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卦》 第一章 往事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界九十年代初期, 当时我正在沈阳军区某部担任侦查三营营长,本是一腔热血准备报效祖国,但是岂料时年苏联突然宣布解体,整个北方地区压力骤减,各路专家纷纷站出来预言从此再无大战可能,基于这个大前提,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自己继续待在部队能做的贡献似乎微乎其微,于是主动递交了复员申请,准备投身到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在另外一方面继续建设祖国, 拿到复员费之后二话不说径直去了浙江一带做起了皮料生意,期初还有点起色,但是因为性格原因再加上本身经营不善,这档子事没做多久,手里的钱就彻底赔光了,也没脸回家见老爷子,但是苦于没有饭辙,思来想去只好北上去北京投奔一发小, 我这发小名叫张文柏,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传到他这一代就直接摒弃了这一优良传统,非但没在这条路上有什么造诣,反倒是退了不少,他小时候跟人打架伤了眼角,留下不小的伤疤,面相上看上去丧气十足,所以多了个外号叫‘丧柏’,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这么叫,本名倒是没多少人用了, 一路辗转总算摸到了皇城根下,谁知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厮混的比我还惨,但好歹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于是两人合计了一下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当掉,换了点本钱,然后捡了点废铁打了个四通炉子,在胡同口摆起摊做起烤羊肉串的生意来, 丧柏嘴皮子溜,主要负责吆喝,我现学现卖负责加工,厚切的新鲜羊肉一肥四瘦串好直接上炉,虽然用料上我基本都是瞎放,但这玩意就跟炒鸡蛋差不多,想要做的难吃本身也是门本事,我自然是不具备这天赋,所以在街坊邻居中的风评多少还不错,除了偶尔被工商的人骚扰,生意上倒还勉强能糊口, 帝都的位置本来就偏北,过了十月一场秋雨能下去十几度,我们这本就是露天的摊子,越接近冬天生意就越不好做,到了月中的时候几乎就不上人了,但是摊子还是得出,毕竟过冬用的煤球钱都得从这里面抠出来,干挺着肯定是不行的, 按说这种时候就应该买张绿皮票直接南下,等来年开春了再回来,现如今改革春风吹遍大地,全中国上哪儿都能找到羊,买个羊肉串还真没必要蹲在这地方死守着, 当然,如果当时没有为了省几个车票钱赖在京城,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这天,跟往常一样,出门支好摊位,一边靠着胡同口几人合抱的老树搓手等着生意上门,一边发呆想些有的没的,不知过了多久, “呦呵,生面孔啊,几位,第一次?” 丧柏出声引起了我的注意,转头看去发现三个人从胡同口走了出来,径直坐到了我们摆出来的几张破桌子旁边, 这三人的组合倒是不怎么常见,其中两个是绿眼的洋鬼子,剩下一个一脸猥琐的亚洲人面孔,走路一瘸一拐,腿上似乎有什么隐疾, 现如今北京城外国人不少,专门好胡同这一口的不在少数,但是一般都是窜八大胡同,我们这就是简单民居,没什么时代特色,平时除了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之外,其他人都很少来,更别提洋鬼子了, 我平日里都在忙乎这肉串摊子的事,也没工夫出去逛逛,见到两个鬼子自然觉得新鲜,侧过头注意他们动作,丧柏则迎上去招待他们, “有菜单么”瘸子张嘴问了一句, “菜单?你看你这就业余了吧,我哥俩开的这可是祖传的羊肉串店,这摊子我爷爷他爹就在这支了,小一百多年了,除了羊肉串就没买过别的东西,也不诓你,我们这羊肉串可是直供中央的,当年解放北京的时候本来要拿炮轰的,后来一想tmd万一把这摊子炸没了可坏了,这才选择的和平解放,我爷爷传下祖训,菜单没有,只买羊肉,你看是来五十串还是来八十串,吃不了让这俩外国友人拿回去,也振振我中华国威” 丧柏吹起牛b来连稿都不打,脸色不红心不跳,神色上连变化都没有,那瘸子听完整个人微微一愣,表情复杂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站在眼前的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映过来之后赶紧要了三十串,合着还是笔不小的生意, 生意上门自然不能怠慢,尤其在鬼子面前更不能露怯,掌火上炉,海陆重料全走一遍,不多时肉香扑鼻,爆着油花上盘,直接端到了三人面前, 这炉子本来不大,一次烤不下三十串羊肉,只能分成两拨给他们送上去,不过这鬼天气,烤好的羊肉很快就会凝起来,一次上全会影响口感,这样分拨来刚刚好, 瘸子似乎对这东西兴趣不大,也没吃两口,那两个洋鬼子不知道是听懂了之前丧柏的话还是之前没吃过这口,反倒是吃了不少,边吃边嘀咕一些乱七八糟的洋文,我是半句也听不懂,不过看表情似乎对我这手艺还比较满意, 我们这本身来说是解馋的地界,所以也没酒提供,自然是吃完就走,不留你多待,但是眼前这三人吃过之后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天来,本来这月份就生意冷清,也没什么人来,自然没必要赶他们走,让他们多待会充充人气也是无妨, 既然他们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丧柏就过来跟我一起借着炉火搓手取暖,顺便看看这三人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这瘸子真人不露相,居然会说鬼话,跟那两个鬼子一来二去聊的不亦乐乎,我跟丧柏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三人聊到兴起,那瘸子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小红木盒子,从侧面打开递给那两个老外看,我随便瞄了一眼,那盒子里装的居然是一块造型奇特的红卤翠芯的玉佩, 接过盒子的老外从里面把玉佩拿出来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几遍,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个所以然来,一边看,瘸子一边在旁边给他讲解这玩意,具体的说辞我也听不明白,只能从表情上判断个大概,看样子这瘸子是想把这块玉佩推给眼前这俩老外, 看到这我倒是反应过来,这家伙八成是个古董贩子, 京城面上的古董市场大概齐有三处,潘家园、报国寺和琉璃厂,一般的古董贩子都聚在那地方,偶尔还有在红桥市场揽件的,但我们这儿离它们哪家都不近,也不知道眼前这瘸子怎么就跑到这来做生意了, 那两个老外似乎对眼前这块玉佩十分的有兴趣,听瘸子介绍了一会之后开始朝着瘸子打手势,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见那瘸子摇了摇头,反向他们比了个‘八’的手势,那两个老外也没什么抵触的情绪,相互商量了一下,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沓‘大灰狼’,递给了瘸子, 瘸子点了一下,足有二十张,用手背弹了弹,收进包里,看的我和丧柏眼红不已,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瘸子赚的就比我们兄弟俩干了几个月赚的还多,真他娘不公平, 那两个老外也心满意足的收下了手中的玉佩,站起身来跟瘸子握了握手,算是合作愉快,然后瘸子结了肉串钱,引着两个老外出了胡同,留下一片狼藉给我俩收拾, “妈的,那瘸子做的什么生意?那一小块破石头能值那么多钱?那两个鬼子不是的傻吧,回头我也找个河边捡两块买他们”丧柏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抱怨,把桌子擦的吱呀作响, “改革春风吹大地,人人都是螺丝钉,人家做的那叫古董行,跟咱们买肉串只是分工不同,社会贡献都一样,再说那瘸子买的是玉,你他娘的要是能从河边捡回来,我他娘的就能把这炉子当成慈禧的夜壶送到佳士得去” 我自然也是眼红不已,一边捅炉灰一边胡乱的接着丧柏的话茬,忽然余光憋见之前的那个瘸子居然从胡同口折返了回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咳嗦一声提醒丧柏,我俩还以为他落下了什么东西,赶紧去他之前坐下的地方看了看,这地方本来就是露天搭建,没什么遮挡,一眼就能看穿,自然藏不住东西,这地方除了一套破桌椅之外显然再无其它,那他折返回来干什么? 心中警惕的看着这家伙一瘸一拐的走进,也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岂料他直接冲着丧柏招了招手,开口问了一句, “小兄弟,怎么称呼?” “哈?”丧柏没想到这瘸子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深浅,随便报了个外号给他, “二位,今天能遇到二位也是缘分,这鬼天气可不是做生意的日子,依我看不如早点收摊,今天我也算是开张一回,二位不嫌弃我就做个东,咱奔东城来两只鸭子洗洗胃,怎么样?” 这瘸子一边说一边给我跟丧柏发了两张小卡片,上面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其它的什么都没写, 没想到这人居然主动要请我俩吃饭,完全摸不清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抛开这人的目的不说,我俩本身还愁午饭怎么解决,现在是下雨天有人主动送伞,自然是不会拒绝,两个大老爷们也不怕被他买到山沟里去,至于他到底什么目的,到时候还得看看再说, 丧柏跟我对视了一眼,转过头答应了一句,这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旋即把这摊位收拾了一下,跟着这瘸子直奔东城,顺便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第二章 苏瘸子 此间不表,直接来了东城赫赫有名的烤鸭店,眼下正值晌午,还不是上饭的时间,但是这店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我们仨稍等了一会才混到座位, 按说三个大老爷们,这鬼天气最好就是去东四汆一锅羊肉,但是估计这瘸子是考虑到我们兄弟二人本身就是买羊肉的,估计对这东西腻烦了,这才选的烤鸭下胃,岂不知虽然我们是买肉串的,但是那些东西自个儿肯定是不舍得吃的,只有当天卖剩下的才能拿来打打牙祭,不过显然这瘸子并不知道,我们被请的又不能说这东西不好,只好硬着头皮跟来, 烤鸭不如涮羊肉吃的自在,但不管怎么说,在少也是肉,丧柏也不客气,上好的鸭子不算配菜先来了两只,甜酱面饼、葱花配料不管喜好全来一套,这瘸子包里热热乎乎的攥着两千块钱,也不怕他买不起单, 这瘸子倒没什么表示,本来我还有点不好意思,想制止丧柏,但一看他这么风淡云轻,旋即也不去管丧柏,心中倒是泛起低估,也不知道这瘸子到底什么目的, 这地方吃鸭子也是讲究,没让我们等上太久,两只鸭子就装在小车里推到面前,一个厨师打扮的人当着我们几个的面把这两只鸭子拆解成不同零件,骨架拿走,一副下汤,一副油炸,等一会还得在端回来, 我捡起筷子夹了一块烤的焦脆嫩黄的鸭皮,沾了些许白糖,塞在嘴里,一口咬下,鸭油裹着白糖在口腔中整个爆开,香的我原地打了个哆嗦,难怪这地方这么火爆,看来多少还有点道理, 废话不多,直接开吃,席间推杯换盏,这瘸子酒量不行,喝了三棒子之后舌头开始打结,断断续续的开始跟丧柏吹起牛来,丧柏也是棋逢对手见招拆招,两人越吹越厉害,从七十年代一路侃到满清,我实在听不下去,出声阻止,这两人反倒是一副英雄惜英雄,相见恨晚的态势, 我在一旁听着也听出不少门道,这瘸子姓苏,祖籍山西平遥,家中排行老三,祖上曾经做过守巡道员,是正儿八经的四品大员,后来家道中落,举家一路逃难定居到河北,从此安身下来,祖爷爷机缘巧合之下跟着徽商入了典当一行,从学徒做起,一路干到朝奉,又辗转当上了掌柜,从此自立了门户,一家三代一直到他爸爸那一辈,都在典当行里摸爬滚打, 解放之后典当行逐渐式微,不在像早些年那样风光,他们一家三兄弟都转行做了别的,老爷子死了之后当铺更是没人经营,直接倒闭了,三兄弟把祖屋一买,分了分各奔东西,从此就没了联络,这苏瘸子从小就患有腿疾,出来之后四处碰壁,好在从小就对这些古董明器耳读目染,练了一身认货的本领,于是带着分到的家产在潘家园盘了一处堂口,直接入了这古董一行,凭自己的眼力,也算混的风生水起,后来又学了学洋文,搭上了鬼子这条线,从此吃的更开,用他自己话说,这几年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从这帮鬼子手里捞回了不少,也算在曲线上给祖国做了贡献, 两人聊着聊着就把话头往我身上引,在得知我当过侦察营长之后,这厮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絮叨了半天,说什么自己最羡慕当兵的,要不是自己身子骨不行,早他娘的上战场去踢美国佬的屁股了,问我祖国什么时候才能统一,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安慰他说早晚的事情, 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这顿饭从晌午一直吃到太阳西斜,我心里还盘算着再等一会晚饭估计也都跟着解决了,这瘸子却话锋一转, “二位爷,丧爷这张嘴能抵千金,穆爷也是英雄盖世,您二位蹲胡同里买串子,这不是屈才么,有道是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您二位看眼下这太平盛世,莫不如也来凑凑热闹,不瞒二位说,现在那帮有钱的鬼子都拼了命的往这边跑,都想捡回去点什么宝贝,这些鬼子除了有点钱,屁的见识都没有,我早上从二位的摊子出的那块石头,那他娘的压根就不是古玉,那玩意就是块朱血的水沫子,五块钱抓一大把,我随便编了个故事,两千块直接让他们拿走了,这帮孙子早些年可没少拿咱们宝贝,我这也算收点利息,就算没这档子事,这里面利润可是真的,随便走两件大货,可够二位英雄买一辈羊肉串了,我这替您二位不值呀,咱也不把话说死了,您二位哪天心情好,去我那走动走动,咱全当交个朋友” 我说这厮怎么请我们两兄弟吃饭呢,八成是早上被丧柏不走脑子的胡吹乱侃给镇住了,这招平时屁用没用,换到古董行里那就是不可多得人才了,摆明着是想拉人入伙,捧得丧柏整个人飘然起来,恨不得普天之下舍我其谁,马上杀进去搅个天翻地覆,我赶紧拦下来,吃人的嘴短,也没当面拒绝,全道回去考虑考虑,跟这苏瘸子留了个地址,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苏瘸子也没多说,接着跟丧柏侃侃而谈,要不是我拦着,估摸着这两人能小聊一个星期,在从店里出去外面天已经黑了,让风一吹顿时酒劲上头,有点头晕目眩,身旁两人酒量还没我好,俨然已经有点站不稳了,苏瘸子从他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个大哥大来,叫来个伙计接自己,这玩意我从来没见过,自然不知道价值,当时只觉得新鲜无比, 扶着丧柏回到家里,把他扔到一旁醒酒,我自己也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心里想着苏瘸子说的话,本来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但是人家一提醒自己,反倒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自己当初离开部队为的就是混出一番名堂,现如今反倒落得在胡同里卖烤串的地步,倒也不是说做这行有什么不好,但是我骨子里本性的精神就是冒险,不然也不会在国际局势最紧张的时候参军入伍报效祖国,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或许有点太过平常了一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愿意去改变这些么? 丧柏的呼噜声响起,我一边听着一边实在忍不住困意,也跟着睡了过去,期间做了个诡异无比的梦, 梦里见到一个陌生女孩,站在一处墓碑边上,木然的看着我,然后听到身后有声音在叫我,一个长得跟眼前的女孩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我后面,她指着我前面的那个女孩说那个是假的,我才是真的,我回头碰了碰这女孩,说你一个塑料做的木偶,脸上漆都掉了,还过来骗我?她哭着,说我是真人变得的木偶,你看那个假的还在么?我转过头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那个墓碑上赫然写着我自己的名字, 瞬间惊醒,啐了一口暗骂晦气,屋子里依旧酒气冲天,丧柏躺在我不远的地方睡得跟死猪一样,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大半, 虽然昨天我也跟着喝了不少,但是我本身就没宿醉这个毛病,不管喝多少,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起来放泡尿自然就能缓过来,这屋里也没个表,没法判断现在具体的时间,揉揉眼睛起身洗了把脸,算是清醒过来,回来踢了丧柏一脚,这厮睡得死,没什么反应,看样子今天八成是出不了摊了, 坐在床上接着思考昨天苏瘸子说的话,坦白说,我确实有点心动,都说七十二行古董为王,看昨天的架势,几乎就像捡钱一样轻松,至少要比蹲在这买肉串有前途,不过这里面水也不浅,凡事还得多考虑考虑, 从床头拽出来一个破鞋盒子,这里面装的是我们兄弟俩这段时间买肉串攒下来的钱,有小三千,不管做哪一行,本钱肯定少不了,也不知道这点钱够是不够,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去潘家园看看,到不是为了去找苏瘸子,主要是想看看这些做古董买卖的人都在做些什么,了解了解行情,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心中也没个谱,至少先去长长见识,省得之后在漏了怯, 又踢了一脚丧柏,这厮哼哼了两声,转过头又睡着了,看这架势八成中午之前是起不来了,没办法,我只好穿上衣服自行出门,直奔潘家园旧货市场而去。 第三章 潘家园 因为潘家园本身离我住的地方不近,稍微花了点时间才辗转来到正地儿,这地方名声在外,之前一直都有耳闻,心中还稍微有点期许,谁知道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地方跟北方任何一座菜市场都差不多,各种稀奇摊位,人潮涌动,吆喝声不绝于耳,跟进了集市没什么区别, 本来还以为古董行当颇有一些神秘色彩,到了这里居然跟萝卜白菜一个待遇,稍有些幻灭,这地方大体分成两个区域,一个是折腾旧制书刊的,体量庞大,运气好确实能在这里找到一些珍贵的孤本,颇有价值,但是这地方大多是旧制的连环画小儿书一类的东西,只在特定的受众群体中才会流通,所以乍看去逛摊位的人不多,虽然不是零星几只,但是显然没有不远处另外一场那么热闹, 过了旧书市场就是潘家园另外一个场地,正儿八经的古董市场, 现如今虽然算不上数九寒冬,但是天上的日头显然没什么活力,照到脸上都感觉不到什么温度,这地方的人倒是热情不减,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人群中还混杂这不少洋鬼子,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四处砍价, 潘家园有不少店面,但是大多数此时都是关着的,卷帘的铁门紧锁,只是偶尔有几家开着的,也没什么人往里面凑,伙计也是百无聊赖的烤着小太阳,也不知道这么冷清的店铺是指着什么吃饭的,反倒是外面这些地摊位火爆的不行,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出售,佛像、瓷碗、古玉、书画,全都摆在一起贩售,乍看上去都是古物,但具体如何能不能碰到真宝贝,还得看自己的眼力, 这些摊位上东西价格上水分十足,从几块钱的零头八碎,到上千块钱的大件商品全都有,想从这里挑出来点好东西,除了眼力,运气本身也是必备的要素, 顺着人流在这逛了一圈,看什么都新鲜,古董行全凭一张嘴,一件东西的来历,年份,说的越玄乎,附加在上面的价值就越多,在这摆摊位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也是卧虎藏龙,我也跟着装模作样挑拣,顺便听听这些人的说辞, 我手上这件小玻璃瓶子,据说是晚清上尧出的鼻烟壶,做工材质我一样都没听懂,就记住一句这东西都是宫里的娘娘们在手边伴着玩的,原价要四百,看我跟这东西有缘,摊主非要对两次折,赔本七十卖给我, 我来这里主要就是长长眼界,也不是特别来买东西,所以身上带的钱不多,一共也就百十来块,自然不会买他的鼻烟壶,假装犹豫了一下,把东西放回他的摊位上准备离开,谁知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一个大娘,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张口就来了一句, “这鼻烟壶,两百,我要了” 说罢直接甩下两张大灰狼,拿着我刚放下的东西转身就走了, 我一时还没搞明白这到底什么情况,那摊主一脸痛心的收好钱,看了看我,叹了口气, “小伙子,我说七十你不要,你看让人两百拿走了吧,古董这行,就讲究个眼疾手快,手快喝汤吃肉,手慢就只能蹲着苦了,我也不瞒你,刚才那大姐拿走的鼻烟壶,不是孤品,两组成套,取得是高山流水的寓意,本来拆开了买就是为了多占点便宜,你看现在我这还有一只,一百五,你要是·····哎,你别走呀,八十,八十就给你!哎!” 丝毫没理会身后那位摊主的吆喝,我直接快步离开了现场,在这逛到差不多中午,料想了一下丧柏应该是醒了,我现在也回不去,直接在这边找了家拉面馆吃了顿午饭,然后稍微想了想,并没有急于去苏瘸子给的那个铺子的地址,这件事还得等着下回跟丧柏一起来的时候再说,如今我只是打个先锋侦查一下具体情况,到时候怎么样还得跟他商量着来, 转了一上午,像我这种外行最多也就看了个热闹,收获甚微,不过继续待下去显然也不会再有收获了,越老的行当规矩制度就越多越复杂,凭我在这瞎逛就能摸透,那还是乘早解散了得了, 此间事了,直接回了之前的住处,本以为丧柏已经醒过来了,谁知道这家伙还像死猪一样躺着,鼾声大作,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发酵过的酒精味,不得不打开窗户换换空气, 冷风一过堂,吹的丧柏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过来,直接翻身坐起,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张嘴问了声几点了, 这家伙睡得糊涂,我顺嘴随便给他报了个数字,把在胡同口打包回来的炒肝扔在桌子上,这厮就着昨天带回来的烤鸭糊弄了一顿午饭,然后我坐在床上把今天早上的所见所闻跟他说了一遍,两人商量了小一下午,最后还是决定明天一起去苏瘸子那里看看, 此间不表,转而到了第二天,我算是轻车熟路,带着丧柏一同去了潘家园,这家伙第一次来,跟我之前一样看什么都新鲜,抓了个摊主胡乱侃了半天,顺便问出了苏瘸子之前给的地址到底在什么位置, 潘家园整个区域不小,苏瘸子写的地址在一个十分靠里的地方,我们俩找了半天才七扭八拐的摸到正路上,穿过一片青古砖的房子,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也是一片古旧的铺子,跟外面不同,这里面倒是十分冷清,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走在这片古意十足的弄堂里感觉背脊发凉,好在现在还是白天,要是晚上窜出个把不干净的东西我都不会有丝毫的奇怪,让人有一种退了几十年的错觉, 这瘸子的品味也是绝了,这地方当堂口还真合适,往这里一扔,估计马桶搋子都能当古董卖出去,都说人要衣妆,这事儿放到什么行当估计都有用, 苏瘸子的铺子也关着卷帘的铁门,也不知道人在不在这地方,丧柏使劲敲了几下,无人应门,心想八成来的不是时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接下来该做点什么,正要离开之时,忽然店铺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开了一道口子,里面传来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看样子是这里的伙计, “找谁?” 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多余的语气,也不知道是欢迎我俩还是赶着我俩离开,不过有人应门说明至少没白来一趟,还不等我回话,丧柏则率先开口回了一句, “苏老板叫我们来的” 苏瘸子没告诉过我们全名,他给的小纸条上留了个苏三儿的诨名,现在自然不能这么喊人,当然也不能直接叫人家苏瘸子,之前听他自己说这铺子是他的,于是折中一下,这么叫也不为过, 那人也不开门迎我们进去,稍微打量了一下我和丧柏,让我们等着,然后直接关上小门进了屋里,我俩稍微在外面等了一会,不多时,那小门径直打开,从里面露出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哎呦,二位爷,想通了?” 苏瘸子一边打着寒掺,一边把我们俩人从小门引了进去,他这地方从外面看着不大,里面联排纵深倒是不小,十分的宽敞,也没看见什么柜台,只有两排红木的架子,上面摆着不少古董瓶子之类的东西,四处还散落着不少锯末封的木头箱子,封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屋子正当间摆着一套沙发茶几,茶几上焚了一炉香,正对面供着着关二爷的红木像,瓜果梨桃放了不少,这香的味道十分特别,极其清淡,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味道,我抓了半天,也没闻出来到底什么名堂, “二位,怎么样,我这儿,还可以吧” 苏瘸子引着我二人坐下,打发手下的伙计去给我们弄点喝的,自己则坐到对面,一脸笑盈盈的跟我们搭着茬, 坦白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他这到底好在那里,但是这么大的房子估计是不便宜,而且他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露怯,只能顺着他的话接茬,一来二去稍微聊了一会, 过了一会伙计端着刚泡的茶上来,我跟丧柏还没接过来,苏瘸子就抢到头里,端了一杯闻了一下,旋即一脸不高兴的放回伙计端来的托盘上,说这二位爷都是贵客,让他去换壶好的来, 我赶紧阻止,跟他说我们兄弟二人都是粗人,就算换成皇帝喝的,我们这乞丐舌头也尝不出来好坏,心意领了,这个就行了, 这苏瘸子见我这么说,挥手让伙计下去,给我们赔了个不是,说算招待不周,下次补上,弄得我特别不痛快,心说还不如找个馆子来的实在,在这地方都是虚的, 又有的没的扯了一会儿,苏瘸子话锋一转,直接问起我们的来意, “二位爷,今天特意来我这儿,不是为了跟我打屁拉家常的吧,是有东西让我见识呀?还是贴票子走门路呀?” 这苏瘸子张嘴不好好说话,贴票子意思不好解释,大概意思就是引荐人之类的事情,还有销赃的意思,属于那种识破不说破的黑话,懂就懂,不懂也不影响交流, “苏爷,咱也挑开天窗说明话,上回你跟我们兄弟二人说的那些话,我们回去仔细商量了一下,觉得是条门路,但是这行我兄弟俩说实话根本就不懂,没人带着也怕吃了亏,这次来主要是想找你帮衬一下,看看能不能指点指点” 我嘬了一口茶水,道明来意,这苏瘸子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如同早就料到了我们来这的目的,一脸笑盈盈的跟我们讲了半天,最后总结了下,倒腾古物,最主要的还是眼力,眼力这东西帮衬不了,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只能多练,学费交的够,自然熟练, 苏瘸子一边跟我俩套近乎,一边分析眼下的局势,现如今面上的好东西不多,不过也不是没有,让我俩放心出去收货,有觉得好的东西,拿到他这来,他负责给兜着底,别看他这样,上线的门路还是有不少的,只要不是太夸张,想要折东西出去还是容易的,就算赔也赔不到哪去,当然,赚了的话自然要抽一份,算是风险投资, “二位,我看之前二位那落魄劲,手里本金八成是不够吧,我这里有个门路,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意思?” 聊着聊着,苏瘸子忽然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对着我跟丧柏说道。 第四章 画 “门路?什么门路?” 一下被眼前这瘸子点破窘境,弄得我还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数了数,兜里满打满算有小三千,这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心里总归有点没底,听他有帮衬的意思,顿时还有点好奇, 只见苏瘸子站起身来,招呼伙计交代了几句,伙计听完点了点头出了屋子,然后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屋子里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倾身不知怎么弄了一下,打开了一个小暗门,里面居然是个不小的保险箱, 这地方装饰的跟一个废旧了几千年的仓库差不多,在这里出现个保险箱着实有点突兀,但是这厮搞得这么神秘,反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也不动声色,等着他的下文, 只见他捅咕了两下,打开保险箱,我余光扫去,里面装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盒子,具体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见苏瘸子抽出一个长条塑料筒子一样的东西,拿到我们面前, “二位,上眼” 苏瘸子把这东西递给我,他想给我看的东西肯定不是这个塑料的筒子,正主八成是在里面,好在这东西的结构不怎么复杂,我一眼就看明白怎么打开,也算没露怯, 旋开这个套筒,把里面的东西小心倒出来,入手一片柔软,感觉像是布料一类的东西,整个展开才发现,这里装的,居然是一幅画, 眼下要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水墨丹青,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苏瘸子就是做这个的,有个把古董字画自然不稀奇,但是现在我手头上这幅,居然是张彩色的油画, 这玩意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我把画整个展开,跟丧柏凑到一处,仔细辨认起来, 画上画了一个神态祥和的男人拿着一只长着树叶的木头拐杖,望着自己身边的绵羊,着色略有枯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让人在意的是,这幅画看样子似乎只有半截,另外的一半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我说,苏爷,这东西,什么名堂?” 我俩看不出所以然来,也不知道苏瘸子到底什么用意,丧柏等不及,直接开口问了一句, “丧爷这就见识短了吧,我跟二位讲,这上面,画的这个男的,叫耶稣,是洋佛祖,礼拜天就是他发明的,洋人神仙少,就这么一个,他过生日的时候还单独弄了个节日,叫圣诞节,哎呦,那热闹的,跟过年一样” “椰酥?这洋佛祖起名怎么弄得跟个椰蓉烧饼似的,靠谱么他?” “丧爷是真英雄,当着人家神仙的面挤兑人家,好在咱们这地界不归他管,要不然引雷把我这铺子劈了可够一说了” “苏老板,你给我们看这个,不是单纯让我们长见识的吧” 这俩人扯起来没完没了,我赶紧出声阻止,想问清楚这瘸子的具体用意,顺便把手里的画从新装回塑料筒里,递还给苏瘸子, 苏瘸子也意识到还有正事得说,也就不再跟丧柏俩人相互抬杠,接过我递过去的塑料筒,坐回我们对面,开口说道, “二位爷,这幅画的来历复杂,我也长话短说,本来这东西是我上头的一个老板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直再找机会脱手,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压在了手里,直到几个月之前在香港的一个拍卖行里遇到了点问题,整件事情忽然有了转机,一个俄国买家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数字买下这幅画,但是二位想必也注意到了,这幅画缺了一半,另外一半在另外一伙人手里,那位俄国买家当时要求需要完整的画,于是那位老板又花了点时间跟那伙人商量这件事情,一拖又是个把月,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就这么短短几个月,苏联他娘的居然解体了,俄国境内局势出了严重的变故,那位买家身份特殊,现如今没法离开莫斯科,但是这幅画对他来说意义特殊,又不打算放弃,于是又追加了价码,不过提了一个新的要求,就是这画必须由卖家直接运到莫斯科去,在当地完成交易,但是这画又不能出现在边境的海关出入境记录上,说白了,就是得偷着带过去” 苏瘸子说了一半,嘬了一口茶,瞄了一眼我们俩的反应,然后接着开口说道, “二位爷,我也不兜圈子,我身边现在一是人手不足,二是有不少眼睛盯着,做这种事不怎么方便,之前我还犯愁这事儿怎么弄呢,二位就来了,我这人迷信,这事儿往巧了说也没毛病,估计是天意如此,这趟活非二位莫属了,二位要是答应,事成之后,辛苦费一人一万,算是开张,给两位凑点本金,怎么样,意下如何?” 丧柏一听一人一万的辛苦费,稍微有点坐不住,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就要说什么,我赶紧把他拦了下来, 坦白说,我听到这个数也是有点蒙,这瘸子其貌不扬,没想到这么阔绰,张嘴就许了两万,在那个年代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跟丧柏忙乎小一年,累死累活也挣不下这么多,不得不说确实有点动心, 强忍着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遍,发现这事情还存在不少纰漏,稍微有点不合理,于是也不急于答应,先把心中的疑问搞清楚再说, “苏老板,这画这么重要,你就放心我兄弟俩不会卷了它跑掉?”我倒是没有卷了跑掉的打算,不过这苏瘸子这么放心,反倒是弄得我不是特别自在,自然得问清楚, “哎呦,穆爷,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者说,这里面牵连太广,这半幅画在二位手里就是废纸一张,别说不好脱手,到时候还得惹一身的腥,而且我之前说了,这画还不完整,虽然大老板跟另外一伙人达成了共识,但是他们手里的那半幅跟咱们手里的不能按一处算,到时候二位还得先跟他们的人汇合之后一同去莫斯科才能完成交易,这里面盯着二位的眼睛可不比我这少” 苏瘸子边说边起身,从之前的保险柜里抽出一打的大灰狼,稍微点了点,抽出一部分,把剩下的放了回去,然后拿着往我面前的茶几上一拍, “二位爷,这是五千块钱订金,您二位要是应了这趟活,这钱,直接拿走,事成之后再来我这儿拿剩下的尾款,当然二位要是拒绝也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咱该怎么处还怎么处,不过从我个人的角度考虑还是希望二位接下这活,一来二位有钱拿,多少能解决点本金的问题,二来也解决了我一个麻烦,这几天上面催我催的紧,妈的,起了一嘴的泡” 丧柏跟我盯着眼前茶几上的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这厮最后把手一摊窝在沙发里一副老子不管了,你看着办吧的态度,把最终决定推给了我, 我抱着膀子皱着眉头思考了变天,这事听起来倒是没什么毛病,而且现金摆在眼前这事儿稍微有点妨碍思考,老觉得钱上这几位伟人在冲我招手,一时头脑一热,心想我们二人又不搭什么,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把心一横,直接抄起茶几上的钱塞在怀里, “苏老板,这活我兄弟二人接下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兄弟俩肯定尽心尽力,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看我俩这样也不像是会说毛子话的,到时候人生地不熟,出了纰漏,咱们可都不好交差” “哎呦,穆爷,有您一句准话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您甭考虑,我这自有安排,说白了其实就是去送趟东西,跟他娘的去外国旅游没啥区别,咱这也不是拍电影,没那么多不长眼的,我要不是被绑着身子,自己都想去了” 看到我的动作,那俩人也放松下来,屋子里的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几人又稍微讨论了一下细节,然后苏瘸子跟那位伙计交代了一下,拉着我跟丧柏去吃了顿酸汤水饺,席间又聊了不少,不过这地方人多嘴杂,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 苏瘸子的意思自然是越早把这东西送去越好,我们也能尽快拿到尾款,他先回去联系一下另外那伙人,跟他们核定一下细节,然后由我跟丧柏带着这半幅画过去跟他们的人汇合,和他们派的人一同前往莫斯科,那伙人这方面据说有不少门路,跟着他们走能方便许多,算是变相给我们找了个向导, 拿着钱出去旅游,还他娘的是外国,心想自己八成是平时好事做的多,老天爷有帮衬,丧柏比我还高兴,这么一趟下来估计又多了跟胡同口大爷吹牛的谈资了, 接着苏瘸子就让我和丧柏回去等消息,原本我还以为得花一点时间,谁知道第二天上午就有人上门请我们过去,这苏瘸子办事的效率奇高,一晚上的功夫就搞定了所有细节,跟对面也打好了招呼,剩下的就是让我们带着画直接过去,接下来的部分那边自然有安排, 既然准备好这些,我们俩自然也不多耽误,直接买了第二天的绿皮车票,然后回去稍微收拾了一下,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直接去了苏瘸子那里,拿上那半幅画,踏上了我这辈子最诡异的一段旅程。 第五章 棺材铺 苏瘸子给出的接头地址在更东北的地方,坐绿皮火车差不多十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时间仓促,我跟丧柏也只拿到了硬座的车票,一路颠簸,坐的后背发紧,也伸展不开,感觉比站着还累, 之前的那半幅画装在塑料圆筒里由我背着,我们俩也没拿行李,只穿了贴身的衣服,带了些钱, 坐对面一个醉醺醺的大爷拉着丧柏树非要请他吃烧鸡,邻座一个带着孩子的大姐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跟我拉家常,迷迷糊糊混过了十几个小时,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总算到了目的所在的城市, 下了火车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气,吹的我一缩脖子,一路颠簸再加上车厢里的燥热带来的昏昏沉沉的感受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这地方看样子是刚下过雨,这种天气下已经开始结霜了,好在我之前留了个心眼,跟丧柏挑了套最厚的衣服穿着,不过吸了一肚子凉风,总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 出了火车站之后我俩并没有直接去苏瘸子给的地址,按说这时候应该有人来接才对,不过也不知道是没有这方面的考虑还是故意给我俩下马威,根本不见有人来接我们,看样子还得对着这字条自己登门才行, 既然他们不着急,那我们更没有必要着急,索性直接在路边找了个小旅馆休息到深夜,调整好状态,毕竟接下来的路程不短,养足精神也好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 虽然只是去送趟货,想必也没什么危险,但是这都是我当兵时留下来的习惯,而且常言说得好,该出事的时候总会出事,谁也没法保证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幺蛾子, 东四口, 解放之前这地方原本是贩卖棺材和花圈纸人之类丧葬用品的聚集地,老辈的人都爱管这地方叫‘鬼街’, 解放之后讲究破除封建迷信,提倡火化,这类的行当就开始逐渐式微起来,再加上当时的时代特性,大部分原本从事这一行的年轻人都响应号召投身到了大炼钢铁的热潮中,青黄不接人员凋零再加上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大部分的铺子就逐渐关门了, 改革开放以后这里反而相续开了不少歌厅酒店之类的娱乐场所,逐步演化成了这座城市的娱乐中心,不过,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还是会管这地方叫鬼街,颇有讽刺的意味, 当然,当时我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正举着苏瘸子给的纸条对着街牌确认是不是找对了地方,好在这地方名声在外,稍微一打听,基本上大部分人都知道,我跟丧柏也没怎么费劲,就来到了这条街的街口位置, 天黑以后这条街道就开始热闹起来,浮夸闪烁的霓虹灯彰显了这个时代的特点,搓了搓手,适应了一下这里寒冷的空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了一眼手中的具体地址,又看了一眼立在街口的标牌,确认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找错,旋即引着丧柏往街里面走去, 顺着这片灯红酒绿的街道走到最深处,绕过里面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本来我还以为苏瘸子给自己的地址是这些酒店歌厅中的某一个,谁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跟旁边的繁华景象格格不入略带古气的建筑, 东北这面不像中原,早年间这片地界都是化外之地,一般没什么古建筑留下来,这建筑的风格完全是故意为之刻意做的古旧,好在这建筑藏在了外面那些装饰着各种炫彩霓虹灯的高大建筑后身,不会显得突兀,不过不按照地址找还真难让人发现, 跟外面那些灯红酒绿的世界不同,这里连个路灯都没有,如今已是深夜,只能借着外面渗进来的光看清楚大门两侧的黑漆木匾上刻着两行烫金的大字,上书‘龙鳞茵沉,江铃紫杉’‘建昌花板,楠阴俱全’ 门头上挂着一个半开的小木匣子,俨然是早年间留下仅存的几间没倒的棺材铺子之一, 这地方到了晚上略有瘆人,但是我毕竟是部队出身,一切牛鬼蛇神全都是纸老虎,丧柏也是天大地大数我最大的主,自然也不避讳,稍微确认了一下手中的地址,上面所说的地方门牌确实是这儿没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瘸子联系的那伙人选了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地方接头,但还是提起胆子上前敲了三下正门的木栓,隔了一会,正门旁侧的一个小门上的隔窗猛地被打开,露出了一双眼睛,吓了我一跳,刚想开口询问,结果那人反倒是先开了口, “有事么?” 之前单看眼睛看不出来,听声音十分低沉,应门的人八成是上了年纪, “苏三爷介绍我们来的” 丧柏报了一下苏瘸子的名号,还不等在多说一句,那个隔窗再次被狠狠关上,然后就没了下文,我跟丧柏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反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办好,再加上这地方实在冷的不行,刚想再次敲门,侧面的小门就传来一阵铜锁交击的响动,然后猛地朝外面打开, “进来吧”一个干瘦的老头从门后面朝着我俩招手,我俩自然也不客气,想都没想过眼前这地方是个彻头彻尾的棺材铺,背着那个塑料圆桶一个跨步迈过台阶,进到了棺材铺里面, 这棺材铺里面显然要比我想得大了不少,正当口摆着的就是孔圣人的像,做这行也分为好几派,眼前这家显然是认的孔子当祖师爷,儒字拆开就是‘人需’,这丧葬显然也在人需之列,不过这种说法其实也没什么考据,就像有些地方剃头匠会认关二爷当祖师爷一样,主要就是图个彩头,希望这些神仙们能保佑自己一番丰顺而已, 这地方虽然是棺材铺,但是成装的棺材一口也没有,面上摆放的都是些花圈骨灰盒扎纸人之类的东西,这年头不兴这套东西,上面落了一层的灰,看样子已经很久没开张过的样子, 虽然这里场地不小,但是结构并不复杂,就是一长方形的屋子,一眼就能望到尽头,也没发现什么通道之类的地方,也不知道这老头要把我俩往哪里引,疑惑间只见干瘦老头引着我俩换了个角度,来到了孔子像的后面,才发现那里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门,之前一直被孔子他老人家挡着,换了个角度才看全, 干瘦老头先一步推开小门钻了进去,我紧随其后才发现这里面居然另有洞天,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露天的院子,整整十几号人在这里热火朝天的干着活,一些人在一辆卡车上装卸着原木,另外一些人用锯床和链锯将这些原木加工成中空的样子,那些人见到我和老头进来之后微微一顿,看清来人之后就又开始了手上的工作,就仿佛我们几个不在那里一样, 老头也没说什么,继续往里面走去,这些伙计很懂规矩,并没有盯着我跟丧柏乱看,而是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这倒让我觉得舒服了不少,反倒是丧柏四处张望,一脸的好奇, 继续跟着老头往里面走去,谁知才走了没几步,一个伙计好像有点走神,似乎是没看见我,倒退着一下撞在了我身上,当时我的注意都在引路的老头身上,一时半会竟然没躲开,直直的跟他撞在一起, 只见那伙计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先前手中跟人合抬的原木顿时脱手,翻滚到地上, 本来这只是件小事,谁知道这半截原木滚了两下居然从一面四分之一的地方整个裂成了两半,就像椒盐瓶子打翻了盖子一样,一只染青的花瓶子从里面滚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丧柏脚边, 全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第六章 唐云 场上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这些伙计们也不知道我跟丧柏是什么来头,这种东西堂而皇之的露出来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大家都暂停了手头的工作把目光投向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各安心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之前在苏瘸子嘴里就略有耳闻,这次合作的这伙人本身不太干净,做古董这一行的打擦边球的不少,但看他们这么精心的藏这东西,八成这里面的水比我想的还要深, 丧柏弯下腰捡起手边的青花瓶子,是上好的釉里青,发色青翠,应该是绍兴、金华一带产的浙料,在国料里是最为上乘的,虽然不是大件的青花瓷,但是这个瓶子的价值应该不低,不过当时我跟丧柏连门外汉都算不上,看热闹都看不明白,只觉得是个好看的瓶子, 丧柏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把瓶子交还给那个一脸呆样的伙计,众人才算松了口气,逐渐回到了自己之前的工作中去,一个像领头的人上来踢了一脚那个失手的伙计,嘴上骂骂咧咧, “你他娘的给老子小心点,东西摔碎了老子把你塞进去运走!” 我对这种场面兴趣不大,毕竟跑到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多做节外生枝的事情好,于是本着有些事情即使看见也当没看见的态度,招呼了一声丧柏,转身跟上干瘦老头朝着里侧的建筑走去, 干瘦老头来到建筑的木门前,替我俩拉开木门,自己则站在外面不在近前,显然不打算跟我俩一起进去,我稍微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径直朝里面走去, 这里的建筑风格跟四合院差不多,再加上本身是个棺材铺,多少有些古旧的固有印象,谁知道进到里屋才发现这里跟外面完全不一样,现代化的惊人,有电有暖气,各种家电用具一应俱全,跟外面如同两个世界一般, 不过这里主人的品味很高,家具多数都是红木的,摆放的也不紧凑,跟其他电器相比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反倒是有着一股莫名的和谐之感, 屋子里很暖和,让我麻木的神经稍微恢复了一点,正中间的红木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唐装的中年人,此时正拿着一个老式的放大镜观察着一枚扳指一样的东西,中年人身后站着一位穿了一身黑衣扎着个小辫子一脸笑意的年轻小哥,笑盈盈的打量着刚进来的我和丧柏, 中年人注意到我俩从外面进来,放下了手上的扳指和放大镜,开口问了一句, “二位是替苏老板走盘子的?” 我稍微一挑眉毛,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中年人的口音夹杂的略重的粤语发音,不过显然是在内陆呆久了,用词上也更接近普通话一些, ,难怪能搭上苏瘸子的那条线,看外面的情形,这人也是做得古玩生意是没跑了,八成是那种门路广的很的蹚盘子,估计我们俩这回搭这趟顺风车能轻松不少, 我对着他稍微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之前苏瘸子给的一块煤球一样造型奇特的黑石头,直接丢给他,中年人扫了一眼,表情略微舒展了几分,开口又问了一句, “画呢?” 我拍了拍背在身后的塑料套筒,算是答复, 中年人没多说什么,跟身边扎着辫子的小哥耳语了几句,那小哥笑盈盈的看了我跟丧柏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后堂,不多时,拿出来一个金属制成的圆形容器,交到眼前的中年人手里, 中年人打开容器,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展开在众人面前,赫然就是我们缺少的另外半幅画, 看到这我也明白过来,赶紧把背着的套筒转过来贴到胸前,把里面装的东西也拿了出来,展开之后跟这半幅一对,严丝合缝,显然是一套的, 中年人也没多说什么,也不知道之前苏瘸子是怎么跟他说的,他也没怎么怀疑我俩,当然这里面的事情越少对我们来说也越有利,毕竟我们只是拿钱办事,按时把东西送到就行,具体的牵连跟我俩本身倒是没什么关系, 不过直到这时候他才告知我们,剩下的时间略显急促,毕竟国际班列并不是每天都有的,我们要搭乘的这辆班列如果赶不上,那下一趟要在半个月之后才能出发, 所以中年人跟我俩寒暄了两句之后也没怎么耽误时间,就直接把手里的这两幅半截的画要了过去,交给了身边一直伫立着微笑的梳着辫子的小哥,让他拿下去加工伪装一下,买家既然不想让它出现在俄方海关的进出口名录上,现在这种状态自然是不行的,还需要更细致的伪装才行, 我们当然不能让这幅画离开自己太远,这他娘的要是丢了都不知道算谁的,于是径直的跟着辫子小哥去了后面做伪装加工的地方,看看操作流程,也算长长见识, 那个扎着辫子的小哥从头到尾笑盈盈的看着我俩,也没说什么,不过我却被他盯的浑身难受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的跟他保持着距离,丧柏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伙计们怎么处理手头的画, “你很谨慎” 辫子小哥忽然对我说了一句,我心说我这那是谨慎,我他娘的是紧张, “工作需要” 我一时半会不知道回什么,只能往这方面扯, 辫子小哥依旧一脸的笑意,看不出其他的情绪,不过这辫子小哥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给人的感觉却煞气很重,这感觉很奇妙,说不上为什么, “唐云” 辫子小哥伸手示好,算是正式的自我介绍,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辫子小哥虎口的位置有一个十分奇特的三角形刺青,看样子像是三条蛇互相吞噬身体一样,不过这东西实在太过抽象,具体是什么只能靠猜,也不知道有没有禁忌,我也不好盯着他看,只能匆匆扫了一下眼就别看目光, “穆易” 我也也伸出手跟辫子小哥握了一下,手上传来异样的感受,顿时一挑眉毛,这辫子小哥的手部关节明显有别于常人,应该是那种常年经过特殊的训练造成的, 之前我听说过在东南亚有些拳术高手从小就用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水浸泡身体然后配以特殊的训练方式能够让自身的关节筋骨都异于常人,从而能使用一些凭人类的身躯完全无法使用的招式, 但是那些传说水分都很大,我之前也没亲眼见过,不过这么一想,仔细看去眼前的辫子小哥确实有其特殊的地方,从站姿到动作似乎都有别于常人,显然是个高手,顿时印象上改观了不少, “接下来请多指教了”自称唐云的辫子小哥抽回手,脸上表情不变,依旧是之前笑眯眯的样子, “什么意思?”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哦?你没听说么?接下来跟你们一起去莫斯科的人就是我,按理来说其实我应该一直陪在马先生身旁,但是你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了,最近忽然接了一大单生意,人手上有些不足,而且马先生手下的伙计没有人会俄语,交接上会有些困难,这次除了送这东西,我还要去那里拿回来一样其它的东西,那玩意事关重大,出于特殊的原因马先生不能亲自接手,严格来说我跟马先生并不是吃过堂口饭的关系,我只是被雇佣来的,所以没有这方面的麻烦,于是这趟就派我跟你们一起去了,路上也算有个照应” 合着这单生意两面派去送货的人都不是本家的工作,上头的人也是不长心,不过我很快接受了这个奇怪的组合,稍微应和了一下,这个辫子小哥虽然看起来是那种生人勿进的类型,但意外本身还挺健谈,跟丧柏也算合拍,不过一脸笑盈盈的样子总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却又说不好不舒服的地方在那里,让人完全琢磨不透,搞得我心里对他十分抵触, 我们带回来的这幅画体积不小,伪装起来十分麻烦,于是在原本分成两份的基础上又做了一刀,直接分成了四份,本来我们还想阻止,但是后来伙计们稍微解释了一下这种布料材质的画想要修复起来相对要容易一些,比我们的那些宝贝宣纸画可要皮实多了,而且分成四份也是买家自己的要求,我们送货的就甭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马先生的手下都是熟手,很快这幅被分割成四份的画就被装进一个棕红色小皮箱的内衬里封死,这种小皮箱是那种十分常见的量产型,在中苏边境来回折腾的倒爷们中十分流行,大致上十个人中有三个人就会有一个人拿着这种箱子, 箱子表面上还特意做了旧,一眼看去十分的不起眼,两边的内衬中为了保护那幅画还特意封了薄钢板,入手却不见有多重,不过封死之后不毁了这箱子就甭想把画拿出来了,这在应对边境的检查上也相对容易一点, 不过这箱子就准备了一口,四份画被封装在一起,本来我还想着这不是把鸡蛋往一个篮子里放么,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做也没错,毕竟人家收的是完整的画,这四份丢了一幅和全都弄丢其实没区别,弄那么多反倒不好经管,倒是容易出现纰漏,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因为时间的关系得让我们仨人连夜出发,马先生门路很广,特别给我们仨准备了特等车厢的软卧票,国际班列的车厢规格要比国内的稍高一点,所以在火车上也能的到很好的休息,不出意外的话,按照苏瘸子的说法,就是一趟七天六夜的异国旅行而已, 唐云对这趟旅程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还特意换了件煞气不是那么重的衣服,然后拎好箱子,在马先生手下的安排下,也没在这里耽误多少时间,很快就上路了, 我们要乘坐的那辆国际班列在这座城市并没有停靠点,所以必须多花一些时间先赶去去最近有车站的城市,于是几人又花费了将近四个小时赶到这座国际化都市,在马先生的疏通下拿着各种齐全的手续证件又经过了一系列折腾和小插曲之后,我们仨人总算踏上了开往莫斯科的国际班列, 谁也不知道,等待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第七章 通往莫斯科的火车 本来以现在苏联国内的局势来看,按理说不应该有太多人特意的往那边跑才对,但是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里跟我想象中的有着明显的区别,眼前候车站上的人不在少数,大包小裹每个人都带着不少东西, 因为这趟班列本身走的就是国际线路,所以除了中国人本身,乘客中还有不少斯拉夫人,甚至还有几位黑人兄弟,打扮上大都差不多,也是背着各种大小各异的包裹,不知道这趟去莫斯科到底为什么,不过看这身行头,十有八九都是做边境贸易的倒爷, 在这之前,苏联境内的生产力本身就已经出现了十分严重的问题,现如今突然分裂解体,更是雪上加霜,可以说那边现在什么都缺,尤其是一些必要的日用品,牙膏皮鞋之类的小商品在那边都是抢手货,这帮倒爷们顺着内陆火车线运过去大量类似的商品,然后换成鱼子酱之类价值更更高的东西带回国内,从中赚取差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不管现在苏联国内局势有多紧张,在边境倒卖货物的人依然不在少数, 好在马老板为了不节外生枝,特意给我们仨准备的是独立的特等车厢票,没必要跟这帮人挤来挤去,这趟班列的归属国原本在苏联,不过现如今苏联方面的铁路系统已经被俄罗斯接管了,好歹是没有就此瘫痪掉,要不然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莫斯科,多少还真有点困难, 那只装着耶稣画像的箱子被我拿在手里,稍微认了一下手上的票,直接朝着火车最尾端走了过去,唐云和丧柏跟在身后,我们仨看形象跟周围的倒爷也没什么区别,倒是不怎么引人注意, 虽说是国际班列,但是在我眼里这辆车的内装风格跟国内的也差不了多少,除了涂装整体偏向深红色之外,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之前听说马老板弄来的是特等车厢,心中还稍微期待了一下,不过见到实物之后稍微有点失望,好在特等车厢在最后面的位置,远离车头,整体来说还算安静不少, 我拎着那只伪装过的箱子先一步踏上了火车,唐云笑依旧笑眯眯的双手插在袖子里跟在我的身后,丧柏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东张西望,见我俩都进了火车这才跟了上来, 找到车票上标注的车厢位置打开来往里面一瞧,马老板给我们准备的特等车厢刚好是个三人间,隐私上相对还有保证,也不怕几人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走嘴说漏什么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左侧是个上下铺,收拾的十分整洁,右面是个带着桌子的沙发铺,头顶门后视野死角的地方还有一处放置行礼的凹槽,总体来说十分的宽敞,之前那种不好的印象倒是有了点改观, “麻烦让一让” 我刚要迈步往里面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挡住了通行的道路,赶紧回身道歉让开过道,才发现身后站了一位穿了一身西装带着黑框眼镜身材高大的外国人,让人惊奇的是这人明显不是斯拉夫血统,看外形更像是盎格鲁撒克逊人,这倒是不常见, 这家伙从我让开的道路上侧身穿过,看了一眼手上的车票,然后径直钻进了我们旁边的车厢里,没了后文,让人稍稍在意的是那人手上带了一个巨大的金属戒指,跟这人的手掌比例完全不搭,看起来十分的突兀, 我一脸的奇怪,这人口音上根本听不出来外国的腔调,普通话说的比我都他娘的标准,身上也没带着什么行李,只拎了一个跟我手里这种皮箱差不多的箱子,也不知道这家伙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敌营去做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丧柏和唐云已经走进了车厢里,我摇了摇头,心想他去做什么跟我又没关系,旋即不在考虑其他,也跟着进到了自己的车厢里, 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这两个家伙已经把下面的铺位占满了,我没办法,只好直接翻身上了上面的床铺,把皮箱枕在脑后,百无聊赖的等着火车启动,唐云和丧柏则各自在下面休息, 昨天为止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晚上,虽然之前我和丧柏跑去找了个地方休息,但是到现在也稍微有了一点困意,迷迷糊糊就有点剥离的感觉,半睡半醒间隐约感觉到火车启动,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处发出的有节奏的咣当声响,十分的催眠,闭着眼睛数了一会,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火车上睡觉本身极不踏实,躺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转醒过来整个人都觉得头昏脑涨,比睡下之前还要觉得难受, 下面鼾声大作,丧柏倒是睡的舒爽,我伸手摸了摸自己枕着的箱子还在,顿时放下心来,转头朝下望去,唐云盘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这人身上秘密不少,行为举止又异于常人,让人很难亲近, 转头不再管它,望了一眼窗外,天色还早,说明自己并没有睡太长的时间,这趟火车会经过二连浩特到达蒙古国,然后在蒙古境内差不多经过一天时间,在乌兰巴托停下更换车轮和加挂餐车,然后才会正式进入俄国境内,之后在横穿西西伯利亚到达莫斯科终点,沿途一共八站,需要经过四次边检,不过蒙古方面也不是很严格,对客运火车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差不多可以算是只检查两次,第一次应该在二连浩特,现在还没什么动静,就说明火车还没到达二连浩特, 老在床上躺着也不是办法,我直接翻身从上面下来,唐云依然姿势不变盘膝坐在那里,我心里强行压下试探一下自己这位临时队友的冲动,拉开门打算出去溜达溜达,待在现代文明中最大好处之一就是不需要人守夜,苏瘸子既然很信任这位马老板,那他派来的人相对的也算可以信任,把唐云和画留在一起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还有丧柏在,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也不能走到哪里都拎着一个箱子,那简直就跟直接告诉别人自己这里有宝贝没什么区别,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我可不想干, 拍了两下丧柏,让他清醒清醒,跟他说我去找点吃的,把箱子塞到他手里,用余光暗示了他一下注意一点唐云,然后也不管他有没有领悟,径直钻了出去, 出了车厢伸了一个懒腰,结果发现隔壁那个高大的白人正抱着手臂杵在过道里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越发荒凉的景象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那人的站姿十分特殊,看起来下盘很稳,我隐隐觉得眼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站姿,一时来了兴趣,一想之前这洋鬼子说话那么溜,八成交流应该没什么障碍,心中还寻思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试试,谁知道那个洋鬼子发现我出来之后,居然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车厢中,根本没给我机会搭茬, 吃了一瘪,我也也没放在心上,一脸尴尬的转身朝着还在更后面的餐车走去,从昨天晚上一直折腾到现在,也是滴水未进,现如今腹中空空,正好又闲了下来,打算先祭奠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再说, 因为火车现在还在国内,加挂的餐车是中式的,可以自己点想要的食物,不过因为火车上的餐厅价格略高,一般大家都是自己准备一些食物度过这一个礼拜的时光,所以餐厅车厢里的人很少, 找了个靠近窗户的座位坐下,扫了一遍菜单,能点的东西倒是不少,不过价格都不低,我这趟出来可不是来享受的,于是随便点了个蛋炒饭,心中盘算一会给他俩带回去点啥, 丧柏倒好对付,能吃的东西他都吃,不过那位扎辫子的小哥一副不吃五谷杂粮的样子,不怎么好办,索性一会让他们自己来这吃得了,我也省得麻烦, 稍等了片刻,一大盘炒饭就摆在了我面前,稍微尝了一口,这东西重油少盐,不是很好吃,不过胜在量大,用来填饱肚子绝对没有问题,在这种地方能吃上一口热的已经很不错了,也就不再强求其他, 因为面前这东西量大又不好吃,所以我吃的就很慢,一边吃一边考虑有的没的问题,过了半天才下去小半盘,等我在回过神来望向窗外,才发现火车的速度正在慢慢减缓,看样子是快进站了, 二连浩特 我望了一眼车窗外的巨大站牌上用三国文字标注的地名,又塞了一口炒饭在嘴里,站起身来,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厢走去。 第八章 突如其来的爆炸 再次回到车厢,唐云依旧盘膝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跟我走之前比,连姿势都没什么变化,感觉有人进来,睁开一只眼看了一下,发现是我之后又闭了起来,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看样子是没睡着,还保持着相当的警惕, 丧柏不知怎么,此时正坐在他对面学着他的姿势死盯着他看,箱子被他放在身后,在我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也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这俩人都干了什么, “要不要出去逛逛?” 我往丧柏的床上一坐,嘴上说了一句, 毕竟在火车上待着也是无聊,总不能光待在这里睡觉,之前我去走动了一下,现在于情于理都得留下看着箱子,这火车在二连浩特停靠,除了边检要对乘客的物品进行检查之外,还需要更换车轮和加挂餐车,再往前的火车轨道跟国内就不是相同制式规格的了,整体要小上一圈,这是之前苏联为了防着天朝留下的后手,谁知道现如今反倒成了阻碍, 这样一来这辆火车就要在这停留很久,是接下来难得可以下车休息的地方, 唐云睁开眼睛一脸笑意的拒绝了我,也没给什么理由,我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自己这个临时的队友做出过其它的表情,也不好摸清楚这家伙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好不去管它,丧柏有点待不住了,要出去看看,我则是留在车上跟唐云一起看着箱子,嘱咐了一句让丧柏带回来点娱乐的东西,就这么在这里蹲上七天,八成心里都得落下毛病来, 虽然二连浩特是我们跟蒙古方面最大的通商口岸,但是因为地理环境的关系这里其实并不怎么发达,支柱产业依旧是传统的畜牧业,听说这里还盛产恐龙化石,但那东西在火车站的商店里肯定是无法买到的,所以这里的商店卖的东西也没几样,丧柏再回来的时候只是随便挑了点瓶装水和面包方便面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回这厮是没忘了我的话,还挑了几本连出版社都没有的平装杂志,这东西标题起的很唬人,什么《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美国五十一区大揭秘》,内容也极其不靠谱,不过聊胜于无,至少不带脑子看一看也能缓解一下无聊的感觉, 丧柏回来之后和唐云两人胡乱的吃了一顿,搞得我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之前吃独食的行为,为了不露怯,也跟着他们胡乱塞了两口面包,噎的够呛,心想着要是之后要是能换上来一个靠谱点的餐车就好了,也不用蹲这儿遭罪了, 又经过一次正式的边检程序,一切准备完毕,火车开始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也从荒凉的石土地彻底变成了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仿佛天地间就这么一辆火车在缓缓前行,失去坐标之后连距离感都被剥去了,给人一种极端荒凉孤独的感受, 没过多久,我们所搭乘的火车就通过了357号界碑,彻底的离开了天朝的范围, 姑且松了口气,这趟路程就此也就算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我们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胡乱的翻翻那些扯淡到极致,把秦始皇和外星文明联系在一起的杂志,又经历了整整一天的行程之后,在将近后半夜的时候,火车到达了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在这里换装加挂了一截俄式餐车,然后又新上来不少乘客, 迷迷糊糊间,再一次清醒过来就到了第二天,准确的说,我是被俄方的边检人员吵醒的,火车不知什么时候又停了下来,从这在往前就要正式进入了俄国境内了, 边检的这群毛子十分的粗暴,死命的狂敲车厢的外门,然后把里面的乘客全都赶到走廊开始检查车厢和里面的行李,按说我们这是特等车厢,理应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不过这个是时间点上俄国境内已经乱套了,交通系统依然还在运行就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估计连去投诉他们的地方都没有, 住在隔壁的那个老外估计因为外表的原因,被俄方的边检人员极力针对,现如今俄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在这种时候还有敌营面孔的家伙往那里跑,确实挺值得怀疑的, 反反复复的核对他的证件,并且用极其粗暴的方式检查了一下他随身携带的行李,那老外见到自己的行李被倒了一地也没发火,依旧面无表情的用极其流利的俄语回答着边检人员的盘问,我压根听不懂俄国话,那几人一来二去说的太快实在跟不上,只能放弃不在继续听下去, 不过这老外之前还跟我讲过普通话,没想到居然连毛子的话说的也这么溜,我在旁边用余光上下打量了几遍,也没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虽然好奇,但我们本身也不太干净,节外生枝的事情自然是不做为妙,马老板给我们准备的手续都是合法的,而且乱七八糟的都很全面,俄方的边检人员虽然好奇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去俄国做学术交流居然连套衣服都不带,但也没多说什么,稍微检查了一下就放过了我们, 而那个老外手上的手续证件似乎都是合法的,想找些漏洞为难这他都不行,只好放弃对这人的盘查,留下两句恶狠狠像是威胁的话之后就去检查别人了,而因为大部分的矛头都指向了这个老外,所以对其他人的盘查反而没那么上心,没用多久我们这节车厢的检查工作就结束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车厢,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这些上来做边检的毛子有点外强中干,虽然面容凶恶但是多少有点心虚的样子,说俗一点就是使劲有点使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火车正式离开蒙古驶入俄国境内,没过多久窗外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白桦林,气温也逐步降低,在伊尔库兹克停靠一站补充了一些补给,站在远处眺望了一眼贝加尔湖之后,火车终于进入了漫长的西伯利亚平原之旅, 接下来的将近三天时间里这辆火车就不会停歇的穿越这片永久冻土层直到鄂木克斯,而这段时间我们就得完全在这辆火车上度过了, 因为一直也没出什么纰漏,我倒是稍微放松了警惕,这期间稍微跟唐云混熟了一点,虽然他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但多少在我看来顺眼了不少,心里也或多或少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不在像之前那样处处提防着了, 这期间我们仨拎着箱子一同去尝了一下俄式餐车提供的食物,这地方并不让自己点菜,每天做什么完全看厨师自己的心情,那天的菜单是土豆配牛肉汤汁和黑麦面包,还有蘑菇和奶油炖在一起做成的浓汤,唐云吃起来倒是没什么负担,我和丧柏却完全无法接受这种食物,十分不习惯,一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吃这种东西就十分痛苦,旋即跑去别的车厢在中国人手里高价收了一些中式的餐点当宝贝藏着,实在腻得慌就拿着黑麦面包就着榨菜啃两口,算是解馋, 没用多久窗外的白桦林也跟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火车上暖气很足,到不怎么冷,但是窗户的玻璃上稍微有些上霜,导致看外面不是很真切,放眼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到了晚上借着星光反而十分的梦幻, 我躺在床上借着灯光翻看着那几本反复看过好几遍的扯淡杂志,之前有听说过火车上可以租一些带电视的小游戏机,我去找了乘务员问了一下发现根本没有这种服务,不过好在我倒是在中国老乡手里混来了一副二手的扑克牌,我们仨就一直在下面斗地主,结果丧柏输的太惨死活不玩了,于是又进入到一个无聊的阶段中, 之前来听说火车旅行特新潮,但是自己真做起来除了无聊也没什么实感,外面天色暗的彻底,把书蒙在脸上想些有的没的,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 忽然,一声爆炸声猛地从前面的车厢传了过来,伴随而来的巨大震动让整个车厢都为之颤动,刺耳的金属疲劳的声音从车厢底下传来,车轮险些从轨道上脱离出去,我当时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根本没料到会忽然发生这种事情,身边根本没有能固定自己的玩意,一个不稳,脑袋猛然磕到床铺旁边的护栏上! 这一下磕的不轻,耳边嗡嗡作响,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缓了好几秒才恢复过来,就听见丧柏在下面喊到, “怎么回事?!” “不知道!” 我不顾脑袋上的疼痛,爬起来用手擦了擦窗子上的薄霜,总算是清理出一块可以看清外面的区域,这列火车现在正行驶在一处盘旋上升的坡路上,虽然已是深夜,但还是很容易看清楚前面几节车厢的状况, 只见中段靠前的一节车厢此刻正火光闪现,冒出滚滚浓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九章 消失乘客 突如其来的爆炸把我们仨都搞蒙了,完全摸不着头脑,虽然之前我自己也在心中盘算过这趟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怎么着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么大的场面,这他娘的跟用高射炮打蚊子一样,就算真有人想要来抢我们手里的画,也用不着来这一出呀, 顾不得脑袋上的疼,使劲抽了自己一嘴巴,发现绝对不是自己不小心睡蒙了做的胡梦,前面是真的出事了, 在这里只能看个大概,心中也是被疑惑填满了,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顺着卧铺的栅栏翻身下去,发现下面也是一片狼藉,没被固定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地上,丧柏磕了鼻子,血流不止,好在唐云是没什么事,此时正掐着丧柏脖子上的穴道替他止血, “怎么样?” 我搭上丧柏的肩膀问了他一句,他脖子上的大穴被唐云掐着,不好说话,不过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他没事, “没伤到里面,找个东西塞上点止住血就行了”唐云稍微检查了一下,给了我一个结论,这小子平时神神秘秘的,此时说话莫名权威,不知怎么我就信了几分, 从床单上随便撕下来一块给丧柏塞住,此时还没搞清楚前面出了什么问题,不敢轻易乱动,车厢外也没有什么动静,按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乘客们早就该炸锅了,谁知现在却安静的异常,十分诡异, 前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列火车居然丝毫没有要停下检查一番的意思,头顶的警示灯没有任何反应,就仿佛眼前的事故根本不存在一样,要不是三个人同时出现幻觉的概率几乎可以小到忽略不计,我还真得觉得是自己疯了, “我过去看看,你俩看着点箱子” 眼下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径直推开车厢隔门走了出去,想象中慌乱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整个车厢过道中连半个人都没见到, 我皱了皱眉头,眼下的事情太过反常,虽然我们乘坐的这节车厢因为票价的关系,乘客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连个好奇出来看看的人都没有,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怎么回事? 四下无声,过道休息处摆放的花瓶因为之前的震动滚了下来碎了一地,虽然这地方跟我平时看到的基本没什么区别,但不知为何,在我的感知上,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 强压下心头的异样感受,压低了脚步朝着前面的车厢走去,我们这节车厢在整列火车最尾部的位置上,在后面就是加挂的餐车,想要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好还是往前找找看,最起码找个人问问情况,现在别说本应该出现的乘务人员,就连乘客也见不到半个,搞得我一头雾水,冥冥中仿佛错过了什么一样, 特等车厢之间有密封的隔间相连接,隔间中间是洗手间的位置,要到下一个车厢需要经过整整两道大门,平时除了乘务员也没人会在两节车厢之间乱窜,所以这门被设计成可以自动关闭的样子,不过也有人会选择去后面的餐车就餐,所以这道门想要打开也不复杂,毕竟本身设计出来就不是为了阻止人们通过的, 我很轻易通过两道门来到紧挨着第二节车厢,这地方在之前我就来过,是唯二两节特等车厢中另外一节,让人奇怪的是,这地方居然也是没有丝毫动静,根本不见人影,如果硬要说之前仅仅是巧合的话,那现在看来估计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人都哪儿去了? 我心中发虚,不过倒是警觉起来,一边警惕着四周可能出现的状况,一边缓步前进,顺便把外套脱下来在自己的手臂上缠了几圈,如果突然出现什么状况外的东西多少能挡一下,手边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家伙,只能在地上捡起个没碎的花瓶给自己壮胆子, 特等车厢的隔音效果奇佳,估计在设计的时候就选了可以消除噪音的海绵材料,在里面即使高声说话外面也很难听到,再加上车轮摩擦铁轨的卡卡声,我在外面根本没法判断这些紧闭的车厢里到底有没有人, 之前脑袋磕在栅栏上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不过这倒是让我清醒了不少,心想这他娘的也不是办法,实践是验证真理的唯一标准,不如随便开几个看看,大不了之后认个错,总比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气氛辣的痛快, 于是把心一横,直接找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车厢敲了几下,警惕着四周的情况,稍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出来应答,旋即也管不了那么多,径直把门整个拉开, 没有人, 各种乱七八糟的行李散落的到处都是,跟我们那里几乎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里面的乘客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不死心,一路敲过去,发现这整节车厢里的人居然都他娘的不见了,就仿佛忽然集体蒸发掉一样, 如果放在平时,我还能找个办法说服自己,但是眼下我正身处在一列以1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快速穿越西伯利亚雪原的国际班列之上,这些人能跑到那里去? 这些车厢里的行李虽然因为之前的震动散落了一地,但是打包都十分完整,至少能看出来这些人走的并不慌乱,加上之前的爆炸,这几件事情一点逻辑上的联系都没有,我坐在走廊上供人们休息可以收起来的小板凳上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其中的所以然来,按理说如果这节车厢发生了什么事故或者更加诡异的情况导致这些人不得不离开这里,那没道理我们几个就平安无事,难道是这之前错过了什么? 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除了躺在床上翻杂志之外就是跟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期间还小睡了一下,自己既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如果不是之前的爆炸,那我们压根就不会发现眼下的情况,反常既妖,自己在这里干坐着也不是办法,旋即站起身准备前往下一节车厢一探究竟, 也算轻车熟路,再次跨过两道大门,从这里过去之后就不再是特等车厢,并没有封闭的车厢结构,所以一眼就能看清楚车厢内的状况,不出所料这节车厢里也没有任何人,行李杂混乱无章的堆得到处都是,这节车厢中的旅客倒爷居多,这一地散落的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货物,牙膏皮鞋之类的占了不少, 稍微查看了下,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心中狐疑,这些倒爷对自己这些货看的比命都重要,现在居然也任它们就这么扔在这里,不过这就有点不合逻辑了,这里毕竟是在火车上,空间上有着绝对的限制,之前自己走过来的的两节特等车厢就算满载也就不到四十人,要说他们去了火车上其他的地方也能说得通,但是眼下光这一节车厢运载的人数就不止这个数字,这么多人凭空塞在那里都十分勉强,逻辑根本说不通, 就算出现最坏的情况,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但是尸体总应该在吧, 整整一火车的人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毫无征兆,就发生在自己眼前,顿时搞得我有点头皮发麻,一掐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思考了一下,虽然眼前这些人都不见了,但是前面那节车厢也不会凭空爆炸,如果再往前看看兴许能有什么线索, 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些后置位的车厢跟前面的可是连在一起的,如果前面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得跟着倒霉,眼下不比别处,如果真的出了问题,光我们的死法我一瞬间就能说出来三种以上,于是也不再犹豫,站起身子决定继续往前, 穿过一片狼藉的车厢,再次来到车厢之间的连接处,本来还以为就跟之前一样,这道门也能轻松打开,但是拉下门把手的一瞬间就发现入手的感觉不对,这把手并不能往下卡死,这道门不知什么原因显然是被锁死了, 又试了两下,确认了眼前的门确实没法打开,还不等我心中升腾出什么异样的感受,忽然,又一声爆炸再一次从前面响起! 我下意识的扣住面前的把手,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颠簸,这次的爆炸规模似乎比之前的还要严重,剧烈的震动让我根本没法站稳身子,脚下刺耳的金属疲劳声让人觉得这火车马上就要脱轨了,我闭着眼睛把心中认识的菩萨都问候了一遍,求他们保佑,这他娘要是脱轨可就死定了, 忽然感觉手上一松,车厢的把手吃不住我的体重,居然被我硬生生的拽了下来,我身体的重心全放在下半身,这一瞬间没了固定,整个人向后仰滚过去,摔在一堆香皂盒子里, 好在这爆炸带来的震动来的快去的也快,我还没爬起来就感觉缓和了不少,睁开眼睛,发现居然这样都没脱轨,心中庆幸的同时赶紧跑到走廊的车窗边上,用力抬起厚重的玻璃窗,狂风夹杂着雪花猛地灌进来,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下起雪来, 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探出身子朝前面望去, 狂风卷着雪花割在脸上生疼,勉勉强强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的看见前面的火光和黑烟,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完全看不清楚, 心中越发焦急,这火车在结实也经不住这么炸呀,前两次运气好,再有一回保不齐就要车毁人亡了,抽回身子又试了两下那扇打不开的门,确认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之后,决定马上回去先找到丧柏他俩,商量一下具体的对策, 眼下我们几人就如同被困在了一个飞速行驶的巨大密室之中,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十分糟糕,一路快步回到自己之前所在的那节车厢,刚打开大门眼前的景象就让我楞了一下, 原本我在心里已经料定了这列火车上就剩下我们三人了,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们俩个说,谁知之前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老外赫然出现在眼前,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家伙此时居然跟唐云打了起来! 两个人看到我进来都是一愣,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唐云先反应过来,一脚踢在那老外的心口,借力退了一小段距离,然后瞬势一脚踢把地上的一个东西提到我面前,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我们之前装画用的箱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一瞬间心中炸裂了无数的问题,但是此时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于是捡起箱子卡在过道临时板凳的缝隙处,拉卡架势,立刻冲了上去, 谁知道那老外见我冲来,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在手上戴的那个巨大的金属戒指上拧了一圈,一把搭在旁边密封式的车窗玻璃上, 只听一声如同噪音般的金属疲劳声传来,这老外手搭的那一整面厚实的玻璃猛然间布满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忽然爆碎开来,还不等我和唐云有所反应,这个老外居然顺着破碎的窗户,在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火车上,瞬间跳了出去, 我连忙追到碎掉的窗边朝外面看去,外面除了风雪,什么都看不见。 第十章 尸体 我颓然的往走廊的座椅上一坐,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此刻会如此失落,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时半会根本消化不了,满满的一头雾水,本来紧张诡异的气氛被这么一闹,一下子变得无法形容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眼前的状况,皱紧眉头思考了一下眼下这几件事情的关联,发现自己完全抓不住重点, 唐云也探出身子往外面看了看,然后抽回身子, “这鬼子怎么想不开了?” 唐云甩了甩手腕,看来刚才的打斗给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我之前就觉得他不像普通人,看见他跟那个老外过了几招之后,心中更是笃定,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那个老外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没想到居然也这么能打, “丧柏呢?” 我忽然发现丧柏此刻居然不在,顿时有点慌神,眼下在这个诡异的环境里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他了,这家伙要是也消失了,我干脆点也跟那个老外一样跳下去得了, “那边刚刚闹出来点动静,他说要过去看看” 唐云语气平静,指了指餐车的方向,仿佛在说一句事不关己的话一样, 我一听顿时炸了毛,心说你他娘的骗谁呢,旋即往后退了半步,摸向之前在那堆行李中捡到藏在腰间的水果刀, 不过就在这时,离我们稍远的车厢连接门猛地打开,丧柏鼻子里塞着布条,拎着个老式的灭火器出现在车厢尽头, 他看到我们也是一愣,用眼神扫了扫那扇碎成无数瓣儿正往车厢里灌风雪的窗户,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不过看我一副警惕的架势对着唐云,顿时也捏紧了灭火器,隐隐的封住了唐云的退路, “干嘛呢二位,太热想透气也用不着敲碎了呀,不用赔呀” 丧柏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我,似乎在询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赔?赔他奶奶个孙子,我告诉你,这火车上就剩咱们仨了,刚才还有个鬼,现在连他娘的鬼都跳火车了,谁找你赔?” 一直被诡异的气氛压抑着,搞得我有点精神紧绷,此刻一下爆发出来,冲着丧柏喊了一句,手一摊,坐回走廊的座椅上,也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刚才误会唐云害了丧柏,此时有点理亏,不敢看他, 这两人显然还没明白状况,被我忽然发神经搞得一愣,尤其是丧柏,完全没听明白我说什么,再加上现在的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搞得他一时半会不知怎么办,不过看我放松下来,也跟着解除了戒备,拎着灭火器跑到我旁边,问了句怎么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 我没回答丧柏,皱着眉头问向唐云,此刻的事情在我看来比火车上的人都消失还要诡异,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唱哪一出, “我不知道,是那洋鬼子先动的手” 唐云给了一个连答案都算不上的回答,不仅没有替我解释什么疑问,反而让整件事情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他先动的手?我跟丧柏这辈子加起来见过的老外数都不够一只手,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交集,这唐云虽然看着讨厌,但是也不像是有个外国杀父仇人的样子,而且这鬼子见我来了居然就这么跳车了,这都是哪跟哪呀,也没听说过谁报仇的时候在仇家面前自杀的,为了给仇家留下心理阴影? 难道是冲着箱子里的东西来的? 他怎么知道的画在我们手里? 马老板那边走漏了风声? 有内鬼? 一瞬间无数的想法在我心中炸开,即使发生了这种规模的连续爆炸,这辆火车居然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消失的乘客,前面被锁住的门,我们仨现在算是彻底被困死在了车尾了,再加上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外,交织在一起跟一团乱麻一样,根本没法梳理, 而且这刚才那老外的身份本身就十分惹人怀疑,至少掌握三门以上的语言,同时还身手不凡,再加上那个可以震碎玻璃的特殊戒指,这些怎么想都不是普通人该拥有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他干嘛要从车上跳出去? 这要是在平地上就这么蹦出去倒也没什么,问题是这可是在一列飞速行驶的火车上,哪怕这么一下没摔死,外面可是号称生命禁区的西西伯利亚,就算他运气逆天,可以在对付大批狼群的同时找到足够的食物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撑到有人居住的区域,但是人做事情时必然伴随着相应的目的性,他这么总得有个目的吧, 就算他真的是来抢画的,那箱子还在我手上,要做的事情没完成自己先跳车跑了是唱的那出?特意跑出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戒指能震碎玻璃? “那后面有什么东西么?” 唐云突然开口问了丧柏一句, “屁都没有,就发现了这么一个玩意,拿着防身倒是不错”丧柏挥了挥手中的灭火器,不过这个答案反而让唐云陷入了一种思考的状态,我看着好奇,问了他一句,有什么发现, 结果他指着丧柏回来的那个方向,说了一句, “那个老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我听完顿时头皮发麻,这辆火车是单向通道,根本藏不住人,那老外想要从那里出来必然会碰到去那里查探的丧柏,但看丧柏的意思,他显然是没碰到那个老外,那这人是从那里出来的? 脑中如同响了一个炸雷,顿时就起了冷汗,望向丧柏就觉得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赶紧问了一个只有我俩才知道的秘密,结果他对答如流,显然是真货,那整件事就更没法解释了,毕竟在逻辑上根本就行不通, 在碎掉的窗户前吹了会儿冷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剥离出去,前面车厢爆炸和这几节车厢的乘客失踪我还可以完全可以无视掉,毕竟这东西虽然诡异,但是毕竟没有对我们产生什么直接的威胁, 但是眼下的情况除了诡异之外,更是一个直接针对我们的威胁,自己一行还被困在了这列行驶中的火车上,情况可以说相当糟糕,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又没有头绪,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的好,之前我还抱怨这趟旅程过于无聊,现在看来真他娘的惊喜不断, 搓了搓脸,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前面发生的事情跟他们俩个仔细说了说一下,丧柏一脸狐疑的想亲自去检查了一番,被我阻止了,如果出现什么情况再有减员,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丧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解开衣服,掏出一块藏在胸前的吊坠,我一眼就注意到那是一块琥珀一样的东西,已经完全变成棕色,表面显现出不规则的龟裂,看样子是有年头的古物了, 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刚想问他,就见他管我俩要火,这火车上不让带引火的东西,我自然没有,不过唐云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盒火柴丢了过去, 只见丧柏抽出一根,把手里的挂坠点燃,然后朝着面前空荡荡的车厢丢了出去,这挂坠材质极其易燃,刚碰到明火就猛地窜起一小股火焰,就算被用力投掷出去也没影响燃烧,顿时一股松香的气味在车厢中弥漫开来,味道略微呛人,好在我身旁的窗子被之前那个老外打碎了,通风很好,所以并没有受到影响, 我根本看不明白丧柏在做什么,不过看他一脸凝重也不好打扰,直到过了半天这一小块吊坠完全烧光,只留下一团黑色的物质,我在一旁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你干什么呢?”我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从苏瘸子那里讨来的好东西,是蜜蜡封的白犀牛角,听他说已经存在百年之久了,是通灵的物件,点燃之后产生的松香有破除鬼魅妖邪的作用,你不觉得眼前的事情太诡异了么,我试试是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丧柏脸上表情不好看,他之前听苏瘸子讲民间故事有点魔怔,对这方面有点忌讳,不过脸上的表情相比之前的浓重要稍微缓和了一点,松香有镇定的功效,对平复心情有很好的作用,但是这东西含有大量焦油,吸多了也没什么好处, “结论呢?”我望着眼前完全没有丝毫变化的车厢,等着丧柏的下文,也不知道之前他跟苏瘸子到底是怎么聊得,怎么就讨来这么个东西, “看不出来” “你用中国的灵器去对付苏联的鬼,这事儿靠谱么?”我望着眼前没有变化的车厢,问了一句, “那怎么办?用十字架?你有那东西么?” “估计跟这个压根就没关系,咱们可带着耶稣他老人家的画像呢,这玩意跟带个佛像差不多,这片八成是归他管的,这要是都能着了道,那凭苏瘸子给你那点东西估计也没用,先看看能不能做点别的吧” 我拍了拍手中的箱子,告诉丧柏先别做这些说不清楚的事情了,眼下还有个地方我们没去检查,估计能有什么线索, 我站起身来,走到那老外之前住的那个隔间,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当成线索的东西,尝试着拉了一下居然没有拉动,门上显示的状态是被锁住了, 锁住了?这些车厢门正常情况只能在里面反锁,除了乘务长有钥匙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法在外面打开,但是眼前的门要是在里面被反锁住,那之前那个老外是怎么出来的? 这人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此时我也是虱子多了不痒,反倒不在乎了, 稍微稍微研究了一下这门锁,结构很简单,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设计,在身上摸了摸,翻出一枚硬币,卡在锁眼上,手中力道一紧,顺时针转了一下,稍有吃力,不过还是转的动, 我心中一喜,知道有门,顿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还没转上半圈,一声卡死的轻响声, 开了! 上前拉开厢门,感觉上略有阻碍,似乎是润滑不够,不过也没什么大碍,手上一用力,瞬间打开了厢门, 谁知道就在我打开车厢门的一瞬间,门后一个身形巨大的物体,瞬间朝我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是快,我根本没看清扑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下意识朝着侧面一躲,跟丧柏撞在一起,勉强才没有被扑中,正要准备反击,却发现扑出来的东西居然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来得及仔细看去,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 这人脸朝着地面趴着,背后插着一把尖刀,鲜血染红了后背大半的衣服,血液已经呈现出暗红的颜色,看样子是已经死透了, 忽然多了具尸体,我也吓了一跳,尤其是在亲身经历了之前的诡异场面之后,脸上发烫,让冷风这么一吹,顿时打了个哆嗦, 唐云俯下身子摸了一下这具尸体的颈动脉,摇了摇头,然后蹲下身子把插在他背上的刀子拔出来,这把刀的形状上十分奇特,跟我之前在军区大比武的时候见过的瑞士丛林刀差不多,跟我们配的037比要短一点,稍微老一点的兵油子都说这玩意是娘们用的,不过功能性相对要多点,是把折叠的弹簧战术刀,刀刃可以收起来,很方便隐藏, 看唐云的动作八成不是第一次见死人,丧柏也不抵触,这人身材高大,不知怎么就死在这里,顿时把本来就理不清的谜团又添乱了几分, 唐云把折刀放在一边,招呼我们把这尸体反过来,几人合力,把他扳正过来,刚一看到他的脸,我顿时就觉得周身的血液全部都涌向了脑袋,头皮紧绷,险些就脚下一软,朝后面跌过去, 这具尸体的脸,跟之前和唐云交手然后跳车逃走的那个老外,一模一样! 第十一章 箱子 一时半会我还有点脑子短路,被眼前的景象激了一身的冷汗,死人我不是没见过,但眼前这一幕着实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不到十分钟之前眼前这人还活蹦乱跳的跟着唐云过招了半天,之后还演了一出电影里才能看得见的跳车大戏,就这么一会功夫居然在和自己仅仅一门之隔的密封车厢里成了一具尸体,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人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那刚刚跳车的那人是谁? 虽然我不是那种记忆超群的人,跟这老外接触也不多,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忘了这人的长相,毕竟这节火车上就他这么一个高鼻子,这具尸体百分之百就是他无疑, 使劲拍了拍脸,用疼痛赶走内心的紧张情绪,唐云和丧柏倒是显得比我冷静,丧柏虽然也有点紧张,但是他之前没有亲眼见到这鬼子跳车的那一幕,视觉上的冲击力要来的小不少,唐云更是没什么表现,之前他还跟那个疑似幽灵的家伙交过手,正面踢过他几脚,就算那东西真是个幽灵之类的东西,既然能碰得到它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我倒是冷静下来,不过这一切确实诡异,按照这具尸体伤口血液凝结的程度和尸体僵化的程度来看,这人死的时候我们仨八成就在隔壁,但是我们居然一点都没发现隔壁出了这么大问题, 按说虽然特等车厢的隔音不错,但是只要稍微挣扎一下,我们就不可能不发现,现如今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在了这里,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毕竟这人身上就这么一处伤口,并不是那种一击必杀无法挣扎的创伤,但即使这样,他居然都没挣扎一下,根本就说不通, 嗯? 唐云忽然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新的发现,在尸体的脖颈处摸索了半天,忽然手上一用力,居然生生从这具尸体上撕扯下一大块皮肤来! “你干什么?!” 不知何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狂风夹杂着雪花顺着刚刚破碎的玻璃灌进车厢,唐云突然的动作吓了我一跳,赶紧出手阻止他, “这层皮是假的” 唐云的捻了捻手里刚撕下来的人皮,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然后居然就这么凌空直接丢给了我,我心中虽然抵触,但是还是下意识的接住了这东西, 只觉得入手处一片的冰凉,坦白讲我他娘的压根不知道真的人皮是什么样子的,平时人皮都会包裹在肌肉脂肪之外,触感上跟单独的皮肤自然不同,我也分辨不出来真假,手上唐云刚从眼前尸体上撕下来这块十分的轻薄,摸起来软硬适中,不过唯一的问题是这东西的弹性似乎有点太好了,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是怎么拉扯都弄不断,真不知道刚才唐云是怎么把它撕下来的, 我嫌这东西晦气,也不在这不懂装懂,丢在一边等着唐云的下文,谁知道他根本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而是沿着尸体的脖颈处撕扯了一圈,相续撕下来大小不一的好几块皮肤下来,然后让丧柏把地上的折刀递给他,在尸体的耳后和下颚的地方划了两刀,换了个角度,双指从下颚骨的窝槽处探入,使劲一用力,居然把整张脸皮撕了下来! 我跟丧柏都没想到唐云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作,顿时吓了一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发现这老外的脸皮下面竟然不是血肉模糊的肌肉群,而是另外一张面孔! 这张脸看着也十分眼熟,不过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丧柏就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口提醒了众人一句,这时我才反映过来,他娘的居然是之前上来检查我们几个行李的俄方边检人员之一! 我的脑子一下乱了套,之前的疑团还没缕清,现在又多出几团乱麻,在我的记忆中这人之前已经下了火车,现在怎么就死在了这里?还被人伪装成之前那个老外的样子? “至少证明之前碰到的那个不是鬼” 唐云把那张人皮面具随手一丢,我本想回他一句什么,但是此时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我一时半会居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咳了两声,让自己回到一个稳定的状态,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复杂,本来就迷雾重重,结果事件一环套一环的出现,搞得我有点应接不暇,十分头疼,眼下信息不全,我们仨人更是身在局中,自然是两眼一抹黑,姑且还是进行之前的计划,先把这尸体放一放,看看这老外的车厢里能不能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站起身来,向那老外的之前住的车厢里望去,本来稍微舒展了的眉头再次紧皱,之前的尸体太过有冲击力,几人的注意全都被它所吸引,谁都没去注意车厢内部的情况,本来我已经在心中把这事往复杂了考虑了,但眼前的景象告诉我,我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这整个车厢里杂乱不堪,堆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加上之前的爆炸造成的震动,更是一片狼藉,一些私自从车厢的灯具上接出来的电线毫无规律的搭的到处都是,一个军用发报机和一些照片散落了一地,还有一些没有拼装完成的我也看不出名堂的机器, “我就一个问题,这家伙之前是怎么通过安检的” 丧柏随便抄起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金属部件,这东西通过一截导线和眼前的发报机相连,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爆炸还是这东西本来就是临时拼凑的,丧柏一拿起来这东西就断掉了, “不知道,你去问他” 我指了指外面躺在地上被我们几个弃之不顾的尸体,眼下是虱子多了不愁,我反倒是放宽了心态,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这地方出现任何东西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忽然,我注意到一个十分奇特的装置,这东西看起来像是把两个喇叭用导线缠在一起,然后用火车上私接的电线在给这个东西通电,具体作用未知,但是我顺着这喇叭连接的电线往源头找去,发现这两个喇叭居然都是从车厢的广播上拆下来的,其中一个还是我们那节车厢的, 难怪之前我总觉得错过了什么,火车上出了这么大事,不可能悄无声息,原来自己车厢的广播被隔壁的洋鬼子偷偷给拆了, 虽然这并不能解释造成眼前这种局面的原因,但是我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一样,不过这想法刚一冒头,还没热乎,然就被身边的丧柏打断了, 只见他在一片狼藉的车厢角落里,抽出一个小箱子, 乍看上去跟我们装画的箱子十分的相近, 我看着丧柏手中的箱子一挑眉毛,心中滚过一段想法,难道之前那鬼子去袭击唐云是因为唐云拿着我们的箱子站在他车厢的门口,误以为唐云拿的是他的箱子?所以跑过来抢的? 这两只箱子的制作工艺基本一样,陈旧的地方也都差不多,虽然很容易认错,但是本来这箱子就是按照现如今流行的款式做的伪装,这辆火车上就算没个三十,也得有十七八个差不多的箱子,那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连确认都不做一下就要把这东西抢回去呢? 难道? 这箱子里装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车厢里站着三个人实在太挤,我跟丧柏对视了一眼,把这箱子拿到车厢过道里,放到走廊的小桌子上,弹开扣锁,准备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居然让那个鬼佬那么紧张, 谁知,我刚把手搭在箱盖子上,正要往上抬起,站在身旁的唐云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猛地喊了一声, “别打开!” 第十二章 文件 本来我心中此刻就绷着,被唐云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手上不稳,差点把箱子扔到地上,好在反应过来及时压住,没搞清楚情况也不敢乱动,就这么按着箱子一动不动顿了两秒,也不见有什么状况发生,姑且放下心来, “怎么了?” 在这么一惊一乍下去,我八成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锁扣上有东西连着” 唐云见我没打开箱子,松了口气,用手指了指箱子边缘的铜制扣锁,我把手松开,顺着唐云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上面确实有一个像线一样的东西顺着箱子缝隙连到内部,这东西看着极其纤细,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大晚上车厢走廊里的灯光本来就昏暗,加上这箱子整体就是棕色的,上面有什么凭我的眼力根本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唐云是怎么发现的, 眼下我也不敢怠慢,看这架势,要是随便打开八成会出什么变故,只好把扣锁重新扣回原处,靠在旁边搜寻着记忆中有没有对付这东西的办法, “把它弄断试试”丧柏抽出刚才的那把折刀,说着就准备把扣锁上那个不起眼的机关线给切断了,吓得我赶忙把他拦下来, “不行,这东西咱们不知道原理,兴许是就是靠切断触发的,这玩意要是个雷,你这么一下咱几个就都得交代在这里” “那怎么办?”丧柏听到之后放下折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在一旁观察了半天的唐云上前敲了敲箱子,朝着丧柏把折刀要过去,把箱子开口对着外面,举着刀比划了两下, “有把握么” 我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要干什么,但是看他的动作也明白了七分, “两成” 说着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唐云一把将手中的折刀插进这箱子里,吓得我跟丧柏整个人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顿在当场不敢乱动,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箱子,过了几秒,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出现,这才松了口气, “你丫疯啦!两成的把握就敢动手!”我强压下上去对着他的脸来上一拳的冲动,吼了一句, 不过这厮根本没打算理我,低头继续手头的工作,把我晾在一边,搞得好像理亏的人是我一样, 不过虽然行动上并不怎么理智,但是唐云手上却很细致,用折刀割开皮箱最外围包裹的一层染色人造革,露出了木质基底,然后一点一点沿着最开始折刀插进去的地方一层一层的削切木板,虽然很小心,但是速度并不慢,没一会就在箱子上削出一个可以容纳两节手指通过的孔洞,我跟丧柏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唐云的动作,生怕他出现点什么失误把我俩都牵连进去, 稍微试了一下孔洞的大小,唐云拔出折刀伸出手指朝着里面探了探,一瞬间,我在他的脸上发现了狐疑的表情, “空的?” 唐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我们说一样, “空的?”我一脸的疑惑,那个死鬼老外费这么大力就为了保护一个空箱子?这说不过去啊, “等等” 唐云又摸索了一番,忽然眉头一皱,抽出手指,继续用折刀扩大之前挖出来的那个孔洞的大小,没一会,原本只能通过两根手指的窟窿被扩大成拳头大小, 稍微让开身子,我和丧柏都凑到前面,借着灯光朝里面看去,发现那里面都是一些纸张之类的东西,难怪之前唐云什么都没摸到,原来都是些没有体积的东西,估计是把它们当成箱子的一部分了, 唐云顺着箱子上挖出来的洞小心翼翼的抽出几张,我和丧柏再次凑了过去,这才发现这几页纸上密密麻麻的用洋文记录了一大堆的东西, 洋鬼子的字我认识几个,但是都是之前在部队学的‘缴枪不杀,我军优待俘虏’之类的套词,会说不会写,更别提认识了,丧柏连我都不如,他他娘的连汉字都认不全,看到这东西也是两眼一抹黑,旋即看向唐云,见他看的认真,也不知道认不认得, “这上面写得什么?”我顺嘴问了他一句, “鼠尾草,迷迭香,工厂,货车,火炉,鱼竿,生锈,亚硝酸盐,黎明,鸡胸肉…”唐云说了一堆根本没有关联的词出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赶紧阻止他, “你说什么?” “这上面的翻译”唐云指了指他手里的文件,没想到他还真能看懂, “你丫蒙谁呢,这是什么?菜谱?这鬼子费了这么大周折就为了保护几页菜谱?” 丧柏见听我们之间的对话离奇,只觉得这些都是唐云顺嘴胡说的,臊了他一句,但是我见他的表情又不想是编的,一时也是一头雾水, 这上面记录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谈话间唐云又在箱子中抽出来几张,上面记载的内容跟之前的差不多,都是一些散碎的词语,我要过来几张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些文件的材质特殊,有点像牛皮纸,不过触感上光滑的多, 实在看不出名堂,刚要把它们还给唐云,突然发现这些文件的背后居然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图案,这图案看着还挺眼熟,却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唐云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一样,自言自语了一句, “美国国家特勤局?” 唐云说的很小声,不过我还是勉强听见了,顿时脑子里一下活络了起来,想起来之前在军区干部教导处学习时候的记忆,这图案还真是美国国家特勤局的标志,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难怪这文件上记录的东西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词汇,这他娘的根本就是不是用来读的,这些文件八cd加过密,只有用特定的密码本翻译过来才能显示出具体的意思来,亏我之前还在侦查部队,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都没想到,顿时老脸一红,让他俩别想了,这玩意我们几个根本翻译不了, “特勤局?美国人?美国人这个节骨眼上拿着自己国家的加密文件跑到敌营来干什么?” 丧柏不走心的问了一句,这么一会功夫,唐云已经把箱子里的文件全都掏了出来,这些文件一共也没多少,只有薄薄的一打,拿在手里都捏不实, “难道说,叛逃了?这鬼子在帝国主义的阵营里待不下去,弃暗投明来了?不过这他娘的时间也太赶巧了,现在苏联都没了,他还往这跑?这么看好我们社会主义阵营?”丧柏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又看了看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定,虽然他长得像,但是也不能确定他就是美国人,不过这东西确实是美国人文件,难怪之前这家伙上来就要袭击唐云,带着这种东西,加上前面的爆炸,八成他是误会什么了,不过这东西现在真的到咱们手里了,这误会是洗不清了” 我抖了抖手上的这一打文件,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这东西是别想破解了,也不知道这上面到底记载的什么东西,让那个老外这么宝贝,不过这玩意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我们拿着一点好处都没有,反倒是个麻烦,顿时头疼无比, “现在怎么办,这东西怎么处理?”我扬了扬手上的东西,准备跟这两人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那老外身手不简单,从窗子跳出去不一定就这么摔死在外面,兴许还在车上也说不定,眼下情况这么不明朗,之前经历的事情已经足够诡异了,现在又招惹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敌人,这老外做了这么多的布置,就是为了防止这东西被人看见,那我们既然看见了相比也没有和解的可能了,就算把东西留在手上也没法当成筹码,丢掉还总觉得可惜,顿时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涌上心头, 现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指不定什么时候那家伙就窜出来抢东西,十分的麻烦, 抹了一把脸,把心一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这叠文件折了两下塞在里怀收好,姑且先留着再说,既然被人当成目标,那也没道理坐以待毙,眼下唯一的问题是手头没有家伙,总觉得不太安心,要是能找到点武器就好了, 想着我就把目光投向了之前那个老外住的那个车厢卧室,按理说既然他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混过了安检,那没道理就不带着武器,看之前那老外跟唐云过招之后就跳车逃跑的架势,身上应该是没带着枪的,不然早就把我们俩按个点了名了,那枪之类的就应该还留在卧室里,不过也不对呀,这种情况下不带随身带着武器完全说不通,除非…… 除非这些设备根本就不是那个老外带上来的, 我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却怎么也理不顺,十分的痛苦,晃晃脑袋让自己平静一下,眼下还是先去找找看,到底有没有武器再说,其他的事情之后在考虑, 我站起身子,准备朝着之前那老外的车厢走去,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十分明显的撞击声直接在我身后响起,我下意识的朝身后望去,只见我身后的那扇车窗玻璃,此刻居然被巨大的力道从外部撞得整个凹陷了进来,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纹瞬间布满窗面, 一张鲜血淋淋的扭曲面孔贴在几近破碎的玻璃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 第十三章 前进 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我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贴在玻璃上的东西就因为火车巨大的惯性整个被甩了出去,消失在外面漫天的风雪之中, 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看去,那东西已经不在那了,只有几进破碎的玻璃和嵌进玻璃中的血迹证明我刚刚看到的绝不是幻觉, “你看到刚刚那个东西了么” 丧柏显然也看见了之前装在玻璃上的东西,不过还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边紧盯着车窗一边问身旁的唐云, “是个人?” 唐云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不过刚刚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也没看清楚,显得有些不确定的回答了一句丧柏的问题, 我皱了下眉头,从他俩的对话中得到的答案显然跟自己得出的高度重合,不过在午夜的西伯利亚平原上,这家伙是怎么撞到一辆飞速行进的火车侧面的? 难道是之前那个老外?刚刚爬到车顶上去了?然后耍帅失败失足摔了下来? 但是这角度也不对呀,就算从车顶上掉下来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力度撞碎车窗的钢化玻璃呀, 难道是前面失踪的乘客? 我再一次从那扇之前被那个跳车的老外用莫名奇妙的方式整面震碎的车窗探出身子朝前面望去,外面雪越下越大,狂风吹的我几乎没法呼吸,刚想张嘴喘气就被灌了一嘴的雪沫子, 再加上也睁不开眼睛,完全没法看清前面的状况,只好放弃,抽回身子,不管之前那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单纯凭这巨大的撞击力道和留在车窗玻璃上的已经几乎冻住的血迹来看,那人八成是死定了, 忽然发生的这一幕让我越发烦躁起来,现如今我们几个被困在了火车尾端,主导权根本不在自己手里,前面车厢中不论发生什么状况,我们都只能被动接受,更糟糕的是我们现在还不得不依赖这列火车把我们送到莫斯科去,整件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了我的预期,而且还有莫名其妙的爆炸跟催命符一样时刻威胁着我们几个的安危,继续在这待着显然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最好能想个办法到前面的车厢去, 我招呼了丧柏和唐云一声,把我的想法仔细跟他们两个说了一下,几人稍微讨论了几句之后,最后一致通了过去前面车厢的想法,这样一来最起码能多收集一些线索,虽然这列火车上发生的事情跟我们压根没有关系,但就算不把眼前的谜团一一揭开,至少也得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就算真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主动出击总好过让它自己找上门来, 之前的爆炸不知道具体造成了什么影响,虽然看样子暂时影响还不大,火车依旧以一个十分平稳的速度快速前行,不过看眼下这个架势,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 现如今我们几个跟这列火车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自然不会愿意看到这列火车再出什么意外就这么停在西伯利亚广袤的无人区里,外面的暴风雪越来越大,很难说以俄方现在的状况到底会不会派出救援,如果让火车就这么停下,那跟宣判了我们几个死刑也没什么区别了, 说话间也不多做耽误,几人按照原计划跑到那个老外之前的车厢里又翻找了一番,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并没有在这找到枪械之类的武器,这就直接把我之前的猜测完全否定了,又没有切实的证据指向新的答案,搞得我无比的难受, 我把地上散落的照片稍微整理了一下了,发现这些黑白照片的边角泛黄严重,显然不是最近才拍的,上面的内容都已经严重脱色了,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些极其抽象的线条,横七竖八我也看不明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于是不再管它们,直接塞在怀里,跟之前的那些加密文件放在一处,准备留到之后再说, 再没其它发现,眼下没有东西防身,只好把从尸体上拔下来的折刀交给唐云,我自己则拿着之前的那把小水果刀,这东西跟枪是没法比,但最起码要好过赤手空拳,至少能让自己安心一点,丧柏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只好接着把之前他找回来的那个小号灭火器带在身上,不过说实话这玩意虽然笨重,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可要比我手里这把水果刀强多了, 前面的情况不明朗,接下来的路程在拎着个箱子实在太过累赘,难保不出什么问题,反正此时已经过了边检进入了俄国范围,也没必要在藏着掖着了,索性直接拆掉了之前那只用来装画的箱子,把里面的东西起出来三个人贴身藏好,这样最起码不会因为拎着个箱子影响行动, 期间我还摆弄了一下那个放在显眼位置的发报机,这东西似乎是特制的,频率参数都经过特定的修正,体积也要比我印象中的那种军用型号小上许多,我虽然会用摩斯电码,但这东西的操作方式跟我平时在部队里看到的完全不同,上面的标识全是洋文的,我看不懂,虽然心中对这玩意喜欢的紧,但是又没法背着它,只能忍着把它留在了这里, 一切准备完毕,我们也不多耽搁,开始朝着前面的车厢前进,这一路上我也是轻车熟路,引着他们俩很快来到了之前自己被挡住的那个车厢连通门边上,丧柏也上前试了一下,答案显而易见,根本打不开, 这连通门的钥匙孔都在门的内侧,面对我们这一面完全是光板一块,除了一个把手之外什么都没有,现在就连把手都被我之前不小心拽了下来,别说打开,现在就连能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丧柏拿这东西没辙,让到一旁让唐云试试,唐云轻轻敲了敲眼前的门板,听动静似乎是纯钢制成的,毛子们造的东西就喜欢往这种皮实的方向发展, 只见他蹲在门前观察了半天,然后回过头管我要了张刚才拿到的那些不知道内容的文件,我虽然奇怪他到底要做些什么,但也没多问,直接拿出来递给他, 只见他稍微试了一下这些文件纸的硬度,然后横竖叠了两下,顺着门缝塞了进去,探出了门锁的位置,如果让那个老外看见他的机密文件被这么用,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眼下我们是无暇顾及他的感受了, 不过眼前这种并不是简单的卡扣锁,用这种方法显然弄不开,我们手头这些刀的刃都太厚,根本插不进门缝,就算知道了门锁的位置也没法把它弄开,几人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唐云稍微后撤了半步,摆了一个架势,然后起势猛地一脚踢向门闩的位置,整个连通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居然生生朝着里面错了一截, 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和丧柏都不由得吞了下口水,他回过头用一个极其复杂表情看了我一眼,之前看了唐云在那里煞有介事的摆弄了半天,到最后还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他显然是想说点什么,但是刚刚那一脚的威力十足,虽然唐云身形要比我和丧柏都要小上一圈,但是这事换成我俩谁来,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到这个地步,顿时望向唐云的目光又多了几层意思, 既然解决了眼前的门锁,没了阻碍自然想要继续前进,谁知道我刚往前推了一下门,就觉得手感不对,这个钢制的连通门只往前移动了差不多一厘米的距离,然后就再也推不动了,整个门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根本推不开, 丧柏也一脸疑惑的试了一下,状况跟我之前遇到的一模一样,显然这道门后面是被什么东西给堵死了,三人合力推了半天也是纹丝不动,打开的缝隙根本没法看清楚对面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挡住的,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刚有一点希望,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又被挡在了门外面, 本来还想再让唐云试试,不过如果这门后面是被东西堵着,那就算他把这扇门整个踹下来我们也过不去,瞬间皱紧了眉头,在我记忆力从里过去是间普通车厢,没道理有东西会堵在门后, “怎么办?”丧柏看了一眼唐云一眼,出声问道, 唐云看了看旁边印在墙壁上的火车结构图,沉默不语,丧柏则拼命给我打眼色,我他娘的一时半会怎么也理解不了他到底什么意思,就这么稍微过了一会儿,唐云指了指车厢的天棚, “从上面过去” “你确定?”丧柏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暴风雪,脸上露出一股说不清楚的表情, 唐云也没回答,直接一把拉开了旁边应急门的红色控制阀,猛地向外一推,瞬间,暴风雪如同找到宣泄口的洪水般灌了进来,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只见唐云二话没说,一把抓住应急门旁边用来当成维修通道固定在火车外箱体上的梯子,一翻身,钻进了暴风雪中,顺着梯子爬了出去, 我跟丧柏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了一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心想他娘的一不做二不休,在这蹲着没准也就是等死,于是学着唐云的样子,一把抓住车梯,也跟着爬了出去, 这铁制的梯子在外面冻了许久,我空手抓着没爬几节就感觉要冻僵了,急忙把手缩在袖子里,垫着手往上爬去,这列火车倒是不高,但是主要问题在于外面的天气实在太糟糕了,暴风雪几乎掩盖住了一切,如同无数锋利的小刀一样割在我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就这么一会功夫,我就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了, 周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以外,几乎什么都感知不到,勉强睁开眼睛朝着前面的车厢看了一眼,除了些许的亮光能勾勒出火车的轮廓以外,什么都看不清楚,就连耳边的声音也完全被风声盖过了, 只能顺着感觉摸索着一点点往上爬去,感觉上过了许久,终于到了车顶的边缘,这三米来高的距离感觉上能有三百米,心中一边骂娘一边用双手扒住车顶,刚要跃上去,忽然,许久没有动静的爆炸声居然再一次响起! 剧烈的震动再一次顺着车体传来,我此时已经放开了双手攀住了车顶,整个人跟火车几乎没有相互固定的地方,只感觉手上一滑, 瞬间失去了平衡! 第十四章 影子 就这一瞬间,我心中暗道不好,双手乱抓,希望能找到东西固定住自己,谁知道沾了风雪的铁皮车顶奇滑无比,慌乱间居然什么都没抓住,就这么一下失去了重心,生生的向着后面摔了下去, 丧柏见我跟唐云都爬了出去,自己也不好留下,于是丢了灭火器,跟着我一起钻出了火车,此时在我下面不远,正攀着梯子往上爬,爆炸发生之后,他把胳膊塞进梯子之间的缝隙中用力夹紧,正好固定住身体,没受什么影响,这时忽然听到头顶有动静传来,抬头看去正见我从上面掉了下来,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不过风雪影响了视线,只勉强抓住了我的裤脚,然而却错误的估计了我下坠的力道,握实间差点被我一同带下去, 我被丧柏这么一抓,只觉得自己裤子一紧,腰带卡在胯骨上猛地一震,顺着惯性整个人倒过来狠狠的撞在梯子凸起的棱柱上,喉头一甜,差点把胆汁吐出来,一时也不知道伤到了那里,身上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耳边嗡嗡直响,整个人反应慢了许多,丧柏似乎在上面喊了些什么,不过我半句都听不清楚,过了几秒之后,我才重新清醒过来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谁成想这裤腿的布料根本撑不住我的体重,嘶啦一声,居然撕开了一个口子,要命的是之前藏在怀里的画此刻居然因为动作太大顺着胸口滑了出来,就这么顺着狂风飞了出去! 我心里一下急了,自己这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护送这幅画能顺利到达买家手里,眼下要是弄丢了那这趟罪可是白遭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急忙伸出手朝着画布抓去,亏得我反应及时,手指勉强够到了边角,画卷随风招展,耶稣他老人家展露出祥和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 然而,这么一折腾,被丧柏抓住的裤脚再也承受不住,咔嚓一声居然彻底撕裂开来,我整个人跟着向下一沉,眼看着就要被卷进车轮之中,顿时清醒过来,伸手就要去抓不远处的梯子, 谁知丧柏此时手上发酸,就算这条裤子没坏他八成也要坚持不住了,也不知道我在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把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最后的力气把我整个人朝着旁边的紧急门甩了过去, 我的手指刚碰到梯子,谁知被一股力道带着瞬间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一时间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分不清上下左右,只来得及用双手护住脑袋,就被硬生生扔回之前我们几个钻出来的车厢中,整个人顺着惯性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在另外一侧的墙壁上才停下,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疼, 勉强睁开眼睛朝着手里望去,还好,画还在,也算松了一口气,撑起身子,靠在车厢上喘了一会,忽然觉得脸上一股热流划过,伸手一摸,入手一片的猩红,刚才这么一下似乎是伤到了鼻子,鲜血直流,胡乱的抹了两把根本没止住,蹭了一脸, 这时丧柏也顺着梯子爬了回来,见我一脸鲜血靠着车厢一动不动,吓了一跳,赶紧过来蹲到我旁边, “你没事吧!” “差点死了” 我仰着头试图阻止鲜血留下来,手上动作也不闲着,把画从新叠好,塞回怀里, 丧柏检查了我一遍,也学着我之前的样子随便撕了一块破布给我塞上,现在我们兄弟二人的造型算是高度统一了,鼻血联盟, 唐云先走了一步之后居然就没了动静,他难道都不回头看看少了两个人的么?也不知道刚才的爆炸对他有没有什么影响,眼下我们自己也是大难临头,没法顾及到他,不过凭他的身手,出事的概率肯定要比我俩小多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画还有一份在他身上,不论如何也得跟他汇合才行,不然我们还没法交差,然而现在我暂时还动不了,只能期望他发现我们不见之后回来找我们了, “现在怎么办?还继续前进么?”丧柏见我精神上没什么问题,直接盘腿坐在我身边,问了我一句,我注意到他的右手不住发抖,有点握不实,显然刚才救我的时候也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外面的暴风雪越来越大,看眼下的架势,没个一两天是不会见晴了,出了刚才的意外,前面的状况越发的不明朗起来,继续在这待着情况只可能更糟,但是眼下唐云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我们贸然去找他兴许会直接错过去,那到底该怎么办?原地等他?还是继续前进? 我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下,心想这叫什么事呀,这两万块钱挣得,差点就他娘的把命搭在里面了,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那瘸子请我俩吃多少回酸汤饺子我也不能答应这趟盘子呀,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先想办法挨过去了, “咱得继续往前走,而且得改改计划,这回咱们直接到车头去,不管这列火车出什么事,只要车头没还在,至少能保证咱们不会被困死在西伯利亚” “那唐云怎么办?这家伙的目的跟咱们一样,他要是看到咱俩不见了,肯定得回来找咱们呀” “那也不能在这等他了,兴许再来一次爆炸这火车就他娘的两截了,留在这也是等死,咱们给他留个信息,告诉他咱们直接去了车头,他要是回来看到信息肯定就明白了,而且没准在路上咱们就能碰见他也说不定” 我休息了半天,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刚才的撞击导致我浑身上下疼得厉害,但是至少不怎么影响行动了,现在这辆火车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就算不因为爆炸之类的意外停在中途,也肯定是没法直接到达莫斯科了,估计刚到彼尔姆就会被俄国官方发现拦截下来进行检查,但到那之前至少还有两天的行程,现在我们俩就如同被困在一个随时都可能沉没的孤岛之上,不得不先为眼下做好打算, 又稍微休息了一会,还是不见唐云回来,我实在有点坐不住了,决定立即出发,于是用刀子在列车结构图上刻了几个字,告诉唐云我们俩去了车头,然后布置的显然一些,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检查一遍觉得没什么纰漏,于是跟着丧柏两人再一次爬出了火车, 因为我有伤在身,这回是丧柏先一步爬了上去,我跟在他身后,外面依旧是漫天的暴雪,丧柏之前在我休息的时候去车厢里找回来两幅手套和一些围巾之类的玩意,它们的主人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们用着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这些玩意倒是帮了大忙,就是这种女士围巾我们两个老粗带着有点不伦不类,不过现在也不是管这个的时候了, 这回倒是一切顺利,没在半路出现什么意外,两人顺利的爬上了车顶,我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方向,这种环境下根本没法张嘴说话,拍了拍丧柏的肩膀,跟他打着手势,告诉他车头的方向,也不知道他看懂没有,一番折腾下来,两人总算是按照预定的计划继续前进了, 两人压着身子,尽量贴近车顶,缓慢的前进,车厢上面因为暴雪的关系湿滑无比,极不好走,而且本身就有一堆突出的各类管线,再加上视线狭窄,更是大大降低了两人前进的速度,感觉上已经前进了半天,但其实根本没走出多远, 而且虽然下雪的时候并不会很冷,但是西伯利亚毕竟是平原,狂风夹杂着雪花迅速的夺走了两人的体温,虽然有衣物保护,但是几乎没走多久我就感觉要被冻僵了,满脑子都在后悔之前拿手套的时候为什么不多拿些衣服之类的东西, 人在这种近乎机械式的运动时就很容易产生精神上的疲倦感,在低体温环境下更是容易产生幻觉,现在这两种状态全都叠加在我身上,我眼前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烧鸡烤鹅去世的奶奶之类的幻觉,但是明显的开始无法集中精神,胡思乱想起来, 下意识的用手拍拍脸希望保持清醒,一拍之下发现整张脸都冻麻了,心中一惊,短短不到四百米的路程如同没头一样,心想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想确定自己到底前进了多远,谁风雪已经完全覆盖了来时的痕迹,完全没法进行判断, 忽然,我余光扫去,猛然看见,就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隐藏在风雪中的黑色模糊影子,赫然伫立在那里。 第十五章 坠落 眼前忽然出现了个黑影,顿时心里一惊,脚下打滑,整个人差点又从车顶摔了下去,定下心神赶紧朝着身后拍了拍,想要提醒丧柏小心,谁知一拍之下手上居然没有实感传来,再看去丧柏竟然没在自己前面,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居然就已经走远了,前面风雪太大,根本看不清他现在身在何处, 眼下威胁来自身后,我也顾不上丧柏的去向,赶紧摸出藏在怀里的水果刀,反握在手里,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黑影,警惕着它之后的动作,同时心里也在打鼓,这他娘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唐云?” 我试着喊了一下,它并没有给出反应,眼下我在顺风口,没道理眼前的黑影听不清楚我的喊声,显然,这黑影不是回来找我们的唐云, 那它到底是谁? 那黑影一动不动的伫立在暴雪中,在我的角度只能看清楚是个人型,我心想怕不是之前那个跳车的老外?之前没摔死,爬到了车顶上,然后上来太久冻死在这里了? 按说从那个老外跳车窗跑掉之后也才半个小时,就算现在风大,也没可能僵在这里,况且我和丧柏就是从之前黑影待着的地方走来的,都说自古华山一条路,这火车顶上比华山还不如,连路都他娘没有,没道理就这么错过,那这黑影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一个莫名其妙的黑影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自己身后,我们还一点都没察觉,想到这里我就头皮发麻,不由得握紧了手上的水果刀, 之前被风吹的意识模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压低了身子缓缓退后,既然这黑影在那里不动,我也没必要上去跟这黑影拼命,姑且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在说,这个时候武器的重要性立马就凸显出来,一下子开始怀念在部队的时候了,我现在手里要是有把枪,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原本还以为这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送货旅行,基本上躺着就把钱赚了,发展成现在这样实在是超出我的预期,这列火车从刚才开始就怪事不断,光眼前发生的几件事情就已经没法用常理解释清楚了,谁知道现在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我死死的盯着黑影,一步一步的缓缓后退,一边退后一边喊着丧柏的名字,期望他能察觉到身后的异样,不过那黑影看样子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顿时心中安定了不少,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至少现在看来还没有什么威胁, 眼下丧柏不知道跑那里去了,身后又有那个黑影的威胁,我也没法转身去追,之前被后面的黑影这么一吓,搞得我浑身发热,虽然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但这么一下反而觉得更冷了,头上的冰雪被体温融化成雪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糊住了眼睛,赶紧伸手抹了一把,谁知道就这么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之前还完全没有什么动作的黑影居然猛地朝我冲了过来! 我虽然心中一惊,但好在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见那黑影冲来也不再犹豫,握紧水果刀摆好架势,等着它接近, 这车顶奇滑无比,但是不知为何,似乎对那黑影没什么影响,速度快的出奇,转眼间就冲到了我身前,是福不是祸,我把心一横,决定先下手为强,反手将手中的水果刀当成飞镖掷向那黑影的脑袋,正打了个结实,谁知道这一下对那个黑影似乎没什么影响,居然用脑袋生生把我扔过去的水果刀弹开了,速度依然不减,朝着我继续冲了过来, 本来我俩的距离就不远,我还想着它躲开飞刀的瞬间扑过去踢它的膝盖,先把它放倒再说,结果完全没想到它居然连半点避开的意思都没有,也就是一瞬间,这黑影几乎就欺到了我的怀里,抬起拳头瞬间砸向我的胸口, 我下意识往后一弓腰,双手缠住这黑影袭来的拳头,整个人向后倒下去,准备借着它自己的力道和我的体重惯性把它整个摔出去,谁知道我的计划只成功前半段,刚卸掉拳头攻向自己的力度,向后倒下去却发现怎么也拽不动这家伙,手上传来的感觉就如同在捏一大团蘑菇,十分恶心,在看去,顿时头皮发麻,这他娘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眼前这东西根本不是之前跳车的那个老外,向我砸来的拳头比正常人类的手臂要粗上两圈不止,看上去就如同在水中泡了半年的尸体,然后被大火熏黑了一样,一张十分扭曲的脸庞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浮肿的五官几乎要有很大的想象力才能从轮廓勉强辨认出那是一张脸, 这怪物脸上堆叠的横隙中流淌着绿色的粘稠液体,整张脸都如同被火烧过一般乌漆嘛黑,也不知道它之前经历过什么,虽然我的嗅觉被严寒暂时夺走了,但是五官的同调感依旧让我觉得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这个人型的怪物就如同一只胀大的气球,身上裹满了如同肉灵芝一般的增生层,之前我还纳闷这人抓起来怎么跟蘑菇一样,现在看到实情顿时又是一股反胃的感受, 眼前的怪物当然不会等着我观察完它,一只手被我抱着暂时抽不出来,旋即又用另外一只扭曲的手臂再次向我袭来,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放开双手,就势向侧面猛地扑了出去,躲开了这一击,谁成想一时忘记了车顶的宽度,差点从上面摔下去,好在我反应及时,回手抓住了凸起的管线才稳住身子, 那怪物力度奇大,这一拳下去直接把车厢上凸出来的不知道作用的金属平台打的整个凹了下去,我看到这一幕双目圆瞪,幸好是选择了躲开,要是被这一下砸实了估计自己就真去见列宁了,现如今在这狭窄的地方,连武器都没有,赤手空拳要面对这种怪物完全是力不从心,幸好这怪物体型不小,火车顶上的狭窄空间对它来说比我还局促,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不受地面湿滑的影响直线速度奇快,但是想要转身却稍显困难,至少我还有周旋的余地, 我稳住身形定眼看去,才发现这怪物只有半边身子有被火焰烧灼过的痕迹,看来这怪物也不是先天长成这样,难道跟之前的爆炸有关系?这火车到底有什么毛病?乘客失踪,莫名其妙的外国人,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非人的怪物,我今天真他娘的是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掉了! 说话间这怪物已经转过了身子,再次朝着我袭来,我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优劣,想着该怎么对付眼前的怪物,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我比它要略微灵活几分,于是站在火车的边缘暂时没动,希望能把它引过去,之前的水果刀被我第一时间就扔了,现在手头没有武器,就算有,那把破刀看这架势也对付不了这个玩意,唯一能利用的,只有眼下这个特殊的环境了, 眼睛紧盯着怪物袭来的方向,再起全力向侧面一扑,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击,还不等稳住身子,就地一个翻滚,滚到那怪物身后,也不站起来,就这么躺在地上双脚一起,猛地踢向眼前怪物的后腿! 想象中眼前的怪物被这么一脚踢的失去平衡然后在从火车边缘掉下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虽然我全力的一击准确的踢在怪物的后腿上,但是它居然纹丝不动,反倒是我自己被反作用力推着向后滑了一段距离,那怪物似有所感应,随手向身后甩了一下手臂,我躺在地下无处借力,翻滚的角度都被怪物的攻击路线封死了,还不等我站起身来,居然硬生生被抽了个正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前面的车厢飞了出去!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卡车撞了一下,在半空中晕死过去两秒,在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整个人正在飞速下坠,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条这下死定了的想法,猛然间,不知道摔在了什么地方。 第十六章 击退 一瞬间天旋地转,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后背就猛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 这一下力度十足,整条脊椎差点就这么断掉,疼得我整个人缩成一团,胡乱间不知道抓到什么,拿到眼前一看,发现居然是封被火烧去半截的信件,此刻已经完全被风雪打湿了,我两眼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一时还以为这是自己死前的幻觉,心想穆易呀穆易,你可真他娘没出息,临死前都不想点好的,下辈子想投胎做个邮差不成? 还不等我完成自我批评,后背上传来的疼痛直接让我清醒过来了不少,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交代在这儿, 试着活动一下,结果浑身上下跟散了架子一样,完全动弹不得,强忍着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虽然眼下昏暗无比,不过之前在车顶爬了半天,眼睛已经适应下来,倒也能看清楚,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刻摔在一堆包裹之中, 心中好奇,之前最后的记忆是被那个恶心的怪物抽飞了出去,不晓得怎么就摔在了这地方,这里地方像是刚失过火一边,身边大部分包裹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摸过去还有余温,不过此刻都被风雪亚灭了,四处散乱了一地的残破纸张信封,都泡在融化后的雪水里,四周雾蒙蒙的,像是进了澡堂子一样, 这才意识到我似乎又回到了车厢里,不过这节车厢的车体已经不完整了,就如同被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撑破那样,整个车顶差不多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小部分还连在箱体上,显然我就是从那上面摔进来的, 背上的伤让我直不起腰来,勉强翻过身子,发现自己摔进来的车厢中居然全是包裹信封之类的东西,手边还没被彻底烧毁的包裹上印着的印记证实这一节车皮是专门运送邮件和包裹的邮政车厢,不免心中犯起嘀咕,这种车厢一般情况下都应该在火车最尾部挂载呀,眼下这个怎么跑到中间来了?而且看这地方如同台风过境般的架势,之前的爆炸估计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之前我倒是听说过面粉厂之类的地方会爆炸,却着实没听说过信封也会爆炸,思来想去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那之前的爆炸十成就是人为的,手边的包裹上余温还足,想来之前的爆炸引起了大火,这节车厢里全是纸张信件之类易燃的东西,按理说火势应该不小,不过即使这样也都被头顶灌进来的暴风雪压灭了,可见这场雪下的有多大, 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还能感觉得到腿的存在,看来脊椎倒是没什么问题,至少没因为刚才那下瘫痪掉,幸亏自己刚才摔在这堆信件包裹中,减缓了下落的势头,也算救了自己, 双手撑起身子靠在身后的包裹上摸索了一番,还好,画没弄丢,之前为了怕再出现像之前的情况,我还特别固定了一下,看来之前的固定措施还挺有效,如今自己身上伤痕累累,唐云和丧柏不知道去到了那里,身后还有个怪物追自己,回去真该从新跟苏瘸子讨论一袭报酬的问题了, 旋即摇了摇头自嘲了一下,这个时候还想着钱,果然是活该自己倒霉,这节火车虽然没了车顶,暴雪一直在往里面灌,但是好在车体大部分还是完好的,虽然也是四处漏风,但是感觉起来倒是没那么冷了,加上之前失火的余温还在,被冻僵的肢体也勉强回复过来,运足了力气,尝试站起来一点,勉强成功了,刚要辨认一下方向准备继续前进,就听身后一声跌落的响动声,顺着声音回头看去,顿时头皮发麻,那怪物他娘的居然追了下来! 我暗道一声不好,还来不及作反应,就见那怪物猛的朝着我冲了过来,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来得及向前一扑,勉强躲过了这一下,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扑之下居然径直卡在两个包裹的缝隙之中,一时间居然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怪物再次袭来,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那怪物如同菌类般的躯体应声爆出一股绿色的浓水,整个喷了我一脸,手下的动作也因此一顿,生生是没打到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枪声传来的枪声,就感觉自己脖领处的衣服被人猛地拽住,朝着后面拉过去, 被这么一拽,衣服卡住脖子,我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好在是也从包裹堆中抽出了身子,这才挣扎着回头看去,发现拽住自己的居然是之前跟自己走散的丧柏,此时这厮正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ak47,一边拖着我一边朝着那怪物扫射! 接着枪口的火光,看见他脸上震惊的表情溢于言表,显然眼前的怪物也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ak47的后坐力不小,丧柏之前只用过鸟枪,没有经验,如今单手持着枪,扣着扳机不放,枪口根本压不住,虽然身后的怪物体积不小,但是打了半天也没命中几发,眼看着怪物再次冲来,我看着心里着急,抬头朝着他大喊, “把枪给我!” 丧柏听见之后顺势把手中的步枪递给我,我接在手里上来就是一个三连发,这枪我也是第一次摸,不过跟我在部队里用的81式区别不大,此时那怪物离我们只有五米不到,子弹精准的打在那怪物恶心的脸上,爆出墨绿的浓水,怪物吃痛,扭曲的身体为之一顿,我一看,顿时觉得有门,赶紧举枪在射,本想着在来一个三连发,谁知才打了一发,手中的步枪就发出空击的响声,显然刚刚丧柏拿着胡乱开枪扫射的时候把手里这把枪的子弹都打空了! 眼看着那怪物又恢复过来,我眼眶都要瞪裂了,忙朝着丧柏大喊, “还有没有子弹!” “还有把枪!” 丧柏不知道从那里又抽出一把枪递给我,自己则死命的托着我往后跑,我虽然心中疑惑就这么一会不见,这厮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家伙事的,但是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强压下心中的疑问,举起枪再度射向眼前扭曲的肉团, 这一把的子弹也不是满的,显然之前就已经被使用过了,大概打了十五六发就又被打空了,再问丧柏要枪已经没有了,眼前的怪物吃了半梭子子弹,被打的满身都是窟窿,墨绿色的浓水溅了我俩一身,就在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等死的时候,这怪物吃痛之下居然停下动作,然后出乎意料的猛地跃出了车厢,消失在外面的暴雪之中, 我也没料到那怪物居然在我们弹尽粮绝的这个节骨眼上跑了,暗道幸运,拍了拍自己藏在胸口的画,心想怕不是这位神仙保佑,把枪丢在一边大口喘气,刚刚实在太过紧张,几乎忘记了呼吸,现在一放松下来,之前的伤痛再一次找上自己,顿时连枪都握不稳了, “那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 丧柏脸上被退出去的弹壳烫了一下,胡乱的抓起一把雪揉了揉,似乎还没从刚才眼前那一幕中回复过来,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喘着粗气想我问道, “肯定不是朋友”我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缓了好半天才姑且回复了一些体力,坐直了身子,望向丧柏 “你之前跑他娘哪去了?这些枪都是从哪里找到的?”坦白说,丧柏的再次出现让我心中安定了不少,之前紧张的情绪稍微的到了一些舒缓,更重要的是他还找到了一些武器,这对现在二人的所处在的环境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不过这两把枪的弹匣都在刚才打空了,现在也只能当成烧火棍用,但是既然知道是在哪里找到的,那回去在碰碰运气兴许还能翻到些弹药,在少也总比没有要强, 丧柏跟我简单的说了两句,原来刚才暴风雪太大,他根本没注意我没跟上他,从我俩走散的地方往前没走多远就发现了这一处被损毁了的邮政车厢,这时回过头才发现我已经不见了,刚要回头去找我,忽然这节车厢里猛地窜出来一个影子,跑到了前面的车厢里,他以为是先出来的唐云,心想这里一共就一条路,我也走不丢,于是就直接往前去追那个黑影了,谁知道影子没追到,在前面的车厢里居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尸体,他也是吓了一跳,这些枪就是在那些尸体上捡到的,还不等他仔细检查一翻,就听见身后传来响动,赶紧跑了过来,就看见我被一个面目丑陋的肉球怪物追杀,接下来的事情我就都知道了, “奇怪的尸体?怎么个奇怪法?”我抓住了丧柏话中的重点,扶着他站了起来, “怎么说呢,那些尸体上都覆盖了一层蜘蛛网一样的菌丝,跟他娘毛蛋一样”丧柏扶住我,缓缓地说道。 第十七章 菌丝 “毛蛋?你他娘说什么胡话呢?” 我勉强站起身子,背上疼得厉害,只能把丧柏刚才丢给我的枪当成拐杖用,不过这枪又太短,怎拄着都不舒服,搞得我一时有点狼狈, “那些玩意就在隔壁,你他娘不信就自己看去”丧柏一边跟我回嘴,一边按着我让我别乱动,顺着我的脊椎摸了摸,倒是没错位,也没什么明显的外伤,估计休息一下应该就能缓过来, 这要是放在平时,我八成就以为是这厮睡蒙了说的梦话,不过眼下情况实在特殊,就在没几分钟之前我自己就他娘的被一个没法用常理解释通的怪物袭击了,所以听了丧柏的话之后心里也是打鼓,不好确认,看这厮的神色,又不像说的假话,免不了又信了几分,顿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按说之前的事情已经足够诡异了,现在不仅多了个怪物,甚至又凭空多了不少尸体,要是仅仅是尸体也没什么,之前发现乘客失踪之后我就有了这方面的心里准备,虽然整件事情已经没法说通了,但是见到尸体最起码还有一个解释的余地,怎么说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但问题是,这些尸体怎么会带着武器? 木托的ak47,在苏联解体之后,这玩意在原苏联体系下的这几个国家都是白菜价按斤卖,想要搞到并不困难,但再怎么说这玩意也不是那种随便摆在面上的东西,这列火车前前后后过了四趟边检,即使这样都没被发现,而且听丧柏的意思这东西还不在少数,这到底怎么做到的? 抛开怎么带上来的不谈,这帮家伙带着大批的武器在一辆通往莫斯科的火车上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之前的爆炸是这些人弄出来的?那之前袭击我的怪物又是个什么玩意? 一瞬间,我仿佛又抓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却怎么也捋不顺,就如同一副巨大的拼图找到了几个角,但怎么也没法把它们拼在一起,搞得我十分难受,旋即摇了摇头,不在去想这些,就算这里面有什么巨大的阴谋,跟他娘我又没有关系,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在现在这种糟糕的处境下保住小命再说, 之前那只怪物喷了我和丧柏一身的绿水,刚才情况紧张,倒是没怎么在意,眼下稍微放松了一点之后整个人开始犯起恶心来,干呕了两下,随便捡起身边用来装信封的麻布袋子抹了一把脸,眼下情况还不明朗,虽然暂时击退了那只怪物,但也没法确定它什么时候会再回来,这地方也没个封挡,不易久留,更重要的是刚才子弹都打空了,这东西虽然来路不明,但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活下去怎么说都得依靠一下,于是两个人稍微一合计,虽然丧柏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我眼下走路不方便,只能让丧柏扶着往前面走,他一边走一边给我打预防针,说那些尸体现在的状态怎么怎么恶心,也不知道这厮到底有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听他的描述我估计我这辈子都不想在吃某种东西了, 不过好在让他这么一搅和,我倒是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莫名其妙的感觉好了不少,谁知等他打开车厢连通门的一瞬间,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嗯?”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辆干干净净的车厢,或者说确实散落了不少东西,但是之前丧柏描述的毛蛋一样的尸体半具都没看见, “这怎么回事?刚才还躺着不少呢?”丧柏的神色差异,震惊到了极点,我毕竟之前都是听他的描述,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没他这个直接参与者受到的冲击大,倒是比他先冷静了下来,开始仔细观察起眼前这个车厢来, 这整个车厢的结构跟之前见到的那种六人卧铺车厢一模一样,这辆国际班列全程一共要用七天,因为要横跨西伯利亚无人区,所以满打满算才停靠八站,所以这地方压根就没有坐票,全都是这种卧铺的规格,区别只在软硬和隐私性,所以说起来这里是那种最普通的车厢,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丧柏肯定不会说胡话,毕竟两杆枪可是实打实的拿在手里,他要是有凭空变出武器的才能,我俩也他娘的不至于沦落到去买羊肉串了,但既然他没说谎话,那些尸体又跑到哪里去了? 之前乘客消失还能解释成是自己走了,这他娘死硬挺的尸体还能长了腿自己跑了不成? 一想到这里,猛地又起了一身的冷汗,牵动了伤势,一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没扶助丧柏,谁知脚下叮铃一声,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居然是一枚弹壳, 我俯下身子抄起弹壳,入手处一片冰凉,这东西已经用过了,再仔细看去发现脚边居然有不少这种东西,再结合之前丧柏给我的枪里子弹都不是满,显然这些枪之前的主人在这里不知道跟什么战斗过, 丧柏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缓解过来,指着车厢,嘴巴半张,发不出半点声音,神色十分诡异,我此刻陷入思考之中没有理他,扔掉手中的弹壳开始在这里搜索起来,虽然尸体消失这种事情过于诡异,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考虑眼前,来这里的原因除了不得不通过这里才能到达车头,更重要的还是找一找有没有剩余的弹药,眼下唐云不见了,大难临头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忍着后背传来的痛觉,开始低头仔细搜索起来,这节车厢虽然也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的到处都是,但显然没有之前见到的那么狼藉,按理说这种便宜的车厢比较受到边境倒爷的青睐,毕竟大伙都是出来赚钱的,自然不会花大价钱享受,但是这里显然没什么货物,都是一些比较平常的东西, 随便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东西,忽然发现脚下传来的感觉不对,眼下已经进了深夜,火车上的主灯已经关掉了,只有夜灯昏暗的亮着,想要看清楚这东西实在太过勉强,也不知道自己踩住了什么,只觉得一片软腻,就如同踩在了湿透了的地摊上一样,本来我此时就紧张的不行,突然来这么一出,顿时吓了我一跳,赶紧把脚挪开,低头仔细看去,发现脚底下一边白茫茫的玩意, 眼下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危险,我蹲下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东西居然是一层白色的菌丝一样的玩意,跟之前丧柏给我描述的覆盖在那些尸体上的东西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此刻那些尸体已经不见了,这些菌丝覆盖在车厢的木质地板上,看起来无比诡异, 我心中好奇这玩意是怎么沾到地上的,赶忙回头招呼丧柏,谁知道喊了两句,没听什么回应的动静,再回头看去,发现丧柏居然掐着自己的脖子跪在地上,脸色铁青,双眼死死地盯着我看, 几股跟地上的菌丝一模一样的东西,此刻如同活了一般,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第十八章 黑 见丧柏跪在地上挣扎,我一下慌乱了手脚,事发突然,也不容我多想,赶紧冲上去想帮他,不过离近了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能胡乱的从他嘴里把这些触手一样的菌丝死命的往出拽, 谁知道这些玩意看着挺结实,结果一掐就断,努力了几下之后非但没成功,反而把露在外面的几只都掐折了,在没有借力的地方,眼看着这玩意就要彻底钻进丧柏嘴里! 丧柏此时脸色铁青,这玩意八成是堵住了气管,这厮虽然不是旱鸭子,但是闭气最长也就三四分钟,眼下情况危急,我也是急中生智,直接把他整个人翻了过来,死命的对着他的肚子来了一拳, 我这一拳下手不轻,打的丧柏整个人弓了起来,胃部一阵痉挛,一股气力涌出,居然硬生生把这东西吐了出来,在看去,发现他吐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团长着菌丝的肉块!此时还在不断蠕动,恶心的我直接反手一枪托把这玩意彻底砸碎,顿时绿色的粘液喷的到处都是, “你他娘的怎么什么都吃?!” 我把跪在地上捂着肚子不断干呕的丧柏扶到旁边坐好,虽然经过刚才那么一下之后他整个人有点发虚,根本没法回嘴怼我,不过好在是恢复了呼吸,这时我才稍微恢复了一点冷静,身上本来就被雪水溅湿,再加上此刻冷汗直流,顿时整个人一个激灵,看着满手黏糊糊的菌丝也是一阵的恶心,随手找了个身旁的被子抹了两下, 这是个什么鬼玩意? 看着被自己砸碎的肉团,心中也是没谱,这东西别说见识,我之前连听都没听过,本来就无比诡异的火车上突然就又冒出这么一个玩意,从刚才开始接连不断出现的状况就在反复的刷新我的心理底线,此时冷静下来反倒有点后怕, 这他娘的火车到底有什么毛病?! 丧柏在那里干呕了半天,也不见吐出来什么东西,我心想这八成是心理作用,但是转念一想刚才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东西确实恶心,也不知道有没有残余的还在他肚子里,于是在这节车厢里稍微找了找,运气好发现了几盒没拆封的香皂,打开一块找了个锋利的桌角削下来几片,让他吞进去催吐,他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明白过来我的用意,吞了两片,顿时来了反映,把肚子里的玩意吐了个底朝天,直到除了酸水再也吐不出其它,这才好过一点, 随便捡了瓶不知道是谁的矿泉水,递给丧柏让他漱漱口,好半天之后这人才恢复过来,不过显然脸色不太好,还不能说话,我示意他先暂时在这休息,自己则警惕起周围的事物来,这整节车厢四处都有那种黏糊糊的菌丝的痕迹,就如同一堆细小的蜘蛛网一样,之前袭击丧柏的那块肉团不一定就是独苗,兴许周围还有不少,得小心不能就这么着了道, 眼下前面有这些谜一样的菌丝肉团堵路,身后还有一只更谜的怪物追着,跟重要的是这列火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到现在还一概不知,这他娘的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 按说唐云先我们一步,应该经过了这里,眼下没见到尸体,至少说明他没在这里出什么问题,但话说回来,之前按照丧柏的描述,这节车厢应该堆了不少尸体才对,眼下却连一具都没见到,着实有点匪夷所思, 一时间根本理不出头绪来,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可以久留的地方,指不定从什么地方再钻出来几团之前袭击丧柏那玩意,要是我俩都着了道,显然不会另外再冒出来一伙人救我们了,眼下还是得快点处理完眼下的问题,赶紧离开这里, 我刚要上前拍一下丧柏,问他到底回复的如何,结果余光扫过他的脚边,发现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下面,居然压着一个枪托,顿时眉毛一挑,我们来这的目的有一条就是补充点弹药,被之前的事情这么一闹,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赶紧低头把这玩意抽出来,结果还是把ak系的步枪,算起来这已经是我们找到的三把了,虽然不知道这枪之前的主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带着它上了这趟火车,但现在看来是便宜我们了, 这玩意本身不轻,拿太多也没什么用,我直接把枪上的弹匣整个退了下来,结果发现这枪还关着保险,弹匣是满的,顿时心头一喜,这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经过之前那件事情这么一闹,我也不太敢去单独搜索这节车厢,丧柏此刻还没恢复过来,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我自己也是一身的伤,只能在他附近一边警觉一边搜索,结果显而易见,除了最开始的一梭子弹夹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收获了,不过也是聊胜于无,总比没有要强, 就这么过了半天,丧柏终于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按他的说法是之前那些菌丝肉团倒没怎么样他,我那一拳差点直接让他去见了马克思, 我俩稍微合计了一下,这地方已经不能待了,必须快点前进,于是我也放弃了继续搜索这里的念头,扶着他往前面的车厢赶过去, 谁成想,我俩一瘸一拐的走到一半,忽然间,这节车厢的夜灯居然全灭了! 本来就昏暗无比的车厢一瞬间彻底黑了下来,外面是漫天的暴风雪,连半点光都透不进来,顿时两眼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之前没有心理准备,一点都没想过这火车上的供电会突然断掉,眼下事出突然,这节车厢杂七杂八的又散落了一堆东西,一时居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跟丧柏两人撞在了一起,整个人摔在地上, 下意识的随手乱抓,没想到居然抓住了一颗圆球一样的东西,顿时心中疑惑,拿到眼前一瞧,借着刚刚适应过来一点的视力努力看去,发现我此刻手里抓的,居然是他娘的一颗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