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东方之山术》 第1章 万鬼之门 “呼哧——呼哧——呼哧——” 采玉工老烟头望着面前石头中如泉水一般不断往外涌现的鲜红液体,呼吸如同海水涨潮一般,越来越响……终于—— “跑……快跑……大伙快跑啊……石头里面流……流血了……石头流血了……挖到妖……妖龙了……” 凄厉恐惧到完全变调的叫声让矿洞中所有人都被吓得浑身一颤。众人稍稍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老烟头的意思。胆小的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立马抛下工具往矿洞外跑。有几个胆大的却不忘去老烟头方才采矿之地一探究竟,旋即也是手脚发软的往外爬去,那神情比半夜见鬼还要恐怖。整个矿洞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谁在大呼小叫,扰乱矿场秩序?” 洞口一暗,管事阿迪拉堵在众人面前,大声喝斥道。 “血……血……石头流血了……” 老烟头眼神涣散,干瘪的脸颊上肌肉不断抖动,想起村里的那个传说,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腿肚子一个劲哆嗦。拔出旱烟杆想要抽上一锅,却是手抖得怎么都点不着火。 阿迪拉把抽了半截的烟头往地上一砸,扯开嗓子就骂:“胡说八道,石头怎么会流血?” “是真的,我……我亲眼见到了……鲜红鲜红的,还带着腥气……” 一个胆大的插话道。另外几人也纷纷附和:“不……不错……我们都……都见到了!” 众口一词,且看神情不似作伪,阿迪拉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莫非真出现了这样的怪事?山里人爱山,敬山,也畏山。在大山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更何况此处还是有“万山之宗”称号的昆仑山?想到这里,他也不敢大意,皱眉哼道:“带我去看看!要是有人胆敢煽妖风,扰乱矿场秩序,别怪我阿迪拉不讲情面!” 听了他的话,一众矿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上都露出惧怕的神情。看到一些牛高马大的矿工都开始畏畏缩缩的往后退,阿迪拉怒哼一声:“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屌都缩肚子里去了?”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钢钎,分开众人道:“跟我来!” 有人带头,再加上人多势众,众矿工胆气终于壮了一些,手中各自攥着铁锤钢钎之类的工具,小心翼翼地跟在阿迪拉后面,给他指点方向。 矿洞幽邃昏暗,地上随处可见众人逃命时打翻的油灯,火光晃动间黑影幢幢。空气中除了灯油味、山石泥土的土腥气,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更为浓重的血腥气。这也让一众矿工愈发心里打鼓,挤在一块儿,本就迟疑的脚步更加蹰踟,握着钢钎铁锤的掌心一片潮湿,手背上却是青筋毕露——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在走向鬼门关。 阿迪拉也闻到了那股让人不太舒服的血腥气,像是杀羊时的气味,心里对矿工们的话又多信了几分。他开矿多年,半辈子都在跟大山打交道,从山里挖出的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一次,情况似乎不太妙。 虽然先前表现得勇武无比,真感受到了危险,他还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的。于是他停住脚步,转身从跟在身后的矿工中点出两个长得比较壮硕的:“你、你,前面带路。” 那两个矿工正是亲眼见过石头流血的,闻言顿时变了脸色,虽然不敢明着拒绝阿迪拉,退后的身子却很清晰的表达了他们的想法。 “怎么?不想干了?”阿迪拉瞪起了眼睛。 两个矿工身子明显一震,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无奈之色。采矿是他们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他们都肩负着养家糊口的重任。想起家里年迈多病的父母和嗷嗷待哺的幼儿,两人一咬牙,紧了紧手中的铁锤,错身站到了阿迪拉的前面。 阿迪拉不屑的轻哼一声,催促道:“走吧!” 又艰难的往矿洞深处推进了一截,转过一个弯,走在前面的两个矿工脚步突然猛地一顿,接着就往后急退,直接把跟在后面的阿迪拉撞倒在地。 “撞鬼了?肏你妈的。”阿迪拉破口大骂,揉着屁股站起来,见两人扶着洞壁不断颤抖,显然吓得不轻,心中的怒意顿时化为了惊惧。能把两个向来大胆的壮汉吓成这样,前面到底出了什么鬼? “什么情况?”他沉声问道,声音却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颤抖。 两个矿工手指前方,牙齿磕嗒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种情况,自己不出头是不行了。阿迪拉骂了声“废物”,深吸了口气,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阿迪拉看到矿洞中的景象时,呼吸依然猛地一窒,浑身的皮肤霍然紧缩,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般——他甚至以为自己一脚踏入了地狱之中——昏暗的火光下,只见矿洞中飘荡着一股血色的雾气,石壁上暗红色的液体正像年久失修的水库大坝上漏出的水一般涌泄而出。 “是血……真的是血……” 血腥味扑鼻而来,绝对错不了。他嘴里无意识的喃喃着,“叮当”,手中的钢钎掉在地上,反而将自己吓了一个激灵。 鲜红的液体仍在汩汩往外冒,在矿洞里流得到处都是,腥臭扑鼻。 甚至,连矿洞顶上都有许多鲜红的液体不断滴落下来,整个矿洞就像是一个被鲜血充斥的“血帘洞”。 “传说中,咱们昆仑山是龙脉之祖,以前有风水先生说这藏龙谷中就隐藏着一条龙脉,阿迪拉,咱们是不是把龙、龙脉挖断了?”一个年老的采玉工不知何时凑到阿迪拉旁边,苍须乱颤,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是怕惊动了什么东西:“这可是祸国灭种的大事啊……” “别……别胡说……咱们这里只是一个小矿,怎么……怎么可能挖断龙脉?” 阿迪拉擦了把冷汗,又点了支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也是在昆仑山里讨生活的人,对于龙脉之事自然听说过。只是此刻,他绝不能让这种言论流传出去。否则这座玉矿就再也别想开采了。 正不知如何处理这诡异的事情,忽听一个声音道:“龙脉不会流血,我看老烟头说的八成是真的……” 阿迪拉回头一看,认出说话的是艾歪嘴。此人平时爱嚼舌根,颇不讨喜,但阿迪拉现在浑没了主意,便无意识的问了句:“他怎么说?” 艾歪嘴低声道:“他说自己挖伤了妖龙……” “扯他娘的蛋,昆仑是咱们的圣山,哪容得妖物存……存在?”阿迪拉见事情越说越离谱,顿时怒了。 艾歪嘴斜着个眼,不服气道:“你爱信不信,这事老辈人都知道!你忘了这个山谷叫藏龙谷了?听老辈人说,山谷里藏着一条妖龙,会吞云吐雾,驾驭血光,隔着百十里都能看见!早些年还有人见过呢!” 此言一出,人群又往后退了几步。对未知事物的敬畏是人之常情,虽然还不能确定艾歪嘴说的是真是假,但恐慌的情绪已经开始在矿工中蔓延开来。毕竟,石头中流血这样的怪事,谁都没见过。有胆小的已经开始扶着山壁一步一步往矿洞外退去。 走了几步,突然感觉手上湿腻腻的,举起手掌一看,只叫了一声:“血……”咕咚倒地,吓晕过去。 众人本就神经紧绷,听了这突如其来的叫声,不由得浑身一凉,忙循声望去,就见矿洞外围的石壁上,不知何时也已经开始往外渗血,并大面积的往周边蔓延,似乎想把矿洞封住。血色雾气更加浓郁,四处弥漫。 “出……出去,都出……出去……”阿迪拉也被这情景吓得讲话都不利索了,手扶着一个矿工的肩膀,招呼众人退出矿洞。 大家伙吓破了胆,你推我挤,谁都不敢落在后面,竟将矿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就在这时,粘稠的血雾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铁甲摩擦之声,有如千军万马正在冲杀过来…… “过阴兵了……阴兵杀出来了……万……万鬼之门……万鬼之门啊……万鬼之门打开了……” 艾尼瓦尔的声音在阳光下听起来仍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姬乘风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没见到所谓的“阴兵”,这才开口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那些进过矿洞的人全都死了,死得非常惨,人干得像石头一样,一捏就一把粉。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在玉矿干活了,藏龙谷玉矿就这么废掉了!直到几年之前,咱们的老板才投资接手了这个玉矿。”艾尼瓦尔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姬乘风忙帮他点上,笑道:“艾尼瓦尔大叔,我就爱听你讲故事,比书上那些志怪小说还有意思!” “讲故事?”艾尼瓦尔吐了个烟圈道:“小风,这可不是故事,这件事可是我波瓦(作者按:维族人称呼自己的爷爷为“波瓦”,文中为音译)亲身经历的!我波瓦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艾歪嘴,这事就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他是跑得快才逃过了那一劫,但是惊吓过度,没多久也死了。”凑到姬乘风面前,压低声音道:“你没发现咱们玉矿有个老矿洞一直是封着的?谁也不让靠近,洞口还刻了许多弯弯曲曲的符号,那都是镇鬼的!我告诉你,据我波瓦说那个矿洞产的玉石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出过什么事,你以为老板会放过眼皮底下这座金山?” 见艾尼瓦尔说得煞有介事,姬乘风心中也有些惊疑不定。艾尼瓦尔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下,拍了拍姬乘风的肩膀道:“休息得差不多了,大叔先走了!”说完“得儿”一声,赶着驴车远去。 艾尼瓦尔走后,姬乘风也拉着自己的土制板车开始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艰难前行。板车上装的是满满的四袋石料。 这些石料就是从藏龙谷玉矿开采出来的和田玉原石,俗称山料。山料经过加工,就会变成精美绝伦的玉器。饮誉四海的和田玉,就是从这些粗糙的石头中开采出来的。 这样一车山料,足有数百斤。姬乘风的腰与地面几乎弯成了九十度,肩头的绳索,深深地勒进皮肉里,握住车把的双臂,因为过度用力,暴凸出一条条清晰可见的青筋。 身体上虽然吃力,但姬乘风脑子里却一直在回想着艾尼瓦尔跟他说的那番话。会流血的石头?万鬼之门?世上真有这样的奇事吗?他突然涌起了去老矿洞一探究竟的念头。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决定等哪天有空了,先去请教一下师父。在他眼里,师父无所不能,就是这昆仑山里的活神仙。 第2章 阎王爷的藏宝洞 “驾——驾——” 随着一阵“得得”的蹄声,身后的土路上,又来了两架驴车。土路太窄,姬乘风只好把板车尽量往道旁靠。 驴车经过他身边时,“嘎吱”停了下来。车上一个带着花帽的维族汉子冲姬乘风叫道:“小风,歇会儿吧!天太热了!” 姬乘风直起腰来,笑笑答道:“才歇过呢,萨比尔大叔,你先过吧,晚了就赶不回村子了!” 萨比尔瞥了眼姬乘风肩膀上被绳索勒出来的血槽,从驴车上跳下来道:“叔在车上把腿坐麻了,你来帮叔赶一段。叔给你拉车,活动活动手脚!” “萨比尔大叔,谢谢你了!”姬乘风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不过我可不会赶车呀!别待会儿给你赶沟里去了!要不,我帮你捶捶腿吧?” “你这孩子……算啦,就你那手劲,别把我这把老骨头捏断了。” 萨比尔见姬乘风婉拒了自己的好意,心中也有些无奈。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打小就是一副外柔内刚的性子,从来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 “萨比尔大叔,快走吧!哈力克大叔还在后面等着呢!”姬乘风冲后面那辆驴车上的一个大胡子笑了笑,对萨比尔道。 那大胡子擦了把汗,咧嘴笑道:“你小子……我可不赶这点功夫!” “我看是他急着赶路呢!这大热的天,我们用驴车都只运两袋,他用板车却要拉四袋。真不知道这小子哪来那么大的牛劲!”萨比尔没好气的看了姬乘风一眼,“别硬撑着,叔又不是外人!” “叔,我真能行的!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姬乘风脸上的笑容很真诚,一边说,一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不管是熟悉的人,还是不熟悉的人,第一眼一定都会被姬乘风的手所吸引。他的手掌很特别,十指修长,晶莹如玉。虽然在玉矿干的是最笨重的活计,手上却连一个老茧都没有。 “这孩子,长得跟个大姑娘似的,性子倒钢得很。”萨比尔摇了摇头,心中无奈的想着。他知道自己说不动姬乘风,也就不再勉强,赶着驴车正要离去,姬乘风却叫住了他:“萨比尔大叔,我想跟您打听个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哦?什么事?”萨比尔停住驴车,笑着问道。大胡子哈力克也好奇的看着姬乘风,想知道这个素有神童之称的年轻人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 “我听到一些传言,咱们矿上那个封锁的老矿洞,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姬乘风尽量斟酌着用词,眼睛却一瞬不瞬的观察着萨比尔的表情变化,想看出一些端倪。倒不是他不相信艾尼瓦尔的话,只是艾尼瓦尔说的那些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希望从旁人口中得到一些佐证。 萨比尔听了他的话,果然神情一凛,与哈力克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太自然的道:“这个……咳咳,你听谁说的?” 姬乘风看他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底,看来艾尼瓦尔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忙笑笑答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心里有些好奇而已。” 萨比尔正色道:“小风,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听过就算了,没必要深究。咱昆仑山里最不缺的就是传说,哪能事事都去较真呢?” 姬乘风连连点头,萨比尔又交待了几句,这才与哈力克一道,赶着驴车缓缓远去。 “真是奇怪,最近好像不少人开始关注那个老矿洞。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沉默着走了一段,哈力克突然开口说道。 “哦?还有谁?”萨比尔扭过头来,好奇问道。 “听护矿队的老毕说,前段时间来了个年轻人,还是个日本人,带着几个随从在矿区外围转悠,还对着那个老矿洞指指点点,找人打听什么来着。要说是旅游的,咱那矿区可没啥看头。要说是搞科研调查吧,看起来又太年轻了。也不知道烧的是哪炉香。” “可能就是找刺激的吧!现在很多有钱人,闲得蛋疼,就想搞个轰动世界的大新闻刺激刺激。你想谁要是真的打开了万鬼之门,全世界还不都得疯了!” “也有可能是寻宝的呢!不是还有个传言说那里是阎王爷的藏宝洞吗?”哈力克的眉头皱了起来:“好不容易平静了这么些年,那个老矿洞可别再打开了。我那一家子一年的生计,都指望着我在矿上扛的这点活呢!” “谁不是呢?不过我倒是不担心你说的那什么日本人,有老毕他们看着,日夜还有几十号矿工,小日本总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我反而有些担心小风。” “小风?” “年轻人好奇心特别强,我就怕他不知轻重的乱闯。你也知道,小风这孩子从小就非常聪明,聪明人最容易执迷。而且他做了关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之后,我总觉得他与寻常人有些不同。他是矿上的人,对矿场很熟悉,人又机灵,老毕那些人不一定看得住他。” “你说得是。听说他考上京华大学了,这是来打暑假工挣学费的。咱依玛村这小小的鸡窝总算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可别再出什么岔子才好。”大胡子哈力克回头朝身后的土路上张望了一眼,依稀还能看到那个年轻人稍显单薄的身影,脸色颇为复杂。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先前遮遮掩掩的几句对话,反而更勾起了姬乘风对那个神秘老矿洞的好奇心。 …… 阳光白花花的晃眼,暴烈得就像要把地面烤出火来。身上薄薄的小褂,早已湿透。汗水流进眼睛里,又辣又涩。 “再坚持坚持,今晚就能回家了!” 姬乘风给自己鼓了鼓劲,咬牙拉着板车,一步一步往前拽去。 吱吱呀呀的板车声,回响在烈日覆盖下的昆仑山中,让这条长长的土路,显得更加的静谧而孤寂。空气在高温下一阵阵扭曲,远远看去,整幅画面有如一帧模糊不清的油画。身后那巍峨的雪山,就是这幅天然油画的背景。 天已经很黑了,村口的一块空场上,仍拉着一盏白炽灯,蚊虫飞蛾不停地在灯光中飞舞,还有些直接撞到了灯泡上,发出或沉闷或清脆的撞击声。 空场的后方围着高高的栅栏,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原石,周围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看守。从矿上下来的原石,都会先集中在此,然后再运往县城分销或加工。 灯下,一个胖脸的维族汉子正在焦急的往土路上张望。在他身旁不远处,还坐着两个青年,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那个带着眼镜、随从模样的青年,一边拿着折扇给另一个衣饰考究的青年扇风,一边满脸不耐烦的问胖脸汉子:“哎哎哎,巴图尔,你说的那人,今天到底还能不能回?这都什么时候了?” 胖脸汉子擦了把油腻腻的汗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能回的,能回的!我知道他,最能吃苦。萨比尔也说了,他今晚一定会赶回来!要不,您二位先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正说着,远处的土路上,响起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 胖脸汉子站起身子,抻着脖子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脸喜色的道:“你瞧,来了,来了!” 眼镜青年哼了一声:“最好快点,今晚必须把账目全部理清楚,明天所有人撤出矿去。” 胖脸汉子连声应道:“是,是!” 又等了好一会儿,浑身汗水滴答的姬乘风,终于拉着沉重的板车,走进了灯光里。他的草帽背在背后,脸上覆满灰尘,被汗水冲得沟壑纵横。一见胖脸汉子就满是歉意的道:“巴图尔大叔,不好意思,又让你等到这么晚!” 胖脸汉子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小风,辛苦了!快把货卸里面去。” 姬乘风擦了把汗道:“好,巴图尔大叔,今天就在这儿验货吧?这儿亮堂!” 谁也没注意,在姬乘风抬手擦汗的瞬间,那个衣饰考究的青年,原本毫无焦点的眼睛突然微微一眯,掠过他手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隐藏得极深的疑惑。 玉老板害怕丢失,会在每块原石上做上特殊的编号。所谓验货,就是核对原石上的编号。胖脸汉子听了姬乘风的话,却是宽厚一笑,道:“不用了,大叔信得过你!还没吃饭吧?天晚了,你早些卸完货回家吃饭去!” “慢着!巴图尔,你说什么呢?”那眼镜青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你要搞清楚,这里现在可不是你做主,你怎么能不验货?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随便一块好点的原石对不上数,你倾家荡产恐怕都赔不起!”又躬身对那衣饰考究的青年道:“犬养先生,您说是吧?” 那衣饰考究的青年漫不经心的唔了一声,心思似乎并不在玉石上面。他的眼神,总会有意无意的扫向姬乘风那双精致得有些过分的手掌。 姬乘风却并没有察觉这些,只是好奇的看了那眼镜青年一眼,不知道他怎么有资格在这里对巴图尔指手画脚。巴图尔负责这个玉矿已经很多年了,姬乘风从小就认识他。 还有,那个让眼镜青年敬畏有加的年轻人,名字怎么会那么怪?他们是什么人? 巴图尔被眼镜青年一通训斥,脸庞涨得通红,颇为尴尬,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 姬乘风忙说:“巴图尔大叔,谢谢您的好意了。咱们还是按规矩来吧,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接下来便是核对原石编号,卸货。忙乎完之后,姬乘风对胖脸汉子道:“巴图尔大叔,我先走了!明天见!”言毕又对那两个外地青年微笑着点了点头。 巴图尔忙止住他:“慢着,小风,过来结账!” “活还没干完呢,怎么就结账?巴图尔大叔,我的暑假才过了一半呢!”姬乘风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咱们玉矿被别人收购了。新的老板说是要暂停开采,整顿一下。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巴图尔说着,就把账册给拿了出来。 “被收购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被收购了?那我的学费……” 姬乘风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那衣饰考究的青年对那眼镜青年说了几句什么,眼镜青年连连点头,冲巴图尔道:“犬养先生叫你快点,还磨蹭什么?” “知道了!” 巴图尔在账册上找到姬乘风的名字念道:“姬乘风,一共运送原石五趟,每趟四袋,每袋一百五十元,一共是三千元。你核对一下,看有没有错!”说着将账册递给姬乘风。 这些简单的账目姬乘风根本就不用看,对于自己的收入,他早已不知道计算了多少次,心不在焉的道:“没错的!”脑子里却一直在回响着刚才那个叫犬养的青年对那眼镜青年说的话。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犬养说的是日语。难道说,玉矿卖给了日本人? 回去的路上,姬乘风还在想着刚才的问题。他打工的藏龙谷玉矿,只是一个小矿,出产的玉石,品质也不是很高,这也是为什么开采这么多年,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修进去的原因。他知道,那个岛国上的人,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精明得紧,如今为何会收购一个资源即将告罄的玉矿? 姬乘风的语言天赋极强,虽然只在学校组织放映的电影里听过几次日语,但他相信自己绝不会听错,刚才那个人说的一定是日语。就他那名字,听着也不怎么像中国人。哪有中国人会叫犬养的?而且看他的做派,也完全是一副大老板的架势。那么,这件事究竟该如何解释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难道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捏了捏手中硬扎扎的三千块钱,姬乘风又忧从中来。他今年刚考上大学,来玉矿打工就是为了挣学费的。玉矿在离村子很远的山上,山料开采出来之后,都是村里人用骡子或驴子运出山,来回一趟至少需要五天。 姬乘风家里穷,没有牲口,只能用简易的板车运玉石,靠自己的双手和双脚把玉石运出山来。他来回一趟,大概需要七天,路上就靠干粮清水对付,累了就在路边睡上一觉。高三的暑假时间长,原本他以为自己至少能运送十来趟的,那就差不多够自己的学费了。可现在暑假才过了一半,他就失业了。剩下的学费家里是拿不出来的,到底该怎么办? 而且,他们这个村子深处山中,土地贫瘠,交通又很不方便,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在玉矿打工,是村民的一项重要收入。每年的夏秋季,正是开采玉矿的好时节,一旦大雪封山,再想要运送矿石,就几乎不可能了。村民们也就是靠着这几个月挣点儿吃食。 如今玉矿被收购,停止开采,无异于断了村民们的财路。村子里的生活,恐怕会更加艰难。 …… 姬乘风走后,犬养把巴图尔招呼过来,装作漫不经心的用生硬的中文问道:“刚才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巴图尔微微一愣,一时不明白犬养问这话的意图,斟酌着将姬乘风的情况说了一遍。犬养点点头,又问:“他除了上学,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说,学习东方术法或者其他神秘学。” 问这句话的时候,犬养看似很放松,其实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巴图尔,对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 犬养终究还年轻,他的这番造作自然瞒不过巴图尔,也让巴图尔多了一丝警惕之心。虽然明知道姬乘风与常人有些不同,他还是第一时间便选择了隐瞒,不动声色的笑着答道:“犬养先生,你太不了解中国的教育制度了,中国孩子的学业负担比你想象的要重得多,哪有时间去搞那些歪门邪道?你也看到了,他连暑假都要出来打工挣钱呢!” 犬养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不知为何,那个年轻人的双手,总让他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抬头看了眼姬乘风消失的方向,他那双与姬乘风颇为相似的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 最温暖的灯光,一定是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溶溶月色下家里亮起的灯光,姬乘风的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几分,刚才那些问题,也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 姬乘风的家,在村子的中央,是一座底部用巨石,上面用鹅卵石建成的圆形建筑,顶部是尖的,既像城堡,又像是一座古塔。这在大部分都是低矮土房的依玛村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座建筑也不知道矗立在村里多少年了,早已破败不堪。这里同时也是姬氏宗祠,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姬氏一族祖先的灵位,一个都见不到了。据村里的老人说,这座建筑一直是姬氏的祖居,但是姬氏向来人丁不旺,而且男子成年之后,就都走出了村子,极少有回来的。 依玛村是个维族村,姬姓是依玛村唯一的汉姓,姬乘风一家也是村里唯一的汉族居民。维族村里最雄伟的建筑为什么会是汉族的宗祠?而且是唯一的宗祠?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姬乘风。 这座古建筑虽然宏伟,但姬乘风母子所住的也不过就是后院的三间小屋而已。其他的屋子,全都用石头把门户砌了起来,砌得非常牢固,不留一点缝隙。很多石头上都长了青苔,看起来被封的年代已经很久了。 姬乘风直接进了后院,隔着窗子,他看到母亲仍坐在灯光下织着毛毯。这是她跟维族妇女学来的。村子里仍保留着维族最原始的毛纺工艺,手捻羊毛线,然后织成布,缝在一起作为地毯。这也是村子里的一项收入。姬乘风就是靠着母亲织羊毛毯养大的,并且考上了大学。他打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每次问起,母亲眼圈就会发红。后来,他也就不再问了。 “妈,我回来了!” 姬乘风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陈设非常简单,只有几件必须的古旧家具,但每一个角落都收拾得一尘不染。 “回来了?我想着你今天也该回来了!快去吃饭。饭菜都在桌上,还热乎着呢!”姬母陈敏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 “嗳!妈,你吃了没有?咱俩一起吃吧!”姬乘风见母亲脸色如常,看来玉矿被收购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到她耳朵里,也就放下心来。他早就闻到了桌上饭菜的香气,几步冲到桌前,惊叫一声:“呀,还有米灌羊肠!”伸手抓起一截就往嘴里塞去。 “知道你喜欢吃,特意为你做的!”陈敏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见儿子用手拈东西吃,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你这孩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讲卫生!先去洗手!”嘴里责怪,眼中却全是笑意。 “妈,我洗过了!我刚还在小河里洗了个澡呢!” 姬乘风嘴里嚼着鲜美的羊肠,含含糊糊的道。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在流经村子的小河里洗了个澡,主要是想把衣服肩膀上的血迹洗掉。他的肩膀早就被磨得血肉模糊,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所以洗干净了才回来。这会儿身上却还是穿着湿衣服,好在时值盛暑,加上年轻气盛,并不觉得冷。 “我说你身上怎么汗得这么厉害呢,快去换了衣服再来吃饭!” “嗳,我知道了!”姬乘风又拈了一段羊肠塞进嘴里,这才溜进自己的房间,又把头伸出来道:“妈,你以后就别在晚上织羊毛毯了,对眼睛不好。我长大了,能挣钱的。” 换了一身还带着阳光味道的干净衣服,出来时母亲已经帮他把饭盛好了。他们家的饮食习惯,虽然早已与维族融合,却还是保留着一些汉族人的传统。 “多吃点,长得结结实实的!到了北京,再想吃妈做的饭菜可就难喽。” 陈敏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坐在一旁不停地给儿子夹菜,自己却吃得不多。 吃完饭,姬乘风把钱给了母亲,却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失业的事。他不想让母亲为学费的事情操心,决定自己想办法解决。 晚上躺在床上,借着从破裂墙缝中漏进来的月光,姬乘风怔怔看着自己洁白修长的双手,心想:“师父说我这双手价值连城,可靠着这双手,我现在连一点辛苦钱都挣不到了!我千辛万苦炼了十几年,又不许我使用,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3章 手 翌日一早,姬乘风就起来了。趁着有空,他决定进山去看看师父,顺便问问昨天从艾尼瓦尔那里听来的那些事。 他的师父关山是远近闻名的琢玉大师,姬乘风拜在他门下,却是想学习制作更多“好玩的东西”。当然,这只是姬乘风最开始的想法。入门之后,他才发现,师父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神秘和强大。 说起拜师之事,这中间还有一段曲折。 穿过依玛村的那条小河,是从昆仑山上流下来的。河水偶尔会带下一些和田玉的原石,这些原石就是“山流水料”,品质一般都要比山料好。 由于地处偏僻,据说早些年间,这河里的玉石是很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不少外地人都来这里淘宝,加上村子里的人也一窝蜂的去捡。经过一段时间的搜检之后,河里的玉石几乎绝迹了。 村里的姑娘媳妇们在河里洗洗涮涮,运气好偶尔还能捡到那么一两块。 关山作为琢玉师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村里收购这些河里捡起来的玉石。那年他在姬氏祠堂门口见到正在玩耍的姬乘风,也不知为何,竟然动了收徒的心思,说什么“这孩子眉目清灵,是块好材料”,硬是缠着姬母要把孩子带走。 当时姬乘风才三岁,连刻刀都拿不稳,学什么琢玉?再说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做一个琢玉的手艺人,在中国这个社会,终究是不入上流的。姬母便以孩子太小为由拒绝了。 关山不甘心,又悄悄的去找姬乘风谈。姬乘风奶声奶气的问:“琢玉是干嘛?好玩吗?” 关山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便取出一块玉石,当着他的面雕刻起来,没多大功夫,一块支角嶙峋的石头,就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蛤蟆。关山见四处无人,便在蛤蟆上吹了口气,放在地上,蛤蟆竟然还会自己跳动。姬乘风年纪幼小,哪见过这么神奇的戏法,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嘻嘻哈哈的追着那只蛤蟆满院子跑。 关山趁热打铁的引诱他:“我还可以做出很多好玩的东西,不过有个条件,你要拜我为师才行。” 姬乘风玩得高兴,当场就按照关山的要求拜了师。姬母自然是仍不肯放人,关山把她拉到一旁,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姬母竟然就同意了。 从那之后,姬乘风便在关山门下学艺。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学习琢玉的时间非常少,更多的时候,他都在学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这一学就是十多年。这些事情,连他的母亲,都毫不知情。 …… 陈敏见儿子要出门,以为他是去玉矿,着实好好叮嘱了一番:“注意安全,对大叔大伯们要有礼貌……” 姬乘风也不点破,一一应下,踩着刚刚绽放的曙光出了门。到了村子外面,他把板车往草丛中一推,转上了与玉矿相反的另一条山道。 关山住在离依玛村约有十来里地的一个山谷里。周围都是黄绿斑驳的大山,往上则是终年不化的雪峰,唯独这山谷里却是四季如春。一挂匹练般的瀑布从不远处的悬崖上倾泻而下,化作清澈的小溪,从谷中潺潺流过。小溪两岸绿草迎人,繁花带笑。草绿花红掩映着一座清雅小院,每天听着流水,赏着花开,堪称世外桃源。 姬乘风溯溪而行,一路上左看右看。难得有休息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忘了欣赏沿途的美景。尽管如此,他的脚程依然极快,赶到小山谷时,太阳仍没升起来。薄薄的晨雾丝丝缕缕在山间缭绕,草木叶尖上的露珠儿晶莹剔透。林间间关鸟语,幽深清脆。空气更是清新得醉人。 远远的就看到师父正面对瀑布练拳,姬乘风也就不去打扰,在溪边寻了块石头坐下,看着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心神不知不觉便宁定下来。 “乘风,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不用去矿上吗?” 不知何时,关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面带微笑的问了一句。 这是一个看不出真实年龄的老人,从面相上看,能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如婴儿一般纯净无暇,又如旁边的溪水一般清澈见底。 “师父,您来了?” 姬乘风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给老人行了个弟子礼,这才答道:“矿上出了些事,不用去了。我就来看看您!” “算你小子有良心,还记得我这老家伙。废话少说,跟我来,看看你这段时间功夫有没有搁下!”关山说着,转身就朝院子里走去。 “哪能呢,师父!我昨晚才从矿上回来,这不今儿一清早就来看您了吗?我心里想着您呢!”姬乘风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去扶着关山的胳膊,两人一起进了院子。 关山板着脸道:“少拣这些好听的话来说,你眉根发暗,眼尾带青,一看就是揣着心事。”见姬乘风想要解释,关山轻轻哼了一声,制止住他的话道:“行了,一早就料到你今天要来,药水已经泡好了,先去练功,一会儿我要好好考校考校你!别看你马屁拍得好,要是功夫没长进,我照样收拾你!” “是,师父!您算到我要来了?真是料事如神啊!” 姬乘风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父,也不尴尬,笑嘻嘻的又捧了师父一句,扶着他在躺椅上坐下,又泡了壶茶搁在旁边,这才往后院走去。 后院葡萄架下,果然摆着一个雕刻得极为精致的白玉盆,里面盛着碧沉沉的一盆药水,还在微微冒着热气。药水旁边,另有一盆清水。 姬乘风先在清水中把双手洗得干干净净,直面东方,双脚不丁不八的摆了个步姿,调匀呼吸,这才将手伸入那个白玉盆中。 手刚伸入药水之中,一阵彻骨奇痛便传遍了姬乘风的全身。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同时心里默念师父教的无名玄诀,直到感觉到一股暖烘烘的气流顺着双手缓缓流入体内经脉,沿着周天运行,这才轻轻松了口气,闭着眼睛,慢慢入定。 时间缓缓流逝,白玉盆中的药水,颜色在一点一点的变淡。到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白玉盆中的最后一丝绿色终于消失,这代表着药力已经完全被吸收,药水,变成了清水。 姬乘风的双手,白得几乎跟玉盆难分彼此,上面隐隐似有光芒流动。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的瞳仁之上,也似乎蒙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泽。 “搞定!” 姬乘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转身朝前院走去。他知道,师父在等着考校他。 虽然这一站就是半天,但他丝毫也不觉得累,反而格外的神清气爽,甚至连肚子,也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 “练完了?”关山见姬乘风出来,淡淡的说了一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石台道:“过去试试,规矩你自己知道!” 石台上,摆着一口大铁锅,铁锅下面烈火熊熊,锅中是满满一锅滚油。铁锅旁边,则是切得薄如纸张的嫩豆腐,每一片都有扑克牌大小,白花花的摆满了石台。 “一百零八片?” 姬乘风随意扫了一眼,便看出那些豆腐片不多不少,正好是一百零八片。他回头看了看关山,嘴里有些发苦。要知道,他以前最多的时候,也才九九八十一片。 “不错,是一百零八片!怎么,没信心吗?” 关山悠闲的喝着茶,脸上的笑容,颇为意味深长。 “有!” 姬乘风毫不犹豫的大声答道。 嘴里答得干脆,姬乘风心里却是有些七上八下。因为这一关的难度,他是心知肚明。 一百零八片纸片般薄的豆腐,每一片都有扑克牌大小,要同时倒入沸腾的油锅。他的任务就是靠十根手指把这些豆腐全都夹上来。注意是“夹”,不是“捞”。在这个过程中,豆腐不能有任何的破损。另外,豆腐只要有任何一处被油炸得变了颜色,同样也宣告失败。 这,不是一般的难! 姬乘风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运转功法,心神逐渐进入一种空明之境。他的双手,再次变得晶莹剔透,隐隐有白色的光华流转。 便在那一瞬间,石板上的豆腐,雪片般被他倒入油锅之中。剧烈的“滋啦”声中,姬乘风的双手,快如闪电般插入滚油,将豆腐一片片夹起,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石板上。 姬乘风的动作实在太快,完全无法看清。几乎只是一霎眼的功夫,豆腐又回到了石板上,就跟完全没有动过似的。 关山检查了一遍,见每一片豆腐都是完完整整,既无缺损和裂缝,也没有任何地方被炸焦,点点头道:“还行,下面开始另一项考校!” 他带着姬乘风来到一架风车前,说道:“我待会儿会把这一筐稻谷倒入风车,风车转动的时候,你要把吹出来的每一粒秕谷全都用手指夹住,漏了一粒,就算你不过关!” “我知道了,来吧!” 姬乘风站在风车前面,双手自然下垂,做好了准备。 闸口打开,稻谷下滑,风车开始转动,数十粒秕谷被风卷着朝姬乘风射了过来。风中还有数不清的灰尘和谷芒。 姬乘风微微眯着眼睛,任凭灰尘和谷芒扑在脸上,双手舞成一团白光,没有任何一粒秕谷能躲过他的手指。 闸口不断放大,风力也是越来越强劲,不仅秕谷的数量在增多,其中甚至有饱满的谷粒。现在这一关的难度早已非之前所能比拟。姬乘风不仅要一眼之间将秕谷和饱满的谷粒分辨出来,还要将秕谷夹住,饱满的谷粒则任由其掉落在地。 他的睫毛上沾满了灰尘和谷芒,视线受到很大的阻碍。风吹得他的眼睛几乎难以睁开。 这已经不仅是考校他手上的功夫了,而且还要考校他眼力上的功夫。 待到一筐谷子车完,姬乘风的后背也已经湿透了。在他的十指之间,还有上衣的口袋里,全都是秕谷。而他的脚边,则掉了不少饱满的谷粒。 关山检查之后,不置可否,淡淡道:“第三项,考校指力!接着!”手一挥,数十枚黑黝黝的铁莲子化为一片黑云,朝着姬乘风全身笼罩过来。这些铁莲子全都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足见劲力非凡,打在身上,指定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而且此刻双方距离极近,关山这一招已经算是偷袭了。姬乘风的反应却也不慢,身前白光连闪,数十枚铁莲子全都被他收入十指之间。 手指松开,铁莲子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这些铁莲子都是用精钢打制,但现在都已经被指力夹出了两道浅浅的印痕,就像被高压机床轧过一般。手指夹过的地方,皮肤上的纹理清晰可见。 “嗯,还算过得去。先去把身上洗干净,最后两项一起来吧!” 第4章 师徒 待姬乘风站在瀑布下痛痛快快冲洗了一遍,把身上的灰尘和谷芒都冲洗干净了,关山早已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耸了耸肩膀道:“师父的肩膀有些酸痛,你来帮我揉一揉,顺便背诵‘九宫归虚步’的法诀给我听!” “师父,想要我按摩您就直说嘛?何必打着个考校功夫的幌子?” 姬乘风笑嘻嘻的打趣了师父一句,站在师父身后,十指轻轻的给师父揉捏着肩膀。每一次按下,指尖都会有一道淡淡的白光透入其体内,沿着特定的经络运行。随着白光的透入,关山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垂老的身体逐渐散发出一种只有年轻人才有的生机。可见这并不是普通的按摩术,而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医术,关山称之为“脉术”。 姬乘风一边用“脉术”给师父调理身体,一边念道:“夫九宫者,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是也,列天、地、人、神四盘,四正四维,乾动则进,艮动则退……” 这篇法诀言辞古奥,姬乘风背了四五分钟才背完。关山听他背得一字不差,点头道:“你指上的功夫,已经有了一定的火候了,不管是用于战斗还是行医,都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效果,但还是要勤加练习。这‘九宫归虚步’你也要练熟了,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 姬乘风答道:“我知道了,师父!” 关山嗯了一声,闭着眼睛享受着徒儿的按摩。隔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气氛过于沉闷,便拣了些闲话来问他:“你今天说矿上出事了,是什么事?” 姬乘风捉狭道:“师父,您不是神机妙算吗?这点小事您都不用起课,手指一掐就能算出来了,干嘛还来问我?” 关山笑骂道:“臭小子,叫你好好学习占卜你不学,现在说出这么不知轻重的话来!你以为占卜真的那么容易?师父没事就这也算算那也算算?早遭天谴了!” 姬乘风吐了吐舌头道:“师父,我知道占卜很难,我也没那慧根,根本学不好,我这叫有自知之明。您以为谁都像您这么惊才绝艳啊,样样通,样样精!” “就你小子这张嘴乖巧,将来到了北京,也不知道要骗多少小姑娘!不过你也没说错,师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在江湖上闯下不小的名头了!”关山笑了笑,似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光景,脸上一片傲色。 姬乘风忙顺着他的话头道:“师父,您那时候到底做下了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给徒儿说说呗!” “行了,又忘了规矩了?早说了不许打听师父的事!”关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叹道:“风儿,师父知道你接受的是现代教育,师父的有些本事你觉得是迷信,不想下功夫学,师父也不来勉强你!只是可惜了,老祖宗的这些东西,都要被我这老头带到土里去喽!” 姬乘风忙道:“师父,您别误会!您一身所学太过博大精深,我这不是得一步一步来嘛?要不,那大学,咱就不去上了?今后就跟着您学本领?” “傻孩子,让你去考京华大学,师父也是受人所托,人无信不立,岂能儿戏?”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关山忙岔开话题道:“好了,说着说着又扯远了!不学就不学吧,你有那双手就够了!说说,你那矿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受人所托?受谁所托?为什么一定要上京华大学呢?”姬乘风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答道:“玉矿被人收购了,新老板说是要停止开采,整顿整顿。” “哦?”关山略略有些讶异,“听说你们那玉矿已经快开采完了,居然还有人会去收购?这世上缺脑子的人不少,没脑子的倒是真不多见呀!” 姬乘风道:“我也觉得奇怪,而且收购玉矿的好像还是日本人!” “什么?”关山身躯一震,猛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姬乘风问道:“你刚才说,日本人?” 关山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行事一向云淡风轻,姬乘风从没见过他如此大失风度的样子。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中暗暗纳罕,但还是肯定地答道:“是的,师父,我听他们讲的是日本话,那调调绝不会错。” “小鬼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绝对不蠢,相反,他们还相当聪明!”关山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件事情肯定有古怪,绝不是收购玉矿那么简单!” 姬乘风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还是想不出那个玉矿有什么值得日本人关注的。” 关山哼道:“昆仑山被称为‘万山之宗’,中华‘龙脉之祖’,自古就是仙家福地。这巍巍大昆仑里,你不知道的秘密还多着呢!” 姬乘风突然想起艾尼瓦尔说的那些故事,他知道师父一身所学极其驳杂,医卜星象、奇门方术无所不会,趁机问道:“师父?石头会流血吗?昆仑山中,真的有万鬼之门吗?” 关山身子微微一僵,不答反问:“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事?” 姬乘风便将艾尼瓦尔对他说的事情跟师父说了一遍。关山眼中精光闪烁,思忖良久才道:“万鬼之门只是一个传说,一说在昆仑,一说在沧海,师父没见过,也不敢妄断真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没有回答姬乘风前面那个问题。 姬乘风也很识趣的没有追问,只道:“我看八成是假的,老祖宗故意捏造出来唬人的!” 关山皱眉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对自己没见过的事妄加评论!” “是我妄言了,师父!”姬乘风垂下头,讪讪的转移了话题:“师父,您是不是跟日本人有仇啊?怎么一听日本人就激动成这样?” “有仇?哼!远的不说,从甲午年间开始,日本鬼子前前后后杀了我几千万同胞,这算不算有仇?”关山眼中寒光迫人,拍了拍自己的小腹道:“你师父的这个丹田,就是毁在日本人的邪术之下,导致我一身修为尽付流水,到现在还不能恢复,你说我跟他们是不是有仇?” 姬乘风见师父杀气腾腾,吓得不敢再说话。心中却是疑惑重重:“师父看起来年纪也不大,难道还跟日本人干过仗?” 关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脸上神色不断变幻,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对姬乘风道:“从你说的情况来看,藏龙谷的玉矿绝不简单!不管那些小日本子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总要亲眼看过了才知道!我才不相信小鬼子做事会没有目的。准备一下,吃完饭之后,咱俩到矿上瞧瞧去。” “好嘞,我这就去做饭!”姬乘风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是巴不得能陪师父一起去寻寻日本人的晦气。他打心眼里就不希望玉矿被日本人收购,他的学费现在还没着落呢!再说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大好时光,村子里的人都闲在家里。山里人也没太大的追求,能刨一口吃食就算一口吃食。现在村民们的财路被日本人断了,他心里当然不自在。 “对了,师父,如果真有什么情况,我能使用武力不?” 姬乘风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一直被师父禁止显露手掌的秘密,在矿上干活的时候,除了显得比别人力气大一点之外,就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有时候还要刻意将体内的水分逼出来,装作浑身大汗的样子。肩膀上的伤,也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然,几百斤重的板车,他拉着根本就费不了多少劲。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我不让你显露术力,是因为你修炼得还不到家。这世间卧虎藏龙,你习练的功法又非常特别,怕你被有心人盯上,惹来麻烦。当然了,也是怕你年轻不知轻重,伤了人!”关山说到这里,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但是在日本人面前,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对付日本人,用不着手下留情。” 这老头,看来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条血性汉子啊!姬乘风诧异的看了师父一眼,他现在对师父的身份是越来越好奇了。这些年,他虽然在关山门下学艺,但关山对自身的来历却是讳莫如深,从来不肯透露一星半点。偶尔说漏了嘴,也会迅速掩饰过去。 两人草草填饱了肚子,简单收拾一番,就匆匆往玉矿赶去。别看关山一把年纪了,一涉及日本人,那性子却比姬乘风这个毛头小子还要急躁。 第5章 风水 从关山隐居的小山谷到玉矿,按姬乘风平时拉空板车的速度,至少需要两天才能赶到。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也就不需要掩藏什么,两人一路上翻山越岭,专插近道,月亮升上来的时候,便已经到了离玉矿只有二三里地的一个山头上。 姬乘风原本还担心师父年纪大了,这深更半夜的翻山越岭,身子骨会扛不住。哪知道这老头脚力丝毫不在他之下。但他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师父,您没事吧?” 关山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苦笑答道:“师父不中用了,不服老不行啊!这要搁以前,跑这点道,都不带大喘气的。退一步说,要不是被小鬼子毁了丹田,师父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徒弟看了笑话!”语中隐有一种英雄迟暮,廉颇老矣的沧桑之慨。 姬乘风忙跪下道:“师父,徒儿没有那个意思!” 关山摆手道:“起来吧!师父知道你只是一片孝心。”待姬乘风站起身来,这才出言问道:“你说的那个玉矿,还有多远?” 姬乘风指着山下道:“师父,您看,玉矿就在那里!” 雪峰如列屏,其时月光如银,照得巍巍昆仑宛如一片朦胧仙境。关山顺着姬乘风手指的方向看了良久,又看了看天上稀稀疏疏的几颗星辰,点点头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啊!” 姬乘风奇道:“师父,您料到了什么?” 关山却不直接点破,下巴往前一伸:“你自个儿瞧!” 姬乘风知道师父这样说定有深意,当下凝聚目力往玉矿的方向看去。 关山提醒道:“目光不要只盯着玉矿,看远一点,全面点!” 姬乘风看了一会儿,这地方他太熟悉了,虽然风光很好,大晚上的却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由得有些沮丧。 关山摇摇头道:“你这孩子,师父教你的一身本事,又都还给师父了!搜山寻龙,天星定穴,你都忘了吗?” “搜山寻龙,天星定穴”八个字让姬乘风心头一震,这些他当然学过,可那都是用来看风水寻找墓葬的。今天来这里不过是看看日本人收购玉矿的背后到底有什么蹊跷,他可从来没往墓葬方面想过。莫非这个玉矿藏有墓葬? 按照这个思路,姬乘风再次看向玉矿的目光就完全不同了。这一看,果然看出些门道来:“师父,这里星峰垒落,地脉绵延,前有望,后有靠,又有一条主脉迤逦西来,确实是一条龙脉之地。如果徒儿没看错的话,在玉矿的西北面,就是一处不错的墓葬之地。不过——”他语意一转,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关山问:“不过什么?” 姬乘风道:“徒儿就是有一点不解!” “嗯,有何不解之处?”关山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姬乘风道:“我记得师父说过,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里群山环抱,峰如列屏,拱护周密,深得藏风之要。但此处连小溪都没有一条,也就是缺水,在风水上来说并非上上吉穴。我想当年选择墓址之人既然能千辛万苦的找到这种深山里来,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建造陵墓?所以徒儿推断,此处并没有墓葬。” 关山摸了摸颔下胡须,叹气道:“这就是教条派和实践派的区别了。你学的尽是些理论知识,却缺少实践经验,难怪看不出来。” 姬乘风微感汗颜,恭声道:“请师父指点!” 关山指着下面的玉矿道:“你看,从已经开采出来的玉矿可以看出,这条玉脉并不宽,但是很长,弯弯曲曲。我们不难推断出整个矿脉呈流水形。古人说‘玉在山而木润’,这说明玉有水性,或者说水意。玉脉兼具‘水形’与‘水意’,形意兼备,这条玉脉就是一条‘暗水’。” 听师父这么一说,姬乘风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连连点头。这个道理对于学过风水理论的他来说本来并不难,难的是他不具备关山这样老辣的眼光和丰富的经验。 关山叹道:“建造这个墓葬的先人不仅是个真正的行家,而且还用心良苦啊!要知道玉石性凉,对保持尸体不腐极有好处,是古代贵族陪葬的不二之选,也是价值极高的奢侈品。此人既深通上古风水,对相脉度地也深有研究,早在无数年前就发现了这条玉脉,却并不开采,而是用整条玉脉来陪葬,墓葬还藏得如此隐秘,确实是大手笔!” 姬乘风道:“师父,您是说,这里一定会有一个古墓?” 关山道:“八九不离十了!去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我料得不错,那些日本人就是冲着这座墓葬来的!收购玉矿,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姬乘风惊道:“照您的意思,那些日本人都是盗墓贼?” 关山嘿嘿冷笑两声,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就怕不止是盗墓贼那么简单!” 姬乘风咬牙道:“小日本早年间把咱们国家祸害苦了,不管他们收购玉矿究竟憋着什么坏水,咱们总不能让他们得逞!” 关山赞许的看了姬乘风一眼,指了指玉矿西北角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姬乘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只见那一片区域明显比别的地方显得模糊,明明月光皎洁,却似乎照不进去。又像是上帝故意在那儿打了马赛克似的,答道:“那里就是那个废弃的老矿洞,师父,你是不是瞧出什么来了?” 关山道:“那个地方雾气聚而不散,里面隐隐有宝光透出,那些光雾都是实质化的灵气,墓穴一定在那个地方,而且是一个千年不遇的上佳吉穴。” 姬乘风道:“可艾尼瓦尔说老矿洞里的石头会流血的,还有、还有阴兵……” 关山沉声道:“越是凶险,越是可疑。你看,那雾气之中夹杂着一团阴气,一丝红光,这都是大凶之兆!” 姬乘风道:“那、那咱还去吗?”他毕竟只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虽然学了些奇奇怪怪的本事,但从未用过,对于这些玄奇灵异之事还有些本能的畏惧心理。 关山眼中精光一闪:“去,当然要去!小风,你要是害怕,就在外头给为师放风!”言毕率先朝山下走去。 “那怎么成?我给师父探路!”姬乘风忙紧紧跟上。心说开什么玩笑,您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我怎么可能让您去趟雷? 玉矿是有护矿队的,这些人手中都持有自动武器,防止有人偷盗或抢劫玉石。姬乘风虽然算是矿上的一员,但夜探玉矿,而且还带了一个人,怎么都说不过去。最重要的是,他们今晚所做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晓。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惊动护矿队,跟师父悄悄溜进去。 好在姬乘风从初中开始就在玉矿打暑假工,对玉矿的内部环境非常熟悉。他正想带着师父绕开护矿队的巡逻线路潜进去,却不小心踩翻了一块碎石,“哗啦啦”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格外刺耳。前方一束雪白的手电光顿时射了过来,同时响起叽里呱啦的喝问声和拉动枪栓的声音。 师徒二人忙闪身藏在一块山石的阴影后面,姬乘风悄声道:“师父,是日本人!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接手了玉矿的防卫。” 说了一句之后却不闻师父应声,转头瞧去,借着对面山壁反射的淡淡月光可以见到师父面色如霜,脸上肌肉一丝一丝的牵动。姬乘风忙道:“师父,您怎么了?” 关山咬着牙喃喃道:“好多年了!好多年了!” 姬乘风瞬间明白过来,应该是师父听到日本话之后想起了一些旧事,这才心绪激动,宽慰道:“师父,您先别激动,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时皮靴踩在碎石路上的沙沙声已经越来越近,护矿的日本人搜寻了过来。关山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刹那间便平定了情绪,低声道:“我们从另一边绕进去,不要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临了又嘱咐道:“这些安保人员不足为虑,但是进了矿区之后你要小心点,日本人既然能发现这处墓葬,说明他们的组织里面很可能有术界高人,这种人多少有些诡秘手段,不可大意!” 姬乘风知道师父又想起了自己丹田被破之事,这是师父的生平恨事,不由得心头难过,点头道:“我会注意的,师父!” 两道身影借着月光的阴影悄悄绕过山石,如狸猫一般轻捷的躲过护矿队员的搜寻,快速往玉矿的西北面潜去。 第6章 渗血的墓道 潜到那个废弃的矿洞附近,姬乘风的心情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矿上的人都听过艾尼瓦尔那个传说的原因,这个矿洞附近平常人迹罕至,晚上更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但根据关山的推测,这伙日本人极有可能是冲着那个传说来的。如果推测正确,那么日本人在全面接手了玉矿之后,一定会对这个废弃的矿洞严密防卫。 当姬乘风对关山说了自己的这番想法之后,关山却笑了:“不会的,过于关注一个废弃的老矿洞,反而会让人生疑,毕竟短时间内矿区的中国人不可能全部撤走。消息泄露出去对他们没有好处。我想日本人最多在这里布置暗哨。” 姬乘风一想也有道理,两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不敢弄出丝毫声响。 夜已经深了,群山在月华之下如同一只只沉睡的黑色巨兽。此际的千里昆仑,万籁无声。偶有狼嚎啸月,低沉幽远,更显群山宁静。 等了好一会儿,老矿洞附近始终不闻有丝毫声息。姬乘风有些按捺不住,从石后探出头悄悄张望了一眼,不见有何异常,心道看来自己和师父都想多了。他放下心来,正想起身潜入矿洞,突然发现矿洞左边的阴影处,有片黑影微微动了一下。 姬乘风以为自己看错了,抹了抹眼睛,又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才确信,那里确实潜伏着一个人。 “果然有暗哨!” 差一点就前功尽弃,姬乘风额上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有了这次教训,姬乘风不敢再有丝毫大意,耐下性子仔细搜索了一番,终于让他在矿洞右边的阴影处又发现了一个潜伏的人影。 这两个人距离他和关山的藏身之地还有四十来米,前面是一片开阔地,要避开这两个人潜入矿洞,几乎是不可能的。 姬乘风正想蹲下身子跟师父商量对策,却见师父伸手在岩石上一掰,出指如风,两颗小石子破空而去。那两道黑影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此无声无息的软伏在地。 这是姬乘风第一次见到师父出手。在能见度这么低的情况下,用两颗小石子同时解决四十米开外的两个潜伏者,出手迅捷,毫不犹豫,却不发出任何声响,当真是稳、准、狠兼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随手从身边拿起一点东西都能成为杀人利器,这种经验是姬乘风最欠缺的。他刚才就在想着怎么摸过去解决那两个家伙。 真那么做的话,风险无疑会大很多。毕竟,现在的矿区里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护矿队员,只要弄出一点点响动,就可能惊动他们。 “快走!”关山拉着他的手臂,两人展开身形,迅如鬼魅一般往那个废弃的矿洞潜去。矿洞早已被封上,好在只是用石头堆砌着,并没有封死。姬乘风在师父的指挥下快速清理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待师父进去之后,又将那两个护矿队员拖入洞中。 将洞口重新封好之后,姬乘风打开手电照向那两个护矿队员。这时他才发现那两人眉心都有一个小指尖大小的红点,却并没有打穿,两人只是晕了过去。这两人身上各挂着一把mp5微型冲锋枪,腰间还别着手枪和手雷,身穿战术背心,脚蹬军靴,算得上是全副武装。 姬乘风看得直皱眉头:“这些小鬼子够专业的呀!也不知道这些武器是怎么运进国内来的!” 关山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我没说错吧?就这样的装备,只要有二十个人,就够打一场小规模的局部战争了。看这阵势,小鬼子图谋绝对不小!” “这两个人怎么办?”姬乘风伸脚踢了踢那两个小鬼子。 关山道:“放心,他们没有三十六个小时醒不过来!” 姬乘风将目光落在那些枪械上,问道:“师父,咱们要不要把这些枪带上?”男人没有不爱枪的,姬乘风看着这些制作精良的武器,着实有些眼热。 关山摇头道:“算了,你又没用过,拿着累赘!走吧!”拧开手电筒,走在前面。 这个矿洞尘封已久,到处都是蜘蛛网,一脚踩下去就是厚厚的灰尘。姬乘风拾起一根支撑矿洞的木棍,抢到前面给师父开路。 矿洞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腥臭的气味。往前行了约有四五十步,山壁便变了颜色,呈现出一种黑漆漆的色彩来。用脚拂开灰尘,可以看到地面上也到处是一滩滩的黑色印渍。 关山停住脚步,仔细观察了一番,又从山壁和地上刮了一些黑色粉末放下鼻子下闻了闻,说道:“这里应该就是当年渗血的那块山壁了!看来那个艾尼瓦尔说的是真的。” 姬乘风虽然早已料到这里就是当年出事的地方,但听师父亲口确认,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隐隐的恐惧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跟着师父学艺十多年,别说实战,连在人前显都没显示过,着实被压抑得太久了。刚才目睹师父出手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今晚说不定就有机会一显身手,就算前面真是万鬼之门,他恐怕也敢冲进去杀一个来回。 关山走到山壁前,曲起手指一路敲击,敲了约有四五米,突然停住道:“应该是这里了!” 姬乘风忙凑了过去,两支手电同时照在那处岩壁上。这处岩壁比别的地方要挖得深,凹进去得有一米多,周围都是钢钎的痕迹,想来当初此处是出了块大料。姬乘风将耳朵贴近岩壁,用手指轻轻叩了叩,后面果然传来一种空空的声音。 “空的?师父,这后面是什么?不会真是万鬼之门吧?” 关山道:“万鬼之门究竟存不存在还两说呢。如果为师没猜错的话,这后面应该就是墓道了!” 他见姬乘风不解,只好解释道:“从你说出石中渗血,壁出鬼声之后,我就猜想这或许是一种护陵方术,可能是当年采矿的时候,有人不小心触及了机关,才会出现那些异象。刚才在山上看了这里的风水格局之后,更证实了我的这种猜想。” 伸手摸了摸石壁,又道:“我在外面已经看过了,今晚月光太亮,看不到多少星星,无法进行天星定穴。这种穴山为陵的墓葬,是很不好进的,如果不能准确定位,光靠我们两个人挖,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好在前人已经为我们铺好路了!既然能惊发那些异象,说明这个矿洞离墓道已经不远了。至于我猜得对不对,打开这面石壁之后,就能见分晓了!” 姬乘风这才知道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眼睛一扫,见地上有一柄遗弃的大铁锤,估计是当初采矿的人跑得匆忙留下的,忙提在手里,对关山道:“师父,您躲开点,我来砸开这破石壁!”抡起大铁锤就往岩壁上砸去。 关山手掌快如闪电般往他手腕处一托,轻声喝道:“你傻了?这么砸,指定把护矿队的人引过来!” 姬乘风一拍脑袋,也是,激动起来就有点得意忘形了! 放下铁锤,他问道:“师父,那怎么办?” 关山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莽撞性子得改一改了,尤其是在古墓里,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你的命!” 姬乘风讪讪的挠了挠头:“我又不是靠盗墓为生,那么注意干嘛?再说了,这不是有师父您在身边么?” 关山没好气的道:“师父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吗?别忘了你报的专业!” 姬乘风这才想起自己大学填报的是考古学专业,将来恐怕免不了与古墓打交道。想起这个,他心中当真是“别有幽愁暗恨生”! 社会上有句流传很广的话:“京华的美女清大的汉,人^大的流氓满街窜。”好不容易考上京华大学,姬乘风本来是想报个美女多的专业的,哪知道硬是被这老头逼着报了个考古学。据说这个专业几乎全是男生,他都已经可以想象自己悲惨的大学生活了! 数落完徒弟,关山捡起一块石头在岩壁上画了个圈,努努嘴道:“双手按在圈里,使劲推!记住,先刚后绵!” “推这石壁?用掌?” 姬乘风瞧瞧石壁,又瞧瞧自己的手掌,最后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关山:“师父,这……”他的脑子有些糊涂了。难道光靠一对肉掌就能破开这堵石壁? 关山低声斥道:“别这么看着我!抓紧时间,按师父平时教你的出力方式就成!” 姬乘风不敢再多说什么,伸出双掌按在石壁之上。随着无名功法的运转,他的手掌逐渐变得晶莹如玉,猛然间一股无形刚劲如波纹般顺着他的手臂涌入石壁之中。石壁上的灰尘无风自扬,只听“喀喇喇”一阵细微的声响传来,石壁上顿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紧随着刚劲之后,一股绵绵如水的柔劲也渗入了石壁之中。石壁本已布满裂缝,再被这股柔劲一激,内部结构顿时瓦解,纷纷爆碎。姬乘风的双手猛地一轻,直接从石壁上穿了过去。 “这……这也行?” 在那一瞬间,姬乘风几乎完全傻掉了,甚至连穿过石壁的手都忘了抽出来。虽然自己的双手泡了十多年药水,千辛万苦练了十多年,他也知道绝对不同凡响,可他还是没想到,竟然会厉害到这个程度。 “傻小子,别愣着了,这只是牛刀小试而已!快把洞口清理出来!” 关山在徒儿肩膀上拍了一下,提醒道。 “哦哦,是……是……” 姬乘风如同梦游一般将双手从石壁中抽了出来,看着那两个黑黝黝的掌形石洞,心中突然明白过来:“难怪师父不允许我显露武艺,我这双手如果打在人身上,恐怕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拍死。” 手电光照在洞口处,可以看到他打穿的石壁大约有一个拳头厚。透过石洞可以看到对面确实是一个空旷的空间,至于是不是墓道,由于视线有限,却还无法判定。 姬乘风心中暗叫侥幸,这后面的空间与矿洞也就隔了十多公分,当初的矿工如果下力再大点,恐怕就直接挖穿了。看来一切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这时他已经逐步从震惊之中冷静下来,双手连扒带抠,洞口被快速扩大。到洞口足以容一人通过之时,他停止挖掘,取出手电朝里面照去。 “这就是墓道?” 在手电光之下,石洞后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这是一条宽足有三米,高不下两米的通道。两端黑幽幽的,似乎能吸收光线一般,看不到究竟有多长。通道开凿得颇为平整,有些地方竟然还有简单的修饰,雕刻着带有特殊意义的符号,姬乘风认得,那是一种古老的往生符。也就是说,这条通道可以确定是一条墓道。 这里的山体可全都是石质,光是这条墓道,即便是放到现代,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更何况在生产工具比较简陋的古代? “难怪小日本子要收购这座玉矿,看来这个墓不简单啊!如果真是个古代王侯墓,绝对能让他们大赚一笔了!”想到这里,姬乘风迫不及待地就想钻进去。 关山忙一把将他拉开:“里面情况未明,让师父先进去!” 姬乘风顿时急了:“师父,您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能让您在前面涉险?让徒儿给您打先锋,先去探探情况!” 关山道:“你没有进墓的经验,懂个什么?”不容分说,率先从洞口钻了过去。进入通道之后,他先屏住呼吸点了一支蜡烛。姬乘风见里面火光闪动,忙将头从洞口伸进去问道:“师父,不是有手电吗?您点蜡烛干嘛?” 关山见烛光无碍,知道空气质量没有太大问题,这才开口说话:“这是一种简单的空气质量检测方法。墓道常年封闭,空气无法流通,可能会滋生很多有害物质。蜡烛不灭,说明空气质量还算不错,可以进来了!” 姬乘风心里早就像有一百只猫爪子在挠一般,闻言立马从洞口爬了进去。在外面观看墓道,和亲自走进来,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第一次站在阴森黑暗的墓道上,姬乘风心里竟升起一种时空逆乱的错觉。在无数年前,就曾经有人通过这条墓道,将逝去的亲友送入墓室。当墓门落下的那一刻,从此人冥殊途!而如今,这条尘封千百年的墓道上,却再次来了活人!那种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走吧,时间不多了!” 关山拍了拍姬乘风的肩膀,辨明方向,举着蜡烛朝墓门的方向走去。姬乘风摇了摇头,甩去那些不适当的情绪,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这里面怎么会这么干净?”走了几步,姬乘风发现,跟外面那积满了尘土的矿洞完全不同,墓道中间竟然没有什么灰尘。而且,墓道上滑溜异常,烛光照在上面,隐隐有一层晶莹之色。 “味道也不对!”姬乘风吸了吸鼻子,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钻入他的鼻腔,“师父,墓道里都是这样的吗?” 关山却没回答他的话,指了指壁上说道:“你来看!” 借着烛光,姬乘风看到墓道的壁上竟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这些裂纹粗细不均,最粗的几乎能塞进去一根手指,细的有如发丝。 “师父,这不是我的掌力震出来的。” “我知道!”关山面色凝重,“这里,恐怕不只是墓道那么简单呐!” 关山话音刚落,姬乘风突然惊叫起来:“师父,您看!”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短短时间内,光溜溜的墓道中,突然四面八方都开始往外渗出一滴一滴的鲜血。这些鲜血来得好快,转眼之间,便开始往下流淌,更有些直接从墓道顶端滴落在他们身上。扑鼻的血腥味让姬乘风肠胃一阵阵痉挛。 第7章 百死石血虫 从依玛村到玉矿的山路上,三辆驴车正就着月色快速前行。辚辚车声在深宵的昆仑山中显得格外清晰。 驴车旁边,还有二十来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跟着跑步前进。这些人背上都背着硕大的登山包,个个神情剽悍,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从他们沉甸甸的背囊中可以看出,这些人应该都带着硬家伙。 “伊藤老师,玉矿离这里已经不远了!您今天刚从日本飞过来,这么晚还要赶路,真是辛苦您了!这里条件艰苦,非常抱歉!” 中间那辆驴车上,一个衣饰考究的青年,正跪坐在一个满头银发的和服老者斜对面,躬身行礼。这个青年,正是姬乘风曾在依玛村见过的那个犬养。 银发老者凝视着月色下的莽莽群山,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问题,闻言醒过神来,微微笑道:“老师年轻的时候,踏遍了这个国家的山山水水,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倒是你来中国不到三年就发现了一座保存完整的远古术士墓,很让老师惊喜啊!老师也是急于一探究竟,这才连夜赶路的,你不必歉疚。”说着还对犬养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犬养忙躬了躬身:“全仗老师教导有方!犬养不敢居功!”神情谦抑,眼中却掠过一丝得色。 银发老者叹道:“我们找得太久了!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度失望!” 犬养道:“这一次我经历了非常周密的调查,查阅了大量资料,又从附近的村民口中打探到不少消息,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墓主就是当年参与设计那座陵墓的术士!他的身份极高,当年应该是想办法从那座陵墓里逃出来了,也有可能在下葬之前就已经逃离了,之后在这里为自己找了个上品吉穴希望能尸解升仙。老师,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打开那座陵墓!” 听犬养三次提到“那座陵墓”,银发老者眼底也隐隐有炽热的光芒闪现。他微微点头,望向玉矿的方向,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太多年了,他等了太多年了! 当年如果不是那个不要命的道士,如果不是那群热血的爱国者,如果不是战争那么快结束,自己或许早已成功了吧?那么那次战争的走向,大日本帝国的未来,甚至是整个星球的未来,早已改变!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此刻,在为首的一辆驴车上,却在进行着另一番完全不同的对话。曾在依玛村出现的那个眼镜青年不停的催促赶车的维族老者:“快点快点!犬养先生吩咐了,今晚十二点之前必须赶到玉矿!” 虽然赶这趟车得了一千块钱,但维族老者嘴里仍有些不满的唠叨:“我说小哥,你们那个白发老头年纪不比我小了吧?性子咋这么急呢?这黑天半夜的非要赶路,白天已经赶了一天了,人受得了,牲口也受不了。有什么事明天去不行呀?” 眼镜青年斥道:“少废话!你知道那老先生是谁吗?那可是日本久负盛名的阴阳师伊藤先生,是最接近神的人。在日本就算再有钱有势,想见他一面都是千难万难!他肯雇你的车,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造化!” 维族老者世居昆仑仙乡,活的年头久了,倒也没那么容易被唬住,嘀咕道:“再厉害也就是个小日本子,什么狗屁阴阳师,还不就是学了点中国术法的皮毛?到了老祖宗的地盘,充什么大爷?” 不料这番话却被眼镜青年听了去,眼镜青年随手捡起驴车上一根棍子抽在维族老者身上,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老东西,你嘴里叽里咕噜的胡嘚嘚什么?日本人你也敢得罪?想死了不是?” 维族老者梗了梗脖子,想反驳几句,想到小儿子的聘礼还没着落,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闷声不吭的继续赶车。心里却对这狐假虎威的眼镜青年很是瞧不上眼。还自称是上过大学的人呢,算什么东西?明明是个中国人,非要去舔日本人的腚眼子。也不知道他爹娘养他这么大是怎么想的。搁老子,当年早把这驴日的甩墙上了! …… “师父,石头又流血了!是不是有恶鬼要出现了?”姬乘风想起艾尼瓦尔说的那些事情,双手一阴一阳的摆了个攻守兼备的姿势护在师父面前,悄声问了一句,似乎生怕惊动了附近的鬼魂。 关山随手一抹,将滴落在脸上的一滴鲜血抹去,用手指搓了搓,对姬乘风道:“过来,给个亮!” 姬乘风将手电照在师父的手指上,见师父盯着手指看得聚精会神,不由急道:“师父,别看了,咱们到底是继续前进还是撤回去?这些鬼东西让人恶心得慌!” 关山噗的一声吹灭蜡烛,把手伸到姬乘风面前道:“你自己瞧!” “血有什么好看的?杀羊的时候见多了!”姬乘风心不在焉的瞟了一眼,却见师父的手指上又缓缓凝聚起一滴鲜血。他之前明明见到师父将那滴血液搓掉了的。这时他也意识到这些鲜血绝没有那么简单,忙将手电光移近,瞪大眼睛仔细看去。 这一看却是让他心猛地一跳,手掌差点将电筒捏扁。原来,在那滴鲜血之中,竟有无数比发丝还小的小虫子在不断蠕动。 如果仅仅是这么一小滴也就罢了,可现在整个墓道中都是这种血液,岂不是说自己和师父已经被上百亿条这种小虫子包围了? 且不说这种虫子对人体是否有害,光是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数量,如果爬到身上,那绝对是能寒死人的。谁知道它们会不会顺着毛孔钻进去? 想到这里,姬乘风身上的寒毛根根直竖,脖子上滴了血液的地方,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候却只觉又麻又痒,忍不住便伸手去挠。 关山忙止住他道:“千万不要去挠!挠破皮就麻烦了!” 姬乘风手停在半空,微白着脸问道:“师父,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关山道:“这是百死石血虫,平时像石头一样处于假死状态,据说能存活数千年。一旦遇到火光,便会逐渐复苏并以一种快到难以想象的速度繁殖,在繁殖过程中会分泌出一种体液,这种体液几乎跟血液没什么两样!古时候的盗墓者都是使用火把蜡烛作为光源,于是有人将这种百死石血虫布置在陵墓周围,造成石头流血的假象,吓退盗墓者。一旦火光熄灭,这种虫子又会慢慢僵化成石头,并且逐渐往真正的石头里面渗透。下次遇到火光,又会故态复萌,生生不息,‘百死’之名,就是由此而来。这是古人发明的一种简单而又有效的循环防盗手段。” 看来当年石头流血只是一场巧合而已了。当时条件艰苦,采矿都是用油灯或蜡烛照明。而老烟头不巧碰上一块大料,挖到了墓道附近,于是火光“唤醒”了渗入石壁的“百死石血虫”。想通了这一点,姬乘风惊惧稍减,问道:“那要是挠破了会怎么样?” 关山似乎是有意锻炼姬乘风的胆量,瞥了他一眼,不急不缓的道:“据传百死石血虫就是远古的巫师利用鲜血培养出来的,本是用来惩罚犯人的。百死石血虫一旦遇到鲜血,就会加速繁殖,直至将血液全部消耗干净。巫师们把犯人的皮肤割开一道道小口子,将百死石血虫磨成的粉末撒上,用不了多久,犯人就会被吸干血髓,全身石化。将石化的尸体敲碎碾磨,又可以用于下一个犯人……” 这么说,这些涂在墓道壁上的百死石血虫有可能是石化的尸粉?姬乘风听得胃里面酸水直冒,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对关山道:“师父,您别说了!我知道厉害了!我……” 一句话没说完,手电光束之中,突然无声无息的飘来一蓬血红的雾气。关山面色微变,喝道:“转为内呼吸,不要吸入这些红色雾气!快离开这里!”辨明方向,快速往墓道深处闪去。 这一程也不知跑了多远,墓道一直在倾斜着往下,料来已经进入山腹之中。这时跑在前方的关山陡然间脚下一空,身子沉下半截。也亏他眼明手快,右手伸指在壁上一捺,便借着这点力腾空而起,在空中连番数个空心跟头,人已落在十多米外。 脚刚着地,身子却是再次往下沉去。这次他早已有了防备,刚刚察觉脚下不对劲,又故技重施,再次翻出十多米外,终于踏上了实地。 姬乘风反应亦不慢,在师父踏空的那一刻便意识到墓道中设有陷坑,身形却是丝毫不缓,脚尖在壁上一点,正想踏着墙壁掠过去,突然察觉脚尖着力处微微往里一陷,紧跟着破风之声大作,墓道两侧数不清的箭矢呼啸而出,在小小的墓道之中织成了一张箭网。 身在半空,下方又是不明底细的陷坑,姬乘风毫无思索余裕,平时所学不知不觉便施展出来,将手电往嘴里一塞,双手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护住全身,将两侧射来的箭矢一一击落。同时脚尖在墙壁上连连借力,身形化为一条黑影从箭网之中穿了过去。 落地之后,只听陷坑的翻板下面也是风声飒然,良久方绝,显然陷坑之中也布满了暗箭。姬乘风与师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之色。方才这一切虽然只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但其中的惊险,却足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长达三十米的陷坑,加上两侧数不清的暗箭,身手稍稍差一点,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条墓道之中的算计可谓一重接一重,步步惊心。接下来,师徒二人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好在往前走了不远之后,一道石门终于出现在他们眼中。 让他们惊讶的是,那道石门,竟然是打开着的。 第8章 会哭的壁画 此处已经没有了血色雾气,姬乘风终于松了口气,也来不及去关注那道石门,脱口便问:“师父,刚才那血色雾气是怎么回事?很可怕吗?” 关山道:“那不是血雾,是百死石血虫的幼虫,如果吸入体内,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姬乘风肌肤一紧,忍不住又扭头往后方看了一眼,生怕那些血色雾气再追过来。 关山道:“不用看了,没有了火光,那些百死石血虫会慢慢僵化,等待下一批幸运者。” 姬乘风略觉放心,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那道精美的千斤石门上,问师父:“这就是墓门吧?这死鬼还挺好客的,打开门在等着我们!” “不要大意,墓门大开,这事明显不合常理!”关山仔细观察了一番,重又取出蜡烛点上,往墓门走去。 姬乘风对百死石血虫心有余悸,跟在师父身后道:“师父,蜡烛咱就别点了吧?别又把那什么虫给引出来了!” 关山边走边道:“放心,古人多用石棺,所以一般不会有人在地宫中布置那些东西,以免自己遭殃!先不要打开手电,手电的光线过于集中,不利于观察周围的动静。” 姬乘风将手电插回腰间,心中总有一种不妥的感觉,想了半天才猛然醒悟,惊道:“师父,咱们会不会来晚了?” 关山止住脚步问道:“什么来晚了?” 姬乘风急道:“墓门大开,会不会有人先一步把这墓子掏空了?是不是日本人?” 关山迟疑了一下,没有答话,一扭头又往前走去。光线太暗,姬乘风也看不出师父脸上什么表情,只好紧随其后,心里却很不得劲。第一次进古墓,如果走了个空,那也太对不住自己了。 这时两人已经踏入了墓门。便在那一刻,一股无比阴冷的气息向着他们笼罩过来,好似从阳世突然踏入了阴间一般。姬乘风打了个冷战道:“我去,怎么会这么冷?” 按说这样的风水宝地,应该生吉之气旺盛,绝不可能会有如此重的阴气。关山也察觉到不寻常,一句“小心点”已经滚到了喉咙口,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忽听地宫之中传来一阵“叮铃铃”的清脆铃声,响了一下,却又马上沉寂了下去。余音袅袅,让人的心莫名的便提了上来,好像魂都要被勾了去。 两人同时一愣:“难道地宫中真的有人?还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正自惶惑,手中蜡烛霍然便无声无息的熄灭掉了。 这一下蜡烛熄灭得极其突兀,火苗颤都没颤一下,四周突然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古墓深处地底,那种黑绝对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所能形容的,那是一种非常安静的绝对黑暗,很容易让人产生深深的孤独感和寂灭感,紧随其来的就是一种无依无靠的恐惧。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那种感觉。 黑暗之中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听起来格外的清晰。姬乘风忙向师父靠去,脚步刚动,地宫里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沙沙”声,好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爬动一般。这种声音让人非常的不舒服,就像心里长满了头发,又像很多人在耳边窃窃私语。 “师父!” 姬乘风有些害怕,便叫了一声,同时手摸向腰间的手电筒。 哪知叫了一声之后,却没听到师父应声。他打开手电筒照过去,才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顿时心脏如擂鼓一般的狂跳起来。 “师父!” 他又叫了一声,同时拿手电筒四处照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影。关山平日起居多用松枝火把和蜡烛照明,很少用到手电筒。这手电筒也不知道多久没换电池了,光线暗黄,照明范围非常有限,在那浓重得犹如墨汁的黑暗的积压下,更是只能照到身边两三步的地方。这时那让人心烦的“沙沙”声越来越大,姬乘风感觉到有一批极大数量的东西正在向着自己包围过来。 他忙将手电筒往地上照去,一眼就看到四五条半米多长的虫子正飞快的爬向自己。这种虫子跟蜈蚣有点像,但是脚比蜈蚣多得多,密密麻麻,每条脚上都有一圈一圈的黑白花纹,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这还只是他看到的,听声音在黑暗中看不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姬乘风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把目光移开,直觉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好像要炸开一般——从小他就看不得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现在这些虫子,尤其是腿上密密麻麻的黑白花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这些虫子看起来绝非善类,姬乘风忙向后退去。只听“咔嚓”一声,似乎踩爆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腿上一凉,无数触角般的东西缠了上来。 姬乘风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不小心踩爆了一条虫子的头,黄绿夹杂的汁水溅了一地。那虫子并没有立即死亡,后半截身子翘起来,钻进他的裤管里,缠上了他的腿。这时又有两条大虫子趁机往他裤管里钻去,数不清的腿一起爬动,又痒又麻,那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姬乘风半边身子都僵硬了,条件反射般一甩腿,想把那些虫子甩出去。哪知道虫子腿上都有倒钩,牢牢抓住他的皮肤不放。他一看这样不行,顿时急了,生怕这些虫子咬到自己,忙举起手电筒就砸。 他手上的准头自然没得说,只两下就将那两条虫子的头砸扁了。还没来得及甩出去,周围已经有上百条虫子将他包围。 “师父——师……父——” 这下姬乘风是真的毛了,声音都颤抖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想要挪动一下脚步都是不能。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裤管极速抖动的声音。 但是关山就像被鬼^吃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情况之下,姬乘风知道自己再不自救,就会被这些虫子吃得尸骨无存。关键时刻求生的欲望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他骨子的狠劲也终于被激发了出来,干脆蹲下身子,眼睛微微眯起,尽量不去看那些虫子腿上密密麻麻的花纹,就拿手电当榔头,专门对着虫子的脑袋砸,一砸一个准。 只是虫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他抽空望了一眼,光线所及但见黑白相间的浪潮翻翻滚滚的涌了过来,锋利的口器高高举着,幽光闪闪。 姬乘风心里翻江倒海,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恍惚之间,地宫的某个角落似乎又响起了一阵铃声,那声音混杂在虫子爬动的沙沙声中,并不是特别真切,姬乘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自己听岔了还是出现了幻听。正在手忙脚乱之际,他突然感觉后脖子微微一痒,紧接着又是一口冰寒至极的气息吹进了脖子里。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耳边蓦地响起了一声冷冰冰的笑声。 姬乘风吓得尖叫一声,身上像过电一般,寒毛从头竖到尾。骇然回首,后面漆黑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冷汗和泪水一瞬间就流了下来,姬乘风吓得几乎都要瘫痪了。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些虫子却是趁机他在身上咬了好几个口子,后面还有更多的虫子正往他身上扑来。 一股麻麻痒痒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伤口处几乎瞬间失去了知觉。如果只是疼痛还好说,最怕的就是这种麻痒的感觉,那证明这种虫子有剧毒,能瞬间麻痹神经。可这时候他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更别提处理伤口了。恐怕稍稍一个疏忽,就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姬乘风心里呻吟着,奋起余力,勉强将那些长长的虫子赶开。这时,他后脖子上又是一口冰凉的寒气吹了进来。 这一次,不再有先前的突兀感觉,姬乘风也并没有觉得多么害怕,反而有一种厌恶和烦躁的感觉,但他还是浑身瘫软下来——他彻底崩溃了。 虫子们沙沙而上,眨眼间便爬满了他的全身。 就在姬乘风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一朵火花飘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有人叫了声:“跟着火过来!”说完不远处又燃起一朵火苗。 那虫子似乎很怕火,“呼啦”一声迅速退开一个圈子,却并不远走,挤在一起,伺机而动。 姬乘风一听是师父的声音,心里一酸,眼泪汹涌而出,挣扎着想站起来,才发觉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但师父的声音还是给他疲惫的身躯注入了勇气,他用力拍落身上的虫子,咬牙朝着火苗爬了过去。 那火苗每隔两三米便燃起一朵,姬乘风手掌上劲力非凡,以手代脚,如同双鳍划动的鱼,每次用力一撑便蹿出数米,如是几次,他发现自己已经被火苗引到了墓墙边。 关山在两人前面点起一圈火,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听师父这么一问,姬乘风才发觉自己除了双手之外几乎全身都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处,忙脱下衣服仔细查看,发现被咬的地方也不是很多,只是毒性猛烈,用手一按,硬硬的,黑水直冒。他知道再不处理,自己恐怕就要毒发身亡,忙运起师父所传“脉术”逼毒。 黑水流尽之后便是鲜红血液,姬乘风知道毒液已经逼了出来,从衣襟上扯了些布条随意包扎了一下,问师父:“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眨眼就不见人了?”言语之中颇有怨气。 关山道:“蜡烛熄灭的时候,我恍惚看到一个人影晃了一下,就追了过去,结果没追上。” 姬乘风吓了一跳:“这墓里真的还有其他人?” 关山道:“不好说,我也没看清。” 姬乘风想起在自己脖子后面吹凉气的那个东西,颤声道:“可能不……不是人,她在我脖子里吹凉气,还在我耳边冷笑,是……是个女的……” 关山皱眉道:“她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身前一阵阴风吹过,仿佛有一团暗影从天而降,就见那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转眼便只剩下绿豆大小。 顿时,那些蜈蚣般的长虫开始不安分的蠕动,沙沙声响成一片。 “敢!” 关山怒喝一声,快速从口袋里翻出一面古朴的铜镜,指诀一引,镜面上竟亮起濛濛青光,往火苗照去。 那团暗影似乎有些忌讳那面铜镜,倏地消失,只听一声连绵不绝的冷笑在远处响起,回荡在地宫之中。 火苗再次大了起来。 姬乘风擦了擦冷汗道:“她……她走了?是……是鬼吧?” 关山沉声道:“下次碰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记得结山官印护住心神。你还年轻,容易被蛊惑。”指了指地上的火苗,“这火撑不了多久,得想办法把这些东西赶走才行!” 姬乘风这才看到,原来那点火的不是别的,正是出发前关山准备的符箓。当时姬乘风还奇怪师父为什么要将这些镇鬼驱邪的符箓带在身上,想不到最后竟救了自己一命。 这些符箓只是一张张巴掌大小的黄纸,根本就不经烧,之前点的几张已经熄灭了,身前的那些也已经快烧完了。他记得师父并没有携带多少,不由得有些着急。如果没有火,两人恐怕还得被那些虫子咬死。 正焦急,黑暗中突然再次响起了铃声。这次的铃声一反之前的一纵即逝,而是连绵不绝,而且频率极快,非常尖锐,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姬乘风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胸口烦恶无比。 用手捂住耳朵,那声音仍一个劲的往里面钻。他看到师父听到铃声的瞬间,脸色就变了,心知不妙。这时火光渐弱,但满地的虫子却仍在往后退去,快速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然后匍匐于地,就像臣民等待君王的降临一样。 铃声越来越近,很快,姬乘风就看到一条巨大的虫子昂首向着自己爬了过来。这条虫子长至少有两米,身躯是一节一节的,两边的节肢数也数不清。它浑身金光闪闪,看起来尊荣无比。不知为何,这种尊贵的颜色长在这种大虫子身上,姬乘风只觉得说不出的邪异。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靠,在爬虫的世界里也有黄袍加身的说法吗?” 那虫皇并不急于进攻,而是转动那颗丑陋的头颅,黑色的口器一张一合,长长的触须不断抖动,似乎在打量着面前这两个人。 姬乘风被它“盯”得心里发毛。那些小虫子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天知道这大家伙的毒性是不是更猛烈。说不定碰上一下就死翘翘了。 关山手里的符箓也剩不下几张了,一旦火光熄灭,他们恐怕就会被虫子的浪潮淹没。姬乘风想象着这些虫子在自己腹腔和大脑里爬进爬出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那虫皇一眼,悄声说:“师父,打吧!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说着提起手掌,身子也微微绷了起来。 关山拉住他:“这虫皇身上的铃声有古怪,不要轻举妄动。” 正说着,那虫皇的身子慢慢弓了起来,这是发动攻击的前兆!姬乘风哪里还忍得住,甩手在墓墙上一拍,抓起一块拍碎的墓砖。便在这时,铃声急震,姬乘风但觉眼前金光一闪,那虫皇竟然百足齐动,急速向他攻击过来。 他被铃声干扰,脑子里一阵猛烈的眩晕,当下强忍不适,手中墓砖如同一枚小型炮弹一般呼啸而出。也亏得他眼明手快,墓砖恰恰砸在那虫皇的脑袋上。那虫皇“吱”的叫了一声,重重掉在地上,脑袋被砸得稀烂,腥臭的液体溅了他一脸。与此同时,黑芒一闪,关山也射出了一柄黑色短剑,将虫皇的身子牢牢钉在地上。 从虫皇暴起发难到被制服,这一切几乎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时姬乘风才知道后怕,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些虫子大军为虫皇报仇。哪知那些虫子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就像被开水浇到的蚂蚁一般,掉转身子快速逃往黑暗之中,很快便逃得干干净净。 姬乘风松了口气,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然被冷汗浸透了。 那虫皇仍没有死透,在地上扭转挣扎,不时发出几声铃声。姬乘风上前一看,原来那虫皇的尾巴上绑了一个酒盅大小的青铜铃铛,手电光一照,绿莹莹的,几乎透明了。姬乘风跟随关山学过不少古玩鉴赏的知识,一看就知道这东西绝对是个上古神器,年代恐怕比这座墓葬还要久远得多。 他对这铜铃深恶痛绝,也不管什么古董不古董了,抬脚就将其踩得稀巴烂。关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由得连连跌足:“糟糕,糟糕!” 姬乘风撇撇嘴:“师父,这铜铃妖异得很,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毁了就毁了,有什么糟糕的?” 关山道:“这铜铃很像一件法器,用来控制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的。” 姬乘风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以为然道:“是控制那些虫子的吗?毁了不是更好?” 关山摇了摇头,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不再说话。过了好一阵,不见有什么动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点燃蜡烛,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往地宫深处走去。 走了没几步,关山手中的蜡烛突然“波”的一声,再次熄灭。 每次蜡烛突兀的熄灭,准没好事。姬乘风眼皮一跳,急忙看向师父。在蜡芯的最后一点红光中,姬乘风隐约看到一只干巴巴的黑手拍向师父的头顶。这时他哪还来得及出声提醒,脚步一错就要上去救援,猛然间肩膀一紧,一只冷冰冰的手掌搭了上来。紧接着脖子之中又是一凉,感觉有人在他耳后亲了一下。他想也没想,条件反射般回肘便往身后撞去,这一撞却是击了个空。 姬乘风心头暗惊,回身之时,身后一片漆黑,空空如也。他伸手去摸腰间手电,陡然间脖子一凉,耳后又是一口凉气吹来。这口气奇寒如冰,不似活人气息。他心知是那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自己,也来不及打开手电,身子后仰,双手成爪,闪电般抓出。 这一下仍是抓了个空,不过指尖似乎触碰到一缕又滑又软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却无从揣度。姬乘风心中不惊反喜——他怕的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形有质就好说多了——脚跟在地上一蹬,身形倒射而出,手掌再次抓出,触手处软滑细腻,似是女子衣物。 他正想将其一把拽过来,耳边突然“啊——”的响起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女子尖叫声。尖叫声来得实在太突兀,又是在这黑得让人心慌的地宫中,饶是姬乘风胆大,这一刻也是吓得身子一僵,手中之物趁机挣脱了出去。 姬乘风醒过神来,打开手电就照了过去,眼前红影一闪,似是一袭红色女裙的裙角。定睛再看时,却又失去了踪影。他忙将手电光绕身一周,哪知不仅没找到那抹红影,竟然连师父的身影也没见到。周围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师父——师父——” 姬乘风试探着叫了两声,声音在寂静的地宫之中远远传了出去,竟然响起隐隐的回声,也不知道这座地宫究竟有多大。 正不知如何是好,地宫一角突然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似是有个女子在低声哭泣。声音虽小,但在这黑暗阴森的地宫之中听来却格外瘆人。姬乘风背上的汗毛噌的一下就竖了起来。整个地宫之中,除了自己和师父两人之外,理应再无其他活人,这个女子是谁? 莫非是刚才那个穿红裙子的东西?可刚才也就是在她裙子上摸了一下,身子都没碰到,她有什么好哭的?鬼的贞节观念都这么强吗? 姬乘风胡思乱想着,虽然害怕,却还是麻着胆子一步一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到那个角落,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连啜泣声也消失了。 “什么鬼东西?要哭丧滚远点哭,别跟这儿招小爷烦!”姬乘风想起鬼怕恶人的传说,骂了一句给自己壮胆,转身便走。师父生死不明,他哪有时间跟这儿纠缠。 可他刚走了几步,那道低低哭泣的声音却又再次传了过来。这一次离得近,啜泣声似乎就在他的耳边响起。姬乘风猛地转头,就见自己右肩上正趴着一张惨白的人脸,与他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 他的心脏嗵的一下差点冲破胸膛,浑身毛孔瞬间炸开,止不住大吼一声,条件反射般挥起左手,其疾如电,一巴掌便扇在那张惨白的脸上。那张脸似乎没料到他速度这么快,惨叫一声,摔入黑暗之中。姬乘风忙将手电照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找到。 只是这一次,哭泣声非但没有歇止,反而越来越响,在整个地宫中回荡,有如百鬼恸哭,千枭夜鸣,那声音直往姬乘风耳朵里钻。 地宫中本就阴冷无比,这样一来,姬乘风身上更是觉得阵阵发寒。 他咬了咬舌尖,左手运功掐了个师传“山官印”护住心神,顿时觉得身上一暖,身形都似乎高大了很多。他尽量不去受哭声干扰,仔细分辨哭声的来源。细听之下才发现哭声依然是从最开始那个角落传来的。 这时姬乘风已经开始后悔没有摸把枪带进来了。管它什么妖魔鬼怪,先一梭子扫过去再说。不过现在有“山官印”护身,又没有那些长虫的威胁,他的胆气比之前壮了不少,几个纵跃便已蹿到那个角落。只是当他的手电光扫过去之时,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连哭声也再度消失了。 那东西纠缠不休,不解决的话,始终是个隐患。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再忙着退走,而是仔细观察起那个角落来。祭出“山官印”之后,他的感觉敏锐了很多。他总有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在这个角落里,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当他循着那种感觉看过去时,心里霍地一凛,原来就在他头顶上方的墓墙上,画着一副壁画。 普通的壁画并不可怕,可这幅壁画实在是有些诡异。 壁画上是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也不知那红色长裙是用什么颜料画的,猩红猩红的,经历了千百年岁月,依然像是刚刚用血涂上去的一般。强烈的红黑对比让这幅壁画显得分外刺眼。 当姬乘风的目光移到那女子的面部之时,心头又是猛地一突,往后倒退了一步——这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眉毛,眼中也没有瞳仁,只有两个血红血红的眼球,与方才趴在自己肩上的那张惨白人脸倒有几分相似。在她的眼角,还挂着两串血红泪滴。 “原来是你在捣鬼!” 姬乘风此刻可没功夫去思考这副壁画为什么能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举动,暗运无名玄诀,手掌一瞬间变得晶莹如玉。 似乎是察觉到姬乘风手掌的不凡,壁画中的女子脸突然蠕动起来,对着他露出一个诡异之极的笑容,双瞳刹那间泛起血光,猩红的嘴角,却是传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 有道是不怕鬼哭,就怕鬼笑。姬乘风一晚上被折腾得够呛,几次差点丧命,这会儿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哪去管这些?脚掌一撑地面,身形腾空而起,举掌对着壁画中的女子猛击过去。 “嘭”的一声闷响,墓墙被他一掌击得石屑纷飞,壁画中的女子惨叫一声,变得四分五裂。唯有那张诡异的脸盘,却依然完好无损。血红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味道,似乎是淡淡的……嘲弄。 姬乘风正想再补上一掌,忽然眼前红光一闪,紧接着脖子一紧,瞬间被一条红绫给牢牢套住。他人在空中,本就处于新旧之力断续之际,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套个正着,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 他伸手想要去抓住勒住脖子的红绫,只是脖子被吊住,浑身都使不出力道,双手又如何举得起来?连手中的手电也握不住,往地上掉去。 就在手电筒光芒一晃之间,姬乘风见到一幅巨大的红布对着自己当头罩下,红布之中,有一张惨白的人脸,和半截身子,胸腹之下却是空空如也……旋即,手电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熄灭了。 整个墓室,再次陷入一片死一般的黑暗之中。 第9章 红凶 一条又冷又粘的物体,在姬乘风脖子的右侧轻轻舔了一下,让姬乘风整个脊梁柱都升起一股寒意。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条……舌头。他发誓,如果他能动手的话,他一定会把这条舌头拔下来,剁成肉酱! 心里的念头还没转完,两片冰冷的嘴唇又凑了上来,那种湿寒的感觉,冷冰冰的气息,让姬乘风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他已经感觉到锋利的牙齿轻轻抵住了自己的血管,那条又冷又黏的舌头还在轻轻舔舐,像一块冰在慢慢磨着脖子,似乎并不急于下口。 在这一刻,姬乘风多么希望自己快一点被吊死,也好过被这来历不明的鬼东西咬死! 心里正恨得翻江倒海,远处突然“嗒”的一声,亮起一朵火苗,似乎是有人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蜡烛。 “是师父,一定是师父!”姬乘风大喜,想要出声求救,奈何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眼见师父举着蜡烛四处走动寻找他,嘴里还在叫着他的名字,姬乘风急得差点晕过去。 那白面红裙的壁画女似乎对火光颇为忌惮,也就不再磨蹭,张开猩红的嘴唇,对着姬乘风的脖子狠狠咬下。 姬乘风哪有那么容易就范,虽然被勒住脖子吊在半空身上使不出力气,仍是死命扭动身子不断挣扎,不让那壁画女咬对地方。只是这一番挣扎也让脖子上的红绫越勒越紧,头脑中缺氧的感觉越发明显,眩晕一阵阵袭来,眼前一片模糊,连舌头都不自觉的伸了出来。 挣扎中也不知怎么一只鞋子掉了下来,“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地宫之中显得格外响亮。这声音立马吸引了关山的注意力,可惜蜡烛光不能及远,他忙取出手电照了过来。 壁画女也知机不可失,两条冷冰冰的手臂死死掰住姬乘风的脑袋,张嘴便咬。 眼看着壁画女白森森的牙齿就要咬在姬乘风的脖子上,突然,半空里一道黑光闪过,“唰”,吊住姬乘风的红绫顿时被割断,姬乘风嗖的坠落在地。只是他被吊的时间久了,身上的力气一时半会还无法恢复,加上头脑晕眩,想要举起双手推开那搂住自己脑袋的壁画女,却是怎么也举不起来。 壁画女在他耳边冷冰冰地笑了两声,再次咬下。斜刺里又是一道白光射来,如同破屋顶上漏下的阳光,刚好照在壁画女侧脸上。壁画女惨叫一声,脸上升起丝丝烟雾,臭不可闻。 被这股臭味一呛,姬乘风猛咳几声,身上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掰开壁画女手臂,滚出了裹住自己的红布。一眼便看到师父正左手掐“伏魔印”,右手举着那面古意盎然的铜镜死死照着壁画女。壁画女被困在铜镜射出的白光中凄声哀嚎,身上黑烟阵阵,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 姬乘风活动了一下身子,抬脚便对着壁画女那张恶心的脸上踩去。关山喝道:“这样灭不了她!快去取剑!”说着眼睛往墓墙上一瞟。 姬乘风捡起手电往师父目光指示的方向一照,果然见墓墙上插着一把乌黑的短剑。看来刚才师父就是用这把剑斩断了吊住自己的红绫。他纵身而起,将短剑拔出,问师父:“怎么用?” 关山道:“插其眉心!” 姬乘风应了一声,也不管那壁画女如何哀哭,一剑便插了下去。关山法诀一引,剑身红光大盛,如同烧红的铁水一般不断涌入壁画女的头颅。壁画女惨叫连连,声音渐弱,片刻之后,终于不再动弹,慢慢化为一滩粘稠的血水,腥臭难闻。 姬乘风捂着鼻子正待退开,那壁画女头发下面突然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影,往地宫深处急蹿。姬乘风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几步。关山反应极快,随手掏出一枚铁莲子打了过去。 那黑影灵活无比,速度又非常快,一晃便避开了铁莲子,蹿入黑暗之中,眼看是追不上了。 “可惜,可惜……”关山连连顿足。 姬乘风惊魂未定的问道:“师父,那是什么?” 关山摇头道:“我也没看清,反正不是好东西,搞不好这女尸就是被它操纵的。” 姬乘风眼睛从那滩血水里扫过,突然看到一堆黑糊糊的东西,不像是头发。他咦了一声,拿短剑拨弄了几下,发现那竟然是一根根牙签般粗细的针状物,上面似乎还有些十分精细的花纹。由于那些针太细,他一时也看不清楚上面雕刻的是什么,直觉应该是某种秘器。 他数了数,一共有三十三根。这个数字似乎不大吉利,姬乘风一下子便想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抬头问了句:“师父,这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钉魂针,是用人骨磨出来,然后再用养尸水浸泡成这样的。” 姬乘风心里一跳,忙退开几步。 关山收了铜镜和短剑,取出一张符箓扔在那块红布上,念了几句咒语,手掐法诀一指,符箓“蓬”的一声燃烧起来,将那块红布也引燃了,迅速缩成一团。姬乘风这才发现那块红布原来不是别的,却是一条用上好绸缎缝制的红色长裙,有点像是新娘子穿的那种。 趁着红裙燃烧的功夫,关山问姬乘风:“你没事吧?怎么会着了这‘红凶’的道?” 姬乘风当下简要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师父,什么是‘红凶’?” 关山道:“古人认为婚前失身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行。在某些地方,新婚之夜如果下身不能见红,新娘子会被剃去眉毛脸上刺字逐出家门,以示不贞不洁。严重的甚至会被夫家处死。这个女子身体被斩成了两段,想来是婚前便已有了身孕。碰到这样的情况,处罚会更加严重,一般都会处以腰斩之刑,上下两截身子分开埋葬,就是要让其母子永远分离。这样被处死的女子,心中的怨念都极其厉刻,死后怨魂不散,很容易成为凶煞。又因这种事一般都发生在新婚之夜,被处死的女子身上还穿着大红吉服,所以这种凶煞便叫‘红凶’。” 姬乘风闻言恻然,心中对方才那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红凶”,憎恶稍减,反而多了几分怜悯之意。 关山道:“你说的那幅壁画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姬乘风引着师父来到壁画前,见壁画中的女子眼中两行血泪鲜红刺目,心中更是难过。 关山在壁画上扫了一眼便道:“这不是一幅简单的壁画,而是一个隐藏得极好的拘魂阵。这个女子的怨魂被拘禁在此,脑子里又钉着钉魂针,再加上刚才那个黑影,我看就是用来守墓的。说不定这个‘红凶’和那黑影,就是墓主人特意制作出来的。” 姬乘风道:“那她的魂魄还在这里吗?师父,您帮帮她吧!” 关山叹道:“没那么容易。我刚才只是暂时把她的怨魂打散了。找不到她的下半截尸首和她孩子的尸首,这股怨魂就永远不会消散。这人死了至少两千年了,我们又去哪里找她的下半截尸首?” 姬乘风默然,这件事确实是无从下手。 关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难过了,钉魂针和拘魂阵都被你毁了,至少她不用困在这座墓里了。希望她自己能找到吧!” 姬乘风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吁了口气,问道:“师父,你刚才干嘛去了?蜡烛一灭,我好像还见到有什么东西在攻击你,转眼就不见了你的人影!” 关山道:“你没看错,我被‘尸傀’引入了‘阴尸阵’里面,黑暗之中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也无从破阵,费了一番手脚才出来的。这座墓不简单,一定要小心点!” 什么“尸傀”、“阴尸阵”,姬乘风连听都没听说过,但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一个红凶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脸上不禁露出茫然惊惧之色。 关山知道徒弟不懂,也不解释,说道:“你自己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姬乘风跟在师父后面往地宫深处走了约有二三十步,关山停住脚步道:“要有心理准备,待会儿看到的东西,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 今晚见到的东西哪一样不是超出了想象?姬乘风的神经比进入墓道之前已经大条了很多,强自压下心头的惧意点头道:“放心吧师父,我扛得住!走吧!”说着手电光往上微微一抬,就在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胸口如被重锤锤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第10章 蛇瞳尸阵 手电光照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许多黄褐色的光点,细看之下,那竟然都是一双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 “师……师父……”姬乘风吓得倒退一步,感觉浑身都僵硬了。 “别怕,这些都是尸体的眼睛。”关山举着蜡烛走近几步,姬乘风犹豫了一下,只好也麻着胆子跟上。近距离看,那些黄褐色的眸子尤其显得瘆人,中间一条狭长的竖瞳,周围黄澄澄的,镶嵌在一张张毫无表情、却极为阴森的脸上。 这些脸,无一例外都覆盖着细细的鳞片,其他地方与寻常人也没什么区别,却莫名的给人一种阴冷的、毫无感情的感觉。配合着那双阴森森的黄褐色眸子,冷冷地盯着来犯之人,让姬乘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冷血阴毒的蛇。 目光往下,可以看到这些尸体上半身都没有穿衣服,仅在腰间围了一块皮甲。尸体呈现出一种酱紫色,干巴巴的肌肤紧紧贴在骨干上。尸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稀疏的角质鳞片。 这些角质鳞片分布并不规则,东一团西一团,如同长在身上的牛皮癣。细看可以发现,鳞片根部的肌肤都是肿胀的,看起来像是皮肤下有一只手要伸出来似的,把皮肤撑得膨胀起来,却只伸出了几根指甲。这些指甲般的鳞片呈青灰色,手电光照上去,反射着幽冷的青光。 姬乘风直觉的非常不舒服,总感觉这些尸体里好像囚禁了很多人,他们都在挣扎着想要出来。 好在这些尸体并没有异动,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这让姬乘风多少安心了一点,定了定神,将手电筒逐一扫过去,只见眼前一片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干尸,黄褐色的眼睛反射着手电的光,密如繁星,像是被无数的蛇盯着,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干尸应该是按某种规律排列的,高低错落,聚在一起散发着浓浓的阴冷气息,地宫之中如此阴寒,极有可能跟这些干尸脱不了关系。 姬乘风收回目光,问道:“师父,这些东西还能算人吗?没听说人会生鳞的呀!他们是生前变成这样的,还是死后才产生异变的?” 关山道:“我也不清楚。这些干尸就是‘尸傀’了!这个阵法就是‘阴尸阵’,想要进入墓室,就必须先通过这个‘阴尸阵’。” 想想要从这成千上万的干尸中穿过去,姬乘风心中就很不自在,问道:“师父,没有别的路吗?” 关山翻了翻白眼:“‘阴尸阵’就是用来殉葬和保护墓室的,怎么可能给你留条路出来?” 姬乘风哼哼道:“古时候的那些有钱人名堂还真多!” 关山道:“别发牢骚了!如果不是你踩坏了那个铜铃,那‘红凶’和这个阵法或许还有办法控制,现在只能硬闯了。” 姬乘风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铜铃是用来控制“红凶”和阴尸阵的,看来他们一进地宫,这个阴尸阵就已经发动了。这座古墓的主人心思缜密,一环扣一环,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得死死的。姬乘风想起自己的莽撞,不由得好生后悔。 “我们要抓紧时间。手中的光源有限,看不到阵法的全貌,破阵的难度会增加很多。你跟在师父后面,不要走散了,还有,尽量用内呼吸,以防不测!”关山叮嘱道。 奇门遁甲姬乘风虽然也有所涉猎,但还不敢在师父面前逞能。而且之前有尸傀攻击师父,这阵法也困住了师父不少时间,看来这些干尸并不只是摆在这儿吓唬人的,便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下来。 关山不再多言,举着蜡烛,一步踏入阴尸阵中。姬乘风忙紧紧跟上,只觉身上又阴冷了几分。看着那些近在咫尺的干尸面孔,他总觉得似乎随时会活过来一般。心中刚涌起这个念头,关山手中烛光陡然一暗,变得只剩绿豆大小的一点幽蓝火光。 姬乘风心中一惊,刚要出声,蓦然便见所有的尸傀都把脑袋转向了他们这边。 旋即一阵阴风吹来,烛光彻底熄灭。 …… “八嘎,有人闯进了矿洞!” 犬养毅男看着明显是匆匆掩住的矿洞口,以及两个莫名消失的暗哨,脸色阴沉得如同北海道海啸来临前的天空。他森然地盯了三浦太郎一眼,目光就像出鞘的武士刀。 作为新上任的藏龙谷玉矿护矿队长,三浦太郎自知责任重大。此刻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他连额上的冷汗都不敢去擦,亲自上前将矿洞口临时堆砌的乱石推开,正要再把洞口扩大,突然屁股上被踢了一脚,整个人都扑进了矿洞里,倒是把入口又扩大了不少。 犬养毅男捂着鼻子跨了进来,看到蜷缩在地上的两个“暗哨”,脸色更是难看。 伊藤紧随其后,不动声色的检查了一下两个暗哨的伤势,吩咐道:“对手不简单,应该还留在里面,都小心一点。” 就听“喀嚓”“喀嚓”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八个黑衣保镖迅速把他围了起来。 伊藤和犬养在保镖的簇拥下小心翼翼地往矿洞深处走去。来到姬乘风破开的洞口前,伊藤扫了两眼,表情难得的郑重起来:“好手段!” 能得到全日本“最接近神”的人如此赞誉,保镖们都紧张起来。犬养毅男也看出那洞口的不凡,有些郁闷的点了支烟,却被伊藤一手打落:“你不要命了?这里的墙壁上都是百死石血虫!” 犬养闷闷把烟踩灭,磨着后槽牙发恨。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那么小心翼翼,怎么还是走漏了风声。这截胡的究竟是什么人?难道自己迄今为止最大的发现又是一场竹篮打水的闹剧? 伊藤心里其实也有着同样的担忧。虽然己方兵强马壮,碰上任何人都不怵。但他却怕对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将自己需要的东西毁去。多年前他就知道,在中国不乏这样的热血之人,宁愿把重宝亲手毁掉,也不愿流落到外国人手里,尤其是他们大和民族手里。 如果真发生这种事,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进入那座令全世界都束手无策的陵墓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还没有找到那件东西,这样己方就能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将他们半路截杀,然后取货出墓。 这样想着,伊藤的心情愈发迫切,手一挥,队伍鱼贯进入墓道。 …… 那烛火说灭就灭,火苗连抖都没抖一下,这说明此处尸气冲天,这座阴尸阵不是一般的厉害。姬乘风心知不妙,忙把手电照向师父,哪知身后风声突起,有东西向他袭击过来。姬乘风侧身一让,右手闪电般伸出,一把便抓住了那袭击之物,只觉又冷又硬,是一条尸傀的手臂。 他手上猛一用力,便已将那条手臂折断,顺势一掌击在尸傀胸口,将尸傀击得倒飞出去。手掌竟然隐隐发麻,就像击在了铁板上一样。 尸傀被击中之际,口中陡然喷出一口漆黑如墨的尸气。姬乘风曾在师父收藏的古籍和笔记中看到过关于尸气的记载,知道尸气奇毒无比,一旦吸入体内,会严重破坏呼吸系统,口吐黑痰,无药可医,终身难愈。更严重的甚至会当场殒命。有不少盗墓者经历千辛万苦找到墓室,往往就在开棺的时候被棺材里郁积的尸气所伤,死于非命。 他忙转入内呼吸,这时左侧又有数具尸傀同时袭来,姬乘风左手还抓着手电筒,危急之际只得横左臂格挡,就觉数股强横之极的力量击在了左臂上,有如被数条钢管同时击中,手电的灯泡和前方的玻璃发出一声脆响,同时被震得粉碎。 在灯光消失的最后一瞬,姬乘风恍惚看到之前从红凶身上逃跑的那个黑影,就蹲在其中一具尸傀的脑袋上,冷冷的看着他。 地宫之中再次变得一片漆黑。姬乘风顺手将手电砸向那小黑影,紧接着左脚横扫,将尸傀踢开,心中挂念着师父的安危,想要叫唤一声,又怕吸入尸气,不由焦急异常。 侧耳一听,前方劲风呼呼,斗得正紧,师父暂时应该无恙。他确定了师父的方位,正想靠过去,只听四面八方风声劲急,也不知道有多少尸傀同时攻击了过来。 这些尸傀力大无穷,身体坚若钢铁,尤其是那些有鳞片的地方,简直比防弹衣还好使,又没有任何痛觉,虽然只会一些简单的攻击动作,却也很不好对付。姬乘风只好沉下心来,全力招架。否则恐怕小命都要交待在这黑暗的地宫里。 他最担心的还是师父。师父丹田被破之后,无法修炼真炁,仅余一身外功,年纪又大了,怕是支持不了多久。 黑暗之中,眼睛看不见东西,全凭一双耳朵听声辨位。好在姬乘风所练功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只要耳边微微响起风声,他的手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尸傀的手臂,并将其折断。斗了一会儿,他从最开始陷入黑暗的慌乱之中逐渐冷静下来,出手也更稳定。尸傀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击,都会被他快速瓦解。 奈何这些尸傀本来就是死物,毫无自己的思想,只知不断攻击闯入阵中的活物。这不像两军对阵,还可以用残酷的杀戮将敌人吓走。 内呼吸不过是一种玄门的胎息之术,属于静功,要求把身体调整到一种几近“休眠”的状态,以降低对各种能量的需求。而他在使用胎息术的时候一直处于激烈的战斗之中,自然不可能坚持太久。 他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尸傀成百上千,天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只有先找到师父,才能想办法破阵。两个人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只是黑暗之中分不清方向,这一番乱斗,两人早已远远分开。 周围满是尸气,又不能出声召唤,正自焦急,远处突然“嗒”的一声,亮起一朵火苗,旋即熄灭。姬乘风大喜,知道这是师父在给自己传讯,心想师父到底是老江湖,点子就是比自己多。忙也拿出火机打着了一下,示意自己安全。火光亮起的一瞬,便看到至少有十具尸傀正向自己攻击过来,忙将火机收回,全力迎敌,边打边移动身体,慢慢向着师父的方向靠近。 两人每隔一段时间便抽空打着火机确定双方的位置,激战中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师徒二人终于重新靠在了一起。这样一来两人都只要迎击正面的尸傀,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姬乘风察觉到师父背后汗水淋漓,知道师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周围的尸傀仍在不知疲倦的扑过来,不由得心急如焚,寻思:“地宫只有这么大,阴尸阵不可能无边无际。既然无法破阵,不如认准了一个方向狂冲总会冲出去。” 苦于这番想法无法跟师父沟通,姬乘风也算是急中生智,瞅个空子脱下上衣一甩,将师父反绑在自己背上,刚刚绑好,前方就有不下五个尸傀攻击过来。他一一击退,背着师父就往前急冲。关山人老成精,根本不用言语就明白了徒儿的心思,也没有反抗,只是尽量帮姬乘风挡住后方的尸傀。 姬乘风的双手本就快速绝伦,准头和力度更是惊人,这一番发狠,尸傀虽多,却也阻拦不住。脚下的地面忽高忽低,姬乘风一边往前闯,一边心里还在暗骂中国的古人也爱偷工减料搞豆腐渣工程,修个墓连地面都不整平。跑出老远仍没闯出阴尸阵,他心里也生出疑惑:这一下至少跑出了二里地,地宫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突然想起一事,猛地一惊:“他大爷的,不会碰上鬼打墙了吧?” 第11章 又一道墓门 “鬼打墙”的传说在中国由来已久,说的是在荒郊野岭走夜路的人,无缘无故的迷了路,以为自己一直在往前走呢,结果走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在原地转圈圈。那是因为被鬼迷了眼,牵着你一步一步的走。 这样的事情姬乘风小时候就听说过,此刻陡然想起来,不禁心里打了个激灵。这里的怪异阴尸成千上万,死而不腐,阴气冲天,尤其是死了还睁着眼睛,要说不会产生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打死他都不信。 可看师父刚才收拾壁画女的手段,一看就是对付阴邪之物的行家,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理应不敢来招惹他才对。之前那“红凶”只敢对自己这个实习生动手就是明证。难道是这里阴物太多,鬼多势众,连师父这种开了外挂的老专家都敢合起伙来欺负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师父身上带着铜镜、黑剑等玄门法器,这些东西可不是那些所谓的高僧开过光的东西能比的,带在身上可以说是妖邪莫近,实在是居家旅行、挖坟盗墓的必备良物。 不过这座墓邪乎得很,姬乘风心里也没底,苦于又无法开口与师父交流,只好一边对付尸傀,一边反手从师父的携行袋里摸出铜镜和黑剑,摆在前面开路。 关山早已察觉到不对劲,哪怕是秦始皇的地宫,也不可能大到没边没际。又不能说话,也不知道姬乘风在想些什么,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听之任之。自己这个徒弟虽然欠缺经验,脑瓜子却没有问题,说不定就能破了这局。 有了法器在手,姬乘风的底气足了很多,心想先前装在袋子里你们可能感受不到威力,现在我拿在手里,你们总该退避了吧? 然而拿着法器又闯了一阵,情况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在阴尸阵里越陷越深。 姬乘风真正慌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师父的身子已经开始止不住的发颤,显然胎息之术几乎到了极限,身体还硬生生的挨了尸傀几下,只怕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而周围的尸傀仿佛无穷无尽,自己的一口气息也坚持不下去了,肺部像要炸开似的。 他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莫非不是鬼打墙,而是中了什么邪术?”其实所谓的鬼打墙,对于术界中人来说,并没有民间传说中的那么邪乎。人中了幻术或失魂术一类的术法,或者脑电波受到某些神秘力量的干扰,迷迷糊糊的在原地转圈,也会被归结到“鬼打墙”的范畴里去。 “按说师父精通玄门术法,中招之后肯定能及时察觉。”姬乘风想着,默运无名功法,真气畅通百脉,心神清明,似乎也没有受到外来术力的干扰,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问题又回到了起点。姬乘风搜肠刮肚的回想师父平常对自己说过的东西,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阵法在作怪?当年诸葛亮在鱼腹浦用八九十堆乱石巧布八阵图,就困住了陆逊及其随从,退其大军。现如今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尸傀,又是在不见天日、视线极其有限的山腹中,一旦成阵,即便神妙不如八阵图,要困住自己两个人,应该说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看来之前还是自己想岔了了,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这才走入了思维的死胡同。联想到自己遇到的情况,姬乘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阵法本身在作怪。往这个方向一想,一切就都好解释了。地面根本就不是包工头偷工减料,而是有意为之。他有七八成的把握能肯定,蛇瞳尸阵应该就是依据这些高低不平的地面排布的,让人跑断腿也跑不出阵法的范围——这里有一个看不见的笼子存在! 道理虽然想明白了,但没有光源,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无法将其破去。这种利用地势细微变化的阵法,厉害之处就在于让人以为自己一直在前进,其实不知不觉就偏移了原来的方向,转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累得筋疲力尽之后活活困死。这与其说是阵法,不如说是建筑学上的奇迹。 手电光倒是直的,但拿在手中依然会不知不觉的有所偏离,更何况还要一边前进一边对付前仆后继的尸傀?将手电筒放在地上,顺着手电光前进?也行不通。地面高低不平,光线肯定会被挡住,这么大的阵法,哪知道制高点在哪里?说不定手电筒还会被攻击中的尸傀踢开踩坏。姬乘风一边应付尸傀,一边在脑子里快速思考着破阵之法。但是每一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迅速否决掉了。 这时关山身上的汗水流得更多,出手也越来越无力。姬乘风生怕师父遭遇不测,忙强提丹田一口真气,从关山的寸关处输入其体内。 关山察觉到姬乘风的意图,大惊,闭住寸关想要抗拒姬乘风的真气。但他此刻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根本无力与姬乘风抗衡。再说姬乘风的真气虽然无名,却颇为霸道,轻易便冲开了关山的寸关,长驱直入。 得这一脉真气的支持,关山的情况略有好转,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姬乘风却一口气尽,胎息术再也坚持不住,只好转为凡息,大大的呼吸了一口,就觉一口奇臭无比、类似于死鱼腐虾的气息冲入肺部,胃里一翻,差点吐了出来。 尸毒入体,姬乘风头脑微微晕了一下。好在有了那一口气,他又能多坚持一会儿。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要把师父安全的带出阴尸阵。可周围黑幽幽的,阵法的边缘究竟在哪里? 正急得脑门子上青筋暴跳,关山突然嗒的一声又打着了一下火机。 两人背靠背连成了一体,师父这时候打着火机干嘛?人在危急的时刻脑子也转得特别快,姬乘风微微一愣,便已明白,师父这是在提示自己什么。火?火光?对,只有大量的火光,才能照亮整个阵法。可这会儿却又去找什么东西来点火? 他们来的时候一共才携带了四支蜡烛,这会儿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而且就算把蜡烛全点上,那点光源也远远不够。姬乘风正在思考,只听后面“嗒”的一声,又亮起了一朵火苗。这次火苗没有熄灭,而是越烧越旺。 姬乘风回头一看,只见师父手中抓着一块尸傀身上的皮甲,正在滋滋燃烧。 姬乘风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真是笨到家了。他有样学样,每打倒一个尸傀,就顺手将其身上的皮甲扯下来扔在脚边。好在古人虽然生产力低下,却不像如今的人那么节省,这些皮甲虽然腐朽了,仍然剩余不少,没多久便扯了一大堆。趁着身前的尸傀暂时被清空,忙用火机点燃。 这些皮甲也不知是当初制作尸傀的时候涂过蜡,还是浸染了尸体上的油脂,非常容易点着。火机刚刚靠近,便“蓬”的一声剧烈燃烧起来。 姬乘风怕皮甲不经烧,蹿入尸阵中又扯了一些堆起来,一时噼里啪啦,火势更旺,窜起来有一米多高。 但阴尸阵对火光天生有一种极强的压制作用,火苗刚蹿起来,马上便被无处不在的阴气压了下去,变得蓝汪汪的,亮度也随着大幅降低,仿佛有无数的鬼把火光遮住了一般。 姬乘风心知不宜耽搁,忙借着这点火光往周边扫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离阴尸阵的边缘已经不足二十米。更远处一片黑暗,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更多的尸傀围了过来,密密层层,细长的金黄蛇瞳映着幽蓝火光,仿佛鬼火跳动。有些尸傀整个往火堆上扑去,想把火压灭。 这点火光如果再灭了,姬乘风知道自己绝没有力气再去点一堆火。是死是活,就看能不能在火光熄灭之前,闯过这二十米了。 他把腰上的衣服紧了紧,背着师父,奋起余勇,猛然迎着尸傀冲了上去! 火光虽然昏暗,但对他来说已经够了!只要眼睛能够看到一点点东西,他就能主动攻击! 陷入拼命状态的姬乘风,就像一把分开大海的利剑!所有尸傀当者披靡,往两边倒去。不到半支烟的功夫,姬乘风身边突然一空,终于闯出了蛇瞳尸阵! 这时皮甲堆已经燃尽,地宫重新陷入黑暗之中。姬乘风担心尸傀追上来,又担心尸毒已经扩散出阴尸阵,脚下并不停步,直到又往前跑了二三十米才放缓脚步。正想稍稍歇息一下,脚下突然一空,“噗通”一声,师徒二人一同摔入水中。 此处已经深处山腹,但那水却并不寒冷,反而十分温暖,至少有四五十度。姬乘风来不及思考水温为何会如此之高,急忙解开腰间的衣服,托着师父浮出水面,试着呼吸了一口,察觉到尸毒并没有扩散到这边,忙问道:“师父,您没事吧?” 关山剧烈的咳嗽几声,没有答话。姬乘风见师父还活着,一边给师父拍打背部,一边大口呼吸,只觉浓郁的硫磺味扑入鼻端,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摔入了一条温泉之中。 关山咳嗽了一会儿,呼吸渐趋平稳,站直了身子,突然一脚踹在姬乘风的屁股上,骂了句:“浑小子!” 姬乘风揉着屁股蛋委屈道:“师父,您干嘛打我?” “你小子还给我装傻!”关山抚着胸口咳嗽了两声,骂道:“你知不知道尸毒一旦入体,就如跗骨之蛆,一辈子都难以根除?你不要命了吗?” “嗨,没事,我就吸了一口,要不了命!”姬乘风浑不在意道。 “你懂个屁!尸毒就是尸毒,跟量多量少没多大关系!就算一时要不了你的命,也会让你的修为不进反退!你想要为师的一番心血都付诸东流吗?” “好啦好啦,师父您别生气了!只要您没事就好,我相信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就不信还有您治不好的毒!再说我还这么年轻,您不总说我修习的功法不凡吗?说不定哪天就把这些毒逼出体外了!” “唉,你这浑小子!师父老啦,有今日没明日的,中点尸毒也不怕。你就不同了,还有太远的路要走,怎么能为了我这老头子毁了自己?”关山无奈的摇了摇头,嘶声叹道:“都怪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还要你来照顾。你说我没事拉着你来趟这趟浑水干啥?” 姬乘风忙安慰他:“师父,我看您是老当益壮,刚才要不是您,徒儿就困死在阴尸阵里面了!” 关山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姬乘风要给关山检查一下伤势,关山却摆摆手说不碍事。姬乘风还是坚持着给他检查了一下,也亏得关山外功强横,练得好一身铜皮铁骨,虽然挨了尸傀几下,倒也没伤到要害,并不影响行动。姬乘风放下心来,当下便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寻思着出去之后再泡泡草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地宫之中阴冷无比,此刻泡在温泉之中,身上终于回暖,连疲累似乎也消除了不少。姬乘风学艺以来,还是首次进行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一闲下来,身子骨就像要散架一般,正想多泡一会儿,忽听水声不对,啪啦啪啦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向自己游来,数量还不少。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对任何东西都不敢掉以轻心,忙提着师父的胳膊往岸上爬去。 上岸之后,关山摸出手电筒照亮,哪知手电筒进水,已经亮不起来了,摇晃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两人的打火机同样也打不着了。好在关山行事周密,早就在携行袋的密封层里准备了两支蜡烛、两节干电池和一个火机。 手电筒里面的水渍一时半会儿难以弄干,换上电池暂时也不能用。关山只好点上一支蜡烛,暖黄色的火光顿时将浓重的黑暗推开,连地宫中的阴冷气息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 借着蜡烛的光芒,姬乘风才看到,他们刚才掉下去的是一条宽只有五六米的温泉河,河中一群群东西正在浮沉击浪,光线太暗,也看不清是什么。就在离他们六七步远的地方,有一座石桥跨河而过。 关山盯着那石桥看了一会儿,说道:“河对面应该就是放置棺椁的墓室了,我们走!” 两人把身上收拾一番,便往桥上走去。过了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石阶,斜斜向上。石阶宽有三米,一直通往无尽的黑暗之中,尽头是什么,却无法看清。 关山弯下腰来,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每块石阶上都刻有“神龙延躯”的字样,字体为小篆,高古质拙,微带隶意,当属秦汉时期的风格。他点点头,举着蜡烛踏上石阶。姬乘风全神戒备跟在他身后。 石阶也不甚长,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已到头。姬乘风抬眼一看,不由得讶道:“怎么又一道墓门?” 第12章 天门 石阶尽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黄白色的巨大石门,宛若城门。石门上雕刻着一条鳞爪毕现的血色巨龙,巨龙身上站着一个峨冠博带的长须男子,周围云腾雾绕,远处隐隐可见仙家楼阙。 “阔气!太阔气了!” 面对这样一座庄严而又精美的石门,姬乘风心跳都快了几分,喃喃赞叹了几句,竟不敢贸然前去触碰,不由得将目光望向师父。 关山眼神也有几分迷离,说道:“这道门之后应该就是放置棺椁的玄宫了。这座墓,不像是凡人的墓葬啊!” 姬乘风道:“那是自然,一般人哪里造得起这样的墓?您瞧那墓门,那可是一整块和田玉原石雕成的啊!我在玉矿那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原石,听都没听过!这最少也是一方土皇帝的墓!” 关山道:“我不是指这个,我的意思是,这座墓有点像是古代的术士墓!” 姬乘风道:“师父您是说墓门上那图案吧?古人不是都追求长生吗?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更是乐此不疲,在尘世间作威作福还不够,还希望永享仙福。连秦皇汉武那样的一代雄主都不能免俗,四处寻仙问道。这道石门刻上着骑龙访仙的图案,应该也就是表达一种美好意愿而已吧?” 关山摇头道:“不然!不知你注意没有,我们刚刚走过的这条石阶,一共是九十九阶!” 姬乘风自然没心思去数石阶的级数,挠挠头不解道:“这又有什么讲究?” 关山也知道自己以前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教给徒儿的玄学知识太过于笼统,只好耐下性子给他普及基础知识:“古代人对二、三、六、七、九五个数字是极为看重的,像两仪、三尊、三才、六合等等,连我们道家都有三花聚顶之说。又比如王侯级贵胄出行,至少有三十六骑开道,次一级的为十六骑。九乃个数之极,至尊之数,一般用于帝王。但这座墓从形制上来看显然不是帝王墓。九十九级石阶,合九九归一之数。所谓‘乾玄用九,乃见天则’,九九之数正合万物归一的思想。这座墓是术士墓的可能性极大!” 顿了顿,又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具体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也只有进了玄宫才能明了。” 姬乘风仍有些不服气:“术士不是都讲究修身修德吗?怎么可能摆出那么大的阴尸阵?那得杀多少人啊?只有那些权倾一方的霸主才有这样的能力吧?” 关山微微一笑:“你太不了解古代的术士了,他们大多都是当时掌握最尖端学识、对天地自然了解得最透彻之人。人的能力大了,欲望往往也更大。术士中间有很多贪财刻厉,淫邪恶毒之辈。那些大术士要覆灭一个国家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为了自己的修仙大计,杀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叹了口气,“多说无益,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姬乘风挽起袖子道:“好,师父,您给照着,我来推开这扇石门!”之前靠着一双肉掌打穿了一个拳头厚的石壁,他现在是信心爆棚,只盼着再次一显身手。而且,他也迫切的想知道墓门后到底藏着一些什么样的秘密。 关山道:“墓门关闭之后就没想过要打开的,所以一般都会用自来石、断龙闸一类的东西封死。你想试就试一下吧,不过不许使用师父传你的无名功诀!” “我知道,师父,你是怕我毁掉这道石门吧?我才不会那么做呢!”姬乘风嘿嘿笑道。别说面前这道石门是用上等的和田玉雕成的,就算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仅凭上面精美的浮雕图案,那也是一件价值极高的艺术品,拿出去绝对是价值连城。这都是老祖宗留下的艺术品,毁去一件就少一件,他哪能不明白师父的心思? 再说了,他的这两条手臂,就算不运转无名功诀,也至少有大几百斤的力道,就算这扇石门真的有千斤重,他也有信心将其推开。 关山见徒儿能理解自己的苦心,欣慰的点了点头。 姬乘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一边伸展胳膊一边问道:“师父,咱们这也算是盗墓吧?” 关山嘴角勾起一丝颇堪寻味的笑意:“怎么?怕了?” 姬乘风一挺胸膛道:“我才不怕呢!这墓主摆下那么大个阴尸阵,生前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一定不是个好东西!他想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我偏要打开他的棺材,把他的骨头揪出来去给那些尸傀作伴!” 关山道:“你知道这样想就好!再者说了,这都是咱们华夏先人留下来的东西,自己盗了总比被小鬼子盗去要好!” 姬乘风心说:“如果真的发现小鬼子要盗墓,我们也可以报警啊!”但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这种深山里面,就算报警,等警察赶到,至少也要两三天的时间。那时候恐怕日本人早就带着东西远走高飞了。再说了,警察信不信还是两回事呢!得罪外国友人,尤其是来投资的外商,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胆量的。 关山催促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来试试,看这石门能不能推开!”说着便将烛光移近石门,姬乘风搓了搓手,双掌抵在石门上,嘿的一声猛力推出,石门却是纹丝不动,仅在门缝里落下了些许灰尘。 姬乘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连推几下,石门仍是毫无动静,反而有一股隐隐的回力震得两臂发麻,就好像整扇石门是在山壁上画出来的一般。 他颓然退开,对关山道:“师父,我已经尽力了!” 关山叹了一声:“看来也只好毁掉这张墓门了,不然日本人来了,照样会把它炸掉!” 姬乘风心有不忍,对师父道:“就没有别的入口进入墓室了吗?” 关山笑道:“傻孩子,墓室又不是给活人用的,你以为会像家里一样开那么多门啊窗啊的?” 姬乘风甩了甩手,满脸失望道:“看来也只有毁掉了,真是可惜!”嘴里这样说着,眼睛却还是不甘心的四处扫了一眼,目光突然停留在石门上方,惊咦了一声,道:“师父,您快看,那上面怎么还有一个小门?” 关山斥道:“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瞎胡闹!” 姬乘风急道:“我没骗您,真的有扇小门!您自己看嘛!” 关山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突然想起一种情况,忙将蜡烛举高,抬头往上看去,果然见到石门上方确实有一扇小门,大小刚好可以容一人通过。这扇小门应该是青铜铸成,周围还雕刻着云霞仙鸟,极其精美。由于年头久了,小门青中带黑,黑暗之中很难发现。 姬乘风道:“师父,这门不会是……不会是墓主嫌玄宫里面太气闷,留着出来溜达透气的吧?” 见到这扇小门之后,关山似乎心情极好,笑骂道:“又来胡说八道了!这个叫天门,是给墓主人尸解仙化后登天用的。这扇门再次佐证了墓主人是玄门术士的推测!而且——”他话题一转,接着又道:“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方便之门!” 姬乘风惊喜道:“您是说,咱们可以从那扇小门进入墓室?” 关山点头道:“不错!既然是登天所用,自然不会封死,顶多就是从里面锁起来了而已。” 姬乘风实在不愿损坏那道精美的墓门,听了这话大喜道:“那太好了!”他见天门还附有铜铸门楼,刚好可以用来攀手,当即一跃而起,脚尖在墓门浮雕的龙头上轻轻一点,人已纵上三四米高,手臂一伸便已攀住门楼,探掌往天门上推去。 第13章 三世桥 天门触手冰凉,却是纹丝不动。 姬乘风低头叫道:“师父,果然锁住了!” 这本在意料之中,关山取出那把黑色短剑,道声:“接住!”甩手将短剑扔给姬乘风,又吩咐道:“从门缝中把锁削断,尽量不要把门毁坏!” “得嘞!”姬乘风抄着黑色短剑比划了一下,向门缝中插去。那把黑色短剑刃薄如纸,入手却是沉甸甸的,锋利异常。 只是那青铜门契合得非常严密,姬乘风插了好几次才插进去,潜运师传玄诀用力往下一划,顿觉手上一轻,门锁已经被他削断。他将黑色短剑扔给师父,扣住门环一拉,青铜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打开。 扑鼻是一阵说不出的腥臭味,还有淡淡的硫磺味道。姬乘风以为墓室中都是这种味道,也不以为意,脚一伸就想跨进去。 关山忙道:“急什么?先用蜡烛试试空气质量!”说着脚下一点,人也飞身攀上了门楼,将蜡烛搁在短剑上,从门洞中伸了进去,嘴里还在不厌其烦的教育徒弟:“古墓的地宫,尤其是放置棺椁的玄宫,往往处于绝对封闭的环境中,空气不流通,郁积在里面的阴气尸气,都对人体有很大的伤害……” 念叨了几句,见烛光虽然不怎么明亮,但一直没有熄灭,可见空气质量还算不错,这才道:“可以下去了!”一躬身,率先跳了下去。 由于从高处跃下时风太劲,蜡烛被吹灭了。玄宫之中一片黑暗,姬乘风以为关山出了什么意外,急问了一声:“师父,你没事吧?”关山应了一声,示意无碍,又将蜡烛点上,退到一旁。姬乘风看清方位,也跟着跳了下去。 墓门后的空间并不大,虽然看不到全貌,但明显可以感觉到比外面紧凑了很多。关山举着蜡烛走在前面,姬乘风劲力布满全身,在一旁小心护卫。两人沿着嵌道走了十来步,前方又是一条平整的墓道。 墓道两边各站着一排比真人略高的青铜塑像。这些青铜塑像腐蚀得很厉害,不过当初的模样还大致看得出来,应该都是一些神仙传说中的人物。姬乘风在师父那里见过道家的“真灵位业图”,不少人都能认出来,不由得咂嘴道:“这厮谱够大的呀,让这些大人物站在两旁给他升天成仙开道护卫。他是有多强大的信心!” 要进入寝殿,就必须从这些“神仙”当中穿过去。姬乘风心里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那些人似乎都在拿眼睛看着他。虽然明知道这只是一些青铜俑,可身上还是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心跳也快了几分。 越往后面走,青铜俑的造型就越怪异,有些是牛首人身,有些是蛇身人首,还有熊头人身的,虎头人身的,浑身布满鳞甲的……姬乘风越看越是心惊,就像走入了远古洪荒的历史长河之中。 等到过完那条墓道,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竟然出了一背的冷汗。 墓道的前方,又有券门一道,门高有两米。穿过券门是一间石室。这间石室跟外面比起来,似乎经过更精心的修饰,都是水头极好的玉石砌成,两壁下半部的砌法是“三顺一丁”,其上为左右起券的券顶。 石室两侧各有几个石洞,有点类似于耳室。石洞里摆满了各种殉葬品,姬乘风初初一眼便看到有铜器、玉器、骨器、陶鑑、铜釜、铅锡合金耳杯、漆盂、铁矛、铁剑、各种大小陶罐、陶三足多孔器等等,还有不少动物的骨头,有畜类的,还有些应该是鸟类的,看来都是准备带到天上去的。 金属器物大多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蚀,其他的倒都保存得比较好。姬乘风见师父看得很专注,忍不住提醒道:“师父,这个墓的陪葬品也太多了,就凭咱们俩,恐怕拿不了这么多啊!” 关山叹道:“这些可都是真正的宝贝呀!要是落在那些考古学家和文物贩子眼里,能让他们把头都挤破了!” 姬乘风道:“那……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受点累,多搬运几趟吧?” 关山道:“看情况再说吧,就怕时间来不及了。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应该不是日本人的主要目标。他们要的东西,还在前面!” 姬乘风奇道:“师父,您知道日本人要的是什么东西?” 关山摇摇头:“最珍贵的冥器,都是放在棺材之中,陪着墓主人的!” 再往前走,又是一道石门。不过这道石门并没有锁死,姬乘风上前用力一推便推开了。 随着烛光扩散进黑暗之中,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甬道。甬道连通着三座短窄的白玉桥,桥下水声潺潺,白雾升腾,似乎是那条温泉河的分支。 姬乘风笑道:“这位墓主人倒也是个雅人,在墓室中居然还营造出小桥流水的意境来,别说,配上这雾气,还真有几分仙境的味道。只是可惜了,在这黑漆漆的墓室中,一切都是白搭了。这就是典型的俏媚眼做给瞎子看吧!” 关山道:“古墓中的布置都是有深意的。这温泉可不光光是为了营造意境。古人认为温泉是自然生态中水火相容、阴阳调和的神圣现象,被风水术士认作吉泉。而且,这条温泉在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作用。” 又指了指那三座白玉桥道:“这就是‘三世桥’了。在中国古代传说中,人死之后尸解升天,便要先踏过这三世桥,摆脱俗世的纠缠,然后才能脱胎换骨,遨游太虚,做个逍遥神仙。”末了又叹道:“其实这些水气对墓葬的损害是很大的,一般也不会引入墓室,顶多布置在外围。看来这个墓主人对自己能够尸解成仙的信心还挺大的,想着用不了几天自己就能飞升了!” 姬乘风也算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接受的是唯物主义的教育,可这一晚上的事情,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忍不住问道:“师父,古时候真有神仙吗?” 关山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道:“这个就要看个人的理解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人,那就是神!” “命运,命运……”姬乘风嘴里轻声念叨着,总觉得这个词是那么的虚无缥缈,难以捉摸,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命运没你想象的那么神秘。简单的说,命就是每个人的局限性,比如你无法挑选自己的父母,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环境。”说到这里,关山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姬乘风,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颇堪琢磨的意味,似乎是……怜惜,“运就是后天的生命走势。也可以说,‘运’其实就是一口气,这口气谁都会运,关键就看运得怎么样了!运得好的话,就能改变自己的命,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是这个意思。运得不好,就只能听从命运的摆布。” 姬乘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仔细咂摸着师父的这句话,只觉得余味无穷。 说话间两人已经跨上了三世桥。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石桥,可听了师父说的那个传说之后,姬乘风还真产生了一种三世轮回之感,好像人一下子就沧桑了许多。好在他历世不深,这种玄妙的感觉也就在心头那么过了一下,便抛开了。 过了三世桥,迎面便是一字排开的三座大铜鼎。这些鼎都是圆腹三足,器形古朴,一看就是上古神物。 鼎在古时候属于国之重器,尤其是在大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以定九州之后,鼎更是上升到一个至尊无上的高度。 古人一般只有在发生大事(如册封、祭祀、征伐等)的时候,才会铸鼎纪念,并将一些重要的事情铭刻在鼎上,所以鼎也是研究古代文化的一种重要媒介,是文明的见证,也是文化的载体。 从进入墓道开始,除了在石阶上发现了“神龙延躯”四个字之外,关山一直没有发现任何文字记载,也没有发现任何能确切表明墓主人身份的东西。此刻突然看到这三个巨鼎,他顿时眼前一亮,也不管有没有危险,几步便蹿了过去,仔细打量起来。那身手,完全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只可惜,经过几千年的岁月,这三座青铜巨鼎,都已经让水气侵蚀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连上面的花纹都已经模糊不清,更别说那些细小的文字了。 姬乘风也知道这些青铜鼎都是属于国宝级别的文物,著名的后母戊鼎就是明证。这三尊鼎器形大小绝不在后母戊鼎之下,而且器制沉雄厚实,纹饰狞厉神秘,刻镂深重凸出,一旦面世,绝对要震惊世界。 只是姬乘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虽然是第一次进墓,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走到了这一步,他心中却很清楚,这种国之重器是绝对无法出手的。要“升棺发财”,还得摸不太惹眼的小件。这种远古墓葬,随手摸上一件冥器,或许几年的学费就解决了。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座墓里面,埋葬的究竟是谁。 趁着师父在研究三尊巨鼎的时候,他把手电筒拿出来,敲了几下,竟然亮了!想来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手电筒里面的水渍已经干了。他也不去打扰师父,绕过三尊巨鼎,把手电筒往墓室深处照去。 第14章 莲与棺 在手电光照过去的那一瞬间,姬乘风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并不是他看到的东西过于恐怖,而是……好吧,在那一刻,他实在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所见到的一切了! 美丽?漂亮?壮观?不不不,这些词都太弱了,根本无法表达出他的震撼!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忽冷忽热,就像突然之间被一股巨大而又神秘的力量魇住了一般。 关山围着三尊青铜鼎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甚至连鼎的内部都没有放过,仍没发现任何可以辨认的文字和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满心失望的摇了摇头,对姬乘风道:“算了算了,看来只有打开棺材才能知道这墓主人是谁了!几千年前就能在昆仑深山里造出一座这样的墓,这个人在历史上料来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说完之后,却不闻姬乘风应声,转头一看,哪里还有他的人影?这一下他可有点急了,自己这个宝贝徒儿虽然一身本事,但是对古墓却没有丝毫了解,现在又是在这样一座诡异之极的墓葬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着了道。 他忙举着蜡烛团团一转,就见姬乘风一动不动的站在青铜鼎后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如同中了邪一般。 “乘风,看什么那么入神?” 见徒儿没事,关山总算放下心来,嘴里问了一句,眼睛很自然的就顺着姬乘风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看,他手中的烛光顿时猛烈一颤,目光却是再也难以移开。 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朵直径足有两丈的巨大莲花! 一束小小的手电光照在莲花上,竟然将整朵莲花映照得流光溢彩。 洁白无瑕的花瓣片片绽放,底下还有翠绿欲滴的莲叶映衬。那种羊奶般的白色和春草般的绿色相互辉映,释放着一种磅礴的生命之力! 花叶之间,淡淡的雾气缭绕,让一切看起来如幻如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在那一刻,关山似乎忘了自己是在黑暗幽寂的墓室中,而是来到了仙境一般。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关山终究比姬乘风见的世面要多得多,没多久便醒过神来,也顾不上去搭理姬乘风,举着蜡烛就往那朵巨大的莲花走去。 走过姬乘风身边时,关山的身体将手电光遮挡了片刻。眼前美景的陡然消失,也终于让姬乘风清醒过来。他稍稍愣了一下,便快步跟上师父。 在蜡烛光和手电光的相互映照之下,那朵巨大的莲花光彩变幻莫测,又有另一种难以言说的美丽。 两人围着莲花转了一圈,又钻到莲叶底下研究良久,站起身来的时候,竟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面对着这样一朵钟天地之灵秀的莲花,一切语言似乎都显得多余了。两人默然了半晌,终于还是姬乘风忍不住开口道:“师父,这……” 关山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说了,师父明白你的意思。师父……师父也没见过这样的事,这只能说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姬乘风道:“师父,您是说,这朵玉莲真是天然长成这样的?这、这怎么可能?” 关山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当年慈禧老妖婆生前最喜爱的翡翠西瓜,也是在这昆仑山中自然生成的,瓜皮翠生生、绿莹莹的,还带着墨绿的条纹。瓜里的黑瓜籽、红瓜瓤都能影影绰绰的看得见。慈禧那败家老娘们富有天下,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但对翡翠西瓜却是一直到死都不肯放手,将它们带到了墓中,最后还是便宜了孙麻子。这朵玉莲没有任何斧凿的痕迹,应该也是天生天长的无疑。你没看到玉莲底下吗?那是玉髓,看来就是这玉髓滋养了这朵稀世罕见的玉莲!” 停了停,又道:“难怪你说这座玉矿出产的山料品质并不高,原来所有的地脉灵气都被这朵玉莲吸收了!” 姬乘风知道师父是鉴玉的行家,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有绝对的把握。只是这样的事仍是让他难以置信:“翡翠西瓜能有多大?哪能跟这玉莲相比?西瓜还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形成,可这玉莲,我总觉得没那个可能!” 关山道:“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但世事无绝对。这朵玉莲,有个名目叫做‘仙莲台’,在古人的笔记之中曾有过记载,传说得之可以获得永生。不过古人也只是一种想象,从来没有人见过。后来这个说法倒是作为一种美丽的传说流传了下来。想不到世间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天地灵物!我关山有生之年能得见这种神物,此生无憾!” 姬乘风道:“我才不信这世上真有人能永生,我倒要看看找到这朵‘仙莲’的人,如今究竟烂成了什么模样!哎,对了,师父,棺材在哪儿呢?”原来说话之间他已经拿手电将整个墓室照了一遍,却没发现棺椁。 提到正事,关山也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指了指玉莲道:“棺材应该在莲蕊部分,咱们跳上去瞧瞧!” 玉莲高有四五米,都赶得上一层半楼了,站在下面根本无法看到上面的情况。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要见到正主了,姬乘风早已迫不及待,提一口气,纵身而起,在莲瓣上稍一借力,人已经纵上了玉莲。关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随后跃上。刚立稳脚跟,就听姬乘风道:“师父,这哪儿有棺材呀?咱这趟不会白来了吧?” 关山一听,也有点意外。按说这座墓布置得如此机关重重,又出现了“仙莲台”,不可能是个“空堂子”啊!只是这“仙莲台”他也是首次见到,古籍上又没有详细记载,他心里一时也不得要领,只得随口敷衍道:“再找找看,说不定藏起来了!这些修仙之人,喜欢弄些玄虚!” 姬乘风有些不确定的道:“师父,这墓主人不会真的飞升了吧?” 关山笑道:“你刚还不是说人家早烂成一堆骨头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推翻自己的想法了?” 姬乘风讪讪地道:“今晚见到的怪事太多了,脑子有点乱!” 关山道:“别胡思乱想了,咱们进来的时候,天门可是关着的。” 姬乘风道:“神仙不是都能够飞天遁地么?我看那天门完全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关山一时无法反驳,只好装作没听见,在将仙莲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最终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仙莲中间的那支莲蓬上。 莲蓬的直径大约一米二的样子,呈黄色,手电光照在上面散发出一种如同新鲜鸡油般的光泽,应该是一块完整的极品黄玉。如果按照真实的莲蓬来算的话,这只能算是刚刚长出来不久,还没有成熟的莲蓬。 光是这块极品黄玉,就足够在国外买好几个像样的海岛了。 关山伸出手指在莲蓬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莲蓬发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怪异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空心的。 姬乘风心中一动,惊喜道:“棺材藏在莲蓬里面?”旋即便有些懊丧的摇了摇头,“这么小怎么放棺材?这朵莲蓬最多也就能埋个哪吒或葫芦娃了!” 关山道:“我看不是棺材在莲蓬里,而是这支莲蓬本身就是一具棺材——这是一具‘莲棺’!” 这句话倒是启发了姬乘风。他早听说过,在古时候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葬法,如竖葬、拼肢葬、碎葬、俯身葬、蹲葬、悬葬、侧卧葬、蜷葬、坐葬等等。还有把尸体挂在树上风干吹腊肉的,有搁缸里腌着的,有火烧的,有丢水里的,有用席子卷了扔掉的……这支莲蓬高有一米多,如果用来蹲葬、蜷葬或坐葬,似乎都够了…… 就在姬乘风思索的这一忽儿,关山已经围着“莲棺”四周摸了一圈,似乎是找到了开启之法,抬头对姬乘风道:“躲开一点,千万不要吸气。” 说着将蜡烛递给姬乘风,双手把住“莲棺”的上端,用力一扭,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棺盖”被打开了! 就在“棺盖”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阵淡淡的白色雾气飘荡了出来。 关山将“棺盖”移到一旁,轻轻放下。姬乘风哪里还忍得住,急忙伸出头往“莲棺”内瞧去,只见棺内果然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人。 还没等姬乘风看清楚那人的相貌,那人突然缓缓的把头抬了起来,冲着姬乘风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那一刻,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姬乘风的脚跟直升上头顶,他浑身的寒毛都在瞬间根根倒竖,控制不住的大声吼叫起来。 因为他看到坐在棺材里的那个人,修眉星目,鼻挺唇红,有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怪异的大殓之服坐在棺材里! 第15章 是他? 上回说到“莲棺”打开之后,姬乘风迫不及待的伸头去看,却发现棺材里的人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不管是谁,在一间阴森黑暗的墓室中,陡然之间亲眼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怪异的大殓之服坐在棺材里,恐怕都会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那一刻,姬乘风全身都不过血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惊恐,绝望,害怕,无助,不解……种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他哪里还记得什么不能呼吸的警告,张嘴就要大叫,喉咙却像是被沙子塞住了一般,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只能听到一些嘶哑的“侯侯”声。 他艰难的扭过头去,想看看师父在哪里。谁知转脸一看,哪里还有师父的身影?在他旁边站着的,是一个面目狞恶、满脸鳞片的怪人,正眯着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满脸冷笑的看着他。这人的眼睛十分奇特,没有眼白,眼眶里一片漆黑,就像两个黑洞一般。 除了双眼,这人的脸长得几乎跟蛇没多少区别。 这一下他更是惊得三魂七魄一齐出窍,脑海深处一阵猛烈的刺痛,从头到脚如坠冰窟。 就在他茫然惶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蛇脸怪人突然拔出一把黑色短剑,快如闪电般向他疾刺过来。 姬乘风的右手条件反射般迎了上去,白影一晃便已握住了那蛇脸怪人的手腕,正想运劲将其折断,蓦地脑海中光芒一闪:“这把短剑是师父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他的手上?难道师父已经被他害了?还是这人本来就是师父?” 便是这么缓得一缓,那蛇脸怪人已经快速欺近,左手并指在姬乘风眉间一点,有如一道雷霆电光陡然之间在他脑海中爆炸了一般。姬乘风脑子剧痛,两耳轰鸣,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所有景物都在快速往后退去。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不断的呼唤他的名字,只是他耳朵里面隆隆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逐渐清醒,一眼便看到自己左手抓着手电筒,右手却牢牢抓着师父的手腕,将折未折。关山的脸上已经痛得剧烈变形,嘴里仍在不断叫着:“乘风,乘风,快醒醒!快醒醒!” 姬乘风茫然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道厉芒,手上又紧了紧,盯着关山道:“你到底是谁?” 关山痛得龇牙咧嘴:“浑小子,连你师父都不认识了?快放手!哎哟,你这臭小子!” 姬乘风并不轻信,眼中厉芒更盛,嘶声问道:“你怎么证明?” 关山骂道:“臭小子,你……你……”手上剧痛传来,姬乘风又加了几分力道,关山无奈,只得恨声念道:“夫九宫者……列天、地、人、神四盘,四正四维,乾动则进,艮动则退……” 这段“九宫归虚步”的秘诀世间只有他师徒二人知晓,面前这人应该是师父无疑了。姬乘风忙放开手,心烦意乱的问师父道:“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山正甩着手腕给自己推宫过血,闻言没好气的道:“我哪知道你抽的哪门子风?突然就像羊癫疯发作一样,浑身乱颤,喉咙里还跟狼崽子似的呼呼低吼,我想过来看看你出了什么问题,你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差点给我折断了!” 姬乘风听得后怕不已,便将自己刚才看到的说了一遍。关山皱眉道:“好厉害的邪术!这‘莲棺’我都还没打开呢!” 姬乘风转脸一看,“莲棺”果然还好好的密封着,看来自己之前所见都是一种幻觉了!只是他心里始终滋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这具“莲棺”是件不祥之物,一旦打开,祸福难料。毕竟,他刚才经历的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现在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现实中,还是又陷入了另一场幻觉里。 如果打开“莲棺”,发现里面埋葬的真是“自己”,该怎么办? 原本看着这朵“仙莲”还有几分仙气,现在他只觉得无比妖异。这样的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关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乘风,别怕,咱们两个大活人还能让一个死人给唬住了?” 姬乘风揉揉眉心,强打起精神道:“师父,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是我来开棺吧!”他这么说,是担心师父遇到什么危险。 关山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心中欣慰,却也不肯让徒儿去冒这个风险,当即温言道:“你还年轻,想开棺今后机会还多着呢!这次机会就让给师父吧!”言毕也不等姬乘风再多说什么,将蜡烛放在“棺盖”上,双手把住“莲棺”的上端,用力扭动。 同时,他的耳朵贴近“莲棺”,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这是为了防止里面万一有什么机关启动,也好及时防范。 突然,关山扭动棺盖的手一僵,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姬乘风见状忙问:“怎么了?” 关山有些不自信的道:“奇怪,这里面好像还有呼吸声……” 姬乘风吓了一跳,嘴唇都有些哆嗦了:“师、师父,不、不会里面的人还、还活着吧?” 按说像“仙莲台”这样的仙穴,尸变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如果“莲棺”里面有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哪怕就是里面有一只蹦蹦跳跳、生性活泼的僵尸,姬乘风都能接受。可这封闭了几千年的棺材里出现一个活人,他就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了。 关山摇了摇头:“不可能,哪有人能活几千年的?这……这在生物学上根本说不过去……” 只是这话他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把握,说到后面,声音是越来越没有底气。他的手,也不自觉的离开了那具精美异常的棺材。 姬乘风没有经历过这种怪事,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想起之前的遭遇,他终究将那股好奇心压下,对关山道:“师父,要不咱们走吧,日本人说不定快来了。如果……如果这人真的还活着,他们怕也讨不了好去!” 不知是不是“日本人”那三个字刺激了关山,他猛一咬牙,再次抓着棺盖用力扭动起来。姬乘风无奈,只好上前帮忙。关山却一把将他推开,喝道:“离远点!” 这一下猝不及防,姬乘风只觉得一股大力当胸袭来,被推得连退了好几步,背心撞在莲瓣上,隐隐作痛。 看着师父微微佝偻的清瘦身体,姬乘风眼睛没来由的一酸。他知道师父是不想让自己涉险。从小到大,除了练功的时候师父特别严厉之外,其他时候对他却是百般关爱。 多年相处,姬乘风早已摸透了师父的脾气,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姬乘风也从来不敢违拗师父的意思。但今天,他决定违拗师父一次。 心中打定了主意,姬乘风再次冲上,伸手便往师父的胳膊抓去,想把师父拉开。便在这时,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棺盖”似乎被打开了! 姬乘风心里一跳,忙抢上一步,护在师父身边。脚步还没立定,整个玄宫突然微微一晃,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抖,头顶上的灰尘扑簌簌的往下直掉。 “不好,触动了机关,玄宫要坍塌了!” 姬乘风惊呼一声,护着师父正要找地方躲避,那阵颤抖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整个玄宫之中,陷入一片寂静。 “师父,怎么办?” 这种平静往往是暴风雨要来之前的征兆,姬乘风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走是留,忍不住便问了一句。 关山倒比他冷静得多,也不说话,支楞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等了良久,玄宫之中却是再也没有丝毫响动。关山挣脱姬乘风抓住自己的手掌道:“应该没事了,是你太紧张了!”把目光转向“莲棺”,“棺盖已经打开了,就让我们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何方神圣吧!” 提到“莲棺”,姬乘风心中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他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既想知道“莲棺”里埋葬的究竟是谁,又怕“那个人”真的是自己。想了想,终究还是鼓起勇气站在了师父旁边。 “棺盖”被缓缓移开,与姬乘风在“幻觉”中所见到的一样,“莲棺”里除了升起一阵白雾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危险。 “莲棺里的尸体,是不是真的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呢?”姬乘风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这一次,他本来是不敢先往棺材里看的,但为了师父的安全,他也只能麻着胆子,趁师父在放置棺盖的时候,率先看上一眼。一旦有什么危险,也好先行出手。师父年纪大了,这种打打斗斗的事,他实在不愿意落在师父身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散乱的黑色长发。看到这个后脑勺,姬乘风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大半。他虽然也留着长发,但比棺中之人的短多了,看来这人不是“自己”了! 只是没看到脸,他心里终究是有些不放心,而且那个发型他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眼熟,忙左移一步,往棺中那人的脸上看去。 “是他?” 姬乘风吓得猛退一步,差点跳了起来。棺材中的尸体,竟然是攻击他的那个蛇脸怪人。 “干嘛呀?一惊一乍的!” 关山放好棺盖刚准备站起来,被姬乘风一挤,差点扑倒在地。好在他的下盘功夫扎实,这才没有出洋相,不过还是闪了一下腰,张嘴便训斥了一句,接着又问道:“怎么了?” 姬乘风手指着棺中尸体,话都讲不利索了:“是……是他,就……就是他!” 关山见尸体并无异状,皱眉道:“什么是你是他的?一具尸体,也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开棺的时候他便已经看过了,里面的尸体虽然保存得很好,却没有生命气息,之前那呼吸声,应该是自己听差了。 姬乘风手忙脚乱地道:“不是,不是!”越是急,越是讲不清楚,一张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道:“我见过他!” 关山瞪了他一眼:“这人都死了两千多年了,你跟哪儿见到的?”突然醒悟过来,“你是说,刚才那场幻觉?” 姬乘风连连点头:“他还附在你的身上,拿着你的那把黑剑攻击我!” 关山拍拍他的肩膀温言道:“乘风,这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没什么好怕的。你先前之所以着了他的道,一是因为你的道行太浅,二是因为你是一个感情非常丰富的人。感情丰富的人思维也很开放,头脑活跃,极容易陷入幻觉之中不能自拔。幻术说穿了并不可怕,只是利用你的内心世界作怪而已。” 姬乘风惊魂稍定,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挺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关山摸着胡子呵呵一笑,安慰道:“你已经很不错了!师父第一次进墓的时候,表现比你也好不了多少!” 姬乘风趁机问道:“师父,我看您对墓葬里面的一切都挺熟悉的,您以前不会是专职盗墓的吧?” 关山笑骂道:“胡说八道,你看师父像是那样的人吗?” 姬乘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看像!您精通寻龙术、星象学和风水古术,对机关学,历代葬制……” 关山打断他的话道:“好了好了,师父的事,有机会会对你说的,这会儿你就不要挖空心思刨根问底了!还是干正事要紧!” 跟师父胡扯了几句,姬乘风的心神已经放松了很多。再去看那莲棺中的尸首,也不觉得有多么可怕了。 这具尸首是坐着的,保存得非常完好,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如幻觉中所见,他的脸上布满青色的鳞片,甚至连露在外面的脖子上也有鳞片。如果不是穿着衣服,这人倒更像是一条人形的蛇。 见到这具半人半妖的尸首,关山也有些吃惊。好在有之前那些尸傀打底,倒不觉得有多么惊悚,只是由衷叹道:“‘仙莲台’果然是至宝,历经两千多年,这人竟然还保存得跟活人一般无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事?” 的确,这具尸首保存得比那些尸傀要好得太多了,用栩栩如生来形容毫不为过。 姬乘风道:“这还算是人吗?这……这到底是人变蛇,还是蛇变人?师……师父,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妖怪吧?” 关山道:“从外面那些尸傀推测,应该是人变异成这样的。这人能制作出那些尸傀,应该也是有什么秘术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他目的何在。” 想到那些尸傀冷冰冰的蛇瞳,姬乘风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我总觉得他随时都会睁开眼睛……咦,他的头发怎么变颜色了?” 那尸首的头发本来是乌黑油亮的,里面甚至有一种绿色的磷光闪烁,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却突然变成了灰白色,而且还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更白。尸首的脸上,那些原本青光油亮的鳞片,也变得干枯起来,颜色逐渐变淡,仿佛随时都要脱落。 关山道:“别紧张,这是很正常的。这具尸体之所以保存得这么好,全仗‘莲棺’完全密封的环境,和‘仙莲台’不断吸收的地脉灵气。‘莲棺’打开之后,空气进入,尸体还是会腐化的。快些把里面的陪葬品都取出来吧,不然等尸体腐化了,又要多费一番手脚!记住,千万不要呼吸!” 姬乘风应了一声,赶紧俯下身去清理棺中的陪葬品。就在他头伸进棺材的那一刹那,他看到那具尸体的胸腔微微起伏了一下。 第16章 缺月与和氏璧 姬乘风脑子里轰了一声,身体如弹簧一般迅速弹起,手指棺中结结巴巴的道:“师、师父,他、他还活着!” “放……”关山一听这话张嘴就想骂人,终究生生忍住。心想明明看到那尸首都开始腐化了,怎么可能还活着?但他知道自己的徒儿虽然顽皮,关键时刻却还不至于在师尊面前信口开河,而且他之前也确实听到了呼吸声,一念及此,顿时神情一凛,忙上前查看。 这一看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只见棺中之人逐渐变成灰白色的头发中,又长出了黑色的头发。脸上干枯的鳞甲片片掉落,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肉芽,上面还有新鲜的血迹。而他的胸腔,果然在微微起伏。 关山暗叫一声不好,这恐怕是某种独辟蹊径的长生之术。他早听说古人认为蛇每蜕一次皮,就是一次新生。《论衡·道虚篇》上便有这方面的记载:“夫蝉之去复育,龟之解甲,蛇之蜕皮,鹿之堕角,壳皮之物解壳皮,持骨肉去,谓之尸解。”这种方术大概就是在这个基础上研究出来的。难怪那台阶上刻着“神龙延躯”,难怪这人身上长着鳞片,他根本就把自己变成了一条蛇! 此时再看那人,老鳞已经全部脱落完毕,新生的肉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鳞片,颜色慢慢转深。如此强大的生命力,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蛇类的蜕变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此人却完成得如此迅速,极有可能已经是最后一次蜕变。一旦完成这次蜕变,世间只怕再也无人能够制他。 看这人的秉性,为了自己的长生大计杀了那么多人,也不是个善茬子,一旦出世,免不了血雨腥风。想到这里,关山不再犹豫,取出黑剑,一剑便刺入棺中那人的心脏。 那人猛地睁开眼睛,痛得如同婴儿般哇哇叫了几声,身体不断抽搐,双手抬起,似乎想要拔出黑剑,但终究没有够到便缓缓垂下。手背上的新鳞加速老化蜕换,蛇蜕一般的老鳞不断龟裂掉落,指甲却像是泼水的豆芽一般不断长长。过了约有一支烟的功夫,这才歇了声息。只是他那双森冷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关山,满是怨毒之色。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眼珠金黄金黄的,仿如镀了一层黄金。中间一道针尖般的竖瞳,看着让人心惊胆战。尤其是那眼中的怨毒,如同诅咒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关山却像是没看见,拔出黑色短剑,擦去上面的血迹,对姬乘风道:“没事了!” 眼看着师父当着自己的面杀了那具“尸体”,姬乘风惊得脸都有些抽筋了,好半晌没缓过神来。 关山摇了摇他的身子:“别发呆了,快把棺材里的东西清理出来!小心一点!” 姬乘风应了一声,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棺中的尸体,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他有些害怕那双眼睛,便从身上撕了一块布,遮在了尸体的脸上,这才俯身去拿棺中的陪葬品。 往棺中一看,姬乘风差点没吐出来!就见莲棺中,竟然堆满了青灰色的老鳞,几乎堆到了尸体的胸口。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从那尸体身上蜕换下来的,别提多恶心了。 有这些老鳞遮掩着,根本不可能看到棺中的陪葬品。姬乘风无奈,只好从衣襟上又撕下一块布包在手上,将那些老鳞从棺中抓出来。 “妈的,太不讲卫生了!也就我们刚好看到了你蜕皮,搁别人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以为你丫得皮肤病死的!”姬乘风一边清理一边捂嘴咒骂,清理到一半的时候,由于莲棺过高,他的手臂已经够不到了,不得不弯腰将身子探进棺内。这样就难免要与尸体近距离接触,对此姬乘风颇有些抗拒。 正在犹豫,关山却好像有了发现,顿时眼前一亮,一迭声的催促道:“快,快把他手上那件玉器取出来给我看看!” 姬乘风顺着师父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堆积的老鳞之中露出一小块晶莹剔透的美玉。那玉器应该是抓在尸体的左手之上,虽然只露出一角,看不到完整器形,但此人至死都不愿放手,料来绝不会是凡品。 忙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点点发现,姬乘风也兴奋起来,对与尸体的近距离接触的抗拒也冲淡了许多。想着千难万难,也不差这最后一哆嗦了,一咬牙,将身子往棺内伸去。 谁知他的手刚接触到玉器,尸体的头突然往下一垂,有如攻击中的蛇吻,快速往他脖子上咬去。 一股阴风袭来,姬乘风感觉脖子就像被鬼亲了一下,阴冷出一身鸡皮疙瘩。他身子猛地一挺,快速退出棺材,手中却仍紧紧抓着那块玉器,背上已惊出一层冷汗。 关山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手中紧紧抓着黑色短剑跨上一步,关切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姬乘风全身冰冷发麻,半晌才僵硬地摇了摇头,再去看那尸体时,头仍是低低垂着,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关山小心翼翼的走上几步,右手执剑,左手伸到尸体脖子上摸了摸,好一会儿才确定道:“死透了。”又安慰姬乘风道:“这人精心布置了几千年,眼看就要成功,却被我们破坏了,心中有股怨气也是情有可原。没有这种执念,也不可能走上凶险难测的长生之途。刚才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搏了,别担心。” 姬乘风扫了眼尸体血鳞间杂的脖子,强压心头烦恶,将手中的玉器拿到眼前一看,只见那是一块月牙形的玉器,温润莹透,白如凝脂,细腻光滑,手电光照上去,有莹莹宝光透出,十分喜人。他看不出来历,便将其递给关山道:“师父,这块玉器很有来头吗?这人竟然至死都不肯放手。” 关山小心接过玉器,凑到手电光前全神贯注的鉴赏着,似乎忘了自己还身处墓室之中。他一边看,还一边将玉器不停掉转方向。姬乘风惊讶的发现,随着方向的变化,那块玉器竟然也在变幻着色泽,一会儿成绿莹莹的碧绿色,一会儿又成温润剔透的乳白色,光芒闪闪,将关山的手都映照得如同玉雕一般。 姬乘风学习琢玉多年,对于玉石的鉴定也有一定的造诣,开口道:“师父,这有点像是月光石的特性啊!” 关山并不答他的话,眼睛片刻不离那块玉器,呼吸越来越粗重,脸上的神色也如那块月牙形玉器的颜色一般,不断变幻,一会儿狂喜,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惊奇,一会儿不解…… 姬乘风虽然满腹疑窦,却也不便再打扰师父,便在棺沿上立了支蜡烛,趁着这个间隙将棺中的物品全都清理了出来。 刚清理完,就听关山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在他身后问道:“乘风,你知道这件玉器的名字吗?” 姬乘风心里正憋得难受呢,忙转头道:“就等着您告诉我呢!” 关山眼中泛出夺目的神采,喃喃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就是传说中的‘缺月’啊!” “缺月?很有名吗?”姬乘风愣了楞,历史上有名的玉器他大多听说过,似乎并不包括这件“缺月”。 关山道:“‘缺月’在历史上名声不算响亮,但‘和氏璧’你总该听过吧?” 和氏璧?姬乘风又是一愣。只要是有点历史常识的人,就没有不知道和氏璧的。“价值连城”这个成语最开始就是说和氏璧的。连小学课本上都载有“完璧归赵”的故事,在中国可谓耳熟能详。师父提起这块声名显赫的玉璧干嘛? 蓦地,姬乘风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曾在一本古书《录异记》中看到的关于和氏璧的记载来:“岁星之精,坠于荆山,化而为玉,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卞和得之献楚王,后入赵献秦。始皇一统,琢为受命之玺,李斯小篆其文,历世传之。” 《录异记》中记载和氏璧有“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的特性,倒是跟这块“缺月”所表现出来的极其相似。难道“缺月”就是和氏璧?可和氏璧不是被秦始皇雕琢成传国玉玺了吗?再说了,二者的大小也不相符呀! 或许,“缺月”就是一块跟和氏璧类似的玉石吧!其实和氏璧虽然是一块宝玉,但这世上未必就没有能跟其媲美的玉石。和氏璧之所以被视为不世出的奇宝,主要还在于其自身承载的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有句话说,没有故事,不成人生。宝物也是一样,有了传奇故事,才能被人记住,并津津乐道,代代流传。这才是其永恒的价值所在,也是古董最大的魅力。 撇开历史价值来看,和氏璧那样的宝玉,未必就是独一无二的。想到这里,姬乘风试探着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不是‘缺月’跟和氏璧是同类的宝玉?” 关山像抚摸情人的肌肤一般轻抚着“缺月”,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声调道:“不是同类,这就是和氏璧!” “什么?”姬乘风惊道:“这怎么可能?” 关山眼皮微微一抬,说道:“你大概想说,和氏璧被秦始皇制成传国玉玺了吧?” 姬乘风反问:“难道不是吗?” 关山道:“据史书上记载,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嬴政横扫六合,并一宇内,将各国的国宝都收入囊中,和氏璧就是其一。嬴政自称始皇帝,命丞相李斯将和氏璧制成传国玉玺,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希望江山万年。但当时和氏璧并没有全部用完,还剩下一小块。这种宝物是可遇不可求的,秦始皇不忍舍弃,便命工匠按照其形状制成了这枚‘缺月’!这件事不见于正史,但在李斯的私密笔记中却有详细记载。” 听到这个传说,姬乘风脑海深处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一时抓不住重点,只好暂时撇开,不解道:“为什么叫‘缺月’呢?这个名字听起来口彩似乎不大好!” 关山道:“据李斯所言,这个名字是秦始皇亲自定的。当年秦始皇年华渐老,常叹人生如月,缺憾永远多于圆满。这可能是人到老年常有的一种感叹吧!他晚年热衷于求仙问药,大概也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说到这里,关山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据李斯的笔记记载,秦始皇对‘缺月’极其喜爱,时常把玩,从不离身,死后也用来陪葬了。刚才我就一直在思考,‘缺月’怎么会出现在昆仑山的古墓里呢?这个问题我实在是想不通。” 姬乘风道:“或许是这人从秦始皇陵里面盗出来的吧!” 关山道:“不可能!秦始皇陵里面埋藏了无尽的宝藏和秘密,几千年来,打秦始皇陵主意的人加起来足以横扫世界了。但据我所知,还从来没有人成功进去过。当年秦始皇的安葬工作是由李斯主持的,他说‘缺月’用来陪葬了,可信度应该是很高的。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双目注视着莲棺,“现在,我对这个墓主人的身份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你快看看,其他的陪葬品里有没有关于他身份或来历的记载!” 第17章 木威喜芝 姬乘风从莲棺中清理出来的陪葬品很多,有各种各样的玉盒、玉器、漆器和金属器件,至于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却不是很多,想来此人生前并不是很看重世俗财富。 姬乘风本已将那些陪葬品都装入了一个携行袋中,闻言又都扒拉出来,说道:“这些东西我大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文字和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只剩下这些玉盒和这个金函没有打开看了,好像都是密封的。对了,这个金函当初就搁在他膝盖上,右手还牢牢的抓着,应该是跟‘缺月’同样重要的东西!” 关山眼前一亮,连道:“快拿来给我看看!” 姬乘风将金函递了过去。那金函只有书本大小,制作得极其精美,表面刻着一个像罗盘一样的东西,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每一块上面都有形状奇异复杂的符号,似乎可以移动。关山却只是扫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去,连接都没接便道:“换一个吧,这个不用看了!” 姬乘风奇道:“为什么?我看他似乎很看重这个金函呢,死了还抓在手里。” 关山道:“这金函上面用的是‘六甲通玄锁’,需要配合天干地支年月日时来解锁。” 姬乘风瞠目:“这么复杂?” 关山点点头:“‘六甲通玄锁’有无数种解法,但只有一种是正确的,出了任何一点点差错,里面的东西就会尽数毁去。如今这世上,会解这种锁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我就算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要解开这种锁,也要推算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时半会的我哪能解开?” 这大概就是古代的密码锁了!古人玩的这些奇技淫巧还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连懂行的人都要经过精密的计算,不懂的人恐怕根本无从着手。姬乘风听得呆了呆,心里对古人的智慧真是佩服不已,同时又惋惜不已。中华五千年,历史上不知有多少惊才绝艳的发明创造,可惜为了保持其神秘性和技术的垄断性,大多数都慢慢失传了。 关山见姬乘风沉默不语,又道:“‘六甲通玄锁’制作起来费时费力,而且成功率极低,据说这种技术在西周就已经失传了,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能用稳定性极高的黄金费尽心力制作‘六甲通玄锁’保存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说不定这个墓葬的所有秘密都在里面了。这个金函你贴身藏好,千万不要遗失了!” 姬乘风突然想起一事:“日本人会不会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关山沉吟道:“这座墓里出乎意表的东西太多了,现在还不好确定,不过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 姬乘风小心翼翼的将金函贴身收好,生怕不小心打乱了上面那些奇怪的符文。这个金函的重要性恐怕还要超过“缺月”。先不说里面保存的东西,光是金函上的“六甲通玄锁”就值得好好研究,这可是中国古代最尖端的技术。 收好之后,他又拿起一个黑色玉盒递给关山道:“师父,您瞧瞧这个!” “咦,这是‘天一封印’!”关山将玉盒拿在手中稍一感应,便察觉到了上面的封印气息,“天一生水,水又生木。玉盒是黑色,黑色也是属水,用这么多的水气来滋生木气,玉盒里装的大概是名贵药材!” 姬乘风一听是药材,比见到“缺月”还要高兴。他知道师父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各种奇珍药材想要治愈丹田顽疾,可惜如今地球上污染日甚一日,灵气大减,再加上几千年来无数人的采集,好的药材比凤毛麟角还要难得一见。关山踏遍了千山万水,收获也甚是寥寥。 玉盒中的药材能被墓主人贴身陪葬,以“缺月”和金函的价值来类比,料来不是凡品。如果能找到一两味合用的,这趟就来得太值了!现在他心中唯一的担忧便是,不知过了这么多年,这些药材还能不能用? 想到这里,他忙催促道:“师父,您快打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药材?还有没有药性?” 关山道:“有‘天一封印’护着,药性应该是还在的。不过封印的力量非常弱了,如果我们再晚发现几个月,恐怕药性就要开始流失了!” “天一封印”并非用来防盗的,关山很轻易的便将玉盒打开了。 就在玉盒开启的那一瞬间,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师徒二人精神都是陡然一振。 玉盒中躺着的,是一株拳头大小、状如莲花的药材。色泽碧绿有如早春的嫩叶,表面光滑如脂,上面隐隐有灵华流动。 姬乘风眼睛瞪如铜铃,结结巴巴的道:“师……师父,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木威喜芝’吧?” 关山的表现比姬乘风还要不堪,一张脸涨得通红,双手颤抖得就像帕金森症发作了一般。姬乘风生怕师父激动之下来个脑溢血或突发性心脏病什么的,忙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推拿,助他行气。心中却在想:“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如果真是那玩意儿,那可真是得着宝了!” 他记得古书上记载,木威喜芝属于木芝的一种,是从万年茯苓上生长出来的,外观特性跟玉盒中的这株药材颇为相似。如果真是这样,那什么千年人参,人形首乌啥的,跟木威喜芝比起来,简直就跟猪草没啥区别了。 好一会儿之后,关山那口气终于缓了过来,用一种近乎呻吟般的语调喃喃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姬乘风一边继续给师父推拿,一边道:“师父,您别激动!别激动!” 关山道:“为师的丹田破了几十年了,如今终于看到希望了,能不激动吗?”摆摆手,“行了,你别忙活了,我没事!” 姬乘风却并没有住手,嘴里问道:“师父,不会真的被我猜中了吧?” 关山双眼不离那枚绿色灵药,随口问道:“猜中了什么?” 得,看来师父一激动,连我的话都没听到。姬乘风暗自腹诽,只好又问了一次:“我说这玩意儿是不是传说中的‘木威喜芝’?” 关山回头赞许的看了姬乘风一眼,说道:“你小子记性不错,你说对了,这就是‘木威喜芝’!” 姬乘风惊叹道:“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看来古书上的记载也不全是扯淡呀!” 关山道:“古人有很多臆测之语,但也不全都是空穴来风。我早跟你说过,没见过的东西,就不要轻易下结论。” 姬乘风最怕师父跟自己说道理,忙岔开话题道:“师父,既然这东西对您有用,您也甭客气了,这就服下吧!徒儿来帮您行开药力!日本人迟早会发现有人潜入了玉矿,说不定早布下了天罗地网在外边侯着咱们呢!待会儿指不定还有一场恶战!” 关山点点头道:“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不过这‘木威喜芝’可不敢随便服食。连那些百年山参一般人服了都会口鼻流血,何况是‘木威喜芝’?古代的术士认为木威喜芝‘尽一枚,则三千岁’,意思是说这东西服下去能多活三千岁,这种说法或许有些夸张,但也说明木威喜芝药力极强,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 姬乘风撇嘴道:“我看不是一般的夸张,而是夸张得没边了!这东西如果真有那么大的效用,墓主人当初直接吃了就是了,说不定咱们都死了上千年了,他还很滋润的活着呢!何必用来陪葬?” 关山道:“这就跟古代的修仙文化有关了。有些修仙流派认为,要成就仙道,就要舍弃凡胎肉身,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尸解’。墓主人大概就是想等自己‘尸解’或者蜕变完成之后再来服用‘木威喜芝’,升天而去。结果‘尸解’不成,反而便宜了咱们。” 姬乘风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见玉盒中有把小小的玉刀,便道:“师父,既然您担心药力过强,就先切一小块试试吧!” 关山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关于“木威喜芝”的记载,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对其药性并不了解,心想试试也好,便取出玉刀,在莲瓣上轻轻切了下去。这一刀,那“木威喜芝”上面却是连印子都没留下,想来这东西密度极大,十分坚硬。关山定了定神,潜运功力,用力切了下去,终于在莲瓣上切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一小抹绿色的汁液流了出来,香气更加浓郁。姬乘风只在一旁闻着便已满口生津,神清气爽。 关山切了小指甲盖大小的一角,深深呼吸了一口,一闭眼,将那一角“木威喜芝”塞入口中。 姬乘风在他身旁紧张的注视着,连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毕竟“木威喜芝”是属于传说中的东西,谁知道到底会产生什么效果?古代的修仙者与现代的科学疯子颇为类似,个个胆大包天,连铅汞之类的剧毒之物都敢服食,自己把自己玩死玩残玩疯的不计其数。“木威喜芝”虽然清香扑鼻,清绿可人,未必就没有毒。要知道那些蘑菇、毒蛇之类的东西,颜色越是艳丽,毒性反而越是猛烈。 关山服下那一小角“木威喜芝”后,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过得片刻,他突然浑身一颤,脸上升起一片青绿之色,旋即又转为火红。 姬乘风大惊,知道这是木气上行,火气复旺之相。他生恐这股内火伤了师父的五脏六腑,手指一伸,便想施展“脉术”渡入一股真气入其肺经,驱动肺金之气克木。毕竟这股火气是由木而生,压制木气才能制其本源。待到制住了木气,再用肾水克火,才是正道。 哪知他的手指刚触及关山的手腕,却是猛地被弹开。如此洪劲有力的脉相,他还是首次见到。这表明关山体内血流被心火所激,已呈洪峰之势,恐怕再迟得片刻,他的心脏和经脉就会被撑爆。 姬乘风哪敢怠慢,急忙运转无名玄诀,手指一探,已如铁钳般扣住了师父的手腕,随即真气如洪流一般涌入其肺经。 随着他真气的涌入,原本被心火克制得不能动弹的肺金之气陡然大盛,木气被克,心火失去生力,也随之下降。 姬乘风又调动肾水之力克火,关山出了一身猛汗之后,毛孔中涌出很多黑色的浆状物,味道极其难闻。姬乘风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由得心急如焚。好在过了一会儿,关山的脉相终于趋向平稳,体内五行之气各各归位,再次达成平衡之态。 关山呼出一口浊气,睁眼道:“想不到‘木威喜芝’的药力这么猛,我丹田被破之后不能修炼真气,无法调动体内的五行之气,差点就见祖师爷去了。乘风,这次多亏你了!” 姬乘风忙说:“师父您快别这样说,您现在感觉如何?” 关山伸展了一下身子,抚着肚子笑道:“师父很好,前所未有的好!丹田终于有点动静了,看来恢复是迟早的事!” 姬乘风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伸手在关山手臂上擦了一下,皱眉道:“师父,您……多久没洗澡了?” 关山笑骂:“放屁!这是木威喜芝伐经洗髓排出的体内毒质!虽然气味不怎么样,不过这种感觉是真的爽啊!” 姬乘风欢喜得趴耳挠腮:“想不到木威喜芝还有这个作用,真可以说是效验如神了!对了,这里还有四个玉盒,或许是跟‘木威喜芝’同级别的灵药,如果能配合使用,那就最好!师父您瞧瞧!” 关山笑了笑,将那些玉盒一一打开,却是连连摇头,失望地说:“这些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你看,这是云母,这是柏叶,这是松脂,都是古代术士认为服食之后能长生的灵药,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不过是一些寻常的东西,根本没什么药力。当然了,也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用法。” 边说边随手打开了第四个玉盒,却是惊咦一声:“这株黄精倒是真不错,怕也是在地底下生长了上万年的东西,个头还这么小,一定是在极特殊的地方长出来的,估计药效不比‘木威喜芝’差多少。” 姬乘风也不管有用没有,至少那些玉盒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尤其是用来保存灵药,效果极好,便一股脑都收入携行袋中。 此番虽没找到有价值的文字记录,依然不知道墓主人的身份来历,姬乘风也不失望。不管怎么样,找到了能使师父恢复修为的灵药,绝对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他对关山道:“师父,咱们不是来考古的,墓主人的身份和来历这个问题咱们以后慢慢研究也不迟。说不定那金函里就有线索呢!” 关山心想也只好如此,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咱们进来的时间不短了,这就撤吧。真被日本人堵住了也麻烦。对了,你去把‘莲棺’盖上。这人生前应该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盗了人家的墓,就别再让人家曝尸了!” 姬乘风想起外面那些尸傀大概都是此人杀的,本来还有些不愿意,但念在其贡献了一株“木威喜芝”的份上,也就懒得再计较了,应了一声,搬起棺盖正想盖上,一抬眼见到棺中的情景,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棺盖哐啷一声坠落在地。 第18章 少了的尸体 原来就在这一会儿工夫,棺中那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本漆黑油亮的头发,变得雪白干枯,长满青鳞的脸颊,早已一片乌黑,又干又瘪的贴在颅骨上,像被风干的蛇。遮在他脸上的布不知何时已经掉落,两个金黄蛇瞳,却是依然森冷阴毒,死死盯着姬乘风腰间的金函。更让姬乘风心惊的是,尸体骨节嶙峋、枯鳞零落的一只枯手,竟然攀在了棺沿上,似乎正在往外爬…… 关山闻声扭头,见此情景,先是微微一惊,随即便释然了,拍了拍姬乘风的肩膀道:“这是尸体脱水后的正常现象,没什么好怕的。” 姬乘风松了口气。他倒也不是害怕,阴尸阵成千上万的尸傀都没能把他怎么样,眼前这货他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他只是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将眼前这具干枯丑恶的尸骨跟之前那具栩栩如生的尸体联系起来而已。 毕竟,他见过尸体保存最完好的样子,再看现在的模样,难免受到震动。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像看到一个睡着的人突然化为一堆枯骨,又像亲眼看着一个人从幼年到中年再到老年,而这一切却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这种震动,比他听到师父述说的秦始皇对着“缺月”发出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感叹要来得深刻得多。 关山不知是否也想起了“缺月”的传说,还是联想到了自身,喟然长叹:“红尘一瞬,时间才是这世间最无情的毒药啊!” 姬乘风没有答话,上前将尸骨端端正正摆好,又恭恭敬敬的将棺盖盖上,退后一步,对着莲棺鞠了一躬,对关山道:“师父,咱们走吧!” 他平静的语调让关山微微一愣,旋即眼中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两人把各种战利品收拾停当,正准备离开玄宫,姬乘风鼻端突然嗅到一阵怪异的味道,非香非臭,略有些辛辣,与关山身上的味道迥然有异。他吸了吸鼻子道:“师父,哪来的怪味?” 关山也闻到了那股怪味,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不以为意的道:“或许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吧,别去管了,赶快离开这里!”正想跳下“仙莲台”,手电光一转之际,恍惚中似乎晃过一抹幽蓝的光芒。关山心中一突,忙将手电光掉转回来,就见“仙莲台”后方的墙壁上,不知何时亮起了三朵蓝幽幽的火光。 他望向姬乘风,正想问一句“这火光是你点的吗?”就见姬乘风也正一脸疑惑的把目光转向了他这边,忙住了口。两人心中都有些惊疑不定,姬乘风道:“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墓室深处地底绝对黑暗的空间中,空气中又有不少杂质和水汽,手电光很难看清楚那三团火光究竟是什么东西。关山本不想节外生枝,但此事不弄清楚,他心中总有些不妥当的感觉。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你先出去,我过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 姬乘风哪里肯让师父去涉险,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害怕,脚尖一点,人已经跃下了“仙莲台”。关山忙跟着跳了下来。 这时距离那三朵幽暗的蓝色火光已经不远,看得也更清楚了一些——蓝汪汪的,冷幽幽的,就像荒坟野地里的鬼火。 姬乘风一步一步往前挪动,关山拿手电筒在后面照着,突然,在那三朵幽暗蓝光后面,出现三张面目模糊的脸。由于视线和光源的局限,这三张怪异的脸几乎是陡然之间出现在视野里。姬乘风的心在那一刹那差点蹦出了口腔,身子往后猛退一步。紧跟他身后的关山来不及退避,鼻子都差点撞歪了,气得直骂:“撞鬼了?” “不……不知道是人是……鬼……”姬乘风伸手拦在关山面前,小声回了句,舌头都打结了。一边打量着那三张脸,模模糊糊的似乎看到那三张脸上都长满了黑色鳞片,在鬼火的映衬下散发着一种黯淡的光泽。没有嘴唇,却长着两排张开着的锋利牙齿。空洞洞的眼神正幽幽盯着自己。 “管他是人是鬼,有什么好怕的,让开!”关山伸手把姬乘风拨到一边,摸出那面古朴铜镜,擎着黑色短剑,脚踏九宫归虚步,大步往前走去。 姬乘风一咬牙,终于还是撵了上来。随着光线的移近,那三张模糊的狞恶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只听关山道:“这哪是什么恶鬼,不过是三具干尸而已。”说着就把铜镜和黑剑收了起来。 这时姬乘风也看清了前面的景象——三根嵌入墓墙的大铜柱,上面分别用锁链穿过琵琶骨反绑着三具半人半鱼的怪物干尸,摆出半跪的姿势。这些干尸上半身跟人类女子相仿,也有两个***,脖颈很细,鳃长在了脖子上;但是它们没有人类的皮肤,全身都是稀疏的黑色大鳞片,只有肚腹处无鳞。 尸体似乎经过了特殊处理,干硬龋黑,在墓室里并没有发生腐烂。它们的嘴大得出奇,全都大张着,干枯发硬的舌头上插着一节火绒,正在燃出暗淡的蓝光。 姬乘风见这些怪物形象奇特,不由得问道:“师父,这不会就是人鱼吧?世上还真有这玩意儿?” 关山早看出了这东西的来历,点头道:“这是鲛人,历代也有人认为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 话没说完姬乘风就撇嘴道:“美就谈不上了……书上说美人鱼生性奇淫,在海中放出声色,吸引过往海船客商,还说喝她们的奶能壮阳,夜御十女而坚挺如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关山笑了笑,下巴往前一指:“你可以试试啊!” 姬乘风往那些美人鱼的胸前扫了一眼,皱眉道:“算、算了吧,我还年轻……” 关山怎么听这话都不是味道,干咳一声,说道:“事实上,鲛人和美人鱼是不同的。我国先民早在春秋时期就在海里捕到鲛人提炼灯油,但美人鱼却只是存在于传说中,到底有没有人见过,还真不好说。或许只是浮槎海上的先民的一种美好传说。海上风急浪高,搏浪生涯危险重重,朝不保夕,有些浪漫主义想象也是合情合理的。” 姬乘风道:“难怪!那些把鲛人误传成美人鱼的人一定连鲛人都没见过,否则怎么都不会把美字用在这东西身上!” 关山呵呵一笑,说道:“早就听说鲛人的油脂燃点极低,一滴就能燃烧好几个月,古代的贵族常常用来做陵墓里的万年灯,但这直接绑着鲛人当灯奴的倒也算是个创举,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姬乘风突然想起一事:“就算燃点再低,几千年过去也不可能还没烧完吧?再说了,咱们进来的时候,也没见到这里有光啊!” 关山道:“这个倒没什么难的,你来看,这些鲛人的嘴里都有精巧的机关,它们的嘴原本是闭着的,一旦遇到震动就会自动弹开。我想就是开棺的时候那阵震动震开了它们的嘴。插在它们舌头上的火绒上面有白磷或其他遇到空气极易自燃的东西,所以才把这万年灯……”说到这里突然面色一变,“……不对呀,这里是墓室……” 姬乘风忙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 关山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墓室,这不是万年灯,而是‘长生烛’。” “那又怎么样?” “按葬制,地宫里的‘长生烛’只有墓室中有,跟万年灯不同,‘长生烛’一支便对应墓中的一具重要尸体,这是绝对不能乱的。当然,外面那些尸傀是混不上这种待遇的。这里有三支‘长生烛’,但是我们只见到了一具尸体,还有两具尸体在哪里?” 第19章 灵物 听关山这么一说,姬乘风也有点懵了。升了“棺”,发了财,原以为可以全身而退了,现在却突然发现还有两具尸体没找到。这两具尸体藏得如此隐秘,重要性可想而知。如果日本人要的东西藏在这两具尸体身上,那自己岂不是几乎等于白忙了一场? 想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沉不住气了,急忙在墓室中寻找起来。姬乘风甚至连墓室顶端都没有放过。正找着,手电光一晃之间,他突然“咦”了一声——他看到三支长生烛上方的墓墙貌似凹进去了一块,里面好像还有一个人形的黑影。 那地方离地太高,又是凹进去的,手电实在照不清楚。关山也被他那一声惊咦吸引了注意力,探过头来,一眼看到那人形黑影所处的位置,明显一愣,又看了几眼,脸色便凝重起来,指了指仙莲台说道:“上去看看。” 两人再次攀上仙莲台,举着手电和蜡烛同时去照那人形黑影。隔得太远,依然看不太清楚,不过已经能看出一个基本的轮廓。 说那东西是人形,其实颇为勉强。只能说马马虎虎的像是一个坐着的人——它的躯干与正常的人相比非常的瘦小,却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脸上还戴着一个圆盘状的金色面具,看不清五官。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姬乘风觉得那更像是一株长着四肢的向日葵。 在那东西后面,黑洞洞的,似乎是一个洞穴,也不知道有多深。 照明条件实在太差,姬乘风眼睛都看酸了也没看出更多的东西来,转头见关山看得入神,迟疑问道:“师父,这会不会是其中的一具尸体?” 关山摇摇头道:“不会。没有这样的道理。” 姬乘风道:“也是,哪有人长这个模样的!” 关山道:“倒不是因为这个。从风水的角度来说,仙莲台肯定是这处龙脉的地灵汇聚之地,这世上也不存在比这更好的风水灵穴了。所以仙莲台上的莲棺肯定是主棺无疑。其他的尸体,不可能葬在一个比主棺更高的地位上。” “那这个是?” “我也有点糊涂了,这座墓实在是出人意表。”关山说着将蜡烛又往前举了一点,想看得更清楚些。只是这一举动的效果实在让人沮丧。 这种看不清楚的感觉很让人抓狂,姬乘风自告奋勇道:“要不我上去看看?” 关山道:“也好。”转念想到:“这座墓里的机关都很刁钻,这东西藏在这么高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手电,又对一应葬制非常熟悉,是极难发现的。这说明这个东西非常重要。乘风经验不足,不宜冒险。”忙拉住正要行动的姬乘风道:“还是我来吧!” 姬乘风还想争取,关山已不容置疑的将蜡烛递到了他手中,接着手腕一甩,一抹黑光闪过,只听叮的一声,黑色短剑射入石壁,嗡嗡颤鸣。 他下到地面,运了口气,脚掌用力一撑地面,人已腾空而起。接着脚尖在黑色短剑上一借力,人再次飞上一截,手掌堪堪攀住凹陷的边缘。手臂运劲,整个人便翻入了洞穴之中。 刚翻入洞穴,关山便赶紧贴墙站住,屏住呼吸,全神戒备。等了良久,没听到机关被触动的声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对面仙莲台上看着这一幕的姬乘风也将一颗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一片潮湿。敢情他这么看着更紧张。 任何神秘的东西,远观总不如近距离观察更吸引人。姬乘风一方面担心着师父的安全,另一方面也确实好奇那深埋在地底墓室的“向日葵”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于是把手电往口里一塞,紧跟在师父的身后也攀上了洞穴。 关山瞥了他一眼,嘱咐道:“小心点,没我的允许,不要碰任何东西!” “我知道了,师父!”姬乘风心里早就像猫爪子在挠一样,迫不及待的将手电往那人形物体上照去,师徒二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那东西上。 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楚了。 那的确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人的雕像。 雕像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黑沉沉的。关山小心拂去上面的灰尘,就见一抹幽光闪过。姬乘风脱口道:“这是墨玉!” 关山点头道:“不错,是极品墨玉。” 把灰尘全部擦去,可以看到,与墓道两侧那些塑像的写实手法不同,这尊雕像显得非常写意,各方面的细节都处理得很模糊。唯一例外的便是雕像的头和双手。 近距离看,雕像的头更是大得不成比例,脸上的黄金面具几乎有脸盆大小,后脑勺极长,简直就像是脑袋后面长了半截冬瓜。如果这雕像是按照实体等比例塑造,姬乘风真不知道他那根纤细的脖子怎么能承受这么大个脑袋。 姬乘风越看就越觉得这雕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一拍脑袋道:“师父,您有没有觉得这人长得很像电风扇?” 关山就像没听到他的话,凑在雕像面前,仔细观察着黄金面具,似乎是想将其取下来,看看这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黄金面具制作得非常精致,风格却很古朴简约。两个方洞代表了眼睛,下方也有鼻子,却非常的塌,几乎看不出来。这极大的削弱了整个面具的立体感,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鼻子下方是开口极长的嘴巴,几乎横贯了整个下巴。 最奇怪的是,面具上面有很多的凸起,就像是长满了痘痘,看起来非常的怪异。姬乘风扫了两眼就赶紧把目光移开了——他的密集恐惧症又犯了,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东西心里就毛刺刺的,很不舒服。 面具与雕像是镶嵌在一起的,契合得非常紧密。这次出行,关山和姬乘风都是轻装简行。在没有趁手工具的情况下,要把面具摘下来,很可能会损坏雕像。关山研究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时姬乘风已经压下了心里的不适,被雕像的双手吸引了注意力。与脑袋一样,雕像的双手也与身体很不成比例。以前经常在书上看到“蒲扇一样的手掌”,这次他算是见到实物了。 雕像的双手掌心向上掐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印搁在双膝上,看起来像是在打坐修炼。如果要问雕像的哪个部位雕刻得最精致,无疑就是这双手了。 可以看到,掌心里的每一条细纹,包括指腹上的指纹,都雕刻得十分逼真,却刻得非常的深,深到了夸张的地步。这在雕刻作品中是极为罕见的。 此外,这双手与人类的手还有一些不同,就是手指之间有着一层如同鸭蹼一样的皮膜相连,这看起来非常奇怪。也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一种艺术处理手法。 关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盯着那双手看了良久,双眉深锁,显然也被什么问题困扰着。姬乘风问道:“师父,您有没有看出这雕像的来历?” 关山摇摇头道:“这个墓主人行事虽然怪异,但大致还没有脱离古代方士修仙长生的范畴,唯有这个雕像,实在是难以理解。” 他抚摸着雕像的身躯,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给姬乘风听,“外面那些古代的神祗都只是被他供奉在甬道两旁,连玄宫都没法进入,可见他并不是很尊敬那些神祗。而这尊雕像却是高居他的头顶,足见在他心中的地位。可历史上似乎并没有这么一个人啊。” “那……这尊雕像会不会是用来镇墓的呢?”姬乘风指了指雕像后面深不见底的洞穴,说道:“您看,这洞穴也不知道通向哪里,会不会是里面藏了什么能威胁到墓主人的东西?” 关山道:“不会,这个地方明显更像是用来供奉的。” 顿了顿,又道:“而且,从材质上来说,用这样一尊雕像来镇墓,也实在是太奢侈了。这种等级的墨玉,即便在古代,也比等体积的黄金贵重得多。外面那些神祗,也不过是用青铜浇铸的。” 姬乘风拿手电照了照那雕像,幽幽的黑光,透着一种神秘的色彩。他猜测道:“这会不会是墓主人那一派的祖师?也许只有祖师,才能享受这么高的地位吧?” 关山愣了一下,旋即摇头道:“不像。就算是祖师,也不该比那些神祗地位更高才对。那些神祗中有些还是古代神话中的华夏共祖,古代的方士虽然流派众多,但论起源头,其实都差不多。” 姬乘风道:“那会不会是故意异化的神祗呢?洪荒时期不是有很多人首兽身或者兽首人身的神祗吗?说起来,这个还算正常的呢!” 关山迟疑道:“也许真是我孤陋寡闻了。这尊雕像如果是按照实体等比例雕刻,像这样形象奇特的人,在历史上应该会有记载。如果雕像的头部和手掌用了夸张的手法,那应该就是为了传达某种信息。” 师徒二人讨论半天,也没个结果,姬乘风道:“先不管了。既然这雕像身上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以后再去想也不迟。还是先找到那两具尸体再说。” 听了他的话,关山也是悚然一惊,才发觉在这雕像上确实是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在天亮之前不能离开这里,很可能会被日本人直接堵在墓道里,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当下又快速检查了一遍那个洞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或是隐藏信息。至于雕像后面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因为被雕像挡住,两人都无法过去,也就没法一探究竟。 检查完毕,并没有什么收获,师徒二人下到地面,在墓室中仔仔细细的又找了一圈,连墓墙都逐寸敲了一遍,却是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具尸首。姬乘风犹犹疑疑地道:“师父,你会不会弄、弄错了?” 关山没好气的道:“放屁,为师《葬经》都能倒背如流,怎么会弄错?” 姬乘风缩了缩脖子道:“那……那这件事也没法解释呀……”突然想起一事,脸色一白,“师、师父,那两支多出来的‘长生烛’,不会是给咱俩准备的吧?那、那就刚好对上了……” 关山斥道:“乌鸦嘴,别没事自己吓自己。” 这时墓室中那种怪异的味道越来越浓烈,连眼睛都有些刺痛了。之前为了寻找长生烛对应的两具隐藏尸体,两人精神都是高度集中,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刻关山脑海中却突然像是划过一道闪电,想起那条光滑的墓道,墓道壁上的条条裂纹,还有整个地宫里四处充斥的淡淡的腥臭味道,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叫声“不好”,猛地拉着姬乘风就往墓室外跑。 姬乘风急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关山边跑边道:“美人鱼的油脂里掺了引蛇的药粉,那股怪味就是引蛇的……” 师徒二人绕过“仙莲台”,跑到三世桥前,姬乘风突然猛地拉住关山的手臂道:“慢着,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修炼有真气,感官比常人要敏锐得多。就在刚才,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极度危险的气息,好像被某种凶猛的掠食动物盯住了一般,身上的毛发瞬间炸起。 关山行走江湖多年,对危机的感应能力也不弱,眼睛盯着温泉河道:“桥下好像有东西!” 姬乘风将手电光朝桥下照去,可惜雾气太浓,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他记得过来的时候,雾气并没有这么浓厚粘稠,而且雾气之中还带着一股怪异的腥气,让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师父,您站着别动,我去看看!” 姬乘风缓缓跨上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便在这时,一股阴冷无比的气息霍地传遍了他全身,危险的感觉瞬间达到顶点。他身形疾退,猛地一掌将师父推出七八步远,喝道:“快走!” 话音未落,桥下“哗”的一声水响,一道巨大的影子猛然间从浓雾中窜出,姬乘风只来得及看到几片巴掌大的血红鳞片,便觉头上腥风猛烈的压了下来。 他忙将手电筒掉转方向,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一张阔达数米的血红巨口,正对着他狠狠咬了过来。长长的獠牙上,挂着亮晶晶的涎液,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喉间酸水直冒。 他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巨嘴?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身子也像钉在了地上一般,完全忘了动弹。 眼看着那张血红巨口就要将他活生生的吞食,蓦地乌光一闪,一柄黑色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入巨口之中。 这点伤势对于那张巨嘴而言跟挠痒痒也没什么区别,但是那道乌光却是及时惊醒了姬乘风,他身形急遽一晃,人已在三米开外,只闻腥风扑鼻,巨嘴已经咬合。 这时姬乘风才看清楚,攻击他的竟然是一个水缸大小的狰狞蟒头。这条巨蟒身体隐藏在浓雾之中,看不到究竟有多长。雾气涌动,偶尔现出一截血鳞耀眼的巨大躯干,就如传说中的巨龙一般。 “他奶奶^的,这鬼东西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姬乘风心头砰砰直跳,他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大的蛇类,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他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条漆黑湿漉、长达数米的蛇信又倏地卷向他的身体,速度快得有如一阵黑色的旋风。 姬乘风空负一身惊世武力,面对这样的巨型怪物却也无从下手,只得趋身闪避。脚跟还没立稳,身后又是一股劲风袭来。这时他再想闪开已经来不及,危急之际只得和身往地上一扑,却是刚好扑在了两尊青铜巨鼎之间。就觉身上一阵狂风拂过,差点将他吹得翻了个边。 紧接着就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三尊精美的青铜巨鼎被蟒尾抽得飞上了墓墙,将墓墙撞塌了大片,玉砖碎岩哗啦啦的往下掉落,三尊青铜鼎也被撞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关山看到这么精美的艺术品被毁掉,顿时心疼得牙缝中满是凉气,大声叫道:“快躲到‘仙莲台’后面来!” 姬乘风心想“仙莲台”不见得就比青铜鼎结实,恐怕经不得蟒尾几抽,反而会把师父引入险境。念头还没转完,蟒尾又已经回抽过来。姬乘风避无可避,心说罢了罢了,被逼到了这一步,也只好先躲到“仙莲台”后面再说,能喘口气是一口气。当即着地一滚,堪堪从蟒尾下躲了过去。 关山急纵两步,拉着他的后领往里急拖,两人狼狈不堪的躲到了“仙莲台”后面,只听玄宫之中轰隆声不绝,墓墙又被巨蟒拆了一片。 这家伙,绝对是拆迁神器啊,比推土机都好使。 关山一掌重重的拍在“仙莲台”上,满脸懊丧的道:“我真是糊涂啊!明明看到墓门上雕刻着一条血色巨龙,竟以为那不过是一种对仙家的向往,没有在意!其实那条光滑干净的墓道和墓道中的腥臭味,还有墓道上的裂纹都曾引起了我的怀疑,只是后来急于开棺,就忘了这回事!这回咱们师徒二人的性命恐怕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姬乘风安慰道:“师父,您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墓里面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蛇啊?” 关山道:“这个墓主人很多东西都与蛇有关。这条巨蟒大概是墓主人生前豢养的,墓主人死后,巨蟒就成了他的护墓灵兽了。从你听来的那些民间传说来看,这条巨蟒已经开了灵智,懂得一些修炼之道。人们口中的妖龙指的应该就是它。” 姬乘风惊道:“野兽真的懂得修炼?”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并不奇怪!世上的动物千奇百怪,偶尔出现那么一两个异类也是正常的。这种开了灵智的动物就叫灵物,其灵智最高的甚至能达到人类十来岁的水平,能简单的沟通天地灵气进行修炼。你别看它们的智商不如人类,可它们胜在心思也同样不如人类复杂,这样反而能修炼到比较高的境界。” 关山盯着温泉水道,一边思索逃生之法,一边快速解释道。 见姬乘风皱眉不语,关山又道:“护墓灵兽不会攻击主人棺椁,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不过也非久留之地。如果由着这条巨蟒折腾,整个玄宫迟早会塌陷,到时候咱们师徒二人都要给那死鬼陪葬!” 姬乘风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实在想不出对付巨蟒的办法,心想只有拼死一搏了,能不能逃得性命,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这个面子,一咬牙道:“师父,一会儿我去吸引这大家伙的注意力,您就趁机从天门逃生,千万不能犹豫!天门太小,巨蟒指定是过不去的!” 关山骂道:“放屁,要逃也是你先逃,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 姬乘风将携行袋塞到师父怀里,急道:“师父,现在不是治气的时候,这东西您拿着,等您出去了,我也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关山又将携行袋扔回姬乘风的怀中,立着眼睛道:“少扯犊子,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师父早活够本了,你折在这里,你妈怎么办?一会儿我去缠住巨蟒,你赶紧滚蛋,别招我烦!” 玄宫的塌陷越来越剧烈,姬乘风心想再僵持下去不是办法,突然身形一晃,从“仙莲台”后面疾蹿而出。关山想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气得一跺脚,骂了句“浑小子”,紧随其后纵跃而出。 第20章 引祸 玄宫里石头像冰雹一样往下落,姬乘风一只手遮在头上,仗着自己奇快的手法,将落下的岩石一一拨开,快速欺近血鳞巨蟒。 巨蟒对周围的气息感应极其敏锐,不等他近身,钢铁般的蟒尾已经横扫而至。 “小心!” 关山见情势危急,忙出声提醒。姬乘风想不到师父还是跟着自己跑了出来,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焦急。师父没有真气护身,恐怕被巨蟒碰上一下便会当场殒命,就算有“木威喜芝”这种灵药都来不及相救,忍不住骂道:“死老头,你不要命了?” 关山大怒:“臭小子,你还长脾气了?连师父都敢骂——小心蟒尾!” 事已至此,急也没用,姬乘风的心在刹那间反而沉静下来,一边避开蟒尾,一边冲关山叫道:“师父,您去攻击巨蟒的中段。我来打它七寸!咱师徒二人合力收拾这孽畜!” 关山一听就知道这是徒儿在变相的保护自己。玄宫面积太小,巨蟒身躯庞大,转动不灵,中段正是其攻击死角。他也明白在这玄宫之中,生死随时都是悬于一线,自己如果再去分姬乘风心神的话,姬乘风恐怕只有死得更快,当下也就不再固执,按照姬乘风的吩咐掠向巨蟒中段,抬腿便踢。 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巨蟒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巨蟒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姬乘风身上。姬乘风身形灵活,出手又快又狠,每一掌下去就是一股凶猛之极的力道涌入体内,将它的内脏都震得阵阵发麻,让它很不好受。 更让它郁闷的是,它的每一次攻击都被这小子及时躲了过去。蛇的性子本就阴狠刻厉,睚眦必报,这也让它的火气越来越大,攻击更是一次快过一次,一次狠过一次。玄宫中就像发生了大地震一般,那些珍贵的陪葬品几乎都被掩埋掉了,看得姬乘风和关山心疼不已。 “哒哒哒……哒哒哒哒……” 双方斗得正紧,玄宫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枪声。 关山面色一变:“不好,日本人进来了!” 姬乘风一掌将巨蟒的七寸拍得血鳞飞溅,随即退到师父身侧,笑道:“不,是咱们的机会来了!” 关山是什么人?人老成精,连眼睫毛都是空的,用手指了指巨蟒道:“你的意思是……祸水外引,坐收渔利?” 姬乘风冲师父竖了竖大拇指,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快意。能摆日本人一道,绝对是让人愉快的事情。 关山老谋深算的道:“原本我还在担心一会儿怎么躲过日本人的拦截,既然他们进了地宫,那就好办多了!只要我们能逃出去,这条巨蟒指定会顺着温泉水道追出来,到时候,嘿嘿……” 姬乘风笑道:“师父,我正是这个意思!您先出去,我一个人脱身不难!” 关山嘴上虽然强硬,心里却明白,徒儿的武力早已不在自己之下,又正值年轻力壮,所欠缺的只是经验而已,也就不再推辞,一边与巨蟒周旋,一边慢慢朝天门位置靠近。 哪知血鳞巨蟒灵智颇为不低,似乎是看穿了他们的意图,竟将天门守得死死的,丝毫不给他们机会。 姬乘风心知师父年纪大了,不耐久战,越往下拖就越是危险,他被巨蟒的举动惹得发了性子,纵身就往蟒头冲去。 血鳞巨蟒早就对他恨得牙痒痒,岂容这渺小的人类再次冒犯自己的尊严?巨嘴一张,势若奔雷般咬了过来。它快,姬乘风更快,白光一闪,右掌狠狠拍在巨蟒上腭的一颗獠牙上。只听“喀喇喇”一声脆响,獠牙竟然被他生生击裂。 巨蟒痛得如婴儿般“呱呱”叫了两声,蟒头猛地往后一缩,将墓门撞得轰隆摇晃,碎石哗哗直落。关山趁此机会纵身而起,一个“乳燕投林”,迅速从天门之中穿了出去。 姬乘风见血鳞巨蟒缩在墙角警惕的盯着自己,蛇信吞吐,却不再主动攻击,对于关山的逃脱似乎也无动于衷,暗忖:“莫非这孽畜獠牙上受了我一掌之后,竟然对我产生了惧意?不愧是灵物,果然有点脑子!这样也好,免得多费一番手脚!” 他急于脱身,当下也没细想,看准了天门位置,纵身疾掠。身在半空,心中突然警觉过来,暗叫一声:“不好!这孽畜是在故意示弱,积蓄力量发动致命一击!”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子里闪现,血鳞巨蟒数米长的信子已经如黑色匹练般对着他的身体卷了过来。姬乘风人在空中,根本无法转变方向躲避这雷霆一击,心中狠意陡生,五指成爪,猛地对着蛇信抓去。 他的手指连铁莲子都能夹扁,爆发力是何等的惊人?五指一出,威力不输于五颗疾射而至的子弹,顿时将蛇信穿了五个血淋淋的指洞。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舌头都是极其敏感的。这一爪让血鳞巨蟒痛得全身猛地弓了起来,蛇信倏地缩了回去。 但姬乘风被蛇信这么一阻,一口内息已经不纯,身子往下急坠。而这时,巨蟒高高昂起的头颅又一次朝他咬了过来。姬乘风心说完了,看来这一下是难逃蟒吻了。正要闭目待死,蓦地天门外一条黑带如黑龙探海般卷了进来,缠住他的手腕猛力一拉,将他拉出了天门。 落地之后,姬乘风才发现,刚才拉住自己的竟是师父平常用来扎腰的板带。 原来关山出了天门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在门口,眼见姬乘风势危,立马出手拉了他一把。 摆脱了血鳞巨蟒的纠缠,姬乘风终于松了口气,问关山道:“师父,接下来怎么办?” 关山道:“玄宫隔音效果不错,又有枪声掩盖,日本人应该还没发现我们。把手电关了,看看情况再说!” 地宫之中灯光乱射,枪声震耳欲聋,日本人正跟尸傀们打得热闹。姬乘风和关山趁乱悄悄潜到阴尸阵附近,只见困在阴尸阵里面的日本人约有二十来人,头上都带着矿灯和防毒面具,人手一支微冲,火力十分强大。 但尸傀没有任何痛觉,除非将他们打得散架,否则根本无法消灭他们。面对这样的“敌人”,日本人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一旦子弹消耗光,恐怕还是得贴身肉搏。 关山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阴尸阵中,而是死死盯着地宫入口处的一个银发老者,寒声道:“果然是他!” 这个气度不凡的银发老者并没有带防毒面具,但身前似乎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一般,总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姬乘风也注意到了他,奇道:“他是谁?师父您认识他?” 关山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冷冷道:“他就是倭国的皇家阴阳师伊藤野相,我跟他是老相识了!” 姬乘风能听出师父话语里深深的仇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这个人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伊藤野相对地宫中的对战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一副气定神闲模样,自顾自与他旁边的一个小青年说话。这个小青年正是与姬乘风有过一面之缘的犬养。 在伊藤和犬养旁边,还站着八个荷枪实弹的保镖,眼神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高手,看来要干掉伊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山似乎看出了姬乘风心思,提醒他道:“伊藤这个人很不简单,你不要小看了他。一旦跟他遭遇,尽量贴身肉搏,千万不要给他起术的机会!” “起术?” 姬乘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好奇问道:“起术是什么意思?” 第21章 内丹 关山道:“术就是各种术法的简称。施展术法分为起术,施术和收术三个部分。就像你要用双手克敌,就要先运转无名功诀一样,使用术法也要通过各种媒介、仪式、指诀或功法等来调动术力或灵力,这就是起术。” 姬乘风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关山又道:“术法对外人来说或许很神秘,但你其实早就接触过术法了。这座墓里面的百死石血虫,红凶,尸傀等都是通过术法控制的,只不过有些是活的,有些是死的。另外,为师教你的相术、卜术和脉术,也都是术法的一种。” 不知为何,从看到伊藤野相的那一刻起,关山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所以对姬乘风的教导唯恐言之不详。 姬乘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起自己这十多年花费时间和精力最多的这双手了,悄声问道:“师父,那我的手?” 关山知道他想问什么,面容一肃,简简单单的吐出两个字:“山术!” 山术?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有点土啊!姬乘风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又问:“山术是什么?” 关山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却也不点破,只道:“这个问题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回去之后再详细跟你说吧!你只需要记住师父的话,永远别给伊藤野相起术的机会!” 姬乘风见师父说得郑重,心中对伊藤这老头却是愈发的好奇起来:“师父,那老头真有那么厉害吗?阴阳师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跟咱们中国的风水师差不多?” 关山道:“阴阳师和风水师都是术士的一种,但阴阳师所学比风水师更广博复杂。阴阳师所修术法以阴阳五行理论为基础,他们大多通晓天文地理、奇门遁甲、占卜、符咒、召唤和幻术等等,并且能通过某些特殊手段支配一些神秘莫测的力量。” 姬乘风道:“这些不都是中国古代术士们干的事情吗?” 关山道:“不错,阴阳师本来就是起源于中国,传到日本之后发展成‘阴阳道’,又糅合了不少日本的神秘文化,曾经辉煌一时。不过其基础始终还是源自中国古老的阴阳五行学说。” 姬乘风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再联想到师父的遭遇,更是愤懑不已——这不是典型的徒弟打师父么?日本鬼子整的这都叫什么事呀? 说话之间地宫里的枪声已经开始稀疏起来,可能日本人也意识到了子弹不足的问题,开始有意识的节省弹药。 这时犬养上前一步,大声说了一通叽里呱啦的岛语,那些日本人整齐的“哈咿”一声,一改之前散乱的战术,快速分成两队,枪弹专往尸傀肩窝处打,打废即止。 被打废的尸傀已经不能伤人,反而挡住了后面尸傀的道。这么一来,他们的效率顿时提高不少,很快在阴尸阵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犬养朝伊藤野相躬身一礼,半侧着身子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引路。八个保镖亦步亦趋的紧紧围在一旁。 日本人的照明条件比姬乘风师徒要好得多,不仅有大功率矿灯,还有能大范围照明的冷烟火和照明弹,进入阴尸阵之后根本没走弯路,笔直往前穿插。 姬乘风和关山早已远远的躲到了地宫一角。他见日本人并没有在墓道口留人,心中暗暗高兴。只要等到日本人和血鳞巨蟒干起来,就是他们逃出地宫之时。 正想得高兴,行进中的伊藤野相突然面色微变,抬起右手握成个拳头,整个队伍立即停止了前进,将他和犬养紧紧围在中间。 关山悄声道:“来了!” 话音未落,温泉河中哗啦一声水响,一条水缸粗的血红巨蟒昂然而起,鸡蛋大小的暗黄眸子幽光闪烁,死死盯着阴尸阵中的日本人。 这是蛇类要发动攻击的信号! 昂起的蟒头下露出红白相间的花纹,背上覆满血一般鲜艳的鳞片,在矿灯的照射下发出一阵阵让人心寒的冷光。 蛇类的平均攻击速度只有四分之一秒,这条虽然大点,估计也慢不到哪里去。姬乘风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就等着巨蟒发动攻击的那一瞬。 那些日本人何曾见过如此巨大的蟒蛇?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陷入呆滞之中,更有人吓得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是这种寂静顶多就是一晃神的时间。一声尖叫之后,也不知是谁率先扣动了扳机,随着长长的火舌喷出,子弹呼啸着射在巨蟒身上,火花四溅。 这一下就像是引爆了火药桶,瞬间枪声四起,子弹如雨点般往巨蟒身上泼去。 强大的火力网将巨蟒打得浑身颤抖,身上血花四溅。血鳞巨蟒被彻底激怒了,怒嘶一声,蟒吻如闪电般攻下,瞬间便将一人卷入腹中。蟒尾横扫,又有三四个人被抽中,炮弹一般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墓墙上,摔成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这么霸道的巨兽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日本枪手们被吓得心胆俱寒,四处乱逃。不少人竟一头扎进了阴尸阵中,很快被尸傀包围,动乱一阵,之后再无声息。 八个保镖眼见势头不对,忙护着伊藤野相和犬养快速往后撤退。犬养边退边大声指挥:“不要慌,用手雷和炸药对付它!” 只是此刻地宫之中枪声、惨叫声响成一片,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谁又能听得到他的话? 犬养随手抓过一名保镖,指了指他身上挂的手雷吼道:“用这个,上!” 这名保镖的素质比那些枪手要高上很多,虽然也被血鳞巨蟒吓得不轻,却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他朝自己的同伴打了个攻击手势,顿时八颗手雷一同往巨蟒身上招呼而去。关山急忙示意姬乘风捂住耳朵匍匐在地。在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中,巨蟒的身躯被一片剧烈的火光所淹没。 碎石与弹片横飞,硝烟共尘土弥漫,地宫中心成了一片烟尘的海洋。 虽然早有防备,关山和姬乘风依然被那剧烈的爆炸声震得耳朵直接失聪,脑浆似乎都烂成了一团,身上更像是被打桩机打过一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耳朵里的轰鸣声才逐渐小了,关山使劲拍拍脑袋,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巨蟒所吸引,推了推姬乘风的手臂,指了指墓道口,示意是时候撤退了。 姬乘风点了点头,心里却突然有些可怜起那条巨蟒来。在这深山里与世无争的活了几千年,不成想却无端端的遭此横祸。他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比划道:“师父,巨蟒就这么死了吗?” 关山向那片烟尘瞥了一眼,沉声道:“没那么容易,他们只是彻底激怒了它而已!” 姬乘风便不再说话,师徒二人沿着地宫的墙壁,悄悄往外摸去。 地宫中央,在那阵剧烈的爆炸之后,突然陷入一片宁静之中,只余阵阵连绵不绝的余震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所有人都在瞪大眼睛注视着硝烟弥漫之处,任由额上的冷汗缓缓滴下。 伊藤野相对犬养使了个眼色,在八名保镖的团团保护之下,缓缓往后撤离。 那些枪手们也不笨,看到伊藤野相的动作,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忙跟着后退。便在这时,烟尘突然如云雾般破开,一条长长的红色蟒尾带着一股猛烈的旋风,怒扫而出。离得最近的四名枪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抽成了四团肉酱。 “它还活着,继续用手雷轰它!” 一名离得较远的枪手颤抖着嗓子吼了一声,率先扔出一颗手雷。轰鸣和火光惊醒了陷入石化状态的残余枪手,霎时之间又有数十颗手雷砸进了烟雾之中。 为了活命,他们几乎把身上所有的手雷都扔了出去。 地宫被震得轰隆隆的抖动,碎石如雨一般往下坠落。巨大的回声将不少人耳朵都震出血来。 火光之中,巨蟒被炸得不断翻腾,又有七八个枪手不幸被它扫中,死于非命。阴尸阵也被它搅得一塌糊涂。 过了好一阵,巨蟒才慢慢安静下来。 众人虽然被吓得心头砰砰直跳,却是谁也不敢大声喘气,似乎生怕喘气声惊动了巨蟒。 烟尘缓缓消散,露出血鳞巨蟒山峦一般起伏盘踞的身躯。它的身上鳞片散落,血肉模糊,蟒头低低垂下,已经奄奄一息。 危险解除,犬养松了口气,对伊藤野相道:“老师,地宫里出现护墓灵兽,这对咱们来说是个……” 一句话没说完,血鳞巨蟒身上突然往外散发出数米长的红光。旋即,蟒头再次高高昂起,巨嘴张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血红圆珠缓缓飘了出来。 血红圆珠之上,血雾升腾,快速往四周扩散。 一股滔天煞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地宫! 关山低呼一声:“不好,这条巨蟒竟然修炼出了内丹!千年成蜃,果然是妖。千万不要让那些血色蛇蜃沾染到身上!” 远处的伊藤野相也面露惊色的用日语大声叫了几句什么,语意严峻,众枪手闻言呼啦一声,往后急退。 姬乘风也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打眼一瞧,就见一名来不及逃跑的枪手已经被血色蛇蜃包围,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就像被开水浇到的冰雪一般快速溃烂。几乎只是眨眼之间,他的脖颈和手臂便已被腐蚀得见了白骨,但他的双腿兀自在往前跑动。 最后两名枪手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往墓道口逃去。没逃出几步就被血雾包围,哀嚎翻滚,很快便没了动静。 姬乘风见此情景也是心中发寒,这时也顾不得暴露行踪了,跟在师父身后快速闯入地宫边缘残余的阴尸阵中,双手连劈带打,往前硬闯。否则被毒蜃包围,只会死得更加凄惨。 第22章 掌局 师徒二人闹出的动静顿时惊动了伊藤野相和犬养等人。一名保镖在犬养的授意下往这边打了一颗照明弹,整个地宫瞬时亮如白昼。姬乘风和关山的身影完全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八名保镖见这两人身手不俗,枪口一抬,就想对着他们开火。 伊藤野相抬手制止他们,微笑道:“看来这两个支那人已经帮我们取到了我们需要的东西,先留着他们的性命,不要把东西打坏了。守好墓道口,别让他们跑了。哦,对了,要小心他们的暗器!犬养,准备炼妖壶!” 犬养一愣,惊道:“老师,您……您想收服这条妖蟒?” 伊藤野相点头道:“修炼出内丹的妖蟒可是千年难见啊,如果不是在支那这片神秘的土地上,又怎么可能遇到?这条妖蟒精魂,就算是这次支那之行最大的意外收获了!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你一会儿跟着为师多学着点!” 犬养面露为难之色:“可是……” “嗯?”伊藤野相瞥了他一眼,面露不悦之色:“可是什么?” 犬养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老师,学生以为,还是应该以咱们需要的东西为重!这条妖蟒虽然受伤了,但这也是它最危险的时候。只……” 伊藤野相面色一冷,打断犬养的话道:“怎么?你是在怀疑老师的实力吗?” 犬养吓得倒退两步,连连躬身道:“学生不敢!学生只是觉得,只要这条妖蟒不再主动攻击,咱们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咱们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手,还是尽快取了那件东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妥!万一……万一有什么差池,咱们想打开那座墓,恐怕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听到“那座墓”这三个字,伊藤野相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犬养趁机进言:“老师,我想参谋部也希望您能以大局为重!” 这句话却反而触怒了伊藤野相,他冷冷盯了犬养一眼,不耐烦道:“行了,老夫心里有数!少拿参谋部来压我,老夫为参谋本部效力的时候,你父亲还没出世呢!” 犬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头都差点躬到了胯下,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的将炼妖壶从行囊中取了出来。 看着已经逼近身前仅三四步远的血色毒蜃,伊藤野相眼中无丝毫惧色,反而隐隐升起一丝兴奋之意。他双手缓缓伸出,左手拇指掐住无名指指根,右手抬起至比肩稍高,右脚突然往西北方向踏出一步。 这一步看起来非常别扭,但是踏出之后,八名保镖头上的矿灯光都是猛地一暗,就像刹那间耗去了大量的电量一般。 “山术?” 看到伊藤野相摆出的姿势,关山低呼了一声,冷冰冰的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震惊。 “什么?” 姬乘风正与尸傀搏斗,一时没听清楚,忙问了一句。 他二人有了前次与尸傀搏斗的经验,又有着日本人提供的充足光源,举手投足并不击打尸傀的胸腹,所以也就不用惧怕尸毒扩散伤人,开口说话自然无妨。 关山并不答话,只是拿眼睛死死盯着伊藤野相的动作。 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在伊藤野相身边缓缓凝聚。伊藤野相左手拇指往无名指指尖一推,随即压住小指根部,紧接着左腿又斜斜跨出一步。保镖们头上的矿灯光再次变暗,地宫之中无端端的刮起了一阵阴风。 这次连远在地宫边缘的姬乘风都感觉到身上丝丝发凉,好奇的将目光转向伊藤野相,只见伊藤野相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而血鳞巨蟒身前的血色毒蜃,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得倒卷而回,不由得惊道:“这是什么力量?难道这老头的真气竟然已经修炼到了这个程度?能外放这么宽的距离?” 关山冷冷答道:“这就是山术。他运用的不是真气,而是自然界中本来就存在的力量,只不过被他通过掌局调动了而已。” “什么?这就是山术?” 姬乘风一惊,他早看到伊藤野相双手摆出的奇怪姿势,似乎跟师父平常在掌上推衍天干地支差不多,又有点似是而非,又问了句:“他手上掐的那些奇怪指诀就是掌局?” 关山双手一锁,将一个尸傀的双臂折断,又抬脚踢飞一个尸傀,抽空答道:“不错!通过推衍掌局就能调动自身灵力与自然界的力量相沟通,从而运用自然界的力量!这就是起术!不过伊藤野相的山术似乎学得也不怎么到位,有点似是而非,根底还是阴阳道。” 这么讲实在过于抽象,关山限于自己丹田被破,术力尽失,无法亲身给姬乘风示范,便一边跟尸傀打斗,一边给他讲解:“人身五指对应人体五脏,伊藤先左手拇指掐住无名指指根,无名指是肺经的反射区,肺属金,金又生水,再配合步法往西北而行,西金北水,同样是金生水的格局,他起的是一个水局。蛇五行属火,身上的鳞片血红,红色也是属火,这条巨蟒火行极旺,所以伊藤野相起水局克之。他第二步便开始推小指,小指是肾经的反射区,肾属水,这是在加大水的力度。我想他接下来该配合天干地支生水了!” 现场教学的效果立竿见影,此刻姬乘风已经完全沉浸到这神奇的术法之中,双手条件反射般挥动,挡住尸傀的进攻,心神却完全放在了伊藤野相身上,看着他手指和脚步的变动,印证师父所说的话。同时他的目光也不时扫一下血鳞妖蟒,想看看它如何应付这种奇术。 奇怪的是,血鳞妖蟒也不知是没将伊藤野相放在心上,还是在集中力量利用内丹疗伤,除了蟒躯周围拢聚起一团越来越浓重的血色云气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 伊藤野相却趁着这个机会抓紧了推局,这时他已经跨到了第五步,紧接着拇指在申、子、辰三个位置快速点过。经过关山的指点,这一下姬乘风轻易便看懂了。正如关山所料,这的确是一个地支生水的掌局。申金生水,与子水相合,最后加入辰土,正成水局。 起初姬乘风还对辰土位有些不解,土不是克水吗?仔细一想,却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伊藤野相高明。辰土对应的是春季最后一个月,其卦象是兑上乾下的泽天夬,正如诗中所言:“清明时节雨纷纷”,其时正是雨水连绵的时候,所以辰土又有“水库”之称,代表水泥湿**气,万物都靠其滋养润泽。伊藤野相这么做,是在抽取地脉中的水气。 果然,他的这个掌局一起,地底之下的水气便开始蒸蒸而上,尤其是那条温泉河,更是水浪翻涌,气雾腾腾,宛如沸腾了一般。 滔天水气化为一条又一条无形的绳索,向着血鳞妖蟒身上捆缚而去。血鳞妖蟒感觉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似乎也意识到有些不妥,开始扭动身躯,想要挣脱水气的束缚。可惜这时水局已成,水气不断消耗着血鳞妖蟒体内的火之力,将它克制得死死的。 姬乘风右手一招金龙探爪,喀嚓折断一条尸傀的手臂,左手一招小折梅,又将其另一条手臂折断,身边突然一空,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了阴尸阵。关山抬腿将一具尸傀的腿骨踢断,也跟着穿了出来。 地宫水气弥漫,阴风阵阵,能见度大大降低,墓门处守卫的保镖,头上的矿灯只剩下几团蛋黄般黄光,估计最多也就能照到面前三四米的地方。关山喜道:“现在机会正好,伊藤野相在全力收服妖蟒的精魂,无暇顾及咱们,咱们趁着视线不佳悄悄摸过去,干掉保镖,迅速撤离!” 两人以那几团黄光为指引,缓缓向墓门靠拢。到离墓门只有七八米的时候,关山止住脚步,对姬乘风道:“不能再往前走了,雾气的流动很可能引起他们的警觉。用石子打他们的喉结!”说着从地上捡起几枚小石子夹在了指间。 他的习惯本来是打眉心,但这些保镖都带着防毒面具,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姬乘风点了点矿灯的数目,发现只有四盏,低声骂道:“这些小鬼子还真他妈精明,竟然只在外面留了四个人,墓道里面还潜伏了四个!” 关山道:“这个好办,一会儿我出手打掉外面的四个,里面的人肯定冲出来,这时候你再抢在他们开枪之前出手干掉他们!” 血鳞妖蟒终于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身上的红光陡然间强盛起来,浮在空中的妖丹滴溜溜的转动,地宫中的温度开始急剧上升,血色毒蜃竟然又一次逼向伊藤野相。 与此同时,伊藤野相和犬养体内同时感到一阵燥热,似乎浑身着火了一般。 火旺克水,伊藤野相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水之力,竟然有被血鳞妖蟒反侮之象。 犬养惊呼一声:“老师!”伸出右掌,也快速起了个水局相助。 伊藤野相没有答话,面露凝重之色,突然又往前跨出一步,左手拇指在亥、子、丑三个位置上快速点了一圈,最后重重按在丑位上。 犬养此刻目光正落在师父身上,见状不由得面色大变。他是伊藤野相的亲传弟子,自然识得老师推的这个掌局。 第23章 逃亡 犬养之所以惊骇,是因为这个掌局对术力的消耗绝不是先前那些掌局所能比拟的——这是一个水会之局。 亥水、子水相会本就已经了不得,再加上丑土相助,这个水会之局顿时就充满了肃寒杀意。因为丑土时值隆冬,其卦象为坤上兑下的“地泽临”,引动天干之中的“癸水”。癸水纯阴至弱,在隆冬则为坚冰寒霜,是阴冷肃杀之水,与亥水,子水相合,不仅势成江洋,而且在这江洋之中添加了无边的冰寒杀意。 正因为这个水会之局威力极大,所以对术力的消耗也非同小可。犬养的担忧正在于此。老师年纪大了,从日本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一刻也没有休息,再如此消耗术力,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扛不扛得住。 像他这种国宝级的人物,如果为了收取一条千年妖蟒的精魂而导致身体受到伤害,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这只是犬养个人的想法。在伊藤野相看来,这样做当然是值得的。这条妖蟒极其难得,一旦收服,稍加训练就是一件威力骇人的杀器,其强大的火系力量在个人修行方面也是妙用无穷。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势成骑虎,即便想罢手,也来不及了。 随着伊藤野相掌局的推动,地宫之中就像陡然之间降下了一层严霜。阴寒水气如江河汪洋般激荡澎湃,凛冽寒潮让人忍不住全身发颤。 “喀嚓——” “喀嚓——” 不祥的声音不断传来,墓墙竟然被寒气冻得裂开来,裂纹条条蔓延。 趁着寒潮突袭,墓道口的保镖缩着脖子微微分神之际,关山手中扣着的四枚小石子猛地破雾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四人喉结处。四个守卫的保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喉骨粉碎,血如泉涌。 守在墓道中的四个保镖“呜啦呜啦”叫唤几声,却并不露头,而是将枪口从墓墙后伸出来,朝着姬乘风和关山的方向就是一梭子。火舌吞吐之间,子弹如雨点般泼了过来。 姬乘风早扣了四枚小石子在指间,他哪料到这些日本人如此精明,竟然头也不露就是一通瞎扫,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慌乱之间想起了平时接铁莲子的功夫,忙拦在师父身前,双手术力运转,舞成两团白光,就要去强接子弹。 “不可!” 关山暴喝一声,斜步蹿出,猛地一个“贴山靠”将姬乘风狠狠地撞了出去,自己却被回力震得身体凝滞了一下,就听“噗噗”几声闷响,身上中了好几颗子弹。 “师父!” 姬乘风一听那声音就浑身发凉,也顾不得墓道口火舌吞吐,子弹乱飞,埋头冲出去,将关山抱了回来,急声问道:“师父,你怎么样?伤着哪里了?”低头就去检查伤势。 关山疼得满头冷汗,指了指脚下,咬牙道:“几十年没挨过枪子了,想不到黄土都埋到鼻子下了,反而吃了枪子儿。” 姬乘风打眼一看,只见师父左腿之上血流如注,竟然被一排打了三个弹孔。 原来保镖们牢记着伊藤野相的叮嘱,怕打坏他们身上携带的陪葬品,子弹只往下三路招呼。这些人训练有素,枪法精准,虽然没用眼睛瞄,却也基本上能控制子弹的覆盖范围。 “还好,没伤到骨头!” 姬乘风给师父检查了一下伤势,见没伤着要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姬乘风这么一说,关山的心神也放松了不少。他大量失血,精神一下子萎顿下来。抬眼间见姬乘风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冷汗和泪水已经糊了一脸,不由得心里感动,强打起精神笑道:“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放心,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姬乘风抹了把脸,咧嘴笑道:“才没有!就是迷了眼睛。”他不愿多说这个,把手掌按在弹孔下方,说道:“师父,您忍着点!可千万别叫出来!” 关山勉力笑道:“笑话,你师父又不是头一次受枪伤了,什么时候叫唤过?” 姬乘风趁着师父分神之际,突然间掌力一吐,三颗弹头“噗噗噗”的跳了出来。关山痛得整条腿都是一僵,骂道:“你小子就不能轻点?是不是成心要疼死老夫?” 姬乘风笑道:“哪能呢?师父,我早看出来了,您是个老英雄,当年肯定是个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主,这点疼算什么?” 他嘴里跟师父闲白话,手上可没闲着,指尖在穴道上一拂,血流顿止,又敷上师父自制的金创药包扎好,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关山任他包扎,嘴里道:“你就寒碜你师父吧!臭小子,你今天骂了我,我还没跟你算账的!回去看我怎么罚你!” 姬乘风突然收起了嬉笑神色,认认真真的道:“师父,只要您能平平安安的,您就算罚我抄一个月甲骨文,我也愿意!” 关山目光一柔,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骂:“哪那么容易!”看了正全力对付血鳞妖蟒的伊藤野相一眼,心道:“孩子啊,一个甲子了,日本人还没有放弃,这次回去之后,师父说不得要对你来个揠苗助长了!” 姬乘风自然不知道关山心里的想法。这时血鳞妖蟒已经被伊藤野相的水会之局克制得无法动弹,等他腾出手来,遭殃的就是自己了。姬乘风一看时间紧迫,忙道:“成成成,师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也得等咱们离开这里才行。您歇会儿,我先解决那四个混蛋再说。” 说着就要从藏身的死角出去,关山一把拉住他,认真叮嘱道:“不要再用手接子弹了!子弹的速度和力量,是铁莲子不能比的。你现在的火候还不到。” 姬乘风拍了拍他的手道:“您放心!”瞥了眼墓道口探头探脑的四个保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快,祭炼妖壶!” 伊藤野相朝犬养大喝一声,左手死死掐着指诀,右手虚握成爪,猛地朝血鳞妖蟒抓去。围绕在血鳞妖蟒周围的血色云雾一阵涌动,中间竟然现出一只巨大的手爪虚影,有如天神之手一般,狠狠抓在血鳞妖蟒身上。 这只手爪虚影一抓住血鳞妖蟒,血鳞妖蟒身上就像突然被电到了一般,猛烈的颤抖起来。伊藤野相口中念了一通咒语,双眼瞬间变得神光粲然,清叱一声“出来”,右手朝后疾扯。 只听血鳞妖蟒“呱呱”惨叫一声,一条跟它本尊长得一模一样的妖蟒虚影,竟然被伊藤野相生生从其体内拉扯了出来! 此刻犬养的“祭壶咒”亦已念完,手掌一扬,炼妖壶升入空中,青芒夺目。 …… 姬乘风本想多了解一下伊藤野相的术法,但此刻时间实在是不允许他这么做,身形一晃,径直朝墓道口掠去。 守在墓道口的四个保镖见他过来,同时扣动了扳机,枪声哒哒,织成一道火力网,呼啸着笼罩向他。 姬乘风冷哼一声,展开九宫归虚步,身形顿时变得飘忽不定,那些子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全都擦着他的身子飞了过去。四名保镖见状,快速用手势交流了一下,两个人继续火力压制,另两个人却缩到了墙后,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姬乘风正在奇怪,就见墙角后面突然同时扔出四颗高爆手雷!稍一停顿,又是四颗! “我肏!” 姬乘风骂了一声,这种手雷的威力他刚才见识过了,杀伤范围很大,威力十分惊人。身后就是师父,这时候由不得他有半分犹豫,看准手雷来路,就用快手拍了回去。拍着,突然心里一动,后面四颗手上劲力稍稍改变了一下,直接飞向伊藤野相和犬养头顶。 四个保镖惊呼一声,都慌乱起来。要知道伊藤野相和犬养正在全力对付血鳞妖蟒,根本无暇顾及手雷,甚至连躲避都不可能。一旦让手雷在他们头顶或身边爆炸,他们很可能被炸成筛子! 无意中的灵机一动,现在看来竟成了神来之笔。姬乘风冷笑看着这几个保镖如何破解眼前的危局。 保镖们只是稍微慌乱了一下,马上便恢复了镇静。他们竟然不去管飞向自己的手雷,而是同时举起手中的枪,来了个单发点射。子弹从斜下角以一个极小的角度切过手雷,像玩撞球一般将手雷撞得飞了开去。紧接着又是四声枪响,手雷再一次被子弹撞飞。就这么一接力,伊藤野相和犬养已经脱离了手雷的杀伤半径。 这时他们才调转枪托,磕向飞向自己的手雷,却终究是晚了一步,就见火光耀眼,轰鸣声震耳欲聋,四人同时被炸飞,墓道口也炸塌了一大半。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将姬乘风彻底震住了。他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枪法,有这样的死士。要知道此刻整个地宫中都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光照条件也很不好,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四人竟然还能不偏不倚的让子弹削中高速运动的手雷,这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 更让他震撼的,是四人舍身护主的那份忠义,这样的死士,甚至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敬意。 但时间并不允许他过多的感慨。伊藤野相和犬养毅男听到爆炸声,都回头看了一下,脸色都变了变,加紧了施术的速度。 姬乘风从他们的眼神中感受到一股森寒杀意,心底蓦地腾起一股怒火,妈了个巴子的,跑到我中国境内来偷东西,竟然还敢对小爷我龇牙?见地上躺着一支微冲,捡起来就想给他们一梭子。 “不可!” 关山忙出声制止了他。姬乘风一想,师父现在行动不便,这时候干掉他们,自己一个人恐怕对付不了血鳞妖蟒,至少要护得师父周全,就没那么容易。愤愤的把枪扔下,啐了一口:“便宜你们两个王八蛋了!”背起师父,就往墓道口撤离。 伊藤野相和犬养被妖蟒缠住,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干着急,均想:“只希望外面的人能拦住他们两分钟。” 墓道口满地都是破砖碎石,还夹杂着不少残肢碎肉,尘土弥漫,火药味和血腥味混合成一种很难闻的味道。姬乘风紧紧闭住嘴唇,小心避开那些残碎的尸体,快速冲入墓道中。 刚跑出没几步,就听伊藤野相和犬养同时惊呼了一声,姬乘风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身后就涌来一阵猛烈的腥风!关山在他身后大声叫道:“快跑,妖蟒追来了!” 妖蟒不是已经被伊藤野相抽取了生魂吗?剩下一具躯壳,怎么还追着老子不放?姬乘风大吃一惊,也来不及回头查看,背着师父就往前狂奔。 他哪知道,伊藤野相抽取妖蟒生魂就要成功的时候,一个分神,血鳞妖蟒突然蛮力发作,挣开他的束缚,快速往墓道中逃窜。 血鳞妖蟒的蟒躯何等强悍,冲起来就像一列高速运行的小型火车,伊藤野相虽然气得发疯,却也不敢拦截,只好任其逃入墓道之中。 蟒鳞摩擦在石壁上的声音经墓道放大,像极了古人行军时的铁甲摩擦声,姬乘风边跑边兴奋的道:“师父,我知道了,原来这就是过阴兵!” 关山提着屁股骂了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这个!你再不快点师父就要被妖蟒咬屁股了——小心前面的翻板!” 说话间两人已经奔到了有翻板的那段墓道。姬乘风一眼就看到翻板上铺设了两条接在一起的长长木梯,看来日本人就是用这个方法过了陷坑。 姬乘风正担心背着师父过陷坑难以应付两侧的暗箭,这两条梯子刚好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难题。身后腥风狂涌,血鳞妖蟒已经追到了身后不足三米。姬乘风哪还敢犹豫,身子一纵,便已踏上了木梯。随后木梯一沉,血鳞妖蟒也跟着游了上来。 姬乘风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当初进入墓道的时候洞口开得太小,一次只能过一个人,还得爬着过去,有这功夫血鳞妖蟒早就一口一个把我们吞掉了,说不定中间还有时间打个饱嗝剔剔牙缝啥的。再说洞口外肯定也有日本人守着。得想个办法先干掉血鳞妖蟒才行。” 可伊藤野相花了那么大的精力都没能收拾得了血鳞妖蟒,他一时半会又哪有什么法子?正自焦急,关山手中的手电光突然晃过墙上的一个脚印。 姬乘风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计上心来。 第24章 金杀 三十米的距离转眼即过,就在即将踏出木梯的时候,姬乘风突然纵身而起,脚尖在墙壁上一点,身形往前急蹿而出。 被他踏中的那块墙壁,无声无息的塌陷了下去。随即墓道中风声大作,无数黑色的箭矢从两侧的墙壁中疾射而出。 其时血鳞妖蟒几乎全身都在这段墓道之中,顿时成了活生生的靶子,黑色箭矢至少有百分之八十射在了它身上。 血鳞妖蟒的鳞片本就被炸得七零八落,这些黑色箭矢又是锋利无比,很轻易便射进了其体内。这巨怪当场便痛得全身痉挛起来,猛一甩尾,将墓道撞得裂纹咔咔纵横,碎石像下雨一样。 撞了几下,这巨怪终于力竭,收缩成一团,竟将墓道堵了个严严实实。箭头上淬有剧毒,血鳞妖蟒并没挣扎多久,就再也无法动弹,巨嘴一张,一颗圆溜溜的内丹滚了出来。 关山恰在这时回头查看情况,见状大喜,忙止住疾奔的姬乘风道:“快停下,去捡了那颗内丹,有大用!” 姬乘风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往前跑:“师父,内丹再宝贵,也不如咱俩的命重要!” 关山道:“妖蟒已经不行了,伊藤野相他们又被妖蟒拦在了后面,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姬乘风也知道内丹被妖蟒修炼千年,乃天地精华之所聚,珍异无比,或许对师父丹田的伤势也有好处,只好又掉头去捡。 这时他才看到血鳞妖蟒身上的红色竟然在快速褪去,变成了一条普通的黑色巨蟒,仍在一下一下的抖动。虽然体型仍有些吓人,却少了一股妖气。他楞了一下,也没多想,弯腰继续去捡内丹。就在这时,一股阴冷肃杀之气突然无声无息的切入他体内。就像一把冰凉轻薄的手术刀突然在他肝脏上划过,痛得他差点栽倒在地。怀中的金函,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被手电耀起一片金光。 关山察觉到不对,忙问:“怎么了?” 姬乘风颤声道:“不……不知道,突然肝……肝痛……” 关山面色一变,惊道:“快……快走!这是伊藤那老混蛋的金杀术!” 姬乘风弯着腰,还要去捡那颗内丹,肝部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姬乘风痛哼一声,额上冷汗刷刷直流,一头栽倒在地,连带着关山也摔在了地上。 关山急得一掌将墓道打得石屑纷飞:“都怪我,都怪我,贪他妈什么内丹!这下好了,我……我……” 姬乘风打断他的话道:“师父,这不……不怪您!您快想想,有……没有什……什么办法止……止疼?不然咱俩都走……走不了……” “止疼……止疼……”关山使劲捶着自己的脑袋:“办法不是没有,可……可你还没练到那个程度啊,真气没转化为术力,有办法也使不出来呀!” 姬乘风咬着嘴唇道:“我……我试试!” “这……”关山犹豫了一下,心想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一咬牙道:“你听好了,我先简单的跟你说一下道理。肝痛,是因为肝属木,金气克木的缘故。但金又生水,所以旺金遇水必泄,你试着用拇指按住食指根部的‘子水’位上,用脉术导引真气试试!” 姬乘风照着关山说的方法一试,果然感觉到攻击肝部的那股金杀之气,化为一丝丝冰凉的水气往下泄去,肝部的疼痛也在一点一点的减轻,大喜道:“果然有……有用!” 关山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有用就好,有用就好!看来你已经到了突破口了,体内的真气已经开始往术力转化了!咱们快离开这里,你现在根本不是伊藤老狗的对手!” “好!” 姬乘风应了一声,却是又咬着牙往那颗内丹摸去。既然已经回头了,又受了这么大的苦楚,他就绝不甘心再把内丹留给小日本。可他的手刚刚伸出,肝部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去——你——妈——的!” 姬乘风怒骂一声,痛得额上的青筋条条暴突,手猛地往前一伸,终于将内丹和金函拿到了手中。这下他再也不敢停留,转身便走。 眼看着那个少年踉跄着越走越远,被妖蟒尸体堵在墓道另一端的伊藤野相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掌诀一推,一股凶悍无比的金杀之气狂涌而出。 关山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招,回头冷笑一声,双掌猛力推在姬乘风身上,将姬乘风远远推了出去。而那股金杀之气,却全都被他接了过去。 就像是无数把冰凉的钢刀突然切入了体内一般,关山的肝肺几乎在一瞬间被破坏殆尽,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重重摔落在地。所谓的撕心裂肺之痛,哪及得他这种真正的撕心裂肺之万一? “师父——” 姬乘风悲呼一声,反身狂奔而回,将师父抱在怀中,一搭腕脉,就知已经无救,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师父,您……您这是何苦?” 关山血染衣襟,艰难一笑:“快……快走!” 姬乘风眼中凶光一闪,霍地站起:“师父,您等着,我先去干死伊藤那狗日的,再带您出去!” 关山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死死抓着他的手臂道:“不……不许冲动!赶……赶紧走……走……” “师父……”姬乘风不敢违拗师父的意思,抹了把眼泪,手忙脚乱的将“木威喜芝”从携行袋中掏出来,也顾不得拿玉刀切,直接掰下一块就往师父嘴里塞去:“师父,您服药,服药……呜……师父,我一定救活您……呜呜……” 关山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你不离开这里,我……我什么药都不服!” 姬乘风连连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带您走!”伸手捏开师父的嘴,将那一片“木威喜芝”塞了进去。他刚一松手,关山却又和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姬乘风无奈,只得将师父抱起,心急火燎的往外跑。 墓道中到处都是百死石血虫遗留的血迹,犹如一条修罗通道。 关山断断续续的道:“别……别从咱们……进来的那个洞口出……出去,有日本人!沿着墓道直……直走,这是妖蟒外出……猎食的通道,会有出……出口……” 感受到师父越来越冷的身子,姬乘风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哽咽道:“我知道了,师父!您再坚持一下,到了安全的地方,我马上给您治伤!”边说边用真气护住关山的心脉,抱着他一阵狂奔。 感觉到那一老一小已经逃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伊藤野相突然面色一白,缓缓坐倒在地。犬养忙扶住他道:“老师,您怎么了?” 伊藤野相摆摆手道:“没……没事!有点脱力,老伤犯了。” 与血鳞妖蟒斗了那么久,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犬养道:“老师,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想办法把蟒尸移开。那两个人都受伤了,应该逃不了多远!咱们会追上他们的。” 伊藤野相道:“不,我们要马上离开中国。藏龙谷死了这么多人,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万一引起支那政府的注意,对我们的计划会非常不利!你留下几个可靠的属下在这边处理后事,死去的人全部就地火化,再报个矿难呈给支那政府,花点钱应该能遮掩过去。” 犬养急道:“那……那咱们要的东西怎么办?这……这可是上面指定……” 伊藤野相打断他的话道:“等风声过去,再想办法不迟。这个国家已经今非昔比,不能蛮干!做事要动脑子,明白吗?” “哈咿!” 犬养嘴上应承,脸上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伊藤野相见状也只能无奈的在心里微叹一声,这个弟子虽然天赋卓绝,性子却过于高傲,还需要好好打磨才行,挥挥手道:“你去把蟒尸炸开吧!” 犬养一边准备炸药一边问:“老师,咱们还要不要再去玄宫看看?” 伊藤野相摇摇头道:“不用了,东西已经被刚刚那两个人带走了!” 犬养道:“您怎么知道?或许他们被妖蟒拦住,并没有进入玄宫呢!” 第25章 伤逝 伊藤野相道:“刚才那年轻人弯腰的时候,怀中掉出一个金函,上面用的是‘六甲通玄’锁,你没看到吗?”哼了一声,又道:“那个老头我曾经跟他打过交道,是个老对手了,很有经验,他怎么可能空手而归?” 犬养瞳孔猛地一缩,结结巴巴的道:“六……六甲……通……通玄锁?老师,您确定吗?真的是六甲……通……通玄锁?” 伊藤野相哼了一声:“错不了!” 犬养大喜:“太好了。咱们得到的那一份,也是用六甲通玄锁锁着的!那就是咱们需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抢回来!” 伊藤野相道:“既然东西已经出世,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你不必亲自出面,以免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将来行事不方便。叫人去拿回来就是了!” 犬养道:“老师,还是我亲自去拿吧!这东西太重要了!” 伊藤野相道:“那老头活不了了,小孩子一看就没什么经验,术法也没入门,没什么好担心的。” 犬养道:“可……” 伊藤野相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你如果还想办成那件大事,就要先学着隐藏自己,少出风头!记住,这个国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 墓道往前延伸了不知道有多远,逐渐变得粗糙起来,只有血鳞妖蟒经常游走的地方依然很光滑。姬乘风凭着感觉,自己应该是一直在往下。又跑了一截,前面突然一空,墓道到了尽头。姬乘风拿手电照了照,发现自己又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底山洞之中。 山洞怪石嶙峋,一派原始风貌。姬乘风打量了几眼,很快就发现不少人类活动过的痕迹,有些地方还修了简陋的石阶。 沿着石阶下去,可以看到山洞底部还有一条地下河潺潺流淌。河水不大,但看河床的宽度,以前水量应该不小。河滩上搁浅了不少木船,木料发黑,早已朽烂不堪。这些木船可能是当初修墓的时候用来运送工程材料的。墓中用了大量贵重的玉石,姬乘风能看出不是在这个山洞中开采出来的。 昆仑山的山洞形成原因很复杂,有造山运动时留下来的山体空隙和深大断裂,有火山溶洞,还有地下水系侵蚀出来的水道,里面四通八达,最长的山隙全长可以达到几千公里,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地下,人一进去就很难出来。村子里偶尔有人进山洞寻找走失的羊群,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所以从小村里的大人就告诫他们这些小孩子,千万不要到山洞里面去,里面有妖怪,会吃人的。 墓主把墓道口修在这个深处山腹的山洞中,的确是非常的安全,但现在却苦了姬乘风。后有追兵,往前却是一片未知,似乎往哪里走都是一条死路。 他这时候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心想既然能把工程材料运进来,这些地下河应该是通着外面的。沿着地下河走,应该能找到出口,当即便沿着地下河往下游跑去。 关山咳嗽几声,虚弱的道:“往……上游……走,走水里……” 姬乘风微微一愣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如果后面有人追赶,按常识判断一定会以为他们往下游跑了。走水里,就是让人无法查看足迹。他见师父气息萎靡,心中又急又痛,突然想起师父说过前人拿老山参含在嘴里吊命的事,忙又取了一片“木威喜芝”递到师父嘴边道:“师父,您别说话,先把这玩意儿含在嘴里,我很快就给您疗伤!” 关山把头偏向一边,仍是不肯服用。姬乘风无奈,只得抱着他继续逃命。 虽是夏天,那地下河水依然冰冷刺骨。沿着地下河往上蹚了七八百米,关山道:“行了,乘风,别跑了,你把师父放下来,师父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姬乘风在岸边找了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将师父放下,说道:“师父,有话等您好了再说,我这就给您治伤!” 关山制止了他:“不用了,金气亢乘,把我的肺部和呼吸系统完全破坏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你也是学医的,这点不会不知道。”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沫子一股一股的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姬乘风吓得手足无措,真气不要命的往他体内输去。 关山咳了一阵,似乎微微好了点儿,他从左手食指上取下一枚黑色的戒指,喘着气道:“乘风,对着这个戒指磕三个头,这个戒指以后就给你戴着吧!” 姬乘风这下是真的急了:“师父,您这是干什么?”他虽然不知道这枚戒指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在师父门下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师父取下来过,可想而知这枚戒指对他一定很重要。师父这么做,让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是在交待后事。 关山没有答他的话,只道:“来吧!” 姬乘风无奈,只得依言对着那枚黑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关山看他磕完,这才颤抖着把戒指戴在他的左手食指上。 做完这一切,关山似乎松了口气,叹了一声:“唉,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认得这枚戒指。如果没人认识,就当是师父留给你的最后一点念想吧!”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极其压抑的咳了几声,语气中有一种难言的萧索。 姬乘风鼻子一酸,搂着师父道:“师父,都怪我多嘴,如果不是我,您也不会来玉矿……师父,您别这样说,别吓我,我,我不要什么念想,我就想您好好的活着,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好好的孝敬您……” 关山靠在他怀里,缓缓道:“你有这份心,师父就很高兴了。孩子啊,别难过,师父活了一百多岁,够了!” 姬乘风哭道:“您骗人,您最多六十岁!” 关山微笑道:“师父是个修士,看起来年轻点,是正常的。孩子,你……听好了,师父本名叫关山越,在墓碑上不要写错了!” “不不不,师父,您不会死的!您至少还要活上一百年!”姬乘风抱着关山的头,泪如泉涌。 “傻孩子,人哪有不死的!你没看到‘莲棺’里的那个人,费尽心机,最终还不是化为了一堆枯骨!” 说到这里,关山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为师解放前就专门跟小日本和洋鬼子作对,解放后也没消停,想不到最后还是死在了小鬼子手里。我关山越这一生,风波跌宕,总结起来却唯两个字:快意。抠抠缩缩是一生,痛痛快快也是一生。乘风,师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如果重新活一次,我还是愿意做我自己……” 不知是想起了自己一生激荡无悔的时光,还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关山脸上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眼睛也变得格外的明亮有神,抬头看着姬乘风道:“孩子,今后很多事可能就要靠你了。我无法强加任何东西在你身上,但我想你会做出自己的选择。踏上这条路,你可能会遇到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秘辛。男人,肩膀上总要担点什么。有责而立,有任方强。不管怎么说,去做自己想做和该做的事,去做一些值得回忆的事,生命只是一段不断过去的时间……记……记住那块‘缺月’……”姬乘风虽然不明白师父在这关键时刻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不相干的话,但这时候根本不敢打断他的话,只是含着泪一个劲的点头。 “……在师父的房子下面有……有一个密室,今后那里就属于你了!你把神龛上的祖师爷像往上抬三尺,就能打开……咳咳咳……” 鲜红的血沫再次从关山嘴里狂涌而出,姬乘风甚至看到那里面竟然有破碎的肺叶!关山任由嘴里的鲜血往下流淌,眼睑缓缓下垂,呼吸一点一点的微弱下去。 姬乘风知道师父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手掌顶在他的心脉上,一刻也不敢松开。终于,关山身子猛地一沉,呼吸彻底停了下来。 就在姬乘风以为师父已经仙去的时候,关山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呼吸急促得如同海水涨潮一般,死死抓着姬乘风的手道:“孩子,金……金函……到了京大,去找连……连……”连说两个“连”字,后面的字却是再也说不出来,头一歪,就此逝去。 “师父——” 姬乘风狂呼一声,猛地喉间一热,一股鲜血狂喷而出…… 第26章 密室 “师父,您放心的去吧!您没有完成的事,我一定会替您完成!就算追到日本,我也会杀了伊藤老狗为您报仇!敢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姬乘风恭恭敬敬的在师父坟前磕了几个头,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脸坚毅的站了起来。 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发白。 这是一座新坟,就在关山越生前所住小院的旁边,正对着不远处的瀑布。 坟,是普通的石坟。碑,是普通的石碑。 天上乌云翻滚,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瀑布的水更大了,轰隆直响。 漫天的暴雨如同鞭子,狠狠地抽在姬乘风身上。很快,他全身都湿透了。 但他标枪般站立的身子,却没有移动分毫。 雨水打在墓碑上,就像闪动的眸子。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距离关山越逝去,已经七天了。 姬乘风背着关山越的遗体,沿着地下水道整整走了三天,才终于找到了出口。当他走出大山的时候,关山越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咳咳咳——” 想起当时的凄凉场景,姬乘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哇的吐出一口漆黑如墨的浓痰,腥臭扑鼻,暴雨也冲刷不去。 尸毒又开始发作了。 安葬了师父之后,姬乘风曾悄悄回过藏龙谷一趟,日本人早已走空,一切的痕迹,也被抹了个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不久,玉矿又回到了之前那个老板手中,依玛村的村民依然在那里干活。只是,那个有着一双漂亮的手,长得跟大姑娘似的年轻人,却已经去外地求学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姬乘风回家跟母亲交待了一声之后,就在小山谷里住了下来。他决定暑假剩下的日子,都替师父守灵,顺便整理一下师父的遗物。 “该去看看师父留下的密室了!” 祭拜完师父,姬乘风回到小院,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拿着手电朝神龛走去。 他先给祖师爷上了三炷香,祷告道:“祖师爷在上,不肖弟子姬乘风今日要请祖师爷的神位高升三尺,扰您清净了!” 上完香后,姬乘风双手扶着神像,缓缓往上抬起。一阵机关启动的声音传来,神龛左下方的地砖往两边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入口。 姬乘风打着手电,沿着地道口的阶梯往下走去。地道里空气干燥,并无异味,想来是关山越经常使用的原因。想起师父,姬乘风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忍不住再次咳了起来。 阶梯尽头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灰白色石门,石门上刻着一个阴阳八卦图。 姬乘风一眼就看出这个阴阳八卦图是一道门锁。 这种机关锁对于不懂的人来说,或许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但对于姬乘风来说,却没什么难的。地下密室最怕的就是阴暗潮湿,所以一般都会想办法保持干燥通风。关山越这种玄门中人,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自然是布置一个阵法,省事又省力。而门上的机关应该也会与此息息相关。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姬乘风依次在阴阳八卦图的震、巽、离三个位置上各按了一下,又伸出双指在阴阳鱼的两个鱼眼上一按,石门果然咔嚓一声,往两侧移去。 姬乘风心中一喜:“果真是这样!看来跟着师父也算没有白学!” 要保持干燥,必须有火。震为雷,巽为风,风雷相激生火。从五行生克的角度来说,震、巽五行属木,木又生火。再与离火相配,正是火旺之局。姬乘风就是根据这个推断打开了阴阳八卦锁。 石门刚刚打开,一股干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不用说,这种干燥的环境,自然是密室中布置的震巽离火阵营造出来的。 “咦,密室中怎么会有光?” 踏入密室之后,姬乘风惊讶的发现,密室里面竟然并不黑暗,反而四处充斥着一种柔和清冷的光芒,不需要打手电也能看得清楚。 “怎么回事?师父这里没有通电的呀!” 姬乘风忙循着光源看去,就见离他约五十米的地方,摆着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摆在一个白玉雕成的凤形托架上,莹莹清光照得一室皆明,白玉托架更是被映照得如同截脂般温润剔透。 “奢侈啊,太奢侈了!想不到师父他老人家这么富有!” 夜明珠可是极其罕见的宝物。姬乘风在心里惊叹之余,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夜明珠。传言汉光武皇后的弟弟郭况曾有明珠,“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神异无比。而在近代史上最著名的就属慈禧用来陪葬的那颗夜明珠了。 据东陵大盗孙殿英所述,当年他从慈禧墓中盗得此珠,“分开是两块,合拢就是一个圆球,分开透明无光,合拢时透出一道绿色寒光,夜间百步之内可照见头发。”这颗夜明珠最后落在了当时的第一夫人宋美龄手上。 姬乘风虽然没见过那两颗宝贝,但从描述来看,师父收藏的这颗夜明珠恐怕也不会比上述那两颗差了。这是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欣赏完夜明珠,姬乘风才开始打量整间密室。 密室约有两个标准篮球场大小,里面摆满了木架。姬乘风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些木架竟然是用小叶紫檀木制成的。他曾随师父粗略的学习过一些古董鉴赏知识,基本上能断定这些木架都是明代的产品。小叶紫檀本身就极名贵,这些还有可能是郑和从海外带回来又从宫中流传出来的,很有历史价值。也就是说,这一屋子木架件件都是古董。光是这些木架,恐怕就够买下藏龙谷的那个玉矿了! 木架上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古董,最多的还是青铜器和玉器,也有少量的陶器、瓷器和书画作品。看这些东西的形制,大部分都是唐代以前的东西,而且很多竟然是专门制作的陪葬品。 “难道师父真是个盗墓的?” 姬乘风在各个木架中信步而行,脑子里却是疑窦丛生。再联想到师父在藏龙谷术士墓中的表现,心中对这个推测就更信了几分。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姬乘风的脚步在东南边的角落里停了下来。这里摆了上百个落满了灰尘的大铁皮箱。他随手打开面上的几个箱子,一阵耀眼的珠光宝气差点将他的眼睛都闪花了——那里面竟然装得满满当当的都是珠宝和金砖! 姬乘风或许对古董的价值不是很了解,但这些实实在在的珠宝和黄金他却是知道大致的行情的。西方的一位哲人说过,人类对黄金的喜爱,是写在基因上的。这句话或许不一定正确,但对于从小与母亲过着清贫日子的姬乘风来说,这一刻他是实实在在的被震撼了! 他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他的面前会摆上这么多的财富。 他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人。无论是藏龙谷术士墓中的“缺月”,还是密室中用来照明的那颗夜明珠,包括木架上的那些古董,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是那种震撼远不如这一箱一箱的黄金珠宝摆在面前带给他的震撼大。 就像一个人给你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一千万,你可能觉得也不算什么。可当一个人拿着一千万的现金摆在你面前,那种诱惑,是很少有人能够抵挡的。 “我的天,师父到底多有钱呐?” 眼看着这么多的黄金珠宝像垃圾一样扔在角落里,姬乘风只觉得一阵唇干舌燥。这时他再看向木架上的那些古董,眼光就已经完全不同了。能被师父小心翼翼的保存在木架上的东西,其价值肯定不是这些黄金珠宝所能比拟的。 光是这密室中的东西,恐怕就是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了! 好不容易安抚下自己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姬乘风将铁皮箱重新盖好,目光终于落在了离夜明珠最近的一个架子上。这个木架上的东西最不显眼,卖相也不怎么好——上面摆得满满的都是竹木简牍和丝帛织品,甚至还有不少龟甲、兽骨、泥板、石板、拓片等。这些东西品相好的没有几件,大部分都是残缺不全的,不是虫蛀鼠咬,就是水浸土侵,极少有保存完好的。但姬乘风心里却明白,这才是整个密室的精华。因为这些东西,在古代都是用来记录信息的。 或许关山越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之所以将这些东西摆得离夜明珠这么近,估计就是为了取阅研究的方便。姬乘风甚至看到木架前方的一张檀木桌上,还有一卷打开的竹简,看来关山越在去藏龙谷之前,还曾经在这里研究这些东西。 睹物思人,姬乘风心里莫名的一阵绞痛,有如心脏被生生切去了一块,忍不住鼻子又是一酸。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控制住即将涌出的泪水,不知不觉便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眼前很自然的就开始浮现出与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印象中,从他踏入这个小山谷开始,就是练功,练功,无休止的练功。练手法,练身术,泡药水,练指诀……即便是在休息的间隙,他也会被师父逼着背各种艰涩古奥的口诀,看那些玄之又玄的古书…… 因为还要兼顾学校的学习,又要去玉矿打工补贴家用,姬乘风的业余时间并不多。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关山越总想抓住有限的时间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全都硬生生灌到他的脑子里,直到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从一个小孩长成一个少年,姬乘风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苦,但他从来都不对人说,包括自己的母亲。 此刻再想起来,这些苦的记忆突然全都冲淡了,只剩下成长所带来的快乐,远超同龄人的见识、能力和身手,以及师父一言一行之中那些深切的关怀与爱护。可是,自己成长起来了,师父却永远的离去了…… 孤灯只影,这一坐也不知坐了多久,姬乘风终于从对师父的缅怀中醒了过来,目光总算是恢复了焦点。这时他才看到,在那卷竹简旁边,还摆着一个式样老旧的笔记本。从那磨破的封皮和早已发黄的纸页来推断,恐怕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了。 “师父的笔记本?” 姬乘风心中一动,希望师父有写日记的好习惯啊!师父走得太突然了,给他留下了太多的谜团。比如师父的身份,比如师父与日本人之间的恩怨,比如究竟什么是山术,比如师父究竟是受谁所托让自己报考京大考古系,目的何在……如果能从笔记中找到答案那就最好了,就算没有答案,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行,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 想到这里,姬乘风伸向笔记本的手,竟紧张得久久不敢落下。 第27章 笔记1 这本老旧的笔记本是从后往前翻的,封皮为石灰白布面,线装。布面已经有些发黄,上面还有不少污迹,有些看起来似乎是血迹。 翻开扉页,上面印着一幅招财童子的红色彩画,并有“徽郡税务上下首中街聚文堂”的字样。如果姬乘风熟悉清末民初的历史,就能认出这正是当年在徽商中非常流行的布面精装账本,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便已不再生产。 也就是说,关山越有可能真是活跃在那个混乱年代的人。 姬乘风迫不及待的往前翻去。扉页之后果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毛笔字,这些字用笔外拓,筋力中圆,开合聚散洒脱不羁,雍容大度狂而不野,气势磅礴,雄奇遒丽,姬乘风一眼就认出正是出自师父之手。 关山越擅长行草,尤其是喝了酒之后,最爱泼墨挥毫,姬乘风自幼便看得熟了。尤其是那个关字,最后一笔锋利如刀,正是师父独家所有。如今再次看到师父的遗墨,不由得眼前一片雾气莹然。 他定了定神,仔细去看那些文字,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民国二十一年七月十九,山河会在天^津港截获日军掠夺文物一船,计简牍一百三十七卷;龟甲十六片;兽骨五十三块;青铜器三百七十九件,其中带铭文的四十三件;玉器……”在记录之后,还附有各种文物的详细清单,包括器形,年代,色泽,纹饰,工艺等等。 姬乘风一一往后翻去,发现这本笔记前面大部分记录的都是文物清单,小到一枚戒指、一个耳环都有详细记载。而这些文物,全都是一个叫“山河会”的组织从日本人手中截获而来。从民国二十一年开始,到记录最后的民国三十三年(1932年至1944年,作者按),这样的截获记录一共有十七次。 姬乘风这才明白,原来密室中的文物全都是师父当年从日本人手中截留下来的。这仅仅是他们截获的而已,没有截获的又有多少?由此可以推想,当年日本帝国主义和欧美列强从中国掠夺了多少财富! 可师父为什么没有将这些文物交给国家呢?照理来说,师父不应该是一个贪图富贵之人,否则也不会隐居深山,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任由金银珠宝在地底蒙尘。 带着这样的疑问,姬乘风继续往下看去。 “民国三十三年五月六日,山河会探知日军又有大批文物要从旅^顺运往本土,这可能是历次运送文物数量最多的一批。为了截留下这批文物,我亲率大弟子和二弟子带领三十名会中高手秘密潜入旅^顺。不料日军早得到消息,伏下九名阴阳师和一百二十名剑道高手在等着我们。是役山河会损失骨干高手十七名,我丹田被破,修为全失,被两大弟子拼死救回……” “……日军趁机加大了搜捕力度,一个月之内,各地堂口被拔掉二十三个,山河会元气大伤。为了保住文物,我下令将所有文物转移到陕^西一座被盗空的皇陵之中。在皇陵地宫养伤期间,我在把玩一块玉佩时,无意中发现玉佩上刻的文字竟然是一句术法咒语。作为玄门中人,我一下就分辨出这句咒语是一句非常灵验的驱邪咒……” “……我急于治愈丹田的伤势,病急乱投医之下,就想看看与这块玉佩同一批截获的其他玉器上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让人惊讶的是,经过一番整理,我发现截获的文物之中,至少有十分之一的文物上记载了与古术法相关的内容……” “……更让我心惊和不安的是,这些内容其中一部分隐隐指向一种早已失传的秘术——山术!” 看到这里,姬乘风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终于提到“山术”了! “当年学道之时,师父曾言到,玄门五术,山、命、相、卜、医,以山术排第一。因为山术的神奇和有效,对人对物的作用常常如鬼似神,所以排在五术的首位,但同样也是最难练就的。” “据玄门典籍记载,真正的山术及其实修法门早已失传。现在玄门中所传之山术,多是后世七拼八凑的东西,荒诞不经,要么欺世盗名,要么愚弄世人。当代人对它的印象,也只剩下‘迷信’和‘神奇’这两个名词了。就算在我道门,很多人对之也是嗤之以鼻的,甚至有人认为山术只是古人的一种想象,根本不曾存在过。故此我在传道之时,除武道之外,只传了大弟子命术和相术,传了二弟子医术和卜术。” “原来我还有两个师兄,他们都是民国时期的人,到现在至少也有八、九十岁了,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姬乘风想到这里,又接着往下看去。 “我们截获的这些东西,绝大部分都是出自于墓葬,属于从未面世的东西,其中又涉及到神秘无比的山术,这由不得我不重视。而且山术在未失传之前就属于绝密,只掌握在极少数的一部分人手中。这种玄门瑰宝,没有人会不动心。受好奇心的驱使,也是让我对山术感兴趣的原因之一。从那之后我就一头扎了进去。通过研究我才发现,真正的山术极有可能是一种上古的导引术……” “……上古时代的人们相对蒙昧,天地之间的很多事情他们还无法解释,所以也就特别的敬畏天地。这也有一桩好处,那就是他们往往能从中发现一些天地之间最本真的东西。这也意味着这些人有可能掌握着一些最本质的力量。而据我推测,真正的山术就是运用这些力量的方法。通过山术的导引,那些古代的术士们可以利用阴阳五行之力,阳光之力,月光之力,雷电之力,潮汐之力,草木生长之力,河流之力等等。甚至,他们还可能懂得利用天星之间的引力来完成一些玄妙的事情。如果是这样,这些术士被古代的人看作神仙,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时我才明白,师父为什么说山术历来被玄门中人推崇为百术之祖。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话,那么掌握着山术的人,绝对是惊天动地的人!” 这一段记载让姬乘风的小心脏不争气的扑腾扑腾一阵狂跳。他原本还有些瞧不上“山术”,觉得这个名称实在是土得掉渣,现在他却无比希望师父的推断是正确的。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才真正的开始担忧起来。日本人已经有了飞机坦克和坚船利炮,为何还会不遗余力的搜集山术资料?从历次截获这些文物的情形来看,此事不仅有日本军部的参与,而且背后还有某些神秘组织的影子。至少每次负责押送这些文物的队伍中,都会有几名阴阳道的高手。押送队伍保护的重点,无一例外都是那些简牍资料,对于其他贵重文物却不是很在意。日本人全力搜集山术资料,究竟有何目的?这些年他们到底秘密带走了多少关于山术的资料?” “山术是中华玄学的瑰宝,是最巅峰的力量。不管日本人有什么目的,我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而且从最后一次伏击我们的阴阳道高手使出的术法来看,他们对山术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想到这些我就再也坐不住了,这件事不调查清楚,我将愧对玄门先辈,愧对炎黄先祖……” “……民国三十四年正月十七,我独自一人潜往日本,秘密调查此事。日本军部对这件事的保密级别之高丝毫不亚于他们国家的核心机密,我调查了整整五个月,才得到一些线索,查到了位于樱花秘境之内的神修院。神修院或许是日本最神秘的一个所在,甚至连皇室之中的非核心成员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其运作管理即便是天皇也无权过问。神修院外围有重兵守护,内部更是有上百名术士高手,我即便在最巅峰的状态下也无法潜入,更何况修为全失?有好几次,我刚一靠近神修院外围,就差点丧命在鬼子的子弹之下……” “……不久日军投降了,但神修院的戒备丝毫也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严密。美军接管日本之后,曾派兵要求进驻神修院,被拒之后妄图强闯,就在这时,上千名全副武装的美军官兵在同一时间莫名其妙的昏睡过去,事后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于信奉上帝是唯一真主的美国人来说,这种事是绝不能忍受的,其背后的秘密却也是他们急于想知道的。此后美军高层曾多次与日本政府交涉,但日本政府极力否认此事,并称神修院是神管辖的地方,政府也无权干涉。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这件事再次让我看到了神修院的神秘与强大,却也更坚定了我一探究竟的决心,便在神修院附近潜伏下来。两年后我的行踪还是被发现,身份也随之暴露。日本虽然战败,神修院和军方高层依然极其热衷于被我截留的那批文物,妄图趁中国政局不稳偷出那批珍贵的资料。他们对我百般拷问,这也让我更生警惕之心。从那之后,我一直被秘密关押,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审问。这一关就是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之后,我终于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回国之后,却发现国内正在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狂热运动。山河会的老弟兄们有不少都是身怀异术之辈,战争年代又与国^军有过不少合作,大多数都成了这场运动打击镇压的‘牛鬼蛇神’。我本有心将文物献给国家,可考虑到这批文物之中有不少都是要被打砸烧毁的对象,尤其是那些简牍所记载的内容,更是被斥为异端邪说,是绝不能面世的。我不忍炎黄祖先创下的文明被毁,于是偷偷将这批文物运到昆仑山中藏了起来……” “山居寂寂,我一头扎进浩如烟海的古资料之中,开始自己着手研究这些珍贵的玄学遗产。将近三年的调查,二十一年的牢狱生涯,我深知自己在日本失去了太多宝贵的时间。日本人这些年研究到了什么地步,我一无所知。他们究竟获得了多少资料,我也一无所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拼命追赶……” “……动乱过后,我也曾几次想将文物献给国家,可打听之下才发现,包括像故^宫博物院这样的地方,对文物的保护和研究工作都做得并不如人意,损毁和遗失的现象时有发生。这些文物献给国家也许还不如放在我的地下室更为稳妥。几番下来,心思也就淡了……” “……我想自己将山术研究整理出来,其一是出于治疗自己丹田的考虑——这是最后的希望;其二是想推断出鬼子们寻找山术的真实目的;其三是防着小鬼子将来用山术对付咱们中国人的时候,有人能以此予以反击;其四便是提防着小鬼子将来又说山术是他们创造出来的,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他们的确做得是惯熟的……” “……整理之下我才发现,不知是因为年代的关系,还是山术的内容实在过于秘密,资料虽然不少,但多是些牵强附会、良莠不齐的东西,七拼八凑依然是残缺不全。而且,越是研究就越是发现,山术可能并不仅是一种秘术那么简单,背后似乎还牵涉着一些历史上的终极秘密,这些秘密甚至连历代皇族与玄门大派都不知道。当时我已经八十出头了,但人越老,心反而越是固执。当一个人明知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好活的时候,往往更想完成一些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挖出那些被历史掩埋的秘密。这种固执不到那个地步,是很难理解的。如果不完成这件事情,我想我可能死都不会瞑目。于是,我动了去盗墓的心思……” 第28章 笔记2 “难怪师父对墓葬那么熟悉,连避难养伤都要躲在皇陵之中,原来真的盗过墓。”姬乘风虽然只进过一次古墓,而且这唯一的一次还让他失去了师父这个至亲之人,但古墓中的种种惊险刺激却着实对他的胃口,不仅不害怕,反而有一种兴奋的感觉。这可能与他天生就爱冒险的性子有关。所以他一看到盗墓的字眼,注意力就更集中起来。 “……真气已失,外功犹在,以我的身手,虽然没有了真气支撑,但自信盗墓还是绰绰有余的。十多年间,我踏遍了千山万水,探索了上百座凶险离奇的古墓,却始终没能找到山术全本,也没有找到太多有用的线索。随着时日过去,年岁增长,我开始焦躁起来。加之没有道家真气的滋养,身体机能逐渐退化,我终于还是失了手,在一座战国术士墓中被一个早已失传的‘九幽千幻阵’困住,若非一位同样看中了这座墓的年轻人搭救,我可能就此丧身古墓之中……” 术士墓的凶险姬乘风是亲自领教过的。只为了扼制日本人那不可预计的狼子野心,只为了那屈辱的历史不再重演,说到底,甚至只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一个身受重伤、满头银发的百岁老人,十多年间一次次孤身穿梭于深山巨渊,探索于漆黑阴暗的古墓丘冢……想到这些,姬乘风心里已经不仅仅是钦佩,更多的是感动!师父的叙述虽然平淡,但那些年里他究竟经历了多少死里逃生,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谁道草莽无豪杰?谁言中华无脊梁?这便是! 深深吸了口气,姬乘风翻到了下一页。 “……我很好奇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怎么有能力破解‘九幽千幻阵’,于是习惯性的往他脸上看去,希望能用相术看出一些端倪。哪知这一看却是让我大吃一惊——这个年轻人竟然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大凶命格。但凡有这种命格之人,必将饱受流离之苦,而且绝活不过三十岁。我顾念他的救命恩情,便想替他解开这种命局以资报答,哪知刚一起手,就是一阵猛烈的头晕恶心,一口老血狂喷而出。我关山越虽不敢自称命术天下第一,但这世间能让我服气的也很难找出来。但在那一刻,我却只有一种感觉,就是他的命局背后,似乎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一个噬人的巨大黑洞,这种现象我不仅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 “……那年轻人倒也看得开,说是祖祖辈辈的男丁都是如此,找了不少奇人异士看过,都没有办法解开。分别之时,这个姓姬的年轻人托我照顾他还没出世的孩子……” “……经此一事,我也心灰意懒,知道以自己的年纪和修为想去盗凶险重重的术士墓找出山术的秘密,实在难堪此任,便答应了他。此后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依玛村看看他的孩子,偷偷为孩子调养身体。孩子骨相清奇,我看着也很是欢喜。可惜的是,他的命格,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我犹豫了很久,在他三岁那年,终于还是决定收他为徒,将山术传给他……” 姬乘风心头大震,师父说的这个孩子,竟然是自己?那救了师父的那个年轻人,岂不是自己的父亲?师父认识父亲?他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他们为何会在古墓中相遇?父亲为什么要去古墓?他去古墓干什么?难道他是个盗墓的?我的家族为何会有那么奇特的命格?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父亲应该早过了三十了,他……他死了吗? ……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姬乘风的脑子都快被撑爆了。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往下看去: “……据一块龟甲上记载,山术一共分为‘仙、道、幻、灵、兵’五阶,而我只整理出了‘脉术’、‘兵阶’和‘灵阶’的一部分,到‘幻阶’就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信记载了。其中‘脉术’不仅是修炼山术的基础,也是一种极其神奇的医术。据我观察,这种‘脉术’比我们道门流传了两千年的医术更加简单有效,其修炼出来的灵力,也远非道门灵力所能比拟,否则根本无法依靠一个人的手掌调动天地星辰之力用于施术……” “……我也无法确定将这种并不完整的山术传给他是对是错,但我想如果这世间还有什么力量能改变他的命局的话,或许也只有山术了。为了他将来能更好的理解自己的命局,我还将命术、相术、卜术、医术都传给了他。可惜,这孩子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学得也不大用心。对此,我也无能为力。将来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看他自己了……” 看到这里,姬乘风又是羞愧又是难过。他更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一直认为师傅教给自己的命术、相术之类的东西都是迷信,虽然嘴里不说,心里却一直在抗拒。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师父为了帮助自己花费了多少心力。可惜的是,师傅的一身本领,都随着他的逝去而烟消云散,现在就是想学都学不到了。 “……山术的基础在手。这与密宗的修行方式有相通之处。密宗理论认为双手十指对外与法界佛性相通,对内与五脏六腑相通,所以修习密法时,结成手印,便可与法界中已经成就的诸佛菩萨的身密互相感召,增加速成效果,自身也如同获得了佛的神通。山术远早于密宗,所以密宗的修习方法应该是受到了山术的部分启发,但仅得其形而已,与真正的山术实有云泥之别,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手掌是人类用于接触世界、感知世界最重要的器官,手掌之上集中了全身所有器官的反射区,对大脑、五官、脏器、血液、肌肉、脉络、腺体、神经、细胞等都能通过特殊的系统进行有效控制并与天地沟通。这与道家紫府丹田的修炼方式有极大的不同,可谓是别辟蹊径,却更加直观。至少我就在乘风身上看到了这种修炼方式的神奇之处。我虽然限于某些原因不能修炼,但看着乘风的本领一天比一天强,我也很是欣慰。尤其是他的补天手,更是让我惊叹。那种速度,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难怪有‘补天之不足’之称。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施展山术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化无数指诀调动体内术力从而产生某种特定频率与天地磁场之间的频率沟通的原因。这更像是一种‘共振’,而指诀就是控制宇宙磁场的密码。我道家武学在中华武学之中已经算是巅峰的存在了,但跟他手上的功夫比起来,我不得不承认二者的差距是很明显的。这还只是‘兵阶’,如果进入‘灵阶’又会怎样?虽然术士不一定要靠武艺取胜,但我相信这双手一旦进入‘灵阶’,一定会有其他妙用……” 姬乘风看了看自己洁白修长的手掌,心道:“原来我的手叫补天手,不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妙用?” “……乘风高考前夕,我突然收到姬老弟的信,恳请我让乘风报考京华大学考古系,并想办法进入416研究中心。一别十多年,姬老弟全无音讯,想不到他还活着,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有些什么际遇,从而躲过了命劫?我想他的问题应该还没有彻底解决,不然他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望妻儿。这是一个父亲的要求,我没办法拒绝,只好委屈乘风了。希望他将来不会怪我。” 父亲还活着?他在哪里?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我进京大考古系?416研究中心又是做什么的?姬乘风脑子里就像塞进了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乘风带来的消息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日本人收购玉矿跟当年那些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呢?难道日本人到现在还没有放弃?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二字后面打了一串长长的问号,十分用力,连纸张都划破了,可见当初关山越心中确实是疑惑重重。笔记到这里就没有了。这最后一则笔记,应该是关山越那天趁姬乘风在做饭的时候,匆匆写下的。或许他已经预感到了危险,所以做下了最后的记录。 本来是想在师父的笔记之中找到一些答案的,可看完笔记之后,姬乘风脑子里的问题反而更多了。 一次对日本人的“截胡”,却引来疑团重重,并导致了师父为此丧命,这是姬乘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他合上笔记本,无比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只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从地下室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外面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微微的腥气和草木清新的气息。夜空中仍有风云涌动。 被夜风一吹,姬乘风的思维似乎也清晰了许多。 目前有两件最重要的事:一是去京大上学;二是给师父报仇。上学这事不仅是父亲的意思,也是师父的安排。姬乘风虽然不清楚父亲这么做的目的,但心里却明白,背后肯定有深意。这个只有到了学校才能知道了。 而要给师父报仇,就要查到日本人的来历和目的。来历或许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目的可就不那么容易了。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个金函。师父临死之前还指着金函说要他到京大找“连”什么的,先不管这个“连”究竟是指人还是指别的什么东西,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与打开金函有关。只要打开了金函,或许就能推断出一些日本人的目的。如此看来,这京大是非去不可了。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姬乘风决定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好好学习各种术法,以免到时候再吃了日本人的亏。伊藤野相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绝非现在的他所能抗衡。另外,他发现自己的补天手虽然厉害,但枪械依然能对自己造成一定的威胁,这一点,也不得不防。 “也许,是时候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姬乘风遥望着深邃漆黑的夜空,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 第29章 术力 地下室内,黑色的玉盒被缓缓推开。 一抹清绿色的灵华如同流水般刹那间流泻满室,澎湃的生命之力激荡着密室的每一寸空间。 这抹绿色光华,竟有与夜明珠争辉之势。 姬乘风闭着眼睛长吸了一口气,深深迷醉在“木威喜芝”清新的香气之中。 “会是什么味道呢?” 他呡了呡嘴唇,终于把手伸向玉盒中躺着的那柄精致玉刀。 玉刀重重划过“木威喜芝”莲瓣状的一角,一层青苹果般的绿色汁液缓缓渗透了出来,清香盈室。 光是这股清香就让姬乘风全身的毛孔同时打开,舒爽得如同被六月的太阳暴晒了两个小时之后喝下一整杯冷饮,又像是刚刚吸收了师父关山越给他配置的药水一般。 “好强的药力!” 姬乘风暗赞了一声,他怕切开久了药力流逝,不敢再耽搁,拈起那一角“木威喜芝”塞入口中。 甫一入口,一股凉沁沁的感觉就传遍了整个口腔,甘凉,微涩,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味道。正当姬乘风想再仔细品尝一下的时候,那一小块“木威喜芝”已经顺着他的喉管滑了下去,就像不小心吞咽了一块薄荷糖。 “木威喜芝”一入腹就开始快速化解,姬乘风感觉自己的肝脏像是猛地胀大了数倍,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汹涌澎湃的木气便已顺着经脉直冲顶门百会。 木气上行,体内火气顿时噌噌噌的往上涨,几乎只是一瞬间,姬乘风就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像是着了火一般,所有的体液都像是化为了炽烈的岩浆,在体内沸腾奔涌。耳中隆隆作响,他仿佛听到自己的血液在咆哮。 他痛苦的哼了一声,死守灵台清明,心里明白,只要再迟得一秒,自己所有的经脉都会在瞬间被撑爆,整个躯体都会被这股内火焚为灰烬。那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回天无力了。 有了上次帮师父行开药力的经验,他自然不敢怠慢,运转师传玄诀,右手大拇指按在无名指根部,调动肺金之气下行,拼命克制肝部木气;同时左手大拇指按住小指根部,调动肾水之精上行克制心火。 原本以为这只是很简单的事,哪知他一运功,体内五脏六腑就不受控制的震荡起来。他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故:现在自己体内五行之力有金、木、水、火四行同时暴涨,唯有中央的脾土之力处于弱势,五行之间的平衡此刻遭到了严重破坏。 如果有外人在场,就能看到此刻的姬乘风全身肌肤时青时红,时而呈金色,时而又宛若透明,各种色泽不断变幻,煞是好看。但这里面的痛苦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体会了。 这也是姬乘风低估了“木威喜芝”的药力和过高的估计了自身的实力造成的。要知道,上次他帮助关山越吸收木威喜芝的药力,真气是从外界介入,调控自如,能很轻易的掌控好平衡点。而这次却是从自身内部调解,五行之力不仅相克,兼且相生,这本是一个完美的循环,一旦失调,轻则将体内的微循环破坏殆尽,重则直接爆体而亡。 这就像一只手掌同时玩五个玻璃球,如果没有玩熟练的话,很容易便会掉下几个,摔得粉碎。 虽然整个腹腔之中难受得就像要爆炸一般,但姬乘风头脑中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他也意识到此刻位于中央的脾土之力方是重点,否则五行循环一旦断裂,恐怕自己就要去追随师父的脚步了。 想明白了这些,姬乘风当机立断,做了一个很大胆的举动——双手拇指相向,摆出了一个非常奇特的指诀。大拇指正是脾土的反射区,就在他完成这个指诀的瞬间,一股浑厚的土之力应势而生。 与此同时,由于他放开了对无名指的控制,金气减弱,木气和火气复盛,火又生土,两股土行之力相合,终于将眼看着就要被克死的中央脾土挽救了回来。 就这样,姬乘风双手不断变换着指诀,拼命维持着体内五行之力的生克与平衡,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缓缓流逝。 慢慢的,姬乘风感觉到“木威喜芝”精纯的药力和木气在五行之力的带动和转化之下,逐渐与体内的真气相结合。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真气也在缓慢的发生变化,原本无形无色的真气,竟然多了一丝淡蓝的亮色。 这股淡蓝的亮色虽然并不明显,却似乎一直在压缩和提纯他的真气,到最后,他体内的真气竟然完全被压缩在颈后第一节脊椎骨内,看起来就像一管淡蓝色的雾状气体。 与此同时,他被木威喜芝汹涌木气侵伐破坏的经脉,也在逐渐愈合,比之前更粗大,更坚韧。体内沉积的杂质和毒素,包括纠缠多日的尸毒,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排出了体外。 “呼——” 姬乘风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便在那一刻,他的瞳仁之中,灵芒一闪,密室内恰如打了一道冷电,旋即消散于无形。 “这是什么能量?” 服食了“木威喜芝”之后,姬乘风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他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体内的一切。他“内视”着自己第一节脊椎骨内那一管淡蓝色雾状气体,心中说不出的疑惑。 同时,他能感觉到自己修炼十多年的真气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但是身体却又没有虚弱的感觉。 “难道真气都转化成了这种淡蓝色的气体?” 身体里失去了一直颇为依赖的真气,终究是有些不适应。这就好比两个人同住久了,其中一个突然离开,另一个心里总会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正自茫然思索,密室的一角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姬乘风的耳音极其敏锐,立马就察觉到了,忙转头瞧去,就见一只一尺来长的硕大山鼠,不知何时溜了进来。姬乘风把目光转向密室门口,才发现自己匆忙之中竟然忘了关门。 这只山鼠皮毛呈灰黑色,长得油光水滑,匍匐在密室一角,两只黑亮的小眼睛死死盯着玉盒中的“木威喜芝”,鼻孔一缩一缩的,看来是被清香的药气吸引过来的。 其实各种动物对灵药的敏锐性和渴望性并不输于人类,这一点采药的人和修道的人了解得最多。在深山大泽里,很多上了年份的灵药,旁边都会有毒虫猛兽的守护。不少修炼出一定道行的精怪,最开始可能就是因为吞吃了灵药才开了灵智。 所以有经验的采药者和修道者,在深山里遇到奇特罕见的毒虫猛兽,不仅不会惊慌,反而会分外惊喜。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悄悄跟踪那些毒虫猛兽,这样有很大的机会找到它们守护的灵药。 对于“木威喜芝”能在短时间内吸引来一只巨大的老鼠,姬乘风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密室里不仅有价值连城的古董,还有珍贵异常的各种文献典籍,是绝不能被老鼠破坏的。尤其是那些古籍,即便被咬掉一个字,都有可能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姬乘风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身形一动,手掌如魅影一般向着老鼠抓去。哪知那老鼠也极其机灵,姬乘风刚一动作,它就哧溜一声,溜进了一排木架底下。 木架底下光线昏暗,又有木板挡着,姬乘风看不见下面的情形。但他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能感应到老鼠在什么地方。 他当时也没有细想,只想赶紧把这只老鼠逮住。可木架底层的空间很狭窄,他又担心自己不小心将木架上的古董打掉,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知为何,这时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伊藤野相施展山术对付血鳞妖蟒的场景。那种不需要身体接触而克制敌人的手段让他和关山越都吃尽了苦头,甚至直接要了关山越的命。但这种能力却也让他非常神往。 他记得自己曾经将伊藤野相的金杀之力导出体外,那么,能否导引自己身上的力量来对付这只老鼠呢? 姬乘风是那种想到就做的人,虽然对此没什么信心,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老鼠五行属水,应该用土克之。姬乘风将中指曲起,往大拇指根部一按,同时运转师传玄诀,顿时便感觉到脊柱之中那管淡蓝色气体一阵翻腾,沿着经脉快速往他的手指涌来。 “有门!” 姬乘风大喜,第一时间便确定了这种淡蓝色的能量就是师父所说的“灵力”,或者说“术力”。他将大拇指对准老鼠所在的方位一指,空气在此刻微微波动了一下,一道肉眼看不见的波纹激得木架上浅浅的灰尘无风自扬。 第30章 水晶脊骨 木架下的老鼠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疾冲而出,往姬乘风的反方向逃去。 这时姬乘风本可以用物理手段将其消灭,但他为了试验自己摸索出来的“山术”,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陡然之间加大了“土杀术”的力度。 那老鼠又往前跑了几步,突然一个踉跄,行动明显迟缓起来。它又挣扎了几下,大概是感觉到自己逃不掉了,竟然调转头与姬乘风对峙起来。 姬乘风见那老鼠圆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不由得一乐,这小家伙倒有点性格! 但是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那只老鼠在与他对峙了一会儿之后,忽然一步一步往北面爬去。它的动作很笨拙,就像关节生锈僵硬了一般。 但随着它越接近北面,姬乘风体内的术力就消耗得越快。 在方位上,北面属水。从理论上来说,姬乘风要用“土杀术”杀掉本身属水的老鼠,在北面是最费力的。 当然,老鼠不可能懂得五行生克的道理,它这么做应该是生物趋利避害的天性使然。即便是这样,也够让姬乘风惊奇的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只老鼠更加支撑不住,双眼热胀,身上的毛从头部开始根根直竖,不断颤抖,显然被姬乘风的术力克制得非常凄惨。 姬乘风知道时机已经成熟,猛地加大术力,只听那老鼠“吱”的惨叫一声,翻身倒毙,七窍之中鲜血汩汩而出。 姬乘风走上前去,伸脚在那老鼠身上踩了一下,感觉坚硬无比,硬化得如同一个石头,这是其体内土气凝结的缘故。 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杀了一只老鼠,姬乘风也不得不感叹,就攻击力来说,土杀术明显没有金杀术那么犀利有效。但在禁锢方面,土行术力却有独到之处,尤其是在不想伤人的时候。 他试着感应了一下体内的术力,这才发现,就这么一场小小的“战斗”,他的术力就消耗了一大半。这一方面固然是他操控不熟练,浪费了不少的缘故。另一方面却也说明他的术力储备还太过单薄。 “看来还得抓紧修炼啊!” 姬乘风扫了一眼玉盒中的“木威喜芝”,提着老鼠的尾巴,往密室外走去。现在他全身都是被木威喜芝伐经洗髓排出来的毒素,黑糊糊臭烘烘的,比刚从山洞里逃出来的时候还要脏臭。他得赶紧去洗个澡。 把身体冲洗干净之后,姬乘风换了身衣服,信步走到了院子里。外面天早已大亮,清新的空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极目远眺,他很快就感觉到与平常有些不同——整个天地在他眼里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更丰富了,而且很多平时忽略了的细微情况,也一一有感于心。甚至平日里忽略了的风声等细微变化,都漏不过他的灵敏听觉。 最奇怪的是,无论天与地,一块石头,一株小草,一朵野花,都像跟他是相连地活着一般,而他自己则成了它们其中的一分子,再也不是两不相关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联系得如此紧密,彼此毫不相斥地相容在一起。身体变得轻快,仿佛能在空气中自由飘荡。化身亿万,成为这个宇宙中的一份子。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昨夜的一场雨水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干净了。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他看向百米外的一片绿叶,那翠绿的颜色让他的眼睛无比的舒适,仿佛被温水轻轻包裹了一般。上面的每一条叶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 那一刻,世界的纹理丰富得让他差点下泪。 这时他才确信,真气转化为灵力之后,自己确实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想起师父的笔记中对“山术”的推测:“上古先民有可能掌握着一些天地之间最本质的力量。真正的山术就是运用这些力量的方法……通过山术的导引,那些古代的术士们可以利用阴阳五行之力,阳光之力,月光之力,雷电之力,潮汐之力,草木生长之力,河流之力等等。甚至,他们还可能懂得利用天星之间的引力来完成一些玄妙的事情。如果是这样,这些术士被古代的人看作神仙,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他却有一种感觉,师父的推测有可能出了一些偏差——山术并非仅仅是一种导引之术,而是一种追求自身与天地化为一体,我即天地、天地即我的实修法门,也就是常说的“天人合一”。这是一种非常朴素的世界观,却也是一种最极致的境界。 想到这里,姬乘风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他站在庭院中,闭上眼睛,尝试着运转脉术去与大自然接触。果然,他很快就感觉到各种各样的灵气缓缓钻进了自己的身体,最明显的就是木气,其次是土气,然后是水气、火气,金气却非常的稀少。这自然与小山谷草木繁盛、水流充沛的环境息息相关。 这些从大自然中吸收的五行本源之气在进入姬乘风的身体之后,都被“脉术”炼化成那种淡蓝色的灵力储存在脊柱之中,成为他掌控身体、使用术法的能量。只是,这种速度跟服用“木威喜芝”相比,相差不下百倍。 随着各种本源灵气的吸收,姬乘风感觉自己似乎溶解在天地之间一样。他甚至有一种感觉,有一天自己或许可以随着风一起流动。 遗憾的是,这种和谐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姬乘风察觉到,自己吸收的本源灵气中,突然多了一些阴冷、带着煞气的杂质。 但凡术士,对阴阳二气的变化是极其敏感的。姬乘风停止了修炼,快步往阴煞的源头走去。出院门左转走了四五十步,他就在山谷边缘的草丛之中看到了一具尸体,一具男人的尸体。 他心里一惊,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围着小山谷快速查探了一番,直到确定没有潜伏的危险,这才走到尸体旁边,仔细检查起来。 死的这人年纪大约在三十四、五岁的样子,面相很普通,属于那种扎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类型。 除了后脑勺有一个弹孔之外,死者身上再也没有其它的伤痕。姬乘风在他口袋里翻检了一遍,也没找到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甚至连衣服上的标签都被剪掉了。 姬乘风略一寻思,便猜到了这个人的来路,应该与那群日本人有关。 这座小山谷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藏玄机。关山越竭尽平生所学在山谷里布了一座周天大阵,以前姬乘风还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直到看到地下密室里的那些宝藏以及师父与日本人之间的恩怨,他才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不过这座周天大阵只是一座困阵,并没有杀伤力。这个死者应该是被派来探路的,结果被困在里面出不去。大概是他的同伙怕他泄露机密,所以将他灭口了。 姬乘风想不到日本人的势力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个山谷。不过他并不为此担心,有周天大阵护着,只要对方不使用重武器,他的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他现在也没有将死者的同伙揪出来的兴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提高自己的实力。至于其他的帐,慢慢再算不迟。 埋葬了那个死者之后,姬乘风又回到了地下密室之中。要提升实力,服食“木威喜芝”还是最快的方法。 当然,山术的各种实用法门,他也是必须参研的。 从那之后,姬乘风除了每天去坟前祭拜师父之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沉浸在各类术法的学习之中。有时候为了接触第一手的资料,他不得不亲自去研究那些简牍和甲骨,以求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正如关山越笔记中所言,这些资料确实是良莠不齐。姬乘风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不少房中术的内容,这不免让正处于对男女情事懵懵懂懂、既羞涩又向往年纪的他耳热心跳,也很难管得住自己的好奇心。 一个月下来,姬乘风不仅记了满脑子的术法知识,连房中术也被他掌握了个七七八八。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也不知道关山越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要知道,以前让这小子学习命术、相术之类的东西,这小子是死不上心的。学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却是根本不需要督促。 只是那房中术中却也有许多晦涩艰深的东西,有些甚至涉及到人兽之间,姬乘风一时很难理解。 另外,在这一个月之内,那株“木威喜芝”也被他分批次服了下去。在“木威喜芝”这种灵药的帮助下,加上他自身的努力,他的修为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噌噌噌的往上涨。现在,他的整条脊梁骨中都充满了那种淡蓝色的灵力,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水晶脊骨。 按照山术“仙、道、幻、灵、兵”阶位的划分,姬乘风估计自己应该已经初步踏入“灵”阶了。 抬起宛若实质的目光往山谷外的天空一扫,但见远山巍峨,天高云淡。姬乘风知道,自己出山的时候到了。 第31章 跟踪 “巴图尔大叔,您忙着呢?没打扰您吧?” 姬乘风提着一篮水果走进了巴图尔家的院子,一眼就看到巴图尔正在用泥浆粉刷院墙。 “哟,是小风呀!不打扰不打扰,这不,今天刚好得空,就想着把院子收拾一下。你也知道,矿上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我也是难得休息一天。” 巴图尔见姬乘风来了,便放下手中的刷子迎了上来,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有日子没见你了,快,屋里坐!” 姬乘风道:“我要去上学了,来看看您,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这点水果是我的一点心意,给您解解渴!” 巴图尔听了前面一截还挺欣慰的,听到后面一句就不高兴了,板着脸道:“小风,你这是干嘛?看不起你巴图尔大叔是不是?拿回去拿回去!” “没有没有!”姬乘风忙道:“我就是真心实意的来谢谢您,在玉矿您可没少照顾我!另外,我还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巴图尔给姬乘风倒了杯水,“什么事?你说!” 姬乘风将水果篮子搁在桌上,接过水杯,这才问道:“您知不知道收购藏龙谷玉矿的日本人是什么来头?” 巴图尔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姬乘风道:“我就是好奇,巴图尔大叔,您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吧!” 巴图尔道:“这事儿我听老板提过一嘴,好像是一家叫什么‘森美矿业’的公司。” 姬乘风赶紧追问了一句:“那您知道这家公司的办公地点在哪里吗?” 巴图尔道:“矿业公司的办公地点一般都是临时的,矿开完了就搬走了。小风,你是想知道他们的总部在哪里吧?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姬乘风道:“这样啊,谢谢您了,巴图尔大叔!” 巴图尔见姬乘风一脸失望的神色,有些奇怪的问道:“小风,这家公司已经撤走了,你还打听它干嘛?” 姬乘风笑道:“实不相瞒,其实我找他们有点事。” “你小子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事找他们?”巴图尔笑骂了一句,知道姬乘风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多问,“这样吧,我打电话问问老板,或许他能知道!” 姬乘风大喜道:“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巴图尔起身去打电话,很快便转了回来,对姬乘风道:“打听到了,‘森美矿业’在中国的总部设在北京。”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摇摇头道:“真是怪了,森美矿业的人好像对你也挺有意思,还跟我打听过你的事情。” “北京?太好了!”姬乘风高兴的站了起来,对于后面那句话却是直接忽略了过去。日本人会打探他的来历,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给巴图尔鞠了一躬道:“巴图尔大叔,太感谢您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巴图尔道:“怎么着?你这就要走?那可不行,吃了饭再走!大叔给你做抓饭和手抓羊肉吃,也算给你饯行了!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考上全国最好大学的孩子啊,大叔脸上都有光!” 姬乘风忙摆手道:“不了,您看您还忙着呢!我妈已经做好饭在等着我了!” “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要出远门了,多陪陪你娘是对的。”巴图尔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姬乘风道:“小风,你就要去上学了,这是大叔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拿着,千万别嫌少!” “这怎么可以?巴图尔大叔,您的心意我领了,再见!” 姬乘风一溜烟的从巴图尔家中跑了出来。这趟不仅打听到了那伙日本人的来历,而且知道他们就在自己要去的北京,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同在一个城市,要寻他们的晦气可就方便多了。 已经是薄暮时分,落日溶溶,将整个依玛村镀上了一层金红的颜色。倦鸟投林,犬吠声声,小村呈现出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姬乘风快步往家里赶去。刚进门就见母亲正在忙忙碌碌的给自己收拾东西,忙拉着她的手道:“妈,你怎么还在收拾呀?这都装不下了!” 陈敏嗔道:“你这孩子,快别捣乱!明天就要走了,妈看看还缺了什么东西没有。你第一次出远门,东西得带齐了。对了,北京的冬天挺冷的,这床羊毛毯也给你带上……” 姬乘风道:“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照顾自己的。缺了什么可以到那边买呀,这毯子还是留着给您盖吧,我年轻,不怕冷!而且宿舍是有暖气的。” “买的哪有自己家的好,现在那些工业品,没有几根真羊毛,你知道什么?”陈敏不顾儿子的反对,仍是将那羊毛毯使劲往箱子里塞。 姬乘风从后面搂着母亲的脖子笑道:“妈,我看您跟着我一起去北京得了,免得您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其实我也挺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家的。” 陈敏双手微微一顿,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又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 母子连心,姬乘风立马就感觉到了母亲情绪的低落,心中不由得一酸,摇了摇母亲的肩膀,轻声道:“妈,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虽然这些年母亲从来不提自己娘家的事,但从母亲那一口地道的京腔他还是能猜出一些什么来的。或许,母亲就是北京人,至于为什么从来不与那边来往,他就不知道了。 陈敏摇摇头,叹了口气:“妈老了,不想动了!就在这儿挺好的。” 姬乘风忙道:“妈,您才不老呢,风华正茂!对了,那些木精片您要记得按时服用,可别忘了!我保证等您吃完那株木精,肯定比十八岁的姑娘看起来还要年轻漂亮!” 他说的木精就是从藏龙谷术士墓中得到的那株。据关山越推测,这株木精药效不会比“木威喜芝”差多少。这木精的药力虽然比木威喜芝要平和温顺得多,他还是担心母亲的身体承受不住,就将其切成了小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纸片般薄的一片片,让她一个月服用一片。就这还得炖在羊肉汤里稀释药力。而且他悄悄在母亲体内布置了一个“五行生化阵”,这个阵法平常时候只有一些延年益寿的作用,但在遇到强大外力的时候却能起到生化作用,保护腑脏不受伤害。阵法布置完毕之后他就已经试过了,对木精药力的生化非常有效。 陈敏被儿子逗得笑了起来,横他一眼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要真那样,你妈不成了妖精了?那些木精片妈用不上,都给你收在箱子里了。你学习累了的时候就吃一片,知道了?” 自从试着服用了一片“木精”之后,这些天陈敏明显感觉到身体好多了,体内的一些暗疾也都一一消除,身上甚至又焕发出年轻时代的活力。天下的母亲就没有不疼子女的,知道木精片是好东西,她又塞给了儿子。 姬乘风一听就急了:“妈,我早跟你说过了,这种灵药师父给我留了不少,我早就服用过了。这些是留给你的!” 他把木精片从箱子里翻出来递给母亲道:“您拿着,别舍不得吃!” 陈敏又推给他道:“你上学用脑子的时候多,妈又没钱给你买什么好东西吃,这些药还是你留着吧!” “妈——”姬乘风故意板起脸道:“儿子的话您也不听了?您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什么东西都有个度,补过了就不好了。儿子还这么年轻,身体又这么好,您想把您儿子补成个怪胎是不是?” “你呀你,好了,妈说不过你!儿子长大了,都敢给妈甩脸子了!”陈敏无奈,只好将木精片接了过去。她话语里虽然透着责怪的意思,脸上却是带着欣慰的笑意。 姬乘风这才露出笑脸,搂着母亲的肩膀道:“妈,您是我亲妈,我这不是心疼您吗?” 他扶着母亲在床边坐下,又道:“妈,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陈敏道:“什么事?” 姬乘风斟酌片刻,清了清嗓子道:“您知道是谁让我报考的京大考古系吗?” 陈敏反问道:“不是你师父吗?” 姬乘风摇了摇头:“不,是我爸!” “嗯。”陈敏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淡淡的道:“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不,是我在师父的笔记中看到的!”姬乘风道:“妈,我爸还活着,您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陈敏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姬乘风霍地站起:“那您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我以为……我以为……”眼眶一红,后面的话便哽住了。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早死了,小时候可没少被人叫野孩子,也没少在心里暗暗羡慕别的孩子都有一个父亲。 陈敏拉着他的手坐下,轻抚着他的头道:“孩子,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要记住,你的父亲,虽然从小就不在你身边,但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他也是最爱你的人。” 姬乘风激动的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我们不能一起承担吗?” 陈敏红着眼睛长叹一声,却不再说话。姬乘风捏紧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母亲睡去之后,姬乘风悄悄从床头取出金函和部分冥器,塞进了自己的背包中。而在离他家八百多米的一棵树上,一个光头男子收起手中的高精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翌日一早,姬乘风告别了母亲,独自赶往北京。他要先坐汽车到巴楚,再从巴楚转火车去乌鲁木齐,最后从乌鲁木齐坐火车去北京。虽然麻烦一点,但这是最经济的方式。 曾经无数次的梦想要离开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姬乘风心里却突然生出些不舍来。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高耸入云的雪峰,他知道,自己无论走多远,总有一天,一定还会回到这里——这里的山水养育了自己,这里,才是自己的根。 这正是:寒门学子出山门,昆仑山中走蛟龙。世间风云齐变幻,神秘东方惊世人。 他没有发现,从他离开家开始,有四个人,就像是尾巴一样悄悄跟在了他后面。其中一人,正是光头。 第32章 烟 火车包厢内。 一个满脸麻皮,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摩拳擦掌的对光头男子道:“刀爷,盯了他妈^的一个月,总算逮着这小子了,汽车上不方便动手,到了火车上您就看兄弟的!待会儿兄弟好好去会会他!” 光头男子淡淡的看了那麻子一眼,道:“陈麻子,别小看了那小子。你忘了他那小院了?咱们摸了一个月也没找到办法进去,反而折了一个兄弟。那小子说不定有些邪乎!” 陈麻子满不在乎的道:“嗨,我看那是他那死鬼师父厉害,资料上说是个道士,有点鬼门道,估摸着是在那山谷里布了阵。那小子毛还没长齐呢,能有什么道行?麻爷我还不信了。” 旁边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瘦得跟个棺材瓤子似的猥琐男插嘴道:“我看未必,为什么他家我们也进不去?他师父不可能跟他家里也布个阵吧?我看这小子不可小视,咱们还是要小心为上,飞了这单生意,咱哥几个在道上的面儿可就栽到底了!” 光头男子道:“侯老弟说得不错,这单生意既然接下了,就要小心在意,不能弱了我冯一刀的名头!再说了,干咱们这行的,小心没大错,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记住了,咱们的目标,是一个二十公分左右的黄金盒子,别搞错了!只要拿到了盒子,咱们就是一千万到手,到时候够你们快活一阵子了!” “一千万”三个字一出口,陈麻子和猴子眼睛都是猛地一亮,狠狠咽了口唾沫。虽然早就知道这单生意有一千万的斩获,但每次听到,仍会让他们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 猴子目泛淫光的伸手抓了抓裆部,嘿嘿笑道:“这一个月窝这山旮旯里,我这小兄弟可是憋坏了!等拿到钱,我得好好慰劳慰劳他!” “那是,那是!”陈麻子也搓着手,跟着荡笑了几声,脸上的麻子一颗颗都生动起来。 光头男子冯一刀一脚踹在猴子的老二上,笑骂:“瞧你们这点出息!活干漂亮了,刀爷我请客,一人发你们几个西班牙的骚货,可劲儿造,到时候可他妈别给老子趴窝!” 陈麻子淫笑更甚:“那不能,刀爷,就算是吃药,咱哥几个也得为国争光不是?刀爷,那金盒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值钱。” 冯一刀笑容一敛:“道上的规矩,咱们只认干活收钱,别的一概不问。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们,消息是上头通过隐蔽渠道放下来的,你要是有别的心思,就趁早收了吧!”说着深深看了陈麻子一眼,眼神说不出的阴森。 陈麻子讪笑道:“刀爷面前我小麻子哪敢动什么心劲儿?好奇而已,就这么一问,就这么一问,嘿嘿……刀爷,您能确定货在他身上?” 冯一刀道:“错不了,刀爷我昨儿夜里瞅得真真的,就在他那背包里!” 陈麻子道:“得嘞,我这就去贴着他。” 冯一刀道:“不成,你小子挂相,一看就不是好人。”说着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老蔫儿,你去!” 老蔫儿五十来岁,一张脸长得比一辈子刨地的庄稼汉看起来还要老实几分。他从进包厢开始就坐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也没出过半句声。听了冯一刀的话,他仍是半个字也没有,一声不吭的就往门外走去。 …… 火车哐当哐当的往前行驶,窗外是一成不变的荒漠戈壁,看久了很容易让人视觉疲劳,昏昏欲睡。车厢里打牌的,谈天说地的,睡觉的,读书看报的,吃东西的,什么人都有。由于天热,光膀子的,光脚的四处可见,各种怪味四处飘荡。 姬乘风是第一次出远门,对这一切倒是颇感新鲜有趣,一直精神奕奕,丝毫也没感觉到长途坐车的枯燥与乏味。 正四处观察着陌生的人群,耳旁突然响起一个带着浓厚乡音的男声:“娃呀,能不能给额腾点地方,让额老汉也坐下来歇一哈?” 姬乘风扭头一瞧,见是个老实巴交的半百老汉,手中抱着一个老式藤箱,忙往里面挪了挪,“大爷,您坐!” 那老汉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一屁股坐下,之后就像个泥塑木雕一般,双眼盯着自己的藤箱,一言不发。 路途遥远,姬乘风原想还有个人能拉拉话儿,碰上这么个闷嘴葫芦也没办法。看了会儿风景,想起自身背负的一系列谜团,以及入京之后的众多未测变数,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一半是期待,一半是忐忑,还有些许的茫然。 现在的他就像手里拿着一个极乱的线团,线头不少,但每一个都无法将这个线团解开。 想着反正也理不出个头绪,不如干脆不去想,走一步算一步,到了北京再说。长长呼了口气,便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翻阅以转移注意力。在他拿书时,包里隐约露出的金函一角,终于让那老汉浑浊的眼中有了一丝波动。 这个老汉,自然就是老蔫儿。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列车前方到站阿克苏,请需要下车的旅客们提前做好准备!” 车厢的扬声器里传来列车员的提醒,一些短途的旅客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车厢里喧闹起来。 这时姬乘风突然闻到一阵浓烈辛辣的烟味,他把心神从书中收回来,转头看时,原来是身边那老汉正在吧嗒吧嗒的抽旱烟。姬乘风本不想做声,想了想,还是善意的提醒道:“大爷,车厢里不让抽烟的,让列车员看到,该说您了!前方马上到站了,一会儿您下车去抽好不好?” “哦哦哦,娃呀,对不住了,额老汉不知道火车上还有介个规矩哩。”老蔫儿把烟锅在地板上磕了磕,咧着一嘴黄牙冲姬乘风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烧了一半的烟草磕在地板上,并没有熄灭,仍在不断冒烟,老蔫儿用脚踩了几下,烟反而更浓了。 “没……没……” 姬乘风摆摆手赶开烟雾,正想说声没关系,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的景物一片片的模糊,就像在不断的旋转一般。 “怎么回事……”姬乘风深吸一口气,想要摆脱那种眩晕的感觉,头却像个铁疙瘩般越来越重,身体也一点点的酸软下来。 姬乘风急提一口气,想要调动术力让自己清醒点,哪知身体软得就跟煮趴了的面条一般,毫不得力,术力竟然无法运转。他心中暗惊,知道自己中了暗算,恍恍惚惚中他看到坐在对面的旅客已经垂着头昏睡过去,旁边沉闷木讷的老汉依旧是满脸憨厚的笑容,一双枯干得有如老树皮的手,却是慢慢的伸向他放在膝盖上的背包。 “是他?”姬乘风艰难的往里面拖动了一下身子,不让那双手抓到自己的背包。包里面不仅有金函冥器,还有他的录取通知书和其他贵重物品,绝不容有失。列车正在进站,这时候让人把包偷走,一会儿下了车,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娃呀,睡吧,睡吧,你太累了……”老蔫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蛊惑力,就像暖春午后带着阳光香味的微风一般,姬乘风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的崩溃,眼皮在一点点的下垂…… 就在这时,车厢门打开,一个乘警走了进来。老蔫儿警惕的看了乘警一眼,木讷的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狞色,双手猛地抓住姬乘风的背包,往外拉扯。金函目标太大,衣服单薄不好隐藏,他这是想连包一块儿顺走。姬乘风早已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包而已。 眼看着背包就要被老蔫儿强行夺去,列车突然猛地一顿,停了下来。这一顿让姬乘风略微清醒了一点,察觉到有人在抢自己的包,右手食指习惯性的一弹,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弹在了什么东西上面,然后头一垂,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33章 绝活 “老蔫儿,你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叫你贴着他飞,没我的命令,谁叫你动的手?” 火车包厢内,冯一刀眼睛像毒蛇一般盯着老蔫儿,满脸震怒。陈麻子和猴子站在一旁,吓得不敢出声。 老蔫儿更蔫了,比霜打的茄子还蔫,勾着头坐在角落里,半晌才道:“额是看车就要进站了,切了货正好下车远走高飞,免得夜长梦多。要不是那条子来了,额已经得手了!” 冯一刀咆哮道:“你还知道呢!如果统一行动,条子哪进得了那节车厢?现在惊了猎物,你说怎么办?” 老蔫儿垂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陈麻子在一旁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刀爷!老蔫儿也是一番好心,干咱们这行的,时机很重要,他那时候怕是来不及跟你汇报,只好自己拿了主意。” 猴子也道:“就是,刀爷,一只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冯一刀脸色稍缓,对老蔫儿道:“看在他们俩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无组织无纪律,回去再行家法!”说到后面,语气又严厉起来。 猴子忙岔开话题道:“刀爷,老蔫儿的迷魂烟至少能让人睡上一个小时,这会儿估计猎物还没醒,要不我再去切一刀?” 冯一刀道:“不行,现在距离下次停车还有将近五个小时,一旦他发现东西丢了报警,警察搜车,外面是千里戈壁,我们跑都没地儿跑。这趟车明天中午到吐鲁番,到时候会要经过很多隧道,我们就在隧道里动手。” 猴子道:“好,听刀爷的!” 冯一刀对猴子道:“你去贴着他,晚点我叫麻子去替你!” 这时久未说话的老蔫儿突然闷声道:“这娃儿有些扎手!” 陈麻子虽然刚才替老蔫儿解了围,心里却一直有点瞧不上他。偷儿行里讲究的是手眼上的功夫,使烟用药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入流的,闻言顿时有几分不屑,夹枪带棒的道:“老蔫儿,不要自己失了手就跟这儿动摇军心,你不成不代表咱们兄弟也不成。” 猴子却知道老蔫儿看起来闷头闷脑的,其实手上的活儿一点都不含糊,配迷魂烟更是他秘不外传的绝活,朝陈麻子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转而问老蔫儿:“怎么说?” 老蔫儿就像没听到陈麻子的话,也不吱声,只是缓缓的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 “这是……” 猴子一惊,原来老蔫儿的左手此刻已经肿得像被水泡大的窝窝头一般,软塌塌的耷拉着。也难为他进来这么久,竟然一直忍着一声不吭。老蔫儿喜欢坐在昏暗的角落,猴子这时候才看到,他额头上全是冷汗,脸也痛得变了形。 猴子的惊呼声惊动了冯一刀和陈麻子。两人看到这个情况,脸色都是一变。猴子在老蔫儿左手上轻轻捏了捏,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掌骨全碎了!” 冯一刀和陈麻子脸色又是一变,这他娘^的要多大的力道才可以把一个人的掌骨全都击碎?而且做他们这一行的,全靠一双手吃饭,手速不快就捞不着饭吃。正因为速度快,所以他们的手很难被人伤到。现在老蔫儿被废了一只手,就由不得他们不重视了。 冯一刀沉声问道:“他怎么做到的?” 老蔫儿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好一会儿才道:“他只是用一根手指在额手上轻轻弹了一下。” “什么?” “我肏!” 这句话让本就满脸凝重的冯一刀三人脸上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现在却是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沉默了很久,猴子才狠狠咽了口吐沫,结结巴巴的道:“难……难怪要……要出一……一千万……” 陈麻子也骂道:“妈的,老子以为道士都是些江湖骗子,看来这小子真有些功夫。” 冯一刀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缓缓开口:“看来这趟活我得亲自出手了!” 陈麻子道:“怎……怎么出手?别忘了,那小子是在中了迷魂烟的情况下废了老蔫儿的手!” 冯一刀眼睛微微一眯:“他手上功夫再厉害,我就不信能快过我的刀!只要断了他的腕筋,他就没辙了!”手一挥,寒光微闪,空中飞舞的三只苍蝇瞬间打着旋儿掉落下来。 所谓“贼眼”、“贼眼”,偷儿行里也有“贼看一眼”的说法,这是说偷儿的眼睛都极其厉害。猴子等人都是这一行里的高手,自然一眼就看到那三只苍蝇的左半边翅膀都被齐根削断。这手功夫,就算天赋好,没有三十年苦功,也是练不来的。 冯一刀原本不叫冯一刀,只因他夹在指间的那块刀片厉害,不管是与人过招,还是偷人东西,都不需要第二刀,才得了这么个名号。 见他露了这么一手绝活,本有些丧气的猴子底气又上来了。有冯一刀亲自出手,他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陈麻子却道:“刀爷,这样会不会坏了规矩?”按行里的规矩,使刀不得伤人,伤了人就算活干得不利索,传出去会遭同行耻笑的。尤其是像冯一刀这样在行里成名多年的风云人物,更是非常在意自己的面子。 其实,这条规矩更多的是在保护偷儿们不被人发觉。毕竟,他们这样的人被人抓住,就算不断手,也会被狠狠的打一顿,然后送号子里关起来。被愤怒的事主活活打死的偷儿也不在少数,新闻上就经常有。 冯一刀道:“活已经接下来了,完不成任务会更栽面子。说不得只好把规矩先放一边了。”他咬了咬牙,开始分配任务:“这样,老蔫儿已经‘醒’了,又伤了手,今晚就在包厢里休息,不得露面。咱们仨辛苦一点,想办法吵得那小子不能睡觉。到了明天上午,他肯定会很困倦,到时候麻子负责控制全局,猴子和老蔫儿在两头堵住乘警,看我眼色行事,进了隧道,就由我来下刀!” 陈麻子等三人都点头答应下来。这一票干成了,足够他们潇洒好几年的,没理由不干! …… 姬乘风醒过来的时候,列车又已经开动了。他猛地一个激灵,忙伸手一摸,见包还在,先放下了一半的心。打开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一件都没少,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头脑仍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术力已经能够运行了。行功一遍,将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姬乘风这才舒服了不少。这时坐他对面的两个旅客仍睡得跟死猪一样。姬乘风眼望窗外,细细回想事情的始末,一些细节也逐渐浮现出来,最后得出结论,问题应该就出在那旱烟上了。 想到这里,他忙往地上看去,只见那老汉磕在地上的烟灰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不过地板上仍有淡淡的灼烧痕迹。弯下腰凑近一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曼陀罗味道。曼陀罗有让人麻醉致幻的作用,味辛,用劣质烟草味能掩盖住,但有经验的人还是一下就能闻出来。姬乘风跟着关山越时间久了,对这方面的江湖门道也有所涉猎。 但是曼陀罗的药效应该不至于这么强烈持久,姬乘风仔细分辨了一下味道,里面应该还添加了少量的天仙子和哥罗芳,至于还有没有别的成分,因为味道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他就闻不出来了。 曼陀罗和天仙子都是极常见的中草药,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懂得用来制作迷烟,而且连他这样的高手都着了道,姬乘风想起来也不禁有些后怕。谁能料到木讷得像一截干树桩的老汉竟然会是个贼?这也幸好是在火车上,那人不敢要他的性命,否则恐怕十条命都交待在人家手里了。 其实这倒也怪不得他,主要是那老汉装得太像了,就算是老江湖都未必看得出来。 江湖风波诡谲,真是令人防不胜防。这也提醒了姬乘风,看似和谐的社会,其实步步皆是危险。虽然那个老汉已经被他惊走,但他再也不敢大意了。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乘客,其中一个在半个小时之后也醒了过来,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竟然毫无知觉,还冲姬乘风友好的笑了笑,后来在新和站就下了车。而另一个靠窗的却是一直趴在桌子上睡着,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这时姬乘风才突然惊觉,好像从上车开始,此人就一直在睡觉,竟然从没醒过。 “这人倒真能睡!一身的酒气,怕是上车前喝多了!” 他在心里暗笑了一句,也没太在意。暗地里,他却提高了戒备。他知道,偷儿常常是团伙作案,有着严密的组织和分工。虽然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人盯上,但多防着点总没错。 至于报警,他根本就想都没想过。包里那么多冥器,报警的话首先遭殃的恐怕就是自己。而且,他心里也存了好胜之心。当初听师父说过,这世上手最快的就是魔术师、老千和偷儿。他想比一比,看到底谁更快! 日已偏西,夕阳将戈壁滩染成了一种瑰丽的金色,壮观而祥和。没有人知道,在一列飞驰着穿越戈壁的火车上,即将发生一场正常场合永远看不到的,关于手速的巅峰对决。 夜里一点多,列车靠站的时候,三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提着简单的行李坐到了姬乘风的斜对面,跟他隔着一条过道。这三人像是刚从库尔勒上的车,其中一个光头,一个满脸麻子,一个尖嘴猴腮长得跟猴子似的,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 三个人稀里呼噜的各自吃了桶泡面之后,又掏出几瓶白酒就着花生米熟食吆五喝六的喝了起来。车厢里的乘客本来有不少都在睡觉的,这一来却是谁也睡不着了。但这三个人满嘴粗言秽语,面相又不怎么和谐,却也没人敢去招惹他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喝完酒,三个人又开始打牌。不知是不是借了酒劲,声音是一个比一个高,有人实在受不了了,装作上厕所,悄悄把乘务员叫了过来。三人在乘务员面前倒没架秧子,不过乘务员一走,却又故态复萌。车厢里的人拿这样的无赖也没有办法,只能自认倒霉,由着他们去闹。 姬乘风见三人只是些地痞流氓,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些明面上的人他是不怕的,怕就怕像土老汉那样的人,阴你没商量,让人防不胜防。他担心睡着的时候金函有失,本来就没打算睡觉,这三个人除了让他有点闹心之外,倒也没别的影响。 第34章 冯一刀的第二刀与第四个人 天亮之后,车厢里的灯就关了。那三人似乎也闹累了,开始歪七扭八的躺在座位上睡觉。 车厢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耳根子终于可以清净一会儿了。 很快,麻子就率先打起了呼噜。他的呼噜声开始还没什么节奏,慢慢的却有了一种很奇怪的韵律,让人听了忍不住的便随着他的呼噜声一起一伏的呼吸,人也逐渐的放松,进入一种很是舒适的状态。 众人被他们折腾得一宿没睡,早就累得不行,渐渐的都在这呼噜声里沉沉睡去。 姬乘风颇为好笑的在心里说了一句:“这家伙倒是个奇葩,呼噜声愣是打出了摇篮曲的感觉。”他已经二十多小时没睡了,眼看着天早已大亮,乘务员开始在车厢内走动,那三个惹人厌的家伙也安静了,他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一点。 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放松,他突然感觉到倦意如潮水般袭来,似乎每个细胞都累到了极处。尤其是那极有韵律感的呼噜声,更是让他觉得眼皮如同有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彻彻底底的睡上一觉。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拉上一天一夜的山料,我也不会这么累的!”心底的最后一丝警醒让他猛地醒悟过来:“呼噜声有问题!这是一种催眠术!” 想到这里,他眼中精光一闪,潜运术力,轻轻哼了一声。 这轻轻的哼声听在别人耳里没有丝毫影响,但听在正全力施术的陈麻子耳里,却像是一道暴雷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响。陈麻子只觉得浑身气血一阵剧烈的翻腾,口鼻之中一热,鲜血汩汩而出。 便在这时,车厢中猛地一暗,火车驶入了隧道中。 呼噜声的突然停止,让正在全力抵抗这种催眠术的冯一刀和猴子浑身一轻。冯一刀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轻声问道:“麻子,搞定了?” 陈麻子被姬乘风那一声轻哼震得全身气血如沸动弹不得,耳朵里雷鸣不断,也是凑巧,刚好在这时胸口气血上涌,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火车在过隧道的时候,耳朵里本来就有嗡鸣声,冯一刀一下也没听得真切,还以为陈麻子是在回答自己,爬起身来,拍了拍猴子让他去车厢一头去拦住乘警,自己则往姬乘风身边摸来。 手还没摸到背包上,就察觉到一股劲风袭向自己的手腕。冯一刀暗呼不妙,知道姬乘风并没有着道,他反应倒也极快,手腕一翻,指间夹的刀片无声无息地划向姬乘风的手腕。 姬乘风察觉到一线寒风向着自己的手腕划了过来,冷笑一声,手掌如闪电般下抓,已捏住了冯一刀的手腕。他还没用力,忽然又是一线寒风向着他的手上划来。 从来只用一刀的冯一刀,终于用上了第二刀。 姬乘风手指上微一用力,咔嚓一声,一阵细碎的骨裂声传了出来,冯一刀右手的手腕已经被他捏断。同时手掌微微一摆,一个掌刀切在冯一刀的左腕上,左腕亦应声而断。 姬乘风正想收手,突然手腕间又是两线冷风同时袭来,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了数倍,就在他察觉的刹那,森寒的刀锋已经逼近他的腕脉,那冷冰冰的寒意甚至让他手腕间的皮肤都霍地紧缩了起来。 自从他的“补天手”练至“兵阶”以后,还是第一次碰到手速这么快的人。但他的反应也不是盖的,手掌一滑,隐有淡蓝光华闪了一下,接着就是两声清脆的关节断裂声响起。这时他心里才转起一个念头:“这厮到底有多少只手?” 紧接着他就觉得不对,他刚才折断了四只手腕,一个人不可能有四只手,刚才是两个人!而且后面这个人的实力明显比之前那个人要高出一大截。心念电转间,他的手掌已是迅如雷霆般拍出两掌,只听砰砰两声闷响,这两掌果然击在了两个人的胸膛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姬乘风开始与冯一刀交手,到他制服两个人,准备去车厢另一头的猴子仅仅跨出半步,一只脚还停留在半空中。就在他想把这一步跨完时,猛然间背心一震,已经被一缕指风点中,顿时五脏六腑像是被浇了一锅沸油。煎心煎肺的剧痛让他的那一步最终没有跨完,人就已扑倒在地,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黑暗中的时间在这一刻像是静止了一般。车厢中只留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车轮与铁轨交接处撞击所发出的哐当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段漫长得如同永夜的黑暗终于过去,光明以每秒二十八米的速度掠过座椅和车窗,掠过那些依旧安详睡着的乘客们,终于掠到了姬乘风面前的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个正是光头冯一刀。让姬乘风惊讶的是,另一个对他动手的人竟然是坐他对面,一直睡觉的那个“睡神男”。这时他才看到“睡神男”的容貌,面相很普通,大概三十来岁,脸上带着淡淡的傲气,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却没有丝毫酒意。 这两人嘴角都挂着一串血沫,双手软软的垂在身侧,一动也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姬乘风拍在他们胸口的那一掌,已经锁住了他们全身的气脉。 当冯一刀和“睡神男”看到面前的这个少年一只手抓着背包,一只手很是随意的摸着眉毛观察着他们的时候,面色都是一片死灰。从一开始他们就从出手的方位上猜出这个少年只用一只手在对付他们,现在看到这个情景,更是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车厢门咔嗒一声,在另一头望风的老蔫儿推门瞥了一眼,看到这边的情况,立马意识到不对,脑袋迅速缩了回去。姬乘风对这个看似朴实,实则奸诈的家伙最是愤恨。眼中冷芒一闪,伸出右掌,拇指在中指上掐了几下,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向着老蔫儿涌去。正在全力逃命的老蔫儿只觉一股冰寒凉意猛地钻入自己的膝盖,紧接着就听到自己的腿骨发出一声清晰的断裂声,猛地扑倒在地。 姬乘风在冯一刀等四人身上各拍了一掌,让他们恢复行动的自由,冷冷一笑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吧?我有几句话想问你们,你们是想在这里谈?还是想在乘警室谈?” 陈麻子和猴子都将目光看向冯一刀,唯有那个“睡神男”没什么表示,脸上虽已痛得布满冷汗,神情仍算镇定。冯一刀身子发颤,一张脸痛得不断扭曲。他颇为畏惧的看了姬乘风一眼,轻声道:“请……请跟我……来!”垂头在肩膀上擦去嘴角的血迹,当先引路。 姬乘风也不怕他们玩什么花样,跟在冯一刀后面便走。后面三个人果然都老老实实地跟了过来。路过老蔫儿时,他也拖着一条腿跟在了后面,跟个老农版傅红雪似的。 所幸一路上没碰到列车上的工作人员。至于乘客,见了这伙人的怪模样虽然觉得奇怪,也不敢多看一眼。 进了包厢,姬乘风将背包往床上一扔,自己一屁股坐下,头也不抬的道:“说说吧,为什么对我动手?”他知道自己的穿着打扮绝不像是个有钱人,这些人的来路都不一般,处心积虑盯着自己不放,肯定有什么目的。不然像这种高手,根本不可能对他这样的小虾米感兴趣。 冯一刀一伙四人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这一次他们并不是自由猎食,而是接了上面的任务,透露客户机密是大忌,今后就不要想在行内混了。而且,他们对这件事本身就知之甚少,也没什么好说的。 沉默了好一阵,那“睡神男”缓缓开口道:“还是我来说吧!” 冯一刀等人都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姬乘风并没有抬头,轻轻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那枚黑色戒指,沉默不语,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这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睡神男”的目光从冯一刀四人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你们‘空空门’是为了这位小爷身上的那个黄金匣子吧?” 这话一出口,冯一刀四人面色不变,瞳孔却都是微微一缩,只是谁都没有说话。姬乘风则在心里“哦”了一声,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他得到金函的消息只有关山越和那些日本人知道,这些人是哪里嗅来的腥味? “睡神男”对冯一刀四人的表现也不在意,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你们不承认也没关系,这件事虽然隐秘,但道上还是有些风声传出来的。嘿嘿,一千万的悬红,也难怪你们会动心!” 冯一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朋友,既然都是道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嘴巴紧一点,总没有坏处!”这话已经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了。他在黑暗中并没有看到这人出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路数,但看他同样着了道,以为是来跟自己抢生意的,自然没有好话。再说以他在行内的地位,向来是横惯了的,瞧着这人面生,以为是新出道跑单帮的,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他却忘了,新出道的人怎么可能得到这么机密的消息? “睡神男”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不错,我们都是道上的人,但我跟你们可不是一路人!老子可没脸去给日本人做事!” 冯一刀怒道:“什么给日本人做事?你嘴巴放干净点,少在这儿喷粪!” “睡神男”脸上也现出一丝怒色:“冯一刀,你也算是一门执事,男子汉大丈夫,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目光逐一从另外三人脸上看过去,“陈麻子,猴子,老蔫儿,嘿嘿,你们门主倒真舍得下血本,一下调了三个堂主过来做这件事!” 自己带过来的人被人一一点出来历,冯一刀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沉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睡神男”瞥了他一眼:“我是什么人,本来你还不配问。但今天既然已经露了行踪,就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只手,你们认识吧?”说着,他把自己的右手缓缓的抬了起来。 第35章 贼王 “鬼手?!!!” “贼王?!!!” “睡神男”的手刚一伸出来,陈麻子和猴子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冯一刀和老蔫儿也是满脸震惊之色。 听到这两个名号,一直垂着头玩指环的姬乘风也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只手,只见那只手的食中二指明显比其他的手指长出一大截,而且隐隐有一种淡金之色。不明内情的人可能会以为那是香烟熏出来的,但姬乘风却知道,这只手就跟自己的手一样,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睡神男”苦涩一笑:“在这位小爷面前,我这两个小号就不要再提了!”他这么说,显然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姬乘风不知道这两个名号代表的意义,但冯一刀等人却不可能不知道。“鬼手”金二指十三岁出道,十七岁就挫败名垂数十载的南方贼王林笑风,十八岁又将北方贼王陆无明败于指下,从此奠定了他在“金手指”这一行内至高无上的地位。对于冯一刀等人来说,此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是神一般的存在。 江湖上传言,“金二指”为人亦正亦邪,性格很难捉摸。但是却也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明显的劣迹。让人奇怪的是,此人在创下了种种奇迹之后,却在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半点消息。有人说他已经被抓了,有人说他年纪轻轻却树敌太多,被江湖大佬联手做掉了,也有人说他为了一个女子退隐江湖了。但是对于这些传言,谁都没有真凭实据。 谁也想不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今天居然会在这趟普通之极的列车上现身。 冯一刀躬下身子,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道:“原来是鬼爷大驾光临,刚才言语之中多有得罪,那是小的瞎了狗眼不识真佛。鬼爷大人大量,还望莫怪!” “鬼手”金二指“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道:“这些事没什么好说的,不知者不怪!不过你们为日本人做事,当了汉奸走狗,这事金某就得管一下了!” 冯一刀苦笑道:“这事我们确实是不知情,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其实他心里还有些话没说出来:“你自己不是也对这个少年出手了么?不能因为你在行内的地位高,就在这儿对我们指手画脚。大家伙都是做贼的,你跟我们面前充什么大馅包子?再说这少年一不是僧道方士,二不是老幼妇孺,三不是聋哑残疾,我们也不算坏了规矩。” 姬乘风也有些糊涂了,不是自己在审人吗?怎么变成了这个不知所谓的“鬼手”在审人了?不过他也乐得在一旁瞧热闹,反正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伙人确实是为了自己手里的金函来的,而且背后是日本人在捣鬼。 现在他心里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金函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秘密?日本人竟然愿意出一千万将其弄到手中?以他们的实力,却又为何不亲自出手,反而要来花这个冤枉钱? 金二指对姬乘风道:“这位小爷,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一个月前,我们收到消息,有人秘密出一千万请‘空空门’从和田取回一个黄金盒子。本来我们也没太在意,但是后来又传来消息,说这事背后有日本人的影子。日本人什么德性世界人民都知道。他们肯出这么大的价钱取这个金盒子,里面肯定有猫腻。上面的意思是,绝不能让这个金盒子落入日本人手中,于是派我来暗中保护金盒子。不过现在看来,以小爷的身手,我这一趟是白来了!”他对冯一刀等人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对姬乘风却不敢有半点不敬,言语之中也颇为客气。 姬乘风听了金二指的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一脸漠然的看着他。自从关山越过世之后,他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身上不知不觉就多了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这种气质加上他的实力,无形中给了房中其他五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金二指尴尬一笑,说:“我知道小爷很难相信我的这番话。也怪我,见小爷身手不凡,连道上这几年名声响亮的冯一刀都折在了你的手下,一时手痒就想跟小爷过过招,想不到还是自取其辱,连小爷的一只手都过不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浮起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有颓丧,也有自嘲。他十多岁就叱咤江湖,从无败绩,骨子里自然养成了一股傲气。如今败在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手上,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是在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一代贼王林笑风和陆无明当年的心情。 姬乘风勾了勾嘴角,淡笑道:“我怎么相信你?” 金二指心中一怒,以我“鬼手”在江湖上的名头,还需要说谎话来为自己开脱?但这种怒火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来,沉声道:“小爷不需要相信我。我金二指今天这双手废在了小爷手里,今后也没脸在道上混了,这条命还留不留,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 姬乘风不再理他,对冯一刀等四人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冯一刀等人不明其意,但也不敢违抗他的话,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姬乘风出手如电,在他们每人身上点了几下,说道:“诸位,得罪了!” 冯一刀四人只觉一股阴冷无比的气息渗入体内几处穴道,一时冻得牙齿相击,格格直响。过了好一会儿,那股阴冷气息才逐渐消失。冯一刀面容惨淡的问道:“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姬乘风微笑道:“本来我是可以把你们这些社会渣滓都扔到号子里去关上几年的,相信公安机关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给我送上一面‘除暴安良,德泽桑梓’的锦旗什么的。不过我这里有一点小小的麻烦,我不希望关于我的任何消息走漏出去,尤其是被日本人知道。所以……” 他摊了摊手,状作无奈的道:“只好委屈你们一下了!我在你们身上布了一个小小的阵法,这个阵法会在一年之后发作,无药可救。不幸的是,这种阵法,当今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解。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的话,那我只能好心的劝你们一句,在这一年里,还有什么没吃的,没喝的,没玩的,都去办了吧!” 陈麻子面色煞白的道:“你……你……你想怎么样?我……我们绝不会……绝不会乱说的……”其他三人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这时他们终于再次想起了这少年的道士师父,想起了那些传说中的神秘道术,知道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姬乘风脸上的笑容不变,仍是云淡风轻的道:“很简单,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只要你们四个人消失一年!在这一年里,要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你们,不管是你们的上级,还是你们的父母、老婆和孩子,当然也包括你们的情人,相好的……这一年之中,如果我的消息没有泄露出去,你们可以在明年的九月十八号到京华大学来找我,我会帮你们解除阵法。别记错了日子,不然谁也帮不了你们!相信我!” 冯一刀喃喃念道:“九月十八号,九月十八号……我们……我们记住了……” 姬乘风眼皮微微一抬:“知道为什么是九月十八号吗?” 冯一刀一呆:“不……不知道……” 姬乘风寒声道:“那一天,是我们的国耻日!” 见冯一刀等人仍是一脸迷惘,金二指在一旁解释道:“1931年9月18号,日本人在东北对沈阳北大营发动武装进攻,拉开了大肆侵略中国的序幕,明白了吧?” 冯一刀等人连连点头:“明白了,明白了!”冯一刀皱着脸委屈道:“我们真不知道这单活是日本人的,不然……” 姬乘风一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们记住,今后不管你们靠什么生活,但绝不能再偷了!不然我一定会废了你们的手!还有,这一年里,不管是村口的张寡妇,还是李二狗的媳妇儿,都不能知道你们的身份,这一点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猴子嗫嚅道:“我……我倒是认识李二狗的媳……媳妇儿……”转向冯一刀等人:“张寡妇是你们谁的相好?” 冯一刀脑筋倒是转得快,踢了猴子一脚道:“小爷知道你丫的德性,他的意思是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别他妈什么事都对女人说!小爷,是这意思吧?” 姬乘风点点头道:“你倒懂事!行了,没你们什么事了,滚蛋吧!” 冯一刀四人哪还敢多说什么?拿了自己的行李,灰溜溜的离开了包厢。 找列车员另外要了个包厢安顿好后,猴子道:“刀爷,咱们真的要找个地方躲一年?” 冯一刀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想怎么着?” 猴子道:“他就在咱们身上按了几下,估计就是吓唬吓唬咱们。这小子不过是个愣头青,一看就不是道上的人,咱们跑到南方去,该干嘛还干嘛,逍遥快活一年,他也不会知道!” 他只是被姬乘风点了一指,受伤最轻,所以也没怎么把姬乘风的话放在心上。 冯一刀道:“你他妈别忘了,南方不是咱们的地盘,道上规矩,不能过界干活,咱们过去了是寸步难行!而且,你他妈以为那小子留下鬼手是为了请他喝茶吗?” 第36章 舌尖上的江湖 猴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如果他们还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以鬼手在行内的地位,要查他们的行踪,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向极少讲话的老蔫儿也道:“可不敢小看他。你们别忘了,当时额离他至少有二十米,但是一条腿说断就断了,这么厉害的邪术,额老蔫儿活了五十三岁,还从来没听说过!” 跑江湖的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老蔫儿这话一出,其他人再也不敢起什么别的心思了。一年时间虽然难捱,但终究是保命重要。沉默良久,冯一刀突然一脚踢在床上,闷声骂道:“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肏!” …… 待冯一刀等人走后,姬乘风对金二指道:“坐吧!” 金二指不知这少年将自己留下是什么意思,但这少年刚才惩处冯一刀那伙人的手段他都看到了,心知自己也免不了这一遭,索性很光棍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拿眼睛直视着姬乘风。 姬乘风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谁派你来的?” 他这么一问,就是相信金二指的话了。 金二指想不到他会问这个,面上现出一丝难色,诚恳地道:“小爷,我知道你有一百种方法让我开口,但这个我真不能说,如果你一定要我说,我也唯有一死而已。” “言重了!”姬乘风也不勉强他,换了个话题道:“那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个总可以说吧?” 金二指迟疑了片刻,这才道:“不瞒小爷,我并不是为你来的,而是为了你手上的黄金盒子来的!” “哦?”姬乘风眉头微微一挑,却没有继续追问。 金二指道:“一个巴掌大小的黄金盒子,就算是纯金的,也值不了一千万。所以我们怀疑这个黄金盒子是一件文物,而咱们国家的文物,是绝不能再落入外国人手中的!”他顿了顿,“小爷,我真的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姬乘风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金二指背后的人还是个爱国者。能把“贼王”金二指这样的人物网罗到自己的门下,这个人的来头一定小不了。 这反而更引起了姬乘风的兴趣,但金二指不肯多说,他也无法强求,只好旁敲侧击的问道:“保护国家文物又不是坏事,为什么不能说?” 金二指紧闭双唇,真的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姬乘风心想或许人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多问。看他们的来路,应该不是官方的人。既然是民间的人,行事神秘一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爷……” 姬乘风摆摆手道:“行了,你也别小爷小爷的叫我了,我是山沟沟里的一个穷小子,不是什么爷!我叫姬乘风,你就叫我的名字吧!叫我小风也行,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不敢!”金二指忙道。自来强者只敬重比自己更强的人。金二指原以为这世上比自己的手更快的人几乎已经不存在了,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一个,而且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快!这让他震惊之余,对这个少年也是真心实意的佩服。他想了想,道:“那……那我叫你……”他本来想说“姬爷”的,转念一想这称呼怎么那么怪异?便转了口道:“叫你‘风爷’吧!” 姬乘风不想跟他在称呼上过多纠缠,无所谓道:“随你便吧!你过来,把手给我!” 金二指面色微微一变,却也不敢不从,很是忐忑的将双手伸到姬乘风面前。 姬乘风拿住他的双腕,说道:“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吗?因为你对我动手的时候,没想着伤我,所以我也只是卸掉了你的关节,没有捏爆你的骨头。”他嘴里说着话,双手一动,喀喇喇一阵响动,金二指的两只手腕都被他接上了。之后他又运转术力,一丝丝淡蓝光华顺着他的手指涌入金二指的体内。金二指就觉一丝丝清凉的感觉在自己经脉中流淌,舒服得差点哼出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姬乘风才放开金二指的手道:“好了,你手上和体内的伤势都已经痊愈了!” 金二指活动了一下手腕,果然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胸口因为那一掌而产生的滞闷之感也一扫而空,心中对这少年的手段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拱手道:“谢风爷!” 姬乘风道:“不用了,你走吧!” 金二指一愣,旋即道:“风爷,有句不中听的话,你别不爱听!” 姬乘风道:“说!” 金二指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日本人是很看重这个黄金匣子的,也有可能不止派了一拨人。您虽然个人武力很强,但江湖经验不足,被老蔫儿算计就是个例子。再说了,老虎也有个打盹的时候。所以,我不能走!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个照应不是?” 姬乘风心说好你个金二指,明明知道老蔫儿使坏,却不提醒我,就等着看我出丑是吧? 金二指一看姬乘风的脸色就猜到了他的心思,讪讪道:“那时候我确实是想观察观察风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没有制止老蔫儿,没……没有别的意思!” 姬乘风也知道自己的江湖经验确实是十分欠缺,当年师父虽然跟自己说过一些,但多是当做茶余饭后的故事讲给自己听。而且师父说的那些跟现在的江湖已经很不同了,换句话说就是已经“过时”了!有人说民国之后就没有江湖了,这话大致就是指那些老祖宗留下的江湖规矩和传统而言的。 再说,此去北京还有几千公里,路上有个人作伴,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所以他也没有反驳金二指的话,点点头把他留了下来。 金二指到餐车买来一些酒菜,两人就在“霸占”来的包厢里吃喝起来。 几杯啤酒下肚,金二指在姬乘风面前已经不再那么拘束了,笑问:“风爷,你就真的放心冯一刀那帮子人?你就算把他们发配了,你的行踪照样也不是什么秘密,还不如把他们扔给警察,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姬乘风喝了口酒,淡淡的道:“我本来就没想着自己的行踪不被人知道。我不想让人知道的,是我身上的秘密。把他们关在深牢大狱里,他们照样能递出话去,但是我今天的做法,却可以让他们一年之内绝不敢说半个字。你放心,一年之后,他们一定会来找我。到时候我要废了他们,也是易如反掌。” 他看了金二指一眼,笑道:“你就那么想把他们关进去?恐怕你也是公安机关做梦都想抓住的人吧?你就不怕他们把你抖出来?” 金二指嘿嘿笑道:“还真让风爷你说对了,十多年前,我在警方的通缉令上,不是榜眼也是探花,虽然我已经十年没有出现在他们视线里了,不过他们肯定忘不了我!”举起酒杯,“多谢风爷能为我着想。我敬你一杯!” 姬乘风跟他碰了一杯,接着道:“日本人之所以要秘密找人来偷金函,就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回事。同样,我也不想让警方盯上我的金函。这也是我不想把他们交给警方的原因。” 金二指道:“这金盒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姬乘风给他倒了杯酒,诚意道:“老金,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对你没好处!” 金二指举杯道:“得,算我多嘴了,自罚一杯!”他喝了杯酒,又道:“风爷,你断老蔫儿腿的那一招,别人瞧不见,我是天生的夜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简单呐!” 姬乘风酒杯在桌上一顿,冷冷道:“这件事就是我最不想让日本人知道的!” 想到冯一刀等人的下场,金二指身上莫名一冷,不敢再套姬乘风的话了。 他是老江湖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他是懂的。 有句老话叫“舌尖上的江湖”,说的是民国年间有人问大刀王五,江湖在哪?王五伸出舌头答了句:“江湖就在舌尖上。”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江湖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信息流通有自己独特的渠道。有多少江湖祸事就是在口舌之间惹出来的?又有多少江湖故事是在口舌之间流传出来的? 姬乘风也沉默下来,闷闷的喝了几杯酒,颇有些为金函的事头痛。老被日本人这样像苍蝇一样盯着也不是办法。正如金二指所言,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带着个金盒子到处跑,这件事还得尽快解决才是。 只是金函上的“六甲通玄锁”实在太过复杂,关山越生前曾说过,当今世上能解开这种锁的人,连他自己在内也不超过三个,如今他已经去了,会解锁的人顶多就剩下一两个,这茫茫人海的,上哪儿找去?偏偏这事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办。 金二指见姬乘风愁眉不展,安慰道:“风爷,你也别太担心了,这儿终究是中国的地界,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前了,日本鬼子再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 姬乘风心想:“真是明目张胆的胡来我还不怕,就怕这种阴魂不散的阴招邪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看了金二指一眼,突然想到他的身份,不由得眼睛一亮:“老金,你号称鬼手,对开锁应该不陌生吧?” 金二指一愣,怎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嘿嘿笑道:“风爷,你这事算是问对人了!开锁那只是小儿科,甭管什么样的保险箱,就没有我金二指打不开的。风爷,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吩咐!” 姬乘风道:“话先别说得那么满,‘六甲通玄锁’你能打开吗?” 金二指又是一愣,伸出两根长长的手指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六甲通玄锁’?什么玩意儿?” 姬乘风有求于他,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番。金二指听得连连咋舌:“这您可难住我了。听都听不大明白,只能说中国古人太牛^逼了!这么高深的玩意儿,我从来没接触过,风爷,你说的这‘六甲通玄锁’能不能给我开开眼界?”他是偷儿,对这么神奇的锁自然充满了好奇心。 姬乘风也不怎么失望,淡然道:“有机会再说吧!你人面广,暗中帮我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会解这种锁的人!记住了,不要把消息传到日本人耳朵里去!” 其实这也只是姬乘风死马当活马医的一种无奈之举,有枣没枣,先敲一竿子再说。所以他对金二指不会解这种锁也谈不上失望。他的主要目标,还是放在了破解那个“连”字上面。 在乌鲁木齐转车的时候,两人依旧是要了一个高级软卧包厢,一路上姬乘风听着金二指说些江湖上的奇闻趣事,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不一日来到京城,出了火车站,姬乘风对金二指道:“老金,这一路上多谢你了!我得去学校报到了,咱们这就分别吧!” 金二指拱手道:“不敢,风爷,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老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别的不敢说,在道上,还有一点我老金说话的份!” 姬乘风道:“得,咱们这就算是朋友了!等我哪天放假了,就找你喝酒!” 金二指笑道:“好,我等你!对了,风爷,你身上那件东西还得多注意点,京城里鱼龙混杂,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要不还是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吧?” 姬乘风不愿再麻烦金二指,婉言谢绝道:“好意就心领了!车站就有迎新车,又有巡警,应该不会出问题的。老金,我拜托你的那件事,麻烦你上点心!” 金二指道:“风爷放心,误不了您的事儿!我回去一准帮您打听。” 姬乘风正想离开,突然想起一事,又叫住金二指道:“对了,老金,你再帮我打听一下‘森美矿业’的情况。” “森美矿业?”金二指念叨了一遍,点点头道:“得嘞,我记住了。” 告别了金二指,姬乘风拿着行李往京华大学设在火车站的迎新点走去。 第37章 入学 京华大学是国内的最高学府,已经不需要像那些二三流大学一般大张旗鼓的彰显自己,迎新点设得很低调。 姬乘风递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一个娃娃脸的女生核对过之后,对他甜甜一笑:“嘻嘻,原来考古系还有你这么帅的小学弟呀?看来今后得多跟你们系联谊了!” 姬乘风还没答话,旁边一女生就抢先道:“陈思甜,你就别调戏人家小学弟了!你没瞧见人都脸红了?待会儿人还以为咱们学校都是你这样的花痴呢!” 那娃娃脸女生嘻嘻笑道:“兼容并包,兼容并包……”瞥了姬乘风一眼,“哟,还真脸红了?这年头会脸红的男生可真比三条腿的蛤蟆还少见呀!对不起,对不起,跟你开玩笑呢!姬乘风同学,欢迎你成为京华大学的一员,这将会是你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时光!” 姬乘风笑了笑:“谢谢学姐!” “嘴还真甜!”娃娃脸女生笑眯眯的把录取通知书和一瓶矿泉水递给姬乘风,冲校车旁的一男生叫道:“赵勇,过来接一下,你们系的新生!” “哎,来了!” 赵勇应了一声,赶紧跑了过来,对姬乘风伸出手热情的道:“你好,我叫赵勇,考古系大三的,欢迎你!” 姬乘风看了眼赵勇,嚯,好家伙,难怪娃娃脸学姐会发出那样一番感叹,敢情就是冲着这哥们来的。面前这哥们哪像个学生?模样比他们矿上的那些矿工还要寒碜,一张脸黑黝黝的,还布满了青春痘,那皮肤,磨刀都嫌太粗糙。姬乘风伸手跟赵勇握了一下,自我介绍道:“学长你好,我叫姬乘风!” 赵勇接过他的行李道:“跟我来吧,这车刚好满了,就等你了!” 姬乘风登车一看,一水的青春面孔,莺莺燕燕还真不少。刚刚坐好,车子就启动了。车上除了几个迎新的老生外,大多都是新生,来自全国各地的都有,各种口音交杂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表达着自己的兴奋之情。尤其是看了车载电视上播放的关于学校的专题介绍片之后,更是惊呼声不断。 姬乘风也被这种气氛感染,觉得自个儿终于又回到了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活之中。 高中毕业之后的这两个多月,他前半段在玉矿打工,跟一帮糙老爷们混在一起;后半段经历了术士墓事件之后,一直关在密室中练功和研习术法,每天跟那些几千年前的古老秘术打交道;离开家乡,在列车上又跟一群江湖中人斗了个你死我活,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了。 这时候突然跟这么多同龄人在一起,他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辛苦而又快乐的高中生活,想念那些淳朴友爱的同学们,还有看似严厉,实则关怀的老师…… 新生之间都在相互攀谈结交,说些自己高中和暑假的趣事,他们刚从高中的书山题海中解脱出来,大多都是未经社会雕琢的璞玉,心地纯洁而干净,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连赵勇都被几个新生拉住问东问西。他见姬乘风一直沉默不语,那手肘捅了捅他道:“你怎么不说话?趁这个时候多认识点人,对你有好处!” 姬乘风轻轻一笑:“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儿!” 赵勇笑道:“哟,看不出你还挺多愁善感的!不会是想以前的女朋友了吧?” 姬乘风脸微微一红,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女朋友!” 赵勇道:“那你更应该多认识点人,尤其是女生,咱们系可是国家级困难户,女生比娱乐圈的处^女还要稀罕!就算有也……唉……”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黯,苦叹了一声。 姬乘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好好的干嘛叹气?” 赵勇一脸落寞的道:“你还是别问了!” 姬乘风见他欲言又止,反而来了兴致,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反正没事,你就说说呗!” 赵勇拗不过他,终于开了金口:“咱们考古系要么不来女生,一来就是美得惊天动地的,而且对谁都不假颜色,跟个冰坨子似的!” 姬乘风道:“考古系真有女生?” 赵勇瞪眼道:“这还有假?去年来了个新生,全校都轰动了!自从她来了之后,考古系的风头几乎盖过了外语系和艺术系,好多人都争着要转系呢!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以一人之力独抗全校美色!” 姬乘风一脸不信:“吹呢吧?” 赵勇撇嘴道:“吹?你见到之后就知道我是不是吹了!” 这时后面一女生拍了拍姬乘风的肩膀道:“同学,该你做自我介绍了!” 赵勇冲姬乘风使了个眼色:“好好表现,别给咱考古系丢脸!” 姬乘风站起身来,目光在车厢内缓缓扫过,见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莫名的就一阵紧张。他定了定神,这才开口道:“大家好,我叫姬乘风,考古系的,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完略略欠了欠身子。 他的话音刚落,车厢里就响起一片惊叹声: “好好听的名字啊!” “是啊,是啊,让我想起了白乐天的‘风吹仙袂飘摇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旁边一男生道:“这句太娘了,白乐天的诗嘛,还是那句‘搜山羽骑乘风引,下濑楼船背水分’够豪迈!” 另一人道:“不不不,我觉得曹孟德的‘驾六龙,乘风而行。行四海,路下之八邦。’更有英雄气概!” “我倒是想起了曹植的‘乘风忽登举,仿佛见众仙’,太令人向往了!你别说,他还真有几分那个气质。” “‘一朝逸翮乘风势,金榜高张登上第’,难怪他能考上咱们学校!”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唱歌的胖女生怕是东坡肘子吃多了,想飞起来,还得好好减肥才行…… “‘如羽化登仙,乘风独立,飘然遗世高尚。’”这个戴眼镜的男生大概也是修真小说看多了…… “你们别只顾着想他的名字,他的姓也不简单呐,别忘了中华始祖黄帝就是姓姬,后来周朝八百年基业也都是姬家的,连武则天都自称是姬氏后裔,立国号为‘周’……”说话的这厮不去考古实在可惜了。 “是的是的,周文王姬昌演《周易》,影响了中国几千年,是中国古代最辉煌的文化成就之一……” …… 到底是最高学府呀,人人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个个都是才子才女,姬乘风听得目瞪口呆,暗暗擦了把冷汗,要论文化素养,自己在他们面前似乎没有多少优势可言。 赵勇一见姬乘风的脸色就猜到他心中所想,笑道:“怎么样?京华大学没来错吧?咱们学校可是汇聚了全国最优秀的人才,连扫地的大妈都能跟你侃上几句康德和莎士比亚。你就算在这里睡上四年,都能熏上一身的书香气!” 姬乘风忙道:“不错不错,我已经感觉到了!” 有了这个口子,姬乘风倒是很快就跟新生们融到了一起。 快乐的时光总是不知不觉就溜了过去,很快校车就开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人头攒动,各种肤色,各种口音,各种年龄的人都有。 头上是彩旗横幅的海洋,地上是人流车流的海洋。 家长们提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护送着自己的子女,脸上都带着骄傲而满足的笑容,认识不认识的都点头打个招呼,比自己考上大学还高兴。 “牙刷凉席热水瓶,牙膏香皂沐浴露便宜卖喽……” “卤煮火烧,香喷喷的卤煮火烧……” “看一看瞧一瞧,动感地带,我的地盘我做主,亲情号码,与父母亲人绑定打电话不要钱喽……” …… 各类商家更是尽心竭力的叫卖,各出奇招希望在这几天好好捞上一笔。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腔调混杂在一起,一派热闹繁盛的景象。 姬乘风站在人海之中,抬头看着那古色古香的京大校门,心道:“大学,我来了!” 这时在姬乘风不远处,人群中也有一个人发出了一句类似的感叹:“美女们,我来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姓公孙的花花公子,后来成了姬乘风大学最好的朋友之一。 赵勇道:“走吧,今后有的是时间看!先去报到缴费!对了,你还要不要买什么东西?我知道哪个商店的东西比较便宜,而且刚好可以帮你拿东西。到了宿舍,再出来一趟可不容易!” 姬乘风奇道:“为什么?不让出来吗?”两人说话都得大着嗓门,不然还真听不清楚。 赵勇道:“那倒不是,大学管理没有高中那么严格。就是路远,咱校园太大了!” 姬乘风这才恍然。他见路边有卖暖壶的,自己刚好没有这个,便道:“那我先买个暖壶吧!” 赵勇道:“别在这儿买,你跟我走!” 姬乘风跟着赵勇在人丛中穿梭,问道:“怎么就我一个新生?还有人呢?” 赵勇道:“咱们系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一趟我就接了你一个!你速度快点,我一会儿还得去接人!” 跟着赵勇在他熟悉的一个商店里买好了暖壶之后,姬乘风又买了些其他的生活用品,拎在手里往学校里走去。 一跨进校门,姬乘风感觉就像进入了另一重天地。放眼处但见山环水抱,堤岛穿插,古木参天,绿树成荫,各种古风古韵的亭台楼阁随处可见,简直是步步胜景,处处宜人,花香鸟语,美不胜收。他一直生活在穷乡僻壤的深山里,何曾见过如此秀丽的景色?一时颇有些目不暇接之感。 赵勇第一次进来时的感觉跟他也差不多,倒也没有瞧不起他,只是自豪的道:“咱们校园的风景在全世界都是一流的,我保证你来了就不想走!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买张校园的地图,不然刚刚入学的时候是很容易迷路的。还有,最好买辆自行车!”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姬乘风转上了往左边的一条林**,“考古系在这边,咱们系还有一个考古博物馆,一会儿你就会见到了!” 正说着,后面匆匆忙忙跑来一个人,擦着姬乘风的身边而过,只听“嘭”的一声脆响,姬乘风刚买的暖壶被撞得粉碎…… 第38章 论女人 那人头也不回的道了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会儿回来赔你……”提着大包小包一阵风般往前跑去。看他手中的行李,好像也是个新生。 赵勇见这家伙这么没有礼貌,顿时气往上涌,喝道:“站住!” 那新生似乎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好无奈的转了回来,头却一直往后扭着,嘴里还在连声感叹:“可惜,可惜!” 赵勇怒道:“可惜什么?可惜没把人撞坏是不是?” “是,是……啊,不是,不是……”那新生总算醒过神来,忙把头掉过来,一脸歉意的对姬乘风道:“刚才的事实在对不起,都是我不对,我一定赔,一定赔!真是对不起!” 姬乘风这才见到此人的容貌,只见他眉目疏朗,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衣着打扮也很时尚,只是一双桃花眼淫光闪闪,一看就是个情债缠身的红粉浪子。姬乘风虽然生活拮据,却也不是小气的人,淡然笑道:“赔就不必了,以后多注意点就是了!撞了人至少该诚心道个歉!” 他这么一说,那新生反而更不好意思,连声道:“是,是,是我不对,对不起!”放下行李,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姬乘风道:“哥们,这个就算我赔你的,我真是有急事,就先走了!有机会我再跟你好好赔罪!” 姬乘风并不去接,摇摇头道:“真的不必了!” “火烧腚了还是怎么着?毛毛躁躁的!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着急?”赵勇在一旁插话问了句,语气很是不满。 那新生擦了把汗,解释道:“我远远的就看到前面一美女啊,不追上去看一眼绝对是后悔终生!你说这事能不急吗?” 赵勇和姬乘风相顾愕然——敢情这厮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就为了看一眼美女?这也太……让人无语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亲爹呢! 那新生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猜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义正言辞的道:“哥们,追美女可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突然又摆了摆手,“算了,你俩一看就是雏,跟你们讲你们也理解不了!天才最开始总是被误解的!” 姬乘风:“……” 赵勇:“……” 那新生又回头看了一眼,料想是追不上了,长叹一声:“世间多少美好的缘分就是这样失之交臂的?时也?命也?” 姬乘风几乎都要被他逗乐了。这厮油头粉面长得倒挺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个操性啊? 那新生见姬乘风也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问道:“你也是新生?考古系的?” 姬乘风点头道:“是的!”又介绍赵勇道:“这位是赵勇学长!” “你们好!”那人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公孙良民,也是考古系的新生。” 姬乘风和赵勇差点没笑出来,就这货也敢叫“良民”?就凭他刚才追女生的劲儿,全身上下有哪一根骨头像良民? 公孙良民讪讪道:“你们别笑,可能是我爷爷希望我做个良民吧。”停了停,“算了,你们要笑就笑吧,反正我也被人笑了十几年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姬乘风!” 公孙良民眼睛一亮,摇头晃脑的道:“浑欲乘风,又如羞日,做双飞体。嗯,好名字!大有我辈之风啊!” 我^日,这厮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 公孙良民朝姬乘风眨眨眼,自得一笑,道:“双飞兄,走吧,咱俩一起报到去!说不定还能分在一个寝室呢!” 姬乘风对这“双飞兄”怎么听怎么不顺耳,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公孙良民道:“好的,双飞兄!” 姬乘风:“……” 三人一起往考古系走去。一路走走聊聊,姬乘风发现公孙良民这人虽然好色了点,行事也有点四不对六,性情却还算讨喜。 刚走到考古博物馆附近,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考古博物馆里面走了出来。这名女生上身着白色t恤,下面配着一条湖绿色的齐膝短裙,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一把小阳伞遮住了她的头颈,看不到容貌。但从伞下露出的身形来看,这必然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公孙良民一下子眼睛就看直了,连声惊呼:“就是她,就是她!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大美女,你们看,我没说错吧?” 姬乘风一眼就能断出那名女生确实是个美女,但公孙良民凭什么这么肯定?这货莫非也懂得观人之术?有了校车上的震撼,他不敢再小看这学校的任何人,于是试探着问道:“这个女生风姿倒的确不错,不过你又没看到她的容貌,怎么知道她是美是丑?” 公孙良民一边往前疾走,一边给姬乘风上课:“哥们,这你就不懂了!一个人是不是美女,根本不需要看全貌,从细节就能推断出来。你看她那手,纤细修长,指甲鲜亮,骨肉匀亭,色泽如玉。由手观身,她的身材和皮肤也一定跟她的手一样漂亮。所以我根本不用看其他地方,仅凭她的这双手就可以断定她一定是个绝色美女!” 姬乘风道:“有没有这么准?” 公孙良民道:“双飞兄,你还别不信,哥们我阅女无数,这可都是经验之谈。如果这点眼力价都没有,哥们还算红粉知音吗?” 得,还吹上了!姬乘风微微一笑,心说这厮倒也不失为一个妙人。大学如果跟他混在一起,怕是不会寂寞。 公孙良民又道:“更重要的是,她的双臂一直紧紧夹着腋窝,就算摆动的时候也不会分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还是一个****的姑娘!你再看她那腿,又直又长,没有丝毫赘肉,堪称极品啊,这样的女子,走路成一条直线,既不是外八字,也不是内八字,风姿是没得说的。风姿是什么?那是一个女人的魂呀!还有她的腰,盈盈一握,依依如柳,绝品啊!双飞兄,这个女生如果不是一个绝色美女,我把我这双眼睛挖出来,这辈子不看《花花公子》!不信咱俩打个赌!” 姬乘风不知《花花公子》为何物,但一听这名字,料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都没什么了解,不过从相学上来说,这个女生属于典型的木形水质,肯定是个美女。” 但凡是跟研究女人相关的,公孙良民都很有兴趣,好奇道:“你还懂得相术?这可不简单呐!木形水质又是什么意思?” 姬乘风谦逊一笑,“说不上懂,知道点皮毛吧!就拿木形水质来说吧。木形长直,清瘦条达,色清气秀。水质柔清,丰澹剔透,娇嫩润泽。水又生木,水质和木形合在一起对女子来说是最好的形象,正所谓水木清华,这个女生正像你所说的,绝对是个美女无疑!不过看她的步相,虽然步态婀娜,但每一步都像是量好了似的,而且绝不拖泥带水,如果不是经过了特殊的训练,那她就一定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孩子。这样的人一般不太容易接近!” 公孙良民大感诧异的看了姬乘风一眼,虽然不大听得懂姬乘风的话,心中却顿生知己之感:“原来兄弟也是风流中人,对女人有这么深的研究,失敬失敬!” 姬乘风忙道:“不敢不敢,班门弄斧,让良民兄见笑了!” 两人讲话咬文嚼字,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旁边的赵勇却是听得直翻白眼,心想:这一届的新生怎么这么多奇葩?不是淫^棍,就是神棍,考古系古井不波的日子,怕是到头了…… 公孙良民谈得兴起,干脆也不急着去追那女生了,停住脚步道:“兄弟,你说的那些都太深奥了,什么母性水性的,也很难学。我教你一个简单实用的!其实看女人很简单,你照着这个顺便来,保准错不了,就六点:手要长、腿要正、眼要灵、胸要挺、唇要鲜、发要亮。正所谓手粗短,骨肉难以匀亭;腿不正,风姿必有所欠;眼无神,灵韵与其无缘;胸不挺,先失三分味道;唇不鲜,大损勾人魅力;发不亮,气血定有所亏。” 公孙良民说的这些其实跟相术上所说的有很多相通之处,姬乘风一听就懂,连连点头:“有道理,受教,受教!”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那名女生已经远远的拐进了考古系办公楼。公孙良民道:“多说无益,咱还得赶上去结识一番才是正理,正好也验证一下咱们的这番理论!我听说学长们专门盯着这些学妹呢!不早点下手,到时候连汤都喝不上!别怪兄弟没提醒你,莫看自己长得帅,就等着人家送上门来。这女孩子呀,不管什么时候,都得抢,不然送上门的不是下脚料,就是人家的洗脚水!你别看这满园莺莺燕燕货源充足,实际上美女在任何时候都是供不应求的稀缺资源!” 姬乘风听得额上冷汗直冒,一旁的赵勇更是脸都绿了! 公孙良民见赵勇神色不对,忙道:“哦,对不起,学长,我不是说你!”只是那神情,怎么看怎么敷衍。 赵勇尴尬的哼了一声,心头突然兴起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叹。新生见多了,这么凶残的,他还是首次见到。谁刚来学校的时候,不是乖乖的夹着老二做人?话说回来,这厮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如果自己当初入学的时候也跟他一样凶猛,恐怕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剩着了。 想到这里,他心头的气也消了,感叹道:“要是早有你这番觉悟,我也不会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了!” 公孙良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想:“就你这副尊容,找不到女朋友才是正常的。泡妞不光要有软实力,硬件条件也是很重要的!” 赵勇明显感到一阵被鄙视的压力,但他也算是个有点城府的人,不动声色的把话题一转:“公孙良民,刚才你说得头头是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要不咱俩打个赌怎么样?你要是能把刚才那女生追到手,我赵勇给你洗一年袜子!追不上的话,那就只好委屈你给我洗袜子了!” 公孙良民眉毛一扬:“行,就这么说定了!” 姬乘风却是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想起赵勇在车上跟他说的那个冰山美人来。看赵勇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莫非他说的就是这个女生? 第39章 要不,给你擦擦? 只有最美和最丑的东西,才能真正引起人类灵魂的颤栗。但人们只愿意让灵魂为了最美好的东西而起舞。 姬乘风没有料到,自己人生之中的第一次灵魂颤栗,会来得如此突然——而这,仅仅是因为一个女生。 当他们赶到考古系办公楼外时,那名女生恰巧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文件袋。她站在台阶上,眼睛望着远处,清眸顾盼,似乎在等什么人。 在见到她面容的那一刻,姬乘风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的声音,所有的感觉,似乎都在一瞬间苏醒,又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他第一次知道,这世间还有比千里冰川更让他震撼的存在。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像涨满了水的春池,是如此的丰盈和满溢。 不知是不是为她的容光所慑,凡是进出办公楼的人,在这一刻都不由自主的放缓放轻了脚步,眼神不知不觉就被这道美丽的风景所吸引。 姬乘风三人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也都停了下来。那是一种不知道自己该迈哪条腿的不由自主的停步。足足过了两三分钟,公孙良民才理顺了自己的呼吸,拿手肘碰了碰姬乘风,颤声道:“哥们,我没说错吧?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姬乘风收回目光,没有说话,也不知是没听到他的话,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孙良民并未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是啊,那些用烂的词用在她身上还真俗气了。我敢用人格担保,一千个色狼做一千个关于美女的梦,也梦不到这么美的人!”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呀,太冷了点!” 虽然不怎么看好公孙良民的人格,但对他的这番话,姬乘风还是赞同的。这女生美则美矣,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股冷清清的气质。但她这种冷清的气质却与那些故作清高的女生迥然不同,她的眼神空灵,淡然,高高在上,那是一种精神上的优越感,一种隔离在普通人之外、站在更高的起点看世界的感觉。她也许并未刻意,甚至自己都完全没有意识到,但是这样的神情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了。姬乘风有一种直觉,这个女生绝不简单! 公孙良民似乎也感觉到了,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赵勇见状,在一旁冷笑连连:“怎么着?见着真人了,就不敢上了?说实话,你要现在认怂,我也是能理解的!” 公孙良民大怒:“认怂?哥们往上数十八辈,家教里就没有这个词儿!什么样的美女不是给人上……呸,追的?你、你就瞧好吧!”撂下这句话,他提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走了上去:“美女,你好,我叫公孙良民……”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是他搭讪的绝招,只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一般的女生都会情不自禁的笑出来。而女生一旦笑了之后,警惕性和排斥性就会大大降低。这时候就是他趁机进攻的时候了。(仅从这一点来看,他爷爷显然是大大的失算了。) 但这一次,他注定要失算了。那美人只是稍微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脸去,半点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要知道,任何不能把女生逗笑的搭讪都是耍流氓。公孙良民微微有些汗颜,但他也算是久经考验之人,并不气馁,努力摆出一副刚从外星降临的纯情小男生模样接着道:“我是考古系大一的新生,对学校还不熟悉,这位美女一看就是学姐了,不知能不能为我介绍一下咱们学校的情况呢?长得漂亮的人,心地也一定是很美的,学姐,你一定不会拒绝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吧?” 那女生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向旁边走开一步,还是没有接公孙良民的话。 赵勇见公孙良民吃瘪,顿时乐得满肚子肠子都要打结了,对姬乘风道:“你瞧见了吧?这美女就这性子,冷得很。她是一朵冰山上的雪莲,不是一般人能采到的。” 姬乘风道:“你在车上说的那个女生,就是她吧?” “不错!你别看她这么高孤冷傲,她可是实实在在的活得遍地硝烟,她的身边就是一片无声战场。来学校才一年,不知有多少久经考验的情场高手在她面前折戟沉沙,一世英名尽付流水。公孙良民这小子,根本不够看!”赵勇得意道,仿佛考古系出了这么个女神,自己脸上也多了几分光彩。 听他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姬乘风心里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考古系办公大楼前虽然说不上车水马龙,但人来人往的也颇为热闹。有些老生见一个新生居然就敢去跟他们心目中的女神搭讪,都恨不得用目光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杀死。 公孙良民却是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面前的美女身上,对周围杀气凛然的目光浑然不觉,厚着脸皮继续纠缠:“学姐,我可是怀着无限美好的憧憬考上京大的,你不能在我入学的第一天就……” 正说着,一辆极其炫目的银灰色跑车如同野兽般嘶吼一声,缓缓滑到那名美女身边,引起周围女生一阵惊叹与艳羡。男生们心里却大多不是滋味。 车门像翅膀一样徐徐升起,美女也不等公孙良民说完,一低头便坐了进去。那模样,分明是想离他越远越好。公孙良民却仍不甘心,扶着车窗笑嘻嘻地道:“美女,你倒是留个电话呀……” ——眼看着美女要跑,他终于露出其狰狞面目了。 姬乘风和赵勇看得直摇头,这货,脸皮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开车的帅气男生厌恶的看了公孙良民一眼:“同学,请把你的手拿开,我这车刚洗过的!” 他的普通话很不标准,不过基本意思还是表达明白了。那倨傲的态度和虽然刻意压制、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优越感,让公孙良民非常不爽。 公孙良民对男生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心想老子刚在这美女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你小子还敢耀武扬威的来撩拨我?脸上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哟,真是不好意思,都说车是男人的小老婆,你这小老婆我摸也摸了,怎么着?要不给你擦擦?”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心说我怎么能在美女面前讲话这么粗鲁? 帅气男生就算再笨,也能听出这句话语带双关,说得相当刻薄,心里更是恼火,眼神阴了阴,猛地一踩油门,车子瞬间启动,往前急冲。公孙良民手仍扶在车窗上,一时措手不及,顿时被带了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出了这么大个丑,公孙良民一下子气得满脸通红。那帅气男生仍不忘火上浇油,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对公孙良民奚落道:“小子,你不会是学校新请的清洁工吧?是用嘴巴捡狗屎吗?” “我清洁你妹!”公孙良民早将要在美女面前保持风度的人生铁则抛到了九霄云外,气得嗷的一声,几步跳上车尾,一顿狂踩。 那帅气男生吓了一跳,急忙从车上下来,指着公孙良民怒骂:“喂,你不要太过分了!赶紧给我滚下来!” 公孙良民把那车踩得凹了好几处,火气也泄得差不多了,嘿嘿冷笑道:“这就过分了?别介呀,过分的还在后面呢!我公孙良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了,打从这一刻起,我就要追这位美丽的学姐,上刀山,下油锅,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这叫人倒架不倒,输人不输阵。反正已经在美女面前没什么形象可言了,不如索性流氓一点。说不定美女就喜欢流氓呢?想着又得意起来,跳下车,拿眼尾扫了扫那帅气男生,那模样要多可恶有多可恶,“怎么着?你怕了?” “哼,怕你?想追她,你也配?先过了本少爷这关再说!” 见这可恶的新生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车,帅气男生怒哼一声,脚掌在地上一撑,竟然凌空一个高鞭腿对着他的颈部抽去。这一脚含恨而出,势道十分凌厉。 公孙良民哪料到在最高学府,中华首善之区,此人竟敢说动手就动手?他也就嘴皮子利索,论身手实在可怜得很,连国际通用的小孩打架王八拳都不太熟练,一时竟吓得呆住了。 “空手道?” 姬乘风眼睛微微一眯,一眼就认出了那帅气男生的招式。他见这一招劲风虎虎,势道非凡,公孙良民若是被踢上,恐怕要吃个大亏,心里也动了火气。几句口角而已,至于动真格的吗?当即暗中掐了个指诀,一股无形无色的金杀术力往那帅气男生身上斩去。 那帅气男生眼看着自己这一脚就要将面前这可恶的小子踢个狗啃屎,心中正在暗爽之际,突然感觉肝部一阵剧痛,身上的力道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一般。他此刻正全身凌空,当场“砰”的一声,与地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 这一下摔得极重,把地上的灰尘都震起来不少。姬乘风并没有想真的伤人,只不过想教训他一下而已。在他落地的那一刹那,便收回了术力。 车上那女生见状吃了一惊,忙下车去扶那帅气男生,嘴里道:“宫田羽,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那帅气男生何曾丢过这么大的脸?而且还是在心仪的女生面前,顿时就是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推开那女生的手,感觉到肝部的疼痛消失,立马一跃而起,再次往公孙良民扑去,势若疯虎,脸上满是狰狞之意。 姬乘风见他还不肯收手,又是一道水杀术力往他膝盖斩去。那帅气男生脚步刚动,双腿就一阵酸软,像是灌满了醋,竟然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公孙良民一看这情况脑子也懵了一下,前面一下还可以解释为学艺不精,这一下可怎么说?不过这货反应倒是真快,凑上来的脸不打白不打,忙作势去扶,嘴里还道:“哟,想认输就直说,都是一个学校的乡里乡亲,干嘛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快起来!你说你真是,这做人也太讲究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吧?周围围观的大多是考古系的学生,本来就看不惯这个外系小子整天围着本系的系花献殷勤,见他被整得如此狼狈,都是心中暗爽,轰然大笑。 帅气男生几乎要气晕过去,一脸血红的跪在那里,几次想站起来,却都使不上劲。那美女走上前托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眼睛没有看向公孙良民,却是有意无意的瞟了姬乘风一眼,若有所思。 姬乘风心里一惊,讪讪笑了一下,不自然的把手插进了口袋里。 那帅气男生两眼通红的盯着公孙良民,终于再也不敢动手了。能进京大的智商都没问题,接连两次莫名其妙的出丑,他也察觉到有些不正常,只是仍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公孙良民也是云里雾里,不过他很会借势。他知道今天如果不趁着自己的主场优势好好杀杀此人的气势,将来只怕还真会是自己情场上的一个劲敌。人在占据优势的时候,谦逊往往是最令对手难受的一种羞辱,于是他强行压下心里的快意,装作特诚恳的样子对那帅气男生道:“你看,你都这样了,你这一关,我算是过了吧?”说着还“略带羞涩”的瞟了瞟他旁边那美女。 “混蛋!” 那帅气男生咬碎钢牙暗骂了一句,脸色时红时白,满眼怨毒的盯了公孙良民一眼,灰溜溜的钻进了车内。脚尖一踩油门,跑车一路低吼着去了。 这下公孙良民又有点不爽了。丫都给小爷跪下了,还这么牛^逼闪闪的?冲着跑车竖了个中指,愤愤道:“不就他妈一辆破兰博基尼么,神气个什么劲儿!” “人家有的是兰博基尼,你连自行车都还没有呢!”虽然那帅气男生灰头土脸的模样很让人解气,但赵勇对公孙良民的嚣张劲儿也很不爽,酸溜溜的打击他:“这下好了,入学第一天就得罪了宫田羽,你今后的日子恐怕好过不到哪里去!” 第40章 照样抢 “宫田羽?他很拽吗?天安门城楼上也没见挂他的像。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小爷还怕他不成?”公孙良民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赵勇嘿嘿冷笑一声:“倒也没你说的那么牛^逼,不过人家是管理学院的高材生,又是日本一个大财团的顺位继承人,帅气多金,本身还是一个武道高手,是我们学校无数女生的梦中情人。跟他抢女人,你只有找虐的份儿。”顿了顿,“对了,这还只是你的其中一个竞争对手而已,其他实力不在宫田羽之下的还不知有多少呢!” 想到公孙良民面临的挑战,赵勇脸色又得意起来。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希望别人也得不到。刚才还在为宫田羽吃瘪暗爽,这会儿又开始打击起公孙良民来了。 公孙良民很是瞧不上他这种酸葡萄心理,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照样抢!” 赵勇见公孙良民这么不知好歹,也不由得瞠目:“就没见过你这么狂妄的新生,怎么跟个山大王似的?” 公孙良民嘿嘿一笑:“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家祖上可是正儿八经在百虎山立过号的,跟北洋军阀和日本鬼子都干过仗。现在你知道我爷爷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了吧?慢着——”公孙良民似乎突然醒悟过来,盯着赵勇道:“你刚才说,那小子是日本人?” 赵勇道:“是啊,怕了?” “我呸!”公孙良民差点喷了赵勇一脸,“老子怕他?早知道是日本人,老子踩得他妈都认不出他来!”拍了拍赵勇的肩膀,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的笑意:“还有你,本来想看在学长的份上免了你洗袜子的,现在你丫就等着给老子洗袜子吧!我告诉你,一天都不能少!帮日本人说话,我呸,没骨气的东西!京大怎么会招你这样的垃圾?” “你……你怎么骂人呢你!什么素质!”赵勇手指着公孙良民,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 公孙良民一把揪住赵勇的胸口骂道:“骂你?老子还打你呢!狗汉奸!”扬起手掌就要给他几个耳光。 姬乘风见两个人要打起来,忙抓住公孙良民的手道:“算了算了,这儿人多,要打你俩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练去!”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对赵勇的言行也有些不满了。 公孙良民放开了手,对赵勇斥道:“滚!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赵勇黑着一张脸,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掉头恨恨而去。走出一截,才终于骂了句:“土匪!” 公孙良民装作没听见,早换了副笑脸,对姬乘风道:“走吧,咱报到去!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办完,泡妞是正经。”捡起刚追那女生时扔地下的行李,带头往办公楼里面走去。 旁边一同学拦住他道:“这位同学,刚才那小鬼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形势大逆转啊!” 公孙良民风骚一笑:“大惊小怪,没见过用伟大的人格折服别人的事吗?那啥,当年耶稣也是这么干的。”其实他哪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想不通的事就不去想了,反正吹牛又不犯法。 姬乘风微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他们身后走进了办公楼。 考古是个冷门专业,每年招收的人不多,本科生也就那么三四十个。姬乘风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正闲得无聊,所以公孙良民的入学手续办起来很是顺利。轮到姬乘风的时候,他结结巴巴的道:“老……老师,我……我明……明天再来缴……缴费可……可以吗?” 好不容易把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说出来,他的脸已经红得跟个沙瓤西瓜似的。刚在外面淡定从容的风范,此刻是全然不见了。 他本来就没挣够自己的学费,离家的时候又把钱悄悄留给了母亲,自己身上只带了路费和一些从藏龙谷术士墓中得来的玉器。他是想等卖了玉器再来交学费。 那工作人员虽然脸色不大好看,倒也没为难他,点头道:“那好吧,你明天再来吧!”旁边一个带眼镜的中年妇女见姬乘风身上的穿着颇为土气,好心提醒他道:“这位同学,你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跟学校反映,学校会帮你想办法的!” 姬乘风忙道:“谢谢,谢谢老师!”正想离开,公孙良民却一把拉住他道:“双飞兄,你等一等!干嘛等明天再来一趟呀,多麻烦!你是不是钱不就手?没关系,我先帮你交了,咱俩一个寝室的,你什么时候方便,再给我不就完了。” 姬乘风忙摆摆手:“不用了,我明天多跑一趟就是了!” 公孙良民掏出银行卡道:“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跟你说,今后咱俩可就是一个锅里挥马勺的兄弟了!兄弟之间可不兴分这么清楚!”把卡递给工作人员道:“刷吧!” 姬乘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货,还真有几分土匪范儿。 办完入学手续,由于没有赵勇领路,两人只好一路问着,往考古系的宿舍楼走去。 姬乘风问道:“良民,你好像也不怎么待见日本人?” 公孙良民道:“咦,你为什么要用‘也’呢?你也不待见日本人吗?” 姬乘风笑了笑,没有答话。公孙良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家里有一个灵堂,供着一万七千多个灵位。那都是以前跟日本鬼子干仗牺牲的。小时候,我太爷爷每年都要带我去一片坟场,那是我见过最多的坟了,一片山,又一片山,漫山遍野都是。太爷爷说,那都是他的兄弟。他每年都要在那里陪他们几天,喝喝酒,说说话。后来,他自己也埋在那里了。” 姬乘风沉默下来。他能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来到宿舍楼,两人搬着东西往三楼爬去,他们的宿舍分在了311。公孙良民道:“不知道咱们寝室另外两个货是什、什么样子?嘿嘿,我还真有点好、好奇呢!” 这厮大概平日里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爬个楼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奇怪的是别看他气喘吁吁,抓着几十斤行李的双手却是极其稳定,没有丝毫颤抖。若不是姬乘风自己双手特异,所以习惯性的去观察别人的手,还真发现不了这一点。 姬乘风心下暗自诧异,却也没有多想,笑道:“我也挺想知道的,别急,待会儿就能见到了!” 说着已经上了三楼。311宿舍的门并没有关起来,两人一进门,就见一个身材矮壮、肌肤黝黑的男生正在打扫卫生,靠窗的桌边还坐着一个肥胖的身影,正对着一台笔记本聚精会神的玩着一款射击游戏。 那矮壮少年听到响动,忙抬起头来,露出一口白牙憨笑道:“来了?正想着你们什么时候到呢!来来来,快进来!”接过公孙良民的行李拿了进去。 姬乘风和公孙良民冲他点了点头,把行李搁在地上。公孙良民将宿舍打量了一眼,对姬乘风道:“得,靠窗的床已经被他们占了,咱俩只好睡靠门的这两张床了。哥们,你先挑吧!” 姬乘风无所谓道:“我随便,都一样。” 公孙良民道:“成,咱俩也别客气了,刚好一左一右俩门神。” 那矮壮少年道:“你们要是喜欢靠窗的,俺可以跟你们换!” 公孙良民摇摇头:“不用了!哥们,怎么称呼你呀?” 那矮壮少年腼腆一笑:“俺叫牛犇,三个牛的那个犇。以前的同学都叫俺四牛!” 公孙良民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笑道:“哟,这名字够劲道,牛气冲天呀!” 那矮壮少年憨笑道:“俺爹说,庄稼人,牛多是福,小时候他就总告诉俺,等俺凑够了四头牛,就能换个媳妇回来!” 姬乘风和公孙良民都被他逗笑了。公孙良民拍了拍牛犇的肩膀道:“放心,跟着哥们混,保证你不愁媳妇儿,等你毕业的时候,回去给你家男丁一人发一打。” 接着他和姬乘风也各自报上了自己的名号。说话间那胖子也玩完了游戏,一摇一摆的挪了过来,胸前两团肥肉上下荡漾,格外风骚。他边走边挤着两瓣苹果一般的肥脸笑道:“好啊,终于来齐了。你们好,我叫白云飞!” 名字还真飘逸,不过就您这吨位,也能飞起来?姬乘风和公孙良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公孙良民笑着对姬乘风道:“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你俩倒是一对!” 姬乘风古怪的抽抽嘴角,笑骂:“好端端的诗句,怎么一到你嘴里就变了味!” 公孙良民哈哈一笑,对白云飞道:“哥们,cs玩得不错呀,有时间较量较量?” 白云飞眼睛一亮:“你也会打cs?” 公孙良民道:“什么话呀,哥们在这京城的cs圈子里好歹也算号人物!”拉开背包露出电脑一角道:“瞧,装备都带着呢!不过这会儿没工夫陪你玩,等我收拾好后,咱俩对上几局!” 姬乘风干活速度很快,忙完了就在一旁看白云飞玩游戏。那会儿他还没见过笔记本电脑,连台式机也只是在校长办公室里见过几次,感觉颇为新奇,问了句:“这也是电脑?这么薄,应该老贵了吧?” 白云飞似乎不怎么爱搭理他这种乡下人,脸色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再没有后文了。 姬乘风知趣的走开,见公孙良民仍在手忙脚乱的收拾床铺,便上前帮忙。 公孙良民瞥了白云飞一眼,哼道:“这玩意儿有什么贵的,我也有一个,喜欢就拿去玩!” 姬乘风笑了笑,没有接话。 收拾完之后,公孙良民打开电脑,正想跟白云飞开战,姬乘风忙拉住他道:“良民,你是京城人吧?知不知道哪儿有古玩店?” 公孙良民一愣:“你找古玩店干嘛?” 姬乘风道:“我有一块古玉想出手,这不学费还没着落吗?” 公孙良民笑道:“你找我还真是找对人了!我家就是开古玩店的,要不我哪会来读什么破考古系呀?都是让我爷爷逼的。得,你瞧我这嘴,又唠叨上了。把你那古玉拿来给我瞅瞅,如果品相一般,我就能给你收了。你放心,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听说姬乘风身上有古玉,白云飞和牛犇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上好的古玉,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不过看姬乘风的穿着打扮,他们也不大相信他能拿出什么好的货色来。尤其是白云飞,更是一脸玩味的神情。 姬乘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古玉放在桌子上,玩笑道:“公孙少掌柜的,您请上眼!” 这是古董行里的规矩,在看货的时候,不会直接把货交到对方手上,而是将货放置在固定物体上,让对方自行拿取鉴赏,这样做是为了万一货品损坏,能明晰责任。这些都是关山越平常跟他闲聊的时候告诉他的,他都记在了心里。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公孙良民刚开始听说姬乘风有古玉的时候,本来也和白云飞一样,是存了几分轻视之心的。待见到姬乘风行事中规中矩之后,顿时收起了那份心思,开始重视起姬乘风手中的古玉来。 皇帝家还有几个穷亲戚,姬乘风虽然看似落魄,谁又知道是不是个家道中落的老贵族呢?至少这古玩行的规矩,就不是谁都能接触到的。 当他把目光投向那块古玉时,眼睛突然被一抹奇妙的光彩闪了一下,顿时心中一惊。凝神看时,才发现那抹光彩竟是姬乘风左手食指上那枚黑色戒指发出来的。 “兄弟,这枚戒指能不能给我看看?” 除了追女生的时候,一直表现得颇为淡定的公孙良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竟带着微微的颤抖! 其实这枚戒指他之前就见过,不过当时他以为是姬乘风这乡下人赶时髦买的那种一两块钱一枚的地摊货,心中还有些好笑。但刚才姬乘风的手在台灯下一晃,戒指上闪烁出来的那种独特火彩,却是让他心中一阵猛跳。 第41章 黑戒 这枚黑色戒指是关山越临死之前交给姬乘风的。姬乘风对其来历和作用一无所知,但他对当初师父把戒指交给他时说过的话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认得这枚戒指。如果没人认识,就当是师父留给你的最后一点念想吧!” 这句话里面其实是包含了很丰富的信息的,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枚戒指一定有着不小的来头。姬乘风也曾试图从师父的笔记中找出一些关于戒指的记载,却是一个字都没找到,所以后来就一直只是当成一件纪念品戴在手上。 公孙良民突然对这枚戒指这么感兴趣,顿时让姬乘风激动起来。如果公孙良民真的认识这枚戒指,那或许能从他嘴里了解到一些与师父有关的事情。那本笔记中的记载,实在太过单薄。 所以,姬乘风毫不犹豫的将戒指取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公孙良民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双白手套和一个拇指大小的放大镜。他移近台灯,带上白手套,将戒指轻轻拿起,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起来。 姬乘风暗暗点头,到底是世家子弟,行事再怎么不着调,专业上还是没给家里丢脸。一旁的白云飞看到公孙良民的做派,也暗暗点了点头。只有牛犇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盯着公孙良民。 在十倍放大镜之下,黑色戒指仍是看不出丝毫杂质,乌黑之中闪烁着璀璨的光泽与火彩,显得尊贵异常。 公孙良民满眼迷醉,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足足看了十来分钟,却是一言未发。 姬乘风见他看个没完没了,忍不住轻咳一声,问道:“良民,你到底看出什么来没有?” 连问了两声,公孙良民才反应过来。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将戒指放在桌上,对姬乘风道:“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看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去一趟店里?”语气已经不知不觉的庄重了许多。 “成,咱们这就走!” 姬乘风也是聪明人,一看公孙良民的神色就知道他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收起戒指和古玉,就跟着公孙良民出了门。 牛犇失望的嘀咕了一句:“怎么就走了呢?” 白云飞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是古玩行里的规矩,一般交易的时候是不能有不相干的人在场的。”眼中光芒一闪,自言自语道:“看来公孙良民那小子是看上那枚戒指了,难道那真是传说中的那玩意儿?” 公孙良民带着姬乘风出了校门,打了辆车直奔潘家园。上车之后,姬乘风实在忍不住了:“我说良民,我那戒指到底……” 公孙良民赶紧打断他的话道:“兄弟,咱们在外面还是不谈这些,到了店里再说!” 姬乘风见他说得郑重,也就不再多言,心里却像是有一百只猫爪子在挠一般,痒得不行,恨不得车子能飞起来。 到了地头,姬乘风打眼一瞧,嗬,还真是个热闹的所在,一眼看过去但见人山人海,比校门口还要热闹几分。两旁店铺林立,街面上则是地摊的长龙。瓷器玉器,木雕牙雕,字画古钱,各种杂件,简直是琳琅满目。他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不少金发碧眼的国际友人。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潘家园是全国最大的古玩旧货市场之一。公孙良民道:“跟紧点,别走丢了!在这地儿丢了可不好找!” 两人在人流中钻来钻去,好不容易挤到一个店铺面前,公孙良民立住脚步,伸手肃客:“到了,请进!” 姬乘风抬头一看,这是一栋仿古建筑,门脸儿还不小,一排三开间,中间门额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真古斋”三个大字,仔细一看,竟然还是那位姓爱新觉罗的国宝级大师题的。店铺装修得古香古色,里面的人并不多,比外面也安静了许多。 公孙良民刚进门,就有穿着仿古装束的年轻伙计迎了上来:“公子爷,今儿怎么有空来店里看看?”说着目光还在姬乘风身上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似乎是在奇怪公子爷怎么会带这么个乡巴佬到店里来。 公孙良民一见他那态度脸就绷了起来,语气有些生硬的道:“我有点事,陆伯在不在?” 话刚出口,就见一个戴着玳瑁眼镜、身着长衫的清癯老头从楼梯上缓步踱了下来,温声道:“小民,你今儿不是开学吗?怎么上我这儿来了?”话声不疾不徐,形象颇为儒雅。 公孙良民忙上前见礼:“陆伯,您老好!这是我同学,姬乘风。”又对姬乘风介绍道:“这位是陆雪梧陆先生,是这儿的经理。” 姬乘风微笑施礼:“陆先生好!”神色之间不卑不亢。 陆雪梧是场面上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姬乘风的穿着打扮就瞧不起他。何况古玩行很多大货都是种地的庄户人不小心从地里刨出来的,这种人说不定就身怀重器,呵呵笑道:“好好好,原来是小民的同学,都是高材生呀!里面请坐!小民,你来是有事?” 公孙良民道:“陆伯,麻烦您打开‘至真堂’,我有点事要和乘风谈!” “哦?” 陆雪梧微露讶色,再次打量了姬乘风一眼,复又看向公孙良民,意存询问。一旁的那个年轻伙计却是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公孙良民低声催促道:“去吧,我心里有数。” 姬乘风心中略感诧异:“怎么这老头和那小伙计一听说‘至真堂’脸色就变了?” 这里的买卖毕竟还是姓“公孙”,少东家既然发了话,陆雪梧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头道:“那好,姬先生,小民,请随我来!”转身在前引路,穿过一个院子,往东厢二楼走去。 公孙良民落后两步,在姬乘风耳边小声解释道:“‘至真堂’只有在接待最尊贵的客人和进行大宗交易的时候才会开放,怎么样?哥们待你不薄吧?” 眼见公孙良民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姬乘风心里更是有些七上八下的,那枚戒指到底代表了什么?值得公孙良民如此看重? 进了“至真堂”,陆雪梧就下去忙去了,只留下几个伙计在外面的走廊上有意无意的走动。姬乘风一看就知道他们身上是有功夫的,估计是为了保护交易的安全。 他也没心思去观察“至真堂”里面的布置,一屁股坐在真品古董红木座椅上,开门见山的问道:“良民,你这唱的是哪出啊?我这戒指,你到底瞧出些啥来了?” 公孙良民待送茶水的伙计退下之后,亲自起身关好门,这才缓缓开口:“兄弟,你这戒指打哪儿来的?” 姬乘风皱眉道:“你问哪儿来的干嘛?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不喜欢绕弯子。” 公孙良民道:“好,那我就直说了。兄弟,我看上你这枚黑钻戒指了,你开个价吧!” “黑钻?”姬乘风一脸迷惘,“你在说什么?” 公孙良民诧异道:“你不知道这是黑钻?” 见姬乘风摇了摇头,公孙良民道:“哥们,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这么贵重的戒指你就敢这么戴在手上,哪天被识货的人把手剁了去都不知道!” 姬乘风心道:“这世上能剁掉我手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公孙良民哪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接着又道:“黑钻可是最罕见而珍贵的一种钻石,最有名的就是印度圣庙中镶于圣象上‘梵天之眼’了。现在黑钻可是尊贵和时尚的代名词。不过像你的戒指这么纯净的黑钻还从未听说过。兄弟,你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姬乘风还以为公孙良民看出了这枚戒指的来历,原来只是看出了其材质,心中顿时说不出的失落。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好意思,这枚戒指是我的一位长辈留给我做纪念的,我不能卖!” 公孙良民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不甘心道:“兄弟,你再考虑考虑!价格上我绝不会亏待你!” 姬乘风道:“你不用说了,戒指我是不会卖的,你还是看看这块玉吧!”说着将那块古玉从兜里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公孙良民目光仍是盯在姬乘风手上的那枚戒指上,对古玉看都没看一眼,一咬牙,在纸上写出一个数字推到姬乘风面前:“兄弟,我出这个数,卖不卖?” 姬乘风数了数后面的零,吓了一跳,这么多的钱,他做梦都没梦到过,好半晌才道:“你疯了?” 公孙良民一脸狂热的道:“不,我没疯!我愿意出这个价钱!” 黑钻的稀少与珍贵他是知道的。从1900年开始,全球大约开采出了600吨钻石,但黑钻一颗都没有。像姬乘风手中这么大的一颗,虽然雕琢成了戒指,其价值应该也远不止自己出的那个数。 这些钱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姬乘风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在那一刻,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猛烈跳动起来,手心也微微有些出汗。他动心了。 有了这笔钱,他就能让母亲过上很好的生活。而他自己,也能过得轻松点,至少再也不用为学费生活费发愁。 可是想到师父临终的话,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师父把这枚戒指交给自己,绝不仅仅只是留作一个念想,而是有其他的深意。 而且,就算真的只是一个念想,他也不能将其卖掉。戒指就这一枚,钱却在何处赚不到? 换个角度想,能用如此昂贵稀少的黑钻制作这枚戒指,这枚戒指本身所代表的含义就已经值得深思了。师父的背景,只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要想知道这些,黑戒也许是唯一的线索了。 想明白了这些,他最终还是冲公孙良民摇了摇头:“兄弟,你别为难我了!” 公孙良民长叹一声,终于不再纠缠,但仍不忘叮嘱一句:“兄弟,你要是哪天想出手了,可千万记得第一个找我!价格我们可以再商量!” 说完这句话,他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戒指上移到了那块古玉上,刚看了一眼,就惊咦了一声:“这件玉器不简单啊!” 第42章 法器 姬乘风有意考校一下公孙良民,一则是想趁机看看他的人品秉性,二则想探探他对古玩知识的了解,当下不动声色的道:“你瞧出什么来了?” 公孙良民剑眉一轩:“怎么,想考我?” 姬乘风嘿嘿笑道:“不敢不敢,你们家这么大的家业,想必家学渊源,我也想跟着学习一下!” 公孙良民拿手指点了点姬乘风道:“你小子不老实,哈哈!得,既然你出了题,我要不敢应战,还真让你小瞧了我们‘真古斋’。今儿哥们就跟你说道说道,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或许是为了显示自己在专业上的举重若轻,公孙良民并没有按照一般的鉴定流程来鉴定那块古玉,只是拿在手上摩挲一下,大致看了几眼,便清了清嗓子,开始点评起来:“首先从用料上来说,这件玉器用的是极品的羊脂白玉,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这件玉器一看就是先秦风格,而秦汉以前统治阶级对玉的控制非常严格,平民百姓是不能使用玉器的,更不用说这种顶级的羊脂玉了。从这一点推测,这块玉的原持有者身份非常不简单,就算不是王侯一级的人物,身份地位应该也相差不多。” “然后我们再来看器形,这是一块典型的玉璧。玉璧是六瑞玉之首,是用来祭祀的礼玉,古人认为这种器物能跟祖先神灵相通。玉璧上的纹饰以螭纹和谷纹为主。螭纹虽然在历代玉器中都有所体现,但最流行的还是在春秋战国时的玉器上。玉璧上的螭龙上唇长,下唇短且往里卷,并与上唇相连,具有明显的战国晚期齐楚一带的审美特征。” 听到这里,姬乘风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想不到公孙良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原来肚子里还真有货。看来人真不可貌相啊。 公孙良民一直在关注着姬乘风的表情变化,见状又自信了几分,微微一笑,接着道:“从雕刻工艺上看,这块玉佩的刀工一改商周玉器纤巧繁细的特征,体现出一种矫健粗野、雄浑豪放的风格来,下刀犀利见锋,线条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地方。无论是浅浮雕、透雕,还是阴线刻划,都琢制得精益求精。这种刀法最大的优点就是使器物通体皆灵,充满了很强烈的动感和勃勃的生机,可以说是‘汉八刀’的滥觞,非常有代表性。这块玉璧承前启后,具有极大的收藏价值和研究价值。” 说完之后,他就满脸期待的望着姬乘风,姬乘风见他像个解出一道数学题就等着爸妈表扬的小学生一样,忍不住好笑,却是故作不知,端着茶杯细细品茶。 公孙良民愿望落空,悻悻道:“你赞美我一下会死呀?” 姬乘风笑道:“行了,说了这么多,你就说值多少钱吧!” 说到正事,公孙良民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块玉佩无论从品相、材质、工艺和研究价值上,都没得说的。要我估值的话,我觉得应该能值这个价。”说着他伸出右手拇指和小指比划了一下。 姬乘风道:“六万?” “我……擦……”公孙良民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哥们,你今儿也就是遇到了我!我跟你说,你要是愿意把这块玉璧以6万块卖给我,我立马私人收了,现金支付!” “你什么意思?”姬乘风脸微微一红,心想这小子不会是说的六十万吧?那不是发财了?他虽然懂得琢玉鉴玉,但对玉器,尤其的古玉的价格却并不了解。他的家乡消息闭塞,关山越也没跟他说过这些。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算了……”公孙良民说着却摆了摆手,接着又长吁了口气,道:“我今天要是坑了你,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我还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顿了顿,眼睛直视着姬乘风,“我说的是六百万!” “多少?” 姬乘风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这个价格虽然远比不上黑戒的价格,但也够让他震惊的了。他想不到古玉竟然这么值钱。那“缺月”岂不是能卖个天价? 公孙良民笑笑:“你没听错,我说的是六百万!我也不瞒你,我家是做生意的,而且咱们这是私下交易,我肯定要有点赚头。你这件玉器如果拿到拍卖行去,碰上喜欢的主,价格还能往上扬,再翻个跟头都有可能。这玩意儿没个准,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04年的时候,国内经济形势正是日新月异的时代。邓公说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结果果然就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富得流油,各类奢侈品的行情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一块极品羊脂白玉的价格就能卖到几十上百万——别急,这说的是新玉,块头还不大,因为是论克卖的。至于品相完好,传承有序的古玉的价格,再往上翻十番都不为过。为啥?玩的就是个文化。 通过短暂的接触,公孙良民对姬乘风的家境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在他看来,姬乘风的这种表现是完全正常的。试想一个一文不名的人突然天降百万身家,谁不会激动得找不着北?以姬乘风的年纪,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仅仅是被震惊得站了起来,这已经让公孙良民刮目相看了。 姬乘风重又一屁股坐下,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内心的震动,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信得过你!” “那好,我这就请陆伯进来。生意上的事还得他拍板。”说着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吩咐了几句。 打完电话,公孙良民朝姬乘风眨了眨眼,道:“别说我已经估过价了!” 姬乘风会意的点了点头。 很快,陆雪梧就来到了“至真堂”。 他也不客气,一进来就开始鉴定那块玉璧。姬乘风注意到,在他拿出放大镜靠近那块玉璧的时候,整个人都轻微的抖了一下。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凝重。 公孙良民趁着这个空隙对姬乘风道:“陆先生是文物鉴定专家,尤精简牍、古玉和青铜器,故宫博物院和国家博物馆有时候都会请他去掌掌眼。如果不是我爷爷跟他是老交情,是请不动他老人家的。” 说话间陆雪梧已经鉴定完毕,他对公孙良民使了个眼色道:“小民,你出来一下!” 公孙良民道:“陆伯,这是我同学,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当着他的面说就是!” 陆雪梧面露难色:“这……这……” 姬乘风是何等聪明的人,料想陆雪梧是有些话要跟公孙良民商量,不方便让自己听到,忙道:“没关系,良民,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公孙良民不好意思道:“那就怠慢了!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回来!晚上东来顺涮羊肉,算是我给你赔罪!” 公孙良民走后,姬乘风枯坐无聊,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仔细想来,却又不知道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想,打量着这间布置得非常低调内敛实则极致奢华的“至真堂”,寻思:“随随便便一件古董就是几百上千万,这公孙家族当年做土匪的时候,到底攒下了多少家产?都说枪炮一响,黄金万两。看来这当土匪还真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行当。” …… 来到另一间会客室,公孙良民略有些不满地道:“陆伯,您这样让我在同学面前很不好做人的!” 陆雪梧道:“我的大少爷,事关重大,我也是不得已呀!” 公孙良民见他表情严肃,倒也不敢真的得罪这位镇店专家,拣了把椅子软塌塌的坐下,无奈道:“到底怎么啦?我看过货了,没问题呀!” “没问题?问题大了!” “您是说,那块玉是赝品?不至于吧?”公孙良民终于重视起来,长这么大,第一次为家里“捡”了个大生意,如果鉴定出来是赝品,那脸可丢大发了。 陆雪梧瞪眼道:“我什么时候说了是赝品?不但不是赝品,还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法器!” “法器?” “我看你小子根本就没仔细鉴定那块玉璧,不然只要在放大镜下一看,就能看出蹊跷来。这块玉璧上的纹饰虽然表面上看是由螭纹和谷纹组成,实际上这只是一种掩饰。这些螭纹和谷纹都是由一种极细小的折线纹雕刻而成,这种折线纹非常奇特,我敢肯定那是先秦术士所刻的某种通灵阵法。所以这块玉璧根本不是礼玉,而是一件战国晚期齐楚一带术士用的法器。” 公孙良民汗颜道:“我还真没细看,法器没礼器值钱吗?” 陆雪梧嘿嘿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法器究竟代表了什么?法器是道士、僧侣、风水术士等等这些人施术用的东西——而且还必须是那些有大修为的人才行,像道教的张天师,佛教的达摩、六祖慧能,藏传佛教的莲花生大士等。听说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沟通天地灵气刻制通灵法阵,并且用术力加持,使器物通灵。还有就是那些天生的天地奇穴,如果用阵法加以引导,把天地能量引入器物之中,也能孕育出法器。但这样的地方也极其难找。这样的通灵法器蕴含有特殊的磁场,戴在身上能延年益寿、百邪不侵,关键时刻还能保人性命,所以珍贵异常,世上几乎见不到,有时候几百年都难得一见。这东西已经不能用古玉的价值来衡量了。” “那……那……”公孙良民想不到自己无意中竟然遇到一件这样的宝贝,一时之间竟张嘴讷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陆雪梧接着道:“早几年一位港岛富豪愿意出三千万从一位姓叶的麻衣传人手里购买一件他自制的法器,这个姓叶的麻衣传人直接拒绝了他。我有幸见到了那件法器,是用很普通的新玉制成的,工艺也很一般,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十分粗糙,跟这块精美的古玉完全没法比。这其中的差别,你可以自己去掂量一下。” “这下糟了!” 听了陆雪梧的话,公孙良民突然一拍椅子扶手,满脸懊丧之色。 “怎么了?”陆雪梧问道。 公孙良民道:“我先前给那块玉璧估了个价,姬乘风要是知道玉璧这么值钱,会不会以为我故意坑他的?那我们可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陆雪梧道:“这个算不了什么,不知者不怪。现在关键的问题不在这儿。” 公孙良民诧异道:“还有什么问题?” 陆雪梧看着他道:“你真没看出来?” 公孙良民奇怪道:“看出什么?” “好吧!”陆雪梧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和你爷爷教你的东西,你都丢得差不多了。小民,这件货的来历大有问题呀!” 公孙良民眉头一皱:“怎么说?” 陆雪梧看他是真没看出来,便问道:“你这同学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公孙良民道:“不是很了解,今儿才刚认识的,只知道是和田人,有什么问题吗?” 陆雪梧又详细问了下姬乘风的情况,背着手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说道:“这事儿倒真是有些奇怪。” 公孙良民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怎么了?收还是不收?这先秦法器可不是想见就见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这孩子,聪明劲是够了,就是始终改不掉这毛毛躁躁的脾气。”陆雪梧心里叹了一声,说道:“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跟你分说。” 他有意打熬公孙良民的性子,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接着道:“那块玉璧是刚刚出土的鲜货,上面有一股墓中特有的阴气,却又带着一种浓浓的生吉之气。咱们虽然也收出土的物件,但这个墓很不简单呀,单凭那股生吉之气,我就敢肯定那是个大藏!” 说着看了公孙良民一眼。陆雪梧不仅是古董鉴定专家,对阴阳风水也颇有研究,手里过过的出土物件数不胜数,眼力和经验绝不是公孙良民这毛头小子能望其项背的。听他这么一说,公孙良民也不得不重视,支起身子道:“您是担心警方调查这件事,牵扯到咱们?” 陆雪梧点头道:“不错!你也知道,这几年抓盗墓的抓得特别严,尤其是大墓,更是警方盯得最死的,一旦被咬上,咱们也不好脱身啊!”一顿又道:“关键是你那同学的身份,很是让人蹊跷。我怕货不干净。” 公孙良民忙问:“怎么说?” 陆雪梧道:“像这种藏有法器的大墓,普通的盗墓贼就算运气好撞到了,也根本动不了,只有那些专业的盗墓集团才有一线的机会。这种盗墓集团一般都有自己的出货渠道,断然不会把冥器零零碎碎的拿出来卖,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像姬乘风这种小年轻,就算是盗墓世家的子弟,出货这一块也轮不上他,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货?” “这……”公孙良民有些赧颜,“这我还真没想到。确实有些奇怪。”吱唔了一下,抬起头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从别的途径得到的这块玉呢?比如说,捡的?” 陆雪梧呵呵一笑,宽容道:“那当然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买彩票也有人中奖。”马上便话锋一转,“还有一点咱们也不得不防。” “什么?”公孙良民紧张起来,心想专家就是专家,一肚子的心眼。 陆雪梧一字一顿的道:“做局!” 这次他不等公孙良民发问,接着又道:“小民,你知道咱们‘真古斋’是怎么来的吗?” …… 京大校园。 时近黄昏,偏西的太阳将校园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靠近学校配电间的一处阳光照不到的偏僻角落,一个年轻人不停的抬起手上那块昂贵的百达翡丽看时间。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一条秘密指令:“家里来人了!” 这还是他入学之后接到的第一条指令。自从潜伏进京大以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任务究竟是什么。这一次也是一样,他不知道“家里”来的人,是带着什么样的任务来的。但他知道,这次任务肯定不寻常,否则不会动用自己这颗潜伏多年的暗子。 远处树丛旁有一对情侣路过,年轻人警惕的看了一眼,旋即便低下了头。 如果姬乘风或公孙良民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这个年轻人正是宫田羽。 校门口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几个保安在人群中逡巡,意态闲适。毕竟是最高学府,国内的政界、商界、学界等各行各业的精英大多出自这里,底蕴深厚便自有一股威严,敢来这里惹事的人还是非常罕见的。 他们没有发现,有一个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男子,混在人群中,悄悄潜入了校园。 来到接头地点,确认过信物,对过暗号之后,鸭舌帽直接道:“武士刀,我需要你配合我的一次行动。” 宫田羽没有说话,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鸭舌帽取出一张照片道:“这个人叫姬乘风,我要你查出他住在哪个宿舍。” “是他?”宫田羽微微愣了一下。他记得,下午在考古系门口跟那个新生冲突的时候,这个人也是在场的。 “你认识他?” “见过。”宫田羽打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敲了几下,很快调出姬乘风的学籍资料,说道:“他住在考古系宿舍楼311,我已经标出了从这里到他宿舍最简单隐秘的路线,这就发到你手机上。” 鸭舌帽看了眼手机,又道:“还有一件事,我要你黑了所有的摄像头,抹除我来过的一切痕迹。” 宫田羽轻松道:“这个容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马上行动。”鸭舌帽抬起头来,伸手抓了抓脑后乱草般的长发,阴鸷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连宫田羽都看得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 听陆雪梧问起“真古斋”的来历,公孙良民想也不想便答道:“当然知道,是我太爷爷于民国三十四年春天在天津创办的,次年迁至北平。后来曾一度转入地下,直到八零年我爷爷才在原址上重新开业。” 陆雪梧道:“那你知道你太爷爷为什么要创办‘真古斋’吗?” 公孙良民道:“当然是为了赚钱,我太爷爷手底下那么多人,总要吃饭的。” 陆雪梧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太爷爷是应一个人的要求创办的‘真古斋’。也可以说是命令。” “怎么可能?”公孙良民激动的道,“我太爷爷当年手底下上万人枪,呼啸山林,交游广阔,旗下奇人异士无数,势力可不比水泊梁山差多少,连国^民政府和日本鬼子都拿他没办法,他怎么可能去听别人的命令?” 陆雪梧笑了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可以说,从一开始,‘真古斋’的主要目的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有着自己的使命。这个使命就是,尽全力收集散落在民间的关于古术法、古玄学之类的文物。” 公孙良民想起网上流行的修真小说,脱口道:“我知道了,那个人想修仙!” 陆雪梧没理会他的话,接着道:“一直到现在,‘真古斋’的使命依然没变。而跟我们有着同样目的的,还有一家实力与我们不相上下的古玩店,这家古玩店资金十分雄厚,背后隐隐有日本人的影子。” “是哪一家?” 听到“日本人”三个字,公孙良民瞬间警惕起来,意识到事情似乎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博雅轩。”陆雪梧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你还记不记得‘瀚渊坊’的事?”陆雪梧问。 公孙良民听得一怔。翰渊坊原先是潘家园数一数二的古玩店,与“真古斋”和“博雅轩”成三足鼎立之势。九九年因为贪图一件西周王墓的带铭文青铜提梁卣,被人做局,结果被警方一锅端了,全国的分店都因此关了门。这事当时轰动了整个古玩界,至今仍被古玩行拿来当做教育子弟和伙计的反面教材。 陆雪梧道:“‘瀚渊坊’的背后是欧美财团,也在干着跟我们一样的事。‘瀚渊坊’就是被‘博雅轩’干掉的。” 公孙良民道:“小日本不是一直跟美帝穿同一条裤子吗?怎么会……” 陆雪梧冷笑道:“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谁不是先想着自己?再说小日本一直狼子野心,那两颗原子弹,你以为他们真的忘了吗?这些年,他们不过是在忍辱负重而已,暗地里不知道咬了多少次牙!” 公孙良民皱眉道:“那些古术法,到底有什么用?” 陆雪梧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了吧?” 公孙良民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姬乘风是来设局害咱们的。” 陆雪梧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谨慎点总没有错。主要是姬乘风的身份太让人起疑了,而那件货又太诱人。你仔细想一想,那姬乘风虽然穿着寒酸,却是丰神如玉,气质卓然,矫矫不群。身怀重器而不慌不忙,待人接物也是不卑不亢。贫寒之家的确可以培养出有修养的子弟,但绝难培养出姬乘风身上那种雍和贵气。” 公孙良民想了想,发现的确如此,说道:“还是您心思细,我就没往深里想。您可能还没发现,他手上戴了一枚戒指,是用一整颗最纯净的黑钻雕琢成的,那东西连当年的满清皇室都没有得到过啊!” 陆雪梧惊道:“还有这事?你没看错?” 第43章 冲突 公孙良民想起玉璧一事,脸上微微一红,斩钉截铁地道:“我仔细鉴定过了,绝不会错!”接着又问道:“陆伯,我看那枚戒指不是近代加工而成的,您是不是听说过?” 陆雪梧摇摇头,若有所思道:“这样的戒指绝不会籍籍无名,肯定有着极其显赫的来历。问问你爷爷或许会知道。对了,姬乘风怎么说的?” 公孙良民道:“他说是一个长辈送给他的,但没有透露更多的东西。” 陆雪梧道:“看来这个姬乘风果然不简单呀!” 公孙良民道:“那怎么办?要不,这块玉,咱们就不收了吧?” 陆雪梧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如果是别的东西,我早就放弃了。但这块玉太罕见了,百年难遇,又是咱们最需要的东西,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刚说的那些毕竟只是我们的推测,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要知道,如果真是深坑里出的干货,没沙没浪,那咱们还是可以下一网子的。” 公孙良民听出他的意思是,如果这块玉真是深山古墓里出来的货,没有引起警方的注意,又没人做局的话,还是可以吃下来的。他本就有这个想法,闻言刚冷下来的心不由得又热了起来。由于年纪的原因,家族的生意一向不让他染指,如果能自己独自收上一件撑得起门面的货,在长辈们面前也算是大涨了面子。 陆雪梧看他面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捋了捋颔下的山羊须,说道:“这样,你先稳住他,这事儿也不用太快拍板,咱慢慢来,先摸清他的底细再说。我去给你爷爷打个电话,这事儿还得请他做决定。” 公孙良民点了点头:“那好,我再去跟他聊聊,顺便盘盘道。” 回到“至真堂”,公孙良民脑子里回想着陆雪梧的话,神色已不如先前那般自然,勉强笑道:“乘风兄弟,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姬乘风温和一笑:“没关系,又不是一块两块钱的生意,谨慎一点自然没错。” 公孙良民解释道:“是这样的,陆先生鉴定出来这块玉实际上是一件非常罕见的法器,所以……” 姬乘风打断他的话道:“陆先生知道法器?” 这倒不是他瞧不起人,而是的确很意外。要知道,法器和符箓、咒语、阵法、指诀、真言一样,都是玄门修士的秘密武器,一般都是代代相传,只掌握在流派的核心人物手里,极少有外流的。这些东西即便在术法昌明的年代,能接触到的人也极少。建国之后,这些东西要么被毁,要么消失在深山老林或名山古刹里,就更加罕见了。 在国家大力打击封建迷信、术法式微的当代,又是在国家的政^治中心,首善之都,竟然还有人能认出这件埋在地下两千多年的法器,这不能不让他惊讶。 他不知道的是,越是被禁止的东西,越是有人趋之若鹜。现如今在某些圈子里,对法器的渴求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公孙良民心想:“他果然知道那是法器,为什么先前不挑明呢?莫非真应了陆先生的猜测?”他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当即脸便冷了下来,说道:“你既然知道那是法器,我之前估价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姬乘风愕然道:“这有什么关系吗?我就是来卖玉的,至于这块玉是礼器也好,法器也好,你们要的话,收下就是了……”突然回过味来,说道:“是不是法器没那么值钱?那你直说就是了,我又不知道价格!” 这番话旁人听了可能还要思考一二,公孙良民却是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既然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就很难改变。细细一想,姬乘风身上的确是疑点重重,两人从相遇到现在,一环扣一环,好像都是安排好了似的,这由不得他不疑心,站起身来,逼视着姬乘风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来的?” 姬乘风哑然失笑:“良民,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就是来卖玉的啊!” 公孙良民冷笑道:“卖玉?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姬乘风听他这话是在怀疑自己的动机,心里不由得有几分不喜,拂袖而起,拱手道:“既然贵店不欢迎我,这就告辞!引路之德,通财之义,这里先谢过了!”又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放在桌上,说道:“这块玉佩虽然是新玉,但还能值得一年学费,先放在这里。我去别家卖了这块古玉,再来赎取。”也不再看公孙良民一眼,径直往门口走去。 “慢着!”公孙良民寒声道:“现在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了!”拍了拍手,门被推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拦在了姬乘风面前。 这两个壮汉浑身肌肉虬结,裸露在外的手臂都快有常人的大腿粗了,硕大的拳头仿佛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普通人看到这样的人,心里难免要打个颤。姬乘风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们,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当那两个壮汉伸手想要拦住姬乘风时,姬乘风终于出手了。就见他右手行云流水般一挥,两个壮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脖子上就各中了一记掌刀,“嘭嘭”,像两截木桩倒在了地上。 “想留住我,让他们再练五十年!” 姬乘风冷笑一声,扬长而出。 刚出门,迎面便碰上了匆匆而来的陆雪梧。他大概是听到了姬乘风那句话,张嘴就问:“姬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姬乘风心想:“装什么蒜!还不都是你老小子在背后吹阴风?”他现在对“真古斋”的人殊乏好感,也不答话,拂袖下楼。 “姬先生,请留步!”陆雪梧抢上几步拦住他道:“是不是小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他就是那样的性子,从小就不会说话,我陆雪梧在这儿代他给你赔个不是,还请不要见怪!”说着竟真的弯下腰去。 姬乘风忙扶住他道:“陆先生言重了,万万不可!”他跟随关山越久了,行事不知不觉就沾染了一些古风,见陆雪梧头发都花白了还能对一个后辈折腰,心中恶感已经消了一大半。再联想到公孙良民一贯的言行,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心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时之间颇有些进退两难。 陆雪梧趁机道:“姬先生,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姬乘风稍一犹豫,便侧开身子道:“陆先生请!” 陆雪梧不再客气,当先引路。两人再次回到“至真堂”。陆雪梧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保镖,心里对姬乘风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但他丝毫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挥手让人把他们拖了出去。 公孙良民依旧站在原地,脸色铁青,看都不看这边一眼。陆雪梧喝道:“小民,快来给姬先生赔个罪!” 公孙良民冷哼一声:“我才不会给日本狗赔罪!日本狗不得好死!” 姬乘风寻思:“他先前那样问话,不会以为我是日本人吧?他们又是怎么通过一块玉璧联系到日本人身上的?”想到日本人的时候,心里蓦地一阵电流掠过,浑身都一激灵:“日本人对金函穷追不舍,极有可能我的行踪也在他们的监控之中。就算没有,想要追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旦他们得知我跟‘真古斋’接触过,恐怕会给‘真古斋’带来灭顶之灾。”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光才好。一心只想着钱,竟然忘了这茬了! 公孙良民见他在这凉爽的空调房里突然汗透衣襟,前胸后背都贴在了身上,冷笑道:“怎么着?被我戳穿了吧?” “如果你真是日本人派来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陆雪梧也看出不对,公孙良民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他也不能装聋作哑了。嘴里说着话,身子却是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公孙良民前面,以防姬乘风暴起伤人。他虽然不懂武术,但对那两个保镖的武力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能将那样的两个外家高手打倒而自身毫发无损,姬乘风的武力值肯定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 公孙良民却把他拉到一边道:“陆伯,您站远点,这厮手底下有点硬!” “走,走,是啊,我是该走了!”姬乘风苦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自嘲的意味。但他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心智毕竟已非常人可比,短暂的自责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说道:“良民,陆先生,在我离开之前,我想请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 “妈的,公孙良民怎么还不回来?跟这些菜鸟玩真没意思!”白云飞把鼠标一扔,抓了把薯片塞进嘴里,瞥眼见牛犇坐在床上啃馒头,膝盖上还摊着一本书,问道:“你晚上就吃这个?” 牛犇露出口大白牙笑笑,嘴角还粘着馒头屑:“这还是俺从家里带的,路上没吃完,不能浪费了。” “你呀!”白云飞灌了口可乐,又撕开一袋牛肉干大口嚼着,说道:“别看书了,我放一电影给你看怎么样?任何电影,只要你想看,我都能给你找来!” 牛犇道:“算了,你看吧!俺还想看看书,俺考上这学校可费了老鼻子劲了。俺看你们几个都是聪明人,又有见识,俺要是不用功,会被你们远远落下的。” “靠!”白云飞跟这乡下孩子实在是聊不下去,转过身正要找个床上艺术片看一看,忽然窗外一阵风吹来。那风好像来自地狱,让他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骂道:“我去,有妖气啊!”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飘过一个黑影,白云飞吓得尖叫一声,大叫:“有鬼啊!牛犇,你……你看到没有?”回头一看,只见牛犇口吐白沫,面目呆滞的坐在床上,正一个劲的打颤,摇得铁架床哐啷作响。吃得还剩一半的馒头滚落在地。 白云飞几乎要吓呆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突然浑身一冷,像是被某种力量攫住了,丝毫动弹不得。接着,他就看到一个带血的骷髅猛地朝他扑了过来。白云飞翻了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门开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阴鸷男子,缓缓踱了进来。 指间,燃着一朵幽绿的火苗。 …… “快滚!哪那么多废话!” 已经撕破了脸,公孙良民哪还愿意听姬乘风啰嗦,厌恶的下了逐客令。 姬乘风并不介意他的态度,接着说道:“你们一定要记住这句话:一年之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从我这儿见到了这块玉璧,你们就当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陆雪梧皱了皱眉,冷笑道:“怎么?你还想去害别人吗?我倒建议你去博雅轩碰碰运气!” 姬乘风苦笑道:“因为我的莽撞,很可能已经给你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我已经无地自容了。你们放心,从今往后,这块玉璧再也不会现世了。” 公孙良民和陆雪梧同时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姬乘风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误会我是日本人派来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姬乘风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我的师父更是跟日本人仇深似海。”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块玉璧,接着说道:“这块古玉就是我和师父从一座古墓里截取的,当时日本人正打算盗了那座古墓。如有半句虚言,有如此玉!”言毕拇指和食指搓动,玉璧化为粉末,飘落在地。 这一手简直是把公孙良民和陆雪梧震惊得目瞪口呆。 那可是一件富豪巨贾竞相追逐、有价无市的法器啊! “疯子!妈的,这小子绝对是个疯子!”公孙良民咽了口唾沫,喃喃骂道。 陆雪梧则是心痛得嘴唇直哆嗦。他一辈子浸淫在古玩行里,对古人的杰出艺术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其实姬乘风也不想毁掉一块精美的古玉,这东西已经保存了几千年,实属不易,毁掉一件就少一件。但他知道公孙良民和陆雪梧对自己成见已深,为了取信他们,他不得不这么做。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一旦日本人怀疑自己将金函卖到了“真古斋”,哪怕只是一丝丝的疑心,肯定也会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来对付“真古斋”。那伙人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尤其是那些术士,军队都未必防得住,一般的保安就更不够看了。古玉再珍贵,也不如人命来得重要。 至于坦言自己跟日本人之间的过节,除了上述原因之外,还因为他相信,这是一个忠烈之家,从陆雪梧和公孙良民都不懂任何武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却都主动站到对方身前就能看出来。 “记住我的话,告辞了!”姬乘风见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多留,转身朝门口走去。多留在这里一分钟,也许就多给“真古斋”带来一分危险。 出了“真古斋”,姬乘风望着街上的茫茫人流,每个人似乎都平安喜乐,唯独自己却像是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前行。他摸了摸几乎已经贴到后背上的肚子,轻轻吁了口气,心想:“看来得想办法找几个兼职做一做了。总得先活着,才能去解决那些难题。” 辨明方向,正要离开潘家园,公孙良民却从后面叫住了他,递了块玉佩给他,说道:“这是你落我店里的,拿走!” 姬乘风在大庭广众之下只想赶紧离开真古斋,扭头便走:“你先留着吧,我不是欠你钱吗。” 公孙良民一把拉住,指了指招牌道:“你看清楚了,我这儿是古董店,你这是新玉,得送珠宝店去!” 姬乘风也不好意思再强行挣脱,问:“这附近有珠宝店吗?” 公孙良民道:“街角就有一家。得,你也甭麻烦了,我叫个人帮你去卖掉。你自己去,卖不起价钱。”打了个响指,一个眉眼精明的伙计马上跑到他面前,哈腰问道:“少爷,有什么指示?” 公孙良民把那块双鱼玉佩递给他道:“把这个送到‘美人行’去,就说是我送去的,让他们公道点。” “等一下!”姬乘风接过那块玉佩,轻轻摩挲着,脸色颇为复杂。 “怎么了?”公孙良民从没见过姬乘风这个样子,似乎是缅怀,又似乎是难过。这种情绪在他准备出手那件先秦古玉的时候都没出现过。 “没什么。”姬乘风轻轻摇了摇头,把玉佩递给那伙计道:“去吧!麻烦你了!” “不会是老情人送的吧?”待那伙计走后,公孙良民笑道。这玩笑话一说,两人之间的那种尴尬气氛总算冲淡了一点。 姬乘风叹了口气,说道:“那是我自己雕琢的第一件玉器。” “我肏,你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还会琢玉。你用了游丝毛雕刀法吧?这种刀法都快失传了,你还用得挺纯熟的,师从哪位大师啊?” “不说这个了。良民,我还得拜托你一件事。”姬乘风话锋一转,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说吧,义不容辞!”公孙良民一拍胸脯道,“不过以你的能力,我能帮得上忙的恐怕也很少了。” “不会太难。”姬乘风道,“就是想让你帮我找几个兼职的工作。” “你是认真的?” 姬乘风点了点头。 “没问题。”公孙良民答应下来,怪异的看着姬乘风,“你小子绝对是典型的捧着金饭碗讨饭啊!” 姬乘风苦笑。他身上的确有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仅是从藏龙谷带出的陪葬品,就全都是莲棺中最好的东西。除了“缺月”和金函之外,还有不少法器。其中有一套八件的完整玉制法器。这套古法器他是不可能出手的,将来某一天他自己或许就能用上。本来他是想出手一些自己用不上的,经过今天这事,他也都不打算再出手了。师父关山越也给他留下了不少东西,但那都是师父的遗物,他更不可能卖掉。 “现在是不是有点心疼那块古玉了?我跟你说,我见过败家的,没见过你这么败家的。”说起被姬乘风捏碎的那块古玉,公孙良民到现在牙缝里还有点冒酸气,“你知不知道,你两根指头那么一搓,就搓掉了至少二十辆兰博基尼啊!你可以在京城包一万个大学生了!” 姬乘风笑骂道:“你丫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卫生的东西?” 公孙良民道:“有啊,我戴套的!” 两人正说着,那伙计挤开人群,匆匆跑了回来,喘着粗气道:“少爷,办妥了!一万块!”说着把手里的一叠纸币交到了公孙良民手上。 公孙良民把钱拿给姬乘风,姬乘风见那伙计跑得满头大汗,从那叠钱里抽了两张递给他道:“大哥,辛苦你了,去买瓶水喝!” 那伙计忙退后两步摆手道:“哟,这可不敢!” 公孙良民道:“去柜上领两百块奖金,就说是我说的。” “谢少爷,谢少爷同学!”那伙计给两人行了个礼,欢天喜地的去了。他一天可挣不了两百。 姬乘风道:“这怎么好意思?” 公孙良民一挥手道:“别鸡婆了。怎么着,都这个点了,先一起吃个饭,然后哥们带你去乐呵乐呵?” 姬乘风道:“行,我请你!把白云飞和牛犇都叫上吧,趁着明天还没开课,一起喝顿大酒,完了你再找一地儿咱们一起玩玩,今后要在一起混日子了,得多交流交流感情。”还了公孙良民的钱之后,他还能剩下几千,想着吃顿饭玩一玩应该够了。 这倒不是他故意打肿脸充胖子,而是关山越和陈敏都曾叮嘱过他,出门在外,朋友第一。朋友永远比钱重要。多条朋友多条路,至于钱财,花了可以再赚,千金散尽还复来。 公孙良民一听就不乐意了,横了他一眼:“骂人不是?到了我的地盘,哪能要你请客?说好了,算我的。今儿这事,我还没正儿八经的跟你赔个罪呢,一会儿我罚三杯!” 姬乘风道:“赔什么罪,我也有冲动的地方,还打了你的人呢!” 离开寝室的时候公孙良民已经记下了白云飞的号码,他一边给白云飞打电话一边道:“这打脸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啊!” 白云飞那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好半天才接电话,匆匆讲了几句就挂了。 姬乘风听公孙良民语气有些不对,忙问:“怎么了?” 公孙良民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宿舍出事了!” 第44章 鬼事 姬乘风心一沉:“怎么回事?” 公孙良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接电话的好像是个警察。” “警察?”姬乘风愕然,“警察怎么会拿着白云飞的电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公孙良民道:“我也没听清楚,那边很吵,信号不好,不过听动静挺瘆人的,好像是……”说到这里,公孙良民貌似自己也不太确定,“好像是咱们宿舍闹……闹鬼了……” “闹鬼?” 姬乘风一愣,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学校又是人气极旺的地方,怎么可能会闹鬼?这不是笑话吗?虽然上高中的时候,姬乘风经常和室友一起听张震的九七五夜故事,那些故事有不少以校园为背景,可姬乘风还真不相信学校会闹鬼。 摸了摸眉尾,姬乘风蓦地想起自己还放在柜子里的金函和冥器,心里猛地一跳,说:“快!我们回宿舍!” 公孙良民也觉得这事透着股邪乎劲,当下两个人都没有心情再去吃饭,就在路边买了俩锅盔,匆匆赶回学校。 一上三楼,就见311门外的走廊上吵吵嚷嚷的围了不少人。从那些密密麻麻的头顶上看过去,里面除了手拿花名册的辅导员和几个京大保卫处的安保人员之外,果然还有一个穿制服的民警。 公孙良民吐了吐舌头道:“我的个娘,闹个鬼而已,还真把人民公安给惊动了?捉鬼也不是他们的专业呀!” 这层楼住的大多都是新生,此刻一个个颇为义愤,姬乘风和公孙良民一边往里面挤,一边就听到不少新生叽叽喳喳地吐槽: “还说是最高学府,也太不靠谱了。刚开学就又是闹鬼又是进贼,保卫工作怎么做的?” “就是,这里的学生说不定就有未来的国家领导人,怎么不派点中南^海保镖来呀?” “哟,您这规格高呀,怎么不叫国^防部给咱学校装个导弹防^御系统?” “这主意不错,最好再每个人配一个特^勤组。” “不对不对,特勤组再厉害也对付不了鬼呀,除非他们每个人都先去茅山考个本科回来!” …… 那几个京大保卫处的人听得一脑门子黑线,倒是派出所那姓方的警官听得一乐,对那学生说:“我看你呀,干脆住火星去得了,那里最安全!” 能进京大的都是天之骄子,面对穿制服的也不怎么发怵,毫不示弱:“可以呀,给星际签证不?刚好跟外星人搞搞外交。” 姬乘风听说宿舍进贼了,脑子当场就懵了一下,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心急火燎的挤进圈子里,一眼就看到白云飞和牛犇面目呆滞的坐在椅子上,口角流涎,身体偶尔还抽搐一下。在他们旁边,还有好些个相同症状的学生。宿舍里还有一个民警在保卫部干事的协助下拍照取证。 姬乘风一看那几个学生的样子心里就咯噔一声,忙上前翻开白云飞的眼皮查看。 “鬼——鬼——有鬼啊——” 原本陷入痴呆状态的白云飞被姬乘风这么一碰,突然大喊大叫起来,脸上的肌肉由于极度的恐惧,一条条的扭曲着,似乎面前站着的不是姬乘风,而是一只地狱里的恶鬼一般。 那种喊叫声实在是凄厉无比,走廊上站着的人全都莫名的感觉到一阵阴冷,刹那间安静下来。人群中,仿佛有阴风刮过。 “干嘛干嘛?你是什么人?谁叫你动他们的?” 站在外面的方警官也被这凄厉的叫声惊动了,他见突然来了个学生打扮的人在那里愣头愣脑的摆弄那些神志不清的学生,嘴里大声斥责几句,抓着姬乘风的手臂就往后拖。 “我叫姬乘风,也是这个宿舍的学生。” 姬乘风手臂微微一挣,便挣脱了方警官的手掌,快步跑向自己的柜子。白云飞等人的症状让他有一个极不好的推测,他亟需验证自己的想法。 打开柜子一看,姬乘风差点当场晕了过去——装着金函和冥器的背包果然不见了!他以为自己记错了位置,将柜子里里外外全都翻了一遍,连床上和床底下都没放过,依然不见踪影。 是的,那些瑰宝,真的消失了! 姬乘风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所以的事情都被自己猜对了。什么闹鬼?不过是声东击西的小伎俩而已。可能是当时这些人恰好在宿舍里,对方不好下手,所以用了点手段。从手法上来看,不出意外这次应该是日本的阴阳师亲自动的手了! “妈的!!!”姬乘风暗骂一句,脸上虽然仍竭力保持着平静,心底的怒意却几乎难以抑制了。他把柜门一摔,抬腿就往门外走去。 “站住,你上哪儿去?”方警官一把拉住姬乘风,“说说,你丢了些什么东西?” 姬乘风心里正着急上火,一把就想把这多事的警察甩开,转念一想,这事还真不能让警方知道,强忍怒气道:“我没丢什么东西。” 方警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丢东西你那么大火气?在一边等着,一会儿还有话要问你。” “还等个屁呀,再等下去日本人都要带着金函回国去了。”姬乘风心里怒骂一声,却也不敢直接跟警察翻脸,只好老老实实的先在一旁待着。只是心里实在着急,浑身都在颤抖个不停。 对方这一招毒就毒在赌着姬乘风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警方,反而可以利用警方的力量把他牵制住,趁着这个时间差转移金函。虽然明知道对方的计策,可就是毫无办法。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跟警方干翻,很多事情恐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一想到这个,姬乘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千辛万苦才把金函带到学校,想不到一个疏忽,还是便宜了那些强盗! 想着那玉璧的事也不能让警方知道,姬乘风趁方警官没注意,忙对正检查自己行李的公孙良民打了个眼色,并摸了摸自己指上的戒指。公孙良民或许也猜到了一些什么,极隐蔽的点了点头。 心里揣着事,就这么干等着时间实在难熬,姬乘风倒了杯水,对方警官道:“我去给他们喝点水,看会不会好点!”边说边指了指白云飞那干人。 “小心点,不要刺激到他们!”这次方警官倒没有阻拦他,点点头同意下来。 喂水只是个幌子,姬乘风这样做,是想再近距离看看白云飞等人的症状,好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正看着,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带着个小护士赶了过来。 那小护士长眉连娟,双眸若水,一身白大褂也难掩其修长绰约的身姿,气质清冷若霜,正是公孙良民在考古系门口搭讪失败的那个美女学姐。 她一现身,走廊上所有男性,包括那些保安和警察,几乎都有那么一瞬间陷入石化状态。公孙良民更是眼睛一黏上就差点撕不下来了。好在他还能分清场合,并没有贸然上前搭讪,只是整个人都开始精神恍惚起来。 那校医一穿过人群就看到姬乘风在翻白云飞的耳朵,忙展示自己的权威:“那同学那同学,说你呢,快走开点,别去碰那些病人。” 姬乘风站直身子,头也不抬的冷冷说了句:“他们没病,只是中邪了。” 那校医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这里是京华大学,国家首都,正气浩然,中什么邪?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宣扬邪门歪道。” 姬乘风皱了皱眉:“那你说他们是得了什么病?”说着星眸微抬,看了那校医一眼,突然间见到站在他身边的美女学姐,脸上的神情也不禁呆了呆。 这校医是某位领导的亲戚,靠关系搞了个主任医师的职称,脑子里没什么干货,也就能治个头疼脑热、伤风感冒或者包扎一下跌打外伤,检测一下早孕什么的,一下子就被姬乘风问住了,又见姬乘风看到小护士的表情不对劲,心里就更不爽,提高了声音恼怒的道:“病情当然要靠先进仪器检查之后才知道,总之要相信科学才是!” 第45章 阴术 “滚、滚开——鬼——鬼啊,别咬我,别咬我——” 校医的话还没凉,白云飞又在那边鬼叫起来。受他刺激,其他几个同学也同时开始发疯,有的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容见人就咬,有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有的躲在厕所里干嚎,有的拿头在铁床架上用力的撞,好像要把“鬼”磕死……整个宿舍乱成一团,那校医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竟慌了手脚。 场面着实让人心里瘆的慌,保卫部的人和民警都赶忙上前死死按住那些受到刺激的学生,只是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和颤抖的双手,恐怕心里多少也有点害怕。 恐慌的情绪同样在围观的人群中蔓延,现场除了那些中邪的人,竟是谁都不敢弄出任何声音,连大气都不敢喘。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谁也没见过这种情况。虽然宿舍里灯火通明,但每个人身上都直冒寒意。 公孙良民心里也有点发怵,见姬乘风拧着眉头铁青个脸站在那里,碰了碰他的手臂悄声问:“他们真是中邪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不知为何,想起姬乘风的身手和他身上那些神秘物件,公孙良民心里对他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也不知道是把他当成了有些鬼门道的“土夫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姬乘风撇撇嘴,并没有答话。他说这些人中邪,只是怕吓着别人。 实际上,早在他第一次检查白云飞的时候,就发现他眼底阴气郁积,瞳孔涣散,耳后一片乌青,这都是中了“阴术”的表现。 “阴术”是一种非常阴森邪恶的法术,其起源已经不可考,有说法是源自湘西的赶尸人,也有人认为与古传的萨满教有关。但这两个源头在历史上都已经分段失传了,所以很难考证。 “阴术”以“役鬼”为主要手段,就是驱使鬼魂作恶,历来为中华正统玄门所不容,所以生存空间极其狭窄,只在一些不通教化的偏远山区还有一定的存活土壤。 “阴术”究竟是什么时候传入日本的,现在已经很难厘定,术界只能做一个大致的估计。有的派系认为是唐末内乱时在中国沿海活动的日本人学会之后带回了本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正统玄门逼得无路可走的邪恶术士,远赴海外避祸,从而将这种阴毒的术法在当地生根繁衍。 说来也是讽刺,在中国没有容身之处的“阴术”,在日本却传承得很好,在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时代被吸收入阴阳道中,一直作为一种秘术流传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姬乘风前段时间专门研究过阴阳道,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被“阴术”所制。 眼看着保安和医生手忙脚乱,满头大汗,而那些“中邪”的学生们却没有任何好转,那保卫部的李科长也急了,掏出电话就打回部里:“小王,你赶紧查一查连百川连教授的电话,请他老人家过来一趟,考古系男生宿舍这边出了点怪事,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连百川连教授”这六个字让姬乘风耳朵一动,这人姓“连”,会不会就是师父要找的那个人呢?能处理灵异事件的,极有可能是术界中人,即便不是,也肯定对术界有一定的了解。待会儿可得试探试探他。 正想着,那边就回了电话过来,姬乘风把术力聚集在双耳,顿时听了个清清楚楚,说是连教授这几天不在京城,到川南考察项目去了。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挂了电话,李科长眉头都快皱到鼻孔了去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人显然也没什么应变才能,搓着手转了良久,额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滚,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这年头网络发达,什么事情都传播极快,要是给学校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他也难辞其咎。最后他只好一跺脚,无奈的指挥自己的属下:“把他们都送到医学院重症病房隔离起来,先观察观察再说。小徐,把这边的情况汇报给刘副校长和考古系的系主任。” “等一下,要不,让我来试试?” 沉默良久的姬乘风,这时候终于开口了。 本来他是想尽早脱身去找回金函的,不过这事终究是由自己引起的,看着那些中了阴术的学生那么痛苦,他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才决定出手。再说这边的事早点完,他也好早点脱身。 说出这句话,他眼睛不知为何就那么不由自主的在那美女学姐脸上扫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这一下,只怕要被她当成神棍了!” “你?” 李科长狐疑的看了姬乘风一眼,欲言又止。 姬乘风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李科长皱着眉头不说话,姬乘风道:“我在家乡的时候看过‘仙师’怎么处理中邪的人,反正现在你们也没什么好办法,让我试试有什么打紧的?就算治不好,也不过跟现在一样。” 他这么说不过是找了个十分蹩脚的借口,其实阴术在中国消失日久,他又哪里见过?再说这东西又岂是看一看就能懂的?只是迷信思想多在偏远地区盛行,他身上那极具乡土气息的装扮在显示他出身的同时仿佛也在做着一种无声的注脚,让李科长一时将信将疑。 又犹豫了两三分钟,李科长终于一咬牙:“行,就让你试试!” 公孙良民把姬乘风拉到一边,低声问:“你真有把握?” 其他围观的人也都满脸质疑的看着姬乘风,议论纷纷: “新鲜了,咱们考古系居然还出了个神棍!” “瞧他那身打扮,一看就是山旮旯来的,能有什么见识?” “高手啊,他行李中说不定还带着黄纸香烛呢!” “哥们,行不行啊?不行就别逞能,瞎耽误事!” ……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要论嘴皮子,全世界没有能说过中国人的。他们似乎以此为乐。所以,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这种情况就永远不会断绝。 更何况,现场还有一个天人一般的美女!谁也不希望这个看起来长得还不错的新生在她面前出了风头。所以,这些人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是更多的打量着美女学姐的一举一动。 姬乘风全当没听见,对李科长说:“你让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李科长既然做了决定,倒也爽快,当即就让大伙都退出来,又跟方警官和那医生解释了一下。方警官倒没说什么,这种情况不是靠枪和警棍就能解决问题的。那医生却对姬乘风仍耿耿于怀,祭起一双雪白的卫生眼:“就凭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本事?” 姬乘风抿了抿嘴唇,眼睛都没搭他一下。 “刘医生,您就让他看看呗,您正好休息一下!这一阵看把您累的,都出汗了!” 美女学姐拉了拉那医生的衣袖,小声为姬乘风求情。她一出声,不仅是那些围观的学生,连姬乘风都微微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他想不到,这个冷若冰霜的女生,竟然会为了他开口。 要说美女的效应就是不一般,她的这句话让刘医生心里十分受用,虽然仍然对姬乘风的做派有些不爽,尤其是那双镇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让他很有被鄙视的感觉,但目前的情况他也束手无策,正好借坡下驴,装作极不情愿的哼了一声,终于不再说话。 姬乘风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踏入了311宿舍,然后门“嘭”的一声关了起来。 第46章 破术 没有外人看着,姬乘风马上变了个人。 师从关山越以来,他早已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走到哪里,先确定方位,罗盘也早已在关山越的逼迫下背得滚瓜烂熟,所以根本不用拿眼去看,就直接走到正北位。 正北位尚黑,性阴,要让“阴术”发挥到最大效应,这是最合适的方位。果然,他在正北位门后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小堆灰烬。 他从桌上拿了一支笔在那堆灰烬上拨了拨,里面有一些没有烧完的毛发和指甲,还有黄纸的一角,上面画着一些绿莹莹的线条,太过残缺,也看不出是什么符文。符文上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是腐烂的鱼虾味。 “歪门邪道!” 姬乘风暗骂一声,手掌一翻,掐了个驱鬼印,潜运术力,身周的天地元气开始波动。突然,淡蓝色光芒一闪,一个由术力构成的印符往那堆灰烬印去。 霎时间,宿舍里灯光猛地变暗,阴风阵阵,传来一声声凄厉的破空声。那声音就像来自幽冥地狱的惨叫,鬼气森森。 与此同时,白云飞等人却像是鬼上身了一般,突然直挺挺的站起,一声不吭的朝着姬乘风逼了过来。他们眼中一片青幽,满面阴沉之色,完全就是行尸走肉。 等在门外的人只听到里面仿佛荒坟野地百鬼夜哭,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要闯进去,却又不敢。胆小的则吓得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姬乘风任凭白云飞等人围向自己,兀自巍然不动,只是全力对付那堆灰烬。随着他术力的催动,灰烬中间突然“嘭”的燃起一团绿幽幽的火苗,腐臭的味道更浓。连走廊上的人都闻到了,捂着鼻子呼啦一声退出老远。 姬乘风术力猛吐,手掌之上就像起了一阵小型的旋风。那火苗也很强韧,拉得就像一条细细的绿线,直冲天空。颤抖片刻,这才熄灭,余烟袅袅。 便在这时,姬乘风猛地一个转身,右手食中二指快如闪电般在白云飞等人眉心各点了一记,那些人就像中了定身术一般,再也不能动弹,连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这时他们离姬乘风已不过一指距离,他们弯曲得如同鹰爪的手指,几乎已经刺进了姬乘风的肌肤。 绿色火苗熄灭的瞬间,在京城北面某处高楼的一间豪华套房里,一个面目阴鸷,长发如草的中年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脚踢开正骑在他身上不断吞吐的裸身女子,光着身子晃荡着那根乌黑丑陋的家伙走到窗边,嘴角勾起一个森冷的弧度:“竟然有人能破了我的‘阴术’,有点意思,有点意思!鱼儿该上钩了!” “出来!” 姬乘风左手掐驱鬼印悬于白云飞的头顶,右手并指点在白云飞的眉间,随着淡蓝色的灵华亮起,他的手指沿着白云飞的鼻梁缓缓下移,突然“倏”的一声,两束黑色的东西从白云飞的鼻孔中疾射而出,射在地上,臭不可闻。 白云飞闷哼一声,弯成鹰爪般的手指软绵绵的垂下,身体也像陡然失去了力气一般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姬乘风脚尖一勾一挺,将其平平放下,这才没让他这身两三百斤的肥膘直接摔在地上。 蹲下身子翻开他的眼皮一看,眼底沉郁的阴气已经消失,耳后的青色也在逐渐消退,料来已经没有大碍,姬乘风这才如法而行,去救治其他人。 当姬乘风救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白云飞已经悠悠醒转。他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的坐了起来,然后就是鼻头一耸,骂了句:“靠,谁他妈在房间里拉屎?” 正在这时,又是两束黑色的东西从姬乘风正在处理的那个学生鼻孔中飙出,那臭味差点把白云飞的鼻子都拱翻了。 白云飞低声骂了一句粗话,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这他妈是什么鸟东西?姬乘风,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姬乘风并不搭理他,又去给最后一个同学破术。接连破解这么多人所中的“阴术”,他感觉自己的术力消耗得很厉害,面色发白,身体也有些虚飘飘的。 白云飞见姬乘风神情肃穆,动作怪异,手指上还有若有若无的光华缭绕,又见他正在“施法”的那个同学形象凄惨,地上还躺着几个不省人事的,一时之间无数的问题涌了上来,在一旁紧张的问道:“姬乘风,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你不会是哈利波特附体了吧?” 姬乘风终于烦躁起来,翻了翻白眼斥道:“你能不能别这么鸡婆?没见我正忙着吗?” 被姬乘风一顿喝斥,白云飞竟不敢反口,讪讪退到一边。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这些鼻孔里喷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鼻屎?” 姬乘风把所有人治好,稍稍歇息了一会儿才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吃不下饭。去把窗户打开,妈^的,臭死了!”先前为了不让自己施术的过程被对面宿舍楼的人看到,他特意关上了窗子还拉上了窗帘,这会儿他也被熏得快窒息了。 他越是不说,白云飞反而越好奇,扭着肥硕的屁股去开窗,嘴里连说没事没事,我就当减肥了。 姬乘风被他缠得烦了,没好气的说:“那些是尸体上的毛发、指甲、皮肤还有牙齿的混合物做成的灵媒。”顿了顿,又加了句:“是腐烂的人的尸体上的。” 想想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从自己喉咙里逼出来的,白云飞顿时双眼一鼓,只觉肠胃里陡然间翻江倒海,直奔厕所,顷刻间整个宿舍都是虎啸龙吟般的剧烈呕吐声。 外面守候的人听到里面有人呕吐,都是面色一喜,能吐的话,就证明情况又有了新的进展,顿时四五只手同时敲在宿舍门上。 姬乘风把门打开,挤在第一个的刘医生差点被里面的臭味顶了个跟头,好半晌回过气来,忙问:“怎么样了?” 那冰山学姐纤纤素手捂着鼻子,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也带着几分期待的望着他。 “他们再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姬乘风淡淡的回了一句,开始收拾地上的秽物。他担心刘医生把这些东西拿去化验,搞不好就要引起学校的恐慌。 刘医生捏住鼻子看着地上那些黑糊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鼻屎。” “鼻屎?”刘医生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发现姬乘风根本就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人已经走出了宿舍。 很快,所有“中邪”的学生都陆续醒转过来,精神也慢慢恢复。 这一下,外面那些围观的学生看着姬乘风的眼光就完全不同了,好像他突然之间就被笼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姬乘风被这种目光看得很不自在,心里又挂念着金函,正想偷偷溜走,却发现方警官属下那个叫王明的警察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站在走廊的窗边恢复元气。 “喝水吗?” 身边响起一个极好听的女声,姬乘风偏头一看,竟是那个美女学姐。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冰山美人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讲话。 这不是姬乘风第一次近距离的听到她的声音,只是前两次都是在非常混乱的情况下,并没有多加注意,此刻一听,感觉就像是春天村里的小河融化时,冰块互相撞击发出的叮咚声。当年伶伦听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从此华夏民族有了美妙的音乐。姬乘风没听过凤凰的鸣声,但在这一刻他觉得,伶伦如果听过这个女生的声音,那恐怕就没有凤凰什么事了。搞不好中华民族的音乐还要噌噌噌的往上提升好几个档次。这么想着,不由就出了神。 那女生道:“怎么?你打算就一直让我这么举着吗?” 姬乘风回过神来,脸色一红,忙笑笑接过水,说了声谢谢,接着又说了句:“一是谢谢你的水,二是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 “不客气,看着他们那个样子,谁都不忍心。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把他们治好的?”美女学姐语气淡淡的,脸上多了几分好奇的神色。虽然脸上仍没有笑容,但比以前那种冰雕脸,无疑要生动柔和了许多。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姬乘风只好对她微微一笑,保持了沉默。 “我就是好奇而已,你要不愿意说就算了。” 姬乘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护士……姐……姐,这种事情一两句话很难跟你说清楚。” 他不像公孙良民,自记事开始便是无休止的学习和修行,还要外出扛活贴补家用,时间都是掰碎了用的,几乎没有和女生交往的经验,见美女学姐误会了自己,忙解释了一句。那略带紧张和羞涩的样子,跟在古墓里杀伐决断、在火车上笑傲诸雄的他,判若两人。 看着姬乘风干净如雪山冰水般清澈的眸子,那冰山美女莫名的便解释了一句:“你可别这么叫我,我其实不算护士。我姓木,考古系的,自学过一点护理,在校医院做义工。” 暖黄色的路灯光从外面照进来,刚好洒在那冰山美人的脸上,将她的轮廓剪影得就像一帧油画。姬乘风看得微微一呆,忙把目光收回来:“原来是木学姐,我叫姬乘风。”心里却想:“我这是怎么啦?怎么能让她说一句才答一句呢?我应该主动挑起话题的,为什么脑子里会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说找不到你人,原来这么快就跟大美女勾搭上了?哥们,有点不厚道呀!” 两人正说着话,公孙良民的声音突然不合时宜的在他们身后响起。 这货脑子里就没点健康的东西,姬乘风甩了他一个白眼:“你别胡说,我们就随便聊聊。”公孙良民一出现,他突然就感觉周身一松。独自面对这个大美人,他总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自在,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才好。但同时心里又有些懊恼,这种两人独处的机会,也不知道要多大的机缘才能碰上一回,却终究还是被破坏了。 偷眼去看,木学姐眼睛看着窗外,白玉般的脸上又已罩上了一层霜雪,只是两个耳垂微微羞红,显然是被公孙良民那句话刺激到了,微僵着身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公孙良民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好吸引美女学姐的注意,这一看,靠,有戏呀!那啥,韦小宝韦爵爷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女人面孔红,心里想老公。美女学姐耳垂红成这样,难道下午我在宫田羽面前大展神威,让她产生好感了? 应付这样的场面,公孙公子自然是得心应手,嘿嘿一笑:“美女姐姐,你别紧张呀,俺又不是什么好人!” 这货确实是调动气氛高手,搁一般人早就被逗笑了。但木美人却连半点笑容也欠奉,冷冷道:“下午就看出来了,你倒老实!” 话一出口,场内气氛顿时破冰。她内心深处松了口气,再次回复到自己习惯的冰冷状态之中。 你肯搭腔就好,公孙良民可不管冰山不冰山,立马打蛇随棍上:“哟,俺就这么点优点,隐藏得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当年俺们村长偷看张寡妇洗澡,俺跟全村人都说了,俺们村长也这么夸俺呢。” 刚说完,身后就有人接腔:“是吗?你们村长是不是夸你用嘴巴都能开火车呀?” 公孙良民一听,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回头一瞧,原来是那方警官,赔笑道:“方警官,您看,这不开个玩笑么?您有事?” 方警官点点头,对公孙良民和姬乘风说:“你们俩跟我去一趟所里。” 姬乘风眉头微不可察的跳了跳,心想:“莫非事发了?” 第47章 纸人 “方警官,我刚才真的就是开个玩笑,其实我是个好人!对了,这调戏美女也不犯法吧?” 公孙良民一听要去派出所,立马转换角色,捶胸顿足的叫起了撞天屈,只差没掏出自己的良民证了。 “这会儿你又成好人了?还知道自己是调戏呢,这要搁以前,早治你个流氓罪了!” 方警官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姬乘风看到王明带着白云飞和牛犇等人走了过来,心里稍稍放松了点,也许去派出所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对木学姐微微点了点头,跟在了方警官后面。 来到派出所,由于派出所人手不够,他们只好轮流去做笔录,姬乘风被排在了最后一个。等待的时间无疑是极为煎熬的,他一方面担心金函被日本人带回国内,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身怀重宝、盗墓杀人等等事情被牵扯出来,心中是一刻也不得安宁,好几次甚至生出了亡命江湖的念头。只是一想到师父的仇、自己肩负的家族谜团和日本人的阴谋,他不得不将这种冲动生生的压制了下来。父亲苦心安排自己考入京大考古系,一定有着他的深意,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轻易让这一切前功尽弃。 公孙良民出来的时候,冲姬乘风眨了眨眼,意思是不该说的自己什么都没说。姬乘风心里再次松了口气。 给姬乘风做笔录的是王明。他先是问了一些姬乘风的基本情况,然后单刀直入的问:“据我们所知,你是你们寝室四个人里面,家庭情况最差的一个。宿舍失窃,只有你一个人的行李被动过,这个事情很蹊跷,你有什么要说的?” 姬乘风也不知道警方掌握了多少信息,耸耸肩轻飘飘的说了句:“可能是我最近太岁值身,运气不好。” 王警官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的道:“少给我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据我们所知,这件事情可没你说的这么简单!” “这人眼神犀利,但是眼角奸纹凸显,说明他对这件案子已经有了自己的观点,但在内心深处却还不是很自信,所以想通过一些言语上的试探来验证自己的判断。”姬乘风瞥了王警官一眼,心里已经给他定了调。 他的相术虽然只是半吊子,但身具术力之后,这些浅显的东西却还瞒不过他的眼睛,他一眼就看出这王警官在诈自己,心里顿时安定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王警官:“是吗?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查案好像是你们的事吧?” “严肃点,查案是我们的事,但也需要你的配合才行!”王警官拍了拍桌子,厉声道:“疑犯动用了这么大的阵仗,在当时的情况下,完全有时间很从容的将所有值钱的物品拿走,但是根据其他人的口供,宿舍里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包括白云飞和公孙良民价值上万的笔记本电脑也没动过。根据这个情况判断,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案件,而是一起目的性极强的盗窃案,疑犯完全就是针对你来的。而你在治疗那些精神失常的学生的时候,又搞得神神秘秘的。姬乘风,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王警官,我能对你们隐瞒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姬乘风一脸的无辜,“别人想偷我,我还觉得冤呢。现在我才是受害人,我怎么感觉我倒成了嫌疑犯了?” “你到底是受害人还是嫌疑犯,不是你说了算,是由我说了算!”王警官阴沉着脸剜了姬乘风一眼,“下午两点到六点之间,你干嘛去了?” “卖玉!”姬乘风对王警官那种骄横的口气非常抵触,冷冷答了一句。 从金函失窃到现在已经过了至少四个小时了,这笔录也不知道还要搞多久,关键是搞完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事。姬乘风的心里已经非常着急了,再拖下去就真的要黄花菜都凉了。他嘴里回答着王警官的问题,脑子里却在思量着脱身之计。 “卖什么玉?” 王警官一边问,一边把记录本翻了一页。姬乘风看着那洁白的纸张,脑子里突然灵思一闪,想出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来。 “就是一块普通的和田玉。”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心里却在快速完善着计划的细节。 “玉是怎么来的?” “我学过琢玉,那块玉师父给的,不信你可以去查。” 王警官盯了姬乘风一眼:“我们当然会去查的!” “无所谓!” 姬乘风说着皱了皱眉头,问:“王警官,我能不能先去上个厕所?刚来京城吃不惯,有些跑肚子。” 王警官有些恼火的道:“就你事多,快去快回!” “知道了。”姬乘风答应了一声,指了指王警官的记录本道:“能不能给我两张纸?没带纸。” “厕所里有纸!” 姬乘风“尴尬”一笑:“不瞒你说,那纸太软,我用不习惯!” “什么毛病?”王警官不耐烦的嘀咕了一句,扯了两张纸丢给姬乘风,指了个方向道:“厕所在那边!这里到处是监控,你别想着整什么幺蛾子!畏罪潜逃可是重罪!” 姬乘风心里冷笑一声,接过纸,一溜风的跑了出去。 来到厕所,姬乘风看看四周无人,运绵劲在墙壁上拍了一掌,墙壁顿时裂开,墙皮簌簌而落,露出白灰里面的红砖。他伸指从裂缝里抠了些砖茬子,展开白纸,在上面快速画了起来。 如果有玄门中人看到这一幕,就会知道,姬乘风这是在“画符”。 本来制作符箓要用黄纸和朱砂效果最好,但急切之间姬乘风根本没办法找到这些东西,只好用白纸就将一下,朱砂也换成了红色的砖头。 符箓之所以能成为玄门术士沟通天地能量场的载体,就是因为上面凝聚了术力。术力是术士修炼出来的能量,通过特定的方式凝聚在符箓上。激活之后,术力会按照符文上的路线运转,从而沟通天地能量场,以达到驱、役、刑、镇、封、杀、困、乱、迷等特定目的。其原理跟磁带能留下声音,胶片能留下影像差不多。磁带、胶片都是一种载体,符箓在此也只是一种载体。之所以黄纸和朱砂是最好的载体,是因为这两种东西结合,能让术力运转得更顺畅,这也是玄门先辈们经过无数次试验才得出来的结果。但这种载体并非不能替代。至于那些本身没有任何术力的假术士,所制作的符箓当然也就没有作用,不过就是一张废纸而已。这就是玄门常说的“符以气灵”。气,就是指的术力。 只见姬乘风凝神屏气,手指捏着砖头在纸上笔走龙蛇,随着他的动作,他体内运转的术力引动得天地元气绕着他的指尖疯狂涌动。这种天地元气,就是弥散在天地间的本源能量。能引动这种能量的人,才能称之为术士。 “成!” 随着姬乘风一声轻叱,淡蓝灵华一闪,体内术力瞬间被他凝聚在纸上,沿着红色符文流转一圈,竟隐隐有蓝光透出。这道蓝光不过持续了0.1秒的样子,便隐没在纸上,仿佛被符文吸收了一般。 “吁——” 姬乘风透了口气,如此仓促制符,他的额头也微微渗出了汗水,体内术力更像被抽干了一般。 看着那浑然一体的符文,姬乘风也不禁有些得意。第一次制作符箓就能达到这个效果,已经算很不错了,看来冥冥之中师父也在保佑他成功脱身找回金函。 将符文和一根自己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包在另一张白纸里,然后折成一个小人的形状,姬乘风咬破舌尖,猛地一口鲜血喷在那小纸人上。 纸人就像海绵制成的一般,快速将鲜血吸收了进去。 姬乘风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快速动作,一个由术力构成的淡蓝色印结凭空形成,闪入纸人体内。在这一刻,纸人就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微微颤动几下,竟然自己立了起来。 第48章 打上门 “全靠你了,去吧!” 姬乘风拿手一指,纸人在他术力的控制之下,慢慢往前走去。每前进一步,纸人就变得高大一分。 当纸人走到厕所门口时,已经变得和姬乘风一样大小,形象外貌也跟他一模一样。 眼看着纸人走进了讯问室,姬乘风悄悄溜出了派出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便问:“‘森美矿业’会不会去?” 的哥斜了姬乘风一眼:“老弟,怀疑我的职业素养不是?‘森美矿业’这么有名的地方,全京城有几个开出租的不会去?” 姬乘风没空跟他废话,直接问:“最快多久能到?” 的哥道:“这个时段的话,怎么着也得四十分钟吧!” 姬乘风从兜里掏出钱,数了一千出来,对那的哥道:“二十分钟能到,这些钱全是你的!每多十秒,少一百!每少一分钟,加一百!” 他这也是没办法,由于材料不对,加上他给白云飞等人破术时术力消耗过大,那个纸人最多只能维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内他不能赶回派出所,一切就都会露陷。警方本来就对他有所怀疑,到时候他恐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再者,从金函失窃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再不快点,说不定金函就真的出国了。那时候再要找回来,基本上就不可能了。 “得嘞,您就瞧好吧!” 的哥看到那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顿时眼睛一亮,连称呼都用上了敬语。脚掌猛踩油门,车子轰的一声冲了出去。 姬乘风闭上眼睛,手掌隐蔽的掐了个指诀,开始尽可能的恢复术力。即将面对的,极有可能是一场大战。 …… 派出所监控室。 趁着姬乘风出去上厕所的间隙,方警官将目光从监控屏幕上收回来,对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男子说道:“刚才的情况你也都听到了,这个案子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现在主要有三个疑点难以突破。第一,那些学生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全部精神失常,醒来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二,我们调了学校的监控录像,案发的那段时间,所有关键位置的摄像头都是一片全黑,加上今天开学,学校里进出的人员非常复杂,也给我们排查疑犯带来了难度。第三,就是这个人。” 方警官拿手指点了点监控屏幕上姬乘风所坐的位置,“这个人叫姬乘风,看起来人畜无害,却给我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他到底用什么方法让那些学生恢复正常,目前还是一个迷。至于那些人突然产生的记忆空白,是不是他动的手脚,现在也还不好说。我怀疑疑犯就是针对他来的,这个年轻人身上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 那中年男子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方警官道:“现在所有的突破口都在这个姬乘风身上,我已经跟和田那边联系过了,让他们尽快查清楚此人的底细。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去一趟和田。” 那中年男子眯着眼睛笑了笑:“老方啊,这样的小案子还用不着我的部门来插手吧?你觉得我还不够忙吗?” 方警官眼睛一瞪:“周卫国,你这话几个意思啊?你是觉得我方剑小题大做了?” “得,刚才那话算我没说!” 周卫国有些郁闷的摆了摆手:“妈的,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就敢对我堂堂一个实权正厅级干部吹胡子瞪眼睛,也就你方剑了,那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方剑哼了一声,黑着脸不说话。 周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方,你这辈子还真就应了你那姓,就吃了这脾气的亏,要不然你现在至少也是个分局局长,哪用得着在这样一个小派出所里受这些窝囊气?也就我这老战友能忍着你……” “嘿,让你说几句你还拿上了是吧?国安的就能随便教训人呀?我看你真是当官当上瘾了!”方剑一把打开周处长的手,语气颇为不善。 周卫国无奈的摇了摇头:“行了,你这狗脾气,我都懒得跟你说。你跟嫂子这些年怎么样?” 对于方剑的情况,他是清楚的。十多年前,方剑就是刑警队队长了,更是名震京城的“神探”,却因为性子太直得罪了领导,身后又没有可靠背景,被发配到这个小小的派出所,一呆就是十几年,再也无人问津。 被降职之后,方剑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依旧一心扑在工作上,只是原本恩爱的夫妻关系却出现大逆转,家里经常是冷锅冷灶,吵吵闹闹成了家常便饭。 方剑眉头耸了耸,脸上一片阴霾,良久才说:“别提了,早分开过了!” 周卫国见方剑不想说这事,叹了口气,也沉默下来。 方剑点了支烟道:“不说这些了,我叫你过来是让你提供一些专业意见的,不是来打听我的私生活的。你们不是最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问题吗?你难道就没从这件案子背后嗅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周卫国道:“从你说的情况来看,这案子是有些蹊跷,尤其是精神失常事件。现在线索还太少,我也不好轻易做出判断。老方,我说句话你别生气,这种小案子我还真的没功夫搭理,最近整个世界都不消停,我忙着呢。你从这个姬乘风身上入手侦查是正确的,这样,我们单位有个神秘事件调查科,如果你需要这方面的支持……” 正说着,方剑突然打断他的话,指着电脑屏幕道:“你有没有觉得姬乘风上完厕所回来,变得有些不同了?” 原来这时“姬乘风”已经回到了审讯室。 周卫国随意瞟了一眼,道:“老方,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我就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方剑道:“我总感觉他的身影变得虚幻了一些……还有,你不觉得他现在的坐姿跟之前也有些不一样了吗?之前一直是懒懒散散的,现在变得硬挺了许多,或者说……僵硬了许多。” 周卫国道:“得了,你慢慢看,我先走了!别瞎琢磨了,这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大活人还能掉了包?我看他可能是痔疮犯了吧。” 这句话一说,正坐在出租车里全力行功的姬乘风突然浑身一阵恶寒,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这又是谁在说我坏话?” 其实方剑的感觉并没有错,姬乘风做的这个纸人,虽然看起来跟他本人一模一样,但跟真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按姬乘风的理解,这种术法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其实就是通过凝结在纸人上的术力和个人信息磁场干扰别人的脑电波,让人产生某种幻觉,从而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方剑个性强硬,脑电波比常人强大,又是隔着监视器,姬乘风干扰起来就更费力,被识破的几率也更高。 “到了,对面就是‘森美矿业’,时间是十九分二十七秒,现在二十八秒了,你自己看!” 姬乘风正在担心自己的伎俩被识破,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那的哥迫不及待的把手机上的计时器递给他看。 姬乘风又多拿了一百给那的哥道:“在这等我!” 碰上这么个出手大方的金主,的哥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连连点头:“行行行,等多久都没问题!”见姬乘风推开车门要下车,那的哥又好心提醒了一句:“老弟,听口音像是外地来的,我就多句嘴,没什么重要的事,森美矿业这楼就不要进去了,听说这栋楼老邪乎了,大白天的,前面广场上的温度都比别的地儿低好几度,周边的绿植种一次死一次,现在还光秃秃的。” “谢了,我知道了!”姬乘风道了声谢,心想:“邪乎就对了!不邪乎我还不来呢!” 第49章 风水大阵 下了车,姬乘风抬头往马路对面看去,果然见到一栋极高的商业大厦,大厦顶上蓝色的“森美矿业”四个霓虹大字在夜里非常显眼。 这栋商业大厦主楼有七八十层高,装饰豪华,气势磅礴,跟周围的楼群比起来显得鹤立鸡群,的确是一座地标式的建筑物。难怪那的哥说满京城就没几个出租车司机不知道这地儿的。 主楼左右各有一个较矮的副楼群,对主楼形成拱卫之势。主楼前面的广场上,有一个方圆四五百平的水池,水池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球,正在缓缓转动。 “奇怪,这地方正处于闹市,怎么会这么重的煞气?” 自修为进入“灵阶”以来,姬乘风六识通透,对外界的气息感应非常敏锐,刚在“森美矿业”对面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感觉到一股股浓重的煞气扑面而来。 姬乘风上上下下打量了主楼几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去看副楼,却发觉有些不对劲——这两座副楼群,左边那座竟然是按照“猫又”的形象建造的,而右边那座则是按照“八歧大蛇”的形象建造的! “猫又”是日本传说中居住在北海道极北“死之森”的黑色猫妖,有巨大的黑天使翅膀。原为死神的宠物,后私自越过三界之门逃到人间界,以吸食死人灵魂为乐。当灵魂不够时就杀人,然后取得死人怨灵。 传说中“猫又”极其邪恶,可以随意召唤死者的灵魂为自己战斗,并且从冥界召唤异界魔物。脑顶的第三只眼一旦张开,死人的灵魂就会被其吞噬。 八歧大蛇则是日本神话中最强大的魔物之一,是一条八头八尾的巨大蛇类,拥有魔界的力量,其八个头分别代表着“魂、鬼、恶、妖、魔、屠、灵、死”,是黑暗力量的起源和邪恶的代表。 在日本神话中,“猫又”和“八歧大蛇”一直是死对头,这两座副楼群按照它们的形象建造,一定是受过风水高人的指点。 在姬乘风看来,这两座副楼群虽然用的是日本神话中的神兽,但根骨里还是脱胎于中国“左青龙,右白虎”的风水格局,形成“虎踞龙盘、龙争虎斗”之势。只不过用“猫又”代替白虎,用“八歧大蛇”代替青龙而已。日本人向来喜欢做这种邯郸学步的事情,然后将其说成是自己的创造。 这种变异的风水阵法,能刺激主楼里面的人保持高昂的战斗力,极大激发生命潜能。平常时候,两种邪物对峙产生的凶煞之气,会通过广场上那个巨大的风水球扩散出去。 这种凶煞之气对人体是非常有害的,即便是过往的行人被煞气侵袭,都会觉得浑身发冷,回去准会连做几天噩梦,身子骨弱的甚至会大病一场。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那的哥说这栋大楼很邪乎的原因。 而在有事发生的时候,这股庞大的凶煞之气在阴阳师的刻意引导之下,却能成为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能轻易让人意识错乱,甚至是失去性命。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种风水阵法却又是明显的“拒财”之局。试想一家充满凶煞之气,阴气逼人的公司,谁会愿意去跟他们做生意? 这正是最让姬乘风不安的地方。日本人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在黄金地段建造一座豪华大楼,不仅不能挣钱,反而每年要面临巨额亏损,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以姬乘风现在的术力修为,要对抗这么大一座风水阵,无异于螳臂当车。而且,作为日本人在中国的一个窝点,这栋大厦从外面看起来与一般的写字楼无异,里面却肯定装有极严密的保全系统,说不定还潜伏了大批的术士和武道高手,如果要潜进去探查金函的下落,就不得不面对这些人。且不说有没有胜算,光是时间上,就根本来不及。 姬乘风有着满脑子的破阵之法,可这些方法要么就需要强大的术力支撑,要么就需要有很厉害的法器,而且还需要做周密的准备工作,这些都是他目前所不具备的。 他蹲在路牙上,想出一条办法就否定一条,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中不由得越来越焦急,寻思:“难道真的要硬闯?” 就在他准备铤而走险的时候,那的哥突然把车开到他身边,放下车窗道:“小兄弟,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多个脑子多条思路不是?” 姬乘风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睛掠过车身,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虎踞龙盘’风水大阵产生的煞气光靠风水球的扩散肯定是不够的,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否则煞气凝聚,这里会成为一片死地,难道……”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姬乘风快步往背后的一栋写字楼里冲去。这栋楼就在“森美矿业”对面,常年被煞气冲击,人气也萧条得很,到处破破烂烂,到了晚上更是冷清。 姬乘风乘电梯直上顶楼,通往楼顶的小门锁了起来,这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一掌把锁打落,上了楼顶。 夜风很大,吹起来微微有些凉意。姬乘风站在楼顶上流目四顾,森美矿业前面的交通情况一目了然。他心里说了句:“果然是这样!” 在森美矿业大楼的左右两个副楼群旁边,是两条交叉的主干道,车流量非常大。两条主干道的交叉点就在森美矿业广场的前面,那里有一个大转盘。 要知道,交通要道上的车流就像水一样,是不断流动的。“虎踞龙盘”风水大阵产生的煞气,就是通过风水球输送到转盘上,然后通过大转盘上的车流疏散到四面八方。当年设计这个风水布局的术士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有了这个发现,姬乘风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这个布局是整个风水大阵最巧妙的一点,却也恰好是其死穴所在。现在姬乘风只要想办法停住顺向运转的车流,那么逆向运转的车流就会带得整个风水大阵逆转过来。 这样,煞气就会反克大楼内部的人! “害人终害己,小鬼子们,你们也有今天!” 姬乘风冷笑一声,转身往楼下冲去。 第50章 晴明桔梗印 森美矿业大厦正门。 一溜十辆经过改装的黑色陆地巡洋舰缓缓驶入环形车道。宽大的车身在夜色里看起来就像一只只黑色的钢铁巨兽,霸道无比。 车刚停稳,就有穿着黑色西服的保安团团围了起来。 高大的玻璃门打开,两溜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鱼贯而出,分两列肃立。 保镖之后,一个衣饰考究的青年缓步而出。此人正是姬乘风见过两次的犬养,犬养毅男。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目威严、老成稳健的中老年人。 出了玻璃门,犬养毅男立住脚步,对身后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年人说道:“宫田正一,本座回国的这段时间,这边的事情就由鬼塚全权负责,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他汇报,他会转达给本座的!” 宫田正一躬身道:“是,犬养先生!不知鬼塚先生现在何处?什么时候过来主理公司?属下也好预先做个准备。” 犬养毅男笑道:“他这次立了大功,本座赏了他几个女人,这会儿应该正在享受着。本座特许他不用来送机的。” 看到犬养毅男脸上那抹掩饰不住的笑容,宫田正一不由得心中一凛。 作为森美矿业的执行总裁,只要这个年轻人在公司一天,宫田正一就能感觉到无比巨大的压力,因为他知道,这个公司永远轮不到自己来做主。自己这个所谓的执行总裁,不过是一个牵线木偶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看到这个年轻的阴阳师笑过了。在他的印象里,一直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不会笑的。 这要有多么重大的功劳,才能博取他开心一笑? 想到这里,宫田正一的眼光不由得小心翼翼的瞥向犬养毅男提在手里的那个普通之极的背包。从见到犬养毅男开始,宫田正一就没见过他的手离开过这个背包,一直都是死死的攥着。 这个包里,到底装了多重要的东西,才值得他调用之前十倍的精英保镖来保护自己,并调专机过来亲自回国一趟? “对了,犬养先生,‘血刃’佣兵团正在附近执行任务,要不要叫他们过来护送您回国?多一些人,安全更有保障。” 宫田正一收回自己的思绪,讨好问道。 犬养毅男摇摇头:“不用了,飞机上还有服部……” 一句话没说完,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喇叭声。像是受到传染一般,那喇叭声竟是越来越多,很快就扩散成了成百上千辆汽车同时在按喇叭。 那声音实在让人糟心,犬养毅男掏了掏耳朵,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吵?” 一名保镖答道:“好像是堵车、车了……”说到那个“车”字的时候,突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接着他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风打着旋儿扫过人群,往大门里狂涌而去。 阴风过处,头顶上和汽车上的灯光,“滋滋滋”闪烁几下,纷纷熄灭。森美矿业门口,霎时漆黑一片。 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上极度阴寒,身体仿佛在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脑子里更是充满了恐怖之极的幻像。 宫田正一上下牙一个劲的打架,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怎、怎么、回、回事?” 阴寒的煞气仍在不断往大楼里灌,犬养毅男惊讶的抬头往天空上看去,只见森美矿业大厦的上空,不知何时竟然聚集了大量的乌云。 乌云漆黑如墨,翻翻滚滚,形成一个遮天蔽地的漩涡,漩涡里面电光闪闪,阴风怒号,隐隐现出一只长着黑色翅膀的巨大猫妖和一条长着八个头的巨蛇争斗的场景。 而广场上那个硕大的风水球,此刻竟然反转起来! 犬养毅男面色剧变,喝道:“不好,有人把咱们的风水大阵逆转了,不想死的就快点离开这里!保持戒备,有序撤离!” “来不及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在犬养毅男耳边响起,模糊如幽灵般的身影仿佛随风而来,紧接着犬养毅男就觉得右手手腕一阵剧痛,手中的背包已经被人夺了过去。 “是你?!!!” 犬养毅男转首间见夺他背包的竟然是姬乘风,眼中凶芒一闪,左手快速掐了个印诀,印诀化为一个淡金色的五芒星对着姬乘风激射而至。 “晴明桔梗印?” 姬乘风想不到犬养毅男一起手就用上了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赖以成名的绝技,也不禁微微吃了一惊。他同样用左手起术往胸前一挡,淡蓝色光华与淡金色五芒星碰撞在一起,空间突然猛烈的震荡了一下,姬乘风就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当胸袭来,身体往后倒射而出。 在落地的瞬间,姬乘风脚尖在地上连点,又倒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子,只觉体内术力激荡,竟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一次正面的术力交锋,他是彻底落在了下风。 这一方面固然有他术力枯竭的原因,另一方面也说明犬养毅男修为的确强大,在陡然遭遇到风水大阵反噬的情况下,仍能奋起一击,将他打伤。 更让姬乘风心惊的是,在抵挡了犬养毅男那一记“晴明桔梗印”之后,他竟然陷入逆转的风水大阵之中无法动弹了! 原来在逆转风水法阵之后,为了闯到犬养毅男身边抢夺背包,他已经将体内残余的全部术力都凝结成一个“山官印”保护自身不受煞气侵袭,却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犬养毅男竟然还有余力反击,他猝不及防之下只好出手对了一招,这一出手,原本支撑“山官印”的术力被抽调开,煞气顿时找到了缺口,狂涌入他的体内。 “你的成长速度果然惊人,上次连一次金杀术力都抵挡不住,这次竟然能挡住我的‘晴明桔梗印’。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犬养毅男先是被逆转的煞气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被姬乘风偷袭了一招,此刻同样被煞气制住不能动弹。不过他的手下多,并不为此担心,嘿嘿冷笑两声,突然大声喝道:“快给本座把背包抢回来!他受了伤,现在动不了!” 命令下达之后,却没有任何人执行。犬养毅男往四周看了一眼,蓦地神经质般笑了起来,嘴里还在连声道:“很好,很好,很好……你们这群他妈^的废物!” 目之所及,他那些所谓的精英保镖,现在一个个满脸发青,连站都站不稳了。也有几个强悍一点的把枪掏了出来,手却抖得连扳机都扣不稳,更别说瞄准开枪了。 本是用来对付中国人的风水大阵,第一次显示威力,却是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犬养毅男骂了几声之后,脸上肌肉扭曲了几下,竟然死死顶着煞气入体的痛苦,咬紧牙关一步步朝着姬乘风走来。 他的步伐很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冷又酸,还有各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侵伐着经脉,脑子里更是不断闪现各种尸山血海、鬼魅纵横的场景。可他并没有放弃,因为姬乘风肩上那个背包里,有一个他们动用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寻找了近百年的金函。 他与姬乘风之间相隔只有十来步,在平常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但这一次,也许会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十步。 第51章 君火 交通干道上的喇叭声一声接着一声,被堵住的司机们心情越来越暴躁。远处传来尖锐的警笛声,交警已经出动来疏导交通。姬乘风心里清楚,一旦那几盏被破坏的红绿灯修好,风水大阵很快就会恢复原样,自己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再想从犬养手下逃走,恐怕就更困难了。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甚至想到金函已经离开了国内,却绝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冷汗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天空更黑了,阴风嘶吼,风水法阵的逆转已经达到了顶峰。 “咔咔咔——” 森美矿业大厦的玻璃幕墙因为承受不住阴冷煞气的冲击,竟然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纹。 这些玻璃要是铺天盖地的坠落下来,又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那些从天而降的碎玻璃,能轻易将下面的所有人切割成肉酱。很不幸,姬乘风也在这个范围之内。 姬乘风陷入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之中。 因为术力的耗尽,煞气对他身体的伤害几乎达到了极致。他体内的经脉差不多被煞气侵伐成了一片废墟。如果不是为了在日本人面前争一口硬气,他此刻恐怕已经躺在地上了。 看到犬养毅男一脸倔强的样子,姬乘风知道,自己同样没有任何理由放弃。金函已经不止是一件藏着秘密的文物了,它还关系着国仇家恨,关系到日本人背后的阴谋,关系到中日术士之间的高下较量! 这时犬养毅男离他已不过七八步的距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让自己的身体被煞气彻底摧毁,并在犬养过来之前恢复哪怕是一点点的战斗力。 深深吸了口气,姬乘风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并试图调动体内的木之力修复经脉。东方青木,代表的是生长之力。木之力在各系术力之中的疗伤效果是最好的。 本来姬乘风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哪知一试之下,体内竟然有所感应,然后他就发觉在脉术的调动之下,每一个细胞之中都开始往外逸出一丝丝的木气。 这些木气汇聚在一起,开始缓缓修复他受到煞气摧残的经脉。随着木气汇聚得越来越多,他的伤势也恢复得越来越快。 更让姬乘风惊喜的是,肝脉木气滋生心脉火气,这火气竟然对侵入体内的煞气有一定的克制和炼化作用。 稍稍一想,他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火乃至阳之物,煞气属阴,阴阳相克是天地常理。但凡阴邪之物,大都怕火,就是这个原因。 心脉之火是“三昧真火”中的君火,又称神火,在“三昧真火”中居统御地位。传闻“三昧真火”修炼至高深境界甚至能对应日月星三光,驱鬼除妖,无往不利。神火一起,驱逐炼化区区煞气,自然不在话下。 那么,姬乘风术力本已枯竭,他体内的木气又是从何而来呢?这就要从当初他服下的“木威喜芝”说起了。 “木威喜芝”作为万年灵药,古代仙家认为“尽一枚,则三千岁”,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姬乘风服下“木威喜芝”之后,修为在一个月之内直接从“兵阶”跳入“灵阶”,就是最好的佐证。 但以姬乘风的修为境界,对“木威喜芝”里面所含灵力的吸收容纳能力终究是有限的,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的灵力都分散储存在他全身的细胞里,默默滋养着他的身体,并随时等待他的调用。 当然,这时候的姬乘风根本还不知道,在将来的岁月里,那枚“木威喜芝”带给他的好处究竟有多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男女关系上无往不利,在探险寻宝的各种险恶绝地险死还生,“木威喜芝”都是功不可没。 另外,姬乘风体内的木气,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他修炼的环境。他从“兵阶”到“灵阶”的突破是在师父的那个小山谷里进行的。小山谷里绿荫盖地,水木清华,他吸收的天地本源灵气之中,以木气最多,水气其次。 这两种本源灵气不仅让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强于一般的术士,而且在不知不觉之中便改变了他的气质,让他身上多了一些草木的清新之气。 人类最初就是从自然中来的,基因里就有亲近自然的属性,他身上的这种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这也是为什么古代那些隐逸山林的高人隐士,往往都显得飘逸潇洒,卓尔不群,却又让人忍不住倾慕亲近的原因。 闲话休叙。且说姬乘风察觉到火系术力竟然能克制炼化阴煞之气,当真是欣喜若狂。煞气其实也是天地元气的一种,只是不能直接吸收为人体所用,炼化之后却能化为术力储存在脊骨之中。 很快,姬乘风体内的煞气就被炼化干净,他的脊椎骨中也有十来节储满了术力,这说明他的术力已经恢复了三成左右。 这个时候,姬乘风已经能轻松的离开这个凶煞之地,但他并不满足,竟然开始主动吸收煞气来炼化。 与之前满脸紧张的神色相比,现在姬乘风脸上的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这些细微的变化并没有瞒过犬养毅男的眼睛,他猜想姬乘风或许就要脱离风水大阵的控制,猛地加快了步伐,手使劲往前伸着,想抓住姬乘风肩膀上的背包。 就在犬养毅男的手堪堪要抓住背包的时候,姬乘风突然对他轻轻一笑,说了声:“沙扬娜拉!”一挥手,转身遁入夜色里。 临走的时候,姬乘风心里还有点可惜:如此庞大的煞气,也只有这种大型的风水法阵才能产生出来。如果继续在这里修炼一两个小时,说不定修为能精进不少。 没能干掉犬养为师父和室友们报仇,也让他心里颇为遗憾。只是他实在没时间了,如果不能在纸人失效之前赶回去,他的麻烦会更大。 好在金函已经回到了自己手中,有这根线吊着,犬养一定会自己送上门来。 “八嘎!” 见姬乘风就那么施施然的跑了,犬养毅男气得面色铁青,突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本来就受了伤,又正面力抗煞气侵袭走了十来步,再被这样一气,内外交感,伤势又重了几分。 森美矿业大厦门前,满地的精英高手,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姬乘风消失在黑暗之中。 公路上,汽车排成的长河开始缓缓流动,被姬乘风逆转的“虎踞龙盘”风水大阵,逐渐恢复原样。广场的风水球又开始按原来的方向旋转,充斥在大厦里的煞气也一点点被疏散出去。 身上的阴寒消散,犬养毅男站直身子,满脸阴沉的对仍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宫田正一下令道:“马上联系‘血刃’佣兵团,我不管金函在哪里,哪怕是血洗了京城,今晚也一定要给我夺回来!” 说完这句话,犬养毅男突然又打了个踉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三颗鲜红的药丸仰头吞下,想了想,又倒了三颗,然后盘腿一坐,开始疗伤。 刚要行功,他耳廓突然一动,紧接着面色剧变,根本来不及出声示警,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往大厦内部疾速射去。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喀拉拉的响声,被狂暴阴煞之气破坏的玻璃幕墙终于解体,纷纷坠落下来。森美矿业大厦前面的广场上,顿时死伤狼藉,血腥冲天! 第52章 丧心病狂 派出所监控室。 方剑从茶杯里沾了点水抹在眼睛上,又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这才往监控屏幕上看去。 见监控里姬乘风还在,方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眼睛出了毛病?因为他已经好几次看到姬乘风从屏幕上消失了,片刻之后却又回到了视线中。 而且,他总觉得,姬乘风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幻了,就好像一个影子一样。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如果说是摄像头出了问题,坐在姬乘风对面的王明,为什么又一直实实在在的都在? 这事也太奇怪了,要不要让周卫国派神秘事件调查科的人过来看看呢? 想着心里不落实,方剑还是决定跟王明确认一下。他拨通了王明的电话问:“你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王明稍稍犹豫了一下,说:“没有。” 其实王明对于这个问题还真不是那么确定。他老感觉自从姬乘风上完厕所回来之后,自己对他的讯问就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圈,问来问去也没什么进展。 而且,他总觉得姬乘风少了之前的那种生动活泼,也就是少了一种“生气”,变得生硬怪异了很多。甚至有好几次,他都发现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变得模糊不清。尤其是刚才这一阵,这种现象越发的明显。这样的姬乘风总让他想起皮影戏幕布上时隐时现的人偶。 想起发生在男生宿舍的那些邪事,王明心里就涌起一种怪怪的感觉,连带着看姬乘风也多了几分阴森森的鬼气。 “要不要把枪拿过来呢?不知道鬼怕不怕枪……” 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王明自己都有些好笑。好歹也是接受过唯物主义教育多年的人,怎么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看来这该死的加班让自己太累了,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他挂了电话之后便点了支烟提神,接着问:“姬乘风,你到底是怎么治好你那些同学的?” 问完之后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姬乘风又一次变得模糊起来。更让他心寒的是,这一次姬乘风没有如之前那样片刻之后再次变得清晰,而是缓缓消失了——就像是一具慢慢沉入水底的尸体…… 王明吓得霍地站起身来,右手习惯性的就去腰间摸枪,恰在这时,真正的姬乘风潜到了窗外。他一看这情况就暗叫不妙,急急忙忙的施展了一个轻度迷魂术,然后快速溜进了讯问室。 在那一刻,王明和正死死盯着监控屏幕的方剑都感觉脑子迷糊了一下,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仔细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反倒是已经消失的姬乘风,又回到了原处。 把纸人换回了真身,姬乘风终于放下心来。那个纸人,自然是被他打回原形,悄悄塞进了口袋里。 直到此刻,姬乘风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出去的这个把小时,用意念控制纸人应付王明的问话,着实把他累坏了。 他见王明还在一脸狐疑的盯着自己,忙定了定神,问:“王警官,你怎么了?” “没什么!”王明眨眨眼回过神来,心想这一晚上真是他妈见鬼了,“我刚才问到哪里了?” 姬乘风说:“你问我怎么治好那些同学的,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已经回答你三遍了,我用的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民间土办法,不信你可以去问我的那些同学。” “那个胖子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懂得一些很奇怪的法术,是什么法术?” “嘿嘿,你听他瞎说。他当时刚醒过来,头脑还不清醒,大概是产生幻觉了。警官,我就一学生,哪会什么法术?您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不能怀疑自己的信仰,去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呀!” 姬乘风心里暗骂白云飞那死胖子嘴巴不牢靠,早在来派出所的路上就打过招呼了,要他别把这事泄露出去,想不到转身就把自己卖了。不过这事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王警官怀疑的看了姬乘风一眼,被他堵住了嘴又不好再多说什么,想了想又问:“你那些同学记忆都出现了一段空白,这事跟你有关吧?” “我说王警官,你今儿不是非要把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吧?人在受过强烈刺激之后,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大脑会自动屏蔽相关信息,这些你不会不懂吧?我好心好意的救人,还他妈救错了?” 说到最后,姬乘风还故意爆了句粗口。话说谁接连被讯问个把小时,心情都不会太好的。心定下来之后,姬乘风就开始专心跟警方演戏了。 对于姬乘风的回答,王警官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认为姬乘风心里有鬼。尤其是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更让他觉得姬乘风根本就是心虚。他眯着眼睛看了姬乘风好一会儿,慢悠悠的说:“姬乘风,你一个偏远山村里出来的孩子,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很不容易。希望你能把握住这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你的表现,我们都会如实反映给学校领导的。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 屁的改变命运的机会,要不是为了师父和老爹,哥们才不稀罕什么大学不大学的。姬乘风闭上眼睛,干脆懒得去搭理他。 提起上大学的事,姬乘风又有点头痛。老爹这么多年神出鬼没的,到底在搞什么鬼?那个什么416研究中心,又究竟是干什么的?还有师父临终时说的那个“连”字,究竟是不是今天李科长口中提到的连教授呢? 来学校才一天,事情是一件接一件,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这该死的派出所,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到时候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然后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活着。 正想着,王警官突然又问了句:“姬乘风,你这包什么时候来的?之前没见到啊!” 他也是突然想起,好像一开始见到姬乘风的时候,没有见到他背着这个包。此刻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包来? 听王警官提起自己的背包,姬乘风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原本淡定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警惕之色。 由于时间匆忙,他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功夫去藏好这个背包。再说现在背包放在哪里他都不放心,只有贴身带着才最安全。想不到这个小小的细节竟然也被王明察觉了。 他坐正身子,掩饰道:“王警官,你记错了吧?这个包我一直背在身上的。里面都是些生活用品,下午出去买的,这不,一忙就忘了取下来了。” 王明好歹也在警队混了六七年,哪会这么容易被他敷衍过去?姬乘风极力掩饰的紧张神态也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早就怀疑这起目的性极强的盗窃案就是针对姬乘风来的,疑犯要的东西会不会就在这个包里?联系姬乘风种种怪异的表现,他敢肯定这件东西一定极其重要,而且见不得光,所以姬乘风才要竭力隐瞒。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着案件即将取得重大突破,王警官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对姬乘风伸出手道:“把包给我检查一下。” 姬乘风面色不悦:“王警官,你别搞错了,我不是你的犯人,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好像无权检查吧?” “少废话,我说要检查就要检查。我现在怀疑你的包里藏有危险物品,马上把你的包交出来!” 王警官已经被立功升官的美梦冲昏了头脑,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一伸手就要来抢姬乘风的包。 包里面装着金函和数量可观的冥器,这些都是解释不清来历的东西。姬乘风哪怕是从派出所杀出去,也绝不可能交给警方,他咬了咬牙,右手暗掐指诀,正准备给这嚣张的小警察来点颜色瞧瞧,突然门口光影晃动,多了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黑洞洞的枪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姬乘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败露了,瞬间无数思绪涌上心头:“母亲怎么办?父亲嘱托的事怎么办?师父的仇怎么办?日本人的阴谋,说出去有人信吗?谁来阻止他们?真的要从此亡命天涯吗?”正犹豫要不要开启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涯,却见那两个警察的枪口同时喷出火花,一枪打向自己,另一枪却是打向王明! 那一刻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形一晃便把王明扑倒在地。然后眼前一黑,派出所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 火光耀眼,门口又传来一连串的枪声,姬乘风忙抱着王明往桌子后面一滚,子弹打在他们身后的地板上,碎砖飞溅。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内讧?灭口?” 慌乱中他听到门口有人骂了句:“你他妈小心点,打坏了那金……那东西,你他妈全家都要死!” 那人虽然及时改了口,姬乘风却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不由得心中一沉,继而暴怒:肏,他们是冲着金函来的。狗日的小日本也太嚣张了,竟敢派人直接攻击国家暴力机关,简直是丧心病狂了。真他妈当咱们中华没人了吗? 这段日子他本就被日本人的步步紧逼搞得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一腔热血直冲脑门,立马就想站起来将来犯之人就地正法,身子一动,才发现那王警官一双大手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臂,正在微微发抖。 姬乘风在心里骂了句“孬种”,心神却快速冷静下来。 他现在考虑的不是出不出手的问题,而是出手之后怎么把自己摘出来,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掌握主动的问题。老被日本人这样咬着也不是办法,他得设计摆日本人一道,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解密时间。 姬乘风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思索有没有可行的方案。 第53章 九阴聚煞2 歇息了一阵,姬乘风勉强将术力提聚在双耳,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当他听到外面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时,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九阴聚煞阵”是一个攻击阵法,能够聚集天地之间的煞气攻击人。煞气是一种极度负面的能量,经常被风水术士提及,有阴煞、阳煞、凶煞、血煞、魔煞等等。森美矿业大厦那个风水大阵产生的煞气由魔物相争产生,就是魔煞。 人处在坟场、刑场、屠宰场等地,身体会感到不舒服,就是受到煞气的影响。煞气入体,轻则让人神经紊乱大病一场,重则直接取人性命,而且还查不出任何病因。所以古代的风水术士经常用煞气斗局、杀人,既隐蔽,效果又非常的好。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权倾一时的大人物也不敢轻易得罪风水术士的真正原因。人家都不用动你祖坟的风水让你延祸子孙,只要聚集阴煞之气每天晚上给你来点“五鬼穿宫”,“艳鬼压床”之类的戏目就够你受的了。 但煞气也很不好控制,除非是那些有大修为的风水术师,一般人根本不敢轻易触碰。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反噬,危及自己的性命。 当然,只要不是森美矿业大厦那种大型风水法阵凝聚的煞气,一般的煞气对姬乘风来说完全没有压力。他的修为已经进入“灵阶”,以他的年纪,即便是在术法昌盛的时代,也绝对是属于天才中的天才了。很多术士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他这个境界。 姬乘风这是第一次使用“九阴聚煞阵”,在极短的时间内竟然能聚集这么多的煞气,效果之好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派出所毕竟是国家暴力机关,经常接触各种犯罪分子,不知不觉就沾染了他们身上的煞气。另外,警察是有权使用枪械的。古人说,“兵者乃凶器”,凶器自然会带有凶煞。久而久之,这些凶煞之气就积淀了下来。 身上煞气重的人,气场也比普通人强很多,给人一种很不好接近的感觉,“鬼神莫近”指的就是这类人。古代行刑的侩子手,现代的军人和警察身上,这种情况都体现得比较明显,尤其是那些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的军人和警察。 感觉到除自己之外再无其他清醒的人,姬乘风轻轻松了口气,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他并没有马上去救人,而是打开后窗跳了出去,趁着夜色的掩护展开身法,潜出了派出所。过了没多久,又从窗外跳了回来。 回来之后,姬乘风的心神似乎放松了不少,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俯下身子,将那两只被他卸掉关节的手腕接上,然后从地上摸了把匪徒用的枪,对着所有匪徒的脑袋都来了一枪。 这一刻的姬乘风,已经化身为一个游走在暗夜中的幽灵杀手,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和不忍。 受师父关山越的影响,以及在术士墓中的亲身经历,姬乘风对日本人没有任何好感。这些匪徒虽然一身本领,但甘愿做日本人的走狗,伤害自己的同胞,是名副其实的铁杆汉奸,死不足惜。 把现场布置了一番,在每个活着的人身上做了点手脚,姬乘风将枪上的指纹擦去,塞到了方剑手中。 接下来,姬乘风又跑到监控室,把当晚所有监控录像全都毁去,检查了再无遗漏,这才从从容容的回到了王明所在的那个房间。 但他并没有立即撤去“九阴聚煞阵”,他担心匪徒还有后续接应的人。他记得,外面至少还有个狙击手的。按照电影里的配置,这个狙击手说不定还有个观察手。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所担心的那个狙击手鹰眼,此刻却正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 从派出所升腾起淡红色雾气开始,鹰眼的视线就受到了阻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完全看不清楚。 刚开始的时候,鹰眼还很淡定。他相信自己的兄弟,好歹也是在国际上小有名声的雇佣兵队伍,如果连一个基层派出所都对付不了,那今后也就不要混了。 如果不是最近刚好在这附近执行任务,加上佣金也算丰厚,他是不会接受这么简单的一单活的,让圈里人知道了,跌份。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进去执行任务的队友们还没出来,鹰眼就开始烦躁起来。他对着无线电耳麦叫道:“活干完没?怎么这么久?是不是大狼你这夯货又看上哪个小白脸,夹不住自己老二了?你他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首都,利索点,完活赶紧撤!” 说完之后,却始终没听到队友们回应。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除非对方死了或是被敌人控制住了。 又呼叫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多年血雨腥风的雇佣兵生涯让鹰眼有着远超常人的直觉,他敏锐的察觉到,可能出事了。 那些人都是他相依为命的兄弟,这会儿鹰眼也顾不得自己的职责是远程指挥和掩护了,他决定亲自潜进去看看。 可他刚站起来,就发现街角驶来一辆巡逻警车,看方向必定会经过那个派出所。鹰眼只好又潜伏下来,继续观察情况。一旦事情被巡警发现,他也好先发制人,掩护兄弟们撤退。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鹰眼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还不知道,自己的队友们,早在几分钟之前,就已经全部下了地狱。 …… “小李,这是最后一条街了,待会儿下班之后,咱俩去喝一杯?这天气也真是,都九月份了,还这么热!” 眼看着巡逻任务即将完成,张顺的心情也轻松起来,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脸上还长着青春痘的年轻警员说道。 “好啊!听说张哥是部队转业的,酒量很好,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小李兴奋的应了一声,眼睛无意扫过街边,突然“咦”了一声,说:“真是怪了,这个派出所怎么没人值班?黑灯瞎火的。” 像派出所这种单位,一般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的。张顺也意识到不对,方向盘一转,说:“瞧瞧去!” …… 一直站在窗口监视着外面动静的姬乘风看到来了一辆警车,忙变换指诀将“九阴聚煞阵”收了,然后隔空输出一股术力进入方剑的脑子里,这才走到王明的身边躺了下来。 第54章 引蛇出洞 医院之行并没有龚晓明想象的那么顺利。方剑的身体虽然没什么问题,但从学校回来之后的记忆却像是突然被斩断了一样。这种情况不仅在他身上存在,在王明和那些学生身上也如出一辙。 对此,医院也没有让人信服的解释,只说是人在受到强烈刺激的情况下可能会导致神经崩溃。龚晓明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以他这么多年的刑侦经验,要多大的刺激才能让这么多人同时失忆?再说方剑是什么人?半辈子战斗在第一线,经历了多少血与火的考验?哪怕是去阎罗殿打个来回,以他的神经强度,也不至于记忆崩溃。 据龚晓明所知,人类历史上似乎还没有这样的案例。在与方剑沟通之后,两人达成了共识:这背后有人搞鬼!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布置现场的那个人。 之后龚晓明又从方剑和王明那里得知了发生在学校的那个怪异案件,方剑说:“我们先不要管那个布置现场的人,我的想法跟你一样,这个人对我们应该没有恶意。我们的注意力还是要集中在那些持枪匪徒的动机上。那个姬乘风非常可疑,我怀疑所有的事情都是针对他来的!” 龚晓明也听出点味道来了,点点头道:“你的怀疑很有道理,可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方剑道:“要是事事都讲究证据,咱们也就不要办案了!犯罪分子非常狡猾,不会给我们留下那么多证据的。现在我们已经非常被动了,不能老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样,既然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我们就以姬乘风为突破口,来一招引蛇出洞。” 龚晓明也是非常有经验的老刑侦,一下子就明白了方剑的思路:“你的意思是,把姬乘风放回去,等着那些人再来找他?” 方剑摇了摇头:“不,他是一个学生,学校里人多眼杂,一旦犯罪分子有什么行动,很可能会伤及无辜,那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我的想法是,把姬乘风关押起来。从这两次的事件来看,犯罪分子势力非常强大,如果姬乘风真有那么重要的话,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劫出来,到时候我们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龚晓明沉吟道:“这也太冒险了,说句得罪的话,你和王明这次是运气好,暗中有人帮着你们。现在我们还不明白这个暗中帮我们的人是什么来路,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现场那些死者的火力配备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不能拿战友们的生命开玩笑啊!” 方剑一听这话就怒了,也管不得什么上下级的关系,直呼其名道:“龚晓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人民卫士,既然头上还顶了这个警徽,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你也是军人出身,别忘了自己在党旗和军旗下发过的誓言!犯罪分子这次是攻击派出所,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人民^大会^堂和中南^海!我们要随时保持警惕,怕死就别来当警察!” 他这一发火,龚晓明也有些顶不住。早听说这货是属狗的,逮谁咬谁,忙讪笑着解释道:“老方,你先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 方剑一挥手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说了,这是我的案子,用不着你来插手!王明——” “到!方副所长,您有什么指示?” 听到方剑呼唤,王明立马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这下龚晓明就不愿意了,说:“老方,这就是你不对了。什么叫你的案子?现在局里已经由韩局牵头成立了专案小组,我好歹也是这个专案小组的副组长。” 方剑却不理他,直接对王明下命令道:“王明,我命令你马上拘留姬乘风!” “是!” 王明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动身,而是有些为难的把目光看向龚晓明。两个上级意见不统一,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这种情况一旦站错了队伍,将来说不定就会影响自己的进步。他很清楚,在体制内混,干再多的实事也没有领导的一个好印象来得实在。 方剑性子虽直,人却不傻,生气的把眼睛一瞪:“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 态度已经表明了,直属上司又再次发话,王明也不敢抗命,开始慢慢吞吞的穿警服。 龚晓明明白他的心思,无奈的看了方剑一眼,叹了口气,对王明道:“执行方副所长的命令吧!” “是!” 有了龚晓明这句话,王明终于吃了颗定心丸,穿衣服的速度顿时快了很多。收拾利索之后,王明说:“龚组长,方所,还有个重要情况我要向你们汇报一下。” 龚晓明和方剑同时问:“什么情况?” “我觉得姬乘风身上那个包有问题,我记得进派出所之前,他身上还没有那个包的,后来却突然冒了出来。当我提出要打开检查一下的时候,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而且——” 说到这里,王明停顿了一下,然后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就在我要把他的包抢过来的时候,突然就有人向我开枪了。” “后面怎么样了?” 龚晓明和方剑几乎是同时问出了这句话。监控录像被毁,方剑当时也是在这时候听到的枪声,之后王明所在的那个房间的摄像头就黑掉了,所以后面的事他也不知道。 现在见王明似乎想起了什么,两人同时紧张起来。 “后来……后来……”王明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有些不确定的道:“在枪响的那一瞬间,好像是姬乘风把我扑倒了……” “别好像好像的,你到底能不能确定是姬乘风把你扑倒的?”方剑有些暴躁的道。 王明又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肯定道:“就是这样的!” 方剑和龚晓明神色都凝重起来。这个小小的细节,暴露了太多问题。 要知道,当时匪徒就在门口开的枪,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几乎没有可能反应过来,姬乘风却做到了。不仅把人扑开,而且两个人都是毫发无损,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明见两人陷入沉思,接着又道:“我一直在想,这个姬乘风身上实在有太多的疑点。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的行李被人翻动过了?为什么在讯问室一直都很淡定的他,提到背包会紧张起来?为什么偏偏在我想要检查那个背包的时候就有人开枪?” 他一连提了好几个为什么,那模样恨不得立刻就打开那个背包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龚晓明和方剑也对那个背包充满了兴趣。方剑以与他年龄不太相称的矫健身手一弹而起,说:“走,看看去!” 第55章 傻眼 京华大学的那些学生全都集中在一个病房,外面还有两个警察站岗。到底是年轻人,虽然被折腾得够呛,而且身体也不太舒服,不过经历了这么大的事还是让他们兴奋得睡不着,在病房里伙着堆儿的聊天,话题不外乎就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那些事。 姬乘风看着自己的这些同学一个个面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心中颇感愧疚。还没正式开学就让他们平白遭受这么多的罪,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大学究竟是不是来错了。 可是为了揭开日本人四处盗墓追寻山术的秘密,他又不得不这样做。从日本人对金函的重视程度来看,他手里的这个金函一定是揭开秘密的关键。要保住金函,他就必须先保住自己。动用脑子里的道家秘术“九阴聚煞阵”,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当时的情况下,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那些拥有强大火力的匪徒而不暴露自己,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最后这些人的集体失忆自然也是姬乘风动的手脚。人体对煞气的承受能力有一个极限,一旦超过了那个极限,阴煞之气就会扰乱大脑信息。民间常有在荒郊野外“遇鬼”之后精神错乱的人,就是这个原因。姬乘风不过是有选择性的利用煞气清除了在场之人的部分记忆而已。这种方法确实对人有一定的伤害,却不会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为了完成自己那个临时想出来的计划,姬乘风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想什么呢?眉头皱得跟铁疙瘩似的。” 公孙良民见姬乘风不说话,拿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沉思。 姬乘风嘴角微微一弯:“没想什么,感觉有点累。” 公孙良民可以说是对姬乘风的秘密知道得最多的人,明白他话里所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太多了!”他能猜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情或许都是日本人在背后捣鬼,想了想,靠近姬乘风悄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爷爷或许会很乐意给你提供一些帮助的。” 姬乘风正要拒绝,牛犇在一旁插嘴道:“对呀,乘风,你也说说!” 姬乘风朝公孙良民隐晦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这才问牛犇:“说什么?” 牛犇道:“说说对这一连串事件的看法呀!” “嘿,我能有什么看法?还是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吧!”姬乘风笑了笑,轻轻一句话就把这个问题带了过去,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瞥了白云飞一眼。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白云飞。白云飞是亲眼见过他破术的,而且把这件事告诉了警方。能考上京华大学的,脑子肯定都好使。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白云飞应该能想到其中的内在联系性。虽然无法得知最核心的秘密,但仅是这些推断就已经对他形成一定的威胁了。 “不对呀,听说我们中邪就是你给治好的,你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跟昆仑山里的那些隐士高人学过道法?你给俺说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牛犇是那种直肠子的人,并没有看出姬乘风的敷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听他提起这事,另外几个同学也一叠声的催促姬乘风:“说说,快说说,反正搁这儿也无聊不是?”连公孙良民也跟着凑热闹:“就是,乘风,你就说说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姬乘风想不到看起来憨直的牛犇这么随口一说,竟然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那别人会不会也往这方面猜想呢?他在暗自震惊之余忙打了个哈哈道:“没有的事,你想得太多了!我要有那本事还来上什么学呀?” 说着话,病房的门就被王明推开了,方剑和龚晓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在天朝,几千年官本位思想的积淀,普通百姓见到这些穿制服的还是有些本能的畏惧心理,所以根本不用多说,那些学生就都一声不响的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只有公孙良民仍是大大咧咧的坐在床边,并不怎么把这几个小警察放在眼里。 方剑也不废话,直接走到姬乘风面前道:“姬乘风,你的背包能不能给我们检查一下?” 一听这话,公孙良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暗叫一声:“要糟!” “为什么?”姬乘风抓过自己的背包,警惕的看了王明一眼,脸色极不情愿。 方剑和龚晓明对视一眼,心说:“果然有戏!” 王明心中更是得意非凡。在给姬乘风做笔录的时候,他就对姬乘风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很是不爽,不过那时候没什么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现在终于抓到了姬乘风的痛脚,他怎能不在两位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当即抢前一步,喝道:“哪那么多为什么?快把包拿过来!” 姬乘风仍是不肯,说:“这里面真的没什么,都是我的一些私人物品,就不用检查了吧?” 他越是这样,方剑等人就越觉得这里面有猫腻。方剑厉声道:“姬乘风,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王明更是二话不说,伸手就去夺包。姬乘风心里冷笑:“这么抢着图表现,待会儿看你怎么跟领导交代!”脸上却装作非常抗拒的样子,“挣扎”了几下才让王明把包抢了过去。 想象着背包打开之后就能找到解开案情谜题的钥匙,从此受到领导的赏识,剩下的事情就是等着平步青云,王明激动得都快找不着北了,拉了好几次才把拉链拉开,迫不及待的往里面一看,顿时就傻了眼。 方剑和龚晓明见王明突然呆住不动,以为他发现了重大线索,忙把头伸过来看,刚瞥了一眼,两人的表情也在瞬间凝固了。 “不可能,不可能……” 那一刻,现实和梦想之间的落差让王明差点抓狂。他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手上也没闲着,将姬乘风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又将背包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最后还将背包倒过来抖了又抖,直到确定里面再不会藏有任何东西,这才颓然的将背包扔在一边。 方剑指着从姬乘风包里倒出来的东西,怒瞪着王明道:“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线索?” 王明脸涨得通红,指着姬乘风骂道:“是你,肯定是你调了包!说,东西藏那里去了?再不说实话,我把你抓回去!”手指都差点戳到姬乘风脸上去了。 姬乘风大怒,毫不客气地打开王明的手:“我说你他妈有毛病吧?你他妈倒是抓一个试试?看老子不告死你!”本就被这小警察纠缠得一肚子火气,现在没了把柄,姬乘风自然不会再装孙子。刚还救了你小子一命呢,回过头又想咬老子?真当咱山里娃好欺负啊! 听这边动静不对,学生们又都围了过来,看到堆在姬乘风病床上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盒,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公孙良民更是像吃了蓝色小药丸一样满脸淫光焕发,拉着姬乘风的手抚摸道:“姬兄,你我果然是同道中人,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有时间咱俩还得多多切磋才是!” 姬乘风甩脱他的手,没好气道:“滚一边去!” 毕竟手上也有过十来条人命,姬乘风这一发怒,连方剑都有些暗自震惊。但他经验老到,自然不会像王明那样被镇住,黑着脸喝道:“来人!” 第56章 一组数字 “到!” 门推开,门口站岗的两个警察一起走了进来,给龚晓明和方剑敬了个礼,问道:“方所,您有什么指示?” 方剑指了指姬乘风道:“这个人有没有出过病房?” 一个警察答道:“没有。这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出去过。” 方剑一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瞥了眼姬乘风,又瞥了眼王明,脸色颇为不善。 公孙良民先前做笔录的时候被王明刁难得不轻,此刻见王明一张脸涨得时青时红,心情不由大好,讥笑道:“王警官,这买安全套不犯法吧?莫非您也对这东西感兴趣?这东西我家里多的是,您喜欢哪个牌子的?赶明儿我让司机拉一车给您送过去!” 列位看官这会儿应该明白了,不错,姬乘风的背包里,装了整整一包杜蕾斯。 原来当时姬乘风布下“九阴聚煞阵”引动煞气侵入各人体内,让他们陷入昏迷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赶紧把包里的金函等冥器掉了包。他从派出所的后墙翻出去之后,恰好看到不远处就有一家小超市,大喜之下一头就扎了进去。 他早就对前前后后的事都算计好了,想起自己在王明面前表现出来的紧张神态,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他也有些恶趣味,别的不买,尽挑安全套往包里塞,买的时候就等着看王警官现在这个表情呢。 那小超市的老板碰上这么个土豪淫^棍,惊奇之余眼睛都笑没了,直把自己的名片往他手里塞,希望他下次再来照顾生意。 王警官被公孙良民一番话呛得脸涨得如同变质的猪肝,怨毒的盯了姬乘风一眼,把头扭向了别处。 龚晓明也被这一幕闹剧搞得有些下不来台,大概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鬼使神差的拍了拍姬乘风的肩膀道:“小伙子,还是要注意身体呀!” 姬乘风对龚晓明倒没什么恶感,嘿嘿笑道:“跟我没关系,我帮公孙良民买的。” 公孙良民立马炸了:“我操,姬乘风,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丫一有顶雷的事就说是我干的。警察叔叔,我要揭发他,这小子今天一来学校就勾搭学姐来着,还跟我店里的店员动手动脚,你们赶紧把这臭流氓抓起来。” 姬乘风大怒:“公孙良民,你小子也太歹毒了吧?还把自己干的坏事都栽赃到我头上!你店里有一个女店员吗?” “都给我住口!”方剑喝道,“都是名校学生,怎么一出口就是脏话?” 他可不像王明和龚晓明那么好糊弄,虽然出师不利,但既定的策略还是要执行的,黑着脸道:“姬乘风,我怀疑你与恐怖活动有关,现在正式拘捕你!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瞧瞧,人民警察的眼睛还是雪亮的,绝不会放过你这种混入学生队伍的坏分子!”公孙良民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冲方剑挤着眼睛道:“警察叔叔,这小子要是嘴硬,你们就灌辣椒水,上老虎凳,一次上八块砖!对了,你们可千万别使美人计,这小子肯定将计就计!” “严肃点!这段时间你也不许离开京城,要保证随叫随到!”方剑瞪了公孙良民一眼,对王明一挥手道:“带走吧!” 王明正憋屈着呢,一听这话,取出手铐就要给姬乘风带上。方剑制止道:“这个就不用了。” 公孙良民看这阵势像是动真格的了,讪笑道:“方警官,玩笑开大了吧?” 方剑还没说话,王明就抢先道:“谁跟你开玩笑?你要是再阻挠我们办案,连你也一起抓起来。” “吓唬谁呢?别以为当个小警察就上了天了!”公孙良民可不买他的帐,“我说你们凭什么抓人呀?他一学生,怎么就跟恐怖活动扯上关系了?你们这不是裤裆里拉二胡,扯蛋么?” 其他学生担心自己受到牵连,也都跟着鼓噪:“就是,你见过带着安全套来上学的恐怖分子吗?” “警察也不能随便给人扣帽子呀,咱还是不是法制社会了?” “警官,你要是没证据,我们照样会告你的!” …… 方剑沉着脸打断众人的话道:“行了,都安静点!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欢迎投诉。现在没你们什么事了,身体恢复就可以回学校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的情绪才稍稍平定下来,唯有公孙良民仍是愤愤不平:“你们现在不能带走他。我要给家里的律师打电话。” 方剑闻言啧了一声,皱眉道:“你小子最好少管闲事,别给家里惹麻烦!” 这话有着双重的警告意味,公孙良民却只听出了其中的一重,顿时大怒,横眉立目道:“怎么?你们胡乱抓人还有理了?信不信我告到你们脱警服?” “良民,别说了。” 姬乘风制止了还要发飙的公孙良民。他早料到事情没那么容易敷衍过去,从方剑说要拘留他开始,他就明白不是说着玩的。他刚才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该如何弥补? 他心里很清楚,警方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不管有没有证据,一旦被警方盯住,今后干什么事都会非常的不方便。 至于跟警方合作,目前来说他也是不会考虑的。且不说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各种秘密纠葛会不会有人相信,即便有人信了,恐怕也无能为力。这种术界的交锋已经不是警方能轻易涉足的,再多的警力,也不过是徒增炮灰而已。光是一个金函,警方就不一定看得住。关山越这么多年不选择与政府合作,应该也是有着这方面的顾虑。为了这件事,他当年牺牲了太多的人手。 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无疑就是保住金函。这是牵制住日本人的唯一筹码,也是解开背后所有秘密的钥匙。一旦失去了这条线索,这个百年迷局和背后的所有阴谋恐怕就要沉入历史之海,再也难以得知。而师父一生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这对他来说是绝对难以接受的。 更何况,这件事还很有可能关系着能否解开家族奇特命局,他怎么着也要调查到底。而他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撇开警方的干扰。 “算你小子识相,走吧!”王明催促道,声音里透着股得意。 姬乘风懒得再跟他计较,很平静的把病床上的杜蕾斯都收到包里面递给公孙良民道:“这些就送给你了,千万不要节省!”这一举动无疑又是不动声色的打了王明一个巴掌,让他刚刚好转一点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 公孙良民呸了一声:“屁话,这方面哥们什么时候节省过?我说你……你悠着点!”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快点回来,学校的美女还等着咱俩瓜分呢!” 姬乘风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方剑道:“走吧!”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姬乘风与公孙良民擦肩而过的时候,悄悄塞了张纸条在他手里。 公孙良民心里一动,日,搞什么飞机?搞得跟旧社会的特务接头似的,不过这事儿真他^妈刺激! 他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直接在病房里看,找了个去上大号的借口,躲在厕所的隔间里,这才把纸条展开来看。 纸条上除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一组杂乱无章的数字外,再没有其他的内容。 “搞什么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公孙良民捏着纸条看了又看,头盖骨都快抓烂了也没想明白那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嗨,我废那劲干嘛,直接打这电话一问不就知道了?” 公孙良民一拍脑袋,掏出手机就照着纸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一声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声:“您好,请问您找谁?” 这声音就跟在蜜糖里泡过一样,又甜又腻,公孙良民一听,顿时满身的骨头都酥麻了,心里暗骂姬乘风:“我靠,这小子不老实,什么时候收藏了一个这样的极品也不告诉我!光这声音,每天打十个小时电话都是一种享受啊!” “您好,请问您是?” 听这边没人说话,那女声又很温柔的问了一句。 公孙良民醒过神来,忙说:“你好你好,你哪位?” 那女声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奇怪怎么这人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打电话过来?她并没有回答公孙良民的话,而是再次问道:“先生,请问您找谁?” “哦,我找……我是公孙良民,美女,你今晚有空吗?” “先生,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慢着慢着!”公孙良民一听对方要挂电话,也顾不得再调戏人家了,忙说:“是姬乘风让我打这个电话的。” “对不起,您打错了,我不认识这个人!” 那女声说着就挂了电话。 靠,姬乘风这小子整什么幺蛾子?电话号码都能记错。公孙良民拿着电话愣了一会儿,再回味着刚才那个腻死人的声音,脸上又漾起一圈圈淫^荡的笑意。 可电话号码是错的,那组奇怪的数字又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公孙良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姬乘风既然冒着风险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给自己塞了这张纸条,就说明他让自己办的这件事情非常重要,难道要再去拘留所找他问个清楚? 正想着,手里的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公孙良民打眼一瞧,嚯,这不就是刚才拨过去那个号码么?难道那美女这么快就想我了?忙擦了把口水按下通话键,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中音:“风爷,我是金二指,您找我?” 风爷?公孙良民打了个愣才想起,这声风爷大概叫的是姬乘风,心想这姬乘风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听对面这声音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要称他为爷?哥们我还没混上这待遇呢。 虽然觉得奇怪,他也不敢耽误姬乘风的正事,忙说:“我是姬乘风的同学,是他让我打这个电话的。” 金二指问:“风爷他怎么不亲自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公孙良民说:“是出了些事,他被公安局拘留了。” “怎么回事?” “事情有些复杂,一句两句讲不清楚。” 金二指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风爷让你打这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的?” 听对方对姬乘风的口气这么恭敬,公孙良民越发觉得奇怪,说:“他没说要让干什么,就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有这个电话,还有一组很奇怪的数字。” 一组数字?风爷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他怎么会被拘留了?金二指一时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公孙良民把医院的地址说了一遍,金二指说:“这样,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挂了电话,公孙良民摇了摇头,这个姬乘风,还真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第57章 鬼塚 景山,万春亭。 正是晨光熹微的时候。 犬养毅男背着手站在亭中,面对着紫禁城的方向。亭顶投下的黑暗笼罩在他的身上,从后方的台阶下往上看去,他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有些模糊不清,印在暗青色的天幕上,就像一幅黑色的剪影。 但就是这么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却给了亭外台阶下的两个人一种莫大的压力。 这两个人,一个面目阴鸷,满头乱发,像被大水冲乱的水草。另一个穿着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美式迷彩军装,一双眼睛即使在黯淡的晨光中,依然显得非常明亮。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犬养毅男终于缓缓开口:“鹰眼,这次你们‘血刃’干得一塌糊涂,这么简单一个任务都失败了,现在还惊动了全城的警察,你还好意思来跟我要钱?” 鹰眼尴尬道:“犬养先生,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这次……这次真的是运气不好!” 要说鹰眼也算是半辈子从腥风血雨中趟过来的,以他在国际佣兵界的地位和狠辣的性子,若不是这次任务确实是太过丢脸,他根本不至于在犬养毅男面前这么低声下气。 “呵呵……”犬养毅男冷冰冰的笑了一声,“失败了就是失败了,鹰眼,你记住了,永远不要把能力和运气混为一谈。” 这句话无疑就是直接在鹰眼脸上打了一巴掌。鹰眼脸色一红,咬了咬干枯的下唇道:“犬养先生,任务虽然失败了,但我也损失了六个最精锐的队员。我不敢要全额佣金,不过还请犬养先生看在以往合作的情分上,给予他们的家人一定的补偿。” 犬养毅男淡然道:“‘血刃’是你的队伍,如何补偿你的队员,那是你的事。鹰眼先生,我们之间,只有生意,没有情分。我只关心我的任务,任务完成了,你才能拿到钱。而且——”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你应该记得,我雇你去,就是解决警察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把更多的警察搅进来!你的无能,确实让我很不愉快。”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知道索取佣金无望,又被人如此奚落,鹰眼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想起自己那些兄弟们惨死的样子,他的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去碰藏在腰间的手枪。 他虽然干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但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根本不敢起任何歹心。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似乎弱不禁风,却给他一种深邃如海的感觉。而且对危险天生的感应能力让他察觉到,就在这周围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一定埋伏了自己难以应付的高手。 “既然犬养先生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要是再不懂事,就显得无趣了。给犬养先生带来的麻烦,我深感抱歉!” 天天过的都是与死神打交道的日子,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鹰眼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口风一转,说道:“现在中国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我想离开这里,很不容易。我知道犬养先生有门路,还请您帮帮忙,送我离开中国。我保证,只要给我半年时间,我一定能再次组建一支比‘血刃’更强的队伍!如果犬养先生赏脸,这支队伍将免费为您服务三次。” “不必了!” 犬养淡淡的说了一句。背在身后的手,非常随意的做了个动作。 树丛中突然闪出一条鬼魅般的黑影。 鹰眼的身前,隐约有一道冷光闪过。 黑影消失。 一切归于沉寂。 过了约有四五秒钟,淡淡的血腥味才飘散开来。 鹰眼的脖子上,出现一条细细的血线。 突然,他的脑袋,就那么毫无征兆的从脖子上滚落了下来。恰好滚到那发如乱草的中年男子身边。 “咕嘟——”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发如乱草的中年男子狠狠咽了口唾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僵硬了。 万春亭中,那个年轻的背影,仍是那么模糊而淡定。 不知是否联想到了自己任务失败的下场,那发如乱草的中年男人,两条腿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而且,越抖越厉害。 早就听说国内高层要派“服部八忍”前来迎接金函和这个叫犬养毅男的年轻人,可他没想到,“服部八忍”竟然厉害到这个地步。他连看都没看清楚,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经历过战场上的九死一生、枪林弹雨中纵横来去,在常人看来绝对算得上高手的雇佣兵,就这么脑袋搬了家。 要说之前他还仗着自己一身“役鬼”阴术不是很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的话,那么现在,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的实力了。 能让在日本战国时代就声名大噪的伊贺流忍者、素以“鬼半藏”传人自居的“服部八忍”前来保护的人,身后的背景,岂不是大得吓人? 轻轻吸了口清晨略带血腥味的空气,犬养毅男不紧不慢的道:“鬼塚,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座说的?” 刚刚杀了一个人,犬养毅男那略带贵族式傲慢和矜持的声音仍是没有丝毫波动,就好像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下令杀掉的一样。 在他看来,这个有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雇佣兵,已经没有了任何存在的价值。没有存在价值的人,死亡是最好的归宿。 听犬养毅男问起,发如乱草的鬼塚微微打了个寒噤,磕磕巴巴的道:“有,有!犬养先生,我的事做得很干净,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不会给您惹来麻烦。” 犬养毅男依然没有回头,轻飘飘的问了句:“如果不是普通人呢?” “这个……这个……”鬼塚有些傻眼,他可不敢保证这世上真的没人能识破自己的手段,好在他对自己的术法还有些自信,说道:“犬养先生,金函虽然被他夺了回去,不过我一开始设下的就是连环局,早就布下了后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请相信我。” “往下说。” “是,是!”鬼塚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接着说道:“我对那些学生施展阴术不过是一个转移视线的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却是用‘役鬼术’在他们中间安插一个眼线,这个眼线跟我心神相通,他们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嗯。”犬养毅男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说看,现在事情是怎么发展的?” 鬼塚道:“警方并没有得到那个金函,金函应该是被姬乘风藏起来了。我想姬乘风也不想金函的事被警方知道。现在姬乘风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了。” 犬养毅男道:“这次金函得而复失,上面对我们的办事能力已经有了一些质疑的声音,我们要尽快重新找回金函。这样,我们也不要再跟他兜圈子了,你安排人去把他劫出来,我不管你用金钱、美色还是刑讯手段,我只要得到金函的下落。” “犬养先生,还请稍安勿躁!”鬼塚眼中光芒一闪,老谋深算地道:“警方目前只是怀疑姬乘风而已,却没有任何证据。他们扣押姬乘风,是冲着派出所事件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引我们现身。‘血刃’的前车之鉴还在,这个时候咱们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从法律角度来讲,警方如果找不到证据,是不能长期关押姬乘风的。只要等到他一出来,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犬养毅男摇了摇头:“你刚来,对这个国家太不了解了。这个国家的公民人权意识非常淡薄,姬乘风只是一个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穷学生,除了一个老掉牙而且已经死去了的师父,没有任何背景,像他这样的人,警方想要关押他,根本不需要理由,随便扣个帽子就成。” “那……那怎么办?” 听犬养毅男这么一说,鬼塚也有些急了,下意识的便问了一句。他们的时间,可是浪费不起的。 犬养沉吟了一会儿,这才道:“你刚才的推断也有点道理,我们不能暴露自己,就再等上两天。”他停了停,又问:“你跟他斗术的时候,有没有看出他的术法路数?” “虽然没有正面交锋,但我留在那些学生身上的术力还是能感应到他的施术手段,只有八个字: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鬼塚几乎没怎么思索便下了结论。 犬养道:“我跟他对了一招,他起术的速度非常快,有点像是山术!” “山术?”鬼塚一惊。 犬养点点头道:“不错。他的师父当年截下了我们不少记载山术的古物,看来这些年也研究出一些成果了。” 鬼塚道:“那要不要……?” “不用了!”犬养打断他的话道:“他掌握的内容应该跟我们没法比,暂时不要节外生枝了。办成了那件大事,咱们就什么都有了!”他看了鬼塚一眼,说: “传令下去,416的事情,也要抓紧一点了!” 这时天色渐亮,突然,一轮红日从东方的云层中挣脱出来,红色的光芒洒遍了整个紫禁城,远远看去,如同涌动的血光。 红色的光芒逐渐变成金色,辉映着紫禁城的黄瓦红墙,显得格外的金碧辉煌,庄严肃穆。 这一刻,犬养毅男是真的被眼前这恢宏的美景震撼住了,半晌才喃喃赞叹道:“千年龙气,尽聚于此,紫禁之巅,果然不凡!” 鬼塚对风水术数也有一定的研究,说道:“景山是一座风水山,在明代的时候又叫‘镇山’,据说是为了镇压蒙元的王气而堆积起来的。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恰好在北京城的中轴线上,据说从空中俯瞰,整座景山极像一尊闭目盘坐着的人像,这在风水上应该也是有深意的,可惜在下对风水研究不精,不知犬养先生对此有何看法?” 他这么问,一方面有考校的意思,另一方面却也是一种变相的奉承。作为阴阳道的外围弟子,他可是早知道阴阳道的核心传人都是精于风水奇术的。 自修习阴阳道开始,犬养毅男所接受的培训就是专门针对中国的,对于鬼塚所说的事,他自然也是烂熟于胸。 1987年3月在京城地区航空遥感成果展览会上,中国专家夔中羽曝出一个惊人的消息:遥感拍摄的北京景山公园平面园林图,酷似一尊盘腿打坐的人像,被称为“景山坐像”。人像面带微笑,公园的寿皇殿建筑群为“坐像”的头部,大殿和宫门组成眼、鼻、口,眉毛由树组成,两边非常对称的三角形树林组成了胡须。 经过仔细辨认,这个图像的边框是由景山公园四周的内外围墙构成,近似于最美的黄金分割比例,它的面积是0.23平方公里,如果真是一幅人像的话,那它将是世界上最大的用人工建筑组成的人像。 “景山坐像”一经曝出就引起了科技界、考古界和玄学界的广泛兴趣。这幅近似人像的图形为什么会在北京中轴线上的景山公园出现呢?作为皇城宫苑园林,景山从辽代堆山,金代建园,历经元、明、清,逐步成为北京城南北轴线的中心点。这座人像究竟是古人有意建造还是一种巧合?十几年来,考古人员为此作了大量的研究考证,但收获均微,至今还是一个没有解开的谜。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国家!” 犬养毅男用手拍了拍身旁的柱子,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深意自然是有的,只是中国已经没人能看明白了。等我们找到那个东西,屠掉这个城市,也许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而这个地方,会起到一些不可替代的作用。” “先生英明!” 鬼塚迎着朝阳,阴鸷的灰色眸子中,射出贪婪的光芒。 第58章 人面风水 公孙良民担心金二指被人发现,回到病房没多久,又找了个借口溜达出去吃早餐了。警方虽然放松了对他们这些学生的保护,门口的岗哨也撤了,但公孙良民知道,整个医院仍在警方的监控之中。 走出病房没多久,白云飞也跟了上来,嘴里还在说:“这一宿折腾得,肚子都快饿扁了。医院食堂在哪儿,你知道吗?” “跟着我走就是了!”公孙良民一边敷衍着,一边想着怎么甩开这个死胖子。他现在已经很投入自己“特务”的角色了,“特务”秘密接头,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你对发生在咱们身上的怪事有什么看法?” 白云飞一边走一边问。 公孙良民道:“能有什么看法?可能是咱们宿舍风水不好,跟谁的八字相冲吧!” “你还信这个?”白云飞四处看了一眼,小声说:“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公孙良民笑了笑:“嗨,我就是瞎说,你别当真!” “你和姬乘风昨天下午一直在一起?”白云飞不想跟公孙良民打太极,便转移了话题。 “是啊,他不是要卖玉交学费吗?我就带他去我家的古董店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忙完呢,想着叫你和牛犇一起吃饭的,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医院食堂。时间还早,吃早餐的人不多。公孙良民刚打好早餐,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忙把手上的餐盘往白云飞手里一塞,皱着眉头道:“哎呦,真是倒霉,也不知是不是昨儿吃坏了东西,这肚子疼得,今儿都拉两趟了……”说着就提臀收腹的往厕所跑去,模样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白云飞狐疑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把餐盘随手一搁,抖着胸脯赶上去扶着他道:“你没事吧?” 公孙良民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不用管我!你先去吃吧,一会儿别影响你食欲。” 进了厕所,公孙良民赶紧找了个隔间,然后发了条信息:“一楼男厕,3号。三长两短。” 等了一会儿,公孙良民就听到了敲门声。先是敲了三下,停顿了一会儿,又敲了两下。 敲到第二遍的时候,公孙良民才把门打开,一眼就看到一个面相很普通,但双眼很有神采的青年人站在门口。 “你就是风爷的同学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风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公孙良民听他声音与电话里相符,心里认定这人应该不是冒充的,四顾无人,于是小声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择要说了一遍。 金二指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待公孙良民说完,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对了,风爷留的纸条能不能给我看看?” 公孙良民忙将那张纸条掏出来递给他,金二指展开看了一眼,一时也看不明白,冲公孙良民道了声谢,匆匆离去。 完成了这项任务,公孙良民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忍不住骂了一句:“姬乘风你这犊子,这会儿在干嘛呢?” 姬乘风手里拿着个包子正准备往嘴里塞,突然鼻子一痒,忍不住“啊丘”打了个喷嚏,心说:“这又是哪个王八蛋在叨咕我呢?” 被方剑和龚晓明带回公安局后,姬乘风又接受了一轮审讯,不过他仍是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方剑和龚晓明拿他也没办法,就把他单独关了起来。生活上倒也没虐待他,这不,一早上就送来了早餐,包子,绿豆粥,还有牛奶和俩鸡蛋。托社会主义的福,这也是姬乘风吃得最“豪华”的一顿早餐了。 吃着吃着,姬乘风又想起拜托公孙良民的那件事来。他自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能不能跟日本人打个时间差,好好摆他们一道,就看金二指能不能顺利破解那组密码,找到金函了。 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交给公孙良民和金二指来办,尤其是把金函交给金二指,姬乘风也是没有办法。他刚来京城,还没有自己信得过的人手,稍微熟悉一点的也就是公孙良民和金二指了。 这次他算是豪赌了一把,赌的就是自己的相术。 他曾大致观察过公孙良民和金二指的面相。公孙良民虽然眼带桃花,性子轻浮,但是双眼黑白分明,不孤争不浮露,说明他内心深处是个重情之人。更重要的是他眉长过目,眉毛疏细平阔而秀美,印堂开阔(双眉之间的距离较宽),这种人胸怀坦荡,侠义心肠浓厚,是值得信任的人。 金二指面相最明显的特点就是眼睛明亮,眼珠向外凸露,这种人性格要强,喜欢争斗。但姬乘风观察过他其他的地方,这人虽然面相普通,鼻子却又挺又直,准头丰圆,嘴唇也正,属于很耐看的那种。相学上说“鼻正心正,嘴正言正”,这种人为人忠诚正直,一旦交心,可托付大事。 另外,相学上还有人面风水一说,这种相术早已失传,姬乘风也是从师父收藏的龟甲上得到了一些传承。从金二指的人面风水上来看,这个人少年之时争强好胜,命中注定有一次大难。但姬乘风观察过他脸上的风水,发现他眼角有一块小小的伤疤,这个伤疤与他的五官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泄金局”,就是这个伤疤泄去了他命局中的金戈煞气,躲过了那一劫。 姬乘风能看出来,这个伤疤是人为的。也就是说,曾经有高人改动过金二指脸上的风水,使他躲过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劫难。这就是姬乘风为什么要找金二指的一个重要原因。他相信如果金二指背后的那个高人还在世的话,一定能解开那组密码。 至于金函的安全性,姬乘风也是留了后手的。上次若不是提前打听过森美矿业大厦的情况,又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般刚好在那里堵上了犬养一行,想找到金函恐怕就真如大海捞针一般了,这会儿金函也早就到了日本了。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夺回金函之后便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术力印记,只要不被术法高手发现并抹去,不管金函在哪里,他都能隐约感应到大致方位。 用人不疑,这倒不是姬乘风信不过公孙良民和金二指。只是金函实在太过重要,他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关山越说过,世上最不可测的就是人心,小心驶得万年船。他相信师父说的一定有他的道理。 接下来的两天,姬乘风感觉自己似乎被人遗忘了。除了有人按时给他送饭之外,再也没有人来搭理他,方剑和龚晓明也再没露过面。 这下姬乘风就有意见了,坐牢还有个放风的时间呢,这么把哥们关着算怎么回事?每次有人来给他送饭,他就会问一句:“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得到的答复总是沉默。 失去自由的日子确实难过,外面的事情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姬乘风是一无所知。若不是他身具术力能静坐修炼,恐怕不疯掉也要无聊死了。 这天吃过中午饭之后,姬乘风正准备小睡一觉,拘留室的铁门突然哐当一声打开了。 这不是刚送过饭么?难道是要放我出去?姬乘风激动之下忙挺身坐起,就见三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这三个人年纪都不大,一个光头,一个头发染得鹦鹉似的,还有一个连脖子上都是纹身,看起来就像一条花纹斑斓的四脚蛇。 “喂喂喂,这是干嘛?我这不是单间吗?” 虽然一个人有些无聊,但姬乘风还不想跟这样的货色关在一起,忙抗议起来。 “别吵吵了,没地儿了,挤挤吧!都老实点啊!” 那警察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孙子,嫌咱哥几个碍眼了还是怎么着?” 警察刚走,那三个人就不怀好意的把姬乘风围了起来。纹身男斜睨着姬乘风,一脸挑衅的意味。 “没有的事,别误会!” 姬乘风不爱搭理他们,不冷不热的答了一句,转身朝里睡了。 “嗬,这孙子架子还不小!” 纹身男看了自己两个哥们一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自己这身纹身一摆出来,谁敢不给几分面子?想不到今天居然碰到这么一个不开眼的半大小子。他是横惯了的人,暴脾气一下子便上来了,猛然间一脚往姬乘风身上踹去,嘴里大喝道:“给你爷爷站起来!” 姬乘风听纹身男一再出言不逊冒犯自己,心里也有点恼火,有心要教训这家伙一下。他对周围气流的感应何等敏锐?纹身男脚刚一动,他就察觉到了,睡姿不变,身子却是生生往里面移了一尺距离。 纹身男这一脚蓄足了力,本是想给姬乘风一点颜色看看,哪知道陡然踢了个空,顿时收不住势子,直接来了个凌空一字马,把蛋扯得生疼。 姬乘风对时间的把握拿捏得极好,“恰好”在这时转身,肘尖在纹身男脚心上一碰,纹身男就觉脚上一股巨力传来,单腿倒跳几步,依然没止住,一个大马墩坐在地上滑出两米多,搽得屁股差点冒烟。 “哟,这是干嘛?”姬乘风装作一脸迷糊的样子,“平沙落雁?” 他这几下都是非常高明的武学招式,纹身男自然看不出其中的奥秘。不过纹身者有纹身者的行事逻辑,那就是:甭管自己是对是错,都要把脾气发在别人身上。这样才能把纹身的特权显现出来。不然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流氓呢? 丢了这么大的脸,纹身男自然要在姬乘风身上找回面子。 …… 分局912专案办公室。 龚晓明点了支烟,有些担忧的对方剑道:“老方,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方剑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我总感觉姬乘风这小子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试一试,我绝不甘心。” 龚晓明劝道:“我说老方,你就别再多事了,你知道这两天有多少大人物打电话来过问姬乘风的情况了吗?刚才连市局的一号都打电话来了,限咱们一个小时内放人!你说这小子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到底什么背景呀?” 方剑不为所动:“我不管他有什么背景,只要有嫌疑,就绝不能放过。你叫人盯着点拘留室的动静,如果那三个家伙都不能逼得他出手,我也没话可说了。” 龚晓明摇头叹道:“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就算是试探出来他身怀绝技又能怎么样?现场根本提取不到他的指纹和脚印,又没有任何目击证人和音像资料,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证据链,他也没有伤及警察和平民……” 方剑打断他的话道:“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他真是这样一个高手,一旦与社会为敌,会造成多大的损害?我们必须对他有一个准确的判断,防患于未然,不然就是对社会不负责任!” …… “孙子,你成心的是不是?” 纹身男虽然浑,却也不傻,刚才脚上传来的那股力道,绝不是轻轻一碰就能产生的。他站起身来,满脸怨毒的盯着姬乘风:“给老子跪下!” 另外两个小混混见纹身男动了真火,也绷着脸围了过来。 妈的,还来劲了是吧?小爷跪祖跪师跪父母,什么时候跪过王八蛋?姬乘风眼神一冷,周围的温度似乎也骤然下降了几度。 玄门术士接触的都是一些禁忌的力量,脾气可都不大好。历来只有玄门术士去惹别人的份,谁敢轻易去招惹玄门术士? 第59章 兽医 就在姬乘风准备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的时候,拘留室门口,突然有个穿制服的身影伸着头瞄了一眼,然后又快速缩了回去。 姬乘风心里一动,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圈套,某些人就是想让他动手,好找出他身上有功夫的证据。 “嘿嘿,你们也太小看姬某人了。我就是一根手指不动,也能让这几个货吃不了兜着走!治不了他们,哥们我还不当兽医了!” 姬乘风心里冷笑,脸上却快速换了一副笑脸:“大哥,误会,误会了!不是成心的,绝不是成心的,我怎么敢跟您过不去呢?”上前去扶着那纹身男,“大哥,刚才真是对不住了!您坐!” 纹身男一把甩开姬乘风的手:“别他妈装好人,老子还用不着你来扶!”自己走到床边大喇喇的坐下,瞪着姬乘风:“你自己说说,这事怎么算?” 在局子里,纹身男毕竟也不敢真的动手,不过就是想找个台阶下而已。虽说姓方的有过交代,那姓王的甚至暗示可以下手重点,但纹身男也不傻,自己犯点小错顶多就是关几天教育一下,真打伤了人,万一姓方的和姓王的翻脸不认人,自己一个不成气候的老炮儿也没办法找他们说理去。既然姬乘风放低了姿态,他也就顺水推舟的走了下来。但想要他这么轻易放过姬乘风,却也没那么容易。虽然不知道姓方的和姓王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既然答应了人家,怎么说也得做出点样子来! “您说怎么算就怎么算!”姬乘风干脆一装到底。 纹身男道:“本来这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的,看你小子还算懂事,就饶了你这回。这么着吧,老子吃点亏,你就赔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得了,马马虎虎拿三千块钱吧!还有我这两个兄弟,虽然没受伤,但精神损失费怎么着也得每人五百吧?” 你先人的,真当钱是上厕所捡来的?四千块钱够小爷在矿上辛辛苦苦干一个半月了。姬乘风心里暗骂,嘴上却道:“没问题,应该的。不过——”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你看我关在这里,身上也不可能有钱。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等我出去了,给你送过去?” 纹身男原以为自己如此无理的要求,对方但凡有一点点血性都要抗争几句,想不到竟是半点意见都没有,不由得愣了愣,心想怎么碰上这么个孬种?连后面的话都不好怎么接了。 姬乘风以为纹身男不信任自己,说道:“你们要是方便,去京华大学找我拿也可以!” “你是京华大学的学生?” 听到“京华大学”四个字,纹身男和他那两个兄弟眼睛都是一亮,顿时转移了注意力。那头发跟鹦鹉似的家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早就听说京华大学美女如云,可惜一直没机会认识啊!” 那光头道:“就是,大学生多嫩啊,一掐就是一汪水。今天那个老骚^货,老子才拍了她屁股一下,就被丫送这里面来了,真他妈不值当!海淀这边的娘们屁^股,老子少说也摸了十分之一,平常也没见那些条子这么认真!” 纹身男骂道:“丫还有脸说,就那骚鸡,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八了,就你丫能看得上,搞得哥几个跟着你吃瓜落,被人当流氓抓了起来。” 这话说的,敢情他不是流氓似的。姬乘风这才知道,这几个家伙都是调戏妇女被抓进来的,这让他心里更憎恶了几分。 纹身男骂了几句,心里记挂着学生妹,早把委托人的交代忘到了脑后,看向姬乘风道:“小兄弟,既然你还是学生,那钱再给你打个折,给三千算了,当我交了你这个朋友。老实说,我打小就佩服学习好的孩子,真的。对了,你能不能给我们介绍几个女同学认识认识?” 那鹦鹉男忙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就是,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春风化雨,鱼水之欢吗,也让咱哥几个沾点书香气!” 姬乘风在心里把这俩家伙祖宗十八代都鄙视了一遍,这才连连点头答应:“女同学,那当然没问题!” “好兄弟,果然够意思!你这朋友我交定了!”纹身男用力在姬乘风身上拍了一下,笑得满脸都是牙。 那光头道:“大哥,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我看你干脆就发展他加入咱们组织算了!我看他也算是适龄人口了。咱们的队伍也需要加强文化建设,紧跟时代步伐不是?” “这个提议不错!小兄弟,跟了咱大哥,咱不敢说四九城,至少海定这一片你横着走是绝对没问题的!” 有女大学生的诱^惑,那鹦鹉男也不遗余力的敲起了姬乘风的边鼓。 要说发展个名牌大学生,说出去绝对是倍有面子的事儿,香港电影里面不就是这么演的么?纹身男对此也颇为动心,笑吟吟的看着姬乘风道:“小兄弟,你怎么想的?” “大哥雄壮威武,一看就不是凡人,能跟着大哥,当然是我的荣幸!” 这话姬乘风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恶心。为了稳住他们,他算是把自己的脸皮都搭进去了,心里一个劲的求祖师爷千万不要怪罪,一切都是为了惩奸除恶。 “瞧瞧,瞧瞧,大学生说话就是不同,那个文化词怎么说的来着?对,动听!” 进个拘留所,白捡了个小弟不说,关键是还搭上了女学生这条线,纹身男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他手下那俩货也跟着奉承了几句:“对对对,小兄弟长得这么帅,撩妹应该是一把好手,今后咱哥们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了,你可得发扬点雨露均沾的精神呀!” 姬乘风看时机差不多了,就道:“今天新结识了三位大佬,小弟也无以为报,就教三位大佬一套保健按摩的方法如何?” “嘁!”纹身男不屑道:“要按摩直接去按摩店就是了,大老爷们干嘛学那娘们叽叽的玩意儿?” 姬乘风道:“大哥有所不知,我祖上是名医世家,这套按摩方法是从古书里面学来的,在古时候有个说法叫‘房中术’,能让男人金枪不倒。” “金枪不倒?” 这可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可从来没听说有谁能达到这个境界。纹身男将信将疑的问:“真的假的?比小药丸还好使?” 光头和鹦鹉男也是一脸殷切的看着姬乘风。 姬乘风说:“大哥,不是我说你,小药丸那玩意儿还是少用,是药三分毒,伤身的。” 见纹身男等三人都露出讪讪的神色,姬乘风也就不再多说,转而道:“我这方法就不同了,绝对没有任何副作用,还能强身健体,常葆青春。” 听他这么一说,纹身男三人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要真懂得了这个,那他们去天^上^人^间都能昂着两个头走路了。那光头不信真有这样的好事,掏了掏鼻孔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说得这么好,也得让人相信才成。” 姬乘风笑道:“那是自然,你们瞧这儿!”说着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裆部。 纹身男三人一看就傻了眼,靠,这帐篷撑得可真不小。光头狠狠咽了口吐沫:“这么雄伟?” 姬乘风“腼腆”一笑:“这还只是小小的展露一下神威而已。老实说,小弟在这方面有点强,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嘿嘿……这不,就进来了嘛……” 他身具术力,又习得“房中术”,对身体每一个部位都能控制自如,要镇住这些人,自然不在话下。 “原来小兄弟也是同道中人,走眼了,那啥,失敬,失敬!”纹身男三人连连拱手,这下算是真的相信姬乘风的话了。 姬乘风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光头性子最是急躁,这会儿也顾不得客气了,忙道:“兄弟,快教教我们!” 姬乘风道:“好,你们照着我的动作做,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要错了!” 接下来,他就教纹身男三人依次按摩商阳、关元、阴交、筑宾、涌泉等穴位,这些穴位确实是“房中术”中记载的能增强男性性^能力的穴位,不过他又多加了两个穴位,在手法上也加入了一些别的内容。 果然,按摩之后,纹身男三人明显感觉到身体某部分起了变化,又热又涨。三人血流加速,呼吸急促,冲动得要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雄壮过,心里的狂喜更是难以抑制。 看着纹身男三人像发^情的大猩猩一般在拘留室里走来走去,瞪着自个儿兄弟的眼神都是火花四溅,姬乘风心知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展现自己的雄性特征了,脸上的笑容也终于变成了冷笑。 从今往后,这三个家伙就算拿蓝色小药丸当饭吃,也将彻底的“永垂不举”。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他多加的那两个穴位。 这时铁门打开,一个警察走了进来,看到这个情况吓了一跳,忙问姬乘风:“他们这是怎么了?” 姬乘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情。这件事情,只要自己不说,这三个家伙以为得了天大的好处,肯定也会守口如瓶。 那警察对姬乘风道:“你可以走了,跟我来吧。”又对外面叫了一声:“小徐,过来一下,带这三个家伙去验尿,看样子是嗑药了!” 见姬乘风要走,纹身男三人忙拉着他的手道:“兄弟,别忘了女学生的事,从这儿出去我们就去找你。对了,你给留个名号!” “就叫我‘兽医’吧!” 姬乘风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跟着那警察走出拘留区,姬乘风脚步突然猛地一顿,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60章 母子 只见拘留区的出口处,站着几个人。为首那个翘首盼望的中年妇女,不是母亲是谁?在母亲右边,还站着韩局长和龚晓明二人。左边则是一个个儿高高的青年人和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 “妈,你怎么来了?” 姬乘风愣了数秒就快步迎了上去,拉着母亲的手,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心里却是疑惑重重。 那高个青年和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也很好奇的打量着他,眼中还蕴着让他觉得很亲切的笑意。 “你还好意思问我?这才来京城几天?警察就找上门了,说你被抓起来了——过来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陈敏数落了儿子几句,忍不住又心疼起来,拉着儿子左看右看。 姬乘风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突然鼻子一酸,强颜笑道:“我没事,妈,在这儿吃得挺好的,我都胖了!” 陈敏道:“我谅他们也不敢虐待你,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打小就听话,肯定是他们冤枉你了!” “咳咳……” 韩局长尴尬的咳了两声,陪着笑道:“那个……陈女士——” 陈敏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叫我姬夫人!” “好好……” 被人打断了话,韩局长也不敢生气,接着道:“姬夫人,我们请令公子在这里小住两天,也是为了办案的需要,没有别的意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韩建军代表海淀公^安分局在此向你们郑重道歉。” 陈敏柳眉一立:“小住?有请人住牢房的吗?办案是你们的事,关我儿子什么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都查清楚了,在这个案子里,我儿子是受害者,而且他还救了一个警察,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恩人的?” “姬夫人,您误会了,不是这么回事!”韩局长一边在心里骂方剑和龚晓明做事不靠谱,一边尽力解释道:“我们的办案人员怀疑犯罪分子是针对令公子来的,请令公子过来,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韩局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有把人放在监狱里保护的吗?” 陈敏为人一向和气,但牵涉到自己的儿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尤其是见到自己的儿子从那一张又一张的铁门里被带出来,心里更是火冒三丈,言语之中丝毫不给韩局长留面子:“监狱是关押犯人的,我儿子要是被犯人伤害了怎么办?再说了,我儿子一直在乡下长大,虽然不太长进,倒也算听话,犯罪分子有什么理由针对他?” “姬夫人,这不是监狱,是拘留室,而且……令公子是一个人住的……” 韩局长正竭力解释,一个警察把纹身男三人带了出来。纹身男一见姬乘风就亲热得不得了:“兽医兄弟,回头记得联络,我会去京华大学找你的!” 陈敏脸色微沉,哼道:“这就是你说的一个人住?一个人住这些流氓怎么会认识他?” 这件事韩局长也不知情,目光威严的看向龚晓明。龚晓明只好一咬牙替方剑背了这个黑锅,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三个人是刚抓进来的,因为拘留室满了,就暂时先挤了一下,真的就一会儿!” 韩局长眼睛一瞪:“怎么办事的?姬公子是我们的贵客,又是京大的高材生,怎么能跟这些人共处一室?” 转向陈敏道:“姬夫人,你看,这就是底下人一时的疏忽,不是有意的……” 他看起来似乎是一直在对着陈敏说话,实际上眼睛却更多的在关注着陈敏身边那个高个青年人的神色。这一点,连姬乘风都察觉到了。 看看事情也差不多了,那高个青年对陈敏道:“小姑,您看,人也接出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声“小姑”让姬乘风耳朵一竖,这人难道是母亲娘家这边的亲戚?母亲不是一直拒绝跟娘家人来往吗?这是怎么回事? 陈敏其实也没想着要怎么样,就是听说儿子被抓心里有气而已,这会儿当面数落了韩大局长几句,心里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说:“人没事就好,我们走吧!” 那高个青年说:“好!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再交代几句。”抬头对韩局长道:“韩局长,我弟弟姬乘风还是一个学生,刚开学就进了局子,这件事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想必你也知道,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韩局长忙说:“一定,一定!陈先生放心,我马上就安排人去办!要不,晚上由韩某做东,请陈先生和各位吃个便饭,略表歉意?” 高个青年淡淡的道:“吃饭就算了,我还有事,失陪了!” 姬乘风看着韩局长四五十岁的人对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点头哈腰,心想:“看韩局长的态度,绝不仅是因为我的事才摆出这个姿态。这姓陈的表哥到底是什么来头?像韩局长这种级别的官员,在我们和田都能只手遮天了,还要对一个年轻人这么巴结?” 出了公安局,姬乘风满肚子疑问还没开口,那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就蹦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道:“乘风表哥,你好,我叫陈欢欢!” 得,那表哥怎么来的还没弄明白,这又蹦出个表妹。姬乘风跟陈欢欢打了个招呼,无奈的把目光转向自己的母亲。 陈敏说:“不要看着我,你们年轻人,自己去认识一下!” 那高个青年哈哈一笑,主动对姬乘风伸出手道:“乘风表弟,我叫陈傲秋,你叫我秋哥就好了!不错啊,京大高材生!” 他在韩局长面前表现得有些倨傲,面对姬乘风的时候,却显得非常的亲热,跟普通的青年人也没多大的区别。 姬乘风笑道:“别提了,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恐怕还在里面呆着呢!多谢了!” 陈傲秋道:“表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谢什么谢?咱俩是一家人,可不兴说两家话!” 陈敏说:“小风,傲秋是你二舅家的孩子,欢欢是你小舅家的孩子,欢欢也在京大上学,你是男孩子,要多照顾着她一点!” 陈欢欢忙说:“乘风表哥,我在音乐系,美女大大的有,你要是想找女朋友,记得来找我哦!小姑,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把好关的!” 陈敏莞尔一笑:“就你这小丫头鬼精灵!” 陈欢欢吐了吐舌头,很自然的就挽上了陈敏的胳膊。 突然间多了个表哥表妹,姬乘风心里也很高兴。他们姬家一直是一脉单传,人丁单薄,他从小就羡慕别人兄弟姐妹多,小时候看到人家表兄弟搭伙捣蛋干坏事,或者别的男孩子替妹妹打架都会觉得羡慕,只恨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自己也终于可以感受到这份难得的血脉亲情了。 陈傲秋道:“小姑,您看,咱们还是去家里坐着聊吧?这些年我爸非常挂念您,家里住房都已经给您和小风安排好了!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咱就在京城安家!” 陈欢欢也说:“对呀对呀,我爸也想见您呢!您住我家也行!” 哪知他俩话一出口,陈敏满脸的笑容却突然收敛了,淡淡的道:“不用了,我就在京大旁边找个地方住一晚上,明天就回家了!” 陈傲秋一听就急了:“小姑,为什么呀?哪有来北京了不住家里住外面的?您这样我回家我爸一准抽我!我爸手黑着呢!” 陈欢欢更是直接吊上了陈敏的胳膊耍赖:“不行,我不依,小姑,您一定要住我家里去!表哥也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多好!表哥在北京上学,您一个人呆在新疆多无聊呀!” 陈敏笑着拍了拍陈欢欢的头道:“行了,欢欢,你们不要再多说了,小姑已经做了决定了!” 陈傲秋多少知道些早年发生在小姑身上的那些事,也不敢再勉强,无奈的驾着车把他们送到京大附近,在酒店给陈敏开了间房,又一起吃了个晚饭之后便离开了。房钱和饭钱还是陈敏坚持付的帐。 吃过晚饭,等陈欢欢离开,姬乘风终于忍不住问母亲:“妈,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第61章 家族秘史 陈敏瞪了他一眼道:“你个混小子,还好意思问!这才出来几天,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真是个惹祸精!” 姬乘风最怕母亲生气,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陈敏见他这个样子,想着他受的委屈,又止不住的心疼,摸了摸他的头叹气道:“你刚被抓的那天,就有警察上门来调查你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急了,只好给你二舅打了个电话……” 姬乘风心说:“原来是这样,这么多年不相往来,以妈的性子,如果不是因为我出事了,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打这个电话!”想着便问:“妈,二舅到底是干嘛的?还有秋哥,怎么韩局长见了他都要低声下气的?” 陈敏道:“你大舅和二舅都是在党政部门工作的,傲秋好像没走仕途,自己做生意吧。” 姬乘风心下恍然:看来自己这两个舅舅的官还做得不小。不然以韩局长的身份,断然不会对陈傲秋这种一介白身的人那么敬畏。他那种官场上的人,只敬畏比自己更大的权力。 陈敏接着说:“虽然你舅舅跟我保证你不会有事,可我见不到你,始终不放心,还是决定自己来北京一趟。我在电话里提了那么一句,没想到你二舅当天晚上就派了一架军^用飞机到和田来接我,要不然我也没有这么快能赶到。” 姬乘风吓了一跳,这么大的手笔,二舅的官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他想了想,还是没问这个问题,只说:“舅舅对咱家挺好的呀,您为什么一直不肯跟他们来往?” 这个问题,其实姬乘风一早就想问了,可怕母亲伤心,这才一直忍着没问。现在舅舅一家浮出水面,母亲又亲自来北京了,他也就趁机问了出来。 沉默了良久,陈敏叹了口气,说:“你长大了,有些事告诉你也没关系了。我当年是插队去的依玛村,也是在那里遇到了你的父亲。那一年,我还不到十六岁。我在家里什么都没干过,到了那里也什么都不懂,是你的父亲,他教我放牧,教我打猎,教我种植花草,教我唱民歌,他还会编织各种各样的花冠,会送我美丽的石头……” 她从兜里摸出一块莹润光滑的粉白色石头,在手里轻轻摩挲,脸上挂着浅淡安然的笑容:“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说到这里,陈敏突然沉默下来,眼睛里慢慢有了雾气,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有变过。姬乘风不敢打断母亲的思绪,轻轻搂着她的肩膀,默默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陈敏才接着说道:“后来,你外公被解放了,重新在军队里掌了权,我也该回家了。可是,你外公不喜欢你的父亲,他认为你的父亲是个穷术士(这时姬乘风愣了一下,父亲也是个术士?但他没打断母亲的话),给不了我美好的生活。呵呵,他怎么能确定我的生活不会美好?他从来都不明白,只有跟爱人在一起,生活才会美满。他严令我们分开,我不回去,他甚至派他的士兵来强行把我带走。” 陈敏笑了笑:“我怎么能跟你的父亲分开呢?他是我的爱人啊!后来,我偷偷从家里跑了出去,跑到了依玛村,和你的父亲躲了起来。你外公找不到我,非常生气,宣布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也严禁家里人再跟我联系。” “你的外公非常强势,他的话家里人没有谁敢不听,就算是现在,你的舅舅们在这个国家已经威风八面了,跟我取得联系这样的事情,他们依然要小心翼翼的瞒着你外公。其实你的舅舅们都很疼我,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出生的时候,你大舅都已经参加工作了。” 姬乘风说:“妈,我觉得外公也很疼你。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吧,他也是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 陈敏道:“我当然知道。可他发号施令惯了,只认为自己是对的,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最大的不该,就是看不起我爱的男人。” 听到这里,姬乘风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她陈女士,而要坚称自己是“姬夫人”了,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肯接受舅舅们的帮助了。她这是在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给自己爱的男人争一口气。 陈敏摸了摸姬乘风的头:“孩子,以自己的血统和门第为荣的人,内心都是虚弱的。真正的男人,就该以自己的成就为荣。你的父亲是好样的,他一定会给这个世界一个惊喜。” 看着母亲提到父亲时眼中那抹怀春少女般的亮光,姬乘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像您这样的女人!” 陈敏哈哈一笑,说:“乘风,妈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你将来一定会找一个比妈好一百倍的。” 姬乘风说:“妈,您刚说我爸是个术士?” 陈敏叹了口气道:“你的家族是一个苦难深重的家族,似乎是受到了某种诅咒,在历史上曾经四处迁徙,颠沛流离。你的父亲为了解开背后的根源,学习了不少奇门术法。他也是因为这个,才离开我们的。其实,他当初本是不愿跟我在一起的,是我非要赖着他。” 姬乘风想起师父笔记中给父亲批的命局:“大凶。但凡有这种命格之人,必将饱受流离之苦,而且绝活不过三十岁。他的命局背后,似乎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一个巨大的黑洞。”心中也不禁有些忧心忡忡,不知道父亲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还有那个416研究中心,到底有什么值得父亲关注的呢? 看来,解决完手头上的事,就得抓紧帮父亲一把了。 …… 在姬乘风与母亲长谈的时候,离他们不远的某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里,也在进行着一场谈话。 发如乱草的鬼塚,半弓着腰,垂头恭恭敬敬的向坐在沙发上品红酒的犬养毅男汇报着最新情况:“姬乘风现在正在京大附近一家廉价酒店里,他身边只有他的母亲,那是一个普通的支那妇女,武力值可以忽略不计。我们现在有两支特种分队在离他们一公里的地方待命,犬养先生,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可以动手。” 犬养细细品味着杯中暗红的酒液,不置可否。 鬼塚躬着身子继续补充道:“这两支特种分队都是招募的外籍兵团成员,里面没有一个日本人。他们已经为组织服役五年以上,经验非常丰富,忠诚度极高,却从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不用担心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说着话,鬼塚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他用手扶了一下耳洞里的微型耳麦,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 犬养毅男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问道。 鬼塚勾下头小心翼翼道:“安排的眼线失去联系,可能……可能被拔掉了。” “叫他们撤了吧!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待命,不要回森美公司。” “我不明白!”鬼塚咬牙道:“昨天他们都已经准备将姬乘风抢出公安局,您却突然下命令取消行动。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您又要让他们撤退,这是为什么?仅仅损失一个眼线,并不会影响大局。只要给他们十分钟时间,他们就能完成任务,安全撤离。” “我收到风声,京郊这几天会举办一场地下拍卖会,主打拍品就是一只战国金函。我已经找人确认过了,这只金函就是姬乘风那只。” 犬养冷笑一声,“看来姬乘风是穷疯了,师父刚去世,他就想着要卖掉金函了。愚蠢的中国人,眼里只有钱,哪知道那东西的重要性!哼,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用浪费力气了。大日本帝国最不缺的就是钱!” 鬼塚道:“当年从中国抢了那么多财富,拍下金函,也不过就是用中国人的钱买中国人的东西而已,算不了什么。可咱们何必要多此一举?直接抢过来不是更好吗?” “从这几天得到的情报来看,姬乘风的母亲很有可能是出身于一个大家族。我们可以去招惹一个公安分局,但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去招惹一个有着深厚军方背景的红色政治家族。当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是让那两支特种分队24小时待命,万一咱们没有拍到金函或者事情有变,抢也要抢过来!” 鬼塚躬身道:“哈伊,我明白了!我会让他们准备的!” …… “乘风,你在想什么?天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学校了?” 陈敏见姬乘风坐在那里发愣,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啊?没想什么,没想什么。我是该回学校了。” 自己的事情可不能让母亲知道,不然她得担心死。姬乘风忙掩饰了几句,又说:“妈,您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没意思,既然来北京了就别走了,我明天就去给您租个房子住。” “你这孩子,咱们哪来钱租房子呢?走的时候还把钱偷偷留给我,你的学费还没交吧?这次我都带过来了!你拿过去,明天去把学费交了。”陈敏说着就要去拿自己的包。 “妈,我把师父给我玉卖了,有不少钱呢,学费早交了,您就别操心了!” 陈敏说:“那你爸留下的房子没人打理怎么办?房子没人气可不行。再说,我……我怕你爸回来找不到我!” 姬乘风笑道:“房子咱找人看着就行了,你放心吧,我这大学就是爸让我来上的,他知道我在哪里。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找房子。” 出了酒店,想着要租房子的事,姬乘风又有点苦恼起来。他现在身上就剩了不到三千块钱,恐怕还真的不够,住酒店也撑不了几天。看来得把计划加快,想办法从日本人那里弄点钱了。 这几天被关在公安局,也不知道自己前几天的布局进行得怎么样了。看到街边有个公用电话亭,姬乘风走过去拨通了金二指的电话。 第62章 佳人有约 虽然那个接电话的女声也让姬乘风心里非常受用,但他还不至于像公孙良民那么骚包的去调戏人家,说了几句电话就到了金二指手上。 “风爷,您这是出来了?” 金二指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还想着去捞您呢,哪知道刚一打听,敢情早就有人在活动了,腕儿还不小,就没多事了!” 姬乘风听了这话,还真有点感动。自己跟他也就是萍水相逢,这人确实还是够朋友。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是很诚恳的说了句:“行,老金,这事儿我承情了!我拜托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金二指说:“事儿妥着呢,我托老板找了个顶尖高手,仿制古董一绝,连仪器都检查不出来,别说那些所谓的专家了。我老板听说要坑日本人,对这事儿很感兴趣,亲自安排了一场黑市拍卖会,主打拍品就是那金函。风早就放出去了,现在邀请函也都已经印好了,时间就定在9月18号,风爷您有没有意见?没有的话,就可以安排发邀请函了!” 姬乘风算了算,现在是9月14号,离拍卖会只有三天了,想不到金二指办事效率还挺高的。而且选在9月18号这天坑一下日本人,姬乘风也是很满意的,笑道:“很好,我没什么意见!不过在拍卖会之前,那个仿制的金函你拿来给我看一下。” 金二指说:“这个完全没问题,到时候您的那个真品我一并带过来——风爷,就为了找到这金函,您可没少折腾我,去特警严密封锁的派出所把它偷出来就不说了,关键是那组数字,差点让我把脑袋想烂了。最后要不是我老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我恐怕一辈子也猜不出那组数字的含义。谁能想到您会用数字代替天干地支去确定方位呀?” 姬乘风心中一动,看来金二指的老板还是个术数高人啊,说不定替金二指改了面相风水破解命煞的就是此人,难怪金二指会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其实他一开始写下那组数字,就是冲着替金二指改命的那个人去的,只有这样的人才看得懂他写下的那组密码。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就是金二指的老板。 回头想想也不奇怪,像金二指这样的人,只会对两种人服气,要么就是对他有大恩的人,要么就是比他更厉害的人。在偷儿行里,他已经是最顶尖的了,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对他有大恩的人了。 他笑了笑,说:“我那也是为了安全起见,看来你老板还是个高人啊!” 金二指道:“我老板对风爷也很欣赏,有机会你们倒是可以认识认识!” 姬乘风道:“行,有机会我登门拜访!我说老金,你生活也够腐败的呀,还配个接电话的小蜜,就那声音,啧啧……我看你也别姓金了,改姓银算了!” 正事说完,他心里轻松了很多,就开起金二指玩笑来。 金二指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风爷您就别笑话我了,我以前的身份您也知道,有点敏感。” 姬乘风哈哈一笑,说:“了解,了解!行了,先这样。再联络!” 挂了电话,姬乘风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往宿舍赶去。 他却没料到,他这灵机一动抛出的假金函,原本只是想坑一坑日本人,却搅得京城上空风起云涌。 校园里到处都是学生,男生们呼朋引伴,女生们手拉手轻言浅笑,情侣们肩并肩喁喁私语。球场上还有人在挥洒青春与汗水,不时引来一阵阵惊呼声。 未名湖畔不仅是诞生爱情和梦想的圣地,也有藏不住的青春激情。 “木学姐?” 离宿舍还有三四十米,姬乘风就看到楼下徘徊着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正是见过两次的那个冰山美人。身形不由得一顿,有心去打个招呼,却又不敢。正自犹豫,身边走过一个学生,一见姬乘风顿时惊呼道:“姬神仙,你回来了?” 这夸张的惊呼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些学生甚至驻足观望,想看看这个“神仙”长什么模样。 姬乘风认出那学生是住同一楼的学长,宿舍出事时也在围观者之列,尴尬笑道:“学长快别这样叫我,还是叫我名字吧!” 那学长很是热情,大笑道:“你还不知道吧?现在你‘姬神仙’的名号不仅传遍了学校,恐怕全国都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了,关于你的贴子在网上可是火得很,连带着咱们考古系都火了一把。” 姬乘风暗叫糟糕,自己已经够低调的了,想不到还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奇门术士最忌讳的就是行事高调,引起当权者的疑忌。看来今后行事还得更小心谨慎才行,否则麻烦只怕会无穷无尽。 “姬乘风!” 清脆如出谷黄莺的叫声让姬乘风身上如过电一般奇妙的颤动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分开,木美人罕见的迈着小碎步快步朝他走来。 “木学姐,你……你怎么在这儿?” 木美人脱口道:“我等你好久了!” “哦……”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所有人都用火热的目光看着这一对少年男女,纷纷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完了完了,这下又要上头条了。校花与神棍的故事肯定会成为人们最热门的谈资。姬乘风默默哀叹。 木美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俏脸微红,轻声道:“你跟我来,我有事找你!”说完转身就走,却又回头看了姬乘风一眼。眼角微有水意,眸子黑白分明。这一回眸的风情,几乎成了在场所有男生大学里最美的记忆。 姬乘风也不愿像个动物园的猴子般被人围观,挤出人群,跟在了木美人身后。没了面对面的那种尴尬,他才终于敢“放肆”的打量了几眼木美人。今晚的木美人穿了一条洁白素雅的过膝长裙,白皙的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与裙子竟然难分彼此,月光下看起来就像从雪山上走下来的圣洁仙子,又像是个移动的雪人。姬乘风不敢多看,忙把目光转开,心想:“她找我有什么事呢?难道……”想到紧要处,一颗小心脏又不争气的噗噗跳动起来。 木美人并没有走远,在一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便立住了脚步,回头对姬乘风道:“我需要你帮忙!” “怎……怎么啦?你快说!”听说让自己帮忙,姬乘风热血一下子就上来了,之前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早抛到了九霄云外。看看木美人的脸色,果然带着淡淡的愁容,心中竟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怜惜之情。 木美人螓首微垂,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一个好姐妹生病了,你能不能去看看?” “就……就这事?”姬乘风有点发懵。 “嗯!” 木美人抬起头来,目光殷切的看着姬乘风。清澈的眸子映着路灯光,如月落澄塘,看得姬乘风怦然心动。 面对美女的要求,姬乘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倒是略懂医术,可那都是为了修炼而学习的五行阴阳和经络之学,跟妇科并不对口。想着不能贸然出手,免得出了问题反而耽误了人家,便问:“生病了应该找医生呀,为什么不送医院?” 木美人黛眉轻蹙:“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所以我才想到你的!” “得,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了。看来上次给白云飞他们破解阴术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哥们一堂堂山术传人,果然被人当成神棍了。”姬乘风有些郁闷的摸了摸眉尾,点头道:“好吧,你那好姐妹在哪里?我去看看!” 能被美女信任,姬乘风心里或多或少也有点飘飘然。再说他还真拒绝不了木美人楚楚的眼神。 “真的?” 木美人一听姬乘风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本就水灵的眼睛顿时又瞪大了几分,眉梢上挑,显得颇为惊喜。对于一贯以冷面目示人的她来说,这种表情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虽然只是稍纵即逝,却已是惊艳无比,引得路人无不注目。 也不知该说她是个仙子还是个精灵,眼看着再站在这里,旁边那些有意无意放慢脚步的男生势必越聚越多,姬乘风忙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们走吧!” “好,跟我来!”木美人也知道自己站在男生宿舍前实在有些扎眼,便不再多言,转身在前引路。 姬乘风跟了上去,问道:“你那朋友,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我也说不清楚。那天她跟我说心情不好,让我陪她去散散心,刚好我要去校医院帮忙,对了,就是你们宿舍出事的那天,我没时间,就没陪她去。后来才知道她一个人喝酒去了,很晚才回来。回来就感觉浑身发冷,没多久就干脆昏迷不醒了。送医院检查之后医生说她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可能是受了什么打击,人太累了,大脑自动进入休眠状态。吊了几瓶水就让她回来休息了。” 木美人莲步轻移,边走边说。身上淡淡的幽香不时飘入姬乘风的鼻端。两人并肩而行,虽然尚隔着尺许的距离,但姬乘风皮肤上竟泛起一股奇妙的火热。 “还有其他症状吗?” 这种情况姬乘风听着也有些奇怪,压下心里的躁动问道。 “没有了,就是浑身冰冷,也一直不见醒转。” 说话间木美人立住脚步道:“到了!” 姬乘风流目一看,不禁傻眼:“女……女生宿舍?” “怎么?女生宿舍有什么好怕的?很多男生想进还进不来呢!你等着,我去跟宿管阿姨说一声。”木美人说着就进了门卫室,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女生宿舍门口。 姬乘风长这么大还真没进过女生宿舍,一向淡定从容的他竟微微有些紧张,心里又有几分期待,一时想着见到木美人的室友该说些什么,一时又想着自己到底能不能治好那怪病。 过往的女生见他跟个呆头鹅似的站在门口,都会忍不住的多看上几眼,这就让他更不自在。 好在也没等多久,木美人就折了回来,说:“走吧,可以进了!” 经过门卫室的时候,姬乘风总觉得宿管阿姨看他的眼神颇为不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忙撵上木美人道:“木学姐,你不会是宿管阿姨的女儿吧?我怎么感觉她看我特别不顺眼?就跟我抢了她女儿似的。” 木美人一笑:“哦,我刚才说,你女朋友快生了,等着你送医院呢!” “什么?”姬乘风差点被楼梯绊了个跟头,“你怎么能这样说?” 木美人见姬乘风脸都急红了,不禁掩唇一笑,“看把你急的,跟你开玩笑呢!” 她笑起来身形随之摆动,依依如柳,看得姬乘风又是一呆。像这种冷冰冰的人,一旦笑起来,往往具有一种让人恍惚的魅力,就像破开冰层的阳光。 “那就好,那就好!”姬乘风拍拍胸口,鬼使神差的看着木美人说了句:“我还没女朋友呢!” 木美人不去接触他的目光,自顾在前引路。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下来。姬乘风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种挫败感,情绪瞬间低落,脑子里像是想了无数的东西,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想。直到木美人敲响了509的门,他才发现自己到了五楼。 女生宿舍里有一种浅浅淡淡的暗香,让人感觉很舒服。姬乘风也无暇细看里面的布置,经过木美人简单的介绍之后就来到了她说的那名叫秦小夭的女生床前。 让姬乘风没想到的是,这秦小夭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看来人以群分还是有些道理的。但她与木美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如果说木美人是清,秦小夭就是媚。似乎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散发着妩媚诱人的气息。即便是闭着眼躺在那儿,眼角眉梢都荡漾着让人止不住想要怜爱一番的春情。薄被下那婀娜起伏的身材,根本无需任何动作,就能勾起人最原始的欲望。 姬乘风暗念了几句乘法口诀,这才把心里那股邪火压了下去,伸出三根手指搭在秦小夭白皙异常的手腕上。 触手处又嫩又滑,若不是姬乘风定力非常,还真没法定下心来断脉。 第63章 红艳桃花煞1 无名指处传来的脉象一切正常,中指触到的脉象散弱,略有浮滞,此处属关脉,对应腹腔动脉分属,说明秦小夭或许有些早期的肠道感染或胆囊感染,也有可能只是月事前的***胀痛所至,这只是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导致她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姬乘风也没有多注意。 倒是寸脉显示的脉象让姬乘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食指所触的寸脉在中医脉论中非常重要,心脏、血管、手、血流及全身九大系统都会影响该脉象。如果仅从这些方面来看,寸脉脉象显示秦小夭的身体确实一切正常。 但姬乘风所修脉术更偏向于个人修行,在区分脉理上比中医的脉论要更细致精微,也更深入透彻。仅就寸脉来说,其远心端的脉象便对应了人体头部的信息。 玄门重“精气神”的修炼,头部信息对应的就是人体之“神”。这方面的信息的确是仪器很难检测出来的。秦小夭的寸脉脉象中有一线极其细微的阴寒气息,如果不是姬乘风身具术力,感觉格外敏锐,恐怕也很难察觉出来。 宿舍里的那个胖女生见姬乘风嘴上绒毛都没长齐却跟个老郎中似的坐在那里把脉,闭着眼睛半晌也没动静,心里早就犯起了嘀咕,凑到木美人耳边悄声问道:“这人不就是最近校园网上很火的那姓姬的新生吗?装神弄鬼的,靠谱吗?” 木美人这会儿心里也没底,摇摇头没有说话。 胖女生撅嘴说:“人是你找来的,要不你问问呗!” 木美人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再看看吧!” 在她俩说悄悄话的时候,姬乘风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把脸凑到了秦小夭的面孔前。他的鼻子都快凑到秦小夭的脸上了,这个姿势看起来实在有些暧昧,木美人和那胖女生脸都是莫名一红。 胖女生撇撇嘴,在心里骂了句“色狼”。若不是人是木美人叫来的,她恐怕就要直接拿扫帚轰出门去了。 她哪知道姬乘风这会儿也是有苦说不出?近距离看秦小夭的脸,更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诱惑力,尤其是那花瓣一般娇艳欲滴的双唇,呼出的热气扑在脸上,更是让姬乘风嗓子眼里一阵阵发干,心里像着了火一样。 他也是没办法,这种老宿舍的照明条件并不是很好,不凑近点,还真有点看不清。 近距离观察之下,他发现秦小夭印堂处有一团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阴气,已经透出了表皮,颜色和连熬几个通宵时眼袋的颜色相似,相信连普通人都能看出来。 在秦小夭的两个眼尾,又各有一条淡红色细线,微微往上翘起,直通鬓角的头发里。用手一摸,略有些炙热之感,跟她身上其他地方一片冰寒颇有些不同。 这种互相对立的情况让姬乘风心里也有些惊疑不定,一时想得入了神,却没注意到自己离那秦小夭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要不要用手电筒照着?” 木美人突然在他身后问了一句。她手里拿着个手电筒,红着脸,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姬乘风正好有些不确定那两条红线究竟是秦小夭自己画上去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产生的,闻言顿时一喜,转身道:“快拿来!”伸手接过,一瞥眼见木美人双颊飞霞,不由得一愣:“你脸怎么了?很热吗?” 被他这么一问,木美人的脸更是像火一样烧了起来。 姬乘风摇摇头,拿手电照在秦小夭的脸上,指着那两条红线问:“木学姐,你来看看,这是她自己画的吗?” 木美人凑近看了一眼,说:“应该不是,她没有这个习惯。这是怎么回事?” 姬乘风不答,又问:“你知道她那天晚上在哪里喝的酒吗?” 木美人偏着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应该是考古研究所附近吧?我好像听她提到过一句,那地方在朗润园,晚上人少,她有什么烦心事,都喜欢去那里散心。” 姬乘风点点头,心说:“这就是了!” 从秦小夭的症状来看,她应该是被阴煞贯脑所至。考古研究所有不少墓葬出土的东西,那些东西被埋在地下成百上千年,难免会沾染上阴煞之气。 但这种阴煞之气聚而不散,不成规模,在没有其他能量引导的情况下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 那秦小夭被煞气贯脑,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就要说到她眼尾那两条红线了。那两条红线是命犯红艳煞的表现。 红艳煞全名红艳桃花煞,属于八字神煞。命带红艳桃花的人,桃花运非常好。除了吸引异性的欣赏,本身性情也属于浪漫多情的类型。 很多人以为命带桃花是好事,这种理解其实是有失偏颇的。从四柱推命的角度来看,桃花如果与食神同柱,或许还能将欲求转化为文学、艺术的才华,一旦与七杀同柱,却很容易为***犯罪,女的则容易坠入风尘。与伤官同柱,也会让人喜新厌旧,自恃才貌而玩弄感情,成为色中恶魔。总之桃花一旦剑走偏锋,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 秦小夭的这两条红线都已经能用肉眼隐隐约约看到,说明她犯红艳煞时间已经不短了。她跟木美人说心情不好,大概就是感情上出了问题。这种时候,她本身情绪不稳,再加上红艳煞冲击命宫,会让她的个人磁场极度紊乱,从而吸引游离在考古博物馆的阴煞之气对她发动攻击。 “小夭她怎么了?她……你能不能帮到她?” 木美人紧张的声音打断了姬乘风的思路,他抬头笑笑,说:“没事的,我有一套中医按摩的方法能让她醒过来。” 他这么说,也是有苦衷的。其实,以他现在的术力修为来说,完全可以单掌成阵凌空把秦小夭体内的煞气吸收出来。不过为了不让木美人和她的室友把自己当成神棍,也为了不让自己懂得术法的事情传扬出去,他也只好假托了一个中医按摩的名义。 没想到他这番心思却是让人误会了,那胖女生粗眉一立,脸上的痘痘一齐滚动,张嘴就轰:“按摩?小夭都这个样子了,按摩能有用吗?我看你是想趁机占便宜吧?” 日,哥们是那样的人吗?你们都还在一旁看着呢,我能占了什么便宜去?姬乘风郁闷的摸了摸鼻子,把目光看向木美人,意思是这事儿是你找我来的,你拿个主意吧。 木美人似乎也有些踌躇,两只纤长的手掌绞在一起,眼睛定定的盯着桌上的一本策拉姆的《神祗、陵墓与学者:考古学传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木美人蹙着秀眉不出声,姬乘风长身而起,一言不发的往门外走去。开什么玩笑,都被人当色狼了,还呆在这儿有什么意思? “姬乘风……你,等等!” 木美人忙叫住他,快步走到他旁边道:“刚才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那胖女生道:“别理他,让他走!这种人本事没有,脾气倒大得很,被揭穿了只好灰溜溜的滚蛋。” 木美人冷声道:“你别再说了!我相信他!”又转向姬乘风道:“如果你有办法,请帮帮小夭。她……她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姬乘风心中一软,转过头来,目光掠过木美人的时候,没有丝毫停留,就好像眼前只是空气一般。最后落在床上仍是昏迷不醒的秦小夭身上。 医者仁心,若不是看秦小夭再拖下去恐怕真的会危及性命,他还真想一走了之。 感受到姬乘风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木美人心里忽然空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接下来怎么办?” 姬乘风道:“你去把她扶起来!” 木美人走过去从后面把秦小夭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眼看一切就绪,姬乘风这才伸出双手在秦小夭头上轻轻按摩起来。除了动作稍稍有点怪异之外,其他的倒也中规中矩。 实际上,早在他的手接触到秦小夭头顶的时候便已暗结法印,潜运术力,开始吸收盘踞在秦小夭脑子里的阴煞之气。 他的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掌实在引人注目,尤其是在施术的时候,晶莹如玉,隐隐有淡蓝色的灵华流动,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连木美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胖女生更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盘踞在秦小夭脑海里的阴煞之气时间还不算久,并不是很顽固,姬乘风没花多长时间便已吸收了出来。这些阴煞之气自然是被他炼化之后成了自己的术力。 接下来便是红艳煞气了。 第64章 夜谈 姬乘风回到宿舍,才知道公孙良民等人也是今天才出院回的学校。 经过这一番变故,各人之间的生疏感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连白云飞都跟姬乘风开了几句玩笑。 晚上躺在床上,公孙良民道:“我说哥几个,今后就要在一起混日子了,咱们寝室也得排个座次吧?这俗话说得好,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水泊梁山还有一百零八位头领。中华礼仪之邦,讲究个尊卑有序,不然什么事都你一嘴我一嘴,那就乱了套了,也影响咱们团结不是?” 白云飞问:“你觉得要怎么排?按年龄,按成绩,还是按长短?” “反正不能按体重。” “你大爷!” “好了,开个玩笑。这事既然是我提起来的,老大的位置我就当仁不让了!” “凭什么呀?那我提议自己当国家主^席,人家就让我当了?这不扯淡么?” “话不能这么说,哥们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这老大当然是我当。再说了,我高中的时候就是老大,有工作经验呀。” 这时牛犇小声插了句:“俺在俺们村还是老大呢!” 白云飞大笑:“听听,听听,有工作经验的还不止你一个呢!” 公孙良民不搭理他,问姬乘风:“双飞兄,你怎么看?” 姬乘风心中一大堆事,对这种事毫无兴趣,随口敷衍道:“我排老幺就行了,其他的你们自己去争。” 经过一番争论,最终公孙良民把牛犇那一票争取了过去,成功做了老大,兼职寝室长。白云飞老二,牛犇老三。 白云飞很不满:“你丫才二呢,我不干,这老二谁爱做谁做去。” 公孙良民循循善诱:“你不能这么想呀,关二爷,孔老二,都是排行老二,哪一个不是名垂青史?” “呸!你少忽悠我!” 白云飞油盐不进,最后没办法,只好把座次都往后顺延一位,老二的位置竟空了出来。 敲定了这件事,公孙良民接着道:“接下来就要解决兄弟们在大学期间的另一件大事了。明天是咱们第一次参加军训,军训嘛,全校的新生都会露面,到时候都把眼睛放亮点,可劲儿挑,这种新鲜货,摁倒一个是一个!咱们已经晚了几天了,说不定好的早让人惦记上了,咱可千万不能手软!” 听他提起这事,姬乘风眼前又浮现出先前在女生宿舍那香艳的一幕。举起手掌轻轻一嗅,暗香犹在。突然又想起木美人那清丽若仙的容颜,心里蓦地一阵迷乱,微微有些难受,脱口就说:“你不是已经找到你的白雪公主了吗?你可是亲口说的排除万难也要追到她的,干嘛说起这事还这么起劲?” 公孙良民道:“你说木学姐?我去,你骂谁呢?白雪公主能跟她比吗?白雪公主还找了七个小矮人呢,一天一个,周末都不休息!” 靠,这货太流氓了,简直没法交流。姬乘风郁闷的哼了一声,翻过身懒得跟他说话。 见姬乘风不吱声,公孙良民又道:“再说了,这种事情还是多多益善。这叫广撒网,多捞鱼,有备无患。万一木学姐没追上,我还要给赵勇洗一年的袜子,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白云飞和牛犇都不知道他们说的木学姐是谁,白云飞说:“公孙良民,你可以呀,这才来几天呀,都开始对学姐下手了。” 公孙良民嘿嘿一笑,得意的说:“都学着点吧。mystery说过,如果你无法吸引女人,按照字典定义,你等于没有繁殖能力!大伙基本都成年了,如果现在还不学习怎么吸引女人,大自然就会毫不留情地歼灭你的基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吧?有人说我臭流氓,那些傻逼哪知道吸引女人是件多么严肃的事情。” 牛犇道:“那你教我们几招呗!” 公孙良民道:“别急,这个慢慢来,哥们不是吃独食的人。再说了,别看咱考古系就业前景不怎么样,可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天生优势的。” 牛犇一愣:“都被你说成这样了,还能有啥优势?” 公孙良民道:“女生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最担心自己的男朋友喜新厌旧。可咱们考古的不会呀,越古老的就越喜欢,不会变心呀!” “我呸……”白云飞差点没隔着一两米喷公孙良民一脸,“就你丫还不会变心?照你这么说,丫怎么不去挖具干尸做老婆啊?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挖个皇后公主啥的呢,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姬乘风不想参与这方面的讨论,心里也记挂着自己的事,支起身子问了句:“白云飞,你那电脑能查资料吗?” 白云飞道:“废话,不能查资料还叫电脑吗?是不是看上哪个美女了?只要你能说出姓名、学号或者院系,我都能给你找出来,即便你想知道她的三围或者在幼儿园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小帅哥,我都能给你查得清清楚楚。” 公孙良民道:“吹呢吧?” 白云飞道:“吹?看你对网络也有些了解,法师听过没?” 公孙良民道:“法师?你说中国新生代网络黑客,曾经黑进cifa战略情报室、被称为电脑魔法师的那个法师?那可是我高中时代的偶像,你认识他?” 白云飞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正是区区在下!” “我去,你他妈蒙谁呢?”公孙良民从床上一弹而起,“你要是法师,我就是钢铁侠了!” “不信滚蛋!”白云飞悠悠道:“你的初恋是你家保姆的女儿,叫李小红。你家的古董店叫‘真古斋’,第一家店开在天津,在全国有二十七家分店,并掌控着庞大的地下……” “行了行了!”公孙良民暴躁地打断他的话,语气冷了下来:“你调查我?” 白云飞呵呵道:“调查你?我还没那个兴趣。只是那天顺便了解了一下。” 牛犇插嘴问道:“cifa是什么部门?听起来很屌的样子。” “不懂了吧?cifa是米国国防部下属的一个秘密情报机构,搞的都是对外保密的黑项目。”谈起自己的得意之作,白云飞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他们的电子通信侦查能力比cia、国家安全局和中央安全署都牛逼,最拿手的就是搞反情报活动,所以他们的信息安全系统在全球来说都是首屈一指的,也就成了全球黑客的挑战目标。那是黑客界最璀璨的一顶皇冠!” 姬乘风算是听出来了,敢情这白云飞还是个电脑高手。他问:“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连百川的资料?他应该是考古系的一个教授。” 白云飞打了个响指道:“小case!” 他电脑就放在床边,当即打开来在上面噼里啪啦的敲了几下,很快便道:“有了!连百川,考古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京华大学中国考古学研究中心主任、古代文明研究中心主任,兼任中国考古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先秦文化学会副会长。参加和主持过河南偃师二里头、安阳小屯殷墟、战国隋侯墓等多处遗址的发掘。曾出任国家‘九五’国家科技攻关重大课题‘夏商周断代工程’项目首席科学家、专家组副组长。目前正参与主持国家‘十五’科技攻关重大项目《中国文明探源工程预研究》课题的工作。主要从事考古学理论与方法、青铜时代考古、古代神秘文化结构体系等的教学与研究。” 他一口气念完之后,不由得咂了句嘴:“这老头很牛掰啊!” 姬乘风却从中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从连百川教授的主要研究方向来看,此人恐怕真的就是师父让自己找的那个人。看来得赶紧找时间去拜访他一下了,也不知道他考察回来没有。问道:“他住哪里知道吗?” 白云飞道:“住在朗润园x号院,怎么,你不会这么早就想着要读他的博士生了吧?” 姬乘风忙道:“没有没有,就是听人提起过,说他很厉害,所以想了解一下。” …… 第65章 女教官 翌日一早,姬乘风四人就随着其他新生一起去军训——军训已经开始两天了,他们宿舍四个人拘留的拘留,住院的住院,这却还是第一天参加军训。 白云飞身宽体胖,除了减肥以外,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运动。一路上但见男生们个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他就奇了怪,拉住一个男生问道:“不是说军训很累吗?你们怎么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那男生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不是吧,同学?你刚从外星回来的吗?” 白云飞白他一眼道:“少屁话,你胖爷刚从医院回来。” “这就对了,我说呢,你这么大目标,这几天怎么好像没见过。我告诉你,咱们系今年来了个史上最美女教官,男生们都兴奋着呢!” “女教官?真的假的?” 白云飞还没说话,公孙良民倒先来了兴致,脑子里立马闪现出制服诱惑的场景来,忙插嘴问了一句。 那男生一瞪眼道:“这还有假?全校都知道了,每次一休息,不知道多少男生往咱们这边跑呢,就为了一睹美女教官的风采!” “我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少住两天院了。” 公孙良民大感懊恼。他也是个不爱运动的主,这两天正在活动着请个长病假好躲过军训。听了这句话,决定暂时先打消这个念头。 “跟你说,欣赏欣赏就得了,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咱这教官美是美,但不是吃素的。说到美女与野兽,她两者皆是!”那男生好心提醒道。 “还有这一款?”公孙良民咽了口唾沫,“我就喜欢吃肉的!” 进了训练场,那男生指着远处一个女兵对公孙良民道:“喏,那就是咱们教官!” 公孙良民是什么货色?一双眼睛就跟雷达似的,早就看到那个修长高挑的身影。 那个女兵穿着一身合体的丛林迷彩,腰上扎着武装带,更显盈盈细腰不堪一握。军帽下露出齐耳短发,却又为她平添了几分干净利落的飒爽英姿。她正跟一群早到的新生聊着天,谈笑间顾盼生姿,神采飞扬。 公孙良民见她肩膀上挂着红色肩章,笑道:“嘿,还是个学生兵!” 听他这么一说,姬乘风等人也都好奇的看了几眼。连极少讲话的牛犇都开金口赞了一句:“真美!比俺们村长家的闺女还美!” 集合之后,那姓连的女教官发现多了四个人,问明白情况之后倒也没多说什么。 近距离看那连教官,更显英气逼人,有一种罕见的中性之美,简直是男女通杀。公孙良民心里瘙痒,想着该怎么吸引她的注意。 ……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下面我们要训练的课目是正步,听我口令,一步一动,预备……公孙良民,你是怎么回事?” 连教官突然停住口令,怒视着站得歪歪斜斜的公孙良民。 公孙良民就等着她发问,忙道:“报告教官,我新来的,很多动作要领还不明白,你能不能单独教我一下?” 白云飞忙跟着起哄:“还有我,还有我!” 姬乘风偷笑道:“你们俩真损!” 公孙良民小声道:“少废话,要加入就赶紧!这是老大我在为你们谋福利!” 其他同学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其中一男生提醒道:“规矩点吧,一会儿有你们好看!” 公孙良民道:“滚一边去,嫉妒也没用!” 那男生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好啊!”连教官在原地走了几步,“公孙良民、姬乘风、白云飞、牛犇出列!” “来了来了!”公孙良民乐呵呵的答应着,走到队列前面,对连教官道:“要不咱们换个阴凉点的地方吧?我不怕晒,可连教官你长得这么水灵,晒黑了可就不好了!对了,你要不要喝水?我宿舍还有防晒霜,要不我去给你拿过来?” 连教官两眼弯弯,对着公孙良民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可以呀,如果你围着操场跑完十圈还愿意去的话!” “什么?十圈?” 公孙良民一下子傻了眼,余下三人心底也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话说这九月的天气,正是秋老虎肆掠的时候,十圈跑下来,半条命就没了! 公孙良民苦着脸道:“连教官,我是真心实意的讨好您,您开玩笑的吧?” “现在是十一圈了!”连教官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别加了,我跑!” 公孙良民怪叫一声,埋头往跑道上冲去。 姬乘风三人偷偷打量着连教官的脸色,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别躺着也中枪。那连教官把脸转过来,冷哼道:“你们三个,磨磨蹭蹭的,想跑十二圈吗?” 白云飞吓得魂飞魄散,腿都打颤了:“教官,我可什么都没做呀!” “十二圈!” “我……”白云飞都快哭了,不敢再多话,颤颤巍巍的抖着一身肥肉,石碾子一样滚上了跑道。 姬乘风和牛犇知道自己也躲不过去了,只好步了他们的后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姬乘风追上公孙良民,大骂:“公孙刁民你个缺德带冒烟的,居然敢调戏教官,让老子跟着你一起吃瓜落!” 公孙良民啐道:“我他妈哪知道这妞这么狠!” 刚跑完一圈,差距就明显的出来了。姬乘风带头跑在最前面,牛犇勉强能跟上他,其次是公孙良民,白云飞却远远的落在了后面,气喘如牛,差点没趴在地上。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除了姬乘风和牛犇还能坚持外,公孙良民也有点扛不住了,白云飞更是连路都走不稳了。姬乘风没办法,只好和牛犇一左一右的拖着他往前跑。那感觉,跟拖着一扇死猪肉没什么区别。 又拼命捱了几圈,连牛犇都跑得喘不过气来了,浑身汗如雨下。这时一阵热闹的锣鼓声由远而近,很快就在操场门口响起。姬乘风偏着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大群人正簇拥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了操场。两个警察手中还抬着一面锦旗。 姬乘风眼神极好,隔着几百米就看到那锦旗上写的是:“见义勇为,学子楷模”,两旁的小字却看不清了。心说:“这又是哪个同学在外面做了大好事了?搞得警察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正想着,一个老师模样的人突然拿着扩音器叫道:“考古系04级的姬乘风同学,请过来一下!” 姬乘风一愣:靠,不会是找我的吧?牛犇和白云飞也趁机停下,抹着汗,好奇的看着他。 这时那边又在叫:“考古系04级的姬乘风同学,请过来一下……” 这一下姬乘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赶紧拖着白云飞往操场入口处跑去。 白云飞、牛犇和公孙良民也想趁机将剩下的几圈“省”掉,连教官也不多话,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嘴角似笑非笑,看得他们心里直发毛,只好连滚带爬的继续往下跑。 走到近处姬乘风才注意到原来那两个警察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老熟人”龚晓明和王明。不过这次两人的态度好多了,神情虽然尴尬,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尤其是王明,一见面就握住姬乘风的手,连称感谢,又解释说之前的事都是一场误会,不要放在心上云云。 姬乘风心里冷笑,知道这些都是做给自己的那个表哥“陈傲秋”看的。知道了陈傲秋的背景,警方这次办事如此迅速,他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他对这锦旗还真没什么兴趣,还不如直接赏点钱来得实在点。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想回到队伍里去。哪知陪同来的老师却不同意,一定要拉着他一起拍几张照片好做宣传。 姬乘风淡淡的说了句:“拍照就不必了,锦旗您喜欢就送给您了,不喜欢就扔了吧!”也不理会那老师目瞪口呆的神情,转身便走。 刚转过身来,迎面却差点被一个人撞到了怀里,打眼一看,却是自己的表妹陈欢欢。 陈欢欢笑靥如花,一脸鬼精灵的对他道:“乘风哥哥,这下你出了大风头了!” 姬乘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快别提了!” 他现在确实为这种事情头痛。他也没想到警方居然会来这一手。陈傲秋可以说是好心办了坏事,警方巴结得过头了。 自古以来奇门术师就讲究一个“遁”字,一个“隐”字,越低调越神秘越好。有些大术师哪怕是做到了“帝师”,成为国家的隐形掌门人,身份却根本不为外界所知。而他,也只想做一个这样的隐形人,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某些方面的关注;也只有这样,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才会得心应手。 两人又聊了几句,陈欢欢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热闹,嘻嘻!那我先回去了,有空过来我们连队看美女!”说着摆摆手,蹦蹦跳跳的跑开,她那活泼俏皮的身影倒是替姬乘风分担了不少目光。 回到连队,连教官笑道:“哟,大英雄回来了?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给我们说说呗?这年头,有名有姓的英雄可不多了!” 姬乘风自然能听出她在讽刺自己,也懒得跟她解释,说:“刚才没跑完,我重新来过!” 重新跑完十圈回来,白云飞等人也才刚刚跑完,双手撑着膝盖大声喘气,只差没直接趴在地上了。 连教官在一旁冷嘲热讽:“瞧你们一个个,刚才嘴皮子那么厉害,这会儿劲头都哪儿去了?才跑了个四千米而已,累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哪像个男人?比女人还不如!” 说别的还没什么,这话姬乘风听着却有点脾气,总不能仗着自己漂亮就随便践踏别人的尊严,再说莫名其妙被罚着跑了十几圈,还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讽刺了几句,姬乘风心里也很不服气,当即反击道:“连教官,看你是个女的,别说我欺负你。这里有这么多男教官,你随便叫个过来,比划比划,看看我们311的到底是不是男人!” 白云飞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道:“得了,老幺,你想玩自个儿玩去,别把咱哥几个再搭上。我是真来不得神了!” 公孙良民虽然也累得不行了,这会儿却坚持站起来力挺姬乘风:“好,老幺,很有我当年的风范,比什么算我一个!”搭着姬乘风的肩膀悄声道:“老幺,这招狠啊,直接从心理上征服女人,比我那些招数都高明多了!” “你大爷!”姬乘风一把就将这坑货推到了一边,脑子里就没点别的? 这时牛犇也不声不响的站到了姬乘风的旁边。 姬乘风左右看了一眼,说道:“你俩就别掺和了,有我一个人作代表就行了!” 连教官冷笑道:“哟,大英雄又要出头了?行,我就满足你的愿望!”转头对隔壁连队那教官道:“周彪,你过来一下!” “连莲,什么事?” 周彪一听到召唤,马上快步跑了过来。 连莲指了指姬乘风道:“这个刚接受警队表彰的大英雄,想跟你比划几招,你可得拿出点真本事出来,别给我丢人!” “他?这有点欺负人吧?” 周彪斜睨了姬乘风一眼,问:“你想比什么?说吧!我说,小孩,悠着点,别刚拿了个锦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周彪个儿不高,黑黑瘦瘦的。但姬乘风能从他那一身紧梆梆的肌肉中感受到一股爆炸性的力量。姬乘风笑了笑,说:“你说吧,什么拿手来什么!” “嘿,还挺狂!”周彪不怒反笑,“那行,就来个简单的,做俯卧撑吧!” “成!”姬乘风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下来,突然话锋一转:“光是比试也没什么意思,总得来点彩头吧?” 周彪听到这话,一张棱角分明的黑脸顿时更黑了:就这么个白白嫩嫩的新生,跟自己这军区比武中的常胜将军比试居然还敢要彩头,哪来那么大的自信?他一张嘴就想答应下来,话到嘴边总算想起这是连莲的事,只好转头看了连莲一眼,眼神分明是在鼓励她答应。 “好!”连莲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她可不相信周彪这把军队尖刀在体能上会输给一个大一新生,说道:“你要什么彩头?” 姬乘风等的就是这句话,冷笑道:“我要是输了,再跑五十圈!要是赢了的话,我们宿舍这几天没学会的动作要领,还请连教官能亲自示范给我们,直到我们学会为止。还有就是请连教官收回先前侮辱我们的话!”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跑不完可别哭!”连莲根本不信周彪会输,拍拍手,喝道:“开始吧!” 见两人真的要比做俯卧撑,所有的学生都围了过来。离得近的教官也围过来好几个。 当下两人拉开架势,随着连教官的一声令下,开始一上一下的做起俯卧撑来。旁边的同学则在旁边给他们数数。尤其是公孙良民的声音最夸张,数一声还得加一句“加油”! 一开始,两人的速度都很快,显得很是轻松,难分伯仲。当数量突破五百时,两人依旧是一脸轻松,围观的学生们却开始不淡定了。连做五百个俯卧撑,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这是人还是机器? 数量随着两人的起伏不断提升,八百,一千,一千五,两千,两千五,三千……这时候,围观的学生们已经数得麻木了,甚至有些不耐烦了——他娘的还有完没完?反倒是那些教官们,却是越来越惊奇。他们都知道,俯卧撑是军队锻炼体能的基本功之一,周彪作为京畿王牌军的尖子,能做到两千以上并不稀奇,发挥好一点突破三千也算正常,可这名大一新生却有着同样的实力,就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了。难道这小子也是每天都锻炼俯卧撑吗? 做到三千四百多个的时候,周彪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三千六百个往上走的时候,周彪的速度更慢,脸涨得通红,手臂和两条腿都开始微微发抖。而此时姬乘风仍是一脸从容气定神闲,两条并不显得粗壮的胳膊依旧稳如磐石,速度也没有丝毫下降。 这时所有人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了。教官们的脸色都不好看,学生们则是情绪高涨,公孙良民更是越数越大声。 做到三千八百个的时候,周彪迷彩服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脸上的汗水把眼睛都迷住了,地上聚了一汪的汗水。 姬乘风看了周彪一眼,笑道:“周教官,不行就别硬撑着了。要不,我让你一只手?”说着真的把一只手背到了身后,做起了单手俯卧撑。即便是这样,他的速度也比周彪快上很多。 周彪到底是军人出身,的确有几分硬气,硬是死撑着不肯认输,但要他收回一只手,他这会儿也是有心无力了。到后来,几乎每做一个都要咬好几次牙才能撑上去,双臂更是青筋暴突,颤抖得十分厉害。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已经竭尽全力了,这时候旁边起哄的人声音反而逐渐小了起来。 连莲也知道再继续下去,周彪的手臂说不定就要受伤了,不甘心道:“行了周彪,你已经展示了军人真正的风采,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姬乘风,我为我刚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比赛到此结束吧!” 姬乘风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得寸进尺的人,听连莲已经变相的认输,当即单手在地上一撑,人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又亲自上前扶起了周彪。 周彪还算有几分军人的气度,跟他道了声谢,喘着粗气道:“你……很……很不错!如果来当……当兵,能当这……这个!”说着对姬乘风翘了个大拇指。他谢绝了姬乘风的搀扶,自行走到一旁休息。 连莲拍拍手道:“行了行了,继续训练!” 另外几个教官眼神复杂的看了姬乘风一眼,也都陆续离去。 第66章 老四 接下来,连莲倒是没有再恶整姬乘风他们,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亲自给姬乘风四人开了小灶。不过训练的时候依旧是一丝不苟,非常严厉。这让一向自认为在美女面前无往不利的公孙良民自信心狂受打击。 后来公孙良民才知道,原来男生们见连莲是个美女教官,刚开始的时候不少人都使过他那一招,想让连教官“单独训练”,结果他们果然都如愿以偿的“单独训练”了,之后就一个个都老老实实了。 傍晚下操之后,公孙良民道:“哥几个,今儿这一天算是累惨了,老大我请你们出去好好撮一顿怎么样?” 有大餐吃,白云飞和牛犇自然是没二话。姬乘风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儿还有事,下次,下次我请你们!” 公孙良民有些不高兴了:“就你不消停,什么事比咱们兄弟吃饭还重要?你今天给咱们311挣了脸面,我得好好敬你一杯!” 姬乘风道:“我是真有事,我妈来北京了,我得陪着她吃饭!” 公孙良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江湖兄弟半个儿,咱妈来北京了我怎么着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啊!这样,你把咱妈请过来,晚饭我请!” “这……”姬乘风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 公孙良民道:“有什么不好的?你也得让我这半个儿子聊表孝心不是?走着!对了,今天送锦旗的时候,来找你的那姑娘长得挺漂亮的,音乐系的吧?也叫过来一起认识认识啊!” 姬乘风横他一眼道:“那是我表妹,你最好离她远点!” 公孙良民涎着脸道:“现如今的法律可不允许表兄妹通婚了,你急什么眼呀?这不,正好介绍给我……”见姬乘风脸色越来越阴沉,讪讪道:“行行行,今天专请咱妈,表妹下次再请!” 姬乘风拿这二皮脸实在没办法,眼看推脱不过,只好带着他们来到陈敏所住的酒店。刚到酒店外面,姬乘风就察觉到不对劲,酒店周围,竟多了好几道隐隐约约的凶煞之气。 这种凶煞之气他曾经在伊藤野相的保镖和攻击^派出所的那些佣兵身上感受到过,只有手上沾过血杀过人的人才会有。 “莫非小鬼子想对母亲下手逼出金函?” 这个想法让姬乘风心里猛地一突,眼神瞬间冰寒下来。谁敢动他的亲人,他一定会让对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情况不明,姬乘风并没有贸然动手。经历了上次的事件之后,他已经知道真正的狙击高手,完全能远距离杀人于无形,甚至对他都能造成一定的威胁。以他目前的修为,还无法感应到数百米之外的危机。 如果对方有狙击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并不能保证母亲和公孙良民等人的安全。 想明白了这些,姬乘风快速冷静下来,若无其事的带着公孙良民等人进了酒店。 上了楼,见母亲安然无恙的在房间里看电视,姬乘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半。经过一番简单的介绍,公孙良民提议由自己带路,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吃饭。 姬乘风考虑到安全问题,婉拒了他的好意,最终定在酒店的餐厅进餐。 问服务员要了个包间,姬乘风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先把窗帘拉上,然后他们才进去。 点好菜之后,姬乘风借口去上厕所,悄悄来到了酒店一楼的咖啡厅。他早从气息上感应出,坐在咖啡厅入口处的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打扮得像个高级白领的青年人是对方的人。 那眼镜青年挑选的位置很刁钻,进出酒店的人和马路上来往的人,全都逃不过他的目光,别人却很难发现他的存在。而他身后虽有柱子和盆栽,却并不妨碍他察觉身后的危险,同时也为自己的进退提供了空间。这一点,连姬乘风都不得不佩服。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此人是这个小组中居中策应的核心人物。 不过,他挑的这个位置也为姬乘风带来了方便。姬乘风想要做的,就是不声不响的拔掉这颗钉子而不被其同伴知晓。 咖啡厅虽然有不少人,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姬乘风是如何到达那眼镜青年身后的。好像他突然就那么凭空出现了一样。 但那眼镜青年却察觉到了,手掌轻轻动了一下,一柄薄薄的暗黑小刀出现在他的掌心里,同时,他的坐姿也稍稍调整了一下。旁人看起来他只是伸手握住了咖啡杯,身子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姬乘风却是眼睛微微一眯——这个姿势虽然仍是背对着他,但全身上下竟然都无懈可击,而且随时可以转入攻势:左手泼出咖啡障眼的同时,右手能同时做出雷霆一击。即使身后有一支枪指着他,他也能随时斜窜出去,借着柱子的遮挡转入反击。如果不使用术力,仅凭身体格斗的话,姬乘风相信自己也会这么做,这是最完美的方式。 在那一刻,姬乘风甚至有些羡慕起小鬼子来:“那次在墓道口用枪弹逼开高速飞行的手雷的那种枪法就够让人惊艳的了,这个家伙看起来也不简单,小鬼子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高手?” 越是这样的人,姬乘风越不能容许他们活在世上,把危险留给自己和亲人。现在他距离眼镜青年还有四五米的距离,他相信以自己的速度,对方身上即便有枪,自己应该也能在他扣动扳机之前将其制服。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动手了。 在姬乘风行动的同时,眼镜青年也动了。姬乘风眼中凶光一闪,陡然加速,四五米的空间一晃而过,眼镜青年左手的咖啡杯刚刚抬起,姬乘风的右手已经按在了他的左肩上,顺手扯掉了他身上的无线通讯设备,小声道:“最好不要动,不然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眼镜青年陡然感到浑身一阵酸软,提不起半点力气。他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神情却依然很镇静:“朋友,是不是认错人了?” 姬乘风冷笑道:“不用装了,是犬养派你来的吧?” 那眼镜青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犬养猪养的,我在这里等我的同事。朋友,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了?” “犬养猪养?”姬乘风一愣,暗忖莫非自己搞错了?如果是犬养毅男的人,是不会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的。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他已经不再轻易相信人了,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并且释放出一丝术力,又问了一句:“你手上有人命,绝不是普通人。你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那眼镜青年感觉肩膀上就像压了一座大山,身上的骨骼嘎嘎直响,额上汗水涔涔而下。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你真的看错了,我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狗养的。” 通过那一丝术力,姬乘风能探测到此人在说话的时候大脑磁场很平稳,这说明他可能真的没有说谎。 “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这些人不是针对母亲来的?” 姬乘风想着手上的力道缓缓收回了几分。就在他分神之际,那眼镜青年突然回肘撞向他的胸口,同时右手掌心藏着的暗黑小刀化为一抹黑色流光,霍然划向他的喉咙。这一招快若闪电,电光火石间,小刀的寒气已经逼得咽喉处的皮肉一阵紧缩。姬乘风左手急抬,以肘对肘,挡住对方的手肘,同时在小刀即将切入自己喉咙时,抓住了眼镜青年的右腕,正要卸了关节,那眼镜青年已经回头看到了他的脸,突然手上劲力一卸,苦笑道:“小风,原来是你!” 姬乘风一愣:“你认识我?”旋即意识到,犬养的人认识自己并不奇怪,这只怕是对方的缓兵之计,正要使力折了对方手腕,那眼镜青年脱口道:“别动手,我是秋哥派来保护你母亲的。” 姬乘风住了手:“你说陈傲秋?你怎么证明?” 那眼镜青年道:“你有秋哥的电话吧?打电话问一下就知道了。” 姬乘风不敢马虎,一只手仍按在眼镜青年的肩膀上,让他无法动弹,另一只手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拨通了陈傲秋的电话。一看,屏幕上果然显示着“秋哥”,心里终于松了口气。陈傲秋说过,这个号码是他的秘线电话,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能知道。 “老四,什么事?”电话很快便接通,那边传来陈傲秋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姬乘风忙道:“秋哥,是我,姬乘风。” “小风?”陈傲秋紧张起来,“老四呢?你们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姬乘风道:“没有,秋哥,谢谢你了!” 陈傲秋松了口气,笑道:“见外了啊!本来只是想暗中保护一下小姑,看来是让你发现了。你别谢我,都是家里老头子的意思。对了,那几个人你要是觉得还顺手,就先留着用,都是退役的军人,绝对可靠。” “成,那我就留下了!” 姬乘风也不客气,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既然是表哥的人,又是军人出身,应该靠得住。 “不过有一点我可得先跟你说好啊,别的人你要是顺手的话我可以给你,老四最多就是借给你用用啊!” 见姬乘风愣都没打一下就把自己的一个精锐小组接收了过去,陈傲秋才知道自己这个小表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忙又交待了几句。 “行了,又不是你媳妇,那么紧张干嘛?小气样!还是不是一家人呀?” “我小气?”陈傲秋气得要死,“我告诉你,臭小子,老四这人你就拿一个团跟我换我都不带考虑的。在你手上就是浪费,再说你也使不动他。” 姬乘风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对那眼镜青年道:“四哥是吧?要不要上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任务失败,我该回去了!”老四摆了摆手,取下眼镜往桌上一扔,“带着这劳什子还真难受。” 姬乘风笑道:“回去?干嘛回去?” 老四道:“我们的任务是暗中保护,被发现了就代表任务失败,肯定是要撤走的。这是秋哥早就交代好了的。再说了……”他看了姬乘风一眼,“你这么厉害,也不需要我们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姬乘风明白这是陈傲秋担心引起母亲的反感,微微一笑:“不要气馁,你已经很不错了。我妈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你们也不算暴露。再说我是个学生,上课的时候也不能陪着我妈,平常还得你们多费心!” 他这么说,并不仅仅是安慰老四。他心里明白,以自己神鬼莫测的能力,要无声无息的欺到老四的身后,都很难办到。 而且,当自己那只可以击穿石壁、夹扁铁莲子的手掌压在老四肩膀上的时候,老四愣是咬着牙扛了下来。他很清楚,自己的这只手掌,便是一头北极熊恐怕都扛不住。 虽说自己没尽全力,但仅凭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老四的不凡来了。陈傲秋说这个人一个团都换不来,倒也不算夸张。这样的钢铁战士,正是自己需要的。 “秋哥也是这个意思。”见老四有些犹豫,姬乘风只好把陈傲秋这尊真神搬了出来。 “好吧!”老四勉强答应下来,“以后还要见面,免得误会,还是让你见见我的真面目吧!”说着伸手在头发里摸了几下,取出几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就听他身上一阵炒豆般的轻微爆响,肌肉蠕动,整个人竟然形象大变,脸上的斯文儒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刚毅冷峻的面容,皮肤变黑了,身上合体的西装竟似也撑大了一号。 “好手段!”姬乘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易容术,由衷的赞了一句。 “雕虫小技,你那几下才是真功夫。”老四活动了一下手腕,“有机会,我还想跟你面对面的讨教几招。”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带着一股凛然的峥嵘之气。显然,他对自己的失利并不太服气。 作为军人,就该有这种永不服输的劲头。这人能极快的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并毫无惧色的向强者发起挑战,也许这正是他能成为一个强者的真正原因。 仅凭这一点,姬乘风又高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清楚,自己并没有折服这个桀骜的家伙,当即郑重的点头道:“一言为定。” 回到包厢,公孙良民和白云飞他们已经跟陈敏聊得很熟了,气氛丝毫不见尴尬。尤其是公孙良民,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把陈敏逗得合不拢嘴。她当初离开北京的时候,年纪比在座的几个都还小,几十年过去,如今再跟这些年轻人坐在一起,听着公孙良民那一口纯正的北京话,心中很是感慨。 一顿饭吃得尽兴而归。 接下来的两天,姬乘风白天军训,晚上陪着母亲在校园里逛逛,时间也过得很快。中间木美人带着秦小夭来找过他,但他要陪母亲,并没有见到。 17号晚上,金二指给公孙良民的手机上发了条信息,约姬乘风在校外的“清源茶楼”见面。 第67章 黑市拍卖 姬乘风赶到的时候,金二指已经在等着了。他关上包厢门,也不多话,直接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金函摆在了姬乘风面前。 茶馆包厢的灯光并不明亮。姬乘风拿过金二指准备的放大镜和狼眼小手电,凑近金函仔细观察起来。 “太神奇了!竟然真的能做得一模一样!” 足足过了十分钟,姬乘风才放下放大镜和小手电,脸上满是惊叹之色。如果不是真正的金函上留下了他的术力印记,这两个金函连他都无法区分开来。 “高手在民间呀!”金二指笑道:“不过有好手艺,还得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才能做成这件事。” 姬乘风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喝了口茶,静候他往下说。 金二指道:“古代的金器,黄金含量与现在的是不同的。为了做得毫无破绽,我老板花费大价钱买了三个与金函同时代的黄金古董融化了,这才凑齐制作金函所需要的黄金。” 姬乘风一惊,说:“难怪做得这么好,这代价大了!你放心,金函出手之后,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老板的。”心里却明白,自己这个人情欠大了。 金二指忙说:“风爷,我提起这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能敲日本人一闷棍,我老板不知道多高兴呢!” 姬乘风点点头:“那复制品上面的‘六甲通玄锁’有没有什么问题?” 金二指道:“锁是原样复制的,也能打开。因为真正的金函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只好仿制了一张战国藏宝图在里面。藏宝图指向的地方很危险,日本人敢去,保证有去无回。上面的密码都被打乱了。” 姬乘风大笑,连赞这一招玩得妙。 金二指道:“明天的场合有点不合法,你最近又正在风口浪尖上,就不要去了。事情我都会帮你办好的。” 姬乘风摇摇头道:“不行,我得去。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我自己不在场,日本人会起疑心的。” 金二指沉吟道:“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 姬乘风见他欲言又止,笑问:“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吗?” 金二指道:“有消息说,黑市上有好几股势力在重金收购明天拍卖会的邀请函,我担心除了日本人之外,还有其他不明势力混进来。” 姬乘风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怕场面失去控制?” 金二指道:“这是一方面,另外安全也是个问题。” 姬乘风道:“那我更要去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搅我的局!” 金二指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姬乘风,苦笑道:“那好吧!我明晚八点去京大接你。” 心里搁着事,姬乘风一天都感觉有些心神不宁。那天连教官也不知道抽什么疯,硬是把他们训到七点半才下操。姬乘风跑回宿舍洗澡换了身衣服,下楼时一辆黑色的路虎已经在等着他。 金二指载着他出了市区,一直往郊区开。姬乘风知道把拍卖会的地点定在郊区是为了避开警方的注意力,也没多问什么,一路上无聊,便跟金二指学起开车来。 当他们抵达那栋藏在山谷里的豪华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之后了。姬乘风透过车窗往四周看了一眼,这栋别墅靠山面水,环境非常清静幽雅。最重要的是,别墅后面就是连绵群山,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人往大山里一藏,警方再想找到,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通往别墅的道路两旁停满了豪车。金二指载着姬乘风直接开到别墅后门,台阶上早有人等着。 金二指对为首那个留着板寸,大晚上还带着副墨镜的中年人道:“老海,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风爷。” 又对姬乘风道:“风爷,老海是这次拍卖会的负责人。” 在路上的时候姬乘风便已知道,金二指他们并不从事黑市拍卖,这次拍卖是委托道上专门搞这行的人干的。 姬乘风按江湖礼节抱拳跟老海打了个招呼。 老海是知道金二指的傲性和地位的,见他始终站在这个年轻人身后半步,并不敢与他并肩,心里对这个穿着廉价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人实在有几分好奇,暗暗猜测他的来历,人却赶紧迎下台阶来,并不敢端架子。 在老海的带领下,姬乘风和金二指从后门进了别墅。老海在墙上隐藏着的一个微型键盘上输入密码,平整的地砖突然退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姬乘风没想到别墅的地下竟然还另有玄机,看了金二指一眼,并没有贸然下去。 老海明白他们的心思,笑了笑,带头往下走去。 阶梯一直往下延伸了十多米才来到平地上,两边都是扎实的水泥墙,迎面就是一张巨大的实体不锈钢门。 老海输入密码,不锈钢门无声无息的滑开,里面隐隐有声音传来。转过照壁,视线豁然开朗——前方竟然是一个足有小半个足球场大的圆厅。 大厅中央凹陷,周围是一圈圈的座椅,布局跟足球场也差不多。座椅上已经坐了不少大腹便便的老板和年轻貌美身材惹火的美人儿,这会儿正在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还有些老板更是大庭广众之下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粗短肥厚的咸猪手伸进了身旁女人的衣服里。正应了那句老话——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姬乘风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犬养毅男的踪迹。 老海通过一条隐秘的通道把姬乘风和金二指引入一个装饰豪华的包间,马上有人送上茶水果盘,还有高级的酒类和雪茄可以免费享用。 姬乘风往真皮沙发上一靠,略略低头往下看去,视线还真不错,整个大厅尽收眼底。心想有钱人还真懂得享受,处处都要显示自己居高临下的气势。 “二位稍坐,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有些事需要去安排一下,少陪了!对了,这里的姑娘都是戏剧学院的学生,要是无聊,可以让她们陪着消遣消遣!” 老海交待了几句场面话,又对站在门口的两个年轻女孩打了个眼色,便离开了包房,顺手带上了门。 他一离开,那两个年轻姑娘便走了过来,蹲在两人面前,开始倒酒。姬乘风眼睛一辣,鼻血都差点流了出来。只见面前这两个姑娘,身上仅用两三片巴掌大的布片遮住关键部位,露出大片大片白腻的肌肤。她们的年纪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蹲着的时候,关键部位夹得紧紧的,表情和动作都有些羞涩。那烤瓷般精致细腻的肌肤,细条虽略显稚嫩生硬,却胜在无处不在往外散发着活泼动人的青春气息,更给人一种想要好好开发的冲动。 别说是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姬乘风,便是金二指都有些血流加速,忙翘起二郎腿,连酒杯都不好意思去端,随手端了杯茶在手里以掩饰尴尬。 姬乘风看了金二指一眼,想看看他怎么面对这种情况。金二指却故意不去接触他的视线,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任凭姬乘风在那里挤眉弄眼愣是视而不见。姬乘风心里暗恨:“好你个金二指,这是存心看我出洋相啊!” 其实若是碰上浪荡子或是风月老手,碰到这种情况早就一手一个搂过来了,让你金二指在一旁看着干冒火。但姬乘风没有半点这方面的经验,犹豫半天,这才直了直身子,开口道:“那个……” 声音一出,那两个女孩子都是轻微一震,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一片奇异的粉红,迅速扩遍全身。 这一幕刚好被偷眼看着她们的姬乘风捕捉到,姬乘风心说:“原来你们比我还紧张!”突然整个人就放松多了,咳了一声,说道:“那个……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年轻女孩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他,鬓发如云,精致的小脸秀丽无俦。其中一个见姬乘风脸色绯红躲闪着她们的目光,突然大着胆子道:“要不我们给你捏捏肩吧?” 说着站起身,就要绕到姬乘风身后。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掠过姬乘风的鼻翼,姬乘风头脑微微一晕,顿时浑身燥热,如坠炉中。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忙挥挥手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要谈!” 两个女孩子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默默退了出去。 姬乘风轻吁口气,脸色一下便沉了下来:“老金,够仗义啊!” 金二指讪笑道:“这不是看你年轻,给你个机会么!” “我们学校美女多的是,就这样的还入不了我的法眼!”姬乘风口是心非的道,端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大口,想起这酒还是刚刚那美女倒的,胸口顿时又像是升起了一团火。 金二指哈哈一笑:“吹吧你就,你们那种学术型的学校能有几个美女?就刚才那两个,随便哪个搁你们学校,那都是校花级别的吧?” 姬乘风懒得跟他争论这些,问道:“刚老海说,这俩姑娘都是什么学院的学生?学生怎么出来干这个?” 金二指喝着茶悠悠道:“少见多怪了吧?戏剧学院培养什么?演员呗,搁古代那就叫戏子。这从古至今,戏子都是需要人捧的。古代还好,想要红,就算有人捧,还得有扎扎实实的功夫。现如今就不同咯,只要有钱,几部戏砸下来多露露脸,再整点花边新闻,就成明星了,至于演技那都是次要的。反倒是那些真正钻研演技,扎扎实实练基本功的,反而没机会,你就等着吧,运气好,一二十年说不定慢慢也上来了。运气不好,一辈子都只能演一些小角色,脸熟都混不上。” 姬乘风还是不解,“那她们来这黑市拍卖会也没用啊!” 金二指嘿嘿一笑,“你别看这地方不起眼,水深着呢!黑市拍卖只是小业务,听说他们还组织斗狗和地下黑拳赛,每天的现金流量说出来你都不敢信。随随便便拎出一个人,在外面都是跺脚震八方的人物。他们在这里赚的钱出去了得洗一洗,投资影视剧算是个不错的途径,还有美人儿尝鲜,何乐不为?” 姬乘风叹了一声,闷闷喝了口酒,转移了话题:“你说那犬养毅男会不会来?” 金二指笑道:“他是肯定不会来的。我们早放出了风声,这次拍卖的是属于中国的文物,绝不容外国人染指。” 姬乘风一愣:“那我们不是白费心机了?” 金二指道:“别急!金函是他志在必得的东西,他虽然不会来,但一定会派人来的。” 姬乘风笑了:“我知道了,这叫欲擒故纵。” “风爷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第68章 桃花扇 两人聊了一会儿,站在大厅中央的拍卖师敲了敲手中的小锤子朗声道:“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一下,今晚的拍卖开始了!” 待众人安静下来,拍卖师接着道:“首先感谢各位的捧场!闲话就不多说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今晚的第一件拍品是——李香君的桃花扇!” 拍卖师的话一出口,整个大厅就嗡一声炸开了锅。作为与陈圆圆、董小宛、柳如是等人齐名的历史名人,李香君之名可谓是闻名遐迩。尤其是孔尚任的一出《桃花扇》,更是让她家喻户晓。 “大家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明末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的桃花扇。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一出《桃花扇》让李香君名垂青史,同样也让这把扇子百世流芳。大家可以看到,这把扇子是一把绢扇,本是出自明朝宫廷,风流才子侯方域作为定情礼物送给了李香君,还在上面题了一首诗:‘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争御富平车。青溪尽种辛荑树,不数东风桃李花。’” 虽然大厅里议论纷纷,但拍卖师的声音仍是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后来侯方域与李香君离散,李香君生活维艰,弘光皇朝的大红人田仰想娶她,她不愿意,被逼不过,一头撞在栏杆上,血溅定情绢扇。这一撞,撞出了女人的铮铮铁骨,撞破了青楼薄幸的千古骂名,也撞出了千古流传的忠贞爱情。明末名士杨友龙听说了这件事,就血迹点花数笔,成折枝桃花,这就是桃花扇的来历。所以这桃花朵朵都是坚贞爱情的见证……” 此人看来还真做了不少功课,说起来头头是道,充分把众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要说定情之物,历史上几乎没有几件比这把桃花扇更具有传奇色彩了。现场的美女们一个个眼睛放光,嗲声发浪,***臀擦,都希望自己身边的男人能买下这把扇子。 “这把扇子能不能给我鉴定一下?” 正当大厅里群情汹涌的时候,坐在前排的一个带着眼镜、老学究模样的瘦高老头站起来问道。 拍卖师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时间紧迫,后面还有大量的拍品需要拍卖,所以最多只能安排三个人鉴定,而且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 有人叫道:“不用三个人了,有吴老替我们鉴定就可以了!我们信得过他老人家!” 姬乘风问:“这个吴老是谁?这么高的威信。” 金二指道:“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私人收藏家,是收藏界的前辈,跟陆雪梧齐名,被称为‘南吴北陆’。这次不知道怎么也到北京来了。他对古董的鉴定很有一套,有个外号叫‘吴一眼’,说的是他鉴定古董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断定真假,几乎从不出错。” “陆雪梧?” “就是北京‘真古斋’的陆雪梧,那也是响当当一人物。怎么,你听说过他?” 姬乘风呵呵一笑,说:“见过一次。你对收藏界的事情倒是门清啊!” 金二指也不尴尬,喝了口酒悠悠道:“没几个有水平的佛爷会去偷现金的,一麻袋又有几个钱?珠宝古董就不同了,搞不好轻轻薄薄一幅画,就能换一卡车现金。所以不学不行啊,不然偷一屋子赝品,还不白瞎了手艺?” 吴老也不客气,朝四方拱了拱手,就往拍卖台走去。 他接过拍卖师递给他的手套和放大镜,对着那把扇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吴老放下工具,一脸激动的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吴之轩都快入土的人了,竟然还能见到这把传奇的桃花扇!”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大厅。他的这句话,无疑就是为桃花扇开了一张真品的鉴定证书。 拍卖师趁热打铁道:“各位来宾,刚才吴老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这的的确确就是真品桃花扇。这件拍品起拍价为二十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现在开始起拍!” “我出二十一万!” “我出二十五万!” “我出三十万!” …… “我出五十万!” …… 短短不到三分钟,桃花扇的价格就升到了一百八十万。如此激烈的竞价,在那些正规的大型拍卖会上都是非常罕见的。连姬乘风都被那种气氛所感染,要是口袋里有钱,说不定都会跟着叫上几轮价。 价格攀升至两百四十万之后,竞价的声音终于稀疏起来。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心理价位。 “扇子有价,爱情无价。这把桃花扇史上仅有一把,无论是用来收藏,还是送给自己的爱人,都是绝佳的选择,还有没有人出价?两百五十八万第一次,两百五十八万第二次……好,这位先生再次出价了,现在桃花扇的价格是两百六十万……” 在拍卖师的煽动之下,本已停住不动的价格,又开始往上攀升起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接连看到三个人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经过激烈的竞逐,最终桃花扇被一个秃顶的胖子以两百七十三万的高价拍了下来。乐得他旁边的那个***美女差点没把他捂死在自己胸口的波涛里。 金二指喝了口红酒,摇着头连道可惜,也不知道是可惜了那把扇子,还是可惜那美女。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都比较平常,姬乘风看得也没多大兴致。金二指解释说,这是主办方惯用的伎俩,先用一件好东西当做开胃菜把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然后把那些不太好出手的东西带出去。真正的重头戏,却会放在后面。 不过在这样的黑市拍卖会拍到好东西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在这种地方流通的东西,大多数来路都见不得光,比如盗墓盗来的重器,如果不是有固定的渠道,一般都不好出手,只好在这种地方交易出去,而且价格都不会太高。所以很多有钱人都喜欢到这样的拍卖会来淘宝捡漏。 金二指不仅在古董鉴赏方面造诣不俗,对各种江湖门道和趣闻轶事也非常清楚,两人喝着酒聊聊天,拍卖会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声。 这时拍卖师举起手中的小锤子连敲三下,大声道:“各位,各位,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接下来,我们将要拍出最后一件拍品,也是今晚最重要的一件拍品——战国六甲通玄黄金宝函!” “终于来了!” 姬乘风轻轻说了一句,放下酒杯,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金二指知道他担心什么,宽慰道:“别紧张,我已经在下面安排了我的人,如果不能确定是日本人出手,我的人会把金函拍下来,不会去坑咱们中国人的。” 姬乘风点点头,心里仍有些不安。精心布的局如果没有捞到鱼,他的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再说了,从开始到现在,拍卖会虽然一直进行得如火如荼,看起来热闹得很,但他清楚的知道,还有好几方人马从来没有出过手。这也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第69章 五岳催水 拍卖场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就像是大战来临前的平静。把玩着温香软玉的老板们收回了手,隐藏在暗处的大鳄们也悄悄坐正了身体。 拍卖师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开始唾沫横飞的介绍起金函来:“经过我们的鉴定师鉴定,这个金函出自战国时代,为纯金所制,其本身就是一件艺术价值和研究价值极高的文物。但是——” 他话题一转,停顿了几秒,“金函不仅是一件文物,还是一个保存秘密的容器!” “保存什么秘密?”下面一个美女问。女人的好奇心总是非常大的。 拍卖师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请稍安勿躁。大家都知道,战国时代是中国历史上最混乱的时代之一,战乱、刺客、间谍、叛徒……各国都担心自己国家的机密被人发现,所以各种各样的机关密函就应运而生。而这个金函上面的六甲通玄锁,就是中国古代密码锁的巅峰之作。经过鉴定,金函上面的六甲通玄锁锁上之后就没有打开过,我们也没办法打开,里面到底藏了个什么秘密,我们也不得而知。所以——”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道:“我们今天拍卖的不仅是一个文物,还有一个古老的秘密,谁拍下这个金函,谁就是当今世上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这货简直太能忽悠了,姬乘风都不得不佩服他。 东南角上一个带着墨镜、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道:“别啰嗦了,赶紧开拍吧!” 拍卖师窝了一肚子的话正准备再加几把火,听了这话尴尬的笑笑,说:“看来这位先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了。那好,现在咱们就开始拍卖这个战国六甲通玄黄金宝函,起拍价五十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请出价!” 那小胡子几乎是咬着拍卖师的话尾巴道:“我出六十万。” 旁边马上有人举起号牌道:“我出八十万!” “九十万!” “一百万!”小胡子寸步不让。 …… 金二指眯着眼睛仔细看了那小胡子一会儿,对姬乘风道:“这个人应该就是日本人派来的了!” “你怎么知道?”姬乘风问。 “这人从头到尾没有拍过任何一件拍品,一直气定神闲,唯独对这个金函情有独钟。而且,他阻止拍卖师介绍金函,就是不想金函的价值被太多人知道,从而引起恶意竞价。” 拍卖会进行的这段时间,金二指虽然在跟姬乘风闲扯,两只眼睛却没有闲着,一直关注着大厅里众人的动静。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小胡子了,所以说起来语气很笃定。 门响了,金二指把门打开,老海手里夹了支烟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说:“风爷,金爷,刚收到消息,那个小胡子就是日本人派来的。这人姓胡,年轻的时候在日本留过学,在日本工作过不少年,还娶了个日本老婆。” 说起日本老婆,老海头脑里就浮现出日本名优乳浪翻滚贴身肉搏、大叫“干巴爹”的场景,嘴角浮现一丝暧昧的笑意,说:“丫口味还真重!” 姬乘风听说那小胡子就是日本人派来的,忙把注意力投到了他身上。 这时金函的拍价已经超过两百万,竞拍的人少了很多。目前金函还没经过权威鉴定,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古董还不好说。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金函的重量最多只有几千克,以这个价格买下来,按现在的金价,亏得还不算太多。 这些人的出价,大多都是冲着金函本身的材质去的,多少带着点赌一把的心理。如果真是古董,自然可以大赚一笔。不是古董,有黄金打底,这点钱也亏得起。 赌徒的心理都有一个临界点,超过了这个临界点,他们就进入了观望状态。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老板都带了自己的鉴定师,但他们显然认为吴老更可靠,所以都拿眼睛看着吴老,希望他能再度出手帮大伙鉴定一下。更有人直接出言相求:“吴老,要不就麻烦您再帮大伙一个忙,给掌掌眼?” 吴老为人很和气,笑呵呵的站起来往中间的拍卖台走去。 在吴老起身的时候,姬乘风发现那个小胡子脸色淡淡的变了一下,右手不动声色的从桌上的红酒杯上一晃而过。 别人或许看不到,但姬乘风和金二指都看到了,小胡子手晃过酒杯的时候,悄悄吸了一滴红酒在掌心。 金二指眉头一皱:“这人能隔空吸物,手法干净利落,很不简单啊!他这是想干什么?” 姬乘风看到小胡子手上的动作,却是太阳穴一跳,也来不及跟金二指解释,右手快速掐了个印诀往墙上一按。 就在这时,小胡子手掌往下一窝,那滴红酒就像有生命一般滚到他的指尖,只见他屈指一弹,红酒化为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细红线,往吴老的后脑勺疾射而去。 金二指眼力极佳,那条红线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张嘴惊呼:“不好,他……” 红线射至离吴老后脑勺仅剩一指距离的时候,突然停滞不前,就像前方有一道透明屏障一般,然后重新化为一滴红酒,滴落在地。 “……要杀人!”这时金二指的后半截话才说出来。 拦下了小胡子的偷袭,姬乘风轻轻吁了口气。金二指见他右手摆了个奇怪的姿势印在墙壁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问:“刚才,是你……?” 姬乘风没有答话,目光仍是紧紧盯在小胡子和吴老身上。刚才那一场看不见的交锋,凶险程度丝毫不比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来得轻松。 当姬乘风发现小胡子起的“五岳催水”的“水杀”掌局之后,就知道他这是要杀人。 小胡子起术的速度极快,姬乘风的术力在缺少灵媒的条件下并不能离体太远,这时候要跑下去拦截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借助同属土系的墙壁和地面传递自己的土系术力去拦住小胡子的水杀术力。 如果不是姬乘风反应快,这会儿吴老恐怕已经魂游地府了。而且红酒入体即化,与血液融合在一起,根本连死因都查不出来。 通过这件事,姬乘风再一次认识到日本人的心狠手辣,而这个小胡子汉奸居然敢对自己的同胞下手,助纣为虐,更是可恶。姬乘风眼底戾气上浮,双手一错,就想起术让这个舔日本人尻子的狗汉奸来场突发性心脏病。 “风爷,不可!” 金二指见过姬乘风起术,一看他的脸色和手势就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忙抓住他的手制止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种小人物,以后有的是时间杀!” 姬乘风怒哼一声,把双手放了下来。 金二指道:“就为了阻止吴老说出金函更多的秘密,防止他人参与竞拍,这狗日的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古稀老人痛下杀手,的确是丧尽天良,嚣张至极。但他是咱们布局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暂时还死不得。风爷放心,等这事儿完了,我保证会让他有一个很不体面的死法。” 被姬乘风挡了一下,那小胡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没有余力再发动第二次术法攻击了,只好一脸郁闷的看着吴老走上台去鉴定金函。 第70章 竞价 吴老的鉴定结果跟拍卖师所说的并没有什么出入,也肯定了金函锁上之后再也没有打开过:“这种六甲通玄锁开锁程序异常复杂,必须配合特定的天干地支年月日时才能打开,而且只要连错三次,里面的东西就会被机关尽数毁去。当今之世还能解开这种锁的人绝不超过一个巴掌之数。” 听了吴老的话,大厅里的人群又开始兴奋起来,这么复杂的锁具锁起来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至于吴老后面那句话,则自动被他们忽略了。这世上哪会有打不开的锁? 金函的价格再次往上飙升,短短时间内竟然直逼千万大关。这个价格,连老海都吓了一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国内黑市拍卖价格最高的一笔交易了。 那拍卖师更是兴奋得找不着北了!他知道,国内黑市拍卖的一个奇迹,也许即将在自己手里诞生! 他的声音兴奋得都有些发抖了,却仍在卖力的煽动买家的情绪:“黄金是古人所能提炼的稳定性最高的金属。用黄金来制作机关密函,再加上六甲通玄锁,里面保存的东西有多重要就可想而知了。还有没有人想独享这个秘密的?” “我出一千一百万!”小胡子面无表情的再次叫出了一个让人疯狂的价格。 “一千一百五十万!”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又加了五十万。 此人似乎一开始就在跟小胡子较劲,神色间不急不躁,出手却是毫不含糊,一副财大气粗、养尊处优的样子。 姬乘风打量了他几眼,此人天仓丰圆,可保一生衣食无忧,但主财帛宫的鼻梁右弯,鼻孔朝天,说明此人为人抠门且不聚财,并不像是身家丰厚,出手大方的主。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来头。 金二指看出他的疑惑,淡淡一笑,说:“那是我安排的人!” 说话之间,角落里又一个人轻轻说了句:“一千二百万!” 姬乘风和金二指心里都说了句:“好,又有人出手了!”两人都往那个角落里看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个瘦小精干的男人,身体藏在黑暗中,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样子。 金二指天生夜眼,姬乘风眼神也非常人所能比,所以都能看清楚此人的容貌。金二指有些不太确定的说:“这人好像是一个盗墓团伙的头,外号钻天鼠,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盗墓的?”姬乘风好奇的又看了一眼,只见那钻天鼠脸上阴气游离不定,确实像是经常在地下活动的人。 老海说:“这人的确是钻天鼠。他手里好货不少,今晚的拍品就有好几件是他提供的。他一向只出不进,但眼光却非常毒辣。这次竟然会竞拍金函,看来也是看上金函里的东西了。” “几位老板真有眼光,拍下这个金函一定会大大的赚上一笔。民国十七年曾有一个六甲通玄青铜宝函现身天津,里面就藏有一张战国时代的王陵地图,价值连城。咱们这个宝函是用黄金制成的,自然更加的不同凡响。” 拍卖师既捧拍品又捧人,唾沫横飞,分外卖力。他在此刻突然抛出这个重磅消息,顿时像冷水滴进了热油锅里,整个拍卖场再次轰然议论起来。 小胡子目光有些阴沉的看了他一眼,举号牌的手却很坚决:“一千二百五十万!” “一千三百万!”白胖子紧随其后。 “一千四百万!” 钻天鼠叫出这个价,却是经过了一番考虑。他一下子提高一百万,也有在气势上压倒对手的意思。 哪知小胡子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报出了一个新的价格:“一千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现在金函的价格是一千五百万,还有没有高过这个价格的?这种金函百年难得一遇,一生也许就这一个机会,喜欢的朋友千万不要错过!” 拍卖师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激动情绪,说话却不自觉的带着颤音。 “一千六百万!”白胖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挑衅的看了小胡子和钻天鼠一眼。 钻天鼠咬了咬牙,怒哼一声,终于不再出价。毕竟那金函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根本无法预料。 小胡子却依旧是八风不动,脸色木然道:“一千八百万!” “好大的气魄!” “看来这人真是看上这个金函了!” “真有钱啊!” “你懂什么?这叫投资。刚没听那拍卖师说吗?一个青铜宝函里面就装着战国王陵的地图,挖个这样的墓能得到多少钱?里面的古董都是无价之宝。” ……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毕竟,这样的大场面是难得一见的。 金二指也没想到小胡子为了得到金函竟然如此舍得,那白胖子反而犹豫起来。到了这个点上,每一次加价都有可能会把对方吓跑,他不得不慎重一点。 “还要不要再往上涨涨?”金二指问姬乘风。 姬乘风对人性及心理方面的研究远不如金二指,此刻他也有点紧张,端起酒杯却又放下,对金二指道:“你拿主意就是了!” 金二指道:“难得宰小鬼子一次,这次就宰狠点!”对着衣领上的一个微型麦克风说了句:“再添点柴!” 白胖子得到指令,手中号牌一举,笑眯眯的说:“两千万!” 小胡子瞥了他一眼,淡然开口:“两千一百万!” 他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手却不知不觉的握了起来。这一幕自然瞒不过白胖子的眼睛,他小心翼翼的又加了一百万。 “两千四百万!”小胡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他虽然得到授权,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金函。但价格过高,回去也难免背上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所以每加一次价,他的压力就大一分。 “两千五百万!” 报出这个数字,白胖子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两千六百万!” 小胡子虽然指关节握得发白,但报价依然没有犹豫。 白胖子能感受到小胡子墨镜后面那双眼睛正阴森森的盯着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这时微型耳机里传来金二指的指令:“火候够了!” 白胖子悄悄松了口气,擦擦额上的虚汗,对着小胡子耸耸肩道:“你赢了!” 小胡子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盯着拍卖师,意思是:“你丫怎么还不落槌?” 拍卖师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却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现在咱们的最后一件拍品——战国六甲通玄黄金宝函的拍价是两千六百万,还有没有要加价的?两千六百万第一次,两千六百万第二次……” 就在他手中的拍卖槌即将落下之际,台下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两千七百万!” “谁?是谁?” 时间点卡得如此精妙,简直就是处心积虑的挑衅。小胡子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不顾身份的站起身来大叫大嚷,脸上布满狰狞,仿佛要择人而噬。 “到底是谁?给我站出来!哼,没胆的中国人,敢叫价不敢认吗?是不是没钱?” 小胡子仍在疯狗一样的狂吠,姬乘风听得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这个狗日的二鬼子,太嚣张了!”五指一拢,又想起术灭了这混蛋,金二指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道:“风爷,息怒!”又问老海道:“刚才有没有看到是谁出的价?” 整个局眼看就要成功,临了却杀出个程咬金,他也有点毛了。 老海道:“我也没注意。金爷,这个二鬼子,要不要我叫人去教他一点做人的道理?妈了个巴子的,祖宗都忘了,这还得了?” 金二指阴沉着脸道:“先不着急。” 且不说包厢里的三个人都没注意是谁叫的价,台下众人也都是一脸茫然。刚才谁都以为这次拍卖会已经尘埃落定,眼睛都盯在拍卖槌上,就等着那创黑市拍卖记录的一槌落下,谁也没想到这时候事情还会再起波澜。 旁人没注意,有一个人却注意到了,那便是今晚的拍卖师。出于职业习惯,他的眼睛和耳朵在落槌之前绝不会放过场内任何一个人的动静。当“两千七百万”响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同时收回了手中的拍卖槌。 他敏感的意识到,自己职业生涯中最辉煌的时刻来临了!他一把将话筒拉到嘴边,激动地喊道:“两千七百万,朋友们,你们听到了吗?是两千七百万,这个……” “住口!”小胡子暴怒地打断了他的话。 “先生,大家都是体面人,还请您约束自己的言行!如果您真的喜爱这个金函,欢迎您继续出价!这是您捍卫尊严的唯一方式!刚才这位先生已经出价到两千七百万!”拍卖师彬彬有礼的撅了小胡子几句,话里话外全都是刺。 “谁?”小胡子怒视着拍卖师手指的方向,当他看清那个人时,满肚子的怒火却突然都卡在了喉咙里,把脸涨得通红。 姬乘风等人也看到了拍卖师指的那个人,那竟然是一个黄发黄须的洋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这抬价的是个中国人。姬乘风嗤笑道:“果然是二狗子德性,见着洋人就不敢龇牙了。” 金二指却抬眼看着老海道:“老海,不是早吹过风说这次拍卖会只在国人之间流通吗?怎么放了洋人进来?这可是自己坏了规矩了。” 老海尴尬道:“那洋人是一个老主顾带来的,说是来看看新鲜,我也没想到他会出价。要不我让人去点一点?” 姬乘风道:“你要点醒的话,传出去今后就不好做生意了。算了吧,跑不了也是个八国联军的后代,坑谁不是坑呢!这点利息,我还嫌少呢!” 拍卖师见小胡子气呼呼的不说话,扬声道:“两千七百万第一次!两千七百万第二次……” “慢着!”眼看着拍卖槌就要落下,小胡子顿时急了,一举手道:“两千七百一十万!” “两千八百万!”那洋人微微一笑,直接又加了九十万。 “你!”小胡子的脸色更加阴沉,咬牙道:“两千八百一十万!” “两千九百万!” 姬乘风见这洋人出手毫不含糊,似乎根本没把钱放在眼里。此人气定神闲,一直等到最后才出手,看来对金函是志在必得。只有对金函的真正价值有所了解,才会这样做。姬乘风心中警惕起来,对老海道:“你叫人拍一张这个洋人的正面照给我,再帮我查一下他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刚交代完,下面突然骚乱起来。抬头一看,只见那洋人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已经不省人事。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大叫道:“快来人呐,尼尔爵士心脏病犯了,快叫医生!” 因为拍卖会之后就要举办地下黑拳赛,这里本来就有驻场医生,在老海的指挥下很快便赶到了现场进行抢救。 姬乘风看那洋人双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之色,猜想此人大概是遭了小胡子的毒手。小胡子的“五岳催水”非常凶悍,能直接克制心火,导致心脏骤停,连原因都查不出。两人相距很近,小胡子甚至都不需要借助酒水来传导术力,凭空起个掌局,完全能杀人于无形。 金二指也想到了这一层,啐道:“便宜那二狗子了!肯定是丫下的手!” 看那小胡子,脸上果然藏着一丝狠戾的阴笑,得意洋洋地对拍卖师道:“喂,小子,这鬼佬病了,他刚才那次叫价不算,就两千八百一十万了!” 拍卖师不卑不亢的道:“对不起,先生。这位尼尔爵士虽然出了点意外,但他的叫价依然算数。现在战国六甲通玄黄金宝函的最高叫价是两千九百万!还有没有要加价的?” “混蛋!”小胡子咬牙切齿骂了一声,“两千九百零一万!” 这次再没人跟他争,金函如愿落入他囊中。包厢里观战的姬乘风和金二指也都松了口气,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金二指长吁了口气,笑着对姬乘风道:“今天也算是抗日的一次小小胜利,接下来还有一场地下拳赛,有没有兴趣留下来看看?” 老海也敲边鼓道:“看看吧,这种场面可是难得一见,一般人想看都看不到。听说今晚还有两个神秘高手,刚从国外来的,你会感兴趣的。” “听说?”姬乘风笑道:“连你都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老海道:“我只负责拍卖会,拳赛另外有人负责。” 姬乘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心想有钱人的夜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他今天收获不菲,心情非常好,又见金二指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遂点头道:“那行,就看看!” 第71章 拳赛 下面的场地开始清空,露出一个8x8米的标准散打擂台,擂台四角升起四根滚圆钢柱,拉上围绳。姬乘风一眼就看出,那些围绳竟然都是鸡蛋粗的钢索,上面到处是暗红色的斑块,一看就知道是血迹。擂台上也没有保护选手的垫子,露出下面打磨平整的大块石基,上面同样是血迹斑斑。 “看来这地下拳赛确实有蛮血腥啊!” 姬乘风心里暗自嘀咕。老海伸手过来,在姬乘风沙发扶手上轻轻按了一下,扶手如汽车天窗般退开一小块,升上一块书本大小的液晶屏。老海指了指屏幕道:“如果看好哪位拳手,可以直接在这上面投注。这里面也有拳手的资料,可以先看一下。” “你们这还挺高科技啊,我先看看!”姬乘风笑了笑,饶有兴趣的点开了拳手资料一项。这些资料十分详细,不仅有拳手的身高年龄体貌特征和所擅长的拳法,还有拳手以往的战绩和所获得的荣誉,可以说,仅看资料就能大致了解一名拳手了。 姬乘风随意翻了翻,发现拳手的来源很复杂,有退役的特种兵,有职业拳手,有道上的金牌打手,更让他惊讶的是里面竟有不少人出身名门,像八极、形意、咏春、洪拳等等,简直就像是一场小型的武林大会。不由得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每一场的赌资可都不是小数目,这些来赌黑拳的,很多都是在国内外各个领域很有影响力的人,如果发现自己上当受骗,组办方也承受不住他们的怒火。”老海脸上不无得意,“怎么样?要不要玩两把?就是简单的赌输赢,押对了,一晚上挣个几百上千万玩儿似的。” “呵呵。”姬乘风的手指不知不觉离开了屏幕。 老海继续煽动道:“你要是怕押不准,就先下小注,只当是买票看表演了。” “丢人!”姬乘风靠向沙发,不再看那屏幕。 “嘿……”老海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当场。 姬乘风见他脸色难看,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说道:“我不是说你,我说这些人!”指了指屏幕上那些门派弟子。 老海干笑两声,说:“现在学武的人混得好的不多,有些人都沦落到了给人当保镖的地步,甚至当保镖都没人要。热兵器兴起,古武一天天没落了。再加上现在的人大多好逸恶劳,不肯下功夫学习先辈传下来的绝艺,所以很多东西都失传了。” 听到这句话,姬乘风不由得脸上一红,想起了当初自己学艺时的情景。当初师父传授命术、相术、卜术等内容的时候,他一方面认为这些东西都是迷信,另一方面也确实是艰深晦涩,所以根本没下功夫去学。就算是医术,也就跟修炼相关的部分学得用心点。如今想起来,着实有些后悔。 只听老海接着说道:“这些来打黑拳的人,还算是有些真功夫的。他们来打黑拳,就是看中这个来钱快。说起来也是没办法,都说穷文富武,学武的人开销大,没钱根本维持不下去。” 这一点姬乘风倒是知道,他三岁开始打根基,五岁正式入门,每天要练习手印上万次,站桩长达十多个小时,对身体的消耗极大,食量猛涨。那时候家里根本没什么东西给他吃,经常饿得眼冒金星。要不是师父上山打猎,下水摸鱼,变着法子搞各种野味给他补身体,他根本坚持不下去。吃还在其次,出山来京之后,他曾想要照着师父留下的方子自己调制那种炼手的药水,去药店一问,即便用年份最差的药材,泡一次也至少要五万,效果就不用想了。他这才明白,这些年,师父光在药材上的花费就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金二指叹了口气道:“不光是武学啊,我们这行当里,现在也没多少人再学传统手艺了,太苦,一般人还真坚持不住。现在多好,一台电脑纵横天下,动动手指比我们一个月甚至一年搞的还多。窃国者就更不用说了。” “世道就是这样。”老海连连赞同。 “学武没前途,倒是好事了你们啊!”姬乘风终于还是忍不住刺了老海一句。他不傻,自然能算出来,老海这些人看似给那些混得不好的习武之人提供了一个赚钱的途径,可说到底,那些钱也是他们拿命搏来的,而且所得还不到老海这些人的一个零头。 老海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怎么说他在道上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这么个小年轻当面讥讽,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金二指见状,忙使了个眼色,对老海道:“我们再研究研究,你先去忙吧!” 老海自然知道金二指在道上的分量,闻言不敢造次,阴着脸走了出去。 老海走后,金二指给姬乘风倒了杯酒,说道:“风爷,其实这样的事情也就是周瑜打黄盖的事情,能轻轻松松挣钱,谁愿意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去搏命?你也别跟老海一般见识,他也是拿辛苦钱的,话不了事。”指了指天上,“话事人都在上边呢,这样的场子,光有钱是玩不转的。” 姬乘风不想听这些东西,把杯中酒一口喝干,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知道,老金的话说得不错,这样的事也不是自己有能力去插手的。但金函拍卖时的激烈竞逐却是让他心里更加警惕:既然社会的技术发展得如此迅猛,日本人为何还要孜孜以求的来中国盗墓?为何对金函如此势在必得?而且,从这次得到的信息来看,觊觎金函的还不仅仅是日本人,还有更多没有浮出水面的势力。这些人应该掌握着更多关于金函的信息。他们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财富,或者说,不是为了短期的财富。他们一定有着更深的目的。 而这些秘密,也许就在金函里。 刚出门,旁边1号贵宾室的门也恰好打开,姬乘风扭头一看,差点没叫出来——出来的竟然是陈傲秋。 这时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秋哥,你怎么在这儿?” 陈傲秋比他还要惊讶:“你小子,我还想问你呢,怎么来这儿了?” “朋友带我来玩玩,秋哥,我上洗手间,一会儿再聊!”姬乘风打了个马虎眼就要开溜,陈傲秋喝道:“站住!什么朋友啊?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嗨,社会上的朋友,跟你不是一路人!”姬乘风说着就往洗手间走去。 “你小子才多大?还社会上的朋友!”陈傲秋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两人一起往洗手间走去。这一幕恰好被老海看见,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跟那个年轻人翻脸。他还从来没见陈大少跟谁这么亲热过。陈大少的背景并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要让他老海消失,并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困难。老一辈说的果然没错:在北京这地界混,咳嗽都得躲着点儿,别一不留神就震坏了哪个庙里的神。难怪金二指那么傲的人,对这年轻人都一口一个爷的。他却哪里知道,金二指之所以对姬乘风高看一眼,完全是折服于他自身的能力。 “慢着,我们老板在里面,你们不能进去!” 来到洗手间门口,姬乘风和陈傲秋却被两个牛高马大的保镖拦住了。 “让开!”姬乘风认出这是那个小胡子的保镖,听口音是日本人,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妈的,在中国还敢这么嚣张! 那两个保镖寸步不让。姬乘风突然想起,那小胡子有四个保镖,也就是说里面还有两个,心想:“这二狗子拿了金函还不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对他们来说,金函应该是第一重要的,难道今晚还有其他任务?”正想着,就见陈傲秋一句话都没有,沉着脸直接就往里面硬闯,忙拉住他道:“先等等吧!” 陈傲秋骂道:“我上厕所还没排过队呢!” 姬乘风拉住他不放,匆忙把术力聚集在双耳,细细一听,果然听到里面有轻微的说话声: “今晚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为大日本帝国立功的时候到了,山浦君!” “嗨!” “拳赛一开始,你就直接上台挑战,让那些无知的中国人见识见识什么叫日本剑道吧!我会在你身上下重注,一定要把今晚拍下金函的钱再赢回来,咱们再狠狠的赚上一笔!” “嗨!我的剑,是爷爷传给我的,曾经喝过两百六十七个支那人的血,是宝贵的百人斩。我希望它能在我手上成为光荣的千人斩!” 姬乘风大怒,一下术力没控制好,后面的话就没听到,正要再提聚术力,却看到小胡子在两个保镖的保护下走了出来。 若不是考虑到金函之局还没完成,姬乘风真想当场把这几个家伙正法了。似乎是感受到姬乘风身上的杀气,四个保镖有意无意的将小胡子紧紧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三十多岁、长了双绿豆小眼的日本人用鼻孔扫了一下姬乘风和陈傲秋,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什么东西!”陈傲秋可不是看人脸色的人,瞪眼骂道。 “八嘎!”那绿豆眼鬼子大怒。 “骂你爹呢?”陈傲秋指尖都要戳到那鬼子脸上。姬乘风可是知道这小鬼子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日本方面也不会派他来挑战中国^黑^拳市场。他生怕陈傲秋吃亏,忙插到他身前,随时准备出手。与此同时,陈傲秋的保镖们也都快步围了过来。一场争斗眼看就要爆发。 “山浦君,不要节外生枝!”小胡子赶紧制止了那绿豆眼鬼子,绿豆眼鬼子狠狠瞪了陈傲秋一眼,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几人匆匆离去。 待他们走远,陈傲秋挥手赶开保镖,瞥了姬乘风一眼道:“你小子,有点胆量啊,居然敢站到我前面去!好,不愧是陈家子弟!” “我姓姬!”姬乘风白了陈傲秋一眼,说:“小日本有阴谋,想在今晚的拳赛上搞事。” “你怎么知道?” “我耳朵比较好,听到他们说话了。” “哼,放心,几个小鬼子,翻不起什么浪来。拳场方面自有办法应付。倒是你呀,小风,你要是不想我告诉小姑的话,就最好别敷衍我。我倒要看看你结交的是什么样的江湖朋友!” 从洗手间出来,陈傲秋也不回自己的贵宾室了,直接往姬乘风的3号贵宾室走去。 “你少威胁我,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爷爷你来这种地方?”姬乘风反将了一军。不过他从小到大从没叫过“外公”,那声外公始终还是说不出来。 陈傲秋自然也听出来了,脸色微微窒了一下,哈哈笑着推开了门。 “快来,老海刚送来瓶好酒!”金二指以为是姬乘风回来了,忙招呼道,回头一眼却看到陈傲秋,顿时怔了一下。 陈傲秋却是快走两步,张嘴就叫:“金……”金二指不动声色的对他摇了摇头。陈傲秋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及时收住脚步,把那个“爷”字咽了下去。 姬乘风却已经听到了那个“金”字,诧异道:“你们认识?” 金二指呵呵笑道:“有过一面之缘,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呢?” 陈傲秋马上领会了金二指的暗示,转了转眼珠,也附和道:“对对对,有过一面之缘。我叫陈傲秋,是小风的表哥。” 金二指道:“原来是陈总,请坐!叫我老金就可以了!” 姬乘风心想:“你们就装吧!”他虽然没看到金陈二人之间的小动作,但自认识陈傲秋以来,还从来没见过他见谁的时候会主动走上两步的。从这一点来看,金二指的身份恐怕比自己猜测的要高得多。 陈傲秋此刻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小风怎么会跟内门秦家的二管家金爷搅在一起?他们是故意接近他,还是偶然认识的?难道小风有什么值得他们关注的地方吗?”联想到警方提供给他的“912专案”秘密报告,还有老四被姬乘风发现一事,包括刚才厕所门口的表现,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小表弟,还真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场地已经收拾完毕,那个拍卖师现在又兼起了主持人的角色,跳上擂台大声道:“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来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只需记住,这不是表演,这是生死搏杀。这是无规则搏斗,站着的赢,躺下的输。好了,今晚的拳赛马上开始!我们先有请泰国拳王库巴——” 随着他拉长声调的喊声,拳台上的灯光也熄灭了,紧接着一束强烈的白色追光照亮了拳场入口,一个仅穿着一条短裤,精赤着上半身的泰拳手缓缓入场。此人面相冷酷,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赘肉。他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赤铜色,让他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像是用赤铜铸成,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库巴自艺成以来纵横泰国拳坛八年,大小三百多战无一败绩,是泰国当之无愧的拳王。他的攻击像狂风暴雨一般迅猛,力量比发怒的公牛更加强横……”主持人不遗余力的介绍着这位泰拳王。 “居然把他给请来了!”陈傲秋呵呵一笑,“看来今天晚上会有点意思了。” 姬乘风问:“你认识他?” “废话,就算是从来不关注体育新闻的人都认识他,他的名气不会比好莱坞的那些大明星差!我看过他跟一个前拳王的比赛,第一回合就把对手的腿骨踢断了。” 姬乘风撇撇嘴,心说:“我就不认他!”但他知道,陈傲秋的话应该没有夸张。这个库巴实力强横,能够声名远播也是正常的。他能感觉出来,此人身上气血澎湃,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蓄满了力量,说明此人实战经验非常丰富。 对格斗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泰拳又被称为“八肢的艺术”和“立技最强格斗技”,招式极其凶悍,训练也异常残酷。此人能长期称霸泰国拳坛,应该与他长期打地下拳赛有关。这种血腥搏斗更能快速提高拳技。所以像他这样的高手,会出现在中国的地下拳场,也就不足为奇了。中国,东方最神秘的一块土地,也是世界格斗的发源地之一。不过中国武术派别众多,今天也不知道拳场方面会派哪个门派的人来跟这个泰拳王对打。 正想着,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起另一位拳手来:“下面我们有请库巴今晚的对手,来自中国的开山手赵坤。赵坤从小苦练八极拳,虽然来拳场时间不长,却已经成了咱们拳场的明星拳手,七战全胜的战绩也说明了他的实力。今天的第一场比赛注定是一场龙争虎斗,赔率在各位手边的微电脑上都已标注,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去购买输赢,投注时间为比赛前三分钟……” 追光灯再次照向拳场入口,一个身材跟库巴差不多的中国人出现在灯光下。此人穿着对襟短衫,身上的肌肉跟库巴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他一出场就对着看台团团拱手致意,引得不少人大声呼喊,俨然有几分大明星出场的风范。 陈傲秋点头道:“用八极拳来对付泰拳,倒也是棋逢对手。看来拳场方面还是花了点心思。就是不知道这个开山手的八极拳练得怎么样。金……老金,你怎么看?”他本想叫金爷,好在及时改了口。 金二指嘿嘿笑了一声,说:“这家伙架子倒是做到了十足,不过神气外浮,以前是没碰到硬点子,这次对上库巴,够他喝一壶的了。” 姬乘风曾听师父谈论江湖逸闻时提到过八极拳,知道这是在中国近代武术史上极其显赫的一门拳术。当年八级宗师李书文在江湖上创下赫赫威名,门下三弟子,一个做了末代皇帝的武术教师和警卫官,一个做了老蒋的侍卫队教官,还有一个则做了毛的贴身警卫。由此可见八极拳的实战价值。 八极拳是中国拳术中最刚猛的拳种之一,动作朴实迅猛,力量极大,训练时讲求头、肩、肘、手、尾、胯、膝、足八个部位的应用,在技击手法上讲求寸截寸拿、硬开硬打,具有挨、帮、挤、靠、崩、撼等特点,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于指尖,故而爆发力爆猛,有“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之势,与凶猛的泰拳倒是势均力敌。 当然了,好的拳法也要练得好才有用。姬乘风从来没见过八极拳,所以也不知道这个叫赵坤的有没有练到家。 “小风,你要不要投注?”陈傲秋坐在屏幕前,点着投注栏问道。 姬乘风摇摇头道:“不用了!”谁年少的时候没有英雄梦?看到那些书里面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大侠们,现在成了有钱人圈养起来娱乐聚赌的工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既然来了,就放松点。我给你投二十万怎么样?赢了算你的!”陈傲秋以为他没钱,一拍胸脯就包揽了下来。 “真不用了。”姬乘风摆摆手拒绝了陈傲秋的好意,眼睛却看向日本人的方向。按照日本人商定的方案,他们该发难了。 果然,就像受到他目光鼓励一般,那个小胡子站起来,大声道:“中国武术都是花拳绣腿,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打起来有什么意思?” 他这句话应该是运用术力喊出来的,清清楚楚的传入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在座的,中国人至少占了百分就九十五以上。一瞬间,整个拳场都安静下来。陈傲秋看了姬乘风一眼,心想:“这小子,真的被他说中了,他不会真的能听到他们说话吧?” 主持人尴尬的咳了一声,正要说话,那开山手赵坤早已忍耐不住,抢声道:“你说什么?有本事你下来跟老子比试比试!” 那小胡子冷笑道:“我?算了吧,在我手下你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我这个保镖,马马虎虎学过几天日本剑道,要不就让他来试试,看到底是中国武术厉害,还是日本剑道高明?” 说着话,那个叫山浦的绿豆眼已经冷笑着站了起来,斜睨着赵坤,满脸轻蔑之色。他额上不知何时缠了个白色布条,正中处是个日本国旗的标志,在这满是中国人的地方,看起来分外刺眼。 主持人满头冷汗,生怕他们扰乱了拳场秩序,忙大声道:“两位先生,还请坐下。今晚的拳赛早已安排好了,你们的要求我们无法答应!” 山浦哈哈大笑:“我看是你们怕了吧?不打也可以,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只要他亲口承认,中国武术不如日本武术,我就放你们一马!” “放屁!你过来,让老子教教你怎么做人!”赵坤气得哇哇大叫。 “对对,打死这狗日的小鬼子!” “学了点中国武术的皮毛,就敢来跟祖师爷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好好教训他!” “赵坤,是个爷们就干死那鳖孙,老娘让你^睡!” …… 台下的观众也都群情汹涌,恨不得用唾沫淹死那嚣张狂妄的小鬼子。 金二指摇晃着酒杯,淡然道:“小日本今儿是吃错药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中国人。他们刚花那么大的代价拿下金函,就不怕没命带回去?” “他们今天来了不止一组人,金函早就有人悄悄的送走了,外面也有人接应。”陈傲秋皱眉道,“小日本做事很有章法,向来谋定而后动。我看他们今天的挑衅绝不寻常,不是意气之争,背后应该有着更深的目的。” “哦?”金二指看向他,“你嗅出了什么味道?” “现在还说不好,看看再说吧!” 场下的情况依旧一片混乱,山浦不管众人如何辱骂,脸上始终带着一种不屑的冷笑。高昂着头,像一头骄傲的孔雀。 这时主持人应该是从耳机里得到了上层的指示,突然放开声音道:“请大家安静下来,你——”他指着山浦,“我们老板决定答应你的挑战,不过你得先签署一份生死状。” 山浦冷笑道:“好,反正死的不会是我!怎么样?你敢不敢签?”后面一句话,是问的赵坤。 赵坤呸道:“生死状老子马桶里多的是,不介意再亲手把你这张扔进去!” 当下由拳场方面出具生死状,两人各自签字画押,在擂台上摆开了架势。库巴自然是被劝了下来,一脸郁闷的在旁观战。 在山浦的要求下,他在进门时被拳场方面扣下的武士刀也由拳场的人送了过来。赵坤的武器则是一杆长枪,枪身由精钢打制,拄在地上比他人还高一大截,枪头寒光闪闪,看起来倒是威风凛凛。金二指却是一见就摇头。陈傲秋问:“你不看好赵坤?” 金二指道:“就他这杆枪,今天怕是要吃亏。” “为什么?一寸长一寸强,长枪耍起来,小鬼子根本近不了身,正好破他单刀。” “枪杆还是白蜡杆的好,这种精钢枪杆,虽然更结实,但是重量增加太多,柔韧性也不足,很多枪法中的精髓就使不出来。看他拿枪的架势,倒是像神枪李书文那一脉,嘿嘿,祖师的手艺没学到,显摆倒算他一个。” 小胡子貌似也看出了这一点,一脸阴笑,对主持人叫道:“喂,小子,告诉你老板,叫他把山浦君的赔率压低点,不然今晚这里的人恐怕都要把底裤输掉了!” 山浦哈哈大笑,拿下巴指了指赵坤:“喂,你要不要也在我身上押点?这样你可能还能赚点丧葬费!” “还是留给你老婆改嫁吧!”赵坤长枪在地上一顿,枪杆竟陷入麻石地面几近一寸,喝道:“出招吧!” “好!”山浦身形猛地一晃,瞬间晃过四五米的距离,长刀如流光一般脱鞘而出,对着赵坤当头劈下! “好快!”山浦的速度让姬乘风和金二指都微微吃了一惊。陈傲秋更是一下坐直了身子,生怕他一刀就把赵坤劈了。 赵坤没想到山浦速度竟这么快,急忙脚跟一磕枪杆,长枪横持,挡在头上。只听当的一声,火花四溅。赵坤双手巨震,往后连退四五步,撞在钢索围绳上。 山浦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长刀斜划,切向他的小腹。赵坤在围绳上接连几个翻滚,手忙脚乱的避开这一刀,枪头横扫,想要硬碰山浦的长刀。山浦刀身微微一偏,贴着枪身就抹了过去。 这一刀,比他第一刀还要更快,连影子都没留下,在场的恐怕除了姬乘风和金二指等寥寥数人之外,没人能看得清。 只听“啊”的一声惨呼,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赵坤手中长枪已经坠落在地,右手鲜血淋漓,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齐根而断。 山浦的刀没有丝毫停顿,直接从赵坤身上横切而过。赵坤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一腔子热血狂喷而出。 一切都寂静下来。 除了血花落地的声音。 短暂的寂静之后,“轰”,拳场像炸开了锅。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男人的呕吐声,各种声音混成一片。在场的大多生长于和平年代,极少有人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连姬乘风都感觉胃部阵阵痉挛,满腔内脏像是搅成了一块。陈傲秋和金二指同时站了起来,满脸凝重。 山浦武士刀轻轻一振,上面的血全都流下,一滴不剩,仅余刃口一道暗红色血痕,隐作碧色。那是杀人过多,血迹长期浸染的象征。他看都不看赵坤的尸体一眼,重重地冷哼一声:“中国人,废物!”举起手中的武士刀,直指前方,目光缓缓扫过拳场,厉声喝问:“还有谁敢与我一战?” 没有任何人出声。场下之人被他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我告诉你们,我们日本的剑道才是世界上最强的武术!但我们大和民族从来不是一个自私的民族,有想学习剑道的,尽管来找我!” 山浦的话一字一字敲在众人心头,就像一个一个的耳光抽在众人脸上。 陈傲秋转头看了金二指一眼,苦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金二指点点头:“小日本想推广他们的剑道!” “不错!”陈傲秋皱起了眉头,“选择地下拳场为突破点,倒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地下拳赛虽然不合法,来的倒大多是些有影响力的人物。先折服这些人,今后在中国推广剑道就会少很多阻力。现在日本的空手道已经推广到了全球,被尊为日本国术,甚至想进入了奥运会比赛项目。道馆遍及世界各个角落,不仅为日本攫取了巨额财富,而且提升了民族形象,推广了民族文化。学武的人总被人认为没有脑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是他们的写照,可武术也是实实在在的文化,承载的也是一个民族的传统与血性。剑道是日本民族的象征之一,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推广。” “文化入侵,小日本这是贼心不死!”金二指接口道。 姬乘风心说:“他们的贼心什么时候死过?” 外面有人敲门,陈傲秋看向金二指,见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老海,脸色发白,看来刚才的场景也对他刺激不轻。 陈傲秋直接问道:“拳场方面准备怎么应付?” “还在研究……” “都这时候了,研究个屁啊!派人上去打呀!” “没,没人呀!赵坤在咱拳场也算是个高手了,两招就被人砍成了两截,其他的拳手都不敢上去了!”老海哭丧着脸道,“这次咱们拳场要完了,这事传出去,谁还来看拳赛?” “你们中国人都是缩头乌龟!见到我们大日本帝国世界第一的剑道,就都缩回裤裆里去了!哈哈哈……”山浦又在嚣张的叫嚣。 “让我来试试!” 台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库巴一步一步走上擂台,眼里燃烧着无尽的战意。他或许也对山浦叫嚣的那句“日本剑道世界第一”有些不满了。 “你?哈哈,好,还算有种!可惜呀,是个外国人。今天我挑战的是中国人,至于你,别急,泰国我会去的,我要当着你国人的面堂堂正正的打败你!堂堂中华,竟然要靠一个外国人来撑场子,哈哈……” “妈的,丢人!这脸都丢到国际上去了!”陈傲秋气得双眼血红,把手里的酒杯摔得粉碎,喝问:“你们招的那些拳手,没一个带卵子的吗?铁僧呢?” 老海被陈傲秋的样子吓着了,颤声道:“铁……铁僧执行任务去了,不在国……国内!” “我叫老四过来!”陈傲秋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姬乘风按住他的手道:“老四过来至少要两个小时,再说他走了,我不放心我妈!” “可咱也不能让小日本欺负!” “我来吧!”姬乘风淡淡的道。 “不行!”陈傲秋和金二指异口同声的道。 金二指抬眼看着姬乘风,微微摇了摇头。姬乘风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过早暴露实力,这里人多眼杂,难免传扬出去,自己在公安机关又还挂着号的,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道:“顾不了那么多了。” 陈傲秋这时才反应过来:“你会功夫?” 姬乘风笑道:“学过一点。” “那也不行!”陈傲秋斩钉截铁的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什么身份!” “我算什么狗屁的千金之子,一个月前我还在山里挖矿呢。我只知道,这个时候是个中国人就要站出来,狠狠打击一下日本人的气焰!”姬乘风仰头喝了一杯酒,也不管陈傲秋和金二指的反对,径直往门外走去。 “站住,信不信我这就给小姑打电话?”陈傲秋急了。那日本人的功夫他都看在眼里,姬乘风刚刚高中毕业,说起来还是个孩子,哪是人家的对手?他是真不敢让姬乘风出事。他可是知道家里人对小姑和这个小表弟有多看重。姬乘风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说不定就得酿成外交事件。那对整个家族都会造成恶劣的政治影响。 “随你便!”姬乘风头也不回的甩下一句,人已消失不见。 “你们就只敢在电视里意^淫自己有多么厉害吗?我告诉你们,你们拍的那些抗日剧,我们日本人是根本不看的。自欺欺人!幼稚!打仗,十个中国人也打不过一个日本人!比武,一百个中国人也打不过一个日本人!看到没有,今天我一个人就挑了你们一个拳场!你们根本就是一个劣等民族!” “闭上你的臭嘴!” 姬乘风冷喝一声,快步踏上擂台。 “又来一个送死的!”山浦漫不经心的瞥了姬乘风一眼,冷笑道。 “送死的是你!敢跑到中国来撒野,你该死!”姬乘风同样冷笑道。 “这年轻人是谁?” “太年轻了,像个高中生!胆子倒是不小,真是可惜了!” “喂,小兄弟,快下来,那不是你玩的地方!” …… 姬乘风的出现,让台下也开始议论纷纷,更有人直接叫他下去。陈傲秋眼看着姬乘风上了擂台,急得头皮都快抓掉了,冲着老海咆哮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用多少人,总之,绑也给我把他绑下来!” “好,口气不小,报上你的名字!我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山浦阴沉着脸道。 “兽医!” “哼!”山浦怒极反笑,“希望你的实力配得上你的狂妄!你用什么兵器?” “杀畜生,用不着兵器!另外——”姬乘风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弄错了,中国武术是日本武术的祖宗!所以今天算是祖宗教训孙子,我让你三招,出招吧!” “这年轻人疯了吧?这小鬼子那么厉害,他还要让三招?” “连赵坤都被杀了,这年轻人也太不自量力了!” “总有人喜欢拿生命来出风头!” …… 且不说台下如何议论姬乘风的话,山浦听了姬乘风的话却是气得暴跳如雷,高举武士刀,身形左右诡异一晃,便已到了姬乘风面前,举刀疾劈! 刀风带着凌厉的杀气压顶而下。亲自与山浦对战,姬乘风才知道,他的力量与速度竟然比远观更可怕,整个擂台似乎都在他的刀光笼罩之下。 不过这点速度在他眼里却算不了什么。他脚尖不动,脚跟看似随意的挪动了一下方位,整个人便已偏离原来的位置,武士刀贴着他的鼻尖劈下,劲风割得脸颊隐隐生痛。 山浦一刀劈空,马上回刀,横着斩向姬乘风的腰际。姬乘风身子后仰,一个铁板桥,后背离地不过一指,刀身从他身上横掠而过。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叹,山浦又已举刀疾劈而下,势如泰山压顶。 这一招眼看已是避无可避,岂知姬乘风就如一枚时针,以脚跟为轴心,整个人竟然贴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弹而起。山浦一刀劈在擂台上,火花四溅。而此时姬乘风早已站在了山浦的身后,要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山浦大惊,急忙远远跃开,脸色僵硬,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三招已过,我该出手了,继续吧!”姬乘风负手而立,脸色漠然,就像绝世高手在戏耍一个刚刚学武的孩子。 山浦再也没有那种狂傲的气势,脸色时红时白,“呀——”的大叫一声,再次举刀力劈!半空里但见刀影重重,如同一张刀幕,将四面八方全都笼罩住,根本分不清他的刀锋到底在哪里。 “被你吹得神乎其神的日本剑道,就这么简单几招吗?”姬乘风依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冷语嘲笑,根本没把山浦的攻击放在眼里。 通过刚才的几招,他已经看出,日本剑道最大的弱点就是“能放不能收”,每一招几乎都竭尽全力,看起来一往直前,横劈竖斩,凶猛凌厉,实际上一旦招式用老,却很容易被人趁隙进攻。此时双手和刀都在外面,内防空虚,碰上高手,一招就能要了性命。 他凝立不动,直到武士刀堪堪劈到头顶,这才身子往左微微一偏,武士刀贴着他的身子劈下。他不待山浦回刀,身子前倾,右手闪电般往山浦腋下点了一指。山浦只觉半边身子一阵酸麻,右手完全失去知觉,武士刀脱手而出。 此时姬乘风前倾之势未竭,借势一掌印在了山浦的腹部,劲力一吐,山浦如一只弓着背的大虾,往后倒飞出五六米,嘭的摔倒在地,半空中留下一连串的血花和破碎的内脏。姬乘风随手接住武士刀,振指一弹,刀身顿时断成两截,刀刃疾飞而出,叮的一声,将山浦的右手牢牢钉在地上。 此时,山浦遗留在空中的鲜血和内脏才坠落在地。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众人恍惚之间只看到他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然后一掌击在了山浦的腹部,就好像是山浦自己把腹部送到了他手掌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战斗便已经结束了。 整个过程,姬乘风的脚步没有移动半分。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想打中国的主意,你们还缺副好牙口!”姬乘风冷笑一声,随手将半截断刀一甩,夺的一声钉在小胡子面前的桌子上,喝道:“还有你这条狗,今天我饶你性命。回去告诉你主子,好好看着金函,别弄丢了!” 这句话,他却是故意说的,就是要让日本人相信,那是真正的金函。被日本人买走了,自己心中非常不忿。出手伤了山浦,也有泄愤的意思。 被姬乘风凌厉的眼神一瞪,小胡子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姬乘风拍拍手,不再看山浦一眼,脚尖轻轻一点,飘然下台。至于山浦,所有内脏和经络都已经被那一掌震碎,就算能治好,今后恐怕连绣花针都拿不起了,就更不用说拿刀了。 “好!” 直到这时,台下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叫好。好些人端着酒要跟这个少年人干一杯,转身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得没影了。 回到贵宾室,金二指等人都在门口迎接他。姬乘风发现,里面竟然多了好几个不认识的人。陈傲秋抢先几步迎上来,当胸就是一拳,又笑又骂:“你个混小子,我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姬乘风嘿嘿笑道:“你没有真给我妈打电话吧?” “怎么会!”陈傲秋尴尬的笑了笑,“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指着一个肤色黝黑,四十来岁的男子道:“这是拳场的股东之一,刘总。拳赛方面都是他在负责。”又指了指身后几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青年人一一介绍道:“这是李哥,这是张哥,这是黄哥,都是我发小,家里也走得近,你这么叫就是了!” 姬乘风明白陈傲秋那句“家里走得近”的分量,说明这几个人身后的背景都不简单。作为术士,他掌握的是绝对力量,眼里并没有太多世俗权贵的概念,但还是礼貌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那些人倒也没有托大,都上来跟他握手,连连称赞,都说功夫了得。 进门落了座,刚寒暄几句,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匆匆敲门进来,递给刘总几份文件。刘总接过来随意瞟了几眼便递给姬乘风道:“小兄弟,今晚的事多亏了你,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场。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还望收下!” 姬乘风拿过来一看,那竟然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书,上面写明了从拳场部分股东名下划出百分之五的股份赠送给他。 姬乘风烫手般把文件推了回去:“这我不能要。” 刘总客气的解释道:“您放心,这就是干股,每年只需要拿分红就行了,运营上的事您不需要操心。京城很多贵公子都有份子的。” 此人年纪不小了,对一个后辈却用上了“您”,足见诚意。姬乘风心下了然,呵呵笑道:“那就更不行了,我又不是贵公子。再说无功不受禄,刘总的好意我这里谢过了!” 陈傲秋这时候总算是听出点味儿来了,酒杯一顿,立眼看着刘总:“老刘,几个意思啊?” 刘总道:“怎么?我代表拳场方面向小兄弟表达表达谢意都不行了?” 陈傲秋道:“如果只是表达谢意,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那也是应该的,今天要没有他,这拳场就算是搞到头了。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你要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就趁早收起来。” 刘总道:“瞧你说的,偶尔来练练手也没坏处吧?我听说他还是大学生,就他这学历,这身手,万一被哪个老爷子看中,留在身边做几年警卫秘书,加上你们家那关系,还不是一条现成的捷径?” 陈傲秋道:“他的前途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总之我们陈家的人是不可能去给人当猴子的。” 刘总还想说什么,姬乘风已经听不下去了,什么陈家陈家的,老子堂堂正正的姓姬。他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撅了陈傲秋的面子,当即站起身来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书扔到他面前,说道:“行了,想要你就留着吧,跟我没关系。老金,我们走吧!”说罢不顾众人挽留,扬长出门。 “风爷,那百分之五的份子,每年的分红可是不少于五千万,就这么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金二指一边开车,一边笑问道。 此刻已经过了凌晨三点,车窗外月隐星沉,万物沉睡,黑蒙蒙的一片。初秋的夜,暑气渐消,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只有两道车灯破开薄雾弥漫的黑夜,才给人一点光明与温暖的感觉。 姬乘风有些乏了,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轻声笑道:“你以为他们就那么好心?这点份子不过是想把我绑在他们的战车上,一旦拳场遇到挑战,也好有个镇场子的。”轻轻叹了口气,“钱这东西,跟麻烦总脱不了关系。”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我来北京,可不是干这些小事的。” “风爷说得是!”金二指心中暗叹,年纪这么轻,看事却这么清楚,不过还是加了一句:“其实这地方不只是一个拳击场,也是一个高层保镖的训练场和有钱人的交际场。甚至某些秘密组织都会派人来这里进行实战训练。说白了,这就是圈子。” “圈子,呵呵……下民圈羊,上民圈人,圈来圈去几千年来也没变什么花样。”姬乘风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早已与这些人背后的势力牵扯不清了。 第72章 风水秘器 拍卖会之后的第二天晚上,金二指再一次把姬乘风秘密约到了上次密谈的“清源茶楼”。这次他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尼尔爵士的身份已经查明,是英国的一个伯爵。他同时有着多重身份,考古学博士,符文专家,牛津大学考古教授等等。此人与英王室关系密切,在欧洲和美洲都有较高声誉,目前受邀在京大访问并讲学。 “就这些?”姬乘风问。他觉得尼尔的身份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金二指诡异一笑,“我们还查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这次带着尼尔参加拍卖会的李玉致,实际上就是前‘瀚渊坊’首席鉴定师罗炳荣,‘瀚渊坊’在九九年被‘博雅轩’设局搞垮之后,罗炳荣就逃到了欧洲,如今又化名回来了,摇身一变成了个大古董商。据我们所知,‘瀚渊坊’背后的资金来源就有欧洲财团的影子。而‘博雅轩’则是日本财团一手扶持的。” “果然!” “目前就查到这些,更深的东西我们暂时也没挖出来。如果你还需要什么情报,我们可以派人去英国秘查。” “他现在还在医院?”姬乘风避开了这个问题,对于金二指的提议,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金函牵涉越广,他就越不敢过多依赖金二指及其背后的势力,虽说自出山以来,金二指给他提供了很多帮助,但他也不敢完全信任他们。主要是他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如此不计回报来帮助的地方。 “是,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密切注意与尼尔有来往的人,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已经在做了。另外,还有件事,相信你也会有兴趣听一听的。就在昨晚,日方负责运送金函的人受到了突袭,伤亡惨重。”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不知道身份。尸体都被当场处理了,做得很干净。日方派出了大量高手运送金函,偷袭的一方并没有占到便宜。现在金函应该已经到了日本国内。” “会不会是尼尔一方的人?” “应该不会。”金二指摇头道,“因为双方都是高手,我们的人也不好靠得太近,所以信息方面存在不确定的地方。不过我们的分析结果偏向于认为偷袭的一方是黑色美洲特别行动组。当然,这只是推测。” “黑色美洲特别行动组?” “这是一个近乎于传说的精英组织,人数不明,组织架构不明,也从没公开宣扬过自己的立场和信仰,更不知道到底为谁效力。但他们的实力让各国元首都深感不安。多数国家的情报部门都倾向于认为这是米国政府暗中建立的一个在全球范围内清除障碍的组织,但这个观点从来没有得到米国政府的承认。”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姬乘风轻轻活动着那玉雕一般的双手,漆黑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黑色美洲特别行动组’真的来了亚洲,你也要小心点,你可能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金二指叮嘱道。 “放心,我会注意的。” 金二指带来的消息无疑给了姬乘风极大的冲击。细思师父的笔记和自己遇到的事情,他能感觉到,日本人的行动一环扣一环,近百年来从没放弃过那个计划。如今连欧美势力都跳了出来,一个小小的金函,似乎搅动了全球风云,这更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信息缺失,唯一的入口就只剩下金函了。而所有事情的核心,可能还在于金函及其背后的秘密上。目前,唯有解开金函,才能更好的获悉日本人和欧美列强的计划。 可连教授一直都没有回京,这让姬乘风几乎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距离上次拍卖会已经过去了十天。 姬乘风的那个计策目前来看还算成功。这十天来一直风平浪静,日本人再也没来骚扰过他,想来应该是全力破解金函的秘密去了。当然,这中间应该也有他显露实力之后,日本人不愿招惹麻烦的原因。 这天姬乘风在路上碰见赵勇,听说连教授已经回来了,下操之后忙往朗润园赶去。 按照白云飞查到的地址,姬乘风找到了一座临湖的小四合院。 四合院灰瓦红柱,石造台阶,浅色墙面,红色雕花窗棂,檐下有斗拱梁枋,施以彩画,显得精致古朴,虽是后来仿造的,却依然保留了原皇家园林的风格。四合院周围绿树环绕,环境非常清幽。 姬乘风上前敲了敲门,就听里面传来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声:“谁呀?来了!”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吱呀一声打开,门里门外两个人同时一愣:“怎么是你?” 原来给姬乘风开门的竟然是他的军训教官连莲。 连莲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正拿着毛巾在擦。她没穿军装,身上很随意的套了件t恤,这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英挺之气,却多了几分柔媚之态。 “什么叫怎么是我?这里是我家!”连莲对姬乘风可没什么好印象,白了他一眼道:“你来干什么?噢,你不是故意跟踪我,想报复我吧?” 姬乘风郁闷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谅你这小屁孩也没这个胆,别以为你赢了周彪,就惹得起我!” 连莲扬了扬拳头,似乎并没有让姬乘风进去的意思,又问:“快说,来找我干嘛?” 姬乘风说:“我不是找你的,我找连教授!” “找我爷爷?你找我爷爷干嘛?”连莲脸上露出一丝警惕之色,“我爷爷刚从外地回来,需要好好休息。你赶紧滚蛋!” 正要关门,里面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小莲,外边是谁呀?客人来了怎么也不请进屋来?” 连莲回头应道:“爷爷,没什么,就一个小坏蛋,我把他赶走了!”瞪眼对姬乘风小声道:“你还不快走?” 姬乘风一脸郁闷的想:“我怎么就成了小坏蛋了?” 连教授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你看,还是连教授有涵养。”姬乘风顺杆子挖苦连莲。 连莲黛眉一竖:“你说我没涵养?”呼的一声,手中毛巾笔直向着姬乘风抽了过来。姬乘风想也没想,两指一伸便将毛巾夹住,仍凭连莲怎么拉也是纹丝不动。连莲发了狠,小脚疾抬,踢向姬乘风。 姬乘风的手速连暗器都能接住,连莲这一脚虽然速度也不慢,在他眼里却实在是有些小儿科,随手一捞便抓住了她的脚踝,只觉光滑细腻,忍不住心中一荡,忙放开手红着脸道:“连教官,你就别拦着我了,我找连教授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连莲接连两次攻击都被姬乘风轻轻松松破解,气得俏脸通红,鼓着嘴道:“你个小坏蛋还敢还手?哼,我偏不让你进!” “是谁呀?”连教授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接着一个花白的脑袋从她身后探了出来,看了姬乘风一眼说:“原来是个学生。你干嘛把人家拦在外面?你看看你,还跟人家动手动脚,成何体统?部队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同学,进来吧!” 连莲跺着脚道:“爷爷,他们宿舍的四个家伙,还没开学就让公安局抓了去,军训的时候还调皮捣蛋,都不是好人!不能让他进咱们家。” 连教授道:“有教无类,学生们不听话,肯定是你方法不对,不自己反省反省,反而怪人家!” 姬乘风忍住笑走进门去,给连教授问了声好。 连教授为人很是和善,微笑着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姬乘风也不兜圈子,直接问:“连教授,您会解六甲通玄锁吗?” 连教授脸上的笑容一僵,诧异的看了姬乘风一眼:“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个名词?” 姬乘风直接道:“我见过这种锁。” “在哪儿见过?快,里面说话!”连教授一听姬乘风的话就激动起来,忙拉着他往客厅走去,还不忘吩咐了一句:“小莲,快去泡茶!” 连莲满脸不高兴的道:“爷爷,我到底是您孙女,还是您丫鬟呀?”话虽这样说,还是很不情愿的把茶泡了过来,只是那水一看就是凉的。 “谢谢连教官!”姬乘风微微苦笑,却也不便计较,忙双手去接,连教授却是突然面色一变,抓住他的手臂道:“慢着,你这戒指哪儿来的?” 姬乘风心里一动,莫非他认出了这枚戒指的来历?实话实说道:“这是我长辈留给我的。” 连教授盯着他的眼睛问:“你那长辈是不是姓关?”脸上竟露出些紧张的神色来。 姬乘风一愣,脱口道:“您认识我师父?” 这下轮到连教授傻了眼:“关老是你师父?” 见姬乘风点了点头,他又问了句:“关老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姬乘风脸上神色一黯,半晌才道:“师父仙去快两个月了!” 连教授缓缓放脱了手,沉默良久,一言不发的走进里屋拿了瓶白酒出来,对着西方连敬三杯,这才长叹一口气道:“我和关老岂止是认识,他不但救过我的命,还对我有授业之恩,来,咱们坐下慢慢说,对了,还没请教?” 姬乘风忙说:“请教哪敢当,我叫姬乘风。” 连教授道:“姬老弟呀……” 这声“姬老弟”把姬乘风和连莲都吓了一跳。姬乘风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了,直接站起来打断他的话道:“连教授,这可当不起呀!” 连教授道:“有什么当不起的?你是关老的关门弟子,衣钵传人,在玄门地位尊崇。关老虽然传授了我不少东西,但从来没有点头将我列入门墙,顶多算半个不记名弟子。论辈分我叫你一声老弟还是占便宜了。” 连莲怒道:“爷爷,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才几岁,您怎么可以跟他称兄道弟?您以为您是周伯通啊?” 这个问题她可是必须辩白清楚了,不然自己以后在姬乘风面前怎么做人?自己假假也是个教官,怎么一转眼就比他低了两辈? 连教授在这个问题上却是寸步不让。他是老一辈的人,最重辈份与传承,心中既然将关老当作了自己的师父,就必须执弟子礼,对于姬乘风这个正牌关门弟子,也必须给予相应的尊重。至少在辈份上,两人必须是对等的。在苦劝无果的情况下,姬乘风只好接受了这个怎么听都觉得别扭的称呼,但自己还是坚持称“连教授”。他心里清楚,如果以他十几岁的年纪,叫连教授这个考古泰斗一声老哥,恐怕谁听到都会皱眉。而连教授并未列入关氏门墙,叫师兄也不合适。 连莲见爷爷坚持,而姬乘风那不要脸的居然还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心头大怒,别着脸在一旁生闷气。 连教授不去理她,亲热道:“姬老弟,要不咱哥俩喝点?边喝边说。” 连莲生气归生气,心里还是关心爷爷的身体,这时又忍不住了,嗔道:“爷爷,您少喝点!”伸手就来抢他的酒瓶。 连教授呵呵一笑,说:“别闹,练字去,你这性子还得磨磨!” 连莲噘着嘴道:“才不,我要听听这小坏蛋有什么重要的事跟你说!” “你这孩子……”连教授有些无奈的笑笑,对姬乘风道:“姬老弟,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别介意。” 姬乘风笑道:“没事,您快说说我师父的事!师父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连教授道:“其实我跟关老相处得也不多。那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主持抢救性发掘春秋晋侯墓。我们从周边往中间推进,本来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不料一个工作人员在发现了一尊小型玉鼎之后,一时激动,也没跟我请示就把玉鼎里面的一条断尾铜鱼拿了出来……” 姬乘风听到这里就知道要出事了,果然,连教授叹了口气,接着道:“铜鱼刚拿出来,本来晴空朗朗的天空,突然就乌云密布,雷声隆隆,整个墓地就像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控制住了,我们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头顶上的乌云一点点的压下来……” “那条铜鱼埋在什么地方?周围是什么情况?”姬乘风显然对那条铜鱼更感兴趣,饶有兴致的问。 连莲却更关心后面的情况,瞪了他一眼道:“你别打岔行不行?爷爷,后来怎么样了?” “铜鱼埋在墓地的东南方,周围有大量的木炭。”连教授喝了口酒,看着姬乘风道:“你想到了什么?” 姬乘风一听就明白了,欣然道:“果然是这样。如果我没猜错,那条断尾铜鱼应该是一件风水秘器。” 第73章 始皇灵函 “不愧是关老的弟子,光听我一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连教授赞了一句,又喝了口酒,说:“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便心里多少有些猜测,在那个年代也没人敢说出来。满天的乌云就那么压在我们头顶,乌云里面电光闪闪,仿佛随时都要击落下来。天地之间阴风阵阵,七月的天气竟然飘起了雪花。” “我们就那么站在原地,任凭雪花落满全身。当时我们都穿的短袖,在那种情况下,只需要几个小时,我们几十号人可能就都会被冻死。” 虽然明知道连教授现在仍活生生的坐在面前,姬乘风和连莲仍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连教授的语气越来越低沉:“想到自己即将死亡,不少人都吓得哭了起来。整个墓地哀声一片。就在这时,关老出现了。他脚下踩着一种奇怪的步伐,像条影子一样飘进墓地,弥漫墓地的那种无形的能量似乎对他的作用并不大。他夺过那条铜鱼,重新安置在玉鼎内,又捡起一把铁锹,在墓地划了很多复杂的线条。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用了什么手法,我看到那些线条亮起一片白光,就像一张白光织成的网。在白色光网之下,土地一拱一拱的,好像下面有什么猛兽要钻出来一样。拱了好一会儿才没了动静,之后那股笼罩在我们身上的奇异力量就消失了。天空的乌云也逐渐散去。” “重新获得自由,我们都喜极而泣。关老告诉我,那条铜鱼再也不要去碰,该埋在哪里就埋在哪里。他刻的那些线条也不要破坏。我们都把他当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他的吩咐我们自然是一一照办,之后果然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连莲对这些奇谈怪论并不是很相信,说:“爷爷,这是您编的吧?我看您也别干考古了,改行去写小说好了!” 连教授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她的话,接着又道:“关老救了我们之后就要离开,我看他很疲惫,就留他在帐篷休息一晚。我看得出来,虽然大家伙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想跟关老请教相关的问题。只是那时候那场文化浩劫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谁也不敢冒这个险,平常谈论起封建迷信都要表现出深恶痛绝的样子。” 说到那个人格扭曲,人人自危的时代,连教授自嘲的笑了笑:“老实说,我们干考古工作的,神秘灵异的事情见得比别人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相信的,只是嘴里不敢说罢了。” 连莲兴奋的道:“哦,我知道了!爷爷你顶风作案,晚上肯定偷偷去找关老了!好啊,原来你年轻的时候也不老实,还老说我调皮捣蛋!” 连教授宠溺的看了孙女一眼,呵呵直笑,点头道:“你猜得不错,我确实偷偷去找关老了。关老刚开始并不愿意指点我,是我软磨硬泡之下才答应的。他第二天就离开了,但每天上半夜都会来我们营地教我一些玄学知识,直到那次考古结束。下半夜则一定会离去,他当时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姬乘风自然知道师父是在找什么,心想:“连教授也是运气好,才得到了一些师父的指点。当时师父恐怕就是看上那座墓里的什么东西了。这么看来,师父临终前说的那个‘连’字,估计指的就是连教授了。当真是一饮一啄,自有天数。当初因缘巧合救了人传了道,如今却成了解谜的关键。师父是否早就算到了这一点呢?” 想起师父,鼻子突然就酸了。 连教授情绪也有些低沉,看着姬乘风道:“关老虽然从来没跟我确定师徒关系,但确实对我有指点之恩,那些知识对我后来的工作起了极大的帮助作用。所以咱俩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师兄弟。” 连莲最怕他说起这个,忙岔开话题道:“爷爷,人家都没收你为徒呢,您就别惦记了!” 连教授尴尬一笑,表情有些遗憾,隔了一会儿才道:“你刚才说你见过六甲通玄锁,你是在哪儿见到的?” 姬乘风也不知道让连莲这个军方人员见到金函是否合适,一时犹豫着没有说话。 连教授人老成精,一看他脸色就明白他心里所想,对连莲道:“你去练字吧,不要让人打扰我们。姬老弟,我们里面说话。” 连莲脸拉得老长:“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小坏蛋,你有什么事还要瞒着我的?” 姬乘风避开连莲的目光,端起茶杯喝茶,心想:“我惹你不起,总躲得起!” “算你狠!看我怎么收拾你!” 连莲狠狠瞪了姬乘风一眼,气鼓鼓的走了。 来到内堂静室,姬乘风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把金函拿出来,摆在了茶几上。这时他就看到连教授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至宝啊!至宝啊!” 连教授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套戴在手上,又拿了个放大镜凑到金函面前仔细观察起来。一边看,一边嘴里还念叨着,脸上满是激动和迷醉的神采。 “连教授,这六甲通玄锁,您能解开吗?” 姬乘风可不管什么至宝不至宝,直接问。话说就算是至宝,打不开岂不也是白搭? “打不开!” 连教授想也没想就答了一句。 “打不开?” 姬乘风无意识的复述了一遍,脸上表情瞬间陷入呆滞。打不开您这么激动干啥? “也不是打不开,我需要时间考证。” 连教授终于抬起头来,一脸严肃的道:“姬老弟,这金函是国之重宝,考证出来有重要的历史价值,你得把来历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 听他言下之意,对打开六甲通玄锁还有几分把握,姬乘风总算是松了口气。金函的来历他原本就没打算瞒着连教授,关山越既然叫他来找这个人,应该就是信得过的。 于是姬乘风把如何遇到日本人,如何进入藏龙谷,如何通过重重险阻取到金函,如何与日本人争斗,师父如何丧命,自己又如何想方设法保住金函等情由一一说了出来。他的口才很一般,但其中的惊险之处连教授依然听得连连动容,期间好几次打断他的话,询问其中的细节。 听完之后,连教授目注金函,脸上神色不断变幻,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这样?难道是这样?” 姬乘风问:“难道是怎样?连教授,您在说什么?” 连教授并没有答他的话,反而急切的问道:“你说的那‘缺月’,有没有带在身上?没有的话,我们马上去取!我要马上看到!” 姬乘风从脖子里扯出一块玉佩,递给连教授道:“这就是!”他深知这块“缺月”的价值,所以一直随身携带,从不离身。 “好,好,好!”连教授连说了三个好字,颤抖着手接过“缺月”,鉴定了足有十多分钟,这才魂不守舍的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手中却仍紧紧攥着那枚“缺月”。 “连教授,您没事吧?那金函……?”姬乘风轻声问道。以关山越的修为,见到“缺月”的时候都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连教授这个样子,他是完全能够理解的。所以他虽然心急,却也没有过分催促。 连教授沉默了好一阵,这才缓缓开口:“姬老弟,你知道这金函的来历吗?” 姬乘风摇摇头道:“师父走得太突然,没跟我讲清楚。后来我也试图查出金函的来历,却没找到任何线索。” “你当然找不到任何线索,因为所有的线索都在公元前212年那场大火中烧掉了。” 连教授抚摸着金函,语气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愤怒。 “公元前212年?焚书坑术士?”姬乘风大惊,他熟知史实,自然知道公元前212年发生的最著名事件就是焚书坑术士。这把火在历史上甚至比周幽王那把火还要出名,对后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他抿了抿嘴唇,压下心头的震惊问道:“您是说,这个金函与秦始皇有关?” 连教授点点头道:“不错。有‘缺月’佐证,我敢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始皇四灵函’之一。” “始皇四灵函?” 姬乘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很显然,他从来没听过这东西。 第74章 秦始皇陵 连教授道:“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当年秦始皇横扫六合,并一海内,有四个人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这四个人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也不是运筹帷幄的谋士,而是四个来历不明的术士。” “术士?” “不错。这四个术士身份非常隐秘,来去无踪,连李斯、吕不韦等人对他们的身份都知之不详。但他们都知道,在秦始皇身边,有四个隐形的帝师:阴生,奇角,莫止和玄黄。” “这四个人,在秦始皇小时候就开始守护着他。据说他们通晓阴阳风水,占卜命术,行兵布阵,术法高深,能呼风唤雨,甚至能召唤阴兵和邪恶无比的异族生物,是秦始皇争霸天下最大的助力。除此之外,他们还做了另一件彪炳千秋的大事。” “什么大事?” “13岁那年,秦始皇登基,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这四个人,就是幕后的规划者和负责人。” 姬乘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中国历朝历代的皇陵几乎全被人盗了,唯独秦始皇陵,几千年来没有人能动得了分毫,仅凭这一点,就可看出这四个人有多厉害了。”他也是极聪明的人,一下子便想到了其中的关联:“您的意思是,‘始皇四灵函’与秦始皇陵有关?” 连教授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默认了。 姬乘风突然想起师父的笔记中记载着日本人四处盗墓劫掠文物的事情,惊呼道:“不好,小鬼子在打秦始皇陵的主意!” 连教授哼了一声,道:“他们打秦始皇陵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些年日本人就提出要提供资金和技术与咱们国家合作挖掘秦始皇陵,被咱们国家拒绝了。想不到他们还没死心,竟然想私下里盗掘秦始皇陵,简直是胆大包天!” 姬乘风问:“您知道日本人有什么目的吗?” 连教授并没有注意到姬乘风的语气,以为他只是好奇而已,解释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考古界有一句话:‘秦始皇陵埋葬了东方三千年的文明’。任何一个考古学家对这座陵墓都是垂涎三尺,一旦挖开,中国甚至是整个亚洲的很多历史都将被改写,无数的未解之谜都将得到答案。这是任何一个考古学家都无法拒绝的诱惑,日本人自然也不例外。” 看来连教授还是把日本人想得太高尚了。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又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研究东方古文明这么简单?对这个民族而言,历史远没有现实重要。姬乘风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连教授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线索,说:“小老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放心,在这里,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言下之意就是,在这间静室里,你可以忽略我的身份。 听他这么一说,姬乘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了想还是直言不讳的道:“从民国年间开始,师父就发现日本人在大力搜集山术的资料,我在想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山术?”连教授微微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光芒。 姬乘风点了点头。他见连教授听到山术这个词并不显得如何惊奇,看来对山术并不陌生,试探着问道:“连教授,您好像对山术有些了解?” 连教授道:“关于山术,世上遗存的资料太少,我也只从出土文物中看到过一些只言片语的记载,具体的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山术实际上就是仙术,位列玄学至尊,比命术还要神奇。” “山术就是仙术?” “不错!”连教授呵呵一笑,解释道:“因为山术为通天晓地之学,太过惊世骇俗,山术传人多隐于名山大川修炼,所以自古以来就称之为山术。现在我们所说的仙术,这个‘仙’字不过是明清之际道家瞎嘚瑟出来的。在明清以前,隐士高人大都自称‘山人’。这个说法后来却被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学士借用了去。本意反而逐渐没什么人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跟教授讲话就是长见识,姬乘风点点头,说:“可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您说秦始皇陵是术士设计的,日本人搜集山术,难道就是为了打开秦始皇陵吗?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就算打开,里面的文物也是属于中国的,他们一块砖也别想拿走。他们投入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应该有着更重要的目的吧?” 连教授道:“这个问题我确实无法回答你。秦始皇陵里有着太多的秘密,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成为他们开启这座陵墓的理由。” 他见姬乘风皱眉不语,接着又道:“不过我听了你的话,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推测,也许日本人开启秦始皇陵,就是为了山术。” “为了山术?这……这怎么可能?现在核武器都有了,他们再去追求这种虚无缥缈的力量有什么用?”姬乘风明显不能认同连教授的话。 连教授也不辩驳,微笑不语。 姬乘风看了连教授一眼,也知道自己太过武断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就算是这样,他们又怎么确定秦始皇陵里一定就有山术呢?” 连教授道:“山术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但史学界和玄学界公认其断绝却是因为秦始皇的焚书坑术士。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是你依靠术士打下一片前所未有的江山,心中是否也会对术士又爱又忌?以秦始皇的权力欲,他完全有可能利用自己的滔天权势把天下玄学之书全都集中起来一把火烧了,从而将这种能力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这可以说是中国神学发展史上最大的一次灾难。当年如果不是李斯把《周易》列为医书,恐怕这本旷古奇书也无法保存下来。” 姬乘风若有所思的道:“但日本人推测秦始皇并不会真的把这些玄学瑰宝完全销毁,而是留下了副本,最终全都带到他的陵墓里去了?所以他们在四处盗墓依然无法集全山术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秦始皇陵这座人类历史上最难打开、保存最完好的陵墓上?” “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连教授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山术为玄学至尊,即便以秦始皇的魄力,应该也下不了手去将其销毁。更何况,他本身就是靠这个夺得天下的,他得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维护统治的依仗。所以日本人当时提出要合作开启秦始皇陵,其要求就是要共同研究秦始皇陵的各种资料,尤其是着重提到了九鼎。” “九鼎?”姬乘风一惊,“大禹铸的传国九鼎?九鼎真的在秦始皇陵?九鼎跟山术有什么关系?” 他激动之下,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连教授道:“传国九鼎自秦而佚,究竟在不在秦始皇陵,目前还没有定论,也许只有打开秦始皇陵的那一天才能知道了。不过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大的。至于传国九鼎与山术有没有关系,我就说不上来了。日本人当年从我国夺走了很多珍贵的资料,我想他们或许是从中得到了什么线索吧!” 姬乘风毕竟还是个学生,想到日本人竟然要打秦始皇陵的主意,心里难免七上八下,问道:“连教授,您看这事要不要跟相关部门报告一声?” 连教授摇头道:“没用的,没有证据谁会相信呢?秦始皇陵是世界文化遗产,周围还有武警部队保护,谁会相信有人胆敢盗掘秦陵?那完全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再说了,秦始皇陵矗立在那里几千年了,几千年的兵灾人祸,也没见谁能把它挖了。连国家力量都做不到的事,区区几个盗墓贼怎么可能办得到?现在国家这么强盛,区区小日本是没有这样的胆子的!” 姬乘风可没他这么乐观,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日本人从上个世纪开始秘密筹备了这么多年,未必就没有能力把秦始皇陵盗了。目前来说,唯有依靠手中的线索尽量猜测他们的计划,才好决定怎么去阻止他们。 想到这里,他指了指金函问:“连教授,这金函跟秦始皇陵到底有什么关系?” 听他问起这个,连教授的脸色明显犹豫了一下,嘴唇蠕动半晌才道:“秦始皇陵是由阴生,奇角,莫止和玄黄四人设计的,他们每个人掌握着一个金函,里面装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传说中只有集齐四灵函,才有可能打开陵墓,否则十死无生。” 听了这话,姬乘风反而松了口气。现在有一个金函在自己手中。只要日本人没有集齐四个金函,他们想进入秦始皇陵,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把金函推到连教授面前,说:“金函就留给您了,不知您多久能破解六甲通玄锁?” 连教授道:“这个很难说,少说也得两三个月吧!” 姬乘风道:“我给了日本人一个假的金函,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还希望您能尽快解开金函的秘密,不然事情会非常麻烦。天也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连教授看了看表道:“哟,一不小心都一点多了?这么晚宿舍早关门了,你就在家里歇着吧?我这儿好几间客房都空着呢。” 姬乘风忙拒绝了连教授的好意,临出门前却又突然想起一事,停住脚步问道:“对了,连教授,咱们学校是不是有个416考古研究中心?” 连教授道:“有啊,就在朗润园,离这儿不远,主攻明清考古。不过这个研究中心这些年一直没出什么大的成果,导致经费短缺,精英人才流失严重,国家已经打算关闭这个研究中心了。姬老弟,你如果想搞研究的话,过几年我亲自带你,我负责的研究所,在全国都是顶尖的。” 姬乘风道:“那我就先谢谢您了!” 从连教授家离开,姬乘风心里还在寻思:“听连教授的口气,416研究中心已经是一个鸡肋般的存在了,老爹还让我混进去干嘛呢?” 第75章 凤凰面具 一弯眉月挂在天空,清光从枝叶间漏下来,斑斑驳驳。轻柔的晚风中时时传来不知名的虫鸣,让秋夜的朗润园更显静美。 姬乘风很轻易的就喜欢上了这个远离尘嚣的地方。说了一晚上的秘闻,他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决定就近看看附近有没有空置的四合院。一来住在校园里上课什么的都方便,二来也是为了就近保护金函。 找了一圈他才哑然失笑,这深更半夜的,还真不太好确定哪座院子有人住,哪座院子是空的。而且大晚上的在这儿转悠,搞不好就被人当成贼抓了起来。 正准备打道回宿舍,眼角突然瞟到一抹黑影从远处的树丛中一晃而过。姬乘风停住脚步,自言自语道:“难道碰上真贼了?” 反正也没有睡意,他决定跟上去看看。 周围没人,他也不怕惊世骇俗,脚下踩着九宫归虚步,人已如一片随风飘飞的落叶一般,悄无声息地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担心黑影发觉,不敢跟得太近,远远看去,黑影身形苗条曼妙,似乎是个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非常小心,每隔一段都要躲在黑暗中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直到确定没有危险才会继续前进。 又跟了一阵,转了几个弯,姬乘风看到那黑衣女子悄悄潜到了一栋四四方方的老建筑外面。老建筑周围绿篱繁密,林木掩映,红砖垒砌的墙壁上生满了霉菌一般的绿苔,夜晚看来颇有阴森之感,姬乘风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探头一看,月光下看得分明,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京华大学416考古研究中心。” 他吃了一惊,心想:“原来416考古研究中心在这里,这人来这里干嘛?难道除了老爹之外,还有别人对这破地方感兴趣?” 正想着,那黑衣女子四处看了一眼,突然从树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上研究中心门前的台阶。她的脚步看起来轻柔飘逸,实则步步小心,有如台阶上布满了尖刀利刃。 姬乘风心里愈发奇怪:看她这样子,脚下踩的好像是奇门步法里的洛神涉水步,这栋老建筑,莫非还有什么古怪不成?这个人又会是谁? 刚准备爬上树去全面观察一下老建筑周围的绿化布局,那黑衣女子突然全身一抖,闷哼了一声。 姬乘风急忙循声看去,只见那黑衣女子身体摆了个奇怪的姿势,正在拼命扭动。可她周围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她紧紧捆缚了起来一般,越是挣扎,能活动的范围就越小。 夜深人静,又是在惨淡的月光下,这一幕看起来实在有些诡异。 黑衣女子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双手突然如同水浪一般轻柔的波动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在她身体周围,逐渐凝聚起一层淡蓝色气雾状的东西。姬乘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水系术力。让姬乘风吃惊的是,那黑衣女子施展术力的动作,竟是早已失传的“水凰舞”! 这让姬乘风对此人的来历更加好奇起来。 黑衣女子的身体,轻柔得就像一条在水中轻轻摆动的水草,试图挣脱那股无形力量的束缚。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始终挣脱不开。 这时不远处突然有手电光晃了一下,皮鞋磕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间或还夹杂着轻轻的交谈声。 姬乘风知道这是巡逻的保安,忙往树影后靠了靠,心想:“这下好了,也不需要我出手,直接抓了个现行。” 正想着,那黑衣女子似乎也听到有保安靠近,惊慌之下,也不知是术力岔了道还是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攻击所致,整个人突然剧烈一震,就像被炮弹的冲击波冲了一下,倒飞而出。 这一下,姬乘风就算想置身事外也不行了。 虽然还不确定这研究中心周围是不是布置有奇门阵法,但他深知奇门阵法能杀人于无形,一看这情形,也怕闹出人命来,当下再也顾不得避嫌,展开九宫归虚步疾冲上前,揽住了那黑衣女子的身体。 淡淡的清香扑入鼻端,黑衣女子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双眼紧闭,软绵绵的靠在了姬乘风的肩头。姬乘风看到她脸上带着一个水蓝色的水晶面具,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精致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唇。 面具呈展翅的凤凰形状,非常精致。两边的翅膀斜斜上翘,虽然遮住了一半的脸颊,却也让这个不明来历的黑衣女子多了几分神秘而妩媚的色彩。 “什么人?干什么的?”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巡逻的保安,他们晃动着手电,快速往这边跑来。 听到这声音,那黑衣女子颤了颤,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姬乘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两人嘴唇相距不过寸许,呼吸相闻,不由得整个人都是一僵,瞬间陷入呆滞状态。 保安离他们已不过十米,这时候再想躲开已来不及,那黑衣女子仅仅犹豫了瞬间,就勾住姬乘风的脖子,整个人都挤进了他怀里,将身上的夜行衣遮掩了起来。 香风扑面,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姬乘风大脑直接陷入真空状态。温香软玉在怀,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浑然忘了身在何处。 “喂喂喂,你们两个,注意点场合,这都几点了?赶紧回宿舍去!” 保安赶过来,见是一对小情侣在这儿约会,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这样的情况,他们每天晚上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早已习惯了。 保安一走,那黑衣女子就想把姬乘风推开。哪知姬乘风第一次抱女生,女子特有的馨香和温软的身子让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意乱情迷,手臂一紧,反而将她更紧的揽入自己怀中。 黑衣女子被他抱得轻哼了一声,推了几下没推开,突然抬膝就往姬乘风小腹顶去。姬乘风自然不会那么容易中招,小腹往后一缩,避开了这一招。不过这样一来,他人倒是清醒过来,也不好意思再抱着人家,便放开了手。 黑衣女子一言不发,甚至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跑。 “慢……慢着……” 姬乘风身形一晃,便已拦在她面前。 黑衣女子差点一头撞进他怀里,忙停住脚步,低着头道:“你……你想干……干什么?” 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声线却十分动听。 姬乘风伸出右手道:“把手给我!” 那黑衣女子警惕的后退一步,双手背在身后,挺起胸膛问道:“干嘛?” 想起刚才两人还抱在一起,此刻这女的却如此的提防自己,姬乘风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他懒得多话,身形微错,手一伸便拿住了那黑衣女子的手腕。黑衣女子哪料到他的速度这么快,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她惶急之下,声音突然就变了,那清脆得如同风动碎玉般的声音顿时让姬乘风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是木学姐?” “啊——”那黑衣女子惊呼一声,扭过头不敢看他,慌慌张张的否认:“不是,我不是!”用力想挣脱姬乘风的手掌,但姬乘风抓住她手腕的方式很特别,既不会弄痛她,想要挣脱却也办不到,不由急得满脸通红,挣扎道:“你……你放开我!” 姬乘风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怎么也无法将清丽如仙的木美人与深夜女飞贼联系起来。 木美人挣扎不开,逐渐冷静下来,声音也恢复了那冷冰冰的状态:“放开我。” 姬乘风深吸口气,让自己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开口道:“我可以放开你,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想审讯我吗?”木美人冷冷的看了姬乘风一眼。 “我只是想解开心中的几个疑惑。” “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明知故问?” “你深更半夜来这里,不也是想进416吗?” “我……木学姐,我就是来找房子的,我想在校园里租个房子……恰好就……就看到了你!” “这可真是个好借口。”木美人转头看了看夜深人静的朗润园,讥笑道。 “好吧,我也知道现在有点晚,是,是我军训的时候不太守纪律,连教官单独在训练我,所以耽搁了!”连教授和金函的事都不宜暴露,姬乘风只好临时说了个谎,脸不由得红了一下,好在月色下也看不分明。 “哦——”木美人拉长了音调,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教官与学生的恋爱故事,每年都要发生不少,我能理解。” “……”姬乘风也只剩苦笑的份了,就连莲那凶巴巴的样子,恋爱故事?每次见面不打一架就谢天谢地了。这女人转移话题的能力太厉害了,姬乘风理智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木学姐,416……” “放开我!”木美人不知为何突然就爆发了,身上亮起水蓝色光芒,挥掌击向姬乘风的胸口。姬乘风不想伤害她,只好松手退开,避开了她这一招,悻悻道:“给你把把脉而已,没必要动这么大的火吧?你运气不错,没碰上杀阵,只是内腑被震伤了,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谢了!”木美人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快步跑远。 姬乘风犹豫了数秒,还是追了上去。他有太多的疑惑需要木美人解答。 木美人足足跑了七八百米才在一个小湖边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问紧随身后的姬乘风:“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姬乘风道:“木学姐,有些事情我不知道答案,会睡不着的。念在……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请你告诉我好吗?” “我不管你的事,你也休要来管我!” 姬乘风不去理会她的话,直接问道:“你去416研究中心干嘛?” 木美人回头看了姬乘风一眼,“如果我说是对秦小夭生病的事感到好奇,想去调查一番,你信吗?” 姬乘风沉默下来。如果没有父亲的那个奇怪要求,他也许会相信木美人的话。但现在,木美人的这个说法确实很难说服他。 木美人瞥了眼他的脸色,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不快,望着湖水沉默不语。 “木学姐,你也是术界中人?属于哪一派的?” 姬乘风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木美人冷冷的道:“这样的问题你问了有意义吗?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姬乘风嘴唇蠕动了几下,呐呐无言。想起那天她请自己去治疗秦小夭时的风情,还有刚才两人抱在一起时的旖旎,如今几句话之间便已荡然无存。就像拂面的晚风,只剩下薄薄的凉意。姬乘风抿了抿嘴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晚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也不要再打听我的事。” 木美人背对着姬乘风俏立湖边,晚风拂起她的发丝,说出的话愈发冷淡。 “夜里风露重,你也早点回去吧!” 姬乘风也是高傲的性子,既然木美人已经摆出了这个态度,他也不想多说,交待了一句,转身便走。反正自己迟早要进416去看看,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至于木美人的身份,既然与这件事牵扯到了一起,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心里这么想,却始终还是割舍不下。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拉扯着他的身子,让他不要离开木美人,哪怕是在她身边多待一秒也好。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走了几步,终究又转回来道:“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路上有些地方很黑的。” 木美人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咬了咬牙道:“我用不着你管。” 姬乘风沉默下来。他本就不善言辞,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之下更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木学姐……” “你能不能别口口声声叫我学姐学姐的?”木美人猛地转过身来,打断了他的话。 姬乘风这才看到,木美人不知何时已经把面具取了下来,那绝美的容颜映着月光,竟有几分如幻如真的感觉。 想着自己刚才还亲近过这张面容,姬乘风心里一热,有心想靠近一点,看着木美人似嗔似怒的表情,一时又有点摸不准,最终还是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道:“是我失礼了,竟一直忘了请教木……学姐的芳名……” “贫嘴!”木美人瞪了他一眼,说:“我叫木流花,记住了!” “木流花?嗯,这名字真好听,那我叫你花姑娘好了!”姬乘风说着挠挠头,“这个称呼怎么有点奇怪?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木流花听姬乘风居然叫自己“花姑娘”,气得柳眉都竖了起来,一跺脚,转身就走。 “喂喂喂,花姑娘,你别跑啊!”姬乘风跟在后面大叫,心中还不忘暗暗赞同:啧啧啧,这小腰肢扭的,真是迷死人了! 远处巡逻的两个保安听得一脸纳闷,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突然拍着大腿道:“靠,鬼子来了!” 第76章 比武 姬乘风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却发现一向喜欢赖床的公孙良民竟然穿着一身的运动服正准备出门。 姬乘风笑道:“嗬,还真是稀奇事,今儿休息,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公孙良民在原地跳了几下,说:“出去活动一下筋骨。对了,老幺,上午十点,记得去第一体育馆看拳赛!” “又不是比武招亲,有什么好看的!我休息一会儿还得去找房子呢!”姬乘风丢了个白眼给他,自顾去洗漱。 公孙良民跟在他后面道:“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比武招亲。我今天要跟宫田羽再打一场,决定谁有资格追求木美人。一个寝室的兄弟,你要是不去给我助威,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木流花?” 姬乘风差点没被满嘴的泡沫呛到,忙低下头假装刷牙。那样子怎么看都有些心虚。 “对呀!”公孙良民却没注意到他神色不对,眉飞色舞的道:“上次宫田羽在我面前栽了个大面子,一直不服气,所以约了这次比武。嘁,他以为我叫良民就是吃素的,这次我要让他在更多人面前出丑。” 想起宫田羽在空手道上的造诣,姬乘风忍不住提醒道:“宫田羽不是好对付的……” “我说老幺,你到底是跟谁一拨的呀?这还没开始呢,你就泼我冷水了!”公孙良民不满的打断姬乘风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还有,你昨晚一宿未归,这个情况你还没向我们汇报的,这事以后再说。” 公孙良民走后,姬乘风也没心思睡觉了。他给陈傲秋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看看京大里面有没有合适的四合院买。 这段时间姬乘风也看了不少房子,挑来挑去还是喜欢学校里的环境。至于那些电梯房,跟个鸟笼子似的,他在乡下住惯了,还真不习惯,也怕母亲适应不了。 倒是有些独栋别墅的环境比较合他的意,可地方都比较偏,他来去也不方便。 陈傲秋在电话里并没有把话说满,只说尽力。姬乘风知道这是他们这类人办事的风格,就算有十足把握的事,言语之间也会留点余地。 九点多的时候,公孙良民打来电话,让他们赶紧到体育馆去。一路上牛犇见姬乘风愁眉不展,安慰他道:“放心吧,公孙良民上次就赢了,这段时间又缠着家里的保安学了不少制敌招数,不会吃亏的。” 姬乘风淡淡一笑,心想:“他这临时抱的佛脚有个屁用!学武讲究的是稳打稳扎,宫田羽的空手道至少苦练十多年了,特种兵都不一定干得过他。” 其实这件事倒还好解决,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再做点手脚就是了。他心里最纠结的还是木流花的事。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木流花也是有好感的,可如今同一个宿舍的好兄弟如此大张旗鼓的追求木流花,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而且,目前木流花的身份也是个大问题,敌友难辨,如果不查清楚,他会寝食难安。 怀揣着复杂的心思,他和牛犇、白云飞一起踏进了体育馆。 体育馆里人非常多,大多是管理学院的人。宫田羽是管理学院的风云人物,非常有号召力,所以来给他捧场的人也格外多。 看着考古系二三十号人稀稀拉拉的站在一起,管理学院的学生们满眼都是讥嘲之色。考古本来就是个冷门专业,一向人丁不旺,在学校里属于规模最小的院系之一。平常学校里的各种竞技活动,考古系大多都排在末尾,所以常常遭到那些大院系的欺负和耻笑。 除了这两个院系的学生之外,还有不少人是来看热闹的。这些人也明显分为两派,其中一派支持宫田羽,以女生居多。另一派则多是些屌丝男生,虽然说不上支持公孙良民,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希望他能杀杀宫田羽的威风。 白云飞和牛犇一到体育馆就神神秘秘的消失了,姬乘风一个人无聊,在人群里搜索了一番,并没有见到木流花的身影。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正自百无聊赖,体育馆门口突然一阵骚动,上百名身穿白色道服的学生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来。他们分开人群,站成一条通道,齐声喊道:“有请会长入场!”声音十分雄壮。 然后,姬乘风就看到高大帅气的宫田羽身穿道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缓缓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十二个随从,分成左右两排。 “空手道协会不愧是京大最大的协会之一,的确气派!” 姬乘风旁边一男生满脸羡慕的看着宫田羽,自言自语道。 女生们看到这种帝王般的场面,更是尖叫不已:“太帅了,宫田羽,你是最棒的!”“宫田羽,我爱你!”…… 宫田羽脸上始终带着温和淡然的微笑,不时冲那些尖叫的女生点头致意,风度翩然。他走上台之后,空手道协会的会员就将擂台围了起来。从外围看过去,只见一片雪白,气势慑人。 姬乘风暗暗为公孙良民捏了把汗,看来光是入场方式,宫田羽就把风头完全抢了过去。 正自担心,体育馆门口突然传来《万里长城永不倒》的音乐声,就听有人大笑着说:“来了,公孙良民来了!”紧接着,整个体育馆都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这厮搞什么花样?” 姬乘风好奇的往门口看去,一眼就看到公孙良民穿着一身国产运动服,身披国旗,正一路小跑的进了体育馆。 牛犇手里提着一个老式录音机播放音乐,白云飞手里拿着毛巾水瓶,荡漾着胸前的两团肥肉,也跟着公孙良民一路小跑,嘴里还大叫着:“中国人,必胜;公孙良民,必胜!” 刚开始的时候,学生们还在哄笑。过了一阵,他们却是慢慢的笑不出来了。还有人竟跟着牛犇和白云飞的节奏一起高呼起来。这种人虽然不多,却也多多少少打压了一些宫田羽刻意营造起来的气势。 姬乘风挤过人群迎上公孙良民,小声道:“放手打,不用怕!” 公孙良民嘿嘿一笑:“你就瞧好吧!打小鬼子,我公孙家的从来没怂过。” 上了台,公孙良民把国旗递给白云飞道:“老三,好好插着,这面旗子,永远不能倒!” 宫田羽看着他这番做作,冷笑道:“真够煽情的。感情牌打得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材实料。” 公孙良民毫不示弱:“你上次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 上次惨败的经历宫田羽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他人生中最丢脸的事情。今次摆下擂台,能不能赢得木流花的芳心尚在其次,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好好羞辱公孙良民一番,好挽回自己的颜面。所以听到公孙良民讥讽的话,他并没有生气,淡淡的道:“上次是你运气好,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失败的人总是怪自己运气不好,却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能力问题。”公孙良民嘿嘿冷笑,“今天就让我来要告诉你,你的失败跟运气没半毛钱关系。我能打得你跪下一次,就能打得你跪下两次!” 宫田羽脸上怒气隐现:“你就只会逞口舌之利吗?” 公孙良民笑道:“当然不是,早就想揍你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的空气,陡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 宫田羽摆了个三战立的姿势,小心翼翼的防范着。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并不敢贸然进攻。 公孙良民也缓缓弓起了身子,双脚一前一后的站立着,两手握拳护住头和胸腹。 姬乘风见这拳赛既没有裁判,又没有计分的人,不由得好奇,问站在一旁的牛犇:“公孙良民有没有跟你说过比赛的规则?” 牛犇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随口答道:“没有规则,把对方打趴下就算赢。” 日,这么野兽派,上演狂野周末吗?看来这又是宫田羽提出来的了。还真想把公孙良民往死里整啊! 说话之间,宫田羽已经忍耐不住,虎吼一声,一个手刀往公孙良民脖子上砍去。公孙良民忙举起手臂格挡。姬乘风看到公孙良民浑身一震,痛得整个脸都变了形,身体也往旁边踉跄出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见宫田羽一出手就占了上风,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考古系的学生们却是一脸黯然。 宫田羽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一招得手,顿时大喜。他已经看出公孙良民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出手更不容情,原地一个横踢又往公孙良民身上扫去。这一招,却是用上了八成的力道。 公孙良民本没有什么搏斗经验,见宫田羽这一招来势凶猛,避无可避,临时学的那几招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也管不得什么招式不招式,本能的就拿手去挡。 姬乘风却知道他这一招如果挡实了,整个手腕非断掉不可,忙把手藏在裤兜里掐了个指诀,发出一股土系术力凌空潜藏在公孙良民的手掌之中。 公孙良民仅觉得手掌微微热了一下,也没太在意。况且这时候,他根本没功夫去想别的。 就在公孙良民手掌即将被宫田羽踢断的那一刹那,姬乘风手诀一变,激发了那股术力。 宫田羽整条腿猛地一僵,这时想要收回已是不可能,在惯性的作用下还是踢在了公孙良民的小臂上。公孙良民小臂有土系术力保护,宫田羽感觉就像踢在了石头上一样,疼痛难当。忙单脚退回,双手摆了个防御的姿势,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 上次遇到的情况,又出现了!现在他整条腿都像打了石膏一样僵直麻木。 公孙良民捡回一只手,背上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至于宫田羽为什么会在大占优势的情况下突然停止攻击,脸上还带着那种便秘式的郁闷,他就想不明白了。 为了在这次比试中挽回自己的面子,宫田羽花了很大的心思,台下还有那么多的会员和同学看着,他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而且从刚才短暂的交手中,他已经看出公孙良民根本就不懂搏斗技巧,所以心里虽然仍有些忌惮那种诡异的力量,他还是再一次出手了…… 第77章 中国,道家! 让宫田羽既失望又惊恐的是,在接下来的决斗中,他再也没占到任何便宜。每一次碰到公孙良民身上,总是会受到那种诡异能量的攻击。虽然每一次攻击的力道都不大,却也让他浑身难受,就像身上到处都打满了石膏,动作也是越来越迟缓。 打到后来,甚至都不用姬乘风出手,公孙良民一个人都能轻易对付他。 “公孙良民,好样的!” “加油,打倒宫田羽!” “中国人必胜!” …… 听到台下为公孙良民欢呼鼓劲的声音,宫田羽再也受不了了,猛地一摆手制止了公孙良民的攻击,喝道:“慢着!” 公孙良民停住手,笑道:“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认输了?” 宫田羽呸道:“谁要认输?你使诈,这不公平!” 公孙良民笑容一敛:“宫田羽,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怎么着?打不赢就说我使诈了?你们日本人怎么这么个德性?我告诉你,这是我专门找解放军战士学的招数。知道解放军的前身是什么吗?八路军!专打小鬼子的!” 宫田羽怒道:“你不要拿几十年前的事来进行人身攻击,这么做很下流!你在刚才的比武中就是作弊了,你卑鄙!” 公孙良民大怒,猛地一脚踹在宫田羽肚子上:“我^日^你大^爷的,你们这些小鬼子当年在我们的国土上胡作非为**掳掠,怎么不觉得自己卑鄙下流?你居然敢骂老子卑鄙下流?” “八嘎!不许伤害我们会长!” 先前跟在宫田羽身后的那十二个人一齐跃上擂台,把公孙良民团团围了起来。 公孙良民见他们的道服上都绣有日本国旗,知道这些人都是日本留学生,脸上却毫无惧色,冷笑道:“好啊,打不赢就想群殴是吧?来吧,小爷还怕你们不成?” 台下的学生们也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正是热血的时候,见了这情况顿时乱了套,纷纷乱喝: “还不快滚下来!” “这就是你们说的公平吗?” “小日本,想群殴我们可不怕你们!” …… “不好,老大要吃亏!” 牛犇袖子一撸就往台上冲,姬乘风忙拉住他道:“让我来吧!” 慢条斯理的踏上擂台,姬乘风冷声道:“宫田羽,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不如让我来陪你玩玩如何?” 宫田羽看了他一眼,认出他就是最近学校风头正劲的姬乘风,上次家里来人也是为了对付他,却是装作不认识,抬起下巴问道:“你是谁?”语调十分傲慢。 姬乘风指了指公孙良民,说:“我是你说的这个卑鄙下流的中国人的兄弟,他是我老大!” 宫田羽对公孙良民算是恨之入骨,哼道:“他的兄弟,也不是什么好人!” 公孙良民大怒:“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要不敢打就滚回日本去!” 这时牛犇和白云飞也上了擂台跟他们站在一起,牛犇向来老实,这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涨红着脸道:“老大,打群架不会被开除吧?” 白云飞满脸都是油汗,嘴唇抿得紧紧的。看着周围的情形,虽然心里发虚,在这关键时刻却也没掉链子。 体育馆里这会儿却突然安静下来。 公孙良民哈哈笑道:“好样的,够兄弟!一起扛!”斜眼看着宫田羽问:“今天就我们四个对你们十三个,你敢不敢?” 宫田羽还没说话,体育馆门口突然有人叫道:“木流花来了!木流花木女神来了!” 姬乘风一愣:“她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不知道这事都是由她引起的吗?” 公孙良民和宫田羽脸上却都露出惊喜的神色。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引起木流花的注意。想不到她竟然会在这时候现身! 人群自动往两边分开,木流花快步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还跟着秦小夭。 这两个人一个清丽如仙,一个娇媚似妖,堪称绝色双姝。她们一出现,整个体育馆都轰动起来。那场面,简直比当红明星来了还要热闹。 木流花直接走到擂台边,一双妙目盯着姬乘风,朱唇轻启:“姬乘风,你这是要干什么?想被开除吗?” 她虽然是在责问,但话里却明显带着关切意味。 听到这句话,公孙良民和宫田羽都愣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木美人来了第一句话却是跟姬乘风说的? 姬乘风脑子也懵了:“昨晚还对我横眉冷对的,怎么几个小时不见态度就转变了?她到底什么意思?”这时候也容不得他想太多,讪讪道:“花……木学姐,你先离开这里,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他本想叫“花姑娘”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究觉得不妥,忙改了口。 “有什么好解释的?真是胡闹,昨晚一晚上没睡,还有精神来这儿打架!快回去!” 木流花却没有听他的话,说出的话更像是在体育馆投下了一枚核^弹。这句话给人的想象空间实在是太大了,公孙良民和宫田羽直接就变了脸色,秦小夭黯然垂下了头,周围的人更是议论纷纷。 姬乘风摸了摸鼻子,实在搞不清木流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自毁清白的话用意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断绝公孙良民和宫田羽的念想?那又何必拉上自己做挡箭牌?他想不明白,便干脆避开木流花的目光,对宫田羽道:“打不打?一句话!” 宫田羽早被这种情形气炸了,他感觉现在自己的头号情敌不再是公孙良民了,而是面前这个长得跟娘们似的家伙,咬牙切齿的道:“打!为什么不打?我一个打你们四个!” 姬乘风笑了笑:“我看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木流花见姬乘风居然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气得跺着脚道:“姬乘风,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姬乘风不去看她,扬声道:“对不起,木学姐,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宫田羽认识木流花那么久,何曾见过她露出这种小女儿情态,顿时感觉自己牙缝里都在冒酸气。这会儿他也顾不得维护自己在木流花面前的形象,只想好好的痛扁姬乘风一顿,阴笑道:“姬乘风,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着用日语对自己那十二个同胞吩咐了几句。 那十二个日本人恭敬的“哈咿”一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对着姬乘风攻击了过去。与此同时,宫田羽也一个勾踢攻向姬乘风的后脑,速度比其他人更快了数倍。 姬乘风冷冷一笑,站在原地不动,伸出一个手掌在每个人的身上或点或戳或击或拍的各打了一记。 他的速度看起来似乎并不快,每一招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众人眼中,前前后后毫不错乱,流利得有如行云流水。但就是这样,却偏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躲过他的手掌。 然后,体育馆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十三个攻击姬乘风的日本人,同时往后倒飞而出,跌落在擂台上,再也站不起来。 宫田羽额上汗水泉涌,半边身子都酸麻不已,神智却还清醒,强忍着痛苦问姬乘风:“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姬乘风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中国,道家!” 他刚才使出的,的确不是山术,而是关山越教他的道家武术里的截脉术。不过他并没有用多少力,这些人躺个二三十分钟就能恢复正常。如果他下了杀心,这些人不死也要残废。 “好!” 这一刻,除了空手道协会的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为姬乘风鼓掌叫好。更有人叫道:“姬乘风,你要办个武术协会,我们都来参加!” “对,我们都参加!” 姬乘风本想离开,想起陈傲秋在地下拳场说过的话:“现在日本的空手道已经推广到了全球,被尊为日本国术,甚至想进入奥运会比赛项目。道馆遍及世界各个角落,不仅为日本攫取了巨额财富,而且提升了民族形象,推广了民族文化。学武的人总被人认为没有脑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是他们的写照,可武术也是实实在在的文化,承载的也是一个民族的传统与血性。”再看看场内,穿着道服的其实大多都是中国人,可见陈傲秋所说不假。文化是民族之魂,京大是国内最高学府,这些精英学子如果被日本文化同化,哪怕是产生部分认同,将来的后果都不堪设想。于是立定脚步,朗声说道: “办武术协会的事,我暂时还没有时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空手道原本其实叫做唐手道,从这个名字就可以听出来,空手道是起源于中国,揉入了大量的中国功夫。日本人不过是窃取了我们中华民族的文明成果。所以想学功夫的,不妨多接触一下正宗的中国功夫,那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说完这句话,姬乘风朝四方一拱手,不再理会宫田羽,转头对公孙良民三人温和一笑,说道:“走吧!” “慢着!” 公孙良民却突然拦在他面前,问道:“你和木流花……” 姬乘风沉默片刻,说道:“其实,我们……” “你昨晚一晚上没回,就是跟她在一起吧?”公孙良民盯着姬乘风的眼睛,见他还想解释,却是一摆手道:“算了,你不用说了!”言毕再不多话,转身便走。 姬乘风叫道:“良民,你听我说……” 公孙良民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扬长而去。白云飞拍了拍姬乘风的肩膀,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牛犇走到姬乘风身边,看了台下的木流花一眼,说:“你……快点回来!老大那里,我会看着他的。” 姬乘风点点头,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下擂台,姬乘风扫了一眼,才发现木流花不知何时也离开了,只留下秦小夭还站在原地。 上次的事虽说出自意外,但姬乘风面对秦小夭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正要绕开,秦小夭却快步走了过来,轻声叫道:“姬乘风!” 看来是躲不开了,姬乘风只好站在原地,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脸道:“秦学姐,这么巧!” “我在等你!”秦小夭道。自进入体育馆起,她的眼光就没片刻离开过姬乘风,此刻见姬乘风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脸突然红得如最上等的苹果一般,眼中却是流光溢媚,“上次的事,我还没谢谢你呢!” 听她提起上次的事,姬乘风脸色顿时一红,忙说:“小事一桩,别放心上。对了,你知道木学姐去哪儿了吗?” “她已经走了。”秦小夭脸色一黯,旋即又抬起头来道:“还是要谢谢你的,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姬乘风是真不敢独自面对这个尤物,又急着给木流花解释,匆匆忙忙的道:“不用了,你真不用这么客气!” 秦小夭却不依,靠近姬乘风道:“那要不我请你看电影吧?你不喜欢的话,去滑冰也行呀!要不,去游泳?去划船?去后海泡吧?” 听她越说越远,姬乘风头大如斗,忙打断她的话道:“真不用了,学姐!好意心领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匆匆逃出了体育馆,独留秦小夭在后面撅着嘴,一脸幽怨。 在校园逛了一圈,没找着木流花,又没有她的电话,姬乘风无奈之下,在食堂磨磨蹭蹭的吃了午饭,这才硬着头皮往宿舍走去。公孙良民那儿,还不知道蒙不蒙得过去。 第78章 宅子 刚走到博物馆附近,姬乘风却又接到了陈傲秋的电话,让他去看房子。他想不到陈傲秋办事的效率这么高,不由得暗叹了一声:看来自己还真是个劳累命。不过好歹暂时不用去面对公孙良民那一关了。 按照与陈傲秋约定的地点来到朗润园,姬乘风一眼就看到陈傲秋正站在他那辆风骚得要命的玛莎拉蒂旁边,身边还陪着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似乎是京大的某个领导,对着陈大少却是满脸恭敬。 姬乘风刚跟陈傲秋打了个招呼,那领导就马上迎了上来,笑容满面的问:“这位就是姬同学吧?你过来看看,这房子还满意不?” 姬乘风没想到陈傲秋说的房子就在他身后,忙顺着那领导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占地面积还挺大的。虽然看起来有些破落,但主体的架构仍显得很有气势。 那领导介绍道:“朗润园原名春和园,本是乾隆十七子永璘的赐园,道光末年转赐奕䜣,才改称现在的名称。朗润园本是颐和园的一部分,清末慈禧在颐和园垂帘听政,这里被用作内阁军机处和大臣们会议的地方。你现在看到的这处宅子,当年可是有不少达官贵人住过的,他们的某些决策甚至决定过中国近代史的走向——跟我来!” 姬乘风跟着那领导走进院子里,一边听他解说,一边观察整个院子的布局。 可以看出,这座院子并非朗润园这座皇家园林的主要建筑,采用的是民居园林式布局,不过一砖一瓦,一窗一棂,一石一柱,一花一木仍可看出当年的皇家气象。 院子分前中后三进,中间有垂花门相连,每进院子都有大小不等的十来间房子,面积很是宽敞。 院子里假山荷池,凉亭花架,回廊相连。院子周围嘉木掩映,修竹森森,前临湖,后靠河,环境和风水方面也让姬乘风非常满意,连连点头,笑容满面。 住宅首重精、气、神,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能阻隔外界,包容自我,静默养气,安身立命,使个人的私密生活与精神气质有所依托。而且阳宅讲究的是屋不要太高,高则阳盛而明多,太低则阴盛而暗多。明多伤魄,暗多伤魂,对人都不太好。这也是姬乘风为什么不选择那些高层商业住宅的原因。四合院正合他的意。 从院子的侧门出来,姬乘风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原来他看的这座院子就在连教授家的旁边,两家仅隔着一条巷子。不过这个院子却是比连教授家的大多了。 那领导说:“这座院子本来是学校的一些退休老教授用来莳花弄草、喝茶下棋颐养天年的地方,有时候也会进行一些学术讨论,不过学校的老教工活动中心已经新建完成,所以这边就空置下来,还没来得及收拾,看起来也有些破旧,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眼?” 姬乘风忙说:“看得上,看得上!我很满意,就是不知道这房子要多少钱?” 那领导看了陈傲秋一眼,面露难色的道:“这是国家财产,我们是无权出售的。只能出租。” “只租不卖?” 姬乘风愣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他看上这座房子,就是想买下来和母亲长住的。 陈傲秋道:“小风,学校里的房子除非是学校自己出资盖的,否则的确是不能出售的。” “是是是,正是这样。”那领导忙点头附和,“话虽如此,不过咱们可以在别的方面想点办法嘛!” 姬乘风很不喜欢这人讲话讲一半,偏头看着他:“什么办法?” 那领导道:“租期咱们可以适当延长点,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先签二十年怎么样?” “二十年?” 姬乘风以为他最多说个三五年的,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二十年。有二十年的话,跟买下来也差不多了。二十年之后,他相信自己绝对有能力买更好的房子。想到这里,他赶紧问了一句:“房租是多少?” “每月一万。因为是签的长期合同,按现在的物价水平,房租每年还得上浮百分之五。” “一万?” 姬乘风惊呼出声。 “你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可以再跟其他负责人研究研究!”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陈傲秋道:“表弟,赵副主任的工作也有难处嘛……” 赵副主任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忙说:“没难处,没难处!这样,我作主再降两千,每月八千,每年上浮百分之四,怎么样?” 陈傲秋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姬乘风不由得暗暗咋舌,陈傲秋平平常常一句话竟然就让赵副主任又主动降低了两千房租。刚才他之所以惊呼,是因为一万的房租实在太便宜了。 最近他一直在忙房子的事,所以对这个市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据他所知,目前京城的房租已经很贵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地下室都要好几百,像这里环境这么好的四合院,房间那么多,按市价该租多少钱? 姬乘风相信,如果他还不点头的话,房租说不定会继续下降,这让他实在有点心虚,转移了话题道:“赵副主任,这房子如果我租下来,能自己翻新吗?” 赵副主任道:“当然可以,只要不是推倒重建,问题都不大。这种历史建筑存世的已经不多了,咱们还是要多保护的嘛!” 有了这句话,姬乘风就放心了。 签订了合同之后,姬乘风当场付了二十年的租金。当时那个假金函拍出了两千九百零一万,除去组织方抽掉的百分之十的佣金外,他还给了金二指八百万,这里面包含了金函的制作成本和各种运作费用,以及他的一点谢意。现在他身上还剩了一千多万,所以付这点房租还是毫无压力的。 看看事情办完了,陈傲秋主动伸出手跟赵副主任握了一下,说:“赵主任,这次就麻烦你了!” 他有意无意的把那个“副”字省掉,赵副主任一听就心领神会,满面春风的道:“不麻烦,不麻烦!陈先生太见外了!要不晚上我做东,请两位吃个便饭?” “吃饭就免了,晚上还有点应酬,今儿就少陪了!” 陈傲秋委婉的拒绝了赵副主任的邀请,驾车带着姬乘风离开了朗润园。 姬乘风问:“秋哥,你在京城人面广,认不认识古建筑修复专家?” 陈傲秋笑道:“你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真认识这样的人。他有一个专业的团队,历年故宫的修复工作他都有参与,国内很多古建筑、古庙宇都是他主持修复的。这样,我明天就把他带过来跟你碰碰头,看看你要怎么装修这院子。” 姬乘风道:“那好,我今晚就整理一下装修思路。” 看到姬乘风和小姑真打算在京城安家了,陈傲秋是打心眼里高兴,说:“小风,我也没什么表示的,要不这院子装修的钱我就帮你出了吧?” 姬乘风忙拒绝道:“别,这些日子我麻烦你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这钱我还是自己出吧,我现在不缺钱。” 陈傲秋知道自己这个表弟的性子随了小姑,外表温和,内心却倔强得很,当下也就不再多说,随手扔了个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给他:“自己去办个卡,没个电话也不方便!小姑那里我也送去了一个!”也不容他拒绝,转而说起了开车的技巧。 陪母亲吃完晚饭,姬乘风顺便在营业厅办了张手机卡,一边慢慢往宿舍走,一边想着怎么解开与公孙良民之间的心结。他是真不想失去公孙良民这个朋友。不过他也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这么神思不属的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哗啦”一声,一大盆水直接淋在了他头上,然后他就听到了公孙良民哈哈大笑的声音。 姬乘风擦干脸上的水一看,寝室里三头货竟然全都在。平常这时候三个家伙肯定都收拾得人模人样的去校园里游荡“打猎”去了,最近学校里各种迎新活动层出不穷,美女们也都会抛头露面,正是狩猎的好时候。看来为了整治自己,三个家伙连最爱的娱乐活动都舍弃了。 姬乘风操了一声,把头发上的水甩了公孙良民一脸,骂道:“你们这群牲口,都在这等着我是吧?” 公孙良民擦了擦脸道:“不等你等谁?今儿那一仗漂亮,打出了考古系的威风,走,喝酒去!” 姬乘风面对公孙良民的时候仍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良民,木……”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公孙良民摆了摆手,“追不上她,对我来说也许是好事。她是那种会断送男人一生桃花运的女人。” 姬乘风本来还有些愧疚,听了这话却有点不高兴了,沉着脸没有说话。 公孙良民道:“别不高兴,我这是在夸她。你想想啊,你跟她在一起,对别的女人还会有兴趣吗?就算有兴趣,你舍得伤害她吗?” 听他这么一说,姬乘风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得了。也就你想得多。不过说真的,我跟她还真没什么。” 公孙良民给了他一拳道:“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再说了,我又没说我要放弃,你这菜鸟最好是留神点哦!” 第79章 朱雀灵函 洗完澡来到楼下,姬乘风看到门口竟然停着一黄一黑两辆悍马,公孙良民和白云飞各开了一辆,张嘴就道:“不用这么夸张吧?去烤个串而已,干嘛开两个这么大的家伙去?” 公孙良民道:“谁跟你说去烤串?今儿高兴,哥们带你去high一下!上车!” 姬乘风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说:“太土豪了。四个人而已,开一辆车足够了!” 公孙良民道:“那死胖子非要抖骚,说开车才好泡妞,偏还要开跟我一样的车,你就由着他吧!也好,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咱这车就满了呢!对了,你要不要把木流花叫过来?女人喝点酒更容易得手哦!”这货打开心结之后又恢复了本性。 姬乘风摇摇头道:“算了吧,我也联系不上她,我想她也不会喜欢这种场合。再说看到她你就会想起要给赵勇洗一年袜子,玩起来能痛快?” 公孙良民笑骂:“去你的,我从小到大还没洗过袜子呢,你真当我会给他洗呀?大不了给他买几百双袜子,让他每天穿新的就是了。” 车子驶出宿舍区,公孙良民特意往艺术学院绕去,一路上缓缓而行,眼睛跟雷达似的扫描着路边的女生们。姬乘风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也懒得去说他,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公孙良民开着开着,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老幺,快看,美女!我靠,一群美女!” “一惊一乍的干嘛?” 姬乘风睁开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人,仔细看时,却是自己的表妹陈欢欢,对公孙良民说道:“算你有几分眼光,不过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吧!那是我表妹!”说着放下车窗跟陈欢欢打了个招呼。 陈欢欢见是姬乘风,顿时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乘风哥哥,太巧了,我正想着去找你呢!姐妹们,快来看,这就是今天打败宫田羽的姬乘风,我表哥,帅吧?” 考古系新生一招击败空手道协会会长宫田羽的新闻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大,听说传奇人物就在这里,那些美女们果然都围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姬乘风。 姬乘风很不适应这种场面,苦着脸道:“欢欢,你就别捉弄我了。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 陈欢欢嘻嘻笑道:“像妖精吗?那就对了!我们刚在迎新晚会上表演完节目,还没来得及卸妆呢!乘风哥哥,你准备上哪儿去?不会是专程来我们系泡妞的吧?我可是听说今天京大女神木流花和秦小夭双双为你现身了!” 姬乘风讪讪道:“别乱说,我们准备出去玩会儿,路过这里。” “去哪儿?我也要去!”陈欢欢一听出去玩就来了劲,毫不客气的拉开车门坐了上来,对公孙良民道:“帅哥,你不介意吧?” 公孙良民摆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道:“这是我的荣幸!欢欢,如果你能多叫几个美女上车,我会非常感激你的!” “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陈欢欢一脸了然之色,打开车门道:“姐妹们,上车了!有人请咱们happy去!” 美女们欢呼一声,都往车上钻。眼看着就坐不下了,公孙良民忙说:“美女们,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对,下次一定开列火车来。今晚就先委屈一下,后面还有一辆车!” “德性,还火车!吃得消吗你?”姬乘风白了他一眼,正要再打击几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 “十分钟后,石舫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非常平稳的老年男子的声音,讲的是汉语,语调有点生硬,像是外国人,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你打错了!” 姬乘风听得莫名其妙,正准备挂掉电话,那人又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你的时间不多,如果你想知道姬牧云的消息,现在就该叫你的朋友开车了。记住,一个人来。” 姬乘风大吃一惊,姬牧云正是他父亲的名字。这个人竟然知道父亲的消息? 对方似乎对他的一切行动都了如指掌,包括他刚办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手机卡和他身处的位置。他们现在在艺术学院,处于学校的西南端。而石舫在未名湖湖心岛南端,从艺术学院到位于校园中北部的未名湖畔,需要穿过大半个校园,开车正好需要十来分钟,当然,这必须是在道路畅通的情况下。 这种被人全盘监控的感觉让姬乘风愤怒的同时也是不寒而栗,再也不敢耽搁,对公孙良民道:“快,送我去未名湖湖心岛。” 公孙良民皱眉道:“你哪这么多事?” 姬乘风道:“别磨叽了,我有急事,以后再跟你解释。” 公孙良民见姬乘风一脸焦急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一路飞驰把姬乘风送到红四楼旁边,停住车问:“要不要我们等你?” “不用了!”姬乘风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九分多钟了,下车就往湖心岛狂奔,晚风吹来后半句:“我会去找你们的,到时候电话联系!” 远远看见石舫,姬乘风就觉得不对劲。他曾陪着母亲来这里散过步,知道这地方是情侣们幽会的好地方,平常这时候人气很不错,但今晚却是一个人都没有——除了石舫上静静站立的那个微微佝偻的背影。 此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袭怪异的黑色长袍,面湖站着,看不到面容,一顶巨大的风帽把他整个头都遮了起来。 他就像是为黑暗而生,景观灯从远处照过来,却始终照不进他身周两步之内。 姬乘风不敢贸然接近,隔着四五步便停住了脚步,悄悄感应了一下,周围的树丛中果然还隐藏着几股凶悍的气息。 “你迟到了!” 仍旧是那个平稳得似乎堪破了一切世情的声音。 “就一秒而已。” 姬乘风有一种感觉,此人对自己不怀好意,所以他的语气也有些生硬。不过此人知道父亲的消息,他也不敢过分得罪,顿了顿还是加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个词是最不应该出现在人类社会的。你知不知道一秒钟足以改变世界?” 姬乘风无声的撇了撇嘴,很不喜欢这个人说话的方式,有一种危言耸听夸夸其谈的感觉。他强忍着内心的不适问道:“你知道我父亲在哪里?” 黑袍老人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我可以告诉你你父亲的近况,作为交换你得为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姬乘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一点都不惊讶,很冷静的问了一句。 黑袍老人手轻轻一挥,一个洁白的信封平平往姬乘风面前飞来。 “好功夫!” 姬乘风赞了一句,伸出两指夹住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照片。上面一张是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个装饰得富丽堂皇,带着中世纪欧洲皇室风格的书房里。姬乘风只看了一眼就马上确定了,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那种血脉相连的微妙感觉是不会错的。照片是最近拍摄的,看到父亲还好好的活着,姬乘风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忍不住仔细端详起来。父亲的气色不错,看来生活得还算好,只是眉间郁积着一团浓浓的忧郁,让姬乘风心里一瞬间便沉甸甸的。 翻到下面一张照片,姬乘风的眼角却是微微跳动了一下。 照片上,竟然是一只金函。 这只金函大小形状都跟他从藏龙谷里带出来的那只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金函周边的浅浮雕花纹略有些不同。他的那只上面是异化的云龙纹。而这一只上面却是火凤纹。 他正想看清楚点,照片却突然自动燃烧起来。 “是不是很眼熟?”黑袍老人问。 “六甲通玄黄金宝函。” 姬乘风小心翼翼的答了一句。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知道这是“始皇四灵函”之一,就是为了试探这个老人到底掌握了自己多少信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照片上的金函就是“朱雀灵函”,或称“火凤灵函”。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对他说的这个名称不置可否。 姬乘风心里愈发没底,问:“你给我看这照片是什么意思?” 黑袍老人道:“我要你帮我把这个金函拿到手。” “为什么让我去拿?”姬乘风很明智的没有问金函在哪里。虽然他非常想知道。可有些信息一旦知道,就没有退路了。 “因为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黑袍老人甩手扔给姬乘风一个手机,里面有两段视频:一段是他在地下拳场出手击败山浦的视频;另一段是他白天在体育馆一招打败宫田羽等人的视频。视频里在他说出“中国,道家”四个字时,甚至给他来了个特写,吐词也很清晰。 姬乘风心里暗暗震惊,地下拳赛安保之严格他是有亲身体会的,任何电子设备都不许带进去。而且他离开之前已经让陈傲秋监督拳场方面销毁当晚他出手的监控录像。此人竟然能从里面拍一段视频出来,手段之高,实在不可小视。 黑袍老人说:“当时的拍卖会我的人得到信息太迟,准备不足,让日本人得了先机。本来我不相信那个金函是你的,今天看了这场精彩的演出,我才相信,你确实有这个能力获取金函。” 姬乘风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黑袍老人道:“你用不着掩饰。我对中国道家并非一无所知,要在武学上达到你那样的成就,没有名师指点即便天赋再高也是不可能的,这说明你得到了某些秘密传承。而道家武学的修炼,强身健体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为了修炼术力以施展道术。我确信你在道术上的修为已经不在历代名家之下。” 姬乘风眼睛微微一眯,没有出声。他修习的虽然是山术,但他的师傅的的确确是个道士。他对道术涉猎颇深,自然知道这个老人说得没错,道家修炼的确是由内而外,术力为先。 现在有不少道士拿着桃木剑,挑着几张照猫画虎的符箓,揣着几枚铜钱和龟壳就敢到处行骗,其实没有术力沟通天地能量,这些东西基本上毫无用处。明眼之人一眼就能戳穿他们的伎俩。 他修习的山术乃道术之祖,不过是更精微奥妙而已。山术有“仙、道、幻、灵、兵”五阶,从“兵阶”排在最末就可看出,个人武力在玄门力量中实属微不足道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黑袍老人嘿嘿一笑:“我和你一样,都是能帮助你父亲的人!” 姬乘风冷声道:“我看你是在帮你自己吧!” 黑袍老人并没有否定姬乘风的话,平静的道:“孩子,有些生活的常识你父亲来不及教你,就让我来教你好了。人类社会的紧密合作绝大部分都是基于互相利用,这是一条通用法则。你不用不服气,你的父亲同样在利用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人类甚至可以和魔鬼合作。” 姬乘风哼了一声:“那是你的观点而已。” 黑袍老人不再与他争辩,淡淡地转移了话题:“你刚看到的那个金函,就在416研究中心。” 416研究中心? 又是416研究中心! 看来盯住这个地方的人还真不少。 木流花夜探416研究中心,也是为了金函吗?她身具水系术力,又懂得失传的洛神涉水步和水凰舞,她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属于哪个阵营? 连教授为什么要跟我隐瞒416研究中心的真相?还是说连他都不知道416研究中心的真实底细? 这个黑袍老人又是什么来路? 想着不觉便走了神。 黑袍老人道:“416研究中心周围布有道家法阵,你是我目前遇到的唯一有可能破解阵法的人。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此人讲话好像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一样的,姬乘风听得微微有些怒气:“你就认定我一定会按你说的做?” 黑袍老人呵呵笑了两声,说:“中国人以孝道传天下,我想你也不希望你的父亲有什么意外。” 姬乘风眉头一皱:“你威胁我?” “这就是我今天要教你的第二条通用法则:威胁比情感说服更直接有效。想必你深有体会。”黑袍老人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好享受今晚的同学聚会!我的人准备好了会通知你动手的。” 说完,黑袍老人便步入黑暗之中。 姬乘风一直想看清楚他的面容,但此人身体周围总是环绕着一股奇特的能量,这种能量与东方玄门术力有些区别,他的目光一时也无法穿透。 第80章 酒吧风云1 黑袍老人走后,姬乘风迎风面湖,陷入沉思之中。 自从在师父笔记中得知了父亲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他就一直迫切想知道父亲的近况。可他万万没想到,父亲的消息会是以这样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硬生生地闯入他的生活中。 听黑袍老人的口气,父亲现在的行动似乎受到了限制,控制他的会是什么人?这些人又是怎么控制他的? 父亲在给师父的信中让自己报考京华大学考古系,并想办法混入416研究中心,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却连师父都不清楚。难道最终的目的就是取得朱雀灵函?那又何必如此麻烦? 那封信写于半年之前,当时黑袍老人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那取得朱雀灵函就肯定是父亲的意思。既然父亲和黑袍老人的目的一致,黑袍老人为何还要用父亲的安危来威胁自己?这段时间,父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还是说,黑袍老人根本就不知道父亲的这个计划? 朱雀灵函与秦始皇陵有关,难道秦始皇陵与家族命局有什么关系?父亲又是怎么得知这些的? 越想下去,就越是理不清楚。姬乘风头痛欲裂,正在这时,公孙良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催他快点过去。 姬乘风心中烦闷,此刻正想大醉一场,也不多话,问明了地点,打了个车直奔后海的一家酒吧。下车一看,公孙良民已经在门口等着。 公孙良民挑的这家酒吧很有品味,时尚与复古结合的后现代工业风格中又融入了苏格兰酒吧的元素。独具特色的实木吧台和墙面带出的暖和色调,与精致的艺术铁艺、怀旧古典的乐器装饰品渗透出的工业冰冷形成鲜明对比。酒吧里的音乐融合了r&b、hip-hop、house等多种风格,并有歌手穿插融入演唱,却并不给人突兀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有酒精的地方总离不开放纵。姬乘风随着公孙良民进去的时候,恰好赶上新一轮群魔乱舞的场面。舞池里灯光激闪,妖孽横生,白花花的长腿和胸脯随处可见,酒精味、香水味和让人如梦似幻的烟雾,很能刺激人的欲望。也让姬乘风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一个半开放式的卡座,低低的沙发围了一圈,桌子上点着蜡烛,光线很是暧昧,看人都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牛犇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身体随着音乐时不时的搐动一下,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白云飞和那些女生们却都不在。公孙良民看出了姬乘风的疑惑,指了指舞池。姬乘风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果然见她们正在那里跳舞。 “来……来了?” 牛犇看到姬乘风,一把拉着他坐下,推了杯酒给他,满嘴酒气的道:“喝……喝……迟到了,该……该罚!” “行,我认罚!” 姬乘风见玻璃酒杯上漂着细腻的白色泡沫,知道是啤酒,仰着头一口就喝了下去。入口顺滑,略带点苦涩,喝下后嘴里还留有淡淡的甜味,让人很是舒服。他正想喝酒,自己给自己倒上:“罚酒罚三杯,再来两杯!” 看着他接连又喝下两杯,牛犇呵呵傻笑道:“你……你悠着点……” 姬乘风还嫌这酒不够劲道,撇撇嘴:“喝点啤酒没事,我又不要开车。来,我敬你们一杯!” 跟牛犇和公孙良民各喝了一杯,公孙良民也劝道:“老幺,这样喝你会醉的。看你一脸愁云惨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刚才那个电话有关吧?药不医假病,酒不解真愁,有事你跟我说。” 姬乘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喝了一杯。他的事,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帮得上忙的。 不久白云飞和陈欢欢等人都是满身热气的回来了,一个个气喘吁吁,浑身都是青春活力。尤其是那些女生,都有不俗的舞蹈功底,刚才她们一入场就引起不少尖叫。 姬乘风又跟白云飞和那些女生们碰杯,陈欢欢看他端起酒杯总是一饮而尽,夺过他手里的杯子道:“乘风哥哥,你慢点喝!这酒度数高着呢!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姬乘风笑道:“啤酒而已,能有多高的度数?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量。” 陈欢欢把杯子往桌上一顿,瞪着公孙良民道:“公孙刁民,你是不是没告诉我哥这酒的度数?” 姬乘风没来的时候,公孙良民就吃了这小辣椒不少的苦,一看她发火,顿时脊梁骨发麻,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的模样:“他……他也没问我呀!” 陈欢欢哼道:“这还用问吗?你就是看我哥老实,故意诓他喝!” 姬乘风看情形不对,忙拉住陈欢欢道:“欢欢,怎么说话呢?他没诓我喝,是我自己要喝的。” 公孙良民道:“你瞧,这可是他自己说的。” 陈欢欢白了他一眼,对姬乘风道:“乘风哥哥,这酒叫‘世界末日’,是世界上酒精含量最高的啤酒,有65度,比二锅头的度数还高呢!” “我^靠,怎么不早说!” 姬乘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啤酒一般都是十来度,他哪知道还有度数这么高的啤酒?刚刚一口气喝下去得有小二斤了,难怪这会儿都感觉眼皮有点重了。 陈欢欢没好气的道:“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还牛饮不!行了,我去跳舞了,你不许再喝了!” 有了之前的惊艳,这次陈欢欢和她的那群同学刚一入场就引起了雷鸣般的掌声,dj和灯光师似乎也被她们的舞姿吸引,音乐、节奏和灯光配合得天衣无缝,将现场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公孙良民这会儿又忘了陈欢欢的麻辣个性了,一脸得意的道:“泡吧就要带这样的妞来,太挣面子了!” “你怎么不去跳舞了?” 姬乘风见白云飞这次没有跟着上去,便随口问了一句。 白云飞这会儿仍没把气喘匀,摆着手道:“不……不行了,太……太累了!” 一曲完毕,陈欢欢和她的同学们在众人的注视中如同明星般回到了卡座。这时侍者托着一支红酒走过来,摆在了桌子上。 公孙良民道:“是不是送错了?我们没点红酒呀!” 侍者很客气的道:“这是1号桌的陆先生送给这位美丽的小姐的!”说着指了指陈欢欢。 “我?” 陈欢欢一脸惊诧,看向1号桌,只见那边坐了五六个男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看起来很有风度的男人正举着酒杯对她致意,忙扭过脸来,撇嘴道:“我干嘛要他送酒?自己买不起吗?去,还给他!再打包两瓶给他,本姑娘买单!” 侍者一脸为难的道:“这……小姐……” 公孙良民笑道:“别呀,欢欢,这可是好酒,瓦朗德鲁啊,波尔多圣艾米利翁的名酒,还是95年份的,嗯,有品位,这一支可得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陈欢欢道:“要你多什么嘴?本姑娘不认识酒吗?喜欢喝本姑娘请你喝,喝死你!”对那侍者道:“拿走拿走,别招我烦!” 正僵持不下,那送酒的陆先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和颜悦色的道:“怎么?美女对这支酒不满意吗?” 他对侍者挥挥手,侍者如获大赦,鞠了个躬,匆匆离去。他又接着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少钦。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么荒唐的事,不过,小姐你的美貌和舞姿的确值得我如此唐突。” 听到“陆少钦”这个名字,公孙良民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陈欢欢显然不会相信陆少钦的话,但陆少钦举止斯文得体,她也不好直接撅人家的脸,语气稍缓:“谢谢陆先生的赞赏,只是我们并不缺酒,要喝的话自己也买得起,无功不受禄,这酒还请你拿回去。” 陆少钦微微一笑:“恕我直言,对爱惜容貌和身材的女性来说,啤酒并非最佳选择。红酒对女性……” 陈欢欢打断他的话道:“多谢陆先生提点,朋友在一起高兴就行了,喝什么无所谓。” “是我冒昧了!” 陆少钦的修养确实不错,不管陈欢欢如何不给面子,始终是面带微笑,很随意的岔开了话题道:“还没请教小姐芳名?” 陈欢欢道:“萍水相逢,就没必要知道名字了吧?” 陆少钦笑了笑道:“那不知陆某有没有荣幸邀请美丽的小姐共舞一曲?” “对不起,我累了!”陈欢欢拒绝得十分干脆。 陆少钦说:“实在是太遗憾了。这样好了,这支酒既然已经打开了,我也没道理再拿回去。不如我们就喝了它,就当是我为自己的失礼给在座各位赔罪怎么样!?”说着拿起酒瓶给每人倒了一杯。 他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当下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 好酒就是好酒,入口的感觉的确不同。姬乘风虽然没喝过这么高档的红酒,无法分辨好坏,但他的触觉、味觉、嗅觉等等都远超常人,瓦朗德鲁强烈的单宁口味和层次丰富的香料味让他非常的享受。 不过,他总觉得酒里面似乎多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味道,这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为了避免出丑却也没有多问。 公孙良民精通吃喝玩乐,也品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地方,低声道:“这酒多了一种香甜味,少了股瓦朗德鲁特有的浓烈味道,其他口感又很正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喝完杯中酒,陆少钦礼貌的对着陈欢欢欠了欠身,又向在座的各人微笑点头致意,这才缓步离开。 他一走,陈欢欢那些美女同学们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欢欢,这陆少钦不错呀,一看就很有底蕴的样子,你干嘛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 “就是,成熟稳重又有钱,关键是身材保持得还不错,这样的男人不多见呢!” …… 连姬乘风都不得不承认,陆少钦虽然不是那种长得特别帅的男人,但是举止温文尔雅,言语进退之间从容不迫,的确很有魅力。 陈欢欢却不理这一套,白了她那些姐妹们一眼道:“怎么着?一瓶红酒就把你们的魂给勾走了?早说啊,要不要我再把他叫过来?” 一女生拍手道:“好啊好啊,我们要是钓上了金龟婿,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哎呀,怎么这么热啊?” “是啊,我也觉得好热!头晕晕的!” 其他几名女生也跟着说。她们身上本就穿得不多,这时候已经是脱无可脱。 陈欢欢突然一个踉跄,往姬乘风身上栽去。姬乘风忙扶住她,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喝醉了?” “没……没事……热得很……给我水……水喝……” 姬乘风端了杯水给她,一看她的面容,却是吓了一跳。只见她满面桃红,媚眼如丝,红唇翕张,呼吸的气息短促湿热,这分明是房中家所谓女性“五欲”之征的表现。 第81章 酒吧风云2 按照防中^术的记载,女性“气上面热”、“乳坚鼻汗”,说明已经xx初动。再去看其他女生,竟已不由自主的往公孙良民、白云飞和牛犇身上靠去,也有些女生两两抱在一起,手还在拉扯身上仅剩的衣服,不时露出美好的青春胴^体。 白云飞和牛犇都有点神志不清,各自搂着一个女生,手掌生硬的在她们身上摸索。公孙良民平日里口花花,却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占人便宜,不过也明显有些受不住这种诱惑了,一边以极大的毅力把那女生往旁边推,一边求救似的看向姬乘风道:“快……快想想办法!” “怎么回事?” 姬乘风这时候也感觉到浑身燥热,冲动异常,心知不妙。 公孙良民往脸上泼了杯酒,咬牙道:“酒里下了药……” 姬乘风一听就知道是陆少钦做了手脚,想不到看起来如此温和谦抑的一个人竟然会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大怒道:“我去找他!” 公孙良民忙拉住他道:“别……别冲动,咱们惹他不起!他是钛^子党的人!” 姬乘风瞪眼道:“钛^子党怎么了?钛^子党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惯的他们!” 关于钛^子党的传闻,姬乘风来京之后多少也听公孙良民等人吹嘘过一些,知道是某些高干子弟组成的团体,极少有人敢去招惹他们。这种现象自古有之,比较出名的有算计林冲之妻的高衙内等。不过像他这种玄门术士,不入仕途不事商贾,来去如风不惧权贵,还真没怎么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陈欢欢此刻已经完全认不清人了,浑身软绵绵的往姬乘风身上倒。姬乘风把手里那杯水全泼在她脸上,她才稍稍清醒了点。 姬乘风把她扶在沙发上坐好,对公孙良民道:“看好她们!”然后不顾公孙良民的劝阻,独自一人往1号桌走去。 陆少钦见姬乘风过来,一脸和煦的道:“小兄弟,有事吗?” 姬乘风冷冷的道:“装得倒挺像,你做的好事你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陆少钦耸了耸肩,“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 “我不会跟衣冠禽兽喝酒!”姬乘风懒得跟他废话,盯着他的眼睛道:“把解药给我!” “乡下小子,怎么跟陆少说话呢?” “去你^妈^的,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哪来的野狗,跑出来乱咬人!” …… 姬乘风话刚出口,陆少钦的那群朋友就都站了起来纷纷喝骂,更有个大个子直接一酒瓶往他头上砸了过来。 姬乘风身子纹风不动,随手将酒瓶接住,双眼一冷,怒视着大个子。 虽然没有动用术力,但他这种修行之人,气场要比普通人强大得多,猛然冷下脸来,顿时有一股凛然之威。陆少钦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心里都莫名一寒,只有那大个子感觉比较迟钝,并没有将一个小小少年放在眼里,一脸骄气的道:“果然有两下子,找练?爷陪你!” 陆少钦赶紧朝那大个子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这才对姬乘风道:“不好意思,我这朋友脾气不太好。你刚说的解药是怎么回事?” 姬乘风冷笑道:“你丫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人才了!我就不明白了,你做完那些下三滥的事,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的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还是说你早就习惯了?” 陆少钦脸色一沉:“小家伙,我看在那位美女的面子上才一直容忍你,你不要太过分了!我陆少钦在四九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再这样污蔑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姬乘风见陆少钦拒不承认自己下药的事情,自己没有证据也拿他没办法,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你会后悔的。”言毕转身便走。 看着姬乘风走远,那大个子道:“陆少,这小子有点麻烦,要不要先解决他?” 陆少钦淡淡一笑:“不用了。一个有点小身手的外地人而已,上不了什么台面。哼,不知道四九城的水有多深就敢跟我放狠话,虱子还能把被单拱起来?” 旁边一公子哥笑道:“就是,今晚那几个小妞咱们是上定了,完事后给他爽一把,说不定他还会感谢陆少呢!” 陆少钦嘿嘿淫^笑两声,说:“火候差不多了,可以叫老铁动手了。” 姬乘风回到自己那一台,发现陈欢欢等人的情况愈发严重了。连公孙良民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满头大汗的道:“老……老幺,快,快离开这里!这里的音乐和灯光会加速药性的发挥!”抬头见姬乘风满面通红,额上汗水隐现,大惊道:“老幺,你……你没事吧?你可得坚持住啊,不然咱们这群人今儿可就要全毁在这儿了!” “我没事!”姬乘风强行压下体内强烈的冲动,说出的话仍是斩钉截铁,“这到底是什么药?这么厉害?” 他本想用脉术逼出药力,哪知刚一调动术力,脑子里就尽是各种男女缠绵的景象,根本无法凝聚心神,还差点因术力岔道而走火入魔。心里不由得大骂白云飞,妈的,没事在宿舍放什么床上动作片?搞得现在满脑子都是***武藤兰! 公孙良民喘着粗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黑市上传说中的‘烈女七吟’,是最烈的催^情^药。据说服下……服下之后,必须要淋漓尽致的承欢七……七次,才可以消除药性,不然对身体会有很大的伤害。对男人也同……同样有效。” 姬乘风心一沉,问:“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消除药力?” “没有!”公孙良民摇了摇头。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现场的情况已经有些不堪入目,好几个女生衣衫不整春光泄露,纠缠在一起****。不少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来,脸上的表情不一而足。有些男人甚至已经不怀好意的往这边挤了过来。 姬乘风能想象这一幕如果传回学校会引起多大的震动。他把桌上剩余的啤酒饮料全都泼在她们脸上让她们清醒点,然后背起陈欢欢,对公孙良民道:“你扶着其他人跟我走!” 转头刚走了两步,突然撞在一个铁塔般的光头猛男身上。只听“啪”的一声,光头猛男手中的酒杯跌得粉碎。 姬乘风忙退后一步,连声说对不起。这时他才看清那光头猛男的样貌,头顶上光亮亮的,隐隐泛着铁青的光泽。脖子上挂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项链。 谁知那光头猛男就像没听到姬乘风的话一般,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喝道:“敢撞你铁爷,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知道刚才那杯酒多少钱吗?” “多少钱?我赔!”姬乘风忍气吞声的道。 “赔?你赔得起吗?” 姬乘风急着离开,懒得跟他磨叽,随手从兜里掏出之前取的一万块钱看也不看就递了过去:“这是一万,应该够买一杯酒了吧?” 光头猛男却不接钱,皮笑肉不笑的道:“钱,铁爷有的是。你要赔的话,不如让你背上这个小美人陪我一晚好了!” 得,看来又碰上故意找碴的了。姬乘风现在正是满肚子火气没地儿撒,当即脸色一寒,说:“别给脸不要脸,拿了钱赶紧滚,老子可不是斯文人!” “嗬,有意思!有年头没碰上敢在铁爷面前支毛的人了!”光头猛男一脸玩味的看着姬乘风,猛然一耳光往他脸上扇去,“你当老子是斯文人吗?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当三好学生呢!”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虎虎生风,看得出这人身上确实有点功夫。姬乘风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轻描淡写的抬起手,手中钞票不偏不倚的切向他肘关节前方三寸处。 胸口上纹只米老鼠就敢冒充自己是流氓,姬乘风是顶看不惯这种人的,加上一晚上心情都不畅快,所以他这一下并没有太多的留手。 光头猛男只觉手臂一麻,紧接着半边身子都像是被滚水烫了一下,痛得面色惨白,额上汗水唰的一下就滚了下来。 “滚开!”姬乘风朝着光头猛男逼近了一步。 公孙良民扶着两个女生挤过来,看到这一幕,再看了看那个光头猛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凑到姬乘风耳边焦急的道:“我的哥哥哎,本来就一身的麻烦了,你怎么还招惹这些惹不得的人物啊?这人是北方道上大名鼎鼎的铁头,听说手上废了不少人的。” 姬乘风皱眉道:“我没招惹他,是他招惹的我!” 事已至此,公孙良民也没办法,无奈道:“行了行了,赶紧走!唉,这次恐怕我都没办法善后了。” 他想走,铁头却没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对于从小就练了一身铁头功和横练功夫的铁头来说,实在不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能一招就把自己挫败,刚才那一下可能只是自己运气不好,刚好碰在了穴位上而已。 所以不等身上的酸麻劲完全消退,铁头突然头一低,像一枚大号的炮弹一般朝着姬乘风撞了过来。速度之快,真的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一下任何人被撞上,恐怕都得倒飞出去。实际上,铁头的这一招的确撞碎了不少高手的胸骨和内脏。 但他快,姬乘风更快,手上钞票看似不经意的在铁头上一拍,体重不下两百斤的铁头就像被狂风卷起的一片树叶,打着旋儿往后飞了出去,将他身后的人群撞翻了一大片。 这种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场景突然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连见识过姬乘风出手的公孙良民都惊得呆了。他知道姬乘风厉害,可没想到会厉害到这个程度。其他围观的人更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 酒吧里本有不少内保,见了这种情况,也只敢站在一旁看着,并不敢上前干预。 其实姬乘风并不是喜欢张扬的人,使出这一招也是迫不得已。现在自己同伴们身上的药性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他如果不使出狠一点的手段立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间酒吧。 但他显然低估了铁头的势力。 铁头刚被他打退,酒吧里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响起了几声零零碎碎的酒瓶在铁器上敲击的声音。 然后,这种敲击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逐渐形成了一种非常整齐而又有节奏的声浪。 而且,这股声浪正在向着他们这群人包围过来。速度并不快,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姬乘风看到,至少有上百个袒胸露腹,身上到处是纹身的青年,手里敲着酒瓶,一步步向他走来。 第82章 虎娘 公孙良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竟然还勉强对姬乘风扯出一个笑容道:“这下麻烦大了!” “放心,有我在呢!” 姬乘风笑了笑说。他见公孙良民脸上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样子,心里也不禁佩服这厮的胆量。要知道,公孙良民可不像他拥有强大的武力做后盾。面对上百人的包围而脸不变色,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的。 公孙良民苦笑道:“你一个人也干不过上百人呀!” 姬乘风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一会儿我会护着你们,你带着她们从门口冲出去。记住,先护着女生。” 公孙良民看了身边媚态百出的几个女生一眼,忙把几欲冒火的目光移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其实姬乘风这会儿也不会比他好受多少。他之所以看到上百人围过来不仅不担心,反而隐隐有股兴奋之意,就是想用战斗来压抑心中汹涌的情^欲。 包围圈越压越小,把姬乘风他们十来个人紧紧挤在一起。站在圈中往外看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酒瓶敲击声霍地急促起来,有如战场上的攻击鼓点,声浪迫人。 “杀!” 随着领头的人一声暴喝,上百个形状各异的酒瓶齐刷刷的举起来往姬乘风头上砸去。 就在这时,姬乘风动了! 谁也没看清他双手的动作,漫天的酒瓶却是一个不落的飞了出去,没有一个落在圈子中间。 之后,姬乘风如同出林的猛虎,猛地蹿入人群。他的动作简洁得让人吃惊,却又快速得让人震撼。 世间武学,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没有任何人能看清他的双手!没有任何人能躲过他的双手!没有任何人能抵挡他的双手! 纯粹的肉体攻击,他的手如刀,如剑,如枪,如钻……只要被碰上,必有一人惨呼倒地。 他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 短短不到半分钟,围攻他的人就躺下了近三分之二。遍地都是哀嚎之声。 余下的人都被他这种气势震慑,竟然一步步往后退去。 “砍他!” 一个大金链子看情势不对,率先抽出了砍刀,对着姬乘风的脸上就劈。 刀光雪亮,数十把砍刀同时抽了出来。 姬乘风冷笑一声,伸出两指一夹。劈向他面门的银色刀芒,戛然而止。 砍刀,被他两指夹住,纹丝不动。 手上微一用力,“叮”的一声,精钢砍刀应声而断。 腿影起处,那个劈他的大金链子口中喷着鲜血,倒飞而出。 所有举起的砍刀,至此再也不敢劈下。 姬乘风微微一笑,向着剩余的人缓缓逼近。他每前进一步,那数十号手里拿着武器的社会闲散青年就倒退一步。 “住手!不然老子要她的命!” 突然,一声厉喝传入姬乘风的耳中。 他循声看去,只见铁头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抓住了陈欢欢。一把锋利的匕首比着她的脖子,已经割开了一条浅浅的口子,鲜血正缓缓流下。 陈欢欢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身子仍在如蛇一般不断扭动,根本不知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本应保护陈欢欢的公孙良民,此刻却被铁头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姬乘风眼睛微微一眯,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说话。 这种情况,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就刚才那么一瞬间,只顾着自己打得痛快而忘了保护身后的人,想不到被铁头钻了个空子。 局面再次变得棘手起来。他虽然一身超强武力,却也不敢出手。铁头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又是亡命之徒。他不敢拿陈欢欢的生命冒险。 而铁头站在陈欢欢的身后,他那鬼神莫测的术力也宣告无用。因为要攻击铁头,术力必先从陈欢欢身上过。那是先伤自己人,再伤敌人。再说现在被人下了药,调动术力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一旦他失去战力,同来的女生们恐怕没一个能保持清白的。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酒吧里早已停止的音乐突然再次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驻场乐队演奏的曲子却非常奇怪——竟然是一首舒缓的《甜蜜蜜》。 一边是刀光剑影的全武行,一边是轻歌软语的脉脉深情,酒吧里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一时之间竟然谁都没有出声。 更诡异的是,黑暗的舞台中央,蓦地传来一阵歌声。唱的正是《甜蜜蜜》! 歌声轻柔婉转,如慕如诉,在黑暗中回环、飘荡。 灯光照到舞台上,唱歌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觉身上一阵恶寒——唱出那么柔媚歌声的,竟然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其实也不能说这是一个纯粹的男人。他除了具有男性的身体特征之外,其他的地方无不往女性化方面发展,两块胸肌甚至比不少女性的胸脯还要饱满。可以看出,他的眉眼明显的修饰过,脸上化了淡妆,甚至涂了唇彩。粉红色的丝质衬衫,窄小的皮带,白色的紧身休闲长裤,尖头皮鞋。 他身上戴满了首饰,动作也具有明显的女性化倾向。 他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唱着,似乎这个世界只有他,和他的歌声。一曲终了,他才幽幽叹了口气,说:“铁头,带着你的人滚出去吧!” 明明是一句很霸道的话,但被他用那种仿佛热恋中的女子对情郎撒娇的腔调讲出来,却让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敢笑出来——哪怕是牵动一下嘴角的肌肉。 铁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虎娘,这里好像不是你们的地盘吧?” “铁头,早听说这两年你攀上了高枝,做事越来越没有规矩,想不到忘性也越来越大了。看来你连那句话都忘了。” 虎娘一边说,一边掐着兰花指走下舞台,扭着腰肢朝这边走来。挤作一堆的古x仔纷纷让路,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畏惧。 “什、什么话?” 看到虎娘过来,铁头已经没那么镇定了。 虎娘翘着兰花指点了一支细长细长的烟,一口烟雾喷在铁头的脸上,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来到的地方,就是我的地盘。’” “青……青龙!他……他老人家来了?” 对于青龙的名言,铁头自然是熟悉的,心里还默默的将其当成了毕生的奋斗目标。此刻突然听到虎娘说出这句话,铁头额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粗大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眼睛有些慌乱的朝周围看去。 虎娘没有答他的话,对躲在人群背后的陆少钦指了指,说:“你,出来!” “有事吗?” 陆少钦施施然的走了出来,脸上仍是挂着标志性的微笑。 虎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你叫陆少钦,你爸是xx部的?” 陆少钦脸上闪过一丝极隐晦的傲色:“正是,你……” “那就没打错人了!” 虎娘不屑的打断他的话,一抬手,“啪”的一声脆响,在他脸上结结实实的扇了一巴掌,五个指印赫然在目。 “你……你……你敢打我?” 陆少钦捂着肿胀的脸颊,满脸涨得通红,又惊又怒。 “啪!” 虎娘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完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丝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手,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打的就是你!” 这两个耳光对在场之人的震撼简直比姬乘风一人打退上百人还要大。在天朝,谁都知道一条基本常识:“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官,是处于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哪怕你身家亿万,体制内的一个小小科长都能玩得你死去活来。这个举止妖娆的男人,明知道陆少钦的显赫背景,竟然还敢打得如此爽快,他今天出门忘了吃药了吗? 连姬乘风都对虎娘的来历产生了兴趣,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公孙良民,意存询问。公孙良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陆少钦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侮辱?愣了半晌,突然之间嘶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纵身就往虎娘身上扑去。 虎娘冷眼看着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待到陆少钦欺近身边,这才抬起手,“啪”的又是一巴掌。 这一下比之前那两巴掌还要重得多,直打得陆少钦原地转了两个圈,“噗”的吐出三颗牙齿,嘴边鲜血汩汩而下。 “没皮没脸的东西,还不滚?”虎娘像是呵斥野狗一般呵斥着陆少钦。 陆少钦知道自己远不是此人的对手,此刻也顾不得再掩饰什么,突然对着铁头喝道:“还看着干什么?砍他啊!砍屎(死)我负辙(责)!今天让他活着肘(走)出这里,你他^妈就给老只(子)滚回牢里去!” 他嘴巴肿胀,又缺了几颗牙齿,讲话含糊不清,听起来分外可笑。 铁头却不敢笑,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陆少,他……他是青龙的人!” 陆少钦大怒:“青龙他妈是……是谁?比我爸还大……大吗?” 铁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陆大少一眼,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虎娘听到这话却是罕见的怒哼了一声,身形猛地一晃,单手抓起陆少钦往天花板上抛去,随即膝盖一顶,就想断了陆少钦的脊椎。 姬乘风见虎娘这是要下杀手,他虽然讨厌陆少钦,却也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丧命,赶紧闪身过去,伸手在陆少钦身上推了一下。陆少钦顿时改直坠为横飞,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虎娘不满地瞪了姬乘风一眼,脸上怒气未消:“我的事你也敢插手?” 姬乘风淡然道:“我没那个意思,只不过觉得他还罪不至死。” 虎娘寒声道:“敢对青龙不敬的人,就得死!” 陆少钦也不知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脑子天生不够用,直到此刻仍没看清楚场上的形势,爬起来呸道:“青龙算什么东……东西?你有种就等……等着,老只(子)这就打电话叫人把你们这些刁民冲冲(统统)抓起来枪……枪毙!” 听陆少钦这么一说,虎娘反倒不急了,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满脸冷笑道:“废物点心,你打就是,老娘就在这儿候着。” 他当着几百人的面自称老娘,语气中没有丝毫不自然的感觉,旁人却都是听得满肚子的肠子开始翻动起来。 陆少钦也不废话,当即趾高气扬的掏出手机就开始拨号。一开始的时候他都是直呼其名,到后面称呼逐渐变得有礼貌起来,可是他从分局一直打到市局,接电话的人要么就是要案在身无法走开,要么就是在外地出差,还有的干脆说自己在国外考察。 到这时候,陆少钦再傻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要知道,平常只要他一打电话,这些人就算有天大的事都会先撂在一边屁颠屁颠的赶过来,生怕这巴结陆大公子的美差被别人抢了去。 最后没办法,陆少钦只好咬牙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连拨三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陆少钦脸色时红时白,站在原地再也没有声音。 虎娘貌似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脸玩味的问道:“怎么样?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陆少钦人倒架不倒,兀自强硬道:“别得意太找(早),爷迟……迟找(早)给你们点颜设(色)瞧瞧,看这四九城里到底谁说了涮(算)!” 说完满眼怨毒的盯了虎娘和姬乘风一眼,扭头便走。 虎娘倒也没拦他,对他最后放的那句狠话也当是放屁一样,自顾自的照着镜子道:“铁头,主子走了,你还不走?老娘揍人可不用挑日子的。” 没有人撑腰,借给铁头一个水缸做胆子他也不敢跟虎娘作对,忙说了声“得罪”,放开陈欢欢,带着人离开了酒吧。 姬乘风对虎娘抱拳道:“多谢解围!有机会定当报答!” 虎娘虽是个爷们,却自称老娘,姬乘风在这称呼上就有点纠结,是叫虎哥,还是叫虎姐?所以他干脆就含糊了过去。 虎娘对他救下陆少钦仍有些意见,不冷不热的道:“不用谢我,我就是来传个话而已。我家先生要见你!” 姬乘风一愣:“敢问你家先生是?” “青龙!” 虎娘说起青龙的时候,脸上总是一片敬仰孺慕之色。 第83章 青龙 姬乘风心想,我又不认识这什么青龙,他要见我干嘛?看了自己的朋友们一眼,拒绝道:“我还有事,要不再约个时间吧?” 虎娘皱眉道:“青龙要召见的人,没有人可以拒绝。” 听虎娘居然用了“召见”这个词,姬乘风更是猜不透这个青龙到底有多大的来头。但他也不是那种能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微微欠身道:“再次谢谢你救了我和我的朋友们,我们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慢着!”虎娘见姬乘风如此不给面子,脸上也有些怒气,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看了陈欢欢和公孙良民等人一眼,道:“你如果不想你这些朋友们将来留下后遗症,就最好跟我来一趟。” 姬乘风正为这事头痛,闻言大喜:“你有办法救她们?” 虎娘没说有,也没说没有,扭着腰肢沿旋转楼梯朝楼上走去,只留下一路香风。姬乘风也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忙弯腰背起陈欢欢,和公孙良民一起扶着其他几个女生,紧跟着上楼。 楼上是一些布置得更加有创意的卡座,灯光却依然是一样的幽暗而暧昧。 而且,整个二楼只点了一盏灯。准确的说,只点了一支蜡烛。 蜡烛旁边,摆着一瓶小二(小瓶的二锅头)。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火苗轻轻跳动,映照着一个有些模糊的背影。 姬乘风还想看清楚些,虎娘却是一跺脚催促道:“还磨蹭什么呀,你就想看着你这些朋友在这儿发浪还是怎么着?快些随我来!” 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几个同学,尤其是那些女同学,一个个头发散乱,面目潮红,衣衫凌乱,形象已是极端不堪,姬乘风也不由得面红耳赤,忙跟在虎娘身后往二楼的东北角走去。 虎娘推开一扇门说进来吧,当先进去打开了灯。姬乘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这里貌似是一间员工休息室,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早都被疏散了。 桌子上摆着几杯白开水,应该是事先就已经准备好了的。虎娘说:“这些白开水里就有已经溶解的解药,喝了吧!” 听说白开水就是解药,早已被“烈女七吟”折磨得受不了的公孙良民第一个冲了过来,端起一杯水就要喝。姬乘风挡住他的手道:“慢着,我先来!” 现在的姬乘风的确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在没有摸清楚虎娘的真实来历之前,他已经不敢再让自己的同伴们冒险了。至于他自己,哪怕喝下的真是穿肠毒药,他也有把握在毒性发作之前把同伴们带出这间酒吧。 公孙良民一瞬间就明白了姬乘风的心意,但他跟姬乘风想的一样,如今只有尽最大的可能保存姬乘风的战斗力,大家才是安全的,当即眼睛一瞪道:“怎么着?老幺,木流花被你抢走了也就算了,就这破事情你也要跟我争是不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大了?” 被公孙良民这么故意一激,姬乘风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态度却更加坚定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动作的,手一翻,那杯水便到了他手上。也不等公孙良民反应过来,一仰脖子便喝了下去。 那杯水的第一感觉就是凉,比冰还凉,味道怪怪的,有股淡淡的酸臭味。但喝下去之后,效果却是立竿见影。姬乘风感觉随着水从喉管滑入腹中,他头脑中狂暴的情^欲之念,以及身体上的燥热之感,都由上而下的快速消退。一直高昂的某部分,也终于有了些疲惫的感觉。 很快,他就有了强烈的尿意。 冲进洗手间尿出一泡带着靡靡甜香味的尿之后,小腹中那股火烧般的欲念也消失了。运转术力在体内游走一番,发觉身体除了有些倦意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正常。这时姬乘风终于放下心来,对公孙良民点了点头道:“可以喝了!”他自己也端起一杯,往陈欢欢嘴里灌去。 接下来,休息室的洗手间成了最繁忙的地方。一时没轮上的女生们也顾不得形象,夹紧双腿站在外面浑身发抖,唇齿间咝咝有声,两只脚不断的抬起放下,只希望洗手间里正在畅快的人能快一点。 在这过程中,虎娘就在旁边安静的坐着,一言未发。眼看着事情完了才开口对姬乘风道:“你跟我来!” 姬乘风见还有一个女生在洗手间,说:“再等等吧!” 虎娘明白他的意思,皱了皱眉:“青龙从不见不相干的人。他只见你一个人,其他的人在这儿休息就是了。” 见姬乘风还想说什么,虎娘直接堵住他的嘴道:“你放心,她们的安全绝不会有问题的啦。” 虎娘都这么说了,姬乘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欠着人家的情,还摆出一种不信任的态度,就未免有点过分了。 跟公孙良民和陈欢欢等人交待了几句之后,姬乘风随着虎娘走出了休息室。 外面的情况仍跟之前一样,黑暗,安静。唯一的烛火,像是黑暗里指引人前进的灯塔。 离青龙还有四五步远,虎娘就停住了脚步,如女人般欠腰微微一福,娇滴滴的说:“先生,人我给您带来了!” 站在姬乘风的那个角度,依然只能看到青龙的一个背影。这个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沉静,那是一种蔑视一切的沉静。 青龙没有答话,拿起桌上的小二无声无息的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姬乘风,你愿不愿意帮我办事?” 虽然早料到青龙会提出某些要求,但姬乘风还是稍稍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青龙会这么直接,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而且听他的意思,竟是想招揽自己。看他现在的势力,难道他手下还缺办事的人吗? 青龙这人还算光明磊落,并没有逼着自己答应他的条件才给解毒,而是先解了毒才来说这件事。当然,这可能也是他对自己实力和魅力的一种自信。不管从哪一点来说,姬乘风都挺欣赏这个人的,所以他并没有贸然出言拒绝,而是问了句:“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干什么的?”青龙呵呵一笑,说:“你得加入我的组织,才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在这之前,我只能告诉你,z^f能办到的事,我都能办到。z^府办不到的事,我或许也能办到。” 这句话口气极大,但青龙说来就如寻常的拉家常一般。姬乘风不由得又想起了虎娘要当众取陆少钦性命的那一幕。作为青龙的手下,却敢当着数百人的面杀一个在职刑部左侍郎(暂称,代称)的公子,这种人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就绝对是有可靠的依仗。 虎娘举止虽有些不合大众审美,却不像脑子有问题的人,由此也可以看出,青龙这人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可就是这么个人,却喝最便宜的酒。这也说明他是一个非常有主见,行事以自我行为为标准的人。 青龙似乎能猜到姬乘风的想法,淡然道:“你是不是想起了陆少钦那个一脑袋***的蠢货?你放心,他明天将会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 姬乘风并不能完全理解青龙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想去深究,斟酌着说道:“我还是个学生,可能帮不上你的忙,非常抱歉。” 最近找上自己的人,几乎都是为了金函而来,姬乘风无法判断青龙的来路,根本不可能答应他什么。再说,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听别人命令的人。 虎娘听了这话却是气得暴跳,怒道:“姬乘风,先生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咳……” 青龙轻轻咳了一声,虎娘便不敢说话了。喝了一口小二,青龙悠然道:“我本不喜欢多话,但念你是个人才,就多说两句。以你的身手,天下大可去得。再说,我也不会终止你的学业。跟着我,你会得到更快更全面的成长和难以想象的回报。” 听到这番话,最震惊的就是虎娘了。以青龙的身份和地位,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话?而且还说得这么直白,言语之中甚至毫不掩饰对姬乘风的赞赏之意。要知道,以往他招揽人手,甚至连那句开场白都是让别人去说的,更别说在遭到婉拒之后仍不放弃了。 但姬乘风却不知道这些。他天性就是那种不愿受到羁束的人,所以青龙的话对他的触动并不大,反而有些隐隐的反感。他并不懂得拒绝的艺术,直愣愣的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我也不想知道了。对不起,我想我并不适合成为你的手下。” “放肆!” 虎娘怒斥一声,身形霍地化为一道粉红的影子往姬乘风疾射而来,手成虎爪之形,抓向姬乘风的咽喉。整个二楼竟响起了隐隐的虎啸之声。 此人毕竟于自己有恩,姬乘风不愿跟他动手,脚踏九宫归虚步,陡然消失在虎娘面前。 “出招!” 虎娘一招落空,反手又是一招袭向姬乘风的后脑。姬乘风仍是避了开去。 转眼之间,虎娘便已使出数十招,但姬乘风始终避而不战。 虎娘也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姬乘风,只得停了手,却仍是怒视着他。 在这过程中,青龙始终一言未发。沉默的喝完那瓶小二,青龙站起身来,几步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次算我欠你的!” 姬乘风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但青龙并没有任何回应。 从始至终,他留给姬乘风的,只是一个背影,和空气中淡淡的小二味道。 “不知所谓!” 虎娘愤愤的看了姬乘风一眼,“娇哼”一声,也转身追着青龙去了。 第84章 通灵之玉 回到那间休息室,公孙良民和陈欢欢等人都已经完全清醒了。好在“烈女七吟”对人的思维有很大的抑制作用,清醒之后,她们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不过内^裤上那湿漉漉的分泌物仍提醒她们,应该是发生了某些事情,所以见到姬乘风后,一个个脸色都是绯红一片。 奇怪的是,白云飞和牛犇这俩最先醉倒的家伙,此刻也是一脸绯红,眼睛时不时的偷偷瞟一下跟他们“亲热”过的女生。莫非这俩货脑子里还记得某些片段? “乘风哥哥……” 陈欢欢估计也隐约猜出了一些什么,见姬乘风进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眼眶一红,瞬间涌满泪水。 姬乘风拍拍她的头微笑道:“怎么啦?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也不怕丑?” 陈欢欢跺着脚不依道:“你还笑我!” 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表妹,姬乘风确实是打心眼里疼爱,见她这样子心里也止不住的难受,强颜笑道:“好啦好啦,这不都好好的么?快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 “我才没哭呢!” 陈欢欢拿手在眼睛上胡乱擦了两把,扁着嘴道:“那个陆少钦,太坏了!我一定要让傲秋哥哥收拾他!” 这样的事情姬乘风还不想惊动陈傲秋,摇了摇头道:“算了,已经有人收拾他了。”接着又恐吓陈欢欢:“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还是别告诉秋哥了。不然他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出来玩了!” 陈欢欢一想也是,嘟着嘴满心不甘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出了酒吧,被夜风一吹,众人感觉又清醒了许多。短短几个小时,重新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气,当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经历了这么多事,公孙良民和白云飞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当即还是由他俩驾车回学校。 在他们的车后,一直有几辆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姬乘风警惕起来,公孙良民苦笑道:“是我的人。来晚了。” 在学校附近吃完宵夜,又把陈欢欢等一众女生送回宿舍,姬乘风才算是松了口气。 白云飞和牛犇在宵夜的时候各自“羞答答”的要到了一个女生的电话号码,回到寝室之后兴奋得十分猖狂,毫无睡意。 奇怪的是,一向以情场圣手自居,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公孙良民这次却没有出手,连一个女生主动问他要电话他都爱答不理,闷头闷脑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姬乘风把他拉到屋顶的天台上,问道:“良民,你这是怎么了?老二被霜打了?” 公孙良民看了姬乘风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不提了。你找我什么事?” 姬乘风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道:“是不是还在为今晚的事担心?我看你对那些人的背景都有些了解,是不是还有麻烦?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就不信治不了那帮社会渣滓!” 公孙良民道:“那些人倒没什么了,首尾会有人处理干净的。” 姬乘风这就不高兴了:“那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兄弟?就你那点鸡毛蒜皮的破事还瞒着我?有事说话,哥们能帮上的绝不眨眼。” 这句话似乎给了公孙良民勇气,他掩饰性的咳了几声,小声道:“我……我好像喜欢上陈……陈欢欢了……” “谁?喜欢上谁了?” 姬乘风掏了掏耳朵,示意自己没听清楚,声音却不知不觉的大了起来。 公孙良民尴尬的道:“老幺,你别紧张,放松点……” “我他^妈能不紧张吗?那是我唯一的表妹。你丫是什么鸟我又不是不清楚!”姬乘风一脸凶巴巴的样子。 “靠,你丫说话也太难听了吧!”公孙良民也不是泥捏的,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我喜欢她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她……是她……” 姬乘风连说两个“是她”,后面的话却接不下去了。这年头父母对子女爱情的干涉力度都大大降低,表哥以什么身份来说话?最后只得悻悻的道:“反正就是不行,做朋友可以,你要想打别的主意,我看还是早点死心的好!” 接下来他又恶狠狠的吓唬公孙良民:“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了。你要是敢对欢欢有什么不轨,哼哼……”说着目光不怀好意的瞄了瞄公孙良民的下半身。 “切,别总是用老眼光看人,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人知道不?浪子回头金不换没听说过吗?”公孙良民撇撇嘴,根本不把姬乘风的威胁当回事。 有自己看着,姬乘风也不怕公孙良民翻起什么浪,两人互相鄙视了一番,姬乘风道:“行了,说正事,知不知道京城哪儿有玉石买?” “这四九城里还有少爷我不知道的事儿吗?” 说起京城的事,公孙良民又得意了,扬起脸道:“说吧,你要硬玉还是软玉?新玉还是老玉?” 姬乘风斟酌一番之后,说道:“就新玉吧,最好是软玉。” 公孙良民道:“ok,你明儿跟我走就是了!对了,你要买玉干什么?” 姬乘风道:“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吧!” 他要买玉,是因为租下的院子要搞装修,他必须在装修之时趁机布下阵法,一则为了自己的修炼,二来也是为了母亲的安全。 玉石是所有物质里通灵性最好的东西。品级越高的玉石,通灵性越好。中国自古以来祭祀、问天、祈福、辟邪等所用祭器、礼器、法器多采用极品玉石制作,且极为精美华丽,就是这个原因。所以玉石也被玄门术士大量运用于布阵、镇压、聚灵、护身等等。这其中,又以软玉为最佳。 软玉最重要的代表就是中国的和田玉,甚至有些历史时期,软玉就是专指和田玉而言。和田玉产于中国龙脉起始之地,受地脉中百万年祖龙之气孕养,其通灵性绝非产于缅甸的硬玉翡翠所能比拟。 原本姬乘风是想用老玉的,因为老玉经常被人温养把玩,内部结构及磁场的改变导致通灵性更好。但他布阵所需玉器在形制上有着特殊的要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找齐。让他在老玉上动刀,他又不愿破坏老祖宗留下的物件。而且老玉的价格也要远高于新玉。所以姬乘风最终还是决定使用新玉来作为宅子的布阵法器。当然了,新玉买来之后,还得他自己动手雕琢。 聊完买玉的事,两人回到寝室,发现白云飞和牛犇这俩骚包仍没睡着。姬乘风趁机让白云飞查查青龙的资料,却没查到任何信息。 …… 第85章 东来紫气 天刚蒙蒙亮。 此刻的校园中,只有很少的人在活动。有的晨练,有的背诵英语,有的练习演讲,有的静静看书,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未名湖畔,博雅塔顶层,此刻正静静的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姬乘风。 除非有很重要的事耽搁了,否则他每天早上的修炼是雷打不动的。以前在小山村里还好说,来到大学,走到哪里都是人,修炼就变得不是那么方便了。最后他不得不选择每天清早在塔顶上修炼。 博雅塔本来是全封闭,禁止攀登的。不过这一点却难不倒姬乘风。他有的是办法进塔。而且,因为这个原因,反而为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静修场所。 姬乘风的修炼方式与道家的有些不同。道家的修炼,归根结底是要修炼内在的精、气、神三宝,从而修出各种神通。而山术却是要利用术力引导自身能量场去与天地之间的能量场沟通,以期达到以己身控天地的境界。 天地之间的力量是何等的雄浑霸道?即便有特定的方式进行引导,这种力量也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所以,山术的修炼,第一阶便是兵阶,炼身成兵(把自身修炼成兵器),才能更好的去承受这种力量。 对姬乘风而言,他的“兵”,便是双手。 眼睛似闭未闭,双手掐着指诀搁置两膝,止念、入静、存想、回光、调息、吐纳,直至整个人与天、与地、与塔融为了一体,又似乎己身已经不存在了,这时,姬乘风的手,终于动了!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双手在方寸之间的运动,竟然带出片片残影。一个又一个古奥的指诀在姬乘风的双手之间展露了出来。随着他指诀的变化,体内的术力在经脉内快速运转,紊乱的天地元气也在这一刻逐渐被他梳理得井井有条起来。 此刻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博雅塔周围方圆百米之内的树叶,全都齐刷刷的朝着塔顶,就像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一般。校园内飘荡的淡淡晨雾,也都朝着塔身流动。 时间缓缓流逝,博雅塔的塔尖,因为被大量能量的环绕而逐渐变得虚幻起来,那一片的时空,如同扭曲了一般。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四十分钟,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绽放了出来。便在这时,姬乘风双手猛地一顿,掌沿外扩成喇叭状,直接对准了初生的第一缕朝阳。就见一道匹练般的淡紫色光华,在天际一闪而过,直接没入姬乘风的双手之间。 在那一瞬间,以博雅塔的塔尖为中心,一圈看不见的波纹猛地震荡开来。塔身上的积尘簌簌而落。 那道淡紫色光华一入双手之间,姬乘风双手顿时透明如紫玉,中间光华大作。姬乘风闭目不动,双掌猛力一吸,淡紫色光华顿时透掌而入,自掌及臂,沿着体内经脉开始快速游走,似乎要冲破他的身体一般。姬乘风调集全身的术力好不容易才将其炼化,只觉周身充满了精纯的天地元气,而脊柱内的淡蓝色雾状灵力,已经开始往其他骨骼之中蔓延。 姬乘风估计,当他把山术修炼至大成之后,全身的骨骼都会化成那种淡蓝色的“水晶骨骼”。 他刚才吸纳的清晨第一缕阳光,在玄门之中被称作“东来紫气”,又被称作“日精”,是极精纯的自然能量,对修炼非常有好处。 炼化了东来紫气,姬乘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到体内流转的充沛术力,他对修炼山术的前景更加有信心了。只是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现在他的修为已经接近“灵阶”小成了。再往后,一旦修为达到“灵阶”大成,他将没有功法可以修炼。 “看来得抓紧时间补全山术后面的内容了啊!” 看着远处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姬乘风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快速下塔。这会儿校园里人开始多了起来,他必须在没人发觉的情况下离开博雅塔。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陈傲秋打来电话,说他带着那个古建筑修复专家已经进了校门了,让姬乘风赶紧到朗润园去会合。 姬乘风来到朗润园自己租下的宅子前,陈傲秋和那个古建筑修复专家已经在等着了。专家姓蒯,六十多岁年纪,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人显得有点木讷。 陈傲秋介绍道:“蒯博士在清大读书的时候有幸得到过梁思成先生的指点,也继承了梁先生的遗志,致力于保护和修复中国的古建筑,在国内很有影响力。” 姬乘风吃了一惊。他虽然念的是考古学,对梁思成先生却也并不陌生。作为中国的一代建筑学宗师,清^华大学建筑系的创建者,梁思成先生在国内可谓声名显赫。但梁先生还有一个声名更显赫的父亲和妻子,他们分别是梁启超和林徽因。 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竟然会是梁先生的学生。这就像江湖上的那些名门弟子一样,行走江湖之时,总会让人高看两眼。 蒯博士连连谦逊:“惭愧惭愧,有负先生教诲,如今都成了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啦!”一句话便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木讷之中却又透着丝丝的精明。 简单寒暄了几句,姬乘风把他们带进了院子里。在一个紫藤花架下坐下之后,姬乘风突然一拍脑袋道:“瞧我,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二位了!二位稍坐,我去去就回!” 不待陈傲秋和蒯博士发问,姬乘风已经一溜烟的跑出院子,敲响了隔壁连教授家的门。 开门的是连莲,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军人,却经常往家里跑。 连莲一见姬乘风眉毛就竖了起来,姬乘风不等她开口说话,贴着她身边就溜了进去,大喊道:“连教授,连教授,快帮个忙!” 连教授正在研究始皇灵函,闻言打开工作室的门探头问道:“姬老弟,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姬乘风不好意思道:“您看方不方便借套茶具给我?” 连教授面色一驰,摆摆手道:“我当是什么急事,家里有的,你要什么自己拿去,别打扰我搞研究。”话没说完就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连教授,我还要借点茶叶!” 姬乘风冲着紧闭的门窗叫道。连教授在里面吼了一句:“说了自己去拿!” 这老头,工作起来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还真不好接近。姬乘风摇摇头,只好自己动手。 刚走进茶室,连莲就跟了进来,在他后边问道:“姬乘风,你借茶具干嘛?” 姬乘风一边挑选茶叶,一边答道:“来了两个客人,招待一下。” “哟,你才来北京多久,就有客人了?你打算在哪里招待?”连莲也不知怎么的,好像对姬乘风的事情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趣,又总爱跟他抬杠。 姬乘风还真有点怵这个古灵精怪的美女教官,老老实实的答道:“就在你家隔壁。我把那院子租下来了。” “什么?你……你住在我家隔壁?” “是啊,很奇怪吗?” 姬乘风从架子上拿下一盒小小的茶叶,打开闻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往兜里一揣,抱着茶具就准备离开。 “慢着!” 连莲见他拿了那盒茶叶,连租院子的事都暂时忘了,急忙伸手拦住他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有点眼光,这是我爷爷都舍不得喝的极品大红袍,你就想顺走?” “什么叫顺?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跟连教授打了招呼了,这叫借!”姬乘风对连莲的话很不满。 “那也不行!你知道这种极品大红袍有多难得吗?你喝了拿什么还?再说你一小屁孩,喝这么好的茶干嘛?”连莲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姬乘风白了她一眼:“瞧不起人不是?我怎么就不能喝好茶了?我喝过的好茶你听都没听过呢!放心,我喝完自然有办法弄到,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这些年跟着关山越,姬乘风的确喝了不少好茶。关山越爱好不多,茶、酒、琴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兴致来了也会泼墨挥毫,只是他极少保存自己的字与画而已。 这几样,其实都与道家的修炼有关。 酒,能促进人体血液循环,加速新陈代谢,减压去乏,还能消毒,只要不过量,对养生和修炼都是有好处的。 另外,酒对道家修炼来说还有一个重要功能。人在微醺之际,更容易敞露心扉。此刻的心灵更接近于本真,这恰好与道家追求的“自然之道”相符合,对心神上的修炼很有帮助。(道家的修炼方式及流派非常多,但基本上不脱离于由后天返回先天,即三返二,二返一,一合于道。在此不作赘述。) 琴,并不是专指琴声,而是代指各种音乐。只不过关山越最好琴而已。道家理解的音乐是具有灵性、能与天地自然沟通的声音。这样的音乐能辅助修炼,如空灵的音乐能让人心境平和。轻盈、激越、柔和、澎湃、清幽、明净的音乐也各有各的妙处和作用。 书画主要是炼心,道家的书画虽然不一定都是精品,但笔墨之间多少会有一种“道韵”在里面,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历史上很多知名的书画家,字画里面也有一股自然的“道韵”,按关山越的说法就是,这种人非常不简单,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在“悟道”。 至于茶,关山越就更是挑剔了。非无根水不用,非灵山茶不喝。他常说,真正的好茶,生长于灵山妙峰,蕴天地之精气,承甘露之芳泽。山川至灵之卉,天地始和之气,尽在茶中。茶中的灵气能让人忘荣辱,解烦忧,涤荡的是修者的心灵。正因为他喝茶比喝酒更讲究,连带着姬乘风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第86章 布阵 “少吹大气,把茶叶放下!”连莲根本不为所动。她倒不是小气,就是觉得让姬乘风这种小年轻品极品大红袍,跟牛嚼牡丹没啥区别,岂止是浪费,完全是暴殄天物。 跟这姑娘掰扯不清,家里还有两个人在等着,姬乘风也懒得废话,直接冲过连莲的阻拦跑出了院子,气得连莲在后面直跺脚。 回到紫藤花架下,陈傲秋和蒯博士正相谈甚欢。见姬乘风抱着一套茶具过来,陈傲秋倒没说什么,蒯博士却道:“不用这么麻烦,喝点矿泉水就行了。”话虽如此,脸上却颇有喜色。看得出来,他也是个好茶之人。 “那怎么行?说起来真是太简慢了!” 姬乘风一边说,一边就把茶具摆在了石桌上。他伺候关山越多年,茶艺自然是没得说的,水烧开之后,温壶、温杯、烘茶、置茶、冲水无不熟极而流,动作舒缓美观。 一般来说,喝极品大红袍不用公道杯,而是直接倒入闻香杯中。姬乘风将品茗杯和闻香杯置于茶托上推到蒯博士和陈傲秋面前,道了声“请!” 茶汤橙黄明亮,香气馥郁隐有兰花之香,蒯博士未饮先醉,吞了口口水赞道:“香高持久,岩韵入神,好茶!” 连一向不怎么爱喝茶的陈傲秋都被那茶香吸引,露出垂涎之色。 蒯博士见姬乘风泡完茶之后将茶壶倒过来,覆放在茶垫上。他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使壶里的水分完全滴出,这样单宁就不能溶解,茶就不会苦涩,不由得点点头道:“不仅茶是极品,你这手茶艺也相当不俗呀!一看就曾得到高人点拨。” 姬乘风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又道了声“请!”将品茗杯扣在闻香杯上,托起闻香杯迅速倒转,这时闻香杯中的茶汤已经倒入品茗杯中。他提起闻香杯,两掌夹住靠近鼻端,轻嗅茶香,陶醉良久,之后才端起品茗杯细细品饮。 喝着茶,蒯博士却没忘记正事,从公文包中抽出一叠复印纸摆在石桌上,跟姬乘风商量起宅子的改造和翻新事宜。 姬乘风见他拿出来的那些复印纸上面都是些房屋结构和布局图,有些奇怪,问道:“蒯博士,这不会是我这宅子的蓝图吧?” 蒯博士笑道:“不错,这是我特意从国家档案馆找出来复印的,整个颐和园的建筑蓝图都在这里了。” “您想得真周到,我就没想到这一点。”姬乘风颇有点不好意思,“但我需要改造的只有这一座院子,您把颐和园蓝图拿过来干嘛?” 蒯博士扶了扶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笑道:“朗润园本是颐和园的一部分,你这宅子又是属于朗润园的一部分。古人最重风水,皇家建筑在堪舆上更是容不得丝毫马虎。这些风水布局往往大局套小局,环环相扣,如果不能从整体上把握,而仅仅动一地的风水,很可能引起整个风水局的紊乱,甚至是由相生变成相克,祸及无辜。” 听了蒯博士这番话,姬乘风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主修山术,风水之术本就只是粗通皮毛,的确没有想得这么深远。他是有办法将自己的这座院子变成一块固若金汤的风水宝地,但听蒯博士所言,这么做却极有可能对周边的人造成伤害。要知道,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互相联系,互成因果的。 “您说得很有道理!想不到您对风水堪舆之道还有这么深的研究!” 想起自己的莽撞,姬乘风一脸讪讪的表情。而且从这件事情上,他也看出蒯博士是一个做事严谨,踏实负责的人。 蒯博士露出他那招牌式的谦逊笑容道:“哪谈得上研究,不过是粗枝大叶的了解一点点。干咱们这行的,没办法呀!” 陈傲秋对这些完全不懂,听得很是气闷,插嘴道:“我说你们哪这么多弯弯道道。风水之学跟鬼神之说一样,都是属于封建迷信,装修个房子而已,搞得那么复杂干嘛?我见过很多地产商拿块地皮就盖房,从来也不关心风水不风水的,房子建几十层照样没见塌了。” 姬乘风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哥出身红色贵族,只相信枪炮等绝对力量,自己跟他讲玄学知识,无异于对牛弹琴,无言的笑了笑,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接下来,姬乘风就和蒯博士在蓝图上研究起整座宅院的整改方案来。有整个颐和园的蓝图,姬乘风对此地的风水布局自然是一目了然。遇到不太确定的地方,两人便会直接去现场观察考证。 对于古建筑的修复和整改,蒯博士的确非常专业。姬乘风的主要任务便是布阵,但对于掩饰和美化布阵的痕迹并不擅长,提出的方案往往欲盖弥彰。蒯博士虽然不明白姬乘风究竟布的什么阵,却总能极快的将这种痕迹消除,一棵树,一丛竹,一尊雕塑,一座假山,一泓水池,很轻易的便将一切化入天然之中,浑然天成。这一点,让姬乘风非常满意。 围着宅子转了不下十圈之后,蒯博士带来的蓝图上已经画满了圈圈点点和各种笔记。他把蓝图收起来道:“那行,今儿就先到这里,我回去整理一下,尽快拿出一个完整的方案来,你看过之后没有问题的话,咱们就可以动工了。” 看看时间也到中午了,姬乘风请陈傲秋和蒯博士在外面吃了顿饭,陈傲秋便带着蒯博士离开了。 跟公孙良民约好的是下午三点去买玉,姬乘风见时间还比较充裕,决定先去416考古研究中心踩踩点。那黑袍老人说他只有三天时间,他不得不争分夺秒。 不拿到那只朱雀灵函,黑袍老人必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父亲会有危险。现在,他都有些怀疑,当初让他考上京大考古系,进入416研究中心,究竟是父亲的意思,还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不管这件事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他都没有退路。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全力以赴。 之所以选择白天去踩点,是因为416考古研究中心占地面积不小,晚上光照不足,很难看到全貌,也就难以看出那里究竟布下了哪种阵法。 第87章 踩点 虽然是休息日,但416考古研究中心仍有人在工作。大门紧闭,门上的电子锁不时的闪烁一下。 门口坐着一个晒太阳的老头,看起来已是风烛残年,坐在那里昏昏欲睡。进出的人都会给他打个招呼,这时,老头就会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一眼打招呼的人,然后检查一下通行证,这才放行。 研究中心周围还有无死角的电子监控,没有有效证件,是不可能混进去的。 奇怪的是,姬乘风围着研究中心走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任何阵法的痕迹。他不甘心,又趁人不注意爬上周围最高的一栋房子上往下观察,依然没看出任何端倪。 这一下就由不得姬乘风不吃惊了。毕竟,那天晚上木流花被阵法阻挡,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而那个神秘的黑袍老人也证实了此地确实布置有道家的法阵。 一个无迹可寻的阵法,该怎么去破? 更让姬乘风难以接受的是,一个连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端倪的阵法,究竟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坐在研究中心对面草地的一棵树下,姬乘风远远看着研究中心那栋看似破旧,实则防卫森严的房子,心中思考着该如何才能让阵法显形。 可以肯定的是,研究中心的阵法白天应该是没有发动的,否则那些进出的人必然会受到影响。 那么,这个阵法究竟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动呢?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动呢?难道一定要等到晚上?晚上视线有局限,对阵法的判断极有可能会出现失误,也会增加破阵的难度。还有一种最坏的情况,就是被阵法困住。 姬乘风甚至想到了要去找木流花了解一下当晚她被阵法所困时的感受,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且不说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木流花的身份,单说让木流花知道自己要进入416考古研究中心,她肯定会要求跟着进来。到时候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看黑袍老者神秘兮兮的样子,这件事情是绝不能泄露出去的。再说把木流花卷入父亲这件凶险诡秘的事情之中,也非他心中所愿。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黑袍老者对这里的阵法有所了解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盯着研究中心的大门出了神。便在这时,姬乘风察觉到,那个门卫老头有意无意的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有电子仪器在身上扫描了一番似的。以姬乘风灵觉之敏锐,立马察觉到了一股极其隐晦的术力波动。 “这老头不简单!” 姬乘风心中暗惊,忙垂下头装作沉思的样子,不敢再正视着研究中心的大门,以免被人发觉了自己的企图。 恰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姬乘风忙掏出来一看,是公孙良民打来的。 心中暗赞这电话来得及时,姬乘风接通了电话,公孙良民一嗓子就吼了过来:“丫死哪里去了?这都三点二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姬乘风把手机拿到面前一看,这才惊觉这一番踩点,时间竟不知不觉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不好意思的解释了几句,说:“你在宿舍楼下等着,我这就回来。”拔腿便往宿舍赶。 公孙良民道:“不用了,报个地儿,哥来接你!” 姬乘风道:“那也行,我在朗润园416考古研究中心这儿。” “候着!” 公孙良民扔下这么两个字,便挂了电话。 没多久,公孙良民便驾着他那辆野得要死的悍马风驰电掣般赶了过来。姬乘风上车还没坐稳,他便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嘴里还在埋怨:“出来混要讲信用,我都跟人家约好了下午四点看货,这倒好,指定是要迟到了!” 这货明明是个学生,却是一口的社会腔,姬乘风早习惯了,软着性子跟他道了几句歉,便闭上眼睛开始自顾自的思考阵法的问题。至于公孙良民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他也没心思去关心了。 公孙良民见他这老神在在的样子便来气,扔给他一张报纸道:“看看,陆少钦上了今天的头条!” “上头条了?”姬乘风一愣,把报纸接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醒目的标题写着:“高干子弟与街头流氓争执被阉割。”旁边还登了一幅下身流血的男子照片,虽然眉眼部分打了马赛克,姬乘风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陆少钦。 什么“与街头流氓争执”云云,别人或许会相信,姬乘风却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了。陆少钦手下就养了铁头那么一个大流氓,小弟无数,一般的人哪里敢惹他? 这件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做成了这样。想起昨晚青龙说过的话,姬乘风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却没有多言。 “这件事你怎么看?”公孙良民问。他没有跟青龙谈过话,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 “没什么看法。自作孽,不可活。”姬乘风把报纸往旁边一扔,说:“我休息一会儿,到地儿了叫我。” “你真是个大爷!” 公孙良民见姬乘风又闭上眼睛开始养神,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把车开得飞快。奈何碰上周日,路上的车实在不是一般的多,就听公孙良民一边开一边嘀嘀咕咕的骂人,一会儿骂别人不会开车,一会儿又骂红灯真他^妈多。 到地方之后,已经是四点一刻了。公孙良民把车停在一堵围墙的墙根下,从后备箱中拿了一瓶茅台,然后直接上前敲门。姬乘风抬头看了一眼,那围墙极高,上面还装有电网和摄像头。 “来了!” 里面有人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把铁门上的一个小窗口打开看了一眼,见是公孙良民,这才把那锈迹斑斑的沉重铁门打了开来。 “怎么这时候才来?” 开门那人身材肥胖,一身珠光宝气,对公孙良民的迟到很不高兴。他只是随意的在姬乘风身上扫了一眼,便侧开了身子,态度并不显得如何亲热,与一般的生意人颇为不同。 “哎呀,王老板,本来早就来了,路上想起你喜欢小酌两口,这不,又转回去,从我爷爷那儿给你顺了瓶酒过来。瞧瞧,这酒还合你的意吧?” 听公孙良民为自己编了个谎话,姬乘风不由得脸一红。那酒公孙良民摆明了就是准备自己喝的,这会儿也不得不忍痛拿出来。 王老板听说公孙良民手中的酒是从公孙老爷子那儿顺的,这才多瞟了两眼,说:“说起来我跟你家也有点交情,用不着这么客气的。”脸上却是终于有了点笑容。 姬乘风懒得听他们客套,一进门就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里面的环境来。让他失望的是,里面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就是一个挺破落的院子,应该是某个大宅的后院。他甚至没看到任何玉石的影子。同时又有点摸不着脑袋:“买玉而已,又不是进行什么非法勾当,干嘛从后门进?” “跟我来吧!” 王胖子丢下这么一句,带头往院子北面的一间屋子走去。进了屋子的偏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大小的黑色遥控器按了几下,墙壁上的老式木柜登时往两边移开,露出一个斜斜向下的入口来。在木柜移开的时候,姬乘风看到随之移开的还有两块足有十厘米厚的钢板。 姬乘风更奇怪了:玉石买卖是正当生意,干嘛防范得如此严密? 公孙良民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王老板,你这安保措施做得可真到位。” 王胖子道:“没办法呀,如今这世道,什么人都有,做生意嘛,小心驶得万年船。” 姬乘风这才知道,敢情这王胖子步步为营,仅仅是为了保护玉石的安全。这死胖子究竟囤积了多少贵重玉石?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他家乡的玉矿同样防范得异常严密,护矿队甚至配备有枪支。毕竟好的玉石价值比等质量的黄金还要贵上数十上百倍(好的羊脂玉同样是论克卖的)。而且玉石这东西一旦遗失,因其具有极大的可塑性,追查起来非常困难。 在王胖子的带领下,三人沿着阶梯往下来到了一间地下室。 说是一间地下室,其实是分成了九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是铁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王胖子立定脚步,第一次正视着姬乘风道:“你大概需要什么品质的玉石?” 姬乘风一愣:“这个,有什么说法吗?” 王胖子点了支烟,解释道:“为了方便客人,我把玉石大致分成了九等,这里每个房间的玉石品质都是不同的。” “原来是这样!”姬乘风略略斟酌了一番,道:“我需要一些中等偏上的。” 并非他不想要更好的玉石,实在是财力有限,好的玉石恐怕买不了几块。 王胖子用身体挡住7号房间的门,在一个小键盘上按了几下,几乎有半尺厚的铁门“咔嗒”一声打开了,里面的感应灯光也自动亮起。 第88章 买玉 随着王胖子走进7号房,姬乘风一眼便看到里面靠墙摆着一排排的木架。木架上面分格摆放着一块块或大或小的玉石,以白玉为主,也有少量的青玉、黄玉和碧玉,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这些玉石有些是经过初步打磨加工的明料,也有些是只开了个“窗”的半赌料子。 相对来说,明料比较少,半赌的料子则要多些。 “你自己挑吧!挑好了一起结账!” 王胖子说完扭着肥硕的屁股从墙角的纸箱里拿了三瓶矿泉水一人发了一瓶,又提了两把椅子过来,自己先坐了一张,吁了口气对公孙良民道:“歇会儿吧!这一天累的,今儿你们已经是第五拨了。到现在中午饭都没吃。” 公孙良民知道姬乘风对和田玉的鉴别能力不在自己之下,也就没去多事,坐下来笑道:“那得恭喜王老板了,生意兴隆啊!” 王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苦笑道:“什么生意兴隆,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公孙良民道:“不会吧,王老板,我可是听说今年新‘国标’出台之后,玉石市场一片火爆,不少人都赚得盆满钵满。” 提起这事王胖子似乎就很生气,摆着粗短的手掌骂道:“他m的,就别提那狗屎新‘国标’了。新‘国标’里规定‘和田玉’统冠所有理化性状为透闪石、颜色洁白的玉料,等于是默认了青海玉、俄罗斯玉冒充和田玉的行为合法化,把市场搞得一团糟。妈的,和田玉就是和田玉,只有新疆才有,青海玉和俄罗斯玉能跟和田玉比吗?价格相差也不是一两个档次,这倒好,真正的和田玉反倒没人买了,嫌贵!那些不识货的家伙买了次货还当宝贝,瞅着就一肚子火。” 公孙良民笑着安慰他道:“放心吧,吹尽黄沙始到金,总会有识货的人的。市场无情,却总逃不过价值规律。好东西就不怕没人欣赏。再说了,现如今玉石资源一天比一天少,您手里有货,还怕没人出钱?”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王胖子仍在唉声叹气,有意无意的瞥了姬乘风一眼,似乎也不太相信这个小年轻会是个识货的人。退一步说,就算识货,就他那身打扮,出得起价钱吗? 姬乘风却不知道王胖子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的挑选着玉石。他挑选玉石的速度很快,那些明料基本上都是扫一眼就过去了。买明料虽说最安全稳妥,但从性价比上来说,却是最划不来的。所以一般买明料的人,都是刚刚入行,不敢承担风险的人。 毕竟,大多数人购买玉石,都是为了制作成玉器进行售卖。明料已经完全解了出来,精明的原料商人对其价值的预估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价格很少有弹性,买下来利润空间也不大。 但半赌的料子就不同了。半赌的料子都开了“窗”,就是在石皮上擦去一块,露出里面的玉肉。根据窗口所露玉肉的好坏,可以对整块毛料的价值进行初步的估计。 既然是“估计”,本身就存在一定的赌性。这是因为玉肉的分布并没有规律可循,有些窗口擦出的玉肉表现极好,原料商就会定下一个很高的价格。但把整块毛料解开之后,可能表现好的玉肉就集中在表皮那一块,里面的却都是垃圾。这样的毛料买下来,就算是“赌垮了”。 也有可能窗口表现不好的毛料,解开之后里面的玉肉品质比看到的好,甚至出现极品美玉,这样的情况毫无疑问是“赌涨了”。 正因为半赌毛料里面都含有玉石,赌的就是里面玉肉的品质和多寡,风险相对较小,所以很多人都喜欢赌这一种。即便是亏,也不会亏得太多。 但是半赌的料子对眼力和经验的要求也是极高的,除非是那些与玉石打了很多年交道的人,一般的人也不会轻易去赌。 有人说,辨玉行家是用钱“砸”出来的,“经过血的教训才得来的经验”。石料在河床上经历几千年河水的冲刷,玉石表面包裹了重重的颜色,而在石料内部,在氧化铁、锰等元素的作用下,会形成糖色,破坏着玉石的完整和价值。而且糖色大多隐蔽性很强,即使在光源下也很难被识破。一刀不慎,价值上百万的石头就会成为废料。 在和田玉的交易圈子里,还有句话说得更为贴切:“无论是解开还是没解开的毛料,购买价和实际价都有偏差。即使是解开的毛料,也不能完全确定价格。说不定再解一刀,又有新发现。所以,从广义上来说,一切和田玉毛料的买卖中,都掺杂了赌博成分。” 姬乘风生在软玉之乡,又在玉矿打工那么多年,从小到大关于赌石的传闻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也亲眼见过赌石。只是限于家境的原因,他还从来没有亲自参与过赌石。这次终于有机会自己也参赌一把,他心中反而忐忑起来。 拿起这块,又看看那块,心中始终拿不定主意。这固然有他欠缺赌石经验,不敢轻易下水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所需玉石有一些特殊的要求,他暂时还没发现能让自己满意的。 说起来,姬乘风的样子很像是一个对玉石一窍不通的门外汉,王胖子见了又犯起了嘀咕,问公孙良民:“你这朋友不会是特意托你的关系来见见世面的吧?” 公孙良民道:“他就是和田人,和田玉还见少了?你放心,他可没那闲工夫,真的是要买玉。” “王老板,这些毛料也是卖的吗?” 两人正在小声交谈,姬乘风突然问了一句。 王胖子循声看去,只见姬乘风正蹲着身子在拨弄着墙角的一堆原石,懒洋洋的答了一句:“是卖的,那是全赌的料子。” 所谓全赌的料子,就是指石皮上没有开窗的原石。这种料子的赌性比半赌料子更大。一般表皮表现好、里面出玉几率大的料子,原料商人都会解开,或者擦一个窗口,形成明料或半赌的料子,以提高原石的价格。所以全赌的料子大多都是表皮表现不好的原石,价格也相对要低一点,却并非没有可赌性。 老话说“神仙难断寸玉”,以现如今的科技手段,还没有任何方法能透过原石的表皮看到其内部的情况,所以,石皮的表现并不能说明一切。 而且,为了提高赌性,追求利益最大化,原料商人有时候也会掺杂一些表现不错的料子放在全赌毛料里面,以将其他表现不好的料子搭配着卖出去。只是这样的原石价格并不会比半赌的料子低。 更重要的是,这种全赌的方式比半赌更刺激。一块完整的原石,解出来有可能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却也有可能解出极品美玉。正是因为结果的不确定性,才会让人欲罢不能。 姬乘风就听说过,一个安徽的矿业老板,花160万买下一块全赌原石,解出了价值过亿的极品羊脂白玉。这在赌石圈子里几乎成了一个传奇。 当然,十赌九输,更多的人是为此输得倾家荡产。行业有句话叫做“一刀天堂一刀地狱”,十分形象的说明了赌石的风险性。可在玉石行业,人们似乎更愿意报喜不报忧。从某种意义上说,赌石长盛不衰与人类与生俱来的贪婪和渴望一夜暴富的侥幸心理是息息相关的。 随着近几年和田玉价格的疯涨,赌石也愈发疯狂起来。在赌石的前沿,那些豪赌客们赌石并不是一块一块的赌,而是一堆一堆的赌,动辄几百万几千万一堆,要么一夜暴富,要么一无所有。这种赌石,简直让人想想便惊心动魄。 公孙良民有些奇怪的问王胖子:“你这里面怎么还会有全赌的料子?” 王胖子收回目光,喝了口水才答道:“总有些客人看完半赌料子之后,会突然心血来潮要玩全赌料子,我也懒得一趟趟的开门,干脆就在每个房间里都放了一些全赌毛料。” 姬乘风对半赌的料子都不在行,就更不用说全赌的料子了。他心不在焉的翻弄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正准备站起身继续去看半赌毛料,手无意间碰到一块原石,体内的术力突然毫无征兆的轻轻波动了一下。 “咦,怎么回事?这块石头怎么会引起我的术力波动?” 姬乘风把石堆翻开,露出底下那一块明显比其他料子都要大上几号的原石来。 第89章 赌石1 这块原石形状丑陋,就像一个长歪了的大冬瓜。表皮坑坑洼洼,上面还有一块一块的绿色斑纹,如同发了霉一般。 把手放在这块原石上,术力波动的感觉又明显了一些。姬乘风干脆把原石搬了起来仔细观察。他曾听说过不少观察石皮的方法,可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块毛料似乎都不太可能出玉。那术力波动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问题如果不得出一个答案,他心里肯定会憋得难受。这时他突然想起以前矿上一起干活的一个老玉工跟他说过赌石的窍门,便问王胖子:“王老板,有没有强光手电?” “有啊!” 王胖子从靠门的桌上拿起一支强光手电走到姬乘风面前,“怎么?对这块原石感兴趣?” “先看看再说!” 姬乘风接过手电,往原石内部照去。这个方法也是辨玉者判断原石内部有没有玉肉,以及玉肉好坏和分布情况的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 用强光手电顺着石皮部位向里面打投射光,玉石如果肉质细腻,光照后会透光性较好。而浆(行内称石性比较大的玉肉的部位)大的地方,光线不能进入或很少部分进入,从这点就可以简单判断玉石表皮浅层下的肉质好坏程度。不过如果玉浆出现在玉料的深处,或者原石太大,光线无法穿透,就不大好判断了。 王胖子浸淫玉石行业多年,对这一点是心知肚明。他见姬乘风竟然会拿手电去照那么大一块原石,心中不免好笑。在他看来,姬乘风就是一个半懂不懂的生瓜蛋子,这种人的钱,实际上比那些完全外行的人的钱更好赚。所以,他并没有点破,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公孙良民也懂点赌石,一看就忍不住了,嚷嚷道:“老幺,你他妈到底懂不懂赌石啊?抱着这么大个霉冬瓜,手电光能穿过去吗?再说就这石皮的表现,怎么可能会出玉?” 王胖子一听就不高兴了:“怎么说话的呢?神仙都断不了寸玉,你凭什么说这块毛料里没有玉?” 姬乘风手里这块原石在王胖子手里压了不少年头了,根本没人看得上眼,难得碰上个姬乘风这样的菜鸟感兴趣,王胖子正想着怎么忽悠出去呢,听了公孙良民的话自然不舒服。 “这……这……”公孙良民为之语塞,又想着自己关心则乱,刚才的话的确是坏了规矩,反正姬乘风也没说要买这块原石,悻悻一笑,便不再多言。 手电光照在手里的原石上,光线就像被吸收了一般,半点也透不出来。这块原石,就像是一块黑沉沉的顽石。 姬乘风根本无从判断里面是否含有玉石,想要放弃又有些不舍,沉思良久,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这块原石怎么卖?” 王胖子看了公孙良民一眼,稍稍犹豫了片刻,伸出两根指头:“二十万!” 他犹豫那一下,并不是在犹豫价格,而是和田玉的赌石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双方谈价时,都会用一块红布盖住双手,用手势完成讨价还价的过程。但是显然,姬乘风并不在意这一点。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公孙良民当外人。既然是这样,自己也就没必要无端端的去得罪公孙良民了。 哪知他话音刚落,公孙良民就黑着脸叫了起来:“二十万?就这破石头二十万?王胖子,你这价格有点不地道吧?”他激动起来,连王老板都不叫了。 不遵守规矩的后果立竿见影,王胖子面色一沉:“我说二十万就是二十万,一分都没得少!” 公孙良民生气的道:“老幺,走,咱去别的地儿买。这四九城卖玉的多着呢!” 王胖子冷笑道:“你要走我自然不拦你!哼,二十万还嫌贵,这北京城里做玉石生意的,谁不知道我王某人童叟无欺,价格最是公道?” 这话说得倒也是,王胖子虽然性格不是很讨喜,做生意的口碑还是不错的,不然公孙良民也不会第一站就带着姬乘风来这儿了。想到这里,公孙良民心绪稍平,却还是有点不服气,停住脚步道:“你倒说说,这块毛料怎么就值二十万了?” 王胖子道:“这是一块来自玉龙喀什河的货真价实的籽料,跟它一起来的料子,都解出了品质很高的玉石,这一块虽然品相差点,里面出好玉的可能性依然是存在的。” “玉龙喀什河?” 姬乘风抬起头来问了一句。 “不错!”王胖子道:“你是和田人,玉龙喀什河应该熟悉吧?” 姬乘风点了点头。玉龙喀什河古称白玉河,源自昆仑山,流入塔里木盆地后,与喀拉喀什河汇流成和田河,自古以来就是产玉的主要河流。玉龙喀什河出产的玉石是和田玉中的上品,除了玉质好外,多数为带有“皮色”的籽料。 “出自玉龙喀什河又怎么样?玉龙喀什河又不是块块石头都出玉。就这皮壳,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玉的样子,你这价格也要得太高了。”公孙良民是直性子,依然不肯让步,声音却不知不觉的小了很多。 在心里,姬乘风也觉得二十万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高了。想想自己当初千辛万苦一个月才能挣两三千块钱,如今一刀下去就够自己没日没夜忙活五六年的,姬乘风是真有点肉痛。要说这块毛料表现得好一点,他还能下定决心,偏偏毛料皮壳的表现又实在让他心里没底。 可是想想接触这块毛料时术力异常的情况,他心里又突突得厉害,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他买下这块毛料。他接触过很多的玉石,其中甚至包括与玉中极品和氏璧一体的“缺月”,却从来没遇到过引起自己术力波动的事情。这块丑陋的毛料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其引起的术力波动对自己究竟是好是坏? 这是一个关系到自己修炼的问题,想到这里,姬乘风终于不再犹豫了,一咬牙道:“二十万就二十万,我赌了!”说出这句话,他心里莫名的就轻松下来。 “老幺!”公孙良民一听就急了,喝道:“你傻了?” 姬乘风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心就绝不更改的人,冲公孙良民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扭头对王胖子道:“你这里能刷卡吧?” “当然可以,请随我来!” 眼看做成了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王胖子心情也好了不少,言语之间都不知不觉用上了敬语。 姬乘风放下手中的原石,跟着王胖子到上面把钱款交割清楚,这才重新下到地下室来取自己的“货”。 “对了,你这儿能解石吧?”他问。 “当然能,就在上面。” 对于这块压在自己手里多年、谁都不待见的原石,王胖子也非常想知道其内部的情况。他甚至想过如果实在卖不出去,就自己解开来玩玩。如今这块原石终于卖了出去,而且听姬乘风的意思,似乎有现场解石的打算,他也兴奋起来,迫不及待的说:“你要是想解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姬乘风点头道:“走吧!” 回到地面,王胖子直接把姬乘风和公孙良民带到内进相邻的一间屋子里。姬乘风一进门便看到里面摆着一台式样有些老旧的石头切割机,外形有点像农村收割稻子时用的鼓风机。 公孙良民奚落道:“王老板,你每年挣那么多钱,怎么连机器都舍不得换一台好的?” “咳咳……”王胖子干咳两声,尴尬的解释:“机器嘛,能用就行了。别看我这切石机型号有点老,性能还是很好的。而且砂轮片和锯片都是新的,不影响使用。”说着便插上了电源。 姬乘风把自己买下的原石摆在切石机上,思考着该怎么下刀。毕竟是几十万的东西,他也不敢随便切开,还是准备先擦石,看看情况再说。 解石是一个技术活,如果毛料里面真的含有玉石,万一没切好切坏了玉肉,一刀下去亏个几百上千万都是很正常的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才出现了“擦石”,即用砂轮片一点点的磨去石皮。这样虽然繁琐一点,却能最大程度的保护玉肉不受到伤害。 摁下开关,砂轮片飞速的旋转起来。姬乘风也不用把原石卡在切石机上,直接双手搬着,缓缓靠近砂轮片。 “喀——呲——” 刺耳的声音传来,石屑纷纷下落。很快,那块丑陋的石头就被磨掉了巴掌大的一块。姬乘风吹掉上面的灰尘,王胖子和公孙良民忙凑上来看。 只看了一眼,两人就一脸失望的摇摇头退开了。公孙良民道:“连雾都没有,看来是块废料无疑了。” 王胖子抿着嘴唇,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把这块石头“切来玩”,否则二十万就这么打水漂了。 和田玉原石一般分为三层,最外层是风化的外壳,称为“皮”。外层下面还有一层内皮,这是一层雾状的结晶体,所以行内称其为“雾”,或者“湖”。一般出现“雾”,里面出现玉石的几率就比较大了。反之,出现玉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姬乘风磨掉的那一块,仍是断断续续的绿色,除了比表层“霉”得深一点之外,再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甚至连一点出“雾”的迹象都欠奉。所以公孙良民直接就给这块石头判了死刑。 姬乘风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难道这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第90章 赌石2 不管怎么说,花了二十万买块石头,姬乘风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不死心的沿着同一个地方继续擦石。 擦了一层,没有。再擦一层,还是没有。继续往下擦,依然没有。单调而刺耳的“喀呲”声断断续续的回荡在屋子里,不断折磨着人的神经。 石头已经擦去了将近十厘米,却依然没有出“雾”,更别提见到玉肉了。姬乘风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王胖子干脆无聊的走到门口抽烟去了。 公孙良民看得不忍,叹了口气劝道:“老幺,别麻烦了,干脆从中间切一刀算了。有就有,没有就拉倒!” 其实这时候姬乘风也已经到了就要放弃的边缘了。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再试一次吧!” “喀呲”声再次响起,石屑窸窸窣窣的掉落。擦完之后,姬乘风随手便关掉了切石机,眼光刻意回避着切面——他已经不想再次失望了。 公孙良民也是很随意的扫了一眼,突然惊咦了一声:“这是什么?”整个人快速的扑到了切石机上,张嘴就对着那切面吹去。 吹去了上面的灰尘之后,整个切面呈现出一种朦朦胧胧的深绿色,有点像是冬天的老茶树叶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霜。但是这种绿色要更深更纯粹,有点接近于黑色。 “老幺,拿水来,好像出雾了!” 公孙良民怕自己看错了,激动的叫了一声。 “你就别拿我开心了!”姬乘风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句,却还是把目光往那块毛料的切面看去。这一看,他眼角顿时就抽动了一下,忙抓起切石机上的一瓶矿泉水走了过去,直接淋在了切面上。 被水冲过之后,切面显得更光滑干净,里面透出的黑绿色也看得更清晰了。 “有玉!出玉了!一定是出玉了!” 即便以姬乘风的沉稳,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激动的叫了出来。 “这里面的玉肉怎么会是这个颜色?难道……”公孙良民皱起了眉头,没有再说下去,脸上却满是震惊之色。 两人激动的声音也惊动了王胖子,他把烟屁股一扔,扭着肥臀迅速颠了过来,一看切面的情况,顿时就呆住了。 仅仅呆滞了一两秒,王胖子就反应了过来,一屁股把公孙良民挤开,拿出强光手电往切面深处照去。 由于里面玉肉的颜色太深,透光性非常的差,只能照进浅浅的一层,但能看出其颜色非常的均匀,玉的品质应该不会太差。 “果然是玉!而且还是……”王胖子看了姬乘风一眼,脸上露出一种非常复杂的神情。有羡慕,有惋惜,有悔恨,有…… “别这么幽怨的看着我,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切出了玉石,姬乘风的心情大好,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他把手放在切石机的开关上,对王胖子和公孙良民道:“让开点,我要接着解石了。” 王胖子忙道:“你擦石擦了这么久,应该也累了,还是让我来帮你解石吧!再说看你也没多少解石经验,这么好的玉石,切坏了就可惜了。” 姬乘风道:“就不劳烦王老板了,我自己能行的。” 王胖子失望的道:“那好吧,你……千万小心点,不要伤了玉肉!”他能说出这番话,可见的确是个爱玉之人。 姬乘风点了点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的确没有解石的经验,但他也根本就没打算切石,而是准备把整个的石皮磨掉。 这样做无疑能最大限度的保护玉肉,但工作量也是成倍成倍的增加,一般是不会有人采用的。但这点活对姬乘风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在接下来的三四个小时里,姬乘风几乎是片刻不停的擦石。也亏得他有着变^态的体力,才能应付这种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高强度体力劳动。而且从始至终,他的双手一直稳定得如同机械臂一般,似乎根本就不会累。 随着石皮一层一层的擦去,原石已经小了一大半,露出里面只有排球大小的一团玉肉来。到了这时候,就不能再用砂轮机去擦了。姬乘风问王胖子要了几张细砂纸,开始精细打磨。 打磨之后的玉石,色重质腻,光泽照人,呈现出一种十分深沉的黑色,越往深处就越黑,仿佛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任何一种东西纯粹到极致的时候,都有一种难以言述的魅力,人如是,爱情如是,颜色亦如是。现在王胖子和公孙良民就完全被面前这种纯粹的黑色迷住了。王胖子毕竟多活了些年头,神经更强大一些,喃喃道:“黑如纯漆,细如羊脂,我的天,这是极品墨玉啊!” 听王胖子出声,公孙良民才如梦初醒,失神道:“原来黑色也可以这么好看!” 姬乘风叹道:“是啊,石中藏美玉,虽然早已知道,但直到今天才是真正被震撼了。谁能料到那么丑陋的一块石头,里面会藏着如此美绝人寰的东西。” 第一次自己从石头里解出这么好的玉来,姬乘风心里的那种成就感是无法言喻的。言语之中更是感慨不已。 欣赏了一阵,姬乘风颇为不舍的叹了口气,换了一片精钢锯片,打开切石机,把那块墨玉往锯片上推去。 “你干什么?” 王胖子和公孙良民异口同声的大叫道。王胖子满脸怒色,差点就要跳起来。公孙良民也直接拉住了姬乘风的手臂。 姬乘风道:“当然是分解啊,我要制作一些东西,这块墨玉块头太大了。” “你——”王胖子气得嘴唇颤抖,指着姬乘风道:“你疯了?” 姬乘风平静的道:“王老板,你反应过头了吧?别忘了,这块玉石现在姓姬,不姓王了。” 王胖子被姬乘风噎得直翻白眼,好半晌才道:“你……你这是暴殄天物!你知不知道,这么大一块极品墨玉,只要你愿意出手,你立马就能成为中国最年轻的富豪?” “是啊,老幺,要不你再挑点别的玉石吧!这……这也太可惜了。极品墨玉比极品羊脂白玉还罕见啊。”公孙良民也是一脸乞求的看着姬乘风。 虽然明知道这块墨玉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两个人都不遗余力的想要阻止姬乘风将其分解。这大概就是人性里对美的东西的一种天生的保护欲。 姬乘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任何东西,产生价值的前提就是能够在精神或物质上带给人某种满足。这块墨玉的品质虽然远超我的预期,但这的确是我需要的东西。所以……”他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呀!” 第91章 墨玉生木 从墨玉解出来的那一刻起,姬乘风就知道这块玉石为什么会引起自己的术力波动了。他修习的山术虽然金、木、水、火、土五系俱全,却以木系术力最为突出。墨玉色黑,黑色五行属水,玉石本身又有水性,双水生木,他的木系术力自然会有所感应。 此外,他在宅子周围布置的阵法也是属于比较柔和的水系阵法,那是一座生化之阵,同时也是一座困阵,除非他刻意掌控,否则并不具备杀伤力。这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避免误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水有润泽之效,非常养人,延年益寿,对女性来说更是如此。其三则是因为水生木,水系阵法对他的修炼最有好处,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用同属水系的墨玉布阵,则能将水系阵法的妙处发挥到极致。试想墨玉还没布阵就能影响术力运转,如果布置成了水系阵法,该会有怎样的效果?基于这个原因,姬乘风即便再不舍,也必须将这块极品墨玉分解了。 当然,分解之后的墨玉用来布阵,也并不会浪费。当某一天他要离开的时候,这些墨玉都是能够从阵眼里取出来的。到时候,经过阵法聚集的灵气多年的温养,说不定这些墨玉都已经成为法器或者灵器了。 见姬乘风态度坚决,公孙良民也只能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过多干涉就会引人反感了。 王胖子却是仍不放弃,央求道:“小兄弟,你说个价,我王胖子拼着倾家荡产也愿意把这块墨玉吃下来。至于你需要什么样的玉石,我这里只要有的,你可以随便挑,怎么样?” 姬乘风道:“算了,这块墨玉就是我想要的。”本来如果没有遇到这么好的玉石,姬乘风也会退而求其次的使用其他玉石。但既然自己解出了极品墨玉,他就不想再使用别的了。毕竟这座阵法是给自己和母亲用,在这方面,他不想打折扣。 根据自己的需要将墨玉分解开之后,姬乘风便和公孙良民一起告辞离开了。王胖子本想请他俩吃饭,顺便买下一小块墨玉的,但姬乘风拒绝了他。王胖子虽然做了多年玉石生意,但这种极品墨玉是可遇不可求的,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块,他想入手一块,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如果他能拿出极品墨玉来,在行内的地位就完全不同了,对他的生意也有极大的好处。 回去的路上,姬乘风又让公孙良民带着自己去买了一套琢玉的工具,此外他还买了一捆白色的细绳和另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些也就不说了,最让公孙良民不解的是,姬乘风居然让他开车跑到郊区农户家里买了一只威武雄壮的纯黑大公鸡,跑了好多家才买到。起先那老农还不肯卖掉这打鸣的大公鸡,姬乘风出了高价才买下来。 “老幺,自家兄弟,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对了,是做新疆大盘**?” 听着后备箱中那只大公鸡咯咯的叫声,公孙良民使劲咽着口水。陪着姬乘风折腾到现在,这眼看都半夜了,他连晚饭都还没吃呢。 “你说对了,都是兄弟,我就没打算跟你客气。待会儿买桶泡面给你吃,嗯,香菇炖鸡的。”姬乘风瞟了他一眼,幽幽的道。 公孙良民大怒,差点没把车开树上去:“靠!你丫也太不厚道了!后备箱中的鸡屎你给我清理干净,明天有一点鸡屎味,看我不掐死你!” 姬乘风嘿嘿一笑,靠在座椅上休息起来。 回城之后,姬乘风终究还是请公孙良民好好吃了一顿,这才稍稍平息了他的怒火。 吃完宵夜,姬乘风把那只大公鸡寄养在学校外面的一家餐馆里,嘱托老板好好养着,两人这才赶回宿舍。一路上不管公孙良民怎么问,姬乘风对那只鸡的用处始终是半个字也不提。 公孙良民也是那种好奇心比猫还大的人,发了性子,酸言酸语就来了:“老幺,你该不会是想着这几天把木流花办了,特意买只鸡给她补身体的吧?那你也得买乌骨鸡才对。” 就是这句话,惹得姬乘风对着他翻了半个小时的白眼。 接下来的两天,黑袍老人那边依旧没有消息。姬乘风也乐得清闲,除了参加军训之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雕琢墨玉。至于他究竟雕了些什么东西,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期间木流花一直没来找过他,他也没去主动找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询问416考古研究中心的情况。那个地方至今都让他心里没底。 倒是陈欢欢有事没事就喜欢来找他玩,一起吃吃饭逛逛校园什么的。同辈之中就他们两人年纪相仿,姬乘风又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陈欢欢很喜欢跟他一起玩。只是每次公孙良民都会屁颠屁颠的跟着,端茶倒水,开车跑腿什么的大献殷勤,完全忽视了姬乘风的警告,常常把姬乘风气得龇牙咧嘴。 陈欢欢发现姬乘风在雕琢玉器,对这个表哥的崇拜之情又上了一个台阶。现在的年轻人,还懂得这种精细手艺的实在太少了。她眼光也不俗,自然知道姬乘风用的是极品玉料,缠着问他雕琢的是什么。姬乘风只好笑着敷衍了过去。陈欢欢鬼灵精怪的道:“我知道了,是送给哪个女生的吧?你要是亲手做个首饰送给奶奶,她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她平常就喜欢黑水晶,这种墨玉应该也会喜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姬乘风。他现在玉料充足,掏出几副镯子,制作一些吊坠耳钉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既然来了京城,与陈家也不可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他能感觉到,母亲其实也是非常想念家里人的。到时候一走动,母亲如果能拿出一些上档次的礼物送给那些女眷们,也算是给姬家挣脸的事。再说这玉石也算是新疆的特产了。 还有就是木流花,她修习的是水系术力,佩戴墨玉对她很有好处。有机会也可以送一些给她。 蒯博士的效率很高,仅仅过了两天就把房屋翻新方案拿了过来,姬乘风看过之后稍稍做了些修改,这两天蒯博士已经把工程队叫过来开工了。 第三天晚上,姬乘风收到一条信息:“今晚子半,准时动手!” 子半就是子时的中点,即晚上十二点。姬乘风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了。对方似乎在防范着他什么,总是把时间掐得极好,这个时间刚好够他从宿舍赶到416考古研究中心的。 这一点让姬乘风非常不爽,语气很不友好的回了一条信息道:“每次都把时间卡得这么死,怕我报警还是怎么着?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自己想办法进去。小爷不陪你玩了!” 416考古研究中心周围布置的阵法他还没探到深浅,有些准备工作他是必须做的,他知道,一旦自己出了事,师父的遗愿,父亲的生死,家族的秘密,日本人的阴谋,这些就全都完了。所以他宁愿跟黑袍老人翻脸,也不想不明不白的去闯阵。他相信黑袍老人有求与他,会作出一定的让步。 事情一如所料,也不知是自己觉得理亏,还是自信能控制住姬乘风,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多给了姬乘风半小时的时间。 姬乘风心里这才稍微舒服了点,把东西收拾齐全,出了宿舍之后,第一站却是直奔校外他寄养大公鸡的那家餐馆而去。 第92章 血线探阵 是夜,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一弯镰月在乌云之中若隐若现,边上长满了黄毛,给人一种很不安宁的感觉。晚风吹来,姬乘风突然觉得,天,真的开始变冷了。 校外餐馆基本上都是做学生生意,这么晚都已经打烊了。姬乘风敲了好一阵才把门叫开,也不顾那老板睡眼惺忪,直接就往后厨冲去。 那老板跟在后面叫道:“同学,后厨重地,闲人免入,闲人免入!”话音未落,姬乘风已经嘭的一声把后厨的门关了起来。 把自己寄养的那只大公鸡抓出来,姬乘风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一捆白色细绳,抖了开来,提着白色细绳绑着桃木签的那一头,直接从鸡的两只眼睛里穿了过去。 这么做的确有点残忍,姬乘风心里也很是不忍,但为了破解416考古研究中心周围布置的道家阵法,他也只能狠下心去了。怪只怪玄门先辈传下的法子过于血腥了点。 桃木签带着白色细绳穿过公鸡的眼睛之后,白色细绳立即被血染成了红色。姬乘风取出一小段黑乎乎、油腻腻的木头,用早已准备好的黄色符箓将其引燃,就把细绳拿到火上去烤。 那段黑乎乎、油腻腻的木头燃点极低,仅有小指头大小的一团幽绿色火苗,就像是飘荡在荒坟野地的鬼火,且发出一股非常怪异的味道,并不臭,但闻着让人很不舒服,感觉灯光都突然暗下来了一样。 血的干涸速度本来并不慢,但那火苗实在太小,足足等了十多分钟,那根沾满了鸡血的白色细绳才烤了个半干,变成了一根暗红色细绳。姬乘风小心的将绳子收了起来,又将地上木头燃烧的痕迹收拾干净,这才将厨房的门打开。 饭馆老板早就在外面急得要跳脚骂人了,见姬乘风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味道,脸又黑了几分,很不高兴的道:“你干嘛呀?” 姬乘风没时间跟他解释,随手掏出一百块钱塞在他手里,人已经一阵风般的跑出了饭馆,嘴里还不忘叮嘱了一句:“老板,那只鸡就送给您了,能吃的!” 风风火火的赶到416考古研究中心,姬乘风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人。正在疑惑,黑暗的树丛后面突然无声无息的闪出一条黑影,瞧身形不像是那黑袍老人。 姬乘风立即戒备起来,手藏在袖子里,悄悄起了个掌局。 “姬乘风,你终于来了?” 黑影走到姬乘风身前十步远就站住了,开口说道。声音压得很低,略显沙哑,听起来却依然非常性感。 “你是?” 姬乘风这才看清对方是个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外国女人,一头金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穿着一身黑色皮衣,也不知是衣服太小了,还是胸太大了,总之拉链拉不上,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胸脯,在夜色中仍是非常显眼。 “我叫凯瑟琳,是来协助你的。”金发女郎看了四周一眼,问姬乘风:“可以开始了吧?” “凯瑟琳?”姬乘风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蓦地想起,公孙良民曾在宿舍大肆谈论过学校里的一个美女外教,好像就是叫凯瑟琳,莫非就是面前这个?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多看了这金发女郎几眼,只见她果然前凸后翘,腰细腿长,唇红眼媚,性感得犀利无比。他忙把目光移开,状作不经意的问道:“他自己怎么不来?” 他问的是那个黑袍老人,他相信凯瑟琳听得懂。 凯瑟琳却只是摊了摊手,什么都没说。这不免让姬乘风有点失望。他本来是打算进了416研究中心之后率先把朱雀灵函抢到手中,然后当面跟黑袍老人谈条件顺便再探探底的,没想到黑袍老人根本就不露面,这让他多少有点攥紧了拳头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打的感觉。 目前这种状态让他感觉非常的不好,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充当别人的棋子,所以他对凯瑟琳也没什么好脸色,很不礼貌的道:“你能做什么?” 凯瑟琳对他这种孩子气的赌气话并不在意,妩媚笑道:“一切电子设备或解锁的活你都交给我就是了。你只需要负责破解阵法,把我送进研究所里面。对了,你迟到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把研究中心周围的电子监控设备全部做了手脚,你可以放手去做。” “咱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凯瑟琳是那种执行力非常强的人,根本没多少废话。见面不到五分钟,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催促姬乘风动手了。 “这学校里的人也太复杂了,先是一个背景神秘的尼尔爵士,又有来历不明的木流花,现在又出了这么个手段高明的女外教,真不知道这学校到底潜伏了多少好手。”姬乘风暗自腹诽,点头道:“开始吧!待会儿动手之后,我没叫你靠近的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万一被困住,我也不一定能救你。” 凯瑟琳连连点头,她曾试图偷偷闯进416考古研究中心,却被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阵法阻挡,吃了个不小的亏,差点没能全身而退。所以她对这个阵法深怀惧意。 她所在的组织对中国古传的阵法做过一些研究,发现中国的古人通过对石块、树木、水流、房屋、山脉、风雷、天星等自然界中常见的东西进行一定次序的排列组合,就能调整能量、物质、信息流、时间和空间的交互影响,从而在一定范围内形成能困人、杀人、迷幻、聚灵、传送等作用的空间,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让他们相信有些神秘的中国人掌握了部分“神的力量”。 两人说着便朝研究中心的正门方向潜去。 深夜的416考古研究中心非常安静,斑驳陈旧的建筑静静的俯卧在树丛中,如同一只垂老的巨兽,与周围的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同。任谁也看不出,这里会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所在。 不知为何,姬乘风突然想起了那天踩点时看到的那个坐在门口晒太阳的门卫老头。看起来老态龙钟的一个人,其实很不简单。这个研究中心也是如此。 那个老头,晚上会住在这里吗? 这么想着,不觉就来到了那天偷偷跟踪木流花的地方。想起那夜的惊险与旖旎,姬乘风心里又是一荡,微微有些出神。 “想你的小情人了吧?” 凯瑟琳见姬乘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小声揶揄了一句。 姬乘风脸微微一红,躲开了凯瑟琳的目光。 凯瑟琳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想念一个人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如果有人想念我,我会非常高兴的。” 洋妞就是放得开,姬乘风笑了笑,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了一点,从包里把那捆染了鸡眼血的红绳拿了出来。 凯瑟琳有些奇怪,问道:“你拿根红绳出来干什么?” 姬乘风道:“这不是普通的绳子,是我临时制作的法器。” “这么简单的法器?有什么用?” 凯瑟琳不是很明白姬乘风的意思,睁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她对神秘的东方秘术是既敬且畏,只是如今懂得这些秘术的人实在太少,她根本没机会见到。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她自然想多了解一些相关知识。 “有没有用,马上就能知道了!” 姬乘风随口敷衍了一句。方才他已经看过了,416考古研究中心周围的绿化布局与白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敏锐的灵觉告诉他,此刻研究所周围已经被一种看不见的能量严密的保护起来了。 看来自己的直觉是对的,研究所周围有一座高人布下的完全隐形的阵法。而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准备,也是完全必要的。 看准方位之后,姬乘风双脚不丁不八的站了个步姿,左手拇指和中指扣成一个圆环,另三指向天呈火焰状掐了个指诀,运转术力,右手一甩,手中软绵绵的红线在术力的加持下,线头突然如蛇一样昂了起来,穿过左手扣成的那个圆环,一点点的向着前方的空间探去。 早听说中华武术中有“束布成棍”的绝学,但单手让一根数米长的细线绷得笔直如同铁丝的功夫,凯瑟琳却是闻所未闻。她一脸紧张的盯着线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红线已经探出去三四米了。这种功夫似乎极其损耗术力,姬乘风额头汗水隐现,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但他的双手,依然稳定得如同雕塑一般。他千辛万苦修炼了十几年的“补天手”,在这一刻终于显现出功力来。 就在凯瑟琳暗自焦急的时候,正在虚空中一点点往前延伸的红色线头,突然毫无征兆的颤动了一下。恰好这时云层散开,惨淡的月光从天上照下来,凯瑟琳看到,红线前方约有两厘米长的一截,竟然变得漆黑如墨,就像瞬间被炭化了一般。 第93章 六合拒神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凯瑟琳忍不住“啊”的惊呼出声,忙伸手捂住了嘴唇。而姬乘风却是身体轻微一震,闷哼了一声。 “等的就是你!” 虽然被红绳上传来的莫名能量冲击得体内术力激荡,但姬乘风却是不惊反喜,默念心诀,双手亮起淡蓝光芒,右手猛地发力,手中红绳从左手扣成的圆环中穿过,如怒龙探海一般疾射而出,没入研究所前方的虚空之中。 红绳化为一条长长的红色光线,在空中闪电般的穿梭。如果眼睛够快的话,就能看到线头前方,隐有火花迸现,一闪即逝。 毫无规律的穿梭数圈之后,红绳突然寸寸断裂,灰飞烟灭。 其中有一小段飘到了凯瑟琳面前,她无意识的伸手接住,果然看到红绳已经完全炭化,轻轻一吹就化为黑色粉末。 这科幻电影般的一幕看得凯瑟琳目瞪口呆,心砰砰狂跳。看着前方已经恢复平静的虚空,她用一种充满畏惧的口吻试探着问姬乘风:“这就……这就完了?阵法破解了?” “还早着呢!” 姬乘风收了势子,脸色有些发白。他也顾不得擦掉额上的汗水,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运功恢复术力。 凯瑟琳不敢打扰他,只好心神不宁的在一旁等着。刚才的情况她都看到了,按她的理解,前面的阵法空间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能量场。在姬乘风没有告诉她前方安全之前,她是绝不敢越雷池一步的。 大约行功了半个小时,姬乘风苍白的脸色才略略恢复了几分红润。他知道时间紧迫,也不敢耽搁太久,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前行两步,双手开始快速结印。 随着印结的变化,体内术力与游离在天地之间的能量互相感应,他的双手又逐渐亮起了淡蓝色的光芒。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场景,就像深海中无数的夜光鱼类在极速游动一般。 忽然,淡蓝色的光芒猛地一顿,旋即,一个眼球模样的印结光球从姬乘风手中脱出,往阵法空间中射去。 “显!” 姬乘风轻喝一声,印结猛地迸散,化为点点蓝光消失在空气中。 一阵极轻微的空气波动自阵法空间传开。 蓦地,无数极为细小的绿色光线,就那么突兀的显现了出来。 这些细小的绿色光线,就像是电影里那些防卫严密的博物馆里安装的红外线感应光线一般,只是颜色换成了幽暗的绿色,而且光线更小,更密集,也更复杂,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网。 高空之上,长风浩荡,云层如海浪一般涌开,灰白色的月光洒在那张绿色光网上,更是平添了几分阴森森的鬼气。 凯瑟琳受过专业培训,空间记忆能力极好。她很快便看出,这张光网正是按之前那根红绳的运行轨迹显现的。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她却半点头绪都没有。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降临在人间的神迹。 “这就是阵法的本来面目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凯瑟琳一脸狂热的问道。尽可能多的了解东方古术,本来就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如今亲眼见到这神奇的一幕,让她对这种秘术产生了狂热的向往,同时也更确信组织的追求是无比正确的,神秘的东方,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宝藏。 姬乘风一声不吭的看着面前显露出来的阵法,就像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确定,布置在研究所周围的阵法,竟然是茅山术中的“六合拒神阵”。这不禁让他微微吸了口凉气。 茅山被道家尊为“上清宗坛”,是中华道术发展极为繁盛的一脉。“六合拒神阵”正是茅山术中极为隐秘的一种阵法,也是茅山术的精粹之一。 六合,指上下和东南西北四方,泛指天地或宇宙。“拒神”就更好理解了,将神拒之门外的意思。 “六合拒神阵”虽然不及关山越布在昆仑小山谷里的“周天大阵”精妙,在功用上二者却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而常被茅山道士用来布置在祖堂、灵殿、圣塔、藏经阁等核心所在,用以保护里面重要的典籍、祖器等。 但据姬乘风所知,“六合拒神阵”并不具备隐逸功能,虽然外人看不出来,玄门中人却能一眼看穿。这其实正是茅山术士的自负之处,他们认为“六合拒神阵”一般的术士根本无法破解,堂而皇之的摆出来,本身就是一种震慑,所以根本不屑去隐藏。 研究所周围布下的“六合拒神阵”却是反其道而行,布阵痕迹被人抹得一干二净,与周围的环境完全融为一体,即便以姬乘风的道行,不用特殊手段也无法看出来。 他的那些特殊手段,说出来其实一钱不值。当天他来此踩点之后,发现阵法被人隐藏了起来,去买玉的路上又仔细回忆了当初木流花闯阵的情景,两相印证,终于得出此阵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会显现的结论。晚上阵法的发动,应该是另有玄机,这一点,他却是猜不透了。 不管是什么阵法,总脱不开对能量的搬运。这种能量同样有自身存在的形式,或许人眼无法看到,却不代表就没有办法让其显现出来。 姬乘风搜遍脑海中的玄门典籍,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类似于巫术的古法。 这才有了他后来鸡眼取血,黒木烤绳的怪异举动。 公鸡司晨,以啼声割昏晓,分阴阳,古人认为其眼睛能见到一些人类无法见到的“东西”。故而,古人在画符、驱邪、盟誓时都喜欢用到公鸡血,就是希望这种“信息”能传达至“阴阳两界”。 用黑色的公鸡,也是有其道理的。黑色,是一种神秘、诡异的色彩,常常跟宗教的诅咒、惩戒联系在一起。东方玄门中,很多术法都会用到黑狗血、黑猫血、黑公鸡血等,抛开迷信色彩不谈,这种做法也有其科学性。现代生物解剖学早已证明,黑色外表的动物,自出生起便能比同类吸收更多的太阳能量——对于太阳能量,人类知之甚少,目前只会一些简单的应用,如发热发电等。在玄门中,太阳能量却有更多的用途。 至于那段黑乎乎、油腻腻的木头,来历也很不一般。那是用尸油浸泡过的桃木。桃木有辟邪之用,道士们常用桃木剑做法器,这一点就不多说了。关键是那浸泡桃木的尸油并非普通的尸油,而是用黑色猫尸炼制出来的。 在民间传说之中,猫极具神秘色彩,是最具灵异性的一种动物,但是其口碑并不好。 很多人都知道狗辟邪,说是狗能见到邪物,狗牙能咬到魂魄,所以民间方术中常用狗血破除邪法。尤其是黑狗。 殊不知,和狗比起来,猫才更辟邪。只不过猫性最懒,心思又凉薄冷漠,极少管这些闲事。即便偶尔管一次,也常常被人类误会。 比如说,民间传说中,猫能“起灵”,如果猫从停尸之地经过,通常会引起“诈尸”。于是迷信的人就会认为猫“不洁”、“邪异”,再加上猫有九命之说,就更让人心生惧意。这也是猫口碑不佳的关键因素。 按姬乘风的理解,其实所谓的“诈尸”,极有可能只是猫看到了某些人类看不到的东西,扑过去的时候其身上特殊的生物电引动尸体自身磁场紊乱而导致的自然动作而已。当然,他目前还没亲眼见过诈尸,一切都只是停留在推测阶段。 此外,猫白天精神萎靡,晚上却极其活跃,这一点也被人诟病,认为其是从“阴间”逃离出来的动物。日本人对这一点也是深信不疑。 在姬乘风的家乡就有一个风俗,猫死之后不能埋,也不能吃,而要挂在野外的树上,让其自然风干,灵魂自归地府。不论真假,这种做法总是让人心里多少有些阴影。小时候姬乘风爬树,就没少被挂在树上的猫尸吓到。 话休叙繁。不管怎么说,猫的种种灵异之处还是得到了玄门中人的关注,其毛发、爪子、尸油等常常被术士们用来施法,让那些人眼无法看到的东西显形。姬乘风也正是借用了这种方术。 先用鸡眼血探测阵法能量的运行轨迹,再用猫尸油将这个轨迹记录下来,这就是姬乘风“红绳法器”的全部作用。 所以说,这种方法说出来其实一钱不值。沾了鸡眼血,又用浸泡过猫尸油的桃木烘烤过的红绳,即便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拿着,同样也能测试出此地布置有阵法,只不过因为不具备术力,又不懂得最终的那个显化印诀,却是无法让整个阵法像姬乘风这样直观的显现出来。 这最后一点,才是关键。 看不到阵法,就无法知道阵法的运行方式,即使明知道这是一个“六合拒神阵”,也无从着手破阵。要知道,摆在明面上的“六合拒神阵”几乎都是无懈可击的,隐去行迹的“六合拒神阵”该怎么去破? 现在,阵法显现了出来,距离破阵又近了一步。但姬乘风心里却半点也轻松不起来。 他是深知“六合拒神阵”的威力的。这个破破烂烂,低调得让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考古研究中心,竟然会布置有隐逸的“六合拒神阵”,真的只是为了保护“朱雀灵函”吗?还是说,这里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第94章 八相灵玉 “你怎么了?接下来怎么办?” 震撼过后,凯瑟琳马上就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她可不管姬乘风在想什么,直接问道。 姬乘风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要好好想一想。 大多数人对研究所的印象首先便是工作枯燥乏味,其次是拿着死工资,挣不到多少钱,第三便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基本上是一些技术疯子,带着厚厚的眼镜,衣着邋遢,毫无情趣可言。 这些固然都是事实,但姬乘风却深深明白,很多改变世界、决定历史进程的大事件,也是从研究所开始的。远的不说,就说近代史上,第一枚原子弹便是在研究所诞生的。从此,这个研究所就改变了人类对于战争的思考方式,也影响了整个星球的政治格局。 照理说,这个研究所的主持者,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应该以此为荣,可在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之后,他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现在我成了死亡本身,那无尽世界的摧毁者”。 每次听到这句话,姬乘风都能体会到奥本海默那种荣耀之中深深的惶恐。原子弹提前结束了二次世界大战,和平却远未来临,反而将人类置于更深的恐惧之中——那是一种毁灭性的恐惧。 他亲手制造了一柄悬在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现在野心勃勃的日本人,还有这个来历不明、但明显是西方血统的凯瑟琳及其背后的组织都在盯着“始皇四灵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做的这些事,到底是国家行为,还是民间组织的行动? 在人类已经拥有了核^武器,能够将人送上太空的当代,他们究竟在追寻什么? 从他们的行为方式可以猜测,他们的目的绝非光明正大的,姬乘风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打开潘多拉魔盒的人。 那自己将不仅是国家的罪人,而是全人类的罪人。 “你在犹豫什么?再不快点,阵法就要消失了!” 凯瑟琳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姬乘风皱着眉头始终没有半点动作,忍不住焦急的叫了一声,心里还在埋怨:“东方男人做事真是没魄力,拖拖拉拉的。” 原来此刻留在空中的猫尸油已经开始挥发扩散,绿色光线一点点的变得模糊黯淡起来。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阵法的轨迹就会完全消失。 姬乘风狠狠地瞪了凯瑟琳一眼,本想顶她几句,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但就是这么一瞪眼也让凯瑟琳受不了了。她一向自负性感美貌,只要是稍微懂点人事的男人,无不对她百般讨好,殷勤有加,何曾见过像姬乘风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不管问他什么都神神秘秘的不肯回答,反而敢对自己瞪眼,顿时涨红了脸道:“你凶什么凶?再不破阵就来不及了!” “闭嘴!我做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姬乘风心中本就窝火,凯瑟琳的态度让他终于忍不住怒斥了一句。妈的,是你有事求着小爷,怎么搞得好像小爷是你马仔一样?现在可不是狗日^的八国联军侵华的时代了! “你……”凯瑟琳气得脸色发白,贝齿咬着红唇,好半晌才一字一顿的道:“你最好想想你的父亲!” 这句话却是戳到了姬乘风的软肋,他怒哼了一声,不再接腔。 有些痛苦的摸了摸眉尾,姬乘风最终还是妥协了,满心不甘的从包里取出八件造型古朴的玉器。这八件玉器形状几乎一模一样,宽约半指,长约一指,有点类似于明代宫廷侍卫的腰牌。 唯一的区别就是,每块玉牌上的刻痕都不相同。那些刻痕都是一些阴阳线条,呈暗红色。 凯瑟琳见姬乘风肯合作,火气也消了。她大概对中国文化有些了解,看了那些玉牌一眼便惊讶的道:“这上面刻的是先天八卦的八相?” 姬乘风有些诧异的瞥了她一眼,点头道:“你倒有点见识。不错,这就是‘八相灵玉’。” 所谓灵玉,就是玄门术士用特殊方式祭炼过的玉制灵器。 这八块玉牌,正是他从藏龙谷术士墓的莲棺中带出来的一套完整灵器。玉牌上刻的是先天八卦的八种卦象: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分别对应天、地、水、火、雷、山、风、泽自然八相。 听了连教授说的那个故事之后,姬乘风便推测,这八块灵玉来头不小,极有可能是秦始皇四个隐形帝师之一的遗物,妙用无穷,但以他目前的修为,还很难将其功用完全发挥出来。 这时绿色光网已经愈发黯淡了,估计最多也就能再坚持七八分钟。凯瑟琳满脸焦急的看着姬乘风,只希望他能动作快点。 既然已经妥协了,姬乘风也就不再犹豫。他把八块灵玉按照特定的方位在地上摆了一个方圆不到二尺的小小法阵,手掐引灵诀,潜运术力往法阵中一指,就见八块灵玉上面的符文同时一亮,旋即腾空而起,往八个方向飞了出去。 待八块灵玉分别占据研究所的八个方位,姬乘风指诀一变,喝声:“定!”八块灵玉化为八道红光,同时插入地下。 轻微的空气波动传来,树叶沙沙作响。凯瑟琳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但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出声询问道:“刚才怎么了?” 姬乘风不答她话,转头看着她,严肃的道:“到我背上来!” “你背上?”凯瑟琳睨了眼姬乘风略显瘦弱的身材,犹疑道:“你要背我?你……你背得动我吗?” 这话说的,不就胸脯比别人多几两肉吗?搞得自己多重似的。姬乘风不耐烦道:“你上来就是!” 凯瑟琳可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见姬乘风微有愠色,立马往他背上跳去,修长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手臂则勾着他的脖子。 感受着凯瑟琳火热的躯体紧贴在自己身上,尤其饱满双胸紧紧挤压着,姬乘风整个背部都僵硬起来,心中一荡,耳根顿时一片火热。 凯瑟琳是过来人,姬乘风身体的反应自然瞒不过她,咕叽一笑,在姬乘风耳边吹了口气道:“不会吧,反应这么大?你是不是喜不喜欢我?” 我去,这西洋女人作风也太大胆了,那口气吹得姬乘风一身都麻了,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或许是姬乘风之前冷漠的态度给了凯瑟琳刺激,如今终于扳回一局,凯瑟琳心情极好,嘻嘻笑道:“现在可不行哦,等这里的事完了,咱们可以约个时间……” 姬乘风强自收束心神,哼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凯瑟琳这才记起正事,忙去看那些绿色光网,顿时惊呼一声:“哦,shit,快没了!”拍着姬乘风的肩膀道:“快点!快点!” 姬乘风怒道:“老实点,别动!” 待凯瑟琳安静下来,姬乘风双手如同翅膀一般从两侧缓缓升起,淡蓝光弧划过夜空,在他胸前合拢。只见他长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喝道:“八相锁空,乾坤入阵,敕!” 第95章 八相锁空 随着姬乘风的喝声,研究所周围的空间,霍地剧变,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个巨大的卦象符号横空出现,各据一方,红光耀眼! 凯瑟琳哪见过这等手段,想要惊呼,一口气哽在胸口,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姬乘风抬头看了一眼这八个横空卦象,心中却是悄然叹了口气,暗道:“果然还是修为不够啊!” 毕竟,显现出来的只是天、地、水、火、雷、山、风、泽自然八相的八个卦象,而非本相,效果自然要大打折扣。 照姬乘风的估计,自己最多就是发挥出“八相锁空”二三成的威力而已。但这对于破阵,应该也勉勉强强够了。 想到这里,他忙把目光投向那些幽绿色的光线。 果然,“八相锁空”一出,那些幽绿色的光线就开始轻微的颤动起来,不再如之前那般稳定。这是阵法能量在减弱的缘故。 任何阵法都无法脱离能量和空间而存在,“六合拒神阵”也不例外。而“八相锁空”却能利用八相灵玉锁定八方空间,阻隔“六合拒神阵”吸收外界的天地元气,让阵法的灵源枯竭。 说得通俗一点,这就像是在“六合拒神阵”外面套了个真空盒子一样。 稍稍平息了心中的震惊之后,凯瑟琳也恢复了几分思考能力,眼中却是陡然升起一股浓烈的煞气,反手从腰间摸了把匕首,无声无息的往姬乘风喉间割去,动作之快,简直是电光火石之间。 待到姬乘风脖子上的皮肤察觉到危险来临而自然收缩时,匕首离他喉管已不过2厘米,锋刃上的寒风甚至都已经透入他的肌肤。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姬乘风左手猛地抬起,屈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匕首脱手飞出,掉在水泥地上,迸出几星火花。 “你疯了?” 虽然逃过一劫,姬乘风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实在想不明白,刚才还热情似火勾引自己的这个女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对自己下杀手。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回过神之后顿时勃然大怒,抓着她的手就想把她甩下来。 匕首脱手的那一刹那凯瑟琳便料到姬乘风会这样,她知道近身格斗自己远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便用两腿死死钳着姬乘风的腰身,双臂奋起全力勒着他的脖子,如八爪鱼一样锁定在他身上。这样姬乘风不好用力,或许是自己唯一的制胜机会。同时她声音冰寒的对姬乘风道:“混蛋,你想让我死,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可以听得出来,此刻的凯瑟琳的确是极其的愤怒,言语之中不带半分情意。但丧失了一击致命的机会,她再想要姬乘风的命就几乎是不可能了。姬乘风用力掰开她的手臂又是不解又是恼怒的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我想让你死?” 凯瑟琳怒气冲冲地道:“你用那八块古玉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想……”说到这里,却是突然住了口,旋即身上的力道一松,人也从姬乘风背上滑了下来。 姬乘风转头道:“想明白了吧?就你这智商,也不知道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你也不想想,我如果要出卖你,用得着这么麻烦吗?我分分钟就能把你拿下你信不信?”说着连连摇头,“唉,胸大的女人啊!” 凯瑟琳被姬乘风说得面红耳赤,嘴里却不肯服软,挺了挺胸道:“胸大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姬乘风忙将目光移开,瞥眼间见到地上的匕首,却是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黑色的m9n-cay ,你是美^国^军^方的人?” 凯瑟琳面不改色的从地上捡起那把m9多功能军刺插回后腰,淡然道:“别乱猜,黑色的m9n-cay虽然装备米军特种部队,但在黑市上也有流通。”她瞥了姬乘风一眼,话锋不经意的便转移开来:“你手指上的功夫够厉害的呀!” 小爷厉害的地方多着呢,可惜你是无福消受了!姬乘风懒得跟她说这些,走到她面前道:“上来吧!下次再那么冲动,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这也是姬乘风生性纯良的一面,刚刚从死亡边缘逃脱,这会儿又毫无保留的把后背留给别人。 凯瑟琳哼了一声,悻悻道:“知道啦!谁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吧?那‘八相锁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外行人合作就是麻烦,姬乘风挠了挠头道:“这个还真不好怎么解释。这么说吧,‘八相锁空’就是利用八相灵玉锁定八方空间,在其内部,自成一个小世界,从外面看起来却看不出丝毫异样,也不会影响任何人。只有进入锁定空间之中,才能感受到不同。所以现在从外部看起来,这个研究中心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凯瑟琳捏了捏姬乘风的耳垂道:“你早告诉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装得神神秘秘的,浪费这么多时间,还害我出糗。” 其实即使姬乘风不解释,她也猜了个大概。因为到现在为止,她的组织布置在外围的警戒人员并没有发出任何预警信号。这就说明,他们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对于姬乘风所说的“自成一个小世界”,以她掌握的知识来看,只能理解成是开辟了一片次元空间。但这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了。 空间和时间一直是西方物理学和哲学研究的重点,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却能够通过几块玉石“独立”出一片空间,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这也让她对“朱雀灵函”及其背后代表的东西更加的感兴趣,她相信只要找到那件东西,必将拥有远超姬乘风的能力。 在凯瑟琳沉思的时候,姬乘风突然轻喝一声:“抓稳了!” 然后凯瑟琳就感觉到姬乘风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沿着一种极为飘忽的路线径往“六合拒神阵”中闯去。 最终还是要强行闯阵,对姬乘风来说也是没办法。早在他看到这里布置的阵法是“六合拒神阵”之后,便已经料到了这一点。 “六合拒神阵”作为茅山一系的镇派秘术之一,其强大之处并不是吹嘘出来的。作为一个防御性的阵法,此阵启动之后,是没有所谓的生门的。除非将阵法关闭,否则阵法之外的人要想进去,只有强行闯阵。 而且,此阵名为“六合”,代表的是天地宇宙,阵法内部同样能自成一方小世界。这就意味着,即便阵外被封,此阵仍有一定的运转能力。 这并不是说,姬乘风阵外套阵,八相锁空,所做的就是无用功。“八相锁空”已经最大限度的削弱了“六合拒神阵”的威力。毕竟,阵法要发挥到最大的威力,还是需要从天地自然之中不断汲取能量。这样的阵法才能生生不息。否则仅靠布阵的灵石和阵法空间内的能量,并不能支持多久,尤其是在受到外力攻击的时候。 如果姬乘风时间充裕,他完全可以布下“八相锁空”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等到“六合拒神阵”灵源枯竭,阵法崩溃,然后再轻轻松松的进去。但这里又不是荒郊野外,八相锁空迟早被人发现,这么做显然是不现实的。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途径了——闯阵! 第96章 闯阵 从绿色光网的密集程度就可以看出,除非化身为一只蚊子,否则休想避开阵法能量的阻截。这就是姬乘风为什么要凯瑟琳趴在自己背上的原因了。 一则凯瑟琳不知道怎么判断阵法能量的薄弱之处(这是利用猫尸油让阵法显形的另一用处),万一被困,自己要营救她,又得多费一番手脚。 二则姬乘风不相信凯瑟琳的速度跟得上自己。只要灵源没有枯竭,阵法能量就是生生不息的。闯阵就像涉水一样,往前走一步,后面的水马上又合围,并不会空在那里等待后面的人。 三则凯瑟琳不是术士,并没有对付阵法能量的办法。连身具术力的木流花都被“六合拒神阵”弹了出来,凯瑟琳就更不堪一击了。 姬乘风脚下踩着九宫归虚步,背着凯瑟琳闯入阵中。 上次看着木流花闯阵,姬乘风还没多少感觉。这次亲自闯阵,他才真正体会到“六合拒神阵”的难缠之处。刚一入阵,他便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向自己推拒而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迎着汹涌的洪水在前进一样。而且,越往前走,“洪水”就越发的澎湃,冲击得前胸都贴在了后背上。他的尿都差点被挤了出来。 艰难的闯入了四五米,姬乘风就更难受了。此刻压力不仅来自前方,而是来自四面八方。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粒被投进磨眼里的豆子,随时都会被压碎。 因为大部分的术力都要用来保护背上的凯瑟琳,姬乘风自己身上并没有多少术力防护,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骼被挤压得嘎吱作响,血流的速度也明显减缓,脑子有点眩晕的感觉,那是供氧不足的表现。 好在有幽绿光线的指引,姬乘风还能大致判断出阵法能量的攻击轨迹。他一边把脊椎内残余的术力集中在双手,将挤压过来的阵法能量尽力导引开,一边艰难的前进。 面对“六合拒神阵”,姬乘风以速度见长的另一项绝学“九宫归虚步”似乎也没多大作用。“六合拒神阵”的胶性能量对速度和力量都有着极大的克制。 好不容易前进了十来米,姬乘风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撑到极限了。 个人的力量终究难以抗衡这么一座大阵的力量,就这么十来米,姬乘风的术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他不得不将保护自身的术力一点点的减弱,用以导引阵法的攻击能量。但这样一来,身体便被挤压得疼痛难忍,加上血流速度过缓而导致的严重缺氧,都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慌乱。 在他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地面如同海浪一般起伏不定,那些幽绿的光线也在不断的波动。 而此刻,距离研究中心的大门,还有近五米的距离。 在平常,这也就是四五步的事情,但对于深陷阵法之中的姬乘风来说,这四五步的距离,却有如咫尺天涯般的遥远。 一直伏在姬乘风背上的凯瑟琳也察觉到不对,姬乘风出的汗也太多了,连她身上也**了。像他这样出汗,又没有补充水分,身体会严重缺水,血液粘稠,可能会危及生命。 她被姬乘风的术力严密保护着,依然被阵法能量挤压得极为难受,在她身下的姬乘风却要直接与阵法抗衡,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但这个年轻人从始至终竟然哼都没哼一声,这让她心里第一次对这个中国人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还好吗?”她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已经陷入轻度晕眩状态的姬乘风根本就没听到她这句问话,现在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闯出这个大阵。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他一边竭尽全力的抵抗着“六合拒神阵”的压力,一边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可能的办法。然而他想出一条就立马否决一条,在目前的条件下,似乎一切都不可行。 要知道,“六合拒神阵”本就是专门防御术士攻击的阵法,设计得精妙无比,毫无可资借力之处。甚至,阵法的设计者连术士有可能在破阵中途利用灵丹妙药恢复术力这一点都想到了,血流减缓,汗出如浆正是防止药力运行的。别说他身上根本没有灵药,即便有,也来不及了。 “妈^的,都已经用八相锁空切断了阵法灵源,这个阵法怎么还这么强悍?这他妈到底是谁布置的?” 绝望之际,姬乘风心里忍不住爆起了粗口。想到“八相锁空”,他心里却是突然一动:能不能借用八相灵玉的力量呢? 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以他的修为,本就不能很好的控制八相灵玉,此刻还要从中借取力量,就更危险了。一个不好,导致“八相锁空”崩溃,“六合拒神阵”的灵源在枯竭之际突然得到外界的补充,必然来得极为汹涌,力量也会成几何级数增加,到时候他和凯瑟琳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立刻挤爆。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这阵根本无法闯过去,姬乘风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冒险试试。 心里做了决定,姬乘风却没有马上去做。毕竟关系到两个人的生死,他还是扭头征求了一下凯瑟琳的意见。 凯瑟琳问:“是不是必须这样做?” 姬乘风点点头:“不错。但你可以不必跟我一起冒险,我可以把你送出阵外,你以后再想办法闯阵。” “六合拒神阵”的压力主要是来自前方,越往前抗拒之力越大,后方的压力则相对要小一些。所以姬乘风如果奋起余力的话,还是能将凯瑟琳送出阵去的。但那样必将前功尽弃。 凯瑟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抓住姬乘风肩膀的手微微一紧,说:“不行,我不能出去,我没有时间了。就按你说的办!” 姬乘风道:“你可要想好了!” 凯瑟琳一咬牙,坚定地道:“想好了,中国有句话叫生死有命,我相信你!” 姬乘风点点头,不再多言。八相灵玉一直便在他的心念控制之中,他心念一动,指诀随之变化,漫天红光突然一阵晃动,旋即,头顶的天空陡然变得混沌起来。 那情景就像是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无数灰色的絮状物翻翻滚滚的涌现出来,大有风起云涌的感觉。姬乘风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知是好是坏。他用心念感应了一下八相灵玉,才发觉八相灵玉竟然全部都在急速颤动,几乎就要脱离他的控制。 姬乘风面色一变,暗呼“不好!”更要命的是,自从被八相锁空锁定之后一直表现得比较温顺的“六合拒神阵”,此刻似乎是察觉到了反抗的机会,猝然变得狂暴起来。 八相锁空利用的是先天八卦的天干能态,乾(自旋)兑(公转)皆为运动态,离(电波)震(电荷)同表电气态,巽(波幅)坎(频率)同为振动态,艮(磁球)坤(驻波)反映磁场态。这种力量他本就不能熟练运用和控制,此刻再不知深浅地从中抽取能量,极有可能因此导致了场间能量失衡。 阵法空间内,无端端的就刮起了一阵不祥的风。姬乘风看到,四面八方的树叶竟然哗啦一声,齐刷刷的对准了他和凯瑟琳。地面在这时候也跟着震动起来,在一阵刺耳的“喀喇”声之后,水泥地面竟然裂开了无数手指宽的缝隙,大量土黄色的气体从里面蒸腾而出。 横空八卦的红光晃动愈发剧烈,八相锁空已经快要锁不住“六合拒神阵”了!无边的压力朝着就姬乘风挤压过来,他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自己的骨头压碎了,突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第97章 以血祭玉 喷出这口鲜血之后,姬乘风的神智反而清醒了一点,脑子里灵光一闪,蓦地想起一个控制八相灵玉的法子来。 他知道目前的情况刻不容缓,伸手在嘴角抹了把鲜血,就在手掌上快速画了起来,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语调很特别,念出的语句也很怪异,声音不大,却如波浪一般往周边滚滚扩散。 手上的符文画完时,咒语也刚好念完。不知是不是错觉,最后一个音调落下之后,用血写就的符文上,蓦地闪过一抹金光。 姬乘风蹲下身来,把画着血色符文的手往地上按去。指缝中金光一闪即逝,在那一刻,连凯瑟琳都感觉到,一股极其奇妙的力量从身上穿了过去。那种感觉,就像突然有阵风吹过了身上所有的毛孔。 一片混乱的阵法空间突然就静止了一下。但那种静止仅仅就是一个恍惚的时间,很快,横空八卦之上就亮起了炫目的血光,头顶上的混沌霍然收缩,然后,一股沛然到难以想象的力量从天而降,对着姬乘风灌顶而入。 那股力量并没有在姬乘风体内停留,在姬乘风双手的引导之下,直接没入了地下。 以姬乘风为中心,方圆十米之内的水泥地面,无声无息的往下沉了近两米深,化为一片粉尘。 姬乘风暗暗咂舌,刚才那股力量如果停留在他体内,他的下场一定会比这水泥地面来得更惨。 心念电转间,他就听到周围的绿化带内传来一声接一声清脆的玉器爆裂声。他微微一惊,旋即便想起,这应该是布置“六合拒神阵”的玉器承受不住那股来自八相灵玉的力量,直接爆掉了。 树叶再次垂下来,地面的裂缝中不再有土黄色的气体冒出,四面八方的压力也突然消失了。姬乘风知道,经过刚才那一下,“六合拒神阵”已经彻底完蛋了。 擦去嘴角的血迹,姬乘风把凯瑟琳放下来,说:“已经安全了,你可以自己走了。” 凯瑟琳仍没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中回过神来,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了一点,扶着姬乘风问道:“你还好吗?” 姬乘风摆了摆手道:“我不要紧。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开门!” “你真没事?”凯瑟琳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姬乘风,上下打量着他,见他面色灰白,头发都被汗水濡成了一缕一缕的,实在是说不出的颓败。 “没事,快去吧!” 凯瑟琳把姬乘风扶到门外的台阶上坐下,这才从包里取出各种电子仪器接驳在大门的电子锁外面,开始解锁。 她似乎对这种事情非常熟练,一边忙碌,还能一边跟姬乘风说话,询问刚才形势大逆转是怎么回事。 玄学上的事姬乘风不想跟凯瑟琳多谈,解释起来她也听不懂,所以干脆就装作没听见她的话。 而且,刚才那种死里逃生的经历,姬乘风也实在不愿再去想起。当时他术力几乎耗尽,八相灵玉差一点点就要脱离他的控制,若非他在危急关头想起以血祭玉,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血祭脱胎于远古巫祭,以鲜血为引,咒语、符文为辅,即便没有术力,也能产生一定的效果,属于纯“外力”的术法。 八相灵玉不是姬乘风自己炼制的灵器,到手之后又没有花心思温养过,这还是第一次使用,不太听他指挥也是正常的。所以关键时刻才需要他“以血祭灵”。 人和动物的鲜血中含有某种先天能量,这是中外玄门甚至是科技界都普遍认同的。 只是血祭非正统玄术,难脱巫蛊遗风,姬乘风也是自学的,这也是他不愿提起的另一原因。 他并没有受什么外伤,但最后的血祭对他的伤害很大,尤其是那股巨力从身上穿过,将他的经脉摧毁得非常严重,加之一晚上术力消耗过度,这一次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他对解锁并不感兴趣,也看不懂,干脆摆了个修炼的姿势,坐在台阶上开始恢复术力。 这一坐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就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睁眼扭头一看,凯瑟琳正弯腰看着他,一半的胸都垂在他面前。 见他醒了,凯瑟琳指了指身后,说:“门开了,可以进去了。” 姬乘风站起身来,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就是一个略显局促的方厅,由于不能开灯,只能隐约看到墙壁上挂着各种大大的相框一样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却不能分辨,大概是研究成果展示或是纪律条例之类的。 凯瑟琳似乎对416考古研究中心的内部很熟悉,直接越过姬乘风,往左侧的一条走廊走去。姬乘风只好跟着她走。 转了几个弯,大约已经到了研究中心一楼的中间位置,凯瑟琳突然停住了脚步。姬乘风抬头一看,上面的门牌上写着“主任办公室”。 姬乘风心说难道“朱雀灵函”那么重要东西就放在一间办公室里吗? 正想着,凯瑟琳已经把锁打开了,推门进去,迎面又是一条走廊。走廊左边是实墙,挂着一些装饰性的东西,右边则是一间办公室,姬乘风走近了才看到上面的门牌上写的是“主任助理办公室”。 走廊尽头是一张玻璃门,里面应该就是主任办公室了。在凯瑟琳忙着开锁的时候,姬乘风往门后看去,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黑暗之中也分辨不出有些什么。 进了玻璃门之后,姬乘风才看到,那黑乎乎的一片,竟然是一面巨大的屏风。绕过屏风,里面就是一间教室大小的开放性办公室,周围的墙上立满书架,沙发区茶几上还有咖啡机和茶具,算是中西结合。 姬乘风正在思考“朱雀灵函”会放在什么地方,却见凯瑟琳毫不停留的往摆在屏风正对面的那张大办公桌走去。他赶紧跟了过去,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抢先把“朱雀灵函”抢到手中,否则自己将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鬼知道那个神神秘秘的黑袍老人和这个凶悍泼辣的金发妞会不会翻脸不认账? 他想着“朱雀灵函”就是一个小金盒,大概会放在抽屉或者保险箱里,绕过办公桌就去拉抽屉。凯瑟琳似乎是看穿了姬乘风的心思,也不去管他,自己走到办公桌后面的那排书架前,拧亮一个微光小手电,在书架上寻找起来。 难道朱雀灵函会放在一本挖空的书里?看着满书架砖头一样的书籍,再想想灵函的大小,极有可能啊。电影里就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姬乘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知道这时候问凯瑟琳,凯瑟琳肯定什么都不会跟自己说,反而自讨没趣,便也学着凯瑟琳的样子在书架上找了起来。 看凯瑟琳的样子,打着手电正在分辨书脊上的文字,似乎是知道灵函放在哪本书里面,而自己却没有丝毫信息,姬乘风心里又焦急起来。如果让她先找到,难道自己再出手抢?看来还是在她找到之前抢到手中比较好。 他对灵函的大小、重量非常熟悉,也不用把书翻开来看,每本书只要拿起来掂量一下重量就行了。 正在飞快的筛选着,书架突然轻微一震。姬乘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面前的书架突然从中裂开,滑向两旁。 然后,姬乘风就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张精光闪烁的门。 仔细打量几眼,靠,那竟然是一张纯钢电梯门! 第98章 1号档案室 看着老式书架后突然露出的那张安安静静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电梯门,姬乘风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脑袋:这楼一共才两层,这研究中心的主任竟会这么懒,上二楼还要装个电梯?又怕别人说自己官僚作风严重,所以装得如此隐秘? 凯瑟琳却像是早知道这种情况,脸色一喜,取出一个又小又薄的指套套在食指上,在电梯旁的指纹识别仪上按了一下,电梯门唰的一声打开了。 走进电梯,凯瑟琳见姬乘风还在发愣,便问:“你要不要上来?” 姬乘风忙跟了进去,发现电梯里并无楼层显示,只有上下两个按钮以及一个呼救按钮。凯瑟琳在向下的按钮上按了一下,电梯门合上,快速向下运行。姬乘风恍然:哦,原来是向下的。把那种贵重的东西藏在地下,倒也合情合理。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电梯便停住了。门打开,姬乘风心里忍不住就骂了一声,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又是一张电梯门。 这张电梯门又有点不同,安全措施明显更严密。姬乘风看着凯瑟琳在那里又是掌纹识别,又是视网膜识别的忙活,心里猜测:这难道不是电梯门,而是一个伪装成电梯的保险库? 凯瑟琳也不知道在京大潜伏了多久,情报极其准确,各种准备工作也做得很到位,姬乘风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一个秘密特工。 同时他也做好了准备,如果这真的是一个保险库的话,那就意味着朱雀灵函已经近在眼前了。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门打开之后,里面并非摆满了珍贵文物,而是空空如也——这的的确确就是一部电梯。 换了电梯继续往下,姬乘风估计自己已经来到了地下一二百米的时候,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外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是什么情况。不知为何,姬乘风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古墓的情景——那里面也是这种绝对的黑暗。不过比起古墓里的环境来,这里又要好多了。至少没有古墓里的那种怪异味道和幽冷感觉,应该也不会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扭头看凯瑟琳,她的脸色有些激动,手握拳紧了紧,然后一步跨出电梯。随着她的脚步落下,感应灯光由近而远次第亮起。 由于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两人的眼睛都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有些难受。微微眯着适应了一会儿之后,两人便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地下空间,长长的t字形走廊两边,是一个又一个被隔开的研究室。由于视线的局限,研究室里面的情况还看不到,只能看到周围都是用厚厚的混凝土加固的墙体,初步估计至少达到了防核爆级别。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姬乘风绝不会相信,在一所普通高校的一个破旧的考古研究所下面,会有这么一个超军用级别的地下设施。 凯瑟琳似乎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略微迟疑了一下,大概是在确定前进路径。很快,她便抬腿往正对着电梯门的那条长走廊走去。姬乘风自然是不甘落后,紧紧跟上。 这个地下空间的空气并不沉闷,应该是有比较完善的通风设施。一路过去,那些门窗紧闭的研究室里由于没有灯光,还是看不见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姬乘风心里痒痒的,很想推开门看看里面究竟在研究些什么东西,为何要搞得如此隐蔽。但凯瑟琳脚步很快,没有丝毫停留,他也只好无奈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来到走廊尽头,凯瑟琳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姬乘风抬头一看,门楣上只有一个“1”字,再无其他标识,一时也搞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心说朱雀灵函就在这房间里吗? 寻思间,凯瑟琳已经把门推开了。灯光亮起,首先映入姬乘风眼帘的便是一排排的铁皮柜子,类似于档案室里的资料柜。这里应该是一个存放档案和资料的地方。 凯瑟琳沿着柜子上的编码一路找过去,一直找到最里面,才停住脚步。姬乘风看到她面前的那个资料柜编号是“001”,心瞬间便提了起来,人也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两步。 凯瑟琳似乎也有点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破解柜子上的安全系统。 这一次姬乘风再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而是心无旁骛的守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柜门被打开的那一刻。 凯瑟琳说:“这个柜子的锁并不难解,但是配备了整个地下研究中心最难解除的警报系统,你千万不要打扰我,不然触发了警报系统,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听她这么一说,姬乘风心里反而莫名的有些高兴,他甚至希望凯瑟琳真的触发警报系统,那样就算自己被抓,心里也好受点。一路走来,看到防范如此严密的地下设施,他已经料到,这个地下研究中心包括朱雀灵函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他咳了一声,旁敲侧击的试探凯瑟琳:“好莱坞电影里有个imf组织,都是最顶级的特工,负责在全球完成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觉得你比imf特工还要厉害呢!” 凯瑟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说:“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打听,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嘿,警觉性还真高,姬乘风讪讪的笑了笑,知道斗心术自己远不是她的对手,说:“你那胸收着点,别顶在柜门上触发了警报系统!” 凯瑟琳白了他一眼,垂下头继续忙活。 期待和紧张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缓慢。大概也就过了七八分钟的时间,姬乘风却感觉自己等了好几个小时一样。 当那一声轻微的“滴滴”电子音传入耳中时,姬乘风整个人都突然绷紧起来。 001号档案柜,打开了! 凯瑟琳轻轻吁了口气,擦去额角的冷汗,这才缓缓地将柜门拉开,旋即眼睛一亮,把手伸向摆放在档案柜顶层的那个精致古朴的黄金盒子。 突然,她眼前一花,黄金盒子已被姬乘风抢到手中。 凯瑟琳转头怒道:“姬乘风,你干什么?快把朱雀灵函给我!别忘了,这是我们说好了的!” 姬乘风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凯瑟琳小姐,我觉得灵函还是先保存在我身上比较好!” “你……” 凯瑟琳自然明白姬乘风心里想些什么,冷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思倒不简单!” 姬乘风同样报以冷笑:“我要不多留个心眼,恐怕会被你们吃得渣都不剩吧!” 凯瑟琳相信姬乘风最终会乖乖的将金函献出来,最多就是多提点条件而已,便不再跟他争执,转而去看档案柜中其他的东西。 姬乘风把金函收在包里,忙跟着凑上去看。既然已经打开了,他也很想知道这个考古研究中心究竟在研究些什么东西。 第99章 帝王之书 档案柜中文物并不多,除了朱雀灵函之外,还有几件造型稚拙古朴的玉器和青铜器。其中一件玉器引起了姬乘风的注意,于是伸手拿了过来。 这件玉器高度跟一个打火机相仿,粗看有点像一个长长的螺帽。玉器呈苍绿色,有杂斑,器呈12面棱筒状,中空,内顶部有钻凿痕迹,器身下部有一穿孔与中空部相通。玉器表面磨制光滑,光泽晶莹,阴刻俊秀挺健的篆体文字,每面三字,还有一些重文符号。 姬乘风辨识了一下,文字中有“行气,深则蓄,蓄则伸”和“顺则生,逆则死”等句子,因为一时琢磨不到哪是开头,哪是结尾,所以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猜测大概与行气修炼有关。 正想把文意理顺,却见凯瑟琳已经把档案柜里的文件袋都搬了出来,搁在地上,拿着一个微型相机正准备拍照。 姬乘风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文件袋上都打着鲜红的“绝密”字样,心里顿时跳了一下。再去看已经摆出来的文件,随意一眼就瞟到诸如《鬼都考古报告》、《水火炼度》、《鬼道》、《天星与人体研究》、《解形遁变法》、《三洞神符全录》、《出入无间》、《星命术》、《灵人录》、《历史上最终极的力量》等等触目惊心的标题。 看到后来,他已经完全被震惊了,甚至都想去把那些没有拆开的文件袋打开来瞧瞧,也忘了要去阻止凯瑟琳拍照。 等到他醒悟过来,凯瑟琳已经拍完一个文件袋里的资料了。姬乘风大惊,想也不想便屈指往凯瑟琳手腕上弹去,凯瑟琳剧痛之下,手一松,相机掉了下来,姬乘风忙抢到手中。 就是这么一下,姬乘风已经是气喘吁吁。他受伤太重,尤其是双手的经脉受损严重,情急之下贸然动手,伤势快要压制不住了。 “你干嘛呀?有没有绅士风度?”凯瑟琳又痛又怒,抬脚就往姬乘风身上踢去。 姬乘风实在是避不过去,任她踢了一脚,冷着脸道:“凯瑟琳小姐,我们的约定中并没有说你可以偷窃这些国家机密!” 凯瑟琳面色微微一变,咬了咬牙道:“如果我一定要拍下来呢?” “有我在,你就别妄想了!” 姬乘风冷笑一声,蹲下身子去收拾地上的文件袋,强忍着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一个个的重新装了起来。 “姬乘风,我觉得你还是把相机和朱雀灵函一起交给我比较好!”凯瑟琳讲话的声音突然就冰寒了好几度。 紧接着,姬乘风就觉得后脑勺莫名一麻,发根收缩,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传遍了全身。他不用回头都知道,自己被凯瑟琳拿枪指住了。 那完全是一种直觉,他以前也曾感受到过。如果说在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生命的话,枪械无疑是排位非常靠前的,尤其是在他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姬乘风停住了手,并没有回头,淡然道:“如果你自信可以杀死我而保全自己,你就尽管开枪!” 凯瑟琳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我也懂得最专业的杀人手法。子弹穿过心脏,人还能保留七到十秒的意识,这点时间的确够杀一个人。但子弹穿过脑袋从眉心偏左射出,却能让人瞬间死亡。而且……”她故意停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距离这么近,你的大脑会被高速旋转的子弹绞成血肉糊糊,然后彻底爆开来,比一个被打爆的西瓜也好不了多少。” 听她这么一描述,姬乘风顿时起了一身的褶子。但他偏偏是那种最不喜欢被威胁的性子,修眉一扬,寒声道:“你尽管试试!”同时手掌以极细微的方式起了个“金杀”掌局,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根本无法调集术力。 心里暗叹一声:“难道我姬乘风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在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无可抑止的想起了木流花。在那张清冷面容闪过脑海之际,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等了一会儿,凯瑟琳却没有开枪,叹了口气道:“姬乘风,你这是何苦呢?我可以给你这个世界上最安全国家的国籍,和一笔你三辈子也花不完的钱。你有三秒钟的时间,现在你可以开始考虑了!”说着枪口又往姬乘风的脑袋移近了一点。 姬乘风想都不想便道:“不用考虑了!我对自己的国籍很满意,也不缺钱。” 凯瑟琳皱了皱眉头,拿他这种软硬不吃的人也没有办法。她是见识过姬乘风的能力的,真让她开枪,她心里还真有点打鼓。万一姬乘风中枪之后确有能力临死反扑,搁下自己的性命事小,造成任务失败,那就真的是万死莫赎了。 其实从心理上来说,她是很想杀了姬乘风的。她能预见,像姬乘风这种人,迟早会给自己的组织带来麻烦。而且,杀了姬乘风,伪装一下现场,还能转移中国^政^府的注意力,有利于己方接下来的行动。 但她对姬乘风的惧意太深,以至于迟迟不敢动手。她哪里知道,现在的姬乘风就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姬乘风,你就真的对这些研究资料不感兴趣吗?你知不知道,全中国只有不超过一个巴掌的人有资格看这些文件?这些文件相当于《帝王之书》啊!” 姬乘风脸上的肌肉扯了扯,有些痛苦的道:“我知道。但有些东西不该看的就不要看!” 其实他何尝不想知道那些秘密?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些只有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才能掌握的秘密,就像是米国的《总统之书》,只有在任总统一个人有资格翻阅。这001号档案柜里研究资料的保密程度,应该也与之不相上下了。 从他看到的那些标题中,他甚至能推测出,这可能是一个专项研究,应该与国家的某些秘密计划相关。而他只要一个点头,就可以获得与国家领袖同等的权利,这样的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 如果没有凯瑟琳在,他或许真的会去翻阅一番。但现在,他也只有强行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本来带凯瑟琳进来盗取朱雀灵函,他就是迫不得已。但这件事好歹还有机会弥补。现在再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凯瑟琳盗走国家机密,他是宁死也不会从的。 凯瑟琳知道,有姬乘风在,自己的目的恐怕是很难达成了。好在她的主要目标就是朱雀灵函,任务基本上算是完成了,这些东西带回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也就不再节外生枝,叹了口气,垂下枪口道:“好吧,你赢了。” 姬乘风把所有的绝密文件袋收拾好之后,重新锁回了001号档案柜里,然后对凯瑟琳道:“走吧!” 凯瑟琳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001号档案柜,一咬牙,转身朝外面走去。 出了研究所,外面仍是一片狼藉,地面裂缝宛然,周遭草木倾颓,八个巨大的卦象符号横空而立,红光弥天。 想起闯阵时的艰辛,两人心里都有些感慨。凯瑟琳立住脚步,看着姬乘风道:“现在你可以把朱雀灵函给我了吧?” 姬乘风道:“不急,等我见到我的父亲,再给你们不迟。” 之前没拿到朱雀灵函,他讲话还没什么底气,只能任由黑袍老人和凯瑟琳摆布,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如今终于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压抑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这个是不可能的!”凯瑟琳脸色很不好看。 姬乘风怒道:“为什么不可能?你们要扣留他到什么时候?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冲我来!” 凯瑟琳避开了姬乘风的问题,冷冷道:“盯着朱雀灵函的人并非只有我们,这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你拿在手里不但没用,反而会给你带来危险,你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我们呢?这样对你将来或许会有好处。我之前开出的条件,依然有效。” “危险?”姬乘风嘿嘿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能有什么危险!” 凯瑟琳道:“你再厉害也始终只有一个人,再说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没什么意思吧?” 姬乘风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想起那群日本人无孔不入的骚扰,的确是让他伤透了脑筋。 见姬乘风意志有些松动,凯瑟琳又道:“再说你也不想你的家人和同学们遇到什么不测吧?” 这句话就明显有些威胁的意味了。姬乘风面色一变,寒声道:“谁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一个人也要搅得你的国家不得安宁!相信我,我是很认真的!” 凯瑟琳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只是分析一下你的处境而已,我是为你着想。”她已经见识了姬乘风的能力,知道这个人一旦铁了心要与自己的组织为敌,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几乎没什么犹豫,她就将姬乘风列入了清除名单。当不能为组织所用时,越是天才,就越要尽早铲除。 姬乘风面色不豫的道:“行了,你不要再说了!想要朱雀灵函,我至少要和我父亲通话,我得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凯瑟琳道:“很抱歉,这个事情我也办不到。”她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你父亲有封信给你!” 第100章 一封猜不透的信 “信?”姬乘风皱起了眉头。有信你怎么不早说?那么多废话。突然想起,这信不会是伪造的吧?想着心里便急于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东西,一伸手道:“给我看看!” 凯瑟琳从包里拿出一封牛皮纸袋装着的信,也伸出一只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姬乘风,意思很明显,想要信可以,但你得拿朱雀灵函来换。 若是平时,姬乘风很轻易的就能将信抢过来。但现在,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心里很清楚,只要把朱雀灵函交出去,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依仗之处,父亲的音讯也可能再次石沉大海。或者,当黑袍老人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再次以此来胁迫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跟父亲的消息比起来,朱雀灵函实在不值一提。况且凯瑟琳也没说错,朱雀灵函放在自己身上,只会成为一个引祸的根源。反正青龙灵函还在连教授那里,这一点应该没什么人知晓。按连教授的说法,不集齐四大灵函,就不会对秦始皇陵构成威胁。所以姬乘风并没有过多犹豫,直接从包里把朱雀灵函拿出来递了过去。 从凯瑟琳手中接过信封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姬乘风觉得自己的手指莫名其妙的灼了一下,就像被高温火苗舔到了一般。目光扫过去,他看到凯瑟琳的手上不知何时戴了一双薄如保鲜膜,与肌肤同一颜色的手套。如果不是他眼睛好使,还真瞧不出来。 或许人家只是怕在研究所留下指纹而已,姬乘风当时也没多想,接过信封便收入了口袋之中——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看信时机。 朱雀灵函到手,凯瑟琳任务完成,当即便唿哨一声,在几个黑衣人的保护下遁入黑暗之中。 姬乘风目送着她远去,这才把八相灵玉收了回来。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如今416考古研究中心的阵法被破,他担心凯瑟琳会折回来再去打那些研究资料的主意,决定先在这里守着,等到天亮再说。 在一个很隐蔽,却又可以观察到全局的角落里坐下来,姬乘风靠在墙上安静的休息了一会儿,便把父亲的信拿了出来。 信封就是极普通的牛皮纸自己糊成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和落款,姬乘风心知这是为了防止自己追查来源,也没在意,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信纸只有薄薄的一张,姬乘风深吸了口气,这才将信展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个力透纸背的大字。 “还我河山?” 姬乘风忍不住轻轻念了出来,同时眉头也拧到了一块。这四个字筋骨高峻,浑厚不失凌厉,颇有莽莽昆仑绵延千里的意蕴,姬乘风一眼便认出这是出自父亲的手笔。他曾偷偷在母亲保存下来的父亲当年写给她的那些情书和诗歌中看到过父亲的字体,绝不会认错。 而且,下方的落款“姬牧云”三个字,“姬”字从古法,神高韵雅,贵不可言;“云”字则大有从龙变幻之势。这都是父亲写名字的独特风格,也是他的独门标签。字体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韵”却跟一个人的生活经历息息相关,是模仿不出来的。所谓字如其人,姬乘风就常常通过父亲的字迹去想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封信通篇就这么七个字,真正的内容其实只有四个字:“还我河山!”但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现在国家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根本不存在还我河山的问题,父亲显然也不会让自己去把台岛和外蒙收回来,那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隐意呢? “还我河山”出自岳飞,难道父亲嘱咐自己“尽忠报国”?这显然也太扯了点。换个角度想,就算真是这个意思,直接说出来就是了,根本不必用“还我河山”来拐弯抹角。 会不会是“河山”两个字有什么指代意义呢?如果是这样,指代的又是什么? 姬乘风猜想,父亲的行动应该是受到极大的限制,但对方显然也料到了自己可能会先拿到朱雀灵函,所以才要求父亲写一封信。于是父亲便借这个机会传达一些信息,这些信息又不能让黑袍老人和凯瑟琳等人猜透。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一开始凯瑟琳不把信拿出来,非要等到最后关头才迫不得已的把信给自己。从这一点也可以推测出,凯瑟琳的组织同样猜不透信中四字的意思,却又担心父亲给自己传递秘密信息,所以才想着把信扣留下来。 姬乘风又把那张信纸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那是一种普通的稿纸,素白的,同样没有任何标识。他相信父亲也不会用特殊手段隐藏信息,比如需要用化学药剂才能显示字迹之类的,这种方法以凯瑟琳这种人的见识是很容易识破的。 那么,所有的信息就都在“还我河山”四个字里面了,可父亲究竟想表达什么呢?更为关键的是,这四个字传达的信息到底是急是缓呢?如果很急,而自己参悟不出误了大事,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姬乘风捏着信纸,百思不得其解。 正准备站起身来走动走动换换脑子,眼角突然瞟到三十米开外一处黑暗的树丛后闪出一条黑影,紧跟着,另外几个方向又有两三条黑影闪出。 姬乘风心里微微一惊:“不会是凯瑟琳真的杀了个回马枪,派人来窃取研究所的绝密资料吧?”刚转了这个念头,却见那些黑影都循着凯瑟琳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姬乘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应该是凯瑟琳安排在外围的接应人手,得手之后就成了断后的了。如果是跟踪她的人,不可能等她走了这么久才开始行动。 他明明见到凯瑟琳离开的时候有几个黑衣人保护着她,想不到暗中还埋伏了好手来清除尾巴防止跟踪。这些人做事滴水不漏,看来绝不好对付。 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冒险强行夺信,也没有去跟踪凯瑟琳。以他现在的伤势,在灵觉大大降低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被这些人猎杀。 想着,手突然痒了起来。刚开始还只是一点点痒,他也没在意。很快,那种痒就变得放肆起来,挠心挠肺的痒,好像要钻到骨头里去。他暗暗吃惊,忙把手抬起来看,只是一眼,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第101章 八相聚灵 姬乘风看到自己的手,比平时更白了。但那种白是一种很不健康的白,就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的尸体再经过太阳暴晒一样,呈现出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死灰白色。 而在这种死灰白色上面,却又密密麻麻的分布着无数鸡眼大小的绿色斑点,很像是长满了霉菌。而且,这种斑点还在潮水般的向着他的手臂蔓延,眼看着就要漫过肘关节。 “妈的,中毒了!” 姬乘风暗骂一声,张嘴就往肘关节上方的穴位咬去,利用唇齿之力闭合穴道。咬完右边,立马又去咬左边,牙齿刚刚咬合,那些绿色斑点已经像绿潮漫到了唇边,那真的是毫厘之差。 用牙齿去咬穴道,看起来虽然怪异,但并非姬乘风的独创。他曾听关山越讲过,不少武林中人,在双手受伤或是不方便的时候,便会用嘴封闭穴道。穴道是脉气和经络聚合的地方,只有受到重力击打之下才会闭合。他双手都已中毒,且术力尽失,无法点穴,情急之下也只好效仿前人了。 毒性需要靠体液传播,关键穴道被封住之后,毒性在体内的蔓延几乎已经停止,短时间内还不至于攻入心脏和大脑。但皮肤表面的绿色斑点却无法控制,仍在一步步的扩张自己的版图,看起来极其恶心。 而且,姬乘风的手臂并不像手掌那样经历过严苛的训练,现在他的两条前臂都已经开始腐烂,发出死鱼般恶臭的气味。 “我肏,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毒?这么霸道!” 姬乘风又惊又惧又恶心,仔细回想着自己接触过的东西,似乎都不可能涂抹毒药。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凯瑟琳手中接过信封时手指上传来的那阵莫名其妙的灼烫感,再联想到当时凯瑟琳戴着手套,脸上还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笑容(现在想来已是无比的险恶),忙把信取出来凑近鼻子一闻,果然闻到一股极淡的腥臭味道。他心中再无疑虑,脱口便骂:“他妈^的臭婆娘,敢算计老子!” 他本就对凯瑟琳没什么好感,这一下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此刻愤怒已经于事无补,还得想办法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这时他也顾不得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直接在一片绿篱后面盘腿坐下,取出八相灵玉在自己周围布了一个八相聚灵阵,先以离位为阵眼,巽位为辅发动阵法。 阵法发动之后,南明离火位的灵玉陡然亮起,而东方青木位的灵玉则快速旋转起来。当时已经接近黎明,太阳升起之前,正东阳气最旺。随着东方青木位的灵玉快速旋转,一股股纯阳火气涌入姬乘风体内,又被他往双手引去。 这在“脉术”里叫“以火驱毒”,跟用火药烫枪伤防止发炎的道理相通。火气过处,姬乘风手臂上的绿色毒斑颜色一点点变淡,而他的十个指甲却是一片青乌,指甲缝里,黑色的毒液不断往外滴落,恶臭扑鼻。 毒液掉落在地,滋滋的响,白烟直冒。他身周的绿色植物,叶子瞬间枯黄萎落,而且以可见的速度往外围扩散。 这还是毒素进入血液之后被稀释的效果,可见这种毒素有多霸道了,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沾者立毙。 毒素沾染到他手上,之所以这么久才发作,是因为他的手是全身最强悍的地方。但不管怎么厉害,始终还是血肉之躯,只不过毒素侵入得慢一点而已。幸好这段时间没有用手去接触眼睛口鼻,也没去抓挠身体,否则他现在恐怕就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了。想到这些,姬乘风忍不住又出了一身冷汗。 待黑色的毒水流尽,姬乘风指诀一变,改震位为阵眼,坎位为辅助。震位属东方为木,这一来东方青木位的灵玉旋转速度更快,就像一个小小的漩涡,方圆百米之内的树木花草无风自动,木气疯狂的往这边涌了过来,被阵法转化之后都进入姬乘风的身体。 木气主生长,也是姬乘风主修的术力。在强大木气的滋润下,姬乘风手臂上腐烂的伤口停止了往更深处腐烂,但是这样的伤势要想恢复,绝非一时半会儿能做到。 感受到伤口上传来麻痒的感觉,姬乘风知道伤口正在缓慢愈合,心里终于略略松了口气,开始分出一部分木气修复体内经脉的伤势。 八相聚灵阵不像八相锁空那样能隔断空间,姬乘风担心这种掠夺式的提取木气的方式引起那些潜伏在校园中的高人注意,待到毒性基本上被控制之后,便撤去了阵法。 提起手掌往皮肤深处看去,仍能看到一些不健康的灰黑色。这说明这种方式并不能根除那些侵入骨髓的毒性。 毒性入骨是很难治的,当年华佗深得玄门医术之精髓,也无法用药石祛除关二爷所中箭毒,最终只能刮骨疗毒。 现在姬乘风的情况也是如此。这些毒性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滞留在他的身上。只有等到他的术力恢复,才能慢慢的将毒性逼出体外了。这让姬乘风想起来就光火,凯瑟琳那娘们,行事也太毒辣了点,自己需要的东西得手之后,立马就下杀手。他却不知道,正是他那句“我一个人也能搅得你的国家不得安宁”让凯瑟琳瞬间动了杀机。 晨光一点点的绽放,校园开始慢慢苏醒。这一天没有太阳,天亮得似乎也有点不情不愿。 一直等到天大亮之后,姬乘风才看到那个老态龙钟的门卫老头端着茶杯慢悠悠的朝着416考古研究中心走了过来。看到研究中心门口的情景,那老头先是一愣,继而一惊,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之间变得凌厉异常,如同一把磨去铁锈的利剑!二三十米的距离,他竟然几步便跨了过去,身形一晃,影子一般扎进了研究中心。 “果然是个高手!” 看到老头的表现,姬乘风终于放下心来。他实在太累了,又怕暴露自己的行踪,便悄悄的离开了朗润园。 接下来的几天,姬乘风请了假,带了些干粮清水一个人躲进京郊玉渡山疗伤去了。他疗伤需要大量木气,玉渡山清幽静野,人迹罕至,动静大一点也不至于惊扰到别人,算是一个比较理想的地方。 从玉渡山回来之后,姬乘风悄悄去416考古研究中心看过,一切又恢复了原状,似乎从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他却能看出来,裂开的地面重新修补整平过,枯黄的绿化带也都是移植的新的。而且,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研究中心的安保措施更加严密了。 找公孙良民旁敲侧击的打听,这几天学校有没有什么大动静,公孙良民大摇其头,然后狐疑的看着他:“你盼着咱学校出点什么大事还是怎么着?”突然又哦了一声,说:“倒是来了个大人物,说是每天都会在新闻联播里露面的,一溜黑轿车,特勤人员前呼后拥的,我也没见着真人。不过这在咱们学校算不得什么大事。” 姬乘风心说果然惊动了高层,有些紧张的问:“那人来做什么?” 公孙良民道:“也没什么,新闻里说是来看望学校里的几个国宝级老教授。对了,咱们系连教授也在其中。” 姬乘风点点头,心知这只是一个幌子,那人极有可能是为了416考古研究中心的事情来的,便不再多问。 公孙良民道:“不对呀,你这么问,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姬乘风不自然的笑道:“哪有?我要有什么内幕消息,还来问你吗?”赶紧岔开话题敷衍了过去。 凯瑟琳拿走朱雀灵函之后,也和那些日本人一样杳无音讯。姬乘风让白云飞追查过凯瑟琳的身份,其从小到大的经历毫无破绽,白云飞却一眼就看出这份简历是伪造的:“这种简历见多了,这他妈完全就是一份公式化的简历。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像这么火辣的一个洋妞,感情经历竟然是一片空白,这对自由热情的米国人来说,可能性比克林顿是外星人还小。对了,你干嘛调查她?有想法?” 姬乘风打了个寒噤,白他一眼道:“你他妈才对她有想法呢!” 白云飞荡笑两声,继续浏览凯瑟琳的照片,一脸的淫光焕发。 军训结束之后,新生们便开始上课了。姬乘风来上大学本就不是为了文凭,也没有投身考古研究的想法,所以那些基础课、公共课几乎从不去上,只挑自己有用的课听。他得关山越刻意培养,虽然说起来仍是野路子,但考古系从大一到大四的大多数课程他都跟得上。另外他还挑了一些语言、物理、化学和生物医学方面的课程旁听。语言主要是日语、英语和俄语,这是为了防止以后要跟日本人和欧美人打交道。物理、化学、生物医学等等知识,则是为了跟自己的修炼理论相印证。 修炼无外乎就是通过能量搬运对时间、空间、信息、物质等施加影响,进而进行控制,扩展对自身的认识,增强自身的能力。他发现人类在物理、化学、生物医学等方面的研究虽然还很简陋,但这些系统的知识甚至是理论却能从不同的角度来拓展他的思维,对他的修炼也有一定的帮助。 日子看似平静下来,姬乘风心里却始终记挂着始皇灵函的事。这件事情不仅牵涉到师父,与父亲似乎也脱离不了关系,其背后盘根错节的事情他现在看到的还不到冰山一角。所以他有事没事就往连教授家里跑。 让姬乘风觉得奇怪的是,连教授对他的态度不知何时就开始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每次问起灵函之事,连教授总是推说自己工作繁忙,还没找到打开六甲通玄锁的方法。有时候干脆就避而不见。 这让姬乘风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连教授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再联想到416考古研究中心的事,姬乘风不免暗自猜测:“莫非连教授得到了某种指示,要把我踢出局外?还是他们怀疑到了我头上,又慑于陈家的权势不敢轻动,所以在暗中调查?” 第102章 玄武仙宅 借着四合院翻新工程完工的契机,姬乘风特意把连教授也请了过来,他决定盘一盘连教授的底。 那天来的人不多,家里人就来了陈傲秋和陈欢欢两兄妹。陈欢欢到场,公孙良民自然不会缺席。他如今追陈欢欢追得紧,风流性子有了很大的改变,但陈欢欢始终不怎么爱搭理他。 这让公孙良民相当的郁闷,话说连白云飞和牛犇那俩货都已经各自拿下了陈欢欢的一个同学呢。于是常找姬乘风诉苦,那股心酸劲,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说起来都是泪”。姬乘风自然不会信他,直接打击“丫这就叫报应!” 除了三个室友之外,久未露面的木流花也来了,同行的还有秦小夭。这让姬乘风很是意外,也不知道她们究竟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秦小夭媚态天生,脸皮却极薄,一见姬乘风就红着脸,说一直没有好好感谢他的,就是来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也不等姬乘风拒绝,就闪身进了门。她极是乖巧,端茶倒水洗洗抹抹什么都肯干,人又甜美,把陈敏乐得合不拢嘴。 还有那木流花,长得跟画里人似的,虽然冷了点,但美到这个程度的女人,有几分自负也很正常。陈敏看着这绝色双姝,看哪一个都满意,心里很是为儿子感到自豪。来北京才几个月,身边就有了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孩子,当娘的自然觉得脸上有光。不过她终究是老派人,还是把姬乘风拉到一旁悄声嘱咐道:“小风,你可不许花心。这两个姑娘,你看上哪一个,就定下来,不能耽误了人家。” 姬乘风哭笑不得:“妈,您想多了!我跟她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妈是过来人,你少给我打马虎眼!” “妈……” 姬乘风无奈,只得来了个尿遁,赶紧开溜。 秦小夭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看她那娇滴滴的样子,在家里应该也是不需要干家务活的,在这里却干得很认真。又知书达理,家教良好,家里如果多个这样的人,母亲的确要轻松很多。 姬乘风料想着自己卷入那些事情之中,今后免不了四处奔波,所以在安置母亲方面几乎是不遗余力。但有一样东西他是解决不了的,那就是寂寞。母亲离开京城这么多年,故旧早已失去联系,丈夫儿子又不在身边,住着这么大的房子,有人陪着聊聊天也能纾解一些寂寥之意。 不过秦小夭实在是太打眼了,让她住在家里,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平白遭人口舌。姬乘风叹了口气,心想,还是找个年纪大点的阿姨来照顾母亲吧。 与亲人朋友们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时分。眼看着都要开饭了,住得最近的连教授却还没来。姬乘风心说今天可不能再放过这老狐狸,便跟众人交待了一句,决定再次登门去请。 走到前院,秦小夭却跟了出来,叫住他道:“姬乘风,你等等。” “有事吗?”姬乘风停住脚步,有些头痛的想,不会又是找我道谢吧?这姑娘也客气得过头了。 秦小夭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些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只是人多没找到机会。但现在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这话说的,我现在要去请连教授,那么多人等着呢,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不!”秦小夭急道,“你下午就要出远门,方向往西,你这一趟会非常非常危险,你能不能别去?” “谁说我要出远门了?”姬乘风笑道,“我最近没有出行计划,也不会有危险,快回去吧!” “可是卦象上就是这样显示的。卦象显示你天冲临宫,破军座命!”秦小夭见姬乘风不相信自己,急得眼眶都红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天冲星对应东方三宫的震卦,主出行移徒多灾难,万般作为且逡巡。破军座命,更应为兵必劫。你可能会遇到自己的仇敌,遭受极大的危险,甚至……甚至送命!” “这些话你从哪里听来的?”姬乘风表情严肃起来。他粗通卜术,知道秦小夭解读的卦象并没有错。可“卦不算己”,他很难预测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一时也无法判断秦小夭所言是真是假。 秦小夭垂头道:“我自己算出来的。” “你懂占卜?你师父是谁?” “我这是家传的,太乙神数。姬乘风,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你今天一定不要出门!” “好了,我知道了!”姬乘风点头道。他知道太乙神数占卜很是灵验,关山越就精通此道。但太乙神数非常艰涩,很难想象像秦小夭这样一个小姑娘,会掌握这门卜术。所以对秦小夭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离开秦小夭,姬乘风刚走出大门,迎面就看到连教授一步三叹的走了过来,连莲则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小心看路。 “了不起,了不起呀!到底是名师出高徒,姬老弟,你了不得呀!”连教授一见姬乘风,便翘着大拇指连声称赞,一脸惊色,与前几天那种疏离态度颇不相同。 姬乘风还不知道连教授刚围着他这院子转了一圈,一时摸不准他这话的意思,抢前几步扶着他的另一只胳膊,腼腆一笑,说道:“连教授,当不得您的谬赞!不知您说的是?” “跟我装糊涂不是?”连教授眼睛一瞪,“我说你这宅子的布置了不起!” “哦?不知您这双慧眼瞧出些什么来了?” 姬乘风心里暗赞这老头到底不负盛名,有些见识。 说起这四合院的布置,姬乘风心底里确实还是有几分小小的得意的。蒯博士不知是不是看在陈傲秋的面子上,活儿干得非常漂亮,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姬乘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恍惚以为自己到了满清哪位王爷的别府。 但姬乘风知道连教授肯定不是称赞宅子的装修,而是对自己布置的阵法看出了一些端倪。 连教授叹了口气道:“姬老弟,这次你考住我了!我也就是连猜带蒙的知道你这儿布置了一个很不一般的风水阵法,具体是什么阵法就瞧不出来了。” 姬乘风忙道:“我哪敢考您,还巴望着您给指点出不足之处呢!” 他布置的阵法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古阵,又在蒯博士的建议下把布阵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哪怕是关山越再世都不一定认得出来。连教授还没进门就察觉出此地布置有阵法,已经很了不起了。他怕连教授再纠结这个话题,紧接着又说了句:“里面就等着您开席呢,要不咱进去边吃边谈?” 连教授本以为姬乘风会跟自己解释一番,听了这话未免有几分失望,点点头道:“行,进去吧!” 连莲看不过去,嗔道:“爷爷,您别惯着他。这坏小子就爱故弄玄虚,搞封建迷信。” 连教授对自己的孙女可没那么客气,不高兴道:“什么封建迷信?难道你爷爷搞的那些都是封建迷信?没有调查研究,就不要信口胡说。” 姬乘风不想跟连莲争辩,嘿嘿一笑,伸手肃客:“两位里面请!” 穿过门楼,迎面便是一面照壁。这面照壁与寻常富贵人家的福字照壁或瑞兽照壁不同,上面是浅浮雕的菊花与修竹,旁刻一副对联:“秋菊傲霜休傲雪,学竹虚心莫虚情。” 连教授点头赞道:“好一句学竹虚心莫虚情,由祈福挡灾上升到为人之道,这句话用作家训都不为过了。再配上四水朝堂的风水局,一进门就给人不一样的感受啊!” 姬乘风笑道:“还是连教授厉害,这进门的四水朝堂局我以为已经够隐蔽了,您还是一眼便瞧了出来,您别觉得俗气才好。您再帮着指点指点里面的布局如何?这边请!” 绕过照壁便是前院。连莲起初对爷爷给这宅子那么高的评价还有些不以为然,待到真正进了院子,目光却是瞬间便被吸引住了。这里的园林布置虽然也很出色,却还不足以让连莲动容。真正吸引她的,是前院的花木。 这前院的花木,并非以品种出奇,但每一株都精神奕奕,给人的感觉便是格外的明亮,对,就是明亮,这是连莲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似乎一走进这里,整个世界都突然亮堂起来。 双目所及,枝叶更加的翠绿,花儿更加的鲜艳,红的更红,紫的愈紫,仿佛那些颜色到了这里才算是真正的颜色。即便是花木掩映中的汉白玉雕栏、青石路面和鹅卵石小道,都给人一种格外干净清爽的感觉,人似乎一下子便融入了里面,身心俱爽。 连教授欣赏了一阵,对连莲道:“看到了吧?还说是封建迷信吗?就算是皇家园林,也见不到这样的景致吧?” 连莲撅了撅嘴,没有说话。见姬乘风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不服气的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想笑就笑,小心憋死你!” 连教授知道连莲的脾气,哈哈一笑,指着院子一角练功场道:“都说你们玄门修士的拳脚功夫都很厉害,看来姬老弟的身手也不错呀!” 姬乘风笑了笑,不置可否。练功场上木人桩、沙包,各类器械都有,但他早已不需要用这些东西了。这些都是给住在前院的老四那个小组准备的。这个小组就是他从陈傲秋那里挖过来的。他们将负责这个院子的保卫工作。 说话间三人已经穿过垂花门进入中院。中院是陈敏住的地方,跟前院的感觉又不相同。仍然很明亮,但所有的花木更显娇艳欲滴,似乎隐隐有灵华流动。而且,很多早应该过季的花,在这儿却开得分外灿烂。 虽然已经是中午了,但在花木之间,还飘荡着淡淡的雾气,看起来如同仙境一般。 “好漂亮啊,好舒服!” 连莲嘴上喜欢跟姬乘风抬杠,其实不过是直爽的性子作怪,看到好的东西,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赞美起来。 连教授也连连点头:“咫尺之间,却仿佛将天地容纳了进来。处处可见匠心,却又看不出丝毫匠气,设计这个园林的人不简单呀!”他有意无意的看了姬乘风一眼,“更难得的是,把凡花俗卉变成瑶草仙葩,这才是真正出神入化的手段。姬老弟,这见也见识了,现在可以跟老头子我讲讲这个风水阵法的来历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连莲也忙把耳朵竖了起来,想听听姬乘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姬乘风摸了摸眉尾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在这院子里布了一个‘玄武聚水大衍阵’。” “‘玄武聚水大衍阵’?”连教授微微一惊,“这个阵法的介绍我曾在一本北宋年间的玄学残卷上看到过,但这个古阵法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据那残卷上所述,“玄武聚水大衍阵”取四象中属水的“玄武”为阵眼(这就是为什么姬乘风要用墨玉布阵了,玄武代表北方,属水,尚黑),结合四十九个大衍之数成阵,极其复杂。阵成之后,能最大限度的聚集水气。这种水并非我们常说的自然之水,而是游离在天地之间的水元素,玄门称之为“水性灵气”。刚才看到的那些缭绕在花木间的淡淡雾气,显然并非真正的雾,而是实质化的灵气! 科学研究已经证明,人类是从水中进化而来,人体百分之七十的都是水分。这个数据与地球的含水量相仿,而中国的古人早就研究过人体与自然的关系,得出的结论是水性灵气对滋养人体最有好处,于是称之为“生气”。生气聚集之地,不仅能驻容养颜,对人类有益,对自然万物也有极大的好处。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依山临水之地,我们往往会觉得颜色更加鲜艳,给人的感觉也是欣欣向荣,让人身心舒畅,便是那些地方生气比别的地方旺盛。而院子里的花木娇**人,灵华流动如同瑶草仙葩,也是这个原因。 姬乘风笑道:“失传的东西不一定就找不到啊,我也是偶然之间得到这个阵法图谱的。” 连莲见爷爷一脸艳羡的样子,也顾不得跟姬乘风不对头,说:“姬乘风,要不你去我们家也这么布置一下呗?你看我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 连教授打断她的话道:“连莲,不要乱说话……” 姬乘风笑道:“其实这个阵法已经覆盖你们家了,不过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见效会慢一点。还过几天,你们就会感受到了。对了,你们也可以搬过来住的,也让我沾沾光,多熏点连教授身上的书香气!” “玄武聚水大衍阵”并不仅仅是一个聚水养生之阵,同时也是一个防御大阵。水性最柔,但防御性极佳。当初姬乘风布阵的时候,便考虑到要把连教授家包括在内,其一是为了始皇灵函的安全,其二也是想着给连教授调养身体。就算不念及连教授这国宝级的专家身份,光是与师父的那一点香火之情就值得他这么做了。 “算你小子有良心,以前你那些恶行就一笔勾销了!走,瞧瞧你那后院去!”连莲难得给了姬乘风一个笑脸。她现在也的确有点好奇,从前院到中院,一个比一个神奇,后院会是什么样子? 后院是姬乘风自己住的地方,也是他修炼的地方,他自然不肯轻易让人去参观,半真半假的道:“连教官,后院就跟女人的闺房似的,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哼,小气鬼!” 连莲白了姬乘风一眼,避开了这个话题。 连教授打圆场道:“行了,连莲!人家都在等着吃饭呢!” 姬乘风忙道:“对对对,两位快请入席!连教授,我今儿可得跟您好好喝一杯!” 宴席就摆在中院的“流杯水阁”之中,众人早看到连教授进了院子,都迎出水阁来,自然又是一番热闹。连莲见陈敏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跟陈欢欢、木流花等人站在一块儿仍跟姐妹花似的,心中对姬乘风布置的这个阵法更加期待起来,寻思着怎么才可以在家里多住。当然,让她直接住进来,她还拉不下这个脸。 清风送爽,花气袭人。坐在水阁之中,欣赏着假山荷池,凉亭花架,听着流水潺潺,鱼儿逐浪,加上时不时飘过身旁的一缕雾气,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享受,一时尘虑皆消,仿佛自己就置身于瑶池仙宴之中,这顿饭也吃得格外欢畅。 吃完饭,姬乘风迫不及待的把连教授拉到后院,询问始皇灵函的事情。 “好地方!” 连教授吃饭的时候被姬乘风多灌了几杯,头晕乎乎的,一进后院就觉得清醒多了,仿佛浑身的毛孔都突然打开了,每一个细胞都被一种莫名的能量在不断清洗一般,忍不住借着酒劲大声赞了一句。 姬乘风道:“您要是喜欢,以后每天来这儿坐上半个小时,我保证您长命百岁,百病不生。” 他这么说倒不是舍不得让连教授住在这后院,主要是非修行之人,根本无法抵御这里比中院更浓郁的灵气。偶尔来坐坐还可以祛病消灾、强身健体,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连教授说着便走进了客厅。 在外面还看不出,进了客厅连教授才发现,里面的现代化设施竟然一应俱全,这里的装修简直就是古典与现代完美结合的典范。这些就都是蒯博士的主意了。本来姬乘风是没想到这一点的。蒯博士认为,要论方便和舒适,还是现代化的生活方式更好一点。所以在征得姬乘风的同意之后,他在每个卧室都配备了独立卫生间和浴室,各类电器更是不在话下,后门还准备了车库。说这里是一个四合院式的高档别墅也毫不为过。 待连教授坐下之后,姬乘风敬上茶水,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连教授,我那灵函,您真的还没打开吗?” 连教授似乎是早料到他要问这事,揭开茶盅喝了一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姬老弟,本来你是关老的弟子,我不该瞒着你。但有些事情,我们是有纪律的,我……我不能跟你说呀!” 姬乘风是进过416考古研究中心的,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很冷静的道:“这个我不怪您,但那灵函是我拿出来的,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您告诉我总不过分吧?我也不需要知道详细情况,您就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行。” 连教授叹了口气道:“灵函之事我还没跟国家报告过的,这已经违反纪律了。你猜得不错,灵函我确实是打开了,但里面的东西牵涉到国家机密,我真的是一个字也不能透露给你听。” 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考古研究而已,又不是什么高精尖的武器研究,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吗?姬乘风心里莫名的就有些窝火。明知道那金函就是始皇四灵函之一,但灵函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到现在都没摸到一点风。究竟是钥匙?是地宫结构图?还是秦始皇亲自画的皇陵旅游路线图? 见姬乘风脸色不悦,连教授道:“要不……” 刚说了两个字,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拿着电话就往门外走去。姬乘风觉得奇怪,好奇的瞟了一眼,屏幕上却没有任何号码显示,这显然是一个保密电话,而且级别不低,不然连教授不会那么紧张。 “妈的,早不打晚不打,眼看着这老头就要掏点真东西出来,却出来吵棚!”姬乘风心里暗骂,只能又是焦急又是无聊的喝着茶等着。 好在电话的时间很短,一分钟都不到,连教授就从竹林后钻了出来,对姬乘风丢了句:“我有急事,先走了!”连屋都没进,直接就小跑着出了后院。看他那样子,酒似乎全醒了。 姬乘风心中更是奇怪,以连教授的身份地位,什么事还可以让他这么紧张?心里也记挂着刚才连教授要说的话,忙跟了上去。 连教授一刻也不停留,直接就赶回了家,翻出行李箱就收拾衣服。姬乘风一看,这是要出远门呀!难道他隐瞒灵函的事被相关部门知道了,这是要跑路?一问,连教授就简简单单的回了两个字:“出差!”之后再没一句多话。 姬乘风还想再问,门外已经响起了汽车喇叭声。连教授丢下一句“记得给我锁门”便提着行李箱往外跑去。等姬乘风追出去时,已经只能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的屁股。 从连教授家回来,姬乘风越想越不对劲。凭他的直觉,应该是出大事了。他把白云飞叫到后院,问:“你能不能查到手机号码的通话情况?比如来电号码?” 白云飞手里还拿着只鸡腿在啃,一听这话就怒了:“小看人不是?这叫事儿吗?”鸡腿也不啃了,伸出油腻腻的手指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便叫姬乘风报号码。 姬乘风顾不得心疼自己新买的苹果电脑,赶紧把连教授的手机号码报了出来,白云飞刚输进去就咦了一声,说:“这是个加密号码呀!我肏,安全系数达到了军用级别,你这电脑不安全,再查下去会被人逮到的。你他妈整天查的什么人呀?整得跟个特工似的。” 姬乘风道:“那你再查查出行信息,先查航班吧!名字叫连百川。”他想着连教授带着那么多衣服,出差的地点应该不会近,否则可以回来取。又表现得那么急,那首选肯定是坐飞机了。 “连教授?”白云飞一脸错愕,“你查他干嘛?” 姬乘风道:“你别管那么多,让你查你就查吧!” “日,哥都成你秘书了!”白云飞没好气的在电脑上查了起来。 “您这身段,还是考虑考虑别的职业吧!”姬乘风毫不留情的打击他。 很快,白云飞便查出来了:“连百川,下午两点过五分,首都机场飞西安咸阳机场。” “西安?”姬乘风太阳穴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马上笼罩了全身。对考古专家来说,西安最重要的莫过于秦始皇陵和乾陵,其他的都不会让连教授如此紧张。他马上想起秦小夭的话来:“你此行向西,可能会遇到自己的仇家,遭逢极大的危险”。他的仇家,冯一刀等人对他构不成威胁,就只剩下日本人和那个神秘的黑袍人了。这两伙人都在打始皇灵函的主意,难道是终于按捺不住,要强行动秦始皇陵?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必须马上去西安一趟。心里突然就苦笑了一下,目前看来,秦小夭的话,前半部分已经全部应验了。 第103章 追 连教授离开时那种紧张、焦急、慌乱甚至有点惶恐的模样都让姬乘风难以释怀。一时之间,他甚至连自己要问的事情都忘记了,脑子里反复推想着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在考古界有着国宝般地位的连教授如此失态? 回到自己的宅子,姬乘风立马将具有骇客经验的白云飞叫到后院,让他查一查连教授的动向。得知连教授是飞赴西安之后,姬乘风心里就叫了声不好,恐怕是有人要盗秦始皇陵,甚至,已经盗了! 究竟是犬养毅男那帮日本人,还是那个神秘的黑袍老人?这两帮人可都不是好惹的,想想他们的诡秘手段和身后隐隐约约的背景,姬乘风再也坐不住了,立马开始收拾东西。 白云飞奇道:“你这是干嘛?准备出远门呀?” 姬乘风道:“我得出去一趟,如果周一还没回来,你就给我请一下假!” 白云飞道:“你是不是去追连教授?” “追连教授?连教授怎么了?” 两人正说着,公孙良民、牛犇、木流花、陈欢欢等人一起走进门来。公孙良民耳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进门就问了一句。 “谁追连教授?”姬乘风装作听不懂。 “你呀,东西都收拾好了!”白云飞嘴快,马上接了一句。 “谁说我要去追连教授?”姬乘风打死不承认。这么多人,被他们刨根问底下去,自己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怎么回事?”公孙良民看出不对,问白云飞。木流花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姬乘风忙对着白云飞猛使眼色,白云飞根本不去理他,大着嗓门道:“人家木学姐秦学姐都在这儿呢,媚眼别抛错了对象,哥们不吃这一套。”接着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都把目光转向姬乘风,大有不从实招来就要大刑伺候的意思。姬乘风横了白云飞一眼,暗叹交友不慎,要在革^命年代,这狗日的铁定就一叛徒,说:“我不是去西安,我有事去湖南一趟。” 刚说完,木流花就拍手道:“湖南好啊,早听说湖南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刚好是周末,我们就一起去湖南玩玩吧!” 这姑娘,平常冷冰冰的话极少,今天这是怎么了?姬乘风这会儿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听木流花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有些意动。姬乘风暗骂自己怎么不随口说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公孙良民却没那么好糊弄,盯着姬乘风道:“你恐怕不是要去湖南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姬乘风苦着脸道:“我真的是去湖南有事!” 公孙良民自然不信,提高声音道:“那好,这屋里的,有没有想去湖南旅游的呀?咱们小风爷包来回机票了!嗯,食宿——我包!” “好啊好啊!”白云飞和木流花马上欢呼起来。白云飞说:“正好,军训累了那么久,还没好好放松一下的,就当犒劳一下自己。我要去吃臭豆腐!” 这时秦小夭站出来,涨红着脸道:“不行,姬乘风,你这几天哪儿都不能去!”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秦小夭,似乎都在说:“这姑娘,可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啊!”公孙良民最不怕得罪人,直言道:“秦学姐,你没事吧?” 姬乘风现在已经不敢再把秦小夭当普通人看,但今天这事牵涉太大,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一闯,诚恳道:“秦学姐,有些事我是必须去做的,谢谢你的提醒!” “可是……”秦小夭还要再劝,姬乘风已经把脸转过去,对众人道:“各位,我这次出门,确实是有急事,你们就不要跟着了吧!” 白云飞道:“你办你的事,我们玩我们的,不过是同一班飞机而已。你出机票就行了!” “就是!”众人齐声称善。 公孙良民见陈欢欢虽然有些意动,却没什么表示,便问:“欢欢,你也一起去吧?” 陈欢欢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明天有个舞蹈比赛,怎么去?” “呃……”公孙良民顿时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他搞出这个提议并不仅仅是为了挤兑姬乘风,大部分原因倒是为了陈欢欢。旅途是最能增进男女感情的。吱唔了一会儿,也顾不得食言得罪众人了,一咬牙道:“那我也不去了!明天陪着你去参加舞蹈比赛,给你呐喊助威!” “你这人怎么这样?刚说出的话就不算数了?”陈欢欢却不领情。 “这……”公孙良民腆着脸道:“我觉得还是你重要!”转头对众人道:“各位,我说话算话,人不去,钱照样出!” 白云飞嘘道:“谁真稀罕这几个钱,还不是想着大家伙在一块儿热闹点!” “就是,男人讲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你去吧!我干嘛要你陪?你是我什么人呀?”陈欢欢也在一旁帮腔,讲话更是不留丝毫情面。 公孙良民脸红脖子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白云飞懒得看他的笑话,搂着牛犇的肩膀道:“还是咱哥俩好,以后别跟这货玩!” 牛犇一脸嫌弃的把他那只油腻腻的手拿开,瓮声瓮气的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白云飞才想起这个问题,问姬乘风:“对呀,老幺,这一去要几天呀?” 敢情你们几个货什么都商量得差不多了才来问我!姬乘风郁闷的道:“我也不能确定。” 公孙良民道:“别拉着个脸行不行?你忙你的,我们又不会打扰你办正事!”受了陈欢欢的打击,他还是决定跟着大部队走。 这下姬乘风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想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不那么急着收拾东西了。等他们走了自己再收拾一下悄悄溜到西安去,屁事都不会有。现在就是想说自己哪儿都不去了,恐怕也糊弄不过去。 想着就心一横,心说一起去就一起去,到时候把他们往西安城一扔,自己该干嘛还干嘛去。 …… 当下各人分头去收拾行李,约好在西门会合。秦小夭和陈欢欢有事都去不成。牛犇听说周一不一定能回来,担心缺课,也就不去了,倒被这帮不守规矩的家伙好好鄙视了一番。最后整个宿舍的请假任务都落在了他头上。 临走的时候,姬乘风又把老四给叫上了。他能预感到这次出了大事情,有这个高手在身边,有什么事情也有个人照应。再说老四毕竟是军人出身,学习过保密条例,用起来也放心。 到了机场姬乘风才告诉他们,这一趟不是去湖南,而是去西安。除老四外,其他人大概是心里早有底,竟没多少惊讶的表情。公孙良民可能还没从受挫的情绪中走出来,语调淡淡的说:“反正是出去散心,到哪儿去都一样。西安就西安吧,咱们都是学考古的,那儿名胜古迹多。” 西安,一个有着7000多年文明史,3100多年建城史和1100多年建都史的千年古城,周、秦、汉、隋、唐等中国最强盛的朝代都建都于此。其鼎盛时期,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可以说是中国历史文化最厚重的一座城市。 下飞机的时候,看到外面强烈的阳光,不知为何,白云飞踏出机舱的脚又收了回来,反而后退了一步。姬乘风就在他后面,也被他逼退了一步,忙扶着他,只觉触手冰凉,忙问了句你怎么了?不会是晕机吧? 白云飞摇摇头又点了点头说可能吧。姬乘风看他面色发青,心中有些担心。只是后面的乘客急着下飞机,也就没有多问。白云飞下机的时候,用手遮着额头尽量躲避阳光,给人的感觉很不自在。 一踏上西安的土地,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便都感觉到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公孙良民也暂时放下沮丧的心情,感叹道:“都说西安的土地上承载了中国最辉煌最强盛的历史,这次可得好好感受一下古老的中国肌肉了!” 在酒店订房间的时候,姬乘风顺口问了句去秦陵怎么走。那前台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接到通知,秦陵要关闭几天进行修缮,要不我再给您另外介绍几个旅游景点好吗?” 姬乘风忙摆手说不用了,心里却咯噔一声,看来自己料得没错,秦陵果然出事了! 第104章 夜探秦陵 在酒店安顿下来,公孙良民和白云飞他们就开始商量次日的游览路线。公孙良民非要先去华清池,说什么温泉水滑洗凝脂,怎么着也要去看看杨贵妃洗屁股的地方。又对白云飞说:“要说体形,咱这儿也就你跟杨贵妃最接近了,你要不要去洗一洗你的‘凝脂’,享受一把贵妃待遇?” 白云飞大怒:“你丫少拿爷这身神膘说事,我看你泡温泉是假,想看美人出浴才是真的!” “华清池也在骊山北麓,刚酒店前台不是说秦陵被关闭了吗?会不会华清池也被关闭了?”木流花提醒道。她倒也想去华清池,虽不及杨贵妃丰满,其他方面却自认不会输给这个在历史上声名显赫的女人,心里暗地存了比较之心。只是女人心思细腻,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去的问题。 姬乘风忙附和道:“就是,说不定也关闭了呢,我看还是换个地方吧!” 秦始皇陵和华清池同在骊山北麓,他怕万一那地方发生什么事,这几个人会遇到危险,所以并不赞成他们去华清池。 公孙良民道:“这事简单,打个电话问一下就知道了,要我说就没那么巧的事。实在不行咱就去别的景点,反正西安景点多的是,大雁塔,芙蓉园,楼观台,哪里都值得一游。” 白云飞摸着肚子道:“都说‘长安美肴,华夏古馐’,西安的美食也是大大有名的,到了这里可不能错过。咱先去品尝一下正宗的西安味道再说!” 中午都喝了酒,食物消化得快。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感觉肚子饿了起来。姬乘风想着秦陵既然被封了,这时候去恐怕不合适,还是晚上去好点,也同意先去祭祭五脏庙。老四却不愿意出去,姬乘风也不勉强,正好留下他在酒店坐镇策应,万一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全部抓瞎。 四个人收拾妥当下楼打车。师傅一听他们口音就知道是外地的,说:“来旅游的吧?这个点,是不是想出去找点好吃的?” 白云飞忙说:“哎呀师傅,您可真是火眼金睛,您知道西安哪里的美食比较正宗不?”那师傅笑道:“太知道了!想吃好吃的就去回民街,保证你们吃得不想回来。” 赶到回民街的时候,夜色才刚刚起来,但街面上已经是人声喧哗,摩肩接踵。各种食物诱人的香味直扑鼻端。 几个人都是第一次来西安,也不知道哪家店的东西更好吃。在车上跟司机打听来的那些店名,这会儿一见到满大街的食肆小摊,也都忘得七七八八的。白云飞说:“我可不管你们要去哪家店吃,我饿得走不动了,决定从街头吃到街尾!你们看着办吧!” 这话倒正合了几个人的心思,关中食物色艳味浓,面前新鲜热辣的美食远比听人说或者在菜单上看起来更勾引人的口水,于是五个人这儿烤几个串,那儿买几个肉夹馍,你买盒甑糕,我就要份凉皮,你端一杯酸梅汤,我就尝一尝红枣雪梨茶……一路吃一路逛,不知不觉一个个就把肚子吃了个溜圆。连一向斯文秀气的木流花都跟着吃了不少。 白云飞摸着圆得都已经下垂了的肚子打着饱嗝道:“过瘾!嗝——要不要再去整点羊肉泡馍?” 姬乘风看到不远处有家老孙家饭庄,突然想起的士司机说这里的羊肉泡馍非常地道,只是肚子实在塞不下了,就没有出声。公孙良民撑得皮带已经松了好几格了,有气无力地说:“丫就不能下次再来吃呀?瞧瞧你那肚子,再吃屎都要挤出来了!” 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更加没了胃口。姬乘风提议在市区逛逛,感受一下古城风情,顺便消消食。白云飞却说自己实在走不动了,得回去躺着安胎。公孙良民也说:“压马路这事还是算了吧,就你丫一个人携美同游,太刺激人了!” 木流花啐道:“谁要跟他压马路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四哥还没吃饭呢!” 姬乘风一想也是,想起那的士司机说铁志坚家的腊牛肉不错,一路问过去买了两斤,又买了两个羊肉夹馍和一大碗胡辣汤打包,顺便提了几瓶啤酒,带回去给老四吃。 回到酒店已经十点多了,累了一天也都没心思再折腾,于是各自回房间休息。 当初为了行动方便,姬乘风特意安排自己和老四一间房。老四早就饿了,一见腊牛肉和胡辣汤也不跟姬乘风客气,伸手便抢了过去,大口吃了起来,啤酒却是一点都不碰。姬乘风奇怪,说:“四哥,你们当兵的应该都很能喝酒啊,是不是嫌啤酒不够劲?要不我再去给你买两斤白酒?” 老四这人话不多,闻言抹了把嘴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带到这里来,而且从你安排房间就知道,你今晚肯定有行动。为保证行动不出任何问题,我们的习惯,行动之前是绝不能喝酒的。” 姬乘风暗赞跟聪明人一起办事就是省心,听老四提起了这个话题,也就不再隐瞒,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老四边大块的往嘴里塞牛肉边道:“小风,不是我说你,你这情报工作也太落后了。如果是在战场上,我们已经非常被动了。你能确定一定是秦陵出事了吗?如果秦陵景区关闭只是一个巧合呢?那咱们这么一耽搁,可能……”后面的话却没有再说下去,他相信姬乘风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一直以来,姬乘风都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确需要有个人能帮着自己拓展思维,而军人出身的老四无疑是一个很可靠的人选,于是把自己跟日本人还有那黑袍老人之间的恩怨都说了一遍,连始皇灵函的事也没有瞒着。他相信老四会有自己的判断。 果然,老四一听就站了起来:“狗日的小日本和洋鬼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我们马上去秦陵!” 姬乘风拉着他坐下道:“别这么着急,晚点再说。我不想把公孙良民他们牵扯进来。这里面水太深,不是他们能蹚的。” 老四一想也是,于是又坐了下来,继续大口的喝汤吃牛肉。以前当兵的时候,接到的都是高度危险的任务,这让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快速冷静下来,而且只要有一点点空闲时间,就想办法快速补充能量。这些习惯已经植根在他骨子里了。 吃完东西,老四随意擦了擦嘴,对姬乘风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姬乘风问他干什么去,他只说准备点东西,就出了门。姬乘风对他倒是放心得很,便坐在床上修炼,养足精神。 十二点不到,老四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黑袋子。姬乘风正想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他已经把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套迷彩行军服、两个望远镜、两个对讲机和两个行军水壶,另外还有一把军刺。这些东西一看就都是高品质的军品,姬乘风说:“你不会是刚摸到哪个部队偷出来的吧?” 老四笑了笑,说:“秦陵太大,靠我们两个人很难搜索全面,有望远镜就好办多了。有个什么情况也能远距离观察一下。这望远镜都有夜视功能的。” 姬乘风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自己大概猜对了。他知道特种兵虽然也是属于纪律部队,但大多是一些个性分明的人物,随意性比较大,不太将这些小节放在心上,打趣道:“你倒知道给国家节省,军刺就只拿一把!” 老四嘿嘿笑道:“你那双手,再用兵器就显得太浪费了。”这段时间他跟着姬乘风学了不少东西,自然知道姬乘风双手的厉害。 姬乘风估计公孙良民等人已经睡着了,便把东西收拾妥当,两个人出了酒店,老四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车,开着直奔秦陵。 秦陵在临潼区,出城往东大概还有五公里。老四把车开到离秦陵差不多还有一公里的地方便停住了,说:“接下来就得靠两条腿了!” 在路边藏好车,两人投入黑暗之中,快速往秦陵潜去。远处秦始皇陵巨大的封土堆在夜色中看起来就像是一顶覆在地上的奇大无比的黑色斗笠。潜到秦陵外围,老四突然拉住姬乘风蹲在草丛中,低声道:“小心,有情况!” “怎么了?”姬乘风在这方面的经验远不如老四,闻言忙蹲了下来。 “有人!”老四拿出望远镜,探出草丛,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姬乘风便也学他的样子拿着望远镜对着前方搜索起来,很快,莹绿色的视野里,便出现了一个人影。姬乘风调了调焦距,就看到那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端着枪的人,从肩章和服色上判断应该是一个武警,离他们大概有60米。 他又往两旁看去,发现沿着秦陵外围,每隔三四十米就有一名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这种情况让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秦陵一定是出现了重大情况。平常日子里,此地虽然也有部队保护,却不会如此严密。 “怎么办?”他问老四。毕竟是中国^军人,他还下不去手把人家弄晕。 老四的想法大概跟他一样,沉吟了一下,说:“只能想办法绕过去了。” 刚说完,前方就突然传来几声狗叫声,老四低低骂了句,说:“不好,有军犬!” 两人忙伏下身子隐蔽起来,就听狗叫声夹杂着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姬乘风还听到了两声拉动枪栓的声音。 第105章 石化活人 手电光在草丛中乱晃,皮靴穿过草叶的声音越来越近。 姬乘风心里暗骂点背。他怎么也想不这里不仅有武警站岗,竟然还有军犬巡逻。同时心里也更加的着急,都已经惊动军方了,秦始皇陵到底被破坏得多严重?地宫有没有被人挖开? “什么人?举起手慢慢站起来!让我看到你的手!”手电光已经穿过草丛照到了他们身上。两个战士都停住脚步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枪口都抬了起来。 知道躲不过去了,姬乘风暗叹一声,正准备站起身来见机行事,却见老四扯了把草揉碎,把汁水混合着泥巴往脸上抹去。 靠,这货准备来硬的!姬乘风一下子就看出了老四的意图,刚站起一点点忙又重新蹲下,有样学样,也往脸上抹了些草汁泥土。 胡乱抹了几把,老四扭头挤着一张黄绿夹杂的脸看着姬乘风怪异一笑,大概是在问他准备好了没有。姬乘风点点头,指了指那两个战士的方向,圈起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一个三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三个都归自己。老四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三二一倒计时,忙点了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同时行动的确十分重要。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把两个人一条狗打晕,万一紧要关头枪响了,肯定会惊动大部队。 哪知姬乘风并没有接着往下数,突然手腕一翻,手指极速变幻,蓦地曲起食指往拇指第二关节按去。然后老四就看到姬乘风面前的长草往地上一伏,似乎有支无形无色的箭射了过去。 老四正在奇怪,突然听到那只一直叫个不停的大警犬发出两声奇怪的呜呜声,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再也叫不出声音来。 “八一,八一,你怎么了?” 带着警犬巡逻的那名战士首先发现不对劲,叫了两声,一直跟自己配合默契的警犬竟然没半点反应,眼神呆滞的立在那里,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那名战士顿时眼睛就红了,拉了一下枪栓,喝道:“马上站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老四一听枪栓的声音就知道子弹已经上膛,正想冲出去,姬乘风忙用眼神制止了他,双手齐出,又是两道无形无色的术力攻击了出去。 一切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止歇了。姬乘风知道那两名战士已经中招,却担心那点术力不够,食指往拇指根一拖一按,陡然加大了术力。直至确定两人一狗都已经被自己制住,姬乘风才对老四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子,快速穿越前方的空地,翻过秦始皇陵的外墙,往陵区深处潜去。老四略微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路过那两人一狗的时候,却是明显的吃了一惊。 跑了将近十分钟,已经进入陵区很深了。周围都是茂密的石榴树。这里的石榴据说是受地宫水银的影响,成熟得比别的地方晚,枝上挂满了累累的果实。 此地应该比较安全了,姬乘风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没察觉有什么危险,便停住了脚步。 这时候,老四再也忍不住了,盯着姬乘风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到底对那两个兵使了什么妖术?为什么你的手指动一下,他们就都……就都……” 那种情况他都不知道怎么描述。刚才路过那两人一狗的时候,他看到了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一幕——那两人一狗竟然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双目圆睁,连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风翻起狗身上的毛,吹动长长舌头上垂下的涎水,夜色中看起来显得格外的诡异。 靠,什么叫妖术?哥们这是正宗的山术好不!姬乘风在肚子里嘀咕了两句,说:“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我留了分寸。”看了看表,说:“嗯,这会儿他们应该差不多恢复正常了。” 老四这才放下心来,要知道,谋杀现役军人可不是件小事,整个西安恐怕都不得安宁。想起那两个战士双眼圆睁的样子,他又有点担心,问:“那他们能不能看到我们进了陵区?” “不能。”姬乘风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说。山术太过深奥,就算他愿意跟老四解释,老四也难以理解。实际上,他就是简单的用土系术力暂时将那两人一狗“石化”了而已,就如当初他刚刚修炼出术力时用来对付闯入密室中的那只大老鼠一样。 这种术法说起来也没什么巧的。人体自具五行,只是普通人没有术力无法自行调运控制而已。金行偏旺的人肤色极白,木行偏旺的人清瘦条达,肤色发青,其实就是体内五行对人体自然而然的影响。 姬乘风这种术师却能通过术力催旺或克制人体内五行中的任意一行,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如他对那两人一狗使用的,就是用土系术力催旺他们体内的土系能量,让他们身体僵硬无法行动,同时封闭六识,对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感知。当然,这种术法并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否则会打乱人体五行循环,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 “那就好!”老四很信任姬乘风的话,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两个指北针,递了一个给姬乘风道:“秦始皇陵太大了,一晚上的时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肯定搜索不完,只能分开来搜索了。这是指北针,咱们就以封土堆的顶部为中心,以这里为半径,成扇形搜索,每人负责一半,我北你南!” 姬乘风本想直接爬到封土堆顶上拿望远镜朝四周看看的,转念一想,夜视望远镜的可视范围有限,陵区植被茂盛,范围又极大,恐怕没什么效果,看来还是得采用老四说的办法。于是点头同意,说:“有什么情况随时用对讲机联系,天亮之前在封土堆顶上会合。” 至于指北针,他并没有要。他心中的罗盘可比指北针精确多了。 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两人讲定之后,便掉头各自投入林中。 天很黑,因为担心遇上巡陵的武警和工作人员,既不能使用手电,又不能走陵区铺设好的道路,这无疑都为他们的搜索工作带来了困难。好在两人身手都很敏捷,总的来说,进展还算顺利。 可能是外围有武警站岗的原因,这天晚上陵区并没有什么人巡陵。姬乘风想着如果秦陵真的被人破坏了,肯定会连夜抢救,便将注意力重点放在了灯光上。但是搜索了一遍,除了看到几处陵区工作人员休息或值班的地方有灯光之外,其他地方竟然都是一片黑灯瞎火。 “怎么回事呢?难道是我想错了?出事的不是秦始皇陵?那景区关闭,武警站岗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情况出在老四那边?” 站在秦始皇陵巨大的封土堆上,姬乘风心神不宁的来回走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入秦陵,他的情绪就很难安定下来,总觉得有一股压抑不住的躁意在血液中翻涌。这是他修为小有成就之后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深呼吸了口气,用脚在地上跺了跺,想着这底下埋着的就是那位千古一帝,心中又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 秦始皇这个人,两千多年来,争议颇多。欣赏的人说他雄才大略,不喜欢的人则说他残暴成性。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为后世之人留下了数不清的财富和传说,关于他的书籍与研究资料,汗牛充栋。而他的这座有着世界上最大地下陵墓之称的帝陵,也埋葬了无数的宝藏和秘密。 这座第一帝陵如果开掘出来,将会以一种怎样的姿态震惊世界? 正胡思乱想着,前方枝叶一动,老四钻了出来。姬乘风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发现,再说对讲机也一直没动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怎么样?” 老四摇摇头,脸色有些许的疲惫。其实秦始皇陵的墓葬区主要在陵园南部,所以以封土堆为基准分南北搜索的话,北部的面积要大一些。这也是他比姬乘风更累的原因。当初姬乘风并不知道这一点,不然肯定会选择北边。毕竟,他的速度更快一些,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现在秦始皇陵出事几乎是肯定的了,不然这些武警如此严密的保护无法解释。可是陵区为何不见异样呢? 姬乘风摸了摸眉尾,有些苦恼的说:“天快亮了,先回去再说。”走了几步,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有人从秦陵外围挖地道进来呢?那入口就肯定不会在这附近了。秦陵防卫严密,这种可能性很大呀!我看这些武警就是防止有人从这边打盗洞逃跑。” 老四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有去秦陵外围搜索一番的想法,忙说:“小风,你知不知道从外围打地道入秦陵是多大的工程?靠人工恐怕二十年都打不通啊,再说打个二十年,还能不被人发现吗?” 姬乘风拧着眉头,点头道:“倒也是!”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透视眼,能透过这厚厚的封土堆看看下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老四又道:“就算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存在,可现在事情肯定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不然不会惊动连教授。如果想尽快找到这个地方,凭咱们两个人按现在这个方法去找,效率太低了。秦陵整个陵区加起来有将近57平方公里,你想想咱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去?我看咱这方法就不对!” 姬乘风在这些方面确实经验不足,便问:“依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老四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行!” 第106章 穿越? 姬乘风精神一振,顿时来了兴致,忙问:“什么办法?快说!” 老四道:“我觉得咱们还得从信息方面入手!”他执行过很多秘密任务,深知情报的重要性。有情报和没情报之间的效率高下简直是天差地别。 “信息?信息从哪儿来?”姬乘风眉头耸了起来,心说我现在就是没有信息来源,有情报我用得着这么蛮干吗?打电话问连教授?他压根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老四神秘一笑,说:“别担心,多的是人帮我们收集情报!咱们先回去休息,养好精神再说!” 姬乘风见老四不肯明说,不由得心痒难搔。碍于面子又不好多问,心里就跟猫爪子在挠似的。 回到酒店天已经大亮了。两人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把望远镜行军服等装备藏了起来,老四便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下午一点把西安最近一个月的报纸全都送过来,外加一份陵区地图,然后往床上一躺,很快便睡了过去。 姬乘风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着老四要报纸干嘛?难道他说的信息就是报纸新闻?这件事保密程度这么高,怎么可能见诸报端?想来想去没什么头绪,给公孙良民发了条信息让他们自个儿去玩,不要打扰自己,便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嘭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踢开了,几个穿着古代铁甲的大汉闯了进来,接着就听见女人的奔走尖叫声。姬乘风从床上一跃而起,霍然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一张样式古老的木榻上,房间的装修也完全是古代的风格,还有几个穿着古代侍女服侍的女子躲在他的木榻后面,满面惊容。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竟然也是穿的古代服饰。 姬乘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心说靠,这是玩cosy吗?我这衣服谁给换的?旋即便意识到不对,这些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摸不着脑袋,那几个铁甲大汉已经快步逼近木榻边,手中锋利的青铜剑指着他,伸手便来拉他的胳膊。 姬乘风抬手就要反抗,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慢得出奇,力气也小了很多,心中一惊:“我的功夫呢?”试着运转术力,却发现经脉之中没有任何动静,就像被堵塞了一般。猛然间手上一紧,已经被几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直接拖下木榻,往门外拖去。 姬乘风心里气得要命,破口大骂:“你们他妈要干什么?老子没说要陪你们玩的!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个士兵模样的铁甲大汉根本不理他,拖着他穿过一重重宫殿,又穿过好几个巨大的广场,一路上到处都是一排排的铁甲武士,手中兵器寒光闪闪,杀气凛凛,虽然沉默不语,却自有一股煊天军威。 姬乘风心说这场面也太大了,难道不是玩cosy,是拍电视剧?那我算什么?客串? 来到一座大殿,铁甲士兵把姬乘风往地上一扔,躬身行礼道:“君上,人带来了!”又行了一礼,弯着腰退出殿外。 姬乘风抬起头来,只见大殿之上高高坐着一人,眼睛狭长深邃,鼻梁挺直,虎口日角,肤色黑红,看起来相貌威重,雍容轩昂。尤其是那双眼睛,随意往他身上扫了一眼,那目光竟有如实质。姬乘风心里便喝了声彩,心想这是哪个剧组竟然找来这么个演员?当真是天生的帝王之相,而且是开疆辟土打天下的那种。 这时候姬乘风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心想或许是人家错把自己当成演员了,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很随意的问道:“喂,你们导演呢?你们弄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演员。”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武将装扮的人就一脚踹在他腿弯里,姬乘风只觉膝盖一阵剧痛,人已经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耳旁传来一声厉喝:“放肆!秦王面前,岂有你站着说话的份?” 这一下姬乘风就真的生气了,你小妈的,都说弄错了你还下这么重的手?站起身就往那武将扑去。那武将身手颇为了得,抬起一脚又将他踹得倒飞出去。 姬乘风捂着肚子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爬起来还想扑上去再打,忽听王座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不通世务,拖下去,砍了!”话里带着浓重的陕西口音。 马上就有两个铁甲士兵走进来,拖着姬乘风就往外走。姬乘风冲着那武将大骂:“我去你大爷的,老子记住你了!这两脚老子一定会还回来的!”又指着王座上那人骂道:“砍我?你当你是谁?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吗?”却只看到王座上那人眯着眼睛一脸的冷笑。 很快,姬乘风就被拖到了行刑场。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姬乘风心说这场面也太真实了,看来用的是真血。眼睛一瞟,只见断头台下滚了一地的脑袋,面目狰狞。突然觉得不对,再仔细一看,靠,竟然全都是真人的脑袋! 姬乘风大惊,肏,这不是演戏!这时他才想起,这么长时间了,他竟然没看到一架摄像机,也没见到一个穿着现代衣服的工作人员。顿时,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心里突然醒悟过来:“难道这不是在拍戏?我穿越了?我肏,人家穿越过去都是风风光光,美人投怀送抱,老子穿越过来刚醒来就被砍头?这他妈也太冤了吧?” 正想着,就感觉自己的头被人用力按在冰凉的断头台上,还带着一点点温度的黏糊糊的人血,瞬间沾了一脸,血腥味冲鼻欲呕。 姬乘风大叫:“慢着,慢着,你们砍错人了!”却哪里有人理他?寒光一闪,一把巨大的断头刀唰的对着脖子砍了下来。 一阵剧痛从脖子处传来,姬乘风身子用力一挺,突然坐了起来,马上扑过去看断头台下自己的脑袋,却只看到一双拖鞋。摸了摸脖子,才发现脑袋还在。 这时姬乘风的意识才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脑袋。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房间里。 “做恶梦了吧?”老四笑着问了一句,把餐车推到他床边,说:“快洗漱一下,吃饭了!吃完饭还有很多活要干。” 身上湿湿的,出了一身冷汗。姬乘风看了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摇摇头,仍有些晕晕乎乎。光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天很黑,阴沉沉的,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了。 想起梦中的情景,只觉得无比真实。那武将叫那个高坐王座相貌威严的人为秦王,难道自己梦到的那个人就是尚未称帝的嬴政?再想想自己见到的秦始皇塑像,可不就是那个样子吗?自己怎么会梦到秦始皇呢?他为什么要砍了自己的脑袋?这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 想着心里不落实,便冒险掐指给自己起了一课,突然胸口一闷,脑海里一阵猛烈的眩晕,差点吐血。再去看那卦象,却是模糊不清,好像蒙了一层迷雾,根本看不出什么。他占卜之术本就只学了点皮毛,再说占卜一道,向来有“卦不算己”的说法,否则必遭天机反噬。他这么做已经是极大的冒险,却终究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让心情更加郁闷。这时候突然就想起秦小夭来,要是有她在就好了,或许能推出点什么东西来。 她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想什么呢?看你也不像个心思狭隘的人,做个梦而已,老人们说,梦都是相反的。快来吃饭,一会儿还有的忙呢!”老四敲着筷子叫道。 姬乘风苦笑一声,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他总觉得,这个梦并没那么简单。作为术士,他睡觉的时候也是在修炼,心灵是处于空明状态,所以从来不做梦。突然做了一个这样的梦,肯定有深层的原因。再联想到自己接近秦始皇陵时血脉中那种奇怪的躁意,他心中就更不敢忽视。 饭菜是酒店送来的,做得中规中矩,说不上多美味,却也不难吃。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一点了,酒店的工作人员果然按要求把西安近一个月的报纸全都送了过来,而且分门别类,每一种报纸都有一大摞,加起来足足有一行李车,堆在地上都差不多齐腰高了。 姬乘风赞了句星级酒店的服务的确到位,问老四:“接下来怎么办?” 老四道:“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一张报纸一张报纸的翻,看哪些新闻有疑点。” 姬乘风一下就怒了:“靠,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也不见得多高明啊!这么多报纸,要翻到什么时候去?再说还不一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呢!” 老四道:“那能怎么办?秦始皇陵将近六十个平方公里,真的靠两条腿去找?要不你去找,我翻报纸?” 姬乘风一下子泄了气,只好坐下来随手拿了份《西安晚报》翻阅。看了会儿只觉得尽是些歌功颂德假大空的东西,要么就是些鸡毛蒜皮不痛不痒的事,正觉得索然无味,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都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谁还会这么不识相来敲门?姬乘风嘀咕了一句,起身去开门。 第107章 黑雾封山 打开门一看,却见木流花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 她嘴角一翘,很不客气的道:“发什么呆?不请我进来?” “不是,你没跟公孙良民他们去华清池吗?”姬乘风侧开身子,把木流花让了进来。 “一个色鬼,一个饿鬼,加在一起就是色中饿鬼,都是你的好兄弟!”木流花白了姬乘风一眼,问道:“你在干嘛?” “我……”姬乘风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木流花曾经闯过416考古研究中心,身份成疑,有些事情姬乘风并不敢轻易透露给她。再说木流花也是学考古的,如果知道他此行与秦始皇陵有关,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介入进来,到时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老四反应很快,面无表情的替姬乘风解围道:“美女,我们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你还是别多问了。” “哼,什么秘密任务?他就一学生,能有什么秘密任务?”木流花一副我信你才怪的样子。 老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既然是秘密任务,身份自然也是保密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我跟你透露这些,已经构成泄密罪了。” “才不信你!”木流花嘴上虽然这样说,却也不便再多问了,意兴阑珊的道:“你们忙吧,我在这里坐会儿。”挑了张圈椅闷闷坐下,随手拿了张报纸来看。 姬乘风有点过意不去,走到她身边轻轻叫了声:“学姐……”接下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木流花仰起脸露出一个清美的笑容,道:“你去忙吧,我就是一个人有点儿闷,坐会儿就好。” “学姐……”姬乘风分明看到木流花的眼中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感伤之色,心中莫名的便痛了一下,早忘了416的事,脱口就要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就在这时,老四突然有意无意的咳了一声:“该干活了!” 姬乘风清醒过来,抱歉的冲木流花笑了笑,继续过去翻阅报纸。 接下来的过程可以说是乏味至极。姬乘风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开始脑袋发晕,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他实在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就能几十年如一日的重复写这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一样的模子,一样的腔调,一样的套路,甚至连标题都没多少变化。 老四看他那痛苦的样子,就说:“你别看那些党报和机关报,看看别的。喏,这是《华商报》,你翻翻,还有些干货。”说着给姬乘风递了一叠报纸过来。 姬乘风伸手接了,心不在焉的翻着,嘴里道:“我看咱就别白费劲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分头去找吧!” 老四头也不抬的道:“那也得……”突然手一顿,惊咦了一声,说:“这条新闻有点意思!” 姬乘风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是不是找着什么线索了?”伸手便把老四手中的报纸抢了过来,嘴里还在问:“在哪呢?” 老四不满道:“你着什么急呀?看关于老鼠的那条。” “老鼠?” 姬乘风反问了一句,眼睛在报纸上一扫,就见上面用大号标题写着:“多地村民惊见上万老鼠迁徙,专家疑关中地区或有地震”,心中也吃了一惊,心道:“连教授不会是因为担心地震震塌秦始皇陵而来的吧?” 老四大概也跟姬乘风想到一起去了,看了木流花一眼,说:“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可能人家就是过来开个会,讨论一下震后的文物抢救工作而已。” 姬乘风思索了一会儿,摇头否定道:“不会,关中地区历史上经历过好几次地震,研究显示,秦……那个地方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那个年代还不流行建豆腐渣工程。” 老四道:“这可难说,工程质量再好,也经不起一震再震啊!再说这都多少年了!” 姬乘风仍是不太相信这个结论,说:“如果只是来开个会,连教授不会那么着急。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必须他亲自到场。” 老四当初也是看着连教授跑出姬乘风的院子的,对他脸上的表情记忆深刻,稍一凝思,便点头道:“你的推断有道理。看来咱们得抓紧了。” 姬乘风又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确定自己不会想岔了,这才重新去翻找自己手中的那叠《华商报》。翻了一遍也没什么收获,便想跟木流花说会儿话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一抬头却被木流花举着的那张报纸背面一条新闻标题吸引住了目光。 他一步蹿到木流花面前,蹲下身子仔细看了起来。 木流花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双腿夹紧,从报纸上方探出头问道:“你干嘛?” 姬乘风喝道:“别动!”木流花从没见过姬乘风如此严厉的样子,一撇嘴,委屈道:“不动就不动,你凶什么凶?”话虽如此,手却果然没有乱动。 姬乘风阅读速度极快,很快便将那条新闻浏览了一遍,对老四使了个眼色,又悄悄指了指木流花。 老四见他额头上汗都出来了,知道有了重大发现不宜让木流花知道,咳了一声,说道:“木姑娘,还请你回避一下。我们要谈工作了。” “装神弄鬼!”木流花不满的瞪了姬乘风一眼,翻过报纸,迅速扫了眼姬乘风刚看的那则新闻,说:“有什么呀?”一脸不高兴的走了出去。 木流花一走,姬乘风马上找来纸笔,摊开地图研究起来。老四见他在地图上圈圈画画,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发现?” 姬乘风对着地图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来看!”用笔点了点地图,“秦始皇陵的位置正处在泾渭西北来水方向和东北去水方向呈60度夹角的两条延长线的交叉点,而且与渭水东、西两个拐弯点构成边长约八公里的等边三角形格局。看这里,秦始皇陵依山带水,可以说是南观骊山烽火台,北视泾、渭、灞三水合流之后的渭河,南火北水,枕山踏川,这在风水上是‘万水来朝’的格局。” 又在骊山上画了个圈,接着说道:“这个山峰风水上叫望峰,就是说建陵的时候望着这座山峰为准,校准风水位。如果把秦始皇陵封土堆顶端与望峰连线——”说着在地图上划了条线,问:“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老四看着地图,大惑不解。 姬乘风道:“你看,这条线与南北子午线是完全重合的,这说明秦始皇陵也结合了天星风水。”他又在地图上圈了两个地方,说道:“再看这里,秦始皇陵在渭河南岸坐南朝北,西侧的骊山汤建筑和东侧的代王镇南建筑代表的是两颗小星,与皇陵连线,就构成了河皷三星一字相连的天星格局。” “然后呢?”老四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姬乘风把木流花看的那张报纸扔给老四,叹了口气道:“秦始皇陵危险了!” 老四拿起报纸,见标题是“黑雾封山半月不散,警方入谷全员失踪”,地点在孙家坪,往下看却半个字也没提到秦始皇陵。他拿过地图,只见孙家坪已经被姬乘风重重的圈了起来。这地方在秦始皇陵以南,从地图上看离秦始皇陵都还有好几公里,中间又隔着重重山岭,似乎跟秦始皇陵根本搭不上边,不由问道:“你有什么依据?” 姬乘风一边穿外套一边道:“河皷三星局本来是对万水来朝风水局的补充,可保秦陵固若金汤,子孙绵延。河皷三星在风水上是牛郎及其一双子女的化身,秦始皇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这个天星局也就破了。秦以水德兴旺,万水来朝局最薄弱的地方就在正南的离火位,孙家坪刚好在这个位置,我敢保证,所有迁徙的老鼠,全都在孙家坪!” “老鼠?” “对方有高人,走吧,咱们该干活了!”姬乘风不理老四的疑惑,率先往门外走去。 第108章 孙家坪 “等等我!” 老四刚在走廊上追上姬乘风,就听身后木流花叫了一声,也跟了上来。 姬乘风脚步不停,扭头对木流花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不能去,在酒店等我回来吧!” 木流花道:“我不,我就要去。两个大男人,还怕保护不了我一个女孩子?” 姬乘风只好停住脚步,跟老四对视了一眼,老四打了个眼色,意思是你来搞定。 “学姐……”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姬乘风刚开口,就被木流花打断了:“我是不会一个人留在酒店的,闷也闷死了!哼,我都知道你要去哪里了,孙家坪对不对?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学姐……”姬乘风加重了声音,表情却有些无奈。老四一看就知道姬乘风这一套拿不住木流花,摇摇头先行离开。 木流花看着姬乘风:“你真打算让我一个人去?” 姬乘风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说:“走吧!” …… 孙家坪是骊山中的一个小村子,位于骊山国家森林公园东北端,秦始皇陵南边,离秦始皇陵还有几公里的路程——这说的是地图上的距离。事实上孙家坪和秦始皇陵之间隔着重重山脉,实际距离远不止几公里。 这也是老四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连教授真的是为秦始皇陵而来,姬乘风为何就能肯定事情会出在孙家坪呢?就算他的那些风水上的推论是正确的,这个地方离秦始皇陵也太远了。如果有人要盗秦始皇陵,那盗洞的工程将大得吓人。还有,那黑雾封山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姬乘风一看到这个就马上确定了地方?他说老鼠都在孙家坪,又是什么意思?这些问题,全都堵在老四喉咙里,限于木流花在旁又不好直言相问,憋得尿都快出来了。 三人赶到孙家坪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了。天下着雨,山道上十分泥泞,很不好走。木流花的白色帆布鞋已经成了黄色,牛仔裤上也溅上了许多泥点。她一向极爱干净,这一次却反常的什么怨言都没有,脸上反而有着隐隐的兴奋与凝重。 老四看到泥泞中满是各种印痕,虽然已经被雨水冲得变了形,仍然可以看出那是各种各样的鞋印和车轱辘印,其中一种制式鞋印最多,心中便有了谱,对姬乘风道:“这里有部队来过,还没走。” 姬乘风点了点头,这些他也看到了。虽然无法像老四一样做出准确的判断,却也能推断出有很多人进了村子。 果然,走到村口的时候,他们就被两个士兵拦住了:“对不起,前面在进行军事演习,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姬乘风心说你哄鬼呢,报纸上都登出来了。老四怕姬乘风说话得罪人,忙抢先道:“小兄弟,你看,我们都是京大的学生。我是连百川教授带的研究生,这两个是我的学弟学妹。我们教授在里面呢,他特意叫我们来帮忙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你快让我们进去吧,耽误了事情,你们也有麻烦不是?” 姬乘风和木流花偷偷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忍不住好笑。原来当兵的忽悠人也是不眨眼的! 那两个士兵丝毫不为所动,其中一个比较老成的士兵面无表情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现在是临时军事禁区,没有特别通行证,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老四道:“小兄弟,别开玩笑了,我们真的有急事要赶紧去见连教授。我们刚从学校赶过来,通行证这不还没拿到么。” 那士兵仍是那句话,没有特别通行证,绝不能放行,“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姬乘风来火了,沉着脸道:“那山里的黑雾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你们给我听好了,再耽搁下去,会有更多人白白牺牲的!” 两个士兵面色都是一变,从姬乘风的话中能听出,他对里面的情况的确有些了解。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仍是那老成点的士兵开口说话:“要不你们给连教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语气已没之前那么死板。 姬乘风一听,心说好啊,连教授果然在这里。看来自己还是来对了。他也不想为难两个士兵,掏出手机就拨打连教授的电话。拨了好几遍却都被掐断了。 两名士兵看这情形,刚建立起来的一丝信任感顿时荡然无存,出于谨慎还是问了句:“怎么回事?” 姬乘风扬了扬手机,苦笑道:“不接电话,可能正忙着。” 那老成士兵马上不客气了:“那就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说着枪口微微抬了起来。 老四不想再跟他们磨叽,直接道:“把你们首长叫过来,跟你们掰扯不清,我直接跟你们首长说!” 两个士兵就像没听见,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把枪口又抬高了点。 姬乘风三人无奈,只好退出了村口。转过了路口,姬乘风抬头看了看两侧的山峰,对老四道:“看来只好翻山过去了!” 老四看了看地形,说道:“这里的山岭都是当时造山运动挤压隆起形成的褶皱和地垒,断层错落,山势陡峭,现在天也快黑了,就咱俩还好,她要爬过去恐怕会有点困难啊。”说着看了眼木流花,叹了口气。 木流花不服气道:“你不要小瞧人好不好!我肯定能爬过去的!”竟当先往山上爬去,体态轻盈,动作灵敏,一会儿工夫就爬上去十多米。 老四啧了一声,道:“走眼了,想不到木小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姬乘风心说你要是知道她还是术界中人,不定会怎么想呢!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当下也跟着木流花身后往山上爬去。 天仍在下着小雨,山上又湿又滑,加之山势十分陡峭,爬起来很是吃力。好不容易爬过两座山峰,三人正想歇口气,目光往下一扫,却同时被惊得呆了呆。 只见山脚之下,竟然是一条极大的峡谷。当时天已擦黑,加上下雨的原因,视线很是朦胧,也看不到峡谷究竟有多长。谷中黑雾弥漫,将整个峡谷都封锁了起来,显得异常壮观。 这些黑雾非常奇特,下午的一场大雨竟然也没能让其散去,依然浓稠得就像墨汁一般,在谷中翻滚流动,给人一种十分妖异的感觉。 三人都是第一次得见这么诡异的景象,一时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第109章 鬼喘气 就在三人被峡谷中的诡异景象所震惊的时候,他们身侧突然传来一声拉动枪栓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喝道:“什么人?” 姬乘风暗叹倒霉,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山顶上竟然还会有士兵把守,忙说:“别紧张,是自己人!” “少套近乎,看你们上山的利索劲儿,不像是普通人,你们上山来干什么?” 灌木丛后,一个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士兵站起身,缓缓朝他们走了过来。 在山下受了一肚子的气,姬乘风已经不想再跟这些认死理的士兵多费唇舌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手掌一握就想动手。老四看他手上的动作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悄声提醒道:“别冲动,这人不是普通士兵,是特战队员。出来的这个只是个观察手,还有狙击手在暗处瞄着咱们呢!” 姬乘风皱起眉头不耐烦道:“那怎么办?” 老四声音压得更低:“等他走近点再动手,抓住他做人质……” 话没说完,峡谷中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闷响,那声音就像在水下听鞭炮声似的。姬乘风还没反应过来,老四和那士兵已经同时脸色一变,那士兵枪口下压,人也忍不住往峡谷中看去。 就在这时,老四猛地斜蹿几步逼近那士兵。那士兵反应也极快,手肘一摆,想挡住老四砍过来的掌刀,却终究慢了一步,被老四一掌砍在后脖子上,顿时身子矮了一下,几乎晕阙过去。老四不等他软倒,伸手便连人带枪捞了过来,扣住脖子挡在身前,动作极其干净利落。 姬乘风大喜道:“带上他,我们下山!”他担心着峡谷中的情况,有人质在手也顾不得那狙击手了,一马当先往山下跑去,踩得碎石哗哗下滑。刚跑出几步,猛听嘭的一声枪响,一块正在滑动的碎石被击得粉碎,离他的脚尖不超过三厘米。饶是姬乘风胆大,也吓得脚猛地缩了一下。耳中轰鸣还没过去,嘭,又是一块碎石被打开了花。同时灌木丛后有人喝道:“都站住,放开他,不然下一枪打的就不是石头了!” 很显然,刚才那两枪只是警告和立威。这个人枪法十分精准,如果刚才要打姬乘风的小腿,姬乘风是很难避过去的。毕竟他的速度主要集中在双手。感受着小腿上被碎石飞溅的痛疼,姬乘风也不敢再冒险前进了。 老四卡着手上那个士兵退了两步,大声道:“哥们,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是来帮忙的。刚才下面的枪声你们也听到了,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情况紧急,你放我们下去吧!” 似是为了配合他,说话之时,峡谷中又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那狙击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看得出来,你应该也是当兵的,刚才那一手玩得很漂亮。”顿了顿又道:“我相信你的话。你们可以下去了,放了我的搭档吧!” 老四嘿了一声:“在我面前就不要玩这一套了,这个小兄弟我还得借用一会儿,哥们,得罪了!”转头对姬乘风道:“你带着小木先下山!” 姬乘风道:“那你怎么办?” 老四道:“别管我了,我一会儿自己下来!” 情况已不容耽搁,姬乘风知道老四的身手,料来也不会吃亏,突然伸手把木流花横抱起来,展开九宫归虚步就往山下冲去。 木流花尖叫一声,羞得满脸通红,小手捶着姬乘风的胸膛道:“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 姬乘风任她捶打,也不去理会,只是全神贯注的躲避着山石树木,同时后背布满术力,防止那个狙击手真的开枪。 也不知是姬乘风的身形太过飘忽无法瞄准,还是那名狙击手有所顾忌,一直到姬乘风闪身进入黑雾笼罩的范围,枪声依然没有响起。 姬乘风松了口气,躲在一块山石后等着老四。峡谷太大,情况未明,天又黑了,他担心老四找不到自己。 “还不放我下来?”木流花挣扎了一下,红着脸道。 “哦哦……”姬乘风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木流花,忙把她放了下来,心中突然掠过一丝留恋。刚开始抱着木流花下山的时候,他只是怕木流花速度跟不上,抱在前面也有怕子弹伤着她的意思,其他的倒没多想。 木流花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在一旁看着滚滚黑雾默默无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扭头问:“接下来怎么办?” 姬乘风道:“这些黑雾看起来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贸然闯进去可能会有危险,得先找到连教授再说。” 木流花道:“峡谷这么大,能见度又低,上哪儿去找连教授?” 姬乘风道:“既然军方已经介入,就肯定会有个指挥部。找到指挥部就行了。” “你还是什么都不愿告诉我吗?”木流花转过身子,抬眼看着姬乘风:“你一下飞机就打听秦始皇陵,你是为秦始皇陵来的吧?” 姬乘风眼睛不自然的四处看了看,岔开话题道:“待会儿找到指挥部之后,你就跟连教授待在一起,不要乱跑。” 木流花哼了一声:“我的安危用不着你操心。” “学姐……”姬乘风有些苦恼的抿了抿嘴唇,想去拉木流花的手,却被她甩开了。 “别碰我!”木流花显然是真生气了,“什么事都瞒着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见姬乘风沉默不语,木流花又道:“你也是学考古的,秦始皇陵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光那些水银就够人受的了,你干嘛还要削尖脑袋往上面凑?” 姬乘风嘴唇动了动,隔半晌,突然叹了口气道:“别的墓葬我都可以不管,但秦始皇陵,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为什么?那又不是你家祖坟!” 正说着,身后突然响起了踩动山石的哗啦声。姬乘风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四已经跟了上来,手上依然抓着那个观察手。 见老四无恙,姬乘风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对他道:“放了他吧,人家也是执行任务,又不是故意跟我们为难。” 老四道:“放心,怎么说也穿过同一身衣服,在同一面旗帜下发过誓,我不会为难他,不过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他。”说着转向那观察手道:“负责处理这次事件的现场指挥部在哪里?” 姬乘风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从这士兵嘴里掏出点消息来?忙很感兴趣的凑了上去。 那士兵却很有点军人的气节,不管老四怎么问,怎么表明自己的立场,始终一句话不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人又不能真的对他动刑,最后没办法,只好拿了他的狼眼手电,放他走了。 两个人一商量,看来只能自己去找了。老四爬到高处的一棵树上四处观察了一下,忍不住骂了一句,说:“什么都看不到,连个灯光都没有。” 姬乘风道:“有灯光也被雾遮住了,不过指挥部应该会在峡谷口子上,他们是从孙家坪进来的,我们沿峡谷边缘往孙家坪那边找,肯定能找到。” 又往下走了一截,三人已经进入峡谷之中,姬乘风第一感觉就像是来到了幽冥地狱一般。这地方黑色雾气的浓度超乎想象,即便以“狼眼”的穿透力,也只能照到身前一米多的地方。而且那雾气给人的感觉黏乎乎的,呼吸十分困难。 姬乘风回头拿手电照了一下,只见老四和木流花都是面色发白,呼吸粗重,显然不太好受,便提醒道:“都靠紧一点,这地方要是走散了,就很难再找到人了。”说着便拉过木流花的手,紧紧握住。这次木流花并没有抗拒。 三个人紧挨在一起慢慢往前摸索,峡谷之中乱石丛生,地势高低不平,前进速度极其缓慢。老四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很快会迷失方向的,要不还是辛苦点,从山上走吧!” 姬乘风却不同意:“这里的山断裂层太多,‘狼眼’只有一支,黑灯瞎火的爬山太危险。不小心就会掉到悬崖下面去。” 老四道:“可这样的能见度,就算咱们从指挥部旁边一两米经过,都有可能错过呀!” 姬乘风道:“那倒未必,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发出声音,咱们留神听着就是了。” 老四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在这样的情况下行军,消耗的体力是平常的几倍,咱们没带食物,晚饭都还没吃,不一定能坚持到找到指挥部。而且,这些黑雾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万一出点什么问题,我们三个人都会被困住的。我看不如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捱过一宿,保存体力,等天亮了视线好点再去找。”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木流花突然小声说了句:“你们有没有发觉,这些雾气里面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像是……像是什么动物身上的腥臭味道。” 老四点头道:“不错,我也闻到了!你们说这些雾气会不会是……”手电一晃,见木流花脸色煞白,怕吓着她,后面的话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把目光转向姬乘风,却见姬乘风正闭着眼睛在感应着什么,隔了一会儿,眼睛霍地睁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便在这时,滚滚的黑色雾气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喘气声。 第110章 来自地狱的叹息 那喘气声来得极其突兀,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湿漉漉,沉甸甸的,听起来不似人声。 一瞬间,三人同时安静下来,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色。很明显,那喘息声并不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发出来的,那会是谁? 看看周围墨汁一般的黑暗,三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难道是鬼?鬼在喘气?”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姬乘风立马将木流花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接过老四手中的“狼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 浓重的黑色雾气仿佛能吞噬光线一般,那小小的光柱之中,只能见到黑雾翻滚,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老四小声道:“我说小风,咱是不是把这手电关了?这里到处一片漆黑,就咱这儿有光,很容易成为目标的。我怎么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咱们似的?” 他这么一说,姬乘风和木流花也感觉有点不舒服。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他们同样也有,只是没说出来而已。而且,当人处在广阔深邃的黑暗之中时,那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真的非常明显。 不过这时候要是把手电关了,想想自己被黑暗吞噬的感觉,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也找不到方向和参照物,木流花就不寒而栗,颤声道:“还是……还是不要了吧?”在这种无法抗拒的黑暗中,姬乘风手中的光源似乎是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东西了。 老四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突然,黑暗的雾气中再次传来一声沉重的喘息。 那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叹息,三人都是头皮一麻,木流花抓着姬乘风的手差点掐进了肉里。姬乘风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后打着手电,朝着喘息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我们……我们不要过……过去了吧?还……还是快离……离开这里吧!”木流花拖着姬乘风的手,有些挪不动脚步。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们必须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姬乘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安慰道。 要说现在最镇静的,就是姬乘风了。他在昆仑术士墓中与所谓的“鬼”打过交道,加上在那之后修为大进,是以并不怎么害怕。 老四是经历过真正的战争的,枪林弹雨都闯过,早已淡看生死,这事情虽然有些惊悚,倒也吓不住他,紧紧护在姬乘风身后,全神贯注的断后。 喘息声时断时续,三人挨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接近,眼睛都死死盯着“狼眼”的光柱。 前行了约有十来步,却是什么都没见到,那喘息声也没有再出现。姬乘风心道莫非那“鬼”已经离开了这里?吁了口气,逐渐松弛下来,手电光开始在雾气中扫动。 便在这时,一大团黑影突然从光柱中掠了过去。三人同时吓了一跳,姬乘风忙把狼眼掉回去照,却是什么都没照到。正在纳闷,老四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用手指了指下方,示意他照照地下。 姬乘风按照他的指示往地上照去,仍然什么都没有见到。正想把手电移开,突然,黑色的雾气一阵涌动,露出后面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黑影来。 那黑影出现得极为突兀,猝然之间见到,三人的心脏都猛地收缩了一下,木流花死死咬着嘴唇才没叫出声来。而姬乘风和老四也同时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但是等了一会儿,那黑影却毫无动静,只在黑雾中若隐若现。趁着这个机会,他们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一下那黑影。只见黑影脑袋极大,面目黝黑,长着一双台球大的圆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瞳仁,微微有些反光。眼睛下面还有一条长长的东西,也不知道是鼻子还是口器。由于手电光的穿透力有限,距离又有点远,看得很不真切。 姬乘风和老四对视了一眼,都没看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姬乘风想起书上曾说秦始皇跟外星人搞过外交,难道这怪物是从秦始皇陵中跑出来的外星朋友? 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很让人抓狂,越想看清楚却越是看不清楚。姬乘风有些沉不住气了,心说管你是人是鬼还是来自星星的怪物,先揪出来再说。想着便对老四打了个手势,示意两面包抄,待老四点了点头,姬乘风突然身形一晃,手上蓝芒微闪,并指往那黑影身上戳去。 就在手指堪堪戳到黑影身上之时,从旁协助攻击的老四突然大叫了一声:“慢着!” 姬乘风的手猛地顿住,靠近之后他也发现了不对,靠,这黑影好像是个人啊! 拿手电照了照,这个人半靠在一块石头上,头往下垂着,因为戴着防毒面具,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他身上穿着迷彩军装,全是细小的破洞和血迹,就像被一块布满钉子的板子使劲抽打过一样。 “这也是个当兵的,看他身上的装备,是特战队员。”老四走过去,伸手按在那人的颈动脉处,过了一会儿,语气凝重的道:“还活着,不过得马上抢救。” 又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势,刚看了几眼,突然面色一变:“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成这样的!” 姬乘风也有点吃惊,蹲下来,看着老四撕开那名士兵的衣服,只见那士兵手臂上竟然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齿痕。再去看胸腹和腿部,也是如此。尤其是腿部的齿痕,更是多得触目惊心,血肉模糊一片。 手电光下,可以看到这些齿痕都是些撕裂性的伤口,不少地方的肉都被咬掉了,留下一个个血洞。姬乘风往远处照了一下,地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此人大概是一路爬到了这里,因为失血过多从而晕了过去。 三个人心里都升起一股寒意,木流花干呕了几声,捂着眼睛不敢再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具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竟然将一个配备着顶级现代军事装备的特种兵咬成这个样子? 老四沉默了一会儿,从地上拿起那人的枪,检查了一下,子弹都已经打完了。再检查手枪,也是如此。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上面血迹淋漓,这说明他遇到的战况十分激烈,最后竟然到了肉搏阶段。 老四看了一眼那深沉的黑暗深处,声音格外低沉:“枪管上仍有余热,我们在山上听到的枪声可能就是他们。这里还有危险,我们得尽快离开!” 第111章 魔鬼禁区 浓重的黑色雾气给人的感觉本就沉重压抑,加上那名士兵身上触目惊心的撕咬性伤口,顿时让三人都感觉到周围无尽的黑暗中更多了几分躁动和恐怖的感觉。 姬乘风点头同意:“救人要紧,我们现在缺医少药,得尽快带着这个人找到他们的指挥部。你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是我们能用的!” 老四检查了一遍,摇摇头道:“弹尽粮绝,其他能用的东西也都被咬坏了,连头盔上的手电都掉了。”手中拿着一个已经被咬得失灵的单兵无线电和一个gps全球卫星定位仪,撮着牙花子骂道:“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连军用器材都能咬坏!” 姬乘风道:“先别想那么多了,你拿着他那把匕首防身,我给他稍微处理一下伤势,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老四把无线电和gps扔到一边,伸手去拿匕首。那士兵虽然失去了意识,匕首却仍死死抓在手里,手指都握得发白了,很可能之前受到过极大的惊吓。老四费了老鼻子劲才掰开他的手掌,将匕首拿了过来。 接着姬乘风渡入一股木系术力暂时护住了那士兵的心脉,让老四背上他,重新沿原路返回。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决定沿着峡谷边缘前进。 在浓雾之中,人极容易丧失方向感。好在老四擅长追踪,根据他们自己留下的痕迹,也没费多大的劲就回到了峡谷边上。 接下来的过程可以说是极尽艰辛。夜里气温骤降,衣服被雾气和汗水**,贴在身上就跟穿着冰甲似的。他们在黑色迷雾之中摸着山壁跋涉,根本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冷得厉害。尤其是那个伤兵,浑身冰凉,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也是越来越重。这让姬乘风不得不隔段时间就跟老四替换着背,并渡入木系术力给他吊命。 姬乘风修炼的脉术虽然能治病,但对于这种失血过多所导致的昏迷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毕竟,脉术再神奇也不能直接造血。 他们也试过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点上篝火,先捱过一晚上再说。奇怪的是,在这峡谷之中,也不知是不是受黑色雾气的影响,任何东西都无法点燃,即便是勉强点着,火也极小,而且一会儿准灭。 另外,那黑色雾气对人体也有影响。在里面呆久了,会感觉浑身酸软,骨头肌肉都像被醋泡过似的,这让他们的前进更加困难。 其实到这时候,姬乘风已经基本上猜到这些黑色雾气的成因了。只是他怕吓着木流花,所以一直忍着没说。况且,说出来对他们的境况也不会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影响士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上,那种将那个士兵咬成重伤的东西并没有来袭击他们。 到临近天亮的时候,姬乘风四人终于被执勤的士兵发现了。很快,他们就被送到了一处远离黑色雾气的营地,那个伤兵也被抬下去救治了。 用无烟炉烤干衣服,补充了水和食物之后,困意就开始袭来,在路上被压抑住的各种酸痛也都从骨头缝里一窝蜂的冒了出来,让人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站也不是。那种难受的感觉,简直让人想死的心都有。 老四一边揉着自己的腿松弛肌肉,一边看着木流花赞道:“小木,巾帼不让须眉啊!练过的吧?” 木流花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老四的话,只道:“这算什么呀,你背着那么大个人都坚持下来了,这才了不起!” 老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兵还能不能救过来。” 说到这里,帐篷里又沉默下来。想起那个士兵的惨样,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在那黑雾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呢?只是此刻,却是谁都不愿意再开口提起这件事了。那些黑色雾气,就像梦魇一样笼罩在他们心头,挥之不去。 坐了一会儿,姬乘风站起来道:“你们好好休息,我去找连教授。” “不用去了,连教授不在!” 帐篷外突然响起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接着门帘被人挑起,一个青年军官走了进来。看他肩膀上的军衔,竟然是个上校。老四条件反射般就想站起来敬礼,屁股抬到一半才突然想起,自己早就已经脱下军装了,于是又理直气壮的坐了下来。 那军官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天几晚没睡觉了,但精神还算强健。他在帐篷内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老四身上,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老四?” 老四诧异抬头:“你认识我?” “真的是你?”那军官语气一下子激动起来,“‘老四’谁不认识呀,特种兵的王者,中国特种兵的骄傲!97年在爱沙利亚国际特种兵比武的时候见过你。哎,你不是牺牲了吗?” “这些事就别提了!”老四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那军官看老四的脸色就知道这里面或许有什么隐情,也就不再追问,叹道:“难怪你们能穿越黑色迷雾并带回来一个人,原来是有你这样的高手在!” “你就别吹捧我了!”老四道:“对了,那个伤员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军官又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情况很不乐观。”停了一会儿,又道:“我们已经投进去一个侦察排和一个特种小分队了,这是目前唯一生还的人。” 或许是出于对老四这个老兵的信任,那军官讲话并没有什么顾忌,很快把这里的情况说了出来。 老四吃了一惊:“那么多人,就回来这一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军官道:“如果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伤员能带出点情报了,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唉……” 老四问:“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那军官道:“现在‘狼牙突击队’已经集结待命,如果中午十二点之前还没有人从峡谷中活着出来的话,就该他们上了。” “狼牙突击队”几个字让老四微微有些失神,那曾经是他的老部队。“狼牙”是中国特种部队中响当当的一个番号,是国内组建最早,也是目前为止最精锐的特种部队。而突击队则是精锐中的精锐,是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可以说,这个队伍里,每一个人都是真正的战争机器。 国家竟然把“狼牙突击队”都派了出来,可见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们不是都带着单兵无线电吗?”老四眉头皱了起来,意思是,既然有通讯设备,怎么可能一点情报都没有反馈回来? 那军官道:“一进去就失去联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无线电在里面失去了作用。我们也试过用热成像技术探测一下黑雾中的情况,同样失败了。”他苦笑了一下,“现在,有人私下里把这个峡谷称为‘魔鬼的禁区’。” 姬乘风突然插嘴问道:“你刚才说连教授不在,是怎么回事?” 那军官看了他一眼:“你是?” 姬乘风指了指木流花,道:“我和她都是连教授的学生。” 可能是姬乘风和木流花实在太年轻了,一看就是刚进大学的新生,那军官“哦”了一声,并没怎么将他们放在心上,但还是答了句:“连教授请了几个高人出山,天还没亮就上机场接人去了。” 高人?还有什么人是需要连教授亲自去接的?姬乘风也察觉到这个陆军上校不太待见自己,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那军官转向老四道:“我这次来一来是给你们道个谢,二来也是想问问你们,在黑雾之中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老四皱了皱眉,说:“还真没看到什么,雾气太浓,什么都看不见。而且我们没有往深处走。” “这样啊。”那军官脸色有些失望,勉强笑了笑道:“那行,这次就谢谢你们了!你们好好休息,完了我派车送你们出去。” 那军官走后,三人也没心思再说话,各自躺在睡袋中睡了过去。正睡得迷迷糊糊,姬乘风突然被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惊醒了。看了下时间,才上午十点多,也就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他听到外面脚步声杂乱,心想可能是连教授回来了,也顾不得再睡,爬起来洗漱一番,便走出了帐篷。 雨已经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一种压抑的暗,很像夏天大暴雨要来之前的那种感觉,也不知是受峡谷中黑色雾气的影响,还是本就如此。 这是一片比较平坦的小山谷,往后就是喇叭形的山口。小山谷中搭了不少帐篷,显得很是拥挤,汽车只能停在山路上,有军绿色的部队用车,也有地方车辆。山谷周围每隔几米就有持枪士兵站岗。 姬乘风打量了几眼,就朝着一座最大的帐篷走去。站岗的士兵没见过他,但见他是从帐篷中出来的,态度还算和善,拦住他道:“请停步,里面正在开会,没得到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 第112章 天师传人 被站岗的士兵拦住,姬乘风不得不再次表明自己的身份,说:“你跟连教授通报一声,他会见我的。” 那士兵摇了摇头:“首长说了,这是绝密会议,我只负责警戒,不能靠近!等开完会,你再来找他吧。” 姬乘风也懒得再废话,身形一晃,突然从那士兵身边晃了过去。等那士兵反应过来,姬乘风的手已经搭上了帐篷的帘子。 就在这时,一股绵柔却如江河不绝的术力波动突然从帐篷中涌了出来。姬乘风头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却已经条件反射般结了护身的山官印挡在身前。山官印取“不动如山”之意,顿时,那股术力就像山洪遇到了拦路的大山一般,从姬乘风的两边分流了出去。而姬乘风,却站在原地分毫未动,唯独身旁无端端的起了两个空气漩涡,将那站岗的士兵卷得连转几个圈圈。 “马上退回来,不然我开枪了!”那士兵立定脚步之后,哗的拉动枪栓,大声警告姬乘风。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竟然敢强闯他的警戒哨,而且身手还很不一般。 姬乘风退后两步,负手而立,根本没去理会身后那黑洞洞的枪口。他相信经过刚才那一下,里面的人识货的话,一定会出来见自己。 果然,帐篷的帘子很快被掀开了,一个黑须荡胸,气质如仙的中年人缓步走了出来。那中年人看到姬乘风,眼神微微错愕了一下,大概是奇怪姬乘风竟会如此年轻,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然道:“刚才是你?” “是我!冒昧了!”姬乘风点头微微行了一礼。他能感觉到,这个中年人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年轻。那双眼睛虽然看起来如同两泓清水,但微微一动,却是深邃如海,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之意。这种眼神,目前为止,他还只在师父关山越那儿看到过,这是第二个。 虽然一时拿不准这人的身份,但关山越曾经说过,要论辈分的话,姬乘风的辈分比当世大多数玄门耆宿都要高。所以这人看起来虽然气度如仙,他也只是微微行了一礼,不敢弱了师父的名头。 “你有事吗?” 大概是姬乘风刚才露的那一手起了作用,黑须中年人对于他略显倨傲的态度并没有太过介意。 姬乘风开门见山道:“我是来帮忙的!” 黑须中年人微微一笑:“我想你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同时有些奇怪,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突破那么多条警戒线来到这里的?难道是硬闯进来的?联想到刚才那一幕,突然警惕起来。 “道真师,怎么回事?” 两人正说着,连教授挑开门帘走了出来,一看到姬乘风就愣住了:“姬老弟?你怎么来了?” 姬乘风苦笑道:“连教授,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找我?你找我干嘛?”连教授一脸的不解。 姬乘风故作惊讶道:“连教授,你不会这么健忘吧?我就想知道,你那天没来得及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他这么说,当然只是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他也知道,以他一个大一新生的身份,层级实在太低,很多事情都无法参与进去。他这样冒冒失失的找过来,已经是犯了很大的忌讳了。但只要与秦始皇陵有关,他就必须想办法参与进去,因为这也许是破解日本人和那黑袍老人阴谋的关键一环。毕竟,这两拨人都对始皇灵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 他的想法很简单:我来都来了,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到了,到了关键时刻再露上一手体现自己的作用,你总不能再把我撵走或者关起来吧? 这做法虽然有些无赖,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我……我这不是遇到了突发情况吗?这样,你先回去,等我这边忙完了,我跟上头申请一下,再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都说人老精,鬼老灵,连教授怎么可能看不透姬乘风的心思?只是这次的事情非同寻常,他手底下那么多的博士硕士都没带,却带着一个本科新生,怎么都说不过去,干脆先把他打发回去再说。 “慢着,百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刚才叫他……姬老弟?”那被连教授称为“道真师”的黑须中年人听到现在,实在有些听糊涂了。就这么个少年人,连百川怎么会称他为老弟?这兄弟之间的年龄差距也太大了吧?而且看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还很不一般? 连教授一拍脑袋:“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说起来你们都是同道中人。”指了指姬乘风,“这位是关山越关老的关门弟子,姬乘风。” “关师的关门弟子?”黑须中年人脸上第一次露出惊容,仔细打量了姬乘风几眼,突然行了个道家礼节道:“刚才张某失礼了!” 姬乘风忙还了一礼,心想师父的名头在玄门江湖果然好使。黑须中年人道:“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原来是关师的弟子,怪不得,怪不得!”到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何只是对自己微微点了一下头了。按照玄门的辈分来算,这个年轻人比自己还要高上一辈。 连教授又对姬乘风介绍道:“这位是天师道现任天师,张道真张天师。” 姬乘风曾听师父说过道教历史,知道天师道是道家非常重要的一个流派,对法箓一道很有研究。天师道是东汉张道陵创立,此人姓张,又是现任天师,大概是张道陵的后人了。从刚才短暂的交手中,姬乘风察觉到此人也修出了术力,看来是传承了天师道真正的道统,倒是不可小视,于是也客气的谦逊了几句。 张道真道:“六十多年前,我曾有幸见过关师,对他老人家的胸襟气度和修为都非常的钦仰。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可好?” 姬乘风脸色一黯:“他老人家几个月前已经仙去了。” 张道真“啊”的惊呼一声,瞪大眼睛道:“以他老人家的修为,至少也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元,这……这怎么可能?” 连教授怕姬乘风又想起那些伤心事,忙对张道真使了个眼色,岔开话题道:“姬老弟,要不你先回学校,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保证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怎么样?对了,你在这里看到的任何情况,都不要说出去。记住,一个字都不能说。” 姬乘风想不到连教授到现在还是不想让自己参与进来,虽然明知道连教授这样做并不是有意防着自己,心里仍有一种被轻视的不舒服之感,冷冷道:“没有我,那片黑色雾气,你们进多少人,就会死多少人!” 看过姬乘风布置的那座四合院之后,连教授对他的能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并不敢忽视他的话,况且他们现在对那些黑色雾气的确是一筹莫展,忙问:“怎么说?” 姬乘风却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张道真道:“如果你们自信有办法对付‘万鼠运水’,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张道真面色一变:“万鼠运水?” 连教授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是‘万鼠运水’?” 张道真就像没听到他的话,眼睛盯着姬乘风:“你有办法?” 姬乘风点了点头。张道真迟疑了一下,往旁边一让,伸手道:“里面请!” 看连教授还想说什么,张道真道:“有什么事,我负责!” 进了帐篷,姬乘风才看到里面还坐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三个他见过,一个是方剑,一个是那个陆军上校,还有一个竟然是416考古研究中心的那个门卫老头! 那陆军上校和门卫老头见到姬乘风只是吃惊的愣了一下,方剑却是直接惊呼出声:“姬乘风?!!!” 姬乘风尴尬的笑笑,说:“方所,你怎么会在这里?” 开学那天始皇灵函被偷走,姬乘风破掉日本人的“阴术”之后却抹去了那些学生的部分记忆,这件事曾引起方剑的怀疑,还让姬乘风蹲了几天号子。后来还是陈家强势介入,对姬乘风的调查才不了了之。(请参考拙作第二卷“始皇灵函”)。 姬乘风记得当初方剑就是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以他的级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在他的辖区,他的出现还勉强说得通。但这里是陕西而不是北京,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 两人互相惊疑了一阵,姬乘风见方剑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也就笑了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都坐定之后,连教授咳了一声,介绍道:“这位是姬乘风,是我一位恩师的得意弟子,在玄学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他将参加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这也是道真师的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帐篷里的其他人都好奇的看向姬乘风。姬乘风被众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谦逊道:“末学后进,还望各位多多关照。” 接下来,连教授又给姬乘风介绍了帐篷中的其他人。姬乘风这才知道那门卫老头竟然是一位茅山耆宿,想来416考古研究中心布置的那个“六合拒神阵”恐怕就是出自此人之手,姬乘风对他也多了几分敬意。 此外,还有一个人也引起了姬乘风的注意。那是一个又黑又肥的道人,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身邋里邋遢的道袍,胸口和袖子尽是黑亮油光。同是道士,此人与张道真那飘然若仙的模样当真是有云泥之别。连教授只说此人姓江,并没有透露此人的道派,可能是一个散修。但此人能与张道真和门卫老头平起平坐,只怕也有些真材实料,姬乘风并不敢小视。 注:文中“道真师”、“关师”的“师”只是一种尊称,非师父之意。 第113章 万鼠运水 互相认识之后,连教授也不再兜圈子,把目光投向姬乘风,直接问道:“你刚才说的‘万鼠运水’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帐篷里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姬乘风身上。方剑和那上校是完全的茫然,邋遢道人和门卫老头则是一脸的凝重,门卫老头还小声念了一句:“万鼠运水?”听他语气,颇有些惊疑。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谈及玄学问题,而且其中不仅有信奉唯物主义的国家干部和军方人士,还有同属玄门的耆宿高手,姬乘风感觉很是怪异,斟酌着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关中地区早先的一篇报道,说是很多地方的村民见到大量老鼠迁徙,当时还有专家站出来说,这是要发生地震的前兆。嗯,大概就在半个多月之前吧。” 方剑性子比较急躁,首先就忍不住了,不客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上校也道:“时间紧迫,捞干的说!” 到底是军警一家,这暴脾气!姬乘风微微一笑,突然肃容道:“我想说的是,那些老鼠迁徙,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人为的。” 方剑道:“怎么可能?当年灭四害,全民行动,也没听说谁能赶着上万只老鼠出来遛的。” 门卫老头沉思道:“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 从未开口的邋遢道人突然接口道:“你是不是想说,这种驭兽之术早已失传了?” 门卫老头点了点头:“就算没有失传,驭兽之术似乎也不能同时驱使这么多的老鼠,能上百就已经是顶天了。”说着把目光看向姬乘风。 姬乘风道:“普通的驭兽之术自然不能做到这一点,但山术未必不能!” “山术?” 听到“山术”两个字,不仅是门卫老头和邋遢道人吃了一惊,连张道真也露出了惊容,脱口道:“不可能!”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有些失态,忙又补充道:“那些坑蒙拐骗的道派咱们就不说了,在座的几位道友都是真正的修行之人,应该都知道,山术早在秦末汉初就失传了。两千年来……” 姬乘风接着他的话道:“不错,两千年来,的确没人再掌握有完整的山术,却并不代表不会有残缺的。” “你什么意思?”张道真、门卫老头和邋遢道人同时问道。 姬乘风道:“行了,这个问题不是重点,我们有时间再说。还是继续说‘万鼠运水’的事。” 那上校对这些玄门轶事不感兴趣,忙说:“对对对,先解决眼门前的问题再说。那万鼠运水的‘水’指的是什么?” 姬乘风道:“我是昨晚从峡谷边缘穿过来的,对峡谷中的黑色雾气有一些了解。那些黑色雾气浓、重、黏、阴,并非普通雾气,而是实质化的滔天水气。这些水气就是将那些老鼠聚集在一起,通过秘术激发出来的,所以我断定,有人用山术赶了大量的老鼠聚集在这个峡谷里。另外,我们在峡谷中发现了一个受伤的士兵,他身上遍布细小的撕裂性齿痕,也可以证实这一点。” 那上校点头道:“此事确有其事。我们的军医已经确认过了,那个战士身上的伤的确是老鼠咬的。不过——”他看向姬乘风,“水不都是清亮透明的吗?水气聚集会形成黑色雾气?小家伙,你是不是弄错了?” 他对刚才姬乘风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不满,这句话一来的确是他的疑惑,二来也有点挑刺的意思。 连教授只好给他普及基础知识:“姬老弟说的水气不是寻常的水气,而是五行之水,也可以理解为天地间的水性能量,色泽为黑。万事万物都有其突出的五行属性,子鼠属水,所以老鼠聚集的地方,水气就重。当然,要让这些水气显形并发挥作用,还需要秘术控制,否则肉眼是无法见到的。” 那上校仍有些似懂非懂,只是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方剑对姬乘风道:“你刚说的是‘万鼠运水’,既然有一个‘运’字,就说明必然有一个主观作用。既然你推测有人聚集了大量的老鼠在这个峡谷里,又造成了这一大片黑色雾气,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姬乘风沉默片刻,待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简简单单吐出两个字:“盗墓!” 这两个字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瞬间,帐篷里诡异的安静下来。 在座的没有傻子。谁都知道,在这里,如果要盗墓,目标八成是指向秦始皇陵。 “说说你的依据。”方剑首先打破了沉默。 姬乘风道:“很简单,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万鼠运水,不仅是一种障眼法,也是一种防御之术。” 方剑喝了口水道:“说下去。” 姬乘风道:“黑色雾气不仅可以遮掩峡谷中的动静,如果有人妄图闯进去,还可以以静制动,杀人于无形。之前投进去的一个侦察排和一个特种小分队,全都失去联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推断吗?” 想想那个伤兵身上的老鼠齿痕,那上校便有些不寒而栗,嘀咕道:“这年头,连老鼠都会咬人了!” 姬乘风冷冷道:“在术力控制之下,别说老鼠了,就是鱼都可以咬人。” 方剑满脸凝重道:“老鼠不仅可以用作防御,还可以用来掘陵。别忘了,老鼠天生就会打洞的!骊山的沉积地层是由第四纪黄土层和比较古老的古近纪地层、新近纪地层构成,是在新构造作用过程中随着山地地貌的抬升而形成的。这样的地质条件对老鼠来说根本形不成阻碍!” 姬乘风点头道:“不错,这其实是最重要的一点。”心说这方剑不愧是干刑侦的,听到这么震撼的消息依然能够冷静推理,举一反三,看来以前窝在那个小小的派出所里的确是屈才了。 这时连教授突然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只是猜测有人用雾气遮住这个峡谷,是想打通通往秦始皇陵的地道,本以为这件事情短时间内没办法办到。没想到啊,这世间竟然还会有驱使老鼠打盗洞这种奇术。老头子活到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这句话算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一时之间帐篷里再次沉默下来。那上校低声骂道:“妈的,这都是一支全天候多技能作战兵团了!” 方剑突然道:“不对呀,秦始皇陵中有大量的水银,几千年来,皇陵周围的泥土中汞含量也达到了骇人的程度。那些老鼠怎么可能抵受得住?” 姬乘风摇摇头道:“不知道,或许那些日本人自有办法。再说了,就算抵受不住,在术力的控制之下应该也能顶上一段时间。老鼠这种东西多的是,死了一批再换一批就是了。” “你说什么?”那上校眼睛一立:“你刚说,盗墓的是日本人?” 方剑的表情也明显的专注起来,盯紧了姬乘风。 姬乘风自知失言,忙说:“我也就是胡乱猜测而已,做不得真。” 那上校一看姬乘风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藏着事,只是有连教授在一旁看着,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方便逼着他说出来,疑虑重重的看了他一眼,也只得作罢。 方剑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把目光移开,敲着桌子道:“七七八八说了这么多,情况已经基本摸清楚了。是不是该商量一下解决方案了?不知道几位大师有什么想法?” 不等张道真几人开口,那上校就抢先道:“这有何难,既然知道是老鼠在作怪,投点汽油弹把这峡谷烧掉就行了,保证连一根毛都不剩。” 连教授忙道:“万万不可!黑雾封住峡谷已经大半个月了,天知道盗洞已经打到了什么地方?且不说放火能不能烧死老鼠,就算能烧死一部分,但是老鼠是能打洞的,这么多老鼠聚在一起,很快就能挖空一座山。万一把它们逼急了,失去控制直接挖进皇陵里,造成的破坏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那我们都将成为民族的罪人!” 方剑也道:“放火的确不是好办法。只要把盗洞堵住,火就烧不进去,反而会阻拦我们自己的道路,给对方更多的时间。” 张道真道:“这个方法可以不用讨论,在这个峡谷里,火根本烧不起来。峡谷之中水气滔天,天生克火。” “那怎么办?”那上校有些焦躁起来,“难道真的派‘狼牙突击队’进去灭鼠?还是派直升飞机往下洒鼠毒强?” 姬乘风嗤笑道:“术力控制之下的老鼠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是不会吃任何东西的。驭兽之术的第三条就是:动物和人一样,在饥饿和绝望状态之下是最为凶残的。” “你懂得驭兽之术?那你有没有办法把那些老鼠驱散?” 那上校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忙问道。其他人也都关切的看着姬乘风。如果能驱散老鼠,“万鼠运水”之局就不攻自破,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容易多了。 姬乘风道:“略懂一二,但以我的术力修为,还无法同时控制上万只老鼠。” 邋遢道人道:“贫道倒是认识一个苗疆的驱蛇高手,蛇是老鼠的天敌,要不要把他叫过来,驱蛇吞鼠?” 门卫老头道:“老江,你过糊涂了吧?这是西北,也不看看现在几月份,哪里来的蛇?” 邋遢道人道:“饭店、养蛇场、动物园总有,全陕西凑个几万条总没问题吧?再不行就空运过来。” 门卫老头道:“别说这天气蛇那种冷血动物根本冻得不能动,就算能驱动,但苗疆那种驱蛇之术跟山术的驭兽之术完全不同,顶多就是赶着吓唬吓唬人,做一些简单的事情而已。散兵游勇的战斗力能跟成建制的部队相提并论吗?你别忘了,这里的老鼠可是连特种兵都对付不了的,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连教授轻轻咳了一声,看向姬乘风道:“姬老弟,我记得你说过,没有你,那片黑色雾气,我们进多少人,就会死多少人。你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第114章 弹指神通 姬乘风道:“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老鼠虽然不好对付,但始终还是由人控制的。只要把人干掉,老鼠自然就散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突然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方剑却道:“小子,你这个办法其实等于没说。控制‘万鼠运水’的人肯定处于老鼠和黑色雾气的重重保护之中,你要对付此人,首先要对付的依然是黑雾和老鼠!可我们派进去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 姬乘风苦笑道:“所以,我必须亲自进去!” 连教授立马反对:“姬老弟,这件事是绝对不行的。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就太对不起关老了!” 在他看来,连那些特种兵一进黑色雾气都是有去无回,姬乘风一个十几岁的学生,就算跟关山越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也肯定无法跟这些战争机器相比,进去了就完全是送死。 那上校也道:“年轻人,你在玄学方面确实有些见识,但这是真刀真枪的战斗,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的,是真的要死人的。我看你还是留在外面吧。” 姬乘风自然能听出他那话里的轻视意味,却也不去反驳,淡然一笑,道:“这位首长,不知你身上有没有带着军刺或是匕首?能不能借我一下?” “你要这个干嘛?”那上校虽然不解,却还是从腰间抽出一把56式三棱军刺反手递到了姬乘风面前。 姬乘风随手接过,在手上掂了掂,笑问:“如果我对这把军刺造成了什么损伤,首长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那上校脸上明显犹豫了一下。他是一个老兵,也是一个冷兵器爱好者,尤其钟爱这种56式三棱军刺。他身上的这一把,还是他有一次立了功,他的老首长送给他的,上面还刻有“保家卫国”的字样。在他那个部队,虽然一直都是装备国内最先进的武器,但也不反对战士们随身携带自己趁手的兵器,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地位,更是少有人会去纠结这些细节。所以这把军刺他一直带在身边以作防身之用。当然了,以他的身份,几乎已经没有机会再能用到,更多的代表了一种纪念和荣耀。 姬乘风道:“首长如果舍不得,那就另换一把吧!” “姬老弟,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咱们在谈正事呢!”这位姓李的上校毕竟是现场的军事总指挥,连教授怕他下不来台,忙劝阻姬乘风。 姬乘风并不理会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那上校。 “不用了,就这把吧!”上校先生被姬乘风看得有点不舒服,一咬牙就答应下来。反正这种军刺并不罕见,万一真有损伤,他随时都可以弄一把新的。他也想看看,姬乘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着姬乘风,不知道他好好的突然是闹的哪一出。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姬乘风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左手握住三棱军刺举到自己面前,右手潜运术力,突然对着军刺的刀尖部位振指一弹,只听“夺”的一声,那三棱军刺的尖头竟然被他弹去寸多长的一截,钉在桌子上,深入盈寸,蜂鸣般颤动。 这手功夫一露,帐篷里的人无不动容,方剑和那上校更是惊得同时站起身来。他们都当过兵,自然知道这一指代表了什么。56式三棱军刺可不是拍电影的道具,这是中国军工的杰出产品,是沿袭继承了博大精深的中国古代兵器锻造方式的巅峰之作。 这种军刺是用合金钢锻压打造而成,整刀经过热处理,硬度和韧性都极高。棱形刀体更是最大程度的增强了刀身的强度,极难折断。这个年轻人竟然用一根指头就将其弹断了,这是什么概念?拍武侠片吗? “不好意思,毁了你心爱的兵器!” 姬乘风将余下的半截军刺递到那上校面前,以尽量平稳的口吻道了声歉。谁都没有看到,他垂在身旁的右手此刻正在急遽的颤抖。昨天晚上他既要保住那名伤兵的命,又要保护木流花和老四尽量少受滔天水气的侵袭,术力消耗极大,这时候还完全没有恢复。方才那一下,他的确是尽了全力。不仅术力运转到了巅峰,补天手也发挥到了极致,即便是如此,当他的手指弹在军刺上的时候,上面反弹过来的力量仍将他半截手臂都震麻了。在心里,他第一次对中国的军工产品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意。 那上校接过军刺,看着上面崭新的断口,半晌没有出声。方剑也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时不时的瞟一眼姬乘风。 悄悄用术力消除了手上的酸麻感之后,姬乘风弯腰在地上捡起一片枯黄的树叶,给众人看了一眼,说:“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一片已经失去生命的树叶。” 他的话把众人从震撼中惊醒过来,看着他手中干枯得布满裂纹的枯叶,众人却又再次陷入迷惑之中。刚才是用军刺表演弹指神通,接下来用一片枯树叶表演什么?飞花摘叶吗? 姬乘风并没有给众人解释的意思,将枯叶放在桌子上,凝神吸了口气,双手突然如穿花蝴蝶般快速动作起来,在他面前,竟然出现了重重幻影。幻影之上,带着丝丝极淡的蓝色灵华,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方剑和那上校不知道姬乘风在干什么,张道真、邋遢道人和门卫老头三人却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自然能看出来,姬乘风这是在结法印。但如此快的结印速度,他们还从没见过!而且,姬乘风究竟想做什么,他们依然没有任何头绪。因为姬乘风结的法印他们完全看不懂。 随着姬乘风的动作,淡蓝灵华开始朝淡绿色转变,丝丝缕缕的往枯叶上缭绕而去。一股强大的生之力开始弥漫在帐篷之中,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像吃了人参果一般。唯有姬乘风神情紧张肃穆,额上汗水隐现。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分半钟,姬乘风手上的印结突然猛地一顿,停止了动作。众人只觉得眼前似乎亮了一下,隐约间似有一大蓬绿色光芒从姬乘风的指间脱出,遁入那片枯叶之中。只是这个过程太短,以至于谁也无法确定那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眼花了。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姬乘风的脸色便萎靡了很多。 动作虽然停止了,但那种如梦似幻的场景却好久才从众人眼前消失。 桌子上,枯叶仍是那片枯叶,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姬乘风,都想知道他刚才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用意。 姬乘风强忍着想要就地躺下好好休息的冲动,指了指桌上的枯叶对张道真涩声道:“请过目!” 张道真“嗯”了一声,心道:“莫非还有什么古怪?”眼睛再次往那枯叶上面凝神看去,整个人突然就颤抖了一下,嘴巴张开,那声惊呼却是卡在喉咙里半天发不出来。 第115章 返枯还荣 张道真看到整片叶子上那种枯败的颜色减退了许多,隐隐蒙上了一层光泽。那些断裂的地方,虽然没有愈合,但叶脉之上竟然恢复了部分绿色。 如果说之前姬乘风振指断刀只是让他吃惊的话,那么这一下就是真正的让他震撼了。 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幻术,也不是障眼术,而是真正的高深术法。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以至于连惊叹都发不出来了。 以张道真的修为、身份和地位,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道心波动?邋遢道人和门卫老头都有些惊讶,忙抢过来看那片枯叶,很快,他俩的脸色也起了变化,直接陷入呆滞之中。 方剑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张道真等人的面色便知道,姬乘风刚才露的那一手绝不寻常。让他们想不通的是,姬乘风做出振指断刀这种惊世骇俗的事,这几个老头都没表现得多激动,为什么对着一片枯叶作了一会儿法,却会让三人如此失态?那上校首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这个……谁能给我们解释一下?”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张道真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是突然摆正身体,同时对着姬乘风拜了一拜:“小友好手段,我们佩服!” 姬乘风忙还了一礼,正容道:“是我孟浪了,还望三位不要怪罪!我并非有意炫技,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去闯一闯那黑雾峡谷?” 门卫老头叹道:“返枯还荣,起死回生,这种手段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术界中出现了。你在术法上的修为已经超越了我们,个人武力更是没有问题。如果你还没资格,那我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除非……”摇了摇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除非什么?” 他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反而勾起了姬乘风的兴趣。 门卫老头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同样惊才绝艳的年轻英杰而已,不过,他应该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邋遢道人道:“你说的那个人,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返枯还荣,他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门卫老头默然不语,盯着桌上的枯叶,眼神颇为复杂。 枯叶上那丝丝缕缕的绿色,虽然并不明显,浅浅淡淡的,却的确是代表生命的绿色。这种手段,绝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而是代表了术法修为上一种极高的成就。 自古以来,玄门修行,对力量的追求并不是最主要的,悟道长生,才是最终极的目标。白发转黑,齿落复生,返老还童,这些都是逆天之行。毕竟,天地万物的生老病死,都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张三丰说修行一道“顺则凡,逆则仙”,便已经点明了,修行实际上就是逆天而行。可从古至今,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呢? 姬乘风能让一片已经完全失去生气的枯叶重新焕发出绿色,说明他已经有能力逆转死亡。即便他现在还无法让一个老人返老还童,甚至也不能让那片枯叶重新变成绿叶,但至少已经触摸到长生的一部分玄机了。这怎能不让同为玄门修士的他们震惊? 张道真把桌上的枯叶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关师收了个好弟子呀!”言语之中颇有些羡慕和失落之意。门卫老头和邋遢道人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连弟子都这么厉害,关师在大道之上也比我们走得远多了!”如今科技当道,术法式微,他们门中也是人才凋零,很多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眼看着都要失传了。即便是他们自己,所得传承也并不完整。 “好啦,你们就不要再夸我了!”姬乘风毕竟还年轻,不能体会几位老人的心境,说道:“既然你们同意由我去破‘万鼠运水’之局,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想现在就该行动了。否则等到老鼠真的挖进地宫,那就一切都晚了!” 张道真忙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和你一起去!”门卫老头和邋遢道人也表示要随他一同进去。 姬乘风道:“不用了,你们留在外面,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件事,有一定的难度,恐怕需要你们三个合作才行。” 他这么说,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把他们留在外面。他心里有个想法,不管那些盗墓贼有没有挖通地宫,他也一定要去秦始皇的地宫里一探究竟。他有太多的疑团需要秦始皇亲自解答,但张道真等人一看就带有一定的官方性质,到时候恐怕会阻止他。与其到时候起冲突,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们进去。 那邋遢道人倒是个爽快人,并没有想那么多,点头道:“什么事,你说!” 姬乘风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批盗墓贼的具体情况,但从他们的行事手段来看,不会是简单的角色。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绝对会有术界高手。如果他们被逼急了要强行突围的话,军队都不一定能拦住他们。这时候,就需要你们上了。这些人计划周密,丧心病狂,绝不能让他们再流窜出去,一定要一网打尽。” “能一网打尽那自然是最好,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张道真问。其他人也都看着姬乘风,等他示下。 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好处。无形之中,姬乘风便隐隐成了众人的主心骨。这让姬乘风心中振奋的同时,也陡然间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但秦始皇陵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太过重要,交给谁来主导这件事情他都不能放心,他也只有当仁不让了。 想着便不再客气,对那上校道:“麻烦你拿个地图给我!” 那上校虽然对姬乘风指派自己有些不满,却还是拿了一张地图过来。姬乘风把地图铺在桌子上,指着被黑雾笼罩的那条峡谷道:“从地图上可以看到,这条峡谷大致为西北-东南走向,如果要挖盗洞,我相信他们会挖在东北面的山壁上,因为这里可以直通地宫,距离最短,工程量最小。而西北角、东南角和西南角则是他们最有可能突围的地方。从这三个地方突围出去,要么能最快上高速公路,要么就是直接进入茫茫骊山,都会给搜捕带来很大的难度,逃脱的可能性极大。所以,这三个方位就需要三位各带一队人马牢牢守住。” 张道真三人都点头同意。 连教授道:“这些盗墓贼能驱使老鼠打盗洞,会不会从其他地方突围?” 姬乘风还没回答,那上校便抢先道:“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峡谷往东是连绵的山体,比挖到秦始皇陵的工程量还要大。往北则是大片的平原地区,视野开阔,不利于隐藏,很容易被围困或击毙。而且,以防万一,我会派直升机在这些地区巡逻。我们的监控卫星也会监视整个地区,确保没有遗漏。” “那就好!”连教授道:“你们都有事情做,那我做什么?姬老弟,你可别看我老了就让我在一旁吃闲饭,这几位年纪都比我大呢!”说着指了指张道真和门卫老头他们。 姬乘风苦笑道:“我知道您老当益壮,没忘了您呢!您的职责是和这位首长一起居中策应,全盘调度。我估计对方集中突围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各方还需要互相支援,所以您这个位置非常重要。另外——” 他看向方剑:“秦始皇陵那边,就交给方所了。这是重中之重,不仅要防止他们从陵区突围,也要防着他们破坏地宫。更重要的是,地宫中的东西,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让他们带出去!” 方剑道:“放心吧,还没有贼能从我方剑的眼皮底下把东西偷走。” 姬乘风道:“那行,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如果还有不同意见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声,姬乘风对那上校道:“首长,战术指挥应该是你的长项,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那上校把整个方案在头脑里过了一遍,这才道:“你考虑得很周全,该注意的都注意到了,剩下的事情也只能随机应变了。就这么办吧!” 姬乘风道:“既然大家伙都没什么意见,事不宜迟,那我们吃饱肚子就可以开始行动了。对了,我还需要一些装备,待会儿我写个清单给你,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这后面一句话,是对那上校说的。 那上校道:“这个没问题。到时候我派‘狼牙突击队’跟你一起进去。” 姬乘风道:“不用了,我带一个人就够了!” “你是说,老四?”那上校的反应也极快。 “不错!” “双拳难敌四手,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那上校仍有些疑虑。 姬乘风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突击队员都是国家花大力气培养的,没必要增加无谓的牺牲。况且他们熟悉野外作战,留在外面发挥的效用会更大一些。” 从帐篷出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天色依然阴沉得让人压抑。姬乘风一眼就看到老四和木流花在不远处焦躁的走来走去,显然是被站岗的士兵挡在了外面。 正想过去打声招呼,连教授却拉了他一把,悄声道:“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脚步不停,径直往营地外围走去,形色间颇为匆忙。 姬乘风心里一动:“连教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非要单独跟我说?”就这么一转念,连教授已经走远,忙快步跟了上去。 第116章 始皇金书 走到一处远离营地的小山坳里,连教授看看四周没人,这才停住脚步。 姬乘风一看连教授竟然如此小心,就知道他要跟自己讲的话一定非同小可,心里竟莫名的有些紧张。 转过身,连教授看着姬乘风道:“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跟你说了。” “您说!” 姬乘风直了直身子。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秦始皇陵是由阴生、奇角、莫止、玄黄四位秦始皇的隐形帝师暗中规划设计的?” 姬乘风点了点头:“您还说,他们是四个术士,自小就守护着秦始皇,秦始皇对他们的来历讳莫如深,连李斯和吕不韦等人都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不错!”连教授道:“那你也应该记得,他们四人通晓阴阳风水,星命占卜,行兵布阵等等上古奇术。” 姬乘风道:“我知道。但我现在有个问题:既然这四个术士的身份如此隐秘,您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您找我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连教授道:“可能你已经猜到了,不错,这些信息,都是来自于‘始皇灵函’。” “‘始皇灵函’?”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听到这几个字从连教授嘴里说出来,姬乘风仍是忍不住轻轻惊呼出声,忙捂住嘴巴往四周看了一眼。好在他们谈话的地方比较偏僻,并没人注意到这边。 他记得连教授说过,阴生、奇角、莫止、玄黄四人各掌握了一个金函,合称“始皇四灵函”。只有集齐四灵函,才能打开秦始皇陵。这种传说虽然未必靠谱,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想着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始皇灵函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连教授却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早在你拿出青龙灵函之前,我们就得到了一个朱雀灵函。这个朱雀灵函是建国初期一位前国^民^党高级将领主动上交给国家的。此人在东北服役时曾率军截获一批日军在中国盗窃的文物,其中就包括这个朱雀灵函。” 听到“朱雀灵函”的时候,姬乘风眉头忍不住轻轻跳了几下。他数月之前才刚刚从416考古研究中心的1号档案室把朱雀灵函偷了出来。偷偷看了眼连教授,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从朱雀灵函被截获的年代来看,应该与关山越率领山河会调查日军大量掠夺古墓文物一事的时间相当。两相应证,更能确定日本人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便已经开始了某个计划。而这次盗掘秦始皇陵,据他推测,很有可能也是日本人在背后主导的。 连教授接着道:“朱雀灵函上交国家之后,并没有引起国家的重视,一直被保存在故宫博物院的库房里。直到1972年清理库房的时候,才将其拿出来,送到京大历史系进行研究。当时京大历史系考古教研室主任苏白先生对其进行断代,确认其是战国时代的物品,并根据上面的纹饰将其命名为朱雀秘函。但当时并没有人能够解开秘函上面的六甲通玄锁,研究工作再次停顿下来。直到我发掘完春秋晋侯墓回来,因为受到关师的指点,这才第一次打开了朱雀秘函,确认其是始皇四灵函之一。这件事马上报到了最高层。也是在那一年,京大考古教研室接到来自中央的密令,成立416考古研究中心。” 终于说到了重点,姬乘风的耳朵跟着竖了起来,脱口问道:“里面是什么?是不是秦始皇陵的地宫结构图?” 连教授缓缓摇了摇头:“秘函里是一本只有两页的金书。” 姬乘风一愣:“金书?” 连教授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一本金书,打造得极为精致的金书。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即便以我们现在的技术,也造不出那样的金书。我将其命名为‘始皇金书。’”停了停,似是看出姬乘风有些焦急,接着说道:“金书的第一页记载着秦始皇陵设计建造的始末,文墨非常简单,可供参考的信息并不多,但有一句非常关键:‘四灵聚,灵宫陷,天兵出,祖龙升。’” “‘四灵聚,灵宫陷,天兵出,祖龙升’?什么意思?”姬乘风有些困惑的挠了挠脑袋。这几句话并不难理解,但真按字面意思去理解,你妈,那不是神话了吗? 连教授道:“根据我的研究,四灵指的应该不是四种传说中的神兽,而是‘始皇四灵函’。这也跟金书上记载的灵函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式四份相吻合。也就是说,只有四灵函聚在一起,才有可能打开秦始皇陵,这就是所谓的‘灵宫陷’。陷在这里应该是陷落、攻陷的意思。” 姬乘风对此不置可否,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又问:“那‘天兵出,祖龙升’呢?” “这个就比较好理解了。天兵指的大概就是兵马俑了,所谓的天兵只是一个象征意义,叫阴兵或许更加合适。祖龙就不需要解释了,秦始皇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个皇帝,自称‘始皇帝’,被尊为祖龙。升就是升天,应该就是一个美好的祝愿而已。” 对这一条,连教授或许是解释得比较自信,语速也快了很多。 姬乘风却总觉得这样的解释有些不妥,具体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想了想问道:“金书的另一页是什么内容?” 连教授道:“这个才是关键之处。金书的另一页的确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图形,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秦始皇陵的地宫结构图,但是通过高光谱遥感和地球物理探测技术对秦陵地宫进行探测,绘制出来的地宫结构图与之没有任何吻合之处。所以我猜测这并不是所谓的地宫结构图,而有可能是阵图!” “阵图?” “秦始皇陵是由术士设计的,布置有玄门阵法是很正常的事。后来从你拿来的青龙灵函中发现的金书上也证实了这一点。东方青龙,南方朱雀,二者在方位上相邻,两册金书上的图虽然不能契合,却似乎有某种内在的联系。而且我请道真师和明玄师(即门卫老头)看过,他们也认为是阵图的可能性非常大。” 姬乘风并没有看到那图是什么样子,不敢妄下判断,道:“那图的样子您还记得吗?能不能画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 连教授说着便蹲下身子随手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他研究这个多年,早已烂熟于胸,很快便画了一个草图。而且,为了让姬乘风能更全面的观察,他把青龙灵函和朱雀灵函里面的图都画了出来。 的确如他所言,这两个图相当怪异。东一个圈圈,西一道线条,显得杂乱无章。姬乘风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以为是连教授为了赶时间而故意画的简笔画,连教授却道原图本就如此,简单得近乎苛刻。 这就让姬乘风有些奇怪了。他跟随关山越十多年,曾在阵法方面下过不少苦功,对阵法一道颇有些研究,自信任何阵图到了自己面前,都能看出一些端倪,但这个图他却是完全的无迹可寻。 他是极少怀疑自己的眼光的,心想:“莫非是连教授弄错了,这不是阵图,而是一张机关布置图?” 想着便不知不觉的走了神。相信很多人都有那种经验,当你盯着一个东西走神时,眼前所见会逐渐模糊。此刻的姬乘风也是这样,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只浑身火焰缭绕的巨鸟从自己眼前飞了过去。 “火凤?” 姬乘风条件反射般拉着连教授往后退了一步,瞬间便惊醒过来,再去看时,地上的简图又恢复了原样,仍是那些简单的线条和圈圈。刚才的那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你没事吧?一时看不出来也不打紧,当初我们也是研究了很久,依然不能确定。”连教授说着便拿脚去擦地上的痕迹。这个图虽然极其晦涩难懂,却也不能让人随便看到。 姬乘风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仍在思考着刚才的那场幻觉。他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盘旋在脑海中,想去抓住的时候,却又抓不住。 看着地上的图被一点点的擦去,姬乘风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赶紧制止了连教授,抓起一块石头,将那些圈圈全都连了起来。再站起来看时,他就突然倒抽了口凉气,惊呼道:“这是天星阵图!” 他之所以会这么惊讶,是因为天星阵图可以说是阵法里面最难的一种了。其每一个阵法的关键枢纽都上应天星,借助天地星辰之力调动宇宙能量成阵,威力深不可测。这种阵法太过艰难,早已失传。当年诸葛亮还懂得一点,在五丈原摆大灯七盏对应北斗七星,成七星续命阵,禳星续命。即将成功的时候,被魏延一脚踢翻命灯,最终病死五丈原。自那之后,历史上再没听说谁还懂得天星阵法。 秦始皇陵建造的年代比诸葛亮早了几百年,当时术法昌盛,很多古术还没失传,秦始皇陵又是由术士设计,里面布置有天星阵法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进入秦始皇陵的危险程度,就不是增加一星半点了。 连教授大概也听说过天星阵法的厉害,惊道:“你能确定吗?” 第117章 天星阵图 姬乘风抬头看了看天,脸色不大好看:“应该是不会错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四帝师当年布下的就是‘天星四灵阵’。” 连教授道:“那……那有没有办法破解?” 姬乘风道:“现在不是破解不破解的问题。有很多事情,也许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些盗墓贼为什么敢在没有集齐始皇四灵函的情况下就强行盗掘秦始皇陵了。应该是他们破解了朱雀灵函,得知四灵函聚在一起虽然能开启秦陵,却也会导致秦陵完全毁掉,这样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无法拿到,所以迫不及待的动手了。但得到朱雀灵函的应该是美国人,“万鼠运水”却分明是日本阴阳道吸收了部分山术之后才能拥有的手段,美国人不可能会。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他们联手了? 连教授皱眉道:“怎么说?” 姬乘风盯着地上的阵图,心里就像塞进了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楚。沉默良久,突然叹了口气道:“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不然的话,咱们可能要面对比秦始皇陵被盗更大的麻烦!”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连教授被姬乘风弄得一头雾水。一会儿又说猜得不错,一会儿又希望猜错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同时,他也从姬乘风的神态中隐隐感觉到,事情或许比原先想象的更加严重。 姬乘风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我对‘天星四灵阵’并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这个阵法并不是用来防盗的,可能有别的更重要的用途。” “什么用途?”连教授见姬乘风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心急之下忙追问了一句。 “成仙!”姬乘风肃容道。 “成仙?谁成仙?”连教授突然面色一变:“你是说秦始皇?” 姬乘风点了点头。 “不可能!”连教授脱口便道:“这绝不可能!史记上记载得很明确,秦始皇死于第五次东巡的路上,尸体运回咸阳的时候都已经臭了。一具腐烂的死尸,怎么成仙?” 姬乘风冷笑道:“史书上的记载,未必就是真的。” 连教授哑然。姬乘风的这句话,的确让人无可辩驳。他们考古工作者,就是专门考证和推翻历史记载的专家。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姬乘风这句话的分量。 姬乘风接着又道:“史记上还记载着秦始皇陵中以水银为江河湖海呢,这个就一定是真的吗?您干了一辈子的考古,应该知道,古代帝陵,凡是进去过的人,最后都是要用来陪葬的,那么,是谁见过秦始皇陵中用水银布置着江河湖海呢?” 连教授道:“我们在93年对秦始皇陵封土堆进行过土壤汞含量测量,可以确定,秦始皇陵地宫之中含有大量水银一事并不是司马迁虚构的。不过究竟这些水银布置成什么样,是不是真的是江河湖海的样子,因为没有事实依据,我也无法断言。” 姬乘风道:“这就对了。我相信地宫之中有大量的水银不假,但这些水银并不只是为了防腐防盗或者说让地宫之中显得更好看,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作用!” “什么作用?”连教授突然很想听听姬乘风的见解。 姬乘风道:“您也知道,水银是一种剧毒的金属物质。但古代术士炼丹的时候常常会加入水银,有些甚至直接服用。作为中国最早的一批化学家和药理学家,术士们掌握着当时最尖端的知识和技术,他们之中有可能有些是疯癫的,但不可能人人都是傻子,他们不会不知道这东西是有剧毒的,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连教授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 姬乘风道:“那是因为,水银是导灵性最好的物质之一,又因为其在常温下为液态,方便服用。只要把量控制在人体能承受的范围,小剂量的服用,当水银逐渐渗透入肌肉、骨骼和血液之中时,由于其良好的导灵性,人体对天地灵气的吸收速度会大大增强,对修炼非常有好处。” 连教授道:“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但这跟秦始皇陵地宫中的水银有什么关系?难道人死了泡在水银里就可以复活成仙吗?” 姬乘风道:“您别着急,先听我说完。我猜想,地宫中水银的根本作用,是为了运转‘天星四灵阵’!” 这次他没等连教授发问,接着道:“天星阵法最难的地方就是天上的星星是在不断运动的,阵法枢纽对应的星星如果移位,阵法立马就会失效。而水银恰好能解决这个问题。首先水银的导灵性极好;其次,水银为液态,能随着星辰的运行和灵气的变动而流动;其三,水银在密封的地宫中不易挥发,所以能较长时间的运行阵法,源源不断的将来自星星的灵气输送到阵法的核心所在。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核心就是秦始皇的棺椁。” “这么做如果是为了防腐,我倒是相信。但如果说是为了成仙,还是不能说服我。你说的那什么‘来自星星的灵气’真的能让人死而复生?那也太扯了点。”连教授显然对姬乘风的这个推断有些不以为然。 姬乘风笑了笑,道:“这里所谓的灵气,不过是一种特殊的能量而已,您也可以理解为某种磁场能量或者光波能量。您不研究,并不代表不存在。月球能影响地球上的潮汐,黑子爆发能影响地球上的电磁信号,这都是已经验证了的。现代科学研究也认为,宇宙是从无到有,星球是由气态到固态的。英国伦敦帝国学院与德国马克思·普朗克研究所已经研究出了纯光变物质的方法。我那院子您也见到了。所以说,灵气之说绝不是虚妄的伪科学,只不过是表达方式不一样罢了。” 停了停,又道:“至于成仙,中国古代一直有尸解成仙的说法,秦始皇晚年热衷于成仙长生,他会在自己的陵墓中布置这些,并不奇怪。这也可以解释金书中为什么会说‘灵宫陷,祖龙升’了!” 见连教授仍是将信将疑,姬乘风道:“这样好了,我们不妨换种思路来考虑!” 连教授点头道:“也好,你说说看。” 姬乘风道:“您想想,陵墓是用来葬人的,地宫一旦封闭,就没准备开启,所有陵墓设计的资料也会销毁。即便有那种帝后合葬墓,皇后死后要葬入帝陵需要重新开启,也是极罕见的情况。而这种情况对秦始皇来说根本不存在,因为他一生没有立皇后。那么,‘始皇四灵函’里面记载的信息就值得推敲了。” “‘四灵聚,灵宫陷’,这个‘陷’,真的是您说的‘攻陷’、‘陷落’的意思吗?分成四份的天星阵图意义何在?如果秦始皇准备在陵墓里安心长虫子,照理说这些资料都是需要销毁的,留了下来,就是不合理的。难道他特意留下这样的线索让后人去挖他的墓吗?” “你接着说。”连教授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姬乘风道:“我提出一个猜测,您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据史书记载,秦始皇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脾气也不太好,灭了六国,杀人如麻,仇家肯定不少。为了自己的成仙大计不被人破坏,又或者是防止为他人做嫁衣裳,他连四帝师都不能完全相信,让他们分别布置天星四灵阵,每人负责一灵,所以天星四灵阵的阵图分成了四份,四人各执一份,互相牵制,缺少任何一人都无法控制整个天星四灵阵。” “但是这个计划的最后阶段——大概就是尸解的阶段,是需要四帝师合力完成的,所以说是‘四灵聚,灵宫陷’。这个‘陷’,实际上是指地下灵宫在天星四灵阵的控制之下自顶而陷。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四帝师最后并没有完成这最后的步骤,所以金书上说的‘四灵聚,灵宫陷,天兵出,祖龙升’并没有实现。” 连教授在原地来回走动,摇着头道:“这个猜测太过大胆了,与史书上的记载也偏差太大。我曾多次参与对秦陵地宫的勘探工作,对地宫的情况比较了解,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关中地区那么多次大地震,都没有把地宫震塌,要说一个阵法就能让地宫陷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不是一个小坟包,那是一座山!” 姬乘风苦笑一下,没有说话。以天星四灵阵引导的天星能量,别说破开一座陵墓,就算是击沉日本列岛,也并非不可能。 连教授突然问道:“对了,你前面说,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就太可怕了,是什么意思?” 姬乘风道:“如果真的如我所料,天星四灵阵布置成功了,但四帝师却没有如期开启秦始皇陵,那么这么多年阵法运转产生的能量在墓中积累,加上水银的挥发,一旦开启地宫,后果恐怕会比直接引爆一个核弹库更严重。” 连教授脸色一片阴沉,忧心忡忡的道:“我找你来,正是为了这事。据估计,秦始皇陵之中的水银至少有上百吨,就算没有天星四灵阵,一旦挖通地宫,光是水银的挥发就是一个极大的问题,飘入城中,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姬乘风道:“那您的意思是?” 连教授脸上蓦地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直接把那些盗墓贼和老鼠都坑杀在盗洞里?” 姬乘风眼角跳了跳,心想这老头看起来和和气气,做起事来也够狠的呀!摇摇头笑道:“这可办不到,我又不是神仙。” 连教授道:“有这天星阵图也办不到?你应该有办法引导阵法能量吧?” 姬乘风摇了摇头:“阵图是残缺的,并没有什么指导意义。而且就算阵图完整,我的修为也不够驾驭这么大的阵法,加上张天师他们都不行!” 连教授叹道:“真让你去冒险,我这心里还真是不踏实。关师培养你这么多年,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你说……” 姬乘风打断他的话道:“其实您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我的推测。一座史上最大的皇陵,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发生任何变故都是有可能的。真实情况只有等我进去之后才能知道了。” 第118章 黑雾中的捕猎 营地里忙忙碌碌,正在紧急调度。 想着不仅要面对盗墓贼中深不可测的术士,成千上万的老鼠,还要面对秦始皇陵这座机关重重、诡异莫测的千古第一帝陵,姬乘风心里就止不住的有些忐忑。 老四在一旁沉默的检查着军方送来的装备。这些年虽然脱离了部队,但他对各种军用装备依然熟悉无比。曾经,作为共和国的第一道防线和最后一道防线,他是一把名副其实的锋利军刀,也不知执行过多少危险的任务。相对于姬乘风而言,他此刻的心态要平和镇静得多。 “小风,就要出发了,还是去哄哄小木吧!这次咱们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搞不好就给老赢陪葬了,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检查完装备,老四手里把玩着一把95式多功能军刺,嘿嘿笑着调侃姬乘风。 与连教授谈完话回来之后,姬乘风第一次跟木流花爆发了争吵。姬乘风让木流花在营地等他回来,或者先回学校。但木流花坚持要跟他一起进去。两人相持不下,最终木流花生气冲出了帐篷。 “我呸,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几句好的?什么叫不一定能回来?” 姬乘风笑骂了老四几句,脸色却突然有些黯然。 老四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别留下什么遗憾。小木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人还是不错的。” 姬乘风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老四虽然跟姬乘风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对他的性子却也摸了个大概,知道他是那种外冷内热容易心软的人,就又劝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为了小木的安全着想,我看她也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人,你话软着一点来不就没事了?” “哟呵,挺有经验的啊,老实说,这些年骗了多少小姑娘?”姬乘风被老四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便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老四悻悻道:“你别扯上我,我这些年当兵都当傻了,还没交过女朋友呢!”说着却垂下头来,脸色有些伤感。 姬乘风笑道:“快别矫情了,不就女朋友吗?回学校我给你介绍介绍!就你这条件,找女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老四叹了口气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姬乘风道:“瞧瞧,几句话就露馅了吧?还说没交过女朋友。” 老四嘴唇动了动,隔了好一会儿,黯然道:“我有一个战友,出任务之前,跟女朋友闹了点小矛盾,一直到临死的时候,都没机会再说一声对不起。他的喉咙被子弹击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那么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那声对不起,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去跟他女朋友说。” 姬乘风笑容凝固在脸上,刚要安慰几句,那上校却掀起门帘走了进来。他看了二人一眼,对老四道:“我有话跟你说。” 姬乘风看上校的表情,就知道有些事不方便自己知道,主动出了帐篷。他不想去猜那上校到底会跟老四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仍被某些势力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外面。如果师父还在就好了,他一定会跟自己并肩作战,肝胆相照。这一刻,姬乘风突然觉得有些孤单。 抬头看了看天空,阴云密布,好像又一场雨即将到来。姬乘风信步在营地里走着,想着老四的话,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抬腿正要去找木流花,营地边缘突然一阵吵闹,似乎是出了什么变故。 姬乘风赶紧朝那边走去,迎面就见连教授正急冲冲的走来,一脸焦急的道:“不好了,小木一个人闯进峡谷去了!” “你说什么?”姬乘风激动之下,顿时忘了尊卑,一把揪住连教授的衣领,差点把他提了起来。 “小风,你别这样!”老四匆匆赶了过来,忙去拉姬乘风的手。 姬乘风也意识到自己不对,道了声歉,放开连教授,晃身往峡谷中奔去。 “等等我,我拿装备!” 老四转身回帐篷拿了两人的装备,正要跟上去,连教授拦住他道:“慢着,多带一个人的装备,小木是空着手进去的!” 老四骂了声shit,他们的装备都是按照他和姬乘风写的清单准备的,一时半会之间根本无法整理出第三份,时间上耽搁不起。但他是决断极快的人,想着也只能先进峡谷,把人救出来再说。 背着装备跑到峡谷边上,远远的就看到姬乘风正在找站岗的士兵了解情况。那士兵对着峡谷指手画脚,满脸焦急,大概是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孩子。姬乘风则双眉紧锁,时不时看一眼峡谷中的滚滚黑雾,脸色很不好看。 待老四跑到身边,姬乘风也不打话,随手从他肩上提过一个行军背包,一头就扎进黑雾之中。黑雾里面视线极其有限,老四担心走散,忙紧紧跟上。 虽然外面的天空也很阴沉,但一进入黑雾笼罩的区域,依然有一种瞬间黑天的感觉,那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姬乘风的心莫名的缩了一下。他不知道木流花一个女孩子面对这种黑暗时会是什么样子,他记得她是很怕黑的。而她身上甚至连火柴都没有带一根,更别说其他光源了。峡谷这么大,又无法定位,天知道这会儿她一个人跑到了什么地方。 这次姬乘风和老四携带的都是大功率的led矿灯,有效照明范围至少可以达到六十米。但在黑雾之中,其穿透力也只有三米左右,再远就一片模糊。 “木流花——” “木流花你在哪里?” “木流花,听到了就答应一声,我来找你了!” 视线受到局限,姬乘风干脆大声喊了起来。但在黏稠的雾气之中,声音的穿透也受到了阻碍,传播不了多远。 老四拉住姬乘风道:“你这样可能羊还没找到,就把狼给招来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最容易被偷袭的。我学过追踪,还是让我来吧!” 姬乘风张了张嘴,还是颓然闭上。老四说得不错,自己不能为了找木流花,再把老四置于危险之中。 当下只能由老四打头,沿着木流花的脚印一路寻找,姬乘风则在一旁护卫。峡谷之中以石头居多,木流花的脚步又轻,很难留下脚印,加上视线并不通透,都为追踪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两人找了半个小时,也不过前进了五六十米的距离。 “这样下去不行,速度太慢了,说不定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都已经遇害了!”姬乘风有些沉不住气了,一脸焦急的道。 “你想怎么样?”老四直起腰来,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丝焦躁和恼怒之色。老这样弯着腰在地上寻找蛛丝马迹,又要全神贯注的防范黑雾之中莫测的危险,他也很累。心中不免对木流花的任性有些不满。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不是添乱么? 其实姬乘风也没什么好的法子,他就是有些六神无主而已,嘴唇翕动了几下,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浓雾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女子尖叫声。那声音有点像是在水中听岸上的声音,给人一种非常沉闷的感觉,听不真切。 姬乘风看了老四一眼,紧张的问:“你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老四点点头,目光在黑雾之中扫动,一时也无法确定方位。到了这个关头,姬乘风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再次大声叫道:“木流花——木流花——你在哪儿?听到回答我——” 一边喊,两人一边张着耳朵听着。然而,黑雾之中再无声音传来。姬乘风明显的躁动不安起来。老四指着一个方向道:“声音有点像是从那边传来的,我们往那个方向运动!” 其实他并不能确定声音来自何方,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必须指出一个方向来,安抚姬乘风的情绪。 这种肯定的心理暗示果然有用,姬乘风一下子镇定了许多,说道:“我们快去找她!”拔腿就往老四指出的方向前进。 一边搜索,姬乘风嘴里仍在不停的呼喊木流花的名字,脚步已经比之前快了很多。大概前进了二十来米,黑雾之中再次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这一次的声音比前一次清晰了不少,距离显然近了。 姬乘风激动起来,但那尖叫声也让他更加紧张,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高声喊道:“木流花,我来了,坚持一下!” “姬乘风……快……” 木流花终于答了一句,声音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姬乘风和老四两人修正方向,冲开浓雾快速搜寻。但木流花求救的声音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间或还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声和闷哼声,可以想象她正在不断移动,大概是受到了某种攻击,而且很可能已经受伤。 又追了一阵,老四突然一把拉住姬乘风道:“慢着!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姬乘风心中焦急,并不停步,只问:“怎么了?” 老四皱眉道:“我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这儿没危险才不正常!” 姬乘风嘴里这么说,速度还是放慢下来。老四是真正与死神打过多次交道的人,对危险的感应非常敏锐,他不得不重视。 环视四周,浓黑的雾气比纯粹的黑暗更让人害怕,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行走在魔域之中。这一仔细感应,姬乘风也察觉到不对。雾气之中怪异的味道浓重了很多,里面隐隐弥漫着一股极度压抑的躁动和凶险。 老四道:“木流花方位的变动不像是随意性的……” 姬乘风眼皮一颤:“你什么意思?” 老四稍稍犹豫了一下,看了姬乘风一眼,沉声道:“我觉得,这像是一场捕猎,我们是猎物,而木流花,就是诱饵!” 第119章 鼠潮 听老四这么一说,姬乘风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想想那个上校说的,他们在峡谷中投入了一个侦察排和一个特种小分队,除了那个被自己救出去的特战队员之外,其他人都如同石沉大海。那些军人会不会都是这样,被引诱到某个地方,然后被老鼠包了饺子?要不然,四五十个携带现代装备的精英军人,怎么可能一个都逃不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盗墓贼的用心就可谓歹毒了。他们这么做,很可能仅仅是为了不让外界之人知道峡谷中的具体情况而已。 境由心转,有了这个想法,再看周围的黑色雾气,那种阴森与凶险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想着,姬乘风便对老四道:“只怕真被你料对了!” “小心点!”老四紧了紧背包带,又检查了一下弹夹,然后带头往木流花所在的方向闯去。 越往峡谷深处走,黑色雾气就越浓重。矿灯的光线一点点的被压缩,可视范围连三米都不到了。这种感觉让人极为压抑。 就这样被木流花的呼救声一路引着向前,具体前进了多远两人已经完全没有概念了。终于,木流花凄厉的惊叫了一声之后,似乎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 而也就在这时候,姬乘风和老四同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让人极不舒服的窸窣声,那是大量东西爬行的声音。 两人心里都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神情一凛,同时转身往后面照去,却又什么都没看到。但两人都能感觉到,那种极度的躁动和凶险在黑色雾气的掩护下,已经迫得非常近了。 “快走!先找到小木再说。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老四眼神锐利的盯着黑色雾气,“我来防着后面,咱们背靠背,你继续往前!” 两人背靠着运动了十来步,姬乘风突然感觉到背后的老四微微往后挤了一下,然后唰的拉动了枪栓。 姬乘风急忙扭头,一眼就看到黑雾涌动的地下,分布着无数红点。仔细一看,那竟然全都是老鼠的眼睛! 这些老鼠也不知道被饿了多久,全都饿得只剩皮包骨头,但身上的毛发根根直竖,尖利的獠牙外露,双眼猩红,死死的盯着他和老四二人。 “妈的!” 姬乘风暗骂了一句,他一眼就看出那些老鼠猩红的眼神之中透着一股穷凶极恶的嗜血欲,那不仅是饿的,更多的是被术力控制所导致的。 黑雾涌动之间,四面八方的老鼠密密麻麻的的挤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是这么多的老鼠聚在一起,竟然没有任何叫声。这种沉默的力量更是让人心寒。 虽然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老四仍是忍不住啧了一声,骂道:“我肏,老子居然被一群畜生给包围了,我说小风,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姬乘风犹豫了一下,说:“先不要招惹它们,找到木流花再说。” 老四道:“但包围圈再缩小一点,我们会更被动!” “那就见机行……小心!” 姬乘风一句话没说完,就见四五只老鼠同时跳起来扑向老四。 说时迟,那时快,老四手指在扳机上一搂,“砰砰砰砰”连续几个点射,瞬间将那几只老鼠爆成了一蓬血雾。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其他的老鼠疯狂骚动起来,立马又是十几只老鼠同时扑向老四。这一下老四再也无法点射,枪口火舌长吐,子弹像雨点般扫了出去。 强大的火力根本无法震慑这些失去了本性的老鼠,更多的老鼠凌空扑了过来。 很快,一梭子子弹就被打光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来不及换弹夹,老四把枪往背上一甩,顺手从腰间拔出95式军刺,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顿时又是五六只老鼠身首异处,空中就像下了一场血雨。 在老四开枪的同时,姬乘风也加入了战斗。他的双手看似缓慢,每一个动作都段落清晰,节奏分明,但任何一只靠近他一米之内的老鼠都逃不过他的手指。被弹中的老鼠就像一发发的炮弹,将后面的老鼠撞得筋断骨折。 两人背靠着背,只需要应付前方的老鼠,刚开始的时候勉强还能自保。但是老鼠实在太多了,前仆后继有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悍不畏死。两人防得住上半身,却很难防住下半身。姬乘风还好,老四腿脚之上却是被咬了好几下。也亏他甩得及时,伤口都不深。 “这样下去不行啊,顶不住了!得想办法突围!”老四一把军刺把前方砍得血雨纷飞,大声叫道。黑色雾气本就对人体有一定的伤害,呆久了会让人筋骨酸软,再加上这种高强度的战斗,铁打的人也扛不了多长时间。 “往哪里突围?我们根本不知道哪个方向的老鼠少一点。”姬乘风嘴里跟老四说着话,心里却在担心着木流花。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听到木流花的任何声音了,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自己这边两个大男人应付这些老鼠都已经无比吃力,她一个女生,没有灯光,没有武器,该怎么应付? 老四道:“不管了,怎么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我可不想被老鼠吃掉!”唰唰几刀把扑上来的老鼠斩落,又道:“哎,小风,你不是会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吗?有没有办法把这些老鼠赶走啊?暂时赶走也行啊!” 姬乘风呸道:“什么叫神神道道的东西?那叫玄术,正儿八经的民族瑰宝,怎么一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老四道:“先别管什么瑰宝不瑰宝了,管用才是好东西。好钢用在刀刃上,有招就使出来,咱得保住命再说!” 姬乘风道:“这里水行太旺,其他术系都受到压制,我就算有办法,也作用不大。再说我也腾不出手来,起术需要一个过程,你一个人护得住我吗?” 老四急了:“那怎么办?”一摸身上,突然叫道:“有了!我有办法了!” 第120章 水凰舞 老四右手对付老鼠,左手焦急的在身上乱摸,突然摸到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喜道:“有了,我有办法了!” 姬乘风忙问:“什么办法?” 老四道:“你说我们用闪光弹对付老鼠,会不会有效果?” 姬乘风愣了一下:“闪光弹?” 老四呸的一声吐掉溅到嘴里的鼠血,兴奋道:“不错,这次我特意配备了几枚闪光震爆弹。这玩意儿能让人在爆炸瞬间形成暂时性的视觉和听觉休克,应付大批匪徒时很好用,本来是准备在盗洞或者墓道里用的,现在只能先用来对付这些可恶的老鼠了!” 姬乘风只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场面,对这些军用武器的作用不是很了解,犹豫了一下,问道:“这地方没遮没挡的,不会伤着我们自己吧?” 老四道:“注意防范的话,伤害不大。” 姬乘风想想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点头道:“那就试试吧!” 老四一边快速应付老鼠的攻击,一边大声道:“想办法塞住耳朵,一会儿我拿手肘撞你的时候,你就用手蒙住眼睛。千万记得!” 待姬乘风确认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撕下衣服塞住耳朵之后,老四也用布条把自己的耳朵塞住,从腰间把闪光震爆弹拿了出来。 老鼠的攻势愈发猛烈,老四也不再耽搁,手肘在姬乘风背上一撞,猛然拉开闪光震爆弹扔了出去,然后一只手蒙住眼睛,另一只手拿着军刺在面前一通乱舞。 就听一声剧烈的震动声,有如平地起了个炸雷,然后一片白光耀眼。即便是用手掌遮着,依然能感觉到剧烈的白光从指缝中透了进来,眼球微微有些刺痛。 虽然塞住了耳朵,两人依然被震得脑子一荡,大脑瞬间产生了一阵强烈的眩晕,身体更像是被高压水枪冲了一下。但两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这点眩晕还不至于失去意识。老四拔掉耳朵里的布条,拍着姬乘风的肩膀大声道:“快走!” 姬乘风放开手掌,这时闪光弹的余光仍没过去,但已经没开始那么刺眼。他眼前有些重影,视线很是模糊,却能感觉到老鼠没有再攻击了。等到视线恢复,他就看到地上的老鼠几乎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状态,趴在地上不断颤动。 就在闪光弹余光即将消散的那一瞬间,姬乘风的眼角突然瞟到右前方的黑雾之中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是木流花吗?” 姬乘风浑身打了个激灵,再想去看时,闪光弹的余光已经完全消失了。矿灯并不能穿透那么远的距离,那人影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姬乘风急了,大叫道:“木流花——木流花——”身形一晃,就往那个方向扑去。 距离其实并不远,以姬乘风的速度,几乎是几步便赶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一个正在不断回旋舞动的身影,正是木流花。 虽然没有水袖漫舞的场景,但木流花的舞姿依然非常赏心悦目。修长的脖子微微昂着,长发飞扬,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翩翩飞翔,却又柔软到了极致。 在她身上,隐隐有一层水蓝色光雾。她这边的老鼠并没有受到闪光震爆弹影响,仍在不断攻击她。但那些老鼠一碰到她身上的水蓝色光雾,就会被一种柔和的力量荡漾开去。 老四擦了把汗,惊道:“原来她还有这一手。” 看起来,木流花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姬乘风不由得松了口气,暗赞“水凰舞”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在一片漆黑的雾气之中,看到这么一个清丽若仙的女子在翩翩起舞,怎么都让人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况且像木流花这种情况,术力遍布全身,消耗极其惊人,必然坚持不了多久。姬乘风脚步几乎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就要上前去帮她分担一点压力,却被老四拉了一下,轻声道:“慢着,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姬乘风一愣,扭头道:“什么不对?” 老四踢开脚下的老鼠,下巴往前伸了伸:“你看她的脸!” 顺着老四指的方向看去,姬乘风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声,暗道:“坏了!” 只见木流花丽容僵硬,不管转向哪一边,双眼都是直直的盯着前方,眨也不眨一下,目光之中毫无神采。姬乘风曾随着关山越见过失魂之人,跟这感觉完全一样。 这时他也顾不得满地老鼠,掐了个指诀,几步射至木流花身边,指诀一变,火速突破木流花的术力防线,伸手在她脑后一按,木流花顿时软倒在他怀中,双眼却仍是直直的睁着,也不会转动,完全陷入了痴傻状态。 姬乘风一只手扶着木流花,另一只手将攻上来的老鼠一一击退,对着老四吼道:“再来一枚闪光弹!” 老四正遭到无数老鼠攻击,浑身是血,正不胜其烦,应道:“好,你做好防护,5秒后引爆!”接着嘴里就开始大声的数数,每数一声,嘴里必被溅进几滴鼠血。 姬乘风忙将木流花的耳朵塞住,一把将她的脸捂入自己怀中,然后塞住自己的耳朵,将眼睛埋在木流花的秀发之中。就这么一会儿,他身上就至少有二三十处被老鼠咬伤。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一声轰然巨响,顿时脑子一痛,眩晕的感觉再次产生。 也来不及等眩晕自然过去,姬乘风运转术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强行让自己清醒一点,马上去看怀中的木流花。 木流花仍是那样面无表情,双眼死死的睁着。姬乘风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她眉心稍一感应,就觉触手处凉得吓人,如同摸在了石头上,脑子里面也有如凝固了一般。再去感应脉搏,所幸脉搏还在,只是脉息一片紊乱,体内术力正在四处乱窜。 这是受到了强烈刺激的表现,姬乘风胸口一堵,手抵在木流花后心处,木系术力不要命的往她体内输去。一边梳理她凌乱的术力,一边缓缓冲击她被潜意识自动封闭了的脑部神经回路。 过了好一会儿,木流花嘤咛一声,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她看着姬乘风,修长的睫毛颤动几下,一泓清泪瞬间从眼底涌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进姬乘风怀里,大叫道:“老鼠,老鼠……” 姬乘风心头莫名一痛,对她任性妄为的那点怒气也都烟消云散,轻轻拍着她的头道:“好了,好了,别怕,我来了!” 哪知这句话却彻底引爆了木流花的情绪,她竟一下子放开喉咙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捶着姬乘风的胸膛,嘴里含含糊糊的骂着:“姬乘风,你自私,你是个混蛋……混蛋……” 她骂人的词汇非常贫乏,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大概是觉着骂得不解气,突然张开嘴对着姬乘风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下咬得不轻,姬乘风痛得嘴角抽了抽,僵着身子生生受了。 咬完这一下之后,木流花内心的怨气和恐惧终于发泄得差不多了,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瞪了姬乘风一眼,又垂下头去。 直到这时,姬乘风心中吊着的一口气才终于缓缓吁了出来,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咳咳——”老四在旁边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道:“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姬乘风一惊,这才想起现在依然身处险地,忙站起身来道:“我们快离开这里!” 木流花不好意思的看了老四一眼,红着脸道:“谢谢你,四哥!” 老四头都没抬,在鞋底擦去军刺上的血,转过脸去。 周围被闪光震爆弹制住的老鼠正逐渐恢复过来,却暂时无力组织进攻,秩序也被打乱了。或许是闪光震爆弹暂时破去了它们体内的术力控制,这些老鼠再也无法保持之前那种沉默而凶悍的慑人气势,吱吱直叫。 一开始吱吱叫的老鼠还不多,最多就是让人心烦而已。慢慢的,就像是被感染了一般,这种吱吱声越来越多,形成了一股鼠叫的浪潮,让人极度的不舒服。 木流花面色煞白,紧紧抓着姬乘风的胳膊,一个劲的抖动。老四脸色也不大好看,说:“得快点把小木送出去,等这些老鼠恢复过来,咱们又走不了了。下次多带点闪光震爆弹进来,看来这东西对老鼠还是有点效果。” 木流花听了老四的话,头抬了抬,似乎是想说话,看了眼地上的老鼠,身子颤了一下,又把头垂了下去,咬着下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下三人开始往鼠潮外面突围。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老鼠,一脚踩下去就是吱吱的尖叫声和筋骨断裂的声音,还有肉体在脚下滚动的那种很不踏实的感觉,连姬乘风和老四都觉得心里很不得劲,木流花更是闭着眼睛都不敢下脚。 姬乘风只好把背包挂在胸前,把木流花背了起来往外走。这次木流花并没有拒绝,大概真是被老鼠吓坏了。 换了老四在前面带路。这时候他们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感,纯粹是按着本能在前进,只希望尽快脱离老鼠包围的区域。 黑色雾气严重压缩了闪光震爆弹的有效范围,每走一段路,他们总会被没有受到波及的老鼠围攻。又投了两个闪光震爆弹之后,鼠潮依然没有尽头。老四就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很难走出去了!” 姬乘风一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闪光震爆弹已经消耗完了。 老四看了姬乘风一眼,又把目光转向黑雾深处,眼中难得的露出了忧色。 第121章 死神的一分钟 姬乘风心知绝境已经降临,立定脚步,闭着眼睛默默计算了一下,睁眼道:“如果你能给我争取到五分钟的时间,我有办法!” 老四脸上愁云一敛,问:“你有什么办法?” 姬乘风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说,五分钟你有没有把握?” 老四想了想,闪光震爆弹在黑雾之中受到极大的压制,致盲区域和致盲效果大打折扣,就算是对老鼠而言,有效时间大概也只有四分钟的样子,而晕眩的效果也不会超过五分钟。现在最后一枚闪光震爆弹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分钟,也就是说,就算从现在开始算起,他也要一个人护住姬乘风和木流花至少一分钟的时间(木流花术力受损严重,又对老鼠极其畏惧,丧失了战斗力)。 已经跟老鼠恶斗数场的老四非常明白,这一分钟绝不简单。在成堆成堆的老鼠攻击中,能保住自己一分钟就已经算是高手了,更何况还要护住两个人?有些事情不是豁出性命就可以办到的,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这一分钟里,生命几乎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这是属于死神的一分钟。 但老四仅仅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用力点了点头道:“可以!” 这是他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战术判断能力。按目前的形势,就算三人同时往外闯,也不一定能安全的通过鼠潮。只要想想连四五十人的特种军队都被这些老鼠消灭了,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看见,就可知道这些老鼠有多厉害。而姬乘风说他有办法,不管他所谓的办法究竟是什么,至少这是唯一的机会。 时间紧迫,根本没时间考虑太多。姬乘风当即让老四帮忙,两人用脚把周围的老鼠和石头清理干净。清理出大概三十平米左右的一片空地,姬乘风便制止了老四,说够了。 接下来,姬乘风站在空地中央,确认了方位,以固定的步伐往左前方走了七步,手指一晃,指尖顿时如同通电了一般亮起极淡的蓝芒。他就用指尖直接对着地面划去。 另一边,老四也在紧急准备。他把自己的95式突击步枪快速擦拭了一遍,换好弹夹,又抽出军刺在刀鞘上磨了磨,直至刃口发出冷冽的寒芒,这才插回刀鞘。之后就是往嘴里狂塞巧克力和牛肉干补充能量。一边吃东西,他就在一旁看着姬乘风忙碌。 他发现,姬乘风在地上画的竟然是一些极其复杂的线条。这些线条并无美感,也不能组成图案,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眼看着就要画完,姬乘风突然停住手,站起来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骂了一句,又拿脚去擦。 老四眼睛一鼓用力把嘴里的牛肉干吞下去,啧了一声:“干啥呀?” “画错了!”姬乘风闷声道。 “靠,你平常能不能少泡点妞,多熟悉熟悉业务?” “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姬乘风郁闷道,“这种一行独旺的情况是最难对付的,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阵法也从没用过,有些细节容易记错。” 老四抬腕看了看表,催促道:“那你快点,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姬乘风轻轻嗯了一下,弯下腰继续刻阵。 这一次,他的速度快了很多,左上方的阵法很快刻完了。接下来便是右后方,然后是右前方,最后才是左后方。 老四看姬乘风在做这些的时候,各部分阵法之间的距离和先后顺序丝毫不乱,虽然仍是看不懂,心里却不知不觉多了一丝肃敬之意。任何事情,当你全神贯注去做的时候,总有一种严肃与庄严的神圣之感。 对于这一点,木流花的感触或许比老四更深。从始至终,她一直在旁边用心看着,秀眉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阵法完成的刹那,不知是不是错觉,老四和木流花都感觉到身上微微一暖,似乎周围的气场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生了什么看不见的变化。 那种感觉,姬乘风同样感受到了。他闭上眼睛,轻轻吁了口气,知道阵法的框架已经布置成功了。之后,他又从贴身衣袋里拿出八块造型古朴的玉器。如果凯瑟琳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来,那正是破“六合拒神阵”立了大功的八相灵玉。 把八相灵玉在地上一字排开,姬乘风盘腿坐下,双手快速结印,一丝丝淡蓝色的术力如同蓝色的光网,朝着灵玉上面覆盖而去。 淡蓝色的术力光网刚接触到八相灵玉,八相灵玉便亮起炫目红光,刺眼之极,将淡蓝光网逼回,往姬乘风身上倒射回去。姬乘风双手微微一顿,咬了咬牙,结印速度猛地加快。 随即,淡蓝色的术力光网再次将红光压下,越收越紧。随着姬乘风持续的术力加持,八相灵玉上的红光逐渐收敛,缓缓黯淡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玉……你在干什么?” 老四有些莫名其妙,问姬乘风,姬乘风却似没听见,便将疑惑的目光转向木流花。 木流花黛眉也轻轻的皱了起来,有些不确定的道:“他……他好像在封印这些玉器。” “封印?” 你妈,这不是小说和电视里才会有的吗?事情越来越脱离老四的理解范畴了,他挠了挠头,又问:“他干嘛要封印这些玉器?不管什么法……法宝,好像……好像封印了就不灵了,他是什么意思嘛?这会儿还有闲工夫整这些。” 木流花瑧首微摇,显然也不明白姬乘风的用意。 最后一丝红光敛入玉器内部,八相灵玉彻底黯淡下来,看起来毫无灵彩,跟普通的玉石也没多大区别。 这时,姬乘风手诀一引,八块玉器同时飘浮起来,围着他绕了一圈,然后唰唰唰唰,分八个方位插入他旁边的泥地之中,分毫不乱。而他则盘腿坐在八玉之中。 就这么一坐,姬乘风身上陡然便多了一股说不清的气质。他睁开眼睛,看了老四一眼,正容道:“关键时刻到了,我施术的时候绝不能受到打扰,你要挺住!” 老四再次抬腕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三分半钟了,不由得心中有些焦急,道:“我会挺住的,你快点就是!” “安心!” 姬乘风肃然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随即手缓缓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玄奥的轨迹。 空气似乎微微动荡了一下,然后,老四就看到了一幕让自己毕生难忘的场景——那些浓稠得化不开、赶不走的雾气,竟然如同草民见到君王一般纷纷退避,眨眼之间便以姬乘风为中心空出了一片十多平米、毫无雾气的空间。 视线的突然澄澈让老四和木流花都有一种重度近视突然复明的感觉,一时之间颇有点不适应。就在这时,八块插在姬乘风身边的玉器蓦地同时亮起,红色的灵力在八相灵玉之间流转,然后沿着地上的刻痕向着四角上的阵法徐徐推进。这时木流花隐隐有些明白了,看来姬乘风是想用这些灵力去启动法阵。 与此同时,周边的黑雾之中,开始响起吱吱的叫声,老四和木流花顿时紧张起来。尤其是木流花,一下子花容失色,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们都听出来了,这是被闪光震爆弹制住的老鼠开始复苏的声音。而此时,距离姬乘风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多钟。 老鼠吱吱的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很快便再次汇成了鼠叫的浪潮,一波一波的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两人都把焦灼的目光转向姬乘风,只见姬乘风仍在紧急的推演掌局,在他的身周,已经凝聚起一层薄薄的淡蓝色雾气,而地上的红色灵力却进展缓慢,似乎颇为吃力。 “怎么这么慢?”老四额头上青筋暴跳,恨不得能去帮上姬乘风一把。 “他已经尽力了!峡谷中水行独旺,会压制他的术力运转。”木流花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姬乘风所处的境地。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快点?”老四问。 木流花摇摇头,颤声道:“没有,不让他受到任何外力干扰,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了!” 话音未落,黑雾之中突然闪出一道黑影,一只硕大的山鼠霍地扑向姬乘风。 “来了!” 老四眉头一挑,抬手一个点射,顿时将那只老鼠射爆。木流花则尖叫着捂着脑袋蹲在了姬乘风身边。枪声中,更多的老鼠从黑雾之中扑了出来,四面八方都有。老四抠住扳机一通扫射,将姬乘风前面的老鼠全部打爆,这时再想去打后面的老鼠已经来不及了。他把枪往肩上一甩,顺手拔出军刺,一个铁板桥,上半身从姬乘风头顶横过去,刷刷几刀,便将姬乘风身后的老鼠斩于刀下。 来不及直起腰,身前又传来嗖嗖的破风之声。老四脚尖扣住地面,猛一发力,身子顿时像一个单翼螺旋桨一般旋转了一周,同时手中的刀也划了一个圆圈,将攻来的老鼠一一斩落。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数秒之内,铁板桥的动作老四终不能保持太久,旋转一周之后,便顺势站了起来,满场游走,手中军刺更是舞成了一片片灰影。 他的动作再快,也终究难以应付四面八方的老鼠,更何况中间还有两个人,让他在趋避进退之间形成了极大的障碍。就在转身之间,他看到一只尺许长的大鼠离弦之箭一般咬向姬乘风的脖子,这时候他离姬乘风还有两步的距离,无论如何也赶不过去。他想也没想,脱手就将军刺甩了过去,而此时,黑雾之中却又蹿出乌泱泱的一片老鼠,同时扑向他和姬乘风…… 第122章 斗鼠 军刺如同一道灰色闪电,擦着姬乘风的脖子而过,在空中穿过那只大老鼠的身体将其钉在了地上,老鼠兀自尖叫不已。 老四回过手来之时,就觉眼前一黑,一大群老鼠纵身扑向他的面门。他忙用双手挡开,便想回身去拔回军刺。他的拳脚功夫本已有相当功底,经过姬乘风的指点之后,速度又有了不少提升,但练习的时间终究不长,单靠双手恐怕难以应付群起而攻的老鼠。而且手中没了兵器,他的战斗空间被进一步压缩,将会给姬乘风和木流花带来更大的危险。 这样的话,这一分钟,他恐怕一半时间都坚持不了! 但老鼠可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仍是密密麻麻的扑来。老四接连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心里也毛了,吼道:“木流花,不想死的话,就把军刺扔给我!” 木流花被他吼得浑身一激灵,张开指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只见老鼠正如潮水般涌过来,四处都是血红的眼睛,吓得忙又把头埋下。耳中听着老四怒吼连连,不时有鲜血飞溅到她身上,也分不清是老鼠的血,还是老四的血。 木流花既恶心又害怕,但心中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恐惧,贝齿咬了咬下唇,一只手仍是遮着眼睛,另一只手终于伸出去摸索着拔起那把沾满了血的军刺,正准备扔给老四,猝然,旁边一只老鼠猛地蹿出,咬向她的手腕。 那老鼠速度极快,木流花又是蒙着眼睛,毫无防备,一下子手腕上就被狠狠咬了一下。突然而来的刺痛感让木流花吓得尖叫一声,手臂条件反射一般就往旁边甩去。 她完全忘了,自己手里还抓着一把军刺,也忘了,在她旁边,就是正在全力施术的姬乘风。 军刺划过一道灰色寒芒,划向姬乘风的手臂。蓦地,斜刺里一只手伸了过来,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一个声音吼道:“臭婆娘,你疯了?” 木流花身子又是一激灵,抬头看了一眼,就见老四满脸狰狞,正对着她咬牙切齿。她呆了呆,猛然手腕一痛,军刺已经被老四夺了过去,刷的一刀贴着他自己的胸膛斩了下去。这时她才看到,老四身上竟然咬满了老鼠,至少有三四十只,看来都是刚才夺刀的时候咬上去的。 斩落胸前的老鼠,老四也来不及去处理身上其他地方的老鼠,军刺斜剌竖劈,又跟外围扑来的老鼠战在一起。 但刚才的夺刀已经让防御露出了破绽,再想扳回局面已经是不可能了。老鼠成堆成堆的涌上来,老四顾得了东顾不了西,防得了南防不了北,瞟了眼地上的红色灵力线,进度几乎已经停止了,再去看姬乘风,只见他面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竟有不支之相。 “姬乘风,你他妈给老子坚持住!” 老四也不管姬乘风能不能听到,大声吼道。同时再也顾不得防卫自身,专心保护姬乘风。几乎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身上就挂满了老鼠,晃来晃去,就像挂了一身的灰黑色肿瘤。 木流花听到老四的叫声,也抬头看了眼姬乘风,俏脸立马一变,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双手如凤凰展翅般快速变动几下,身上瞬间泛起水蓝色光芒。 她的两条手臂柔软得就像没有骨头一样,但每一次出击,就是一片的老鼠飞了出去。而她始终闭着眼睛,不敢看眼前的情景。那种感觉,完全像是一个人在练功。有了她的加入,老四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虽然战圈被压缩了不少,老鼠也是越来越多,但两人勉强还能应付。 酣战中,两人都听到身后的姬乘风重重噗了一声。同时回头,就见姬乘风双手之上沾了不少鲜血,嘴角还有一些残余的血迹。 两人都大吃一惊,木流花娇呼了声:“姬乘风!”老四则大声问道:“小风,你没事吧?” 姬乘风并没有答话,两人一边应付老鼠,一边不时回头看上一眼。木流花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突然,姬乘风双手指诀一变,那些鲜血就像有灵一般,脱离了他的手掌漂浮起来,慢慢形成一个玄异的符文。符文极其复杂,上面有淡金色灵华流动,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姬乘风身上弥漫开来。 符文在姬乘风双手之间缓缓转动,片刻之后,突然化为八个一模一样的小符文飞向八块灵玉。 毫无征兆的,八道血红光芒冲天而起,地上的红色灵力再次往前蔓延。 老四脸上刚刚露出喜色,就见十几只硕大的老鼠同时往姬乘风身上扑去。原来刚才光顾着关注姬乘风,一时疏于防范,又被老鼠攻破了防御圈。 他心里叫了声糟糕,也顾不得那些扑向自己的老鼠,斜跨一步便拦在了姬乘风身前,把自身当作肉盾,那些老鼠全都扑向了他的身上。 姬乘风的动作似乎让周围的老鼠感受到了危险,黑雾涌动,里面传来一股极强的躁动之意。攻过来的老鼠一只只双眼血红,毛发倒竖,凶悍无比。老四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倒下,几分钟之内就会让这些老鼠啃个精光。 一时之间,老四和木流花两人压力大增,根本应付不过来。老四已经完全放弃了对自身的保护,全力护住姬乘风,不让一只老鼠靠近他。即便如此,仍是时不时有老鼠突破他的防线,简直是险象环生。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姬乘风还需要多少时间。当数十只老鼠再一次从四面八方扑向姬乘风的时候,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眼睛绝望的想再看一眼地上的红色灵力线,却被铺天盖地的老鼠遮住了视线。 他紧咬住牙,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冷峻的神采,手中军刺以毫厘之差从姬乘风额前掠过,将数只老鼠拍开,但攻向姬乘风后脑的老鼠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够到。 眼看着姬乘风的脖子就要被咬穿,陡然间,那些老鼠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就那么往地上掉去。 与此同时,老四突然感觉到以姬乘风为中心的空间忽然静止了一下,那是一种很玄妙的,说不出来的感觉。之后,他就看到,所有已经跃到空中的老鼠,纷纷往地上掉去。 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些老鼠掉在地上,竟然像是泥塑一般摔得裂开来,却没有血流出来。 神奇的事情并没有就此止住。空中的老鼠掉下来之后,视线一空,老四才看到,不知何时,姬乘风刻在四个角上的那些复杂线条都已经亮了起来。所有掉在阵图上的老鼠,身上都有红光透出,肌体恍若透明,如同烧裂的泥塑。 红色灵力沿着那些线条快速流动,就像是血液在血管中流动一般。当红色灵力把所有的线条都充斥满了之后,四道红光霍地冲天而起,红光之中,游动着一些老四叫不出名字的,奇奇怪怪的光质化物体,像是某种古老的动物。一股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从红光中扩散出来。 围绕在他们周围的老鼠开始恐惧的骚动起来,竟然掉头就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以四道冲天红光为核心,一股肉眼无法看见,却厚重之极的能量猛地沿着地面扩散开来。这股能量所过之处,所有的老鼠都在瞬间被凝固在地上。 那种场景,实在是壮观得让人震撼,有如一阵寒风吹过,将黑色的海浪瞬间冻住了一般。 老四恨透了这些老鼠,心里大呼过瘾,回身对姬乘风竖了个大拇指,想要笑,嘴角扯动了一下,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突然脑袋一重,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四哥……”姬乘风大急,刚伸出一只手,突然噗的又吐出一大口血。这口血色泽乌黑,带着股浓重的腥味。 两个男人同时伤势发作,木流花顿时慌了手脚,左右看了一眼,还是奔向姬乘风,急声问道:“姬乘风,你怎么了?” 姬乘风立起手掌制止了她,眼睛还盯着老四,急道:“快去看看四哥!” 木流花满脸忧色的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探查老四的伤势。 “怎么样?”姬乘风一脸焦急的问道。 “需要马上处理伤口。”木流花皱着眉头道。 姬乘风看看四周的情况,料来老鼠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想想自己的状况已经不适合继续维持阵法,便收了功,却没有马上收起八相灵玉,起身走到老四身边,说道:“我来看看。”见老四还醒着,宽慰道:“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现在应该安全了。” 老四咧咧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身上的迷彩服几乎成了破布条,很多地方都露了肉。姬乘风小心翼翼的把他衣服解开,就见他身上到处都是撕裂性的伤口,至少有上百处之多。有些伤口里面甚至还有断裂的鼠牙。好在这些伤口虽然看起来血肉模糊一片,其实伤得并不是很深。 姬乘风拿出医药包,把鼠牙清理干净,给伤口消了毒又注射了疫苗和抗生素,这才包扎起来,说道:“先简单处理一下,出去了再让军医给你好好瞧瞧。” 处理完伤口,老四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咳了几声,拍了拍裹得跟木乃伊似的身子自嘲道:“这下我那些战友谁也没有我身上的伤口多了!” 木流花懂得一些医护知识,只是老四有些伤口在比较敏感的地方,所以没来插手,这时候才出言安慰道:“这些伤口不大,处理得当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我们部队有句老话:伤痕是男人的勋章。”老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看向姬乘风:“你没事吧?” “我没事。”姬乘风摇摇头,心里却暗叹了一声。他没想到凯瑟琳下的毒竟然这么厉害,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根治。他身上的术力本就没有恢复,这次猛然使用术力过度,加上之前为了催动阵法又用掉了一口舌尖血,体内残余的毒素在这时候突然就发作了。 老四慢慢坐起来,捡起地上的一只裂成数块,凝固得如同泥塑一般的老鼠问姬乘风:“这是怎么回事?” 问完却没听到姬乘风回答,抬头一看,只见姬乘风正皱着眉头盯着黑雾的边缘。老四心知有异,忙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就看到,在那翻翻滚滚的黑雾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第123章 鼠式盗洞 由于隔得比较远,又在黑雾的边缘,那影子的模样看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个人形。 “什么人?” 老四喝问,抓过自己的95,拉动枪栓,把枪口对准了那个黑影。但他并没有立即开枪,毕竟有几十个军人先他们一步进入峡谷,也不一定全都牺牲了。他怕伤到自己人。 那影子安静的站在那儿,并不出声。 老四对姬乘风做了个动作:“要不要过去看看?” 姬乘风小声道:“先等等,是敌是友还没分清楚,不要轻举妄动,注意安全,小心防范!” 老四点点头,又问了几声,那黑影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老四就毛了,也不再询问姬乘风的意见,端着枪就往那黑影走去。 姬乘风担心他遇到危险,忙收了地上的八相灵玉,护着木流花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黑影逐渐清晰起来。可以看到,黑影的姿势很特别,或者说很古怪。双臂软软的垂着,塌着肩膀,头也是勾着的,给人的感觉很像是一个吊死鬼。但黑雾遮掩着,仍是看不清他身上的细节。 不知怎么的,姬乘风突然就想起了港产鬼片中鬼魂双脚不着地的场景,目光不自觉的就朝着黑影的脚下看去,但脚下只有滚滚黑雾,什么都看不到。 木流花大概也有类似的感觉,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姬乘风的手臂,低着头不敢往前看。 老四端着枪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靠近,突然就“噫”了一声,然后快步跑向黑影。 姬乘风看他这样,料来没有危险,也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看到,那黑影竟然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是一身迷彩军装,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布,且都被血染成了黑色。 老四抬起那人的头,脸已经完全被咬烂了,嘴巴鼻子和一只眼睛都不见了。木流花哪见过这么恐怖的样子,吓得浑身一颤,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惊叫出来。 “死了至少二十个小时了!” 老四一脸阴沉,握枪的手上,青筋根根毕现。 看到这个士兵的惨状,姬乘风心里也有一股抑制不住的阴火,紧了紧下巴,沉声道:“先把他带出去,再来找那些王八蛋算账。”卸下背包递给木流花,弯腰去背那士兵。 老四忙制止了他,指了指士兵的身后,说:“你来看!” 姬乘风绕过去,就看到那士兵身后撑着一根树杈,看来他就是靠这跟树杈才能站立在这里。姬乘风心里立马想到了什么,看了老四一眼,老四一脸凝重的道:“有人故意把他立在这里,吸引我们过来。”蹲下身子,指着那士兵的脚下道:“你再看这里!” 他指的是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从那士兵的裤管里一直延伸到脚底。这金属线毫不起眼,如果不是仔细去看,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姬乘风一时没看明白,问:“这是什么?” 老四道:“这是诡雷,只要搬动尸体,立马就会爆炸!” 姬乘风倒抽了口凉气,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以他的身手,恐怕也难以幸免,想着背后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 老四接着又道:“这个诡雷掩饰得不算高明,可能对方的时间不够,不然就算是我都可能会忽略过去。他们一定……” “哒哒哒……” 老四话没说完,身周的黑雾之中猝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卧倒!” 老四大叫一声,用力把姬乘风和木流花按倒,自己也着地滚了开去,顺手便关掉了头上的矿灯。 子弹擦着他们的身体飞过,带着炙热的死亡气息,搅动黑雾快速翻滚。 姬乘风也学着老四的样子关掉头灯,左手护着木流花,右手在地上一抓,扣了几枚小石子在手里。他不擅长使用枪械,这次并没有带枪。 头灯关闭之后,对方一下子失去了目标,静止了片刻,子弹却是再次雨点一样泼了过来,打得地上碎石飞溅,火星四射。 姬乘风静下心来,听声辩位,大致能判断出对方是呈半月阵型把他们包围了起来,大概是怕子弹伤到自己人,所以留了一个缺口。而且,对方显然精于战术,枪手的位置一直在同一水平线上快速交错移动,很难锁定目标。 这种情况,连老四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寻常的夜战,他还能通过子弹的曳光判断敌人的位置,但这里黑雾浓重,曳光又是一闪即逝,很难看得清楚。 他身上携带的弹药不多,无法跟对方打消耗战,出于谨慎,并没有开枪,悄悄爬到姬乘风身边,小声道:“这是个连环局,那具尸体就是个诱饵,对方见鼠阵被我们破了,就使出了这一招,想把我们全歼在这里。一会儿你带着小木先撤,我来垫后。” 姬乘风道:“那怎么行,他们那么多人,你弹药又不多,身上还有伤。还是我来垫后吧,你带着她先走,一定要把她送出去!” “一点皮肉伤,不碍事。”老四道,犹疑的看了姬乘风一眼,“你又不会用枪,跟我争什么争?” 姬乘风摊开手掌露出石头:“这东西比枪好使!” 他们说话的时候,枪声一直没停。姬乘风见老四有些不以为然,根据枪声大致判定了一下方位,突然振腕一撒,手中石头以天女散花的手法破雾而去。旋即便听到黑雾之中传来一声惨叫,有人被击中了。 这一幕都被老四在子弹一闪即逝的曳光中看了个明白,呆了呆:“难怪你不带枪,咱们要是还能回去,这一手你可得教我!” 姬乘风重新抓了把石头,说道:“回去再说吧!你骨骼定型了,没有二十年的苦功,很难见到成效。到时候我想想办法!” 石头射出去无声无息,对方吃了个哑巴亏,却又无从判断他们的位置,枪声打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 老四道:“他们大概在商量对策,可能会收缩包围圈压过来,你们快走!” 说着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踩动碎石的哗啦声,紧接着大片子弹便扫了过来,听声音相距已不过二十米。姬乘风随手打出一把碎石,也不管打没打中,拉起老四和木流花就往后跑。 身后枪声凌乱,对方紧咬着不放,子弹带着曳光不时从身边擦过,好几次都差点打在三人身上。三人在黑雾之中本就没有了方向感,这样一来更是完全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好在姬乘风和老四不时用石头和子弹压制一下后方,对方才不敢逼得太近。 跑着,姬乘风突然看到子弹打到前方竟然溅起了火花,忙低呼道:“小心点,前面是岩壁!” 靠近一摸,果然已经跑到了峡谷边缘,只是无法分辨究竟是靠近营地的那一边,还是另一边。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木流花急道:“怎么办?” 姬乘风道:“这样也好,沿着边缘走,反而不会迷路,总会走出去的。” 哪知道这么一耽搁,后面的追兵已经合围,子弹呈扇形扫了过来,打得岩壁上碎石飞溅,火星乱闪,三人尽量伏低身子,都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如果不是有黑雾掩护,恐怕早就被打成了马蜂窝。 正不知怎么办,姬乘风摸着山壁的手突然一空,再往里一探,似乎是个山洞,忙说:“这儿有个洞,先进去躲一下!” 老四立即反对:“不行,躲在洞里还不是被人堵着打?要是扔几颗手雷,咱都得活埋!” 姬乘风探头吸了下鼻子,道:“不对,有老鼠的味道,这只怕是他们驱赶老鼠打出来的盗洞!”说着就摸进了洞里。 木流花听到老鼠两个字,本能的就颤抖了一下,她是真的被老鼠吓破了胆,但被姬乘风一拉,身子就不由自主的跟了进去,老四倒退着垫后,开枪压制对方火力。 盗洞的入口很小,只能容一人通行。三人摸着黑鱼贯而行,很快就前进了三四十米,外面的枪声已经听不到了。 处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气氛非常压抑,三人都不说话,感觉就像在通过一条死亡隧道。又往里面挺进了五六分钟,姬乘风突然拍亮了头灯,停住脚步道:“暂时应该安全了,咱们先休息一下!” 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三人的眼睛都被刺得眯了起来,眼泪直流。老四抹了抹眼睛,呸道:“这洞里的味道也太他妈难闻了!” 姬乘风道:“你要受不了就把防毒面具戴上!”见木流花捂着鼻子站在一旁,问道:“你要不要防毒面具?” 木流花唔了一声,皱着眉头摇摇头,借老四的军刺割下一幅衣襟蒙住了口鼻。老四也不想戴沉重的防毒面具,见状忙道:“木小姐,你也借一块给我吧,你的衣服香一点。” 木流花割了一幅递过来,却被姬乘风一把抢了蒙在脸上,对着老四呵呵一笑:“你用自己的吧!” “靠!”老四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都被血浸得变颜色了,苦着脸骂道:“要不你来试试?!” 姬乘风转头自去打量盗洞。整个盗洞大致成椭圆形,很不规则,想来那些老鼠施工队并没有经过正儿八经的培训。盗洞里同样弥漫着黑色雾气,却没有外面那么浓郁,视线要清澈些。洞壁上全是细小的齿痕和爪痕,地面上则铺满了老鼠屎。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当初的推断是正确的。 老四没有参加那个会,却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惊讶道:“这个洞真的是老鼠打出来的?妈的,这批盗墓贼到底是何方神圣?” 姬乘风看着盗洞深处,没有答话。老四道:“你不会就想这样去追那些盗墓贼吧?” 第124章 墓道 姬乘风把头转了过来:“不,我们要想办法把那些堵住洞口的人吸引过来干掉,先把流花送出峡谷再说。” 木流花脸色微微一变,蹙着秀眉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跟着你们就是。” 姬乘风沉下脸:“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个盗洞是老鼠挖出来的,前面肯定还有大量的老鼠在那些盗墓贼的控制下充当隧道兵,这里除了泥巴就是石头,它们可没东西吃……” 木流花面容滞住了,在黑雾中被老鼠围攻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止不住浑身都颤抖了一下。但她脸上的犹豫之色只是一现即逝,旋即转为一片坚定:“有你在,我不怕。” 老四皱眉劝道:“小木,我们不是来旅游的。这地方挤迫压抑,危机重重,气味不好闻,还有那么多老鼠,你何必那么固执?” 木流花道:“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的安危不用你们担心。” “顽固!”姬乘风瞪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心想:“解除危险之后,大不了把你拍晕了背出去。”挤到盗洞外围,说:“你们在这休息会儿,我去去就来!” “你干嘛去?”木流花和老四异口同声的问道。 “清道!” 姬乘风应了一声,关掉头上的矿灯,人已经没入黑暗之中。 老四拿出一支“狼眼”塞到木流花手里,赶紧追着姬乘风道:“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姬乘风道:“不用了!你把木流花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里面有人出来怎么办?” 老四脚步顿住,急道:“那……那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还是我去吧!” 姬乘风道:“放心吧,区区几把枪而已,我应付得了!”听声音,已经远远的去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姬乘风的顾虑就少了很多。之前在峡谷之中,他一来怕木流花和老四被人伤到,二来也怕失散了找不到人,一直有些缚手缚脚,被人追着屁股打得抱头鼠窜。这种情况,自他走出昆仑山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心中的憋屈自然是不言而喻。 而且,这批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除掉他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现在,小爷要来找回场子了!”姬乘风漆黑的双瞳凝视着前方黑暗的盗洞,嘴角勾起一丝危险的冷笑。 老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摇摇头,只好又掉头回去。其实他也知道在这种狭窄的盗洞里很难施展得开,一个人和两个人并没有多少区别。没准自己过去还会碍手碍脚。 回到木流花身边,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木流花似乎是想说几句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的伤……没事吧?” 老四摇了摇头,靠在洞壁上闭目养神,耳朵却一直听着盗洞入口那边的动静。也没多久,入口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声音不大,却震得整个盗洞都颤动起来,泥沙石屑簌簌落下。老四面色一变,道声不好,人已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远远扔下一句:“在这等着!” 木流花微微愣了一下,才记起姬乘风身上并没有手雷和炸药,顿时花容失色,马上也跟着就往盗洞口跑。 进来的时候过于紧张,又是处于黑暗之中,似乎没觉得自己走了多么远。这会儿两人才突然感觉到,这条盗洞怎么这么长?一路上心急火燎跌跌撞撞,心里都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好不容易跑到入口处,老四一眼就看到姬乘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盖了一层的黄土碎石。 心中一紧,老四三步并作一步冲了过去,探了探姬乘风的鼻息,幸好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骂道:“妈的,我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容易死!” 木流花拂去姬乘风身上的泥沙,扶着他坐起来靠在洞壁上。盗洞里空间狭窄,三个人根本转不开身,老四就走到前面去看爆炸的情况。 爆炸激起的尘土仍没完全落下,弥漫在盗洞里。盗洞已经完全被炸塌,具体塌了多长一段根本无法估计。 很快姬乘风就醒了过来,木流花让他活动一下身体看有没有受伤。姬乘风摇摇头道:“没事,就是被爆炸的气浪冲了一下。” 老四道:“怎么回事?以你的身手,怎么还会被炸弹炸到?” 姬乘风转头看着被炸塌的盗洞道:“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炸药装好了,走到这里刚好引爆,根本没时间反应。” “这是成心要把我们堵在里面啊!”老四靠了一声,面色不太好看。 姬乘风点了点头:“可以推断出两点,一是对方不想让我们出去。二是他们自信我们对盗洞里面的人造不成威胁,所以干脆把我们封在里面,让里面的人来对付我们。这样可以保证峡谷中的情况不被外界掌握,为他们争取时间。我们还得小心点。” 老四哼了一声,抽出折叠工兵铲道:“我来把这儿挖通。” 姬乘风道:“想挖通这条盗洞至少需要四个小时,咱们没那么多时间了。要是他们在洞口再设置几个炸药包,咱们还得中招。” 老四黑着脸道:“那我们就这样进去?” 姬乘风耸耸肩:“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老四看了木流花一眼:“可我们只带了两套装备,怎么通过水银区域?” “总会有办法的!”姬乘风淡定的取下头灯,低下头把头发里的泥土甩掉,说:“走吧!”带头往盗洞深处走去。 “看你的了!”老四一咬牙,和木流花跟了上去。 可以看出,盗洞的前一段,山体还多是泥土层,越往深处走,泥土开始变少,岩层开始出现。这岩层是一种红色泥岩,质地比较松软,相对黄土来说又硬了许多。大概是为了减小工程量,盗洞到了这里变得更加狭小,多数都是从山体的岩层裂缝中或是比较松散的地方穿过,很多地方都需要爬着才能过去。 盗洞十分曲折,显然是为了避开大面积的岩层。实在无法避过的时候,也只能强行挖掘。这样的地方并不多。姬乘风发现,每当遇到这样的地方,洞壁上总会有一种湿腻的痕迹,岩层变得非常脆弱,他猜测对方是用了一种万物生克的方法改变了岩层性状。正如当年慈禧墓的金刚墙就掺杂了海外寒铁,无论怎么挖都挖不动。最终还是用男子尿淋在上面,才终于挖开。因为寒铁性阴,男子尿刚好克之。 也不知往前走了多远,盗洞里开始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越往前,血腥味越重,还混杂着一种浓重的骚臭味。盗洞里虽然也做了简单的通风措施,但这种味道很难散去,积压在里面,闻着让人很不舒服。 他们看到,洞壁上,老鼠的爪痕和齿痕都开始带血了。越往前,血迹就越多,整个盗洞几乎呈现出一片血色,灯光下看起来颇有点瘆人,就像正在通往魔窟或是血海一般。不难推断出,即便是从山体裂缝和岩土松散的地方打洞,这里的盗洞也很难挖通,但是那些老鼠依旧被逼着往前强行挖掘,爪牙被磨秃了都没有停止。 老四感叹:“这样的盗洞,如果是人来挖,得挖多少年?能想出这个办法的真是神人!” 姬乘风道:“办法并不难想,难的是怎么去控制这些老鼠。前人的一些笔记上就有记载,古代的某些盗墓流派会驯养穿山甲挖盗洞,速度非常快。这种驯养方法在某些深山的盗墓家族里可能还在传承。但利用老鼠来挖盗洞的还没听说过。老鼠虽然会打洞,但跟穿山甲比起来还是差了点的。好在这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老四摸了摸洞壁:“看这些盗洞的情形,当真是一寸盗洞一寸血啊!肯定会有很多老鼠在挖掘的过程中死去,怎么没看到任何老鼠的尸体?” 姬乘风道:“大概被自己的同伴吃掉了吧,或者被就地掩埋了。老鼠是最容易传播病毒的。不过我觉得前面一种可能性比较大,我想那些盗墓贼也不会好心到带着食物来喂这些免费劳工,也不会花力气去挖坑。这跟以战养兵是一个道理。” 老四牙缝里嘶了一声,没有出声。 木流花听了这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很不舒服。之前她是很讨厌那些老鼠的,这会儿却又同情起它们来:“人类真是最凶残恶毒的一个种族!” 女人的心思真是奇怪,老四笑道:“你不是最怕老鼠的吗?照理说它们死绝了才好,怎么突然发起善心来了?” 木流花撇撇嘴道:“它们这样被人奴役着,本来就很可怜嘛!” 盗洞里的行程很是枯燥,老四就逗她:“前面说不定还有数不清的老鼠呢,要是它们一窝蜂的涌过来,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咱们跑都没地方跑,你不怕吗?” 木流花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但还是强嘴道:“不怕,反正姬乘风走前面,要吃也先吃他!” 姬乘风顿时就觉得牙疼,啜着牙花子道:“真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 说起这个,老四又想起了那些被阵法能量凝固得如同泥塑一般的老鼠,忙问:“对了,小风,你还没说你在外面是怎么把那些老鼠变成那样的呢!” 姬乘风道:“道理很简单,子鼠属水,土又克水,我就是借用厚土之力改变了它们体内的五行格局而已。” 老四挠了挠头,根本没有听懂,却也不好意思再问了。这时就听走在最前面的姬乘风突然“噫”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惊讶之意。 由于盗洞过于狭窄,视线被姬乘风挡住,跟在后面的木流花和老四都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同时问道:“怎么了?” 姬乘风道:“奇怪,这里好像出现了一条墓道。” 木流花毕竟是学考古的,对墓葬有一些研究,马上提出了质疑:“怎么可能?这里距离秦始皇陵至少还有几公里,墓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前面突然一空,姬乘风似乎是进入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木流花和老四跟着跳了下去,才发现那果然是一条由石头砌成的通道。 通道与盗洞成“丁”字形结构,有一人多高,四米来宽,全部由青灰色条石砌成。条石质朴无文,但打磨得比较精细,不像是粗制滥造的东西。 木流花看着便惊讶道:“好像真的是墓道,而且这个墓的规模还很不一般!” 第125章 合葬墓 木流花把那条通道打量了一遍,惊讶道:“这好像真的是条墓道,而且这个墓的规模还很不一般。” 姬乘风道:“会不会是秦始皇的陪葬陵?” 木流花摇摇头:“不会,这座墓的年代应该比秦始皇陵早!” “你怎么知道?” 姬乘风一下子来了兴致。墓葬考古比遗址考古更有魅力。墓葬代表了人类无法控制的死亡,在漫长的历史中形成了独特而神秘的文化体系,吸引着无数人为之趋之若鹜,姬乘风也不例外。迄今为止,他进过的墓也就一座,进考古系也就马马虎虎的读了几个月。他的强项在于古墓中的机关秘术与风水堪舆,这种专业上的事情,他还真没木流花知道得那么系统。 木流花两端看了看,解释道:“中国的厚葬之风始于礼崩乐坏的春秋时期,在此之前,即便是王公贵族,在丧葬一事上也相对简朴。这条墓道规模巨大,却没有任何装饰,厚重大气,看风格和形制是春秋之前的,有点像是殷商墓,而且极有可能是诸侯王之类的贵族墓。” 姬乘风马上反驳道:“这不可能啊,殷商的疆域主要集中在中原地区,当时的贵族阶层应该葬在河南附近才对,事实上殷商大墓都是在那儿出土的。这儿是陕西,在当时属于边境的蛮荒之地,怎么可能葬有贵族?” 木流花道:“那也不一定,殷商的疆域最西边达到了陕西西部,与当时的周接壤。如果是镇守边疆,或者是因为战争死在这里的诸侯王,葬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老四催促道:“我说咱们是来干正事的,不是来打嘴仗的。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你们回到学校再好好探讨行不行?争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人打扰。这会儿我看还是直接进去看看最省事,是骡子是马一目了然,甭浪费口水。” 这句话说得姬乘风和木流花都有些不好意思。姬乘风一拍脑袋,心说自己什么时候也染上了这臭学究的毛病,这次过来可不是为了考古的,确定了方向,一摆手道:“走!” 虽然深处地底,但几千年过去,墓道中依然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上面有很多凌乱的脚印,还有大量老鼠通过的痕迹。 “小风,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就是冲着这座墓来的?就算殷商墓不是很崇尚厚葬,但也有可能藏有上古秘器啊。我听说那个时代的一面镜子,到现在都成了国宝了!”老四提醒道,“小心一点,咱们可能会遭遇他们。” 姬乘风脚步不停,摇头答道:“不会,这座墓应该是一个意外发现。如果是为了盗这个墓,不需要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再说他们来了这么久了,如果目标是这座墓,早就得手跑路了。” 墓道很平整,比盗洞中要好走多了,三人前进得很快,也不用担心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东西。姬乘风知道殷商时代还很少在墓中布置机关暗器,就算有,也被前面的人破坏了。 很快,姬乘风就看到前方出现一道石质墓门。墓门是打开着的,直通里面的墓室。 他不由自主的便停住了脚步。 上一次进入墓葬,还是跟师父一起。如今两人已经是天人永隔了。再一次看到墓门,他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 “你怎么了?”木流花很细心的发现他脸色不太好。 “没事!”姬乘风转头对她轻轻一笑,定了定神,率先跨入墓室之中。 墓室大概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四壁和穹顶上原本应该是有壁画的,可能是年代过于久远,也可能是打开时间太长,壁画已经氧化褪色,看不出画的是些什么东西。 “真是可惜!”木流花拿着狼眼四处打量,叹道:“这些壁画是研究古墓的第一手资料,可惜咱们再也看不到了。” 奇怪的是,这么大一间墓室,除了四角各有一根粗大的立柱之外,里面竟然空空如也。这就像你去朋友家做客,发现他家有一个很大的客厅,可客厅里什么都没有,你也会觉得怪怪的——就不带这么浪费的。 古人很少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间墓室要建成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那么这间墓室在这里就肯定有其功用,但姬乘风实在看不出这么安排究竟有什么用意,便把目光转向木流花,意存询问。 木流花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种工程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可能是后期因为战争等原因财力方面出了问题,不得不从简。” 老四在墓室里转了一圈,说道:“他们在这里修整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们,咱们面对的是一支组织严密,高度自律的队伍,人数在三十人以上,看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姬乘风转头看着他:“这也能看出来?” 老四拿矿灯照着地下:“你看!” 地上四处是凌乱的脚印和背包压过的痕迹,还有屁股坐过的印子,这些姬乘风早就看过了。他不明白的是老四是怎么推断出这支队伍的情况的。 “按照我以前的经验,我们行军之后的修整一般大家都会抓紧时间补充能量,我想他们也会这样做。但这里没有留下任何生活垃圾,甚至连烟头都没有。”老四解释道:“这说明对方不想留下任何可能会暴露自身身份的线索,这支队伍训练有素,绝不简单。” “有道理!” 姬乘风点点头,见木流花脸色有些疲惫,便道:“我们也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老四道:“那后面的墓室……” 姬乘风仍沉浸在对师父的缅怀中,情绪不太高,揉揉脸道:“墓室不会跑掉。咱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还很多,先补充体力,养好精神。” 三人坐下来吃了点东西,经过高度的精神紧张,姬乘风和木流花都吃得不多。木流花吃完之后便靠在墓墙上昏昏欲睡。姬乘风把背包垫在她身后,又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木流花对着他疲惫一笑,很快就睡了过去。 “你也睡会儿吧,我来警戒。”老四坐在一旁,一颗一颗往弹夹里压着子弹。 姬乘风盘腿坐下,说道:“你抓紧时间休息,警戒的事交给我,不用担心。”说完便闭上眼睛,进入了修炼状态。 大概休息了四个小时,姬乘风率先醒了过来,身上的疲惫已消除不少。 墓室的地上只竖着一支狼眼小手电,亮度调到了最小。老四抱着枪靠在墓墙上,仍在熟睡。 姬乘风拍醒他们,说道:“咱们该走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 穿过一条甬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椁室。 照了一圈,椁室只有前室的三分之二大小,布置得并不奢华,风格古朴硬朗。椁室正中靠后的棺床上,摆着一具巨大的黑漆木棺,左右还各有一具稍小的雕花木棺。 黑漆木棺前面摆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鼎,右边则站着一匹高大的石马。石马前蹄跃起,昂首嘶鸣,雕刻得栩栩如生。 椁室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耳室,耳室中摆放着少量陪葬品,有玉器、陶器、青铜器等。其中最多的就是兵器。木流花道:“看来这个墓主人生前极有可能是个纵横沙场的大人物。” 姬乘风随手拿起一把青铜剑,吹去上面的灰尘,发现剑鞘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上面长满了铜绿,镶嵌的红宝石和绿松石夹杂在其中,如同发霉的八宝糕。 “可惜了!”姬乘风正要放下,突然想起早些年出土的先秦古剑,不少都还锋利如初,这把剑装饰得如此豪华,应该也不是凡品啊。试着拔了一下,剑身有些松动,传来一种涩涩的感觉。他心知这是被锈迹卡住了,屈指在剑鞘上弹了弹,用力一拔,只听一声清脆的铿锵之音满室缭绕,老四立马赞了声:“好剑!”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剑身黝黑,只有一层浅浅的锈迹,看起来仍是锋利无比。姬乘风随手挥了几下,剑刃破开空气时会发出细微的颤鸣音。他玩心突起,倏地一剑从老四耳边掠了过去,顿时一丛头发就飘了下来。 老四面不改色,伸手接住自己的头发,只见断处极其平整,说道:“够锋利的,来,给我耍耍!” 接过剑,老四又拔出自己的95式军刺,比划了一下,说:“古人喜欢用‘吹毛断发,砍金断玉’来判断刀剑的好坏,吹毛断发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不知道砍金断玉如何?” 姬乘风吓了一跳,忙去夺剑:“别乱来!这玩意儿是古董,少说也值一栋海景别墅,损坏太可惜了!” 老四挽了个剑花,随手扔给姬乘风:“长了点,不如95好用。” 姬乘风接过剑,抹了把冷汗,就听旁边木流花道:“你俩别闹了,过来看看!” “有什么发现?” 姬乘风和老四忙凑了过去。他们在看耳室中的陪葬品的时候,木流花却一个人去观察那尊大方鼎了,也难为她一个女孩子见到棺材竟然不害怕。这大概是学院派的典型作风,一见到古墓就想先考据出墓主人是谁。所以姬乘风一过来就问了一句。 鼎在古代是重器,一般陪葬的鼎器上面都会记录部分墓主的信息,或记录其生平,或宣扬其功绩,与叙事性壁画相互补充,是研究先秦古墓重要的资料来源。 木流花摇了摇头:“看器形是殷商时代的东西应该不会错了,但上面什么信息都没有。” 姬乘风对这些更加不懂,围着看了一圈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心想要是师父或者连教授在这里就好了。想着就把矿灯照向那三具棺椁。 老四走过去在棺椁上敲了敲,“小木说得不错,这家伙死了还要带两个护卫在旁边保护自己,绝对够分量。棺材里面宝贝应该不少!” 姬乘风呸道:“胡说八道!古人讲究事死如事生,墓室和卧室一样是非常私密的地方,你会让自己的床上睡两个侍卫吗?就算要亲信手下陪葬,也不会在主墓室,人家这是夫妻合葬墓。”转向木流花,“木学姐,我没说错吧?” 好久没有听到姬乘风这样叫自己,木流花蓦地想起两人初遇时的情景,俏脸一红,白他一眼道:“就你喜欢卖弄!” 老四脸都不红一下:“你要调情,也用不着拿我当垫背的。这棺材,咱要不要打开看看?” 木流花大羞,姬乘风的注意力却全放在“开棺”两个字上了,这可是个刺激活儿,心里跳了跳,眼睛便瞄向中间那具巨大的棺椁。 第126章 消失的盗洞 这具棺椁长至少有两米,高有一米多,四四方方的,十分厚重。姬乘风知道外面这一层叫“椁”,“棺”还在里面。 棺椁的各个角上都镶嵌有造型奇异的金属件,铜绿斑斓。椁身两面和椁尾都雕刻有精美的异兽纹。椁顶上应该也雕刻有花纹,但蒙了一层灰尘,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 木流花一见姬乘风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老四的提议动心了,但她并没有阻止,反而有些期待的看着姬乘风。 姬乘风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摇头道:“不了,我们走吧!” 他想开棺,不过是受好奇心的驱使而已。这就像桌子上摆着一个盒子,你知道盒子里面装了东西,却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于是便千方百计的想打开盒子来看看。但想到师父一生都在致力于保护国家文物,最后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他的心也逐渐冷静下来。 这座墓虽然墓门被打开了,墓室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主要是壁画),但棺木和陪葬品一件没动,关键部分依然保存得比较完好。而以他们现在的工具、条件和人手,开棺之后根本无法对棺中物品进行很好的保护,那才是真正的破坏。 不过现在墓室原本封闭的环境被打破,空气的流动会加速陪葬品的腐朽,抢救性发掘是必然的了。他决定出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报告给连教授。 他不想开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发现这个墓室里有几件价值连城的冥器,但是那批盗墓贼竟然一件都没动,棺椁也没人碰过。这说明对方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目的非常明确,而且求财的可能性非常小。 这也让他感到一种压力——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听了姬乘风的话,老四和木流花都有些失望。木流花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姬乘风笑看了她一眼:“怎么,你那么想开棺?里面的情景可有些吓人!” 木流花不自然的笑了笑:“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也没什么好怕的。学了这么久,还没实际动手操作过呢!” 不知为什么,姬乘风总觉得她有些言不由衷,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想。他把墓门重新关了起来,这样能尽量减少墓室中空气的流通,对那些陪葬品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四处看了看,发现能做的也就这个了,于是对老四和木流花挥了挥手道:“我们走吧!” 盗洞就开在椁室的东北角上。那里是整个陵墓的一个虚位,石砌的墓墙最薄,只有浅浅的一层,仅仅起到一个掩饰作用,面积约有越野车的轮胎大小。 这种布置跟风水有关,用于墓室中的生气流动。如果让姬乘风在这座墓里挖个洞逃出去,他也会选择这个地方。墓室的其他地方并没有遭到破坏,盗洞是直接从这里挖进去的,由此也可以推断出,对方的队伍中,有精通古代墓葬和风水的人物。 看着前方黑洞洞的狭窄盗洞,三人心中都升起一种不太舒畅的感觉。墓室中虽然阴森森的,但胜在还算宽敞,比在盗洞中要舒服多了。 姬乘风回头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率先往盗洞中钻去,木流花和老四紧随其后。 经过休整,三人的体力都恢复了不少,再说谁也不想待在逼仄的盗洞之中,速度加快了许多。 这是一段非常枯燥的行程,盗洞依然是一成不变的血红色,带着血腥味和骚臭味,狭窄的空间让三人的心情都非常压抑,而仿佛无穷无尽延伸入黑暗中的盗洞又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 就这么艰难的前进了六七个小时,就在三人感觉自己几乎要疯掉的时候,爬在最前面的姬乘风突然嗯了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 木流花撑着身子靠在洞壁上,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一路过来,腰就没直过,着实是累坏了。所以一有机会她就会马上休息一下。 姬乘风并没有立即答话,似乎在检查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肯定的答道:“前面没路了!” “没路了?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老四和木流花同时惊叫道。 姬乘风仍在那里摸索着,他心里更不信会是这么个结果。木流花等得不耐烦了,把他挤开一条缝隙,拿狼眼往里面照去,就见盗洞前方出现一块参差不齐的山壁,上面有不少带血的牙印爪印。再去看周边,上下左右也并没有岔路。看起来似乎是盗洞挖到这里就停止了。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走岔了?”木流花愣了一会儿,仍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切。 姬乘风挠头道:“应该不可能啊,一路上过来,我看得很仔细,就只有这一条道,并没有岔路。要挖出这样一条盗洞非常不容易,他们不会轻易的多挖一条。” 老四一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不是开玩笑的,一翻身坐在地上,吁口气道:“那就见鬼了!” 姬乘风和木流花都没去理他,凝眉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姬乘风摸着盗洞尽头的山壁道:“这里的泥土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不同,应该不是挖不下去了。而且,就算是方向错了,最多就是修正方向,也不可能在这里放弃,重新去打一条盗洞。那得浪费多少时间?” 木流花道:“会不会是估计错误,挖到这里老鼠全都消耗光了,他们不想自己动手挖,所以放弃了?或者说,另外去驱役老鼠了?” “黑雾之中遇到的老鼠可不是假的,对方绝不像是缺老鼠的样子。”老四摸了摸身上的伤口,“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发现盗墓行为已经被军方发现,所以终止了行动。” 姬乘风摇了摇头:“不会!如果他们决心撤退,在黑雾中就不会来围攻我们,而应该集中力量选择突围。” 老四道:“对方无法判断我们的人数,担心腹背受敌,所以先解决后顾之忧,这在战术上是完全解释得通的。” “就是说,咱们白跑了一趟?”姬乘风仍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但他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了。事实摆在面前,盗洞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惜了,还以为这辈子能有机会进秦始皇陵去开开眼呢,看来是赶不上了!”老四也有些意兴阑珊,“怎么着?你们是要休息一下,还是这就撤回去?反正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再待在这种地方了。” 姬乘风叹了口气,看了木流花一眼,问道:“你还能坚持吗?” 木流花脸色发白,却还是点了点头。姬乘风也不想再待着这盗洞里,不甘心的用力锤了锤洞壁,沮丧道:“那就撤吧!” 当下三人又掉头往回走,这回变成了老四在前面带路,姬乘风押后。 回去时的心情与来时的心情又大不相同。来时虽然很累,但要防着前方随时与敌人遭遇的危险,又在一步步接近中国第一皇陵地宫,那种紧张和刺激让三人随时都保持着一种紧绷的精神状态。回去的时候走的是老路,危险又已经解除,剩下的便只是乏味和疲累。 姬乘风仍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提醒道:“四哥,别光顾着赶路,一路上仔细检查一下墓道,我觉得那些盗墓贼可能是在哪个地方挖了一条岔道,进去之后又封了起来。” 老四道:“你怎么还不死心呢?你不会让我一寸一寸的往回找这个被掩盖起来的岔道吧?这岔道存不存在还两说呢,你自己也说了,过来的时候看得很仔细的。” 姬乘风道:“过来的时候我心里着急,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你放心,如果真有岔道,肯定离这个地方不远!对了,四面八方都要检查,这里是地底,盗洞往哪个方向开都是一样的。” 老四闷声道:“你最好是对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拔出军刺,按照姬乘风的说法,四面八方都去刺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松动的地方。嘴里还唠叨着:“回去之后我这肌腱炎啊,颈椎病啊,腰椎间盘突出啊什么的恐怕都得犯了,你可要给我报销医药费!” 走了也就半支烟的工夫,他突然停住脚步道:“那个,小风,你确定我们没走错方向?” 姬乘风脑子里仍在想着盗洞突然终止的问题,闻言想也不想便道:“错不了,这就是回去的路。” 老四道:“那你最好过来看看!”声音中竟隐隐有些惊惶之意。 “怎么了?”木流花好奇的问了一句,手电从老四旁边照过去,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姬乘风警觉起来,也挤过来看,脸色顿时也变了。 在他们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堵山壁! 盗洞到这里又消失了! “真走反了?”姬乘风首先醒悟过来,马上掉头去看,只见盗洞的另一头,也是山壁! “这不可能!”姬乘风冷汗一下子下来了。 老四踢了两脚,山壁发出一阵沉闷之极的响声,碎土哗啦而下,可以肯定那真的是山壁,并不是幻觉。 姬乘风仍然不肯相信,挤开老四亲自上前摸了一把,触手冰凉,微微还有些湿润,运转术力拍了一下,隐隐有一股深厚的回震之力传来,确定是土石无疑。他急冲冲的跑回另一头也试了一下,结果完全相同。 可以确定,盗洞的两端都被堵上了。 也就是说,他们竟然被困在了大山深处这不到二十米长的一段盗洞内了! 第127章 山是活的? 这条盗洞,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还畅通无阻,无声无息的就变成了这样,姬乘风的脑子一下子也蒙了。这种违背物理规律、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发生了。 木流花和老四已经慌了神。在这么深的山腹之中被困住,周围几乎都是泥石夹杂的山体,即使手中有工具,靠人力也不可能挖出去。且不谈水和食物的问题,在这狭小的封闭空间内,氧气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就是刚才堵上的,肯定堵不了多深,我来把它挖通!” 老四很快便镇定下来。他是个不信邪的人,拔出折叠工兵铲就去挖洞。姬乘风脑子飞快的转着,也不阻止他,任由他去挖。他也想看看,老四的推断是否正确。只是内心深处却隐隐约约的知道,这次可能真遇到大难关了。 工兵铲的钢口非常好,用的都是淬火高碳钢,能轻易斩断网线粗细的钢丝。老四在部队接受过一定的工兵训练,动作非常流利。但这里的土层都是深层沉积土层,结构致密,工兵铲锉在上面,也就能浅浅的挖掉一块。而且工兵铲的铲头毕竟太小,老四挖了好一会儿,也不过挖进去一米多深,身上已是累出一身的汗,伤口也崩开了,隐隐有血迹渗了出来。 姬乘风一看就知道这样不行,就算被堵住的只有四五米深,盗洞中的氧气恐怕也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他把老四拉开,潜运术力,一掌拍在山壁上。淡蓝光芒一闪,一股无形刚劲如波纹般涌入山壁内部。山壁上顿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碎土纷纷落下。 姬乘风又补上两掌。这两掌举重若轻,看起来轻飘飘的,用的全都是绵绵若水的柔劲。柔劲渗入山壁,在内部才猛地激荡开来,将山壁全部震碎。 这个方法,还是当初关山越教他的,如今终于再一次用上了。 “你继续吧!”姬乘风对老四道。拍出这三掌,他也微微有些气血翻腾。这种方法本来就非常的损耗术力,而他之前布阵对付老鼠,已经将体内的术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你没事吧?”老四正要开挖,瞥眼见姬乘风面色苍白,不由得有些担心,停手问道。 姬乘风摇了摇头,坐在地上,自顾平息体内气血。 被掌力震碎的山壁挖起来轻松了很多,没多久老四便又挖进去一臂多深,却依然没有丝毫要挖通的迹象。这已经是目前姬乘风掌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再往后,又开始变得难挖了。 虽然掌上的修为比当初在昆仑山术士墓中要进步了很多,但姬乘风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他明白自己的状态,最多再击出两掌,术力就再支持不下去了。如果这两掌依然不能打通这条盗洞,根本不需要等待氧气耗尽,光是那种心理压力,就会让他们崩溃。 现在,老四脸上已经逐渐露出一些焦躁的神色。他拿工兵铲一下一下狠狠的锉着山壁,既是在为生存做最后的努力,也是在发泄内心的恐惧。如果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憋死在这山洞里,对他来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木流花此刻反而镇静下来。她坐在姬乘风旁边,目光已由最初的慌乱恢复了清澈。偶尔会定定的看着姬乘风,眼神中有一些姬乘风看不懂的东西。这对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女来说,是很反常的。姬乘风也不知道这是崩溃之前的宁静,还是别的什么。他忧心着当前的处境,也没心思去往深处想。 也许,目前最合适的方式,就是集中术力先打通一个小洞,实现这个封闭空间和另一端盗洞的空气流通再说。只要氧气足够,他们的水和食物支撑两到三天是没有问题的,足够时间把盗洞重新挖通了。但是姬乘风又担心这个小洞万一打不通,恐怕会加速队伍情绪的激化。 正想着,木流花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轻声问道:“姬乘风,你说我们会死在这里么?” 姬乘风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勉强笑道:“别瞎说,我们会出去的!”说着心里就下了决定,对老四道:“你休息一下,我再来试试!” 老四擦了把汗,回头看着他:“你还扛得住不?我看你状态好像不太好。”他知道姬乘风肯定不会是用工兵铲挖洞,而是用他那出神入化的掌力来帮忙。 姬乘风道:“不碍事,你退开点!” 待老四让到一旁,姬乘风上前两步,凝神静气,默默的站在那儿,却并没有立即动手。 盗洞中的空气似乎也随着姬乘风的沉默而变得凝固起来。老四看到,姬乘风垂在身旁的右手掌,缓缓变色,闪烁着一种淡淡的金属光泽。一股莫名的能量在他掌边开始聚拢。 然后,姬乘风的手掌猛地一握,空气中漂浮的尘土竟出现细细的波纹。 便在这时,老四只觉得眼前金属光芒一闪,姬乘风的拳头已经快如闪电般击在了山壁上。 如此迅猛的一拳击出,竟然无声无息。如果不是洞壁上有些微的尘土震落,老四会以为姬乘风这一拳根本就没击中。 殊不知,这一拳姬乘风几乎是集中了自己所有的术力。他把全部术力都转化成攻击力最强的金系术力集中在拳锋——金系术力,无坚不摧。拳劲聚而不散,成螺旋状往山壁深处钻去,就像是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 那一瞬间,姬乘风感觉自己体内所有的术力都被抽空了。 当他的拳头离开山壁时,粉碎的土尘簌簌落下,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手臂粗细的漆黑深洞。 姬乘风面白如纸,身子晃了晃,退了一步,差点摔在老四身上。老四忙扶着他:“你没事吧?”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姬乘风推开他,靠着墙壁缓缓坐下,闭上了眼睛。 木流花手忙脚乱的从姬乘风的背包里翻出水壶,拧开递到姬乘风面前:“你喝……喝点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姬乘风的后背。 姬乘风接过水喝了一口,勉力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还说没事,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木流花眼眶微红,手掌掐了个指诀贴在姬乘风第七节脊椎上,把自己的水系术力缓缓输入姬乘风体内。 水能生木,水系术力的疗伤效果虽然不如木系术力,却能滋长姬乘风的木系术力。姬乘风干涸的术力在木流花的帮助下缓缓充盈起来。 姬乘风抬了抬手,想制止木流花损耗术力助自己恢复元气,他知道,这时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木流花一反平常的柔弱之态,清喝道:“别动!” 姬乘风微微一笑,仰头靠在洞壁上,关掉矿灯,叹了口气,脸色悄悄的沉寂下来。 刚才那一拳,打进去足有一米多深,依然没能将两端的盗洞连接起来。从回震之力来判断,被堵住的部分远远超过了他术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也就意味着,他们是没有机会挖出去的。 在木流花为姬乘风疗伤的时候,老四便去查看了一下那个深洞。他也意识到,自己一行人这次是遇到了绝境,干脆放弃了继续挖掘,一言不发的在旁边坐了下来。 盗洞之中,随着空气中二氧化碳的含量逐渐增多,氧气越来越少,温度也越来越高。呼吸变得不是那么顺畅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气氛沉闷压抑,这种等死的感觉让人非常的不好受,粗重的呼吸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姬乘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世上不会有真正的绝境,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办法。这个盗洞里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突然,也正因为如此,才违背了大自然的基本规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忽略了的。 老四沮丧了一会儿,人也缓了过来,抓了抓头皮:“这他娘的真是怪了,我感觉这山像是活的,会吞噬进入其中的活物!”他看向姬乘风:“你是从昆仑山出来的,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姬乘风摇摇头,心说我他妈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不会束手无策了。不过他还是不赞成老四的说法:“只听说过会吞噬人的动植物,如果说一座山也会产生意识,那也太……”又摇了摇头,后面的话,却没有再说下去。 老四道:“这样,咱们甭管合不合理,先把所有的可能性列出来再说。然后再一条一条去验证。” 他拔出军刺,在地上清理出一块平整点的地方,刻下1234几个数字,然后在1后面拿刀划下“山是活的”四个字。 这简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木流花朝身后看了一眼,悄悄远离了洞壁。 老四想了想,又在2后面划下五个字:“超自然力量。”他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姬乘风和木流花:“我就想到这两个,你们有什么想法?” 木流花怯怯的道:“我想……咱们是不是在那座殷商墓中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碰到……碰到鬼打墙了?” 老四表情微微一窒,嗯了一声,又用军刺写下“鬼打墙”三个字。 一直在沉思的姬乘风这时候也说了一句:“我想到一个可能,移山术!” “移山术?”老四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用快速写了下来。 “还有吗?”他问。 姬乘风和木流花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老四道:“那好,现在一共有四种可能性导致了咱们现在遇到的情况。”他指着地下: 1、山是活的 2、超自然力量 3、鬼打墙 4、移山术 “现在,咱们来一条一条的推断验证。先说第一条,山是活的!你们怎么想?” 第128章 鬼打墙 表面上看起来,“山是活的”这一条似乎是最容易理解的。如果把构成山体的岩脉想象成肌肉,或者把盗洞想象成大山的肠道,那么肌肉或肠道蠕动之间,无声无息的挤压堵塞一些空间,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这一条也是最难以让人接受的。如果说土石都能产生生命和意识,那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光是这么想一想,便觉得实在过于异想天开。 在风水理论中,倒是有山脉有自己的呼吸、韵律、脉络、节点等等说法,也有人用各种动物为山脉赋形(常听的就是龙脉了),但那不过是一种形象化的比拟而已。 所以,对于“山是活的”这种说法,姬乘风是无法认同的。木流花却似乎有些拿捏不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植物都懂得杀人,石头里能蹦出孙悟空,说不定我们就真的遇上一只大山怪了呢!” 姬乘风笑道:“孙猴子那是小说里虚构的,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事!我们还是要尊重基本的自然规律。如果这是一条人工修建的墓道,我相信古人能凭借机关的力量做到这一点。但这条盗洞明显是新近挖出来的,那么应该能排除机关的可能。毕竟,盗墓贼是来偷东西的,不是来为墓主人防盗的。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老四道:“你这说了等于没说,你还是无法证明这种说法是不成立的。” 姬乘风道:“同样的,你也无法证明这种说法是成立的。我们需要的是解决问题,那么我们不妨换个方式思考,假设‘山是活的’这个前提成立,你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吗?我们现在深处山腹,也就是说,‘山是活的’这种说法成立的前提便是一个无法破解的绝境,那么验证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老四无言以对,用军刺在“山是活的”后面打了一个问号,闷声道:“那好,我们再来讨论‘超自然力量’。我先说说我的看法。盗洞挖到这里就终止了,我们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也没见到任何一只老鼠。我们先假设他们并不是主动撤退,那么,我们可不可以认为他们是突然消失了?” “消失”这个词让姬乘风直觉的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内心深处对此有些抗拒,皱眉道:“你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 老四道:“就是他们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带到了另外的空间,或者说,瞬间化为虚无。这种情况在世界各地出现过很多次,有时候甚至是大规模的人口失踪,尤其是百慕大魔鬼三角,出现得非常频繁,上万吨的大船都可以消失不见,我想,区区几十个人并不在话下。” 木流花悚然道:“你是说,他们有可能不小心挖通了时空裂缝?那……那咱们……会不会……” 姬乘风马上反驳道:“可这无法解释我们身后盗洞被瞬间堵塞的问题。就算时空裂缝具备空间搬运的能力,那咱们身处的这条盗洞又怎么解释?难道恰巧在另一时空的某处山脉中也存在一条相同的盗洞,而且这条盗洞恰巧两段都被堵住了吗?” 老四抓了抓脑袋:“也许这种力量是间歇性的,暂时还没作用到咱们身上……又或者,连这一截盗洞也被搬运到了另外的空间?” 木流花道:“我想到另一种可能。会不会在咱们前面的那些人也遇到了咱们这一样的情况,被困在了某段盗洞之中?咱们看到的,也许并不是他们所挖盗洞的终点?” 老四摇头:“不会,他们役使了大批老鼠,碰到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挖出去,不存在被困的问题。” 姬乘风道:“超自然力量一般存在于磁场很不稳定的地方,如地壳运动、火山、海啸频繁的区域。关中地区并不属于地壳活跃地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本地最近一次有记载的6级以上地震还是发生在明朝末年。”他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又拿出军用指北针,接着道:“你们看,腕表和指北针都能正常工作,说明这里的磁场比较稳定,发生超自然现象的可能性很小。” 自从修出术力之后,姬乘风的世界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自然界中的各种神秘力量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进行了一定的研究,以求相互应证,提升自己对玄学、对大自然的认知。 他发现,任何超自然现象的发生,都需要以一定的能量来运转,而在这些现象发生时,能量常常是以磁场的形式存在的。他修习的术力,很可能也是磁场的一种存在方式。磁场通常是无法用肉眼观察的,所以人们才会觉得很多现象神秘莫测,无法解释。他身具术力,对此有切身体会,理解起来自然不存在问题,解释得也头头是道。 关于超自然现象,老四和木流花也有些了解,两人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姬乘风说法。木流花主修田野考古,对中国的地质地貌等方面的知识都有一定研究,说道:“你说得不错,关中地区并不在中国主要的地震带上。” 说完三人都看向地上的第三条:鬼打墙。 老四从军多年,一直接受是正统的唯物主义教育,虽然也隐隐约约听说过“鬼打墙”,却知之不深,便问木流花鬼打墙是怎么回事。 木流花看了姬乘风一眼,欲言又止。姬乘风鼓励的笑笑,示意她大胆的说。 似是怕惊动了什么,木流花小心翼翼的瞄瞄四周,这才撩了撩鬓边的秀发,小声道:“有些在荒坟野岭走夜路的人,无缘无故就迷了路。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头脑似乎还是清醒的,以为自己一直在往前走。走了一晚上到天亮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在原地转圈圈。这就是鬼打墙。据说那是因为被鬼迷了眼,牵着你一步一步的走。听师兄们说,在一些邪性的古墓里,也会遇到这样的事。” 老四恍然道:“原来这就是鬼打墙。我们以前在野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木流花好奇道:“那……那你们有没有事?” 老四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当时那个战士知道真相之后确实是吓坏了。” 木流花拍拍胸口:“那是你们没有碰到恶鬼!” 姬乘风打断他们的话道:“行了,别扯太远了。其实所谓的鬼打墙,也没有民间传说的那么邪乎,说穿了就是幻术或失魂术一类的术法,要么就是脑电波受到了某些神秘磁场或者通灵动物的干扰,让人迷迷糊糊地原地转圈。” 顿了顿,又道:“我身上有法器八相灵玉,四哥你是军人出身,又会功夫,身上气血和煞气都够强大,鬼神不欺,咱们遇到鬼打墙的机会几乎为零。” 老四拿军刺敲了敲地上的最后一条,抬眼道:“依你的意思,是有人使了移山术把咱们封在洞里了?” 姬乘风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能确定。移山术只存在于传说和神仙小说中,虽然许多资料之中都有记载,但可信度不高。” 老四靠了一声:“我说风大爷啊,咱这不是拍神话电影,能不能不要那么多传说啊?还指着你救命呢,整点干的行不行?” 姬乘风被他说得有些尴尬,斟酌着道:“从对方能使出‘万鼠运水’来看,他们的队伍中有修为高深的术士是肯定的。但是移山术我确实没见过,据资料记载,移山术非常的难,就算真的存在这种术法,就我修行的山术而言,也至少需要达到‘道阶’才有可能使出来,其他的玄门术力就更难说了。我真的不敢确定这世上存在这样的人。” 其实说起移山术,老四一听就觉得玄。不过想想姬乘风对付鼠潮的手段,他又觉得似乎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盗洞被堵住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跟着姬乘风的思路走,只是心中还是存了疑虑:“咱们就当真的有人懂得移山术,但移山倒海不都是大动作吗?应该会弄出很大的动静吧?怎么这盗洞无声无息的就堵上了?” 姬乘风道:“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 老四抬头看了姬乘风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摇了摇头,又把话咽了下去。 姬乘风却没放过他这个动作,问道:“你想说什么?现在是开放式讨论,任何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哪怕是再荒诞,也有可能为我们打开一道求生之门。” 老四道:“我就是想,咱们会不会中了那什么幻觉……” 姬乘风道:“幻术?” 老四连连点头:“对对对,幻术。可我想起咱们挖了那么深,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山,不像是幻觉,所以……” 姬乘风凝眉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中了幻术或是障眼法,但是这种术法作用在我身上,我的术力应该会有一定的感应,我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到底是出了什么鬼?”老四坐在地上,头盖骨都快抓破了。 第129章 密信 这时盗洞中的氧气越来越少,三人都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肺叶和气管中一阵阵刺痛,头脑也开始昏沉起来。 姬乘风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玉佩,拿在手里摩挲着,一脸凝重,似乎有什么事情委决不下。 这块玉佩用的是青海白玉,质地和雕工都比较一般。老四虽然对玉器认知不深,却也看出这块玉佩跟姬乘风之前对付老鼠时拿出的那八块玉器差别很大。那种差别他很难描述,好像就是少了一种“韵”和“气”。心中便有些奇怪,又有些期待:“这也是你说的法器吗?你是不是想到什么脱困的法子了?” 姬乘风的脸色很古怪,摇摇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而此刻,峡谷外的临时指挥中心,最大的那座帐篷内,连教授手中也捏着一块与姬乘风同样的玉佩,眼皮微微往下垂着,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那个陆军上校在帐篷内走来走去,不时看上连教授一眼,好几次欲言又止。又转了两圈,他终于忍不住了:“我说连教授,这都过去快二十个小时了,半点音讯也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您就不急?” 连教授眼皮轻轻动了一下,悠悠道:“小李呀,你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那姓李的上校道:“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通天了,京里中枢的几个首长都相继作出了指示,很可能会亲自赶来指挥,我上头的领导也下了死命令。秦陵不容有失啊!否则的话……否则的话……唉……”连连摇头,脸上深有忧色。 连教授道:“把心放宽,要相信姬乘风。他可是关老神仙的关门弟子。” 李上校道:“我不认识您说的关老神仙,我承认姬乘风那小子确实很强,我的兵里面论武力没人比得上他,可他毕竟太年轻了!” 踱了几步,又道:“不行,我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这个责任太重大了,出了任何纰漏,我们谁都承担不起!”看了看表,“6个小时之后,如果他们还没出来,我会派狼牙突击队进去!” 连教授道:“不要再让那些孩子们去送死了!你放心,姬乘风还活着!” 李上校道:“您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他知道峡谷里面任何通讯设备都没有用,临走的时候就给了我这个玉佩。”连教授摊开手掌:“他说了,只要这块玉佩没事,就说明他还活着。” 话音未落,手中的玉佩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喀拉”声。瞬间,连教授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 北京,某大宅。 雕花木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里面传来一道平静之极的声音。 虎娘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房间的面积不大,装饰简单得近乎苛刻,一桌一椅看起来都是一些很有年头的物件,但是十分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小二味道。 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投射在青龙略显削瘦的背影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那种如同蔑视一切的沉静。 “先生!” 虎娘在五步外便立定了脚步,欠了欠腰,神态恭谨。 “最近外面有什么新鲜事没?” 青龙喝了口小二,回味再三,良久,才淡然问道。 “关中地区出了点状况,推测是冲着秦始皇陵去的。”虎娘斟酌着答道。 “哦——”青龙举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说仔细点。” “是!”虎娘一欠腰道:“据那边弟兄传来的消息,距离秦始皇陵七公里左右的一条峡谷已经被黑雾封了半个多月了,现如今整条峡谷已经被军方封锁了,听说已经死了不少人。”迟疑了一下,接着道:“是被老鼠咬死的。” “老鼠?”青龙轻声反问了一句,似乎有些奇怪。 “是的!”虎娘肯定答道。 青龙沉默片刻,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顿:“万鼠运水,以鼠穴陵,可攻可守,好手段呀!” “您也认为是有人在打秦始皇陵的主意?” “差不离了。”青龙喝了口酒,“知道是什么人吗?” “还不知道。” 顿了顿,见青龙似乎没有表示不悦,虎娘接着又道:“外门一位执事提交了一个请求,您要不要看一看?” 青龙不问内容,只问了句:“他什么来头?” “总参的,挂中将衔。” 青龙嗯了一声:“说说,什么请求?” “他希望咱们趁此机会派人去秦始皇陵取一样东西,最好是您亲自去,别人恐怕办不到。他说这件东西对咱们有莫大的好处。” “什么东西?”青龙淡然问道。 “这个属下就没有权限知道了,他用的是s级密件。” 虎娘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四寸来长、暗哑无光的金属圆筒,走上几步,递到青龙面前:“您请过目。”待青龙接过,忙快步退开。 青龙手指在金属圆筒上面握了几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只听“嗒”的一声,金属圆筒顶部弹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小小纸卷。青龙拿出纸卷看了一眼,手指轻轻一搓,纸卷便燃烧起来,很快化为灰烬。 把灰烬扬去,青龙嘿嘿笑了一声:“他们还没放弃那个计划!” 虎娘好奇道:“什么计划?” 青龙却似没听到这句话,把金属圆筒收起来,问道:“这封密信,送来多久了?” “四天了。您在闭关,属下不敢打扰。”虎娘小心翼翼的答道。方才那句话,他知道自己已经多嘴了。 青龙嗯了一声,又问:“会首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指示?” 虎娘道:“会首大人的意思很明确:第一、与秦始皇陵有关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块瓦片都不能流出中国。第二、挖出背后的人。至于您去不去,您可以自行决定。” 青龙沉吟了一下:“现在这件事情的军^方负责人是谁?” 虎娘道:“现场是一个姓李的上校,狼牙的人。往上已经通天了。” 青龙道:“不是咱们的人也没关系,只要有人能指挥他就行了。”拿出纸笔写了张清单递给虎娘,“按照这个整理装备,通知机组人员就位,两小时后飞西安。” 虎娘接过清单看了一眼,问:“咱们带多少人过去?” 青龙喝了口酒:“这次不同寻常,人多了反而显眼,就你我二人进陵。另外再带上火组和山组的组长在外围接应。通知风组,做好信息工作,我在飞机落地前要知道那里的一切。” 虎娘道:“还有件事。秦小姐来过了,她求您帮她办件事。” “小夭?”青龙眼皮终于抬了起来,“什么事?” “她请您去救一个人,我查了一下,这个人也去了西安,好像也是冲着秦始皇陵去的。” “谁?” “姬乘风!” 青龙垂下眼帘,端起了酒杯。 “您看?” 青龙摆摆手:“我知道了,去办事吧!” …… 第130章 鼠魇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打得帐篷劈啪作响。 连教授已经站在帐篷门口眺望着峡谷的方向足有二十分钟了。他的手中,依然捏着姬乘风给他的那块玉佩,微微颤抖着。玉佩上面,有一条清晰的裂纹。 雨很大,却丝毫不能将峡谷中的黑色雾气冲散。墨浪翻滚,有如滔天魔气,仿佛要把进入里面的一切都吞噬掉。 “这种事情是我们都不想发生的,还请节哀,连教授!” 李上校拍了拍连教授的肩膀,脸色有几分阴沉。 一阵冷风涌起,雨丝飘进来,打湿了连教授灰白的头发。连教授似乎突然清醒过来,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李上校道:“教授,您进去休息一会儿吧!您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啊,万一秦陵地宫出了问题,国家还需要您来主持抢救工作呢!这边的事您就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连教授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小李,姬乘风不会死的,他应该只是遇到了一些困难,年轻人心理素质不强,以为到了绝境,所以打算捏碎玉佩。但玉佩只裂了一条缝,说明事情可能突然有了转机。” 李上校耐下性子和声安慰道:“好了,连教授,我知道了!您去休息一下吧!” 连教授却仍不放手:“你得答应我,不要再派兵进去送死了!” 李上校不敢欺瞒他,便叹了口气:“姬乘风没了,我们也很难过,但咱们得接受现实,不顾一切地去完成任务。职责在身,还请理解!” 连教授白发抖动,瞪眼道:“你凭什么认为姬乘风死了?” 李上校道:“这不是您自己说的吗?玉璧碎了,就代表他死了。” 连教授放开他的手,走了两步,突然转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怎么也不想想,姬乘风手上的力道都能弹指断刀,捏碎一块玉佩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玉璧只裂开一条缝隙?这说明他当时遇到的情况可能很危险,却并不紧急,他在无望的情况下才想着要捏碎玉璧向我传讯。便在这个时候,情况突然又发生了有利的变化。” 李上校却并不买账:“我承认您的推测有一定道理,但咱们搞指挥的,就得把情况考虑全面。这件事情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姬乘风死亡的时候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完全捏碎玉璧。” 连教授摇头道:“不可能。我刚才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以他的身手,我不相信这个星球上还有什么危险能瞬间要了他的命。” 李上校哼了一声,心说:“个人武力再强大又有什么用?民国年间高手总多吧?还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国家都差点亡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世间能杀死他们的方法太多了。人类繁衍生息这么多年,也不见武林高手和修炼者称霸过世界。”只是这话他也不方便明说,拉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对这固执的老头有些无奈。 连教授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并非吹捧武力至上,但你要清楚,如果连姬乘风都遇到了危险,别人进去就更是送死了。前面牺牲的战士已经为咱们敲响了警钟,咱们不能为了要完成任务就把人命往里面填。” 叹了口气,目光看着帐篷外的潇潇雨幕:“现在还有一线机会,再等等吧!” …… 盗洞中。 灯光都关闭了,只剩下一盏矿灯摆在中间,也调到了弱光。三人围坐着,木流花挨着姬乘风,老四则靠在对面的洞壁上。绝望的时候,似乎这样,更能让人安心一点。 伴随着几声咳嗽,老四嘶哑着声音笑道:“想不到枪林弹雨没能要了我老四的命,却窝窝囊囊的死在了这里。到了下面我那些战友要是问我‘老四,你丫也来了?怎么挂的?’我只能说‘在一个山洞里窒息死的’。靠,我会被他们笑死去。” 姬乘风听得心里难过,扯了扯嘴唇道:“四哥,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你了!” 老四想哈哈笑两声,一张嘴肺部却扯得痛,摆摆手道:“小风,你这么讲就太见外了。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你我至少还有患难之谊。”歇了口气,“我老四这辈子啥没经历过?早够本了!” 姬乘风垂下头来,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 木流花可能是实在支持不住了,头不知不觉就靠在了姬乘风肩膀上,含含糊糊地道:“姬……乘……乘风,真的就没……没有办法了吗?”她本来唇色嫩红,此刻却有些发紫了,白若透明的肌肤也呈现出一种淡青色,这都是严重缺氧所至。 “对不起,木学姐……”姬乘风右手轻轻抓着木流花的手,头脑中也是一阵阵的眩晕传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左手手指微一用力,就要捏碎那块玉璧。 便在这时,木流花眼皮颤动了一下,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姬乘风,会不会是咱们……术力……消耗过……过度,感应迟……迟钝了?” “你什么意思?”姬乘风手一顿,停住了捏碎玉璧的动作,脑子里似乎闪过什么东西,却又抓不住重点。问了一句,不闻木流花回答,低头去看时,原来木流花说完那句话,人已经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姬乘风直觉那件事情对自己非常重要,摇着木流花的肩膀道:“木学姐,木学姐,你别睡,你刚才说什么?木学姐,你快醒来。” 但木流花怎么都摇不醒,呼吸急促,且一点点的微弱下去。这时姬乘风也顾不得老四就在一旁看着,低下头就吻在木流花的唇上,做起了人工呼吸。 空气中的氧气几乎已经告罄,人工呼吸的效果也不明显,连做了十几次,木流花才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悠悠醒转,喉咙里就像装了个风箱似的。 姬乘风生怕她再次昏迷过去,赶紧问道:“木学姐,你刚才说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木流花意识仍处于半昏迷状态,姬乘风问了好几次,她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无法回答,张着嘴大口呼吸,眼神一片迷离。 连老四都在一旁看得急起来了,撑起身子提示道:“掐……掐她……” 姬乘风忙用手指去掐木流花的人中,掐了一会儿,木流花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疼痛,头扭了几扭,眼神清明了几分。姬乘风忙抓住机会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木流花恍惚了一下,断断续续的道:“幻……幻术……术力消……消耗……感……感应迟……迟钝……”说完干呕了几声,又昏迷了过去。 这番话就像是一道闪电一般照亮了姬乘风的脑海,让他混沌一片的思维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他猛地一拍脑袋,叫道:“对呀,应该是这样!” 老四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姬乘风咳嗽了两声,激动地道:“我先前就说了,咱们被移山术困住的可能性极小,应该是幻术,对,这就是幻术!咳……咳……只是我和木流花都术力消耗过度,咳……没有感应到而已。”他一边咳一边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果这里发生的事情是在幻术的范畴,那他相信自己是有办法破解的。这也算是绝望之中唯一的希望了! 老四喘着气道:“不……对吧?幻……术怎么可……能这么真……真实?那山壁……还有这里的氧……氧气……” 姬乘风打断他的话:“这个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你又怎么能确定,生命不会是一场幻觉呢?” “你——”老四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开……开什么玩……笑?” 姬乘风不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他休息了这一阵,身上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把木流花靠在洞壁上,自顾去检查盗洞的各处细节。先前陡然发现盗洞被堵上,一时都有些慌了神,很多地方并没有细细的看过。他相信,如果盗洞被堵真是术法所为,那就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时间已经不多了,木流花随时有可能窒息而亡。老四问明白情由之后,也坚持过来帮忙。这时候他们两人也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姬乘风还好,能用内呼吸勉强支撑,老四却只觉头晕耳鸣,呼吸道像有火在烧一样。但求生的欲望在此刻战胜了一切。 两人兵分两路,从中间往两头一寸一寸的检查盗洞。也许是上天眷顾,很快,老四就发现了一处异常,叫道:“小风,你快过来!”叫了这一声,却是咳得脸上青筋一条条都起来了。 姬乘风扶着洞壁匆忙赶了过去,就见老四指着的那块山壁上,血迹果然有些诡异。 盗洞的洞壁上到处都是老鼠挖掘时留下的血迹,一开始他们都没去注意。这块洞壁上的血迹,粗看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但如果隔得远一点看,就能看出,那些凌乱无章的血迹竟然构成了一幅若隐若现的画。 这幅画构图非常粗陋,看起来既像是一个人影,又像是一只特大号的老鼠。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更像是一只披着人类衣衫的老鼠。老鼠的两只前爪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整幅画的写意味道非常浓,但老鼠的眼睛却勾勒得十分传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森的感觉。如果不是这种感觉,恐怕老四根本无法发现这幅画。 姬乘风凑近岩壁闻了一下,一股酸酸的、夹杂着腥味和骚臭味的味道扑鼻而来,脸色就变了变,骂道:“妈的,这是鼠魇!” 第131章 走魂针 老四都快死了,好奇心却不减,忙问:“鼠魇是什么意思?” 姬乘风皱着眉头没有出声,脸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四便道:“是不是就是这玩意儿在作怪?我去铲了它!”拿出工兵铲摇摇晃晃的就要上前去铲掉那幅画。 “慢着!不要乱来!” 姬乘风忙抓住他的手臂,指了指另一边道:“你看这里!” 老四扭头一看,只见那幅血画对面的洞壁上,竟然也有一幅相同的画。两幅画左右拱立,就像是两个门神——只是这两个门神看起来格外瘆人。 “这是什么意思?”老四茫然问道。 姬乘风道:“你动了其中一幅,马上会被另一幅引聚的煞气克死!” 老四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也不想去知道其中的道理,直接问道:“那怎么办?” 姬乘风沉声道:“照我的吩咐做!” “咋整?你说!快点,咱可没时间了!” 终于发现了作怪的东西,老四身上又涌出了一股干劲。 姬乘风拖着老四退了几步,让他站着别动,然后自己走到两幅血画的中间,背转了身子,一步一步往前丈量。他的步伐很短,也不知是按什么计算的,走了十三步,停住脚步,用脚尖点了点自己的左边道:“在这里挖!” 老四立马开挖,铲子一下去就知道找对了地方,这里的泥层挖起来明显比其他地方要轻松,上面只是掩饰性的盖了一层碎土,都被踩实了,脚印凌乱,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下面应该埋了什么东西。 在老四挖掘的时候,姬乘风也没闲着。他问老四要过军刺,又找了一块岩石,奋起余力,将岩石斩成拇指大小、长约四寸的一条条。 这些岩石条一共有六条,经过一番修饰之后,就都变成了锥状的岩石长钉。接着姬乘风便用军刺在岩石长钉上面刻画起来。他学习过琢玉,军刺虽然用起来不太顺手,钢口却没得说,雕琢岩石很是锋利,速度倒也不慢。 很快,老四就挖进去一尺多深,土石之中开始渗出血来。老四叫道:“挖到了!” 姬乘风看了一眼,道:“接着挖!” 再往下挖,铲子下去,就是一汪汪的黑血往上冒,腥臭呛人。土石中间开始夹杂着灰黑的毛发。老四心中有些犯嘀咕,但姬乘风没叫停,他也只好接着往下挖。 姬乘风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说道:“别担心,那都是老鼠的碎尸。” 也幸好木流花这当口处于昏迷之中,否则只怕当场就吐了。老四也觉得有些恶心,暗骂了一声,继续挖掘。 又挖了一阵,老鼠的碎尸越来越多,而且都已经腐烂了,粘结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连老四都能感觉到,似乎这个坑里,聚集了无限的怨气和煞气。 看看挖得差不多了,姬乘风指着另一边道:“行了,来挖这儿吧!” 另一边的情况也差不多,虽然不知道这样分开埋尸的用意何在,但老四也没有多问。这活儿虽然不难,却的确需要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只好一边挖,一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问姬乘风:“你那做的是什么东西?” “走魂针!” 姬乘风随口答了一句,额上汗水涔涔,看来制作这些“走魂针”也不是简单的活。他抬起胳膊随手擦了把汗,看了老四一眼:“挖得怎么样了?” 老四低头看了看:“差不多了。” “好,淋上固体燃料!” “这……咱这儿氧气连呼吸都不够用了……只怕一点火小木就挂了……再说了,就这点氧气,固体燃料估计也点不着。”老四有些迟疑。 姬乘风道:“没让你现在点,我叫你点的时候你再点,放心,我心里有数。” 老四哦了一声,从背包里翻出固体燃料,倒在两个埋鼠尸的坑里。 待他忙完,姬乘风这边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见他右手掐了个指诀,拇指在掌中各指节上缓慢的移动着,似乎颇为吃力。 老四是见过姬乘风施术的,那种指诀变幻的速度,简直是让人眩目惊心。如今他的速度竟然变得如此缓慢,看来那些在自己眼中乱七八糟的指诀和掌局,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没有浑厚术力的支撑,根本完成不了。想着便有些担心,却又不敢打扰姬乘风,只好在一旁焦急的看着。 随着指诀的衍变,姬乘风的指尖缓缓凝聚起一层极其浅淡的蓝色灵华,几乎难以察觉。他艰难的把指尖点在走魂针的上端,走魂针顿时像通灵了一般,上面复杂的符文都亮了一下。 如是三番,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走魂针都启灵完毕,姬乘风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歇了口气,才把老四招呼过来,虚弱的道:“帮……帮我把这些……这些走魂针钉……钉进去……” 老四一愣:“钉哪儿?” 姬乘风扶着墙壁,慢慢走到两个埋尸坑旁边,伸手丈量了一下,用军刺做了六个记号,指着其中一个记号道:“从这儿开始,逢左钉右,逢前钉后。” 老四一时没听懂,姬乘风只好蹲下来示范了一番,又嘱咐道:“千万不要钉……钉断了,我……我可没力气再做这……这……”眼睛瞟了瞟那几枚走魂针,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老四也早已是强弩之末,连呼吸都极其费力,闻言强笑道:“妈的,打出娘胎就没……没这么虚弱过!” 知道方法之后,他也不再耽搁,抄起一块石头当榔头,咬牙强撑着将那些走魂针一枚一枚的钉了下去。 钉到第四枚的时候,盗洞中便开始出现异象,数不清的老鼠尖叫声潮水般在盗洞中回荡,那两幅血画竟然放出青色的光芒,两只巨大的老鼠面目狰狞,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老四被这种现象惊住了,竟不敢再继续,停住了手看着姬乘风。 姬乘风靠在洞壁上摇了摇头道:“不……不用去管,继……继续!” 老四只好硬着头皮一下一下接着往下钉。老鼠尖叫声汇聚的音潮有如来自幽冥地狱的无数厉鬼在他耳朵里咆哮,那种声音实在不是人能忍受的。老四竟有些拿不稳手中的石头。好不容易咬牙又钉了两枚,到第六枚的时候,老四已经浑身都是汗水,嘴唇都咬出血来。 第六枚走魂针是成败的关键,姬乘风担心有失,咬牙站起身来,无声无息的站到了老四的面前。 “叮——”随着第一声敲击声响起,老鼠尖叫的音潮竟如风暴般席卷起来,将姬乘风都冲击得一个趔趄。 “你悠着点!”老四叫道。 姬乘风稳住身子,回头瞠目喝道:“别管我,继续!” “叮——” 第二声。 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紧接着,空间猛地动荡了一下。 伴随着两声厉啸,两只硕大的老鼠虚影,张着獠牙朝姬乘风扑了过来! “敢!” 姬乘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结印往胸前一挡,眼中血丝密布,瞠目暴喝! 这一声就像是晴天霹雳,竟将那老鼠虚影生生震退! 老四福至心灵,知道机不可失,生死成败在此一举,猛地加快了速度。 “叮叮叮叮——” 最后一枚走魂针终于钉了进去。就听“嗤嗤”连声,那两幅血画竟然无端端的冒起了青烟,一种让人牙根发酸的说不出的怪味在盗洞中弥漫开来。 姬乘风喝道:“快点火!” 老四刚才最后那几下,几乎已经用尽了全力,脑海中一阵阵猛烈的眩晕传来。此刻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究竟是缺氧所至,还是受那青色烟雾的影响。 但无比顽强的毅力依然让他的大脑在昏迷之前接到了姬乘风的最后一个指令,掏出打火机打着,往两个埋尸坑中伸去。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看到姬乘风整个人也在慢慢软倒,眼前的一切都像地震一样晃动起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意让老四猛地惊醒过来,睁眼便看到木流花正拿着水壶往他嘴里灌水,脸上湿湿的,应该也是刚被她洒过水。见他醒来,木流花惊喜的叫了一声:“你醒了?太好了!你没事吧?” 老四摇摇头,坐起身来,就见姬乘风正在一旁打坐,双手自然下垂,十指接地,脸上隐隐有一层蓝光流动。八块灵玉插在他的身边,时明时灭。 往两端看去,盗洞已经贯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怪味,但是已经不影响呼吸了。想起氧气耗尽时刻的光景,老四第一次觉得,带着血腥味和骚臭味的空气竟然也这么好闻。 地上到处都是残余的痕迹,被敲碎的石头,钉入地下的走魂针……两个埋尸坑都已经烧得一塌糊涂,里面还飘荡着一股蛋白质燃烧过的焦臭味道。他记得自己点火的时候,盗洞两端已经开始晃动起来了,似乎有风拂过脸颊。看来自己最后那一下还是把火点燃了。 两幅血画也都一片模糊,上面有烧灼过的痕迹。这里离埋尸坑有好几米的距离,应该是自燃的。 看着这一切,老四满肚子的疑问,他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姬乘风正在入定,他也不便打扰,便自行走到先前被堵住的地方去查看。 他发现,那个地方贯通性非常好,一点都看不出被堵住过的痕迹。倒是在一旁的洞壁上,他发现了一个深洞,铲痕明显,正是自己用工兵铲挖出来的。这个洞与整条盗洞完全是呈九十度角,像是一条交叉洞口。 想起姬乘风说过的“鼠魇”,老四心中一片茫然:“那他妈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真的是幻术吗?竟然能影响这么多人对空间的判断能力?” 第132章 目术 想着老四背上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挖掘的那个洞与盗洞成丁字形,也就是说,即便不存在氧气不足的问题,即便水和食物充足,自己也不知道要挖多少年才能把这个洞挖通——鬼知道现在究竟处在多少米深的地底下?搞不好等自己挖通的时候,姬乘风和木流花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个结论一点都不好笑,反而让老四浑身都是凉意。他满腹疑团,肚子里就像有十七八只手在不停的挠着,恨不能伸出来揪着姬乘风衣领逼问他这所谓的鼠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是凭什么破掉的? 但他也知道,姬乘风此刻应该是处在非常关键的时刻。瞧他那阵势就是在恢复术力。姬乘风对整个队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接连几次必死之境都是他力挽狂澜。接下来马上就要进入秦始皇陵区了,天知道还会遇到一些什么样的危险?史书上记载的秦始皇可不是什么善茬,否则他的陵墓也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保存两千多年了。 而且,老四也能看出来,己方遇到的情况,都是有人布置好的,那些术士们的手段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没有姬乘风,他们会寸步难行。所以,即便内心好奇得像要炸开了,他也不敢在这时候去打扰姬乘风。 正想着,忽听木流花叫道:“四哥,你在干嘛呢?过来休息一下吧,姬乘风说了,邪术已破,不会再出问题了。” 老四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问道:“他还说什么没有?” 木流花道:“他说对方既然在这里设置了一道拦截,就说明前面不远应该就到了比较重要的区域了。他要好好的恢复一下实力,绝不能再出岔子了。对了,他还说让你也好好休息,保持体力。” 老四嗯了一声,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他就没提到‘鼠魇’?” 木流花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着他:“‘鼠魇’是什么?” 老四挠挠头,干笑道:“我要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木流花道:“他醒来之后很虚弱,交待了几句就入定了。” 老四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道:“那行,你先睡会儿,我来守着。” 木流花道:“不用,我来守着,你睡吧!” 老四知道木流花并没有受什么伤,不过是缺氧昏过去了而已。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由她来守着倒也没什么。他实在是太累,此刻同舟共济,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说道:“那行,就先辛苦你了。我先休息一会儿,两个小时之后再替你。”往洞壁上一靠,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是被一阵食物的香味“诱”醒的,一睁眼便看到木流花正用无烟炉在煮着一锅通心粉,里面还放了一些罐头肉。虽然是一些很简单的野营食品,但在木流花的巧手烹饪之下竟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味,尤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那香味简直比山珍海味还要诱人。老四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看看表,竟然睡了近五个小时,揉了揉脸,不好意思道:“木小姐,真是对不住了……” 木流花忙打断他的话道:“别这么说,这一路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尽给你们添乱,这点小事就不要挂在嘴边上了。快来吃东西,姬乘风醒了我再给他煮。” 正说着,环绕在姬乘风周围的八相灵玉突然泛起炫目红光,大量土黄色光雾从姬乘风的双手涌入,弥漫在他的身体周围。 木流花知道姬乘风行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忙对老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老四会意,点了点头,在一旁紧张的瞧着。 姬乘风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脸色时青时黄,不断变幻。突然,他双手猛地抬起,在胸前连变数十种复杂之极的印诀,就见环绕在他身周的淡黄色光雾霍地往他体内一缩,像被一张大口吸收了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缓缓吁了口气,姬乘风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慢慢睁开了眼睛,眸中灵华流转,莹然有光。他的脸色也比之前要好看多了,肌肤莹泽之中隐有光芒涌动,不过很快便收敛到了皮肤之下,连眸中的灵华也悄然隐去,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深邃之感。 老四不是修行之人,只当这些都是正常反应,除了心中有些羡慕这种恢复精力的方式比睡觉更实在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感想。 木流花却深知其中的厉害,欣然道:“姬乘风,恭喜你修为又有精进!” “侥幸而已!”姬乘风淡然一笑,倒是表现得云淡风轻。 应该说,这种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进入峡谷以来,他几次将体内的术力消耗殆尽,甚至不惜以本命精血相搏,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修行本是逆天行事,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情况,正应了修行中“否极泰来,阴阳相长”的道理。遗憾的是,这次修为精进的契机,用的是土系术力,却不是他一直擅长的木系术力。不过能有这种效果,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话休絮繁。且说三人各自吃了些东西,便收拾行装继续前行。吃东西的时候,老四终于抓住机会问出了关于“鼠魇”的事情,对此姬乘风并没有给出很明确的答案。那些老鼠的碎尸都已经被烧掉,姬乘风知道木流花害怕这些东西,有些话就说得比较隐晦,只告诉老四,从本质上说,“鼠魇”是幻术中物术的一种。 他说,幻术有幻听,幻视,幻嗅,幻味,幻触,内脏性幻觉,运动性幻觉,反射性幻觉,真性幻觉等等,而幻术的精粹还不是物术,而是目术。 老四便问他什么是物术,什么是目术。姬乘风道,物术就是借助一定的媒介施术,比如那两幅血画(他没有提及老鼠的碎尸),这种方式跟阵法有些类似,有一桩好处便是施术时本人不需要在场。坏处就是不好控制,而且布置起来非常的繁琐。 目术就不同了,只需一眼,就能让人中术,功力高深的术士施展目术时,其致幻效果甚至比物术还要真实。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等于随身带着无数的世界,想让你陷入哪个世界当中,就让你陷入哪个世界当中,只需要一眼而已。 老四便咋舌,说这他妈比一见钟情还可怕。 木流花不同意了,说你这是什么**喻?那能一样吗?老四说怎么就不一样了?一见钟情并不都是美好的,很多人生生死死一辈子,就为了那一眼的缘分。 木流花笑他:“哟,看不出你这兵大哥对男女之情还挺了解的。” 老四老着脸分辩道,没有的事,都是闲的时候在网络小说上看的。 姬乘风提醒他们说,古人认为,眼睛连通着世界,也有不少部族拿眼睛当图腾来崇拜。所以古代的术士对眼睛的研究很多也很深,目术多是由此发展而来,令人防不胜防,一定要小心在意。 三人沿着盗洞又往前走了近四个小时,前面突然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比较空旷的空间。姬乘风照了一下,发现地面上竟然铺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过那些粉末上有很明显的脚印,还有很多一粒粒的排泄物,看起来似乎是老鼠屎。看来这个地方应该没有危险,便率先跨了下去。 从逼仄的盗洞中出来,终于能够伸直身子,姬乘风感觉一下子舒服了很多。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用矿灯往周围照去。 这里应该是一条通道,与盗洞成一个斜斜的约30度的锐角。通道宽约三十米,矿灯往两端照去,光线便被黑暗吸收了,所以也不知道有多长,能肯定的是绝对不短。 通道似乎是随意挖掘出来的,并没有过多的修整,地面也不平整,也不知道究竟有何用途。 这时木流花和老四也下来了。三人活动了一下身子,便沿着脚印往前追寻。走了一截,地面上便开始出现零星的骨骼,这些骨骼大多比较粗大,不太像是人类的骨骼。几乎每一块骨骼上面都遍布着细细的齿痕,老四看过之后说那是被老鼠咬过。 木流花用纸巾包着手指捡起一块类似于大腿骨的粗大骨骼看了一眼,说:“这是牛骨,这里应该是一条动物殉葬坑。这倒是一个新发现,历来考古界都只发现秦始皇陵有陶俑和青铜俑的动物陪葬俑,还没发现有用真的动物殉葬的。” 姬乘风接过那骨骼,摸了摸上面的齿痕,又看了看地上的粉末,恍然道:“看来那些老鼠在这里大规模的进过食。” 再往前,大概是那些老鼠吃饱了,坑中的骨骼更加的多起来,有些上面还覆盖着干瘪的皮毛。大量的骨骼杂乱无章的堆积在一起,一路延伸至黑暗深处,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老四看着就心疼起来:“要不说秦始皇浪费呢!这许多牛羊就这么埋了,多可惜!涮火锅能吃多久啊!” “这才到哪儿啊?他奢侈的地方你还没见到呢!”姬乘风踢了踢脚边的一块羊头骨道:“要不,你捡几块回去熬汤?” 第133章 尸洞 老四一听姬乘风居然让自个儿捡那殉葬的骨头回去熬汤,顿时胃里就一紧,撇撇嘴恶心道:“得了吧,这都死了几千年了,捏吧捏吧都能当奶粉卖了。爱喝你喝去,指定比三鹿营养,特补钙!” 姬乘风哈哈一笑,不再跟他瞎扯,肃容道:“这里出现殉葬坑,说明已经进入陵区了。接下来的路就要更加小心了。虽说秦始皇陵的主要危险应该都集中在地宫内,但嬴政这人心性难测,他的陵墓又是高人设计的,难保不会在别的地方整什么幺蛾子。” 老四道:“秦始皇的机关还在其次,几千年了,能不能用还两说呢!再说前面已经有人给咱们趟过雷了。要我说最应该提防的还是那些盗墓贼,‘鼠魇’真是让老子糟心透了。” 姬乘风郑重道:“别小看古人的智慧!秦始皇陵能屹立两千多年不倒,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难得找到一个地方能伸展一下筋骨,姬乘风本想让大伙都休息一会儿的,但老四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才哪到哪啊?咱们被那什么‘鼠魇’耽搁了那么久,得抓紧时间了!” 木流花对此也不置可否,姬乘风其实心里挺着急的,只是怕他俩体力跟不上这才说要休息,见状便不再强求。当下三人沿着脚印找到盗洞,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似乎好走了一些,不时会遇到一些山体裂缝,只在人无法通过的地方才会拓宽一下。岩缝之中往往有热气冒出,盗洞里也变得更加潮湿,充满了硫磺的味道。 木流花道:“早听说骊山是一座死火山,到处都是温泉,看来还真不假。” 闻弦歌而知雅意,姬乘风也是极聪明的人,知道女孩子最爱干净,便道:“你要不要找个温泉去洗把脸?” “可以的话当然好!”这个提议还真让木流花有些心动。自进入峡谷以来,也就用水壶中的水擦过几次脸,每次还舍不得用。但盗洞并没有直接连通温泉的地方,要过去必须挖洞,光为了洗把脸而耽搁时间,心里也过意不去,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往前走了一阵,盗洞中突然变得寒冷起来。刚开始还不觉得,越往前竟越冷。而且这种冷还不是一般的寒冷,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冷,就像陡然从阳间走入了幽冥地府一般。 木流花首先承受不住,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冷?不应该呀!” 听到终于有人开口,老四也打了个寒噤道:“就是,这儿不是死火山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冰火两重天呢?” 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姬乘风却敏感的察觉到,这股阴冷出现得绝不寻常,可能是前面有什么不太干净的东西。 他不想让木流花和老四担心,这番猜测便没有说出来,只是自个儿暗地里提高了戒备。 穿山过洞,一路上却也没出现什么危险。但越往前,那种阴冷的感觉就越是强烈,洞壁上触手冰凉,阴寒入骨。这也让姬乘风心里越发不安,回头看时,木流花和老四的脸色已经是白中泛青了。 这时木流花突然提醒道:“别瞧着我了,回头看路!小心——” 接着姬乘风就觉脚下一空,人差点倒栽下去,忙伸手抠住洞壁定住身形,回头一看,原来盗洞已经到了尽头,后方竟然是一个奇大无比的山洞,而盗洞的出口就开在山洞的洞壁上,下面是一片五六米高的悬崖。 姬乘风刚往悬崖下面看了一眼,差点就一口吐了出来。 只见悬崖下面层层叠叠的全都是人的尸体。这些尸体全都是赤身裸^体,就像是屠宰场里面洗剥过的鸡鸭一样很是随意的堆积在山洞中,粗看之下至少也有数以万计! 远远看过去,尸体身上都蒙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似的东西,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山洞的洞壁之上,也不知道是岩层中含有某种矿物晶体,还是刷上了一层什么东西,发出一种极为凄冷的幽光,照着下面的尸体,更是平添几分阴森鬼气。 整个山洞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阴寒煞气,还有一股非常难闻的腐败味道。 饶是以姬乘风的定力,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惊得呆了,就那么抠着洞壁扭着头,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木流花叫他,他才惊醒过来,退回两步,弯着腰就一阵干呕。 “你怎么了?”木流花拍着他的背问道,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山洞中瞧去。 姬乘风摇了摇头,见木流花要越过自己去看山洞中的情形,忙拦住她:“别……千万别去看!”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怎么难受成这样?”木流花又是惊讶,又是好奇。老四也一脸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大有要挤过去的意思。 姬乘风摆摆手,示意木流花不要再问了。他越是这样,木流花反而越想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有姬乘风拦着,她心知自己是绝对过不去的,只得道:“那怎么办?这里就一条道,难不成咱们再原路退回去?还是另外挖条道出来?” 干呕了一会儿,姬乘风已经好多了。他想了想,现在的情况退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从这里通过,便道:“这样,一会儿你蒙着眼睛,我背你过去。”至于老四,这样的场面应该还能hold住,姬乘风也没必要去替他操心。 他说完又叮嘱木流花道:“我去看看怎么下去,你退后一点,千万不要有什么好奇心,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见姬乘风如此郑重其事,加上他之前的表现,木流花心里也有些打鼓,点头道:“行了,你去吧!我听你的就是。”说着便从脖子上扯下一条丝巾,把眼睛蒙上了。 当下姬乘风强忍着恶心再次前去探路。先前没太注意,这时一看高度,从盗洞口到崖底大概有两层楼高,这个高度以他的身手,跳下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老四估计问题也不大,但木流花要跳下去可能就够呛了。山洞周围的岩壁虽然凹凸不平,却毫无规则,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很难攀爬。而且岩壁上面那层发着凄冷幽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不清楚,最稳妥的办法还是从崖底通过。看来必须先用绳子垂下去。 回头检查了一下盗洞口,竟然没有任何打孔固定绳子的痕迹,姬乘风心说难道那批盗墓贼个个都有自己和老四这样的身手,全都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还是都能飞檐走壁?这他娘的到底是一些什么人呀? 第134章 穿过你的黑发的谁的手? 姬乘风平日里为人还算和善,面对普通人的时候,从不挟技而骄,但他骨子里其实是有几分傲气的。在面对同行或是高手的时候,心里难免也会有争竞之心。所以脑子里一闪过那个念头,心里便活动开来,寻思:“你们不用绳子能下去,我也能,还能在下面接着别人!”心中自然便想起了张无忌在万安寺塔下接住六大派高手的情景。 转念一想,这个事情对木流花来说还不太好办。毕竟木流花是蒙着眼睛的,万一出点什么问题,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想着还是安全第一,于是让老四把绳索和攀岩固定器拿出来,找了条岩缝把攀岩固定器插了进去。攀岩固定器是一种很实用的小装备,插入岩石的缝隙能瞬间卡死。 秦始皇陵地势东南高西北低,落差达八十多米。而且地宫之深也是世所罕见,史记上有“穿三泉”之说,虽然对这个“穿三泉”代表的究竟是穿过三层地下水,还是别的什么隐晦的说法,史学界和考古界一直存在争议,但秦始皇陵的地宫很深是可以肯定的。而且嬴政此人特别追求奢豪大气,地宫的内部空间必定格外宏大,为了避免因落差过大而无法到达的情况,在准备装备的时候,姬乘风特意增加了不少攀岩设备。这些装备都是专供特种部队的,质量很让人放心。 卡好攀岩固定器,又把绳索系上,姬乘风道:“我先下去,其次是木学姐,四哥你还是在最后面。木学姐是蒙着眼睛的,你要看着点!” 老四道:“蒙着眼睛垂下去太难了,一脚没踩好就可能会滑下去,这高度还是很危险的,我看你还是直接把她背下去得了!” 姬乘风一想也是,木流花也就90多斤,背在背上对自己来说算不得什么,于是取下背包扔给老四,让木流花到自己背上来。 木流花却不同意,问道:“你说的那地儿有多高?” 姬乘风说了,木流花便道:“那就是了,这么点高度算不了什么,别把我看得那么娇滴滴的。” 姬乘风不好强求,心想自己在下面看着,料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便率先爬了下去。 悬崖下面全都是堆积的尸首,一脚踩下去,滑溜溜的,就像踩在了融化的肥皂上。这时木流花正准备下来,姬乘风担心她摔到,紧张的看着,也没空去观察脚下的具体状况。 老四在上边扶着木流花,把绳子递到她手上,防止她踩空掉下去,一抬眼间也见到了山洞中堆积的万千尸首,顿时胃里就一股酸水从喉咙口冲了上来,他不敢喷到木流花身上,忙把头偏向一旁。没料那酸水来得太快,在他强忍偏头的瞬间便直接冲入了鼻腔,瞬间呛得眼泪都下来了,手上也是一抖,就听木流花“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往悬崖下倒去。 老四心知不妙,忙伸手去捞,无奈眼泪模糊,捞了个空,急忙前进一步,突然一脚踩空,收不住势子,自己也一头栽了下去。 姬乘风心里暗骂了一句刺凹,急步上前,双手托着木流花的身子一个旋转消去下坠之力,这时老四也跟着摔了下来,姬乘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腾出手去接他,也是急中生智,借着那股旋转之力肩膀一靠,恰好靠在老四的腰间。 这一靠完全是横力,顿时将老四靠得横飞出去,消去了下坠之力。老四双手在洞壁上一撑,人已经站了起来。这一下干净利落,正在暗自得意,哪知不小心踩在了什么东西上,脚下一滑,猛地打了个踉跄,还好及时扶住洞壁,这才没有摔倒。 刚刚站稳,就听姬乘风的埋怨已经砸了过来:“我说灭绝师公,不带你这样添乱的吧!” 老四脸一红,接着又是一愣:“什么灭绝师公?” 姬乘风道:“当年为了不欠张无忌的情,灭绝师太不就是用自己做肉垫救了周芷若吗?不过你是反过来了!” 木流花挣扎了一下:“你还不放我下来?这是什么地方呀?味道好难闻,咱们快离开这里吧!” 姬乘风“哦”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木流花,但想着自己还站在尸堆上,如果让木流花知道实情,只怕会吓坏了她,忙打了个马虎眼:“地上挺脏的,还是我背着你吧!” 这时老四也想起自己刚才差点滑倒的事,往脚下一看,见自己竟一只脚踩在一具尸体的脑袋上,一只脚踩在另一具尸体的肚皮上,旁边一条手臂已经被踩得变了形,大概就是自己掉下来的时候踩到的。胃里刚压下去的那股酸水顿时又冒了上来,忙生生忍住,嘶哑着嗓子也劝了一句:“木小姐,我也觉得你还是待在小风的背上比较——好……” 这个“好”字一出口,胃里又是一翻,差点就吐了出来。 木流花偏了偏头:“你怎么了?怎么嗓音都变了?对了,我还没问你呢,刚才怎么回事呀?突然一股酸气就喷了过来!” “这个……这个……”老四捂着嘴吱唔了几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啦,不问你了!”木流花也是心思灵慧的人,及时收了这个话题,脸色红了红,对姬乘风道:“你要背着我,也要先放我下来吧?不然怎么背?从你身上爬过去呀?” “这个好办!”姬乘风笑了笑,直接把木流花往自己肩膀上一过,木流花惊叫一声,忙搂着他的脖子,溜到了他背上。 任何人站在尸山上面心里都不会舒服,姬乘风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多待,马上就要找路出去。这时候他才有空去瞧瞧脚下的情形。 不看还好,这一看,满肚子的肠子顿时纠结了起来——脚下的尸体,保存得都相对完好,面目却如同融化了一般。尸体身上覆盖着一层肥皂般的油脂,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尸蜡。也只有在大量尸体堆积的地方才会产生这样的现象。这就好比一个发酵的过程——尸体在腐化的过程中产生大量热量,把水分和油脂蒸发出来,水分蒸发,留下油脂在尸堆上方形成一个隔离层,空气无法进入,便阻止了尸体的进一步腐烂,于是形成了目前这个状况。 脑子里推断的这个过程让姬乘风心里更加的不舒服。他看到尸体大多互相纠缠,板结成一块,几乎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怨念与不甘,让人不敢直视。这种怨念与不甘最终都积聚成一股无法宣泄的煞气被封存在这个山洞里,所以这个山洞才会如此的阴寒刺骨。 而此刻,他的脚就有一半浸在尸蜡里面,这简直让他想把自己的脚锯掉。他冲老四打了个招呼,道:“走吧!”一抬眼间,目光却霍地在老四肩头顿住了。 “走……”老四的脸色也非常的难看,方才一直在扶着洞壁平息胃里的翻江倒海。听了姬乘风的召唤,这才抬起头来,见姬乘风眼睛发直的盯着自己的肩膀,神情古怪,心中一凛,问道:“怎么了?”扭脸就要去看自己的肩膀。 “别回头!”姬乘风急喝,脸色严峻,人已经一步步朝着老四走了过去——他看到老四的肩头,搭着一只油汪汪的人手! 己方三人全都在场,老四自己的手不可能从后面搭在自己的肩头上,那这只手是谁的? 老四脖子扭了一半,生生僵住,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肩膀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瞬间全身的皮肤都是一紧,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但他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眼神一冷,回肘就往身后撞去。哪知这一撞却撞了个空。老四急忙回身,顺手已经把军刺拔在了手中。这一看,身后却是空空如也,肩膀上的那只手也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油乎刺啦的掌印。 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东西,老四心中反而更加不安,正要问问姬乘风这是怎么回事,目光突然在木流花身上僵住了。 “在哪?” 姬乘风一看老四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刚才那东西肯定到了自己这边,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木的头……头发里……” 老四指了指自己耳边,结巴道。快速收了军刺,把枪口抬起来,喀嚓上膛。 “我的头发里怎么了?” 木流花已经从他俩紧张的对话中敏感的察觉到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忙伸手往自己的头发里撩去。手刚伸到脖子边上,指尖便触碰到一个冷冰冰、油乎乎的东西,顿时吓得尖叫了一声。 也不知是被她的手碰到了,还是被她的尖叫所吓,那双穿过她黑发搭在她肩头的手,倏地缩了回去。 老四忙安慰道:“你别叫了,已经走了!” 木流花颤声道:“什……什么东西?”她一直是蒙着眼睛的,人在眼睛无法看到的时候,心里的恐惧往往会因为发达的想象力无限增加。这时她也顾不得姬乘风的嘱咐了,手一撩就把蒙住眼睛的丝巾扯了下来,同时回头往身后瞧去。 眼睛被蒙久了,视线还很迷蒙,什么都看不清。刚回头,木流花就模模糊糊的见到一只大手正对着自己的脸抓了过来…… 第135章 千万别回头 那一刹那,木流花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人就直接吓呆了。 就在这时,山洞里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回声嗡嗡直响。子弹擦着木流花的脸颊而过,打在那只油乎乎的手上。那只手剧烈颤抖了一下,倏地消失不见。 枪声和子弹擦过脸颊时火辣辣的疼痛让木流花浑身一抖,还没醒过神来,蓦地又见到了山洞中成千上万堆积在一起的尸首,愣了足足有两三秒,这才猛地回过头来,死死搂着姬乘风的脖子,闭着眼睛再也不敢睁开,脸色一片煞白。 老四踩着滑溜溜的尸体高一脚低一脚的跑过来,想看看被自己打中的那只手究竟是什么东西,找了一圈却没找到任何东西,那只手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老四吸了口凉气,与姬乘风对视了一眼,姬乘风面色严峻,目光扫过四周,只觉说不出的阴邪,沉声道:“快走,这地儿有些邪门。” 像这种积尸之地,阴气极重,本来就容易产生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现在唯有尽快离开方是上策。 他担心老四对付不了那神出鬼没的东西,想了想又道:“你来背着木学姐走前面,我断后。” 老四没有什么多话,咔的拉了一下枪栓:“我断后!” “小心!” 跟这种当兵的人没有什么好争的,姬乘风叮嘱了一句,背着木流花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严肃道:“不管身后发生什么情况,千万不要回头,只管往前走!有事就叫我!” 之所以要这么叮嘱一句,是因为他突然想起,老四和木流花遇到的情况,很像是民间流传的“鬼搭肩”。说的是走夜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搭着自己的肩膀,这时候如果回头,立马就会着道,轻则丧失神智被鬼上身,重则当场被咬断喉咙。 而“鬼搭肩”最开始其实是从盗墓贼中流传出来的。那些“地老鼠”在盗墓的时候,一开始都很顺利,也没遇到什么危险,等到拿了墓里的金珠宝货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搭着自己的肩膀,惊悚之下一回头,然后就不明不白的送了命。 据说狼也会这一招,把爪子搭在人的肩膀上,等人回头看时,瞬间就咬断了喉咙。 遇到这种情况,正确的做法是继续往前走,千万莫要回头,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虽然不明白姬乘风这么说的用意,但老四知道现在不是穷根究底的时候,也不问为什么,点头道:“我知道了!” 尸蜡上留下不少脚印,倒省去了姬乘风找路的麻烦。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些尸体上面油腻腻滑溜溜的,实在不好走。强忍着恶心穿过那个巨大的山洞,姬乘风很快在东北方向的洞壁上发现了新的盗洞入口。 他松了口气,直接钻了进去,忽听身后的老四闷哼了一声,回头看时,就见一只大手抓着老四的右肩,正使劲往后拽去。老四拿枪托往后捣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捣到,反而脚下一滑跌倒在地,整个人都被快速拖往尸堆深处。 老四一下也懵了,搞不明白这他妈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大力气又没有形体?实在是想回头看看,只是心里牢记着姬乘风的话,这才硬着脖子绝不回头。但他也是个狠人,反手就把枪口扛在自己肩头,一梭子就飙了过去! 这么做实在是危险之至。且不说枪声就在耳边响起极有可能把耳膜震裂,万一枪口跳动的时候有所偏离,整个脑袋都会被子弹削掉。姬乘风心惊胆颤,就见子弹擦着老四的肩膀全都打进了那只手里面,那只手急剧跳动,却没有任何血肉溅出来。 待子弹停歇,那只手竟然又抓着老四的肩膀开始往后拖。这下连老四都有点慌了神,拼命挣扎也挣不脱,身体下面全是油腻滑溜的尸体,连个可以借力的地方都没有,一时之间脸色也白了。 姬乘风一看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老四指定会被拖进尸蜡中活活淹死。他把木流花放下来,身形一晃,几步便蹿了出去。人还在半路,便已并指如剑,下一刻人已到了老四身前,指尖蓝芒一闪,流星般刺向那只手掌。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声音如中败革,那只手像触电般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竟然冒起一阵黑烟,闪电般消失。 姬乘风抓着老四的胸口把他提起来,正要退出尸堆,瞥眼间却见尸堆中心的尸蜡下面沉着两个黑影。由于这个山洞中的尸体都没有穿衣服,所以这两个黑影看起来颇为显眼,似乎不像是山洞里的古尸。但距离过远,他一时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姬乘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过去瞧一瞧的念头。现在木流花一个人待在盗洞里,这个山洞中又有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还是少去节外生枝的好。 老四站起来之后,习惯性的看了看身后,没看到手,却也看到了那两个黑影,眉头便皱了一下:“像是两具尸体呀,可能是先咱们进来的那批盗墓贼的同伙,跟我一样着了道。”说着就端着枪往前走去。 姬乘风正要拉住他,转念一想,如果真如他所言,这两个人是那批盗墓贼的同伙,倒的确可以去瞧上一眼。直到现在,他对那伙盗墓贼心中虽然有些猜测,却始终无法确定其来历。如果能从这两人身上看出一些端倪,也好做到心中有数。想着便停住了手,小心翼翼的跟着老四往前走去。 “你看,他们在这里开过火,但还是没把人救过来。要小心点!”老四用枪口指了指尸蜡下面沉着的凌乱弹壳,脚步不由得放慢了几分。 走近了一看,那两条黑影的确是两具尸体。尸体死去的时间应该不短了,都沉到了尸蜡下面,勉强可以看清楚样貌。老四蹲下身子,左手端着枪戒备着,右手便用军刺去刮尸体表面的尸蜡。刮开之后,尸体的面目便露了出来。 姬乘风本来满怀期待,这会儿却是愣住了。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黄种人,另一个却是个白种人。他本想通过面部特征判断这伙人的来历,现在看来却没那么简单了。 老四大概是猜到了姬乘风心中的想法,点了点那具白种人的尸体道:“这个人有明显的斯拉夫人血统。”又指了指那黄种人的尸体道:“这个就不用说了,典型的东亚人种。至于他们的国籍,暂时还无法确定。” 可以看到,两具尸体的脸都涨成了青紫色,脖子上有明显的黑色手印,鼻孔和口腔里却塞满了尸蜡,身体不自然的扭曲着。从这些特征来看,这两个人应该都是窒息而死的。 老四一边接着往下检查,一边给姬乘风解说:“他们穿的衣服都是很普通的防寒服,查不出什么线索……” 这时姬乘风却突然咦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两人携带的枪械上:“这是mp5冲锋枪啊!” 老四抬头有些惊奇的看了他一眼:“难得啊,你居然也认识枪!” 姬乘风在宿舍没少看到白云飞和公孙良民玩游戏,说道:“这个好认,cs里面就有。”心中却是一震,他记得自己在藏龙谷术士墓中遭遇的那些日本人,也是用的这种枪械。看来正如自己所料,这次盗墓活动十有八九跟日本人脱不了干系。那为什么会有白种人掺和进来?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凯瑟琳背后的组织和日本人联手了?从那黑袍老人的话中可以得知,他是知道日本人的存在的,也知道日本人得到了一个始皇灵函。而黑袍老人手中也有一个始皇灵函。从这方面来说,双方的目的应该也是一致的,那么双方合作的基础已经具备了。 这两方人马都不好对付,合在一起实力会更加强大,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对己方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思索间,老四已经把那黄种人的尸体翻了过来,正在检查他的背包。刚翻了几下,突然就惊喜的叫了一声:“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包里扯出一件东西出来在姬乘风面前扬了扬。 姬乘风接过来打开一看,那竟然是一套简易的防护服,质量比他们带的还要好,欣喜道:“这个好!” 他起初是准备和老四两个人来追击盗墓贼的,所以装备也只准备了两人份。没料到木流花耍性子自己跑了进来。别的装备还好说,但这防护服和防毒面具是通过水银区域必备的。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想不到无意中在这里解决了。 老四把那背包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把有用的东西都清理出来装到自己的背包里。这两个盗墓贼的背包上面虽然没有任何标志,质量却很不错,密封性极佳,里面的东西保存得非常好。收拾完正要站起来,却是突然打了个踉跄。 姬乘风忙扶住他道:“你没事吧?” 老四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冷,可能是蹲久了!” 姬乘风从老四身上把背包拿过来道:“这地儿的确怪阴冷的,快……”话突然顿住,眼睛盯着老四刚才踩滑的那个脚印,“且慢!” “怎么了?”老四问。就见姬乘风缓缓蹲下来,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脚印,一脸凝重。 脚印踩在一具尸体的胸口,由于滑了一下,把上面覆盖的尸蜡刮开了一块,露出下面的肌肤。老四看到,那尸体的皮肤之上,竟然长了鱼鳞一样的肉芽。 “这些人是得皮肤病死的?” “刀给我!” “你不会想在这儿开膛吧?”老四抽出军刺递给姬乘风。 姬乘风接过刀,就去刮那具尸体脸部的尸蜡。刮开之后才发现尸体的脸部几乎已经融化了,根本看不出什么。他忙去周边找,连刮了好几具,才终于找到一具脸部保存得比较完整的尸体,果然看到那尸体脸上也布满了肉色的鳞片,眼睛也长成了黄色的竖瞳。 又刮了好些尸体,姬乘风发现,这里的尸体并非都具有相同的特征,有些身上长鳞,有的长毛,有的长着尖锐的爪牙,跟普通人大不相同。 老四大惊:“这不是皮肤病,这些都是变种人?” 姬乘风心里却是思潮起伏。他绝不会忘记昆仑山藏龙谷中那个差点要了他和师父命的阴尸阵。那些尸傀的体貌特征和这里的某些尸体是何其相似。尸傀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吗?还是说,这些都是被抛弃的失败品?这到底是为了制作护陵阴兵,还是一种残酷的实验?前面会遇到大规模的阴尸阵吗? “能不能换个地儿琢磨?好……好冷……” 姬乘风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到老四已经冻得嘴唇乌青,沉声道:“走!” 不知道是不是被姬乘风伤到了,那只神出鬼没的怪手没有再出来捣乱。两人一路上很顺利的出了尸堆,进入盗洞之中。会合了木流花正要继续赶路,老四却是突然嘭的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爬了几下,竟然爬不起来。 姬乘风回头一看,就见老四满头的冷汗,脸上不知何时升起一股很不吉祥的死气! 第136章 封印鬼气 姬乘风吓了一跳,甩下背包,冲上前就去搭老四的脉搏,触手处只觉一道极阴寒气顺着自己的手指传了过来,顿时浑身都打了个寒颤。 老四的脉象平稳,却极其细弱,几乎察觉不到。如果不是姬乘风的触觉异常灵敏,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翻开老四的眼皮,眼中灰白一片,像是被冻住的结晶体,又像是死去多时的鱼眼珠。姬乘风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知道这是鬼气入体、怨灵夺神的症状,瞧这情形,老四这条命,十停里已经去了九停。 他扶着老四坐起来,手掌连变几般指诀,最后拇指扣住中指呈火焰状印在老四的天灵穴上,整个手掌都隐隐化为火红之色,一股阳和炙热的火系术力缓缓往老四体内输去——并非他不想快一点,实在是因为火系术力并非他所擅长。但是要驱除老四体内的阴邪鬼气,却又非火系术力不可。 现在姬乘风只盼望自己这微薄的火系术力能阻止那股阴寒鬼气封冻老四的生命。 关心则乱,明明这会儿体内的火系术力占主导地位,浑身热量充盈,但姬乘风的额头上仍是不停的冒着冷汗。如今老四不仅是他的左膀右臂,在内心深处,他更是把老四当成了为数不多的可以信任的朋友。一路艰险走到了这里,如果老四就这么死了,他在心里很难跟自己交代过去。 木流花在一旁时不时的给他擦一下汗,轻声安慰道:“放松一点,别太焦急。守稳道心,你能行的!” 这番话并非什么大道理,却像是酷暑时的一道清泉,暴躁时的一缕清音,自然的带着一股清凉之意。姬乘风抬头看了看木流花清澈得不带纤尘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心慢慢安静下来,体内术力逐渐运转如意。 随着火系术力不断涌入老四的身体,老四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生气,眼珠渐渐转黑,体温也开始提升。 又过了一阵,老四的身体基本恢复了正常体温,但是自肩而下整条右臂仍是僵硬无力,阴寒刺骨。姬乘风解开他的衣服,就见他右肩之上印着一只乌黑的掌印,深入盈寸,阴气透骨。掌印之上渗出黄豆大小的一颗颗油脂,看着跟尸蜡一模一样。 姬乘风双眉深锁,啧了一声。老四见状勉力笑道:“小风,我这条胳膊怕是废了,你就别浪费时间了。前面还有很长的路。” “闭嘴!”姬乘风瞪了他一眼,从背包里翻出黄纸朱砂,潜运术力于指尖,直接以指代笔,沾着朱砂在黄纸上快速画了起来,同时嘴里念念有词。那模样,不由得让老四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白事上见到的那些做水陆道场的江湖道士。自十八岁离开家乡,此后为国家效命疆场,这样的场景就再也没见过了。就算见到,恐怕也会不屑的斥之为封建迷信。 但跟在姬乘风身边这段时间的见闻,却让他知道,很多事情,绝不是一句“封建迷信”就能概括的。玄武仙宅、石化活人、万鼠运水、盗洞鼠魇等等,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半点做不得假。这也让他认识到,如果一个东西能几千年的保留在民族文化血液之中,不管朝代更迭,岁月变迁,那这个东西就肯定是有其道理的。 至少现在,他就能看出姬乘风与那些江湖骗子的不同。首先姬乘风画符的时候一气呵成,手绝无停顿,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神圣感觉。仿佛这片空间,他就是唯一的主宰。其次,姬乘风嘴里念出的那些古怪咒语,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有一种魔力,将他脑子里因被鬼气侵蚀产生的各种幻象一一击退。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在今后的日子里,姬乘风将会带他见识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一个在现代文明已经高度发达的今天,那些世界上最聪明最富有的人仍在不断追寻的世界。 姬乘风画符的时候,木流花也没有闲着,瞪着一双妙目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仿佛要全都记在心里。 画完符,姬乘风绕到老四身后,盘膝坐下,伸出手掌印在了那只乌黑的掌印上面。 刚印上去,一股透骨阴气便渗入姬乘风的手掌,那些尸蜡像是有灵性一般爬上他的皮肤,似乎想寻隙钻进去,颗颗阴冷刺骨。与此同时,丝丝墨汁般的黑气瞬间将他的整个手掌淹没。姬乘风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咬紧牙根一声不吭。 很快,姬乘风原本莹洁如玉的手掌就变得一片乌黑,黑气还在顺着他的手臂往上延伸,而老四肩头的掌印则越来越淡。 姬乘风面青如靛,脸上阴气游离不定,嘴唇却是一片煞白。为了把老四体内的鬼气引入自己体内,在这个过程中,他不能动用任何术力抵抗,否则鬼气将缠绕在老四体内,一旦入脑,就完全无救了。但是除了双手之外,姬乘风的身体素质可能还不如老四这个老兵,能不能抵抗鬼气入体,他并没有把握。 待到老四肩头的掌印终于完全消失之时,姬乘风突然提起左掌把他推开,右掌翻转,左手并指一引,那张黄色符箓顿时飘飞到他的右掌上空。 姬乘风左手指诀一变,符箓唰的抖动了一下,绷得笔直。与此同时,姬乘风的右手掌陡然之间像是投入炉中的烙铁一般红了起来。 侵入他手臂的黑气迅速后退,全都聚往他的掌心,形成一团浓郁如墨的黑气。 左手指诀再变,符箓嗡鸣一声,道道金光网一样的覆盖下来,往黑气笼罩而去。 似是感受到了威胁,黑气再次收拢,突然急速旋转起来。盗洞之中无端端的就起了一阵阴风,飞沙走石。风中隐隐带着尖锐的哭啸之声。 黑气旋转了一会儿,猛地膨大,似乎想要突破金色光网的束缚。但是一碰到金色光网,就像是触到了电网一般,电弧闪烁,噼啪直响。哭啸之声愈加凄厉哀婉,听着似有求饶之意。 姬乘风面色如霜,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左手一引,符箓上的符文金光大作,霍地收拢,隐入他的右掌之中。 风停了,砂止了。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黄色符箓也飘落下来,却只剩一张空空的黄纸,上面的符文全都不见了。 老四活动了一下右手,惊喜道:“好了,好了,我的右手又能动了!” 姬乘风面色微白,吁了口气道:“好了就好。”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老四的身体素质。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即便驱除了鬼气,恐怕至少也得卧床个三五天才能恢复元气,他却立马就生龙活虎了。 这个地方姬乘风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站起身道:“赶快离开这里,这地方不干净。四哥,你走前面,我来断后!” 老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你可没告诉我秦始皇陵里还有这种鬼东西!” 姬乘风呵呵一笑:“秦陵里咱们想不到的东西还多着呢。”正要动身,木流花却叫住他:“慢着!”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你刚才,把那东西封印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姬乘风下意识的握紧手掌:“瞎说什么?赶紧赶路!” “不行,你张开手给我看看!” “怎么回事?”老四看木流花一脸郑重,狐疑问道。 “没什么,快走吧!”姬乘风挣脱木流花的手,顺势抓起了背包。 他的动作太快,又故意遮着手心,老四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心中狐疑又深了一层。木流花更是沉下了脸:“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你很危险?” 老四一听有危险,就更不能不问清楚了,抓住姬乘风的手腕道:“给我看看!” 姬乘风眼看瞒不过去,只好摊开手掌道:“得,就满足一下你们旺盛的好奇心吧!” 老四和木流花立马凑了过来,就见姬乘风右掌心盘踞着一团硬币大小的黑色雾气。这团黑色雾气仍在不断涌动,细看的话就像是无数的人头在攒动,似乎想要挣脱出来,但是每次都会被一张金色的光网拦住。 眼看猜想得到证实,木流花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生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盗墓贼里有术法高手,万一你跟人动手的时候封印松动,怨灵反噬怎么办?那会要了你的命的!” 老四一听,这还了得?板着脸道:“小风,你这是把我放火上烤啊!来来来,你再转移到我身上来!我扛得住!” 姬乘风苦笑道:“哪有那么严重,放心吧,我能封印一次,就能封印两次,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这么大惊小怪。”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把这东西封印在掌心里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当时急着救人,也没有别的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木流花仍不放心:“你真有把握?这可开不得玩笑!” 姬乘风道:“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等时间充裕了我就处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离开这里。” 当下三人继续往盗洞深处挺进。木流花看了眼身后隐隐透着阴邪冷光的山洞,心有余悸的道:“想不到这里竟然会出现一个这么大规模的藏尸洞,看来史书上关于秦始皇陵的记载真的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姬乘风道:“这里怕不只是藏尸洞那么简单。” 木流花秀眉一蹙:“你怎么看?” 姬乘风咳了一下,道:“不说这个,史书上怎么说?” 木流花不满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肯定有所发现却不愿言明,说道:“史书上说秦始皇先后发七十二万劳工修建皇陵,最后在封墓的时候,把他们全都坑杀在了地宫和外城墙之间的一条深坑内,所以秦始皇号称有百万亡魂陪葬。现在看来,那七十二万人并非都杀在了同一个地方。至少这个藏……尸洞里面就有好几万人。” 姬乘风嗤笑道:“那个一听就不现实,七十二万具尸体,得要一个多大的坑才能埋得下?又需要多少人来埋他们?而且这个尸洞阴气迫人,所有的尸体都被剥去了衣服,给人的感觉很邪异。” 老四插话道:“对对对,那些尸体还……” 姬乘风不想提及尸体变异的事情,有意引开两人的注意力,立马打断老四的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样的尸洞在秦始皇陵周围绝不止这一处,这可能跟风水有关。” 木流花果然忽略了老四的话,好奇道:“风水?不是说秦始皇陵的风水很好吗?我听连教授说过,好像叫什么‘枕山踏川,万水来朝,成就金台千古帝王居’,贵不可言,干嘛还要玩这些幺蛾子?” 姬乘风道:“风水不是死的,还有镇、锁、堵、疏、藏、引、改、守等等玄妙法门。事实上自秦以来,西安的渭河南岸每年都要北移数米,至今已经北移了差不多6公里,临潼河岸却在往南扩展,这对秦陵风水肯定会有影响。要不怎么会说风水轮流转呢。都说风水龙脉能保子孙万代荣华,大秦帝国却仅仅两代就完了,究竟跟这些尸洞有没有关系,现在已经很难讲清楚了。” 木流花叹了口气,默然不语。老四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问道:“小风,你是说,有人用这样的尸洞布局断送了秦王朝?” 姬乘风呵呵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风水一道,博大精深,我也只是懂得一些粗浅的东西。但社稷存亡,肯定不只是跟风水有关。”想起自己当初在师父手下不肯好好学习风水之道,如今是想学也学不到了,言语中颇有些遗憾,又有些酸楚。 说话之间盗洞却突然出现了变化,姬乘风用手摸了摸洞壁,细腻坚硬,道:“这是夯土,这里出现了人工建筑。”转头往盗洞深处照去,灯光一晃之间,突然心中一阵狂跳——就见前方的黑暗之中,影影绰绰的站着不少人影! 第137章 阴兵,一路向东 见到黑暗中站着不少人影,姬乘风的第一反应就是与那些盗墓贼狭路相逢了,想也不想便大喝道:“快退!”张开双臂护住后面的木流花和老四往后急退,同时双手瞬间变得晶莹如玉——这是他补天手行功时的象征。 老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喀嚓拉了一下枪栓,急声问道:“怎么了?” 姬乘风几乎是吼了出来:“前面有人,快退!快!” 这段盗洞是呈直线的,根本躲都没地儿躲,姬乘风是真急了。一路过来,他从来没设想过这种情况。他以为,那些盗墓贼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进入地宫了,至少也应该进入内城墙了,哪想到会在这儿相遇?要知道对方可是装备了高射速冲锋枪的。这种枪很多特种部队都有装备,快速轻巧,射击精准,近战几乎无敌,一梭子子弹打过来,三人都能串成一串了! 继而又想到,难道那些盗墓贼已经得手了,准备从这儿撤?这么小的地方,对方人多势众又有枪,自己怎么跟他们干? 转念间三人已经往后退了二三十步,终于遇到一个小转弯。老四前后瞧了一眼,小声叫道:“停,别再退了,这地儿不错,咱就在这儿干他们一家伙!你俩都到后面去,子弹可不长眼睛。” 姬乘风回头一看,只见这段盗洞旁边有块大岩石凸了出来,大概是一块老鼠都啃不动的火山岩,所以盗洞到这里稍稍绕了一下,形成了一个u字形结构,那岩石刚好成了个天然掩体。心中便暗赞了一声,心说老四到底不愧是带过兵的人,这地儿选得不错,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 三人关掉头灯手电隐藏在大石后面,屏息凝神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见有人过来。老四便道:“小风,不会是你眼花看错了吧?” 姬乘风眼睛盯着前方,小声道:“扯淡,我什么眼神,能看错吗?别出声,再等等!” 又等了十来分钟,盗洞那头依然是没有半点声息,也不见有灯光传过来。老四焦躁起来,低声骂道:“妈的,就算是蜗牛也应该爬过来了,你俩别动,我摸过去看看。别再让这些王八蛋跑了!”说着就走出了掩体。 姬乘风忙拉住他道:“你急什么急?说不定人家也在打咱们的伏击呢!” 老四道:“他们那么多人,打什么伏击?” 姬乘风道:“能智取何必硬拼?你当人命不值钱呀?反正盗洞就一条,咱们要过去就只能往前走,人家堵在前面那叫以逸待劳。” 老四一想也是,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会这么做,便道:“那怎么办?咱就跟这儿干等?” 姬乘风沉吟了一下,道:“这样,你俩在这儿侯着,我再去摸摸情况。”其实这会儿他心里也起了疑心,当初矿灯就那么一晃,也没瞧得很清楚,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虽然只是快速瞟了一眼,但他相信那绝对是人影。而且对方肯定也发现了自己。 老四一听姬乘风要亲自去摸摸情况,立马反对:“不行,要去也是我去。” 姬乘风脸色一板:“老四,你是觉得你身手比我好了是吧?” 老四寸步不让:“那要看怎么比了!论打架我不是你的对手,说到火力侦察和战术射击,你照我差了不是一两条街!” “滚,瞧把你能的!今天就让你瞧瞧什么叫侦察!”姬乘风根本不给老四机会,人已如鬼影般飘入盗洞之中。 刚开始的时候,姬乘风走得非常小心,手上的术力也收敛了,否则这两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在黑暗中可是活靶子,即便只有一点点微光,也会成为子弹招呼的对象。但是他全身都布满了术力,随时防备着任何可能的危险。要知道,现在整个盗洞之中可是没有任何灯光,别说伸手不见五指,哪怕鼻子长得跟说谎的匹诺曹一样长,那也是看不见的。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很可能要撞到一起才能察觉到对方,那时候是对方先扣动扳机,还是他先出手,可就是生死立判的事情了。 往前摸了一段,却没发现任何可疑情况,姬乘风心中又嘀咕起来:不会是那些盗墓贼看到后边来了人,跑了吧?不是有句话叫做贼心虚吗?转念一想,这些家伙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又拥有强大的火力,照理应该不会就这么扁了茄子。此刻要么就和自己一样也在悄悄往前摸,准备打个措手不及;要么就是一时摸不准己方的底细,所以潜伏了起来。 这么想着,反而更加小心谨慎起来,每一条神经都紧绷着,走一步停一步,全神戒备着。就这么不知不觉又前进了十来步,姬乘风停住脚步,寻思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万一对方开火,距离太近对自己不利。但是没探到对方的虚实又心有不甘,想了想,何不来招打草惊蛇?于是从洞壁上抠下一颗小石子,对着盗洞尽头振指弹去。弹出之后,立马伏低身子,全神贯注盯着前方,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弹雨。 小石子破空而去,很快就传来“笃”的一声闷响,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上,接着掉落在地,骨碌骨碌滚动,那声音在寂静的盗洞中听起来格外响亮。连老四和木流花都听到了这声音,两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透,掌心里全是汗。 姬乘风神经一下子绷紧,但是预料之中的火舌并没有出现,枪声也没有响起,除了小石子滚动的声音,那头一片沉寂。 姬乘风兀自不信,隔了一会儿,又弹了两颗小石子,效果如出一辙。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却仍不敢大意,在地下摸了十多颗小石子攥在手心当暗器,再次往前摸去。 这一次,他的速度稍稍快了一点,没多久便到了那截出现夯土的盗洞。他把身子靠在一旁,功聚双耳,仔细听了一会儿。盗洞中万籁俱寂,没听到任何呼吸声。这时他才在心里有些无奈的承认,可能的确是自己看错了。要么就是对方早就悄悄后撤了。 拍亮矿灯,惨白的灯光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空间。 一刹那间,姬乘风再次看到了一片人影。 忍不住浑身皮肤又是一紧,心脏咚的猛跳了一下,正要后撤,才看仔细,那竟然是站成一排的人俑! 这些人俑都是真人大小,衣甲鲜明,摆着各种动作,表情惟妙惟肖,粗看之下任谁都会以为是真人。 人俑的整体风格浑厚、健壮、洗练、威武大气,姬乘风突然想起,操,这他妈不就是兵马俑吗?不禁也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好笑,骂了一句,回头叫道:“没事儿了,都过来吧!” 木流花和老四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也都笑了。老四揶揄道:“就这些个泥胎,瞧把你吓的!什么眼神呀!” 姬乘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分辩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安全吗?” 木流花赶紧替他解围:“这些兵俑跟我们在博物馆见过的有些不同呢!” 老四道:“就是颜色醒目些而已,我看也没什么不同!” 木流花摇摇头:“不,我觉得这些兵俑比已经出土的还要逼真,栩栩如生。最关键的是,这里所有的兵俑都是黑色的,博物馆的那些兵俑,据说刚出土的时候是彩色的。” 姬乘风道:“这里更靠近秦始皇陵,这些兵俑的原型可能是秦始皇的卫尉军或者郎中令军,也就是类似于后来的御林军。秦朝尚黑,秦始皇的禁卫部队全身黑甲也可以理解。” 三人走入兵马俑中,顿时觉得一股萧冷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老四和木流花都参观过秦始皇陵兵马俑博物馆,与博物馆里那些土黄色的兵佣相比,这里因为空气进得极少,打开时间也不长,兵佣上面的黑色涂层氧化得并不严重,除了洞口那几尊,其他兵俑的颜色历经两千余年仍然很鲜艳。这让那些兵佣们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尤其是那一片片的黑色给人一种十分凝重沉默的肃杀之感。 木流花有心冲淡这种气氛,开口道:“咱们得把这个盗洞封起来,不然这些兵马俑很快都会褪色。” 老四愤愤不平,大骂:“那些狗日的,干了坏事还要咱们来擦屁股!” 骂归骂,他还是和姬乘风掉头回去,一起从旁边铲来土石将盗洞严严实实的封了起来,木流花也在旁边帮忙。 忙完之后,三人才再次走入俑坑之中。一路往前,可以看到俑坑宽约九米,深约五米,比已经发掘出来的兵马俑坑规模要大上很多。俑坑两侧是夯筑的土垒,相当于承重墙,十分坚固。土垒上方盖着厚厚的条木,防止泥土将兵马俑掩埋。 木流花说,这种结构有点类似于土木混合的巨型长条椁室,秦汉之际的陪葬坑大多都是这类结构。那些条木都是用桐油和特殊药液浸泡过的,防腐防虫,虽然不如土石结构坚固,但也非常耐用。 在博物馆中参观,是不能进入俑坑的,只能在上面远远的观看。而姬乘风三人此刻却是直接行走在俑坑之中,从一个个面目如生的兵马俑之中穿过,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近距离看这些兵马俑就会发现,他们的脸型、体态、神韵各不相同,陶马有的双耳竖立,有的张嘴嘶鸣,有的闭嘴静立,各有各的特色,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精品,非常富有感染力。 整体来看,车兵、步兵、骑兵列成各种阵势,披坚执锐,军容整肃,气势雄伟,势不可挡。置身其中,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回到了两千多年前那种喊杀震天、战马嘶鸣的古战场。 木流花久久伫立在一具将军俑前面,仰头凝视,突然怔怔流下泪来。姬乘风从另一个俑坑转过来,刚好看到,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害怕?” 木流花摇了摇头:“我感觉这些兵马俑都是按照真人塑造的,他们的灵魂被封在了里面,他们都是真正的大英雄!也许……也许他们还活着!” 这种说法让姬乘风和老四心里都有些不自在,的确,在俑坑中待得越久,感受到的心理压力就越大,仿佛这些兵马俑真的随时会活过来一样。 姬乘风突然想起一个传说,说的是秦始皇陵附近的居民,在打雷下雨的时候经常会听到皇陵传来人喧马嘶、战鼓雷鸣的声音,说那是秦始皇在练兵。这些兵马俑,会不会就是秦始皇的护陵阴兵呢?记得进入峡谷的时候,外面可是在下着雨……想到这里,姬乘风再去看那些兵马俑时,顿时觉得多了一股森森鬼气,忙提醒自己不要吓唬自己。 老四似乎也想起了这一点,说道:“你们有没有发觉,这些兵马俑的眼睛都是向着东方的?当年秦始皇多次东巡寻找长生之药,最终也是驾崩于东巡途中。传说这些兵马俑就是他备下的阴兵,终有一天,他还要带着这些兵马再次出发,一路向东……” 三人边说边走,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战鼓被擂响了一般。三人本就有些紧张,这一下更是浑身皮肤一紧,僵硬的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138章 惊魂兵马俑 由于被兵马俑和土垒阻隔了视线,三人一时也看不到那边是个什么状况。但是刚刚才说完阴兵一事,现在又身处这成千上万的兵马俑之中,那战鼓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太吉利,听着像阎王爷的催命鼓似的。 三人对视了一眼,这里就自己三人,那鼓是谁敲的?三人全都听到了,也不至于是听错了。老四便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姬乘风心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去看看心里终究有些不安,于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老四扫了一眼周围的兵马俑,又看了看手中的枪,心说子弹对这些家伙只怕顶不上什么用,但还是把枪上了膛端在胸口,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对他这样的老兵来说,武器始终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姬乘风一向都是赤手空拳,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当下两人护着木流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三人越往前走就越觉得那些兵马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之前还有兴趣凑近观察一下,现在却都是绕着走,只希望离得越远越好。 正走着,老四脚下不知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叮铃铃”一声滚得老远。他忙低头去瞧,就见那竟然是一个弹壳。再一照脚下,密密麻麻的还有不少。他弯腰捡起一枚,看了一眼便道:“这是mp5的枪弹壳,有人在这里战斗过。”看向姬乘风,表情凝重,“他们遇到了什么事?” 要知道,那些盗墓贼是两千多年来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他们是不可能在这里碰到其他人的,那这里的战斗,对象就肯定不会是“人”,那会是什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他们把那个东西消灭了,还是那个东西把他们消灭了?刚才那鼓声又是谁敲响的? 姬乘风一时也摸不清状况,四处看了眼,说道:“先看看再说。” 于是加强戒备,继续向前。一路上到处都是子弹壳,可以看到,很多兵马俑都被打碎了,地上掉着很多青铜兵器,还有一些干尸的残骸。老四眼尖,说道:“他们对付的不会就是这些干尸吧?” 姬乘风愤然道:“有可能!”他最心疼的还是那些打碎的兵马俑,也顾不得身旁还站着一个女生,张嘴就骂:“这他妈到底是群什么样的畜生?盗墓就盗墓,干嘛这样糟践东西?” 木流花一言不发,捧着那些兵马俑的碎片,手一直在抖动,心里恐怕也气得厉害。 老四道:“你跟盗墓贼讲保护文物,那不是对牛弹琴吗?不过我看他们也不是有意这样,应该是碰到了什么不得已的情况。你想想,咱们过来的时候,那座殷商大墓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吧?但人家愣是一样没拿,而且也没去破坏,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这次盗墓,有着非常强的目的性。” 其实这个问题姬乘风先前也想到过,那些干尸恐怕并不好对付。只是他仍然无法接受这些绝世珍品的兵马俑被人糟蹋成这样。深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下内心的愤怒,心想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正要去查查那些干尸是怎么回事,木流花突然惊呼一声:“姬乘风,你快过来看看!”语气十分惊惶。 “怎么了?”姬乘风脚步刚动,突然眼角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急忙偏头,就见一杆青铜长戈无声无息的掠向木流花的头颈。 “小心!”姬乘风一闪身揽过木流花的身子,展开九宫归虚步快速掠向一旁,所差不过毫厘,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没回过神来,身后又是一把青铜长刀斩了过来。 那边老四也受到了攻击,一把沉重的青铜钺毫无征兆的对着他当头砍下。老四猝不及防之下只好拿枪横着一挡,当的一声巨响,火花四射,老四被震得连退几步,差点没坐倒在地。 老四一下子怒了,举枪就要射击,耳听风声飒然,一把乌沉沉的长剑又荡了过来,直逼腰际。眼见已躲闪不及,他只好再次拿枪去挡,当的一声,手臂发麻,手中的95步枪差点被震脱手,人也一个趔趄,还没站稳,眼角就瞟到一杆长矛正对着自己左肋搠来。 95式步枪太轻太短,根本挡不住这些重型冷兵器的进攻,老四干脆着地一滚,避开了长矛,人还没停稳,那把沉重的青铜钺又已经当头斩落下来。 这时他才看到,攻击他的竟然都是兵俑!这简直比在尸洞中遇到那只怪手还让他惊悚! 这些兵俑配合得非常默契,攻击几乎没有死角,更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老四又打了两个滚,避开青铜钺,心知再不还击自己恐怕就要死在这儿,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文物不文物了,端着枪就要对着那拿长剑的兵俑肩关节射击,心想管你多厉害,打断你的手看你还给老子调皮! 正要开枪,忽然发现不对,心里就操了一声,扣住扳机的手急忙松开。原来刚才被那些青铜兵器重击几下,枪管竟然被打弯了。若不是见机得快,贸然扣动扳机,子弹肯定炸膛。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幽光闪闪的青铜长剑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在了他的腰上。 老四暗叹一声,想不到自己英雄一世,竟然会死在这些毫无思想的蠢物手里,而且还享受了一把古代的极刑——腰斩!正要闭目待死,岂料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低头一看,就见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竟然握在了剑刃上。 然后耳中就传来姬乘风的轻喝:“别傻站着了,找个兵俑贴身靠着!” 老四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对呀,这些兵俑虽然攻击凌厉且配合得天衣无缝,本身却并不灵活,也不会互相攻击,只要站在一具兵俑背后,就算是安全了。想着就要找具兵俑靠着,木流花却突然叫道:“不要!” 老四身形一顿,这时身旁又有兵器攻击过来,他根本来不及去细想木流花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先顾眼前,马上就近找了一具兵俑,觑准机会贴了上去。那些兵俑果然不再往他身上攻击,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见老四已经脱离了危险,姬乘风便松开了剑刃,晃身退到木流花旁边,问老四道:“你没事吧?” 老四道:“没事,这是怎么回事?不会真被我们说中了吧?” 姬乘风耸了耸肩,苦笑道:“我也不清楚,只怕是的!” 木流花紧紧抓着姬乘风的手臂,颤声道:“这些兵马俑都是活的!” 姬乘风见她小脸煞白,只道她被这诡异的情景吓坏了,安慰道:“别怕,我看也就是一种傀儡术而已,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 木流花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颤抖着嘴唇还想说什么,老四强打起精神笑道:“不就是一些泥胎吗?还能把咱们吃了?小木,别自己吓唬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一个俑坑就至少有几千尊兵俑,谁知道这儿一共有多少俑坑?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兵俑能不能移动,就算不能移动,他们之间的那种配合攻击也让人很难突破,要怎么样才能突围出去?这他娘的究竟是谁整出来远古黑科技? 还有那些干尸,究竟是怎么回事? 寻思间,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似乎被什么人盯住了一般。一抬头,就见对面三尊兵俑的眼睛都不怀好意地盯在了他身上。他这么一抬头,矿灯光正好照在他正对面那尊兵俑的眼睛上,那兵俑的眼睛竟似微微眨了一下,似乎有点不适应这么强的光线。 老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没错,那三尊兵俑的眼睛的确都盯在自己身上,眼中竟然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泽,恍如活物。几乎是一瞬间,老四身上的冷汗便冒了出来。 老四觉得这个诡异的地方自己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正要跟姬乘风商量对策,突然觉得后脑勺有些发麻,那种感觉他非常熟悉,那是被人从背后盯住的感觉,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悚然回顾,眼前赫然出现一张焦黄的脸,几乎与他的脸贴到了一起。 老四心脏突的一下差点跳到了口腔里,忙把距离拉开了一点,才看清,自己背靠着的那尊兵佣,不知何时把头转了过来! 威严冷酷的脸上没有丝毫生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淡漠得不带半点感情,让人心里非常不舒服。但老四就是知道,这个“人”在看着自己。 如果是被一个人这么盯着,老四敢保证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呼上去,但面对这么诡异的兵俑,他还真不敢造次,于是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猛然听到身后风声劲急,有什么东西劈了过来。 老四低头让过,旁边又是两三件兵器招呼了过来。他用手中的步枪挡了几下,虎口都震裂了,好几次都差点命丧刀斧之下,心中也腾地火了:你大爷的,真当小爷是好欺负的?一边躲闪,一边把枪带缠绕在手臂上,揉身直进,欺到一尊兵俑旁边,就用枪托当榔头,狠狠地朝着那兵俑的脑袋砸去——心中的恶意战胜了恐惧之后,他是真的恨透了兵俑们那诡异的、不怀好意的眼神。 那兵俑的脑袋终究只是个陶俑,被老四用枪托一砸,顿时就喀拉一声碎裂开来。他还要再砸,动作却突然顿住了,脸色剧变,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大声叫道:“我肏,这些东西真他娘是活的!” 第139章 启灵 姬乘风喝问:“怎么回事?”老四刚还在给木流花提气,这时候不可能又无缘无故地重复这句话。老四突然的攻击行动也让他感到不解。 老四一边拼命抵挡兵俑的攻击,一边答道:“你砸开一具兵俑看看就知道了!我肏,秦始皇果然是个死变态啊!” 姬乘风闻言不敢怠慢,刚好这时一具兵俑挺着长矛向他刺来,他一把抓住长矛,用力一扯,长矛便到了他手中。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矛尾当作矛头捣向兵俑的头部,满以为这一下兵俑的头部必然粉碎,谁知那兵俑的脸就像鸡蛋壳一般碎裂掉落,露出里面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来! 姬乘风大吃一惊,这陶俑成精了吗?怎么会长出血肉之躯来?还是说这俑里面本来就是装的真人? 那兵俑失了兵器,头部又受到重击,攻击却依然没有停止,僵硬的手臂击在矛杆上,将矛杆直接荡开,那巨大的力量让姬乘风都感觉虎口灼热,手中长矛差点把持不住。 姬乘风急欲看清兵俑的真相,双手一紧,快速出击,手中长矛快如闪电般在兵俑全身各处连点十多下。就听喀喇喇一阵响,兵俑身上的陶壳纷纷碎裂掉落,露出里面的躯干来。那果然是一具人体的躯干。 那躯干全身肌肉都萎缩了,紧巴巴的贴在骨骼上,看起来如同骷髅骨架。某些地方干枯的皮肤被撕了下来,应该是紧贴在身上的陶壳碎落时扯掉的,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却没有任何血流下来。 脱去了陶壳的束缚,那兵俑突然一步跨出,朝着姬乘风逼了过来。动作虽然有些僵硬,速度却也不慢。姬乘风曾在藏龙谷大战过尸傀,这兵俑看着虽有些不同,却也不惧。他知道这东西力大无穷,而且还保留着生前的战斗本能,并不是很好对付。单打独斗不足为惧,一旦和旁边的兵俑配合起来却有些麻烦。眼见那兵俑欺身直进,他不退不避,长矛横扫,一下就将兵俑的一条腿打折,接着又是两下直捣,将兵俑的两个肩关节捣碎,这具兵俑顿时便失去了战斗力。 即便姬乘风速度极快,这时旁边兵俑的攻击也到了眼前,老四那边却是怒吼不断。姬乘风抽空瞟了一眼,只见老四那边已经有四具兵俑被打碎了俑壳,纷纷挣脱出来,正在围攻老四。周围还有不少兵俑配合着,时不时就抽冷子给老四来一下。老四手中没有趁手兵器,已是险象环生。姬乘风顾不得与这边的兵俑缠斗,嘱咐木流花跟紧自己,就以手中长矛开路,前去增援老四。 有了姬乘风的加入,老四压力顿时小了一大半。姬乘风直接把长矛扔给老四,顺手又夺了一杆。他刚把周边俑壳完整、不能移动的兵俑扫空,老四那边也打废了两个蜕壳兵俑。接下来两人合力收拾了剩下的两个,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我肏,这秦始皇陵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啊!” 周边能威胁到他们的兵俑基本已经扫清,姬乘风也暂时松了口气,问老四:“怎么样?没受伤吧?” 老四摇摇头:“一点小伤,不碍事,接下来咋办?” 姬乘风环视四周,双眉紧皱:“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老四道:“这种神神道道的事情,你都没辙,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行就只能打出去了!” 姬乘风道:“你别那么冲动。咱们就三个人,这兵马俑坑这么大,想要打出去,不说毫无胜算,但是胜算真的不大,稍不留意就有可能把命留在这地底下。其实只要贴着兵俑站着,就不会受到攻击,咱们还有时间想对策。” 老四道:“我就受不了他们那眼神,瞅着我就想削他们!” 姬乘风笑道:“这就是一种精神压迫,慈悲为怀的庙堂门口还立着怒目横眉的哼哈二将呢。你不去瞧他们的眼睛就是了。反正盯着你又不会掉块肉,何必在意?” 老四哼了一声,道:“好吧!看在都是老前辈的份上,这口气我忍了!” 姬乘风被他说得一脑门子的黑线,心说不忍又能怎么着?你老四不好惹,这些泥人那也是有几分土性的。 大概是看穿了姬乘风的心思,老四嘿了一下,道:“小风你也别这个表情,咱们现在算是被困住了,只要一移动就会受到攻击,恐怕也只剩打出去这一条路了!我琢磨着那些盗墓贼就是硬打出去的。” 姬乘风摇了摇头:“未必!盗墓贼里面有高人,说不定就能瞧出这里面的门道。而且,就算他们是打出去的,咱也不能效仿。不说能不能全身而退,就那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不是?” 老四嘿嘿冷笑:“小风,你在玄学方面见多识广,是不是已经想到有技术含量的对策了?”他有意无意的加重了“技术含量”这几个字的语气。 姬乘风自然能听出来,却也没有在意,只道:“对策没有,但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老四精神一振,也顾不得再讥讽姬乘风,忙问:“什么可能性,快……”话说到一半,就被木流花的一声惊呼打断。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木流花不知何时已经从靠着的那尊兵俑身后走了出来,一把长刀贴着她的鼻子削过,头上还有一把沉重的青铜钺正以力劈华山之势斩了下来! 更要命的是,木流花似乎完全被贴着鼻子的那一刀吓傻了,根本不知道头上还有更大的危险。 姬乘风大吃一惊,身形急遽一晃便已到了木流花身边,右手挡住青铜钺,左手揽住木流花的腰,惊险之极地避过横着拦过来的一剑一矛,退回到兵俑之后。这时老四才刚刚跨出一步,可见姬乘风速度之快。 “你干嘛呀?不要命了?”回到安全之地,姬乘风劈头盖脸的就质问木流花。刚才那一幕虽然只是眨眼之间,却是真的把他吓坏了。如果不是有他在,换了任何人恐怕都没办法把木流花救回来。 木流花惊魂未定,红着眼眶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看了那兵俑的眼睛一眼,目光就移不开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来了……” 姬乘风暗自心惊:木流花身具术力,竟然都轻易着了道?这些兵俑看来不是一般的邪异。难怪老四在这里显得那么暴躁。 老四也替木流花开脱道:“行了行了,你别这么急赤白脸的,人家本来就吓到了。我看小木也不是故意的,这些兵俑的眼睛本就有些邪门。” 姬乘风也知道自己语气太冲了点,低下头柔声安慰了木流花几句。看看木流花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老四问姬乘风:“你刚说你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是什么?” 姬乘风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仔细推想一下,咱们进来的时候,这些兵马俑是不会动的,后来却突然开始攻击咱们,而且刚好是在咱们看到那些弹壳的时候。也就是说,我们和那些盗墓贼遭遇攻击的地点是一致的……” 老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打断他的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咱这不是开学术讨论会!” 姬乘风道:“我在想,变故可能与那道鼓声有关。” “怎么说?”老四仍不太明白姬乘风的意思。 姬乘风道:“鼓声可能是一种设定好的激活机制,就像红外线警报器一样,当有外敌侵犯时,鼓声响起,给这些兵马俑启灵!” “这……这也太玄了……这都多少年了?那时候还有这种技术?”老四显然不太能接受这种说法,但眼前的一切又让他有些动摇。 木流花却支持姬乘风的观点:“这是有可能的,其实早在看到那些兵俑碎片的时候我就发觉不对劲了,可你们一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却及时打住了。 姬乘风笑道:“老鼠能开山,纸人能代命,观星象能断祸福,小小的风水局就能改变千年气运,你不能理解的事并不代表就不可能。” 老四仍不能信服,举出反例道:“那为什么已经发掘出来的兵马俑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姬乘风道:“我想这两者是不同的,我看过一些论文,说博物馆那些兵马俑并不是属于秦始皇,而是属于秦宣太后,也就是芈八子。木学姐刚才也说过了,这些兵马俑跟已经出土的兵马俑细节方面有很多不同。我想这才是真正的秦始皇护陵阴兵!” 他揉了揉脸,接着道:“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那鼓声到底是怎么响起来的。究竟是感应呢,还是机关?” 第140章 阴沉木鼓 老四道:“这个容易,咱过去看看不就得了?” 姬乘风心说要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且不说现在这些兵马俑都已经启灵,想要挪动位置,必将遇到重重险阻。就算不存在这些问题,那启灵的机关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毕竟,这座墓是玄门术士设计的,先秦术士的手段都是玄之又玄,有什么机关必然也会藏得极深,毫无规律可循。如果是靠感应启灵,那就更无从捉摸了。 不过老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最终可能还得按老四说的方法来。现在的关键就是,怎么做可以让事情简单化。 老四见姬乘风沉默不语,催促道:“别犹豫了,现在最简捷的办法还是直接找到那面鼓!这至少是一个方向,在这儿干站着咱们可耗不起。” 姬乘风一想也对,如果自己的推测正确,这些兵马俑真的是靠鼓声启灵,那么不管是机关还是感应,只要找到鼓,或许就能找到解决办法。 他还记得鼓声响起的大致位置,于是对老四和木流花道:“老四说得有道理,你俩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那面鼓。” 老四迟疑了一下,道:“如果这边发生什么变故怎么办?”说着看了木流花一眼,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他恐怕也没有能力护得木流花周全。 木流花脸色有些难堪,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个拖油瓶。低下头小声道:“你们放心吧,我闭着眼睛不乱动就是,应该不会有事的。” 老四有些过意不去,忙道:“木小姐,我没有那个意思……” 木流花打断他的话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我拖累你们了。” 姬乘风道:“都别说了,既然已经一起走到这里了,再说这些就没有意义了。这样,咱们还是三个人一起行动。” 经老四提醒,他已经想通了,虽说只要贴着兵俑的背部站立,不去瞧兵俑的眼睛,照理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木流花和老四这两个人他一个都损失不起,还不如三个人一起行动来得稳妥。 依旧是由姬乘风打头阵,木流花和老四跟在他后面,往军阵的深处闯去。三人刚一行动,那些兵俑们便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攻击,各种兵器一齐往他们身上招呼。好在姬乘风双手的速度快捷无伦,力量又极大,倒是能马马虎虎挡住兵俑们的攻击,老四也能帮上一点忙。只可惜了他那支步枪,几乎被打成了废铁。 一路上虽然危险万分,万幸的是有惊无险。就在姬乘风单掌击开一尊将军俑刺过来的长剑之时,木流花突然惊喜的叫了一声:“你们快看,是不是那面鼓?” 姬乘风和老四都是精神一振,匆忙挡开身旁兵俑的攻击,顺着木流花的手电光看过去,就见前面不远处,俑坑陡然增宽,密密麻麻的兵俑包围之下,赫然出现一架古战车。 古战车上面落满了灰尘,但没被灰尘覆盖的地方,在手电光之下闪烁着幽深斑驳的光泽。姬乘风一眼便看出,这架马车是用青铜铸成。 青铜战车上面,摆着一面硕大的战鼓。战鼓后面,立着一尊赤裸上身,筋肉虬结的青铜兵俑。兵俑双手各执一柄鼓槌,其中一柄下落,另一柄高高扬起,似乎正在用力擂响战鼓,指挥前方将士冲锋陷阵。 青铜战车旁边,还有一尊横刀立马的大将俑,由于手电光照明范围有限,看不清此人的模样。 姬乘风和老四都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找到了这面战鼓,忧的是青铜战车旁边兵俑林立,想要接近这面战鼓,看来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互相看了眼,老四身上就不用说了,在激斗鼠潮之后,身上早已比叫花子还不如,现在又添了不少新伤,身上这里肿一块,那里一道口子,看着比科索沃难民还要凄惨。姬乘风比他要好点,身上也受了几处伤。好在两人都没伤在要害。不过一路跟那些兵俑打到现在,两人都有了疲态,看着青铜战车旁边那密密麻麻的兵俑,心中都升起一种无力的感觉。 姬乘风心想:“这里的兵俑密度太大,就算我速度再快,恐怕也难以面面俱到,万一到了这里还折损了人手,就太不划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稳妥。如果有什么变故,就这十多步的距离,我应该也来得及赶回来。”心下计议妥当,当即拉着木流花和老四避到一尊兵俑之后,说道:“我去瞅瞅那鼓是怎么回事,你们待这儿别动!四哥你抓紧时间处理一下伤口。” 老四还想说什么,被姬乘风瞪了一眼,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木流花拉着姬乘风的手臂叮嘱道:“你小心点!”姬乘风点点头,身形一纵,跃上一尊兵俑的肩头,横空跨出。刚要踩着兵俑的肩头直奔青铜战车,头灯突然晃过几个人影,脚步立时顿住。却因为过于震惊,一时没收住势,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姬乘风——” “小风——” 木流花和老四都以为他受到了什么攻击,顿时急得脸都白了。 “我没事,你们别乱动!” 姬乘风落地之后立马滚开,避开兵俑的攻击,重又回到木流花和老四藏身的地方,喘着气道:“我看到了他们的人!” “在哪?”老四马上把绷带扔下,拔出军刺,进入了战斗状态。 “好像已经死了,我觉得有点蹊跷,咱们过去看看!”带着两人小心翼翼的绕过几尊兵俑,前面果然出现五个穿着同款黑色防寒服的男子。这五个人从面部特征来看,无一例外都是白种人,身材十分高大,即便有衣服包裹着,依然给人一种肌肉贲张的感觉。 他们的身体都摆出一种诡异的姿势,像是在遮挡或躲避什么东西。最奇怪的是,他们的脸色包括露在外面的手掌都呈现出与那些兵马俑一样的颜色,而且都僵硬无比。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现代衣服,又有明显的西方人特征,他们跟那些兵俑似乎并没什么区别。 老四和木流花心里都升起一股寒意。老四壮着胆子上前在其中一人脸上捏了捏,触手冷硬如石雕,竟然搓下一层石粉来。 “木……木小姐,秦朝的时候,跟西洋人还没有来往吧?”老四喉咙发干,使劲咽了口唾沫问道。 木流花并没有答他的话,整个人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木小姐……木小姐……”老四摇了摇她。 “怎……怎么了?”木流花如梦初醒。 老四只好又把问题复述了一遍。木流花摇摇头,声音很轻,却很肯定的道:“没有。” “那……那就不是恶作剧了……”老四失神道。 “姬乘风,这个……”木流花转向姬乘风,希望他能解释一下。 “对对对,小风,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老四求救似的看向姬乘风,这事儿太诡异了,如果不是秦俑,那就是盗墓贼。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一具人俑。这时他突然想起当初夜探秦陵时见到的那一幕,瞪大眼睛道:“不……不会是你吧?” 姬乘风缓缓摇了摇头:“我哪有这个本事!是百死石血虫!” “什么?”老四从来没听过这东西。木流花显然也没听过,不解的望着他。 姬乘风四处扫了眼,把他们带到一尊兵俑后面,指了指地上的一摊灰黑色的东西道:“你们看。” “这好像是烟灰!”老四蹲下去,用手指捏起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道:“不错,就是烟灰!”疑惑的看着姬乘风。 姬乘风只好把自己曾经遇到百死石血虫的事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时间地点。老四大惊道:“你是说,有人在这里抽烟,所以唤醒了这里的百死石血虫?” 姬乘风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指着那兵俑身上道:“这就是证据。” 老四和木流花把手电照向那兵俑身上,果然看到兵俑身上覆盖了一层褐红色的东西,如同伤口大量流血干涸之后的血痂,尤以脸部和后脑勺最为严重。痕迹还很新鲜,时间应该还不久,不可能是两千多年前产生的。再看旁边的兵俑,也都是如此。两人脸上变色,都不自觉的离那兵俑远了点。 姬乘风道:“古代的巫师们把犯人的皮肤割开一道道小口子,将百死石血虫磨成的粉末撒上,用不了多久,犯人就会被吸干血髓,全身石化。将石化的尸体敲碎碾磨,又可以用于下一个犯人……百死石血虫被明火唤醒之后,其幼虫能化为血雾,通过伤口或呼吸道快速侵入人体,这几个洋人可能就是这样中招的。” “竟然有这么怪异的虫子!”木流花皱着眉头,蓦地想起了什么,捂着嘴巴颤声道:“这些兵马俑,不会……不会都是这样做出来的吧?” 姬乘风叹了口气道:“火把和蜡烛是古人的主要光源,陵墓深埋地下,想要进入,就必然会用到这种光源,这百死石血虫就成了无法跨过的屏障。项羽跟秦始皇是世仇,当年又曾驻兵在秦始皇陵附近,传言他当年发三十万大军盗掘秦始皇陵,最终却损失惨重,铩羽而归,恐怕跟这些兵马俑也脱不了干系。” 老四咋舌道:“这种护陵方术,也太残忍了点!” 木流花若有所思:“你觉得残忍,当时的这些士兵也许觉得是一种荣耀!” 老四哼道:“年纪轻轻就被制成这种石头人,有什么好荣耀的?” 木流花道:“事情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众所周知,在所有追求长生的帝王当中,秦始皇是最有名的一位。他的团队一定试过了许许多多的方法,百死石血虫也许就是其中的一种。从‘百死’之名就可以推测出,这种东西能够完成生与死之间的转换,这种东西最开始可能并不是为了刑罚,而是先秦那些钻研长生术的巫师或者术士研究出来的。斯坦福大学细胞生物学和神经病学实验室通过研究发现,老年小鼠和年轻小鼠之间的血液交换能够使老年小鼠的肝脏和肌肉重新散发出活力。还有人开玩笑说这个结论让吸血鬼的传说得到了证实。这种百死石血虫似乎就有这种用途,至少是接近于这种‘换血’的用途。秦始皇的团队发现并改良了这种虫子,能让人在保持肉体不腐的情况下在体外形成一层石壳,这层石壳在一定的条件下能重新化为血液。这类似于我们现在的人体冷冻与唤醒技术。但秦始皇可能难以接受这种并不成熟的长生之术,所以没有用在自己身上,反而用在了自己最信任的军队身上,好让这些军队能够永远陪着自己。要知道,在古代,长生可是绝密中的绝密,这些士兵能够参与其中,可以说是一种造化。虽然他们只是被秦始皇利用了而已。所以我认为,这种护陵方术,也许只是一种长生术的附属产品。也有可能,这里只是秦始皇的一个备用血库。” 说到这里,木流花抿了下头发,幽幽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做不得准!真实的情况如何,可能早就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姬乘风点头赞道:“我倒觉得你的这种推测有一定的道理,木学姐不愧是我们考古系的高材生!” 老四道:“是不是这样,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的检测方法。咱们敲开那几具洋人俑看看就知道了!”说着目光便瞄向那几具洋人的石化遗体,跃跃欲试。 这个想法十分大胆,连木流花都有几分心动,却又有些害怕。姬乘风权衡片刻,还是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证明了又能怎样?到时候免不了还要多费一番手脚。” 虽然早知道秦始皇陵能保存两千多年,绝不仅仅是构筑坚固那么简单,但一步步走到现在,姬乘风却越来越觉得,这座陵墓的邪异和不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有很多东西,甚至都不是邪异能够解释的了。再往前,到底还有些什么艰险诡异在等着自己,根本无从揣度。以自己的手段,能不能对付得了,他已经完全没了把握。 但事已至此,退回去已是不可能。现在众人的安危全都系于自己一身,如果自己都不能振作起来,恐怕三人真的就要如同那几个洋人一般给秦始皇守陵了。既然是这样,那也只有奋起余勇,跟秦陵的设计者好好较量一番。于是安慰老四和木流花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只要没有火,再防着别让兵马俑身上的粉尘落在伤口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在最大的麻烦还是要让这些兵俑恢复沉睡状态。” 老四知道姬乘风说得有道理,深吸口气,平息下震惊的心情,沉声道:“现在你也不用再把这些兵马俑当什么文物了,说白了,这就是尸体而已,毁坏了就毁坏了。我见那几个老外身上有枪,我拿过来给你打掩护!” 青铜战车旁边兵俑林立,眼下虽然看着平静,但这么重要的地方,究竟预伏着什么样的危险,姬乘风心里也没底,因此并不敢托大。再说老四手里有枪,对他们自身的安全也多了几分保障,于是点头道:“也好!” 老四不再废话,直接去那几个西洋人俑身上取枪。他拿一把扔一把,嘴里骂道:“妈的,全都打空了。余下的弹药也被人带走了。” 姬乘风道:“算了,你俩待着别动,我去了!”说着再次跃上兵俑肩头,施展开九宫归虚步,踩着兵俑直奔青铜战车。 几个起落之间,姬乘风便已落在了青铜战车之上,瞥了眼战鼓,只见鼓面上果然有被敲击过的痕迹,灰尘都被震散了。看来先前听到的鼓声的确是这面战鼓发出来的。 战鼓的鼓身是用阴沉木制成的,这种木材是最好的棺材原料之一,金贵异常,比黄金还要贵重得多。几千年来,天底下享受到了这种棺材的,扳着指头就能数出来。其特点是极其结实耐用,历经两千余年,仍发出黝黑的光泽,没有丝毫腐朽的迹象。鼓身上刻满了玄异的符号和文字,姬乘风看了一下,发现有好多竟然都不认识,只知道应该是某种玄门密咒。 鼓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皮子蒙的,同样是一片漆黑。吹去上面的灰尘,可以看到鼓面上也画满了玄门密咒。 姬乘风研究了一下,看不出什么名堂,便懒得再去费神。心想只要是鼓,总是用来敲的,鸡蛋好吃也没必要去认识生蛋的那只母鸡。 “嘿,哥们,借你鼓槌用一下!” 姬乘风跟那赤裸上身的擂鼓人俑打了个招呼,便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鼓槌。扯了一下却没扯动,姬乘风以为是铸成一体的,手感又不对,这鼓槌明明是木头做的。伸头一看,却原来是被那青铜人俑手上的铜锈吃住了。 姬乘风用力掰了几下,只听鼓槌发出几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铜锈簌簌落下,连带着那尊沉重的青铜俑都动了起来,好像要跟姬乘风争夺鼓槌。所幸铜锈掉落之后,鼓槌便松动了,姬乘风左右晃动几下,终于抽了出来。 拿到鼓槌,姬乘风刚要敲鼓,突然有些傻眼:这玩意儿究竟该怎么弄,才能让那些兵马俑重现陷入沉睡状态?总不会乱敲一通就行了吧?那该敲多少下?先用左手敲,还是先用右手敲? 想着不能乱来,否则只怕要出大乱子。姬乘风停住手,拿鼓槌在脑袋上蹭了蹭,问木流花:“木学姐,你对秦代战鼓的鼓点有没有研究?” 第141章 两道鼓声 木流花一怔,茫然地摇了摇头。老四也愣住了,只想着找战鼓,却没想到连姬乘风都不知道怎么使这玩意儿,抓了抓头皮道:“这个东西跟战鼓不同,可能没什么套路和节奏讲究,只要敲响了就成。” 姬乘风犹豫了一下,仍是不敢胡来。老四便提议道:“要不干脆把鼓毁了算了!” 这个一个十分冒险的想法,万一没有效果,等于是断了所有的退路。再惹出大乱子来,恐怕无法收场,姬乘风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 木流花道:“姬乘风,要不你先试着敲一下看看有什么反应?” 老四却不同意:“这样不好吧?刚才鼓声就是响了一下,然后所有的兵马俑就被启灵了。这鼓又不是开关,敲一下所有的兵马俑就通电启动了,再敲一下就关闭了?我看没这么简单吧?如果当初的设定是敲一下原地攻击,敲两下移动攻击,或者敲一下单体攻击,敲两下联合攻击,那怎么办?” 他看向姬乘风,又道:“我觉得这些兵马俑可能无法接受太过复杂的指令,不然那鼓声不会只响了一下,我记得电视里面那些战鼓都是擂个不停的!我看这样好了,干脆一通乱敲,扰乱信号指令,说不定这些兵马俑自个儿脑子一乱,就死机了!”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又不是机器人,怎么会死机?这可是用秘术控制的兵俑,类似于一种高级的战斗傀儡,跟机器人的原理根本就不同。姬乘风骂道:“你他妈能不能正经点?” 老四一脸无辜:“这种关系到名誉的话你可要慎重点说!” 眼见木流花和老四都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姬乘风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寻思着能不能从那擂鼓铜俑上找出点提示。可是围着转了一圈,发现这铜俑就是一个纯粹用机关控制的铸俑,整个躯体除了两条手臂能动,其他地方连条缝隙都没有。机关都被巧妙的装在了铜俑内部,与脚底相连,直通地下。机关的启动装置应该都被埋在了距离极远的俑坑入口处。不把这铜俑切割开来,根本不可能看出机关的运作方式。 事情又回到了起点,姬乘风把两根鼓槌在手里一下一下的颠着,思考着木流花和老四谁提出的击鼓方式更靠谱一点。想来想去,似乎还是先敲一下试试水会好一点,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举起鼓槌正要敲下去,眼睛突然瞟到在那尊横刀立马的大将俑另一边,似乎还有一辆青铜战车。 会不会那边的青铜战车上也有一面战鼓,敲击这边的表示进攻,敲击那边的表示停止?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姬乘风忙把头上矿灯的光圈调小以求照得更远,顿时便看到那辆青铜战车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铜锣。 铜锣式样古怪,上面镂刻着古朴精致的花纹,隔得远也看不清楚,但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姬乘风一下子便激动起来:“靠,这才是我要找的东西!擂鼓出击,鸣金收兵,我怎么会忘了这一茬?” 激动过后,马上便开始行动。脚尖在青铜战车的车架上一点,人已腾空而起,正要在那大将俑的马头上借一下力,却是变故陡生! 一直没有动静的大将俑此刻却突然动了! 趁着姬乘风人在半空,上下不靠之际,手中战刀霍地化为一道乌光,凌厉无比的向着他横斩而去。 姬乘风无处借力,空有一身功夫也使不出来,想也不想便拿手中的两根鼓槌去挡。 只听“叮”的一声,声音如断金玉,两根阴沉木鼓槌同时被削去一截,而姬乘风也借着这一挡之力退回了青铜战车。 尚未站稳,就听木流花和老四同声惊呼:“小心,身后……”“鼓槌!” 姬乘风心知有变,急忙回头,就见那两截被削断的鼓槌不偏不倚,正巧往鼓面上落去,相距已不过两寸。这会儿哪怕他的速度再快,恐怕也难以接住那两截鼓槌了,暗道一声糟糕,额上的青筋瞬间就爆了出来。 但姬乘风也不是轻易认命的主,身子往后一仰,将手中剩余鼓槌插入腰带,手化两道蓝光,急速往那两截鼓槌抓去。将将就要抓住,那赤裸上身的青铜俑霍地张嘴,一支小小的漆黑短箭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射姬乘风面门。 当此情境,姬乘风也只能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身子横空一翻,人已经翻身下了战车,就听“夺”的一声,漆黑短箭射在青铜战车上,火花四射。与此同时,“咚咚”两声,两截鼓槌也落在了鼓面上。 那声音就像是从幽冥地狱中传来,给人的感觉像是带上了一层浓黑的色彩,十分低沉妖异,却极具穿透力。 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俑坑之中都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这种沉寂也没持续多久。猝然,所有兵马俑的盔甲缝隙里,都开始冒出青色的火苗,接着,大量血红色的液体从那些兵马俑的身体上涌现出来,仿佛被人兜头淋了一盆鲜血。 姬乘风知道要糟——百死石血虫被唤醒了! 果然,也就几个呼吸之间,所有兵马俑身上都开始飘散出翻翻滚滚的血雾——那都是百死石血虫的幼虫。 旋即,一阵让人牙酸的“喀拉”声如潮水般响起——姬乘风就看到所有的兵马俑都把头扭了过来,眼睛盯向自己。 千万道冰冷的目光,泛着森森寒意,让姬乘风如坠冰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木流花和老四也完全陷入呆滞状态。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阴兵啊!” 姬乘风暗暗悚然,心底哀叹了一声,却是很快冷静下来,对木流花和老四叫道:“赶紧穿上防护服!”然后转过头,看向另一辆青铜战车上的铜锣。他明白,现在自己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这面铜锣了。 “你怎么办?”老四大叫,拿着一套防护服,就要冒险冲过来。为了轻装上阵,姬乘风把背包留在了他那里。 “管好你自己!”姬乘风见他自己还没换上防护服,急忙喝止他。 红色雾气越来越多,眼看着再耽搁下去,就要看不清铜锣的位置了。姬乘风匆忙抽出一截鼓槌,振腕一甩,朝着铜锣射去。 鼓槌化为一道黑光,电闪而去。岂料便在这时,那大将俑猛地一刀劈来,将鼓槌劈落在地,而此刻,红色雾气也彻底将铜锣遮掩住了。 “你大爷!” 连番被这大将俑坏了好事,姬乘风大怒,抬脚踹翻一个兵俑,夺过其手里的长矛,脚尖在青铜战车上一垫,整个人化为一道影子猛地扑向那大将俑,手中青铜长矛直刺其咽喉。 那大将俑不闪不避,手中长刀挽了个刀花,斜撩姬乘风左肋。姬乘风大喜,心道:“让你丫托大,这下看谁速度快!” 念头还没转完,矛尖已经点在那大将俑的咽喉上,叮的一声,火花四溅。姬乘风猛地醒悟过来,靠,这东西全身都是他妈的青铜铠甲,自然不需要防御,心知要糟,矛杆急往回拉,护住左肋。 就听当的一声巨响,长刀重重的砍在矛杆上,姬乘风虎口一热,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沿着双臂传遍全身,整个身子都震得没有了知觉,如炮弹一般往后倒飞出去。 人在空中,就听木流花和老四齐声惊呼:“小心身后!” 姬乘风勉强回头,才发现青铜战车旁边的那些兵俑们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身后竟是刀枪如林,齐齐对准了自己! 第142章 生死之间 那刀枪如林的景象让姬乘风后背的肌肤瞬间紧缩。哪怕他再厉害,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完成空中转体,更无法停住自己的身子,心中暗叹一声,正要闭目就死,忽听老四又叫了一声:“接着!” 然后姬乘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对着自己飞了过来。他松开手中的长矛,完全是下意识的用手一抓,竟抓住了一根绳子。 这时他的后背已经顶在了下方的兵器之上,眼看着就要被戳成筛子,手上的绳索蓦地一紧,紧跟着人便腾云驾雾般横飞出去。只听背上的衣服“嗤嗤”数声,不知划破了多少条口子。 刚刚落地,一道白影便扑了上来,正是木流花,抓着他左看右看,吓得声音都颤抖了:“姬乘风……你……你没事吧?” 在鬼门关前打了个来回,姬乘风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直到抓住木流花的手,才感觉魂魄渐渐归位。只觉她的小手一片冰凉,仍在微微颤抖。 “我没事,皮厚,只是刺破了衣服!”姬乘风安慰道,一颗心仍在砰砰剧跳。 “贫嘴!”木流花见他真没事,脸上才恢复了一点点血色。 姬乘风转头看向老四,只见老四正在往身下解绳子。原来他眼看着姬乘风危急,匆忙把绳子甩了出去,又怕用手拉不住姬乘风,于是原地转了几个圈,将绳子缠在自己身上,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将姬乘风拉了回来。此刻仍可见到他身上深深的勒痕。 “谢了,四哥!”姬乘风感激道。他知道,刚才那一下,如果没有老四灵机应变,自己就真的死了。 “别忙谢,回北京请我喝酒!”老四道,“赶紧穿防护服!” 姬乘风忙接过来穿上。 此刻血色雾气几乎弥漫了整个俑坑,雾气之中传来整齐沉重的脚步声,被彻底启灵的阴兵正在一步步朝他们逼近。身上的石壳化了之后,行动对他们来说再也不是障碍,这完全就是一支幽灵兵团。老四一边往身上套防护服,一边紧张的四处张望:“就这么个情况,没有你,我们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木流花换上防护服,问姬乘风:“你刚才几次想要越过那尊大将俑,是不是那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听她这么一问,老四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脸好奇的盯着姬乘风。他俩被土垒遮住了视线,看不到大将俑另一边的情况。 姬乘风点头道:“不错,那边也有一辆青铜战车,车上有一面铜锣。” 木流花一听就明白了,急道:“那咱们快想办法去敲响那面铜锣!不然就来不及了!” 姬乘风叹了口气,心说先前想接近铜锣就不容易,现在就更难了。阴兵已经被彻底激活,血色雾气又为他们的攻击提供了极好的掩护,危险性大大提升了。而且,铜锣还有那尊大将俑在一旁守护,那个大家伙全身铠甲,根本无需防御只需进攻,自身的战斗力又强得恐怖,力大无穷,实在不好对付。 最关键的是,现在已经没有所谓的安全区了。自己必须带着木流花和老四一起行动,这无疑更增加了危险系数。 木流花见姬乘风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也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办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姬乘风不想让木流花担心,笑了笑,道:“别担心,我们一定能闯过这一关。” 就在刚才,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也要杀条路进去,敲响铜锣。否则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四迟疑了一下,道:“小风,要不咱就先出去吧?” “出去?你什么意思?”姬乘风眉头一挑,看向老四。 老四指了指头上道:“我去兵马俑博物馆参观过,这些条木上面盖的就是泥土,距离地面并不算太深。这个俑坑说不定也是一样,兴许咱们可以挖出去!” 木流花却立马反对:“这样绝对不行。条木上面覆盖了一层以青膏泥为主要成分的夯土,一旦打穿,就会漏水渗氧,下面的东西全都会毁掉去!再说这些百死石血虫飘出去,天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姬乘风恰好也在上课的时候听说过青膏泥的名头,知道这玩意儿比水泥都好使,想要挖穿,绝非朝夕之功。从陵墓布局上推算,这里属于陪葬坑,距离地宫已经不远了,那些盗墓贼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进入地宫了,时间上自己也耽搁不起,便也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 老四搓了搓脸,骂了句粗话,说:“也不知道那些盗墓贼是怎么制服这些尸俑的?” 姬乘风淡淡道:“我猜想他们也是发现了那面铜锣。他们人多,高手也多,行事又没有什么顾忌,应付起来比咱们容易。这样……小心——” 正说着,血色雾气之中,霍地闪出一道刀影,直逼木流花。姬乘风急喝一声,忙伸手挡住,周围又有更多的兵器攻击过来,原来说话之间,阴兵已经在血色雾气的掩护之下完成了对他们的包围。 姬乘风一一将攻过来的兵器挡开,顺手夺过一把青铜长刀,喝道:“我来开道,跟紧了!” 长刀如游龙入海,直接闯入阴兵阵中,一刀便将一尊兵俑的手臂斩了下来。既然已经没了毁坏文物的顾忌,他出手便不再拖泥带水,招招建功,攻击的全都是关键部位。 放开手脚的姬乘风凭借速度优势,几乎是所向披靡,很快就凭借手中的长刀杀出了一条通道,距离青铜战车和大将俑已不过几步之遥。 抬头看去,只见大将俑依然横刀立马的守护着铜锣,血色雾气在其身旁缭绕,看起来宛如一尊不可战胜的神灵。 姬乘风曾被他撩过一刀,知道这大家伙力气极大,所谓“一力破十会”,这货基本上没有弱点,硬碰硬的话,几乎没有胜算,还得另外想办法。只要能拖住这大将一会儿,找机会敲响了铜锣,事情就妥了。 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姬乘风对老四道:“我来对付这家伙,你去敲响铜锣,鸣金收兵,能不能做到?” 老四看了看铜锣的距离,周围虽然也有不少兵俑围着,料来自己勉强能应付,点头肃容道:“没问题。敲几下?” 姬乘风想了想,道:“先敲一下试试,不行就接着敲!” 此刻周边已被清空,其他兵俑虽然仍在合围,却还有一段距离,姬乘风估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在鸣金之前,木流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当下便不再犹豫,身形一晃,瞬间越过四五米的距离,举刀对着那大将俑劈去! 大将俑依然是老套路,并不抵挡,直接一刀对着姬乘风横斩过来。 姬乘风就一血肉之躯,如果不回刀防御,必然被一刀斩成两截,但回刀防御的话,等于就是被大将俑一招逼到了下风,接下来必定处处挨打。这种打法如果在比武之中就属于赖皮,但在这阴暗的地底世界,地面上的规则是行不通的。在这里,只有生与死。 好在姬乘风对这种情况早有对策,仗着自己的速度优势,刀背在对方长刀中段力量最薄弱的地方一磕,人已借力飘开。 大将俑一刀落空,第二刀又至。这次姬乘风不再躲避,竟也一刀迎了上去。 木流花和老四都见过姬乘风被大将俑一刀劈飞的情景,顿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哪知姬乘风招至中途,却是陡然变招,刀锋一偏,竟沿着对方的刀杆削了下去!金属摩擦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生痛,一线火花照亮了黑暗的地下空间。 随着姬乘风一声轻喝,只听“锵”的一声金属鸣响,火花四射,但是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的刀锋竟然被卡住了,再也难有寸进! 姬乘风满以为这一下必然削下青铜大将俑的手指,这样一来对方必将握不住长刀,谁知对方对冷兵器的战法烂熟于胸,早就做了防护,连手上都有金属护套! 姬乘风心知要糟,果然,大将俑那一刀没有半分停顿,仍是势若雷霆般砍了下来! 当此之际,姬乘风也只有极速回刀,将刀杆往左臂上一靠,硬是生生地扛了这一刀。 “当”的一声巨响,长刀砍在刀杆上,几乎将刀杆砍断!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姬乘风震得斜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青铜战车上。左臂更是被生生震断! 姬乘风痛哼一声,喘了口粗气,几次运劲想要站起来,每次都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头晕眼花,一时之间竟站不起来。 老四和木流花离得太远,中间又有血色雾气阻隔,看不清他的状况,见他迟迟没有起来,都急了眼,两人不管不顾的就往青铜战车冲去。 蓦地血色雾气一阵翻滚,一刀一矛同时往两人荡了过来,两人忙闪身退开,才看到雾气之中隐隐显出好几尊兵俑的身影。两人霍然变色,转头一看,身后的兵俑更多,正一步步逼了过来。不知何时,这些兵俑借着血雾的掩护又将他们围住了。 老四抽出折叠工兵铲递到木流花手上,攥紧了手中的军刺挡在她面前,想了想还是收起军刺,从地上捡起一杆长矛,沉声道:“前面的包围圈相对薄弱,咱们得从前面突围跟小风会合,小心了!” 木流花所修“水凰舞”虽然也有强身健体的作用,但为了保持身体的柔韧性,不能修习武技。她清楚此刻已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抓紧工兵铲道:“如果有什么变故,你先顾着姬乘风!” 老四想不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木流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对她的偏见和不满登时消了大半,眼见兵俑步步紧逼,再不动手就晚了,喝声:“跟紧了!”当先跨出一步,手中长矛如青龙探海,闪电般刺向一具兵俑的肩关节。 他在部队学的格斗术大多是一招制敌的招数,通过对人体薄弱部位的打击使人丧失战斗力,讲究快、准、狠,擅长近距离制敌。但这里的兵俑全都是使用沉重的长兵器,招大力沉,又不需要防御自身,所以他的那套打法很是吃亏。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好拿起了长兵器,使出当新兵时学的拼刺技巧,把长矛当成了刺刀来用。 一矛刺出,那具兵俑的肩关节顿时被刺裂,喀喇一声,整条右臂都掉了下来。这时他左右各有一把长刀砍了过来,一刀从上往下疾劈,另一刀则横掠他的胸腹。而他身后就是木流花,根本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去架头顶那把长刀,胸腹之间这一刀眼看着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木流花从旁抢上,高举工兵铲,猛地拍在右侧那把长刀上。 “当——”“嘭——” 两声几乎是同时响起,老四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道顺着双臂传了下来,整个人往后一挫,差点坐倒。而木流花也被那一刀震得两臂发麻,手中工兵铲差点脱手而飞。好在她那一铲子终究还是把刀锋拍得往下沉了两尺,并没有伤到老四。 耳听身后风声飒然,又有兵器攻到。老四深知此刻绝不能与身后的兵俑缠斗,矛杆往地上一拄,双腿横踢而出,刚好踢在左侧那具兵俑胸口。兵俑经不住他这一踢,轰然后倒,把身后的一尊兵俑也撞倒了。 老四双脚落地,正要弹身起来,猛然后方一柄大锤锤在了矛杆上,矛杆直接被打成了九十度,老四隔着防护手套仍感觉手上就像握了根烧红的铁条,双手虎口再次被震裂,人也摔倒在地,抬眼就见上空一刀一斧凌空斩下。 忽然两个脚踝一紧,整个人都被拖动了一截,就听头顶上当当两声巨响,一刀一斧砍在山石地面上,火花四射,老四的上半身都差点被颠了起来。抬头一看才知道是木流花在千钧一发之际拖动了他。 老四脚并没受伤,忙站起来,两人踩着那两具倒下的兵俑冲出包围圈,急忙奔向姬乘风。 姬乘风见两人无恙,心中甚是喜慰,单手拄着长刀缓缓站了起来。木流花哑声问道:“姬乘风,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姬乘风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没事。” 木流花见他左臂垂在身侧一甩一甩的,仿佛半点力气也用不上,顿时急了:“你手怎么了?”伸手就要去看。 姬乘风忙侧身避开,说道:“没事,就是脱臼了,待会儿再处理不迟。现在没时间了。” 经过刚才这一下,他已经明白,这大将俑就是专职守护铜锣的。这人在冷兵器时代一定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猛将,武技娴熟,力大无穷,兼且浑身上下防护周密,自己现在又受了伤,硬拼几乎没有突破的可能,看来还得想其他办法。 老四也看出了一些门道,说道:“小风,要不咱从这土垒中间挖过去敲锣吧,别去硬拼了!那就是个怪物!” 姬乘风道:“那是夯土,得挖到什么时候去?”心下寻思:“这把青铜长刀本就有几十斤重,我单手使唤起来恐怕会不方便。况且我两只手使这把刀都抵不住那大将俑,倒不如走轻巧路线。”扫了那大将俑一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对老四道:“把你的军刺给我!” 老四拔出军刺倒转了递给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姬乘风扔下长刀,接过军刺,也不答他话,反而问道:“你还能动吗?” 老四只是双手虎口裂开,其他地方倒是无碍,锤锤胸口道:“没问题。” 姬乘风道:“那好,咱们再来一次!我对付大将俑,你去鸣金收兵。做好准备,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下了。”又对木流花道:“有什么情况,就躲到青铜战车下面,这东西还算结实,能抵挡一阵。” 说完吸了口气,再次往那大将俑冲去! 大将俑唰的又是一刀劈来,姬乘风忙展开九宫归虚步躲开,紧跟着揉身直进,脚在马鞍上一借力,竟直接撞进那大将俑的怀里! 老四还没明白姬乘风的用意,就见姬乘风高举军刺,直接往那大将俑的肘关节处插去。此处覆盖有青铜战甲,从外部几乎难以伤害到。但为了保证关节活动的方便,关节下部却并没有战甲覆盖。姬乘风插入的角度极其刁钻,95军刺又是锋利异常,一下便插入了关节里面。大将俑扬刀的动作顿时止住,动弹不得。 姬乘风生恐再有变故,手握军刺不敢稍离,眼见机不可失,冲老四大喝:“快过去!鸣金!” 第143章 仙鹤龙龟 老四知道时机已至,急纵而出,从马腹下一滚而过,直扑青铜战车。 握在一个青铜武士手中的锣槌同样被铜锈吃住了,老四扯了几下没扯出来,就听身后姬乘风突然大叫:“糟糕,快躲!” 呼—— 风声劲急,大将俑竟然单手持刀,对着老四脖子横斩而至! 姬乘风骂了一声,拔出军刺,朝着大将俑的另一肘关节插去。 但心急之下竟失了准头,一下插在青铜战甲上,火花四射。 眼看着老四就要被斩首,姬乘风一下子慌了神,大叫一声:“快闪开!”甩下军刺,纵身一扑,整个人都往战刀上吊去,希望以自身重量略略阻止一下战刀的攻势。 只是他这一百多斤对力大无穷的大将俑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战刀速度丝毫不减,劲风呼呼,刀身化为一道黑影,狠狠劈向老四。 完了! 姬乘风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种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 “当”的一声,铜锣被敲响了!那声音的穿透力简直让人震撼,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震得人脑仁生痛,眼睛都睁不开。姬乘风能明显的感觉到,连周围的空气都震颤起来。 一瞬间,整个地底世界都静止了。 姬乘风不待声音过去,急忙睁开眼睛,才看到老四不知何时已经从那青铜武士手中夺过了锣槌,在关键时刻敲响了铜锣。 此刻,大将俑手中的战刀,离老四的脖子不到半寸!甚至可以看到,强烈的刀气,将他后脑勺处的头盔都冲出了一道凹痕。 但是,就差那么一点点,一切都静止了。 血雾飘荡,一切如幻如真。 足足过了一分钟,姬乘风和老四才逐渐的回过神来。 姬乘风松开吊住战刀的手,任凭自己坠落在地,靠在马腿上,一直强撑在体内的一股力量似乎突然离体而去了。 老四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回头看了姬乘风一眼,两人相视苦笑,心中都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血色雾气仍在飘荡,却不再变浓。目力所及,那些面目如生的兵马俑,此刻都摆出各种各样的攻击姿势,却又在同一刻停止了动作,就像时间在他们身上突然被冻结了,又像是突如其来的冰冻将他们凝固住了,看着颇有些诡异。 虽然身上穿着防护服,血色雾气很难伤害到他们,但两人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了,会合了木流花,三人硬捱着身上的伤痛继续去寻找盗洞。 有血雾的阻隔,视线很不通透,想要靠眼睛寻找盗洞并不容易。沿着那条横向的俑坑一路往前走,三人才发现,这个地下兵马库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那种纵向的俑坑就有二十多条,规模远非已经发掘出来的兵马俑所能比拟。这还只是他们看到的,那些看不到的,掩埋在黑暗中的究竟还有多少,完全无法估计。真是难以想象,这一切如果有一天重见天日,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最终,他们在最后一条纵向俑坑的西端再次发现了盗洞。接下来,又是极其压抑的地下穿行。 爬了将近百米,看看血色雾气已经无法飘到此处,姬乘风翻身坐下道:“不行了,我得歇会儿。”他左臂断了,一直靠着一只右手在爬行,很是不便。而且左臂时不时在盗洞壁上碰撞一下,痛得他直抽凉气。 木流花和老四也早已坚持不住,闻言都翻身坐倒。三人脱下防护服,木流花顾不上歇息,马上过来给姬乘风检查伤势。好在只是肩关节和肘关节同时脱臼,骨头并没有裂开。这大概也是得益于平时木系术力对他骨骼的润养了。否则在那么大力的打击之下,粉碎性骨折都算是轻的。 木流花有一定的医学知识,替姬乘风接好臂骨,又涂了些活血化瘀消肿之类的药物,这才放下心来。在这过程中,她除了让姬乘风忍着点痛之外,始终一言不发,偶尔瞥上姬乘风一眼,目光似乎也有些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四除了双手虎口的迸裂伤之外,身上还有几处刀伤,后脖子还被刀气冲出一条淡淡的血痕。木流花也替他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包扎了一下。之后三人都沉默下来。在俑坑中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每一分每一秒几乎都是惊心动魄,三人都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此刻这狭窄逼仄的盗洞,反而给了他们一种安全感。 看看歇息得差不多了,姬乘风准备继续启程,见木流花和老四仍有些闷闷的,拍拍手道:“怎么了?是不是终于感到害怕了?” 老四道:“怕倒没有,就是觉得这秦始皇陵也太邪了点。说真的,我以前还挺崇拜他呢!” 姬乘风心说:“只怕还有更邪的呢!”他深知中国历史上有太多失传的古术,尤其是先秦古术。这些东西大多都是被秦始皇一把火烧掉的。所以谁也料不准秦始皇陵里会出现些什么东西。但这些失传的东西很有可能都会在秦始皇陵现身。到了这里,他也觉得自己带着老四进来确实有些欠考虑了,也怪自己小瞧了秦始皇。于是说道:“你要是受不了的话,就陪着木学姐在这儿等,我一个人进去。” 老四道:“那怎么行?都到这儿了,不去老嬴家参观一下也太划不来了!” 木流花也道:“绝对不行,秦始皇陵是我学习考古的一大动力,不可能放弃的!” 姬乘风道:“那咱们就该赶路了!” 老四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吧!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革命战士绝不能万里长征走一半就回去的。” 三人继续在盗洞中艰难前行,随着越来越接近秦陵地宫,三人的心情也愈发的紧张起来。 老四不太习惯这种沉默压抑的感觉,率先拣了个话头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我记得当年参观秦始皇陵的时候,解说员跟我们说过,秦陵封土的南边好像有一条规模很大的阻排水渠吧?咱们是不是快到了?会不会要从水里游过去?” 这个话题说到了木流花的专业上,她马上道:“不会,阻排水渠是施工的时候修建的,陵墓建成之后就回填了。” “回填?”老四有些不解。 “秦陵地区的地下水位很浅,大概距地面16米左右就有地下水了。但秦陵是典型的竖穴式墓葬,墓圹需要挖掘很深,必然会被地下水淹没,给施工带来极大的难度。秦陵地区的地下水是从东南向西北流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在墓圹的东面和南面修建了阻排水渠。” 木流花边走边解释道:“陵墓建成之后,为了防止地下水渗透进入墓室,所以又用防水性极好的青膏泥将阻排水渠回填了!据探测,回填后的阻排水渠底部厚达17米,宽84米,规模之大,工程之巨让人难以想象。” 老四对秦始皇的大手笔早已习以为常了,万里长城都建成了,何况是一条阻排水渠。他哦了一声,道:“那要挖进去可不容易!” 木流花道:“问题还不止这个。据最新的考古研究发现,这道阻排水渠建成两千多年,地宫中没有任何渗水的迹象。而且……” 老四打断她的话道:“有没有那么厉害呀?地下水连山都可以慢慢蚀穿,还奈何不了区区青膏泥?” 木流花道:“青膏泥本就粘性极大,在夯筑之前又大火炒过,把里面的虫卵、草根和植物种子等等都炒死了,这就防止了植物发芽或蚂蚁打洞之类的情况导致内部不结实。这种熟土的结构性十分严密,筑成的墙箭都射不进,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老四叹道:“古人做事就是认真,哪像现在,唉……” 木流花点点头,突然哎了一声:“我之前说到哪儿了?” 老四道:“你说而且……而且什么的……” “哦,对了!”木流花道:“回填之后的阻排水渠不仅可以防水,而且像是一道厚厚的宫墙,有效的防止秦陵地宫遭到破坏。我在想,如果那些盗墓的人真的把阻排水渠挖通,秦陵地宫恐怕会遭到地下水的侵袭,那就很糟糕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姬乘风突然道:“我认为不会。想要挖通几十米厚的夯土墙,难度非常大,跟挖通等距离的水泥墙差不多。你们可能没有发现,这条盗洞虽然是从南边挖过来的,却一直在有意往西偏移,我猜想他们就是想绕过那条巨大的阻排水渠。” 老四道:“这一点我也察觉到了。而且从兵马俑坑里出来之后,好像盗洞在以一个比较平缓的角度往上延伸。” 姬乘风道:“这说明咱们有可能已经进入封土堆里面了。封土堆是用普通泥土粗夯的,硬度和密度比青膏泥差远了,挖起来比较容易,这样也能节省时间。” 老四用手指抠了一下洞壁,果然,这里的土质虽然也很细密坚硬,却还比不过兵马俑坑里那些土垒的硬度。指甲划过,就会划下一些细细的黄土粉末。 盗洞之中很难计算距离,三人也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远,盗洞突然急剧缩小,竟然只能勉强容一个人爬着通过。 姬乘风观察了一下洞壁,又用手指试了试洞壁的硬度,说道:“咱们进入封土内的青膏泥夯土台了,盗洞缩小是为了减小工程量,前面也不知道究竟是通向哪里,可能会存在危险,都打起点精神。”说着率先爬进了那狭小的盗洞。木流花和老四随后跟上。 在这种漆黑狭窄的盗洞中爬行,人会更加的压抑甚至是恐惧,四周都是挤压过来的冷硬的泥土,给人一种被活埋的感觉。 姬乘风加快了速度,又往前爬了一段,头灯照射之下,前方突然闪过一丝金属光泽。最近青铜器实在见得太多了,姬乘风一下子认了出来,那应该是一件青铜器的底座。细看之下,这青铜器的底座是一只铸造得惟妙惟肖的龙龟,龙龟上面立着一个细细长长的东西,因为视线被盗洞局限,也瞧不出是个什么。但他能判断出,前面应该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空间。 继续往前爬,那件青铜器的全貌逐渐出现在视野中——那竟然是一只单腿站立在龙龟背上引吭展翅的仙鹤。仙鹤的嘴张着,里面伸出一条灯芯,正跳动着黄亮的火苗。 ——这是一盏铜灯,且被人点燃了! 油灯被点燃,说明前方可能有人。姬乘风一下子紧张起来,对着紧跟身后的两人做了个“嘘”的动作。木流花和老四也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油灯的光,早就提起了全部的注意力,看到姬乘风的手势顿时屏住呼吸,心砰砰跳了起来。 第144章 秦始皇御书房 姬乘风凝神听了一会儿,除了油灯偶尔爆出的毕剥声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心下寻思:“难道人已经离开了?那为什么不灭灯?是随时准备回来吗?” 想着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后退,但是就这么堵在盗洞里,危险性也太大了,万一被发现,人家一梭子过来,躲都没地儿躲,三个人全得报销。姬乘风提聚术力,一咬牙,快速蹿出了盗洞。 眼前豁然开朗,姬乘风迅速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有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房间,靠墙摆着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都是摞起来的一卷卷的竹简木牍,摆放得非常整齐。 在那龙龟仙鹤青铜灯的一旁,摆着一张长书案,色泽黝黑,看不出是用什么木料制成。书案上摆放着一些简牍和文房用品,灰尘凌乱,简牍随意打开着,有翻动过的痕迹。 书案另一旁,与龙龟仙鹤青铜灯对称之处,还有一盏相同的铜灯,铜灯旁摆放着青铜香炉。 书案后面,是一张宽大的龙椅,制作得极其精美。龙椅后面的墙上是整面的铜雕。铜雕用的是浮雕镂空手法,雕刻的是一条云龙,古朴苍劲,气势磅礴。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并无过多的装饰,却在大气中透露着一股无上的威严,简洁之中蕴藏着说不出的霸气。 这时木流花和老四也相继从盗洞中爬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有些吃惊。木流花打量了几眼,便径直往那书案走去。 姬乘风担心她遇到危险,忙侧身闪到她面前,说道:“别那么莽撞,我来给你探路。” 木流花微微一笑,纤纤素指指着书案上一个用黑色丝帛包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道:“我想瞧瞧那个!” 姬乘风小心的走到书案前,确定没有机关之后,才把那东西拿过来,解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方巴掌大小的印章。 印章是用质量极好的墨玉雕成,印纽成盘龙形,刀工简洁大气,处处见锋,却丝毫不显得粗糙,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气韵。印章的边角有些朱红色,像是沁入玉石内部的沁色。 古玉这东西,姬乘风在师父的地下藏宝室里见多了,一眼就看出,这并不是为了陪葬而专门制作的冥器,而是生前曾使用过的物件。 他把印章倒过来,上面阳刻着四个篆字:“皇帝之宝”。字体刚柔并济,圆浑挺健。木流花早等不及了,伸着头过来看。姬乘风笑了笑,把玉玺递到她手上道:“木老师,您给鉴定一下吧!” 木流花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直接便去看底部的印文,只看了一眼便惊呼道:“这是秦始皇的宝玺呀!” 老四一听也来了兴趣,忙凑过来看。他不认识篆书,便问:“这上面刻的是什么?” 木流花道:“刻的是‘皇帝之宝’。” 她拿着玉玺把玩了一会儿,接着又道:“据史书记载,历史上用过‘皇帝之宝’的,只有清代的乾隆帝。想不到秦始皇也有一尊这样的玉玺。” 老四奇道:“秦始皇的玉玺不是用和氏璧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吗?这个不对吧?” 木流花道:“皇帝不会只有一个印章,你说的那个叫国玺,这个就有点类似于秦始皇的私章,在历史上从没见过,应该用得不多,而且只在极小的圈子里用过。” 老四道:“会不会是秦始皇抢了别人的?听说他横扫六国,抢了不少好东西,都搬到自己陵墓里来了!” 姬乘风笑道:“四哥,这你可想错了!在秦始皇之前,是没有皇帝一说的。嬴政自认为统一中国,德迈三皇,功盖五帝,所以把‘皇’和‘帝’两个尊号连起来,自称为皇帝。因为他是第一个称皇帝的人,所以才叫始皇帝。这枚玉玺又是在他的陵墓里,所以肯定是他的私物无疑。而且,宝玺一词也是起于秦代,自秦代开始,用玉石镌刻成的印章,凡是帝王天子使用的就叫国玺,或称御宝。王侯官吏使用的叫‘印’,秩卑者,也就是普通百姓使用的叫‘钤记’。这些在封建社会都是有严格的制度规定的。” 他学习过琢玉,而玉器里有一个大类就是印章,所以他对这些还是比较了解的。 “对哦,当初好像听秦陵博物馆的解说员这么提过一嘴,倒是忘了这茬了。看来还得多读书才成。”老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讪讪的表情。 “不过——”老四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怕自己说错了,但紧接着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记得皇帝的玉玺都是用黄布包着的,这里怎么会是用一块黑布?而且这玉玺也是黑色的?还有,为什么乾隆也可以用‘皇帝之宝’呢?” 这几个问题,还真把姬乘风问住了,他挠了挠头,看向木流花道:“木学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木流花道:“乾隆兴趣广泛,博雅好古,他主政时期又刚好是清朝最强盛的时候,难免有些自信心膨胀,即便不敢自比秦皇,恐怕心里多少有点那个想法。据清人何圣生的《檐醉杂记》记载,乾隆十一年的时候,交泰殿里就藏有二十五方印玺,被称为‘清二十五宝’。这些印玺只有两枚印文相同,都叫‘皇帝之宝’。但它们的材质和用途各不相同,一枚是用青玉雕刻而成,另一枚是栴檀木雕刻而成。其中栴檀木雕刻的那枚,是乾隆使用得最频繁的,是乾隆时代皇权的真正标志。至于为什么是‘二十五宝’,也是有说法的。姬乘风应该知道吧?” 姬乘风一愣,笑道:“学姐你又考我了!” 木流花呡唇一笑,却不说话。 姬乘风低着头原地踱了两步,然后停住脚步道:“古人以天为阳,以地为阴,单数为阳,双数为阴。《周易》里将一三五七九这五个数字相加,即得二十五。《周易大衍》里也有‘天数二十有五’之说。”摸了摸眉尾,笑看着木流花,“乾隆用古人之典来钦定宝玺的数目,大概是以此来象征自己的王朝能暗合天数,绵延无限吧?木学姐,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木流花赞许的看了姬乘风一眼,笑道:“算你蒙对了!”转头对老四道:“至于明黄色,其实是在唐朝才成为皇帝的御用颜色的。刘氏夺秦国祚之后,接受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董仲舒对战国末期阴阳学派创始人邹衍的‘五德始终说’作了进一步的发挥和阐释。按照这种学说,五行相生相克,每一个朝代都代表了五行中的一德。在金、木、水、火、土五德中,木居东,尚青;火居南,尚赤;金居西,尚白;水居北,尚黑;土居中央,尚黄。在董仲舒看来,改朝换代,必须在礼仪、制度等方面做出相应的改变。秦为水德,尚黑;土克水,汉朝自应为土德,也自然要尚黄了。而土代表中央,代表国土、江山,皇天后土,至高无上嘛,后来这个习俗就慢慢的流传下来,到了唐朝,便固定了。所以说,秦代用黑色的丝帛包裹玉玺,没什么不对。” 老四恍然道:“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些道道。做皇帝就是好,喜欢什么,说句话就能独享,连颜色都有专属的。” 姬乘风嗤道:“这些东西都是为了政^治需要胡扯的,我看也没什么依据。董仲舒的观点如果正确的话,就应该是青、赤、白、黑、黄交替使用,而不是自唐朝以来,皇室统一用明黄色。” 木流花笑了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看这儿的布置,像是复制了秦始皇的御书房,这枚玉玺如果面世,将会震动全世界,咱们要不要带出去?” 姬乘风道:“得了吧,带出去又能怎么样?又不敢拿出来,被逮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木流花不服气道:“怎么就要掉脑袋了?你是来抓盗墓贼的,又不是来盗墓的,这事儿军方、政府和学术界都知道,带个东西出去怎么了?”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将那玉玺重新包起来放回了原处。 姬乘风见她恋恋不舍,知道她爱惜文物,今后这东西就算发掘出来,她恐怕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了,便开玩笑道:“行了,这东西太打眼,拿出去也要上交。秦陵里好东西多的是,到时候让你摸几件好的,我不揭发你就是!” “姬乘风!”木流花跺了跺脚,又气又急,掐着姬乘风腰间的嫩肉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哟哟哟,痛,痛!好好好,你不摸,我摸了送给你总行了吧!”姬乘风痛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有老四在一旁,木流花也不好太过分,哼道:“以后再跟你算账!”又用力掐了一下,这才松手。 一瞥眼见到书架上的那些简牍,兴奋道:“当年秦始皇一把火烧了中国三千年的文明,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副本,咱去瞧瞧他这御书房里都收藏了一些什么宝贝?”说着便往那些书架走去。 姬乘风本不想在这儿多待,有这功夫还不如早点去追盗墓贼呢。不过听木流花这么一说,他心里也火热起来:那些自秦代绝迹的古术,在这儿能不能找到?这地方,恐怕这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能看到啊!稍一犹豫,他也走向书架。 而他的内心深处,对那伙盗墓贼的目的,更是有一些隐蔽的猜测,答案或许就藏在这些书架中。想到这些,他走向书架的脚步竟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第145章 地下城 虽然心急,姬乘风却也没放松警惕,这里毕竟不是秦始皇真正的御书房,而是在阴森的地下陵寝之中。谁也不知道,秦始皇会不会设置什么机关。 他把急冲冲的木流花拉到身后,小心翼翼的朝书架走去。 老四嘀咕道:“秦始皇是修过仙的,我也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修真秘籍!要是找到一本,搞不好哥们就一统全球了!” 所幸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能连秦始皇也觉得书房这种文明之地,杀人有辱斯文,并没有设置机关。很快,姬乘风便走到了离他最近的一排书架之前。 书架上的简牍都用牛皮索捆扎着,上面落了一层灰。姬乘风一时不知从哪里着手,便去看书架上的条目。 那些条目都是用长条形的铜片制成,上面有阴刻的文字。奇怪的是,条目上刻的并不是书籍的名目分类,而是记载着详细的年月日。 这种分类方式姬乘风还从没见过,一时有些摸不着脑袋,心说不管了,先看看再说。于是拿起一卷竹简,吹去上面的灰尘,解开牛皮索展了开来。 竹简上的字是用小篆写成,保存得还比较清晰。姬乘风刚看了个起头,心里便哦了一声——靠,那竟然是一份奏章。看了两行,便看不下去了,于是扔在一旁,又拿起另一卷来看。 木流花和老四也在一旁随意翻看着。木流花更讲究,竟然用丝巾包着自己的手,一看就有考古学者的派头,比姬乘风和老四专业多了。姬乘风和老四都有些脸红,但这时候条件所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老四不认识篆文,看了两卷就失去了兴趣,站在一旁又实在无聊,便问姬乘风:“小风,这些古书为什么有的是竹的,有些是木的?” 姬乘风道:“这种专业的问题你还是问木学姐比较好,她可是咱们考古系的优等生,我就是混日子的。” 木流花道:“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怪呢?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姬乘风笑道:“瞧你,多心了不是?绝对是夸你,没别的意思!” “少来!”木流花白了姬乘风一眼,还是给老四解释道:“竹简和木简各有各的优势。那会儿还没有纸张,丝帛造价又太高,普通文件只好用竹木记载。竹子纤维平直整齐,能削得很薄,这样就能尽量减轻重量。但竹子限于材质不能削得很宽,你看这些竹简长度都不到一尺,宽不过两指,每一支竹简上只能写一行字。而木料又不能切割得太薄,否则容易断裂,但是可以做得比较宽厚,能多写几行字,还可以拼制出大面积来绘制图画。那时候把国家领土的地图刻在木版上,这就是‘版图’的由来!” 姬乘风一边翻架上的竹简,一边接着她的话道:“这些简牍就是古代的书籍,用绳子编连一起的简牍成‘册’,你看像不像?简牍以篇作为文章的单位,是最早的书籍装帧形式。” 老四点头道:“我明白了!”突然忍不住笑道:“以前上学最烦的就是那些古文了,佶屈聱牙,拗口得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古时候的人也不容易,你说要写篇文章多费事呀?没点体力还干不来,难怪他们用字那么节省。要都跟现在的人一样,写本小说动不动就几百万字,怕得用火车皮拉了!” 姬乘风笑道:“正是这样。”又看了几卷,便放下手中的简牍道:“不用看了,这些都是奏章。可能秦始皇当政时期那些重要的奏章都保存在这里了。” 木流花抬头道:“可惜咱们没那么多时间,这些可都是研究秦代历史最重要最有价值的史料。” 姬乘风道:“那要不你就留在这儿继续研究?喏,累了的话还可以坐坐秦始皇的龙椅,躺上面睡觉都行。”他见这间书房面积宽敞,又没什么安全隐患,便动了把木流花留在这儿的心思。 “想得美!我说姬乘风,都到了这儿了,你还寻思着把我撇下呢?”木流花把翻乱的简牍重新摆好,一脸不高兴的朝书房门口走去。 姬乘风忙朝老四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跟上,别再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则又在御书房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随后赶上,心里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庆幸。 老四见他脸色不对,就问:“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小木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姬乘风“啊”了一声,掩饰道:“没事儿,我就是在想,咱这是到了哪儿了?” 老四道:“咱们应该是进入地宫了吧?” 姬乘风摇摇头:“进入地宫应该没这么容易,不然秦始皇陵保不了这么多年。咱们先出去看看再说。” 打开门,与书房相连的竟然还有一个前厅,看厅里的装饰和摆设,应该是待客和议事的地方。三人也没心思多留,打量了几眼便继续前进。 从前厅出去,有甬道和门楼相连。门楼的门并没有关上,应该是前面那伙人走得匆忙忘了关了。出了门是一片面积不大的夯土台,再远处却一片黑暗,似乎有一片极大的空间。 老四踢了踢地上的一枚弹壳道:“他们在这儿发射过照明弹,咱们要不要也打一发试试?” 木流花立马反对:“这样不是就直接暴露我们了吗?” 老四一想也是,他的枪被兵马俑毁了,军刺也被姬乘风弄丢了,听姬乘风说,那伙盗墓贼都是高手,现在自个儿手里没有家伙,心里还真不是那么踏实。 姬乘风沉吟了一下,道:“没关系,在这地底世界,他们也没办法与外部通讯,就算发现了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具体情况,搞不好会以为是大部队追了进来,行事必然投鼠忌器。这对他们也是一种震慑。” 老四道:“那万一他们豁出去了,冲上来拦截咱们怎么办?赤手空拳的,几个人还好说,万一人家全冲上来,咱可干不过人家一支装备齐全的小军队!” 姬乘风道:“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吗?” 这儿不同于盗洞里面,地势比较开阔,有闪转腾挪的余地。在这种地方,姬乘风并不是很惧怕枪械。他唯一担心的,反而是对方队伍中的术师。能玩出“万鼠运水”局的,绝不会是普通人物。 见姬乘风这么说,老四也不好再说什么,好歹也是堂堂特种兵,总不能在一个学生面前弱了解放军的威风不是? 他从背包里拿出信号枪,装填了照明弹,对姬乘风道:“那我打了?” 姬乘风点头道:“打吧!” 老四扣动扳机,照明弹呼啸而出,斜斜向上飞去,在空中爆了开来。一瞬间,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地下空间。 三人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姬乘风很难描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是一条上下贯通的圆形“通道”,往上延伸足有十层楼高,往下则一片幽深冥冥,看不到底,就像是连通着幽冥地狱。而他们正处于“通道”中部偏上的位置。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这个“通道”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变了形的“天井”。天井的井壁是由一层又一层的夯土台组成,腰部最宽,往上往下逐渐收拢,顶部最小,形成了一个中间大、两头尖的菱形结构。 在那些巨大的夯土台上,建有精美雄伟的宫殿,他们身后的御书房就是其中的一座。这些宫殿由天井壁上的螺旋形游廊相连,层层往上。 姬乘风还要细看,照明弹却缓缓熄灭了,那些美轮美奂的宫殿,慢慢隐入黑暗之中,继续着它们两千年来的沉默与守候。 老四正要再打两发,姬乘风按住他的手制止道:“算了。”他已经看到,这里的宫殿是土木结构,万一不小心引燃了,可就酿成大祸了。 “太壮观了!”老四收了信号枪,说道:“这规模,还叫陵墓吗?简直是一个城邦了。秦始皇这老儿真是敢想敢做!”言语之中不无震撼之意。 搞考古的,绝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座保存完好的皇陵。从这方面来说,木流花算是极其幸运了。她也是直到这会儿才逐渐平息下震惊的心情,说道:“考古部门经过实地探测,通过建筑学原理曾作出过一个大胆的推测,在秦始皇陵50多米高的封土里面,埋藏着一个高出地面30多米高的台阶式墙状夯土高台建筑。这个高台建筑外形如同埃及金字塔,被完全覆盖在巨大的封土堆之下。现在看来,这个推测基本上是正确的。但他们肯定想不到,古人会有如此杰出的建筑技术,不,是建筑艺术!这么大的地下空间,埋藏在曾经上百米的封土堆下,历经数千年的风吹雨打,甚至经历过几次8级以上的地震依然完好无损,这只能用奇迹来形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无法理解这种震撼。谁又能想到封土之内会藏着这些本应在地面的建筑?规模还是如此巨大。这可比建金字塔难多了。” 姬乘风和老四虽然对陵墓和古建筑没什么了解,对木流花的话却是深表赞同。姬乘风道:“秦始皇是把整个咸阳宫搬到地下来了。光是一个兵马俑就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了,如果这座地下陵宫面世,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的眼珠子都掉下来。” 木流花早忘了跟姬乘风的不愉快,嗯了一声,接着他的话道:“这么巨大的夯土台阶式高台建筑,这么深的天井,在中国墓葬史上是空前绝后的。我想这条通道应该就是供秦始皇的灵魂出游到地面上使用的。据《汉书》记载,秦始皇陵‘下彻三泉,中成观游,上成山林’,这个‘中成观游’始终让人不知所云,考古界曾做过种种推测,却一直没有让人完全信服的统一答案,现在咱们终于看到了合理的解释。” 指着脚下的凹形盘旋阶梯道:“你看,这些阶梯由下至上将所有的殿宇廊房都连接了起来,这是为了方便秦始皇的灵魂游乐参观或者处理政事,这就是所谓的‘事死如事生’,《汉书》的记载并非虚言。我想,秦始皇的地宫,应该就在这条通道的底端!” 第146章 升天通道 老四咋舌道:“我以为这就算到了秦始皇的陵墓里了,还有地宫呐?这儿这么多宫殿,哪儿摆不下秦始皇的棺椁呀?” 姬乘风笑道:“古人建陵有着严格的规制,并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摆放棺椁,不然三尺黄土就足够埋一个人了,哪用得着这样麻烦?等你进了地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奢华了!” 木流花也道:“不错,秦始皇陵是世界上最大的地下陵墓,七十多万人修了近四十年,咱们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下去呀!”老四伸头看着下边漆黑一片的深渊,满脸都是期待。 姬乘风恍如没听到他的话,看向木流花道:“我倒觉得这条通道不一定只是给秦始皇游览休闲的,可能还有更重要的用途和意义。” 木流花似乎被他这句话勾起了兴趣,清眸一转,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姬乘风道:“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秦始皇完成大一统之后,就开始期盼永恒的寿命,热衷于修仙。这条通道也许是为了升天用的。” 木流花迟疑道:“秦始皇虽然热衷长生,但用这一点来立论,我觉得有点站不住脚,你有什么依据?” 姬乘风的依据自然是来自于连教授转述的始皇金书里的记载:“四灵聚,灵宫陷,天兵出,祖龙升。”但这些信息却不适合让木流花知道,笑了笑道:“我也是乱猜的,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说完便抬头看着上方。在通道的顶端,他之前借着照明弹的光芒恍惚看到有一片金碧辉煌的殿宇。那里应该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秦始皇为自己升仙准备的。在那里,或许会有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木流花有些意动,如果姬乘风的推测正确,顶部真是秦始皇升天通道的尽头,倒的确值得去看看。老四却轻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地下道:“也许你们该看看这个!” 地下就是夯土台,这里虽然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两千多年下来,依然积了不少灰尘。灰尘上留下了很多凌乱的脚印,一路沿着盘旋阶梯往下去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脚印都是那些盗墓贼留下的。 其实这些脚印姬乘风早就看到了,只是他想着去上面看看,就没有点出来。这时见老四指了出来,他也不好意思再要求上去了,耸耸肩道:“好吧,咱们往下走!” 三人沿着天井壁上的盘旋阶梯一路往下。除了眼前的一点光源,周围都是黑魆魆的一片,尤其是往下看去,冥冥杳杳,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无底地狱。 灯光偶尔掠过旁边的宫檐殿角,色彩依然艳丽如新,精美绝伦,仿佛是刚刚建成的一般。每一座宫殿都是宫门紧闭,门口多有镇门石兽,还有青铜兵俑,数量从两尊到八尊不等,想来是依重要程度而定。其实宫门之上都有匾额,但姬乘风惦记着下边的情况,也没心思去考究这些细节。倒是木流花似乎挺感兴趣,一一与所学应证,还不时跟姬乘风和老四说说每座宫殿的来历和用途。 相传当年嬴政每灭一国,就将这个国家的王宫在咸阳原样复制一遍,导致最后整个咸阳宫的体量相当于集合了战国时代七座王宫之和。这么说可能比较笼统,有人根据咸阳宫遗址做过一个大致的估计,当年的咸阳宫,建筑面积约相当于2400座故宫。这种说法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当初的咸阳宫体量庞大,殿宇如云是肯定的。只可惜,这些宏伟华美的宫殿最终都被项羽一把火烧了。如果能保存下来,必将成为中国最伟大的古建筑之一。说起这个,木流花也不胜唏嘘。 老四道:“照这么说,秦始皇也不可能真的把咸阳宫完全搬到地下来了,就算是等比例缩小也不行啊!” “那是自然!”木流花笑了笑,说:“不过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土耳其西南部海边的摩索拉斯陵墓。那座用雕饰华丽的白色大理石建成的陵墓,算是希腊古典时代晚期陵墓建筑方面的杰出典范,与埃及的金字塔、巴比伦的空中花园等同列世界七大奇迹。专家们根据考古发掘资料对其进行复原研究,发现整座陵墓由三部分组成。陵墓底部是近似于方形的高大台阶,高19米,上面长39米,宽33米,内有灵棺。台基之上是36根高11米的连拱柱,最上层是金字塔形的由24级规则的台阶组成的顶层。这座长方形的陵墓一直向上延伸了大约50米,抬头仰望,陵墓高耸入云,就像是悬在空中一样。” 姬乘风叹了口气道:“要说到建筑艺术,中华民族的老祖宗并不输于西方文明。但是咱们的老祖宗却把这么伟大的建筑、把这种劳动和智慧的结晶埋在了地下。” 木流花道:“你说得不错。秦始皇陵的结构跟摩索拉斯陵墓差不多,但规模要大多了。要知道,这样规模的建筑,每大一点,建筑难度就是成倍的增加。而且还要把这么大规模的建筑全都埋起来又不让其倒塌,这样的智慧,就算是现代人恐怕也办不到。”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旋梯的底部。底部是一个极大的平台,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大,上面却没有任何建筑物。站在这里往上看,目力所及之处,但见宫殿层层叠叠,盘旋上升,蔚为壮观。 姬乘风跺了跺脚,说道:“这下边应该就是地宫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又确定了一下方位,抬起头道:“他们往东边去了,看来是想从主墓道进入地宫。” 老四不解:“不是说墓道一般都是最凶险也最难进去的地方吗?既然地宫就在这下面,他们为什么不直接从这里垂直挖下去?” 木流花道:“你别看这上面是平的,其实下边是一个穹顶,就像是拱桥一样。从这里挖下去风险非常大,一旦破坏内部的受力结构,很容易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整个穹顶塌陷,将地宫完全掩埋。” “不错,那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而且穹顶内部应该也有非常严密的防盗措施。”姬乘风接着木流花的话道:“那些盗墓贼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绝不能容忍在最后关头还出现意外。所以他们宁愿多花点功夫,也一定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 沿着脚印往前走了一截,就看到前面出现一堵石墙,石墙上有一个不规则的盗洞。老四一看便道:“这是用炸药炸出来的,手法很专业。” 木流花流目观察了一番,说道:“这堵石墙有两个作用,一是为了加固地宫,二是为了防盗。所以石墙的材质极其坚固,比夯土墙还要难以突破。他们只好用炸药炸出一条通道。” 姬乘风用手电往盗洞里面照了照,盗洞很小,只能爬进去。里面很深,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怎么着?要不我先去探探?”他回头问了一句。鼠魇之事给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此刻接近地宫,他不得不更小心谨慎。 “甭探了,都到这儿了!快着点儿!”老四催促道。听姬乘风和木流花说秦始皇的地宫如何如何奢华,如何如何神秘,他已经等不及了。 木流花也记着鼠魇之事,弯下腰,妙目往盗洞中打量了几眼,沉吟道:“这里面空间狭小,你一个人进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姬乘风道:“没事,一般人伤不了我。你们在外面等着,我瞧瞧去。”说着便卸下装备放在地上,往盗洞中爬去。 老四拉住他道:“慢着,小风,还是让我去吧!你在这儿陪着木小姐。万一……万一有什么不测,我和木小姐就算是原路返回,恐怕都出不去了,你留在这儿主持大局,更合算一点。” 不得不说,老四提出来的方案也有几分道理。做什么事都先考虑最坏的结果,也许是他从战场上学来的最重要的一点。毕竟,在战场上,任何一点考虑不周全,都是需要付出生命为代价的。但姬乘风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否决了他的提议:“你这乌鸦嘴,就不能盼点好的?” 姬乘风知道,在这座帝陵之中,不管多么小心都不为过。但他也深知士气的重要性,士气低迷,应对问题的能动性就会大大降低。而他们这支队伍的士气,却完全系于他一身,所以他绝不能表现出任何的负面情绪,也要抑制老四这种消极思想的蔓延。况且,在任何情况下,他都相信自己才是最不可能出意外的那一个,只要自己还在,整个队伍就会存在,所以有什么不确定的危险,还是自己出头最稳妥。 老四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这不也是为大伙考虑么?” 姬乘风摆手道:“我心意已定,你不用再说了。” 老四见劝不动姬乘风,只得作罢,从背包里取出绳索递给姬乘风道:“那这样,你把绳子绑在腰上吧。盗洞太深的话,声音可能传不出来,你有什么事就拉动绳子,遇到危险,我也好把你拉出来。” “也好!”这一次姬乘风倒没有拒绝,接过绳子说道:“如果没有危险,我就拉动三次绳子,这时候你们就进来。记住,我没拉绳子,你们千万不要进来!” 老四和木流花都点头应下。姬乘风不再多言,将绳子绑在腰上,往盗洞中爬去。 眼看着姬乘风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盗洞深处,木流花和老四的心都提了起来。两人在盗洞外候着,老四凑到盗洞口关注着里面的动静,木流花不好跟他离得太近,就在一旁不断的询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异常?” 老四心中也焦急着,但还是安慰她道:“你别着急,以小风的身手,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便在这时,拉在老四手中的绳索突然绷直了,老四心中一喜,以为姬乘风按照约定的暗号在拉动绳索,哪知绳子只是一直绷着,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连着拉动三下。 “怎么回事?”木流花问道。 “不知道!”老四也有些摸不准姬乘风的意思,却又不敢去拉动绳索,便一直任其绷着。但是绳子并没有绷着多久便松弛下来,重新坠落于地。 “这是怎么了?”木流花又问了一句,语气明显有些焦灼。 “可能是小风往回走了,咱们再等等。”老四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依然不见姬乘风出来,也不见绳索拉动,这一下,连老四都不能淡定了,试着往后拉了一下绳索,却是很轻易的便拉出了一截。 凭着手感,老四感觉到绳子那头似乎没有系着什么东西,他还不大相信,接着又往后拉,绳索的另一头依然是轻若无物,老四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姬乘风只怕出事了! 第147章 主墓道 木流花察觉到老四神色不对,也预感到了什么,这时也顾不得再去询问,直接伸手便去拉绳索,手上那轻飘飘的感觉传来,她便知道老四为何神色古怪了,脸色跟着也唰的一下就白了! 两人手忙脚乱的将绳索快速拉出来,就见绳索的另一头果然没有系着任何东西——姬乘风不见了! 木流花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绳索,脑子完全懵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老四推到一旁,低头就往盗洞中钻去。 老四一个箭步蹿上来,拉着木流花的手臂轻吼:“木小姐,你别冲动!” 木流花手臂上水蓝色光芒一闪,老四就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想要弹开自己的手掌,但是那股力量稍纵即逝,还没弹开便消失无踪。木流花回过头来,红着眼睛道:“四哥,你放开我!” 老四知道木流花如果铁了心的要挣脱他的手,他是拉不住的,就刚才那种术力,虽然柔和,却非他所能抗衡,却依然没有放手,焦急道:“你先别急……” 木流花打断他的话道:“姬乘风肯定是遇到了危险,你叫我怎么不急?那些人……那些人……” 老四道:“不会的,小风的身手世所罕见,不……不会出事的!他应该是自己解开了绳子,你……你看!”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把绳子悠了过来,“你看,绳子上并没有断痕,说明他是在很从容的情况下把绳子解开的。” 木流花却不去看绳子,手臂用力挣扎了一下,道:“你再不放手,我可要不客气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已经转冷,衣袖下也缓缓亮起水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老四想起刚才她手臂上传来的那股莫名的力量,心知自己制不住她,叹了口气,放开手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进去,就让我来探路。” “不用,你在这儿等着吧!”木流花说着一扭头便钻进了盗洞。老四哪敢放心让她一个人进去,无奈之下,只得收拾起地上的装备,也跟着钻了进去。 “我说你呀,也太着急了一点。这要是小风发现了什么情况,有意解开绳子,咱们这么闯进去不是给他添乱么?”老四一边往前爬,一边数落着木流花。他虽然性子有些不羁,但毕竟在纪律部队服役了很多年,生死关头也不知道闯过多少了,遇事要冷静得多。姬乘风既然没有按照约定的方式发出信号,他就觉得应该继续等待一段时间。 “那万一他是出事了呢?咱们晚进去一分钟,他不就多一分危险?”木流花也有自己的道理,言语中振振有词。 老四心说如果连姬乘风都出事了,那咱们去了也顶不了什么用。嘴里却不再多言了。 这条盗洞不仅狭窄,而且很难前行。周围都是被炸药炸出来的石头茬子,地面上也铺了很多尖锐的大大小小的碎石头,硌得手掌和膝盖生痛。 老四根据自己爬过的距离粗略的估量了一下,这条石质盗洞长至少有四十米,也就是说,这一圈石质的加固墓室和防盗的“内宫墙”,厚度不下于四十米。试想在没有炸药的时代,如果想挖通这样一堵石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秦始皇陵在防盗方面,的确做到了极致。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号称“穴山为陵、深埋大藏”的唐代帝陵都大部分被盗,而秦始皇陵屹立两千余年,经历无数兵匪祸乱改朝换代依然保存完好的原因之一。 这么胡思乱想着,石质盗洞已经到了尽头,接下来又是青膏泥夯土盗洞。青膏泥极其细腻,打出的盗洞也相对好爬了很多,两人都加快了速度。 又往前爬了上百米,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较大的洞穴,大概可以容纳四个人。瞧这洞穴的形状,应该也是新挖出来的。盗洞至此便到了尽头。 两人在洞**并没有见到姬乘风,却发现洞穴中央偏左的位置,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似乎是一个垂直向下的盗洞。 木流花担心着姬乘风,急忙往那洞口走去,拿手电往下一照,果然是一个盗洞。盗洞垂直向下约有七八米,下方似乎有一个较大的空间,手电能照到石质的地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所在。 她用手电光在里面划拉了几下,依然没发现姬乘风的踪影。这时老四也伸着头往下看了一眼,皱眉道:“小风是不是从这儿下去了?他为什么不等我们呢?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来不及通知我们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木流花原本就很焦急的心情更是提了起来,叫了几声,并没有听到姬乘风应答,紧张地道:“快,快想个办法咱们也下去!” 那盗洞的直径约有一个臂展,如果双臂有力的话,可以撑着洞壁一点一点的滑下去,就跟下烟囱似的。这对受过专业训练的老四来说不算难事,但对木流花来说显然有点难度。洞壁比较光滑,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老四想了想说道:“看来只能用绳子把你垂下去了!”周围找了一圈,却只找到一些碎石块和碎土块,根本无法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他也是脑子很快的人,当即把绳子往身上一缠,又在手臂上绕了几圈,对木流花道:“来吧,我垂你下去!” 木流花迟疑道:“那……那你怎么办?” 老四道:“放心吧,我有办法下去。” 或许是老四笃定的样子给木流花吃了颗定心丸,她不再多言,把狼眼含在嘴里,抓着绳子就要下盗洞。 就在这时,盗洞下方突然光芒一闪,有灯光照了上来。木流花和老四心头都跳了一下,老四忙把木流花拉到一旁,就听下边有个声音叫道:“是四哥吗?”听声音正是姬乘风。 老四和木流花大喜,木流花激动之下完全忘了自己嘴里还咬着一支手电,张嘴就叫:“姬乘风——”唰,手电翻着跟头,直接往姬乘风头上砸去。 姬乘风随手接住,笑道:“木学姐,你这是干嘛?一见面就想谋杀亲……学弟呀?” “呸!”木流花哪能听不出他本来的意思,俏脸一红,啐道:“嘴里就没句好话,死不正经!活该砸死你!”话虽如此,脸上却颇有喜意,并没有真个生气。 姬乘风哈哈一笑,道:“你们穿好防护服戴上防毒面具再下来吧,这下边有汞气!” “汞气?你没事儿吧?”木流花一听就急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姬乘风道:“我没事,吸入得不多。你们再不来,我就要有事了!” 他有意把“有事”二字说得较重,调侃着木流花。木流花却当了真,急忙把老四递给自己的一套防护服和防毒面具全都给姬乘风扔了下去,催促道:“你快穿上!” 老四道:“汞气是无色无味的吗?我怎么没感觉到异样?” 木流花道:“汞气其实是有轻微刺鼻味道的,只是因为是剧毒,所以一般没人去闻。可能是你刚到这里,这边离地宫又还有点距离,暂时没闻到。汞气不仅可以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也可以通过身上的毛孔被人体吸收,所以很容易中招,你也快点穿上防护服带上防毒面具吧!” 当下两人快速穿戴完毕,木流花在老四的帮助下垂下了盗洞,然后老四也撑着洞壁溜了下去,一落地便道:“小风,你干嘛把绳子解开了?要不是小木急着要进来,你看你待在这儿,出又出不去,又没带装备,还不得汞中毒死亡?”语气中颇有责怪之意。 姬乘风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条盗洞太长了,爬进爬出的又麻烦,我想瞧瞧前面是怎么个情况,但绳索不够长,只好解开了。当时我只想着下来,却没想这墓道这么高,下来了就不好上去。也亏得你们来了,不然我还真会有点危险。对了,你们怎么自个儿进来了?没遇到什么意外吧?” “那倒没有!”老四道:“不过小风,下次可不带你这样的,你都不知道你把木小姐吓成什么样了!” “你瞎说什么?我才没有吓呢!哼,他自个儿要给秦始皇陪葬,跟我有什么关系!”木流花被老四说得脸都红了,急忙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好在她戴着防毒面具,不大瞧得见脸色。而且她那有些气急的声音通过电声通话器传出来,颇有点喜感。 他们用的防毒面具是二^炮核化安全研究室最新研制出来的,目前还只装备了最尖端的部队。这种防毒面具配置的电声通话器能对声音尽量保真,但不管怎么样,与原声总会有点区别,尤其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更是好笑,姬乘风和老四听了都不禁莞尔。 木流花知道他们在笑自己,也知道自己那番话有些此地无银,生气的跺了跺脚,转移了话题道:“这儿就是墓道?” 姬乘风点头道:“不错,我探查过了,这里应该就是秦陵地宫的主墓道!” 老四扭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这条墓道全部都是巨型条石砌成,宽足以并排行驶五辆马车,高也有近四米,忍不住惊叹:“这也太奢豪了,恐怕天下帝陵的墓道,再也没有比这更宽敞的了。” 木流花道:“历来帝王陵墓都是四条墓道,东南西北各一条。秦始皇修建了世界上最大的陵墓,却只修了东西两条墓道,这在考古界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不知道在玄学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解释?” 第148章 步步惊心1 姬乘风摇了摇头道:“风水堪舆一道我也不是很懂,这个我也解释不了,应该是与天象有关。”顿了顿又道:“秦始皇本就是一个行事乖僻的人,他在历史上的很多做法都让人无法理解。许多历史悬案,恐怕只有进入他的地宫才能解开了。” 老四指着墓道一头道:“那边的墓道怎么堵住了?” 木流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整条墓道都被塞满了巨大的长条石,就像是层层垒起的巨大木方,便解释道:“那是塞条石,是在封墓的时候塞进来的,用意就是堵塞墓道。这种方式在历代墓葬中是很常见的一种防盗手段。” 老四嘿嘿一笑:“这个怕是没什么用吧?就这么塞着,还不照样挖进来?” 木流花道:“那你就看错了。你仔细瞅瞅,这些条石跟搭积木似的,都是错落堆砌的。只要动了其中一块,上面的全都会塌陷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形成洞道。想搬动这些石块也不可能,每一块都是几十吨重呢!别看这法子瞧着笨,防盗效果可好得很,比整面的石墙都管用!” 老四一看,还真是这样,赞道:“算我走眼了!听你这么一说,这的确是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了不起!” 姬乘风道:“我上前头查看过了,有翻板陷坑,过不去,但我估计前面就是中羡门。也就是说,塞条石那头就是墓道的外羡门,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外羡门之后就是中羡门,这完全合乎陵制呀,有什么好奇怪的?”木流花没太明白姬乘风的意思。老四根本不懂这些,也是一脸茫然的瞧着姬乘风。 “咳——”姬乘风咳了一声,道:“你没懂我的意思。你想想,那些盗墓贼怎么就能刚好把盗洞打在一个这么好的地方?恰好绕过了外羡门和塞条石?要知道外羡门、金刚墙和塞条石可是最难突破的。” 木流花嗯了一声:“这事儿的确准得有点邪乎,他们好像把这墓吃得死死的。” 姬乘风一拍手道:“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要说他们打一条几公里长的盗洞准确的切入封土堆,又准确的切入墓道,这我都相信他们凭着现在先进的地球物探技术和精准的定位系统能做到。可他们对墓道里面的情况也了如指掌,不偏不倚的绕过最难最危险的地方,这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木流花斟酌道:“从理论上来说,有地球物探技术的支持,这些也是能做到的。听说美国有一种探测器,能向地下一千米发射高频声波,通过声波的反射就能准确探测地下空间,然后在电脑上建模,所有情况一览无余。” 姬乘风道:“好吧,就算是这样,但有一点你还不知道,这整条墓道是真正的杀机四伏,唯独咱们脚下这一小段是安全的,这些机关总不是物探技术能够探测到的吧?而盗洞,偏偏就是从这儿下来的,你如果把这归结成运气,那这运气就太逆天了!” 停了一下,又道:“况且,盗洞和墓道有老长一段是贴着并行的,按照省时省力的原则,这是不应该的。也就是说,他们在这里打这个垂直盗洞,都是事先有着精确计划的。” 老四听到这儿总算是听出了点眉目,说道:“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说不定人家有秦始皇陵的地宫结构图呢!” 木流花也道:“就是,你又不是来破案的,老琢磨这些干什么?” 姬乘风想不到他俩会是这个反应,这才明白以他俩对这件事情的了解程度,很多事情跟他们说不着,嘿嘿一笑,适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木流花道:“我倒是奇怪,据说当年下葬完毕,封闭地宫的时候,为怕地宫秘密泄露,秦二世胡亥下令将所有参与建陵的工匠都封死在中羡门到外羡门之间的墓道里了,无一生还。司马迁在《史记》上也有明确的记载:‘大事毕,已臧,闭中羡,下外羡门,尽闭工匠臧者,无复出者。’这里怎么没见到他们的尸骸呢?” 姬乘风笑道:“当权者可不是傻瓜,就算要把工匠封在墓道里,也肯定是封在塞条石和外羡门之间呀,这样他们就不能因为一时愤怒而进入墓室大肆破坏了,这些塞条石刚好阻住了他们,只能活活的饿死或是窒息死。” 木流花轻轻一拍脑袋道:“也对!看来这些塞条石还不仅仅是用于防盗的。这样也好,免得让我看到那些死人。”突然叹了口气,“清人钱锴作《始皇陵咏》诗感叹:‘叩之空空但铜漆,复设机弩如警雷。骨枯何待工匠泄,羡门一闭万鬼哀。’说得可真有道理。” 她本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喟叹了几句,注意力很快就被墓道两侧的巨型浮雕吸引了过去,举着手电便去查看。姬乘风自顾整理装备,把可能用得着的东西都翻出来放到背包上层,也没去注意她的举动。待到发现之时,木流花已经往墓道深处走了七八步,姬乘风大惊,叫道:“别过去!” 但是为时已晚,就见地板一翻,木流花惊呼一声,整个人猛地往下坠去! 姬乘风九宫归虚步随心而发,瞬时化为一道残影往木流花疾闪而去。人未至,身子已经往前猛扑而出,右手闪电般伸入陷坑,堪堪抓住木流花的手臂! 但木流花下坠之势太快,加上她本身的重力和姬乘风往前急冲的惯性,地面上又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一时之间根本止不住势子,两人一起往陷坑中滑去。 就在危急之际,老四也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姬乘风的双脚,两个人的重量加在一起,这才止住了木流花继续往下坠落。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三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陷坑之中又传来一阵令人心寒的机括传动之声,姬乘风在藏龙谷术士墓中经历过类似的陷坑,一听就知道这是暗箭要发射的声音,顿时惊得浑身的血管都暴了起来,手臂猛一用力,将木流花甩出了陷坑。 木流花还没落地,便已听到陷坑之中响起了一阵密集如雨的簌簌之声,回头看时,只见陷坑里箭出如芒,乌黑一片。陷坑底部埋着的尖刀上还插着一具穿着防护服的尸体,黑色的血迹流了一地。 翻板嘎吱一声重新合上,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掩盖了过去。但那具筛子一般的尸体上黝黑的利刃和颤动的箭羽,却仿佛深深地扎在了木流花的心上。她站在陷坑旁边,也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庆幸,一时竟呆住了。 姬乘风站起身来,惊魂甫定,怒气又生,板着脸斥责道:“我早跟你说了,这条墓道之中有陷坑,杀机四伏,你怎么就不当回事呢?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往里面乱闯!” 木流花俏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突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直到此刻,她的冷汗才终于流了下来,也终于感受到了后怕。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生死之险,但总有个回旋的余地和心理准备,而这一次,生死完全就在一瞬间,也难怪她惊惧。 姬乘风看着木流花惨淡的花容,哆嗦的双唇和毫无焦点的眼神,心中一软,上前拍了拍她的脊背,语气转和:“好了,都过去了,别害怕!” 木流花使劲眨了眨眼睛忍住就要流下的泪水,倔强的嗯了一声。 姬乘风叹了口气,转头对老四道:“咱们还得想办法过这陷坑才成。” “过这种翻板陷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比陷坑长的东西搭在翻板上,就可以很轻松的走过去了,像长的树干、梯子都可以。你看那翻板上的痕迹,咱们前面那批人应该是用可拼接的工字合金云梯搭桥过去的。但咱们——”老四摊了摊手,“可没有这么齐全的装备!” 姬乘风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你们野战训练或者人质营救什么的,应该有这方面的内容吧?” 老四道:“办法我倒是能一下子想出好些来,关键是条件不够呀!你比如,咱们还可以利用射钉枪在两边的墓道墙上搭‘之’字形绳桥从空中过去,不去触碰翻板,就什么事都没有。关键是咱们也没有射钉枪呀!” 姬乘风道:“这个我倒是能办到,关键是墙壁不能碰,你别看那上边都是浮雕,其实只是浅浅的一层,下面全是掩盖着的发射口,埋着劲弩,一碰就会发作,整个墓道都会被封锁住。” 他在藏龙谷术士墓中碰到过这种墓道机关,几乎如出一辙,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那座术士墓跟秦始皇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莲棺中的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初秦始皇身边的四大术士之一。 当时他完全是凭着身上的功夫闯过了墓道,但现在带着老四和木流花,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了。 老四道:“咱们把机关破坏掉不就行了?” 姬乘风道:“没那么简单,这些机关都是深埋在石壁里面的,那总枢纽不定离这儿多远呢!” 老四一挑眉道:“那咱们就干脆想办法触发机关,把里面的弩箭全部放掉,我还就不信了,这几千年前埋的弩箭,还能无穷无尽?只要你能搭上绳桥,机关的事我觉得好解决。都已经知道有机关了,失去了暗算的意义,机关也就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用处。咱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得,这一说我还真想尿尿了。我先去方便一下!” 这么一说,姬乘风也有了尿意,说道:“走走走,我也去!” 两人找了个角落方便,老四嘿嘿笑道:“想不到我老四还有机会在秦始皇的地宫里撒泡尿,这恐怕也是两千年来头一份了。” 姬乘风白了他一眼道:“就这点破事,你至于那么得意吗?前面那拨人指不定尿了多少次了,咱要不快点儿,搞不好人家都把秦始皇的金棺尿满了。” 老四苦笑道:“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啊!你就说吧,刚我说的那法子怎么样?” 姬乘风摇了摇头:“不成,风险太大,只要有一支箭没射完,咱们就有可能前功尽弃。而且我想布置机关的人也不是傻子,这种机关应该是间歇性的,不会一触全发。” “那你说怎么办?我是真没辙了。”老四抖了两抖,系上裤子,一脸的无奈。 姬乘风没好气道:“我知道还来问你?你容我再想想!” “成!”老四嘿了一声:“我说你快点,那子孙根儿露外面那么久,小心汞中毒!” 两人方便回来,面对着那布置精妙的陷坑,依然是一筹莫展。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木流花突然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第149章 步步惊心2 “什么办法?快说!”姬乘风和老四顿时来了精神,同时问道。 木流花没有直接答他们的话,反而问姬乘风:“你一个人能不能通过这陷坑?” 姬乘风沉吟着,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秦始皇陵是穷天下人力物力修建而成,集中了当时最顶尖的技术,规模比藏龙谷术士墓要大得多,这段翻板墓道到底有多长根本无法预知。但可以肯定绝对比术士墓的那一段要长得多。即便他现在的身手比出昆仑山之前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他心中依然半点把握都没有。这是一个稍微有半点疏忽就有死无生的死亡通道。 心中权衡一番,他问木流花:“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过去,你们俩留在这儿等我回来?”如果是这样,他倒不介意试一试。人生本就充满了冒险,这区区一条墓道还吓不住他。他也不愿意就此半途而废,反而让那些处心积虑的盗墓贼得逞。 木流花俏脸一沉:“你想什么美事呢?咱们一起历经千辛万苦走到这里,这眼看都到了地宫门口了,你倒想把我们拒之门外了?有你这样的吗?” 老四也急了:“小风,可不带这样的。这九九八十一难都经了八十难了,就剩这最后一哆嗦了,这时候你让我们眼巴巴的在外边干等着,不太合适吧?虽说哥们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关键时刻帮你挡子弹还是没二话的。” 其实到了这一步,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愿意放弃。人类的好奇心就是这样,哪怕明知道前进一步就是死路,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渴望。姬乘风也能明白他俩的心情,耸耸肩无辜的看着木流花道:“我这不是随口一问么?招你们这么多话。那你说,你那么问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木流花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能过去,这个陷坑咱们完全可以走过去!” “走过去?”姬乘风伸手作势去摸木流花的额头:“你脑子没事吧?” “讨厌!你刚上完厕所没洗手的!”虽然隔着防毒面具,木流花还是条件反射般打开了姬乘风手,接着道:“我想过了,这种翻板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平衡装置,就像是一个跷跷板,只要能保持两端平衡……” “我明白了!”姬乘风打断木流花的话道:“你是说,我先过到翻板的另一头,然后你们从这一头上翻板,咱们同时往中间走,这样就能维持翻板的平衡!” 木流花点头道:“不错!” 老四想也不想便道:“这个平衡也太难把握了吧?两人的体重、步态、步幅都有千差万别,一点点没把握好,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姬乘风也摇头道:“不行不行,这太冒险了。老实说,这种机关我经历过一次,就算是我一个人过去,我都没有半点把握。再加上你们,必死无疑。” 木流花眼里兴奋的神采顿时暗淡,垂下头嘟囔道:“那看来咱们只有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三人都沉默下来,心里都不好受。 老四恨恨地一跺脚:“狗日的老赢,修个墓还整这么复杂,这下好了,没挡住贼,反而把自己人挡住了。真他妈活该被盗!”呸了一口,说道:“走吧,回去拉上部队,带齐装备再过来!” 姬乘风摇头道:“来不及了,我必须现在就过去!” 老四道:“你不是没把握吗?” 姬乘风道:“总要试一下的!”话虽简单,却透着股决绝之意。 老四听他这话,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晌才道:“兄弟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保重!别死得太快了,我回去拉人来帮你!” 其实他也知道,回去的路危机重重,没有姬乘风,他和木流花活着回到营地的机会非常渺茫。但让他在这儿干等着什么也不做,他也做不到。 临了叹道:“妈的,可惜老子没轻功!不然跟着你追上那帮狗贼,屁股都干爆他们的!” 这话一说,木流花的眼睛立即亮了一下,抿着嘴唇,心中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东西。老四拉了她一下,说道:“走吧,咱们快一分钟,就能早一分钟回来帮小风。” 木流花却没有动,一咬下唇,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说道:“慢着,我们可能都不用回去了!” 老四大喜:“你又想到办法了?” 姬乘风也激动的看向了木流花。虽然前路危险莫测,但让老四和木流花两人循原路回去,同样是九死一生。他反而更担心他们一些。如果能三个人一起进地宫,那当然更好。 木流花道:“你刚才提到轻功,我修习的洛神涉水步里便有这种功法。只是我修为不到,还施展不出来……” 老四骂道:“那你说个屁呀,等你练成了,那些盗墓贼早跑了!”他失望之下,也顾不得面前就是个大美女,直接爆了粗口。 木流花白了他一眼:“我没练成,不代表别人施展不出来啊!”说着看了姬乘风一眼。 姬乘风心中一动,呵呵笑道:“你要向我传功?不会是传说中的‘凌波微步’吧?” 木流花一愣:“什么凌波微步?” “没什么,说着玩的。”姬乘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老四却来劲了:“不是吧?你连凌波微步都不知道,怎么考上大学的?天龙八部里段誉的绝学啊!可牛x了!”说着又介绍了一番凌波微步的来历,看得出来,这厮是个典型的金迷,说起来头头是道。末了还感叹:“要是有那样的功夫,这座墓也就不在话下了!” 木流花微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凌波微步倒也有点意思。不过这是小说家杜撰的,这功法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取自曹植的《洛神赋》,曹植是东汉末年的人,我这门功法可比东汉早多了。” 关于洛神涉水步,姬乘风也只是在密室资料上看到过一点零星记载,知道是一门很不凡的古术,对其来历传承却知之不详,当即问道:“你的功法传自哪里?” “那不重要,你要是愿意学的话,我现在就把秘诀告诉你!”木流花眼神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一句话便避过了这个问题。 见木流花不愿意回答,姬乘风也不便多问。若在平时,对于这种能提升自身实力的奇妙功法,他自然是求之若渴,来者不拒。但此刻身处墓道,前方还有国外不明势力在试图盗掘中国最重要的一座皇陵,时间上实在是刻不容缓。孰轻孰重,他心中自然掂量得清,皱眉婉拒道:“这种轻身提纵术我也懂得一点,短时间内怕是难以练成啊!” 木流花道:“你基础打得很好,术力深厚,说不定就能施展出来。” 老四也劝道:“不管怎么样,先试一试啊!技多不压身,就算你不能把我们带过去,至少对你自身的安全也多一层保障不是?” 木流花连连点头:“四哥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姬乘风能看出来,木流花和老四都是真心为他的安危考虑,心中一暖,也不好再推脱,便道:“那行,就试试!” 当下便由木流花传授轻身提纵的秘诀给姬乘风。老四也在一旁饶有兴致的听着。这种功法没有术力修行的根基,听了也是白听,木流花并不介意,说道:“这种轻身术的名字叫御风术,是从鸟类飞翔的原理中感悟出来的。主要原理就是利用术力在体内体外凝聚一股气,临时降低身体的密度,让身体变得轻盈,同时将速度发挥到极致……” 她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姬乘风一点就通。 “既然基本原理清楚了,那我就传你术力运转的法门。”木流花清了清嗓子,背出一大段行功秘诀来:“术力之散,经瞳子髎、听会、上关……地五会、侠溪、足窍阴……循于周天……达于诸窍百脉,若一毫之置于太虚,似一滴之投于巨壑,渺渺茫茫,飘飘荡荡。身无所碍而不着一物,万物不滞故融于天地之间,身空如闲云,心空似朝雾……则可凭虚御风,度水凌波,是为上妙之法……” 木流花一边背诵,姬乘风一边用心记忆。待到木流花背完,他也记了个十之七八。木流花怕他一次记不住,又背了一遍。这次姬乘风终于一字不漏的记在了心里,低着头,默默体会其中深意,手不时伸出来,做着各种动作,十指之间术力明灭,显然在试着运行刚学的功法。 他有时独自沉思,有时又会提出一些问题与木流花一起探讨。如人在空中怎么利用身体动作掌控方向、怎么减小风阻、怎么停顿、怎么加速减速等等。每每探讨完毕,两人都觉得自己受益匪浅,互有长进。 大概两小时后,姬乘风站起身来,说道:“理论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可以实践了!” 木流花深知这门功法的难度,据她所知,历史上能真正运用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大多是半辈子参详方才略有所得,像姬乘风这样短短两个小时就有所领悟的人绝无仅有。不由得担忧道:“你要小心点,千万不要一时控制不住身体触动了机关!” 姬乘风微笑道:“放心!”面向塞条石那边,运转术力,手掌缓缓亮起淡蓝色的光芒。他按照秘诀中的方法将术力散入四肢百脉,只觉体内鼓鼓荡荡,绵绵泊泊,术力流转不息,好像每一个细胞里面都充满了空气,整个人都似乎轻了很多,飘飘欲飞。 他脚尖一点地面,试着跨出一步,谁知这轻轻一步就跨出了两米多,整个人在势能的作用下仍是止不住的往前倾去。他干脆借着这股势能,又接连跨出了几步,竟是一步比一步远,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根本停不下来。眼看着就要一头撞上塞条石,他急忙伸掌拍在塞条石上,这才生生止住了身体。 他吁了口气,暗道一声好险,心中却是兴奋莫名——这御风术果然好使。木流花和老四赶上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还需要熟悉熟悉!”姬乘风尴尬的笑笑,走回一段,面对着塞条石,继续熟悉这新学的身法,并与自己所学的九宫归虚步相互印证。 两相比较之下,他所学的九宫归虚步与这御风术可以说是各擅胜场。九宫归虚步更注重在有限空间里身形的快速变换与闪转腾挪,是对速度的极致追求,实战价值非常强。御风术虽然也追求速度,但这速度却是为了实现大跨度的空间跨越,灵活性与实战价值不如九宫归虚步,长距离的攻击与奔袭却又强过九宫归虚步。 在不断的实践中,姬乘风逐渐掌握了御风术的技巧,并将九宫归虚步里对身体和方位的控制方法揉入其中,虽然减少了一些飘然的神仙之态,但在速度和灵活性方面却有所提升,进一步加强了实战价值。 木流花见他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将一门难度极大的身法掌握纯熟,甚至还做了改良,也不得不感叹,这家伙天生就是修炼的料。 她却哪里知道,姬乘风修习的虽然只是关山越整理出来的山术残篇,却也是总纲性的东西,可以说,天下所有术法,皆不逾山术之藩篱。换句话说,姬乘风修习是操作系统,而其他术法则是各种应用软件。只要解决了兼容问题,任何术法他都能轻易学会并使用。就像他没学过道术,但道家的很多术法他都能随手使用一样。 再者,他修习九宫归虚步多年,在身法方面心得极深。御风术跟九宫归虚步虽然有些区别,但两者还是有共通之处的。所以姬乘风能这么快学会,也就不奇怪了。 眼看着姬乘风一步数米,身轻如燕,老四早就羡慕得一下巴的口水,只恨自己学不会,眼巴巴的道:“那个……小风,你现在过陷坑应该没问题了吧?你看,能不能把我们也带过去?” 姬乘风停下身子,呵呵笑道:“你还想着坐跷跷板过去呢?” 老四道:“那当然,都到了这里了,谁不想进地宫去瞅两眼,看看老赢是怎么个奢侈法?” 木流花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姬乘风。姬乘风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木流花提出的那个法子虽然极其冒险,但小心一点操作,却未必不可行,说道:“也好,让你们俩回去也是九死一生,这个险值得冒!”突然伸手在木流花头上揉了一下,笑道:“小花花,谢谢你了,今儿给你记一大功!” 木流花大窘,扬起小手就要去打姬乘风,姬乘风却已如一溜轻烟般往翻板上飘去,足尖轻轻点了两下,人已借力掠过七八米的距离,停了下来,身姿美妙如度水掠食的鸟儿。他站立的地方,是两块翻板交接之处的一道窄梁,宽不足一个脚面,两边都是翻板陷坑,下面利刃密布,一脚踏空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也就他这种艺高胆大的人敢在这儿歇脚。 整个过程中,他踩过的翻板仅仅是小幅度的晃动了几下,并没有翻下去。老四啧了一声,大是艳羡:“这功夫,要是我也能练成就好了!” 木流花道:“练个三十年,都不一定有他这一半的成就!” 老四哼了一声,不服气道:“瞧不起人不是?哥哥我以前在单位学东西的速度没人比得上!” 正说着,姬乘风在那边叫道:“木学姐,你把绳子绑在身上,另一头扔给我!” 木流花刚被他叫了声“小花花”,听他又恢复了“木学姐”的称呼,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恍了一下,有点失落,一时怔怔的没有出声。 姬乘风又叫道:“磨蹭什么呢!动作快点,赶快行动起来!你不想进地宫了?” 听到“地宫”二字,木流花马上醒过神来,暗啐自己一口,心道:“木流花啊木流花,你传功已经是大大的不对了,可不能再想这些东西!”暂时抛开这些小心思,从老四手中接过绳子在身上绑好,将另一头甩给姬乘风。 姬乘风将绳子在手上挽紧,探出一只脚轻轻踩在翻板上,就像是一只安全扣,对木流花道:“上来吧,千万小心!” 木流花对那翻板仍有几分惧意,犹豫着不敢下脚。姬乘风柔声鼓励道:“别怕,有我呢!什么也别去想,放心大胆的踏上来!” 抬头看了姬乘风一眼,木流花终于鼓起勇气踏上了翻板。翻板微微往下一沉,与此同时,姬乘风的那只脚也用上了力,翻板立马又恢复了原状,与平地无异。 姬乘风鼓励道:“很好,继续!” 木流花踏稳之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这时翻板再次晃动了一下,猛地往下一沉。木流花大惊,条件反射般就往后退去。刚退出一只脚,翻板便猛地往上翘起,差点将她掀了个跟头。而姬乘风那方却是往下急沉。 姬乘风伸手在窄梁上一搭,人已飞身上了窄梁,摇了摇头,心头颇有些无奈。 木流花也知道自己这一下过于莽撞了,差点害死姬乘风,忙解释道:“姬乘风,我……我不是故意的……” 姬乘风心知木流花之前已经被陷坑内的尸体和利刃惊到了,心里留下了阴影,按捺下急躁的心情柔声道:“没事,是我没掌握好平衡,吓着你了!来,继续吧!” 木流花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再次踏上了翻板。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翻板稳定了很多。木流花自小练习的“水凰舞”对身体的平衡感要求极高,先前只是心理阴影过重,此刻在姬乘风的鼓励下,慢慢的便找准了感觉。两人面对面,你一步,我一步,一点点朝着翻板的中间部分移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姬乘风略略停了一下,轻声嘱咐木流花道:“踏上那道窄梁之后,千万不要乱动,要保持绝对的平衡,那里两边都是陷坑,你要是掉下去,恐怕连我都救不了你!” 木流花吸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哪知就是这么一分神,脚下陡然失去平衡,整个人都往前急倾。因为两人都在中间部位,这一下连带着姬乘风也往后倒去,两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到了一边,使翻板急遽翘了起来,两人同时往下滑去。木流花尖叫一声,顿时看到了下面陷坑里那森寒的利刃! 就在这危急关头,姬乘风跨出一只脚,猛地一跺,巨大的力道压得翻板往另一个方向翻去,带得木流花也往后倒退了几步。姬乘风只好再次退步后压。此刻他二人就像是在巨浪汹涌的小舟上,摇摆不定,吓得在一旁看着的老四都是面无人色。 姬乘风临危不乱,手上绳索一抖一拉,将木流花带住,然后猛地一送,绳索之上一股绵绵不绝的柔力撞向木流花,木流花不由自主的往前奔出几步,姬乘风也往她相反的方向退了几步,这时两人距离翻板边缘已不过咫尺之遥。 “准备好,上去!”姬乘风轻喝一声,绳索再次一抖,一股推力将木流花送上了窄梁。也就在同一时间,他自己也一脚踏上了旁边的实地,另一只脚仍留在翻板上,却没有踩实。 木流花踏上窄梁之后,在惯性的作用下果然往前倾去,眼看就要踏上另一块翻板。姬乘风急忙将绳索回拉,木流花又踏回了后面的翻板,但这次并没有下沉,原来姬乘风在她踏回的那一刻,一直虚踩的那只脚瞬间踩实了。 木流花稳住身形,收脚踏上窄梁,前后摇晃了几下,很快便找准平衡,稳稳立住。直到这时,姬乘风才松了口气。 老四走过来,擦了把冷汗道:“太险了,简直是惊心动魄!” 姬乘风也是心有余悸,缓了口气才道:“那道梁太窄了,站多了人指定出事,我先把木学姐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来接你!” 老四点头道:“应该的,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继续?” 姬乘风摇了摇头,身形一晃,人已直奔窄梁而去。 整个墓道之中,这样的陷坑一共有6个,全都相连在一起,加起来长度超过了五十米。这完全可以说是一条死亡通道。 面对这样的生死考验,姬乘风是半点也不敢懈怠。接下来的情形大同小异,姬乘风故技重施,就像是搬积木一般,将木流花和老四搬过一个又一个陷坑。好在木流花和老四都曾经过特殊训练,对平衡感的把握比常人要强出很多,越到后面就越是熟练,一切倒是有惊无险。 终于过完死亡通道之后,三人都累得够呛。倒不完全是身体上累,更是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而产生的疲劳感,一松懈下来,那种倦意就像潮水般袭来。 “还是这实地让人踏实啊!”老四靠着装备包坐在地上,拍着墓道的地板感叹道:“多亏了每两个陷坑之间都有一条窄梁,不然这段墓道咱们是无论如何也过不来的。看来秦始皇陵的防盗设计也有百密一疏的地方啊!” 木流花道:“这不是百密一疏,而是不得不这样。那些窄梁是特意留下来的,不然没办法搭架子把灵车送进地宫。”她看向姬乘风:“接下来的路应该要好走一点了吧?” 姬乘风哼了一声,下巴朝墓道顶端抬了抬:“你自个儿瞧!” 木流花抬头一看,却没看出什么异常,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姬乘风道:“你再瞧仔细点!” 木流花料想姬乘风应该不会无的放矢,抬头又打量了几眼,点点头道:“是了,这里的墓道好像要低矮一些。”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忙举着手电仔细去看墓道顶端,顿时脸色就变了! 第150章 铁索悬石 却说木流花发现前方的墓道变低了,突然想起教授讲解过的一种古墓机关,忙举着手电仔细去看。不看不要紧,这打眼一瞧,她那张欺霜赛雪的俏脸,顿时又白了几分,心中暗暗叫苦。 只见墓道上方,全都是看似结构紧密的大型石砖砌成的。但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些所谓的石砖,其实是在数米长的整条巨石上刻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石砖。这是一种绝妙的伪装。 试想木流花手中有“狼眼”这样高端的照明设备都几次看走了眼,古人若是举着火把蜡烛进来,岂不是更容易被蒙骗过去?更何况前方不远处就是秦始皇的地宫,里面有无数的绝世奇珍,在这样的诱惑之下,又有几个人有心思去打量墓道石砖的玄机? 姬乘风道:“你再去瞧瞧两侧!” 木流花依言将手电光移至墓道壁与天花板交接的地方,果然看到有一道不太显眼的缝隙。手电光照进去,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有金属光泽闪烁。 姬乘风道:“那是铁索和滑轮。我想你现在应该能确定这是个什么机关了!” 木流花点了点头,面有峻色,一言不发。 老四却没看明白,脱口问道:“什么机关?比那陷坑还厉害吗?”等了一会儿,才发现姬乘风二人并没有跟自己解释的意思。原来姬乘风和木流花潜心思索破解机关的办法,都没心思去回答他的问题。 这下老四就有些不乐意了,感觉自己被小瞧了一样,闷闷不乐的道:“你们这叫什么事?有什么问题说出来一起想办法解决呀!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姬乘风从沉思中醒过神来,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正要开口,木流花却抢先道:“四哥,我考你个问题。你要是答对了,我就把这机关说给你听,怎么样?” 这下连姬乘风都来了兴致,想看看木流花会出个什么古灵精怪的问题为难老四,正好也换换脑子。老四眉毛一挑:“成,你说!”他是军人,向来不惧挑战。 木流花道:“就你刚才说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觉得臭皮匠指的是什么?” 老四道:“臭皮匠就是臭皮匠啊,做皮货的吧!” 木流花摇摇头道:“不对不对,皮匠实际上是‘裨将’的谐音,衣卑‘裨’,裨将在古代是指副将。也就是说,三个副将的智慧合起来能顶一个诸葛亮。但是流传下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她看着老四一笑,“四哥,你错了哦!” “咳,那意思还不是差不多,反正就是三个普通人的智慧加起来能顶个诸葛亮。我没上你那么多学,你别拿这些书本上的东西来噎我!”老四强辩了几句,脸上微有羞恼之色。 姬乘风担心两人真的产生什么芥蒂,忙对木流花使了个眼色,道:“木学姐,别扯这些没用的。” 木流花吐了吐舌头,看向老四道:“四哥,你别介意,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这个机关叫‘铁索悬石’。” “铁索悬石?怎么说?”老四也并没有真的生气,一说起正事,立马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简单的说,这就是一种触发式的防盗机关。”木流花指了指墓道顶端的那些条石缝隙道:“你看,在那些咱们难以看到的地方,有很多隐蔽的铁索和滑轮,这种机关就是利用铁索和滑轮将巨石吊起,悬在墓道的顶部。一旦触发,这些巨石就会掉下来,将侵入墓道的人砸成肉酱。” 老四朝木流花手指的方向仔细打量了几眼,背上也惊出了一层冷汗,半晌才道:“那这些巨石要怎么样才会被触发?”嘴里说着话,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往地下看去。他的脑子转得也不是一般的快,既然是防盗的机关,那触发装置应该是在最容易被侵入者接触到的地方。 但是一眼看过去,却只看到大块的平整石砖,石砖与石砖之间严丝合缝,并没有异常,也看不出是否埋藏有触发装置。 木流花道:“你猜得不错,这些铁索悬石的触发机关,就埋在墓道的地砖下面了。” “就没办法避开或拆除吗?”老四问。 木流花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姬乘风问老四要过工兵铲,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用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撬开一块地砖,对老四道:“你过来看看!” 老四走过去,就见地砖之下铺设着一块薄薄的铜质跷板,从跷板的侧面看去,可以看到跷板下连接着精密而又结实的连动装置。这些连动装置都是铜质的,上面也不知道涂抹着什么油脂,即使过了两千多年,依然没有锈蚀,明显还可以发挥作用。 姬乘风道:“这些跷板实际上就是古代的重力感应系统,而且非常灵敏,只要受到的压力超过一定程度,就会通过下面连接的铁索和滑轮引动机关运转,这时吊住巨石的挂钩就会自动脱落,巨石轰的砸下来,你想想下面的人会是什么后果?” 顿了顿,又道:“而且,据我所知,这些悬空的巨石不会只有一层,而是有很多层,各层互不相连,铁索通过巨石上的孔洞收缩进出。只有踏中相应的跷板,与跷板相连的巨石才会落下,上层相邻的巨石却安然无恙,等待下一个盗墓者进入,直到把整个墓道塞满。所以这些铁索悬石在失去机关作用之后也可以作为墓道的塞条石使用。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机关。” 老四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也不由得对古人的智慧感到钦佩。他问姬乘风:“这些跷板难道真的没办法拆除吗?” 姬乘风摇了摇头:“这些感应跷板都是一次性工程,从没想过拆卸问题,所以它们的连接部分当初装的时候是用铜汁浇铸的,想要拆除除了切割没有其他办法,这也是墓葬防盗的一个很明显的特征。而且——” 他抬起头来,“对应每组悬石的感应跷板远远不止一个,这些感应跷板在墓道中分散分布,根本没有固定规律。所以墓道下面埋设的这种触发机关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想要拆除,那会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更不用说拆卸过程中随时会发生的危险——这并不比拆炸弹容易。你想想,如果整个墓道中都是炸弹,谁敢轻易去拆?” 老四看着前方黝黑幽深的墓道,背上升起一股寒意。 木流花虽然在课堂上听说过这种机关,但经过姬乘风这么细致的一解释,仍是止不住的害怕,拍了拍胸口道:“幸好中间有一个缓冲地带,要是咱们一过陷坑立马就踩上这些机关,那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四面色凝重地道:“不,这才是这个机关布置得真正精明的地方。试想有人闯进墓道,找到了过陷坑的方法之后,必定会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直到确定再没有陷坑。这样很可能就会发现前面的悬石机关,反而不会上当。而有了这个缓冲地带,加上前面陷坑机关极度的危险,盗墓者会以为自己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地方,在放松警惕的情况下,立马中招。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铁索悬石要伪装隐藏起来的原因。”他毕竟经历的人事多一点,对人的心思也洞察得更透彻,这番分析算得上是有理有据。 姬乘风赞同道:“是啊,机关机关,关键还在这个机字。不只是机括,更重要的还是机括背后隐藏的心机。这是真正的斗智斗勇,是防盗者和盗贼之间心智与勇气的较量,而在秦始皇陵,这种较量可以说达到了巅峰。” 老四道:“我不明白的是,这个机关这么凶险,咱们前面那批人是怎么过去的?” 姬乘风道:“这个问题我也没想清楚。墓道是肯定不能过的,两边的墙壁也同样埋了劲弩,一触即发。难道……”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上面的铁索悬石,“难道他们是从上面过去的?” 老四皱了皱眉,问道:“这些铁索悬石能承受一个人的力量吗?” 姬乘风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并没有可以着手的地方呀!” 老四不再多言,把矿灯光圈调小,低着头在墓道里寻找起来。木流花不解道:“四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在找什么呀?你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找。” 老四道:“我只是想证明一个推测……”说着便咦了一声,蹲下身子,从地板上捏起一团灰白色的碎末,手指搓了搓,然后抬头往上看去,惊喜道:“果然是这样!我找到了!” 姬乘风和木流花都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往上看去,只见墓道顶上,老四的矿灯光圈牢牢的笼罩着一个拇指粗细的小孔。紧接着,矿灯光圈又平移了一段距离,在那里,出现了另一个小孔,往前方斜移,没多远又出现一个! 老四道:“这是他们固定绳索时钻的孔,看来我的推测没错,他们是利用绳索从墓道顶上爬过去的。” 姬乘风道:“目测来看,铁索悬石机关至少也覆盖了五十米的墓道,绳索如果拉这么长,肯定会往下垂呀!上面如果再吊个人,那……那肯定会垂到墓道上,触动机关的!” 第151章 绳桥 老四道:“如果拉一条五十米的绳索,的确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但他们不是这样做的。”说着手电照向前方,隔了大概四五米,墓道顶上果然又出现三个小洞,他接着说道:“你看这三个小洞,我想他们是利用三角原理固定绳索,然后分段过去的。这样不仅更安全,也能尽量增加绳索的拉力,不至于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问题是,当他们悬在空中的时候,怎么能打孔分段固定绳索呢?”姬乘风依然有着自己的疑惑。要知道,墓道顶端是没有地方给他们稳定自己的身体的。难不成那些盗墓贼里有人能像蝙蝠侠一样倒挂在墓道顶上? 老四斜眼道:“外行了吧?你不知道这世上有射绳枪和射钉枪这种工具吗?特制的射绳枪和射钉枪改装一下,射穿二十厘米厚的混凝土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样的话,分十来次他们就能过去了。可惜呀,咱们连没改装过的射绳枪都没有,到底还是准备不足。瞧人家考虑得多周到?当初要装备的时候,咱们根本就想不到会有这一茬。”说到后面,语气却是多了几分悻然。眼看地宫就在前方,却也只能望“棺”兴叹了。 姬乘风略一沉思,又目测了一下距离,说道:“这个我或许有办法。咱们的绳子、岩钉、攀岩固定器和安全扣这些东西够不够?” 老四道:“够了,咱们这次携带的是特种部队野战训练用的攀登绳,主绳有100米,辅助绳也有60米,抗拉力都在1800公斤以上,完全够了。其他的装备也准备得很齐全。你准备怎么做?” 木流花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姬乘风,想知道他用这些装备怎么度过这一段险之又险的墓道。 姬乘风道:“你先别问那么多,把岩钉都给我吧!另外把绳索准备好!” 老四心痒难搔,却也不好再多问。他把岩钉都从装备包里拿出来,递到姬乘风手上,终究还是没忍住,眼巴巴的道:“小风,就透露一点呗!” “就是,装什么神秘,讨厌!”木流花也在一旁表示自己的不满。 姬乘风拿了枚岩钉在手上,沉吟未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种岩钉是特制的,楔进岩石或岩缝之后,只要在尾部一拉,顶端就会膨胀,这样岩钉便会牢牢卡住岩层,很难脱落。岩钉另一头是环状,可连接锁扣或扁带。若是顶端再扁一点,这东西还真像是一枚飞镖。他把岩钉在手上掂了掂,心中已有了数,嘿嘿一笑,道:“你们就瞧好吧!”突然手一扬,岩钉化为一道黑光,往墓道顶上激射而去。 就听“叮”的一声脆响,火花四射,岩钉竟牢牢的射进了岩石之中。不等木流花和老四反应过来,“叮”“叮”又是两声脆响,另两枚岩钉紧跟着也射了进去,与前面一枚恰好排成一个三角形,位置丝毫不差,就跟用尺子量好了似的。 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他射出的每一枚岩钉都恰巧射入了前面那批人遗留的孔洞之中。虽说有取巧的嫌疑,但能如此精准,也难能可贵了。而且他们携带的岩钉比前面那批人的稍大,安全上并不成问题。 老四翘着大拇指啧啧赞叹:“小风,没说的,这一手,帅!你这双手,都能赶上射钉枪了,学过小李飞刀吧?” 木流花心中惊赞,嘴上却故意找碴:“好什么呀,一会儿看你绳子怎么穿进去!” 姬乘风微笑不语,吸了口气,体内术力流转,手掌之上渐渐亮起肉眼几不可察的淡蓝色光芒。待到术力运转如意,他凝聚目力,霍地手掌连扬,就听“叮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每隔四五米,就有三枚岩钉钉在墓道顶上遗留的孔洞中,全都呈三角形,一直往墓道里面排列,最远的三枚距他们站立之处竟然达到了将近十五米。 甩了甩手腕,姬乘风从老四手中接过绳子道:“现在就让你们瞧瞧我怎么把绳子穿进去!” 木流花道:“这个不忙,这才十多米呢,剩下的那一段墓道我们怎么过去?” 姬乘风边检查绳索边道:“再远看不太清了,也怕力道不够,再说角度那么大,也不好操作,安全第一,剩下的等我过去再想办法吧!” 木流花也明白人力有时而穷的道理,点点头道:“那你快点,让我瞧瞧你穿绳子有什么绝招。” 姬乘风道:“其实钉上了岩钉,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他把三个安全锁扣绑在绳子的一端,打了个活结,然后把三个锁扣都捏在手里,觑准方位往上一甩,只听“咔咔咔”三声,三枚锁扣竟然全都准确无误的扣进了岩钉露在外面的圆环里。 “就这样?”木流花惊讶道。 “对呀,就这样,你还想怎么样?”姬乘风笑了笑,拉着绳子用力往各个方向拉了拉,岩钉顶端膨胀,卡得非常牢固,这让他很满意。 本来即便是这种特制岩钉也是无法承受太过巨大的垂直拉力的,但三角形的受力方式很好的将垂直拉力变成了斜向拉力,这就很好的发挥了岩钉的作用。 接下来,姬乘风又用同样的方式将另几组安全锁扣扣进了相应的岩钉之中。这样,一条长达十五米的绳桥便搭建好了。 他把剩下的绳索和岩钉都携带在身上,对老四道:“过来帮个忙!” “哎,大侠有何指示?”老四忙走了过来。 “少给我贫,蹲下!” 老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依言蹲在了姬乘风面前,嘴里却道:“那最后一个怎么办?” “我架好绳桥会再返回来,放心好了。准备好了?”姬乘风问,见老四点了点头,突然右脚在他肩膀上一点,整个人往上急冲而起,手一伸,牢牢的抓住了绳桥。 就见那绳桥猛地往下一坠,各处绳结瞬间收紧,发出受力时那种特殊的吱吱声。木流花和老四都紧张的盯着两端的岩钉,生怕吃力不住而被拔出来,那样姬乘风势必会因为猛然下坠而触动墓道上的机关,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姬乘风打的岩钉非常到位,三角受力方式也很好的将拉力分散了。而且姬乘风特意挑选了弹性系数只有百分之二的主绳。据老四介绍,这种主绳主要用于探洞和垂降,在受力80公斤的时候,每一百米只能延伸2米。这就很好的解决了因为绳子拉伸过大导致人体下坠触及机关的问题。同时也能尽量将垂直拉力变成横向拉力。 姬乘风稳定好身子之后,将系在腰上的安全绳的锁扣挂在了主绳上,双脚勾住主绳,整个人面朝墓道顶倒挂在主绳上,一点点的朝着墓道另一端移去。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很像一只倒挂着的蝙蝠。 他的动作很快,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生手,倒像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连老四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哪支特种部队受过训。 没多久,姬乘风就爬到了绳桥的尽头,用安全绳将自己固定之后,他并没有立即动手接续绳桥,而是挂在绳索上安静的休息。 倒悬在空中打岩钉并不像在地面上那么方便,不好发力是一个问题,另外处在同一个平面上,角度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岩钉是斜着打进岩石之中,一旦受力,很可能会将岩石撬裂从而脱落,那样会出大事故。所以姬乘风不敢有丝毫马虎。 木流花和老四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紧张的看着姬乘风,都不敢出声打扰。 待到体内气息调匀,姬乘风这才一个倒挂金钩,将身体缓缓的放了下来。这还没完,他用两只脚勾住绳子,人又往下垂了一截。这时,除了腰上的安全绳,他整个人只有两只脚挂在主绳上。要知道下面不远处就是一触即发的墓道机关,这种姿势实在是危险之极,木流花和老四都暗地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但是为了尽量拉大与墓道顶端的角度,让岩钉射进去的角度更小一点,他却不得不这样做。 血倒流向大脑让姬乘风有一种轻微的眩晕感,他知道这种姿势不可能保持太久,伸手便去口袋里掏岩钉。不料那些岩钉因为他倒挂的原因,此刻全都集中在袋口。他刚把口袋拉开,哗啦一声,所有的岩钉竟然全都往地上坠去! 且不说这些岩钉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去会不会触发机关,即便不会,岩钉也是度过铁索悬石必备的东西,绝不容有失。如果掉在墓道上,再想去捡,麻烦可就大了。心念电转之间,姬乘风听风辩位,双手齐出,迅如闪电般往那些岩钉捞去。总算他手上的速度当世无双,岩钉大部分都被他抓在了手中,但还是有一枚逃过了他的手掌,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的威力丝毫不逊于兵马俑阵中的那道出兵鼓声,几乎把三人的心都震得从喉咙里跳了出来。可能是岩钉分量太轻的缘故,三人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掌心里已满是汗水。 经过这么一下,姬乘风感觉脑子充血更厉害了,眼球都像要爆出来一样。他不敢再耽搁,稍一平息,就觑准方向,甩手打出了手中的岩钉。 “叮”、“叮”、“叮”三声,岩钉顺利地打进了悬吊的巨石之中。姬乘风又甩手将锁扣挂上,试了试受力强度,与之前的并没有区别,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过去。 由于角度太小,十五米之后的岩钉都只能相隔三米左右,不然就会出现岩钉切入岩层过小的问题。这样一来,姬乘风又足足打了十二组岩钉,这才终于通过了布置着铁索悬石的那段墓道。好在相隔三米一个固定点,安全强度倒是大了很多。 设置好最好一段绳桥,姬乘风倒悬着身子沿着绳索垂下去,撬开几块石砖检查了一番,直到确认这里的墓道的确没有铺设机关跷板,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脚一松,整个人像滩泥一样从绳索上滑下,软倒在墓道上。 在他前面不远处,就是墓道的中羡门。巨大的石门此刻已经被人推开,门后黑洞洞的,就像是张开的巨嘴,等待着每一个惊扰亡灵的盗墓者自投罗网。 第152章 触动机关 墓道里漆黑幽寂,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姬乘风此刻只想就这么躺着好好的睡上一觉。 但这显然是一种奢望。他刚刚躺了不到十秒钟,就听到木流花和老四在墓道的另一头大声呼喊起来:“姬乘风,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小风,你还好吗?”“听到了就答应一声!”……语声焦急,不绝于耳。他俩与姬乘风隔着五六十米的距离,墓道中十分黑暗,照明工具也照不了这么远的距离,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影子,也难怪他们着急。 姬乘风又躺着歇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洞开的中羡门,心中既担心着墓室内的情况,又担心木流花和老四焦急之下莽撞行事,终于还是坚持着站了起来,提气应道:“我没事,你们在那等着,我就过来。” 正要顺着绳索再爬回去,忽然听到中羡门里面响起一阵嘚嘚答答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辚辚之声,听着像是一辆马车正沿着墓道驶了过来。 姬乘风悚然一惊:这里已经被埋藏了两千多年,怎么会有马车?就算有马车,活着的马匹应该也不会有了吧?那这声音怎么解释? 这么想着,那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仿佛就要从羡门里冲出来。姬乘风心中奇怪,正想去看个究竟,那边老四又高声叫了起来:“小风,你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过来帮忙?” 姬乘风皱了皱眉,老四还好说,毕竟受过严格的训练,但木流花没有自己保护着,恐怕很难通过这五十米长的绳桥,忙喝道:“先别动,我这就过来。” 心里寻思那中羡门反正是必经之路,有什么蹊跷一会儿再去查看也不迟,于是调转身子顺着垂下的绳索又爬了上去。沿着绳桥回到墓道另一头,木流花和老四早已等得不耐烦,急忙围上来询问对面的情况。姬乘风道:“这些一会儿再说,先过去!老四你先来!” 姬乘风在搭绳桥的时候已经预留了一截攀登绳,当下老四把装备收好,沿着攀登绳爬了上去。姬乘风则在下面托着他的身子以减轻重量,这是防止垂直拉力将岩钉拔出来。挂上绳桥之后,姬乘风就帮不上忙了。 趁着老四过绳桥的工夫,木流花把姬乘风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姬乘风,你没事吧?我刚恍惚看到你躺在了地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色,但语声至诚,听起来十分关切。 姬乘风心里感动,笑道:“我没事,好着呢!”想揉揉木流花的头,终究还是忍住,嘱咐道:“仔细看着老四的动作,看他是怎么在绳索上运动的。” 他先前就是累着了,高度的紧张和高难度的作业,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闷在防护服里,极度的难受,直到现在,身上的衣服依然还是湿的。这些他自然不会跟木流花说。不过木流花这句关心的话却还是让他心里暖暖的,身上的疲劳似乎也消除了不少。 老兵的身手的确不是盖的,老四的速度竟然不比姬乘风慢多少,没多久便顺利的通过了绳桥。 他按照约定朝姬乘风打了个灯号,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抵达,却不敢随意走动,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着姬乘风和木流花过去。这条墓道里处处都是杀机,他已经深深知道厉害了。但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朝中羡门中瞧去。 那中羡门与墓道等高,宽也有四米左右,通体由一种黑色岩石雕成,上刻九龙图案,刀法雄奇厚重,气势磅礴。 门洞两旁是石砌城墙,瞧石砖的理路,这堵城墙恐怕一直延伸到山体里面,形成了又一道横向的屏障。 老四长这么大见得最多的就是房门了,墓门还从没见过,更别说这么高大奢华的墓门了,一时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此刻那厚达一尺多的墓门大开,露出后面黑洞洞、静悄悄的墓道,传达出一种无比的幽远与神秘之感。 就在这时,墓门之后,再次传来一阵辚辚的马车声。老四的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什么机关启动了,随手抽出身上唯一还能用来防身的工兵铲,眼睛死死盯住墓门,做好了全力一搏的准备。 这边姬乘风和木流花也陷入了麻烦之中。木流花虽然身具术力,两条手臂却没什么力量。但想要沿着攀登绳爬上绳桥,主要还是靠双臂之力。 姬乘风没办法,只好抱着木流花的双腿,尽量往上面顶。但绳桥距离地面有将近四米高,即便木流花站在姬乘风的肩膀上,依然是够不着。姬乘风抬头看了看,其实也就差那么几十公分,便道:“这样好了,我用力把你往上一推,你抓住绳桥吊上去,能不能做到?” 木流花目测了一下高度,点头道:“行,我想应该没问题。” “小心了!”姬乘风提醒了一句,抓住木流花的两条小腿,双臂用力往上一送,木流花顿时又忽的往上升了一大截,伸手便往绳桥上抓去。 哪知姬乘风这一下对距离的判断失误,用力过了头,木流花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墓道顶,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用手撑了一下。要知道,这种时候是绝对无暇分神去做其他事情的,当木流花反应过来想要去抓绳索时,却哪里还够得着?自身重力加上墓道的反弹力让她往下急坠而去。 姬乘风见状不妙,忙伸手接住,木流花在惊呼声中,跌了个满怀。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花姑娘,若在平时姬乘风肯定要打趣几句,但在这个环境之下心情实在是轻松不起来。木流花胸口起伏,惊魂甫定,歉意顿生,黯然道:“对……对不起!姬乘风,我、我是不是特没用?老是拖你的后腿……” 姬乘风颇为尴尬:“别别别,要怪也只能怪我,是我没把握好力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泄气,咱们再来就是!” 姬乘风的自责让木流花心中更是难过,垂下了头,默默无语。 姬乘风往墓道深处看了一眼,想起那奇怪的马车声,生怕把老四一个人扔在那边再出什么变故,木流花的状态也让他担忧,正不知如何让眼前这位自尊心极强的大美女重拾信心,木流花反倒是自己缓了过来,一甩头道:“我们再来!” 姬乘风见她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倔强之色,心知她在这一瞬间已调整好了自己挫败的情绪,心中也不由得暗赞,这姑娘,的确不简单!当即蹲下身,让木流花上来。 木流花站在姬乘风的肩膀上,姬乘风小心地把她举起来,问道:“准备好了?” “好了!”木流花看着头顶上方的绳索,深深吸了口气。 “起!”姬乘风开声一喝,再次把木流花往上推去。 这次木流花瞧得准准的,待身子升至绳索附近,急忙伸手一搭,牢牢抓住,同时借着姬乘风上推的余力,小蛮腰一挺,两条长腿也勾在了绳索上。 姬乘风吁了口气,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过来了,否则木流花想上绳桥还真不容易。老四虽然身手不错,但想要用双手把一个近百斤重的活人推举出去,恐怕还得费点力气。 木流花稳定好身子之后,便开始学着老四的动作往绳桥的另一头移动。姬乘风则在下方紧张的看着,唯恐她再出什么意外。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虽然木流花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中途歇了好几次,但她性子中自有柔韧坚强的一面,不愿姬乘风担心,竟是咬着牙通过了绳桥。 从绳桥上下来之时,木流花双手双脚又酸又麻,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刚刚缓过一口气,她便也被那道气势雄伟的墓门吸引了目光。只不过她也跟老四一样,不敢再在这墓道中轻易走动了,干脆便不去多瞧,调转了头,看着姬乘风过绳桥。老四担心她害怕,也没将自己曾听到马车声一事说出来,只是随时留意着墓门后面的动静。 因为担心后面还得用上岩钉和绳索,所以姬乘风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将岩钉和绳索回收,这也是他必须走在最后一个的原因。这个活别人干不了。他过一程便拆一程,速度倒也不慢,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故障。 最后两组岩钉需要落地之后才能拆除,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当姬乘风顺着攀登绳往下垂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因为连续受到几次垂直拉力的作用,最后一组岩钉早已经松动,他刚把全身重量吊到攀登绳上,就听迸的一声,其中一枚岩钉脱落了。剩下的两枚岩钉失去了三角力的作用,更加吃不住力,迸迸两声,同时脱落。 因为倒数第二组岩钉并没有拆除,从而在墓道顶上形成了最后一个受力点,绳索竟带着姬乘风往后荡去。而姬乘风身在绳上,根本使不上力,加之猝不及防,距离又短,忽的一声,整个人往后急坠,双脚想收也来不及了,竟重重的踩在了墓道上! 更不幸的是,他脚下的墓道,恰恰是埋着机关跷板的!就听咔嚓一声,墓道四壁传来一阵沉闷的铁索传动之声,紧接着,几块巨大的条石,轰隆隆的从天而降!整个墓道之中,一片地动山摇。姬乘风人未站稳,忽觉头顶狂风压顶,抬眼一眼,就见一块千斤巨石,正直直对着自己当头砸落! 第153章 死里逃生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刻姬乘风甚至忘了自己的九宫归虚步,完全是本能的往前扑出,就觉后颈一辣,被巨石带下的狂风刮了一下。人刚扑倒在地,轰隆声中,又是一股猛烈的气浪席卷而来,将他五脏六腑都冲击得移了个位。 这也让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一扑,又触动了另外的机关跷板。 就听身边巨石轰隆不绝,姬乘风正要再爬开一点,躲到安全的地方去,身子一动,却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扭头一看,原来是一直绑在腰上的安全绳,另一头恰好被刚刚落下的那块巨石给压住了,用力拉了一下,却没拉出来。 而此时头上一暗,狂风骤然下压,又是一块巨石当头砸了下来。姬乘风大惊,拉了两下,仍没拉动,想解开腰上的安全锁扣,一摸之下竟然没摸到,也不知道混乱之中移位到了何处。这一下姬乘风真的是脑子完全懵了,正要闭目就死,忽然一条人影大步跨来,青光一闪,一把工兵铲横空斩下,“叮”的一声,恰好将那安全绳斩断。 令人窒息的风压已经及体,姬乘风更无暇多想,着地一滚,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刚刚趴的地方,已经被砸成了一片废墟。 “你没事吧?”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姬乘风的胳膊,用力把他拉了起来,正是老四。刚才就是他在间不容发之际挥出工兵铲斩断绳索救了姬乘风一命。 “没事!”姬乘风拍拍手,回头看时,落石已经止歇,墓道里尘土弥漫,有如刚刚经历了一次地震。落下的巨石已经将墓道满满塞住。 木流花咬着嘴唇,帮姬乘风拍去身上的尘土,心有余悸的道:“好险,还好这样的事没有发生在中段,不然神仙都逃不过。” 姬乘风自己想想,也不禁后怕。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生死关头也走了好几遭了,这种雷霆万钧的方式,却还是头一次。比起鼠魇绝境慢慢降临的死亡、俑坑中千军万马的围杀和陷坑上的小心翼翼步步危机,又另有一番惊心动魄之处。 老四正在一旁收拾着绳索和岩钉。那些被巨石压住又扯不出来的绳索只好用石块割断——这也是没办法,刚刚为了救姬乘风,他用工兵铲斩断绳索之后,已经来不及撤回,只得撒手,那工兵铲当场被压成了废铁,现在全身上下是连一把指甲刀都没有了。 正把绳索往包里塞,眼睛突然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抬头一看,就见墓门里面,墓道深处,晃过几道凌乱的光线,似乎是手电发出来的。 老四忙把头上的矿灯一关,轻喝:“小心,有情况!” 姬乘风和木流花一听,都警醒过来,赶紧也把身上的照明设备关闭。姬乘风站起身来,说道:“手拉着手,随我来!” 当下三人携了手在姬乘风的带领下沿着墓道壁往前摸去,瞧方向是直奔中羡门。老四担心前方仍有机关,低声问了一句,姬乘风道:“这边我没来过,有没有机关我也不能确定,只能碰一碰运气了!” 听他这么一说,老四和木流花的心都提了起来。相对于正往这边赶的那几个盗墓贼,他们更怕这座陵墓里的机关,脚下不免更加小心。所幸一路并无异常,三人摸到门洞旁边,便不敢再乱动,贴墙藏好,只等里面的人出来。 很快脚步声便近了,手电光乱晃,从门洞中照了出来,听声音一共有四个人。姬乘风悄声道:“应该是铁索悬石落下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这些人只是被派过来查看情况的小角色,不难应付。万一被发现了,就由我出手,四哥你负责保护木学姐。”老四应了。话虽如此,三人依然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到了门口,那四人却停住了脚步,并不出来,只拿手电在那里照。 这时尘土已经逐渐消散,四人一下便发现墓道被巨石塞住了。其中一人道:“我肏,肯定是有生瓜蛋子不小心踩到了机关,瞧这阵势,也不知道轧死了多少人!这下好,不会再有人来碍手碍脚了,倒免了咱们的后顾之忧。” 姬乘风一听这人说的竟然是国语,还带着点中原口音,心中不免有些惊异,暗道莫非自己猜错了?这次盗墓事件竟然是内贼勾结外贼所为? 又听另一人道:“墓道被堵住了,那咱们怎么出去?” 先前说话那人道:“你猪脑子呀,咱能挖进来,还怕挖不出去?走吧走吧,不用看了,就这个样子,绝对没有人能过得来。再不回去,地宫里的好东西都让人家给摸走了!” 虽然早已料到对方已经闯入了地宫,但亲耳听对方确认,姬乘风心里依然是一沉,情绪瞬间便有些焦躁起来。若说秦陵地宫对他毫无吸引力,那绝对是假话。地宫里埋藏的很多秘密都对他至关重要,所以自推算出有人要盗秦始皇陵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悬着——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既希望秦陵地宫——这个全中国最大的地下宝库,秦始皇留给华夏文明最大的遗产能保持完整,同时在内心深处,似乎又在隐隐盼着那些盗墓贼能打开地宫,让自己也能进去游览一番,解开一些疑惑,满足一些好奇心。 此刻听到地宫已经被打开,他心里既忐忑激动,又有一种说不清的负罪感。只希望那些盗墓贼下手能有点分寸,别把地宫破坏得太严重。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慢着,胡子,老六,你二人过去瞧瞧。刚才我远远的瞧着这边似乎有灯光。别真有什么人漏了进来,也是个麻烦。”此人声音不大,却自具一股威严,应该是这几个人的头。 “是,二哥!” 胡子和老六就是刚才说话那俩人,方才他们还说得热闹,一听“二哥”发话,却立马不敢多嘴了。喀嚓一拉枪栓,同时走出门来。 就这么四个人还要分成两批,两个人打前站,两个人接应,看来这个“二哥”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行事非常谨慎。姬乘风心里暗骂一声,当此情境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下手为强。否则被对方用枪逼住,己方三人恐怕都没好果子吃。待那两人一走出墓门,他猛地自墙后蹿出,两个掌刀砍在那两人的脖子上。那两人哼都没哼一声,便即软倒在地。 后面的两个人立马发现情况不对,枪口一抬,两梭子子弹便扫了过来,反应速度之快,竟不输于一流高手。距离太近,姬乘风不敢直撄其锋,急忙闪身回到墓墙之后,子弹打在墙壁的转角上,碎石飞溅。 老四一听到枪声,全身血液便如同要沸腾一般,他的枪在兵马俑坑被废掉之后,早已手痒多时,此刻见地上就有两支枪,哪里还按捺得住,着地一滚,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支m16,正要退回来,那边子弹却已如雨一样泼了过来。老四无奈,只得就地一滚,滚到了墓门的另一边。可怜地上的“胡子”和“老六”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关灯,隐蔽!” 见对方有人拿到了枪,那“二哥”立马发出指令。此人对情势的判断颇为老辣,为免自己的两个手下沦为人质使自己受制或是泄漏信息,竟不惜亲自将他们击毙,心性之狠辣,可见一斑。 他的话声刚落,墓道之中顿时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连声音也都消失了。 第154章 火杀 双方对峙良久,谁都不敢先动。姬乘风担心老四夺枪的时候被流弹所伤,轻声问道:“四哥,你没事吧?” 老四低声答了句:“我没事,不要出声!” 说完这句话,墓道之中再次陷入绝对的安静之中。 又等了一会儿,姬乘风突然听到地上的尸体似乎在极轻微的移动,心想莫不是这两人还没死?凝神细听,却又听不到呼吸的声音,照理说受伤的人应该呼吸粗重才对,那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妈^的这么快就诈尸了? 木流花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纤手一阵摸索,摸到姬乘风的手,忙一把抓住,阵阵发紧,却又不敢出声。姬乘风能感觉到她此刻有多紧张,捏了捏她的手,示意不要害怕,另一只手却悄悄凝聚术力,大拇指往中指第二指节一搭,暗地里起了个火杀局,一股火杀术力无声无息的朝着两具尸体所在的地方攻去。 一般来说,魑魅魍魉之类都属于阴物,用至阳之火大多都能克制。 掌局刚刚推出,姬乘风就听到一声闷哼,听声音似乎是老四。姬乘风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墓门里面便冒出两条火舌,子弹带着曳光呼啸而至,全都打向老四。 姬乘风根本不假思索,立马撤了掌局,蹿出去抓住老四就往后拖。哪知这一拖却是沉重无比,竟有几百斤重。“僵尸附体了吗?”他心里奇怪,但情势已不容多想,忙使劲往后拖动,就见老四刚才扑倒的地方接连被子弹击中,火花四射。借着那点一闪即逝的火花,他才看到原来老四手中还抓着那两具尸体的两只脚,难怪那么沉重。争分夺秒拖到门沿之后,黑暗之中一时也没法分辨老四有没有被枪弹击中。 老四受到火杀术力的攻击,伤势不轻,人已陷入昏迷状态。姬乘风刚才出手的时候以为是有什么阴秽之物作祟,所以并没有留手,深知若不马上施救,老四的腑脏恐怕要受到极大的损伤。他在老四身上摸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弹孔,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时也顾不得敌人就窥伺在旁,忙施术驱除他体内的火杀术力,又理顺他体内的五行格局,老四这才悠悠醒转。 姬乘风问他怎么会跟两具尸体在一起,搞得自己还以为诈尸了。老四心里那个冤,嘶哑着嗓子低声骂道:“我肏,是你呀?我还以为鬼上身了。我不就想把他们拖到一边,从他们身上搞点弹药么,你至于在背后使阴招吗?害我差点成了活靶子。” 姬乘风擦了把冷汗,强辩道:“活该,谁叫你不先知会一声,倒把我们吓得不轻。” 老四躺了一会儿,身体已经恢复正常,骂道:“我他妈敢出声吗?里面那两位可都是听声辩位的高手,一看就是在黑暗中与人火拼的行家!” 听他这么一说,姬乘风也不敢大意。要知道老四以前服役的部队可是这个星球上神枪手最集中的地方,连他都这么看重这两个人,那自己便不能小瞧,而且刚才那两人的确显示了良好的夜战功底,便道:“行了,咱得快点儿转移,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虽然有墙挡着,但他们说话的时候,声音依然压得极低,生怕对方听见。 老四道:“往后退搞不好就会踩到机关,我看他们过来的时候好像也没表现得有多小心翼翼,估计过了中羡门就没什么机关了。咱还得摸到中羡门里面去才行。你等等,我先把这俩货身上的武器都弄过来。秦始皇虽然富有,但想在他家里弄点热兵器可不容易。” 姬乘风担心那两个人摸过来,贴在墙边听着门里的动静,催促道:“你快点!” 老四根本不用他吩咐,早伸手在两具尸体上摸了起来,这一摸,还真摸到了不少好东西:一支微冲,两把手枪,两把匕首,还有大量弹药,加上他先前抢到手的那支m16步枪,他们现在的火力也不算弱了。 老四叫了木流花一声,辨明她的方位,把微冲递了过去,道:“接着,这把枪你拿着防身。这种枪射速快,后坐力小,适合女孩子用。” 木流花却不接:“我不会用啊!” 老四往门内望了一眼,急促道:“把你的丝巾和手电给我!” “干嘛?”木流花依言取下丝巾和手电递到老四的手上。老四用丝巾层层包住手电,打开之后,手电便只剩下极小极微弱的一团光芒。但墓道中实在太黑,这点光依然会很显眼,老四不敢大意,又让木流花围过来,尽量用身体挡住手电光,这才把枪拿到她面前道:“你看着,这是保险,关上保险,枪就是很安全的。子弹已经上膛,打开保险就能开枪,扣住扳机对着人扫就是了!近距离的时候,这种枪是无敌的。” 木流花仍有些犹豫,老四道:“这个只是以防万一,如果我和小风都抽不出手来,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老四这么说算是客气的。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中羡门内的那两个盗墓贼,还有地宫里的数十名高手,到时候恐怕谁都顾不上谁。姬乘风明白他的心意,见木流花仍有些抗拒,便激她道:“算了,女孩子就别玩这些危险物品了,别打着自己人。” 木流花闷哼一声,显然是生气了,一伸手便把枪接了过去。 老四又递了把手枪给姬乘风道:“你也拿一把吧!” 姬乘风却不要,从地上摸了把匕首道:“我就拿这个吧!” 老四无奈,只好把手枪的弹夹卸下来,枪身却扔到一边,仅留下一把手枪,插在了后腰。这也是为了尽量减轻负重。 他们在这边匆匆分配装备,门内那两个人却一直没有动静,可能对他们也有所忌惮,并没有贸然冲过来。 收拾好之后,老四把m16端在手里,说道:“走吧!” 当下便由老四打头阵,三人摸着黑,悄无声息的往中羡门内摸去。 漆黑的墓道里没有丝毫声息,如果不是在那未知的黑暗处隐藏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危险,这种安静很容易让人想到永恒。 一路上,三人再也没有受到攻击。进了中羡门之后,三人并没有走墓道中间,而是沿着墓道壁往前摸进。 行了十来步,走在前面的老四突然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体。他一时没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正要绕过去,心中突然想起什么,霍地一惊——那是一个冰冷的人! 姬乘风的右手一直搭在他身上由他引导着前进,他身体受惊时那轻微的一震并没有瞒过姬乘风,姬乘风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随即用手指在他背上画了个问号,意思是:怎么了? 老四还没答话,墓道之中,突然再次响起了一阵嘚嘚的蹄声和辚辚的车轮声! 周围一片黑暗,又潜伏着莫大的危险,三人本就紧张,再加上这声音来得实在太过突兀,连个由远及近的过程都没有,仿佛是凭空便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连姬乘风和老四这两个先前听到过的人都惊得浑身一颤,木流花更是惊得差点叫出来,死死抱住姬乘风的胳膊这才生生忍住。 躲在墓道中准备打伏击的那两个盗墓贼似乎也没听到过这马车声,瞬间就炸了毛,端着枪就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阵扫射。 第155章 计歼 哒哒哒哒的枪声震耳欲聋,枪口的火舌映得墓道中忽明忽暗。只是那子弹却并没有打向马车,只听一阵叮叮当当,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就着枪火之光,姬乘风三人隐约看到墓道中间行驶着一辆通体乌黑的巨型马车。由于枪火一闪即逝,也看不清马车的装饰细节,只知道应该相当的华丽。 最让他们吃惊的是,拉车的八匹骏马,竟然全都是活生生的马匹,绝非青铜马或是陶马。这一幕让姬乘风三人心里都升起一股寒意。如果是能活动的青铜马或陶马,他们还能接受,毕竟已经见识过了。可这封闭两千多年的墓道里,哪里来的活马? 老四却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也无暇细想那么多,趁着对方暴露行迹之际,抬起枪口便是两个点射。只听那边有人痛哼一声,应该是中了枪,马上两支枪都哑了火。 “快闪开!”老四打了两枪之后,赶紧带着姬乘风和木流花转移了地方。果然,刚一移动,对方又开火了,打的正是老四方才开枪之处。子弹射过来,当当直响,火花四射。老四这才恍然:自己先前摸到的那个“冰冷的人”敢情又是一具青铜俑。看来刚才那两个盗墓贼打向马车的子弹也都打在了他们身前的青铜俑上。 那两个盗墓贼开了几枪之后,生恐自己再次成为目标,便也停了火。墓道之中又一次陷入一片黑暗,仅余枪声的回响、嘚嘚的马蹄声和辚辚的车声。 借着这些杂声的掩护,姬乘风赶紧道:“咱们得尽快甩掉这两个人,不能跟他们这样耗着。” 老四道:“甩掉是不够的,我们得干掉他们,不然我们就只能一直摸黑前进,否则总会受到他们袭扰,再来个前后夹击,对咱们大大的不利。况且这地宫里到处都是机关,老是摸黑是绝对不行的。” 姬乘风点点头,沉吟道:“说得也是。不过怎么干掉他们?如果他们一直这样躲着,我们就这么一直跟他们对峙?等他们的后援一到,我们会更麻烦。” 老四没有答话,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姬乘风寻思:“看来只有我来冒险试试了。越拖下去,情势越对我们不利。”说道:“这样,我摸过去解决他们。我速度快,他们应该伤不了我。”若不是距离太远,又无法锁定这两个人的具体位置,他都想直接起术灭了这两个碍手碍脚的家伙,尤其是那“二哥”,他是绝不会手软。 老四马上反驳道:“不行!”他深知枪械的威力,姬乘风毕竟不是神,子弹打在身上照样也是一个血窟窿。在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姬乘风的速度优势几乎完全丧失,很可能被枪弹击中。如果姬乘风受了伤或者死在这儿,他和木流花将会面对极为危险的局面,导致前功尽弃。 他激动之下,这“不行”二字发声有些大,忽然“哒哒、哒哒”,对方又是两个点射打了过来,对位置的判断极为精准。姬乘风听声辩位,忙一把将老四踹开。老四趁势一滚,马上回击了两枪。但那两个盗墓贼开完枪之后已经转移了方位,他这两枪并没有击中对方。 老四看到枪口的火舌,突然心中一动,已经有了主意,悄声问姬乘风:“你手上能不能发出回旋的劲力?” 姬乘风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回旋的劲力?” 老四道:“就是利用巧劲把东西扔出去然后又回到自己手中,就像古人用的燕回旋、血滴子那种兵器。” 姬乘风一点就透:“你是不是想让我把手电扔出去,在墓道里回旋一圈?” 老四喜道:“不错!其实就算回不到你手中也没关系,只要能绕墓道大半圈就行了。最关键的就是不能让手电旋转着出去,不然光线照到我们自己身上,会让我们也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 这种运用巧劲的方法姬乘风并没有尝试过,他安静下来,脑子里列出几种运力方式,手不知不觉就在那里模拟,过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没问题。” 老四大喜:“那这俩混蛋要倒霉了!” 姬乘风道:“你能不能给我留个活口?” “成!”虽然姬乘风的这个要求在目前的视觉条件下难度比较大,但老四相信自己能够办到。他料想姬乘风是想了解一些盗墓贼的信息,直接一口便答应下来。 “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手!” 姬乘风说着便摸出了自己的狼眼手电。这种狼眼手电是一种极好的战术照明装备,短小精悍,携带方便,续航时间长又结实耐用,关键时刻甚至能当武器使用,强光能让人或动物的眼睛瞬间暴盲。作为备用光源,他们当时各带了两支。他怕流弹伤着老四和木流花,又摸着墙壁移开了几步,老四也跟木流花拉开了一段距离,端着枪做好了准备。 其时墓道中漆黑一片,马车声也渐渐远去。姬乘风把手电严严实实捂在左掌心里,打开了开关。狼眼的强光穿透力极强,他的掌心马上被照透。好在他的手掌是向着老四,并不担心被那两个盗墓贼看到。而这也是他与老四约定好的暗号。 开关刚一打开,他右手马上将狼眼手电甩了出去,手电呈一条弧形飞出,雪亮的灯光瞬间刺破黑暗,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排排的人影。突然而来的光明让姬乘风和老四都有些不适应,微微眯了下眼睛,才看清那些人影竟然都是形象极度逼真的青铜俑。 对方二人似乎都没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招,大概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抬枪便要打手电筒,另一人则把枪口对准了姬乘风,随即扣动了扳机。但有心算无心之下,他们的反应速度终究还是比老四慢了半拍。眼看着手电光掠过二人,老四哒哒哒哒接连几个精准点射,对方两人痛哼连连,两支枪顿时哑了火。与此同时,手电筒也被其中一人击中,灯泡炸碎,墓道之中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小风,你没事吧?”老四生恐姬乘风被击中,大声问道。 “姬乘风……”木流花也在黑暗中唤了一句,担心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没事!”姬乘风应道。他甩出手电之后本来被青铜俑震慑了一下,闪身慢了点,但老四开枪十分及时,对方那一枪也就打偏了。 “没事就好!”老四吁了口气,打开头灯道:“走,咱瞧瞧那两人去!” “哟,你倒挺自信!”姬乘风见老四不等确认那两人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便堂而皇之地打开了头灯,不由自主的便往木流花靠了靠,担心对方垂死反击。 “这点自信都没有,我老四这名字也就白叫了!”老四嘴角撇了撇,当先引路。话虽如此,他的枪依然平端在手里,随时防范着意外的情况。 姬乘风和木流花跟着老四来到那两个盗墓贼面前。那两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靠着墙壁坐着,枪扔在一旁,地上流了一滩的血。他们都穿着防化服,带着防毒面具,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躺在地上的那个,左肩上有一处伤口,已经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但显然处理得非常马虎,血仍是从纱布中渗了出来。另外其左手手掌和右锁骨各有一处贯穿性枪伤,左膝的膝盖骨也被子弹打碎了。坐着的那个除了左肩上的伤口没有外,其他的伤势与地上躺的那个竟然是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他被打碎的是右膝盖骨。 看到这里,姬乘风已经基本明白了,看来左肩上的那处伤口是先前打的,而另外的几处伤口都是老四刚才的杰作,心中也不禁佩服老四的枪法,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为了以防万一,老四上前把那两人身上的武器都下了,这才对姬乘风道:“活口给你留下了,想问什么就问吧!”自己则躲在一尊青铜俑身后,端枪对着墓道深处,防止里面的人听到枪声出来支援。 第156章 幽灵马车1 “你们……你们就三个人?” 躺地上那人艰难的偏了偏头,语调激动,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甘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嘲笑面前三人的不自量力。 姬乘风见这人失血过多,状态很差,没有答他的话,走到那靠墙坐着的盗墓贼面前,蹲下身子问道:“怎么称呼?”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都要死的人了,还是死在几个小菜鸟手里,就没必要说出名字来辱没先人了吧?”他说话声音低沉,受伤之后更添了几分沙哑,但姬乘风还是一下就听出此人便是那个“二哥”。 姬乘风见此人吐属倒不粗俗,虽然还达不到师父所说的“雅盗”那种程度,倒也跟那些下三滥的盗墓贼有些区别。而且此人先前指挥若定,见机极快,杀伐决断,的确算得上一号枭雄人物,心中也不想为难他,说道:“你不想说也可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得好,我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救我?”那人自嘲一笑,“我这样的废人,活着还有什么用?你养着我吗?” 姬乘风看了看他的枪伤,膝盖已经被打碎了,就算治好,恐怕也不能走路了,挑眉道:“那也未尝不可。我看你也有些来历,不是普通人。我家很大的,多个人正好热闹。” 那人抬起头来,足足看了姬乘风好几秒,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住,呸了一口,骂道:“你他妈少在这里假惺惺了,枉费心机,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姬乘风皱了皱眉道:“你这是何苦呢?死在墓道中,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人道:“少他妈废话,横竖是个死,死哪儿不一样?何苦这时候再给弟兄们添麻烦?” 老四啧了一声,回过头来,一脚踢在那人的腰眼上,骂道:“问你话就老老实实的说,枪杀你那俩兄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顾全一下兄弟义气?这会儿装他妈什么忠烈节义?” 这一脚踢得不轻,那人痛得全身都哆嗦了一下,却是强忍着哼都没哼一声。 姬乘风道:“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来头?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那人哼了一声,并不置答。 姬乘风无奈,自嘲道:“好吧,这些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想你们进入秦陵应该不是为了求财那么简单,你们有什么目的?你们那些精确的陵墓布局信息又是从哪儿来的?” 那人似乎是咬死了姬乘风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冷冷看着他,依旧是一言不发。 老四不耐烦了,说道:“小风,你这样问是不行的,要不我来给他上点作料?” 姬乘风制止了老四,问那人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肯说?” 那人道:“你甭费劲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姬乘风笑了笑,站起身来道:“你或许还不了解我这个人,我是最不喜欢强迫别人的。我至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乖乖的说实话,但我真不想这么做。蝼蚁尚且贪生,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告诉我我所需要的信息,这个交易是很划得来的,你又何必这么固执?” 那人冷笑道:“年轻人,你看我像是那么容易被吓唬住的人吗?老实跟你说吧,我什么都不说,死的最多就是我一个。我说了,我全家都得死光光。”他眼睛里冒出一缕寒光,“你们也得死!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背景,我奉劝你们一句,赶紧离开这里,你们是斗不过他们的,就算来一支军队都无济于事!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姬乘风修眉一皱:“不是人?”正要继续问下去,忽听墓道上又一次响起了马车声。 那马车声已经困扰了他们老长一段时间,每次都是突然而来又突然消失,诡异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先前限于灯光条件不过是匆匆一瞥,根本来不及仔细观察,现如今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一番,三人自然不会放过,都转过身去,一瞬间手电和头灯都照在了那辆马车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黑四白八匹骏马,黑的纯黑,白的雪白,浑身上下更无一根杂毛,高大威武,雄奇神骏。更奇的是,八匹马除了毛色不同,身高、体型几乎都一模一样。骏马身上的笼头、衔铁、低头革、水勒缰等等都是用黄金打造,并饰有精致花纹,在灯光照耀之下金光耀目,华丽之极。最重要的是,这些马匹全都是活生生的,姬乘风三人甚至能看到它们奔跑时飘动的鬃毛,牵引拉动的强壮肌肉,听到它们粗重的鼻息。 八匹神骏拉着的是一辆双辕四轮马车,车身十分宽大,黝黑发亮。车身上饰以花纹精美的金银器件。车上有窗,帘幕低垂,看不到车内的情形。奇怪的是,这么一辆高贵华美的马车竟然无人驾驶。 这诡异的一幕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姬乘风、木流花和老四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身上过电一般,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头降到脚。 先前被姬乘风问话的那个盗墓贼不知何时也强撑着来到了他们身边,靠着一尊青铜俑,气喘吁吁的。此人受了重伤又没有武器,已经不具备什么危险,姬乘风三人都没放在心上,继续观察着马车。 那人看着那华丽至极、却也诡异至极的马车,突然怪声一笑,道:“这是秦始皇的升天之车啊!在这里来来去去,就是在等着秦始皇的灵魂乘车登仙!” “什么升天之车?我看这是……喂,你干嘛?” 木流花正要反驳其观点,却见那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瘸一拐的朝着疾驰的马车拦截而去。待到马车驶到面前,突然单腿用力,纵身往马车上扑去! “快下来,那是幽灵马车!”木流花大惊,跺脚急呼。姬乘风和老四更是身形一晃,双双抢出,就要去把那人拉住。谁知终究是晚了一步,就见那人纵身扑上马车,与此同时,马车也逐渐消失在墓道中,空气中只余那人得意的大笑声在回荡:“哈哈哈……秦始皇英明一世却成全了老子,老子成仙去了!” 姬乘风、木流花和老四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闹这么一出。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老四问木流花:“你刚说那是幽灵马车?幽灵马车是什么?” 木流花摇了摇头道:“这事以后再说吧,好不容易留了活口,又让他跑了。” 老四道:“没事,还有一个,咱们快去看看!” 三人赶紧回到另一个盗墓贼身边,老四伸手推了一下,那人竟毫无反应。姬乘风一惊,道:“会不会已经死了?”探手去摸脉搏,只觉其脖子有些异常,也没在意。探了一阵,却没探到任何脉搏,伸手碰了一下他的头,软耷耷的。老四一看便道:“他的脖子被膝盖压碎了,应该是刚才那‘二哥’下的手。” 姬乘风沮丧的往地上一坐,骂道:“那家伙倒是心狠手辣,哼,我看他上了幽灵马车也是凶多吉少。还他妈想成仙,下十八层地狱吧!” 老四接着话头旧事重提:“幽灵马车到底是什么?不会真是从地狱中驶出来的马车吧?” 姬乘风道:“这事我也说不大清楚,还是请木学姐给咱们解释一下吧!” 木流花想了想,道:“关于‘幽灵’,学术界并没有一个权威的概念,所以我也不好怎么解释。这样好了,反正咱们已经很久没休息了,干脆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你们可能就对幽灵马车有一个比较清晰的理解了。” 姬乘风本想反对,但看木流花和老四的确都已经疲惫不堪,那催促的话便说不出来。再说接下来可能要进行高强度的战斗,这里已经是最后一个缓冲区了,休息一下恢复体力是很有必要的,于是叫老四把食物和水拿出来,边吃边说。他自己则张着耳朵听着墓道深处的动静。 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必须争分夺秒,否则吸入太多汞气,对身体很不利。 老四也没有放松警惕,一只手往嘴里塞食物,一只手拿着枪,耳朵则等着听木流花讲故事,含含糊糊的催促道:“快说快说,你们这些考古的,讲的故事应该很有意思。” 木流花随意吃了点东西,顺便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我说的也不能说是一个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事。事情就发生在去年1月份。当时人民日报海外版转载了乌克兰周报报道的一起发生在乌克兰境内的灵异事件,事情是这样的……” “那是去年1月17日深夜,乌克兰东部城市波尔瓦塔市的一个警官开车巡逻市郊时,发现一辆正在行驶的高级轿车正是一天前被报盗的,这个叫舒斯特的警官立即开车追赶。被盗车很快驶出市区,舒斯特紧咬不放,偷车贼显得很惊慌,在三番五次都没有摆脱掉舒斯特后,竟然开向一条铁路岔道口想横穿过去,但车速太快,轮胎被钢轨硌得爆了胎,车卡在铁轨上怎么也开不动了。舒斯特一看,大喜过望,立刻跳下车向偷车贼逼近。那家伙无处可逃,看来只有束手就擒了……” “本来铁路上空荡荡的,一辆火车也没有,这也是偷车贼为什么敢横穿铁轨了。但突然间,一声火车的汽笛响起,离偷车贼不到十米处的铁轨上出现了一列火车,向卡在铁轨上的车冲了过来……” 听到这里,老四和姬乘风都紧张起来,同时坐直了身子,连嘴里的牛肉干都忘了嚼动。 木流花接着道:“当时舒斯特和偷车贼都目瞪口呆:这列火车是从哪来的?短得只有三节车厢,像是临时拿来凑数的古董车,虽然不太旧,但样式太古老了,居然是早被淘汰的蒸汽机车。涂着怪异图案的车头上喷着浓浓的白烟,晃晃悠悠迎面而来,将铁轨上的高级轿车撞了出去……” “舒斯特见被撞开的轿车打着旋向自己撞来,急忙向火车尾方向跑开。而在他躲闪的刹那工夫里,偷车贼却机灵地攀上了火车,钻进了第二节车厢里。当舒斯特追过去时,偷车贼得意洋洋地从车厢里伸出手臂向他挥了挥手。这时,第三节车厢的窗口出现一个中年女人的影子,穿着老式的碎花裙,一脸惘然地看着窗外,似乎对窗外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舒斯特很生气,来不及思考,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快步跑向这列突然出现的火车尾部。火车速度并不快,舒斯特在几秒后手指就碰到了火车尾部的栏杆……” “手掌只要握住栏杆,舒斯特就可以登上火车了。但在那一瞬间,他突然猛地打了个寒战,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与火车同步的速度竟慢了下来……” “‘别上去!’就在舒斯特犹豫的时候,一声尖厉的叫声把他吓得一哆嗦,一下子被火车甩下了三四米远……” 木流花模仿的那一声“别上去”的尖叫把姬乘风和老四都吓了一跳,两人心里都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同时问道:“怎么了?后来呢?” 木流花道:“舒斯特一回头,看到一名铁路工正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跑来,表情焦急。他知道出了什么事了,忙再回头去看火车,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列火车像被什么吸了进去,瞬间不见了……” 选择在墓道中听故事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姬乘风和老四都想起了刚才那辆莫名消失的马车,背上都有些发凉,忍不住又往马车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 木流花接着道:“‘它……不见了……’舒斯特对着刚跑过来的年近六十的铁路工结结巴巴地说。火车就像是开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车头、车厢、车尾,都被吞噬掉了……” “那铁路工叫博尔特,他擦着头上的汗,气喘吁吁了好一阵才一脸惊悸地说:‘你真是幸运,你要是上了那列火车,就再也下不来了。那是果戈里幽灵火车啊!’……” “‘果戈里幽灵火车?’舒斯特满脸都是疑问。他从小在西伯利亚生活,最近才搬到波尔瓦塔市,所以根本不知道博尔特在说什么……” “博尔特叹了口气,说:‘这列幽灵火车太出名了:1933年消失在前面不远处的隧道里,之后神出鬼没,算了,我说了你也不信,你回去自己查档案吧。’……” “舒斯特浑身冷汗,虽然不知道铁路工在说什么,但火车神秘消失在自己眼前却是活生生的事实。这件事太过诡异了。他见博尔特不肯多说,也没有办法。回警局里他把事情一说,同事们都大吃一惊,虽然过后有人说他只是夜班工作太累导致产生幻觉,但也有许多同事表情诡异。上司给他放了3天假让他回家休息,但上司脸上的表情也让舒斯特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休假的3天里,舒斯特把调查幽灵火车当成了头等大事。他跑到铁路部门询问这件事。但铁路部门或许不想让这些恐怖事件吓到乘客,所以拒绝回答任何关于幽灵火车的问题。舒斯特只好一头钻进了图书馆和档案馆里,寻找所有与‘果戈里幽灵火车’有关的新闻和档案。当他看到大量的资料后,被所看到的记载吓了一跳……” “这一切,可以说都是由一个头骨引发的诡异事件。”说到这里,木流花似乎说累了,便停了下来。 终于还是扯到这上面来了,姬乘风和老四急于知道后面的情况,岂容她休息?姬乘风问:“什么头骨?谁的头骨?”老四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57章 幽灵马车2 木流花轻轻一笑,接着说道:“这一切都源于俄罗斯著名作家果戈里的头骨失踪案。果戈里被称为‘俄罗斯的狄更斯’,他逝世于1852年。1931年他的尸体被迁葬时发现头骨失踪。后来经过不少波折,他的一个军官亲戚终于找到了他的头骨并把头骨带到了驻防的意大利。1933年春天,他的这个军官亲戚将装有头骨的匣子委托给一名意大利军官,让他带回俄罗斯给一名律师。这名意大利军官带着自己的弟弟和一些朋友一起踏上了这场漫长的旅途……” “军官的弟弟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孩子,一路上搞了不少恶作剧。在旅途即将到达终点时,快乐的男孩搞了他今生最后一个恶作剧——他从军官哥哥那里偷来了装有头骨的匣子,在即将经过一条极长的隧道时,想趁着黑暗把头骨拿出来吓吓人……” “火车在离隧道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男孩突然感到一阵心跳加速,莫名的恐惧控制了他所有的思维,他颤抖起来。而且这种恐惧像是瘟疫一样在车厢里蔓延开来,他触目所见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哥哥和他的朋友们都脸色难看,目光中闪烁着惊恐的神色,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男孩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暗隧道,就像是看着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在等待着吞噬自己一样。他心中的不安到了极点,于是溜到了车厢接口处。正好火车因为要进入隧道速度放得更慢了,他踩着车厢外的踏板,哆嗦着跳下了火车……” “当他抬起头时,火车头刚好驶进隧道口里,一团团黏稠的白雾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像活物一样包裹住了火车。男孩瞠目结舌地看着整列火车都驶进了隧道里,被白雾全部包裹住。几秒后,他终于清醒过来,四周一片死寂。因为一直充斥耳边的响声极大的蒸汽机车突然没有了声音,突然的寂静令人胆战心惊。男孩大着胆子跑到隧道口向内看,白雾像来时那么突然地散去了,隧道里空荡荡的,火车不见了……” “一个同样因为恐惧而提前跳车的年轻女孩也跑了过来,证实了男孩不是在做梦。事后警察局仔细地把隧道从头搜索到尾,没有任何痕迹证明火车曾经经过这里,甚至连燃煤留下的煤烟颗粒都没有。没有人见到火车驶出隧道,火车似乎就是这样凭空消失在了隧道内,包括车上的104名乘客。这条隧道从此被封闭,不再允许任何车辆通行。直到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一枚炸弹将隧道炸塌,再无任何调查的可能。” 木流花说:“这列火车是从意大利一家公司包租的,火车模型至今还放在米兰的铁路博物馆里,调查人员曾经想从这个玩具般的模型上找出火车失踪的原因,但最终也没什么结果,这件事就成了悬案。幸存者的证词和调查结果都被归总入档,在苏^联时代作为高度机密被封存,到苏^联解体后才逐渐解密。” 老四道:“就这样?没了?” 木流花微微一笑,接着道:“舒斯特查看的资料和调查结果显示,这列火车在消失之后曾反复出现在莫斯科地区和莫斯科城:1955年,有人目击这列火车在克里米亚半岛出现,通过了一道旧河堤,但令人惊讶的是,那里的铁轨早就被拆除了,不知火车是如何通过悬空的桥过了岸。此后,1975、1981、1986、1991、1992年,都有人目睹了这列幽灵火车。其中1991年那次,甚至还有个科学家跳上了火车,但与火车一起消失了。目击者之一正是阻止舒斯特跳上幽灵火车的博尔特……” “后来舒斯特又返回那个岔道口,找到了博尔特,向他郑重道谢,而且很诚恳地向他询问12年前发生的事情。博尔特被他的诚心感动,于是重述了往事……” “1991年,来自基辅乌克兰科学院研究超自然现象的科学家亚历山大跑到了幽灵火车最常出现的这个岔道口蹲点守候,当时博尔特还是壮年,工作是扳道工。工夫不负有心人,在苦守了几个月后,博尔特记得清清楚楚,9月25日中午,他正从小屋里出来准备去叫亚历山大吃饭时,事情就突然发生了。他当时离铁路还有三四十米远,看到亚历山大当时坐在砂石上,正在认真记着什么,突然铁轨上传来隆隆的声音,一列样式很老的火车极其突兀地出现在轨道上。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博尔特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果戈里幽灵火车’又出现了。但亚历山大比他反应快多了,收拾起笔记本,抓着把手,两步就跳上了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 “铁路工博尔特想到了关于这列火车的不详传闻和那消失了50多年的104名乘客,非常害怕,大叫着挥手要亚历山大跳下来。但为时已晚,幽灵火车在神秘现身不到15秒后,又像它来的时候那样,消失在模糊的环境中,然后火车不见了,亚历山大也不见了。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被官方宣布失踪……” “乌克兰有几家报纸报道了这件事。在博尔特和另外几个同时目睹了亚历山大跳上火车的目击者一致证实下,‘果戈里幽灵火车’成为了灵异事件。从那之后,尽管幽灵火车先后出现过多次,但是再没有人敢跳上去了,奇怪的是,也从不见有人从火车上跳下来过,许多人怀疑上了火车的人都死了……” “舒斯特心头的疑团越来越大,他想知道这到底是灵异事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查阅大量资料,发现莫斯科大学讲师、物理学家兼数学家伊凡·帕特塞一直非常关注幽灵火车事件,并研究幽灵火车,于是拜访了帕特塞,希望能从他这里解开自己的疑惑。” “帕特塞曾经带领铁路专家、哲学家和其他专业的科学家在幽灵火车出没的地区进行过多次现场调查研究,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独特的理论。他的理论指出,欧亚大陆是地球上最大的陆地板块,大陆上纵横交错的铁路网是人类在地球上建造的最大范围的全球性工程,这一庞大的工程网可能会对时间造成影响。由于时间和空间是密不可分的,任何达到一定程度的空间改变都可能造成瞬间的时间异常……” 听到这里,姬乘风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却也没往深处去想。他想听完整个故事之后,再去整理这些思路。木流花本是极聪明的人,而且这件事跟她的专业领域有一定的相关性(考古时也经常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件,只是这些事情多属于高度机密事件,在相关方面的高压之下往往尘封了起来),时间又过得不久,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只听她接着说道: “见舒斯特不懂,帕特塞举了个例子:1970年,一架载有127名旅客的美国客机经过百慕大三角海域飞往迈阿密机场,在着陆前20分钟,飞机突然从雷达荧屏上消失,约10分钟后又重新出现并安全在机场着陆,机上人员安然无恙,只是飞机提前到达机场,飞机上所有计时器也都慢了10分钟。这种情况只能用时空扭曲理论来解释。即由于空间发生了某种反常,使得地球上某一处的某一物陷落到另外的时空,即穿越了四维世界,又返回到现实的时空。类似的事情很多,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来解释,就是重力场使四维空间发生了扭曲,即时空扭曲理论……” “对于这个结论,舒斯特并不是很满意。他依然有很多疑团,如果真是时空扭曲理论导致了火车的消失又多次重新出现,那这列火车究竟是怎么穿越时空的?它消失的时候去了哪里?车上的人怎么样了?但是这些问题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了,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此事引起全世界‘幽灵迷’的关注和大讨论,迄今还是个热点话题,但是也没有什么靠谱的结论。” 木流花的故事说完了,老四和姬乘风却是意犹未尽,都陷入沉思之中,连东西都忘了吃。舒斯特最后的那几个问题,也是他们想知道的。 木流花取下防毒面具喝了口水,马上又把防毒面具带上,说道:“其实这种幽灵事件并不罕见,世界范围内有记载的就非常多。” 姬乘风点点头道:“不错,我也听说过不少,像什么幽灵船,幽灵塔,幽灵楼等等,以前还不怎么相信,但是今天亲眼目睹了之后,就不得不信了。” 老四问木流花:“时空扭曲就是时空隧道吗?这真的存在吗?那些进入扭曲时空的人去了哪里?他们还能不能活?” 木流花沉吟道:“这个就很难说了。90年委内瑞拉的卡拉加机场飞来一架35年前从美国升空最终却失踪的飞机。飞机上的50多名乘客全都活着,而且没有变老。但他们家里的孩子和亲人都老了。91年欧洲一个科学海洋考察船在冰岛发现了当初随着泰坦尼克号沉没的船长史密斯,他还活着,当时已经140多岁了,容貌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以为泰坦尼克号沉没就是在昨天。” “这种事情还有很多,但是也有一些消失了就再也没有出现的。至于你说的时空扭曲现象是否存在,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彼得·琼克教授和他的同事利用nasa的rossi x光计时探测卫星在旋转中子星成功观测到了时空扭曲现象,从而证实了时空扭曲现象的存在,这个结论被发表在《天体物理通讯杂志》上,曾引起很大的反响。彼得·琼克教授认为,由于时间膨胀效应,穿越时光的人感觉是瞬间的事,在现实时空中却已经过了数十年甚至是成百上千年。所以舒斯特能在2003年看到火车上出现身穿三十年代服饰的女人也就不奇怪了。但到目前为止,科学界对时空扭曲理论的研究仍停留在初级阶段。” 姬乘风脑子里千头万绪,总觉得有一团极大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头上,但他却不知道这团阴影到底是什么。 只听木流花接着又道:“其实我说的幽灵火车和幽灵马车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差不多,本质上还是有些区别的。幽灵火车是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进入了时空隧道,再次出现并不难理解。幽灵马车则是在损毁之后以一种幽灵的形式再次出现在世上,这就跟那些已经沉没的轮船突然又完好无损的重新出现在海上一样,这种现象让人更难以理解,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幽灵。” 老四不解道:“你怎么知道幽灵马车曾经损毁了?” 木流花道:“我们看到的那辆马车,上面的标徽显示正是秦始皇曾经的座驾。公元前218年,秦始皇东巡时遇刺,身后的一辆副车被刺客用重锤砸得粉碎。而实际上,这辆副车就是秦始皇的御辇伪装成的。秦始皇疑心极重,离开自己的大本营东巡,不免小心谨慎,所以把御辇伪装成了副车以掩人耳目。但刺客也探明了这一情况,要不然,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怎么可能会误中副车?也亏得当时秦始皇恰好不在车上,否则当场就毙命了,中国两千年的历史都要改写。” 第158章 老四的奇思妙想 老四道:“这事我知道,张良干的吧?既然御辇当场被砸得粉碎,这车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木流花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或许只是眷恋旧主吧!这就是真正的幽灵马车了!” 姬乘风解释道:“像这种损毁又重现的情况,一直有人在研究。有些人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物理现象,有些人则希望从灵异学的角度去解释。他们认为,在那些精致奇巧的物件之中,凝聚了巧手匠人无数的心血和智慧,这样的东西就会产生灵性,或者说有了灵魂。甚至某些天生灵物,也会自主的产生灵魂,民间通俗的说法,就是成精了。这样的东西一旦毁坏了,其本身的灵魂还在,偶尔还会出现在世人面前。就像有些豪华游轮,明明已经遇到海难,葬身海底多年了,可偶尔还有船员在海上见到这条船,它依旧航行在海面上,也许船员们看到的只是那条船的幽灵。” 他歇了一下,又道:“秦始皇的御辇,必然集中了当时最顶级的工艺,肯定是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所聚,再加上经常被秦始皇的‘龙气’浸染,产生‘灵魂’也不足为奇。” 老四道:“你说的这个我倒是能理解,就像我们玩枪的,时间久了,人与枪之间便会产生某种精神上的联系,达到传说中的人枪合一的境界。听说古代的侠士,与自己的贴身兵器也会产生某种心灵感应,甚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兵器会主动示警。” 姬乘风点头道:“不错,所以‘故剑情深’才会那么深入人心,被无数人肯定了。人对自己相伴之物产生的感情,其实不仅仅是一种心灵的依托,更多的是那种相互之间的灵性浸染。恐怕这也是秦始皇的御辇在千里之外被毁,却出现在其埋骨之地的原因。” 老四道:“说到这个我还是有些不解。贴身的小物件产生灵性还好说,像车马、轮船这些东西变成‘幽灵’,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木流花道:“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其实这个也可以用科学的理论来解释。世间万物,无不有其自身的磁场信息。也许其本体毁掉了,但其磁场依然存在,在某些特定条件之下,磁场甚至能化为影像或是实物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别说这不可能,光都能转化为实物,这个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其实我们人也是以某种频率存在的。秦始皇的御辇磁场肯定与其本人的磁场频率有某种相互影响的关联性,所以这马车就千里迢迢的跟到陵墓里来了。” 姬乘风拍拍手站起来道:“好了,先不管这些了。这些科学研究我看还是留给科学家吧。我想那幽灵马车对我们不会有什么伤害,就由它去吧!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老四的思绪也终于回到了现实之中,开始收拾背包,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奇怪,咱们这边枪打得这么厉害,照理来说里面的人应该早就出来支援了,怎么到现在一个人都没出来?” 姬乘风瞥了眼幽深漆黑的墓道,意味深长地道:“这正是咱们需要担心的。”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转身便行。 老四瞧了眼地上的尸首,眼珠一转,叫住姬乘风道:“且慢,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 姬乘风停步转头:“什么主意?”木流花也偏头看了过来。 老四道:“一个不用产生正面冲突,直接混进对方内部的主意。” “说重点!” 老四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你看,他们也都是穿着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的,根本瞧不清模样……” 姬乘风一点就通:“你是说咱们装成他们混进去?可他们的防护服都被子弹打穿了,就算天黑看不清,水银毒气侵入体内对咱们自己也有危险啊!” 老四道:“这个容易,咱们把他们的防护服用胶带补一下套在外面就行了。关键是声音不好模仿,我学得不精,只能尽量少开口了。好在都是通过电声通话器交谈,声音总会有点走调,想点办法应该可以勉强遮掩过去。”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首先防毒面具就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再加上头灯形成一个强光源,头灯底下的面部就会隐藏在阴影里面,被前面的光幕遮住,只要不是近距离用光源照着去看,的确很难发现。想到这里,姬乘风嘿嘿一笑,突然放低了声音道:“模仿声音那只是小菜一碟。” 老四和木流花吓了一跳,这声音分明就是那“二哥”的声音。老四惊道:“靠,要不是看着那家伙爬上了幽灵马车,我还真分不清你们的真假了。神了,简直是灵魂附体啊!” “你别这么说!我……我不爱听……”木流花听了老四那句“灵魂附体”心里却莫名的涌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内心深处,她不希望姬乘风受到任何外物的沾染,干干净净就好。这种感觉,甚至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你别这么说!我……我不爱听……”姬乘风哪知道木流花一瞬间想得那么深,见她情绪有点不高,便学着她的声音调侃了一句。他能随心调动身上任何一块肌肉,又有术力辅助,想要模仿什么声音,可以说易如反掌。这一声模仿木流花的声音,简直是惟妙惟肖。当然,这种模仿也只限于非常熟悉的人之间。毕竟每个人讲话都有自己的习惯、语调和常用词等等,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还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到时候也只能尽量少开口了。 “讨厌你!”木流花见姬乘风捉弄自己,扬起素手在他身上锤了一下,心里的阴影却不知不觉化开了。 那些盗墓贼神通广大,搞到的防化服比姬乘风他们的军用品还要好,属于国外的顶级装备,质量轻薄,也很方便活动。木流花身上穿的就是这一种,那还是姬乘风和老四在尸洞里那两具尸体上搞到的,当时还是全新的,算是便宜了他们。 当下姬乘风和老四从中羡门外两具尸体上剥下防护服套在自己的防护服外面,又把自身的装备都整合到他们的装备袋里背在身上,将衣服上的枪眼遮掩住,把可能会暴露身份的东西都隐藏起来,拿了那些盗墓贼的手电,这才重新入了中羡门。 这次他们是打着手电堂而皇之的走进来,感觉便完全不同。宽阔的墓道两边,各站着两排栩栩如生的青铜俑,一直往墓道深处延伸,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每隔三尊青铜俑,就有一盏铜灯,时隔两千年,灯火早已熄灭。但当年灯火辉煌的壮观场景,思之仍令人心潮澎湃。 这些青铜俑并非兵俑,而是一个个神采飞扬、宽袍大袖的人物俑,其中还间杂着许多兽首人身或人首兽身的怪俑。每一尊青铜俑的模样神态都不相同,仅就艺术价值而言,几乎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木流花边走边道:“这大概就是秦始皇所信奉的神仙了。秦始皇晚年热衷于修仙长生,至死都没有放弃,连陵墓之中都摆出了神仙夹道相迎的场景。” 这种场景与姬乘风在藏龙谷术士墓中看到的大同小异,只是这里的青铜俑保存得要好多了。看来二者的确是一脉相承的。姬乘风总觉得这些青铜俑与那尸洞中的尸体存在着某种联系,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只是越看越觉得邪异。 老四也不太买这些“神仙”的帐:“老嬴把那些怪物当神仙?” 木流花道:“那不是怪物,而是传说时代的图腾和神仙。古时候的人类很希望自己具有某些动物的力量或特性。这种现象在全世界的早期文化中都存在。” 老四撇嘴道:“老赢的信仰够乱的。” 木流花笑道:“这不算什么。印度教有三千三百万个神,每天记住一千个,一辈子才能大概认全。” 手电光掠向两边的墙壁,才发现这段墓道上的浮雕也变了,全都是一些极具仙气的山山水水与仙家楼阙,奇葩异卉,云环雾绕,隐隐有仙人和奇珍异兽出没其间。 再往前,浮雕的风格更加古朴苍凉,一股洪荒气息扑面而来。 老四道:“难怪这段墓道没有布置机关,想必秦始皇也不敢亵渎神仙,咱们倒是沾光了。” 这些浮雕并非叙事性的,而是带着一种浪漫主义的想象在内,研究价值不大,姬乘风三人也没去细看,径往墓道深处走去。老四手中依然端着那把捡来的m16,小心防范着。他知道姬乘风有句话说得对:“人比鬼神和机关更可怕。” 正走着,前方的墓道上突然又响起了嘚嘚的蹄声和辚辚的马车声。三人同时把手电光抬高,就见那幽灵马车正迎面疾驰而来。 姬乘风三人忙闪到一旁,眼睛却都死死的盯在了马车上,想看看那“二哥”还在不在车上。但是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近距离看,这辆马车更是有一种雍容华贵的逼人气势,简直让人不敢直视。就在马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姬乘风突然提起右掌,猛地一掌拍出。凌厉的掌风卷起了马车的帘幕,马车奢华的内部空间出现在姬乘风三人的眼中。但是,他们依然没有看到那个“二哥”,当然也没有秦始皇,车厢内空无一人。 三个人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疑惑:“那个人去哪里了?他就这样消失了?” 老四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抬起枪就要射击。姬乘风忙把他的枪口按住,喝道:“你想干嘛?不要命了?” 老四道:“你们不是说这辆马车是在扭曲空间里吗?我想打死一匹马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你……” 姬乘风和木流花都被他这个想法惊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理论上来说,这辆马车是不存在的,那么他如果真的开枪,能把马打死吗?如果打死了,岂不是说他杀了一个幽灵?那会怎么样?如果打不死,又会发生什么事?子弹真的可以穿越到异空间吗?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涌上心头。老四急道:“你们怕什么呀?别犹豫了,再犹豫马车就要消失了!” 有好几次,姬乘风都想松手让老四打一枪试试,但理智告诉他,这么做的后果很可能是难以预料也难以承受的。最终他也没能下得了这个决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幽灵马车渐渐远去,再次消失在空气中。老四满脸懊丧,连叫可惜。 见老四最终还是没开枪,木流花拍拍胸口,长长的吁了口气,显然她刚才也处于无比紧张的状态。她对姬乘风道:“这辆马车一直在这里反反复复的出现,可能这个地方真的存在着时空或磁场异常的情况,只是为何对人类没有影响,却想不明白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阵风,突然将姬乘风满脑子的迷雾吹开了一角。之前他就一直觉得有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头顶,却又不知道这团阴影到底是什么。这让他非常的不安。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第159章 内羡门 根据爱因斯坦的理论,时空扭曲之地,必定会有能量或者重力异常。秦始皇陵不过是一座规模大一点的陵墓而已,怎么会产生这种现象?在这地底下,到底埋着什么? 继而又想到,发丘摸金的盗墓贼历来奉曹操为祖师爷。曹**后有七十二疑冢之说,其实这都是故弄玄虚,但作为盗墓行业的祖师爷,他的墓传说是由其麾下专职盗墓的摸金校尉设计的,被人用风水秘术的大手段藏在了天地未开时的一片鸿蒙之气中,看似无,实则有,神仙也找不到。现在想来,所谓的“天地未开时的一片鸿蒙之气”,恐怕就是指的异空间,不过是当时没有这种说法而已。也只有在“异空间”,才会“神仙都找不到”。 这“鸿蒙之气”与乌克兰吞噬火车的白色雾气有没有联系? 秦始皇的棺椁会不会也用这种手段藏起来了? 姬乘风非常清楚,战国时代,正是术法昌盛的时代,那个时候术士的手段比之魏晋时期只高不低,能做到这一点并不为奇。 如果是这样,接下来的行程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 “你怎么了?”木流花见姬乘风突然停住脚步,又不说话,推了推他,问道。 “哦,没事!”姬乘风不愿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免得木流花担心,摇了摇头道:“走吧!” 这时墓道已经到了尽头,往前不远就是内羡门。内羡门之内,就是地宫了! 历尽艰辛终于走到了这里,三人都有些激动,不由得都加快了脚步。很快,高大雄伟的内羡门便出现在他们眼中。 走到近处他们才发现,那内羡门竟然有五道,全都开在一面铜汁浇筑的城墙上。 光看那拱形门洞的深度,那城墙的厚度恐怕不下二十米,两边延伸入地底岩层,具体有多长无法估计。如果全是铜汁浇筑,那需要的青铜将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估计只是在外面浇筑了一层青铜,里面还是用巨石或青砖垒砌。 五个门洞一字排开,每个门洞都至少有七米高,气势磅礴。尤其是正中间那个主门洞,高不下九米。门洞上方还有铜铸门楼,看起来雄伟无比。除了高度受限之外,论规模竟不下于天安门城楼。 每个门洞两旁,各立着两尊龇牙瞠目的巨型铜铸异兽,以姬乘风和木流花的学识,竟然认不出究竟是什么兽类,只觉得不似凡间之物。一股威严肃穆的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铜铸异兽之后,则是高达七八米的巨型青铜人俑,顶盔掼甲,手持长戈笔直肃立,微微低头,瞠目注视着墓道口,宛如俯视凡间的神灵。 而此刻,姬乘风三人就是站在正中间的门洞对面,抬头一看那威严压顶的门楼和门洞两旁高达七八米的青铜巨俑,都感觉有一种想要跪下的冲动。 三人不敢轻举妄动,聚在一起左右查探了一番,才发现左右两边各还有两条规模相当的墓道,一共是五条墓道,每条墓道对应一道羡门,他们走的,是正中间的墓道。 每两条相邻墓道之间的石墙厚度至少在八米以上,想来不仅是用来承重,而且里面必然藏满了机关销器,强弓劲弩。 如此规模和格局,天下皇陵中再也无出其右者! 回到正中间的羡门前,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心中既震撼又激动,只感觉所有的言语仿佛都被压在了心头,根本无法表达出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三人对视一眼,这才心怀忐忑、一步一步朝着正中间的羡门走去。 羡门前还有六级台阶,皆由巨大的条石砌成,上面雕刻着云纹仙鸟等精美的花纹图案。 上了台阶,经过两尊巨型异兽,三人终于进入了那拱形门洞。 可以看到,门洞内两旁各立着一排高达三米的青铜俑,身着重甲,腰悬利剑,手执锋锐长戈,双目瞪视,杀气凛然! 经历了兵马俑坑之中的惊魂洗礼,这些青铜俑虽然看起来更加威猛凶悍,三人倒也不是特别害怕,只是小心防范着,一步步走近。 走到近前,木流花抬头看了看立在左手第一位的那尊青铜俑,面露诧异之色,脱口道:“这不是白起吗?怎么像个小兵一样站在这里?” “白起?”老四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盯了几眼,“白起不是战国末期的杀神吗?就长这鸟样?” 木流花又瞧了几眼,点头道:“不错,就是他。《长短经》记载:‘武安君之为人也,小头而锐下,瞳子白黑分明,视瞻不转。小头而锐下者,断敢行也。瞳子白黑分明者,见事明也。视瞻不转者,执志强也。可与持久,难与争锋。’这武安君说的就是白起。你瞧这青铜俑,小脑袋,尖下巴,双眼有神,锐利如剑,与书上描述的是不是很像?”皱了皱眉,又道:“奇怪,奇怪,这白起死的时候秦始皇才两岁,他不是秦始皇麾下的将领啊!” 对于白起之名,姬乘风也是略知一二的。此人是战国时代著名的杀神,又被尊为战神。据梁启超考证,战国时代,一共战死了两百多万人,其中白起大概占了二分之一。仅长平之役,他就杀了四十五万。可谓战功赫赫,整个天下都在他的屠刀下瑟瑟发抖。心说难怪此人气势不凡,敢情便是一尊雕像,都具有如此大的杀气。说道:“这人被称为杀神,能够震慑宵小,这种人比鬼神更能震慑人心。秦始皇把他立在这里给自己镇守最后一道门户,倒也在情理之中。我想这些武将俑也跟那地下俑坑里的兵俑一样,都是能启灵的,大概机关被前面的人破坏掉了。” 一路过去,在木流花的辨认下,他们才发现,门洞两旁立着的,竟全都是战国时代风云显赫的大将,即便有木流花认不出来或不能确认的,料来能站在这里,身份地位应该也不会比白起差多少。 正看得入神,脚下突然传来喀嚓一声轻响,像是踩断了什么东西。三人吃足了机关销器的苦,一听那声音顿时神情一凛,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姬乘风反应最快,赶紧将手电照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见木流花脚下躺着一根踩断的箭矢。 木流花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借着手电光,三人才看到,就在他们前面的地上,竟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宛如匍匐着一只巨大的刺猬。要知道,他们脚下踩的可是坚硬条石铺成的墓道,一锤子下去也不过一个白点,这些箭矢竟然能射进去,威力之强,简直是骇人听闻。如果射在人身上,绝对是一个透明窟窿。 三人心有余悸,再次退了几步,避在青铜俑后面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再有箭矢射出。老四说道:“会不会是虚惊一场?刚才在墓门前也没看到有尸首,那些盗墓贼里有机关高手,应该是已经把机关破坏掉了。你们别动,我去看看!” 说着也不等姬乘风同意,从青铜俑后面走出来,径直朝着那一地的箭矢走去。姬乘风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只好提醒道:“你小心点!”同时身子探出青铜俑,目光紧紧跟随着老四,耳朵也紧张的监听着周围的动静,一旦有什么变故,也好及时救援。 老四看似莽撞,实则经过军队严格的培训,行事非常谨慎,身手也极为了得。只见他整个人如同一只轻巧灵活的狸猫,小心翼翼的查探一番,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松了口气道:“出来吧,看来我猜得没错,机关已经被前面的人破掉了!”说着从地上拔出一支箭矢,拿在手里查看。刚看了一眼便惊叹道:“我肏,好家伙!” “有什么发现?” 姬乘风加紧脚步赶上前来,开口问道。 老四把箭矢递到他面前道:“你看,这可是战国时代的高端技术,是纯粹为杀人而制造的武器!这样的三棱箭头射入身体后,两翼的倒刺会牢牢钩住伤口使箭头难以拔出,箭头上的血槽使伤者血流不止。而且即使把箭头拔出来了,三角形的伤口也很难愈合。这原理跟我国服役时间最长的三棱军刺很相像。秦人更狠,居然把血槽增至六个!” 转动了一下箭头,“你再看,这些箭头两千多年过去了,依然锋利如新,这说明这些箭头表面经过了氧化铬技术的处理。如果我没记错,欧洲人18世纪末期才发现铬的存在,19世纪才用于金属防锈,直到现在依然是世界上最主要的金属防锈技术。而且这箭头隐隐有一种灰色光泽,这说明箭头里含铅,射入人体之后,会引起铅中毒,加速死亡。” 姬乘风赞叹:“难怪大秦雄师横扫天下无往不利!” 木流花道:“这种技术在秦代以前并不罕见,连具有形态记忆的合金刀剑都出土过。中国的历史名器也多集中在上古时期,古墓考古中屡有出土。只是在秦代之后的墓葬中就几乎绝迹了,应该是这种技术在战国末期就失传了。” 姬乘风一听,也不由得心生感慨,遥想当年,天下风云,百家争鸣,四海动荡,奇人辈出,那是多么辉煌的时代。遗憾的是这种辉煌却并没有一直延续下来。木流花说的失传的尖端兵器制造技术,师父笔记中提到的失传的术法,以及先秦考古工作中时不时震惊世界的发现,都在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这一点。其实失传的又何止这些呢?连教授曾经提及,有学者认为秦始皇陵埋葬了东方三千年的文明,似乎也并不为过。这座巍巍矗立两千年的中国第一帝陵,究竟能揭开多少远古的秘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始皇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吗?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抬起头来看向了那扇横在面前的青铜巨门——内羡门。两千多年来,这扇让无数人朝思暮想、做梦都想打开的墓门,这扇封藏着无数秘密和财富的墓门,此刻就耸立在他们面前。 与他想象中的不同,青铜巨门上雕的并非传统的象征帝王至尊的龙形图案,也不是其它奇珍异兽,而是巴掌大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符号。这些符号按一定的规律遍布了整个墓门。 姬乘风三岁开始便得关山越悉心栽培,自诩也认识不少古文字,像甲骨文、钟鼎文、籀文、石鼓文等等他都认得一些,但这些符号他却从来没见过,一时也拿不准,便问木流花是否认得这些符号。木流花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从来没见过,这可能是某种使用范围极小的神学符号。” 秦始皇统一文字之前,中国的古文字分支众多,非常复杂,尤其是关系到某些秘密的东西,其记述方式更是特别。姬乘风在关山越的密室中就见过一些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文字,有些是当时的政治势力或豪门巨族为了保守秘密而创造的密语,也有些是某些修炼流派为了保证自己的功法和核心秘密不泄露出去而自己创造的文字,外人不明其道,几乎没有破解的可能。 秦始皇虽然统一了文字,但他的墓是四个术师暗中主持修建的,出现这些奇怪的符号并不奇怪。姬乘风能感觉到,这些符号应该具有某种特殊的法力效应,但现在却都消失了,大概是被前面那批盗墓贼中的术士高手破坏掉了。 这倒是让姬乘风捡了个现成便宜,否则面对这些符号,他还真不知道如何着手。但那些盗墓贼破坏掉这些符号的法力效应之后,似乎也没找到打开青铜墓门的方法,最终还是只能仰仗现代科技——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东西,竟然在青铜巨门的下方,溶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 本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就这么被粗暴的毁去了。这其中,还包括部分极有可能是仅存于世的文字。这种破坏,连修复的可能性都没有。 姬乘风摇头叹了口气,拿手电往门洞里照了照,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光。 那是一种淡青色的冷光,不像是照明工具发出来的。木流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拉着姬乘风迟疑道:“这些光有些奇怪!” 姬乘风略一思索,说道:“无妨,既然前面的人进去之后没有受到伤害,我想这些光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先过去瞧瞧,确定安全之后再给你们打暗号,到时候你们再进来。记住了,踏进这扇门之后,你们俩要少说话,尤其是木学姐,你那女声很容易让人听出来。” 交待完毕,低头看了眼青铜巨门上的那个洞,到了这个地步,里面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必须前进,想再多都是多余,姬乘风硬着头皮,率先钻了进去。 第160章 血性 峡谷外,临时指挥中心。 黑雾涌动,一个臃肿如宇航员般的人影踉踉跄跄的出现在黑雾边缘。 看到前方的光明和荷枪实弹警卫的士兵,他似乎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 “天!是我们的人!快把他抬出来!刘成,你赶快去报告李队长和连教授!” 在黑雾边缘站岗巡逻的士兵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那个臃肿的人影,急忙上前把他抬了出来。 那人身上的惨状,让上前接应的士兵都是一阵胆寒! 他身上那厚厚的防爆服已经被撕扯得如同乞丐的冬装,上面到处是尖利的牙印,还有大片大片的暗红色血迹和许多不明浆体,散发着极度难闻的气味。 取下他的头盔,只见他短短的头发已经全部汗湿,脸孔和嘴唇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早已是奄奄一息。 他脸上的肌肉时不时还扯动一下,双眉紧紧皱着,即便在昏迷之中,似乎还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快,赶快送医务室!” “慢着,他身上好像有东西!快把他的防爆服脱下来!” 其中一名士兵看出防爆服下面似乎有东西在拱动,忙出声制止。几人快速脱下他身上的防爆服,突然几道黑影从防爆服中扑射而出。 这些士兵个个训练有素,又都有所防备,在黑影乍起的瞬间便条件反射般出手挡住,往地上拍去。黑影落地之后立马反弹,再次往他们身上扑来,凶悍异常! 士兵们纷纷出脚,将黑影踩在地上。只听“吱吱”几声,黑影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把脚拿开,他们才看清,凶悍黑影竟然都是半尺长的大老鼠! 这些老鼠虽然体格硕大,却都是瘦骨嶙峋,双眼血红暴突,獠牙尖锐,满嘴鲜血,牙缝中甚至还带着毛发和肉屑! “去你妈^的狗杂碎!” 这边刚清理完毕,一名士兵突然暴喝一声,猛地朝地上躺着的那名伤员扑去。众人吃了一惊,却见那士兵扑在伤员身上,一把抓住一条老鼠的尾巴,使劲往外拽。那老鼠脑袋和前肢钻进肉里,后腿急蹬,还在不断往那伤员的肚子里钻。那士兵发了狠,猛地一拽,硬是将那只老鼠血淋淋的拽了出来,猛力甩在地上,抬脚狂踩,几下便踩成了一堆肉酱,嘴里还在不断骂着:“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声音已带着哭腔。 其他士兵在这一刻也都红了眼睛。 “好了好了,那畜生已经死了!” 连教授匆匆赶来,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和声安慰,满脸倦色。又指挥其他人道:“快把这伤员送到医务室!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他救活!” 老鼠钻腹的剧痛让那精疲力竭的伤兵恢复了几分神志,他睁开眼睛,揪住连教授的裤管恳求道:“教授,救……救救他们!老鼠,满地吃人的老鼠……” 与连教授同时赶来的李上校蹲下身子,抓住那伤兵的手,沉声道:“安心养伤,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那伤兵心中稍安,眼角滚下一颗热泪,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李上校挥手让人抬走,站起身来,对身边的勤务兵喝道:“把我的装备拿来!” 连教授见李上校眼里布满血丝,红煞煞的极是吓人,有些不安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救人!” “你是指挥员……” “可我同时也是一个战士!”李上校嘶声打断连教授的话,眼中如有火焰燃烧:“我应该和我的战友们在一起,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这些畜生咬死!” “对,救人!李队,我们和你一起去!” 士兵们心里本就憋了一股火,此刻被李上校的情绪感染,纷纷请战。 “不,这次就我一个人去!”李上校坚决道。 连教授眼看众人情绪即将失控,急道:“冷静,冷静,你们听我说……” 李上校一挥手臂:“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他们都是我的兵,是国家花大力气培养的战略级力量,精锐中的精锐,现在却不明不白折损在这些畜生和盗墓贼手里,我有罪啊!”他用手锤着自己的胸膛,砰砰直响,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我有罪啊!” 连教授厉声道:“你可还记得,姬乘风说过,这次盗墓事件极有可能有日本人参与其中,日本人在中国盗掘文物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件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历史根由。根据我得到的信息,这背后很可能有官方甚至是超越官方的力量在操控一切,这是国家层面的交锋,而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你有你的岗位和职责,不得胡来!” 他缓和了一些声调,接着道:“人我们当然要救,但要注意方式方法,而不是一味蛮干,继续拿人命往里面填!” 一番话虽然说得严厉,但李上校毕竟在特种部队多年,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脸色数变之后,咬紧牙关,不再言语。连教授抬腕看了看表,说道:“北京派来的人应该快到了,咱们一起去接一下。” 李上校这才想起中^央还派了人过来,自己这个现场的军事指挥不在场实在说不过去,忙命令围在身边的士兵:“继续警戒,发现有老鼠出来,给我死命的打!” “是!” 士兵们各就各位,李上校看了眼连教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言不发的往营地走去。 连教授叫过一个工作人员,指了指地上的老鼠尸体吩咐道:“把这些鼠尸收起来,送给张天师他们和技术部门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对付的办法。” …… 前方警车开道,后方军车压阵,一溜黑色轿车快速驶入营地。 车队刚刚停稳,等候在营地门口的连教授和李上校忙快步走向第一辆黑色轿车。 贴身秘书打开车门,一位相貌威严,年约六十出头的老者缓步下车,环视营地,目光沉稳而不失锐利。连教授伸手上前:“秘书长,怎么还劳您亲自来了?” 老者脸上略微有些疲惫之色,握住连教授的手轻轻晃动了两下:“连老啊,辛苦你了!中^央很关心秦陵的安全呀,总理特命我前来看看情况,随时向他汇报。有什么困难,你们也可以直接跟我提!” 第161章 束手无策 这时后面车上的随行人员也都走上前来,老者又道:“你看,人我都已经带过来了,国^安的,总^参的,公^安部的,文化^部的,还有陕^西的相关人员,现场指挥,中^央的意思是,绝不能让任何一个觊觎秦陵的不法分子逃离此地。” 李上校看到那些随行大员肩膀上的军衔警衔,恐怕至少都是一部副手级别,原本就站得挺直的身躯不由得又直了直。一次派这么多大佬前来,可见中^央^首^长的决心之大。联想到自己来此这么长时间,工作几乎毫无进展,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不由得心中忐忑。 反倒是连教授脸上的表情要淡定许多,也顾不得一一打招呼,一伸手道:“诸位里面请,我马上向你们做一次详细汇报!” 进入帐篷分别落座,连教授作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考古专家,国内多个绝密考古科研项目的学术带头人,对于权力并不如普通学者那般敬畏,根本不理会官场上那些假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将现场情况汇报了一遍,接下来又由李上校做了一些补充。 情况的复杂性听得所有与会者连连动容,那老者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脸色有些难看:“这么说,你们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折损了那么多人手,却连盗墓贼的影子都没见着?” 连教授面有愧色:“这都是我的错,我会向组织上请求处分。” 李上校没想到连教授会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心中对这头发花白的老头顿时又多了几分敬意。事实上,他当初提出要出兵,连教授是激烈反对的,但军事指挥权在他手上,他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在已经折损四五十名士兵、姬乘风等人又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强行让士兵们穿上防爆服突入黑雾峡谷,以为盔甲般的防爆服能抵挡住老鼠的进攻,结果到现在只逃出来一个,其他士兵全都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全部牺牲了。逃出来的那个能不能救活也还是未知数。他是爱憎分明的军中汉子,这个责任,他不可能让连教授来扛,忙分辩道:“不,军事行动都是我的指令,跟连教授无关!” 连教授瞪他一眼:“小李,你不要说了,这里我是总指挥,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那老者敲了敲桌子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要马上拿出方案来,保护秦陵!” “我真不明白,不就是盗墓吗?盗墓贼我们抓得还少了?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那些盗墓贼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搞清楚没有?”一名公^安部的领导问道。 连教授道:“盗墓团伙的来历很复杂,也很专业。从目前的交锋中我们只能推测出,这支队伍里至少有好几个修为高深的奇门术士和风水师,有懂得地质勘探和爆破的专业人员,还有能熟练使用现代武器的人员,应该是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甚至有军方背景。” 虽说奇门术士和风水师之类的职业在国内向来被斥之为迷信,但在座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党^政^军高层,接触的层面与信息是普通百姓无法比拟的。他们都知道这类职业不仅一直存在,而且在某些层面还有着相当的市场,与国家在某些方面还存在着合作。这些事情连教授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并没有任何避讳,而是直接说了出来。果然,他并没有在这些人脸上看到任何不适之色。 停顿并没有多久,他扫了在座诸人一眼,接着说道:“有迹象表明,这伙盗墓贼可能跟日本人有关。”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在座的大佬们都把腰直了直,脸色更趋凝重。 “日本人?”那老者眉头皱起,看了旁边坐着的国^安部副部长陆安邦一眼,“这样一支队伍进入国境,你们国^安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陆安邦苦笑:“最近一个月西北、西南和东北各地的邪^教和极端组织像是约好了一样到处搞事,黑色美洲特别行动组也曾在边境现身,我们是忙得焦头烂额,连李部长都直接飞到西北坐镇指挥去了。秦陵这边出事之后我们不是没有收到消息,只是到处不得安宁,我们又哪有精力来管一伙盗墓贼?” 那老者“嗯”了一声,两根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眉头皱得更紧:“听你这么一说,再综合连教授他们刚才提供的情况,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那些外围的异动都是一些障眼法和烟雾弹,就是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力,为秦陵行动打掩护?” 这个大胆的推测让帐篷内的人无不动容。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背后就一定有人在中国大地上下着一盘极大的棋。 陆安邦沉吟道:“通过最近的打击行动和审讯结果,我们也掌握了一些线索,发现事前确实曾有人秘密联络过这些邪^教和极^端组织的首脑,至于是不是为盗掘秦陵打掩护,由于没有抓到首脑人物,具体内情还不清楚。我个人倾向于这种推测不成立。很简单,这些邪^教和极^端组织的首脑人物都是些桀骜不驯的疯子,要驱使这些怀有各种目的的疯子,需要的金钱和资源难以想象。秦陵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不假,但这里不是深山老林,想要把这座宝藏挖掘出来,基本上没有可能。我想不会有人头脑发热到去做这种得不偿失的蠢事。” 连教授冷笑道:“金钱算得了什么?秦陵里有比宝藏重要百倍千倍的东西!” 陆安邦惊问:“那是什么?” 连教授面无表情:“对不起,这是最高机密。没有一号授权,你无权知道!” 在座的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却也一时无法判断连教授话里的真假。但连教授一开口就以保密为由抬出了最高领导人,众人也都学过保密条例,自然知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那老者见陆安邦脸色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说道:“不管怎么样,秦陵被盗我们都要严肃对待,这也是上面的意思。既然普通军警对付不了他们,老陆,我看你还是尽快把你们部门供奉的那些奇人异士调派过来,先把这些贼子抓起来再说。” 陆安邦道:“一接到秦陵告急的报告,我们就请了张天师、明玄师和江大师过来了,这已经是目前我们手上能挤出的最强力量了!现在我手上哪还有人?都撒在全国各地灭火呢!坐镇北京的那些人又不能动!” 听他这么一说,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从峡谷盗洞攻入损伤太大,这样看来,也只有派工兵部队从封土堆上挖开墓道,去地宫里直接抓人了?” 说话的人姓王,供职于总^参,肩膀上扛着两颗金星,主管军令,说得直白点就是主管作战系统。王将军自从听到狼牙的伤亡报告之后就一直面色不豫,一言未发。在他还在总^参一部耕耘的时候,这狼牙便是他的一块心头肉,自从创建伊始,为国家立功无数,是一柄名副其实的中华利剑,不论战况多么艰苦,从来都是笑傲疆场。可以说他肩膀上的将星也闪耀着狼牙的荣光。如今这支奇兵却因为那些术士的奇门方术而折损严重,甚至连正面交手的机会都没有,想想实在是窝囊透顶。要说在座最痛心的人,除了李上校之外,恐怕就属他了。听到陆安邦那里挤不出人手,他心里更是不快,急忙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连教授一听,急得差点跳起来:“万万不可!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别说打开地宫,就是墓道都不能打开。那里面的每一寸壁画、每一座雕像、甚至是每一块砖都是不可复制的文明遗产,一旦空气进入,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这个后果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干等着?”王将军冷声反问。他可不愿再派狼牙的人去做无谓牺牲。连张天师那样的玄门宗师都无能为力,他的士兵也不是铁打的,总不能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白白用血肉之躯往里面填。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姬老弟了!” 连教授叹了口气,低下头来,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一直捏在手中的那块玉佩。玉佩上那条细细的裂纹依旧清晰可见。他甚至都不敢用力捏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捏碎了。 帐篷内除了李上校之外,其他人无不大奇:“谁?什么人?” 连教授道:“他是我的一个学生,已经尾随盗墓贼进了盗洞。他也是一个术士,连张天师他们都对他很是佩服。” “你是说,我们要把秦陵的命运,交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手上?”为首的老者满脸难以置信。其余众人也都面色不善。他们可是上面钦点前来处理秦陵被盗事件的。秦陵的重要性恐怕连三岁小孩都清楚。他们甚至怀疑连教授的脑子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们可不管这个孩子是否真比张天师等人道行还要深,但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双拳难敌四手。那些盗墓贼可不是吃素的! “连老,你老人家不会是说笑的吧?”那老者见连教授没有回答他的话,又确认了一句。 连教授揉了揉眉心,缓缓道:“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牺牲,也为了保护秦陵文物,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但咱们也要做最坏的打算,在秦陵周围,一定要派军警形成铁壁合围,防止那些盗墓贼逃走!”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的皱纹似乎瞬间便深了许多。作为一辈子与古墓和文物打交道的考古专家,没有人比他更担心秦陵遭到破坏。同时,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姬乘风等人的安危。他身上所承受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那老者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处境,沉思片刻,点头道:“好,你是专家,暂时就依你说的办!但这件事我会立即向上面作详细汇报!”环视帐篷内众人,威严道:“现在听我命令:通知当地武警和警备部队,陕^西省全面戒严,空中实行航空管制。另外通知边防部队,进入战备状态,严密巡逻,以防万一。只有一条原则:一只鸟也不许给我飞出国门!” 第162章 地宫 姬乘风并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他此刻已经完全被震惊了。 是的,从他钻过内羡门右下角那个小洞,穿过前殿来到目前所站位置的那一瞬间,他便被呈现在眼前的一切完完全全的震惊了。 壮观,太他妈壮观了! 他口干舌燥,颤抖着身子想着。膝盖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想要跪下的冲动! ——这不是奴颜婢膝,而是对于人类伟大创造与智慧的赞美与礼敬! 磅礴——他甚至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一种磅礴的气势!一种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这不是皇家的威严,而只是建筑与空间给他的感觉! 这个空间太大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亲眼见到,他心理上受到的冲击依然让他有些失态! 这是一个目测比标准足球场还要大得多的地下空间,也是秦始皇地宫的正殿。整个正殿呈长方形,高高的穹顶笼罩四方。穹顶之上镶嵌着由夜明珠和发光宝石组成的星图,望之如星空倒垂,清辉熠熠,将整个地下空间都笼罩在一片朦朦青光之中,如梦似幻。尤其是星空正中一颗西瓜般大小的夜明珠,光芒皎洁,明如满月,更是将这种梦幻般的场景营造到了极致。 穹顶之下,靠近西面的地方有一处黑石高台,高台上修建有一片美轮美奂的单檐四阿顶宫殿,神道两侧立着十二尊高达七八米的巨型金人,广场上一列列青铜兵俑沉默肃立,车驾如龙,刀枪如林。宫殿周围水银池围绕,虹桥相接。东面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大秦帝国版图模型,高高低低隆起着山峦叠嶂,平原广泽,沃野良田。在这些巍峨的群山、磅礴的峻岭、广阔的平原间,还分布着不少银闪闪、亮晶晶的江河湖泊。这些江河湖泊里灌注的都是水银,两千多年过去了,依然还在流淌不休。 版图之上,长城、秦直道、灵渠等秦始皇钦点的重要工程都非常显眼的体现了出来。这都是秦始皇重要的历史功绩。 在版图东南两面,还有大片的水银池,代表着大海。海上飘荡着船队,最大的龙船上设有宝座,想是秦始皇“巡游”、“访仙”的交通工具。 在正殿的四周,每一面都立着十来根数人才能合抱的巨大石柱,石柱上浮雕着精美的图案,仅目力所及,姬乘风看到的各种龙形便有数十种之多,此外还有麒麟、仙鹤、白鹿、玄龟、仙人、飞天等等代表着祥瑞和修仙的图案,无不栩栩如生。 石柱后面,则是一排排的配殿。这些配殿都只能见到前面的门脸,建筑主体都隐藏在山腹中,里面有多大的空间还无从知晓,只是看门脸建筑的规制,后面的空间肯定也大得惊人。有的配殿殿门已经打开,有的则门户紧闭。配殿之中偶尔会闪出一束灯光,表明里面有人正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姬乘风正看得入神,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瞬间警醒,回头一看,却是木流花和老四见他久无消息,双双寻了进来。 这两人见到这举世无匹的巨大冥殿,也在第一时间就被震撼住了,站在原地,连脚步都忘了移动。 这是见证历史的时刻,先秦三千年的璀璨文明穿过两千多年的时光,以无比骄傲的姿态呈现在了他们这些现代人面前。 这是创造历史的时刻,全世界无人不想一睹真容的秦始皇地下冥宫,在这一刻终于在他们面前揭开了最后一层面纱。 沉默,似乎连呼吸稍重一点都会打破这梦一般的场景。 良久,木流花轻声感叹:“就为了这一眼,吃再多苦也值了!” 老四附和道:“不错,秦始皇真是大手笔,这地宫修得,比我们的地下基地还大!这家伙,真够奢华的!” 姬乘风道:“行了,都别感叹了,等解决了那些盗墓贼,让你们在这儿住上一个星期,慢慢看!现在先想想怎么才能把那些盗墓贼抓住!” 老四道:“地宫这么大,配殿这么多,对方人多,肯定会兵分几路,分头搜索他们需要的东西,这就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我刚看到旁边的配殿里有手电光,要不咱们就从最近的配殿开始清理行动?” 姬乘风略一沉思,手指远处黑石高台上的单檐四阿顶宫殿群说道:“那座冥殿应该是秦始皇的椁殿,秦始皇的棺椁包括这座陵墓里最重要的东西应该都在那里面,盗墓贼的首要目标应该是那里,我看咱们还是从那里开始比较好!” “可是那座宫殿里黑灯瞎火的,不像是有人,距离又远,万一咱们白跑一趟岂不是浪费时间?”木流花插话道,“我还是比较赞成四哥的方案!” 三人正商量着,距他们四五十米远的一座配殿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枪声。地宫之中本就寂静,那声音突然而来,格外刺激人的神经。老四条件反射般的便把手指扣在了扳机上,与姬乘风对视一眼,姬乘风一点头:“看看去!” 当下再简单检查了一下装备,各自将武器握在手中,三人朝着出事地点快速赶去。 秦始皇陵的犀利机关让三人吃足了苦头,三人早已是草木皆兵,进了地宫之后也不敢丝毫放松警惕,一路绕过巨型石柱小心翼翼地靠近出事的那座配殿。枪声仍在零星响起,偶尔还有陶瓷一类的东西被打破的声音,声声拨弄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好不容易摸到那座配殿附近,那配殿远看就已不小,近看更是规模惊人,丝毫不亚于真实的皇室宫殿。姬乘风注意到,这座配殿全都是用巨型石砖垒砌,砖缝用桐油、糯米汁和石灰的混合物黏合,没有丝毫缝隙,墙上也没有任何窗户,只在正中有一扇黑黝黝的铜铸大门,看起来极为坚固。此刻门上的巨型铜锁已经被破坏,门户大开,里面黑魆魆的,也看不到究竟有多大。 姬乘风照了照地上,只见脚印凌乱,却没有见到箭矢一类的暗器,应该没有布置机关。他打了个手势,当先跨入殿门。 高亮矿灯照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排排陶罐。这些陶罐宽肩鼓腹,直领广口,上面绘有精细的秘纹,还有一些既像是人,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图案。罐体上积灰太多,看不太清楚。罐口密封,层层累积,也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咱们不会是来到了秦始皇的酒窖吧?”老四啧啧称奇,“看来这秦始皇也是个老酒鬼啊,死了还要带这么多酒陪葬,难怪脾气那么暴躁!” 姬乘风道:“那也不是没可能。据说徐福在出海之前就向秦始皇献过仙酒,说是用来自海外仙山的神药,按照神人所授方式酿制,喝了能延年益寿。” “你说的这传说我也听说过,不过这些陶罐里装的应该不是酒,酒坛上没必要描绘秘纹,这些秘纹看起来很不一般,应该带有某种宗教性质。”木流花道,指了指角落里一个已经打开了的陶罐,“有人打开了一个,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四是行动派,也不等姬乘风发话,径直走到那打开的陶罐面前,刚往里照了一眼,便赶紧退开,差点吐了出来:“我肏,这老赢也太恶心了吧?拿这东西泡酒喝?” 姬乘风和木流花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勾得好奇心更甚,赶紧围上去往里张望,只见那陶罐里装着一种半透明的液体,如今已经只剩下一小半。液体里漂浮着一些红色的絮状物,更可怕的是里面还浸泡着一只蜷着身子的胎儿! 姬乘风皱了皱眉,不忍多看。木流花刚开始也被惊了一下,旋即便神色如常,说道:“你们也不要反应过度,这可能真的是酒,叫猴头烧。听老师说,曾经有古墓中也出土过。里面泡的不是人类的胎儿,而是未足月的猴子。这是一种延年益寿的方术,出现在秦始皇的陵墓里并不奇怪。” “猴头烧?那可是好东西啊!”老四竟似听说过这东西,也没那么抗拒了,又走过来继续观察那酒,看样子竟还想尝上几口,瞅了几眼,突然说道:“小木,你确定你没弄错?我瞅着怎么不太像啊?未足月的猴子有那么大的鸡……那个生殖器吗?” “说什么呢?”姬乘风赶紧挤过来查看,木流花虽被老四说得脸红,竟也并不回避。两人看到,那胎儿的下体处,果然延伸出一条拇指粗细的长长的东西,呈黑色,粗看之下还以为是尾巴。此刻细细一看,那黑色物体竟是从下体直通胎儿体内,上面有细细闪光,看着像是鳞片的反光。 姬乘风还待细看,那半透明液体突然微微一荡,里面的胎儿手臂舒展,眼睛缓缓睁了开来。便在这时,一个小小的黑影突然从旁边的黑暗中疾射而出,直扑姬乘风面门。 疾风扑面,姬乘风条件反射般一挥手,那黑影被他拍得“吱”的叫了一声,摔入入黑暗之中,瞬间消失了踪影。 “什么东西?”老四和木流花惊声问道。 “没看清!”姬乘风举起手掌,手套之上竟被抓了几道口子,好在没伤到皮肉,皱眉道:“可能是某种动物。” “怎么可能?”木流花反驳道,“这地宫里汞浓度这么高,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这里生存!” “你自己看!”姬乘风把手伸到她面前,“这种动物攻击迅猛,速度极快,一定要非常小心!” 老四问:“会不会是盗墓贼带进来的老鼠?”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种种迹象表明,这些盗墓贼进入地宫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并不能排除他们驱役的老鼠还活着的可能性。可那些老鼠都是被人为控制的,单独活动的可能性非常小,除非控制老鼠的人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且,老鼠,即便是被术力控制的老鼠,似乎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和这么强的攻击能力! 还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如果刚才发动攻击的是老鼠,那些盗墓贼开枪对付的又是什么? “哒哒……哒哒哒……” 突然,宫殿深处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 第163章 伤口 听到枪声,三人同时一个激灵,“走!”姬乘风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往宫殿深处跑去。 “慢着!”老四叫住他道:“又不是自己人,让他们再死掉几个咱们再去收拾残局不好吗?” 姬乘风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摸清楚情况再说,万一是咱们对付不了的东西,多些人手对咱们总是有利的!都跟上了!” 这地下冥殿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除了一排排承重的石柱,其他的地方全都摆满了那种奇怪的陶罐。三人在陶罐之间穿行,姬乘风想起先前见到罐中那婴儿睁眼的情形,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不由得又有点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难道是自己没休息好,眼花了? 跑着,前方出现了一束灯光,角度非常低,时明时暗。老四赶紧约束姬乘风和木流花放慢脚步,躲在石柱后,压低声音道:“这可能是对方打出的灯语,如果我们没有回应直接闯过去,可能会被对方攻击!” 姬乘风道:“那怎么办?你在部队应该学过灯语吧?” “学是学过,不过学的是一些特殊的灯语。”老四解释道:“灯语和旗语一样,虽然有一些国际通用的,但那大多是用在通讯不便的大型多方联合行动中。这种灯语和旗语对专业人员来说是公开的秘密。我想盗墓贼为了防备军方人员,肯定不会用国际通用的灯语。” 姬乘风接着道:“但对方是多方联合行动,又是在电子通讯无法使用的黑暗的地下空间,行动之前肯定会约定一些简单的灯语来区分敌我或者传递信息。这种灯语就只有他们内部的人才能懂了。” 老四道:“正是!” 姬乘风敲了敲脑袋:“这可难办了!” 木流花道:“你们想过没有,这个灯号可能只是提示前方有危险,或者请求支援之类的。你们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 老四本就不想去救那些盗墓贼,闻言冷笑道:“木小姐,在这个地方靠推测是活不下去的!” 姬乘风怕他们吵起来,赶紧接过话头:“既然我们不知道这灯语是什么意思,干脆不去理会,把身上的灯光全都关闭,摸黑前进!” 老四心知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点头道:“那行,我来探路!”说着也不等姬乘风同意,直接关了头灯,端着枪往那时明时暗的灯光摸去。 越是接近那灯光,三人越是紧张,生怕不小心就从哪里打来一梭子。尤其让人生疑的是,先前还有惨叫和枪声,此刻这地宫中却是安静得有些诡异。 距离越来越近了,三人不敢太过接近,以免被灯光照出自己的身形,躲在一根石柱后小心观察着。 这时他们才看到,那灯光是一个头灯发出来的,头灯套在一个孤零零的脑袋上,身体却不见了,地上流了大滩的鲜血,偌大的空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头灯时不时的发出滋啦啦的电流声,可能是遭受撞击之后有些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灯语,但三人谁也没敢放松心神,因为他们现在又面临另一个威胁:是什么东西把人伤成这个样子? 姬乘风打开头灯,走向那个人头,发现这人头脖子上的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人头上还带着防毒面具,呼吸管被咬断了,面具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尖锐划痕,触目惊心。 正要站起来,石柱后突然射来一道手电光,映着个黑洞洞的枪口,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谁?” 终于还是正面相遇了,姬乘风神情一凛,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用那“二哥”的声音答道:“别开枪,是我!” 手电光在三人身上来回照着,好几次都差点照到了脸上,三人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什么地方露出破绽。良久,那沙哑的声音终于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姬乘风勉力镇定,他对“二哥”说话的风格和语气了解得不多,说多了难免惹人生疑,斟酌着答道:“有人追了上来,手底下有点硬,还好都解决了。铁索悬石掉了下来,墓道被堵住了。老六……老六没了。” 那沙哑的声音“嗯”了一声,又问:“还有没有尾巴?” 姬乘风道:“干净了!” 那沙哑的声音又“嗯”了一声,接着便沉默下来。 姬乘风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以免露出破绽,赶紧问道:“我听到了枪声,你们遇到了什么?” 那沙哑的声音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 他把手电垂下,挥了下手,周围的黑暗中又亮起几盏头灯,枪口都对着姬乘风三人。 直到这些人全都把枪口垂下,姬乘风才真正松了口气,感觉背上凉飕飕的都是冷汗。这时他才看到地上有不少打碎的陶罐,到处是破碎的尸块和血迹,一片狼藉。看来这里经历了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 “他娘的,有没有人受伤?”姬乘风装着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声问道。 那沙哑的声音嘶声道:“二爷,你要问这里还有谁没有受伤!你赶紧去看看老大吧!” 这声“二爷”让姬乘风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这嘶哑嗓音的家伙是老大,想不到这家伙一转脸居然冲自己叫了声“二爷”,那这厮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这二号人物讲话?仔细回想刚才跟这厮的对话,万幸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但这家伙叫自己去看看老大,自己又怎么去分辨谁是老大?大伙都在眼前,高矮胖瘦一目了然,自己总不能连老大都分辨不出来还要开口询问吧?虽只是几步距离,可这脚步只要迈错了,就可能引发一场火拼。一愣神间,冷汗瞬间又出来了。 老四也感觉到了危机,悄悄把枪口抬了起来。 危急关头,柱子旁突然有人抬头骂道:“胡子,小火,你们他娘的还傻愣着干啥?赶紧过来给老大处理伤口!” 自从见到这些盗墓贼以来,木流花就一直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直到老四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那声“小火”叫的应该是自己。姬乘风在松口气的同时,又回头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担心她出什么纰漏,自己率先往刚才发话的人走去,问道:“老大怎么了?” 那人见“二哥”亲自过来,挪了一下位置,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走到近前,姬乘风看到,石柱后倚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脸上带着防毒面具,看不到面容。他身上的防护服被抓破多处,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尤其是腹部的几道伤口伤得极深,连肠子都看见了,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这人既然已经昏迷,就免了交流中暴露身份的隐患,交给木流花来处理伤口倒也合适。他让出位置,对木流花道:“小火,赶紧清理伤口!” 看了一圈,幸存的五个人竟然是个个带伤,伤得最轻的就是那个嗓音嘶哑的家伙,身上也开了好几道口子。姬乘风正要给他处理伤口,木流花突然猛地往后退开,姬乘风一惊,老四也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姬乘风问,同时人也往她这边走来。 木流花不敢出声,颤抖着手指着那老大的伤口,示意他赶紧过来看。 姬乘风蹲下来,仔细检查伤口,只见伤口上的血已经凝结,里面竟长出一丝丝黑色的东西,就像是长出了寸许长的黑色头发。细看之下,那黑色的头发竟然还在缓缓蠕动。姬乘风暗自心惊,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从伤口里长出来? 平常时候,他遇到什么问题还能跟木流花和老四商量一下,这时候却是根本无法商量。尤其是木流花,一开口就会露馅。他赶紧又检查了一下其他人的伤口,发现所有人的伤口都开始往外长出这种黑色的头发一样的东西。 嘶哑嗓音发现不对,问道:“有什么问题?” 姬乘风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担心引起恐慌,摇头无语。 这时受伤的盗墓贼们终于有所察觉,开始用手去抓伤口,抓不到的地方就在石柱上蹭。嘶哑嗓音也觉得伤口奇痒无比,他似乎比较有经验,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用手去抓,忙低头查看伤口,只看了几眼,已是脸如死灰。 姬乘风见他似乎有些眉目,走到他面前,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嘶哑嗓音猛地一把抓住姬乘风的胳膊:“二爷,你可别丢下兄弟们不管呐,我们不想死在这里啊!” 其他伤员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也跟着惨叫:“二哥,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啊!” 姬乘风提高声音道:“都忍着点!”转头问嘶哑嗓音:“想活的话就赶紧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嘶哑嗓音已经痒得受不了了,几次想去抓挠伤口,又想把防毒面具取下来,却终究忍住,颤抖着声音道:“中毒了,我们中毒了!这是一种生物毒素,快带我们去找日本人,他们一定有办法!” 姬乘风心想,自己猜得没错,果然是日本人主持的这次盗墓。不过此刻却也没时间去想太多,沉声吩咐:“胡子,小火,赶紧给他们注射抗毒素,清理伤口,完了马上离开这里!”说着自己也打开医药包,开始对嘶哑嗓音实施救治。 盗墓贼的医药包应该都是老外提供的,里面的药品大多都是外文标志,盗墓贼怕用错,又用胶带在上面贴了中文备注,可见这伙人准备工作做得还是很扎实的。只是秦始皇陵毕竟是千古第一帝陵,不可控因素太多,终究还是在这里遇到了重大挫折,现在连老大都昏迷不醒,能不能再走出秦始皇陵,还是个未知数。 抗毒素并不是对症良药,注射之后伤口依然是彻骨奇痒,里面的黑毛也并没有停止生长。姬乘风深知不能再过多停留,把伤口包扎好之后,又用胶带暂时把他们破损的防护服粘合起来,防止皮肤接触过量汞气,站起来道:“胡子,你背着老大,小火,帮着大家拿背包,拿不动的东西就先扔下。兄弟们,能站起来的都自己站起来,再坚持坚持,互相帮扶一把,咱们尽快离开这里!找到日本人,大伙就有救了!” 他这么安排,主要是怕木流花在扶人的时候因为身子单薄被人认出身份,帮着拿背包就可以暂时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也可以尽量避免言语交流。 安排完毕,他自己先扶起嘶哑嗓音,其他人也都咬牙站了起来,相互搀扶着准备撤出这邪异的地下宫殿。便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第164章 争执 黑暗之中,一道黑影突如其来,直扑木流花! 那速度,只一闪,便已经到了木流花面前!快到连姬乘风都没反应过来! 危急之中,木流花完全是下意识的用手中的背包挡了一下。只听“次啦”一声,背包瞬间被撕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它又来了!它又来了!” 嘶哑嗓音惊恐大叫,其他受伤的盗墓贼也都乱成一团。 “都镇定点!” 这些人已经是惊弓之鸟,姬乘风生怕他们胡乱开枪伤了自己人,大声喝止他们,自己则不动声色地靠向木流花和老四。 那黑影突袭失败,立即遁入黑暗之中,转瞬又掉头扑向老四。老四早已全神防备,眼睛又极贼,那黑影刚出现在视线中,他手中的枪便击发了,火舌一吐,那黑影“吱”的怪叫一声,身子晃了晃,掉在地上,立马又扑向姬乘风。 姬乘风枪法远不如老四,打了两枪都没命中目标,那黑影已经扑到了他的枪身上,抬起爪子就往他脸上挠去。 “二哥小心!” 旁边一盗墓贼见姬乘风危险,直接提枪往那东西身上戳去。他快,姬乘风更快,手一挥击在那东西身上,直接击飞出去,在石柱上撞了一下,顿时消失在黑暗中。老四追了几枪,什么都没打到。 从这东西出现到被打退,不过两三秒的工夫,却是接连攻击了三个人,悍恶异常。而且这东西竟似有一定的智慧,攻击的都是没受伤的人,目的似乎就是想把这群人全都留在这地下冥殿里。 姬乘风看了看枪身上新鲜的爪痕,也有些胆寒。现在他已经能确定,刚才那黑影跟刚进这地下冥殿时攻击他的是同一种东西。这东西速度之快,攻击力之强都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连钢铁枪身都能抓出印痕来,爪子上还有一种奇异的毒素,非常难以对付。他手上只有一支得自“二哥”的步枪,这枪在他手里还不如烧火棍好使,却又不得不拿在手里做做样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还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身份。 “快走,快走!它还会来!” 嘶哑嗓音被吓破了胆,一个劲的催促姬乘风赶紧离开这个凶险之地。 姬乘风也不想在这儿多待,扶着嘶哑嗓音,示意老四和木流花赶紧跟上。老四用武装带将老大牢牢绑在背后,双手持枪,低沉着声音道:“你们走前面,我来断后!” 他模仿声音并不是很在行,但这句话他说得十分含糊,又戴着防毒面具,别人也没听出来。那嘶哑嗓音一听就急了:“不行不行,你背着老大走前面,老大绝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咱们都出不了这座皇陵!让小火断后!” 木流花连枪都没开过,万一那东西再来偷袭,只有死路一条。姬乘风绝不敢冒这个险,哼了一声,说道:“小火经验不足,断后的事交给我!” 那嘶哑嗓音还想说什么,黑暗中猛然扑出三道黑影,同时袭向姬乘风、木流花和老四三人。老四抬枪就打,姬乘风也开枪逼退一只,一推木流花,喝道:“快跑!” 那群盗墓贼见一下子出来三只,哪还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往出口逃去。姬乘风和老四护着木流花边打边退,一时手忙脚乱。尤其是那些盗墓贼逐渐跑远之后,只剩三个人三盏矿灯,照明条件一下子下降了许多,那些东西又最擅长借着黑暗的掩护发动突袭,三人疲于应战,很快便险象环生。 不时有陶罐被打破,那来去如风的黑影却是越打越多,浓重的黑暗之中逐渐凝聚起一股越来越凶悍的躁动气息,仿佛数不清的恶魔正在苏醒过来,要趁着这暗影出来觅食。偏偏在这个时候,姬乘风手中的步枪咔的一声,弹药告罄。 木流花急忙把自己手中的枪递给姬乘风,姬乘风却不去接,喝道:“保护好自己!四哥,刀!”反掌拍飞一个黑影,顺势接住老四抛过来的匕首,划了个圆弧,将两个黑影划伤。就听咔的一声,老四枪里的子弹也打光了。他换上最后一个弹夹,苦笑道:“小风,情况不太妙啊!” 姬乘风也清楚现在情况很不乐观,但还是打起精神道:“加把劲,离大门不远了!” 老四愤愤不平:“那群畜生,他们老大还在我背上呢,看见情况不对,跑得比兔子都快!” 正骂着,身后灯光乱晃,脚步杂乱,回头一看,那些盗墓贼竟然又跑了回来。老四顿时找到了出气筒:“算你们他娘的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接应,快点,顶不住了!” 那嘶哑嗓音跑在最前面,闻言颇为尴尬,喘了半天才道:“二、二爷,不好了,出口找不到了!”语声中充满惊惶。 姬乘风一听也有些恼火:“你说你们还能做点什么?这么多人他娘的连个出口都找不到,活该死在这里!” 嘶哑嗓音哭丧着脸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着跑着就迷糊了,这地方太大了,哪儿哪儿瞅着都差不多!” 姬乘风一愣,这倒跟迷宫的原理有点像,难道是这些陶罐和石柱的排列有什么古怪?进来的时候倒没注意这点,这当口也没时间想太多,喝道:“出去的事等会儿再想,先集中火力消灭这些怪物!” 盗墓贼中不乏枪法好手,尤其擅长夜战,这一点早在墓道中姬乘风三人就领教过。此刻这些人虽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开枪还是问题不大,只是要防着他们紧张或伤口发作时候的枪口偏离,这一点老四和木流花应该也心中有数,时刻提防着。 有了这几支枪的加入,加上人多势众,灯火明亮,那些黑影又攻击了一会儿,见占不到太多便宜,便逐渐退去。 众人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们都知道,那些怪物就隐藏在周围的黑暗中,伺机而动。而出口却不知道在何方。一种陷入绝境的悲哀情绪弥漫在队伍之中。 嘶哑嗓音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姬乘风道:“二爷,必须把老大救醒,只有他才能在这种地方找到出去的路!” 姬乘风心想这老大或许是懂得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皱着眉头说道:“老大伤得那么重,一直昏迷着,就算是醒了只怕也无法指路。” 嘶哑嗓音几乎要哭出来:“那……那怎么办?我们都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再等下去,精神垮了,就只能给那些怪物当点心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盗墓本就是个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应该早就有随时被埋在地下的觉悟,这厮跟这儿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姬乘风一脑门官司,心中烦闷,正要呵斥几句,老四已经先爆发了:“哭你娘个蛋!娘们叽叽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那嘶哑嗓音一听就不乐意了:“胡子,你他娘的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那还一大家子呢!早知道是这样,这秦始皇陵有再多宝贝,我他娘的也不来了!有命赚没命花,我图什么呀!” 姬乘风终于怒了:“给老子闭嘴!再敢瞎**乱我军心,老子立马毙了你!” 此刻的姬乘风还不知道,自己“客串”的二哥本是这个盗墓团伙中负责火力与武装之人,为人心狠手辣,手上究竟害了多少人命连他们内部的人都不清楚,向来无人敢惹。此刻见他发了狠话,众人都不敢再出声,连那嘶哑嗓音都安静下来。 姬乘风哼了一声,说道:“现在老大昏迷不醒,找出路的事只能着落在我们自己身上。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你们听一下。第一,由我带领胡子和小火打头阵,找出口,其他人在后面对付那些怪物,给我们扫清后面的袭扰。第二,找出那些怪物的巢穴和弱点,先集中力量消灭它们,再一起寻找出路。” 这两个方案,前一个方案或许是最省时省力的,如果能快速找到出口,中毒的人或许还能得到救治,但在这之前他们却要直面那些怪物的追杀,能不能活到找到出口,根本就是个未知数。第二个方案相对更耗时一些,而且极其凶险,一个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当然,如果真能将那些怪物全都消灭,解决了后顾之忧,然后再去寻找出口,成功的几率也不小。前提是必须要能活到那个时候。 除了姬乘风、老四和木流花三人,其他人都在思考两个方案对自己的利弊,好一阵都没人说话。 最终还是嘶哑嗓音打破了沉默,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想要消灭那些怪物,是不可能的!” 姬乘风问:“怎么说?” 嘶哑嗓音却避过了这个问题,只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找到出口?” 姬乘风道:“好歹也跟着老大混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学了点。” 嘶哑嗓音道:“那就好,这奇门遁甲我也略知一二,要不这样,咱俩走前面打头阵找出口,商量着走,你让胡子和小火带着他们在后面对付那些怪物,怎么样?” 这个要求虽然有嘶哑嗓音的私心在里面,却也算得上冠冕堂皇合情合理,姬乘风想要拒绝也找不到由头,不由得沉默不语。 老四一看情况不对,赶紧道:“不行不行,现在老大昏迷不醒,二哥就是我们的领头羊,他老人家绝不能再出半点差错。反正我是绝不会离开二哥半步的,他的安全就是我们整个队伍的安全!”看了眼木流花,又道:“还有小火,现在没受伤的只剩我们三个人,我们绝不能分开。万一被那些怪物各个击破,你们也别想再活着!至于你,”他指了指嘶哑嗓音,“二哥不用跟你商量也能找到出口,你伤得不算重,还是跟在我们后面带好伤员要紧!” 嘶哑嗓音气得够呛,指着老四道:“你……你这是典型的山头主义,你们把优势力量都集中在一起,我们这些受伤的兄弟怎么办?你这是要分裂我们的队伍,我们绝不能答应!”他深知如果按照老四刚才说的方案,他们这些伤员恐怕用不了几个回合就会被那些怪物撕成碎片,谁也别想离开。事关生死,他也顾不得“二哥”的威严了,表面上看是在指责胡子,其实矛头直指“二哥”。 老四大怒:“你他娘的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别以为老子是个粗人就瞧不出来,你丫早看出那些怪物的来历了,对不对?你故意隐瞒,到底是何居心?说,那到底是什么?” 第165章 猜测 姬乘风暗赞老四这个话题转移得巧妙,一下就把火力全都转移到了嘶哑嗓音身上。要说在场之人最痛恨也最关注的恐怕就是抓伤他们的怪物了。 其实姬乘风早就发现那嘶哑嗓音对怪物的来历似乎有些了解,可这厮不愿说,他也不好逼迫人家,没想到老四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直接问了出来。 见众人都把怀疑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那嘶哑嗓音知道推脱不过了,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不是有意瞒着大家,只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除非那些日本人在这里,不然我们真的对付不了它们!” 姬乘风皱眉道:“甭废话,没了那些日本屠夫,咱就得吃带毛猪?老子还就不信了,好歹也是阎罗殿打过来回的!说!” 那嘶哑嗓音道:“是,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说的也只是自己的猜测,我……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原来当时他们也刚刚进入地宫,忽然听到后面墓道中传来巨响,担心是有人追了上来或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是派“二哥”带人前去查看,其余的人则分成几组分头搜索目标。嘶哑嗓音他们这一组搜索到这座地宫附近,发现建筑奇特,防卫严密,以为里面藏了什么宝贝,于是想办法破坏门锁,进入了里面。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陶罐。一开始他们也以为是秦始皇的藏酒,准备退出,但嘶哑嗓音却有不同意见。这嘶哑嗓音姓李,入伙之前曾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考古学家,只因私藏出土文物被开除公职,身败名裂,过得十分落魄。没想到谭老大盗墓团伙却看上了他这一身本事,几番威逼利诱,他也就半推半就的入了伙。有些保存完好的大墓陪葬品过万,都是车载斗量的,根本不可能搬完,他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下墓鉴定墓中最有价值的陪葬品。他知识渊博,言出必中,在这个盗墓团伙中地位非常特殊,既像师爷,又像外聘专家。有时候他的话谭老大也不得不重视,于是便派他上前打开一个陶罐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个前考古学家打开陶罐之后,被里面的东西吓得够呛。只是还没等他说明情况,他们就遭到了那些黑影的攻击,他们边打边退,也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地宫深处。在这过程中他们死了三个人,余下的个个带伤,老大更是昏迷不醒。 那嘶哑嗓音说:“攻击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是真的没看清楚。但我想可能跟这些陶罐有关,是里面的魔鬼复活了!” “魔鬼?”这个说法倒是让姬乘风很感兴趣。他也一直在猜测攻击他们的东西与这些陶罐有关,却又找不到什么证据。一路上他们也打破了不少陶罐,好像并没有见到里面的东西“复活”,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于是问道:“你为什么说陶罐里的东西是魔鬼?” 那嘶哑嗓音摆摆手道:“不能说的,不能说的!” 老四呸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当老子没看到吗?二哥,你要是没瞅清楚,我再打开几个给你瞅瞅!” 那嘶哑嗓音急得差点跳起来:“不行不行,你想放更多的魔鬼出来吗?” 老四道:“那你狗日的就别藏着掖着!” 那嘶哑嗓音无奈,叹气道:“你呀你,我不说是有原因的,考古是一门严肃的科学,你这是在逼着我做出不严谨的学术结论啊!” 姬乘风嘲笑道:“快别拿你那点可笑的学术良知在这儿卖弄了。你自己不也说过吗?考古就是无限接近于真相,这世上也没有什么绝对严谨的科学,考古是这样,物理化学生物也是这样,谁也没逼着你一定要得出绝对正确的结论。再说了,你觉得是你的学术良知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关于考古的那些话其实是课堂上老师教给他的,他想着这厮以前也是干考古的,这句话就算没说过肯定也听说过,此刻套在他身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正好用来给他个台阶。 那嘶哑嗓音果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说道:“那好吧,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从这些陶罐和里面的东西来推断,我觉得秦始皇应该是在进行某种大型的共生计划。” “共生计划?什么意思?”姬乘风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他的目的只有两个,要么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要么是为了长生!”嘶哑嗓音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推测!” “你的意思是,那些怪物都是老赢的实验品?”老四问道。 “应该是这样!” “那要怎样才能消灭它们?” “难呐!”嘶哑嗓音叹道,“那些东西完全可以说是一种孤岛物种,我们从来没见到过,没有任何资料,根本不知道它们的秉性和弱点,怎么消灭它们?你们应该也感觉到了,枪弹对它们的伤害好像并不大!” 关于孤岛物种,姬乘风也在课堂上听过这个概念。所谓的孤岛物种,就是在封闭的环境中留存下来,独自进化的物种。这种现象在那些由于地壳运动等原因形成的海上孤岛、与世隔绝的裂谷深渊、深埋地底的湖泊洞穴等等地方都是存在的。尤其是近些年来,随着探测技术的进步,科学家和探险家们屡屡发现从来没有人类到达过的地方,并在这些地方发现新的物种,这些物种都有着相对独立的进化体系,有些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外星生物。 孤岛物种既是探索者的最爱,却也往往是他们无法摆脱的噩梦。因为这东西的发现既能让他们一夜成名,也能将他们送上一条不归路。尤其是这种具有攻击性的孤岛物种,其身上的毒素在当前的条件下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应付。当年参与发掘图坦卡蒙金字塔的考古工作者先后莫名其妙的死去二十多人,西方各界盛传他们是中了法老的诅咒而亡。后来对这些死者进行尸检才发现他们是死于一种从未见过的致命病菌,这种病菌也可以算是一种孤岛物种。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嘶哑嗓音有意隐瞒自己的发现,倒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些东西说出来,对整个队伍的士气将是一个严重的打击。神经稍微脆弱一点的,恐怕就会直接崩溃。 就如现在,他刚把自己的结论抛出来,盗墓贼们便炸了窝,纷纷询问究竟什么是孤岛物种。老四见姬乘风若有所思,拉着他走远几步,悄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姬乘风苦笑,简略将孤岛物种的危险讲述了一遍,老四道:“这么说,那些受伤中毒的家伙一个都活不了?不对呀,既然这东西这么危险,那孙子怎么这么笃信只要找到日本人他们这些受伤的人就一定会得救?那日本鬼子又不是神!” 姬乘风道:“我看呀,他应该是看到日本术士手段神奇,有点盲目崇拜的意思。再说了,就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找日本人,他还能找谁去?” 老四呸道:“整个就一傻老帽儿,秦始皇陵是那么好盗的吗?搅进这么大的事里来,你说这群傻老帽儿是不是脑子里都缺根弦呀?那日本人巴不得他们都死光呢,都不用自个儿动手杀人灭口了。” 姬乘风道:“要杀人灭口也是出去后的事,日本人费心费力带他们进来,就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老四回头瞥了眼,见没人注意这边,小声问道:“他们中的那毒,你就真没办法?” 姬乘风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神,能有什么办法?我说你也悠着点,千万别中了毒!” 两人这边说着悄悄话,就听那边嘶哑嗓音焦急道:“兄弟们,兄弟们,听我说,只要能找到日本人,咱们肯定都能得救,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我呸,相信你还不如相信一坨屎。你他娘的明知道那些孤岛物种那么危险,却不告诉我们,还拼命撺掇我们去顶,自个儿躲在后边,你他娘的安的什么心我们算是看清楚了!” “就是,你跟日本人在那儿眉来眼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日本人会救你可不一定会救我们!” “没错,这一路上哪次蹚雷的事不是咱们在干,那些日本人哪会管咱们的死活?” 盗墓贼们你一句我一句,情绪十分激烈。那嘶哑嗓音明白这支队伍对自己已经产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不由得浑身冷汗直冒,在这种地方一旦被众人抛弃,他绝对只有死路一条,扯着嗓子大声道:“安静,安静!兄弟们,我跟你们说,咱们谭老大肚子里有一个日本人不知道的秘密,日本人必须要救他!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自己的老大吧?你们觉得谭老大会丢下你们不管吗?” 这些盗墓贼敢对这半路出家的前考古学家出言不逊,却不敢对老大不敬,毕竟老大身先士卒谁都看在眼里,迄今还重伤昏迷不醒。他们自然不会怀疑老大会抛弃他们,却也不得不权衡这前考古学家话语的真实性,故而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姬乘风并不想让这些人再吵吵闹闹的浪费时间,于是接过那嘶哑嗓音的话说道:“他说得不错,这事儿老大也跟我提过。你们放心,谭老大和我既然敢带你们来发财,自然也会尽全力把你们带出去。干完这一票,够咱们吃几辈子的!” 姬乘风的这番话说得十分巧妙,既帮那嘶哑嗓音解了围,又笼络了人心,给了众人希望。连老四都在一旁暗暗点头,称赞这小子成长速度惊人。 那嘶哑嗓音冲姬乘风感激地点点头,对众人道:“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吧?” 姬乘风趁机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找出口的事交给我,老大的安危关系到我们整个队伍的生存,他如果出了事,日本人肯定会把我们全部抛弃掉,所以他不能出任何问题,胡子,你背着老大跟在我旁边,小火在一旁护卫,其他人跟在后面,防止那些怪物的偷袭,还有没有问题?” 那嘶哑嗓音刚承了他一个大情,这会儿便拉不下脸来再唱反调,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于是众人拿好装备,检查武器,补充弹药,由姬乘风辨明方向,开始撤离这座诡异的地下冥殿。 第166章 守阵 进来的时候一直是听着枪声跟着地上的脚印前进,姬乘风并没有过多注意那些陶罐和石柱的排布。此刻仔细一打量,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陶罐都是一堆一堆摞起来的,最高处距天花板不到一米。堆与堆之间的间隙非常狭小,最宽处也仅容三人并肩而行。陶罐之间的石柱非常粗大,分布的角度也十分诡异,与陶罐堆结合在一起,总是将视线局限在两三米范围之内。姬乘风估计这些石柱恐怕也不只是为了承重,应该另有玄机。 这座地下冥殿面积究竟有多大谁也不知道,但能肯定绝对小不了,因为到现在为止进来的人没有任何人摸到过边界。而这些陶罐和石柱的排布方式,本就是为了对人的视角和方向感施加影响,即便不掺杂任何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之类的方术在里面,想要找到出口也很不容易。更何况按照秦始皇的秉性,他要是不在这儿设置点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他就不是秦始皇了。毕竟他一向就对方术极感兴趣,而他身边又有四个现成的大术士。 本来还可以沿着进来的脚印原路返回,可众人被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物追着一通乱跑,见缝就钻,地上的脚印早就乱得分不清方向。偏偏那些陶罐又打破不得,否则若真应了那前考古学家的猜测,那些怪物就是从这陶罐里放出来的,众人只能死得更快。姬乘风心中苦恼,暗恨自己当初学习奇门遁甲的时候为什么不多上点心,只学了个半吊子水平,能不能带领大家找到出口,还真是个未知数。 想起奇门遁甲,不由得又想起了师父,如果师父在这里就好了,那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这个念头刚刚在心底浮现,便马上被他打压了下去。通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深深明白,即便师父还在,这种依赖心理对自己的成长也没有丝毫好处。哪怕是在艰危困苦的时候偶一浮现,也只能让自己变得更脆弱。想想师父,出道时年纪比自己还小,在那样一个动荡的年代里依然混得风生水起,做了那么多大事,自己难道要永远活在师父的光环之下吗?还有多少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老是有一种依赖性的心态又怎能成事?这么想着,心绪又逐渐明朗振奋起来。 他带着众人在陶罐石柱阵中穿梭,沿途不断用荧光笔做记号,遇到任何岔路口几乎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一个,他知道自己每犹豫一次,就会给众人的心理上蒙上一层阴影。一边前进他心里也在不断回想着自己学过的奇门遁甲和五行八卦知识,与眼前的一切相互印证,希望能尽快找出一条生路来。 如此走了一段,一直紧跟在姬乘风身边的老四突然叫声:“小心!”抬手便是一枪。姬乘风猛惊,顿时从一种半沉思状态中醒过神来,定睛看时,只见一只黑影在灯光中晃了一下,直扑自己面门。他正要开枪,“砰”,老四又是一枪,打得那黑影倒射入黑暗中。一口气还提在胸口没吐出来,陶罐缝隙中霍然又蹿出四五只黑影,闪电般朝他们扑来。 姬乘风骂了一声,一边射击一边暴喝:“快退!” 身后众盗墓贼微一骚乱便被这声暴喝镇住,快速退入另一条岔道。一名盗墓贼大声道:“二哥,你们带着老大先走,我们来顶着!”又有人应和:“对,我们顶着!二哥你快去找出口,不能打消耗战!” 到了这个关头,姬乘风也没什么客气好讲,带着老四和木流花边打边退,身后的盗墓贼很快便接替了他们的位置,枪声响成一片,间或响起一声惨叫。跑了没多久,身后的枪声开始稀疏起来,姬乘风以为盗墓贼又死了几个,回头看时,情况还算好,只是有两个伤势加重了,应该是刚才又被伤到了,必须要人扶着才能前进。那些黑影却并没有跟上来,也不知是被他们打退了还是消灭了。 “怎么样?还能找到路吗?”老四问姬乘风。 姬乘风没有答话,回头看了那些盗墓贼一眼,一咬牙,掉头继续前行。刚转了两个弯,姬乘风脚步突然顿住。 “怎么了?”老四问,人也挤了上来。 姬乘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石柱上的某处地方,没有出声。老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脑子顿时也嗡了一下——只见那石柱上有一个清晰的荧光笔记号。 看来,他们又转回来了。 木流花毕竟心细,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些盗墓贼隔着还有点距离,悄声道:“不能让他们看到记号,不然他们会崩溃的!” 老四点头赞同:“不错,小风,必须马上改道,你快拿个主意!” 姬乘风苦笑:“来不及了!” 老四回头一看,那些盗墓贼们已经到了身后。那嘶哑嗓音问道:“二爷,怎么了?” 姬乘风道:“没事,等你们一下,还扛得住吧?”老四则跨了一步想要遮住那记号。 他这个刻意的动作反而引起了那嘶哑嗓音的警惕,一瞥眼便见到了那记号,顿时身子晃了晃,“完了完了,又转回来了!看来我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鬼地方了!” 后面的盗墓贼听了这话,就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炸窝,姬乘风镇定心神,以尽量平稳的语气安慰道:“你们也别灰心,刚才只是被那些怪物逼得不得不绕路,这才又转了回来,并不代表我选的这条路走不通!” 众人一听,倒也有几分道理,虽然仍有些将信将疑,心里终究是又升起了一线希望。 姬乘风见众人情绪略有稳定,忙趁热打铁道:“好了,都振作起来,这次咱们一口气走出去!” 说完也不给众人更多反应的时间,拍拍老四的肩膀,继续前行。 这次完全是按照上次做的记号前进,速度又加快了不少。很快众人再次来到了上次遇袭的地方,满地弹壳已经冷却,地上的血迹却还没有完全凝固,老四提醒道:“打起精神来,都小心点!” 姬乘风心想那些怪物在这里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而且伤了不少,应该不至于再来自讨苦吃。念头还没转完,“忽忽忽”,数道黑影毫无征兆的便扑了出来! 老四平常颇为冷静,此刻也不由得操了一声,若不是姬乘风带的路,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 众人走到这里都已经是精疲力竭,终于有人不满了,大声道:“二哥,这他娘的就是条死路啊!” 姬乘风心里也十分恼火,咬着牙反击,并不出声,却也半步不退,大有死扛到底的架势。老四见他这样子,知道他心里动了真火,自己跟自己犟上了,反而冷静下来,一边反击,一边组织撤退。这时那嘶哑嗓音却突然道:“慢着,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些怪物为什么总是守在这里,只要我们换一条路,他们却并不穷追不舍?” 一个盗墓贼道:“有什么奇怪的?反正这里是个迷阵,它们在哪里守着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就是圈里的牛羊!” 那嘶哑嗓音道:“你懂什么,就算是圈里的牛羊,也有个出圈口。我刚才又仔细观察了一遍我们走过的路,我发现老二带我们走的路暗合奇门之数,这条路应该就是通往生门之路。正因为这样,那些怪物才在这里严防死守!” 那盗墓贼道:“你少扯那些玄的,奇门遁甲全世界都没几个人懂,那些怪物能懂啊?” “不学无术!怪物不懂奇门遁甲,但奇门遁甲要限制它们的活动范围易如反掌!”那嘶哑嗓音冷笑道,“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大能耐把它们打退?” “你……” “你什么你?功夫都用在嘴上了!再练嘴皮子你狗日的就等着死在这里面吧!”姬乘风愤怒的打断他们的话道。刚才那嘶哑嗓音的话也提醒了他,这些怪物们的确像是在守阵,那么它们严防死守的路是生门的可能性就极大,即便不是,这条路也值得去闯一闯,否则再绕回去,恐怕在里面转到老也转不出去。 老四吼道:“二哥说得没错!要死鸟朝天,活着干,死了算,老子是再也不想转圈圈了!”端着枪第一个冲了上去。众人被他的悍勇激发了血性,也都跟着冲上。那通道并不宽,众人又是火力全开,密集的弹雨打得怪物们纷纷躲避。 “杀!” 为了照顾整个队伍,一直被怪物追得东躲西藏,直到此刻,这酣畅淋漓的战斗终于将老四骨子里被压抑的好战因子激得全面爆发,点射,连发,扫射,几乎弹无虚发,以他为锋,整个队伍就像一柄灼热的长矛,深深刺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这一战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咔,老四身上携带的子弹全部打完,“弹药!”他大声叫道,寸步不退,木流花不擅枪械,开枪最少,忙扔了个弹夹给他,他一把接过,刚开了几枪,突然叫道:“二哥,你瞧瞧,那是不是咱们进来时看到的那个罐子?” 第167章 妖气 姬乘风随手打退两只扑上来的黑影,尚未答话,那嘶哑嗓音已经迫不及待地挤了上来,刚看了一眼,便激动叫道:“没错,那就是我打开的第一个陶罐!感谢老天,我们终于出来了!” 这句话就像一剂强心针,整个队伍再次士气大振。 眼见“猎物”就要脱困,那些怪物也进入了疯狂扑杀模式,只是生路就在眼前,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之下,众人士气如虹,硬是用密集的弹雨生生杀出一条通道,快速冲向殿门。 待到众人全都冲出殿门,姬乘风和老四在众人火力的掩护下合力将殿门重新关闭,将那些黑影全都关在了里面,又拿出几根撬棍将门锁卡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些受伤的盗墓贼们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一场冲锋下来,虽然没有再死人,但是众人身上几乎都添了新伤口,之前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生死只在须臾之间,谁也没有在意,这时候身心放松,伤口上的痛与痒都开始发作出来,地上哀嚎一片。姬乘风顾不上休息,马上去检查众人的伤势。 老四把谭老大从背上解下来平放在地上,检查了一下见没添新伤,便也过来帮助姬乘风。姬乘风刚刚把那嘶哑嗓音的新伤口翻开,眉头便皱了起来。 “我肏!” 这时就听老四在旁边骂了一声,人都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了?”姬乘风问,同时人也往老四检查的那个伤员走去。 “你看,怎么会发作得这么快?”老四指着那人的新伤口。 姬乘风看了一眼,果然与那嘶哑嗓音的新伤口情况相同。再去看其他人,也都是一样,伤口里面都长出了黑色的头发一样的东西。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应该是众人首次中毒之后抵抗力下降,加上刚才一番剧烈运动,导致血流速度加快,从而加速了毒素发作的速度。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他按着伤口问那嘶哑嗓音。 “痒!就刚抓伤的地方,钻心的痒!”那嘶哑嗓音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姬乘风忙制止了他,问道:“之前的伤口呢?” “倒……倒也奇怪,之前的伤口还真……真不痒了!”那嘶哑嗓音牙缝里嘶嘶有声,身子扭动,手足无措,看来真是痒得厉害。 姬乘风一听,寻思:“难道先头胡乱用的药竟然有效果?”忙撕开他防护服上粘贴的胶带,检查原先的老伤口,却是吓了一跳,就见那伤口上的黑色头发已经长得密密麻麻,好像用头发将伤口层层缝合了一般。伤口周围的皮肤肿胀透明,有粘乎乎的组织液流出。表皮下可以看到黑色的毛发丝丝蔓延,沿着血管四处扩散。 这个状况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转的征兆,姬乘风不敢声张,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还是按之前的方式给他清理伤口,注射抗毒素,然后包扎起来。那边老四也在如法炮制,木流花则十分机灵的守在老大旁边,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还没处理完,那嘶哑嗓音便痒得实在受不了了,颤抖着声音对姬乘风道:“这些琐事就交给胡……胡子好了,快……快打灯语,请求支……支援!” 姬乘风心里咯噔一声,这灯语自己可不会,正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老四已经扯着嗓子骂开了:“你狗日的倒是伤口都处理好了,这边还有俩兄弟呢!二哥到现在气都没喘一口,这么点小事你他娘的就不会自己做?你那双手留着给自己刨坟坑的啊?” 一番臭骂把那嘶哑嗓音骂得是哑口无言,又不敢在这时候跟这莽汉翻脸,只好强忍奇痒抓着手电抖抖索索的打灯语。姬乘风不去理他,自去给剩下的人处理伤口。老四却是暗中留心那灯语的规律。 等到所有伤员都处理完,那灯语却是没有任何回应。整座大得惊人的地宫建筑齐整宏伟,沉浸在那种千年不变的朦朦青光之中,没有任何声息,也没有任何灯光,就像是一处被遗弃的仙境,又像是被青光笼罩的幽冥地府。 “我说,那些日本鬼子不会都死光光了吧?”老四大大咧咧的说道。他对日本人向来没有好感,讲话也是毫无顾忌。 旁边一个盗墓贼吓得连连摆手:“可不敢这么说,日本人比武侠小说里面的人还要厉害,怎么可能会死?” “我呸,他们又不是神,一刀下去脖子上照样碗大个疤!”老四虽然不敢真正小瞧了这群日本人,却也看不惯这小子的谄媚样,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嘶哑嗓音道:“正因为他们不是神,只是一群掌握了部分神之力量的凡人,才真正可怕!” 老四道:“什么他妈神的力量,你别以为老子读书少就不懂!不过就是懂得些奇门术法而已,听说日本人都是徐福的后代,那徐福不过是老赢手底下的一个职业神棍,现在这些不肖子孙到了老祖宗当年的大老板面前,能讨得了什么好去?” 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那嘶哑嗓音可不打马虎眼,争辩道:“你说的这些根本没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可……算了,我也懒得跟你说。反正我是不信日本人都死了,这里配殿侧殿这么多,他们肯定是在哪个冥殿里找什么东西,看不到我们的灯号。现在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他们,把谭老大救醒。” 老四道:“你想过没有,如果日本人真的全军覆没,遇到的危险肯定非同一般,你觉得我们这些残兵败将能应付得了吗?” 正说着,姬乘风忽然发现谭老大的身体似乎搐动了一下,而木流花此刻正看着地宫深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担心木流花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发生什么不测,赶紧往那边走去。 脚步刚动,谭老大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这一下终于惊动了木流花,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让开,其他盗墓贼则是惊喜交加,纷纷叫道:“老大,你终于醒了!” “谢天谢地!”那嘶哑嗓音更是激动地爬向谭老大,嘴里问道:“谭老大,你感觉怎么样?” 谭老大并不答话,诡异的扭了一下身子,猛然匍匐在地,以一种爬行的姿势极快的冲向老四。两人相距并不远,几乎是一眨眼,谭老大就冲到了老四面前。老四一时搞不清状况,急忙躲闪。 姬乘风也有点蒙圈: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被揭穿身份了?这谭老大是凭什么判断的?难道他早就醒了? 谭老大身子在空中一扭,再次扑向老四。老四就有点毛了,他一向信奉先下手为强,抬腿就往谭老大脑袋上踹去。 “你干什么!”姬乘风急忙喝止,他总觉得这谭老大有些不对劲。谭老大这个人非常重要,老四腿上力量极大,万一踹出个好歹来,只怕麻烦不小。再说这一脚踹下去,无间道计划就算是破产了,他还指望着靠“二哥”这个身份从日本人那里探听点有用的信息出来呢。 老四对姬乘风的心思了然于胸,也知自己莽撞了,急忙住脚,谭老大却是逮着这个机会一把抱住老四的脚,老四立足不住,两人同时滚在地上。这时就听老四痛哼一声,猛然抬起一只脚踹在谭老大肩膀上,谭老大叫了一声,松开手,身子扭动几下,飞快地窜入黑暗之中,那姿势,竟有几分像是一条特大号的四脚蛇。 姬乘风急忙把灯光追过去,只见谭老大飞快往前爬行着,眨眼间便消失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 “胡子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连老大都敢踹!” “老大……老大!” “老大,你不能丢下我们啊!” 现场一片混乱,有人指责老四,有人担心老大,有人忧心自己的处境,六神无主。姬乘风不想在这儿纠缠,又担心失去了谭老大的踪迹,喝道:“都别吵了!胡子,小火跟我一起去追老大,其他人留在原地不动,等候救援!” “不行,你们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对,要走一起走!” “我们的队伍再也不能分散了!” 姬乘风深感自己扮演的“二哥”在这个团伙中十分缺乏威信,恐怕平时一应大权都被谭老大一手掌控,由此也可看出谭老大这个人非常不简单。他不想跟这些人废话,招呼了老四和木流花一声,拿起自己的背包就往谭老大消失的方向追去,老四和木流花赶紧跟上。身后那些人个个带伤,哪跟得上他们的速度,很快就被远远甩开。 追了一阵,谭老大却是踪迹全无,老四抱怨道:“这狗东西也太调皮了,刚醒来就四处乱跑,地宫这么大,又上哪儿找去?” “狗东西”这几个字提醒了姬乘风,他赶紧停步问道:“对了,四哥你没被那狗东西伤着吧?” “没事!”老四甩了甩腿,说道:“你说那狗东西还算是人么?我就没见过人是那么走路的,你说他那手绝招会不会就是常年爬盗洞练出来的?” 姬乘风道:“有可能,不过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太正常。” 老四道:“正常才怪了,常年在阴暗的地底下爬盗洞的地老鼠能正常吗?”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木流花突然插话道:“姬乘风的感觉没错,他身上有一股妖气!” 第168章 殉葬殿 “妖气?什么意思?”老四问道,“你说那厮是个妖怪?” 木流花道:“我也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他的行为举止很不正常。” 姬乘风道:“管他是人是妖,总之这个人对我们接近日本人很重要,我们最好能找到他。否则日本人可能真的会扔下我们不管。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喉咙嘶哑的家伙说过,谭老大掌握着一个日本人迫切想知道的秘密,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秘密日本人才找上他,而他又用这个秘密为筹码换得日本人的入场券,带了自己的队伍进入秦始皇陵想分一杯羹。” 老四道:“这个秘密会不会已经让日本人知道了,所以日本人才要分开行动,实际上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姬乘风笑道:“搁你你会轻易说出来吗?都是老江湖了,这点保命的本钱肯定不会轻易吐露的。” “倒也是!”老四道,“其实我们也没必要急着去找谭老大。他身上没有带任何装备,食物,水,药品,照明工具全都没有,在这种地方,赤手空拳的一个人很难存活下去。他最终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就是去找日本人,要么就是回到自己的队伍。这样一来,咱们要找到他就容易多了。” 姬乘风道:“有几个疑点我始终没想清楚,为什么他一醒来就攻击你?如果他真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再贸然去接近日本人,就会面临极大的危险。可他抛下自己的伙计一个人跑了又是什么意思?” 三人边说边寻找着谭老大的踪迹,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另一个配殿附近。这配殿跟藏有那些陶罐的配殿有些相似,也是只把前面的殿檐露在外面,整个建筑的主体却都隐藏在高大厚重的石墙后面。但是这座配殿露在外面的部分可比那座藏着陶罐的配殿精美多了,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高大的黑漆大门上嵌着茶杯大小的**钉,两边各一幅飞仙图案,门口还立着巨型石兽和青铜兵俑,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姬乘风见殿前积灰上并无脚印,大门也没有被破坏,这座配殿应该没人进去过,也就不准备进去,木流花却突然立住脚步侧耳倾听,疑惑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老四和姬乘风细细一听,果然听到某种轻微的音乐声,十分遥远飘渺,若有若无,却并不断绝。老四道:“会不会是谁的手机或者随身听之类的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木流花摇摇头,指了指那配殿大门:“声音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姬乘风再次检查了一遍足迹和殿门,确认并没有人进去过,奇道:“难道有别的门进入这里?” “简单,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老四抬腿就往殿门走去。 姬乘风知道这些地下宫殿都不简单,先前能从那藏满陶罐的冥殿里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万幸了,天知道这里面又藏着什么东西,忙拦住老四道:“慢着,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老四道:“再多想黄花菜都凉了!这会儿日本人说不定正趁着老赢睡着了听着音乐在偷他们家东西呢!瞧人家这房子装修的,多气派呀!” “什么他们家的东西?是咱们家的东西!”偷东西那几个字算是戳中了姬乘风的软肋,他大爷的,偷东西还敢听着音乐,简直是对主家的侮辱,对中国人的侮辱!心里虽然恼火,行动却没乱了分寸,毕竟这张门还没人进去过,万一有什么机关陷阱,那可就全招呼在自己三人身上了。 姬乘风小心翼翼的靠近殿门,仔细检查一番,没发现什么机关,这才试着推了推殿门。那殿门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制成,极重,但是似乎并没有上锁。姬乘风用力一推,门轴发出一种让人牙酸的古老的吱呀声,在静谧的地宫中远远传了出去,显得十分幽远神秘。 殿门缓缓打开,姬乘风赶紧闪到一旁,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什么机关暗器发射出来,这才重新回到门口,把头灯调成强光往里面照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联排的巨型屏风,屏风遮住了冥殿内部的情况,就像是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影壁,看不到后面有些什么东西。姬乘风想了想,朝老四和木流花一挥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则率先跨入殿门。 屏风离殿门约有七八步的距离,姬乘风一步一步试探着走到屏风面前,发现那屏风是木制的,黑底彩绘,上面雕刻描画的都是宫廷生活场景,布局疏密有致,人物仿佛呼之欲出,技艺纯熟,十分精美。连对这些艺术不太感冒的老四都看得点头赞叹:“这东西做得真不错,要是金的或者银的那就值老钱了,就算是铜的也好啊!” “你以为就金银值钱呀,就这木的也是无价之宝!”木流花在屏风面前流连忘返,只恨自己少长了几只眼睛,“这是多扇拼合的曲屏,也叫连屏或叠扇屏,考古界一直认为这种叠扇屏最早出现在汉代,现在我们在这里发现一个,你就可以想象它的价值了!从屏风上表现的内容来看,这个冥殿可能是秦始皇妃子们的殉葬殿!” “我肏,这里是秦始皇的后宫?”老四一拍大腿,“这下老赢的妃子们要遭殃了!难怪日本人找到了这里,秦始皇的老婆陪葬品指定少不了啊!” 姬乘风提醒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进来之后,那音乐声就消失了?” 老四和木流花侧耳一听,这地下宫殿中果然十分安静,除了刚才姬乘风讲话的隐隐回声,竟是再没有丝毫声响,一片死气沉沉。 老四道:“估计是听到我们开门的声音,所以把音乐关闭了。你别搞得那么紧张,现在我们好歹也是谭老大盗墓团伙的成员,是有组织的人。你等着,我去给他们打灯语!” “行啊四哥,这么快连他们的灯语都学会了!” “屁,就学了一句,应该是求援用的。跟这些老油子混在一起,不多长个心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四说话之间已经转过屏风,举起强光手电,朝着地下宫殿深处打起了灯语。 然而试了好几次,却是没有任何回应,连灯光都没有亮起一盏,冥殿深处黑沉沉一片,如同鬼域。 “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已经撤走了?”姬乘风问。 老四讪笑道:“也有可能是我们听错了,搞不好那音乐是秦始皇的老婆们在开联欢会呢!” 姬乘风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说点吉利的?我看最好是比武招亲,正好把你这乌鸦嘴留在这儿!” “靠,我功夫可没你好!” “我看你们俩都留在这里好了,反正这里的财富十辈子也花不完!” 姬乘风笑道:“木学姐,你要是比武招亲,我倒要去试一下!” 木流花拿手电照着自己的脸,特意翻了个白眼给他看:“没个正形,谁稀罕你!” “你这表白的地方挑得可真够别致的……要不待会儿再请秦始皇证个婚?”老四在旁边幸灾乐祸,只差没笑出声来。姬乘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说起正事,老四马上恢复正形,说道:“这还要问?就算秦始皇的老婆们真的在磕着瓜子商量比武招亲的事,那也得去看一下吧?那音乐声肯定有问题,不可能三个人都听错了!” 木流花见姬乘风转向自己,不待他开口,便道:“我觉得四哥说得有道理。” 姬乘风道:“那就还是老队形,我在前面探路,四哥断后!” 屏风后面是一条甬道,铺着蝉纹方砖,宽足能并排行驶三辆马车,笔直的通向前方,一直延伸入头灯照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长。甬道两边每隔数米就是一根数人合抱的粗大木柱,木柱漆成黑色,上面用金红蓝绿彩绘着不少图案。木柱后垂着长长的帐幔,同样为黑色,上面有金红绣文。帐幔后面似乎还藏着东西,都被遮住了,看不到真容。 姬乘风看这阵势,总觉得有一种十分浓重的阴森之气四处弥漫着,不由得放慢脚步,小心前行。 用枪管挑开帐幔,塌灰簌簌落下,视线一片模糊。在这种地下古墓,视力几乎是生存的首要条件,不待灰尘散尽,姬乘风便赶紧挥手扇开,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帐幔后竟然是一个半开放式的椁室。 整个椁室约有四间民房大小,分前后两进。前半部分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多两尺来高的石案,石案分列两侧,石案上端端正正的摆放着精雕细镂、彩绘斑斓的木箱,木箱金饰裹边,约有数十之数。石案中间有一条可容四五人并行的甬道,直通后进。 后进地势略高,前面是铜鼎灯台,正中间用黑色条石搭建着一座棺床,棺床上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尊巨型彩绘木椁。木椁背后是整面的浮雕石壁,两侧摆放着木架,木架上依次陈列着玉璧、玉圭、玉璋、玉琮、玉璜、玉琥等六瑞玉,虽已蒙尘,其精美的质地和雕工却依然在这阴暗的地下彰显着椁中主人非同一般的尊贵身份。 第169章 椁室 自进入秦始皇陵以来,这还是三人首次见到棺椁,不由得都有些激动。木流花见那巨型木椁以及周边木箱上的纹饰彩绘都是以凤形和花草为主,具有明显的女性特征。而木椁周边木架上摆放的祭六方的琮圭璋璧琥璜六瑞玉,则是皇室成员才有的待遇,说道:“看来我们没猜错,这里果然是秦始皇的地下后宫。” 老四用手电往周边照了照,发现旁边这种半开放式的椁室还有不少,布局与规模也基本相似,椁室与椁室之间只是用以顶端起券的镂空石墙隔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墓室对普通人来说不算小了,可对于秦始皇这种千古一帝的妃嫔来说未免也太局促了些吧?我听说历史上不少后妃都有自己独立的山陵,你再瞧瞧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秦始皇的后宫,倒像是他的秘书处啊。秦始皇那么大的领导,哪有让老婆住格子间的?” 木流花细细浏览着椁室中的布置,笑道:“有这待遇就算不错了,能埋在这里的都算是命好的,这些妃嫔都是秦始皇在位的时候没有子女的,在秦始皇死后就都被胡亥逼着殉葬了。” 老四撇嘴道:“被逼着殉葬还算命好?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木流花道:“你要是知道那些育有子女的妃嫔最后的结局,就不会这样想了。秦二世胡亥掌权之后,在赵高的唆使下,把自己的兄弟姊妹包括他们的母亲一族杀了个精光。那些人可没这么好的待遇,都是马马虎虎埋在了外面,到如今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姬乘风道:“那个时代的女人,普遍地位都不高,贵族之间宴请宾客,让自己的姬妾为宾客侍寝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也可以说是风气开放。比如秦始皇的母亲,地位何其尊贵,但她不仅养有面首,甚至还生了两个私生子。史学界有一个观点,秦始皇之所以一生没有立后,可能与自己母亲的私生活不检点也有关系。他由怨恨母亲发展至仇恨女人,这也是有心理学依据的。”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围着整个椁室转了一圈,老四随手打开一个彩绘木箱,顿时一阵耀眼的珠光宝气倾泻而出,竟将椁室照亮一大片,闪得他眼都花了。箱中砗磲、玛瑙、玳瑁、水晶、珊瑚、琥珀、珍珠、琉璃、金钗银戒、玉镯耳环等等各类玩物饰品琳琅满目,仅玉镯玉珠便有血玉、碧玉、白玉、青玉、黄玉、紫玉等等颜色,质地皆是极品,与箱中各种金银宝物相互映衬,流光溢彩,夺人眼目。老四随手在箱中拨弄着,箱中宝光也随着他的拨动而不断变幻,心中竟有些砰砰直跳,环视四周,料想这些木箱里装的都是此类金玉珠宝,不由得感叹:“难怪从古至今盗墓之风长盛不衰,这还真是个一夜暴富的好行当。” 姬乘风笑道:“我说四哥,照理说你也不是那尽见着贼吃肉,没见着贼挨打的人,怎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想想,即算是有人在前面给咱们蹚雷,咱们这一路又经历了多少次死里逃生?就算是现在,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陵墓,都还是个未知数。” 老四反驳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世上什么事没有风险?从政有风险,经商有风险,哪怕是种地也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活呢!盗墓的风险是大,收益也足够动人啊!” 木流花抚棺感叹:“人死之后,这些黄白之物还有个什么用?偏偏就有那些人,到死还不肯放手。如果谁死了都一把火烧了,尘归尘土归土,这世上就不存在盗墓这回事了。所以说,人的自私贪欲真是惹祸的根苗,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话说回来,要不是这些天潢贵胄的贪欲作怪,在墓中埋下那么多文物,我们对古文明的研究又会难上许多。”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四哥,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不会是对盗墓这个职业产生了兴趣吧?” 老四把箱子盖上,摆手道:“别,好歹我老四也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共和国战士,再说没有你们这种专业人士,我恐怕连个乡下土地主的墓都找不到。我就是想开开眼而已。既然进了全中国最高大上的一座陵墓,你们就不想瞧瞧秦始皇的妃子长得究竟有多美?我可听说长沙挖出来的辛追美得冒泡啊,那辛追不过是一个诸侯小国的丞相夫人,这个……”说着就把目光转向那具巨大的棺椁,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木流花道:“殉葬和陪葬不同,殉葬有的是用毒酒白绫之类赐死之后再入殓,有的是活活在棺材里闷死,不管怎么样,非正常死亡的人模样都好看不了。” “瞧你那点出息!这是什么地方?秦始皇陵!要开棺也要开秦始皇的金棺!相比之下,这些棺材就显得不入流了!”姬乘风嘴上挤兑老四,顺手拍了拍那雕花木椁,只听声音浑厚低沉,隐有金属之音,暗赞真是好木料,胡亥虽然残暴不孝,倒也继承了乃父几分大气豪奢的作风。若不是时间紧迫,这棺材还真值得打开好生“研究”一番。 老四翻了个白眼:“你小子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那日本人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一水的高手,就凭咱们三个,你觉得秦始皇的金棺轮得着咱们来开?” “既然你也清楚这一点,那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姬乘风说着便不再关注那妃嫔棺椁,转身往地宫深处走去。 “你什么意思?”老四见木流花还在仔细观摩研究棺椁上的纹饰字样,赶紧招呼了一声,追上姬乘风问道。 “四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兵真是白当了,脑袋长着摆看的呀?用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日本人不可能是冲着秦始皇的妃子墓来的,我们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地宫这么大,谁也不可能有详细的布局图,二三十个人集中在一起搜索完全没有必要,也太浪费时间,他们肯定会分兵搜索,我们听到音乐声,说明是有人搜索到了这里,那就刚好给了我们灭掉这个小分队的机会。我们三个人虽然难以跟日本人的大部队抗衡,但只要注意战略战术,吃掉一支小分队问题还是不大的,这样就削弱了日本人的力量,也给我们自己提供了机会。再不济,也可以凭借着谭老大手下这个身份,探到点有用的信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盲目。” 老四被姬乘风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细细一想,自己以前好歹也是个特种部队的指挥官,缴获的毒资装备动辄上亿,面对着掌管一国兵马钱粮的大人物照样能够不卑不亢,怎么说也算是见过些大世面的人,怎么到了这古墓里就有些把不住自己了?难道真的只是好奇心在作怪吗?不可否认,古墓中埋藏的是历史,是文明,是秘密,是古代社会政治经济生活方式的缩影,对任何人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这是人类难以磨灭的好奇天性。但是,这座古墓中埋藏的惊人财富、诡异布置以及棺椁所代表的人类无法控制的死亡,恐怕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自己的心态。 这般想着,老四一时没有出声。木流花担心两人之间出现嫌隙,那在这危机四伏的古墓中可是致命的,忙打岔道:“姬乘风,你说什么呢?四哥这一路上可没少帮你的忙,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他没进过古墓,有点好奇心也是正常的。” 老四尴尬的咳了两声,摆摆手道:“不怪小风,确实是我心浮气躁,主次不分,有失水准。” 姬乘风放缓了语气道:“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刚进秦陵时你自己的分析结果,你的思路很清晰,怎么刚过了这么几个小时,你就开始本末倒置了?”说到后面却又不轻不重的刺了老四一下。老四面孔发热,呐呐无言。 三人排成老队形继续往地宫深处探查。反正现在是冒充谭老大的人,日本人就算碰到,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所以也不用遮遮掩掩,三人索性大大方方的搜索前进,只是相互之间的交谈就尽量能免则免了,万一那些精明的日本人真的潜伏在旁,只要有一句话露了陷,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座秦始皇妃嫔的殉葬地宫比三人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半开放式的椁室左右对称,纵深极大。沿着蝉纹方砖铺成的甬道不断深入,三人发现,越是往前走,椁室就越是布置得奢华大气,面积也是越来越大,看来越是地宫深处的椁室,安葬的妃嫔地位就越高。 木流花轻声道:“杜牧在《阿旁宫赋》中形容秦宫生活奢靡,说后宫妃嫔们洗胭脂的水让渭河都涨上了一层油腻,把渭水都染红了,秦始皇后宫之庞大由此可见一斑。今天我们也算是管中窥豹,小小的见识了一下。” 老四道:“秦始皇灭了六国,那还不把六国佳丽全都抢回家去?男人打仗抢地盘,不就是为了钱权女人吗?” 姬乘风问:“四哥,你打仗也是为了这些东西吗?” 地宫尽头最后一个椁室不再是左右对称,而是独立的,占地面积约有十来间民房大小。椁室前脸呈流线型,犹如舒展的花瓣,从造型上看,整个椁室应该是修成了盛开的莲花形。姬乘风小声提醒道:“这里面葬的应该是秦始皇非常宠爱的一个妃嫔,地位非同一般,日本人很可能在这里面,都警醒一点,尽量少说话。” 第170章 古墓中摸黑工作的人 门洞开在莲瓣之间,沿甬道进去,中间是一个大殿,左右都是花瓣形的耳室,耳室中摆满了各种陪葬品,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示并没有人打开过,地面上也没有任何脚印。三人对视一眼,并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进。便在这时,这座莲花形地宫中突然响起一阵悠扬清越的音乐声。三人正自全神贯注,那音乐声来得突兀,不由得都是一抖,浑身紧绷,汗毛都竖了起来。 音乐声绵绵不绝,空灵旷远,绝不是手机随身听之类的东西能发出来的声音,除非那些日本盗墓贼盗墓的时候还带着全套高品质的音响设备。那这音乐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两千年过去了,这幽深黑暗的地宫里真的还有人活着?还是……想起藏龙谷术士墓莲棺中的那个蜕皮术士以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姬乘风不敢再想下去了。 终究是老四经的事多,也就短暂的一晃神,很快便反应过来,侧耳辨认声音来源,伸手一指:“这边!”他指的方向,正是莲花形地宫的东北角。 这时姬乘风也辨认出了声音来源,扭头有些担忧的看了木流花和老四一眼,并没有立即表态。老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走吧,管他是人是鬼,总要去看看才知道。我们的安危你不用担心,既然敢跟你一起进秦始皇陵,就有心理准备。” 木流花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姬乘风拍拍老四和木流花的肩膀,深吸口气,带头往东北角的墓室走去。经过正北墓室的时候,姬乘风手电往里照了照,只见里面装饰极是华丽奢侈,正中摆着一具彩绘巨棺,雍容奢丽,气度俨然,果然非其他妃嫔可比。只是此刻黑暗静谧的地宫中飘扬着悠扬空灵的乐曲声,平添几分诡异气氛,三人谁都没心思去查看这究竟是谁的棺椁。 来到东北角的墓室门口,姬乘风立定脚步,示意老四和木流花躲藏在门洞两侧,同时暗中提聚术力布满全身,这才抬起手电往里面照去,顿时心口猛地跳了一下——只见这黑暗的墓室中黑影绰绰,摆满了东西,其中还有不少人形黑影。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些人形黑影竟然全都在忙碌着,里面却没有任何灯光。除了音乐声,里面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 饶是姬乘风奇闻怪事见了不少,这种诡异的场景也是头一次见到。此事经不得细想,越想越是头皮发麻——这些人摸着黑无声无息的在干些什么?他们是人是鬼? “怎么样?”老四探头探脑,给姬乘风打了个询问手势。 姬乘风靠在墙后,平静了一下呼吸,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半晌才悄声道:“有很多人,摸着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咱现在是谭老大的人!” “可他们的行为太反常了,这里是地下陵寝,何必摸着黑干活,而且半点声也不出?” “会不会是这个墓室有什么禁忌不能有光?或者是他们盗墓的习惯就是悄悄的开棺,打枪的不要?” 姬乘风沉吟未语。老四的这种推断显然站不住脚,又有什么地方是见不得光的?难道有什么东西让人瞧上一眼就会被活活吓死? 正想着,老四低声催促道:“别磨叽了,赶紧问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姬乘风心想老躲在外面这么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定下心来,扭头用谭氏盗墓团伙老二的声音问道:“里面的,东西找着了吗?” 墓室里面除了音乐声,没有半点回应。姬乘风担心对方没听见,又提高声音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任何回音。老四啧道:“你小子是不是看错了?别又是些兵俑什么的。” “兵俑”二字倒是提醒了姬乘风,这秦始皇陵的兵俑可都是会动的。以这位妃嫔的地位,墓中陪葬几尊武士俑或是侍女俑也在情理之中。这种布置在墓室中的墓俑又叫镇殿俑,在秦汉古墓中并不罕见。可按之前的经验来看,兵俑都是需要活人来触发的,否则也只是死物。里面那些人形黑影全都在动,难道是先期到这里的日本人触发了这些墓俑已经遭到了团灭?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若真是镇殿武士俑,其战斗力不容小觑,姬乘风道:“这样,我先进去看看,你俩就留在外面,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好接应我!” 木流花和老四知道自己身手有限,也不逞强,只是嘱咐姬乘风一定要注意安全,发现不对,赶紧撤退。姬乘风点头应承,把身上收拾紧趁利落,独自踏入墓室。 随着灯光射入墓室,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切再次出现在姬乘风眼前。那些人形黑影依然在无声无息的忙碌着,仿佛不知疲倦,这情景真是说不出的诡异。有了之前的心理建设,这次姬乘风没有急于退出,而是直接把手电往那人形黑影上照去。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人形黑影宽袍大袖,衣饰艳丽,明显都是作古人打扮。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让姬乘风意外的是,这些人不是在干别的,而是在敲击自己面前的乐器——两组气魄宏大的编钟和编磬。虽然动作略显僵硬,但每一次敲击都是精准无误,他们听到的音乐声,正是由这些“古人”演奏的! 看到不是镇殿俑,拿手电扫了扫地上,也没见到有现代人的尸体,姬乘风放下了一大半的心,毕竟是搞音乐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攻击性。回头招呼老四和木流花进来,俩人见了这个情形,也是啧啧称奇。老四嗤笑姬乘风:“我说你小子什么眼神呀,瞧把我们小木吓的,就差没哭鼻子了!” 木流花赶紧申辩:“四哥你胡说,你才哭鼻子呢!” 姬乘风脸上也有点发烧,自己貌似确实是过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以至于闹了这么个笑话。可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小心一点又有什么错呢?如果能把他俩安全带出去,并将这伙盗墓贼一网打尽,哪怕是闹再多笑话,那也值了。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走近了编钟架,可以看到大小不一的编钟分三层悬挂在彩绘花纹的青铜钟架上,上层的立柱是姿态各异的青铜仙女,下层立柱是青铜武士承托着铜架。钟架上饰四条翻腾欲飞的蟠龙,钟体上不权标着音名,还有错金的乐律铭文,铸制精美,花纹细致清晰。青铜钟架全长约十二米,高约三米,排列整齐,气魄宏大,场面相当壮观。 编钟的旁边是编磬。粗略一看,架上挂着的玉磬不下百件,玉磬上刻有“左一”、“左二”等表明排列顺序的符号,还有音乐方面的特殊文字。编磬是一种古老的石制打击乐器,战国时代是编磬发展的高峰期。 站在这种古代的大型多序列音响乐器面前,体会真实的“金声玉振”这种在古代只有天子王侯才有机会享受的宏大音效,尤其是演奏者还是名副其实的“古人”,三人都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木流花站在编钟架面前,饶有兴致的数了数,兴奋道:“钮钟十九件,甬钟四十六件,共六十五件,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音乐这东西,你让姬乘风去听,他倒也能勉强分出好坏来,好歹也跟着关山越受了些熏陶,但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更深的东西就说不上来了,毕竟涉世不深阅历有限,有些东西即便关山越掰开了揉碎了他也理解不了。更何况关山越还是位粗放式的老师,思维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以姬乘风的年纪,能囫囵吞枣的记下师父的话就算不错了。他看了眼老四,只希望老四能帮两个爷们扳回一城,岂知老四就像没听到这个问题,手扶青铜钟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一个天大的发现!”木流花并不指望这两个男人能回答出来,自问自答,声音极是兴奋:“虽然这套编钟数目和曾侯乙编钟一样都是六十五件,但是曾侯乙编钟缺少了最大的一个甬钟,而是用一件楚惠王赠送给曾侯乙的镈钟替代了,这件镈钟因为并非同一批制作,工艺水平、音准音色等等都与原来的那只甬钟不同,政治意义更大于实际用途。曾侯乙编钟音域跨越5个半八度,只比现代钢琴少一个八度,中心音域12个半音齐全。而这套编钟,甬钟齐全,极有可能让中国几千年前的古乐器在音域上与钢琴比肩!那就能改写世界音乐史!”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曾有幸在东京听过一次曾侯乙编钟的演奏会,真的是非常震撼!与之相比,这套编钟音域之宽广,音列之充实,音色之优美,比之曾侯乙编钟还要更甚一筹。而且这套编钟比曾侯乙编钟在工艺上要更加精美,又沾了秦始皇的名头,如果能出土,又将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 姬乘风对秦始皇陵中“震惊世界的发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秦始皇创造的奇迹简直是不要太多啊!再往后走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更加“震惊世界的发现”呢!他对编钟不感兴趣,反倒是对那些演奏编钟的乐工挺感兴趣的。早在木流花和老四踏入这个墓室之前,他就已经看清,演奏编钟的侍女全都是木俑,外面套上了衣服,脸上彩绘了表情,神态陶醉而又专注,极是逼真,乍一看简直比真人还真。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两千多年过去了,这些木俑是怎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里演奏着这些乐器呢?古人是怎么做到的? “不得不说,秦始皇绝对是他那个时代掌握黑科技最多的人了!”老四从钟架后走出来,看来他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搞不好他已经做出了永动机。” “那不可能!”姬乘风道,“这应该是一种机关傀儡术。只是这其中的运作原理我就想不明白了!” “要不研究一下?”老四是那种说做就做的人,说着话就上前将离得最近的一个侍女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 第171章 秦始皇的永动机 姬乘风笑道:“瞧你这动作,也是熟手啊,没少干这事吧!” 老四白了他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说完觉得这句话似乎也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赶紧岔开话题,指着那脱光衣服的侍女道:“你说对了,果然有机关!” 姬乘风看到,那木俑身上开了不少孔,露出里面铁制的传动轴,正在不断的运转,带动木俑手中的木槌敲击编钟。传动轴从木俑的脚底一直穿入地下。他见地面上铺的方砖石质与别处不同,细看竟是鍮青石。世间万物各有各的奇特之处,这鍮青石就有一个特性——能吸引水银。水银撒地上了,用鍮青石一引,就都流到石头上了。 古墓中的机关大多都是用水银击发,他心中一动,蹲下身子查看,发现鍮青石的砖缝中竟然用铁水浇死了,用手敲了敲,发出空空的声音,看来这鍮青石制成的方砖并不厚,下面一定有空间。如果猜得不错,这应该是一条水银沟。之所以用铁水把砖缝浇死,就是为了防止水银挥发。沿着鍮青石方砖砌成的沟渠一直往前,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被鍮青石板盖起来的方池,石板缝隙中同样用铁水浇死了。 老四这时也看出点门道来,指着那方池道:“看来这里就是机关的总枢纽了!” 姬乘风点头道:“不错,这应该是一个水银池,又叫机关井。恐怕这个墓室里所有的木俑都是这个机关井控制的。” 这一路上老四也从姬乘风和木流花嘴里了解到不少古代墓葬的知识,知道古代权贵常用水银来防腐防盗,闻言很是不解:“水银怎么控制机关?”说着就围着那方池转来转去,看样子很想寻个地方打开石板来看个究竟。奈何石板缝隙中铁水浇铸得十分严密,根本没地方可以下手。 姬乘风见状笑道:“算了,看来秦始皇这个自动化装置我们是看不到真容了,撤吧撤吧,这地儿没什么好待的了!” “可惜了了!”老四摇摇头,突然一个踉跄,一脚踏在那鍮青石板上,只听咔嚓一声,整只脚都陷了进去。这一来倒是吓了姬乘风一跳,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老四道:“没事,这只脚突然有点不听使唤。他娘的,这石板也太不结实了吧,跟蛋壳一样。”边说边把脚抽了出来,趴下身子拿手电去照方池里面。 “我说,你丫故意的吧?”姬乘风说着也围了过来,他担心石板上承受不住人,只得从旁边绕过去。这鍮青石板毕竟只有那么厚,几千年了,跨度又那么大,难保不小心整个人都掉进水银池。 手电光照向破洞口,姬乘风突然发现光线有些扭曲,定睛一看,只见光束里貌似有某种东西在升腾。这个场景他见得多了,太阳暴晒的戈壁滩上,常常可以见到这种空气扭曲的现象。后来他还问过老师,知道那是因为靠近地面的空气被地面辐射加热,而导致密度不均匀,致使光线发生了比较杂乱的折射。这里会发生这种现象,说明破洞口往外挥发的物质与周围的空气密度不一致,想到那下面很可能是水银池,那这东西应该就是汞蒸气。虽然老四带着防毒面具,他还是提醒道:“四哥,小心中毒!” 老四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姬乘风心想这厮果然好奇心比猫还大,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他? 他记得来之前连教授提醒过他,当毒蒸气的浓度占总体积的20%以上时,滤毒罐的防毒效果就微乎其微了,秦始皇陵中到处是水银,让他一定要多加注意。这个20%很不好把握,安全起见,他还是屏住了呼吸,凑到破洞口打眼一瞧,只见里面银波微荡,果然是一池水银。池中沉浮着许多铁球和铁管。 铁球大小有别,大的一人合抱不来,小的也有拳头大小,互相错落,分毫不乱。每个铁球都有铁管与之相连,一直通入各条水银沟。这下姬乘风看明白了,当水银池中水银涨落,就会带动铁球上下浮动,再通过传动轴控制木俑敲击编钟编磬,就能演奏乐曲了。要让木俑准确的演奏乐曲,每一个铁球自身的重量、上浮的幅度和力度都需要得到极其精确的控制,在那个没有力学的年代,也不知道要试验多少次才能演奏出完美的曲子。整个系统构思之精巧,结构之复杂,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正自惊叹,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木流花的声音传来:“你俩瞧什么呢?瞧得这么入神,让我也来开开眼!” 姬乘风手在地上一撑,站起身来,把地方让给木流花,说道:“你自己看!汞蒸气浓度太高,最好是屏住呼吸!” 木流花学他的样子弯下身子观察了一回,赞叹道:“果然是奇思妙想,这样的技术竟然只是用来陪葬,实在可惜!” 姬乘风道:“还有一点我想不通,这些水银又是靠什么来驱动的呢?” 木流花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忘了骊山是什么地方了?几代帝王后妃的温泉spa圣地。我敢肯定这水银池下面有一个间歇性的地热温泉,地热温泉加热水银,液面膨胀升高,致使铁球上浮,从而牵引木俑演奏编钟编磬。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听到的音乐声也有间歇性的原因。之所以要选择水银,而不是选择水这种更常见的东西,是因为水银熔点为-38.87c,即便在较冷的环境下也能保持液态。这一点比水要好,水在0c的时候就凝固了。四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问了一句,却不闻老四有任何回应。姬乘风道:“四哥,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地方,你装什么深沉呢?就那么点东西,至于看这么久么?起来,咱们该走了!” 不料老四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姬乘风脸色微微一变,叫声:“四哥!”上前推了他一下,触手处只觉得老四身子冰冷僵硬,竟和死人一般。 这怎么可能?刚刚两人还在说话呢!姬乘风冷汗一下就下来了,急忙去探老四的脉搏,这时就看到老四的手套磨破了,手指上鲜血淋漓,指甲外翻,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老四的袖口和领口被胶带紧紧缠了起来,这可能是他当兵时养成的习惯,即使现在借用着“胡子”的身份,这个习惯也没有改掉。姬乘风这会儿可没心思去撕胶带,直接用匕首挑开袖口,一搭脉,所幸脉搏还在,心中先松了口气,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老四的脉象虽然应指有力,但是脉来急促,节律不齐,有如雀啄,在道家医术里,这可是属于绝脉。 木流花见姬乘风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心知不好,问道:“四哥怎么了?” 姬乘风迟疑道:“从脉象看应该是汞中毒,但又好像不止是汞中毒。”他师出道门,而道门中玩汞的多了去了,所以汞中毒的脉象还能摸出来,其他的就不能确定了,只能感觉到似乎还有另一种霸道的毒素在老四血脉内蔓延。 “汞中毒?怎么可能?”木流花瞪大了眼睛。以四哥的应变能力,就算这水银池里汞蒸气的浓度再高,也不至于这么快将他毒翻呀,怎么说也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 “这水银池一直是密闭的,在地热温泉的加热下,里面的汞蒸气浓度只怕远远超过滤毒罐的过滤能力,而四哥又是第一个接近洞口的。这东西无色无味,防不胜防。”姬乘风心想,自己提醒老四的时候,他恐怕已经中招了。只是以他这样机敏的人,怎么会中了毒都不知道?难道跟另外一种毒素有关?这时候也没法多想,解下老四的背包递给木流花,“你赶紧找找,我们应该带了治疗急性汞中毒的药物,必须马上施救!我先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儿汞蒸气浓度太高了。” 木流花深知汞中毒不是小事,汞蒸气是一种剧毒,中毒之后会有剧烈的头晕、呕吐、失忆、神经错乱等症状,严重的甚至当场就会死亡,忙打开背包翻找药物。而姬乘风则抱起老四往墓室外走去。他感觉到老四的身体在急遽的颤抖,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一防毒面具。他叫了叫了几声四哥,老四却并没有醒转的迹象。 这地方两千多年来早就到处弥漫着汞蒸气,他根本不敢取下老四的防毒面具帮他清理秽物,以免加重症状。又怕他被自己的呕吐物闷死,不由得心急如焚。木流花追上来,手里抓着几支针剂,叫道:“行了,这里离那水银池已经够远了,停下来吧,他得尽快打针!” 姬乘风停住脚步,把老四平放在地上,木流花给他打了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对姬乘风道:“你别急,会好起来的!”解下自己的丝巾,打开水壶淋湿了,先取下防毒面具给老四擦了把脸,然后清洗了一下丝巾,折叠起来盖在老四的脸上,这才给老四清理防毒面具里的秽物。这些事情她做起来有条不紊,速度却是极快。清理完之后又换了个滤毒罐,这才重新给老四把防毒面具戴上。这期间老四又吐了一次,人却还是无意识。 忙完这些,她又给老四把手清洗了一遍,仔细挑去指甲缝与伤口里的砖屑泥土,姬乘风忙上前帮忙,焦急道:“这些小事你就先别管了,你不是护士吗?能不能看出他身上的另一种毒是什么毒?有办法治吗?” 第172章 消失的盗墓贼 木流花道:“汞蒸气通过皮肤接触照样能中毒的,必须要清洗干净。”她将清洗完的手消了毒仔细包扎好,这才抬头回答姬乘风的问题:“我只是义工,并没有系统的学过医护知识,而且我当义工的时间并不长。” 姬乘风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嘴里不停念叨:“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他娘的,不知道鬼子队伍里有没有医生?” 木流花见他焦急,轻叹了口气道:“我先看看吧!真不知道我要是中了毒,你会不会也这样着急?” 后面一句话声音很小,但姬乘风还是听到了,立即道:“那当然!你们都是我的同伴!”他见木流花给老四检查症状,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说道:“最好能确定是什么毒,那样我们也好想办法!” 木流花道:“四哥这个样子,对你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啊。他毕竟曾经是政府军,有他在身边,有些事你也不方便做吧?别告诉我你来西安仅仅是为了保护秦始皇陵!” 这句话来得十分突兀,姬乘风几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就蒙圈了,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她这话什么意思?试探?暗示?她都知道了些什么?” 正不知如何答话,木流花突然惊呼一声:“姬乘风,你快来看,他的眼睛!” 姬乘风急忙凑过去,刚看了一眼,心里就操了一声,只见老四双眼微睁,眼球上布满了蛛网般的黑丝。 木流花道:“这症状,好像跟那些盗墓贼有些相似。可是,可是,他不是说自己没受伤吗?” 姬乘风顾不上答话,赶紧检查老四的身体,最后终于在他腿上找到一处伤口。那伤口不大,是个撕裂伤,而且是用牙齿撕裂的,不由得暗骂:“娘希匹,那谭老大果然是属狗的,竟然连防护服都咬穿了。” 木流花看着老四伤口上长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黑色毛发,还在不断蠕动生长,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手忙脚乱的翻出抗病毒素就要给老四注射,姬乘风抓住她的手,缓缓摇了摇头:“没用的!” “那……那怎么办?” 姬乘风背起老四道:“只能尽快找到谭老大,然后再找到日本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说着就快步往殉葬殿外走去,就差没飞奔了。 “可是,可是这里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谭老大?”木流花赶上他,言语之中十分忧虑。 姬乘风道:“四哥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他这是间接感染,他刚吸入的汞蒸气可能也加速了毒素的发作。想不到这种病毒通过人体传染竟然更加迅捷。” 木流花道:“四哥也真是,受了伤也不吱声,要是早做处理,可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姬乘风想起老四指甲上的伤,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他是不想拖累我们,担心我们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才一直强忍着的。”想着老四独自走在最后默默忍受痛苦的样子,心中也不禁自责。老四在队伍中向来负责断后,导致他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 受到感染之后,那种钻心的痒,木流花是亲眼见过的,五尺高的汉子痒得满地打滚,涕泪横流。可老四竟然一路上强忍着,愣是没让他们看出分毫,反而是谈笑风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木流花心中敬佩,自知失言,低下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他。” “不管找不找得到谭老大,只要是碰到日本人,哪怕是逼,我也要让他们把四哥治好!”姬乘风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两人埋头躜行,很快便出了殉葬殿,来到殿门外,四处一看,竟是一盏灯光也没看到,日本人依旧踪影全无,好像从这地底下蒸发了一样,而那些被他们抛下的盗墓贼也不知去向。整个地下空间静谧得如同梦境,仿佛从封闭开始就再也没有人来过。只有那千年不变的朦朦青光,依旧笼罩着这座大得惊人的地宫。此刻看来,这地宫竟是大得如此让人心慌,让人绝望。 木流花已由最初的慌乱镇定下来,没有说话,一只手安静的,轻轻的抓在姬乘风的胳膊上。姬乘风知道她在等自己的决定。 可是这个决定还真不好下。正如木流花所言,地宫这么大,该从何处找起?现在连唯一的线索——那些被他们抛下的盗墓贼都不知去向,他们去了哪里? 他把目光转向那黑石高台上的单檐四阿顶宫殿,突然问道:“木学姐,你说日本鬼子为什么不先从秦始皇的冥殿开始?这么明显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视而不见呢?” 木流花道:“你不会是想去那椁殿吧?” 姬乘风道:“我只是觉得这事儿不合常理。” 木流花道:“你不要想当然了,日本人不是傻子,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可能他们有准确的信息和明确的目标,也有可能他们觉得这座椁殿太危险,担心折损人手,所以决定留到最后再来攻坚。总之……”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姬乘风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深吸了口气振作精神,掉头往来路走去。木流花跟上他,问道:“你还是打算去找那些受伤的盗墓贼?” 姬乘风道:“现在只有这点线索了,那些人都受了伤,自行离开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被人救走了。他们不可能不留任何痕迹,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我们就能按图索骥找到谭老大或者日本人。” 三人回到那个摆放着无数陶罐的配殿外,找到了那批受伤的盗墓贼最后的休整处。只见地上一片凌乱,随处可见食物残渣、药品包装袋等生活垃圾,姬乘风甚至发现了一个烟头,可见那些人里有一个烟瘾极重的人,只是不知道那厮在这到处都是汞蒸气的地宫里,戴着防毒面具是怎么吸烟的? 木流花道:“看来这些人是自行离开的,不然以日本人的严苛谨慎,不会允许他们在这儿留下这么多生活垃圾。在那座殷商墓里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可能这些盗墓贼自知伤重,已经顾不得讲究细节了。” 姬乘风没有答话,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发现地上脚印虽然杂乱不堪,却还是可以看出并没有新增的足迹,这说明木流花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地上多了好几道人体贴地拖拽的痕迹。由于地上积灰很厚,这些拖拽的痕迹十分明显,而且显然是以手撑地,自行拖拽出来的。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拖拽的痕迹毫无章法,显得很是慌张。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要离开这个还算安全的临时休整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变故发生。姬乘风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木流花道:“会不会是为了追赶我们?” “不对。”姬乘风摇摇头,用手电指了指远处,说道:“那边才是我们逃出来之后休整的地方,在我们去追谭老大的时候,他们也追了一段,最后知道追不上,才在这里休整的。” 木流花突然惊呼一声,习惯性的用手去掩唇,却捂在了防毒面具上,只听她颤声道:“难道是那些黑影追出来了!” 听了这话,姬乘风也是悚然惊惧,身上皮肤霍然收紧。如果真是那东西跑出来了,的确是个大麻烦。他马上把手电照向藏有陶罐的配殿大门,隐隐约约看到卡在门锁上的撬棍还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总感觉周遭的黑暗中似乎多了股躁动的意味,手电照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老四的伤势刻不容缓,姬乘风想着,把老四往上托了托,沿着那些拖拽的痕迹继续探查。 他发现,那些拖拽的痕迹并非往一个方向,而是分散的。而且越到后面,那拖拽的痕迹就越轻,好像这些人的体力正在逐渐恢复。他沿着其中一条痕迹一直往前,最终在一根巨柱前停了下来。那痕迹到这里就没有了。他围着巨柱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有人离开的痕迹。敲敲石柱,完全是实心的,里面不可能有机关。这可就奇怪了,难道这人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中了? 沿着其他几条拖拽痕迹去找,情况也都一样,不是到了某根巨柱前人消失了,就是到了某堵墙壁前人消失了。 看到这个情况,木流花不由得向姬乘风靠近了些。这实在太诡异了,地上并没有他们离开的痕迹,可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 姬乘风也是一头雾水,看向木流花:“你怎么想?” 木流花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姬乘风道:“你专业知识比我扎实,考古的时候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木流花道:“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如果总是出现这种情况,谁还敢去考古?只怕连盗墓贼都要绝迹江湖了。再说了,又不是每座陵墓都是秦始皇陵。一般的墓葬考古,还是很安全的,即使出现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也会列为高度机密,不会让普通人知道。八十年代初的彭加木事件就让政^府很被动了,当时各种谣言都有。现在是网络时代,信息传播得更快,更要扎紧口子了。” 第173章 眼睛 “彭加木事件?” “彭加木是一个科考队长,在罗布泊考察的时候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关于他的失踪原因,民间有很多种版本,各种灵异和阴谋论,说得活灵活现神乎其神,一直到现在在网上都是个热门话题。不过这跟咱们无关,他的情况跟我们遇到的情况也不一样。”木流花顿了一下,说道:“这些盗墓贼的消失倒是让我想起了爬上幽灵马车的那个人。” 想起那个爬上幽灵火车最终消失不见的人,姬乘风就有些不寒而栗。可他的消失终究还有个载具,这些人呢? 正想着,远处突然射来一道手电光,接着就有人叫道:“你们两个,过来!” “奶奶的,你们这些王八蛋总算是露面了!正愁不知道上哪儿找你们去呢!”姬乘风一听那半生不熟的中文,眼泪都差点下来了,循声望去,就见东南方向的某根巨柱旁站着两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正拿手电照着他。 “来了!”他用“二哥”的声音应了一声,寻思:“对方只有两个人,有医生的可能性不大。看来只能跟着他们看能不能混进鬼子的大部队了。” 背着老四正要走,扭头见木流花脚步迟疑,似乎有些害怕,只得停住脚步轻声道:“没事的,连他们的同伙都蒙过去了,蒙这些小鬼子应该没问题。” 这番话,也不知道是安慰木流花,还是安慰自己。只有他自己清楚,一旦跟日本人正面接触,很多事情就不由他控制了。这是一场豪赌,赌注就是老四的命,也包括他和木流花的命。 木流花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快点快点,还在磨蹭什么?”那日本人手电在他们身上乱晃,催促着,显得很不耐烦。 两人不敢再停留,匆匆往那两个日本人跑去。 跑到近前,那日本人张口就问:“你们怎么回事?还有人呢?” 问话的这个日本人五短身材,听声音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在他旁边还站了个瘦高瘦高的男人,竹竿儿一般,防护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如同晾在衣架上。 姬乘风本不想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以便身份败露之时,也好将日本人引入那个摆满陶罐的偏殿,让他们吃个暗亏,转念一想,万一那些莫名消失的盗墓贼被日本人所救或是突然出现,三言两语恐怕就得穿帮,只得老老实实答道:“我们遇到了怪物,大部分人都受了伤,跑散了!” 听到这句话,那日本人也没什么表示,只是问道:“你们老大也受伤了?”语气里也听不出有多紧张。 姬乘风点了点头,心想,难道那嘶哑嗓音的盗墓贼所说的,谭老大深埋心底的那个秘密,日本人已经知道了?不然何以会如此漠然?还是说,这厮只是在虚张声势?同时也不禁为那些盗墓贼不值,拼死拼活踏上日本人这条船,人家却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这时旁边那个身材高瘦高瘦,一直没开过口的竹竿儿突然对那问话的日本人说了句日语,就听那问话的日本人哈伊一声,转脸问姬乘风:“冢本君问你,你们遇到了什么怪物?” 一开始姬乘风并没有太注意这个叫冢本的竹竿儿日本人,以为他就是个跟班之类的小角色,此刻他一开口,整个人的气势好像一瞬间就突然从黑暗中凸显了出来,竟给了姬乘风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姬乘风心中暗暗警惕,此人在术法上的修为只怕不会比犬养毅男差。 那叫冢本的日本人盯着姬乘风,目光透过防毒面具的护目镜,依然锐利得如同烧红的利剑。姬乘风生怕让他看出破绽来,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低下头快速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他有意略过了去墓道中拦截追兵这一段,只说如何被怪物突袭,众人如何受伤中毒,如何千辛万苦的闯出来,谭老大如何攻击胡子,又如何脱离众人独自逃离,自己三人如何去追谭老大,最终与众人失散,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简直比听到亲人的呼唤还要亲热,”最后他总结道。 他一边说,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就一边小声翻译给冢本听。这些事本是他亲身经历,叙说起来自然是丝丝入扣。冢本听了之后,突然把目光投向木流花。这一眼,顿时把姬乘风和木流花同时惊出一身冷汗。木流花本来就站在姬乘风身后,此时赶紧把头低下,退得更远了一些。她这个举动反而让冢本起了疑心。冢本踏前一步,正要开口,姬乘风急中生智,一把拦在他面前,哀求道:“冢本先生,我背上这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多年,现在中了很严重的毒,再不救治恐怕就活不了了,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 冢本还没说话,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便率先喝道:“胡闹,冢本君又不是医生,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救人的事先放一放!”说着看了眼身后那扇紧紧关闭的殿门,又看了眼冢本,缓缓摇了摇头。接着两人便用日语交谈起来。 姬乘风看到,两个日本人身后的配殿大门明显遭受过暴力破坏,此刻关在那里也只是做做样子。再看这俩日本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还有东一团西一团的黑色污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背上的登山包被撕了一个大口子,身上的武器仅剩腰间的一把短刀。冢本也好不到哪儿去,背上的两个刀鞘中,只有一个还插着一把日本刀,另一把刀只怕已经遗失。在他的背包一侧还插着一支来复枪,斜挂在胸前的子弹带中,只剩下六七发子弹。看来他们这支小分队在这座地宫里也没讨到好,很可能还折损了不少人手。姬乘风心中暗爽,却也对这两个鬼子如此漠视老四的生命感到极为窝火,打断他们的谈话道:“冢本先生,好歹我们也是合作关系,这样对待自己的合作伙伴不太好吧?” 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厌恶的看了姬乘风一眼,不耐烦道:“我们的合作仅此一次,他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合作协议里也没有这一条。” “你他娘的怎么说话的呢?还是人吗?”姬乘风肺都气炸了,踏上一步就想给这小鬼子一点颜色瞧瞧。木流花一看形势不对,赶紧死死抓着姬乘风的胳膊。 “怎么,你们谭老大都不敢在我面前大喘气,你还想跟我动手?”那五短身材的小鬼子轻蔑的看着姬乘风,语气满是不屑。 “狗日的!”姬乘风还想上前揍那小鬼子,突然就看到俩日本人身后那座地宫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的从里面走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个。 “诈尸了?”姬乘风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黑影就分别打亮手电往这边快步走来。姬乘风一眼就看到他们身上与自己一样的防护服,只是看身量不像是日本人,估计是跟日本人合作的洋鬼子。 看到这两个西洋人,冢本和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对视一眼,赶紧迎了上去,用英语打招呼道:“太好了,你们终于出来了!我们一直在等你们!” 不料那两个洋鬼子却不领情,其中一个长得如北极熊般的大个子猛地一脚踹在那五短身材的日本鬼子肚子上,直接将他踹得飞了出去。冢本大惊,急退两步,起了个掌局对着那大个子,喝问:“安德烈,你疯了?” 姬乘风看到,冢本手掌之上虽然带了手套,却依然泛起黯淡的银灰色光芒。这光芒能透过手套显现出来,足见冢本术力高深。他将掌局对准大个子安德烈,只要手指轻轻一动,恐怕安德烈就要吃个大亏。但安德烈和另一个块头比他小不了多少西洋人却是丝毫不惧,同时举枪对准了冢本,骂道:“你们这些无耻小人,我要杀了你们!” 冢本手掌之上银芒闪烁,沉声道:“安德烈,有话好说,你不要冲动!我们是合作者!” “不错,安德烈,我们是合作者,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那被安德烈一脚踹飞的日本人也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表示抗议。 “呸,你们也配谈合作?你们是全世界最不值得信任的合作者!” 安德烈的话语中满是不屑与愤怒,冢本和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也被他这话激起了火气,双方激烈的争吵起来。 双方内讧,对姬乘风来说本是件赏心乐事,但姬乘风此刻却是毫无看戏的心情,反而很想上前每人一巴掌将他们拍在地上,掐着他们的脖子逼他们带自己去找医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且不说那个冢本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就是安德烈和另一个洋鬼子,手底下也绝不含糊。他几次想带着木流花和老四悄悄溜走,又担心走不脱反而弄巧成拙,况且溜走之后再去哪儿找日本人也是毫无头绪。 无奈之下,也只能听着双方在那儿互喷口水。好在这两帮人用的是英语而不是日语。他英语还算不错,虽说那两个洋鬼子语速极快,又带着不知道是哪个旮旯的方言土语,但他连蒙带猜的也能听懂个百分之七八十。日语就不行了,这几个月课余时间虽然也自学了点,却还没入门。一是时间短,二是真没什么兴趣,只是形势所迫,担心以后被日本人坑了,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学上几句。 听他们吵了一阵,姬乘风也将情况基本了解了个大概。主要就是洋鬼子责怪日本鬼子不仗义,遇到危险就只顾自己开溜,毫无人道主义精神。而日本鬼子则指责洋鬼子没有纪律观念,自由散漫,好逞个人英雄主义,将整支队伍都陷入危险之中。 从双方的争吵中,姬乘风没听出他们遇到的危险究竟是什么,但看他们凄惨的模样,肯定不会比对付那陶罐冥殿中的黑影轻松。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担忧的望了一眼那露着一条缝隙的石门,却是不由得心头一跳——就见那缝隙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物体,发出幽幽萤光,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什么。他赶紧把手电光打过去,那绿色物体突然躲闪了一下,他顿时明白过来,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第174章 坐地起价 那只巨大的绿色眼睛躲在缝隙后面,窥视着外面的人。姬乘风注意到两扇石门之间的缝隙在不断扩大,显然门后那东西正在拉开石门。便在这时,一团耀眼的橘色光芒从黑暗的石门缝隙中猛然爆发出来,“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动,四壁轰鸣。 姬乘风眼前一片白茫茫,脑子里雷鸣不绝,良久方才恢复过来。再去看那石门,灰尘弥漫中,只见石门依然完好无损的立在那儿,只是那条缝隙已经被爆炸的推力给掩上了。 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见到这一幕,心惊之余赞叹道:“好精湛的定向爆破技术,找遍全世界恐怕也没人比这做得更好了!” 安德烈得意的哼了一声,说道:“我布的诡雷,上帝都躲不过去!这下那些东西应该不敢再来追我们了!” “干得好,安德烈,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好样的!”五短身材挑着大拇指道,仿佛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安德烈知道他在向自己示好,不屑道:“下次你要是再敢抛下同伴,我就让你尝尝我做的炸弹!混蛋,因为你的懦弱,害我损失了三个兄弟!” 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举起手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安德烈,你要知道,我们也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我们小组唯一的汉学家!” “见鬼!看来我们只能去找乔纳森和伊藤了!我想我们这里应该没人认识中国人的那些古文字吧?” “不不不,安德烈,我想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这里还有两个中国的盗墓专家,我想他们对自己祖先的文字不会太陌生。” “是吗?”安德烈看了姬乘风和木流花一眼,语气有些怀疑。 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走到姬乘风面前,立时换了一副嘴脸,趾高气扬的问道:“你们两个,认不认识先秦古文字?” 姬乘风本待不理会他,转念一想,这正是个坐地起价的机会,昂然道:“当然,老子就认识,不过……” 话没说完,安德烈便大步朝他走来,举着一只大手抓向他的肩膀,看起来就像一只人立的北极巨熊扑向自己的猎物。 姬乘风吃了一惊,后面的话便吞了下去,脚步侧滑,避开了这一抓,心想自己背着个伤员,现在可不是与他们正面为敌的时候,正要招呼木流花撤乎,只听安德烈大笑道:“二,你的身法还是这么好,要不是你开口讲话,我还没认出你来,你看到我,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你不是还要请我去你家喝酒吗?” 姬乘风心说糟糕,看来自己理解错这个大个子洋人的意思了,他只是想跟自己打个招呼,并不是看出破绽要来抓自己。从安德烈亲热的语气中能听出他之前跟“二哥”关系不错,姬乘风想着,马上补救道:“安德烈,喝酒的事等我们出去再说,现在我背上这个兄弟恐怕再也出不了秦始皇陵了!” “我的天,看来你们也遇到了危险,他怎么了?”安德烈走向姬乘风,想要看看老四的伤势。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却是不耐烦了,冷哼一声,对姬乘风道:“既然你认识古文字,那就不要再耽搁了,我们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放下这个人,跟我们走吧!” 姬乘风大怒,这厮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跟这儿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充什么大爷?日军侵华还知道画个大东亚共荣的饼呢!当即眼睛一立:“闭嘴,你的任务跟我有毛关系?不先救活我兄弟,老子一个字都不会给你认!” 那鬼子气得半死,冷声道:“你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姬乘风道:“命都没了还协议个屁?老子管不了那么多,要履行协议,你狗日的切腹去!老子只知道,我这兄弟一定要救活!” 安德烈并不知道他所认识的“二哥”在墓道中亲手扭断受伤兄弟脖子的事,听姬乘风这么一说,却是极有好感。他也是个直性子,本就看不惯这两个日本人轻易放弃同伴的行为,盯着那五短身材的日本人道:“井下秀夫,你听到二说的话了吗?” 井下秀夫道:“安德烈,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没有医生,药品的消耗也非常大,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带上这个伤员只能增加累赘。” 安德烈还想说什么,冢本沉声道:“安德烈,别忘了你我的目标。对于一切不必要的累赘,我们都应该及时舍弃,为了我们的伟大计划,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这是个支那人!” 他这几句话都是用英语说的,也不知道是在之前的接触中,“二哥”表现得不懂英语,还是他根本就没将“二哥”放在眼里,说起来毫不避讳。姬乘风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立马又要发飙,木流花却在这时候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极隐蔽地朝他摇了摇头。 姬乘风一口气憋在胸腔里,肺管子都呛痛了。他深吸口气,也反应过来自己太冲动了。自己客串的“二哥”应该是不懂英文的,否则冢本没必要让井下秀夫充当中文翻译,安德烈也没必要跟自己讲中文。刚才这一下差点就露了馅,不仅将老四和木流花带入危险境地,也差点坏了自己的计划。目前的局面,用强不一定能保证三个人都全身而退。可让他抛下老四也是不可能的,反正这几个人里面也没有医生,看来也只能放弃计划,另寻它路了。他不想再在这儿浪费时间,对木流花道:“我们走!” “慢着,你们不能走!” 五短身材的井下秀夫和瘦竹竿冢本同时拦在了姬乘风面前。 “怎么?想动手?”姬乘风语气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井下秀夫和冢本却是毫不在乎,井下秀夫冷笑道:“老二,你们中国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别不识抬举!” 安德烈迟疑了一下,对姬乘风:“兄弟,你该听他们的!” 而另一个洋鬼子则是有意无意的站在了姬乘风等人身后。 姬乘风看这阵势就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就算自己能凭借九宫归虚步逃离这些人的包围圈,木流花却是难免落入他们手中。以这些亡命之徒的性子,木流花落入他们手中还能讨得了好去? 可他天生就是受不得胁迫的性子,那股倔狠劲儿一上来,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抽出绳索将老四牢牢缚在背上,冷冷站在那儿,一言不发,暗暗寻思御敌之策。 安德烈看出他的想法,劝说道:“兄弟,你这是何苦?你不可能干得过我们四个人!如果你再受了伤,想想你会面临什么结局?” 姬乘风道:“安德烈,你不要再说了!如果我背上背着的是你,你会希望我把你扔下吗?” 安德烈顿时语塞。 姬乘风又道:“就算你们强行带着我,可那些文字都在我脑子里,你们挖不出抢不走。到时候我随意给你们认错几个,你们又怎么分辨?” 他这番话一说,安德烈和井下秀夫等人都沉默了。虽然隔着防毒面具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姬乘风猜想他们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井下秀夫和冢本用日语快速交流了几句,终于松口道:“那好,我们就让你带着他一起走,只要你保证好好为我们效力,我答应你发现了秦始皇的宝藏,可以让你先挑!” 安德烈也道:“二,你的行为我很欣赏,我向上帝保证,汇合了大部队之后,一定找人给你这兄弟治伤!” 姬乘风明白,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现在只有跟着这批人,才能赢得周旋余地,否则单凭自己和木流花,很难救得了老四,于是点头道:“行,那就一言为定!” 井下秀夫和冢本见姬乘风答应,都松了口气。两人转身走到一旁,取出一张纸展开,在上面指指点点,低声讨论。姬乘风心说不会吧?这些人竟然真的有秦陵地图? 正想着,两人已经商讨完毕,冢本将地图重新贴身收好,井下秀夫则拍了拍手招呼众人:“安德烈,老二,我们走!” 安德烈问道:“这次去的地方不会又碰上什么怪物吧?” 井下秀夫道:“如果我有透视眼的话,一定会提前避开怪物,但是安德烈,任何伟大的事业都是需要冒险的。没有冒险精神,就没有今天的美国!”说着带头往前走去。姬乘风看了木流花一眼,也跟了上去。 安德烈紧走两步,赶上姬乘风问道:“二,要不要我帮你背一下?” 姬乘风知他是为之前态度的转变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 安德烈道:“二,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功夫很好的探险家,想不到你还认识中国的古文字,你就是中国的印第安纳·琼斯!你赢得了我的友谊!” 姬乘风心中冷笑:你们跑到中国来盗墓,还敢跟中国人谈友谊?要谈友谊,恐怕也要坐着幽灵马车去跟那个真正的盗墓贼“二哥”谈了。要说外国人说漂亮话的本事也不是盖的,盗墓就盗墓,非要美名其曰探险。近一百年,这些所谓的探险家也不知道从全球掠夺了多少珍贵文物。但是这个安德烈为人还算磊落,现在己方力量太过单薄,跟他搞好关系,关键时刻或许也能发挥点作用。至少不用搞得跟日本人那样僵,于是玩笑道:“安德烈,你如果真拿我当朋友的话,就不能再叫我‘二’了。中国的印第安纳·琼斯可不能二呀!” 安德烈显然没听懂:“为什么?我听他们都叫你‘二哥’或‘老二’,那不是你的名字吗?” 姬乘风一边跟安德烈说话,一边留意着前进的路线。他发现冢本和井下秀夫领着他们穿过一根又一根巨大的石柱,一直往地宫的西南方向走,沿途经过几个配殿,都是匆匆瞥一眼就忽略过去。心中不免好奇,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听到安德烈发问,也懒得跟他解释,只道:“在我们中国,好朋友之间都是叫兄弟!” 安德烈道:“原来如此,中国的语言太复杂了!” 姬乘风心想,那只能怪你们自己没文化。世界上又有哪种语言能写出中文那么美的诗句? 正想着,走在前面的冢本和井下秀夫突然停了下来。 第175章 锁盘 姬乘风抬头一看,只见停留处也是一座配殿。配殿除了一座大门,没有任何窗户。所有砖缝也都如那座装满陶罐的配殿一般用桐油、糯米汁和石灰的混合物黏合,没有丝毫缝隙。方正古朴的大石门上嵌着一个大型的铁制阴阳八卦盘,其他地方则素面无纹。 看到这张石门,姬乘风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细细一想,才想起来,在师父的地下密室门上,也有个同样的阴阳八卦盘,不过师父那个是石制的,而这个却是铁制的。看来这种技术在中国已经流传至少两千多年了。 这种阴阳八卦盘不仅充当着门锁的作用,而且承担着内部阵法枢纽的作用。情理上来说,一个地方如果既上锁又布阵,这个地方必然有着非常特殊的用途。再加上连砖缝都抹上了比铁水铜汁还要可靠的密封材料,如此看来,这间配殿里面保存的东西应该不简单,要么非常危险,要么非常重要! 打量了一下四周,姬乘风发现此处离秦始皇的椁殿已经不远,殿前广场上的十二金人和武士俑笔直肃立,虽然看不清面目,却依然让人感觉到一种沉默而凛然的威严! 冢本和安德烈等人也都是行家,自然能看出眼前这座配殿虽然没有雕梁画栋碧瓦金砖,跟其他配殿比起来并不起眼,却自有一种古朴庄重的气度,显得颇为不凡,不免都有点紧张。安德烈吃足了秦始皇陵的苦头,这时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井下秀夫,你能确定这里面有我们要的东西?” “这个……”井下秀夫支吾着,正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冢本开口道:“这座配殿在整座地宫的西南方,八卦中属坤卦,五行属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位。坤就是大地,中国人认为地以德居,主藏,能够收藏天地万物的灵气。我认为这个地方值得我们去探索一番!” 真是难为他把这么一段话用英文讲了出来,如果术士也要考级,这厮的英文在中国过八级应该问题不大。但即便用的是安德烈的母语,安德烈也是听得头都大了,转头问姬乘风:“兄弟,你觉得呢?” 姬乘风不置可否,把头偏向一旁,表示自己对日本人还是有意见,心中却是暗暗惊诧冢本在中国传统玄学文化上的造诣。这么一来,自己要蒙他,恐怕并不容易。 冢本也不在乎他的意见,示意井下秀夫前去试探有没有机关。井下秀夫小心翼翼地走向石门,一直走到离门只有两步远时,依然没有任何机关发作的迹象。就在他逐渐放松之时,脚下地板突然一翻,就听他短促的惊呼了一声,整个人一下子就没了影。 这一下连姬乘风都吃了一惊,本能的想去救人,刚跨出一步,理智却告诉他,这日本人不值得救。刚一犹豫,就见陷坑边缘搭着一只手,那手猛一用力,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 就在这时,石门上方的墙壁里和陷坑里同时传来一阵机关运作的沉闷声音。姬乘风面色大变,这声音他在藏龙谷术士墓的墓道中听到过,十分熟悉,叫声:“有伏弩!”拉着木流花和安德烈急退。 井下秀夫也听出了那是什么声音,一边加急往上爬,一边大叫:“冢本君,救我!” 几乎是在瞬间,破空之声大作,箭矢如雨一般射了下来。冢本几步蹿至陷坑边,抓着井下的胸口猛地一提,便把他提了上来。与此同时,箭矢也已射到身前。那冢本也当真了得,右手提了井下秀夫,腰身一扭,左手在空中一捞,便抓住了一支箭矢,随手挡拨,射到他面前的箭矢都被他拨得偏离了方向。那速度,真的是间不容发,只要慢得那么一瞬,两人恐怕都要被射成刺猬。 冢本一边挡拨箭矢,一边拉着井下秀夫在密集的箭雨中往后急退,很快便退到了石柱后的安全地带。 从他救人,到挡箭,到撤退,都被姬乘风躲在石柱后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对冢本的身手又有了新的认识,看来冢本不仅是个术士,在武学上也下过一番苦功。更让他刮目相看的是井下秀夫,他一直以为这厮只是个市侩功利的随行翻译,想不到身手也相当了得。那样的陷坑,普通的练家子是很难防范的,他却能在跌落的瞬间用一只手搭住坑沿,避免了被利刃穿身的后果,反应机敏,身手迅捷,绝非泛泛之辈。日本人组团来盗秦始皇陵,队伍里果然没有庸人。 伏弩射了一轮便自动停止,但是却没有人再敢轻易去探路。刚才那一下虽然没人伤亡,却也让人心有余悸。尤其是井下秀夫,此刻身上仍在往外冒冷汗,他不断对冢本道谢,冢本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转而对安德烈道:“我记得你当时多拿了几盒弹药吧?” 安德烈一把捂住自己的背包,警惕的看着他:“我的枪法比你们好,我觉得子弹还是留在我这儿更有用处。” 冢本道:“那你的枪法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伏弩很可能和地宫大门那里的一样是循环的,我们不能冒险,你去把机关打掉!” 安德烈把枪栓拉得咔嚓一响:“没问题,你告诉我机关在哪儿!” 冢本道:“秦始皇陵的机关都设置得非常刁钻,机关井都藏在石墙内,根本没办法找到。现在只有用笨办法来对付了!”说着就让安德烈拿枪去射殿门前的石板。他的想法很简单,伏弩要激发总需要触发装置,而触发装置无疑是设置在门前的石板下最合适,隐蔽,高效,防不胜防。既然无法找到机关井的所在,那么不断去触动触发装置,让机关里面储存的弩箭全部射出来,这个机关也就失去了作用。枪弹发射出来的力量极大,不仅可以触发伏弩,同时也可以试探出还有没有其他的翻板陷坑。 他这投石问路的办法笨是笨了点,效果却还不错。随着安德烈一次次精准的点射,枪弹巨大的冲击力震动石板,下面埋设的机关被触动,伏弩不断被触发出来,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 冢本却没有去注意伏弩,而是掏出一把荧光棒,紧紧盯着那些石板。一旦发现有翻板陷坑,马上扔一支荧光棒在上面。他手上的力道非常巧妙,每一次扔出荧光棒,都会十分准确的落在翻板上面。 一开始伏弩还非常密集,慢慢的就稀疏起来,最后终于告罄。这时石门前的翻板陷坑也都被荧光棒标注清楚,冢本对安德烈道了声辛苦,率先朝石门走去。 姬乘风背着老四拖拖拉拉的跟在最后面,一路绕开翻板陷坑,来到石门前,只见冢本和井下秀夫正在研究石门上的那个阴阳八卦盘。 冢本把手搭在阴阳八卦盘上,试着按了几下,却没什么反应。他不敢多按,扭头问姬乘风:“你们是盗墓专家,不知道对这个锁盘有没有研究?” 姬乘风心想这厮还算有几分见识,知道这是个锁盘。其实这阴阳八卦盘说是锁盘也不完全准确,因为除了锁的作用,这东西还是个阵法枢纽。二者相辅相成,外人不懂其中的道理,根本无法打开。他不想帮日本人,摇摇头站到了一边。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我本不想破坏这么精致的东西!”冢本说着,招呼井下秀夫道:“拿出来吧!” 姬乘风心中奇怪,他们打算怎么做?气割还是钢锯?在旁边偷眼瞧着,只见井下秀夫从包里取出一个便携式氧气瓶一样的东西,这东西上面有一个喷嘴,大概是用来喷什么东西的。 眼看着井下秀夫拿着那东西就要往那阴阳八卦盘上喷,姬乘风猛然想起地宫大门上的那个大洞,顿时明白过来,他娘的,这东西只怕是能溶化金属的某种化学试剂,急忙喝止道:“慢着,让我来试试!” 井下秀夫不耐烦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姬乘风道:“我刚才突然想起,谭老大跟我说起过这种锁!” 井下秀夫很不高兴,气哼哼的看了姬乘风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冢本,等他示下。冢本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井下秀夫这才把位置让开。 姬乘风也不理会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径自走到那阴阳八卦盘面前,这才看到,那东西根本不是铁做的,两千多年过去了,上面竟然没有半点锈迹,抹去灰尘,上面闪烁着一种乌沉沉的光泽,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金属。把手搭在上面,虽然隔着手套,依然感觉到一种沁人肌骨的凉意传入指间。 姬乘风深吸口气,手指依次在阴阳八卦盘的震、巽、离三个位置上各按了一下,又伸出双指在阴阳鱼的两个鱼眼上一按,只听石门内传来一阵机关传动的沉闷响声,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声音停止,门缝中灰尘一震,石门往两侧缓缓滑开。 第176章 藏书殿 安德烈欢呼一声:“开了开了,二兄弟,你果然是中国的印第安纳·琼斯!” 井下秀夫目光复杂的看了姬乘风一眼,意味深长的道:“老二,你果然是深藏不露啊!看来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 这话颇有点怪责的意思,姬乘风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井下秀夫就有点怒了,说道:“你的这个合作态度我就很不欣赏!你别忘了,没有我们日本人,你们一辈子也别想进秦始皇陵。既然是合作,你的技能就应该为我们服务,不能藏着掖着,简直是大大的不老实!” 姬乘风终于忍不住了,张嘴就呛了回去:“你还知道是合作呢?想合作就谦逊点,以后少在老子面前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老子不吃那一套!” 这时石门已经完全打开,一股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迫不及待地将灯光打进去,只见迎面便是一个高达四五米的书架,顶端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竹简木牍。 “找到了,就是这里!” 见到那些简牍,冢本显得十分激动,连语音都有一丝颤抖,快步走了进去。井下秀夫提醒道:“冢本君,小心有机关!” 冢本道:“放心,这种地方不可能有机关。”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书架面前。井下秀夫等人见他安然无恙,便也跟了上去。连木流花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竟撇下姬乘风当先跨入石门,直奔书架。 姬乘风背着老四走在最后,左右一看,才看到那书架往两边延伸竟然达到四五十米,纵向还不知道有多长,不由得咂舌:到底是秦始皇的藏书殿,就这规模,这里的藏书量至少有数以万计,要是让那些研究先秦文化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哭上三百天都不够! 史学界在对秦始皇的历史功过进行评说时,“焚书”一直是其无法抹去的一个污点。尤其是焚毁除《秦纪》外的其他各国史书,更是让历代史学家痛心疾首,恨不能将他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泄愤。当时的秦国蜗居西陲边地,虽然在武力上征服了全国,文化上却并没有兼容并蓄,而是对不利于自身统治的东西采取一棍子打死的态度,从而导致了许多区域文明和小众文明的灭绝,整个中华文明的完整传承也发生了灾难性的断层。 然而某些史学家却仍是对秦始皇抱积极的态度。这些人认为,秦始皇雄才大略,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遗臭万年的举动。即便是为了巩固自身统治而“焚书”,也应该留有副本。这些副本的其中一部分应该是在咸阳宫陷落时被项羽的军队一把火烧了,而另一部分则被保存在了秦始皇陵之中——而这,也是最后的副本。所以考古界和史学界才会有“秦始皇陵埋葬了先秦三千年文明”这一说,所以秦始皇陵的挖掘才会被认为是东方世界的一次史无前例的重要的文明救赎。 以前,这种种说法都仅仅停留在猜测与推断的阶段,而现在,这个说法却在姬乘风面前得到了证实。这些保存得完好无损的简牍,就是文明的铁证! 毫无疑问,这是秦始皇留给后世最重要的遗产之一,重要性甚至超越了他统一全国,超越了长城与灵渠。因为文明的延续才是民族的魂之所在。 当然,对姬乘风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毕竟不是研究历史的。他进秦始皇陵,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想办法破坏日本人的行动,另一个则是找到秦始皇陵中是否保存有与山术相关的资料。他记得连教授说过,山术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但史学界和玄学界公认其断绝却是因为秦始皇的焚书坑术士。术士是秦始皇纵横天下的一大助力,只希望他念着这点香火之情没有把玄学之书一把火全部烧掉。 而通过关山越的调查和推断,日本人盗掘秦始皇陵的目的恐怕同样在于山术。现在秦始皇的藏书库就在眼前,有没有枣,就看这一竿子了。 这里面的东西太重要了,姬乘风不知道汞蒸气对这些竹简木牍有没有影响,保险起见还是回身将殿门重新关了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石门左侧有一张石案,石案上摆放了几只像大力神杯一样的东西。他心觉奇怪,随手拿起一个,手感沉甸甸的,擦去上面的灰尘,只见那东西顶部的球状物体是一块打磨得非常光滑的暖黄色玉石,底座则是镂空青铜的,镶金错银,制作得非常精美。他一只手握住青铜底座的腰部,感觉非常称手,心说:“这东西莫非是灯具?” 他当即关掉头灯和手电,那顶部的球状玉石果然发出暖黄色的光芒,虽然不是很明亮,两三步范围内却也能看得清楚。他心里哦了一声,知道这果然是一盏灯,心想当领导的生活水平是高,看个书都用夜明珠照明。再一想人家直接拿夜明珠当星空看,也就释然了。 夜明珠发出的光芒是暖黄色的,却不刺眼,就像夕阳的光芒,这让老长时间没见到阳光的姬乘风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否安好?连教授的头发又掉了不少吧?母亲在北京还习惯吗?公孙良民和白云飞那几个小子又在做什么? 晃神间,忽听井下秀夫大声催促道:“老二,你还在磨蹭什么?快过来!” 姬乘风打了个激灵,心知关键的时刻来临了,不由得也激动起来。山术,一切一切的关键,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秦始皇的这个藏书殿,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能否解开自己的谜团?自己又能否在冢本等人的虎视眈眈下瞒过他们,顺利完成任务? 井下秀夫等人还在等着,这会儿也没办法考虑太多,姬乘风端着那盏夜明灯走过去,井下秀夫眼珠子都看掉了:“我的天,哪里找来这么大颗夜明珠?” 安德烈等人也是惊奇不已,夜明珠这东西价值连城又便于携带,还没有特殊标记,出手很方便,谁不想揣几颗带回去?下半辈子的工作就光剩下花钱了。安德烈很感兴趣的凑近了一看,就啧了一声,骂道:“看清楚了,这是萤石,什么夜明珠!” 井下秀夫在众人面前丢了个脸,有些下不来台,强辩道:“品质好的萤石也可以当夜明珠用的!” 安德烈懒得理他,问姬乘风:“兄弟,你这灯在哪里找到的?这肯定是秦始皇为了藏书殿防火特制的灯台,刚好可以给我们节省电池。天知道我们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就在那边,还有几个!”姬乘风指了指门口的石案,安德烈和井下秀夫等人马上跑过去取灯,冢本则仍在书架前浏览着,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只有木流花没有动,而是悄悄拉了一下姬乘风。 姬乘风会意,趁着众人没注意,跟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悄声问道:“怎么了?” 木流花指了指他手上的萤石灯,尽量简短的道:“会照出你的脸!” 姬乘风一惊,瞬间领悟了她的意思。他们的头灯是大功率的长时间照明工具,为了隔热,所以灯头向前突出,在照明的时候会在额前形成一个强光源,根据灯下黑的原理,反而会在面部形成一个阴影区,这样不太容易让人看清佩戴者的容貌。而萤石灯是发散光源,很容易照出人的脸,刚才那些人只是因为注意力都在萤石上,这才没注意这一点。一旦众人聚在一起让他辨认简牍上的文字时,就很可能会看到他的眉眼,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他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着也不由得后怕。若不是木流花时刻记着自己的女性身份而警醒着,真是分分钟都有丧命的可能。无间道果然不是人人都能玩的。 可是灯已经拿在手里了,该怎么办?萤石灯一共五盏,那些人人手一盏,自己总不能再塞一盏给人家。木流花小声道:“摔了!”姬乘风看了看手上这做工精致的“大力神杯”,还真有点舍不得,毕竟是两千多年前的东西,大小是个文物。而且这萤石品质极好,价值也是不菲。想着不能因小失大,心一横,将灯座上固定萤石球的错银铜扣掰弯,手一偏,那萤石球果然滚落在地,摔得粉碎。姬乘风哎呀一声,跌足道:“可惜了,看来我是享受不了秦始皇的待遇了!” 他这一声可惜倒也是真心实意,安德烈不疑有它,说道:“怎么搞的?来来来,你拿我的,你是专家,不能没灯!”说着就把自己的萤石灯递了过来。姬乘风忙打开头灯道:“不用,我要背人,还是用头灯方便!对了,你们也都注意点,这灯的底座可能有点松了,几千年的东西,摔坏了可惜!” 安德烈看他一手还要扶着背上的老四,加上自己也很喜欢这萤石灯的,也就不再勉强。他似乎对这种萤石很是了解,擦去上面的灰尘之后,就用头灯和手电使劲照着那萤石球,还招呼其他人也照做。据他所说,这种萤石本身只能发出微光,但是吸收了其他光源之后,能发出很强的光芒,就像充电了一样。姬乘风心想难怪刚进来的时候大伙都没注意到,原来还有这么个特性。 眼见众人都在给萤石灯“充电”,冢本突然放下手里的竹简,走到井下秀夫面前用日语说了一大段话,井下秀夫哈伊一声,转向姬乘风,很严肃的说出一番话来。 第177章 方 井下秀夫走到姬乘风面前,第一次没有用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而是很严肃的说道:“冢本先生让我转告你几句话!” 姬乘风看了冢本一眼,冢本马上一个大鞠躬。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礼遇。姬乘风直了直身子,心说:“搞什么鬼?整得这么正式,还真有点不习惯!” 井下秀夫道:“冢本先生说,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不愉快,都请抛弃成见,竭诚合作!拜托了!”说着也是一个大鞠躬,虽然有点勉强,态度还算诚恳。 姬乘风心里冷笑:“这会儿知道竭诚合作了?让你们救人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井下秀夫似乎是看出了姬乘风的想法,说道:“至于你的这个同伴,我们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全力救治。你放心,我们另一支队伍里有最好的医生和药剂学专家,对毒物也非常有研究。只是他们另有任务,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但是他们最后一定会来与我们汇合。” 见姬乘风还是没有表态,井下秀夫接着又道:“冢本先生说了,这里的事情完了之后,你可以举家迁到日本去,尽情享受你在这里获得的巨大财富,绝不会有任何人找你的麻烦。如果你不愿意离开故土,你也将成为全日本最尊贵的客人。你在国内遇到任何不如意的事情,都可以随时过来。大日本国会为你提供最强大的庇护。冢本先生愿意用阴阳师的荣誉为你担保!而我本人也愿意用武士的荣誉为你担保!” 果然还是侵华时期发展汉奸的那一套,姬乘风哼了一声,说道:“行了行了,漂亮话就少说几句吧!我既然答应了你们,自然会履行约定。但你们总得告诉我你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吧?这里这么多书,光是翻一遍只怕就要半个月了。” 井下秀夫道:“这是自然。我们要找的是与术法相关的资料。你也知道,冢本先生是一名阴阳师,他想找一些这方面的资料与阴阳道的修炼方法互相参考,这是他的个人爱好!” 姬乘风心里跳了跳,这些人果然还在找古术法资料,几十年过去了,世界都变了几番模样,他们竟然还没有放弃,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们?安德烈他们又是怎么搅进来的?东方术法在西方似乎并不吃香,可看起来他们的目标好像又是一致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联系? 想来想去想不通,他决定试探一下井下秀夫:“恐怕不只是个人爱好吧?” 井下秀夫干笑两声,可能是没想到姬乘风会问得这么直接,声音一下子就有些不自然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的,走吧,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姬乘风也不失望,这么重要的信息,井下自然不可能轻易泄露出来,否则当年师父也不至于查了那么久才查到点皮毛了。拍了拍书架,问道:“那,我们就从这儿开始?” 井下秀夫道:“不,刚才冢本先生研究了一下这个书架,他觉得这些书架应该是分区的,你先来认认这个字。”说着指了指书架上伸出来的一块方形木板。 那木板铜饰裹边,走了几道黑漆,上面仅仅用金漆写了一个字。那只是个小篆,姬乘风瞟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个‘兵’字。” 井下秀夫跟冢本说了,冢本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带头沿着书架往前走去。走了大概十多步,书架上又出现了另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姬乘风认出上面写的是个“农”字。继续往前,依次又出现了“史”、“医”、“礼”、“乐”、“天”、“地”、“法”、“工”、“巫”、“卜”等字,冢本只在“天”和“巫”两个区域停留了一些时间,翻阅了部分简牍甲骨,问了姬乘风几个问题,便继续往前了。 那“天”字区域主要是收藏了关于天文、星相、气候、历法、占星等方面的文献资料。这门学科保守估计起源于五六千年前,很多东西都还记载在甲骨和泥石板上,也都被秦始皇收藏在此。这东西在古代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事,但是十分的高深艰涩,迷信的东西很多,姬乘风十成里能看懂的不到一成。但是冢本对这些东西好像有些兴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连蒙带猜的给他翻译。 看了几篇,记载的都是何时何地天上掉了颗星星,预示天公发怒,天下将有大事,于是天子发民夫修建祭坛,杀掉多少人祭天;又或者哪座山被雷劈了,可能出了妖孽,部落首领请出大巫大作法事,封山镇妖云云。这东西在搞历史研究的人眼里是无价之宝,在姬乘风看来却跟古代的玄幻小说差不多。当然也有写得有点新意的,比如同样是天上掉了颗星星,却有人在陨坑里找到了烧焦的尸体,这尸体就被当时的人们以神一样的规格下葬了,依时按节还要举行盛大的祭祀。当然原文不是这样写的。记载这件事情的石板十分古老,像是从某块大石碑或是岩壁上敲下来的,上面的文字更接近于原始的刻绘符号,所以姬乘风也不能确定那上面记载的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只能结合上面刻的十分简略的几幅图和少量文字进行猜测。但是冢本却十分重视这个记载,特意让井下拍照保存。 姬乘风隐隐觉得冢本似乎从这段记载里发现了什么线索,但在没有任何佐证资料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从中推断出更多的东西来。 另一个让冢本停留下来的就是“巫”字区域了。巫,上一横顶天,下一横立地,中间的“丨”,表示能上通天意,下达地旨。所以“巫”指的是能够沟通天地的人。在世界所有早期文明中都有“巫”的身影,有些地方甚至直到现在依然有“巫”的存在。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而在所有的文明中,“巫”几乎都是有大能力的人,降神、预言、祈雨、占卜、祭祀、医病等等,几乎无所不能。正因为这种职业对人们的生活影响太深太广,所以显得极为重要,要么由氏族或部落的首领兼任,要么就是由身份地位极为特殊的人担当。 日本的阴阳道是吸收了中国的阴阳五行学说发展起来的,而中国的阴阳五行学说又是从巫术中逐渐分离出来的。巫术为了保持其神秘性和权威性通常弄得玄之又玄,巫道便是这样发展起来,最终又从巫术中分离出来。所以巫术是玄学的源头之一。可能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冢本对巫术也极为关注,不断的把自己认为重要的文献典籍递给姬乘风翻译。 巫术发展的历史不会比早期的天文学晚,记载这些东西的文字更是生僻,姬乘风看得头都大了。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讲驱役、祈福、消灾、祭祀,乃至与鬼神沟通的内容,都是一些泛泛之谈,至于如何具体的修习和使用巫术,却是说得少之又少。毕竟这东西为了保持其神秘性,往往都是口耳相传,极少落于文字。这就像告诉你一个菜怎么怎么可口,可就是不告诉你怎么去做。冢本听了一部分之后就没了兴趣,捡有价值的让井下拍了一些就举着萤石灯独自往前走去,情绪似乎有些跌落。 姬乘风能体会他的心情,他肯定在担心自己要找的术法资料也是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实打实的修炼方式,这种资料看得再多也没多大用处。他是一个术士,而不是学者。背菜谱是成不了大厨的。 而这,也是姬乘风自己所担忧的。 转到现在,姬乘风对这座藏书殿的布局也基本上摸清了。整个藏书殿成九宫形分布,每一宫都有一到两个类别的藏书,分门别类,很方便查阅。 这时他们已经转到了九宫的最后一宫,冢本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那方形木牌下,举灯照着,问姬乘风:“是什么字?” 其实不用他问,姬乘风早已看清那上面的字,心跳骤然加速。这一刻,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不要告诉冢本?告诉了他,这些资料肯定会被他拍走,自己有把握将它们留在过国境之内吗?不告诉他,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些资料? “怎么?不认识?”冢本见姬乘风沉默不语,追问了一句。对他来说,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认识,这是个‘方’字!”姬乘风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你确定?”冢本盯着姬乘风,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井下秀夫和安德烈等人也都怀疑的看着他。 “确定!”姬乘风点了点头。 冢本喃喃了几句日语,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坐倒在地。这几句日语姬乘风听懂了,他说的是“不可能”! 第178章 内丹术 井下秀夫和安德烈等人也有点垂头丧气。井下秀夫上前扶起冢本,安慰道:“冢本君,要不我们再找一遍?这里这么大,可能遗漏了。要不就等汇合了伊藤先生我们再来!” 井下后面这句话,明显就是不相信姬乘风。这下姬乘风知道冢本这群人为什么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了——他们可能根本就没能理解这个“方”字。 他叹了口气,语带嘲弄地道:“冢本先生,井下先生,我想你们误会了。”他指了指那个“方”字,“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什么意思?”井下问。 姬乘风道:“在先秦时期,那些访仙炼丹以求天道,寻求长生不老的人,都是叫方士,也叫术士。他们的技艺方法就叫方术或者方技,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术法。” 冢本一下子激动起来,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井下秀夫兴奋地道:“你早说嘛!方士和方技我们当然知道,但是简简单单一个方字,我们哪知道是什么意思!秦始皇满世界找仙药,万一这里都是药方呢!” 冢本对着姬乘风猛鞠了一躬,又说了几句日语,井下秀夫翻译道:“冢本先生说你现在可以休息了!” “怎么,不用我翻译了?” “不用了,这里的每一个字,我们都要拍下来!” 姬乘风心里暗骂,这么快就把自己排除在外,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卸磨杀驴啊! 抬头看了下,“方”字区域内的简牍龟甲起码有数千之数,这小日本的胃口当真不小。要全部拍下来是个大工程,没几个小时完不成。他可不愿在旁边傻等着。再说他点出这里收藏的都是方术资料,就是希望自己也能趁此机会看上几眼,看能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会儿哪里肯靠边站? 他这时候其实已经非常累了,想着这里面应该相对比较安全,就找了个地方放下背包,又解开绳子把老四也放了下来,靠墙坐着。老四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呼吸也非常微弱,若有若无,就像进入了冬眠一样。他这时候也无能为力,只能看老四能不能挺过这几个小时了。 放下了负重,整个人轻松了很多,他抖擞精神,走到书架的一个角落里,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翻阅起来。冢本看了一眼,也没去阻止。在他眼里,这个盗墓贼口中的“二爷”也就是一个有点手艺的地老鼠,不值得再花心思去关注太多。术法资料艰涩深奥,没有基础,看了也是白看。他也不怕此人背了去,就这么点时间,又能记住多少? 竹简用鹿皮扣紧紧捆扎着,上面落了半寸厚的一层灰尘。抖去灰尘,可以看到这竹简保存得相当好,没有任何虫蛀鼠咬的痕迹。表面很光滑,那是人手经常摩挲,手上的油脂汗水长期浸润的结果。看得出来,这卷竹简在被彻底尘封前,经常有人翻阅。 打开竹简,第一行写着《玄珠洞微》四个字,用的是鲁国文字。这很正常,齐鲁多方士。当然也不能凭此就认定是齐鲁方士所著。春秋战国时期因为长期战乱,各国文字并不统一,非常复杂,而齐、鲁的文字是当时普遍为学者使用的文字,因而比较流行。 鲁国先后传世八百多年,战国时期被楚国所灭。楚国在兼并了鲁国之后,也大量吸收了鲁国的文化和文字。因此这卷竹简的成书年代姬乘风一时之间还无法确定,只能大致推定是春秋战国时期。 粗粗浏览了一下内容,姬乘风惊讶的发现,这篇东西竟然是描述内丹修炼术的。内丹属于道家的修炼术,姬乘风师出道门,对此自然不陌生。可遍数道藏,内丹术的提出也应该是始于汉末魏伯阳的《周易参同契》,在这之前,还是属于服食外丹一统天下。魏伯阳之后,外丹术依旧盛行了几百年,直至中唐,内丹术才开始崛起,而真正兴盛,则是晚唐以后了。当时的钟离权、吕洞宾算是内丹术的领军人物。至于说中华始祖黄帝求道于广成子是内丹的起源,姬乘风一直认为是某些道士为了自抬身价而杜撰的。 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这说明,至少在战国时代,就已经出现了内丹术了。不过那时候不叫内丹,而叫玄珠。在道家却没有这么个说法,道家只叫还丹、金丹、大丹、内金丹,叫内丹也是为了区别于铅汞药物所炼的外丹。而玄珠通常被道家比喻成“道”的实体,或者教义的真谛。仅从修炼的角度而言,这与内丹是殊途同归,但二者却又是绝不能混同的。 姬乘风猜想,或许是某个先秦炼气士修炼到一定程度,体内能量结而为丹,于是总结了这篇功法。但是当时的方士更热衷于炼制仙丹,所以这东西并没有引起重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方士在没成仙之前,也要在统治阶级的手下讨生活,你拿篇炼气的东西去忽悠秦始皇,人家能给你好脸色?肯定直接摔你脸上。人家那么大的领导,日理万机,每天忙得跟什么似的,哪有时间静下心来修炼?这炼气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建功的。 所以说,还是搞几颗金灿灿红通通的药丸更能讨得欢心。方便呀,口里一扔鼓眼一吞就完事了,说不定吃着吃着就成仙了。顺便还能时不时的要点经费,研发要钱吧,去名山大川找药要公费开支吧,为了提高效率怎么着也得养几个助手,为了全心全意为皇帝服务,洗衣做饭打理家务这些事总不能亲自动手,养这些下人总不能要自己掏腰包吧?所以说,这就形成了一个吃皇粮的利益群体,地位还特别高,因为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 这也是为什么姬乘风一直不大看得上外丹术的原因,里面很多虚妄荒诞的东西,纯粹就是为了忽悠而生的。当时的方士很多都有教派或政治背景,绝不简单。当然,外丹术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早期的化学、物理、药理学等等很多东西都是从这里面衍生的,客观上也促进了社会的发展。尤其是在药理方面,有不少值得研究的地方。毕竟一门学问完全靠忽悠是繁荣不了几千年的。 内丹术则不同了。内丹术是以人身作炉鼎,以精、气为药物,神为驭能,经过一定的炼养步骤,以提升自身能力,达到长生成仙的效果。其炼养的核心就是性命双修,也就是身心的全面修炼。这是比较官方的说法。 通俗来讲,内丹修行就是积聚能量疏通自身经络,提升人体元气,将人体器官、细胞血液等等运行时产生的衰败物质驱逐出体外,从而消灭病邪秽气,内养精气神,使人体内气充盈,病气无存,身体强健,精气神达到一个极高的状态。这时候人体各部分都会变得十分敏锐,人体形成的生物场就会比普通人强很多。体内能量越强,凝聚力越大,生物场就越大。当生物场与宇宙中的场不断契合时,人就会变得非常舒适自在,就像与自然、与天地、与宇宙同呼吸共命运,这就是内丹术中所谓的天人合一。 修炼内丹术能不能与天地同寿很难说,但能延年益寿是肯定的。至于说体内能量凝聚到一定程度时会结而为丹,因为从未见过,所以姬乘风也不知真假。但他倾向于相信这是真的。他修炼的山术与内丹术虽然是不同的两条道路,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处,尤其是在对能量的获取和使用上。他修炼山术得来的能量,如今都被压缩成了一种淡蓝色的气体积聚在脊骨内,这种能量如果进一步压缩,很可能会液化,再进一步呢? 书中说起来繁琐,但这些念头在姬乘风心里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这篇《玄珠洞微》内容精微,且都是实修法门,以姬乘风的修炼经验来看,应该是经验之谈,绝不是凭想象力就可以写出来的。这样一篇东西,随便放到哪个道教名山,都够称得上镇山之宝了。要是碰上个理论功底扎实的,随便以此为蓝本阐述一下,开宗立派扬名青史绝不在话下。可在秦始皇这里,却只能扔在角落里生虫子,真是明珠蒙尘,让人扼腕。 可这东西对姬乘风来说也是个鸡肋般的存在。他的修炼体系与内丹术不同,参考价值也不大,而他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修道朋友,不然送朋友倒绝对是个好礼物。想着这种好东西要落在日本人手里,他心里就堵得慌,心里一狠,就想悄悄毁掉。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他本就是修炼之人,自然知道这篇功法的关键点在哪里,以他手指上的力道,搓掉几个字轻而易举。只要去掉关键的几个字,整篇功法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可是真到动手的时候,他又矛盾起来,这东西毕竟是人家数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心血结晶,而且很有可能是绝世孤本,货真价实的玄门瑰宝。就算抛开实用价值,其文物价值和研究价值也不可估量。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下不去手,他只好又重新用鹿皮扣扣起来,放回了原处,心中颇有点不是滋味。 冢本等人正在忙着盗窃秦始皇收藏的方仙资料,井下秀夫负责把简牍甲骨从书架上搬下来,在地上打开平铺,冢本则拿着数码相机一张一张仔细的拍照。安德烈和另一个洋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这些人也当真是聪明,拍照可比带原件轻松多了,到时候几张存储卡,轻飘飘的就把这些价值无法估量的文化瑰宝带回了自己的国家。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随便给他们指点“礼”、“法”方面的东西让他们去拍就好了,姬乘风心里恨恨的想。 现场比较清闲的就只剩他和木流花了。这时,他突然发现木流花似乎有点不对劲。 第179章 九鼎迷踪 日本人和那两个洋人这会儿根本没空来管他们,木流花就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也和他一样在翻阅书架上的简牍资料。她是学考古的,也认识部分古文字。但是她好像没什么耐心,什么东西都是翻开看一眼就放下,就像一个人在心里烦闷的时候随意在书架上乱翻一样。 一开始姬乘风也没在意,他自己也挺烦躁的,又无法跟木流花交流,只好继续乱翻。又随手翻了几卷竹简,都是些炼制仙丹仙药的专著,要么就是访仙遇仙的传说,还有对仙境的描述,各种灵药的寻找与培养等等,内容繁杂,虽然也有些干货,但他对外丹术兴趣不大,也就看不进去。 这时他突然就想到,不对呀,木流花性子娴静,向来对文字资料很有兴趣。记得还没进地宫的时候,在秦始皇的御书房,她看到秦始皇时代的奏章就表现得极为兴奋,这会儿怎么好像特别心焦?想了一下,突然就意识到,她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心焦就有了理由,一则担心时间不够,二则担心东西找不到,三则担心东西带不走。 想到这里,姬乘风趁着那些人没注意,拉着木流花就往书架里面走去。走了有七八步,就来到了“方”字藏书区的中心,这里有一个被书架四面围起来的方形空间,约有五六个平米大小。方形空间的中间摆放着一张玉案,玉案上有一个通体乌黑的木匣,上着金锁。 看到这个木匣,姬乘风也愣了一下,在书架的中间摆上这么个玩意儿,是怎么个意思?看样子还是个好东西。只是这会儿他暂时也没心思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个地方与冢本等人已经隔了几重书架,小声点讲话,应该不会被他们听到。他直接问木流花:“你在找什么?” 木流花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略有些慌乱,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姬乘风有点恼火:“我都看出来了,你还有必要瞒着我吗?你说出来,我或许能帮帮你!”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又道:“好歹咱都是中国人,有事好商量,总不能便宜了那些外国人吧?” 木流花抬头看着他,默然无声。姬乘风第一次看到这么复杂的眼神,心里突然就忽悠了一下,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像是胀,又像是空。这让他感觉到慌乱和无措。 良久,木流花轻轻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了那个乌木匣子。 木流花这人看似柔弱,其实性子里有一些极固执的东西。姬乘风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也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乌木匣子上。 木匣呈长方形,一尺来长,成人巴掌宽,一拳高。抹去上面的灰尘,可以看到木匣表面乌黑发亮,上刻饕餮图案,四角各用黄金云纹裹边。木匣并没有走漆,呈原木色,两千年过去了,却没有任何裂纹,足见木质坚密,应当是上等的阴沉木。这东西形成条件苛刻,向来难求,寸木寸金。 木匣用黄金搭扣锁锁着,这种锁就是个象征意义,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姬乘风挑开搭扣,轻轻一掀,木匣便打开了。 木匣打开的那一刻,两人的呼吸都凝重了一下,然后目光便都被木匣内的东西吸引住了。 里面的东西并不出奇,在这个藏书殿随处可见——不错,木匣内静静躺着一卷用黑色丝帛包裹的竹简。 但两人的精神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什么样的竹简需要这样珍而重之的摆放在“方”字藏书区的最中间?又是什么样的内容使得这卷竹简需要单独拿出来保存? 两人对视了一眼,呼吸都有点粗重。 最终还是木流花忍不住,率先伸手将竹简拿了出来。看到竹简上的牛皮扣,她就觉得眼熟,展开一看,刚看了几眼,就忍不住低声惊呼:“这是一份奏章!” “奏章?你没弄错吧?奏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都保存在地宫上面的御书房吗?” “不会错的,跟我们在上面看到的制式一模一样。” “快看看,里面写的什么?”姬乘风把头凑过去,心想,娘的,小爷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奏章会有这样的分量? 目光刚落在竹简上,姬乘风就被震了震,心说:“这笔字可真不赖!”再看内容,又被震了震,最后看落款,再次被震了震。 奏章的内容并不复杂,里面提到的事情却是历史上的一个千古之谜——九鼎的下落之谜! 九鼎,代表九州,可以说也是中国的代名词。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像九鼎一样代表华夏这个千年文明古国。在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出现之前,九鼎一直是正统王权的象征。而传国玉玺在九鼎面前,可以说什么都不是!九鼎才是华夏文明的至尊神器! 但是九鼎自周朝灭亡后,就下落不明。史书上的记载也是众说纷纭,连司马迁的《史记》关于九鼎的去向都有自相矛盾之处,其他史料就更不可信。 众多传说中,九鼎沉没于泗水之渊是传播最广的一个,司马迁的《史记》和东汉著名史学家班固所著《汉书》中,都采用了这一说法,并且记载了秦始皇南巡时在泗水中捞鼎失败一事。更神奇的说法是,当时秦始皇的人已经将鼎打捞了起来,却突然来了一条龙,把绳子咬断,鼎又重新沉没了。 这就有点扯淡了。于是后世的史学家纷纷表示不信。泗水发源于原鲁国东南的丛山中,向西流经瑕丘(今山东兖州北),又折向南,经胡陵(今山东鱼台县东南),过沛县东流经彭城(今江苏徐州)北郊。从秦都咸阳到彭城之间,既有渭水、洛水,又有睢水,偏偏传说秦始皇到彭城泗水捞鼎,为什么呢? 再往下一细想,哦,汉高祖刘邦是沛县人,距离秦始皇捞鼎的地方还不到一百里。《史记·高祖本纪》中称刘邦是神龙转世,其实就是说他是真龙天子。当时秦始皇暴虐成性,天怒人怨,在泗水打捞象征正统皇权的九州鼎又被神龙咬断绳索,这岂不是预示着秦王朝气数将尽,将有真龙起而代之? 这事儿其实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翻开历史典籍不难发现,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和起事者,无不给自己披上一件神奇的外衣,借此表现自己具有“君权神授”的高贵身份。先秦及秦汉时期人们尤其敬鬼神、信谶纬,于是统治者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纷纷杜撰让人敬畏的“神话”,企图在精神上控制百姓,来实现个人的目的。陈胜看明白了,于是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他也还是要搞“鱼腹藏书”那一套。只是他的小把戏没有刘邦的厉害,最终坐了龙庭的还是刘邦这个“真龙天子”。 司马迁、班固都是伟大的史学家,但他们终究也脱离不了时代的局限性,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被迫,对本朝高祖都难免要着力美化,以固君权(不然辛苦一辈子写出来的书,还没面世恐怕就被人烧掉了,搞不好还有杀身之祸)。所以后世史学家对于他们所记载的泗水捞鼎一事,都表示质疑。而九鼎的下落,也就此变得迷雾重重。 姬乘风之所以想起这么多,是因为这篇奏章说的正是泗水捞鼎之事,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泗水捞鼎竟是真的? 他定了定神,问木流花:“你怎么看?” 木流花早已激动得浑身直颤,嘶哑着嗓音道:“这绝对是中国考古史上最大的发现!九鼎,华夏文物之祖啊!” “这么说,你觉得这奏章上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还能作假?” “可是……” “这绝对是赵高写给秦始皇的奏章!赵高是一代书法大家,尤其擅长大篆,你看这笔字,虽然用的是小篆,但是笔致典重朴茂,遒古雄拔,有金石之风,是他的笔意无疑。” 其实在看到奏章落款是赵高的时候,姬乘风就基本确定奏章的真假了。关山越雅好书法,臧否古今书法家的时候,也就把自己的一些看法无意中刻在了姬乘风的心里,这也造就了姬乘风在鉴赏书法方面毒辣的眼光。秦代的书法大家,除了李斯,也就是赵高了。在这两个人里面,关山越还更推崇赵高。 赵高这人人品不怎么样,指鹿为马这事就是他搞出来的,但是这人在书法上的造诣确实不凡。关山越给了他八个字:“峻宕闳肆,大秦气象”。前两个字是指他的笔法骨血峻宕,有金石之气,后两个字则是指他的笔意汪洋闳肆,有大秦之风。秦代是一个继往开来,社会急剧变革的时代,统一后的秦国强盛异常,整个社会尤其是统治阶级心气儿极高,可谓轰轰烈烈,大刀阔斧,表现在书体文字中也必然与之相适应。赵高的书法里就融入了这种时代气象。所以说,他的书法更能代表大秦时代的书法成就。 这篇奏章,光看笔法笔意,应该是出自赵高之手无疑。姬乘风最难以相信的是奏章中的内容,那向秦始皇奏报的,关于泗水捞鼎的,比史书和民间传说中更离奇的内容。 第180章 大秦版地心历险记 赵高在奏章中说,他带着五百中车府卫和两千军士潜入泗水寻鼎,刚下水不久,就有士兵反映水下有东西扯自己的脚。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直到有士兵被拖入水中再没有浮上来,他才开始重视起来,下令众人聚拢在一起。可是士兵还是在不断被拖走,随着被拖走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不得不下令收兵上岸,一点数,短短时间内,竟被拖走了一百多名中车府卫,普通军士损失更多。 他们以为是触怒了河神,于是在河边摆上羊头、猪头、牛头这种高规格的大三牲祭神,又往河中投了十对童男童女,以为这样总该消了河神爷的怨气,谁知道再次下水时,又被拖走了几十人。 找来附近的村民一问,村民就说,泗水河打他们记事起就是这样,里面连鹅毛都浮不起,怪事连连,经常有妖魔鬼怪兴风作浪,附近的人打渔都不敢去。 赵高一听,这还了得?大秦雄师横扫天下,河神也就罢了,岂能被区区水妖吓住,于是指挥士兵朝水中放箭。奇怪的是,那些箭射入水中,竟然没有一支浮上来的。 就在苦思对策的时候,突然有军士报告说先前被水鬼拉下水的人回来了一个。赵高马上召见。回来的这人是他的直接属下,中车府卫里的一名车士。赵高马上问他在水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车士说,他当时就呛晕了,水中的事并不清楚,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河滩上,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水流的声音。他摸着黑沿着河滩想找条出路,结果就在河滩上摸到了很多的人,那些人都是被拖下水的同袍。大部分都已经被淹死了,但有一些还活着,也和他一样被呛晕了。他救醒了几个人,找东西做了火把,沿着河滩一个个翻找,最后找到的活着的人还有七十多人,大部分都是中车府卫。 他们这批幸存者在地底下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沿着河滩走。地下空间庞大异常,洞穴勾连,错综复杂,他们早已迷失方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让他们恐惧欲死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亲眼见到了地狱:卡在岩缝中的石棺,巨大的冥府,比咸阳的城楼还要高大的石门,数不清的尸体,还有很多“鬼影”和生活在石头里的人。最让他们惊骇的是,他们见到了活着的远古图腾和只在画中和雕刻中见过的活生生的鬼神!刚一遭遇,他们便受到了攻击,只能边打边逃,人数急剧减少。当他们逃到黄泉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六个人。此时前面是一处看不到底的深渊,已经无路可走。他们又冷又饿,精疲力尽,最后没办法,一咬牙跳下了深渊。 当时跳下深渊的六个人,最终活了下来的就只有这名车士。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军营里,浑身是伤,是被一个渔民从湖中捞起来的,渔民当时马上就报告了当地驻军。车士一问,此地距离捞鼎之地已经隔了上百里,他不敢停留,当即要求驻军送了回来。 这就是赵高在奏折中奏报的内容,简直就是大秦版的地心历险记了。这样的内容,对姬乘风来说,是很难接受的。石棺,冥府,大石门,尸体,这些都还好说,那地方也许是个大型古墓或者文明遗迹。可鬼影是什么东西?生活在石头里的人又是怎么回事?活着的远古图腾和活生生的鬼神又是什么鬼? “我还是难以相信。”姬乘风道,“赵高和这个幸存者之间,一定有人说谎了!要么就是两人合谋欺骗了秦始皇。” “你的依据在哪里?” “只是合理的推断。这山海经一样的东西,也就笃信鬼神的秦始皇才会相信。从奏章中可以看出,赵高是身负皇命打捞九州鼎,这本来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但他应该是在打捞的过程中遇到了无法克服的困难,又担心给秦始皇留下办事不力的印象,最后不得不编了这么个故事来交差。他想告诉秦始皇,九州鼎落在了地府鬼神的手中,取不回来了!” 木流花没有去同他争执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你想过没有,大秦奏章成千上万,秦始皇为何单单要把这本奏章独立保存?他把这本奏章放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意?” 姬乘风支吾了一下,说道:“这也没什么难理解的,秦始皇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有两件事没有做到,一是访仙长生,二是把象征华夏正统王权的九州鼎收入囊中。以他的性格,肯定对此耿耿于怀,所以把这本奏章单列出来,与这些方术资料保存在一起,这是他最大的心结。” 木流花立马接口道:“所以说你的那些推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本奏章指出了九鼎的下落!” 这时井下秀夫在外面叫道:“老二,你们俩在干嘛?赶快出来帮忙?” “来了!”姬乘风应了一声,从木流花手中接过奏章,卷起来往衣服里一塞,说道:“这东西太重要了,我一定要带出去,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中。”他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卷竹简,那竹简因为压在下面,所以落灰不多,他很快把上面的灰尘清理干净,也没看里面的内容,直接放入那木匣中。 两人来到外面,井下秀夫马上指挥道:“你们俩上去,把上面的东西搬下来!” 那书架有四五米高,姚明来了也够不着。每个书架上都有可以平行移动的木梯,方便取阅上层的书籍。这个藏书殿里面的东西都保存得非常完好,木梯也不例外。但是竹简木牍非常重,搬着这些东西在木梯上爬上爬下,井下秀夫虽说身体素质好,这时候也累得气喘吁吁,于是叫来姬乘风和木流花帮忙。 姬乘风心里不乐意,但人在矮檐下,也不得不低头。他指了指梯子,对木流花道:“小火,你上去,我在下面接着。”木流花明白他是有意把自己和井下等人隔开,点点头,爬了上去。 书架上层的积尘更加严重,没多久木流花就变得灰头土脸,连防毒面具的目镜都被灰尘蒙住了。若在平时,最爱干净的她肯定要忙不迭的拍打,但今天她却是毫不在意,姬乘风总觉得她很不在状态,心不在焉的,像是怀着很重的心事。他担心她压力太大精神出现问题,又不方便交流,这里的活一时半会儿也不得完,不由得有些焦躁。 强敌环伺,人身安全随时处于威胁之中;国宝正在被盗,作为一个接受了正统考古教育的学生,不但无力阻止,反而不得不为盗宝者出力,这样的压力就算放在老四这种久经考验的军人身上,也够喝一壶的,更何况是木流花这种还没迈出象牙塔的小姑娘?姬乘风推己及人,很是为木流花担心。如果木流花承受不住压力再出问题,局面将更加恶化。 要是老四没中毒该多好?想着就往老四瞟了一眼,却没见到老四。姬乘风以为自己看错地方了,左右一扫,仍没见到老四的身影,背包却还放在原地。姬乘风心里咯噔一声,惊得浑身都僵硬了:老四中毒之后陷入了深度昏迷,他能去哪里?难道他醒了?那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而是悄悄的消失了? 井下见他抱着一捧简牍站在原地发愣,喝道:“发什么呆?加快速度!” 姬乘风手一松,简牍落了一地,他指着老四躺着的地方:“不见了,人不见了!” 井下等人闻言也有点诧异,看了一眼,却也没太放在心上,满不在乎的道:“可能是醒来之后找地方方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姬乘风心想,这地方黑咕隆咚的,要方便哪里都可以,何必再另外挑个地方?老四在部队过惯了集体生活,可不像是这么讲究的人。莫非是日本人想要抛弃这个累赘,趁着自己和木流花翻看那本奏章的时候,悄悄把老四藏了起来?老四现在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会不会已经把他杀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再也止不住心里的恐惧,害怕得浑身都发起抖来。如果老四就这样死在这里,他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怎么去原谅自己?他指着井下颤声问道:“说,是不是你们杀了他?” 井下大怒:“就他那个样子,还用得着我去杀吗?” 安德烈也在一旁说道:“二兄弟,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井下先生没有离开过这些书架!” 姬乘风思维一片混乱,忽而又想到:“会不会是老四醒来之后没见到我和木流花,以为自己落在了这些外国人手里,趁着他们没注意,悄悄溜走了?”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有一段时间自己和木流花走进了书架深处。想到这里他甚至存了一点侥幸,如果老四真是自行离开的,倒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他恢复了部分神志。想着便赶紧往老四原先躺着的地方跑去,想看看地上的脚印,这样也许能指明老四的去向。 跑到地方一看,地上除了自己把老四背过来时的一串脚印,再没有任何其他脚印。老四靠墙躺着的印痕还在,人却不见了踪影。 第181章 麻烦 周围一片空旷,最近的书架离墙也有四五米,人不可能跳得过去。地上有很厚的积灰,人要离开,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印迹,除非这世上真有踏雪无痕的功夫。可老四就是不见了。 姬乘风还是不能相信,又围着背包找了一圈,这其实有点自欺欺人,背包就那么大,一目了然,背后又哪藏得住人? 莫非有机关?姬乘风将老四坐着的地板和靠着的墙壁逐寸检查了一遍,地板是厚重的大石板铺就,墙壁则是十分坚固的石砖垒砌,石板缝和砖缝里都抹着桐油、糯米汁和石灰的混合物,密封效果比铁水还好,这样的构造不可能设置机关。 顺着墙壁照上去,天花板上同样也是空空如也。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那石墙打磨得非常平整,想要爬上去,蜘蛛侠来了还差不多。 那老四就这么凭空蒸发了不成?姬乘风突然想起那些消失的盗墓贼,最后也是这么凭空消失了,背上止不住冷汗直流。这座地宫难道真有凭空将人蒸发的能力? “找到没有?”井下秀夫问道。 “你们最好过来看看!”姬乘风感觉脊背有些发寒,“我们可能遇上大麻烦了!” “能有什么麻烦?你们中国人就喜欢大惊小怪,这里可能是整个陵墓最安全的地方了!”井下秀夫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没什么事就赶紧过来帮忙,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反正话我是说到了,信不信由你!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姬乘风懒得跟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多说,对木流花一招手:“小火,你过来!” 木流花听话的走下木梯,井下却一下子拦在她面前,喝问姬乘风:“你要干什么?” “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他!” 姬乘风的话斩钉截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任由老四就这么消失,这件事情不弄清楚,终究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再说他本就对帮助这些外国强盗十分反感,现在正好有了个现成的借口。 见姬乘风说得郑重,井下秀夫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他很清楚,老二是个盗墓老手,吃阳间饭,干阴间活,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一般的事情不可能让他这么紧张。秦始皇陵的奇诡与凶险他早已见识,不由得有些心虚,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着人就朝姬乘风走来。 姬乘风一指地上:“你自己看吧!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判断!” 井下秀夫也如姬乘风一般将脚印、地板、墙壁等地方仔细检查了一遍,等他终于忍不住将自己怀疑的目光转向天花板时,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冢本君……”他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听得出他有点慌张,“他说得对,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一说,冢本和安德烈等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井下秀夫把他们隔在两步之外,用手电照着地上的脚印一一点出:“冢本君,这是你的;安德烈,这是你的;这是我和他的脚印,”指了指姬乘风,“那个伤员在这里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可是他人不见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检查过了,这里的地面和墙壁没有任何机关。” 听他这么一说,冢本和安德烈神情都有些凝重。人不是气体,不能消解在空气中。就算是一块冰,融化之后也应该会留下一些水渍。可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见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会不会飞?”安德烈问姬乘风。 “你想什么呢?”姬乘风翻了个白眼。 “中国电影里,人是会飞的!”安德烈道。 “现实生活中,你见过会飞的人?” “没见过!”安德烈摇摇头,但是很肯定地说:“但是吸血鬼是会飞的!” “影视作品里,人类还开辟了外太空战场呢!” “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安德烈见姬乘风不相信自己的话,忙强调了一句,语气十分认真。 “……”姬乘风摇摇头,实在是懒得再跟他磨牙了。文艺作品中虚构的艺术形象也信?你几岁呀? “好了,安德烈!”冢本见安德烈还想给姬乘风科普西方灵异知识,挥手止住了他的话,问姬乘风:“你和你的朋友认识多久了?” 井下秀夫怕姬乘风听不懂,给他翻译了一遍。姬乘风不知道冢本这么问的用意何在,含含糊糊的答道:“时间不短了!” 冢本嗯了一声,又问:“他的来历你清楚吗?你们关系不错,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说不为人知的特长和技能?” 姬乘风摇摇头,随口答道:“他就是个普通人,除了比常人胆子大点,身手好点,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有,我就不会因为他的消失而着急了!冢本先生,你要相信我,这座陵墓一定还有我们没注意到的危险,他并不是第一个离奇消失的人!” “还有谁?” 井下秀夫来不及翻译,和安德烈同时问道。 姬乘风当下将自己在那个装满陶罐的偏殿外发现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己方三人曾进过秦始皇的妃嫔殉葬殿。 听他说完,井下秀夫十分恼怒:“你之前为什么隐瞒了这个情况?” 姬乘风道:“我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以为他们是被人救走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冢本听井下秀夫说明白事情的经过,问姬乘风:“他们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姬乘风心中一动,这冢本的思维果然清晰,自己也是刚刚回思所有细节时才想到这一点,他仅凭几句问话就隐隐抓住了事情的关键,这个人一定要加倍提防。开口答道:“是一种生物毒素,伤口奇痒,里面有黑色的类似毛发的活体长出来,在皮下往全身蔓延。” 冢本听了,良久没有出声。姬乘风问道:“冢本先生是否认为,他们中的毒,就是他们消失的原因?” 冢本道:“难以断定。中毒显然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但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原因。” 第182章 枪声 安德烈走到老四原先躺倒的地方,伸手在空气中捞了几下,又在地上摸了一把,却是什么也没捞着,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见鬼!” 井下秀夫问他:“安德烈,你在干什么?” 安德烈道:“我想看看,他们中的毒是不是可以隐身。” 姬乘风从那地方过了几趟,地板都一块块摸过,心知这是不可能的,老四的的确确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他还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毒素能让人隐身。要真有,这东西带出去绝对能发大财,用处太大了,起码那些做贼的和有偷窥癖的都会争着来买,在军事和情报上的用途更是不可估量。只是这事顶多也就是脑子里过一下,老四的消失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井下秀夫听了安德烈异想天开的话,本能的想讥笑两句,只是当此情境,那讥笑的话根本就说不出来。他有些不安的望向冢本:“冢本君,您看……我们该怎么办?” 冢本沉吟道:“我想这个人的消失脱不开三点原因,一是毒素的作用;二是环境的因素;三是这座陵墓中设置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古术。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事,环境和古术的可能性是很小的,那就剩下毒素作用的可能性最大。原理我们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知道这件事暂时影响不到我们就行。我看我们还是先完成任务再说。” 姬乘风马上反对:“你们可以继续干活,但是我肯定是要去找我的那个同伴的,我绝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井下秀夫问道:“你到哪里去找?” 姬乘风道:“我进来的时候把殿门关上了,整个藏书殿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我想他应该还在这里面。” 冢本考虑了一下,说道:“也好,这件事情不弄清楚,我心里也不踏实。” 姬乘风不再多话,招呼木流花道:“小火,我们走!” 冢本道:“慢着,你可以走,但他必须留在这儿!我们现在非常缺人手!” “可是,这地方这么大,我一个人怎么能行?” 姬乘风哪敢把木流花一个人留在这里?稍微一个应对不善,哪怕只是这里任意一个人跟她说句话,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也要争取把木流花带在身边。 井下秀夫都懒得给姬乘风翻译了,直接道:“不就是找个人吗?要那么多人干嘛?依我看你也是白费功夫,那个人肯定已经不在了!” 老四的下落现在是姬乘风最揪心的事情,井下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处,他顿时大怒:“你个混蛋讲话注意点!再喷粪老子弄死你!” “就凭你?”井下秀夫挑衅地看着姬乘风。反正这个临时充任的古文字专家价值已经榨得差不多了,井下并不介意得罪他。 “都别吵了,就这么决定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冢本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再起冲突,一句话就定了调。井下秀夫不敢在他面前支毛,朝姬乘风哼了一声,转身往书架走去。 木流花无奈,只得跟在他们后面。姬乘风急得汗都出来了。将木流花留在这里,完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难以挽回的局面。但他又不能不去寻找老四,毕竟那也是自己的生死兄弟。即便机会渺茫,也要去尽最大的努力。如果留在这里陪着木流花先帮这些外国人盗书,至少还需要几个小时,天知道几个小时之后事情会变得什么样? 正在两难之际,耳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枪声如爆豆般响了起来,听声音离藏书殿并不远。 “有情况!” 安德烈和他那名同伴反应极快,马上装备上身,端着枪就往殿门跑去。 冢本看了眼满架的简牍,犹豫了一下,叫道:“安德烈,回来,继续拍资料!” 安德烈大声道:“你没听到枪声吗?外面出事了!” 冢本道:“不用你去管,他们自然能应付!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工作!” 安德烈道:“你可以不管你的同伴,但我的老板和兄弟在外面,我不能不管他们!”这时他已经走到殿门前,正要打开殿门,冢本霍地抬起枪口对准了他:“住手!你要是敢开门,就别怪我开枪了!你想把危险带进这个藏书殿吗?” 安德烈那名同伴听到枪栓声,立马转身,持枪和冢本对峙。井下秀夫一看不对,赶紧也把枪口抬了起来。 安德烈并没有转身,沉声道:“冢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冢本自然不想火并,放缓了声音道:“安德烈,我们费尽心思,历尽艰险,不就是为了这里面的东西吗?现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根本不知道,贸然开门,万一有什么不可控因素把这里面的东西毁了,我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你们日本人的逻辑简直就是混账,有什么东西能比人还重要?”安德烈讥讽道,“如果人都没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冢本肃然道:“只要有一个人能把这些东西带出去,就有用!日本国土甚至不如美国一个州大,如果没有敢死敢拼的精神,又怎么成为世界顶尖强国?” 安德烈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好,你可以继续完成你的工作,但也别阻拦我!我出去之后会马上把门关上!兄弟,你来帮我开门!”后面一句话,他是对姬乘风说的。 冢本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安德烈,转过脸和井下秀夫说了几句什么。井下秀夫对姬乘风道:“冢本先生说你可以去开门,但你不能出去,必须马上回来,我们还需要你的协作!” 外面那么乱,天知道那些人又放出了什么怪物,姬乘风当然不想出去为那些外国人拼命。但留在里面也只能给冢本和井下打下手,老四怎么办? 心中还在百转千回,人已走到殿门前。他把手搭在锁盘上,正要开门,突然“砰”的一声闷响,那石门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震得灰尘簌簌直落。 第183章 内讧 姬乘风马上退了一步,看向安德烈:“外面好像有大家伙,门还开不开?” 安德烈握紧了手中枪,枪口对准门缝,嘴里吐出一个字:“开!” 姬乘风深吸了口气,双手在阴阳八卦盘上依次按下,石门内传来一阵机关运转的沉闷响声。 石门外枪声时疏时密,战斗还没有结束。安德烈不等石门打开,便用枪管拨了拨姬乘风:“你没武器,退后面去!” 姬乘风刚刚退出两步,石门便已往两边滑开。突然,门缝中“噗”的一声,掉进来一个黑色的东西。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也弥漫了进来。 姬乘风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脑袋。 那脑袋上的防毒面具已经被撞得完全变形了,眼窗破碎,呼吸器开裂,一股股的鲜血正从裂开的呼吸器里汩汩流出。 随着石门打开,那脑袋连着的身体也完全暴露了出来。安德烈观察了一下环境,没见到什么危险,赶紧抓住那人拖了进来,手一摸就摇了摇头,对姬乘风道:“已经死了,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应该是被巨力击打之后又撞在石门上造成的。” 姬乘风暗暗吃惊,要什么样的力量才可以把人全身的骨头打碎?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这时安德烈已经把尸体头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就听他叫了一声杰夫,又骂了句洋文,恨声道:“是我们的人!如果早点开门,他或许不会死!” 姬乘风象征性的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他不可能去说什么安慰的话,这些人都是盗墓贼,如果他们不来中国盗墓,就不会死在这里。 井下又在催促赶紧关门。安德烈把尸体拖到石墙边,默默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刚划了一半,那一直在他身边担任警戒的洋人突然浑身一紧,枪口抬高,对准了空中。但是他随即就垂下枪口,放松下来。这一来搞得姬乘风都跟着紧张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门框之上不知何时垂下了一个脑袋。 那脑袋也戴着跟他们同一款式的防毒面具,应该也是个盗墓贼。那脑袋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的盯着他们。姬乘风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这厮没事倒挂在这里干嘛?他总不会这时候还有闲心锻炼身体吧? 念头还没转完,那脑袋突然动了一下,一下子坠落下来,凌空一个翻转,不等完全落地,两只脚尖就在地上一撑,化为一道灰白色的影子,扑向安德烈的那个同伴! 那洋人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被扑倒在地。但他身手也不是盖的,百忙之中一下子就掐住了那人的脖子,背部一用力,就想翻转过来。可是那扑倒他的人看着身材并不高大,力量却是极大,那洋人一下子竟然没能翻起来,反而被压得更死。 马上,那扑倒他的人双膝把他死死压住,却不去管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反而十指箕张往那洋人胸腔插去。就在这时,安德烈大吼一声,一脚踢在那人身上。那人怪叫一声,被踢到一边。安德烈见两人分开,立马一梭子扫了过去。那人倏地一下蹿到墙上,安德烈的子弹马上跟了过去,打得砖屑纷飞。那人姿势诡异地在墙上爬了几步,猛然一用力,一下子跨越五六米的距离,抓住书架一角,接着一荡一蹿,就消失在黑暗之中,灵活得像一只猴子。 整个冲突的过程也就两三秒,姬乘风简直看傻了。那人分明穿着跟他们一样的防护服,戴着一样的防毒面具,干嘛攻击自己人?内讧? 还有,那人竟然能在这么光滑的墙壁上活动自如?尤其是最后那一下,那人竟然一下子跨越了五六米的距离,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姬乘风心里清楚,哪怕是自己施展木流花传授的御风术,也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娘的,这是谁带着蜘蛛侠一起来盗墓了?” “卡尔,你怎么样?” 安德烈抓住那洋人的手,用力一拉,想把他拉起来,那洋人痛哼一声,赶紧用手捂住胸口,对着安德烈摇了摇头。 “被伤着了?” 安德烈蹲下来,关切的问道。 卡尔痛苦的哼哼几声,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要……要不是你……你那一脚及……及时,我心……心脏就被他掏……掏出来了……” 安德烈把枪递给姬乘风,吩咐道:“警戒!” 他解开卡尔的衣服,只见卡尔胸口上十个黑点赫然在目。姬乘风在旁瞟了一眼,也不由得吃惊。当时的情景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刚刚要将十指插入卡尔的胸腔,就被安德烈一脚踹开。也就是说,他那一下根本没有插实,却依然将人伤成这样,可见那人手指上的力道非常强大。如果让他插实了,只怕卡尔的心肺真的被掏出来了。看来,那人不但是个蜘蛛侠,还是个练了九阴白骨爪的蜘蛛侠。 安德烈给卡尔检查了一下伤势,说道:“还好,没有骨折,可能有点骨裂。先抹点药,吃点止痛片坚持一下。”从背包里先拿出止痛药给卡尔吃了几片,又拿出活血的药剂给他涂抹,卡尔一米九多的大个子,痛得不断哼哼。 “看清了没有?攻击你的是谁?” “没……没看清,太快了,像……像是个东……东方人……” “果然是日本猪,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安德烈恨得咬牙切齿,好像把卡尔也当成了日本人,手上不知不觉就加大了力气,痛得卡尔嗷嗷惨叫。 就在卡尔的惨叫声中,突然掺进了几声枪响。姬乘风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听出枪声是从冢本他们那边传出来的,哪还顾得上安德烈和卡尔,端着安德烈的枪就往那边跑去。 “自己穿好衣服,我们报仇去!” 安德烈在卡尔身上拍了一下,拔出腰间手枪,紧跟着姬乘风的身后也跑了过去。 刚过转角,迎面就是一道灰白色的影子裹挟着子弹扑面而来,姬乘风一闪身避在书架后,那影子竟如影随形的欺了过来! 第184章 异变 “噗噗噗……” 紧随着那灰白色影子的子弹有一部分打在了书架上,打得木屑纷飞,余下的全都射入了石墙。 姬乘风暗道好险,刚才闪得再迟上一忽儿,身上免不了被子弹钻上几个出气孔。可是眼前的危机并没有解除,那“蜘蛛侠”已经迫近眼前,两人几乎要脸贴着脸。相距太近,姬乘风手中的突击步枪差不多有一半被别在了外面,完全失去了作用。那“蜘蛛侠”趁机故技重施,十指箕张朝他抓来。 姬乘风知道这厮的“九阴白骨爪”非同小可,被抓实了身上绝对是十个血窟窿。他放开枪,以指对指,同样十指箕张,朝着那人的十指迎了上去。他手上的准头自然没得说,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二十根手指便撞到了一起。 两人同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顺着十指传入手臂,身上都是一震。那“蜘蛛侠”怪叫一声,本来处于攻势的身体猛地一顿,紧接着便向后急退。姬乘风本就在退,借着这股推力,又退了两步,只觉手指隐隐作痛,心中也自惊骇:“日本人哪儿找来的指上功夫这么厉害的家伙?” 那“蜘蛛侠”十分悍恶,甩了甩手,再次扑了上来。但姬乘风和安德烈都没有再给他机会,两人同时开枪,一下子枪声大作。那“蜘蛛侠”似乎有些惧怕枪弹,诡异的扭了几扭,几下便蹿到墙上,顺着墙壁爬上天花板,飞快的往藏书殿深处爬去。姬乘风和安德烈一长一短两把枪追着打,但是那人速度极快,眨眼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也不知道打到没有。 “二兄弟,这可不是你的枪法!”安德烈换了个弹匣,抱怨道。 “刚才手指受了伤!”姬乘风把枪扔给安德烈,随口敷衍了一句。枪械知识他只在老四那儿火速突击了一下,顶多用来充充门面,一旦实战,必然露底。刚才冢本等人也受到了攻击,他担心木流花的安危,正要去找,就听书架后爆出一声惊呼:“小心!”听声音正是井下秀夫。 姬乘风以为他们又受到了那“蜘蛛侠”的攻击,正要去支援,旁边的安德烈也大喝了一声:“小心!” 姬乘风一下子就糊涂了:这厮速度这么快?竟然能同时攻击两拨人。猛一转头,眼中马上被一个灰白色的影子充斥,正在不断放大。他知道这是有东西正在急速向自己扑来,忙就地一滚躲了过去。但是他心中的惊骇简直是难以言喻——那一瞬间,他好像看清攻击自己的是谁了! 还没爬起来,藏书殿中已经是枪声一片,尤其是殿门口,更是打得热闹。姬乘风抬头一看,只见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端着枪追着两个跟他们穿同款防护服的人猛打。 那两个人也和那“蜘蛛侠”一样,身手十分灵活诡异,但猛虎难敌群狼,况且这些盗墓贼也大多数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很快那两个人就被打成了筛子。冢本那边枪声也停了下来。 “还有没有?” 一个年青的声音问道。 姬乘风马上听出那是犬养毅男的声音,忙悄悄退到黑暗之中。 有人答道:“还有两个跑到了书架里面,外面至少还有两个!” 犬养毅男道:“外面的先不管了,关门,先把里面的全部剿灭!” “不行不行!”冢本匆匆忙忙跑出来,双手连摆,“犬养君,千万不能在这里面动手!” “怎么?”犬养问,旋即反应过来,顿时激动不已:“都在这儿?” 冢本点点头:“所以……” 犬养问:“你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冢本道:“才刚刚开始!” 犬养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冢本一把抓住他,问道:“攻击我们的是什么人?” 犬养道:“是谭君的人。” 冢本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人,想不到他的手下竟然有这样的实力,藏得够深的,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们了!可是,他的人为什么跟我们作对?他们要的是财,这座陵墓里的财富,我们所有人加一起花上五百年都花不完。” 犬养道:“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冢本恍然道:“怪不得那么怪异,一言不发,上来就打!原来是秦始皇安排的又一支伏兵。” 犬养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好了,你们注意安全,我们要行动了!”正要发令,冢本突然又问道:“怎么没见到伊藤先生?” 犬养道:“老师有点累,在外面休息。接下来就要对付秦始皇的椁殿了,他老人家需要养精蓄锐!” 冢本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犬养不再多说,提高声音道:“都听我命令,所有人放弃枪械,只准用冷兵器,两人一组,就地剿杀那两个异变分子!注意,不许损坏这里面的东西!现在,开始行动!” 他带来的人纪律严明,效率极高,齐声应了一声,立即自觉分组,抛下枪械,只拿着刀,往藏书殿里面搜索。 他自己则缓步踱到书架前,看着那满架的简牍甲骨,不由得志得意满,放声大笑:“好,好啊!上百年的不懈追求,到今天,终于在我们这一代跨出了一大步!上世纪死在中国的前辈们,可以瞑目了!” 拍拍书架,扭头问冢本:“这些全都是?” 冢本道:“当然没这么多,都在这边,请跟我来!” 他带着犬养来到“方”字藏书区,双手一比,说道:“这些全都是!” “好,这也不少了,到底是千古一帝,比我们上百年收集的还多啊!” 冢本道:“最关键的还不在数量,而是质量。这些古籍保存得非常完好,我估计很多在秦代失传的东西,这里面都能找到。” “很好,等回国后,这些东西你都会获得优先研究权!” 冢本大喜:“谢犬养君!” “行了,你们继续吧!那些异变分子你们不用担心,不会影响到你们!”犬养招招手,又叫来四个手下,吩咐道:“好好保护冢本君和井下君,他们如果受到半点伤害,你们提头来见!” 那四人齐声哈伊,倭刀出鞘,分四角站立,将冢本和井下秀夫围在了中间。 第185章 可怕 冢本总算安下心来,环顾四周,却没见到姬乘风和木流花两个人,大怒:“那两个中国人呢?” 井下秀夫吓了一跳,刚才还风调雨顺的,怎么突然就发了脾气?照实答道:“刚才太混乱了,没注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冢本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人就没一个是真心想为大日本国效力的!” 井下秀夫道:“不就是两个中国人吗?冢本君又何必在意。” 冢本道:“你知道个屁,犬养君刚才说了,他们接下来就要去对付秦始皇的椁殿了。如果我们这里不尽快完成,秦始皇的金棺我们连看都看不到了!” 井下秀夫一下子急了:“那怎么行?这种开眼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错失。我去把他们抓回来,殿门已经关了,他们肯定跑不出这个藏书殿。” 冢本道:“算了,危险!别把你也卷进去了,有这时间还是自己来吧!” 在距离冢本二十多米的一个书架后,有两个人正在摸黑潜行。他们没有开任何照明设备,其中一人枪械背在背后,手中握着一把军用匕首。另一人手中则端着一把小巧的冲锋枪。 一束雪亮的手电光掠过,两人赶紧缩身在书架后面。等灯光过去,两人又继续潜行。 “灯光越来越密集了,他们在缩小搜索范围。你到底想干什么?”那端着冲锋枪的人小声问道,语气十分急促。 前面引路的那人停下身子,郑重道:“我要救四哥!” 这两个人,正是姬乘风和木流花。 当时殿门处各方人马汇聚到一起,加上四处都是枪声,一片混乱。姬乘风担心着木流花,趁乱溜到了后面,找到了木流花。万幸的是木流花也是个机灵的主,刚才跟那“蜘蛛侠”遭遇,竟是半点也没伤着。 姬乘风心知犬养一来,那些“蜘蛛侠”很难占到便宜,老四只怕也要性命不保,当即带齐两人的背包和装备,关掉身上的灯光,潜入黑暗之中。 木流花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问道:“救四哥?四哥不是失踪了吗?” 姬乘风道:“不,他还在这个藏书殿里!” 木流花问:“你怎么能确定?” 姬乘风不答反问:“你知道他们围剿的是什么人吗?” 木流花摇摇头:“看服色像是他们自己人!” 姬乘风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对!那些人都是谭老大的人,就是我们遇到,最后又失踪的那一批!” 木流花问:“你怎么知道?” 姬乘风道:“我看到了。刚才袭击我的一个人,如果我没看错,就是谭老大手下那个考古专家。” 木流花习惯性的想要掩唇,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戴着防毒面具,只好把手停在半空,惊呼道:“怎么可能?那人只是一个学者,在家里只怕连鸡都没杀过。” 可能是她这一下声音有些大,马上一束手电光就照了过来,脚步声也在朝这边靠近。两人赶紧噤声,借着书架的掩护继续转移。 姬乘风边走边道:“能把普通人变成技艺高超的冷血杀手,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木流花问道:“你什么意思?” 姬乘风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们全都中毒了?我怀疑他们被病毒控制了,甚至被病毒改造了思维和身体!” 木流花吓得一下子站住了:“这怎么可能?那四哥他……” 姬乘风也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木流花哽咽道:“那你觉得,就算你能找到四哥,那还是他吗?你还能救回他吗?” 姬乘风叹道:“这些人中毒之后破坏力极大,而且见人就杀,非常危险,不论是日本人,还是西洋人,都肯定不会允许他们继续存在。但四哥我是一定要救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绝不能看着他死于日本人的刀下。” 木流花几乎要哭出来:“怎么救呀?四哥都不认识你了,要杀他的人又那么多,你这是与双方为敌!” 姬乘风心中苦涩,又不想让木流花担心,轻轻一笑,正要安慰她两句,突然轰隆轰隆,一整排书架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朝着他们倒了过来。 “小心!” 姬乘风赶紧拉着木流花躲开,突然头上锐风劲急,破空而来,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手中匕首往上一举,“叮”的一声,黑暗中但见火花四射。 就在那火花一闪之际,姬乘风猛然见到一抹刀光像划过天际的流星,朝着自己横斩过来。这一刀快速绝伦却又无声无息,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若不是那火花一现,姬乘风恐怕要等到刀锋临体才能发现。但即便提前发现,退路却已被木流花挡住,这一刀依然是避无可避。危急关头,他只能生生一扭,用后背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刀。 只听“铛”的一声异响,他的后背爆出一连串火花。原来这一刀正好斩在他背上的步枪上。即便如此,刀上携带的巨大力量依然将他冲击得一个踉跄,后背就像被烧火棍烫了一下,腰都差点折断。这时头上那一刀又再次劈下,他赶紧叫道:“别打了,自己人!” 头上的刀风霍然而止,一个砂纸打磨锅底般的声音操着生硬的中文问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姬乘风打开手电,手指点着自己:“我啊,老二,谭老大的人,不认识了?” 那日本人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姬乘风道:“嗨,这不是……”正要胡诌几句,眼珠一转,忽然见到那日本人身后的书架顶上,慢慢探出一个脑袋。姬乘风心中一动,接着说道:“这不是跟你们一样,你也知道……”话没说完,那悄悄潜来的异变者已经发难,一下子跳到那日本人背上,抬起手指就往那日本人身上插去。 另一个日本人马上察觉,闪电般的一刀便刺了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那被袭击的日本人一声惨叫,身上已经多了五个血窟窿。 第186章 快追 那异变者抓住那日本人用力一扭,挡在自己面前,另一个日本人不得不收刀,那异变者把受伤的日本人往前一推,趁机抓住书架一角一荡,抓住另一个书架又是一荡,几下就消失了踪影。 “木杉君,木杉君,你怎么样?”那日本人扶住自己受伤的同伴,大声问道。 木杉右胸五个血洞很深,大量失血让他神智逐渐模糊,双腿一软就倒了下去。那日本人赶紧把他放平,手忙脚乱的给他止血。木流花心中不忍,想要帮忙,姬乘风一把将她拉住,摇了摇头。 周围灯光乱晃,有两个搜索小组直奔这边而来,估计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姬乘风拉着木流花,再次潜入黑暗之中。 刚离开灯光范围,木流花就甩开姬乘风的手,恼怒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救他?那也是一条人命!” 姬乘风道:“没用的,他已经感染了病毒,就算现在救回来,等他完成变异,他们也还是要杀死他的。” 木流花呆了呆,知道姬乘风说得有道理,嘀咕道:“太可怕了!接下来怎么办?” 姬乘风道:“靠我们自己找到四哥太难了,现在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就选择一组人跟着,撞大运。要么就继续隐藏,以逸待劳,只看哪里打得热闹就往哪里去。” 这两个办法成功的概率都不高,木流花心知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老四已经不认识人了,就算找到他,想要活捉他,也非常困难。她抓住姬乘风的手,说道:“那就先等等吧!” 这时她就感觉姬乘风的手微微紧了一下,旋即,姬乘风整个身子都向她贴了过来,一只手仍与她握着,另一只手则轻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不会这时候还会想那些事吧?木流花暗暗跺脚,突然肩膀上那只手猛一发力,带得她急转一圈,就听黑暗中“次啦”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撕破了。 木流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姬乘风已经一把推开她,转身挡在她面前,与什么东西打在了一起。黑暗中只听劲风呼呼,打得什么激烈。 突然姬乘风急喝一声:“小心!开灯!” 伴随着他的喝声,一股劲风已经朝着木流花头顶压来。木流花在后退的同时打亮了手电,马上就见到一个跟他们同样装扮的人已经越过姬乘风的头顶,正张开十指,向着她扑了过来。 木流花吓得往后一坐,枪也甩到了一边。眼看着就要被那人扑上,那人身子突然一顿,接着就像一个麻袋一样被狠狠甩到了另一边。正是姬乘风在危急关头抓住了那人脚踝,将他甩了出去。 “你怎么样?”姬乘风伸手把木流花拉起来,“有没有受伤?” 木流花捡起自己的枪,喘着气道:“没、没事,快,快追!是四哥!” “四哥?” 姬乘风扭头一看,只见刚才袭击他们的那个异变者已经趁着他分神的工夫荡上了书架,正准备逃跑,忙追了上去,木流花也紧紧跟上了他。 那异变者身形十分灵活,简直跟猴子一样,追踪起来很不容易。满殿的书架就是天然的屏障,姬乘风和木流花又不能像猴子那样灵活的攀爬书架,只能在书架的过道间紧紧追踪。 姬乘风死死盯着那异变者逃窜的方向,在书架间不停穿梭,一边问木流花:“你怎么知道那是四哥?” 木流花道:“他刚才攻击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袖口上的胶带。” 姬乘风恍然,心说原来如此。老四有用胶带把袖口紧紧缠起来的习惯,有这种习惯的人应该不多,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老四。 心里一下子振奋起来,只要找到了人就好,又绕过几个书架,前面突然手电光一闪,然后有人用日语大叫了几声什么。姬乘风心里叫声不好,老四只怕被人发现了! 一看,果然,好几支手电追着老四,不管他往哪里躲,都无所遁形。老四被激发了凶性,怪叫一声,从书架顶上跳了下来。马上有三个日本人互成犄角将他围了起来,手中的武士刀寒芒闪烁。 木流花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 姬乘风道:“把灯关了,我们悄悄摸过去!” 话刚说完,那边已经开打了,一下子光影变幻,四个人又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在狭窄的空间里打得难分难解,很难分清谁是谁。 两人加快了脚步,摸到离他们还有两个书架的时候,就不敢再继续往前。姬乘风躲在书架后面,悄悄探出头去,只见场上四人已经分开,老四依然被围在垓心。短短时间内,老四已经受了严重的刀伤,背上有两条尺许长的刀口,前面看不到,不知道伤到没有。 那日本人也没讨得好去,姬乘风看到其中一个日本人肩膀上被抓了几个指洞,深可见骨。另一人左手持刀,右手软软垂在身边,应该是右手受了伤。还有一个人被书架遮住了,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那左手持刀的日本人大喊了一句日语,斜斜一刀往老四腿上削去,肩上有洞的日本人会意,马上也跟着削出一刀,这两刀一正一反,都是削向老四的双腿。老四进退无路,避无可避,只得跳起来避过这两刀。姬乘风心里叫了声糟糕,老四中计了!果然,他刚刚跃起,另一把武士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着向他斩去。这时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手中又没有足以抵挡这一斩的兵器,眼看着就要被斩成两段。 便在这时,那气势汹汹的横斩一刀突然转向,变成斜斜向下,擦着老四的鞋底掠了过去。不仅如此,那日本人好像突然得了急病一样,一下子跪倒在地,手捧着肚子大声惨叫。 老四毫不客气,落地的瞬间手指也插入了那日本人的脑袋。 “山崎君!” 本是势在必得的一记合击,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局,那两个率先发动攻击的日本人惊呼一声,同时举刀往老四劈来。 第187章 连结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两刀劈到中途,也都和山崎斩出的那一刀一样,突然转向,竟然擦着老四的身子掠了过去,连毫毛都没伤到他一根。 那两个日本人同时摸了摸腹部,互相看了一眼,都对刚才肝部突如其来的疼痛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他们这一愣神之间,老四已经闪电般直扑右边那人。此时双方相距极近,右边那日本人反应过来想要挥刀之时已经晚了,只听“噗”的一声,他肋下被老四五指洞穿,一下子软倒在地。 老四提着血淋淋的五指,恶狠狠地看向场上最后一个还站着的日本人。那日本人竟是毫不示弱,同样恶狠狠地盯着他,突然大吼了一句什么,举刀就向老四劈来。老四侧身避过,抓住书架一荡,左腿横扫,猛然一脚踢在那日本人的太阳穴上,那日本人闷哼一声,直挺挺地侧倒在地。老四在落地的瞬间马上补了一爪,五指入体,那日本人动都没动一下,恐怕在踢中太阳穴的那一刹那就去见了天照大神。 做完这一切,老四自己也在两具尸体之间跪坐下来,垂着头,那姿势就像是一个正在祈祷的教徒。 地底墓室,凌乱倾倒的书架,暗红的鲜血,满地的尸体中间跪坐着一个人,地上被打坏的头灯滋剌作响,时明时暗。 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后来常常闪现在姬乘风的脑海中。 书架后,姬乘风撤了掌局,轻轻吁了口气。刚才就是他暗中用金杀术帮助老四料理了那三个日本武士。 “你就打算这样帮助老四?他们有那么多人,还有没露面的术法高手,到时候你怎么办?”木流花小声问道,言语里透着深深的担忧。 “那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把老四杀死!”姬乘风恼火道,“而且现在就算能把四哥制伏,我们也出不去。外面全都是他们的人!”他的语气很冲,倒也不是对木流花发脾气,只是自个儿觉得窝囊和郁闷。 木流花能明白他的心情,想了想,说道:“那能不能这样,你先把他制伏,然后我们把他藏起来,等最后离开秦陵的时候再带他出去。” 姬乘风赶紧摇头:“不行不行,现在队伍已经汇合,接下来集中行动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们再次回到这里的机会几乎为零。把四哥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是让他等死!” 木流花道:“可是你直接带他出去同样是找死!” 姬乘风摆摆手:“你别说话,让我想想!刚才好像有个什么想法在脑子里闪了一下!” 木流花轻哼一声,别过头去。突然又拍了一下姬乘风,悄声道:“没时间想了,有人过来了!” “成不成也只能这样了!”姬乘风看了眼正快速接近的灯光,一咬牙,“四哥,对不住了!” 说完这句话,他手上已经亮起了淡蓝色的光芒。掌局一推,一股土杀术力无声无息的袭向老四。土杀术力攻击力不如金杀火杀,但是禁锢能力却很不错,能让人身体僵硬行动迟缓,却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姬乘风初识术力,牛刀小试,就是用土杀术对付闯入密室的一只老鼠,后来又用过几次,算是得心应手,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情况——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术力袭入老四体内,但老四连动都没动一下,依旧如雕塑般跪坐在那儿。 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普通人,在术力侵袭的时候都会有所感应,身体会自然的反抗,这是本能的反应,除非——难道老四伤重,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姬乘风心都凉了半截,立马撤了掌局,从书架后蹿了出去,直奔老四。来到近处,老四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姬乘风浑身都凉了,但是他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比老四死了更让他震惊和骇异。 只见老四双手分别搁在两具尸体身上,血肉模糊的指尖伸出许多黑色头发一样的细丝,这些细丝触手般探入两具尸体身上被他抓出的血洞里,将老四和两具尸体连结了起来。 难怪老四在干掉三个日本人之后并没有立即远遁,而是留在了这里。姬乘风的第一直觉就是,老四这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只是他不能确定,到底是老四在通过这种方式从尸体身上汲取能量,还是在向尸体“传输”某种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 姬乘风能感觉到,虽然老四被控制了神志,但智慧和本能并没有消失,因为他不但懂得隐藏与逃匿,还懂得偷袭与攻击。那么他在得手之后依然留在这里进行这个“仪式”,就必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只是他为什么会对土杀术力免疫,姬乘风就想不明白了。 一时之间,姬乘风并不敢轻举妄动。武侠小说里,练功的紧要关头被人打扰,很容易走火入魔。他担心自己这时候打断这个“仪式”,会害了老四的性命。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有更多的犹疑,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旦那些日本武士赶到,他们必定会趁此机会砍掉老四的脑袋。 不能再等了,姬乘风叫了声“四哥”,算是提醒了他一声,然后便伸手往他肩膀上抓去。想不到那些头发般的黑色细丝极为警醒,姬乘风的手刚刚触及老四的肩膀,那些黑色细丝便倏地缩了回来,与此同时老四也像是入定的老僧猛然醒转,挥手就往姬乘风抓来。 姬乘风知道他中毒之后手上力量极大,且带有毒素,不愿与他硬碰,忙滑步退开。老四马上跳起,转身朝他扑来。 就在这时,一束雪亮的手电光照在了老四身上,同时,一道充满仇恨的声音高声叫道:“那儿有一个!” 姬乘风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与木杉一组的那个日本人到了。一下子头就大了。此人亲眼看着木杉右胸被异变者插了五个血洞,惨死在他怀中,心中必然恨死了异变者。 姬乘风深知,自己想要顺利实施计划救下老四,此人会是一个极大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