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师夫是坑货》 第一章 垃圾就算,我还不是亲生的? “少主!少主!不好啦!”一名小厮匆忙赶来,扑通一下又栽倒到路旁的水坑里。刚下过雨,路面的确有些湿滑,小厮动作利索,赶忙爬起身来朝侧房奔去,用那拙劣的轻功巧妙的避开的地上的坑坑洼洼。 齐家的别院多年未修,正房已是破烂不堪,大概是缺钱的缘故,那侧房便连门都没有,只是远远的一块木板勉强遮掩着。 世风日下,这齐风门勉强算是当地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自从门主传位后,衰败至今,而那所谓的少主正窝在那乱糟糟的房间里练着别人一年就能运用得炉火纯青而他练了五年还没练到第八层的“风起沙行”! “嚷嚷,嚷嚷什么呢?”齐楚玥叉着腰闻声而出,因为功力浅薄小厮的位置判断错误,跑到后院。 怎么没人?正欲回房,就看到招财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呵……少主......招财穿喘着气:“不好啦,蔺家的人来啦!” “什么?!”齐楚玥拉过小厮的衣领,觉这姿势有些累手,放开小厮衣领正色问到:“蔺家?哪个蔺家?” 招财喘着气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哟还能有哪个蔺家啊!” 齐楚玥眨眨眼,忽地一惊一乍,跳了起来:“老爷呢?跑了吗?” 齐楚玥觉得自己那贪生怕死的老爹很可能早就扔下自己逃跑了,转身便开始回房间收拾东西,自言自语:“不对啊,蔺家的人来这鬼地方做什么?” 小厮跟着齐楚玥跑进房里,喘定气这才断断续续道:“老爷……和蔺家的人打起来了!” “!!!”齐楚玥猛地一惊:“老爷子没走?!”齐楚玥急急忙忙拿着包袱跑出院子。忽觉不对,又折回房中拿了些东西,据说这玩意是上回赶集在街边买的毒药,可麻木绝顶高手,使其灵力暂失。 这地方,高手倒没见过,最多就同归于尽吧,反正老爷子不可死。 楚玥将手里的几包全塞进衣襟里,齐风山的正门离后院并不远,大概是因为山比较小的缘故,齐楚玥出了院子没一会儿便听到打斗的声音,可是为什么要放火呢? 见得眼前火光冲天,齐楚玥有些无语。 齐景风见着齐楚玥拿着大包小包跑了过来,对着空气大声喊道:“玥儿,爹爹打不过看能烧死那些人不?” 齐楚玥顺势将老爷子抓起,正欲逃走,不免又唠叨两句:“人家会飞,你确定烧不是烧自己的人?!” 一名黑衣男子“嗖”的一下出现在面前,也来不及反应什么,老爷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那人手里:“齐景风!识相点,把祭灵书给交出来!” “吉林书,什么吉林书?这是江南哪来的什么吉林?”楚玥咿咿哇哇乱叫,悄悄从衣襟里搜出那包“高手毒药”。 老爷子未说话,楚玥又道:“我说大爷,您武功高强,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像咱们这种十八线小门派,哪能有您要的东西……只是……”楚玥眨眨眼,对着黑衣男子的脸就是一丢!撒下一大把“高手毒药”,见得那人咪了一下眼睛似乎很是痛苦。 嗡~~振聋发聩的声响,一阵精湛的灵力从火焰中心涌来,过于强大的灵力激荡,顿时震得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 黑衣男子一个翻身便跃出火堆,一轻轻拎起齐云天恶狠狠道:“用毒?天真!” 齐景风试图挣开那人的手,终究是动弹不得。 而在下边的齐楚玥眼疾手快,正拉着齐景风的脚:“爹,那啥,什么吉林带他去就好,保命要紧啊!” “爹也不知道什么吉林啊!”老爷子一阵哆嗦,在黑衣男子耳边大声应和,试图喊聋那黑衣人,可这么一折腾似乎毫无用处,反倒是自己嗓子渐渐沙哑,黑衣男子也越发地失去耐心。 黑衣男子随即一掌将齐云天击倒在地上:“你这老东西,装疯卖傻。”。 齐楚玥忙身去扶。 黑衣男子再没有耐心,怒色道:“老东西,戏演够了么?再磨蹭下去老子要了你儿子的命!” 齐云天痛苦地吐了口血,匆匆从怀中搜出一枚玉佩塞进楚玥手里:“拿着令牌去风临山找宗主。” 见楚玥没反应,齐云天又用力推了推:“这些年来,你也知道,爹是个大草包,什么都不会不说,还把景枫山弄成这个样子。” 齐云天痛苦地吐了一口血:“爹并不是什么门主,而少主您倒是真的,爹本是一名街边乞丐,幸得门主收养,后因少主您年幼门主传位与我,门主有恩与我,而这些年来未将少主教导好,还让您受尽冷眼。” 这话听得齐楚玥只当他在说胡言乱语,齐景风紧紧抓着齐楚玥的手又道:“玥儿,你听爹说……”这齐云天虽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此时的语气严肃得几乎快要让人认不出来。 说罢他用力一掌将齐楚玥击飞到几丈之外。 “想跑?”黑衣男子轻轻一点楚玥的脚下便出现一块块冰。 “御水术?”齐楚玥正想破罐子破摔,一个翻身掠过石门,大喊道:“反正老子也不想跑!谁怂谁是狗!” 嘭的一声巨响,只见齐景风正死命扯着黑衣男子的手:“快走啊!” “少主,走吧。” 齐风门的长老不知从哪出来正死死拽着楚楚玥的手。 顿时风气大作,沙尘漫天:“老爷为了您连命都不要了,您再没了,老爷可不就白白送死了吗?而且蔺家之人有物所图,短期内段不会对老爷怎么样的,到时少主再来救回老爷也不迟啊。” 身旁的老者朝黑衣男子释放谜风阵,眼前顿时风沙弥漫,一阵阵灵气将那风沙带起,这是楚玥从来没见过的巨大灵力:“此阵可挡片刻,少主莫要犹豫了。” 老者抓起齐楚玥的手,莫名的灵力将自己击飞到不知何处,眼前风沙突然消失,顿时两眼一黑,便再看不到路,栽倒在地上。 背景分为: 钟家:(金,带金)为冶炼各种药物,分正邪两派,正道悬壶济世,反派为人制毒。 齐家:(风&土)通过控制风力进而间接利用沙土,级别高者,可物(仅仅是实物)我归一。男主为风门下的一个极小小帮派(分支)。 沈家:(水,带水)擅长操控各种与水有关的法术。 林家:(木,双木林)天生对各种植物感知敏锐,眼线众多,分布各地。 狄家:(火,带火)各种与火相关云云,比如烧烧烤,烧烧东西玩玩。 蔺家:(灵,同音"蔺")可运用自身天赋,融合以上所有元素,今天下一家独大,现任教主为上届教主关门二弟子。 背景大概有些长,就放正文啦。 第二章 大老远跑这鬼地方累死人! 待齐楚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摔在一个泥坑里,坑不深,但那浅浅坑水散发的气味闻了着实让人不好受。 …… 齐楚玥挣扎爬了起来,眼前百会倒在地、 昏昏暗暗看不大清楚,待到清醒一点儿,只觉后背有些酸痛,摸摸身上并无见得什么伤痕。 擦了擦脸上的脏水,抬头便见到不远处有晃动的火光,走近一看是夜猎者。这类人通常修为不算高,但因着器具齐全,可事半功倍地抓取灵兽,取其身上有用之物再入黑市卖得好价钱,灵兽难以捕捉,修为越高价钱也越高。 因着价值极大,不少利欲熏心者放着命也不要,也想要捕获灵兽,卖给那些名门望族来求得财或权,权利一般不会有,大多数只是想捡个漏卖个好点的价钱好补家用。 隐隐约约听到几人在絮絮叨叨着什么:今晚可是个大家伙……这一发成了,下辈子打断腿都不用愁云云。 齐楚玥此刻并没心情理会这些事,径直绕过那傻子都不会掉进去的陷阱道,打算再找个人多的地方,再问问风临山的路。 “啊~~~呀呀”林中传来人的尖叫,这声音不远,忽觉身旁一阵寒风吹过,不对这人--就在--自己旁边! 齐楚玥猛的一回头,那人“啊”的一声气急败坏道:“大半夜的扮鬼吓什么人啊!真是的。”那人也跟着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脸十分嫌弃的表情。 ??? 只见面前的男子穿着一袭大红色的长袍,外罩一件鸳鸯对襟袄,头上胡乱插着一些极不对称的钗子,大概是为了逃跑方便的缘故,那裙摆已全塞进腰间,乱塞的后果就是胸口鼓起一种让人感觉莫名的怪异,这样一身让人汗颜的装扮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就着月色看去那是无疑一套--嫁衣。 看到这齐楚玥不免有些无语,连忙挣开那人的手,又鄙夷地拍了拍那人抓过的地方:“真是见鬼了,三更半夜遇到个癔病?” “快!在那边!”不林子的另一边传来一阵人声,似乎还有不少人,不用说准是追这货的,齐楚玥心想风临门没寻着,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得好,冲那癔病笑笑,转身便走。 红衣男子听到声音显然有些惊恐,一把猛地拉过齐楚玥,又从怀中搜出一些金银珠宝塞进齐楚玥手里道:“拖延时间,这些都是你的!” 齐楚玥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盯着那些财宝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人穷志短这话或许是真的。 那癔病一把搂着自己的脖子温声道:“哎呀,相公,你看,大老远的跑到这鬼地方来真是累死人了。”那癔病又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用身子挡住齐楚玥朝着追来的人。 “夫……夫人?”那群追来的人忽然像变了脸一般毕恭毕敬。 “老爷正和本宫玩捉猫猫呢。”那脑残又摸了摸齐楚玥的脸柔声到:“老爷,您说是不是呀,嗯?” “啊~呀呀~是是是~”齐楚玥被那癔病掐着大腿,痛得乱叫,要不是有人,简直就想伸手就是一巴掌! 见得那帮人像是突然中了邪一样,唯唯诺诺,面面相觑改变了方向,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齐楚玥有些不满:“幻术?”仔细打量着那人又道:“既会幻术,还被人追杀?”齐楚玥一阵苦笑。 那红衣男子抬头望了望天,指着月亮清浅一笑:“呀,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呢。” “问你话呢!”齐楚玥没好气。 滋滋滋,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迎面而来。 红衣男子一个后空翻,巨大的灵力下散发着紫色的光芒,这是顶级的御风术。那人迅速接住了那飞来的石子,往左边轻轻一挥手“唰唰唰!” 那石块顿时改变方向,而顺着声响的来源方向看去,几棵老树整齐地朝着同一方向倒去,而那伐痕却平滑得看不见任何不平之处。 身上嫁衣脱去,大红的嫁衣下是一套丝织的白色轻纱,夜空下,显得格外亮眼。再抬眼,方才那人所站之处顿时人影全无,身旁的树下阴影里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时间枝叶纷飞,那人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来了。” 齐楚玥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腕:“还是说你是在引他们来,然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时那人又像灵力尽一般,疼得哇哇大叫。 感得那人灵力时强时弱,一时如浩瀚大海深不可测,一时又如天上星星稀稀疏疏,手无缚鸡之力。 “要你管!”那人推开齐楚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道:“拿了钱快滚!” “人家争夺灵兽是公平公正,你倒靠着邪门歪道,坐收渔翁之利。”齐楚玥放了那人的手又道:“你们蔺家的人都这么不择手段么?” 男子脸色突变“呛”的一声,是剑出鞘的声音,一把长剑已架到自己肩膀:“识相点给老子快滚!” 第三章 什么疯山?我说齐临天。 忽的狂风大作,吹起那人的衣袖哗哗作响,林子里传来不少人哀嚎声,一时间地动山摇,齐楚玥几乎有些快要站不稳,尽管那位置似乎并不近,但仍能感受到那灵兽的巨大震慑力。 齐楚玥轻轻一抬手向着远处的人传递快逃跑的信号。 “凤起沙行?” 白衣男子忽又变了脸,收起了剑: “你是齐天临什么人?” “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啊?” 齐楚玥看着地上胡乱嚷嚷,见那人的态度好了不少,也没当时那么怕了。心想毕竟是这人疯疯癫癫的,就算武功再好,可灵力不行。 就刚才那么几招,齐楚玥怕是看出来了,这人动作再怎么标准,也就看着好看,却几乎感应不到任何灵气,挥剑时不免有些有气无力,大声不过三秒,八成是哪偷来的“速灵丹”作用下的效果。 齐楚玥觉得无所谓和这么个人瞎折腾,看在早晚要给人打死的份上,还是赶紧离开比较重要:“景枫山齐风门.....” “什么疯山?”白衣男子见风减缓了不少,收起剑道:“我说齐临天。” 齐楚玥数着手指:“齐宗主自然是我爹的.....”齐楚玥顿了顿,转念眨眨眼,我爹的啥来着? “行了行了!”那人打断齐楚玥的话,从地上的那堆金银财宝中捡了几块玛瑙石又道:“蔺家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你是去投奔的风临山的?” …… 未等齐楚玥开口,那人从衣襟里搜出半块玉佩道:“风临山已被蔺家的人扫空,去了也是送死。” “???”齐楚玥莫不是耳朵出了毛病?风临山?齐门宗?扫空?齐楚玥配合般地对着那人挤出一个笑容,又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哎呀,那可这么办呀,要死了要死了!” “天资愚笨,齐家若都是你这种人没了也属正常。”月光透过树间空隙照在那人的脸上,这样不远不近看去,倒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齐楚玥愣了半天,一阵急速旋转的气流隔空而起,将自己卷到树旁,身旁的树叶掉落在地上沙沙作响,叮噹一声,齐楚玥手中的金铃铛落在地上,吓得连忙低身去捡。 那人扶着树,指间从褶皱的树干表面滑过,修长白皙的手指从一尘不染的衣袖里露出,那人道:“给你跑了出来,想来那派去你们什么疯山的人是真弱。” 老子不背会被追杀?呵呵呵,听到这齐楚玥再不想听这疯子再唠嗑,毕恭毕敬对着那人行了个礼道:“那就。” 齐楚玥将那金铃铛塞进衣襟里:“不劳烦大神了,告辞。” 正当齐楚玥踏出半步,便被人狠狠拽了回来。 “现在走你这资质就是找死。”风云突变,不远处又响起人的哀嚎:“你收了它。” “什么?我?那……那……那可是高阶灵兽。”齐楚玥瞪大眼睛,心想还是趁早离了的比较好,好不容易正常一会儿可又是发病了,嗖地一声。 “跑你妹啊!”白衣男子一把抓住齐楚玥,二话不说就往空中一扔。 齐楚玥重心不稳,吓得哇哇乱加:“你这脑子有毛病吧,死还要拉着别人啊!” 啪的一声,脸上忽觉火辣辣的疼,那是纯正的护灵火。 “老子最讨厌娘里娘气的还喜欢bb的,你个大男人怕个球啊!”见着天边的已变成青绿色那人又道:“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未等齐楚玥反应过来,伸手便摸到黏糊糊的东西,身如火烧般灼痛。 “噫……噫……噫……噫。”风大得头皮都像要撕走一般更别说睁开眼睛了。 忽听到耳边有人叫唤:“狗子,你现在在那货的嘴里。” “啥?什么货?”齐楚玥猛地一惊,周围都是滚烫而恶心的浆糊,而自己正泡在那浆糊里翻腾! “你这癔病!我出去要打死你!”再听不到那癔病的声音,目测是被打死了。 齐楚玥心想自己还是个十六岁的纯情小处男,想当年村里多少姑娘争着要嫁给自己,哪怕是早婚,当时说什么也娶个妻什么的,说不定现在儿子都抱上了,还练个屁功?尽管自己比较废柴,但好歹也是个半吊子的少主。 如今倒好,爹没了,碰着个坑货,自己也要没了,敌人的脸还没见着,报哪门子仇,不行,齐楚玥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做个恶鬼或许还能报仇…… 身边忽然闪现一道紫光,脑袋疼得厉害,纯正的灵力下,那道紫光闪得极快:“用风起沙行!” 齐楚玥听得那人的声音--是那个癔病! “呀,你还没死啊!”齐楚玥没想到癔病这么命大。 “死你个头!快!” 轰隆~~ 那癔病被甩到块巨大的石头上,痛苦的吐了一口血,一把抓过齐楚玥:“我说你做。” “你干嘛!?”见得那癔病伸手就来解自己的腰带,齐楚玥连忙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那人拍了下自己的手背:“想活命就听话!”白衣已被染成血红色,齐楚玥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浓厚的眉毛,高挺的鼻梁,黑长的睫毛下长着一双很是好看的桃花眼,小巧的嘴巴倒是与村花有得一比。 啪的一声,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齐楚玥又被甩到一边:“看够了么?”那人狠狠踢了自己一脚又道:“会气风池!” 齐楚玥凝神将所有灵气聚于风池,风府处忽的传来锥心刺骨般疼痛,随之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高阶灵力。 “嗤”的几声,是树木连根拔起的声音,这灵兽像是很是痛苦,周围的水变得滚烫,这火竟然能在水上燃烧! “专心!”耳边传来那人的声音,而刚刚那个巨大的石块,无误应该是灵兽的牙齿。 嗡~~周围忽然散发着橙黄色的光芒,那是--灵兽的灵核! “狗子!速度!”齐楚玥翻身跃起用灵力将灵核封住。 耳边响起振聋发聩的撞击声。身边跃过一道紫光,见得那道紫光闪过,橙黄色的灵核便消失不见。 “过河拆桥的东西!”周围闪着耀眼的光芒,照得齐楚玥睁不开眼睛。 天已大亮。 作者有话要说:灵力分很多层:红橙黄绿青蓝紫,越往后说明灵气越纯正,力度也越大。 文中灵兽的灵核为橙黄色,属中低阶,但由于男主“孤陋寡闻”,觉得是高阶,实则不然。 第四章 灵力尽失,难不成抱你出来? “老子见过天资愚钝的,可还没见过你这么废的……”听得耳边的抱怨,忽觉腹部一阵疼痛,一道刺眼的阳光直射眼睛。 齐楚玥赶忙从坑里爬起来,因为重心不稳又踢到那灵兽碎了的牙齿,栽了个跟头,摔了个狗吃屎,之前的好脾气早就殆尽了,指着正优哉游哉坐在吃着烤鱼看笑话的癔病破口大骂:“你这人有病吧!” 阳光明媚,可空气并不清新,没有鸟语,更没有花香。 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不明身份的尸体,而自己醒着的时候正躺在那死人堆里! “醒了?”那脑残对着自己招招手,身上的白衣如之前般整洁如新,齐楚玥正纳闷着这货是怎么洗的衣服,忽的又被一块金黄色的东西砸中自己的脑袋:“木属性的灵兽,惧火,无用,可防身” 见得齐楚玥又想骂人,白衣男子表出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道:“你自己睡那死人堆里,我难不成抱你出来?” 难不成是神仙抱你出去的?齐楚玥没好气地捡起地上的灵核,小心翼翼跃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嘴里还唠叨着什么玉皇大帝,观音菩萨…..。 “兄弟,不是我说,就你那样子再过个几百年,连你们宗主都打不过,还怎么报仇?” 见得那癔病美滋滋地咬了一口烤鱼,又向着齐楚玥挥了挥道:“好吃。” “打不过也比你这种胆小鬼的叛徒强!” 齐楚玥将手中的灵核朝脑残扔去,“嘭”的一爆炸声,那癔病原坐之处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周围的事物即刻灰飞烟灭,尘土扬起,这么大得声响,那坑货怕是给炸死了,算了算了,死了倒好,死了清净! 耳边突又响起熟悉而欠打的声音:“说了木属性,还乱扔!” 齐楚玥吓得跳了起来,路也不看地冲回死人堆里,嘴里咿呀乱叫。 “啊~呀呀呀。”面前闪过一道白影,身后又听得有人凑到自己耳边一本正经及其严肃道:“有鬼!” “啊啊啊,在哪在哪!”齐楚玥吓得爬到那灵兽的身上。. “在你旁边,不不不,在你头上。” 周围突然又如死寂般沉静 “啊!”耳边一声尖叫。 “啊~~~”齐楚玥也跟着大喊,身后一阵阴寒,虽是白昼,但见着这么多尸体,不免有些后怕。 “你说你个这么大个人还怕个鬼啊?”那癔病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齐楚玥反手就是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 待齐楚玥反应过来时,见得那人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阵阵抽搐,话也说不出来,嘴里吐着白泡。 楚越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又踢了踢那人道:“装死?你给我起来!”见没有反应,蹲下来大力掐了掐那人的手臂,依旧没反应。 不会真死了吧,齐楚玥皱了皱眉头,之前不是还厉害的不得了,活蹦乱跳,快乐得像小强?这会又怎么了? 齐楚玥蹲下身探了探那人的气息,哎呀,没气了,不会真死了吧? “难不成我抱你出来?”耳边突然向起那人先前的话,的确,周围横尸满地,像他这种连衣服都要洗得那样干净的人,怕是要嫌弃好久吧。 其实......这癔病不算坏的,齐楚玥心想,最多就算个傻子,至少他没害过自己。 反倒是自己一直在骂人家,他却不气,一如既往地帮着自己,虽然只是半面之交,还一直疯言疯语的神神叨叨,但毕竟也没什么必要骗我这种一事无成的草包。 如今,爹没了,癔病也死了,还呆在这死人堆里。 “哎呀!好好的哭什么?”怀中的人猛地坐起来,嗖的一下又跳到树上:“老子困了就想睡会,没想到你就这么伤心。” 那白衣男子顿了顿,像是沉思很久之后的恍然大悟,突然又拍了拍自己的腿,大声喊道:“哎呀!完了!难不成你喜欢我?” “你能不能要点脸!”齐楚玥擦擦眼角,气急败坏:“你不是没气了?怎么还不死啊!” “我?”白衣人指了指自己,似乎满脸的惊讶,叹了口气惋惜道:“我这么美,怎么可能死?” 第五章 暴富有可能,比如认个假师父 齐楚玥在烈日下盲目的拖着一辆牛车艰难的行走着。 一路走来,车轮的留下的车辙可以塞下几只大老鼠,车上的人优哉游哉的打着伞,嘴里咿咿呀呀的哼唱着什么,而拉着车的那个人汗流浃背,絮絮叨叨诅咒些什么。 一个时辰前,这货死活要自己拜他为师,美其名曰,带自己去找风临山的路,上次不还说风临山被扫荡了么?这么这会子又要去了。 想想一路上逃亡的人不少,事态是越来越严峻了,尽管这癔病时而发作,但毕竟同路可有个照应,还有就是这货灵力比自己虽然强不了多少,但旁门左道多,勉强可以自保。 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钱!啊!是齐楚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有时候就在想,一夜暴富也是有可能的。比如捡着个癔病,比如认个假师父。 反正自己也是麻瓜,大神肯定也不会收自己这种千年难遇的废材徒弟,尽管是个癔病,但确实不是坏的。 而自己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好图的。 想到这,齐楚玥傻笑了许久。忽的又猛地一震,摸了摸自己的脸,该不会是图色吧! 回头望了望那人,他正在车上傻乎乎捣鼓着什么,觉得大概是想多了,这人比自己可要好看那么几分。 赶路的人不少,大多是一些有着些许家底的有钱人逃到远房亲戚那避难,人们行色匆匆向两人投来怪异的眼光。 因为--这牛车是个假的! 车上的人牵着牛,拉车的人拖着车。 尽管都听不清楚那两人嘴里在说些什么,但至少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在前面拉车的那人已经想打人了,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想杀人了! 行人纷纷加快脚步,觉得搞不好没给蔺家的人抓了去,反倒给两个癔病打死就可不只是倒霉那么简单。 “扑腾”的一声,听得有人滚到地上的声音,闻声看去,见得一白衣男子趴在地上摸着头疼的哇哇直叫,指着拉车的那人喊道:“你......你.....你想谋杀恩师,然后想篡位是不是?” 众人听得“篡位”两字猛地一惊,扔下行头纷纷赶来扶那摔到地上自称有位给篡的人。 “您是?”有机灵的小生作了作揖,趁机套近乎,又将包袱中的干粮拿了些出来塞进眼前之人手里。 那人顿了顿,莞尔道道:“在下姓白,单名一个吃字,白吃白喝的白吃。” ...... ...... 齐江见得这人仪表不凡,汗颜道:“好.....可真是好名字。” 白吃心想若是那齐楚玥有这货一半聪明,仇大概还有得报的,回头又想想,可真只能是想想而已,叹了口气,将干粮收了收,一本正经得说了句:“日后必有重谢!” 小生听罢又赶忙应和道:“不必了,您拿着便是,在下齐江。” ??? 齐楚玥夺过白吃手中的馒头道:“你既是好心相帮,自报姓名有是个什么意思?” 齐江笑笑:“无意。” 齐楚玥极不情愿地咬了一口馒头,又极为嫌弃的吐了出来:“就你那粗制滥造馒头也配给我师父吃”齐楚玥将所有馒头塞进那个叫齐江的人手里,挥挥手:“滚滚滚......” “哎呀,我说齐江啊。”白吃赶忙拉着齐江的手,语重心长道:“唉,这是家门不幸啊,我这徒弟自小脑子不好使,全仗着他那父亲是门主的缘故,非要塞给我做徒弟……”说罢又伤心的擦了擦眼,那衣袖竟湿了一大片! 见得此场景,齐江瞥了瞥那齐楚玥,果真是一脸的脑残像又道:“护法不必介怀,人各有命,如今齐家没落,游民四处流窜奔逃,这齐家的将来也还靠着护法您了。”说罢那齐江连忙跪下,朝这白吃拜了拜。 白吃正纳闷是个什么情况,又忽的想起自己腰间还挂着那齐家左护法的半块玉珏(jue,指合在一起的两块玉),心想这齐江虽机灵,但确实心有杂念太多,易失本心。 这会子大家都赶着逃亡,粮食稀少,这齐江还不忘将自己救命口粮分一半给陌生人,只因那人是护法。若是成了,卖个人情给大人物,虽然自己也是个假的。若是不成,也可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这等的目光敏锐比起那齐楚玥地死脑筋可谓是强太多。 白吃收下那齐江的口粮,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塞进齐江手里:“区区小礼,日后记得来寻本护法呀。” 齐江摆手示意不必记着,齐楚玥拉着白吃跑到一边,冲着齐江又喊道:“齐兄弟,咱们还有事,后会有期啊。” 齐楚玥见那癔病笑嘻嘻的收下了那贼眉鼠眼的馒头很是不爽,觉得这癔病肯定是饿疯了,转念又问:“姓沐的,你不是说你姓沐吗?怎么这会子又姓白?” “好吃。”沐梓岚向坐得离自己很远的着齐楚玥扔了一个馒头。 那货已经饿了一天了,看了两眼馒头又用力将馒头原路扔了回去:“要吃你自己吃!吃吃吃......吃死你得了!”。 沐梓岚见齐楚玥还在怄气,安慰道:“白送的霸王餐,不吃白不吃。” 齐楚玥没好气:“你不是还给了那人一锭金子嘛?!” 沐梓岚挥戳了戳齐楚玥的太阳穴,开始胡说八道:“这世道要钱有用吗?命都没了,要钱能买口好棺材还是立个好碑?” 沐梓岚将咬了几口的最后半个馒头塞进齐楚玥手里又道:“倒贴还不要,你是有多死脑筋?” “你真的是齐家的护法么?”齐楚玥指了指沐梓岚腰间的玉佩,又露出一脸的鄙夷:“就你?不像。” 沐梓岚取下玉佩,笑笑道:“这玩意儿啊,偷来的。”沐梓岚拿过齐楚玥的手,将玉佩放进他手里又道:“当时见着好看就拿走了,谁知道那是你们家护法的。” 在手里掂了掂:“你喜欢就送你好了,我好像还偷了很多。”说罢从衣襟里翻出一堆什么玛瑙琉璃。 “敢情之前那牛车这么重都是这些鬼东西?”齐楚玥咬了一口馒头。 其实沐梓岚也大不认识这些信物是做什么的,将一块成色不错的琉璃哈了哈气又道:“可不是嘛,当时见着这些东西好看就都偷来瞧瞧,谁知道.....是这么回事” “你迟早会给人打死!”齐楚玥指着沐梓岚跳了起来,将最后一口留有癔病口水的馒头塞进嘴里。 沐梓岚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道:“为师睡会儿,你就去那边站着放好哨,莫让那些蚊虫鼠蚁咬到为师。” …… 第六章 那人抓抓乱翘头发急忙爬起 一阵声势浩大的唢呐声伴着编钟乐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几人敲着大鼓,又似还有不少人弹着琵琶?但尽管是翻江倒海气势,却听不到半点人声,按常理这样大的阵势,此人非富则贵,当是人声鼎沸才对,又想着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人? 齐楚玥勉强从自己趴着的一块大石上站起身来,这阵子疲于奔波,觉得四肢有些酸痛,揉了揉肩膀,才发现那沐梓岚早已不见踪影。 周围恢复睡前般寂寥无声,很是冷清,完全没有任何人的气息。除了远处的隐隐约约的唢呐声,这哪是人呆的地方! 走了? 齐楚玥想,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又或者说给自己一个面子,先走了。 齐楚玥见那癔病的包袱还在,但里边就只剩些不值钱的首饰。 这癔病也是病入膏肓得厉害,有这本事,偷东西也该偷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偷些女子首饰也真是……。 齐楚玥叹了口气,将首饰塞进自己的衣襟里,尽管不值什么钱,但换几个馒头还是可以的。 “哎呀,狗子!”忽感到上空终于传来人的气息,不知是喜还是忧,喜是终于有个人了,忧是那人是个癔病! 待齐楚玥闻声抬头,见得那癔病不知哪来的从天而降,嘴里直嚷嚷着什么要死啦!要死啦! 齐楚玥眼睁睁见得那癔病摔到那水坑里,那人抓了抓乱翘的头发,拎起裙摆,急忙爬起身喊道:“狗子,不得了啦!” “回来了?”齐楚玥见得那沐梓岚满身泥巴,语气虽是生龙活虎,但那癔病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也干裂得不像话,仔细看去身上的泥巴后面那一块一块黑黑的并不是泥土,那是--血渍! “你受伤了”未等齐楚玥说完,那癔病笑笑,一声不吭,便栽倒在面前,伸手去扶为时已晚,咚的一声如冬日扔进冰水里的石子,再无反应。 从河边舀来一些水润了润沐梓岚的喉,又好心帮他洗了脸,每每动一下,并未触及什么要害之处,那沐梓岚便痛苦地皱了皱眉头。齐楚玥觉得这货或许疼多几次便会醒来,但事实上他错了,那沐梓岚疼得直冒冷汗,也不见得睁开眼睛。 齐楚玥万般无奈,又于心不忍,将癔病轻轻揽进怀里,掀起那人的衣袖,可并未见着什么伤口,倒是那癔病这次倒不单单是皱眉,眼角里流出一些热乎乎的东西。 猛地一惊,这货该不是给人挖了内脏?或者说给人下了什么蛊,然后炼成僵尸啥的。 外表看着并无大事,疼成这样确实诡异。 正欲解那人的腰带看看到底伤哪,见着白色衣服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发黑的血渍,只有那腰带稍微干净些,大概是腰较为纤细的缘故,被那裙摆给掩了掩,但事实上也相差无几。 手伸到一半又觉不妥,人家姑娘还得经同意,眼下这么个人,还是个名义上的师父,想想就觉有些奇怪,又收回了手。 见那癔病微微蹙眉,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些许,齐楚玥轻轻看着,发现这癔病长得着实好看,要不是有病得话,景枫村的村花可能要移情别恋了。 不过还好,齐楚玥摸了摸那人好看的眉眼,这人脑子有病,姑娘大概也不会喜欢这么个只中看不中用的傻子的。 不知过了多久,齐楚玥将人抱到那块平坦的大石上,生起了火。 天色渐暗,天边传来几声乌鸦的哀鸣,可奇怪的是,那阵乐声并未停歇,反倒越发刺耳,似乎正往自己方向而来。齐楚玥干脆用力塞住耳朵,嘴里喃喃道: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在捂住耳朵的那一刻突然鸦雀无声,但没过多久那乐声又响起,阴魂不散般缠绕在自己周围。 十分烦躁。 齐楚玥朝着那被血渍染黑的“黑衣男子”喊了句:“狗师父?” 既然他唤自己狗子,那他就是狗子的师父,简称狗师父。齐楚玥正为自己的取名天赋感到沾沾自喜时,那边却久久不见动静。 “小沐?小小沐?小篮子?大狗子!”齐楚玥扔了手上挑火的树枝,走到那人的身旁,打量两眼,无表情。才轻轻碰了碰那人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又一本正经道:“你就别装了,我都见到你偷偷看我了。” 正想掐一下那人的手,又觉这样是不是太狠了,还不知他伤哪,不禁抬高了声音:“那我看了?”齐楚玥悄悄摸索到腰带的接口,心想这癔病的腰可正细啊。 解下腰带,不免有些心虚,又道:“老子只是看伤口在哪,等下您老死了,这荒郊野岭的可没地方埋你。” 脱了那血淋淋的外衣,里边的内衬却是洁白如新,难不成这货还用灵力护住衣服保持洁净? 见得该是没什么伤口了,齐楚玥捏起那件不堪入目的外衣扔进河里,开始自言自语:“你看,做你徒弟还要帮你洗衣服,你说你上哪去找我这么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好徒弟去。” 搓了许久,发现简直就是个极大的工程,这完全没法洗!也不知这货上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是怎么洗的衣服,好穿不穿,穿白色的,你说这要是打架,还不得弄脏?诶?难不成他有几套衣服?不对,哪来的几套。 耳边又响起那聒噪的唢呐声,齐楚玥立马跳起来,指着沐梓岚道:“老子现在不管你疼不疼了,老子现在就要走,所以我背你。” 见没反应又道:“同意就别动。”见依旧没有反应,齐楚玥将那件糟心的外衣扔到一边,把沐梓岚的手搭在自己身上。 “哎呦,你要疼死我,好继承我偷来的东西是不是?”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知怎的,齐楚玥这次并未感到一丝的厌烦,倒是有些喜极而泣,将人放了下来,又不禁上前抱了一下,感到莫名的怪异,又连忙放了手,终是破天荒的喊了声:“师父,您可算是醒了。” 见得那人笑笑,眼神又忽然变得涣散,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齐楚玥又道:“我们走吧。” “?去哪?” 沐梓岚捡起地上的衣服,在手里用力甩甩,水汽顿无嫌弃道:“衣服洗得真差。” “有本事你去洗啊!”齐楚玥将因为搓衣服搓得快要破皮的手别到身后。 沐梓岚见得此景,将衣服里朝外穿上:“见位故人。” 第七章 人多就理?我去唱戏可不天理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分别跟在送葬队伍的两侧,十几个较较为强壮的中青年大汉拉着灵车,走队伍最前面是一个身穿缟素的年轻人,队伍后方是几批弹着琵琶的颂灵师。 场面异常浩大,但在这荒郊野岭,路窄崎岖,队伍人多但行动甚是缓慢,最为显眼的是那面代表沈家权威的蓝色旗子,隶书写的沈字,描着金丝边的字很是扎眼。 领队人身后是一大群抹着眼泪的家系亲属,老少皆有,可见家族并不小,其中一位老妇人哭得最为伤心,走路亦是摇摇摆摆,需要身旁的女眷搀扶这才得勉强行走。 不一会儿便如预想中一样因伤心过度哭晕在地上。本走在队伍最前的年轻人像是知道什么似的,立马到老妇人之处,周围人均毕恭毕敬地围成一个不小的圈子以便年轻人传送灵力。 这么一看,那堆人对那老妇人不算太在意,反倒对年轻人很是敬畏。 待老妇人醒了,她又坐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队伍才继续上路。 “那人?是他爹?”齐楚玥靠在路旁边崖的树上,指着那年轻人道。 沐梓岚思虑良久:“不是,这逝者才二十七八岁,怎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齐楚玥瞥了瞥老妇人又道:“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怪不得这么伤心。”齐楚玥拍了拍沐梓岚的肩膀又道:“说好的故人呢,结果跑来看出殡?” 见沐梓岚没有回答,不禁打了个寒战:“难不成还真是故人?!” “嗯。”沐梓岚拿过齐楚玥手中的树枝又道:“已故之人。” “那……那你上回伤成那样莫不是也是因为他?”想想又觉不对,去世离出殡至少7天,而你失踪最多也就几个时辰,应该不是。 想到这又去拍沐梓岚的肩膀,结果人不见了,因用力过猛放了个空! “哇…呀呀呀!”听得一阵乱嚎,路边的山上似乎扔来不少落石,送行的人立即变得警觉。 “唰涮唰”那是剑出鞘的声音,而且不止一把!未等齐楚玥反应过来,一把折扇已是搭在自己脖颈上,不禁伸手一顿乱抓,便有人大力拍了下自己的手道:“别抓了,为师在!” 齐楚玥叹了口气,听得有人道:“偷袭?不自量力。” 眼前之人将扇子向前推了推,话语中并不友善:“说,谁派你来的!” 未等齐楚玥开口便有小厮道:“我认得他们,他们就是上回劫走夫人的那对狗男女!” “喂喂喂,什么狗男女?”齐楚玥听得这话有些不舒服:“你一个下人嘴巴就不能放干净点?” 推了推身旁的沐梓岚,小声道:“师父您倒是说句话呀。” “门主的死绝对和这对狗男女有关!这男的还用幻术冒充门主。”小厮突然跪了下来又道:“少宗主如今夫人下落不明,门主又惨遭奸人毒手,望少宗主为门主,将凶手就地正法!” “望少宗主为门主主持公道!” “望少宗主为门主主持公道!” 周围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跟着跪下起哄。 “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的!”之前那位老妇人不知从哪冲了出来,指着齐楚玥就是一顿大骂:“我和你拼了!”拿起路边的石头一砸,沐梓岚连忙侧身帮齐楚玥挡了挡:“老妇人莫要伤及无辜,亦.....莫要是非不分。” 齐楚玥实在看不过了:“不是我说,你们好歹也算名门正派,怎么就这么蛮不讲理?死了儿子难不成要全世界都陪葬吗?” 齐楚玥又指了指眼前的年轻人道:“你们尊敬的少宗主都还没吱声,你们瞎起哄个什么劲,人多就有理吗,那是不是我去摆个架子说个相声唱个戏啥的,就有理了?” 说着掰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折扇又道:“我说这位高人,我看您也不是个和她们一样蛮不讲理的人,话说这刀剑,不不不,这扇子可不长眼,有话大家好好说,再说了,错过这下葬的时辰,对那门主的魂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您说是吧?”齐楚玥推了推身旁的沐梓岚。 “对对对,再说贵宗整个门的高手和少宗主都在,又是阁下的地盘,您说咱能跑哪去,还是先下葬要紧,要紧。”沐梓岚也将自己胸前的剑移了移。 正当两人觉得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许,那名小厮又喊:“别信他们!他们是蔺家的人!” 听得蔺家两字,众人均一惊,再是所有人都亮出武器,但面前那年轻男子忽又示意退下:“本宗从不滥杀无辜,但也不会放过半个凶手!” 说罢收起了扇子命令道:“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门派当中当中。 宗主》少宗主》长老(宗有四位,门根据大小1-2位)&护法》门主>少门主>长老&护法 第八章 来来来,一起唱双簧 “哎......哎……哎,吃的吃的”齐楚玥将手伸进牢门的缝里,试图去抓地上的烧饼,而担着那饼的是——一只老鼠。 沐梓岚没好气,心想这货肯定是饿疯了才会连老鼠的饼都抢。将那湿漉漉的稻草堆作一团,这四周都是沈家的结界,别说人,半只蚊子都飞不出去。而那水气一直出不去,稻草湿湿的就一直没干过,至于那只老鼠是几天前跟着倒霉,一起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时的饼还有很大一块,而如今只剩半块了。 “你说这沈家的老鼠都快成精了!机灵得跟个啥似的。”齐楚玥最终放弃捡那块饼,看了看不远处的沐梓岚:“我说你好歹想个办法呀!这这这….怎么出去?” 躺在地上的沐梓岚转了个身幽幽道:“人家家里死了这么个又年轻又厉害的门主,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忽又猛地坐起来:“不对,他们不是一口咬定我们是凶手?这下完葬早该来了,怎么拖到这么晚?” 齐楚玥跳了起来,那老鼠也跟着抖两抖,见只是吓吓人又继续咬着自己的那半块饼,齐楚玥看了看老鼠又道:“哎呀,难不成出事了?” “不会吧。”沐梓岚捡起一根润着水的稻草在手里慢慢点燃,顿时那根草化为灰烬,不安的心又渐渐放了下来:“说什么这也是沈家排名靠前的门派,而且那少宗主都来了,临水湖就在不远处,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齐楚玥捡起那烧了一半的湿稻草扯着沐梓岚的衣袖又道:“诶!我说跳大神的。你会那么多旁门左道,先想想怎么打开这个结界啊。” 沐梓岚伸了个懒腰:“你都知是跳大神的。”打了个哈欠:“人家可是少宗主,会给你个跳大神的破这结界?” “也是。”未等齐楚玥开口。嘭的一声,监牢的外门开了,透进来的光亮简直就是眼瞎多年终于见到阳光的强度。 门外站着一个人,身穿淡蓝色的华贵柔缎,高瘦而挺拔,手中执着一把折扇,上回没看得清脸,这次仔细打量,棱角分明的脸庞,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一条深蓝色的发带将墨发绾起,显得很是精神,隐约中透着一丝不可一世的王者气息。 “卧槽。” 齐楚玥正看得入神,忽觉脑后被人猛拍了一下,栽倒在那堆湿漉漉的稻草堆里,半天没反应过来。听得那癔病喊道:“少宗主来了,还不快磕头!” 齐楚玥连忙跪了下来,跟着那癔病磕头卖乖。 “无须多礼。”那人唰开了扇子,传来一声:“在下沈暮秋,是…..” 未等沈慕秋继续说话,沐梓岚突然就拉着那人的衣摆道:“少宗主好呀!少宗主一表人才,少宗主是青天大老爷,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说罢假兮兮的抹了抹眼泪。 “诶,我说你……”齐楚玥从稻草里爬起来:“见色忘友的东西。” 沐梓岚将齐楚玥拉过来捡起地上的破碗又道:“少宗主可否先赏些吃的?” “啊,对对对,吃的吃的。”齐楚玥也跟着俯首贴耳。 沈慕秋无言以对,吩咐下人带些吃的来,心想这两人这副德行如何暗算沈家的门主?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为上。 自己在抓人之初也试着探了探两人的灵力,那自称姓齐的灵力连低阶的十八层都不到,而那姓沐的灵力几乎没有,别说杀人,即便是进沈家的门也难吧?但那小厮又口口声声说是这两人,一位下人又何必去诬蔑那素不相识的俩人? 见得姓沐的拿着鸡腿拼命咬着,吃着吃着那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我之前有个妹妹因长得好看给灵教的人抓了去,从小到大连块肉都没吃到过,呜呜呜…..”沐梓岚用油腻腻的手抹了抹眼泪对着齐楚玥说了句:“狗子,沈少宗可是个大好人,以后咱俩报了仇一辈子给沈家做牛做马。” “报仇?”沈慕秋有些疑惑。 谁知那齐楚玥也跟着哭了起来,嘴里嚷嚷着什么爹死的好惨云云,一边吃一边泪涕直流。 之前那名小厮也一直疑惑自己的判断,记得那晚明明是个女子,如今却是两个大佬爷们,再听得姓沐的说妹妹时,大概也猜到是灵教的人捉了去当傀儡之类的,因着刚没了老爷,见得两人又哭的极惨,也不由得擦了擦眼角。 “你怎会有沈家的护法令?”沈慕秋眼尖一眼看到了沐梓岚腰间的令牌。 沐梓岚哭丧着脸:“那日灵教的人血洗景枫山,贵宗护法正好路过救了我们俩,说要我们来沈家找门主,结果刚来到…..就……….呜呜呜…..”沐梓岚又抹了抹眼泪,在一旁的齐楚玥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货是敢情是唱戏出生的?可真能编。 沐梓岚抓过齐楚玥在他胸口掏了两掏,将齐风门的令牌交到沈慕秋手里又道:“这是我家少主,本想去临风山的,结果遇到了贵宗护法,不久前齐家老爷也糟了蔺家人的毒手,贵宗护法也给抓走了。” 沈慕秋在原地站了许久没有说话,抬头看见擦着眼泪邋邋遢遢的俩人,这才吩咐下人将两人带了出去。 既然护法不见了,留着俩人还可有些可寻的线索,更何况这两人着实太弱,如果到时要玩些小把戏也好制服。再者沈齐两宗本是世交,不说要给个面子,如今形势并不乐观,蔺家的人蠢蠢欲动,这时候伤了两家的和气不见得是件好事。 门主的死既然与他们无关,也没必要落个心狠手辣蛮不讲理的话柄。 沈慕秋收起手中的折扇,翻身一跃,并未从大门出去,反倒去了不远的沈府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齐家:宗的总部在“风临山”,齐楚玥家在“景枫山”是“齐风门”的少主。 沈家:宗的总部在“临水湖”畔,沈慕秋是少宗主。 第九章 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 秋日的夜晚渐生寒意,沈家因为门主过世的缘故一直处在悲伤压抑的气氛中,而齐楚玥和沐梓岚两人已经多日未见有油水的菜了。 到了饭点便有人送来一些吃的,齐楚玥接过下人手中的木制的圆桶,熟练地从中拿出两个馒头喃喃道:“这沈家,家大业大的,虽只是个分支可也真够抠门的。”随即拿了一个馒头塞进沐梓岚的怀里。 其实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的也不只是齐楚玥一个人,虽然对自己演技并不怀疑,可那沈慕秋也不像是个傻子,不怪罪不追究不说,就这么放过咱们,虽然是薄待了点,但毕竟还给了吃的,给了地方住,也算是好生养着了。 而且那小厮之前还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那个拐走门主夫人的人,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虽说上次收服灵兽战役中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可那沈慕秋也没必要这么相信两个外人。 正当沐梓岚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突然回头一本正经道:“你说我们演得像么?” 齐楚玥顿了下,那表情像是苦笑不得的僵硬:“我觉得,还行。”他将声音压低,小心凑到沐梓岚耳边道:“风临山是真没了吗?” “不然?”沐梓岚见盒中的馒头一个不剩,正想指责,又像是猛地明白什么似的,突然地拉过齐楚玥地衣领:“难不成沈家也出事了?!” “不对不对,如果出事,我们怎么还能在这蹭吃蹭喝?”沐梓岚试着安慰自己,在那自言自语,神情严肃,平日里的嘻嘻哈哈荡然无存:“我们来投奔沈家那是因为风临山没了,如果临水湖也没了……” 想到这,沐梓岚打开了门,只见院内守卫森严,平静的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实在不像有人蹂躏过的痕迹。 “糟了!”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声东击西!” 这会子沐梓岚冲到院内抓人便问:“你家少宗主呢?” “少宗主出去查门主的死因,至今未归。”守卫拦住沐梓岚又道:“老夫人下令,齐少主不得出院半步。” 齐楚玥猛地拍了下守卫的脑袋:“半步你个头啊!你家祖宗都要给你们这些蠢货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沐梓岚趁着守卫不防随即撒了一把“失灵粉”,齐楚玥配合般地立即将风力聚集,药粉得以扩散很快,沐梓岚迅速拉着齐楚玥出了别院。 “沈家那么大,那沈慕秋又不见了现在怎么办?” 忽的见到不远处的灵光一闪,那是高阶的御水术,沈家的门派一般依山傍水。总宗亦设在湖边,目的是为了御水方便。 毕竟空气中的水气较为微弱,不比齐家御风方便,但水乃万物之源,因此那沈家的人,灵力不需太高,只要有大量水的地方,便能轻易打败在远在自己之上的高手,而这个过世门主属于沈家的一个分支门派,却并未建在河湖边上,主要是因为总宗就在隔着几座山的临水湖畔。 蔺家的人首先选此下手,一则是此地离总宗不远,必然会使得沈慕秋离开临水湖;二来是此处不近水,下手方便。 “那灵教的人也太小人了,你说他们都那么强了,还瞎折腾个啥?”齐楚玥被沐梓岚拉着出了沈家。 “沈慕秋不在,那老爷子扛得住么?”沐梓岚在身上左掏掏右掏掏,最后从衣襟里翻出一个袋子:“人心难以满足,特别是有了能力之后。” “卧槽,这也太…..”齐楚玥因风大眨了眨眼,睁眼便看到几个蓝色衣服的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正对他们的是一面及其气派的门楣,左联用隶书写着:竹影扫阶尘不动。右边写着:月轮穿沼水无痕。 正门上方亦是隶书写的三个字:临水湖。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 “沈家的人酷爱隶书,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沈慕秋的隶书写得更好的人。”沐梓岚停下脚步对着那躺在地上的人道:“你家宗主呢?” 那小厮朝着门里指了指,便昏了过去,沐梓岚连忙封住那人的心脉将人移到一边。 “那可是灵教的人!”齐楚玥扯住沐梓岚的衣袖,又道:“蔺家连灭两宗,你以为是过家家呢?” 沐梓岚突然一顿,一个踉跄踢到路边的石碑,虽灵力不足,但也勉强了保持平衡,没有摔下去。 齐楚玥当机立决,猛地朝着沐梓岚的后颈一击,沐梓岚随即翻个白眼昏了过去,齐楚玥拉过沐梓岚的手,将他揽在怀里又道:“师父,徒弟是怂,但我也不想眼睁睁地看你冒险,虽然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目的,又或者说在利用谁,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齐楚玥将沐梓岚打横抱起:“与你相处的这些天,你虽整天神经兮兮的,却也不见得要害什么人。这世道不太平,我也没用,遇到大敌无法保护你,也不知怎样带着一个癔病混下去,别说报仇了,我现在连保命都保不了。” 齐楚玥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认真,怀中的人像是睡着般安静美好,齐楚玥俯下身子将沐梓岚刚才弄乱的衣襟拉好,又道:“尽管如此,徒儿也会一直保护你的,直到哪一天我再也护不了你吧。”齐楚玥叹了口气,自己从未如此绝望过,那种无力的绝望,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可奈何。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渐渐习惯了这货在身边的生活,或许是孤独吧,从小到大的孤独,背井离乡的孤独,天资愚钝被人嫌弃的孤独。 “我再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哪怕你是个什么都不会还死要我拜你为师的师父。” 第十章 生意可乱做,话可不能乱说 耳边一阵嘈杂,人们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忽觉胸口有东西在游动,不对,那是人的手! 沐梓岚猛地坐起抓起那手,正欲掐人,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齐楚玥的脸,沐梓岚朝着齐楚玥踢了一脚喊道:“你这玩意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又道:“下手可真狠,还说不准留下个什么后遗症!竟然敢打老子。” 齐楚玥从地上爬起来道:“这不是没钱了嘛,就想着那点钱来用用,谁知你就醒了,小二都来催好几回了…..” “哎呀,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何必跟这桌椅过不去?”听得这声,沐梓岚一脸疑惑,门说开就开,这房间怎么有人说进就进?虽说是比较没权没势,但也不见得这么欺负人的,齐楚玥拍着那人的肩膀,笑笑将手中的银子塞进那人的手里:“掌柜的,这生意可以乱做,这话可不能乱说……您看……” 未等齐楚玥说完,身后嘭的一声巨响,那个叫掌柜的人被一阵莫名的灵力卷起,硬生生从二楼扔了下去! 哎呦一声,窗口闪过一道白影,行人正准备停下围观吃瓜凑热闹,见得一个好看的不像话的人正拿着剑指着躺在地上的人道:“姓掌的,本尊只给你一个机会!” 齐楚玥闻声冲了下来心想这癔病可是又发病了,连忙抓了抓沐梓岚的手又道:“我说…..” “滚!”从未见过沐梓岚这样认真的表情,齐楚玥无计,又将视线望向掌柜,心想这掌柜可一定要是个好脾气啊,正欲起身去扶,见得那掌柜的起身一跃,便响起一阵笑声。 众人俱是一惊,心想这外地人心可真大,此处的人谁不知这“林海阁”可不正是林海门的地盘,而那掌柜可是林海门的三大长老之一,自幼天资聪颖,十五岁便当上了林海门的长老,如今虽两百多岁了,可看起来与五六十岁的老者无异。 林长老咧了咧嘴道:“老子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个儿倒来了个吃霸王餐还砸店门的人。”老者笑笑又道:“小伙子你想怎么死?” 齐楚玥一听连忙抓起老人的手道:“我说这位大神,祖宗大哥哥,您高抬贵手,我这哥们脑子有病,您就行行好……” 未等齐楚玥说完,老人倒真是没有好脾气,哼的一声,将齐楚玥甩到路旁,而刚塞进手里的珠宝因为穿绳断裂撒了一地,百姓纷纷低身去捡。 见得那沐梓岚神色轻描淡写,看不出什么想法,忽的狂风大作,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林家的人擅长控制万物生长,脚底出现一片草地,仔细一看那草并不是普通的草,而是带着刺的毒草! 众人看到此景,哇哇大叫将手中的财物丢下跑进屋里,一名好心大妈拉着齐楚玥的手又道:“小伙子,林长老要动真格了,再待下去,咱们都得没命!” “可可可是……”齐楚玥指着沐梓岚,见得沐梓岚倒是镇定得很,轻轻一笑,翻到屋顶上:“既然阁下想动手,又何必伤及无辜?”这时沐梓岚瞥了一眼齐楚玥又道:“屋顶,如何?” 这一眼看得齐楚玥地心怦怦直跳,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死死抓着衣角对着大妈道:“大妈您先回去吧,我还得…..”大妈未等齐楚玥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身后的房顶上竟然有东西开始生根,而那正快速生长的是一棵树! 沐梓岚居高临下的看了眼齐楚玥,齐楚玥正对上沐梓岚的眸子,忽觉两眼一黑,便分不着东西南北,栽倒在地上,忽觉身后一阵火热,空气中传来烧焦物什的气味。 即使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巨大灵力下闪耀的光芒。剑声之下,恍惚中听得有人叫喊,又觉身后一阵冰凉,先前炎阳似火的热度瞬间消失。 有人将自己抱进怀里,忽的心头一跳,感得那人似乎很是不好,试图想睁开眼,但终究动弹不得。 噹铃几声,似是有人弹琴,但那曲子极乱,听得简直聒噪。 “玥儿。”忽听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惊坐起。 “醒了?”睁开眼,那声音顿时消失,眼前并未像预想中那样一片狼藉,或是“横尸遍地”。只见得沐梓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正坐在屋里喝茶。 上好的紫檀桌,几把柚木椅,若干叫不出名字的古董摆饰,以及一面很大的铜镜,楼下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告诉自己此处并非哪位富家的卧房,而是——一间大一点的客栈。 十一章 打架碍手碍脚,乱七八糟无章法 听得有人敲门,沐梓岚放下手中的茶杯,正欲开门,见得一女子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裙推门而入,生得是明眸皓齿,眉清目秀,那杨柳细腰盈盈如轻燕,仔细一看眼波流转中像极了一个人——沈暮秋! 齐楚玥立即从床上坐起来,见得那女子挽着沐梓岚的手臂,又情不自禁害羞得低下了头。 沐梓岚轻轻挣开了那人的手,十分谦逊的说了声:“沈姑娘。” ??? ...... 随后跟来的亦是一位身穿类似风格蓝衣的男子,手中握着折扇,无疑是哪位高高在上的少宗主——沈暮秋。 “怪不得突然待遇这么好,原来是有贵人。”齐楚玥从床上起了身,又瞥了瞥那姓沈女子,心想,这妞果真好看,连那癔病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沈暮秋倒是会察言观色,连忙打破尴尬拉过那女子作揖道:“舍妹——沈晗冬。” 沈晗冬又望了一眼沐梓岚,这一眼看得让齐楚玥很不自在,揽过沐梓岚的手又道:“家师——沐梓岚。” …… 见得沐梓岚没反应,沈晗冬笑笑又道:“这个我知道啦,之前沐大哥说过了。” “知道就好。”齐楚玥朝着沈晗冬回应一个僵硬的笑,拉着沐梓岚出了房间的门,蹭着他耳边小声道:“人家死了老爹,怕不是来拉着我们来寻仇的?” 未等沐梓岚开口,沈暮秋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面前,手中摇着扇子,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自然身旁还少不了那个大小姐——沈晗冬。 “诶?我说你们两兄妹,一个暮秋一个寒冬,怕不是太喜欢这凉天气!”齐楚玥虽是见着算是认识的人,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感。 大概是对面太强,远在自己灵力之上,高攀不起?又或者说根本不想与之同路,对面是敌是友还是未知。 沈暮秋伸出手挡在两人的面前又道:“沐兄弟身上有沈家护法的信物,走不得。” 齐楚玥正欲回头,见得那沈晗冬一个后空翻已是拦住了退路:“晗,日含之晗,天色将明之晗。” 沈暮秋神色淡淡,脸上全然没有死了老爹般悲悯的表情认真严肃道:“家父如今下落不明,这事十有八九与灵教的人有关,至于那左护法亦是如此。” 沈暮秋收了扇子:“如今蔺家的人灭了齐家,接着又向沈家下手,可见他们还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短期内不会向家父下手,但日子一长就未可知,如今这是林家的领地,此处虽只是林家的一个小门派,但毕竟还有个林家长老在。” 沈晗冬听罢,又道:“此地繁华,可见灵教的人并未下手,守株待兔知道么?” 说着推了推齐楚玥的肩膀,忽觉那人灵力太弱,几乎经不得用力,连忙又伸手拉了拉,差点没从楼上掉下楼去。 抬眼一看那沐梓岚若有所思地对自己点了点头,显然是示意同意这说法,敢情这三人是事先串通好的。 齐楚玥随即拉着沐梓岚兴冲冲下了楼:“我家师父的衣服破了,我带他去买些衣服。” 刚跑到客栈门口,又猛地回头大声朝着沈暮秋喊道:“午饭不用等了,我们顺便上街打听些东西!” 见得沈晗冬轻轻笑道,齐楚玥便真的拉着沐梓岚上了街。 大街上人来人往,你挤我,我挤你。 不久前似乎是有什么盛大的节日,地上还保留着鞭炮的爆竹皮与爆竹屑。而那股热闹劲还没过,集市人声嘈杂,不少姑娘出来买些金银首饰,已为人妇的便上街买些吃的穿的,好作家用. 虽说是在买东西,实际上却都在遮遮掩掩地往自己这边看。 齐楚玥有些无语。 “诶?我说这位大爷,可是有意中人?”一名小贩见着各位姑娘都往这边看,便立即拉着自己到摊位前,可是十分的机灵,又指着桌上的簪子耳环道:“我这可是全城最全且最便宜的,如今咱们有缘就送您一个吧!”小贩笑笑,又用余光瞥了瞥不远处的姑娘们。 桌上的东西琳琅满目,摊位虽小却真是各种饰品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平时没见过的,也别样精致,定是出自哪家心灵手巧的姑娘之手. 他的妻子定是个蕙质兰心的人罢,这凡人倒是幸福得很,齐楚玥看着他,至少比自己要好,好得多,单身一百年,至今未娶妻,主要是还没人看得上? 想到那那沐梓岚走到哪都是披头散发,虽说他头发乌黑滑腻且柔软,但动起手来也是碍手碍脚,不过他动手又很迅速,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虽说经常打不过别人,但逃跑可是一流的。经常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跑了,倒也不碍着什么,齐楚玥拉过沐梓岚比了比,觉得又不适合。 “…….” 齐楚玥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枚剑穗上,心想这个倒是不错。 “这个怎么卖?”沈暮秋晃了晃那枚红色的剑穗,一手从衣襟里拿钱。 “???!!!” 齐楚玥这次是真没好脾气了,开口便骂道:“你们看狗也不是这么个看法吧?!每天这样阴魂不散的好玩么?” 一直未说话的沐梓岚终于开了口:“沐某答应帮贵宗找宗主,但并未答应要寸步不离。” 沈暮秋赶忙作揖一脸歉意:“如今世道不太平,在下只是想保得两位平安,并无他意。” “诶?我说”齐楚玥一把抢过沈暮秋手中的剑穗又道:“若真是遇上蔺家的人,你又能保多少?连你爹都打不过,就凭你?” “加上我就不同了。”沈晗冬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沈家御水,天下闻名。” “这位晗冬姑娘可存水。”沐梓岚拿起齐楚玥手中的剑穗放回小贩的桌上,又道:“其兄可御水,若是联手,这天下几乎无什么对手。” 十二章 家中有事,改日吧 折腾了快一天,齐楚玥回到屋里,把门关上脱了外衣后便直接趴到了床上,又将头埋进被子里十分的享受:“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未几,又觉有些闷热,掀开了被子。从走廊的透过的光可看到隔壁的沐梓岚并未睡下,而另一边的沈暮秋更是门也没关,敲敲打打一直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大概是沈晗冬的房间比较远的缘故,倒是没什么动静。 “谁?”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齐楚玥一下扯过外衣直接套在身上,翻了个跟头,从窗口追了出去。 那人武功很是是不错,隐约也能感到灵力散发的巨大冲击,齐楚玥放出琉缕丝,那人便消失不见了——满春院!? 莫名感到身后一阵冷飕飕的,齐楚玥用手撑着身子,忽地一个抓空,身后的人猛地一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 顿时发不出声音。 “这么弱也敢追人,真是不知道那死字怎么写的!”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不对,这人是——沈暮秋! 感得有人将沈暮秋的手掰开又道:“还是莫要吓着小孩子。” 沈暮秋放开了手,身旁之人赶忙对着齐楚玥作出一个“嘘”的手势。 此人身穿一件淡绿色对襟青衫,仔细一看那袖口还绣着的翠绿色竹叶,衣领却是嵌着金色丝线的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扎着的亦是一条浅色锦带。 青丝墨发,乌黑油亮用玉佩银冠束起。颀长的身体,隐隐约约透着得天独厚的超凡脱俗。 若是说那沈暮秋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那么这人无疑是温文尔雅得平易近人。 见得那人对自己笑笑,轻声道:“在下林乔岳,林海门现任门主。” 齐楚玥四处张望并未看到想见之人,又小声哈着气道:“我师父呢?” 沈暮秋看了一眼林乔岳,两人面面相觑,僵持许久,林乔岳才道:“看来今晚是抓不到了,家中有事,改日吧。” 说罢,林乔岳朝着沈暮秋作了揖,十分歉意道:“沈兄,告辞。” 沈暮秋朝着林乔岳回了礼,隔空闪过一道淡绿色光芒,那人便已消失不见。 “门主?这么年轻?”齐楚玥幽幽道。 沈暮秋收了手中的扇子,若有所思良久,拉着齐楚玥下了屋顶:“林家擅用毒,控实物,你可要小心。” “???”齐楚玥一脸疑惑:“这人不是救兵?” 沈暮秋带着齐楚玥回了客栈,忽又回头恶狠狠对着齐楚玥道:“今晚之事,要与晗冬提起,就要了你的命。” 齐楚玥听得全身发麻,连忙跑上了二楼,对着沈暮秋招招手:“不说不说。”心想着几人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还有那癔病,对了!癔病! 齐楚玥走到隔壁沐梓岚的门前,轻敲了门,见并无反应,又随即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声响。 “!!!”齐楚玥撞开了门。 听得沐梓岚嘴里嚷嚷着什么: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云云。齐楚玥这才放下心来,这几天遇见的人十个有九个都不正常。 连那一直嘻嘻哈哈的癔病也突然变得认真起来,那掌柜的也像变了脸一样,不是长老么?一直点头哈腰的总让人看得不舒服。 “何事?”沐梓岚突然开了门,转身又回了屋子,房间内烛火通明,显然沐梓岚没有丝毫要睡的意思。 看着沐梓岚修长完美的背影轮廓,还是和先前一样好看的很,又不解:这人晚上睡觉也穿得这般整齐么,还是……要去见什么人? 而且这语气,也太…..严肃得让他有一种错觉,那人并不是他,反倒是其他的什么人。 那种感觉虽只有那么一瞬但又异常的真实,不对,这人。 齐楚玥抓起那人的手,忽得一阵巨大的灵力冲击。 沐梓岚反手拉住齐楚玥出了走廊,环视四周,无人,翻过扶栏,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深夜,大街上空无一人,听得隐隐约约传来的乌鸦鸣叫。正当齐楚玥纳闷,不远处的转角突然一道人影闪过,沐梓岚马上拉着齐楚玥跑到屋后。 见得那人似乎走远了,沐梓岚才开了口:“你有很多疑虑吧?又或者说有很多想问的。” 听得这话,齐楚玥从未在沐梓岚脸上看到这种及其认真的表情,他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但真正面对他是,真正看着他那双澄澈得像孩子一样的眸子时,他终究是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他害怕,他害怕听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这几天大大小小这么多的事,光是人就死了不少,还都是名声在外,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至于自己这种山窝窝里连金子都没怎么见过的人,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又或者说,这些事情或许一开始就是某些人的安排好的。 而自己,又或者眼前的这个人,沈暮秋,林乔岳,甚至那个齐江,都是圈套里的人,而每个人都陷入其中,不自知。 “你信我吗?”沐梓岚抬起头望了一眼齐楚玥,未等齐楚玥回答,沐梓岚轻轻一笑,往后退了几步:“我知道了。” 他从衣襟中搜出那枚刻着“齐”字的玉佩塞进齐楚玥的手里:“这是你们齐家的宗主令,一路走来,你是唯一一个还有这些许血缘关系还留下的人。” 说得这些沐梓岚,又将玉佩紧紧在手里握了握又道:“见令如见人,风临山后西南方向有个山洞,进去需有齐家血缘关系之人拿着宗主令方可启动机关,里面有你们齐家历代的武功秘籍以及御风术。” 见齐楚玥默默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沐梓岚一个后空翻跃上屋顶上,迟疑了许久,才缓缓对着齐楚玥道出两个字:“珍重。” “师父!”齐楚玥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空里,周围安静得连呼吸都觉得异常诡异:“我相信你。” 冷风中站了许久,始终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耳边也再没有响起那个嘻嘻哈哈的声音,拍着自己的头唤道:“狗咋!” 十三章 无声无息出现,悄悄再不见 天未大亮,齐楚玥也不太认得来时的路,一路上摸摸索索兜兜转转也未走出个出路,耳边响起孩童的哭泣声。 未几,传来男主人的几声谩骂,有女子起身抱起孩子嘴里哼着小曲儿哄着孩子睡觉,孩子的哭声渐渐变小。 先前寂静的街道又变得连呼吸声都听得那样清晰。 街边是一间间紧闭着大门的店铺,只有远远几家做早点的屋顶上升起袅袅炊烟,随风吹过又消逝不见,再看不到痕迹。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 有些人就如炊烟一样,无声无息出现在你生命里,又这样悄悄地再也不见。 这种类似的感觉之前也出现过,那时,他还在。这大概就叫做孤独,一无所有的孤独,背井离乡的孤独,天资愚钝被人嫌弃的孤独。 齐楚玥将那人给的玉佩紧紧攥在手里,试图保住那人胸口仅剩的余温,可热量始终会散。 正如人心一样,冷得多了,总有一天也会跟着变冷的。 耳边又响起孩童的哭声,又听得有妇人叹了口气,起身将孩子抱在怀里,孩子应该也是怕黑的缘故,母亲一抱也就不哭不闹了。 母亲,一个对于齐楚玥来说一直就陌生得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的词,自小便没有母亲这个概念的他,从懂事起,在身边的只有爹。 而那爹虽对自己很好有什么都会给自己分一半,但那景枫村毕竟是个小村落,整个村加起来也没几个人,又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去踢一条死狗,这也许也是自己的那个什么都半桶水的爹带着自己这个啥也不会的儿子也能在那种地方当个门主而没人造反。 现在想想,倒也好笑。你说那种穷地方,给你你也不要吧。 齐楚玥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容,抬眼看了看天空,没有什么星星,但月亮很亮很亮,亮得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刺眼的错觉。 真正的强者大概就是如此,即便只有一个人也能照亮整个天下,而不需要任何的星星。 自己从小便仗着是齐风门的少主,整日不学无术,碌碌无为,如今快成年了,连那最简单的“风气沙行”都还没弄个清楚。 别说是沈暮秋,就连那个唤作林乔岳的人,大概也不会用正眼看自己。 烂泥扶不上墙,之前那人说的,大概是对的。 齐楚玥将玉佩塞进衣襟里,往前一看,又见到那个熟悉的篓子,那张同样的破烂板凳。 回头一想,嘶…..这路怎么这么熟悉,似乎刚才走过?有人说夜路走得多,那啥。 不对,可自己很少走夜路啊。 多次反反复复,眼前终于出现那栋标志性的建筑——林海阁。 齐楚玥悄悄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没锁,径直上了二楼,回到先前的房间,收拾了些东西。 又不甘心跑到隔壁去看了看,终是没看到那人,刚关上门,却一眼瞥见那个蓝色的身影。 “你终究还是信他。”沈暮秋摇着扇子,关上了自己的房门,正从房里出来。 齐楚玥走上前,一把拽起沈暮秋的衣领又道:“我知道我是打不过你,但也请沈宗主留些口德,以后莫要让人嚼些不必要的口舌。” “他走了你就这么伤心?”沈暮秋掰下齐楚玥的手,似是而非道:“怕不是仅仅下了蛊那么简单。” “一切都是你搞得鬼是不是?”齐楚玥浅笑:“一开始你就想利用他来找沈护法,找护法是假,拿祭灵书是真。” “哦?”沈暮秋意味深长看了齐楚玥一眼,觉得这货倒不是太傻:“你又知道什么?” 沈暮秋推开沐梓岚的卧房,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挥了挥扇子,屋内顿时亮堂起来,蜡烛被点燃,沈暮秋找了张凳子坐下:“你知他姓谁名谁,家住何处,何门何派,为何一个小偷能有各家护法长老的信物,你真当那些长老都是吃素的,给你一个江湖的跳大神窃了贴身之物去?” 沈暮秋将桌上倒放着的杯子翻过,轻轻闻了闻,又拿起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壶茶道:“他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值得你这样信任?”齐楚玥一时间没有说话,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玉佩,但似乎那沈暮秋并未发觉什么异样继续道:“同样是路人,为何你信他而不信我。”沈暮秋顿了顿又道:“至少我们还算是同病相怜,不是么?” 是啊,他是谁? 齐楚玥低下眼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只知道他姓沐,字梓岚,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那时他将那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虽然头发乱翘得有些滑稽,但他认真理头发的样子确实好看。 后来就是一路上的遇见一堆乱七八糟的人,还嚷嚷着要去见位故人。 然后就发现故人真成了故人,那时他的话语很是风轻云淡,平时就嘻嘻哈哈,自己也没太在意。 他大概那时也很伤心吧,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对着别人傻笑。 又不知在哪弄的满身血,应该是和什么些人打了一场,偷偷跑到人生地不熟地方,大概也是怕那些人伤到自己的缘故,又或者说故意将人引开,自己一个扛了去。 经常一个人神出鬼没的,武功又差,还傻乎乎的。 齐楚玥一笑,拿过先前沈暮秋放下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本可以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还死活让自己拜他作师父,也是为了给自己个借口保护自己吧。 他说,他姓沐,然后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暮秋见得齐楚玥沉默良久,正反思自己是否言得过,伤了人心,但又想到,这齐楚玥除了武功差点其实并不傻的。 未等沈暮秋开口,齐楚玥一个纵身翻过栏杆。 见得沈暮秋一脸迷茫地望着他又说了句:“贵宗主的事齐某也无能为力,与其寄希望于我一个一无是处还经常拖阁下后腿的人,不如与晗冬姑娘寻得几个想林乔岳那样可以一当百的人倒是更好些,反正您要找的人也与我无关,我已真正成为一个无用之人了。” 说罢,齐楚玥对着沈暮秋深深作了个揖:“沈公子,后会有期吧。” 十四章 一切都不太真实,过于诡异 夜半的路并不好走,空气中传来好闻的香气,那气味含着草木的清新又夹杂着淡淡的花香,细细闻着,确实是沁人心脾。 这林家一直以各种奇花异草闻名天下,许多在它处养不活的之物,只要种在林家的土地上,哪怕是快旱死的名贵花种也能几天内开出花来。 其中原因,至今无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即便是在人居住的街道上,也隐隐约约能闻到各种树植的香味,但又觉这味道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遇过? 思虑良久,大概是整晚没睡的缘故,脑子有些使不动,硬是没想起来。 忽的一阵微风吹过,那香气越发的强烈,几片淡蓝色花瓣飘落在衣角,齐楚玥伸手去碰,但那花瓣似乎受着什么控制一般,一旦碰到实物便会消失不见。 正当齐楚玥纳闷,以为是幻觉。 抬头一看,只见漫天的飞花迎风而起,飘荡在半空中。似乎就要将整个城包裹了一般。 虽是夜晚,借着月色的光亮,也能见着那淡蓝色的花瓣从天边的一方涌入整个上空的壮观景象。 身旁小院的树木犹如受到召唤一般,只要是开花的树,那花瓣纷纷向着一个方向汇集成一个巨大的圆球,那圆球五色斑斓,虽混杂着各种颜色,但那颜色又似乎会听从指挥一般,每个又分开来排序。 可以说,远远看去,那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七色彩球。伴随着花瓣汇入的是一股如大海般深不可测的灵力,那彩球的中心散发着耀眼蓝紫色光芒。 灵力大小阶层分为七种,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前两种为低阶,第三种为中阶,地四种为高阶。 而青色灵气后的段位即便是最低级的喽啰也能秒成百上千个高阶联手。而这种差距,越到顶级越是明显。 可以说拥有紫色灵力的人,天下寥寥无几,而能达到这个层次的人,古往今来曾经在齐家出现过。但随着各门派的相互制约,再加上如今的蔺家一家独大。 各门派的优势日况愈下,特别是齐家,除了御风,一直处于弱势。比起沈家,不够灵敏,比起林家,防御不足,更别说那一直以神秘著称的炼毒,炼药的钟家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蔺家的人首先对齐家下手的原因。 每种阶层又分十个层次,红色的如自己化用“风气沙行”的就是最低阶的御风术,而沈暮秋纯正的淡蓝色超高阶的中级,而眼前这人蓝紫色的灵力无疑远在沈暮秋之上。 而林家能有这种能力的人,不超过三个。 齐楚玥朝着那团散发着蓝紫色光亮的“花瓣球”走去。 空中一道青衣缓缓降落在不远处的宅院,定睛一看,那不正是——林海阁? 糟了,沈暮秋! 齐楚玥将手中刚刚因为害怕偷来作掩护的篓子扔在地上,跑向那个兜兜转转来回几次的地方。 还有一个路口就到了,齐楚玥喘着气,不安的心在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不详的恐惧从心底散发到脚底,两腿一软。 本还有着烛火的林海阁漆黑一片,像是一座久经风霜无人问津的破弃楼房一般,透着阴森森的气息。 而之前那好闻的草木香气当人无存,不远处的乌鸦哀鸣。 齐楚玥猛地推开了门! 空荡荡的客栈无任何人的痕迹,齐楚玥跑上二楼,走向那个熟悉的房间。 十步,五步,两步,到了!齐楚玥深深吸了一口气。 “笃”地一声,那门并未被推开,反倒是直接倒在地上,屋内狼藉一片,布满灰尘,像是许久无人来过,夹杂着霉味。 ??? 齐楚玥掠过桌子,站在窗旁居高临下地往街道看。街上依旧无人,抬眼看那月亮还是如先前般又圆又大,亮眼得很。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虽然这些事都过于诡异,但齐楚玥似乎并不害怕了,反倒是更加义无反顾。 若是以前,大概会很害怕吧。他呢?他又在哪里,他,害怕吗?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大不了给人抓了去又或者说给一些妖魔鬼怪锁了命去。 也无所谓了吧,无所谓了。 齐楚玥纵身似乎从窗口一跃而下。 “狗砸!”听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齐楚玥猛地一惊,回头看去,身后依旧冷清清的空无一人。 幻觉? 不知何处又刮起了风,齐楚玥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又觉心口一阵温热,随着风势的越来越大,心口的热度越来越大。 齐楚玥将胸口的那块发热的玉佩握在手上,忽的眼前出现一道巨大的白色光圈。 十五章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公子,公子?”耳边一阵聒噪,懵懵懂懂间似乎有人喊着自己,齐楚玥身子猛地一颤抖,睁开眼来。 天色将近夜晚,最后一缕残阳从窗口斜射进来,黄橙橙的,照在那颇旧的老木桌上。 让人想起小时候,那时还在景枫山,那时还小,那时的自己无忧无虑,那时的爹还不怎么会教自己武功,那时齐家的老奶奶还在,而如今,这些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 或许都已经不在了吧,齐楚玥眯了眯眼,强迫自己提了提神。 已是深秋,天气渐渐有些寒凉,齐楚玥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才意识到自己旁边似乎还有别人。 那是一位看起来年近花甲的老爷爷,脸上皱纹不太多但却已是满头白发。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人觉得虽是年迈精神却好得很,慈祥的脸上,笑呵呵地朝着自己说了作了揖:“公子可算是醒了。” 齐楚玥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客栈不大,但也不算简陋,器具样样俱全。 那老爷爷衣着华丽,仔细看去,衣襟上绣着齐家高层特有的黛色云气纹。 虽自己见识不多,出身在那籍籍无名的小地方,但对于齐家的常识到底还是有的。自己那爹虽武功不好,但也经常与自己将齐家先辈的故事。 至始至终,他都以自己是齐家的人为荣,唯死亦未休。 而像齐风门这样的小门小派自是穿不得那绣着云气纹做的衣裳,即便是门主最多也就只能绣上比较低端的回形纹,衣服材质的价钱是一方面,象征身份的高低又是另一方面。 所以说,所谓的以貌取人倒不如说以衣取人更为贴切。 老者见齐楚玥起身,恭恭敬敬朝着齐楚玥作了揖道:“宗主,晚好。” “?????”齐楚玥连忙起身去扶,心想这老人虽很是谦逊但灵力并不弱,从外表来看十有八九是宗门护法级别甚至以上的人物。 老人见齐楚玥一脸迷茫:“冒昧问一下,新任宗主大名?”老者依旧毕恭毕敬,头也不敢抬起来。 齐楚玥惶恐得指了指自己:“我?宗主?”心想这老爷爷怕不是傻的吧?自小到大,别说宗主,连宗护法都没见过的人,不不不,应该是连金子都没见过的人,还宗主? 齐楚玥朝着老人嘻嘻道:“老爷爷,您还记得您家在哪嘛?我这就送您回家吧。”齐楚玥从床上跳起来,理了理衣裳,无意摸到那癔病给的玉佩,拿出来哈了口气擦了擦,又塞进怀里。 诶?不对! 齐楚玥连忙拉过老人的手,意识到准是这玉的缘故,才使得让人错认,立即又从衣襟拿出那玉,指了指又道:“我说大爷,前辈,这…这真是什么宗主令?” 见得老人随手一挥,临街的窗子顿时全开。 齐楚玥瑟瑟发抖,心想怕不是个傻子,还是个高手傻子:“这宗主令是别人交我保管的,还……” 未等齐楚玥说完,房中几道青绿色光闪过,几人身穿黑色夜服朝着齐楚玥纷纷跪下:“参见宗主。” “这这这…..”齐楚玥手忙脚乱,朝着年龄较大的那位鞠了个躬,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什么宗主……” 先前那位老人也跟着单膝下跪:“风临山现任二长老——齐晋,恭迎宗主。” “!!!!!”齐楚玥顿时急火攻心:“啥?二…..二长老?!风临山?!”这风临山可不就是总宗的地盘?那这人! “哎呀。”齐楚玥如坐针毡:“我要怎么说才明白呢?”他将跪着的人一个一个扶了起来又道:“各位大侠,各位英雄好汉,你们听我说,大家都是高手,都是大神。” 齐楚玥又对着众人拜了拜,隐隐感到这在房间里的每个人灵力都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不不不,大概和沈暮秋有得一拼命,特别是那位老大爷。简直无从测探。 这可给那癔病给害死!心想如何才能收这个烂摊子,又念到那癔病好偷不偷偷什么宗主令,齐楚玥挥了挥手中的玉佩,又道:“我说,这令怕是假的,大家要不要看看,或者说看个清楚?” 见得众人面面相觑,齐楚玥又立即将玉佩塞进齐晋手里到:“我说长老,您看大家都是高手是吧?选个什么宗主不算难事儿,这令就您拿着吧。” 齐晋又将宗主令退回齐楚玥手里到:“既然宗主令选择了您,必是有道理的。如今前任宗主下落不明,自风临山一役后,齐家伤亡惨重,如今只剩得老朽与各门的几位护法,其他门派几乎全军覆没。” 齐晋对着齐楚玥作了作揖语重心长道:“见令如见人,还请宗主莫要推辞。” “宗主?那癔病?!”齐楚玥见拗不过,干脆直接道:“可可可是…..我至今,还是低阶十层。” 听到此话,一位护法似乎有些迷茫,偷偷瞥了瞥身旁的人。齐楚玥见似乎有效,正欲继续瞎说。 齐晋便立即打断齐楚玥的话,对着那几人令色道:“见令如见人,若各位对信任宗主有疑惑,就先过了老夫这关。” 众人连忙唯声诺诺,表示遵从。 齐楚玥见这老人似乎声望颇高,即便是排第二,但各门各派也尊敬得很。 据说这大长老与二长老不分上下,之前是同门师兄弟,而那二长老似乎更甚一筹,但因为年龄小的原因,屈身于第二,实则能力是在大长老之上的。 这也大概能解释为何其他的人都被抓了去,只有他逃了出来,至于自己,也应该是蔺家的人觉得太弱,不屑对自己下手罢。 这个乱世中世能活下的人大概是有两种,一种是像自己这样“苟且偷生”如蝼蚁一般的人,另一种说的大概就是齐晋这样出类拔萃别人伤不了的人。 齐楚玥叹了口气,齐晋屏退了周围的人,先前站满人的房中顿时只剩下他与长老。 齐晋拉着齐楚玥走到了窗前,抬眼示意齐楚玥望了望夜空,月光如水,依旧很是明亮,今日似乎是十五? 忽然飘过一朵云将月挡了去,齐楚玥这才发现那月亮周围也甚是两眼,尽管星星渺小,但一点一点,布满了整个夜空,亦能照亮街上的路。 齐晋对着夜空的星星指了指:“老朽知道宗主您顾虑良多,但也要听老拙一言,这个世上月亮是很亮,但终究有被云遮盖的时候,而比它更亮的,还有太阳。” 齐晋顿了顿又道:“希望宗主您莫要妄自菲薄,并不是所有世家子弟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极佳,正像如今同样沦陷的沈家,他们的前任少宗主既现任宗主——沈暮秋,年纪轻轻便是超高阶灵力,是许多人倾尽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但其中缘由并不是人家有多聪慧,而是每个人的环境不同在加上一定的根基,才有如今的成就。” 齐晋从桌上提来一个壶,右手拿着一个茶杯,往杯里倒着水。 “哎呀,溢了溢了。”齐楚玥连忙帮老人擦着湿了的衣袖。 齐晋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宗主年纪尚轻,很多事可能还不甚了解,但一定不要自轻自贱,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蝼蚁尚且偷安,更何况是您呢?” 十六章 这店没掌柜没小二甚至无守夜 齐楚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老人的眼里看到有太多的期许与希冀,而这眼神除了那癔病之前用这种眼神望过自己,从小到大,再没有人对自己有过。 这时,也大概知道那癔病把东西给自己的原因了。他在找人保护自己,在找人代替他更好地保护自己。 乌云已经飘远,月亮又出了来,依旧明亮。 齐楚玥抬眼。 第一次见到他时,似乎也是个月圆的晚上。 月光下他那双澄澈的眸子闪着水光,很是好看。 只是因为自己的不相信,才使得两人隔阂自此,他走了,他大概再也不会管自己了吧。 齐楚玥又握了握手中的玉佩。 齐晋见着玉佩,接着道:“其实,这宗主令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发动传送的。”齐晋从齐楚玥手中宗主令,在手中轻轻掂了掂,不敢久拿又立即还给齐楚玥:“昨日老朽感应有异动,才来到此地,您也应该奇怪为何自己会出现在此,这也是是宗主令传送您来的缘故。” 齐晋轻叹,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而距离上次发动宗主令传送,还是三百年前齐家出现紫色灵力宗主的时候,这转眼间也三百年了。” 齐楚玥握了握手中的玉佩又道:“这玉,本......” 齐晋将一指竖到嘴前,示意齐楚玥莫要再说:“不论是捡的也好,乞丐送的也罢。在宗主您的手里,就是您的了。” 又将齐楚玥的手握了握:“老朽知道宗主基础不是太好,但希望宗主一定不要妄自菲薄,最近再回一趟风临山吧。” “什么?回风临山?!”齐楚玥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那蔺家不是…..” 齐晋笑笑,语重心长摸了摸齐楚玥的头:“如果我的重孙能长大,大概也像宗主您这么大了。” 老人忽觉失礼连忙改口又道:“齐家能存活至今亦不是靠着那区区灵力。” 齐楚玥示意前辈无需多礼而顾忌太多。 忽的房中闪过一道蓝紫色的亮光,老人凭空消失,不远处传来那人的声音:“宗主早些休息吧,明日动身风临山。” 齐楚玥伏在窗前看着街道,这才发现此处的地形构造与之前在林家不甚相同,附近的几处人家都住得不太近,也并不是家家户户的院中都有植被。 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或许是白日睡得太久的缘故,夜半的齐楚玥并无睡意。 推开门,他径直走出了客栈,他才发现此处的二楼并未建楼梯,好在小时候学过御风术,从二楼跳下也不是什么问题。 齐楚玥纵身一跃,跳到了院中,平稳落地。 说来也是奇怪,这地方为何连客栈都要建有院子? 正当齐楚玥纳闷,一阵极为刺骨的凉风吹过,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走出了院子才发现这其实并不算是一间客栈,这屋子没有店小二,没有掌柜,甚至没有守夜的。 而整个偌大的楼房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真是见鬼了!”齐楚玥搓了搓自己的手,试着撞了撞胆子指责道:“如今的客栈都那么诡异的吗?” “那倒不是。”身后传来一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齐楚玥猛地回了头,只看到几块碎了的大石与野草。 “......” 齐楚玥忽觉心口一热。 ????? 大变活人?齐楚玥有种预感,这附近绝对有人,只是那人神出鬼没的,还不知是个什么目的。 “啊~~~”听得西南方向妇女的尖叫,齐楚玥跑到大街上,巷口阴风阵阵,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是人是鬼吱个声!”齐楚玥从路边的柴堆里掏了根树枝,蹑手蹑脚靠近墙角:“大半夜的吓人可是好玩?” 借着月色,齐楚玥往先前传来尖叫的西南方向看去,并未看到有人家。 “…..” “哄”的一声,一只老鼠从拐角的杂物堆里蹿了出来。 是在期待着什么么?还是在幻想着走到墙角边转个身便能像上次在林子里那样见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或者说听着有人喊自己:“狗砸。” 齐楚玥笑笑将树枝扔到一边。上次是在林家,而林家离风临山隔着十万八千里,自己是靠着那什么令才来的这边,而他呢? 什么都没有。 对啊,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人无助的时候就会想很多东西,莫名其妙想到精卫填海的故事,她那时填海大概也很无助吧,就这样一个人,无助到绝望,但又一直坚持。 十七章 能比月亮更亮的,还有太阳 齐楚玥转身,沿着原路打算回客栈。晨光熹微,天边已经渐渐露出朝阳的微光,淡淡的橙红色,一点一点变得清晰,现在总算是明白那些在家等从征在外归家的丈夫大概是个什么心情了。 那种漫无目的,虚无缥缈的等待,那种不知什么时候会有结果的模糊渺茫,那种一点一点将希望磨灭殆尽的无望。 大概也知道为什么从以前道现在,会有那么那么多的怨妇诗。儿时读到什么“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还觉很是矫情。 一个大男人半夜无事可做,又不睡觉闲着没事干,跑出来作两句诗来呻吟一下,着实无趣,但现在想想,或许他是对的。 他也许还真不是无聊,正如现在的自己,在外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晚上,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听到一点点声音就跑出来,还希冀着能见着谁谁谁,那种感觉大概是错的。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被人见着说不定八成觉得是个疯子,真是比那癔病还癔病。 想到这,原本好些的心情又不免低落起来。 你说吧,那癔病也整天是神经兮兮的,现在还不知给谁抓了去暴打。 “你说你走什么走。”齐楚玥望着那玉佩出了神,见半天没有反应又道:“有好东西不会自己留着,笨死你算了。” 齐楚玥笑笑,将宗主令收进衣襟里,又觉不够,再往里塞了塞,声音有些沙哑,天边越来越亮,而自己却越来越看不到希望。“你这种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说走就走,到底有个什么意趣?”齐楚玥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算了,看你有癔病的份上就原谅你好了,下次找到你就骂你一顿好了,就骂你一顿……” 回到客栈,齐楚玥眼睛红红,整夜没睡,刚踏进院里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齐晋。 老人负手而立站在正门口,见到齐楚玥这副模样,连忙关切道:“宗主。” 齐楚玥摆手示意无碍,又抓着齐晋的手臂,认真望了望齐晋。 这才发现,他并不算是年轻的。满脸沧桑的脸上,就是精神显得特别好,才让人觉得他那种全身散发出的亲和感特别让人无条件地依赖。 “齐长老,其实…..”齐楚玥几乎想说完就跑出门去道:“我真不太适合当这个什么宗主,我什么也不会,我什么都没有,我……”齐楚玥话说到一把听了会儿又道:“我也知道您是为了安慰我,又或者说是鼓励我,骗我,但我还是挺感谢您的,感谢您能认可我。” 说得这些,两人突然都没有说话,周围似乎一瞬间就寂静下来。 天边的太阳升起,照在房檐上,继而落在自己身上,暖暖的很温馨。 “长老,我.....”齐楚玥顿了顿又道:“我想去找一个人。” 为了防止齐晋不肯,又连忙拿出那块据说可号令整个风门宗人的宗主令补充道:“就是那个把这东西给我的人,然后,把东西......还给他。” 齐晋这算是明白齐楚玥的意思,活了这么多年,不算得是人精,但这种情况也是可应付的。 他想了想,将玉佩塞回齐楚玥的手里语重心长道:“宗主,您且听老朽一番话。” 齐晋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道:“那人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你,必定是有他的道理,至于那原因是什么,又或者说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曾提起,但老夫想得那人也必定不想您辜负了他的期望。” 老见齐楚玥没有开口的意思,又道:“宗主,您是齐家的人,也是如今齐家的希望,若是他日您光复了齐家,莫说找个人,就算是找一百个人也不在话下,况且那人见您过得好也必会主动来找您的。” “可…..” 齐晋拉着齐楚玥的手指了指东边正升起的太阳又道:“比月亮更亮的还有太阳,老朽希望您也能成为太阳那样的人,才不会白白费了那人的一番苦心啊。” 齐楚玥突然觉得眼眶似乎有些湿湿的东西,抬眼望了望天空,又往东方看去,那阳光很是刺眼,比那月亮要亮上不知多少倍,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齐楚玥思虑良久,终是对着齐晋道:“长老我们走吧。” 齐晋见得齐楚玥终于算是应允了,满是欣喜:“马已备好,风临山不远,此处偏僻,蔺家的人还不太知晓。” 老人正欲出院,又被齐楚玥拉了回来:“您老先歇着,马,小辈去牵就好,哪有让您去牵的道理。” 见齐晋推托再三,齐楚玥无法,最终还是两人同去。 十八章 您拿这东西快走,别再管我 事实上,去风临山的路途并不遥远。一路来,先前还有许多人家,渐渐地人家也越来越稀少,变成星星点点。 每两家的距离并不近,大概是因为齐家擅长御风的缘故,家家户户都建有院子以防止御风时伤了路人,因此每户的间隔相距比起林家要远得太多。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之前那间客栈已是齐家的领地,所以连客栈也造了内院。 再加上那处地域偏僻,赶起路来,正好从后山绕过正门,而据说后山是齐门宗的禁地,其中有齐家历年来的各种典籍功法,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可擅入。 其中包括齐家的长老与护法。后山机关众多,一旦进入的人便是有去无回,其中原理,也没人说个所以然啦,因为没人知道其中的机关到底有多少,又安插在何处。 所以至今为止,除了高层的长老与护法知道当中的些许暗道外,其余的人也没多少愿意以身犯险。 毕竟功法可以通过练习习得,而命只有一条。 之前齐海门的门主曾私自偷偷进了后山,据说那门主年少有成,连景枫山这种小地方都听得他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与那沈家排名前十的沈英门的独生女貌结成秦晋之好。 两人郎才女,还传位一段佳话。 但后来或是利欲熏心,不满现状,那门主竟偷入了齐门宗的后山,意图习得更高层的功法。 “其实,前宗主本还有意向选他作为长老继承人的,可惜后来……”齐晋叹了口气:“本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齐楚玥不解,见着齐晋下了马也跟着下了马,又问道:“那我们此去,不是也‘小卒子过河’?” 老人神色复杂,思虑良久,才缓缓道:“这也是老朽为何百般留下宗主的原因。”齐晋拉过齐楚玥的手,将马牵到别处:“那齐家后山的机关,不宜骑马,一则,引人注目,二则,不易进山。多年前也与各位长老护法探过,发现许多的机关与树上都刻有‘宗主令’的标识。” 齐晋的语气更加平和了些又道:“其实前任宗主也未进过后山,因为那阵法遇着谁都会发动,轻则重伤,重则当场灰飞烟灭,要不是老朽与各位护法还有些许灵力可以勉强自保,说不定宗主您如今也见不到老朽了。” 长老顿了顿:“那后来算是知道了,那阵法,或许是认人的。” 齐楚玥不禁咽了咽口水,心想,早知道准没啥好事,白捡个宗主当当。现在说不定当那么个两天就完蛋,先前不是给蔺家的人要了命,现在倒是给自家人坑了去。 身旁的人见齐楚玥一直沉默没有说话,大概也知道齐楚玥的顾虑,安慰道:“宗主莫要担心,从那天见到宗主您,到这几天的相处,您又刚刚好逃了灵教的毒手,以及那宗主令发动传送的巨大灵力来看,大概这就是天意。” 长老又抚了抚自己的胡子,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语重心长道:“您是齐家未来的期望,也是整个齐门宗的唯一希望了。” 大概明白齐晋的意思了,齐楚玥反手握了握齐晋的手让其放心:“长老,我齐楚玥既然答应了您,便不会反悔,横竖我这条命也是捡来的,而齐家多一个我和少一个我,也是不痛不痒,倒是……” 齐楚玥从怀中拿出那块“癔病”给的玉佩,道:“长老,答应小辈一个请求好么。”齐楚玥轻轻抚了抚那玉,事实上,那玉纹路对称,细看又看不出来有何端倪,质感温润,呈白翠色,晶莹剔透,里边似乎还透着光 阳光照耀下富有光泽,若不是什么“宗主令”,怕也是个价值不菲的物什:"若是往后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说....",齐楚玥像是看着人间至宝般,把玉佩握进手里又道:“又或者说,我不在了,您要拿着这东西快走,也不要再管我....” 就着晚霞照落的阴影,齐楚玥喃喃道:“替我还给他吧.....那人姓沐,沈暮秋曾见过他.....告诉他,他的徒弟从来就没怀疑过他什么....” 已来到人迹罕至之处,不远处有座石碑,那碑上刻着三个字——风临山。 十九章 岁月无情风刻意,光阴已逝雨寒心 与沈家的门楣一样,即便只是后山。 齐家也有个类似的石制牌匾,虽不像沈家的那样大方气派,富有文艺气息,篆刻着什么: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 那字还是标准的隶书,规正得十分养眼。 而风临山的门楣相比之下显得十分简陋,是用草书潦乱地写着勉强能看清的:岁月无情风刻意,光阴已逝雨寒心云云。 “不该是写些什么‘风调雨顺、年年有余’?”齐楚玥擦了擦门边的灰尘,一脸鄙夷:“这样也好图个好意头啥的,这几个字写得…..着实太过煞风景。” 齐晋将地上半倾倒的石碑扶正,道:“据说在齐风门创立之初,那时还没有冶炼实物钟家的存在。而齐家与林家当时是世交,本来要亲上加亲的。但齐家的少宗主与那钟家的宗主早已私定终身,两人还多次逃跑私奔。” 长老照着齐楚玥的样子,跟着抹了抹石碑上的灰尘,又道:“但毕竟齐家,家大业大又有林家从中作梗,两人能逃到哪去?最后迫于世族的压力,钟家女宗主为了成全齐林两家,突然杳无音讯,再找不见踪影。两人从此形同陌路,相忘于江湖。” 老人指了指门旁的字,道:“后来少宗主也多次去寻,终是找不见。两家联姻成了大势所趋。再后来闻得江湖上出现了一新门派——钟家创立的药宗,那钟家本是想悬壶济世,造福万民。但是人都有私心,有人发现制毒比救人更有利可图,便开始有人为心怀不轨者制造毒药暗器,当然这是后话。 齐晋顿了顿,又道:“而这字,也是当年齐门宗宗主与那钟门宗宗主的独生子,来到此处为其母抱不平而刻的。宗主这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但那孩子并不认宗主作父亲,来了匆匆说了几句便走了,再没有出现过。而宗主大概也觉得愧对他母子,也没有找人拭去那字,就一直留了下来。” “那照这么说齐家和钟家还算是亲戚?”天色渐渐变晚,一阵阴风刮过,齐楚玥听得似乎有人声,未等齐楚玥反应过来,便被一阵力道拉进草丛。 见得齐晋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不要出声,齐楚玥配合地闭上了嘴,没有说话。未几,原本他们站着的路上出现一群穿着白衣的人。人人手中拿着戟,似乎正在巡视着什么。 毫无疑问是灵教的人。 见周围并无异样,那群人便草草看了两眼,忽地消失不见。 “诶,我说。”齐楚玥用力拍了拍手背,见得那咬着自己的蚊子似乎还在动,又大力拍了一下:“蔺家的人到底有多强?” 齐晋拉过齐楚玥方才被蚊子咬过的手,从怀中拿出一盒药膏,将药涂抹均匀:“灵教的人一向不问江湖之事,可就在这段日子出现频繁,自从血洗风临山之后,接着又轻易破了沈家,其实蔺家的实力远在各大门派之上,之前是因为蔺家的教主大师兄一直管着,心怀不轨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 齐楚玥的手顿时红紫,肿的像个猪蹄:“如今什么?” 齐晋示意涂了药膏无碍,又道:“可不知为何,前阵子突然传来消息,灵教的大师兄莫名其妙下落不明,然后那教主又忽然传位于那老二。老二蔺云上位后,咱们齐家就出事了。” “您的意思是那蔺云从中作梗,逼得教主退位?”齐楚玥的手涂了药膏后,没那么肿了:“而那所谓的大师兄八成…..”齐楚玥抬起猪蹄般的手朝着胸口“捅”了一下:“没了?” “嗯。”齐晋拉着齐楚玥踏进了门楣,又回过头万般嘱咐道:“进了后山,宗主莫要乱走,不管见到什么都不要理会,蔺家的人还不敢进,目前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跟着老朽便是。” 夜色渐渐变深,山里的路并不好走,正纳闷着为何长老要选着晚上,来走这连树也看不清的路。 借着月色,勉强只能看到一丈之内的东西,身边冷飕飕的,齐楚玥打了个寒颤,半步也不敢离开齐晋。 林子里不能打火把,主要的害怕引来灵教守夜人注意。这后山,虽然说灵教的小喽啰还是不敢进的,但也不知对面到底有多少人,又或者说那个在江湖上闻风丧胆的蔺云在不在附近。 现在大概是知道了,白天更引人注目。夜晚蔺家的人看不清楚,也不会怎么在意,白日则不同,谁知道这附近藏着谁。 想想又觉得奇怪,之前在后山门口,那些人离去的招式,如今细细想来,似乎在哪见过。 那些人先是在地山画了个圈,然后再消失不见,方才看着有些眼熟,现在想想,倒是真想起来了。 那癔病上回走的时候不正是这种?但那癔病像是很生疏般地在空中划了个半圈,就不见了。 “嘶…..”一阵阵冷风刮过,吹得树上还是新鲜的树叶也哗哗地掉下来:“这鬼天气,真冷。”齐楚玥不免有些抱怨,见着前面的齐晋并未说话,又乖乖闭上了嘴。 “宗主。”齐晋突然开了口,指了指不远处隐隐约约闪着橙黄色光芒的洞穴说道:“快到了,等下宗主不论见到什么都不要理会,可知道?” 齐楚玥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这就到了?这路也太顺利了吧?相比于想象中见到凶狠大魔兽,冷不防的剧毒案件,以及随处不可见的陷阱,不要再顺当。 正当齐楚玥纳闷。 “嘭”一声巨响,齐晋眼疾手快一把拽过齐楚玥,而刚刚所站之地顿时出现一个巨坑,走进一看,那坑大概半人高,形状怪异,呈半月形。 胸口顿时传来炽热的痛楚,那宗主令像是受到召唤一般朝着那洞穴飞去,就着洞口发出的光芒,齐楚玥正想去追,又被一力道狠狠抓了回来! “等等。”齐晋拉过齐楚玥,示意别出声。 顿时狂风大作,各处树叶卷地而起,空气中传来好闻的香气,而那气味越是强烈让人闻来越是熟悉,几片淡紫色树叶落在肩膀,如上回一样,一旦那东西碰到自己便会消失不见,不同的是消失的瞬间那形状怪异的叶子,还微微闪烁着紫光。 星星点点,一闪一闪,很是好看。 抬头看去,漫天的飞花从一方涌进,迎着狂风卷成巨大的七色彩球。 可那彩球的中央不单单如上次一样散发着及其耀眼的紫光,那人还运用着顶级的御风术。 正感得自己就快要被那风给刮了去,齐晋一把拉住了自己。 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紫光中人影晃动,未几突然又消失再不见着什么。 二十章 此去归否?晚归可,勿忘归 随着那人的离去,身边好闻的香气也跟着转瞬即逝。而那些碰着树枝、石块、土地的花瓣与叶子一闪一闪的,散发着淡紫色的微光在夜空中飘散,倒别有一番好景象。 忽地那本是发着橙黄色光芒的洞口前出现一条玉佩大的光柱。 “小心!”本是稍稍有些放松警惕的齐晋一把想拉过齐楚玥衣角,终究是太迟,齐楚玥给那宗主令散发的巨大灵力给吸了去。 “嗡~”一阵空灵的钟鼎撞击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振聋发聩,齐楚玥连忙捂住耳朵,但也是杯水车薪,根本封不住什么! “哇!呀呀呀!”忽的先前那股托着自己的力量猛然消失,因为失重,身体极速下降,狂风刮着让人睁不开眼睛,怕是要摔死! 齐楚玥干脆闭上眼睛,“笃”地一声闷响。齐楚玥感到身边似乎软绵绵的,还摸到了碎碎的什么东西。 抬眼一看,自己面前是一个土堆,还是一个很大的土堆! 而自己正摔在那个土堆里,地上被自己砸了个人字形的深坑,那土堆很大,但并不高,几乎与平地相近。 齐楚玥从土堆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黄泥,仔细看着,才发现其实那并不是一个土坑,而是一片黄泥地! 环视四周看建筑的构造,那似乎是一口圆形大井,而自己正站在那片黄泥地井的中心。 地上散发的光正好可以照亮整口“井”,齐楚玥顺着光源走去,那是——宗主令散发的淡淡紫光。 接着那玉佩像是受到召唤般飞窜到自己手里,齐楚玥张开手,那玉佩的热量渐渐消减,但亮度不减反增。 “留着你到还能当个灯笼使使。”齐楚玥讲玉佩抓紧手里,照亮眼前的路,视线逐渐开明。 泥土很软容不得疾走,他一步一步蹑手蹑脚用了平时走相同距离将近四倍的时间才走到墙边。轻轻扶上墙,那墙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但又很有秩序,一排一排,连成一条线。 但那上面刻着的东西,自己半个形状都认不得! 似乎又踢到什么东西,蹲下一看,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那是一个人头骨,但那头骨的颜色已经变黑,下颚也没了一半。齐楚玥顿时寒毛卓竖,连忙站起来,紧紧抓了抓手中的玉佩,手中已冒出一层冷汗,他又擦了擦额头。因为他发现,除了方才自己趴着的地方,越是靠近墙边的地方,骨头越多。 齐楚玥赶忙跑到那堆黄土中心,跟着拍拍心口,咽了口水。 本是软软的土地猛地下陷,齐楚玥胡乱抓着一些东西,可身边除了黄土,还能有啥? “哎呀。”齐楚玥狠狠地摔到一块坚硬的地板上,他揉了揉自己的老腰:“诸事不宜。”又抠了抠喉咙,将口中的黄土吐了出了,其实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叫喊其实是最没用的,特别是没人的时候。 因为不单单浪费精力,还要吃土!齐楚玥艰难地将嘴里的土渣滓抠了出来。 “你来了。”一阵灵力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是一个灯火通明的石室,一眼看去并望不见尽头,身旁还有几面巨大的石块将空间分为几个区域。 看得室内烛火并未摇晃,环视四周并未见着有什么窗户,抬头看了看自己掉下来的地方,这石室大概两层楼高,而没有梯子啥的,自己压根够不着。 齐楚玥又揉了揉自己刚才重重摔在地上的腰,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抓起玉佩放在看手中仔细看了许久,又小心翼翼收进自己的衣襟里,那玉已经不发光了,也再感受不到什么热度。 耳边噹铃响了几声,似是有人弹琴,但那曲子又极乱,几乎不成调子,听得简直聒噪,而那声音就像从四面八方而来,并听不得声源之处。 不对,这曲子,之前像是在哪听过! 齐楚玥径直顺着那一扇门大小的洞口走去,刚过转角便见到一个巨大的书架,拿书架构造奇怪,并不像日常家中见着的那般用黑色木漆的油成的矩形状。 远远看着倒是像一个半扇形的博古架,事实上这种架子并不适合放置书籍,首先空间相互交错,不方便查找。其次,受重能力较弱,并放不得什么重的东西。 大部分仅仅用来作观赏之效,其余的,倒真说不出什么更多的用处。 走进一看,因为没做好准备,齐楚玥不由得跟着打了个喷嚏。那书上已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拿起一本扫了扫封面的泥土,见着那上面用行楷写着几个字:“和风扫叶。” “扫叶?”齐楚玥生有疑惑,正欲翻页,耳边又响起那段熟悉而聒噪的琴声。 听得那曲子依旧不成调子,算了算了,不管了。齐楚玥继续翻着那书,见着上面无非就写了些低阶功法的修行方式,也并未像传闻中那样“惊天动地”地可翻山倒海的绝世宝典。 其余的书籍均是如此,甚至还有几本普通的诗集,这才发现那架子旁似乎还有用草书刻着什么东西。 “岁月无情风刻意,光阴已逝雨寒心。”齐楚玥跟着读了出来,上面的字迹并未像之前后山门楣那样写得潦草而焦躁,此处的字清秀镌刻,尽管历经多年,依旧能微微感受到那人刻字时候的温情与怀念。 “看来齐宗主当年怕也真真是个专情之人。”齐楚玥顺着那架子一路看下去,底下还有落款——齐远。 “遥遥不可及,远远不可见。”从书中掉落一一封信,那纸早已泛黄,但上边的内容竟还能看得异常清晰。这种类似的功法自己曾经也是见过,正想着那癔病到底还知道多少邪门歪道,又想想如今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那日他还用这功法护住衣物不被染到血渍。 他大概是真的很爱干净吧,齐楚玥叹了口气,想着这几千年了,信里的字迹还能保存得如此完好,那当年宗主是要有多强大,才能让这东西保得这样久。 蹲下捡起那封信,信中的文字不算太多,但有整整几页纸,每封信内容都很是不连贯,看得让人有些摸不清东西南北。 明明刚才还在写着什么:今日吃了什么什么云云,虽是江湖下有名的谁谁谁做的,但尝起来味同嚼蜡,不与与汝相比云云。然后下一页就写着今晚隔壁二黄又长大了些,会看家了。 其实这里的每张纸都是不连贯的,像是少了些什么,这里少几页,那边少一半,有的甚至只有半张,但每一张纸都按照年月顺序整整齐齐叠好。 而每一页的落款都是同一个名字——钟遥。 这就是那个为成全齐宗主的半路失踪的钟家创立人吧。 翻到最后一张,那最后一页纸并未像之前那样写得满满的,也未再说得些家常琐事,从称呼问候到落款只有短短一句话: 你此一去,归否?晚归可以,切勿忘归。 ——钟遥。 二十一 要什么都没,要命就一条 看到这,随后的几页纸再无内容,那时他甚至觉得这信还有第二封。但左右翻翻找找,除去几本低阶的灵力功法与几本通俗的诗词歌赋,再寻不见什么类似信封之类的东西。 因为年月的久远,许多书籍的纸张都变得极脆。稍稍一碰便化为纸灰,别说看上面的字了,几乎连碰也碰不得。 大概是因为之前那几本书有信封的特殊灵力保护,幸于免难。其余的,可以说烂得不成样子,要不是这鬼地方相比于外边较为封闭,怕是连灰也见不得了。 齐楚玥将信小心折好归于原样,最后看了看封面的那几个字:遥遥不可及,远远不可见。 这“远”指的应该就是齐宗主了,至于这“遥”…... “这‘遥’可不就是就是钟家的第一任宗主——钟遥。”室内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隔着书架并看不得那人的脸,但依稀觉得那装扮甚是熟悉。烛火照在那人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的怀念的味道。 他月白的锦衣丝履下,腰间系着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从下往上看去,齐楚玥心想这地方怎还会有人? 再抬头认真端详,那人生得倒是华茂春松,但又不女气,眉眼中透着七八分的不怒而威又夹带着几丝温情。 古有狐狸精惑人,如今这地方也不知是个什么说法,是人是鬼尚说不清楚,齐楚玥顿时提高了警惕问道:“是人?” “是。”那人的回答干练而掷地有声,又用手碰了碰自己,感到了几丝温度,才收回了手,指了指架子上的书又道:“信可是看完了?” “除了信还有什么可看得,不都化成灰了么?”齐楚玥向后退了几步,忽觉那人灵力甚是诡异,那人体内有风属性的灵气还含这木属性的防御力,之前因为那沐梓岚将三阶的木性灵核赠予自己,这会子那东西又忽然出现的互鸣。 所谓“互鸣”是低阶的有灵力意识的物什像高阶的人或物发出可控般预示,这灵兽少则也活了几百年,灵气自然不算太低。 而之前在客栈外见着的漫天花瓣的召唤便是高等“护鸣”,而如今...... 齐楚玥身上的灵核反应极其强烈,那么说明这人身上有更高阶的灵核正在试图唤醒,可根据这反应程度来看至少要高上不只三个等级,甚至更高! 再则,要么就是这人…… “你是蔺家的人!”齐楚玥说得这句,马上拔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忽的猛地两眼一黑,又狠狠地撞在那墙上,而方才明明还是什么都没有:“陆类功法。” “想跑?”那人低着头,并未看着齐楚玥,淡淡说道:“天真。” 齐楚玥揉了揉刚刚前额被撞起顿时肿起的大包,忽又高高抬起头,用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胸口,理直气壮道:“要什么都没有,反正就要命就一条!” “齐楚玥!”那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忽又装模作样的想着自己作了个揖,满脸笑意道:“还是该唤您作齐宗主。” 齐楚玥无法,心想这人来历不明的,到底想做什么?还是说他在这蹲自己许久了,又道:“什么意思?” “无意。”那人将手一挥,眼前的架子荡然无存。 一阵疾风劲吹,之前的烛火骤然消失,似乎被那人带到一间昏暗的内室,周围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感得那人似乎顿了顿,但从微弱光线透出的棱棱角角来看,此处的构造与之前相似,可以说自己还未曾离开之前那间石室,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仅此而已。 胸口的忽然传来烫人的热量,那玉佩发出巨大的光芒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齐楚玥不由得将衣襟中的玉佩拿出来,整个房间顿时变得亮堂起来,那人一把拉过自己的手,指了指面前的门,又道:“开门。” 齐楚玥愣了一下,看这阵势,这人八成是蔺家的高层,但又一直未动手想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随便一个低阶灵力功法便可将自己打得魂飞魄散,莫说这般犹犹豫豫婆婆妈妈们不下手,若是不相上下的人还好说,但像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这画风着实有些诡异。 那人放开自己被抓着的手腕,用一种看着唱戏脑残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 还是说这人有利可图,齐楚玥搓了搓被勒出痕的手腕,哈了口气。 或许这个意图十有八九与那灵教一直寻找的什么“祭灵书”有关。想到这,齐楚玥忽然转过身,两人在气势上虽相差甚远,但齐楚玥眼中却见不得半点惧意:“我若是不开呢?” “那我就杀了你。”那人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但也十分好看。方才风中含着的高阶灵力,几乎将整个石室中小得连灰尘都全数推出,此时的屋内除了两人,再见不到其他的东西。 宗主令散发的紫色光芒照在那人的脸上,隐隐约约感得那人似乎对着自己笑了笑,一个前空翻直接跃到那扇门前又道:“开门吧。” “不开。”齐楚玥总算是知道了,那人怕自己,准确的说,那人怕自己手中的这玉佩,虽不知这东西到底还有什么用处,可如今离这玉佩最近的是自己,但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也大概是最不清楚它的人。 齐楚玥掂了掂手中的宗主令,对着那人挥了挥手笑笑又道:“有本事你来抢啊。” 察觉到空中夹杂着不安的气息,齐楚玥向后猛地退了几步,“笃”地一声,面前出现一面厚厚的墙,那人将方才进来的唯一入口给封了起来,一步一步没有说话,那人朝着自己走来。 “姓蔺的!”齐楚玥无路可走,靠着墙开始打横跨步:“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开门的!” 那人倒是满不在乎,会心一笑,淡淡道:“那就不开了,开不开,于我而言,并无差别。” 脖颈处被人死死掐着,勒得几乎让人喘不过起来,齐楚玥胡乱张牙舞爪地拳打脚踢,但对于那人来说似乎无异于瞎子点灯,在他看来,眼前这人倒也这是好友,与其这般浪费精力,倒不如省点力气好投下辈子的胎。 似是碰到什么圆圆的东西,宗主令那人是不敢碰的,方才因为挣扎便被扔到了地上,此时又莫名其妙地蹿回到自己手里,看来这东西是真认主,死之前还会回来道个别啥的,只是,那人可能再也看不到自己了吧? 他现在又在哪里?又或者说,他过的还好吗?有没有受人欺负? 想到这,耳边嗡嗡嗡一阵耳鸣,身上的知觉也越来越无力,是要死了么?齐楚玥渐渐闭上了眼睛。 “咚”地几声,身后像是突然空了一大块,整个重心不稳,硬生生向后狠狠倒了下去! 那人一时也未反应过来,因为这室内之前明眼看见的门只有一扇,而这个洞又是从哪来的。 那人反应倒是很快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袖,但又因不知何处散发的巨大灵力将那人击了出去。齐楚玥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嘭”一声,门被死死关紧。 “玥儿。”身后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 二十二 此生莫做糟心事,伤不该伤之人 听得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齐楚玥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见得眼前顿时亮如白昼,摸索许久发现门并没有要被打开的迹象,齐楚玥这才缓了一口气,慢慢回过头。 正当靠近墙边的瞬间,胸口的宗主令顿时从衣襟里迅速飞出,悬浮在半空中,那玉佩又像是恋恋不舍般在自己的上空盘旋了两圈,才缓缓朝着着对面的飞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巨大的水晶棺,通过透明的水晶灵柩,几乎能将里边躺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人虽是闭着眼睛,但生得倒是十分温文尔雅。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齐楚玥望着馆中的那人,脑海里不知道为何就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在宗主令的照耀下,可清晰地看到那棺上的正中央有着一个与宗主令上纹理一模一样的标志,那是风属性的家族图标。 可与平时不同的是那口水晶作成棺材并未像正常情况下的棺材一样是横放着的,而是竖着镶嵌在墙里,棺中的人被保存得甚是完好。 这样远远看去,却是像那人站在那闭眼沉思般,若不是嘴唇没有什么血色,倒还真看不出这人已经去了。 半空中闪现一道紫色的光芒,直接投射在对面的墙上,与那口棺材相互辉映。 “玥儿。”墙上出现一个人影,那是一张十分俊美的脸,浅浅的眸子透着微微的淡光,目若秋波,唇红齿白,或秀气,或标志,或俊俏,或旖旎,那人用那意味深长眼神望着你。 齐楚玥看着那影像与棺中之人相差无几,跟着毕恭毕敬作了个揖:“宗主。” 那人莞尔一笑,示意不必多礼:“如今我也不是什么宗主了。”那人叹了口气又道:“既是进来,外边是出了什么事吧?” “齐风门…..”齐楚玥顿了顿,再没有说着接下来的话。 那人似乎已经猜到自己的话,依旧那副从容自若的表情,所思良久,才缓缓“嗯”了一声。 “蔺家的人。”齐楚玥想来那人可能还不了解,连忙补充道:“一个可控制五种元素的新门派,如今齐家……”见那人静静地听着又道:“也大不如往昔了。” “那钟家呢?”听到这那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其它的表情,只是这第一句不是问子民,不问风门宗,不问自己,而是一个早就阴阳两隔的门派,一个与自己几乎再没有任何关系的门派。 “钟家很好。”齐楚玥听得出那人的意思,安慰道:“至少现在很安全。” 那人微微低下了头,喃喃重复几句:“那就好,那就好了......”那人有没有看自己,自顾自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他回过头对着自己语重心长道:“这门一旦打开,就是本宗灰飞烟灭之日,而如今时日无多了。” 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另一面墙:“此处的墙上有齐家历代的高阶所有功法简述心得,但如果我的魂魄也不在了,这上面的东西保不得多久,亦会跟着我永远消逝,在齐家创立之时,此处主要是为了让后人得以快速修得上层功法,但后来又因急功近利之人太多,便只留了几本在人世间,而此处的功法只留有给能再次唤醒宗主令之人,只是千百年来,并无人来过。” “因为他们可能都以为是对面的那扇门,所以......” 这下齐楚玥大概明白了,这里为何会有另一扇门,而之前的那扇所谓的“正门”可能只是个幌子,而真正的“门”却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准确的来说刚进来的那地方并算不得什么门,而是一个半人大的洞。 这样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还可筛去心怀不轨之人。不得不佩服前辈的用心良苦,但即便如此,这千百年来,为这所谓的高阶功法死于非命的着实不少。 “所以急功近利之人不可进。” 齐楚玥有一问,疑惑良久,终是问出了口:“宗主......” 那人抬了抬手,心照般回应道:“楚有神玉,其名为玥。” 望着靠近门口的字道:“自盘古开天辟地只时,这玉本不是凡间之物,后修有灵气,可予人以神力,一千多年前随了我,我是第一个能与它产生“互鸣”之人。但后来我渐渐发现我也是只是它的半个有缘人,它唤得动我,我亦能用得了它,但我们相互间时时会出现反噬,之后我便将此物作为齐家信物传与后人,望能找到真正能驾驭它之人。” 那人的影像越发的模糊,渐渐变得看不清楚,那人又开了口:“直到我死后,来到此处,才发现这墙上有字,后来吾又将毕生所学刻于墙上,等待有缘之人修习,若是没有…..或者说那人并未出现,这门一旦打开墙上的字也会渐渐消失,如今此物与你甚是和谐,而墙上的四个字大概亦是哪位高人所留。” 最后只剩得影像的半身:“既是来了,时日不多,我本是个已死之人,如今魂魄还苟剩于世。” 齐楚玥这才反应过来,顺着那人的视线望去,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小角落里似还有一张石制桌椅,桌上两个残破的泥土酒杯早已风化,桌面是几层厚厚的灰尘。 他大概很不舍吧,刚去世时灵力还剩足以强大可以驱使念力,而如今连灵力都几乎消失殆尽,在这世间逗留千百年,终究没等来要等的那个人,徒有一份可有可无的执念,再无结果。 魂魄终究是魂魄,即便是靠着浑厚的灵力也离不得肉身太远。 “遥遥不可及,远远不可及。” 或许他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丝几乎不可能的希望,就是希望哪天那个进来的人能带来他的消息。 可如今进来的人是自己,是一个对外界一无所知的还一无是处的人,作为这样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他大概也很失望吧。 “玥儿,墙上的文字还可尽力保留几日,如果可以…..”那人言语淡淡,平静得诡异:“那就救救齐家吧。” “宗主!”齐楚玥跪了下来,朝着那人连连磕头。 那人笑笑,又道:“你若不愿,也不逼你,只是此生,莫要再做些糟心的事,伤了不该伤之人。” 二十三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嗡~”地一声,那本是悬浮在水晶棺上空的玉佩随着影像的消失,光也渐渐变得暗淡,墙上再看不见任何的东西,齐楚玥走近那面墙,用手碰了碰先前那人魂魄出现的位置。 墙面冰凉冰凉的,什么也没有,徒留下一层灰,轻轻擦去还掉下一层土来。 那仅剩的一缕紫光照在那张老旧的石桌上,仔细看去,其实那杯上时有字的,只是那字很小,也看不清写得是什么。 齐楚玥将那两个杯子小心翼翼叠起来,怕摔坏。又用撕了一块衣角将两个酒杯轻轻包了起来,细心将布囊系好才放下心来。 他大概很孤独吧,这么些年了,等着一个从来都不可能会来的人。而且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也从来不会知道,甚至到临死之前还怨着他。 辜负,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不愿,另一个不解,错把真心当成全。 或许那个唤作钟遥的也不是没有私心,因为若是真正的喜欢,怕也不会轻易放弃。只是太过妄自菲薄,觉得承诺太过廉价,怕之后齐远会反悔,会导致两人有隔阂。 “钟遥大概也没想过,这真心或许还真真就是给了他,给了一辈子,以至于之后的一千多年还留着,对他从来都是,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齐楚玥将酒杯放进储物袋,走到桌子的对面。 另一面墙上则是满满用行楷刻成的齐家功法,字迹清秀镌刻,正如那人生得玉树临风,清新俊逸。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齐楚玥一个跃身落在石壁上,将先前浮在半空中的宗主令取了下来,因为光线不太好,只得用那东西对着墙一个一个字来看。 “这破地方可怎么出去?”齐楚玥顺着每一行一个字一个字照着看,想来之前是碰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怕这处亦是如此:“可东西到底在哪呢?” 没见着什么端倪,宗主令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暗,齐楚玥不由得对着那物喃喃道:“喂喂喂,不会是你家主人走了伤心了吧?还要使点小脾气?” “不对!”齐楚玥又回到那张老旧的桌子旁,对着桌面敲了敲,并未发现异样。想着此处是建造之人作的,能进来必能出去,而能知道这一切的除了出去的那些人,还有一个人无疑就是——齐远。 捣鼓良久,终是没个说法,忽又想到那两个杯子。 齐楚玥又从储物袋中小心拿出那两个酒杯,见得上边刻了一个刻着:遥;一个刻着:远。 再没有多余的字。这桌子有问题!齐楚玥沿着桌边仔细看了一圈。 为了方便,特别是灵魂,灵力相对常人本来就弱了不少,像这种石桌一般一个桌脚就够了,可宗主为何还要造三个桌脚? 正当齐楚玥不解,墙上的字忽又散发着黄色的光芒:“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难不成!想到这,齐楚玥将石桌翻过,因为年代久远,那石块已经变得很脆,与其说是石块,倒不如说只是用泥土加上灵气强行制成的石板。 果不其然,上边的确还有字。 可是,齐楚玥拿过宗主令一照:习得功法可用其一而分三,便可。 “……”这不是坑人嘛?!齐楚玥没好气,方才还客客气气说着什么:“若是可以就救救齐家。”可如今是个什么事? 姜的确还是老得辣,特别是逗留一千多年的姜。 如今好不容易抓着个人,还得那人学完这破功法才可出去,那不是得饿死? 齐楚玥无法,将石板恢复原状,大气没敢喘一个。这人怕是当初闲着没事干,早就盘算好今日这事儿的。 这啥,练功还没水喝,没饭吃? 几日后。 “谁……谁来救救我啊……谁谁谁……”齐楚玥对着墙上的那一排排行楷,差点没被气得吐血。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正用手抠着墙边角流出的一点点水,大概是下雨的缘故,从昨日开始上边便开始流水下来。虽不知那是哪来的水,也不能肯定这鬼东西有没有毒,想到什么“饮鸩止渴”,顿时手脚发麻,全身冒冷汗,但汗大概是没有,鸡皮起了倒是真的。 现在这个状况,总的来说。自己还没有毒发身亡,自己还能动,虽然头脑已经因为没日没夜地练功变得不太清醒了,至少自己还有点意识知道要喝水。 想想这水真的是神器,话说自己怎么在风门,当时在沈家呆着多好,或者把那个叫沈暮秋拉过来,这点水总该是有的,打架时能杀杀人,必要时还能救救命,多好。 可如今自己除了玩泥巴,啥都不能做,更别说烧个水啥的,火属性的东西自己自然是不会的,说到底还是得玩泥巴。 齐楚玥慢悠悠用泥巴粗制滥造捏了个破碗,为了防止流下来的水浪费,齐楚玥又索性把那滴水的整块墙挖去一大半,这墙也是厚得让人哭笑不得,与其说是墙还不如说是一块挖不到尽头的地。 本还已入土用着新学的功法挖洞出去,后来发现,那简直连想都不要想!其实这齐家的功法除了适合盗墓之外,思想上齐楚玥至今还未有更深的觉悟。 一连几天没吃着东西,好不容易遇到点水,正准备化悲愤为力量,看来那一千多年的“老姜”是笃定自己要在这鬼地方练好这破功法才能出得去。 齐楚玥无法,喝了两口水,将破碗放回原地继续接水。 想来也奇怪,自己之前毫无基础,可如今就只练了那么几天,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大了不少。 之前别说挖洞,连搬个重一点的石头都要喘个气,可如今随随便便一提,那石块便哗啦哗啦落了下来。为了节省精力,齐楚玥也没有继续在挖洞上下功夫,看来齐长老讲的是对的。 并不是所有世家子弟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极佳,正像如今同样沦陷的沈家,他们的前任少宗主既现任宗主——沈暮秋,年纪轻轻便是超高阶灵力,是许多人倾尽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但其中缘由并不是人家有多聪慧,而是每个人的环境不同在加上一定的根基,才有如今的成就。 如今看着墙上的文字,想来也是有道理的。许多东西自己之前甚至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却能轻而易举得做到。那沈暮秋之所以这么猖狂,也大概是从小就接受这样训练的缘故吧。 而自己与那些世家子弟的差距也不仅仅是一点点,所幸自己还识得字,这功法倒是看得懂的,练起来不算太费力,虽是慢了点,比那分三的风技还差得远。但也能明显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汇集与宗主令形成的“互鸣”。 这种“互鸣”越是在练到上阶越是强烈。 墙上的功法不算太复杂,很多东西可能是因为那“齐远老姜”省略的缘故。有时练到一半眼前就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自己经常会想起一些小时候的破碎回忆。 那时候自己还小,明明刚才还是在集市转眼间又来到一个黑漆漆的竹林,忽而眼前出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子,眨眨眼那孩子不见了,自己又回到儿时的小院。 虽然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但能确确实实感受到那个旁观者就是自己,而脑海中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有关,每一件事,每一个场景都告诉自己,那个人叫齐楚玥,而那个一直被唤作齐楚玥的就是自己。 “……” 练个功还顺带思考以下老庄哲学?正当齐楚玥想起身再喝点水。 “轰”地一声,耳边一阵振聋发聩的声响。 墙塌了。 二十四 留得青山在,还是没柴烧 “宗主。”耳边传来齐晋熟悉的声音,齐楚玥差点没怀疑自己耳朵听力已经退化成原始人。 毕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人声,连耗子声都没有! 每天就对着墙面壁思过,而上面的东西没多少,再加上风属性体质练风类功法向来就得心应手。 虽然现在还不太熟练,再加总有些乱七八糟的片段乱人心神,周遭本就静得可怕,脑中乱作一团,即便是无人打扰,反倒越发让人惶恐。 所以说就算是文字记得清清楚楚,可许多细节还是不大明白。见得齐晋从对面伸出手来,那洞虽不大,但进出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齐大爷爷,您可算是来了,呜呜呜。”齐楚玥因为多日未进食,还严重缺水,如今连眼泪都挤不出一滴,只得虚弱的靠在齐晋身上,还真真不是因为坚强。 未几,在那傻笑一会儿,便“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 齐晋叹了口气,将齐楚玥扶起,绕过后山防守,沿着来时的路下了山。 这蔺家的人虽灵力很强,却因这大大小小的传闻,始终对这齐家的后山心生胆怯。 齐晋之前也来过后山多次,但总是会因为那些个陷阱机关吃了不少亏,可不知为何,自从蔺家的人学习风临山之后,这后山就像突然失了屏障一般,莫说是机关,就连老鼠夹子一路走来也不见得一个。 心想莫不是那蔺云早已破了这阵法,可回头想想,若是破了蔺家的人早就走了,还在这巡视作甚?齐楚玥失踪的这些日子,接着宗主令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微弱信号得知齐楚玥的所在之地。 想必那蔺云还未的手。 念叨这这些齐晋终是将心放了下来,他将齐楚玥扶进客栈的房里,又端来一碗水,硬生生将水给灌了了下去。齐楚玥意识到那液体是水,立即“垂死病中惊坐起”囫囵吞枣般将那碗水咽了下去,又觉不够干脆拿着那壶自己灌了满满一肚子。 齐晋屏退身边的人,吩咐小二那些好吃的来,想想又觉不对,再三嘱咐道:“不用太好吃,大概快些便好。”小厮唯唯诺诺,将收来的一大锭金子塞进衣襟里,赶忙跑了出去。 齐楚玥本想唠叨些什么,终是太累,躺在床上昏昏又睡了过去。 夕阳顺着窗口照到离门不远的茶几上,橘黄色的光芒隐隐约约透着一丝丝诡异。 齐晋端着饭菜,推门而入:“宗主,您醒了?” 齐楚玥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桌上的烤鸡,立马跳了起来,便开始狼吞虎咽:“吃吃吃。”齐楚玥扯下一个鸡腿塞进齐晋的手里又道:“别客气,来来来,这顿我请。” “…..”齐晋表示很无语。 齐楚玥见齐晋没动静,愣着许久:“又剥了个虾放进对面齐晋的碗里。” “老朽吃过了,宗主可慢些。”齐晋又吩咐小二上了些菜,烧点水,心想这几天没吃的没水,暗无天日的生活,不过年轻人多些磨练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方才在齐楚玥昏睡之时探了探这小子的心脉,并未见得有什么损伤,反倒是体内多了几股莫名其妙的灵气。 木属性大概是因为身上有木灵核的缘故,可运气的过程中还多了几分未知的拥有愈合灵气的力量,而这天下能够有这等天赋的除了蔺家的人就只有姓钟的。 可如今齐蔺两家不共戴天,自是不会是灵教的人。这小子在那墓室内莫不是还见到了他人。 脖颈处清晰可见的勒痕,虽说并无内伤,但外伤总还是有的。可这些问题并不急于一时,等楚玥好些再细细了解也不迟,可若是那地方还有他人知道,那么齐家的许多东西就可能再保不住了。 齐楚玥见齐晋神色复杂,放下了吃了一半剩下半条的青菜,连忙安慰道:“其实,那室中也没什么东西,即便是进去了,也看不到什么,除了几本诗词歌赋,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齐楚玥本想将齐远的事情再说说,又怕老人担心,再去以身犯险,倒不如往后找了机会再说,反正那墙上的文字也快没了,自己也记得滚瓜烂熟,也没什么可挂念的。 见得齐晋眼中看不出什么端倪,齐楚玥拍了拍老人的肩膀道:“这些事您就别瞎操心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齐楚玥跟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事,咱还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二十五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不知又躺了多久,齐楚玥懵懵懂懂从昏睡中心来,肚子咕咕地叫,大概是之前饿了数天的后遗症,反正这几天一睁眼便想吃东西。 人生多美好啊,齐楚玥想,就算哪天没命了,也得做个饱死鬼,绝不饿着。耳边人声嘈杂,齐楚玥穿好外衣走到窗边,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已是黄昏,漫天的晚霞火红火红远远望去的很是好看。 也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齐楚玥直接跃过从二楼的后窗跳下了楼,轻轻落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里。 外边说不准还有谁看门,几十双眼睛眼睁睁地望着你,倒不如翻窗来得自在。 齐楚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走出了巷子。大街上还是那样的多人,熙熙攘攘,锣鼓喧天。 似乎今天还是什么好日子,正当齐楚玥盘算着时辰,几处小店已是坐满了人,那街边的店铺虽不及客栈建造精致,却也不失客流。特别是东南角的那家馄饨面,队几乎都要从街头排到街尾了! “……”齐楚玥咽了口水,想着换下家,勉强提醒自己要淡定,一把拉过隔壁叫卖的小哥自来熟的道:“我说大哥啊,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啊?” “今日七夕啊,这不刚七月嘛…..”面前的小哥有点怀疑自己面前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明知故问,又把齐楚玥刚刚从自己架子上拔下的糖葫芦夺了过来。 “哦~~这样啊”齐楚玥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哦对哦,这不,一忙起来,啥都给忘了,你看是吧。”齐楚玥勉强露出几颗牙齿,对着小哥苦着脸笑了笑,往小哥怀里塞了点碎银子,拿了根糖葫芦,快步离开。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大街上的人倒是越来越多,那齐晋不在客栈,八成是处理手下的事情去了。齐楚玥叹了口气。 想那齐晋岁数都这么大了还整天操心着这些事儿,若是给他知道他们崇拜几百年的开山宗主是那副德行,怕早就撒手不干,告老还乡去了。 齐楚玥也是无聊,一个人看着眼前一堆堆年轻男女许定终身,你侬我侬,其实也挺幸福的。 “诶!那边的大兄弟,帮我捞个花灯吧!”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但齐楚玥觉得那人是在叫自己。 “好嘞~”齐楚玥一边回应道,一边伸向那人指着的花灯。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大过节的写这么悲伤的句子作甚,齐楚玥疑惑着把手中的花灯交给那个正向自己跑来的大哥。 “哎呀,不是这个,但还是谢谢大兄弟了,你看,我的已经拿到啦。”大哥一脸的老实憨厚,傻傻笑着,朝着自己举了举手中的花灯,那花灯虽不算太华丽,但也很是精致,不算的是大家闺秀的手笔。 但细细看去,这放灯之人定是个小家碧玉,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不打紧,不打紧。”齐楚玥拍了拍老大哥的肩膀,笑道:“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久了..…”齐楚玥一手接过刚才那个花灯,又悄悄用灵力定了定那个放花灯姑娘的步子,这样应该好找些,大兄弟,我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没多久小伙子便消失在人群里,齐楚玥叹了口气,低头瞄了瞄怀里的花灯,越看越觉不对劲。 嘶~我说这字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是在哪呢:“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齐楚玥念出了声。 突然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小友,你这花灯是给我的……”那人指指自己手中的花灯,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轻声说道。 齐楚玥回过头看着那人,卧槽,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齐楚玥眼疾手快一把扯过那人腰间的玉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劲清峻的大字:蔺。 “盛极必衰,月满则亏,你们蔺家的人还真不信神佛。”齐楚玥笑笑将玉塞进那人的手里:“我说今日怎么气儿正不顺,原来是老对头来了……”没等那人说话,齐楚玥便开始唠叨。“你这花灯……”终于等得齐楚玥停了口,那人趁机插嘴道,齐楚玥又拉着那人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一口气喝完了! “…….” “你说这花灯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我还说是我奶奶给我爷爷的呢!”齐楚玥放下手中的桶,把花灯胡乱塞进自己的衣襟里,胸口顿时不规则地突起一种让人感觉很是怪异的形状,齐楚玥也当作看不见一样:“你看,我现在要把它拿回家给我爷爷了!”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 大概是人多不想动手的缘故,只见那人低下眼帘,看也没看自己,或者说从头到尾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讲的话也是个问题。 突然他开口了,脸上完全没有半分那日的想置自己于死地:“这是我喜欢的人给我的,他现在就在河的那边等我,等我,等我过去寻他…..”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齐楚玥一怔,这眼神他曾经也见过,只是那个人是——齐远,齐远说起钟遥的时候。 齐楚玥自知理亏,极不情愿地从怀中把那压得不成样子的花灯扯了出来,又悄悄把提了字的那部分抠了下来,再用手抓了抓:“呐,小爷我好心,现在送你好了。” 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好闻的清香,一道紫光从天而降,闪得齐楚玥睁不开眼睛,紫光中显露一个白色的人影,缓缓落在自己的身旁。 “师弟。”齐楚玥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只见那人一身淡白色的纱衣,内衬里绣着的祥云纹隐约可见,用一条蓝白色腰带将那细腰束住,衣着虽朴素却十分出尘,墨色如瀑的头发及腰,喊着那个叫“师弟”的人,却是背对着自己。 “师父!” “师兄!” 两人几乎同时喊出了声。 齐楚玥的心似乎被什么扎到,心里莫名的失落,默默的看着,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二十六 那人被蔺云拉着,回头看了眼自己 齐楚玥紧紧攥着手中那张被抠下的半张纸,已是被揉得不成样子。 曾经想过再一次见到他是个什么场景,是自己学成归来,他高兴得向着所有人炫耀道:“你们看!这是我家狗子,可厉害了。” 或者拉着自己去参加什么颂灵大会,再者报完仇之后,好好大吃一顿云云,再不用看别人脸色。 可如今大概是什么都没有吧?只是自己想想,仅此而已。 见得沐梓岚走向了自己,“唰”地一声,一阵滚烫的火风掠过自己的手,齐楚玥不由得放开自己握着的那半张字条,那张纸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然而上面的字也是看不清了。 沐梓岚低下身将那字条捡起,塞进对面那个他唤作“师弟”的人手里温声道:“看不清了,改日送你一副字画好了。” 那种语气,那眼神里的含情脉脉,是齐楚玥从来没见过的。 齐楚玥百感交集心里不是滋味,大街上的人依旧很多,你挤我,我挤你,很是热闹。 空气中又传来熟悉好闻的香气,几片淡紫色花瓣飘落在肩头,那花瓣像之前的一样受着什么控制一般,一旦碰到实物便会消失不见。 站在河边的男男女女纷纷抬起头,只见漫天的飞花迎风而起,飘荡在半空中,似乎就要将整个城包裹了一般。 已是深夜,借着月色的光亮,那一片片淡紫色的花瓣闪着微弱的紫光,落到桥上,飘到河里,有的悬浮在半空中,一闪一闪,很是好看。 良辰美景 ,亦不过如此。 而在那紫光的中央,是正在控着灵力的沐梓岚。 只见他轻轻收了手,不远的栀子花也跟着散了出来,这是许多生在风属性的齐家人一辈子都未见过的壮观景象,此时此刻,即便是有些年近古稀的老人,也不禁打开了门,跑到门口来看着百年难遇的景象。 见得沐梓岚对着身旁那人浅浅一笑,身边的少女顿时看得如痴如醉,向着旁人赶忙打探道是哪家的公子。 那个人就是蔺云吧,能有这样灵力的,金木水火土(风),什么都会,当初大概就是好日子过腻了,跑出来玩玩,玩够了又跑回去。 自己也是傻,齐楚玥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如今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宗主,宗主!”耳边传来齐晋的呼喊,手腕处忽的一阵温热:“宗主可让我好找。” 齐晋一脸担忧,话说到一半又顿了顿:“宗主可还好?” “无事。”川流不息的人群很快挡住了齐楚玥望着沐梓岚的视线,见得沐梓岚被蔺云拉着手,又突然回头看了看自己,人头攒动很快再见不到那个白色的身影 。 满天的花瓣纷纷落下,像是闪着淡紫色的萤火,一点两点,忽明忽暗,忽前忽后,刚刚本还是在漂浮在半空中,现在又落到河边上,照的整条河都闪闪发亮。 随着那人的离去,很多本闪着紫光的花瓣渐渐暗淡下来,许多人家也渐渐回了家去,街上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 齐晋拉着自己回到客栈:“宗主若是没事,就早些休息罢。” 齐楚玥将正关着一半的门连忙按住,对着门口的人喊道:“齐长老。” 见得齐晋抬眼看了下自己,停下了关门的动作:“长老,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齐楚玥顺势关上了门,拉着齐晋下了楼,已是深夜,大厅的人,寥寥无几。 只有墙角的几个夜不归宿的单身失恋大汉在借酒消愁,那几人围坐在一起,一人嘴里大声喊着些什么那家姑娘又嫁人了云云,今日可真热闹,遇见了百年难遇的奇景不说,还见着了谁谁谁云云,那本是在扯大嗓门喊话的大汉,说着说着又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哽咽了良久才缓缓嘀咕道:“小安今日订亲了。” 身旁的两人面面相觑,拍了拍那大汉的背,想说点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 齐楚玥瞄了两眼,走进了院子,齐晋被一路拉着跟在后面,也是一句话没说。 “长老,你都知道对不对?又或者说您早就知道了?”齐晋先是一愣,硬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先不讲为何齐楚玥会有这种想法,他进了那山洞到底看见了什么还未可知,可是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齐晋亦是一头雾水。 良久,屋内的聊天声渐渐小了起来,只听得店小二拿起扫帚扫地的“兹兹”声。齐晋听得这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旋即,见得齐楚玥轻轻一笑,一阵大风在院中忽地刮起,在正中央形成一个不算太大的漩涡。 事实上,那风口并不大,可隐隐约约透出的青绿色灵力将左右两边的尘土分隔开来,而那飞沙走石的目标正对着自己!这小子进步倒是很快。 “叮”地几声,从天而降几点雨水,硬是将那尘土盖了下去。 “噹噹噹”,那堆尘土迅速被水凝结成几块,被钉在不远处的围墙上,因着灵气的力度不同形成一个规则的“水”字,一道蓝衣缓缓从天而降,那人对着齐楚玥作了个揖:“未见不久,齐宗主可真是进步神速。” “沈暮秋!”齐楚玥话音未落,齐晋便事先挡在了齐楚玥的前面对着沈暮秋恭敬道:“沈家少宗主,晚好。”唰地一声,那人撑开了扇子,笑眼盈盈道:“啧啧啧,为何我们沈家就没有这般忠心的长老?”沈暮秋朝着齐晋靠前了一步,打量许久,目光又落到坐在客栈里的三个大汉身上,又觉无趣,收起了扇子道,对着齐晋回了个揖:“齐长老。” 齐晋见来者并无敌意,将护在身后的齐楚玥推了推,又道:“不知沈少宗主此来是何事?” 沈暮秋似是略过齐晋,一个转身迅速在齐楚玥后背轻轻按了按,说时迟那时快,轻轻翻了翻齐楚玥的后领,扫了一眼后又帮他合上,回到原地,满怀着徯落道:“有趣。” “我真是小看你们齐家了呢?嗯?”沈暮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又捏了捏手指吹了一口气:“深藏不露”他快速瞥了瞥旁边的草丛,视线又回到齐楚玥身上,齐楚玥顺着草丛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沈暮秋又继续道:“还是说贵宗大智若愚?” 未等齐楚玥反应过来,齐晋已是拉着他闪现到了院子外。 “想跑?”沈暮秋挥过扇子,从天而降的几阵水,齐晋连忙后退几步,随即在上空划了个结界,那水嗡的几声落到了院子旁的草丛中。 一阵水汽很大,周围顿时起了雾,沈暮秋摇着扇子走到两人面前,莞尔一笑:“此来沈某只想听个故事,并无他意。” 沈暮秋隔空一弹,见得雾渐渐散去又道:"如今沦陷的仅仅沈齐两家,晚辈有一事一直不太明白,还望齐长老指点一二。" 沈暮秋侧过脸,望了望客栈又道:“此地不宜久留,可否有劳两位与沈某走一趟?” 这沈暮秋一向以纯正的水灵气闻名天下,在他出生之时,便已是带高阶水灵气,而这气不但纯正还精湛的很,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 可以说除了一直不露面的钟家以及蔺家的人,天底下能在他这种年纪就有如此成就的人,屈指可数。 即便是修行了几百年在齐家排名第二的齐晋,勉强也只能与其打个平手,若是沈晗冬在,几乎没有得胜的可能。 而如今,依照这水汽,由无到有再由有到无的速度来看,那沈晗冬很明显就在不远处,这两人是敌是友,看在两家的交情的份上,沈暮秋亦不是那种冲动坏事之人。 两家这唇亡齿寒的处境,想到这,齐晋悬着的心又不免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沐梓岚就是蔺岚。 二十七 你是心心念念不可说 与其说是请,倒不如说是被强行暴走!沈暮秋拉着两人一老一少,优哉游哉地在后边摇着扇子。不知走了多久,终是到了个驿站歇了下来。 “诶,我说你!”齐楚玥喘着气指着沈暮秋就是一阵唠叨,又看了看身旁大气不喘一下的齐晋,顿时萎了,声量不禁小了下来:“你俩是铁做的?” “根柢未深。”见着齐晋正想说着什么,沈暮秋倒是先插了嘴,收了扇子笑笑对着齐晋,又道:“齐长老,请。” 齐晋小心接过沈暮秋手中的茶,道了句多谢,抿了小口又将茶杯端回桌上。 这驿站虽是简陋,但也勉强能遮点阳光,如今正当三伏天,老天爷也很开恩的给了他们仨很大的太阳。 “先歇歇吧,我去买几匹马来。”一阵极速旋转的气流迎面而来,将正想前脚刚走,后脚就跑的齐楚玥拉到沈暮秋面前,那人眯了眯眼睛,浅浅一笑道:“最好别乱走,蔺家的人可不都像你我。” 齐晋一阵担心,见得沈暮秋瞥了眼自己后收起手抓着齐楚玥的手,齐晋这才将掌中的“和风扫叶”化归手中。 “你们齐长老可是个大好人,在此奉劝一句,你很聪明,但最好也不要耍些小心思。”沈暮秋顿了顿:“你既是不相信我,但齐晋这人,绝对不会害了你。” 话音刚落,沈暮秋便消失在空气中,随后身旁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这水汽消失带走的热量,使得四周凉快了不少。 齐楚玥回头看了眼齐晋,无法,只好乖乖坐回远处。 见得齐晋正安详得在椅子上闭目打坐,齐楚玥也不好打搅,坐了许久,终是坐不住,又跑去撩拨一下路边的花花草草,多日久旱,那花草都焉了不少,只有几处较为顽强的还在垂死挣扎。 若不是方才沈暮秋用灵力聚了些水,这些花草大概活不过两日,那沈暮秋倒还是个有恻隐之心的人,想起那日在林门宗见到的那个人,论实力也应该和那沈暮秋不相上下吧。 而那人控制植物的技术可是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虽那是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仅仅看那身手,绝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大爷。 青绿色的衣服,这倒让齐楚玥想到一个人,那个林乔岳呢?不是一直和沈暮秋一伙的吗?这会子咋又不见了? 听得马匹踱步的声音,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沈暮秋。 齐楚玥将手中的狗尾巴草插回土里,站起身来:“诶,我说我们到底要去哪?”沈暮秋没有回头,静静梳理着马儿的鬃毛:“自然是安全的地方。”拍了拍马背又道:“两位上马吧。” 又不知又跑了多少路,马匹奔过出旁扬起一阵阵飞沙走石,终是到了点有“生机”的地方,路过几处林荫道,忽的路边的灌木丛里又惊起三五群禽类来,那马似是受了惊,更加卖力地往前冲。 齐楚玥不由得抓紧了缰绳,手心捏出了汗。 终是到了有人家的地方,见得一直在前面的沈暮秋突然停了下来,齐楚玥也跟着下了马,顺便接过齐晋手中缰绳,把马匹拉到不远处的马厩里。 其实那屋子并不大,但几乎是三面环水,能进门的只有一条,走过一小段竹制窄桥,路过几条小径,两旁是错落有致的不明植被,放眼望去也很是整齐。 看着地势,可以说对于沈暮秋而言,此处的水源无疑是最为有利的环境,如今即便是蔺家的人来了,也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目光落到沈暮秋的身上,此时正当黄昏,斜阳落到那人清瘦的蓝色背影上,像极了某人,想到那晚那双看自己看得极其陌生的双眼,齐楚玥的心又不免“嗑哒”一下。 “到了。”沈暮秋轻轻往空气中一点,面前的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青绿色的身影——林乔岳。 那人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倒是齐晋见到后,微微颤了一下,还是跟着进了门。 林乔岳默默将桌上的四个杯子倒满了茶,又恭敬地端到齐晋的手里轻声道了声请后又捧了一杯到齐楚玥面前。 看这气场,事实上虽之前林乔岳说自己是门主,但并不亚于沈暮秋,在待人处事方面,沈暮秋的锋芒毕露导致让人觉得他过于冷漠,而这个林乔岳却恰恰相反,恭谦有礼,大概是每个门派崇尚的风气不同,而林家无疑是最为谦恭下士的。 可望了这么久唯独未见到那沈暮秋的妹妹——沈晗冬。正当齐楚玥想说点什么,沈暮秋便道:“这也是沈某此次请来两位的原因。” 林乔岳结果齐晋喝完的茶又给满上了一杯,对着齐晋作了个揖:“晚辈姓林,字乔岳,幸会。” 齐晋望了林乔岳两眼,道:“可是林……” “是的。”唰的一声,沈暮秋甩开了扇子:“林家现任宗主——林乔岳。” “???”齐楚玥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没讲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不是林海门的门主?” 那林乔岳浅浅一笑,道了四个字:“兼任林海门门主。” “……”那你可是真够谦虚的,齐楚玥将最后一口茶咽了下去,半天说不上话。 沈暮秋这才叹了口气,道:“自从那日楚玥走后,我回房后,又去了舍妹的屋里,就发现舍妹不见了踪影。 “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齐楚玥莫名其妙心想你那妹妹沈晗冬那么厉害,这全天下能打过她的也没几个吧,难不成还自己拐了不成。 沈暮秋顿了顿又道:“那日,令师也不见了。” “……”齐楚玥总算是明白那两人的意思了:“你是说沈晗冬的失踪和那沐梓岚有关?” “也不全是。”林乔岳若有所思道:“那日我也在场,沐兄的灵力尚不够可以抓走晗冬姑娘,而且晗冬姑娘或许早就不见了,只是我们没注意到而已,再后来,鄙人派了人去寻,在林海门的境类,并未发现有水元素性质的灵力。” 沈暮秋拍了拍扇子道:“说明晗冬并不是受人强行带走的。” 齐晋本是不太明白,这才理顺了思路:“那两位想从齐某口中知道些什么?” 世人均知,这林、齐两家在一千多年前因为联姻已成世交,而掌管水属性的沈家一直不冷不热,可如今蔺家的人灭了齐家后,并未向林家下手,倒事先去了沈家。 这灵教的人为了不让各宗有喘息的机会,连灭两门。但奇怪的是,为何蔺家的人先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沈家下手,若是怕林家为齐家报仇也应当是先对林家才对。 “所以说,这其中有缘故。”沈暮秋收了扇子,望向了齐晋:“晚辈想从齐长老那知道一千多年前,钟家的宗主与齐家宗主的事。” 听得这话,齐楚玥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见众人均向他望了过来,齐楚玥立即用双手撑住下巴呵呵道:“各位继续,我就换个姿势……呵呵呵呵呵呵.....” 齐楚玥呵呵两声,低下了头,心想上回在那墓中的事该怎么讲。这两人除了那林乔岳说不定还可哄哄骗骗。 而那沈暮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齐晋在齐家多年,这事儿知道得多少还不大清楚,若是说少了,顿时就露相。可这讲多了,那洞可就保不住了。 齐楚玥哈了两声气,望向了齐晋。 那齐晋到时心如止水,没看出半点端倪。 “之前,也就是齐家创立之初……”齐晋开了口又道:“林齐两家便已经有意向结秦晋之好,可是……” 二十八 那到年归来时, 对面却是不相识 “可是,之前,也就是齐家创立之初……”齐晋开了口,道:“林齐两家便早已经有意向结秦晋之好,再加上林家那时可谓是德高望重,受众门派所敬仰的宗门,作为新兴的势力,齐家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可是正当这门亲事将要定下来时,那日还不是宗主的少宗主齐远突然跑了出来对着众人说他早已与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私定终身。” 这事作为现任临水宗宗主的林乔岳大概也知道些。 之所以林家同意林家小姐下嫁这事主要原因是有日林家高层正在祭天,林家小姐因为贪玩从祭坛上摔了下来,而正在不远山顶上练功的齐远正在习得这御风术,因为灵力有些过大,顺便将那林家小姐救上一久。本这事就是个意外,当日林家的老宗主也以为是刚好的一阵风便没太在意。 可因着这林家小姐的感知太过敏锐,感应到这风中有灵气,祭祀完后顺着这灵力竟找到了正在练“万风归宗”的齐远。 “然后这林家小姐对这齐远一见倾心?”齐楚玥抓起桌上的一个果子嚼了起来。 林乔岳顿了顿道:“不也全是,只因那‘万风归宗’与林家的独门绝法‘叶林合归’很能配合罢了。” “然后那林家宗主便觉两家可以强强联合,以后若是出了事也可有个照应。”沈暮秋抓起一个果子看了看,觉得那成色不太好又放了回去。 齐晋接着又道:“再接着林家的人多次上门提这事,一来是想试探下齐家的意向,二来那林家小姐是真的喜欢上了齐宗主。”说到这齐远时齐晋也不禁对着空气作了下揖,即便是那齐远早不在了,齐晋也这般的恭恭敬敬,可见他对现任宗主那样忠心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到这,齐楚玥不禁叹了口气。 见得齐楚玥突然叹气,三人一起望过来,似在质问他是否还知道些什么,齐楚玥连忙嘻嘻道:“我说林家的人咋不找沈家,水配植物不才是天造地设吗?” 林乔岳听了,望了望同样一脸疑惑的沈暮秋又道:“齐弟说的有理,但沈家自古专一,从来宗主只娶一房正妻。”说罢又轻轻看看沈暮秋示意他解释解释。 沈暮秋若有所思良久,才缓缓道:“沈家的功法,只得纯正血脉的后代才可练得上乘,若是不纯,会与嫡子相距很多,所以.....” “所以这也是沈兄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的原因。”林乔岳一言点醒了正发呆的齐楚玥。 我说你咋强这么多呢?齐楚玥静静的听着,再没有怎么插话。 道听途说的事,自己从小也大概知道些。 比如什么齐家少宗主在年轻的时候与钟家的宗主私奔之类的,可那时只当是饭后笑谈,权当故事听听,那时的钟家还没有出现什么冶炼丹药之类的门派,自齐远成亲后,那钟遥归隐后才创立的药钟门。 当然这只是后话,这钟遥为何要走,主要还与林家有很大关系,想到这,齐楚玥将吃完的果子朝着那有鱼的那扇窗扔了过去。 齐晋叹了口气,又道:“这其中缘由.....” 林乔岳神色复杂,一时间四周像是时间凝固了般静的可怕,连鱼儿在水中的声音也在此时听得一清二楚,齐晋双眼顿时暗淡下来:“只因齐宗主与那钟遥均是男儿身,为世人所不容。” “什么???!!!”听得这话三人均是一惊,齐楚玥更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想起那日在那墓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两人到底是要受多少冷眼才是如今这么个结果。 那钟遥或许很绝望吧,如果说齐远孤独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自责了一辈子,那么钟遥的心中又有多少不可与人而言的苦衷? “然后呢?”沈暮秋又道。 屋外忽然刮起了风,吹得门窗“咯咯”作响,见得林乔岳忽地抓过桌脚翻身一跃,沈暮秋也似乎意识到不对劲,赶忙配合般对着空中轻轻一点,未等窗门关上,“笃”地一声,屋外涌进无数的绿叶,笼着整间屋子顿时让人看不见眼前的事物。 忽地有人拉住自己的手,那是齐晋的声音:“快走!” “嗡”一阵激灵,沈暮秋皱了皱眉头,脸色顿时变得暗淡下来,见得他将屋内的绿叶运作一团,顺着绿叶涌来的方向看去,屋外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蔺云拉着那人的手,将手轻轻一挥,先前的绿叶荡然无存,林乔岳随即收起正发动着的“杏雨梨云”,其实这植物的控制,林乔岳还是有些把握的。 那蔺家毕竟是新人,虽灵力凌驾于众人之上,但其中许多运造都与正宗的运气法大有不同。 此处既可以看作是那蔺云故意给出的破绽,亦可以看作是蔺云可以说是完全不在乎这点破绽。 “哟,这会子这么齐人,三大宗的人可真是有闲情雅致,找这么个好地方聊天喝茶?” 见得那蔺云轻轻对着空气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沐梓岚道:“如今可是两门宗主,一个沈家待任宗主,师弟我可是有些害怕,那可怎么办。” 听得这话,齐楚玥猛地一怔,呆呆看着蔺云身后的那人。那人还是那样剑眉星眸,挺鼻薄唇一尘不染的样子。 只是眉眼间那淡淡的伤怀与之前的疯疯癫癫全然不同,他静默了一会儿,又向着齐楚玥深深作了个揖道:“还有劳齐宗主将那祭灵书归还于蔺家。” 天色渐暗,月色落在那人的身上,轻盈亮洁如新的白衣,分明就是那晚的那个人! 齐楚玥一声不吭,半天没有动静,亦没有看向齐晋,倒是蔺云一把加过沐梓岚对着齐楚玥道:“齐宗主可是看够了?” 二十九 你师兄我带走了 “师弟!”沐梓岚语气平静得宛如无风之湖面水,十分恭敬般对着齐楚玥作了个揖,又生怕有人动起手来伤到般将蔺云小心护在身后:“休得无礼。” 沈暮秋看着面前的三人,收了收扇子不禁轻笑戏谑道:“有趣。” 齐楚玥回头瞪了沈暮秋一眼,又对上沐梓岚的眸子,嘴里唠唠叨叨不知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齐晋看着齐楚玥神色复杂,半天没有回应又向着沐梓岚回了礼:“不知阁下所说那祭灵书为何物?” “你跟我出来!”齐楚玥一把将沐梓岚拉到窄桥上忽又回头对着蔺云道:“祭灵书只交予你师兄,你若是跟来就永远不要见着那祭灵书了!” 说罢齐楚玥回头又轻轻笑道:“我是打不过你,但自杀的本领也还是有的。” 齐晋等人均是一惊,觉得这齐楚玥简直就是在胡闹!蔺云是个什么样得人,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倒时不说尸骨无存,怕是连那灵也得是魂飞魄散,不得个结果。 沈暮秋倒是不急,缓缓拍了拍齐晋的肩膀安慰,又对着蔺云道:“我说蔺公子,你家师兄这病,可还有医没得医?” 刚想追着前去的蔺云,顿时停了下来,忽又鬼使神差吧坐回方才齐楚玥坐着的位置上道:“你知道些什么?” 沈暮秋也跟着翻身坐到了桌旁,朝着蔺云敬了杯茶:“大概知道阁下超群绝伦,武功盖世。”沈暮秋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话。 蔺云又道:“说人话!” 沈暮秋将视线收回又道:“可如今也是个一打三的境遇,您说这胜算大还是不大?”沈暮秋没有直接回答蔺云的问题,一脸期待地像是要等蔺云动手的表情。 “最好求上天保佑你们齐宗主能实现诺言,不然到时可不就是你们齐沈两家那么简单。” 不远处似是传来大雁的鸣叫,一阵冷风呼啸而过,这是齐家高阶的灵力功法。蔺云倒是满不在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你就这般的放心?”沈暮秋笑眼盈盈,目光却透着一股杀气。 “他打不过。”蔺云倒是没有看沈暮秋,视线直直看着手中的茶杯。 沈暮秋坐在蔺云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不算太大的圆木桌,桌上放着一只做工精致的上好砂壶,杯盘中放着的四个茶杯均无茶水,忽的靠近蔺云那边的杯中冒着热气。 “嘭”地一声! 沈暮秋漫不经心望着眼前这人,对着空中打了打个响指,手中又出现一个崭新的茶杯。 “诶?别急,这杯子摔破了不还有嘛。”沈暮秋端起一个茶杯给向蔺云。 蔺云接着握着一半的茶杯,说着突然手一松,只见茶杯悬浮在空中,茶水没有一点洒出,蔺云转动着手,悬在空中的茶杯迅速旋转,茶杯在茶巨大的离心力下裂开一条条缝隙。 “嘣!”茶杯顿时炸开,沈暮秋迅速反手用林力控制水的形态,茶在但蓝色下透着亮光,蔺云的另一只手接住从桌上飞来的茶杯。 笃!装满茶水的茶杯原封不动的被蔺云放在桌子上。 “告辞!”蔺云有些不满,又盯着站在一旁迟迟没有任何动作的林乔岳。 沈暮秋脸上又重现他那放荡不羁的笑容:“看来你对那蔺岚不是简单的在乎呢。” “现在你满意了?!”那蔺云稚气未脱的脸上透露着越发的不满,他年龄不算大,大概也就十几岁的模样,若不是拥有着蔺家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大概不会再有人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是个血洗两大门宗的杀人狂魔。 一尘不染的白衣下,那人这样看去,着实不像心狠的人。 “一滴不漏,果然名不虚传。”沈暮秋摇着扇子靠近蔺云,在他的耳边哈着气轻声说道。 蔺云愤愤的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怎么不怕呢?我现在可是和一个让五大门派都闻风丧胆的大人物在一起呢?这也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呢?”沈暮秋显得毫无畏惧。 “但是,我觉得,你更怕失去他吧!哈哈哈……”沈暮秋拍了拍蔺云的肩膀,像是勉励弟弟一般,认真的说道:“好好呆着,不然这祭灵书,要没也可真的就没了。”沈暮秋幽幽的笑着,像是在请求又像是在威胁。 “你威胁我?”蔺云望着眼前这个所谓的沈家的绝顶高手,俊美的脸上泛起一丝的杀意。 “鄙人怎么敢呢?这只是个交易而已,蔺公子……您说是不是呢?”沈暮秋收了扇子。 未几,屋内一阵巨大的灵力形成一道淡紫色的光柱顿时将整个房屋摧毁,废墟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腾空而起,那人浅笑道:“若是得不到这祭灵书,我便让这全天下陪葬亦有何不可。” 三十章 倾尽所有,保他一世又如何 “我愿倾尽所有,保他一世又如何。”蔺云纵身一跃,缓缓落到窄桥的另一边,脸上露出半分的笑意,语气淡淡,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并未看向对面,说得这话,河的对面掠过一道亮白色的光影,忽地一闪再不见踪迹。 那人消失之处飘落几片绿叶,虽不及之前两人来时那般蕴含着巨大的灵力,可着实也让那一直以植被为武器的林乔岳吃了一惊。 沈暮秋转眼望过林乔岳,两人面面相觑,终是没说得半个字。 大街上人来人往,已过辰初,但耳边的吆喝声络绎不绝,月色皎洁,正值十五。 齐楚玥拉着沐梓岚左拐右拐,身后的沐梓岚倒也极有耐心,跟着他在人堆里窜来窜去,齐楚玥嘴里一路上唠唠叨叨个不停,说着些什么你咋啥都不认得,连我是谁都忘了云云。 “我跟你讲,你那师弟不是什么好人。”话音未落,本是一直默默听着齐楚玥唠叨的沐梓岚突然停了下来,又十分恭敬作了个揖道:“齐宗主。” 齐楚玥见拉不动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心疼?”正想要继续讲些什么,讲什么呢,讲他师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还是说他师弟欺师灭祖。 不知为何,本是又一肚子话的人,再说不出任何话来,齐楚玥十分识趣地放开了拉着沐梓岚的手,道了声抱歉,再没有出声。他大概也什么也不会信了吧。 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好闻的清香,这气味齐楚玥是知道的,一道白光从天而降,闪得齐楚玥睁不开眼睛,白光中显露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沐梓岚的身旁。 “师兄!”身后传来那蔺云稚气未脱的少年音,蔺岚见得是师弟,似是有些惊喜,仔细打量一会儿,见并无什么伤,才关切道:“无事?” 蔺云将头埋进蔺岚的怀里又道:“无事。” “……” 齐楚玥看着那两人,心里未免有些莫名的失落,似乎被什么扎到,又不得出声,就这样默默的看着。脑海中又浮现那天那日蔺云带走那沐梓岚脸上的表情,心里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也许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而之前什么帮齐家报仇怕都是骗人的,那沐梓岚,不,那蔺岚到底是蔺家的人,怎会为了一个所谓的外人,一个外人,对,外人。 齐楚玥笑笑,也没有看下去,呆久了倒落了个不识趣。 “你给我站住!”蔺云朝着齐楚玥喊道。 齐楚玥正欲回头,一阵快速旋转的风将自己卷到街尾。 齐晋。 沈暮秋随即挡在齐楚玥面前,对着蔺云又道:“那祭灵书的下落我们已经找到,但还需齐宗主亲自动手,他日吾等必将亲自登门送上。” 忽觉身后一紧,齐楚玥硬生生被人拎着,上了屋顶。 “多久?”蔺云又问。 林乔岳顿了顿望了一眼沈暮秋又道:“自然是下个月圆日之前。” 齐楚玥听得这对话一头雾水,见得众人均未再开口,蔺云满意点了点头示意应允。 心想这蔺家虽一直一家独大,可如今见这三人也未免太过卑躬屈膝了,想罢那蔺家可能不单单是独大那么简单了。 那蔺云看着年龄不大,可毕竟灭了沈家,那沈暮秋不一直高高在上,眼里看不得半个人?这会子大大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这般的恭恭敬敬,又是个什么说法? 沈暮秋在自己耳边又悄悄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走!” 忽地两眼一黑,齐楚玥被人打昏了过去。 三十一 最是人间留不住 恍惚中齐楚玥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穿着一身黑紫色的衣袍,忽的感到自己被人扔进冰冷的水里,那人神色冷冷淡淡,看了眼自己,便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半点想从水中拉起自己的意向。 暮色下,并看不清那人的脸,齐楚玥仔细看去这才发觉,那人虽身穿这一身黑紫色衣袍,却系着一条白色的腰带。 事实上那人的衣服并不是黑紫色的,顺着月光看去那人穿的却是一套的白色的纱衣,因为是被血染成的黑紫色,大晚上的看去着实有些让人心悸。 那人回过头,风吹起那的衣袖咻咻作响,一头披散下来柔顺的墨发亦随风扬起,浓厚的眉毛,高挺的鼻梁,黑长的睫毛下长着一双很是好看的桃花眼, 再往下看是—— “师父!”齐楚玥喊出了声。 啪地一声,脸上一阵火热,耳边一阵聒噪:“行了行了!别嚎了!” “怎么还不醒?”一人温声道。 又听得有人道:“对啊,奇了怪了,怎么还不醒?”感觉那人又想打上一巴掌,齐楚玥吓得连忙跳了起来。 沈暮秋唰开了扇子,一脸优哉游哉的模样:“可算是醒了。” 林乔岳上前关切道:“齐兄可是好些了?” “无事无事。”齐楚玥挣开了林乔岳抓着自己的手,抬眼望了望一直坐在窗边的齐晋。 沈暮秋抢先坐到靠近齐楚玥的凳子上,又道:“齐长老有话要说。” 见得齐晋叹了口气,回身坐回四人桌旁。 四周的氛围莫名其妙压抑起来,林乔岳还是那般的温润如玉:,轻声又问:“齐长老,那蔺云与那蔺岚到底是个什么事。” 听得这话齐楚玥也不免疑惑起来,先不说那祭灵书是个什么东西,压根听都没听过。再者就是那沐梓岚怎么一时疯一时正经,昨日莫说自己,就是连那沈暮秋都大概快被亮瞎了眼。 单单就是看着那灵力的强大怕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进步神速的,这其中的缘由,总归有个说法。 齐晋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那蔺岚本不是蔺家的人。” 世人皆知那蔺家大师兄天生的超灵体质,因为自小太过拔类超群,在年幼之时便被蔺家宗主抱回了灵教抚养,而那灵教的二师兄才是正牌的宗主之子。 “可是那蔺岚是怎么当得那大师兄的?蔺家一向人才济济,也不至于让个小毛孩来担任宗护,这也太……”齐楚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只因那蔺岚过于强大,之前蔺家的宗主怕有朝一日蔺岚会因此成为某些门宗心怀不轨的人所利用,便带回蔺家亲自养育,一方面教得其修身养性,另一方面,放在自己门下也好好生看着,莫让他生些事端。” 一直沉默寡言的林乔岳又问:“那照这么说,蔺家的人也算是正义之士了。” 沈暮秋摇了摇扇子:“是的,家父曾说,灵教虽一家独大,可从未有任何统一各门的想法。” 齐晋又道:“而这次蔺家无缘无故血洗林齐两家,大概是为了——祭灵书。” 齐楚玥坐在一边,本想是凑个热闹又问:“那祭灵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乔岳依旧温声细语:“祭灵书,顾名思义,可护得人灵魂,以一人之魂祭祀另一人之魄,从而……” 沈暮秋收起了扇子:“从而保一人不魂飞魄散。” “可这有什么用?”齐楚玥不解。 齐晋望了眼齐楚玥,意味深长道:“在蔺家宗主抱回蔺岚几年后,蔺云便出生了,与沈家一样,为了血脉纯正,蔺家亦是只可娶得一人作为正房,那蔺云虽是蔺家宗主的嫡长子,可却天生没有一灵,这一灵的缺失使得蔺云许多灵气都无法汇集,从而这未来宗主之位也坐不稳了。” “然后蔺岚将自己的一灵私自给了蔺云。”林乔岳说罢,又叹了口气:“正因为这一灵,使得那蔺岚离不得蔺家半步。” 沈暮秋将林乔岳说不下去,便道:“而那蔺云因为有着蔺岚的一灵,两人有了心灵感应,又因为年龄小的缘故,蔺云一直得跟着蔺岚寸步不离。” 听到这众人不禁默然。 齐楚玥几声苦笑,呵呵笑了半天才道:“寸……寸步不离是个什……什么意思?” 齐晋没有回答,眼神里满是哀伤,他从衣袖中拿出一颗小小的透明石子,此物称为“映灵石”。 据说此物所在的的地方,此石可记录其周围的诸多事宜,但此物甚有灵性,多半生于灵气浓厚的地方,又因这物较为稀少,多半用于各门各派宗门护法及长老以上的人物用来记录平生,或是记载重要文献,毕竟书籍不得久藏,可据说全天下此石只有两颗,一颗是钟家拿去炼药,另一颗是为灵教的镇教之宝。 可如此宝贝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齐晋手上?沈暮秋也是眼尖,一看便认出了“映灵石”又望了望身旁的林乔岳。 “映灵石灵气越是高,还原度也越强。”齐晋顿了顿:“这是那日从蔺云身上掉落下来的。” 齐楚玥差点没将口中的水给喷出来,水卡到喉咙(支气管)很不舒服,重重咳了几声又问:“你们都看了?” “不曾。”林乔岳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看向沈暮秋,沈暮秋抿了抿嘴又道:“一点。” 齐晋将映灵石往上一抛,淡蓝色的光柱落到映灵石上,沈暮秋放着灵力,道:“我来吧。” 墙上模模糊糊出现一个白色的少年身影,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师兄,你看!”七八岁的蔺云向着蔺岚跑去,手里握着一块墨绿色的玉佩,一下就扑到蔺岚的身上。 蔺岚抱起蔺云,躺在睡椅上起身来,本想忍住却又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又道:“这是?” “这是父亲赏我的,长老说了得了此物,便可保得人长命百岁。”蔺云一脸的稚气,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蔺岚只当他在说胡话。 蔺云趴在蔺岚的怀里,把玉佩塞进蔺岚的里衣:“云儿希望师兄能够长命无忧,这样师兄的病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蔺云的话有些颤抖,蔺岚抚上蔺云的背轻轻说道:“傻师弟,师兄还望看着云儿哪天登上这蔺家宗主之位呢,怎么会?”蔺岚笑着,想着自从那日蔺家夫人将自己的一灵抽出给了蔺云后,自己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算算日子,自己本就是个短命的人。如今恩得蔺家照顾,治好了自己父亲的病,还当了灵教某门的门主,怕也是个光宗耀祖的好事,一人之命得永世安乐无忧,这算盘也不要打得太好。 只是那日母亲来看自己时绝望的眼神,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罢,但愿她莫要太伤心才是。蔺岚叹了口气,扶上了蔺云的背,这孩子天资聪颖,即便是没了一灵,但学东西还是很快的。 蔺云安静的趴在那里,也不想动。他大概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师弟了,从懂事开始,大师兄待自己都特别好,一旦有什么事,师兄都会为自己担待着,便觉得天塌下来也没什么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日自己病了几日,一向精神焕发的大师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许是太过担心罢了。 “云儿最近可是有好好练武?”蔺岚突然说道。 “哎呀,没事,大师兄那么聪明,等师兄好啦,然后来教云儿就好。”其实那蔺云并不知蔺岚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为那蔺岚才是蔺家的嫡长子,蔺云对着蔺岚做了个鬼脸,继续又窝进蔺岚怀里。 蔺岚一把拉起蔺云:“不行,父亲为你请了最好的先生,你不单要好好读书,还要好好练武。”蔺岚又忍不住清咳几声。 “不好,云儿不要去。”只见蔺云死命扯着椅子的一角,不肯放手。 “你起不起来!”蔺岚命令道。 蔺云还是死死抱住凳子,没有一丝想放开的意思:“不起,云儿就不起。” 蔺岚没办法,干脆使用灵力将蔺云拎起,把他抓到书房里去:“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叫人不省心!” 蔺云委屈的趴在蔺岚的肩上,隐约中发现大师兄似乎又瘦了些,但是眉眼间还是那样的好看。 “哎呀,那些长老教的我都会啦,师兄那么聪明,云儿也不会太蠢呢。”蔺云说着,被蔺岚放了下来,又低声道:“大师兄答应云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嗯。”蔺岚没有再强迫蔺云练武,总觉得这是别人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也不过就随意插插手,只是这孩子自小听自己的话,有什么好东西也愿意给自己,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对自己最好的人。 在自己剩下的日子里,尽管时日无多,可这孩子多愁善感的,准不得会吵天闹地的,自己只是个如蝼蚁般的人物,在这成者为王败者寇的世界,自己能得蔺家青眼有加也算是这辈子最好的事了。 三十二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 看到这沈暮秋不由得侧过身看了眼齐楚玥,齐楚玥回过头望向沈暮秋,挤出排牙齿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拿起桌上的壶喝起茶来:“看什么看?没看过美男?” 林乔岳见着那齐楚玥拿着壶把整壶茶倒进喉咙里,自是知道他有些不好受,低下眼帘,没有再说些什么。 画面中出现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低头看了眼下面本是站着的人:“岚儿的灵是你抽走的?” 台下的女子马上跪了下来,吓得不敢抬头:“清儿也是被逼无奈,我……” “你看看你每天都做的些什么事!要是岚儿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你那宝贝儿子,怕是蔺家保不保得住都还是个未知!” 女子拖着白衣男子的长袍,眼泪夺眶而出,晶莹的泪珠伴随着巨大的灵力聚在那男子手中,手轻轻一划,眼泪顿时化为蓝紫色细小的不明物质,漂浮在大厅中,闪闪发亮:“蔺初哥哥,不管怎样,云儿才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再说以后云儿是要当少教主的,有些事小时不做,大了就晚了啊。” 蔺初背对着那个唤作清儿女子,谴责中更显满眼的哀怨:“愚昧无知!”男子皱了皱眉头。 女子擦了擦眼泪又道:“那蔺岚也当了蔺家大师兄了,蔺家还有几大长老与各位护法,以后自是不会有人轻易对他动手,而且蔺家后继无人,要是……” “要是岚儿死了,蔺家也保不住!”一阵风扫过,灵教教主迅速转过身,面前显现一个七彩的光环阻挡着一封未知灵力传过来的信函。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手中散着蓝紫色的火,信纸灰飞烟灭:“钟家来信说岚儿还有救。” “那就好,那就好。”女子欣慰笑着,眼里满是泪水,再不敢抬眼望向面前之人。 “清儿!”女子忽然倒在大殿上,男子连忙起身去接,将那人揽进自己怀里,见得林清痛苦地吐了一口血,脸色煞白:“蔺初哥哥……” 屋外渐渐涌进的漫天的花瓣随风飘扬,蓝的,粉的。覆盖了整个大厅。 蔺初有些手足无措:“你做什么了?” 林清莞尔一笑,伸出她那洁白而纤细的手触碰着蔺初那双好看的眉眼。林清又痛苦的抽搐了一下身子,吐出一大口的血。 蔺初企图的把灵力力传给林清,可那灵力像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吸走,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是怀中的女子变得更加痛苦。 “别……听清儿说。”女子心疼的笑了笑看着悲痛的白衣男子,眨了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泪浸透了男子的白色长袍。 “那时的你,大概也比如今的蔺岚大不了多少,也许你永远也不知道,在你每天练习灵力的悬崖边上,有一颗很大很大的桃花树……那时你还问我,为何这悬崖边上的桃花树也能长得这样好……。刚学会御水术的你,还每天给那树浇水,而那棵树就是清儿的灵气来源,因为生在悬崖边上常年因缺水而难以聚集悬崖边上的灵气。” 林清又痛苦地吐了一口血:“我觉得……觉得你….就是……,皱了皱眉,转移了话题,怀中女子的灵气越来越弱,她眼神也越来越变得恐惧:“蔺初哥哥,清儿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会……失去……你。真的,好怕,好怕。” 蔺初哽咽着,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林清,屋内的花瓣也越来越多,几乎就要将整个房里房内都包裹住。 “我知道,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但是你那熟悉的震撼人心的笑容我,让我觉得,就算是利用,也没关系,两百年了,遇见你是清儿这辈子最美好的事。” 林清的抽搐了一下,在漫天兰花瓣中停止了呼吸。巨大的蓝色光环下,越来越多的蓝花花瓣纷纷扬扬的漂浮在空中,似在完成最后的使命,吟奏着悲壮的祭歌,而林清化作一缕蓝色烟雾,从蔺初的怀中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林家主要控住植物,林清是林家的大小姐,蔺云是蔺初和林清的儿子。蔺岚身份留悬念(当然是和小攻有联系啦。)至于蔺岚为何在文前几章出了来,后面会说啦。还有就是为何蔺家的人先对沈家下手而不对林家下手,因为两家是亲家啊(其实不算是,林家也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最后就是,第一卷快完结了,第二卷的糖即将开启。 三十三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为何?”林乔岳有些不能接受,这林清按辈分也算是自己的姑姑了,据说这姑姑也算是个天赋极强的人,后来因钟情于灵教教主,与其私定终身,当然这只是后话。 可让人唏嘘不已的是,最后一次知晓自己姑姑的事却是她的死讯,一个从出生后便不曾接触的亲人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自己,林乔岳看到这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林清为了能让蔺云得到一灵,用自己的命祭了灵。”齐晋神色同样凝重:“但这用命祭灵的功法乃林家的秘术,林公子可曾听闻?” “不曾。”林乔岳听得这话,心知不单是自己的父亲,也许自从自己继位以来,宗里大大小小的事物,长老与护法们都看似知无不言,但自己毕竟年轻,许多事情,大概都是不愿说的。 沈暮秋大概瞧出了些端倪,想来自己也是那林乔岳的同道中人,连忙安慰道:“可为何要用几乎两人的命去保一个蔺云,那蔺云到底是个什么人?” “蔺家嫡长子。”齐晋顿了顿又道:“林清应该是为了保住蔺初在蔺家的地位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是众世族知道蔺初后继无人,造反是肯定的。” 说罢齐晋似乎察觉到齐楚玥有些不对劲,回头又问:“宗主有事?” “没没没……哪来的这么多事儿呢。”齐楚玥两只眼睛红红的,也没有再说话,指了指墙上的影像又道:“这玩意可是越来越模糊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沈兄!”话音刚落,当众人正埋怨齐楚玥那乌鸦嘴时,齐楚玥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沈暮秋的衣服,见得沈暮秋吐了一大口血,墙上的影像突然消失,已是夜半,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窗外连半点光都没有! 三人立即变得警觉起来,齐楚玥又道:“蔺云已经答应给了期限,肯定不是蔺家的人。” 林乔岳推开窗,一阵风吹过,屋内的空气顿时变得清新起来,但这房中无人会这运火术,齐楚玥扶着将沈暮秋安顿好又起身去点了蜡烛。 “这映灵石可是会认人?”齐楚玥边走边问,顺手将手中的火柴给按灭。 齐晋把了把沈暮秋的脉,并未见得有什么大碍又道:“应该是蔺云意识到映灵石丢了,在运功召唤,方才沈公子又强行映灵,遭了其反噬。” “那倒是,有些东西不知道可比知道要好些。”齐楚玥走到桌前坐下:“所以说那蔺云只是为了还蔺岚的人情才到处找那祭灵书?” 沈暮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沈暮秋缓了缓:“只是我们还不清楚?” 齐晋收起桌上的映灵石,小心翼翼装进盒子里,因为这物灵性甚强,沾不得太多俗世的污浊之气,特别是在人来人往的客栈,若是映下些不好的东西可就不大好了。 大家均知齐楚玥在自欺欺人,又不好打破,便都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表示夜深了要回房歇息,改日再谈那祭灵书之事。 房中恢复寂静,月色透过窗照在不远处的茶几上,这房不大构造倒很是别致,坐北朝南,相其阴阳之和,得山川之灵气,受日月之光华。 齐楚玥踱步到窗台边上,抬眼看了月亮,想来那林清应该很喜欢蔺初吧,而如今物是人非,想到那日在墓中的一句“遥遥不可及,远远不可见”。 比起齐远和钟遥,他们还算过了几日举案齐眉的日子。 那些夜以继日的等待,不见未来的希冀,到最后连回忆都只能寄托于那两个永远都不会有人再来共饮的快要被风化杯子。 三十四 等你好了,我便带你离开。 “大哥哥,你看!花花……好看不好看?”一个漂亮乖巧的小男孩手里握着一朵浅蓝色的花对着自己兴冲冲的跑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 但面前这人毕竟是陌生人,那孩子对着自己挥了挥手又道:“大哥哥?醒了?” 蔺岚缓缓将眯着的眼睛睁的更大些,但即便是这么个动作,也似乎很是困难,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里,就仅仅记得在这之前自己还在去钟家的路上,可如今又是在哪? 视线渐渐又变得模糊起来,终是没有力气,昏睡了过去。 夜半一阵冰凉的触感碰上自己滚烫的额头,大概是发烧了。蔺岚艰难地睁开眼睛,似又看到一个小小模糊的影子出现在房中忙前忙后,那人笨拙的搬来一大盆水,又因为年龄太小,够不着架子上的布。 恍惚中半天未见动静,听得“笃”地一声,蔺岚立即惊得再次醒了过来,那孩子摔在那盆倾倒的水旁。 孩子其实不算太大,莫约七八岁的样子,小小的手不够力气,拿起一块并未拧干的巾布轻轻搭在自己头上,嘴里又喃喃道:“今日不是还醒了吗?这会子怎么又发起烧来。” 孩子湿漉漉的衣角垂在自己的手上,冷冷的,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忽地一阵风刮过,带有微弱灵力的风将身上的湿气吹干,那灵力的控制甚是陌生,似乎从未遇过,也正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并非自己的师弟。 “师兄,师兄。”耳边听得是蔺云的声音,蔺岚猛地睁开眼睛——是梦。 蔺岚对上蔺云满眼的焦急愣了愣,抿嘴笑笑安慰道:“无事。” “无事便好。”蔺云还是那样的天真无邪,见得蔺岚抬眼看了看窗外也跟着望了望天边。 一阵沉默过后,蔺云起身要走,忽地蔺岚又拉过蔺云的衣袖道:“云儿,师兄在灵教的这些年,是否一直都未离开过灵教的人,都未去过其他的什么地方?” 蔺云一时间怔了一下,僵硬笑道:“师兄为何突然问这个?” “是否?”蔺岚这话说得很轻,小声得自己都快听不到,想来在蔺家的这些年,很多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自己的灵力为何之前是灵时不灵,可如今在蔺岚身边待久了,似是感到自己的灵气越来越重,时常小小一个动作也能释放出巨大的灵力。 而自己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只有偶尔做梦会出现一些破碎的片段,或是自己的母亲,或是有人的呼救,只觉得那些东西聒噪虚无缥缈,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醒来后便再记不得什么。 “不曾。”蔺云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又突然让自己悬着的心安定下来:“师兄早些休息吧,怕是这阵子累了。” 蔺云向着自己走来轻轻往额头一点,内心顿时又变得空明起来,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扰乱心神。 夜深起了风,本是披散下来的墨发,被风微微吹起,蔺岚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一身全白的外衣,更显得面无血色,他抬起头来,对着蔺云轻声道:“夜深了,师弟早些歇息吧。” 本是起身去关窗的蔺云将窗带好后并未离去又折了回来。 蔺岚摇了摇头又道:“无事。” 突然蔺云拉起自己的手,蔺岚猛地一愣,随即挣了挣,蔺云抓紧蔺岚的手又道:“只是帮你看看,无意。” 见得蔺云帮自己把了把脉,在自己额头上轻敲两下,一时间蔺岚两眼一黑,再意识不到什么。 蔺云将蔺岚揽进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将蔺岚额头前的发丝别在脑后,怀中的人睡得很是安详,精致的五官略显憔悴的脸,更显得一丝丝病态美。 “你睡着的样子,着实好看。”蔺云稍稍用力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些:“我的命是你给的。” 蔺云又望了许久,看出了神,只见他轻轻抚上蔺岚好看的眉眼,顿了许久,才缓缓道:“我的命是你给的,你也是我,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夜半的风很大,将方才自己带上的窗吹了开来,怀中的人忽然皱了皱眉,蔺云见了又问:“冷吗?”挥手用灵力把窗给锁了起来。 一边说着,不知为什么,自己像是着了道一般不由自主得想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些,感到那人平稳的呼吸,刚刚好的温度,蔺云慢慢俯下身,如果,如果…… 蔺云脑海一阵空白,其实这个想法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时还觉自己龌蹉,对自己兄长还有这样的想法。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这念头不减反增。虽说男子之间这事也不是没有,但真落到自己身上时,不免有些慌乱乱。眼前的这个人,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如今就真真在自己面前了。 “扑通,扑通……”一声两声,蔺云的心如鼓点般咚咚作响,脸红耳热,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般得渴望拥有,撩起那人的头发,在那人额头轻轻的一啄:“师兄,等你好了,我便带你离开。” 蔺云再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轻轻看着眼前这人,嘴角勾起微微的一笑:“去一个再没有什么人阻碍我们的地方。” 三十五 忽遇故人入梦来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玥儿身边了,你也莫要有些许的怀念,天长地久有时尽,有些事该走的始终会走。” 齐楚玥抱着那人的手,问得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及其认真问道:“可是大哥哥,你还会回来么?” 事实上那人比自己并大不了多少,但又总觉得喊人家大哥哥比较适合,虽至今不知其姓谁名谁,家住何处。这些日子,或许知道那个人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十分的小心谨慎,桌上的杯子要放好,坐要有坐姿,站着时不要靠柱依墙,即便身子越来越弱,每日卯时必定准时起床将被子叠好。 白衣少年稍微低下眼帘,摸着自己的头,话语满是温情:“若是有缘自会相见,书架上有几套近日默写的上乘齐家风属性功法,日后若是不嫌功法低下,打基础亦是极好的。” “公子,该走了。”白衣少年身旁的老者再三催促,虽表面上看起来恭恭敬敬,实则却似乎并未把眼前这个小孩子放在眼里。白衣少年点了点头,有风从东南方刮过,吹起那白衣少年的头发。 “大哥哥!”齐楚玥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那人。 很多事自己是不知道的,又有很多事也不太想明白,只觉此时心里闷疼得厉害,口中有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看着这人的背影,总让人有一种错觉,这个人要是再往前走那么两步,这人就会凭空消失,再也找不见了。 齐楚玥极力压抑着不舍,这个捡来的人也又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里,虽平静,但确实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光,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不会向学堂里的人那样嘲笑自己什么都不会,也不会故意刁难自己。 后来这些事给父亲知道了,爹爹干脆把自己领回家来,他对自己说,咱不学了,咱们玥儿不学长大也比他们强!但那之后父亲又嚷嚷着要去找大事来教自己,父亲便一去再没有回来过。 只有他,每日耐心地教自己读书认字,练武学习运灵气,这个人虽素不相识,但他待自己是真的好。虽然他有事也会无缘无故的叹气,但在自己面前,他总很是温声细语,极有耐心,他总说:“玥儿是没有好的功法,才会基础这么不好,要是有几本完备一点的书可参照,定会有所作为。”虽然这些话齐楚玥知道都是骗人的,但他还是坚信般地点着头,兴冲冲地拿回去好好练习。 白衣少年轻轻掰开自己的手,跟着蹲了下来,将双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莞尔一笑,很是好听的少年音:“玥儿要乖乖听长老的话,以后亦莫要总跑到后山来,山中有蛇,还有毒虫,晚上还有吃人的妖怪。” 说罢白衣少年拭去了齐楚玥脸上的眼泪:“玥儿要坚强,以后大哥哥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玥儿的,好不好?”他的笑时春日暖阳,含着少年未脱的稚气,他说得亦是四分认真,让人不得不接受。 “大哥哥。”齐楚玥伸手抱着那少年,把头埋进那人的怀里:“不要骗我。” “一言为定。” 见得白衣少年就地画了个圈,巨大的紫色光圈下,少年与老者消失在眼前。 “喂喂喂!”听得沈暮秋的声音,齐楚玥猛地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沈暮秋正用力掐着自己的脸:“午时了!还不起来!” 见得沈暮秋又要伸手打人,齐楚玥立即爬起来闪躲,又正好撞上推门而入林乔岳。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林乔岳听得自己姑姑的事情之后就一直一声不吭。虽说这人本就不苟言笑,但因为待人特别温和,平时也就忽略了。 如今又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齐楚玥连声道歉,那人道了句无碍,又将装着午饭的盘子塞进自己手里便头也不回地带上了门。 院子里种了几棵桂花树,正值八月初,即便是白日亦能隐隐约约闻到那桂花的清香,齐楚玥看了眼林乔岳的背影,又用手肘将带着的门关上,回头望向沈暮秋:“你们,咳咳……”顿了顿,小声道:“吵架了?” 沈暮秋懒得搭理,拿起筷子,优哉游哉吃起饭来。 “诶,我说……”齐楚玥想了想,学着林乔岳一本正经的模样,缓缓拿起桌上的碗筷,小小咬了两口,道:“沈兄,这菜是林某吩咐小二做的,可还和沈兄胃口。” “……” 沈暮秋表情有些复杂。 齐楚玥觉得有趣,舀了一碗汤捧到沈暮秋面前,继续学着林乔岳的问声细语:“沈兄,今日见得这汤甚是好喝……”“吃饱了就给我撑着!”沈暮秋听得心烦,抓起一个包子全塞进齐楚玥嘴里,顺手在齐楚玥肩上轻轻一点,继续慢条斯理夹着菜。 被点了穴的齐楚玥咬着个包子无法动弹,呜呜了半天,嘴边一阵酸痛,忽听见有人敲门,齐楚玥知道那人定是齐晋,正欲求救,哇地一声,隔空解穴,齐楚玥将滚到地上的包子捡起,抬眼便望见一个青绿色的身影。 不是齐晋? 林乔岳拉着自己起来,还是那般的谦逊有礼:“齐兄弟,借一步说话。” 未等齐楚玥答应,沈暮秋一个翻身跃过木桌,挡在齐楚玥面前道:“不可。” “为何?”林乔岳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但着实是有些不满了。 沈暮秋目光落回齐楚玥的身上又道:“不为何。” 一时间四周静得可怕,像是被人下了结界一般,连窗外树叶落到地上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这样无厘头的对峙着实不该,又不知两人在之前发生了什么。 齐楚玥扭过头,抓起林乔岳的手,咿咿呀呀,哼哼呜呜说着什么。 “好好说话!”沈暮秋确认穴道着实解了,拍开齐楚玥握着林乔岳的手道。 “噫咦噫哼嗯噫嘤嘤嘤嘤” …… …… “诶,我说你们!”齐楚玥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半天没喘过气来:“好好的吵什么架?”指了指林乔岳又道:“祭灵书找着了吗?” 狠狠瞪了眼沈暮秋道:“人家可是宗主,你打得过人家?” 林乔岳听得这话,知道齐楚玥是在指东说西,叹了口气,神色似乎缓和了些,并未继续对峙下去,转身离去。 站在身旁的沈暮秋一直没有出声,唰开了手中的扇子,从林乔岳一进来开始,自己就莫名的不安,或是那人是蔺家的人,又或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两人的面前,再不可能像从前那般无话不谈。 这种默默然的失去,着实让人不好受。 齐楚玥眼看沈暮秋皱着眉头的表情,大概看出了两人的端倪,拍了拍沈暮秋的肩膀又道:“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不可信,沈大公子可要三思。” 三十六 好景万千种,你将与谁共 沈暮秋沉默良久,抬眼看了看齐楚玥,跟着收起了扇子。 林乔岳走后房内留下淡淡的桂花香气,或是与生俱来的对植物敏感,林乔岳的灵气对这类事物的吸引力也是极大的,就在刚刚停留那么一会儿,屋子里便溢满了那浅浅的桂花香,很是沁人心脾。 这些年来,沈家大大小小的事,沈暮秋明知道很多东西是毫无用处的,可许多东西又只能看在眼里,作为沈家的未来继承人,言行上必须如众人给予高望般一致,世人皆知自己文武双全,是个罕见的天才加全才,可又有谁知道,从小到大,自己从未睡过一天的好觉,每日凌晨便要被长老拖起来练功,白日读书练字,晚上还得练习灵气,常常夜半才可入睡。 父亲身体不好,当年母亲执意生下自己与晗冬,沈家的未来便已注定,一个苟延残喘的虚有其表,不过是再拖个几年,多少门主睁大眼睛盯着父亲的这个位置,而自己能做的只有更加努力的练功,好在自己学得也快,这宗主之位算是保住了。 可如今沈家衰败,自己手下的人看似恭恭敬敬随叫随到,不过是忌惮自己的灵力,若是有天自己一无所有了,那些人还会像这般地忠于自己吗?说什么肝脑涂地的客套话,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沈暮秋一直不相信他人,大概也是看多了勾心斗角的缘故,不知何时起自己竟变得这般的不近人情。 齐楚玥瞧了瞧沈暮秋渐渐暗淡下去的双眸,忽觉心口被刺痛了一下,或许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贵公子怕也是有许多不可言说的苦衷,他从未见过这样落魄的沈暮秋,那个一直心高气傲的沈暮秋,那个即便是爹没了仍能井井有条安定宗门内部,在外安放眼线的沈家少宗主。 也许,自己才是真正不了解他的人。 “我……”沈暮秋收起了扇子,开了口。 齐楚玥不认为他会继续再解释些什么又道:“去吧,说个清楚。” 那日在半夜见着林乔岳,温婉的一笑,谁不知在一旁捂着自己嘴巴的沈暮秋顿时稍稍松了松手,自己差点没从房顶上掉下去,像林乔岳那样言行谦逊、温和有礼品行俱佳的人,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又有谁知道那日在林海门领地下着的“大雨”正是因为沈暮秋,那天的林乔岳正在林海阁处理事物,见着不远处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雾”,百姓们纷纷跑回了家,林海门的长老望了眼自己,心照不宣地上了楼。 的确不远处的山顶上沈暮秋正在“放雾”,为的是寻找沈晗冬以产生“共鸣”,运了许久灵力并不见起色,忽的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温和的声音:“早听得沈家御水天下第一,如今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沈暮秋倒也不是个二愣子,感应的那人灵力并非于自己之下,恭敬作了揖又道:“幸会。” “阁下可是在找什么?”那男子声音很轻,但伴随这浑厚的灵力倒也不算小声,但是这一问倒让人起了兴趣。 沈暮秋挥了挥手衣袖,将折扇收起:“为何是寻物?” 那男子倒是极有耐心,莞尔一笑道:“阁下运功而不发功,所以并非伤人,此为其一;耗费巨大的灵气却只是为了扩大御水范围,定是为了接触什么,此为其二;灵力虽浑厚但略显急躁,那人定是个及其重要的人,此为其三。” “你还知道什么?”沈暮秋跃到亭子里,拭去了石桌椅上的水汽示意那人坐下。 那人倒也没有拒绝,跟着坐了下来,缓缓又道:“依照的灵力的强度来看,阁下非富则贵。”那人接过空中飘来的绿叶又道:“但能有这等灵气纯度的,沈家只有一人。” 那人站了起来,对着沈暮秋作了作揖又道:“林海门门主——林乔岳拜过沈家少宗主。” 这是沈暮秋见着林乔岳的第一日,后来大概知道这人或许还瞒了些什么,再后来,知道他年纪轻轻便做了这林家的宗主,他或许有更多的迫不得已罢,但自己的这种态度多少算是恶劣的,即便是那人要骗你,也是有理由的。 毕竟嫁进蔺家的那人是自己的姑姑,或许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还在有记忆的时候最后一个亲人。 就算结果是偏了心要帮蔺云,亦情有可原,只是为何自己就这般的在意他的去留,最后终是未得个说法,两人倒是先打起冷战来。 沈暮秋想得这些,只觉内心堵得慌,看了眼屋外的桂花树,花朵虽小,已是黄昏,那气味越发的浓厚,屋内的清香要散不散,更是让人有些迷了心窍,扰乱思绪。 脑海里儿时破碎的记忆断断续续,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事情大都变得模糊不堪。这段日子以来,自从那个人的出现,那人的轻声细语,那人的谦逊有礼,他说话时眉眼间的微微带笑,他举手投足间温文儒雅,又甚至连那人经过时风中飘来微微的草木清新,无不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再挥之不去。 “他是个好人。”齐楚玥跟着拍了拍沈暮秋的肩膀:“至少是个可结交之人。” 沈暮秋抬眼望向齐楚玥,齐楚玥伸手拿过沈暮秋说中的扇子“唰”地一声打开读着扇子上的隶书:“心怀天下。”齐楚玥将扇子折好放回沈暮秋的手里又道:“人生不长,莫要做些糟心的事,伤了不该伤之人。” 听得这话,沈暮秋身形稍稍有些颤动,而后像是突然开窍般地迅速对着齐楚玥鞠躬并作了个揖道:“今日之事,多谢。”疾步出了院子,一阵雾气消散,沈暮秋消失在不远处。 齐楚玥看着那个蓝色的背影消失在空气中,也跟着出了院子,已是黄昏,街上的小贩渐渐多了起来,齐楚玥纵身一跃,轻轻落在屋顶上。 近日经常练习之前在墓中墙上的功法,不得不说上层的功法确实与常见的不同,那灵气的运作亦逐渐变得得心应手来。虽远远不及沈,林二人的功力,但小喽啰还是可轻易收服的,据说那蔺云的灵力还远在沈,林两人之上,不知是真是假,或是世人应忌惮势力往大了说也不可知。 远远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齐晋。齐晋正从街边的药铺出来,手里拎着几包药材,历经沧桑的脸上,满是对齐家的忠心耿耿。 大概是觉得自己近日常做些噩梦,买了不少安神助眠的东西来熬给自己喝,经常半夜隐隐约约感得有人轻轻为自己盖上被子,又跑来关好房窗,而这些自己虽扮作不知,又何尝不记挂在心上。 齐晋年迈膝下无子,年老之人大多爱唠叨,作为齐家元老级人物,齐晋这辈子可算是操碎了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家家户户纷纷点起了门灯,林家领地因为特殊的植物天赋,其领土内生着许多奇花异草,即便是那在门口点着的灯亦不是俗物,在别处,例如沈家或齐家,只能是高层才能用到的东西,在这却是随处可见。细看那是一根可燃的树枝,却可像油灯一般点上个三五日,并且不用换芯加油。 林家人好礼节,因为林家的高层时常穿着青绿色的纱衣,往大街上那么一站,不少人为其让道,避而行之。而越是低级的门派,又或是百姓则穿戴较为随意,一来是林家不排外,外来人多;二来则是,普通百姓亦不必表面身份。 忽听得有人吹箫,是从不远处的市集间传来。 往人堆里定睛一看,那两个白色身影简直不能再熟悉,他们来这做什么? 三十七 心中人如故,眼前你依旧 远远看着那人的白色身影,从小巷出来绕过人群走到正街,路过一间不算大的馄饨店,又被几名站在花间阁门口的姑娘拉拉扯扯迎进屋里。 忽地一阵狂风刮过,蔺云钻进人堆里硬生生将他从人群里拉了出来,蔺云似是对着那几位姑娘说了些不好的话,本是笑眼盈盈的几位姑娘顿时变了脸,扫兴地离了他去。 时不时街上亦有不少人家未出阁的女子,向他悄悄投去钟情的眼色,或是因为不懂如何应对,他只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也没有回应什么。 忽地被蔺云拉起手,看到这,齐楚玥的心忽地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蔺云拉着蔺岚朝着自己这边方向走了几步,到一间卖武器的小摊上那蔺岚突然驻足,走在前边的蔺云也跟着停了下来。 蔺岚目光落在了一枚鲜红的剑穗上,小贩也是机灵,满脸笑意地连忙拿起那剑穗道:“公子,这剑穗可是那上好的丝绸锦缎编成的……” 见得蔺岚一阵迟疑,动作缓慢地结果小贩手中的剑穗,握在手中望了许久又问:“小兄弟,这个怎么卖?” “怎么忽然想到想买这个?”蔺云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里满是柔情,又吩咐小贩包好,小贩点头哈腰般接过剑穗,好生包好递回给蔺云。 蔺岚揉了揉前额道:“不知为何。”抬眼望了蔺云:“近日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太记得,或是很久之前的事,或是最近的事,又或是很重要的事。” 蔺云猛地一怔,转眼又温声道:“师兄可是有想到什么?” “不知。”未等蔺岚继续说下去,齐楚玥一个翻身出现在两人面前。 蔺云紧张得赶快挡在蔺岚前面:“你来做甚么?” “师父。”齐楚玥望向蔺云身后的那人,缓缓道出两个字。 蔺岚往后退了一小步,看了眼齐楚玥,又满脸疑惑望向蔺云。 “你认错人了,他不是你师父。”蔺云负手而立,冷冷道:“可是祭灵书太好找,还有这闲功夫出来逛夜市。” 齐楚玥目不转睛地看着蔺云身后的那人,浓厚的眉毛,高挺的鼻梁,黑长的睫毛下长着一双很是好看的桃花眼,眉眼间透出的淡淡忧郁,他从来都不会忘记。 “沐梓岚!”齐楚玥喊出了声:“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 “我且问一句,你走还是不走。”蔺云说话并不大声,齐楚玥忽的感到身旁狂风大作,风速持续并无多久,街上的百姓顿觉不妙赶忙跑进屋里,小贩们也跟着迅速收了摊,本是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一时间人数骤减。 不远处飘来几片青色树叶及若干淡蓝色花瓣,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蔺公子手下留情!” 从天而降一个青绿色的身影。 “你来这里做甚么?”沈暮秋一把拉住林乔岳就往后走,又将齐楚玥拖到一旁。 一阵莫名其妙的错觉,沈暮秋,原来你还有这般在意人的时候。齐楚玥抬眼,望见那蔺云收起的灵力,狂风骤然而止。 察觉到蔺云并无太大敌意,至少不想在蔺岚面前动手,沈暮秋缓缓舒了一口气,收起扇子,粲然一笑毕恭毕敬道:“蔺公子,大家都不想惹事,何必这般地动气?” “东西拿到了吗?”蔺云瞥了眼齐楚玥,又对着沈暮秋冷冷道,连看也不愿再看齐楚玥。 沈暮秋拉着齐楚玥使了个眼神,又道:“还需一段时日,到时定准时送上门。” “那就好。”蔺云拉起蔺岚的手,见蔺岚挣了挣,蔺云反倒握得更紧些。邪魅一笑,将蔺岚的手握到自己胸口,小声道了句师兄。 沈暮秋一把使劲扯过齐楚玥,塞到林乔岳旁边:“那就这么说好了!”林乔岳很配合地拉着齐楚玥,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惹事。 蔺云挥了挥衣袖转身,月色下,蔺岚回头看了眼沈暮秋,目光依旧很是澄澈,但远远看去像是失了什么,单单的好看,却看不出任何的态度。 像是对着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像是看着街边的小贩,像是望着路过的行人,陌生得让人寒心,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蔺岚皱起了眉头,眼里一片黯淡。 蔺云将方才买的剑穗交到蔺岚手里,露出一个很是温和的笑:“师兄,天色不早了。” 蔺岚伸出手,将剑穗握在手里,轻轻用另一只手扶了扶,小声回应,表示应允,便再没回过头来。 齐楚玥被林乔岳捂着嘴,大气喘不上,嘴里咿咿呀呀不停。 “好啦好啦。”沈暮秋拉开林乔岳的手:“人都走远了,好嚎个啥,别人能听见?” “他……他……他”齐楚玥喘着气:“我……我……我”齐楚玥抬起了头,脸上是刚才被林乔岳捂着嘴勒出的手掌红印,顺着月光看去不免有些滑稽,但林乔岳和沈暮秋却笑不出来,站在一旁都不敢出声,两人面面相觑良久,终究没得出什么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可能“升级”有些慢,但要相信男主会成为盖世英雄哒,毕竟还有两个门派没有出场,前辈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怎么交代,在这里先卖个关子啦。 三十八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他……他”齐楚玥喘着气:“我……我……我。”齐楚玥抬起了头,脸上是刚才被林乔岳捂着嘴勒出的手掌红印。 顺着月光看去不免有些滑稽,但林乔岳和沈暮秋却笑不出来,站在一旁都不敢出声,两人面面相觑良久,终究没得出什么说法。 齐楚玥右手扶着墙,俯下身子,无风的街道寂静得可怕,他忽又猛地抬头“哈哈哈”笑了几声。那笑笑得诡异,没有了往日里的半分轻浮半分戏谑,看得着实有些让人心寒,见得他摇摇晃晃朝着街尽头走去。 林乔岳正想跟着前去,却听得面前的那人道:“不用跟着了,不会再惹事。”齐楚玥微微侧过身,咧嘴一笑,看得林乔岳不由得像是触电般颤了一下,内心有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亦不知该如何对齐楚玥说个明白。 沈暮秋收起扇子,凑了过来,迅速抓起林乔岳的一只手,林乔岳下意识收了收,却发现那人握得甚紧,轻易挣不开来。 知道林乔岳要说什么,沈暮秋又道:“我在他身上放了信灵珠,若是有事,肯定第一个知道。” 见沈暮秋并无松手的意向,林乔岳又甩了甩手,僵持了好一会儿,终是放弃挣扎冷冷道:“沈公子有事?” “你今日去上哪了?让我可是找了整整一下午。”沈暮秋对上林乔岳好看的眉眼,莞尔笑笑,大街上空无一人,蔺云离去后,巷子里刮起了风,沈暮秋将林乔岳吹到胸前的墨发别在脑后,温声道。 林乔岳猛地一愣,抓起正掀着自己头发的手,他从未想过沈暮秋会有这样的无厘头的行为,对面烛火照出的火光,落在眼前这人的脸上,眼波流转。 那人满脸的笑意,嘴角微翘,像是平日里对上街上的风尘女子说些轻浮之话,可那表情却又十分的认真。 “这是林家的地方,鄙人上哪与沈公子和干?”林乔岳使了灵力,终是挣开那人握着的手,轻轻捏了捏勒出的红印,那印子顿时消失,这是林家特有的修复天赋。 沈暮秋看着林乔岳平时习惯了问声细语,谦虚有礼,如今倒是想大声又喊不大声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你到处乱跑,找你找这么久不见人,那小子一出事,便立即出现在人家身旁,怕不是故意躲着我。” 沈暮秋说得这些,一把揽住林乔岳的腰,纵身一跃,缓缓落到一栋建筑的屋顶。 林乔岳半天没反应过来,从小到大哪有这样被人轻薄过,沈暮秋见了林乔岳奇怪的表情,安慰道:“林宗主莫要惊慌,无人。” 沈暮秋指了指眼前,万家灯火长明,这是林家夜晚特有的景象。家家户户门前亮的门灯,一路照去,红的,紫的,绿的,蓝的,很是壮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便再无注意到这些场景,或是办事时匆匆略过,或是偶尔会在街道上快速看看,回忆起儿时经常爬上屋顶看灯笼的日子。 而这些似乎也不会再有了,那时母亲还在,会拉着爬上屋顶的自己下来。可如今母亲又在哪?林家不像沈家,只得纯正血脉的后代才可练得上乘。 林家的家训向来苛刻,幼时因母亲是庶女,家族长老便早早将自己与母亲隔开,交予正室夫人抚养。 正室夫人膝下无子,待自己不算差,可自己从那日后便再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从那以后,自己亦再没有上过屋顶,因为那些灯火会让自己想起母亲,而自己就是那些飘摇不定的灯火。 “想什么呢?”沈暮秋见林乔岳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乔岳未答,看了眼天空。接近十五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天上星星一颗两颗,闪着光芒,黑夜深邃而沉寂,林乔岳收起的视线,又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沈暮秋。 沈暮秋似是意识到什么,也跟着看了过来。 两人沉默良久,半天没有说话。 “乔岳……”沈暮秋终于开了口:“我……” “嗯。” 夜深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散发着清香, 沁人心脾,按照林家的说法,这气味可有助凡人睡眠,亦可促进道者修行。 “这几日,你总是躲着我,你离去的的这段日子,我一个人想了许多东西,你是个好人。”沈暮秋将扇子收进衣袖里:“我该信你。” “为何?”林乔岳站在屋顶往下,全城一切尽收眼底:“只因好人?” “不是这样的。”沈暮秋不像林乔岳那般饱读诗书,虽说也受过先生教育,但大多时间用来练武较多,至于诗词歌赋,还真不及林乔岳那样信手拈来,说起话来也不免有些笨拙。 “我……”沈暮秋支支吾吾半天:“我不知道……我……”沈暮秋抬起头,对上一双澄澈的眸子,不由得心中一颤,连忙避开来。 内心扑通扑通地一声两声,加速的心跳,本是想好的话一时间又堵在喉口,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我知道了,沈公子不必介怀。”林乔岳还是那般的善解人意,让每个人与他相处都那般的轻松而不需思虑太多。但这种“善解人意”却是对所有人的。 因为,这个人对任何人都是那样的通情达理,那样的平易近人,那些人中有自己,也有齐楚玥,有齐晋也有街上的要饭乞丐,而这些人,每个人在他眼里都一样。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便开始有一种及其自私的想法,自私得想将这种“善解人意”占为己有,曾经想试探这种他的这种“温情”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后来发现,这些体贴与温情,不单是对自己人这样,哪怕是对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均是如此。 他或许不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统治者,但他绝对是这全天下最爱百姓的宗主。 三十九 御风招灵 “诶,你听说了吗?”酒棺里传来几名男子酒后饭饱的几句闲聊:“最近有人看到,林宗主出现在城中。” “可不是嘛?”听得一人搭起二郎腿回应道:“那林宗主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往大街上那么一站,可不知让多少未嫁姑娘倾了心,别说未嫁,就连我家那黄脸婆都跑出来凑热闹,你说几十岁的人了还跟着一群小姑娘看什么看?” “就是就是。”店小二帮着靠近窗边的男子满上了酒,又跟着收走了一些碗碟。 夜里的客人不多,如今就只剩得这一桌,那小二正愁烦闷没人说上话,老板早已上楼清点今日的货物,见有客人在聊天,小二便也胆子大了些,接着跟起客人套起近乎来:“据说咱们林海门的门主就是林宗主呢。” “此话当真?”一人问道。 “那是。”小二谨慎地望了望楼上,见老板并未下楼,又凑到那人耳边道:“不然如今天下大乱,蔺家血洗各大门派,咱们这地方能这么安定?” 一人拿起酒壶又倒满了一碗酒:“要不是林宗主啊,咱们今日这酒怕是喝不上喽。” 旁人像是不大相信,又问:“那蔺家不是说一家独大么?如今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得罪光各大门派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可不是嘛?谁知道呢?”小二又看了看楼梯口:“说起蔺家的人,今日倒见着两个,这两人……啧啧啧,穿着一身白衣服,那个好看,特别是那个坐得端正的,比起女子恐怕还是要好看那么几分?” “还有这事儿?”一人夹着一颗花生米夹了半天,终是没夹到,直接把半碗花生倒进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可有咱们林宗主好看。” 小二顿了顿,拍手道:“有!”小二也是心大,竟跟着坐了下来:“只是那人脸色不大好,或是身体不大好?” “啪!”地一声,只见那人身旁之人未有反应,一位俊朗小伙站在门口,手中的玉佩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顿时惹得几人往门口张望。 小伙跃过桌面拽起那人的衣襟:“你说什么?!”小伙子有些激动,力道也不由得大了些,吓得小二不住的颤抖,愣是懵了半天没挤出半个字儿。 “客……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职业病,逢人见着开口便是这句,似是吓得听不见齐楚玥到底问了些什么,支支吾吾半天终是没说出什么。 “我……我说……”小二忙向身旁的几位兄弟投去求救的目光,一人便拉着齐楚玥道:“这位英雄,咱们都是普通百姓,经不得您们这些修道之人的折腾,您看,小二都吓得说不出话了。” 齐楚玥跟着放了手:“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二赶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又不小心踢到邻桌的凳脚,差点没摔一跤,赶忙又跑到储物室,添了些碗筷。 方才那位拉下齐楚玥的男子,拿起一个空碗倒满了酒,塞进齐楚玥手里又道:“小兄弟大半夜的不在家呆着,倒学起咱们这些老大爷们出来喝酒?” 齐楚玥望了望手中的酒,又放回到桌上,并无要喝的意向。 身旁的小哥笑笑:“小兄弟没喝过酒吧?”端起一碗一饮而尽,顺势在齐楚玥面前晃了晃:“年小还不经事,哪像咱们这些糙汉子比得您这样的贵公子爷。” 齐楚玥亦没有要走的意思,或是听得关于那人一点点的消息,便想再打听多些,虽自知什么事都做不了,但想想又觉有些事,自己知道的终究是太少。 “小兄弟可有意中之人?”身旁的大哥自来熟,拉着自己套起家常来。 …… “哎呀,看你那样子怕是没有。”那大哥又跟着喝了一碗酒,指了指坐在对面的男子道:“不是哥我说你,以后找媳妇可不能找老赵对象那样儿的,母老虎可不好。” 那老大哥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要找就要找咱家小琴这样的,温柔体贴,说一不敢吱声二。” 听得这话本是满脸笑意的对面两人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齐楚玥知道这哥们八九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见打听不得什么消息,正想起身离去,又猛地被人拉了下来。 “小兄弟啊,不是我说小潇是老子见过最好的人……这全天下可能再找不出第二个她来。”那男子口齿渐渐变得不清晰,呜呜呜地竟抹起眼泪来,未等齐楚玥明白是个什么情况,那人又道:“可是小潇在好多年前就没了……” 齐楚玥呆呆坐在一旁没有出声,招呼小二再上些酒,那大哥趴在自己身上哽咽着,嘴里唠叨着什么,也不管旁人听不听得清楚,就一味地自言自语。 对面两位大哥的朋友示意莫要介意,齐楚玥跟着点了点头。 “小兄弟,你知道什么叫作喜欢么?”那大哥似乎又清醒了些,擦干了眼泪,竟拿起酒坛子灌了起来,齐楚玥正想制止,又被人打了下手背。 那人呵呵笑道:“你不知道,呵呵呵呵呵……” 忽的那人又转过头来认真盯着齐楚玥,僵住笑容,一本正经道:“喜欢啊,就是你见着那人心里就会像打鼓一样咚咚的跳,见不着那人,就忒闷的慌,她笑你就开心,她若是哭了,你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张张的连那天上的月亮都想摘下来哄她开心。” 齐楚玥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大哥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也渐渐跟着小了起来那哥们的同伴似也喝得不少,也跟着在那边絮絮叨叨地念道个不停。 ……饱经沧桑的手上粗糙不堪,齐楚玥看着那人的手。一半的衣物未洗的干净,怕是至今未娶,伸出手轻轻去触,未等触及,那小哥便将手缩进衣袖里。 齐楚玥将那大哥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唤来小二,交了些碎银子,吩咐小二准备些热水及几间好些的客房,安置好几人。 小二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将人抬到楼上,对面两位喝得不算太醉的尚能走两步,小二亦不大费力,见得此景,本是出了门的齐楚玥又折了回来,帮着小二把人抬上楼去。 起先小二还再三推辞,一来是怕老板见着不免会训斥,二来这本是自己的职责,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后来见着那喝醉的哥们着实有些累人,便又答应了。 齐楚玥与小二将人半抬半拖终是进了房间,小二跑到厨房打些热水来,齐楚玥正欲起身,又被人一把抓住了衣角。 …… “小兄弟。”那人喃喃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齐楚玥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那人说得不错。 那人似乎清醒了些,又拉着齐楚玥道:“小兄弟陪大哥说说话吧。” 见齐楚玥有些犹豫,也不想勉强,又道:“不愿也不强求。”那人放开了齐楚玥地衣角:“小兄弟你是个好人,莫要和蔺家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何解?”吱呀一声门开了,小二正好端来盆热水,齐楚玥接过热水吩咐小二去照顾其他两人,这处自己来便是。 小二怕是在这店开业以来就当打杂的,这客人帮着小二倒是第一次见,又不好问些什么,也是机灵,关上了门,又补了句若有事可随时唤自己。 那大哥坐了起来,酒又似乎醒了些,隐隐约约感得那人似乎股不小的灵气,齐楚玥变得警觉起来,又问:“阁下深藏不露,整日流离于市井中,又隐藏身份,是在寻人?” 那人神色复杂,忽又扬起一个笑容,空灵的一声响,仔细一听那是一阵箫笛音,可那箫笛声消逝得极快,几乎辨不得来源。 “你很聪明,可惜是蔺家的人。”那人纵身跃起,一把将齐楚玥一条拂尘已是缠住了自己脖颈,那人粗糙的手早已变成年轻人的手,再抬眼,一身道者打扮。 齐楚玥动弹不得,想起那日在墓中的琴声:“道者,箫笛声?你是齐远什么人?” 传说世上有一位极富盛名的清霖道人,那人经常神出鬼没,常年在山中修道,又时常流离于市井之间,虽是道者,又随身携带着一支箫,倒并不是因为喜爱礼乐,却是为了寻那几百年前早已逝世的好友。 那人淡淡一笑,话语中似有些怜惜之意:“这年头还有人认得齐远那小子,你们蔺家的人难不成连那‘御风招灵’都学?” 四十章 如今怕是连个念想都没有 那人淡淡一笑,话语中似有些怜惜之意:“这年头还有人认得齐远那小子,难不成你们蔺家的人连那‘御风招灵’都学?” 齐楚玥被勒得喘不过气,死死抓着那拂尘:“前……前辈,咳咳咳……”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那人转念忽地收了手,一阵疾风旋起,随手拉下齐楚玥腰间的玉佩,那人椅坐在榻上,两人拉开一段距离,拿着玉佩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又道:“宗主令?” 道长从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齐楚玥面前仔细打量了几眼,把玉佩往半空中一扔,齐楚玥当即伸手去接:“齐家的人身上怎会有钟家的灵气?”同样的话不知在何处亦听人说过,最近事多,回想起最近的事又死活想不起来,那人开口道:“还以为是蔺家的余党,倒是遇位故人。” 清霖见了齐楚玥奇怪的表情,疑惑了半天,从进来到现在,这小伙子除了是风属性的体质,身上还微微散着钟家的灵气,加上木属性的灵核,着实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人是蔺家的余党。 但依照这灵力的强度来看,这人底子着实太差,虽灵气纯正毕竟瑕已掩瑜,小喽啰倒可应付的了,但真要动起手来,怕是连个尸骨都不剩。 清霖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灵力那么弱竟拿着那齐远,不,如今叫啥来着,齐什么天的宗主令,若是捡着的,那齐晋必将寻找,若不是,那么眼前这人是……。 近日城里拥有顶级灵气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今天街上路过的两个白衣小伙不说,前几日见着的林家新任宗主林乔岳虽年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只是是敌是友未可知,倒没有事先动手。 站了许久的齐楚玥看了清霖一眼,又低下眼帘:“前辈若是无事,小辈就不奉陪了。” “你是齐家宗主什么人?”清霖终是想不出齐临天的全名便直接唤了齐家宗主,迟疑许久,但齐楚玥似乎并未听出其中的端倪。 未等齐楚玥开口,一阵气流随地而起,将齐楚玥卷出了门外:“你随我来!”清霖道。 齐楚玥一路被清霖带着到了大街上,这地方自己来过已是不知多少次。左边的那家卖包子的家中有一条黑狗崽,不知为何唤作小黄,或是还惦记着原来养着的那只,可如今对着这只新来的小狗崽,不免有些不公平。 因为从一开始,他只是个替代品,便再无什么公平之说。回头想想自己亦是如此,替代品,或齐远,或是那人的念想,可如今怕是连个惦记着的东西都没有。 风吹起道者的衣袂随之飘起,若不是冠起的头发,这样看去倒有几分的像那人。 再往前走两步是一家买豆腐的小店,店主是一位年迈的老婆婆,老婆婆中年丧夫,老来儿子又不在了,可幸的是家中的儿媳妇很是孝顺,并未抛下老妇人帮着婆婆经营着这家店。因为价格便宜,豆腐也实在,平时街坊都愿意去帮衬她家豆腐。 虽是夏夜,夜半之时,刮起了自然风,也起了丝丝凉意。 清霖忽地停下了脚步,齐楚玥猛地一怔,目光顺着道者的视线看去,眼前正负手而立一个人。 “齐长老有礼了。”清霖恭恭敬敬对着齐晋坐了个揖,但语气却并无表面上那样毕恭毕敬,倒像是形式上作给他人看的。 听得这话,齐晋也跟着客套了几句,朝着齐楚玥靠近几步:“宗主夜半不睡觉,原来是跑来见清霖道长。” 果真是他,齐楚玥内心一颤。方才听得清霖道是位故人,这道者八成是友而非敌,可为何两人见着面却是这般的语气冰冷,没有半点故友重遇的欣喜。 算了算了,赶紧走了才是,想到这齐楚玥赶紧蹿到齐晋身旁,傍着齐晋的胳膊又道:“长老,清霖道长夜半拉着我出来逛逛街,如今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清霖倒也没有再说什么,等得两人走了两步,清霖忽又道:“齐宗主。” 齐楚玥回过头,脸不由得抽搐一下。 “望齐宗主能心怀天下,关心百姓疾苦,莫要再和蔺家的人打交道。” 清霖说得很慢,先前的高高在上荡然无存,齐楚玥正纳闷着这人为何变脸变得这样快,又来不及多想。他说的这话听得着实让自己很不好受,心想出家的人还整天念叨着什么心怀天下,这戏可真多。 齐楚玥装作认真思考了许久,才道:“希望前辈亦能如此,心系百姓,莫要因为私人恩怨伤及无辜。” “玥儿!”齐晋拉着齐楚玥的手,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连忙对着清霖道:“后辈不懂事,道长莫要责怪。” 清霖脸上倒是一片风轻云淡,随即抽身而起:“后会有期。” 四十一 心念这人莫不是气坏了脑子 夜里刮起了风,蔺云起身将屋里透风的窗关好,门外站着一个并不熟悉的身影,一袭道袍,脸上半分的笑意看着屋内。 那人年龄不算太年轻,仔细看去倒也看不出的年纪,这人不曾见过,怕是不知哪来的仇家,上门寻仇的。 蔺云轻轻带上了窗,不紧不慢地熄了蔺岚屋内的火,最近师兄夜里时常做些噩梦,回忆起以前的事,虽记得不是太清楚,但着实让人不安。 起先本是隔壁两人看守着,可如今倒要自己亲自来照看。毕竟这蔺岚的与齐家宗主令的共鸣越来越严重,好在失了一灵,自己还能压制灵力的散发。 “蔺家家主倒有这份闲功夫,夜半不睡觉跑来陪师兄?” 清霖进了门,又被一阵气旋巻到院内,蔺云出现在院子里,听得轻轻“嘭”地一声,先前那屋的门被灵力关上,蔺云莞尔:“道长不也是有这般闲功夫,不在山里修道念经,出来逗孩子们玩。” 清霖收了笑意,将拂尘轻轻一带,忽地无数漂浮的树叶伴着灵力悬在半空中,树叶上还蘸着露水,在月色下映着白光,随着拂尘的旋转,那树叶顿时改了攻击的方向。 “咚咚咚”几声,树叶被死死钉在石墙上,定睛看去,一个巨大的圆环——阴阳八阵图。 清霖低着头,望着地上,淡淡道:“传闻如今蔺家一家独大,集各门派之大成,现在看来,还是差了点。” 说罢,方才那堆树叶凑成的八卦图散着蓝紫色的光芒,应着一道紫光,墙随即整排塌了下去。 “是么?”蔺云轻轻一笑,空气中弥漫着巨大的水汽,随之而来的是水凝固形成的冰晶,道长身前悬起一个无形的八卦阵,将冰晶挡在面前。 叮!一阵更大的灵力从蔺云方向涌来,清霖侧身一躲,蔺云见了,慌乱中立即收了冰晶,回头看了眼身后:“师兄!” 蔺岚只是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蔺云。 “哟,大师兄醒了?”清霖张扬的语气有些收敛,夜半院里无人,守夜的亦是早早睡去,一轮皎洁的月色将院子照得十分亮堂。 “道长深夜到访可是有事?”蔺岚收了手,语气冷漠,神色清清淡淡的。月色下,一袭白衣风尘不染,虽脸色苍白,但也生得十分的清秀。“师兄!”蔺云跑上台阶,话音刚落,一道紫光闪现在眼前,蔺云连忙伸手去挡,却被他人事先抢了去,清霖将蔺岚打横抱起,进了屋内。 蔺岚微闭着眼,紧紧皱起眉头,蔺云用力拉开清霖传送灵气的手:“这不劳烦道长了。” 蔺云一只手抱着蔺岚,将他抱在怀里,很小心将灵气送进蔺岚的体内。 清霖看着蔺云有些让人费解的反应,也配合般地收了手,将蔺岚交给蔺云。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屋里再没有其它的什么人,这蔺云还会做些什么事。 想到此处清霖便来不及再往下想,蔺云帮沉沉睡去的蔺岚掖好被子,虽是七月的天气,却盖着一床棉被,看着都觉有些闷得喘不过起来,好在那蔺岚的御水术算是不错可,即便是睡着也能将身边的水汽蒸发走,带去一部分热气。 “他这样多久了?”清霖看了眼蔺岚,又不由得多瞄了一眼,发现这人确实是好看得很,就是太短命了点。 蔺云将视线落在道者的身上,又道:“许久了。” 清霖勉强挤出一个笑,那蔺云脸上几乎将近没有任何希望空洞的眼神看得让人不禁凉了心:“他将一灵给了你,还能活到现在算是万幸了。” 蔺云将蔺岚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蔺岚手指渐渐冰冷,蔺云又跟着搓着蔺岚的手,屋内的寒气越来越重,清霖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思虑良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清霖眯起眼,若此时下手,倒是个绝佳的时机,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蔺云稚气未脱的脸上,着实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不记得是多久之前,这眼神也在齐远眼里见过,只是当时两人并不算熟络,也就忘记了。 现在看来那绝望的眸子里更多的怜惜与不舍。 “我只想他能够好起来。”蔺云淡淡道,将手握的更紧些,喃喃道:“只要好起来……” “杯水舆薪。”道者开了口,看着蔺云的表情便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四周一片沉寂,屋外忽地传来树叶沙沙的声响,蔺云将蔺岚捂热的手塞进棉被里。 盯着门口望了许久,再不见什么动静,又放下心来,蔺云帮着蔺岚盖好被子:“道长要是想‘为民除害’就动手吧。” 清霖望了望屋外,抬头看了眼蔺云:“我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蔺云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人,方才明明就是绝佳的时机,却迟迟未动手,现在倒是说些无常的话来。 清霖收起了拂尘:“我不相信你是这所有事的始作俑者。” “我是。”蔺云抓起清霖手中的拂尘架在自己的脖颈上:“杀了我,放了他。” 蔺云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慢慢滑过:“我蔺云这辈子欠了太多人,先是我母亲,再是我父亲,齐沈两家的宗主已经死了,清霖道长就动手吧。” 清霖紧紧握着拂尘的另一边,愤然道:“你果然像极了她。” 蔺云见了清霖不知什么表情,哭笑不得,心道这道者莫不是气坏了脑袋,又或者说第一次见得这场景没反应过来,转念又开了口:“可惜她也不在了,你也出家了。” 说罢蔺云故意将拂尘卷在自己的脖颈上,握住清霖的手:“而她,你也再找不到了。” “胡闹!”清霖被气得半天说不上话来,按下蔺云的手,冷冷的目光满是忿然:“你们蔺家败在你这手里,毁有余辜!” 话音未落,一道紫光闪过,道者挥了挥手衣袖:“你若是对着他人这般胡言乱语,怕是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你。” 蔺云本是知道清霖是来抓自己的,可如今又无理由想走,着实想不太明白。 而很多事是说不来的,比如,为何母亲当年即便是舍自己的命都要保父亲的蔺家家主之位,到后来还不是给护法篡了去,若是知道后来是这么个结果,母亲还会这样做么? 又比如沈暮秋那人,整日哭丧着脸,像是全天下欠了他什么似的,而那林乔岳死了老爹不也是照样每天活得好好的?想到这份上,可见林乔岳着实要比沈暮秋要老成些。 清霖见蔺云没反应,又重复道:“你若是对着他人这般胡言乱语,怕是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你。” “诶,我说道长。”蔺云却没有理会清霖的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这人可真无趣,怪不得当年我娘不喜欢你。” 四十二 坏人都没了,就不会有人再害你 话到此处,蔺云抬眼,便见清霖已移步到大院门口,私人住宅不像客栈那样时常人来人往,十分聒噪。 方才的打斗声骤然消失,夜半几声促织的鸣叫越发显得寂静,清霖稍稍回头,郑重其事道:“明日唤人来修墙。” 蔺云看着那人的背影,他神情有些恍惚,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为民除害”行侠仗义的道长,如今就这般随随便便地放过自己,传出去外边的人可要怎么说。 刚才回头的瞬间,清霖眼底的一丝丝惆怅又不像是骗人的。 这人,别人说的不信,如今倒是又信些有的没的,也是好笑。 不过百姓如何评价也无所谓了,有些事说得多反倒糟心,而那些所谓的名声对自己来说,早就是无关痛痒的东西,清不清楚也就一句话的功夫,死人的话,也没人再会听到了。 蔺云回了屋内,取过桌上的树芯灯,柔和的火光照在蔺岚的脸上,恬静而美好。蔺云情不自禁地走到床边,又轻轻帮着蔺岚掖好被子,不小心碰到蔺岚的手。 见得蔺岚随立即警觉地把手缩到胸口,蔺云将那人冰凉的手塞进自己怀里,用手捂着:“别怕,再不会又人伤害你了。”蔺岚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缓缓舒展开来。 蔺云握着蔺岚的手,莫名其妙的笑起来,转念又认真道:“他们都是坏人,坏人都死了,就不会再有人害你了。”蔺云本是张扬的脸上又渐渐变得暗淡下来:“也就你睡着的时候能这样看着你,你这个人……真真好……” 好什么呢?思虑一阵蔺云笑笑,又接着道:“什么都好。” 蔺云将捂热的手放回被窝里,很多东西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记不得,而有些人却会在这些东西里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再也忘不了了。 而蔺岚就是这样的人,失而复得的远远要比一直拥有的要珍贵的多。上回因为看守疏忽让蔺岚一个人跑了去,好在钟家配制的药效果不错,日子久了,这人依旧不算记起什么。 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这人也就还有十几日的时间了,齐楚玥那帮人的祭灵书到底在哪:“如果他们拿不出,我就让所有人给师兄陪葬。” 蔺云自言自语喃喃道:“反正我的命是你给的,他们那些人活着也没什么好的。” 四十三 我只想要抱抱你 夜风吹过,送来一丝丝凉意,身旁的沈暮秋悄悄用灵力将四周水汽带走,让人在这七月的天里也并不觉有什么闷热。风拂过花草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渐渐弥漫的好闻的香气。 那是林乔岳身上特有的气息,这人不论在哪里,只要呆久了,身旁的奇花异草的气味就会伴随着那人精湛的灵气随之而聚集,沈暮秋深吸一口气,在沈家多年,奇花异草不少,但这香气闻了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不远处的河边闪着火光,几声带着本地口音的叫喊从河的另一边传来,那是渔人在夜里捕鱼的吆喝,听得一人开口谩骂着什么,另一人好生哄道,两人的声响才渐渐小了。 林乔岳见得此景,本是忧郁的脸上忽然展颜一笑,但那笑极浅,若不是仔细看着,根本没人会认为这人是在笑。林乔岳一直冷冷的眼中透着微微的温情,这人就是这样,不论发生什么,眼里都是那样暖融融的,如山间的明月,清明而暖心,带着温驯、希望、处事不惊。 林乔岳有些不自在地回过头,正好对上沈暮秋的眸子,吓得沈暮秋连忙回过头盯着河边看:“夜深了。” 是啊,夜深了。虽外边乱作一团,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东南方向的那间宅院里,林家的领地还算相对的安居乐业,蔺云并未掀起什么风浪来。 表面上看来是忌惮各门的联手,但仔细想想,以蔺云的实力,全然不必在意什么,蔺家的人不少,高手更是上层中的上层,如今只见得那蔺云只身孤影的,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安插的眼线,虽是自己的地盘,但要大海捞针找些人来,却也不是易事。 更何况蔺云身边还带着个听名号就让人闻风丧胆的蔺岚,这敌我之间的差距,不只是自己,这沈暮秋大概早也看出来了吧? 忌惮灵力是虚,顾忌祭灵书的完好才是真。 “可那祭灵书要怎么寻?即便是寻着了拿不拿得到还是个未知。”林乔岳大概也知道沈暮秋应该和自己想得一样,便直接无缘无故开了口,也未管得是否有些突兀。 沈暮秋听得这话,情不自禁的愣了一下,一种莫名其妙的抵触涌上心头,那是一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恐惧。 “沈兄莫要多虑,林某还是随意说说,若是觉得不好,不讲便是。”林乔岳见沈暮秋变了脸色,下意识安慰,轻轻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道:“咱们该回去了。” 见得林乔岳起身要走,沈暮秋伸手不知怎的扯到那人的衣袖,一个踉跄,林乔岳重心不稳,险些从屋顶上摔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林乔岳知道沈暮秋肯定会拉住自己,为防止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慌乱中朝着那人放了个零花阵,沈暮秋从未想得林乔岳会无缘无故向自己出手 ,也来不及躲什么,直直撞在了那阵法的中心! ...... 林乔岳眼睁睁看着沈暮秋被自己巨大的灵力击中,直接从屋顶滚了下去。 一直从容自若的脸上透出惊慌的表情,见得他正想说些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林乔岳轻轻落在沈暮秋的身旁,将沈暮秋扶起,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见得林乔岳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沈暮秋有些哭笑不得,茫然过后,心念这人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大的反应,一出手差点没把自己给打死,好在修为根基较扎实,平常的人哪经得起这人的这么一击。 林乔岳也不敢抬眼,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清不楚地继续重复着抱歉的话。 沈暮秋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目光里散发出异样的光芒,随即一声:“哎呀!” “怎么了,怎么了?”林乔岳脑海里乱作一团,正纠结着要怎么解释出手打人的事,忽又被沈暮秋的声音打断,转眼看去,见得沈暮秋印堂发黑,两眼翻白,浑身抽搐,额头直冒冷汗。 从未出重手伤人的林乔岳着实吓得不轻,脸色惨白惨白的,断断续续道:“沈......沈兄,你没事吧?” 见那人没反应,林乔岳更是万分捉急,定是方才出手太重,重伤了沈兄。 ,顿时心如热壶上的蚂蚁,心急如焚,手里捏出了汗。 管不得这么多了! 他扬手将沈暮秋打横抱起,随即转身一蹬,就地而起,他紧紧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生怕这人出了些什么事,嘴里道:“沈兄再坚持会儿,我带你去林家长老那处。” 听得这话,沈暮秋不由得内心嗑哒一声,来林家这么久,这林乔岳每日跟着咱们这些人,倒还真没见过他回过自己的府邸,想来不免有些兴奋,但那林家长老好骗不? 想到这沈暮秋的心又不免嗑哒一声--完了。 这段日子准是跟着那齐楚玥那呆子跟得多,这会子也变得跟那货傻乎乎的。 未几,感到怀里的人越来越轻,林乔岳将人抱得更紧些。 一阵阵寒意慢慢从四周袭来,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听得水声,沈暮秋就像死鱼被扔进河里的感觉,顿时眼睛发亮。 林乔岳不明所以,将人放下:“沈兄到了,你先歇着,我这就去敲门” 夜里山中冷的很,沈暮秋心想这林家的人也真是变态,进自己家的门还要先敲门,这是个什么说法?冷风吹过,沈暮秋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林乔岳见着沈暮秋开始发抖,干脆门也没敲,直接用灵力强行震开了门。 屋内一名小厮揉揉眼,见了林乔岳差点没跳起来,兴奋大声喊道:“守岁快来!宗主回来了!” “林长老呢?”林乔岳温声道。 那个唤作守岁的从内屋里跑来回应道:“林长老,前阵子下山了,至今未归。” “至今未归!”林乔岳表示很伤心。 “至今未归?”沈暮秋表示很开心。 四十四 这人怕是将自己当背锅侠。 沈暮秋一个人半坐半躺倚在林海阁的门前的那块大石上,天边渐渐亮起鱼肚,两人真真算是折腾了快一晚上,他一手撑在石头上,另一手搭在膝盖上,有一句每一句地听着林乔岳与守岁的对话。 见林乔岳向自己走来,沈暮秋又装作很痛苦的样子,皱起眉头不由得抽搐几下,顿时昏了过去。 ...... 林乔岳低下身,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将沈暮秋揽在自己的怀里,守岁连忙跑来接应,虽认不得那人是谁,但只是看着装便觉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淡蓝色的长袍显得那人十分年轻,浑厚的灵气自内而发,散在半空中又渐渐消逝,虽是闭着眼也能很明显看出那人的器宇不凡,守岁道:“宗主。” “我的一个朋友,受伤了。”林乔岳将人放到榻上,又吩咐下人找些药来,转念又觉不妥,唤回小厮又道:“要最好的。” 守岁不知何为最好,干脆将宗门里所有最贵的药全端了来。 虽说这林乔岳看似斯斯文文的,待人亦是十分温和有礼,但说起照顾人来,不得不说的个十足十的门外汉。 这先吃哪个好?林乔岳翻了翻拿起一个上面写着“金灵散”的瓶子拉着守岁问了问:“这个,能吃么?” 守岁挠挠头,这林海阁几百年来从未有什么客人到来,除了山中的飞禽走兽,几乎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进来,这些药能不能吃不知道,有没有发霉还真说不清楚。 ...... 沈暮秋听得两人的对话不禁有些后怕,这林乔岳长得人模人样的,现在看来似乎还是个药盲,若是吃错什么药,吃坏肚子是小,吃成个傻子怕是这辈子都给搭上,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解释说自己好了不少,不必吃药了。 谁知未等沈暮秋做下决定,林乔岳便拿着大瓶小瓶向自己走来。 沈暮秋连忙齐楚玥附体,装作很痛苦的样子,林乔岳将自己揽进怀里轻声道:“沈兄,守岁说这些都是上好修复内伤的药,你先且吃一些,若是有效明日在吃。” ??? 这人怕是将自己当背锅侠?吃死吃坏全靠懵?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开车啊,吃错药开车的那种(滑稽脸) 四十五 受伤了就该乱吃些药 从小到大把仙草当饭吃的林乔岳并不觉得吃药是件很痛苦的事,再加上林海阁向来少人来,那些瓶瓶罐罐到底有什么用自己也不大清楚,如今正好有人可以来试试,也未尝不可。 反正东西吃不死人,特别是在得天独厚的林家,作为自小在这地方长大的林乔岳,一直都是这么固执地认为的。 沈暮秋看着那本是黑黑的丹药上长满了白毛毛的东西,差点没讲胃里的酸水给吐出来。 “等等!”沈暮秋开了口。对上林乔岳的的脸,沈暮秋的嘴角又翘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浅浅的笑看得林乔岳莫名的心酸。 林乔岳低下头,垂下眼脸,手指轻轻一弹,滚滚的绿叶从窗外涌来,一时间,绿叶在桌面上空形成一个不算很大的球状。 未几,桌上的玉杯里便装满了水,那是林家特有的清林露,由早晨的第一滴露水集聚而成,据说这清林露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但这种东西并非说喝就能喝到。 一来需要采取者敏锐的知觉感得哪些才是真正的第一滴露水,第一滴与后者的一些第二第三滴,两者的功效相差极大。二来,这东西稀少,需是在林家的清林树上的露水才有效,而清林树在全天下也不过十棵,而其中的八棵就在林海阁的内院。 看到这,沈暮秋这才知道有些东西人比人是气死人的,怪不得这林乔岳年纪轻轻就这般了得,自己没日没夜的练习才比他强那么一点点,而这其中的差距,只要林乔岳再吃些乱七八糟的仙草,吃上个十年八年,完完全全是可以赶上自己甚至反超。 正当沈暮秋不由得感叹林乔岳的这人运气不要再好时,现实又容不得他再想些什么。 “沈兄,林某知道这东西可能不好吃,但若是沈兄想快点好起来需服下才是。”说到这,林乔岳端起杯子又道:“这样你我才能快些下山与齐弟会合。” 本是想突然跳起来对着林乔岳喊着:我没事啦,林宗主不必担心。听得林乔岳又像是赶着下山去见齐楚玥那小子时,清亮的双眼又笼上灰蒙蒙的的一片,又恢复到方才病怏怏的样子。 林乔岳一怔,小心翼翼将那近起着白毛的东西塞进沈暮秋的嘴里。 ...... ......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 四十六 完蛋啦!宗主不见啦! 这两天,不得不说沈暮秋每日在林海阁吃好睡好,早晨起身没多久,便有小厮跑了来送来吃的喝的,虽说自己并不算是个吃货,沈家的伙食也不错,可大概是因为林家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许多常见的东西也带着微微的灵气,异常清脆可口,经过这几日的调养,精神好了不只是一点点,灵气也变得越愈发得纯正。 想到与蔺云约定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这祭灵书给不还是不给得看那齐楚玥愿不愿意,若是不愿倒还好,至少凭着各大家族的实力,还有压制蔺家的可能;若是齐楚玥感情用事将祭灵书交了出去,那么此后再想制服蔺家几乎比登天还难。 莫说蔺云一人得遭殃,怕是连天下百姓能不能保存性命还未可知。 但是这样的结果对那沐梓岚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自小没了一灵,活到如今,好不容易有可解救之法,倒终究只是个幌子。 想到这沈暮秋不由得叹了口气,希望该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沈暮秋起身走出内院,放眼望去,林海阁位于林海山的半山腰,不算得在山顶,林海,林海,但四周并非均是树木,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石阶小道,盘旋而上正对着林海阁的正门。 而屋子两边的都是青翠的方竹,如同其名此类竹正方,纹理细润,色泽如玉。清风吹过,带来露水夹杂的竹笋清香,竹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竹生而有节,正直清高、挺拔洒脱,与那生得清秀俊逸整日穿着个青绿衣裳的的林乔岳也差不多。 此处确实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怪不得林家不好客,只怕是这客人一旦来到便再也不想走罢。 忽觉似有什么不对劲,身后一阵阴寒,沈暮秋折扇一挥,身旁的水汽顿时结冰,一道蓝光闪过:“谁!” 林子中一个青绿色的身影向着自己跑来,这才看清那人——守岁。 沈暮秋见了此景随即将阵法一收,守岁虽是下人,闪躲亦是极快,但依旧被那强劲的灵气伤到手臂,虽说沈暮秋并未太过用力,但对于下人来说,不算得是什么轻伤。 但守岁并未磨蹭什么,爬起身匆匆忙忙向着自己跑来,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沈暮秋收起了扇子,看向守岁的手臂,却见方才这人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几欲愈合。 正当沈暮秋想问何事,守岁便毕恭毕敬对着自己作揖道:“沈公子。” “何事?” 守岁抿了抿嘴,依旧那般的彬彬有礼:“林宗主自前日下山后便再未回来过。” 听得这话沈暮秋内心不由一笑,这天下还有多少人能伤你家宗主,连你个小厮都这般的了不得,莫说失踪两日,即便是失踪的十年八年的亦是不必费心的。 沈暮秋抬眼看着守岁慌慌张张的样子,觉事并非那样简单,又问:“那林宗主下山前可是有说过去何处?” 守岁支支吾吾,低下了头,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但作为同是年轻上位的沈暮秋也大概猜到些什么,大概就是家丑不可外扬,信任在位者太过年轻,老一辈的世族世家想联合拉其下台云云,可这林家一向以恭谦有礼待人闻名天下,现在又在内部搞这事。 实在想不到这些事在沈家有就算了,在一直以和为贵的林家也有,着实让沈暮秋吃惊不少,明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这,沈暮秋也不想为难下人,又道:“那林海阁附近最大的世家族于何处?” 守岁听得这话,先是一喜,转而从衣襟里拿出一本家谱塞进沈暮秋手里:“此书记载又林家的各势力排名及领地位置,沈公子有劳了。” 话音未落,守岁便不见了踪影。 ...... 说好的高风亮节,谦逊有礼呢? 如今这个逗比是个什么情况? 请假条 大家好呀,最近小南儿学校事情很多,今日请假,不好意思哈,下次一定大长粗(开车) 明日爆更 信我,这几天事有些多,明日校运会放假啦。 四十七 谈谈情说说你喜欢我(上) 话说另一边,林乔岳因刚接任宗主之位不到一年,新主上任,长期奔波在外,许久没有回宗门,刚到林海阁的第二日便被林家的一较大门主请到家中去做客,表面上说是处理门中的一些事务。 可却到了这么多天,老者依旧没有丝毫要谈及林家事务的意思,只是每日拉着自己喝喝茶下下棋,聊些家常琐事。碍于长辈的脸面,林乔岳也不好拒绝什么,就每日陪着老人说话闲逛,不知不觉已过两日。 想来那沈暮秋还在林海阁,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倒事先离了他去,完完全全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正当林乔岳思量着是否要先道别回宗门时,一名小厮又跑来请自己去正厅。 “宗主。”老者向着自己作揖,林乔岳跟着回礼,温文一笑道:“门主有礼了。” 一个精致装满茶的白玉杯被小厮递到手边:“宗主,请。”林乔岳接过杯子,心里莫名一阵烦闷,虽自己是个不易心烦气躁之人,可闻得这气味有种莫名的不好受,自小在仙草罐子里泡大的林乔岳对茶类等植物颇有研究,只是这茶,自己却是从未喝过。 见老者白发如霜,历经沧桑的脸上无一不表露着对林家的忠心耿耿,老者神色凝重,脸上忽又泛起笑意,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传闻林宗主可识闻天下奇花异草,但毕竟只是针对于上品,对于‘元木’此类下等茶可能不曾见过。” 林乔岳听得这话自知老者话中有话,随即将茶水一饮而尽:“是小辈不懂事了,望门主莫要介意。” 老者倒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大概也知道自家的门内并没有什么优良的好茶来招待宗主,又缓缓道:“这几日劳烦宗主了,看得宗主似还有事?” 林乔岳本是有些愧疚,老人这样一说,内心更不是滋味,连忙回复:“无事,无事。” 一直坐在一旁的老夫人始终没有说上话,她站起身来,接过小厮手中的壶又为林乔岳满上茶:“林宗主此一来,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来咱这小地方了,宗主若有事,亦不必强留,改明儿就唤下人送您回宗门。” 老妇人虽已不算年轻,可依旧风姿卓越,从言行举止中明显可看出老夫人若非大家闺秀,则必是有涵养的小家碧玉。 一阵清幽的异香随风而来,香气中带着纯正的灵气,林乔岳也不禁思虑这小小的分门内部竟还有如此了得的人物存在,的确不容小视。好在这两日,老者都待自己很好,是友而非敌。 林乔岳自知上位以来确实是有很多老辈不太信服的,可稳定人心这事亦不是一日便成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无疑是收服人心最好的方法。 过了许久,林乔岳才回过神来,向着正门望去,那女子长发及腰,生得楚楚可人,她款款走进大厅,眼波流转,低下身来朝着自己行了礼:“民女见过林宗主。” “这是小女——”老者仍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林思思。” 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不知为何本是清心寡欲的林乔岳脸上竟泛起一丝丝的潮红。见得此景林乔岳赶忙羞愧得低下了头。 那女子莞尔一笑,脸上出现两个好看的酒窝。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想开车,今日可能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