无忧站在台阶处,仰头看着那匾额,脸色发白,心头更像滴着血,无知无觉的走进默园,对所有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看着默园书房之中紧闭的大门。她站在原地,双脚却像是灌了铅,沉重的无法迈动一步。 她静立了多久,房门就关闭多久,一直未曾打开过,她就那样静静的站着,脑海里却是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又一幕。 整整一个时辰后,她却是突的转身迈步折回。 自归府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红锦剪秋见女子那奇怪的举止,不由深深地蹙眉担忧:“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请莫寒少爷来给您瞧瞧?”小姐的脸以当真是难看的紧,该不会是小少爷那儿出了什么问题吧? “不用了。” 利落的回绝,声音却是有些低沉和压抑。有事的人根本不是她,找大师兄给她看什么?双手纂紧成拳,心中一抽一抽的疼到几乎无法呼吸,偏偏她和大师兄都给他也看过脉,却是没有任何异常。 就算是生死乱之毒,好歹脉象上还可看出来,可柳老爷子说的情形,他们根本不了解那到底是什么?脉象显示他身体一切正常。他的确受了伤,却只是内伤且虽缓慢,也在恢复当中。 她以为是那上古奇毒解了之后,他自动复原的能力也随之消失。可如今看来,只怕根本不是如此,他们对此毫无头绪,更没有任何的办法,所以,他才要瞒着她,所以他才要找曦和令? 容狄,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许久之后,洛无忧咬贝齿轻咬舌尖,几乎咬出了血腥才靠那锐痛勉强收回了心神,她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两个丫头,问:“姑爷他还是没有出来过么?可曾用了午膳?若没有让弄墨弄好送过去,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做。另外地牢那边剪秋看过没有,她发作了没?” “回小姐,奴婢已然前去看,看过了。那药没有给她,她发作了,发作的时候真是很可怕,也很痛苦的样子。不过小姐,就这样就行了么?要不要我们再做些什么?”剪秋答着话,脸色却是有些发白,洛灵儿发作起来的样子当真是惨不忍堵。若非亲眼所见,她当真不相信,一个人会变成那样。 洛无忧摇了摇头:“够她们受的了,不用再做其它,做得太过,只会惹人怀疑。你们注意着地牢里的动静,有事便来告诉我。我先去休息一下。”接下来便只等大表哥那边安排好。 想来很快的。 容狄说她的心乱了,是,她的心的确乱了,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应该乱的。以前她明明做的很好,不为任何事所动,不为任何人所乱。 最近却是频频的受到别人的影响,而乱了本心,这不是她应该有的状态。因着安儿被抓她乱了,因着柳元德的话她也乱了。心越乱只会越让自己的判断受到影响,让事情变得更加的糟糕。 甚至忘记了,她应该相信他。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此刻她应该要关注的是安儿,是安儿,在那之后,不管容狄他到底有什么问题也一样可以解决的。就算真像柳老爷子说的那样。 他手中也有了三枚曦和令,还有她给的那半卷残卷,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要做的是相信他。他一定在努力,所以她也不可以慌。这世上没有什么劫难跨不过去。她都已死过一次,不也活过来了。 所以,她要相信他,也要更加相信自己! 就算真的到最后…… 那又怎么样呢?都说这世上最难的是阴阳两相隔,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相隔不就好了?他说过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哪怕九幽地狱他也会在她身边。反之,她亦如是,如此还有什么可被阻隔的? 既不能同生,那便同赴死! 洛无忧回头遥遥一望那被笼罩在飞雪之中的精致阁楼,唇畔轻蠕,却是无声的呢喃,蓦然间释然一笑,她带着丫头回了厢房。 书房之内,容狄一直静立在窗畔,从少女出现之时他便已然察觉,那种怆惶而低迷的气息,那张脸上心慌意乱的表情,那种痛苦挣扎再到平静的转变,他都一一的感受着。直到少女身影彻底的消失,他转头眸光瞬间变得阴鹜。 那阴冷的眼神,森寒的气息,让隐在暗处的千易气息都有些紊乱,犹豫了半晌,他终还是忍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曲膝跪地:“少主,此事属下谨尊少主之命,并未告诉过少夫人。那日少夫人出现之时也该并未查觉才是。” 那天幸得柳随风挡了道,等众人进去的时候,少主已然封印完毕。如此看来,只怕是和几大长老脱不了关系。这七大长老还真是,这会子添的什么乱?这要真是惹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不可收拾怎么办? 以前不清楚,可现在他太清楚,少主这辈子就只有过一片逆鳞,那就是他们那位:少夫人。 “本郡知道,你先下去。” 声音依然很平稳,带着惯有的寒凉味道,少主的脸色也很平静,甚至那阴冷的眼神也只在刹那消失。可这样的少主却让他更加担忧。 好像,总会发生什么一样。 容狄未再言语,便自重新坐回了书案,手中亦拿起了那卷已合二为一的浮生残卷。那残卷已被修复完整,里面的内容他已看过数遍,却也未看出什么。上面除了记载着几道禁术秘咒,还有便是关于浮生残卷的来历。 以及与曦氏一族的关联。 这残卷不可能如此简单,一定还隐藏着什么,只是他却还没有找到将其打开的方法,那方法到底会是什么?里面到底又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那个人会说连天问也无法参透十之一二? 为了找到其秘,他试过很多的方法,滴血为引,火烤水浸,凝月之诀,甚至现世之中所有可以让墨渍显形的方法他都试过。那残卷亦薄如蝉翼,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夹层,当所有能试的方法都试尽的时候,似乎也便没了办法。 前路已堵,而他还未找到其它的出路。 男人静静的看着那浮生残卷,亦看着那合好如初的三个字,浮生卷,五十年前浮生卷在争夺中被一分为二,因此才被称为浮生残卷,可实际,合二为一,原本当为浮生卷才是。 浮生卷?浮生,浮生…… 其生若浮兮,其死为休,浮生如梦兮,不入梦怎破? 蓦然间他脑海之中又浮现出那日崖壁飞涧之上,与师父的的那一段对话。男子静思良久,忽而闭上了眼帘,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不停的闪过。夫恬淡寂漠,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 故曰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其生若浮,其死为休……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 “纯而不杂,静若止水,水无形,味自品,缘不在因,不在果,而在心,心有挂碍,如是故,心有恐惧,如是怖,心有得失,如是知,心有执念,如是苦,心之所执,必有所妄,唯得心静,无执无念,方能堪破……” 眼帘再睁,男子静谧的眸光之中平静若水,再无波澜,黑色的幽幽瞳眸星蕴般的寂静之光落下,原本瘫平在那书案之上的浮生残卷,却便在那眸光之中,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古老的墨色古纂慢慢的褪色,点点消失在卷帛之上,却自又有金芒丝丝缕缕溢出,如水波荡漾,再次浮现出金色的图文。 一叶一菩堤,一字一般若。 这才是,真正的浮生残卷! 那金色的字体,每一字落入眼中,砸在人心间,皆都如梵音骤唱响,禅钟陡齐鸣,似带着一股能够洗涤人心的力量。亦难怪会被称为上古神卷,的确是超脱凡尘俗世之外的神奇之物。 字字观过,皆让人心惊,何为浮生卷?心静方可破。可握此卷者,又有几人能心神得静,毫无杂念?便是那天朝国师曦氏的先祖,只怕亦是如此。 亦难怪为何千年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得到它了?得它得修长生,谁又不想得?壁无罪,却是怀壁其罪。也怪不得曦氏因它而惹世人争夺,被仇家种下那般恶毒的诅咒。 说来,他亦早生执念,皆为她。却不过一叶之障目,一念之自缚而已,便若真的有那一天,他相信她亦不会弃而去。她数次为他而舍命,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执念? 其生若浮兮,其死为休。 他却以为,其生若浮兮,其死不为休。他和她注定今生今世都会纠缠不休再无法解开,哪怕是死他也绝不会放手,天生两极,地生万物,两极成极,物极必反。当执念成执,亦不再是执念,反而是放下。 就如无忧那十字,既不得同生,那便同赴死! 残卷之秘已破,相信上面一定会有解除生死怨咒的方法,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它找出来。想到女子担忧的脸庞,他突的轻蹙了好看眉峰,已然接连让暗卫传信多日,却还是未得回音?到底是真的损耗太大? 又或是,在有心避开? 想到此,他眼眸骤然一冷。将残卷一收,身形一闪,整个人突的消失在了原地。与之同时,在这漆黑的夜里,王府的大门口,也有一团小小的黑影跃上那主同高的墙头。 而后飞快的跃下,眨眼便消失在那苍芒的夜色里。 第795章 她卑微如尘手段太狠辣 北越皇城,男子一袭红衣飘飘,背着行囊极其潇洒利落的上了马车,车轱辘徐徐的滚动,驶向秦都的方向。 车厢里布置的极暖,两个男人皆坐在其间。看了一眼自出了皇城嘴角便勾笑的北皇陛下,萧云心中苦笑:“陛下,我们就这样走真的好么?王元帅那边儿真的不用派人去通知一下么?” “朕走朕的,通知他干什么?” 君惊澜闻言顿时脸色骤变阴沉:“左右朝中无事他们都闲得慌,他们有闲心天天来烦朕,可朕不想被烦,自然只能跑路。腿长在朕自己身上,莫不是,朕去哪里还得提前告诉他一声不成?萧云,你认清楚谁是你主子!” 什么被烦跑路,压根就是陛下放心不下人家吧? “属下知错,属下的主子自然只有主子一人。”这话听着有些拗口,听着总有些不大对味儿,不过两个男人显然谁也没有注意到。萧云抽了抽嘴角已然无奈至极,他只不过有些担心,王元帅才刚大病了一场。 若这个时候知道陛下私出皇城前往秦都的消息,只怕是当真又得再病一场。那到底也是一手将他教导出来的人,说是师父也不为过,虽然他从不让他们那样称呼他。 “哼——” 而君惊澜怒喝了一声之后,那心思更是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两人也根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身后还远远的跟着一辆马车,缓缓的,极远的吊在他们的马马后面。 “公,公主,我们真的要跟着陛下一起去秦都么?奴婢看,我们还是行回南齐吧,说不得,皇上他已回了南齐,我们这若追去说不得便会白跑一趟。而且奴婢看那北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私自跟在他们后面,奴婢只怕,只怕那个混球……”又会让公主遭罪了。 盈袖越说越是不满,那个君惊澜简直就是个混球,她们公主哪里不好了,他居然还真敢下旨将公主撵出北宫,如此侮辱公主,当真是可恨至极。亏得公主还对他一片痴心,还那样帮过他,当真是狼心狗肺。 “好了盈袖,我们不过是去秦都找皇兄,与他无关,你又何必再生怒?况且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便是他发现了又如何?我现在已不是他的妃子,他又能拿我如何?”墨梦月蹙眉打断,眸光却是幽幽的瞟向那车窗外,悄然间看着那夜色里在前方疾弛的马车。 嘴角浮上一抹苦涩的笑。 “公主……” 盈袖看得心里难受,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公主乃堂堂的南齐公主,为了南齐她付出了那么多,想要什么样的驸马没有?可偏偏公主就爱上了君惊澜那么个混不吝,次次见他,公主身上都是伤。 公主何等身份?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却要为了一个男人爱到如此的卑微?若可以,她真想直接将那厮给绑了过来,任由公主发落,可惜偏偏她没用,打不过人家。这让她每每想到此都为公主不值。 “好了,你不用为我委屈,盈袖,等到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所以,不要劝我,就让我任性自私这最后一次吧,你放心,我会和皇兄回南齐的。” 只是她却还想看看他,哪怕只是那么远远的,追着,看着也是好的。爱上一个没了心的人,注定她的爱将卑微如尘! 可她有什么办法? 夜的凄迷,雪的冷,也终究阻不了有些有心的人,自然这有心之人可不止君惊澜和墨梦月两人。容王府最近很热闹,不过才隔了一个多月,便又有大批的有心之人前来探访。 人不多,却是来势汹汹,王府前院里,火把宛如长龙,二十多名黑衣人被王府的侍卫围困在包围圈中,却是毫无所惧。 “皇后娘娘还真是好大的阵仗,何必摆出这样的阵势?我们前来也不过是送给皇后娘娘送礼来的,不过有来有往,这我们送礼,自然的也要向皇后娘娘讨些回礼才是。皇后娘娘最好还是让你的人退下去。” “否则,这个小鬼的脖子,恐怕当场就要被拧断了。就不知道,皇后娘娘您,到底是舍得还是舍不得?”阴恻恻的威胁声,格外的刺耳,听得王府众人心头大怒,所有人都愤恨的瞪着说话的男人。 那领头的黑衣人睁着一双阴冷如蛇的眸子,却是浑无怕觉般,提伶了下手中的小孩儿,小孩儿圆乎乎的小脸儿上,布满了愤怒,脸色都憋得有些通红发紫,恶狠狠的瞪着说话的男人。那身子却僵硬着,被点了穴,根本无法动弹。 “你敢动他一根寒毛,你大可试试看,本宫会不会放过你们?”洛无脸色铁青,看着那黑衣人沉表的脸上也布满了杀意。 黑衣人闻言却是陡然怒喝了一声:“哼,皇后娘娘可还别出言威胁,谁不是刀口舔血之辈,会惧这些?这可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亲弟弟,我倒是要看看,娘娘到底舍不舍得下那个狠心!” 说话间,好人五指并拢成掌,直直袭向安儿胸口,安儿被点穴根本无法避开,眼看那一掌就要落在安儿身上。 洛无忧面色骤变惊呼出声:“住手。” 然则,那个男人却只拿眼角瞟了一眼洛无忧,以及那怒气腾腾头顶都几乎快要冒烟儿的老头儿,那掌力半点未收,依旧落在了安儿的胸口,发出一道闷响,安儿小嘴儿一张,噗嗤,喷出一大口的鲜血。那刺目的血液看得众人眼眶都已泛红。小家伙儿脸色也在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摇光,青鸾,去把人给本宫带出来!” 洛无忧明眸幽暗翻滚着血色的戾气,带着无尽的嗜杀之意,紧盯着那擒着安儿的黑衣人,声音亦是冷戾到极致:“你今日伤安儿多少,本宫就在你主子身上讨还多少,你有种就给本宫再动一下试试。你们的目的,不过是想换回你们主子罢了。若想你们主子好好的从王府里走出去。” “本宫劝你别再惹怒本宫,否则,他若有任何意外,本宫必定将你们全都碎尸万段,替他报仇!”女子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在院儿里幽幽的响起,荡起圈圈的回音。 也落入了被押过来的‘洛灵儿’的眼中。她微有一刹那的讶异,随即那眼中却是浮现一抹极为惊人的幽暗亮光。 “皇后娘娘若是不威胁我,早些答应我们的条件,令弟又怎么会受这样的苦呢?说来这可还是个小国舅爷。呵呵,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把我们的人放过来,我们就放了你们的人。” 那黑衣领头人却是浑然不受威胁,声音依旧阴冷无比:“否则的话,皇后娘娘都不放过我们了,我也伤了他一次,自然也敢伤他第二次。说到底也只是个小鬼,便是再厉害又能如何?到最后不也只能是任人摆布宰割?有他在,我还真就不怕娘娘你的威胁。” “皇后娘娘你最好还是快些做决定的好,否则的话,这小子内伤太重,只怕当真就要一命呜呼了,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小鬼,你可要看清了。是你姐姐不愿意救你。”那人在安儿小脸上捏了一把,手上粘染了血迹,强硬将安儿的小脸儿扳了起来。 逼着她与洛无忧对视,小家伙儿嘴角还在不停溢血,往日里红润的脸色像宣纸一样惨白,大大的眼里闪烁着点点亮光,那眼皮却是在不停的往下瞌。 “你……给本宫放人。”洛无忧看得目哧欲裂,那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儿之中挤出来的。摇光与青鸾铁青着脸将‘洛灵儿’押了过来。 “慢着,皇后娘娘您还是先让他们退下的好,否则的话,到时候我们放了你的人,你若反悔再抓我们,那我们不是也没得逃?可不要将我们当成傻子。叫他们全都退下。” 痢无忧撇了一眼安儿的脸色,再次沉喝:“全都给本宫退下。” 女子令下,院中所有的隐卫暗卫全都在瞬间退了个干净,那黑衣人正要将安儿抛过来,却是突然被一道声音给阻止。 “慢着,想我们放人也不是不可以,把曦和令给我交出来,否则的话,那个小鬼今天必死无疑。洛无忧,看他可撑不了多久了。你最好快些做决定,否则的话,考虑太久那小鬼死了,你就算再后悔也没有用。” “毕竟,死人可是救不回来的。”被解开束缚步下台阶的‘洛灵儿’突的出声,她此刻也站去了黑衣人旁边。瞟了一眼已昏迷过去的安儿,阴冷的眼神剜向洛无忧。 “你不就是想要曦和令么?好,我给,把安儿还给我。”洛无忧胸口都在剧的起伏着,看着安儿的伤,那眼中的光芒冷的渗人,伸手入袖便掏出三枚牌子扔出了两枚过去。 “这是我的诚意,若不将安儿交还,这最后一枚你也就不要再想要了。我的侍卫已然全部退下,此时也已对你们构不成威胁,先放人,我就给你们牌子,否则的话,你就算拿到两枚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不过都是些假货而已,她想要拿去就是。幸好容狄事先做了假三枚假的。 她倒要看看她拿堆假货能有什么用? 比起曦和令来,自然是安儿的安危更重要!为了安儿,她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却没想到,他们的手段竟如此的狠辣!一言不和便动手?还当真是好无所顾忌。明知道这老妖婆绝不能放回去,可偏偏安儿在他们手中。 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第796章 小安儿之死老妖婆逃逸 慈安却好似仗着有人质在手,得寸进尺更加无所顾忌:“好,不过我还要开启之法,若不给,你一样等着给他收尸,你给我曦和令将开启之法写出来,一起交给我,我同时下令,这样你总应该满意了。” “我没有什么开启之法。”洛无忧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别说她真没有,就算有,给了她也没有用,令牌是假的,就算有真开启秘法,也是开启不了。 慈安却是冷笑,“你会没有?就算你没有,那容狄总是有的,你就让他来亲口告诉我不也是一样?”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个机会,她自然不能错过,上次明明拿到令牌还栽在那个男人手中,这次她自然要讨回来。 “你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慈安,你以为若非他此时不在府中,会由得你们如此放肆么?你能威胁到本宫,可本宫就不信你能威胁到他?总之你要的东西我没有,没有的东西你让本宫如何拿出来?” 洛无忧脸色已然铁青,眼神一直落在安儿的身上:“如果你还不死心,那本宫来跟你换,你把安儿交还本宫,本宫来做你的人质,如何?” “小姐(主母)不可!”摇光剪秋红锦等人见状大惊,拿小姐去换,那个老妖婆对小姐恨之入骨,若是小姐去了,只怕那老妖婆也绝不会放过小姐。 “你们都给我退下!” 洛无忧却是咬紧了唇畔,怒喝了一声:“三枚曦和令加我,这样足够了吧?你想要开启的秘法,那就等他回来去问他拿,我没有,便是给你了你假的,你也不会放过安儿。所以,我拿自己跟他交换!” “小姐……”几个丫头急得尖叫出声。 ‘洛灵儿’面上却是带着得意的笑:“如此自然也可,有你在,我还真就不怕他不拿牌子来换,好了,你可以过来了,你们再把那个小鬼给扔过去。别真的等他死了,到时候她反悔可就不好了。” 洛无忧迈动着脚步一步步走下台阶,青鸾摇光皆脸上大变,正要上前,一旁却是突有道阴影闪过,快如闪电,只在眨眼之间,洛无忧便被带回了原地,那手中也是空空。 老头儿往台阶处一站:“老妖婆,你杀,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杀?现在这破牌子在我这儿,你想要,就给我放人,若不放你就把人带走,老头子我还就不要了。老子告诉你,想威胁我,你还真就打错了算盘,好说给你你不要,非要得寸进尽,你有种就给我杀啊,怎么不杀了!” “我告诉你,你这种人老头子见得多了,你以为老头儿真会受你的威胁?你特么的做梦还没做醒了吧?”老头子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这种老妖婆,你越退让她就会越加的得寸进尺,当真是个个都该死。 眼看着所有的一切被打乱慈安脸上怒气难抑,恨恨的剜着老头儿:“死老头儿,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敢下手,你的徒弟在我手里,你最好把东西给我,否则,你就替那个小鬼收尸。不用管他,给我动手,杀了那小鬼。” 阴冷的眼神瞪着老头和洛无忧,慈安眼里烁着幽芒,话落那黑衣领头人当即挥掌一掌再次朝安儿拍了过去,洛无忧眸光泛红,惊叫了一身便直直朝那黑衣领头人扑了过去,老头更早有防备,只是他身形再快,也抵不过那人被提在黑衣领头人的手中。 老头身形动间将人夺了过来,可那黑衣领头人那一掌却也实实在在落在了安儿小小的身体之上。那小小的身子便就软倒在老头儿怀里。 “安儿,你醒醒,我是姐姐,你醒醒,安儿,安儿——” 洛无忧一把将人夺了过去,看着安儿毫无生机的脸庞,不停的摇晃着那小小的身子,那双灵动的眼却再也没能睁开,她眼眶泛红,突的仰天的嘶嚎了一声,那声音太过凄厉而悲怆。 听得让人心酸。 红锦等人更是当即跪在了安儿身边,个个泪如雨下,还记得小少爷回来时的样子,那么聪明伶俐,惹人怜爱,可现在却…… “还不走。”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一直关注的慈安看了一眼洛无忧有些疯颠的样子,早就叫了一声,让黑衣领头人带着她撤退,本想吓吓那老头,哪知这死老头儿当真发了狠,他们下手也真是快,让她愣是没有来得及叫住手。 现下没了倚仗,又杀了那女人的弟弟。若再不走,怕是当真走不了了。 黑衣领头人挟着慈安便飞上了高墙,王府的侍卫立时上前阻拦,所有的黑衣人全都被拦了下来,看着安儿焉焉一息毫无生机的样子,众人那都是杀红了眼。所有的黑衣衣人眨眼便被干掉好几个。 鲜血不停的喷溅,溅在人的脸上,都毫无所觉。不停的有黑衣人倒下,那黑衣领头人脚尖刚落下地面,那后面的侍卫也都追了过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将慈安放开,转身迎了上去。 慈安见状却是闪身就往那阴暗处逃,这具身体武功被废,让她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停顿,一直不停的跑,走到跑出很远,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黑衣人却是被那七杀一剑刺中在胸前。 鲜血喷溅之中,那人倒地不起,整个人抽蓄了几下便再没有了动作。有人朝这边又追了过来。慈安不敢再耽搁,七拐八拐,躲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借着那巷子子边装的竹筐将自己给盖了起来。 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敛了所有的气息。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两枚竹牌,那阴冷的眼中闪过一抹恼恨之色,该死的老头儿坏了她的事儿。若非是他不止是那曦和令,便是洛无忧那个女人,也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她被那两个人算计的那般惨,不止被封印,失了容王妃那么好的一个容器不说,他们还把她强行弄进进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里,甚至还下了封印,让她根本无法再逃出这具身体不止,还得忍受那凄厉的痛楚。 这笔账总有一日她定然会讨回的。 洛无忧,容狄…… 哀家和你们,定然不死不休,只要哀家不灭,总有一天会将你们全都送进地狱,慈安眼中泛着森冷的光,恨意充斥在她胸中急剧发酵。也几乎在刹那间便燃烧了她所有的理智。 整个街道之上到处都是官兵和侍卫在搜寻,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甚至有的是从她眼前踏过,每每都让她整个人惊慌到了极点。那怒火也被跳熄了下去,只剩下惶惶的惊恐之色。 第797章 深夜里诈尸已干过一回 这个寒冷的夜色里,整个都城之中到处都是巡逻的羽林军和禁卫军,踩着厚得的步子在夜色里来回巡逻搜查。 容王府前,血腥满地,地上还躺着二十多具死尸,台阶处小安儿依旧躺在那冰冷的地面,周围已围了无数的人。 洛无忧抱着小安儿的尸体,眼眶泛红,泪如雨下,几个丫头和书生等人闻讯赶来的人,看到安儿的尸体,也都哀哀凄凄的哭了起来,那低沉的哭声不停的在夜色里响起,厚重而悲伤。 那哭声传得极远,当真是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无忧,可以了。” 须倪间,台阶后的厢房门突然被打开,踱出一道掀长而高大的身影,上前看着这一幕面色颇为无奈,男子视线一直落在少女那满是泪痕的小脸儿上:“她已然走远了,起来吧,再做就过头了。” 洛无忧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容狄,咧嘴笑了笑,又看了看自己怀中已睁开眼帘的孩童,擦了擦眼泪,轻声问了句:“你没事吧,可有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娘娘放心。”那孩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温柔的女子,回了一句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大大的眼睛里也回复了神彩:“大公子给我穿了软甲在里面,那血也都是事先备好而已,只不过胸口有些闷,没什么大碍的。” 软软微细的声音,的确是个孩童,却是个女孩儿的声音,一众丫环看着这突然诈尸的一幕,都是愣愣的瞪着眼睛看着,半晌未反应过来。 汤圆更是指着那那孩子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颗大鸭蛋,“你,你,你……你不是小少爷,这是个女娃,不是我们家小少爷。”这还用她说,就算那人顶着一张小少爷的脸,可那声音一听谁都知道不是小少爷了好吧? 众人满头黑线。 “没事就好,不过大表哥下手也太狠了,刚刚那掌拍得那么凶狠,看得我都胆战心惊的。”洛无忧将那孩童扶着站了起来,脸色还是有些发白,的确是吓到他了,虽眼前之人不是安儿,却顶着安儿的脸,让她有一刹那几乎都当了真。 而大表哥那手起掌落的样子太吓人,害她还以为他是真的要杀人了。 “这作戏自然是要做全套,表妹不是说了,一定要演的逼真?这样也才能骗过那个老妖婆不是么?否则我们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若是没达到预期的效果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几乎是在男子出现话落的瞬间,地上所有的死尸全都一跃而起,那领头的黑衣人也不知何时出现在院落之中,一把摘下了脑袋上蒙着的黑色头套,露出一张俊逸的脸庞,那眉眼五官,不正是顾流年又是谁? “表少爷,流云公子,元青,你,你们……”看着那满地诈尸而起的黑衣人,红锦惊诧的叫出了声来,那一张张脸庞一眼看过去,当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虽有所变化,却还是让她一眼认了出来。 那二十几个黑衣人,几乎都是他们曾在停云山里见过的人。 也就是说都是无忧城的人。 赶情搞了这半天,害他们担惊受怕一场,还流了那么多的睛泪,可实际上这不过都是他们演的一场戏罢了?还做的那么真,尤其是小姐那么伤心的样子,看得她们都心疼难过死了。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你这一言不和就动手,还当真是吓了我一跳,我就怕我差点会崩不住。”洛无忧看着顾流年的脸庞,现在才真正体会到流言当初所言。如今的顾流年,与昔日流年,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那变化当真是,大到太过惊人,连她都不得不感慨,有现在的顾流年和顾子熙在,顾家至少也可保百年安稳,绝不会再有任何的问题,如此,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她一桩心愿。 “我可不觉得表妹会被吓到,不过吓到也正好,可不就是要吓到的表情么?表妹刚刚演的才是逼真,想来骗过老妖婆应是没有问题。” 顾流年说着又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男子:“妹夫觉得如何,我们已派了人跟着慈安,且还有你调动的禁卫军,和羽林卫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今的她可谓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我想我们的目的很快就会达到了。” “不错,就不知我给她制造的这个机会她是否满意?为了今夜,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也布置了许久,不过还好,那老妖婆倒算是放了出去,就不知道她现在躲在何处?”洛无忧早被男人牵去了身边,此时亦抬头看着男人,脸上挂着笑意,亦再不见前几日里的一闪而逝的短暂纠结。 “她现在自然是忙着躲追兵,大概正藏在哪个阴暗的巷子里,终归不会好过就是。等跟踪的人回来,你自然就能知晓。” 容狄手掌落在女子腰间,轻声道:“无忧做的很好,演的很真,时机也把握的合适,能不能骗过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绝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从王府逃脱的机会,接下来只要你再加把劲儿,赶狗入穷巷,她自然会暴露一切。” 洛灵儿武功被废,慈安刚入洛灵儿的身体之中,还被下了封印,还得忍受那具身体残破的痛楚,加上各方的追查搜捕,在毫无办法之下,她自然会联络她的人。届时,他们自然也可顺腾摸瓜找到安儿的下落。 “的确,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再加把劲儿就好。”洛无忧笑着点头,慈安的行踪现在尽掌他们手中,只要安儿在她手上,她们自然能把人救出来。倒是不用再着急。 就像容狄说的,不管如何,有可以逃脱的机会,慈安总是不会放过的。她身边还有人那是肯定的。那些幽冥死士不过是些活死人,却一直都潜藏在秦都,他们自然也会有领头人来发号施令。 上一次他们清点之后的尸体,自然做过仔细的检查,那所有的尸体却都是幽冥死士,也就是被祭练而成的活死人。所以,那些人有可能并没有现身,至少没有出现在王府之中。 而大表哥他们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 老妖婆会不会认出来,会不会怀疑那不重要,就像她必定会选择逃,她需要的也只是她自己逃出去。只要她离开王府,这个僵局自然就会打破了。以她对容狄和自己的恨意,她也必定会有所动作。 但显然的不管怎么样,慈安手上就算真有人也如柳随风所说,绝不可能再是那些厉害的幽冥死士,如今他们想要除掉慈安不过是举手之功而已。只要安儿被平安的救回来之后,那个老妖婆,她绝对会亲手送她一程。 “不错,到时候不止可以把安儿救出来,还可以把她剩下的势力也全都挖出来。还是少主和少夫人聪明,虽然浪费了些时间,可是这招却是最有效的,尤其是这痛打落水狗的事儿,本公子向来可是最喜欢了。” “少主,少夫人,不若此事就让我来协助顾兄。”柳随风这时终于摇着扇子走了过来,那个自以为是的老妖婆,这会儿子只怕她还以为她自己是当真逃掉了吧?愚蠢的女人,结果还不是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洛无忧没理他,这的确是柳随风最爱做的事儿,反正就算不让他去,他也会去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却是转头看向老头子:“今夜一切还都要谢谢祈老帮忙了。”若没有这个脾气爆燥的老头子,今夜这出戏,还真是有些唱不下去。 “说的那什么话,那安儿也是我徒弟,我也担心他的安危不是?只不过这接下来还需要一段等待的时机,我在她身上也放了几只灵虫,总之这次,这个老妖婆她绝对别想逃出去。”若这样她还能逃,他头砍下来给她当球踢! “等老头子把徒弟救回来,看我不撵碎了她,哼!”祈老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冷哼,满脸凶残之色。这些日子一直担心,如今终于能有些事做,他自然是乐于帮忙了。尤其是看着慈安那个老妖婆,他就恨不得徒手将她撕成碎片,让他化成大地的养料。 他到时候要是不彻底的灭了他。 他发誓,他祈无名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洛无忧笑笑不语,已经等了一个多月,她不介意再等几天。总之时间绝对不会太长的,他们派人搜查安儿的下落,也已搜了一个多月,整个都城几乎暗中查了个遍,甚至连城外各处也都有派人暗中查找,却是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慈安的手下都深得慈安遗传,大都冷血凶残,若弄出太大的动作,又怕那些人狗急跳墙伤到安儿,也自然只能剑走偏锋,从慈安身上来下手。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等就好。 这一番的忙碌下来,众人也将院落里收拾好,那些血也不过是些假的,这样的事儿,流云他们在停云寨时已然干过一回,再做起来自然也是驾轻就熟,王府那些阻拦的侍卫,也都是洛无忧亲手挑选出来的。 彼此之间配合的倒也还算是天衣无缝,至少那血喷出来还真是有些吓人,他们就近看都有些惊悚,更何况老妖婆离得那么远?就算是她怀疑人全都被杀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人马。 她常年在南齐,而这些人却是早就隐藏在秦都,至少他们不是短时间来到秦都的,太久没见到之下,她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的人马也不奇怪。 毕竟,‘小安儿’已死,她就算觉得不对劲儿,却也只能一头雾水,根本找不出原因。除非,她联络她的人。 第798章 不乐意拉倒暗巷里杀机 洛无忧下了令让人跟着老妖婆,又让人将王府之中收拾了一番,把那扮安儿的小家伙儿先留在王府里,带下去好好的安置,这才与容狄二人回了默园。 因着天色已然很晚,所有人自然都歇在了王府之中。 撕杀归于沉寂,‘死人’都活了过来,又听了几位主子的对话,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尤其是那几个在停云寨里呆过的丫头,更是当即反应了过来,看着那对相拥而去的自家小姐和姑爷的背影,个个儿都是满头黑线。 “原来都是小姐演的戏,害我还以为小少爷真的出了事,白白流了那么多的眼泪,小姐真是太坏了,居然瞒着我们一点儿风声都未透露出来。红锦姐姐,剪秋姐姐,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汤圆眼上还挂满了泪珠,眼眶哭得红红的,声音都有些哑,她一脸不满的看向二人,语气里满是抱怨。 红锦抹着眼泪狠狠瞪了她一眼:“我若早知道还用哭得像你一样?难不成你还真希望小少爷出事?掉几颗泪珠子,掉就掉了。只要小少爷没事,再掉多眼泪我都乐意。再说了,你这些日子哭得还少?” “那我不就那么一说么?红锦姐姐,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我怎么能希望这是真的?我这些日子可不是求神拜神,求我爷爷奶奶,告我爹娘,都求着他们保佑小少爷没事么?”看红锦生怒,汤圆有些委屈的瘪嘴,有些恨自己一时嘴快,竟然把红锦给惹毛了。 “那也不行,小姐已然够委屈了,我们做婢女的,应该替小姐分忧,又岂能如此抱怨?”红锦脸色松了松,依旧有些不好看,真不知道她哪知眼睛看到,她们事先都知道了? 小姐这次可是连她们都一起瞒着的,害她刚刚还以为都是真的,都快吓死她了。不过小姐这样做的原因大家都知道,那瞒着她们自然也是对的,总之在红锦心中,她的小姐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虽然明知道她是无意的,可听在她耳朵里那就是不舒服。 总之,像汤圆这样抱怨小姐那就是不行。 “给,别哭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早就劝过你们,皇上和皇后娘娘都非凡人,于此事自然会有解决的方法,现在证明我所言非需,都是虚惊一场,你们也就不要再担忧。我相信,安儿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看愤愤瞪着汤圆,哭得可怜兮兮的红锦,书生忙递过去一根手帕。 这么久相处,他自也看明白了。在红锦心中没人能比得上她的小姐,那绝对是逆鳞不能碰,所以自然尽量捡着好的说。红锦也没回头,却是把那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拿过来,擦了擦泪。 倒也不是真和汤圆计较。 只是一时间有那么丝不舒服,很快也就过去了。 “这话先生说的可对,小少爷定然会平安回来的。”剪秋亦是伸手擦了擦眼角,看了看汤圆和红锦道:“若是小姐当真告诉我们的话,以汤圆你的性格,你觉得你若早知道地上的人真的小少爷,你还能哭得出来?所以你也不能怪小姐瞒着我们。” “红锦锦锦,剪秋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你们可别挖苦我了。我真不是故意那么说……”汤圆满头黑线的求饶。话还没落地,旁边便传来一道揶揄的声音,气得汤圆差点一崩三丈高。 “真是没想到,你这个凶丫头也会哭么?” 有道惊奇的声音响起,汤圆本能的转头看向说话之人,瞬间黑了脸:“该死的元青,我会不会哭关你什么事儿?你放心我就算哭也不会哭你,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才不会哭,我指定大笑三声,感谢老天有眼。” 这个该死的混蛋,在停云山占她便宜,如今来到秦都,他还敢奚落她?汤圆愤愤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元青,那眼里似乎都在喷着火。 元青却是甩了甩手中的头套,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到时候真有事儿,你第一个哭呢,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瞧你哭得那样儿,丑死了,当真连个小孩子都不如。”说着他伸手摸了摸那还站在一边儿的小孩儿。那鄙视的意味太明显。 “你再说,再说信不信我抽你?鬼才会为你哭呢。”汤圆怒,举着拳头就追了上去,元青撒腿闪人,两人在院落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红锦看得无奈,却又笑出了声:“这两人倒还真像一对冤家。每次碰到一块儿就是这样,在停云山时便那样,在都城碰到还是这样。行了,我先带她下去把那人皮面具给摘下来吧,对了,你家伙儿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敏。”假安儿腼腆的回了一句。 红锦蹲下身又问了几句,众人这才知,原来小敏就是个乞儿,是表少爷顾流年挑了许久才挑中来扮安儿的。别说小家伙儿演的还真像,有那么几分样子,想来表少爷也没少下心思教她。 三岁的孩子能做到这样倒也是不易的。看着乖巧的小敏,不由便又让人想到了小安儿,比起小敏来,小少爷还要更小,失踪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消息,又怎么能不让人担忧?想着红锦那眼里的泪便又氤氲了出来。 “放心吧,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是说的很清楚了,有这么多人营救,安儿他定然没事的,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善待好人。他不会有事的。”书生上前安慰。小家伙儿失踪多久,他们就担忧了多久。 如今只期望他能快些平安的回来才好。 剪秋未多言,转身回默园,没走多远却是被人拦住了道儿,看眼前身上还沾着些血迹,脸上却带着些关心的男人,她抿了抿唇:“你有事?天色已晚,没听小姐的命令让你们早些去休息,接下来还会有好多事儿忙。” “这件事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主母下了令,不能透露,你,你不会生气吧?那个你也别哭了,小少他他定不会有事的。”齐风有些忐忑,心中又有些失落,自那日谈后,他也表了态,可剪秋对他态度却是依旧不温不火。似乎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这无疑让人挫败,只是最近事儿太多也没机会好好和她聊聊。 “我生你的气干嘛?你也没义务告诉我,而且身为属下奉主子命令行事,本来就是你的职责。这有什么好气的。” 剪秋说着,看男人有些失落的脸色,抿唇道:“我并没有生气,你也赶紧回去,记得小姐的话,好好的跟着那老妖婆,一定要把小少爷给平平安安的救回来,如果,如果你们能把小少爷平安救回来,你说的,我便答应你。” “只要小少爷平安回来,你就答应嫁我?”齐风微愣,欣喜之余却又有些失落,他们都关心小少爷不假,可他们成亲和小少爷有什么关系? 剪秋沉了脸:“你要不乐意那就拉倒,我让小姐把那聘礼退给你便是。”小姐对她有恩,只要小少爷能平安回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况且,小姐说的对,既然有个人不在意她的过去,她想,她可以试着接受看看。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副表情。 “别别,我没说我不乐意,我乐意,我乐意,那个,这个给你。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盯着那老妖婆,绝不会让她逃掉,小少爷我们也一定会把他平安救回来的。”齐风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往女子手中一塞,转身便大步离开。 看着夜色灯火下那人脸色和微有些发红的耳根,剪秋愣了愣看着自己手中多出来的那枚金簪,不由的愣了愣,实在有些没想到齐风居然也会脸红,还做这种讨好女孩子的事儿? 犹豫了片刻,将金簪收了起,那眉宇间的担忧却是一直未散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太多,尤其那日小姐突然的异样,让她心中总是有些发慌,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儿会发生一样。 …… 夜,渐深,整个都城上空却极为亮堂,城中各处都看得到点亮的火把,以及搜捕的人,火光和那弄出的巨大动静,吵醒了无数睡梦中的人。 暗巷之中,等了许久,没了任何的动静,慈安这才从那框子里出来,闻了闻自己一身的臭味儿,她往四周瞟了瞟,经过一家小院儿时,偷来一套衣服给自己换了装,头发也全都被放了下来,穿着一身打过补丁的男子衣衫。 披头散发,满脸脏污的样子,若不看那脚上那双綉鞋,当真是个活脱脱的乞丐。想她堂堂慈安太后,何曾这般的邋遢,落魄过?慈安越想越气,却是没有办法,如今城中到处都是官兵。 若不想被抓住,便只能先如此乔装。 只是她以为自己隐匿的很好,却是不想刚换好装,没走多远,前面的路上便多出了一个人,正好站在那巷子中间,拦住了她的去路。慈安垂头,擦着墙角想要从那人身边直直的走过。 就在要走过之时,那人长臂一挥,腰间长剑却已横在慈安胸前。 第799章 痛打落水狗只是陌生人 夜色里,长剑如鸿泛着光,却又格外的阴冷,映着阴影里那双森寒狭长的眼,看起来有些渗人。那凌厉的杀意更是让慈安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却又有些讶异,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也会被这个人横刀威胁。 “怎么,这就想走了么?太后娘娘,好歹我们也是主仆一场,我也没少替您办事,怎么您来了这么久,就不和属下打个招呼?” 男人侧头,阴影中的脸庞露了出来,却正是青龙史杨刚,慈安见状亦侧头看了他一眼:“大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太后,什么主仆,我只是从这里路过而已,还请大侠放我过去,小的必感激不尽。” 垂头一脸害怕,小心翼翼的样子。 “太后娘娘便不用再装了,王府发生的事青龙已知道一清二楚,你以为你否认有用?不管你是不是我只要在这里杀了你,又有谁能知道?也不论青龙是泄愤还是报仇或者又是其它,总之,如今的你已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我宰割不是么?” 杨刚看得嘴角弯了起来,带着几分阴冷和嗜血:“说来属下一直尽忠于太后却是没想到,太后竟如此无情让属下等前来送死,甚至还派了这个贱女人来监视我们?还好青龙我命大,逃过了一劫,既然你不仁,那也就别怪我不义。我告诉你,他们受你威胁,我青龙可不会。” “这也都是和太后娘娘学的,我青龙可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你先对我不仁,那也就休怪我对你不义了。”说着手腕挥动,凌厉的剑锋便直直的割向‘洛灵’儿的颈脖。 ‘洛灵儿’大震,本能的弯腰后仰避过剑锋,惊喝:“等等,青龙住手,你想干什么不妨直说就是了,想要曦和令还是其它也不是没得商量,何必这么焦急便动手?哀家自问从不曾亏待你,哀家也没有派人来监视你,更没有让你来送死。你不要轻信洛灵儿的挑拔。” 着实没想到在这里也会碰到青龙?可恨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身处下风竟然必须要向着昔日自己的属下,从不让她放在眼中的一个走狗求饶? 慈安向来狠辣,心肠极硬更是自视甚高,足可称目中无人。她这一辈子想要什么从来都会自己去争取,便是在南齐皇宫之内夺后位时,也不曾这般的伏低做小过,如今却是沦落到如此地步。 这让她几乎咬碎了洛灵儿那口银牙。 洛灵儿其实说错了,在慈安眼里的确是有两种人,第一种人就是对她有利用价值的人。这种人于她来说,是走狗,是棋子,是工具,是她手中的剑,利用的同时随时可以丢弃,从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第二种人就是于她有威胁的人,这种人她从来都会用尽所有一切的手段将之彻底的除去,这也是唯一一种会让她放在眼里的人,可也是她眼中必要拔除的钉子。 杨刚无疑是前一种。 而容狄洛无忧自然就是第二种。 这点,跟在慈安身边多年的杨刚自然再清楚不过,更不会信她,他轻哧着冷笑了几声:“看来娘娘还真是识识务,也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都那样了不止能逃出来,还能在他们手中拿到曦和令?” “也好,有了曦和令,说不得,青龙也可以拿他回去向皇上请罪邀功,到时候说不定皇上也会看在我们昔日情分上饶恕青龙这次,毕竟,都说得曦和令者可得天下。这么重要的东西,谁又不想拿到?” 慈安有些气结,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想拿曦和令去讨好她的儿子?还妄想以此换取高官厚碌?果然不亏是个小人,若非看他有些才能,又自信能够将他掌在手中,她又岂会重用他。 而放弃他自然也是对的,他能为了权势背叛墨白尘,自然也能为了权势背叛她。如今不正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墨白尘到底是她的儿子,是她的亲生儿子。 “呵呵,怎么,太后娘娘莫不是还在想着,自己拿曦和令去向陛下投诚么?那青龙只能说太后娘娘是奢想了。” 似看穿慈安所想,青龙冷冷的道:“太后娘娘不会忘记当初在南齐是如何对陛下出手的吧?虽然娘娘死后陛下厚葬你下了皇陵,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些日子,陛下可是容王府的坐上客。” “陛下与秦皇秦皇后的关系可是谓是极为密切,属下猜想,您有今天怕也少不了陛下的功劳,当然了,还有一件事娘娘定也不知道,几日前皇上已飞鸽传书回我南齐逐鹿城,命人将娘娘的陵墓从皇陵之中启出。说娘娘您不配为南齐太后,亦不配厚葬皇陵。”秦皇与秦皇后指的自是容狄和洛无忧。 青龙说着看‘洛灵儿’泛着恨意的眼眸,却是继续阴冷的笑道:“不过这个消息倒也称不上什么震惊世人,毕竟在此之前,北帝早已做过。只是让青龙想不到的是,主子您英明威风了一世,到最后也不过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而已。说来,还真是有些大快人心。” 鄙夷,挖苦,嘲讽,奚落…… 杨刚一番话说的当真是像把刀一样在剜在慈安的心,向来高傲自负,目空一切的人,落到如此下场,本就不甘,再被如此贬低踩踏撵压当真是,让她眼眶暴红心头都已然恨到滴血。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么一剑杀了哀家,要么哀家给你曦和令你放了哀家走。青龙你在此堵住哀家,不也就为了那枚曦和令而已。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可是你若再敢多说一字,哀家现在虽没有能力杀你,却也可以和你同归于尽。” “是么?撂狠话谁都会,青龙向来都被主子威胁惯了,倒还真是有些想看看您到底打算如何与青龙同归于尽?太后娘娘死了都不甘心离开人间,如此的留恋忘返,不惜违背天道人伦。你舍得与青龙一起死?我也还真是不大相信。” “你……”大可试试看。慈安大怒,威胁的话才吐了一个你字,就被青龙给截了过去。 “放心,和主子您开个玩笑而已,属下自然不会蠢到真的弑主,毕竟属下还没那么傻,放着曦和令不要,去要您的一条烂命,青龙想,就算青龙不动手,主子您在这皇城里,能不能逃过,那也当真是难说。” 杨刚嘴角的讽笑更深:“所以,属下呢只想要曦和令而已,再者说了,主子是秦皇要的人,我自不可能去抢。那样没得给自己惹来些麻烦,我可还想好好的回到逐鹿城里。现在就劳烦娘娘把曦和令给属下,属下自然放你过去。” 慈安被连番奚落戏弄,气到胸口一阵翻滚生生涌出一口鲜血:“想要曦和令就去拿,不过哀家怕你有命拿没命享!”手一扬手中的东西便划破夜空飞向了远方飞快的坠落在夜色之中。 与之同时慈安拔腿就走,似乎已料定了青龙定会去捡那竹牌,她甚至多一眼都未看,走得极快,夜色里那张脸却是铁青,眼中满满都是杀意,却是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和停顿。 她必须先离开这里,摆脱这身份上的麻烦才是,否则不管走到何处,都有可能会他们的人抓住。可惜的是她现在身无长物,如今看来只能找机会联系剩下的暗部人手。 而且今夜的一切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若无她的命令那些暗部的人应该是绝不会动才是。可他们却直接跑到王府想要换她出来?如此无异于枉顾她的命令,难不成这又是那两人的诡计? 那不可能,曦和令有两枚都落在了她的手上,还有那个碍眼的小鬼也已死透了,绝不会有问题。他们就算再想耍什么手段,却都不可能拿曦和令和那小鬼来,尤其是洛无忧那个贱女人,对那小鬼非一般的看重。 如此看来,或是她多想了,如今,她的处境不好,到处都是抓她的人,且压制身体的药她身上一粒也没有。想想现在的情境,她当真是已被逼到了死胡同的墙角里。 还是那句话,必须得先想办法脱身,至少要先联络到自己人。慈安思来又想去,却都没想出什么问题,那唯一的一丝异样也都被她给自动的忽略。身形也很快便消失在那暗巷的尽头处。 可惜的是,她却未转头。 暗巷之中,青龙依旧站在原地,怒瞪了一眼慈安飞快消失的方向,脸上的阴冷之色瞬间褪去,被废了武功还能跑得这么快?不得不说,还真是个惜命的。转身看着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的阴影,以前方不远处走来的男子。 闪身上前拱了拱手:“陛下,今日属下这一出演的还不错吧?我看她刚刚差点被我气得吐血。应该算是完成了陛下的命令吧?不过,这枚曦和令怎么办?” 将手中捡回来的东西双手呈给一袭素雅长袍的男子。 墨白尘却只低头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既然东西被你拿回来,自然是把它拿去物归原主,莫不是你还想怂恿朕将它据为己有?那样卑鄙龌龊的事儿杨刚,你觉得,朕该去做么?” “这个,不是该不该做的问题,而是这东西听说……陛下,反正我们也是来帮忙的,现下忙也帮了,他们也没说要我们帮他们找回东西。我们收取一些报酬也无不可。且,陛下当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才是……”杨刚顿了口,让慈安与秦皇都如此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以惑乱三国的东西,若当真落于一人之手,会不会引出麻烦当真很难说。至少现在他们手中有了一枚,也可将之分散,这对他们,对南齐来说也是件好事又何乐而不为? 况且,他们也没要,就先拿着,待到时候他们要了再说也不迟啊?尤其,他此次可也算是尽心尽力在帮他们的主子,可刚刚那几个家伙走过去连个招呼也不和他打,实是让人气愤。 “送回去吧,你以为若是真的,他们会如此轻易让她带出来?呵,可笑朕那个母后聪明了一世,到最后却是被那两人给耍的团团转。”声音清雅而温润让人听不出半分的波澜。从当初的母子相杀,走到现在,看到那个人沦落到如过街的老鼠一般,他却再难掀起半分心绪。 果然,不管再深的感情都会有耗尽的一天。 他亦如是! 如今他与她之间,不过陌生人而已,连一丝多余的眼神,他亦吝啬于给,便是她再如何,也不会再影响到他一丝一毫。 心格外的,轻也静! 墨白尘素雅的面庞之上依然含着笑意,撇了一眼慈安消失的方向,很快便收回了眼神,转身,消失在那空寂的暗巷之中,杨刚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牌而后却是一脸恍然大悟。 果然那个男人,那个女人都不是好招惹的,为了这破竹牌还是个假货,那慈安还当真是疯魔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手中有两枚,却只给了他一枚。不过也是他并未存心想夺而已。就现在的她,他想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过是因为,他今夜的任务只有一个:痛打落水狗! 如今任务完成,彻底的断了慈安最后一条路,也彻底免去了她走投无路之下会生起找上陛下的心思。此于他,自然也是开心的,说来是帮他们,可是他们也未尝不是在帮他们。 至少,如今陛下对慈安的态度才是让他最放心的。 这样算来,也是互助! 第800章 梦中那张脸逼她入绝境 那是个无比幽暗又冰冷的地方,即使那墙上燃烧着松油火把,却还是让他只感觉到无尽的冷,渗入骨髓的冷,伴随着想要逃离的怆惶。可无论他如何的用尽全力,却都无法迈开脚步。 转不开,逃不掉…… 空旷的地面上凌乱的摆放着无数的刑具,几乎能想到的都能在这里看得到,比之刑部里所罗列的还要齐全。 每样刑具上都粘染着鲜血。层层叠叠干了又湿,经年历久,那红色都已被氤氲成乌黑。只看一眼,便让人胆战而心惊。 在那冰冷的墙壁上,有铁链伸缩而出,紧紧的缚着一个人,苍白的脸容,精致而美丽的五官,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却是泛着泪光,她抿着唇抬头看着那空寂的方向,那眼中的哀恸与凄绝,那么深,那么深…… 深到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心都在不停的滴着血。 她就那样看着,泪光裹血的质问:“为什么?既然救了我,为什么又要这样对我?便是多年情份已然不再,便是终成陌路之人,到底我们也曾有过七年情份。我不怪你弃妻另娶,可为什么现在你却要帮着她来囚禁我?” “武绍谦,待到栀子花开,你必娶我为妻,你悔诺便罢,为什么还要帮着我的仇人来对付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铁锁链摇的哐啷直响,她的神情有些疯颠,眼中的哀所有的光亮缓缓褪去,化作一片深遂漆黑的绝望深渊。 字字质问,绝望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刀刻在他的心中,他疯狂的摇头,他想否认,眼前却是突的又出现一个人,那人什么也没说,静静的转身,当那张脸彻底的暴露在他眼前。 他突的瞪大了眼,那所有的话也都被彻底的睹在了喉间…… 嘭—— 低沉的闷响声中,武绍谦一个激灵从那床榻之上坐了起来,那双紧闭的眼眸突的张开,死死瞪大。便如那幽暗空间里的那双眼,瞪到最大,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 那梦中的那张脸,怎么可能会? 喉咙干涩到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瞪到极致的眼球中亦泛着红红的血丝,自那日在巷中偶遇回到府中那夜,他便再无法入睡,每每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个阴冷的囚室,看到那个囚室中的人。 他看着她被用刑,看着她被折磨,看着她愤怒诅咒,看着她凄惨的景象,从惶恐害怕,到平静,再到今天,那一幕,让他所有平复下来的平静以天崩地裂之势被打破,那个受刑的人,怎么会是他的无忧? 那个每每在梦中看着她被刑的人,而无动于衷的人,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 是他被梦魇了么? 那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可能会那样伤她?就算是当初那么恨顾若兰背信弃义,就算是恨她背叛,那般的痛若挣扎,他也不曾想过真的伤她。 更遑论是如此的伤她? 那张哀恸凄绝的脸,那如泣如诉的质问,和那双充满疯狂恨意的眼,那染血的恨意,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在瞬间跌入了冰冷的,地狱。 许久,他才从那震惊中回神,揭开被子冲到桌边灌下大杯茶水,茶水的温度让他身体渐渐回暖,脑海里却是再挥不去那个画面,再挥不去那梦中的那双眼,返回榻边匆匆套好衣物,他出了府。 脚步匆忙,一路向着容王府的方向行去。 整个都城的街道里,到处都是禁军在盘查,街上行人议论纷纷,原本专注着的男人,却在听到容王府三个字时,整个脚步一顿。 他伸手随意拉扯了行人来问:“你们刚刚说,容王府出了什么事?” 那人突然被拽满脸不愉,却在看到眼前男人一脸凶狠的表情时突然吞了吞口水,有些嗫嗫的回道:“怎么,你还不知道么?听说是昨天夜里有人袭击了容王府。想要刺杀皇上和皇后娘娘,你看这些羽林卫和禁军就知道了,那肯定是抓刺客来着。” “听说是咱新皇上下的旨,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多的兵,几个城门也都戒了严,进出城的人都得受到严密盘查,那也是,万一真的被刺客混出城的话那不是就糟糕了?所以……” “刺杀?那有没有人受伤?”额面两边青筋在剧烈的跳动,他阴冷着声音打断那人,脑子里盘旋的只有那刺杀两个大字。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听说昨天夜里有人看到了。连王府门外都是满地的血水,那肯定是有人受伤的,这……”不待那男人说完,武绍谦突的松手,那人眼前一花,方才还拽着他的人却是已然在人群间十几米外。 阁楼上方,两道人影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南宫景皓突的身子往旁边一倾,凑到男人的耳边道:“三皇兄你该不会也是在担心人家吧?正巧本王也好久没有看到洛无忧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瞧瞧热闹?” “有人敢在容王府行刺?切,骗骗三岁小儿还可以,本王才不会信那所谓的传言。指不定那个男人又在搞什么鬼。去看看热闹也好,说起来,她好歹也是本王指了名儿要护的人。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本王怎么也得去瞧瞧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居然真的敢在万岁爷头上动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南宫景皓一脸的鄙夷不信,开玩笑,别说他们那位半路跑出来的二皇兄已然是皇帝,就拿他那明月楼主的身份,也不敢有人随意前去挑衅的才是吧?还有洛无忧好歹也是个无忧城主?敢对这两人下手,真特么的活腻了。 想自己找死还差不多。 “皇兄要是想去,就跟我一起呗,这有什么,我们只是去探望而已。他是皇上不假,可总也是我们二皇兄呀,兄弟之间关心一下,那不是应该的?”看男人还在犹豫,南宫景皓拽了他的手就走。 却是被南宫景璃一挥袖给拂开:“十四弟若想去便自己去,本王没有什么兴致。你也说了不过是些传言,既是传言又有什么可看的?”是传言才对,有那么多人在她身边保护她。 怎么可能会真有事? 若当真有事,那个男人也不会再有心情去上朝了。 “得,你不去,那我自己去。我看那武绍谦的样子,只怕是又有一出好戏看了。倒是没想到,这洛无忧都已经嫁了人,武绍谦都还不死心,还妄想要染指皇后?他这是到底脑子进水了,还是被糠给堵住了?”南宫景皓被甩开也不在意,嘀咕了几句,便下了楼,一路的追了上去。 有热闹可看,他自是得上去凑一脚。 否则,他还叫南宫景皓? …… 都城里的传言,和外面的情形,洛无忧一早起床便得报,自然的这也早就在她意料之中,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发那般大的力气,与顾流年演了那样一出大戏给慈安看了。 昨夜王府之中到底发生什么事,除了在场之人,并无其它人知道。包括那羽林卫与禁军的搜查,也只是为了将慈安逼到绝境。也逼出她所有的底牌,顺腾摸瓜的找到安儿被藏身之所。 那场戏的内容,自然也早就被全面的封锁了起来,那只是做给慈安一个人看的。她自是不会让它传出哪怕一星半点儿。否则,她的计划不止不会有用,还会适得其反害了安儿。 而慈安也一直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掌握着她也就等于绝对掌握着可以找到安儿的线索,于此,她自然不会再焦急。想来也用不了等多久。昨夜慈安逃跑的经过早就被传回,看来效果还不错。 她倒是不信,她的心性就算再坚定,在遭受了接连的打击之后也绝然不可能再保持平静。只要乱了她的心,她自然会做出她想要的举动。 “小姐,武候世子来了王府,说是有要事求见小姐。” 洛无忧正思索着,红锦便走了进来,看着自个儿话来,小姐原本沉静的脸庞瞬间阴冷了下来,瞬间的改变极是明显。 红锦蹙了蹙眉:“小姐,是不是要奴婢前去将他打发出去?”那武候世子明明跟他说了小姐无事,却还死乞白赖的不走。如今小姐和姑爷都成了亲,他莫不是还想跑来破坏小姐不成?尤其看他那样子,眼珠子都是发红的。 当真是有些渗人。 “你去把我那妆匣里那封信拿出来给他,告诉他,以后不用再来,他若再来你们便直接拒了就是,若执意不走,拿扫把撵也好,拿棍子赶,还是拿刀砍也都随你们。总之,我以后不想看到这个人。”洛无忧突的出声,想不久前的那次偶遇,脸上的表情有些泛冷。 她打算忘记那一切,也没想再去提起,他好好的守着他的本份,做他的武候世子便罢,又何必再来纠缠于她?她不想和他一味的纠缠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该了结了。那个人不管他是被害的也好,还是有其它的原因也好。 于她来说,那些伤都磨灭不了。 她唯一能做到的是,从此以后当她的世界里,没有这个人,各过各的日子,各有各的人生,最好永远不要再有交集,也永远不要再见。不管现在,还是将来,都一样。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拿这些小事来烦扰小姐,小姐放心歇息会,奴婢这就去。”红锦进了内室将东西找了出来,拿着那泛黄的信纸便出了默园,一路返回前厅。 前厅之中。 武绍谦正静静的等着,看红锦转回有些匆忙的站起了身:“红锦,无忧她人呢?我有些话要当面对她说。” “世子还是请回吧,这是我家小姐命奴婢转交给世子的。小姐说了,世子想知道的答案,就在这里面,请世子不要再来。便是你来了,小姐她也绝然不会见你的。”将信纸塞进武绍谦手中,红锦声音有些微冷。 “还有奴婢提醒您一句,小姐现在虽然住在容王府,却是实实在在受了策封的大秦朝六宫之主,您还是称一声皇后娘娘的好。如此直唤娘娘闺名是乃大不敬之罪。这点武将军身为朝中重臣,想来也再清楚不过了。” 无忧无忧,叫的还真亲热,小姐的闺名也岂是他能叫的?总之就不是个好东西,否则,小姐岂会那么厌恶他? 皇后娘娘? 武绍谦身子一僵,这才想起那日她也曾这般说过,到底她已嫁了人,可他潜意识里便有些抗拒接受这个事实,叫他无忧似乎也叫惯了,比较顺口也便这样一直叫着。如今连红锦也在如此的提醒他? 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武绍谦默默的转身离开。有些事他想寻一个答案,却又怕去寻一个答案,就如同现在他挣扎的心情。那些事,他宁愿相信是假的而不是真的,他的无忧,他怎么会亲手将她毁了? 南宫景皓赶到之时,却只看到男人一脸失魂落魄的离开,甚至连他伸手撞到他都没有发觉,他有些恼怒,盯着王府大门看了半晌,正打算离开。那街角的尽头处,却是驶来了一辆马车。 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他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这么大早便下了朝,这个男人还真是讨厌,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进去,此刻,便是拽他,他也不想要再去容王府。尤其是想到上次之事,更是让他有几分别扭。 偏撞个正着,愣是想避也避不开? 南宫景皓正在思索着到底是上前和他打个招呼呢,还是直接扭头就走,当作没看见,就在他这愣神的功夫,眼前却已是空空,他本能的转头,看着已然踱步到台阶处的男人背影。 这一看下,却是有些愣神,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竟是让他升起一丝莫名的感觉,与记忆中的那个背影,竟似有两分相像? 第801章 遗漏了什么到底谁做的 王府里一连平静了多日,因着戒严盘查,慈安东躲西藏便当真如男人所说恍若过街的老鼠一般,她的行踪也都一一的掌握在洛无忧的手中。也不是没有收获,人在陷入绝地之后,自然想到要脱身,或是反击。 慈安自然也不例外,终于在大约六七天后,她忍不住有了动作,而王府中人也顺着她,将她最后的爪牙全都抓了出来,全部一一清剿搜查之后却根本没有找到安儿的踪影,甚至连一丝丝的线索都未能找到。 慈安每每侥幸逃脱,依旧有人跟着。 王府也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中却似乎透着股极致的压抑,就发暴风雨来临前惜时的压抑。 默园里,女子依旧坐在那软榻之上,看着那棋盘上的棋子怔怔的眼珠儿也未转动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事情似乎又一次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事到如今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线索。 过了不知多久,洛无忧突的起身,出了厢房,几个丫头也都担忧的跟在了女子身后,看了眼自家小姐前行的方向,红锦剪秋眼中透着些许的疑惑之色。看小姐所行的方向,竟然是清风阁? “怎么样,丫头,可有消息了?”看到洛无忧,老头儿自然而然的迎了上来,每天都会问这个相同的问题。 得到的自然也是相同的答案。 “暂时还没有。不过,前辈,晚辈有些事想要和前辈问问清楚,我想知道当夜安儿被劫的所有情形,可否麻烦前辈再仔细的说与无忧听听,事无惧细,所有的我都要知道。” 洛无忧摇了摇头,若是她真的知道,就不会来这里找他了。正因为一直没有进展,她才不得不将思绪全都退回了原地,将之前所有的一切全都从脑海之中赶了出去,让脑子空出来,进行重新的梳理。 他们一定还遗漏了什么,只是却一直没有发现。 两人回到屋子里坐下,老头儿说起这个就来气,那脸色更是难看的紧:“这个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到的时候那人已抓住了安儿,也都怪我,要不是我晚了一步,也不会让安儿被抓走……”这简直就是他一辈子莫大的耻辱。 居然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还找了这么久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那人到底是死还是活。当真是想想,就让他手氧的想要杀人。 “这些我都知道了,还有其它的呢,前辈再说的仔细一些,那些人可有什么明显的特怔?穿着,身高打扮,所使用的兵器,还有他们口音,擅长的武功招式之类,请前辈说仔细些,这些我都要知道。” 洛无忧蹙眉,老头儿说的太笼统,当日情形有些复杂,事后他们根据老头所提供的消息,自然派人去小叶山附近查看过。 却是并没有找到那些所谓的尸体。 不止如此,她与容狄派了两拔人马,进行了彻底的搜索,可没找到那些尸体不说,也没有发现任何其它的线索,只在那现场留下了很多的血迹。显然事后他们有人做过了清理,还是很仔细的清理。 根据血迹去寻踪那显然不现实,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老头儿说的方向,他们也一路有派人追踪下去。 可是依然没有发现。 这只能证明他或是中途改了向,小叶山附近还有很多延绵的山头,包括小叶山在内,所有的地域他们也都有派人去查,只是地域太大,加上没有明确的目标很难查得到,且不说他们已有可能带着安儿离开都城。就算没有,在那里想要藏一个小孩子,当真是太过容易。 那样搜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老头儿平静下来仔细想了下道:“这个,加上逃掉的那人,一共二十二人,我杀了二十一个,穿着还不就那样,黑衣黑裤,蒙着黑色面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怔,至于他们的武器,也并不奇特,有刀有剑,还有九节鞭,也都是很普通的,随处都可买到。” “至于武功招式?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才上来就被我干掉了,我自然去追人?倒是那个逃掉的黑衣人,轻功很诡异,我杀掉他们也就几十息的时间,等我追过去,却是完全看不到他半点身影,老实说来,他的武功只怕也不在老头子之下。” “只是,江湖之中,能有如此高武功的人,绝不可能会是济济无名之辈。我看那人的年龄却好似并不大。我和他也没有对过招,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师承何门何派?”不知道也就无法从这条线去查,老头儿说着蹙紧了眉。 当时他顾着救人,那些人拦了他的路,他自然是要用最快的时间除掉他们,可没想到就那片刻之间,那人就没了影儿。 认真说来他的武功的确是不在他之下。 “老前辈您确定他们都是黑衣黑裤黑色面巾,他们手中武器也没有任何奇特,甚至那逃掉之人武功比您还要高?”洛无忧脸色沉静让人看不分明,只是又确定的问了一次。 “确定,老头儿虽人老了,可不代表我就记忆力衰退到那个地步,那些混蛋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自在记得很清楚。” 老头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江湖上的高手,老头和我还是知道的,我发了消息回祈山让人查,最近江湖有什么异动。可却并没有,所以我怀疑那人会不会是隐世高人,只是他们到底抓安儿干什么?” 是啊,抓安儿干什么呢?将人抓走这么久却又点反应和动作都没有?这不是太奇怪,太反常了么?如今看来,安儿被抓并不那么简单,这情形好像却是比她们想象的都要复杂的多。 洛无忧瞥向老头,眸中似氤氲着什么:“可我记得上次您和我们说的那些人是黑衣黑裤套着黑色头套,前辈您再想想清楚。” “这,有什么差别?那时候我哪有心思去仔细看那些?反正,想做坏事的人不就那么个装束,一身乌漆抹黑,总是让人一看就不像好人。我……”被女子定定的瞪着,老头顿了口有些说不下去。 他收敛心思道:“你让我想想,我好好想想,他们……他们的确是蒙着黑色面巾,不是头套,蒙着面巾。可是你问这个做什么?”说完,他看向女子表情有些疑惑莫名,不明白为什么她便纠结于此? “如此多谢老前辈了。” 洛无忧又瞥了老头一眼,也未多言,问完自己想知道的便出了清风阁,回到默园便就下了一道命令,让齐风齐衍带人将慈安给抓回来。 “小姐,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小少爷,把她抓回来岂非会功亏一篑?我们好不容易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她逼到这份儿上,这……”摇光听令却是一脸的不解,这个时候收网,可是那网里还没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小少爷可还没找到呢? “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便是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用的,已过去这么久,她一直没有动作,证明她现在已然到了穷途末路,既如此,自然要将她抓回来进行处置,难不成,还要留着他在外面继续逍遥么?”洛无忧脸色很平静,平静的却是有些诡异,看得几个丫头都不禁蹙了蹙眉。 几个丫头有些愣。 剪秋却是看了看少女,蓦然想起小姐刚刚的反常,突的惊呼出声:“小姐的意思是,小少爷根本不在慈安之手?可是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抓小少爷?他们抓了小少爷又想干什么?这……”当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也当真让人始料不及。可听小姐话里含义,的确是这个意思。 “小姐,这,这不可能吧?小少爷他与人无冤无仇,敢对小姐出手的人,这都城之中,除了慈安那个疯子,我当真是想不出还会有其它的什么人?他们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红锦也是蹙紧了眉,想了想又道:“莫非是……有人因爱成恨,想要抓了小少爷,报复泄愤?会不会是璃王和武候世子他们两人其中之一做的?”除了他们她也实在想不出别人。 都城之中早已平静,该除的人,都早被除的差不多了,相府之中那些个姨娘小姐乖得跟猫似的,更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不可能是他们做的。朝堂之上秦皇明显护着姑爷,且姑爷已然登上帝位。 哪个不长眼的又敢这样对皇帝出手? 似乎除了南宫景璃和武候世子,也是当真再找不到其它人了,这两人无疑都对小姐有情,小姐对他们却是都不待见,甚至都不给个好脸色。尤其是那个武候世子,更曾当街虏走了小姐。还误会小姐是他的杀母仇人。 那个璃王亦是如此,不止被姑爷打败,甚至还曾虏走了容王妃,那也是个有前科的。总之这两个人都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说不得就是他们趁那天夜里,混水摸鱼的虏走了小少爷,为的就是有一天拿小少爷来逼迫小姐。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们就是看姑爷现在已经坐上那个位置,有些心存忌惮不甘,所以抓走小少爷,却又不敢有所动作。”红锦一脸愤愤不平,当真是越说越气,也越想越觉得如此。 尤其可恨的是那两人居然死性不改,因着求而不得便做下这样的事儿。就算他们再不满小姐,那便明刀明枪对着小姐来便是,暗中对个无辜的小孩子下手使出这样卑鄙下流的手段。 也不嫌得失了他们王爷将军的骨气! “可这也不对,小少爷失踪之时,璃王还在天牢之中。武候世子据我所知也是一个月前方才回到的秦都,小少爷失踪至今却是两月有余,他们那时候都分身无暇,又怎么虏走小少爷?”剪秋蹙眉反驳,她虽觉得也有这个可能,可她说的也是事实,就算那两人有心。 却也应该不是他们做的,时间对不上。 摇光却是不赞同道:“剪秋,这有什么奇怪的?谁说虏人就要自己下手?你没听祈老说么?那人武功高着呢,说不定就是他们暗中安排的人。而且,若不这样的话,他们怎么撇开自己的嫌疑?” “那个武绍谦的确是刚回都没错,可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暗中提前回来了,只不过是没露面儿?还有那个南宫景璃,他的确是被关在天牢不假,傅家也的确倒了不假,可是被主子那般算计,他怎么可能没有一星半点的不甘?若是有人这样对我,我肯定会想要报仇。”摇光说的理所当然,怎么可能会不想报仇?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可想而知那是一种怎样的愤怒,反正若是换成她,她是怎么也不会甘心咽下那口气的。更何况,那个南宫景璃对小姐本就存着那样的心思,在北宫的时候还多次夜探皇宫。 妄图接近主母,甚至还和她多次动了手,总之不管怎么看,她就是觉得这两个人都有可能,总跑不了是这两人其中之一。这样的事儿,也并不奇怪,这世上因爱生恨的人多了去了。 因此而干出傻事儿的人,更是不少。不是每个人都是君惊澜那个混球,到最后居然还真的舍得对主母放手,以前她最讨厌的人就是那个妖孽了。可现在想想来看,那个暴君比起这两个人来? 那当真可以说是圣人! 剪秋有些哑言,也的确是有这种可能,若真是如此,这两人未免太猖狂也太疯狂了一些,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和姑爷抗衡,如此做下这样的事儿来,那岂不是想自投死路么? 武绍谦身后还有武候府呢,南宫景璃那也是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这两人就真这么想上赶着送死?不过,说来那时候南宫景璃大概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毕竟少爷被虏之时,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可以逃脱一劫。 这样做,似乎也不奇怪。 几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洛无忧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眼神定定的集中在某处,像是在走神一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几人说着说着,也都住了口,看着沉默中的洛无忧,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她才转头,出声打断:“摇光,你先去传命,将人抓回来。慈安不除必为后患,如今既然确定安儿不在她手中,那也再没有留着她的必要。另外红锦剪秋,你二人去趟顾府告诉大表哥,加强对府里的戒备。”女子声音清清淡淡的,眸光也依如往昔般幽深。 让人无法看清那眸中的情绪,似乎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连变故之后,小姐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小姐,沉静而冷漠,淡然而从容。给人一种,早已将一切都尽掌在手中的感觉。 会不会,小姐心中,已然有数? 第802章 全都被误导变得龌龊了 摇光,红锦剪秋三人领了命,全都退出了厢房,各自去传命,出了厢房,转身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 摇光满含担忧:“你们说主母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似的。那个劫走小少爷的人又到底是谁?那个杀千万的,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别被我抓着他,否则,姑奶奶定要撕了他。”摇光满脸愤愤,为了找到小少爷他们做了这么多,可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想到此,就让她憋屈的想要杀人,她都是如此了,那一直担心小少爷的主母又会是何种心情?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主母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那份平静?若是她,她此刻只怕已开始咆哮了。 “小姐所思必有小姐的理由,我们便照着小姐的话做便是。”红锦看了一眼摇光,阴沉着脸,小姐总是这样,越是情形糟糕,小姐越会保持平静。她知道小姐定然会有主意,可看着那样的小姐,总是会让她心中发疼。 “我知道,不就是抓那个老妖婆回来么?我这就去,要不是她哪儿会搞出这么多事儿来,我抓了她回来,要不剥下她一层皮,我就不叫摇光。”声音里充满了杀意,也好,先把那个罪魁祸首给抓回来杀了。 若非她,哪儿会有这么多事儿? 剪秋压低了声音:“好了,别说了摇光,别被小姐听到,小姐心里已然很担忧了,我们还是先去找表少爷去,你也赶紧去办你的事,至于其它,小姐自有主张。”低斥了一声,剪秋的眉宇却都蹙在了一起。 姑爷和小姐布置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将事情控制到现在这种地步,谁曾想却是一步算错,步步都错,到最后更是错得离谱。小姐现在心里已很自责。听到这些,只会更难受。 只她当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出了院门,路过清风阁时,看了一眼那清风阁的的大门,剪秋不禁又有些阴沉了脸,也是怪这死老头,先前小姐和姑爷找他询问情况的时候,他也不交待清楚,竟是因此而误导了小姐和姑爷。 那明显就是两帮人马,一方蒙着黑头套,一方蒙着面巾,这么明显的差别他竟然到了现在才说出来。要不是看在他是小少爷师父,又如此担忧的份儿上,她当真都恨不得上前扎他两针。 若非如此,小姐和姑爷怕也不会把那视线一直都锁定在慈安的身上,以至于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来布置。到了最后,却都是全做了白工以至于,一切都必须重新开始安排。 而这些日子过去,小少爷的情形他们一无所知。 又怎么能不让人担忧? 三人出了王府,便分道,剪秋与红锦去了顾府,摇光则是找寒濯与齐风齐衍等人抓捕慈安,原本传讯即可,只是摇光越想越气,打算亲自去一趟。 方走出府门不远,摇光却是突的一愣,看着那闪身消失的一道暗影,身形一闪便追了过去,一路左拐右拐,穿过好几条巷子,她用尽全力,身形一跃腾上半空,落在了那人前面。 转头,看着男人俊逸的脸庞,摇光清秀娇美的小脸却是紧崩泛着杀意,手中的长剑自然便拔出来,隔着五步远,指向了男人胸口,“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劫狱无门你闯进来,姑奶奶我还没去找你,你倒好,居然还敢跑到我们王府来偷窥?怎么,是想来探探情形的?” “哼,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给姑奶奶交待清楚了,你到底把我们小少爷给藏去了哪里,否则的话,我今天劈了你,你信不信?”杏眸瞪大,眸光如剑般紧锁着男人,女子纤细的身体凛冽的杀意迷漫。 男人蹙了蹙眉,微显醉意的眼眸之中带着些疑惑和不解:“小少爷,你是说洛承烨?他怎么了,什么将他交出来,他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声音低沉中透着些凌厉,本以为只是刺杀,针对的对象也是那个男人和她,可没想到,原来真正出事的人另有其人? 洛承烨,相府小少爷,那个孩子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他太明白,当初亲眼看到他出事,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如今她又该有多担忧? “南宫景璃,你再装,你以为你装我就会信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抓了我们小少爷,然后拿小少爷来逼迫主子和主母?只是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卑鄙龌龊的人。”看男人那一脸怔神的样子,摇光就心头火起。 南宫景璃忽地自嘲一笑,声音有些干涩:“你的意思是本王虏走了相府小少爷?是你这么想,还是,她也这么认为?”卑鄙龌龊?或许吧,他本该死的,就算不死也该呆在天牢里,陪着傅家的人。可是他却还是选择了走出来,算起来,他的确是个卑鄙龌龊的人。 时如势易,曾经的南宫景璃,是变得龌龊了。 “这有什么区别?该不会你以为到了现在主母她还会替你开脱?主母只不过是后悔,后悔居然那么帮你,要不是主母开口向主子求情,你以为主了会放过你?你不思感激,反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我要是你,我早就自己抹了脖子了。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不愧是伪君子一个。”瑶光冷哼,说话毫不留情,哪怕是真小人也比这们的伪君子来的好。装着对主母一往情深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是尽使些阴招,这样的人亏得以前还有那么多姑娘家喜欢他,当真都是瞎了眼。 “你骂够了?” 南宫景璃眼中眸光暗沉,面色却是如常:“你若是骂够了,就去找人,本王没有时间和你对骂,本王只能告诉你,你跟着本王堵住本王也没用,本王不会那么做,也没有理由那样做。” “没有理由?哼,你对小姐因爱生恨,求而不得,居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手,你如此的不择手段,竟然伤害主母最在意的人,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可以逼迫主母了吗?” 摇光脸上杀意大绽,越来越浓:“我告诉你,那不可能,别说是主母了,就算是我也绝然不会爱上你这样的人。今天你要不说,我就杀了你,我看你到时还嘴硬。” 硬字还未落地,摇光手腕抖动,长剑化作一抹凌利的银芒,直刺向男子胸前,那森冷的剑芒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南宫景璃似还有些怔愣,直到那剑刃快要刺中身体,方本能的闪身避过。 摇光剑势却是紧追不舍,一招接一接越渐凌厉的逼近,两人便在那空寂的地方大打出手,南宫景璃不时的闪身躲避,脸色也是沉凝的厉害。看着摇光的神情微冷,蓦然间伸手拍出一掌落在那剑身,将摇光格退三步。 声音亦是极冷:“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本王做的,你与其在此处与本王纠缠不如去找真正的绑匪。”在这里堵他有什么用?莫不是她还真以为抓到他就可以将人找回来?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时不放心,想来看看却是会巧遇到摇光,得到这样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说着男人转身离开,摇光脸色阴沉,右手执剑,左手中却是突的多了一把匕首直射向男人。南宫景璃似乎正在走神,竟是没有避开,匕首刺入他右后臂膀处。摇光一击而中,长剑再挥,化出一抹剑气,南宫景璃被扫倒在地。 滚动间似乎有什么落了地。 他抬头看着女子居高临下,而那剑尖此刻已挑开他胸前的衣物:“怎么,摇光姑娘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本王行不轨之事?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此等嗜号,不过,你有兴致做,本王可没兴致相陪,本王还有事,要先走。” 走?他现在还想走得了? “常峰,常远。” 摇光满脸怒气,正要说话,南宫景璃却是唇轻翻喊出了两个名字,摇光抬眼,面前便出现两名侍卫装扮的男人。 常峰手中刀峰直接挑开摇光指在南宫景璃胸口的剑,与常远二人扶着南宫景璃离开,没有丝毫的耽搁。,只常峰临走时却狠瞪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女人下手这么狠,主子明明一直躲避,都未曾还击。 她却卑鄙的趁主子不备偷袭,害得主子受伤,若不是担心主子的伤势,他们必不会放过她。摇光见状也未再追,心下却是有些疑惑,看南宫景璃的样子似的确不知此事。到底是她们冤枉了他? 还是他在演戏? 身为七星堂主,虽脾气有些爆,可却不是毫无头脑之人,她自然也没想过真正在此处杀了他。也只是想试试他到底知不知道,看他反应的确像是不知,可也不能排除他根本就是还在作戏。 总之,还是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摇光蹙眉,白浪费一番力气,想起主母的命令,她收剑正要离开,突的却是突的微顿,看着地上红红的穗子和那抹晶莹的碧色玉佩,奇怪的看了一眼,伸手将之捡了起来。 抬头看,看那人已消失不见,想了想,将之揣进怀中,摇光转身也离开了原地,在都城西街一处破损的土地庙里摇光找到了齐风齐衍,慈安自然也在,如今的慈安经过主母半个月来的穷追猛打,当真如乞丐烂泥。 几乎没费任何力气便被几人又给重新抓回了王府。 第803章 当退无可退处决老妖婆 容王府中。 几个丫头刚离开,书房里的男人便已得到了消息,与之同时,那身形也出现在了厢房之中,看着少女正疲惫的揉着额头,容狄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手掌轻轻落在少女背部,紧紧圈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就那么紧紧的抱着。 少女也未反抗,便任由他那般的抱着自己,窝在那怀里,静静的舒缓着自己有些紧崩的情绪,许久之后,才轻声开口:“容狄,你那边如何了?有没有什么进展?那残卷和曦和令,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已有进展。” 容狄短短答了四个字,伸手捧起女子的脸庞:“无忧,你可后悔?你,应该都知晓,是否怨我自私?又是否后悔答应嫁给我?若真有那天,你又会不会恨我,恨我,那么不惜一切把你困住?” 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平静,那双曜石般的墨色瞳仁里倒映着女子精致的眉眼五官,那张脸上带着些疲惫之色,却依然平静,她没有问,他也没有主动的说起过。 可他知道,她定已猜到。 他的无忧从来都是聪慧的,有的事情不需说,她明了。 洛无忧静静的抬起头,伸手轻触着男子的眉眼:“容狄,你知不知道,当一个人一次又一次被放弃之后,最害怕的是什么?是再次被放弃。你是不是觉得或许不该和我成亲,或者应该将我推给君惊澜,那样,我也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不用否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些日子的沉默,并无过多的交谈,可不代表她就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尤其是到了此时,她又怎能还不清楚?他看似面色平静,可即使再平静,那眼中的眸光还是有些许的溢出,将他心中的纠结一一呈现在她眼前。 容狄沉默不语,只那双眸之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翻滚着。汹涌如潮,一浪又一浪的袭来,只在眨眼之间,便已将他整颗心都填满毫无空隙。这些日子他们各忙各的,他也总会看着她忙碌的布置着,有时也会困惑着。 他看得清楚分明,他都知道。 甚至,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加清楚,可他也只能那样的看着。然后,去做自己该做的。他们都早已没有后悔,也再没有后退的余地,不止他,也包括她,他们只能够向前。 先机已失,注定无法后退。 洛无忧顿时了片刻,淡淡的接道:“前世我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放弃,被苦等七年的人放弃,被南宫景煜放弃,那一次次的放弃中,我曾想过,若有人能将我抓住将我带出那个深渊,我一定不会放手。” “可惜,到最后抓住我的人,是曾经放弃过我的人,而他也再一次的选择了放弃我。”那是种无法言喻的惶恐与绝望,她以为没有人会再拉住她,将她带出那个泥沼。 可是,他出现了。 “所以,容狄,谢谢你的不放手,便是囚也好,困也好,都不要放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我是很担心安儿没错,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让他有事。你也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如今一切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你,不可以动摇!”洛无忧眼眸定定的看着,这大概是前世今生,她第一次如此直白露骨朝一个男人表明自己的心迹,却又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相处,没有任何的娇羞,没有任何的迟疑。 反却是一脸平静,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 她是未开口问过,甚至也没有再去找千易或任何人查探,他的毒到底解未解她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她依然不知道,她也不想再去追究。可就她知道的那些便已然足够。 而她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 她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她一直以为他们的目标是她和安儿两个人。可现在她知道了,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她。是安儿,是她身边在意的人,越是在意就越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抓了他们,无非就是为了逼迫他,也逼迫她! “是,我不会放开你,从相识起我就告诉过你,一次次的告诉过你,我不会放开你,哪怕是死我也会拉着你陪我一起。我不会让安儿有事,也不会让你在意的任何一个人有事。我保证,你会很快见到他。到时,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相信那一定会是无忧最大的惊喜。” 容狄开口笑着,看着子凝眉不解,顿了顿却是敛笑,道:“无忧,等过几日本郡手头忙完,你便陪着本郡去一个地方可好?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等到我们回来之时,大约无忧就可以看到安儿了,到时,所有的事情都结束,本郡便如你所愿,陪你去仗剑天漄,看遍山川河流,日出日落,你想去哪儿,本郡就陪着你去哪儿好不好?” 清润的声音,温柔如水。 洛无忧抬头,微有疑惑:“你想带我去哪?你现在是皇帝,你以为你能走得开?容狄,你可刚刚才说过,绝不会对我失言,不要到最后真的却失言了才好?一次不忠,百次无用,郡王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若因此而失言,以前便有再好的信用我也不会信你……”洛无忧轻笑出声。 “自然不会,等这两日本郡把手头的一切都忙完,便带着你去,左右只去几日,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等我们回来,安儿也回来了,如此不好么?这些日子你也很累了,现在事情无进展,便当作去放松一下。” 男人亦是笑着,笑的很温柔:“况且,那些锁事永远也做不完,既如此,那便放下又如何?总之,我定会信守我们之间的每个约定,无忧也是一样的不是么?”眼眸微微闪了闪,男人似说的意有所指。 “好,等你忙完时,我们便一起去。你说的对,等我们回来时,大约就可以看到安儿了,许久不见,我真有些想他了。不过我也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已命人抓慈安回来,等处置完她,到时候我们就去。” 洛无忧却是未曾注意,脑中浮现那张糯糯的脸庞,那大大的眼睛,如弯月般的笑,和那偎在她怀中时的软乎乎的小身子。 是真的很想! 不过,快了,这次,是真的快了。 …… 依旧还是那个地牢之中,空置了十数天,慈安又被关了进来,而此时的她却是,浑身脏污衣衫褴褛,整个人脸上几乎再看不到什么神彩,日日被那身体的痛楚折魔,让洛灵儿整个身体都瘦的宛若皮包着骨头。 面色发黄中带着惨白,她看着那墙上置着的油灯,黯然的眸子里却是突的一点点又聚集起了些许的光亮。侧首看着那少女,和她身后跟着的那一大群人,整个人居然又活了过来一般。 眼中竟又凝聚起了些许的不甘和和恨意,幽冷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子凶残,只可惜失了利齿的老虎,不若小猫,即使表现的再凶猛,也再不具任何的威慑。 “太后娘娘,我们又见面了,看来这些日子,您过得还真是不怎么好。也对,堂堂的南齐太后,向来养尊处优又哪里受得了那般逃亡的苦?不过能够多活了这十几日也算是你赚到了。”女子的绣鞋轻踩在地面,终是落在了那牢门之前。 轻挥了下手臂,便有侍卫上前打开了牢门,王府的地牢自然建得极大也极宽敞,七大长老,柳家父子,青鸾摇光,红锦剪秋,整整十五人。一起站了进去,也一点儿不显拥挤。 “怎么,你这是来给我送行的?这么大的阵仗,还真是让哀家受宠若惊。只是哀家倒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真的会败在你的手里,洛无忧,你,很好,足以成为哀家的对手。”声音有些干涩和嘶哑,那是嗓子受损的缘故。 这些日子的逃亡那是她这一生中过得最最悲惨的半个月。从始至终,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居然会沦落成为一只丧家犬。的确是与丧家犬无异,只可惜等她回过神来,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算计时,却是一切都已然迟了。 “怎么,太后娘娘这是认输了?本宫也没想到,居然真有一天能够听到堂堂的慈安太后认输,还真是让本宫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太后娘娘就算真的认输了本宫也还是不甚放心,太后娘娘手段层出不穷,若不亲眼看着你化为灰飞彻底的湮灭,本宫定然会寝食难安。” “所以自然要来亲手送你一程。若非你,本宫也不用如此的劳心劳力。说来你也还曾是曦氏族内九长老,如今本宫派了七大长老亲自来送你上路,让你们这些老朋友也能见上最后一面,聊表心意。想来,太后妇娘也该知足,感谢本宫才是。如此,就麻烦几位长老了。” “是,少夫人请放心,一切都交给属下等,属下等定然会办妥,保证会将她彻底的除去,以后必再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三长老越过大长老,当即便应承保证道,看向慈安的眼神里透狼一样凶残的光。 那狠戾的样子比之慈安来那可是厉害多了,再强的人被折磨了这么许久那也会变得萎靡。慈安也一样,身体的孱弱和无力,让她再凶不起来,到底是个灵魂体,没有健康的身体为依托,又无法再灵魂逃逸。 她的结局似乎也早就注定。 七大长老,七双眼睛,落在她身上,那可谓是七头凶狠的狼,恶狠狠的看着她似乎张开了狼嘴,露出了獠牙,下一瞬就要将她生生的撕裂。 亲人被屠,族人被灭,几十年流落在外,不得归。 今日,他们便要报那血海深仇。 洛无忧带着四个婢女褪出了囚室,将地方全都留给了七大长老,慈安的身上绑缚着铁锁,活动的区域本就受到了限制。这时又被三长老捉起来牢牢的困在了那刑桩上,双臂展平捆牢,双腿也被分开呈大字捆缚。 而后七大长老拿出了随身所携带的东西,要灭慈安,不止要诛杀洛灵儿的身体,更是要将她体内双魂一并除去。 想让她灰飞烟灭,这自然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第804章 自己找答案一起消失了 昏暗的地牢里,多了一块贡台,置起了两块灵位。红线丝丝缠绕将慈安整个人牢牢束缚刑柱,刑柱的的四周空地再次被点燃了七盏镇魂灯。 七大长有条不紊的动作,做完一切之后,又让人端进来一个托盏,里面用红绸布垫着,上面放置着七七四十九根玲珑惕透,又泛着奇异光芒和图腾的骨钉。极细,落在人眼里,透着一股圣洁。 七,九,乃极数,七七四十九根骨钉将会钉穿她的身体,那包裹着铭文和图腾的骨钉,将会灭掉她逃逸的魂。 终至,彻底消失。 “曦沛凝,今日我们七大长老便代表曦氏一族,奉少主少夫人之命,处决你这个叛徒。你罪恶涛天,无可饶恕,今日这七七四十九枚灭魂钉,必会钉到你魂飞魄散,这是你该受的,也只有以此方能慰这五十年间,我曦氏死去族人的在天英灵!”大长老沉喝着,字字句句诉说着慈安的罪状。 七人面含沉重,眸中满是悲痛。 不是为民除害,亦不是什么匡扶正道的大义凛然之词,他们只为逝去的族人报仇,为当年的族长和大祭祀报仇。 依照族替将其处置。 慈安只笑不语,那脸色却是开始扭曲,身体痉挛抽蓄,面皮都鼓动起来,洛无忧看得有些蹙眉,想来那大概是那具身体之中另一个人想要苏醒,争夺主权想做些什么吧? 的确那体内还有另一道魂,洛灵儿,那个女人亦是死不足惜,灭掉慈安的同时也代表着她难逃此劫,她怎能不着急?不过,她也合该有此报应,她的死也是她咎由自取。 所以,便受着吧! 祖孙两一起受着,一起共存,一起消亡,多好! 没有给她们任何时间,七大长老直接动手,速度极快也极利落,透着一股子的迫不及待,不过几十息间,那四十九枚骨钉全都被钉入她的身体。骨钉入体是道道轻哧的声响。 慈安的身体开始极度的扭曲,内里灵魂想要逃逸那空气中却是突的多出一道金色的六角星形图阵,死死的将她困在其中。那便是容狄引魂之时,在她体内下的一道封印。 两道黑气阴影在那图阵之中扭曲的纠缠,这一幕极为的清晰,让牢中众人都是震惊的看着,晃然间,好半晌都未回过神来。世人皆畏鬼神,此刻更是,如此清晰而直观的看着那所谓的‘鬼’? 又怎能不让人震惊? 剪秋红锦相互的搀扶着,脸色有此发白,眼中却是带着些解气,就连青鸾和摇光也是微微的蹙眉。面色不变的,大约也只有正在行刑的七大长老,与早就知晓曦氏手段的柳家父子。 当然,还有一个便是曾做过鬼的,洛无忧! 洛无忧只定眼的看着那一幕,没有任何的惊奇和恐惧,甚至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就好像只看着一片虚无的空气,平静的无法再平静,她面色淡然的看着慈安,洛灵儿,这两个她人生中最后的生死仇敌,就在她眼前,慢慢的化作满地尘埃,如袅袅青烟般,一体双魂,彻底的消失。 七大长老负责收尾和祭拜,洛无忧自然出了囚室,柳随风却是跟了出来,看着少女沉静的面庞,柳随风突的斜跨一步拦在了少女的面前。 “少夫人,随风有些事想和少夫人单独谈。” 夜色下柳随风面上少了那份玩世不恭,多了几分镇重,洛无忧看了他一眼,吩咐几个丫头先走。 继而看向柳随风:“随风公子有何事想问,不妨问就是了。” “少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抓慈安回来,安儿他到底怎么样了?还有少主那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肯定知道,洛无忧,本公子与你也好歹有些交情,我们是盟友,也是朋友,我想应该算是的。所以,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呼着女子的姓名,柳随风问。 不是以下属,以朋友,盟友的身份。 洛无忧凝神看着眼前男人在夜色下的脸,笑着摇头:“柳随风,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并不知道。既然我都不知道又如何回答你?你若真那么想知道的话,不妨去问你们的少主子。” “如果我真能问出来,我还用向你打听?洛无忧,你别又来诳本公子,你不是能掐会算?那你就掐指一算好了,你的不知道,我可不会相信。”柳随风崩不住,脸色微有些发黑。 不知道? 鬼才会信她的话,若是真不知道,她就不会如此奇怪,不止突然抓回慈安处置,还如此的平静,她会有多担心那个小鬼,他还能不知?明明一副平静到甚至是胸有成竹的表情,怎么可能会不知? “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所知的,都是柳老爷子告诉我的,若我真那么厉害可以掐指一算,那我肯定会算出安儿在何处。你觉得我还会花那么大的力气又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来对付慈安?” 洛无忧反问,眉宇间染上一抹自嘲:“那不过是昔日与你说着玩儿的话,你却也信了。我还真没想到,堂堂逍遥公子居然也真信这些?”她所知都来自前世记忆,而如今,那些记忆对她来说,已然没有任何的作用。 “那安儿呢,你们不打算找了么?你就不担心他会出事,虽然他有些小聪明也很机灵,可到底也才两岁。”柳随风蹙眉不解。 “他不会出事的,找,自然也要找,不过,像没头苍蝇一样找有用?那样于事情不会有任何的帮助。” 洛无忧转身看了看夜空,“柳随风,你信不信,就算再幽暗的地方,总也有光亮可以照进去。你这么担心安儿,还真让我意外,如果真的关心他,那就帮我个忙吧。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的。” 说着,她转头看向柳随风,脸上绽出一抹笑。 柳随风那脸色顿时黑透:“洛无忧,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本公子不过多问了几句,你这就又来指使本公子?是,虽然你现在是我们的少夫人,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客气?本公子怎么就觉得每次在你面前,都那么廉价?”他不过是来打探下消息,怎么的就又把自己给圈了进去。 照以往的经验,她要他帮忙的,绝对不会是小事,当然也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可是,他能拒绝么? “并非什么难事,且,你不是也想知道一个答案?那我现在给你机会,让你自己去寻这个答案,怎么,你还不乐意了?与其别人告知,总不如自己亲手找出答案来的有趣。” 洛无忧笑了笑道:“怎么样,柳随风,你自己考虑看看,不过这件事我不希望再有其它的人知晓。尤其是……”眼神瞟了一眼囚室,后面意思显而易见,尤其是囚室之中那群老头儿。 柳阴风深深凝了一眼洛无忧,笑:“也是,少夫人说的极是,自己去寻这个答案出来比之从你这里被告知,的确是有越多了。不过,洛无忧,你不会是耍着本公子玩儿的吧?若是你真耍我,我……” 想想被这个女子指使了太多次,每次都让他有种被耍的感觉,可最后的结果却都是出人意表。可这次不同,这次的她太奇怪,让他根本一点也看不透。 “我便是耍着你玩儿,你又能如何?” 洛无忧浑不在意的反问了一句,微微挑眉:“莫不是随风公子还打算,真的与无忧动粗?或是与无忧切磋一番?我是无所谓也乐于奉陪,就不知,到时候你主子若知晓,会不会放过你?” “洛无忧,你不会是打算去告状吧你?你这样可是小人行径,喂,你好歹也是个皇后,不至于那般小气吧……”声音点点低弱,柳随风看着女子消失在黑夜之中的身影,想着方才她唇边那抹笑。 不知为何,竟是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洛无忧,你到底又在盘算什么?少主他又到底在隐藏什么?这两个人没一个能让人看透,偏这两人还又聚成了堆,着实让他这本就不够用的大脑,那是更加的不够用了。 看地牢里走出来的自家老头儿,柳随风无奈的摊了摊手,转身也消失在王府之中,他都没问到,那老头子还想从他这里打听,那不是白瞎? 洛无忧回到默园之时,正巧碰到寒濯抱着个长形的盒子从书房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女子便收回了目光,径自回了默园。 翌日一早,天色大亮。 红锦剪秋照例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两位主子起身,忍不住前去查看,打开房门厢房之中却是空空,半个人影儿也无,床榻之上,锦被折得整整齐齐,半点温度也无,显然昨夜根本未有人睡过。 “怎么回事,明明昨夜小姐还在,今儿我们一直守着也没看到小姐从房里出来,怎的,却是不见了人影儿?”莫不是你们昨日打了瞌睡?没看到小姐出去了?去,赶紧的去书房里看看小姐是不是在姑爷那,再带人去王府各找找。” 红锦脸色微白,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这些日子以来心慌,似乎都在这时涌了出来。说了一句拔腿就往外冲去,摇光和几个丫头也是忙着去找人。 剪秋与青鸾却是依旧矗立在房中,眼眸落在那妆台之上时,青鸾一震,闪身上前便将那搁在妆台上的几封书信拿了出来。 “怎么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剪秋看向青鸾,青鸾将其中一封信拆开看过之后,递给了剪秋:“她没事,是那个男人带她离开,不过,这里还有几封信,让你派人送去顾府和章府,还有两封是给林婉微与沈素卿的。”剩下一封自然就是给院儿里这些丫头的。 共五个信封,给谁的上面都标注的很清楚。 剪秋一一看过,那的确也是自家小姐的笔记,小姐的字带着股子龙飞凤舞的锐利锋芒,不是别人轻易能模仿的。而房中并无打斗痕迹,能够避开王府守卫带走小姐的人,除了姑爷,再没有别人。 青鸾转身出了房门,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凝,站在院中停了下脚步,却是出了府,谁也没有想到,那两人竟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没有半点的前兆没有半点的交待,更未曾说去哪里,又会去多久?只留下几封信便消失了。 两个人,居然一起消失了…… 第805章 不如一起找只能选一个 洛无忧与容狄失踪之事迅速传遍了几府,同一时间所有人几乎都齐集在了顾府之中,信纸都已被拆开,相同的纸张笔记,内容却是大同小异。只说是已有安儿消息,要与容狄离开几日。 让众人勿用挂心。 “祖母,姑姑你们先不要哭,表姐他既然是和皇上一起离开的,想来不会有事。说不得他们是真有了消息,所以去接安儿回来。” 顾若兰眼中泪水不停的落,滴在信纸之上,字迹化开氤氲团团的墨渍,脸色更是发白,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任顾沁雪与顾林氏不停的劝说也无用。 “姑姑先别急,我们先找人。” 顾流年道:“这样,流云你去召集人手,去王府将皇上跟前的近身侍卫想法子找到带过来。莫兄,林姑娘,沈姑娘,还有红锦剪秋青鸾……你们且随我来,我有些事想问你们。” “我现在就去。”流云说了一声,便带人赶去了王府。 顾流年与莫寒等人则去了偏厅,看着几人镇重道,“请几位且仔细想想,表妹,她有可能会去哪里?想要找到他们,只怕是还得劳烦诸位。流年刚回都城,对此知之不详,还请几位尽量的想想。” “顾兄客气,无忧也是我师妹,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不过据我所知,师妹会去的地方不多……”莫寒蹙眉,如今师妹和那个男人弄这出,只怕不止几府乱了,就连朝堂也会大乱。 众人思索着刚说了几句,大厅外便又步进来几道人影,却正是顾老爷子,洛秉书与顾青峰章明四人,还都身着朝服,显然刚上朝回来,也都早已知悉此事。 “怎么样?可有消息了?”顾老爷子沉眉肃目,今日早朝,皇上突然罢朝,朝中众臣议论纷纷。最后还是已退位的南宫萧出面压住局势,事后自也将他们全召进内庭寻问。他们自是一问三不知。 比起那位太上皇,他们显然更担忧。 “莫寒,你师妹与你关系素来最好,她可有告诉你什么?不管是他们要出去游玩也好,还是他们真有安儿的消息也罢。那也该和我们当面交待清楚说一声才是。” 章明也是沉着脸:“可这丫头怎么可以一声不坑,留信就走?她难道不知道大家会有多担心她么?早知道当初为师就不该一时心软收她入门,竟是如此的不让人省心。” “师父,您先别气,我们这不是正找人么?您也知道,师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做事自有章法,既然这样做,定然有她的理由,我倒觉得我们现在不用着急,我在皇上手中,走不了三招,有皇上跟在身边,师妹定不会有事。我想他们或真有消息,所以才会离开。” “师妹既说几日就回。我们不妨一边派人找,一边等几日看看。大家先不要关心则乱。”莫寒忙出声安慰,一翻话说下来,众人也都冷静了下来。 沈素卿道:“我觉得莫大哥说的有理,他们肯定是去救安儿了,过几天就回。我们不用在这里瞎猜,等他们回来自然一清二楚。” 众人闻言沉默。 流云等人也很快从王府转回,只是去时几人回时无二,齐风齐衍以及寒濯等容狄身边的人,竟是一个也没有带回来。 “看来有可能真如沈姑娘所说,他们有了消息,所以才离开,否则,不会带着侍卫一起。我先派人找找看,大家也不用过于忧心,若是你们有什么想起来的,也可以告诉我。”顾流年沉吟了半晌。 找到人自然好,找不到也只能等。至少他们有留信,容狄他不知晓,可表妹从不会做如此无的之事。说来,会让他们如此慌神,不过是他们走的时机不对,偏偏是在安儿还未找回,慈安又被处决之时。 顾流年想到此一愣,眸中闪过抹狐疑的光,不错,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此举到底有何用意? “那便先如此,我陪你们一起去找。” 莫寒说着看了一眼青鸾:“放心,师妹定不会有事,我们这么多人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你若实在担忧和我一起去便是。我们先去师妹可能会去的地方找找说不得就能找到他们了。” 众人得讯,皆安心些许。 唯有红锦剪秋却是忧心忡忡,别人不知,她们如何能不知?时时跟随小姐身边,也未曾听闻有关小少爷的任何消息,反而这些时日,小姐给他们的感觉却总是有些怪异。 那种怪异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不如我们也一起去找。” 红锦自坐不住:“我总觉得小姐离开不会那么简单,我们分头去找,我和剪秋去秦淮河畔柳公子那里问问,青鸾,你去小叶山看看,还有我们去过的那片桃花林,和沈家的庄子。” “好。”剪秋点头,与其坐等,不如去找人。 红锦想着突的又道:“对了在那边不远处还有片栀子林,你也顺道去那儿看看……”细数下来才发现,小姐可去的地方少得可怜,自小被困府中,一路走来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平静,偏又出了这样的事儿。 想想,都让人觉得心疼。 “我知道。” 青鸾点头,与等在一旁的莫寒出了府,因着担心洛无忧,女子有些恍神间,竟是与匆匆而行匆匆而行的路人撞在一起,回神青鸾眼眸微冷,看着她头上嵌着发簪,脸上微变。 “青鸾,你怎么了?是不是有撞到哪里?还是你,认识她?”莫寒蹙眉,青鸾脸色极差,一直盯着那女人看,甚至,连那女人一直说着抱歉的话,她也未给半点反应。可仔细看来,那女子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青鸾回神,那表情再次变得有些冷:“我没事,只是有些担心,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走吧。”说着当先朝前走去。眼帘微垂,那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之色被尽数敛去。 莫寒未多想,两人出了城门,与此同时,那城门处却有两辆马车先后缓缓的驶入了秦都皇城之中。 冬雪已过,山涧的天气还有些微冷。 整片山脉丛林之间依旧还透着一股子的萧索,只是,那光秃秃的枝头上,却也有些枝杈冒出了点点的青芽。没有郁郁葱葱却也透着点点的生机,站在那林间,似乎可以预见待那桃花开放时,是何种盛景? “我们分开找,这样比较快,一会儿在还在原地等。”站在桃林间,青鸾面色微冷的开口,眉宇之间也盛着担忧。 莫寒叹了口气:“好,你自己小心些。”说着转身没入了桃林,青鸾看了看男人的背影转身也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女子身形有些慢,看着眼前的景致似乎有些恍然,直到那一抹素裙落在自己面前,她方才回神收住了脚步,视线也再次落在了那人头插着那枝嵌着青鸟羽的玉簪上。 看着那双幽幽的冷漠眼眸,沉凝许久:“你,来找我干什么?是不是你抓走了他?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现在怎么样了?你又到底打算对他们做些什么?”声音极冷,带着凌厉的质问。 “怎么,你这是关心他们了?你莫不是忘记了,当初我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是何意?怎么,如今你这是在告诉我,你要违背你我的约定?按照约定,你还要替我做一件事,我便放你自由。青鸾,你,应该没忘吧?”与之清鸾的冷不同,对面的女人,声音温软而清脆,那双眼底的冷漠却是依旧。 “我自然没忘记,你想要我做什么?你直说,我不想和你废话。” 青鸾捏了捏拳头,早就知道这天定然会来,从昏迷中醒来看到这双眼,从她让她来到她身边,她就知道这天定然会来,所以,她一直坚守自己的心。 可到最后,心还是乱了,她还是没能逃掉。 “我要你带个人出来,我相信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对面的人笑着,声音轻淡中带着些许的柔和:“只要你将她带出来交给我,完成我们的约定,你,就自由了。青鸾,你是个守信的人,我不想对你强逼。你该知道如何做了吧?” “你想让我把顾若兰带出来交给你?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不可能,我绝不会答应你。你已经抓了安儿,还要抓顾若兰,你到底想做什么?”青鸾脸色铁青,手掌都已紧纂成拳。 “自然是让不听话的人听话,这点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早就猜到了。若不是突然生出变故,我不会让你动手。如今,你不答应也得答应,除非,你不想要他的命了。” 对面的人只是笑,声音毫无波澜:“青鸾,莫寒与洛无忧,二选其一,你只能护一个。现在你想想清楚,你到底要护谁?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也该知道我的话从来都不会有改变。也,从来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上,逃脱。” “你……”青鸾怒目,浑身气息更冷。 那女子道:“看来你倒是真的动心了?他们失踪了,不过相信时日不会太长,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若三天之内你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不止会送那个小鬼下去,也定然会送莫寒下去。” “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舍得?会不会舍得看他为了你的犹豫不绝,而送了性命?你自己考虑清楚,三日后,你不给我顾若兰,我就给你莫寒的人头……” 声音透着股子空灵。 那人消失,余音却是还在青鸾耳边回荡,若不抓顾若兰给她,她就送她莫寒的人头?双手已掐进掌心,青鸾站在原处,咬着唇浑身都有些僵硬。她早就知道这天会来,却一直心存侥幸。 却不曾想,来了便罢,她居然还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她又该如何诀择? 第806章 所见报 山腰处隐在雾气中的庄子里,小家伙儿蹲在茅坑里,嘴里咬了根枯树枝,还不时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草帘子外面那人依然还尽忠职守的守着。 安儿拉完,看了眼身旁的石台上的小蒌子,朝外面喊了一声:“姓刘的,这里没草纸了,你给我拿些草纸来。” “等着!”好半晌,有了回音。 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男人转身去拿草纸,这些日子对他来说无异于折磨。这个死小鬼,半点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反而可劲儿的使唤他,把他当奴隶,给他端茶送水不止,还得伺候他拉屎撒尿。 现在没了草纸,还得给他递草纸。 说是祖宗也不为过。 不多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听了整整七十八天这个声音,他不用看也知道是那男人回来了,果然那草帘一角拔开一条缝儿,有只手从那缝儿里伸了进来。 “你离太远了,我手短拿不到,大叔,我说你就不能进来点儿?你又不是个姑娘家,莫不是还怕闻这臭味儿么?” “哎,对了,还差点儿,还差点儿,真的就一点点儿……” 糯糯的童音,落在男人耳中,只让人呼吸都变得粗重,这死小鬼当真是欠扁至极,让人很难不生出想要狠踹他一顿的冲动。 “挪,现在我递到你跟前,你总不会拿不到了。小鬼,我告诉你,下次来之前自己带上草纸,否则,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去了……你……”男子怒,草帘一掀便冲了进去,下一瞬,整个人却是僵在了原地。 看着眼前穿戴整齐,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小鬼,愤怒的瞪大着眼睛。眼球都怒到有些在喷火,该死的,他居然真的着了这个小鬼的道儿。也是他一时大意,自从被抓回来,这个小鬼一直没动作,以至于他竟放松了警惕。 草帘早就垂了回去,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安儿撇眼看了看男人:“大叔,谢谢你的草纸了,不过,小爷我倒是不需要了,借你几样东西用用。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最后一句话听来似意有所指,小安儿边说小手不停在男人身上摸索,摸出几包药粉,很眼熟自然都是他的,另外还找到一把匕首。 全都一股脑儿的弄进了自己怀里,安儿在男人身上又点了几下,然后猫着腰从茅房里钻了出来,小小的身影儿眨眼便消失在男人眼前。 茅房之中男人脸色铁青到黑如锅底,眼里火苗也瞬间燃成熊熊大火,却一动不能动,只能保持着弯腰倾身的动作,手上还捏着几张黄色的草纸,眼前却是那泛着恶臭味儿的茅坑坑洞。 额头上布满了青筋,不一会儿男人被点的穴道被强行冲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男人步出茅房。整个庄子里的人,全都被召集起来,四处搜索小安儿的踪迹,庄子不大,同样这片山谷不大,出口也不多。 众人分头找人,整个庄子,以及山谷各个路口都找了遍,追出很远,却是未曾找到半点那个小鬼的踪影。 “头儿,我们不能再过去了,再过去会被发现,这几日那边不时有人前来搜索,我们若过去会暴露的。” 刘姓男子脸色难看至极:“不可能找不到,那个小鬼才多大点儿?就算是会武功也不可能会跑得这么快。且每个出口我们都有人把守,没人看到他出庄说不定还他还留在庄子里,把路口守死,再回庄去找,想使调虎离山之计?他想的可是真美,总之,一定要将他给我抓回来。” 否则难消他这口恶气事小,却是没办法向主子交待! 乔装成长工仆从的众人原路返回,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几乎将整个庄子都找了个遍,也未找到小家伙儿的人影。 “不可能,我就不信他还能插翅飞出去不成?”男人怒不可遏,庄子里到处都是守卫,这些日子都城生事,不少人在小叶山四处查探,虽撤了明里的侍卫,可暗中的人手却依旧还在。 逃?他从哪儿逃出去的? “头儿,属下在西南院儿的墙角处发现一处破洞,会不会他就从那个洞里逃出去的?我们庄子有些年头,又极大,可能是墙角有破损没能发现及时修补所以被他给钻了空子。”这是很正常的事,只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发现了。 姓刘的男人带着手下来到那个洞口,看着那狗洞,还有那洞口四周明显的磨痕和崭新裂痕,原本就受伤吐血,此刻当真是差点儿没再吐口老血。 “该死的小鬼,还真是聪明,什么年久失修?那砖墙根本就是有内力给震碎的,倒是没想到一个两岁的小娃娃居然有这么深的内力,该死!”上头早就说了小鬼会武,只他却并未往心里去。 两岁一个小娃,那打娘胎里练,又能有多高的武功? 这小鬼肯定早就存着逃跑的心思,这些日子来的戏弄想来也是为了降低他的防备。可恨他活了大半辈子,居然阴沟里翻船,真的被他骗了过去。 这小鬼,当真是聪明的让人想要抓狂! “去给我找,找回来看老子不拔了他的皮!”男人怒吼了一声,转身便也出了庄子一起去寻人,原本以为小鬼还躲在庄子里,现下看来,那根本就不可能。他定然已逃了出去。 彼此那小叶山里也不少寻人的人,两拔人都在寻人,茂密的荒草丛被风吹刮的波澜起伏,就在男人带人退开后不久,那草丛中突的探出一颗小脑袋,看了看那些守在路口的人,喘着气儿,狠狠的蹙了蹙眉。 两条路口他都看过,都守了人,还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向一片悬崖,还有一条却是返回庄子。难怪他们会选了这座庄子,这里的地势还真特么的好。当真是易守难攻。 让人想逃都不容易逃出去。 就在安儿蹙眉思索间,那草弄里却是传来阵阵的哧哧声,安儿一惊浑身紧绷,下一瞬,却是突的有一物直直的扑进他怀中,那握着的拳头在看清时强行的收了回去,小家伙儿抱着手里的白团儿,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啊啾,啊啾……” “原来是你啊啾,你快吓死我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是不是带了救兵来救我出去的?是不是姐夫和老头子都来了?”小安儿拔弄着啊啾的毛发耳朵,双手捧起啊啾,便狠狠在啊啾小嘴儿上亲了一口。 两个多月了,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不是,是一只熟兽,这时间长得,害他都以为自己快被人给遗忘了。 他也是,怎么就忘记了啊啾了呢? 啊啾扭了扭小身子,又叫唤了两声,声音有些微弱,圆溜溜的眼睛里,眼神也有些闪躲,那模样和表情,看得安儿小脸儿顿时垮了下来。 “你个笨啊啾,你能找到我,你怎么就不带我姐夫来救我?看你长得挺机灵怎么就这么傻了吧唧的?你知不知道我盼星星,盼月亮都想看到个熟人,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安儿黑着脸训斥着啊啾。 小啊啾却是陡然间剧烈的扭动身子,不停啊啾啊啾的叫唤着,安儿看得更火大:“我不过训你几句,怎么的,你这就想跑了?不带你这样的,姐姐已经把你给了我,我才是你的主子,不过训你几句,怎么你就这么不乐意?还敢反抗?你要再扭,信不信我把你尾巴拔下来。” “啊啾,啊啾……”啊啾还在不停的叫着,那双圆圆的兽眼却是看向安儿的后面,眼里有些焦急,似乎还有些惊恐。 安儿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转头,一个激灵从草丛里站了起来,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面上一喜,张嘴就要说话,视线落在男人头顶束发时,脸色却是瞬间紧绷。 “原来一直抓走我的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抓我是想威胁我姐和我姐夫?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安儿脸色极为难看,眼睛瞪大死死的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 那发冠,难怪他会觉得熟悉。 不久前在那个关押他的庄子里,他方才看到过,可是现在居然又看到了。原以为来的是救兵,却不想,来的是匪头子。让他更为奇怪的是,他逃走是临时决定的,这个人也只在庄子里出现过一次。 至少他只看到过一次,还没看到脸,若不是那箍发的束冠和相同的打扮只怕他也不会认出他来。可怎么他这么巧就出现了,还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 “想要找到你,自然就有找到你的法子。至于抓走你的原因,你已经清楚了又何必再问?”男人的脸庞很干净,没了短须,也很俊逸,与平日里看来大不相同。看向安儿的眼中也带着些许的复杂之色。 “哼,亏得我姐那么信任你,你却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你就不怕我姐和我姐夫知道了,不会原谅你?你一直潜藏在他们身边到底有何目的?既然要抓我,却连原因都不告诉一个,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 “过份?或许吧,不过谁让你是她的软肋,而她又是他的软肋?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希望拿你来逼他们。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就像你一直想要保护她一样,为了你,她一样什么都会做。尤其,在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以后。” “你……”安儿陡的瞪大了眼,浑身都有些发冷。 “安儿,你可知,你生于天道内,为何却存于天道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和使命,你也不例外,有人舍去所有,换来你这一世存在,而你便必须完成她的心愿,这,是你欠她的。因果轮回报,终是要还的。” 男人的话,让安儿小小的身体有些发颤,这点他自然知道,他也曾疑惑过他为何会重生在这具身体里?却是没有找到答案。如今,似乎那个答案已然快要浮出水面,却只是让他感觉到害怕。 连血液都要冰冻的害怕。 第807章 尸体他也要再一次警告 安儿小脸儿惨白,眉宇间的恐惧即使再掩饰也掩饰不了。 男人却似未见,依旧说的极是高深:“至于他们,也有他们必须要背负的责任和使命,注定了谁都无法逃脱,回去吧,你逃不出这里的,那些守卫不过虚设而已,这里早就布下幻阵,他们是找不到这里的。你便是想逃也逃不了。”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要我姐和姐夫做什么?据我所知他们与你并无冤仇,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安儿脸色雪白。他们,也就是说不止娘亲,还包括姐夫在内? 拿他逼娘亲,再拿娘亲逼姐夫?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可他们到底想要姐夫做什么?姐夫又知道么?在他眼里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威胁存在?脑子很凌乱,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摇头甩去所有的思绪。 他看着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的男人也一步步后退,被逼急,安儿脸色突的发狠:“你们想拿我来对付他们,你们休想,就算是我欠了那个什么她的,我还给她好了,我这条命还给她,便不再欠她。你也休想再拿我去逼迫他们。” 小手中早握着的匕首,突的横向自己的颈脖。他不想成为娘亲的软肋。只要他死了他们就再没办法拿他去威胁娘亲。动作极快,下手更毫不留情,却只见那男人衣袖一挥,有劲气射出,那匕首便被直直打落在地。 男人声音低沉无波:“别想着死,就算你咬舌自尽,我也会拿你的尸体过去。相信那样的效果只会更加的好。你觉得是不是如此?” “你还真是好毒!”安儿恨到咬牙。前世被害死,想活却无力,今生自尽,想死不能死,更无力。 “有时候为了达到一些目的,自然不得不用一些手段。或许我很毒,可是只要能做到我想做的,毒,又有何关系?好了,和我回去吧。” 男人神情依旧淡淡的,安儿怀中的啊啾见状竖起了毛发,小爪子一蹬便想逃却被男人挥手便捉在了手里,他提着安儿和啊啾便回了那庄子里。将安儿重新的交给了庄子里的人看管。 安儿坐在那冰冷而熟悉,又让他厌恶无比的囚室里,看着对他放着杀气的男人也不再装,只垂头作不见。他又被点了穴道,连啊啾都被关进了笼子里,根本逃不出去。 恨恨的瞪了眼啊啾,都是这个笨家伙,来的时候若带了人来,他们哪里会这么容易被抓回来,那个该死的男人,这么久没出现,偏偏他打算逃的时候,他就出现了。他也当真是太逆天了。 啊啾趴在笼子里,有些焉焉的委屈,可它吓得早就忘记逃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显然已经迟了。甚至那有些熟悉的气息,也让它忘记了咬他一口。看着自个儿小主人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小东西伏在地上,也不敢再叫唤。 “好好的看着他和那只小东西,不要再解开他的穴道,等时机到了,我自会来带他离开。” “是,属下知道了。” 男人交待了几句便离开,原本山谷外空寂无人的地方,却是矗立着一道身影,他上前,蹙了蹙眉:“你要我说的,我都已然说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如今他们双双失踪,你再留他在此处,又有何用?” “失踪?他们不过是怀疑了而已,或者说,他们是想借此向我表态,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至于我想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只是接下来还需要你再帮我一个忙,我已经安排好,就这最后一次。”声音轻若浮云,微风一吹,眨眼便消失了痕迹。 男人并未言语,只在许久之后转身,空谷之中,那两道被阳光映射而出的幽长影子也最终消失了痕迹。 …… 眨眼过去好几日,都城里,众人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却都没有找到那两人的身影,那两个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管是顾府还是容王府,气氛亦极为低迷,几个丫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王府,得知容王那边亦无消息,全都瘫坐在椅子上。书生这两日亦同大伙儿一起找人,此时见状自是劝了起来。 剪秋沉着脸看向大门外,偏齐风齐衍全都不在。已过去五日了,若是真无事,怎么也该稍个信儿回来才是。如此音讯全无,当真是急死人了。偏小姐未说到底几日归府? 青鸾看了一眼众人,微微一愣出了房门。走在长廊上,看着这整个府邸,神情有些恍忽的停住了脚步。还记得那时候,她威胁她留下的情景。 她砸了她屋子,拿剑逼她放她走,她射了她一支银针。就那么霸道又无耻的,逼她签下了卖身契。可她不知其实那一切不过是早有预谋,还一直那般信任着她。 那信任从何而来,她却一直都不曾想明白过。最后只能归结为眼缘,或是前世宿缘。而现在,以她爱恨分明的个性,有天知道事实不知又会如何对付她? “青鸾姑娘,这是莫家少爷给您送来的,说是给您的礼物!”青鸾想得极入神,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方才回神,看侍卫递过来的东西,她伸手接了过去,眸光却是微微一变。 那侍卫却是未察觉:“莫少爷可真是有心了,光看这盒子做工这么细致,怕也值不少银子。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青鸾姑娘赶紧打开看看啊。” “是什么和你有关?还不赶紧去守着王府大门,让人趁机混了进来。看你主子到时能饶得过你!”青鸾接过木盒冷斥了一声,转身便回了自个儿屋子里,关上房门手都有些发抖。 打开盒子,里面却是躺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还有那耳棱背后一颗红色的血痣,自然还有一张信纸,看到那耳朵,将信纸打开,青鸾的脸色更是格外的阴沉。五天了,她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回府时才分开又怎么会送什么妆盒过来? 她这是在警告她,也在告诉她,莫寒在她手里,若是她不照她的做?这次收到的是莫寒的耳朵,下次收到的便不知道是什么了? 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那双冷漠的眼,那双眼,出现过在很多张脸上,可她却不知道到底哪张面皮才是真正的她。她就像是个千面人,千变万化,让她曾经感激过,如今却是憎恨着。 她到底该怎么办? 青鸾颓然的坐在床榻上,将那盒子闭了起来,坐了整整两个小时,那有些失去焦聚的眼眸才微微的聚集了些许的光亮。挣扎的眼眸之中,却是透着一股绝然和坚定。 起身拿着那盒子出了房门,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 山下的竹苑之内,房门被推开,走出两道人影,男子替女子拢了拢披风,抱着女子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之上。 “容狄,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女子望着那片蔚蓝而灿烂的天空,嘴角溢着笑:“对了,你不是说那边有道山涧,不若我们便一起去抓鱼可好?就不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有鱼?” “有水处自有鱼,无忧想吃?我们现在去抓不就是了。”男人宠溺的笑了笑,看着少女的娇俏婉约的容颜,牵着少女的手站了起来,朝竹苑外走去,没走出多远便能听到流水声传来。 转过山石峰壁,便有一道浅溪水潭,水清澈见底,可看到那水底鱼儿游移,女子看得脸上笑容大绽:“没想到,还真是有鱼,看水也不深,这鱼儿个头倒也挺大,我也去削个树杈来试试,看能不能叉上两尾。” 洛无忧说着松开男人的手,拔出腿间的黑曜匕首,削下两截树枝,将枝头削尖,递给男人一根:“我们来比比看谁抓得多,如果抓得少了,一会儿烤鱼的任务就给谁做。郡王觉得如何?” “你想吃鱼我抓来便是,山涧气温寒凉,下水于身子不好。”容狄蹙眉抓住了女子的手,“若你真的想亲自抓鱼,等到天气暖和一些,我再带你来,这些鱼儿也不会自个儿跑掉,何必急于一时?” “郡王说的可真是,来日再抓那是来日的事,就算我们到时候再来,可看到的也不定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些鱼了啊?鱼儿没长脚不会跑,可它们会游的,说不定到时候就顺着流水游去了山下,这么肥美,不下去抓多可惜?” 洛无忧撇嘴,颇有些不乐意:“估计整个都城现在都已乱成粥,我们好不容易放下事情出来玩儿一遭,既然来了,那自然就要玩儿个尽兴。你若真担心的话,那我可以先吃几粒药丸,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况且,冬日早过也不会很冷了。容狄,你可别扫了我的兴致。” 女子说着已解开披风,坐在那石边,脱下了鞋袜,撂起裙摆裤腿便踩进了水潭里,冰冷的水沁入肌肤还是让女子在那瞬间打了个冷颤,水不深,及膝上一点而已,她举着木杈,看着游移在脚边的鱼。 眼眸都放着光。 看那鱼儿停了下来,手起杈落,却是杈了个空,那鱼儿早就游开,看着男人枝杈上那还不停挣扎摆动的鱼儿,洛无忧微微黑了脸,“不行,我后悔了,现在我们来比比看谁抓得少谁赢!” “无忧这耍赖未免也耍得太过明显了些?谁抓得少谁赢?你确定,是想要我们今日饿肚子?”容狄亦站在水中,握着鱼杈挑眉笑。 “那也不许作弊,得全力以赴!否则也算输。”洛无忧瞪眼回了句,丝毫不觉得自己提的要求多过份。本来就是,她没他那么高的武功,若是真比谁多那岂不是输定了? 上次喝酒输给他,这次还输?那她岂能甘心。 “呵,无忧这是想堵了我全部的退路?好,那便依你就是,到时候我们再看看到底谁输谁又赢?不过,我觉得若真是这样,无忧还是赶紧上去坐在一边儿看我抓鱼就是。这样,必是稳赢不输。”容狄眨了眨眼眸,顺着女子的话说了下去却是将女子堵得不轻。 “你……” 这男人当真是要不要说的那么明显? 第808章 别得意过头突来的意外 洛无忧看着男人脸上的笑,以及那认真的表情微微一滞:“容狄,你不就是想让我上去?你这是故意鼓动我耍赖,我才不会上了你的当,如了你的愿,赶紧抓鱼,我饿了。” 她耍赖都耍得那么明显,还不让他说? 男人宠溺的笑了笑,直接将杈上的鱼扔上了岸边,洛无忧和男人争执了几句,便又弯腰垂头看向水潭,凝神看着那重新游回自己脚边儿的鱼儿,咬紧了唇,看准了时机,再次将枝杈利落的杈了下去。 有鲜红溢出,洛无忧一愣,将那枝杈提出水面,看着那枝杈上巴掌大的鱼,嘴角咧开,溢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现在看来,我们打成平手了,原来抓鱼也不是多难,只不过也要掌握好时机就是。” 得瞅准了一击必中,否则,它就会游开了,这和用暗器是一样的道理。 找准规律就好。 “打成平手?本郡以为本郡已然输了很久。”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洛无忧凝眼一看,就在这一小会儿间,岸边已多了十好几条鱼。 看着那些垂死挣扎的鱼,和站在水潭处离她不远的男人手中枝杈随意落下,又杈上一条,比她手中的还要大许多? 洛无忧微愣,看一眼男人脸上的笑,瞬间回神:“既然郡王输了,那就麻烦郡王现在上去完成你烤鱼的任务,这叫愿赌服输。可不能耍赖,我还想尝尝郡王的手艺。” “无忧不是想抓鱼?这潭里可还有很多,为何不抓了?且,本郡记得好像我们过来这水潭前,无忧说过要做吃的给我?”看女子走上岸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消失的极快。 洛无忧水中脚步一顿,转头,一脸正色看着看着男人:“这几天郡王吃的难道你自己动手做的?容狄,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男子挑眉不语,似在等着少女接下来的话。 洛无忧笑:“俗话说得好,做人要适可而止,我劝郡王你可千万别得意过了头,还有,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要今日将它们全都赶尽杀绝,待到下次来,我们估计就得餐餐茹素了。你愿意吃素,我可不愿意。” “还是,郡王当真是这两日胃口极佳?那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吃得下,无忧便不上去了,陪您多抓一些,你要能吃得完,我便把这水潭里的鱼儿们,全都抓来给你,如何?”女子好整以暇的问。 容狄手握鱼杈,踏着溪水走到女子身边,伸手扶住女子:“无忧生气,本郡只能认输,便烤鱼做为赔罪,现在无忧可解气了?”嘴角挂着一抹温润的笑,那认输的话却是极利索的出口。 “你本就输了,烤鱼也是你的义务。拿此来赔罪,郡王也太没有诚意。况且,我为何会生气,你会不知?你不就是不希望我下水么?好了,我如你的愿了,岂知郡王却是还得意了起来,还来奚落我?” “依我看,当真是得意到尾巴都翘上了天,如此,未免有些不厚道。”洛无忧音调拔高,却是没有推开男人,眼神也往男人身后瞟了瞟。他想什么她岂能不知?虽有些扫兴,不过这水是有些冰凉,她也未打算久呆。 不过是有些不满她都如此识相了,他却得寸进尺? 看女子不满的表情,听着带些抱怨的话,男人唇畔轻勾,爆出一串低低的笑声,圆润悦耳,回荡在山涧。 笑声中两人上了岸,男人在水潭边升起了一堆篝火。将所有的鱼儿全都清理干净,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女子坐在旁,伸手烤着火,看男人指尖利落的翻动,享着微风拂面的清爽,洛无忧怔怔看着男人有些出神,直到鼻尖传来阵浓郁的香气和微炙的热度,才猛然惊醒,眼前已多了一条烤得皮黄肉酥的烤鱼。 “这么快就烤好了?” “试试看本郡手艺如何?本郡第一次给别人烤鱼,无忧好好尝尝。” 洛无忧伸手接过,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味道当真不错,不过,你经常做这些?在医谷,还是去打仗的时候?”看那利落的样子,可不是经常做么?她倒未想过,他也会做这个。 “论厨艺,本郡比不上无忧,论烤鱼,无忧比不上本郡。以前本郡在医谷时便时常一个人到医谷后山的寒潭里抓鱼烤来吃。多年经验,总有一些。” “一个人?” 洛无忧边吃边抬头看向男人,眼中闪着好奇的光:“我听寒濯和齐衍说起你在医谷呆了很多年,也听说医谷里师弟妹很多,你就没抓个人陪你一起?就算没有小师弟大师兄,小师妹和大师姐,也会有吧?” 小师妹,大师姐? 听着女子打趣的话,男子扯唇笑了笑:“无忧想问什么?是想知道本郡以前有没有过喜欢的女子?所以这么好奇本郡过去的事?” “因为不知道,所以好奇,似乎没听你说起过,就连母妃也不知晓,不过我猜,有可能是你太冷,太古怪,眼神也太凶狠,所以把人全都吓跑了。” 洛无忧笑,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一个大冰块,尤其还一块很大,冷到随时有可能冻死人的古怪大冰块儿。” 的确是个古怪大冰块,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个男人性格霸道,又高深莫测,还莫名其妙想杀她,她当初可也恨不得避开他,甚至希望这辈子也不要再遇到。 “无忧的意思,无忧不是正常人?” 男子也不介意,反笑道:“别人喜不喜欢本郡不重要,有无忧喜欢就可。至于你想知道的,如你所想,大约是本郡性子不讨喜,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抓鱼也是一个人烤鱼。不过,现在却是多了一个无忧。有你相陪,本郡于愿足矣!这个回答,无忧可满意?” 洛无忧哑言,不过是闲扯两句,想问问他以前的事儿,却不想这个男人一句便已带过,甚至还说得那么露骨? 须倪,她仰头,迎上男人灼灼的眸光:“满意,如何能不满意?不过,容狄除了我们那盘未下完的棋局,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做。”女子说着住了口,似乎在等着男人来开口询问。 容狄眼眸闪了闪,从善如流的问:“无忧还有什么事想做?” “自是想看看你耍剑了,你不是说等事情结束,就陪我去仗剑江湖?不若你耍套剑法来给无忧看看?北宫之时看梦月舞剑有些感触,不过,剑舞与剑法本就不同,我好像一直没看你用过兵器。” “就不知道你这个第一公子会不会使剑?用剑又是什么样子?”洛无忧笑眯眯的说着,心中颇有些好奇。这个男人从不花梢,对敌出手都是杀着,每每威力巨大,她也只在北国太子府中,算是真正看过他出手一次,却还真没看到他使过兵器。 不过他定然会,战场之上,总不可能徒手与敌人撕杀。 “耍套剑法?” 容狄笑了笑:“本郡还以为是什么会让无忧如此好奇,你想看也无不可,便是想学,本郡亦可教你。无忧素有慧根,说不得努力努力当可成为一代侠女。” “侠女?多谢郡王夸赞,不过,我练武没什么天份,和大师兄学了那么久,也就那么一点点内力,勉强会那么一套剑法,使得像模像样,却是没什么威力,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献丑。”洛无忧说到此颇为无奈,当初和大师兄习医自也练过一段时间。尤其是在那刺被劫持后。 可她习武的天份,远不如习医。 “本郡却不这么认为,不若我们来试试。”男人话落眼前有道残影一闪眨眼消失,男人手中也多了一柄已出鞘的宝剑。 剑身寒芒潋滟,一看便是把好剑。 男人一袭紫袍,噙笑执剑而立,手中三尺青锋动,三千墨发舞,袍摆翻飞间,剑啸长歌,去势游龙,剑气如鸿,古朴内敛的招式,却又暗隐着一股子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血气和锋芒。 那是渗入骨髓的杀气。 让他恍若那从天而降的杀神战将! 身形一闪,男人脚步踏在女子面前,伸手一带便将少女拉了起来,原本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少女一时不察,身子几个旋转之间,头有些晕,胸中一阵翻滚,脸色更是瞬间发白。 容狄看得脸色微变:“怎么了,可是有哪儿不适?”男人说话间,早已停了下来,看推开自己,冲到一旁弯腰呕吐的女子。更是无比担忧,上前执起女子的手腕,便开始把起了脉。 这一把之下,却是让他整个人都仿佛被点穴般的愣住了。 “怎么了,为什么这副样子?我没事,可能是刚刚吃太多,又起太急所以有些不适。容狄,你怎么了?为什么这副表情?”压下心中那阵恶心的翻滚,洛无忧看着男人近乎痴呆的样子,蹙了蹙眉,容狄在医谷多年,自然也会医术。至少把个脉什么的难不到他。 可把个脉也不至于这般,疑惑的瞥着男子,她脑中似有什么灵光突的闪过。 她飞快的拍开男子依旧捏着她手腕的修长大手,自己给自己搭脉,细数着那脉像,整人个心脏却是剧烈的嘭嘭跳着,眼中之中闪烁着复杂的光,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又有些让人看不明白的异样光芒。 那脉象,如豆大,圆润如珠。 洛无忧放下手,那表情与男子无异,许久都未曾反应过来,神情也有些复杂。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反而变得沉寂。 看女子有些黯然失神的样子,男人反是很快的回过了神来,俊逸的脸庞之上染上几分浓到难掩的笑意:“怎么不开心?这是喜事,我以为无忧会很高兴,本郡便说,你不能下水现在证明本郡所说是对的。”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所以不可再任性,不管如何得为身子着想,本郡听说双身子会很辛苦。受不得寒,更受不了疲累,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得好好听本郡的话安心的养胎,不可再做那么危险的事。” 男人替少女拭了拭嘴角,倾身便将少女抱了起来:“无忧,本郡要做爹了,你也要做娘了,你勿用担心那么多,本郡不是说了,一切都会没事的,想来都城那边也肯定已有了动静,再过几日我们便回去。” 女子将头枕在男子怀中,听着男人安慰的声音,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满心复杂,男人说的没错,她就要做娘了,那的确是喜脉。 她的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且观脉象,至少已有两个多月,这段时日事务太多,成亲后她葵水早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孕吐等反应,以至这两个未来竟也不曾有丝毫的察觉。 这似乎也不奇怪,她与容狄成亲也都大半年了,她也快及笄了,他们之间也不乏那些事,虽这两个多月都很忙,可是两个多月前,却是有过很多,彼时安儿也还未,失踪,或许就是在那时有的。 所以,她怀孕了? 有了孩子,她是欣喜若狂的,可是偏偏,这个孩子他来得却有些不是时候,哪怕再晚一些也好,这是个意外的惊喜。 是惊喜,也是意外。 一个让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就在这宁静的山涧中,这般突如其来。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第809章 一波又一波顾若兰失踪 夜,渐深,回到竹屋下了会子棋,许是有身孕下棋又太耗心神,也或许是男人怀抱太过温暖,窝在男人怀中,洛无忧渐渐熟睡,看着女子恬静的睡颜,容狄凝视了许久许久,最后,那视线一点点下移。 落在女子右手腕,修长的拾指轻落,点了少女睡穴,执起少女的手,看着戴在女子腕间的那枚血色玉镯,微微沉吟片刻,五指轻动间,似乎有什么落进了那血色玉镯之中。 镯身泛起微微的红光,男子捏着玉镯,轻轻一褪,原本紧套在女子手腕任少女如何都无法褪下的血凰玉镯,竟就那样被褪了下收了起来。 随之,男人抱着少女回一了室内,轻拥着少女入眠,屋外有沁凉的风不停的拂过拍打的枝梢,屋内,却是一片温馨柔软。 …… 与山脚下的竹屋清悠宁静不同,延绵的阁楼屋宇之间,却正上演着一场惊心魂魄的逃杀。暗夜之中,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前冲,脸色死灰一般的白。 他身上带着几许的酒味儿,手中尤自握着一柄断剑,所过之处,血不停往下滴落。留下一路鲜红血痕。 “把东西交出来,便饶你一命,否则,今夜便是你的死期。”男人身后,有道身影如影随形,眨眼掠至他前面堵住他的去路。手也掐在男人颈脖,那声音嘶哑难听到了极致,透着一股森寒凌厉的刺耳。 耳膜的痛,颈间的痛,让他被酒精浸袭的大脑迅速的清醒过来:“你想要什么东西?本王说了不曾拿过你任何东西,本王甚至从未见过你。你若当真是想要什么,便直说是何物?” 看着眼前包裹在一宽大黑袍里的人,落在自己颈脖上的手干枯粗糙,掐着肌肤像是沙烁一样咯人,更让他心头升起一股极致的诡异。明明从未见过的人上来却就朝自己下杀手,并要自己把东西交出来。 他拿过他的东西? “那日你醉倒,拿走了我的玉佩,我找了很久才确定是落在你手里。我几乎找遍整个璃王府,也未找到那玉钰,南宫景璃我再说一次,把我的鸳鸯玉钰给我交出来。”手指微微用力,那人声音更泛着几许冷意。 鸳鸯玉钰? 南宫景璃一震,他手上的确有块鸳鸯玉钰,他却不知道如何出现的。上次在街上醉倒之后,受了伤醒来后就一直在他身上。 可那玉佩是眼前之人的? “你那么确定在本王身上?本王的确不曾看到过,便是你杀了本王,本王身上也没有,若是不信,你尽管搜本王的身便是。本王想,璃王府里你也应该搜过了,到底有没有,你应该清楚。”南宫景璃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王府之中的东西这段时日的确被人动过。 不过他只以为那是府中姬妾所为,并未曾在意。现在想想,怕也是这个人一直在找她的玉佩了,只是,眼前这人和那日醉酒时听到的那道声音,却是相差太远,且为了一块玉佩不昔对他下杀手? 看来那玉佩当真是很重要了。 那人冷笑了一声,在男子身上摸了许久,却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双眼顿时变得有些冷:“南宫景璃,东西到底在哪儿,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的告诉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吧?” “本王的确知道东西在何处,可是本王若告诉你,你也不会放过本王,那本王何必再告诉你?若如此做,本王岂非当真愚蠢不要命了?”南宫景璃面色也是微沉。 “果然不愧是璃王,既然你不说想要找死,那我便先杀了你,到时清点你的遗物,我自然能寻回。”那人手指微动收紧,南宫景璃手中断剑此时也已挥出,用尽全力袭向那人胸口。 那人松手后退,避开断剑再欺身上前,只一掌便将男子震飞近三米远。手中断剑落地,男人重重的落地,原本就身受重伤,此刻更是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眼看着黑袍人再次诡异的飘向自己,想要起身闪开。 五脏六腑却是阵阵剧痛,动作间,那人干枯的手便再次落在了他的颈间。南宫景璃脸色瞬间再闪憋到通红发紫,青筋都根根凸起,他双手本能的落在那只枯掌之上,想要将那手给掰开。 那手若枯枝,却极为有力纹丝不动。 呼吸越来越困难,让他脑子也有些迷蒙,努力的想要看清些什么,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张脸,眼中的光芒聚散,带着几分苦涩和解脱,他双手也渐渐松了反抗的力道。 无忧,你希望我好好活着,所以不管多痛苦,本王都努力让自己活着。可现在本王努力过了,终究还是不得不放弃了。 如此,也好…… 那黑袍人眼眸闪了闪,眼中划过一抹冷意,五指再紧,就要往旁边一扭,身后却是传来一阵破空之声,那人松手转头,看向夜空里突然出现的两道身影。眼中幽暗的光芒越渐森冷。 “多日不见,没想到,朕居然还能见到你,倒也真是应了你当日的话,我们定会再见。不过却是没想到,相见之时再次看到你行凶,杀的还是大秦璃王。怎么,你和他也有仇?” 夜色里素雅男子上前,身形一闪飞向地上的南宫景璃,那人挥掌阻止,却被站在旁的君惊澜一掌逼开:“看来还真都是老熟人,朕来的不是时候,可你来的还正是时候,正好朕的怒火无处发泄,和墨白尘那个假仙斯文货,打也打得半点不尽兴,不如就拿你你给朕当当沙包出出气好了。” 何止不尽兴,根本就没打起来,听说自己废了他妹子,那斯多余一句话未说,甚至还跟他道了道。那混蛋,当真是脑子都是被水泡了,发胀了。 害得他满腹怨气无处撒。 “反正,在北越你也算计过朕,朕也正好一报前仇来雪耻。”君惊澜越说越气,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怒火,出掌更是毫不留情,那脸色也是有些铁青,还真是没想到来到大秦已然六七日,想见到的人没见到。 半夜出来溜溜,不止遇到墨白尘那个假仙斯文货,还能遇到这个白发黑袍的第二个老妖婆?最可恨是慈安那个老妖婆居然没死跑出来做恶,待他赶来时那个老妖婆已被那个女人给除了。 君惊澜气怒之下用尽全力,却是半点讨不到上风,反被逼到节节败退,墨白尘扶起南宫景璃,在他胸口探了探,见还有呼吸,给他喂下一粒药丸,便也闪身上前加入了战斗。 若说君惊澜和她有仇,他自也一样,她算计的人可不止北帝,甚至还利用了梦月,更是因此让梦月白受了三日牢狱之灾。同样未曾想到,不过是心有烦扰担忧,睡不着出来转转而已,不止遇到君惊澜,居然还能遇上她? 那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忍的,合他二人之力却是依旧拿对方莫可奈何,他们拼尽了全力,对方却是游刃有余,倒是恍若耍着他们玩儿一般。这让墨白尘有些微微的蹙了蹙眉。 三人打在一起,另一边南宫景璃轻咳了两声,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子狠狠的摇晃着,看眼前的景象微愣了下,似有些没想到,居然会是那两人救了自己?更没有想到合这两人之力,也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 想要上前帮忙,却是提不起丝毫气劲。 那黑袍人朝这方瞥了一眼,那幽暗的眼神之中划过一抹利芒,浑身气势陡变,接连拍出两掌分别落在君惊澜与墨白尘的胸口。紧接着那身形眨眼便来到南宫景璃面前,南宫景璃连退数步。 却依旧被那劲气扫中,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瞬间,让人迎救都来不及,君惊澜与墨白尘稳住身形上前,那黑袍人却是突的朝两人诡异一笑,闪身疾射向前方夜空之中。 君惊澜想也没想便追了上去,墨白尘看了一眼地上的南宫景璃只犹豫了片刻,亦追了上去,若是这次放过她,下次再想找到她的踪迹就难了。 夜色里,三人消失的极快。 原本打斗的地方,却是突的步出一道人影来,纤细的身体着劲装,清冷的脸孔之上,似覆着寒霜一般,她上前弯腰站在南宫景璃面前,伸手探了探其鼻息。感应着那气息。 女子沉眉,清秀的小脸儿之上更是布着寒霜,那掌看似重,却并未伤到肺腑,想到那张上的写的要求。看地上男人眼帘轻眨,竟是悠悠的睁开了眼,女子杏眸之中眸光几点闪烁。 手中却是突的多出一枚银针,直插入男子头顶死穴。而后迈步离开,所行的方向却是与那三人的方向完全相反。 女子走后,却是又有几道身影从那幽暗的阴影中踱了出来,其中两人追向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剩下两人之中有一人上前手掌落在南宫景璃头部,将那枚扎入男子掌中的银针逼出,而后喂其服下药丸又扎了几针。 齐衍拿衣袖擦了擦汗:“还好银针扎入死穴时间不长,我身上又带着药,否则,只怕当真是没救了。那人那么想杀了南宫景璃,说不定是他知道了她什么秘密。看来我们得先带他回去。” “自然要带回去,若是不把那人的身份查清,本公子可不会甘心。这南宫景璃也是倒霉,一夜之间被数波人算计。” 柳随风轻摇了摇桃花扇:“好了,你自个儿叫人带他回去画舫,不要带他回容王府,以免被人察觉。说不定他手里真有什么重要线索。” “好,我看他们的目的怕是不简单。右使自己小心。我会尽快让他醒过来,把这里的事儿禀报给主子。”齐风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这今夜一波又一波的,还当真是出乎人的意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收获。 柳随风应了一声,身形便朝着秋棠开阳等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夜里男人眼眸泛着光,却是有些幽冷,还真是有趣,便如那个少女所说,自个儿去揭开这个答案,可是比之她告诉他来? 当真是要有趣的多了。只是却不曾想到,原来那个人,竟然会是她?隐藏的还真是好,竟然把那么多人全都骗了过去。 他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柳随风一路追了很远,一直顺着开阳秋棠留下的标记追到秦淮河畔,找到了开阳秋棠二人,自然也找到了他要找的目标。 已是天光拂晓,那道纤影却是一直都静静的矗立,面朝秦淮河岸,不知是在看那悠悠流动的河水,又还是看着那河岸的彼端,那起伏的地平线。 柳随风看片刻,狠狠的蹙了蹙眉:“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墨白尘他们追踪的人没有出现?”额头青筋直跳,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没有,我们一直紧紧的跟着她,到这里之后她便一个人站在那儿。”开阳摇头:“怎么了右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开阳话落,迎来的却是柳随风玉扇狠狠的敲了过去,落在头上,直在开阳头上砸出个大包来,“笨蛋,当然有问题了,我们都被耍了,这根本就是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去顾府,希望还来得及。” 什么问题,当然有问题,原本以为那两人是一伙的,跟着她就可以等到那个人,有君惊澜与墨白尘追那老妖婆也很放心。可没想到一路追过来,她居然在这里看日出? 那很明显不对劲儿,这还用问? 他说着人已如一道流星般疾射向顾府,只可惜,他们到时却仍旧迟了一步,顾若兰一大早便被人带走了。而那个带走她的人,却是让众人始料不及。 第810章 枫林再相见必付的代价 冬去春来,日月交替,若说唯一有什么不变的,便是那片枫树林。依旧如火妖娆,片片枫叶随着风飘落,铺了满地,将整片的土地都变成了一片赤红。 林间,站着许多的身影,那一片寂寂的空地上却是早已搭起了一个祭台,祭台外十二根水晶蟠龙柱,栩栩如生。每根柱端龙头衔珠,红绳穿体而过,绳间贴满了符文,布下了阵法。 曦氏族人尽皆到齐,洛无忧站在男人身边,看着眼前的祭台阵法,面色如常心头却只觉得阵阵发慌,转头看向男人,男人也正侧首望着她,紧捏着少女的手轻声的安慰着:“没事,不要担心,他们应该也快来了。” “看来,果如我所料,少主与少夫人早就猜到。”那枫林小路尽头处,又有几道人影行来,洛无忧本能的转过头看了过去,目光落在人群之间顾若兰与小安儿的身上。 两人都被捆缚了双手,洛无忧看着她们,他们也看着洛无忧,顾若兰眸光中泛着几许泪光,安儿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眼里的自责懊恼已然满溢。他不知道他们要拿他来逼娘亲做什么。 可他知道那绝不会是好事,看着娘亲对他温柔的笑,那安慰的眼神,安儿眼中酸涩,强忍着泪水,心头却是发慌的厉害。 “过了这么久,若还猜不到,那我们不是当真蠢笨如猪了么?” 洛无忧收回的视线,落在那说话之人的身上:“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原来我自以为聪明一世,却到底都没能跳脱出这盘棋局,你如此处心积虑的潜伏在我身边,一步步算计着所有一切。” “甚至,你们连养育了多年的大师兄都利用,甚至连青鸾也是你们安排的人,论起心机诚府,便是慈安也比之您来,也是差之多矣。师母,师父,到了此时还不打算以真容相见么?我以为,如今应该没有什么是你们好顾忌的才是。” 这些日子,他们虽不在都城,可都城里发生的事,却也件件都早落入他们眼中。又岂会不知?且,若不是他们离开,她又怎么会有机会? 女子声音清浅,眸光淡然落在那着着一袭宽大黑袍人,和他旁边的中年男子身上。在两人身后还跟着八人,总共十人外加被押解的顾若兰和安儿总共十二人。安儿依旧被那姓刘的男人提着,与顾若兰脸上的表情并无多少讶色。 反曦氏的那些长老们全都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尤其是千易,整个人眼球瞪大,直直的紧锁着那两人,锐利如剑,似简想要将那两人披着的虚假表皮给剖开。 自那次少主和她见过之后,这个人便再未出现过。 而那相府小少爷失踪之后,少主一直有联系她,她却都未曾现身过,彼时他曾有过怀疑,甚至也奉命再次联络他,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她会突然避而不见,可此时,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只是,让人太过震惊的,却依旧是少女那声师父和师娘。 他们一直想要将那人的身份找出来,可是他们却隐藏的太好,根本让人无迹可寻,也都没有露出过半点的马脚来。却不曾想,原来他们一直想找的人其实就隐藏在他们的身边。 “少主聪明,无忧也不遑多让,亦难怪天意如此……” 黑袍人幽幽一叹,伸手揭开了那蒙着的面纱,连带着那一缕白发也被拿下,露出一张让众人都熟的脸庞,却正是尤氏,一头青丝如墨,精细的五官嵌在那张微微泛白的脸庞,她的行走举动之间,却再无那般的不便。 正常的就像是个健康的人。 他旁边的男人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洛无忧,犹豫了片刻也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四十岁的脸庞,剔去了胡须,不难看出昔日的英俊,只那面色透着些许的憔悴,那张脸,众人也很熟。 南楼之中相处了多月,如今再见,却是让人恍若隔世! “呵,呵呵……” 洛无忧却是笑了,平静的笑声听不出一丝波澜,被男人握着的手却是一片冰冷浸骨:“我一直以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我来说,师父两个字存在的原在的意义与父亲二字无异。可现在想想,原来到底都是我太天真了。或许我此生就是与父字无缘。” “想来,羿青师叔这么久未现身,应该也与师父和师母脱不了关系吧?无忧倒是不曾想过,师父居然也能对同门师兄弟下手?彼时手足之情,竟也是如此说弃便可弃,又何况是你我师徒?”那个北宫之中正直而又助他良多的羿青师叔,鬼谷的代理谷主,是否已遭遇了不测? 只怕也只有眼前这两人才知。若非是因着她将消息透露给他,他也必不会遭此一劫,难怪当初她总觉得奇怪,为何当初师叔既与她相认,却是从未提过师母?想来他也不知道这位师母的存在? 当然或许是其它的原因,总归,若是羿青真的出现在都城,那定会坏了他们的事儿,所以为防患于未然将之除掉,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无忧,为师……”少女淡然的反问,那漠然的眼神,让章明面色一僵,他蠕了蠕唇似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那眼中的愧疚和自责更浓。眸光瞥向身旁女子,眼中的挣扎最终一点点又散去。 洛无忧也不介意,话锋一转道:“不过,若我没猜错,师娘也当是曦氏族中之人,且身份地位应该也很高才是。就不知道,你到底是何人?真正名讳又是什么?一步步走的这么精准,让我来猜猜,你到底是秦宫里逝去的那位兮妃,还是那位五十年前逝去的曦氏族长?又或是还有其它的身份?想来不是也差不远了。” 是他们演得太好,也是她太笨,竟然一直未曾怀疑过,是了,怎么会去怀疑?当初拜师,是她起意求来的。他们从没有刻意的接近过,他们一步步做得滴水无痕总能把握所有的时机。 这共中的原由,想来不用多说,要知道曦氏族人最擅占卜术术一道。 “知道这些于你来说又有何益?我以为你会问我,我到底要你做些什么?无忧,总算相识一场,不到最后不得已的关头,我,也不会用这个办法。可惜的是少主太过固执。” 尤氏转身那静立的男子:“少主,机会我给你,他们能不能活下来,也都全看你。若你无恙,他们自能无恙,她亦能无恙。若你有事,无法坚持说到你做的那也就别怪我,只能用那个方法。” “少主与少夫人的所思所想,你们的态度,这几日我都看得清楚分明,不过,你们不会有那个机会,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想来少主也不希望看到,她们为了你们陪葬。她有多在意他们,少主也应,比我更清楚。” 容狄静默不语,只那般淡淡的看着她。 千易却是愤恨的瞪大了眼:“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既身为曦氏族人,怎么要惘顾族规对无辜之人下手?你这样做不是在帮少主,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拿这样卑鄙的方法来逼迫,她以为这样做有用,他会不下手么?没用的,若是真到那时? 怕是族长临终之言终会一语成谶。 尤氏却是理也未理千易和还有些蒙怔的曦氏族人,她一双明眸幽幽,只定定的看着容狄;“少主,三月之期已到,你体内的生死咒封印将破,这是你最后一线机会。天命如此,你妄想逆天改命,这便是你要付的代价。” 男人依旧未回话,只侧头看向少女,双目对视,他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透着几分柔和轻软:“无忧,可信我,还记不记得,本郡说过的话?” “自然记得,你说的每个字,无忧都不会忘!” 洛无忧亦回以一笑:“你说你参佛从不信佛,我也说过我信命却从不认命。你还说过,你不会让他们有事,不会让自己有事。你从不曾失言过,我一直都知道,不管我站在多黑暗的地方,终会有月光照进来。” “君心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我心无忧,亦只为君。容狄,我记得,你想许我的一世无忧,我会在这里等着,和他们一起等着。便若你远赴战场,无忧会等你凯旋归来。”少女唇边绽着笑,瑰丽灿然如朝霞初升。 若说命运让他们无法共存,她却是想让他们不能共死。可惜他们从不是认命之人。他们唯一相信的只有四个字:人定胜天! “无忧,那你可还记得当初从齐洲转回时,本郡赠你两物,你还欠本郡一个承诺?”指腹轻抚着少女脸颊,男子颔首间声音温润。 洛无忧微愕,蹙眉:“记得,怎么,你想现在讨回?”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可他现在为何提这个? “是,这是无忧欠本郡的,本郡自是要讨回的。无忧向来守诺,所以,本郡要你答应,相信本郡,站在这里,好好等着本郡回来。”伸手抚平女子眉宇间的褶皱,男人轻笑着。 “好。” 洛无忧点头,她本就是要在这里等着他的,这个要求本无甚过份,只是不知为何,却还是让她心头有些难抑的不安。 不待她回神,男人温润的唇瓣落在她光洁的额着,只如蜻蜓点水般掠过便已收回,随即,容狄便已放开少女的手,转身步入了阵中祭台之上。 他徐徐而行,步履从容,三千青丝流泄狂舞,曳地墨袍袍袂烈烈,他像是即将登上将台高位的王者。没有赴死的慷慨,没有渡劫的怯弱,掀长挺直的背影便似绝壁崖边耸立千年的苍松。 任狂风骤雨袭来,任时光更迭变换,经年历久亦没有半分弯折。那是巍峨苍劲的百折不挠! 那亦是天崩地裂,亦不变色的淡漠和从容! 枫林间,祭台外,无数双眼睛便就那般看着那道身影站了上去,没有任何人转开过视线片刻。阳光静静落在那道身影之上,投下片片的光晕,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朦胧的有些缥缈,像是要羽化登天的仙人一般。 那是一种让人惶恐的感觉,洛无忧紧紧的凝着那道身影,死死的掐着手靠着那股锐痛,才忍住没有让自己移开脚步,追上去。 第811章 又被她耍了生死怨咒起 枫林间,祭台上,男子盘膝而坐,内力全部撤开,体内原本就有了裂缝的封印寸寸龟裂成碎片消失于无,生死咒起,那黑色幽暗的怨气也在瞬间如卸闸的洪水般自男子体内奔涌而出。 生死怨咒起,巍巍天地变。 即使有着阵法的压制,那累计千年的黑色怨气还是丝丝缕缕的泄了出去,日光被遮蔽,整片天空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幽暗,众人恍眼之间,眼前便已只剩一望无际的黑色和赤红交织,森冷,魔魅,那阴寒的气息几乎可将人冰冻。 眨眼间,天地骤换。 恍若人间不在,已身落幽冥地底。 那一方天地的骤变,几乎震惊了整个秦都的百姓。顾府之中,原本正在和顾流年审问青鸾,想要逼问出顾若兰下落的柳随风,闪身奔出厢房看着那一角氤氲着浓郁黑气的天际。 那熟悉的阴冷气息,让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该死!洛无忧,你居然真的耍本公子?什么找个答案,你这该死的女人,根本就只想借我拖住顾家人,你们最好都给本公子没事,否则,本公子定会找你们讨回这笔。” 低沉暗咒的声音直直落入所有人耳中,不待众人惊诧间回神细问,柳随风人影已眨眼射出极远,顾流年想也没想的追了上去。 秦都大街,烟雨楼中,正握着酒壶喝着闷酒的君惊澜与墨白尘,亦是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起身,身形疾射出城门的方向,竟是赶在了顾家众人的前面。 疾弛的身形,紧崩的脸庞,无数道身影全都赶往小叶山的红枫林。楼畔的另一间厢房之中,墨梦月秀眉轻蹙,伸手掏出一绽碎银放在桌上,起身就要去追,却是被盈袖给拉住。 “公主,您要去哪儿?这景象太诡异了,莫不是天狗吞日了?不行这天降异象必有灾祸,您不能去,我们还是呆在这里吧?”盈袖声音都在发颤,眼前这一幕实太吓人,整个天地突然间就暗了下来。 阴冷的让人直哆嗦! 那种感觉很不好,一点都不好,让她心中发慌,好似总要出什么事儿一般,这个时候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公主怎么可以还去凑热闹? “盈袖,你放手,皇兄也去了,我得跟去看看。你放心,有那么多人去我不会有事的。”天狗吞日?是么?为什么总觉得不像,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景象,皇兄和君惊澜居然会不管不顾的居然都冲向了那个方向? 那里是黑气的聚集之所,他们不会不知道那里有危险。可是他们还是去了,那里,到底有什么?而能让君惊澜变色的这世间似乎只有一个字,一个人。 那便是:情之一字,洛无忧一人。 可皇兄呢? 皇兄乃一国之君,身负南齐万民安危,向来素雅淡然不为任何事任何人所动的皇啊,他居然也…… 顾洛二府中人,无忧城的人,容王府的人,林家人,沈家人,甚至连皇宫之中都有了动静,南宫景璃,南宫景皓,甚至连已退位的秦太上皇与端贤太皇太后都被惊动,看着那楼道之下一张张焦急而怆惶的脸庞。不过小半个时辰而已,所有得到消息的人几乎都赶了过去。 墨梦月站在楼畔,看着街道下,脸色有些煞白,区区一个人却牵动如此多人的心?洛无忧,你到底有何种魅力,居然能让这么多人,为你担忧,为你焦急? 这样的她,她又怎么能奢望,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贝齿紧咬着红唇,她伸手拂开了盈袖的手,身形一纵便飞下了阁楼,任身后盈袖惊叫充耳不闻。不管如何,她都要去看个清楚分明,洛无忧,那个曾让她敬佩也让她有过怨怼的少女。 不管如何,终究还是有着情意在。 红枫林间男子身形瞬间被那黑色怨气湮灭不见,身形被那怨气浸袭拉扯泛着极致的扭曲,男人墨色的眼瞳在那黑气之中却是平静如波,手中指诀变幻之间掌间多了三枚竹牌,金色的液体自男子心脏间被逼出,一一落在竹牌之上。 液体浸入那云中火焰的图腾,骤发出莹润的光芒,像是旭日之光冲破黑夜阻隔,带来丝丝的希望,三枚曦和令自男子掌心飞出,延着预定的轨迹,嵌入那水晶蟠龙柱上,丝丝缕缕溢散点亮整个阵法。 所有人的心都在那瞬间揪紧了起来,洛无忧死死的咬着唇,掌心已然掐出了血痕,看着那黑气之中若隐若现的男人身影,一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光芒溢散越见的强大,阵法启动,将所有的黑色怨气全部吸回,所有的黑气都被阵法所阻挡,就像一个黑白光芒交织而形成的黑色漩涡。两种力量像是两种凶兽,不停的扭曲撕扯,想要将对方吞噬。 两种力量拉扯的最中央,男子此时衣袍皆鼓,脸庞扭曲,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燥动,那是灵魂都被撕裂的疼,就像是一个密闭的容器之中,被塞满了泡了水的豆子,一点点胀大,想要挤碎容器而出。 衣袍皆碎裂成片,男子裸露的上身,肌肤上骤然浮现一道道黑色的纹路,点点漫延浮现,诡异,森然,透着股子魔魅而强大毁灭的气息。让在场众人莫不看得脸色巨变。 “是生死咒的咒印。”尤氏脸色暗沉的厉害,那毁灭的气息太过强大,曦和令的力量却是在消耗,这样下去,他根本撑不住,只能被那黑气所吞噬。 这点不用她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洛无忧眸光穿透那黑暗落入那阵中,男子狭长的眼帘张开,泛着血气的眸子便那般直直的张开,直直落在少女身上,他扯了扯唇,似想凝出一个笑,只那剧烈的痛楚,让那笑扭曲的走了样,最终没有成型。 她却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安慰,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想要给他力量去坚持,那是让人无力的一幕,除了坚定的意念,似乎再无其它的办法,可以替他减轻那痛楚。男人闭上了眼眸,凝神静守灵台。唇畔轻合之间有梵音骤起,指诀不同的变幻那阵法越渐似越渐的稳定。 时间点点流逝,极快又极慢,那就像是一场被死锁的拉据战,而那战场里只有他一个人战斗,没有人能帮他。不知过了多久那氤氲的黑气却是越加翻滚,而那莹光却是越渐势微。 那不是个好现象。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紧蹙着眉头,从山下赶来的众人想要上前,却是被突然其来涌出的大批侍卫隔开。 洛无忧咬紧了唇畔,撇眼看向正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的千易,她咬牙忍下担忧,低沉着声音开口:“千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原原本本的事实,到了现在我想,你应该没有什么好隐瞒。” “少夫人,这……” 女子低沉的声音如铁锤拉回千易的思绪,看着眼前女子那张沉静的眼眸和那隐忍的表情,“少主有令,属下……” “你以为你不说就行了么?这件事与我有关,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去对面问,相信他们也会很乐意告诉我。你到底说不说?”洛无忧冷着脸,声音也极冷,这此日子他们天天在一起,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却始终不曾询问过。 她相信他,这点不曾变! 可是眼前这一幕还是太过让人震惊,让她无法保持所有的平静。便是已然听过柳老爷子的形容,可是那到底没有亲眼见到。那两种感受,更是天与地的差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那样强烈的怨气,当真是曦和令与浮生残卷上的阵法可以应对的么?抬眼看向那祭台,她看不到男子现在到底是如何一种景象,但她可以感受到,他现在的情形必不会好。连身在这么远处的她们都受到影响。 更何况是身在怨气之中,盛载着那怨气的他? “无忧想知道的事,其实千易也并不清楚,就像你说的,何不如来问我?知道那是什么么?那是生死咒,千年前天朝还未一统,曦氏一族巧得大机缘,继神之传承血脉,成为神之后裔,却引来小人觊觎遭遇暗算,被下了生死怨咒,整族人滨临灭绝。” 尤氏也不管少女在没在听,声音平稳的叙述着:“族长天问为了族人能得生机,能让曦氏传承繁衍,将所有族人的身体里的怨咒吸进自身,以自身所有的修为将其压制,却终无得解。而那一丝无法吸尽的咒种,却让曦氏陷入困境,族人继此之后,繁衍极难。” “为此天问出世帮助天朝一统五湖四海,为的就是寻求解决之法。却也无果,,临终前,大国师耗所有的修为,得窥天机,那所谓的流传三国的得凰主者得天下的传言不尽不实,被人误解。以为真的得到凰主便可得天下。” 洛无忧眼眸定定的看着那祭台,看着那道人影,尤氏的声音亦一字不落的落入她耳中。许久,她却一言不发,只静静的听着,半点表情也无。 尤氏道突的扯唇哧笑了一声道:“天机显示,紫微极星现,天命帝君陨,天命凰主归,乾坤得逆转。天问国师窥得天机后坐化,将其毕生修为一半封印在那三枚曦和令中,一半传于下任曦氏族长。同留下的还有你手腕上那只血凰玉镯,以及九转神盘,浮生卷,以及那对你们用来除去慈安的和玉玉圭。” “曦氏后人天资受限,再无天问大国师那样的能人出现,曦氏也就此隐入山林之间世代不出,等待千年后的机缘。曦氏每一个降生的婴儿都会受到生死怨咒的浸袭,必要受祭祀洗礼,所谓洗礼便是将那怨气引入族长体内封印压制。这也是为何曦氏一族,只有族长方能修炼凝月诀之故。” 曦氏族人数代如此,族长陨落之前,都会将自身一半修为封印入那三枚曦和令中,一半将之传与下代,代代如此,历经千年,那三枚曦和令中的确封印着曦氏最强的力量。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一样秘密可以保存上千年,那些讯息终还有些流传了出去,也正因此,三国之间才会有那样的流言。 尤氏顿了顿,声音微显低沉:“直至后来那怨咒无法再压制,族人穷尽智慧研制出生死乱之毒,种入体内以抵制。现在你知道了,那怨气累千年而积,有多可怕可想而知。历千年岁月更迭变迁,如今机缘已现,少主就是身负紫微极星命数的天命少主,而你就是天命凰主。” “千百年来,也只有你才能开启血凰玉镯。换言之,只你有才可解少主之危亦才可解曦氏一族族人之危。可惜的是,少主却是为了你放弃了机会。并因你之故,提前解开了生死乱之毒,以致那怨咒封印撕裂。原本重新封印后还有半年时间,少主一再受伤,导致时间缩短一半。 “少主找到曦和令,与浮生卷,想要另辟奚径,成功与否谁也不知。若是不成,便只有一法,以你作祭引出血凰应对,血凰精魂亦乃神物,那怨气自可消散。而血凰消逝,身为凰主的你,自也难逃一死。”尤氏定定的看着洛无忧,最后一句加重。 的确,血凰消逝,身为凰主的她难逃一死。 第812章 讨回的承诺一人以倾世 尤氏的声音不低,在场之中大多习武之人,自是许多人都听到,无不是脸色大变,天命凰主的预言流传的太久,也曾掀起过巨大的波澜,只是经过容狄与墨白尘君惊澜三人的掩盖。 这当世之中,怕是也鲜少有人知道洛无忧便是那天命凰主,除这三人外,还有慈安亦是知晓的,只是确定的太晚,那三个男人不止护着洛无忧,动作也极快的将她铲除,以至这个消息并无半点传出。 而今,若非尤氏提起,只怕众人早就忘记了那件事。 君惊澜身形一震看向尤氏与洛无忧,脸色铁青:“老妖婆,你这是要她去送死?我告诉你,你给我闭嘴,洛无忧,你不许听她的,她都是胡说的,你不许去,听到没有,不许去——” 男人怒极,甚至连朕亦忘记了自称,看向尤的眼中毫不掩饰凌厉杀意,昨日跟人跟丢,他就觉得不安,早知当初在北越,他就该不惜一切的除掉她。 让她彻底的死透,再无法兴风作浪。 可恨他便做梦都未曾想到,事实,居然会如此残忍。他后悔了,他早就后悔了,如今更是悔到肠子都已悔青。当初他就该不择手段将她留在北越,哪怕是折断她所有的羽翼,哪怕是真的让她恨他。 也总好过让她今日去送死! 为了那个男人她数番置生死于度外,她会不会去?那个结果,他都不用去想,如果那样可以救他,她会去,她一定会去,对付仇人她可绝情狠戾如斯。为了在乎的人,她也可以不惜性命,拼尽最后一口气。 这就是洛无忧,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念念难忘的少女! 他怎么能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去送死? 男人眼神看向少女,眼中充满了祈求,洛无忧却依旧看着的高高的祭台。面色沉静的毫无波澜,好似半点未闻,这就是事实么?也算,不过却也只能算是一半。还有许多的疑惑。 不过,那些所谓的事实是什么在此时似乎都不重要。她本能的抬手去摸腕部那血凰玉镯。那右手腕,却是柔软光滑一片,只剩下空空如也。 血凰玉镯…… 洛无忧身形一晃,脸色更是瞬间巨变,死死的盯着自己那空空的手腕,血凰玉镯,竟然不见了,可她竟是此时才发觉?怎么会这样?她抬头,本能的盯着那祭台之上,脑中回荡着男子温润的声音。 “无忧,还记不记得当初从齐洲转回时,本郡赠你两物,你还欠本郡一个承诺……” 容狄? 是他做的,一定是他做的。 除了他这世上大概无人能将那玉镯取下,除了他也没人能够做到让她如此的无知无沉,那小叶山的竹屋,那七日宁静的相处,原来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 他想做什么?打算一个人赴死么?明明说过不会放开她的手,却是偷偷的换了药,还偷偷的取走了血凰,夺走她最后一线希望。到最后还想用那承诺来困住他,让她相信他,等着他。 可若她永远也等不到怎么办? 心脏都在扭曲的抽痛着,疼到无以复加,所有的沉静都再崩不住,少女抬头看着那高高的祭台,泪水迷蒙了视线,那个男人便如此不舍得伤她一分一毫,他宁愿一个人背负所有。 可容狄你知不知道,心还是很疼很疼。 疼到无法忍受。 尤氏自也看到了少女的异样,看着那女子空空的手腕,脸色亦是大震,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同样看着那高台,唇边不由溢上一抹苦笑。他想断了他的路,可他亦不遑多让,竟是提前取走了血凰,也想断了他所有的路? 他,还真是把一切都算计到了。 许久,洛无忧便那般泪眼迷蒙的看着那高台,那里有她最爱的人也是最爱她的人,那是历经前世今生,整整两世,所遇到最幸运的事,可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疼不疼,他还能不能坚持? 那阵法的光芒越来越弱,几经闪烁眼看就似要熄灭,洛无忧红唇都咬出了血腥,脸色惨白如纸,她脚跟轻踮,就要再忍不住时,那空中陡然响起一道嘹亮佛揭声。 “阿弥陀佛……” 声落的同时有三道身影直直飞入了阵中。 须发皆白的老者,慈眉善目,如同那画像之中走出,普渡众生的佛祖,看着那阵中的男子,满脸慈爱详和,声音中却含着几丝感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痴儿,果真是个痴儿……” “了缘,就你废话最多,都什么时候了还打什么佛揭,真是爱装模作样的老秃驴……” “今日多谢两位前来相助,此恩在下没齿难忘,承天之德,禀宗告祖,吾之曦氏一族,也必定会永世铭记于心……” “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且不说我们欠你的,我也是为了我那小徒弟,谁让那小子入了我的眼,我可还望着他承我的衣钵,再说我答应了青鸾那个丫头,总得尽力而为才是,至于了缘秃驴,这小子可是他的宝贝徒弟,这也都是他该做的不是……” 青衣长须,脾气有些爆燥的老头儿,依旧拿着酒葫芦,说完把葫芦往嘴里倾至底部,饮尽最后一口酒,他身形落在那水日蟠龙柱顶端盘膝而坐。 三人,分三方,皆落在嵌着曦和令的水晶蟠龙柱。 洛无忧一愣,那竟是兰若寺的了缘大师,还有安儿的师傅,那个最近一直住在容王府的老头儿祈无名,安儿有些愣,洛无忧脑子里却是有什么突然炸开,视线落在那最后一道身影之上。 面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那竟是,尤氏? 三人双掌皆落在那曦和令上,从那掌间溢出的却是那月华之光,流入曦和令中,那将熄灭的阵法也再次被支撑而起。所有的力量全都集中落在男人身体之上反复冲击着男人身上,那诡异的生死咒印。 情势暂缓。 洛无忧的心头却未有半点的放下,如今的情势已然很明了,那阵法是很强没错,也的确是可化解绞杀那怨气,可那怨咒历千年累积,想要彻底的将其消除只靠这三人根本不可能。 想要将阵法支撑到破除怨咒,最根本的,还是除去男人身上被种在血脉之中的咒印。他们需要的是力量,长久支撑的力量。曦和令中数代封印的力量根本不够用,这三人更是不够用。 洛无忧蹙眉思索,最为彻底的办法自是自凰玉镯,可血凰玉镯被那男人取走根本不知在何处。还有那和玉双圭可引月华之力,可夜属阴必也会让那怨气加强,如此也是治标不治本。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将那力量增强?可恨曦氏一族无人能修习凝月诀,虽内力高深,却也无法帮他们。内力,凝月诀,月华之光。和玉双圭能引月华之力,那么内力会不会有用? 如洛无忧所料的那般,约半个时辰之后,那咒印之色未淡,反而三人脸色渐白,体内力量不继,业已呈摇摇欲坠之势。 “七位长老,你们上去试试用内力帮帮他们。”洛无忧咬牙转头下令。如今无法可施,她不能看他一个人苦苦支撑,无论什么办法都要试,没有凝月诀,只有内力,那就用内力试。 就算相差极远,但总不至于半点作用都无? “是,少夫人。” 原本看得担忧的众人一震,随即反应过来,曦氏族人尽皆飞落阵中,替三人渡内力,有没有用谁也不知,不过,既无法便死马当成活马医。内力入体三人的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 七大长老与千易柳家父子都是一喜,皆轮流上阵替三人输送内力,可那到底不过杯水车薪。比之凝月诀,众人内力消耗更快,以十数倍记,那是海洋河道,与小溪流的差别,小溪流,又怎能填满河道海洋? “死残废,你最好给朕撑住,否则,朕便亲手宰了你。”红衣如火的男子强行突破包围圈儿,怒喝了一声,将双掌抵在了那老头儿的身后。 紧接着人群不时有人飞出,不管相识的,不相识的,一轮一轮的交替。 那是一场,真实的拉据战。 让人无法不震憾,每一个人的上前,都代表着一丝希望,虽然那希望依旧很渺茫,可所有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心生感慨。都纷纷盈着泪光,心潮澎湃到汹涌难平。 尤氏面色巍然不动,眸光却也微有闪烁,这世上,以武力震服世人者甚多,能让人心甘情愿为其赴死者,却是几近于无。都说人性自私,诸如慈安为了一己之私,造成这五十年的灾难不断。 可他们所有人也似乎都忘记了,人性本善。古往今来,这世上所有英雄豪杰未曾做到的事,那样一个小小的少女,她却是做到了。 以一心换一心,以一人而倾世! 天命凰主,原来如是! 然则,天道巍巍,轮回有序,又岂是那般轻易便可更改? 从晨光轻启到日暮开始下坠,现场的情形依旧保持着胶着状态,众人都面色发白,那封印也不过淡去一分,甚至都看不甚分明。直到此时,众人才体会到原来,这世上也有人力终究无法企及之处。 又何谓天意难为? 第813章 下狠心逼迫若飞蛾扑火 噗噗噗—— 三道血柱喷出,那水晶蟠龙柱上勉力支持的三人都倒飞着栽下来。嘭嘭嘭全都砸在了地上,阵法终究灭掉。祭台之上梵唱依旧,那光芒也依旧,那怨气也依旧张牙爪的翻滚,便如那黑线也仍旧一点一点往男子面部漫延。 那道道嘭嘭声像是砸在少女心尖,那一条条的黑线看得少女双眸刺痛,眼泪顺着少女脸颊划过,滴落在那冰冷的地面,颗颗都那么晶莹惕透,却又火热滚烫的像是耀眼的星辰不断陨落下坠。 身形有些微晃,下一瞬间,却是有道残影直接划破虚空,落在顾落兰与安儿身边,一声令下,钳着安儿的尤氏手下便有了动作,冰冷的刀锋,直直抵在两人颈间。 “如今已没有办法,洛无忧,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是,你必须进去。你是凰主,你一定可以帮他。现在,给我走进去,你若不进去的话,你娘,你弟弟,都会因你而死!” 柔软的声音变得极致冷冽,冷漠的双眸看不到丝毫的感情,就如她手中握着的匕首:“你不是很爱他,那就去帮他,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他被那怨气吞噬到尸骨无存?洛无忧,你不是愿意和他同生共死么?那你就去——” “不要,姐姐,不要,那会没命的,不要理我,安儿不怕死,你不能去,你答应了姐夫你要等着他出来的,你不可以失言,你若去姐夫不会原谅你,安儿也不会原谅你,姐姐,不要去,恶毒的女人,你要杀就杀好了,我才不怕死,你有种你就杀了小爷……” 安儿大声的喊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他恶狠狠的瞪着尤氏,恨不得用眼神将她撵碎,她这是逼着娘亲去送死,那是条死路,必死的路。她怎么能逼着娘亲去送死! “不要,不要……”顾若兰摇头已是泪流满面,眸光定定的看着少女,后者却也定定的看着她,那眼中似有华光闪烁,让她原本想吐的话,终究咽了下去,那眼神太过坚定绝决,她知道,她心意已定。 没有能力改变,又还能说些什么? 洛无忧收回眼神,面色沉静如雪,眸光已然恢复所有的平静,那一直没有移动的脚步也在此时迈开,只一步,却是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之上,颤颤的疼。 “一定还有其它的方法,无忧你先别急,你该相信他,他会撑过去的,他一定会撑过去的。他是容狄,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他让你等着她,你乖乖在这里等着,绝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应该相信他,咳咳……”一阵猛咳,南宫景璃声音透着几分的虚弱,脸色更若纸一般的白。 若非常远常峰搀扶,只怕根本无法站立。 顾流年更是脸色铁青:“表妹,你不要妄动,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们一起来想办法,想想若兰姑姑想想安儿,想想外祖父外祖母,你想想他们,若是你有什么事,你让他们怎么办?我们有这么多人,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别听她的,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努力变得强大,就是为了保护家人也保护她。 可原来在那天命面前,他依然弱如蝼蚁,依然那般无力,这让顾流年不由纂紧了拳头,掌心都掐出了血痕。 “无忧,你先听朕的,先等等再看……”一直淡然的墨白尘,声音也有了些颤音,苍白的脸上,那抹担忧隐藏不住,自然的浮现出来。 “小姐,不要去,小姐,姑爷他不会让你去的,小姐,呜呜,你回来小姐我们一起等,姑爷他一定会没事的,小姐,会没事的你回来……” “城主……” “少夫人……” “主母……” “小姐……” 声声呼喊不停的响起,悲切而凄绝,洛无忧转身,双眸一一闪过众人脸庞,嘴角忽尔绽出一抹笑:“君惊澜,墨白尘,谢谢你们,璃王有伤,先回去吧,今日多谢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表哥流云,替我先好好照顾娘和安儿,还有那几个丫头,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 “什么不会有事?你去了也没用,也帮不了他,洛无忧,你这只是白白去送死,朕不许你去,你听到没有,朕不许去,你……”红衣如火强行跃过阻隔,拦在少女身前,疯狂的摇着少女的肩膀。 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少女手中的金针,君惊澜双眸泛红几乎瞪出了眼眶,看着少女眼中的绝决,让他心痛到无以复加,她这是打定主意要去送死了么?即使没了血凰也依然要去?她就那么爱他,爱到明知是飞蛾扑火,依然甘愿无悔?可那很愚蠢,她若死了,他又怎么办? “君惊澜,我说过我会没事的,你该相信我,无忧还欠你诸多未还,又怎么会让自己有事?”女子说着,转身朝前走去,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她眼眸含着笑,那高高的祭台上啊,有她最爱的人,她又怎么能不去? “洛无忧,你说的对,本郡怕孤独,也怕日子无聊,所以,不管生或死,不论轮回否,你都得陪着本郡,生同衾,死同穴,碧落黄泉永不离……” 耳边回响着彼时男人霸道的声音,那么怕孤独的一个人,明明说好了不放手为什么又要取走血凰? “回,回去,洛无忧,回去……”看着少女步步行来,男人似受感应般睁开了双眼,眸光直直看着少女,唇艰难的张开,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那泛红的双瞳陡然多了丝丝墨色在氤氲:“无忧,回去,听到没有,回去……” 声音染上无比的凌厉,拿走血凰为了就是阻她走进来,她明明答应了他,却不想,他的无忧竟那般的傻,可她毫无自保之力,进来无异于送死。 回去,不能走进来,回去…… 见少女脚步未停,男人额头青筋突起,整个人被那咒印束缚却是无法挣脱有所动作,无极紫微阵法,本足可解生死咒,可惜不是在千年前。历千年积累的怨气让生死咒的威力大增,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也远超出他的想象。 掐着指诀的双手都泛出血痕,滴滴红血落在那玉台之上,鲜红耀目。原本势微的气息竟是陡然间变强了许多。 而少女,不多时便已靠近了那阵法的范围。 眼看自家娘亲即将被那黑暗吞噬,安儿张嘴狠狠的咬在男人的手臂,原本震惊走神陷入怔愣中的男人本能的松手。双手被捆,安儿就地一滚,滚出几米远,男人回神眼神变得凶恶,手中的刀想也没想朝着安儿挥了过去。 顾若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戾芒五指灵活一动,那缚着的绳索瞬间解开,五指并拢成掌,一掌拍在正关注着阵中情形的尤氏胸前,手中匕首就要射向挥刀之人。那斜刺里却是冲出一道身影,直直的扑在了小安儿的身上,阻住了那刀尖。 噗嗤—— 那大刀,直直刺入那人背心,眨眼已是血流如注。与此同时又一道巨响,那姓刘的男人也被章明一掌击倒飞出三米远。 “梦月姐姐,你没事吧,梦月姐姐……” “梦月……” 这一幕的突变让人始料不及,墨白尘脸色大变,上前将墨梦月扶了起来,顾流年与顾若兰也将安儿抱了起来,并解开了他的穴道。顾若兰赶紧叫来齐衍上前检查,齐衍检查后喂了药,却是朝众人摇了摇头。 “齐衍,你个混蛋再看看。”顾若兰突的变了音调,恶狠狠的。 齐衍声音微沉:“摇光,我没办法,就算是主母也没办法。”那一刀自背心而入,穿体而过,心脏被洞穿,谁还能救? 看着阵中情形,再看墨梦月奄奄一息的模样,化身顾若兰的摇光当真是又气又怒,若不是她突然冲出来,她的匕首也会洞穿那个恶徒。她一样可以安全的救下安儿,她根本用不着死,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主子主母刻意的安排她替换掉顾若兰,就是为了在这一刻救下安儿。可如今她却害得她没办法完成任务,害得主子主母不得不得欠下她份天大的人情,这个墨梦月当真是…… 偏偏却又让人无法责怪她。 “皇,皇兄……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皇兄……”躺在男人的怀里,墨梦月嘴里不停的喷着血,虚弱的笑了笑。 她撇头,看向远处,那一抹烈烈的红袍依旧随风在飘荡,他的眼神却始终落在那阵法之间,看着那抹纤影一步步走近那阵法,君惊澜眼球泛红,强行运功解穴,可内力大失,一间他根本无法冲开穴位。 反心神大乱之下,内力岔了道,以至他嘴角有血溢了出来,血脉受到冲击阵阵剧痛,却又哪抵得上胸口那撕心裂肺到肝肠寸断的痛楚? 那一双堪称美丽的丹眼眼瞪大,他眸光定定的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初在北宫时相处的点点滴滴,那宫宴上的倾世一舞,在藏雪殿时他的残忍与她的坚忍,到最后,在摘星楼时她的温柔与顺从,在长乐宫她下棋陪伴她的婉约与沉静…… 如果不是他放开她,是不是她就不会走到今天。如果早在他们初见,他就能看清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她爱的人就会是他? 他就不用像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第814章 青丝寸成雪终走进阵中 洛无忧,洛无忧,你怎么可以如此? 君惊澜在心中疯狂的喊着这个名字,自责懊悔将他整个人湮灭,心神俱恸之下,男子那满头的如墨青丝竟是就那般,在众人眼中骤然间寸寸化雪…… 那又该是多深的痛…… 那一头飘飞的银丝华发,定格在墨梦月的眼中,让她唇上浮起一抹苦笑,“皇,皇兄,只是,梦月怕是,没,没有办法和皇兄一起回,回南齐了。皇兄,对不起,我失,失言了……安,安儿,阻,阻止她,不能去,会死的,不能去……” “梦月姐姐……” “梦月……” 没有回应,墨梦月头枕在墨白尘的臂弯,手臂无力垂下,眸中的光亮点点黯然,眼神望向那阴暗的天空,似乎又回到了那摘星楼畔。 若非那一日的偶然路过,若非那一日听到他的琴音,或许此时的她已身在南齐,她梦寐以求想要回到的那片土地。 可终没有若然,亦没有如果。 她爱他,他却爱着她,他们注定都求而不得,眼看着他为她心殇至极,他想她活着,那唯一能阻止的,怕也只有眼前之人了吧?而她能为他做的,亦只有这微不足道的一点。 天意不可违! 想想,无忧和她何其相似…… 她们都像是飞蛾,扑着那灯火而去,可无忧,只要你转头,就会发现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你,他会一直一直的等着你。 只要你肯转头…… 眼见墨梦月双目闭合,安儿抹了把泪,看着已走到阵中祭台,台阶下的洛无忧,猛然拔腿朝阵中冲了过去,哪知站在一旁的尤氏却是在此时竟又有了动作,她身形一闪,五指成爪便朝安儿抓了过去。 摇光与顾流年二人纷纷拔剑上前阻拦,章明闪身便拦下了顾流年,摇光也被尤氏一掌拍飞吐血倒地。 其余人想上前,却是被突然冲出来的尤氏的人给挡住,场面有些混乱。众人大打出手,然则,失了内力的他们,根本不是尤氏手下的对手。众人愤而却只能无奈,这尤氏显然也是早有准备。 可恨他们此时竟也是无可奈何。 尤氏收掌,身形诡异的化作一抹弧,一把拽住了安儿的衣领,将他再次提了起来:“你现在冲进去,也只是送死罢了……” “你放开我,你个毒妇,你放开我,你有种就杀了我,杀我了……”安儿疯狂的挣扎,却是无法逃脱尤氏的钳制。 “放开安儿,否则,我就杀了他。” 摇光咬牙想要撑起身体,眼前突的又有身影一晃,青鸾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手中软剑直直搁在了章明的颈脖处。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人,莫寒脸色雪白被寒濯搀扶着,看着眼前一幕,莫寒巍峨的身体有些踉跄,几乎倒地晕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师父,师母,放手吧,不要再逼小师妹了,就算你们不拿安儿逼迫,她也会进去的,现在你们安心了,逼死了她,你们也满意了?你们还拿着他做什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低沉的质问,仿佛受了伤的野兽,让他眼眶都泛着血红。 尤氏却没有半点收手的迹象,她不过淡淡的瞥了一眼众人,视线落在章明身上片刻,便已收回,下一瞬,她突的身形一闪,拔地而起,落到了阵法边缘,只提着安儿,抬头看着那阵中。 双目之中却是泛着一丝纠结的复杂,捏了捏右手,手臂抬起,似想要有所动作,却是最终又放了下来。 众人随之回头,这才看到,此时那阵中,少女已然行到祭台台阶半中央。她走的极慢,每踏一步,都是鲜血淋漓。 黑气在她身边氤氲,一袭紫袍被风吹到鼓起烈烈作响,青丝狂乱的舞动下,她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已有鲜血溢出,却依然扶着台阶雕栏扶手,想要登上去,那短短的距离,还剩最后的三步台阶,每走一步都似耗去她所有的力气。 她的那眼神却是坚定的看着那被祭台最高处的男子,依然坚定的迈着步伐,阵形中的男人也那般睁眼看着,身体所有撕裂的痛楚似乎都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喉头干涩似被什么给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能那么看着,看着她出现在他身边。展开双手,将他紧紧的圈住。没有说话,没有言语,就那样紧紧的抱着,就像那日他紧紧的抱着她。那扭曲的脸庞竟变得宁静而详和。 黑气翻滚之中,那两道身影若隐若现,就如午夜浪涛中的小舟,随时有着被打翻沉溺的可能。也许,只在下一瞬…… “小姐……呜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婉微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表哥,无忧,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婉微姐姐……” “无忧……”沈素卿跌倒在林婉微肩膀,看着这一副泪流满面,林婉微亦是脸色煞白,无忧阁的几个丫头更是抱在一起,不停的低呜出声。 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承受那所谓的天命?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他们分开?为什么小姐和姑爷已然在一起,那么的努力,那么的努力,老天爷对他们还是这么残忍? 秦皇与端贤太后看着这幕更是老泪纵横,南宫景皓站在一边,手中还紧握着明黄的卷帛,那是今晨早朝之时,由寒濯送进宫中的传位圣诏,容狄那个登位才不到两个月的大秦皇帝,就此宣布退位。 传位于十四皇子,南宫景皓。 原来,他真的是他,原来他说的话就是如此?那一场逃不过的天命,七年前他出宫被皇后的人暗中追杀,救他的人是他,从那以后教导他的人也是他。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 七年前他在胡狭关一役受伤转回秦都,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救了他,偏偏他从不说,难怪他对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既害怕,又折服。若非这道圣旨,他只怕还蒙在鼓里。 那个男人,总是这么别扭! “二皇兄,千万不要有事,洛无忧,千万不能有事,若你们有事,我就毁了这道圣旨,若你们没事,我就替你们扛起这个担子,让你们从此以后去逍遥快活……”南宫景皓拽着那圣旨呢喃着。 “阿弥陀佛,天意如此,若此咒不破,怨气流泄而出,免不了一场天地浩劫,苍生必然受苦,一切都是命数,终归是命数……”了缘红润的脸色惨白,神情悲悯的宣着佛号。 那话却是听得安儿心头火起,什么天地浩劫,什么苍生受苦,苍生与他娘亲姐夫何甘?他们凭什么就得背负那什么天命? 他瞪大了双眸,死死的咬着唇,眼看着那昏暗的黑色光影里,那两道相拥的身影有些模糊,明明好似那水中月镜中花般透着股子迷蒙缥缈,却又那么真切的落在众人眼中,真切的似乎可以看到他们嘴角那挂着的笑。 不管那黑气如何的强大,不管浪涛再如何的翻滚袭来,那两道甚至能称得上弱小的身影始终的抱在一起。 终究,被一点点吞噬,再看不到半分。 他心神俱震,再忍不住惊呼出声:“母后——” 那一道凄厉的喊声,似带着可以穿透九霄的力量,落在所有人耳中,也穿透了那黑雾,让大树后一道身形,整个人都是一颤。 他整个人疯了一般,冲向那阵法之中,想要将那道身影带回,然则,却是一次次冲击,一次次被弹开…… 层层黑云间,洛无忧紧紧的抱着男子,那一声母后似砸在她心尖。让她神情有片刻的呆滞,眸光穿透那黑色,看着那被尤氏提在手中,神情悲痛的小脸,那是安儿的脸,安儿的声音,可他却叫着她母后? 原来,竟是如此的么? “安儿,就是烨儿,是你的,烨儿。”身形痉挛中感受着女子身体的颤抖,容狄低沉的出声。安儿是烨儿,他一直想找机会告诉她,却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本打算等一切结束,却不想…… 有片刻的静默,随即却是有滚烫的湿润感自颈间传来。 “所以,你就如此放心的想要放开我了,有安儿,有了他,你以为没有你,我也可以过的很好?所以你拿走了血凰,让我等,一直等,容狄,不要放开我的手。你做到了,洛无忧不可以没有你,是你将我拉了起来,你又怎么可以放手?” 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少女唇畔仍旧溢着血丝,将头埋在男子颈间,她用力的抱紧男子,任泪水疯涌而出。 “无忧,我,没打算放手……相信我,我会有没事的,你先出去。”颗颗的泪水,灼热刺痛着男人的心,容狄扯唇似笑了笑。 他想说他从未打算过放心,然则,却是再无法开口,身体内似乎有什么在不停的翻滚,红红的血液像是煮沸的水,比之那惊涛骇浪还在猛烈的翻滚之中。似乎有什么正不停的苏醒。 强大而不灭的执念,冥冥之中的牵引,那沉睡千年的强大力量,正一点点自那昏睡中,苏醒。 男人心中一惊,咬了咬牙,伸手将女子一揽,想要将其送出阵中,女子却是死死的包着不肯松开。 “容狄,你的要求我做不到,所以,那个承诺不作数,不作数,我不会走的,不会走,除非,你想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心疼到极致,她不想离开,不要离开,她想和他一起活下去,带着安儿,还有他们的孩子。 她还有很多的不舍,可老天爷为何这么残忍,为什么就不肯给她一线让他们同生的机会。她重生的使命,难道就是带着他一起再死一次?这算什么重生,那又何必再让她重生? 心被爱填满,也被恨和不甘填满,恨老天不公,一次次的捉弄她,是不是这老天爷就非要他们死了才甘心,它就是看不得她好过,什么狗屁凰主?什么见鬼的天命?难道她前世受的一切还不够? 历经两世,她最恨的就是那两个字,天命,凭什么天命就不可违?无论他们如何的努力都不行? 冲天的不甘由心而起,浓烈到极致的悲愤自那身体溢出,胸前一阵滚烫发热似有什么从那身体之中挣脱束缚而出。 那一道红光,灿然耀目,如极光一般穿破那无尽的黑暗,陡然间似乎有声音从灵魂之中响起,其声若萧,声声泣血,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心尖,她睁眼想去看,却只看到男人转身震惊的脸,和那陡然间变亮的白光。 像是天被撕裂…… 随即有什么覆上了她的唇,柔和的暖意过后,她整个人却是陷入一望无际的黑。 第815章 明月永长存许一世无忧 柔和的阳光倾洒而下,落在厢房之中,榻上两人依偎在一起,双手紧牵,任如何都无法松开,他们便那般静静的躺着,两双眼帘紧闭,肤色红润,便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那么的安详而静谧。 “怎么样,还是没有醒么?”日复一日的询问,同样摇头的沉默回答,齐衍收好手中的金针,看了看屋子里众人担忧的脸。 低沉着开口:“主子和主母身体无碍,却不知为何醒不过来,我们,帮不上忙,或许就像她说的,时候到了,他们自己就会苏醒了。”就像那日的天变异象,他们除了等,还是只能等。 至少他们还有呼吸,还有心跳,他们还活着。 只是却陷入了沉睡之中。 那一场异变,黑了整个天地,几乎他们所有人都快放弃了希望,然而,奇迹还是出现了,血凰现,怨咒破。血凰玉镯在他手中碎裂成灰,原本主母当陨落却是被主子救回,没人知道主子到底做了什么。 大约除了尤氏。 而自那之后,尤氏却是消失不见,他们一直派人找,却没有人找到她。 那一日,了缘与祈无名为助主子破咒,双双耗尽所有修为,祈无名被桑哲安儿与挂名徒递青鸾三人送回了祈山,了缘大师,则被秦太上皇派人护送回了兰若寺中,两人皆已然:坐化归天。 当世两大奇人,就此陨落。 墨梦月为救安儿而死,知悉主子主母无事后,墨帝也已派人护送梦月公主回灵柩回南齐逐鹿城。只留信让主子主母醒来后,定要派人通知他一声。 这位墨帝对主子主母的关心缘于何?怕是没有人能说的清,不过既然人家留了话,他们自然是应着。 在那之后第三日,十四皇子南宫景皓奉容狄传位圣旨登位,登位之后他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便是处决傅国公府,傅氏皇后,战王,宸王等一干叛臣,三府六百七二十人皆被斩于午门。 第二件,自是开恩科举贤。 第三件,下旨封容狄为摄政贤王,混世上魔王的小算盘打得很响,不管如何,他初登大宝,虽有容狄教导,却也难免力有不逮处,有容狄二个字来震摄,诸大臣自不敢翻什么浪花。 当然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自也存了些报复的小心思。 容狄瞒他良多,甚至一直留着所叛臣未有处决,显然也是为了留给他施以震摄之威,明明那般帮他却是一点不说,在这之后又一直未有醒来,不免让人生出丝丝怆惶。或许他也是想借着那一个封号,保留那一丝牵拌。 不知道为什么,那只是一种直觉。 南宫景璃送傅家众人上路,而后料理其后事,便去了兰若寺,拜在一空门下,就此剔渡出家,一空赐其法号,绝尘。 武绍谦强行闯阵,却被阵法所伤,全身经脉几乎尽毁,整个人奄奄一息,被七大长老所阻,救回一口气,被武候爷接回了武候府中,也陷入昏迷,一直未醒。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 院落里的葡萄架,枝叶已是葱郁绿意盎然,那石椅之上,男子手握着酒壶仰头看着天,那一头的华发银丝,似让时间永远的停留在了某一刻,见证着那一刻,那一道深到无法抚平的痛和殇。 初春的风拂过,那银色的发丝,缕缕飘起,男子脸色却是一片安静,看着天边舒卷的白云,却似多了一丝释然和解脱,这些日子脑中回荡最多的便是那日的场景,那道绝决而去的背影。 那刻,他心殇入骨,终是为她痛断肝肠,可那所有的痛,似乎都在看到她被那死残废平安抱着走出来时,化作了满地尘烟。 输了,痛了,殇了,也终是,释然了…… 他们之间没有人能插进去,他曾说他的爱不比他少半分,可是看着那个浑身裹血却依旧屹立不倒的男人,他不禁在心中自问,若换作他是容狄,他能否做到他那般?能否一如继往的坚持到最后,那般与天争命? 那是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或许他会怯弱…… 那一刻也深深的恨过,因为他终看不得她伤,可若他是容狄,或者他也只会像现在这样,选择放手选择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去死去,却把最深沉的痛,留给她。 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懦弱? 而那个男人爱得痴狂,爱到疯魔,爱到至死也不放手。那突起的异象,若没有那道血凰虚影,那个死残废也应该也能够做到。那股强大的气息,让人心惊震颤到无法言语,只可惜,那个傻女人,终是没能沉得住气。 到如今,说这些无益,他等着他们醒过来,也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只可惜他们却是睡了一个月了,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想到此,君惊澜深深的蹙了蹙眉宇。 就在此时,他却是突的转头,看着空气中突兀多出来的那道身影,一个激灵的站起了身,眼中杀意不掩:“怎么,你又想来做什么?如今一切都如你所愿了,那什么破咒也解开了,你不是应该滚回你的曦氏族地?” “我来,自是来做最后一件事,时候也到了,他们也该醒来了。”尤氏迈着步子,撇了一眼君惊澜,越过他走向了厢房之中。 君惊澜手中红丝缠绕,最终还是松开,却是跟着那人进了屋子里。 屋中,那两人依旧躺在床上,尤氏进屋,却是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若是想让他们平安醒来,就守在外面,否则,出了什么事,别怪我。” 无视众人怒意,她走到榻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个人,手中掐起指诀,不多时他身形剧烈的颤动,鼓起的胸口处飞出一颗珠子,晶莹透亮,不过成年男子拇指大小,悬浮飞在榻上半空。 珠子飞旋之间,化作点点莹光撒落,像是满地的星碎钻石没入两人身体。而他的身形也一点点发生变化。整个人开始扭曲,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甚至那形态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须倪,那沉睡中的两人同时张开了眼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侧头,看向对面的人,男人那双耀眼的烨烨瞳眸之中,氤氲着亮眼的柔光。看女子眼中泛着泪水,他轻叹一声。 伸手,将女子揽在怀中轻声安慰:“没事了,无忧,没事了。” “好了,你们想亲热,以后有的时间,可是我的时间,却是不多了。”女子还未说话,耳边却是突的传来一道温润而空灵的男子声音。她本能的抬头看去,看着那站在榻边的虚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又瞬间了然。 两人从榻上翻身坐下,下了床榻,看着眼前的人,洛无忧开口:“你是,师母?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应该是尤氏的,可眼前这张与容狄有着三分相似的脸,虽只是虚影,却也是男子打扮。 一袭白袍飘飘,青丝长发如瀑,眉眼五官皆如画,神情淡然含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圣洁气息。与之那个不择手段想要逼着她入阵的尤氏,当真天差地别。 “你,就是曦氏一族,最后一任大祭司,非云?”容狄淡淡的开口。却并无多少讶异,疑问的话,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虽在意料之外,可是也在预料之中,能够做到这般的,似乎除了那两人,也再没有别人。 “严格来说,你应唤我一声外祖父。不过无妨,我要做的事,已然做完,想来你娘若能看到你有今日当很欣慰。丫头,想来这一个月的沉睡,该看的,该知道的你们都已然看到,你还有什么疑问,尽可问。”他说着也未在意,而是转头看向了满面复杂的洛无忧。 “是有很多的疑惑,这一个月我看到很多前世之事,可还是有些不明了的地方,那个人究竟是谁?明明天命凰主是洛仙儿,为什么会变成我?为什么你们要派青鸾和碧水在我身边?你们是不是算计着这一切?”洛无忧咬牙,昏迷这一个月,她的确是看到了很多,可依然还有不解! “也能称之为算计吧。” 非云笑了笑:“丫头,你可知,何为天命凰主?五十年前,我开启九转神盘算到曦氏将有萧墙灭族之祸,曦氏一族虽最终逃过一劫,可慕晴死,族人大都亡故。开启灭杀之阵后,我本以为必死无疑,慕晴却将其元丹封印在魂珠之内,保存了我的魂体。” “我无所依托不能离开兮氏族地,在那徘徊了数十年,直到二十年前,鬼谷谷主带人前往玄泷云颠采药,因缘巧合我进入这具身体内,也因此与你鬼谷谷主也就是你师父来到都城,却不想……” “那我师母她……” “她死了,在我进入她身体之前就已然死了,只能说世事弄人,直至后来兮儿长成,我找到她,才有后面的一切。” 死了么?洛无忧默然,师父无疑是爱师母的,却不想,到最后必须接受这样残忍的一个结果,身为医者,还是鬼谷谷主,这点他不可能不知道。难怪他会带着师母离开鬼谷。还一心的避开所有人。 明知道那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却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到最后,却仍然只换来一场空,果然,情之一字,最是磨人。这二十年来,想来他也定是无比纠结痛心吧? 非云转头看着容狄:“你的母亲虽无法修炼,只能依靠着传承的灵力与金盅来压制体内的剧毒,可她也拥有曦氏几百年再未出世的预言之力。你生就紫微极星命格,乃曦氏等待千年的人。身在内宫不便,为此,你母亲才借生产之机假遁出了秦宫。与我一同寻求解决之法。” “可我们曾验过尸,小叶山兮妃娘娘的墓中,的确是兮妃不假。”洛无忧说着一顿:“难道那不是兮妃,而是容狄的……”外祖母。也就是那位在五十年前死去的曦氏族长? “不错,为了做到逼真,我将慕晴的尸骸移来了小叶山,代替了‘兮儿’下葬。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一直追查失误的缘故。”非云点头道:“那时曦氏族人受损,必须休养生息,我们不得不重新培植自己人。我与兮儿一直蛰伏多年,想要找到凰主下落,却一直未有进展。” “直到乾元二十一年,秋,兮儿窥得天机,凰主现世,就是你,洛无忧。可惜令我们失望的是,血凰根本没有认你为主。我与兮儿一度以为是我们弄错。却又不想放弃希望。所以派了碧水与青鸾在你身边,静观事态的发展。” 原来这就是青鸾与碧水出现的原因?竟是她那个素未曾谋面的好婆婆和这位早已死去,却未曾消散的曦氏最后一任大祭司的杰作? 洛无忧面色淡然,心中却是浮现一抹自嘲。虽然她早前就有猜测,他们擅长占卜,却也没想到,竟还真有可预知未来之人,甚至不是眼前之人,而是那位上官兮儿。从北越之行,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再到安儿的失踪,与逃脱后的被抓,若非有预知之能根本不可能办到。 自然的,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这个古老的异族,还真是让人想想就觉得可怕! 非云恍若未见洛无忧异色,接道:“如此一直到你登上太子妃位,最后助南宫景煜打破所有对手将登后位,我与兮儿再试,血凰却是依然不认你为主。我与兮儿陷入彻底的困境,找不到凰主意味着曦氏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狄儿也不得不走向那既定的命运。” “为此,兮儿不得不找到秦皇让他退位,让南宫景煜提前登位,也让你提前登上后位,却不想,其间生了变故,以至碧水被擒,你被假死。一切来得措手不及。直到后来,兮儿再次窥得天机,我们终于找到了你的下落,也终于破解了那:天命凰主归,乾坤可逆转,那十字缄言之秘。天意不可违,想成凰,必涅盘,我们只能耐着性子等,等那个时机的到来。” “再到后来的事,想来你们都看到了,你想知道的那个她,就是狄儿的生母也是你口中的上官兮儿,狄儿所看到的人应该是谁,想来不用我多说。至于为何慈安认定洛仙儿为凰主,不过是因为巫哲修行不够,错算凰主,说来一切也都是天意而已。” 男子嘴角挂着清清浅浅的笑,与之容狄看来也不过相同的年纪,一样的风神俊逸,可谁曾想,就这个人,在世间已历近百年的浮沉? “后面的事我们的确都看到,可为什么那枚曦和令会出现在顾家?为什么你们眼睁睁看着一切都不阻止?让慈安阴谋差点得逞?” 洛无忧声音微冷,说来怪不得他们,可是,自己受苦,明明有人知道有人看着,却不施救,将自己所有的狼狈知晓的一清二楚。这样的人,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那不过是兮儿想替彼时的秦皇引出背后黑手,自然,一直寻找无果,兮儿有些焦燥,也是想借此以试探洛仙儿到底是否凰主,只不曾想,那枚曦和令会阴差阳差落入顾家人手中。也正因此,兮儿将目标锁定与顾家有关两个人身上,一个是顾沁雪,一个是你娘,还剩一个就是你。” “呵,你们不觉得这推断太过无理?这举动也根本就是在瞎蒙。”洛无忧实在无法理解,居然会如此来试探?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赌博,他们就不怕,真的输个一败涂地,让那曦和令落入慈安之手? “或许你如此认为,可是在兮儿看来,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她虽能得天机,却无法更改天机,天道轮回,素来如此。或想更改,必得拿更大的代价去换。” 非云说着,轻叹了一声,看向洛无忧话锋一转:“丫头,或许你恨曦氏族人,也恨所谓天命,甚至恨我们每一个人,可是,为了送他回来,兮儿以己为祭从此消弥,如此,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我虽算计了你,可你们如此的大而无谓,想来也早猜到,我的用意。虽然所有一切都超出我的控制,可若非如此,他也无法觉醒血脉之力,虽然你终还是历了一劫,差点消亡。可他亦用尽所有精血将你救回。至此,再无什么神之后裔,也再什么血脉传承,更没有什么生死怨咒。所以,何不将一切看淡?你们赢了天命,以后想如何还不都随你们?” “正所谓,失去多少,便会得到多少,如今一切如你们所愿,你又还有何好介意的,又还有何好介意的……” 非云的声音越渐缥缈,最后沉寂于无,连同那道身体虚影也开始渐渐扭曲消散,就在两人眼中,终尽皆化作满室星碎之光,点点消散在尘埃之中。 洛无忧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是啊,有何好介意的,他们袖手旁观也好,算计了她也好,到底真正伤到她的从不是他们。她和容狄也的确是算准了他们不会伤害娘和安儿。 他们拿住娘和安儿的目的只是为了逼迫。 却不是为逼她,只为逼容狄。 容狄与她的想法,他也定然看得很清楚,他不会不知道就算是真的用血凰化解了生死咒,可她死了,容狄必不会遂了他意而独活。 每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容狄在意的人只有她,所以他逼她走进阵法里,只是想要逼容狄爆发出潜力。只是,他怕是也没有想到,容狄会真的拿走了血凰玉镯。如今,容狄还活着,她也活着,安儿活着,烨儿也活着,生死咒已解。所有的一切都还在。 她应该是满足了。 反而看着那星碎消失,她蹙眉:“容狄,他是不是……” “从此消弥,和母妃一样……” 容狄轻轻的回了一句,声音淡然,眸光却是微有闪烁,那个他曾经进入无忧梦中那那间房中看到一闪而逝的黑袍人,应就是母妃了。而那个与安儿一同被吸尽血色深渊的人应该就是非云了。 借着那时机,将他也送回!如此才有今世这般大的转变,才会有师父和老头儿的介入,了缘与祈无名修习曦氏不传之秘的凝月诀,只怕也是他早就在数十年前就埋下的打算。即使有着母妃在其间推波助湿澜。 可也不能否认,他这个外祖父的深谋远虑。 而如此逆天施为,他们注定会被天道抹杀化作飞灰,彻底的消散。想起那夜八角亭间的对话,他曾说他也从不是个甘心认命的人。 如今只能说,他也是一语成谶。 而无忧也说的对,他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不幸的背负了那个厄运,却又幸运的遇到了她,幸运的有这么多人为他不惜付出一切。 洛无忧面色有些复杂和怅然,从此消弥么…… 似感应到女子情绪低落,男人突的伸手揽住她,将她带进了怀中,轻轻捧起了女子脸庞,墨瞳之中,氤氲着水光::“无忧,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正如你失了血凰亦心甘情愿的走进去,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看到我们幸福。” “所以,忘了那些,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本郡都可以陪着你。还有安儿,还有他,我们都会陪着你……”男人轻拂着少女的发丝,唇边绽着抹温柔的笑。 四目相对,少女唇边划过抹释然的笑,任男子紧拥着自己,将脸颊贴近,唇瓣相依,尽情的吻着,阳光星碎撒在落在两人身上,有浅浅的温馨旖旎溢出。 是,以后会有很多人陪着她,再无劫难,再无困苦,他们可以相守,正如他所言,君心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 这便是他许她的一世无忧。 全文终 第816章 番外前世篇(一) 天仿佛被撕裂,极致的白芒之后是一片深遂的黑,凄冷却又温暖,像是秋日飘零在半空飞旋着的叶儿,没有方向,没有尽头。就那样在浩瀚无尽中飘荡。直到眼前再次出现光亮。 金芒洒落,飞流潺潺,漫天花瓣缤纷坠落,唯余夭夭灼灼。 脚尖轻点在地,洛无忧有眼中透着些许的迷茫,这是她从未到过的一个地方,穷极两世都未见过的地方。 幽寂宁静,美得如梦似幻。 她迷蒙的看着眼前的美景,脑子里回荡着枫树林中的一幕,最后最后停留的记忆,是男人那张脸和那声声不息的凰之哀鸣。容狄虽拿走了血凰玉镯,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那个浮现在她胸口的那血凰图腾。 血凰早认她为主,最后它应显现了才是。 所以,她应该是死了? 伸手触着桃枝,穿指而过,如她所料,可她不解为何她死了却会来到这里?难道这里真是仙境?她真的登天了?自嘲的笑笑,洛无忧觉得那应该是件不太可能的事,她的双手粘满了血腥,有该死的,可也有许多的无辜。 又怎么可能真的来到仙境? 这树林太大,种满了各种果树,几乎看不到尽头,枝叶却修剪整齐,显然有人打理,她随意挑了个方向行走,走了许久,空气中隐有萧声传来,熟悉的萧声让她一愣,脸上浮上一抹欣喜。 脚步加快顺着萧声巡去,终于在那林子尽头看到一片幽幽碧湖,木雕的长廊延伸至蓝海碧湖的中央,那湖面却是耸立着一栋精致的阁楼屋苑,楼畔中有袅袅的青烟升起,那一道身影便静立在那楼畔之间。 熟悉的面具,依旧那一袭墨袍,却让人恍如隔世,洛无忧步上阁楼,便那般站在他旁边,听着那萧声,看着他的侧脸。 许久许久…… “姑娘可看够了?为何擅闯此处?”直到萧声停下,他侧身直直紧锁女子,声音如雪寒凉,幽寂的双瞳,透着冰冷无垠的煞气,狭长瞳底,却似有刹那间的光芒流转。 洛无忧微诧:“容狄,你,能够看得到我?不,不是,你不是他,他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他是曦氏少主,能看到鬼,似乎也不奇怪? “现在?现在是景元十一年。” 男子墨瞳微闪,不知为何会回答,或许是因为那两个字?容狄?那个名字已然很多年不曾有人叫过,在世人眼中那个名字的主人也早就死了近二十年,却不曾,想今日竟会在这样一个少女眼中听到? 撇眼再看眼前之人,的确是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相清丽绝伦,五官也极精致秀丽,倒也算得上一代佳人。 景元十一年? 景元,是南宫景煜登位后的年号,也就是说因着破生死咒的契机,她又回到了前世?那容狄呢,他去了哪里?眼前这个人,是容狄,却也不是。前世他们无所交集,她没想过有一天,她真的能见到前世的他? “你,一直住在这里?” 洛无忧双眸之中泛起几丝复杂,那张面具下,是那双相同的眼,也是那张相同的脸,可他看她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冷漠。 男子蹙了蹙眉,声音更冷:“这似乎与你无关?若无事便速速离开,我不喜欢这里有陌生人闯入。还是,你进谷之时未看到竖立谷外,擅入者死的禁示?” 那双眼,幽深如潭,带着几许恍然,几许留恋,几许疑惑,几许探究,还有几许的失落…… 那眼神太过复杂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这让他很是不喜。尤其他竟不知她何时出现?又是怎么闯入他布下的阵法?这个少女,出现的太过诡异。 “擅入者死,可我……”她也不是故意来的,睁眼就到了这里。 敏锐查觉男人身上煞气更重,洛无忧微微一滞,看男人冷漠的眼和那眸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不知为何就升起些怒气。 “你够了容狄,就算你现在没有记忆,也不用和我每次初见面就要砍要杀。你以为我会怕你?你有种来杀杀看,看能不能把我杀了,我告诉你,你若敢动手,我……” 洛无忧睁眼怒瞪,恶声恶气的吼着,明知眼前之人不是他,可就是见不得那双相同的眸子,竟用那般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我若动手,你怎么样?” 男子唇掀,轻吐出几个字,煞气一收竟是上前了几步,直接停在了少女的面前:“还有姑娘莫不是记性不好?我见你一次砍杀你一次?我怎么不记得?看你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而我多大了,你可知?” 怎么样?她现在只是个鬼,能对他怎么样? “怎么,你以为你年纪大就赢定了?看不出来,堂堂的容郡王,天下第一楼的明月楼主,居然也会这么以貌取人?”洛无忧瘪了瘪嘴,认真来道,她也不比他小多少。 “看来,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男人眼神定定看着少女双瞳,眸中闪过一丝危险和凌厉,这世上除了他身边的人,鲜少有人知道他的两重身份,可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却是一口便说了出来? 洛无忧却是浑无所觉,反挑眉:“我知道的当然不少,我不止知道你就是容狄,亦是明月楼的楼主,我还知道很多,包括你自小在医谷长大,总是一个人在后山的寒潭里抓鱼,一个人来烤着吃。我还知道,你更是……” 少女说着住了口。 男子静静的看着,似在等她接下来的话,女子却是紧闭了唇,不再说,关于他曦氏少主的身份,后世他知道是不错,可这世她却不敢肯定。她一直在猜测着,前世的容狄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隐世了。 现在似乎已不用去猜测,转眼看向四周,这里真的很美,如果不是她的重生命运的轨迹不会转变。或许后世的他,也会像现在这样的平静,不用那么辛苦的去背负,到最后也会平静的死去。 而今她魂回前世,他呢?容狄,你又去了哪里?生死咒当是破了,那他呢还活着,又或是已经…… 看女子并不说话只侧身望向幽幽湖面,感受到那道身体突然散发的气息,男子突的蹙了蹙眉,明明她眉宇间笼着浓浓的哀伤,却又笑得那么温柔缱绻,眸子里氤氲的柔和似乎可以将雪域冰川都融化。 那是种很复杂的感觉,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却让他一向平静的心湖,微有波澜。他不知,那,是浓到浩瀚苍穹也无法阻隔的思念。 “怎么不说了?你还知道什么?”容狄忽的出声,话出口先微愣,已有很多年他的心绪没有过起伏,更不曾这样对失了平静。 却也只在瞬间,他将自己的举动归结理所当然的逼问,一个从未谋面之人却掌握着他所有的事?这样的情况他自是要查个清楚。 “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揭下你的面具,我就告诉你!”洛无忧敛神,转身朝着男人笑了笑。 “……”男人沉默不语,那眸光却是越见泛冷。 洛无忧看得分明,倒也不甚在意:“怎么,你是不是在担心,我让你摘下面具,你以后就得娶我?放心,我已然嫁人,看我梳着发髻便知,所以你不用娶我,不过是个交换条件而已,不是我摘,你自己摘下,也就不算违了你母妃的遗命了吧?况且,你也说了,我才十三四岁,你都四十一岁了,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愿意。” “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摘下它,让你看?”男人手握萧的手指微蜷,越是交谈,他平静的内心便越掀起涟漪,似乎,她知道的,比他相像的还要多。 “你不是想知道我还知道些什么关于你的事?” “你是知道的很多,只要将你杀了,自然不会再有人知道。”凉薄的声音染上几分凌厉的杀意,男人身上的煞气更深了几分。 少女闻言看了他一眼,却是突的学着他般上前,行至他身前一步之遥站定,她仰头定定的看着他:“你是明月楼的楼主,不若如此,我们来赌一赌,就赌你会不会杀我,我赌你不会。” “若我赌赢了,你摘下面具,赌输了我便将我的命给你。这是你明月楼的规矩,明月楼也从不会拒客上门,现在我就是明月楼的客人,虽然这里不是明月楼,可你是明月楼主,自然不能拒绝。” 他们站的很近,近到,他能更清晰的看清她的五官和那幽深的眼眸,那里面似乎又闪烁着一股让她看不清的光亮。 “以命来赌,只为看一眼?你不会告诉我你小小年纪便痴恋于我?或者,你,有病?”还是疯病,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却又有趣的女子。只女子眼里的坚定让他不悦。似乎,她就笃定了他不会取她性命? 未免太过自负狂妄。 “你可以当我有病,也可以当我找死,都随你。你就说你赌不赌便可。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洛无忧说的很干脆,也将男人疑惑都尽收眼底。 男子轻哧了一声:“看来,你是有些孤陋寡闻了,既然你知晓我甚多,也该知道明月楼的赌命之局,早就取消了,十年前就取消了,我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你赌?” “取消了?楼主想推卸大可找别的借口。” 洛无忧凤眼之中闪过一丝狐疑,这不可能。若真的取消了,红锦青鸾又是怎么说服明月楼的人在最后出手的? “你觉得,本楼主有必要骗你?不过,看你如此想要送死,本楼主破例与你赌一次也无妨。正好本楼主也有些无聊,有人送命上门,也没道理不取。”男人变了自称,那浑身的气息也在瞬间陡变,浓烈的煞气逼人。 赌他会不会杀她? 敢提出这样赌约的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倒也想看看,她哪里来的那么大气魄,敢提出这样的赌约? 第817章 番外前世篇(二) 手中的洞萧一收,男子手中多了一柄利剑,青锋直指女子心窝。 那女子却是容颜半点未变,只轻轻的吐出一句:“君心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我相信你不会,不会舍得伤我。”而后她便自那般定定的望着他,他是容狄可又不是容狄,他会不会杀她? 她其实没有把握,或许是会的。 不过,她本就是鬼,死了一次如何再死?她不知道后世情形到底如何?也不知道容狄现在何处?是死了又或是?她更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样?还能不能回去?又会不会消散,会在何时消散?所以,哪怕能看一眼那张相同的脸也是好的。 于她来说,这个赌她未必会赢。 却也绝不会输! 男子面具下的眉宇已然蹙紧,原本前推的剑势生生顿住,君心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很陌生的一句话,却是让他整个心脏都有阵阵的抽痛。那是一种极致陌生的感觉。 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凝视着女子漂亮的眼,长睫卷翘,幽深双瞳平静沉稳如厮,便是带着杀气的利刃锋芒划过之时,也未眨下眼瞳,便自那般不闪不避的看着他,那眼中凝聚的,好似海枯石烂都不会褪变的信任。 长风习习,吹拂着男子的青丝墨发,衣袂飘荡间,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握剑的手,紧了紧,却是怎么都无法刺下去。那一瞬间的疼,让他有些恍神,恍神的看着那女子,讶异着自己的异常。 “现在看来,楼主你,输了……” 洛无忧明眸笑到弯弯,声音带着一股缥缈空灵,“楼主向来一言九鼎,相信不会失言我一个小女子吧?如此,还请楼主兑现自己的诺言,摘下自己的面具与我一观。” “放心,我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世人传言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与楼主不会有任何的损失。”言下之意,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倒是,第一次有人敢调戏本楼主,你,胆子很大!”的确很大,知道他身份后还敢如此直言不讳提出这等要求的,她是第一个。 “多谢楼主夸奖!”这算是调戏?她觉得他想多了。 看少女不以为意,颜笑宴宴,男子苍白的唇,忽的轻勾:“你若想看,那便自来摘即可,就不知你有没有那个胆量?本楼主是答应了你,输了同意你摘下面具,可并未答应过你,摘下面具之后,就不会再杀你!” 那一抹弧,似笑非笑,透着几丝冷戾和魔魅。 “我们的赌约是让楼主自己摘下面具,至于我看了之后楼主会否杀我?这的确不在赌约的范围,不过,我以为楼主刚刚那般明正言顺的机会都没下手,也定然不会在事后做出如此宵小行径。”洛无忧心中被堵了一下,这该死的容狄,果然不管前世今生都一样难缠。 “是么,何人能证明?本楼主可不记得你有这样说过?而本楼主也没有毁约,我是输了,也答应你摘下面具,只不过要你自己摘。怎么,你不是很想看本楼主这张脸,现在却又为何退缩了?” 男子音调拔高,似带着些嘲弄:“还是,你根本不敢?说是拿命来赌,其实也不过是个怕死之人,舍不得那条命而已。现在本楼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看便自己来摘免得你说本楼主耍赖,若不想看,就立刻离开。” “……”洛无忧气结。 她现在是鬼,是鬼,根本没办法触碰任何东西。若能摘她早就摘了,又岂还用得着这样的方法来和他周旋打太极,想要他自己摘下来?不就是看一下,那张脸她早就看过不知多少次,有什么好隐瞒的? 后世她钻字眼儿耍他,没想到变鬼回到前世,却成了他钻字眼儿耍她? “看来是你不敢,那也就怪不得本楼主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了字还未落地,他却是突的住了口,侧头看着那片果林,身上原本魔魅的气息,瞬间再次变得冷戾。 洛无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果林的入口处却是有几道人影走了进来,她眸光有些微愕,那三道人影她都识的。 想到上次入梦时看到的画面。她似乎有些明白她们为何出现在这里,可想到这个男人刚刚的话,她不禁蹙了眉,明月楼的赌局已不在,她们又是如何请到明月楼出手的? 是兮妃?应该不是,若他会因此而动摇,就不会在此隐世! 男人转身坐回了藤椅,藤椅旁置着小几,几上檀香袅袅,静气凝神,上面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颗颗白玉棋子光润,却是一盘残局。不远处摆着小炉,炉上烹着佳酿。 洛无忧正思索想看个究竟,却是突的有道力量拉扯而来,她眼前一黑,眼前画面已消失不见,而那坐在藤椅上正看着棋局的男人似乎半点也未察觉。 那三人很快上了楼,却正是寒濯与红锦青鸾二人,青鸾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里面似装着什么东西。 寒濯有些犹豫:“楼主,她们……”无奈的看了一眼两名女子,这两人来了好几次了,找到明月楼,最后竟不知用什么方法找来了这里。可主子早就不问世事多年,他们来了又有什么用? 便是连皓王与那几位来,主子也都是拒而不见,这次他私自放人进来,不知道又会被主子扔去刑堂呆多久。可恨的是他居然着了这两个女人布下的仙人跳,毁了人家女孩儿的清白。 也不算毁,他什么也没做,可到底被人拿住了小把柄,若是当真让人传出去他做下这种事儿,只怕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当真是要一臭到底了。 “寒濯,明月楼赌命之局早已取消,莫不是你不记得了?居然还把他们带来这里?是不是,你这个左使当真是想要卸职了?”男子声音极冷。 “可楼主,他们带了这个来。”寒濯将手中物件递呈了过去,男子却只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带她们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我们知道明月楼赌局已然取消,所以才带来这件东西来做为交换,有人告诉我们,只要带这样东西来,你一定会答应。上官楼主,除去这件东西,你还想要什么你只管说,只要红锦能办到都会为你找来,哪怕是我二人的命。”红锦见状,焦急开口。 “本楼主只要你们现在离开,还我清静。你们的命于我来说有何用处?若本楼主想取,你们以为你们能逃得掉?”男子却是依旧不为所动。 红锦咬唇:“我们只是想请楼主帮着救一人而已,楼主若是不同意,我们便在此长跪不起,楼主想要清静,只要答应了我们,我们自会离开,楼主自然可得清静了。” “呵,今日胆大的人倒还真是多,居然都敢来挑衅本楼主。”男人哧笑了一声,本能的转头看向雕栏处,那一片空空如也,让他微微一愣。 这世上能逃过他感知的人,曲指可数,那个诡异出现的少女,竟是在他眼皮底下,又诡异的消失了。他,却没有半点发觉? 刚刚的一切就好像是场梦? 男人怔神的刹那,一旁的青鸾却是身形一动,手中的长剑直逼其面门而来,寒濯因自个儿主子的话也有些怔神,一时没反应过来,更没料到青鸾会真的突然出手。 青鸾的想法素来很直接,既然不肯帮,那就趁他失神拿下他,逼着他出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动手果决,可谓没有半分犹豫。 森冷的长剑,眼看就要落在男人颈脖处,男人身形却是突的一闪消失在原地,眨眼出现在青鸾身后,五指成掌拍出,青鸾身形如断线纸鸯般飞出,重重的砸在阁楼之上,撞坡木质雕栏滚向楼下。 “青鸾,青……” 红锦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寒濯点穴拦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愤恨的瞪着眼前两个男子,而那魔魅的男子却只静静的看着脚步也未移动,似在等着听那落水的扑通声。 如预期的,那扑通声响起,却也夹杂着咚的一声闷响,一物从那阁楼下飞了上来,直直的落在那楼间地板上。却正是那女子背上背着的包袱,只那包袱此时却已然散开,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男子凝眼一望,眼眸闪了闪,举步上前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包袱里别无他物,只一张画轴,男人将卷轴拿在手中,并未多犹豫便将其打了开来。 看着那画轴之上那副画像,却是怔住,抬头瞥向红锦:“你们要本楼主出手救的人就是她?她现在何处?姓甚名谁,今年多大?” 男人突然改变的态度让寒濯与红锦都有些愣,突然间感觉到自己能说话,红锦咬了咬唇:“是,那是我家小姐,我们不知她在何处,只知道她被人囚禁。小姐姓洛名无忧,今年三十有一。” “那个已死的东宫太子妃?”男人声音有些凌厉。 红锦吞了吞口水,点头,“我家小姐没死,是那个狼心狗肺的蓄牲和洛仙儿那个贱女人害了我家小姐,还将她囚禁,我们一直在找小姐的下落……” “寒濯,将她捞起来。然后送她们出去。”男人突的出声打断,拿着画卷进入了内室。 “是,主子。” “楼主,我求你,出手帮帮我们……” 寒濯忙点了她穴道,将落湖的人捞起,又把人送了出去。回到室内,看着仍拿着画卷在看的男子,将手中的竹牌放在了桌上,有些讶然:“主子,您,是打算要出手么……” 柳家覆灭后,主子再不理朝堂事世,在此隐世多年,这次她们求上门,他早已用明月楼是江湖门派不参与朝庭之事为由拒绝。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带来了这样东西。可如此就会让主子改变主意? 他却是不太相信。 “十六年没回去,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你下去安排吧。”男人只淡淡说了一句,并未去看那竹牌。寒濯退了下去,男人却是拿着画卷起身踱步到阁楼栏。站在那雕栏旁,神情莫明。 “君心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我相信你不会,不会舍得伤我……” 捏着画卷,男人脑中荡起一道空灵而缥缈的声音以及一双坚定不移相信的眼眸,感受着心脏处再次传来那丝丝缕缕莫名的升起的痛楚,他狠狠的蹙眉,真是他的梦?还是他白日里见了鬼? 洛无忧,东宫难产而亡的太子妃? 一个死去的人还活着?刚刚还出现在他眼前?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那张和这画像上一模一样的脸,即使年龄不同,可那五官模子长相却是一模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剩无多的日子,他以为可以如他所愿平静的结束,如今看来,却是有必得回去一趟了,既然心中有了波澜与疑惑,总是得解开。 再晚,怕也没机会了…… 第818章 番外前世篇(三) 洛无忧被那股巨大的力道拉扯,还未睁眼,耳畔便自传来阵阵嘈杂的金戈杀伐之声,她睁开眼,看着连片的华丽殿宇间不能的血溅撕杀,蹙了蹙眉,从半空中飘落而下。 环视了一圈儿,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是秦宫? 可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兵变? 又是谁发起的兵变? 城阙之上,站着些人,洛无忧定眼一眼,不正是在前世夺走她一切的洛仙儿又是谁?依旧穿着凤袍,只是,眼前之人神情有些憔悴和恍然,再无她前世临死时所见的那般高贵与雍容。 “娘娘,不好了,陛下大败被擒,皓王的军队已然入了皇宫,娘娘还是快走吧……”有宫人焦急而来,话未落便被洛仙儿一巴掌打翻在地。 她五官有些扭曲,身形却是有些摇晃:“怎么可能,陛下怎么可能会败?母后不是说了,南齐那边儿会出兵的,该死的南宫景皓,为什么还会攻入皇城?败了,怎么可能会败了,怎么可能就会败了……” “娘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宫人一脸焦灼,此刻宫中已然大乱,所有人都顾着逃命,谁还有心思去理到底皓王为何会攻入皇城? 洛仙儿被扶着怆惶下了金凤台,没走多远,却就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她看了一眼,上前紧紧拽住了那人的衣袖:“父亲,你来的正好,父亲,到底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输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南宫景皓的队伍真的打进皇城了?母亲呢,母亲在哪里?” “你母亲她,在该等的地方等着你。”洛秉书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突的一挥手,有兵士上前将刀架在洛仙儿的脖子上押了起来。 那冰冷的刀锋,让她脸色大变,整个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快让人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皇后,你们快放开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还不放开我?” “皇后?你不是想见你母亲,我现在就带你走,把她押去金銮殿。”洛秉书沉脸低吼了一句,当先转身离开。 洛仙儿以及随身跟随的侍婢也都被押了过去。 眼看着这一幕的洛无忧咬了咬唇,跟了上去,看着那个男人有些瘦削的背影,恍然间,心中似处有什么在炸开,想到黑色云层中那声母后,想着容狄说的安儿就是烨儿,有些被埋藏在前世的秘密,是要揭开了么? 金銮殿,依旧那般富丽堂皇。 不见丝毫的染血,却又真的染了血,整个皇城,几乎到处都是血腥之色,为的就是这把金龙椅,那象怔着至高皇权的金龙椅。 那殿中,有数人,她都识得,除了洛仙儿,还有一身狼狈发丝凌乱,却依站站在那儿的永昭,两人身边跟着的心腹也一个不少,玉嬷嬷,华嬷嬷…… 那地上还有一人满身是血,奄奄一息,那张脸,居然是南宫景煜。那个登上高位的帝王,那个负了他的男人,最终还是被从那个位置拉了下来?呵,呵呵,还当真是苍天有眼。 只是让她怎么都没想到,发动这场宫变的人,居然会是那个混世魔王,十四皇子南宫景皓。那个唯一在夺嫡之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皇子。早被秦皇送出皇城前往封地华陵郡的皓王爷。 现在看来,南宫景煜自以为隐藏的深,可实际那个小魔王,却才是隐藏最深的一个。那个从不觊觎帝位在世人眼中只会胡作非为的少年,却在南宫景煜登位之后多年,才发动兵变夺位,倒也真是能够隐忍。 而她若没看错,些将士之中,还有赤血军。 换言之,容王府也站在他背后。 如今说来,还真不知到底是谁算计了谁?更让她奇怪的是,以南宫景煜的个性,他登位之后竟然会不铲除容王府?这实在不像他的性格。 洛无忧正思索着,那殿宇之间却是再出现一群人,那领头之人一身浴血铠甲,彼时的少年,已是个真正的男人,变得刚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凛冽的气势,正是那秦皇十四皇子,皓王南宫景皓。 洛秉书领人拜见:“微臣参见王爷。” “丞相不必多多礼。” 南宫景皓虚扶了一下,语气很是客气:“这些年若非丞相忍辱负重,我们也没办法将这些人全抓出来,以正朝纲,父皇临终时有遗命,这是父皇欠洛家的,这几人都交予丞相大人处置,丞相大人可自便。” “多谢王爷。” “洛秉书,你是我父亲,是当朝丞相,你居然勾结叛臣,发动兵变夺位,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洛仙儿看着这一幕,当真有些傻眼,她做梦也未想到,他的父亲,居然会勾结皓王? “本相勾结叛臣?不过是西疆余孽,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本相?本相所为都奉有先皇遗命,有遗诏为证。你们还真以为你们所做的一切没人知晓?皇上早就知晓的一清二楚,你们害死无忧,害死若兰安儿不止,还害死烨儿,屠了顾家满门,今日本相就要替他们报仇。” 洛秉书双眼泛红,夺过身旁侍卫的大家,便刺进了永昭的肚腹:“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怎么会有这一切,你该死,该死。”愤恨的声音,向来沉眉肃穆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发狂的野兽。 下手毫不留情,而永昭竟没能闪开,看那样子倒像是被下了药。 “我该死,害死他们的不正是你?若不是当年你不肯拒婚娶我,他们都不会死,洛秉书是你那愚蠢的忠贞爱国害死了他们,忠义两难全,这也是你应得的报应,你以为你将他们隐藏的很好,本宫就找不到了么?” “哼,本宫只是没想到顾若兰那个贱个,竟然肯抱着儿子一起死来成全你,也不愿成为你的软肋,倒还真是对你情深意重。还有仙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下手除掉的吧?你倒还夫是疼爱那对贱人母女,可惜的是,你亲手斩杀了南宫承烨,就算是下到地狱,本宫想,他们也不会原谅你的。” 永昭脸色雪白,五官却透着几分扭曲的阴狠:“洛秉书,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好好做你的丞相不好么?非得想着替他们报仇,妄想查探他们的下落,还帮着南宫萧来对付本宫?容家退出朝堂上缴兵权想来也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难怪本宫怎么都找到虎符,现在想想,能够调遣容家军的虎符定然在你手,是你交给了南宫景皓。是不是?” “是又如何?既然早知你们狼子野心,你们以为皇上会真的让你们登上这个位置?你们有今天也都是天意注定,你们还莫不是当真以为她就是天命凰主?告诉你,不过是你们痴心妄想,别说她不是,就算她是,本相就算拼尽一切也会杀了你们。”洛秉书冷声承认,鹰眼之中杀气逼人。 “本宫告诉你,就算输了死了,本宫也不会让你好过,本宫自知难逃一劫,所以早就派了黑煞死士前往洛府,有洛府满门陪着本宫也是不错。呵呵呵……包括你那个老母亲,所有人鸡犬不留,只怕你忙着帮叛军根本还不知道吧?” “洛秉书如今只剩你一个孤家寡人,怎么样,当忠臣的滋味儿如何?哈,哈哈哈……我倒是想看看,你不是很爱那个贱人,到时候你又会不会下去陪他们,本宫便在黄泉路上等着看,看你下去,怎么向他们陪罪。哈哈哈……” 永昭笑得有些疯颠,说着她双手突的握住刀柄,用力一推,那刀锋便穿体而过,只那嘴角却始终挂着阴冷的笑意,直直的看着洛秉书。 筹谋了一辈子却不想,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甚至,那个人早就知晓她的目的,宁愿假死死在宫外,却又一手毁了她最后能抓住的一切。可她不甘,所以就算痛苦,她也要拉着人陪她一起。 陪着她一起! “那你注定要失望了。他们不会死的。”洛秉书只冷冷说了一句,伸手一拔便将那大刀拔了了出来,冷眼看着永昭倒地绝了气息,他转头那像是野兽一般发狂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她,与地上早已只剩一口气的南宫景煜。 明黄色调的宫殿之中,不时有森冷的银芒划过,伴随着满地喷溅的鲜血似乎在诉说着男人心中的不甘与怨恨。走到今天,他失去所有的切,唯一仅剩的也只剩下替他在意的人报仇。 洛无忧捏着掌心,双眸瞪大看着这一幕,看着洛秉书拖刀疯了一般刺在洛仙儿和南宫景煜的身上,将两人刺皮血色的刺猬断了气,而后便跌坐在地,整个人恍若失了魂一样,疯跑出了殿宇。 她死死的咬着唇,心中情绪复杂莫名,对这个男人,她的亲生父亲,她说不出是怨是恨,还是释然,可原来,娘和安儿当年并没有死。当初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安排人救下娘和安儿将他们藏了起来。 可娘和安儿最终也没能逃过。 永昭不止杀了娘和安儿,逼着他处斩了烨儿,还杀了顾府洛府满门。原来秦皇根本没死,不过是借机假死的而已,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有容王府在,秦皇想要改立太子也不是没可能。 为什么却要南宫景煜登位? 容王府世代忠义,只效忠于皇帝,为何南宫景煜登位后却又站在了皓王背后?想来应秦皇一手操控,想要借南宫景皓牵制南宫景煜。容狄‘死’后容王府是这其中又有没有那个男人在其中的功劳? 容狄想扶南宫景璃上位,柳家死后却是心灰意冷,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在前世他也和南宫景皓有所关联?否则,就算他手上有洛秉书给的容家军虎符,可赤血军怎么会听从南宫景皓的命令? 兵变之后没有看到那位太后,宋德妃,是不是就在那次永昭陷害烨儿的事件中,永昭洛仙儿已然借机除掉了她? 应该是的,一山岂容二虎? 这两个女人是不可能容得彼此存在的,现在想想似乎也不奇怪,就如慈安所算计的那般,南宫景煜的确有能力,可是他自身没庞大的母族势力支撑,还有宋德妃与永昭一心想要拿捏他。 就算登上皇位也有诸多制掣,被几个女人给钳制拖了后腿,就算他有再大的能力也会被限制极多,尤其这几个女人还没一个好对付的。且还有一个南宫景皓与容王府在成为他的死对头。 到头来他的输似乎也是必然之势。 只可笑,他自以为得到了一切,却原来到最后也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罢了。她眼中闪过一抹讥诮,看着几人的尸体,轻飘出了金銮殿,看着那华丽的殿宇想到自己看到的一切。听着钟鼓与宣读圣旨的声音。 景元十一年,秋,就在她与烨儿死后不到一个月。 皓王南宫景皓于华陵郡出兵,一路势如破竹攻破皇城,奉先皇遗诏登位,与此同时,南宫景煜与永昭等人勾结南齐谋害先皇诸等罪行被公告于世。 自此,南宫景皓继帝位,改年号,建兴。 …… 还是那片外世外仙境,洛无忧静静的行在那林间,看着那碧波浩渺中的幽寂的湖泊,还有那隐在雾色里的阁楼,依如那秀的清幽宁静。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可她知道她的出现定然有理由。 那一日入梦,她与烨儿身死之时,不管是何原因,明月楼最终插手。南宫景皓的兵变,与他似乎也都有着丝丝缕缕隐藏的联系。 容狄,前世那个他们从无交集的男人,这一世她死了,她手中的半卷浮生残卷也早就被她无意之中给烧毁。没有了那半卷浮生残卷,没有了她,他的命运似乎已然注定…… 百花皆已谢,透着一股萧瑟荼糜。 她便自那般远远的看着,那道身影静坐在那落花之间,修长的拾指拔动着古朴的琴弦,有琴音溢出,淡然而静雅,如水波逐流般无欲无求。 眼眸微闪,她眸光落在男子身后不远处,那一袭宽大的黑色袍摆,那令人熟悉的装束,那一双幽幽落在男子身上的眼眸,似感应到她的视线,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看不清面貌。 却能看到那双眼中的欣慰和笑意,然则,下一瞬,满天星光骤起,那人便在她眼中化作了漫天的星碎点点的消失在尘埃之中。 洛无忧蹙眉,不待细想,那琴音骤停,盘膝坐在地上的男子突的侧过了头看了过来,狭长的眼依旧宁静无波,她却看清那眼中的含义,静静的迈步走了过去,站在男子身前三步远。 “不是想看看本郡到底是何面容?你是本郡所见最后一人,今日便遂你所愿。”男人薄唇轻掀,压着琴弦的双手向上,点点揭开了覆在脸上的面具。那面具之下,依旧那是那熟悉的脸。 没有岁月的棱刻的痕迹,仍旧俊美的让人心惊。 那张熟的五官,那是她最爱的人,可惜却也不是,没有那些共同经历过的记忆,他们之间只不过是陌生人。 他,只是他的前世,终究不是他。 她眼看着他的身体软软的倾倒,有些痉挛和抽蓄,明知不是他,心还是有些抽疼,本能的上前扶住了他,触摸到他的身体,她有些讶异,明明她并无实体无法接触任何人,任何东西,却偏偏可以碰到他? “总觉得你很熟悉,或许是前世宿缘,虽不知你到底是谁,不过,能在最后死前,有一个人陪着,也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无忧,你可以叫我无忧……” “无忧,无忧,不染红尘事事休,是个好名字,却生就命运多舛,你可知本郡亦有一字,明月,或许我们真的前世有缘,可惜……”可惜他却早死,未能早些遇到她。否则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不过,应该也没有差别,他注定是要死的。 “就不知人是否真有来世,若有,但愿有人能许你一世无忧……”狭长的眸光氤氲着些许柔和的光,他这一生,平静的出生,平静的接受必死的命运,从无人能在掀起他半分波澜。 却不想临到死,却会被一个死去的人牵动一丝心绪。有些可笑,却又让人有些莫名的眷恋。至少,不用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有只鬼陪着,也好…… “会的,会有人许我一世无忧,那个人早就已经出现……”洛无忧空灵的声音响起,垂头再看,怀中男子双目已瞌,温暖的身体也那扭曲之中化作一缕黑白交缠的轻烟,便在自己怀中点点消散。 没有血凰,没有浮生残卷,曦氏一族最后一线希望消失,或许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所谓的千年古老的异族。他们,终究还是要走向灭亡。 可后世呢…… 第819章 番外前世篇(四) 若说这世上最让他在意的是什么? 他想,那便是她的眼泪。 那么的晶莹透亮,宛如一颗颗的星辰砸在他心尖,炙热滚烫着他的心。让他心疼到无以复加。他知道他血液里有什么在苏醒,或许那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着的希望。 只是,他却没办法开口告诉她。 听着她在他耳边的低泣呢喃之声,一声声说着洛无忧不能没有容狄。他的眸子里一片酸涩,一步步走过来他用尽了所有的手段,终于如他所愿,他的无忧心里最在意的人,变成了他。 甚至,连听到烨儿就是安儿,也没有半分的退缩。 她再离不开他。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想要的。 他看着那双眼帘在他眼前闭合,看着她的身体倒在自己怀中,即将在自己眼前化作星光消散,那一刻,怆惶和害怕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他就快成功了。 可这个傻傻的女人,她怎么可以让自己在他眼前消失? 他拿走了血凰,却是忘记那已镌刻在她身体的血凰图腾,他怎么就会忘记了血凰早就认她为主? 他该死! 他又怎么能眼看着她消失? 又或许这就是命运? 他们注定要错过?就像前世一样的错过?哪怕经历了这么许多,哪怕他们从不放弃,哪怕他们用尽一切去努力。可到最后也改变不了,注定要有一方会消亡的命运? 若果真如此,便让他们一起消散吧。 洛无忧不可以没有容狄,可她却不知,容狄早就不能没有洛无忧。 漆黑的云层里,他紧拥着她的身体,他不知道如何留住她,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挣脱那束缚,本能的将体内所有的精血逼出。 他的血液在苏醒,那是曦氏一族传承的神之血脉。 早已消失千年的神之血脉。 他深深吻住她的唇,将那精血渡入她的体内,他就那般紧紧的拥着她,看着她,任身畔狂风骤雨袭来,任天地色变,山石崩塌也不想移开他的眼。 他抱着她一起站了起来,走出了那漆黑的云层。 那一刻血凰玉镯终究碎裂,血凰消失的瞬间,天地间黑气散尽,那傍晚的霞光烧得天边通红如火,高高的祭台上男人衣衫碎裂浑身裹血,然,那一道巍峨的身体如擎天一般的坚定,那如诗如画的容颜之上,他的眸光却始终落在自己的怀中。 看着那张小脸,绽着最温柔而亮眼的笑。 “无忧,等我,如果注定要消弥,我陪着你一起。”他紧紧的抱着她,哪怕从那高高的祭台之上倒栽而下。 也不曾松手半分。 他便那般看着她,一点点瞌上了眼帘,耳畔风声呜咽间,似乎有嘈杂的惊呼声传来,他却恍若未闻,脑中回想的却是他们相遇的点点滴滴。 “容狄,你也要记得,我心无忧,只因君为明月。” 明月长存照无忧。 可无忧,你知否,是你,让那明月不再孤冷凄清,也是你,让我儿时的愿望终于实现,也让他眼中的那轮明月终于不再孤独? 所以,如果注定要死,那便让我们一起,哪怕天上地下,哪怕消弥成尘,我也会陪着你,生生世世陪着你。 永远永远…… …… 天地间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的睁眼,他看着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听着那些嘈杂声音,眼中晃过的,是那些记忆最深处早已消失的脸庞。 有瞬间的怔愣。 这里竟然是医谷?他,居然回到了医谷么? 没有人能看到他,他修长的手抚过那栏杆,却是直直被穿透,原来,他已然死了?或许是又回到了前世?那么他的无忧是不是也回到了这里? 他举步行走在医谷,看着那一排排的建筑,走到最北角里面,最幽静的一个小院,在那小院后不远就是后山的寒潭。这个小院和那个寒潭,便是他在医谷最常去的地方。 那十年,这里便是他的整个天地。 他看着那书房之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坐着书案前,手里捧着书卷,覆着面具的脸庞之上,双眸眸光落在那书卷之上不曾移开。许久,直到看的累了,他揉了揉眼睛,放下书策,却是看着外面的景致发呆。 他的眼光穿透他,看向外面,不过五六岁的孩童,那眸光却是沉静如死水。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可以让那双眼掀起半分的波澜。 这是,前世的他。 也是曾经的他,曾经他也和他一样。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可于他来说,他的命运从出生起就已注定,他的出生,伴随着他的死,一起到来。从记事起,他便知道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还记得第一次清楚在密室之中透着齐衍腰间悬挂的匕峰上看到自己毒发时的样子。 他自己都做了三天三夜的噩梦,他愣愣的忍着痛楚,看着齐衍慌张的逃出了密室,他看着他脸上眼中的惊恐之色,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副画面。 那时的他不明就理,只以为自己是个怪物。 是啊,那样的他,不像个人。 当真是个怪物吧? 后来师父了缘告诉他,他是中了毒,名曰:生死乱。父王和母妃送他来医谷就是希望医谷中人能够治好他。并不是他所以为的,父王和母妃因为厌弃他,所以无情的抛弃了他,他们都在努力的寻找办法想要治好他。 那一年,他三岁。 曾经或许也是抱着希望的,只是那每月一次的折磨,年复一年的岁月流逝,让那些希望都随着春去秋来的交替所磨灭不剩。他开始学着去接受,不去在意,他每日除了修炼,最爱做的事,便是去医谷后山的寒潭里抓鱼。 然后自己烤来自己吃。 医谷里人很多,不过,并没有人想要和他接触,他想或许是因为他脸上戴着那张面具的缘故。他不知道为什么父王母妃要他覆上那张面具,还百般的叮嘱要他绝不能够摘下来。 可自出生就戴着,似乎也都习惯了。 就如同,一直没有人肯接近,也就习惯了孤独。 他平日里会做的事,除了修炼便是看书,各种各样的书,兵法谋略,史记医书还有各种札记趣闻,他都看,闲暇累了之时,除了这样发呆,便会一个人在夜里坐在房顶上看天空的那轮明月。 每每看到那像圆盘一般的月亮,看到那月光撒下给夜里的大地带来月光。他都会有些迷茫,母妃为他取字:明月。 他时常在想,明月可以照亮黑夜,给人带来光亮,可是为何,那样皎洁的月光,在他眼里却总是透着一股极致的冰冷,那月也格外的凄清寂聊,他甚至天真的想过,为何那天上只有一轮明月? 若是再有一个,是不是他们就可以相伴。 不会再孤独升起,又狐独的落下。 那轮明月他看了十年,十岁那年的生辰,他看了整整一夜的月亮,第二日向医谷谷主提出要下山。他想了很久,如果他的生命注定要结束,那他也不要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毫无意义的医治上。 生死乱,天下第一奇毒,中者无解。 他不再是那个三岁的孩童,他早就明白他的命运,上天剥夺了他的健康却又赐给他一颗异常清醒聪慧的头脑,是补偿,又或是折磨谁又说的清?只是当希望注定要破灭之时,除了平静的接受,似乎并没有其它的办法。 而他想趁着有限的生命,去做他想做的事,肆意的活一回。 于是,他回到了容王府,医谷谷主派来照顾他的人,便是齐衍,那个曾无意闯入密室看到他扭头便走的孩童。他没再那般害怕的看到他就逃,却也不会和他有过多的接近。他倒是无所谓,其实有那些药在,有没有人跟着都一样,他曾想将他遣回,不知为何,他却留了下来。 那时候他想,或许,是因为师命难为? 医谷外的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却又是新奇的,他就像是个世外的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却又不由自主的吸收着一切,他与众皇子一起上书房。随同太傅学习,也随着父王去军营。 也是那个时候,南宫景璃与南宫景明出现在他生活里。只可惜那时的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医谷里什么都不知不懂的孩童。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容王府的唯一子嗣,容王世子,注定要袭王爵。 他们与他接近,也注定是抱了目的,不过或许一个人孤单太久有人靠近总还是好的吧?不知不觉与他们的纠缠里,他或许也有了一丝不同。 十一岁他组建了明月楼,化身明月公子。他的身后有了柳家,有了一批跟随他的人,直到后来,他被世人神话,被赋予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 只是那于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齐风齐衍二人,没人见过他毒发时的样子。或许当他们知道之后,他们也只会觉得他是个怪物。他想,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能接受那样一个怪物。 再后来他救了皇帝,不久后边关战乱,南齐来犯,因父王早就卸甲,朝中无人能敌,眼看皇帝为此忧心,他自动请缨上了战场。 五年怔战,那是另一种体会。 在战场之上他是人人口中的杀神,杀了太多人,那份睥睨杀伐之气入骨。他也见惯了生死,对生死亦更加的淡然。 只是却不想,一切都在那个时候改变。短短的时间内,所有隐藏的秘密全都被揭开,那个对他像是长辈一样亲切又疼爱的皇帝,却原来才是他的父亲,而他害死了她的母亲。 不待他接受这个事实,七大长老也找上了他。一个又一个的秘密,原本所以为的一切都被打乱,一直以为坚信的事实,都被蒙上了阴影,他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他已接受了一切,接受了命运,他现在过得很好,可偏偏那只是他的自以为是。原来,他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 呵,真可笑! 原来他的人生就是一场骗局,是利用,那个人想利用他来替他开疆扩土,保他皇位安宁,不止他,连他的母亲也想利用他。那个所谓的曦氏少主,那个注定要背负的使命?那又与他何干? 他听了他们的话,什么也没说,甚至连那枚传承玉简看也未看,便被他扔进了那角落。 胡狭关一役,他本可躲过那只长箭,却生生受下,并借此遁出了朝堂,有些事经见过了便不再觉得那么新奇。反而,他开始怀念起那份孤独和平静。 于是,他回到默园里,静静的看春夏秋冬,年复一年轮回交替。 也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第820章 番外前世篇(五) 走在容王府的默园之中,看着院落里开得正盛的桃花,只那张轮椅之上却已然是空空。整个王府之中只剩一片阴郁的哀凄,满园的白色挽花似乎透着一种格外的苍白之色。 默园的前厅之中,置着灵位,屋子里有许多的人,父王,母妃,师父了缘,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而那正中黝黑的棺木之中还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他举步上前,看着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容颜,也看着那棺盖被钉死后,抬出容王府,就被葬在后来他带着无忧去的那片竹屋旁,他也看着那棺木在深夜被开启,那原本躺着毫无生息的人,再次恢复了呼吸。 从那棺木中直直的坐了起来。 “主子,您没事吧?” 寒濯放下手中工具,伸手想搀扶,棺木里的男人却是自己站了起来,一跃而起飞出了那深坑,他长身而立,站在那山涧边,遥望着秦都容王府的方向。 许久,开口:“没事,我让你们办的事可都办妥?” “回主子,已然办妥,那虎符属下已然送进宫中,亲手交予皇上,不过赤血令却是被皇上退回,皇上说那是先祖皇帝遗命,属于容家的军队,既然主子不要那便退回给王爷。主子您看……” “他既不要,那便收着吧,那的确是容家应得的。”男子忽地转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身后,半晌,方淡淡的回。是错觉么?为何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看着他?他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主子,您真的决定要离开了么?主子,或许会有别的方法,你不能这样放弃希望,王爷和王妃……”寒濯话语微顿,眼神中透着些黯然之色。 “就算母妃会伤心,可有父王陪着,他们会撑过来的。至于我,那于我没什么不同。”无所谓放不放弃,这世间本无他想得到的,所以生与死对他也没什么不同,看父王多年奔波徒劳,那又何必? 男子容颜隐在夜色中,那双眼依旧一片空寂,转身身形便划作一抹墨色流光疾射向那夜空之中,眨眼消失无痕。 寒濯等人看了许久,将棺木复原,也纷纷离开。 空寂的夜色中,却又步出两道身影,同样的一袭黑袍,包裹着身体,只露出那两双幽幽的眼,皆看着男子消失的方向。 “为什么不告诉他?只要找到凰主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们自己都没有找到那线希望,告诉他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你,不会了解那种感觉,没有试过的人,永远都不会了解,他背负的已然够多,既然那是他想要的,便随他去吧……” 清软的女子声音幽幽的在夜空之中响起,又悠悠的落下。他们都毫无办法,那一份渺茫的希望,连她都不知何时才会到来,可现在的他那般平静。如此,又何必去搅乱他的心? “那我们便只能一直等下去?却不知他到底能否坚持到那天?得不到血凰玉镯的认可就不算是天命凰主,我们已然试过多次,会否天机显示有误,真正的凰主另有她人?”另一道声音含着些许感叹。 “是她,我不会看错的。或许只是时机还未到,你也知道我能窥得天机,却无法改变天机,若稍有改动,那后事也会随之而改变,那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们现在除了等,只能等。” “或许你是对的。”除了等,他们别无它法。 “天命凰主,或者,真的得等到她登上后位?不管是不是我们没有其它的办法,洛无忧,她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唯一的希望,可那真的是希望么?为什么明明你是凰主,却得不到血凰玉镯的承认? 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幽幽的声音,伴随着疑惑的眸光,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看两人走远,竹林后的容狄轻轻的飘身了出来。就那般看着两人的背影,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那两人的话。 这一路走来他看了许多,就好像又走过了一个人生,那个一样,却又不一样的人生。是他,也不是他的人生,就像是庄周梦蝶,却不知到底是庄周梦蝶又或是蝶梦庄周?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那枚曦氏的传承玉简?前世那枚玉简并未到他手中。同样的,前世也没有那年师父的突然出现,告诉他那所谓可以左右他天命之人已然出现。他只知他是渊起天朝的曦氏少主,身具紫微极星命数,乃天命帝星。 有份必要背负的使命。 天命帝星能背负的是什么?除了那一统天下大概不会再有其它。只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被人刻意的引导下,而偏离了原先的轨迹。 紫微极星现,天命帝君陨,天命凰主归,乾坤可逆转。 如今想来那所有的一切关键,其实都应在尤氏所说那最后一字,他是紫微极星命格不假,也注定了要陨落,而想要更改这命数,便要找到天命凰主。可显然的这世的尤氏他们,并没有找到那天命凰主。 至少在他假死之前,并没有找到。 天命凰主归? 归? 只此一字却蕴含着太深的奥义。 不是现,不是降,而是归! 原来那十字缄言所指早就有了明示,天命凰主亦必定要陨落。就如同无忧的重生归来,那才是归。或许,这就是他们一直找不到天命凰主的原因? 想成凰,必涅盘? 就像是凤凰五百年一次的涅盘,必历经烈火的洗礼,方才能得到再一次的永生?这就是那所谓的天命缄言?只有历尽人间百般苦痛,方才能实现最终的兑变?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 这会不会就是那最终的秘密? 这也才是天命凰主,所必须要背负的使命?就是为了涅盘重生,以解曦氏一族的困厄? 每每想到那一日入梦之时所看到的场景,那一幕幕都让他心如刀割,若真的如此才能涅盘重生,那他宁愿她不是什么凰主,宁愿她就像个普通的小女人,可以平平静静的过一生。 可偏偏在这前世,他们却生生的因着他们的隐瞒和误导而彼此错过。前世的他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个少女名叫洛无忧,为了他生受了那么多的苦,她所承受的一切都因为那千年前的预言,那虚无的天命。 明明,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却是一生都不知彼此的存在? 多么的可笑而荒谬? 上天又是何其的残忍?竟然让那样一个柔弱而善良的少女生生承受了那么多?第二世里他们明明相遇,明明相知相许想要相守,它却还是残忍的想要他们分开? 原来,这就是所有的一切秘密? 如今回想起来,前世和今生,所有的不同,似乎都源于无忧重生,他的人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若没有她,他或许也会向前世一样,顺着原先安排的计划假死之后隐世。 最后,或许也如他想像中就那般平静的死去。 偏偏的后世里,那一年七大长老出现之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枚曦氏的传承玉简,这一世,七大长老出现之时,他的前世,却是没有拿到那枚玉简。 后世之中,他与无忧画舫初见前一个月,师父突然出现在默园,告诉他那个可以左右他命数的人出现了。 他的前世里,师父却并没有出现。 那时他只静静的听着师父的话,甚至没有多问,当一个人被欺骗太多次,被利用太多次,大概都会心如死水。也都会对可以影响到自己的人,保持着一份本能厌恶。他习惯了平静和孤独,不想再有任何的改变。 或许,那时候他唯一想做的,大约也就是如何安排好容王府的退路? 只是,他未曾想到,他们会那么快的见面,整整五年未出,那一夜不知为何便出了默园,赴了柳随风的约,也是在那个夜色下,他看到了那张在夜色里张狂的小脸,与那双沉静泛着光的眼。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那锐利而自信的光芒,让他有些讶异。 却也并未过多关注。 许是沉寂了太久,这世上当真鲜少有人能激起他心中半分的波澜。他也不过将之当作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如镜花水月一般,稍纵既逝,不会留下半点痕迹。只是他未想到他们那么快就会再见面,依旧是在那夜,就在那前后相隔几乎不到半个时辰。 而她一个女子,居然会孤身走进了明月楼,那个在世人眼中有如地狱一般的地方。说不清为何会将明月楼弄成那个样子,或许只是无聊,想看别人害怕时的样子和表情,然后,便有了明月鬼楼,也有了明月楼的赌命之局? 也或话,其实在他潜意识里早就认定,他本身就与人不同。 他就是个异类,毒发时宛如恶鬼。 恶鬼本就该住在地狱不是么? 不管他身后已有了多少人,不管他在他们心中是主子也好,神也好,或是什么都好,或是再强大都好。可潜意识里,大约他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在地狱和人间挣扎游荡。 那种,世间天地万物,唯己是异类的感觉? 没有人能体会。 可他就那样走进了他的世界,那个小小的少年,不,应该是少女,那么的坚定而倔强,他素来不喜与人有近距离的接触,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人人都对他保持着敬畏。大约也只有她在见到他时,是唯一不同的。 那双眼,依旧的沉静。 短暂时的审视之后,是仿佛死水一般的沉寂,没有半分的波澜,没有敬畏没有害怕,甚至,没有任何的其它,那种平静的眸光第一眼映入他的眼帘,便让他心中一怔,那是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陡然间,竟让他升起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很可笑,可那时候他的确是那样觉得。至少,那双眼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只是他素来不喜欢有人能挑动他的心绪。于是,故意的逗弄他,想要为难于他,也或许,是沉寂了太久,突然想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想看看若是把她的自信与狂妄撵碎,那双眼会不会有别的情绪? 他故意放杀气震得她吐血,她扭头就走,他觉得被挑衅了,或许,也是因为已然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无人敢忤逆。头一次被人挑衅,甚至还被人吐了一身他是有些愤怒的。 他挥了她一掌。 他眼睁睁看着她栽倒在地吐血,那眸光凄迷后,却又迸发出更加浓烈到让人心惊的光芒,那是恨意和不屈,无法磨灭的浓郁。他不知道那时他心中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好似有了不一样的波澜。 第一次有人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不会反感。第一次下手夺命,却居然会不忍,那不像是杀伐果绝的他,战场杀神居然也会心软? 她离开,他眼睁睁看着他走出九转星云阵,他不喜欢被人左右心绪,所以,当他知道她就是那个可以左右他命数的人,他以为他会坚定的杀了她。可他却是犹豫了。 再次见到她,是在她的闺阁,她身上依旧散发着那浓烈的哀伤,就那么直直的撞在他眼中,原本的杀意,再次的犹豫了。她像是个谜,让他想要去揭开那个谜底,她却看穿了他的杀意,以至于,无比的抗拒他的接近。 于是,他便比她更加的强势进入她的生活。 他强行将血凰套在她的手上。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厌恶着,却又想要靠近,想要杀了她,却又终下不了狠手,反而想要将她神秘的面纱揭开,想要去探索她的一切。那是他一生都不曾有过的奇异感觉。 纠结,却又无法克制。 那也是一生中唯一能挑动他的情绪的人,所以,他想将她禁锢。或许,是因为,只有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他好像真正的活了起来,原来心脏还在跳动,有着不一样的情绪。 也才让他觉得他不再像个怪物,而像个真正的人。他想,如果真的注定了要死,那么便带着她一起。那样,或许,他就不会再孤独了。有个能牵动他情绪的人陪着也是好的吧? 可在那一次次的探索之中,他却不知不觉的沦陷了,看着她步步为营,艰难的支撑,他开始不忍。看着她毫不犹豫的对自己挥刀,他的心竟会为她心疼。看着她不顾一切算计着想要逃离他,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开始想要的更多。 他不想再死了,他想好好的保护她。于是,在她扶灵之时,他第一次开始主动的想要去寻那一线生机,那是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的东西。 就是她,洛无忧! 他想要得到她所有的一切,她的笑,她的心,她所有的一切。他把她当成猎物,也把这当成了一场战争,为了得到她的心,他可以不择手段,他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 为此也可付诸一切。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远远超出他所有的预料,那一日在齐洲的刑台之上,他看着她被伤的体无完肤,听着她说他不该来。那一刻,他的心无法抑制的疼。 而他自然不会放过那个机会,接近她,也照顾她,一点点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亲手编织了那张温柔的网,想要将她圈禁在那张网中,紧紧的束缚让她无法再逃离,他能感觉到他的软化,可那远远不够。 只是,那时的他却未曾想到过,那张由他亲手编织的网,最终紧紧网住的,不止是她,还有一个,亲手织网的他。 就那么无可抵制的深陷下去,再也无法逃离。 那个冰冷的囚室,是他的地狱,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走进那个地狱,看到那样狼狈不堪,如同恶鬼般的他。她的出现,让他的心无法遏制的颤抖着,惶恐着,害怕着。 那样的他就是个怪物,没有人会不怕,他以为她也会在她的脸上看到同样的表情,害怕而嫌弃,厌恶着想要逃离。 可没有,她没有。 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眸之中,有的只是心疼,那个拿着匕首毫不留情扎进自己肉里也不哼声,被骨钉被伤得穿体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她。 竟然抱着他,哭了。 她告诉他,她不要离开,她会治好他,她会陪着他,她第一次,承认了他对她的承诺,那些他一次次不停在他她耳边说过,她却从不在意的承诺。 心在那一刻被填满,他不再觉得孤独,反而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求生的欲望从未有那么的强烈。他不想再死,他想活着陪在她身边,守着她。于是他决定接受七大长老所说,成为曦氏的少主。 那个古老的异族,或许会给他带来帮助。 可她却消失了,卸下红妆不远千里赴北越,受尽折磨痛苦,九死一生,只为替他拿到可那两味可以解毒的药,为了让九天明月心化形,她竟然在自己的手腕之上,划下七七四十九刀,放了七七四十九碗血。 那被毁容的伤,那一道又一道的疤痕,就那样烙在他的心上,永世也无法磨灭。她一心想要解开他的毒,可她却不知,一切远非她想的那般简单,那个残忍的事实,从那个人的出现,从北越回到都城,从打开那传承玉简,便一直堆积在他心里。 明知不该,可他却还是想要娶她,留住她,或许他是自私的冷血的。可是,那样的她啊,让他如何能放手? 又如何放得开? 他不顾一切的娶了她,借机从她手里拿到那半卷浮生残卷,他任由她替他解了毒,让她宽心,可他却百般算计,想要拿到曦和令。 哪怕那个残忍的事实终究会发生,他也不打算放开,他不相信什么天命注定不可违,他不相信除了她之外,就再没有别的方法。他用尽一切方法,想要找到出路,他与她的出路。 他找到了,可天命可违,却也敌不过人的算计。 更敌不过,她的绝决。 那个傻傻的女人就那样走进了阵法里,她终究唤醒了血凰,他不知道他所做的有没有用,他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更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平安?可若当真他们要错过,那他也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那熟悉的拉扯感再次传来,让他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即使已无法再思考,可那坚定的信念,却始终不曾有半分磨灭。 那是任时空与岁月也无法阻隔的信念。哪怕她已化作尘埃颗粒消失在这三千红尘之中,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容狄,你也要记着,我心无忧,只因君为明月。”耳畔不停回荡着少女清软的话语,声声而不息。 吾之心既若明月,明月长存照无忧。那是他曾对她许下的诺言,他是她的明月,他又怎么可以不守在她的身边? 他一定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