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称神》 第一章 域外飞船 城中村往往聚集了大量的农民工，上下班时人群如蝼蚁，密密麻麻地爬满大街小巷。街头巷尾有不少早餐店，门前是大长桌，上面摆满包子、油条、煎饼、豆浆。上班族只消扔三五块进钱篓，便可拿几个包子和豆浆，边走边吃。 这是社会大众的生活剪影。 待第一波人潮流去，此时日上三竿，早餐店开始迎来第二波客流。他们多是无业青年，顶着五颜六色的脑袋，踢着烂拖鞋，优哉游哉地享受早饭。 网吧是下一站。 帮别人玩游戏，赚点烟钱，便是日常生活了。 “哟，羽仙！你昨晚没回家？”青年推开门，一股劣质烟味扑鼻而来，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 “不怕老爷子‘竹笋焖猪肉’？” 羽仙没考上大学，也不正经地找份工作，每天泡网吧。为此没少挨老爷子的藤条，那鬼哭狼嚎简直惊动了九天云霄。 “像村里杀猪。” 美其名曰：“竹笋焖猪肉。” “怕个屁嘞！”羽仙没抬头，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玩游戏，“诶诶！自个儿买去，我也没烟了。”他一把抢回青年手中的烟盒。 “不懂你，梦幻西游有啥好玩的？烧钱，幼稚，无聊。”青年把抢到的烟塞进嘴里，一边掏打火机一边说道。 “夏虫不可语……”话没说完，羽仙突然瘫倒，吓得青年手足无措。 ****** 太阳系边缘，温度零下二百有几，仿佛地狱。 漆黑无物的太空泛起涟漪，一艘飞船从中射出。飞船形状怪异，像佛祖身后的光轮，显然不是地球之物。 飞船内，舰桥上站着两名人形生物。 “不远处有生命。” “过去看看。启动保护态。” “哈哈，你还是这般小心。” …… 地球外，国际空间站从地球背光面绕出，接着掉进耀眼的太阳光里。 而光轮形状的飞船此时正停留在外太空，它与地球保持相对静止，却完全无视后者的引力。 无论是美国的间谍卫星，还是中国的嫦娥号空间站，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舰长，我们的探测器传回信息了。”甲板出现第三个人形生物，他抬头对着舰桥方向说。 “嗯。开启共享态。”顿时，他们脑海中便出现了各种信息，数秒之后，又说道：“很不错，很不错。虽然他们的基因尚处于初级态，但颇具可塑性。他们的科技正处于爆发前期，早晚会发明出光速飞船。这样就可以进入宇宙海了。要不我们……” “不行！”另一人阻止，“我们族律第五条，严禁向低级文明传播技术。” “唉。拿中国的古话说，”他通过探测器所传回的信息，知道了地球上的一切，包括各国文化与历史。“那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当舰长颇为感叹时，甲板上又出现一名船员。 “舰长，我们捕获到一具灵体。”船员报告。 “我们下去看看吧。”舰长心情有点低落。他清楚，文明从低级发展到高级，需要付出的代价何等沉重。奈何族内严禁文明污染。“这怎么会是污染呢？”他心想。 很快，他们来到外舱。一进门便看见水晶床上躺着一具灵体，由于灵魂态的缘故，他全身散发着宝石般光泽。 原来是羽仙。 “这小家伙，躲在网吧里玩了三天两夜梦幻西游，今早猝死。”船员介绍道。 舰长知道这些，探测器传回的信息已经共享，但也不阻止船员介绍。他靠近水晶床，细看灵体。虽然有玻璃罩相隔，但他们的玻璃极其先进，仿若无物。 舰长观看良久，突然说道：“毁掉他！” 船员惊道：“舰长，我们需要样本，这是新发现的人种……” “毁掉他！”舰长的语气骤然加重。 船员不敢忤令，只好向旁边的大副投去求救的目光。 大副正想出言相劝，一名船员闯进来，“舰长，我们有新发现，关系重大……” 若不是事态紧急，他们可不敢随意打扰舰长。 “启动舰长模式。”舰长刚下令，一条信息刹时进入脑中：“太阳系的时空曾被修改，时间是一千五百年前。” 舰长脸色微变，但瞬间平静如初。大副却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佩服。 “先别摧毁灵体。大副，我有事和你商量。”说着，舰长转身离开。 休息区，密室。 大副见是密室，暗暗吃惊。这密室是舰长暗中所造，是违反族律的。飞船由族里建造，用于宇宙探测，负责采集新空域、新物种的信息。地球便属于新空域，他们除了把探测器里的信息带回去，还有带上样本。 羽仙的灵体便是样本。 其实，飞船里的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皆被族里长老所监控。因为整艘飞船便是巨型探测器，所有信息都汇聚到黑匣子，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把信息传送回去。它的所在无人知晓，也就无从毁掉，只好默默承受这种监控。 但宇宙无奇不有，还是让舰长找到机械一族的人，为其建造密室一间，从而躲开族内视线。 “宇宙之大，吾族探测了无数个纪元，还不敢说对宇宙的一切了然于胸。想起当年初遇机械一族的人，”舰长背对着大副，没有直接进入主题，反倒是回忆往事，这让大副更加不解。“他们不但为我建造密室，以躲过那群老不死的监控，而且暗中修改黑匣子的信息，将与之相关的信息悉数删除。临别前曾对我说，他们的野心可真大啊！” 说最后一句时，舰长转身面对大副，语气里充满了悲愤。 大副心头一颤：“‘他们’大抵是指诸位长老了。” “说到底，咱们终究是外族人啊。用中国古话说，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从获悉地球上的所有信息，舰长对中国颇有好感，尤其是其古代的灿烂文化。 听到此话，往事浮现心头，大副略显低落地说道：“所有对外探测的飞船，都是外族人吧。而‘他们’可是贵族啊。在外尚可说‘吾族’，在内呢？” “在内，我们就是下等族群！！”舰长一字一顿地低吼道。他虽然贵为舰长，却也是下等人。所以当他看到人类落后，有相怜之意，想暗中帮扶一把。 “大副！”舰长突然抓着大副双肩，神情肃穆地说道，“我们赌一次吧，赌上我们全舰的生命，为了自由！” “啊？……”这些话如同晴天霹雳，大副双腿竟有点微微发颤。相比起舰长的英雄胆略，他自认永远都追赶不上。“叛变么？我们的老婆孩子……” 这话提醒了舰长，顿时双目含泪。沉默良久，方才猛一跺脚，发出沉重的哀叹！ 舰长让大副离开密室，他想独自待会儿。大副离开密室之后，回首看一眼密室，转回身时却脸露狰狞，低声狠言道：“你既然有叛变之心，那就莫怪我无情无义。只要告诉族里的长老，我可就飞黄腾达了，哈，哈哈。” 密室内。 舰长已恢复平时的沉静，而眼眸里尽是杀机。 “大副，你果然信不过啊。” 第二章 神秘灵饰 舰长解开制服，露出胸膛。双手结着繁复的印，印成之时低喝：“召唤！” 胸膛发出光泽，一个精巧的灵饰开始显现，于光泽之中旋转。 “你终于召唤我了。”女子声音响起，语气之中颇为不善，“我可等得不耐烦了啊。” 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光泽愈盛，继而身影浮现。 舰长眼眸里尽是凝重，当一缕倩影出现面前，便冷面如霜地看着他，不禁心生骇意。 “怎么？你怕我？”女子见舰长之神情，冷笑。她现在乃灵魂态，与羽仙一般。但并不意味着她毫无威胁，恰相反，密室自她出现而温度骤降，气息恐怖异常。 “是时候履行我们的约定了。”舰长说道。 “虽说你对我有再生之恩，”女子冷面如霜，言谈之间更是冰冷如刀。强大的压迫感使舰长呼吸有些不顺畅。女子说话及此，却停顿不言，而是飞近舰长，令后者不得不后退，脸上又添几分骇意。 “开玩笑啦，哈哈哈哈……瞧他那熊样，哈哈……”女子突然畅怀大笑，双手捂着肚子，青丝如柳，随笑而飘动。 舰长：“……” “说吧臭小子，这是最后一次了。”女子摇身变成小天使，在密室的上方飞来飞去，“哎呀哎呀，要撞击啦！”突然，小天使在半空中失控，朝着舰长撞来。可当舰长抬手护头时，小天使却来个急转弯，转而向斜上方飞去。 “骗你的，哈哈哈！” 舰长：“……” “快说快说，我快闷死了！”小天使此时变成一个毛绒绒的“球”，落在舰长的脑袋上。 “我要你带上外舱的灵体穿越回一千五百前。” “什么？！”这话刺激了“球”，使之弹跳到半空，化身为最初显现的女子，“我好不容易出来，你休想我会答应你，免谈！” 穿越一千五百年，极其消耗灵力，轻者会直接进入沉睡，重者可能灰飞烟灭。 “太阳系的时空被人修改过，穿越会容易些。”舰长补充道。 “那也会陷入沉睡！”女子森然道。 “你不想恢复真身么？”舰长露出怪异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可告诉你，前方可能是地狱，踏前一步就万劫不复，也可能是一份机缘。你也不想永远是这模样吧。” 女子沉默，显然是心动了。她因灵饰而生，却也永世受困。 “不得自由，毋宁死亡！”舰长说出了女子心底深处的渴念。 “对你有什么好处？”女子冷笑道。既然穿越对她是一份机缘，可对舰长呢，又有什么好处？“我对时空的感悟，不是你能想象的。要不是曾经遭受劫难，致使残缺，就连你们的族长也对我垂涎。” 女子所言不虚。舰长将灵饰封印在体内，便是以防族人得知她的存在。虽说灵饰残缺，但仅凭穿越时空这点，全宇宙都会为之疯狂。可也因为残缺，灵力大大受损，恐怕只能穿越最后一次了。 一次穿越的机会，亦是宇宙重宝！ 舰长会轻易放弃？ “嘿嘿。”舰长再次露出诡异的笑，眼眸里却有悲哀之色隐隐跃动，“中国有句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当然有好处啦！‘他们’追求永恒，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女子一怔。 “哈哈，”舰长忽感气氛尴尬，便干笑两声，难为情地挠挠头。他身材魁梧，堂堂七尺男儿，给人一种铁汉形象，不想却有这般柔情。 女子不觉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 舰桥上，舰长和大副。 “准备返程。”大副下命令。 光轮形状的飞船很快经过月球，朝着太阳系边缘飞去，只留下一条黑影。不久飞船逼近冥王星，他们适才出现之处。 “准备进入曲速。”大副再次下达命令。船舱下方传来倒数声，“……三，二，一，进入曲速航行。” 前方忽现空间涟漪，飞船瞬间凭空消失。 “舰长，那具灵体样本不见了！”船员报告。 大副大惊，他看向舰长时，后者脸上却是微笑，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脑海闪过一些念头：“舰长搞的鬼！他为何这样做？不怕族里责罪么？管他呢，我手里有他叛变的证据……” “不得自由，毋宁死亡。” 当大副心中思想时，舰长却冒出这句话。 “大副，你的白日梦到此为止了。忘了告诉你，我的亲人早死光啦！”舰长露出前所未有的凶狠，眼中尽是疯狂，像尊魔王。 “爆炸吧！爆炸吧。” 引擎首先发生爆炸，飞船直接被抛出曲速航道。外舱，內舱，相继淹没于火海。大副表情复杂，诧异、惊惧、懊悔、无奈、痛苦……而舰长只有疯狂。 “他们会回来的。” 舰长的遗言以及飞船爆炸，却被空寂的宇宙所吞没，依旧万古寂静。 …… 地球外太空。 当光轮飞船离开时，谁也没注意到，一块精巧玲珑的灵饰留在了原地，轻盈而缓慢地旋转，浑身散发着淡淡荧光。 女子再度显现，她目送飞船远去。 “一路保重。” 说完，女子便闭目数息，当她再次睁开时，目光如剑，冰如冷霜，隐隐有雷霆暴动。只见她青葱纤手极速结印，嘴唇翕动。不久之后，她眼眸里突然流下血泪，而身影也愈发浅淡虚幻，光泽渐暗。 “穿越！”女子低喝。 光泽大亮，仿若星辰。 …… “你说啥？这里太嘈杂了，我到外面给你说。”老汉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火车晚点啦，我困在车站……那臭小子这几天有没有泡网吧？你哭啥啊，我都听不清……什么？” “我说，羽仙他……他在医院……”电话另一头泣不成声。 “怎么了？这臭小子干嘛往医院里跑？游戏不好玩啦……”老汉却心乱如麻，有股不祥的预感充盈全身。 “你……你快点回来吧……我害怕……” “你，你别哭啦！”老汉叫道，双目不觉泛红。干了大半辈子庄稼汉，又给城中村扫几年地，生活给他留下满脸沧桑。如今脸皮黝黑，他擦擦眼角，却带动皱纹，令人不忍多看。 “臭小子，臭小子，”老汉双手颤抖，艰难地掏出烟盒，两指几次方才夹出纸烟，又全身上下摸打火机，才想起入站时被没收了。 “唉！”老汉取下纸烟，看着头顶夜空。 正在此时，一颗星辰大亮，转瞬又灭。 第三章 海底沉船 大陆东部，海岸线延绵万里，尽是礁石山崖。海风猎猎，巨浪怒卷黑岩，碎作千堆雪。 有一处内湾，名唤作东海湾，毗邻建邺城，归江宁管辖。东海湾地处平原，因地势之故而海面甚为平静。所以人口密集，渔业发达。 其中羽家村乃当地第一大村。 时值夏至，海面百舸千舟，风帆猎猎作响。又到一年出海时，东海湾五村十里的精壮渔民皆摩拳擦掌，准备出海大干一番，然后满载而归。 按照当地习俗，须拜祭龙王，方能出海。否则海怪水妖作祟，空手而归事小，要是龙王不乐意了，没人能够活着回来。 羽家村村长羽尚贤主持祭祀。其余村长、耆老、乡绅皆肃穆端坐，出海者则站在后方，面海而立，听村长手令，或念祭文，或朝大海鞠躬。 “爸爸，这是迷信。”小男孩轻轻拉扯壮汉的衣角，小声地说。 小男孩约莫十一二岁，第一次允许参加祭祀，因为再过几年，他也到了出海的年龄。 壮汉脸色一沉，瞪了孩子一眼，心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里没点礼数。将来闯下祸来，不知如何是好。”又见小男孩胸前戴着灵饰，稍作安心，这孩子含玉而生，术士预言他有贵人之相，将来即便闯祸，想必会逢凶化吉。 小男孩觉得无趣，便悄悄遛出人群。 “嘿，小书虫，你也来凑热闹？”小男孩遇见相识，高兴地跑过去打招呼。 “小书虫”面目端秀，一副老气横秋的气派。他见是羽仙，脸上严肃之色稍稍缓和，小声地说：“羽仙，我不是来凑热闹。我爹爹说了，以后我考了秀才，便可像他一样主持祭祀，所以叫我来熟习，熟习。” 羽仙暗笑：“哈哈，古代人真是食古不化，读书写字有啥意思的？还考取功名，不就是给皇帝老儿打工么？” 原来这个叫羽仙的小男孩，便是一千五百年之后玩梦幻西游猝死的那个羽仙，由于碰上机缘而穿越回来。 如今乃唐王李世民当朝，年号贞观，四方得治，国泰民安。 “好了好了，你慢慢熟习吧。我可耐不住，我想找点乐子。”羽仙摆摆手，说完便要离开。 “你要找什么乐子？”小书虫拉住他。到底是十一二岁的少年，玩心未除，见有好玩的事物，也凑了过来。 “我还没想好，”羽仙稍作低吟，小书虫知道他在想点子，这小子鬼点子多，“对了，我们去村尾叫上羽雷那个黑小子，然后去沉船捉海毛虫。” “海毛虫！”小书虫骇道，“我们会没命的！” “嘿嘿，怕了吧。那你回去呗，胆小鬼。”羽仙嗤道，然后装出要走的样子，他知道这个小书虫肯定会跟上的。“我自己去啦！” “诶诶！谁说我不去的？”小书虫果然跟上来。 羽仙在家里挑了根鱼叉，对妈妈撒谎说是给爸爸拿的。 待他们来到羽雷家，一个黑小子正和大狼狗玩耍。 “黑小子！走，咱们去抓海毛虫。”羽仙叫唤。 “汪汪！”大狼狗见是羽仙，兴奋地跳出来，几次想舔他的脸蛋，但都被推开。虽然遭到拒绝，但大狼狗的壮实有力的尾巴还是要得呼呼作响。 小书虫倒是吓得远远躲开。 羽雷听说抓海毛虫，连忙从柴房里抽出长矛，走了出来。 “哎呦，羽格非这个书虫也在？”羽雷见到小书虫，调侃道。但他并无恶意。 “今日不用上私塾。”羽格非道。因为私塾的老师，也就是村长正在主持祭祀之礼呢。 于是，三人一狗朝着沉船出发。 ****** 建邺城，李善人家。 “大人，京城里的高僧到了，正在大厅歇息。”管家在门外恭敬地说。 听到是京城来的高僧，房门随即打开，李善人从中走出。管家看去，只见大人满脸憔悴却不失威严。 “诸位高僧，请上座。”李善人甚为恭敬，又命人上名贵素点和好茶。 “李某不懂礼数，便把事因直说了吧。去年夏夜，李某取路东海湾，遭遇怪人袭击，随从四五人尽皆死去。当时我吓瘫在地，全身酸软不得动，见他一步步逼近……” …… “好汉饶命，要钱要银都有的！不要杀我。”李善人哀求道。 怪人在月光下露出面貌来，那丑陋模样着实把李善人吓了一把，差点晕过去。他强忍着恐惧，继续说道：“我在建邺有点财产，好汉绕我一命，明日悉数送来……” “我不要金银财宝！”怪人说道。 “好汉要什么，我都会备齐送来。”李善人听怪人开口，心稍宽慰。只要有需求，一切都好办。 “我要人！”怪人说道。 “人？”李善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我要人。每逢上元、中元、下元三个节日，你都要给我送来二九一十八个人。若你敢不送，我会提醒你的。桀桀。”怪人发出阴森的笑声，不觉月色寒冷几分。 “人……人，人，”李善人吓得直哆嗦，心想先稳住他，只要得以逃生，便去报官。“好，我会准备十八个人，不知送往……” “沉船！”说着，怪人拖着地面的尸体跳进海里。 此时，海浪阵阵，月光莹莹。 …… “后来的事，想必两位高僧也得知了。”时隔一年，李善人回忆起那一夜，仍心生惊骇。 李善人得以逃生后，便到建邺城报官。当地官兵，甚至是海军都出动了，未能在海底沉船找到任何踪迹。 人类生存在海底？那不是天方夜谭么。除非，对方不是人，而是妖。 当年的下元节以及今年的上元节，李善人没有把人送到沉船，因为绑架杀人按照大唐律令可是要掉脑袋的。 谁知，下元节的第二日，李善人的令尊高堂皆命毙；上元节的第二日，李善人的妻儿亦惨遭分尸。官府也尽心尽力去侦查，却无果而还。难不成还真的是妖怪作祟？ “若你敢不送，我会提醒你的”，怪人的话成了噩梦，每一夜都来纠缠！眼看今年的中元节要到了，难不成又得死人？ 无奈之下，只好请来京城高僧。所谓佛法无边，降妖伏魔。 “李大人可放心，今日我们便前往东海湾的沉船，一探究竟。”高僧双手合十，语气不卑不亢。他突然转头看向窗台，一只黑鸟噗噗飞开。 “原来是只鸟。” ****** 长安，某密室。 灯光如昼。中央摆有一张大圆桌，桌面是三维全息投影：两位和尚相对而坐，品茗吃点心；正席是中年人，微微发福；还有一个中年人站在一旁。 正是李善人家！ “哈哈，化生寺的秃驴也去了。”桌旁的老者笑道。他约莫六十出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英气逼人，神采奕奕。 突然，三维全息投影幻变，出现了俨然屋舍、城墙、人流，是建邺城全景。 “这秃驴修为不低嘛，似乎发现了小黑。”老者调侃道，“嘿嘿，就算你发现又如何，你懂是啥玩意儿么？好了，再换个画面吧。” 三维全息投影再次幻变，画面出现三个小孩和一条大狗，正是羽仙等人。 “十二年前，太空探测器感受到时空波动，一束光射到东海湾，接着这小子便诞生了。宇宙奇妙莫测，自有我不知道的奥秘。不过，这小子似乎很对我胃口……”他的目光停留在羽仙的灵饰上。 “嗯？”投影里，羽仙朝着天空看去，正和老者相对。 “嘿嘿，你能发现我么？”老者的声音充满得意。在这地方，他的科技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简直如神仙一般。当然，为了避免文明污染，他还是很小心的。 “这黑鸟的声音，有点像飞机……” 老者一怔。 “哈哈，这是唐朝诶，哪有什么飞机啊。哈哈。”羽仙笑道。 “什么飞机？”小伙伴问道。 “没有没有。”羽仙摆摆手。 老者：“……” “换画面。”老者心潮颇为起伏，他虽不懂羽仙口中的“飞机”为何物，但预感出这孩子不是这时代的人，又联想起十二年前的时空波动，心想：“难不成他是穿越而来？可时空穿越……” 天方夜谭！ 投影的画面化作茫茫大海，东海湾的渔船正在出发。黑鸟绕过船队，盘旋几周后来到东海湾的一角，便是沉船的所在地。 “那家伙到底逃哪去了？”老者仔细盯着投影。 第四章 神龟托孤 羽仙抬头望去，高空中不少黑鸟在盘旋，似乎在寻找猎物。 “快点走，别看啦。”羽雷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不满地叫道。 羽仙疾步跟上。 烈日当头，捕鱼队早已驶至天际，只剩一些黑点。羽仙等人耐住炙热，终于来到了沉船之地，顿时凉气正正。 “哇，好舒服！”羽雷把上衣脱了，随手扔在沙滩上。 羽仙也脱掉上衣，他和羽雷一般，体肤偏于小麦色。倒是羽格非，肤色白净，像个公子哥。 “小书虫，你比那些小姑娘还白呢。”羽雷笑道。 羽格非听了小脸一红。 他们跳下水，顿时觉得透心凉，舒服地打个冷战。 “黑小子，咱们去找海毛虫！”羽仙兴奋地提议。他提着鱼叉，一个鲤鱼跃水，便潜进海底。羽雷也握住长矛，随后而来。 近海之人多是素知水性，两人犹鱼入水，游刃有余。 沉船海域原本多产海毛虫，后经几次大规模捕杀，几近灭绝。两人寻找良久，亦不见踪迹。数分钟后，他们上水面换气，然后向更深处游去。 “咕噜咕噜。”突然羽雷嘴里发出气泡声响，左手指向前方。羽仙随手看去，一条海毛虫在珊瑚间游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兵分两路，偷偷夹击。 此时海毛虫尚不知危险逼近，仍在珊瑚间穿梭，似小猫信步庭院。当它感到危险时，两人已经距之不足一米。只见海毛虫突然像只鼓足气的大球，浑身绒毛仿若充满了电，瞬时坚硬如针。 见此突变，两人立即停止不前。海毛虫本是浑身长满纤细绒毛的软体动物，一旦遇到危险，便会鼓如气球，靠喷气撞向敌人。它的绒毛有毒，能死人。这也是东海湾五村十里曾大规模捕杀海毛虫的缘故。沉船海域终年温凉如玉，是消暑的胜地，可不能让海毛虫给独占了。要不是去年发现了李善人的“怪人事件”，此时正是沉船人满为患的季节。 海毛虫见左右都有敌人，一时不知向哪攻击。 “噗！”海毛虫突然喷气。它要行动了！ 两人一惊，把手中的武器横在胸前。但海毛虫并非朝他们攻击，而是逃跑。那高压气体从口中喷出，海毛虫瞬时逃离了十来米。 “狡猾的家伙！”羽仙心里大骂。他举着鱼叉，两脚如鱼尾拍动，对海毛虫穷追不舍。 羽雷的憋气功夫不及羽仙，他不得不上水面换气。可待他再次潜入时，羽仙却已不见人影。 “见鬼！那小子哪去了？”羽雷心想道。他四处游动，亦不见羽仙的身影，远处由于阳光难以穿透，显得幽暗一片，不禁又怕又急。 “小书虫，你见羽仙了没！”羽雷不得不浮出水面，见羽格非在不远处和大狼狗在戏水，急问道。 羽格非听说羽仙不见了，也急了起来。但他转念一想，对羽雷说：“此处没有暗流，也不是潮汐之时，附近水域少有水草类，可知他不可能被水草拖住，想必是游远了。”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礁石，“我们爬山那块礁石，登高方能望远，应该能看到羽仙。” “好主意。”羽雷大喜，想不到这小书虫临危不乱，颇为军师风范。 两人朝着礁石游去。由于礁石久经海水冲刷，变得光滑无比，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我有个好主意！”羽格非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羽雷拍手叫好。眼前这个小伙伴平时显得胆小拘谨，如今却大展韬略，令羽雷不知不觉心生敬意。书生虽酸，但关键时刻还是能帮上忙的。 “怎么了？”羽格非见羽雷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不禁小脸一红。羽雷见羽格非脸上发烧，便拍着他肩膀笑几声。 他们唤来大狼狗，让它跳上礁石，若是见到羽仙，便发出吠叫声。大狼狗通灵性，发出“汪汪”两声，表示明白。两人勾肩搭背，双脚极力踩水，而大狼狗则踩着他们，借力跳上礁石。奈何石面实在太滑了，大狼狗几次跳上了礁石，都站立不稳，滑了下来。最后大狼狗跳上礁石之时，直接趴在石面，这才成功登上。 大狼狗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身体，朝四方海面看去。海上的腥味较重，它最灵敏的狗鼻子发挥不上用场，幸好正值壮年，眼里颇为出色。可海面除了波浪阵阵，鬼影都没见一只。 …… 羽仙举着鱼叉追击海毛虫之时，突然一股力将他拖走。 “咕噜咕噜……”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羽仙手忙脚乱，就这样被拖了一大段距离。终于缓过来时，已不知身在何处。他举叉刺向力源，感觉却像叉中岩石。此时已远离浅水，四周稍显暗淡，但还是能看清来者是只海龟。 没错，是只海龟把羽仙拖了过来。 准确地说，是只皮糙肉厚的小海龟。 羽仙满脸黑线。真是流年不利，如今连只小海龟也敢欺负渔民之后！羽仙没好气，没有追击它，而是转身就走。 谁知小海龟又冲过来，咬着羽仙不放，似乎想把他拖向某处。 “干嘛呢？”羽仙心想道。他摊开双手，对着小海龟耸肩，不解其意。 小海龟通灵性，读懂了羽仙手势。它双前足胡乱一气地挥动，羽仙当然不解其意，只见它最后朝着远处指了指，原来是有求于羽仙。 羽仙从没见过如此灵性的动物，突然好奇小海龟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于是点头同意。小海龟见他应承同往，竟然开心地旋转起来。 待羽仙浮上水面换气，便随着小海龟游去。 不时有鱼群从他们附近游过，海底的水草长势汹涌，如同森林般伸向水面。阳光透过水面，落在水草上，发出淡淡光斑。水流草动，阳光婆娑，煞为好看。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沉船。 相传，李唐初立时，曾与敌人在东海一带发生惨烈的海战。当其时，敌军大败，只剩一艘主舰，想逃亡时却被李唐海军击沉在此。这便是“沉船海域”的由来。 沉船的遗骸被海泥淹了半截，还剩船头与桅杆露在外面。小海龟指了指船身的一个大洞，想必是海战时留下，示意要进去。 “里面黑灯瞎火的，我进去干什么？”羽仙颇为不愿，但既然答应了小海龟，还是硬着头皮进去。谁知船内并不漆黑一片，倒是有片浅淡荧光。令人惊奇的是，这里颇为干净，甚至摆有长桌一椅，边上还有一张木床！墙上嵌有数颗夜明珠，原来光源在此。 海底还有人住？！ 羽仙预感不妙，转身想游出去。可小海龟不肯让他走，咬住他的短裤，把他往里拖去。当他落在木板地面时，见到墙角有只巨大无比的海龟！ “咕噜咕噜！”羽仙急退数步，惊骇地看着这巨物。 小海龟指了指大海龟，又指了指自己，眼中尽是悲哀之色。原来大海龟是它的父亲，而此时被囚困于此。它把羽仙拖来这里，便是想他能够救父亲。 羽仙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又见一条黝黑的铁链穿过大海龟的躯体，而伤口似乎已经愈合，想必囚困已久。 大海龟见儿子带来人类，眼眸里流露出复杂之色。它便是被人类囚困于此，但来救它的人却也是人类。 “帮帮我……” 突然，一股苍老的声音在羽仙脑海中响起。 “谁，谁？！”羽仙心道。今日所遇都是奇事，现在脑海中出现奇怪的声音，倒没有吓得晕古七。最后他看向大海龟，只见后者对他点点头，顿时难以置信。 海龟会说话？！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羽仙在心里说道。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和海龟说话这种事。 “不，”大海龟摇摇头，它的声音直接在羽仙脑海里出现，尽显苍老，“不是救我，而是帮我……”说着，它看向小海龟。 “你是说，救你的儿子？” 大海龟点点头。 “救它？它不用我救啊。”想起小海龟的咬劲，根本不像有危险。 大海龟没有答话，而是叫羽仙走过来，“我没多少时间了，那个‘怪物’很快就回来！他一直想要我的精元，那可是我上千年的修为，怎么可能拱手相让？咳咳……”大海龟突然突出几口血来。 小海龟过去抱着大海龟，示意它不要再说话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但你还有。”他看向羽仙胸前的灵饰，“她受伤了，我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这几句话听得羽仙云里雾里。 “去！”突然，大海龟大口一张，一个散发出光泽的圆球从它口里飞出来。想必是凝聚了大海龟上千年修为的精元。光球飞到羽仙的胸前，把灵饰包裹其中。 灵饰微微一转，整个光球便被全部吸收。 第五章 怪人出手 这一幕，倒是出乎意料。 羽仙含玉而生，在东海湾五村十里是颇为轰动之事。 术士预言他有贵人之相，将来必有大作为。为此村长还亲自教他识字念书，以为不久他便会诵五经，通百文，进而考取功名。 可事与愿违，事实恰恰相反。羽仙不仅不爱读书，还顽性十足，经常带着村里的孩童，把五村十里闹个鸡犬不宁。 “什么贵人之相？狗屁！”村长实在是气坏了。 羽仙也不在乎，说什么“功名于我如浮云”、“最不济的才读书”云云。他从现代穿越回来，前世最恨读书，穿越到今生却要背诵四书五经，还不如猝死算了。 “上天赐予他一块玉，他却不好好珍惜如此机缘，真是暴殄天物，呜呼哀哉！”父老乡亲哀声叹道。 说到底，这些事还是因玉而起。 “别人穿越有金手指，我穿越只有这块破灵饰，我向谁诉苦去？”羽仙心里纳闷道。 可今天所遇到的一切，逐渐改变他的想法。巨大无比的海龟，还能和羽仙心灵传音，够神奇了吧？大海龟修行千年，如今把精元拱手送给羽仙，让他的灵饰全部吸收了，真是奇哉怪哉！ 如果让他知道他的穿越全拜这块玉所赐，那才是真正的奇哉怪哉呢！到那时，灵饰该找谁诉苦？ 但没时间让羽仙思虑了，因为实在憋不住气！ 他一把抓住正抱着老海龟尸骸哭泣的小海龟，想浮上水面换气。谁知小海龟一口咬住羽仙，扯下一层皮来，顿时鲜血汨汨而流。 “啊！”羽仙心里叫苦。 “竟敢咬我？我偏不放手，让你咬我！”羽仙忍痛往外游去。他没有留意到，他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流向灵饰，一丝一缕尽被吸收。 “我快透不了气！快，我要再快点。”羽仙大脑开始缺氧，全凭意志往水面游去。 突然，一股力把他往下拉！他转身一看，只见一团黑影，身上披满了各种海带藻草，模样煞为恐怖。他抓住羽仙的左脚，用力一甩，便把羽仙甩至海底。 “糟糕！他就是囚困大海龟的怪人？”羽仙心里骇道，“混蛋，我快没气了……我要出去，我要到海面！” 此时水面波光粼粼，对羽仙来说，具有无穷的吸引力！因为，光明意味着生存。只要浮出水面，就能痛痛快快地呼吸了。 “空气……空气……我要到海面上……”羽仙陷入海泥里，根本挣脱不了，“我要死了吗……” …… “哇！我没死！呼，呼……”羽仙突然出现在海面，贪婪地呼吸空气。待他缓过神来，心里充满了疑惑：“怎么回事？” “汪汪汪！”一阵犬吠声打断他思虑。 他抬头看去，只见礁石之上趴着一条狗，一下子窜进海里，向他游来。而跟着游在后面的，正是羽雷和羽格非两人。 “快走！”羽仙突然想起海底怪人，急忙朝他们挥手，大叫道。但他的小伙伴听得不清晰，以为是欢呼，于是游得更快了。 …… 怪人停在海底，一脸惊愕之色。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适才猎物就在眼前，可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老家伙追来了？不，不会的，他不可能找到我。”怪人呢喃道，“那小孩到底什么来历？对了，是灵饰！他消失之前，胸前的灵饰荧光一现。如果我得到它，就不怕老家伙啦！” 想到这里，怪人转身朝海面游去。速度之快，并不亚于海鱼。 “汪汪汪！”大狼狗突然停住不前，一阵狂吠。 “狗通灵性，它预感到危险，不好，那怪人追来了！”羽仙朝另一个方向游去，想引开怪人。 “汪……”大狼狗发出萎焉的声音，紧接着整只狗便被拖下水。不一会儿，澄碧的海水漫起殷红。 “大黄！”羽雷大叫，不觉哭出声来。大狼狗和他一块长大，从来都是人狗不离。而今死在目前，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嘭！”海面破开，一只黑影跳至半空，然后伴随着阳光一同落在羽雷两人之旁。只见他左手抓向羽雷，右手抓向羽格非，转瞬之间便游到岸上。 “去！”怪人双手一甩，两人被甩出数米开外。他转向大海，叫道：“滚上来！” “有本事冲我来，抓我兄弟算什么好种？”海面传来回应。 “桀桀……”怪人发出阴森的笑声。他下海抓人，本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考虑到羽仙身怀灵饰，似乎有空间转移的珍宝，他还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五息之内，不见人就见尸！”怪人喊道。 “别伤害我兄弟，我就过来。”海面传来回应。 “桀桀，果然是重感情的人。”怪人心中一喜，这样可就省下不少功夫了。 “妖怪，哪里走！”正当怪人坐等收利之时，一阵怒喝平地而起。循声看去，不远处的巨石后，跳出两名僧人。 话音刚落，人已经逼近三五米。这等脚力，怪人不由得脸色凝重，冷然道：“原来是化生寺的和尚，难怪这般傲气！” 说话之间，僧人已然来到跟前。两人左右夹击，赤手空拳，呼呼风声。 “既然知道了化生寺，还不快快投降？跟我们回去，禅师自有论断！”左边僧人说道。 怪人以一敌二，却不落于下风，可见实力之强。只听他冷然说道：“桀桀，别人怕你化生寺，在我看来，不过是藏污纳垢之地！” “大胆！”左边的僧人听他侮辱圣地，不禁勃然大怒。人一动怒，难免失去方寸，稍不留神就露出了破绽。 “小心！”右边的僧人叫道。但怪人不会错过机会。先是双拳逼退了他，紧接着双腿发力，转瞬便欺身到左边僧人跟前，而右拳已经打出。 僧人大惊，忙举双手抵挡，然而怪人拳力极其惊骇，不仅打断他双手，而且硬生生地穿膛而过。 “哗！”怪人抽回右拳，鲜血便喷薄而出。 羽格非和羽雷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吓得晕了过去。 而羽仙刚爬上岸，双手抓住小海龟，正好看到这一幕，肠胃一顿翻滚。 “你，你，我要杀了你！”余下的僧人见到同伴惨遭毒手，顿时心智全失，疯狂地打向怪人。适才左右夹击尚不得势，何况只剩一人？ “死吧！”果然，没几回合，怪人便把他的头颅踢飞。 “哇——”羽仙再也忍不住，在旁边呕吐出来。 把碍事的僧人解决掉之后，怪人走向羽仙，冷淡地说：“把它交出来，我或许放过你，以及你的朋友。” “哇。”羽仙还在呕吐，直到胃里空空如也，只剩胃酸吐出。他有气无力地说：“我才不会把它交给你呢，你这个屠夫。”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屠夫。”怪人淡淡地说，他弯下腰来，想动手去抢。 “你害死了它的父亲，连它也不放过吗！我不会交给你的！”羽仙不知哪来的倔强，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恐怖如斯的怪人，竟然死死抱住小海龟不放。 怪人微微一怔，但他还是伸出手，却是把灵饰夺走。 羽仙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原来怪人不是要抢小海龟，而是抢他的灵饰。这转瞬之间，他不知是该夺回灵饰，还是让其拿走。 一块破玉换三条人命以及一条龟命，似乎挺值的。 “哇，好烫！”怪人突然扔下灵饰，仿佛扔掉一块烧得红彤彤的炭。可他的手还是被烧烂了，露出鲜红的血肉来。 “砰砰砰……”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 “是枪声！”这声音对于羽仙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可唐朝，怎么会有枪声？ “老家伙……来了……”怪人倒下。只见他的眉心和心脏处，多了几个血洞。 羽仙抬头望去，惟见一只黑鸟盘旋。 第六章 第一次接触 黑鸟，不祥。 没过多久，天空聚集了三五只黑鸟，不知从何而至。它们的飞行轨迹似乎杂乱无章，但在羽仙眼里，它们像在勾画着一幅图腾。 海风猎猎，海浪涛涛，可对于羽仙来说，天地寂静无声。他仿似行走在苍茫无物的空间里，他四处张望，举步维艰。 忽然，远处出现一个黑点。黑点疾速地朝他飞来，愈变愈大，原来是只黑鸟！ 继而出现第二只黑鸟，第三只，四只，最后难以计数，只觉置身于鸟群之中。忽然一阵怪风吹来，鸟群轰然而散，接着聚集在不远处，竟然变成一个人。 手持拐杖，神采奕奕的老者。 “你好啊，小娃子！”老者笑道。 今日所遇之事多是怪奇，如今老者唐突地出现，羽仙倒是见怪不怪。 “你很淡定嘛，小娃子。”老者见并未把羽仙吓住，又道，“想必你遇过不少奇妙的事。” 羽仙点头。穿越回唐朝，还有比这更奇妙的事么？ “你的灵饰呢？”老者问道。 羽仙一愣，不觉“啊”的一声。适才怪人来袭，把他的灵饰给夺走了。不过怪人已死，灵饰就落在附近，待会儿找找便是。 “那可是宇宙重宝，既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祸根，不要随便显露出来。”老者向羽仙走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是第一次见我，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可我们算是老相识了。” “老相识？”实际上羽仙已经活了三十多年，并非是眼前所见的十二岁少年，听了老者莫名其妙的话，他有股不祥的预感，不由得退了一步。 “呵呵，莫怕莫怕，”老者见羽仙突然后退，笑道，“今天我来见你，是向你打听一件事，若是你的回答令我满意，我可以送你一份机缘。” “机缘机缘，又是机缘！”羽仙心里骂道。从小到大，父老乡亲都在训斥他浪费机缘，仿佛含玉而生的人，就该好好听话，努力奋斗走上人生巅峰。 “去你大爷的机缘。”回想起这些年来的周遭，羽仙忍不住骂道。 老者一怔，他原以为羽仙会满心欢喜地答应，哪知道吃了闭门羹。虽说唐朝弥漫着自由风气，但也不至于目无尊长吧？何况是辱骂长辈？ 要是发生在村里，还不给好好惩戒一番。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老者突然大笑。 羽仙愣住了，宛似丈二和尚。骂他还笑？ “看来我不该摆出长辈的架子，那我就直说了吧。”老者笑意收敛，神情略显肃穆。 “几十年前，我偶然来到地球。没错，我来自域外星球。这是很美妙的世界，于是决定在此长住。住得时间越久，我越不舍得离开，甚至害怕其他星球的人发现这里。要是某些暴虐种族来到这里，恐怕会把地球毁灭了。” “于是我修改了太阳系的时空。十二年前，我安排在太空外的探测器发现了时空涟漪，我猜想有人进行时空穿越——你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时空穿越所需要的能量，足以毁灭太阳系……”说到这里，老者看了看羽仙，后者惊异的表情实在是难以形容。 “你该知道灵饰的珍贵程度了吧？”老者说道，可心里却骂道：“这臭小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等珍宝就该由我来使用！不过，灵饰早已通灵，我若是抢过来，它未必听我使唤。只要我能使唤羽仙，不就相当于使唤灵饰了么？哈哈，我真是个权谋家啊。” 羽仙不知老者心中所想，只是呆若木鸡地点头。“原来这破灵饰有如此功能，难道刚才从海底逃脱，也是灵饰之功？”想到这里，羽仙暗暗惭愧，因为适才他还把灵饰拱手相让呢。 “你费了这么多周折，就为了告诉我灵饰很珍贵？”羽仙淡淡地说道。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老者用黑鸟杀死怪人，还把他带到此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哈哈，果然是个精明的小鬼头。”老者笑道，“不妨告诉你，我看中了你「穿越者」身份，这省下了不少解释的麻烦，你懂我的意思吧？” 作为「穿越者」，面对许多超越历史局限的奇妙之物时，如黑鸟这种用于探测的飞行物，不会像古人一般发出“以为神人，仿若法术”之类的惊骇。 修改时空、探测时空涟漪、黑鸟飞行物、神秘空间，就凭这四点，眼前的老者绝不是泛泛之辈。财富瞧不上，当官嫌太小，他的野心该不会是觊觎唐王朝吧？若是他成功夺权，岂不是改变了历史？可是以他的手段，拿下唐王朝恐怕如囊中探物吧。 他的野心，深不可测啊。 “原来是找助手嘛，看来我的机缘不小啊。”羽仙讥刺道。 老者却不理会羽仙的讥刺，面无改色地说：“有的人追求金银珠宝，有的人追求荣华富贵，有的人追求权力王座……” “但也有人追求平平淡淡。”羽仙插嘴道。 “嘿嘿，不急不急。我的邀请永远有效，要是哪天改变主意了，来长安五陵酒家找我即可。”说着，老者的形象开始虚幻。话音将落之时，老者以及神秘空间都消失不见。 “小娃子，醒醒！醒醒！……”一个身穿铠甲的武士模样映入眼帘，只听他回首叫道：“队长，这里还有生还者！” “怎么？原来我晕过去了……”羽仙有气无力，全身仿佛虚脱了，“我的灵饰呢，小海龟呢，黑小子呢，小书虫呢……” 他再次晕睡过去。 待他醒来时，却是睡在家里。他摸了摸胸前，灵饰尚在，总算可以放下心头大石了。 “你醒了？”趴在床边的妇女也醒来，喜色上眉梢。 “娘，我饿了。”羽仙说道。他不知睡了多久，身上的虚弱感消退了，饥饿感却涌上心头。 听见孩儿要吃东西，妇女连忙出门，不一会儿端着粥回来。这粥放了小虾米、鱼干碎，整个房间都是香味，馋得羽仙恨不得一口喝完。 “瞧你急的，还有呢！”妇女笑骂道。 羽仙见她双眼红肿，似曾哭过。才想起此前的周遭，想必是让娘亲担心了。如今父亲出海捕鱼，家里只有他这个独孩，要是出了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想到这里，羽仙顿时惭愧不已。 他不拘礼数，不怕父亲的责罚，更不把父老乡亲的训斥放在眼里，但最不忍惹娘亲生气。要是生气还好，可娘亲很传统，平时相夫教子，有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默默承受。 “不胡闹了，我不胡闹了。”羽仙说道。 “傻孩子……”羽仙突如其来的愧疚，令妇女双眼闪着泪花。她轻拍着羽仙的后脑勺，笑道。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骂声，虽然隔着小庭院，但还是依稀能辨。 “羽仙你这个臭小子，你给我出来！你烂泥扶不上墙就罢了，干嘛带坏我家的格非？” “哼！”羽仙冷笑道。这声音主人是羽格非的奶娘，仗着给村长的宝贝儿子喂过几年奶，常常盛气凌人。想必是听说了沉船海域所发生的事，现在找上门来，怕是不骂个痛快不会走人的。 “阿梅，瞧你生个啥玩意儿出来？” 阿梅是羽仙的娘亲。对方见羽仙不敢出来，愈骂愈凶，再让她骂下去，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前世的时候，骂人祖宗十八代很常见，一般人不会放在心上。可在唐朝不是，人们敬祖如神，万万骂不得。 “别理她……”妇女拉住羽仙，不让他出去，怕把事闹大。他们在羽家村地位甚低，丈夫在家时很讲礼数——所谓“礼数”就是不得罪人，吃亏是福，等等。可别人不这么看，你越是低头哈腰，对方越是趾高气扬，久而久之，他们家便不受敬重。再加上他们人丁不旺，比不上数代同堂的大家，为人处世不自觉地低人一等。 羽仙看着娘亲萎缩的神情，心中的火气更盛，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声吞气！ “你答应娘的，不胡闹的。”妇女急道，眼泪流了下来。 羽仙一怔，同时也感到心疼，咬牙道：“这不一样！” 他挣脱娘亲的手，冲出门来，随手捡起一根竹条。前世，他父亲最喜“竹笋焖猪肉”，现在他也要来一场唐朝版的“竹笋焖猪肉”！ 此时村长正往他们家赶来，远远瞧见奶娘果真在骂街，气得七窍冒烟！巡逻队说了，怪人能够被抓，三个小孩功不可没，建邺城城主将择日前来羽家村，亲自表彰他们。可他家的奶娘太不懂事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无功有过，也不能骂街！ 谁不知道她是村长家的奶娘？泼妇般骂街，丢的可是村长的颜面啊！ “唉，都怪我平日里过于纵容她……”村长不由得加快脚步。突然看见羽仙气势汹汹地从家里出来，手里拿着竹条，暗叫不好。 奶娘见羽仙这气势，原本有点怯场，可转身时看到村长正走来，以为有了依仗，便无所畏惧地继续骂。骂街之难以入耳，不远处的村长都想找地缝钻进去。 “啪！”羽仙二话不说，上来就抽！ “哎呀妈啊！”奶娘想不到羽仙真的下手，顿时发出杀猪般叫声。 围观的村民原本看热闹，可听这奶娘越骂越凶，心里难免产生厌恶之情。如今羽仙的一顿抽打，感觉很解气。 “让你尝尝‘竹笋焖猪肉’！” 第七章 城主的提携 “叫你骂！叫你口臭！”羽仙毫不留情地抽打奶娘，若不是年纪青少，气力尚未炼成，这奶娘恐怕得躺几个月。 “羽仙。”村长走到身前，无论如何也得阻止。 “哎呀！救命啊，村长哎呀！……”奶娘慌忙向村长求救。 “啪啪！”羽仙又抽了两下，才把竹条扔到一旁。他向村长作揖：“学生拜见老师。” 早些年，村长还教过羽仙识字读书，也算是他的老师。虽说他不喜欢读书，但还是很敬重老师。 村长见他的礼数不失，脸色稍微缓和，说道：“羽仙啊，老师代她向你道歉……” 羽仙一怔，连忙回礼道：“该是学生道歉，动手打……” “他敢打人！”奶娘在旁尖声叫道。 村长回首怒瞪，吓得奶娘讪讪不敢再说话。接着他又和羽仙说了一些客套话，方才领着奶娘告别，临走前说道：“羽仙，你在沉船海域的表现不错，帮助官府抓住怪人。城主大人还决定来东海湾，对你们表彰一番。” “老师，格非他……”羽仙却关心小书虫的状况。 “他没事，在家休养呢。”听到羽仙不在乎城主表彰这等荣誉，反而关心伙伴，这点令村长心里甚为安慰。 热闹已过，围观群众也都散去了。羽仙想一人静静，便把自己关在房里。 他躺在床上时，心头萦绕着乱七八糟的琐事。 在前世之时，他成绩差，考不上大学，让那些亲戚冷嘲热讽；穿越回唐朝，也处处低人一等，总得仰他人之鼻息！ 屈辱！恨！ 这种不痛快一直淤积在心里，屈辱感愈积愈厚，人也越来越卑微，他人便会不自觉地轻视。羽仙十几年来养成了洒脱不羁的性格，却也难以忍受这种境况，尤其是家人受到侮辱时。 所谓父以子荣，母凭子贵。作为独苗的自己，若是没甚么出息，叫二老怎么抬起头来？ “我要发奋！”羽仙想到此节，狠狠地说。此时，“五陵酒家”的名字浮现脑海。去长安找那个老人倒是好选择，可去找他会不会太唐突？不如先去大唐官府谋个差役当当，要是和老人闹翻了，好歹有个落脚点，然后努力奋斗，争取早日当上捕头…… 就在羽仙沉溺于个人世界时，他胸前的灵饰从衣内飞出，漂浮在半空中，并散发出淡淡荧光。 “哼！”女子的冷哼声响起，屋里的氛围骤然变得冰凉。 “谁？”羽仙盯着灵饰，“是你在说话吗？” 灵饰轻轻一颤，一个灵魂态的小天使便出现在半空中。她满脸怒容，小嘴气鼓鼓的，见羽仙看着她，又发出“哼”的一声，闹别扭似的转过头。 这一幕实在太萌了。 羽仙忍住笑意，满心欢喜地柔声说：“小公主，你是谁吖？干嘛生我气啊？” 小天使见羽仙认软，怒容稍减，说：“你这个浑小子竟敢把我送人？活的不耐烦了是吧？小心我把你扔回远古时代，四周都是荒凉的石头，让你吃土去！” 这些怒气汹汹的话，却说得奶声奶气的，把羽仙的心都酥化了。原来怪人抢走灵饰之事，小天使全都知道，还以为羽仙把它拱手相让，这忒伤人自尊了！ “枉我用掉老乌龟的千年修为去救你！”小天使冷冷道。 大海龟的千年修为，方能空间转移十来米，这等耗能令人咂舌。 羽仙却不为所动，星星眼地看着小天使。他从未见过如此可爱之生物，痴痴地说：“实在太可爱了……” 小天使见他根本没在听，气得抡起小拳头打羽仙。 羽仙见小粉拳打来，也不躲，心想：“能被这样的小拳头打，真是三生有幸啊。” 谁知小拳头落在羽仙脸上时，仿佛千钧之力，一拳把羽仙打飞出去。 “啊——”羽仙被打得破窗而出，飞到庭院里，惊吓起一堆鸡鸭鹅。 “啊呀！你怎么了……”娘亲闻声赶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羽仙，又望了望破烂的窗户，一时不知所措。 “我没事，我没事。”羽仙连忙站起来，忍着疼痛说道。为了不让娘亲担心，他还大摇大摆地走回房间，假装真的没事。刚关上房门，顿时哎呦哎呦地低声叫疼。 …… “总而言之，你要给我弄来各种奇珍异宝，什么麒麟腿啊，凤凰血啊，龙蛋啊，尽管搜刮来。老娘的灵力全失，需要好好进补一下。”小天使颐指气使，也不管这些要求合理不合理。 “是！”羽仙挺胸收腹，恭敬有加，甚至还敬礼。 “嗯，这还差不多。”对于羽仙的表现，小天使很满意。 看来适才的小粉拳，打得羽仙服服帖帖。 “那个，小公主大人，你瞧我这家境啊，那些奇珍异宝什么的，恐怕需要点时间。”羽仙原本想说“有点困难”，可看到小天使小手微微一动，连忙改口说“需要点时间”。 “那个老家伙不是邀请你去什么五陵酒家么？瞧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明天去找他，赖在他家蹭吃蹭喝。”小天使说。 羽仙偷瞄小天使一眼，想知道她是拿他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可小天使一副天真烂漫模样，根本瞧不上端倪来，只好点头道：“是，是。”心里却想：“我连去长安的盘缠都没有啊……” 小天使想不起还要交代什么，而羽仙更是大气不敢出，屋里一时间沉默如铁，气氛略显尴尬。就在此时，房内突兀地响起“咕咚”一声，似乎有东西掉下来。 两人循声看去，窗台下有一团绿物，四只小爪在空中无助地摆动。 “是小海龟！”羽仙大喜，连忙过去帮小海龟翻身，并把它放在桌面。 “啪啪！”小海龟轻拍头上的灰尘，并没有感谢羽仙的出手相助。它从羽仙手中挣脱，神情高傲，简直不可一世。 羽仙不禁捂脸，心里哀叹道：“苍天啊！为什么这些小怪物都牛逼哄哄的？我羽仙上辈子做错了什么，如今沦落倒要仰王八之鼻息。小公主也就罢了，人家拳头摆在那，可你这只王八牛逼啥？” “嘤嘤嘤！好可爱的小海龟！”小天使见到小海龟，如同见到洋娃娃一般无法自拔，发出一阵小女孩的叫声。她飞到小海龟身边，伸出小手，手指发出光泽，然后萌萌哒地说：“飞起来。” 小海龟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能够飞起来，又惊又喜地挥舞四足。 “落。”小天使指向桌面，小海龟便轻轻落在桌面。 但小天使的光晕微微变淡，甚至恍惚几下。 羽仙心里惊道：“她灵力消耗巨大，会不会灰飞烟灭？”想到这里，羽仙甚至比小天使更着急去收集珍宝，让她吸收灵力。 “嘻嘻……”小天使和小海龟玩得甚欢。只有此刻，羽仙才感觉到她像个小女孩，心里不禁升起要保护她的念头。 ****** 建邺城内，城主府。 书房门打开，一个中年人走进来。他身穿便服，双眸里发出精光，走路悄然无声。 “嗯？”他忽见案头有封书信，上写“建邺城城主大人亲启”。他眉头轻皱，看向窗户，果然又见破洞。 这是第二次如此送信了。 第一次是几天前，一只黑鸟抓破窗纸和窗纱，把一封信投放在案头。他打开一看，竟然是关于怪人的情报，于是召集巡逻队前往东海湾。虽说抓到怪人，但城主却忧心更甚，送信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拆开信，不过百来字，说感谢他及时赶到沉船海域（城主眉头微皱，明明晚了一步），又说去羽家村表彰三个孩童时，要顺便提携一下（城主又是一皱，难道他和三个孩童有什么关系？），最后说为了表达对城主的敬意，特意送上一点薄礼。 “大人，长安客商拜访，说有人托他运送礼物给大人。”管家来请示，“但客商说不清楚是谁。” 城主一惊，难道这是“薄礼”？他随管家来到庭外，门前摆着三个大铁箱。城主使开众人，只留下管家。 打开铁箱一看，黄灿灿的是黄金，白闪闪的是白银。 “这……”管家难以置信眼前这一幕。 “提携嘛，好说好说，哈哈……”城主心里说道。 …… 三日之后，建邺城城主亲临羽家村。这是东海湾五村十里的大事。 城主说了一些表彰的话，并送上一百两的赏银。村长早已设下酒席，城主也不推脱，坐上主席。同桌的有羽仙三人，村长，以及村里的乡绅耆老。众人纷纷送上赞颂的好话，什么“德高望重”、“爱民如子”、“治理有方”云云，说到三个孩子时，又说全仰城主大人之荣光。 城主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也喝得醉醺醺，城主见时机成熟，便说道：“这怪人祸乱东海湾已久，良民不得安居，如今三个小英雄为民出力，可谓少年英杰。我想啊，他们将来必定是国家栋梁、王佐之才，必须好好培养！” 众人纷纷说好！又一堆好话满天飞。 城主又问及三人志向，便借机说道：“格非自是读书的好苗子，若你愿意，可前来建邺城学院读书；而羽雷想征战沙场，带兵打仗，也是胸怀大志。我有幸得识戍守东海的李大将军，我可以为你引荐。至于羽仙嘛，大唐官府乃天下武力之宗，又分内外二衙。外衙负责保卫京城，抓捕恶名昭著的大盗。内衙则专力于修行，追求武力之极致。你想入大唐官府的内衙，可不容易。这倒不需要我的推荐，我的推荐也起不到作用，他们每年都招收新人，只要符合要求，尽可入门拜师，不问出身。我唯一能帮上忙的，便是派人护送你上京。” “谢大人。” 第八章 又见怪人 城主言毕，桌下一片哗然。其他酒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这份表彰也厚重了吧，又是进学院读书，又是拜在李大将军门下。” “你懂啥？这是不拘一格提携后辈，城主大人真是有圣人之遗风啊。只是，那个羽仙也太……” “对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城主大人肯提携那是祖宗积德，他还真敢开口啊？怎么不说想去皇宫里溜达溜达？” …… 羽仙并未沾酒，耳力自然是能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只见他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光，但随即充盈笑意，心里暗道：“你们越是妒忌，我就越得意。等我衣锦还乡之时，我还不狠狠显摆一通？哈哈，哈哈哈！” 宴席散去之后，已是月上柳梢头。 羽仙回到家里，和娘亲闲聊一会，便把自己关在房里。他带了些食物给小海龟，小天使迫不及待地从灵饰里出来，在房里飞来飞去，好不快活。 他从村长那借来《大唐总览》，里面记载了大唐制度、律法、官衔、风物、水土等等。既然决定前往长安，干一番事业，就该掌握一些时局常识。 天下分四大洲，分别是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大唐处于南部洲，又分三百六十州，其中以长安、江州、洪州、洛阳、扬州、江宁最为繁盛。长安城内，除了御林军之外，还有两大势力。一是大唐官府，位于东城；一是化生寺，位于城西。 大唐官府之内衙，乃天下武力之宗。其最高统领乃开国大将程咬金，当年随太宗皇帝南征北战时，靠三板斧绝技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经高人指点，练成“横扫千军”神技，于是创内衙一门。内衙弟子得其传承，为国为民，可谓唐王朝之大幸也！ 难怪乡亲父老会讥刺羽仙狮子开大口，要是能够成为内衙弟子，哪个不是太宗皇帝的座上客？ 至于另一势力化生寺，则行事低调得多了。化生寺弟子日常吃斋念佛，研究医理，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他们排斥内衙那一套，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轻易出手伤人。就算出手相斗，也不以武力制人，而是以守为攻，以辅助代杀伐。为了弥补武力缺陷，他们对经脉一道深有研究，精通各种临时提高战力的秘法。 羽仙越读越入迷，不觉已是五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去。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胡乱填饱肚子，又捧着《大唐总览》来读。 时日流逝，不觉便到了启程前往长安的日子。 “你到了京城不要胡闹，天凉了记得添加衣服，好好吃饭，到了给家里报个平安……”娘亲唠唠叨叨了许久，这些话她反复说了几次。 “知道啦！”羽仙有点不耐烦，“爸爸出海没回，你代我说几句好话，就说儿子去考功名啦。”说着便钻进了马车。 老娘见车队启动，便退到一旁。可心里仿佛还有千言万语要说，向马车左看右望，期盼能在看儿子一眼。但马车用帷幕笼罩，无法瞧到里面，此时微风吹动帘布，她还以为儿子将要伸出头来，心里一下激动起来。谁知风过帘止，令她失望一场，最后忍不住叫道：“孩儿，你要多多保重啊。” 话刚出口，泪水便流了下来。她朝着车队挥手，久久不愿离去，直到车队消失在路的尽头。当她转身往回走时，看到羽家村的屋舍俨然，突然觉得好陌生，不禁又落下泪来。 阡陌少行人，归途顾茫然；孤蓬只此身，芳丘何处往？ …… 车队一连走了十几日，终于出了江宁范围，来到江南野外。 羽仙自小没出过东海湾，这一路的颠簸差点没把他的胃翻过来。他有气无力地趴在车垫上，嘴里发出病恹恹的声音。小海龟缩在龟壳里，每天除了吃便是睡。 “怎么还没到啊，要是有飞机高铁就好了，忽的一声，别说去京城了，就是跑到俄罗斯也是转眼间的事儿……”羽仙不住地抱怨。 “咿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继而响起马嘶鸣声，刀剑相交的脆响，以及人的惨叫声。 仅仅持续了数息，车外一片寂静。不一会儿，一股血腥味传了进来。羽仙一下子坐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帘，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小海龟也被血腥味惊醒，慢慢地伸出脑袋。 就在羽仙轻轻拉开窗帘时，一张扭曲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羽仙“啊”的一声，连人带龟摔在车底里。 而窗外却传来笑声，显然在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 “给老子滚出来，饶你不死。”窗外的人叫嚣。 羽仙踌躇不定，不知是出去呢，还是继续躲在车内。可此时，“哗啦”一声骤响，整个马车上半部分不翼而飞。他抬头看去，原来马车被人拦腰砍掉。 来人长得极其丑陋，脸部仿佛遭到热油浇过，如同懒蛤蟆。这让羽仙想起了沉船海域的怪人。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他的身形和衣着越看越像，简直是双胞胎。 “我收到情报，是我那不幸被抓的兄弟告诉我。”怪人贪婪地看着羽仙。 羽仙一听他说“被抓的兄弟”，心里不禁咕咚一声。 “你身怀异宝，我想借来看看。”怪人的话让羽仙彻底不再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可羽仙疑惑的是，沉船海域的怪人不是被老者杀死了么？ “什么异宝？我身上可没什么异宝。你那兄弟不是去见阎王了么？该不会是托梦骗你的吧。”羽仙壮着胆子，问道。 怪人听了微微一怔，突然笑道：“看来你见过我那兄弟了。嘿嘿，快把异宝拿出来，否则我折磨死你，到时再搜你身也不迟。” 羽仙心惊，顿时闭嘴不说话。当下灵饰的灵力根本不可能带他逃跑，他也没练过武艺，别说是面对数息之内便能灭队的怪人，就算是面对普通人，他也无招架之力。 “真倒霉，还没拜师学艺就死在半路上。”羽仙心道。 “是黑鸟！”羽仙突然瞧见天空有黑鸟盘旋，想起在沉船海域时，也是黑鸟杀死怪人。 “我在这，救命！救命——”羽仙朝它挥手叫喊。 怪人抬头看见了黑鸟，大惊失色，道：“那个老家伙发现我了么！” 谁知，黑鸟盘旋一周之后，便远走高飞了。 “哈哈，看来只是普通黑鸟。你彻底惹怒我了，我要杀死你！”怪人见黑鸟飞走，大松一口气，决定快点解决此事。 羽仙见怪人一步步逼近，彻底陷入绝望之中。他胸前的灵饰突然亮起光泽，可一瞬间又暗淡下去。 “哒哒哒……”就在灵饰暗淡之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极速奔跑而来。 “吁——” 疾速奔跑的黑马瞬间停住，此人的驾驭之术实在高明。只见黑马高近两米，身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颇为威风凛凛。而马上的青年面目清秀，倒似书生之流。 “闲事莫管，快点滚开！”怪人怒道。 “兄台救我！这怪人手上有十几条人命，要抓他去报官，要不然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在他手上。”羽仙连忙道。 “小兄弟生得侠肝义胆，实在是令人钦佩。”青年对羽仙抱拳，然后看向怪人，道：“这些人全部是你杀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怪人脸色阴沉。 “不是的话，我只带走这位小兄弟。若是的话，我还要带上你的人头。”青年道。 羽仙听了，顿时感到热血沸腾，心想：“这才是男儿大丈夫的气概。” 怪人不怒反笑，“哈哈哈！那我就告诉你，不仅躺在地上的人是我杀的，连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是我杀的。” 说完，他便奔向青年。 可青年却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说：“那就动手吧。” 话音未落，他左手拍在马鞍上，整个人便腾空而起，此时右手多了一把长刀。唯见寒光一现，离他尚有数尺远的怪人，立即停住。 羽仙大为惊奇，这怪人怎么突然站住不动了呢？忽见他脸上显现一条血痕，鲜血此时才喷涌而出。 “能死在‘横扫千军’之下……”怪人倒下，双目满是惊恐。 羽仙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喃声道：“他临死前说的甚么‘横扫千军’，难道是大唐官府的‘横扫千军’？” 他看向青年，只见后者微笑道：“师傅的神技，难有这么容易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