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驯马记》 第1章 身处乱世 穿到乱世,什么最重要? 粮食?钱财? 废话,最重要的当然是武力值! “姑娘,都站了这么久时间了,还是歇歇吧。” 听到这话,越慕言微喘着气道:“霜姨,我现在做男孩儿装扮,该叫我公子才是。” “是是是,我的小公子。”霜竹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接着道:“只是我们所有人,都会好好保护小公子,您何必这样受累?” 受累有什么关系,就怕以后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在这个乱世里遇到祸事,要是连跑都跑不动,那就是只能等着受罪了。 或者是死。 越慕言胎穿了几个月后,才想起了前世的记忆,然后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有点倒霉,是穿到了乱世里。好在虽然没有亲爹,但是亲娘好像不一般,身边嬷嬷丫鬟护卫一个都不少。 只是好景不长,他们一行人四处奔波躲避战乱,因为生了她而损了身子的亲娘,终于在她五岁的时候,再也撑不住的撇下她撒手人寰。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乱世里没有人看顾,用不了多久就会狗带。幸好亲娘给她,留下了一群忠心人。虽然不理解古人的忠心,但是之后她却无比感激这种情况,让她不至于在乱世里被抛弃。 霜竹伺候了亲娘一辈子,从前以亲娘为先,之后就奉她为主了。还有裘嬷嬷和万爷爷等人,就算她还年幼,也会事事先问过她,尊她为主。 他们在乱世里护着她,无论是遇到了凶残的匪寇,暴虐的流民,还是逃散的兵丁,都没有让她受到伤害。 之后转眼便是四年,她也终于摆脱了三头身。 越慕言从不高估人性,何况是这样战火连连的乱世里,连最基本想活下来的的愿望,都难以达成,也就没有什么道德人性可言了。 虽然她被保护的很好,但也不是真的几岁的孩子。坐在马车里,时常听到外面传来的哭喊,她就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 前世生长在那样和平的社会里,那时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帮助那些人。但是小小的她,提出这个要求时,却第一次被拒绝了。 “姑娘,我们帮不了那些人。”万爷爷告诉她:“这是个吃人的乱世,我们身处其中,连自己也救不了自己,更何况是搭救别人。” 怎么会救不了,那些护卫都身手不错,直接出面将人救下就可以了啊。 “那救下来之后呢?” 万爷爷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道:“我的小主子,那是一个人,不是猫猫狗狗,救下来后要管他吃喝。救了这一个,其他的救不救呢?” “为了保护姑娘,我们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再也负担不了更多的人了。” 越慕言懂这些话的意思,在亲娘逝世以后,就已经有很多护卫起了心思要离开。那时还有一百多的护卫,不过在她发话,放这些离了心的人离开后,便只剩下五十多个护卫了。 剩下来的护卫都是比较忠心的,但是这几年消耗下来,或病死或重伤,或走散或为了保护她身死,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十人了。 便就是这不到三十人,想让所有人吃饱都非常的困难,因为这是个有钱,都买不到粮食的乱世。 曾经有一段时日,为了不断了她的粮食,裘嬷嬷和霜姨,甚至开始和那些彻底没了粮食的流民一样,开始吃野草树叶。 她哭的不能自己,俩人却依然不肯吃粮食。 “没事。”裘嬷嬷道:“我们俩整日里坐在车里,吃这些就顶用了,粮食还是姑娘和护卫们吃就行了。” 霜姨摸着她手上的肉窝窝,笑着道:“姑娘还是小孩子呢,要是吃不饱的话就该长不高了。” 自此后,就是再愧疚再良心难安,她都不曾再提起过,要救人的事。任由那些哭喊在耳畔响起,哪怕是梦中满是死尸,她也紧紧的闭上了嘴。 这几年下来,为了不被愧疚和内心的谴责淹没,她已经渐渐主动的将良心丢弃了。 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在自身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她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为了顾忌她的想法,而去冒险拼命。 这些人没有抛下她,还护了她这么多年,她心中的感激不只是说说而已。 忍着腿的酸痛,越慕言笑着道:“不累,我才站了半个时辰都不到呢。戚叔回来了吗?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未免霜姨再劝,她转而说起出外打探情形的戚叔。戚叔已经近四十岁,万爷爷卸下了护卫长的职责后,他便挑起了护卫头领的担子。 说起这个,霜竹果然不再纠结,而是面露忧色的道:“还没有回来呢,但是情形怕是不好,这个城也没有多少人,怕是都避出去了。” 越慕言不由在心中暗叹,所谓的乱世便是如此,连个能够安心停留的地方都没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战火便会牵连到百姓们。 其实这俩年已经,比她刚开始穿来的时候要好。那时候各地有点人马,就敢拉起大旗,说是要清君侧。不过这几年下来,稍小一些的势力,都已经被吞并,或者已经被彻底清除。 就这样,大周的魏皇室也依然存在,直到有一方势力,拥有一举攻进京城的能力,将所有势力一网打尽。这个乱世,才会彻底结束。 越慕言觉得这一天,已经快要到了。 她闭了闭眼,苦哈哈的一笑,开口道:“霜姨,快扶我一把,我要站不住了。” 被抱住后,越慕言便放任自已,倒进了霜竹的怀里。一边喘着气,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明天,一定要再多坚持一段时间。 她这个身体已经九岁了,早之前她就打过主意,想要学点自保的手段。不过她太小了,能拿起的只有万爷爷为了哄她,而手制的一把小木弓。 只是他们多数时间,都是在避难的路上,没有时间去练习,如今也没有什么准头可言。不过该怎么用,她已经会了,差的只是练习的时间。 第2章 约定 但是越慕言可不想过家家一样,拿着没有杀伤力的小木弓就满足了。作为一个力量体力,都没有什么优势的女孩,要想拥用一份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神射手这一种了。 当然,不是神射手也行,至少要十发九中吧。 越慕言考虑了很久,去万爷爷那里磨来了一把小木弓。只是对于她的想法,其他人虽然没有阻止,却也没有谁是支持的。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她是少主子,也是柔弱的女孩,只要安心被保护着就行。 在这样的影响下,从没有危机的世界而来的越慕言,直拖到了六岁的时候,才下定决心好好磨练自己。这俩年里,只要有时间,她都要在落脚的地方跑步、拉空弦,还有蹲马步。 这是约定,只要在没有人督促的情况下,她能坚持下来,万爷爷就为她制一把能够伤敌的弓箭。算起来也有一年了,如果这一次能在这座城里多呆上俩天,那她就该告诉万爷爷,该履行他们之间的那个约定了。 感觉到小腿肚子被轻轻的揉捏着,越慕言闭着眼睛问道:“霜姨,你不劝我了吗?”平时这个时候,她总是絮絮叨叨的为她心疼着。 怎么这次却一言不发了? “因为劝了也没有用啊。”霜竹听了抬起头,笑着道:“姑娘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吗?既然这样,我要做的就是在您累了的时候,做一些我能做的事。” 越慕言听了睁开双眼粲然一笑:“霜姨真好,以后我学了本事,就换我来保护你们了。” “好。”霜竹温婉一笑:“那我就等着了,我的好姑娘,不对,是我的小公子。” 就在这时一道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公子,戚护卫回来了。” “裘嬷嬷。”越慕言连忙从破旧的靠椅上跳下来,开口道:“那快让戚叔进来吧。”老实说都这个时候了,她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这么讲究。 来见她时,哪怕就在门口也不会直接进来,非得要通传一声,才肯进来。 站在门口的裘嬷嬷点头,朝身后道:“进去吧。” 话音刚落,便走进来一名身形健壮的男子,手上还拎着一只布袋。他走进来后,后面还跟着一名蓄养着山羊胡的老者。 “戚叔,万爷爷。”越慕言笑着喊了一声。 “见过公子。”俩人俱笑眯眯的弯了弯腰。 越慕言被笑的脸一热,随着她越来越大,这些人都恨不得把她捂在马车里。说什么她一个好好的大家小姐,不能被那些粗鄙之人看到。 避战祸的时候,有俩次把马车给丢了,一个个都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来请罪。等能松口气的时候,第一件事就又弄来了辆马车。 实际上她算什么小姐呢?越家早就已经没了。 她从他们的口里得知,越家虽不是举世闻名的名族世家,却也是一方名士。只是当战乱来临时,一屋子的文人雅士,连骑马都不利索,最后被灭的就只剩一个嫡支的大小姐。 也就是她亲娘。 好像本来还有俩个男孩子,但是孩子体弱,逃出了兵祸,最后却病死了。 其实要是身处盛世,越慕言也就安安稳稳的,当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了。只是在乱世里,她怎么可能闭起双眼,活在别人悉心维护的小小天地里。 八九岁的女孩子,束起发换上衣服,就成了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孩子。第一次看到镜中的小正太时,她都快被自己给萌化了。 不过装成男孩后,她的行动少了很多限制。 霜姨告诉她,他们的主人如果是男子,哪怕只是一小小孩童,旁人都不会轻易会他们的打主意。但是如果是女孩,有些人就会起意来做点什么。 在这个乱世里,几十个身强体壮身手好的护卫,可是很打眼的,不招人嫉妒是不可能的。 “戚叔,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戚良放下手中的袋子拍了拍,笑着道:“情形已经好了很多,城中人虽然还少。但是城外的村镇中的百姓,已经悄悄回来,在自家田地里播种了。” “看,这是花了俩锭金子买的半袋麦子。” 放在平时,俩锭金子便可以让人口旺盛之家,过上好几年的逍遥日子。但是放在乱世里,能买到半袋麦子就很不错了。 越慕言刚穿来时的那几年,几乎买不到粮食,哪怕是最下等的粗粮。因为常年战乱,田地无人耕种,自然就没有粮食可以收获。 要不是那几年只有人祸没有天灾,真是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她还记得刚穿几个月的时候,亲娘没了奶水,她还喝过狗奶。 味道么,自然不可言说。 现在能买到粮食了,也就代表不再像前几年一样,各地随时都会发生战乱了。 越慕言从戚良带回来的消息里,分析出如今除了摇摇欲坠的魏皇室,还有三支势力最为庞大。如果魏皇室不出现一个惊世的奇才,等待着的就是,被其中一支势力彻底灭亡。 万忠看着端坐在破旧椅子上的小主子,也掩不住的一身风华,欣慰的摸着花白的山羊胡,在心里感叹。果然是越家的孩子,就算没有长辈言传身教良师引导,也依然出落的这般清丽之姿。 虽然知道眼下如何最好,但是万忠还是温言问道:“公子,您看接下来,咱们是往哪边去的好。” 越慕言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考她,结合刚刚听到的那些消息,便开口道:“劳烦戚叔再去探一探,三王的行事手段与为人品性。”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愣了愣。 万忠也没听明白,这少主子是想做什么,不由开口问道:“公子这是想做什么?”莫不是想择其一投奔过去?若少主子真是男子,倒是一个好法子。 可是,他们的这个少主子,却是个女娇娥啊。 越慕言想的的,却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如今表面上是事态越来越好,但是这剩下的三支势力,早晚都会打个你死我活。不找个厉害的,跑到对方的地盘上蹲着,等打起来了又要受罪。 第3章 天下三分 要说古代最不好的,那就是交通不便。现代坐车几个小时就能到了的地方,在古代就算是骑着快马,也得花上数倍的时间。 毕竟就算是上等的良驹宝马,也比不上不用休息只耗油的车。何况他们的马不过普通,还有一辆马车。 虽然越慕言会骑马,但是小孩子的身体,根本受不了长时间骑马奔波。而坐在马车里,也颠的五脏六腑都在跳动,至少比骑马好一些。 她倒是想坚强一把,但是显然霜竹,还有已经有了年纪的裘婆婆也不能长时间骑马。就是由护卫带着,她们也吃不消。 一行人里有老有小,要避开兵寇贼匪,要绕开流民暴民,要打探消息弄粮食。这样长久下去,迟早要被拖垮。唯今之计,就是要找个安稳的地方。 什么样的地方安稳呢? 当然是被大股兵马占领的地方安全。 越慕言把想法一说,万忠便笑着点头:“公子这法子好,咱们找一方势力,凭着越家的名头,当不会被拦在城外。” 有这想法的人当不少,不过那些城都戒备森严,一般二般的人连城门都摸不到,更不用说四处逃难的流民了。但是越家不同,就算只剩下年幼的姑娘,为了名声那些人,也会让他们顺顺当当的进到城里去。 如今只看,去哪一边了。 “公子。”万忠又摸了一把胡子,才开口道:“如今除魏皇室外,天下三分,其中以怀陆王势大,其次是准唐王,最后是前几年才起来的陇越王。” 这三人,怀陆王是世家出身,其父被魏皇赐死,一怒之下全家举旗而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除了盘踞的融城外,又有俩城失陷从魏改了陆姓。 准唐王本是魏皇室的二品武将,就因缉拿怀陆王不成,还丢了俩城,便要被问罪处斩。不过问罪的圣旨刚到,也学着怀陆王反了。 越慕言听的津津有味,催促道:“那陇越王呢,他又是个什么来路。”要她说啊,那魏皇真是有够作死的。本身权臣们斗的厉害,不想办法按下去,却宰了一个又一个。 不论是害怕自身的下场,还是早就已经有野心,这些人可不就一个跟一个的都反了么。事实上举反旗的人不少,不过这些年过去都被吞并,或者打没了。 而在乱世中,能够占据一方的,都是本身就有来历的。如怀陆王和准唐王,就是不知道,这剩下的陇越王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万忠被问,顿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道:“陇越王在之前寂寂无闻,突然冒出来后,却一口气将以勇猛之称的霸王给吞并了。” “此人不能小觑。”万忠皱着眉道:“霸王留下的十数万兵马,既没有反抗不从的,也没有带着兵马出走的。可见陇越王此人不仅手段了得,城府也是极深。” 恐怕早在之前,霸王麾下的人,就已经被他拉拢过去了。甚至很有可能,这些人根本就是安插进去的。 厉害了啊! 听了陇越王一系列事迹的越慕言,一下子来了精神,如果这是一本小说,那必然是这来历神秘,出场就干掉了个霸王的陇越王是男主啊。 于是万忠并屋子里的人,就见他们的少主子,一脸兴味的问道:“那现在,我们离谁最近。” 一向带人出去探消息的戚良,立刻开口道:“回公子,如今离我们最近的,便是陇越王。” 这就是天意了吧。 越慕言眨了眨眼道:“那咱们就先往陇越王的城池去吧,一路走一路打听,看看这三人之中,谁才是真正的被授于天命之人。” “领命。” 裘婆婆一直沉默的坐在门外边,手里拿着衣物在缝补,此时才插了一句道:“等到了安稳的地方,得去找个聪慧的少年人才行,越早越好。” 越慕言好奇的看到另几人,发现他们都是一脸的赞同,霜竹更是笑盈盈的道:“聪慧不聪慧再说,定要咱们的少主子看的上眼才行。” 听到这话,越慕言心下莫名有种不好预感,果然接着就听到万忠颔首道:“此话在理,总要少主子喜欢才行。当初言爷还比大小姐小几岁,大小姐却喜欢的紧。等言爷满了十五,大小姐便成了亲。” 这几句话里,所含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越慕言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起来。 话里的言爷,就是她的生父了。好像是她生父还是个十五的小少年时,就被她亲娘给吃了?不会吧,记忆里的亲娘那叫一个温婉柔和,不像是那么彪悍的人啊? 现在的问题是,说要找的少年,该不会是给她准备的吧!是找个童养夫的意思? 她这么开口问了。 迎着自家少主纠结的目光,霜竹肯定的点点头,笑着道:“正是如此,也不知道您未来的夫婿,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越慕言觉得吧,自己作为一个拥有现代先进思想的女性,童养夫这样的封建糟粕,她应该鄙视唾弃,最后再毅然坚定拒绝的。 但是吧,只要一想到能正大光明的玩养成,她就觉得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 她这也是做好事啊,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她捡一个回来养着,那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咳。”越慕言清了清嗓子,一副无所谓的口气道:“既然这样,那到时候就看看吧。”她一定要找个长的好看的。 就算换了一个时空,她也是个颜控。她亲娘眼光不错,挑了她生父,据说她生父长的很好。轮到她了,也不能找太差的呀。 可以自己养成一个男人,真是一件舒爽的事啊! 高兴过后,越慕言一双大眼,期待的看着万忠,所露出来的热情,让万忠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万忠轻声笑着道:“公子,在下已经准备好了,适合公子用的弓。”之前他还以为少主子,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但是三个月一过,他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弓,也就早早的准备了。 第4章 准备 此时他们落脚的地方,叫做贯城,离陇越王囤兵驻扎的城池,至少还有一个月的路程。而在动身之前,得先去取回藏起来的东西。 只是那东西不是金不是银,也并非珍贵的粮食,而是各种典藏书籍。越家人出逃的时候,带的最多的除了仆人护卫之外,就是从祖上就珍藏的书籍。 在这样的乱世,能证明世家身份的,除却自身的风华气度,便是典藏书籍了。身为世家子弟,就算是逃难,如果没有携带书籍,谁会信你是世家? 真有那傻的带着沉沉的书册跑,不过更多的,还是像越家一样,将书籍分开藏了起来。而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有一处藏书的地方,于是戚良便带人去取。 在人回来前,越慕言便要开始她神箭手之路了。 “公子,不要气馁,下一次一定能中。”霜竹在一边打气道。 越慕言的面前,是万忠临时用木板制的靶子,上面用灰烬画出了几个圈。只可惜,上面没有一只箭,而是全都散落在地上。 木着一张脸的越慕言,郁闷极了。昨天一开始的时候,靶子离她只有十步,而她虽不说箭箭都中红心,却也都没有偏离靶外。 只是今天靶子挪到了二十步,她就一箭都没有成功的扎上去!捏了捏自己瘦巴巴的胳膊,本来信心满满,现在信心都快跑光了。 “是不是我没天份啊。”越慕言撇嘴。 万忠呵呵的笑:“天份这东西哪说的清,一般人刚开始时,都做不到公子这个程度。公子不缺准头,缺的只是力度而已,这个就只能多练习了。” 确实,散落在地上的箭矢,都是力气不够,在射中靶子前就掉了下来。而不是偏离靶外,不如说,没有一支是偏离靶外的。 越慕言被鼓励了一把,重新打起精神来,一支支箭射向靶子。就算没有一支扎在靶子上,也没有停下。 万忠在一边满意的点头,少主子的气息很稳啊,说不得真要出个神射手了。 因为在此之前,越慕言就坚持拉空弦,所以练了整整一天,手就已经抬不起来,但是却也还能坚持下去。而且她的手脚,在决心好好锻炼的时候,就绑上了沙袋。 只是吃饭的时候,就是让人喂着的。 一直在贯城待了十余天,越慕言终于能在离二十步远的靶子上,将箭矢狠狠的扎了进去。与此同时,戚良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俩箱子的书籍。 还有俩袋金叶子,并几件贵重的瓷器。要不是担心瓷器有损,戚良至少可以早三天回来。 “公子,既然要进城池,这些东西少不了。碰见那喜欢为难人的,这些东西就能派上用处了。”戚良指着放在破木桌上的东西说道。 越慕言直点头,之前她都没有想到这些,还好戚良想到了这点,她笑盈盈的赞道:“幸好戚叔想到了,不然等到要用的时候,可就傻眼了。” 藏书籍的地方,当然不光藏了书,金银珠宝可也没有少藏。当初越家藏的时候,打算的就是等战乱过后,再靠着这些东山再起。 只是可惜,越家现在死的只剩她了。 戚良笑着看了眼一边的万忠,他哪想到这么多,不过是被提醒了。他挠了下头,开口道:“我不过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还是万叔提起的。” 说着又翻出来俩匹布,接着道:“公子,这布藏了几年,颜色已经很旧了。只是这里难买好布,只能委屈您将就着穿了。” 现在布倒比金银吃香些,拿出去都可以换粮食。只是既然要进城,少不得要给少主子弄些衣裳出来。少主子身上的衣裳,都是曾经大小姐的,就算改了穿,还是大了一些并不合身。 戚良带回来的俩匹布,一匹是暗青色,一匹姜黄的。虽然颜色不如何,但比姜黄好多了。他到想拿些好看的。只是别的不是被鼠虫给蛀烂了,就是已经霉烂了。 只剩下这俩匹好一些的了。 越慕言看了看那发灰的布,一点也不嫌弃,直接指着姜黄的那匹道:“这匹布给万爷爷还有戚叔做件外衣吧,免的进城的时候,咱们让人给看扁了。” “这就动身吧。” 不同周边几座小城,像鹿城、茂城,陇越王的地界,有重兵把守,城内的百姓还几乎同以往一样的生活着。那里一般二般的贼匪根本不敢靠近,不像其他无人把守的地方,百姓们根本不敢冒头。 之前路过一镇,有百姓从藏身的地方回来,悄悄的种田,不仅被抢杀,连已经种下去的麦谷都被捡了出来。 现在这个世道,谁兵多谁就是老大。准唐王,怀陆王还有陇越王,都将兵力聚集在重要的城池里,免的会有人出兵偷袭。 因此除了那些地方,其他城池都是匪寇横行,暴民遍地,安全问题根本没有一点保障。他们一行人,可没有被少抢过。 遇到小股的人还能打一打,遇到那人多的,也就只能跑了。但愿进到陇越王的地界后,这样的情况能够少一些吧。 越慕言坐在马车里,托着下巴看着裘婆婆霜竹俩人,缝制着新衣裳。只可惜布太少了,不然也能让她们俩人穿上新衣服。 不过她们俩人一直坐在马车里,衣服虽然都已经破旧了很多,但是至少都还能穿。不像万忠和戚良骑着马,风吹雨淋的,衣服破的简直像是挂在身上的烂布条。 早先他们不是没想过进城的事,只是之前俩年越慕言太小了,只怕一进城身边的护卫就要被人夺了去。现在她大了一些,虽然别人还会想拿捏她,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越慕言挺期待进城之后的生活,想必那里要安定的多,肉敢定也能吃到的吧。一想到会有肉吃,她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之前她小,就算抓到了野物,她也只能尝个味,根本不能吃。就怕吃坏了肠胃,连个大夫都没有。结果等她大了以后,基本都见不到什么野物了。 第5章 遇匪 那些饿的连草根树皮都吃的人,早就把能看到的一切,都吃到了肚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明明没有干旱没有过涝,就算现在这个季节,放眼看去依然是一片荒凉,不见一点绿意。 看着满目的荒凉,越慕言忍不住的叹气,但愿接下来的几年,都不要有天灾。不然照现在家家都没有存粮的情况,恐怕真的要饿殍遍野了。 越慕言正发着呆,忽然间马车却停了下来。她探出头看了看,冲前面喊道:“万爷爷,怎么停下来了。” 回应她的,是一句小心。 看到万忠严肃的脸,越慕言连忙把头给缩了回去。一般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代表他们遇到麻烦。她贴着车窗,听见外面万爷爷正扬声说话。 “不知道是何方好汉,还请出面一见。”万忠看着俩旁安静的山坡,语气客气的说道。就算没有一点回应,他又再说了一遍。 只到第三次后,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俩边的山坡上,慢慢的站出来了许多人。粗粗一数,竟就有四五十人。 “哈哈哈,了不得啊,老汉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站在山坡上的一名大汉放声笑道。 万忠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话,而是拱了拱手道:“好汉,我等护公子往鹿城而去,我家公子乃鹿城守备侄儿。还请好汉让让,容我等过去。” 越慕言听到这里,忍不住在车里偷偷笑了起来,这把戏他们经常玩。他们有车有马,只要不是饿昏了头的,听说她是谁谁侄子,谁谁儿子,拦路的都会让他们过去。 毕竟谁也不想为了点东西,就把命搭上。 只是这一回,却遇到了硬茬子。只听那大汉哈哈笑了下后,呸了一声道:“装什么装,鹿城守军的侄儿,怎么会从贯城而来。” “你们自到了贯城,我们就已经打听清楚了!” 见万忠脸色沉了下去,大汉大声道:“那老汉,也不知你家主子聘你等花了多少粮食,只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何必还要替那些富户卖命?” “不如加入我等,逍遥自在?” “就是就是,不如加入我等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再给你家主人卖命的。” “瞧瞧你们穿的,也就比乞儿好一些了吧!” “瞧你们也是有些能耐的,不如就跟着我们混.....” 回应这些匪类的人,是万忠一声急促的“走”! “小心绊马索!” 刚刚万忠就是发现,道路前方的地上有些不对劲,那些尘土分布的太均匀了。可在这路上时常有风吹过,该是将路上的尘土吹开,果露出土石才对。 果然有绊马索。 戚良已经抽出腰刀,一刀将绊马索给劈断了。这些人没有马,根本追不上他们。 越慕言也是这样想的,现在连人都养不起了,除了那些大势力,少有会养马的。他们这一行人,护卫有三十来个,也只养了不到十匹马。 只要换着骑,他们绝对追不上! 本以为这次,他们会像以往那样,顺利的离开,但是越慕言却听到了马的嘶鸣声,接着便是几声重物落地沉闷的声音。 她猛的欣开车帘一看,便发现跑在最前面马,没有及时停下,跟着掉到了突然出现的坑里。 “吁!”驾马的护卫连忙将车停下。 越慕言探出车窗往后一看,便发现那些人已经快要追到眼前了。她尚来不急问一声,掉下去的人有没有事,他们就已经朝马车围了过来。 她缩回头想问问万忠戚良有没有事,就被霜竹抱着往驾车的护卫怀里一塞。 “快,看情况带着姑娘跑。” “跑不掉了。”越慕言挣开护卫的手,抓起放在车里的小弓,朝霜竹道:“前面的坑挺宽的,连马都跳不过去,何况是人。” 而后面也已经被包围了。 这一次他们遇见的土匪,比以往的还要多。不过这些人良莠不齐,就算人数多,也比不上她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们。 既然跑不了,那便打吧! 那些人恐怕连把好点的刀都没有,但是她的护卫们,用的可是越家精铁所铸造的刀剑! 坑不深,又有马垫着,掉下去的人都没有摔伤。万忠身手利落的从坑里爬了上来,看着围着马车的土匪,冷笑着道:“真是一群活腻了的,地狱无门也要闯进来。” 为了避免伤亡,他们一路上都是避战的。可这群不知死活的非要撞上来找死,那他们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早在土匪朝马车围过来的时候,护卫们就已经全拥在马车边,不让任何人靠近了。一照面对面就伤了好几个,根本靠近不了。 硬茬子。 为首的大汉这下才知道来人不简单,以前不是没遇到过带着护卫的富户,但是那些人根本没这些人能打。他想收手吧,可看了伤了这么多人,只能咬牙忍了。 要是不弄点什么回本,那可就亏大发了。 躲在车里的越慕言,暗搓搓的看了下手里的弓,靠近车窗搭箭对着一个土匪射了出去。没有意外的射中了他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她的箭矢可是万忠特制的,因着她力气小,没有办法一箭穿透,那就要在别的地方下功夫。这箭头想要拔出来,不挖掉一团肉是不行的了。 硬拔的话,只会连皮带肉都扯出来。 越慕言躲在车里,时不时的抽冷子射出一箭,给自家的护卫帮忙。虽然已方完全处于上风,但是对面人多,又一副拼死的模样,要是没有她帮忙,受伤的人会更多。 现在这样缺衣少粮的,更不要说药材了。要是受了伤,一个养不好可就会危及生命了。 一箭射中土匪的眼,听着对面的痛嚎,越慕言觉得自己的良心,果然都已经丢光了。此时就算亲手伤人,心里也没有一点膈应。 之前越慕言探出去时,曾有人看到,知道是一个八、九岁大的男童。此时被伤到了,便不干不净的骂个不停,一护卫听见,一脚将之踹过五六步远。 竟敢辱骂他们的少主子,找死! 第6章 蚀把米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是一地的死伤,而护卫们却都不过是伤了些皮毛。领首的大汉心中暗骂,心想这一回可真是栽了。 别说是捞回东西,怕是带来的人,怕是都要少上俩成。那些伤的重一些的,他直接当成是死人了。又不是从前的时候,哪来的药治人。 还不如死了干净,养着也是废粮食。 现在地上躺了不少人,血也溅了满地,有那没昏厥的就那样痛苦的呻吟着。之前像是不要命似的土匪,终于知道怕了,一个个都不敢再上前。 那大汉咽了咽口水,强撑着道:“我们也不想这样,实在是这世道逼着人往歪路上走。在这之前,我们也都是普通的百姓,可要想活下来,就不能当普通的百姓了。” “今个儿算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这就要退了。只是我们也都是苦命人,出来一躺没找到吃食,反倒死伤了了不少。大爷发发善心,那坑里的几匹马就给我们吧。” “那伤了腿的马,你们留着也是无用。” 还真是能伸能屈啊,不过是不是想的的点太美了? 越慕言扒在车窗边,看着那个吃着又壮又肥的大汉,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哪里像是个苦命人了。倒是跟在他身边的人,有不少像是苦命人。 一个瘦矮蓬头垢面的男人,普通跪了下来,结结巴巴的道:“贵人,小的也不想这样的,小的也是个苦命的,会在这里都是夏老大逼的!” “贵人,您收下小的吧,小的吃的少干的多,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行,求贵人发发善心收下我吧!” 那肥壮的大汉,应该就是夏老大,听到这瘦小男子的话,顿时怒目圆睁吼骂道:“你这个小瘪犊子,瞧你这窝囊废的样,当初要不是老子收留了你,你早就饿成了干尸。今天说这样的话,就是背叛,就是找死!” 说着手里那柄,不知从何寻来的大菜刀,就要往那瘦小男子的身上劈去。 瘦小男子团在地上,抱着头声嘶力竭的喊道:“贵人救救小的吧,贵人求你了,小的给您当牛做马!” “砍呀,怎么不砍呀?” 越慕言笑眯眯的扒着车窗,看着瘦小男子都喊了好几声了,那柄大菜刀都还没有砍下去,只虚虚的浮在那人头顶,不由笑盈盈的开口催到。 她真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古代的乱世里,竟然还能碰到俩只戏精。要不是她见识多,搞不好还真被唬住了,开口救下那个瘦小男人。 一般人都不会眼睁着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迎着那瘦小男子惊骇至极的目光,越慕言敲了敲车窗,笑嘻嘻的道:“今天说个故事给你们听,有一富商路过某地,糟人欺骗,但是却被看穿了。” “那伙人毒打一个少年,几乎活活打死,那富商的妻女不忍,便将那少年救下带走了。而三天后,富商一家并随从,都死在了路边无人收敛。” “但是奇怪的是,却并没有那少年的尸身。” 越慕言看向夏老大,眨了下眼一脸无害的问道:“我见识少,不知这是何原因,不如你来告诉我?” 夏老大龇牙咧嘴的骂了起来:“老子就知道,能毫不手软射人眼珠的,就算是个小孩子也是个狠心的。”今天该看看黄历再出门的,他妈了个巴子的,所有的谋划竟然都落空了。 眼见夏老大想带人跑,越慕言冷笑一声,扬声道:“把你们身上有用的东西都留下,抵了伤马的事,不然休想离开!” 护卫们配合的扬了扬手中的刀剑。 夏老大:“......”真是涨见识了,以往也有失手的时候,但是没想到今天头一回,竟然要被个毛头小子给反劫了。 心塞的夏老大,半天都没有反应。 越慕言扯了扯嘴角,冷声道:“怎么?不想给,那就留在这里吧。”她也有这么多人要养,那几匹马还伤了,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算老子今天倒霉!”夏老大眼见没有回旋的余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往地上一砸,一边朝身边的人挥了下。 越慕言盯着夏老大,歪了下头问道:“那里包着什么?你身上就这么点东西?” 夏老大嘴角一抽,咬牙切齿的道:“小子哎,做人不能太绝,得给自己留点后路。要是你想把我们都给刮干净了,那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让你们见见血。” “激动什么,就是问问而已。”越慕言凉凉的道:“我就是好奇,好歹领着这么些人呢,身上就这么点东西也太寒碜了。” 夏老大活了这许多年,头一回被个毛头小子,给气的不轻。他恼怒的从袖子里,翻出个灰袋子砸向车,恨恨的扭头招呼人离。 结果不知道哪一个,扔了只黑硬的窝窝头在地上,踩到后不由打了个趔趄。 最后几乎是狼狈而去。 眼见人都撤走了,越慕言好心情的轻笑了一声,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裘婆婆,还有霜竹俩人一言难尽,纠结而又担心的神情。 “怎么了?”人都已经走了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霜竹咽了咽唾沫,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姑娘,您可是世家女,这样的行径会不会有些不妥?” 越慕言不解:“哪里不妥?”是觉得她太心狠了? 霜竹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清楚,只得一脸期望的看向裘婆婆。 裘婆婆张口欲言,却又闭上了嘴,等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嘴里的话已经变了。 “这样也不算是坏事,现在这个世道,也不知道时候才能安定下来。姑娘这样的性子,也不是坏事,至少不会吃亏。”裘婆婆轻叹着说道。 越慕言有点明白她们的顾虑了,不过不论现在是什么样的世道,她的性格却早就已经定下了。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吧。 说了这几句话说,她便掀开车帘,想问问万忠,那几匹摔到坑里的马伤的怎么样了。只是还没有开口,却到到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 第7章 找叔叔 难道夏老大他们又回来了? 不知为何,越慕言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同样听到声音的万忠等人,也都从坑里跳了上来,一脸戒备的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果然是夏老大,只是他的脸色却苍白极了,还布满了是知道是吓的还是热出来的汗。 看到从夏老大身后走出来的人,越慕言了然的闭了闭眼。看来是吓的呢,那人一看就知道和他们都不一样。不仅身上穿着兵甲,脸上的神情也是傲然的。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了。 不过想到这里靠近陇越王的地方,她猜应当就是陇越王的人。不然对方怎么敢大大咧咧的出现在这里,陇越王可不是无能之人。 那名身穿黑色兵甲之人站定后,身后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不少一样装扮的人。而且手里都同样的,押着一名夏老大的人。 万忠靠近低声道:“公子,穿黑兵甲的,应当就是陇越王的人马。” 她猜的不错,果然是陇越王的人。不过陇越王的人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处离陇越王的地界,可还有好一段路程。 总不会是特地来剿匪的吧。 事事还真是来剿匪的。 几方势力中,陇越王的兵马最少,所占城池最少。眼下好像各自按兵不动,但是想来也知道,很快这个局面就会被打破。 届时陇越王就处于被动的局面了。 扩充兵马是重中之中,只是那许多年轻男子,明明已经到了快要饿死的地步,也不愿意参军讨一口吃食。 或是成了匪类。 各地都有匪寇出没,有的地方是一帮人,而有的地方甚至有好几帮匪徒。如果要抓兵丁,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而且剿匪也是美名。 陇越王的探马,早就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不过却没有直接上前干预,而是让人绕路摸到了俩侧。 夏老大的人前脚跑,后脚就撞上守在那里的人,于是人一个没少的又都被抓回来了。 “大人,这些人该怎么处理。看样子都是有些身手的,不如一起带回去?”一个兵头子,朝骑着马慢悠悠走出来的一名年轻男子问道。 越慕言站在马车边,几乎有些看呆了眼。前世她也见过各式各样的帅哥,但是穿过来后,就没见过几个了。 偶尔看到长的不差的,也都是一派狼狈姿态。哪像眼前骑着马的青年男子,一副还不到三十的模样,身着黑色的盔甲,看起来威武极了。 那张脸不像一般男子那么粗狂,要显的精致的多,还有那双眼睛,看的人简直有些挪不开眼。要是在前世,她肯定狂喊男神求嫁! 不过回过神,越慕言听到要把她的护卫带走,立刻眉毛一掀,扬着头道:“我乃鹿城守备陆昌的侄儿,这些人都是家中护卫,恐怕不能跟着大人走。” 在这种地方,还是某某子侄的名头比较好用。因为这些以武出身的人,恐怕不会敬重世家子弟,尤其是已经没落了的。 不过对面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啊。 那骑着马的男子,唇角一勾扫了她一眼道:“你这小儿怕是记错了,不若再问问你家大人,不然若是投亲白跑了一趟就不好了。” 越慕言觉得这人说话的语气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于是装成一副懵懂的小儿模样,朝万忠询问的看过去。 万忠的神情也有些怪,他总觉得对面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此人。 见到自家少主子看过来,他自然不会拆台,而是摸了把山羊胡道:“我家公子不曾记错,我等正是护送公子去鹿城投奔守备。” “我家公子并非无名无姓之人,家中下人自是要追随少主子,怕是不能跟着大人去了。” “哦?”那骑着马的男子,戏谑的一挑眉,侧脸朝站在马前的人道:“陆守备,我倒是不知,你竟然还有个如此伶俐的小侄儿。” 越慕言纠结的一把捂住了脸,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小的吗?随随便便就能撞到本人?不过她不能就这么怂了。 “你就是陆守备?”越慕言一脸的不敢置信,接着唱作具佳的退了俩步,摇着头一脸戒备的道:“不可能这么巧,你是不是想骗我跟着你们走,然后把我的护卫抢走,然后将我孤零零的丢在路边?” 骑马男子哧的一声笑了起来,点了点陆守备道:“瞧瞧你这侄儿多伶俐,还不快快去认下,你定不会吃亏的。” 陆守备无语的扫了眼面前的小儿,看他那一副真有其事的模样,差点就要信了。要不是清楚自己亲人都死光了,也没有表亲,就真以为这小家伙是自己的侄儿了。 “大人,陆家四代单传,如今只剩我一个,绝对不会有什么侄子的。”陆守备无奈的道。 越慕言坚信鹿城的陆守备,就是自己的表叔。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如果她真的认错了的话,也不是她说谎,而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万忠一搭一唱的摸着胡子道:“这就怪了,明明打听到的消息,公子的表叔叔,就是陇越王旗下城池的守备啊?” 越慕言暗掐了自己一把,眼泪汪汪的道:“莫不是消息有误,卢叔叔并非鹿城守备?这可怎么好,天下之大我该去哪找叔叔。” 骑马男子嘴角一抽,他觉得要是告诉这小儿,陇越王旗下城池的守备,并没有哪一个姓卢的,这小儿会不会转而说他叔叔其实是姓鲁? 也不知是何人教养出来,这样狡黠的小儿。 “行了,我既不关心你的表叔叔,是姓陆,姓卢,或者是鲁。”骑马男子轻笑一声道:“瞧你有这样身手的护卫,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子弟。” “说吧,小儿,你到底姓甚名谁?” 听到这几句话,越慕言也知道,对方不是好糊弄的人。既然某某侄儿的名头不好用,那就只能祭出世家子弟的身份了。 但愿此人,是个对世家推崇尊重的。 第8章 本王姓越 眼见糊弄不过去了,越慕言只得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一手背在身后扬着下巴,一脸清高的打算说出自己的世家身份。 但是却被万忠给拦住了。 万忠开口道:“我家少主,乃石城孟氏嫡子,此番听闻在陇越王旗下的几座城池,都能安居乐业,便打算择一投奔。” 越慕言觉得这记马屁拍的不错,想也知道,这些人都是陇越王的兵马。说陇越王的好话,准没有错。只是为什么说出了此行目的,却瞒下了她的姓氏来历呢? 这个孟姓,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就是万忠同她讲古时,所提起她祖母的姓氏。 骑马男子,看都不看一眼说话的万忠,只盯着越慕言,眼神凉凉的。 “咳。”越慕言见此,干咳了一声,接着往下编:“我确是石城孟氏嫡子,名岳,丘山岳。此前并非有意欺骗大人,只是小子年幼,出门在处为了安全,而不得已为之,还望大人海涵。” 骑马的男子不理万忠所言,就是怕听到不实之言,想着这再机灵也是孩子,总能听到几分真话。不过此时,见这小儿那双灵气的眼,又有些不肯定了起来。 见骑马的男子不言不语,越慕言又道:“见大人穿着陇越军的黑甲,想必是陇越王的旗下。大人们如此勇武,可见传言不假,陇越王所治下城池,果然是个安全稳妥的地方。” 说完露出一副向往的神色。 如果是成年男子,作出这样的姿态,可能会惹人生厌觉得过于谄媚。但是一个长相清秀的九岁孩子,摆出这般模样,就让人觉得可爱了。 越慕言把这个叫做卖萌,古今中外的审美各有不同,但是对可爱的事物,都是一样没什么抵抗力的。 而且她感觉,那骑马的男子对她观感不错。 骑马男子确实喜欢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儿。听他如此奉承陇越王,心中竟真的生出几分高兴来。他挑了挑眉,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同行吧。” 他喜欢这个小儿,且石城孟氏同他也有些渊源,带他进城也方便些。 越慕言不防自己用力过猛,得了这个大人的青眼,竟要带着他们一起走。虽然对方没有坏心,但是跟着他们走,肯定只能老实听话啊。 要是自己走的话,她可就是老大。 但事已至此,再推辞反到令人生疑,便只能咬牙应下。她忍下心里的不情愿,笑着道:“大人真是好人,岳还不知大人名讳呢,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陆守备刚想斥责这个胆大的小儿,就见自家大人,一扬马鞭丢下了四个字。 “本王姓越。” 本王?还姓越? 越慕言傻眼了,不会这个人就是陇越王吧。身为一方霸主,他不好好呆在城池里,跑出来剿匪?想到这里,她更看好这个陇越王了。 之前知道陇越王姓越,她就在心里盘算着,要是碰到什么危险,就装做是陇越王的远亲。现在见到本尊,更是觉得果然不愧和她一个姓啊,长的也好看! 陆守备不防自家主公自暴了身份,顿时不悦的扫了眼越慕言。心想这下不同行也得同行了,免的这个小子离开后,走露了这个消息。 越慕言才不管姓陆的什么脸色,因他戳穿的找叔叔的借口,她就很不待见这个人。此时她探着头,看着打马而去的陇越王。 前面还有个坑没填呢,要是他掉下去了,会不会把在场人都给灭口了? 不过显然这个情景不会出现,普通的马是跳不过那个坑。但是人家是谁啊,能在乱世里成为一方霸主的陇越王,他骑的马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马。 只见那匹马扬蹄一声嘶鸣,便矫健的掠过了那个坑,稳稳的落在了对面。 越慕言砸砸嘴,心里面觉得很失落,怎么就没掉下去呢? 陆守备看到越慕言,心里的想法都浮到了脸上,不由冷哼一声道:“还不整理好跟上!” 虽然不待见陆守备,但是现官不如现管,显然接下来都是这个人看着他们了。于是越慕言就当没看到那白眼,笑着喊道:“陆叔叔,我的马伤了几匹呢,该怎么办?” 被这声陆叔叔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陆守备没有好气的道:“马伤了脚,就跟着他们一起慢慢走吧。”说完扫了眼一边,一个个手脚都被绑起来,串成了一排的匪寇。 这年头,马可是稀罕物,只要不是真彻底伤了脚没救,不然都不会轻易放弃。 “哦,那就好。”扫了眼苦哈哈被绑起来的夏老大等人,越慕言得寸进尺的道:“陆叔叔,你们可有治伤的药,我的护卫们都受了些伤呢。” 陆守备很想说没有,但是想到主公对这个小儿的态度,只能忍着气扔出一瓶治伤的药。眼见他还要开口,立刻道:“只有一瓶,再要就还回来!” 越慕言见好就收,立刻道了一声谢,把药递给了离的最近的护卫。 显然只有陇越王一个人有好马,其他人的马都没法跳过那个坑。而且马车也过不去,这样那坑就要填一填了。越慕言坐在马边的辕上,笑嘻嘻的看着填坑的夏老大等人。 就该这样,谁挖的谁填嘛。 夏老大这下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多人,还会栽了。原来这一行人,不是什么普通的富户,而是世家子弟的护卫啊。 难怪他们会伤那么多人,这世家什么都是好的,除了皇室,那就是人上人,谁也比不了的。 被拉上来的三匹马,蹄子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还好坑不深,只是一些轻伤,还能治的好,此时也能跟着人走。治马的药,是陆守备友情赞助,越慕言叫叔叔叫的更加亲热了。 陆守备终于受不了,打马跑到前面去了。 见终于把人挤兑走了,越慕言才把眼神投向了万忠。从刚刚起,他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过陆守备在,她也不好问,现在她正好问问,为什么突然起意瞒下了她的姓氏来历。 第9章 便宜爹 万忠的神色,显的有些忧心忡忡的。 越慕言见了,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上回他们遇到有兵器有马的乱兵,也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啊。心思一转,她扬声道:“万爷爷你刚刚伤着了没,快来马车上坐着休息会。” 兵卒们看了眼,因不修边幅而越显老态的万忠,都没有当一回事。 等万忠一走到马车的边上,越慕言立刻把人拉到车辕上坐着,一边关心的问着伤,一边低声道:“是哪里不对?陇越王跟我们越家是对头?” 万忠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这可比对头还要麻烦的多。现在除了事态的复杂,他还担心,万一这事会让少主子伤心怎么办。 到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越慕言虽然有些着急,但是也不好敞开了问。待见到万忠担忧的看着她,才发觉这事可能和她有关? 除了陇越王同她一样姓越外,和她能有什么关系?还是说问题,就是出在同姓的上面? 越慕言越想越觉得不安,难道陇越王其实是越家的人?应该不是旁支的,不然反倒要供着她。而嫡支一脉,当年逃难的时候,手无缚鸡之力的越家男人,也负责带人抵挡乱兵和哄抢的暴民。 这样的结果就是,男人都死光光了,只剩下她亲娘一个,带着俩个弟弟跑。不过孩子太小,没能撑下来,连病带吓的就没了。 莫非陇越王在战乱之前,其实是嫡支一脉的,但是家族出了斗争,将他赶出去了。 这可就不妙了啊。 越慕言没什么肉的小脸,愁的都快皱成一团了,才听万忠低声飞快的吐出几个字出来。 “他可能是你爹。” 啊? 因为太意外,越慕言显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眼见有人瞄了过来,连忙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脸。但是转头,一双眼睛就紧盯着万忠。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她的那个便宜爹,不是早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和他们走散了吗?一个不过十六的少年,还没有武艺,在这样的乱世里,不是早就死了? 因为是跟着娘姓越,她都没有想过,同样姓越的人,可能会是她爹。不过想想也是,不仅她跟着娘姓,便宜爹做为童养夫,当然也跟着娘姓。 不过有个一方霸主的爹,不是什么坏事吧,为什么万忠脸色这么坏? 万忠想的要更深一些。 虽然说是可能,但是实际上,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陇越王,便是当年大姑娘捡回来,取名为秉言的那个少年了。 近十年过去,当年那个模样好的纤细少年,已经长开面容大有不同。刚开始他只是觉得眼熟,便多了个心眼,悄悄的观察了起来。 越看就发现,眼前的男子正是姑爷长大后的模样。 但凡男子出人头地后,都不想回忆过往的事,何况还曾经当过童养夫? 这么一犹豫,万忠便不打算当面说出来,而是想着过后问过少主子,看看她是什么想法再做打算。结果从前的姑爷很了不得啊,在乱世里不仅没有死,还成了一方霸主的陇越王。 这下就更不能说了。 越慕言此时也明白过来,这个爹大概是不能认的。从前给人当童养夫,如今功成名就,哪能让人知道他从前的事啊。 最重要的是,在戚叔打听回来的消息里,陇越王虽然没有大老婆,但是却有好几个如夫人的。 孩子都生了一窝了吧。 不认爹,她越慕言就是越家唯一的嫡传,还能学娘养个童养夫。认了的话,她的日子恐怕就要惨了。 虽然陇越王发了家,还以越为姓,至少不会对她这个亲女如何,但是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她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越家少主子不当,跑去当便宜女儿? 现在越慕言就担心,她不认这个便宜爹,但那个便宜爹会不会认出他们来。就算近十年过去了,当年好歹被她娘养了三年,过后想想肯定会发觉出什么不对来的。 “他会不会认出来?”刚刚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是不像是个好糊弄的啊。 还有,她的娘的眼光果然好,便宜爹颜值很高啊。 见自家少主子稳的住,既没有因生父的显赫而沾沾自喜,在明白过来不能认父后也不见伤心,万忠真是欣慰极了。 有这样的少主子,越家当不会就这么没落了。 收敛住脸上的笑意,万忠扫了眼车厢,低不可闻的轻声道:“应该不会认出来,当年和他接触的最多的,除了你娘便是她们俩个。” 那时候怕姑爷心大,把护卫们收拢住,反倒站到了大姑娘的头上,他们这些人可极少同他接触的。 裘婆子年老,而霜竹又是年轻女子。所以遇到事了,都不让从马车里出来。出来也不能帮忙,反而容易激化矛盾。 陇越王大概以为车里是女眷,便没有开口多问,哪里会知道车里面的人是照顾过他的人呢? 这样就好办了。 越慕言低声道:“虽然他先走了一步,但是难免再出意外,过后还是和这些人分开的好。” 万忠也认为这样最好。 虽然不打算认便宜爹,但是越慕言还是决定,要去陇越王旗下的城池。除了这层关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近。而且真发生了什么,就吃点亏暴出身份,也能救命啊。 想想觉得不对劲的陆守备,打马又绕了回来。结果老远,就看到那个精明的小儿,正一脸算计的同他那老仆说着什么。 越慕言察觉到视线,扭头迎上陆守备狐疑的目光,脸色不变的给了个大笑脸。 马车边是她的护卫,又离的这么远,绝对不会有人听到刚刚的谈话的。 陆守备被笑的浑身不舒服,这下也不想过去了。反正他就这几个护卫,就算有什么打算,在黑甲军的面前,也是成不了事的。 另一边,陇越王骑着马直奔前方城池,在身后护卫军的马蹄声里,想起刚刚那小儿的笑脸。 若是妻女尚存,他的小慕言也有这么大了。 可是天地这么大,他找不到她们。 第10章 旧主 此时的越慕言,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么快身份就暴露了。而且原因,还是很早之前,自己种下的。 在到了鹿城后,他们顺利的同陆守备一行进到了城里。而不是像被关在城外的难民,只能搭个破草棚子,在城外以求庇佑。 城里城外,是俩个天地。 自有人迎上来,处理陆守备带回来的那些土匪。这些人在被收拾一顿后,将被打散,成为一些不太重要的兵卒。在看到打头的一名男子后,一名护卫激动了起来。 “少主,你看,是越放!” 越慕言记得,亲娘去世时,她放走的那批离了心的护卫,其中就有一个好像就叫越放。不过为什么要叫出来啊,这么激动,难道从前是一对好基友? 这个败家的护卫! 越慕言头痛的捂住了脸,希望以此让那个越放认不出她。越放显然是陇越王手下之人,看起来地位还不低。她被越放发现了,跟陇越王发现了有什么区别? 但是显然没有什么用。 本来没有注意到这边马车,在听到动静后的越放,已经顺着声音看了过来。这一看,不仅认出了刚刚说话的那个护卫,更认出了站在马车边的万忠。 越放的脸色,瞬间就惨白了。 坐在马车辕上,晃着腿的那个疑似男童的人,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是前主子的孩子,也是是他如今主上的亲生女儿。 越慕言就不明白了,她被发现了,都还没有露出那样的神色。这个越放,却一脸见了鬼马上大事不妙的表情。难道是想起之前,他弃她而走的事,现在后悔又害怕,担心她找事? 要真是这样,事情还有救。 越慕言朝刚刚开口的那个护卫招招手,低声吩咐道:“悄悄的,别让人注意到了,让越放来见我。”说完就让马车掉头离开。 马车离开时没有人注意到,陆守备已经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觉得其中有什么内情。沉吟了会后,决定将此事禀告给主上知晓。 找到一家客栈安顿下后,越慕言便见到了越放。明明是个成年人,却一脸局促的跪在她的面前。 “属下越放,见过少主。” 越慕言打算先礼后兵,她轻轻的笑着,一派天真的模样道:“好久不见啊,越护卫可好?” 越放抿了下唇,低下头神色复杂的回应:“多谢少主垂问,属下一切安好。” “哦,原来一切安好啊。”越慕言说话间,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哼声道:“可你家少主我却不太好,瞧瞧你身上穿的用的,想必吃的也很好吧。” 气人,她一个少主,还没一个护卫混的好。这货养的这么壮实,可见是没少吃肉! 嘤嘤,她也想吃肉啦!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她要餐餐顿顿都吃肉,就算便秘也不要紧! 越放听到这话,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咽了咽唾沫,语气惶恐的道:“少主恕罪,属下稍后便让人将一切都准备好,不会再让少主吃苦受罪。” 嗯,是个懂事的。 越慕言听了立刻脸色就缓和下来,语气也柔和了:“许见不见,你还称我为少主,可见还是有些香火情的。不过不必担心,如今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我的属下,今日叙个旧也就算了。” “出了这个门,你不准告诉任何人,说见过我越慕言。我这话的意思,你懂不懂?” 闻言越放猛的抬头,奇怪的道:“可是主上,可是姑爷他......” “好了。”越慕言打断道:“你只说能不能做到此事吧,若是不能,你怕是见不到明天的朝日了。” 这下越放才明白,少主已经知道了生父便是陇越王。想到先一步回来的主上,再看少主一行,是同陆守备一起进的城,便明白他们甚至已经见过了面。 但是不知为何,少主却并不打算认父,这才有此命令,不准他透出她的消息和身份。 想到主上并不会在鹿城久留,越放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主上不会同少主相认,那他这条命,就能好好的保住了。 但是心中不是不后悔的,如果当初他没有那样做,此时主上便能同少主父女相认了。 “少主有令,属下不敢不从。出了此门,属下全当没有见过少主,如违此言,五雷轰顶人神弃之!” 越慕言就当没有看见,越放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只淡笑的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初来鹿城,本少主一无所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心中实在是惆怅不已啊。” 越放立刻机灵的道:“少主放心,稍后房契便会同其他东西一起呈上。”他心里一边说,一边还打算再送几个铺子和田契。 本该是主上的贵女,如今却这样的落魄,在能力范围之内,他希望少主能过的富足无忧。 对越放的机灵,越慕言更加满意了。等人走后,听到万忠所言也并不在意。 “少主,越放有问题。如果只是当初离开的事,他并不必如此惶恐。而且言行之间,好似并不希望少主同姑爷相认。” 越慕言勾了勾嘴角,无所谓的道:“管他心里有什么鬼呢?只要我的目的达成了便可。我不想认爹,他也不想我认爹,利益一致,这样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这下万忠也不说话了。 裘婆婆就更实际一些,她冷声道:“一世为仆终身为仆,当初少主放他们离开,允许他们各奔前程,那是少主心善。” “如今还执仆礼也是理所应当,给少主准备东西,更是理所当然。按道理说,他所有的东西,就该全是少主子的。” 未免裘婆婆真想让越放所身家都奉上,越慕言连忙道:“他把东西都给我了,可不让人起疑,收下些东西安他的心就好了。” “从前你们跟着我一直吃苦,这回我这个少主,也让你们享享福。等东西送过来了,你们都去挑,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万忠笑呵呵弯了弯腰道:“那就谢少主赏赐了。” 越慕言手一挥:“嗯,都有赏!” 第11章 除姓 很快越放便送了一堆的东西过来,还是他亲自送过来的。要不是怕动静太大,他送来的东西还更多。就这样,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都是连同仆从一起送到了宅子里。 越慕言不由轻笑:“看来你还混的不错嘛,这些东西就是从前的越家,所用之物也就是如此了。” 越放神色尴尬,半晌后跪下来请罪道:“少主,之前主、姑爷很难,属下想着粮食放着也会烂,便带人取了粮食献给了姑爷。” 之前大姑娘去了,少主才是五个小娃娃,跟着这样的主子,那真是路都不知道在哪。所以他选择了离开,反正万忠等人,一定会护着少主。 离开的护卫不少,虽然觉得万忠能护好少主子,但是心里面也觉得,在这个乱世就那么点护卫,恐怕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因此在主上缺粮时,他便想起曾经同伴去了一些地方,便带着人去找,最后顺利的把粮食取了回来。在献过粮食后,主上更加信任他了。所以,所以好事都有他一份,这些东西就是这样存下来的。 在他看来,虽然从前主上于越家,不过是个上门的赘婿,但也是个姓越的,他此举并不能算是叛主。 虽是如此说,越放此时也忍不住心虚了起来。因为少主子不仅活着,还是个聪慧的。这事少主早晚会知道,不如他在此先请罪。 听这话,越慕言腾的站了起来。 粮食,他一个护卫哪有自己的什么粮食,那些粮食说的是越家藏起来的粮食! 虽然避战乱时匆忙的很,但是越家一边跑,一边让人收拾了金银玉器布帛粮食,还有珍藏典籍,分开藏了起来。但是因为情况紧急,所藏之物的量,都不是很大。 而且越家家主,也就是她的外祖父有远见,藏的最多的就是粮食。 这也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虽然过的很苦,但是那么多护卫,都没有真正挨过饿的原因。只要到了藏粮的地方,悄悄的取一些来用就行。 能被派去藏粮之地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而越放虽算不上心腹,但却也被赐了越姓,可见是个得用的。所以藏粮的地方,他肯定猜到了一些。 然后就带人找到了地方,把她的粮食给取走了! 谁都别拦她,她要踹死这个吃里扒外的! 越慕言气的直抽抽,但也知道自己人小力微,踹人痛的肯定是她自己的脚。于是立刻丢了个眼神,给随侍在一边的戚良。 戚良也气的脖子都粗了一圈,那时候大姑娘生下了少主,才打算和姑爷说一些越家的秘事,比如藏粮食的地方。但是天算不如人算,那么巧的遇到了兵祸,彻底走散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姑爷是死是活。 结果这个狗东西,丢下少主子自己走了不说,转头就拿越家的东西,去讨好陇越王。就算陇越王是姑爷,是少主的生父也不行。 那些都是越家的东西,是少主之物! 接到少主眼神的戚良,想也不想抬脚踹了过去,直将快俩百斤的越放给踹飞了出去。猛然撞上墙的越放,闷哼了一声后,嘴角溢出了一抹血迹。 已然被踢伤了脏腑。 越放连擦都不敢擦,翻起身就又跪直了,低着头道:“少主放心,等姑爷大业有成,那些粮食皆会数倍还之,属下绝不敢遗忘。” “呵呵。”越慕言冷笑不已。 见越放虽然姿态摆的很低,但是神色却一副有持无恐的模样,便开口道:“越放,你可是觉得,如今你是陇越王手下大将,我这个昔日少主不能将你如何了?” 事实上她还真不能将越放如何,不说她不打算认父,就算认了,陇越王恐怕也不会为了她,为了一些粮食便斩了手下的大将。 越慕言真是庆幸,越放只猜出了一个地方的藏粮,不然若是他将所有藏粮的地方都找到,他们这一行人恐怕真要被饿死! 被猜中心思的越放,身子一震,抬头看了眼又立刻低了下去:“属下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越慕言提声怒喝。 她真是想想就后怕,若是从前越放更得信任一些,也更聪明一些,找到了所有藏粮之地,他们的处境可想而知。 因为怕随身带的粮食太多,会引起旁人的觊觎,他们每次都只取少量的粮食。节省着支撑一段时日,再悄悄的去取一些。 连她这个少主,有时都会半夜饿的烧心,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见跟着她的人只会比她更难熬。 万忠冷眼站在一边,语气漠然的道:“越放,若你还知道廉耻,此时就该自裁于此,向少主赎罪。” 越放沉默的跪着。 越慕言冷冷的扫了一眼,坐到了椅子上。虽然很气越放所为,但事情终归已经过去。而前世所受的教育,也让她没办法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便让一个人去死。 虽然良心都丢的差不多了,但是人性她还是有的。 何况人家也不是傻的,大好的前程在等着,是疯了才会在一个不能拿他如何的人面前,搞什么自裁谢罪。 平了平心中的怒气,越慕言冷声道:“越放,你可还记得你姓什么?” 越放心中一紧,一脸惶恐的抬起了头。 “看来还是记得的。”越慕言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坐在椅子上,俯视着跪在面前的人,淡淡的道:“你的姓,是越家所赐,本该生死都是越家人,但是......” 她盯着越放越来越惊恐的脸,凉凉的接着道:“但是,你这样的人,越家可要不起。” “从此刻起,我去你之姓,再也不是越家人。” “可明白了?”越慕言站起身,走到跪着的人面前,微弯腰盯着他道:“若是让我听闻,你还以越姓示以人前,便是你丧命之时。” 刚刚还跪的腰板挺直的人,此时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无力的跪趴在地上。 他不能再姓越了?从此不是越放,那他是谁?几乎当了一辈子的越放,以后却不是了? 第12章 被死亡 越慕言现在心里面恼火的很,当初娘死的时候,她心里面虽然知道这个娘,和她心里的妈妈是不一样的。但是仍然是难过的不行,一边还要面对,护卫们的动荡。 她知道,就算古人觉得忠心是美德,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年少的主子,也难免会心思浮动。当时她真是担心的半夜都睡不着,就怕哪一个起了心思,灭了她这个少主子自己上位。 还好最后,只是有人过来请命,说是去找姑爷,也就是她的爹回来。这下她便就势,说是让愿意去帮她找爹的人,都可以离开。 不过是些好听的说词罢了,想要离开的人,和她都知道,这一离开是再不会回来,更不要说是帮着找人。 百来名的护卫,想要走的近有一半。 那些不知越家藏粮地的人,想走便让他们走了。但是有几个知道的,万忠便暗中处理了。 这还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越慕言现在担心的是,既然越放能猜到藏粮之地,那么其他人呢? 这几年里,他们只动用过俩个地方的藏粮,其他几个地方的,并没有动过。那些粮食,除了被越放取走的那一个地方,别的地方的真的还在吗? 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的平定下来,在那之前,那些藏粮是她和护卫们的保障! 冷冷的盯着失魂落魄的越放,越慕言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冷哼道:“那除了这件事,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越家,对不起我的事?” 越放在痛苦之后,心里面便升起了怨恨,此时被这样一问,心里一沉神色又惶恐了起来。 “呵,还真有啊?”越慕言凉凉的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亲自说出来。不然让我查到了,就算你是陇越王的大将,弄死你了,爹爹他也不会和我计较的吧。” 越放闭了闭眼,心中明白这话很对。正是明白主上对少主的看重,这次遇见少主,他的姿态才会摆的这么低。自到了主上的身边,他就是凭着越家护卫的身份,才能走到了这个地步。 刚开始时,他不敢告诉主上,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丢下了年幼的少主,只言词含糊的说是走散了。 主上总是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大姑娘还有少主的事。听说大姑娘病了很忧心,立刻便让人寻了一堆良药补药。知道了少主子是个聪慧的,脸上便满是喜气。 最让他担心的,便是主上一直询问他,到底是在何处走散的。面对这个问题,他几乎夜不能眠。但是后来,他终于有机会摆脱这个境地了。 主上能走到这个境地,除了自身的聪慧才华外,也是时也命也。但是没有人帮衬,却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但是人家凭什么帮衬他呢?自然是自家人,才会一心向着他。比如联姻,比如嫁妹。 主上身边的军师,人称闻先生,他找到他,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便让他答应了对方的计策。只要让主上以为,大姑娘和少主子已经没了,那他就会愿意再娶了吧。 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了,又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主上终于松口,却不肯再娶,而是选择纳了俩名如夫人。虽然主上不再派人寻找,但是每一次,有什么外出的事,就一定会亲自出来。 比如这次剿匪。 主上的内心深处,还一直希望其实消息是错了,其实大姑娘和少主子都没有死。 结果真的碰上了。 刚刚离开的那会,他想过要不要动手灭口,只要少主真正的死了,问题同样也能迎刃而解。 可是少主并非独自一人,不仅有车有马,身边带着近三十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少主子是同陆守备一进的城。他尚不知其中原因,冒然动手只怕会下场凄惨。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越放舔了舔唇,口腔里一片血腥气,心想今日说不定便是他的丧命之时了。 听了越放的说词后,越慕言心里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便宜爹比她以为的要在乎她和娘。她选择不认,就是因为对方已经功成名就为一方霸主,却没有让人来找。 如今得知,他是以为她们都死了,便满意了几分。 这下越慕言也明白,为什么越放的姿态会如此之低了,根本就是因便宜爹的原故嘛。 亏她还以为,是因为古人都很忠心呢。 对于被死亡的事,越慕言并不是很生气,反正她现在,也不想认爹。 不过,那个闻先生是个什么来路? 做人不能太嘴硬,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有什么不得已,她自己跑去认了爹呢?事先了解了解总不会错的。 “说说那个闻先生吧。”越慕言挑眉问道。 闻言越放紧绷的身子一松,眼前黑了黑。 他赌赢了! 少主子不想认爹,所以不会为此事为难他,他还能活下去! 抬头扫了眼,坐在椅上作男童打扮的少主子,越放心想果然是大姑娘同主上的女儿。小小年纪,竟就有如此魄力。 他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无数人,染了一身煞气的将士。可是少主却根本不当一回事,反正将他逼到了这个境地,好似将他的一切都看穿了。 吞下嘴里的血沫子,越放开口解释道:“听说闻先生只是一寒门子弟,曾有幸拜在大儒门下,学了一身的本事。其计谋之莫测,还被人称做闻百学。” 百学啊,不就是学霸的升级版,学神么? 又把这个闻先生的为人问了一彼遍,越慕言便挥了挥手,开口道:“你走吧,此后再见不相识。” 越放心中一涩,语带哽咽的道:“放,就此拜别少主子。”说完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 人走后,越慕言长出一口气,沉着脸色道:“万爷爷,挑几个好身,去查查藏粮的地方吧。”但愿没那么倒霉,除了曾经的越放,还有别的人找到了藏粮的地方。 之前拿了越放那么东西,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现在早不当回事了。 呵呵呵,这些东西,都是她珍贵的粮食换来的好么。 第13章 耳目所见 越放离开后,立刻就有人,将消息传到了陆昌的耳里。之前听手下人说,越放是去了,那小儿所在的客栈,他便觉得奇怪。 之后又见越放,准备了那么多财物送过去,就更不是不解了。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渊源不成?可据他所知,越放的前身,不过是一仆从护卫,怎么同世家子弟有旧? 就算有旧,也不会送出那么重的礼。 城北那座宅子,说是宅子其是已经是一处大园子,好像之前越放让人修葺好,是打算送给主上的,如今却给了那个小儿? 其中,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听人来报,越放的额头青肿了,步伐也乱了,像是受了什么内伤。 为什么受了内伤,陆昌并不在意,他只奇怪,为什么会额头青肿,总不是会磕头磕的吧。在主上的面前,他都不曾行过如此大礼啊。 察不出个所以然,陆昌并不打算上报,不然看起来不就是他在背后挑拨了么。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就快要掉了,正欢快的带着所有人,在那所大的不像话的宅子里布置了。如果没有战乱,这样的大园子,恐怕十万金也买不着吧。 不过在新鲜过后,她就定下心,在特意辟出来的一块空地上,拿着弓箭练准头,练臂力。 她没有忘记,这乱世还不曾结束。 臂力不够真是硬伤,遇到夏老大的时候,离马车离的那么近,她的箭矢才扎伤了人。如果离的远一些,箭飞到一半,就得掉下去了。 现在她就连睡觉的时候,手腕上也绑着重物,以此来练臂力,也练手的稳度。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被派出去的人,都快马赶了回来。还好带回来的消息是好的,藏匿粮食的那些地方,都并没有被发现。 越慕言真是松了一口气。 确定了粮食的保障,越慕言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心情一好,她就想去街上逛逛。穿来这么久,她还没有见过,古代正常的街道是什么样的呢。 那次进城的进候,到是发现挺热闹的。 对于她想出门的事,所有人都报着支技的态度,裘婆婆更是道:“是该出去走走了,少主子若是看见喜欢的,便带回来吧。” 越慕言一时没有领会,点头道:“我知道......” 结果说到一半,就想起来,这个‘看见喜欢就带回来’指的是什么事。 童童童养夫啊! “咳,知道了。”越慕言咳了一声,掩饰脸上的不自在。一边在心里打算,看到漂亮的小哥哥,她该怎么把人拐回来。 她是该傲娇呢,还是该软萌呢? 总之,一定要哄的小哥哥心甘情愿的跟她走! 到了街上,越慕言就让人打听,人市在哪。所谓人市,就是买卖奴仆的地方。不过转念一想,能在城里,总是有一条活路,既然要捡人养,还是去城外找的好。 城外的那些人,虽然不用担心乱兵,可是无人管辖之地,尽是一群乌合之众,什么样的人都有。想必身世凄惨美貌可人的小哥哥,一定在等待着她的解救。 随侍的万忠,之前听到少主子要去人市,还想进言。那些在人市买卖的,可多是奴隶之流,怎能配的上少主子?言爷虽是被大姑娘救了,可是言行举止,也是大家出身啊。 还好少主子改了主意,要去城外瞧瞧。再如何,那些人总是良籍。 越慕言没有想那么多,她兴冲冲的给守门的城卫,塞了俩锭金子,并一块上好水头的玉,顺利的出了城门。 拥在城外的难民,看到有人出来,几乎是一窝蜂的涌动了过来。 “小公子,买我吧,小的吃的少,能干活!” “贵人,贵人,求您收下这孩子吧,她懂事也很听话,只要给她口吃的,什么都行!” “求您了,求您了,买我吧,我什么都肯做!” 被护卫围住的越慕言,心情一瞬间就灰暗了下去,本以为丢干净的良心,在此时隐隐作痛了起来。活在前世那个太平盛世里,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惨况? 此前她坐在马车里,捂着耳捂着眼,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可如今这惨像直接摆在了她的面前。 越慕言捂着眼,已经后悔不该到城外来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救不了这些人。 如果,如果真有天命之子一说,那么就请上天赐下一位明君,让这些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百姓们,能够有一条活路吧。 人越挤越多,越慕言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的那个城卫,听到她要出城,露出那样的神色来。 恐怕在等着看她笑话吧。 事实上,她也的确只能灰头灰脑的回了城里。 越慕言沉默的走着,就听身侧的万忠开口道:“少主子,您是不是想帮他们。” “......没有。”她低声道。 “没有怎么还哭丧着脸?”万忠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笑盈盈的看着。 越慕言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溢出来的泪花,抿抿唇道:“想又如何,我又没那本事救他们。” 万忠摸了摸自己,被修剪的整齐干净的山羊胡,轻笑着道:“少主子不必妄自菲薄,此前我等也是居无定所,才不能也不敢救人。” “但是如今进了城里,少主子帮不了所有人,却可以帮其中一小部份的人啊。” 越慕言闻言,沉重的心情一下子飞开,她亮着眼睛道:“我们住的地方那么大,光霜姨同裘婆婆俩人,肯定累的紧,我带些人回去帮忙吧。” 越放准备的那些仆人,她当然是没有要,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他安插的眼线。 “不仅如此,戚叔他们当了一辈子的护卫,别的也不会做,不如带些年少的孩子回来,让他们教着习武,以后也是个帮手!” 万忠呵呵的笑着,蹲在那里,不伦不类的作了个揖,赞道:“果然是少主,所想很是周全。” 这次出来,越慕言是想捡个小哥哥回养,又不是想抢个回去,所以护卫只带了七个。 但是现在,她想去把护卫都带过来。有护卫们的刀剑震摄,情况一定不会像刚刚那样了。 第14章 有眼光 明晃晃的刀剑横在面前,城外的那些难民,总算不再直接扑过来了。他们拥过来,是为了求生,又不是为了求死。 这一回越慕言,也可以不用再被狼狈的堵回城里去。她的眼睛在难民中扫过,那些失望又希冀的视线里,挑了一些妇孺,打算将他们带回去。 但是回城时,却受到了阻挠。 城卫说:“好叫小公子知晓,虽然守备大人,并不阻止这些人入内。但是这些人瞧着,都不太康健,必须让大夫看过,确认没有携带疫病方可进城。” 越慕言惭愧的抿了下唇,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要是带回去的人,得了会传染的病就糟了。于是她让护卫去喊个大夫过来,结果却被一道声音阻止了。 “这些人无碍,不过是身子虚弱,能吃饱睡好,养几天就行了。”走过来的青袍男人淡声道。 越慕言抬眼看去,发现来人体形瘦高,瞧着面容平平,却极为耐看。身后跟着一名,大概十岁左右的小男童,长相么就俩个字形容。 好看。 青袍男子走近后,发现越慕言的视线,开口问道:“不知道小公子,为何盯着在下的童儿,可是他有什么不妥之处?” 太不妥了好么,一个小男孩长的唇红齿白的,比她这个真正的女孩子还像小姑娘。 越慕言清了清嗓子,收回视线回道:“并无不妥之处,就是觉得小哥哥真好看。”妈耶,她可能是被霜竹她们洗脑了,看见漂亮的小哥哥,就想带回去养。 结果话音刚落,她就发现那个漂亮的小哥哥,非常生气的瞪了她一眼。干嘛啊?长的那么好看还不让说?有本事你别长那么好看! “呵。”青袍男子轻轻笑了笑,开口道:“小公子一身贵气,姿容更是不比常人。要论好看,怕是没有几个能比的上你。” 越慕言顿时觉得,这个男人眼光非常的好,想来他们一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你是大夫?”就算是大夫,也没有这么厉害的吧。虽然中医博大精深,也没有看一眼,就能知道病人的身体状况啊。 青袍男子语气谦和的道:“在下略懂岐黄之术,这几日在城外,曾替这几人把过脉,才有此所言。” 越慕言知道,这个时候的人,说话就喜欢谦虚,直白的说就是喜欢藏一手。一般略懂的,其实就算不精通,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现成的大夫,不用白不用。 她转头对那城卫道:“这个也是大夫,他说了这些人都没有生病。” 城卫神色严肃的弯腰作揖,沉声道:“大人说没问题,那肯定便没有问题了。” 哟呵,还是个大人。 越慕言不由细细打量了番,心想这一个,大概也是陇越王旗下的人。搞不好就是这城里,搞文职工作的。她觉得,既然暂时在此落脚,少不得这些人打交道。 提前结识一番也是好事啊。 越慕言抱拳作揖,有模有样的道:“小子不知您是大人,方才若有不敬之处,还请海涵。” 青袍男子也抱拳回礼,道:“在下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不过一介文人书生罢了。不比小公子仁善,对这些穷苦百姓伸出援手。” 从刚刚起,越慕言就觉得,这个男人的素养不是一般的好啊。他自己恐怕并非只是文人书生,但是对她这个小孩子,却语气诚肯不带一丝轻视。 哪像那个陆守备,明明他家老大,都表示出对她的欣赏,但是看她是个孩童,态度里便带着几分随意和轻视。生气到不至于,就是有些不痛快。 “哪里哪里,小子也是尽些微薄之力罢了。”越慕言语气也慎重的起来。连对个孩童,都如此谨慎,对方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换个说法,这种人一般都是大佬。就算现在不是大佬,以后也肯定是大佬。 越慕言还想再接再厉,套出大佬的姓名来历,结果人家朝她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告辞。” 好吧,人家都告辞了,她也只能告辞了。 “告辞。”不过反正都住在鹿城,总有机会再遇上的吧,毕竟世界这么小。 虽然知道对方是大佬,但是越慕言一点都不可惜。因为按照这种人的尿性,那种上赶着的,他们就看不上眼。反而那种,对他不屑一顾的,却非常欣赏。 反正她不是很懂这类人,要她形容的话,就三个字,贱骨头。 越慕言走后,那名十岁左右的男童,不解的问道:“先生,此人看起来,不过是个落魄的世家子弟罢了,您为何如此礼遇于他?” 青袍男子轻笑:“以后遇见要敬重些,连你家先生我,对上她都要执臣下礼呢。” 竟然这么厉害的吗?竟然连身为主上军师的先生,对这个比他小一些的孩童,都要执臣下礼。 原来青袍男子,正是陇越王军师,素有闻百学之称的闻子墨。 身边的书童,不停的问着对方的身份来历,但闻子墨却笑而不语,并没有一句解释。 主上的女儿么,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其风姿便是那些积年的老世家中的孩童中,也少见的很。 主上近来心情不佳,以剿匪之名四处乱跑。他无奈只得跟来了此处,想将人劝回去。但是来了后,才得知,主上又跑去剿匪去了。 这一回没个一月俩月的,怕是回不来。因为对方是几个寨子联合在了一起,素有六连寨之名。收拾起来,要费一些功夫。 但是事成后,能多不少兵力。 因此他便等在此处,一来等候主上,二来收服那些人怕是要他出力。 结果不曾想,主上信重之人,名叫越放的,却三番俩次的来他身边试探了起来。竟问他,若是主上得知,他们二人合谋欺骗夫人小姐身死,他们该当如何。 其语中深意,竟挑唆他,若真有那么一天,不如抢在此斩草除根杀人灭口的好。 听到这些言语后,闻子墨都不查,便知道了肯定发生了什么。跟着一查,不仅将事情原委,都猜了出来,还知道了正主是谁。 第15章 心理阴影 今日会遇见,实属意外。 闻子墨回去的路上,在心中盘算着,此女的到来,到底是祸还是福。于他来说当初会出策,让主上以为妻女都已经死了,不过是权宜之计。 如今事过境迁,主上若能找回亲女,也是喜事一桩。他有自信,他看好的主上,并不会因此事而将他如何。到是那个越护卫,却是难逃一死了。 哦,如今他已经不是越护卫,而是跟一个同袍结拜为兄弟,从了那个义兄的姓,成为童放了。 越慕言还不知道,又多了一个,看穿了她马甲的人。现在住在这里,外面都道她是姓孟的,出门遇见人,也都会称一声孟小公子。 虽然知道自己确实年纪小,但是越慕言真的有点郁闷,每个人在称呼前非要加个小字。不过郁闷归郁闷,她还是乐此不疲的,扮演一个谦谦有礼的翩翩美少年。 然后她就发现一件不太妙的事,现在旁人看她,是一个少年,而不是一个小姑娘。她要怎么出去,勾搭好看的小哥哥回来养成啊? 这件事,便只能无限斯的后延了。 他们所住的园子,叫做明琅园,这个名字越慕言挺喜欢的。明琅通明朗么,要不是有前世的性格撑着,从出生到现在,所见的一切都那样晦暗,肯定人都会扭曲了。 没法出去撩小哥哥的她,此时正在院子里,练习弓箭的准头和力道。然后就听霜竹说,带回来的那些人,养了几天现在要来谢恩。 前几天出城,越慕言一共带回来了九个人,其中有一名中年妇人,俩名年轻妇人,其他的剩下的便是半大的少年少女。 这几个人,俩名年轻妇人最惨,当时看到她们俩时,她就知道这俩个女人吃了很多的苦。裘婆婆过后问过,才知道她们的丈夫,竟然拿她们跟人换粮食,陪一次就给俩个窝窝。 越慕言也想起来,当时要带她们离开时,确有男人出来拦,说是要给吃的就让把人带走。她当然是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给,因为那俩个男人都让她观感很不好。 之后从裘婆婆那里听到这些事后,更是恨不得回去,把那些垃圾暴揍一顿。 中年妇人则是有些发烧的样子,好像也没有亲属,直板板的躺在地上也没有人管。至于那几个孩子,却是他们的父母交给她的。 都说什么都不求,只给孩子们一口吃的,能活下去不饿死就行。 这些温情,都让越慕言很动容,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来,一副冷血的模样。但是之后,却让护卫悄悄的过去,给了那些父母一些吃的东西。 并不多,多了他们也藏不住,但是这点吃的,至少能让他们多撑一些时间。 越慕言并不在乎什么谢恩不谢恩的,但是以后这些人由她来养,当然也就是她的人了。当然还是见一见,以后也好相处。 这些人一来,都是跪下行了大礼。 这么多年,越慕言已经被人跪习惯了,看到有人跪她,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局促不安。这个时候便是如此,不让他们跪,他们心里还觉得害怕。 “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越慕言扶额,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把这个小字给去掉啊。见这些人都面色忐忑的看着她,便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个笑容道:“都起来吧,站着好说话。” 他们都小心翼翼的打理着她的神色,见她的笑容温和,才大着胆子站了起来。 越慕言发现,那几个比她还大几岁的孩子,却害怕的很,好像她声音大一点,都能把他们给吓哭了。于是脸上的神情,更加的温柔了。 “不要怕,进了这里,你们就都是我的人了。”越慕言道:“我也不是白救你们的,以后还要你们帮忙做事的,你们要帮忙打扫,可不能偷懒啊。” 见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孩,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便朝她一笑,鼓励的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那女孩紧张的眼睛直眨,咽了咽口水,半天才道:“只要做活就行?你,你不吃小孩的吧?” 越慕言心里咯噔一声,脸上不动声色的问:“当然不吃小孩,难道本公子看起来像是狼外婆?”见那女孩被逗的,露出了点笑模样,才接着问:“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是见过吗?” 女孩又紧张了起来,手握着衣摆,半天都不敢说话,脸上满是恐惧。 带着人过来的裘婆婆,有些不满的瞪了眼女孩,咳了一声道:“主子问话,一定要回话。”都还得好好调教调教,不然绝对不能近少主子的身。 那女孩被旁边的少女,用力拉了拉,才哆哆嗦嗦的道:“就是,就是没吃的,会吃小孩,俩家换着吃。还有那穿的好的大户,说是要人干活,但是被带走的小孩,听说都是被吃掉了。” 这下越慕言也笑不出来了,表情僵硬的厉害,这不是她头一回知道吃人的事。曾经夜宿在野外,解手的时候,一蹲下来就对上了一对黑洞洞的骷髅眼。 当时她还小,也是头一回直面这样的事,当晚就很没出息的被吓的发起了烧。迷糊间听到万忠,和她娘回禀,那是个小孩的骸骨,看样子是被吃了。 因为那些散落在一边的骨头,上面不仅有被火烤过的痕迹,还有人啃咬的牙印。 当时她就恨不得死回现代去。 烧退了后,所有人都以为她好了,但是其实她深深的记住了那对黑洞洞的骷髅眼,有时候做梦都还会梦到。看样子,这阴影要跟她一辈子了。 扫了一眼,发现他们都脸色苍白的厉害,越慕言强撑着笑脸道:“不要怕,本公子有粮食养你们,当然不会吃人或吃小孩。” “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人,只要不做出背叛的事,我都会护着你们。” 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拍了拍瘦弱的胸膛,一脸激动的道:“公子,以后我给你当护院,我也会保护公子。” 越慕言含笑点头。 第16章 先生 本来越慕言还担心,那俩个年轻妇人,会因为那些遭遇而崩溃。但是显然她们以她以为的,要坚强的多。问起裘婆婆才知道,对于她们来说,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另外,那些她以为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其实最小的也都有十二岁多了。最大的那个已经快十五岁,但是看起来瘦巴巴的,撑死了也就十三岁的模样。 其实就是饿的。 越慕言一点没可惜粮食,让他们都吃的饱饱的,一天里吃不上肉,也会有碗肉汤喝。这回有了他们在,护卫们也不用自己弄吃食了。 一切都慢慢安定下来,越慕言还想再观望一段时日,若是战火烧起的时候,这座城会不会被危及。然后她就听万忠提议,说是找个先生来教她些东西。 越慕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时代的文字,她看的懂也会写。但是对这些人来说,她的身份只会这点东西,和文盲也没什么区别。 那些典故,就算不能全知道,说出个子丑演卯,至少也不能俩眼一抹黑。于是除了弓箭外,她还得学文化课。就是没有想到,请来的先生,竟然是个认识的。 来人正是那次城门处,遇见的那个青袍男子。这回也依然一身青布衫,带着那个长的好看的小哥哥。 越慕言没忍住,又多看了俩眼。还以会被瞪,结果这个小哥哥,可比上回懂事多了,对上她的视线,竟然低眉垂眼欠身行了一礼。 她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当然,越慕言指的是这青袍男子,因为上回那个城卫,可是喊他大人的。结果这回跑来给她当先生,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不过既然万忠,会请这人来当她的先生,显然是好好查过的,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难道他官职太小,为了养家糊口,就另外再了份兼职,打算赚外快? “大人这是?”话也不用说完,只要表现出她的不解和疑惑就行了。 “在下不过是此城军需处的一名文书,当不得小公子一声大人。”青袍男子的姿态摆的很低,但是却不卑下,而是从容平缓的道:“在下姓温,此后负责教小公子君子六礼,若不嫌弃唤在下一声先生便是。” 越慕言在心中叹气,没想到都穿到古代了,竟然还要上课,这就是个加强版合六为一的老师啊。 “原来如此,先生不嫌弃学生愚笨就好。”越慕言只得含泪认下了这个老师。 还好今天并不算正式上课,只是见个面,给他奉了杯茶,全了师生之礼,人就回去了。 越慕言转头问:“万爷爷,怎么会请来他?” 万忠摸着山羊胡沉吟道:“这真是巧合,此城从前并无世家,并不提倡识字习文之风。而能当的起先生之名的,更是寥寥无几。” “到是陆守备招贤纳才,军师幕僚一个都不少。但是他们怎会教人,我便花了些金银,透话给文职处,想请一名会君子六礼之人来教少主子。” “哪知说好的温先生,便是那次见过的青袍男子。” 说着万忠便皱起了眉,道:“确实有些过于巧了,而身在此城,我们大约是查不过什么东西来。若是少主觉得不妥,便换一位吧。” 越慕言摇头:“还是不必了,我连茶都奉了,换掉的话就不妥了。”都有了师生之名,突然要换人,任谁都要不高兴的。 何况,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一位眼下虽只是小小文书,但是以后绝对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不趁着现在拉好关系,等以后就晚了。 所谓君子六艺,指的便是礼、乐、射、御、书、数。会这些的不一定是君子,但是君子却一定要会这些,等于是君子基本的配备。 虽然越慕言对当君子不感兴趣,但是鉴于她现在是公子,这些东西她就得以端正的态度去学。 礼还好说,但是到了乐,她就真的苦手了。 一篇好好的诗词,非要让她以唱的形式诵出来。那种故意拉长的调调,她总是忍不住笑场啊!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噗.....” 越慕言念的时候,正在想自己要不要,来回摇晃着脑袋。结果这么一想,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笑着笑着,她就没了声音。 因为她的老师温子墨温先生,就那样淡淡的看着她,既没有出言呵斥,也没有用眼神谴责。但是在这样的目光下,她渐渐的就笑不出来了。 从闻子墨,变成温子墨的人,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做男童打扮的少女,就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淡淡的道:“接着念。” 越慕言扯了扯嘴角道:“先生,学生念不好,不如先生念一遍给学生听听吧,这样学生肯定就能学的会了,也能体会到诗中的那些意境了。” 这个时代,吟诗诵词的时候,都是以唱的形式表达的。但是和真正的歌,又有所区别。歌有它固有的音律,但是吟诗诵词时,一个人是一个唱法。 谁唱的好听,谁就有才。但也有些,是有固定的唱法。比如有个大儒,他唱诗词的习惯,就会被追捧他的人而模仿。 现在越慕言,就是想听听这个先生,是怎么唱的。她自己唱不来,还不会有样学样么。 闻子墨在心中叹气,主上的这个女儿,聪慧有余,耐性却不足,性子还有些顽劣。不过想想,当年若不是他的原因,说不定主上早就已经寻到了她,自然也能得到很好的教导了。 他在此城等着主上归来,又不想理此城的琐事,听说明琅园的新主人,想寻一名会君子六艺的先生,便猜到是给谁准备的了。 略一犹豫,他便来了。 此时对着那双饶有兴趣的眼,他挑眉问道:“当真要听我念?” 越慕言兴奋的直点头。 闻子墨便道:“既如此,那我便念一遍,若是再不会,你可就要受罚了。” “到时任先生处置。”越慕言一点都不怕,了不起就是背书抄书嘛,再大不了就是打手板。 第17章 人在家中坐 那对于君子二字,越慕言的理解不是很深刻,但是此时见到温先生迎风而立,张口轻吟那首,一直流传到了现代的诗,便想到了君子二字。 君子如风,沐阳温煦。 君子如画,芝兰玉树。 越慕言觉得,听先生念诗,真是一件让人觉得享受的事情。先前觉得拉长了调调来念诗很可笑,此时却发现自己真的很肤浅,才是那个可笑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听完一整首《关雎》,越慕言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真的有种在欣赏艺术的感觉。过后虽然还是念不好,但是也算是找到了感觉,而不是一念就笑场。 不过先生果然是个君子,到最后并没有要罚他。但是他自己走了,把那个叫逸臣的书童留下,让她对着书童一遍又一遍的念《关雎》,是几个意思? 不过算了,书童小哥哥长的好,对着他念《关雎》,其实她也很有感觉啊。啊,关关和鸣的雎鸠,相伴在河中的小洲,那美丽贤淑的小哥哥,正是我的好配偶。 逸臣被眼前不过才九岁的男童,给念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真是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偏偏因为先生的态度,他只能默默的受着。 别提有多难熬了。 那眼中的柔情蜜意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他眼花了。 坐在另一侧悠哉饮茶的闻子墨,听着从风中飘来的声音,心想之前是他想错了。这位小公子却是个女公子,让她理解诗中的意境怕是有些难。 对着她觉得好看的逸臣,想必她能找到感觉。果然,这念的不是有模有样多了? 之前万忠还担心,这找来的先生太普通,但是渐渐的,就发现这温先生,并不比从前出入越家的那些有名的文人雅士差。 那一举一动,和世家子弟也不差什么了。有这样的人来教导少主子,他也能放心了。 越慕言则发现,裘婆婆等人对她的称呼,从少主子变成了主子,对此她想想也就明白了。越家死的只剩她娘,但是依然是大姑娘,而不是少主子。 不过到了她,就是越家唯一的后人,自然是少主子。如今去了那个少字,那就是正经奉她为主了的意思。既然少主子的少省了,希望小公子的小字,也能早点省了。 想到以后,她香车宝马,身边美婢如云,一个个娇声喊着公子公子,那大概就是人生巅峰了吧! 时日见久,师生俩个也越来越合拍。闻子墨发现,他这个学生,竟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大气。虽明知对方,其实是个女孩子家,却也忍不住认真的教了起来。 对此,越慕言只觉得,这个老师真是负责任,如果不事事要求她做到最好,那就更好了。 事实上,闻子墨已经简化了很多。要知道这些东西,世家子弟,俱是刚会走路了,就要学起来。现在他只希望,能把这个学生教出个模样,到时候主上看见了,不至于太过发怒。 师生名份已定,到时候主上就算生气,也不能做的过了。他可不想,被罚的太难看。 不想被罚,弄的斯文扫地的闻子墨,觉得自己有必要同学生拉好关系。于是,一匹刚满了四岁的小马,便被送到了明琅院。 一匹照夜白。 此马通体纯白,无一杂色。如果在黑夜中,那么就会像它的名字一样,照的夜色都白了。 连越慕言这样不懂马的人,一看都知道是匹非常好的马。看着马那黑润的眼睛,她就在心里面偷笑。这种公子必备的宝马,这就来了啊。 还配了金色的马鞍,简直惊艳。 闻子墨找来此马,并不担心身份暴露,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他背着手,轻声道:“此马是从塞外寻来的宝驹,你为它取名,以后便是你的了。” 取名? 越慕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花花三个字,但是看到等在一边的先生,还是自己否定了这个名字。她要真敢说叫白花花,肯定要被骂俗不可耐。 “呃,叫雪影?”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否决了如雪花糕、雪白白、白雪雪等名字后,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可以拿的出手的。 闻子墨沉吟了会道:“尚可,此马以敏捷快速而著称,唤此名也相称。” 越慕言松了口气,上次考她给月取雅称,没有度娘的她,憋了半天只憋了玉盘、玉钩俩个,结果就被骂的头都抬不起。 当然,温文如玉的先生,骂人当然不会带脏字。但是她偏偏感觉,自己被说的连草覆虫都不如了。 见雪影这个名得到了肯定,越慕言立刻来了劲,想骑上去跑一跑。这个时候,住的地方大的好处,就显了出来。这么大的园子,跑个马真是小意思。 越慕言踩着脚蹬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笑盈盈的道:“这就是君子六艺的御了吧。” 闻子墨轻嗤:“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之一。所谓御,主也。御马御车不过是小道,御下,才是上者。” 不能跟这人争这种问题,一不小心就容易高大上。而目前,在这个人的面前,她高大上不起来。 越慕言就当听不见,直接一扬金色马鞭,拍马而去。骑马御风,一个字,爽快! 啊不,爽! 守备府里,陆昌接到了一封信,道俩位夫人带着小公子来了。如果人还没来,他还想办法拖一拖,可是这边信到了,那边城门处就来报,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 信中还指名说,要住明琅园。 被叫来改了姓的童放,在看到信上的那一行字时,脸色顿时就青了。 若是住在那里的是别人,哪怕是世家子弟,也有办法叫他们把园子让出来。 可是,如今住在园子里的,却是主上的嫡长女。论起来,这些人连给少主子提鞋也不够格。可眼下这个情况,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少主子不想暴露身份,他更不想少主子暴露身份,这下该如何是好? 陆昌是故意把人叫来的,此时他笑着道:“去吧,你送的园子,如今正好叫他们让出来。” 第18章 锅从天上来 小童放恨不得直接晕厥过去,这样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什么正好叫他们让出来?陆昌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园子里,住的到底是谁! 认真说起来,这些个什么夫人,全都比不上少主子一根头发丝儿。 兰夫人和云夫人,虽然家世不比大小姐差,可她们不过是个如夫人,而大小姐才是正经的主母。什么小公子姑娘小姐的,通通不配和少主子相提并论。 让少主子让园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童放如今虽然,奉曾经的姑爷为主,但是打心底里,就觉得别的女人再是身份高,也比不上越家旧主。只是他知道谁贵谁贱,可是那俩个如夫人显然不知道。 人都还没有进城,就吵着要住此城最好的园子,如果不能如愿,怕是不会轻易罢休,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若是个胸有丘壑的,也做不出追来此城的事。 童放愁的头发都要白了,这么一闹的话,那少主子的身份,可不就暴露了。如夫人们一个不知情,事情便能抹过去。 但是,他的死期可就到了。 陆昌站在一边,看着突然改了姓的同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就知道他有多为难了。只是那个路上遇见的小子,不过是石城孟氏人,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怎么就为难死他了? 陷入恐慌当中的童放,并没有注意到陆昌探究的目光,只是面沉如水的道:“此事我去办,你先将俩位夫人安顿下来,尽量多拖些日子。” 不等陆昌应下的童放便转身离开。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想去找闻先生问策,这事当年到底也有他的一份。 至于让少主子真的搬走的事,从头到尾童放就没有考虑过。就算少主子因为某些事,没有认父的打算,但是也绝不会容忍什么如夫人,欺到她的头上去。 这是世家的尊严。 被抛在原地的陆昌,坏心眼的翘了翘嘴角,心想如果他领着如夫人的车马,直接去明琅园,那么事情就能弄个一清二楚了吧。 不过他性子到底慎重,没有真的打算这样做。 另一边,童放没有想到,来到鹿城的闻先生,不仅没有住在守备城里,还改了姓跑去当了先生。而所教导的人,便是少主子! 无奈,他只能来明琅园求见。 “他来干嘛?”越慕言痛苦的拿着毛笔,试图写出笔划分明的字来。结果霜竹却过来,告诉她越放来了。 哦,不对,据说他现在叫童放。 霜竹轻声回道:“说是来求见温先生的。” 求见温先生的? 越慕言狐疑的扫了眼,坐在花墙下伴着炉香,捧着书册,美的像是一副画的人。很奇怪身为亲信的童放,为什么会来找一个小小文书。 有猫腻。 想也不想的放下笔,越慕言起身走过去,一脸谦和的笑道:“先生,有客来访,学生去去就来。” 闻子墨没有多想,只是道:“希望真的只是去去就来,若是过了一盏茶,为师便亲自去寻你。” 越慕言脸上的笑一僵,她还想借着见客,能拖一会儿啊。她是习惯了硬笔写字的人,让她用毛笔,写出一副好看的字,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何况她前世毕业后,基本就没有摸过笔了。 然后她就又挨训了。 闻子墨摇着头,轻叹道:“君子喜怒不形于色,不过是些须小事被说中,何必神色有异?” 越慕言深吸了一口气,一改脸上僵硬的表情,露出一副同之前没什么俩样的表情,一派温润少年的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受教了。” “学生且去见客,等回来了再听先生的教导。” “去吧。”闻子墨盯着手中的书,连眼都没有抬。 转过身的越慕言,一抹脸露出了个牙痛的表情,她这受的是什么罪啊!临走前,瞄了一眼站在一边,长的贼养眼的逸臣小哥哥,她才觉得被治愈了几分。 等到了会客厅,见到童放那局促不安的神情,越慕言扯了扯嘴角,淡声道:“有事弟子服其劳,你有什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 童放心里的恐慌,简直快要将他溺毙,闻先生这是知道了少主子的身份,这才瞒了身份来讨好少主子,以后好让少主为他求情。 按下心中的恐惧,童放将来意说了,反正此事不论如何处理,少主总该知道的。而当着少主子的面前,如夫人在他的嘴里,也只不过是妾室。 如夫人,只是说的好听罢了。 听完事情原委,越慕言眉一挑,在心里想,这大概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吧。 啊不,她是说祸从天上来。 要说真心话,那她肯定是不想让的。当然,并不是因为什么世家尊严。只是不说这园子这么好,她挺喜欢的不想让外,来人又凭什么要她让出来? 谁又比谁高贵?她那个便宜爹,还没混成天下之主呢,俩个小老婆就嚣张的不行,开口就要别人把好的都让出去?别是个傻子吧! 虽然心里面不痛快,但是越慕言并没有被遮了眼,她沉吟着不说话,一边却打量着童放的神色。这园子让不让的事再说,现在她就想知道,这事为什么他会想找她的先生。 她可没有听说,一介文书还会管这样的事。 “所以,这事同温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将事在心里过了一遍,越慕言才淡声问道。 童放心头一动,立刻便一副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的道:“就是先生,先生处事周全,想着他出面,能让她们安份些。” 呵呵,这个先生来历不小啊。 越慕言脸色发沉,直接道:“这明琅园,如今是我住着,就算是让也该有个说法。” “你回去吧,得了话再来。” 童放简直想直接告诉少主子,这个温先生,就是那个伙同他骗上主的闻先生。但是这样,就太显眼了,于是他故意眼神躲躲闪闪的道:“那,那闻、温先生呢?属下想见先生一面。” 哼,他休想讨好少主子,最后只剩他一人倒霉。 第19章 马甲掉了 这下,就算越慕言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刚刚童放是故意的吧,温和闻的声调根本不一样,再迟钝都能听出来了。 冷冷的瞥了眼不怀好意的童放,她淡声道:“省了你那份心吧,下次再在我面前耍你的那些小心机,别怪我不给你脸。” “滚回去。” 童放觉得自己在这位旧主前,真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一个滚字便将他的身份点的一清二楚。他垂下头,难堪的低声应是。 让童放狼狈离开的越慕言,面无表情的轻哼了一声,这一个好收拾,但是另一个却棘手了。她来鹿城才多久啊,马甲就快被扒光了。 不痛快的她,决定去把名声在外闻先生的马甲,也给扒下来。闻?温?这是根本不怕被揭穿吧,连个姓也那么不走心。 闻子墨再是妙算,也想不到因为俩位如夫人,会突然来到此城,进而提早让他暴露了身份。但越慕言走过来,见到她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有所不对。 但是他并不放在心上,而是挑眉淡笑道:“不错,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人便回来了,为师很是欣慰。” “呵呵。”越慕言面无表情的吐出来俩个字,本来她还想着先不揭穿,看看这个闻先生,摸到她身边来到底有什么意图。 不过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这货太精明了,她没有信心瞒的过他。 此时她直接开口道:“不知声名在外,素有闻百学之称的先生,为何费心扮成小小文书,改姓来到我这里?还请闻先生解惑。” 闻子墨听了微微一顿,面色不改的道:“为何?当然是来雕琢你这枚璞玉。当年的事我并不后悔,唯可惜你没有得到最好的教导。” 越慕言:“......”她该开心对方夸她是璞玉吗?话说她眼光果然好,当初就觉得对方是大佬级别的。现在一看,他可不就是个大佬? 逸臣在一边,满头雾水的听着。先生为什么说当年?先生的当年,恐怕这一位貌似身份不简单的小公子,还没有出生吧。 然后就被自家先生的下一句话,给震的瞪圆了眼。 闻子墨依然悠悠的坐在那里,手上的书还拿着,他执书的手,轻轻的在书案上敲了敲,开口道:“为师心中也有疑惑,望你能解。” “女公子为何,在得知主上便是生父后,却不打算表出身份认父呢?” 逸臣惊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位小公子不仅是个女公子,而且还是主上的亲女?难怪了,难怪先生如此礼遇,甚至将照夜白那样的名驹都送了出去。 被对方一把扯下了马甲,越慕言扯了扯嘴角,淡声道:“先生未免管的太多了吧?” 如此桀骜不驯,闻子墨在心中轻叹,他就知道,平日里她表现出来的恭敬,都是假装的。虽然她好像,不想认他这个先生,但是他还是想要这个学生的。 还得再调教。 闻子墨挑眉道:“并非为师管的多,而是如若没有意外,主上此时应该,已经快要回到鹿城了。赶着回来,见你这个挂念多年的亲女。” 眼见俩个月都过去了,主上还没有回来的意思,他担心主上是不想回来,只得修书一封,让亲信送了过去。看到了那封信,主上就算是有事,也会立刻赶回来。 陇越军上下都知,他们曾经有一位主母。但是唯有他和童放知道,主上对越家的那对母女,有多么的看重。几年过去了,依然还抱着人其实还活着的念头。 有那么一瞬间,越慕言真的很想,抄起书案上的那盏茶,泼到闻子墨的脸上,看他还能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摆架子。 不过现在,她更加关心,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听着那个便宜爹,好像还记着她和娘,但是实际怎么样,谁都不好说。 瞧瞧那俩个小老婆,都追到鹿城来了,要不是腰板子硬,哪里敢做这么出格的事。 心塞的坐了下来,越慕言凉凉的道:“先生猜猜,刚刚求见之人是谁?” 闻子墨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道:“想来是越家旧奴吧。”除了这人,谁敢捅出他的身份。 越慕言轻哼,又道:“可你却绝对猜不到,本来他是来求见谁的,为的又是什么事。” “愿闻其详。”闻子墨依然稳坐不乱。 怎样都不能让这个闻先生变脸,越慕言都有些沮丧了。她撇撇嘴,开口道:“你们主上的俩位如夫人,带着你们的小公子,已经追到了此城。” “嗯,她们还看上了这个园子,要学生让出来呢!” 真是个机灵鬼。 闻子墨听到越慕言改了自称,又称自己为学生了,便知道这位女公子,果然不能以孩童的眼光待之。一听到认父之日,近在眼前,态度就变了回去。 这是怕认父之后,地位不稳,拿他这个先生当筹码呢!谁叫他喝了她奉的茶呢?也只能随她去了。而这些话,显然是让他出面,把事情给解决了。 闻子墨这才放下书册,施施然的站起身,道:“既然你还自认学生,那为师这个先生,便只得为你操劳了。好好住着吧,除非哪一天你不想要这里了,不然这明琅园一直都会是女公子的。” 闻子墨临走前,瞥了眼案几上的笔墨纸砚,丢下一句话:“女公子还是接着未完成的功课吧,回来为师要查验的,若是完不成......” 说完,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感觉被威胁了的越慕言,愤怒的瞪着闻子墨离开的背影,但是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接着写毛笔字。她当然不是怕对方的威胁,只是为了以后作打算罢了。 这个时候,会有女公子这样的称呼,自然是因为,当世女子的地位,并不像她曾经时空古代女人那样低下。她以后不论是作为陇越王的嫡长女,还是越家的家主,这些东西不说精通,但至少也要会。 不然出外行走,那些眼高于顶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和她打交道。 第20章 以色侍人 越慕言也不想成为,古代版的文盲,所以就算再头疼,她也决定好好学。反正技多不压身,学到了就都是自己的东西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学好了,就可以去装逼啊! 君不见闻子墨那家伙,就是把这些东西吃透了,才能那样一派风淡云清的模样。不论心底想什么,脸上一定是稳如泰山。 这份涵养,她不得不佩服。要想修练到那个份上,她觉得自己还有的要磨。 逸臣恍恍惚惚的跟着出了明琅园,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先前他还臆测过,这位小公子,会不会是先生的私生子。 但是真相,远比他想像的要震撼的多。他这个年岁已经知了人事,此时回想起,那次女公子对着他,念那首关雎,脸色顿时暴红了起来。 察觉到身边人慢了下来,闻子墨停下步伐,一侧身就看到书童胀红的脸,和窘迫纠结的神色。 “不要想太多。”一转念,他就知道自己这个书童在想什么,他淡淡的道:“女公子不是你能高攀的。”也不是他能驾驭住的人。 闻言逸臣表情一滞,接着便垂首道:“是。”是了,他多想什么,女公子那样的人物,同他怎么会有关系。连先生都要执臣下礼,他又算什么。 闻子墨想到越慕言,那跳脱不似常人的性子,又觉得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道:“不过少年慕艾,情字一事谁又说的准呢?” 逸臣知道,女公子觉得他长的好,时不时的就喜欢盯着他瞧。心里边一喜,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紧接着,便听见先生丢下一句话。 “不过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这天下容貌过人者,多不胜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被‘以色侍人’的逸臣苦着脸,声音哀怨的唤道:“先生......”先生的话一变再变,他都不知该信哪个了,不过心里面的那点小心思,却消的差不多了。 闻子墨不理书童,站在园子口稍等了一下,便看到一辆青帘马车过来了。 为首的男子便是护卫之一,他抱拳道:“先生,在下奉少主之命,前来护送先生。” 闻子墨虽算准了,他的学生会派马车来送他,却不曾想到还派了护卫前来。这下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护卫都会将消息传给她了。 “走吧,你同我一起去见俩位如夫人吧。”那边的俩个,才是真正的以色侍人,偏偏他还得以礼相待。为什么他一个普通的先生,却总得和姬妾之流打交道呢? 此时守备府里,兰夫人神色不悦的,盯着陆昌,道:“那明琅园,难道不该是主上的居处么,竟然住了旁人,简直可笑。”更可笑的,竟然还不主动让出来,竟要她们信在这粗俗的守备府。瞧瞧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股粗鲁的味。 “妹妹莫急。”云夫人是个纤体肤白的女子,说话的声音也柔柔的,她开口道:“想来那里,住的人是主上安排的,许是能人贤士一流。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却不好再住进去了。”一边说,一边窥着陆昌的神色。 这些话却是试探,云夫人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住进此城最好的明琅园,但是却担心那里面,住的是主上心爱的女子。他对她们一直平淡的很,说是挂念曾经的死妻,但是如今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恐怕早就忘记了那女子是何模样了。 说不得,便是在外面有心爱的女子,对她们才会如此淡漠。 兰夫人的性子,却是要火爆些,闻言便直接问道:“竟是这样?那里面住的是何人,竟如此的派头,莫不是当世的大儒?” 陆昌无奈道:“并非当世大儒,但是却是一位世家的子弟,来此城路遇了主上。主上对那世家子,确有几份欣赏。”他没说的是,那个世家子还是个少年人,而且也不是主上让他住进了明琅园中。不过这些,他就不好此时说出来了。 他还没有弄清楚,那个叫孟岳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不好叫这俩位如夫人,就这样逼着他把住处给让出来。 闻言,云夫人便放下了心,温声道:“既如此,那就没有让主上的座上宾谦让的道理。不过我等姐妹,住在何处不打紧,但是小公子却不好随意。若是太过吵闹,夜里受了惊,怕是会不好。”此次来鹿城,她带着三岁的儿子来了。 此行她当然知道不妥,但是主上不仅对她们冷淡,更是时常在外奔波。如果不趁着此时战事未起,她借着儿子同主上多见面,那以后怕是时常见不着人了。女子最是等不起,届时她的年华逝去,更无法得主上的眼了。 儿子想爹天经地义,又没有乱事,她带着孩子来见主上,有又何不妥呢? 未免自己太显眼,她还使计,不动声色的让她的这位兰妹妹一起同行。 提到小公子,兰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她同这一位一起,被主上纳为如夫人,但是却还不曾有孕。此前还称她兰儿,待有了小公子后,便以姐姐自称,对她也是一口一个妹妹了。 不过此时,她也不想对着来。这破地方简直不堪入目,刚刚进来时,她还见到路上一片未干的地方,不用猜也知道那是酒,那浓郁冲鼻的酒味,简直呛死个人。 陆昌看出俩位如夫人对守备城的嫌弃,也微微有些尴尬了起来。他虽有姬妾,但是并未娶妻,这守备府的打理,是交由亲信为管理的。不过想也知道,就算此府有女眷打理,这俩位世家出身的如夫人,也是一样嫌弃。 他开口道:“云夫人放心,属下已经着人将另一处叫揽月庭的园子收拾妥当,随时都可以入住了。”主上在鹿城,都是住在守备府的,但是之前挑剔的闻先生却不会愿意住在这里,所以他来了后便备准备了揽月庭。 只是他没有想到,闻先生却跑去了明琅园,给那孟岳那小子当先生去了。这也是他,不敢轻易妄为的原因。 第21章 所住何人 被派来护送闻子墨,兼探听消息的,是赐了越姓的越生。此时他跟随在马车旁,奇怪这位闻先生,为何不去守备府,反而在这街道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不过出来前,主子叮嘱他,一定要多听少说少问。不论闻先生做了什么,都不要过问,只把事情记在心里就好。 于是,越生不言不语,一直沉默的跟着。便是偶尔闻先生,从车窗处探首,问他一些什么,都只是简单的应对。闻先生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第二次后,便摇着头轻叹了一句‘真是个七巧玲珑心’。凭感觉,越生觉得这是在说他家的主子。 在街道上又晃了一圈,越生终于听见车里面那个书童,扬声对赶车的车夫道:“调头左拐,去揽月庭。” 车夫是越慕言后来,又一次出城带回来的已经四十许的刘老实,闻言立刻挥着鞭子,让马乖乖的转了个方向,朝揽月庭去了。 越生扬马跟上。 揽月庭里,兰夫人眼光挑剔的看着园中的一切,半晌后才挑着眉道:“还算用心,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将此处布置出来,可见也是个能人。”看管着园子的管事,笑呵呵呵的不敢接话,他能说这园子,早在俩个月前,就已经布置好了吗? 就是一直没人来住。 云夫人牵着三岁的儿子,神情温柔的道:“瀚儿,你喜不喜欢这里?” 越瀚长的虎头虎脑的,点着头道:“瀚儿喜欢这里,可是爹爹何在?瀚儿何时能见到爹爹。” 闻言,云夫人脸上笑容更盛,在众人面前不顾仪态的弯下腰,柔声道:“瀚儿不要着急,同娘在此处等一等,很快就能见到爹爹了。” 嘚瑟什么?不就是有个儿子? 兰夫人就见不得这样,隐蔽的撇了撇嘴,淡声道:“我先去看看住处。”说完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便有仆从上前,回禀道:“云夫人,兰夫人,闻先生已经到了园子,问俩位夫人可能拨冗一见。” 兰夫人很是不快,不管到了哪里,这些人都把云夫人放在她的前头。此时便抢在前面,开口道:“既是闻先生来了,那还不赶快请进来。别呆站在这里,快去取好茶,总不能叫闻先生,连口好茶都喝不上。” 被抢了先的云夫人也不恼,一脸从容的立在一边,此时才道:“妹妹说的在理,连主上都对先生尊敬有加,我等可不能怠慢了先生。” 自然不会就站在园子里等,闻子墨被领进来后,瞄了眼四周的景色,心想这里确实不错,不过比起明琅园却还差的远了。进了正厅,便看到上方一左一右,各坐了一名姿容颇佳的女子,而左侧还坐了一名腰板挺直的孩童。 闻子墨嘴角含笑,道:“子墨见过瀚公子,见过俩位夫人。”这位瀚公子,瞧着是个不错的,不过以后如何还未可知。但愿云夫人,不要起意让瀚公子拜他为师。那一个,就够他忙的了。 他就算着陆昌就算再没用,也不至于被俩位如夫人压制住。稍微一想他便知,这个从前为他准备的揽月庭,会成为如夫人们的住处。但是事情,却不是这样就完了。主上三五日里,怕是还回不来。而在此之前,俩位如夫人,会先一步知道明琅园里住的是何人。 女公子还年少,却住进了此处最好的明琅园,再是迟钝的人,都会发觉不对劲,何况女子对这样的事最为敏锐。说不得就以为,女公子是主上生在处头的私生子。到时候打上门,那可就好看了。而在主上回来之前,他不欲再让他人得知,女公子的真正身份。 所以,这一趟他非来不可。不然等过了俩日,如夫人们得知明琅如今的主人,只是个少年人,怕是要坏事。 闻子墨不等她们开口,便又道:“听闻俩位夫人进城时,子墨尚在赏景品茶,之后便前来见过俩位夫人。请问,俩位夫人可有觉得何处不妥?” 兰夫人刚想说起明琅园的事,云夫人却奇怪闻先生,是在何处赏景品茶,便难得先一步开口道:“原来如此,是我同妹妹打扰了先生赏景品茶的好兴致。敢问先生,此处哪里景色最为宜人,我等也想见识一翻。” 闻子墨含笑道:“正是明琅园,如今子墨便居在那里。”一介少年人住在那里不妥,但是他住在那里,便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下云夫人,是彻底放了心,闻先生于主上之重要,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闻先生住在明琅园,那正是理所应当了。心里翻过这一页,她转而关心起别的事,一个劲的朝坐着的儿子使眼色,然后温声道:“瀚儿,这便是你尊崇的闻先生了,还不快来见礼。” “若是你能学得先生几分,也够受用一生了。” 他说什么来着?闻子墨挑着眉,避开走过来行礼的瀚公子,微微倾身后道:“子墨不过一文人,怎当的起瀚公子的礼,太过折煞了。” 越瀚虽是被教导的好,但是终归只有三岁,被一让脸上的神色就茫然了,转头便去看云夫人的脸色,站在那里眼巴巴的局促极了。 闻子墨再不想同这俩位如夫人多说,温和的朝腿前的小人儿一笑,便道:“既然俩位夫人,已经安顿好了,那子墨便先离开了。” “想必主上不日就将归来,届时正好一同迎回主上。”说完当然是不等人挽留,便施施然的转身离开。 云夫人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兰夫人见了心里痛快极了,笑盈盈的道:“姐姐别着急,闻先生许是有什么急事呢?想必下回一定会,对瀚公子多说几句的。说不定一高兴,就收下瀚公子了呢?”然得意的神色,却在对方看过来时,再也维持不下去。 “得意什么,闻先生根本瞧不上你的儿子。”兰夫人虽堕了气势,嘴里却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便一副不屑的神情,转身离开了此处。 第22章 都是套路 云夫人一张淡漠的脸,看着兰夫人轻哼一声离开,才收起冷冷的神色,走到儿子身边蹲下,叮嘱道:“瀚儿今天做的很好,不过要是再机灵些就更好了,下次见到先生,一定要好好表现,瀚儿明白了没有?” 小小的孩子抿了抿嘴,低声道:“瀚儿知道了。” 云夫人听了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伸出手摸着儿子的脸,夸赞道:“瀚儿真听话。” 越生虽没有跟着进来,只是在门外,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听到越生带回来的消息,越慕言眉轻轻一挑,心想这个便宜应该不会太渣。如果那个便宜弟弟,比她小不了几岁的话,那她可就要早早想好退路了。那个便宜爹要是和她娘分开没多久,就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再正当的理由,她都通通觉得是借口。 对于即将要认爹的事,她在不痛快过后,接着就要给以后做打算。 虽然有个一方霸主的爹当靠山,是一件很稳当的事。但是要是最后败了,那就太惨了。而且认了这个爹,如果她不能争取到最好的地位,那么以后的人生,就要被人安排了。她对这个便宜爹,可没有什么感情,怎么可能信任的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他。 其实,越慕言真的很看不上童放这个人,说好听点就是为了自己打算没毛病。但是事实上,这人就是看见没有利益,另一方又势弱后,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对方离开。这种人不能深交,只能当口头上的朋友。 要是在以前,她真是理都不想理,但是如今却最好将此人拉拢到手里。她不仅不能让便宜爹,在一怒之下弄死了他,还得让他仰仗她的鼻息而活。 等到认了爹,她手里三十几的护卫就算不了什么,到时候童放就能派上用场了。嗯,还有一个被看重的先生,她这个半路的女儿,应该不需要看人脸色了。 盘算好一切后,越慕言就对着镜子,开始练演技。 就那种红着眼眶,倔强渴望却又小心翼翼的表情,眼泪包在眼中要掉不掉。 呵呵,陇越王是吧,看她不狠狠的戳痛他的良心,让他的良心大大的痛起来,进而生出愧疚,最后对她这个半路女儿超级好。虽然已经有了打算,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这一个,搞定了这一个,地位啥的根本不用愁。 就是闻子墨有些奇怪,为什么自那天后,再见到他那个学生,却是总红着眼的。而且脸上的神情,一副要哭不哭的,让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转而态度温和了许多,也让越慕言觉得奇怪起来。 之前每说一句话,就要打击她一下,现在变了态度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又过了俩天,云夫人兰夫人,还是知道了明琅园里,住的那个世家子弟,不过是个少年人。但是却没有多想,觉得他不过是暂居,真正的主人却是闻先生。 再过了一天,鹿城城门外,老远就能听到马蹄的轰鸣声,远远扬起的尘土,站在城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守城的城卫,一眼就看到领头的一匹黑色骏马,如闪电一般的飞奔了过来。 城卫虽不知,这一位就是陇越王,但是却知道是自家守备都恭敬不已的大人,因此大开城门,让那匹骏马直接飞驰进了城里。 城中有一条道,是不准百姓通过,而是备着兵马通行的。穿过这条道路,骏马直接奔向了明琅园。 骏马停在明琅园门口,越秉言脸上满是急切和渴望。原来那个机灵的小子,就是他的小慕言么。她长大了,那么的聪慧可人。怪不得之前莫名的,就觉得很喜欢她,如今想想那张小脸,同他却是有几分相像的。 又想起那句出门在外为了安全,才谎称要找叔叔,让他不要见怪的话,心里面更是大痛。他和淑娘的珍宝,小小的人儿就带着护卫,在这兵荒马乱的乱世里生活,还打扮成了男童的模样。都是他的错,没有早一点找到他的小慕言! 虽然急着想见女儿,可是都到了门口了,越秉言反而忐忑不安脚步犹豫了起来。女儿会不会恨他,会不会不想认他这个爹? 都怪他,之前遇见的时候,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早在那匹马,飞奔到门口的时候,就有护卫汇报过了。 越慕言悄悄的摸过来,瞄了几眼发现,那个满身尘土的男人,正是之前路上遇到过的陇越王。她没有迎出去,而是带着人回去,一脸冷漠的走到闻先生的面前,淡声道:“先生,园外来了客人,劳先生替学生去迎一迎吧。” 说完就走了。 见到越慕言这样的作态,闻子墨哪能不知道,所谓园外的客人是谁。他挑了下眉,理了理衣衫,打算这就去迎主上进来。 站在门口处的越秉言,看到闻子墨从里面走出来,眼睛一亮上前问道:“子墨,她呢,我的女儿她在何处?” 闻子墨微微倾身道:“请主上随在下进来,便可见到女公子了。” “嗯。”越秉言沉声应了,却局促的拍了拍身上,道:“子墨,我看起来如何?她不会嫌弃,要不要我还是先换洗一番再来。” 听到这样的话,闻子墨心中忍笑,温声道:“主上不必担忧,这样正好显出主上急着见女公子的迫切之心。” 越秉言还是紧张,他第一次拿着刀对敌时,都没有这么紧张。 闻子墨领着人,到了平时他教学生的那处院落,但是除了仆从,并没有见到该等在那里人。 越秉言的脸色,顿时就灰败了下来,声音竟都带着哽咽。 “她,她不肯见我,她,恨我。” 闻子墨真是牙都酸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上。他打量了眼四周,发现那边假山旁花卉枝叶还在颤动,不由狠狠瞪了一眼过去。 差不多了,还不过来? 越慕言也没有想到,这个陇越王上次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刚刚没有见到她,竟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第23章 认爹 想着确实也差不多了,越慕言才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放开咬的发白的唇,声音淡漠的问道:“你真的,是我爹?” 看到从假山后走出来的小小身影,越秉言眼中的热泪便掉了出来,也顾不上擦,便神色激动的道:“对,慕言,我是你爹,你的名字是我和你娘一起取的。”慕言慕言,正是九年前,他缠着淑娘用了这个名。 淑娘,你看到了吗?慕言她都长这么大了。 越慕言真没有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呢,这个便宜爹就这么激动。这下也不好再演,只是红了眼站在那里,把头垂了下来。 见到女儿这样,越秉言心中心酸不已,大步跨过来单膝跪下,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哽咽的道:“慕言,是爹不好,爹竟然直到现在才找到你,让你吃了许多的苦。” “不怪你。”越慕言低着吸着鼻子道:“娘说,这个世道会吃人,能活着就好。慕言,慕言和娘都没有怪你。”她以为自己只是在演,但是事实上,也好像被对方感染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出来。她前世保留的记忆不多,也不知道前世父母是不是也在找她。 爸,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那扑簌簌砸下来的泪珠,越秉言心痛不已,一把将瘦弱的女儿抱在了怀里。父女抱头痛哭了一会儿后,他艰难的开口问道:“慕言,你,你娘呢?” 越慕言顿了下,低声道:“娘四年前去了,万爷爷带着人,悄悄的把娘葬到了越家的祖坟里。今年离的远,慕言还没有去祭拜她。” 虽然已经知道,但是听到女儿亲口说出来,越秉言依然难过的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他深吸了几口气,哑声道:“不要紧,今年爹带着你去看她。” 忍着心里面的难受,越慕言抿着唇,决定在初次相认的时候,最好就把一些隐患解决掉。比如为什么认出了人,却没有表出身份认父。 “其实,其实那次在路上见着,慕言就知道是爹爹。但是娘说了,如果爹还活着,不准我去找爹,除非爹先找到我!”这些话,她的娘越家大姑娘越真淑,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当然,本意是为了她好,但是现在当然要换一个说法。 “娘说,爹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要是让人知道你的过往,怕是会讥讽于你。所以,所以不准慕言先找爹爹!”说完就用力的抽噎起来。 越秉言想起那时,淑娘问他后不后悔改姓入赘越家,还说若是后悔了,只管离去就是了。忍着心中的痛楚,他开口道:“无事,无事,爹会找到你的,其实是爹不好。那次遇见,慕言认出了爹爹,爹爹却没能认出慕言。” “是爹爹不好,爹爹该死!” 这时越慕言终于抬起手,抱住他的脑袋,仰头大哭了起来:“爹爹不要死,慕言已经没有了娘,现在只有爹爹了,爹爹不要死!” “好好好,乖慕言,爹不会死,爹爹会一直陪着慕言!”越秉言的心都化了,上天真是厚待于他,不仅让他活了下来遇到淑娘,还有了一个这样可人的女儿。 一边的闻子墨,看着这位学生四分真六分假的哭,觉得这一位以后便是真正的女公子了。别的什么瀚公子,都要靠边站了。 “主上得认亲女,当是人生喜事,该开怀大笑才是。”闻子墨开口道:“主上不如昭告三军,以贺此等喜事。” 越慕言张口哇哇哭了几声,就有点哭不下去,连忙改成小声抽泣。想起那记不清面目的爸妈,哭的正伤心呢,就被一把抱了起来,惊的她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她被越秉言高高的举抱着,就差没有放肩膀上坐着,听着他道:“子墨所言不错,正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如此聪慧的女儿!” 虽然高兴被这样重视,但是昭告三军就不要了吧?越慕言在心里嘀咕,万一这个爹爹没能混到最后,她不是要跟着倒霉了么,人人都知道她是陇越王的嫡长女了。不过此时这样的气氛,她也不会没有眼色的,说出不需要的话来。 正好,这个爹爹这么给她做脸,那什么兰夫人云夫人,或是还有别的什么夫人的小老婆,有点眼色的都应该不敢来招惹她了。 当然,有那没脑子的,她也不介意让对方知道她的厉害。 然后就听闻子墨,不知道是什么心思,突然开口道:“主上,几日前,云夫人带着瀚公子,同兰夫人一起来到了此城,现如今正住在揽月庭。” 越秉言的脸色顿时有点黑,接着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捂着脸,还在轻轻抽泣的女儿。最后清了清嗓子,随意的嗯了一声。 淑娘若知道,他已经同别的女人育有子嗣,一定不想再理他。女儿会不会也生气,觉得他只关心别的孩子,所以直到现在才找到她? 捂着脸假装抽噎的越慕言,撇了撇嘴心里暗骂渣男。虽然知道古代男人都是这么个德性,她还是挺不痛快的。眼见越秉言,抱着她要往外走了,才开口微微哽咽的道:“这些不急,爹爹一路风尘仆仆,怕是累的很了,还是先洗漱一番好好休息会儿吧。” 嗯,贴心小棉袄上线。到底是生身父亲,对他好一点也不吃亏。对人好这种事,就是要互相的么。 越秉言现在是只要女儿说的,那就什么都好。他满脸的笑容,眉开眼笑的道:“慕言真贴心,爹爹听乖女儿的。” 就在明琅园里,越慕言守在一边,一下拿布巾一下端茶,围着越秉言团团转的时候。另一边的揽月庭,才迟迟得到了陇越王回来了的消息。 听说主上直接去了明琅园,云夫人心里莫名就咯噔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太妙。虽然主上一直都很看重闻先生,但也没有哪一次一回来,什么都不管就去见闻先生的啊。想起明琅园里,还住着一个才几岁的少年人,心里更是一沉。 第24章 女公子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妥,但是云夫人就是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了,那种威胁感挥之不去。兰夫人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主上去明琅园找闻先生,肯定是有事商谈。现在她愁的是,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主上。 她得好好妆扮起来才是。 其实最快得到消息的,当然是守备府中的人。陆昌笑盈盈的,看着脸色青灰的同僚,挑眉笑问道:“放兄,何不一同前往明琅园,去拜见主上?” 童放自得到消息,却发现主上往明琅园直奔而去,眼前便是一黑。他没有想到,闻子墨竟然如此大胆,这么早就敢将事情告诉了主上。难道他就不怕,主上因此而迁怒于他吗?这一刻他害怕的,几乎想要潜逃。 但是最终还是按耐了下来,因为如果逃了,他最后也逃不了一死。反而若是应对得当,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走吧,我等前去拜见主上。”压下心中的恐慌,童放如是说道。 陆昌浅浅一笑,已经等不及想要知道,明琅园里住的那个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不仅这位同僚提起来,就一副尊敬不敢冒犯的神色,闻先生也住过去教导起那小子。如今更是连主上,也是一回城,就往那边去了。 不过陆昌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副情景。 到了明琅园被人领进来后,没等多久他们二人,就看到了主上走了进来。但是和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他见过的那个小子。而且让陆昌瞠目的是,主上一脸小心翼翼的,牵着人走了进来。那眼神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一直盯着手里牵着的人。 愣了一瞬音后,陆昌跪拜下来,道:“属下恭贺主上凯旋归来。” 越秉言这才勉强的看了这俩人一眼。 他把手里牵着的人,轻轻往前推了推,满是喜意的道:“确实该恭贺,但是要贺的却是本王,找到了牵挂多年的女儿。” 陆昌顿时卡了壳。 这个年岁的孩子,扮成男童也能说的过去。但是为什么,这个孩子变成了主上的女儿? 见陆昌那个呆愣的模样,越慕言心里嘿嘿一笑,露出一个与当初没有区别的大大笑脸,嘴里还出声喊道:“好久不见啊,陆叔叔。” 陆昌哪敢应这声叔叔。 “不敢,属下当不起姑......” 越秉言直接打断,道:“她是你们的女公子。” 闻言不顾陆昌满脸的惊讶,越慕言心里面简直笑开了话。闻子墨几次称她为女公子,但那不过是尊称而已,女公子的身份并没有谁来认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亲爹发话,那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女公子了。 所谓女公子,不同一般的女儿,只能养大与别家联姻。而女公子,却是有继承权的。她也没想着能继承什么,但是有了这样的地位,就多了很多选择。她可不想等到了年纪,就要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甚至没有见过的男人在一起。 唉,认了爹,她最大的遗憾就是,就是要同养成漂亮小哥哥这个梦想告别了。不过要是走了运,这个爹能成为最后的赢家,那她就是公主了,到时候养个一群面首也是一样! 回过神的陆昌,自然立刻改口:“见过女公子,这声叔叔万万不敢当,属下受不起。” 越慕言笑笑,还是道:“陆叔叔跟着我爹出生入死,这一声叔叔如何当不起。如今爹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也有叔叔们的一份功劳,慕言还要谢谢叔叔。” “陆昌起来吧。”越秉言立刻附和道:“我儿所言极是,就不必多礼了。”这说的是陆昌,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正眼看向另一个人。 童放跪在地上,头上直冒冷汗。 “主上,属下前来请罪。” 越慕言故作惊讶的道:“是童放啊。” 闻言越秉言眼神便是一沉:“童放?我竟不知你竟敢擅自改姓?” 童放咬牙跪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越慕言这才道:“是女儿去了他的姓,当初女儿放他离开,本就算不得是越家的人了。如今再见,当然要去了他的姓,一个外人姓越是什么道理。” 见陇越王眼中起了杀意,她又接着道:“不过终归是故人,能再见也是一桩好事。”她可不能,真让这个爹把人给弄死了。童放能跟一城之主的陆昌平起平坐,那在陇越王的军中地位可想而知。这样备受器重的人,因为她而死了,不是给自己拉仇恨么。 姓可不是随便能改了,童放现在的姓,必然是有同生共死的兄弟。所以,就算看不上童放,她也不能任他死了。 越秉言却不这样想,不过是旧奴罢了,算得什么故人。不过既然女儿不想他死,那就暂且留他一条狗命,只是却也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了他。接到那封信,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不仅这一个,还有一个也得收拾。 呵,真以为成了女儿的先生,就会放过他了? 正要进来的闻子墨,后背陡然一寒,心想定然是有人想要算计他。然后一进去,就对上了越慕言灿烂的笑脸。 闻子墨心里顿时有些无奈,觉得自己可能要教出一个逆徒来。 接下来,就再没有一个人多看童放一眼了。陆昌也是一样,他暗想怪不得之前童放的反应,是那么的奇怪,原来是旧主啊。 万忠站在门外,想按规矩求见,就见自家主子一脸欢快的,朝他使劲的招手。没办法,他只得抬脚踏了进来,然后给昔日的姑爷见礼。 “万忠见过姑爷。”一句话,将自己的立场说了个清清楚楚。 越慕言笑着开口道:“爹爹,你不在,娘也去了后,是万爷爷等人,一直不离弃的照顾着女儿。若不是如此,怕是就见不到爹爹你了。” 越秉言是真心感激的,不仅让开万忠的礼,反而拱手抱拳,弯腰道:“多谢万老。” 被一方霸主道谢,万忠荣宠不惊的让开,同样弯着腰道:“姑爷不必言谢,这是万忠应当该做的事。” 第25章 灌酒 万忠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越家,就算要谢也不该是这个过气的姑爷来谢。如今另纳了如夫人,难道还想当他们越家的姑爷?刚刚还称一声姑爷,他不过是为了主子罢了。若不然一声陇越王,也已经足够了。 越慕言见万忠的神色淡淡的,连忙朝自家爹一个劲的笑。她是知道的,除了她娘外,越家其他的人,对她这个爹都挺不当一回事。那时候,她娘才刚生,这人却走散了。虽然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还是忍不住有了怨气。 那个时候比现在更乱,去哪里找懂得接生的人。据说,要不是裘婆婆年长知道的事多,那时候真是要一尸俩命了。 越秉言早就不是九年前的那个少年了,哪能看不出来万忠的态度,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他确实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他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只要女儿认他这个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感激上苍了。 淑娘虽已不在,但是他们的孩子却还活着。 万忠进来正是来回禀,已经备下了宴席,过来请他们过去。 越慕言连忙笑着道:“慕言要和爹爹坐一块儿。” “自然如此。”越秉言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女儿更好的孩子了。 万忠接着道:“主子,园子外边停了一队人马,看样子是跟着姑爷来的。要不要将他们,都请进园子里来。” 越慕言无奈的直眨眼,万忠这一口一个姑爷的,不是下她亲爹的面子么。要知道从前他还是个上门女婿,要是被人知道了,绝对要遭人耻笑的好吧。可是此时也不好说,只能笑的更甜,道:“既然是跟着爹爹来的,那必然是信的过的。” “劳万爷爷将人请进来,好酒好饭的招待着。爹爹,你看这样好不好?” 越秉言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但不必管他们。”这些人负责他的安危,在外面的时候,除了自带的水粮,绝不会碰他人准备的吃食。说着又想起来,朝一边站着的闻子墨,面无表情的道:“子墨,本王已经拿下了六边寨,他们的几名亲信跟着一起过来了。” “就劳你去过去一趟,同那些人将事情谈妥吧。” 闻子墨:“......”他还没用膳呢? 善解人意的越慕言,立刻恭声道:“先生既有事有忙,那学生就不留先生了。” 瞧着眼前,这一搭一唱的父女俩闻子墨暗暗咬牙,淡笑着道:“主上有命,子墨这便去。” 见闻子墨走了,父女俩竟相视一笑,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父女俩相携离开,到门口时越慕言回头道:“陆叔叔也快来。” 陆昌见主上颔首,这才躬身应是。 所有人都离开后,只有童放一人跪在地上。他咬着牙忍着,知道若是起来了,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他没有想到,少主竟会为他说话。既然主上没有当场劈了他,那他就还有活路。 宴席上,越慕言脸上一直带着笑,殷勤又笨拙的给亲爹夹菜。一边夹,还一边问:“爹爹,慕言最喜这道菜,爹爹尝尝可喜欢?” 越秉言自没有不喜的,同样笑声就没有断,心想果然是血脉亲情。就算是自出生就没有见过,也是很快就亲近起来了。 越慕言则笑盈盈的想,这个爹一点也没有初见时的精明了,该不会是个隐藏的女儿奴吧。弄的她好多打算,都不好意思再演出来了。不然都有些对不起,这个见到女儿就昏了头的人。算了算了,以真心换实心也不错。 “爹,慕言以茶代酒敬您。” “好。”越秉言一点犹豫都没有,一杯酒满满的饮下。 接下来,越慕言换着花样,让新认的爹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陆昌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能坐在一边陪着。 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天是越秉言这几年里,最开怀的一天,高兴的人都有些飘忽了。何况又一杯杯的黄汤灌下肚,很快眼睛都迷离了。 然后就哭了。 不像之前相认时,那隐忍而克制的模样,而是大声的嚎哭着。 “淑娘,是秉言对不起你,淑娘你在天有灵,能不能原谅我!” 陆昌尴尬的都坐不住了,真是后悔的不行,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景,他就该找借口不来。话说主上父女相见,正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时候,他跑来凑什么热闹? 越慕言也没有想到,这个爹喝醉了,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她连忙让人去煮解酒汤,然后对陆昌道:“让陆叔叔见笑了,还请叔叔回去说一声,爹爹今天就留在此处,我自会照顾爹爹。” 陆昌求之不得,连忙起身道:“主上得见女公子,心中欢喜才会如此失态,也是情理之中。女公子放心,属下这就回去说明情况,主上就交给女公子照顾了。” 越慕言笑着点头。 等她看着陆昌离开,一回头就发现,刚刚还在哭的人,现在撑着桌子,正在和他的‘淑娘’撒娇。什么淑娘今天你多陪陪我等等,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像个少年人一样撒娇,简直是辣眼睛。她不知道九年前,这个爹和娘是怎样相处的。 但是那个时候,遇到她娘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二岁。正是感情最纯真的时候,和她娘在一起,想必感情不是不深的。 越慕言身上没有带帕子,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只得捏着自己的袖子,凑过去给他擦满脸的泪,一边道:“爹爹不要哭,慕言会陪着爹爹的。” 其实越秉言醉的并没有很厉害,只是这么多年的夙愿达成,情绪本就难以控制,再加上酒的推波助澜,才这样失态的厉害。察觉到脸上轻柔的动作,眼泪流的愈加汹涌,哽咽的道:“小慕言,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越慕言心中也有些感慨,如果娘和爹一直在一起,说不定感情反而没有这么深。但是俩人最情浓的时候分开了,这么多年的思念加美化,这种感情恐怕都快深入骨髓了吧。 第26章 收服 在心中微微一叹,越慕言开口道:“对,慕言长大了,以后可以照顾爹爹了,爹爹不要伤心。”这是哄人的,可别当真了啊,她还想靠着这个爹,活的滋润一点。 好在越秉言就算微醉了,也还记得这个女儿还不到十岁,闻言笑着道:“爹爹已经找到小慕言了,以后就由爹爹来照顾保护小慕言,再也不会让你吃苦了。”他要让他和淑娘的珍宝,一生活的恣意而顺遂。 解酒汤很快就送了过来,霜竹虽不想让主子,去照顾别人。可是这个人却是主子的生身父亲,便放下碗,由着主子亲手去喂解酒汤。 这个时候的解酒汤,说白了就是催吐汤。只要吐出来了,人也就清醒了。越慕言端着手里味道难闻的解酒汤,哄着让人张嘴,灌了几口下去后,他就一扭脸低头哇的一声吐了。等吐完了,她又递上了一盏温白水。 “爹爹好些了么?”越慕言一脸自责的道:“是慕言不好,竟然让爹爹喝了这么多。” 刚刚吐过,越秉言由之前胀红的脸变的苍白,他一时难受的说不出话,抬手摆了摆才道:“不怪慕言,是爹爹自己太,太高兴了。”然后又接着道:“慕言快让开,爹爹脏臭的很。” 正是刷好感的时候,越慕言怎么会离开,固执的站在那里,道:“慕言长到这么大,才见到爹爹,亲爹爹都来不及了,怎么嫌弃爹爹。何况,这些都是为人儿女,应当做的。” “好好好,我儿真是孝顺。”越秉言一听,又涌了满眼的热泪。 真怕这个爹还没完全清醒,又哭了起来,越慕言忙道:“爹爹还是去小睡一会儿吧,醒了慕言再同爹爹说话,慕言有好多好多话想同爹爹说。” 越秉言确实犯起了困,闻言揉揉女儿梳着童髻的小脑袋,微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这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可不是越慕言能扶的起来的。她也没有叫自家的护卫去扶,而是亲自喊来了跟过来保护陇越王的护军,俩个人一左一右将人架住肩膀,送到已经准备好的房间里去了。这些人都沉默又严肃,完事后行了个礼就守在了房门口。 越慕言觉得,幸好之前让这些人给她见了礼,知道了她是女公子。不然她真觉得,自己是支使不动这些人的。朝这些人微微一笑,她才转身离开。 事实上,她是有意把人给灌醉的。再怎么说,揽月庭那里住的,都是陇越王的女人和孩子。既然回来了少不得要过去见见,但是她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货色。万一被挑拨了关系,以后可不好再修复。于是她故意将人灌醉,至少还能再多留一天。 等刷满了好感度,那边就算是亲近的女人孩子,再想挑拨她这个半路来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换掉身上被溅到呕吐物的衣服,越慕言想起来,那边的堂厅里还跪着一个呢! 全仗着一身健壮的体格,跪到此时的童放还是一脸的平静。但是跪了这么久,当然是不好受的。见到小小的人影走进来,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少......”想起曾经的那些话,他把快要脱口而出的称呼咽了回去,接着唤道:“女公子......” 越慕言笑笑没有说话,慢慢走到上首坐下,才慢悠悠的道:“你说,是姓越好呢?还是姓童好呢?可要想仔细了。” 当然是姓越好! 童放激动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姓童唯一的好,便是他不再是越家的家仆。可是他宁愿当越家的家仆,不然他哪里还有活路走。就算念着从前他被放过,之后也将不会再被主上重用。等着他的,就是被排挤出主上的身边。 当年他只凭着姓越,就成了主上信重的人,可是有不少人看不过眼。要是真被厌弃了,不等主上动手,他就要被人给生吞了。 童放在上方那笑盈盈的目光下,用力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磕的一脑门的血花,才定声道:“放请主子赐姓,此后生死随主子前后,若有违此誓便死无葬身之地。” 端坐着的越慕言腿太短而椅凳又高,只能晃着脚把玩着手指,一副小孩模样道:“可是给你赐了姓,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将你收在身边,对我又有什么用处?” 这是要用他! 童放忙开口道:“属下有用,属下与许多将领相熟,若主子有所差遣,必挥如臂膀。” “凭你一句话,我怎敢信。”越慕言声音凉凉的,轻哼道:“你可是有前科的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背弃我。” 童放听不明白什么是前科,但是猜了猜就有些明白,大概指的是此前他曾离开,又欺骗主上的事。他绞尽脑汁的,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坐在上方的人相信他。 见到童放露出了点茫然的神色,越慕言才发现,自己刚刚用词有些不当。此时她便清了清嗓子,好心的道:“这样吧,要想我相信你,你且把越家融进骨血里,不然你这个旧仆,我是再不敢用的,你自己决定吧。”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让童放,在身上刻下一个越字。在现代不过是个刺青,但是在这古代,可是一件大事。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头发都不能随便乱剪。让他在身上刻下一个越字,就好比是打下了奴印。 此生,不论他到了何种境地,都是她越慕言的家奴。 其实她已经挺有良心的了,没让这货把越家刻在脸上,不然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罪奴了。 童放闻言只犹豫了一瞬间,便果断的扯开衣襟,,抽出一把短刀在左肩膀处,咬着牙忍痛用力刻下了一个血淋淋的越字。 越慕言一直静静的看着,直到童放刻下越字最后一笔,才轻轻地开口道:“既如此,今日我便赐你越姓,望你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重新成为越放,就算痛的满头汗珠,跪着的人也笑了出来:“越放谢主子赐姓。” 第27章 娇女 万忠一直守在门外,虽不乐意曾经叛主的人,再一次被赐了姓。但是也知道,主子这样的决定,于他们是最有利的。看着越放脚步踉跄的走出来,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就抬脚进去了。 “万爷爷,你来的正好。”越慕言长出一口气道:“既然找到了爹,那粮食也不必捂的那么紧了,取七分带回来,交给爹来用吧。”其实主要问题是,她还是在担心,从前放走的那些越家护卫,以后会有人发现她藏粮食的地方。 既然有这样的风险,她还不如取出来博取好感。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她肯定要想法子,加重这一方的筹码和胜率。搞的好了,她还能混个公主当当,岂不是美滋滋? 万忠想了想也在理,便点头应下,出去准备叫人去运粮食回来。虽然仓惶之间,越家藏的粮食并不是很多,但是量也不小。要想运回来七分的话,还得多找些人手。好在主子收服了越放,倒不怕无人可用。 越慕言在吩咐完事情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想做女孩妆扮。当醉酒醒来,看到娇娇软软的女儿,守在床边是不是很暖心?说做说做,她立刻去找裘婆婆和霜姨,让她们好好给她收拾收拾,变成一个最可爱的小女孩。 听到这个要求,霜竹几乎要喜极而泣,自主子做了男孩打扮,那性子好像一下子就活了过来。要不是看着主子看大,她会真以为大姑娘生的是个小公子。此时突然想做女孩儿装扮,她真是高兴极了,她还怕主子一点都不喜欢穿裙子呢! 越慕言觉得这是个误会,她从里到外都是个真萌妹,怎么可能不喜欢穿裙子。但是哪怕是古代小女孩的裙子,也比现代的长裙要繁琐麻烦。而且做男童打扮,她的很多举动,就不再受到限制,这才更喜欢穿男孩的衣衫。 既然要做女孩儿装扮,那可就不再像之前那样,简单的梳个顶在头上的小揪揪就行了。虽然头发不长,但是梳个小螺髻还是可以的。不多的头发扭编在一侧,箍上一圈绿色的玉珠,垂下来的流苏是水滴形状的红宝石。 捧着自带美颜效果的铜镜,越慕言美美的照来照去,心想她长的和爹还是有几分像的。尤其是眼角那处,微微上挑的眼尾,是最像的。 这些女孩子妆扮的东西,在住进明琅园之后就置办了很多,但是一直没有派上用处。此时在霜竹和裘婆婆俩人,都一脸满意的,看着坐在圆凳上的人。 主子长的好,这一打扮起来,就像是个小仙童似的。这一身鹅黄水仙裙,更是显的娇娇嫩嫩的,让人一颗心都快要化了。 裘婆婆更是想起了,她一手带大的大姑娘,顿时泪眼模糊了起来。 从镜子里,看到裘婆婆偷偷的在抹泪,越慕言也不点破,而是放下镜子,一脸撒娇的靠过去,道:“婆婆,慕言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漂亮!”裘婆婆红着眼不住的点着头。 这真是天下最可人的小姑娘了。 越秉言醒过来还没有睁眼,就闻到了满室了香气,当睁开眼后就发现,一个鹅黄色的小小身影,正坐在床边,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 见到人醒了,越慕言俏皮的眨了眨眼,笑眯眯的道:“陇越王醒啦,猜猜我是谁,可还认的出来我吗?” 越秉言立刻就笑了起来,配合的说道:“不知是何处下凡来的小仙女,敢问可曾见过在下的女儿,她叫做越慕言,长的就同小仙女一样的可人疼。” “巧了。”越慕言一下子笑了起来,道:“正好我也叫越慕言呢,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让我当你的女儿吧。” “求之不得。”越秉言眼神温和的,看着面前笑容欢快的女儿。 越慕言捧起一边放着的汤盅,歪了歪头道:“本仙女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那这道温养暖胃的仙家好汤,就便宜你了。” 小小的汤盅,放了一会儿已经不烫了。越秉言一仰头,几口就尽数倒进了腹中,完了一抹嘴煞有其事的道:“果然是仙家之物,饮进腹中便升起一股热气,熨烫的五脏六腑都舒坦了起来。” 越慕言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爹爹可真诙谐。” 越秉言觉得,要是女儿此时告诉他,想要天上的星星,自己也会想办法,将那星辰送到她的手里,只为看着她能一直这样开怀。不过女儿再可爱,他现在也想去解决人生三急之一,但是他要怎么开口同女儿说这样的事? 本来还不急,但是一盅汤入腹,现在催的他有点急了。 忍着忍着,他的脸就有些扭曲。 越慕言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眨眨眼站起身,道:“爹爹,这些衣服,是陆叔叔后面着人送过来的。慕言笨手笨脚的,就劳您自己换上了,女儿先去看看,晚上都准备了什么吃食。” “好。”越秉言面带微笑,等女儿出去了顿了一瞬间,立刻就跳起来走到屏风后,哗啦啦的放起了水。浑身轻快过后,又开始回想女儿的好。 不过他却不知道,宝贝女儿离开房间后,是捂着嘴才没有笑出来。 越慕言走远了,才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她那个爹刚刚的表情,真的是快逗死她了! 这边父女俩个相处的很好,另一边揽月庭里,已经探到消息的云、兰二位夫人,却彻底的傻了眼。不是说主上从前的妻女,都已经没了吗?怎么现在却蹦出来一个亲女儿?瞧陆守备一口一口女公子,到像是主上允许的。 云夫人更是想起,闻先生不肯收下她的儿子,却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嫡长女住在明琅园,脸色顿时狰狞了起来。 这是看不上她所出的孩子,去捧那位正夫人所出的女儿吗? 她不无恶毒的想,该不会那一个这么多年没人教养,成了个目不识丁的,才要劳动闻先生亲自去教导吧! 第28章 嫡庶 明琅园里相处的非常愉快的父女俩,还不知道外面,因为这个消息都快炸开了锅了。云夫人这下才知道,之前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莫名的威胁感,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忍着心中的惊怒,她面上故意欢喜的道:“主上寻回多年前走失的女儿,果真是一件喜事。” “也不知那一位名唤什么,又喜欢什么,咱们是不是得准备些东西。” 知道这个消息后,心情本来就不好的兰夫人,立刻火气冲冲的道:“有什么好准备的,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是真是假谁知道?” “这......”云夫人顿了下道:“既然主上都认下了,那定然是真的了。这下好了,我的瀚儿有了一位姐姐,该早些让他们姐弟相见才是。” 兰夫人语气不耐的说道:“知道瀚公子是你生的,你别总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老是把瀚公子挂在嘴边行不行?”呵,以前只有瀚公子一个,大家才会极看重主上唯一的子嗣,又是长子。不过如今呢,那一个要是真的,这个可就不值钱了。 在那一个的面前,这个只是个庶出的小公子罢了,算的了什么? 想到这里,兰夫人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云夫人被呛的一噎,脸上强撑着笑意道:“这是什么话,我是只高兴主上寻回了大姑娘,想着一家人能早些聚在一块见见罢了。” “呵。”兰夫人轻笑:“叫什么大姑娘,不见陆守备都是口称女公子么,你好大的脸面敢称大姑娘?再说了,这一家人里,可是不包括你我的。”从前的世家何等荣耀,就是在皇室中,也有不行跪礼的资格。 可如今呢?战火一起,她们这些世家女就像是从云端跌下了凡尘,能像这样成为权势的妾室,都是极为不错的归宿了。她和这一个,还都是家中比较得宠的,才会有现在的地位。而那些庶出或不得宠的,以后不过是被送人的下场吧。 避战乱的时候,还有走丢了的呢! 想起从前世家的地位,再想想现在,兰夫人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又被呛声的云夫人,忍了又忍还是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莫非主上寻回亲女,妹妹竟不为主上高兴么?不然为何如此不快?” 兰夫人懒懒的瞥了一眼过去,没有什么心情再斗嘴,淡声道:“我怎么会不快,我高兴着呢,就是有人肯定是高兴不起来了,怕是半夜都要睡不着了。”说完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立在一边的瀚公子。呵呵,看起来教的是模有样的,可一个不足四岁的孩子,眼中一点灵活都没有,那样死板的模样,闻先生能看的上才怪了。 云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平息心中的怒火,转而露出笑脸道:“这可就怪了,我可想不到有谁会因为这事而不高兴。这可是大好事,这血脉亲情啊任谁见了,都要动容的。不过那没有生养过的,怕是不能感同身受了。” 要是以往,兰夫人听到这样的话,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情再多说,只是讥讽的看了眼笑容僵硬的云夫人,转身离开了。 被那讥讽目光中的含义一激,云夫人险些当场变了脸,她再次压下心中的怒意。转而对一直乖巧安静,站在一边的儿子道:“瀚儿,你爹爹现在有了一个女儿。但你要记住,你是男儿,能做的可比她要多的多。” 呵,说的好听是女公子,可多年无人教导能有多出色。哪像她的瀚儿,不仅是唯一的男丁,还是长子。就算是庶出又如何,也比一个长女要强。 “不过当着爹爹的面,你一定要同那个姐姐亲近,知道了吗?” 越瀚哪里懂这些复杂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如果不照娘亲所说的做,她就会露出很可怕的表情。他点着头,小声道:“瀚儿知道了。” 云夫人听了如常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但是之后等见到了面,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 明琅园里,越慕言是随时随地,都准备着刷好感。如果有好感度进条的话,她觉得自己可能都快把好感给刷暴了。更主要的是,这个爹自带99点好感度,根本不用她刷。 愉快的相处了俩天后,揽月庭那边就来了人,说是瀚公子想见主上。 来人是当着越慕言的面说的,然后就见自家主上,露出一副忐忑不安的神色,有些讨好的道:“慕言,你有个弟弟,今年三岁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瞧见自家爹那没出息的模样,越慕言眼角就忍不住抽了下,好歹也是一方霸主了,对她能不能不这么小心翼翼的啊。搞的她有几次,都忍不住想劝他,不要再愧疚了。毕竟别说这是在古代,就是在现代,死了老婆的人也会再娶的好吧。 此时听到便宜弟弟的事,越慕言故意神色一暗,缓缓的道:“弟弟啊,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这个姐姐,而娘会不会喜欢他。” 提到已逝的妻子,越秉言的神色更慌,几乎有些结巴的道:“这事,这事就不要告诉你娘了,那就是个普通的孩子。而他要是不喜欢你,爹爹就揍他。” 越慕言很有手足情的道:“别啊,弟弟还小呢,他不懂事的话,好好教就行了。” “好,长姐如母,你教他也是应该的。” 来求见的是云夫人的心腹,听着不过几句话,主上都定了瀚公子要被管教,不由忍不住的插话道:“小的斗胆,好叫主上和女公子知晓,瀚公子是很想亲近女公子的。前俩天,就吵着要姐姐,想见女公子呢。” 越慕言故意一脸不快的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指头。 “本王面前还敢多嘴。”越秉言立刻语气不悦的道:“真是不懂规矩,滚出去!” 那下人忙神色惨白的退了出去。 越秉言这下知道,对于异母的弟弟,女儿还是有些不痛快的,刚想说那就不用见了。就听她扭着小手指,鼓着脸颊道:“那就见见好了。” 第29章 便宜弟弟 虽然人人都喜欢聪慧的孩子,但是没有人会喜欢心机深沉的孩子。越慕言觉得,自己还是做一些附合孩子想法的反应好了。对一个不同母的弟弟,任谁都不会开口就说喜欢,那绝对是违心之语。但也不能闹着说讨厌,不论如何便宜弟弟终归是她爹的骨血。 此时她低着头,一脸郁郁却又懂事的道:“虽然弟弟不是娘生的,但是也是爹爹的孩子。要是弟弟乖的话,那慕言就疼他。” 越秉言被弄的心疼极了,将女儿一把抱起来,放在肩膀上坐着颠了颠道:“慕言真懂事,不过你要是喜欢弟弟就同他多说说话,不喜欢的话也不要勉强。而且爹爹最疼的就是小慕言,任谁都比不上慕言乖乖。” 正低着头,扮忧郁小孩的越慕言,被这突如而来的举动,吓的差点没有失声尖叫。她一手揽着越秉言的脖子,一手按着胸前快要跳出来的心。定了定神后,才道:“爹爹,你要吓死慕言了。”下回再这么做,你将会失去你的小可爱。 越秉言也发觉自己刚刚的举动,太过突兀把女儿吓到了,忙想把她给放下来。但是刚刚被吓了一跳,此时的越慕言却又不肯下来了。坐的高看的远啊,这里视野极好! 所以等云夫人随儿子过来,就看到主上肩上坐着一个八、九岁大,作男童打扮的孩子。 派去揽月庭的人,本来是只接瀚公子一人过来的。但是云夫人怎么会,让儿子一个人过去。她掐了儿子一把,红了眼的越瀚便死拉着云夫人不放。无奈之下,只得把云夫人也带了过来。 越慕言居高临下的,看着福身行礼的女子,然后把视线投向了一边的小豆丁。越瀚几乎是满脸敬仰的,看着坐在爹爹肩上的人,他都不怕爹爹的吗?不过姐姐呢?这不是个哥哥吗? “爹爹,这个就是弟弟?”被小豆丁那敬佩的眼神给逗笑了,越慕言开口道:“瀚弟,我是你哥哥,快叫哥哥。”裙子偶尔穿穿就行了,还是做男孩子的装扮更方便。她就那天穿了一次裙子,后边又改穿上了男孩的衣衫。 见女儿捉弄儿子,越秉言也不点破,只是道:“正是,他就是瀚儿。瀚儿,还不快过来见礼。” 越瀚一脸的懵懂,走上前行了礼,却不知道该叫哥哥还是姐姐,只得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的娘亲。被无视了的云夫人,还神情温婉的福着身,这时才小声的道:“快叫姐姐。” 越慕言不知道这个云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此时会出现在这里,显然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不想同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故作不悦的道:“我说了,喊哥哥。” 之前看到云夫人也过来了,越秉言就已经心生不悦,此时见她妨碍女儿同弟弟亲近,脸色立刻一沉,道:“孩子们的事,你插什么嘴。本王并没有召你来此,你却跟着过来了,可是没有将本王的话放在眼里?” 云夫人慌了,连忙解释道:“妾身不敢,只是瀚公还小,离不开妾身。” 不说还好,一说越秉言更怒,沉声道:“又不是尚在襁褓中的幼儿,如何离不开生母?都这般年岁了,还如此依赖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这一下,云夫人直接被说的眼泪直掉。 越瀚见娘亲哭了,立刻也跟着红了眼,眼看就要掉金豆豆,鼻子却被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 “瀚儿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啊。”越慕言已经示意越秉言,把她给放了下来,此时蹲到小豆丁的面前,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盈盈的说道。 “不哭了,刚刚姐姐是在逗你玩呢。瀚弟,我是你姐姐,叫姐姐。” 越瀚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穿着像个哥哥,其实是姐姐的人。回过神后,好不意思的红了脸,小声喊了一声姐姐。 “乖,姐姐带你去看小马好不好?”说着越慕言就去牵他的小手,她才不想留在这里,看她爹是怎么和小老婆相处的。结果一牵起那小手衣袖下滑,她就看到手背往上一截的手臂上,有一块肌肤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被掐过的痕迹。 这下,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云夫人也会跟着过来了。 啧,小豆丁也是可怜。 越慕言也不打算当面揭开,不想这个小豆丁当面看到亲娘被苛责,不然又要哭。当然了,她也没有那么好心的会把事情瞒下来。她可没有看错,刚刚那个云夫人在看到她时,眼中那掩不住的厌恶和反感。之后她和爹提一句,让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个什么货色就行了。 见女儿牵着儿子离开,越秉言的神色更加的冷,他也懒的多说什么,只是道:“看在瀚儿的份上,这回你们跟来此城的事,我就不再追究。若是下次再这样行事,那我还是送你回任家去吧。现在回揽月庭去,瀚儿在此处不会有事。” 云夫人哪里放心儿子,但是此时也只能含泪应下了。以往有儿子作由头,她做出的事从没有被训斥过,这一次却失算了。早知道还不如等在揽月庭里,现在主上却对她有了成见,该如何是好?想起刚刚那个,做男童打扮,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的孩子,她心中就忍不住咬牙暗恨。 如此肆无忌惮,竟然还坐在主上的肩上,可见是个毫无礼数的人。 现在父女初相认,主上还会稀奇一阵子,等以后时日久了,她看这个小丫头会有几分宠爱。 让人把云夫人送回揽月庭,越秉言便动身去看俩个孩子。他站在一边,远远的看着女儿,牵着儿子站在那匹名叫雪影的马边笑着说个不停。 “瀚弟,这是姐姐的马,它跑的又快又好。要不要姐姐带着你,坐上去一起骑啊?”越慕言虽然很烦熊孩子,但是这个便宜弟弟乖巧的很,她忍不住有点喜欢了起来。 越瀚只坐过马车,此时看着面前高高的马,有点害怕但是也有些兴奋。 第30章 野心 来这里的路上,越瀚坐在马车里,看到护卫骑着高头大马也想试试,但是娘亲却不准他同护卫共骑。此时听到这个温柔的姐姐这样说,一双眼睛顿时闪亮了起来。 被闪到的越慕言,忍不住弯着腰嘿嘿嘿笑着,捏了把小豆丁的脸。她不知道他未来,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此刻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就算立场可能不太一样,逗一个小孩玩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既然敢说要带人,越慕言当然是有这个自信的。虽然没有正经学御之前,她是个无证驾驶的,但是逃难练出来的骑术,可比中规中矩学马术的要好。带个小豆丁骑马算什么,她还能骑着马跳过俩米高的障碍物。 把小豆丁抱到马鞍上坐好,她就翻身跳上马背,轻轻一夹马腹,马就踏着碎步小跑了起来。当马跑起来的那一刻,越瀚忍不住尖声的笑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有种乘着风似的感觉?”一手把小豆丁揽在怀里,越慕言一手执着缰绳,笑盈盈的说道。 听到这么问,越瀚想了想老实道:“就是风有点小。” 越慕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一抖缰绳,道:“那姐姐就让风再大点,但是你闭紧嘴,可别咬到了舌头。”说完就加快了速度,她会说第一回骑马的时候,结果她傻乎乎的咬破了舌头么。 越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闭紧嘴,但是依然听话的用力点了点头。 一圈马跑下来,越瀚激动的满脸通红,也觉得这个穿着奇怪的姐姐很亲近了。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越慕言觉得这个小豆丁,真的是好可爱啊,猛亲了几口道:“下次姐姐再带你骑马。”见小豆丁不住的点头,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自有人把马牵走,她带着认一送一的便宜弟弟,走向一直嘴角含笑静静看着他们的越秉言。 “爹爹,下次你带着我们一起去跑马啊。”越慕言笑盈盈的道。 “好。”越秉言颔首应声,道:“等过些日子,爹爹带你去宜阳,那里是个富庶的地方。到时候还可以打猎,让众人看看我儿的本事。” 越慕言自信的扬脸一笑,这俩天在明琅园里,也不是光说话而已。她还小露了一手,顿时就被夸到了天上去,说她是天生的神射手。刚开始,她还以为只是夸夸她而已,但是听着听着才知道不只是夸她而是说真的。 她这个爹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岁的孩子,于弓箭上有着这样的准头。只要不懈怠多练习,假以时日她必然是出色的弓箭手。另外还教她保持体力的方法,不要以为弓箭手不需要体力。射出箭矢需要全神贯注,时间久了人就会有种脱力的感觉。 所以,要运用最少的体力,射出更多的箭矢,便是胜利。 之后越秉言就有些沉默,终于,他开口道:“慕言,爹爹还有事要做,你先带着弟弟住在这里。爹爹会留一些人,在这里保护你们。等事了之后,就带你们回宜阳去。” 越慕言表示理解,说实话能陪她这几天,她已经觉得意外了。别说这是乱世,就算是太平盛世里,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无所事事的好几天。如果有的话,不是纨绔子弟就是地痞流氓。 “爹爹去忙吧,慕言带着弟弟在这里,等着爹爹带我们回家。” 越秉言虽然不舍,但是还是留下了一批心腹人马在明琅园里,才去了守备府那边。六连寨足足有近一万的人马,要想把这些人接收下来,还有一些事宜要商论。那些人会落草为寇,就不是个良善的,不会轻易松口。 闻子墨虽有才智,但是他不在的话,那些人恐怕不会信服。 现在晾了他们几天,也足够了。 若说从前的越秉言,对于问鼎天下,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但是如今,他却是决定要当那个乱世霸主。他要结束已经无药可救的魏皇室,平定这个乱世,让他的孩子活在盛世太平里。 越慕言虽有心要做点什么,但是现在没有融入当中,她决定还是不要做太打眼的事。就当个小孩子,领着便宜弟弟玩也挺好,比如调戏来保护他们的护军。 “你叫什么啊?”此时她正牵着弟弟,站在面无表情的黑甲军面前,笑眯眯的问道。正好闻先生也去给她爹帮忙去了,她就自行给自己放假了。算算时节,刚好是端午加劳动节啊。 嗯,俩节相加,多放几天。虽然这个世界,没有这俩个节日。 被问的黑甲军眼都不眨一下,直板板的道:“回女公子,属下周寻。” “周寻啊。”越慕言缓缓的点头:“不错,是个好名字。” 越瀚不懂哪里好,就决定向懂的很多的姐姐问问。 被问的一愣的越慕言,随口道:“寻,你看,正好我找到爹爹了。” 得到回答的越瀚想了想,也跟着点头道:“果然是好。”他挺喜欢这个姐姐的,也很乐意和她一块儿呆着。虽然之前娘让人来接他,他也挺想见见娘,但是果然还是和姐姐在一块比较开心。 周寻被女公子睁着眼睛胡说的本事惊到了,很想说如果无事可做,为什么不去玩的别的。投壶下棋猜双,玩点什么不好,非得来他这打发时间? 越慕言敷衍完弟弟,兴趣又转到了周寻的身上。一般像这种心腹,肯定都会那么几手,她就想能不能学上一招俩式的,在这个乱世里也能有点保障。可是她能学射箭,已经是万忠等人作出了最大的让步,根本不可能让她学这种和人贴身搏斗的招式。 她也不贪心,能学些小技巧就好了。 拐弯抹角的又被问了几句话,周寻总算明白,女公子缠着他是为什么了,不由微微皱着眉道:“女公子身份贵重,自有我等保护,为何还要学这些?可是不信属下能够保护女公子?”他也是真的不明白,这个世道就算乱了,但仍然是以文为贵视武为贱。 第31章 所谓心腹 女公子为什么会想着要学,莫不是还想披甲为主上征战? 越慕言才不管这个周寻在想什么,透出自己的想法后,见对方不太愿意的样子,立刻以势压人,语气凉凉的道:“爹爹还说你们是他的心腹,最为忠心,结果让你教点东西都不乐意,还怎么指望你会拼命保护我们啊。” “说不定遇到威胁,扔下我们就跑了。” 周寻再一次被女公子,这样强行歪曲事情的本事给惊呆了。被质疑忠心,让他有些生气,立刻沉声道:“女公子慎言,我等俱是主上的心腹,绝不会做出抛下女公子这样的事。” 越慕言一扬眉,很直接的道:“那就教我啊。” 被弄的很无奈的周寻,没有好气的道:“女公子莫不是还想为主上征战沙场,不然为何要学武艺。如果真的要学的话,不如禀过主上再说。” 越慕言就很气了,这货也很有点看不起她的意思啊。虽然她没有想征战沙场的意思,但是就不能让她学东西自保吗?这是生活不是电视剧,不是打了几架就能当皇帝了。不说魏皇室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光怀陆王和准唐王这俩个大头,她爹就够呛了好吗? 也就是说,别看现在情势不错,但是仗还有的打。等打起仗来,哪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她不学点东西自保根本没有安全感好吗? 一点眼色都没有的木头啊这是! 她爹都说她是女公子,拥有一定的继承权了,不赶紧的讨好她巴结她,竟然还敢拒绝她的要求,这不是木头是什么啊! 到底也没能忽悠着周寻答应,越慕言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扬声道:“给我备马,我要去守备府!”非要问过她爹才行是吧,那她就去问。现在是她说什么是什么,她爹怎么可能会拒绝?一边说,一边就牵着弟弟走了。 周寻无奈的叹气,这个女公子看样子是个能折腾的。 本来越慕言是打算窝在园子里待着,不出去惹事的。但是谁知道这人不好忽悠,只得去找爹撒娇了。但愿这一个是真的对她百依百顺,要是像万忠等人一个想法的话,她的计划大概就要泡汤了。 在前世电视剧里,有一点越慕言很是想不明白,那就是那着骑马的人,是有多脑残才会跑到那闹市上打马狂奔啊。连现代安全性极高的车,高速行驶上不论撞到了什么,都会发生偏离轨道的意外。骑着马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有,还闹市打马狂奔,这不是纨绔这是脑残,在找死的同时,还拉着别人陪他一块死。 她当然不会找死,骑着她的雪影只是慢腾腾的在街上走。她还带着越瀚,身后自己十个护卫,并那些留来下保护他们的人。 呵,周寻那个木头脑袋也跟着。 街上的人,看到他们一行人,离的老远就避开了。越慕言还想着,骑着这样的良驹,身后一队带刀携剑的护卫,肯定就和现代兰博基尼上路一样,会引来很多人的眼光。但是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敢多看他们一眼。 本来热闹的街道,在他们出现后,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越慕言不经意转头的时候,还看到街边角落处有些人跪下了。这和她之前出来,带着自己护卫的时候,根本是俩个景象。回头看了看周寻带着的,那些身着黑甲的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这些人随行,百姓们大概是觉得她是陇越军里的贵人吧。 越慕言淡淡的想着,在穿过这条街道后,立刻就拐到了一条宽阔的路上。这条路上,不同别的街道小巷,只是青砖铺起来的,而是用一块又一块的大青石板铺就而成。而这条路,普通百姓不准行走,只有兵马才可以通行。 当然,还有她这种有特权的。 到了这青石板的路上,越慕言叮嘱越瀚闭紧嘴,便挥着马鞭让雪影快速跑了起来。于是不一会儿,就到了守备府。 守门的府卫,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是带那黑甲护卫,定然不是普通来客。待看到领头的一匹雪白宝马上,坐着的一大一小的俩个男童,顿时想起了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事。 坐在马上的越慕言,就看着周寻从马上跳下来,走过去给府卫看了一件令牌一样的东西,道:“快去回禀,女公子要见守备大人。”除了亲信之人,鹿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陇越王此时本人就在此城当中。因此便不能提主上了,就算有那聪明的猜出来点,也不能宣之于口。 没办法,因为找到女公子的事,肯定已经有不少人猜出主上就在此城了。所以,主上要尽快处理完事情,回到宜阳去。不然以鹿城的兵力,怕是不能阻拦趁机想围杀主上的人。 果然是女公子。 府卫一边挥手让一人去回禀,一边侧开身垂首道:“大人请进。”想了想又道:“女公子不必下马,等进了内院再下马,自有人会照顾女公子的坐骑。” 越慕言立刻很看好的对府卫笑了笑,这个小伙子真是好眼色啊,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人头地了吧。哪像某些脑子不会转弯的,恐怕一辈子也爬不了多高。其实她看气势,就知道这个周寻,比那个陆昌要厉害的多。 但一个已经是一城守备,一个却还只是护卫的头头。 不过在她看来,大概还是周寻更得信任一些,是心腹中的心腹。因为能将安全交给他,肯定是那种铁杆又忠心不二的。 骑着马进到里面,越慕言就发现,为什么会让她骑马进来了。因为光看门,根本看不出来里面竟然这么大。走了一段路后,就发现有很多兵卒在演练。一个个不是光着膀子,就是敞着衣襟,挥汗如雨的对打。 难怪她爹的小老婆们,都不愿意住在这里了。 啧啧,这些个精壮的汉子,看久了容易春心萌动吧。 嗯,这一个肌肉很漂亮。 跟在后面的周寻,一抬眼,就看到越慕言看的津津有味,顿时眼角一抽。 第32章 傻孩子 这个女公子,真是有些让人难以言说啊。周寻也发现了,越慕言的视线,总是在那个光着膀子的人身上掠过,偶尔还会露出欣赏的神色,于是表情更加微妙了。若真是个公子,这不过平常事,可他知道这一位却是个女公子啊,而且还如此年少。 越慕言还不知道,跟在后面的周寻对她的感想有多复杂,在观赏了一群真八块腹肌的汉子后,也到了内院了。内院明显要比外边安静许多,虽然人并不少,但她一眼看过去,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几个人守卫着。 在周寻把越瀚接下去后,她自己也翻身跳了下来,果然有人过来将她的马牵了下去。 越慕言刚下马,就有一个戴着文士帽,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人迎过来,拱手作揖语气恭敬的道:“小的胡明见过女公子,大人们有事正在商议,还请小公子于正厅稍坐,过后女公子便能见到想见的人了。” “嗯,好。”越慕言颔首,就见那人松了一口气,满脸堆笑的请道:“女公子这边请。” 越慕言牵起越瀚的小肉手,朝胡明指的那个方向往前走走,但是越走却越不对劲。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一直安安静静跟着她走的小豆丁,忍不住皱起了眉。 之前爹离开后,她就带着他在明琅园里玩闹,感想就是这个弟弟好乖好听话,但是却也觉得他乖过头了。才三岁多点的孩子,听说正是对世界新奇闹腾的厉害的阶段,怎么这一个也太安静了吧。尤其是现在,她发现自出了门,除了骑马叮嘱他闭紧嘴别咬到舌头时,听到他应了一声,其他的时候没听到他发出一点声音。 她低下头,看了眼一脸安静的越瀚,心想这个孩子真的是乖巧的太过了。他才三岁多一点啊,被教成这样稳重听话的模样,不知道要挨了多少呵斥训骂了。 越瀚被盯着看了一会儿后,就不安的道:“姐姐,怎么了?瀚儿有听话的。” “太听话就变成傻孩子了。”越慕言对那个什么云夫人,更加反感了,她伸手故意把小豆丁搓揉的都快站不稳了,才捏捏他的鼻子道:“等着,以后姐姐让你找回失去的童年乐趣。” 听话的傻孩子,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瀚儿知道了。” 越慕言牙痛似的嘶了一声,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能牵着小手接着往前走,心里则想着这株长歪了的小苗苗,她一定要想办法给扳正了! 坐在正厅里等的时候,越慕言就一连说了好几个脑筋急转弯,让越瀚来猜,结果当然是没有一个猜对了。于是她就开口就忽悠他,道:“瀚弟,你看,这样简单明了的答案,你都没能答对。要是你再不改的话,可就变成真傻孩子了。” 并不傻,其实比一般孩子还要聪明的越瀚却信以为真,立刻就红了眼眶,眼看就快要哭了。心想他变成傻孩子,娘一定会更加生气的。 在越慕言哄孩子的时候,一直跟着的周寻,听到那几个他也没能答出来的问题,忍不住神色复杂的盯着她。这样巧思的问题,当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答的出来。 这个女公子,也不像看上去那样胡闹啊,竟是个胸有丘壑之人。 等越慕言把要哭的越瀚哄好,等的人竟也来了,她还以为肯定要等很久呢。她站起来牵着弟弟,喊道:“爹爹。”然后就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大概就二十左右的样子。 越秉言笑盈盈的走进来,点头道:“慕言怎么来了,莫不是想爹爹了。” “是弟弟想爹爹了。”越慕言还想维持下自己女公子的面子,怎么会张口就说想爹了。她笑眯眯的,把越瀚往前轻轻一推,道:“因为弟弟还见爹爹,所以慕言就带弟弟来见爹爹了。” “哦?”越秉言立刻低头,去看其实也没见过几次的儿子,脸上满是怀疑。 越瀚不懂,明明是姐姐有事要求爹爹,怎么就变成是他想爹爹了。他仰着小脑袋去看姐姐,就听她问道:“瀚弟,你想爹吗?” “想......”想是想,可是不是他吵着要来见爹爹的啊?但是越瀚没有机会说出来,就听姐姐笑着道:“爹爹你看,慕言怕瀚弟会想爹爹想的哭,就只好带着他来见爹爹了。” 周寻听的嘴角直抽,心想和女公子比起来,瀚公子确实只能算是傻孩子了。 越秉言无奈的摇头,之前相处时间虽短,但是他也看出来这个女儿就是个属狐狸的,性子狡猾的很,怕是她有事才会特意过来吧。他笑着侧过身,对旁边的人道:“让你见笑了,这便是我找了多年了女儿,名叫慕言的。还有小儿,越瀚。” 年轻男子神色严肃,闻言弯腰行礼道:“在下秦兆,见过女公子,瀚公子。” 越慕言立刻笑盈盈的道:“秦叔叔好。”看她爹说话的语气,这一个肯定也是心腹了。 哪知她一叫完,刚刚神色严肃的人,立刻有些局促了起来。 秦兆神情很不自在,好一会儿才道:“女公子客气了。” 见手中得力干将,只因女儿一句称呼,就变了脸不由轻轻摇了摇头。秦兆什么都好,一等的忠心,也有本事,就是面对亲近他人,就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孩子。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的自来熟,让这个一看很厉害的人不自在了。寒暄完,就不停的给她爹使眼色,想私下里求一个拳脚师父。 越秉言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对周寻秦兆道:“你们先过去吧,我稍后就来。” 见俩人行礼退下,他才走过去盯着一脸狡黠的女儿,问道:“说吧,特意来找爹爹,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爹爹帮你办了。” 越慕言也不拖沓,她知道他有事要忙,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爹爹,女儿想学些武艺防身,你给慕言找个师父可好?” 第33章 救父粮 越秉言没有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个要求。他没说不准,但也没有答应下来,而是好奇的问道:“慕言,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为何突然想要学武艺了?以后爹爹会挑一些人,专门来保护你,根本用不着吃苦头学这个。” 又听到这样的言论,越慕言都忍不住的想翻白眼了,她直接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让我学嘛,让我学嘛,慕言不怕吃苦。要是不让我学,慕言就不理爹爹了。”也懒的再多解释了,还不如直接撒娇来的快。 这一招,越秉言是真有些吃不消,被晃的忍不住开怀笑起来:“你当真要学?这可比学骑射还要苦,就怕你坚持不下来。” 越慕言不由道:“爹爹,慕言只是想学些防身的手段,又不是想学成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手。”说什么坚持坚持的,难不成还真让她学成个大力女金刚么。她真没有打算上战场来的,只是弓箭手是个远程厉害的,被人近了身就是个菜鸡。 还是学俩手有点保障,至少有个逃跑的机会。 这下越秉言才算是明白了,沉吟了会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道:“既然你想学,那爹爹便找个人教你。不过要是怕痛怕苦,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事了。” “女儿不怕吃苦。”越慕言声音坚定,穿到乱世里还怕吃苦,就等着死吧。然后刚说完,就发现她爹手摸着她的头,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来。于是转念一想,就对上了他的脑洞。 不怕吃苦=以前吃过苦=父母不在身边=他没找到她=他的错。 要求得到了满足的越慕言,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被留在这里,说是事情已经处理的快要差不多了。今天晚上,他们一起回明琅园去用膳。 越慕言点头应好,然后示意她爹蹲下来,凑到他耳边道:“爹爹,女儿让人去取粮食了。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足够此城百姓十日的口粮。” 越秉言神色立刻就变了,陇越军急需扩充兵马,相对应的就需要更多的粮草。他所占城池十几座,但是鹿城这样接临他人地界的城,却没有办法让人耕种,因为轻易就会被人毁尽。只有被围在中间的一些城池,方命人大力开垦耕作。 这样一来,粮食就不太够了。当初他会纳如夫人,就是为了得到世家粮草的支撑。如今听到女儿说,有足够养陆城百姓十日的粮食,顿时就有些激动了起来。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越秉言能不费一兵一卒,能顺利拿下六连寨,就是因为他们聚在一起人多了,但是所耗的粮食也更多。没有多少粮草的六连寨,在他前去招揽时才会顺势成了。但一下子多了近一万人马,这粮草可就紧缺了起来。 有了这些粮草,就可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这几日所谈的条件其中之一,便是要提供六连寨足够的粮草,不然他们可不跟着干。当然,实在粮草不够,他们可以自己去找粮。但是,那就要纳了大当家的女儿,不然他们不相信陇越王的诚意。 太好了,他不用纳六连寨大当家的女儿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越秉言,高兴的一把抱起女儿抛了抛,欣喜的道:“我儿真是爹爹的福气,有了这粮食便可解了眼下困境了。” 有过被举高高经历的越慕言,这一回没有被吓到,失重带来的刺激感,让她忍不住小声尖笑了起来。然后一扭脸,就看到越瀚羡慕的站在那里看着。 她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越秉言问道:“这取粮之事,我儿是不是让越放去做了。”看在女儿的面上,他才忍下了越放曾经抛下她离开的事。但是也让人看住了他,见女儿护卫之一的戚良,同他一起带着人出了城,还奇怪是什么事。 因着是女儿的人,就没有深究,没想到却是为了取粮。 越慕言一下忘记了刚刚要说什么,点头道:“正是去取粮的,之前想着把粮运送回来,还要废些时日,便没有同爹爹说。现在算着粮食,用不了多久大概就能运回来,才和爹爹说一声,让爹爹提前高兴高兴。” 越秉言又是一把将女儿放在肩上坐着,眉开颜笑的道:“爹爹很高兴。”许多事情已经谈的差不,但是唯有最后一件,六连寨不肯退步。虽说再纳一个女人不算什么,可是那种被人钳制的憋屈感,真是让他太窝火了。 要是女儿不提前说出粮食的事,他大概又要再纳一个女人,白养着了。 这几年里,正经算是他女人的唯有世家出身的云兰二女,其他却不过面子收下的女人,都只是白养着而已,这些女人比他养兵马还要费银钱。 越秉言已经盘算好了,等以后手下立了战功,就把这些女人赏下去。至于是为妻还是为妾,就看他们自己了。 吩咐人陪着俩个孩子,越秉言心情极好的去处理六连寨的事了。 越慕言一回神,想起被冷落在一边的越瀚,走过去拍拍他的头道:“瀚弟别不开心,爹爹是有事要忙,下回来了一定会多陪陪你的。”说完抱起了来,但是抱是能抱起,却没办法抛起来,只能意思意思的颠了颠。 “等晚上回了明琅园,你想玩抛高高,就同爹爹说啊。” 被留下来陪孩子的周寻,看着女公子小小的人儿,费力的抱着弟弟哄,眼神不由柔和了很多。这个女公子很好,不愧是主上的孩子。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的粮食来的有多么的及时。后面坐着无聊,她带着弟弟,在院里走动的时候,结果就遇到了一行人。她猜正是来商谈事宜六连寨的人,接着就发现其中一人看到她到,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敢问,这位可是陇越王的公子,真是一表人材啊。” 来人说着不住的点头:“大当家有一女,和公子年刚仿佛,不如结为连理,陆大人觉得如何?”不能和陇越王联姻,实为遗憾,但是结为儿女亲家也不错啊。 第34章 磕伤 来送人离开的陆昌,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女公子带着瀚公子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他抽了抽嘴角,道:“兄台说笑了,那位是我家主上的女公子,怕是不能结为连理了。” 说话的人知道搞错了,也不灰心,而是接着道:“原来是女公子,真是好样貌啊。大当家也有一子,同女公子年岁相当,不如结为秦晋之好?”他家大当家,别的不多,就是孩子多。 陆昌被这人脸皮之厚给噎住了,忙道:“我家主上怕是不会应允,女公子乃主上发妻所出,珍之宝之,不会轻易许嫁。” 这下那人终于收声了,既然是嫡出的话,那肯定不会同他们六连寨结亲。这位女公子要许人的话,陇越王定是从世家子弟当中挑选。转而看到那个小一点的,眼睛又是一亮,心想这个可不是嫡出了吧。看来以后,还有机会同陇越王攀上关系。 越慕言离的有点距离,对面说的什么,没有有听清楚,但是却知道那人提到了她。见陆昌同那人,遥遥向她倾了倾身,便带着人离开后,走到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朝站那里的守卫问道:“刚刚他们说什么了?说来听听。” 守卫知道这便是主上找回的那位女公子,立刻躬身道:“回女公子,那人初时认错了女公子,想嫁女儿。听说是女公子,又说有一个儿子。守备大人道女公子是嫡出,主上珍之宝之,不会轻易许人家。”说完又补了一句:“小的发现,那人还盯着瀚公子看了好一会。” 越慕言低头看腿边的小豆丁,心想那人还真是为了攀上关系,连这么一个小娃娃也不放过啊。不过再怎么样,眼下他也是唯一的男丁,她爹只要不是突然疯了,绝对不会随意就和人结亲。 见事情似乎已经谈妥了,越慕言便带着弟弟回到了正厅,果不其然没一会,她爹就出现了。身后除了那名叫秦兆的人跟着,另一位则是闻子墨。 见到闻子墨,越慕言莫名有种心虚感,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放假的学生外出,结果遇到了班主任这样的情况。抬眼瞄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勇敢而坚定的迎上了视线。虚什么,这种事那是谁怂谁输,当然不能怂。 可闻子墨什么也没多话,只是欠了欠身,笑盈盈的对她道:“子墨见过女公子。” 就这么一句,越慕言在对方的强大气场下败下阵来,只好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还礼:“学生见过先生。”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时候要是她听万忠的,换一个先生就好了。现在后悔也晚了,这么一个厉害,家长又器重的先生,可以预见她以后水深火热的悲催日子了。 低头又看到眼巴巴看着人,但是就不敢上前的越瀚,越慕言把他抱起来,塞到爹的手里,然后笑着道:“见爹爹面色,似乎事情已经谈好。不如一起去明琅园,慕言愿为爹爹先生执壶,秦叔叔也一起同去吧。” 越秉言是心情最好的一个,提着手上的儿子,挥手道:“同去同去,了结此事,我便要回宜阳,把陆昌也叫上,咱们不醉不归。” 越慕言心情复杂的,看着弟弟被提着腰夹在胳膊下,也笑的一脸开怀,顿时觉得自己果然是非常得宠的。不仅有抱抱有举高高,还能坐在肩膀上,结果到了这弟弟,就被用胳膊夹住了。不过看弟弟傻笑的样,好像是没有意见的。 到了外面,越瀚就被放下了,但是就算这样也很高兴,激动的小脸通红。 越慕言知道这个时候,男人讲究是抱孙不抱子的,所以在外人面前就把越瀚放下了。回明琅园,也是和来时一样和她共骑。只是小家伙太兴奋了,让他闭好嘴却不听,马一跑起来就咬到了舌头。咬的似乎有些厉害,让他一张嘴,就是满嘴的血。 可把她给吓着了。 “爹!”越慕言慌忙勒住马,这么小的孩子咬到舌头,痛的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在她怀里纠成了一团,真是吓到了她。 越秉言在侧后马的方蹄声停下时,就紧接着勒住了马,一回头就看见女儿一脸恐慌的看着他。他忙策马靠近,就发现儿子嘴角溢出来的血。 “瀚弟磕到了舌头。”越慕言看着小小的孩子,无声的满脸泪,顿时有些自责了起来。她该更严肃的,让这个小子好好闭紧嘴。 “别怕,让闻先生看看。” 闻子墨已经催着马到了这边,翻身下马把越瀚接过来,捏开他的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道:“不要紧,虽然伤口有点大,但没有磕到要紧之处。” 有人递上随身携带的水囊,让越瀚漱口。 越慕言有些不安的站在一边,古人对子嗣的看重,她还没有领教过。若是因为这事,这个爹对她有了成见,那要怎么破。要是随便说她几句,那她就忍了算了。不过要是过了的话,那可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虽然看着满嘴血挺吓人,但是越秉言知道,这不算是什么大事。那新学骑术之人,有几人没有磕到过舌头。见越慕言站在一边,脸上自责不已的模样,忙道:“慕言别怕,闻先生说了只是伤口有些大,其实无碍。” “爹爹幼时骑马时,也曾磕伤了舌头,但是只要养个几天就好了。” 越秉言走过去半蹲下来,扶着她的肩语气轻松的问道:“告诉爹爹,小慕言学骑马的那会儿,可有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当然是有咬到的。 越慕言还觉得是自己不够谨慎的缘故,抿抿唇道:“可是也没有伤的这么厉害。”不过抬眼,见越秉言没有生气的迹象,也松了一口气。感谢亲娘,给她挑了一个不错的爹。 “不厉害,你看,已经不流血了。”越秉言忙揽着她,让她去看已经漱过口的儿子。 见越瀚确实没有再流血,越慕言终是松了一口气。 第35章 哭上门 过了痛的那会儿,越瀚虽然还挂着泪,但是已经不再痛的受不了。此时他见姐姐脸色担心,便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道:“姐姐不担心,瀚儿无碍的。也不是姐姐的错,是瀚儿没有听话。” 越慕言伸手摸摸他的小脸蛋,温声道:“别说话了,小心舌头疼。” 越瀚见姐姐没有生他的气,立刻甜笑着乖乖点了下头。 有了这一出,越瀚便和闻子墨共骑。而越秉言也担心女儿心里存了事,她自己骑马会不安全,便执意让女儿与自己同骑。 跟在后面的陆昌见了,微微皱了眉,同秦兆道:“主上也太过重视女公子了。”虽然能理解主上找回亲女的欣喜之情,可在将士之前,带着女公子共骑也把她捧的太高了。要是瀚公子不在也就算了,可瀚公在还受了伤,却让他和闻先生共骑。 这不是明显让瀚公子低了女公子一等,再是疼爱也只是个女公子啊。 秦兆闻言淡声道:“瀚公子受了伤,让闻先生看顾更为妥当,何况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在他看来这俩位,都是主上的孩子。主上更喜欢哪一个,当然是没有什么不对之处的。 闻言陆昌也就没再说什么,但是心里面还是觉得,主上对女公子太过重视不是好事。 回到了明琅园之后,越慕言兴致始终不高,亲手执壶给喝酒的男人们,都倒满了酒杯后就想离开。但是当然没有顺利脱身,以茶代酒的敬了几杯,才放过了她。听着身后饮酒的那种痛快之声,她想着酒真有这么好喝吗?就给自己弄了壶果酒。 甜甜的味道不错,于是一壶果酒下肚,就把自己给灌翻了。 第二天睡醒,越慕言扶着有些发沉的脑袋坐起来,发现日头已经升的老高。她刚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就听自城外带回来的一个女孩,名叫谷儿的进来回禀道:“主子,守门的人来报,说是云夫人来了,想见瀚公子。” 闻言越慕言就觉得不妙,昨天越瀚磕伤了舌头,今天云夫人就找上门来。该不会是趁着她爹这个时候不在,特意来找她撕逼的吧。 “嗯,请云夫人进来稍坐,我这里收拾好了就过去。” 不过等见到了人,越慕言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人家好歹是世家出身,估计是做不那种当面撕逼的事。但是就算云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她还是感觉自己被攻击了。 云夫人眉头微蹙,不赞同的看着她一身的男童衣衫,语气柔柔的道:“主上重视女公子,众人都是知道的。只是女公子虽然年幼,也不该总是不修边幅,成日里随意的装扮成男孩模样。”呵,再装也是个女公子,成不了公子。 就算如今越秉言又多了一个女儿,但是在众将士的眼里,育有瀚公子的云夫人,除了不是正经主母外,却是主上身边最重要的女人。昨天越瀚磕伤了舌头的事。没多久就有禀到了云夫人的面前。 而得知儿子伤了的云夫人,自然是怒不可遏。 云夫人觉得,那个叫越慕言的丫头根本就是故意的,才导致她的儿子伤着。只是再生气,她也不能将这位眼下极得主上宠爱的丫头片子如何了。只是,她却可以趁机,将儿子带回身边。让儿子待在这么一个心机深沉,还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姐身边,她怎么可能会放心。 状似关心的说完那些话,云夫人让人把她带来的东西呈上来,全都是一些这个年岁的女孩,会喜欢的东西。精致的各色玉石首饰,鲜亮的布匹衣料,还有盒子里的美味吃食。 “女公子肌肤白,用这匹绯色的缎子制成裙裳穿上,一定好看极了。”云夫人说过衣服,又开始说打扮,说完打扮又说美食。 越慕言刚开始还耐心听着,但是越听就越烦。这女人又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她头管她脚的,还管她吃什么穿什么,还一副都是为她好的表情。 挑了挑眉,她开口道:“多谢云夫人关心,刚刚听下人说,云夫人是想来看望瀚弟的,可有为瀚弟送些好用的药来。” 提到儿子的伤,云夫人脸色就是一僵,她垂下头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语气担忧的道:“瀚儿伤了舌头,昨夜我是担心的半宿都没有睡。那是伤在了嘴里,哪有什么药可以用,只要想一想他受的罪,这颗心都快要碎了。” 说着那眼泪就砸了出来。 云夫人一边擦泪,一边哀求的道:“女公子,瀚儿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我的身边。如今他伤了舌,怕是连吃东西都要遭罪。女公子也年岁不大,尚要人照顾,现在还请女公子看在我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让我带他回去吧。” 闻言越慕言手就是一紧,云夫人一来,她就最担心她是来要孩子的。之前她反感云夫人教孩子的方式,是想着小豆丁多留一段时间的。一来她爹希望他们姐弟能相处的好,二来她自己也想这爹唯一的儿子打好关系。 只是如今出了点事,这个云夫人就哭上门来,弄的好像她是抢别人孩子的恶人。 看云夫人哭的伤心,越慕言更加糟心了。就算云夫人教孩子的方式不对,但是对于自己孩子的关心却不是假的。她哭着来要孩子,难道还要拦着她吗?虽然只要她一句话,就能让她爹发话让越瀚留在明琅园,但是这样的话,她可就真成了抢人孩子的恶人了。 真是越想越糟心,最后越慕言还是松了口,毕竟越瀚不是她亲弟弟,她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太多。干脆让他跟云夫人回去好了,反正等去了宜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再找机会让小苗苗不要被养的太歪就行了。 “瀚弟离开云夫人也有一阵子了,也是想着云夫人的,既如此那云夫人就带瀚弟回去吧。”越慕言一边说,就让人去收拾东西,让云夫人带越瀚走。 云夫人立刻就收了眼,轻声道:“多谢女公子,主上那里还请女公子着人说一声。” 第36章 心不小 越慕言无所谓的嗯了一声,当着云夫人的面,就吩咐人去一趟守备府,告诉越秉言她把越瀚交给云夫人带回揽月庭去照顾了。 云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留下带来的那些东西,高高兴兴的把儿子接走了。 在鹿城又留了一阵子后,带着人前去运粮的戚良回来了,同来的还有越放并一个大胡子的壮汉。越放跪下来,沉声道:“主子,这位是童大雷,是属下的义兄。他听闻属下被赐姓,便想随属下同姓越。属下不敢擅自决定,便带他来求见主子。” 其实说白了,就是来投靠的。 越慕言挑眉笑了笑,心想这个越放果然是个聪明的,不用她说就知道带着人来投靠她。看在这是第一个主动来投靠的份上,她决定这个童大雷就算没什么本事,也收下来。 “既是你义兄,那便是自己人,和你同姓也是理所应当。” 那童大雷之前候在外边,被叫来后,听说女公子允许他姓越,顿时激动的大胡子直抖。 “属下见过主子。” “起吧。”越慕言知道这人,应该也一同去取粮了,于是直接问道:“那现在粮食在何处。” 越放之前听到要去取粮,就知道这是要献给主上的。但是他已经学了乖,知道现在谁才是容的下他的人。于是一运回粮,他没有去守备府回禀,而是跟着戚良一起来了明琅园。 他答道:“粮食正在城外二十里地的一处山凹里,属下已经让人看守在那处。”这粮食太贵重了,一路上他们躲躲闪闪的专走山道,才没有被人发现。 越慕言点头道:“那现在你们回去守在那里,我去同爹爹说一声,让他派人前去接应。”那一批粮食不少,等上了大路绝对立刻就会让人发现,要是没有军队护送的话,可就是刚出锅的羊肉包子,鲜香的谁都想来咬一口了。 她亲自跑了一趟守备府,将粮食运回来的事告诉了她爹。 得知粮食已经到了,越秉言二话不说,立刻让陆昌带着兵马前去接应。 陆昌之前虽然知道,主上手中有一批粮食,但是却不知其来历。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女公子献上来的。这么一看他才明白,难怪主上如此看重女公子。但是他才对女公子升起好感,在到了地方后,见到改了姓的童大雷,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这位女公子的心不小啊,竟然这就开始收家奴了。 陆昌还不知道,越秉言的姓并不是自己的,而是越家的大姑娘越真淑给的。他只当越慕言野心不小,成了女公子后,就不安份的开始拢络自己的人手。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些事陆昌也不好说,不过自此就对这位女公子没有什么好印像了。 顺利的把粮食运了回来,越秉言便要立刻启程,要回宜阳去。因为有线报传来,他身处鹿城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若是再不回宜阳,不是被堵在鹿城脱不了身,就是在回宜阳的路上,要遭到人围杀了。 越慕言知道明天就要离开鹿城的消息后,顿时惆怅的看了眼她挺喜欢的明琅园,心想住在这里她是主人。但是等到了宜阳,和她爹的那些小婆住到了一起,可就要变成客人了。真是想想都心塞,还好就算她离开,明琅园也是她的。 取粮的时候,她吩咐过戚良,除了粮食外别的东西,全都换一个地方藏。而且尽量藏的,离陇越军的地界近一些,不然以后再取也是麻烦。 于时离开时,她身边只有万忠霜竹裘婆婆,还有几个她从城外捡回来,愿意跟着她走的人。护卫们则是留在鹿城,把那些东西藏好,才会跟上来。 没有一个人,问起她之前的那些护卫哪去了。 一离开鹿城,他们一行人就快马加鞭的赶路,直到进入了宜阳的地界,才缓了下来。 越慕言受不到漫天的尘土,骑了会儿马,就钻进了自己那辆新制的马车里。她已经习惯了这样赶路,但是她爹第一回出远门的小老婆们却受不了。那是一停下来,她就听那云兰俩位夫人,此起彼伏比着赛似的大吐特吐。 此时他们选了个宜守宜攻的地方,正在休整。越慕言从马车里爬出来,让自己快要被颠出四瓣的屁屁缓一缓。但是本来不错的景色,听不时传来的呕吐声,真的是很煞风景。最小的越瀚,到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让她挺意外的。 她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现在舌头已经好了吗?” 嘴里的伤好的尤其慢,不能上药是一个原因,要吃东西也是一个原因。所以伤口就会好的很慢,偏偏这小子那天太兴奋,张着嘴笑磕的就有点狠。 越瀚点头道:“回姐姐的话,瀚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见小豆丁说话正常,面上也不见痛色,越慕言也知道伤肯定是差不多好了,于是笑着道:“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你吃到苦头了,等以后学骑马时,定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越瀚刚想说什么,身边的乳娘就开口道:“瀚公子,夫人说您才养好伤,不能久吹风,还是回车里休息吧。” 越瀚听了顿了下就道:“那瀚儿先走了,姐姐告辞。” “去吧。”越慕言不想让小豆丁为难笑应了一声,直接转身离开了。那个乳娘定然是听了云夫人的吩咐,不让越瀚和她亲近。别说现在没有风,就是有风,难道还能把越瀚嘴里的伤口,再给吹裂开一次吗? 结果她刚走几步,就迎上了一个比她略大一些,同样身穿黑甲的少年,正朝着她灿烂的笑,笑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走近一边的周寻,问道:“那谁啊?” 周寻掀了掀眼皮,开口道:“那是主上前六连寨大当家的儿子,大概是见女公子貌美,才会笑脸相对吧。” 越慕言被这不咸不炎的语气噎的不轻,不过她不是太高看自己,六连寨还想和她结亲,心也是真不小啊。 第37章 换来尊重 此时越慕言也想起来上次在守备府,六连寨的那人还提议和她结亲,结果现在都过去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死心啊。干嘛总冲着她笑?难道发现她是个颜控,想对她使美男计? 可惜虽然长的不错,却不是她喜欢的款。 她以挑剔的眼光,仔仔细细的把那个黑黝黝的少年打量了一遍,发现这个黑小子,要是再白一点能加分不少。不然那小子再冲她笑,那一身的黑甲黑皮,她也只看的见那一口大白牙。好歹也是大当家的孩子,能黑成那样也真是不容易。 越慕言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朝周寻道:“我爹说了,让你教我拳脚功夫。今天看样子,是不会再赶路了,你不如趁着这个空教我俩手?” 周寻自一个护军头领,成了拳脚师父,看见这女公子就很不待见。但是再不待见,主上有命,他也只能奉命行事。他懒懒的看了看女公子,那瘦弱矮小的小身板,站直了身子道:“来,女公子赤手空拳的打过来,我的脚若是移动了半步,女公子就可以正式学点什么了。” 被周寻的态度气到,越慕言冷哼一声,道:“不论怎么打都可以?” 周寻点头。 越慕言歪了歪头,然后便猛然冲了过去。 跳起来,插眼,跺脚...... 周寻一手抓住插过来的手,另一手格住跺下的脚,唇角一翘,开口道:“女公子想法不错......”但是才开口说了几下字,就被身下突如其来的痛给打断了。 使出了防狼三招最后一式的越慕言,看着因为痛疼,而不得不弯下腰,却又不好捂住伤处,只能捂着小腹的周寻,背着手似笑非笑的道:“周师父,这下可以教我了吗?” 越慕言是真的烦,这些人吧,虽然因为她爹的关系,面上对她到是恭恭敬敬的。但是其实她清楚的很,这些人其实挺轻视她的,尤其是她要求学点拳脚功夫之后。就差没有明说,她再瞎折腾也不过是个女公子,根本不能建功立业,还是老实待着吧。 总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真是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了。不想建功立业,和不能建功立业不是一回事。她没想在这个乱世里,借着她爹的势力成为能够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但不是不能。 不教他们一个乖,还以为她女公子这个名头,光是叫的好听的?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齐齐傻了眼。 越慕言笑嘻嘻的道:“你还好吧,我好像没有踢中你呢。”不过男人这种地方,就算只是用力擦过也会非常的痛。她没有用很大的力气,而且几乎在最后一刻,周寻闪退开来,最多只是让他多痛点时间而已。 另一边,越秉言正交待好夜里守卫的事,就有人过来回禀:“主上,女公子打伤了周护军。” 越秉言一愣,立刻站起来,看到女儿的马车所在的方向后,便大步走了过去。到了那里,他就看到周寻好好的站着,但是姿势却有点怪。他不认为女儿真能伤到周寻,反而担心女儿会不小心受了伤,一脸担心的走近后,问道:“慕言,你可伤到了哪里?” 越慕言将手往后又背了背,摇头道:“女儿无事,只是好像不小心伤着了周护军。”对,只是不小心。她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会知道攻击男人的那里。 周寻并没有伤着,只是被打到了最脆弱最不能忍痛的地方,刚刚才会如此失态。此时平复着腿间的痛,强撑着笑脸道:“无事,女公子并没有伤着属下。” 越秉言虽觉得周寻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而是直接走到女儿的面前,动作轻柔的把她背着的手给拿到了前面来。待看到她手软软的没有力气,且手腕处红肿了起来,就知道是脱臼了。他立刻心疼的不行,柔声道:“慕言手是怎么伤着的?怎么还藏着,是想让爹爹担心死么。” 他一边说一边生气的瞪了周寻一眼,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一定都是周寻的错,他的小慕言是不会有错的。 周寻这才想起来,刚刚女公子那一脚,让他忍不住全身都戒备了起来。结果手上的力道就没有控制住,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将女公子的手给捏伤了。手腕脱臼虽不是大伤,但也少有人能忍的住痛。他没有想到,女公子小小年纪,竟然一直忍着没有发出痛呼。 是他小瞧了女公子。 他单膝跪下,沉声道:“回主上,是属下的错,失手捏伤了女公子。” 见周寻眼神复杂,一直忍着痛不想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的越慕言,擦掉眼角因有人关心而泛起了泪花,声音如常的道:“周护军有什么错,不过是切磋时的小伤而已,并不算什么。”其实超痛的啊啊啊啊! “爹爹不用担心,女儿也不怕痛,还请爹爹为女儿治伤。” 越秉言见女儿这样说,自然不会再追究。他故意逗着女儿说话,终于在趁她走神的时候,一拉一推将脱臼的手腕接好了。 脱臼的手在被接上的那瞬间,疼的越慕言差点没有跳起来,但是等接好后,那股胀疼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她摸摸手上还有些红肿的地方,心想要不是这里还红着,她都有些不相信,之前她的手被人捏脱了臼。 啧,手劲这么大,果然本事不小。 越慕言见周寻还跪着,走过去道:“周护军快起来吧,爹爹都也不曾怪你,我也不曾怪你。” 周寻见主上默默的站在一边,脸上没有表情,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道:“属下多谢女公子不罪之恩。”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虽然越慕言觉得手已经不痛了,但是还是被抹上了药膏,然后又裹了一层绷带。给她缠绷带的闻子墨,问道:“你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换来尊重。”越慕言认真的道:“除了先生这样有胸襟的人,旁人见我都是一小儿,不曾给予尊重。那么慕言,就要自己赢得尊重。” 第38章 宝宝不约 “笨。”听到这些话的闻子墨,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道:“想要赢得尊重,还有别的办法,这个法子却是最笨的那种。” 被人说笨,越慕言也不在乎。她摸摸刚刚被敲的地方,笑着道:“或许还有更聪明的办法,但是慕言还没有学到,所以就只好先用自己的笨法子了。以后若再是遇到此事,一定先问问先生,有没有什么聪明的法子解决。” “你呀。”闻子墨摇头轻笑。 越慕言看着自己被裹了绷带的手,闻着那股浓浓的药味,好奇的问道:“先生,你到底是军师呀,还是军医呀?” “都不是。”闻子末轻笑着说。 都不是?越慕言奇怪的瞠大了眼,然后就听见他道:“我是主上请回来的先生。”她无语了会,道:“若爹爹也是先生的学生,那我和爹爹岂不是成了同窗?” 闻子墨笑笑不说话,拿起东西转身离开。脑子里却想起,他和主上相遇时的那些事。那时他看出魏皇室气数已尽,便不愿再费力气去做什么。遇到越秉言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一个少年人。他心地极软,看到老弱妇孺,必定要伸手相助。 当时他想的是,这个心软的少年人,在这个吃人的乱世里,怕是活不久的。 结果却又发现,他虽然善,但是却也狠。 问他为何善,他道我有妻女,我在帮这些人的同时,只盼着也有人会帮她们。 问他为何狠,他道我有妻女,若是不狠,她们就等不到我回去了。 再后来,他说若要在这个乱世里找到他的妻女,便要成为人上人,才有那个能力找到她们。再后来,他的麾下多了许多的跟随者,最开始的那个心愿复杂的多了。 他说,请先生教我。 结果这一教,就上了贼船了。 见闻子墨摇着头,轻笑着离去,越慕言捧着手发起了呆。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要做到哪个地步。但是处于这个复杂的境地,她一定要掌握着主动权,不然就是被虐的下场。 而她不想着虐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让自己被人虐。 正发着呆,越慕言的面前掉下来一件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颗被丢过来的小石子。抬头环顾,结果就在发暗的天色里,看到了一口大白牙。 越慕言:“......”这小子还没放弃,企图对她用美人计吗?可她真不好这一口啊。 看了看守在她左后方的万忠,又看了看守在右后方,被她爹拉去切磋回来就满脸青肿的周寻。越慕言很有安全感的,没阻止那个黑小子靠近。 黑小子走到离她俩米远的时候,蹲坐了下来,闪着他那口大白牙道:“女公子好生威武,占央佩服不已。”说完眼神扫过了周寻。 越慕言猜,这货该不会下一句,就要说对她心生钦慕了?哎呀真是没办法,太受欢迎了也是一种麻烦呢。可是不约,黑小子宝宝不约。 “嗯,占央么,名字不错。”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啊。但是这个小少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她表白,虽然她不会接受他的感情,也不好太过冷淡么。她怕打击的太厉害,这个黑小子以后都不敢追妹子了。 占央没想到名字会被夸,扯了扯嘴角淡笑道:“女公子身手却是不错,要是周护军反应慢一些,女公子心再狠一些,可就要断了香火了。” “为什么会断了香火?”越慕言一脸耿直的问道,她还是个宝宝呢,才不知道什么香火不香火的。他说的话,她根本听不明白。话说她总觉得,在提到这小子的名字后,他嘴角的笑就变得苦涩了起来。看样子,是个有故事的。 他是想来跟她说故事,然后进而收服她吗? 天真!比说故事的话,看她不说哭他! 见越慕言装傻,占央也没有再多说,反而道:“听说女公子想学些拳脚功夫,若是不嫌弃,占央愿教女公子一些自保的手段。” 这下越慕言就觉得有些意思了,这小子还真是作好了功课才来靠近她的。占央看起来,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如果她不是嫩壳装老芯,搞不好几次以后,就真的要被这小子给拢住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小子会被她爹带走,就是想牵制住六连寨的人。 说白了就是一个质子。 虽然开玩笑,说这小子是来表白的,但是越慕言心里很清楚,对方的来意绝不简单。不是想哄她这个还年幼的女公子,以后得到结亲的机会,就是想和她交好,以求庇佑。或者心机再深一些,还有别的打算。 想的清楚,越慕言自然是带着防备的,闻言指了指站在后面的周寻,道:“我爹已经给我寻了个好师父,为什么要跟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你学呢?当然是我家的周护军更厉害。” 听到这句话的周护军心中满意,不由翘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来。但是这一笑牵扯到了脸上的伤,顿时痛的直吸气。主上借着切磋的名义,亲自动手将他狠狠的收拾了一顿,为女公子出气。这些伤虽不重,却都在明面上,接下来的几天他都要以这样狼狈的面容示人了。 被拒绝了,占央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又闪着那口大白牙道:“是占央多事了,不过周护军本事高强,女公子难免会吃苦头。”说着扫过她裹着绷带的手,接着道:“占央虽不比周护军有本事,和女公子对招,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得不说,越慕言是有些心动的,因为确实如他所说,她和周寻对招如果不像这天这样耍阴招,那真是只有被单方面的打击。但是对方虽还年少,却来意不明,她也没有多说,只是浅笑着道:“占央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却不好总去打扰你呢。” “穿上了这身黑甲,占央当是要上沙场立战功的,我可不敢因为自己的小事,而让爹爹手下的将士劳心劳力。” 第39章 苦逼身世 占央没料想,这位年幼的女公子防心竟如此之重。这下也就不好再多说,再多说下去,只会更加被看成是图谋不轨。他轻叹了一声,语气失落的道:“是占央莽撞了,既如此那占央便告退,不敢再扰了女公子的清静。” 越慕言笑着点头。 见不曾被挽留,占央终于失望离开。 越慕言总觉得这个叫占央的,让她有种违和的感觉。他笑起来让人觉得,是个憨厚的性子。但是等说上话后,她又觉得对方是个文弱的少年,可态度却又透着股漫不经心。总之,给她的感觉挺奇怪的。很好,这小子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朝周寻招了招手,待人到了跟前,开口问道:“这个占央,除了是六连寨大当家的儿子,还有别的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这一问,真是让周寻的心情更复杂了,这位女公子的直觉当真敏锐。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对话,就察觉出这个占央不止是六连寨大当家之子这么简单。若女公子是公子的话,那主上就后继有人了。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些可惜了起来。 “回女公子,据说这个占央是六连寨大当家黄鸣最喜欢的儿子。”周寻开口道。 听到这一句,越慕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重点。”要不是最喜欢的儿子,她爹带上这个占央,怎么起到质子的作用。 周寻是有点怕女公子听不明白,打算说的仔细点的,但是却被嫌弃了。他清了清嗓子,微微有些尴尬的接着道:“这占央本身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其母来历特殊,才会得到黄鸣的喜爱。据说,其母是世家出身。” 世家出身,让越慕言听愣了。 就算是乱世里,堂堂世家也不会愿意和匪类结亲。唯一的可能便是,占央的母亲是和家人走散,让六连寨给捡了回去。或者干脆就是被抢回去的,在逼迫之下才有了占央。 周寻接下来的话,应证了她的猜想。 “那世家女不曾吐露姓氏,在强逼之下怀上了身孕,多次自裁不能成。”周寻很怕女公子会开口问他,是怎么强逼的。还好没有问,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之后在黄鸣的伏小作低下,世家女的态度也软化了些,最后把孩子生了下来。” “只是有一次,黄鸣同他寨里的弟兄们饮酒,言词间洋洋自得,说世家女再高贵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给他生孩子,还有一些轻辱之言。这些却让那世家女听了个正着,当下如遭雷劈,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屈辱,转头丢下还在襁褓中的孩自尽而亡。” “死前留下血书,道还好她不曾透露姓氏,不然给家门抹上污点,她再无颜面去见先辈。黄鸣得知后,是又气又痛又悔,但是人都已经去了再无挽回之法。” 周寻没说的是,多的是在战乱中没落的世家,女眷被抢夺,从前连提都没有资格提起她们的人,让她们成了从前口中下等人的妻妾,更有甚者被当做玩物。准唐王就很喜欢,将失了依仗的世家贵女,奖赏给手下立了战功的将士。 听说,这是最好的赏赐。 因这样的举动,甚少有世家愿意投靠准唐王。大多数的世家,都是选择了同样世家出身的怀陆王,小部分的世家则投靠了他们的主上。 他最后道:“虽世家女已死,但是黄鸣仍然最喜她生的孩子,也就是占央了。占央没有从父姓,黄鸣还想着找到那世家女的出身,让占央从母姓。”但是想也知道,那世家女就算还有家人尚在,也不会承认的。 越慕言叹气,怪不得占央给她的感觉那么的复杂,原来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复杂的存在。自己的父亲,是逼死生母的人,这种事真是想想都很苦逼啊。 那个黄鸣其实并没有多喜欢那个世家女,只不过世家为贵,把那个世家女,当成是自己的一种资本罢了。老天保佑,她和她娘在万忠等人的保护下,虽也吃了不少苦,但是至少没有被人捉去,当做胜利品一样的炫耀。 得知了占央的苦逼身世,越慕言心软的想,要不下次他再来,她还是对他好一点吧。就算有什么小心思,在这里他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而且她就不信了,她会玩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毕竟她不好这一口,美人计对她没有用! 正在此时,有一个黑甲士兵走过来,拱手道:“女公子,主上请女公子过去。” “嗯,这就去。”越慕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步就朝最大的篝火走去。她爹和心腹将士,就在那里,而篝火上则架着一只退毛洗尽去了内脏的野猪。 她会说听周寻说话的时候,闻着传过来的香味,差点让她流口水吗?可算是来叫她了,不然吃肉都不喊她,她就要怀疑她这个爹能有几分喜欢她了。 走到近前,越慕言声音清脆的喊道:“女儿见过爹爹,见过诸位叔叔。” “女公子客气了。”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被器重信任的,听到这声叔叔俱笑着抬手拱了拱,算作是回礼。 越秉言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落落大方的女儿,招手道:“我儿,过来与爹爹同坐。”说着拍了拍身边的皮垫子。 闻言,越慕言故意俏皮的拱手作揖,道:“女儿听令!” 在场诸人都很给面子的哄笑了起来。 “我瞧女公子英姿飒爽,日后说不定会为主上立战功呢!” 这话越慕言喜欢听,立刻也很给面子的朝说话的那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走到那皮垫子上坐下,然后开口道:“这位叔叔虽看好慕言,但是慕言怕是无法为爹爹立战功了。等慕言长大,诸位叔叔恐怕早就已经把战功都立完了。” 这几句话,在场的人是都爱听。 其中一人,大笑着道:“那就借女公子吉言了!”既然战功都已经立完了,那就是说天下已经平定了,这当然是吉言。 第40章 见面礼 越慕言看到那人说完,立刻仰头举着手中的皮囊,猛灌了几大口。光看那豪迈的动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喝酒。但是她坐在这里,却没有闻到一点的酒味,就知道那不是酒,只是装着水的水囊而已。 也是,他们虽然已经进入了宜阳的地界,但是夜宿野外为了安全起见,当然不会饮酒。不然遇到了危险,可就坏菜了。 她抿唇一笑:“出门在外还请叔叔多忍耐,等回去了,慕言便为叔叔奉上美酒佳酿,到时诸位叔叔一起共饮岂不痛快?” “哈哈哈。”那人拍腿大笑,道:“主上,女公子当真是个妙人,属下恭贺主上找回女公子。等回去了,可不能少了属下的那碗酒。” “就是就是,如此大喜事,当宴请三军才对!” 越秉言嘴角一直含着笑,此时方开口道:“别找着借口就同本王要酒喝,在我儿面前,也收敛一些,不然怎么好意思应那一声叔叔?” “哈哈,主上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我等在女公子面前,可就露了底了!”那人又道。 另一人道:“让女公子见笑了,我们和老全那家伙,可不是一路人,女公子可不要将我等看作老全那样的人啊。” 越慕言仗着年纪小,和他们一样是大大咧咧的盘着腿坐的,她闻言笑眯眯的道:“叔叔们且放心,待慕言奉上好酒,只要叔叔们的见面礼让慕言满意了,那慕言就什么也没听见,只知道在坐的叔叔,都是跟随我爹爹出生入死的英雄豪杰!” 这话一出,众人更乐。 被人喊老全的,更加使劲的拍着大腿,听着那声音,越慕言都觉得他那条腿,搞不好都已经被他自己给拍肿了。只听他乐完,大声道:“这可不得了,女公子虽年少,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看来要喝上女公子的酒,少不得要出出血了。” “女公子且安心,等回了宜阳,就冲着这声叔叔,老全我也不敢不给见面礼啊!” 一时间,都道回了宜阳,为了喝上女公子的酒,一定会奉上见面礼。 越慕言很满意这次见面,不论这些人心里怎么想,但是面上对她这个女公子,都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这样就好了,本来她还担心,会不会有人跳出来质疑她身份的真假呢。 露宿在野外,很多事情就不再那么讲究。见野猪已经烤的差不多了,越秉言便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剥开野猪被烤成碳的表面,割了一块冒着油的后腿肉给坐在身侧的女儿。 越慕言不敢去想,那把匕首曾经砍过什么,只得安慰那匕首雪亮干净,应该是好好洗过的,才能安心吃掉盘子里的肉。 “谢谢爹爹。”这肉虽然不错,但是怎及的上她在明琅园里,裘婆婆霜竹为她精心烹制的菜肴。但是上面应该是撒了细盐,咸香又入味,已经比很多人吃的好了。 “跟爹爹有什么好谢的。”越秉言温声笑道,他只动手给女儿割了块肉,自有人会为他奉上最好的那块。 接下来,越慕言便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她爹和其他人起着那些,她不知道的事。但是没有过多久,越瀚却在乳娘的陪伴下,来到了这边。 原来,兰夫人因为晕车,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回到车厢里歇下了。但是云夫人却根本没有心情休息,听那那边传出来的笑声,隐隐约约都是在说女公子如何如何,她哪里还能坐的住。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让儿子也过去。 借口也好找,就说儿子是想见姐姐。 虽然云夫人不想儿子在私下里,同越慕言亲近,但是在明面上,还是鼓励儿子去找她。最好在主上的面前,表示出对姐姐的尊重。 于是云夫人便教儿子,过去后一定要想办法留在那里,给那些人留下好印象。但是虽然天还没有黑太久,越瀚却已经觉得有些困了。白天在车里颠簸根本就没有睡好,何况孩子本来就觉多。见到儿子困顿的表情,云夫人非常的不满意。 她有些生气的抓着儿子的肩膀,板着脸严肃再一次嘱咐道:“娘刚刚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不准露出想睡的样子,一定要稳重的听着那些人的谈话。听不懂没有关系,但是一定要好好的听着,知道了没有?” 越瀚觉得肩膀被捏的很痛,一下子清醒了很多,闻言低着头小声的应道:“瀚儿知道了。” 等来到了这边,见所有人都看过来,越瀚便有些紧张,但是在乳母的示意下,还是开口说道:“我来见爹爹和姐姐,不知可扰了爹爹的事。” 越秉言皱着眉,看着还没有睡的儿子,不满的瞪了眼跟过来的乳娘。越慕言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见越瀚站在那里,局促又不安的小可怜样,便开腔道:“既然瀚弟来了,那就过来和姐姐一起坐吧,快过来。” 见女儿开了口,越秉言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越瀚听了,立刻裂嘴露着小牙笑了起来,然后走上前,乖巧的坐了下来。 看到越瀚顺利的留下了,跟着一起过来的乳娘松了一口气,退开几步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见到越瀚来了,虽然都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瀚公子,但是越慕言心里却很清楚,这些人更加看重越瀚。光从细微处她就能看出来,因为对于越瀚他们的态度更为慎重,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反正她又不想和身边的小豆丁抢什么。 但是坐了不一会儿,越慕言就发现身边的小豆丁应该是困了,坐在那里摇摇晃晃,最后就靠到了她的身上。见他困成这样,她刚想开口要送他去睡,就听坐在她后方的那个乳娘轻轻咳了一声。围在篝火边的人,依然说说笑笑没当一回事。 但是,靠着她的越瀚却一个机灵坐正了,拼命的睁着眼睛强撑着睡意,一脸他一点也不困不想睡的模样。 第41章 起意 越慕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心想一定又是那个云夫人。可是她就算再想让儿子出头,现在也太早了吧?要在这些人的面前刷存感,等越瀚大一点不好吗?她是又气又无奈,心疼这个小豆丁遇见这么一个娘。 忍了一会儿,她扭头对那乳娘道:“你回云夫人那吧,今天瀚弟去我那。” 这怎么可以? 乳娘是听了吩咐,看着瀚公子让他不要和女公子太亲近。今天要是让瀚公子,去了女公子那里,她回去该怎么和云夫人交代?但是她刚想开口,就发现主上听见动静,扭头看了过来。触到主上那冰冷的眼神,她顿时一个哆嗦,到了嘴边的话也一变:“奴婢明白了。” 看着那乳娘不情不愿的离开,越慕言侧头对越瀚道:“怎么样?今天瀚弟和姐姐一起睡吧,老实说你还会尿床吗?” 越瀚虽小小年纪,却也知道尿床不是好事,一下子红了脸,又连忙解释道:“瀚儿早就不已经不会尿床了,姐姐不要胡说。” 结果到底还是小了些,于是一激动,说话的时候把口水都喷了出来。 被喷的满脸唾沫星子的越慕言,无奈的抹了一把脸。眼见越瀚愧疚的脖子都缩没了,只好微微用力拧下他的脸,道:“别怕,姐姐不生气。” 她站起来道:“爹爹,女儿带弟弟回去就寝,先行告退了。” 虽然和其他人在说着话,但是越秉言其实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动静,当然也看到了越瀚发困的那一幕。他见女儿知道爱护弟弟,又那么懂事,心里是又自豪又愧疚。自豪女儿出落的这样好,又愧疚女儿还如此年少行事就周全,定然是吃了不少苦的。 他轻轻的点头,揉揉她的脑袋道:“去吧,再有几日,就到宜阳了。到了那里,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又对越瀚严肃的道:“好好听姐姐的话,不要胡闹。” 越瀚在姐姐鼓励的目光下,鼓起勇气道:“爹爹放心,瀚儿听姐姐的话。” 闻言越秉言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 “去吧。” 越慕言牵着越瀚,同其他人微微倾了倾上身,以示告辞,就带着人走开了。 万忠一直候在篝火远一点的地方,见到自家主子忙迎了上来,结果就发现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对于这孩子,他是谈不上讨厌也算不上喜欢,不过看在自家主子的面上,多了一份耐心。 “见过瀚公子。” 越瀚乖巧的见礼:“万老好。” 越慕言一边走,一边问道:“裘婆婆她好些了么。”虽然裘婆婆不晕车,但是年纪已经大了,在明琅园里过了阵安生日子,现在猛的一赶路就有些吃不消,说是浑身都被颠簸的发疼。 万忠答道:“之前还难受,现在已经睡过去了,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歇歇就能缓过来了。” “那就好。”越慕言松了一口气,随口问起其他人道:“那些人呢,没有乱跑吧。” “都老实待在车上,并没有乱跑。”万忠知道,这问的是从鹿城城外带回来的人,这次离开有不少人都愿意跟着走。但是只带上了些年少的孩子,其他人都留在了明琅园守着。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马车边,听到动静的霜竹连忙出来,满脸笑容的道:“主子,你回来了。” 越慕言点头笑笑,把越瀚往前推了推,道:“霜姨,你给他洗洗吧,今天他和我一起睡。我和万爷爷有话说,等会就来。” 霜竹也不多问,笑着下车抱起的越瀚点头道:“知道了,主子放心吧。” 让越瀚跟着霜竹进了马车,越慕言转身,对等在一边的万忠道:“万爷爷,等到了宜阳,你让人悄悄的去买座宅子。一定要打听清楚,离陇越王府邸远一些。” 万忠在心里估算了下随身带着的财物,点头应下后,才问道:“主子为什么想另外置宅,可是不想住进陇越王府邸?” “是也不是。”越慕言叹气,之前虽然也不太乐意和她爹的小老婆住在一块,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结果就在刚刚,她发现云夫人真是个能搞事的,要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真不知道该有多糟心。所以,她才起意弄个住处,看情况不好就搬。 要是云夫人想搞事,那就更好了,她可以借机直接走人。要不是想和她爹多联络感情,她是绝对不愿意住进去,让一个她没有感情也不信任的人,安排她的饮食起居。 “总之有所准备总是好的。”越慕言觉得,她和那个云夫人是绝对和不来的。而另一个兰夫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如果是一个类型或差不多的,那真是膈应人。 越慕言抬头看了看璀璨的星空,对万忠道:“万爷爷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歇着吧。我现在不困,一个人在这边走走,不会走远很快就回来。”见万忠面露不赞同的神色,忙又补充道:“不是我一个人,还周护军,有他在是不会有危险的。” 一直隐在黑暗中的周寻,沉默的走了出来。他奉命在去宜阳的路上,要片刻不离的跟在女公子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危。之前女公子同闻先生的话,他也听见了。在震惊的同时,也对这位女公子莫名有种敬畏感。 总觉得她的内在,绝不像外表这么稚嫩而无害。 见周寻走出来,万忠便也没有再多说,欠了欠身离开了。 其实,越慕言挺想回到篝火那边,去听他们说那些事的。但是她把越瀚送回来,再特意过去就不太好了。虽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难免会让觉得她太不知事。何况她也什么不能做,只是听着而已。她不会仗着她爹的重视和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插手一些现在不该她插手的事。 低头看了看自己,比小豆丁也高不了多少的小身板,越慕言轻轻的叹了叹,到底她现在还太小了一点。如果她能再大个三四岁,那就好了。 第42章 假乖 本来沉默跟着的周寻,听到这声叹息,奇怪的开口问道:“女公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他一直以为,瀚公子那样已经是早慧的孩童了。但是现在见识到了这位女公子,才知道什么叫做早慧。这一声叹里,总觉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复杂的不像是这个年岁的孩童,该发出的叹息。 正愣神的越慕言,听到周寻的声音后,回身抿唇笑了起来:“不是有烦心事,就是还担心,周护军还在为傍晚的事生气。” 提到先前的事,周寻顿时有些尴尬,然后终于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女公子被属下捏伤了手,都不曾生气,属下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属下有些好奇,女公子为什么会选择那样攻击。”这招式他不是没有见过,但大多数都是地痞流氓,才会使出这样的阴招。 因为没有防备女公子会使这招,他大意之下才会中了招。 “哪样攻击?”越慕言依然装傻,她还是个纯洁的宝宝呢。什么撩阴脚啊,断子绝孙腿啊,碎蛋一踢啊,她通通都不知道。 这全然无辜的表情,让周寻顿时有些问不出口了,说不定女公了只是无意间踢了一脚呢?但是她嘴角含着的笑意,又让他这个猜想不肯定了起来。 “就是,女公子最后攻击属下踢出的那一脚。” “那一脚啊。”越慕言心中偷笑不已,面上还是一脸天真纯洁,扬着笑脸道:“就是一只手并一条腿,都被人抓住了,我心里一慌就随便踢了一脚。” “怎么?不能那样踢吗?” “不是。”周寻沉默了下,还是道:“可以踢,如果女公子遇到了危险,就要像之前那样狠狠的踢过去,不能留情。”虽然不觉得女公子这样的身份,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他依然尽责的叮嘱道:“踢了之后,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不然女公子被抓到就会有性命之忧了。” 见周寻一脸认真的叮嘱,越慕言咽下快要冲出口的暴笑,同样认真的点头,甜笑道:“我记住了,以后遇到危险,我就像你说的这样做。” “周师父,你看我这个徒弟可还过的去?” 周寻的内心,并不想要这个徒弟,但面上也只能淡淡的点头:“女公子心性颇佳,说不定还真能学有所成。” 越慕言笑着伸出手,将手心朝上,让周寻看她手心里的薄茧。以前逃难最艰苦的时候,她的手也没有拿过比饭碗更重的东西。现在会有茧,是因为握弓和拉弦磨出来的。 她仰着头道:“你在明琅园里,应当知道我在练弓箭。会想学些拳脚功夫,就是担心箭矢用完后,被人近了身就再无活路。” “周师父,我要学的不是制敌的招式,而逃命的本事。” “你可能教得?” 周寻深吸一口气,出声道:“属下不会逃命的本事,但会活命的本事,女公子可要学?” 越慕言笑容更盛:“如此甚好,周师父,我要学。”面上笑盈意意,但她心底却在腹诽。古人真是会装逼,逃命的本事说成活命的本事,好像的确一瞬间就高大上了,但是其实不是一个意思吗?不过让周寻彻底认可了她这个徒弟,还是让她神清气爽了起来。 心情变好的越慕言,这下也不想一个人走走了,立刻就打算回去洗白白,抱着小正太碎觉觉去。丢下周寻一人站在原地,心想女公子是不是特意想和他说这番话,才会说想要一个人走走啊。 回到马车边,越慕言一脸乖巧的笑道:“周师父慕言回去了,明天见。” 不知道什么是套路,但是莫名心塞的周寻,欠身回礼后只能安安静静的守在马车外。 越慕言回到马车里,早就困了的越瀚已经睡的四脚朝天。候在一边的霜竹,哭笑不得的说:“主子,这瀚公子瞧着乖巧安静的很,这一就寝就能看出来还是个孩子心性了。这睡着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踢了俩次被子。” “我小时候可不踢被子,比他可安静乖巧多了。”条件所限,越慕言用热布巾擦了手脸脚,还有小屁屁,穿着中衣就挤到了被窝里,然后伸手揉了揉越瀚的小肚子。 真的好可爱啊,她忍不住的一直玩他的小肉手。 霜竹很无奈,不得不开口道:“主子轻着些,要是把瀚公子给弄醒了就不好了。”虽然看自家主子好,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瀚公子可比主子小时候乖多了。 主子自己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她却还记得,主子在三岁前那叫一个爱哭爱闹。一个不留神就看到她挂着泪,一脸的委屈又难过。可偏偏怎么也弄不明白,主子为什么总是无声无息的哭,可把他们都给急坏了。好在三岁以后,主子一下子就不再总是莫名的哭了。 当然,就算不哭,和乖巧也搭不上什么关系。 闻言,越慕言只能遗憾的,放开了那手感极佳的小肉手。 她和越瀚趟在一头,看着坐在被褥边上的霜竹认真的道:“霜姨,我给你添麻烦了。今天夜里,劳你多看着这小子。”之前她看越瀚那想睡,却又不敢睡的可怜样,一时心软把他带回来,却没有想到他这么会踢被子。 要是没人看着,让越瀚着了凉,越慕言觉得自己,可能要被云夫人彻底拉进黑名单了。何况这个时候医疗条件不咋地,小孩子生了病很遭罪也很危险。 霜竹听了点头应道:“主子放心吧,白日里我已经睡足了,夜里正好守着瀚公子,不会让他因踢被子而受凉,主子只管安心睡。”虽然白天赶路太过颠簸,但习惯了后,她也的确睡着了。 越慕言在霜竹温柔的笑容里,渐渐的睡了过去。在彻底睡着的时候,她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还是决定不要太管越瀚的事。今天一时心软就算了,以后要常这样,云夫人大概觉得她心怀不轨,有意想对她儿子做什么了。 第43章 如夫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本该都安静无声的一辆马车里,却渐渐的有了些动静。 因为睡的早,这时就醒来的兰夫人,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由身边侍女叩儿伺候着喝了几口温水。她披着件外裳,倚在车壁上,随意问道:“我睡着后,都有什么可乐事?说来听听。” 其实在停车后,是不许仆从随意乱走的。不过叩儿借着给兰夫人取吃食,或是洗东西的借口,趁机出去了几趟。此时听到问话,便把自己打听到事说了一遍。 “女公子同周护军对招,虽然伤着了手,可是听说竟然也伤着了周护军。”只是周护军伤的怎么样,她却怎么都打听不出来,那人还一脸的怪笑。她心一虚,就没敢再多问。 兰夫人扯了扯嘴角道:“那个周护军我也在主上的身边见过俩次,那样一个总是面无表情的人,竟然也做起了巴结的事,可见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对的。”女公子就算有武艺,也不可能是周护军的对手,怎么可能伤了周护军,不过是见女公子得主上看重,故意让着哄她开心罢了。 “那边呢?”讥讽的牵唇一笑,兰夫人又问:“那一位,是不是又借着瀚公子,跑到主上那边去晃悠了。”总拿瀚公子当由头,让她尝着了几次甜头,可不就总使这一招了么。那次在鹿城主上接瀚公子去明琅园,她也巴巴的跟着去了。 不过她瞧着该是没有讨到好,回来后那张脸紧紧的绷着,说不定还挨了训斥。一想到这事,兰夫人就高兴,总借着瀚公子出头,早该让她栽跟头。 叩儿跪在一边,声音恭敬的道:“主上着人将女公子请了过去,云夫人便坐不住,借口瀚公子想见姐姐,让乳母把瀚公子也送了过去。”顿了顿又道:“那边的事,奴婢不敢探听。但是没多一会儿,那个乳母就一个人回来了,说是瀚公子虽留在了那,而且女公子也发话要瀚公子今晚去她那。” 兰夫人顿时皱了眉,奇怪的道:“那女公子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拉拢瀚公子?” 叩儿接话道:“奴婢瞧着,也觉得女公子大概是想拉拢瀚公子的。不过云夫人好像不这样想,听到女公子留下了瀚公子,那脸色是立刻就沉了下来。若不是当着人,奴婢瞧着她怕是想狠狠的咒骂几句女公子不可呢!” “真是蠢死了。”兰夫人立刻笑了起来:“女公子那样得主上喜欢,瀚公子同女公子交好,那不是再好不过了吗?平时里看她聪明的很,怎么在这样重要的事上犯蠢。” “大概是怕女公子太得宠,抢了瀚公子的风头吧。”叩儿道:“明面上云夫人也是让瀚公子同女公子亲近的,但暗地里却不想让瀚公子太亲近女公子。”她隐约觉得,云夫人很不喜欢女公子。而自家夫人也是,好像不太喜欢女公子。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却连提都不太愿意提起女公子。 叩儿又道:“叫奴婢说呀,云夫人也太着急了些,瀚公子还小呢,这个时候要论争宠的话,定然是比不上年长好几岁的女公子。” 兰夫人神色淡淡的道:“当然要急了,眼下虽只有瀚公子一个,但是以后主上可不会只有这一个儿子。不趁着早生了几年,在主上面前多争些宠。等以后孩子多了,瀚公子也就只有一个长子的优势了。” 此时,兰夫人忽然明白,为什么云夫人那么不喜欢女公子了。因为女公子不出现,她们虽是如夫人,却也不用屈居他人之下。但女公子一出现,再是自欺欺人,她们也明白自己早不是从前高高在上的世家女,而是成了妾室。 连孩子,也比那个女公子低一等。 听到关于子嗣的话,叩儿心中便是一凛,她知道自家夫人最生气的,便是让云夫人抢在她前头生下了孩子。明明俩人宠爱差不多,她却没能怀上身孕。 想到这里,叩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兰夫人的脸色,道:“听说主上鹿城此行所办之事,很是顺利。等回到宜阳,主上心情好,一定会来找兰夫人的,这样夫人很快就能怀上小公子了。” “不会。”兰夫人肯定的道:“主上找到嫡女,为了给女公子颜面,在短时间里都绝不会再亲近别的女人。何况等回了宜阳,主上要忙的事会更多,说不定又要外出拉拢支持的人。” 也就是说,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她们又见不到主上了。 叩儿听了讷讷不敢言。 兰夫人怔怔的看着油灯上的火苗,突然开口道:“等我生下孩子,恐怕瀚公子都已经七、八岁,能学文学武了吧。那我的孩子,还能争的过他吗?” “当然能。”叩儿忙道:“瀚公子哪能比的上夫人生的小公子,到时候主上一定更加喜欢夫人的小公子,说不定还会亲自教导小公子呢!” 闻言兰夫人轻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就算如此,那也不能让瀚公子在我儿出生前,走的太顺当了。”她忽然的坐直身子,示意叩儿靠前,便低声道:“瀚公子之前骑马磕伤了舌头,如今已经好全了吗?” 叩儿的心呯呯直跳,紧张的回道:“听说差不多了,但是云夫人还是不准瀚公子吃发物,饮食都很小心。而且瀚公子还年幼,本身就不会吃辛辣之物。” 兰夫人顿时就笑了,幽幽的道:“那这就是还没好了,等回到宜阳,想个法子把阿丑送到瀚公子的身边。阿丑小时候也伤了口舌,说话结结巴巴,如今虽然已经好了,但是一着急说话还是打磕巴。也是个老实人啊,让他同瀚公子多说说话啊。” 叩儿低着头应道:“是,奴婢记着了。” 兰夫人靠回去,缓缓的笑着:“到时候她任千云怎么算,也都算不到我的头上来,只会想着是之前伤了舌头的缘故。她要怪,也只能去怪女公子了。” 第44章 看见 越慕言睡的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身边的人动了下。她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而睡在她身边的越瀚已经坐了起来,此时他揉着眼睛声音软糯的道:“乳娘,我要嘘嘘。” 当然,这里并没有他的乳娘。越慕言翻身坐起,迎着越瀚发愣的眼神,压着声音道:“小声些,姐姐陪你去嘘嘘,你别吵醒了霜姨。” 霜竹守了大半夜,等越瀚彻底睡熟了,才趴在边上合上了眼。此时大概是累着了,睡的正香甜。这样的动静,都没能吵醒她。 越瀚这一愣,也想起昨晚他是和姐姐睡的,他红着脸小声道:“姐姐,瀚儿没有尿床。”说完一脸的求表扬。 “嗯嗯。”越慕言忍笑道:“姐姐知道瀚弟很棒,快,披着这个,姐姐陪你下去嘘嘘。”车里面虽然有夜壶,但是反正天都已经快亮了,还不如让他就尿在外面。在车里的话声音太响,肯定会吵醒霜竹的。 她轻手轻脚的给自己和越瀚穿上鞋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车门,自己先跳了下去。她转过身,刚想伸手把越瀚给抱下来,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女公子,还是属下来吧。” 被吓了一跳的越慕言,回头就看到了周寻,她没有好气,但还记得压着声音道:“怎么你走路没有声音的,简直会吓死人。” 周寻笑笑,伸手把越瀚抱了下来,道:“女公子的手虽然已经不会疼了,但是还请女公子小心,在近几天里都不要太用力,不然以后手腕会很容易受伤。这样的话,女公子可没办法当以弓箭为武器了。” “嗯,知道了。”越慕言想想就明白,如果短期内再伤到手,以后就会容易造成习惯性脱臼。 已经快要憋不住的越瀚,站在一边捂着裤裆,着急的道:“姐姐,快点儿!” 越慕言也顾不得道谢,连忙扒下了他的裤子,道:“尿吧。” 结果越瀚却不肯在这里尿,一手扯着裤子,一手捂着丁丁,胀红着脸道:“姐姐,这里不行,这里有人,不好。” 不好个什么啊? 越慕言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麻烦,才丁点大的丁丁,就知道害羞。尿在这里怎么了,除了她和周寻,还有不远处守夜的士兵,竟然还不肯在这里尿。 没辙的越慕言,怕这小子尿裤子里,连忙拉着他的胳膊,道:“那咱们去那边,那边的坡下面,就没有人能看见了。”等拖着夹着腿的越瀚,跑到坡下面后,她还被要求转过身。 转就转,越慕言扯了扯嘴角,心想刚刚她都已经看到了,现在已经晚了。等他以后长大了,她就拿这件事来嘲笑他。 听着声音哗哗的水声,她忽然也来了尿意。她也用不着躲一个小豆丁,直接走到另一边,解了裤带就蹲了下来。 越瀚一把捂住了眼睛,姐、姐姐她可真不害臊啊。 解决完生理问题,越慕言站起来穿好裤子,又把不敢看她的越瀚衣服理好,就牵着人慢悠悠的往回走。却不知道这一幕,让同样被尿憋醒,跑过来放水的占央给看见了。当然,他离的有点远,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 此时他也顾不得去小解,而是满脸纠结的想,难道世家出来的人,都是这样的吗?这是他头一回见到应该是世家出身的人,却和他想像里的人根本不一样。昨天他就看出来,女公子那一脚,根本就是故意那样踢的。 临行前,占央被他爹叮嘱,一定要和女公子和瀚公子打好关系。他知道他爹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这个算是半个世家出身的人,讨好了女公子后最好能娶到女公子。他在心里笑爹痴心妄想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想见见所谓的世家中人是什么样的。 关于这位女公子,有俩个传言,一是为世家女所出,因为她的气度行事,还有跟随的护卫,都像是世家出来的。 另一个则是说这女公子是乡野村妇所出。 占央当然是相信前者,因为后一条明显毫无根据,不过是有人嫉妒随口捏出来的谣言,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人相信的地方。他接近女公子,发现她虽然笑意盈盈,却满心戒备。在失落的同时,也试探的问出那一脚的事。但是她却不承认,甚至一脸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也是,以女公子这样的身份年纪,做出这样的举动当然不妥,不承认才是正常的。只是如此豪迈的,在露天之下小解,真的不像是女公子这个身份会做出的事啊。 事实上,越慕言只是觉得,在车里面用尿壶,让人守在外面听着,她会觉得这样更加让人羞耻。 回到马车边,由周寻把越瀚抱上了车,越慕言自己单手撑在车辕上,身手利落的跳了上去。她朝周寻挥了挥手,便带着越瀚钻进了车里面。 “还睡吗?”轻手轻脚的坐到被褥上,越慕言问道。 越瀚纠结的点点头,但是又摇了下。 越慕言了解,这就是不想起床,但是也不想睡的意思。这有什么难?不就是想赖床吗?小意思,这对以前的她来说真是太简单了。 俩人钻到被窝里,悄悄的说着话,渐渐的就嘻嘻哈哈打闹了起来。 “瀚弟怕痒吗?这里呢?” “嘻嘻嘻嘻......” “阿呜,姐姐要吃掉瀚弟的小手手了,阿呜阿呜!” 越瀚被逗的几乎要尖声笑了起来。 越慕言见了,忙举着一根手指嘘道:“小声点,让霜姨再多睡会儿。” 听了这话,越瀚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结果不一会儿,俩人又笑闹了起来。 早就已经被闹醒的霜竹,无奈的看着拱起来的被子,心想她还是别留在这里,打扰到他们玩闹好了。正好,她可以去另一辆马车,看看裘婆婆如何了。也不知谷儿那丫头,有没有好好照顾她。 临走前,霜竹咳了一声,道:“等我回来,你们就该起身了。”话里的意思是,现在你们可以随便闹,不过时间不多了。 第45章 你妈来了 果然是时间不多。 听到霜竹离开的声音,俩人一起从被子里钻出来,然后对上眼就又一起笑了起来。不过霜竹走了没一会,他们就没法再接着闹了,因为都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越瀚小声的道:“是我娘来了。” “嘘,听听外面在说什么。”越慕言贴着车壁,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云夫人昨天得知儿子不回来后,虽心中气恼不已,但也做不了什么。在准备让把儿子的衣服,还有惯用的东西送过去时,突然担心明天儿子又被越慕言给留下。于是便把东西收了起来,只当是忘记了这件事。 现在则是一大早,就带着人过来了。 守在马车外面的周寻,一见云夫人来势汹汹的样子,便有意微微提了声音,拱手道:“见过云夫人,不知云夫人来此有何事。” 见到周寻在此,云夫人微微侧开身子福了福身道:“原来是周护军。”这个周寻,虽然官职低,但是她却知道,他是主上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她见过礼后,便道:“瀚公子昨日留在了女公子这,所以这就来接他了。” “原来如此。”周寻颔首,然后道:“只是这个时辰,女公子同瀚公子还在安寝,云夫人怕是来的早了些,不如过会再来?”他耳目过人,虽隔着车也听见,里面的俩个刚刚还在胡闹。想了想,便替他们说了一句话。 云夫人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这个时辰还在睡,女公子也太惫懒了些。要是让儿子再留几次,怕是都要被带懒了。她勉强的笑了笑,淡声道:“无妨,我在这里等女公子瀚公子醒来便是。” 周寻无所谓的点点头,道:“那云夫人自便。” 听到周寻说完这句话后,外面便没了声音,越慕言直起腰,和越瀚大眼瞪小眼起来。这人就等在外面,他们当然不能接着装睡了。 而越瀚在知道娘来接他后,立刻就有些闷闷不乐了。他知道等回了娘那边,就要开始背诵千字文了。可是背千字文一点意思也没有,他想留在这里和姐姐在一起。 越慕言一看,就知道越瀚是不想走的意思。可是也不能让云夫人一直等在外面啊,而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装着在睡。她看着越瀚,就想起玩的不想回家吃饭的孩子,皱眉想了会后还是小声的商量道:“要不你先和你娘回去?” “下次我再带你一起玩啊?” 越瀚鼓着脸颊不吭声。 心累的越慕言想叹气,之前她还说这个便宜弟弟乖过了头。结果这才多久啊,这孩子就唱反调了,之前那个叫乖啊,说什么都道瀚儿知道了,和现在一比简直像是被调了包!该不会是她的原因吧?晃头甩掉这个想法,她可是个乖宝宝,怎么会把小孩子给带坏了嘛。 越慕言还在烦,要不要直接开口,让外面的云夫人知道他们没在睡了。结果就见默默坐在那里的越瀚,渐渐的不安了起来,不停的往车窗那边瞄。 也是,再没心没肺的孩子,知道亲妈就等在外边,估计也是玩不下去了。 伸手揉揉越瀚的小脑袋,越慕言清了清嗓子,故意喊道:“霜姨,你哪去了?” 听到车里面的声音,云夫人朝身边的侍女看了一眼,侍女阿良立刻上前一步,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语调开口道:“女公子,我家云夫人前来接瀚公子,敢问瀚公子可是已经醒了?” 越慕言立刻就装模作样的喊道:“瀚弟,快醒醒,你娘来接你了。”一边说一边推了推,坐在身边的越瀚,看着车门以口型示意他快去。 刚刚还不太情愿的越瀚,站起来走过去推开车门,站在那里喊道:“娘。” 侍女阿良立刻抖手里的披风,上前一把裹住越瀚,然后将他抱了起来。 云夫人就站在那里,轻笑了一声道:“多谢女公子昨日照应瀚公子。” 越慕言坐在车里,披着一件外衣,道:“云夫人多礼了,他是我的弟弟,照应他也是理所应当。”说话的时候,她故意加重弟弟这俩个字。说实说,她就搞不懂了,这个云夫人干嘛总一副她会害越瀚似的防着她。 她是姐姐又不是哥哥,会担心幼弟和自己抢家产,至于那样戒备她吗? “话虽如此。”云夫人也道:“可做为生母,有些礼数却不能不管。”她这个亲娘,管教自己的孩子也是理所应当。 听出云夫人的话音,越慕言微笑了一下,点头道:“云夫人果然是大家出身,既如此那便带瀚弟回去了。我衣冠不整,便不相送了。” “告辞。”云夫人满意的笑了,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抱着越瀚的侍女阿良立刻跟上。 看到越瀚回头,越慕言眨眨眼,从马车里探出来,挥挥手作口型:下次带你玩。 越瀚立刻就笑了,也想抬手。但是侍女阿良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伸手将披风裹的更紧,加快了脚步。 越慕谍:“......”好气,她又不是卖小孩的,至于这样小心防备她吗?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牛郎,而被抱走的越瀚小朋友是织女。至于云夫人当然是棒打鸳鸯的王母,那个侍女就是银河了。 嘤嘤嘤,下次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小可爱,摸到他那个小肉手啊。现在才五月不到,离七夕还有俩个多月,小喜鹊又在哪里! 周寻挑眉:“女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从自己的脑洞里被唤醒,越慕言立刻摆正脸色道:“没事,就是在想早上吃什么。” 想早膳,有必要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吗?周寻表示,他真的不是很懂这个女公子。 越慕言一把关上车门,摊在被褥上想,她爹的小老婆们还真是都不待见她啊。这个云夫人就不用说了,那个兰夫人几次见到,也不过是见礼道了一声女公子,其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要对方真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她也就算了。 可是那个兰夫人,明明是个爱说爱笑的好吧。 第46章 威名 越慕言觉得有点憋屈,她这个大老婆生的,都还没有对她们这些小老婆表示鄙视,她们反而先一步敌视起她来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小心她找她爹告状啊! 于是霜竹回来的时候,一推开车门,就看到被褥上摊开四肢一动不动的越慕言,她忍笑道:“主子,您这是在干什么?瀚公子呢?” “霜姨。”越慕言爬起来,扑到她的怀里蹭着绵软的胸,哼唧唧的说道:“人家的小织女被抢走了啦!” 霜竹听不明白这话,也没有往越瀚那边想,但是依然一脸的纵容。她摸着越慕言的背,柔声道:“不要紧啊,以后再抢回来就是了。”一般主子这样,不是真的因为她嘴里说的事,而只是单纯的想撒娇娇而已,过后立刻就会好了。 越慕言继续嘤嘤嘤。 好不容易等自家主子撒完娇肯松手了,霜竹便翻出衣箱里干净衣服,一件一件的举起来问道:“穿这件怎么样?衬着主子,就像是小仙童似的。” 等越慕言穿戴洗漱好后,都快拔营启程了。 越慕言吃着手里的肉饼,想起自己刚刚那傻的冒泡的举动,就恨不得用肉饼噎死自己。她肯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不然怎么会做出那么幼稚的行为。 既然有穿越这回事,那肯定有会附身的外星人啊。 想通这一点的越慕言,立刻就淡定了起来。几口就把肉饼塞进嘴里,灌了几口温水,拿起备在一边的湿布巾把手嘴一擦,就朝外喊道:“把我的马牵来。” 既然都不赶路,没有扑天盖地的尘土,那她还是骑马好了。 很快就有人把雪影牵了过来,越慕言身手利落的跳上马,对已经骑上马等着拔营的周寻道:“怎么样,同我比一比如何?” 周寻没有直说,而是扫了眼雪影,道:“女公子的小马,怕是跑不过属下的这匹健马。”不论骑术只论马的话,他的这匹马,可是上过战场的战马。 越慕言知道,自己大概是跑不过周寻的。但是跑不过就不跑了吗?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就跑赢了呢?她笑笑的扬起眉,抛下一句:“那你让让我啊。”她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让着她,能让别人让,也是一种本事嘛。 然后话音末落,人就骑着马蹿出老远了。 周寻无奈摇头,这下他算是有几分了解这女公子了。这古灵精怪的性子,可不像他们的主上,难道是像那位只闻其名的主母吗? “驾!”眼见雪影已经跑出老远了,周寻也催马跟了上去。 同样候在马车边的万忠,见自家主子那欢脱的作态,朝在马车上目送主子的霜竹挑眉问道:“主子刚刚是撒过娇了?” “万老好眼神。”霜竹含笑点头,主子她有时候会莫名的失落,但是撒过娇后,就跟没事人儿一样。甚至还会精神更好,不闹腾一番是不罢休的。她笑过后,便道:“戚护卫不在,就劳您过去照看着主子了。” 虽然有周护军跟着,可到底不是他们自己的人。 “自然如此。''万忠笑着点头,他们的主子当然是自己照看。 “驾!” 周寻策着马一路追着,对于周围躲躲闪闪,不停状似不经意扫过来的眼神视若无睹。 昨天越秉言找周寻切磋后,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了下来,因此那脸上的伤,其实并没有太多人看见。毕竟没有多少人,敢抬头直视周寻的脸,而且他还多数跟在越慕言的身边。 有一些人知道,周寻这伤是和主上切磋来的。但有些人却不知道,只听说女公子同周护军打了一架,还把周护军给打伤了。所有人都觉得,周护军是让着女公子的,这受伤大概只是装的。 但是此时,所有人都看到周寻,顶着脸上的青青紫紫从他们身边策马而过。等人走远了后,立刻炸了锅一样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周护军也太放的下了,为了讨女公子欢心,竟如此不顾颜面的,让女公子打伤了他的脸吗?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周护军!” “我却有个猜想,莫非女公子其实身手了得,周护军大意之下,才会被女公子伤在了脸上。” “倒也有可能,女公子身边的老者,瞧着就不是个简单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不管相信哪种,这些人打心底里都觉得,他们最好对女公子恭敬一些。不然惹怒了连周护军,都拼着脸面不要也要讨好的女公子,定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或者女公子武艺非凡,一不小心惹怒了,恐怕会被失手打死。 另一边,叩儿大惊失色的进到马车里,把刚刚听来的事,回禀给自家夫人:“夫人,奴婢刚刚听说,周护军的伤全在脸上,没想到这女公子瞧着谦和有礼,却是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 兰夫人神情一怔,紧盯着叩儿道:“当真?你亲眼瞧见了?” 叩儿连连点头:“奴婢亲眼见着了,那脸上又青又紫的肿了一大片。” 兰夫人听了,立刻神色复杂了起来。她出阁的时候,父亲就叮嘱她,不要仗着出身世家,就瞧不起主上身边的将士。不论对方有多么的粗俗无礼,都要以礼待之,不可口出轻慢之语。 结果如今,女公子打伤了周护军,主上也不曾训斥一句吗? 周寻脸上的伤,云夫人当然是瞧见了的,不过这不是她该问的事,因此不仅没有多问一句,神色也平淡如常。但是回来了后,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但越瀚虽被周寻抱了俩次,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事。第一次是尿急,别的都顾不上看。第二回是被姐姐举动给臊到了,也没有注意。 云夫人在儿子那问不出所以然,便让人出去随意问了问,结果得到的回答便是,周护军脸上的伤,是被女公子打的。这一下,她更是不放心,再让儿子同越慕言亲近了。 越慕言哪里知道,事情已经被传的完全走了样,就是觉得众人的眼光怪怪的。 第47章 威胁 当然,并没有人敢对越慕言露出异样的目光,她是靠感觉发现,众人看到她时的表情很微妙。满头雾水的想了会,她扭头看向已经追上来,但并没有越过她,只是打马跟在她后面的周寻,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看我的眼光怪怪的?” 周寻掀了掀眼皮,淡淡的道:“没有,他们是在看我脸上的伤。” 越慕言一愣,打量了下周寻脸上青青紫紫,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顿时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不是看到她微妙,而是因为周寻脸上的伤啊。 不过在见到占央那个黑小子后,越慕言确定以及肯定,他在看到她后,露出的神色那叫一个纠结。很好,这小子又再一次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这是什么表情?”她二话不说,打马靠了过去,提声问道。 “嗯?”占央愣了一下,似乎慌乱了一瞬间,然后很快镇定下来道:“女公子这是何意,占央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好吗?不是,还脸红什么? 越慕言牙痛似的嘶了一声,用马鞭点了点他,道:“有什么你最好现在说,不然以后你再想说,我也不想听了。” 占央还当是早上那事,有人看到告诉了女公子,脸色更是红的厉害。当然,因为皮肤黑的原因,看起来只是微微有点红而已。他迟疑了会,终是张口道:“女公子,早上占央其实离的挺远,什么也没有看到。” 早上怎么了?早、早上?! 意会过来的越慕言,脸顿时黑了,虽然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并没有那么低,但是也很讲究名节什么的。尤其她已经九岁,并不算太小,要是让人知道了这事,那她以后还不得跟这黑小子绑在一块儿。她咬着牙,恶狠狠的威胁道:“闭紧你的嘴。” “不然我就帮你闭紧!”说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占央连忙保证:“女公子放心,此事占央会烂在肚子里。”他就没有想过,要用这事做为筹码娶到女公子,他没有这个福气生受。 越慕言丢下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催着马离开了。她其实觉得这不算啥,就是有点尴尬,一想到古代的人都早熟,就更尴尬了。一想刚刚占央那个黑小子,对着她脸红,她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寻奇怪的扫了眼占央,但不知内情的他,并没有当回事。见女公子威胁了一番便离开,立刻催马追了上去。 晚一步追来的万忠,听了个话尾。他眯了眯眼,将此事记在心里,才接着追了过去。 坐在马车里的闻子墨,听到动静推开车窗,就见骑着雪影的越慕言,气鼓鼓的飞驰而过。他挑着眉,心想竟然还有人敢惹她不痛快吗? “来人,牵我的马来。”这可是他收的第一个学生,当然得好好关心一番了。 越慕言打马飞奔,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她爹就骑着马,领着人处于最前面。她打马慢慢靠近,见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才抬起手招了下,喊道:“爹爹!” “我儿来了。”越秉言毫不吝啬的给了一个笑脸,看到她身后紧追着而来的周寻,还有万忠心里不由满意了。他甚至朝万忠,微微颔首示意。 “女儿不想坐在车里,便骑着马来找爹爹了。”越慕言朝让出位置,让她靠近的大汉笑了笑。这人面熟的很,就是昨天晚上篝火旁,那个叫老全的。 老全笑哈哈的道:“女公子英姿飒爽,颇有主上之风啊。” 因为不着急赶路,所有人虽骑着马,但速度都并不快,这才能说话。 越慕言扬脸笑道:“当然,虎父无犬女!” 越秉言满脸的赞许,开口道:“我儿却比本王强,本王在她这个年岁时,可没有这样娴熟的骑术。更不要说,还能射中二十步开外的靶子。” 老全立刻惊叹道:“当真?没看出来女公子竟如此不凡,什么时候让我等开开眼界。” 越慕言被她爹炫女的举动惊呆了,但回过神后,也很配合的道:“爹爹所说虽不假,但是慕言哪里当的上什么不凡,不过是点小孩子的能耐,不像诸位叔叔们,怕是个个都能马上连射百步穿杨吧!” 另一个接话道:“女公子这话,却叫我等为难了。这马上连射不难,可要想百步穿杨的话,却得要找那种天生神力之人啊。” 越慕言扫了眼这些人的神色,故意道:“我不信,爹爹同慕言说过,叔叔们个个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怎么会没有人能百步穿杨呢?” 这话一出,让众人脸上笑容更盛,也更加真切了。 越秉言好笑的看着女儿,拿他当幌子,脸上满是纵容。 老全更是大声笑着道:“没想到,主上对我等竟如此看好。还好还好,我等当中,确有能够百步穿杨之人,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主上的夸赞。” 越慕言还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常听说古代有人能够百步穿杨,是非常厉害的本事。没想到来了这里,竟然真有人会这么一手,立刻兴奋的道:“慕言就知如此,敢问是哪位叔叔如此不凡?” “莫非是周护军?” 周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并不想理这个总拿他消遣的女公子。 所有人都笑而不语。 越秉言无奈的道:“秦兆,改日你便露一手,让女公子看看你百步穿杨,敌军闻风丧胆的箭术!” 越慕言的目光,不由看向了见过几次的秦兆。这人的性格不喜欢多话,好像每次除了问到他头上,不然那都是绝不开口的。 “秦叔叔原来如此厉害啊。”她夸赞道。 秦兆淡笑着拱了拱手,并不多话。 就在这里,一阵马蹄声传来,越慕言扭头,就发现总是一身青衣的闻子墨,骑着一匹白马过来了。见到闻子墨,所有人都目露惊奇,这一位不是觉得,坐在马车里才够风雅吗? 而闻子墨眼睛一扫,顿时将想开口打趣的老全,给吓的把话都吞回去了。 第48章 高看一眼 越慕言佩服的直眨眼,她那样直接威胁占央,哪里比的上她的这位先生,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把想说的话给咽下去啊。 “主上。”闻子墨拱手道:“子墨的到来,没有打扰到大家的谈兴吧。” 越秉言本来,也是对这个亦师亦友的人很器重。但是得知几年前,就是他出策,伙同越放骗他妻女俱亡,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此次鹿城之行,他还不知道要被瞒在鼓里多久,才会找到孤身一人,带着家仆在乱世里吃苦头的女儿。 “先生多虑了。”要不是在众人面前,越秉言真想讥讽他一顿。 察觉到自家爹,和先生之间的微妙气氛,越慕言哈哈笑着打圆场:“先生来的正好,正说起秦叔叔百步穿杨的本事呢,可真叫慕言神往。” 糙汉子老全,又不甘寂寞了,开口道:“我等可是听说了,女公子正同周护军学拳脚功夫,眼下莫不是还想同秦老弟学百步穿杨的本事?这可就不得了,主上怕是要有一个能披甲上阵立战功的女公子了。” “这有何不可?”虽然根本没这个打算,但是在人前越慕言怎么会认怂,她笑盈盈的道:“若是爹爹有令,那慕言便披甲上阵策马杀敌,为爹爹分忧。” “哈哈,女公子好好志气。” “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越慕言微笑着听着这些人说些好听话,她只是这么一说,这些人更是只是这么一听,并没有谁会当回事。唯一让她注意到的是,也不知道姓全的这人,是真的喜欢她这个女公子,还是别有心思。 在这些人当中,就属他对她最热情,言词中也总是捧着她。 闻子墨笑笑的看着越慕言,心想这些人,到底还是小看了他们的这位女公子。若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这位女公子还真能领兵杀敌,绝不会比这些莽夫差。 越慕言被看了后背一凉,总觉得她这狐狸似的先生,又在盘算着什么。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 乍听像是哨音,转而却又觉得像是鸟鸣。 越秉言立刻勒住马,抬手一挥,身后的队伍便也停了下来。 停了几息后,前方便响起了马蹄声,越慕言发现那人也是身着和陇越军相似的服装,转念一想便明白,应该是探路的探马。 果然,待那马奔到了他们面前六七米远的时候,便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单膝跪下道:“报,主上,属下在前方二里处,发现有大量马蹄声靠近。因距离太远,属下不曾看清旗帜,眼下是敌我不明。” “嗯。”越秉言摆手,发话道:“接着再探。” 越慕言还以为,这个人会再骑上马,继续去前面探路。但是她却看见,那人牵着马,回到了队列中,而同时却有一个一样装扮的人,催马走出来,拱了拱手打马狂奔离去。她正在想,这个办法挺不错的,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手。 越秉言还以为女儿皱着眉,是在害怕,忙安抚道:“慕言莫怕,不管来人是谁,爹爹都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和爹爹在一起,慕言不怕,何况诸位叔叔都在,来者若是不善,大概是有来无回了。”越慕言立刻回以淡定的微笑,她可是发现,就算听到有大量兵马靠近,这些都没有一个变脸的。 就算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也不会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除非他们已经猜到,来人是友非敌,才能这么淡定。 也是,都进了她爹的老巢宜阳了,除了自家的兵马,谁还有那个本事,能带着数量众多的兵马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听到她爹回来了,有人来迎接了。 见越慕言一点都不曾慌乱,这下所有人包括秦匀在内,都忍不住看了眼她。如此临危不乱,果然是大家出身,小小年岁就有如此胆色。 一时间,都忍不住对这个女公子高看了一眼。 闻子墨扫过众人的面色,心中暗叹,这些莽夫真是徒有武力,却连个孩子都看不透。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她能紧张害怕吗? 事实就是越慕言猜对了,那些轰然接近的马蹄声,并非敌袭,而是留守宜阳的将领,算着越秉言已经进入了宜阳的地界,便带着人前来接应了。 他们停在这里,大概等了三刻钟的样子,一名并不是刚刚离开的那名探马,便回来禀告道:“报,回主上,属下看清了旗帜,来人是孟将军的虎字旗。” 越秉言闻言轻轻的笑了。 越慕言还以为这下,算是彻底解除了警报,但是他们的队伍依然是停留在原地。而她爹也一挥手,便从身后的队伍里出来了十几匹马,她爹笑着道:“去吧,替本王迎一迎孟将军。” “属下领命!”十几名将士齐齐拱手应声,接着便打马离开。 越慕言正在心里猜,这大概是身份重贵的原因,她爹就在这里等着别人来见他。 “慕言我儿。”越秉言开口道:“来人是爹爹的结拜兄弟,你不妨亲近些。他年长于我,你叫声伯伯,他同你外祖母家也是有些渊源的。” “莫非是石城孟氏?”越慕言不由问道。 越秉言也想起,初见时女儿假装是石城孟氏子弟,还给自己取了个化名叫孟岳。他好笑的看眼女儿,道:“正是,不过却是旁支,也出了五服了。但就算如此,你们也同一般人要亲近些。” 其实石城孟氏,在战乱还没有起的时候,就已经落没了。如今只能算作孟氏,已经当不得石城孟氏这个名头了。 那时越秉言没有认出女儿,以为她真是石城孟氏的子弟,才会出言要带她一同进城。之后还打算忙完,便为这同出一姓的俩人引见。 没成想,却是自己的嫡亲宝贝小慕言。 越慕言想起之前的事,脸上的表情就有些讪讪的。她哪里知道事情那么巧,不仅陆守备的存在,拆穿了她找叔叔的名头,连亲爹都在面前。 在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第49章 孟白 越慕言也明白,等会将要见到的孟伯伯,同她之前叫的便宜叔叔可都不一样。不提外祖母那边的关系,光是她爹结拜兄弟,就不能相提并论了。之前叫那些人叔叔,不过是因着她年幼,这样称呼显的谦和有礼。 不然,除了那个陆昌和秦兆,其他人都比她爹年纪大不少,该都是伯伯辈的才是。 “爹爹放心。”越慕言笑着道:“等见着了孟伯伯,女儿一定乖乖的,不会找他要见面礼的。” “哈哈哈。” 越秉言心情好,被女儿这么一逗,更加开心了。他突然伸手,将女儿从她的马上捞了过来,和自己一起同骑。 在看到那手伸过来的时候,越慕言就已经有所准备了。因为她发现,她爹真是一个开心,就喜欢对她举高高,她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也亏得她爹是武将,抱她就跟拿杯子似的轻松。 越秉言把女儿放到身前坐好,笑着道:“这回你不要见面礼可不行,反而得多多的要才对,你孟伯伯肯定高兴。他有一把寒玉匕首,堪称神兵利器,你若喜欢就开口找你孟伯伯要。” “爹爹既然这样说,那等会慕言可就不客气啦。”越慕言扶着马鞍笑嘻嘻的道。 越秉言点头:“对,别和他客气。” 听到这语气,越慕言默默的,为即将见面的孟伯伯点了一根蜡。想必那把什么寒玉匕首,她爹一定是肖想很久了。现在是想着自己没有,干脆让女儿把东西得去。 没多时,越慕言就听见的清脆的马蹄声渐渐靠近,只听声音的话,似乎并没有多少人。而在听到声音后,那行人转眼便到了面前。 打头的男人远远领先,满脸笑意的飞奔而来,身后是之前迎出去的那十几人,另一些大概是同打头的男人来的。 越秉言笑了笑,打马迎了上去。到了跟前的时候,那男人翻身下马,行了跪礼,然后站起来哈哈笑道:“言弟归来,哥哥前来相迎!”刚说话,就对上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他一定神,发现那马上还坐着一个八、九岁大的男童。 这是他言弟在外头生的儿子? 越秉言这时才跳下马,同样满脸笑容,他先把女儿抱了下来,才道:“孟哥,我不在的时候,许多事就有劳你了。” 孟白忍不住去看那长相可人的男童,一边道:“你言重了。”然后终于忍不住的问道:“这是......” 越秉言故意不点出女儿的装扮,含糊的道:“这是我儿慕言,慕言,还不快见过你孟伯伯。” 越慕言笑盈盈的上前,拱手道:“慕言见过孟伯伯。” 来接人的孟白,没想到他的主上兼结拜的义弟,还给他带了个侄子回来,身上哪里有什么东西当见面礼。他在身上摸了一遍,只得无奈的笑着道:“原来是慕言啊,等回去了,伯伯给你样好东西。”男孩么,不都喜欢弓马刀剑一类的,他正好得了一匹好马。 只有亲近的关系,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急着给见面礼。 越慕言看了眼自家爹爹,在他鼓励的眼神下,开口道:“伯伯莫急,慕言从爹爹那里听说,伯伯有一柄寒玉匕首,竟是当世少有的神兵利器。慕言听了向往不已,不知伯伯可愿让慕言亲眼见识一番?” “这......”孟白听了这话,忍不住狐疑的看了一眼越秉言,心想该不会是为了诓他手里的寒玉匕,才带了个男童来见他吧?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就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说不定是认的义子。 不过当孟白低头,看到那小孩的眉眼,确实同越秉言有几分相像时,又不太肯定了。该不会真是侄子吧?可孟白又确实喜欢那把寒玉匕,舍不得把东西给这个才几岁的小儿,于是开口道:“既慕言想见,那等回去了,伯伯就取出来让你一观。” 不就是个毛还没长出来的小子么,回去拿别的事岔开,肯定一会儿就忘记了。 越慕言却不信,那把寒玉匕首她这个孟伯伯没有带在身上。她爹既然会那样说,肯定是知道那把寒玉匕首是随身携带着的。她笑着上前一步,扯着他的袖子道:“好伯伯,快让慕言看看吧。” “慕言知道的,那把寒玉匕是伯伯的心头好,是片刻不离身呢。叔叔就拿出来,让慕言看看吧!” 被死死的扯住了袖子,孟白不好跟对自家小子似的吹胡子瞪眼睛,半晌后无奈的道:“就只是看看?” “对,慕言就看看。”越慕言一脸诚肯,心里却想至于要看多久,那就不一定了。 瞥了眼,一直含笑站在一边的越秉言,孟白终于松了口,慢腾腾的自绑腿里取出了那把寒玉匕。 好漂亮! 越慕言眼睛立刻就亮了,那绿盈盈的匕鞘同其中的匕首,似乎都是由同一块玉石打造而成。其鞘是镂空的,透过缝隙她甚至感觉,内里的匕首像是一汪绿潭,被包含在其中沉睡着。见孟白似乎想收起来了,她连忙又扯住他的袖子道:“伯伯,你让慕言拿着它看看好吗?” “求您了,慕言一定会很小心,不弄碎它的。” 孟白当然不怕匕首被弄碎,因为它被有神兵利器之称,不光只是因为好看。见越慕言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被看的有点受不住的他,只好道:“那你小心着此,不要拔出来,不然会割伤你的。” 越慕言立刻点头,当从孟手里接过寒玉匕后,她顿时就被那凉而不冰的触感给收服了。只要一想到,大夏天的抱着它睡,就和搂着小空调一样,她就决定这把寒玉匕,从今天起就要跟她姓了。 故意露出女孩子的作态,越慕言蹦蹦跳跳的凑到她爹身边,举着手里寒玉匕,撒娇着道:“爹爹爹爹,你看,这个寒玉匕好漂亮啊,慕言好喜欢它!” 孟白一看越慕言的作态,心里顿觉不妙刚想开口,就听越秉言笑着道:“孟哥,你看慕言如此喜欢,不如就把东西送她吧!” 第50章 论关系 越慕言立刻配合的跟着道:“伯伯,你要把它送给慕言吗?真是太好了,慕言最喜欢孟伯伯了!” 看着这几乎明抢一样的行径,孟白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缓过神后,他龇牙咧嘴的道:“这不是侄子,是侄女吧。一个姑娘家家的,玩什么匕首啊。快,把东西给伯伯,回去伯伯买花给你戴。” 越慕言一听,立刻把寒玉匕给塞到衣襟里去了,然后一脸警惕的道:“伯伯这是后悔了,不想把它送给慕言了吗?不是说好它是送给慕言的见面礼么?” 孟白头都大了,到底什么时候说好了,他怎么不知道?这又是个侄女不是侄子,不能过去伸手抢回来,就怕给小姑娘弄哭了,到时候言弟可不得跟他急,他可打不过他。憋了半天,他咬着牙道:“不是说好了只是看看吗?” 越秉言呵呵的笑起来,用力的拍打着孟白的肩膀,道:“孟哥何必如此小气,说起来我儿慕言同你还有些渊源,她喜欢寒玉匕,你就送了她便是。再这样纠缠不休,同你的为人可就不像了!” 孟白气的话都不利索了,那次是他仗着越秉言不知道寒玉匕的存在,得到东西后就哄的任他拿走。可就算这样,也不必伙同这便宜侄女来骗他啊!孟白还是觉得,这个侄女大概是认来的。 不过同他能有什么渊源,又不是越家女生的孩子,同他能有...... 想到这里,孟白就是一愣,这个便宜侄女叫慕言,是越家真淑生的小慕言吗? “这是小慕言?”孟白脸上不由露出了惊喜的笑。 “对。”越秉言满脸笑意的道:“她就是我同你常提起的小慕言。” 这下孟白脸上的笑容更盛,也不提寒玉匕首的事了,而是一脸慈爱的看着越慕言,脸上满是怀念的道:“原来你是堂姑母女儿生的小慕言。” 有很多事,孟白还没有同越秉言说过。当年石城孟氏败落的厉害,何是旁支出身的他。那是一大家子,真是连生计都困难,本家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看走投无路,他父母便去求了本家嫁的最好的堂姑母。 嫁到越家的堂姑母,同他们关系其实离的很远,但是眼见他们求上门,也取出了自己的私房帮了他们。 堂姑母,于他们一家是有大恩的。 越慕言也发觉,这个孟伯伯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很多。她还有些不明所以,就被一下子抱了起来。 越慕言:“......”该说果然是趣味相投的结拜兄弟么,一高兴就都喜欢招呼不打的,来个举高高。 孟白抱着越慕言,哈哈的笑道:“原来是越家的小慕言,既然那寒玉匕你喜欢,那就好好收着吧。另外从你母亲那边论关系的话,我可是你的表舅舅。伯伯哪有舅舅亲呢,来,小慕言,叫舅舅。” 所以这是又多了个便宜舅舅吗? 越慕言侧脸,去看她爹的表情,却被孟白捏了捏脸,道:“别看他,你是越家最后的直系血脉了,这样的事自己做决定,不必管你爹那个上门女婿。” 这脸打的,越慕言都替她爹尴尬。不过瞄了眼他笑意不减的表情,便从善如流的改口道:“慕言谢过舅舅的见面礼。”不用说,当然是叫舅舅啊。 这孟白,在知道她娘是谁后,态度那是立刻就变了很多。 越秉言不在乎被人说是上门女婿,因为他记得自己很久以前,就答应过自己是淑娘的。不过见孟白抱着自己的女儿不松手,心里就不太痛快了。 “慕言,到爹爹这来。”越秉言笑着张开手道。 孟白立刻让开,道:“舅舅抱慕言也是一样的。” 越慕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俩人一个是一方霸主陇越王,一个也被人称做孟将军。先前是抢东西,现在又来抢着抱她。都是有头有脸,身高一米九的大男人,他们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幼稚吗? 拍了拍孟白抱着她的胳膊,她开口道:“慕言已经大了,还让人抱着多不好意思,让慕言自己走吧。”干脆都别抱了,她又不是真孩子,还喜欢让人抱着。 见越慕言表情坚定,孟白只能遗憾的放下了她。心想还是女儿好啊,这娇娇软软的又机灵,哪像他家里的那几个混小子,那真是一天不收拾,就能闹出麻烦来。 越秉言见女儿下来后,就一脸乖巧的站在自己身边,那真是浑身都舒畅了起来。得意的看了一眼孟白,就说起正事:“你带了多少人来?” 孟白听了也正色道:“带了五千人马,在半里外驻扎下了。”他是听说大哥的行踪被传了出来,所以故意多带了些人过来。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不长眼的人,敢过来动手脚做什么。 “那赶一赶过去汇合吧。”越秉言道:“既然到了这里,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袭击,今天便过去在那扎营。咱们兄弟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今日便好好喝一场吧。”他带了近一万的人马,再加上那些人,也就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了。 孟白笑着点头。 结果刚刚正经不到三句话的俩男人,又开始争着谁带着越慕言共骑。 越慕言心累的瞥了眼俩人,将手指压在唇上,发声一声清亮的哨音。哨音刚落,她的那匹雪影马,就哒哒哒的小跑了过来。她翻身上马,朝还站在地上的俩人道:“还是慕言自己骑马吧。” 她得到雪影后,那是立刻就开始训练这个了。这种一吹口哨,马就自动跑过来,真是想想都帅气。在经过万忠的指点后,她很快的就掌握了这个装逼技能。 孟白愣了一瞬后,翘着大拇指道:“慕言这身手可真俊!”他可不是说说,就这利落的身手,也就他家的大小子能比一比了。 “那当然。”越秉言跟着翻身上马,笑眯眯的道:“慕言可是我的女儿。” 坐到马背上的孟白眼气的道:“我媳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这一回肯定是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了!” 第51章 大小狐狸 对于这个新认的便宜舅舅,越慕言的观感还算不错。这下听到对方,心心念念的似乎就想要的女儿,就更加有好感了,不过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道:“舅母正怀着身孕么,敢问慕言有几个表兄?” 提到家里的一窝混小子,孟白立刻就神情郁郁的不想说话了。 越秉言笑着,朝女儿比了比手指。 越慕言心想可真能生啊,这都已经第五胎了。 马车停下来后,云夫人就奇怪,她一边盯着儿子背千字文,一边让人去打听为什么停了下来。等消息来报,是孟将军领着人马来迎,还没露出一个笑,就又听到女公子骑着马,同主上他们在一起。 “果然是个不安份的。”云夫人脸立刻沉了下来,恨恨的道:“当初一看到她那双眼,我就知道她是个心大的。如今看看,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呆在马车里,骑着马跟着主上,像什么话!” 说着,她便朝已经停下来的越瀚道:“看看你那个姐姐心大的,如果你不好好学,以后别连个姑娘家都比不过!” 马车里静悄悄的,越瀚低着头不敢吭声。 云夫人越发的不满意,看着儿子的身量,心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学武艺。她虽出身世家,瞧不上那些舞刀弄枪的事。但是身为主上的子嗣,以后一定要会领兵上阵沙场杀敌的啊。 阿良大着胆子劝道:“夫人,等回去,找个会拳脚功夫的人,跟在瀚公子的身边如何?一来能保护瀚公子,二来也能让瀚公子跟着学点什么,不必多厉害,有个架子以后学起来也就快了。”她贴身伺候,自然知道自家夫人眼下最着急的是什么。 云夫人听了,立刻觉得好,道:“就这么办,回去就挑几个好的。”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回到宜阳去。 终于,在云夫人越来越焦躁的情绪中,停下了车又动了起来。 越慕言倒想还骑着马,听着这些人聊着,她没有听过的事。但是闻子墨却朝她一笑,把她拎到了他的马车里呆着,说是他这个先生要考考她。 “先生,在车里还是不要看书了吧,对眼睛不好。”一进马车,见闻子墨拿着本书,她连忙开口说道。虽然速度慢,但是也没有现代的车稳吧,在这里看书那绝对是不想要眼睛,而且头昏眼花的。 闻子墨只是习惯的,手里拿着书册而已,听到这句话后,笑着道:“放心,为师不看,只是拿着而已。” 果然只是装逼而已么,越慕言侧目。 见到越慕言这个表情,闻子墨忍不住执书轻轻敲了她脑袋一记。他时常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色,然后手就痒了。 越慕言摸了摸被敲的头,端正姿态道:“先生有什么想考学生。”就很气,她又不想学成大儒,在不能看书写字的马车上,到底有什么好考她的。 其实闻子墨,哪里有什么想考她的。只不过是之前,看到她气鼓鼓的从他马车边过去了,心中好奇谁惹了她而已。他也懒的同这个喜欢直来直往的学生,拐弯抹角的问,所以直接就问道:“说吧,之前一脸被人欠了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越慕言立刻俩眼茫然:“先生这是说的什么事?” “啧。”闻子墨没忍住,又抬手敲了她一记,凉凉的道:“在为师的面前,你还是省省吧。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问?”见她还是一脸不解,便指了指车后方,挑眉道:“这后面,云、兰二位夫人,都绝不会同你起争执。” “除了这二位,旁人更加不敢。但是,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便是六连寨头目送来当质子的儿子。” “嗯,好像叫占央。” 越慕言真是给这个人跪了,她是一个字都没有吐,这都能让他猜到点眉目。她这个先生,智商是不是高的快要破表了?一抹脸,她一改刚刚满头雾水的表情,正色道:“多谢先生关心,但是慕言不想说。” 呸,高智商了不起啊,她就是不说,难道还能撬开她的嘴? 闻子墨觉得手又痒了。 “不说?”闻子墨轻笑。 越慕言微笑:“不说。” 一大一小面对面的,笑了好一会儿。 闻子墨无奈叹气,面前这只小狐狸虽年幼,却比一般人还要还难糊弄。看来他是别想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东西来了。不过他脸色一正,开口叮嘱道:“你既不想说,那为师便也不再多问。” “但是,占央身份特殊,你最好不要同他太接近。若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最好立刻抢回主动权,不然以后怕是被动的很。” 提到把柄,越慕言的神色,就忍不住狰狞了下。 闻子墨挑眉:“看来还真是落下了把柄。” 越慕言忍不住捂脸,面对这样修行千年的老狐狸,她觉得再多说几句,自己搞不好就要被问个掉底了。深吸了一口气,她点头道:“先生说的话,学生记住了。也请先生放心,学生心中有数。” “学生还有事,便先走了。”说完站起来就跑,不跑等着被问出,她嘘嘘被那个黑小子看见了吗? “站住。”闻子墨叫住快要蹿出去的人,微笑着道:“小心些,只要不把人弄死了,你怎么做都可以。” 这句话里的满满的鬼(畜)气息,让越慕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话说她早就觉得,这人浑身都透着腹黑,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等在外边的万忠周寻,就看到越慕言跟受了惊似的兔子一样,从闻先生的马车里蹿了出来。 见万忠张口欲问,越慕言压着声音道:“晚上和你说。”这大白天的,也不好行事啊,还是天黑了再办。 周寻好奇的很,却也没有开口问。在回宜阳前,他一直都会跟着女公子,有什么事的话,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明明艳日当空,但是占央却莫名觉得浑身一冷,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第52章 套麻袋 在此之前的路上,他们在中午的时候也都不会停下,吃的则是早上准备的吃食。虽然孟白来的快,但是他却是骑着快马来的。不比这边有女眷孩子,所以当俩边人马汇合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傍晚了。 等俩边汇合后,迅速的选出一个地方扎营。和昨天的地方很像,离水源不会太远,风向的背面,视野开阔。当然,本来不够开阔,但是当一块挡住了他们视线的小树林被砍掉后,就很开阔了。 营地很快就炊烟袅袅,越慕言拉着万忠走一角落里,把早上占央看到她嘘嘘的事说了。然后就看到,万忠的脸色立刻变的冷酷,他眼神冰冷的道:“主子放心,我会把他解决掉,当朝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世上便再无此人。” 越慕言见万忠杀气冲天的表情,连忙拉住他道:“不能杀,他对我爹有用,是用来牵制那个六连寨的质子。要是他死了,我爹新收编的那些人马,就都要反水啦,我的粮食也就喂狗了!” 万忠听了,立刻就改口道:“那便割了他的舌头,废了他的十指。”他定定的道:“这样,他就不能以口说出这件事,也不能用笔写出这件事。” 越慕言心累的想扶额,她开口道:“这有什么用,他可以用口执笔写出来,或者用脚趾沾墨书写。” 在现代,这些励志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但这都不是重点。未免万忠再提出,类似砍掉四肢打掉牙齿,割掉嘴唇的血腥手段,她抢先开口压着声音道:“我有办法,万叔你能不能想个办子,把那小子骗到没有人的地方绑起来。” 虽然信任万忠的本事,可是现在人这么多,而侍卫还在帮着她藏家当没有跟上。她担心只有万忠一人,事情会不好办。 不过没等万忠应下,越慕言就看到,远远等在一边的周寻,顿时眼睛就是一亮。这一个可是她爹的死忠,只要她不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爹的事,这一个肯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这真是送上来的帮手,不用白不用。 盯着周寻,越慕言笑嘻嘻的道:“万爷爷,我给你找个帮手,这事情会不会容易好办一些?” 顺着视线看过去,万忠眯着眼点头:“帮手不错,我有十成把握。” 周寻被看的沉默了,他觉得女公子看着他的目光,很是不怀好意。 孟白是带着酒来接风的,所以不等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除了负责安全的人,大大小小近十位的将领,都坐在了最大的一处篝火前,吃着肉喝着酒了。 因为有事情要办,越慕言被叫过去,只亲手给亲爹,先生,还有新认的便宜舅舅执壶满上酒盏,就走了借口离开了。 走到一处僻静处,她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俩个人影靠近。其中一个,肩头还扛着一个不停扭动的麻袋。 总算来了。 “没让人发觉吧!”越慕言上前迎了几步,开口问道。 万忠笑着道:“主子放心,没有人发觉。这小子也喜欢一个人待着,没费一点力气就把他带了过来。” 扛着麻袋周寻,走近后便把麻袋往地上一扔,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闷哼声后,开口问道:“不知这小子,是怎么惹到了女公子,现在是要做什么。” 越慕言笑盈盈的道:“放心,我知道他的重要,不会把他弄死也不会弄残。不过有些话,想要好好叮嘱叮嘱他。” 周寻只当是占央,昨日总冲着女公子笑,女公子才起意要教训他一顿。此时听她亲口保证了,便也不再多问。 越慕言见周寻站在这里,便笑着道:“劳周护军替我看着,别让人无意间走到这边来了可好?”她可不想再多让一个人知道早上的事了。 周寻不是那种好奇心很重的人,闻言也就抬脚走开,依言去远一点的地方守着,不让人无意走到这边来。万一被人看到,女公子撸着袖子打人的场面,那就不太好看了。到底是女公子,这些方面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见周寻走开了,越慕言绕着麻袋走了一圈,心里面正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占央这小子把嘴给闭紧了。本来在闻先生提醒她之前,虽然她有想着,要机会确定这小子确实不会乱说话。但是却并没有很当一回事,而是想着慢慢来。 不过在闻先生说了那些话后,越慕言立刻觉得,还是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最好的。为难的就是,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抬脚踢了踢麻袋,她蹲下来,摸出新得的寒玉匕,将袋口的绳子给割断了。 拨开袋口,里面的人果然是占央。 占央看到蹲在面前的人,头皮一炸,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扫了眼四周,发现除了女公子身边的一名老仆外,再无其他人,心中更是大感不妙。 女公子,她,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越慕言看到占央面露恐惧,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将他嘴里塞着的一大团布堵的更紧,以防他吐出来后,然后开口道:“看样子,你是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的!” 万忠一脸森冷的站在一边,虽然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要打算怎么做,但是面上却配合的一脸杀气,语气凶神恶煞的问道:“主子,要动手吗?” “唔,动手吧。”越慕言沉吟了会后道:“把他的裤子给我扒了。” 万忠面色凶狠,应声道:“是,这就......”待反应过来,刚刚自家主子说了什么后,立刻僵硬了起来。 等等,主子她,她刚说了啥?扒裤子?是说扒了这小子的裤子? 占央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紧张了,以至于出现了幻听。他好像,将‘把他的头给我砍了’,听成了‘把他的裤子给我扒了’。 万忠咽了咽口水,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问道:“主子是说杀了他吗?”虽然知道主子不打算这样做,可是此时,他宁愿主子是说杀了这小子。反正到时候,麻烦的是过气的姑爷,于他家小主子又没什么妨碍。 第53章 悲惨少年 但是越慕言开口,打碎了万忠的愿望。 “我是说扒了他的裤子。”越慕言将这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她当然知道,这句话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但是就算用武力,威胁这小子答应了不准乱说话,她也不敢信呐。另外就算不提这小子的特殊,她也不能为了自己并不当一回事的事情,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当然,弄残了也不行,还不如一把弄死呢。 所以,想了想去,她觉得只能用歪法子了。 而这个歪法子,就是扒了这小子的裤子,让他也出一回丑,看他敢不敢在外面乱说话。姑娘家要讲名节,再混的小子也要面子啊。有多少男人或少年,为了面子这破玩意,让别人握住把柄。 迎着万忠纠结的眼神,越慕言笑着道:“他看我一回,我也看他一回,这样不就扯平了么。如果他敢乱说话,我就同人说说,今天我所看见的。”她觉得前世的自己,年纪应该不大,因为好像没有见过男人这玩意呢。 说事话,她还挺好奇的! 万忠都快要被自家主子的话,给吓的厥过去了,他想他可能真的是年纪太了吧,不然怎么搞不懂现在的小姑娘了呢?从前就知道,自家主子想法不一般,可是,可是扒少年人裤子这种事,也太不一般了吧! “不行。”万忠艰难的道:“这事根本就不是这么算的,不能让主子见到那些脏污的东西。”什么就扯平了,这种事怎么看都是主子吃亏啊! 越慕言见万忠不同意,皱着眉道:“不能杀,也不能扒裤子,那到底要怎么办?” 万忠扫了眼躺在地上,俩眼明显呆滞的占央,咬了咬牙道:“主子你走远点,我扒了他裤子也是一样的。” 越慕言还以为,万忠会有什么好想法呢,听到这话便摇头道:“你看他怎么会怕,当然要我这个小姑娘来看才有用呢!” 回过神的占央,听到这些话,真是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好。比起被灭口,被扒了裤子就算不了什么了。何况的确如女公子所说,此事绝对是他一生的污点,再也不想让人提起。 另外,什么叫脏污的东西?说的好像他没有似的。 越慕言见万忠想不出办法,却又不同意她的,撇着嘴道:“万爷爷,您都不听我的话,那以后我还怎么号令旁人啊!”说完气哼哼的背过了身。 万忠听了一时无言,半晌后道:“只,只此一次,以后主子可不能再这样胡闹了。”天啊,他对不起老主子,也对不起大姑娘! “当然就这一次了。”闻言越慕言笑着转回来,道:“要不是为了让这小子管好自己的嘴,我才不稀罕看他裤子里装的东西长什么样呢!” 占央闭上了眼,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女公子她还小呢,看见了就看见了,比起死来要好的多。可是再怎么说,当自己被扒下了裤子,下半身一凉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他,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媳妇,出门遇到了不怀好意的恶霸。当然,虽然他不是小媳妇,此刻却面对着一个女恶霸。 “原来,就长这个样么?”半晌后,占央听到了女公子的声音。 其实,越慕言看的一点都不清楚。这里离扎营的地方有点远,那边的篝火都照不到这边。她又是来干坏事的,当然没有点火把子,也就是说这里现在乌漆抹黑的,除了借着头顶淡淡的月光看到点形状,具体的根本就看不清楚。 见主子弯着腰,都快蹲下来凑上去看了,万忠心塞的撇过了头,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净了,这一幕作为老人家他真的有点受不住。 越慕言蹲下来,捡了地上的一根枯枝,伸过去戳了戳。 “唔。”占央闭着眼,终于忍不住流下了辛酸的男儿泪。 越慕言还以为自己把人给戳疼了,毕竟听说男人这里是很脆弱的,受不了一点的伤害。扔掉手里的小树枝,她抬头去看占央,然后就发现了他眼边的俩道泪痕。 越慕言:“......”妈耶,她好像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把这个小子都给弄哭了。还是说,刚刚她真的戳疼了他?明明她挺温柔的啊。 “咳。”按下突然而来的心虚,她清了清嗓子,语气淡漠的道:“占央你看,现在你看了我一回,我看了你一回,正好扯平了。” “以后你不乱说话,我也不会让人知道,你今天让我给看光了。” 此时的占央简直心如死灰,听到这番话,很想说其实他只看到女公子蹲下去站起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哪像他此时口不能言,被绑的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女公子蹲下来将他看了个仔细。 见占央满脸的木然,越慕言真的有种自己在辣手摧花的感觉。微微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占央的脸,道:“不说话是怎么个意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要再做点别的了。” 占央奋力的唔了一声。 越慕言了然,抓住了那团露在外面的布,询问道:“我拿掉这个,不过你要保证不大声喊啊。” 占央屈辱的点了点头。 见占央如此配合,越慕言也是很高兴的,她扯开那团布,道:“现在告诉我,刚刚我说的,你同意吗?” “同意。”被那大团布堵住了嘴这以久,占央觉得俩腮酸痛不已,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的道:“今天的事,希望女公子和我一样,不会再告诉他人。” “嗯嗯,这是当然的。”越慕言很开心他们能达成一致,然后又拿出寒玉匕,亲手挑断了绑着他的绳索。 手脚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占央就立刻给自己提上了裤子,站起来脸色木然的道:“那么女公子,我可以离开了么?” “好,你走吧。” 越慕言低头想了下,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了,于是很干脆的发话,让刚刚身心都受到摧残的少年离开。 第54章 高岭之花 看着占央脚步蹒跚的离开,越慕言久违的感觉到,自己的良心在隐隐作痛。因为他的那个背影,实在是太过萧瑟了。凄冷的月光下,那身形单薄的少年,满脸木然的表情,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总觉得就在刚刚,继丢掉了良心后,她又丢了点别的东西。 越慕言也想起了,占央那堪称苦逼的身世,觉得这个少年的命运确实有点悲惨。过了今晚,他可能连这个世界都要怀疑了吧。其实他该庆幸,她这个穿越女没空间没系统,不能用高科技拍照当证据,不然这个少年可以终其一生都会受制于她了。 想想她还有一丢丢的遗憾,毕竟照片在手才更有保障啊。 最后,她在心里决定。要是以后这小子,还到她的面前晃悠,她真的会对他温柔和气,只要他以后不会避走她走。 万忠见自家主子,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顿时整个人都凌乱了。他,他们是不是只顾着保护,所以忽视了别的东西?结果让主子长成了现成这样古怪的性子? 当越慕言和万忠走过来时,周寻忍不住的侧目,心想女公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让那个占央露出那样悲伤又绝望的神情。看那样子,应该身上也没有被打伤,所以他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越慕言无视了周寻看来的探究目光,她觉得这事,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不然她这个女公子,可能就要被当成有怪癖的人了。 次日艳阳高升,他们还依然没有拔营启程,因为昨晚有些日子没碰酒的男人们,全都把自己给灌倒了。越慕言得知后,很孝顺的给她爹等人,都准备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当然了,受条件所制,就是点清淡的干菜汤。 而唯一没有喝了醉醺醺的人,只有总是一身青衫的闻先生。 吩咐照顾他们的人,在醒来后让他们喝下热汤,然后转身离开临时搭起来,只容一个人躺下的小帐篷,她就看到闻子墨,在营地里遛弯。 越慕言笑着走过去道了声好,就听见他问道:“如何?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她笑着回应。 “嗯。”闻子墨沉吟了会道:“解决了就好,你以后行事谨慎些,莫叫有心人拿捏住,进而拖累了你爹。” 越慕言:“......知道了。”亏她还以为,昨天他说的那些话,是因为关心她呢。没有想到,他关心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她爹。 这特么的就很尴尬了。 见越慕言一脸兴致缺缺的表情,闻子墨转念一想,就猜到她这是怎么回事。无奈的摇头轻笑,他开口道:“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是也是重视你的,不然我又何必管这些小事情。”他可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固然那些话,确实有些担心会影响到主上。但是更多的,也是担心她小小年纪,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有心人拿来利用。 越慕言立刻就高兴了,能让这毒舌的先生,开口来安抚她,可见她在他眼里的份量不不小啊。嘿嘿一笑,她扬起脸道:“先生,你什么时候醉酒呢?学生亲自给您奉上汤水以示孝心。” “那为师大概是等不到你的孝心了。”闻子墨浅浅一笑:“自加冠以来,这十多年里我还不曾饮醉过酒。” “是不喜多饮,还是不曾醉过?”越慕言忍不住问道。 闻子墨轻笑:“不曾醉过。” 这大概就是千杯不醉吧,她还以为他没醉,是因为没有人敢灌他酒,现在才知道人家是海量。 越慕言笑嘻嘻的道:“那加冠以前呢?也未逢过敌手?” “你猜。”闻子墨挑眉一笑,施施然的转身离开。 越慕言撇撇嘴跟上,这有什么好猜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她又没有问他,初恋情人的事。想到这里,她眼睛放光,贼兮兮的问道:“先生,学生的师母呢?” 听到这个问题,闻子墨垂眼看着还不到他腰高的学生,忍不住手痒的屈指敲敲她,淡然的道:“为师还不曾娶妻。” 越慕言惊讶的睁大了眼,古人嫁娶都早,孩子也生的早。还有三十多岁的人,就已经是爷字辈的了,结果她这个先生竟然还没有娶过老婆? 他身份不低一表人才,到现在还没有娶老婆,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闻子墨看到她那怪怪的表情,手指立刻又敲了下来,这一次用了几分力道,越慕言被敲的一跳,捂头痛呼了起来。 “先、先生,为什么又敲我!”这个男人好狠的心,面对她这样娇俏可人的小萝莉也下的了手,她好像都摸到了一个包。 “为师未曾娶妻有什么不对吗?”闻子墨眯着眼问道。 接到那危险的眼神,越慕言知趣的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退开好几步才开口道:“没什么不对,先生如高岭之花,等闲凡女都配不上先生。” “高岭之花?”闻子墨挑眉笑问。 越慕言被笑的又退了几步,觉得面前的人,脸上的笑容更加危险了。可是为什么啊,她明明是在夸他啊?这个男人真是太难搞了,她在心里想道。 眼角瞥到往这边而来的一行人,她忙抬脸露出一个笑容,道:“先生,学生想起还有些事未理,就先告退了,下次再来跟前侍奉先生。”说完不等他点头,转身就飞快的跑了。要是再晚一点,想走还得费点事了。 见越慕言跟被狗撵的兔子似的,一下就蹿没了影,闻子墨愣了下后,抵额轻笑自语道:“跑的这么快,好像我真会拿她怎么样似的,也不知道这样机灵的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过头就看到云夫人牵着瀚公子,身后跟着几名侍女,轻笑着朝他这边走过来了。 闻子墨:“......”逆徒,走之前也不提醒他一声! 可人已经到了眼前,他又不能像那个鬼丫头似的拔腿就跑,于是只能端着一张笑脸,站在那等着人走近。 第55章 豁达 云夫人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闻先生正同女公子在说着什么,瞧着就知道关系不错。等见到她没有丝毫仪态的跑走,不由忍不住皱起了眉。她真的不懂,这样一个礼仪都不顾的学生,闻先生为什么会青眼有加。 只因为她是嫡出?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云夫人咬牙咽下心中的不甘,脸上扬起笑容,姿态完美的缓步走到了闻子墨的面前。 “闻先生。”云夫人微微欠身。 闻子墨同样微微躬身道:“子墨见过云夫人。” 云夫人满脸笑意的道:“女公子是着急做什么去呢?怎么那么快就走了,瀚公子还想着能和女公子见见,多说说些话。” 闻子墨立刻就道:“女公子还不曾走远,云夫人带着瀚公子过去,想必多走几步便能遇着了,子墨便先走一步了。”他很清楚这位云夫人的来意,无非是想让他亲自教导瀚公子罢了。 可是主上以后还会有别的子嗣,等走到了那一步,少不得要争来争去。而他不过一个先生,可不想被卷进这些事里,不然麻烦事就太多了。 云夫人不曾想,自己不过开口说了一句话,便让闻先生找到了借口离开。一再被扫了颜面,她顿时难堪的红了眼。她微微蹲身,红着眼眶叮嘱儿子道:“瀚儿,一定要争气,让今日那些小觑我们的人,都后悔如今所做的事。”待天下平定,世家必然复起,届时就算她身为妾室,又有谁敢轻视她和她的孩子? 不过是欺世家如今式微,他们才敢如此轻慢于她! 越慕颜离远了后,拍着胸轻呼了一口气,默默跟着的万忠,突然出声道:“主子何必避着她们,您在她们的面前,连头都不需低一下。” “嗯?”越慕言意会到话里的意思,好笑的道:“我又不是怕她们,只是嫌麻烦而已,也不喜欢同她们打交道。”说起来,她和她爹的小老婆们,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但是嫡庶是天敌,虽然她是女孩,少了和她们儿子抢家产的威胁,却也不可能相处的很融洽。 何况,这俩个夫人好像都挺高傲的,她天天在这俩人面前晃,不就是在提醒她们如今小老婆的身份么。从前也是世家的嫡女,结果现在却成了别人的妾室。 越慕言觉得,如果是她的话,也是想想都堵心的很。她不想和她们起冲突,也不耐烦和她们打交道,既然这样那还不如避开着点,对大家都好。 万忠笑着道:“是主子性子豁达。” “豁达不好吗?”越慕言笑盈盈的道。 当然好,这是福气,万忠笑着点头:“自然是好的。” “好就行了!” 越慕言挺没形象的伸展了下腰臂,环顾四周的景色后来了精神,开口道:“看样子,要等明天才会拔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不如去跑马吧,正好也去赏赏周围的美景。”进了宜阳的地界后,她真是一眼就看出这里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别的地方,能吃的都被吃光了,不能吃的也都被人吞下果腹。所以之前走过的那些地方,可没有什么花草,树也都是光秃秃的连片叶子都没有。 而这里就不同了,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是郁郁葱葱的。昨晚出来干坏事的时候,她还听到不少动物弄出来的动静。 等会带着她的弓箭,看看能不能亲手猎到点什么,丰富下午餐。 这个提议,自然不会有人说不好。周寻也觉得主意不错,还去叫了几名护军一起,就是担心遇到了大的猎物不好弄回来。 于是没多久,越慕言就骑着雪影,挎着自己的弓箭,带着人进了树林里面。只是才进去走了没多久,她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叶笛声。 曲调婉转凄凉。 “吹的不错。”万忠评价道,能吹出如此清雅之音,看来也是学过的。 越慕言顿时来了好奇心,但是等顺着声音悄悄摸过去,见到吹叶笛的人后,她就彻底傻了眼。只见一棵合抱的大树下,一名清瘦的少年屈着膝,坐在露出地面的树根上。他双眼轻轻的闭着,手中拿着一片树叶含在唇间,吹着让人闻者心酸的笛音。 他的脚边,还放着解下来的黑甲,身上只着了一层单衣。 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吹叶笛的少年,有着黑黑的皮肤,他的名字叫做占央,正是她昨晚做了坏事的对象。 越慕言一把捂住了胸口,觉得自己的良心大大的痛了起来。他是因为昨晚的遭遇,心中的痛苦没有人可以倾诉,就来了树林中吹着叶笛宣泄吗?难怪曲调如此凄凉。 不行了不行了,她的良心好痛! 听到动静的占央,回头一看,就对上了让他做恶梦的那张脸。 “嗨,好,好巧啊。”越慕言尴尬的抬手挥了挥,她为什么想不开,非要来赏什么景打什么猎,老老实实的呆在营地里面不好吗? 恶梦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占央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手中的树叶因为手松开来,便落到了地上,而且嘴唇颤抖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半晌后,他站起身抱起黑甲,行了个礼便转头就走。 越慕言:“......”之前看到她还直冲她笑,结果现在态度却这么冷漠,她觉得自己的少女心受到了伤害。 虽然昨天晚上,她是粗暴了一点,但是最后他不也同意了,俩人达成和解了吗?干嘛现在一副惨遭恶霸欺凌的表情,见着她就跑啊。昨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啊,新的一天就是新的开始嘛,做人豁达一点不好吗? 这样你才会有未来啊少年。 跟着一起过来的护军,都是一脸的雾水,不知道女公子同这小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气氛怎么这么诡异。 “还,还去打猎吗?”其中一个护军,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越慕言深吸了一口气,把隐隐作痛的良心丢掉,回身道:“接着往里走吧,这边好像没有活物的痕迹。 第56章 猎物 越慕言硬着头皮走在前面,她的马正被万忠牵着,此时背后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些说不清的谴责意味。嘤嘤,连她的万爷爷都觉得她过分了,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哄哄那个柔弱的小子啊。 要不,等猎到东西了,她送他一只?不然一大好少年,从此郁郁不得志,也太可怜了点,她还是做做好事开导开导他吧。 想的很好,但是打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越慕言虽能射中二十步开外的靶子,却还射不中奔跑中的兔子。一连刷刷几箭过去,都离兔子好几尺远,郁闷的她都想撸起袖子,亲自扑上去捉了! 当然,那兔子蹿的那叫一个快,她就是亲自扑过去,也逮不着。眼见兔子东蹿西蹿,都快跑没影了,她连忙喊道:“你们快抓住它!” 虽然越慕言射不中,但是也没有人会抢她的猎物,直到此时一声令下,早就准备着的人齐刷刷的拉弦松手。于是蹦跶的正欢快的灰毛兔子,立刻被箭支圈在了当中,吓的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却没有受一点伤。 动手的人,都默契的想着,这么可爱的兔子,女公子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然而在越慕言的认知当中,只有白兔子才是用来养的宠物,而这种灰毛黑毛杂毛兔,就是用来吃的。她走过去蹲下来,揪着灰毛兔的长耳朵提起来,仔细打量了下后,啧声道:“有点偏瘦,肉不是很多。”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一静。 “怎么了?”越慕言提着兔子回头问道。 周寻扫了眼满脸无措的几名手下,淡淡的道:“没事。” “没事就好。”越慕言走回来,拎着装死的兔子晃了晃,然后道:“那这只兔子,到底算是谁的猎物啊?” “当然,当然是女公子的猎物。”其一名护军,赔着笑脸道:“属下等的箭矢都不曾射中,却是女公子亲手逮住了兔子,所以当然是女公子的猎物。” “你们说是不是啊。” 余下的几人,立刻出声附和了起来。 “对。” “没有错。” “理所应当。” ...... 越慕言挑眉看了眼周寻,心想他真该和自己的手下多学着点。要是有他们一半的眼色和机灵,肯定升官升的快。周寻神情淡淡,根本就没有意到会,女公子看过来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意会到了,也不会当一回事。 至于越慕言,对于如此明晃晃的拍马屁,一样欣然接下了,她把兔子递给万忠,道:“绑紧了别让它跑了,活着带回去也新鲜。”接下来大概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要是兔子跑了她可就没有下一只猎物了,她可不想空着手回去,那样太丢脸了。 接下来就继续找猎物,但是找了很久,也只看到了一只獐子。由周寻一箭射了个对穿后,就再没找到猎物。没办法,找猎物真的太花费时间了。眼看他们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便只好猎了几只鸟雀,还有十几枚鸟蛋。 不过回程的时候,却好运气的碰到了一只肥野鸡。 有了这些东西,收获也算丰盛了。 对于自己第一次出猎,越慕言还是有几分满意的。不过要想真亲自猎到东西,她还要再练练射动态物体的本事。不然光打靶子准有什么用,谁也不会站在那里,等着她的箭射过去啊。 回到营地,越慕言就见到了她爹派来找她的人。于是把弓箭和雪影,塞给万忠后,她就提着她亲手逮到的兔子,去找她爹献宝。她没说错啊,这兔子确实是她亲手逮住的,谁也不能说不是。 越秉言见到那活生生的兔子,也眼睛都不眨的夸道:“我儿果然好本事,竟亲手猎到了活物。” 越慕言虽然厚着脸皮,把几乎让人送到她面前的兔子,当成是自己的劳动成果。但是看到她亲爹,竟然也能睁着眼睛瞎夸她,那厚厚的脸皮也忍不住一热。她拎着还活蹦乱跳的灰毛兔子,笑着道:“待女儿收拾好这只兔子,便前来献给爹爹享用,也是女儿的一番心意了。” “嗯,那爹爹就等着了。”越秉言得意的嘴角翘了半天高,炫耀的扫了眼,坐在他身边的孟白。 没有女儿的孟白哪能忍,当下就一脸惆怅,叹息着道:“哎,活了这些年岁,也没有儿女孝敬,看来我是个没福气的啊。”他可没有说假话,家里的那几个混小子,可连杯茶都没有给他倒过,如今就先享享外甥女的孝敬。 越慕言听了眼角直抽,只得笑着道:“舅舅若是不嫌弃,也尝尝慕言的手艺如何。”这俩个真是够了啊,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孟白满意的点头,摸着冒了胡茬的下巴,笑容满面的道:“舅舅当然不嫌弃,就等着慕言的孝敬了。”说完,就得意洋洋的瞥了眼身边的人,他有女儿的心意,但他也不差啊,有外甥女的孝敬。 然而这俩个正打眉眼官司,又来了一个凑热闹。 闻子墨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后,开口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并无子女,便也坐在这里,等着弟子孝敬了。” 这下越慕言彻底傻眼,不过就一只瘦巴巴的兔子啊,到底有什么好争的啊。俩人分,一人一半好办的很,再来一个要怎么分?她手里提着的兔子,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兔子,没有什么过兔之处啊。 迎着自家先生慈爱的目光,越慕言艰难的点头,道:“学生自然会孝敬先生,爹爹,舅舅,你们等着,慕言去去就来。” 拎着兔子强撑着笑脸的越慕言,转身后脸就跨了下来,所以说今天她到底为什么想不开,非得去打什么猎啊! 这么小的一只兔子,去了毛皮剜去脏腑后,只剩下瘦巴巴的一团,也只有兔子腿还有点肉。现在要分给三个人,难道一劈三份,一人手里拿一块吗?想想那醉人的画面,她心里就愁的慌。 没辙的越慕言,最后去找周寻要那只肥肥的野鸡。 第57章 真可爱 那只野鸡,等越慕言找到的时候,都已经退净了毛,被一根木棍串着架在火上堆了。就这样,也硬是让她要走了一半。她打算,来个兔鸡拼盘。反正烤熟后,剁成一块一块的放在一起,其实也差不多嘛。 到时候,一人分一小盘,刚刚好。 不过坐在火堆边,看着万忠熟练的给兔子扒皮去内脏,最后架到火堆上。越慕言才迟迟的想起来,之前她还打算猎点什么,哄哄柔弱的占央少年。但是她的兔子,已经被瓜分成三分还不够,拿什么去哄他? 想想少年的单薄身形,再忆起那凄凉的曲调,难得良心发现的越慕言,一咬牙留下了一只兔子腿。反正已经有野鸡凑数了,少只腿多只腿也差不了多少的吧。 这顿午饭吃的简直惊心动魄,当那三小盘,兔鸡拼盘摆到三人的面前后。越慕言发现,这三个都先打量了另俩盘的份量。发现份量确实平均后,才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过中间却有个小插曲。 吃着吃着,孟白突然盯着盘子里的一块肉,满脸吃惊的说道:“这兔肉里,怎么会有鸡翅......”然而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踩了一脚。 已经吃到鸡胸骨的越秉言,抬脚踩断了孟白未尽的话,挑眉道:“什么,你肯定是看错了。不想吃就给我,话说这本来就该是我一个人的。”说完就动手要抢。 “哎哎,我没不想吃,这是我外甥女孝敬我的,就算是你也不能抢。”这回孟白也不管,兔肉里是不是混了鸡翅膀进来,护着盘子一边大口吃了起来。 闻子墨吃了一块带着鸡皮的肉,慢条斯理的道:“这兔肉不错。” 越慕言捂脸,这兔鸡差的果然还是有点多的,他们这是都发现了啊。虽然她本来,也没想能瞒过去。 吃着烤獐子的老全等人,忍不住的抬头往这边看,那只兔子那么受主上,孟将军,还有闻先生喜欢,是不是比一般的兔子味道要好? 越慕言觉得,今天的她过的有些艰难。好不容易等天黑了下来,她让万忠周寻不要跟的太近,她要去找个人。结果万忠脸色顿时变的很复杂,语气婉转的劝道:“主子,昨日他都已经应下,不会将事情传出去,就让过事情过去吧。”再别去吓人家了,那少年也不容易。 周寻虽不清楚内情,但也听出来,女公子这是要去找那个占央。 听到万忠的话,越慕言简直要恼羞成怒了,是以为她去找占央又要做什么吗?心累的看了眼万忠,她解释道:“我就是,我就是过去劝劝他。”扫了眼周寻后,她压低声音又快速的说了一句:“我怕他想不开。” “那,就去吧。”万忠张了张嘴,最后这样说道。 “嗯。”越慕言点头,转而对周寻道:“你也是,在这里不会有危险了,我去去就来,你也不要跟过来。” 想了想,周寻便点了头。莫名的,对于此事他并不想深究。 搞定了跟着的人,越慕言便带着,在怀里揣了一下午的兔子腿,去找柔弱的占央少年。下午她在营地晃了一圈,发现占央确实不太喜欢和人扎堆。因为他的特殊,也不并需要做什么,所以无所事事的他,一个下午都呆在河的附近。 于是躺在河边,静静的仰望星空的少年,就听到了渐渐往这边靠近的脚步声。鉴于昨天遭遇,他很谨慎的藏了起来。 到了河边,越慕言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她觉得奇怪,嘴里嘀嘀咕咕的道:“怎么不在,难道是走的更远了一点?”也是,她只是注意到,占央是往河这边走的,但是一定就在这里。 现在人不在这,要么就在河的上游处,要么就在河的下游的地方。 越慕言思考了会,决定先往上游看看,要是没有,那人肯定就在下游了,总不会在河的对面。 藏起来的占央,这下便肯定,女公子是来找他的。见没看到他,还要接着找,顿时嘴角一抽。今天她是一个人来的,也就是说是无害的。但不知其来意,他还是决定藏起来,不和女公子碰面。 可以的话,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看见这个恶梦。 不过隐隐约约的,听见她嘴里念叨着什么,占央还是忍不住悄悄跟了过去,想听清楚女公子嘴里说的什么。结果在靠近后,他就听见女公子,用一种欢快的语气,念着一首让他毛骨悚然的童谣。 “小白兔,白又白,割完动脉割静脉,一动不动真可爱,真呀真可爱......”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动脉,什么是静脉。但是这不妨碍占央,领会这首童谣的含义。见女公子脚步轻快,语气欢快的念着那首童谣,前不久才满了十三岁的占央少年,后背立刻蹿上了一股凉气。 这个女公子,生性何等的残忍,难怪会做出昨夜那样的事来。 此时的占央,也不再纠结自己的遭遇了。昨天他能活下来,实属幸运。若非他是六连寨对陇越王所表出的诚信,此时恐怕已经入了地府了。 想明白以后,占央便决定,日后再看见这位女公子,一定要绕道而行!最后扫了眼,在暗夜中念着诡异童谣的女公子,占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河边。 以后,他再也不会独自一个人呆着了。 越慕言往上游走了一截,没找到人后,又往下面走了一截,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人。她不耐烦的挠了下脸,最终决定还是回去算了。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要是真有什么危险袭来,那她肯定是头一个领便当的。 就算没有坏人,这里黑漆漆的,突然钻出来条蛇什么,也会吓的她够呛的。 决定了后,越慕言便念着现代人,恶搞改编的小白兔,慢悠悠的走回了营地。到了营地,她翻出用纸包着的兔子腿,突然张口在上面咬了一口。味道么,又冷又硬不太好,可是自己的兔子一口没吃上,也太惨了。 她就咬一口,剩下的还是让人给占央好了。 第58章 宜阳 等占央回来后,同行的人,就塞过来一只纸包,说是刚刚一个护军过来,点名把这个交给他。占央满头雾水,打开纸包后,就发现里面包着一只,被咬了一口的兔子腿。想起那首诡异的童谣,他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想也知道,这个兔子腿的来历,他一把将纸重包了起来,塞给站在一边满脸艳羡的同伴,道:“我今日吹了冷风,肚子不舒服,吃不得这荤物。若是大哥不嫌弃,这兔子腿便让你享用了。” “当真?”那人顿时眼睛发亮。 占央点头,语气坚定又肯定:“当真。” 虽然将士们能吃的饱不会饿肚子,但是大多数也仅此如已,不是常常能吃到肉。那人听到占央的回答,还以为他是嫌弃上面被咬过了一口,立刻笑容满面的接到手里,大口的撕咬了起来。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已经成了一个少年心底的阴影。虽然没能见到占央,但是她觉得那只兔子腿,已经表达了她想要和解的意思,就已经足够了。在这样想后,这件事她就不再记挂在心里了。 第二天日头升起来后,在这里停留了一天一夜的他们,终于拔营启程。此处离宜阳城,已经不足三天的路程。接下来便加快的速度,以便早日回到宜阳城里。 休息了俩天的裘婆婆,本来已经好了很多,结果这一颠簸人又难受了起来。越慕言一见,二话不说,把被裘婆婆叫来照顾她的谷儿,让她再回去照顾裘婆婆。如今这些,她自城外捡回来的人,都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跟着她一起走的人,一起有八个,皆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包括谷儿在内是三个女孩,五个男孩。谷儿是女孩里最大的,已经十四岁了。另俩个一个十三,一个十二,虽然只差了俩岁,但是却没有谷儿能干。 路上,裘婆婆带着三个女孩坐的马车。几个男孩,就只能轮流挤在车辕上。 越慕言把身边的人想了一遍,就有些发愁。这些人里,除了万忠派的上用场,其他的都是老老少少的,霜竹更是不能让她出去办事。这样一来,她就不由更加想念,她那些能干的护卫了。 听着马蹄和车轮滚滚的声音,她心焦的想,这都快到宜阳了啊,她的那些家当也该藏好了,她的护卫怎么还没跟上来? 越放到是跟着一起回宜阳,但是她可不信任他。一路上他似乎也知道,她并不待见他,就很有眼色的没有凑到她的面前来。而和周寻,虽然有点交情,但也就只能让他做放放风这样的事。其他重要的事情,他敢做她还不敢信。 这都快到宜阳了,身边没有信任得用的人,越慕言的心里有些不踏实。结果盼着盼着,她的那些护卫,终于在进城前追上来了。 人是越放领到她马车边的,越慕言施舍的给了个笑脸,他就一脸满足的退了下去。她坐在车里,从车看向窗跟在车边的戚良,就见他微微朝她点了点头。 这是说,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放下心后,第二天他们就到了宜阳的城门前。 陇越王归来,宜阳城门大开。 透过车窗看着恢弘巨大的城门,心想难怪她爹,会以宜阳当老巢。看看这坚固的城门,想必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若是有人举兵来犯,不付出巨大的代价,那是别想破城攻进去。 城中已经静街,她打量着外边的道路房屋,发现她爹突然骑着马到了她的马车边。 “爹爹,怎么了?”越慕言立刻探出了头。 越秉言打马靠近后,开口道:“慕言,爹爹有事得去营,不过会先送慕言回家。到时候慕言在家里,等着爹爹回来。” “好。”越慕言心念一转,笑容乖巧的道:“慕言会乖乖的等爹回来,不过爹爹要快点回来,因为有爹爹在的地方,才会是慕言的家。” 越秉言目光更柔:“嗯,爹爹知道了。” 趁机回头看了看,越慕言便发现,那些兵马并没有跟进城里,而是停留在城外。想必这军营应该是驻扎在城外某处的。据消息说,她爹只有十二万不到的兵马,除了驻扎在他城的,剩下的应该就在那大营里了。 真愁人啊,这三方势力,就属她爹的兵力最少了。准唐王在谋反前,手下就已经有二十万的兵马,之后再吞并了一些势力,想来现在应该已经有近三十万的人马。而怀陆王就更不得了,本身就有无数部曲,后接连取下数城,魏皇室的兵马全数倒戈。 更不用说之后,世道彻底乱了,那些举家投奔而来的世家和豪杰。 越慕言虽然不擅长军事方面的事,但也在心中决定,她不能光坐在这里,等着她爹上位自己当公主。不做点什么,为她爹增加筹码的话,她的公主梦,大概是完不成了。失去了养成漂亮小哥哥这个梦想,她决不会再让这个梦想也破灭。 用甜甜的笑容,送走了爹后,越慕言缩回马车里,也顾不上看以后她要住的宜阳,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皱着眉,仔细的想着如今的趋势,但是越想就越是庆幸。 如果她爹稍微弱势一点,就会被怀、准二王合谋吞并。 要是强势一些,又会被二王忌惮,先下手为强。 真是弱的刚刚好,让怀、准二王不敢轻易动手,唯恐让另一方得了利。但这样的局面,不会维持的太久。当有一方有所行动的时候,这份平静立刻就会被打破,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她爹要倒霉。 只想了半天,越慕言也发现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却无从下手。她不知道陇越的兵防布置,更不知道怀、准二王的动向。 她觉得自己有点丢穿越女的脸,这一问三不知,别是个炮灰的命吧! 想到自己有可能是个炮灰命,越慕言立刻就不能忍了。她探出头,对车窗外的戚良道:“去前面的那辆马车,告诉闻先生,说我有事要同他说。” 第59章 进府 古人云,不懂就要问。 眼下正好有一人,可以让越慕言从他的口里,得知一些她想知道的事。那个人,当然就是她的先生闻子墨。开玩笑,喝过她奉的茶,吃了她猎的兔子,只要教教些文化课就够了吗? 现在,她给自己再加一门军事课。 听到女公子要见他,闻子墨挑眉道:“告诉她,明日上课。 等听到戚良带回来的这句话,越慕言第一反应,是自己作业做完了没?结果一想,她发现自己的作业,还真的没有写完。之前在鹿城的时候,先生让她写一百个大字,她一个都没有写! 越慕言告诉自己,别慌,不要怂,大不了就是打手板,难道她还会像个小孩子似的怕打吗?但是只要一想到,是自己送上门去的,她还是忍不住心塞了起来。算了,为了养面首,啊不她是说为了公主梦,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当马车停下了时候,越慕言甩掉穿越了还要写作业的憋屈感,探头一看,发现车停在了一座非常大的宅子前。俩道侧门,并中间的那大门,都已经打开了。当有几个人,将大门中间高高的门槛抬走后,马车又动了起来。 她爹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后面则是她和另俩辆马车。不用说,那俩辆车里,坐的就是她爹的小老婆。 越慕言担心等进了后,她身边的人再出来不放方便,立刻朝戚良使了个眼色。戚良迟疑了下,便停在了原地,没有跟进去。昨天见过主子后,已经商量好在进城后,由他去寻个宅子,而万老等人陪着主子进陇越府。 对于要另外置宅的事,裘婆婆等人,也都是支持的。因为他们都觉得,住进了陇越府,会有种主子是在寄人篱下的感觉。还不如另外置宅,也省的住在陇越府里,主子还要受旁人管束着。 见戚良停住后,不动声色的策马离开,越慕言便轻舒了一口气,缩回车里坐正了身子。虽然不耐烦,但就先在这里住一阵子,找到合适的理由后,她再顺理成章的搬出去,自己作主岂不美滋滋? 当马车再一次停下的时候,越慕言从车里出来,就被等在车旁的越秉言,从车上抱了下来。也不放下,而是就那样抱着她,朝跪了一地的人道:“都抬起头来看清楚,这是本王的嫡长女,你们要尊称她为女公子。” 话音刚落,跪着的人,便齐声高呼:“见过女公子!” 越慕言觉得,幸好自己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不然突然来这一手,真是要被吓一跳。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很有气势的挥了下手,笑着道:“不用多礼,尔等起身吧。” 跪在最前方的一名中年男子,开口道:“多谢女公子。”等他站起来后,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越秉言抱着女儿,对她道:“这是内院管事,你缺什么要什么,让人找他说一声,事情就能办妥了。不必见外,爹爹也住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样,想做什么,都随你的心意。“ 越慕言点头:“女儿明白,只是这位该怎么称呼?” 那内院管事,立刻很有眼色的躬身,拱手开口道:“小的季杨见过女公子,女公子唤小的一声季管事,便是抬举小的了。” “原来是季管事。”越慕言笑笑:“那以后就劳你照顾了。” 季管事的腰忙弯的更深。 被晾在一边的云夫人和兰夫人,脸色一样都不太好。她们都觉得这一句嫡长女,简直是在打她们的脸。但是此时,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们的脸色难看不难看。 越慕言扫了眼周围的人,便看到角落里站着,一群穿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转念一想,她就知道这些女人,肯定是她爹别的小老婆。撇了撇嘴,她故意抱着越秉言的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爹爹,你纳了这么多小妾,等娘知道了,肯定要不高兴的。” “你说的,等有闲暇了,就带慕言去祭拜娘亲。” 越秉言神色一正,也跟着小声道:“慕言乖乖,你不要乱说话,那些不是爹的女人,就是白养着费金银,还不能不要的那种。等去祭拜你娘的时候,你可不要在你娘面前说这些话啊。” “哼。”越慕言大概明白,那些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了,但还是傲娇的扬了扬下巴道:“那爹你要对女儿好,不好我就去和娘告状。” 满院子的人,就干站在那里,看着这父女俩咬耳朵。 云夫人气的牙根紧咬,兰夫人本来也很不高兴,但是看到有人比她更气,心里就舒坦很多了。低头扫了眼,站在边上的瀚公子,她悄悄的勾唇无声笑了一下。 越慕言在要到爹保证宠她后,便开口道:“那爹爹便去忙吧,慕言在这里,乖乖的等着爹爹回来。” 越秉言点头,这时才将她放到了地上。结果临走时,到底还是不放心,又把周寻给留了下来,叮嘱道:“跟着女公子,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敢冒犯她,不管是谁先让他见见血,之后再交给本王收拾。” 周寻觉得沾上女公子后,自己好像就脱不了身了,虽然心中无奈,但仍然声音有力的应道:“属下领命!” 安排好这些后,越秉言便再也没有多说别的,翻身上马离开了。 既然不想同她爹的小老婆打交道,越慕言也就没有过去,和她们说话的想法。她站在那姓季的管事面前,开口道:“那季管事,我住的地方在哪。” 早前就已经有消息,先一步传了回来。得知自家主上,带着主母所出的女公子回来,季管事就已经将一处空着的院子,重新修葺的一遍,只等着女公子来住了。 闻言,季管事笑容满面的道:“好叫女公子知晓,府里为女公子准备的院子,叫做鹿鸣院。里面请了四君子,还养着一只梅花鹿。若是女公子还喜欢旁的,同小的说一声,很快就让人送过去。” 第60章 鹿鸣院 在越慕言同季杨说话的时候,兰夫人瞥了眼牵着瀚公子,脸色难看的云夫人,凉凉的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等着人来请你吗?如今这府里,我们可算不了什么,那位女公子才是正经主人了。” 说完便轻笑了一声,转身带着人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云夫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脸上根本挤不出一点笑意。本来还想着,让儿子过去表现一番姐友情谊,但是此时哪里有这个心情。直接扯着眼巴巴,看着那边的儿子离开。 而越慕言跟着季杨来到鹿鸣院,还以为会看到一只可爱的小鹿。但是等看到那只梅花鹿后,才知道自己想多了。那只梅花鹿是只成鹿,头上的犄角茂盛,看着很漂亮,但是如果不小心被那角顶那么一下,肠子什么的大概就会流满地了。 季杨在一边道:“女公子莫担心,这只鹿温驯的紧,并不会伤人。这鹿还不曾取名,若是女公子喜欢,不如赐这鹿一个名字。”为了讨好这位女公子,他可没有少花心思。听说她身边带着人,这院子里便只放了些做杂事的丫头婆子。 “呦呦鹿鸣,就叫呦呦吧。”越慕言随口道,不等这个季管事棒她名字取的好,接着说道:“季管事,我有一护卫尚未进府,待办好了事便会回来。届时,你可别把人给拦在了外边。 季管事忙道:“绝不会有此事,敢问女公子,那位护卫样貌几何,姓甚名谁?” 将戚良的特征说了一遍后,越慕言便让这季管事退了下去。她转过身,对着一直跟在后面的裘婆婆霜竹等人道:“好了,既然到了地方,你们就自己挑个屋子好好休息吧,其他的晚点再说。” 这个鹿鸣院可不小,足足有三道门,划分成三个区域。里面就是她的正房,和身边伺候人的住处,二院则是护卫的住处,最外面的便是粗使杂役们的地方。 要说这鹿鸣院,最让她满意的,便是准备了灶间。粮食菜肉什么的,更是每天拨过来,让她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之前她还以为,这些事情,应该是她爹小老婆们管着,现在得知不是就觉得很满意。 不然那俩个,要是看她不顺眼,总在这方面给她找事,就太烦了。 让人都各自休息后,越慕言也在霜竹的帮助下,把自己好好的唰了一顿。然后扑向了软蓬蓬的床,然后迅速的打了个滚。 天啊,她有多久没有睡这样软的床了。 赶路真的太累了,就是她小孩子精神好,这会儿都想忍不住的泛困。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困的快要睁不开眼,催着霜竹也下去休息后,她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梦乡当中。 当鹿鸣院大多数人就休息下后,唯有一人还不能休息。周寻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守在正房的门前。希望主上能快点起他,别真的让他一直留在这里,保护女公子的安危。虽然并不讨厌这份差事,但他更想守在主上的身边,随着主上在沙场上杀敌立功。 越慕言睡醒后,往窗外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睡很久。不过精神却很好,身上那隐隐酸疼的感觉也消失了。她打了个呵欠,然后就见霜竹和谷儿应该是听到了动静,从外间走了进来。 “你们休息好了?”越慕言皱眉道:“要是还累,不用在这伺候,再去睡一会儿。” 霜竹笑着道:“休息好了,再睡晚上可就要走了困了。主子可睡好了,午膳已经备好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不提还好,这一提,越慕言立刻就听到肚子咕噜了一声,觉得自己像是饿了好几天一样。她翻身跳起来,道:“拿衣服来,我快饿死了。” 吃的东西,是霜竹带着三个小丫头做的,并不多么丰盛,却香气四溢。等越慕言穿好衣服,坐到桌子前,立刻就抄起筷子吃了起来。俩碗米饭一碗汤,三个碟子里的菜也扫掉了一半,她才捧着肚子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霜竹一边收拾,一边道:“主子可别总是饭后叹气,把福气都叹没了。” 越慕言摸着自己鼓挺挺的小肚子,刚又想舒坦的长出一口气,就听到霜竹这样说,便开口道:“我的福气这么多,叹不完的啦!” 见霜竹无奈的摇头轻笑,又道:“你们都用过了没,还有周护军。” “周护军等人已经用过了,我等会就去。”霜竹柔柔的笑着。 越慕言听了也就不再多说,叫霜竹快去吃东西,只留已经吃过了的谷儿,在这里陪着她就可以了。她捧着茶抿了俩口,便坐在椅子上打量起房间来。毕竟在短时间里,她都还要住在这里。 得说布置的人确实花了心思,床上的被褥帐子,都是素色的花纹。而这边的摆设,也都是以清雅为主,却又不会显的过于单调。 将屋子里看了一遍,越慕言转头就看见,正偷瞄她的谷儿,挑一眉她便看了回去。谷儿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头给低下去了。 吃饱喝足,闲的没事的越慕言,饶有兴趣的站起来,走过去绕着谷儿走了俩圈。等在她面前站定后,突然咧嘴一笑:“谷儿,叫声公子来听听。” 谷儿满头雾水,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公子?” 越慕言嘿嘿嘿一笑,点头道:“你和香香小雨说,以后你们三个就称我为公子吧。裘婆婆他们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于是周寻就发现,女公子带着侍女出来,每当那侍女唤她一声公子,脸上都会露出极为奇异的表情。非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享受。 越慕言确实觉得很享受,怪不得男人都喜欢身边美女围绕着。她不是男人,也很享受被妹子娇声软语,一声一声的喊着她公子。暂时她只有这个条件,等她爹以后发达了,她就可以养一群美貌的面首, 跟在她后面喊,公主公主的喊。 第61章 白高兴了 吃的有点过饱,带着谷儿一边在院子里遛弯,脑子里也一边展望那些美好的未来越慕言就看见,季管事过来了。不光他自己来了,身后还带着几个长相都不俗的少年。她顿时吃惊的睁大了眼,难道这个季管这么厉害的,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喜好,才送好看的小哥哥来讨好她吗? 不行不行,这太堕落了! 越慕言正天人交战,是顺应世道当一个鱼肉小哥哥的女公子,还是当一名社会主义下成长起来五美四好的妹纸,就听那几个好看小哥哥的其中一个开口了。 “你就是我爹说的慕言妹妹了吧,我叫孟壁。” 越慕言俩眼茫然,古人这么牛的吗,竟然还有人叫懵逼的? 另一个略小一点的少年,从后面探出头,问道:“大哥,这个妹妹别是个傻子吧,从刚刚看到我们的时候,她的脸上就直冒傻气。” 听到这句话的越慕言,立刻就回过了神,然后严肃的看过去一眼。再是好看的小哥哥,也不能张口就作死啊,就算她是个大人有大量的也不行。她没有接这俩人的话,直接高冷的瞥向了季管事。 季管事被看的后背一凉,心想果然是主上亲口定下的女公子,这随意看过来的眼神,哪里像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满脸堆着笑,季管事开口回禀道:“女公子,这是孟将军家的四位公子。刚刚被孟将军送了过来,说是想同女公子认认亲。” 认亲么,早说啊?害她白高兴一场。 越慕言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开口道:“原来是舅舅家的,刚刚你说叫什么名来的?” “孟壁。” “噗。” 那个稍小一点的脾气暴躁,立刻就挤到面前,满脸生气的道:“我大哥的名字,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要是你不说个清楚,就算是女公子我也揍你。” 孟壁伸手拦住,道:“三弟别胡闹,你要是敢动手,爹非打你的半个月不能下地,就算娘求情也没有用。” 越慕言神情严肃,就好像刚刚那声噗,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见那个小一点的,一副要翻脸的样子,立刻暗掐了自己一把,然后捂着脸就嚎上了。 “你,你们好凶,我要和我爹爹说,呜呜呜......” 四个少年,顿时傻了眼。 季管事也傻了眼,他在一边急的团团转,安慰道:“女公子莫怕,孟三公子不过是说说而已,绝对不敢动女公子一根手指头的。” 越慕言才不管,转头就跑,然后扑抱到周寻的腿边,用手捂着眼,语气满是控诉的道:“周护军,他们四个仗着人多,想要动手打我!” 周寻看着捂着眼干嚎,还睁眼说瞎话的女公子,心累的叹了一声,便走过来,板着那张脸道:“孟将军虽与主上兄弟相称,关系亲厚,但也不能仗着这份亲厚,却欺负起女公子来了吧。”明天,明天他就请命上阵杀敌。 四个少年,最大的也才十二岁,被这一出给弄傻了眼。孟壁张了张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心想妹妹这种存在真是可怕,一言不合就哭还告状。他希望娘肚子里怀的,还是个弟弟。 孟壁想起被送来时,他们爹交代的那些话,心想一定要把这妹妹给哄好了。不然等回去了,他们四个那绝对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挨揍。瞪了一眼三弟,他开口道:“不敢欺负女公子,也不敢欺负妹妹,只是言词间不小心吓到了妹妹。” “三弟,快给妹妹赔不是。” 排行老三的孟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在大哥的强压下,只能憋屈的道:“对、对,对不......”少年人年纪虽小,却要强的很,这三个字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了俩个字,最后一住就是吐不出来。 越慕言放下手,朝身边的周寻道:“他这么大了,怎么连对不起都不会说,别是个傻子吧。” 孟和立刻胀红了脸,指着她道:“你,你没哭,你竟然装哭!” “不是,我刚刚是哭了,不过现在又不哭了而已。”欺负小孩子,越慕言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刚刚在看到这孟三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就发觉,这一个绝对是熊孩子中的熊孩子。 她要不一见面就把这小熊精给震压住,以后俩家来往,她可有的愁。 孟和狐疑的,看着越慕言一点泪痕都没有的眼睛,刚想反驳她的话,就被孟壁拦住了。孟壁这下算是知道,这个妹妹不好惹,便笑着道:“慕言妹妹不哭就好,虽然不知妹妹为何发笑,但是若能逗妹妹一言,也不枉我来这一趟了。” “慕言妹妹,你叫我爹舅舅,那我们几个便算是你的表哥了。我是你大表哥,他是孟谦是你二表哥,他......” 孟和自己跳出来,挺着小胸脯道:“我是孟和,你三表哥,快叫我哥哥!” 越慕言黑着脸想,她先是认了个便宜爹,然后又多了个便宜弟弟。来这里的路上,认了个便宜舅舅,结果这里又有一串便宜表哥等着她?她怎么就这么气呢?就没有好看的小哥哥在等着她么。 扯了扯嘴角,她看向最小的那个,直接挑眉道:“这个是四表弟吧。” 最小的孟行还在状态外,但是闻言也拍着胸脯道:“我爹说我们兄弟几个,都比慕言妹妹大,所以我也是你表哥。” “哦。”越慕言神情泠漠的道:“表哥们好,你们给妹妹我准备了见面礼么。” 闻言哥四个就面面相窥了,他们听说会有个妹妹,兴冲冲的就来了。原来还要给见面礼的么,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越慕言轻哼一声,道:“连见面礼都没有,还想让我叫你们哥哥,门都没有。”她认的那几个,除了越瀚小豆丁,都是长辈她认了不吃亏。 可这几个小屁孩一来,就想让她开口喊哥哥,真是想的太美了。 见越慕言神情不咸不淡的,似乎很嫌弃连见面礼也没有准备的他们,孟壁挠了挠头道:“见面礼明天给你行不行。” 第62章 妹妹凶猛 之前已经看出来,自家女公子是假哭的季管事,此事已经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假装自己根本不在。反正自家女公子没事,孟家的几位小爷管他呢?正如女公子所说,想要开口叫哥哥,可不得有个改口礼。 “明天?”这时越慕言斜了一眼过去,充分了表示出了自己的态度:“这样的见面礼,一点诚意都没有。” 被迫为小孩子出头的周寻,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看着女公子不过一个来回,就把孟家四兄弟给牵着鼻子走。同时在心里想,女公子的那一脚,是真的无心还是有意而为。不过算了,就算她是故意的,看样子也绝不会承认的。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纯洁宝宝的形象,已经被揭开了一角。此时她正闲闲的等在一边,看着那四兄弟商量着,要拿出什么东西来当见面礼,好让她这个妹妹服软开口叫他们一声哥哥。 最后,这哥四个拿出来的,分别是一把短匕,一块虎纹鹅卵石,一支弹弓,还有一颗乳白色的珠子。 孟壁拿着那把匕首,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舍的道:“这是我去年生辰时,我爹送给我的生辰礼,现在送给慕言妹妹。” 一直没吭声的孟谦,也捧着那颗虎纹鹅卵石,抿唇一笑露出一个小酒窝,道:“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送给慕言妹妹,也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欢。” 最小的孟行也举着那颗乳白色的珠子,挺高兴的道:“我把这个给慕言妹妹。” 唯有孟和拿着那支弹弓,半天都不想开口。这支弹弓是六岁的时候,求着爹给他做的,他一直非常喜欢。现在要送给这个会假哭的妹妹,他真的很舍不得啊。 见孟和半天不说话,孟壁一把拿过那弹弓,开口道:“三弟,我知道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和慕言妹妹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说完便朝越慕言笑了笑,一脸强忍着不舍,将手里的匕首和弹弓递了出来。 “妹妹拿着吧。”这样说的孟壁在心里想,一般人这个时候,都会说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收。只要不收,这些东西就还是他们的。 可小少年哪里知道,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人。 越慕言好笑的看着孟壁的作态,心想到底已经是十来岁的少年,不是越瀚那样好哄的小豆丁,肯定是有点心机的。不过就算她并不想要这些东西,却还是笑眯眯的把东西,都给接了过来。 “谢谢表哥们的礼物,慕言很喜欢。” 除了主动把白珠子塞过来的孟行,其他三个脸色立刻就悲伤了起来,那孟壁悲伤的表情中,还带着一分不解三分迷茫。 都快把越慕言看逗笑了,所以说少年还是太天真啊~ 拿着东西,她故意把弹弓举起来晃了晃,道:“没想到三表哥这么大了,还玩弹弓啊,慕言真的是挺惊讶的。” 孟和立刻胀红了脸,道:“才没有玩,只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一直留着而已。” 越慕言一脸不用解释了的表情,把东西交给站在身后的谷儿,吩咐道:“把东西收好,再把你家公子的弓箭拿来!” 谷儿觉得自家公子真是太厉害了,一直俩眼放光的站在一边看着,此时听到吩咐,立刻应声道:“是,公子!” 很快,弓箭就被拿了过来。 越慕言挑眉一笑,挽弓搭箭放弦,只听‘剁’的一声,飞快离弦的箭便射中了一棵,离他们足有十几步远的树。她回身看向几人,笑着道:“慕言玩的是这个。” 这一手,立刻让少年们惊艳了,俩眼放光的看着越慕言,心想这个妹妹好厉害啊,说出去绝对很有面子! 立在一边的周寻,抬眼扫了眼几个小子,心想女公子一出手,便高下立见了。这几个,算是被收服了。 越慕言将弓箭交给谷儿拿着,一脸从容的道:“慕言马上就要学骑射了,不知表哥们如今都在学什么呢?” 他们都在学打拳。 兄弟四个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说出来,好像没有学骑射厉害,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妹妹太厉害了,很也让人发愁啊。 孟和觉得,今天要是不把这个妹妹压服,以后都不能有个哥哥样了。于是挺了挺小胸脯,语气骄傲的道:“要比就比拳头,你要是赢了,那我才服你。”虽然说的很有自信,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怕,要是这个妹妹拳头也很厉害可怎么办? “比拳头?” 越慕言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心想这小子算是挑到了她的弱项。但是她是谁,能在这几个毛头小子面前认怂吗?懒懒的扫了这几个一眼,她开口道:“比拳头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是想以大欺小吗?” “这叫胜之不武,慕言对表哥们真是太失望了。”说完叹气摇头。 孟和彻底焉了,于是看向了自家大哥,想着大哥肯定有办法。 孟壁也挺尴尬的,按说他们比这个妹妹大,还是男孩,该比她厉害才是。但是他们爹,觉得他们几个太调皮,舞刀弄枪的会伤到人或伤了自己。所以一直,都只是教他们一些拳脚功夫。 最大的他,也是去年才得到了一把真匕首。 现在和这个妹妹一比,他们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 突然,孟壁感觉袖子被拉了下,一转头就听二弟,低声道:“比骑马。” 听到这三个字,孟壁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妹妹接下来才要学骑射,这骑术定然没有他好!在叔伯家的那些同龄小子当中,他的骑术也是很不错的。 越慕言就当没有看到他们的那点小动作,反正只要不比拳脚功夫,其他的她都能想办法,压的这几个小子服服帖帖的。开玩笑,她虐不到别人,要是连这几个小子都压不服,就太丢自己穿越女的份了。 孟壁清了清嗓子,道:“妹妹,既然比拳脚功夫有以大欺小之疑,那不如咱们比骑术吧。这比骑术,却同年龄大小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第63章 找虐 一听到要比骑术,越慕言就笑了。逃难的时候丢了马车,在找到马车之前,她可都是在马背上渡过的。要比这个的话,那除了周寻这样的成年人,还有那些天纵奇才的,她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毕竟,在没有拿驾照之前,她可就是老司机了。 越慕言凉凉的道:“真的要比这个?” 孟壁轻轻一笑:“也不是要比,妹妹初来宜阳,哥哥们带你出去跑跑马,看看宜阳的景色也不错啊。” 呵呵,还挺会说话。 越慕言故意一副不安的表情,推辞道:“这不太好吧,表哥们的马似乎也没有带来呢,要不还是以后再比吧。” 眼见越慕言要退缩,孟和立刻跳出来道:“为什么要以后比?慕言妹妹你是不是怕了?放心,我大哥比你大,未免你又说什么胜之不武,等会我叫他让你二十数,这样你敢不敢比?” 孟壁则笑着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让慕言妹妹二十数。马的事也不用担心,我们来这里,都是骑着马来的。” 从头看到尾的周寻,都要同情这几个小子了。他可是见过女公子的骑术,绝对是非常娴熟了的了。这么上赶着,还让二十数?最后输给了女公子别是要哭鼻子吧。 越慕言心中偷笑不已,面上则道:“既然这样,那慕言也没什么好说的。比就比,还请表哥们找开阔的地方,定下一个目标,先跑回来的人胜!” “去北城郊,那边地方大!”孟壁道。 “那就去北城。”越慕言朝一直安静立在一边的季管事,道:“让人把我的雪影牵出来,我要去北城郊。” 季管事恭声应是。 得知自家主子要去赛马,万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几个护卫跟过去。他则要在这里,带着人将鹿鸣院好好摸一遍,以确保安全。 大门前,看到越慕言身后的周寻,还有几个精明干练的护卫,孟和顿时觉得他们几兄弟,又被比下去了。孟壁告诉这个傻弟弟,这个妹妹是主上的嫡女,还有女公子之称,这个他们肯定比不了。 孟和想了想,忽然道:“慕言妹妹,等我大哥赢了,那你以后对我们这几个哥哥,一定要恭敬有加,绝对不能反悔。” “那要是我赢了呢?”越慕言立刻反问,刚刚她还在想,要怎么拐这几个小子,定下输赢的条件。正好她担心自己先提起的话,会引起这几个的警觉,结果他们却主动的送上门来。 “你怎么可能会......” 孟和的话没说完,就被孟谦一把捂住了嘴。 越慕言假装没有听明白,问道:“会什么?” “咳。”孟壁干咳了一声,道:“没什么,要是慕言妹妹赢了,那我就答应为你做一件事。只要不违背仁义,什么事都可以。” “四件。”越慕言比出了四根手指,道:“你赢了,我要对你们四个恭恭敬敬。那么我赢了,当然也要为我做四件事才对。” 四兄弟,都觉得她不可能会赢,立刻都没有意见的答应了下来。 一边的周寻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几个小子真是太招人同情了。 “妹妹的马不错。”孟壁笑着说:“原来是照夜白,我这匹却要差一些,只是匹乌骓马。” 越慕言相信马通人性,亲昵的摸着雪影,立刻回应道:“当然,我的雪影是最棒的!”谦虚啊,接着谦虚啊,那乌骓马看着好像不太高兴了。 感受到主人的喜爱,雪影回以亲昵的一蹭,越慕言越发喜欢她的这匹小美人了。 翻身跳上身,越慕言轻轻一笑,道:“那走吧,我们去北城郊。” “走!” 一行人骑着马没多久就出了城门。 城门处,孟壁指着远方道:“前面有一块巨石,等跑到那里,留下自己的印记,再返回此处。只要留有印记,并先一步返回的人,则胜出。” 坐在马上的越慕言,眯着看眺望远处的一片白色的东西,心想那该不会是营帐吧。如果兵营就设在这北城,难怪这边都没有人。 听到孟壁的话,她收回视线点头道:“好,不过我的马,要略胜一筹,要不要还是我让二十数吧。” 孟壁自信一笑:“不用,还是我让慕言妹妹二十数,让妹妹先跑。” 越慕言心想,自己其实给过他们机会,但是他们不要,那她也没有办法。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跑了。”越慕言抿唇一笑,执着缰绳就准备飙车技,啊不她是说飙骑术。 孟壁点头:“妹妹先请。” 越慕言立刻手一扬,马鞭一甩,雪影就蹿了出去。 兄弟四个眼一花,就发现转眼间雪影就只剩下个背影,心里都顿觉不妙。但是还是忍住了,就是孟和数数的速度有点快。 “一、二、三、四、五、六、七......” “二十!大哥快追!”孟和几乎快要哭丧着脸了,因为数完二十,那个妹妹早就已经跑的连人影都没了。 “驾!”孟壁现在也不如一开始那么信心满满了,顾不得回应弟弟,立刻驾着马狂奔了出去。 一路上孟壁看着前方,直到追出了老远,都没有看到前方有人影。但是当他终于看到时,却发现对方却已经是返程了。那匹雪白的马从他身边奔过时,他离那块巨石,还有一段的距离。 输定了。 孟壁的心里闪过这三个字。 等他跑到了那块巨石前,发现上面果然已经深深的刻下了一行字,并一个他看不懂又奇怪的图案。 女公子到此一游n(*≧▽≦*) 虽然知道自己输定了,但是少年人却倔强的不肯放弃,只是刚想抽出随身带的匕首,刻下痕迹,却想来匕首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这真是一脸懵逼。 孟壁硬着头皮,捡了块小石头,在巨石上用力的划出几道白印后,立刻跳上马开始返回。当然,等他返回的时候,那个妹妹早就已经在那里,笑嘻嘻的等着他跑回来了。 “大表哥总算回来了,真是让慕言好等啊。”越慕言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第64章 要哥哥背 很轻松的跑到那块巨石前时,越慕言还有点担心,后来的孟壁会使诈。所以她故意用那把寒玉匕,在巨大的石头上深深的刻下了几个字,并一个可爱的笑脸。这么深的印记,对方要想使坏的话,除非把这块巨头给削掉一层,不然是休想磨掉她掉下的痕迹了。 笑盈盈的看着孟姓四兄弟,越慕言开口道:“是慕言先返回的呢!” 孟壁扫了眼垂头丧气的几个弟弟,抿了抿唇道:“是我输了,愿赌服输,慕言妹妹可以让我们为你做四件事。” “四件事啊。”越慕言不怀好意的,把这四兄弟扫了一遍,最后在他们忐忑又不安的表情里,开口道:“那头一件事,慕言要哥哥背。” 指了指脚下站的地方,她接着道:“要从这里,一直背回陇越府。” 孟壁不置敢信的问道:“第一件事,只要背你回去就可以了?”虽然这里离陇越府有一段距离,但是其实并不算很远,也就是会有点累而已。他还以为会是很为难的事,结果只是这么简单吗? “对,要背着慕言回去。”越慕言笑眯眯的说道。 打完大棒就该给甜枣了么,她可是一个娇俏软萌甜的小萝莉啊,现在多了几个便宜哥哥,她这个妹妹撒撒娇不算过分吧。 可爱的眨了眨眼,她笑着问道:“哥哥不愿背慕言回去吗?” 孟壁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感觉也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失落了,点点头,他应声道:“愿意,哥哥背慕言回去。” 说完就蹲了下来。 越慕言把马交给自己的护卫,伏到了孟壁的背上,伸出俩只小胳膊,松松的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问道:“哥哥背的动吗?慕言会不会很重?” “不重!”孟壁站起来,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心里面也暖呼呼的。他一边抬脚往前走,一边道:“妹妹一点都不重。” 对于孟壁的回答,越慕言表示很满意 走到了半路,孟壁已经累的头上直冒汗了,越慕言刚想扮演贴心的小可爱,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道具。一边决定等回去就在身上带条手帕,她一边用袖子给孟壁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累了吗?”她关心的问道。 但是不等孟壁回答说不累,孟谦就接话道:“大哥肯定累了,接下来让我来背妹妹吧。不然要是大哥因为太累,不小心摔着了妹妹可怎么好?” 孟和紧跟着道:“二哥背累了,就换我背!”他们,也很想有妹妹背啊,不能光让大哥一个人背。这个妹妹,不仅厉害,好像也挺可爱的,不过要是能把弹弓还给他就更好了。 看到孟谦的渴望的小眼神,越慕言忍不住眼角抽了一抽,她不是很懂这些小少年的想法。不过既然都想背她,那就轮流来嘛,她可是一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好,既然大表哥累了,那就换二表哥来背。” 闻言,虽然已经挺累,但还是不太情愿把人放下的孟壁,只得把妹妹交给了弟弟来背。 沉默跟在后面的周寻,看着一个个累的喘气的小少年,很想问问自家女公子,想知道她觉不觉得良心痛。 趴在孟和背上的越慕言,才不管这么多,她正在问这几个人年纪。因为这可几个,看差都没差多少啊,她那个舅母一个接一个生,也不怕把身体给弄坏了?结果一问才知道,孟壁十二,孟谦孟和都是十一,是一对长的不像的双胞胎。 而最小的孟行九岁,只比她大了一个月。 据说就是生的太密,他们的娘伤了身子,一直养了九年,如今才又怀上了。 终于,在快要到陇越府的时候,见孟和也累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早就等着的孟行,立刻满脸欣喜的说道:“三哥现在也累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快让我来背妹妹。” 看了看孟行的小身板,越慕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比起他的三个哥哥,才九岁的孟行,只比她高那么一点点。她要是真趴在他的背上,那肯定是要翻车的。 “下次再你背吧,反正现在都已经快到了,还是让三表哥背吧。” 孟和觉得,这个妹妹是最喜欢他,才会一直要他背。这下也不觉得累了,抹了把头上的汗,朝孟行道:“你还是算了吧,别摔了咱们的慕言妹妹。等你什么时候,扳手腕能扳的过我,才能让你背妹妹。” 孟行立刻没精打采,眼巴巴的看着三哥背着妹妹走了。 到了陇越府的时候,孟和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越慕言从他的背上跳下来,没什么诚意的道:“三表哥这是累的很了?” 双手撑着膝盖,孟和喘着气道:“还,还好,不是很累。”其实已经很累,如果不是在妹妹的面前,他真的很想一屁股坐地上去,谁拉都绝对不起来。 越慕言抿唇一笑,抬脚往门里走,然后就发现季管事竟然在门口等着她。 “怎么了?”她开口问道。 季管事躬身道:“女公子,您同几位孟公子才出门,就有人上门送礼,说是给女公子的见面礼。前前后后一共来了六份礼物,小的都已经命人送到到了鹿鸣院,礼单也都交给了霜竹姑娘。” “等您看过了礼单,要回礼的话,便打发人吩咐小的一声。” “嗯,好。”越慕言也想起来,之前老全那些人,都说要送她见面礼。到于回礼也很简单,当然是那时说好的酒。 “你先找些好酒送过来吧。” 季管事应声离去。 越慕言站着想了下,转身朝跟在后面的几人,道:“刚刚表哥们,都送了慕言见面礼。那现在,也轮到慕言回礼了。” “有几位叔叔送了慕言好东西,表哥们也一起过去看看。若有喜欢的便拿去,就是慕言的回礼了。” 听到妹妹要给他们送东西,已经完全被带歪了的几个少年,脸上那是立刻就笑容灿烂了。孟壁看了眼还在喘气的三弟,心想妹妹最喜欢的应该是他。 第65章 玩不过 孟壁觉得吧,在背妹妹的三人当中,妹妹只亲手给他擦过汗。而最不喜欢的,肯定就是三弟了,因为三弟是背的最久,也是最累的一个,也不见妹妹关心他一句。 事际上,越慕言只是觉得,这几个便宜表哥里,最熊的就是排行第三的孟和,是需要要好好调教的一个。 到了鹿鸣院,越慕言领着人进了正屋,果然是有许多礼盒,摆在了屋子里。桌椅案上都摆不下,直接摆到了地上来了。指着那堆东西,她开口道:“你们去挑,有喜欢的只管拿去。” 孟壁几个也不客气,围过去便挑了起来。 “这个玉马有意思!” “这支软鞭不错!” 孟和翻到了一枚扳指,立刻冲过来献宝:“妹妹善射,这枚扳指配你正好。” 事实这枚扳指,正是专门给孩子用的。 越慕言接过来套到右手拇指上,那是不大不小刚刚好。 “嗯,确实不错。”她看了看手上的白玉扳指,又扫了眼手里霜竹递过来的礼单,对这些礼还真是挺满意的。至少比那次云夫人上门,送的那些实用有意思多了。 最后,每个人都挑了一件喜欢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专门挑出来的,件件都不是凡品。不过越慕言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这些东西既然送来给她,那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是送人也好放着落灰也好。 越慕言想着自己那手狗爬字,还是让季管事写了礼单,给那些送礼的人,一人送了几坛子好酒去了。 后面越慕言让人搬了桌椅,摆在院子里喝茶赏景,逗那只她取名为呦呦的鹿。而那几位少年,就在院子里打拳给她看。她不是不想正好趁这个空,和周寻学俩手。可是这群小子都在,她一学不就露了馅么。 她好不容易,才用弓箭和骑术,震住了这几个小子。要是一露陷,今天下午这一通,她可就白忙活了,以后再想糊弄他们,可就没今天这么容易了。另外她得说,这几个就算是最小的孟行,挥起拳头来都是有模有样的。 她只是占了穿越的便宜,不然还真比不上他们。 就这样,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直到天色,都已经黑透了,越秉言才回来。他一回来,身上的盔甲都来不及解,就直接来到了鹿鸣院里。 听到外面的动静,屋子里坐在桌边,正听几个小子吹牛的越慕言,立刻跳了起来冲到外面。见到来人,她跑过去一个飞扑,扑到了蹲下来接着她的人怀里。 “爹爹,你回来的好晚啊!” 越秉言抱着女儿站起身,笑呵呵的听着她的抱怨,解释道:“爹爹离开宜阳有段时日了,积了不少的事没处理,才拖到这个时候回来。让慕言乖乖等了这么久,都是爹爹的错,爹爹给慕言赔不是好不好?” 越慕言故意皱眉想了下,才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慕言就原谅爹爹了。“ “慕言真是爹的好乖乖。”越秉言想,要不是女儿已经长大了,他真想亲亲可人疼的乖女儿。 一起跟过来的孟白,也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自家混小子们。他大步跨过去,轮流把儿子们的头给搓了一遍,笑问道:“怎么样,慕言是不是很可爱,你们喜不喜欢这个妹妹,有没有好好带她玩?” 被妹妹带着玩了一下午的几人,迟疑的点了点头。不论怎么样,这个妹妹还是挺可爱的。 越慕言听见了,回头笑着道:“舅舅,几个表哥都对慕言很好。不仅带慕言去骑马了,回来的时候,还背了慕言呢!” “好,好。”孟白用力的拍着自家大儿子肩膀,大笑着说道:“这才像个当哥哥的样,以后你们也要好好带着妹妹玩。”媳妇肚子的那个已经快生了,这一回肯定是个娇娇嫩嫩可人疼的闺女! 越秉言抱着女儿,也问:“哦?还去骑了马吗?那是谁赢了。” 扫过按大小站了一溜排的几个,越慕言笑意盈盈的道:“当然是女儿赢了,不过大表哥让了女儿二十数呢! 孟壁听了,只觉得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孟白知道自己儿子的水平,直接开口道:“原来还让了你二十数,不过就算不让,他们也是跑不过你的。”那次,他可是见到了这个外甥女的骑术,他儿子输了也不算是太丢人。 说了一会儿话后,孟白便要离开,拎起小儿子,手一挥道:“走,咱回家去看你娘和妹妹。” 越慕言笑着挥手同他们告别。 回去的路上,孟白问起今天的事,当儿子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说明后,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起来。当听到他们几个,上赶着要比骑术,还答应了输了就要做四件事后,他就彻底沉默了。 他家的这几个傻小子,好像是被外甥女给涮了一遍,还在说她好话啊。 最后孟白,想起自己那把已经改了姓的寒玉匕,语气深长的对着自己的几个傻儿子叮嘱道:“以后,你们看到妹妹,她说什么你们就照着她说的做,别想着跟她玩心眼。”反正玩也玩不过。 “知道吗?反正是妹妹,你们当哥哥的就是吃点亏,也不算什么。” 孟壁几个齐齐点头,孟和仰着头道:“爹,妹妹也没让我们吃亏。我们给妹妹送了见面礼后,她还给了我们贵重的回礼。”说着拿出,他挑的那件巴掌大的玉马,举起来让他爹看。 孟白抬眼看了看,心想这东西确实很贵重。但是他说的吃亏,指的不是这方面啊。摸着傻儿子的脑袋瓜子,他自己小时候可没这么傻啊,这些傻儿子到底是像了谁啊?肯定是像他媳妇。 另一边,在孟白带着他的儿子们离开后,越慕言也开始嘘寒问暖,履行自己贴心小棉袄的责任。 “爹爹吃过了没有,女儿给爹爹留了晚膳。” 越秉言立刻道:“爹爹还没吃,不过慕言怎么还没有用膳吗?你身边的人怎么也不劝劝你,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用膳,可是会长不高的。” 第66章 坑女儿 其实越慕言是吃过的,不过算着她爹还没有回来,就只是略吃了点垫垫肚子。打算的就是,等她爹回来了,正好一起吃。 “女儿心里惦记着爹爹,都没有吃饱啊。”越慕言眨巴着眼道:“现在都已经饿了,正好陪爹爹一起用膳。” 越秉言哪有不依的,抱着女儿进了正屋,把她放在桌边坐下,笑着道:“那好,爹爹和慕言一起用膳。不过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就算爹爹不在的时候,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用膳。不然等爹爹回来知道了,是要不高兴的。” “慕言知道了。”越慕言听了,立刻一脸乖巧的说道。 见到女儿这副乖巧的模样,越秉言在心中想,女儿一个人用膳,肯定是觉得无趣。要不以后就让孟家的那几个小子,来陪着女儿用膳?刚这样想,他又否决了。因为他觉得,那几个小子太闹腾了。 他们在,他的慕言乖乖,反而会用不好膳。 想来想去,越秉言最后决定,还是让儿子过来陪着用膳,这姐弟俩个处的好,常在一块也能让姐俩感情更好。 “慕言,若是你不好好用膳,那爹爹明天就让你弟弟过来陪着你用膳。”越秉言笑着说。 越慕言愣了下,撅嘴道:“不要,慕言这么大了,用膳要人陪还是瀚弟陪,会遭人笑话的。”虽然她是挺喜欢那个小豆丁的,可是他来了,他妈肯定也跟着来了,她才不想和她爹的小老婆们打交道。 要是能像现在这样各自安好,她一直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怕住久了,还是会有什么牵扯,然后生出了龌龊来。 “谁敢笑话你?”越秉言还以为,挺喜欢弟弟的女儿会答应下来,没想到她却不乐意,不过还是道:“你既不肯那爹爹就不提,不过爹爹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用膳知不知道?” “不然爹爹就让你弟弟来看着你用膳,看你臊不臊。” 怕小豆丁一来,把护崽子的母狼也给引来了,越慕言立刻直点头:“女儿知道了,以后会好好用膳的。” 越秉言这才满意点头,接着父俩女一起用膳。 大概是饿的狠了,等吃的摆上桌。越慕言就看着她爹,以风卷云吞之势,塞下了俩大碗米饭,四个成人拳头大的馒头,吃东西的速度才缓了下来。 这么会吃,难怪能长的这么高。 越慕言看着她爹的身高,满意的想,她娘不矮亲爹又高,等她以后肯定不会矮。说不定能长个1.7,这样高挑的身材,至少能俯视一众妹子了。 等他吃饱了以后,越慕言开口问道:“爹爹,先生说他明日要来给女儿上课呢,不知他住在何处呀。” “嗯?”越秉言眯着眼睛笑:“闻先生住在外院的拾光阁,不过现在他还在大营里,有不少事要他办呢,怕要是忙到天明了。不过我儿放心,既然他这样说了,那明日一定会准时过来上课的。”骗他的事,他还没有和他算帐,以后要慢慢的算。 听到这话,越慕言的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下。本来她还想打听下,怎么能哄的闻先生开心,到了明天发现她功课没有完成,也能对她手下留情。结果人却被她爹留下加夜班了,天啦噜明天可不得把她往死虐。 她还没坑爹呢,她爹这就开始坑女儿了...... 越慕言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在心里给自己抹了把辛酸泪,她不放弃不抛弃的问道:“原来是这样,那爹爹认识闻先生这么久,可知道什么事能让他高兴?”今天她收了不少礼啊,也不知道有没有他喜欢的。 听到女儿要讨她的先生欢心,越秉言立刻就给自己灌了一大缸的阵年老醋,酸酸的问道:“怎么了?慕言我儿这是想孝敬先生,不然怎么会起这事。”小慕言都没有问他喜欢什么,会为什么事高兴。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越慕言也发现,别看她爹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在面对她的事时,却幼稚的让人不忍直视。生怕这坑女儿的爹给她捣乱,她连忙解释道:“女儿才不是想孝敬先生,只是先生为了爹爹辛苦办事,女儿想替爹爹安抚一下罢了。” “女儿这都是为了爹爹啊。” 越秉言听了这些话,立刻就满意了,一改之前酸的冒泡的语气,满是欣喜的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慕言都是为了爹爹啊,你有这个心,爹爹非常高兴。”果然,小慕言最喜欢看重的,还是他这个爹爹。 见把人给哄开心了,越慕言立刻再接再厉的问道:“那闻先生到底喜欢什么?明日见到先生,女儿就照爹爹说的做。” 这一回,越秉言没有之前的酸意,略微想了下后,开口道:“他似乎并无什么特别的喜好,要说最喜欢的事,那就是看书数云,在良景处伴着微风入眠。” 解读了这几名句话后,越慕言的脸色顿时又是微微扭曲了下。这说白了,闻先生的性子是有些懒散的。这样的人被留下熬夜加班,现在说不定心理已经黑化,明天搞不好就想毁灭世界了。 作为明天要上课的她,绝对是首当其中。 心情复杂的送了爹,越慕言转身就去找霜竹。 “霜姨,霜姨,快拿绷带和药膏来!” 霜竹听见声音,急忙过来,着急的问道:“怎么了?主子难道是哪里伤着了?” 越慕言摆手:“别担心,没有伤着,你把东西准备好拿来吧。” 闻言霜竹才松了一口气,没有伤着就好。不过既然没有伤着的话,那主子为什么要绷带和药膏呢?她满头雾水的把东西拿过来。 越慕言回想了下,自己被周寻捏脱臼的手是哪一只手,抬起来晃了晃道:“霜姨,把药膏在绷带上抹上一点,然后把我的手腕裹起来吧。” 霜竹不知道自家主子,这又是在想什么主意。不过还是依言,给绷带抹了药膏沾到药味后,将绷带不紧不松的给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67章 宝宝心里苦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越慕言不是很肯定的想,熬了一夜没有睡的人,应该没有平日里那么精明了吧。说不定靠着这个,还真能把闻先给生糊弄过去呢?她的打算就是以手伤了为借口,她才没能完成一百个大字的功课。 结果晚上,她却做了个回到现代的梦。闻先生成了她的班主任,因为她没有完成作业被留堂,结果她爹带着千军万马杀进学校,把她给救了出来。梦里乱七八糟,一会现代一会古代。 在梦里混乱的跑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时,越慕言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有睡好,累的好像昨晚爬了好多小哥哥的墙似的。她觉得这个梦很是不祥,纠结又忐忑的吃了早餐,就开始等着闻先生来。 当看到闻子墨的那一刻,越慕言瞬间觉得,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立刻就阴了下来,冷不防还有阵风吹了过来,把她吹了个透心凉。心惊胆颤的扫了眼,浑身都是低气压的人,她小心翼翼的问好:“先生早。” 听到这声问好,闻子墨立刻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冷哼着道:“当然早,为师一夜未眠,寿数少说也减了三年!” 越慕言被眼刀插了个正着,咽下一口血,虚弱的冲他一笑。然后就起身,殷勤的亲手捧了盏茶过去。那只裹了绷带的手,力图要让他一眼看见。 “先生劳累了,快喝杯茶缓缓。” 闻子墨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低头就看到了,那只故意不停在他眼前晃的手。不耐烦的将手推开,他皱着眉问道:“怎么了?昨天同孟家小子们玩闹,他们伤着你了?” “没有,没伤着。”越慕言一脸坚强的捧着自己的手,好像它已经断了似的,然后道:“就是好像旧伤复发了,今个儿早上起床,这手啊就隐隐的有些疼。”她一边说,一边偷瞄着他的脸色,心想这是在关心她啊,情况还不算太糟。 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闻子墨信以为真,没好气的道:“伤没有好全,你就同那些小子斗狠,能不复发吗?你的性子跳脱又太过浮躁,得好好的养养性子。” “先生说的是。”越慕言乖巧的点头:“慕言以后,一定好好养性子,不敢再胡乱斗狠逞能了。”她在心底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 天刚亮时,才从北城大营回来,换洗了一番眼睛只合了一刻钟的闻子墨,靠坐在椅上抬手挡住了眼睛,觉得日头刺眼的很。压下心里的烦燥,他抬眼扫了眼,一脸乖巧站在面前的越慕言,稍微有了些满意。 沉默了半晌后,他便开口道:“既然你手腕上的伤,还不曾好全,那接下来就不必......” 闻子墨说到一半,觉得不太对,然后抬眼就看到越慕言满脸开心。在触到他的目光后,就立刻垂头低眉一脸的乖巧。 “......”抬手揉了揉额角,闻子墨凉凉的道:“那次布置的功课,你可完成了?拿来为师看看。” 越慕言的表情,立刻就悲伤了起来。她捧起自己裹着绷带的手,可怜兮兮的道:“先生,学生伤了手,因此那一百个大字没能完成。” “呵呵。”闻子墨冷笑道:“就算你这伤是真的,也不妨碍你右手执笔。我竟不知,你是用左手书写的?”说着站起来,踱到她面前,道:“何况你的手,是在来宜阳的路上伤的,可我记得这份功课,却是早在鹿城布下的。” “为了等你的那些粮食运回来,主上可是又在鹿城多停留了好几天。” 完了。 越慕言心底飘过这俩个大字,觉得自己这下要被虐惨了。明明是累了好几天才刚赶到了宜阳,就又熬了一整夜的人,怎么他就一点没有迷糊呢?这下真的要惨了,她也不是故意不写的啊。 穿越这好几年,她都不用再写作业。那时又心急的练习弓箭,真是把功课给忘到天边去了。 “先生,我知道错了,回去就补上。”越慕言眨巴着眼,希望能引起先生的怜惜。但是经过一个晚上的发效,他嘴里的毒液变的更加有攻击,开口就嘶嘶嘶的喷。 闻子墨冷哼着道:“你知道错了?你若是知道错了,就不会假装手腕的伤复发。更不会想借着伤了手,来当作你没能完成功课的理由。” “呵呵,女公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聪明过人?谁都能被你糊弄过去?” 越慕言低头做忏悔状:“学生不敢。”是真不敢,天底下的聪明人何其多。她也就只敢欺负欺负少年少女,像闻先生这样的大佬,她是只有老老实实的份。 闻子墨却是越说越来气,神色也越发的凝重,他提声冷喝道:“你比一般的孩童要聪慧,让人夸了几句,便洋洋自得了起来。若是你再这样下去,最终只会泯于众人。你可知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听到这么严重的话,越慕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闻子墨的眼,认真的道:“学生明白先生的意思了,还请先生放心,学生从来不敢狂妄自大,认为自己比别人更聪明更厉害。” “这世间有多少人,就是败在了自己的聪明上。学生不过一小儿,就算有俩分机敏,也算不了什么。” “先生请消消气,学生再不敢如今日这般行事。” 越慕言觉得,自己的态度这么诚恳,她的先生也该消消气了。而且这些话,也都是她的真心话。她能被人夸一句聪慧,不过是因为嫩壳老芯。若是她为此沾沾自得,而不思努力前行的话,那她永远就都只能这样的。 如今被她欺负的少年们,等他们长大后,未必就会比现在的她差。要是不对自己要求更高,当被他们追上的时候,她就永远只能被抛在后方了。 对视着那双毫不躲闪的眼,闻子墨在心中轻叹,就算这个孩子不思进取,他也不会放任这样有天资的孩子堕落。这会,他泄完了心中的烦燥,人也冷静了下来,便轻轻一笑:“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第68章 哇的一声哭了 看到闻子墨笑,越慕言心下就是一颤。刚刚好像还挺生气,这会就又笑了起来,她的真的很怕好么。因为一般转变的这么快的人,不是反派就是变态。就是不知道,她的这先生是哪一种了。 面对这样的先生,越慕言忍不住的怂,她咽了咽口水笑道:“学生说的自然是真的,怎么敢欺瞒先生。”嘤,做为一个宝宝她真的好怕啊,总觉得大魔王马上就要变身了,她还能好好的吃上午饭不? 因为熬了一夜,闻子墨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他勾着唇角轻笑:“你的话,我却是不敢信的,就在刚刚你还试图骗为师。若想让我信你的话,那么就得拿出些证明来,比如你求学的毅力。” 求学的毅力? 越慕言觉得这简直小菜一碟,在现代她还是里外都娇嫩的小萝莉时,大冬天的就爬起来上学,不比古人闻鸡起舞差啊。要表现毅力的话,从明天开始,她就闻鸡起舞给他看。不过头悬梁,锥刺股就别想了。 她没有自虐的嗜好。 “学生明白了。”她语气诚肯的道:“从明天起学生就......”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打断了。 闻子墨瞥了她一眼,走回椅子坐下后,缓缓的说道:“为什么要等明天,就现在吧。” 越慕言双眼迷茫,现在能干什么? 闻子墨的手指点了点桌子,挑眉道:“女公子不是好武么,既然这样,那你在习文的时候也不能松懈了啊。这样吧,你这椅子便让人撤了,你一边习字一边扎马步吧。”说着抬手挡着刺目的阳光,只露出一只眼道:“这样不是正好么? 越慕言被那露出来的那只眼,给看的浑身直冒寒气。她怎么说来的,这货切开来,里面的芯子绝对是黑透了啊!她写字本来就挺遭罪的了,还让她扎马步写?她还是一朵花骨朵啊,他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显然,闻子墨并不会觉得良心痛。他懒懒的一挥手,一直沉默在一边,像个影子一样的书童逸臣,就走过去,将越慕言书案旁的椅子给搬开了。 “今天为师要小憩补眠,便不教你别的了。你自己在这里扎着马步,写完一百个大字吧。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便有椅子可坐。”闻子墨拿起一册书盖在脸上,声音从书下传来。 “对了。”他揭开一点,又道:“逸臣,你给女公子的头上放本书。若是掉下来,你就给她放回去。一共掉下来多少次,你记下数就如实告知于我。” 逸臣同情的看了眼已经僵立在那里的女公子,垂首应是,然后拿起一本书走了过去。迎着女公子可怜巴巴的视线,他狠狠心道:“女公子站好,小的要将书放上去了。” 已经快把肠子给悔断了的越慕言,气咻咻的想把那本书掀开,再用力拍到闻子墨的脸上。但是脑子里想的很解气,现实里却不敢动手。总觉得她要是动了手,下场绝对是比现在惨多了。 吸了吸鼻子,她便顶着头上的书,慢慢的曲膝半蹲。然后慢吞吞的拿起笔,开始写大字。三笔过后,就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字。 站在一边的逸臣呆了一下,小声的提醒道:“女公子,先生是让你把字写大些,不是让你写大这个字。” 越慕言一眼横了过去,她当然知道此大字非彼大字,但是就不能让她钻个空吗?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算了。要是她真的写了一百个‘大’字交上去,估计又要被修理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写一百个大字吧。 撇撇嘴,她朝和先生一伙的逸臣硬邦邦的道:“给我研墨。”啧啧,卿本佳人,奈何跟了先生这个芝麻包子,对她这个娇萌萝莉如此残忍。 呵呵,注孤生的俩只。 越慕言写着写着,就很想哇的一声哭出来。为什么都穿到了古代,成了霸主的女儿,有了女公子的尊称,却还要遭这种罪。 嘤嘤嘤,爹爹你什么时候来救你的慕言乖乖,先生他不是人啊,他他他还搞体罚! 啪的一声,书掉到了地上。 越慕言僵硬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书,又抬头看了看逸臣。然后她就和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接着手里的事。 逸臣默默的捡起书,拍掉可能会有的灰尘,又放到了女公子的头上。虽然他也觉得女公子很可怜,但是先生吩咐的事,他不敢不做。没隔多久,书又啪的一声掉了下来,他再次捡起放回去。 扎着马步写字,那真是太考验人的功夫了。本来越慕言已经可以,保持扎马步的姿势很久。但是还要一边写字,就太费力气了,结果一会儿就腿软的站不住。就在她快要坐到地上的时候,她干脆撑着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逸臣张口欲言,但是看了看毫无动静,脸上盖着书的先生好像是睡着了,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在看到女公子站着写了一会儿,又跑到椅子上坐下了,他才忍不住道:“女公子,差不多了。” 越慕言啧了一声,也不为难逸臣,便走回桌边接着扎马步写大字。不过后面她在累的站不住的时候,就站起来或是直接去椅子上坐会儿。别以为写大字很容易,她写了俩个小时,也没写出来多少。 临进午膳的时候,躺靠在椅子上的人,发出了点动静。 刚刚休息过的越慕言,立刻摆出一副累的要死的表情,无力的伏在桌边,好像在拼命的坚持。 闻子墨刚伸手拿下脸上的书,就看到了越慕言逼真的演技。额头微不可见的抽了抽,他视而不见的收回视线,看向有些忐忑不安的书童。 呵,不用说,肯定是让女公子休息了。 不过闻子墨本来也没想,真让越慕言累出个好歹来,便直接问道:“说吧,那书一共掉下来了几次。” 逸臣本来还想帮着点女公子,把书掉下来的次数少说一些,但是抬眼看到自家先生似笑非笑的眼神,就不太敢了。 第69章 生无可恋 就在这时,因为那逼真的演技,一直在越慕言脑袋上摇摇欲坠的书,此时终于坚持不住的掉了下来。于是,逸臣一个心虚,不仅没有少说,还多说了俩次。 “回先生,书掉下来了六次。” 听逸臣这样说,越慕言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了下,发现怎么数,再加上掉的这一次,也没有六次啊。她立刻谴责的看了一眼过去,刚刚她坐下来休息,逸臣睁一只眼闭一只闭的没有告状,她还以为是友军。 没想到现在就露出了马脚,分明就是敌军的奸细! 越慕言一脸戒备的看着闻子墨,心想他要是借着掉书的借口,又想让她多写几百个大字,那她是不会依的。之前她听话,那是她尊师重道。现在这样黑心的先生,她才不伺候,她会去找她爹嘤嘤嘤。 闻子墨拿着那册书,半遮着打了个哈欠,便道:“女公子,为师虽有百学一称,但多数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最拿手的,却是丹青一道。今日,为师便教教你丹青之道,你可以好好钻妍。” 越慕言顿觉不妙,可是她爹昨晚过来后,已经把周寻给调走了。说是另有要事让他办,过几天再找个人专门来教她拳脚功夫。她的护卫的确在外面,可她不好让护卫给她的先生动手啊。 “先生,这丹青一道还是改日再学吧。”无奈,她眨着眼,歪着脑袋卖萌。希望这黑心的先生能良心发现,放她一马。只是她觉得,她这个先生的良心可能也是黑的。 说话间他就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她的书案边,执起笔,沾染了墨后,笑着对他道:“何必改日,现在学了岂不好?”说完那只笔就朝她脸上来了。 越慕言立刻跳开了几步,瞪圆了眼睛道:“先生,没有颜料,如何绘制丹青,学生去为您准备!”说完掉头就跑。 不过,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句话,她的脚步便顿住了。 闻子墨站在那里,笑盈盈的道:“女公子莫急,为师不需颜料。待教了你绘丹青后,你这大字便可以晚一天再交上来。” “先生此话当真?”越慕言犹豫了下后转过了身。 “当真。”闻子墨微笑颔首。 没怎么挣扎,越慕言便干脆的走了回来,不就是在脸上涂鸦么,难道这墨还能比现代的油性笔更难洗?她就当是和损友们玩牌输了,给自己脸上增添点特别的纹身。总比接下来,还要苦逼的扎马步写毛笔字的好。 抬脚走回去,她干脆的仰着脸道:“画吧。” 闻子墨笑着道:“那书掉了六次,那为师便给你画上六只吧。” 只?越慕言想,没跑了,这个黑心的先生,和记忆里她那些面容已经模糊的损友一样,都喜欢在人脸上画小乌龟。 呵呵,呵呵呵,她就当是在忆往昔的自己...... 接下来,越慕言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痒后,她的黑心先生就收了笔,站在她的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一边的逸臣垂着头,肩膀不停的耸动着,不用说也是在偷笑。她伸手想摸了摸,就被拦住了。 闻子墨开口道:“别摸,墨尚未干,你这一摸脸上可就糊黑了一片了。” “哦。”越慕言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手,她以为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刚想回去找霜竹帮她洗干净,再撒会娇,又被拦住了。 “又怎么了?”她一双死鱼翻了一翻,黑心的先生还是那温文尔雅的微笑表情,好像刚在她眼在画小乌龟的人不是他似的。 闻子墨却指了指外面,道:“为师甚少动笔,如今难得绘了一幅,便劳女公子出去走一圈回来。然后再给为师,折一枝月季回来。” 越慕言低头想了下,觉得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痛定思痛后,也不多啰嗦,只是开口问道:“这是最后一件了吧?然后学生就可以洗掉了?” 闻子墨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奇怪,女公子的性子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这样的事,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气恼吗? 其实越慕言还是很气的,但是她还是要保持微笑。毕竟要是生了气,那她不就输了么。离开前,她甚至还很有礼貌的行了个礼告退。 “先生稍等,学生这就为您去摘花。” 越慕言离开后,闻子墨神清气爽的坐了回去,心想这大的借口为难他,那他就就借口为难小的。嗯,果然看到女公子不痛快了,他这心情就好了很多。一宿未睡的郁气,都已经散干净了。 而另一边,顶着脸上的东西,越慕言在一众人惊异的目光下,走到了鹿鸣院的外边。外边的人看到到她,都是同一个反应,咬紧牙绷住脸,那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笑了出来,会惹恼了女公子。 饶是越慕言有颗强大的心,都被看的心塞了起来。她直接朝立在一边的人,吩咐道:“去,给我折支月季来。”她又不傻,干嘛非得自己去摘花。出来了,随便指一个人替她去不就行了。 丢脸的话,也就这边一小部分的人。她就不信了,以她的身份,还有人敢在背地里传她这个女公子的笑话。 被指到的侍女,愣了下后连忙行礼应声,然后飞快的小碎步离开了。 有了人替她摘花,越慕言便连忙躲到了一边的花木中。蹲在花木中,她深深的作检讨,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忘记写作业。不然她的先生,就有充足的理由整治她,还美名其曰怕她自以为聪明走了外歪路子。 正发着呆呢,越慕言就好像听见,外面有人喊了她一声。猜着是那个替她摘花的侍女,带着花来找她了。于是她站起来,从躲着的花木里走出来,一边应道:“别喊了,我在这......” 结果一出来,就发现外面站着一个身着白裳的漂亮小哥哥。 那个小哥哥看到她的脸后,愣了一下便过头噗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被漂亮小哥哥,看到了自己一面的狼狈,越慕言顿觉生无可恋。她觉得,自己刚刚大概是听错了,跟在小哥哥后面的侍女,叫的是公子,而不是女公子。 第70章 温家子 不过越慕言想到自己身上的穿着,立刻决定打死都不知让这个漂亮小哥哥知道,她就是陇越王的女儿越慕言。咳了一声,她拱了拱手开口问道:“请问你是哪一位,我是孟行,我爹是孟将军。”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啊。”这个漂亮小哥哥,看起来比孟家的最大的那个还要大一些,大概已经有十四岁的样子。 那少年再转回头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如常,此时也同样作揖回礼,然后道:“原来是孟将军家的小公子,在下姓温,名唤明楼。” 越慕言记得,她爹的俩个小老婆当中,好像就有一个是姓温的,也就是说这个温明楼,是世家子弟出身。她心累的想,这么一个好看的小哥哥,为什么就是她爹小老婆家的人呢? 这样以她的立场,就不太好亲近了,真是好可惜。 不过还好现在的她,脸被糊的让人看不清。 越慕言语气真诚的道:“原来是温家公子,若是不嫌弃叫我阿行就可以了。”将军之子嘛,肯定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为人豪爽的。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必称我温家公子,直呼明楼便是。”温明楼也笑着回应。 就在此时,那个去摘月季的侍女便回来了。 越慕言怕她叫穿自己的身份,连忙先一步开口道:“快把月季给我,慕言妹妹大概都已经等急了。”不顾那侍女呆愣的表情,她朝温明楼道:“为了哄慕言妹妹,我才特意弄成这样,只为博她一笑,让明楼你看笑话了。” “她还在等着,阿行便先离去了。” “告辞。” 越慕言说完拱了拱手,拿着那支粉月季,示意那个侍女离开。不然她先走了,这个侍女被套话,让温明楼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可怎么办。 侍女也是个聪明的,听到越慕言说的话,便明白女公子是不想让温公子知道了她的身份。从善如流的欠身行过礼,便退开几步离开了。 越慕言也放心了,转身离开。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温明楼朝身后的侍女道:“那孟家子,和女公子关系很好?” 侍女是兰夫人身边的,此刻便道:“昨日女公子进府后,下午孟家几位公子便来了。听说是相处的极好,还一同出城赛马了。”只是今天,她好像没有听说孟家的公子们来了啊? 温明楼听了默然不语,之前陇越王久不现身,他们都以为人是在北城大营操练将士。但是时间久了,也猜出来人大概是不在宜阳城了。如今陇越王归来,温家欲设宴为其接风,今日请柬已经送了过来。 不过他奉父亲之命来此,却不是为了此事。而是因为听说陇越王此番回宜阳,还找到了失散的嫡女,让众人尊其为女公子。他借口着探望姑母的名头,是来打探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女公子。 因为,温家觉得同陇越王不够亲近,欲让他迎娶女公子。 温、任二家,曾被人讥讽没有眼光,竟投了最为势弱的陇越王。但是事实上,温任二家,却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了投靠陇越王。一来他们不过中等世家,去怀陆王那里,也不过是小卒子。 准唐王则不作考虑,不过是莽夫一流罢了,终将迎来败落。 所以,他们最后选择了陇越王。 初时,温家以为许以嫡女,陇越王当会欣然接受。但是事实上,他们却碰了壁。陇越王只道心意领了,但其已经娶妻生女,也不敢辱没温家淑女为妾。一开始,还以为陇越王是惺惺作态,后面才发觉陇越王是认真的。 这下温、任二家才俱都傻了眼,先前他们还争着,谁家女儿可以嫁为正室。结果现在,也没的争了。不过也都没有放弃,他们选择了陇越王,那是把身家都给搭上了。如果不能有更深的牵扯,难道日后事成了,当个无用的弃子吗? 至少此事也证明陇越王重情份,他日不论是温家,还是嫁过去的女儿,就算是不喜,也应该不会苛待于他们。 于是他们也就不敢肖想正室之位,只盼着陇越王肯纳二女进门。好在有闻先生,陇越王似是被其劝服,最后还是纳了俩家女为侧室。 但是任家所出的云夫人,育有陇越王唯一的子嗣,姑母却迟迟不曾有孕。温家不肯以后,成了任家的马前卒,所以希望能有更深的羁绊。 女公子的出现,正是时候。 而作为温家下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子弟,他就是最好的联姻之人。 对于家中的安排,温明楼并无异议,只是听到孟家子同女公子亲近,脸色便不太好看了起来。传闻中陇越王对女公子极其重视,莫不是想将女儿,嫁去结为义姓兄弟的孟将军家? 并非他随意揣测,那孟行虽年幼,却也到了好脸面的时候。为了哄女公子欢颜,竟肯在自己的脸上涂抹,只为博女公子一笑。而且言谈之间,提起女公子的称呼也极为亲昵和随意。 如果陇越王真有此意,那他得尽快将此事回禀家中。 想到这里,温明楼直接吩咐侍女,道:“你且回去告诉姑母,就算不能与女公子交好,也绝不能交恶,可记住了?”若想成事,就不能让女公子对温家有了成见。 那侍女应声后,开口道:“公子放心,夫人不知女公子是什么脾性,因为并没有过多的接近,就怕反招了女公子的厌。” “嗯。”温明楼点头,也不再多言,立刻便离开陇越府,回温家去了。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的那些话,让那个温明楼脑补了那么多东西。她捏着那朵粉月季回了鹿鸣院,没有好气的递到闻子墨的面前,撇了撇嘴道:“花来了,先生这下满足了吧。” 闻子墨挑着眉接过,抬手就簪在了衣襟上,然后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越慕言,道:“好了,女公子的大字明日再交吧。今日的课,就到此为止了,明日为师再来。” 听到闻子墨要走,越慕言高兴的简直想要敲锣打鼓。 第71章 衣裳和男人 只是等回了屋子,坐在那里由霜竹给她洗脸时,越慕言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想要问的事,都还没有问啊! 想知道的事没有问出口,还被虐了一顿,越慕言顿时心塞到极点。 越慕言郁闷过后,便让人去请孟壁等人过来。她当然不是找他们来玩,而是担心那个温明楼发现,今天孟壁等人并没有来过陇越府,那她不就曝光了么。现在不说所有人吧,至少这个陇越府里的人,是都知道她这个女公子是喜欢作男孩打扮的。 如果得知孟壁等人不曾来过,府中又并没有她这个年岁的公子,温明楼稍微一想不就知道,其实他遇到的人是她么。 午膳后,等孟壁等人来了,越慕言忽悠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自己在院子里玩,而她则回屋去写剩下的大字。古代可是没有电的,晚上只能用蜡烛或油灯,要是留到晚上写的话,就太伤眼睛了。 她可是要成为神射手的女公子。 院子里,孟和悄悄的问:“大哥,你说慕言妹妹叫咱们来,到底是做什么啊?我们来了不一起玩,却跑去写什么大字。” 孟壁正在看鹿,闻言头也不回的道:“你管那么多,爹不是都说了,以后慕言妹妹说什么是什么么。既然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有什么好问的。” 孟和想想也是这个理,便痛快的玩了起来。鹿鸣院可不小,这一帮半大的小子,在院子里到处翻腾。要不是还记得这里是陇越府,他们都想试试那鹿能不能骑。直到临进傍晚,他们才觉得没意思了起来,便决定去找他们的慕言妹妹。 终于写完了大字的越慕言,此时已经累成了一滩死狗,正趴在桌子上,嘤嘤嘤的和霜竹撒着娇。 “霜姨,你都不知道,先生真的太过分了。他竟然在我的脸上画小乌龟,还让我出去给他摘花! 越慕言咬牙切齿的道:“他竟然喜欢粉月季,还簪到衣服上,实在是太娘气了!”到现在都没娶媳妇,别是个弯的吧! 霜竹温柔的坐在旁边,轻柔的给越慕言捏酸痛的手腕,听到这些话,忍着笑意附和道:“是是是,主子说的都对,下次他来了,你就这么说他。” 听到这话,越慕言立刻就怂了,她哪有那个胆子,当着面说那个腹黑娘气。抬眼看到霜竹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心里一暖后,道:“霜姨你这么好,以后等霜姨离开了,那慕言可怎么办呀。” “主子放心,我不走,一直陪着你。”霜竹微笑着说道。 越慕言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开口道:“怎么能一直陪着我,以后霜姨要是嫁了人,就不能再陪着慕言了。”九年前,霜竹就已经是这个时代该出嫁的年纪了。如今九年过去,她现在也算是安稳了一点,当然不能让霜竹当个老姑娘,一直陪着她只有她。 霜竹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就算是在现代,大多数妹子也都结婚了。 想到这里,越慕言来了兴致,问道:“霜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有的话,她就给她准备很多很多的嫁妆,把霜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然后还给她撑腰。 但是她问的话,霜竹也只是摇头轻笑。 越慕言正想接着追问,比如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她可以帮她找。结果这个时候,已经在院子里玩腻的孟壁几人都进来了。 “慕言妹妹,你的功课可完成了?”孟壁走进来问道。 越慕言坐正了身子,没好气的瞪了这几个来的不是时候,撇嘴道:“已经好了,怎么过来了,是想要骑我的鹿?”刚刚谷儿来告诉过她,这几个竟然异想天开,想拿她的鹿当坐骑。 他们怎么不想上天呢? 孟壁和几个弟弟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他们也只是好奇,并没有真想骑鹿。 越慕言探头看了看外边,心想已经不早了,便道:“今天就到这吧,下次再请表哥们来玩。”打发走了他们,她再好好问问霜竹喜欢什么类型的。她爹手下别的不多,光棍肯定是大把的。 挑一个霜竹喜欢的,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要是霜竹喜欢的,是一直跟着她的那些护卫就更好了。 孟和立刻睁大了眼,道:“慕言妹妹,你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在你的院子里玩?”虽然有不少新奇的东西,可是在外面更好玩啊,感觉白来了一趟。他来这里,是想陪慕言妹妹玩的。 当然不是。 越慕言心想,她只是拉他们来挡幌子的。不过看了看几人,脸上都带着点委屈的意味,便道:“本来是想早些写完功课,同表哥们一起玩乐的,但是没成想这时候才写好。表哥们别生气,慕言给你们准备新衣裳赔礼好不好?”不好也得好,之前她碰见温明楼穿的那件衣服,正好可以挑一样的料子给孟行做一件。 这个黑历史,绝对不可以让外人知道。 几个少年还没有眼皮子浅到,新衣裳就能把他们哄开心的份上。不过这自家的衣裳,同妹妹给的衣裳可不一样。等以后穿出去了,就可以和那些玩伴说,他们的衣裳是妹妹送给他们的。 哼,之前有一个不就是他家妹,给他绣了个荷包么,可把他给炫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仙女儿给他做的呢! 开开心心的让人给量了身,这几个就兴高采烈的回家去,等着过几天穿上妹妹送的衣服。 越慕言心累的叹气,她到底不是真的孩子了,面对这几个真孩子,有时候就觉得有些太闹腾了些。吸了一口气,她打算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结果这一次,她还没有开口问,霜竹便先一步开了口。 “主子,我是真的不想嫁人。”霜竹微笑着道:“跟着主子,没有人敢给我气受。而嫁了人,我不仅要伺候男人,说不定还得受他的气。” “何必呢?如果真要嫁的话,那也是同大姑娘一样,捡个夫郎入赘还差不多。” 第72章 谁不言苦 这些都是霜竹的真心话,她嫁不嫁人根本无所谓,看着主子长大的她,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就算想男人,那也是学大姑娘那样最好,她可以养着那男人。 越慕言听了这番话,二话不说就竖起了大拇指。 越慕言觉得,霜竹不愧是喜欢的人,特别的有志气。对啊,她都是女公子了,给霜竹挑个入赘的男人还不好办?她自己不能养成漂亮小哥哥了,但是她可以让霜竹养个她喜欢的。 “霜姨想法好,慕言支持你,快说说你喜欢什么的,慕言帮你找!”高冷的、温柔的,暖男?不论是哪一款,她都一定要找出来。 见越慕言满脸的兴奋,霜竹沉默了,她虽有这个想法,但是也只是说一说罢了。她是奴身,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入赘。别说是良籍,就是大姑娘能找到姑爷,也是因着世道乱了,遇到遭难的姑爷才能成。 不想打击主子一片为她的心意,霜竹轻笑着道:“主子要替我找的话,那便往性子敦厚人的寻,只要人好就可以了。” 听到这么寡淡的回答,越慕言觉得竟有种淡淡的失落。 虽然,虽然她还是娇软萌萝莉,可是却有一颗粉嫩嫩的少女心啊。超极超极想,和朋友一起谈论一下帅哥的话题。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另一边,将温明楼送出府后,那个侍女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便同叩儿说起了,公子遇家了孟家小公子的事。 叩儿当时便皱了眉,如今他们和女公子那边,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自然也用不着让人盯着鹿鸣院。但是府上若是来了人,这边还是会知道的。若是孟家的几位公子来了,这边怎么会不知晓呢? 心里觉得奇怪,便着人去打听下,结果说是孟家几位公子确实来了。 叩儿当下脸便难看了起来,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会看碟子下菜了。如今连府上来了人的事,竟都没有传到这边来,可见是已经不将他们夫人放在眼里了。云夫人那边,定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此事。 回去叩儿将事情一说,兰夫人脸色也沉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了几次后,竟慢慢的红了眼。她捏紧了手,哽声道:“这世道便是如此,从来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碳。因着我没有生养主上的孩子,便一个个的,都不把我当回事了。” 叩儿没想到,这事竟然让自家夫人难过,立刻普通一声跪下了,自责的说道:“夫人,是奴婢胡说的。许是耽搁了,消息才没有传到这边来。” 兰夫人深吸一口气,哽声道:“你便是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别说这些人了,如今是连自家人,也开始觉得我没用了。” 叩儿大惊,忙问道:“夫人这是怎么说的,明楼公子今天还特意来看您,说明家里还是看中夫人的。” 一提这个,兰夫人更是心痛难忍,侄子来看她,她当然高兴。可是没说多少,就开始问起女公子,越问她就觉得不对劲。她是女人家,这些事最为敏感,几乎是一个转念,就觉得温家是想娶女公子。 明明有了她在主上的身边,温家却还想娶女公子,不就是因为她没有生养孩子吗?比不上云夫人受看重吗? 兰夫人捂眼流泪,难道她不想生吗?可是主上有着忙不完的事,难得回来也只是自己休息,甚少来找她们。难道她们要抛下自己的自尊,同那些下贱的女子一般,主动去勾引主上吗? 都是一样的如夫人,一样的宠,凭什么她任千云就能一举生下主上的长子,她却不能怀上身孕啊!是她不够福气? 老天为何要如此苛待于她? 不过失态了一小会,兰夫人便收了泪,除了眼眶微红,谁都看不出来她刚刚曾那样的痛苦。用绣着兰的帕子揩去眼角的泪花,她哑声道:“阿丑呢?安排好了吗?” 叩儿低眉顺眼的道:“人已经安排过去了,正好那边说是要给瀚公子找懂些拳脚的人跟着。阿丑虽比不得主上手下的那些将士,却也会些功夫。因此,便顺利的去了瀚公子的身边。” 兰夫人瞬间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露出来点笑意,道:“不过三岁多点的孩子,就急着学武艺。要说也是她自己太着急了,才会给了我这样的机会,也怪不得旁人了。” 不是不让她同女公子交恶么,那她正好可以借着此事,同女公子拉近关系。等那边以为瀚公子是因为磕伤了舌头,说话才结巴了起来,那还不恨不死了女公子。 到那时,她正好可以站出来,替女公子说几句公道话呀。 温家准备了接风宴,任家自然也一样准备了。不过俩家默契的错开了时间,没有定在同一天。 云夫人满意的看着儿子,在摇头晃脑的背千字文。儿子由她一手教养,如今年岁渐大,主上也该给他找个先生了。就算闻先生,不愿意教她的儿子又如何?世间多的是有才华的人。 按说任家不是寻不出来一个好先生来教她的瀚儿,只是身为主上的长子,主上该亲自过问她儿子先生的事,才显的出来他的特别。只要儿子能得主上的看重,那她这一生也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她也该找个机会,同主上提这件事了。 “阿良,那边的人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云夫人离开儿子背书的偏阁,走到外边,朝自己的侍女问道。 阿良恭声回道:“回夫人,那边的没多时就已经回去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竟去打听了鹿鸣院那边的事,听说孟家公子在那边,便就没有再多问了。” 一听到鹿鸣院,云夫人便蹙起了眉,示意阿良声音小一些,又往外走了几步,才开口道:“以后小心着些,不要在瀚公子的面前,提到鹿鸣院或是女公子。听到没有?在他的面前,提都不准提!” “奴婢记下了。”阿良连忙道。 第73章 截胡 云夫人静听了下里面,发现儿子依然在背诵,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停下,便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女公子,是给她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昨天背完书,问他想要什么,竟然说想去鹿鸣院,去给他的姐姐请安。 这还没完,刚刚竟又提起了。见着儿子那眼巴巴的小模样,她差点没忍住,心软的同意让他去鹿鸣院。不过还好,在最后的关头,她到底是咬紧了牙关,哄着儿子说让他以后再去。 这小孩子哪有那么长性,等时间一久,她又不让人提,用不了多久,她的瀚儿就会把那个什么姐姐,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云夫人在心中想,她绝对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在那个女公子的面前,毕恭毕敬甚至什么事都要退让一步。让自己的儿子成了庶出,这是她一生的痛。既然嫡庶有别长幼有序,那么就避开,也好过让她的儿子低人一等。 想到这里,她朝一边静立的阿良吩咐道:“去,让人在大门那守着,等主上回来了,便说我有事想同主上说,是关于瀚公子的事。” “是。”阿良应下。 越秉言回来时,依然天都已经黑透了,有那劳累了一天的,这时都已经早早睡下了。他将马交给下人,刚想去看看他的慕言乖乖,就发现有人等在了那里,见到他立刻上前来,福身请安。 叩儿怕别的人办不好,到底还是亲自过来这边等着,此时见到了人,立刻行礼,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 “主上,云夫人请主上过去坐一坐,是瀚公子的事,想同您商量。” 被拦住了路,越秉言本来还不快的皱起了眉,此时听到是有事,便也就缓下了脸色,随口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可是瀚儿有恙。”对于自己的俩名侧室,他虽然并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她们向来端庄,会让人来请,可见是真有事。 “瀚公子康健。”叩儿道:“云夫人是想同主上说,为瀚公子请先生的事。” 听到是这样的事,越秉言便打算过去一趟,等会再来见女儿。 鹿鸣院里,越慕言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心想今天怎么比昨天还要晚。她爹昨天就说,以后只要不是突然有事,从大营回来,就来她这里用膳。结果比昨天都快晚了半个小时了,人也还没见来。 霜竹看着主子,坐在桌边盯着油灯呆呆的等着,很是心疼。虽然知道姑爷是忙大事的人,但是此时还是忍不住想抱怨。再忙,难道连陪主子用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越秉言也没想到,会拖了这么久。在商量完请先生的事后,他便想去鹿鸣院看女儿,他的小慕言一定是等急了。但是看到乖巧的儿子,便被拖住了脚步,陪着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眼看时间已经有耽搁了好一会儿,他便站起身,道要去鹿鸣院。 听到鹿鸣院,云夫人表情便是一僵,斜眼一看,果然儿子眼睛是又亮又闪。 “爹爹,您是要去看姐姐吗?带瀚儿一同去吧,瀚儿也想去见姐姐”越瀚满眼期待的说道。 见儿子同女儿亲近,越秉言很高兴,刚想开口同意,就听云夫人道:“瀚儿听话,别胡闹。这么晚了你也该睡了,何况你爹爹才找回你姐姐,也是想多陪陪她。你过去了那么闹,可怎么好?” 越秉言此时,也想起路上儿子打瞌睡的事,便点头道:“明日瀚儿再去见姐姐,现在乖乖的去睡觉。”那次他便对云夫人很是不满,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女人家的心思,无非是为了儿子出人头地。另外他也是不想儿子太过娇惯了,便就没有因为此事为难于她。 闻言,越瀚的眼神一下子黯然了下来。 拍了拍儿子头,越秉言抬脚便离开了。 云夫人福身,口里轻声道:“妾身恭送主上。”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声音,那个人并没有听到。因为那抹高大的身影,大步跨着,几步就走远了,很快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看着脸色黯然的儿子,云夫人心里一酸,伸手摸着他的头,轻声问道:“瀚儿听话,以后你就会明白娘的苦心了。” 越瀚不明白娘为什么会突然伤心,但是发觉他头上的那只手,却是那么那么的凉。 坐在桌边等的无聊的越慕言,终于听见外面的动静,跳起来出去一看,果然是她爹已经来了。心里想别看是一方霸主了,但是也是又苦又累的。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她爹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不接着往前走就只能等死了。 忙让霜竹去把热着的饭菜端上来,她一边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今天的爹爹也很晚,肯定很又累又饿了,快坐下,马上就有好吃的了!” 越秉言在回城的时候,已经用冰凉的河水将自己冲刷了一遍。不然一天下来,又是汗又是灰的,就像是六伏天里过了夜的馊饭。虽然他很想抱抱女儿,不过见女儿洗的白白净净的站在那里,又没像昨天那样扑过来,便忍住了。 因为他骑着马回城,又是一身的汗了。 等俩人坐到桌边时,上面已经摆上了吃食。就算是陇越府里,平常的吃食也并没有大鱼大肉。毕竟养兵马废银钱的很,虽然如此,但也比外面的人吃的好多了。 “爹爹吃慢点,别噎着了。”越慕言看到那饿死鬼投胎的吃像,忍不住说了一句。 越秉言含笑听头,接下来果然便放慢了速度。 用完饭后,越暮言见她爹满脸的疲惫,也忍着坐在那里,想要和她多说一会儿,也觉得心疼的起来。不过也不好劝他去睡,便笑着道:“爹爹累的狠了吧,女儿用热水给爹爹泡脚,可以用来解乏。” 越秉言忙道:“不必,咱们父女俩坐着说说话就行了。” 越慕言坚持:“不要紧,又不用女儿劈柴烧水,累不着的。” 最后等她让人把热水送了过来,见她爹还是扭扭捏捏的不肯脱鞋,想了下便道:“爹爹可是脚臭?放心啦,女儿不嫌弃爹爹脚臭。” 第74章 孝女 越秉言宁愿是自己脚臭的原因。 女儿的一片孝心,他不忍拒绝,却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脚,就怕会吓着了她。只是在女儿的坚持下,最后他的鞋还是被脱了下来。 越慕言蹲在那里,强硬的脱下了她爹的鞋,果然迎面就扑来了一股,堪比化学毒混合在一起的诡异味道。她觉得自己要不是有了心理准备,搞不好会被熏晕过去。看来就算男人长的好,也不代表他的脚就不臭了。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看到那脚少了一根脚趾,越慕言伸手轻轻的摸了下,低声问道:“还疼么。” 越秉言坐在那里,满脸的局促不安,听到这话,连忙道:“不疼,一点也不疼,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说完便把脚放进了热水盆里,脸上的表情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就怕女儿为他难过。 越慕言蹲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听说人少了脚趾的话,走路就没有常人那么稳。平时里看他的步伐,是绝对想不到他少了一根脚趾。 越秉言自己脱了另一只鞋,把脚一起放进了盆里泡着。他抿了下唇,见女儿一直低着头,有些无措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别哭,别难过,爹爹真的不疼。”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越慕言虽然挺不是滋味,心里也确实有些难过,但是远不到要哭的份上。只是听着温柔的安慰,却忍不住眼眶一热,别多想,她是被熏的。觉得自己这样挺没出息,就蹲在那里不起来,伸手用水去洗那只脚。 那味道一激,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熏哭了。孝女真不好当,她扯了扯嘴角,在心里这样想到。她这手得好好洗洗,不然手上一股子臭脚味,她还怎么当小仙女。 越秉言也沉默了起来,看到脚边的女儿,从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襁褓,变成如今这样可人冬的小姑娘,才敢回想这些年里他是怎么过的。 就在这时,越慕言突然开口问道:“这脚是怎么伤的。”虽然上沙场厮杀,是免不了受伤的,但是伤在脚上还少了根脚趾就有些微妙了。 “走路走多了,又痒又疼的便自己砍掉了。”越秉言轻描淡写的说道,那时候走散了,他想用自己的脚走回去。一直走啊走啊,脚就烂的厉害,又没有药。眼见那伤口烂的越来越厉害,烂的小脚趾的白骨都露了出来,便狠心剁掉了。 好在,用火将伤口烫了后,便没有再继续烂下去。 越慕言无言,这样听起来好像是得了脚气。不过见她爹不想细说,便也就不再多问了,总归是吃了大苦的。沉默的泡完脚,她就蹲在那里,费力的用布巾将大脚给擦干。一边擦,一边想起现代的那个自己,好像也屁颠屁颠给爸妈洗脚,结果却把水泼了一地的事。 回过神就见她爹要穿上鞋子,连忙拦住了。这刚洗了脚,又穿上之前的臭鞋子,那不是白洗了? 她这里有不少新做的鞋子,是为护卫们准备的。于是她便让霜竹,挑了一双她爹能穿的过来,让他穿着这个走。 穿着干爽的鞋子,越秉言微笑着道:“等忙完了这阵子,爹爹便带你去祭拜你娘。另外,教你武艺的师父,也替你找着了。他虽然伤了一只腿,不能与常人一样行走了,但是教你却是没问题的。” “过几日人就来了。” 越慕言听了点点头,然后道:“女儿知道了,不会因着师父伤了腿便轻慢他。”这种人上过沙场,伤了一条腿还能活下来的,都是命硬又有本事的。 越秉言欣慰点头,临走前又想起来了件事,便开口道:”慕言,过几日,温家设宴为爹爹接风,到时爹爹带你同弟弟同去。之后还有任家,任家是你弟弟生母的母族。” 越慕言眼角一抽,想起了之前碰见的那个温明楼。等到了那温家,肯定要再一次见到的。虽然她有把握,不让温明楼认出,她这个女公子,就是那天他看到的那个满脸黑墨的人。 但是,她担心孟行也会去,这样很容易露陷啊。 她连忙问:“到时候,舅舅家的几个表哥也都会去吗?” 越秉言还以为女儿,是想同孟家的几个小子玩闹,便笑着道:“去是会去,但是你舅舅只会带长子孟壁去。若是你想找他们,直接去找他们也可。不过孟壁很快就要去大营里,以后你怕是难得见到他了。” 十二岁的男孩子,就要像半个大人似的,去兵营里磨练,听着挺不合理。但是越秉言知道,这并不算早。不过还好,这个时候还不到要半大小子上战场的时候。 听到孟行不去,越慕言便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决定,到时候别让孟壁和温明楼说太多。不然一个‘在下见过令弟’,一个‘啊,你啥时候见过我弟’,这一对上她就很尴尬了。 送走了爹,越慕言发愁的轻叹了一声。因为,之前等人的时候,她一边发呆,一边就发现进了府后,这俩天里万忠很有点在避着她的意思。想了想,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因为她想学拳脚功夫。 万忠虽然没有觉得她是女孩子,不该舞刀弄枪的,但是在越家呆了一辈子,打心底就觉得这样不体面。尤其是和人搏斗的时候,她太容易吃亏。这可真愁人啊,要怎么把人哄好?她没对万忠撒过娇,要不明天就试试? 越慕言看了看外边漆黑的夜色,发现没有娱乐项目的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去睡觉。盖着被子,她默默的想,等她长大了晚上就有娱乐项目了吧。带着美好的期望,她渐渐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把黑心的先生,用小皮鞭虐了个遍。 不过第二天起来,越慕言就得自己主动去找虐了。因为她身边没有其他的人,适合让她问那些有些敏感的事。她光知道点怀陆王,准唐王,还有她爹那些只在表面上显露出来的事。 那个魏皇室的事,听到的全是多么昏庸,其他的一点听不着。 第75章 靶子 不管魏皇室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但是终归还有人在,如今这个天下还是大周。无数人都是大周的臣子,视三王为乱臣贼子。越慕言心塞的发现,怀陆、准唐二王是乱臣,而她爹则是那个贼子。 把自己那一百个大字交上去,她端端正正,一脸乖巧的坐在那里,想着该怎么挑起这话题,而不会被怀疑。 休息好了的闻子墨,和昨天根本是俩个人。一张张的翻过那些大字,他轻笑着点着道:“还算不错,比初学的小儿要强一些。” 越慕言感觉被扎了一箭,因为他嘴里的小儿,指的是正常教育下,越瀚那么大孩子的水平。是的,她写的字还没有越瀚小豆丁写的好。 闻子墨放下那叠字,慢悠悠的道:“如今身处乱世,你可能觉得这武艺,比不能吃不能喝的文字要好的多。但是世人观人先观字,你若不能写出一手好字,便是身为主上的女公子,也只有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才愿意围在你的身边。” “若有一天,你在身边人口中听到的都是夸赞之言,那么你离堕落也不远了。” 越慕言还真的就是觉得,现在这个世道武比文重要。不过她也不争这个,直接挑起话头问道:“先生的教导,学生谨记在心。敢问先生,如今大周如风雨中前行的小舟,是不是便是因为,如今的武安帝身边都是小人,才会如此昏庸无能。” 没想到会从一个小儿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闻子墨微微怔了下,才开口道:“此话不算错,但是大周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是必然的结果。世间的事从来没有长长久久,一直不会变。” “大周立朝三百余年,如今已经走到了尽头。武安帝若是个有手段的明君,也不过让大周再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越慕言表示,她并不想听这些大道理,她想知道的,是一些更详细更重要的事。比如现在魏皇室里,最有影响力的是谁,还有几个为大周着想的忠臣。对那俩个乱臣,还有她爹是怎么个想法啊。 对于她爹兵马上的弱势,她想的是从魏皇室那边,再撬点人过来。比如有什么大臣,又被武安帝给陷害了,她爹完全可以去救一波,拢点人心过来。可是就算闻子墨,好像对她另眼相看,也不会和一个九岁的孩子,说这些事。 越慕言想明白后,顿时忧郁了。在这一刻,她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能快一点长大。不过在长大之前,她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她那个便宜大表哥,不是马上就要去大营磨练了么。她完全可以跟过去,然后找机会在那里多赖一段时间。 那些重要的事情,肯定都是在那里商谈的。以她的身份,出入肯定不会遭到限制。只要小心一些,打听到她想知道的事,也不算很难。 之前听到孟壁十二岁,就要苦逼的参加军训,啊不她是说去磨练,还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不过现在,她却迫切的希望,这个大表哥能早点过去磨练。 闻子墨并不算很闲,也只有上午才有空过来一趟。教了些东西后,便让她自己练习,然后便离开了。 越慕言拿出以前暑假结束,拼命赶作业的那种状态,将功课完成后,就去开始自己的训练计划。 只会射靶子算什么本事,能射中活物才算是有能耐。 训练的道具,是她让季管事送来了些东西,然后缠着万忠给她做的。 万忠虽然不喜欢,她去学武艺,但是对于她还是怎么说怎么做。 训练的道具是几根木头上,绑了几个可以活动的靶子。让人在一边用绳子扯动,就可以达到她想要训练的目的了。 见万忠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站在那里,但是就是不看她,越慕言心中不由好笑了起来。真是老小孩啊,还和她闹别扭啊。 让护卫拉着绳子,让靶子们动起来,她凝神静气的盯着其中一个,然后松手让箭离弦而去。不出意料的,箭头狠狠的扎在了其中一个靶子上。只是,却不是她想要射中的那一只靶子。 越慕言假装这一箭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扭头朝万忠灿烂的笑问道:“万爷爷,我这一箭射的怎么样? 万忠抬头瞄了一眼,中了箭的靶子,就知道这是射偏了。因为如果以主子的准头,该不会偏离靶心那么远才对。除非是本身那支箭,就射歪了。 “还不错。”万忠也不揭穿。 见万忠那态度,越慕言就知道自己被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万忠还是闷闷的样子,她也就打算任他去了。因为他那种观念根深蒂固,她想把人给劝通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又不会嘴遁之术。 现在也就只能,让他慢慢习惯她的想法了。这个老顽固对越家的忠心,对她的忠心,都排在所有事物之前,包括他自己的性命。他那已经渐渐老迈的身体,有多少是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伤疤。 朝万忠笑了笑,越慕言又是一箭射出,但是这一次都没有射中靶子,直接射了个空。她也不气馁,接着抬手搭箭松弦。 当初肯留下保护她的护卫,现在已经只剩三十多点的人数。这些年里她苦,这些人只会比她更苦。受的伤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都留下了暗伤。她要自己,成为这些人后半生的保障。 以后,就该由她来保护他们了。 这样的动作,她一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在手越来越酸的同时,她也渐渐的找到了感觉。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好像之前那些晃动的靶子,好像渐渐都成了慢镜头,也许是她习惯了? “再快一点。”越慕言朝拉绳子的护卫说道。 已经换了俩波拉绳子的护卫,立刻依言加快速度。 越慕言盯着移动的更加快的靶子,最后抬手搭箭,一箭射了最开时,自己就想要瞄准的那只靶子 嗖,剁。 越慕言放下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 第76章 三窟 找到了感觉的越慕言,在休息了小会儿,就继续练习。当她再一次满头汗的停下来时,竟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戚良竟然就站在一边。 “戚叔。”她忙笑着喊了一声。 戚良躬身行礼,脸上的表情满是赞许。刚刚他被季管事领过来,就见主子全神贯注的练习射箭。他示意季管不要出声只管离开后,自己也安静的等在了一边。他觉得主子这样好的状态,如果被打断了的话,之后再想找到这种感觉可就不容易了。 越慕言擦了擦脸上的汗,忍不住扯了下衣领,觉得全身都热的厉害。吸了俩口气,她站在那里,笑着道:“戚叔,宅子找的如何了?” 戚良直接拿出了几份图纸。 这俩天里,戚良将宜阳城内找了个遍,将一些他觉得适合的宅子都看了一遍。但是不同鹿城,此处却是有几个世家存在,占据了最好的园子,还有他们的祖宅。而一些出售的宅子,都并不是那么好。 在他看来,不符合主子这样的身份居住。 最后他便出银子,让善画之人,将最好的几所宅邸都画了下来。 既然是主子以后要住的地方,当然要主子挑她喜欢的才是。 看着那些铺开的图纸,越慕言看了一遍后,便开始问这些宅子离这里多远,附近住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这些戚良当然也仔细的打听过了,立刻就一一道来。 “这一处,离温家很近......” 听完所有的情况后,越慕言略微沉吟了下,便道:“买这间左右都空着的宅子,买下来后,再悄悄的把左右都买下来,但是别让人看了出来。”狡兔三窟嘛,之后把三个宅子挖个相通的秘道,有什么事也好跑路。 戚良愣了下后,便道:“主子,咱们随身携带的财物不多,只够买下俩处。”这俩所宅子,曾经也是小世家的宅邸,之后迁离了,便成了姑爷的了。按说姑爷的宅子,主子想要哪处是哪处。 但是显然主子并不想让姑爷知道这事。 听到钱不够,越慕言不由愣了下,她从来只有钱没地方花,还没有过钱不够的时候。她扯了扯嘴角,道:“宅子是不是价格过高。” 戚良点头。 越慕言轻嘶了一声,看来她爹还真是缺钱缺的厉害,无奈的摇了下头,心里想到看来还要帮她爹找财源。一时之间没有头绪,她朝等在一边的戚良道:“既然只够买俩处,那便先买下。” 剩下的她再想办法。 不过下午就有人雪中送碳了。 “女公子,任家、温家,都给女公子备下了一份礼。”季管事奉上了俩叠厚厚的礼单。 越慕言用手指比了下,发现俩能份礼单叠在一块,足有半指厚。大概的翻了翻,发现送来的东西都很值钱,而且还有大量的真金白银。虽然她挺需要这些的,但是这么贵重的礼,那她不是要回礼? 她不是回不起,但是越家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并没有随身带着啊。要是都带着,什么一环三坏的都不在话下,她还买不起三处宅子? 善解人意的季管事,立刻便说道:“俩家为臣,女公子为主,这些东西只管收下,不必担心回礼的事。”就算要回礼,也当是从主上的库里取,哪里要女公子操心。 听到这话,越慕言表示很满意,这才对嘛。她爹是老大,这些人送礼来巴结她,难道她还要回礼么。 这下买宅子的钱也有了。 让戚良掩饰好身份,去把宅子买下。越慕言则在挑布料做新衣服,为了三天后赴宴作准备。大概任家是谦让,让温家的宴摆在了前面。她心想这世家规矩就是多,请人吃个饭,还要提前好几天预约的。 那一天,越慕言是打算做女孩打扮的。一来那样正式的场合,她作男童打扮不合适,二来容易被那个温明楼看出来,那天他遇到的人就是她,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从季管事那里,她也知道了些任、温俩家的事。 那个温明楼是兰夫人的侄子,而温家不论辈分不论男女,只要是嫡出,名字中便带一个明字。温家的族徽,便是日月纹。 任家则以云为族徽,云夫人以云为名,可见在任家非常的得宠。 越慕言有点同情,自己以后的继母。 是的,她爹都到了这个地步,以后不可能不再娶。 等以后她爹再娶,这俩位夫人出身不凡,性格又是孤傲那一款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估计撕逼要撕的飞起了。 越慕言决定当好自己的女公子,绝不搀和到里面去。 云、兰二位夫人,虽然都不太待见她,但是面子上还是做的好的。似乎是知道,她也会一同赴宴,俩边都让人送来了一堆精贵首饰,和上乘的布料。不过也仅此而已,都没有要亲近她的意思。 越慕言觉得这样就挺好。 在霜竹带着,季管事送过来的几个绣娘,准备赴宴的衣服时。她把主意,打到了闻子墨居处的书房,还有她爹的书房上。 她是有不少孤本典籍,可是一本实用的都没有,连个地图都没,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舆图。 光知道现在的地方叫宜阳有个屁用,都不知道怀、准二王,还有魏皇室,对她爹地盘的距离。虽然魏皇室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但是现在依然拥有半壁江山。不论事实怎么样,怀、准二王终是大周旧臣。 所以,就算有了实力,也不能就直接去打魏皇室,因为这是不忠不义,非常被人唾弃的事。讲究名声的人就算心怀野心,也得找出个名头来,才能发兵。 虽然很多事情,还没有理出头绪来。但是越慕言,本能的就打算从魏皇室那边下手。比如假意臣服,至少表面上把她爹贼子的名头给摘了。不然同样是揭反旗的,凭什么她爹的名头最难听。 在不少百姓的眼里,陇越王就是个土匪头子,而对怀、准二王却观感好的多。觉得是武安帝做的过了,他们才不得不反。 提起她爹就是狼子野心。 第77章 书房 书房这种地方,向来是重中之重。 越慕言想来想去,没有如之前一样,在鹿鸣院里等着闻子墨过来。而是特意一大早就捧着昨天的功课,找到了外院他住着的地方。她打算先去闻子墨的书房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她想看的东西。 要是不行的话,再缠着她爹去他的书房观光。 “先生早。”越慕言一进去,就笑眯眯的打招呼。 闻子墨当然已经起了,正在饮茶醒神。抿了一口茶后,打量了下面前的人,挑眉道:“说吧,特意一早就来这,是想做什么。”他还不知道么,这位女公子平日里,除了练习弓箭,那真是能坐着绝不站着。 现在如此殷勤,绝对是有事。 越慕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先生慧眼,慕言是想去先生的书房,找些书看。慕言绝不会捣乱,还请先生允了吧。” “找书看?”闻子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面露诧异的开口问道:“是想找什么书?志怪异闻?” 越慕言知道,在古代地图这样的东西,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只会掌握在很少人的手里。她也不好说,想要看地图,便换种说法道:“山河志,慕言想看山河志。”所谓山河志,大多数只会说一些名地趣闻,但是也会说到地理。 一时间接触不到地图,她就先看看山河志,大概了解下大周的地形。 闻子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站起身,朝候在一边的书童道:“既然这样,今日逸臣就留下,在这里陪着女公子吧。”他该去北营帐了。 没想到这样轻易的就达成了目的,越慕言面露欣喜,道:“先生要去忙了么,慕言恭送先生。”看来,重要的东西,果然是都在北城郊那边。不然就算她是女公子,也不该这样轻易的答应她。 要想知道更重要的东西,看来还要等大表哥参加军训啊。 闻子墨笑笑,临走前随意丢下一句话:“下次来,记得给为师带早膳。” 越慕言没放在心上,等人前脚走了,扭头就对逸臣道:“先生的书房在哪,还不快带我去。” 逸臣有些慌乱的抬头看了一眼,忙先踏到门外,躬身道:“女公子,这边请。”女公子的语气不太好,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啊。逸臣不安的想道,他很担心女公子生气,却又不敢搭话。 他这样的人,女公子怎么会当一回事呢? 越慕言觉得自己是来干大事的人,怎么能被美色所迷惑呢?所以一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逸臣一眼。直到的书房,她正高兴,眼角的余光里就看到,逸臣一脸欲言又止的站在一边。 “怎么了?有话就说。”她想,要是哪里不让翻,她就假装答应一下好了。 哪知,却听逸臣语气无措的道:“女公子明鉴,那次是逸臣的错,一时慌乱,才将书掉落的次数给说错了,害的,害的女公子......” 越慕言愣了下,便道:“没事,都好几天过去了,我都已经忘记了。”天呐,这个逸臣纯良的像个小姑娘的似的,还为这事担心她生气吗?她怎么可能生气,脸上的乌龟多画一只,和少画一只并没有区别。 见女公子确实没有在意的样,逸臣终于放心了,露出一点浅笑道:“女公子好度量,逸臣却不能不当回事。女公子稍坐,逸臣亲自去为女公子泡壶先生的好茶来。”先生喜静,这里的伺候人除了他外,便只有一名做杂活的老仆。 女公子的茶,当然不能让那个粗人来泡。 越慕言点头:“去吧。”刚刚她还真没说错啊,这逸臣挺适合娶回家当媳妇啊。她可惜的叹了一声,扭头对跟着她过来的霜竹道:“霜姨,要是没找到爹,我就找这样的娶回去养着。” 霜竹没忍住笑了:“主子又胡闹。” 越慕言忍不住辩解道:“没有胡闹,我是说真的。”长的好看还很温柔,娶回去当童养夫简直人生美事。见霜竹只是宠溺的看着她笑,她鼓了鼓脸颊,扭头去看一排排的书架。 她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将几个书架都扫了一遍,她把沾了点边的书,全都抱到了书案上摞了起来,打算都大概翻一遍。 只是当坐下来后,越慕言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那个抽屉,她伸手试了试,发现竟然没有锁。抬眼看了看,发现逸臣并没有过来,她就轻轻的拉开了抽屉。 里面的东西,封面上写着邸报二字,略小的一行字,是年月和时辰。 意识到这份邸报的含义,越慕言眼晴顿时一亮。这个时候的邸报,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而是唯有重臣才有的。邸报里写的,则是朝堂里谈论的事。 真亏闻子墨能弄到手啊。 由此可见,魏皇室里,有她爹的耳目。 不过等仔细看了看后,越慕言才发现,这些邸报都是好几年前的了。可惜的叹了声,她还是把里面的东西都大概的看了一遍。然后就发现,这里七八封邸报,结果一半都提到了一个姓董的妃子。 ......难怪魏皇室成了这样,朝堂上不说点正经事,天天吵一个妃子太受宠了不好?不亡都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空气! 这时候逸臣进来了,越慕言直接扬了扬手里的邸报,道:“这些邸报瞧着挺有意思的,还有没有别的?” 作为打理书房的人,逸臣当然知道邸报的事。只是没想到,女公子会想要看。他走进来,放下茶开口道:“回女公子,您想要看的话,得亲自和先生说。因为除了旧年放在这里的,其他的都在北郊营。” 果然,重要的东西没有放在这里么。 越慕言撑着脸,盯着逸臣问道:“那你说,如果我说要看那些邸报,先生会不会让我看呢?” “这个......”逸臣被看的手足无措了起来,小声道:“是女公子的话,先生应当会同意让你看的。”被先生救下后,他从来没有见过,先生对人如此有耐心。话说女公子又盯着他看了,是很喜欢他的容貌吗? 第78章 影响 虽然逸臣很反感别人,盯着他的脸看。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女公子的话,他反而觉得有些高兴。因为不同别人的目光,女公子的眼神里,只有欣赏的赞叹。而不像旁人,深深藏起来的恶意。 越慕言不知道站在一边的人,心里边正想的热闹,她细细的将那几封邸报再看了一遍,想从其中多了解点东西。虽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邸报了,但是也能从当中,推敲出一些东西。 比如,除了知道武安帝后宫最得宠的,是一个姓董的妃子外,还可以得知朝堂上,几个比较得势的人。能在殿上,就差没有指着武安帝骂的几个臣子,都是真心为大周着想的人。 虽然关注点不太对头。 越慕言希望,武安帝还没有昏庸的太彻底,这么快就把身边忠心为国的臣子,都给收拾了。好歹给个机会,让她鼓动她爹去挖点人才过来啊。 几乎在这呆了一整天,临走时,越慕言把所以关于地理方的书籍,都给搬走了。逸臣虽然觉得怪异,但是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于是累了一天回来的闻子墨,一进书房就发现书架上空了不少。 揉了揉额头,闻子墨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书童,心想若是女公子想把书都般走,他这个养了几年的书章,大概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怎么有种养女外向的感觉? 不等越慕言朝自家爹的书房进军,那个她期待的拳脚师父就来了。虽然伤了一条腿,但是拄拐站在那里,那股气势也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她在初见爹的时候,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过。 不过之后就没了,大概是她爹特意收敛了起来。 “雷师父好。”越慕言仰着头笑道,她有点想越瀚小豆丁了。因为除了在他的面前,她只有仰视别人的份。 雷苍抱拳道:“雷苍见过女公子。” 越慕言刚想说点啥,眼角的余光处,就感觉到身后一道幽怨的目光。一侧脸,就对上了万忠死板的脸。 ......身边尽是些影响她进步的人啊。 早几年前,也是因为万忠等人的态度,才让她直到快八岁了,才铁了心想要好好锻炼自己的武力值。 狠心的无视了万忠的目光,越慕言朝立在面前,不到三十岁就满脸风霜的男人道:“我既叫你一声师父,便是诚心想学师父的本事。若是我做的不好,师父只管严加管教,我绝无怨言。” 雷苍轻笑:“女公子真是好心性,不愁学不成本事。”虽然面上一派赞叹,但是雷苍却并不打算,真的严苛的要求女公子。无他,在来此之前,主上亲自见了他,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 不准他让女公子太吃苦了。 越慕言还不知道,暗处还藏着一个影响她进步的人,兴兴头头的开始安排自己的课程。早起打一套基本的拳,若是闻先生有空过来,她就学学文化课。没空的话,她就会练习弓箭。 而下午午睡后,迎接她的,就是一系列的训练。在手腕和腿上绑上重物,在空旷的地方奔跑。这样无聊又枯燥的事,真的需要一点耐性才能坚持下来。而天长日久的坚持下去,则要再加上毅力。 对招就更是被完虐了。 越慕言双拳齐挥,但是雷苍一只手,就从从容容的握住了她的手。直到她累的直喘气,也没有一下是打中了的。不过她也发现,渐渐的,自己挥拳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的,虽然还是拳都没有打中人。 之后她弄了个砂袋,没事就揍一顿砂袋,揍完就神清气爽了。 其间孟壁几人过来,来叫她出去跑马,被她给推了。因为这次,不仅是孟家几个兄弟,还有他们的一些玩伴。 人多,肯定闹的慌。而且越慕言眼下对跑马不感兴趣,只盼着她的大表哥,快一点去北郊营里磨练。 “大表哥也不小了,怎么整日里,还想着嬉乐?”她开口打击,要是能激的这小子,立刻主动要去磨练就好了。 孟壁咧嘴笑道:“怎么是嬉乐,只是趁着现在同兄弟们聚聚罢了。我爹说了,等这次任、温的接风宴过了,我就要去北郊营了。” 温家的接风宴,是四天后,任家则隔了一天。如果快的话,大概最多七天后,她的这位大表哥就要去北郊营了。 得到确切的日期,越慕言也笑了,不过还是道:“既然如此,那大表哥便去吧,慕言就不必了。省的大表哥还要照顾我,也无法尽兴了。” 孟壁想说,她这个骑术根本用不着人照顾,但是说出来觉得有些打脸,便也就住了口。见她确实不想去,只能就这么走了。 越慕言有空的时候,就翻看从闻先生那里带回来的书,虽然模糊,但是心中对大周的一些地形,也有了一些轮廓。她穿着一身短打,一边跑一边想,可以找个借口去她爹的书房里晃晃了。 在那里,她能得到的消息应该更多了。 云夫人虽然不想知道鹿鸣院的事,也打听不到鹿鸣院里的事,但还是知道了,这边多了一个上过战场负伤退下的将士。这下一来,本来就急迫的想法,就更加急切了。也不拘着儿子,在屋子里背诵,而是让人带着去院子里练练拳脚。 小小的人儿,像模像样的挥拳踢腿。 阿丑瞄了眼站的有些近的侍女,开口道:“你们都站开些,小心被我给踢着了。”说完就是一个后空翻,站稳立刻又是一个扫堂腿。 被云夫人吩咐,跟过来照看瀚公子的俩名侍女,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只能依言站的更远了一些。 越瀚被阿丑露的那一手,给惊艳到了,眼睛闪亮闪亮的。阿丑低头对上那目光,愣了一瞬后,有些不忍的撇开了视线。 要怪,就怪你不是我家夫人生的吧。 一边的侍女,看着瀚公子在阿丑的教导下,摆出架势比划着。偶尔听到一点声音,不过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想来也就是纠正瀚公子动作的话吧。 第79章 人见人爱 在接风宴的前一天,越慕言随口说了一句,便顺利的来到了她爹的书房,据说除了寥寥几人外,再没有其他人进来过的重要地方。 看守书房的人,是四个看起来干巴巴的汉子。但是那一脸的凶气,任何人来了,都不敢小看他们。不过和她的那个拳脚师父一样,都带着缺陷。一个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右额头划到右边嘴角,左眼坏了。 俩个是右边的手伤了,一个少了半截手臂,一个少了整条胳膊。 最后一个,看起来倒是好好的。 四人沉默的站在那里,看到她时,竟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脸上有伤疤的那个,还扭开了脸。 这是个温柔的人啊,是担心她会害怕? 越慕言抿着辰轻轻的笑了起来:“几位叔叔好,我是慕言。”说完笑意盈盈,直视着几人。 见到越慕言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这四人忍不住都朝她看了过去。 “女公子。”那看着完好的人,低下头喊了声。只是一听声音,就知道该也是曾经伤的厉害了,那声音听着就像是重病在身的人,暗哑又无力。 越慕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表示出自己的态度后,便点头道:“那慕言便进去了。”她问过爹后,立刻就答应她过来,但只准她一人进去。 四人闻言,都退开几步,伤了一只眼的那个,还亲手帮她把门打开了。 越慕言朝他灿烂一笑,便从容抬步走了进去。 伤了眼的那个,将门掩上,转回身朝另三人道:“看来咱们主上的女公子,可了不得啊。” “可不是了不得么。”没了小手臂的人笑着道:“女公子看见你许沉这张脸,也没有露一点怯意,果然是主上的女儿。”不过稚龄,就有如此胆色,而且还不是装出来的。看到他们四人不同常人,也并没有露出异色。 许沉冷哼了一声,故意瞟了眼他那右边,那半截空荡荡的袖子,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如厕你花了多长时间提裤子?” 在场只剩下一支手的俩人:“......” “好了。”暗哑无力的声音咳了几下,开口道:“天天这样,也不嫌无聊,要是让女公子听见了,可不得笑话你们。” 缺小手臂的那人,吊儿郎当的咧嘴一笑,嘿嘿道:“笑就笑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多招人喜欢啊。” 确实招人喜欢,另三人想法如出一辙。 他们四人,从前也知道主上时常念叨着主母和女儿。如经主母不在了,没想到他们几个,还能活着见到了女公子。 越慕言进来后就发现,比起闻先生那间文雅的书房,她爹的这间书房,就很有点图书馆的味道。一排排书架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点缀,风格很是硬朗。但是一圈扫下来,就让她惊喜了起来。 舆图。 一张不知道是用什么皮,精心绘制的地图,就那样辅在她爹的书案上。 不过却不是山河地图,只是一张街道图。 越慕言闭上眼,回想了下进宜阳时看到的,再结合手里的地图,便发现这的确是宜阳城的地图。明白过来后,不免就有些丧气了起来,果然还是要等想办法去北郊营,才有机会看到她想看的东西么。 其实她手上有人,让人去弄地图来不是不行。但是这种事情太敏感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误会是别有用心。于是只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年岁,算是光明正大的打探这方面的事。 这样的话,就算别人奇怪,也不会多想。 一再失望,越慕言也就不对此行抱有希望了,结果随意翻了翻,就看到了一张美人图。一个抱着红色襁褓的女子,柔柔的笑着。刚开始她还没有意会过来,因为这画里的人,和她娘一点也不像。 不过扫到一边的淑娘二字,就明白了,她娘就叫越真淑。 看着这张画,她就这么发起了呆。 记忆中的那温柔笑脸,已经渐渐褪色,但唯有那次绝望的哭声,她还记得清清楚。 那时候,越慕言刚刚脱离小孩子无知的状态没多久,她娘就没了奶水。她先是抱着她无声的哭,泪珠一滴滴的砸在她的脸上,然后哽声和裘婆婆哭道:“嬷嬷,我该怎么办啊,我没奶水了,小慕言怎么办啊!” 从俩人的对话里,她得知本来有俩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便宜舅舅没养住。现在她娘是担心,没了奶水,养不活她。 然后出去找有奶妇人的护卫,带回来一只还在哺乳期的黄狗。 那时候她刚知道自己穿到苦逼的乱世,那真是恨不得直接死回去。结果还要喝狗奶,怎么肯啊,死抿着嘴就是不肯张口。 然后她娘撕心裂肺的哭,字字泣血的求。也不知道是饿的狠了,还是被那哭声吓到了,反正最后她还是老实的喝了一段时日的狗奶。 真是不堪回首。 轻轻抚过画里的人,越慕言小翼翼的把画卷好,拿在手里,打算带走。 一直守在门口的四人,看见女公子手里拿着卷画出来了,对视一眼后,谁都没有多嘴说一句。他们也负责打理书房,当然知道这画。人家女公子,把母亲的画拿走,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于是累了一天,回来的越秉言,在如常去书房,想看看画的时候,就发现他珍之爱之的那画不见了。一时间气血上头,刚想发怒,就想起来今天女儿来过书房了,莫不是女儿拿画拿走了? 可是那四个人,怎么没一人和他说一声的? 越秉言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小慕言果然是人见人爱,那几个最是忠心,能在他们的眼皮下把东西拿走,还不和他说,可见是都很喜欢他的慕言乖乖。他几乎立刻就坐不住了,想去鹿鸣院看看女儿的笑脸。 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女儿最近又是习文又是练武的,是累的早早就睡下了,他还是不去吵醒她了。 明天接风宴后,他就趁机歇一歇,然后陪女儿出门走走吧。 第80章 求生欲 平日里,越秉言多是住在北大营的,不过现在为了多见见女儿,却是每一天都会回陇越王府。另外离开了宜阳一段时日,也有不少人留下了拜帖。一部分是抱着交好的心思,也有一些是想试探一二,看他可否值得投奔。 所以也得在这里见见这些人。 府里来来去去不少人,这样的事也不会特意禀报女公子。所以越慕言就错过了探听重要事的机会,只呆在自己院子里忙着习文练武。 几天一晃而过,也就到了去温家赴宴的时候了。 越慕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乖巧一笑,活脱脱一个软萌萝莉。只要她的声音放软一点,等见到了温明楼,想必是猜不到她就是那个一脸小乌龟的‘孟家子’了。 甚好甚好。 踏出鹿鸣院后,越慕言就看见,她爹牵着越瀚小豆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提起裙摆快步走过去,她笑着道:“让爹爹久等了,这便走吧。” 越秉言看着立在面前如娇花一般的女儿,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听到这话后,才清了清嗓子收起笑嗯了一声,道:“走吧,车候在二门外。” 站在一边的越瀚一脸期盼的看着姐姐,待看到姐姐正朝他笑后,高兴的脸都红了。越慕言上前牵住小豆丁的手,笑着道:“瀚弟和姐姐同乘好不好啊。” 当然好,越瀚用力的点头:“好!” 看着姐弟笑谈亲近,越秉言欣慰的翘起了嘴角。 到了二门处,越慕言便发现有三辆马车停在那。数十人立在一旁,却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声响。接着她被引着走到了打头的一辆马车,那里早摆好了脚凳,但她却是被抱上去的。搂着怀里被塞过来的小豆丁,她回首笑眯眯的道:“爹爹放心,女儿会照顾好弟弟的。” “也要照顾好自己。”越秉言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率先朝外走去。几息后,马车的车轮也滚动起来。 越慕言坐在宽敞的车厢里,推开车窗,朝后面看了一眼。心想后面坐的,大概就是她爹的小老婆云、兰二位夫人了。嫡长嫡长,嫡在前。所以就是算半个长辈的人,也只能屈居她这个小孩子的后面了。 最后看了眼跟在车边的霜竹谷儿,她便合上了车窗。这不是在赶路,所以便是贴身伺候的人,也没有资格坐进车厢,而都是跟在马车边走。 越慕言不知道离温家算不算远,反正她打算等走到半路,就说需要要人伺候,把她们叫到车里面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马车行了一段路后,大约是出了大门,略停了停便继续向前。不过这一次,却有不少马蹄与人的脚步声一同响起。 她好像还听见了那个便宜舅舅的声音。 果不其然,一阵马蹄声朝她的马车靠近,车厢被敲了几声后,接着便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言妹,虽然去温家的这条路都静了街,但是相临的街道还是如往常一般。”少年笑着道:“那边有些吃食还算不错,言妹若是想吃,我便去给你跑腿可好?” 听着声音,越慕言就知道,外边的那个是名字让她懵逼了一瞬的大表哥。她朝一直乖巧依着她坐着的越瀚一笑,低声道:“过去后,当不会马上开席,姐姐让大表哥买些吃食来咱们吃个新鲜。” 当然是吃个新鲜,如果饿的话,这车里可是摆着点心的。 说完就打开窗,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刚想开口,就迎上了他呆呆的眼神。 哦。 越慕言念头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了今天不被漂亮小哥哥拆穿身份,她可是故意把自己往甜美可爱那面装扮。前几次见表哥们,她虽然不是蓬头垢面,却也只是随意的男童打扮。 所以,大表哥现在这呆样,是被她惊艳到了。唔,或许不该用惊艳这个词,而是被她萌到了? 回过神的孟壁,朝跟在车边的霜竹问道:“言妹在哪,怎么没乘这辆车?这个人又是谁?” 听到这话,越慕言顿时气结,虽然之前见面的时候,她是不太讲究,但是也不至于换了一身装扮,就不认识她了吧? 她也不说话,凉凉的斜了一眼过去。 孟壁讪讪的笑了下,抬手挠着后脑勺道:“言妹真好看。”其实他也知道,此时坐在这辆马车里的小姑娘,除了主上的女公子以外,不会是旁的人。但是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没有认出来。 不过等问出那句话后,也知道是自己犯傻了。 此时接到那凉凉的眼神,就想想起那天院子里,这个妹妹松开纤细的胳膊,箭矢便‘咻’的射中的一棵树上。 入木三分。 脊背无端蹿上来了一股凉气。 “嘿嘿嘿,言妹不生气,你今天太漂亮了,一时没认出来。”这样一定有用的吧,他爹就是这样哄生气的娘的。 越慕言轻笑,这个大表哥求生欲很强嘛。 “算你会说话,那我便不生气了。你去吧,瀚弟也在我这,你多买些吃食来。”她开口说道。 孟壁松了一口气,不过没有想到瀚公子在此,没有和生母同车。按说自家老子和陇越王伯的关系,和瀚公子也该亲近才对。但是他爹老早就交代过他们兄弟几个,见到瀚公子恭敬些就罢了,却不要太亲近。 那时候问了为什么,却没有得到答案。别的事件他们兄弟调皮些就算了,但是这事却牢牢记得。因为他爹说,如果他们不照办,早晚一家子都没有好下场。 看到从窗边探出的小人,孟壁抬手一揖以示恭敬,才打马离开。 没过多久,就带回来几个热气腾腾的油纸包,香味四溢。 当然用不着越慕言自己接,霜竹带着谷儿将那些还有些烫手的油纸包拿好,然后进了车厢里。越慕言满意的眯意笑,这下不用半路,就可以把人叫上来陪着她一起了。眼角的余光里,看到直咽口水的谷儿忍不住笑了。 也不是馋嘴,只是饿过的人,看到吃的就忍不住想吃到肚子里去。 第81章 都是脸面 本来这次出门,裘嬷嬷想跟着的。但是她这么大的年纪了,越慕言哪里会让她跟着,说霜竹陪着就够了,就这样裘嬷嬷还是觉得配不上她的身份,结果最后还是多带了一个谷儿才同意。 霜竹带着谷儿,快手快脚的将纸包打开,摆在了车厢里矮桌上,香气更加浓郁了。这些吃食当然普通的吃食,个个都包满的馅料。 嗯,都是肉馅的。 “买了这么多,我和瀚弟也吃不完,你们喜欢哪个就吃吧。”越慕言话音刚落,就看到谷儿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脸上也绽开了大大的笑。 霜竹一个眼刀飞了过去,才让她稳重了起来。到底年岁还小了些,教了这么些时日,还是不够稳重。在家里也就算了,在外边这样咋咋呼呼的样,可不是丢主子的脸? 回去还得好好教教。 越瀚当然也是没有见过这些吃的,坐在一边满脸好奇的盯着。越慕言捏了一只蛋皮烙的肉团子,送到了他的嘴边。 嗷呜~好吃! 真可爱,越慕言笑咪咪的看着,另一手也塞了自己一只肉团子。 唔,果然好吃。 四人将几个纸包一扫而空。 车厢里准备万全,但净手簌口后,周围依然满满的肉香味。只得将窗开了一条缝隙,散散气味。马车前进的速度虽然慢,但外边人多马也不少,怕有扬起的灰尘飞进车厢里边来。 这些都是味重的东西,连身上的衣物也沾染上了味道。霜竹张口欲让主子换一套衣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算了,以主子的性子定然是不耐烦换的。何况不过是去下臣家中赴宴,能去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何至于要主子小心翼翼的。 越慕言确实是不耐烦的,也很嫌弃今天的衣服过于繁琐。想了想,让霜竹帮自己把宽大的袖子给绑了起来,然后就教起越瀚玩小游戏。 “鼻子鼻子点点,鼻子鼻子点点,点眉!” 越瀚的手指连忙点向自己的眉,但是紧张激动下,点到了额头上。 “哈哈哈哈,错了错了,来,让姐姐捏捏小鼻子。”越慕言笑完说道,这些小游戏她也在这个年岁,坐在马车里和她亲娘玩过。当然了,她就没有输过。 越瀚却是没有玩过的,整个人都写满了兴奋,发现自己点错了也不在意,笑着抬起脸往前送了送。 “姐姐,再来再来。” 越慕言轻轻拧了下小鼻子,点头应道:“好,那就再来。” “鼻子鼻子点点......点右耳!” “哈哈哈,小笨蛋又错了!” “姐姐再来,这回瀚儿肯定不会错了!” 马车间相隔不远,前边的笑闹声越来越大,也就传到了后边。 中间的马车厢里,鸦雀无声,半路被叫上来的侍女低眉顺眼的跪坐在一边,不敢看云夫人那难看的脸色。 听见那不像话的吵闹声,任千云的眉皱的越来越紧,但是再不痛快,此时她也只能忍着,不会去把儿子接回来。也就是儿子还小,又是个男丁,此时方能不讲那些规矩,和嫡姐同乘。 这些都是脸面,便是今日子儿子不吵着要和姐姐一起,她也会想办法让儿子坐到前面的那辆马车里去。 只是那位女公子,从小无人教养,举手投足间毫无礼仪规矩。让儿子同她待在一处,她真是担心,儿子会被她给带坏了。 但想来想去,此时任千云也只得忍了。 越慕言还不知道她爹的小老婆忍了她,摸摸越瀚笑的通红的脸,端起温茶递到他嘴边喂了几口,轻声说道:“不玩了吧,等会就该到了,合上眼养会神吧。” “嗯。”越瀚乖巧的应声。 当马车停下的时候,越慕言还以为已经到了,但是朝窗外一看,明明还是在街上啊。将窗开的更大,她朝跟在车边的孟壁问道:“怎么停了下?” 孟壁坐在马上看了清楚,此时便回答道:“离温家还有点路,停下是因为,似乎有人前来相迎。” 主上前来温家赴宴,温家自然是十足的诚意,老远就让家中儿郎前来相迎。如今温家家主是温老太爷,前来相迎的是长子温明桐和长孙温明楼。 “恭迎主上。”翻身下马,为首的中年男子温明桐拱手恭声道。 “嗯。”越秉言颔首微微一笑。 温明桐听了便站直了身,让到了一边。待主上的马向前走了一段路后,才带着儿子翻身上马,然后隐晦的回头扫了眼打头的马车。 里面坐着的,便是那位女公子了吧。 当马车再一次停下的时候,便是真的到了温家了。 马车甚至是直接进了大门,而不像一般宾客,在大门前便要下车步行。直到了二门处,马车才停了下来。 越慕言下车后,便看到了黑鸦鸦的一群人,齐齐弯腰作揖:“恭迎主上。” 得说除去乱世这个因素外,她挺喜欢这里的人文风俗。就算是下对上,也不会动不动就跪。她依希记得前世的那个世界,曾有个朝代那是动不动就跪。毫无气节和风骨,自称也卑微到了极点,那是她最不喜欢的朝代。 看到领头那个略显老态的男人,越慕言明白,这就是温家说一不二的。不同于温家大门外恭迎的人,此时这里的人,应该都是温家亲近的。一旁便是一名中年妇人领着一些女眷,安静的候在一边。 “这便是女公子吧,果然是主上之女,气质不同凡响。”温家老太爷摸着半白的山羊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 越秉言轻笑:“正是小女,其母乃陇城越氏女。”他抖出女儿的身世,就是不想让这些自视甚高的世家,轻视自己的女儿。 旁的,却并不在乎。 这话一出,让在场众人都心中一惊。陇城虽不是大族,却也是累世的世家,在场之人都曾耳闻过。但他们奇怪的,却是主上的发妻也是姓越。 要知道同宗同婚不可结亲,若夫妻同姓,而女方又是世家,那可能就是招赘的女婿了。要知道主上从发迹起,便是独身一人,以越为姓,从不曾改过姓,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之处? 第82章 不亏 虽然越秉言在说话的时候,满院都是安静无声的。但是那句话一出,那真是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用一句话来解释,就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啊。 越慕言抬袖掩嘴,她差点唱出来了。 听到自家亲爹的话,虽然她很想赞他一句坦荡,但是也想说他一声傻。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他就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嘛?不管什么时候,这上门的女婿说起来,都不那么好听。 而且,他现在又是这样一个敏感的身份,很容易就让人拿这件事情来诋毁声名了。唔,不知道她那个算无遗策的先生,有没有对此事做了一些防备的手段。 温老太爷不想自己随意夸赞的话,就引出来一件秘事,半晌后清了清嗓子,摸出来一块白润透光的玉,递到她面前,一脸和蔼的道:“这是百年的老玉了,人戴着养气润体,女公子若不嫌弃,便当是老朽赠于女公子的见面礼了。” 越慕言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福了福身道:“多谢老太爷,慕言就却之不恭了。”的确是好东西,捏在手里手感极佳。用指甲在上面敲了下,竟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叮声,还挺好听的,果然是好东西。 而手上一空的温老太爷,不防这位女公子接东西接的这么快,愣了下后才又掏出来一块玉壁,朝立在一边的越瀚道:“这块玉壁赠与瀚公子,愿公子如玉。”这件东西虽然比女公子那件差了点,但是也没有差太多。 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那枚老玉是传承几世的福玉。这种东西,就是有权有势都不一定有。而瀚公子的那枚,则只是当世的宝玉罢了。 都是好东西,不过他送出去也不亏。说不得女公子,有可能成为自家的孙媳妇,东西转了一圈不又转了回来么。另外,等他的女儿也为主上诞下公子,任家那老头也是要给他的外孙孙送东西的,不亏不亏...... 越瀚不知该不该收下,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姐姐,见对她微一点头,才把东西收下,抬起小胖手作揖道:“多谢老太爷。” 之前院中的怪异氛围,在温老太爷送完礼后,就散了差不多了。 虽然当世对女子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苛。但是这种时候,宾客如此之多,也不会让女眷们,同男客们混在一处。越秉言被温太爷引往前院,而越慕言几人,则被交给了温老太爷的大儿媳。 也就是那中年妇人。 温齐氏便福了福身,然后直起腰温声笑道:“妇人齐氏见过女公子,若是不嫌弃,便请女公子往内院走走。” 越慕言微微侧身避开半礼,也福身道:“齐夫人好,那慕言就麻烦您了。”她爹还没有称帝呢,面对长辈的礼,她还是不要托大的好。 温齐氏脸上笑容更深,侧头招了下手,便有一名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女孩,上前走了过运来,待到了跟前便笑着道:“这是小女明幽,虚长女公子一岁,性子还算温婉,若能陪在女公子的左右,便是她的荣幸了。” “明幽见过女公子。”身着曲裾的小小少女,福身轻道。 “温家姐姐好。”越慕言伸手一扶,笑盈盈的道:“那慕言今日,便劳烦姐姐陪着了,这是我弟弟越瀚。”这小豆丁还太小了点,只能跟着女眷们混啦。而这个妹子,能被叫来陪她,肯定是受宠的女儿。 越瀚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幽姐姐好。” 明幽不过十岁,但举手投足间,就已经完全不像个孩子了。连脸上的笑,都是温婉的让人觉得亲和。她笑着又是轻轻一福,开口道:“明幽见过瀚公子。” 听到幽姐姐这个算是亲呢的称呼,越慕言就知道自己之前的那句介绍是多余了。想来越瀚并不是第一次来温家,与温家人说不定是熟识。不过温明幽却完全没有露出讶异之色,而是顺着她的话福身见礼。 得说这些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孩子的确都很出色。比如她现在牵的这个,虽然觉得小小孩子,整天都被学习包围,没有一个孩子该有乐趣。但不得不承认,越瀚被教的极有礼数。 这样下去,就算不靠家世,以后也可以白手起家,一步一步成为人上人。 越慕言一边跟着温明幽往前走,一边注意听后边温齐氏,和云、兰二位夫人的寒暄。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她随意的抬头,好像只是在看周围的风景,然后不经意间转头看左侧后方。 一位身着白裳的少年站在那,触到她的视线后,颔首微微一笑。 伫立回首探,门前琼花落云霄。 少年月白衣,星眸朗目浅笑兮。 无端的,越慕言的心头,就冒出了这么几句话。那个少年,她当然是见过的,就是那个叫温明楼的漂亮小哥哥。不过她这个女公子,此时是不应该认识的他。察觉到前边的温明幽,还有后边的一众人,都抬头都她看了过来,也不急着回头。 她打量了俩眼种在二门墙边的雪琼花,一脸赞叹的点头道:“这雪琼世间少见,没想到今日能亲眼目睹。” 温家人:骗鬼吧,你刚刚明明在看我们家的美少年! 越慕言才不管在场诸人怎么想,收回视线的时候,又快速的瞄了俩眼温明楼。那么漂亮的小哥哥,多看几眼是几眼啊。 这波不亏。 收回视线后,她抬脚踏步接着往前走,好像根本没有看到站在那里的少年公子。 “原来女公子喜欢雪琼花啊。”温明幽愣了下后接话道,然后也继续往前走。眼角的余光里,看到跟在身边的姐妹,有一个正满脸激动,似乎想开口搭话,连忙一个利眼扫了过去。不该说话的时候,就不要说话,免的让女公子以为,温家的女儿便是如此的不知礼数,进而看轻了她们。 看着女公子离开,站在原地的温明楼垂眸暗忖,为什么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女公子?不然为何会觉得,女公子如此的面熟? 第83章 索然无味 同温明兰站在一处的任千云,略微不安的,看着越慕言牵走了自己的儿子。但也只得定下心,打起精神同温家女眷说话。撇了眼二门处,发现先前站在那里的少年,已经没了人影,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 温家也是走到头了,身为世家,为了同主上搭上更深的关系,竟然意图求娶女公子为妇。任千云就是觉得,温家这个念头只会是个念头。没错,刚刚看到温家的那位公子站在那处,她就敢断定,温家定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心中虽如此想,但是面上任千云依然笑盈盈的。 另一边,越慕言牵着越瀚,由温明幽带着,赏看温家的景色。世家大族果然是讲究,连园子里的一块石头,都有着不凡的来历。但偏偏开口介绍的温明幽,一字一句都能让人觉得风雅,而不会想到财大气粗之类的字眼。 越慕言很怕这位世家女,突然起兴让她作诗一首。虽然之前看到漂亮小哥哥,她心中的确是冒出来了那么几句,但是不过普通诗词。要是拿到这温明幽的面前说,那绝对是要给人留下一个不学无术的印象。 好在温明幽并没有这个想法,因为听闻女公子并没有在主上身边长大。听说前不久找回来后,就拜在了闻先生门下,所以哪里会让女公子作什么诗。就怕就女公子下不来台,会恼了温家。 不过终究是打小就习惯了,说起话来总是喜欢引经据典,刚说完话心下就是一惊。生怕女公子听不明白,觉得她是在羞辱她。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在温明幽的心里,已经是个文盲女公子了。见她突然停了下来,心想也不好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便接着话头说了几句。 听到这几句话的温明幽,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女公子知道这些典故,可见并非毫无学识,若是真能嫁到温家来,成为自己的嫂嫂也是极好的。结果只松懈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就听到了堂妹的声音。 “女公子。”温明音上前半步,笑盈盈的道:“小女明音,若女公子不嫌弃,唤小女一声阿音便可。” 到底尚还年幼,这一变故让温明幽愣住了,紧接着便是生气。她并不是不让旁的姐妹们同女公子搭话,只是这样太过失礼了! 女公子又并非平日里往来的闺阁姐妹,一见面便互相见礼介绍,应当在之后坐下休憩的时候,她再一一为女公子介绍,姐妹们再上前拜见女公子。 这样不问却自主上前,实在太过失礼了! 但事情成了这样,温明幽也不想当着女公子的面,呵斥不守礼的堂妹,只得开口道:“女公子,这是明幽的八堂妹,今年方才七岁还有些不知事,让女公子见笑了。” “唔。”越慕言当做没有察觉到,温家姐妹间的那点小官司,只点了点头道:“不妨事,令妹也是天真烂漫。”说完便牵着越瀚,去看一块像是牛的岩石,是什么青牛来的。她便一抬手,把他抱上去,放到了‘牛背’上。 嗯,再拿着根短笛,就是小牧童了。 一边温明幽狠狠的瞪了温明音一眼。 温明音面上低头,仿佛在认错,心里边却并不当一回事。若不是她小了些,也能担起招待女公子责任。母亲私下里叮嘱过她,一定要想办法同女公子交好才是。可堂姐却迟迟不介绍她,当她是跟在后边的那些庶出女么? 瞪完自家堂妹,温明幽就发现,女公子竟然一手环在腰间,另一手则支在下颚处,似乎在想什么事。这举动,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从没见过姑娘家这样略显粗鲁举动的温明幽,虽然看着不习惯,但也不敢投去怪异的目光,只能安静的垂首立在一边。 摸着下巴的越慕言,正在想,刚刚碰到温明楼,他应该没有看出来,自己就是那个满脸小乌龟的‘孟家子’吧。为了今天,她可是特意让霜竹弄了厚厚的鞋底,让自己比平时看起来高了一些。 这样都能认出来的话,她就算他狠。 把坐在上面,笑的像个小傻瓜的越瀚抱下来,越慕言就听温明幽开口道:“走了这么会,女公子便是不累,瀚公也怕是也乏了,不如去那边的荷花亭子去坐会,是既能赏荷又能体息。” 现在不过五月中,旁人家的荷池不过还是个花骨朵,但温家特意引来的温泉水,这池白荷便早开了一些。 “如此甚好。”越慕言微笑着点头,心想之前自己还担心,会和这世家小姑娘和不来,但是没想到相处后还觉得挺舒服的。之前为她解说园中景色的时候,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不会显的卖弄也无一丝聒噪。 不过等坐到亭子里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决论下的早了些。因为就算有温明幽的有心应和,她还是发现,自己同这些养在深宅里的小姑娘们不一样。 她不关心如何做,能让茶的香味恰到好处。问她最喜欢做什么,最擅长做什么,都和她们没有相似之处。 难道她要说自己最喜欢骑在马背上,迎面扑来的风,最擅长握弓射箭? 诚然温家姐妹,都在不动声色的捧着她,越慕言渐渐也只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不过就算如此,面上她依然笑盈盈的。 好在没多久就开宴了,这次温家之行,越慕言觉得最棒的,就是温家的美食了,每一道都超极好吃。 温家大概也是看出来了什么,回程的时候,越慕言带回了温家给的俩个厨子。 温家,温老太爷问起了儿媳和孙女,想从今日她们的相处点滴,看看那位女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温齐氏也不太好说,想了下道:“女公子落落大方,不见一丝小家子气,想来虽然双亲教养大,却能有如此的脾性,当是个不错的。” “女公子性子宽和。”温明幽道:“为人也好相处,便是八妹失礼,也不见不悦之处,对瀚公子也是真心喜爱。” 第84章 大用处 温宅里,温老太爷最后结合了儿媳孙女的说法,又想了想女公子,接东西时的那份利索,将女公子的性格定义为率直。反正年纪小,成为温家未来的主母,只要再多教教就可以了。 这件事,被交给了温明兰。 虽然早就猜到温家意图的温明兰,在确实的得知这消息,而且还要自己去教导女公子后,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就算她同女公子没有过几次接触,但是也发觉,女公子并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子。 让她去教导女公子?真是异想天开,温家甚至不曾探得主上的口风,便敢让她去对女公子的事指手画脚起来了吗? 不论温明兰,对此有多么的束手无策,另一边越慕言依然日日不懈怠的训练着自己。不过每一天,都会让护卫去打听消息,看看她的那个大表哥,是不是已经去参加军训去了。 等啊等啊,越慕言没有等到消息,却收到了温家送来的帖子,说是温明幽办了场小宴,邀请各家姑娘前去做客,希望她也能前去赏光。 越慕言不太想去。 想来想去,最后她还是把这件事给回了。和世家姑娘们建立社交的事,还是等以后有时间再去吧,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打算。 老天保佑,若是魏皇室想要平定叛乱,也不要先拿她爹开刀。毕竟怀陆王、准唐王的所作所为,让魏皇室颜面尽失。要是想动手的话,还是先拿那俩个开刀好了。 越慕言很有危机感的加强了自己的训练,另外风景怡人的鹿鸣院,也被她辟出来一块地方,成了自己的演武场。四周竖立了几支用牛皮包裹着的箭靶,她骑在马上一圈圈的跑动着,而一圈跑下来,箭壶中的箭矢必须全部都射完。 现在她用的弓箭,可不是之前万忠为她制的那把了,而是一把看起来有些华而不实的银弓。不过虽然看起来是那样,但是这把弓制的也确实不错,正适合她这个年岁,而且力气不够的人来使用。 勒马停下,越慕言回头看着箭靶上的箭,发现箭矢虽然都扎在了上面,便是却离红心却偏了不少。重要的是,她的力气依然还是不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四支箭,因为扎的不深已经掉了下来。 越慕言轻轻叹气,还是要多练,用牛皮裹着的箭靶坚韧极了,之前她射出去的箭矢,根本扎不进去,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现在只能勉强扎上去,却因为力道的关系,而扎的不够深。 她从马上跳下来休息,候在一边的谷儿上前,接过她的弓箭和箭壶,接着又帮她取下了右手上的三指皮手套。 这手套可以避免,她因为高强度的训练而勒伤手指。 谷儿上前奉上一盏茶,开口道:“公子,您这样辛苦是做什么,有主上在,您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以后还能给您找个姑爷。” “当然是有用。”越慕言坐下来,呼了一口气,拿起准案桌上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擦脸,笑着随口胡诌道:“学了本事,以后就可以抢个好看的姑爷回来。” 谷儿很想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过想想公子是个姑娘,只要不会强抢民女,那强抢个姑爷回来,应该不算什么吧? 越慕言说着,突然也想出去逛逛,顺便去她那大表哥家里催一催,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要去北城大营的意思,这效率也太差了些。 “让人同管家说一声,你家公子我要出门,不过让他不要声张,我带着自己的护卫出去就行了,让他不用再派人过来。” 闻言谷儿立刻就有点慌神,公子,公子她该不会现在就想出去,抢个好看的姑爷回来吧,公子她还小啊! “公子,公子,你出门是要去抢姑爷吗?”作为公子身边的第一丫鬟,要不她还是劝一劝好了。要是实在劝不住的话,也只能帮着出注意了。希望公子看上的姑爷,性情好一些就好了。 “噗!”越慕言刚好在喝茶,闻言立刻被呛的把水都喷了出去,连咳了好几声,才让喉咙中的痒意平息了下来。她抬起头擦了把嘴,难以言喻的看着谷儿,心想自己在这个丫鬟的心,她这个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刚刚说笑的话,她竟然彻底当了真。 “呃。”迎着谷儿担心的表情,她拿帕擦了下手,正色道:“当然不是,你家公子出门,是有正事要办。乖,这次出门就不带你了,回来给你们几个带好吃的。” 谷儿将信将疑,最后还是顺从的应声而去。 越慕言得说,嫡庶之分,比她以为的还要严苛。比如之前在来宜阳的路上,她还以为住进来后,就得住到由她爹小老婆掌控的后院了。但是实际上,就算是仅次于正室主母的如夫人,就算出身高贵,也没有资格掌管后宅事务。 前院和后宅的事务,都是由管家管着的。 不过管家却是管不到越慕言的头上来,所以要出门的事,告知人一声,她就能大摇大摆的带着护卫出了门。而她出门,自然是作男童打扮,名字也变成了孟岳。身边的人也并非陇越王府的,这下除了认识她的人,谁也不知道她是陇越王的女公子了。 在换衣服的时候,越慕言想起来自己买的那三座相邻的宅子。 既然她不必受制于她爹的小老婆,那也就不必非要搬出去住了。就是可惜她花的那些银子了,她身边的财物就这么变成了不动产,不知道有没有升值的空间,到时候卖掉一座也能回回血啊。 越慕言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街上,打量着周围的商铺小摊,想给她爹找出一条生财之路。不然她爹扩充了兵马,也没有粮草养活他们。 别看陇越王占了不少城池,但是耕种出来的粮食,却远不够百姓和兵卒的消耗。所以她猜,一定有从别的地方,偷偷的采买粮食回来。 就是不知道,是从谁的地盘买的。 第85章 上门客 越慕言一路想了不少东西,等到了孟府,让人去叩开了大门后,道明是来找孟壁,就被请了进去。其实她以为孟壁大概不会在家,毕竟据她所知,近来他这个大表哥一直和玩伴们在外跑马。 现在她来只是想得知人在哪里,自己再去找他罢了。没想到人竟然在家,她坐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孟壁匆匆的走了过来。 孟壁也是奇怪,自己何时认识一个也姓孟的小子。接到下人禀报,就是满头的雾水,结果过来一看,发现来人却是主上的女公子兼他的表妹。 “言......”触到她的眼神,他连忙收回欲出口的称呼,改口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越慕言笑嘻嘻的说道。 孟壁只是奇怪罢了,闻言也不接话茬。他现在算是明白,最好不要和这个妹妹打嘴仗,他是不会有赢的机会的。坐下来后,才接着道:“你怎么就成了孟岳了,这是闹什么呢?” 越慕言也没有揪着不放,开口道:“以后你看见我做这样的打扮,只知道我是孟岳就成,也不能再叫我妹妹,该是岳弟才对。记住了啊?以后我是你远房的表弟,不是表妹,可千万别叫错了。” 他爹叮嘱过了,妹妹说了算。 “知道了。”孟壁虽想不明白,但也应下了。见她穿着骑装,心想莫不是来找他出去玩,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可是想出去跑马?若是前几天,我定然不会推辞,但是现在我娘快要临产了,父亲也在大营里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我身为长子,便得留在家中,当个顶梁柱了。” “以后有机会,我再陪你好不好?” 这下,越慕言算是明白,为什么早早就说了,要去大营的孟壁,直拖到了现在,还待在家里,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她来这里,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准备了不少的礼,其中就有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 她还记得之前,听孟白说过,家中的妻子怀着第五胎,心念念的想要个女儿,所以送来的都是女孩用的东西。 “原来如此。”她说道:“不知舅母身子如何,我可能拜见。” “自然可以。”孟壁也挺高兴,道:“那我这便去请我娘过来,你送的这些,她肯定很喜欢。” 越慕言闻言,直接站了起来,摇头道:“不必劳动舅母了,还是我亲自去见舅母吧,我又不是外人。”以他们的关系,而她又是女孩,进内院根本不算什么,那就不要让挺着肚子的孕妇来回跑了。 这份体贴让孟壁觉得暖心的紧,心想怪不得爹娘都想生个妹妹来,现在他也期盼着妹妹来呢,他一定会很喜欢妹妹的。 “走吧,我带你去。”孟壁心情很好,路上笑着道:“我爹娘已经给妹妹取好了名字,叫做孟娇,小名就叫娇娇。” 越慕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其实她真的很想问,如果他娘又生了个带把的要怎么办?多取一个名字备着不好么。 很快,她就见到了这个只闻其名的舅母。 怀着孕的女人,就算天生丽质也美不到哪里去。要说优点的话,那就是她的皮肤白皙无暇,五官也看的出来是个美人。 果真一胖毁所有。 “舅母好,我是慕言。”越慕言笑着上前见礼。 孟萧氏捧着个大肚子,见她行礼便笑眯眯的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声音爽利的道:“慕言你来的正好,多看看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舅母定然也能生一个好看的小丫头来。” 孟萧氏没有想到,越慕言竟然上门来做客了。她还以为,要见到夫君嘴里的越家慕言,还要等生了孩子以后呢。 越慕言被那大肚子顶的,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几步,才回应道:“舅母如此佳人,生出的妹妹一定比慕言还要好看。”眼见这一家子,都盼着生个女孩子,她也只好顺着口气说了。 但愿别那个啥吧。 “哎呦,好甜的嘴儿。”孟萧氏立刻就笑开了花,家里这些个臭男人,个个都道她胖了很多,一个贴心的都没有。她自然知道自己面容身段都走了形,可这些没良心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她高兴高兴? “今个儿就留下陪舅母用膳吧,喜欢吃什么就和舅母说,舅母让人去准备。”孟萧氏拉着人坐到自己身边,笑盈盈的对大儿子道:“你让人去小院那边,让你三个弟弟都来我这边用膳,并和先生请休半天。” 虽然孟谦、孟和、孟行都不喜欢读读写写,但是以后却是要上战场的。就算不会写文作诗,但也要会兵法,所以也是请了先生教文习字的。 越慕言也不客气,直接道:“舅母,慕言喜欢吃肉。” 孟萧氏笑的不行,哈哈道:“可见果然是自家人,你舅舅并你几个表哥,也都是爱吃肉的。别的不好说,但肉是管够......” 结果话尚完说完,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让人传话回来,又坐下了的孟壁还没有发现,越慕言却心里一抖,皱眉问道:“舅母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孟萧氏嘶声道:“你妹妹怕是也想见你,要急着出来呢!” 孟壁已经懵逼了。 越慕言连忙高声道:“快来人,舅母要生了!” 孟萧氏拍着她的手,忍着痛,面色有些苍白的道:“不急,离生还有早着呢,慕言别怕,舅母对这事可熟练的很。” 越慕言没有怕,却觉得这舅母的用词很奇异,生孩子是可以用熟练来形容的吗? 回过神来,丫鬟婆子已经拥进来,把孟萧氏扶到了床上躺下。她和孟壁自然也被撵了出去,站在门口,她听见里面孟萧正吩咐人,把她送到教书的院子里去,免的听到了动静,被吓着了。 越慕言没有多说,顺从的离开,这个时候她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因为她对女人生孩的事也不了解。而孟壁做为长子,在这个时候,却是在守在门外以防万一,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孩子。 第86章 五公子 越慕言心想,或许她这个舅母,对于生孩子,确实是很熟练吧。和三个木头桩子,在小院里等了一个时辰半后,那边就送来了消息,孩子已经顺利的生了下来。沉默了一瞬间,她朝来报信的仆妇问道:“舅母生了个妹妹吗?” “回小公子。”那仆妇神情微妙的道:“夫人生下了五公子。”也就是他们家,会因为生了男丁而觉得失望了吧。 哦豁,是个带把的。 越慕言在心里轻叹,这一家人把g都立了一遍,老实说对于生出来的,是男孩而不是女孩,她一点也不意外呢。 “表哥们多了个弟弟,是不是很开心啊?”她笑眯眯的问,此时站在她身边的孟谦三人,就好像看不到他们三人脸上的郁闷似的。 “应该开心的。”孟行一脸苦巴巴的道:“可是好像有些开心不起来,娘肚子鼓起来的时候,爹就说会有个妹妹,可是现在妹妹却变成了弟弟。”感觉就好像,明明可以吃一碗肉,醒来却发现只是个梦一样的难过。 虽然空气很沉闷,但是越慕言却真的很想笑啊。 “咳。”她清了下嗓子,颇有爱心的道:“还是开心吧,不然等表弟懂事了,知道你们不喜欢他,该有多难过啊。”见这几个神情还怏怏的,她又道:“弟弟也很好啊,以后几位表哥再加上表弟,一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互相照应有多好啊。” 怕这几人对以后的事,还没有什么感触,她又补了一句:“要是和别人打起架来,不用叫仆从,你们五个也能揍的对面满地找牙!” 这下三人都有了反应。 对哦,上次有个小子找事,他们兄弟四个,就把人给收拾了。等以后弟弟大一些,就又多一个帮手了。 这下三人的脸上,都多了点笑意。 等到了正院的时候,产房已经收拾干净了。孟壁正坐在房门口,听着里面他娘嫌弃刚出生的弟弟。 “又是个臭小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偏偏这个弟弟是个嗓门大的,哭的声音震天。于是没一会儿,孟壁就看着弟弟就被仆妇抱了出来。 正好越慕言几人也过来了。 见仆妇将孩子抱进了偏室,几人都也跟了进去,然后齐齐围趴在悠车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还在呜哇的小娃娃。 似乎是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他好小啊。”孟行一脸奇异的说道。 越慕言盯着白胖胖的小娃娃,很想伸手戳戳他的脸,但是又怕弄疼了他。此时听到这话,视线依然盯着小娃娃道:“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小的。” 孟行似乎是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小的时候,一下子瞪圆了眼:“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小的?” “好像还要再小一点。”已经十二岁的孟壁,对孟行出生时的事,依稀还记得那么一点,回忆道:“你小时候没有小五壮。”他记得,娘生四弟的时候似乎是有些艰险,养了好久好久。 几个人围着小娃娃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这时外边院子里,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孟壁惊喜的抬起头,道:“肯定是爹回来了!”娘要生的那会,他就已经让人去大营送消息了。只是没想到,爹竟然能抽空赶回来。 不过看到悠车里的弟弟,一下子就愁眉苦脸起来,虽然他们想要个妹妹,可是爹爹比娘还想有个女儿啊。 想到这里,孟壁就有些担心了起来,怕爹不想要小五,把他拿去送人。上次和黄家小子去茶楼,就听说有户人家,生多了女儿不想要,就拿去送人了。 越慕言没注意她这几个表哥的神情,都有些精彩,她专注的听着外边的动静,那脚步声先去了隔壁。大约是舅母已经睡着了,一会儿后那脚步声就往这边来了。 噗,她好想看看,这个便宜舅舅得知又多了个儿子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来宜阳的路上,她可是听他信誓旦旦的说,这一次一定会有一个乖巧的女儿。 那脚步声怎么都透着股沉重啊。 踏进来的孟白,脸上写满了不痛快。扫了眼悠车边的几个小子,就走过来,瞪着里边睡的正香甜的胖娃娃。小小的孩子,粉嫩嫩的,招人疼的紧。只是若是个女娃娃,那该有多好啊。 他家都已经有四个带把的小子了! 孟白忽然就愣了愣,抬眼又扫了下一边的几个小子。 一、二、三、四、五...... 不对啊,加上悠车里的才刚好五个啊。 越慕言看到孟白迟钝的目光,就知道这事对他的打击不小,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恍惚了起来。见他朝她看了过来,便抿唇朝他灿烂一笑。 然后就看到孟白的眼睛亮了起来。 “慕言?” “舅舅,是我。”越慕言笑盈盈的道:“恭喜舅舅再添一子。” 孟白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以后还是别叫我舅舅了。” 啊? 越慕言眨了下眼,心想不是这么小气的吧,就恭喜了下,就不认她这个外甥女啦?当初还是他上赶着认亲的好吧。 然后就听见孟白又接着道:“你认我为义父吧,以后他们几个就是你的亲兄弟。”指了指自家的几个小子,包括正在睡的那个,孟白一脸认真的道:“有人欺负你,不方便大人出面,你的兄弟就能替你出头。” “你出嫁的时候,我也给你准备大笔的稼妆。” “怎么样?”孟白眼巴巴的道:“慕言,给舅舅当女儿好不好。” 越慕言:“......”总觉得这几句话,很想刚刚她哄那几个时说的话啊。 无辜的眨眨眼,越慕言道:“这事非同小可,舅舅问慕言,慕言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问过爹爹再说。”她不好拒绝,但是不想就这么应下了,就把事情交给了她爹来处理。 以她爹的性子,大概是不会同意这件事的吧。 “慕言说的对。”孟白却是点头,道:“今天你就留在这里用膳,我现在就去和你爹说这件事,晚上正好让他来接你回去。” 第87章 义父 这一整天,越慕言都待在孟家。天黑了后,就看前那俩人,一前一后的过来了。 “爹。”她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已经伸出手张开双臂的越秉言,看着自己女儿没有要扑过来的意思,也只得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 越慕言以为认义父这事,她爹是不会同意的,哪知站定后,就听孟白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慕言,我和你爹提了,他已经同意,以后你也是我的女儿啦。” “哈哈哈,快叫爹!” 越禀言脸都黑了,粗声粗气的道:“是义父!” 孟白也不纠缠,笑着道:“义父就义父,慕言以后就是义父家的小五了,至于现在还在喝奶的那个,就当小六吧。” 越慕言:“......”真是够了,这事问过她的意思么,怎么平白她又多了一个老子。这人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自认识到如今,不过短短时日,身份都换了三回了。她心累的,都不想说话了。 孟行在一边掰着手指算道:“言妹是王伯家的妹妹,又是表妹,现在又是义妹,这样一算好像比亲妹妹还要亲了啊。” “好儿子说的对!”孟白哈哈大笑,满脸都是赞同,反正他以后也不会再有亲女儿了。妻子为他生了这几个小子,身子早就已经大不如从前,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若是再生,把媳妇给折进去就惨了。 就怕媳妇还不甘心,一定要生个女儿出来。今天听媳妇身边的伺候人说,她给小儿子取了个乳名,叫做招妹。他觉得还是算了吧,要是再生个带把的出来,哭都没地方哭去。现在认个女儿,也是一样的。 慕言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媳妇一定也喜欢。 越慕言无奈的很,见她爹虽不高兴,但也没有阻止,而孟白又带着一溜小子,一脸期盼的看着她,只得不甘不愿的开口道:“义父......”算了,就当是为了未来的那大笔嫁妆低头好了。 “哎。”孟白应的又响又亮。 越禀言脸彻底的黑了。 “慕言,跟爹回去了,明白还要去任家赴宴,还是早些休息吧。”越禀言二话不说的弯腰抱起女儿,说完掉头大步就走。 孟白扬声道:“等有空了,我就办认亲宴,大哥你啥时候有空!” “没空!”越秉言的声音远传来。 “王伯好像生气了。”孟壁开口道。 “他生气的时候多了去。”孟白咧嘴笑:“反正老子现在也是有女儿的人了,走,咱们去看你娘和弟弟去,让她也知道这件事高兴高兴。” 被抱出孟家的越慕言,伸手楼着她爹的脖子,娇声娇气的道:“爹是不是不高兴,那慕言还是叫舅舅好了。” 刚刚一直黑着脸的越秉言,脸色立刻就缓了下来,温声道:“爹不是不高兴,就是你义父那德性太气人了。”其实他很不高兴,但是在女儿的面前,不想当一个小气的人,只能说人的不是。 要不是想让女儿多些依仗,他怎会应下此事。 舅舅虽叫的亲热,血缘上却是远了十万八千里,不过是因孟白曾受过淑娘母亲的恩惠罢了。如今正经认了义父,等摆了认亲宴,告之了天地,这份关系便是打实了。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是正经的父女名份了。 哼,孟家的几个臭小子,也就只是兄长的关系了。 自温家宴后,越秉言就发现,女儿老是打听孟壁那小子的事。虽然知道女儿还小,这举动并无深意,但他怕相处多了女儿也就被拐走了,这事让他简直快要愁白了头。一想到女儿以后要出嫁,他就想把那不知面目的臭小子给劈杀了!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打听孟壁的举动,让她爹联想了那么多。此时她正在心里盘算,等任家宴后,孟壁最多一个月就会去大营了吧。 一个月虽然有些久,但她也等的了。 次日,便要去任家赴宴。 这些日子,越慕言也知道些温、任家的事。比如这俩家,正是宜阳本地的世家大族。当初四地兵乱,宜阳城守备弃城而逃,是他们组织人手护住了宜阳城。而当陇越人马兵临城下后,便带着整个城投到了陇越王的旗下。 所以宜阳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和乱世之前也没什么区别。要说区别,那便是宜阳从前的天,是魏皇室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如今的天却是陇越王了。 这次,越慕言还想带着越瀚同乘,结果却没能成行。 因为任千云从车上下来,对她盈盈一福,温声道:“女公子爱护手足,妾身是明白的。只是却并不合规矩,瀚公子哪能同女公子同乘呢?多谢厚爱了,瀚公子还是与妾身同乘便可。” 越慕言觉得很奇怪,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俩位如夫人,都不喜欢出现在她面前,说是避之不及也不为过。原因就是因为,她们的傲气,不允许她们在她这个嫡女面前露出不如之处。 结果现在,为了不让越瀚和她一起,就差没有直白的说出嫡庶有别的话来,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眼见她爹面色不好的立在一边,越慕言心中轻叹,然后说道:“你既这样说,那便如此吧。” 到底是奇怪中间的事,自任家回来后,便让人去打听。结果才知道,原来那天自温家回来后,当夜越瀚就滑肠了。说直白点就是腹泻,更直白点就是拉肚子了。 “怎么会滑肠?”越慕言奇怪的问道:“因为着了凉?” 打听消息的谷儿,瞅了瞅她家公子,小声的道:“听说不是着凉,说是瀚公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导致了滑肠。据说瀚公子平日里的吃食,都精细的紧,是不可能吃到不干净的东西,温家也不会有不干净的吃食。” 谷儿越说越小声:“那天孟大公子送吃食过来,是不少人都看见了的。云夫人觉得,是公子您......” “觉得是我让瀚弟吃的东西不干净是吧。”越慕言无奈的接话,怪不得今天不让越瀚和她同乘了,是怕她又给越瀚吃‘不干净’的东西吧。 第88章 认亲宴 这种事情,真的是说不清。 越慕言敢肯定,那些孟壁买过来的吃食,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但是偏偏越瀚又出了事,这事就只能砸到她头上了。就算她和云夫人说,那些吃食很干净,对方也还是会觉得,是她给越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这是头一次,越慕言起了离越瀚远一些的心思。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对越瀚的想法,是正确的呢?她没有照顾过孩子,也没有教养过孩子。虽然那些吃食是干净的,但是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给还小的越瀚,吃多了油腻的荤食,才导致他不舒服呢? 她和越瀚又是那么一个敏感的身份,稍有不妥,就会落埋怨,也容易被人拿来利用和构陷。 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越慕言,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现在也有更重要的事,越瀚的事情就不要太过插手了。他是云夫人的亲子,为了这次的事,云夫人甚至自甘贬低自己的身份,就能知道她对越瀚是真正看重的。 那她对越瀚的担心,便显的有些可笑了。 “去和霜姨说,准备些合用的东西,送到云夫人那边去,算是我的歉意。”越慕言心情郁闷的吩咐了一句,便起身去了演武场。 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孟家小六满月的那天,宾朋云集,但是来贺喜的人发现,他们收到的请帖上,写的却是认亲宴。不是满月宴么?莫非是写错了?且不过一小儿满月宴,是不是办的也太过盛大了些? 已经出了月子的孟萧氏,抱着小儿子出来让关系亲近的人看过。便让乳母将孩子,抱回了房里去。不少人都发现,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八、九岁的漂亮小姑娘。 孟家来往的人,同温、任俩家自是不一样的。多是孟白军中交好的将士家眷,这些人地位不高,并没有资格赴温、任俩家的宴席,因此大多数人,都不认识那名装扮精致,容貌甚是过人的小姑娘。 唯有代表温、任俩家,过来贺喜的二房媳妇,发现这名小姑娘,便是陇越王的嫡长女,那位女公子了。 温家二夫人心下便是一紧,她也从自家丈夫那里得知,温家有意与陇越王再次结亲。人选便是温家嫡长孙,与陇越王的那位女公子。 如今这位女公子,同孟家如此亲近。在这样的宴席上,竟然如同小辈一般,与孟萧氏同进同出,莫非孟家也打着这个注意? 自然也有相熟的人,问起孟萧氏,她身边的小姑娘是谁。 “这是哪家的闺女,真是长的好。”妇人笑着问道。 孟萧氏开怀的笑着:“当然是我家的闺女了。” 妇人没有当真,她是知道孟萧氏极想生个女儿的,闻言也就笑笑不再追问,反正这姑娘瞧着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总会知道她的身份的。 孟萧氏也不解释,直接道:“快准备好见面礼,若是礼轻了,我可是不依的,待会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妇人一愣,虽不知原由,却也开始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可拿的出手的见面礼。 越慕言一直一脸乖巧的跟在一边,她也不用多说话,只管乖巧羞涩的笑就可以了。不过听到等会有见面礼收,心情便慢慢好了起来。 去温、任家赴宴的时候,除了自俩家家主那里收到的好东西,她在女眷那边,更是收了一堆价值不菲的见面礼。她觉得,再多来几次这样的宴席,她买宅子花掉的钱,至少能赚回来一半了。 撤掉桌上的瓜果点心后,冷碟一道道的送了上来。但此时,尚不算正式开宴,待主人家同来宾敬上一杯,让人传菜,这宴席才算正式开始。 就在这时,下人来回禀,几位公子过来了。 女眷们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走来的几位少年郎。 “夫人好福气啊,几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啊。” “是啊,是啊,不知大公子年岁几何?”这是起了心思想结亲的。 孟萧氏脸上都是笑,道:“他们都还年少,哪当的起这份赞誉。” 越慕言发现,慢慢走近的孟壁几人,脸都被女眷们给看红了。待人走到面前,便眨了眨眼,很是有些取笑的意思。 果然,他们的脸更红了。 孟壁假装没看到作怪的妹妹,站定后弯腰作揖:“娘,爹让我们来接妹妹了。” “嗯,知道了。”孟萧氏轻笑:“和夫人们见过礼,便带你们妹妹过去吧。” 孟壁便带着弟弟们像在坐的女眷们弯腰行礼,女眷们颔首回应。 先前那妇人,听到孟家子都口称妹妹,心想该不会真是孟家的女儿吧。庶出?没听说过孟将军有纳小啊?何况小姑娘也不小了。 在妇人满头的雾水中,越慕言跟着孟壁几人,朝前院走去。 离开了女眷的视线,孟和嘻嘻的道:“言妹,以后我们就是你哥哥了,快点叫我三哥,我带你一起玩。” 越慕言挑眉,故作讶异的道:“你脸上怎么这么红啊?我刚刚听见一夫人说,想要你当她家的姑爷呢!当人家的姑爷,好像要娶那家的姑娘呢。” 半大的小子,听见这种事是又羞又恼的。孟和刚刚脸上还没退下来的红,这下更是红的发亮了,气道:“什、什么姑爷不姑爷的,你才要嫁人呢!” “又不嫁你。”越慕言轻哼。 孟壁也脸红的厉害,清了清嗓子道:“别闹了,快要到了。”三弟怎么就学不乖呢,他哪能说的过妹妹?就算说赢了,就不怕爹说他欺负妹妹揍他一顿? 到了前院,上方只摆了一张桌子,不像别桌都坐的满满当当,这一桌却只坐了八人,上首坐的便是越秉言,左侧才是孟白。桌上的另几人,越慕言也眼熟的紧,因为她爹的右侧,坐着的人是闻子墨。 看到越慕言过来,孟白喜笑颜开的站起来,将越慕言拉到身边,扬声道:“今日还有一件喜事,要告之大家,在此我将认主上的女公子为义女。此后同越家慕言,便是父女名份。” 第89章 北大营 “若是谁敢轻慢她......” 孟白刚想接着往下说,触到身边之人的目光,只得在接下来的话前面,又多加了一句:“那便是不将主上放在眼中,不将我孟白当回事。” 满座鸦雀无声,闻子墨扫了眼乖巧站在那边的小丫头,当先开口道:“那子墨便恭贺孟兄喜得女儿了。” 这下恭贺声齐齐响起。 越慕言抬眼扫了眼,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过的闻子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已经完成功课的她,才不怕遇到老师。 “慕言我儿,敬在坐的叔伯们一杯。”孟白递过来一只小白玉酒杯。 越慕言接着白玉酒杯,双手举杯,朝众人摇摇一敬,微笑着道:“慕言敬诸位叔伯一杯,慕言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而敬,然后将酒杯底朝天以示众人。 “虎父无犬女啊,哈哈哈!” “女公子果然大家风范,不输男儿!” 反正没有不夸的,具仰首饮尽杯中酒。 越慕言再当众敬了亲爹、义父各一杯,虽然杯子小,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那酒依然熏的她,小脸儿红通通的,眼神都迷蒙了。 被送回内院的时候,人都已经有些醉意了。站在孟萧氏身边,人就忍不住靠了过去。嗅到好闻的清香,还蹭了蹭。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让孟萧氏一颗慈母心,都融化成了一滩水。 孟萧氏站起来揽住人,满面笑意的道:“好叫大家知道,承蒙主上不嫌弃,我家大人已经认女公子为义女。” 哗! 此言一出,四周一阵哗然,已经迷迷糊糊的越慕言,都被吓的有些清醒了,一下站直了身子,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 在坐的女眷,除了已经知道越慕言身份的,其他都忍不住小声惊呼了起来,同相熟的人交头结耳的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还不住的打量着站在孟萧氏身侧的越慕言。 温家二夫人则悄悄松了口气,原来是认作义亲了,不是孟家有意与女公子结亲。这下脸上笑容也深切了起来,她低调的招来丫鬟,命人将消息立刻传回温家,让温家立刻备下一份贺礼送来。 先前那妇人,笑着对孟萧氏道:“这样的好事,你竟然瞒的这样紧,现在才让大家知道。本来该罚,但看在女公子的面上便先饶了你这一遭。”她笑递过来一只绣工精致的荷包。 越慕言浑身发热,晕陶陶的说不上是难受还是不难受,接过了东西便往孟萧氏手里一塞,有些磕巴的道:“义、义母先帮慕言收着。” 孟萧氏发现,这已经是醉的有些厉害了,心想前边怎么不知道备些果酿?将孟白骂了一顿,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柔声道:“好,那义母先帮你收着。现在先吃点东西,然后去义母屋子里睡儿罢。” 越慕言慢吞吞的想了下,还是摇头道:“不了,现在睡。”结完摇完头,发现更晕了,依着孟萧氏身体才没摇摇晃晃起来。 孟萧氏也不再多说,立刻招来下人,把越慕言送到她屋子里去,一直跟着的霜竹松了一口气,带着谷儿跟了上去。 等越慕言睡醒后,这场认亲宴就已经接尽了尾声。 认亲宴的第二天,如常去北大营的孟折,带上了自己的长子孟壁。这个消息,当天上午越慕言便知道了。她又忍了俩天,才换上利落的劲装,骑着人带着马,就往城北的大营而去。 北城大营占地极广,周围几里地都有暗哨和巡逻的人,一但有人接近,就会上前驱赶。若是心迹可疑,便会立刻拿下。 越慕言一行人刚刚靠近,就有巡逻的将士发现,然后立刻上前阻拦。 “来者何人,此处乃军机要地,还不快快退去!” 越慕言看了眼身边的,跟前护卫的戚良立刻打马上前一步,拱手道:“军爷容禀,我家公子姓孟,乃是孟将军远房侄儿,家中行五。来此是有事找孟将军之子,孟大公子,还请军爷放行。” 领头之人依然冷着一张脸,想了会儿后道:“既然如此,那便在这里等着,这便让人叫孟壁前来。若是你所言有虚,定杀不饶。”说完给身边兵卒丢了个眼神,那人便打马往营地的方向去了。 戚良回头,接受到主子的眼神,便道:“那我家公子便在此等候。” 再一次化名孟岳的越慕言,这一次来北大营,骑的却并不是闻子墨送她的雪影,而是众多礼物中的一匹红棕马。来宜阳的路上,许多人都见过雪影,知道是女公子的马,骑雪影的话,明眼人一眼便知她的身份了。 而这回没有闻子墨在一边,她果断的给这匹红棕马取名小红,好记好念又简单,她把这个叫做简约美。 越慕言也没想,自己顶着孟白侄儿的名头,就能顺利的进入大营。得让孟壁出来确认的她的身份,才会有机会进去。 其实她知道,自己想来大营,并不算难事。不过就算来了,她爹大概也只以为她是来看新鲜,很快就让人送她离开。所以她打算瞒着大人,等进了大营就赖着不走,然后让孟壁给她打掩护。 等以后发现了,再想让她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这里离大营还有一段距离,等在烈日下,越慕言的脸渐渐被太阳给晒的发红。戚生担心的看了一眼,很想劝主子回去。这次出来的时候,他可不知道主子想来大营,要是万老和裘嬷嬷知道了,非得臭骂他一顿不可。 越慕言被晒的难受,抬手松了松领口,然后就听到那领头的人开口讥讽道:“要是等不了,就回去,可别把你的小白脸给晒黑了。”他最看不惯这些公子哥儿了,这里可不是他们能讲身份摆架子的地方。 就算是孟将军的儿子又如何,来了这里也要从小兵做起,更何况是远房的侄儿。就算是主上的公子来了,也得以本来服人才行。不过他瞧这白嫩嫩小姑娘似的小子,怕是吃不了这里的苦的。 第90章 哥哥的责任 领头的小旗姓李,他倒不是不信刚刚的那些话,相反他觉得那些话都是真的。这世道这么乱,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投奔。他觉得这小子也是来投奔的,不过既然来投奔孟将军,那大概也是要和将军的儿子一样,是要入营的。 就是不知道,他吃不吃的了这里的苦了,李小旗很有点想看笑话的意思。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编出来的那番,除了来找孟壁都是谎言的话被人相信了。听到那讥讽的话,没当回事的眨了下眼。一个眼神制止了生气的戚良,她来此后第一次开口道:“等得等得,你们日日顶着烈日操练巡守,保护宜阳百姓,那我也受得了这烈日。” 这话真是中听。 李小旗皱了眉,所以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公子哥,一个个白斩鸡似的,娇娇弱弱吃不得苦,偏偏那张嘴都特能说。天花乱坠,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还特别招姑娘们的喜欢。瞧这小子的模样,长大了也定是个招姑娘喜欢的小白脸。 哼。 李小旗哼了一声扭开了头。 越慕言差点没有笑出来,原来他是傲娇这一款的么。刚刚她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领头巡卫虽看乍看之下至少已经二十好几。但是稍微多观察下,就能发现,这人其实还挺年轻的。 就是被晒的酱色的皮肤,看起来显老罢了。 越慕言回忆起,自己见过最黑的人,其实并不是眼前的这一位。而是来宜阳路上,那位叫占央的少年,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黑的过他。 也不知道此次来大营,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他呢?表达和解的兔子腿,她已经送出去,若是再见说不定能成为朋友的说。 大营里,正在操练的一名少年,在大太阳底下,突然一个激灵打了个颤。身边的同伴看见,哈哈哈的笑道:“小子,你来了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还一副弱不惊风的样。” 被嘲笑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心想不会吧,此时他身在大营,那阴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大营外,已经被晒的脸颊刺痛的越慕言,当听到马蹄声靠近时,顿时精神一振。抬眼眺望,那骑马奔来的人,果然是身影熟悉,正是孟壁。 孟壁本来正在大营里,同其他兵卒一起操练,结果便有人来喊,说是大营外有人来找他。他还想,是哪个玩伴突然起意来找他,就听来人说是自家爹的远房侄儿,一个叫孟岳的小子找他。 来报信的小兵道:“那小子看起来软绵绵的,身边还带着护卫,我觉得他是来投奔你们家的。” 孟壁也是一头雾水,他怎么不知道他爹还有个远房侄儿。孟岳?这名字他没听说过啊?而且如果是来投奔的,不找他爹却找他做什么?正奇怪着,就听报信的小兵又提了一句:“那小说是在家中行五呢。” 行五? 孟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们家行五的,可只有那一个,别真的是她吧!这下是又惊又喜,便去借了匹马赶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脸这么红,莫不是晒伤了?”孟壁从马上跳下来,看到那红通通的小脸,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越慕言抬手轻轻按了下脸,发现确实有些晒伤了。之前她虽然练习骑射,却也没有在太阳下晒这么久,结果这次无遮无挡的在太阳下待了太久,结果就被晒伤了。 “不要紧,待会用凉水敷一下就好了。” 孟壁还以为,越慕言找过来是有什么事,便开口问道:“有事快说吧,我帮你去办,你快回家去歇着。” 越慕言看了眼一边的人,将孟壁拉到一边,小声道:“大哥,我确实有事要找你办,你带我进大营里去好不好?” “你想进大营看看同陇越王伯,或者是同管家说一声,就会让人送你进来了啊。”孟壁疑惑的道:“为什么还改了个孟岳的假名,若不是报信的人多说了一句你行五,我都不知道是你过来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肯定是慢悠悠的过来,不知道她要被晒多久。 越慕言直接道:“我不想让爹知道,大哥,好大哥,你就带我进去吧,我保证不捣乱,我就是想悄悄的进去看看。” “可是......”孟壁为难的道,愁眉苦脸的道:“里面没有什么好玩的,而且里面人多杂乱,看你面生肯定是要欺负你的。”里面的人,还都知道他爹是将军,也一样不把他当回事,没有一点客气。 要不是看他这俩天,一直跟着操练,没有叫一句苦,还不知道要怎么挖苦讥讽他。他不怕自己被人轻视,可要是妹妹被这样对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尤其妹妹长的好,这么打扮看起来就是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他可是知道,大营里的将士们,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能让他们另眼相待的,也只有闻先生一人了。 越慕言打定了主意要进大营,想多知道些有用的消息,怎么可能会被这样吓住。她一脸信任的看着孟壁,声音坚定的道:“就算被欺负我也不怕,我就是想要进去。何况大哥你不是在么,有人欺负我,难道你会不管我?” 怎么可能会不管。 孟壁更加无奈了,搔了搔头,最后只好道:“那行吧,我带你进去看看,可是你不要久待,也不能乱走,进去看看就回去好吧?”真是没办法,谁让他是大哥呢。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不得担起保护妹妹的责任。 想来只是进去看看就离开,也不会有什么事。 听到孟壁答应下来,越慕言立刻连连点头:“好,我都听大哥的,不过待会当着人,可别叫错了,叫我岳弟不能叫妹妹啊。”只要答应下来就好,等成功进了大营,她不想离开,难道还能把她拖出去。 一边的戚良,看着自家主子,正低声同孟家公子说着什么,心里面的不安越来越盛。主子来大营,到底是想做什么? 第91章 顺利潜入 同孟壁说完话的越慕言,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等进了大营到时候她赖着不走,孟壁也绝对拿她没办法。目的达成,她连脸上的那点小刺痛都丢忘了个干净,结果刚露出一个大笑脸,脸上就又痛了起来。 忍着疼,她轻嘶了一声,想到以后要做的事,恐怕还要吃更多的苦吧。到时候,这点小累小痛的,都算不了什么了。 孟壁已经和李小旗开始交谈,道明要带人进去。 李小旗看到孟壁对那小子那么关心,就知道他们关系果然是亲戚。听到孟壁要带人进去,他虽没有想拒绝,但是也想为难为难。结果还没有开口刁难人,就有另一个声音开口了。 “不行,主子,你如果想进去,不该是这样进去。”戚良再也忍不住了,主子乔装进去,难免会遇到不长眼的,要是被欺凌,可怎么好。就算要进去的话,也该是以陇越王女公子的身份,被人恭恭敬敬的迎进去。 “戚叔。”越慕言忙开口道:“大营里安全的很,难道你以为我会在里面遇到危险吗?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而且你在我身边,怎么可能会有......” “哼。”李小旗不爽的插话道:“本来大营是生人不准进去的,不过有孟壁作保,你这小子才能进去。现在你还想带护卫进去?要不要再找个奶妈子陪你进去啊?”也就是孟壁身份特殊了,不然怎么可能带人进去。 呵,还想带护卫? 越慕言生怕自己进大营的事,会被弄的泡汤,立刻沉下脸,语气强硬的说道:“戚良,我要进大营,你不必跟着也不用多说,回去同他们说一声,不要担心就是了。” 听到这语气,戚良就知道主子是怒了,他只得单膝跪下,低首低道:“戚良遵命,还请主子保重自身。”唉,主子从来性子倔犟,决定了的事,少有再改变主意的。 还好要去的是大营,有孟公子在,其实他并不是很担心主子的安危,只是担心有人不敬于她,冲撞了她。就好比边上这个,竟敢打断主子说话的小卒,还敢如此讥讽主子,一想他就生气。 现在,他也只得回去将事情同万老说一说了。 主子发倔的时候,也只有万老劝的动了。 见戚良顺从了,越慕言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对戚良发怒,不然戚良是不会同意她这样做的。她的这些决定,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们都不会支持她要做的事。 只到此时,她才拿出一封早早就写好的信,递给戚良,吩咐道:“回去把信交给万老,他看了就会明白的。”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她这个主子要这样,那他们也就只能顺从了。 因为,她如今是越家的家主。她有令,他们便不得违抗,只能遵从。 搞定了自己人,越慕言朝一直凉凉在一边看着的李小旗,灿烂一笑:“我不带护卫,也用不着奶妈子,这下可以进去了吧。” “哼。”李小旗带着人转身就走。 孟壁怕越慕言生气,凑过来小声的道:“你别在意啊,这大营里的人脾气都比较直,并不是有意的。不过你要是生气的话,还是下回再来吧。” 到了这时,孟壁还是徒劳的想把这身份贵重的妹妹给劝回去。 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大哥,走啊。” 孟壁:“......哦。” 到了大营的入口,又是一番盘查。不过有孟壁这招牌,虽然耽搁了点时间,最后还是顺利的走进了大营里。 越慕言一脸新奇的打量着四周,营地里四周都是无遮无拦。连草都只有一指长,便是深夜里,有人偷偷摸摸的靠近,也会很快被发现。而她站在远处看连成一片的营帐,在靠近后,就能发现间距离的挺远的。 被孟壁带着往里走时,她还发现等身处营帐后,这些营帐就好像成了迷宫一样。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就算有人万一摸了进来,也会迷路的。 穿过几座营帐,就又是一片空地,那里很多将士正在操练。越慕言看了几眼后,便收回了视线,问道:“现在大哥每天也都是这样吗?我爹还是义父他们,还有闻先生,是哪个营帐啊?” “嗯。”孟壁应了一声,牵着越慕言快走了几步,转了个方向,指着前方道:“那边中间几个连起来的小帐,便是了。” 刚刚那片空地上,一名便是穿着兵甲,也比旁人显的纤瘦些的少年,猛的一回头,却发现刚刚扫过来的视线已经不见了。 一起操练的人被吓了一跳,撇撇嘴骂道:“毛头小子,一惊一诈的,吓老子一大跳。” 是错觉吗?占央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了起来。 越慕言也没有打算,现在就摸到主帐那边去。肯定马上会被发现不说,到时候被送回去,下次再想这样行事,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孟壁把人带到了自己的营帐里,虽然在这里他的待遇,和一般的将士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小特权的。比如能独占一间小帐篷。特意一路避着人,把人带到帐子里,孟壁才松了一口气。 “大哥,你给我找身,和你这身一样的衣裳来。”越慕言一点也不讲究的,坐到了地上铺着的被褥上,就开口说道。 孟壁愣了下,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穿啊。”越慕言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不是。”孟壁心累的一抹脸,总觉得刚刚在大营外边,对他撒娇的那个妹妹,好像是假的一样,这个才是真的。 他无奈的道:“我知道你是要穿,可你为什么要穿那个,你在待一会儿,在天黑前,我就送你回去了好不好?” 不好,越慕言在心里回答,面上笑眯眯的道:“那个晚点再说啦,我闷在帐子里,可什么也看不见。我穿了和你一样的衣裳,就可以出去看看,这样走在外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第92章 抓个正着 孟壁还以为,越慕言这是答应他,天黑前就会回去,便也松了事口气。然后就去翻自己的衣箱子,一边道:“我还有套衣裳,虽然有些大,不过把袖子什么的卷几下就好了。这大营里,也没有更合适你穿的了。” 说完话后,孟壁翻出来一件衣服,对坐着的越慕言道:“会穿吗?不会的话,脱掉外衣,哥哥帮你穿。”孟壁心想,这妹妹养尊处优的,恐怕还没有自己穿过衣服,那他就帮她穿好了。 自己可是哥哥。 越慕言无语的瞪一眼过去:“出去,我自己穿。” 孟壁却是没当一回事的,他可是给三个弟弟都穿过衣服的。见越慕言瞪他,便把衣裳一件一件的放在她手边,一边放一边说先穿哪个,然后才出了帐子站门口守着去了。 这件衣裳是黑白色的,想来也是,这个时候染料重贵,兵服这种批量的衣服,当然是最简单的颜色。套上白色的里衣,再穿上黑色的交领夹衣,越慕言站起来甩了甩长长的袖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有些笨手笨脚的穿上灰扑扑的裤子,盯着脚上的靴子,她开口喊道:“大哥,我好了,你进来吧。” 孟壁进来就笑了,妹妹好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 越慕言直接问道:“有鞋子吗?”她穿的这个,可一点不像是普通兵卒。 “有是有。”孟壁低头看着越慕言小巧的脚,为难的道:“可是我的鞋,你穿太大了,恐怕连路也没法子走。” “啧。”越慕言低头看自己脚上,和这一身一点也不搭的上等软靴,突然灵机一动,把扎进靴子里的裤角放了出来,将靴挡了个严实,只露了个脚背。 “这样不仔细看的话,就没有人会发现了。” “行......吧。”孟壁不敢肯定,不过其实他一点也不紧张,就算被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他被王伯和爹凶一顿罢了。然后就看到越慕言,头上束发的玉冠,便伸手解了下来。 “这个太明显了,还是不太戴了,我找个布条儿给你重绑下。” “嗯,好。”越慕言拢了下自己散下来的发。 于是过来找孟壁回去训练的人,一撩帐子,就看见孟壁在给一个小孩子绑发髻。 “孟壁,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老子是将军,在偷懒?” 孟壁一下子站了起来,笔直笔直的。 “杨哥,你误会了,我弟弟来找我。”孟壁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让人抓了个正着。不过好在这个人,不知道妹妹的身份,直接说是弟弟就成。他再求求情,让妹妹再待会儿,就送她离开。 越慕言也站起来,学着孟壁的样子站的笔直笔直的,笑着道:“杨哥好,我哥不是偷懒,我来看哥哥,以后我也会和爹爹哥哥一样,上战场杀敌!”多谢义父儿子多,就让这人以为,她是义父另三个儿子中的一个吧。 得说这样的孩子很讨喜,过来找人的杨直都忍不住笑了下,然后才板了脸道:“战场杀敌并非儿戏,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既然你想上战场,那就同你哥哥一起去外边操练,要是吃不了苦就回家去。” 杨直相信了这小孩是孟将军的儿子,一来人家哥哥都承认了,二来孟将军家的儿子,那是出了名的多啊,听说最近又新添了一个儿子呢。他觉得,肯定是这小孩,见自家哥哥来了大营,心里好奇向往,便瞒着家里人偷偷跑过来了。 不过也太小了些,等下吃了苦头,就会老老实实的回家去了。 孟壁愣了,他没有想到杨哥会让越慕言跟着一起训练。妹妹又小又娇,去训练的话,肯定会受伤的!这下便着急了,想开口干脆说实话算了。 “好,若是我吃的了苦,那便不准赶我走。”越慕言见孟壁想说话,连忙先一步开口堵了他的嘴。心想这个大哥不过一阵子,没有看到她的英姿,就把她这个妹妹的本事都忘光了不成? 训练当然苦,但是这个杨哥同她又没有仇,并不会故意折腾她。只要是在正常的训练里,她有信心自己可以撑下来。 杨直点头,心想养的娇的小子,等会你就知道厉害了。转身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又回头问道:“对了,你行几来的?” “我行五。”越慕言笑容灿烂。 这小子长的真好。 杨直被笑的一愣,心想这小子一点都不像孟将军那个糙汉子,看来是长的像将军夫人。不过行五?其实他也记不太清楚孟将军几个儿子,但是既然这小子行五,再加上最近新添的那个,也就是说孟将军至少有六个儿子啊。 啧啧,孟将军果然是将军,就是能干。杨直一边带着人往演练场走,一边在心里面感慨着。 正在训练六连寨那边归进来兵马的孟白,青天白日下,突然猛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里面嘿嘿嘿嘿,肯定是媳妇想他了。 另一个负责盯着将士操练的人,回头就发现杨直把孟壁逮了回来,而且后面还多跟了一个小矮子。 “这是?” 杨直挑眉笑道:“也是孟家的小子,让他跟着一起练练,就知道厉害了。”眼角的余光里,看到那个孟小五跟着哥哥,到一边挥拳踢腿,还挺有模有样的。 这个小子真的挺是招人喜欢啊,至少比他哥哥讨喜。 越慕言表示,这些基本的东西,她的拳脚师父也是教过她的。现在跟着一拳一拳的打,认真极了。她觉得光比体力,不比力量的话,她或许比大她几岁的孟壁要厉害一点。毕竟打小就在外居无定所,这样练起来的体力,不是这个时候的孟壁就能比的上的。 不过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是她比不上孟壁了。甚至很快的,她会连和她同岁的孟行也比不了。 那她就要在别的地方胜过他们! 越慕言觉得,在这里练拳脚,跟她一个人在鹿鸣院里练,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的人,齐齐发出的运气的喊声,让她听的特别热血。 第93章 备一手 杨直和另一人都没有想到,看起来就知道年岁还小的越慕言,能够坚持这么久。杨直不住的打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脸上满是赞叹:“不得了,这小子极有天份,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有如此心性,竟比他哥哥还要强些。” “哈哈,孟将军家一窝小子,肯定有出挑的。”说话的人是刘平,他忍不住一边笑一边道:“孟将军新添了一子,你是知道吧?之前孟将军天天跟人说,自己马上就要有女儿了,说是等生了就自掏腰包请大伙儿吃酒吃肉。” 杨直轻笑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要养六个小子,孟将军也是不容易。不过现在要怎么办,这孟小五是自己偷跑来大营的,孟将军还不知道。要不是报上去问问,再来处理这个小子?” “嗯,还是报上去吧。”齐平点头:“虽然这小子挺不错的,也不能就这么留在这里,还是先让孟将军知道的好。就算将军不准他现在来大营,以后早晚还是要来这里的,不用可惜人才。” “嗯,今天就先和他哥住一块就行了。”杨直点头。 而陇越王府的鹿鸣院里,万忠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坐在里了好半天都没有吭声了。裘嬷嬷坐在一边,看万忠脸色一直都那么臭,也不痛快了,开口就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主子就是主子,想要做什么,咱们都只有听着的份。” “何况主子从小到大,做事都极有分寸,什么时候出过大乱子。你这样摆脸色,莫不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开始想拿捏主子了?” 本来就已经被气的够呛的万忠,这下更是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满脸怒意的瞪着眼,咬牙道:“死老婆子胡说什么!” 裘嬷嬷完全不怕,心里想自己一定要不负主子所托,别让万忠这老古板太生气。是的,虽然越慕言想要做的事,没有和任何人说,但是她还是跑到裘嬷嬷面前打了预防针。就是万一有什么事,让万忠特别的生气,让裘嬷嬷一定要帮她说话。 所以,此时虽然也很不赞同越慕言要做的事,裘嬷嬷依然一脸这都不算事的表情,稳稳的坐在这里,顺便还嘲讽万忠几句。 万忠被裘嬷嬷脸上的表情气的更厉害了,站起来低声吼道:“你知不知道军营那种地方,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只以武力服人,咱们主子才多大,她的信上面还说,有重要的事要办,得在那里多待一阵子!” “还是隐瞒身份!” “主子还小,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裘嬷嬷也开始慌了,不过脸上表情还是没有变,道:“孟家长子不是也在?何况咱们主子又不是旁人,真遇到了什么事,亮出身份,那些人难道还敢对主子做做吗?暂且让主子去吧,若是再几天还不肯回,你就去那边接主子回来不就成了?” 万忠听了,脸上神情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放心。最后扫了眼戚良,沉声道:“我要挑个人过去陪着主子,戚良,护卫当中谁最为忠心。” “越生。”戚良没有犹豫的回答道。 从前的越家,养的清客护卫仆从,多不胜数。像万忠戚良这种,自有姓氏的,多是家中长辈,或是自身带技投主。而如越放越生一流,则是被买来的无名无姓之人。若是得了信任,才会被赐于越姓。 从前这份恩荣,少有人会有。但是乱世里仰仗护卫们甚多,如越放之流,才有机会被赐姓。 万忠听到越生的名字,微微皱起了眉,问道:“当真可信?莫要再出一个越放了,这次可是要派到主子身边去的人。” 戚良也不多解释,只是道:“越生对主子极为信服。”越生不是对主子信服,而是对主子这个人信服,所以他才会提越生。 如果遇到危险,旁人或许还会顾及自身,但越生却绝对会以命相护。 “嗯。”万忠也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他一份前程,比越放那个小人好的多的前程。” “去和管家说一声,我如何才能见到咱们那个过气的姑爷。” “咳......是。”戚良无奈应声,万老对姑爷总是没有好话啊。 而越慕言在大太阳底下挥拳踢腿的时候,万忠已经事带着越生去找那个过气的姑爷,想把越生塞到北大营里去。 越秉言最近已经忙的成天不见人影了,之前还每天回陇越王府休息,现在则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回来了。因为温、任俩家的接风宴,有不少人都借机凑了过来。或是真的想投主,或是想谋取利益,还有被有心安插过来的耳目。 这些都需要处理。 除了那天在认亲宴上看到了女儿一小会,已经有俩天多没有看到女儿可爱的小模样了,正在演练军阵的越秉言心塞的想着。然后就有人来禀报,一个叫万忠的老者前来求见。 莫非是女儿也想他了,叫人来看他? 越秉言迫不及待的让人将万忠请请来,就发现他还带着一个人。 “姑爷。”万忠根本没有要改称呼的意思,行过礼后,便直白的道:“老朽前来,是想厚颜请姑爷让此人入营。他曾为救主子立下功劳,主子便许了让他自己建功立业。” “原是如此,那我便应了。他也是有武艺在身的,那便先从伍长做起吧。”越秉言闻言,脸色一正便应下了些事。 这军职虽不高,但是一来便有军职,却不是万忠想看到的。将越生塞进北大营,为了是照应非要去那里的主子,并非真的为了让越生去建功立业的。若是有了军职,少不得要担起责任,那还怎么去保护主子。 万忠将军职给推了。 “他还年轻,恐难以服众,姑爷给他个机会便好,不用为他筹谋。” 对于万忠,越秉言是敬重的,闻言也不再多说,就这样允了此事。 达成目的,万忠便想离开,却被阻止了。 越秉言双眼期盼的问道:“我儿慕言可好?” 第94章 孟小五 万忠被问的心中直冒火,虽然不觉得这姑爷有资格管教他们的主子,但是依然迁怒的觉得他没有尽到为人父的一点责任。若非如此,现在主子也不会这样的得闹,非得去北大营。 谁家的贵女要如此劳神费心费力? 想起那信上所说的话,万忠就是又气又心疼。 ——万爷爷,我为越家家主,此生都不可能如一般贵女,只坐在闺阁中享用荣华富贵便可。我为陇越王女公子,若爹爹大业有成,我自贵不可言。然世事从不如人愿,我若不现在开始打算...... 板着一张脸,万忠面无表情的道:“主子日日习文练武,虽劳累,却极为充实,笑颜常开。” 哼,主子一次都没有提起你。这次乔装去大营,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 越秉言闻言,神情便有些失落了起来,女儿都没有想他么,一次都没有? 万忠离开时,留下了越生,站在大营外,他看着北大营轻声叹气,希望主子在此能够无恙吧。 大约是这些一同训练的人,都是新兵,所以在看时间差不多后,越慕言便看到那个杨哥叫了停,让他们休息半刻钟,然后再继续。 大约是晒习惯了?脸上好像已经不那么难受了。 抬手摸了摸脸,越慕言神色便是一僵,她的脸是被晒出了壳?不然摸起来怎么有小块硬硬的地方? 孟壁早就在担心了,此时一停下来,就拉着她熟练的找了个荫凉的地方。站定后就看到那晒伤的脸,顿时更急:“疼不疼,我找些药给你抹上,你这就回去吧。” “离天黑还早呢。”虽然担心自己,就这么毁了容,但是越慕言更不会让自己此行,白白折腾一趟,就这么离开。 孟壁正想再劝,就看到有几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这下也不好再多说。 “孟壁,这是你弟弟?”来人也不过不足二十的年轻人,和几个同伴嘻嘻哈哈的围了过来,一脸好奇的看着那小矮子,看到小矮子脸上的晒伤后一愣,转而嗤笑道:“你这弟弟养的也太娇了些。” 孟壁不爽的斜了几人一眼,皱眉道:“她还小呢。” 要是一般的孩子,怕是以为这几人,过来是要找茬的。但越慕言却不这么以为,虽然来人态度不咋地,言语也很不客气。 “哥哥们好,我叫孟岳,家中行五,你们叫我小五也行。”越慕言眼睛闪闪的看着几人,嘴里问道:“哥哥们都怎么称呼啊。”这要是在她原来的世界,这些就都是穿着制服的兵哥哥啊。 至于陇越军并非正统,在世人眼中只是‘贼子’这事,就被她直接忽略了。 这小子到是自来熟,嘴还挺甜,张口就喊哥哥。 几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比来时要和缓多了。虽然他们过来,本来也不是过来找麻烦的。 “孟小五啊,我是于昆,他是巴虎。”于昆一边说一边手指过去:“安贵、王大春,方石,你叫我昆哥就行了。” 这些人年纪也都不大,越慕言打量了一圈下来,发现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闻言就是一笑,似乎随口问道:“那几位哥哥里,是不是昆哥最厉害啊。”她也是看出来,这几人的小团体中,这个于昆是头。 “嘿嘿,小五弟弟挺有眼光的啊。”于昆被捧的很舒服,但也很谦虚的道:“我们都一样厉害,不过......”眼角撇到怔愣在一边的孟壁,不怀好意的道:“不过和你亲哥比,还是要厉害一些的。” 孟壁前俩天来的时候,是被这几人小小的为难过一番的。看到于昆几人过来时,就担心妹妹会被他们欺负,正紧张着呢,结果就听见妹妹和他们互换了姓名,哥哥弟弟的叫了起来。 所以妹妹就算扮成男孩子,也比他讨人喜欢啊。 冷不防的被提到,孟壁厌烦的扫了于昆一眼,不理会他的挑衅。刚来时,他还吃这一套,被激的和他们比试,结果当然是输。现在学聪明了,根本就不搭理。 越慕言假装没有察觉到,几人之间风云暗涌,现在她首要的目的,就是融入啊。孟壁动不动就想送她回去,难道她会乖乖听话么~ 不过此时身为孟小五,自己的立场还是要站对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越慕言微微皱起眉,道:“哥哥们自然是厉害的,不过我哥哥不是不厉害,因为他也还不大呢。”以老欺新,以大欺小,这些人的脸呢?她这个哥哥可才十二啊。 于昆却也不生气,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她头上的小揪揪,嘿了一声道:“这么小就知道护短了,行行行,看在小五你的面上,我不说你哥就是了。” 孟壁伸手啪的一声打掉了于昆的手,位着妹妹往摆在一边的大木桶走去,那里是渴了的将士们喝水的地方。 “别和他们说了,我用水给你擦擦脸吧。” 越慕言不想和于昆等人闹僵,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挥手道:“小五喝水去了,回见。” 于昆轻哼一声,懒懒的抬手摆了俩手,开口道:“这小子,可比他哥哥讨喜多了,还贼精贼精的。”啧啧,刚刚那眼珠子就转个没停。 “不过也太小了些,有他拿的动的兵器不?”巴虎是这几人中,个头最高的一个,此时听了这话撇嘴道:“虽没有明文规定,进来的人不准小于十岁,但是却从来没有小于十岁以下的人。便是孟壁,孟将军的长子,也是十二的才来。” “这小子怕是连十岁都没有吧,这样的毛小子来了能做什么?” “我倒是挺看好他的。”方石道:“就凭他这小小年纪,就能在这日头下,训练这么久,也没有叫一声苦。何况既然没有明文规定,那偶有特例也是正常,何况这小子还姓孟,难道会有人拦着不让他进来?” “嗯,有道理。”于昆痞痞的摸了摸下巴:“不过到底年岁小了些,以后怕是要吃苦头。既然他叫了咱们一声哥,以后多罩着些就是了。” 第95章 阴差阳错 就在越慕言无意中多了几个靠山的时候,杨直已经让人去禀报孟白,他有个儿子偷偷来了大营,已经跟着在训练了。 孟白一听就愣了,惊讶后就问道:“是哪一个,真有志气啊,像他老子我。” 杨直还没有资格面见孟白,来的人是孟白的副将,副将笑着道:“下面报上来,说是叫孟岳,敢问这是几公子啊?” 孟白也不知道这是几公子,听副将这样问,神情又是一愣,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名叫孟岳,更加不知道他排行第几了。不过孟岳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莫不是怕挨骂,就随口编了个名儿? 是老二还是老三?不可能是老四,他还小了点,被他娘娇惯的不像话。 虽然孟白也不知来的是哪一个儿子,面上却是绷住了,摸着下巴道:“臭小子就知道胡闹,我且就当不知道吧,让他待几天吃了苦头就知事了。” 这么想的孟白,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去看儿子。因为现在他自己也忙的不行,六连寨归进来的人,有不少的刺头,整天不是闹事就是不听命令,得好好整治一番才行。反正有长子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副将明白,孟白这是有意历练儿子,便传话下去,留下那个叫孟岳的小子。 因为这阴差阳错,越慕言便明正言顺的留了下来。 天黑下来的时候,孟壁已经急的不行了,他想要把越慕言送去,可是她根本不肯。偏偏扬直还劝他,反正天也黑了,留在这里也不算什么。 “简直胡闹!”营帐里,孟壁已经回过神来,瞪着眼睛生气的道:“之前不是答应我,天黑前就回去?你是不是根本就打算好了,不想走?”好在虽然生气,但是还知道压着声音,以防被人听到。 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幕的越慕言,打算卖惨。 她窝在帐子新添的一床被褥里,抱着腿低着头道:“大哥,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么,我、我五岁那年,娘就去了......” 还在生气的孟壁一下就僵住了,这事他也听爹说过。这个妹妹一直带着家仆,在乱世里生活,直到前不久才找到了王伯。 越慕言没有哭,只是一脸郁郁的道:“慕言一直都觉得不安,觉得唯有身负武艺,才能保全自身。大哥你就让我在这里,多留一阵子,该离开的时候,我就会离开了。” 孟壁挺心疼这个妹妹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原是如此,是我不好。不过王伯不是给你请了个拳脚师父么,还是回去在家中学武吧,这里太辛苦了,你吃不消的。” “大哥这是看不起我?” “不是。”孟壁着急的道:“我的意思是......” “你就是看不起我!”越慕言捂眼:“可怜我五岁就没了娘......” “真不是!” 越慕言继续:“现在爹也整天忙,都不曾有时间陪我......” 孟壁被说的心酸,终于投降,只得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先留下吧。现在还是快睡吧,明天寅时三刻便要晨练,别起晚了,会挨罚的。” 说完站起来,从自己的被褥里抽出来一条褥子,把坐着的越慕言拉起来,然后铺在了她的床上。 “快睡吧。” 越慕言按了按被褥,心想他还挺有当哥哥的自觉啊,这下睡起来软多了。谢过孟壁的好意,她便合衣躺了下去。 闭上眼的时候,心里想她就先吃几天苦吧。等熟悉了这里,再想办法混到主帐那边去,最好成为将领身边的亲兵。她来北大营,可不是为了来当花木兰的,而是为了想多熟悉她爹的兵力布防。 等她再长几岁的时候,再插手就是顺其自然了。 后面到底还是没睡成。 帐内安静了不过片刻,突然外边有人轻声唤道:“主子。” 越慕言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这声音她熟悉啊。 “越生?” “是属下。” “进来吧。”越慕言扫了一眼同样坐起来的孟壁,压低声音说道。 越生进来单膝跪下,轻声道:“万老让属下入营,保护主子。若无意外,明天起就会同主子一起参训了。” 越慕言无奈抚额,她没有想到,为了保护她,万忠竟特意塞了个人过来。不过心里也松了口气,因为这样做,就代表万忠现在是没有太过反对她的做法。 事情比想像中还要顺利啊。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不会有事的。”问了些万忠收到信后的事,越慕言微笑着说道,现在彻底不用担心了。有万忠替她打掩护,那陇越王府那边就不会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的事。 孟壁看到越生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事王伯已经知道,特意派了人过来,保护妹妹的。因此心里面也就打算,不再提让越慕言离开的事了。 得到命令的越生也颔首离开,他信的营帐离这边不远,是特地找的离孟壁近的地方。夜里休息的时候,都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准备一有意外,就立刻冲过去保护主子。 这一夜,睡的不太好的,还有一人。 一所营帐里,睡了一整排的人,睡在靠门边的占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大概是是因黑的极其接地气的原因吧,占央一来北大营,很快就被人接受了。他一直都按时训练,从来不惹事生非,所以人缘也还不错。 所以今天休息时,和人坐在一起,听着他们闲聊,就知道他们这一批新兵,又来了一个姓孟的。不过他们这批新兵不少,并没有放在一处训练,只是训练的地方也相隔不远,只隔了一排营帐而已。 只是占央明明知道,新来的是姓孟的,但自白天里升起的那股不安,却依然躁动着不肯平息。好不容易入了睡,梦里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阴暗无光的林子里,而自己被缚住了手足,无法动弹。 他像是落入罗网的鱼,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蹲在他面前的小小人影,头上有俩只竖起来的长耳,暗夜中一双猩红的眸,死死的盯着他。 第96章 来叙旧呀 不,住手! 然而那罪恶的手依然朝他伸了过来。同记忆中一样,他的裤子被扒了,身子的下半截凉飕飕的。不过这感觉也太真实了些?怎么好像真的有人在扯他的裤子? 占央心头一跳,猛然醒了过来,在意识初醒的那一刻,手便紧紧攥住了裤子。然后眼睛猛的睁开,发现自己的被子已经被揭开,若是再晚一步醒来,就真的要被扯了裤子了。站在床边的人,正和几人一起哈哈笑看着他。 “占央,已经快要寅时三刻了,你再不起可就要晚了。”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刚你那表情怎么那么怪?” 占央翻身穿衣,对于同伴的捉弄并没有生气,反而淡声道了一声谢。若不是他们这一闹,他便真的要迟了。而迟了的人,今天可没有休息的时间,要加倍的训练。而且迟三次以上的人,可就要挨军棍了。 孟壁已经醒了,快手快脚的簌口洗脸,就拿布巾一把盖在了,还在熟睡的越慕言脸上,抹了几下后,道:“快起来,要不然可就晚了。” 越慕言被脸上的凉意一激,瞬间就醒了过来,可是没有早起习惯的她,翻了个身就想再次投入被褥的怀抱。 “快起来,不起来的话会杨哥就要来叫人了,那样很丢脸的!” “不起不起。”越慕言嘟囔着道:“我得了一起床就会死的病。” 孟壁先是着急,然后反而又不急了,而是道:“那你接着睡吧,我会和杨哥说的,等上午的训练任务完成,我就送你回去。” 回去? 刚刚还满脸困意的越慕言,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回去,我才不回去。”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这样回去她怎么甘心。 孟壁叹气:“你不想回去就快一些,真的要晚了。你去簌口,你帮你把头发梳起来。”她头上的小揪揪,睡了一晚上,已经完全被她蹭散了。 “哥哥真好。”越慕言立刻一记马屁拍了过去,有了孟壁的帮忙,总算是赶上了。站到最后一排,她就被人完完全全的挡住了。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星月,她心想自己为了当公主,真是吃大苦了。她可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等以后当了公主,一定要补回来。 可能是考虑早上空着肚子吧,晨练没有像昨天那样挥拳踢腿,只让他们一个个的半蹲着,开始扎马步。 哦豁,这个她在行。因为想要射箭的话,下盘是一定要稳的。这个稳,甚至比别的方面要求的更严苛。 结果没扎一会儿,杨直就绕了过来,点着她笑道:“你站到前面去,这小矮个子,非得绕到这边来,不然连你的头都看不到。” 越慕言左右看了看,脸色忍不住狰狞了下,在一众人当中,确实是她最矮小。别人是鹤立鸡群,她是鸡立鹤群。心塞的站直身子,依言站到了前头。 当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越慕言看到,几个人搬着几个大蒸笼过来了。然后她就清晰的听到了,几声咽口水的声音,不知道是谁的肚子,还十分应景的咕噜了一声。 一直盯着他们的杨直嫌弃的看了眼,抬手挥了挥:“散了散了,一群饭桶。” “噢!” 一阵高声后,刚刚还在扎马步的人,全都齐齐跳起来,往蒸笼那边冲了过去。 孟壁也赶紧牵起越慕言,一起往那边挤了过去。 “我们得快点过去,不然只能吃剩下的了。”孟壁头一天来的时候,傻愣愣的不知道,等排到他的时候,只分到剩下的俩个小馒头,并半碗只有水不见米的稀饭,这点东西哪够撑到中午啊。 听到这话,越慕言立刻反客为主,拉着孟壁在人里挤来挤来。开玩笑,填肚子这样重要的事,怎么可以马虎。她依稀记得,自己在原来的世界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下课铃后,近千人一起涌向了食堂。 因为晚了的话,好吃的菜就没有了。 她可不想吃剩下来的! 挤啊挤啊,越慕言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抬头一看立刻露出了一个笑脸。 “哟,好巧啊,占央。” 这个欢快的语调好熟悉。 被撞到的占央,本来没有当回事,接着往前挤。但是等听到这耳熟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过去。 好矮啊。 占央先是看到了头顶的小揪揪,然后才对上了那张,对着他笑的极为灿烂的笑脸。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不然为什么噩梦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经历过绝望吗? 占央觉得,自己正在经历绝望,面对着绝望。 见占央站在那里发愣,越慕言就抬起手来挥了挥,见他回神便推着他往前挤:“叙旧的事情,等会再说,先祭五脏庙才是正经事。” 占央:可我并不想和你叙旧。 然而占央的内心,越慕言并不知道,只知道已方多了一名战士。三个人仗着身量小,竟然还真的在一群身高马大的男人中,挤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想使绊子,只不过被默默跟在一边挤的越生给挡了回去。 轮到越慕言时,分发馒头的兵只看到一只举起来的手,身子往外探了探,才看到站在大蒸笼前的小矮子。 沉默了一息后,他递出了一只大白馒头。 越慕言伸手接了,又举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眼神固执。 好吧。 败退的人,只好再奉上一只大馒头。 越慕言一只手把馒头捧在胸前,另一只手去拿粥碗。唔,这一个人蛮不错的,没有看她小,就少给她盛一些。 排队出来的孟壁,已经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好奇的问道:“那个占央是谁?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看着先一步排队出来的占央,已经快要跑没影了,越慕言连忙去追,一边道:“就是来宜阳的路上认识的,你快跟上来,咱们去找他一起吃。” 占央到底没跑掉。 “你怎么那么快,也不等等我们。”越慕言追上后,又喝了口碗里粥。刚刚追的太快,眼看快追不上了,又怕粥撒了就连喝了好几口。 第97章 噩梦来袭 看着占央的手,越慕言笑着道:“看吧,跑那么快,你的粥都撒了一手。” 占央呼了一口气,垂下眼道:“叫我有什么事吗?” “嗯?”越慕言笑着道:“没事啊,不过没事就不能叫你了吗?” 不能,占央很想这样说,但是只能沉默的摇了下头。 见占央这有些抗拒的态度,越慕言心里直摇头。少年啊,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放在心上吗?本来只是故人再见,却因为他这个态度,让人会忍不住好奇,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啊。 瞧,追过来的孟壁,就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们俩呢。 越慕言捏捏手里的馒头,道:“你们这样吃的饱么,我只吃一个,以后每天和我一起的话,这一个你俩分。” 孟壁不开心,这是他的妹妹,馒头该分给他一个人才对,凭什么分给那个小子? 占央宁愿把以后每天的馒头送人,也不想每天都看到这位,给他带来人生阴影的女公子。 不管占央怎么不情愿,还是只能跟着一起,随便找了个地方,一起配着馒头,听着呼啦啦的声音喝粥。这里的三小只,喝粥倒是挺安静啦,无奈四周传来的喝粥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分了半个馒头,塞给占央,越慕言好整似暇的看着他跟吃药似的,一下揪一点塞到嘴里。 占央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不住,低声道:“敢问女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北大营里。”而且还是这样的装扮,怎么也不像是以她尊贵的女公子身份进来的。 “你想知道?”越慕言眨了下眼,歪了下头问。 “......嗯。” “那就告诉你好啦。”她笑着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给我爹帮忙的。”这可是实话哟,不过占央却一点没有相信的样子。 突然想到了什么,越慕言好整似暇的看着占央,慢悠悠的道:“唔,我忽然发现,你知道我的身份,发现我在这里,会不会说出来呢?我该怎样才能让你保守秘密?” 占央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上一次女公子想让他保守秘密,却是对他做了那样的事。那这一次呢,她、她会对他做什么? 女公子虽还年幼,心性却不同一般小儿。若是想针对他,他恐怕无法反抗,何况就算是现在,也有人一直暗中跟着她。 占央瞄了眼,坐在不远处,实际上却一直观注着这边的一个年轻男人。刚刚排队取吃食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男人,一直在护着女公子,不让其他人的挤到女公子的身边去。而女公子,又是那样一个残忍的性子。 一想起那首诡异的童谣,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孟壁沉默的坐在一边,打量着面前奇奇怪怪的俩人。明明这个叫占央的比他们都大,而妹妹也一直笑眯眯的,为什么这个占央却越来越害怕了啊,连脸色都被吓的苍白了起来。 见占央脸色都变了,越慕言也不好再捉弄他了,收了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认真的道:“放心啦,我什么也不做的。不过我来这里是真的有事,所以你不能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不然对你我,可能都不太好哦。” 要不是担心,占央有可能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刚刚越慕言,也不会像是蜜蜂见到了花似的,非要厚着脸皮追过来。 听到越慕言这样说,占央虽依然心存怀疑,却立刻回应道:“女公子放心,我绝不会将你的身份透露出去。”如果刚刚女公子,没有非要跟着他追过来,之后他绝对会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假装噩梦还只是噩梦,并没有活生生的立在他的眼前。 越慕言又不是傻子,占央这么明显的排斥,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明明那次,她都已经送了代表和解的兔子腿啦,为什么他还一副还在介怀的样子啊。讲真,那天晚上看到的,她现在已经都不记得啦。 可这事,她真不知道怎么开解啊。 一想起当初刚认识时,占央还总冲着她灿烂的笑,现在却是这个态度,这个反差真是让人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嗯,你知道吗?有一种说法,兔子的脚,可以给人带来幸运哦?”越慕言希冀的看着占央,想要他能回忆起来那份友谊的证明。 孟壁在一边,也实在憋不住了,脸色古怪的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兔子的脚怎么可能带来幸福。” 越慕言扭头呲牙:“不是幸福,是幸运!” “反正没听过。” 这是代沟,这条代沟,需要跨越时空,才能让这俩人理解吧。 越慕言瞪了眼孟壁,没有好气的道:“你没有听过的事多着呢,总之你们只要知道,兔子的脚,可以给人带来幸运就好了。”至于出处,就不要太细究了啊。 占央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风俗,但是也知道女公想要说的,是那只送来的兔子腿。不过他并没有食用,而是送给同行的人了。不知道女公子此时是何意的他,只能这样沉默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没有尴尬太久,因为他们用早膳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该接着继续训练了。而这次,他们是要练习枪法。 虽然说是枪法可能是勉强了点,但是做为将士,会舞枪那是基本的要求。因为军中为将士们佩备的武器,大多数都是木柄尖枪罢了。 嗯,不过此时,其他人包括孟壁在内,舞的都是枪,唯有越慕言手里拎着一根,杨直找来的短木棍。当然这个短字,指的是对杨直等人来说,于越慕言,却是根长木棍。 周围一圈的人,都是在俯视她的人,对此越慕言的感想十分不好。愈来愈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了。 哼,等本女公子,长成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一定要让他们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然后休息的时候,孟壁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道:“我觉着你好像黑了一些。” 越慕言:“......闭嘴,别说话。” 第98章 简直苦逼 是的,越慕言被晒黑了。 若说刚开始俩天,还不明显的话,又过了十余天后,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和来这里时相比,她已经黑了不少。 “你还是回去吧,这样晒黑了就不好看了。”在这十几天里,孟壁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话唠。但是无论怎么唠叨,他这个固执的妹妹,依然没有要回去的迹象。 此时见越慕言还是不为所动,孟壁便下了一剂猛药。 “听话,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你就要被晒的,和占央那小子一样黑了。” 想起占央那黑黝黝的脸,刚刚还无动于衷的越慕言,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有些裂开了。一想到自己以后,会黑成占央那个模样,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应、应该不会的,一般少有人能黑成那样的。”虽然占央还没有黑到,让她怀疑人种的份上。但是若不是他的五官,她真的很怀疑,占央有着外族的血统。 孟壁见她动摇,立刻恐吓道:“难说,听闻占央以前也是个肤白之人,但是后来也被晒黑成这样的。我们黑了不要紧,可是妹妹你黑成那样,可就一点也不好看了。” “我不会让自己黑成那样的。”越慕言狠狠心,暂时把这事给忘到脑后,眼下的事更重要。现在晒黑了,以后她还可以再白回来啊。 越慕言在北大营里,一待就是十来天,且不说陇越王府里的万忠等人,是多么的惦记担心。几次下帖子,邀请女公子做客的人家,也愈来愈奇怪了。再怎么说,女公子也不至于一次都不去啊。 尤其温家,几次借温明幽的名义,请女公子来温家,都不曾应邀前往。 “父亲,这是不是陇越王的意思,不欲令女公子同我们亲近?”温家长子温明桐,皱着眉问道。 温老太爷摸着花白的胡须,沉吟后道:“应当不会,女公子除了赴了我们和任家的接风宴,便只有那次认亲宴了。之后,女公子再也没有外出的迹象。看来是女公子自身,不喜出门吧。” “此事也不必着急,左右女公子也还年幼。你管好明楼,让他同各家闺秀们都远着些,不要闹出事来才是首要的。” 温明桐解释道:“明楼向来洁身自好,从不与别家闺秀们私下有来往,不过也拦不住那些送来的香囊荷包。”说着就叹气,自家儿子出色本是好事。但是太招眼了,与温家计划的事就不好了。 如今民风开放,并没有女儿家送出些香囊帕子什么的,便算是私定终身。之前世道还没有乱的时候,容貌上佳的女子或男子出行,还会遇到当街表白的爱慕者。这不仅不会有损名声,反而会传为美名。 所以那些姑娘家送这些示好,温明楼也不能拒的太难看,不仅会令名声不好扣,也容易同别家起间隙。 温老太爷也知道长孙的心性,想了下后道:“既然如此,那也就不适合让楼儿留在家中了。正好楼儿也不小了,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去北大营当名文书好了。那位闻先生也在,说不得还能在那里学些见识回来。” “这样也好,儿子这便送楼儿去北大营。” 温家虽没有兵权,更没有人在北大营,但是以他们的身份,送家中子弟去北大营,当一名文书还是没有问题的。次日,温明楼便收拾了一包行李,只带着一个书童,便往北大营去了。 到北大营的时候,正看见一群人腿上绑着沙袋,背上负着重物,正练着大营奔跑,扬起一阵阵尘土。 越慕言也正在这群人里,虽然杨直念在她年岁小,给她绑上的重物都减了份量,但是跑了这么久,她依然开始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恨不得像死狗一样吐着舌头了。 杨直一直跟在一边陪跑,嘴里大声喊道:“兵贵神速,若是起了战事,等你们这样慢天吞的跑过去,战事都已经结束了!都给我跑起来,落在最后的晚上没有饭吃!” 一整个白天,几乎都在训练,这样大的活动量,一个个都是不到吃饭的时间,就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要是没了晚饭,可就是饿上一整个晚上,明早还要晨练后,才有东西填肚子。 这下一来,个个都加快步伐,快速的跑了起来。 越慕言苦逼的跑在最后面,眼看自己与大部队渐渐拉开距离,她心塞的想,自己遭的都是什么罪哦。跳槽的事刻不容缓了,她已经决定,明天就要换一个地方呆。见孟壁担心的回头看,她摆摆手让他不用管,自己接着闷头跑。 以越生的本事,便是跑在最前面也是小事一桩,但是此时却是一直慢慢的坠在后面。不过越慕言渐渐腿都抬不起来,已经不算是在跑,只能算是在走了。 越发的拉开距离了。 见越生停了下来,走过来要扶她,越慕言一点也不客气的靠了过去。 杨直往回跑了点路,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皱了眉,高声喝道:“岳生,你不认真训练的话,可是要挨军棍的。” 越生来此,是把姓隐作岳姓了。 越慕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让呼吸平缓了些后,道:“你快跑吧,总不能俩个人都饿肚子。到时候你可以偷偷的,留一些给我啊。” 越生没办法,见杨直已经往这边来了,只能松开手,继续往前跑。 看杨直到了跟前,越慕言翻了个白眼道:“杨哥,跑不动就是跑不动,现在我能站着,已经是毅力非凡了,就不要太为难我了吧。”这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说完后就喘的更厉害了。 “嗯。”杨直并没有要骂的意思,反而在一边,陪着一起慢慢的走着。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孟岳这小子,竟然能坚持这么久。与他给人那种娇生惯养的印象,一点都不符合。 别人是跑完的,唯有越慕言是走完的,回到了出发的地点后,她再也坚持不住的,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倒。 杨直一惊,刚想要去接,就发现那个叫岳生的已经把人给接住了。 第99章 要转职啦 孟壁倒是想尽一个当哥哥的责任,可惜除了越慕言,他便是这些人里最小的一个。勉强跑完已经全身无力,只能撑着膝盖在那里直喘气。他想直接坐到地上来的,却被于昆一把拎站了起来。 “多站一会儿,现在不能坐。” 孟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在那里看着越生,一只手就将人抱扶住了。 “我送她去休息。”越生脸色难看的说了一句,便抱着人就走。 杨直愣了下道:“那去吧,不过回去不要让他马上就躺下来,扶着他站上小半刻钟才能躺下。”这样剧烈运动后,如果立刻就趟坐下来,是很容易猝死的。 同样喘着气立在一边的占央,神色复杂的看着越慕言,被人半抱着离开。他不明白,女公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吃苦,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性子,难道这便是世家子的风骨节气吗? 之前对越慕言只有敬畏的占央,此时心里慢慢升起了些钦佩来。 越慕言觉得,经过了这次,自己好像是突破了身体的极限一样,休息完后除了腿还有点酸痛,身上却一下子轻快了很多,顿时觉得自己,还能再跑一圈。 不过,她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自虐的嗜好。 然后她开口要请假,说是要再多休息下。 杨直允了半天假,因为在他眼里,这个孟小五的年龄还不够,不能训练的太很,免得伤了他还没有长成的筋骨。 当晚越慕言当然没有饿肚子,不仅孟壁越生分了吃的给她,连于昆那几个,也一人凑了点过来,结果多的反而她根本吃不完。 “小五谢过几位哥哥了,这些你们自己吃吧,小五人小肚子也小,是真的吃不下了。不过小五还是很感激几位哥哥,对小五的爱护。” 于昆也不客气,他们饭量可都大的很,不过是见这小子讨喜,才会忍痛分出一点吃食出来。要是旁人想从他们碗里抢一口吃的,他们能把那人揍的,连他亲生老母亲都认不出来。 听到帐里传来的声音,特意留下一半食物带过来的占央,沉默的站了会后,才抬脚离开了这里。看来是他多此一举了,女公子怎么可能会挨饿。 休息了半天,明天还有半天假的越慕言,觉得心情非常的好。这个时代认字的人少,会识文断字的,都能被当做人才来用。 她深信,就算是以武力服人的军营,也有需要人识字的工作。比如军师,比如军需官,甚至是军医,还有将领身边帮忙处理信件的亲兵一类的事。 虽然越慕言觉得自己吃的了苦,不过苦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她能走轻松点的路,干嘛让自己冒着被晒成黑炭的危险,走女金刚这一条路呢?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明正言顺往文职那边靠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新进营的兵,除了训练外,并不需要担当巡逻守夜站岗这样的职责。而且也算是半个杂役的存在,有什么事件情,都会叫他们这些新兵来办。什么搬重物,什么清理武器,都会叫他们来做。 有些职位的人,还喜欢叫新兵做一些伺候人的事。 不说有人喜欢让人做倒洗脚水,这样伺候人的事,也有很多不喜欢洗衣服的人,就喜欢叫新兵帮忙洗衣服。 越慕言在大营里待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洗一次衣服,都由自诩比亲哥还亲的孟壁帮她洗了。不过连自己衣服都没洗过的她,此时却被人拦着,要她把他的脏衣都给洗了。 因为旁人都去训练,有半天假的越慕言便跑出来走走,看能不能碰到转职、啊她是说转路子的机会。结果就迎面遇见一个大胡子壮汉,把一团包起来的衣服,劈头盖脸的塞了过来,道:“小子,给爷把这些衣服洗干净晾起来,天黑后我来这里取。” 说完就迈着比她腰俩倍粗的大腿走了。 回过神的越慕言,立刻就松手把衣服给扔地上了,接着捏住了鼻子。因为这些衣服,也不知道是放了多久没洗,此时冒着一股非常奇怪而又呛鼻子的味道。 退开了俩步,越慕言托着下巴,看着地上的那包衣服,陷入了沉思,她这是遇到了欺负对吧。要不是那壮汉说了是衣服,她都以为这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东西,其实是一大包抹布来着。 想完后,越慕言也转身就走,她才不会用自己的手,去洗那散发着化学毒药一样味道的衣服。那次给她爹洗脚,她就已经发誓是最后一回。 何况那壮汉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而她也并没有答应他呀。 越慕言按着记忆中,从于昆等人那里听来的话,朝军医区那边走。碰到巡逻的人也不害怕,而是直接上去问,营中军医的所在处。 “哥哥们好,我是新来的,昨天训练受了点伤,头允了我半天假,去找军医大人要几张膏药贴贴。”越慕言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腿。 巡逻的人点点头,便道:“往那边走,你抬头就能看到看一面灰旗,上面写着医,那边就是军医的地方了。” “多谢了。” 越慕言走了几步,还听见那人和同伴说:“头一回见到这么小的新兵。” 果然,按着巡逻的人指的路,越慕言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面灰色的医旗。看到那边晒收药材的几人,还有给伤员换药的医兵,她的双眼便是一亮。 当初如果不是在孟壁的帐子里,被杨直给逮了个正着,她也用不着跟着吃了这么多天的苦,绝对是早早就的谋好了地方。 越慕言慢慢走进那边,刚刚还正常行起的腿,立刻一拐一拖的,让人一眼就能明白,这是腿上不舒服。 看到越慕言过来,一名瘦瘦的中年人,开口道:“你腿是怎么了?” “跑动时扭到了。”越慕言面色不改的撒谎。 瘦中年人皱了下眉,不过看到越慕言的个子后又恍然。大约是看这孩子还小吧,才会让他过来看。 第100章 给予机会 在这个缺衣少粮的世道里,药材也是紧缺的。一般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大伤,那都自己挨过去的。而扭了脚这样的小伤,哪有特意还要看伤的。这瘦中年人要不是看来人这样的小,绝对是要先臭骂一顿的。 “你这小子,也是你们家大人关照你,不然哪有扭了脚就要看伤的。时常有身上还带着刀伤,也一样上战场的呢。”瘦中年人抬起手,跟驱蚊虫似的挥了俩下,道:“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越慕言被赶也毫不在意,厚着脸皮赖着不走,找了个破木头钉成的小马扎坐了过去。瘦中年人看了,撇了下嘴也没多说什么,任她去了。 默默坐在一边的越慕言,忽然开口问道:“大叔,现在还没有战事呢,这些人怎么受的伤啊。”在这里养伤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可以看出来,受的都是刀剑一类的伤。当然明显了,不是缺了胳膊,就是缺了腿的。 “真是无知的小子啊。” 瘦中年人轻轻叹气:“这世道吃人呢,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越慕言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是真的很无知,但是只是为了挑起话头罢了。见瘦中年人搭话了,又跟着道:“为什么要吃人?我进了大营,每天和大家训练就有吃的,能吃的饱饱的。” 就把无知小子扮演到底吧。 瘦中年人可怜这个还小的孩子,难道要告诉他,等再长大一些,下场大概就是死在战场上,可能连个全尸也不能留? 最终只是摇头叹了一声。 而托着脸,扮无知孩童的的越慕言,忽然发现,这瘦中年人的右手只剩下三根手指了,本该长着无名指和小指的地方,像是被削去了。冷不丁的发现这个,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而瘦中年人听到动静,眼角的余光里扫了一眼,便看到越慕言正盯着他的手。但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给伤者包好了断了的腿,然后才缓缓的道:“我算是幸运的了,只是少了俩根手指,再也握不住兵器。” “像他,断了一条腿,以后连路都走不了。” 越慕言莫名打了个寒颤,因为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像已经是在谈论一个死人了,让她觉得心头直发凉。先前她就觉得有些怪,不过一时没能意会过来,此时方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瘦中年人裹伤口的男人,明明是清醒的,但是坐在那里却无声无息。从始至终,不论是她来的时候,还是她说话,或是瘦中年人说的那句话,这个男人都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动静。 好像已经只是一具尸体了。 抬眼扫了一圈,发现那边少了胳膊或是腿的人,几乎都是这么一个情况。 明明站在青天白日之下,一股冷气却从脚底蹿起,最后遍布全身。 这一刻,越慕言明白,这个世界同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不论是天生的或是后天造成的残疾,大多数人都会去容纳帮助他们。但是这个世界不会,失去了手脚不仅失去了自理能力,更是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条件。 甚至这是乱世,连手脚健全的人都会饿死。 所以这些断了胳膊腿的人,人人都觉得他们与死已经没有区别,也包括他们自己。 越慕言想起那次去书房,在那里遇到的几人。他们都是因为伤残,无处可去之下,被她爹安排在那里看守书房。当时的她没有多想,因为在原来的世界,那些伤残的人都很坚强,他们和普通人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为了生存,他们比一般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和汗水,但是他们终还是有努力的机会。不过眼前的这些人,就是想努力都没有机会。 但如果有人给他们机会呢? 忍下心头的涩意,越慕言朝木然坐在那里的男人粲然一笑,开口道:“好好休息,等养好伤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见男人无动于衷也不气馁,朝那瘦中年人一挥,道:“大叔,我是孟小五,明天我会再来的。”说完便起身跑开了。 瘦中年人:......不是说扭伤了脚? 看着那欢快跑开的小小身影,瘦中年人无奈的摇了下头,然后就发现刚刚还一脸木然的人,此时已经转过头,视线紧紧盯着那跑开的人。 也许是刚刚那小子带来了些活力吧,瘦中年人难得的道:“以后的路谁知道呢?不要放弃的太早,说不定真和那小子说的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男人慢慢合上了眼。 越慕言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办法。这些人只能在这里养好伤,之后大概就会被送走。如果有亲人还好,没有亲人的话,就算有银子也撑不了多久。她打算学他爹,帮一帮那些已经没有出路的人。 她买的宅子都还空着,收留一些人不成问题。 只是授人鱼,不如授人渔,她得解决这些人口粮的问题,找一些即使是他们,也能够胜任的工作。而在没有合适的办法前,她不介意养他们一段时间。 这些善举,就用来祭奠从前她抛弃的良心吧。 一边想事一边走路,就会容易迷路,尤其是在这一排排大小差不五的营帐中间行走。等越慕言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走偏了,来到了一个没来过的地方。 这次刚想转身离开,但是站岗的守卫却拦了过来,大声呵斥道:“你是哪个营的,鬼鬼祟祟的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越慕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鬼鬼祟祟了,做人要讲道理的好吗? 越慕言很想对这个守卫翻个白眼,以示自己的唾弃,但是硬不过对方抵过来的枪尖,只能一派纯善的眨着眼道:“我是新兵营的孟小五,杨哥允了我半天假,就出来看看,并没有鬼鬼祟祟。” 听见声音走出来的温明楼,就看到守卫拦住了一个小孩子。走了几步过来,他盯着那张脸好一会儿,迟疑的道:“你说你姓孟?” 第101章 瞎公子 抬头看到温明楼的那一刻,越慕言瞬间希望自己再黑一点,好让他认不出自己来。待触到他狐疑的目光,她身体比脑子快一步的笑了起来,声音扬高道:“明楼?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孟行啊!” 孟家,正在逗弟弟玩的孟行,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 “哈欠!”孟行揉着鼻子想,自己这是着凉了。 守卫看到这小子,竟然认识楼公子,连忙将枪尖收了回去,一脸惊疑的看着他们。 温明楼心里闪过了什么,但是没有抓住,见孟行一脸笑容,便也微笑着开口道:“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那次遇见孟行,他是满脸墨汁,所以他也没看出来这个孟行黑了不少。 见温明楼没有起疑,越慕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不变的道:“我现在是新兵营的一名小兵,和我大哥在一块儿。不过我爹还不知道,你可不要说出去,让我爹知道了,不然他肯定要揍我一顿。” 还好还好,那次在温家,温明楼应该并没有完全看到她的脸。当时他站在门边,她只是侧身回头看了下,便扭回了头。再说了,当时她那装扮,额头和侧脸都特意遮住了。如果这样,都让人认了出来,就算她输。 对于北大营的一些事,温明楼也是知道的,比如不收太过小的兵。太小的孩子没什么用,还要给一份粮响。如果孟行被留下来,只能是因为他姓孟的原因。而且孟将军,大概已经知道了。 “你家兄长也真是纵着你。”温明楼只当孟行是来玩的,并不是真来从军的。没见这个时候,别人都在训练,唯有他闲的到处乱逛么。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待个几天便回家去吧,免得你家中担心。” 越慕言胡搅蛮缠的道:“不好玩的话,你怎么会在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都没有来过呢。” 温明楼想说自己不是来玩的,他现在已经满了十五,也该是历练的时候了,此时来到北大营,也是攒些资历,以后才好在陇越王旗下出头。 才好娶得女公子。 “这里是军需营,我在这里负责军需调度文书方面的一些小事。”他一边说,一边上前了一步,道:“快午时了,你可还记得回去的路,要不我让你送你回去吧。” “不必不必。”越慕言连连摆手,道:“我认得路,你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说完转身就走。 快的好像有谁会来拦似的。 因为越慕言觉得,自己若是不想被拆穿身份,以后还是多避着点这位漂亮小哥哥。人家又不瞎,现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因为前俩次,见面的情况有差。如果多相处几次,搞不好就要被认出来了。 毕竟以温明楼的身份,她这个女公子,以后少不得还会再见他几次的。 这下温明楼,就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孟行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想了。明明刚刚看到他,满脸的笑容,语气也热情。可是这会儿,就又点避之不及的感觉。 撇了眼站在一边的守卫,他开口道:“此人是孟将军四子,以后见了不必再拦。” 守卫有些惊惶的应了,他哪里知道,这突然钻出来的小子,竟然是孟将军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营里先是来了个温家公子,如今又有个将军之子,真是奇怪的很。 回来后的越慕言,却越来越不是滋味。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挺不讲理的,但是一想到温明楼,竟然真的没有认出自己来,就又很不痛快。 她真的黑了很多?以至于让见过她的人就认不出来了?怕不是个瞎公子吧。 不是她变的太多,绝逼是因为他瞎。 想明白后,越慕言心里舒服了很多,就去找了杨直。 “杨哥,杨头,我想去军医那边好不好。” 杨直轻嗤了一声:“那边都是伺候人的活计,你好歹也是将军之子,当真愿意去当一名医兵?你要是觉得撑不住训练,就回家去,若是去当医兵被吓着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来。” 军营要治的伤,不过是刀剑之伤,血肉模糊残体断肢,这个小子过去,多看一眼夜里大概都要发噩梦的。 “我真的不怕啊!”越慕言铁了心今天要转职。 她知道,那些人会断手断脚,大多数并不是在战场上被人砍掉了,而是受了刀剑之伤,没有处理好,伤口腐烂发炎,最后就只能截肢了。 越慕言可不是说大话,她虽然不懂医,但是对于这种伤口的护理却很在行。那几年跟着保护她的人,就没有一个伤口被感染病变的。 等她去那边待一阵子,把一些护理要注意的事项教给他们,这样一来,要截肢的人也能少一些。 “你是真想去?”杨真皱着眉道:“若是去了,又吵着要回来,我可是不收你的。”当然,收还是要收的,不过这小子若是这么个性子,那日后也没有什么大出息。最多顶着将军之子的名头,才能过的顺遂些。 “真想去。”越慕言重重点头,这些说起来都是小事,但是她相信一点一滴积累起来,于陇越军却绝对是好事。 想想看,就算是受伤了,也有更大的几率,全手全脚的活下来,将士们也肯定勇武的多。只要陇越军消耗不大,也就不必频频招揽新兵。 这样一来,战力怎么会不强? 越慕言盯着杨直,一边回想自己知道的东西,有哪些可以帮的上忙。武器方面,也还记得一些大杀力的种类。就算不懂原理,她提出来那些点子,让懂行的人去研究就可以了。 前几天训练的时候,也曾远远的看到演示军阵的将士。不过可惜,对这一方面,她就是完全不懂了。 杨直见越慕言竟然走神了,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哼声说道:“你这小子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去军医营,若是不说个清楚,这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第102章 善开解 “痛死了。”越慕言被敲的都快原地蹦跳起来,捂着头泪汪汪的看着杨直,心想这是第二个喜欢打她头的人了,第一个是她黑了心的先生。 摸着刚刚被敲的地,她嘶了一声,慢慢的道:“今你允了我半天假,我不小心就走到了军医营。那里有些人,因为伤没有养好,而溃烂截肢。小五觉得,这是因为没有照料好的原因。” 这是个善良的孩子。 杨直的的眼神,一下就软和了下来。他并不真觉得孟小五,懂医治人的方法。不过他却有着一份赤子之心,不忍见他人伤痛,而生出想做些什么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阻拦,左右他年岁还小,其实并不适合长久的训练下去。 “既然你做出这个决定,那我也就不再多加阻拦。”杨直松了口,道:“然去了军医营,你仍需五日过来一趟,我亲自盯着你锻炼身体。” 将军之子,以后当然也是要上战场的。 越慕言忙不迭的点头,笑嘻嘻的道:“杨哥,你人真好。”既然杨直答应了,明天由他直接带她过去就可以了。 训练完回来的孟壁,就听到妹妹要去军医营的事。愣了下后,反而很支持。在他看来,去了军医营,妹妹也不必这么辛苦的训练了。 “这样挺好的,我有空也会过去看你。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什么都不用管,先跑过来找我,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越慕言歪在自己的被褥上,想着明天过去了,就可以帮忙照顾伤患了。那些人死气沉沉的,她也得想个法子,让开解开解。 不是她说大话,对于开解人,她可是十分擅长的。那个叫占央的小子,她就开解的挺不错的嘛~ 越生也在,他每天入夜的时候,都会来这间帐子一趟。听到主子要去军医营,纠结了会后,还是开口问道:“主子,你去了军医营,那不是要同旁许多人,同住一间营帐了?” 孟壁一下子坐了起来。 让妹妹和别的男人住在一个帐篷里?就算妹妹还小也绝对不行! “放心,我会让妹妹一个人住一间,就和我这间小营帐一样!” “那这事,就拜托大哥了。”越慕言一本正经的拱手道谢,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她总觉得自己还小,这种男女之防并没有太放在心,一时间竟忘了这事。 不过有特权干嘛不用,她才不想和一个陌生人挤在一间帐子里,她怕会闻到脚臭,等各种臭味。 说到臭味,越慕言总算想起来,自己把什么事给忘记了。白天她出来时,遇到一个壮汉,塞了她一包臭衣服让她洗,不等她拒绝人就走了。 那包臭衣服,她就随手就扔在当场。不过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那衣包,也不知道是那人回来拿走了,还是被人捡走了。 嘛,反正明天她就换地方待了,那个壮汉就是特意来堵,也堵不到她了~ 第二天,越慕言就欢快的跟着杨直,往军医营去了。 晨练过来,占央有些奇怪,平常女公子都会带着孟壁过来找他。今天他还特意在这里站了站,却还是没有看到女公子。 孟壁拿到吃食出来,就看见占央神情有些愣的立在一边,想了会就凑过去道:“她去军医营那边了,以后时间和我们也不一样。是不是想到以后少吃半个馒头难过呢?忍忍吧,会习惯的。”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投喂了十来天,已经让占央习惯了她。到了军医营,一眼就看到昨天的那名瘦中年人,于是抬手挥了挥道:“大叔,我又来啦!” 瘦中年人:......还真又来了。 “这是?“他神情疑惑的迎了过来。 杨直笑笑,点了点身边的小子,道:“这小子有几分机灵,暂且分派到这处,也能给你们打打下手。”说着低头叮嘱道:“小五,这是甘叔,他姓董。” “甘叔好,我家中行五,叫我小五就成了。”越慕言笑眯眯的。 “这小子,就麻烦董叔照顾了。”杨直笑着道:“他姓孟,劳您给安排个小住处就成了,别的也不用太娇惯他。” 董叔:这还不算娇惯?满打满算,这整个大营,也没有多少人能独居一帐的。 不过姓孟的话,也不算过分了,他听懂了杨直的意思。现在这营里,姓孟且排的上名号的,只有一位而已。他也是听说了,孟将军把儿子送进了新兵营。 不过这也太小了。 董甘砸了下嘴,奇怪的问道:“孟将军也太狠了些,这孩子这么小,就送他来营里了。”是不是亲爹啊。 “咳。”杨直读懂了那未尽的话,忍笑道:“这是行五的,将军送进来的那个是长子,还在新兵营。而这个是自己偷跑进来的,不过现在将军已经知道,但发话留下他也无妨。” “原来是这样。”董甘点头。 越慕言站在一边,发觉自己的身份,好像出现了偏差。为了混进大营,她给自己编了个远房侄儿的身份,怎么从他们的对话里,好像默认她是孟白的儿子似的。而是孟白已经知道了她的事,只是可能也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当回事? 真是亲爹才做的出来的事啊。 她什么也没有说,这些人就给她安排了个新身份,真是省了她不少心。 杨直很快就离开了,董甘叹了一声,道:“你自有身份,特意来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处。我会安排好你的住处,平时里也不必你做什么,别捣乱就成了。” 越慕言撇撇嘴没有说话,虽然自己被小瞧,也没有解释。反正她会在这里待一阵子,以后他们就会知道,她来这里的作用。 当越慕言跟着董甘团团转的时候,新兵营来了一个壮汉,若是她在的话,一定会认识这个人的。 壮汉昨日有事耽搁,便没有过来取衣。现在抽了时间过来,拉住一个人就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矮子,我估计是你们这里最矮的那个。” 最矮的那个啊。 第103章 历练的女公子 被拉住的新兵,一听就知道问的谁,开口道:“你说孟小五啊,他今天就没有来了,换了地方待。听说年岁还不够,换了个轻松的地方。” 壮汉直发愣,那小子走了,那他的衣服呢? “你可知小子的住处在哪,可有同伴?”他皱着眉问道。 新兵当然知道,虽然平日里,孟壁和那孟小五,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终归是不同的,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觉得不过俩个小子而已,怎么就能让杨头另眼相待?此时见这壮汉一脸凶气,便开了口。 “那小子的哥哥还在这,就住那间小帐子里。” 壮汉眉一挑,就往那帐子去了,一撩帐子就看到里面有个十岁出头的小子,便开口道:“小子,你弟弟人呢?我的衣服他可洗干净,放在这了?” 有那么一瞬间,孟壁没听懂这壮汉在说什么,但是等回过神后,立刻拧着眉道:“你说什么?衣服?你让我弟弟给你洗衣服?” “是啊,怎么了?”壮汉吊着眉道。 孟壁嘴角一抽,带着怒意道:“她的衣裳都是我洗的,她还会给你洗衣裳?滚吧,这里没有你的衣服。” 壮汉听的生气,刚想教教小子谁是大爷,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小子是什么人,竟然能独占一间帐子。 他看起来长的鲁莽,但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当下心念一转,脸上的怒气就收了起来,转而哼了一声道:“臭小子没大没小,大爷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完放下帐子就走,没几步就看见,刚刚他拦住的新兵,正探头探脑的看着这边。 这是等着想看戏呢。 壮汉脸上带笑,大步跨过去一拳头就把人给砸翻了。抬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哼道:“是想害我?还是没有眼色?” 见那人被他打的发蒙,冷笑一声从他身人跨了过去。 壮汉到底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没办法只能认栽,摸了钱出来又去买衣裳。 此时的军医营里,越慕言正拿着一柄被火烤炙过的利刀,给一名伤患划开化了脓的伤口。化了脓的伤口臭的厉害,还好现在不是最热的时候,不然就会烂的更厉害了。 把脓水都处理干净,没有药抹伤口,也只能用放温了一些的烫水,将伤口口清洗一遍,再用透气的纱布裹了起来。 她在这里待了半天,就知道了对伤患的治疗的手段了。得说这些人,虽然被截了肢,但能保下一条命来,也都是命硬了。 因为她发现,这里的治疗手段,简陋粗糙的几乎算不上治疗。 受了小伤,将士们都是来拿些纱布自己裹起来就行。而大伤,连基本的止血药都没有,或者说不够用。 有条件时,就用柴灰敷在伤口处止血。而没有条件的时候,就直接用泥糊在伤口上用来止血。 以前她在电视里看到,拿酒来消毒的情节,其实是很不实际的。酒是粮食酿的,这么珍贵的东西,谁会舍得拿酒来消毒? 这么若大的一个军营医,只有四人是真的懂得医术。其他人,都只会做些简单粗暴的处理工作。 比如刮腐肉,比如砍掉坏死的手腿,还没有什么麻醉的手段。 越慕言在这里待了几天后,才知道之前那名断了腿的人,虽然神情木然,竟然都算是坚强的。有不少受不了疼痛的折磨,人直接崩溃,虚弱的只能等死了。 还有觉得自己的手腿还在的。 “你觉得怎么样?伤口情况还不错,再几天你就能好了。”越慕言温柔的笑问。 “还行。”痛的满头汗的伤患,脸色苍白的点了下头。 “那就好。” 一直站在一边看着的董甘,满脸诧异的道:“你这些是从哪里学来的?”竟还挺有用的。 越慕言笑笑,道:“就是从本古书上看来的,可惜那本书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对了,那上面还有一种止血的方法,那就是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 其实缝合伤口这个方法,这个时代似乎已经有了,只是好像一直没能推广开。现在她开口,把这方法在这里用起来。 用几次,他们就知道这法子好不好了。 “这样不仅能快速止血,伤口也能更快的愈合。” 董叔一听,也觉得这法子好,但是犹豫了下还是道:“这法子听着好,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缝衣服似的......” “保住了命就是大孝了。” 越慕言不说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大道理,为了孝道保住命,这个世道的人更加容易接受。 果然,董甘愣了愣后便点了头。 董甘也是不懂医术的,但是他自伤了手,再也握不了兵器后,就留在了军医营里,是个老手了。 越慕言仗着董甘对她的误解,几天的功夫,就把军医营里的事摸了个关东多。然后她发愁的事,就又多了一件。 她爹不仅缺粮草,这药材也是缺的要命啊。 就那么点药,真的是谁的命重要些,才有用药的资格了。 越慕言摸着下巴思忖,下一站就去军需营好了,看看那些军需品,都是谁从哪里运送来的。军需营大概是比较重要的地方,接下来的时间,她就和董甘打好关系。 到时候,就可以由他举荐,把她送去军需营了。 嗯,计划通~ 董甘被看的一阵发毛,心想这小子是在想什么鬼注意。要是他胡闹,自己该不该拦。 越慕言开始加快速度,教军医营所有人,自己所知道的护理知识。当然,刚开始时,都觉得她是毛头小子不当回事。 但是她仗着自己现在姓孟,用将军之子的身份,压着这些人。后面就轻松多了,这些人也不傻,知道她教的方法有用,也就不再排斥。 她会这么着急,也是有原因的。现在孟白是误以为,她这个孟小五是他几个儿子中的一个。但是她并不是,那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揭穿了。 虽然这一阵子,她爹和孟白都忙的不可开交。但忙过这一阵子,他们肯定都要回家的。 第104章 撒娇大法 到时候俩人忙完了一回家,一个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一个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那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想到这个,越慕言就只能加快速度,一边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去军需营,显露出自己的重要的作用。只要自己能表现出,自己留下来的价值,就能死缠烂打的留下了。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忙的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孟白,胡子都已经长到了半指长。算着已经有好久没回家,怕再不回家,小儿子就不认识他这个老子,就牺牲了休息的时间,抽空回家了一趟。 一、二、三、四...... 孟白眨了眨眼,又数了一遍,但是怎么数,加上媳妇怀里抱着的那个,眼前都是四个儿子。按说他现在有俩个儿子在北大营,怎么算,这里也不该有四个啊。 不得了,他又多了一个儿子。 心里面各种阴谋翻滚,孟白脸上还是一如往常,说了些家常话,立刻就打马往北大营的方向狂奔。但到了大营里,人也已经冷静了下来。那个冒充他儿子的小子,和长子在一块。 没道理儿子没有出言揭穿,那么那小子大概就是认识的。 会是谁呢?孟白的心里有一种不好预感,在问过杨直后,到了军医营,看到自己那本该娇娇柔柔的女儿,此时已经变成一个黑小子,那一刻他的内心是绝望又崩溃的。 “爹~” 越慕言看到站在面前脸色又青又白的,先一步开口堵了他的嘴。 孟白已经震惊的说不话来,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打人都打发开,苦着一张脸道:“慕言,告诉义父,你这是在闹什么呢?”要是平常,听见这声爹,他一定高兴坏了。 但是这个时候,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疏忽,让慕言在大营里待了这么久,等她的亲爹知道了,他肯定要挨捶! “义父帮慕言保密,别让我爹爹知道了好不好。”越慕言在紧张过后,渐渐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现在先一步发现的是孟白,事情还有转机。如果是她亲爹,可能就没有什么挽回的机会了。当然,她不是说孟白对她不够好。而是这个想女儿想癔症了的义父,大概是挡不住她的撒娇大法的。 她扯着孟白的衣袖晃着道:“义父,义父,你就帮帮慕言好不好。慕言想待在这,没有危险,也没有做坏事哦。” 孟白低头,看着一脸祈求年看着他的越慕言,纠结的眉都拧在了一起,顿了顿后道:“不是怕你做坏事,但这里就算没有危险,对你来说也太辛苦了些。” “慕言听话,回家去,喜欢什么义父给你寻来好不好?” “不辛苦啊。”见孟折纠结,越慕言加大功力,眨着眼可怜巴巴的道:“在家里无趣极了,慕言也不想和那些小姐姑娘们说闲话,在这里慕言还是挺开心的。” “义父义父,你就帮慕言这一回嘛。慕言乖乖的待这里,绝对不会乱跑的,还能给义父你和爹爹帮忙呢。” 越慕言想了下自己在这里做出的成绩,一脸开心的道:“义父,自我来了军医营,有俩名伤口溃烂的伤员,因为我的缘故,伤口很快的好了起来,没有感染病变。” 孟白还想劝,但是看到越慕言一脸的骄傲,只得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先夸道:“慕言真是了不得,若是你爹知道了,肯定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他是撑不住了,还是交给她亲老子好了。 越慕言哪里肯,揪着孟白的衣摆,使劲的晃道:“现在还不能让爹爹知道,义父要是不帮慕言,那慕言就生气不理义父了!” 孟白真是头都疼了,见越慕言一脸不依,她就要闹了的神情,没办法的道:“不告诉你爹也行,要留在大营里也行,但你不能待在这,换一个地方待。” 看越慕言要说话,他忙正了脸色又道:“不许讲条件,想留在这,就得听义父的。”不管怎么说,他才不会让她留在这里,军医营并不适合她这样的孩子。 现在孟白总算想起来,之前他为什么觉得,孟岳这个名字耳熟了。因为有次和越秉言酒后,从他嘴里听了不少越慕言的事。其中有一件,就是她化名孟岳,带着一众家仆在乱世里四处流浪。 这样长大的孩子,把她关在屋子里,大概是不行的。但就算这样,军医宫这样血淋淋的地方,他也不能让她待。 见孟折妥协了,越慕言眼睛一亮。 本来她就没打算在军医营久待,既然孟白来了,那她直接就可以混个亲兵当当。不用冒着被揭穿身份的危险,去军需营那边了。 她可还记得,温明楼正在军需营。 “义父准备让慕言去哪?” “呃......” 孟白被问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让越慕言去哪,半天都没有说话。 越慕言扯着孟白晃:“义父没想到好的话,不如让慕言当义父的亲兵,就跟在义父身边好不好。” 跟着孟白,就算是重要的机密,他应该也不会特意瞒着她。只要稍微用心一点,就能知道不少事情了。 越慕言高兴的手不停的扯。 孟白慌的连忙按住,这丫头的手劲怎么这么大,他的腰带都快被她给扯松掉了! 心有余悸的紧扯开她的手,孟白才开口道:“慕言对亲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义父身边的亲兵,可都是要替义父卖命的。你这小身板,还不够人一根手指头的。” 越慕言嘴角一抽,脸上强撑着笑道:“那慕言就当照顾义父的那种亲兵,难得有机会,让慕言孝顺下义父不好吗?” “慕言给义父捶背奉茶,好不好?” 孟白忍不住笑了,手劲略大的搓了下她的头,道:“那好,你就来我身边当亲兵吧。不过在亲兵服送过来前,你都待在帐子里别乱跑。”他担心,会有那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她。 越慕言顿时喜笑颜开,终于不再扯孟白的衣裳,而是开口道:“那义父容我告别下,晚一些再来接我吧。” 第105章 不过一条命 孟白听了,只是道:“只管去告别,我在这里等你便是了。”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他是不会任她独自在此的。 见孟白坚持,越慕言便也点了头。 说是告别,其实在这里待了这些天,她也就和董甘比较熟一些。其他人见她年幼,其实对她指手画脚的挺看不惯。不过因着她在这里姓孟,那些人便也不能对她如何。 越慕言比较不放心的,是这里几个残了手脚的伤员。这几天里,她一直都讲笑话给他们听。不过可能是她的笑话,没有戳到他们的点吧,就没有一个赏脸笑一下的。 此时要走,就取了纸墨,写了一张地址,塞给她第一次来军医营时,见到没腿的那个伤员。 也不管他当没当回事,只是道:“这是我的地方,那里作主的人是我。若是你们没有地方去,那便去那里,说你们找孟小五,就可以留在那里了。除非你们有了别的出路,不然我绝不会赶你们走。” 纸上写的,是她买的连在一起三座宅子的地址。虽然她没有过去住,那里也留了看守屋子的人。 她已经让越生传了消息回去,如果这些伤员找了过去,他们就会把人留下来。 越慕言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说了就走,没有多说别的话。语气平平淡淡,没有怜悯同情,没有施恩般的高高高在上,好像只是请人来吃饭,但是爱来不来都行。 拿着地址的男人,捏着那张纸,忽然低声道:“据我所知,孟将军只有四个儿子,就算又生了一个,也不可能长这么大了。” 所以,这个孟小五,到底是谁呢? 看他行事,应该也是大家子。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愿意收留他们这些废人。 有伤员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拉拢我们?” 此话一出,满室一静。 半晌后,一个黯哑的声音冷笑道:“拉拢我们?你也太看的起自己了,如今我们这些废物能有什么用。活着浪费粮食,死了还要费功夫挖个坑来埋我们。”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们这个时候,都没被人扔出去,那是主上仁慈,还让人管他们。说什么拉拢他们,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名瘦弱的年轻人,迟疑的开口道:“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不可能一直都在这里养伤。到时候,大约是一人给些银子,就会让我们离开了。” “可我亲人都已经死绝了,还能去哪。” 屋子里又是一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突然,黯哑的声音出声道:“既然没有地方去,那就去那个小子说的地方好了。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都能有留下我们的魄力,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去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越慕言什么也没有带,只穿着身上的那套衣裳,就跟着孟白,往主帐群的方向走。但路上一边走,一边躲躲闪闪的。 她担心自己会碰到亲爹。 孟白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便笑了出来。 “傻,你爹比我还要忙,若他在营里的话,再累也要回去看看你的,这样的话早就发现你不在了。” 越慕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孟白不会让越慕言去亲兵的帐子住,但在主帐群这边立一间小营帐,也太招人眼了。于是便让人,将他的帐子隔出了一块地方,成了越慕言的小屋子。 “亲兵服我让人给你弄几件合身的,被褥用具,等下也会有人送过来。”孟白还有事要处理,临走前认真的叮嘱道:“我留一个人陪着你,有事就叫他替你办。” 越慕言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跟班,忙道:“义父还是把人都带上吧,我有个护卫跟着我一起进来了,在新兵营,你让人帮我把他叫来就成了。” “嗯。”孟白点头:“这样也好,你自己既然带了护卫,那我也更放心些。那个护卫叫什么,我让人把他喊来。” “本名叫越生的,因为这姓有些打眼,如今改成丘山岳。” 孟白点头,朝一个亲兵了个眼色。 也称做新兵的,自然也是心腹。虽没有明说,但从二人的对话间,也猜到了越慕言是什么身份。心里又惊又奇,此时也依令去唤人。 越慕言奇怪的道:“义父,你不是有事么,那就快去吧,我在这里不会乱跑的。” 孟白嗯了一声,道:“不差这一会儿,等你的护卫来了,我再走也不迟。” 越生来的挺快。 “属下见过主子,见过孟大人。” 孟白侧脸问道:“慕言,这是你家护卫不?” “正是。”这下越慕言也明白他的用意了,有些感动的道:“义父不用担心,慕言待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嗯。”孟白起身,丢下一句:“回来给你带烧鸡吃。”便走了。 越慕言正想事呢,就听越生恭声问道:“主子,属下不知道您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此前属下只想着护你平安,现在却想多问主子一句,属下才知道要怎么做。” 听着这几句话,她慢慢的笑了。 越生是她身边护卫中,最年轻的一个。 他当初其实并不是护卫,只是越家配给她已经死了的小舅舅的书童,也不过十几岁罢了。 还在襁褓中的她,听到越生和戚良说,她怎么不是一个公子,不然他就可以接着当书童了。 当然,这个书童最后也还是慢慢的成了护卫。 而她自能口齿清楚的说话后,就把这个嫌弃她不是公子的人,一步一步收服成了自己人。 只属于她的护卫。 “我要做的事,很简单,但也很难。” 越慕言站在那里,平视单膝跪着的越生,一字一句的道:“如今爹爹确实疼我,但我却不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寄托于这份疼爱上。” “我可不想自己坐在闺阁中享乐时,突然听闻自己,要被爹爹嫁给某个不认识的人。” 第106章 差一点 越慕言说着一般孩子,一般姑娘家绝对不敢说的话,目光清冷的盯着自己的护卫,缓缓的问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其实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不联姻就要倒霉的话,她也不会不管。毕竟他爹倒霉后,也就轮到她倒霉了。 不过她可不喜欢,让别人来掌控自己。所以,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当然还是由她自己来决定的好。 越生其实听是不是很明白,但是唯有一点听懂了。那就是主子她,不愿只个闺阁中的女公子。她想要的更多,也要把更多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而他,愿意成为主子手中的剑,身前的盾。 “但凭主子差遣。”越生深深的低下了头。 “啊,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啦。” 刚刚正经不过一会儿的越慕言,此时坐回了堂木椅上,晃着腿道:“现在大概就是多看多听,不做傻事,不插手不该插手的事就可以了。”当然,什么事该插手,什么事不该插手,是由她自己来决定的。 越生觉得自己刚刚那翻忠心之态,都被主子这无赖模样给糟蹋了,却也只能无力的在心中一叹。就算是看着主子,从一个小娃娃长到这么大,他还是不曾拿准过主子的性子。 事实上,越慕言这样的,几个字就能说明白:帅不过三秒。 越慕言让越生,注意听外边的动静,自己则开始大翻特翻起来。 不过最让她高兴的,就是那张辅在案桌上的舆图了。 这种山河地势图,比她之前看的那张宜阳街道图,还要简单些。不过只是看着简单,图里面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都对应着某样东西。 越慕言琢磨了半天,才猜出来一道曲线是溪流,一个半圆代指小山丘,而三道曲线和三个半圆连在一起,则是山脉大河。 图上面还图绘着各种图案,但是猜来猜去,都觉得不太对。 她简直佩服古人的智慧了,这样一来,就算让人把重要的舆图偷走了,敌人短时间内,也无法看明白这图。 看来她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接下来,越慕言翻到了不少东西,不过大多数都是带有暗号的,要知道暗号才能看明白其中的内容。 她可不信,摆在这里的东西,真的只是写某处风景好,或是某地发生了什么祥瑞奇景。 越慕言撑着脸,抱着解谜的心态,开始猜这些文件,都是用的什么方法,把真正的信息给藏了起来。 是每排的第一行?每一句的结尾,还是用的递减的方式。就在她一个一个的试,将字连成读的通的句子时,忽然越生走过来,轻声道:“主子,有人往这边来了。” 他顿了下,不是很肯定的道:“那声音听着,有些像闻先生。” 闻、闻子墨? 越慕言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能缠的孟白依着她,可没那本事,让闻子墨那个切开黑,帮她遮掩来到大营的事。让闻子墨知道了,也就是等于让她爹也知道了。 “我藏起来,你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可别让我露馅了。”一边说,她一边环视这个大帐内,有什么地方比较隐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她得把自己藏起来。 直到她都听见已经越来越靠近的声音,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藏。没办法,这帐内除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连孟白休息的床,都是简易辅在几块厚木板上。也就是说,并没有可以让她藏身的床底。床上也是无遮无挡的一览无遗,她也不能藏到被褥里去,那太明显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只得一弯腰,钻到了桌子下面去。 还好还好,这案桌辅了一块黑色的布罩起来。只要闻子墨,不突然抽风撩开黑布,都不会发现桌子下边藏了她。 越慕言在案桌下,紧紧的缩成一团。 守在帐门口的兵,看到闻子墨当然不会拦。 闻子墨一进来,就看到了越生。 饶是他也忍不住愣了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他记性不错,当然记得这是他那唯一女弟子身边的护卫。 越生弯了弯腰,以示尊敬,开口回道:“我家主子允我自己建功立业,问过姑爷后,我便来了大营,已经有一阵子了。” 听到姑爷这俩个字,闻子墨眼角就是一抽,忍了下还是道:“以后在众人面前,还是叫声主上吧。” 越生没有吭声,在他心里,就算是陇越王又如何,也只是越家的上门姑爷罢了。 不过想了想,自己如仿明面上是投在了姑爷的旗下,按理也该是称主上了,而且这也是为了主子的颜面。 最后还是点了头:“先生说的有理,生知晓了。” 闻子墨满意点头,那个叫万忠的忠仆,他不好说。但这个已经进了大营的,怎么也不能让他当众,称越秉言是姑爷。 “你这是成了孟将军的亲兵?”闻子墨随口问道。 越生迟疑了下点头:“是。”既然孟将军特意叫他来,那以后肯定也是顶着亲兵的名头,在这里保护主子。 闻子墨也就不再多问,一撩衣摆,坐到了案桌后,开始翻看桌上的那信件。而这一看就是大半天,渐渐的那一双大长腿,也就伸到了案桌底下。 这可就苦了躲在下面的越慕言。 她十分庆幸自己娇小的身量,但就算这样,若不是她反应快,险些就要被闻子墨的腿,一下子挤的从桌子的另一这滚出来。 提心吊胆连大气也不敢出的躲着,越慕言浑难受极了,但就算这样,她也不敢动一下。闻子墨子为人敏锐,若是她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都会被他发现的。 桌下的空气越来越闷,越慕言难受的呼吸越来越重,偏偏正对着她口鼻的,就是闻子墨的膝盖。 越慕言绝望的想,要是闻子墨再不走的话,她还是自觉的出来好了。因为反正再藏下来,闻子墨膝盖处的衣服,也要被她的呼吸给弄的潮湿。反正都会被发现,那她何必还要再受这份罪。 第107章 掉马了 就在越慕言,忍不住快要出来时,闻子墨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见此,她忙止住了自己,想要从桌下爬出来的动作。 闻子墨心里存着事,沉默的从帐子里走了出去。 仔细听着动静的越慕言,在确定人已经走了后,忙从桌子下钻了出来。深吸了几口气后,憋红了小脸,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越慕言看着帐帘,眉轻轻的皱了起来。 是她大意了,虽然她如愿接近了主帐群,可是也更加容易被发现了。她在这里的事,虽然守门的兵不会特意去和闻子墨禀报。但是以后闻子墨,包括她爹,都有很大的可能来这边。 到时候她还能不被发现吗? 越慕言心烦的叹了一声,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被发现了的话,那她就死缠着撒泼打滚,非要留下好了。 不行的话,她就抱着她爹的大腿嚎。 脸什么的,就不要了吧。 而走出帐子的闻子墨,还是发现了不对劲。被风一吹,他膝盖那一处,竟是凉凉的。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点湿润。 闻子墨站在那里,神色莫测的回头看身后营帐。 就算孟白提了越生当亲兵,那为何把他留在帐子里?守门的人,可都是可信之人,不必再特意留人看守了。 太可疑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闻子墨膝盖上的那点湿,就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慢慢的勾着嘴角笑了起来,那个越生留在那里,该不会他的主子,其实现在也正在那里吧。 那里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案桌下边了,正适合年岁不大,身量娇小的孩子缩在那里。 闻子墨无奈的摇头,转身离开,心想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是在弄什么鬼。 帐子里的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了。决定连脸也不要的她,此时已经无所畏惧了。 直到天黑透了,孟白才一身疲惫的回来了,还带了一只包着油纸,香气四溢的烧鸡。 已经睡着了的越慕言,愣是被这香气给诱醒了,快手快脚的给自己套上衣服,她就一脸殷勤的围到了孟白的身边。 孟白取下身上的沉重的盔甲,松快的出了一口气,就看见越慕言一脸馋相的过来了。他好笑的睇了一眼,伸手把纸包打开了。 “好香啊。”越慕言忍不住的咽口水,没办法,她已经在大营里待了快大半个月。而这大半个月里,别说吃肉了,连肉香味都没闻到过。 孟白被这馋相给逗笑了,伸手就撕了一只鸡腿下来,递到她手上,好笑的道:“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这是义父特意为了你带回来的,趁热快吃吧。”待会凉了,对孩子来说可就有些过于油腻了。 越慕言也不客气,拿着鸡腿就啃了起来。 结果下一刻,就有人撩了帐帘,开口唤道:“孟大人。” 听到这声音,越慕言差点被噎住,连忙钻进为隔的那个小地方里,屏气静声的,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闻子墨走进来后,就当没有看见,那飞快躲起来的小小身影。只是盯着放在桌上的烧鸡,一派儒雅的道:“孟大人好口福啊,闻某老远就嗅到这股浓郁的香味。” “这......”孟白迟疑了起来,要是平常,他也就开口将烧鸡奉于闻子墨了。但是这烧鸡可不是自己吃,而是特意给他乖乖女儿的。刚刚她那馋肉的小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怎么了?”闻子墨淡笑,好像刚刚说被香味引来的人不是他似的。 孟白想着小孩子家家的,夜里荤腥不好多食。她手里都有一只鸡腿了,那剩下的,都给了闻子墨也可以。 “这是我从城内带回来了,先生若不嫌弃,那就带回去尝尝吧。”他还以为,闻子墨会推辞俩句,结果就看他立刻伸手把那只烧鸡拿了起来。 躲着的越慕言,咬着鸡腿泪流:嘤,那是她的烧鸡。 闻子墨状似不经意的扫视了帐内一圈,忽然惊讶的道:“白日里,我曾过来一次,这里怎么多了一道帘子。” 躲在帘子后的越慕言心里一紧。 孟白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我特意让人隔的,这换洗衣服的时候,当着人有辱斯文。” 闻子墨沉默无言,好像那个一下雨,就脱了衣裳光着膀子,在雨里搓澡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这些将领中,最不讲究的,就是这位孟将军了。 “哈哈哈,人也是会变的啊。”被闻子墨的沉默,弄的有点尴尬的孟白,只得打着哈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最后扫了眼那道帘子,闻子墨轻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只烧鸡闻某就笑纳了。也不好扰了孟大人休息,这便告辞了。” 孟白把人送到了帐外,才拱手告别。 从帘后走出来的越慕言,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吃了一只鸡腿,她被勾的更加馋了啊。 “明天,明天义父再给你带啊,慕言乖啊。”孟白被看的顶不住,连忙开口哄道。 越慕言可怜兮兮的点头,话说她心里有点慌,闻狐狸到底是为了烧鸡来的,还是察觉到了不对,特意过来试探的? 刚刚她躲在后边,生怕自己的身影,被烛火印在了帘上,所以是很小心的躲着的。这样也就更加不敢探头去看,闻子墨脸上的神情,是不是有不对的地方。 越慕言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既然闻子墨什么也没说,那她就当自己还没有被发现好了。 整天担心东担心西的,那连觉都没法睡了。 睡吧,明天再缠着孟白教她怎么看舆图,越慕言打了个哈欠,慢慢的合上了眼。 陇越王府里,任千云却愁的根本睡不着。近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子平时背的烂熟的文章,忽然开始背的磕磕绊绊的了。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就好像突然间变的笨拙了起来。 任千云没办法,只好多花一些时间,陪着儿子背诵诗文。她也没有多想,只当儿子开始有些贪玩了。 因此也并不苛责,只是用更多的时间陪着儿子一起看书习文。 第108章 敲生气 大营里的越慕言,并不知道陇越王府里,即将掀起的暴风骤雨。她一夜好眠的睁开眼,心想还好孟白没有打呼噜的习惯。不然睡不好的她,大计可能就此夭折了。 连觉都睡不好,那她可就什么也不想做了。 亲兵服,来的比越慕言以为的要快。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就已经送了过了。一直穿着过大的衣物的她,在穿上合身的衣服后,浑身都透着一股松快来。 孟白是武将,虽然那些重要的文书信件,都会送来一份。但是大多的时候,孟白都是带着将士在外演练军阵。但只要他在帐中,越慕言就在缠着一边,问这问那的。 于是不过三天后,她就能看懂那份特别的舆图了。 “义父,慕言看明白了,就好像身处于这些山水间呢。”越慕言俩眼亮晶晶的说道。 孟白也很惊奇,满是赞叹的道:“慕言你甚是聪慧啊,义父与有荣焉。不过这份舆图还是简单了些,你爹爹的大帐里,有一个沙盘,那才叫一个清楚。” 沙盘啊,越慕言挺想见识一番的,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反正她爹也不在大营里,不如让孟白带她过去看看? 结果她心里的念头,还没有说出来呢,就听孟白对她道:“慕言,如今因收拢了六连寨,而多起来的事宜,渐渐的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并没有之前那样忙了。” “义父这几天,都会回家去,就不留在这陪你了。” 孟白摇着头道:“你还是早些想好,让你爹知道这事后,要怎么收场吧。义父现在都有空回家去,等你爹有时间来大营的话,也就会抽时间回去瞧你了,到时候......” 越慕言:“......” 略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希望到时候她爹不要太生气,话说她爹还没有对她生过气呢。 “到时候......”越慕言扯着孟折的袖子,眼巴巴的道:“到时候我爹来大营了,义父让人和我说一声,我提前过去请罪好不好。” “哈哈,不怕。”孟白大笑了起来:“反正不论怎么样,你爹都不会真生你的气。这一回你虽胡闹了些,但你爹那么疼你,大概也是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 “义父就让人提前告诉我一声啊!”越慕言扯着他的袖子不松手,一下子就被扯着皱巴巴的了。 孟白无奈的很,按着自己的衣袖,头疼的道:“好好好,一定让人提前和你说。快松手,义父的袖子都快被你扯下来了。”真是虎父无犬女啊,这丫头和她爹一样,看着文文弱弱的,力气却都大的很! 得到准话的越慕言,这才把手松开了。 “那慕言就不再废话了,义父回去看义母吧,但是过来的时候,记得给慕言带好吃的啊。” “行,一准带!” 天色擦黑的时候,孟白就离开了大营。 越慕言虽有了亲兵服,却也不敢出帐子乱晃。她就怕遇到熟人,因为除了闻子墨在这里,来宜阳路上的那些将领,也都是认得她的。 在帐子里闷了快三天的她,终于忍不住,觉得既然这边比较容易遇到熟人,那她就去新兵营那边就好了。 想到就做,反正她穿着亲兵服,等闲没有人敢拦她。 于是越慕言便带着,同样身着亲兵服的越生,正大光明的朝新兵营那边去了。而一到晚上,巡逻的人更多,但虽奇怪怎么有这么小的亲兵,却也没有谁上前去拦。 等悄悄的摸到孟壁的帐子前,她猛然掀开帐帘,突兀的怪叫一声,想要把孟壁吓一跳。不过当看清里面的人后,吓一跳的人成了她自己。 小小的帐子里,此时竟然挤了七个人。 越慕言定睛一看,发现不仅于昆五人在,连占央也在。 此时包括孟壁在内,七人都一脸奇怪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她。尤其是占央那小子,一脸的难以言说。 越慕言的内心,有一万个mmp想说,但是面上还是绷住了,微笑着道:“没想到啊,哥哥们都在这,真是好久不见啊,哥哥们可有想念小五我啊。” 要不是人太多了,她简直想要杀人灭口了。 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占央,还在用那奇怪的目光盯着这边,越慕言悄悄斜了一眼过去,还呲了呲牙。 你瞅啥? 见占央扭开了脸,她才收回了视线。 越慕言带着越生走进来,这小小的帐子顿时更挤了。她也不客气,直接就挤到了孟壁占央的中间,算是挤在俩人的身上。 占央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孟壁哪会让自己的妹妹,挤在别人的身上,立刻架住越慕言的胳膊,拖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你怎么过来了?” 有人肉垫子,越慕言坐的很舒服,便回道:“爹不在,我来找哥哥玩啊。”就是特么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 想到这事,越慕言就生气,这帐子里明明坐了这么人,结果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害她没有多想,丢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脸。 “我进来前,你们在干什么呢?”她没有好气的问道。 于昆哈哈道:“没什么,大家都在想,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媳妇。” 越慕言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他们都能娶到媳妇似的。这仗还有的打呢,都老实当单身狗吧。 在于昆等人眼里,越慕言实在是一个长的好看,又很讨喜的小弟弟。此时见他不太痛快的样子,便逗道:“小五长的这么好,以后恐怕难娶媳妇了,因为少有长的比小五还好看的姑娘啊。” 被夸好看,越慕言满意了些,慢悠悠的道:“以后我肯定是要找个,比自己还要好看的,不好看就不要。” “哈哈哈......”于昆等人顿时笑的不行。 越慕言撇了眼笑成傻子的几人,心里很是不屑。笑个屁啊,她说到做到,以后肯定会找个漂亮小哥哥,天天哄她开心。 要是质不够,那就量来凑好了。 从越慕言挤过来的时候,占央就头都不敢抬了。此时听到这样的言词,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越慕言。 第109章 吓糊涂? 占央觉得,这个女公子,每次都能让他觉得自己见识浅薄。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他还以一笑置之,不当回事。 但是由女公子来说,他却不得不当真。对这个女公子,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了。总在他以为,最多不过是这样的时候,女公子又让他再次大吃一惊。 多来几次,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少见多怪了。 “你呢,你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媳妇。”越慕言当然看到,占央那头垂的都快断了似的模样,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六连寨到底归进了一万多人马,还是比较重要的。只要占央不是太弱鸡,以后都会得到重用的。她就趁他还小时,多拉拢一二吧,以后介绍个好妹子给他。 不过她好像没有相熟的姑娘家啊。 越慕言想着就有些苦恼了起来,温、任二姓不可能,孟家又全是带把的,这事竟然还让她挺为难的啊。 等回过神后,她就发现占央竟然没有回答,不由不快的用胳膊拐了他一下,微微提声又一次问道:“问你呢,你比我哥还要大一些,很快就要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吧。” “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和我爹说一声,尽量让你心想事成,娶得美人归。” 占央被拐的一愣,没想到刚刚女公子竟然是在问他,顿时紧张的浑身都僵硬了起来。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啊。别人都以为,她是孟将军的儿子,可他知道她不是啊。 他要是说喜欢什么样的,女公子绝对有本事,让主上弄一个这样的姑娘来嫁他。一紧张一激动,他开口道:“我不喜欢姑娘。” 帐子里顿时一静。 越慕言挑着眉,一字一句的道:“你说,你不喜欢姑娘?” 占央刚想点头,就觉得女公子这语气怪异的很,而其他人的反应也很奇怪。一想,就发现自己刚刚说的话,很是有些歧意。 他额头一跳,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还早,占央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对于这些都并不敢兴趣。” “哦~” 越慕言才不管呢,故意他解她的意思,一副她懂的表情道:“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明白。放心吧,这样的事其实不少。大家都拿你当兄弟,并不会瞧不起你的。” 占央被气的,手背上的青筋都隆了起来。女公子这样说,这下他是解释不对,不解释也不对了。 一边听着的孟壁,忽然脸色一正,扳过越慕言的头,盯着她的脸问道:“你说的这是什么,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浑话。” 越慕言:“......”特么的,她忘记了,她现在身为一个小孩子,还是一小姑娘,是不该懂这些的。 孟壁很有当哥哥的样,有些生气的道:“以后谁在你面前,说这些浑话,你就走开来告诉我。要是不听话,你还是回家去!” 难得见孟壁这样,还是为她好,越慕言也就认了怂,垂了头小声道:“大哥别生气,以后我不听这些了,也不会说了。” 本来于昆等人,还想说说姑娘是大屁股的好,还是胸大好一类的话。此时见孟壁这样,也都觉得没有意思了。不过也是,这些话,还几岁的毛头孩子哪里明白。 于昆开口道:“你们兄弟俩,也有几天没见了,咱兄弟几个就不打扰你们兄弟相见,先走了。” 呼啦啦,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走,小帐子顿时宽阔了许多。 越慕言怕连占央也走了,孟壁又要啰嗦,见占央想要说话的样子,便抢先一步道:“反正你也知道我是谁,就留在这里吧。” 说完从孟壁身上下来,到一边坐好,随口问道:“怎么回事,刚刚吓我一跳,没想到会有这样多人。” 孟壁见越慕言这样,也就不再盯着说,只是道:“你去了军医营后,我同于大哥几人,渐渐也熟识了起来。” 至于和占央,那就是更加理所当然了。这新兵营里,唯有他和占央的年岁最为相近。当然,比他还要小三岁的妹妹不算。 “原来如此。”成功把话题岔开的越慕言,煞有其事的点头。然后就认真的问了一个,挺想知道的事:“你俩在新兵营,到底还要待多久啊。” 大概是现在还没有起战事的原因,新兵营的训练并不算太严苛。这些新兵,至少要训练三个月以上,才算是正规的兵卒。 不过表现过人的话,就会提前出新兵营,被编入其他队伍。 孟壁被问的摸了下鼻子,扫了眼占央道:“我比你才早来俩天,大概是要训练满三个月,才会走了。”别人会提早出军营,但唯有他不可。 他虽比妹妹长三岁,却也还不过十二,在所有人的眼里,还是一个当不得大用的小子罢了。等三个月后,也不可能会成为正规军,只能做些站岗巡逻的小事。 占央则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我再有一阵子,会被编入探字营。”说完后,他在心里想等入了探字营,大概就再也不用见到女公子了。 不过又不是很肯定,想当初到了宜阳城,进了这北大营时,他也是想着再也不用见到女公子。 但是现在又如何呢?此时她就在他的面前相距不过一步远。 “探字营啊。”越慕言点头:“这里挺不错的。”不过哪里不错,此时她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随口道:“我虽然不知道在哪,不过左右也离不了多远,到时我会过去看看你。” 占央一惊,内心的话脱口而出:“不必了!” 越慕言被这抗拒的态度弄的一愣,顿了下后,眯起眼慢慢反问:“不,必,了?” 占央却愣住了。 女公子这样,好像一只小奶猫,舔着爪子在威胁人。而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女公子,透着几分可爱。 他一定是被吓糊涂了。 “咳。”占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多谢女公子好意,但是还是不必了,旁人不知你身份,要是冲撞了你就不好了。” 第110章 束手就擒 虽然不想见女公子,但这一回,占央却是为了女公子好。 占央觉得,营里的将士们,一点都不讲究。之前女公子尚在这里时,恰好那几天都不算很热,因此也就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情况。但若是等他去了探字营,那时候天气可就热了起来。 这一热,大家可就一点不讲究了,个个赤着膀子,就图那一点点的凉意。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能让女公子看到? 就算女公子还年幼,也不能让她看到这不堪的一幕。 越慕言听到占央的话,却是愣了一下,这语气挺诚恳的啊。所以,占央真的是为了她着想,而不是因为不想见她吧? 她这样想着,便故意笑着道:“既然这样,那你来看我就好了啊。我义父的主帐离这不是很远哦,你问一下就能找到了。” 占央还是第一次知道,孟将军是女公子的义父。这样的话,也就不难理解,孟壁为何对女公子这样亲近,像是对自家妹一样的管教了。 只是,要他去看女公子? 唯有这件事,占央的内心是拒绝的,脸上难免也就带了一些出来。 越慕言哼声道:“怎么,不愿去看我?”果然,这小子还在为以前的那事,耿耿于怀心有芥蒂的说。 占央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眼角的余光,看到孟壁疑惑又谨慎的目光,他只好咬牙道:“女公子多虑了,只是占央不过一小小卒子,哪有资格去主帐那边,去探望女公子。” “只怕是还没有靠近,就被人当作奸细给抓住了。” “这个简单啊。”越慕言才没有那么好糊弄,直接道:“你和我哥一起来不就好了,我一个人在那边,也是无趣的很。要是我哥和你,一起过来看我的话,就有意思多了。” 她在心里暗暗撇嘴,什么小小卒子,若是连占央也只能算小小卒子,那怕是没有比他更有身份的小卒子了。 其实,孟壁很想说,他一个人去看她不就行了么,为什么非要占央这小子也一起?虽然之前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他没有发现,妹妹和占央的关系有多好啊。 一般都是妹妹在说,占央就和个哑巴似的坐在一边。 现在也是,自妹妹来了,占央就不像先前那么散漫了。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不问到他头上,那是绝不开口。很是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呢!因为妹妹吗? 怎么可能,妹妹那么乖巧可人。 想来想去,孟壁还是没有多嘴,既然妹妹并不讨厌占央,那他也不必拦着。左右妹妹还小呢,还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被孟壁当成,没有那么多心思的越慕言,见占央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人真的好有趣~ 占央被笑的心里直发凉,不明白女公子,为什么总是喜欢针对她。而此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再拒绝,只得应声道:“如此,那有闲暇,占央一定会前去拜见女公子。” “说什么拜见啊。”越慕言一脸咱们谁跟谁啊,都这么熟了的关系,笑眯眯的道:“你长我几岁,如今在这里,也不必论说什么女公子的身份,只当是一起的伙伴。” “该是我叫你一声哥哥才是呢。”感动吧少年,这可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认人当哥的。 占央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真的不想和女公子,有过深的交情啊。甚是紧张的动了一下,他垂着眼道:“占央位卑,当不起女公子这样的称呼,占央不敢受。” “有什么不敢受的?” 越慕言今天就打定注意了,非要让占央不再抗拒她,笑嘻嘻的道:“当时初见时,你还说要教我一些自保的手段呢!” “可想起来了?” 见占央脸色都变了,她接着提醒道:“你还说,可以和我对招的。” 想想那时,占央主动接近她时的用心,再看他现在如此抗拒她。这真的不能怪她,非要逼占央不再排斥她了。 此时的占央,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回到过去,把那个主动靠近女公子的自己,给亲手捅死。 当初他为什么会觉得,年幼的女公子,比较容易亲近人呢? 占央抬眼,看着女公子笑的,像是刚偷了腥的猫儿似的,心想大约是她这副模样,让人觉得可爱的紧吧。 这样强势的靠近,占央只得束手就擒,认命的道:“如此,那女......你有空的时候,我就去寻你对招......” 坐在一边的孟壁,莫名觉得不痛快,插话道:“妹妹,你要人对招的话,也不一定非要找占央,我也是可以和你对招的。” “不要。”越慕言好不容易,借着这事让占央不能再疏远她,哪里会让孟壁把这事给搅了,她直接道:“和大哥你对招的话,我会忍不住撒娇的,所以还是和占央对招好了。” 听到这话的占央,没忍住嘴角微微一翘。 明明之前他还抗拒此事,现在女公子这样一说,他反而觉得很欢喜,这是怎么回事? 被拒绝的孟壁,则心塞的不想说话。 越慕言见占央,露出了点笑模样,心想那事情总算过去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而你以后,人前人后也都不必称我女公子。和大家一样,叫我一声小五就好了。” 她饶有兴致的道:“现在,先叫我一声试试啊。” 占央顿了下,才开口道:“女公子抬举,我便不再叫你尊称,但兄长之名却是万万不敢当的。你若是同意,我便这样唤你。” “可。”越慕言立刻点头,因为她发现,还是叫占央比较顺口。应声后,便紧盯着占央。 占央不自在的动了下,嘴唇一颤,声音微不可闻的道:“小......小五。“说完他便觉得,耳根都烧了起来,直蔓延到了脸上。 不过黑成这样,也没有谁看出来,他脸红了。 “嗯。”越慕言认真的应了一声,心想这一回是彻底和解了吧。也是她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孩子计较。 不然真该让占央,把她的兔子腿还回来才是。 第111章 不喜欢这样的? 已经被无视了好一会儿孟壁,不痛快的哼了一声,故意道:“你俩怎么回事,总觉得你们有些古怪啊。” “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闻言,占央神色便是一僵。 越慕言眨巴着眼,扫了眼占央,摇着头道:“没有哦,什么事也没有的啦,你别多心。”有是有,不过肯定不能说啊。 这个占央,性子比她以为的还要强呢。那事情说出来,搞不好他会羞愤的想杀人。 孟壁:一个俩个,都这么古怪,果然是有什么事的吧! 这种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他们俩却有着共同秘密的感觉,让孟壁觉得非常的不痛快。 愤愤的瞪了俩人一眼,他哼声道:“这么晚了,还是快休息吧。妹妹你不用晨练,我们还要早起的,你快点回去吧。”他觉得,妹妹这样,肯定就是女生外向了。 至于他们的秘密,以后再来打探。 确实已经挺晚了。 越慕言想了想,便也起身站了起来,对孟壁道:“那好吧,我先走了,你们一定要去看我啊。” 说完对还坐在那里的占央道:“你不走吗?” “走。”占央本来,是想等越慕言走了,自己再离开的。此时见她开口问,也只能起身一起离开。 见俩人一起出了帐子,孟壁一下子趟了下去,哼了一声,自语道:“这样女生外向不好,下次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另一边,出了帐子的俩人,还有一段距离同路,越慕言笑嘻嘻的道:“对了,刚刚那个问题,你真的没有想过吗?” 占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问道:“什么问题?” “就是娶媳妇的事啊。”越慕言快走几步,站到占央的面前,然后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盯着他的脸问道:“说说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以后说不定我真能帮上忙呢。” 一直被压制的占央,此时难得想抗挣下,停下脚步反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这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吗?说起来,你如今连十岁都没有,真的知道娶媳妇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而且知道的绝对比他还要多~ 越慕言嘿嘿了一声,一脸纯真的道:“就是不知道,才会问的啊。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你就说来听听啊。”这个问题确实不重要,但是他的反应太好玩了。 她实在忍不住的想逗几句。 而面对这样的问题,占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夜色下一时间就沉默了起来。 越慕言等了会,不由催促的道:“说啊,有什么不能说......” 却见占央忽然快走了几步,然后回身道:“我已经到了,有什么就下次再说吧。”说完一撩帐帘,就弯腰钻了进去。同时在心里想,反正不会喜欢她这样的。 他生受不起。 越慕言都快被气笑了,他越这样,她就越想拿这个逗他了啊。 “下次,我看你还怎么跑。” 无奈的说了一句,越慕言撇撇嘴,带着越生往主帐那边去了。 从始至终,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一边的越生,心里面非常的纠结。宜阳路上发生的事,他不知晓。此时见自家主子,头一次这么缠着一个人,心里不由多想了点。 这个叫占央,是不是有可能成为他们家的姑爷。他要不要送消息回去,把这事同万老说一声? 话说主子以前,不是总吵着要找个漂亮小哥哥么。这个占央虽五官不俗,但黑成那样,主子怎么会看的上他的? 不提之后,收到消息的万忠,将会有多么的忧愁。回到主帐的越慕言,想了想自己没有夜生活,只能老老实实的睡下了。 离这边不远的帐内,一名将士正在回禀。 “先生,人已经回来了。” 闻子墨放下手里的书册,嗯了一声,随口问道:“知道她是去哪了吗?” 原来早就已经知道,越慕言在大营后,闻子墨就悄悄让人看着,以防会出什么事。晚上得知她出了门,便让人注意着,什么时候回来,也要和他回禀。 “回先生,人是去了新兵营。” 闻子墨了然,这是去找孟壁了么。 “晚上注意那边的动静,保护好人。”闻子墨吩咐完,便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本来按他的性子,若非必要,夜里不会留在大营,自有旁人会在此坐镇。但是现在越秉言不在,孟白又回家去,他又不放心让旁人照管越慕言,便自己留在了这里。 也是他大意了,至到前俩天才发现,越慕言来了大营。要知道之前他回陇越王府,说是人病了,便准备了些药材送了过去,并没有亲自去探望。 如今看来,人是早就已经来了此处。 闻子墨想着便无奈叹气,她身边的人都如引纵着,连这样的事,都帮他打掩护。陇越王府里,除了鹿鸣院里的人,恐怕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女公子并不在府里了。 这样的女公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闻子墨沉吟了会后,微微笑了起来。至少目前看来,她的性子还是坦荡率真,以后想长歪了恐怕也难。 要是敢歪的话,那他就掰回来! 沉睡着的越慕言,突然觉得脚下一空,猛然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看了看,发现天色还没有亮,立刻便把头缩进被子里接着睡。 天色微亮的时候,陇越王府里,万忠已经接到了越生送出来的消息。拿着手上,不过巴掌大的纸,上面几行字却让他开始发愁。 那个叫占央的少年,他也还记得。 没办法,这事可能当他老的连路也走不了的时候,还会记在脑中。因为主子那次,实在做的太出格了些,他想不记得都不行。 上次他觉得委屈了那个叫占央的少年,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占央那小子,定然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让主子突然间这么紧缠着他。 一定有阴谋! 哈欠! 已经起床,正准备去晨练的占央,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大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想是不是昨晚睡觉没注意踢了被子,现在有些受凉了? 第112章 卖乖~ 越秉言回来的,比越慕言以为的要快。 挥退孟白的亲兵,她略想了想,便跳起来往之前,她不敢踏足,帐群中间最那大的那个主帐走去。 反正都快要被发现,那她还不如早点自首好了。 到了帐前,她便看到了闻子墨等在那里。 “先生。”她乖乖上前行礼。 闻子墨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来了啊。” 听到这语气,越慕言心里便是一惊,闻子墨这一点也不惊讶的态度,表明他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了吧。 也是,主帐这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小孩子,足够特别的了。虽孟白的态度下,没有人会特意去回禀,但以他的智谋,肯定是听了些字眼,便能猜到什么了。 想到这里,越慕言讨好的朝他一笑。 “你呀。”闻子墨伸手点了点她,语气里有着几分纵容。他还说那些人尽是由着她胡闹,没成想自己也忍不住的纵着她。 听出闻子墨的语气,越慕言得寸进尺,仰着头笑盈盈的道:“先生,你诸事繁忙,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回府了。学生这便主动的,来找先生聆听教诲了。” “呵。”闻子墨眉一挑:“当真?” 越慕言忙收起脸上的笑,乖巧的眨了眨眼,求饶的道:“先生莫气,爹爹和先生,都忙的不回去。慕言一人在那里真是无趣的紧,这才大着胆子,借着义兄的名头进来了。” 闻子墨轻哼:“这里便有趣了?” “至少比府里有趣。”越慕言说不出这里有趣的话,但她是真的觉得,就算在这里很是吃了一些苦头,也比待在府里高床软枕,锦衣玉食来的有趣一些。 “从前,慕言不过几岁,便骑着马儿四处行走,去了许多的地方,见了许多的人和事。现如今,叫慕言哪也不去,只能闷在府里,那日子竟是越发没意思。” “先生,待会我爹来了,先生可否帮慕言美言几句,让慕言就留在这里好不好?反正这里安全的很,慕言也不怕吃苦头。” 真是胆大包天的小儿。 闻子墨闻言嘴角抽了抽,没成想不过几句话,她竟然把注意打到了他的头上,想让他当她的说客起来。 许是养在山水天地之间,她方能与一般小儿如此不同?若真是如此,折了她的羽翼,勉强养在屋子里,怕是要移了她的性情。 既如此,那便...... 一边眼巴巴看着的越慕言,发现闻子墨脸上的神情,出现了松动,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但下一刻,却被他抬手弹了下额头。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她捂着额头说不出的委屈。 “若是你爹发怒,我会提醒他,你是他的亲女儿,不要打的太狠了。”闻子墨收回手,勾着嘴角一笑:“你进去等着,别让你爹当着人出口教训,丢了你女公子的颜面。” 越慕言被推的往帐子里走,捂着额头想,刚刚她的先生笑起来的样子,非常的‘邪魅一笑’啊。 越秉言在外奔波了这么些时日,再是长的玉树临风,看起来也变糙了许多。但他却是不在意,大步跨着往主帐这边走。 和站在帐口的闻子墨对了一眼,便继续往里走。 “这些日子,营里可有生出事端?”进了帐子,越秉言摘下头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闻子墨瞥了眼一边捧着茶过来的小小身影,沉吟着没说话。 见闻子墨沉默,越秉言还当有事发生,皱了眉正待开口问,面前便出现了一盏茶,一双眉不由皱的更紧。 他在大营里的起居生活,也是由亲兵照料的。但亲兵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可没有哪个会如此贴心。何况他向来不喜谄媚的人,身边的人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现在竟然还有人,为了讨好,就差端着茶盏喂他了。 越秉言正待发怒,却发现面前的人矮小的紧,身量还不及他的腰。这一惊讶,口中呵斥之言便慢了一些。只是一看过,却发现面前的小小身影,甚是眼熟的紧。 正想命他抬头,那小小的人儿,便忽然抬起头朝他灿烂一笑,手中举着的茶盏还往他面前递了递:“爹爹请喝茶。” “慕言?”越秉言一下愣住了。 跟着越秉言一起进来的人,正立于一旁,闻言也是一怔,心想这小儿竟是女公子? 这些人里,唯一认识女公子的老全,嘿嘿嘿一笑,可不就是女公子么。 越秉言回过神,接过茶置于案桌之上,惊讶的道:“慕言,你怎会在此,还穿着亲兵服?”问完,不由询问了看了一眼闻子墨。 越慕言忙抢先道:“爹爹久不回去,慕言极为担心,便来这里等着爹爹了。想着也能趁爹爹闲暇之余,见上爹爹一面。” 想起才找回女儿没多久,就将她一人抛在府上,越秉言顿时心中酸涩,再多的疑问也没了,只是道:“爹爹也极想慕言,要不是你已经来此,爹爹晚上一刻,便会回去瞧你。” “哪用的着爹爹来回奔波,这样太辛苦了。” 越慕言扫了眼,立于身侧的闻子墨,眼也不眨的说瞎话:“爹爹,女儿已经想过了。以后女儿就待在这里,只要爹爹忙完回来,就可以见到女儿,不必再特意赶回去了。” 见到女儿非常高兴的越秉言,还没有高兴到昏了头的份上,听了这些后迟疑的道:“这里什么也没有,慕言在这里怕是要吃苦,爹爹却是舍不得。你在家里好好的,爹爹一有空便回去看你好不好?” 不好。 越慕言摇头:“不要,等爹爹有空回去的时候,慕言说不定都已经长很大了。所以,慕言要留在这里,这样就能时时见到爹爹,爹爹也能陪着女儿长大了。” 忽然想起,大概用不了多久,目前平衡的局势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免不了要起战,那越秉言必然是身先士卒。 于是,她又道:“爹爹,慕言已经决定了,以后慕言要随军。爹爹去哪儿,慕言便去哪儿。” 第113章 怂怂的 “爹爹,这样好不好?” 好不好? 越秉言很想说好,因为眼下还好,以后若是起了战事,恐怕就真的会像女儿说,等他有空回来时,已经隔了好几年,女儿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但是随军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苦了。他根本舍不得,自己娇娇软软的女儿,跟着他吃苦遇险。 “慕言听话,随军可不是闹着玩的。”越秉言语气严肃的道:“你还太小了,有时需要急行军,你的身子哪里吃的消。” “那等慕言长大一些,就可以跟着爹爹随军了么。”越慕言抓到了漏洞,连忙开口相问。 越秉言被问的一愣,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正待解释,就又听女儿一脸开心的道:“那好吧,慕言听话,等以后长大了,再跟着爹爹随军。眼下就留在这里,每天等着爹爹回来。” 反正现在,离起战事还有一段时间,她也不必急着,现在就能让她爹答应她随军。现在主要的是,她要顺利的留在这北大营就可以了。 越秉言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比起女儿非要跟着随军,眼下只是留在这里的事,好像就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这里离城不远,女儿想要什么,也都能替她办到,不会真的让她吃苦。 越秉言想了下,决定暂且答应让女儿留在这里。至于随军的事,说不定过一阵子就会忘记了。多给她准备些好吃好玩的,引着她把这事忘了就成,一件事孩子哪能记得那样久。 “那、那好,你且暂留在这里。至于随军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是以后再说,他不是答应了这件事哦,越秉言觉得先把女儿糊弄过去以后再说。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糊弄谁。 立于一边的闻子墨,简直想为他的这个女弟子击掌赞叹。当真是山水天地比较养人,养出这样一个机灵的不像话的孩子来? 成功达成目的的越慕言松了一口气,不需要她抱着大腿哭,就能顺利的留在这里,她也很满意。她怎么说也是女公子嘛,这么丢脸的事,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当然,如果下次有需要的话,再丢脸也不迟。 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的越慕言,没忍住,略有些得意的扫了眼闻子墨。哼,就算他不帮她说话,她自己也能把事情搞定嘛~ 闻子墨眉心一跳,便开口道:“女公子晒黑了许多啊,莫不是早就已经来了大营?不然怎黑的如此厉害?” 越秉言一愣,他还以为这事,闻子墨是知道的,没成想他似乎也是才知道这事的。 “好叫主上知晓,刚刚子墨立于帐前恭候,女公子便这副妆容出现在此地。”闻子墨叹声道:“也不知女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吃了多少苦,才被晒黑成这样。” 越慕言:“......”她错了还不行么,不该在他面前卖弄还得意,至于这样拆她的台么。 果然,听到闻子墨的话,越秉言刚刚,因为女儿突然出现,而过于吃惊没有注意旁的,此时也意识到女儿果然是黑了不少。 沉默了片刻后,他不由道:“慕言,要不......要不你还是家去?等着爹爹回去看你吧。爹爹不怕来回奔波,一定会回去看你的。” 虽然觉得自家的女儿千好万好,但是在世人眼中,却是以肤白为美的。若是女儿黑成了碳,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妻子? 见闻子墨只是几句话,便让越秉言反口,越慕言脸都黑了。该说先生果然是先生么,她不该得意忘形的。 “爹,你......”越慕言本想说,她爹不该因于旁人的三言俩语,便立刻反口,这样有损他的威信。但是这样听起来,很像是在和闻子墨打擂台。 她想想,觉得此时的自己,还是斗不过他的。要是说了这话,不知道要被他怎样整治呢,这到了口的话也就改了。 没办法的她,只得耍赖:“爹,刚刚还说让女儿留这呢,你说话不算话,女儿不要理你了!” 说完便故作生气的背对着人,心里则内流满面。 人不少呢,她也不想做小儿姿态啊。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惹谁也不敢惹闻子墨这个切开黑。 越秉言被女儿,这娇俏的小模样给逗笑了,终还是遂了她的心意,开口道:“爹不是说话不算话,只是想和我儿再商量下罢了。你既决定要留在这里,那事情便这样定了。” “爹爹最好了!” 越慕言听了,便也转过身脸上笑开了花,跳起来往越秉言的身上蹦。 “我儿长高了些。”越秉言一把抱住女儿,在手上颠了下,转而对众人道:“小女调皮了些,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哪里。 众人忙摇头,没看主上高兴的那个样么。主上虽然说女公子调皮,但是他那表情,可一点都没有那个意思。 如果他们顺着这话说,那才叫蠢到了家呢! “女公子这是性情率真啊。” “正是,主上与女公子之深厚的父女之情,叫我等见之落泪。” “女公子心性坚毅,不畏苦累,不像凡子。” 越慕言窝在她爹怀里,听着这些夸赞之词,心中很是满意。她喜欢这样有眼色的人,比某些木头讨人喜多了。想着,眼角的余光,便朝角落里瞥了过去。 一直安静隐在角落的周寻,察觉到女公子的视线,眼角便是一跳。他从不信神佛,此时却忍不住在心中祈祷,希望主上这一次,不要再派他去保护女公子了。 帐前,守卫的将士忍不住奇怪的,看着缩在一边偷听的孟将军。主上回来没一会儿后,孟将军就也到了。 只是他没有进去,反而一脸不安的门边徘徊。 也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孟将军听了,脸上的表情却放松了下来,缓缓露出了一个笔。 看着怪渗人的。 孟白没注意这些,听到里面笑声一片,顿时就放心多了。之前他还担心,越秉言会因为这事,好好教训他一顿。 现在看来,他已经被他亲女儿给搞定,什么也不用怕了。 第114章 语出惊人 孟白这时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秋后算帐。 见里氛围不错,孟白便一副不知内情的模样,走了进去。而后看见越慕言,便一脸惊喜的唤道:“慕言,你怎会在此?” 这演技太浮夸了。 越慕言心中暗叹,脸上很却给面子的笑着,开口道:“原来是义父,慕言也好久没有见到义父了。”这是看在之前,他愿意替她遮掩的份上,不然这浮夸的演技,她是不会配合的。 在孟白看来,这一页已经揭过去了。 但是,越秉言会被越慕言糊弄住,那是愿意被她糊弄,旁人却是不在这一行列。 虽然孟白表现的,好像也是刚刚才知道此事,但是他又不瞎。女儿身上穿的,正是他亲兵的服色,还那么合身,就什么都知道了。 越秉言面上故作不知,转头却把一堆麻烦的事,都丢给了孟白。 可怜孟白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堆事,眼看清闲了些,可以每天回家,看媳妇和小儿子,现在却又忙了起来。 而且,越慕言的住处,再一次换了。 这一回却是光明正大的,在主帐群一侧,搭起了一间小不了多少的帐篷。里边的一应用品,都是从陇越王府里,挑出来的好东西。 越慕言的身份,虽没有昭告出去,但是主帐群这边,就没有人不知道,住在那帐篷里的人,正是主上的女公子。 这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心注意的人,都猜着了些什么,不过猜测的方向,却都是有些歪。 没有人想到是女公子的原因,只当是陇越王在大营里,养了个喜欢的女人。由此可见,越秉言治下之严,主帐这边知道的不知道的,没有一个敢把事情往外透露。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自身边多了些可以支使的人,越慕言便自掏了腰包,买了些酒肉回来,没事就送将领们些酒肉。这样一来,在他们谈论不那么紧要的事情时,她就光明正大的留在那里不走。 许多人心中,虽颇有微词。但是见主上对女公子如此纵容,而且吃了女公子那么多酒肉,便也不好再口。 于是越慕言听的多了,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揣测,知道的事也就不少了。 她这才隐隐有些猜到,魏皇室竟然意图招安她爹。这下一来,她就有些忐忑了。因为她还不够了解越秉言,不知道以他的性格,会不会真的被魏皇室招安。 陇越军能有现在这样的规模,越秉言自然是有野心的。但是她就怕这野心不够,她爹会觉得这样已经满足,在魏皇室开出让人心动的条件后,真的会被招安。 她觉得,有些事必须要问个清楚了。 不然她自己在这里想着帮忙,那头她爹却自己塌了台。 一天夜里,见将领们都已经离开,越慕言猜着,今天应该不会再议事,便准备了些糕点,亲手捧到了她爹的帐子里。 越秉言正闭目坐在椅上,一身的疲惫。听见动静睁开眼,便看到了女儿端着两盘碟子进来了。 “怎么还没睡?” 越慕言摇摇头:“还不困,慕言想着爹爹忙到这时,定然是已经饿了,便准备了些吃食过来。” 越秉言确实有些饿了,闻言一脸柔和的看着贴心的女儿,身心的疲累都减轻了一些。伸手拿了块糕点吃下,腹中顿时觉得舒畅多了。 “配着茶吃。”越慕言把茶盏推到他的手边,这糕点不那么精细,吃起来没有水的话,其实挺噎人的。 待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越慕言才一脸随意的问道:“爹,魏皇室是不是想招揽爹爹啊。” 越秉言顿时一愣,咽下最后一块糕点,问道:“慕言怎会知此事,是从你义父那听来的?” “不是。”她摇头道:“也不是先生说的,是女儿听爹爹同诸位将领议事时,在边听了几句,胡乱猜了一些罢了。” “我儿竟如此聪慧。”越秉言很是惊喜,一脸满足的道:“慕言猜的没错,魏皇室确有此意,暗中已经派了文臣,几次寄了书信里,透出想要招揽我的意思。” “言词间,给了极其丰厚的条件。 越秉言把女儿抱到腿上坐着,有心想看看女儿,到底聪慧到了何种地步,便故意问道:“若是慕言的话,会不会答应下来呢?” 当然不能答应。 “爹爹,我觉得根本不能答应。”她直接答道。 越秉言饶有兴致的问:“嗯?为什么不能答应。” 越慕言捏了捏她爹粗糙的大手,认真的道:“那武安帝,可是明主,心胸宽广?” 当然不是,甚至还是个爱记仇的,越秉言摇头,很是期待女儿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那就对了。”越慕言打算说出自己的看法,让她爹意识到他这个女儿,的确是有一些见识的。以后有什么事,也会起意问问她的想法。 久而久之,她也就有了话语权,能够了解天下大趋势了。 “既然武安帝不是明主,那就算眼下说的好听,等以后爹爹真归降了,他肯定要同爹爹算眼下这一笔帐的。到时候爹爹没了手上的兵权,可不就任他宰割了么?” “何况,女儿觉着,那怀陆王、准唐王之流,也不会坐看爹爹被魏皇室招揽的。” 若非亲眼所见,新耳所闻,越秉言甚至会以为,这些话是一位胸有乾坤的能人所说。但是他却清楚,这些话是他不过才九岁的女儿所说,并非旁人所教。 “你说,爹爹听着。”若说之前,越秉言还存着逗女儿的心思,此时却认真的起来。 越慕言点便接着道:“女儿发觉,那怀陆王、准唐王的兵马,似在爹爹之上。但如今没有人对爹爹出兵,一是知道爹爹不好欺负,二也是担心鹬蚌相争却是渔翁得利。” “他们打的盘算,定是让爹爹同魏皇室相争,消耗兵力,到时候反而是他们渔翁得利了。” “所以在女儿看来,就算那魏皇室真心招揽爹爹,爹爹也不能应下。因为不论如何,怀陆王、准唐王,都不会坐视不理。” 第115章 慧极必伤 何止不会坐视不理,实际上绝对会出手破坏,最好能挑动的魏皇室和陇越军,斗的不死不休才好。 谁都想当渔翁,而不愿当那鹬蚌。 反正越慕言觉得,若她是怀、准二王,肯定是会这样做的。就算他们有更高明的手段,眼下也不会坐看魏皇室招揽下陇越军。 听到这些话,越秉言已经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自然没打算被魏皇室招揽,眼下想的更多的,却是在拒绝了后,要如何应对魏皇室的发难,更多的却没有想过。 这些事,之后他们或许会顾忌起来,但是眼下却让一个,不过九岁的小儿想在了他们的前面。 正如女儿所说,就算他和魏皇室都是诚心,怀陆王与准唐王,也绝对会出手把事情给搅黄了。 越秉言曾听闻,有些人天生就聪颖,甚至不出门,都能论天下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有如此才智。也不知是福是祸,因他还知一句话,‘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慕言放心,爹爹必不会中了贼人们的奸计。”越秉言心中担心,又想着明白,定要问问闻子墨才好。 越慕言看到她爹皱着眉,还以为他是被她说的话难住了,便开口道:“爹爹也不烦忧,既然现在爹爹已经想到了这一步,那就不必怕他们用计离间。” “反而,爹爹不必一口拒了魏皇室,该多多提醒他们,如今怀陆王、准唐王才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要是魏皇室有聪明人的话,就该暗中帮助陇越王,用来平衡怀、准二王的势力。而她爹就正好借着魏皇室,来壮大自身。 时间拖的越久,对陇越军就越安全。到于最后,是谁得胜,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越慕言想了想,又道:“爹爹就该告诉魏皇室的使臣,并非你不愿对魏皇室称臣。实在是怀陆王并准唐王,都暗中警告于你,若是敢对魏皇室俯首称臣,便要出兵围攻。” “就算这事泄露出去,怀陆王、准唐王否认也无用。” 既然是‘暗中警告’那表面上自然不会承认,反而这样一来,魏皇室会更加忌惮怀、准二王。 越慕言笑着抬眼,就发现她爹正一脸深沉的看着她。 她心中一跳,还以为自己说的这些话,引起了他的什么怀疑,便歪了歪头,一脸不解的问道:“怎么了,爹爹为什么这样看着慕言。” “无事,只是爹爹担心,你这样聪颖却不是什么好事。”越秉言叹气道:“要知道慧极必伤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这人越聪明知道的事就越多,多思多忧,这身子如何康健的了。何况他的女儿,还如此的年幼,实在是由不得他不为此事担心。 越慕言不由松了口气,接着便是无奈。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有多聪明,只不过是站在时代巨人的肩上,那些几千年的文化思想,被前人总结出来的智慧,由她的嘴说了出来而已。但在旁人看来,就是年幼的她,就已经这么聪明了。 但这种事也不好解释,她只好厚着脸色,认下了这份‘聪明’。见越秉言,是真的为这事在担心,便笑嘻嘻的道:“爹爹不必担心,慕言的身子,一直都康健着呢!” “女儿懂拳脚,会挽弓策马,身子骨比一般的姑娘家还要结实,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越秉言心想也是,如今女儿还是作男童打扮,又比以前要黑了些。他要不是知道这个是女儿,活脱脱一个俊小子啊。 拍拍女儿的头,他道:“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爹就带你去打猎,另外......”他顿了下,才语气有些艰难的接着道:“你娘的忌日是哪一天,爹带你去祭拜她。” 一直以来,越秉言都不想提起这事,好像不提这事,他的淑娘好像就还活在某个地方。 “你娘也极为聪慧,你这一点像了你娘。”看着女儿的脸,越秉言心里钝钝的疼。 见她爹为这事难过,越慕言也有些沉默了起来。她自身留有记忆,记得自己的亲妈,对这个娘的感觉就略隔了一层。但到底相处了五年,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那年娘死的时候,她感觉就像是天都塌了。 越慕言张了张嘴,低声道:“爹,你和我说说娘的事。” 看到女儿伤心,越秉言也有些后悔提这事,但还是开口说了起来。他觉得,女儿可能是年幼,已经不记得亲娘什么样了。 “你的眼睛生的像你娘,有神极了。第一次见到你娘时,她就盯着我看,然后就夸赞我长的好。”说完笑的极温柔。 这是狗粮吧。 听到这几句,越慕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她娘和她一样,也是个看脸的。不过眼光不错,在那么多人里,选了一个不光长的好看,还有品行的人。 这么一想,她忽然有些好奇,好奇她爹遇见她娘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觉得在那之前,她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不是她看不起普通人,实在是这个世道里,普通的人少有长的好看的。多数是那有些家底的人,嫁娶了好看的,子孙后代的容貌才更加出色。 更不用说知进退懂礼仪,而她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那么简单。他要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再有运气,也不会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有了现在的成就。 她轻声问道:“那爹呢?爹爹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越秉言被问的一愣,脸上的神色忽然变的冰冷了起来,连语气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爹那个时候,是一个被抛弃的废子。”说着,他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起来,轻声道:“也只有你娘不嫌弃我,收留了如同乞儿的爹爹。”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越慕言,见他脸色不好,接下来也就不敢再问。何况既然是‘一个被抛弃的废子’,那她爹之前,肯定也有着伤心事。 她就不在人心头上动刀子,探听他那些痛苦的往事了。 第116章 对个招 不过到底还是好奇,越慕言次日,便让人回去问万忠,想知道她娘遇到好爹时的一些情况。到了下午的时候,一封信就到了她的手上。 信中,万忠将他们遇到越秉言时的情况,还记得的都写在了上面。原来确如她所猜,她爹的确是某个小世家的公子。只是避战乱的路上,被庶母所害,将十二岁的小少年丢在了路上。 大概的情况,就是她那不曾见面的奶奶,得知娘家已经被流民攻破,人死的一个没剩。之后就又惊又吓的生了病,人很快就病没了。 最后在没有人可投奔的情况下,转而去找庶母娘家投奔。 于是庶母便起了坏心思,觉得这样的乱世下,若她能被扶为正室,别人也管不了太多。只要连嫡出的公子也没了,她和自己的儿子就能出头了。 路上就使计,让越秉言‘走丢了’。 十一年前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的多。不过十二岁的文弱少年,失了家人的庇护,走丢后与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而最后,他能成为越家的上门姑爷,并非只是因为他长的好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在盘问后,得知他自身也出自世家,不仅是嫡出,且有品有貌谈吐不俗。 但凡有一点不妥,越慕言这个爹,就要换人来当了。 越慕言对这些世家,固执的门当户对也是服了。而她爹,对那个庶母还有他生父,大概也是恨极了。从前的姓再不肯提,是彻彻底底的,只把自己当作是越家人了。 在看到信的结尾时,有几句话却让越慕言疑惑了起来。 什么叫做天下长相好的少年数不胜数,她最好还是多看看再做决定。她爹再是小世家出身,自身也是一表人才,当上门姑爷也够了。 所以她不要现在就挑了一个黑的,以后后悔都不好后悔了? 黑?说谁?说她自己吗?为什么扯到这里了,她还小呢,没想着现在就要找美少年如何如何了啊。 琢磨了半天,她也没弄明白,万忠突然说这些,到底是怎么了。之后就丢到脑后去了,反正要是有事,早晚还要再说的。 不过在看到,和孟壁一起过来找他的占央时,她就明白信里的那几句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是越生误会了什么,告诉了万忠,信里才会有了那几句劝。 因为占央确实黑,所以让人一眼,只注意到他的黑,反而忽略了他的五官长相。 这一次,越慕言却忍不住打量了起来,一边打量一边想,占央长的确实不错。就算黑成这样,看起来还是挺帅气,一般人敢黑成这样,那和帅什么的绝对连沾个边都沾不上。 比闻子墨身边,那个叫逸臣的书童长的要帅气一些。逸臣太过好看了,已经模糊了性别,更像是一个女孩子。 但占央就不一样了,很有种漫画里黑马王子的感觉。 说起来,她可是占了他的便宜的,要不干脆就负起责任好了? 被打量的占央,已经局促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了。早知道,他就不该过来的。 “你,你在干什么?”他不自在的问道。 “唔。”越慕言托着下巴道:“在想要不要对你负责?” 什么负责? 孟壁奇怪的很,却没有多问,只是道:“你们待着,我先过去见见我爹,待会就来。” 占央只觉得满脸火辣辣的,略有些生气的道:“女公子,你答应过再不提此事,为何又要戏弄于我!” 见人都生气了,越慕言忙道:“你别生气啊,是我不对,以后我都不会再提了。也并非戏弄于你,只是同伴之间的说笑而已。” “不过既然你讨厌这样,我真的不会再提了。呐,这样就不生气了好吧?” 占央深吸了几口气,庆幸自己现在的肤色,没有人会发现他红着的脸。听到越慕言认错,也就不那么不痛快了。 到底是认识了这么些时日,他也发现越慕言的脾性,不仅是随和平易近人,甚至难得的有着很多人都没有的大气。 不过是不是有些太大气了,说什么负起责任来? “嗯,你不提就不生气了。”占央低声道,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不自在。 十四岁的少年,别扭的常人难以理解。 见人不生气了,越慕言松了一口气,转而道:“那就好,我哥去见我义父了,大概要耽搁点时间。不如我挑个空地,你陪我过下招。之后我请你吃烧鸡,作为陪我对招的谢礼!” 占央颔首:“可,你尽管攻过来。” 越慕言也不客气,到了地方,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一拳头照脸打了过去。不出意外的被格住,当下弯腰来了一个扫腿。 占央早已经灵活的跳起来,当空一掌劈下来。 见此,越慕言忙双手挡在头上,只觉手臂被劈的一麻,手劲一松,差点往地上一坐。这么一顿,她的一只手已经被占央捏住。挣了两下没挣开,眼见就要被他拖着往地上惯,立刻用另一只手去掰占央的小指。 这是那个雷师父教她的。 她人小力微,踢人不痛打人不疼,就要从这些地方下手,不用大力气,就能让对手痛,或者撒手。 果然,占央见自己的小指被掰,要是女公子再用力,小指便要断,忙停下动作,去牵制住她另一只手臂。 两只手臂被握住,越慕言也不认输,反而同样捏住占央的手腕,借力一弹,便抬腿踹向他的胸口。 早有准备的占央,自不会被踢中。腰一拧侧身避开,继而一腿踢向她的小腿。力道不轻不得,却将人踢的半跪在地。 越慕言半跪在地上,两只手臂被人又被钳制住,占央站在那,拧着她的一胳膊往下压了下,她就再法再动了。 输了。 眨巴眨巴眼,她开口就夸:“占央,你好厉害啊!” 被夸的占央,一点感觉都没有,要是连她都打不过的话,他还是回山里当土匪去吧,想什么建功立业出人头地。 第117章 一起吃肉 松开手,占央将人一把提起来,还帮着掸去她身上的灰土。 “你反应不错。”他真心夸道。 越慕言被夸的很是受用,脸上笑眯眯的,她也觉得自己的反应不错。不过她比占央小,也不比他每天都在训练,打不过他也是正常的。要是打赢了,她才要觉得占央是个废物,或是在让她。 不是废物,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让着,真是绝佳对招人选啊。 见越慕言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占央是彻底的放下了心,也愿意以后有空就来陪她对招了。刚刚他还有点担心,越慕言会不会生气。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她确实当的起女公子这份尊荣。 “再来,再来,这一次我一定能多撑一会儿。”越慕言退开几步,摆出架势道。 “那就再来。” 孟壁见过老子出来,就看见帐前不远处的空地上,俩人已经一来一往的,打的正来劲。不过一个还呼吸平稳,另一个则已经在喘了。他立在边上看,心想要是他的话,还真的舍不得对妹妹动手。 要是他的话,见妹妹累的直喘气了,肯定早就开口让她休息。只这个妹妹不同平常,不喜女红,却喜欢骑马射箭一类的武事。 就是他劝,估计也不会听他的。 等了一会,见俩人停下了,孟壁才走过去问道:“我爹让我回去看看我娘,天黑之前就要回来,你们和不和我一起去?” 进了这大营,等闲是不能出去的。就算有假,想要进城也得向上面请示,人人都只能轮着,几个月才能进一次城。 当然,那是普通人。担心他们进城的人多了,容易闹事。而他不是普通人,也并不会闹事,回家一趟不过是说一句的事。 越慕言喘匀了气后,直起腰,一边揉着刚刚被打的有些疼的胳膊,一边道:“一起吧,我也好久不见舅母和弟弟。而且刚刚还答应,要请占央去吃烧鸡的。” 见越慕言的动作,占央就知道,刚刚有一下打疼了她。走过来主动替她揉着。 “是这吗?” 越慕言被揉的直抽气,也没把手抽回去,反而抬头道了一声谢。 孟壁觉得很不痛快,哼声道:“只有占央有烧鸡吃?” “大哥当然也有。”见孟壁这被抢了玩伴的模样,越慕言哈哈笑道:“不光你有,回来的时候多带一些,给爹爹他们也都带上一只。” 有肉当然大家一起吃。 有时候人的要求真的很低,只要有吃有喝,外加不受人闲气,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大事。当然,最多要求吃的好一些。 这些人跟着她爹混,她别的没有,请他们吃吃肉的钱,现在还是有的。虽然,要请所有人吃肉的这个想法,还得等她有了生财之道的路子后,才能实现。 越慕言骑着来时候带来的那匹马,带保护的人,和孟壁占央一起出了大营。 巧了,出大营没走多少路,就遇见了一伙巡逻的人。而且还是个认识的,正是越慕言来大营时,拦住她的那个小旗。 李小旗看着坐在马上,已经比来时黑了一些的小子,咧嘴笑道:“有你小子的,竟然真的撑的下来。现在的你,看着可比之前那会,让人觉得顺眼多了。” “这是得了进城的机会?” 越慕言点头笑:“对啊,大哥贵姓,我进城去吃烧鸡去,回来时要不要给大哥带一只?” 烧鸡? 李小旗挺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立刻哈哈道:“我的姓不贵,姓李。有些日子没吃荤腥了,你带一只烧鸡回来,那就承你的情了。”说着就在身上摸钱。 烧鸡多少一只来的,应该不贵的吧。 越慕言已经打马走开,远远的摆手道:“那李大哥你等着吧,我天黑前就回来,到时候你就有烧鸡吃了。” “好嘞!” 看人都走远了,李小旗只得应了一声,打算等人回来的时候,再把银钱给他。虽然人家大概不差钱,可他也不能欺负人家年纪小,就占这样的小便宜,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李小旗子扭头对身边的人道:“都打起精神来,等烧鸡回来了,一人都能分一口。” “多谢李头。” “头你人真好。” “头你破费了。” 这下一来,个个都眼巴巴的盯着远处的那行人。恨不得他们骑着的那马能长对翅膀,好让他们早些回来。 占央对这个女公子的观感,越发的复杂了,一路上忍不住频频朝她看去,心想若非知道她是女公子,都想与之义结金兰了。 他们出大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接下来便也没有交谈,而是快马朝城里奔去。到了城里,便不能再打马狂奔。 越慕言扭头问道:“之前你干嘛老看我?”当时她就奇怪了,不过赶时间,才忍到现在才问。 占央没想到,自己之前的举动被发觉了,被问的一愣才道:“我在想,能和你结拜成兄弟就好了。” 越慕言一哽,心想还好自己没有真打算挑他当童养夫。不然现在就成了悲剧,她想上他,他却想和她当兄弟。 “呵呵,可惜我是女孩儿,不能和你当兄弟。” 占央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边的孟壁好几次都想开口,提醒他们当不了兄弟,可以当兄妹啊。不过想想,妹妹已经有他在内的四个哥哥了,还是不要再多一个哥哥的好。 到了孟府的时候,正是饭点。 看到儿子还有义女回来了,还带着同伴。孟萧氏高兴的不行,立刻让人再多加几个肉菜上来。跟着保护的人,自也有好菜相待。 饭桌上,那叫一个热闹。 “我们家的小五回来了。” “哟,小五回来了,快叫三哥!” 越慕言略烦的扫了眼孟和,接着夹菜吃。 孟和立刻就不痛快了,想发火,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光扫到占央,立刻一亮,开口嚷嚷道:“这家伙是谁?” “我朋友。”越慕言头都不抬的道。 孟和得得意洋洋的道:“你朋友?可我不认识啊,凭什么来我......” 第118章 饭桌风云 越慕言听这话音,就知道这要说的不是好话,抬头就眼神不善的斜了孟和一下。当初她说什么来的,孟和就是个熊孩子。 刚刚他要不是那副欠抽的语气,她也不会不想搭理他。 他只随口一句话,却不想会让人多尴尬。但是占央是她带来的,就容不得孟和欺负她的人。 “孟小三,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孟萧氏坐在一边,自顾自的吃饭,一点都不管桌上闹成什么样。家里小子多,饭桌上三天俩头就要闹一闹。她要是次次都管,非被气的少活好几年不可。 这些小子也有分寸,不敢闹的太过。女儿是个懂事的,更不用她管,要是能管住她几个哥哥,那她就太高兴了。 孟和被看的一愣,更加的生气了。本来看到妹妹过来,他是很高兴的,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可她根本不理她,还为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小子,竟然瞪他! 越慕言见孟和的脸色,就知道他气大发了,撇着嘴道:“你知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还说话,你不怕噎住啊。”她也不想让孟和,在这个时候发浑,说完就抬手,把自己的汤放到了他手边。 这还是刚刚孟萧氏亲手给她盛的。 家里面,从来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的孟和,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看了看手边的汤,莫名火气就消了下去。 扭头看他娘。 孟萧氏嫌弃的看了儿子一眼,撇嘴道:“你妹妹是大家出身,一言一行都是有礼数的,哪像你这个浑小子这样胡闹。” 所以真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孟和顿时不气了,妹妹还给他端汤呢。结果刚有点高兴,转头就看见那个不认识的黑小子,动手给妹妹盛了碗汤。 占央对这个孟和很看不过眼,但就算他们关系亲近,不提女公子的身份,只说年岁,他也比女公子大,怎么反而要女公子哄着他? 只是他不过是个客人,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动手给女公子盛汤,让她心里痛快些。 越慕言刚想道谢,就察觉到孟和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下也不好开口说话,只是朝占央笑了笑。接着便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了他的碗里,以示谢意。 俩人都没有说话,但莫名的却有一种融洽在其中,一般人似乎无法插足进去。 妹妹要被人抢走了。 孟家四兄弟,此时忽然也有了默契,互相对视一眼后,心底都冒出来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越慕言就成了这张饭桌的重心,孟壁四人轮着给她夹菜。桌上的每一道菜,都让她尝了一遍。听她赞哪一个好吃,四人就忙不迭的往她碗里夹。 最后直接,将那道菜摆在了她的面前。 而越慕言碗里来不及吃的,就那么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么一捣乱,旁人都没法好好吃了,尤其是占央。 孟萧氏懒的搭理自家的蠢小子们,快快吃完,便抱着小儿子去喂奶去。她一走,桌上的气氛更怪了。 越慕言叹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带占央来做客,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说完怒瞪了孟壁一眼。 那三个就算了,怎么他也这样?他和占央的关系应该不错啊。 看着占央一直安静的坐那里,脸上不怒不气,她觉得更加愧疚了。将碗里的菜,拨了一半过去,语气亲昵的道:“占央,这些菜多的我吃不完,你帮我吃掉好不好。” 占央没那么讲究,不吃别人筷子沾过的菜。只是孟家四兄弟,此时都眼神不善的瞪着他,要是他敢吃这些菜,怕是恨不得把他给生吞了。 “没事,你吃。”越慕言就差亲手喂了,她抬眼横了四兄弟一眼,心想这些臭小子若只是头次见占央,有些排外的心理,刚刚他们这些举动她就算了。 但若是之后他们还这样,那就别怪她帮理不帮亲了。 四兄弟中,最不痛快的就是孟和,他觉得妹妹应该和他们站一边,而不是为了那个什么占央,对他们四兄弟这么凶。 越想越不痛快,又不想对妹妹大声说话,气得饭也不想吃了筷子一摔,站起来就想走。 “站住!”越慕言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瞪着气呼呼的孟和道:“你干嘛去?” 孟和梗着脖子道:“我不吃了,你和那个占央吃不就好了?” “不吃了?”越慕言看着那还有大半碗的饭和菜,不由讥讽道:“你知道外边那些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 “别说是那些难民,就是大营里,将士们也难得吃一次白米饭,更不用说油荤了。平时里吃的,都是拿水煮出来的菜,味道淡的就只有一点点的咸味。” “你倒好,为了一点小儿意气,说不吃就不吃,这些饭菜就这么浪费了。你心胸狭窄,还不珍惜粮食。” “就凭这样,还想让我称你一声三哥?” 越慕言冷笑:“这样的你,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哥哥。” 堂中一片寂静。 孟和又气又难堪,红了眼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越慕言心中叹气,面上却依然冷冷的,没有一点要软化的意思。她挺喜欢孟家人的,按他们这样亲近的关系,以后怕是要打一辈子的交道。但是她不想,这个孟和生生的长歪了。 不求这几兄弟,个个都长成好男儿,但至少别成为她讨厌的那种人。 今天这事,说起来是她有些过于小题大作。年岁还不大的孟和,对于世道的艰难还没有什么认知。 只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孟和给吓住,下次是不是又要欺负她带来的人?而且她也没耐心哄孩子。 眼看今天这饭是吃不好了,再留下去也是尴尬,越慕言站起来,对坐在身边的占央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你难得进城一次,我请你去酒楼尝尝此地的美食吧。” “妹妹......“ 越慕言生气的看了一眼孟壁,拉着占央就往外走。要不是孟壁这个当大哥的,也跟着一起胡闹,事情至于闹成这样么。 第119章 维护之心 斜了孟壁一眼,越慕言撇嘴道:“我先走了,回营的时候在城门那等你。你和义母说一声,下次我再来看她。” “哎......” 孟壁后悔的要死,要是他知道,妹妹会这样的生气,他肯定不会跟着一起胡闹,还会管住弟弟们。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妹妹被气的厉害,这下可要怎么办? 听到仆人来报,说是闹的有些厉害,孟萧氏担心浑小子们打起来,会伤到越慕言,便匆匆的赶了回来。哪知还没有门口,就看到越慕言,拉着那名叫占央的少年离开了。 她讶异的踏进门里,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把妹妹给生生气走了?” 没一个敢说话。 孟萧氏是真嫌弃自己的儿子,按说一个个都比越慕言还要大,可是没一个像她那样懂事。她已经从孟白里知道,越慕言已经在大营里待了好一阵子,之前就是吃了苦也不肯走。 这些臭小子知不知羞啊! “你们几个,自己去收拾几件衣裳,等会就和你们大哥一起去大营。就算吃不了那里的苦,也别回来跟我诉。好歹是将军之子,比你们妹妹还要大,我丢不起那个脸!” 这下孟壁可傻了眼,他是知道大营里的苦,见亲娘这一生气,就要把几个弟弟也赶过去,连忙道:“娘,我们知道错了,这一次就饶了他们吧。” “他们还小,要去大营也要再等等再说。” “再小能比你们妹妹还小?”孟萧氏冷哼:“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我也不会让人送你们去,只管骑着自己的马去吧。你们妹妹能吃的了那苦,那你们吃不了也得吃!” 四兄弟彻底傻眼。 孟萧氏走后,孟壁看着被骂焉了的弟弟,忽然开口道:“和弟,我和你说认真的,你还是把饭吃了吧。等到了大营里,可就只有水煮白菜和水煮豆子了。” “能尝到点咸味,都是那天厨子放盐的手多抖了一下。” “真是倒霉催的。”孟谦呼了一口气,觉得和孟和当兄弟,一定是上辈子造了不少孽。 不然为什么老是被他牵累。 不过对于自家大哥的话,他还是很信服的,一想到以后去了大营,就只有白水煮菜可吃,他就决定今天一定要吃个过瘾。 还好今天妹妹来,娘让人准备了好多菜。 孟和看二哥都开始大快朵颐,再想想大哥说的话,顿时也觉得怕了起来,委屈巴巴的坐到位子上,开始扒碗里的饭。 从头到尾,只有孟行在状态外。他对占央倒没有那么排斥,只是哥哥们都抢着给妹妹夹菜,他觉得好玩,也就跟着一起了。 孟壁看着四弟那懵懂的神色,心里不太确定的想,他和妹妹同年,还要大几个月。既然妹妹能吃的了训练的苦,那弟弟大概也能吧。 此时已经临近八月,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而中午又是一天里,最让人热的厉害时段。 从孟府出来,越慕言不一会儿就被晒的脸发红,额头上的汗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滚。 占央快步几步,把她拉到阴凉处,用袖子拭掉汗,有些好笑的道:“还在生气?” 越慕言呼了一口气,哼声道:“我有什么好气的,该生气的难道不是你么。” 占央已经十四岁,不能再当是小孩子来对待了。他又是那样一个身世,内心不知道有多敏感。上门做客,却被人如此怠慢,心里恐怕不会好受。 事实刚开始的时候,占央心中的确难受憋屈,但是在看到越慕言为他出头,就算面对的是亲近的义兄,也愿意维护他,他的心里的那股闷气,一下子就散光了。 “我不生气,你也别生气了。”占央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这要是他亲妹妹就好了。 他一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 早在之前对招的时候,越慕言就已经发现,占央比来宜阳的路上,已经高了很多。此时他站在那里,把毒辣的日头都挡住了。 她仰着头,盯着占央的脸问道:“你真的不生气?” 占央点头:“不生气了,他只是还小不懂事罢了。他是孟壁的弟弟,也是你的义兄,一点小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越慕言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挺烦孟和那小子的,但是也不想他得罪了占央。不过她果然和真孩子玩不到一块去,占央这样略稚嫩,但并不幼稚的少年,才是玩伴的首选啊。 “走,说请你尝美食就是真请。难得进城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会有机会出来,这一次我就请你好好开心一下。” 见她脸上有了笑模样,占央也露出了点笑意,心想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她心性残忍。 能说出那样一番话,以她那样的身份,在大营里也没有一次浪费粮食的人,怎么可能心性残忍。 “好,那我就沾你的光了。”占央忽然就彻底的坦然了起来。 之前只为她,小儿玩闹一般的举动,就对她心生抵触的自己,当真还是太幼稚了些。 好在,还有改过的机会。 越慕言让护卫,在周边打听了下,知道一家口味好的酒楼,当下就带着占央过去了。 只是这个时候客多,已经没了雅间。 越慕言倒不是讲究的非要雅间,只是一楼大堂已经坐的差不多,而且个个都大声交谈着,那不是一般的吵。 她觉得,享受美食还是安静点的好。 还好只是略等了一等,便等到了一间雅间。 越慕言还在一楼叫了一座菜,犒劳这样的大热天,还跟来保护她的护卫们。只有四人跟着上楼,在雅间外站着,然后下面的人吃好了,再上来换人过去。 能开这样一间大酒楼的,就连小二都是有眼色的。见一不过几岁的小孩儿,身边跟着带刀的护卫,就知道来历不小。 先来的人菜还没上,这边的菜就已经上齐了。 满满一大桌的菜,香气勾的人口水都快流出来。 第120章 谈买卖 “快尝尝,若是不错,下次咱们还来这家。”越慕言招呼了一声,筷子就飞舞了起来。这满大桌的菜也不必怕浪费,吃不完的带回去,也能让没来的人尝尝味道。 占央最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大营里供的饭食有限,也没有什么油水,几乎天天都在挨饿。之前越慕言离了新兵营,少了半个馒头的他,真是失落了好几天。 此时面对满桌的菜,也不会客气,抄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吃到好吃,但吃起来费劲的,还动手拆解开,给越慕言夹满碟子,自己才接着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没错。越慕言以为,这八大盘菜,他们肯定吃不完。结果等俩人都吃饱后,盘子里的菜,都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了。 用备在一边的布巾,擦了擦油油的嘴,越慕言抱着已经吃的鼓起来小肚子,一本满足的道:“真没想到都吃的差不多了呢。” “叫店家再准备些,咱们带回去让昆哥他们也尝尝,在新兵营的时候,也承蒙他们照顾了。” 感觉好久没有吃的这么痛快的占央,也一脸慵懒的靠着椅背,此时才轻笑着道:“他们估计都想认你当亲弟弟了。”那些人,都还不知道越慕言的真实身份。 “你不是也想让我当你弟弟么。”越慕言忍不住道。 占央笑笑没说话。 俩人都吃的太饱,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吃了店家奉上来的消食茶,坐了好半天,见外头的日头不再那么毒辣,就起了出去逛逛的心思。 “你有什么想要的么,我买了送你,就当是你陪我对招的束脩。”越慕言开口问道。 占央忍不住的笑:“今天的这顿美食,便算是你的束脩了。到是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买了来送你。” 他来陇越军,打的是让他来历练的名头,自然没有带随从小斯。但是身上却不缺银两花,临走的时候,他爹塞了厚厚的一叠银票给他。说是不够的话,就让人回去拿。 可他整天待在大营里,又没有什么地方用的着花银子。 越慕言偏头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有,但是却觉得买了并不合算,觉得多买些粮食肉之类的,才比较实用。 说好了要买烧鸡回去,她就早早让人去卖烧鸡的地方,多准备一些了。不买个三五百只的回去,那是没有多少人能分到一口肉。 听占央那口气,好像她要什么都能买来的样子,便问道:“你有很多银子吗?” “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占央略算了下回答了,虽然现在金银都贱了许多,还没有用布换粮食换的多,但是他身上的银票,也足够买下不少贵重的东西。 越慕言低头想了想,才问道:“占央,你身上放着许多银票,放着也是白放着,有没有想过拿出来做些买卖。” 出身土匪窝,占央以为的‘买卖’和一般人所说的买卖可不一样。他愣了下,才知道她说的什么,奇怪的道:“你是说行商贾之事?” “怎么?你瞧不起商贾?” 这个时候,商人不仅仅是没有地位,而是直接处于贱籍。贩夫走卒可不止是说说而已,只比奴籍好一些而已。 占央苦笑:“怎会看不起,我自己也不过是匪类出身,有何资格瞧不起旁人,他们至少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以前的事何必再提。”越慕言没想到说到这个地来,连忙道:“从前的事不过是迫于生计,如今你家已经并入陇越军,成为了我爹麾下的将士,就不要再说什么匪类了。” “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你本事,我爹自然会重用于你,说不得以后就是一位将军呢!” 占央被说的一笑,轻声道:“若是真有这么一天,我也愿当你马前卒。”只为今日,她肯维护他的这份心意。 越慕言只当是说笑,并没有当一回事,反而认真的道:“我不懂商贾之事,但是却也知道,我爹现在的境地是险之又险。总想着,若是能帮上他一二就好了。” “军中什么都缺,我就想认识些大商贾,出些银资,能冒险去他地,为我爹买来所需之物就好了。” 当然,最好的就是以商养商,找到一条生财之路,不然以军队那么庞大的需求,她是再有钱也填不满的。 其实越慕言也知道,自己和占央说这些并没有什么用,但是谁叫她现在没有可用之人。和大人们说,也只会感念一番她的心意,并不会太当真。 现在听到占央身怀巨款,就忍不住想拉上一起,搞点小投资。等摸清了门路,她再弄个大的也不迟。 想到自己以哄着人家小少年拿钱出来,越慕言也是挺心虚的,不过她又不是想骗他的钱。只是占央已经十四,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当一个成年男人来用了。 她自己一个小孩,得拉着占央这样的人一起行事,才不会只是说空话,而真真切切的办下实事来。 占央听到这些话,却没有想太多,只当她一心为其父着想,感念她的用心同时,也心疼这么小的孩子,也操心起这样的事来。 既然她想做些什么,自己也不好站在一边只是看着。出手帮帮她又如何,成了那于自己,于陇越军都是大好事。便是不成,也不过损失点银钱,又算的了什么。 “这里是三千两银票。”占央从衣襟里,掏出来一沓厚厚的纸,往桌上一放,开口道:“现在身上只带了这些,但也足够盘下几间商铺了。” 若是在没有发生战乱的时候,三千两都可以买一栋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就算现在贬值了许多,占央只因她几句话,便拿出了三千两,越慕言也是震惊的。 这占央对她的态度,转变的总是那么快。 在她以为他喜欢她的时候,一下子避之不及。以为他讨厌她,或者说不那么亲近的时候,他却又如此的信任她。 第121章 大手笔 真是少年心,海底针啊。 越慕言抬起头,笑盈盈的问道:“你就不怕我贪了你的银钱,或是什么也不懂,只是胡闹着在玩,让你这三千两打了水漂?” “这本就是让你拿着玩的。”占央点了点桌上的那沓银票,很是大手笔的道:“这些玩完了,你再来寻我要就是了。” 越慕言没有想到,自己穿到这个时代这么久,都已经混成女公子了,眼下对她如此大手笔的人,却是一个算起来毫不相干的人。 越家的那些财产,只是被她这个唯一的后人给继承了而已。越秉言对她虽好,但是更多的也没有。养着那么多的兵马,搞不好还没她有钱,就更不要说给她钱了。 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却对她如此的豪气,她已经可以预见这人长大后,大概就是那种会为自己女人,一掷千金连眉毛也不动的男人了。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收下了。”反正也不会让他吃亏就是,她虽然对经商并不在行,但有本钱有靠山,更有会为她出谋划策的人,不可能真的把钱都亏进去。 “咱们先去街上走走看看,晚点你陪我回趟陇越府,我有些事还要同人商谈下。” 越慕言打算,等下去见见万忠。万忠身为她外祖父身边的人,不说什么都会,但是懂的却不少。经商这样的事,问过他的想法,一定会有不错的计策的。 占央点头:“这就走吧。” 出了这家酒楼,外面虽然还是热,但是却比之前那会好多了。 抬头看了看外边的日头,还站在屋檐下的占央,犹豫了下还是道:“让人准备把绸伞吧,你拿着也能挡挡日头。” 闻言,越慕言摸了把自己的脸,心想就算拿着伞有些怪,也还是拿着好了。能少黑点就少黑点,虽然她不那么讲究,到底还是个喜欢自己好看点的妹子。 “给你也备一把?她开口问道。 占央却垂下眼,嘀咕道:“我要是能晒的黑那就好了。” 这句声音轻极了,越慕言没有听清楚,只听见了什么晒黑,不由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占央答道:“我就不用了,反正都已经黑成这样了,难道还会更黑么。” 越慕言忍不住的抿唇笑了下,事实确如他所说,占央那皮肤再怎么晒,也不可能会更黑,最多是糊掉。现在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再多劝。 不像她半途而费,占央可是一直在训练着,这点太阳也不可能把他晒中暑了。 既然是去逛街,就不可能骑着马去。几人步行去闹街,众人的马,自有人看管。过了中午最热的那会,此时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宜阳在陇越军驻扎这里之前,托了此地世家的福,没有乱兵前来攻打,小股匪类更是避之而行。因此,宜阳城除了物价,比从前贵了许多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人人的脸上,都是安逸的笑容。 “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啊,自家种的葡萄又香又甜,不甜不要钱勒!嫂子,买点回去给自家娃娃甜甜嘴?” “馅多皮薄的裹圆子,便宜又好吃,各位乡亲买点垫垫肚子?” “胭脂水粉勒,簪子耳坠手镯子勒,哎,这位爷,买几样回去,让夫人开心开心吧!” 越慕言边走边看,发现买的种类还挺多。见到那串紫圆的葡萄,难免有些惊讶。这个种类的葡萄,按说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珍贵的。现在竟然在小贩的摊子上,都能看到啊。 “你想吃葡萄?”占央见她一只盯着,一边问一边就走过去,想买上一些。 越慕言跟着走近,随意的点了下头,问道:“这个葡萄却是少见,从前吃的都是青红的葡萄。” 占央边挑边答:“汉时,有商队去了西域,这种子是从那边带过来的。原本是只有皇家才有的贡品,不过后来民间,也有能人把这葡萄给种活了,所以渐渐的就不那么少见了。” “原来是这样。”越慕言点头,之前她经过的地方,都是经历了战火的。别说买时鲜的瓜果了,就连粮食都难买。 卖粮的人也是躲躲藏藏,怕被人给抢了。 这葡萄比肉价还要贵上一些,与普通百姓来说,最多偶尔买一串回去尝个鲜。但越慕言却是不差这点钱,想着买那么多烧鸡回去,大概整个营里,也没有多少人能尝到一口。 不如这些葡萄都买回去,没分到烧鸡的人,便一人分几颗葡萄,甜甜嘴巴,也算是枯燥生活里的一点小点缀了。 “大叔,这些葡萄我都要了,你家里还有多少,熟了的就尽数卖给我吧。”越慕言开口道。 卖葡萄的小贩是个中年男人,看的出家境不错。但此时听道眼前的小公子,开口就要买下所以已经熟了的葡萄,还是忍不住惊讶了起来。 他为人诚恳,见越慕言人小,便忍不住劝道:“多谢小公子惠顾,但是葡萄这种鲜果,最是经不得放。小公子买这许多回去,怕是没俩天就都变烂的不能吃了。” “小公子若是喜欢,买一些回去,等吃完了再来买就是了。” 这中年男人不怕这小公子拿不出钱,他身边跟着带刀的护卫,哪里会是一般人。他只怕这小公子不知事,浪费了银钱,回家要挨大人的训斥。 越慕言笑了,谢过这中年男人的好意,还是道:“放心吧,你回家把所以熟了的葡萄都摘下,装上车去北城门等着,晚些我就过来取。” “这些是定金。” 跟着的戚生,上前给了二两银子。 北城? 中年男人听了,脸上愣了愣,心想该不会是那边大营里的军爷吧。可是大营里,会有这么小的军爷吗? 占央站在一边,没有多说一句话,听到越慕言要买下所有葡萄,也没有面露惊诧,只是拿纸包了一串葡萄拿在了手里。 他打算找点水洗了,然后让她吃。 那么多鲜果,她只注意到了这个,约摸着是喜欢的。 第122章 藏美 为了防走水,街道上也都会挖些浅井,平日里用来喂牲畜,或是打扫街道都会用。占央找了个干净的,用小木桶打了水上来,把葡萄洗了,捏了一颗递到越慕言的嘴边。 被投喂的越慕言张口咬下,甜滋滋的萄葡汁在嘴里炸开,甜中带着一丝酸,味道真是的好极了。 “唔,真好吃。”物资匮乏的古代啊,何况又是乱世之中,连吃葡萄都成了件奢侈的事,她在心里感叹道。 “你喜欢的话,来年就让这家人把葡萄都留着。”占央觉得这都是小事,虽然这紫葡萄已经不再稀少,但是也不是家家都能种活这种紫葡萄。 “不必了。”越慕言自己捏了一颗塞进了嘴里,吃完后道:“想吃的时候,就再来买就是了,何必把好东西都占了,到时候旁人想吃,可就吃不着了。” 说完又想伸手再拿,却被占央拦住了。 占央动手喂了她一颗,才道:“你拿着伞,这葡萄汁也粘手,你就别碰了,我喂你吧。” 真是贴心啊。 越慕言咽下嘴里的葡萄,笑眯眯的点了下头。 一旁的路人看了,都在想这是谁家的兄弟啊。弟弟乖巧,哥哥又如此照顾弟弟,这就是那个什么兄友弟恭吧。 越慕言吃的开心,结果却看到占央把葡萄又包了起来。 “这些你晚上再吃,积了食你肚子会不舒服的。”占央迎着她的视线,认真的说道,有点怕她耍赖。 心想要是如此,他该怎么哄她。他从来没有哄过,像她这样大的孩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生气。 可越慕言又不是真小孩,之前就吃的饱,现在又吃了些葡萄,的确是已经有些撑了。只是很久没有吃,一时间收不住而已。 此时见占央这样说,便也就老实的点了头。 “嗯,那就听你的,晚上再吃。” 占央不禁笑了起来。 很早之前,他就想要一个同胞的兄弟姐妹。只可惜他的母亲,不仅不会再生下弟妹,甚至连他也是不想生下来的。 若是他真有一个妹妹,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只看着她眯着眼,鼓着脸颊吃东西的模样,都觉得她可爱的紧。 看了看自己的手,占央有那么一瞬间,极想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好在及时想起手上沾了些葡萄汁,而且这举动也不合时宜。 越慕言没注意那么多,正专心的看着街上的小摊位,都是卖的什么东西。一圈下来,就知道还是吃的少,用的比较多。 她抬头问道:“要是盘下了铺子,你说卖什么东西好呢?” 占央想了下道:“当然是卖没有人卖的,这样会比较吃香吧。” “不对哦~” 越慕言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摆了俩下,才道:“没有人卖,当然是因为没有人买,有人买的话,怎么可能会没人卖。” 这几句话饶舌的很,难为占央还听明白了,迟疑的道:“你是说,卖没有人买的生意,是不可能赚到银钱吧。” “正是如此。”越慕言点头。 当然,虽然她能鼓捣些,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但是比较实用的,她实在没有凭空变出来的本事。光知道一些简单的原理,并不管用,因为连原材料都难找到。 而那样花花样子,又并不合适现在这个战乱的世道。 经商这种事,果然还是要问老练的人啊。 “不必着急,慢慢来便是。”占央劝道,在他看来,能有这个想法,便足够珍贵。想来就算失败了,陇越王知晓了,也只有高兴的份。 只是他实不忍,她一腔为父分忧的心思,付之东流。所以,此事还需认真对待才好。 越慕言也没有急,听了便点了点头头。然后抬头看了下日头,发现他们似乎已经逛了好一会儿了,若是再不把要做的事做了,回去可就要晚了。 不过在去陇越王府前,她还有一个地方,得过去看看。那就是她买了后,却从来没有去过的宅子。 前俩天在大营,那边就送了信来,说是有人上门去了。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都知道,人也在城中,她当然还是过去看看才放心。 略想了会,越慕言便决定,将占央一起带过去。中间的那宅子,让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只要别让人知道左右也是她的宅子就好。 “走,我带你去我的宅子做客。” 占央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自己在外置了宅子,不由诧异的问道:“你还买了宅子?有什么用吗?” 越慕言扭过头,眨了眨眼促狭的道:“打算用来藏美的。” “胡闹。”占央笑了起来,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发顶,好笑的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美么。” 当然知道了。 她故意摸着下巴,学着那浪荡子一般的口吻道:“若是你再白一些,我便将你关在宅子里养起来。每天只是看看,都会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占央顿了下,忽然咳了起来。 越慕言还以为,占央被她说的话给逗的笑成这样,哪知他平息了咳嗽后,却一脸严肃的道:“这些话过于轻浮了些,你虽是年幼,也不能总说,免的叫人看轻了你。” 莫名挨训的越慕言愣了下,解释道:“放心吧,我也不曾同别人说过,只和你一人说笑罢了。” 只和他一人说过? 占央越发的不自在了,真的只是说笑么,若是他不这么黑了,她当真要将在关在宅子里养起来? 若是真要藏美,会藏他这个模样的? 另外,以后他的事,她早晚会知道,到时会不会气他骗了她? 越慕言全然不知,自己一句说笑的话,让占央联想了许多东西。见他神情怔怔的,也决定不再说这样调戏的话。 这个世道不同她的那个世界,同伴之间的打趣调戏,在这里是不能乱说的,容易被人说嘴,也容易出事。 “走吧?”她唤道。 回了神的占央,抿了下唇,点头嗯了一声。 于是,俩人出了闹街,便骑着马去了那处宅子。 宅子上的牌匾,写了丘山居三字。 第123章 真实身份 越生上前敲门,门很快就开了,说了一句话后,门立刻敞开了。 越慕言上前走了几步,回身对还站在原地的占央道:“愣着做什么,进去吧。”只是来做客而已,他脸上的表情,怎么那么纠结啊。 好像进来了就出不去了似的。 “咳。”占央故作老成的握拳掩唇咳了一声,才抬步跨上了台阶。反正他现在肤黑如碳,进去应当不妨事......的吧。 占央有些心神不宁的想道,实是越慕言说的话,总是虚虚实实的,听起来像是玩笑话,细品又有几分真意在。回想她的行事,就算明知只是玩笑话,他还是提起了心。 就怕她胡来,真的起了‘藏美’的心。 “你紧张什么?”越慕言忍不住开口道:“这里作主的人是我,并无长辈在,你作什么那么紧张,好像我会拿你怎么样似的。” “你想多了。”占央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些,声音淡定的道:“我并没有紧张。” “好吧,你说不紧张就不紧张。”越慕言撇嘴道,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紧张,她有眼睛看的到。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院子,也有人迎了过来。除了传来的脚步声,还有木棍敲在地上的声音。 来人一个失了一条胳膊,一人少了一条腿。 越慕言面无异色,笑着道:“在这里住的可好?” “不错。” 缺了腿的,正是越慕言第一次去军医营,见到了那名伤者,叫做辛平的。他扫了眼同来的占央,接着便打量起面前的小儿。 “我无处可去,想起你说的那些话,便和章成一起来到了此处。”大约是腿的缘故,现在的辛平,虽然没有初次见到时的木然,但眉宇间也全是阴郁。 辛平语气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客气的道:“能得你收留,我心中感激。但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也不必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你绝不是孟将军五子,进城后我没有直接来此,而是特意在城中打听了一番。”辛平冷声道:“孟将军第五子,如今还不过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所以,你到底是谁?” 越慕言是真的可惜,这样一个心中有成算的男人,如今却因为残了,以后再无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我么。”辛平不客气的语调,并没有让她生气,听到他开口质问,便抿唇一笑:“我虽不姓孟,说是孟家人却也没有错,只不过并非五子,而是五女。” “我可是个姑娘家,你说话这样凶,会吓到我的啦~” 也不知谁吓谁。 占央瞥了眼,已经被这句话,震的完全呆住的人,心想他可还没有见过,她曾为什么事害怕过。 “姑、姑娘家?”辛平已经被吓的结巴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和他一样,被惊在了当场的章成。 怎么会是姑娘家? 虽然他长的确实好,但是哪里像个娇滴滴的姑娘了。他可是知道的,在来军医营前,他是在亲兵营训练了许久的。 太过震惊,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无意识的喃喃低语道:“这,这不可能。” 越慕言叹气,她说真话怎么就不信呢? “你什么意思,我就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她眨巴着眼,嘴轻轻的嘟了起来,若不是身上的衣衫,那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辛平章成又不瞎,这下哪里还看不出来,俩人看来看去,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半晌后,辛平咽了咽唾沫,问道:“你既然不姓孟,那么敢问你到底姓什么。” 越慕言见这二人如此震惊,恶趣味的轻笑着道:“我姓越。” 姓岳啊。 辛平想起来,宅门挂的匾额上,写的丘山居三字,以为自己听明白了。接着便沉思了起来,那么多的将领,他虽并不都知道,可确实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是姓岳的啊。 是哪一个他不知道的将军家的千金么。 见辛平的神色,越慕言就知道,他并没有意识到她真正的身份,于是不怀好意的提醒道:“我唤孟将军一声义父呢!” 义父? 辛父想起来,来之前他打听孟将军消息时,就曾听闻孟将军收了义女。而那义女,便是主上嫡出的女公子。 所以,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女公子? 太过震惊,辛平连呼吸都忘记了,等发觉胸腔的沉闷,忙吸了一口气,却一个岔气猛然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好不容易平息了,他又激动又紧张的弯下腰行礼:“属下辛平,见过女公子。此前不知女公子身份,言词间多有得罪,还请女公子息怒。” “不必多礼。”越慕言刚刚坏心眼的,故意让他们那么吃惊,现在则认认真真的道:“我也没有什么怒,倒是你们为我父卖命,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我唯有做些小事,你们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一边的章成还在愣着,直到辛平叫破,才知道眼前扮做男童的小姑娘,竟是主上的女公子。 占央也呆住了,这位女公子,每每都能叫他震惊。收容已经残废了的兵卒,这是不过几岁的孩子能做的出来的事吗? 见面前的几只呆头鹅,越慕言无奈的很,领头往里走去。 “呆站在这做什么,进去说话吧。” 进了堂厅,越慕言就坐在了上首,接着同跟进来的几人道:“别站着了,坐下来说话吧。” 占央依言坐下,辛平章成却不敢,站在那里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脸上尽是茫然。 “坐吧,这是我的命令。”越慕言只得口气强硬的说了一句,二人才犹豫的坐了下来。 越慕言沉吟会,才慢慢的开口道:“我父身居上位,理当为尔等筹谋。然事多繁琐,无法一一面面俱到,如今便有我这个女儿来周全。” “但便是我出手干预,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妥善安排,你们可会因此生怨?” “怎会生怨!” 辛平激动的眼都红了,声音坚定的道:“主上的难处,属下们也是都知道的,主上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们。” 第124章 难伺候 事实正是如此,除了以仁闻名的怀陆王,便是准唐王,也在物资不够的时候,直接丢弃失了作战能力的兵卒。将伤的比较重的兵卒,就那么丢在荒郊野外里,让他们无望的等死。 更不用说,别的小势力。 但是陇越军,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举动。便是粮草已空,也不曾将伤患丢弃。吃的虽差一些,但也有一口稀的保命。 比起那些人被当作坏了的工具,最后被丢掉的下场,辛平等人已经很是满足了。 辛平语气难掩感动的道:“主上如此,女公子也是如此,我等只恨这副残躯,再也无法上阵杀敌,于这份大恩大德报答一二。” 越慕言缓缓一笑,她这举动不是为了笼络人心,只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她,觉得人人都有活下来的资格。而自己能帮,就伸手帮了一把。 见辛平一副恨不得立刻为她去死的模样,她无奈的勾嘴一笑,然后语气严肃的道:“我留你们在此,只是想让你们有容身之处,以后能好好的继续活下去。” “你们失了一肢,比旁人活的要更艰难些,但也不能自暴自弃。记得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辛平听得这句熟悉的话,眼中的热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出来。他用力的抹了下脸,声音坚定的道:“女公子放心,属下记住了。” “虽属下已经残了,但有些事还能女公子去做,介时女公子只管吩咐便是。” “唔,说不得还真的有事。” 越慕言托着下巴道:“我想盘几间铺子做买卖来着,到时候就请你们帮我看铺子了。工钱当然不会少,你们攒着娶媳妇用。”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是他们的营生手段了。 辛平等人,自然不想当一辈子的废物,只能让人养着。听闻女公子要开铺子,让他们去看铺子,哪有不愿意的。 只是听到什么娶媳妇的话,却是苦笑了起来。如今他们这个模样,哪里会有女子愿意嫁给他们呢。 不过女公子好意,他们却不能拒了。 “女公子放心,我们自当尽心。” 越慕言出了宅子,抬眼看了看左右。 “你看什么?”占央之前一直沉默着,此时方开口问道。 “好奇邻居是谁而已。”越慕言随口道,不过左右住的,当然并不是什么邻居,而是故意安排住进去的人。 在旁人看来,左边的人家是一对老夫妻,并一个老来子。而右边则是孀居的寡妇,带着一双十岁出头的儿女。 但实际上,他们都是戚生找来当幌子的。没有人知道,这连在一起的三座宅子,都是她这个女公子的。 前不久,这三座宅子已经在地下,打通了一条暗道相连。 不过凡事多准备几手总没错,现在正在挖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哪天要是倒了霉,这条暗道就是一条生路。 想着自己的自己准备,越慕言觉得安全感都快要爆棚了。见占央的神色有些微妙,也没放在心上,兴冲冲的带着他,就要去陇越府。 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快些,回大营就要晚了。不按时回去,就是违了军令。而违了军令,轻则屁股开花,重则脑袋搬家。 她既不想屁股开花,也不想脑袋搬家,就要快点办完事,然后回大营去。她自己还好,孟壁占央却是休假出营,不按时回去,绝对是要被军棍打个屁股开花的。 去陇越王府的路上,占央不正常的沉默着。刚刚在那座宅子的,所见所闻,便是他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是年幼的女公子能做的出来的事。 世家出身,差别便这么大么?难怪他爹死活,也要让他和世家沾上边,为人所耻笑也没有让他冠上父姓。 可惜,他爹的美梦怎会达成。流着匪类的血,世人容不下他。然他爹却又固执的,觉得他生来就该是世家人。 什么世家人?连姓都没有的世家人吗? 望着前面骑在马背上的小身影,这一刻占央深恨,为何女公子不是公子。不然以她这番心胸手段,自己立刻便会投效于她,日后鞍前马后的尽忠心。 越慕言偶一回头,就看到占央一脸遗憾,想了想也不明白,今天占央为什么老是这样怪怪的。 进宅子前一脸的纠结,现在出来了又是满脸的遗憾。是不是进入了叛逆期啊,不然怎么这样难伺候。 再一次回头,见占央还是那张丧气脸,便开口道:“你是喜欢我那宅子?若是喜欢的话,我留一间屋子给你,以后再能休假进城,便过去歇脚就好了。” 冷不丁的听到她开口,占央微微一惊,见她误会忙道:“并非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越慕言勒住马,与落后一步的占央并肩,挑眉道:“若不是舍不得我那宅子,为何一脸的遗憾?” 占央简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又怕她语出惊人,再说什么‘藏美’的话,语气生硬的岔开话题道:“只是遗憾今天时间过的快,竟然马上就要到归营的时候了。” “下次也不知何时再能出来,才心生遗憾罢了。” 这话,越慕言只信了一半。一来休假不易,二来就算有假也难得到进城的机会。这次占央能休假,还能出营进城,绝对是沾了孟壁的光。 话虽不假,但她不信占央是为这事而遗憾。不过人家不说,她也不能拿根棍子撬开他的嘴。 越慕言一夹马腹,一边道:“这事有什么难,下次再休假,你想进城来,我带你进城就好了。”身为女公子,这点小权利还是有的。 而刚刚她这么好说话,也是看在那三千两银子的份上。不然以他敏感的身份,当着面还说谎骗她,看她不问个底掉。 到了陇越王府附近,路人便没了行人,越慕言打马而行,没到久就畅通无阻的到了陇越王府的门前。 她有点发愁,自己该用什么名目进去啊。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女公子在鹿鸣院里,可不是她这个黑小子。 第125章 老别扭 不过显然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越慕言直接说要见管家,不然她堂堂女公子,真被拦在了大门外,那可就是笑话了。 守门的虽没认出来,立在面前的小儿,便是自家的女公子。但是看那派头,也明白不是常人。说是要见管家,便立时让人去回禀。 这个时候的管家,有些比当家主母还要得信任。陇越王府虽没有主母,但季管家也比后宅里如夫人们得信任的多。旁人都还道女公子,还在鹿鸣院里,他却是知道女公子早已经去了大营。 之前送到大营的一应用具,还都是他亲自为女公子挑选的。 季管事虽不会认不出自家的女公子,但是等到了门前,看到从前如仙童一般的女公子,像是被抹了层锅灰似的站在那里,顿时惊的舌头都像是被猫叼走了。 “女女女......” 越慕言见从来稳妥的季管事,露出这样张口结舌的模样,不由不高兴的呲了呲牙。所以说,她只是黑了一点原而已,至于惊讶成这样么。 “嗯?女什么女?还不快让我进去。” 季管家吸了口气,一改之前那震惊的模样,让开路把人往里请。 从他身边经过时,越慕言低声道:“记得啊,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孟家四子孟行,来看望她的义妹。” “尊......命。”季管家低着头应声。 看着人远去,他扭头盯着一边的小斯,冷声道:“当差事,最要紧的是有眼色,耳朵和嘴却是不要紧的。” “你可明白?” 小厮躬身:“小的明白,小的今个儿什么也没听到,也不会和人说起今天的事。” “嗯。”季管事满意点头。 一到鹿鸣阮,越慕言就看到,那只有着繁茂犄角的梅花鹿,正悠闲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旁边也有个老者,拿着一把嫩叶子在逗。 “哼,长大的小鹿,就知道往外跑......” 越慕言听见这句,哪不知道说的是她,不由面色讪讪的停下脚步。她什么也没说,丢下一封信就跑了。以万忠古板的性子,定然只能顺从她这个家主。 但是心里肯定也生着气。 可是万忠,不像裘嬷嬷和霜竹那么好哄。她在大营待了都快三个月,现在他还在别扭。她来了好一会儿,按说早该发现了,却偏偏背对着她,好像根本不知道似的。 “万、万爷爷,我回来了。” 万忠听见这声音,才慢吞吞的转过来,抬头睃了一眼,就弯腰行礼,声音淡淡的道:“当不起主子这般称呼,忠愧不敢受。” “受得受得,怎么受不得。” 越慕言见他这样,心里梗的难受,忙凑过去扯着他的袖子晃:“万爷爷,别生气了。下次,下次我一定同你商量了,再行事可好?” 万忠半弯着腰,就是不肯站直,嘴里又道:“不敢不敢,凡事主子都有主意,自行决策便好,不必同忠商量。” 越慕言被这些话,堵的都快心肌梗塞了。她觉得自己要是不放出大招来,这个老别扭,绝对能一直这么别扭下去。 万忠心里气哼哼的,没良心的小丫头说走说走,这都多少时日了,难回来一次。怕还是有别的事,不然哪里会特意回来。 唉,从前喜她小小年纪就有主张,可也觉得她不像小儿那般粘人。真个说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他个孤老头子丢在这里不管。 正待再说俩句,刺刺她,却发现已经好半天没动静了。 万忠收下疑惑,犹豫的抬眼侧头,就对上了一双红通通的眼,顿时惊的魂飞天外。 老天爷,他看着这小祖宗长大,除了撒娇的时候,从来也没见她哼哼过。路上那些苦头,大人都受不住,她却一向自在。 除了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她再没红过眼。 现在,现在...... “不哭不哭,是我的不是,不该拿腔作势的。其实,我也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担心你罢了。”万忠忙不迭的说道。 越慕言此时已经捂着眼,换她背对着万忠了。 万忠急的在边上团团转,可是一贯哄人的,都是裘老婆子和霜竹那丫头,他却是没有哄过的,顿时急的不行。抬头四顾,想叫个人,把她们给叫过来。 结果,就看到边上立个一个黝黑的少年。 这少年他倒也认识,只是此时万忠心头,想起来的,却是越生送回来的那封信。上面说,他们家主子,好像看上这个黑小子了。 万忠心中念头闪过,表情顿时僵硬住了。难道那信上说的是真的,主子现在把人都给领回来了? 占央可不知道,万忠百转千回的想的那么多。刚刚他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此时见万忠朝他看来,眼角不由一抽,面色也有些窘迫起来。 没办法,看到这老者,他就想起宜路上的那事。 摆摆头,把那些旧事甩掉,占央出声道:“小五,你不必介怀,老人家也是担心你。” 越慕言接到台阶,立刻就麻溜的下来的。放下捂着眼的手,然后去看万忠,却见他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 好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万忠一颗老心,都像是掉下了井里。小五这称呼,可见二人关系亲昵。难道越家这么快,就要迎来一个新姑爷么? 不成,这不成,主子她还小,他得替她多张张眼。 “万爷爷,不生气了?”越慕言歪着头问。 万忠眼下再顾不得别的,就怕一个错眼,就又多了个小姑爷。此时也不敢再置气,开口道:“哪里会生气,见主子回来,心里高兴,一时倒糊涂了起来。” 见万忠终于不别扭了,越慕言真是松了一口气。正想说话呢,就见万忠并没有看她,而是一脸挑剔的盯着占央,看过来看过去,看个没完。 她还当万忠不记得占央的,便道:“万爷爷,咱们路上遇见的那个,六连寨大当家之子。当然,如今已经是黄校尉之子了。” 占央面色不由有些尴尬,但是万忠听得这句话,却忍不住眉心突的一跳。 第126章 事不少 万忠心里很不是滋味,主子这是怕他看不上这小子的出身,就先开口替他提了身份?主子果然是个主意大的,小小的人儿,现在就知道给自己挑相公,还言词间总护着。 说起来,这事似乎早先就有点影子了。 不然主子那样懂事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扒子裤子的事,而且怎么不扒别人的裤子。显然定是想同这小子认识,才胡闹了些。 这样一想后,万忠整个人都有些焉了。这事他到底该不该拦,当初大姑娘那会,他就拦不住。如今这个小祖宗,他更是拦不住。 瞟了眼占央的样貌,万忠在心里冷哼,果然是娘俩儿,眼光都如出一辙。这小子要不是太黑了,和姑爷是同一流的长相。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这位从前计谋良多的长辈,在陇越王府里,已经闲的脑洞大开。一般人,等闲是已经跟不上了。 见万忠不住的打量占央,她也不再多话,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事。当下抛下二人,掉头往里走去。 她挺想裘婆婆,霜姨,还有她的小丫鬟谷儿的。 见越慕言走了,万忠的神色也换了。他见已经陇越王的越秉言时,也不见尊敬,如今一个还不是他家姑爷的小子,更是没把人放在眼里。 “我不知你是如何,哄得我家主子带你来此。”万忠板着一张老脸道:“但是我却不是那么好哄的,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最好也给我通通都收起来。” “若让我知道一星半点,我生捅了你,主子也不过气一阵子,也就丢开手了。” 占央愕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了这老者的眼,莫名就被说了这一通。可惜的是,虽然他天生有几分聪慧,但是在六边寨那个土匪窝子里,所看所闻所学,都不会听这样拐弯抹角的话。 也就是他爹,一直觉得他生来,就该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还找了个有些学识的,教他识字看文。 不然如今,怕是连大字也不认得一个。 现在万忠话里夹枪带棒,占央听出来没有好意,却不明白万忠暗指的,到底是什么事。 那茫然的神色,顿时将万忠气的不轻,哼的一声甩袖走人。 占央从前因着身世的缘故,没少被人明里暗里的讥讽嘲笑。对于这点事,自不会放在心上。见万忠走了,也不觉得尴尬,而是随手揪了把叶子,也去逗那只梅花鹿去了。 小鹿当真敏捷机灵,颇似其主啊。 屋子里头,亲眼见了黑了一圈的越慕言,裘嬷嬷霜竹,顿时齐齐愣在了当场。 “主、主子。”霜竹眼圈一红,最后只是道:“主子事先不曾言明,有些东西便也没有准备。如今主子莫急,这就将雪肤膏等用品备上,主子带去了大营用。” “以后每隔一阵子,我便备下膏露,等着主子来取。” 裘嬷嬷不住点头,道:“没错没错,主子全然不用担心,你像你娘,这天生的雪肤,用些膏露养养,不日就能白回来了。” 越慕言连连点头,果然这种事还是女人家比较靠谱。别人看到她黑了,不是认不出来,就是惊讶。刚刚在院子里,万忠虽担心她,然不知道老眼花了,还是本人是个老直男,根本没发现她黑了的事。 唯有眼前的二人,能急她之所需,办事说话都靠谱的很。 越慕言压根就没打算,真让自己在军营里苦巴巴的过。没条件的是时候,是没办法,但有条件还不对自己好点那是傻。 虽然她在大营里,没有昭告身份。但是地位摆在那里,现在在大营里,她除了锻炼自己,也不担心让人看穿女扮男装。抹抹香膏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嘛。 对了,这次回来,她也是想反自己用惯的弓箭带上。还有自己,那个姓雷的拳脚功夫。 雷师父,是除了她这些心腹外,唯一知道她身在大营的事。因为,她不想让雷师父以为,自己吃不了练武的苦,装病躲在房里不练了。 所以,只有让他知道真相。 这次她来,想请雷师父,和她一起去大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肯。肯的话自然好,若是不肯的话,就想办法把人忽悠过去吧。 这次不行的话,那就下次再来。总得把人拉到大营里,接着教她拳脚。不然别人都忙着的时候,她一个人也只是瞎练。 不仅大营里的弓可不适合她,几次都差点拉伤了胳膊。练拳脚也是一头雾水,正该有个懂的人陪着她。越秉言有空还能看着她,没空的时候真就是瞎练,容易伤着自己。 总之,今天出营一次,她要办的事还真不少。 此时越慕言也不想着坚强了,仔细算算,已经有小三个月没有好好撒过娇。见裘嬷嬷笑盈盈的看着她,顿时就跟没骨头似的靠了过去。 “婆婆,慕言可想你了,还想吃婆婆煎的脆饼。” 霜竹站在一边,抿着唇笑,主子这是又要撒娇了。 裘嬷嬷是孟越氏嫁到越家的陪嫁丫鬟,被孟越氏指到越家大姑娘身边照顾,如今又亲手照看着越家唯一的后人长大,那真是当成心尖尖来疼。 实际上,她比起万忠,还不舍得越慕言遭这些罪。但是在她看来,越慕言是世家的贵女,就该言谈随心。只要她高兴,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来宜阳的路上,她还想着,若是主子看不惯那俩个什么如夫人。那她便亲自出马,教她们知道自家主子的贵重。 不过可惜,她一身本事却没有用上,因为主子根本就不在乎。 摸着怀里的小脑袋,裘嬷嬷笑的一脸慈爱,就像抱着只刚出生的小娃娃似的。 越慕言有分寸,没敢全身就偎过去,怕把已经近五十,因很吃了些苦,此时已经头发花白的裘嬷嬷给压着。 万忠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就像是祖孙俩似的,让他很是有些吃味。 “咳,咳咳。” 越慕言听见声音想抬头,却被裘嬷嬷一把按住了。 “主子莫怕啊,那糟老头子不敢说什么的。” 第127章 小姑爷? 越慕言被按的一懵,才想起来,自己当初在去大营之前,偷偷的让裘嬷嬷帮她说话的事。眼见万忠因这句话,又有些火起,忙坐直了身子道:“万爷爷也是担心我。” “刚刚在院子里,万爷爷已经说了不生气了。” “对吧?”她朝万忠眨了眨眼,见他是一人进来的,不由探头朝后看了一眼,又问:“万爷爷,与我同来的占央呢?” 万忠垂下眼,淡声道:“那小子倒有些眼色,想是知道我们有话要说,自个儿留在院子里了。” 所以现在他一个人待在外边? 越慕言顿时坐不住了,她把人带过来,怎么好把人丢在一边。她还有些话要说,怕是会耽搁点时间,这样可不太好。 她刚准备站起来,就见霜竹笑着道:“主子莫担心,我这就去招待外面的客人,你只管同万老说话。” 到底还是不太放心,她起身道:“我还是过去同他说一声再过来。”说完抬脚出去了。 万忠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裘嬷嬷有些奇怪的道:“怎么还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你还真对主子生气了不成。” “哼。”万忠没好气的斜了一眼过气,故意道:“一个个都纵着主子胡来,眼下好了,让主子去了趟大营,如今给咱们带了个小姑爷回来了。” 小姑爷? 裘嬷嬷不气反乐,笑着道:“主子刚刚说的什么占央,就是带回来的小姑爷?你见着人了?长的如何,是谁家子弟?” “主子可说了,他们怎么认识的,当真已经定下了?” 万忠听了这几句话,顿时更气了,拍了下桌子,怒声道:“你这老婆子,也不看看主子才多大,怎么就急起来了?”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什么小姑爷,他绝对不承认! “什么急起来?”刚刚回来的越慕言,刚好听了个尾巴。 她出去同占央说了俩句话,便转身回来,哪知就听见了拍桌子的声音,难道还是为了她去大营的事,让二人说着就争执起来了? 观二人面色,一个气呼呼的,另一个却是满脸兴味,她奇怪的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们刚刚到底是在说什么。 万忠清了清嗓子,瞥了眼裘嬷嬷,不想把事情说破,若无其事的道:“正说起主子你,这次急着回来,想来怕是有什么事要做。” “确实如此。”越慕言示意二人坐下,自己坐到上首,然后拿出那叠银票放在桌子上,开口道:“这里是三千两银票,我想盘下几间铺子,做点小买卖。” “眼下我还要回大营去,这事便交给万爷爷了。” 沉吟了下,她又接着道:“卖什么货物,万爷爷只管看着办,只留一间空铺子给我,我有别的用。” 万忠听了道:“主子这便打算置产了,要不要再看看?” 越慕言摇头:“不是为了置产。” 扫了眼万忠的表情,她开口道:“无论如何,现在我与爹爹都绑在了一条船上,有些事少不得现在就要打算起来。” “我观爹爹也是有野心的,但是他身家根基和旁人比起来,就逊色不少。若是不想哪天我跟着受罪,我这个女公子也得助一助他。” “开几间铺子起来,然后慢慢坐大,进而加入商会,建起商队。有了商队,便可以凭文书,在各地行走。” 现在各地战乱,但是各势力的城池,也并非全然封锁起来。除了难民被拦在城外,能够在各地行走,而不被阻拦的只有商人了。 虽然关卡很严,以防有细作混入,但是商人却是谁都需要的。哪怕明知会有奸细,也不会把商人拦在城门外。 其实,用商人来传递打听消息,是一个极不错的办法。但是她没有那么多得用的人,能办起商队,多赚些银钱作军饷便已满足。 “主子放心,此事便交予我了。”万忠闻言,立刻正色应道。 越慕言看着万忠已经花白的须发,犹豫子下又道:“万爷爷,若是有得用的,便把事情交给旁人吧,不必事事亲力而为。” 万忠点头,沉声道:“我知主子和意思,很快就会培养些得用的人来。不过眼下,这样重要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办。若是事情顺利,半个月后,铺子便可以开起来了。” “嗯,如此甚好。” 想了想,越慕言又叮嘱道:“丘山居那边,我收留了几名伤残了的兵,万爷爷你是知道的。以后说不得,还会有人来投。” “还劳万爷爷顾着些,铺中若是有适合他们做的事,便请他们过去,工钱方面也大方些。” 说到正事,万忠必不会反驳,点头道:“主子且放心,这些事我都会一一安排好。那边的暗道,再过些日子就能完成了,知晓此事的,也只有我们并几个护卫。” 越慕言满意的点头,眼见外面夕阳已经西斜,想着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正想起身告别,就听裘嬷嬷开口道:“主子,请问今天你带回来的客人,是哪家的子弟啊。” “呃?”她顿了顿才道:“他如今是校尉之子,怎么会问起他?” “没什么没什么。”裘嬷嬷笑眯眯的道:“就是担心主子身边,都是什么样的孩子。” “不过既然主子会与之来往,必然都是些好孩子。” “唔。”越慕言点头:“占央确实不错。”出手就给了她三千银票,何止是不错,根本是非常不错啊。 裘嬷嬷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盛,好像只是随口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可以多带他来做客啊。” “知道了。”越慕言应声,阻止了裘嬷嬷要出来送她的举动,直接起身朝外边走去。 她得去请雷师父,和她一直离开。 裘嬷嬷以不符合她年纪的速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见自家主子朝雷师父的住处去了,立刻往门外走去。 万忠也不开口阻拦,只坐在那里哼笑。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是要去做什么,等见到人看她还乐不起来不。 第128章 哪来的? 裘嬷嬷缓缓的走到院子,没发出一点声音,她得趁主子不在,去那个被主子带回来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他是不是有那个资格,成为他们的小姑爷。 坐在院子里的占央,很奇怪为什么边上的那名侍女,总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越慕言有事同家仆要谈,他当然不好跟过去。 在这里有人招待,茶点都是他没有见过的好东西。一边的侍女态度也算热情,但为什么总是盯着他? 不自在的动了动,没过多久,又发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投来,让他难以忽视。 他忍不住的站起身,装作漫不经心的看过去,就发现一名老妇人站在不远处,此时正死死的盯着他这边。而在看到他后,竟然微微倒抽了一口气。 他除了黑了点,有哪里很奇怪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这样盯着他。若是态度鄙夷还好说,但是他们似乎并无此意,对他反而充满了好奇似的。 真的,他宁愿被丢在这里,被人无视,也不想被人这样奇奇怪怪的盯着看。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带来的客人,正处于煎熬当中。她敲开雷师父的门,心里正忐忑。雷师父是她爹给她找的,按理说该是她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但是她一向尊敬任何人,不因自己的身份,就理所应当的觉得,所有人都该顺着她的想法。 现在,她就很担心,雷师父不愿意和她去大营。 在等门开的那点时间里,她暗搓搓的想,要是人不肯跟着她走,那她该怎么把人忽悠的,心甘情愿的一起去大营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越慕言仰着头,看着赤着膀子站在门边的雷师父,呆呆的张着嘴。 门‘呯’的一声又关上了。 好在,没过多久,门又打开了。 雷师父很不自在的道:“不知是女公子驾临,刚刚雷某失礼了,还请不要见怪。实在是这天热的紧,在屋子里雷某便想着凉快些。” “咳,无妨无妨。“越慕言的脸也有点红,刚刚门一开,离的那么近,她的身高刚好对着对方,赤裸的腰腹。 嗯,他有腹肌。 本来吧,看到一个光膀子的汉子,越慕言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只是雷师父那不自在的脸色,让她跟着也不自在的起来,好像她吃了一个大叔的豆腐似的。 “雷师父,好久不见啊。” 越慕言挠了下鼻子,笑着道:“这次回来,我是想问问雷师父,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去大营。” 雷师父愣了下后,声音坚定的道:“自当如此,雷某收拾收拾,这就和女公子一起去。” 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越慕言顿时喜笑颜开,她只当对方,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才这么简单的同意了。 “雷师父去吧。” 她得到准话。便面上带笑的去了院子里,她还记得自己带了个人回来呢。正好和他一起,在院子里等好了。 到了院子里,就看到谷儿在一边立着,占央则和个木雕似的端坐在那里。 “让你久等了。”越慕言笑着走近,道:“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动身回大营了。” 占央心里长长呼了一口气,脸上淡笑着道:“没什么,等会回去时间刚刚好。”总算来了,一边的那个小丫鬟看的他浑身都不自在,偏偏又不好去凶她。 谷儿见到久不见的‘公子’,立刻笑盈盈的道:“公子,你等会儿,谷儿这就去给你搬椅子来。” “别忙了。”越慕言笑着看了眼谷儿,道:“马上就要走了,就别费那个事了,霜姨呢?” 听到马上就要走,谷儿很是失落,一边回道:“霜姑姑去给公子准备东西去了,嬷嬷也一起去了。” 占央不由奇怪,忍不住问道:“你的丫鬟怎么叫你公子?” “哈哈哈,这个么......” 越慕言打着哈哈不说话,难道她要告诉占央,自己是想试度温香软玉,环绕四周的感觉么。 这样一来,叫女公子主子什么的,就不那么带劲了啊。 岔过这个话题,她指着伫立在不远处的鹿道:“那个是呦呦,怎么样,很可爱吧。” “嗯。”占央奇怪的应了一声,见她回避刚刚的那个问题,也就不再问,想必也是有什么原由的吧。 谷儿垂眸立在一边,暗想公子带回来的同伴,都黑成碳了,肯定不是公子抢回来的姑爷。 院子里很快又多了几人,分别是收拾好随身衣物的雷师父,并带着几个丫鬟拿着好几个大包袱的霜竹。 “主子,这些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霜竹温声道:“大营里军令森严,一般人不好过去,也不能多带伺候的人。” “因此嬷嬷和我商量,就我和谷儿跟过去伺候。” 越慕言看着那一个赛一个大的包袱,看呆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忙道:“不必了,你们就留在这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且你也说了,那里军令森严,怎么会带人进去伺候。” “孟家大哥去了营里,也没有带一个仆从啊。” 虽然早知会是这样,但是等到了这一刻,霜竹还是失落的紧。主子长这么大,头一次离她这么久。 “既如此,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主子归来。” “嗯。”越慕言微笑着点头,语气轻快的道:“不必给我省银子,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管取银子去买,你们都过的好,我才放心。” 因不想闹出动静,让人猜出来点什么,越慕言让管家着人去外边,看着没有人盯梢,才带着人和包袱,再一次离开了陇越王府。 万忠在人离开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奇怪起来。如今身边的财务,多是别人送的礼,或是俩次出门,从各家女眷那收的见面礼。 虽不缺钱银,却没有多少现银。收到的这些东西,也不好这边收了,转头就换成银钱。何况主子身上,也并没有带这么多银票。 所以,主子这三千两银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129章 祸根 陇越王府里,人来了又走,居于后宅深院,并无管家权柄的女眷无人知晓此事。此时的任千云,盯着眼前的儿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口吃了!”她痛苦的像是被人勒住了咽喉,都快要窒息。 “不会的,这一定是偶然!” 任千云扑跪在儿子的面前,纤纤十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臂膀,尖利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皮肉里,也不曾发觉。她压着声音,哄求道:“来,瀚儿,跟着娘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来啊,跟着娘念,和以前一样,不准停顿。” 越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胳膊被抓的疼极了,但也不敢哭喊。听到娘的话,便忍着疼乖巧的,跟着念了起来。 只是之前已经背熟了的千文,此时念起来,却怎么都顺畅不起来。 “天、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 任千云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生气的摇着道:“不是这样,我说了不准停顿,重来!” 然而越瀚被吓的厉害,接下来念的越发磕磕跘跘。 任千云的手渐渐松开,半晌后无力的伏在了地上,脸上的神情空洞而木然。 越瀚害怕极了,抽泣着道:“娘,你、你不哭,瀚儿错了,以以后会、会好好的背书、背书的。” 任千云捂着嘴,将痛哭声都掩住了。她的儿子,竟然有了口吃的毛病。若是他生在一般人家,这毛病也不算什么,手脚俱全能养活自己就行了。但是儿子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陇越王的长子啊! 难道叫他之后的弟妹们,都嘲笑他这个当哥哥的,竟然是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废物吗?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苍要如此对她的儿子。他这么聪慧,小小年纪就能背诵千字文,眼下正学着诗经,结果他的以后的人生,就这样毁了吗? 之前她就发觉,儿子背诵时,就些磕巴。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儿子是没有背熟,反而陪着让他熟读,觉得这样就没有问题了。但是没有用,儿子依然背的磕磕跘跘,到现在连说话都说不顺畅了。 任千云无声的哭了会,突然直起腰,朝侍女叩儿道:“着人去任家,悄悄请一名大夫来。悄悄的,别让人发现了,知道吗?” 叩儿也是满脸惨白,此时听到吩咐,忙道:“夫人放心,叩儿亲自去,不会让此人让人知晓。” “去吧。” 任千云压下心里的慌乱,收起脸上的疯狂,露出温柔的笑,伸手摸着儿子的脸蛋道:“瀚儿莫怕,刚刚是娘不好。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病娘会让人治好的。” 越瀚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太小的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算娘对着他笑,也知道她其实很伤心。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泪珠落了下去,反手伸手安慰道:“瀚儿,瀚儿不握,娘,娘也不、不伤心。” 室内留下的另一名侍女,想起自己收下的大笔银子,闭了闭眼,心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是买她一句话而已,并不算得什么。 她掐了掐腿,止住内心的恐慌,低声劝道:“夫人也确不用担心,等大夫来了,让他好好瞧瞧瀚公子的舌头,大概什么事也就没有了。” “之前瀚公子骑马磕伤了舌,约摸着是还没养好呢。” 任千云闻言一愣,半晌后露出一个狰狞的轻笑。 “最好大夫能瞧好,不然我和她没完!” 她就说呢,儿子一向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口吃了起来,原来根子在这! 这一段时日下来,什么事也都没有发生,她都要以为那个女公子,其实是个好相处的。没想到人家小小年纪,心机却如此深沉。其实早就已经,把祸根给埋下了! 越瀚年纪虽小,便也觉得这话有些突然,开口解释道:“娘,瀚儿,瀚儿的嘴,嘴已经好了。”真的已经好了,早就不疼了,为什么这个侍女姐姐,要提那久之前的事呢? 本来连小儿也觉得奇怪的话,任千云不该察觉不到,但是儿子突然口吃的事,已经让她整个人都混乱了起来,与其让她相信,儿子是莫名开始口吃,不如让她相信儿子是因为从前伤了舌,如今才会吃吃。 就像那次,越瀚滑肠一样,事情是说不清楚的。谁能肯定的保证,这口吃和那次伤了舌头,绝对没有一点关系呢? 任家送来的大夫,是个积年的老大夫,什么疑难杂症都见识过。来了后,让他看舌头什么也没发现,正奇怪着,就听到云夫人,问口吃的毛病能不能治好。 犹豫了下,还是老实说道:“这小儿口吃的毛病,无药可治,一般多说多练,慢慢会好转一些,但是......” 迎着云夫人凶狠的目光,大夫硬着头皮道:“但是最终都无法根治,少有会痊愈的,说话一着急,就又会磕跘了。” 见云夫人那欲择人而噬的眼光,他忙又补了一句:“不过也有好了的,瀚公子还年幼,说不定慢慢可以改过来的。” 任千云冷冷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大夫,沉声道:“今天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所说过的,你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透露。” “若是透露了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大夫眉心一跳,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声道:“夫人放心,小人知晓,绝会不说出去一个字。”他能活这些年,就是因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让人送走大夫,任千云渐渐冷静了下来,同时心中也拿定了注意,绝对不能让主上知晓此事。不然主上若是因此,就放弃了儿子,那以后可就难办了。 最好,在让人发现前,把儿子口吃的毛病矫正过来。 “叩儿,从今天开始,你来照顾瀚公子,其他的人一律不准靠近。”任千云开口道:“若是有人问起,便说瀚公子功课没背后,被我拘在屋子里受罚,不能外出。” 第130章 兵书 陇越王府里的事,越慕言同样也不知晓。 带着一整车的烧鸡,并一车的紫葡萄回营,那股香气让人老远就期待着她的到来。这些东西不多,但全分下去,人人也能尝得一些味道。 越慕言深深的觉得,赚钱的事已经刻不容缓了。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是这些兵吃的普通,没有肉食和大量营养做根基,绝对是打不过别人的。 捧着一小碟子葡萄,她第一次钻进了闻子墨的营帐里。这间帐子里,与旁人不同,堆满了形形色色的文书。 “先生,慕言来孝敬您了。”她笑盈盈的道。 闻子墨掀了掀眼皮,淡声道:“东西放下,自己一边玩去,我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闻言,越慕言放下碟子,就坐在书案的一侧,默默的盯着他看。这几天越秉言孟白二人,都不在营里,而是去了相邻的城,训练那边大营里的将士去了。 她想学点什么,就只能来这里了。 半晌后,被盯着的闻子墨,无奈的叹了一声,翻出一本棋谱丢给她,道:“若是无聊,就看棋谱。要是看不进去,就出去自己玩去,不要打扰我做事。” 越慕言对棋谱什么的,当然不感兴趣,但是见闻子墨,已经有些不耐了起来,也就不敢再嫌弃,只能随手开始翻看。 渐渐的,竟然也真的看了进去。 看着看着,她心里忽然一动,想起了越秉言帐子里的沙盘。 若是将白子黑子,换成我军敌军,双方对阵,在不同的阵地上,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呢? 这样想着,越慕言也坐不住了,抬眼看到闻子墨,依然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书,便悄然站了起来。慢慢退开几步后,才快速离开了这里,朝主帐那边去了。 她要用沙盘试试看,也算是排兵布阵了吧。 闻子墨抬起头,看了眼还在动的帐帘,对一如影子隐在一边的书童道:“逸臣去看看,女公子往哪边去了。” “是,先生。” 逸臣快步出了帐子,站在外边看了几眼,回身走进来回禀道:“先生,女公子去了主上的营帐。”说完,他就一脸期待的看着先生,等着先生下令让他去看女公子,到底做什么去了。 然而,他却见先生沉吟了会后,放下手中的文书站了起来。 闻子墨打算,亲自过去看看,越慕言到底是做什么去了。他不觉得,她是因为坐不住,才会离开。 但是,拿着棋谱离开的她,真的是他以为的那样吗? 想起之前在越秉言那里,听到的那些话,闻子墨抬步缓缓朝主帐走去,想看看事情,是否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到来帐间,他撩起帘子立在那里,朝里看去。只见小小的人儿,立在沙盘旁,一手持那册棋谱,皱着眉一手在沙盘上点来点去。 一时间,闻子墨眸中精光大盛。 “你在做什么?”他跨进帐内,轻声问道。 比划的正起劲,忽然听到人声,越慕言惊的手上的书差点都掉了。回身一看,见是闻子墨过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先生做什么突然出声,吓了慕言一跳。” 闻子墨没有在意,抬步靠近站在沙盘边,再一次开口问道:“你拿着棋谱,在这里比划什么?” “呃,也没什么啦。”越慕言顿时支吾了起来,总觉得实话实说,像是在班门弄斧啊。 这一次,闻子墨却没有再追问,而是伸手拿过那册棋谱,淡声道:“你可知,这世间第一本兵书,是何人所著。” 这个她怎么会知道? 越慕言老实的摇了摇头。 闻子墨本来,也没有想真从她那里得到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接着道:“世间第一本关于行军打仗的书,便叫做兵书,传言是擅谋略的鬼谷子先生所著。” “听闻,那本兵书里的策略,便是由棋之一道里演化而来。” 低头看着身前的小儿,闻子墨淡淡一笑,又道:“别的不敢肯定,但是军阵,的确是从棋道中演变而来的。” “你刚刚比划的,是哪一页呢?” 越慕言感觉像是被彻底看穿了一样,忍不住皱了下眉,然后随口道:“就是随便比比而已,先生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又不是傻子,已经发觉,现在的闻子墨,对她的态度非常的奇怪。 要不是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她都要以为,闻子墨在哪里知道了什么,察觉到她是个穿越而来的了。 闻子墨是什么人,闻言立刻就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让越慕言起了抵触的情绪,不由轻笑了下道:“女公子生什么气,不过是从主上那里,听到了一些话,忍不住对女公子起了好心心罢了。” “女公子是我这半生以来,见过的最聪颖的孩子。” 越慕言被夸的脸一红,算是明白闻子墨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从她爹那里听到了那些话。那些话由一个孩子说出来,的确是挺让人震惊的,难怪他刚刚的态度,透着股试探。 “多谢先生夸赞,但那不过是慕言的一点小见解罢了,最多只能算是有点小聪明,算不得什么大智慧。” “不论是小聪明,还是大智慧。”闻子墨轻轻的笑着:“可都不能小觑了,你闲暇时便来我这,帮着整理下文书吧。” 听到这些话,越慕言顿时明白了什么,眼亮一下子亮了起来。 “先生开口,慕言哪有不从。”她心里真是乐开了花,脸上也笑眯了眼。有了闻子墨的这句话,在他那里,她终于能学到一些实用的东西了。 而不是只能学之前,只有在装逼时,才用的上的那些技能了。 于是,在来到大营的三个月后,越慕言又开始了自己学文习武的生活。除了几个将领,竟然没有谁比她更忙。时间一天天过去,她骑射的功夫,因偶尔遇到秦兆指点,也越发的像模像样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样平静的生活下,还没有迎来战火,却有了一个针对她阴谋。 第131章 细作 这个阴谋又毒又巧,若是情况稍有一点变化,陇越王的女公子,便永远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这一阵子,越慕言发现,大营里的气氛怪怪的,凭白紧张了起来。她都要以为,是不是要开始打起来了,但是注意到并没有调兵遣将的动向。 闻子墨那个切开黑,更是一连几天都阴沉着一张脸,她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 闻子墨黑着一张脸,道:“你可知道,你爹最近都在忙什么?” 还不在频道的越慕言,愣了下后道:“在邻城训练将士?” “呵。”闻子墨斜眼:“那是半个月前。” 好吧。 越慕言很怂的咽了咽口水,自那天以来,她更加深切的领教了他的毒舌。被荼毒了这么些时日后,一般二般的嫌弃,已经不能打击到她了。 “那现在呢?我爹他又去做什么了。”肯定不是她爹出事了,这事绝对是头等大事,她不可能会不知道。 闻子墨也不可能,还会有闲心在这里喷毒液。 “你爹在去了北地,和人商谈马的事去了。”闻子墨淡淡的道:“这事不是小事,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得到马场主人的信任。” “问题是......” 闻子墨难得迟疑了下,才道:“这件事,被人提前透了出去。现在有别的的势力惨了进来。要想得到那些马,可要费不少功夫了。” 若是别人,听到这一番话,大约就是为此事生气。但是越慕言,却听懂了这些话背后的含义。 连这样重要的事,连她都是刚刚知晓,之前都还以为,她爹还在邻城训练将士。但这样重要的事,已经被人透出去了。 他们当中,有奸细。 而且,闻子墨会阴沉着脸,也并非是因为这件事被透出去。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对于这个奸细,还毫无头绪。 眼下,他们的消息,被人源源不断的送到对手的面前。 所以,闻子墨现在,才会一脸死了一百个老婆的表情。或者,是戴了好几顶绿帽的神色? 其中的微妙,越慕言还说不清楚,反正对方现在的难缠程度,绝对远胜以往。不会像那次没睡好,作弄了她一顿就什么事都没了。 “唔,用排除法啊。”越慕言淡淡的道:“这些事情都拢起来,看看都有谁知道,一个个去查去审,总会知道点头绪的。” “哼。”闻子墨凉凉的道:“你都能想到的办法,我怎么会不知道。虽然没有开始盘查,但是最新透出去的消息,知道的人不超过四个。” “这四个人,都不会是细作。” 越慕言撇撇嘴,想说一般最不可能是卧底的那个,反而恰恰就是。不过鉴于现在,她还不知道是哪四个人,也不好做定论,只是随口懒懒的道:“那有没有可能,有第五个第六个人知道。” “有。”闻子墨眸色深沉:“第五个,是你。” “这个大营里,你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旁人绝对不可以涉足的地方,唯有你不会被拦。那些文书信件,我也任你翻阅。” 越慕言顿时一愣,忽然明白,闻子墨为什么会和她讨论起这样的事。最近他虽然教了她不少东西,但是对于这样重要的事,是不太可能来和她这个年幼的女公子商量的。 她并无决策的权力。 但这是怀疑她是细作?简直可笑,没有谁比她更希望,自己的亲爹成事了。她还想着以后当上公主,过着被众多漂亮小哥坏绕的幸福生活呢。 “先生这是对我生疑了?”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就不多嘴问这一句了。 不过果然还是问了的好,不然闻子墨这个切开黑,要是她不问就不说,等到了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她才会知道,自己这个堂堂女公子,竟然无知无觉的成了细作。 越慕言不痛快的哼了一声,粗鲁的将手上的一册书甩了出去。线装的书籍,顿时飞散开来。 书页上的淡黄,说明着它来历久远。 闻子墨忍不住眉心一跳,那本古籍,他特意找出来给她看的。因为时间的关系,还没来的及再抄录一本。 所以,如果这个死丫头再粗鲁一点,导致书页残破,无法完整的将其中内容流下去,那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碰原本了! 越慕言当然是故意的,她这是借机发挥,老被人压着损,她也是很生气的好嘛。然而战力的不对等,导致她眼下只能一次次认怂。 这次难得的好机会,不发泄一下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若说闻子墨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这类的孤本珍籍了。她这举动,不亚于甩了他媳妇了耳光,绝对能让他动容的同时,也能让自己痛快一点。 “哼。”她一脸的不痛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但两条腿轻轻的晃悠着 ,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闻子墨哪能看不出来,他暗自磨了磨牙,面上也只能一派从容淡定,缓缓道:“自然不是对你生疑,只是事情的走向,于你却是不利的。” 他能在第一时间发觉此事,若是接下来事态还是如此,便会有旁的人发觉。怀疑的人多了,再不可思议又有什么用。 偏偏这个紧要的关头,主上也不可能赶的回来。 闻子墨内心隐隐有种猜测,这事情好像在针对着谁似的。只是到底针对谁,眼下还言之过早。 越慕言当然知道,这一次认真的问道:“透出去的消息,除了马场的事,其他的都是什么?” 提到这事,闻子墨的神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开口道:“为我们采购物资的商人,在魏皇室掌控的城池出事了。” “而且,我们安插在准唐王那边的耳目,也几乎都被发觉了。” 这是最要命的事,那些人在严刑拷打之下,不知道会透露出什么样的情况。 越慕言沉默了,想也知道这事有多糟糕,皱眉想了想,抬眼问道:“那怀陆王、还有魏皇室那边呢?” 第132章 这是污蔑! 越慕言坐着那里等着,然后就看到,闻子墨竟然带着两分尬尴道:“耳目不是那么好安插的。” 顿了下又解释道:“怀陆王是积年的老世家,所用心腹,不是家中子侄,便是自家培养出来的人才。所以安插过去的耳目,不过是些小鱼小虾,并起不了什么大用。” “而魏皇室那边也是同理,安插过去的耳目时间太短,所处的位置都不那么紧要,眼下也只能传些不重要的消息。” 没办法,陇越王的根基实在是太浅了。 唯有出身草莽的准唐王,空子不少,才让他们顺利的安插了些耳目过去。只是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大部分的耳目,忽然被察觉了,一下子折进去不少人手。 越慕言忍不住的叹气,所以真不是她杞人忧天,现在就急着插手这些事。实在是她上的这条船,行在暴风雨中,一点都不稳妥啊。 “会是准唐王的手笔么。”她想了下道:“因为发现了我们的耳目,这些都是对方的反击。” “难说。”闻子墨轻叹:“魏皇室一团乱,是他们的几率不大。但是怀陆王以仁闻名,所养门人清客,说是遍布天下也不为过。这次的事,我更倾向是怀陆王所为。” 说完后,他抬头睇了眼还晃着腿的越慕言,正色道:“我当然不会怀疑是你所为,但以防细作生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不要再四处乱跑。” “最好连我这也不要来,待在自己的帐子里。” “知道了。”越慕言老实点头:“实在不行,我就回城里去。不过要是发生了什么,你记得要告诉我啊。” “放心,事情若有变,我也不会任人污蔑你。”闻子墨轻轻颔首,不过也没觉得,事情是针对她而来。 谁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只为污蔑一个小儿,还是陇越王的原配嫡出的女公子呢? 出了帐子,越慕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前仗着自己的身份,她没少故意打听一些重要的事。因为她不可能是奸细,也不会有人因此而怀疑她。 只是这才过了多久啊,这就出了乱子。按说她的身份,应该是绝对可以信任,有所保障的。但是以防万一,她暂时还是老实点的好。 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就看见黑了一些的孟行,正苦巴巴的趴在一张软塌上,见她进来,眼睛顿时一亮。 “小五,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孟行眨巴着眼睛道。 越慕言坐在一边的软凳上,撇了撇嘴道:“我也没离开多久啊,什么叫等好久了。” 半个月前,她出城回营的时候,就发现队伍里多了三个人。孟家的四兄弟,齐齐等在城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她。一问之下,她才知道彪悍的义母,一生气把几个亲儿子,都给撵了出来。 现在孟谦孟和,已经正式在新兵营里训练了起来,唯有最小的孟行,因为年纪的原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常跑来她这里。 今天是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现在就软脚虾似的,趴在她这里有小半天了。 孟行累的腰腿无力,趴在这里无聊的很,所以才觉时间很慢。此时也不管越慕言的脸色,笑着道:“小五,你还在生我们的气吗?” “没有生气了。”越慕言不由翻了个白眼,这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她早就不当一回事了,而且那次该生气的也不是她。 “他们相处的怎么样?”她开口问道,现在孟四兄弟,和占央都在新兵营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最近她也忙,都没有再去新兵营了。他们几个也没有假,自然也不得空来主帐这边。 孟行嘿嘿道:“三哥笨的很,还非要和占央哥比试。就算不提占央哥大一些,光占央哥早训练了这么久,三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啊。” 越慕言也忍不住笑,孟和那个熊孩子,被多虐几次才知道老实。 “对了,占央哥让我和你说,他再过几天,就要转去探字营了。”孟行突然想起来道:“他说到时候会抽空出来一趟。” “嗯。”她闻言轻轻一叹。 本来她现在空了,其实可以去新兵营那边走一趟的。只是现在情况敏感的很,她还是不要在营里瞎跑了。 省的到时候,因此而被人诟病。 这些事,在此时都不算什么。但是真等出了事,这些就成了把柄了。 越慕言托着下巴,心里边很不痛快,她堂堂女公子,因为那个藏的深的细作,在自家地盘里都要小心翼翼起来。等知道那个细作是谁了,她非暴揍他一顿不可。 想想这边,近来可能会出乱子,她朝像只小乌龟趴着的孟行道:“你再休息会就回去吧,然后这几天都不要过来了。” 孟行一愣,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小五,你果然是还在生气吧。不然为什么,都不让我过来了。”在妹妹这里,吃的可好多了啊。 被这可怜巴巴的神情萌到,越慕言忙道:“真没有生气,就是这几天,可能会有些事发生。你在这里不安全,所以你还是少来这里的好。” 哇,好想搓他的头。 只是孟行虽小,但是却非常自尊。上次来大营的路上,她没忍住搓了把他的头,结果竟然气了一路。 直到了大营,她才把人给哄好了。 孟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勉为其难的道:“好吧,不过既然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好过来,那你多准备些吃的给我。我带回去,和他们一起吃。” “嗯,放心,我这里还有一大包肉干,待会走的时候,就给你带上。”越慕言好笑的点道。 说起来,孟行会这么积极的来她这,就是因为这些吃食吧。 她轻叹道:“占央马上就要去探字营,那边的训练一定更加严苛,说不得会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了。” 太可惜了,这么适合陪她对招的人。 等到了晚上,占央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道:“阿行说你很想见我?” 这绝对是污蔑! 第133章 敲可爱! 污蔑,污蔑,妥妥的污蔑!她什么时候说很想见占央了啊! 越慕言瞪圆了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占央。不过半个月没见,他看起来又长高了不少,此时脸上的微微带着点笑意看着她。 忽然她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挠了挠有些发热的脸,她龇牙道:“是他胡说八道,我绝对没有说什么很想见你的话。” 占央轻笑了一声,顺从的点头道:“好好好,是他胡说好了吧。是我听他说的话,担心你这边有什么事,便过来一趟看看。”本来孟壁等人,也想一起过来的。 只是,今天的训练太辛苦,眼下还站的住的人,只有他了。 越慕言也想起来,之前她说可能有段时间,见不到占央,觉得可惜没人陪她对招时,孟行乖巧的趴在那里,看着她半天不说话的模样。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想的,回去竟然会对占央说什么‘她很想见他’,这样的话来。 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好么。要是占央信以为真,以为她在觊觎他美色怎么办? 还好还好,虽然占央已经是半大的少年,但她自己还只是个黄毛丫头,一般人都不会想太多的。 “咳,他还小呢,话都不会说。”越慕言清了下嗓子,若无其事的道,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完全忘记了,自己和孟行,其实是同一年生的,而且对方还略大了她那么几个月。 占央很是包容的无视了这些,翘着唇角道:“是啊,是阿行说错了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羞涩的模样。 终于,越慕言也慢慢的自了许多,出声道:“我这里没什么,只是阿行总是跑过来,也是惹人注意。现在除了主帐很少一部分的人,大多数人还并不知道我这个女公子的存在。” 占央了然点头,是他想太多了,听到孟行那不清不楚的话,担心她在这里有什么为难,便忍着训练的乏意,来到了这里。 不过,果然还是亲眼见到,他才能放心。 毕竟就算她身份高贵,但此时陇越王同孟将军,都并不在大营中。他担心,会有人怠慢了她。 这份关心,越慕言当然感觉的到,不由心情好了起来。自来宜阳城,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但是他们可以说,大部分都是因为她的身份,才会和她亲近。 就算是孟家,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和她交好。 唯有占央,之前知道她是女公子,也选择疏远于她。而现在俩人相熟后,才亲近了起来。 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女公子的身份。 也是因为感觉到了这份特别,她才会这么快,将占央算作了自己人这一边。 “虽然是阿行说错了话,但你既然来都来了,那也不用急着走了。”越慕言轻偏头一笑:“陪我再练练?” 占央犹豫了一瞬间,最终还是点头。 虽然他已经很累了,但是应对她,应该还是游刃有余的...... 个鬼! 占央可以说是轻松的躲过了,迎面踢来的一脚,但是没有想到,下一瞬间,她就仗着娇小的身影,借着这凌空一踢的冲势,在半空中双手猛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就这么挂在了他的身上。 心下陡然一惊,反手掐住她的胳膊,想使劲将她扯下来。但她的人,却已经像是鱼儿一般,贴着他的身体滑了下去。 她的腿如同藤蔓一般,绞住了他的腿,迫使他只能跪在了地上。 本来,这并不能够压制住他,按说他的腿一使劲,就能让她因为疼痛而松开力道。可是隔着衣物,他的腿却撞上一截硬物,不过一相触,便感觉到一股凉意。 那截硬物极其坚硬,反而使他因痛觉,而松懈了几分力道。 越慕言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一个巧劲,让占央狼狈的倒在了地上。骑坐在他的身上,她得意洋洋的道:“这次我赢了!” 躺在地上的占央,一个转念间,就有好几个办法,将坐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掀下去。但是触到那明媚的笑容后,就那样怔住了。 他从没有哪一刻,这样清楚的意识到,她是个姑娘家。 那对星眸亮极了,秀气的瓜子脸蛋满是得意,像个打败对手,正欢快的上下蹦跳的小猫儿。 真可爱。 这一次,占央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被摸了脸的越慕言一愣,没想到占央会有此举动,惊讶之下,眼睛瞠大的看着躺着的占央。 真的,没有比她更可爱的存在了。 他都想摸摸那圆圆的眼眸了。 占央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恋恋不舍的手给收了回来。他翘起嘴角,勾出一个微笑:“果然进步了,你做的很好。” 越慕言立刻就没当回事了,觉得刚刚那是占央,对她赞许的抚摸,顿时又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把雷师父带到这里来,果然是非常正确的事。这一阵子,她又学到了一些制敌的技巧,比如刚刚她对占央所用的那一套。 只是不论是现在的她,还是长大后的她,力气都是制命的弱点。唯有在制敌后,快速的抽身离开,才能全身而退,不然等待她的就是腿被折断的下场。 只是要练到那样的速度,与她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好在因天天热,她已经把那把寒玉匕首,当成随身小空调带在了身上,才想到了一个非常管用的办法。 寒玉匕首的作用,可不止是用来降温,它那坚硬的质地,似乎连钢铁都要逊色许多。 她把寒玉匕首绑上的小腿上,这样一来,别说是占央了,就算是一个力气大的成年人来,也不能伤到她的腿了。 除非那人的骨头,比她的这把寒玉匕首还要硬。 越慕言真的是非常高兴,当初的自己,非常没有节操的,伙同才认的爹,从孟白的手里,几乎是明抢一般的,把这把寒玉匕首抢到了手里。 她现在学到的一些技巧,再加上寒玉匕首,就可以弥补其中的弱点了。 第134章 难取悦 难得一次赢了,就算是利用的道具,对此越慕言也非常的高兴,觉得自己辛苦学的东西,并不是没有一点用处。 然后就反应过来,自己还骑坐在占央的身上。 抬手拍了拍,占央还不是很结实的胸堂,越慕言手一撑,刚想起身从他的身上下去,却被按住了肩膀。 “没关系。”占央轻笑着道:“你轻的很,坐在我身上,像是一点重量都没有似的。” “那也不能一直,就这样坐着吧。”听到这句话,越慕言好笑的睇了他一眼,然后故意起身,又用了些力气坐了下去。 肚子可是人体最柔软,又毫无防御力的地方,这样一压,也让人够呛的了。 果然,占央被压的闷哼一声,但是按着她肩膀的手,还是没有挪开。而是另一手在地上一撑,就这么一手搂着她,一边坐了起来。 果然又轻又小,占央起身半跪,然后蹲站起身后,在心里想道,这是他第一次抱这般大的孩子。 被抱着的越慕言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该不是萝莉控吧,这么喜欢抱她。虽然她的确智慧与美貌并存,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抱的。 “放我下来。”她抬手扯了扯占央的头发,一边朝地上扫了一眼。这小子果然又长高了一些,目测至少有一米七了吧。 现在他也才十四而已,以后肯定不会矮于一米八吧。 希望自己十八的时候,身高能有一米七,这样才会有一双大长腿。越慕言在心中,暗暗的想道。 而占央纠结了一瞬间,最后还是依言把人放下了。同时在心中想,若是以后再有机会,一起进城逛街,他就抱着她走好了。 这样别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兄妹的关系,而他也一定会当一个好兄长的。 踩到地面后,越慕言见占央,一点都没有要问,她绑在腿上的硬物是什么的意思,主动弯腰把绑在靴子里的塞玉匕首,给抽了出来。 在夜色下,那一抹绿意,泛起淡淡的柔光。 因出身的原因,占央并没有见过什么稀世珍宝,但是见到眼前的这柄玉匕首,他也明明白,这绝对不是凡品。 “这个叫寒玉匕首。”越慕言晃了晃匕首,解释道:“听说是什么稀世神兵来着,看来的确是件好东西。”在想到今天,这样的用处前,她一直当它是随身小空调来的。 占央默然,这样的珍品,在她的眼里不过算是件‘好东西’?想来取悦她,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抬眼见占央的神色有些不对,越慕言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摇摇头,占央语气难掩复杂的道:“这样的珍宝,你就这么让我知道没有关系吗?”太没有人防人之心了。 越慕言歪头轻笑:“怎么?难道你会来抢吗?” 当然不会。 占央也忍不住笑了,认真的道:“这事我不会说出去,你以后也尽量,不要让人知道你有这样的神兵。” “这样的底牌,要在最重要的时候才能亮出来。” “嗯,我知道。”越慕言当然懂这个道理,只是她信任占央,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罢了。 虽然和占央相处并没有很久,但是就是觉得,占央并不是那种,见财起意的贪婪之人。 不如说,他一点也不像是土匪家的儿子。 心里这样想,她也就说了出来:“若是不说的话,你的品性,一点也不像曾经六连寨大当家的公子啊。” 半大的少年,此时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闻言脸色便是一黯,有些勉强的扯唇一笑。 越慕言哪能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登时有些后悔提起他的过往,撇过这个话头,她笑嘻嘻的道:“今天多谢你过来看我了,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你也早些睡,下次我再来看你。”抬头看了眼星空,占央也知道不早了,他也确实该离开了。 临走前没忍住,伸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越慕言摸着头,朝天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就是欺负她现在是最矮的是吧,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搓她的头。 一直像影子一样跟着的戚生,看着自家主子转身回了营帐,有些纠结的想,今天这事要不要同万老说一声? 要是这二人再这么亲密下去,搞不好这黑小子,就真要变成他们家的小姑爷了。 回到新兵营的占央,还不知道自己的用心被曲解了,觉得自己真是个,为妹妹着想的好兄长的他,听着帐子里彼起彼伏的鼾声,脸上的笑渐渐的淡了下来。 他想起了刚刚的那句话,他一点也不像是六连寨出身的人。 黑暗中,他抬手掀起自己的衣摆,若是此时有些光亮,就会看到他裸露出来的肚皮,白嫩的好像上等的羊脂玉。 是的,他和六连寨里的人都不一样。就连寨中最白的女子,也没有他天生的皮肤白。周围都是一些深色皮肤,样貌粗犷的人,唯有他五官精致手足细长,显的那样的格格不入。 听着那些粗鄙下流的言谈长大,他依然说不出那样的话。 若非生母的特别,若非父亲的另眼相待,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一定会备受排挤和孤立。 实际上,就算如此,除了仆从,也没有人肯亲近他。就连对他另眼相待的父亲也一样,并不是很喜欢同他相处。 因为,他和旁人完全不一样。 年幼的他,被那股排斥感逼的无法呼吸,故意摆脱仆从,在烈日下暴晒。但是结果除了中暑气,并把脸晒脱了皮外,一点用处也没用。 脸上的伤好了后,他和之前一样的白,一点都没有黑。 试了几次后,他总算明白,他的肤质是晒不黑的。 好在之后在寨子里,他认识了一名落草前,家中是开染坊的青年。用了他的法子,他的脸才黑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这染料对肤色无害,但也不太容易得,所以只能染黑了脸脖子还有手脚。就算偶尔让人看到了腰和小腿,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只会以为是衣物裹着的原因。 第135章 玄女入梦 太吵了。 听着越来越吵的呼噜声,又因为想起从前的事,占央心烦的毫无睡意。他闭着眼,想起自己每一次主动靠近的人,眉头皱的越发的厉害。等以后,她知道他的真实样貌,会不会生气他骗她了? 合着眼,再加上身体的疲惫,想着哄人开心法子的占央,终于还是在营帐中,一片磨牙声呼噜声睡了过去。 只不过心里存着事,他到底睡的不安稳。 占央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在一片浓雾中行走,渐渐的雾散开了些,可以看出自己正处于一片林木当中。 而这地方眼熟的紧。 心下一跳,因为占央已经反应过来,这里正是来宜阳路上,那次夜宿的树林。也是那次,越慕言没有一点姑娘家羞涩,扒了他裤子的那片林木。 真是久违的噩梦了。 但不同从前的抵触,这一次占央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越慕言年纪小,哪里懂什么男女之别,不过是因着好奇,又带着小姑娘的任性,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真亏自己之前那样蠢笨,还真被这一招给镇住了。 占央解了心结,对于接下来将会发事的事,也就不那么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抬腿,倚在了一棵树木上,等着接下来的梦境。 然而,这次的梦似乎因为他的心境,同以前的内容不一样。本该身体无法动弹,眼下他却手脚自由。明明该出现的人,也迟迟没有出现。 这个梦好无趣。 刚刚这样想的占央,忽然听到了些动静,目光一转,便看到了一只有着雪白皮毛的兔子,从树木后后草丛里钻了出来。 他诧异的挑了下眉,看着那只雪团子似的小兔子,缓缓的跳到了他的腿边,还竖着长耳蹭了蹭他。 占央忍不住笑了,解了心结后的他,在梦里直接把那丫头,当成了一只无害的小兔子子么。明明那是一只,喜欢张牙舞爪的小猫儿呢。 蹲下身抚了抚那身雪白的皮毛,他刚要收回手,却发现手一重,被一只纤长的手指扯住了。 原来身前的雪团子似的小兔子,不知何时化成了一位,长发逶迤及地的少女。他看不清少女的面目,而且下一刻就被扑倒在地了。 动不了。 占央忍不住的笑,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把那事不当回事了,没想到这个梦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这长着兔耳的少女,正是那丫头在他梦里的化身。 区别就是,之前的少女要更小一些。而现在的这个,竟同他差不多的年岁。唯一令他有些奇怪的是,这一次,兔耳少女是赤着身子的。 半大的少年,没见过姑娘家的身子,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 所以梦里的少女浑身都裹着雾,什么都看不分明。但是没被雾裹着,赤裸的白皙的手臂腰腿,已经足够让少年难为情的不敢抬眼了。 垂着眼的占央想,接下来等这少女开始动手扯他的裤子,他的梦也就该醒过来了。但是,这明明是他的梦,接下来的走向,却不按照他的预期而进行。 之前拉住他,有着只纤长白嫩手指的手,竟然探过来挑起他的下巴,接着摩挲起他的唇。指尖一下一下的划过唇瓣,叫人凭空生出几分燥热来。 占央忍不住轻喘了一声,然后就听见那面目模糊的少女,发出一声如银铃般悦耳的娇笑。 这梦太怪异了,占央由衷的希望自己能快点醒过来。但是,内心深处,却又生出了一股期待与渴望来。 周围的浓雾全朝他涌了过来,又湿又热,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处于烈日之下,只想喝一杯冰凉沁心的水,才能缓解那股躁动。 而那只纤细的手,已经越发的放肆,开始在他的脸上描绘。一点一抚,让他从脸上痒到了心里。 “你......”占央觉得自己扛不住了,试图开口,将自己梦里这个少女斥退。但是下一瞬间,自己的唇,便被一根纤细的的手指点在了上面。 “嘘。”少女的声音像雾一般的飘渺,却又如清泉一般甘甜:“不要说话,仔细感觉便是了。” 有什么好感觉的,占央觉得憋屈极了,抗拒的伸手,想将压在他上方的少女推开,但是触手却是一片柔软。 他惊的猛然收回手,这一次也终于从这湿热的梦境里,清醒了过来。 占央腾的一下坐起身,发现帐中还是一片昏暗。大约因为已经是后半夜,大家都睡熟了的缘故,帐中一片安静,并无打呼噜的声音。 坐在那里,他的脸慢慢的黑了。不用伸手去探,都知道自己有裤子,此时已经湿了一小片。 帐中,还有一点奇异的味道,渐渐的弥漫开来。 占央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从前不论是在六连寨,还是来到了这里。他都听到旁人,讨论过这样的事。只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冲动,心里并不当一回事。 结果这一次,竟然在梦中遗了出来。 又羞又恼,占央恨恨的捶了下床板,发出呯的一声响。接着便是一惊,抬头看没有人因此醒来,才心下松了一口气。 昏暗中,他摸索着在被中换了裤子,然后把裤子团在手里,悄悄的起身,在床下拖出了一只小木盆。 他得趁着还没有人起床,把裤子给洗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起床准备晨练的人,一出帐子,就看到了一件搭在绳子半干的裤子。 这些人虽没有一个聪明的,但是此类事上,却敏锐至极。个个出来的时候,都别有意味的扫了眼那条裤子。 啧啧,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的弄在了裤子上。 而晨练完后,占央把已经彻底干了的裤子收回来时,被同帐的伙伴看见,顿时一个个,都对着他挤眉弄眼起来。 可怜的少年,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哪里想的到,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知道,他已经长大了的事。 还有人凑过来,嘿嘿笑着对他说,要想开荤的话,还得去城里三柳街的雪月馆。下次休假进城时,就可以去那里见识见识。 第136章 毒计 夏日里最热的时段已经过去,但是那份尚未离开的暑气,依然让人热的汗流浃背。 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越慕言觉得,整个营地都弥漫着一股汗臭味。人人的鬓角,都被汗水湿透了。她觉得自己,如果不是有寒玉匕首的话,肯定也是一身的馊汗味。 这一天傍晚,起了些许微风,吹的人熏熏如醉,一身的热气都散了不少。站在帐前犹豫了会,越慕言便抬步朝已经几天,都没有去的那顶营帐走了过去。 好几天了,细作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已经耐了几天,实在是很想过去问问,事情到底如何了。 到了帐前,越慕言就有些奇怪,帐帘怎么是垂着的。不过也没有多想,毫不客气的一把掀开,踏步走了进去 帐内只有闻子墨一人,坐在书案后,脸上的神色很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为难,又无法决断的事。 “怎么了,事情变严重了吗?”越慕言一边走近,一边奇怪的问道。能让闻子墨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见事情确实棘手了起来。 闻子墨直到听见这句话,才从沉思中回过神,见到来人眉皱的很深。半晌后轻叹了一声,正色道:“来的正好。” “你没有过来的话,晚些我也会去找你的。” 嗯?难道事情还和她有关?越慕言以眼神询问。 坐着的闻子墨,面上露出一抹疲色,抬手递过来了一张,不过巴掌大的纸,上面写着如蚊蝇般大小的字,要凑近才能看清。 “你看看,用那些我教你的法子解读。” 抬手接过,越慕言疑惑不已,但等她磕磕跘跘,不甚熟练的解读完纸上的内容后,不由僵硬的瞠大了眼。 眼下,她能如此随意在大营里走动,便是因为她是陇越王的女儿,有着女公子这样的尊称。 但是,如果她不是陇越王的女儿呢? 饶是心性坚毅,越慕言看了纸张上的内容,也不由露出了些慌乱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些,抬眼冷声道:“这些都是假的,我绝对是越家的孩子。” 虽然她是三个月后,才恢复了前世的意识,但是也记得之前的事。只不过刚出生那会,思绪还浑浑噩噩没有清醒而已。 她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被掉包过。 “这份消息从何而来?”越慕言语气咄咄的问道。 闻子墨捏了捏眉心,烦恼的道:“自怀陆王那边的耳目而来,那里有个年岁和你一般大,带着一名丫鬟并一位护卫,投奔了怀陆王以求庇护。” “她说自己是陇城越氏女越真淑所出。” “可笑!” 越慕言冷声道:“我怎么不知,我娘还给我生了个姐妹!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凭什么她说是就是?”难道凭她的脸大一点? 呵。 “这绝对是阴谋。”她一句定音。 闻子墨叹气:“阴谋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手。这份消息,既然敢送回来,那就是有一定让人信服的原因在。” 屈指在书案上轻叩了下,他轻声问道:“你可知,为什么就算世家子弟,也会娶纳再婚妇,贫家出身也不是没有,也有家中养来招待来客的舞妓。” “但是唯有外室,尤其是有了身孕的外室,却绝对不会让其进门么。” 越慕言没好气的冷哼:“不过是怕血脉混淆。” 往前几个朝代到现在,世人都没有人要求,女子必须要守贞。但是如果嫁了人,情况就会不一样。女子处处受制,担心的就是戴了绿帽不要紧,就怕养大了的儿女,却是别人家的种。 这个时代又没有亲子鉴定,难道要用滴血验亲?但有见识的世家,哪里会不清楚,这法子根本就不靠谱。 闻子墨早不把眼前的小儿,当做一般的孩童,说起这些事来,也不怕她听不明白。闻言点头,接着道:“正是如此。” “你身边有老仆相伴,按说身份不会有假。但是幕后之人,只要让人相信,你虽是越氏女所出,但并非你爹的亲女,就能达到一些目的了。” 假的不会是真的,但幕后黑手若是意图在此,想把真的变成假的,却并非办不到。此计不可谓不毒,看起来只是针对慕言这丫头,但稍想深一些,就知道这事会把人心都搅的七零八落的。 越慕言顿时说不出话来,她能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被掉包,但是这种事,她就没办法保证了。谁知道亲娘,会不会另有真爱什么的。 她哪里敢打这个包票。 越想脸色也胀红了起来,有些磕巴的道:“不,不可能,我娘,我娘是个贞洁的女子,结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想起,这个世道人们对这种事的无所谓,说完就觉得心虚了起来。 这个世道,人人都好谈风月,觉得阴阳调合,是天地正理。除了某些龟毛的人家,没谁规定新妇必须是处子。 而她的娘比越秉言还要大几岁,听说战乱前已经有了未婚夫。而且能做出,把一个少年养到十五岁,立刻就把人吃掉的事。这种生活作风,她真怕亲娘就是个彪悍的。 啊,脑仁疼。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虚,越慕言面上还是绷住了,板着脸道:“这实在是条毒计,不过不会错的,我绝对是爹爹的女儿。”哼,就算她娘是个彪悍的,那又如何?这里又没有亲子鉴定。 这个女公子,她当定了! 当不了的下场,肯定惨,她这小身板扛不住。 闻子墨扯了扯嘴角,他到时不在乎这个。只是这个小儿,是站在这一边,是不是陇越王亲出又有什么关系。 “不必担心。”闻子墨想清这一点,顿时轻松了许多,面上也有了些笑意,他道:“这事你暂且就当不知道,我看看幕后之人,还会使出什么后招来。” 正好,趁机让藏在他们当中的暗鬼,自己跳出来。 他们在旁人处安插了耳目,那些人定然也会如此。他倒要看看,在他的布置下,还有多少钉子扎了进来。 此次,他一定要拔个干净! 第137章 问清楚 当初第一次见到闻子墨,越慕言觉得,这人不是普通人。现在看来,果然不普通。他说的那些话的含义,她当然明白。不过为了保险,她还是开口提醒道:“先生,当初你可是喝了我的拜师茶的。” 所以,可不能不管我呀。 和他攀关系? 闻子墨抬眼晲了过去,撇唇轻哼:“放心,当初你没有要认父的打算,还是我将事情传给了他。如今也不能全然置身事外,你且安心吧。” “那这事,慕言就交给先生啦。”越慕言说完,转身就要走,她侧着身欢快的挥了近手,道:“我先回城一躺,过俩天再回来。” “去吧,这个时候待在府上,比这里要安全。”闻子墨颔首。 越慕言一出帐子,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她扭头看了一眼,留在帐门外,此时已经跟上来的越生,淡声道:“让人牵马来,我回去一趟。” 有些事,她要找万忠等人问清楚。 而且,事情确如闻子墨所说,此时还是在陇越王府里更安全。虽然她身边,有几个人跟着保护,但是除了越生,都不是她的‘自己人’。 在这种时候,她没办法信任他们。 但回到陇越王府,她那三十六个护卫,可都不是吃素的。就算出了什么变故,她也能挣出一条路来。 骑上马,越慕言扬鞭一甩,直奔城门。 待进了城里放慢速度,就算在马背上,她也忍不住有些走神了。 其实,有些事情越慕言也记不分明了。印象中,听裘嬷嬷的话,好像越秉言和他们走散时,她还没有出生,只是快要出生了而已。 但是她从书房,拿走的那幅画,画的却是她娘抱着包着红色襁褓的她。就像是分开时,已经见过出生的她。 这事一定要弄清楚,因为亲眼看见女儿出生了,和只知道有个孩子出了,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越慕言想着不由叹了声气,要是她的身上,和那些电视剧女主角一般,有个可以辨认的胎记就好了。 一认一个准,任什么阴谋诡计,也否认不了。但是她身上偏偏白白净净的,连个颗痣都没有。 有心人想要利用她来生事,还真是罗织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张口就能污蔑她是个假的了。 而且,越秉言看重她,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若是这一点有所怀疑,就不可能信她说的话。尤其他们相认才半年左右,没有时常相处累积下来的感情。 幕后之人,可谓是老谋深算。这事再早一点发生,会让人觉得太凑巧,令人生疑不会轻易成事。但是耽搁了太久,父女情份已经相处出来,想要离间也不容易。 现在这个时机,竟是刚刚好。 这次回来,依然没有人发现,越慕言一路直通往鹿鸣院里,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盯着守在院门前的护卫。 这是她越慕言的护卫,不是陇越王的。 “盯好了,别让任何人闯进来。” 护卫弯腰齐声道:“是,主子。” 越慕言大步踏进院子里,听到声音的谷儿,已经先一步迎了出来。 “公子!”谷儿满脸笑容。 “嗯。”越慕言点头,给了个微笑后吩咐道:“去请万老,还有裘嬷嬷去我的那间屋子,说我有事要问他们。” “是,谷儿这就去。” 进了那间,并没有住过多长时间的屋子,越慕言沉默的等了一会儿,门外就有声音传来。 万忠站在屋外,拱手弯腰道:“主子,万忠来了。” “无妨,进来吧。” 裘嬷嬷慢了一步,也随后由霜竹扶着而来。 戚良并越生二人,一个守在门前,一个站在窗下。 人齐了,越慕言却没有立刻开口,想了会还是直言问道:“我的生父,确实是越秉言?” “这是当然。”万忠闻言一愣,然后奇怪的道:“主子怎会对此生疑,可是有人说了什么。”刚刚丫鬟来传话,他就觉得是有重要的事,现在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重要。 裘嬷嬷也愣了,但是却并没有插话。平常主子待他们亲厚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场合,她一个仆人,怎能越过主子开口说话。 嗒、嗒。 越慕言的手指,在案几上敲了俩下,她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作态,与闻子墨如出一辙。半晌后,又再次问:“那我娘,除了我之外,是否还生下别的孩子。” 万忠越发奇怪了,但还是答道:“并无,大姑娘只生过一女,便是主子你。主子是越家唯一的后人,再无他人。” 得到肯定,越慕言松了一口气,既然自己确实是越秉言的女儿,她娘也并没有生过别的孩子。那么就可以肯定,投奔怀陆王的那个,绝对是个冒牌货了。 就是不知道,怀陆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心中念头一转,她朝裘嬷嬷继续问道:“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已经与我们走散了?” 裘嬷嬷低头,仔细的想了想九年前的事,这才开口摇头道:“是前后脚的事。” “那时候大姑娘,已经快要临产,但是却遇到了一股,不知道已经饿了多久的难民,个个不要命的冲击马车,想要抢粮抢物。” 裘嬷嬷一边说,一边回想:“姑爷领了一队护卫,想将那些难民击退。但是那些人,都是已经饿疯了的,手无寸铁也拼着命围堵着过来,足有小二百人。” 刚开始时,他们还怜惜这些百姓,没有下死手。但是到了后面,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开始砍杀那些饿的不成人样的难民。 “主子你生出来后,姑爷回来看了一眼。命我们护送你们母女先走一步,他带着人垫后,驱赶那些难民。” 说到这里,裘嬷嬷不由叹气:“自那之后,姑爷就不见了。” 之后万忠还冒险,带着人回去找了,但是除了看到那些难民,正宰杀他们丢下的马,并没有发现姑爷的人。 越慕言也不由叹气,那时候的越秉言,也还不过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事了。 第138章 隐患 想想看,十五岁的少年被一群饿疯的人围住,又和护卫们被挤散。最后能活下来,已经是幸事。之后再难找回来,也是没办法。 那时候情况可比现在遭多了,而刚刚生产过的越真淑,不可能留在危险的地方一直等着。这一旦错过时机,就会离的越来越远。 越慕言感叹过后,就见万忠等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万忠隐隐有些猜测,不由问道:“主子,可是有人对你的身份有疑?姑爷是否已经知情?” “不止是有疑。”越慕言摇头,接着道:“至于我爹,现在应该是不知晓的。不过只是时间的关系,要不了多久,这消息大概就会传给他了。”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道:“这消息,是刚刚传过来宜阳城。而眼下这里,只有我、先生,还有你们知晓了。” “怀陆王那边,有个据说也是我娘生的姑娘,好像叫......”她想了下,淡声道:“叫暮烟,朝暮的暮,云烟的烟。” 万忠气道:“既然是叫暮烟,那当然是假的。当初大姑娘刚怀上主子的时候,姑爷就缠着大姑娘,说是要取名为慕言。这名字不论男女,都能用得。” 也不怪他瞧不起姑爷,实是那个时候,姑爷整日里对着大姑娘撒娇,没个男人样。黏黏糊糊的,说是叫了慕言,才能证明他们的感情。 越慕言,越家真淑,爱慕秉言。 裘嬷嬷想的却更多,觉得是那时候姑爷就背着大姑娘,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想了想,忍不住道:“那个叫暮烟的,自己说是姑爷的孩子?” “不是。”越慕言皱眉道:“探子送过来的消息,似乎那个暮烟,并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投奔到怀陆王旗下的说词,只是说是越家女越真淑所出。” 怀陆王厚待世家,只要不想被人说他假仁慈。所以哪怕是一个没有用处的孤女,也只能将人安顿下来。 “那凭什么疑起主子的身份来。”裘嬷嬷咬牙道:“说不得是那个孤女,为了被收留,扯出来的谎言呢,大姑娘绝对只生了主子你一个。” 越慕言暗忖后,轻道:“人家敢这么扯谎,必定有所倚仗。那些说词可一点没有含糊,直言我娘的名讳。” 陇城越家那一代,那时候只有她娘一个姑娘,还是又嫡又长。人家想编是越家别的姑娘所出,都行不通。 越慕言沉吟了会后,勾唇一笑:“搞不好,我还能见一见,那个叫暮烟的姑娘呢。” 不管这条消息,是故意被人透给探子的,还是无意中让探子提前得知。想必接下来,要不了多久,怀陆王那里,有个越氏女所出的姑娘的事,很快就会传到这边来。 早几年,越秉言只在暗中寻找她们母女,外人并不知他的原配姓谁名谁。怕的就是消息传出去,让她们被仇家先一步找了过来。 但是如今已经不一样,人人都知道,陇越王的嫡妻原配是越氏。越这个姓并不多见,而陇城也只有一个越家。陇城越氏怎么说,也是一个中等世家,知道的人并不少。 越家那一代,只有一个姑娘的人,有很多少人都知道。 这一消息传来,别人都会想,陇越王是不是有个女儿,落到了怀陆王的手里。 另外,无论此事是不是怀陆王所谋划,得知此事,按照他以往的作风,定然是把那个暮烟送来。这样一来,不论暮烟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会欠下怀陆王一个人情。 外人也都会道怀陆王一声厚道。 或者,也有可能那个暮烟,先一步得知陇越王的发妻是谁,自己跑过来要认爹。 所以,搞不好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那个叫暮烟的冒牌货了。 裘嬷嬷已经在摩拳擦掌了,那个叫什么暮烟的小蹄子,要是真敢来,她就让她好看!竟然冒充是大姑娘的孩子,简直岂有此理。 “主子放心。”万忠想了会后道:“无论那个暮烟,是什么样的来路,都不可能威胁到主子。有我们为证,主子的身份绝无不妥之处。” 越慕言现在还能坐的住,就是因为万忠等人的存在。那个暮烟无凭无据,张口编造出来的身份,外人还能骗一骗,但是想骗越秉言还是不够的。 有了万忠等人,越秉言当然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只不过...... 想到这里,越慕言的眉深深的皱了起来。因为她刚刚想起来,可能会有的隐患。 当初生母离世,她不过五岁。除了万忠这样的忠仆,其他不少护卫已经生了离心。她这个主子,不仅是个姑娘家,年岁也太小了些,并没有多少人会信服。 而她,也不想表露出太过显眼的聪慧,深思熟虑后觉得,与其将这些忠奸不辩的人留在身边,还不如放他们离开。 其实一般的情况下,若是下仆生了不忠的心思,为了避免后患,都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 只是当时一百多的护卫,近一半的人都生了离心,想要离开自谋出路。如果她真的为了绝后患,而让人把他们都杀了,怕是本来忠心的人,都要生出不忠了。 但若是离开的那些人当中,不止一个越放呢? 越放的背叛说起来,也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是那些护卫当中,若是有人投靠了怀陆王、准唐王,甚至魏皇室,如今掉头咬她一口呢? 甚至都不用多说,只要污蔑万忠等人,想拿捏年幼的主子,他们才是真正的忠仆,冒险将年幼的主子救走。如今万忠等人维护的她,不过是找来的冒牌货而已。 虽不能一下子,证明她是个冒牌货,但是混淆视听后,她的身份就不再那么真实可信了。 若是那个暮烟身边,就有她曾经放走的越家护卫呢? 啊,真是脑壳疼。 越慕言想着就头大,脸露愁闷的,把自己的这些猜想说出来,然后就苦着脸,看着万忠道:“万爷爷,要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办啊。” 第139章 家仆 闻言,万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当初听到放人的命令,他心里就觉得不妥。但是就算他用强硬的手段,压服那些人,也保证不了忠心。若是反而令他们生出了怨愤来,那对年幼的主子,可就太过危险了。 于是想清后,也明白这是眼下最好的做法,因此就听了命令,放那些人离开。 只不过当年,他其实还背着主子,暗地里将那些离开的人,悄悄的解决掉了一些。那些人都是平日里,品行都挺糟糕的人。 想以此,来减少这些人离开以后,可能会带来的危险。 这事听起来太血腥,所以当时就一直没有和主子提,怕吓到了还小的主子。之后主子年岁渐大,他年纪渐老,结果就把这事给忘记说了。 那些人被他暗地里清理掉了一些,剩下的这些年下来,大概也没有多少还活着了。而且性格都是偏温和一类的,会反咬一口的几率不大。 越放做出来的事,已经是他想到最过分的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保证。 当初他们还都以为,那个姑爷早就已经死了呢。结果现在不但活的好好的,竟然还真的闯出些名堂来了。 不过就是因为他的关系,这次主子才会被人针对吧。 万忠想着,也开始磨牙了。 “主子且安心。”万忠慢慢的说道:“既然提前想到了,那便可以想应对之法,不会突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另外,会这样的几率应该不大。”天地这样广阔,不过三十的数量,撒出去后,就像是沙粒掉进了沙漠。 哪里会那样巧,正好投到了敌对的旗下,而且还正好有毒蛇之心,会反咬旧主一口呢? 当初离开的人,只要不是蠢的无可救药,再另投的时候,应该不会提起真实的身份。他们抛下幼主离开,虽然算不上是反叛,但是那样的举动,已经是背叛了。 只要不想让新主,知道自身曾经的叛主之行,他们都绝不会提一个越字。既然瞒下了来历,那以后就更不会提起,哪敢试探新主的心胸。 万忠若无其事的,把自己曾经做的事,说了出来,想让主子不必担心。 听到万忠曾经做过的事,越慕言惊讶的瞠大了眼,同时心里也安定了些。要是她运气不那么背的话,应该不会出现,她猜想的那种情况了。 也是,许多年前,谁知道陇越王和越家有关系。不可能那么早就开时布局,而短短时日内,又不可能立刻找到那些人。 呼,刚刚她真是自己吓自己啊。 越慕言不再那么忐忑不安,带着一抹浅笑道:“既然如此,那这城中的消息,我就交给万老了。若是那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来,一定要立刻来通知我。” “主子放心,一定会及时将消息送到。”万忠拱手应下。 想到那个暮烟,马上就要来这里,越慕言就决定,暂时就先不去大营那边,而是窝在屋子里,把自己养白一点再说。 等那个假货来了,要是对方是个白嫩嫩的小姑娘,她却黑糊糊的,那就太丢面子了。人天性爱美,要时到时候因为这个原因,都偏向了那个假货,那她真是要气死了。 不过不去大营没事,但是她的拳脚功夫,可不能落下。所以便让人去大营,把她的雷师父给接过来。 吩咐完后,越慕言想了想又道:“另外,去找闻先生,说我想见见我的家仆越放,让他把人给我送过来。” 戚良颔首道:“主子放心,属下立刻就去办。” 事情办的果然顺利,雷师父很快就被接了回来。 “雷师父,我接下来会居在府里,所以也请你回来小住。而且,以后练功的时间,改到晚上日落之后。”越慕言当面直言道。 雷师父是个有些沉默的人,短短时间里,去了大营又被接回来,也没有开口问什么。听到练功要改到晚上,也更是没有多说一句,应下后便弯腰告退了。 人走了,越慕言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偏首问道:“我的那位家仆呢?” 戚良回道:“正在外面,等着主子召见。” “嗯,叫他进来。”越慕言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外间的堂椅上坐下。几息后,就见越放低头弯腰的走了进来。 然后单膝跪下:“放见过主子。” 时下的人们,在平时很少行跪礼。便是家仆见主人,也不过是弯腰作揖。唯有在请罪,或是谢恩时才会行跪礼。 一般为表尊敬,多是像这般,单膝跪礼。 任越放跪了好一会儿,越慕言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有一阵子没见你了,近来可好?” 哪里会好呢。 越放跪在那里,听到这句话,像是嘴里被塞了一大把黄连,是又苦又涩还噎的慌。回了宜阳后,主上再也没有叫他进过主帐。连他身上原本的职责,也被卸下了。 谁不是人精子,看他这样,哪能不知道已经失了信任。多亏了自己结义的那位兄弟,把他要到了他的身边做事,不然现在不知道要被人作践成什么样。 不过近来,那位兄弟总是来问他,什么时候女公子会召见他,到时候一定要带上他。 不过他哪里还敢往主子的面前凑,就怕惹了她的嫌弃。现在被叫来,他是又害怕又激动。害怕主子要拿他出气,激动主子叫他,是不是有事要他办。 若是后者,那就是他期待已久了。 能给主子办事,不怕事情难办,就怕事情太好办,显不出他的能耐来。只要把事情办的漂亮,主子以后就会常叫他办事了。时日一久,当初他犯糊涂做的事,也就能揭过去了。 悄悄抬眼看了下,他忙又低头,答道:“回主子话,托主子的福,一切都好。”那神色,不像是生气,那果然是有事要叫他办? 越放心中激动不已。 越慕言就看见,跪在那里的越放,忍不住的总抬头想看她,眼中全是期待。不过被立在她身边的万忠一瞪,又只能把头垂了下去。 第140章 备战 会想到把越放叫过来,就是因为他有前科。万一有人知道了什么,起意把越放给策反了,到时候可就傻眼了。 所以,越慕言就把人叫过来,留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就算有人要收买他,她也能先一步,把情况都掌握在手里不是。 她就是没有想到,越放见到她,竟然还挺期待的。那眼神亮的,都快闪到她了。 沉吟了会,越慕言才开口道:“当初你们离开的时候,可听到其他人的打算,如今可有联系?” 当时见到越放,得知自己的一批粮食,被他带人取走了。生气之下,也没有多问别的,而是立刻令人去探其他藏粮的地方。现在就不得不好好问一问,哪怕她并不抱希望。 果然,越放愣了下后,道:“好叫主子知晓,放并没有人同那些人联系。”那时候他是一个人走的。 原因就是,在路上他发现了几具尸体,正是一起被放离的那些人。他被吓的够呛,什么都顾不上,连夜跑出了老远才敢休息。 因为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那些人刚走,就在路上遇到了歹徒遇害。而是有人下了杀手,想灭他们这些人的口。 当时主子还小,不可能是她的主意,那就只有.....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万忠冰冷的眼神,顿时吓的又埋了头。 没能得到有用的线索,越慕言没意思的撇了下嘴,再次问道:“当真?现在没有联系就算了,就没有听说他们准备去哪,有什么打算吗?” 越放皱眉想了下,刚想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欣喜的道:“主子,当初属下曾听到了些只字片语,好像不少人,都想去从军,好博个出身。”不过是去哪从的军,他就不知道了。 当时不仅朝廷在征兵,其他不少势力,也都在征兵。 从军啊。 越慕言垂下眼,很没良心的想,要是都已经战死了就好了。省的她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人落到了敌对的手里,拿来谋算她。 又悄悄抬眼的越放,瞥到她脸上的那股凉薄,像是被蛰了似的,又把头低下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那样的反应。 但是看到那神色时,他顿时心头一片发凉,不由自主的就把头垂了下去。而且接下来,再也不敢再抬头了。 总觉得,身上他自己亲手刻下的那个‘越’,正隐隐的疼着。 见越放再也说不出有用的消息,越慕言懒懒的手一抬,淡声道:“起来吧,出去自有人安排你的住处。暂时不必回营里,留在这里,过些日了有事要你办。” “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越放起身,依然低着头,就那样弯着腰,一直退到了门口,才转身出去了。 越慕言神情淡淡的道:“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若是那个什么暮烟敢来,她就让她见识见识,她这个正牌女公子的本事。 等人来了,一定要让她,方方面面都感觉到惭愧。 摸了摸脸,越慕言又下了一道命令。 “从明天开始,不拘是牛乳还是羊奶,每天都要买一些回来。鲜鸡蛋并黄瓜,也要日日都有。” 为了打败对手,越慕言开始烧钱,一日日这么用下来,很快就有了成效。不仅黑了的皮肤白了不少,摸起来也更嫩了。 闻子墨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费心思的布局谋算,他的女弟子,却待在陇越王府里,一心养颜美容。 探子送回来的消息,他已经传到了越秉言的手里,现在回信也到了。不过上面,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监视传消息的探子,保护好我儿慕言。 闻子墨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一句话就表明,越秉言是不信这个消息的。或者说,在他的眼里,现在的这个就是他的女儿,坚信没有弄错。 也是,他们二人不仅眉眼间,有着三分相似,连面上那股不言而喻的傲气,都如出一辙。 想出这条计策的人,也太小看陇越王的为人了。以为区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动摇他的想法,进而怀疑起自己的女儿是假的么。 除非那个叫暮烟的,面孔与陇越王十分相似。而且就算真是这样,也算不了什么,世间也有不少毫无亲缘的人,长的却十分相似的。 事情正如越慕言所猜测的那样,怀陆王收留的一名孤女,是越氏女所出的消息渐渐的传开了。在这个年代,消息实际上传的并没有那么快。 眼下,这个不该传递这么快的消息,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因为一名年纪还小的孤女,不可能到处去和人说,自己的身世来历。 宜城同怀陆王的所在地,离的可不算近。但是有心人的操纵下,这个消息,也很快的传到了宜阳来。 最先得知的,当然是宜阳的世家。 于是之前,越慕言从不出门赴宴的事,似乎也成了心虚的证明。不过谁也不敢明说,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 与此同时,一封怀陆王的信,也送到了大营,此时正摆在闻子墨的面前。 虽然说的是给陇越王的信,但是坐镇此处,全权处理这些事情的闻子墨,自然是有资格拆开这封信的。 信上的文笔都极为出色,让闻子墨怀疑,这封信有没有可能,是怀陆王亲笔所书。上面的内容,也让极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文末写明,怀陆王感叹如此乱世下,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无依无靠的孤女,有望寻到亲父,他自然不可能在其中作梗。因此,来信告知,不久后将会派人将贵女送过来。 闻子墨自不希望,那个什么暮烟前来乱局。使了一个拖字决,道此事不劳怀陆王操心。待主上的事情忙完后,就会亲自过去迎接。 但是他们这边,当然不可能真去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好了。 只是,他的这封回信,送出去没有多久,又收到了一封来自怀陆王的信。信上的内容,让他不由冷笑连连。 第141章 奇怪的信 信上面的内容说,那个叫暮烟的,等不急要和亲父相认,竟然留下一封信,就偷偷的带着丫鬟护卫,往宜阳去了。 呵,怀陆王的府邸如此松懈,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来人,放话下去,来宜阳路上的关卡都放严一些。”闻子墨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一路上,都有哪些人,会为这个叫暮烟的,大开方便之门。 “另外......” 闻子墨顿了下,接着道:“让人一路跟着那个暮烟,若是有人要对她下杀手,可出手帮着些。别让人把罪头,栽到了咱们女公子的头上。” “是。” 不过奇怪的是,一个月后,竟都没有发现那暮烟的行踪。 闻子墨不得不承认,无人见过那个暮烟,想要在人海里找到她,确实难如登天。若是自己亲自出马,定有把握,将乔装打扮的暮烟给揪出来。只是自己坐镇大营,不能轻易离开。 只是也不必着急,她终究是要来宜阳的,再躲也躲不过宜阳城这一关。 此时的鹿城外,一家带着独子的商户,正排队想要进城。在塞了一根金条后,终于成功的进了鹿城。 这一家子,直到三日后才离开,朝下一个城镇而去。若是是途中再过二城,便到了宜阳的地界了。 宜阳城陇越王府里,站在廊下的温明兰,看着满地的落叶,扯着嘴角淡笑道:“时间过的真快啊,都已经秋天了。” 她又是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主上了。若不是下人的称呼,她都要忘记自己,其实已经嫁人,依然是闺中娇女呢。 抬头眺望着另一个院子,温明兰脸上满是冷漠。这俩个月,虽然还能听到,邻院里传来的稚儿的读书声。但是府里的下人,却再没有近距离,见过瀚公子了。 更不用说亲眼,看到他开口说话了。 这样一来,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布下的局已经成功了。 只是在明白这件事后,温明兰却没觉得高兴,反而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起来。 她是世家贵女啊,如今竟然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来了! 年岁越大,母亲教给她的事就越多。各家的人情来往,身为当家的夫人,要如何打理后宅事务,还有如何除理内院的姬妾。 但是,母亲时常强调的是,无论自己的丈夫,有多么宠爱姬妾,自己都绝不能生出嫉妒,进而做出害人的事来。 身为当家主母,立身一定要正。若是自己开了先河,做下了那害人的事,这内院的女人们,就会有样学样。不多时,整个家的风气,都会被带坏了。 一位当家主母,显然不能让自己的家,变成这个模样。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长大后继承一个这样的家。 那些害人的手段要懂,但是却绝不能动手。因为,那些手段,只有下作的小妇,才会做的事。她们要宠爱要享受,想要出人头地,就会用上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一阵风吹过,看着满院飘落的树叶,这一地的萧瑟,让温明兰痛苦的,抬手捂住了眼。 母亲,对不住。兰儿并没有忘记您的教诲,只是你我都没有想到,当初所学的事,现在都派不上用处了。 现在,她自己就是小妇,也就只能行那些小妇的手段了。 隔了半月后,整日里郁郁不乐的温明兰,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信中的内容,更是叫她坐立不安了起来。 早在之前,她就得了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女公子的身份有些疑惑,让她暂且不要和女公子走的太近。 当时她就苦笑不已,家里还担心她同女公子走的近。哪里会知道,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她们,却是不过见了俩次面。 一次是去温家,一次是去任家。 这个担心实是太多余了些。 因为无论,她叫下人给鹿鸣院送去什么,除了一份回礼,下人传回来的一声谢,她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得着。 有一回,她厚着脸色,去鹿鸣院求见,只得到了女公子正在看书的话。连请她进去,坐一坐的意思都没有。如此态度之下,她怎么可能还去碰壁,把自己的面子让人踩着玩呢。 现在她手里的这封信,就更有意思了。一个叫暮烟的小姑娘,说是来认父的,而且她的生父便是主上。 另外,过些日子她就会来拜访,只是一路劳车辛苦,要暂在城外休息一番。若是可以,想请她让人去迎一迎。 手里拿着信,温明兰不住冷笑,她又没有疯。自己一个如夫人,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接到府上来,是有多蠢才办的出来的事。 “良儿,把这封信送回温家,交给我父亲。”她吩咐道:“问问父亲,此事我该如何做。” 一个时辰后,信就又回到了温明兰的手里。侍女良儿垂着头,一字一句的道:“夫人,老爷让您别插手,直接把信交给管家便是了。” 温明兰有些不甘,不过还是照着做了,让下人把信交给了管家。同时在心里嘀咕,若是现在的这个女公子,真是假的话,那可就有戏看了。 那么高傲的只待在自己人院子里,连自己上门,都避而不见,根本就是看不起她这个如夫人的身份,不屑与她打交道吧。 若是她真是个假的,看她还怎么高傲的起来。 女公子?呵,以后下场不知道有多惨呢。 这么一想,连日都没有开怀过的温明兰,缓缓露出了一点微笑来。好像只有别人的凄惨,方能衬托的眼下的她,过的其实还不错。 拿到信的季管家,把信中的内容看了,思索之后,便亲自带着信到了大营,求见了闻先生。 闻子墨拿着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微微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有高人,在她身后指点,还是那名暮烟也是个聪慧的,竟然能如此有计划。若是兰夫人,当真将她接到了府邸,那外面的传言就好听了。 不论之后,他们如何处理对待她,外边人都会忍不住的猜,莫非她真是陇越王的女儿。不然为何,如夫人会将人请到府上呢? 第142章 三个喷嚏 想了会,闻子墨开口问道:“只有这一封信?” 季管家没听明白,愣了下后答道:“回先生,兰夫人确实只拿出了这一封信。” 闻子墨挑眉:“另一位那里没有收着信?” 季管家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脸上的神色顿时尴尬的起来,他哪里想了那么多。接着兰夫人的信就来了,并没有去云夫人那边瞧瞧,说不定那边也得了信呢。 见季管家的神色,闻子墨就知道是怎么回呈,无奈的在心中一叹,面色如常的叮嘱道:“回去让人好好盯着,云夫人可有收到信。如果没有,接下来也要让人看着。” “若收到了来路不明的信,你也不必声张,让人告知于我便可。” “是,是。”季管家抹着头上的汗,连声应是。心想这秋老虎可真厉害啊,让人热的直冒汗。 回去后,季管家好好查了下,发现云夫人确实没有收到过信。于是立刻去了大营,亲自把事情说了。接下来,也让人死死的盯着,若是来了信件,要先和他说。 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闻子墨心里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信只给了兰夫人呢?若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兰夫人无子,而云夫人已经育有陇越王的长子。 莫非是担心,有子的云夫人不予理会,甚至出手作梗? 还是,此举不过是试探而已? 一边疑惑,闻子墨一边让人加大巡查,接下来进宜阳城的九岁左右,不论男孩女孩,都要细细盘查。就连查不出问题,也要让人盯着对方,在进城以后的举动。 只是这一次,向来算无遗策的闻百学,却没有想到,他以为还在城外的人,此时早就已经在城内了。 因为,任千云来虽然没有收到信,但是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已经收到了。信中的内容,和温明兰那封如出一辙。 收到那封信时,任千云正耐心的,纠正儿子说话的断句。 “硕鼠、硕鼠。” 越瀚紧张的吸了口气,出声跟着念道:“硕鼠、硕鼠。” “正是如此。”任千云前所未有的温和道:“接下来念快一些,要连在一起,不要断。” “硕鼠硕鼠。” 在她的温柔鼓励下,越瀚眼睛一闭,张口道:“硕鼠硕鼠!” “瀚儿真棒!”她笑弯了眉眼,抚着他光洁的额头夸道:“接下来,我们念下一句。瀚儿不要着急,娘陪着你慢慢念。” “嗯!”越瀚用力的点头,小小的脸上满是快乐的笑容。他觉得,现在的娘,比以前对他要好。就算背的不好,娘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斥责他,反而温柔的搂着他,让他不要急。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任千云一字一句的念了一遍,然后又慢慢的道:“硕鼠硕鼠,瀚儿这里停一下,接下来的‘无食我黍’就不要停了好不好?” “硕鼠硕鼠......”在这里,越瀚虽然停的久了些,但是接下来的一句,却很顺畅的念的出来:“无食我黍。” 任千云喜的眼泪都快掉下来,经过了这么久,儿子终于能流利的说出三个字以上,而不会口吃了。接下来只要继续这样,很快就能顺畅的说出五个字了。 她现在的要求不高,只要儿子,能顺畅的说出六个字以上,出门与人交谈,就不会露陷了。等以后让儿子养成,在人前少言的习惯,这口吃的毛病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心中的恨意,也不曾减少一丝。若不是因为越慕言,她的儿子,怎么会遭这样的罪。 本该待他长成,就能展露于世人面前的才华,现在却要小心的掩起来。不能与人论诗文,不然就会出纰漏。 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她收到了那封信。 原来越慕言的身世有疑,而且很有可能并非主上的亲女,写这封信的人,才是主上的女儿。 真是天赐良机啊! 一定是上苍,怜惜她儿子所受的苦,就让人来拆穿那个贱人了! 任千云兴奋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盼着那个什么暮烟,立刻就能到宜阳,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那个假货的真面目! 等啊等啊,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暮烟。 她悄悄的送信出城,让她去了自己的庄子上,然后和庄子上送东西的人,一起进到了宜阳城里。 人么,自然没有带进府里,她并非当家主母。府中事宜,都由管家处理,不可能府中多了一个人,能成功的瞒住人。 那位暮烟,就让她安排在自己陪嫁的铺子里住着。 任千云在等,等一个大庭广众之下,让那个越慕言颜面尽失的场合。不爱出门,从不赴宴结交? 那就等一个,她不得不出面的机会。 孟家五子的百日宴,身为义女的她,若是不出面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孟将军,同主上的情谊可不一般。那这个百日宴,可就得好好的办,越盛大越好。最好连城中世家的女眷,都能请到场才好。 从前她和那一位,都自持身份。孟家这样的人办宴席,十回里,能去三回,都是已经给足了面子。这一回,看在主上的面上,她也一定要把那一位,给请到场啊。 出阁后,再也不想打交道的闺中姐妹们,也要趁此机会,好好的联络起来。到底是多年的情谊,就这样谈了,也是可惜啊。 任千云越想越开心,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啾!啊啾!阿噗!” 鹿鸣院里,越慕言觉得鼻子一直痒,揉了几下后,她打出了三个,声音完全不一样的喷嚏。 接着帕子抹了抹,她吸吸鼻子道:“绝对是我爹在想我了,唉,真是拿他没办法。”没办法啊没办法,谁叫她爹是个女儿奴呢? 从闻子墨那里得知,越秉言送回来的信上面,除了怀疑送消息的探子外,就只叮嘱让人保护好她,她就一直心情挺好的。 立在一边的谷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开口,告诉自家公子,其实连打三个喷嚏,是她着了凉了缘故。 第143章 晚一步 越慕言正站在镜前试衣,不仅是因为要参加百日宴的缘故,而是因为她也长高了一些,身上的衣服已经不那么合身了。 一般人穿衣,尤其是小孩子,衣物都会做大一些,穿的时间就能长一点。不过这方面,自生活稳定后,她所穿的衣服都是极其合身的。绝不会大一丝,绝不会短一分。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缓缓一笑,镜中唇红齿白,眉眼分明肤白如玉的人影,同样回以一笑。 经过这些时间的烧钱,她的皮肤已经白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白了一些,也更加水嫩了。 装扮好出了屋子,管家就等在院中,见到她出来,便是拱手一礼:“女公子,兰夫人已经在上了车,云夫人尚未收拾好,因此便请女公子先行,她稍后就来。” “嗯。”越慕言无奈的应了一声,心想这个云夫人,该不会担心让她见到越瀚,才会要晚走一步吧。 季管家点了府中一半的护卫跟着去了,自己依然在二门处等候。等云夫人也离开后,他要守在府里,以防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多时,总算见到云夫人携瀚公子款款而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季管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因为这笑,不像平时摆在脸上的笑。而像是心情好,忍不住脸上带笑。 奇怪了,不论是兰夫人还是云夫人,在要赴并非世家宴席时,脸上总是不痛快的。这一次,竟是真的高兴? 还是已经想通,明白自家主上与孟家的关系了。 季管家心中暗叹,若是主上再娶,一定要娶一个没有私心的主母才好。这些世家女一个个都自持甚高,说不定对主上也没有多敬意。 府中主子都去赴宴,他担心下仆们会趁机偷懒,便亲自一个院子一个院了的巡查一遍。然走到前院灶房时,却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嬉笑说谈。 主子们不在,灶间的下仆们不用一早就准备吃食,此时难免就坐下来休息。季管家也知道,不欲发难,只想让他们散开,不可乱嚼舌头时,却听到了一个仆妇说的话。 “刚刚我去街上,让今天的鲜蔬明日再送。结果回来的时候,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仆妇一脸的神秘道。 “快说快说,休要卖关子!”一旁的人忍不住推了那仆妇一把。 仆妇被众人围在当中,甚是得意,闻言咧嘴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云夫人的马车咧。” “切~” 众人顿时不快的发出嘘声,看到云夫人的马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像谁没有看过似的。大家伙也都知道,今天不仅女公子去了孟家作客,二位如夫人也是一同去了的。 仆妇急的,忙道:“可是在半道上,云夫人的马车却是停下了。不多时,竟有一衣着贵气,还以纱遮面的小姑娘,登上了云夫人的马车!”这一急,声音音大了许多。 院子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季管家心念一转,顿时大急,顾不得喝骂这群嚼舌头的下仆,转而大声道:“快牵马来,我要去孟府。” 待翻身上巴后,又令一护卫道:“你,去大营求见闻先生。就说孟家宴上,怕是多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娇客。” “领命!” 能当管家的,皆是有些才华的事。季管家虽不如时下那些文人,但也是能识字断文,有些成算的。刚刚听到那仆妇所言,他心中便大觉不妙。 那封自兰夫人那里得到的信,他也是看过其中内容的,知晓了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依然像从前那样,对待女公子。 无他,主上认哪个,他就认哪个。 现在的女公子,是主上亲口认下的,而并非那个什么叫暮烟的小姑娘。 纵马也不敢疾驰,这是主上定下的律令。在闹市中纵马之人,都会杖打四十,若有职衔也要卸下。 绕过了闹市,踏上了青石板路,季管家才敢打马飞奔。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这一次百日宴,连孟家也不曾想到,竟忽然如此多的人来赴宴。不过是为小儿庆贺罢了,送出请帖之后,竟还有一些从前不曾来往的人家,前来索要请贴。 不过按人情请出的帖子,一般也不会都来,只不过礼到而已。 但是这一次,不仅全来了,还个个都盛妆打扮。 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绝对想不到,这只是一个小儿的百日宴罢了。 孟家门前车马众多,女眷们被一一引入内院,而男宾则被请入前院。男宾中,多为武人。是见孟将军不在,来为孟家撑场面的。 孟萧氏分身乏术,只得叫越慕言帮她招待各家贵女,自己去迎身份高的夫人们。 越慕言隐隐觉得不太对,不过一个小小百日宴而已,怎么会来了这么多的宾客,都快赶上之前,她去温、任二家赴宴时,遇到的那些女眷们一样多了。 不是说温、任家赴宴的少,而想要赴宴的人多不胜数,但是有资格的却不多而已。 就算这样,孟家今天的客人多的,也有些不太寻常了些。 百日宴,要比满月宴重要一些。后者只是招待些亲朋好友,而百日宴,刚是因为现在有种说法,小儿若活过了百日,便能够顺利成人。因此,才比满月宴盛大些。 为的,就是庆贺这样的好消息。 但听孟萧氏的语气,似乎一些少有来往的人家,都携礼亲自上门祝贺了。 孟萧氏脸上的神色也有些紧张,都怕待客的东西不够,忙让人去街上的铺子酒楼,又把各色物品都买了一些回来备着。 越慕言则看到了,一个以珠白纱蒙面的小姑娘,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她不找别人说话,也不曾有人找她说话。 她担心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受了冷落,便走过去想陪她说几句话,总不能让客人冷坐着。 不过却有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次温家明幽也是来了的,她笑着道:“女公子,许见不见了,你近来可好?” 第144章 来历不明 来到孟家,看到女公子的那一刻,温明幽很是欣喜。之前邀请女公子,去温家做客,都没能让她应邀,家中隐隐觉得是她没有得到女公子喜欢的缘故。 虽然近来,家中再没有催着她,给女公子送请帖,但是温明幽还是深深的记得,一定要找机会同女公子交好。此时见女公子,欲抬步离开,便忍不住起身拦了一拦。 此时她站在那里,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打量着女公子的神色,就怕她会因为她的举动,而生出不快来。 越慕言抬眼,便看到温明幽,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一个不大的女孩子,这样的表情让人心软的很。她露出笑来,点头道:“确实有些日子没见了。” “之前你送来的帖子,我都知道,只是先生布置了许多功课,便再没有时间想着玩乐了。” 听出这话里的歉意,温明幽忙道:“功课自然是要紧的,女公子一颗好学之心,当真令明幽心生敬佩。”她没觉得这是推脱之词,反而觉得这是应该的。 听闻女公子才被找回来,恐怕所学有限,如今有条件,便努力学习了起来。 温明幽最喜这样的人,那些和她年岁相近的贵女们,都只知道挑新料子裁衣裳,她和她们总说不到一块去呢。 “明幽虽不敢称有学识,但却好诗书一道。”她试探着道:“若是女公子不嫌弃,不妨同明幽一起钻研?” 越慕言顿时有些卡壳了,如果她真是在学习,多一个同学也挺好。但是她现在学的,可不是那些诗文,而是一些更实用的东西。另外过了眼下的事,她又得去大营常驻了。 这么长时间,越秉言还没有回来,看来和马场主恰谈的并不顺利。而且铺子虽然开起来了,但是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做啊。 “眼下我所学甚浅,怕是跟不上你,还是以后再说吧。” 温明幽顿时不敢再问,生怕女公子眼下还是刚刚识字,若是自己再追问下去,可不让女公子颜面尽失么。 “这样也好。”温明幽点头道。 越慕言松了一口气,去看刚刚那蒙面小姑娘坐着的地方,但是却发现那里已经只剩下了个空椅子,之前坐着的人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没由来的,她心头一跳。 “明幽,你可看到刚刚坐在那里,以纱蒙面的小姑娘吗?” 温明幽扭头看了一眼,点头道:“看到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都进了内院了,何必还做作的以纱蒙面。” 时下姑娘们都可随意出门上街,但是面容姣好的姑娘,大多数都会带着帷帽,或是以纱遮面,以防遇到贪好颜色的登徒子,徒生出事端来。 但那也是年华正茂的女子,才会那样。像她们这般,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并没有这样的讲究啊。 而且,这也不是大街上,是只有女眷的内院。 之前看到那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时,温明幽就觉得很不舒服。也不知道其他人,和她的想法是不是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去搭理那个姑娘。 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越慕言越发奇怪了,她去赴温、任二家的宴席时,从头到尾都是温、任家的小姑娘陪着,别家的姑娘只能远远跟着。最多只介绍下,那是谁谁家的姑娘,她不仅不熟悉,这么长时间下来,也都早忘记了。 刚刚那个小姑娘,她不认识也就罢了,连温明幽也不认得吗? “明幽,你且帮我问问,有谁认识她。” 温明幽眼睛一亮,开口道:“那女公子在此稍坐,明幽去去就来。”此次来孟家的,有不少她相熟的玩伴,问问她们,总有谁认识那个蒙面姑娘的人。 越慕言点头,抬步坐到刚刚那个蒙面姑娘坐的地方,没一会儿温明幽就过来了,身边还跟着另俩个差不多大的姑娘。 左边的姓任,是任家嫡出的姑娘,叫任如芷。另一边的就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任家还是温家的表亲来的。 “见过女公子。”三人齐齐福身。 越慕言颔首,朝温明幽问道:“可问过了,那个姑娘是谁?” 温明幽有些失落的道:“好叫女公子知道,明幽问了许多人,竟没有一个认得那姑娘的。” 一边不知道谁家表亲的姑娘,忍不住插话道:“那个定是身份低微,因此我们才会都不认得。” 任如芷暗暗掐了她一把,说这样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说这样话的人,是个攀高嫌低的人。若不是看在是自家表妹的份上,她根本不想管这个傻丫头。 越慕言却没有管那么多,眼前姑娘们的心性,她都不太在乎,闻言皱起了眉,心想竟没有人认得那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带她来的。 “谷儿,去问问二门处的仆妇,有没有人看到,那个蒙面的小姑娘,是跟着谁一起来的。”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调教,谷儿看起来已经很有模有样。闻言低头福身,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几个小姑娘说着话,越慕言一边等谷儿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想弄清楚,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家的。 不多时,谷儿回来了,却轻轻摇了摇头。 越慕言撇唇冷笑,难不成她刚刚是遇到了鬼不成,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姑娘的。以纱蒙面可显眼的很,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她。但现在却的确,没有人知道她是跟谁来的。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个蒙面的姑娘,是故意避开别人的。 “去,带着人在院子里走一番。面上的说辞,便是替我问问那些姑娘,有没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但是你院中各处,连茅房也一样,都要细细的走一遍,看看那个蒙面的姑娘在哪。” 越慕言眯着眼想,她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只是,这一次谷儿依旧空手而回。 谷儿有些焉了吧唧的站在那里,公子令她办事,自己却没有办好,没能找到那个蒙着面的姑娘。 第145章 私生女?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现在越慕言就能肯定,那个蒙面的姑娘,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所图谋的。 谷儿没能找到蒙面的姑娘,自然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混在一众姑娘当中,把脸上的面纱给去了。这样一来,就算没有人认识她,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而这么多的姑娘,衣裳多有相似,她又要如何找到,一个并没有见过的人呢? 真是变的有意思了啊。 温明幽三个围在一边,本来正说着话,现在都安静了下来。女公子那样的神情,有几分像家中的长辈,她们莫名就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瞥到一边三个小姑娘,正面有不安的看着她,越慕言回以安抚的一笑,起身道:“你们三个,且帮我招待下一众小姐妹,我有些事同义母说,待会儿再回来。” “女公子放心去,我等会好好相处,必不会让人生口角,进而闹出事情来的。” 三人都是家中嫡女,时常邀请小姐妹们上门做客。而小姑娘们多了,聚在一块,脾气又都不一样,自然有吵架的时候。对付这样的事,她们可以说是都有经验了。 孟萧氏正在和任家的大夫人说话,一般这样的事,像任家这样的世家,最多只是让人奉上礼,或是二房的女眷出面。不会由当家的夫人来。结果这一次来的却是大夫人。 任大夫人也是没法子,嫁给陇越王当如夫人的小姑子,特意写信回来,让她赴孟家的百日宴,说是许久没见想她的紧。正好趁这次赴宴,她们可以多见见。 她这才来了。 心中虽不太看的起,孟萧氏这样的妇人,但是在与她相处的时候,面上也是温和带笑的,仿佛二人关系很是亲近。 就在这时,越慕言过来了。 “见过义母,见过任大夫人。”越慕言盈盈一拜,便直起腰,笑着道:“慕言头一回招待娇客们,懂的不多,怕有所怠慢。因此,有些事想过来问问义母。” “任大夫人请稍坐,慕言待会就把义母还回来。” 这一次,任大夫人脸上的笑容,要真切多了,笑着道:“女公子真是个促狭了,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拦着你义母,不让她走不成?” “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孟萧氏哪里看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是面色依然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笑着起身,跟着越慕言离开。 到了无人处,才开口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越慕言左右一看,低声道:“义母,有一个不曾见过的姑娘,混了进来。之前她蒙着面,我不曾见到她面容。此时她又揭了面纱,我已经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义母,慕言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 今日来此的女眷,大多数都是非贵既富。又不能一个个去盘问,别人没找出来,却把许多人都得罪了。 孟萧氏闻言一愣,沉吟了好一会儿,拍拍她道:“我儿别担心,此事我已心中有数,会让仆妇们留心的。到时候若是个面生的小姑娘蹿出来,不问原由,先堵住嘴拖开便是。” “总不能在众人面前,闹出什么难看的事情来。” 越慕言放松了一些,但是还是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那个姑娘,定是跟着人来到孟家。若是有人相帮,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不过此时,也只能如此了。其他再多说,也只是让孟萧氏紧张而已。 越慕言一边点头应下,一边打算亲自到处晃一晃,把那个躲在暗中的蒙面女,给抓出来。看看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别是孟白在外面的私生女,趁这个时候闹上了门吧。 老实说,在这个年代,孟白这样有权也有能力的,如今只守着一个老婆过,其实是一个挺稀奇的事。不见她亲爹,现在都有俩个如夫人么。 现在要是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女,其实她也不会觉得太奇怪。就是可惜了孟萧氏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以为只有彼此,突然冒出来个私生女,可就太伤人了。 这么想着,越慕言一边转身离开,在边缓步在招待贵女们的院子里,四处查看了起来。 她还不知道,她以为的那个‘私生女’,此时被她逼的,已经躲进了茅房外空置的大恭桶里。 虽然是干净的,甚至是从来没有用过的新恭桶,躲在里面的人,依然觉得有种怪怪的味道。 但是没办法,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被注意到。或者说,被女公子注意到。 她当然知道,自己蒙着面很招人眼。但是揭下面纱的话,她就更招人眼,这次所行的事,也无法继续下去。 之前被女公子看见时,她不该立刻避开的,惹起女公子的注意。但没办法,碰上女公子,便让她忍不住的心虚。 结果等自己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趁女公子被人缠上,自己忙离开了那个地方。 之后见女公子身边的丫鬟,正在一众姑娘们中,找着什么。她隐在角落里看到,顿时慌乱了起来。她本想揭下面纱,挤到姑娘们当中。但是她的长相,绝不能在此时让人看到。 因此,想来想去,便想到茅房里避一避。 只是没有想到,没多时,她就听到那个丫鬟,也往茅房这边来了。 无法,她只得躲在了一只,倒扣在地的恭桶下。 比起那些世家,孟府确实不够讲究,没办法连茅房也建造的那样奢侈,用上等香料除却异味。 今天府上这么多宾客,用茅房的人不会少。没办法,未免让人觉得孟家脏污,孟萧氏便命下备下了许多恭桶。 一旦茅房里的秽物,稍微多了起来,下仆便要立刻换上新人恭桶。 此时茅房一边的空地上,便倒扣着几只恭桶,没有人会想到,其中之一躲着一个爱干净的小姑娘。 越慕言凭着印象,在一众穿着各色衣裳的小姑娘中,始终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后,刚想很不讲究的,去茅房那边找找,就有仆妇过来,说是要开宴了。 第146章 揭下面纱 若是在别家做客,晚些上桌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越慕言这一次,却算是半个主人,要招待这些贵女上桌。 没办法,越慕言心中轻叹,点头表示知晓了,然后带着众人去开宴的地方。反正不管是什么鬼,总不可能一直憋下去,总会自己主动跳出来的。 等到了桌上坐下,她还是越想越不对。 虽然之前,自己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孟白的私生女找上来。但是若是私生女的话,没道理会选在这一天。就算想借着众人在场的见证,能顺利的进入孟家,但更多的却是把孟家的颜面丢了个干净。 这样一来,以后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只要不是蠢的无药可救,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而且,能躲的这么严实的小姑娘,显然并不是个蠢货。 若不是冲着孟家而来,那又是冲着谁来的呢? 想起那蒙面姑娘的身量,越慕言心下陡然一惊。那姑娘身量,比她略矮一些,但是年岁差的绝不会超过一岁。 莫不是那个什么暮烟找来了吧? 越慕言不太相信,那个暮烟,真有那个本事,绕过城门的盘查,轻轻松松的进了城,而且今天还来到了孟家。 只是万一呢?城门守卫一个疏忽,再加上今日来客中,疏忽了一下,随便借了个名头,便把人带进来了呢? 或者,根本就是暗中有人,和可能是暮烟的人,伙同起来针对她。 想到这里,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却还是笑意盈盈。 越慕言站起来,对在座的贵女们道:“诸位姐姐,妹妹,你们还请稍坐,慕言去找找那位蒙着面的姑娘。她怕是在哪看景,还不知道已经开席了呢。” 在座的,对那个蒙着脸的姑娘,都有一些印象。此时闻言,也都表示了解。待越慕言离开后,还有同温明幽一般,极不喜欢蒙脸姑娘的贵女,忍不住排揎了几句。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好大的脸面,竟敢劳女公子亲自去请她。” “就是,还以为自己是怎样的绝色呢,在内院还拿张拿乔的蒙着个脸。别是其貌不杨,怕吓着人,才会以纱蒙面吧。” “叫我说啊,就不该请她来,蒙着脸,我看她怎么吃东西。” “嘻嘻.......” 越慕言当然没有真的去找人,内院可不小,要是真去找的话,得耽搁不少时间。而在她找人的时间里,那藏起来的人,早就已经冲到宴席上,做她想做的事了。 所以,越慕言只是等在了,来这开宴之处的必经之路上。 未开席之前,各家夫人,都是三三俩俩的坐在一起品茶,或是三五一群在院中观景。等于是四分五散的,就算闹开来,也不一定让更多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开了宴席后,可就不一样了,所有的夫人都会坐在一起。而且不同之前院中唱戏的说书的,宴席上的夫人们,可不会粗鲁的高声谈笑。 这样的情况下,高声一呼,就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那可疑的蒙面女,要做什么,也就是趁现在了。 若是有人在此,便能看到,堂堂的女公子,此时正撩起裙摆,毫无形象的蹲在草木之后。 霜竹无奈的看了一眼,带着谷儿一起藏起了身影。 不多时,传来一个轻慢的脚步声。 越慕言扒开枝叶一看,就见之前她看到的,蒙着脸的小姑娘,步伐匆忙的往这边来了。 听着声音靠近,她猛然蹿了出去,首先一把捏住了她的脸,让她无法尖叫出声。另一只手,则钳制住了她的俩只手臂。 那对露在外面的眼睛,正惊恐的看着她。 “过来,帮我把她绑起来。”越慕言回头道。 霜竹还未动,谷儿已经一脸兴奋的快步过来,解了自己腰上做装饰的带子,把蒙着面姑娘的双手,反绑在了背后。 “帕子。”越慕言又道。 谷儿立刻就翻出了,自己的粗手帕递了过去。 赞赏的看了眼谷儿,越慕言的手,从面纱的下方探进去,用力的把那团帕子给堵到了她的嘴里。 抬眼看了看四周,她觉得这个地方不够隐蔽,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经过。想了想,她便拉着人,隐到了院中了一个角落里。 这里刚好是一个死角,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要想发现她们在这里的话,就得绕到这里来,才能看到她们。 站定后,迎着那姑娘害怕的眼神,越慕言冷冷一笑,接着,抓住那面纱的一角,慢慢的扯了下来。 看到面纱下的脸,越慕言的瞳孔顿时一缩。 看来,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暮烟。 不然,她和越秉言的容貌,为何如此相似。 这份相似,不同她和越秉言眉眼间的那股神似,而是实实在在的相似。妥妥缩小的女版越秉言。 越慕言冷冷的看着,眼前应该是暮烟的小姑娘,心想她娘绝对只剩了她一个,但是暮烟又与越秉言那么相似。所以,这是当年,越秉言背着她娘,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这可不是电视剧,莫名奇妙的会有俩个长的足有七分相似的人。连指纹,都绝不可能有相同的。俩个长的如相像的人,说没有血缘关系,谁会相信? 在这一刻,她对越秉言的好感,降到了最低点。 想想看,当年在越真淑还怀着孕的时候,越秉言却和另一个女人苟且,以至于现在,面前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 之前,她是真的努力,拿他当一个父亲来看待的。 越慕言冷冷一笑,淡声道:“把她的外衣都给我扒下来。” 霜竹的表情冷冷的,上前依言,可以说很是粗鲁的,将暮烟身上的衣裙给扒了下来。 “谷儿,帮我穿上这些衣裙。”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服,一边冷冷的道:“待会我离开后,你留在这里看着她。” “半柱香的时间,我就会回来。希望我回来的时,这里有俩个人在等着我。” “做的到吗?” 谷儿也是见过越秉言的,此时当然知道,公子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她用力的点头:“谷儿做的到。” 第147章 久候不归 之前越慕言,还在心中揣测,找上门来的,会不会孟白的私生女。这下好了,虽然的确是私生女,却是她爹的私生女。 现在的越慕言,虽然非常的生气,却还要保持微笑。 揉了揉发僵的脸,她勉强露出一个笑,接着用面纱把脸挡住了。 现在若不是非常相熟的人,就算看眼睛,也只会以为她就是蒙着脸的暮烟了。 越慕言示意跟着的霜竹停下,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宴席当中,往最中间的那一桌走去。 女眷这边,自是孟萧氏招待身份高的夫人们坐一桌。此时看到一个蒙着面的小姑娘走近,不约而同都抬眼看了过去。 同桌的任千云,抬眼一睇后,便垂下眼唇角一勾,接着露出一抹开怀至极的笑意来。 缓步行来的越慕言,正好看了个正着。 所以,这事任千云是知情的,或者也是推手之一? 正有候在一边的仆妇上前,行礼后道:“姑娘好,让奴带姑娘去那边,同各家姑娘一同入坐吧。” 围过来的仆妇,足足四个,且个个膀大腰圆,此时一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她。只要她接下来的举动,有一点点不对的地方,立刻就会扑过来。 越慕言生怕自己,被这些仆妇给堵住嘴拖下去,忙一把掀了面纱,表露出身份来。同时,眼睛也一直盯着任千云不放。 旁人不过是面露惊讶,或是不解之色。唯有任千云,在看到她的脸后,眼睛瞠的老大,又惊又骇。 刚想收回视线,却又瞥见温明兰竟是满脸的失望。 越慕言不由冷哼,她爹的这些小老婆们,还真是没有一个想她好的。 孟萧氏也忍不住惊讶,开口唤道:“慕言?”这是告诉她,那个蒙面的小姑娘,已经让她找着了? “义母,慕言刚刚胡闹了些,您可别生气。”越慕言上前俩步,娇声说道,也故意朝她眨了眨眼睛。 孟萧氏明白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转而笑着道:“这不算什么,你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哪有不爱玩闹的呢。” 在座之人,纷纷应和。 越慕言笑盈盈的站在那,那些恭维的言语,渐渐都止住了。她直接开口,道:“义母,慕言想起来,还有功课没完成。怕先生自大营回了,要受罚。” “待会慕言去见过弟弟,便先回去了。” “好,好,功课自是最要紧的。闻先生为人虽亲和,与此道上却不容人懈怠,你见过小六儿便回吧。”孟萧氏含笑点头。 越慕言浅浅一福,转身便离开了。 她听到身后,有人难掩诧异的语气问道:“闻先生?可是那位闻百学,女公子竟是他门下弟子么?” 孟萧氏答道:“正是那位闻先生。” “女公子果然天资不凡,意能拜在闻先生的门下.......” 说话的人,隐隐扫了眼云夫人,果然见她的神色难看的紧。不由在心中想到,连瀚公子都没能成为闻先生的弟子,反而是女公子拜在了闻先生的门下。 这样看来,陇越王当真是极看重这个女公子的。 把那些声音都抛在脑后,越慕言冷着脸带着霜竹走回来,就见谷儿如她离开前一般,依然死死的瞪着那个暮烟。 被反绑了手,还被推倒在地的暮烟,见到人回来,立刻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唔,唔唔唔。” 越慕言蹲下身,把那面纱又给她蒙了上去。 “霜姨,麻烦你去二门处,让留在那里的越生,现在立刻叫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到孟家后门的那处角门边。” 她要把这个暮烟,带到她的丘山居去。 说时孟府的半个主人,已是谦词。实际上,在孟府里,只要不是想放火烧房,正毒害人。越慕言想要做什么,下人仆从没有不听命而行的。 就算明显的,看到她带着一个被绑了手的小姑娘,从角门离开,没有人多说一词。只是后面,悄然的把消息,同孟萧氏说了一声而已。 “那是女公子的事,你们不要多问。”孟萧氏想了想后,叮嘱下人道:“你们看到的事,也不准传出去,不然一棍子打死!” 这可是有先例的,之前有细作混到了府中,被发觉后,孟萧氏二话不说,就在院子里当中下人的面,把人给打死了。 她连审都懒的审,还被孟白给埋怨了一番。 不过这悍名传出去后,有没有细作再混进来不知道,但那些想来给孟白当二房的姑娘们,都彻底歇了。 越慕言带着人,往丘山居去的时候,季管家总算因为与孟府相熟的关系,好不容易到了二门处,听说已经开了宴,急的脸上的汗珠直冒。 结果找人通传了后,说是女公子已经退席了。 而且,席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难道是他想错了? 季管家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就这么厥过去。难道云夫人在半道上停下,让个小姑娘上去,只是因为是哪家相熟的亲戚? 一边擦汗,季管家一边嘟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出了孟家大门,他就看到了骑着马过来的闻先生。 季管家:“......”他要怎么和闻先生说,其实只是他误会了些事,实际上什么事也没有? 匆忙赶来的闻子墨,见到季管家的神色,不由挑了挑眉。他这样子,不像是他来晚了,倒像是他不该来。 “你家女公子呢?”坐在马背上,他扬声问道。 季管前上前来,苦着脸道:“先生,女公子已经退席了。” 已经退席了? 闻子墨皱眉沉吟了会,开口问道:“女公子是何时离开的?” “女公子于一刻前离开,说是还有功课尚未完成。”季管家如实,把打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 闻言,闻子墨轻嗤了一声,勒马掉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先生,便回去盯着女公子完成功课了。” 只是,去了陇越王府的闻子墨,直等了好半天,该回来的人,还是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有那辆华丽的马车。 季管家又在冒汗了。 “先生,女公子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第148章 可怜的信任 不可能出了事,因为时常看见,那名叫越生的护卫,一直跟在女公子的身边,何况她也不止带了一个护卫。 最重要的是,如果城中发生了打斗,他不会不知道。 闻子墨考虑了一番后,立刻就不担心了。女公子那个机灵的性子,就真遇到了什么,至少也能把求救的消息传递出来。 所以,眼下他只要等就可以了。 “一切如常吧,等女公子回来了,让人立刻来报。”闻子墨没想到,自己很是担心的了一番,结果事情她自己解决了。 是的,闻子墨更顷向为发生了事情,现在已经被解决。而不是像季管家以为的那样,什么也没有发生,是他把一些事情曲解了。 事实上,绝对是已经发生过了什么,以至于女公子中途退席,甚至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现在就等吧。 到了丘山居的越慕言,现在已经冷静了许多。此时这间暗室里,只有她,还有被堵着嘴绑着的暮烟。 不过现在她沉默的坐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始审问。 之前看到暮烟的脸,那种程度的相似,一瞬间就让她,丢掉了对越秉言浅薄的信任。或者说,对男人那种少的可怜的信任,一下子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她原来的世界,据说文明程度非常高,但是男人对伴侣,对家庭的忠诚,依然是以他们可怜的下半身来决定的。 因为,男女平等论,已经扭曲的越来越厉害了。 甚至于有种说法,既然男女平等,那么离婚这种事,对俩边的伤害来说,就都是一样的。不存在什么,女性更加受到伤害。 既然没有感情了,那就分开,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或者是因为母性的束缚,依然是女性受到的伤害更多。 但是,因为原来世界的文明程度,让女性有自己的选择。只要不是以情爱为生,总不会过的太糟。 可是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 越慕言知道自己,到了这样一个世道的地方后,浮到心头的想法,就是希望自己的爹不要太糟糕。她甚至宽容的想,只要对方人品不是太坏,就算一堆小老婆,她也不会太过于苛责。 没办法嘛,一夫一妻的社会,男人都会期待艳遇,等待艳遇,寻找艳遇。那么这个世道,男人一妻多妾是正常的,甚至是非常合理的,那男人怎么会有对妻子忠诚的念头? 所以那时候,从身边人的对话里,得知生父下落不明,她简直高兴坏了。有一个那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 一开始时,不想认爹,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一想到会有一个糟糕的男人,有着可以对她指手画脚的资格,她就打心底里排斥厌恶着。 之后不得不认爹,知道越秉言已经有了俩个如夫人,也有了一个孩子。但是知道孩子不大,而如夫人,也是在和她娘分别很久以后,以为她没了,更是为了解自身的困境而为之,她顿时没有一点怨言了。 她对这个世界男人的要求,真的非常的低。 第149章 吓住 只是那样低的信任度,在看到暮烟的脸后,也就立刻被打破了。但事情到底如何,还是审问过后一,再做判断的好。 现在的越慕言,已经冷静了很多。她冷眼盯着泪流不止的女孩,心想这么久没开口,大概已经把人给吓住了。 没错,她直到现在,还没有开口审问,就是想吓吓这个暮烟。因为能在内院里把自己藏的那样好,想来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多少有一些城府。何况幕后之人,也绝对不让让一个无知的小姑娘,来当这个冒牌货。 至少胆气是绝对有的,不吓一吓,等会问起来也费劲。 见越慕言面色冰冷的坐在那里,好半天没发声,被绑着的小姑娘已经快要吓破胆了。 就算明知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大,她还是由衷的感觉到害怕。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但是对方那冰冷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和自己同龄的姑娘家。 她觉得自己的命,被女公子完全掌握在手里,轻轻弹一弹指甲,自己就会当场死去。 小姑娘一边不停的掉眼泪,一边在心里想,自己搞不好活过今天,下一刻就会被坐在面前的女公子,给灭口了。 想想也是,要是突然出现一个,和她亲爹长的这么像的姑娘,还威胁到了自己的存,她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只是,只是就算这样,好歹也给个她开口的机会吧! 她真的可以解释的! 这时,越慕言终于开口了。 “我有一些问题问你,你会好好回答吗?” 小姑娘忙不迭的点头。 “很好。”越慕言起身上前,拿下了堵着嘴的帕子。 总算能开口说的小姑娘,生怕自己就这么被弄死了,急急的开口大声说道:“你相信我,我没有害人之心的,你听我说,其实我真的唔唔......” 话没说完的原因是,越慕言又一把将帕子塞了回去。这声音又慌又乱,离的这么近,她的耳朵都快,被小女孩尖利的声音给炸聋了。 “我问,你答,其他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越慕言凑过去,冷声低道:“懂?” 被塞的直翻白眼的小姑娘,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却又被口中的帕子噎的直想吐。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就见立在眼前的人,面上已经多了几丝不耐烦,正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她被吓的泪眼直淌,委屈又憋屈的点了下头。 这一次,越慕言把帕子再一次抽出,一脸嫌弃的把沾了口水的帕子丢到一边,她转身回去坐下,才抬眼淡声问道:“你是暮烟。”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但是一直以为眼前的小姑娘,就是暮烟的越慕言,却看到对方摇头了。 “不是,我不叫暮烟。”小姑娘这下是真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不是暮烟? 越慕言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你是谁?”她不可能弄错,所以只会是这小姑娘,已经被她吓住,开口就把自己的真名给说了。 小姑娘舔了舔唇,认真的道:“我真名叫陶诗语,暮烟是准唐王那个坏人,让我假装叫这个......” 说到一半,陶诗语想起来这女公子,让自己有问有答,不要说多余的话,连忙住了口。 本来,本来她没打算这么快,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的,而是准备见到了陇越王才说实话。不过落到了女公子的手里,她还是决定先说实话,把小命保住要紧。 准唐王啊。 越慕言顿时明白,果然是准唐王干的好事,大概是发现了身边有不少陇越王的耳目,此举一为报复,二为了让陇越后方起乱。 “接着说。”她淡淡的道。 陶诗语吸了一口气,才接着道:“女公子,我还有个弟弟被准唐王扣下了,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听命于他。” 其实,她本身的作用,只有这一张脸而已。其他的都会有人帮她做好,比如今天在宜阳众多女眷前露面。然后说一些,其他人事先准备好,含糊又让人生疑的说词,别人就会怀疑女公子的身份。 只是没有人想到,她没有机会露面,就被女公子逮住了。 她身边准唐王的人,都被留在了外边。因为就算是如夫人,带一个小姑娘进去,就挺让人打眼了,再多带人就会更加让人注意。 所以,只悄悄让她跟了进来。 “我父母双亡,和弟弟被老仆护着,本欲投奔怀陆王以求庇护。但是半路上,却遇到了准唐王,他说我和陇越王极为相像,便把我和弟弟和扣了下来。” “一番胁迫后,我便被他的人送到了怀陆王那里。”陶诗语一边说,一边不安的偷偷打量女公子的神色。她来意不善,是为害女公子而来,她好怕女公子突然生气。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只要不是像她一样,嫩壳装老芯,就算再有城府,也只能在内院冷静的躲个猫猫罢了。这番说词,可不像是她能编的出来的。只是就算这样,越慕言也只信了一半。 因为这些话,都不足以解释,这个陶诗语为什么会和陇越王长的这么像。 “那,你为什么和我爹长的这样相似?”越慕言随口问到,心里则决定,晚点让闻子墨查一查。若这些话是真,那怎么样都能查出来些蛛丝马迹来。 然后就听陶诗语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是我什么? 越慕言抬眼道:“你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陶诗语脸都红了,眼一闭道:“因为陇越王可能是我大伯!” 啪。 因为越慕言猛然起身,凳子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响。 “你说的是真的?越慕言诧异的抬脚走近,盯着这个自称是陶诗语的小姑娘问道。 陶诗语一着急,声音又尖了起来。 “真的,我从小就因为这张脸,不得祖母喜欢,爹说是因为我太像大伯了。”她咬了下唇道:“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是连你都说我像你爹了,那搞不好陇越王真的是我大伯!” “今天就算不是落在你手上,最后见到陇越王后,我也会把这些事都告诉他的!” 第150章 下令 才八岁的陶诗语想的很简单,如果陇越王真是她大伯,就可以帮她把弟弟救回来。就算不是的话,看在她说实话的份上,也可以求陇越王帮她救弟弟。 虽然现在不得已,没见到人就说了,但是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了。 见女公子似乎还在震惊,陶诗语朝她讨好的一笑:“女公子,你是我的堂姐呢。”想了想又道:“我弟弟陶诗华国,也是你亲堂弟。”所以,要是能帮她把弟弟,从准唐王那里救出来就好了。 此时的越慕言,正处于尴尬当中。对于陶诗语的脸,和越秉言如此相像的理由,她脑子里不是没有闪过这个可能。 只是她选择性的忽略了。 现在想来,这个陶诗语可能就是越秉言兄弟的孩子了。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必要虚。因为这个陶诗语,大概就是那个害越秉言庶母的孙辈。 想到这里,越慕言没了审她的耐心。 “你好像很怕我呢,那换个人来和你说话吧。”说完不顾陶诗话的挽留,施施然离开了这间暗室。 她叫了护卫中,天生长的凶神恶煞的人来盘问。叮嘱他不要动手,多吓一吓她,把那些话都吓出来就好了。 她需要一份详细的内容,确认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越秉言从前的姓氏和身份。 还有,陪陶诗语来此的那些人,现在在何处。又是怎么和云夫人搭上的,竟然会帮着来害她。 等了一会儿,护卫从暗室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份写了不少内容的纸。上面就写着,此时有三个人,正躲在云夫人的店铺里。 “去把人拿回来。” “是。” 能被派来做这样的事,显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听到外面的此许动静,立刻就察觉到了什么,想从铺子的后院,翻到相邻的店然后逃离。 不过可惜的是,隔壁的店里,竟然有着俩名大汉。一个虽然缺了一条腿,一个少了一条胳膊,但是却都是凶悍之人,被缠上之后,一时之间竟脱不开身。 这一耽搁,就再无逃脱的机会了。 被叫来拿人的护卫,皆是心腹中的心腹,当然知道辛平和章成的事。当下一抱拳,认真道:“多谢俩位出手,这才没让这二人逃出去。” “谢什么,我等只是为了女公子出手。女公子命我等看守店铺,这二人闯进来,自不会袖手旁观。”幸平拄着着一支拐,面色淡然的道。 面前的几人,时常出没丘山居,半夜来天明去。不过他们却毫不关心,因为这些人,明显是女公子的心腹。 护卫也不多废话,立刻抱拳离开。 章成看着他们带着人,绑走那三人,不由问道:“你说发生了什么事,女公子为何要拿这三人?” 辛平扯了扯唇,淡声道:“管这许多作甚,女公子自然有她的打算,不是我们该管的。”顿了顿,他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来。 “小许现在怎么样了,他家里人对他好么。” 当初伤好,离开大营的并不止他们二人,还有另外俩人。一个无亲在此,但是伤的不厉害,只是脚跛的厉害。现在凭着一把力气,在做帮人卸货的苦力货,也能养活自己。 不过另一个,却是整条腿都没了。 因章成出行方便,都是他出去看那俩人的情况的。 听到这问,章成苦涩的叹了一声,轻声道:“小许的大哥还好,但是他那嫂子却整天指桑骂槐的。” 那次他去的时候,就听那面容刻薄的妇人,站在院子里,大声骂:“不要脸的东西,整天吃老娘的喝老娘的,没一点用不说,还这样的邋遢,学小儿在床上尿了起来。” 沉默的进了屋里,章成就见小许坐在柴房的一处空地上,身下是一团发黑的湿被褥。 小许木然的脸,在看到他后一下子胀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没有溺床,是她,是她在我被褥上倒了水!” 辛平脸色黑沉,冷然道:“那妇人好黑的心,小许遣散的银子,足有五两之多,全给了她家,怎还如此薄待苛责人。” 章成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他觉得,大概再过不了多久,小许就要被赶出家门了。他那亲兄长,默许了小许住在那柴房里,哪能有多少兄弟之情。 若不是现在天还不算冷,小许怕是要被冻死。 “我们去和女公子说,把小许也接过来吧。”章成开口道。 辛平迟疑的道:“小许会肯么,当初他就坚持回家去。”虽然在他们看来,小许过的凄惨,但是也许就算这样,他也想和家人在一起呢? 章成热泪一涌,声音有些发哽的道:“小许这一次,一定会肯的,因为那个家,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那明天,你就去把小许带到这里,我回丘山居说一声吧。”辛平轻声叹道。 “嗯,我明天就去!”章成抹了把脸。 丘山居里,越慕言看到被带回来的人,觉得自己还是把闻子墨叫来,一起审问的好。这些人大概是准唐王的死忠,不用一些手段的话,怕是撬不开他们的嘴。 闻子墨手里,肯定有专业的人手。而且这样重要的事,她一个人决策,并不妥当。 不过被派去大营的人回来,竟然说闻子墨并不在营里,竟是早就已经回城了。 不在营里,那就在陇越王府了吧。 于是在天都擦黑的时候,闻子墨总算听到人来回,女公子回府了。 见到人,闻子墨笑笑的道:“女公子去哪儿忙了?” 越慕言回以一笑,然后当着面,对季管家道:“如夫人们都在府里吧?” 季管家拱手回道:“回女公子,二位夫人都在。” “很好。”越慕言淡声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不准如夫人再出门,也不准送消息出去。” “连根线都不准出去。” “这......”这可不是小事,若是一般的姬妾,那定然是女公子说什么是什么,但是这二位夫人却是有着倚仗的。 季管家不由迟疑了。 第151章 甩锅小能手 “怕什么。”越慕言抬眼淡淡一扫,开口道:“你只管照做就是了,若是有什么事后果,我自然会承担起来。” “不仅不准如夫人们传消息出去,外面的消息,也不准传到她们的面前。就算是温、任俩家来人,也不准他们见面。” 季管家听到这样肯定的语气,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头。因为若不是女公子此时还年幼,按规矩这后宅事务,的确该是由嫡出的女公子来打理的。眼下他,只想要一个对外的说词。 总不能连个交代也没有。 “敢问女公子,若是温、任俩家来人,小的该如何回应。” 闻言,越慕言沉吟了下道:“就说她们身边有细作,传了不少事情出去,现在暂时禁足,等以后我爹回来了,再作处置。” “唔,就说是先生下的令~”说到这里,她侧脸看向一直在场的闻子墨,毫不犹豫的把锅甩给了他。 季管家抬头,看了一眼面色从容的闻子墨,低头应道:“是,小的这就这下去安排。” “嗯,去吧。” 堂下再无旁人。 闻子墨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开口问道:“你这是知道了什么,以至于竟禁了如夫人的足。” 越慕言轻笑着道:“她们其实也没做什么,最多只是不想让我好过而已。禁她们的足,不过是让她们看清自己的立场。别傻的只因一些小事,被有心人拿来钻了漏子。” 比如这次,就利用了云夫人,把人带到了孟家。 若不是她提前察觉到了不对,及时把陶诗语的控制住了,要是真让她的那张脸,在众人面前露出来。 事情就不太好收场了。 什么?是陇越王兄弟的女儿,怎么可能那么巧,绝对是女公子怕威胁到自己,才会让人散出这样的谣言罢了。 外人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下次再用别的什么,来利用越秉言后院的女人,恐怕也就越发容易了。 现在的陇越王,绝对承受不起后院起火。 越慕言把孟家发生的事,还有陶诗语的存在,就一一说了一遍。 “先生,那里还有陪同陶诗语来的三个人,就劳烦先生去审讯了,若是问出来了什么,也告诉慕言一声就好了。” 饶是闻子墨,此时也有些后怕,若是那个陶诗语,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同越秉言有七分相似之多,那事情的确要麻烦许多。 首先,现在他眼前的女公子,哪怕是做给别人看的,也必得将她关起来,包括她鹿鸣院里的人。 这样大的事,肯定要越秉言赶回来亲自处理。但是马场那边的事,也是重中之中,不能轻易走开。 这俩件事,不论先办哪一件,都会有无穷的后患。 世人皆说准唐王,不过是莽夫一流,现在看来,根本是世人小看了这个准唐王。 “大营里的细作,我还有些拿不准,暂时没有处理。所以就借你的地方来审讯了,丘山居是吧。”闻子墨好整以暇的道:“你那小脑袋想的还挺多,竟然还悄悄的置了宅子。” 越慕言装傻的笑着:“那座宅子也是有用的,上次在大营里,瞧见不少已经残了手脚的人,大多数没有去处呢。我娘教着做人要心善啊,所以就弄了个宅子,让那些人有个容身之处。” 她随口说一句,算是为自己暗地里做的事打了个招呼。至于那宅子,是很早以前就买了的事,谁会在乎呢。 她说是为那些人买的,那就是为那些人买的。谁还会为这样的小事,来查她不成。 闻子墨听到这话后,却一下子愣住了。该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么,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那些伤重,不仅没了战斗力,也自理能力也没了的人,大多数人的做法,都是丢弃任其自生自灭。 但越秉言却从来没有做过,他似乎非常厌恨丢弃这种行为,谁提一句他都不许。现如今他的院子里,还留着好几个伤残之人呢。 老子这样,这女儿也这样。 闻子墨不由轻笑了起来,他真是比不过这对父女。他赞同越秉言的举动,只是因为这样做,可以有助他的声名。实际上,他并不在乎那些人,都是怎样的下场。 无用的人,不过都是废子罢了。 因为自己是冷情之人,所以他喜欢这样的赤诚之人。 越慕言把审人的事,交给闻子墨后,整个人都轻松了,然后就打了个哈欠。今天跑来跑去,她现在都困了。 “先生,事情刻不容缓,就劳你现在就去那边审讯吧。” 闻子墨挑眉:“那你呢?” 她?她当然是去睡觉了,她现在还是小孩子呢,这个时候当然是乖乖的去睡觉了。 越慕言笑的一脸乖巧:“审人这样的事,慕言又帮不上什么忙,便先歇下了。一应事宜,都交给先生了。”她可没有兴趣,去看人上刑弄的血淋淋的样子。 所以她只管高枕无忧是吧? 闻子墨瞥了她一眼,轻摇着头道:“去吧,我这就动身去丘山居,你给个人领路吧。”没办法,谁教自己当初欠了她的。 越慕言笑嘻嘻的叫来戚生,让人带闻子墨去丘山居,然后自己就美滋滋的睡大觉去了。 第二天,就见到了一个浑身低气压,带着黑眼圈的闻子墨。 哦豁,这是一夜没睡? 一夜好眠的越慕言,在这种对比下,觉得自己的小日子挺幸福的。不过见到闻子墨眯眼看了过来,顿时老实了。 “先生早,可审出来东西了?” 闻子墨捏了捏眉心,冷冷的道:“那些人骨头还算硬,审了一夜,也没说出来多少有用的东西。” 越慕言随口问道:“那你们用的什么刑?” “你想知道?”闻子墨挑眉。 见闻子墨那阴森的表情,越慕言摇头道:“不想知道了,还是别告诉我了。不过我有个法子,你试试看管不管用。” “要是他们嘴硬的话,那就不让他们睡觉。这样不到三天,骨头再硬的人,也撑不住了吧。” 闻子墨不可思议的看的过去。 第152章 流云苑 这个法子,可以说是很恶毒了。而这个法子,却是昨天,他还觉得是一个赤诚的九岁孩子想出来的。 此时的闻子墨,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了感情。 “怎么了?”越慕言见他神色奇怪,不由开口问道。 再次捏了捏眉心,闻子墨闭了下眼道:“无事,不过此法太耽误时间,眼下最好有个比较快速的法子。” “唔,说的也是。”越慕言抱着托着下巴想了下,眼睛一亮道:“那让人去城外挖出一窝蚂蚁,用罐子装好。然后给那三人身上,涂上点香甜的东西,最后把蚂蚁倒在他们身上。” 这个绝对有用,就算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身上爬满了蚂蚁也受不了。何况蚂蚁咬人,又疼又痒,这次他们一定,很快就会把他们知道的,统统都说出来。 这一回,闻子墨彻底沉默了。 他觉得站在面前的女公子,他也有点惹不起了,谁知道她会,想出什么折腾人的法子来。 不过这法子,果然非常的有用,当天就问出来,一个极重要的消息。云夫人的院子里,竟然真的有一个是准唐王的细作。 就是因为那个细作,他们才能趁机把信送了过去,因为他们确定,云夫人为了让女公子不好过,一定会帮忙把人带进去。 而越慕言,此时人都傻了,不敢相信的问道:“什么?越瀚有了口吃的毛病?而云夫人则以为,是因为那次我骑马带越瀚,让他磕伤了舌头而导致的原因?” 闻子墨的脸色,也是难看的紧。越秉言眼下唯一的男丁,竟然有了口吃的毛病,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料想不到的事。 越慕言真的是气到了,越瀚那么可爱的小孩子,现在竟然有了口吃的毛病,等他长大了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那次你不是看过伤口,说没有大问题的么!”越慕言真的是急了,一想到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关系,导致越瀚小豆丁结巴了,她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这质问的口气,让闻子墨挺不快的,斜了眼过去道:“的确没有问题,至少那点小伤,绝不可能导致人说话会口吃。” “那怎么会突然就结巴了!”越慕言又气又急,拧眉想了下,起身道:“先生不是懂医么,你过去给看看吧。” 难怪了,难怪云夫人忽然开始针对起她来了。要知道,之前她们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她不去云夫人那边,那边也不曾主动过来亲近。 就算对她看不顺眼,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想让她难看。原来是为了越瀚,云夫人才如此怨恨她。 闻子墨微微颔首:“嗯,正好顺便把那个细作拎出来。”说完顿了下,又接着道:“不过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我要去。”越慕言摇头道:“不过去亲自看一眼,我是不会放心的。云夫人说再难听的话,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见她坚持,闻子墨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任千云的流云苑,安静的没有人敢高声说话。因为昨天发现,里面的人,都不能出入后,连闹都不敢闹。 因为他们的夫人,什么都没有说,照常陪着瀚公子念书。 不过今天,却看见闻先生同女公子一起来了。 下仆们都担心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都面色惶恐起来。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门前,越慕言便停下了脚步,示意守在门口的侍女进去回禀。虽然云夫人做错了事,但是现在还没有处理,她依然是如夫人,不是阶下囚,她不能这样直接闯到她的屋子里去。 自孟府回来后,任千云就知道,自己大概不能像以前那样,安安稳稳的当自己的云夫人了。自己做的事,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严重很严重的很。 因为她虽然没有蓄意谋害女公子,但所做的事,却是意图对女公子造成威胁。以庶母的身份,去谋算嫡出的女公子,便是以庶犯嫡,就算是按律令也是要重罚的。 她还以为,等主上回来,就要丢了如夫人的身份了。 结果现在看来,女公子已经等不急,现在就带着闻子墨来找她算帐了。 可她什么都不怕了。 儿子已经成了这样,以后能安稳的生活就好,她也不会再图其他。如夫人的身份,没了也就没了。只凭任家女的身份,她也有把握让自己的儿子,平安富足的过完一生。 任千云盛装以迎,让侍女把人请进来了。从前总说女公子毫无礼仪规矩,没想到这一次,她却站在外边等人回禀,而不是直接闯进来呢。 因为被封了院子,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她还不知道,不止是她的流云苑被封,相邻的宜兰小筑也一样被封了。 端端正正的坐着,任千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 越慕言张了张嘴,开口问道:“瀚弟呢?” 任千云扯了下唇角,冷声道:“与你何干,算我求你了,女公子你以后离我儿远一些。” “你......” 难得的,这一次越慕言竟有了几分心虚,可是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便要挺直了腰背,淡然的道:“瀚弟与我流着一样的血,是我越家的子嗣,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离他远一些!” 这回换任千云气结,她想说她的儿子,不是越家的子嗣,可是偏偏主上如今还以越为姓,说越瀚是越家的子嗣还真不算错。 越慕言不想和女人撕逼,以前这云夫人自诩是端庄的世家女,也自持身份,做不出和小儿撕逼的事。但是现在,她为了儿子,很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搞不好马上就要主动撕起来了。 不想撕逼的越慕言,指了指闻子墨,开口道:“先生是懂医的,让他给瀚弟看看吧。”她希望,是越瀚的舌根长了东西,影响了说话,只要治一治就能好。 不过也只是希望,毕竟这云夫人,不可能没有请过大夫。 闻子墨眉一动,很想说自己并不会治口吃,不过最后还是没出声。 算了,就当让女公子安心一些吧。 第153章 威胁 越瀚来了后,眼睛顿时变的亮闪闪起来,快步小跑过来,嘴里喊道:“姐姐,来看瀚儿?” 越慕言一把搂住他小小的身子,看着那粉嫩嫩的脸,忍不住有些叹息了起来。在她原来的那个社会,口吃不算什么大毛病,就是形象和个人交际,会受到一定影响。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下,想要出人头地,口吃可以说是致命伤了。越瀚这样的出身,又不是只求温饱就可以了。 “瀚弟,去先生那,让他帮你看看。” 越瀚看了眼任千云,顺从的走到了闻子墨的面前,小手作揖,有些紧张的道:“先生,好。” 闻子墨也觉得很可惜,神色温和了不少,轻声道:“瀚公子请张嘴,我看看你的舌头。” 越瀚还太小,不知道口吃这种毛病,将会给自己的未来带来多大的影响。反而因为娘对他温柔了许多,一直觉得很高兴。 听到闻子墨的话,他乖巧的张大了嘴。 结果当然不会有什么变化。 闻子墨拿出一方帕子,擦掉手上的口水。 越瀚的小脸,不好意思的红了。 室内悄然无声,任千云的脸色依然冷冷的,但对上越瀚后,顿时神色柔和了下来。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吩咐侍女带他去院子里玩。 越慕言叹了一声后,无奈的道:“云夫人,你出身不凡见识也不少,先前你被怨恨蒙住了眼,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看在瀚弟的面上,这一次就不当回事了。” “但是,我希望你想明白,这样愚蠢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任千云被说的眉心直跳,这话是在意指她蠢笨不堪?她欲开口反驳,抬眼却见到女公子的目光。 她的眼神复杂极了,有不耐,有忍让,还有怜悯。 怜悯?她竟然怜悯自己! 是的,越慕言怜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们受眼界所限,一生能看到的,不过是内院这方寸之地。出嫁后,她们所关注的,也只有丈夫儿子,还有自身的地位了。 她一直都不喜欢云夫人,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做什么。因为云夫人的眼界,只能看到这么多,但她看到的东西却很多。一点点的小事,她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这个时代,嫡庶的差别如此之大,但是面对如夫人时,她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高她们一等。 可以的话,越慕言希望,她们可以像之前一样,能够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着。她为什么好好的女公子不当,反而跑来和后院的女人们勾心斗角? 见云夫人对上她的视线后,神色越发的愤怒,她开口道:“我说认真的,不要惹我生气。要是我判断你的存在,会扰乱后院,我就能有办法送你回任家去。”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以后都不让你见瀚弟。” 这一句,彻底把任千云给的怒火给压下去了。 任千云听到这句话时,眼前顿时一黑,又气又急,偏做不出大喊大叫这样的举动来,忍的眼睛都红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冷声道:“女公子好大的口气,说遣送庶母就能遣送吗?瀚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见!”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声调高了起来。 “凭什么?”越慕言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有点反派的气息,歪了歪头一派天真无邪的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任千云觉得,就算主上看重女公子又如何,她到底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儿而已。说些大话也就算了,难道还真有本事做什么吗? 只是,看着站在身前,明明连说话,都要抬头仰视的女公子。任千云却不敢断言,她真的做不到。她站在那里的气势,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儿。 女公子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甚至不曾侧脸看闻先生一眼。 越慕言放完话,想想也没有什么再想和任千云说的,便开口道:“你好好想清楚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就解了禁足。” 走到门口,她又回身说了一句:“对了,你有个侍女是细作来的,人我就带走了。等解了禁足后,你再挑个喜欢的侍女吧。” 这一次说完,就真的走了。 任千云还在发愣。 想清楚了就解了禁足? 从得知这流云苑禁止出入后,任千云还以为,这是因为她做下的事,与陇越王府不利,因此是季管家所为,或者是闻先生下的令。 直到刚刚,她都一直是这样想的。但是听到那句话后,她才明白过来,下令封流云苑的人,竟然是女公子。 一时间,任千云前所未有的冷静了下来。 当初,温、任俩家投在陇越王的旗下,若是越秉言手段稍弱一些,恐怕就要被温、任俩家宣兵夺主了。不过兵马在手,越秉言也并非愚蠢之人,自然是顺利的将温、任俩家握在了手中。 而嫁过来的如夫人,也只在女眷们有着超然的地位,其他的地方,却是一点都插不上手。连管理后宅的权柄,都没能掌在手上,可见她们的影响力并没有多少。 任千云越想越慌,若是女公子真的恼了,一直将她禁足在此,她这个云夫人还有何颜面? 只是一想到,要和女公子低头,她更是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巨石,梗的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但是为了瀚儿,这件事她也要好好想想。 走在流云苑的小院里,闻子墨抬眼轻道:“女公子刚刚好生威风。”他眸色深沉的看着走在前方的小小身影,心想自己都快为她折服了。 她竟比她的父亲还要强一些。 此时的越慕言,神色却比刚刚还要阴沉了些。 她侧过脸,轻声道:“先生,你说这人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有了口吃的毛病呢?” 闻子墨神色微怔,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越慕言对自己原来的记忆不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对于那个时候,女孩子当中流行的小说元素,还是记得挺清楚的。 第154章 不痛快 万变不离其宗,宅斗撕逼这一种小说,可以说是经久不衰了。 越瀚突然口吃,越慕言就觉得奇怪了。她虽然不懂医,但是越瀚不是心理原因,也没有受到惊吓,不可能会突然结巴。要说遗传的话,之前越瀚说话就挺顺畅。 大概是教的好的原因,越瀚说起话来,比大他一些的孩子,还要口齿清楚条理分明。 所以突然口吃,就不免让人想到了阴谋。 虽然毫无原由,但是越慕言就是想到了另一位如夫人。本来会连兰夫人的院子一起封,就是担心她也在其中掺合了一手。现在审过了那些人,才知道兰夫人并不知情。 宴上她会露出失望的表情,大约是因收到了那封信,进而自己猜出来了一些情况。 不过就算这样,越慕言也不打算解禁。在查清越瀚突然口吃的原因前,宜兰小筑就陪着一起禁足好了。 面对闻子墨的询问,她坦白的道:“我怀疑兰夫人。” 事情只要做下了,就会有痕迹。越瀚既然不是因为病理原因,得了口吃的毛病,那就一定是故意有人引他这样说话。 才三岁多的越瀚,正是喜欢模仿人说话的时候,若是他身边有人,故意结结巴巴的说话,那越瀚一定会被影响。 只要把他身边的人,都好好查一遍,不信查不出东西出来。 闻子墨并不觉得吃惊,实际上得知瀚公子出事,他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宜兰小筑的那一位。 “那,你打算怎么查?”他倒要看看,她还有多少让人吃惊的手段。 越慕言略想了想后,开口道:“让季管家去查就好了,府上那些人的来历,他最清楚不过了,由他去盘问就好了。” 她对查案子可不感兴趣,何况这种事,也用不着她亲手去查啊。事关越秉言的子嗣,季管家一定会用心查的。 她只要等结果就好了。 这场流云苑之行,他们带走了一个细作。若是越瀚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被带走的那名侍女,正是那次开口,说他骑马磕伤了舌头的那名侍女。 越慕言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被控制住了。几天后,她已经打算去大营了,结果忽然宜城里,就多了一股谣言。 她越慕言这个假女公子,把陇越王真正的亲生女儿给弄死了。 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的越慕言冷笑不已。她都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个连环计。 可惜那些人以为,她会把与越秉言有七分相似的陶诗语给杀了灭口。实际上,现在的陶诗语在丘山居里,活蹦乱跳好的很。 她都有点可怜准唐王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俩个无关的人,会长的那么像。他怎么就不想想,这个陶诗语有可能是她家的亲戚啊。 散布谣言的人,第一时间就被控制住了。而这种无凭无据的谣言,根本伤不到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女公子。 不过到了大营后,她还是敏感的发觉,大家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信任了。直白的说,那是怀疑的眼神。 脑子是个好东西啊,这些人怎么不多用用呢? “先生,我爹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毫不客气的冲到闻子墨的帐子,越慕言有些不痛快的问道。 “快了。”闻子墨头也不抬的道。 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越慕言现在胆子越发的大了,伸手抽掉了他手里的书,追问道:“快了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 真是越来越闹腾了。 闻子墨无奈的抬头道:“你急什么,那些谣言有脑子的人,根本不会当回事。别说你的确是真货,就算是假的,你爹说你是真的,那你的身份就毋庸置疑。” “我不是担心这件事。” 对于这谣言,虽然越慕言挺不痛快的,不过现在她想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皱着眉问道:“听先生说,我爹是在忙马的事对吧。可现在都已经九月了,事情竟然还没有谈好,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啊。” 原来如此。 闻子墨也没觉得她瞎操心,反而解释道:“你爹没银子,人家肯把马白给他就怪了,少不得要纠缠一番。” 果然,没钱是硬伤。 越慕言也是头疼,想了会提议道:“马场不肯给马,那咱们借马呢?借马还马他们肯不肯?” 没银子买马,那肯定是要赊账的。而赊账这种事,搞不好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人家不肯也是理所当然。尤其她爹势力不咋地,人家不看好他也是没办法。 但是如果退一步,借上一批马,然后学了马场养马的办法,他们自己圈一块地方,用来养马呢? 这个办法说不定可行。 闻子墨沉吟了会,还是开口道:“这养马的手段,是别人营生的秘密,怎么会轻易交出来。” “嘻嘻。”越慕言小声奸笑:“那就除了借马,再借几个会养马的人,以后一起还给他们啊。现在爹一直缠在那里,他们估计也不敢一口回绝,咱们这样退一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啊。” 反正现在暂时还打不起来,弄个马场起来,自给自足不是很好么。不管怎么样,养马的成本,总比买马的成本要低。 一时间,闻子墨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谋,他真的有别人说的那么厉害么?可为什么这些他都想不到,反叫一个小丫头想在了前面。 他,觉得有些不痛快。 不过闻子墨本人,终究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转念间就把这种想法抛到了脑后,开始认认真的思考此事可不可行。 小丫头想的法子不错,但是若想实施,还要更周全一些。 在城里憋了这么长时间,越慕言已经觉得不耐烦了,此时见闻子墨开始计算事情的可行性,也就安静的出了帐子。 北城郊外这边,因为有大营了存在,可以说是几百里都没人有敢靠近。她打算去周边,跑跑马松快一下。 不过没有想到,出了帐子,就看到了温明楼。 “你变白了。”他如是说。 越慕言:“......” 第155章 好腰 在大营里,越慕言的身份,有好几个版本。除了主帐这边,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其他并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有人以为她是孟将军的侄子,有人以为她是孟将军的儿子。比如眼前的这个,就以为她是孟将军的儿子。 看到温明楼出现在主帐这边,越慕言顿时有点慌,万一他看出来了点什么,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怎么办。 哇,一想到这个漂亮小哥哥,会知道那个满脸小乌龟的人就是她,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呵呵。”越慕言干笑了俩声,扯开话题道:“你怎么会在这啊,是有事找闻先生吗?” 温明楼温和一笑,扫了眼他身后的帐子,点头道:“正是如此,明楼对闻先生仰慕以久,此次特意来拜见闻先生。” 越慕言眼神一亮,指着身后的帐子道:“那你还站着做什么,快去见先生啊,现在他正好不忙呢!”虽然漂亮小哥哥很养眼,但是还是自己的面子更重要。 所以,她还是希望尽量不要碰到温明楼了。 当然,等过个一段时间,事过境迁了,她也就无所谓了。 温明楼总觉得这个孟行怪怪的,每次见到他,似乎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这次偶尔遇见,他想和他聊一聊,但是想到难得有机会,来主帐这边,他还是犹豫了。 还是见闻先生要紧,以后再和孟行相谈也是一样。 “那告辞,下次再见。”温明楼拱手作揖。 越慕言欢快的挥着小手,回应道:“再见再见。”很想说再也不见,但是看在颜值的份上,以后再见吧~ 看,又是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 一向温和从容的温明楼,此时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郁气。他脸上笑意盈盈,转过身后脸立刻就沉了下去。 他在心里决定,等见过了闻先生,他就要来见孟行,找他好好问清楚,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之处。不然为何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容还要言词,都那样的敷衍。 越慕言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反而彻底让人上了心。笑眯眯的看着,温明楼在帐外等了一会儿,就进去了,自己才慢慢的往回走。 去跑跑马,然后就该练功夫啦~ 不过她的计划,再一次胎死腹中。 “占央!” 远远的,越慕言就看见,自己的帐前站着一抹身影。走近了后,就能认出来,等在那里的人就是占央。 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啊,话说他好像又长高了。 占央回过身,看着满脸笑容朝他走来的人。看到她那白皙的脸,没忍住摸了把自己的脸。 他黑成这样,也不知道她再长大点,知道美丑了,会不会因此而嫌弃他了。要不还是找个机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好了。 见占央抬脚迎了过来,越慕言脸上的笑容更深,看到他身上的服色后,开口问道:“你现在已经去了探字营了么?” 占央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点头道:“正是,我现在已经是探字营的人了。” 新兵营只做最基本的训练,过了训练期后,就会被编入别的营。有一些特长的,就会进入特别的营。而如果各方面,都普普通通,就会被编入步兵营。 占央冷静又心细,这才会被选入探字营。 去了探字营后,在完成一些特殊的训练后,他的时间比在新兵营多。所以只要有空,他都会来这边一躺,看她在不在。 前几次来,都没有遇上,这一次总算看见她了。 难得的,占央有俩分抱怨的道:“你回城去,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还以为你有什么事了。” 尤其是,近来他听见有人凑在一起闲谈的时候,说是有人在城里,听说女公子其实是假的。 这让他很担心。 “那些谣言对你有害吗?”他着急的问道。 越慕言一愣,继而道:“放心放心,你也说了是谣言了啊,没有人会相信的。谁敢因为这事,而当面质问我呢?” 那种为了点苗头,就敢对人下手的,无不是权大势大。而她这个女公子,眼下虽然只能算是个荣誉称号,没权也没势,但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就不会因这事问到她面前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闻子墨的态度,对她还是一如既往。 面对占央的关心,越慕言很是受用,眼睛都快笑眯起来了。 占央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在主上回来前,你身边时时都要带着人,小心不要被那些人给暗算了。” “嗯嗯嗯,放心吧。”越慕言原本想拍拍对方的肩膀,想让他安心。只是她显然错估了俩人的海拨,她垫脚抬手,都勾不到他的肩膀。 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然后瞄到对方纤细的小蛮腰,鬼使神差的在占央的腰上,拍了俩下。 唔,好腰。 占央被拍的一缩,而且脸都红了。那不轻不重的力道,让他觉得腰上直发痒。要知道,他的腰是最怕痒的地方了。 看到占央的举动,越慕言不怀好意的眯起了眼:“你,怕痒?” 占央顿时不由自主的退了俩步。 “不是,只是你的举动有些突然,一时被惊到了。” 面容镇定,语气从容,但是他的退避的举动,还有游移的眼神,都让越慕言明白,这是在说谎啊。 “好久没有对招了,不如陪我练练?”她笑嘻嘻的问,但是语气可不容反驳。 她意图显然易见,结果占央竟然笑着点头:“好,还是你先手。” 见占央一口应下,越慕言反而迟疑了起来,难道他真的不怕痒。可是他刚刚的反应和举动,都说不通啊。 瞅准了机会,她探出手去挠占央的后腰,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把撰住了。然后下一瞬间,整个人就被占央夹在了腋下。 他空着的一只手,狠心的在她的腰侧不轻不重的挠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越慕言笑的眼泪都飚了出来,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的道:“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再挠了,快住手!” 第156章 飘飘然 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她现在这样了吧。 腰上源源不断的痒,让越慕言忍不住高声尖叫着,小女孩的声音,只要她想,足可以穿破云霄。 这样的动静,让刚从帐子里出来的温明楼,不用找人问,就轻易的找到了,自己出来后想要找的人。 只是,那个把他夹在腋下的黑小子是谁?他见过孟将军的长子,那这黑小子是孟将军的次子或是三子吗? 察觉到有人靠近,占央的手也渐渐停住了。 终于能喘口气的越慕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反攻了。她挣了挣占央圈着她腰的胳膊,可是刚刚那场大笑,让她现在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动。 现在她被夹在腰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占央的腰。只是自己正处于弱势,这时显然不是反击的好时候。 越慕言思考了一小会,就用手指头扯了扯占央的衣服,用撒娇一样的语气道:“快放我下来啦。” 这个心硬的少年,刚刚在她的求饶下,竟然还能狠心的挠她痒痒。她怕自己不撒撒娇,接下来还要被挠。 因为角度的原因,她并没有看到抬步走来的温明楼。 奋力的抬起头,她的手指头勾着占央的衣裳,再接再厉的撒着娇道:“占央哥哥,好哥哥,小五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小五这一回吧。” 占央瞬间不管走过来的人,到底是谁,高兴的胳膊一转,把夹在腋下的人,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下次还敢调皮么?”语气虽是质问,但占央的神色,却一点不见生气。不如说是很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 被当成小孩子一样的对待,越慕言内心觉得很尴尬,但面脸还是一脸傲娇的道:“没有调皮啊,这不是和占央你闹着玩......” 然后她就看到了温明楼。 在她的眼中,温明楼就算再好看,也只是个外人。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她真是尴尬的不行。 “哈哈哈。”她尴尬的笑了俩声,开口问道:“你不是去见先生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下就轮到温明楼尴尬了,他会这么快出来,自然是因为,闻先生对他不假辞色。闻先生哪里不忙,不如说正是忙的时候。先生伏在案桌上写个停,而他进去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被打发了出来。 见温明楼面露迟疑,越慕言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刚刚她是把脑子给笑没了吗?人这么快就出来,显然是被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啊。 她连忙补救:“大约先生正忙呢。”刚说完,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因为她刚想起来,自己之前还说闻子墨不忙。 自己打自己的脸,这酸爽。 温明楼生生被逗笑了,他才知道,这个孟行的表情,竟然能这样的丰富。小小的人儿,露出那样的神色,让人不由不乐。 “没事,我下次再来拜访闻先生就是了。”说完抬眼看了下占央,一派温和的道:“在下温明楼,敢问这位兄弟,可是阿行的兄长。” 阿行? 占央侧脸,看着怀里抱着的人。 果然,她心虚的撇开了视线。 生怕占央说漏了嘴,越慕言连忙开口道:“这位是占央,我一向视他为兄长。”说完伸就搂住了占央的胳膊,一脸的央求,希望他顺着她的话说,不要暴露了她的身份。 视他为兄长? 占央高兴的,都有些飘飘然了。见她竟用那样可怜的小眼神看着他,他觉得自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何况他本来,就不想让这个温明楼,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原来在这个温明楼面前,她的身份是孟家四子么。 这有点不好圆了,刚刚她自称小五的时候,这个温明楼已经走近,绝对听了个一清二楚。 温明楼身为温家这一代极力培养的人,当然知道陇越王军中,有个叫占央的人,是之前六连寨大当家之子。 朝占央温和有礼的点头一笑,他问起了自己刚刚就想问的事。 “阿行,据我所知,你在家中行四,为何刚刚你却自称小五?” 越慕言是谁,别人觉得不好圆的事,自己分分钟就能圆回来。她搂着占央的脖子,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我四兄弟,已经和占央哥哥结拜为兄弟了,按年纪我就是小五啊。” 可以说是非常的完美的说法了。 占央忍不住侧目,这段时间的相处,他都快忘记,他抱着的这个小丫头,可不是一般的小丫头,不仅机灵,而且鬼点子多。 这样的事,显然是难不住她的。 当着人面,睁眼说谎话,越慕言还是有一分心虚的,讨好的朝占央灿烂一笑。同时心里决定,下次找机会,就让孟家四兄弟,真的和占央结拜为义兄弟。 两人之间的氛围,可以说是很融洽了。温明楼莫名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听到这个解释,也就轻笑着道:“原来如此,是我多问了。” 说完抬手一拱:“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一步离开了。” “告辞。” 占央的手抱着人,便嘴上淡淡的道了一句再会。 越慕言则松开,抱着占央脖子的手,有模有样的抱拳拱手:“告辞。” 温明楼走了后,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我已经和孟四兄弟结为兄弟?”占央颠了颠手上抱着的人。 越慕言觉得,自己今天该看看黄历,然后决定出不出门的,因为上面一定写着‘不宜出行’。看看她今天,都几次被反攻了啊。 “我可是听孟行说了啊,现在你和他们相处的还不错,等以后时间久了,你们结个拜不是挺好的么。” 她这可是真心为占央着想,他孤身一人在这里,和将军之子打好关系,不会有什么坏处。 占央自然知道,她这是为了他好,顿时觉得窝心的很。腾出一只手,在她额头轻轻一弹,他笑着道:“既然你视我为兄长,那现在再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占央此举,是有些想看她羞涩的模样。 第157章 跑马 越慕言可不知占央的心思,但除了她自己,别人想让她羞涩,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面对占央的要求,她粲然一笑,又抬起手搂住了占央的脖子,然后大大方方的唤道:“占央哥哥。” 喊完后,她拍了拍占央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话说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总觉得占央,好像也开始和越秉言一样,逮到机会就会抱着她。而且还是那种,抱住了就不想放手的样子。 唔,一定都是拜倒在了她的魅力之下。 “训练没关系吗?”她开口问道。 占央点头,探字营的训练很特殊,比如在夜里,不动声音的潜伏在草丛当中,最好的是连草中的虫蛙,也会把他们当做同类,然后自然的在夜色下鸣叫着。 意外的,在这一点上,他做的非常好。 所以才有了这半天小假。 见占央点头,越慕言却瞪过去了一眼,因为也不知道,占央刚刚是不是没有意会她拍他肩膀的意思,依然抱着她,根本没有放她下去的迹象。 故意一脸凶恶的,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她呲牙道:“先把我放下去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走路,还要人抱着!” 占央犹豫了一瞬间,怕她不高兴,还是依言弯腰把人放下了。 站在厚实的大地上,越慕言的感觉非常好,然后仰起头道:“既然你有空,那就陪我去跑马吧。”这小子果然又长高了点。 占央当然是会骑马的,只是他不是骑兵营的人,并没有马。 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低声道:“我没有马。” 越慕言表示,这都是小事,身为女公子的她,这种小事分分钟就能搞定了。 “马的事不用担心,我让人准备就是了。”抬手很有气势的一挥,一直跟着的护卫当中,便有人弯腰无声退去。 那护卫很快回来,手中牵着两匹马。 一匹健壮高大,一匹玲珑娇小。 这个对比,让越慕言黑了脸。 似乎是为了照顾女公子的年龄,那些人送来的马,都是些蹄子还嫩的小马。那匹照夜白是,这匹红鸣马也是。 以前骑着这小马,越慕言还没觉得什么,但是现在旁边有了对比,她顿时不痛快了起来。 “去骑兵营换一匹回来,这么小的马骑着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骑只羊骑只狗!” “这......”护卫犹豫的看向了越生,为了女公子的安全,他觉得不该去换,那种偏烈性的马。 越生直接一眼瞪了过去,低声道:“照着女公子说的去做。”主子的骑术,他可是知道的。何况,就算有危险的话,也有他们在。 马很快换了回来,是一匹同样健壮高大的黑马。 越慕言满意的笑了,抬步靠近后,立刻有护卫双手结在一起,作为她踏脚的地方。这么高大的马,想要爬上马,必须得借力才行。 抬脚借力一蹬,她的一只脚就踩上了马镫,身子攀在马鞍上,她一使劲,总算身手还算利落的坐在了高头大马的背上。 而占央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大长腿一跨,就顺利的翻身坐在了马背上。 越慕言嘴角不由一撇,大长腿了不起啊,以后她也会有的! “驾!”一夹马腹,马就踏着碎步跑了起来。 占央立刻打马跟上,越生等人的马此时也被牵了过来,忙翻身上马扬鞭去追。 跑到大营入口处,越慕言掏出能让自己,自由出入的令牌,扬声道:“我出去跑马,等下就回来!” 自她来大营,就进进出出自由的很。守在这里的将士,虽然对她的底细还不清楚,但是都已经习惯了。 拦着营口的马刺立刻被挪开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打马飞驰而过。 世间上的聪明人不少,此时这里就有一个。齐百户看着这派场,心想那小子绝不会是孟将军的儿子。 孟将军再有地位,他的一个儿子,也不会动用这么多高手,随身保护。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世家公子了。 齐百户不知道,刚刚打马飞驰而过的小子,其实就是他们主上家的女公子来着。此时他面露不屑,在心里唾弃着刚刚打马过去的世家公子哥。 跑马这种活动,其实和开车兜风差不多。但俩种,都有着解压散心之功效。两侧的景物,在视线里飞快的退后,迎面吹来的风又硬又凉,但是却让人非常的振奋与清醒。 越慕言因为在主帐那边,受到不少异样眼光的郁闷,在打马狂奔了一圈后,就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勒马停下,马扬蹄嘶鸣。若是骑术不好的人,在马几乎直立后,就会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显然,越慕言不是骑术不好中的一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朝一直慢她半个马身的占央看去。 占央迎着她的目光,语气柔和的问道:“怎么样?现在心情有没有变的好一些了。” 之前在大营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她看起来虽然和平常一样。但是那双眼睛,却不如往日里那般有神闪亮。 因为这样,他才会做出小孩子似的举动,一直挠她腰间的痒痒肉,为的就是希望,笑闹过后能让她开心一些。 他不喜欢她不开心的模样,他觉得她,就该永远都是这般神采飞扬,脸上露出小得意的似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他就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微笑起来。 越慕言被问的一愣,接着便有些感慨起来,这是第三个能敏锐的感知到她心情如何的人。 以前能察觉到她心情的人,只有生了她的越真淑,还有一直亲手照顾她长大的霜竹。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就是眼前的占央。 想了想,她认真的点头道:“跑一圈后,畅快了很多!”顿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看出来我心情不好了啊。” “我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的说。” 占央闻言不由怔了下,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啊,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神都不那么亮了。” 第158章 撑腰的 闻言,越慕言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心想她的心情,真的表露的这样明显吗?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占央的耳根都发烫了。他觉得自己说出,好像很了解她似的话语,有些过头了,于是忙补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被占央的反应给逗笑了,越慕言顿时笑了起来。 “你没有看错,之前确实挺郁闷的。任谁冷不丁的,就看到旁人投过来怀疑的目光,心情都不会太好的。” 占央听的明白,顿时觉得那些人都蠢笨不堪,她就是陇越王的女公子,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那些人你不必理会,等你爹回来了,再让他替你做主。”想来想去,都没想出能替她解决的办法,占央只能神色怏怏的这样安抚道。 “等我爹回来撑腰,估计还要够等,我还是自己来吧” 郁闷已经郁闷过,现在的越慕言,已经完全不把那些人当回事了。现在她打算,以自己的方式,来给自己出出气。 听到这语气,占央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她性子胡闹了些,他担心她做的事,引发的后果对她不利。 “怕什么,我身边又没什么人,哪能做什么事。”听出占央的语气,越慕言轻轻的翻了个白眼,好像她会对那些人做出什么似的。 她只是打算,接下来的时候,她都要得意洋洋的在那些人面前晃。她最喜欢看他们,怀疑她怀疑的不行,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营里还有准唐王的耳目是吧,她偏要光明正大的,在大营里来来去去。那些人做了无用功,非得被气的半死不可。 等撑腰的回来了,她再挤兑那些人不迟。 占央听了越发担心,心想自己做为兄长,妹妹受了气,自己是不是该替她撑腰?犹豫了下后,他认真的道:“有哪些人,明面上让你难堪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进了探字营后,他学到了那些本事,足够让他悄无声息的整治一些人了。不过不能做过了,最多是让对方出出丑。 说完他又接了一句:“你放心,若是我失了手,也不会透露你一个字,别人也想不到你的头上。” 至于他自己会怎么样,却是完全不在乎。 越慕言诧异的瞪大了眼,看着占央的目光,好像他突然长了一对驴耳朵似的。 “怎、怎么了?”占央被看了有些不自在,心想她是不是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啊。 “没什么。”诧异过后,越慕言摇着头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那次毫不犹豫的,交给了她三千银票也就算了,毕竟也许人家就是大手大脚,不把银钱当回事呢。 但是这一回,占央所说的话,却只是单纯的想替她出气。他的性格,可不是孟和那种毛毛燥燥的人。就算会为什么生气,以他的性子,也很能稳的住。 比如从前,她对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 结果现在,他说了不像他会做的事,而且还告诉她完全不用担心,就算被人抓住了,也不会提她一个字。 这不是在巴结她这个女公子。 越慕言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个小丫头的话,她都要以为,占央这是爱上她了。 这样就算对她好了吗? 占央轻轻的笑了起来,策马靠的她更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因为慕言你很好。” 这一次,他没有唤她小五这样迷惑身份的称呼,而是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顺手轻捏了下她的脸,占央收回手,笑着道:“你这么好,所以值得别人对你好。而且你都说视为我兄长了,我自然也是把你当作妹妹一样看待的,对你好也是理所当然。” 以后,还会对你更好的,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若是一般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定是感动不已。但是越慕言却不是那种感性的人,虽然她也很感动,但是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她掰着手指数了下,然后就忍不住‘哦豁’了一声。 算上孟家四兄弟,她这是已经有了五个小哥哥了啊。不知道等以后,能不能凑齐一打小哥哥。 一打小哥哥啊,想想就让人激动呢! 越慕言激动的脸色发红,占央见了,还以为她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柔和了。 饶是越慕言这样没心没肺的,在这样的目光下,也忍不住有些赫然起来。咬了咬唇,她抬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还是不要去了,要是被抓住了,可得受罚。” 而眼下,她这个女公子的面子还不够大。就算开口求情,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说着,她故意促狭一笑:“我听说了,营里罚人都是打军棍,而且还都要退了衣裤打呢!” 她对占央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次扒他裤子时,总觉得这样,就会逗的他不好意思。 但是实际上,占央并非是那种腼腆的性子,而且在大营中待了些日子,在周围人的熏陶下,怎么可能会为这点事而害羞。 要知道,自从同帐的那些人,得知他已经开了窍,时不时的就缠着他,和他说一些女色上的事情。 他也从开始的羞恼,到现在的从容淡定了。 占央点点头,神色自如的道:“确实是打军棍,孟和来这里的第三天,就因为说话口气太冲,被打了一棍。” 就在众人面前,露出白嫩的屁股蛋子。那一棍还没有打,他就羞的眼睛都红了。也因为这样,之后他就老实了很多。 越慕言还是才知道,原来孟和挨了军棍,不由满是兴趣的问道:“原来他被打过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孟行过来几次,也都没有提起。” 占央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当时孟和就一脸凶狠的,让他们保守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不然他当哥哥的面子就全没了。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要是说露馅了,也别说是我说的啊。”占央淡然的说道,一点没有不小心把秘密暴出来的紧张。 第159章 百数亲兵 越慕言不会‘咯咯’笑,她只会两种发出声音的笑,一种是呵呵,另一种是哈哈。前面一种,她只有在遇到煞笔时,就会这样笑。而后一种,则是遇到好笑的事,都会这样笑。 “哈哈哈哈哈......”一想孟和那个刺头,被人扒了裤子打屁股,她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一会儿她止住笑,喘气道:“好,我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事是你和我说的。毕竟知道这事的人不少,我也可能从别人那里听来啊。” 想了想又道:“以后他们让你保密的事,你都要悄悄的告诉我!”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占央也理所当然的应道:“当然,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孟家四兄弟和她比起来,当然是她比较重要。 越慕言觉得,今天叫占央来陪她跑马,是她今天做的最对的决定。不过他们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就算占央不用回去,准备下午的训练,她也要开始做自己的事了。 “回吧,下次咱们再出来玩。”她开口道:“今天时间短,都来不及做什么。下次我们带些调料,还有一些肉,咱们自己烤着吃。” 占央点头:“好。”今天才得了半天假,短时间内,估计都不会有假了。为了陪她出来玩,他一定要有最佳的表现。 只要完成了同期的训练,就能有时间来陪她了。 打马靠近大营的时候,越慕言觉得有点不对劲。 因为大营入口处,实在是太安静了,远远的她还看见,有一队的人马,就那样停在入口的地方。 疑惑的靠近后,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到站在那里的人,越慕言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挺想他的。 “爹!”她跳下马,飞快的扑了过去。 等在那里的人,正是久归的越秉言。 “慕言我儿!”他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女儿,开心的把她举起来抛了一下。 还好越慕言内心坚强,不然怕是要被这一抛,吓出心脏病来。 “爹,爹,你总算回来了啊!”既然回来了,那她就要开始告状了。 越秉言一回来,就问女儿何在,得知她出去跑马了,本想出营找。但是又怕扫了她的兴致,这才等在了这里。 虽然知道女儿不会有事,但是直到亲眼看到她,他一直悬挂的心,才好好的放了回去。 迎着他慈爱的眼神,越慕言有些心虚的想,陶诗语的事,是她最后一次不相信她。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自己也要弄清楚,不能立刻就给他定了罪。 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来提升自己的地位。 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是有些不耻,越慕言的眼眶自然而然的红了,带着几分哽咽,她搂着秉言的脖子,低声道:“爹,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女儿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说完就十分应景的抽泣了两下。 越秉言顿时心疼极了,口中发狠道:“我儿放心,那些人不怀好意,爹爹一定把他们都给收拾了,好好给你出气。” 当着众人的面,越秉言抱着人往营里走。到了校场的点将台上,还依然抱着她不放手。 还在撒娇卖惨状态的越慕言,一抬头就发现换了个地方,而且台子下面一片黑鸦鸦的人。 不用多言,越秉言在众人面前,把越慕言如珠如宝的抱在怀里,大家就明白,他对之前的那个谣言是什么样的态度。 “这是我儿慕言。”越秉言冷着一张脸,肃声道:“我儿贵为女公子,尔等当敬之尊之。那些无稽之谈,本王不想听到一点风声,敢提起的人以有违军令处之!” “是,谨遵主上之令!” “拜见女公子!” 众人齐呼,声音如海浪一般迎面扑来。 越慕言扫了眼下边的人,眨了眨眼睛,心想这下她的身份,还真的是昭告三军了。 抬眼打量下边的人,立在那里背着人,一脸淡然的闻子墨也就算了。那帐子旁边的人,长的有点像温明楼啊。 好吧,不是像,就是他本人。 她身上还穿着,之前遇到他的那件衣服啊。这下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了。亏她先前还以为,她的身份,还能再瞒个三四五六个月的。结果这才多久啊,自己就被当众掀了老底。 越慕言以为,这样郑重的昭告她的身份,就是越秉言对这次事件的回应。结果没有想到,还有后招。 “慕言,我准你招揽亲兵,百数为制。” 所谓的亲兵,可不像现在她身边的那些护卫。简单来说,就是除了已经在籍的越生,她的那些护卫,都是自己私养的。而现在明言她可以招揽亲兵,也就是和大营里的这些兵马一样,是吃军饷的。 百数虽然好像不多,但是也不少。只要养的好,那就是一支只听命于她的小军队了。 这真是一个大惊喜。 “谢谢爹!”越慕言这下是真高兴了,从前她这个女公子,只是个荣誉称号。现在就实在多了,有了只听命于她的亲兵,就算女公子前面多了个女字,她也不差什么了。 除了魏皇室的皇子,就算是怀陆王、准唐五的子嗣,也没有谁在她这样的年岁,就能够有一支百人的亲兵队伍。 见到女儿双眼亮晶晶的,越秉言顿时心里好过多了。 他和淑娘的女儿,他只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被抱着从点将点上下来,越慕言回头看见占央,远远的站在一边,悄悄的对他挥了挥手。 刚刚还有些失落的占央,顿时有了精神,悄悄的抬手回应她。 收回视线,越慕言搂着她爹的脖子,在他耳边问道:“爹,你不是在马场那边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是事情已经谈妥了么?” “还没有。”越秉言并不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事。一边往主帐走,他一边答道:“你义父还在那里,我回来是来换人的。” “马场的主人,很是有些难缠,爹觉得他那样的人,得让你先生出马,事情就能事半功倍了。” 第160章 好法子 跟在后面的闻子墨,听到前面咬耳央的父女俩,脸色顿时有些发黑。他就说呢,就算再怎么担心女儿,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而此时回来也无用。 原来他现在回来,不止是想女儿这一个原因,还是来抓他这个壮丁了。 进了帐中,将一些人挥退,闻子墨沉声道:“你不该擅自回来,没有人接应,若是有人在路上对你设埋,后果你是知道的。” 越秉言将女儿放到案桌边坐好,才转身道:“若是我先一步,把要回来的消息传回来,搞不好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传消息回来,不知道要经多少人的手。其中一个环节,稍稍出一点错,就让敌对知晓了他的行踪了。 还不如把消息瞒住,说动身就动身,这样消息才不会走漏。 闻子墨顿时说不出话来,事情也确实如此,谁让他现在还没把细作给收拾了。谁是细作他心中自然有数,只是他向来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想将那些人一网罗尽,才会现在都没有动手。 因为布下的局,还没到收网的时候。 无奈的叹气,他翻出一封信递过去道:“回都已经回了,我也就不再多言。既然已经回了,那这封信,就不必再花时间寄过去,你现在可以直接看了。” 信上面写了如何处理马场的事宜,所有之策,便是越慕言提出的那个想法。他完善了一番后,详细的写在了信上,只等寄到越秉言的手中。不过他没有想到,他人现在就回来了。 越慕言坐在案桌上,托着下巴晃着腿,看着她爹拆开信看了一遍后,抬头道:“这法子不错,不过还是你过去和卫城主说吧。” 闻子墨:...... 眉心一跳,闻子墨沉声道:“卫城主有个女儿,正值芳龄,若是你早按我说的做,现在事情早就......” 没说完的话,被越秉言瞪住了。 越秉言觉得自家女儿以聪明非常,很怕她听懂的这些话的意思,忙转身解释道:“你先生的意思是,走卫城主女儿的路子,来拉近和卫城主的关系,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就叫欲盖弥彰是么?”越慕言歪着头道,心里同情了自家爹一把,先生这是让她爹卖(身)的意思啊。 是不是如果他按闻子墨说的做,把人家城主女儿给娶了,现在马的事情早就解决了吧。 不过她爹还是有些自己的原则,不愿意一遇到事,就用这种联姻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马的事情何其重要,拖了这么久,他都没有松口。由此可见,当初会松纳如夫人的时候,他的境地有多么的艰难。 称霸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啊。 越秉言被这句话噎的不轻,脸上的神色,一下子都颓废了不少。他张了张嘴,还是道:“慕言,你别生气,爹没有对不起你娘。” 他想说,自己依然还是当年属于淑娘的秉言。只是他想解释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间,只能解释给自己的女儿听。 看到越秉言那眼巴巴的模样,好像她说一句话,就会让他崩溃。组织了下措辞,她点头道:“我知道,爹没有对不起娘。” 有件事,还是之前待在府上养白白的时候,她才知道的。 这么多年,越秉言只有过两个女人,就是他的二位如夫人。别的赠送的那些美姬侍妾,他不好拒绝的,都只是白养在府上的一个小院子里的。 那些女人过的自然不算好,但是比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她们现在的日子,可以说是很好了。 对于那些女人,越秉言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待见。因为她们确实是白白养在那里,整天担心粮草不够的他,真的很想让那些女人都滚蛋。 这些,越慕言都是从季管家的语气里听出来的。 那些女人,有的安安份份的待着。有的则挖空心思,想要得到陇越王的宠爱。但闹的过火的,都会被赶出去。 久了,一个个也都安静的待在院子了。 越慕言自己虽是世家出身,但是对于世家,并没有世人那么推崇。但是不得不说,越秉言算是正的人品,应该是他出身世家的功劳。 懂礼仪知廉耻,也就做不出太破下限的事。比如拿那些女人,来犒劳下属的事。 据她所知,准唐王就喜欢这样做。大功劳的,就赏世家出身的女人嫁给下属。小功劳的,就赏个貌美的当姬妾。 而准唐王的这个举动,还真拢到了不少人心。 记仇的越慕言,在这次事后,已经把准唐王写上了黑名单。自然也就特意了解了一下,觉得以后一定有用的上的一天。 见越秉言听到她的话,脸色好了很多,越慕言悄悄的瞪了一眼闻子墨。她以前,还觉得闻子墨还不错呢,现在看来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闻子墨身为军师,所谋算的事,都是于陇越王有利的。但是旁人的利益,他就不会顾到了。 想办法娶了那个卫城主的女儿,事情就能简单解决,大多数人都人会这样选择。可那个城主的女儿,就算嫁过来也不会幸福的吧。 就算在乱世里,提幸福什么的不太实际,但用女人来解决问题,却是她所不耻的。 “先生,您才智过人,要不还是您去吧。”她不怀好意的道:“这个办法若是有用自然好,但是若是没用的话,先生就和那城主的女儿亲近亲近吧。” “正好慕言还没有师母,希望您回来的时候,给慕言带个师母回来。” 越秉言顿时眼睛放光,果断正色道:“我儿果然聪慧,此法甚好。子墨,事不宜迟,你这就启程吧。” 闻子墨的脸,彻底黑了。 他真是前世欠了这对父女的! 闭了闭眼,他忍气道:“人家城主之女,怎会看的上我这个书生,他们只会看的上陇越王!” 越慕言直视着闻子墨,坦言道:“先生,我不喜欢这样的法子。明明有别的方法,却只因图简单便宜,就以女子为筹码来行事。” 第161章 亲爹啊 这样认真的语气,让帐中一时寂静无声。 闻子墨怔了下后,苦涩道:“我并非君子。” 见女儿所说的话,让闻子墨真的听在了心上,越秉言轻叹了一声,开口道:“子墨,我也并非君子。若是君子,我们可都活不到这个时候。” 两句话的功夫,气氛就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这不是越慕言的本意,抿了抿唇,她目光清澈的盯着两人道:“慕言也只是小儿,不是什么君子,管不了他人死活。会说出此言,不过是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旁人会说,陇越王有一女,正值芳龄,若是能娶了此女,事情定然能够轻易解决。” 越慕言朝面露愕然的二人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呢?爹爹四面楚歌,有人前来求娶,只要嫁了慕言,事情就会解决。” “到时候,爹爹和先生,是不是就会这样把慕言嫁出去了?” 小孩子稚嫩的声调,一字一句所说的,却是这样的事。 让人闻之心惊。 越秉言心酸的厉害,声音坚定的道:“不会的,绝不会有这么一天。不论发生了什么事,爹爹都不会因为这样,随便把慕言嫁给心怀不轨之人,爹爹是死也不会这样做的!” 趁机把心中最担心的事说出来,越慕言不会这样轻易翻过去,她侧过脸,视线定定的看向闻子墨。 “那先生呢?先生会不会劝爹爹,说若是照你说的做,事情早就已经有结论了?” 闻子墨垂着眼,面色如常,心里却把这个小丫头一顿揍。 他就说,好好的她怎么会关心起这样的事,原是是在为自己担心。她想的倒长远,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就操心以后会有人来求娶她的事了。 抬眼看到她坚持的脸色,他叹气道:“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他虽是冷情之人,却也人心肉长。 自己的第一个弟子,怎么可能当做货物一样的,嫁与旁人。 得到这二人的保证,越慕言暂时不用再担心,自己长成以后,会被随便嫁出去了。至于他们会不会反悔之类的,眼下就是担心也没有用。 加重自己的地位,她就不信好几年以后,自己还跟个弱鸡似的,别人想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去了心头患,越慕言彻底高兴了起来,坐在案桌上伸手一扑,扑到了越秉言的怀里。 “爹最好了。”想了想,又扭头对一侧的闻子墨补了一句:“先生也最好了。” 这个夸赞太廉价,闻子墨忍了又忍,才没有朝她翻白眼。 见女儿开颜,在人前威严势重的越秉言,立刻就跟着露出了笑容。想到女儿竟然在担心这个,他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惭愧。 女儿才回到他身边,难免会为以后担心。 都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够周全,都没有想到这事,让她担心到现在。直到今天,才借着这件事,把她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为了能让女儿安心,越秉言想了下开口道:“慕言,之前爹许你百数亲兵,现在爹再让你多一倍的人。如今你还年幼,驾驭不了太多人,等你十三岁的时候,爹许你五百亲兵!” 抱着女儿颠了颠,他温声笑道:“五百亲兵,都会忠于你。若是那个时候,爹爹昏了脑袋,做出什么与你不利的决定。凭这五百亲兵,你也能保全自身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了! 据越慕言所知,就算是魏皇室的成年皇子,也不过只有五百护军,还是得宠的皇子才会有的。 而她爹,现在就许了她五百亲兵。 亲爹!绝对的亲爹! 刚刚她还在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力量,为以后他们可能会有的反悔做准备。结果现在,她爹就已经为以后想好了办法。 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那么一眯眯的羞愧。但就算这样,对于又多一百亲兵,且未来还有三百的亲兵,她也没有推辞的意思。 “爹对慕言真好,慕言真开心。” “不过两百亲兵啊。”越慕言喜笑颜开的道:“这么多人,慕言担心管不好,爹爹给个人帮帮我嘛。” 越秉言点头:“爹让周寻过去帮你。” 熟人啊,越慕言直点头。 事实上,她怎么会管不好。而且万忠可是调教人的一把好手,有他在,绝对能调教的亲兵们只认她这一个主子。 只不过世家里调教人的手段,重在忠心。想要把人调教的有真本事,在这个乱世里也能独挡一面,就得找专人负责了。 周寻是她爹亲兵的头头,肯定有两把刷子的。 对于这个人选,越慕言很是满意,至于周寻满不满意,她就不管了。 从帐子里出来后,她觉得这天蓝的真好啊。深吸一口气后,觉着这空气,也叫一个清新。 连帐前站岗的兵卒,她对觉得对方,长的其实还蛮清秀的。 抬手拍拍对方的胳膊,她一脸诚恳的点着头道:“你不错,接着好好干啊。” 兵卒一脸茫然,不明白女公子,为什么忽然对他说这样的话。 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越慕言一边哼着歌,一边往自己的帐子走去。这个时候,雷师父已经在等着她过去训练了。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但既然会忘记,那显然就不是太重要的事,忘记就忘记吧。如果重要的话,晚点她会想想来的。 宜阳城内的丘山居里,虽然并没有被苛待,但一直被关在房间里的陶诗言,眼泪汪汪的看着窗外,心想陇越王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女公子也不曾再来,她一个人被关在这里,真的是不安又害怕。尤其是担心着,还落在准唐王手里的胞弟。 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被抓住了。也不知道准唐王,会不会因为她办事不利,然后伤害她的弟弟啊。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会多想。 可陶诗语还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客人,而是阶下囚,根本不敢放声哭。于是只能扁着嘴巴,一抽一抽的掉着眼泪,别提有多可怜了。 第162章 立威 陶诗语闭上眼在心中祈祷,若是陇越王,真的是自己的大伯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求他,帮忙把弟弟救出来了。 忽然听见门一响,她连忙抬手把脸上的泪痕擦去。 她知道来人是谁,每天到了饭时,一个拄着拐杖的大汉,都会过来给她送吃食。只是每一次,他对着她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非常的嫌弃。 来送饭的是辛平,他没有想到,女公子会如此信任他,让他知晓这个小丫头的存在。虽然其中详情,他并不清楚,但是看到这丫头的脸,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相像的面孔,除了是主上的女儿以外,还会有其他的原因么。 其实陶诗语,能在乱世里,带着胞弟成功的活到了现在,说明她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不过这份聪明,在越慕言的对比下,就不那么显眼,让人在意了。 有珠玉在前,辛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小丫头,连女公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瞧瞧这红肿的眼,刚刚又在哭了吧。每天有吃有喝,又不曾苛待她,做什么每天都哭唧唧的。 他每天还得帮这丫头,送热水倒洗脚水,衣服都是他帮着洗的。要不是看在她是主上的女儿,女公子妹妹的份上,他才不会这样伺候一个小丫头的生活起居。 呯。 辛平冷冷的瞥了眼站在窗边的小丫头,将放着饭菜的木盘,往桌上一放,然后开口道:“别想从窗子那跑出去,抓到就打断你的腿。”当然不会这样,为了省事,吓吓她而已。 虽然身为阶下囚,陶诗语的待遇已经是很好。但是她还不知道,女公子把她关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她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被这么一吓,眼中立刻就含了一包泪。要落不落,十分可怜。 “啧。”幸平也不再多说什么,放下饭菜就出去了,过上一会儿,才会回来收拾碗碟。 越慕言并不知道,陶诗语的这些遭遇。虽然相信了她的话,也因为她还小的原因,并没有打算她如何。但是也就这样了,不会想到找个丫鬟来照顾她的想法。 只是让住在那里的幸平看顾一二而已。 此时她依然没能想起,被她关在丘山居的陶诗语,因为她正在操心自己亲兵的事。 她自己本身三十六名护卫,当然立刻就编入了其中。剩下的名额,则是从军营里调出来的。 此时跪在面前一百多人,都是从各处营中抽调出来的。看起来服色一样,但是细微处各有不同。 下面跪着的人,有人偷偷抬头看向女公子,不知道她一脸的深沉,正在想什么。会不会,是在想要怎么对他们训话? 实际上,越慕言只是在想,自己亲兵的服色。 要一看就是陇越旗下,但是又能让人一眼明白,这些人都是她这个女公子的亲兵。 同营的人,自然都是相熟的。但是大营里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这种时候,就要靠服色来识人了。 “咳。”陪立在一边的周寻,发现女公子走神了,连忙清了清嗓子。 听到声音回过神的越慕言,抬头扫了眼众人,开口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亲兵。作为我的亲兵,你们的命都是我的。” “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们都不准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不伦不类的训话,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却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刻起,他们都是女公子的人了。 “遵命!”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越慕言满意的抿唇一笑,现在提了要求,就该说待遇了。 “你们每三日,就能分得一块手掌大的肉。简单来说,你们跟着女公子我,有肉吃!” 虽然让整个大营的人,都吃上肉的本事没有,但是让自己的亲兵,时常能有吃肉,她还是办的到的。 想了想又道:“但若是,你们谁打着我的名头,在外面欺压百姓胡作非为,到时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你们若是做下这样的事,只会有俩种下场。”越慕言语气悠闲,但是话中的意思,却并不容人反驳。 “被驱逐,或是处死。” “明白了吗?”她高声问道。 有人出声问道:“敢问女公子,怎么样才算是欺压百姓胡作非为?” 越慕言冷冷一笑:“到时我自能分辨,我说是就是,不管怎么辩解也不会有用。所以,你们都规矩着些。” 条例容易定,但是每个人都有钻漏子的本事。既然这样,她就不必说清楚。这些人心中惧怕,行事也就都会多想一想了。 休想打擦边球。 此言一出,原先还安安份份跪着的人,都有些嘀咕了起来。 越慕言放任他们交头结耳,面色淡然的站在那里看着。 周寻却皱了眉,这些人果然都要调教,身为亲兵,自然是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这些人竟然还敢有异议? 不过见女公子,似乎有成算的模样,他也就当自己是木桩,沉默的立在一边不出声。 这些人,对着年幼的女公子,到底是有几分轻视的。不然也不敢,当着面就这样议论起来。 尤其见她不管后,竟然越说越起劲了。 百多人,哪怕声音再小,合起来声音也小不了。 越慕言就站在那里,凉凉的看着,没有要开口喝止的意思。 渐渐的,这些人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于是不一会儿都齐齐没了声音。 “商量好了吗?” 此时满场鸦雀无声,越慕言淡声道:“若是你们对此不满,只管抽身离去,我绝不会因此而为难于他。” “我只给这一个机会,以后若有人再起离意,那我就能叛徒论之。” 有野心的人,绝不会甘于当一个女公子的亲兵。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也不想身边会不自愿来的人。 见不少人面露讶异,打量着她的表情,她就再一次开口道:“放心,不愿成为我亲兵的人,也不会让旁人为难。” “所以,不愿意的人,可以尽管放心离开。” 第163章 丘山卫 良久后,跪着的人当中,有一人起身问道:“敢问女公子所言,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越慕言立刻接道:“若你不愿成为我的亲兵,就此离去,也不会有人为难于你。以后你若是觉得,自己被人薄待了,只管来问我这个女公子,是不是暗地里为难你了。” 那人闻言,便抱拳道:“女公子心胸豁达,在下心生佩服。只是在下只愿上阵杀敌,不想安然的居于后方。因此,还请女公子恕罪,在下不愿成为女公子的亲兵。” 哦豁,很会说话嘛。 越慕言含笑点头:“我也不愿抢了父亲的悍将,既然如此,那你便就此离去吧,我不会怪罪于你。” 那人弯腰抱拳:“多谢女公子,在下告辞。”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此地。 淡淡的看那人一眼,越慕言收回视线,朝众人问道:“怎么样?还有人要离开么,再迟疑本女公子可不想再等了。” 这话一出,又站起了四人。 “女公子,在下告辞。” “告辞。” 很快,又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数人。 周寻的脸色难看的不行,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真是见女公子年幼,就如此放肆了起来。 越慕言却浑然没当回事,一直都笑眯眯的看着。 大约走了十几人后,满场静谧无声,再无人起身离开。 直到这时,越慕言再一次开口道:“现在留在这里的人,都是我的亲兵,你们是丘山卫!” 是的,之前走神那么久,她不仅在想,要给自己的亲兵们,设计一款看起来就很吊炸天的服装,还给他们想了个名号。 丘山卫,以山岳为名,够气魄吧。比女公子亲兵听起来,要高大上档次多了。 闻言,有一人机灵的高块呼道:“丘山卫,拜见女公子!” “丘山卫,拜见女公子!” 有人见势立刻跟从,几声后,百多数人齐齐高呼。 “丘山卫,拜见女公子!” 越慕言轻轻的笑了。 如此气势。 一边的周寻,真是不得不佩服。明面上,她好像很好说话的,让人有了选择,但是实际上,她是把不愿留下的人给剔了出去。 而剩下的人,一直都被她这个年幼的女公子,给牵着鼻子走。 场中的走势,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越慕言侧过头,就发现周寻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她也不深究,直接道:“那么,他们我就交给周护军来调教了,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丘山卫。” “一个月,时间上有些勉强。”周寻淡声道。 勉强? 越慕言歪着头道:“不这样,也显不出你的本事来啊。何况,你总要回我父亲身边去。如果你觉得时间短的话,那再多花几个月的时候,我也无所谓啊。” 周寻嘴角一抽,声音坚定的道:“女公子放心,一个月以后,这些人定能脱胎换骨。”女公子,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快一点回到主上的身边。 “甚好甚好。”越慕言笑眯了眼:“我就知道,这事周护军一定办的到。” 今天这场会面,越秉言并没有在场,就是担心自己在的话,反而弱了女儿的气势。 过后听闻了这些事后,当真是以她为傲。知道她为亲兵们,命名为丘山卫后,便特意为她刻了一枚玉印。 拿到那枚玉印后,越慕言沾了些红泥,在纸上轻轻一压后,上面就显出几个字来。 丘山公子。 “这个不错啊,以后就拿这个当印信了。”越慕言乐滋滋的道。 被编入亲兵的戚生,此时也在,闻言道:“那商铺也都以此,为主子的印信吧。万老将那些铺子经营的还不错,商会的人已经找上门,已经有资格加入商会了。” 最近她运势不错啊。 越慕言这样想着,问道:“那到时候就让万老出面便可,商队也要尽快弄起来。若是银钱不趁手,便让人去取藏在鹿城的财物。” “是。”戚生应声后又道:“主子,府上传来消息,你吩咐的事,季管家已经查出来眉目了。” “嗯,知道了,明天我会回去一趟。” 一想到这事,越慕言就忍不住叹息,越瀚真的太可惜了,那样乖巧懂事的孩子啊。 不过她也反应过来,她爹回来后,对于这事就没问过一句。这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置一词,好像完全把事情交由她来处理,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 听戚生带来的消息,似乎知晓她爹回来后,温、任两家,已经不止一次想要求见了。 因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哪能发觉不了,云、兰二位夫人出了事,处于被禁足的状态。可是他们见不到人,她们也传不出消息,直到现在,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温家还好,兰夫人送回家的信,让温家还猜到点眉目。心想此事自家女儿,在其中并没有参一手,那么事情应该不大。 而任家就是完全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任千云偏又是家中,最得宠的女儿,一时间任家急的都求到了女公子那里。 想从女公子这边,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戚生还带了一份礼单,上面都是任家送的东西。 “东西都收下。”越慕言正处于缺钱的的时候,见了那份厚重的礼单,立刻就决定收下。 不过收了东西,那就要有所回应啊。 想了想,她对戚生道:“把消息传回去,让任家不要担心,云夫人和瀚弟都没有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让他们不要乱打听。” “对了。” 越慕言忽然又道:“若是温家也跑来问口风的话,就含糊其词的,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若是再问,就为难的不说话。” “等他们给出个好价格,再稍稍透露些吧。” 温家世代盘踞宜阳,不知道收敛了多少钱粮,她能抠一点是一点。 此举虽然有失厚道,不过她却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等从季管家里听到始末,温家还要再大出血一次。 第164章 卫城主 次日,越慕言便打算回城,但是在那之前,她先去了闻子墨的帐中。因为最后,还是决定由他前去卫城,与那个城主相谈马的事情。 于是她打算,在闻子墨离开之前,再去见他一面,算作是送行。 帐内,闻子墨端坐在那里品茶,他当然不用自己收拾行理,自有书童为他打理要携带的衣物东西。 越慕言觉得逸臣真是养眼,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对比。明明她自己长的还挺好,结果到了逸臣的面前,她就觉得自己长大后,最多也只能算作是清丽。 当然,这只是因为有了绝色的衬托,其实她也是个小美人来的。 重新自己竖立的自信后,她盯着逸臣的动作,一边随口问起那个什么城主的事情。 “之前听你称他为卫城主,我还以为他姓卫呢,结果是他的城叫做卫城吗?”她趴在案桌上,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看着逸臣收拾东西。 见自己的书童,已经被看的手脚僵硬,把一只砚台塞进了装衣服的包袱里,闻子墨无奈的轻扣案桌,引回她的注意力后,开口道:”卫城是卫城,但城主却也是姓卫的。” 越慕言顿时来了兴趣,因为这样的事,还是挺巧合的。卫城的城主,竟然也姓卫。这种巧合,总是让人忍不住感兴趣。 这个世界的王朝体系,与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古代有些不一样。比如虽然有科举,但是入仕为官,大多还是靠举荐。而是官员制度,也大不相同。 管理一地的官员,不叫什么县令知州,而是某城守备。 而且当皇帝的也是惨,他所拥的疆土并不多,因为大多数都被藩王占去。蜀地有蜀王,燕地有燕王,秦地有秦王。再往下便是郡王,郡王自然也有封地。 简单来说,这些都是自治区。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一城之主了。 这种不同藩王,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得封,是外姓人得了帝王的青眼,便会成为某城城主。 而且,这种也是世袭的。 别以为皇帝傻,本来疆土就不多,还给外姓人当城主。实际上,这样的城主,都是为了给皇帝敛财弄出来的。 没办法,各地税务都是充作国库的,皇帝自己却没有多少钱,想修个宫殿都要被人骂昏庸。那是因为没有钱,想从国库出。如果自己有钱,不管修什么,也不会有人管的。 这个世道,以世家为尊,藩王占势,皇权没多少人当回事。什么君要臣死不得不死之类的傻话,也只有儒家一派的人喜欢说。 如果没有意外,以后百家之一的儒家必将兴盛。 无他,帝王自然是会喜欢这种言论的。 越慕言双手叠在下巴处,趴在桌面上盯着闻子墨,问道:“那这个卫城主,是不看好魏皇室咯。”不然这边也不会靠过去。 “确实如此。”现在的闻子墨,很习惯和她说这样重要的事,他淡声道:“早几年前,武安帝就要钱要的越发凶,卫城主怕是早就已经心生不满了吧。” 之前还下令,让卫城主将所有马匹献上,用来平复叛乱。但卫城主怎么会肯,就差没有明面上闹翻了。 天高皇帝远,这几个字可以说是很写实了。一道命令传达下去,要好几个月才能送到。有的还送不到,或者是假装没有送到。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毕竟是乱世,传令的使者说不定在路上,遇到叛乱已经身死了。 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再追究已经毫无意义。 说着,闻子墨慢慢皱起了眉,因为他想起越秉言说的话。他在卫城时,还有另一拨人接触卫城主,试探一二后,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一致,而且还推测出他们是怀陆王的人。 让闻子墨奇怪的是,越秉言的说词中,似乎那一拨人,对卫城主极其礼遇,已经不能用怀陆王的行事作风来当借口了。 莫非,卫城主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到底有什么内情,这次他亲自过去,定要一探究竟。 抬眼发现逸臣不停的瞄过来,闻子墨心累的捏了捏眉心,他要操心的事情,总是这么的多。 “逸臣,你先出去。” 逸臣弯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看了眼越慕言。 越慕言对他挥了挥手,扭回头问道:“先生做什么神神秘秘的,竟要还要避着逸臣。” 不是她说,许多机密她都不一定知道,但是一直随侍在闻子墨身边的逸臣,却都是清楚的。 闻子墨头疼似的道:“因为事情与逸臣有关,这次去卫城,我并不打算带着他。但是他的容貌,又太过姝丽,不能随意将他就这样留下。考虑了一番后,我决定把人交给你。”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给我一个好好的书童。” 上次去鹿城,因为是同是陇越王旗下的城池,所以闻子墨才会带着逸臣。但是这次不一样,卫城可不是善地。若是带了逸臣过去,到时有人看上了他,事情又会麻烦起来。 越慕言的神色,却一下子就古怪了起来。 其实营里有个传言,闻先生一直未娶,身边还带着那样好看的童子,都说他其实是个好男风的。 虽然她觉得没有这种迹象,但听过这样的传言,此时见闻子墨这样妥帖的安排逸臣,不由开了脑洞联想了起来。 闻子墨哪能看不出来,她那古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他咬牙道:“你好歹也是尊贵的女公子,怎么老是去听些不三不四的话,也不觉得有失身份!” “呜。”这力道可不轻,越慕言不由哀鸣了一声,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看过去。 这么用力,看来是真生气了。 她忍住痛出来的生理泪水,一脸控诉的道:“刚刚你还打了尊贵女公子的脑袋!” “呵。”闻子墨冷笑:“我只是在教导不学好的弟子。” 见讨不着好,越慕言转而道:“逸臣就放心交给我好了,我不会让人欺负他的。不过逸臣长的可真好看啊,他是从哪里来的?” 第165章 第六个 提到这事,一瞬时闻子墨脸上的神色,就变的漠然了起来。 犹豫了一小会,他还是决定,将逸臣的来历告诉她。免的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措手不及。 他斟酌后道:“逸臣的容貌,会如此出色,却是有原因的。生下他的人,都是被千挑万选出来,同样的容貌过人。” 千挑万选? 听到这个说词,越慕言顿时皱了眉,这好像是配种一样的说法,让她觉得不太舒服。不过见闻子墨那冷凝的脸色,她觉得接下来的话,依然会让她不太舒服。 果然,闻子墨语带厌恶的道:“我遇到逸臣的时候,他被人当成畜生一像的,养在暗室当中,连话都不会说。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好几个,有男有女,都是年岁不大的孩子,相同的是都长的极好。” “若是那个富商的家,没有被流民攻破。这些特意豢养的孩子,在等他们稍大一些后,就会成为权贵世家的娈宠。” 似是见多了这样的事,闻子墨说起来,语气说不出的森冷。 气氛非常的沉重,越慕言觉得这种事,真的非常不人道,半天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见闻子墨脸色冰冷,脑子一抽,开口道:“什么是娈宠,慕言不明白。” 闻子墨一眼斜了过来,轻哼道:“现在来跟我装什么,刚刚我说的时候,看你的神色,分明是听懂了。” 越慕言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一个娇软萌萝莉,竟然知道娈宠是什么。话说她只是想缓解下气氛啊,他为什么非要,这样无情的拆穿她? 撇撇嘴,她无奈的道:“好吧,我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没找到爹之前,我可是纵马游四方,见识也不少的。” 算是为自己的博学,强行解释了一波。 不过难怪,她觉得逸臣哪里有些怪怪的。比如说,似乎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外貌,但是又很在乎自己的外貌。 在遇到闻子墨以前,他出色的外貌,大概就是他能存在的原因吧。 被打了个岔,闻子墨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接着道:“那几个孩子,只有逸臣活下来了。” 他到底没有全说出来,另几个孩子,还有比逸臣更貌美的。但是却天生痴傻,像是由血亲生下的后代。 他们被精心豢养在室内还好,离开了那个环境,个个都像是被拖出窝的幼兔,整日里惊恐不安。于是没有多久,就死的只剩下逸臣一个了。 “之前就有人见逸臣的相貌好,竟开口找我讨要。他越长越大,容貌也越来越出色,待在我身边,其实已经不太适合。” 闻子墨抬眼道:“这孩子心善又软弱,总觉得自己不去伤害别人,别人就会看在这份上,会对他手下留情。” “养了这么些年,我才把这孩子的胆子养大了些。我觉着女公子你,天生胆色过人荣辱不惊,以后他跟着你,定能学到一两分。” 越慕言愣住了,给她戴了这么多高帽子,就是希望以后逸臣能跟着她? 见越慕言神色怔怔的,闻子墨烦心的道:“也不一定,这次我离开,把他交给你。若是你们处的好,那就让他跟着你。若是合不来,就让他回到我的身边来。” 合不来?怎么会合不来! 越慕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拍着自己的小身板,一脸正色的道:“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逸臣的,你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闻子墨嘴角一抽,他怎么有种嫁女儿的感觉,要把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嫁给眼前的这个‘臭小子’? 心累不已的他,抬手挥道:“你去外面找他吧,这事我昨天就已经和他说出了,他也愿意去你身边。” 真是多看她一眼,都心塞的慌。 见闻子墨一脸的嫌弃,越慕言也是笑盈盈的,她从椅子上跳下来,郑重其事的道:“知道了先生,在此慕言祝先生一路顺风,早日办完事平安归来。” “先生再见,慕言这就走了。” “嗯。”闻子墨觉得这话暖心的很,神色软和了下来,但下一瞬,就又见她不正经起来。 越慕言走到帐门口,又回身道:“对了,先生,你从卫城回来的时候,给慕言带些这里没有的东西吧。” “不值钱的也行。” 也不等他应声,就撩起帘子蹿出去了。 外边还有美人在等着她呢! 逸臣一直都等在外面,见越慕言出来,眼亮一亮,但接着脸色又是一白。他担心女公子知道了他的过往,会因此而嫌弃他。 这么一想,他脸色都灰暗了下来,默默的上前行了一礼,轻声道:“女公子。” 良久不见声响,他不由抬起了头。结果就看见,女公子站在那里,正在掰着手指,好像在数着什么。 他就看见,女公子数到了六,就停下了。 越慕言脸上一派正经,心里面却在嘿嘿嘿,一打小哥哥这么快就过半了,想来离凑齐一打小哥哥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吧。 没关系,实现了就再立个愿望,比如二十四这个数字就很好。 然后她抬眼,就发现逸臣一脸怯色的看着她。 怎么隔了段时间,他的胆子好像变小了啊。当时初见面的时候,他还敢和她呛声呢。 “逸臣,先生有事要办,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先待在我这里了。”她微笑着道:“你不用担心,就和在先生身边一样就好了。” 讲真,她被霜竹从小照顾到现在,已经很习惯被伺候了。现在来了大营,事事都要自己动手,还真有种越混越惨的感觉。 但是现在逸臣来了,能享受她干嘛不享受。听说他泡的一手好茶,还会捏背捶肩,很快她就能有这个待遇了。 听出女公子,没有嫌弃他的意思,逸臣的笑容一下绽开,整张脸都越发生动了。 越慕言顿时被电的晕陶陶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她才没有一脸痴汉的嘿嘿笑起来。在今天以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还会第三种笑。 第166章 巧的妙啊~ 逸臣虽然发现,女公子没有嫌弃他的意思,但是心中还是不安。纠结了会后,竟主动开口提起道:“女公子,逸臣出身如此卑微肮脏,你可会心生嫌恶。” 本来,越慕言很想调笑似的说一句,这些都不重要,有脸就够了。但是呢,逸臣却不是现代人,能被这种俏皮话逗笑。反而会觉得,她在讥讽他除了脸以外,一无是处。 于是,沉吟了会后,越慕言面色认真的开口说道:“你怎么会卑微肮脏,卑微肮脏的该是那些人才对。你什么错也没有,挺起胸膛傲然面对世人,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比那些人可要高洁出尘多了。” “错的是那些,做出这种事的人。” 这种话,虽然说起来有些空洞。但是却正是,逸臣这一类人所需要的。因为曾经被当作物品一样的对待,他们对自身,总是缺乏自信,甚至潜意识里都觉得,自己是低人一等的。 所以,他们非常在乎身边人,对自身的肯定。 在某种特定的时候说类似的话,还会有奇效。 越慕言觉得,自己如果是在玩游戏,有好感度显示的话,那逸臣对她的好感肯定已经暴表,而且系统还会提示她,已经成功攻略对方。 现在的逸臣,在听到她说的话后,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真惹人怜爱啊。 越慕言垫起脚,抬手摸了下逸臣的头,自以为很有母性的道:“不着急,慢慢说,我等着你。”这一个身高没有太过份,她垫起脚就能碰到他的脑袋。不像占央,她连蹦起来就摸不到他的头。 成功完成摸头杀的越慕言,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逸臣本来激动的,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但是见女公子,竟然垫着脚,摸着他的头也安慰他,顿时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世上,竟然有女公子这样可人疼的小姑娘。 “女公子。”逸臣柔柔的笑着:“以后逸臣,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的。” 沉醉在美色当中的越慕言,在心里表示,麻烦什么的尽管添啊,不然怎么有她表现的机会! 帐内站在帘后的闻子墨,轻轻松了一口气,显然他的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让逸臣跟着这个,总是让人出人意表的女公子,是一件再合适不过的事了。 这下,他也可以放心去卫城,会一会那个卫城主了。 而这一趟,他不仅要马,还要人。 离此地甚是遥远的卫城,城主府正在待客的卫城主,突然连打了三个喷嚏。 “近来天气寒凉不少,卫城主可要保重自身啊。”一名山羊胡的中年老人,一脸关切的说道。 堂上,同样在坐的孟白,扫了眼那人,撇了撇嘴角,很是有点不屑的味道。不就是想要卫城主的马么,至于这样拍马屁么。连打个喷嚏,都要意深情切的关怀几句。 山羊胡眼角的余光里,瞥到孟白的脸色,顿时被气的发噎。这个莽汉真是让人生气,不仅毫无眼色,脸皮还厚的紧。事情几次被他破坏,饶是他这样的性格,都忍不住当面对人生怒了。 孟白被留在此处,但是他的性格,并不适合谈这样的事。因此,越秉言在离开时,就叮嘱过他,马的事他尽量不要多说。 要闻子墨来之前,他只要在其中插科打诨,让怀陆王的人,不能顺利的和卫城主把事情谈妥就可。 对于恰谈,孟白虽不在行。但是破坏气氛,他却是极有一手。每回只要他在,就能搅的他们谈不下去。被冷落,也不会觉得难堪,被婉拒,也会厚着脸皮跟上去。 因此,至今怀陆王的人,也毫无进展。 时间久了,也急躁了起来,开出的条件又加了不少筹码。 卫城主却是乐于见到这样的,买家上赶着,他这个卖家才会有选择的余地啊。 见那二人怒目相向,卫城主悠闲的端起茶盏,揭开茶盖,低头刚想轻啜一口,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顿时被炸了一脸的茶水。 有那么一瞬间,卫城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起脸满目茫然的,看向堂中的另外二人。 脸上还挂着一根茶叶。 气氛一下子就古怪了起来。 孟白一把掐住大腿,才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的当场笑出声来。但是依然忍的辛苦,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悄悄去看坐在对面的那个山羊胡,发现他也忍的眉毛直跳,一副张口结舌,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的模样。 回过神的卫城主,一张脸胀的通红,举起袖子遮着脸,在后面压着声音道:“是我失仪了,容我离开整理下。” 说完,也不等他人开口,卫城主就这样以袖掩面,步履匆匆,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当然,现在这个情况,事情当然也是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果然,二人对上视线,各自撇开头坐下来,没有一会儿,就有仆人过来,说卫城主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今天就不招待他们了,还请他们自便。 自便,是指走也好,留在这里喝茶也好。 但是二人都知道,今天卫城主,是不会再见他们了。于是双双起身,告辞离开。 出了城主府,孟白真是忍不住乐了起来。但是为的,却不是刚刚卫城主失仪。而是今天这事,实在是太巧了。而且这个巧,对他们这一边,却是非常有利的。 因为在他们二人面前,闹了这一出笑话。想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卫城主都会很‘忙’,‘忙’的没有时间再见他们两人。 而过不了多久,闻先生的人也该来了。 比起他们这两个,曾亲眼目睹自己失仪的人,想来卫城主更愿意见闻先生。 孟白觉得,他们家的闻先生,可比那个山养胡有本事多了。等他来了,定然很快就能,让这个卫城主松口。 当真是老天也在帮他们。 回到了居处,孟白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行礼,因为等闻先生来了,他肯定很快就能回去,看媳妇和乖女儿。 第167章 接地气 帐外,感情迅速升温的二人,又交谈了几句后,越慕言便领着逸臣,去了她的帐子,守门的是她丘山卫中的二人。 她吩咐道:“我要回城一趟,你们好好守着,可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了。要是连个帐子都守不住,你俩也对不起以山岳为名,丘山卫的这个名号了。” “遵令,我等将会死守此帐,不会让人进到帐内的。” 越慕言满意点头,转而对逸臣道:“你待在这里,我晚一些就会回来。如果有什么事,就让他们替你去办。” 逸臣觉得这样的安排,很是有些怪怪的,竟像是要外出的丈夫,在叮嘱留在家中的妻子。 此时的逸臣,恨不得以死来表达,自己对女公子的一腔热血。听到她要回城办事,很是想跟着去的。但是想起自己,刚刚到女公子身边,还是要乖巧一些的好。 下次好了,下次他再跟着女公子外出吧。 “是,逸臣在此候着女公子归来。” 现在的越慕言,在身份昭告三军,又有了丘山卫,派头和从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自己还是愿意,像之前那样,带上个十几名护卫,就能随便去哪。但是现在却不行了,因为知道她要回城,周寻让五十个丘山卫,一定要跟着保护她出行。 “女公子,从前众人虽知道你的存在,但是除了宜阳数的上名号的世家,曾亲眼见过你的人,旁人可都不知你的真面目。” “可现在不同了,怕是已经有很多人知晓你的样貌。这样一来,你身边保护的人就不能太少。万一有人像之前那样针对你,很可能就会暗地里对女公子出手。” 周寻坚定的道:“这五十人,是所有人当中比较出色的。等以后剩下人的调教出来,女公子出行,至少要带上百人保护。” “......行吧,带就带。” 一想到要带那么多人,风风火火的进城出城,越慕言就有些牙疼。她当然不是怕被人注意,只是一想到以后出行,去做什么,很容易很人察觉,她就很不高兴。 有种东西,叫做隐私,了解一下? 虽然不耐烦,但是越慕言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应下了后,就带着五十人出营。 在出营的时候,她很巧的看到了那个李小旗。对方看到她时,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那个,那个......” 一旁的同伴,给了他一拐子,小声道:“什么那个那个,让女公子听到了,小心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李小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要怎么和别人说,自己以前嘲笑过女公子,还吃过她买的烧鸡? 偏偏越慕言觉得,那个李小旗的表情很好玩,故意坏心的扬声开口道:“李小旗,要我给你带只烧鸡回来吗?” 刷,众人齐齐看向李小旗。 李小旗简直想哭出来,女公子这是要算帐吗?那只烧鸡,最后他并没有给银子。因为女公子说,她买的多,给他的那一只,是店家送的。 亲娘哎,他竟然欠了女公子的银钱没还。 “多,多谢女公子好意,还还是,不用了。”李小旗哆嗦着道。 越慕言坐在高头大马上,笑意盈盈的道:“不用客气啊,不要烧鸡的话,那来点别的?女公子我给你带!” 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女公子啊。 五十个大汉搭出来的派头,瞬间就被她自己一句话,给压塌了。 这是身份被昭告后,越慕言第一次,以她本来的身份,面对大营中的普通将士。她这粲然的笑,还真是为她赢了不少人心。 家中有女儿的,更是感觉,一下子被拉近的距离。 巧了,于昆也在当场。他真是没有想到,当初那个一见,就称他为哥的小子,竟然是女公子。 他觉得非常的荣幸又骄傲,此时见她笑容如常,不见一点居高临下的态度,胆子个也就大了起来。 于昆扬声问道:“女公子太偏心了,竟只有李小旗有么,我们大家都只能看着?” 这样的举动,其实是不太合适的,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越慕言寻声看去,就对上了于昆,一张紧张又兴奋的脸。她当然还记得于昆,对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有的,回来我请大家请肉啊!”对于自己的画风,她是非常的满意,一个接地气的女公子,显然更受大家欢迎么。 营里的人,都是些粗人。虽然知道女公子身份尊贵,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间,就不觉得那么高不可攀,让人心生畏惧了。 听到女公子出言,要请大家吃肉,众人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 “噢,女公子请大家吃肉啦!” “女公子很是慷慨,我等有口福了!” “噢,有肉吃喽!” 越慕言笑着挥了下手,骑着马慢慢走远了。 上次她买了烧鸡还有葡萄,为营里的人加餐。但是那个时候,自己不仅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以此居功,是直接把烧鸡,送到了伙房交给了火头兵分发。 这样一来,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烧鸡和她有关系。都只是以为,上面心情好,给他们加了肉食。因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 就是亲眼看着她,把烧鸡带回来的李小旗,也都以为,她是替孟将军办的事。 现在就不一样了,女公子发话要请众人吃肉,他们自然是心有感激的。 谁也不知道,已经走远的女公子,此时正在后悔。 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装完。 摆完阔的越慕言算了下,大概要多少肉后,心头就在滴血。只是说都已经说出口,自然不好再反悔,也不能打折扣。不说人人都能吃肉吃个饱,至少个个都能尝一口吧。 收起脸上肉疼的表情,她回头朝跟着的人吩咐道:“进城后,你们就去肉铺,有多少肉就买下多少,让人送到大营口。” “鸡鸭鱼猪肉都行,生熟皆可。但是送来的时候,要小心的分开,可别混到了一起。” “是,女公子放心,属下等定会将事情办妥。” 第168章 锁事 得知女公子回来了,季管家整理了下言词,就等着女公子来盘问了。结果在鹿鸣院里,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女公子召见。 万忠也没想到,自家主子一回来,就一脸着急的问,现在他们手上有多少现银。他本想详细的说明一下,但是看到她有些急的样子,便直接说了结果:“现银不是很多。” 或者说,能动的现银不多。 现在十几间铺子,都已经上了正轨,银子随时就会动用来买进货源。他们是新开的铺子,又不曾暴露身份,没有商家会愿意先货后结帐的。 听到万忠的话,越慕言就头疼,她苦巴巴的道:“万爷爷,让人去取贯城的财物吧。那里属于我的明琅园,若是有人开出合适的价格,也就卖出去吧。” 万忠有些惊讶的道:“怎么了,主子可是想做什么,急着银子用,才会起意去取越家藏着的财物。”而且那明琅园,他记得主子可是挺喜欢的,怎么也舍得卖作价了。 “唔,要养的人多了许多,手上没银子,心中就不太安稳。”越慕言呼了一口气道:“而且,我这个女公子夸下海口,要请大营的将士们吃肉,现在已经令人去买了。” “晚些那些店家,就会上门来要帐了吧。” “这值什么,主子不必忧心,这些银钱还是有的。”知道大营有多少人的万忠,虽知道这下要花掉不少银子,但嘴上还中宽慰着说道。 越慕言还是觉得压力山大,她眨巴着眼道:“万爷爷,你知道的吧,我现在有了二百亲兵,而未来还有三百数在等着我。” 万忠摸着胡子笑,这事他当然已经知晓,这一回姑爷算是干了桩好事,下回见面还是客气着些好了。 “恭喜主子,这于你却是一桩大好事。” “确实是好事。”越慕言挠了下脸,轻声道:“可是这么多人要养,没银子的话,我这个女公子着实有些心虚。” “这事主子不必操心。”万忠轻笑着道:“这些锁事,主子就交给我来办。要用银子,只管来取就是了。”不管怎么难,让主子缺子使,就是他做的不好了。 “我会使人去取藏银,那明琅园暂时先不动吧,那样的好园子,能出的起价的人也不多。” 对于万忠,越慕言是很放心信服的,点头道:“那就先这样好了,另外从布坊抽一批好布出来,我要给亲兵们制服。现在快把裁缝和绣娘找好,明天就把他们的身量样子送来。” “让才裁缝画好样子,送来让我选。” 先前,她还打算自己设计一套啊。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不现实了。她对于服装设计上,显然是没有什么天赋的,还是不要乱来了。 她怕自己的设计太辣眼睛,到时亲兵们穿出来,众人会质疑起她这个女公子的品味。 所以,这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的好。 万忠自是点头应下。 越慕言没有忘记,自己特意回来的一趟的目的。 第169章 可能有吧 看着站在下方的季管事,越慕言淡声问道:“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一一说来吧。” 她坚信,这世上的事,只要做下就会有痕迹。若是兰夫人当成动过手,就不会查不出来。能被委以管家之责,想必季管家也不是无能之人,连这事都查不出来。 季管家也知道,女公子现在有了自己的亲兵。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总觉得女公子的气势更足了。 “回女公子,小的将瀚公子身边的人,都一一查了一遍。其中最可疑的,便是自鹿城归来没多久后,瀚公子身边,便多了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男子。” “这样的人,云夫人在发现瀚公子不妥后,自然不会让他近瀚公子的身。一段时日后,那男人就自请离去。” 季管家叹气道:“云夫人为瀚公子乱了心神,这样的事没有放在心上,当下就准了,放那名男子离开。” 越慕言扯了下嘴角,问道:“那人呢?” 季管略顿了下,接着道:“请女公子恕罪,那名男子的下落,还并没有找到。”见女公子皱眉,面露不快,他忙又道:“并非小的无能,而是这名男子,显然是被有心人藏了行迹。” 而这人,显然在宜阳,并非平庸之辈。不然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该查不到一个人的下落。 越慕言冷笑不已,开口道:“那在宜阳城,有哪些人有这个本事,还有这个胆子呢?” 在陇越王的地界上,对陇越王的子嗣下手,除了本事,可不得还要有胆子么。 斟酌了下言词,季管家小心翼翼的道:“以任、温为首的几个世家,皆有这个本事。”这些世家,累世盘踞此地,不知道掌握了多少人脉。 短时间内,连自家主上,尚且不敢直撄其锋。 越慕言一拍桌子,腾的站起了身。 季管家愕然的看着,不知道女公子想要做什么。 “走,我要去宜兰小筑,去会会兰夫人。” 愣了会后,季管家退到一边,不敢置一词。 主上回来后,他就立刻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禀告于主上。但是主子皱眉沉吟了会后,便道让他好好查,查清后就告知女公子来处理。 当时,主上似是想去看望瀚公子。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半途又作罢离开了。 这一次的事,记季管家深深的明白,瀚公子虽是唯一的男嗣,但是却并比不上女公子,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嫡长女。 主上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奠定女公子的地位。 任谁家,就算没有主母当家,这样的事,也不会交给年幼的女儿,来处置这样的事啊。 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温明兰可以说是不骄不躁了。因为她大概能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任千云那个,一向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做了傻事,而自己不过是被牵累了而已。 但是当女公子来了后,她心里却莫名一咯噔,不祥之感由然而生。 虽是庶母,但是以庶面嫡,却是要见礼的。 温明兰轻轻福了福身,以示嫡字一贵。按礼数来说,女公子身为小辈,也要见礼,表明长字之尊。 但是,女公子却立在那里,面色冰冷。 觉得自己被轻视了的温明兰,脸色微微一变,便还是强撑出笑脸,开口道:“许久不见,女公子可安好?” “不太好。”越慕言冷声道:“胞弟为人所害,日后再无前程可言,慕言日日暗恨,怎么会安好。” 温明兰不曾想,女公子竟然会提起这事,猝不及防下,脸色顿时大变。本以为女公子,是为自身真假的谣言而来,此时听到越瀚的事,她不由露出了心虚之色。 这一下,越慕言本来的五成把握,一下多了三成。若是越瀚的事,同兰夫人没有关系,她就以后都不吃肉了。 “怎么?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她冷声质问。 温明兰虽心中大乱,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白着脸道:“不知瀚公子出了何事,怎叫女公子如此生气?” 说完试探着问道:“女公子今日来此,可是为此事而来?” “当然。”越慕言吐出这二字后,就见温明兰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抹惊讶之色。 “敢问女公子,此言何意?莫非是以为,瀚公子出事,是同我有关吗?”温明兰叹着气道:“瀚公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近来我一直守在屋内,院外之事全然不知,还请女公子解惑。” 越慕言抿着唇,半天没有开口。 兰夫人不蠢,除了脸色有异外,没有露出一点马脚。她也不能凭这一点,就断言此事与她有关。 若是找不到那男子,根本不能将兰夫人如何。何况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有用。那人若是忠心耿耿,怕是没有办法让他指证兰夫人。 另外兰夫人再心狠一点,直接将那名男子灭口,此事就再也无从查证了。 越慕言很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道:“兰夫人,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这样,就不能对你如何了吗?” 温明兰一惊,开口道:“女公子这是何意,瀚公子如何,与我并无关系。为何女公子言词之间,却像是断定是我所为。” “我虽位卑,却也并非毫无倚仗,女公子还请慎言。” 越慕言无声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回头对跟在一边的季管家道:“去,让人同父亲说一声,我欲送兰夫人去城外道观,为将士们祈福。” 温明兰顿时大骇,几步逼上前,但是很快被越生挡住了。她自持身份尊贵,哪肯和外男近身,只得退开了。 但是却怒声道:“女公子,你仗着主上对你的愧意,竟敢如此肆意妄为。我温明兰何错之有,竟想逼着我去道观别居!” “此事,温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越慕言冷笑:“你何错之有?” 迎着温明兰愤怒的眼神,她淡然的道:“可能有吧。” 可能有吧,这样轻飘飘的语气。 温明兰更怒,若不是越生挡在面前,她都想要再前逼上前了。 第170章 离府别居 谋害唯一的男嗣,这种事如果被证实,兰夫人不想牵累到整个家族,那等着她的,唯有自裁这一条路了。 穿越这么多年,越慕言重新成长了一回,而这么久以来,她都很努力的,不让自己的三观,被这个世界彻底同化。 现在她虽然恨兰夫人手狠,对越瀚出手,导致他以后再无前程可言,但却没有想让兰夫人以命相抵。 人命在她的眼里,还真没有那么不值钱。何况兰夫人看起来,也并非那种丧心病狂之人。 她只是行差踏错了一步。 如果她是宅斗型的女公子,这个时候就该缓一波,等着下一次抓兰夫人的小辫子。因为兰夫人既然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收不住,还会再次做下差不多的事来。 但是她没有那个闲心,让人整日里盯着后院的人。 可惜她不是宅斗型,不然她能一个打十个! 迎着兰夫人愤怒又惶然的神色,越慕言开口道:“这种事,其实哪需要什么证据呢?瀚弟可比你重要多了,眼下你有这个嫌疑,送你去道观别居,有哪里不妥吗?” “若非你是温家女,此时就该遣送你归家了。” 这种事,可不是只要口才好,就能安然无恙的。 兰夫人彻底慌了神,但是涵养还在,她抚了下袖子,让自己冷静了些后,开口道:“不知我做了什么,以至于瀚公子一出事,女公子就猜忌到了我的头上。” “但我膝下无子,针对瀚公子,与我又没有益处。女公子还年幼了些,不知其中道理,此番你委实冤屈了我。” “还是交由主上来处理吧。”兰夫人越说,脸上的神色,就越发的镇定。这事自己做的毫无把柄,主上绝对不会因女公子的猜忌,就会送她离府别居。 越慕言目光清冷,几乎是怜悯的看了眼兰夫人,半晌后,缓缓的道:“兰夫人,我就直言吧。无论此事,是不是你做下的,我都会送你离府别居,归期不定。” 云夫人蠢吗?当然不,只是对于唯一的孩子太过在乎,又她对有偏见,再加上那个细作,恰到好处的说了那么一句话,于是立刻让云夫人的仇恨,转到了她的身上。 等缓过神后,她未必不会怀疑,此事与兰夫人有关。 之前这两位如夫人,都自持身份,不肯行下作的手段。但是至此,可就不一样了。若是她不送走一个,那接下来,她爹的后院,就要上演宅斗大戏了吧。 以这两人的傲气,真斗起来,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在她眼里,兰夫人不说有百分百的嫌疑,但是至少有八成的动机。所以,当然是送疑似祸害的兰夫人离开。 见女公子神色坚定,温明兰心中越发没底,她强硬的道:“我侍奉主上数年,我与温家,对主上都忠心耿耿,女公子不怕此举,让依附主上的人都心寒吗?” 所以说,这种事不是口才好就能解决的啊。 又不是辩论。 越慕言心中轻叹,面上淡淡的道:“兰夫人,你可以选,是被礼数周全的被送去道观,让外人都道你深明大义。也可以选择,被强硬送到道观。数年以后,世人都道温家,曾出了一名罪妇。” 闻言,兰夫人脸上的血色尽失,无力的倒退了一步。 “你,不可能的,主上不会这样做的。我要见主上,女公子可不该处理这样的事!” 越慕言抬手,示意越生退到一边,然后弯下腰,对兰夫人深深一鞠。 “许是我的确冤枉了夫人吧,但是为了家宅安宁,还请夫人高义,去道观小居,父亲也会感念夫人的苦心的。” 见女公子终于朝她行礼,可是温明兰却避之不及,好像被蛰了似的,连连退开了几步。 越慕言直起腰,开口道:“夫人且放心,到了道观后,夫人的一应用度还如从前。不过是换了个住的地方,听说道观风景宜人,住在那里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主上的意思!”温明兰终于淡定不起来,高声道:“我要见主上!” “主上何在!” “的确是我的意思。”越慕言见她快要崩溃的样子,再接再厉的道:“但是父亲却从头到尾,都不曾过问过一句,摆明了将事情交由我处置。” “我下令禁了二位夫人的足,父亲前几日回来已经知晓,但是至今没有多问一句,你还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吗?” “原来,原来是你下的令吗?”温明兰之前,也是以为这个命令,是由旁人所下,或是季管家或是闻先生。 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这个命令是女公子的决策。 说将庶母禁足便禁足,那要送她离府别居呢? 温明兰想到了这点后,止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喃喃的道:“我不信,我要见主上,主上一定会相信我的。” 见温明兰已经完全慌了神,越慕言瞥了眼外面,暗暗打了个手势。 没一会儿,季管家便进来了。他一头的大汗,浑身衣服凌乱满是尘土,还微微喘着气。 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打马,自城外赶了回来。 还真像那么回事。 季管家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女公子,小的将事情回禀于主上,主上明言,让我等照女公子之言行事。” 温明兰听了个清楚,顿时目眦欲裂,半晌后无力的跌坐在地。 “不可能,我不信,不可能,我要见我爹......”说到这里,她眼中有了些光采,扬声喊道:“叩儿!叩儿!快送信去温家,让我爹过来一趟,我爹不会同意这事的!” 但室内屋内,都不曾有人应声。 “叩、儿?”温明兰神情一下呆滞了起来,按说此时,叩儿该守在外边,听到她的声音,就该进来的啊。 回过神后,她愤恨的瞪向屋中的人。 “是你,你把叩儿弄到哪去了!” 季管家抹着头上的汗,并没有回应。直到女公子看过来,才微不可见的轻摇了下头。 对此,越慕言并不是很意外,不如说正在意料之中。 第171章 何其残忍 世家调教人有一手,所以他们身边的人,不说个个都是死忠吧,但是被重用的那一个,绝对是死忠中的死忠。 比如兰夫人身边的叩儿,刚刚季管家离开,当然不是真的去找越秉言,而是去审问了叩儿。只是年岁不大的姑娘,骨头却是硬的很,受了鞭刑与水刑,却依然咬的死紧,没有说出一个于兰夫人不利的字眼。 温明兰却想岔了,回头见越慕言神色冰冷,竟然以为既然她要被送到道观别居,那身边忠心的叩儿,定然是已经被处理掉了。 因为她在家中时,若是哪个主子出了错,第一个被处理掉的,便是身边的亲信之人。 想明白这一点,温明兰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叩儿,就这么没了? 越慕言见她,被打击的整个人都木然的起来,瞥了眼季管家,开口吩咐道:“既然父亲这样说,那便选在今日吧。” “劳烦季管家去准备马车,再着人为兰夫人收拾下行礼,趁着天色还早,这便动身去道观吧。” 季管家扫了眼兰夫人,拱手应声:“是,小的这就去让人准备,定能在天黑前,好好的将兰夫人送到城外的那座道观。” “嗯。”越慕言一边打量着兰夫人,一边煞有其事的道:“着人先去道观打声招呼,让他们把住处打理好,也不能太怠慢了兰夫人。” 季管家再一次离开。 瞥了眼外面,越慕言开口道:“去了道观后,还请兰夫人修身养性,未必没有再回来的那一天。只是到时候,我希望兰夫人,已经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来。” “孩童何其无辜,瀚弟因此毁了余生,你就不怕报应吗?你以后也有机会,为我父亲诞下子嗣。你做了初一,自然有人来做十五,到时候你的孩子受苦,便是你今日种下的因,才会有这样的果。” 温明兰低低的道:“没有机会了......” 嗯? 越慕言反问:“怎么会没有机会?” “当然没有机会了。”温明兰跪坐在那里,抬起头幽幽的道:“若是我被送去了道观,三年内都回不来了。” “我等不起,温家等不起,而主上也不会等,届时我就只是个废子了。”温明兰凄凉一笑:“无用的废子,在道观了此残生,便是最好的结局了,而温家自会再有淑女送到主上身边。” “可是,你至少会保住一条命。”越慕言认真的道:“你害了瀚弟,不仅我爹不会饶过了你,云夫人和任家也不会饶过你。” “去了道观,你的一条命,却是能保住了。” 说完这些话,越慕言屏息凝神,有些紧张的盯着兰夫人。今日成败,皆在此时了。 温明兰冷笑了起来,一脸讥讽的问道:“女公子竟是觉得,让我去道观,竟是为了我好?” “我又不曾害了瀚公子的性命,也不曾断手断脚,不过是以后言谈上不那么便利了,便要将我于道观中幽禁一生吗!” 温明兰说完便笑了起来,又疯狂又无望,可是她的声音清泠泠的,笑起来如此动听让人心疼。 可在场之人,没有谁会心疼她。 冷冷的看了会,越慕言出声道:“果然是你动的手。” 自来宜兰小筑,她就一直小心措辞,并不曾说明越瀚到底出了什么事。按说事情被云夫人瞒的紧,而兰夫人后面也一直被禁足中,不仅传不出消息,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来。 如果不是她动的手,怎么会知道越瀚,是‘言谈上不便利’。 笑声戈然而止。 温明兰也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但是愣了下后,却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竟有些无所谓的道:“不过一死尔,事到如情,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被送到道观别居,不论明面上说的怎样好听,别人也都会知道她是犯了错,才会有此下场。 余生无望,颜面扫发,成为他人口中谈资。在道观诵经渡日,这样的日子,死了或许更轻松。 “你不用死。”越慕言淡声道:“你仍然只需要去道观别居而已,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需要你自请去道观。” 温明兰愣了会后,震惊的瞠大了眼,因为一阵风吹过,她看到门口边角处,被吹起的一片衣角。 那是本该在为她,准备马车的季管家身上的衣物。 是的,越慕言虽然觉得自己这个女公子,在她爹面前挺有份量的,但是无凭无据,就把世家出身的兰夫人,送到道观别居,她还是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所以一开始,她就是在诈兰夫人而已。 季管家从头到尾,就没有出过府,更加没有出过城。 她所要的,只是让兰夫人在以为自己的下场已定,再无出路的时候,激的她自己说漏嘴而已。 这种套路,在后世的影视当中,可以说是都用烂了。但是在现在,还没有多少清楚这种套路。 今天这个局,注定了兰夫人会被她套出话来。 若说之前的温明兰,全身都是颓废,那现在,她就是满身的灰败之色。 所以说,若是她没有说漏嘴,其实女公子并不能将她如何? “进来吧。”越慕言朝门外说了一声。 季管家推着,被审问后的叩儿进来。 越慕言瞥了眼温明兰空洞的表情,开口道:“你自己收拾东西吧,明天希望你自请离府别居,理由你自己想,能让温家闭嘴就可。到时候,季管家会让人送你过去的。” 温明兰无力的扯了下嘴角,神情木然的道:“何必多此一举呢,既然已经诈出了真相,何不直接禀明主上,让我自裁谢罪?” 越慕言皱眉:“活着总比死了好。” 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温明兰忽然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何其残忍啊,竟然真的以为,这样是为我好!”她笑的直喘不过气来:“女公子似乎还以为,这是救了我一命,我该对你心生感激?” “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狡诈毒辣。我毁了瀚公子,你却也毁了我,不知他日,是何人毁了你!” 第172章 谨记在心 听了这话,越慕言很不舒服,虽然知道,兰夫人是究由自取,但是她的话也没有说错,的确是她毁了兰夫人的一生。 她也并不以为,自己此举是为正义。甚至连为瀚夫讨公道都算不上,她只是不想让兰夫人,带坏了后宅的风气,进而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如此而已。 这样一想,她好像的确挺残忍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淡淡的扫了眼兰夫人,越慕言说出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能毁掉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只是没走出多远,越慕言便忍不住,开口朝越生问道:“你也觉得,我保了兰夫人一命,竟是一件残忍的事么?” 越生不善言词,但是却凡事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自家主子平时日里,总是说着玩笑话,透着股凉薄。可是主子却也心善的很,好似天底下的人,都该像她一样好好的生活着才对。 可是人生下来就不一样,像主子生而为主,而有些人则生而为仆,怎么可能都一样。 听见她这样问,越生便明白,主子想要的并不是他的恭维。 细细的想了下后,他开口道:“主子,像兰夫人这样的人,同主子可不一样的。她生来锦衣玉食,就算听说过外面的世道,也想像不到,人会活活饿死是什么样的。” 而主子却不一样,她打小就亲眼见过了许多。主子也就觉得,不管什么样的事,只有活着才能谈其他,才会有以后。 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主子的神色,越生轻声道:“于兰夫人这样的来说来,尊严确实比性命要重要。” 这样一说,好像主子真是做出了残忍的事,他忙又加了一句:“只是尊严尚能挽回,性命却不能。兰夫人想法太过浅显,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主子,你这样做,是好意而为,并非残忍之事。” 越慕言轻应了一声,脸上不见异色,眼中也不曾有迷茫。这些她当然清楚,会开口这样问,不过是再确定一次而已。 看重生命,怎么会是一件残忍的事。 脚下不停,转眼间,她便来到了流云苑。 处理事情,就要有始有终。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么接下来,就该给留在这里的人,也打上一剂预防针了。 这一次见面,任千云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慎重多了。 “女公子。”她端端正正一福,难得的郑重。 越慕言愣了下后,弯腰前倾:“云夫人。” 坐下来后,两人一时无语,但有也着几分融洽。 越慕言略微一想,就明白云夫人,现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无非是上次她说的话,起了作用。 事实上,任千云前所未有的想明白了。儿子有了口疾,以后不论主上走到何种境地,他也不可能担当重任。可明明是长子,难道以后要瞧着比他小的弟弟们脸色来过日子? 既然要看别人的脸色,那还不如看嫡长姐的脸色。 女公子瞧着,对瀚儿并无坏心,以后让他们多亲近不是坏事。而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不会再拦。 从前她那样的作态,也并非是觉得,女公子真的会害她的儿子。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不信任她而已。 只是现在,不信任也不行了。 从小到大养出来的傲脾气,此时却要主动的拉下身段,对此任千云显然并不熟练,脸上的笑很是僵硬。 连一句低头的话,都说不出来,喉间就像是梗住了。 硬挤了半天,任千云开口道:“女公子,你瞧着比先前,要白了许多。”结果就这么一句,说完都有些难堪的红了脸。 这样就算是示好了? 越慕言被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们世家人,都喜欢这样夸人吗?上次遇见温明楼,他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不是很懂他们世家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直接道:“今天我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兰夫人很快,就会离府别居,前往道观小住了。” 任千云早在被禁足前,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陪着越瀚练习如何断句,让人听起来不会觉得突兀,只会让旁人以为,这只是一种说话的习惯而已。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意过,住在邻院的那一位的事了。 怎么会突然就要离府别居,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越慕言有点想捂眼,这个云夫人,白长了一张聪明脸。都这样说了,她还没有意会到是什么原因吗? 哦,她想起来了,任家以云为家纹,而云夫人被取这个名字,就能显示有多得宠了。另外云夫人被禁足,任家一发觉,就拿着厚厚着的礼单,来她这里探口气了。 呵呵,被宠着长大的孩子,原先的精明,大概也不剩多少了。 暗暗撇了下嘴,越慕言直接道:“瀚弟的事,我怀疑是兰夫人动的手脚,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事情也就只能如此了。” “很快,她就会前往城外的道观。” 见云夫人脸色渐渐愤怒了起来,她微微扬高了声调道:“云夫人,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明白吗?” “你再也不能做错事了,如果你出手,或者让任家出手,做出了什么,你可别怪我今日把话说在了前头。” 刚刚听到那话,任千云确实打算做点什么,可是听见女公子这语气,立刻就偃旗息鼓了。她没有忘记,自己先前做下的那事,只要女公子不想放过,明天她就要和温明兰,一起离府别居了。 她还有个儿子,当然不能离府别居。 可是一时又咽不下气,竟然气鼓鼓的瞪着眼坐在了那里。 越慕言越看越觉得良心痛,她爹这两个小老婆都差不多大,大概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搞不好还没前世的自己大。 想想兰夫人之前的样子,她升起了一股罪恶感。 记住这份罪恶感。 越慕言让自己在心中谨记,不要因为自己越来越大的权力,以后渐渐的,就把伤害别人的行为,当作是平常事了。 以后她也会变,但还是不要变的太过面目全非吧。 第173章 改观 心累的看了眼云夫人,越慕言再一次叮嘱道:“云夫人,你会向我保证,你不会因此事,而做出什么来吧。” 她没有确切的告诉云夫人,事情的确是兰夫人所做,就是怕她为了儿子,就是要出这一口气。 只是温家不是纸糊的老虎,她能做的,就是让温明兰心甘情愿的去道观,让温家没有办法生事。但是若是温明兰若是出了事,哪怕是为了温家的颜面,温家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依附她爹的世家们斗起来了,在这个时候,可就不太安稳了。 任千云不过迟疑了一瞬间,终是咬着牙,咽下哽在胸口的一股气,点头道:“女公子放心,此事我明白该如何做了。” 她虽觉得自己样样比温明兰好,但是她也是不输自己太多的世家女。有着这样的家世,女公子却能有这个本事,在没有凭证的情况下,说让温明兰离府别居就能够做到。 自己可是做了对不起女公子的事,现在不知为何,女公子竟然大肚的揭过这一页,那她为了儿子,还是安份着些吧。 离府别居?她丢不起那个人。 任千云这样想着,对温明兰也就不那么恨了,既然离府别居,那么这一二年里,她都别想回来。本来主上对她们就平平,一二年后,早就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若是主上将人忘在脑后,温明兰这一生,也就只能在道观中,了此残生了。这么一样,再多了气,也都去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为了自己好,也只得咽进了肚子里。 这样一想,任千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女公子,敢问主上何时会回来。” 见任千云还算省心,越慕言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已经回来了。”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想了下道:“大概再过两日,就能回来看瀚弟了。你放心,瀚弟是爹的骨肉,不会不管他的。” 任千云确实想问这事,听了不由放松了些。主上既然已经归来,那按说儿子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有来探望,这让她很不安,担心就此以后,主上都不会再管儿子。 现在的她,想要的很简单,没有人因为儿子的口疾,就把他彻底不当回事就可以了。 先前还低不下头,此时,任千云却一脸笑容的道:“女公子,这几日瀚儿都一起提起你。若是你有闲暇,不如再多坐一会?” 越慕言点了头:“我也想见见瀚弟,他近来好吗?”她就知道,这回来的一趟会很糟心,现在想看看越瀚小豆丁治愈下。 “还算精神,比以前顽皮了些。”任千云笑着,一边喊来侍女阿良,把儿子带了过来。 一看到越瀚,越慕言就知道,他现在过的挺不错。那张小圆脸,现在比以前更加肉嘟嘟了。 “长姐!”越瀚眼睛亮亮的唤道。 越慕言看了眼一边的任千云,想了想问道:“瀚弟,姐姐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姐姐?” 现在的越瀚比以前却要灵动许多,脸上红扑扑的,明明急着想开口说话,但是却抿着唇忍住了。 然后,才慢慢的道:“有的,瀚儿,有想姐姐。”说完就看向一边。 任千云对儿子鼓励表扬的一笑。 越慕言这下,对任千云真是大为改观。越瀚被她教的这样好,现在这样说话,没有人会听出来,他有口吃的毛病。 若是再多教教,让越瀚的性子,朝温和从容发展,以后慢条斯理的说话,也就和常人一样了! 摸了把小圆脸,越慕言打心底为他高兴起来,伸手把人搂住,她侧头朝云夫人道:“等瀚儿再大一些,我就带他去大营,同父亲住在一起。” 让越瀚学点拳脚功夫,以后遇到不讲理的人,就用拳头和他讲理好了。 任千云不是笨人,一听这话,就意识到其中的含义,那就是现在,女公子就已经在大营了。 她不由在心中想,幸好自己做的事,没有对女公子有什么影响。不然自己怕是,真的讨不了一点好。 和越瀚说了会话,问了他最近都在做什么后,越慕言便打算离开了。 见女公子站起来,任千云起身相送,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女公子,这禁足的事......” 越慕言回过头,想了下道:“三天,再过三天,我爹过来后,就可以解了禁足了。” 三天,任家若真是个疼女儿的,少不得再送一笔过来。 任千云没想那么多,得到确切的答案,也就安心了。 离开流云苑,越慕言回了鹿鸣院,用了午膳休息了会,也就打算回大营去了。不过到了城门口,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见她勒马停下,越生策马靠近,询问道:“主子,可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妥?” 越慕言挥挥手,让越生退下,自己托着下巴使劲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来着,半晌后她眼睛一亮。 她的丘山居里,还住着一个没有处理呢! 掉马回头,她打算去看一看。 到了丘山居,听到静后,有几人迎了出来。 越慕言一眼便看到,多了一个拄拐的瘦弱男人。 那男人费力的挪上前,有些紧张的道:“小的许横,拜见女公子。” “安心住下便是。”她也想起来,之前下面传话过来,说是辛平想带一名曾经的同袍,来丘山居住。 她自是同意了的。 说完这句话,她便朝几人点头示意了下,然后便抬脚,直接往陶诗语住的那间屋子走去。 推开门,若不是越生上前抬手挡了下,陶诗语就要直接扑过来了。 她急急的说问道:“女公子,你爹可是已经回来了,你有没有和他说起我!” 越慕言有些奇怪,也没有对她用刑,怎么一阵子不见,这个陶诗语一下子瘦了这么多,下巴都尖了许多。 越慕言当然没有说,不过她以为,这事闻子墨应该已经和她爹说了啊。难道因为要去卫城,闻子墨还没来的急说? 事实正是如此,闻子墨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第174章 该知足 或者说,闻子墨是有意忘记的。 对于越秉言的身世,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知道太多,让他们自家人处理便好,他这个不必多言。 闻子墨以为,此事让女公子言明即可。 于是这二人,都以为这事对方已经说了,弄的此时的越秉言,还完全不知道,陶诗语的存在。 非常不幸的是,越慕言的想法,和闻子墨一样。从万忠那里,知道了她爹那个时候的惨况。于是她觉得,自己这个当女儿的,该给当老子的一点颜面,这事她最好当不知道。 让他自己处理就好。 对于陶诗语的急切,她安抚的道:“你急什么,我爹日理万机忙的很,有空了自然会来问你。当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我爹若是个心胸狭窄的,你早就被弄死了。” 闻言,陶诗语一下没了声音。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总是被祖母不待见,原因就是长的太像大伯。她总是被祖母呵斥,便忍不住朝娘亲哭诉,然后才知道,自己的祖母从前竟然并非正室。 不过是看世道乱了,无人会管别人的闲事,才能由一个妾室,依着娘家的帮衬,成了当家的主母。而之前的正室,留下的嫡长子,则在逃难的时候走丢了。 陶诗语并不笨,听娘亲那微妙的语气,还有隐晦的神色,她就知道,根本不是走丢那么简单。 说不得,就是祖母做下了什么,让大伯‘走丢’了。也是因为这个,祖母才会这样不待见她。 现在听女公子这样说,陶诗语一下反应过来,如果陇越王,当真就是自己那个被走丢的大伯,恐怕也不会愿意见到自己这个便宜侄女。 这么一想,陶诗语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要是真是如此,那就算见到可能是大伯的陇越王,他也不会帮她救弟弟的。 越慕言无奈的很,开口道:“哭什么,你还是想开一点吧,在这里我白养着你,又不曾为难你,也该知足了。” 至于救她弟弟的事,那是想都不要想。这个时候,她爹正是势弱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为了仇家的血脉,而和有着强兵悍将的准唐王动干戈。 以她爹的性格,大概也不会为难陶诗语,说不定连见都不会见。毕竟一个小姑娘,见了又没什么用。 她爹,不是那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人。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大概就是养陶诗语几年,等她长大了,给份不薄不厚的嫁妆,嫁出去就罢了。 “好好安心待着吧。”见小姑娘哭的鼻子都红了,越慕言心软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也软了下来:“现在你出门,还不太安全。等过了一两年,我就许你出入自由。” 希望这个小丫头,长大长开以后,和她爹就不会这样像了。不然她还是不能,让她自己出门。 这么像的脸,难保不会有人借此做点什么。 越慕言觉得自己开解的不错,把事情都说清楚,陶诗语只要不笨,就该明白该怎么做。 出来后,她朝等在外边的辛平等人道:“不必把她关在屋子里了,只要不出这宅子,其他的就必管的太严苛了。” 算是让陶诗语的身份,由阶下囚,转成了寄居的客人。 见辛平应声,越慕言扫了下他们的脸色,发现个个都是一脸气色不足的样子。她微微皱了下眉,心想反正也不差这点银子,也让人送些肉食这来,让这些人补补好了。 人缺了身体的一部分,不好好养的话,恐怕会经常生病。这样的人,可生不起病,多病一两次,身体就会彻底败坏了吧。 于是辛平等人,在送走女公子没多久后,就有人上门送了不少荤腥的吃食,生熟皆有。还有一些药材,皆是固本培元的补药。 一问,只说是女公子的吩咐。 几个大男人,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受过多少伤,流出多少血,都不曾掉过眼泪。但是此时,却因年幼女公子的关怀,一下子红了眼眶。 被亲人寒透了心的许横,沉默了会后,慢慢的道:“若是女公子开口,要我的一条贱命,我立刻就双手奉上。” 辛平张了张嘴,半晌后道:“以后,慢慢会好的。”不知道说什么的他,想起了最初见到女公子时,她说的这句话。 一大堆的肉食,被送到了大营,众人都知道,是女公子慷慨解囊,个个嘴里都是好话。有那不知好歹的开口讥讽,说不过一些肉,就把你们给收买了,可真是没出息。 言词中,对女公子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立时便有人不乐意的,竟把分给那人的肉给抢了,冷声道既然这样想,那就不要受女公子的恩惠。 哪有受了别人的好处,还这样冷嘲热讽的。 这些,越慕言都不知道,只是回到大营后,逸臣一脸茫然迎过来,手里捧着厚厚的一叠银票。 “哪来的?”她不由诧异的问道。 逸臣解释道:“我也不知,女公子离开后,逸臣便动手,想将帐内整理一番。但是整理时,并没有发现这银票,之后转了一圈,却发现这叠银票,就放在女公子的塌上。” 越慕言点了下,发现这叠银票,足有一万两。 谁嫌钱多烧手,就塞到她这来了? 另外,帐前有人守着,帐内有人在,来人是怎么不动声色,将这银票放了进来? 在帐内走了一圈,她抬头看向了帐顶。 “去看看上面。”她吩咐道。 越生点头应声,出了帐子,攀上去后一查,发现那里果然被人动过。他不由皱眉,这些人太没有警戒心了,有人来过了,都不知晓。 虽然没有出事,但是守帐的两人,还是去周寻那里领罚去了。帐前的人,换了两人守。 帐内,越慕言拿着那叠银票,嘴角轻轻的翘着。 这么久以来,可只有一个人,送过她银票。 不过好好的,怎么又送了这么多过来,而且还悄悄的,不是当面给她的。 是怕她不肯收吗? 拿着银票,越慕言决定当面问清楚,不然要是她搞错了人,就不太好了。 第175章 别多想 只带着越生一人,越慕言避开耳目,第一次往探字营而去。不过可惜的是,她来的时间不巧,探字营这个时候,正在给新编入的人训练。 当然包括占央在内。 不欲打扰他的训练,她便由越生带着,悄悄的隐在一边,看着他们训练。 得说探字营的训练,很有几分意思。 负责训练的人,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一件任务,每人都要暗地里完成。 其中有一个男人,拿到纸条后,愣了半天没有动。 越慕言不由猜到,是不是任务太难了些。只是看着男人的模样,又换了一件想法。 说不定是不识字呢? 果然,那男人挠了挠后脑勺,走到负责训练人的身边,把纸条递了过去。 太远了,越慕言听不见他们说话,但是看口型,不出意外,那男人说的是‘俺看不懂’。 一瞬间,负责训练人的脸色,极其精极。 噗。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越慕言发现,探字营的人,身形全都是纤瘦型的,一个彪形大汉都没有。 也是,个头太大了的话,可当不好一名探子。 随意在一群人当中找了找,她就看到了占央。 此时他已经把纸条,塞进了衣襟里,看了眼四周,便悄无声息的借着众人的遮挡,慢慢的离开众人,朝荒野里走去。 要不是她一直盯着他,真是一眨眼的功夫,搞不好就看不到人了。 难怪有这个本事,无声无息的,把银票塞进了她帐内的塌上。 如果逸臣不在的话,就要等到晚上,她就寝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一叠银票了。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也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 越生悄然应声,但还是忍不住瞥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她那满脸的兴味,如果和那个占央对调下性别,可就成了偷窥的登徒子了。 还有那一万银票,他得和万老说一声。 越慕言悄悄的带着越生,跟了上去,不知道有人在悄悄接近后,知道她是谁,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怕被占央发现,越慕言特意跟的有些远。她眼看着,占央四处查探,一会翻翻石头,一会盯着地上的草出神。 要不是看他的神色凝重,都要以为,他其实是出来玩的。 他的任务,是找到被藏起来的东西吗? 跟了好一会儿后,越慕言觉得无聊的很,又跟了一段距离,也就彻底没了耐心。 她直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道:“不猜了,想知道他的任务,我直接过去问不就好了么,干嘛傻乎乎的跟着。” 还好刚刚自己的行为,除了自己人越生外,没有人知道。 占央警觉的很,离的还有些距离,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些动静,于是一回头,就看见越慕言,一派悠闲的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来了。”他有些惊喜的问道。 越慕言拿出那厚厚的一叠银票,抖了抖道:“来请你帮忙啊,有人悄悄塞了大笔银票给我。也不知道是何意,我怕有人想栽赃嫁祸。” 占央怔住了,接着摸了下鼻子,道:“不是栽赃嫁祸,银票是我放的。” 果然是他。 越慕言忍不住笑道:“真是你啊,不过好好的,你给我这么多银票做甚。” 一万两银票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反正我也没有用,就先放你那了,你做什么都可以。”占央也笑了,开口道:“今天这一出,也不知你花了多少银钱。” “我担心你银钱不够用,想着这些银票,放在我这也无用,不如让你拿去花用。” 营里听说,女公子会请大家吃肉,他就有些担心她钱不够用。于是便把身上带着的银票,全都拿出来,悄悄的送了过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闻先生身边,那个容貌过人的侍从,竟然会出现在她的帐子里。 这让人挺奇怪的。 越慕言却是被贤惠的占央给惊住了,因为怕她钱不够用,就把全部身家,都给她送来了? 所以说,她到底做什么了,占央对她怎么很有点,愿意为她肝脑涂地的意思? 她真的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看了眼手里的银票,越慕言艰难的道:“你拿回去吧,我不会收下的,这不合适。” 占央诧异:“你不想要?” 越慕言:不是,其实很想要。 “我不能要,你爹要知道,你这么败家的话,肯定打断你的腿。”她义正言辞的道,这可是为了他好。 当然,要是他再多劝几句,说不定她就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占央闻言,却是露出了苦笑。 要是知道,他给女公子送银票,他爹不仅不会打断他的腿,反而怕他送的少了,会让人给他送银钱来。 他还记得,跟着陇越王来这里之前,他爹叮嘱他的那些话。想起这事,他一是时间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当她的兄长,没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 会悄悄的把银票送过去,也是有种,自己好像在特意讨好她的感觉。 但是,他只是想对她好而已。 见占央神色不对,越慕言奇怪了,自己只是不想收这大笔的钱,又不是要和他生分,干嘛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来啊。 话说她又不是真不要,就不能再多说俩句么,再劝劝她一定收下! “你怎么了?我不收下银票,会让你很为难?” 占央轻叹道:“我不为难,我只是怕你会为难。”顿了下后,他便说道:“我这样做,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有意在讨好你,且别有用心。” 听了这话,越慕言不由愕然。因为她发现,自己除了初见时,担心过占央会别有用心。之后无论占央怎样对她好,她都没有想到这上面来。 实在是占央对她好时,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要是推拒的话,反而有些矫情。 她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了,怎么占央反而耿耿于怀起来了。 “我怎么会这样想,占央就是占央,和其他没有关系,不管你是谁的儿子。” “你别多想了,银票我都收下了!” 第176章 丢猪了 哦霍霍,一万银票是她的了。 面上,越慕言还是绷住了,没有露出见钱眼开的模样。但是定下了银票的归属,她真的是很高兴的。 高兴完,内心就有点小惭愧了。她好歹是女公子呢,怎么就有点眼皮浅呢?没办法,一想到以后要养自己的丘山卫,还要想办法,给陇越军改善伙食增加战斗力,她是做梦都想发横财。 钻进钱眼里,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写照了。 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越慕言认真的对占央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咱们的情谊可不是做假的,经历了那么多,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她可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占央的来历,甚至清楚他的背后,可能还有着他爹的身影。 不过那又怎么样,人与人之间相处,不可能全然没有利益相关。但是利益相关又如何,就能否定他们之间的情谊了吗? “占央哥哥,我说视你为兄长,这一句话可是真心的。” 眼下,被她称为哥哥的人不少,光孟家就有那四个兄弟。但是那四个,她只有真心当孟壁是兄长,在初混进大营的时候,他很有兄长风范的,关心照顾着她。 到于另外三个就算了吧。 而除了孟壁外,她眼中的占央,还有占央对她的态度,也让她不由渐渐的,将之当成了哥哥一样的人。 占央缓缓露出了笑容,心中那抹心结,也揭开了。 是啊,何必管他爹当初嘱咐过什么呢?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有因为这嘱咐,就不管不顾的去接进她啊。 现在,是他自己,想要对她好。不是对女公子,而是对这个视他为兄长的小丫头好。 他瞥了眼,至始至终,自己都没有伸接的那一叠银票,微笑着道:“嗯,是我想多了,所以这银票,还是你收着吧。”她的那双眼睛啊,就和吃到鲜鱼的猫似的,闪闪发着亮。 可见这银票,她果然是喜欢的。 反正他爹也说了,只管讨好女公子便是。那他便只管找他拿就是了,不是正好合了他的意么? 至于其他的,想要从她的身上,谋得什么好处的话,他却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一回,越慕言自然没有再推拒,拿着那厚厚的银票,想了下后开口道:“算是我借你的,以后我会还你。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这利钱就不算了吧。” “你觉得这样行就可以了。”占央发现,自己越忍不住亲近她,再一次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说什么还给他,以后他还要给她攒嫁妆呢。 她身份如此尊贵,以后所嫁,定然是权贵,要很多很多的嫁妆,方能体现出她的身份啊。 占央觉得,姑娘家就该富养。何况她又不是乱花了去,而是拿出来给营里的人添荤腥,却是一番好意,该支持才是。 于是又道:“不必和我生分,银钱若是不趁手,便同我说,我来给你想办法。” 越慕言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不亏,银票没有还回去,又多了个这样的承诺,他这是要当她的钱袋子啊。 不过她也不会让他吃亏就是了, 第177章 交待 二人相视一笑,说不出的默契。 “我早就过来了,看到你们一人分发了一张纸条呢,你的上面写的是什么?”越慕言好奇的问道。 占央愣了下,便拿出那张纸条,朝她递了过去。 “你看了就知道了。”表情甚是有些无奈。 而越慕言扫到上面的内容后,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上面写着:寻找被藏在荒野八百米内的探字小旗。 小旗,也不知道有多小。这荒郊野外的,想要找这么一个东西,怕是不那么容易吧。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这有些为难人啊。” 占央解释道:“藏旗子的人,都会有意露出一些痕迹,我若是在时限内,找不到东西,说出几个痕迹来,也不会被罚。” 原来还有时限。 越慕言愣住,然后反应过来后,都快跳起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有时限啊,我都耽搁你好一会儿了。”她推着占央,道:“你快去找,我这就回去了!” 占央顺从的被推的走了两步,然后回头问道:“对了,我去送银票的时候,发现你那里多了一个人,瞧着好像是闻先生的随从。” “他怎么会在你那?” 越慕言答道:“是说逸臣啊,先生有事要办,会离开一段时间,带着逸臣不太好,就先放到我这,让我来照顾他了。” 还照顾他? 回过身,占央按住她的肩膀,叮嘱道:“你还小呢,怎么方便照顾他,也不能让他和你住在同一个帐子里。你终究是姑娘家,说起来也不好听,你还是让他住在别的地方的好。” 越慕言还真没有想过这一点,逸臣也只比她大一点,而且住在一块,还不知道谁占谁便宜呢。所以之前她打算的,就是让逸臣和她住在一起。 不过现在占央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她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古代的孩子都早熟,逸臣也有十二了吧,和她住在一个帐子里,他肯定会觉得局促不自在的。 “嗯,你说的也对。”她点头道:“我的帐子也不小,待会回去,就让人隔出一间来,这样就可以了。” 没办法,逸臣长的真的太好了,让他去别人那,或是一个人住,她都不太方心。 大营里这么多人,万一就有那胆子包天,要快活不要命的人,半夜里跑去夜袭,那可就太糟糕了。 占央觉得,就算隔开一间,实际上还是同居一室啊。那个逸臣已经不小了,这样对她的声名实在不好。 只是担心再说,会让她不高兴,只得叹了一声。心想下一次,一定要劝着她,让那个逸臣换个地方。 “你虽然还小,但是还是避着些好。”他无奈的道,若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的话,他说起来一定更加有立场吧。 越慕言虽然没有意会到点上,但是占央的关心,却是领会到了,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快去完成你的训练任务,不然若是被罚了,可都是我不好了。” 怕再拖下去,越慕言退开几步挥挥手,带着越生就要离开。 “走了走了,下次我再来看你。” 占央心中微叹,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让她觉得烦了?面上也只能笑着嗯了一声,看着她离开。 大营里的小辈,除了越慕言有特权,可以随时出入营地,其实还有另一个,拥有这个权利。 但并非是孟家四兄弟的一个,而是温家子温明楼。 此时他在自己的帐内,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他已经知道了,他以为的那个孟行,实际上并非孟将军之子,而是陇越五的女公子。 这么说来,他早就见过了她,但是一直却都没有认出来。 也不知道,是否是主上说了什么,不然为什么女公子对他,一直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而且,还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上次见到和她那样亲密的占央,是否知晓她的身份? 温明楼已经将此事,让人传回了家中,而收到的回信,则是让他快点和女公子相熟起来。 甚至让他,借着姑姑被禁足的事,主动的去找女公子,以此为借口,同女公子搭上话。 但实际上,家中对于姑姑被禁足的事,并不那么紧张。 明天吧,明天他就去找女公子,有了她隐瞒身份的事,这一回不会那么快的避开他了吧。 只是,他们对于女公子的想法,似乎有差。 能求着主上,出现在大营里,这性子同一般的贵女,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家中想让他迎娶女公子这事,恐怕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容易啊。 温家的这份美梦,在第二天,又被打击了一次。 “什么?兰儿好好的,为什么要主动离府别居?”温老太爷皱着眉问道。 温家大老爷也是满脸不解,回道:“父亲,儿子也不知,只是一大早,兰儿就让人送信回来,说是她自己要去城外的道观小住。” “大概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 屋内一时无声。 半晌后,温老太爷沉声道:“出事了,而且连是什么事,我们都不知晓。” “送信回来的人呢?快叫进来。” 来送信的,是当初温明兰的陪房之一,一个妇人。 “兰儿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且一一道来。”温老太爷盘问道。 陪房妇人低着头,答道:“夫人说,这是她自己的想法,让家里不要追问,夫人说这是为了家里好。” 温老太爷同长子对视一眼,心里都一咯噔,心想看来事情不小。不然兰儿不会如此交待。 沉默了半响后,温老太爷挥手,让那陪房退下。 “父亲,不如我们去探探主上的意思?” 温老太爷摇头:“不必了,兰儿既然这样说,那事情一定不小。定然是她做了什么,而且还会连累家里。不然怎么说,她也不会主动的离府别居,而不是送信回来求助。” “可是,许是兰儿被逼的呢?”温大老爷对于这个嫡女,还是有几分疼爱的,不忍心她落到这个下场。 什么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要是无人为她出头,兰儿怕是一辈子,都要在道观里住着了。 第178章 势在必行 温老爷子沉默半晌,还是摇着头道:“不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追究下去,不知会对温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兰儿那样的心高气傲,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事情不小。她的一片心,也是为了家里好。” “切不可辜负了她的一番用心。” 温大老爷闻言,神色默然震惊,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声。 “父亲说的有理,事情也只能如此了,想来兰儿也会明白我们的无奈。” 二人突然一起沉默了。 好半晌后,温老太爷才开口道:“让那陪房跟着去吧,吩咐那些下人,要好好的照顾兰儿,以后让她嫂嫂去探望她。” “对了,你好好和齐氏说,好言宽慰一番,让她为温家着想,不要因为兰儿的事,做出什么事,惹了陇越王不悦。” 他这个女儿,是老来女。老妻生下她便去了,她却是由齐氏这个嫂嫂一手带大的。 这对姑嫂,关系却是像母女一般。 温大老爷温明桐闭了闭眼,弯腰拱手道:“父亲放心,齐氏也是明事理的,知道该如何做,对温家才是最好的。” “嗯。”温老太爷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懒懒的挥了挥,轻道:“去吧。” 温明桐轻轻一鞠,缓缓的退了出去。 温老太爷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心想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觉得有些寒冷了。 “来人。” 一个老仆悄然走进来。 温老太爷抬手指了指,缓慢的道:“让人去把楼公子请回来。” “是。”老仆深深的弯下腰,应声离开。 温老太爷神情疲惫,可那双眼,却不见一丝浑浊,满是精光。 既然兰儿这边出了事,温家也不好再嫁女,不然倒显的温家的女儿不那么精贵了。 但既然这样,那么迎娶女公子的事,就势在必行了。 女公子...... 温老太爷在心里琢磨着,那个女公子的性格,似是要强的很。那双眼睛,不见一点小女儿家的羞涩。 那份坦然与自在,不说小儿,甚至连许多贤士文人的眼中,都不曾有。 若能得此女,温家至少能再昌盛三代。 在温老太爷,为温家谋算的时候,宜阳城门,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温明兰撩起车帘,回头看了一眼,半晌后默默的坐了回去。 她故意很慢的拖到了现在,都没能等到温家来人送一送她。 她不该有期待的,她不是知道么,温家一向都是这样行事的。 忍着再去看的冲动,温明兰慢慢阖上眼,听着车马的声音,心头一片寒凉。 这边一辆马车,缓缓朝城东的道观驶去,北城外一匹快马,迅速朝城内奔来。 温明楼回到温家,就觉得气氛不太对。本想先去见过父亲,却被祖父的老仆,先一步请到了祖父的院中。 “明楼见过祖父。” 看着自己出色的长孙,温老太爷欣慰不已。摸着胡子,他缓缓的道:“你姑姑已经离府别居,所以你与女公子的事,温家是非常看重的。” “既然女公子也在大营,你也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第179章 喜好 近、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是如今的女公子,不过芳龄九岁,能怎么得月啊! 温明楼的大脑,被冲击的乱七八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关心起另一件事来。 “姑姑怎会离府别居?不是说只是禁足而已么,怎么会严重到,要离城别居的地步。”占央也没有想到,自己被急急的叫回来,竟然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 “此事陇越王是如何所说,姑姑可有让人传信说来说明情况,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让姑姑安然无恙?” 还是年轻了些。 温老太爷心中轻叹,脸上毫无波澜的道:“这些事你不必过问,只借机在大营中,同女公子交好便是。” “等你们关系要好,过几年女公子长几岁,便可以同陇越王,提这门亲事了。”瞥了眼长孙过人的容貌,他又叮嘱道:“这事已经定下,那同别家贵女,你都好保持好距离。” “我不想到时候,传出什么你同别家姑娘的什么消息。” 温明楼闻言,有些无奈道:“祖父放心,明楼并非轻浮之人,与别家的淑女并不相熟。”他还是想问清楚姑姑的事。 至于迎娶女公子,他觉得还是很遥远的事,现在还不用太着急。 温老太爷却不这样想,他觉得这事,绝对得早早就做打算。眼下宜阳城内,并无谁家儿郎比的过他的这个长孙。 但是等好几年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几年以后,女公子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若是出现了,比自家长孙更加好看的少年,让女公子上了心可怎么好? 尤其长孙比女公子,还年长了近五岁。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小让女公子习惯长孙的好,以后再有出色的少年出现,也不会立刻移情别恋了。 “楼儿,我观女公子的性格,不像是喜欢奢华的模样,那些古籍孤本,大概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摸着花白的胡须,温老太爷缓缓的道:“但是,女公子定然也是有所喜好的。等会让老林带你去我的私库,你多挑一些东西出来,找合适的机会,赠给女公子吧。” “这......” 温明楼抬头,见祖父不容反驳的模样,最终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弯腰一揖,他开口道:“孙儿知晓了,还请祖父暂容孙儿,回去见过父亲母亲,再去祖父的私库。” “去吧。” 任千云虽还在禁足当中,但是任家可没有被禁足。几乎是前脚,温明兰的马车刚出城门,后脚任家就知道了温明兰离府别居的事。 这可把任家给吓的够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温家女,都落了个离府别居的下场,而自家女儿,是不是也被牵扯在了当中。 求见陇越王不那么容易,那就请女公子那边,透露点口风好了。 于是一车车的东西,悄悄的送到了陇越王府。为的只是,想探得云夫人现在的情况。 早得了嘱咐的万忠,稍稍透了点口气,就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所有的东西。然后又故意说了些语音不祥的话,就等着任家下次再送东西了。 第180章 三美齐聚 大概是被吓着了,任家送出的东西,比以往还要厚重。 拿到礼单的越慕言,不由微微诧异了起来,但略想了想,就明白是因为温明兰的事,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算是意外之喜。 所收到了东西,能折现的折现,不能折现的,便当做贵重品,以后打通关节的时候用。这些东西,她都全权交给了万忠。 然而没有想到,过了两天,温明楼也来给她送礼。 “明楼见过女公子。”温明楼拱手道:“此前不知道女公子的身份,明楼多有失礼,还请女公子收下这些赔礼。” 越慕言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讪讪的,这事说起来,其实是她不够厚道。现在温明楼,还送了这些多东西来,就更让她不好意思了。 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收还是要收的。 “明楼太客气了。”脸上端起笑,越慕言开口道:“所谓不知者无罪,也是我隐瞒身份在前,你又何错之有。” 温明楼抬眸朝她缓缓一笑:“你既还唤我明楼,可见真的没有生气。不过礼都已经送到,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若是不肯收,那便是要和我见外了。” 大概这就是被电到的感觉吧。 越慕言轻轻的抽了一口气,忍住去按胸口的冲动,心想多亏了有逸臣的存在。时常看到他的脸,让她对美色产生了不些免疫力。 “你既是诚心的,那我便收下啦。”她转过身,将那叠礼单递给了,一直躬身立在一边的逸臣。 逸臣面容恭敬,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女公子小小年纪,怎如此有人脉。先前帐子里,莫名多了一万银票,眼下这个世家公子,也巴巴的送东西给女公子。 这样想着,他暗暗扫了眼温明楼,又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觉得还是自己要好看一点。不过身份上,他们便是云泥之别了。 逸臣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抬眼,竟然同温明楼对上了视线,顿时一惊把头给低下了。 温明楼也没有想到,女公子的身边,竟然有这样容貌出色之人。那次他去见闻先生,明明是闻先生的侍从,怎的却到了女公子的身边? 心中一时阴谋翻滚,但是面上,温明楼还是一派温和,从容的收回视线,微笑着看向他该关注的人。不论这名侍从是怎么回事,同女公子也绝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发生。 偏偏在这个时候,帐外的丘山卫扬声道:“女公子,探字营占央,前来求见女公子。” 占央会来,是想把自己昨天的训练结果,告知于她。免的她以为耽误了他的时间,心里面一边惦记着。 瞥了眼温明楼,越慕言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只能开口,让人放占央进来。以她和占央的关系,她怎么可能让他在外边站着啊。 见有外人在,占央顿了顿,便抱拳见礼:“占央见过女公子。”眼角的余光,却打量起屋内的另二人。 那容貌过人的逸臣,他是已经知道了,只是为什么这个世家公子哥,也会出现在这里? 第181章 心机少年 礼毕,占央直起身,朝越慕言淡淡一笑,表情说不出的纵容亲昵。 帐内空气一凝,人人都盯着她的脸,想看看她的反应。 莫名的,越慕言忽然觉得,氛围有些尴尬了起来。扫了几人一眼,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占央,你来了啊。” 这一句话,让另外二人,都以为占央的到来,是事先说好的事。 温明楼瞥了眼占央,不是很肯定的想,这少年与他差不多大,但是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吧。 占央察觉到那道打量的视线,却目不斜视的,朝越慕言轻笑着道:“我来告诉你,昨天的训练,我顺利的完成了。” 然后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她露出惊喜的笑脸。 “占央很厉害嘛!”越慕言挺为他高兴的,昨天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耽搁了他不少时间,她还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而完不成训练,然后受罚呢。 占央含蓄的笑了下,然后这时,目光才扫到一边的温明楼,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越慕言立刻介绍道:“占央,这是温家的明楼,之前我们有些误会,不过现在已经说清楚了。” 然后又对温明楼道:“明楼,占央是校尉之子,同我就像是兄妹一样。” 真的只是兄妹吗? 温明楼面上浅浅的笑,却很清楚,现在的黄校尉,从前的六连寨大当家,可是起了同陇越王结亲的想法。 不过出身实在不堪,并不值得一提。 明明这样想着,温明楼却有种被威胁了的感觉。那个占央,看上去无害的很,但是一举一动,莫不在彰显着他与女公子的亲近。 是的,占央确实是这样做的。 若是孟家四兄弟在此,他绝对不会多想。但是这个世家子,占央就是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他担心越慕言,就算再精明,也会被这个笑容温和的少年欺骗。 两位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劲瘦有力。不论此时,心里面都在想什么,面上却都朝对方微笑着。 “见过明楼公子。” “见过黄兄。” 占央虽是黄校尉之子,却并没有被冠上黄姓。这个称呼,若是不知情的人,这样叫了,也不算什么。 但是占央却明白,虽然好像他们刚刚认识,但是他的身世,这位世家子定然是清楚的。 此叫称他一声黄兄,不无讽刺之意。 若是以前,占见定然觉得难堪,但是此时他却面色平缓,甚至嘴角一翘,露出了点笑模样来。 温明楼顿时眼角一跳。 越慕言也是知道占央身世的,她倒没觉得,温明楼是故意的。但是二人相比,就算温明楼长的再好看,她也是和占央比较亲近。 听见这样的称呼,她担心占央心里不痛快,抬眼看去,却见他勾着唇角,很是有些勉强的,撑着一张笑脸。 顿时心就偏了。 她朝温明楼笑笑,打岔道:“明楼,我同占央还有些事要说,这次便不留你了。”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聚。” 温明楼心中一紧,露出了一抹伤感的笑。 第182章 不要脸 “女公子,可是还在生明楼的气?”温明楼露出一些忧郁的神色来。 越慕言愣住了,怔了好一会儿道:“没有没有,我没有生气的啊,你别想太多。”说完心里暗险,她刚刚差点把‘你乖,别闹’这四个字说了出来。 温明楼知道,自己从来好相貌,别说是年轻的姑娘们了,就是交好的各家公子,也因他的好相貌,而愿意同他交好。 不过今天,大约是有那容貌姣好的逸臣在,女公子竟丝毫不为他所动。 他,他长这么大,自懂事以来,就没这样装过可怜。 但愿女公子,见了他这模样,不会再执意送客了。 见温明楼这样,越慕言简直快要指天发誓,自己真没有生气了。 这是要哄啊。 越慕言心情复杂的很,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可为什么这些人,比她还要需要哄啊。 占央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捏成了拳头。什么世家子,这么不要脸的吗?他的担心果然没有错,要是他不管的话,慕言肯定要被他给骗了。 见越慕言还在保证,她真的没有生气。占央忍住冷笑的冲动,开口道:“明楼公子放心,女公子虽年幼,但是其心胸少有人能及。” “女公子既然说不生气,那别是真的没有生气,明楼公子,又何必还耿耿于怀呢?” 占央脸上淡淡的笑着,好像自己开口,完全就是为了劝解温明楼似的。 “呵呵。”温明楼一怔后,也不好再摆出那样淡淡忧郁的脸,轻笑着道:“黄......” 但是,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越慕言又不傻,怎么听不出来,这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见温明楼,又要这样称呼,便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年岁相近,也算是认识了,何必公子来兄弟去,以姓名相称不就可以了?” 占央立刻道:“不敢,明楼公子出身高贵,占央怎敢直呼直名。” “哪里哪里,明楼不过是托了祖上的福,如今才被人尊一声公子,哪里及的上女公子身份尊贵。” 越慕言觉得脑壳疼。 所以这两个人,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这么掐了起来啊。 结果一转眼,却又看到立在一边的逸臣,竟然也面露委屈。 不是,今天这几个到底怎么了? 现在就这么几个小哥哥,她都搞不定的话,那以后等她真凑齐了一打小哥哥,那可怎么得了? 不行,她就不信搞不定这奇怪的氛围。 越慕言刚想开口,但是温明楼,可不想给女公子,留下一个自持身份的印象,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女公子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我便称一声占央,占央也以明楼二字称呼我便可。” 越慕言连连点头:“对,这样就挺好,你们也不用称我女公子,唤我慕言就好了。” 温明楼笑了,语带惊喜的道:“既然如此,那明楼便厚颜,唤你......” “慕言。”占央笑着称道。 本来这不算什么,但温明楼,深深的觉得,自己被抢了先的感觉。 第183章 十分尴尬 凭白有种输了的感觉。 温明楼甩掉这种感觉,声音从容的接着道:“那明楼便不讲礼数,喊你的名字了。”说完浅浅一笑,如同邻家兄长的温声唤道:“慕言。” 妈耶,声音真苏,让人有种是唯一的感觉。 悄悄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越慕言看着两人,笑着道:“这样才对嘛,以后相熟了,早晚也是要这样称呼的。” 不约而同的,占央和温明楼对视了一眼。 眼中都有着戒备。 现在,越慕言也不敢留一个赶一个了,笑眯眯的道:“我也该去射箭了,你们有事的话,也去忙吧,咱们下回再说话?” 这一回,二人又悄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都含笑点着头。 “嗯,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昨天我训练的结果。”占央轻声道:“现在说过了,我也就该回去了,下次再过来同你说话。” 其实探字营的训练,多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为的就是在安静无声的晚上,训练他们来去无声的本事。 而白天,营里太过喧闹了,不是训练的好时间。 温明楼也笑着道:“我也还有些文书要整理,现在知道慕言不生气,那我就可以安心回去处理了。” “告辞。” 越慕言亲自送了二人出帐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简直想陶一块小帕子出来,欢送一下。今天这一场会面,她感觉比练武一个小时还累,让她身心疲惫。 对了,还有一个要哄。 一扭头,越慕言就看见,逸臣垂着头立在那里,很是有些无精打彩的样子。 无奈叹气,她托着下巴问道:“逸臣,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逸臣抬头瞥了眼,又垂下了头,低声道:“女公子放心,逸臣并无不适之处。” 这别扭的语气啊,说没事谁会相信啊。 越慕言起身靠近,抬手抓着他的衣襟往下一扯,盯着他的脸问道:“说吧,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你要是不说,那我以后就都不问了。” 逸臣被这样一拉,只能补迫弯着腰,他目光躲闪了下,支支吾吾的道:“就是,就是觉得女公子对明楼公子,还有占央公子都极好。” 哦豁,这是吃醋了啊。 越慕言正想说话,突然听到外面的声音。 “禀女公子,明楼公子来见。” 啊,怎么又回来了。 她正奇怪着,外边又一道声音传来。不过这一次,守帐的丘山卫的声音,却透着几分迟疑。 “禀女公子......探字营占央来见。” 心里一突,越慕言撩起帐子朝外一看,就发现帐前站着两人。一左一右,站的还挺对称。 不过此时,都有些沉默的看着对方。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越慕言半天说不出话,这叫个什么事啊。 她干笑了几声,打圆场道:“你们这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才又结伴回来了啊。” 占央心想,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还好他特意折了回来,不然不知道,这个温明楼,在趁在他不在的时候,要怎么骗他家的慕言。 第184章 威胁感 温明楼也是尴尬,他走到半路,心想着下回,恐怕难再有借口再来找女公子。另外又想起姑姑的事,虽然家里叮嘱他,让他对这件事不要多问。但是此时,他还是决定回头,同女公子问上一问。 结果没有想到,他刚走回来,言明要见女公子。这个占央,立时也出现在这里,同样要求见女公子。 最重要的是,他看过来的眼神,好似他是拐人的人贩子。长到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不堪,却又怨不得别人。 听见女公子开口,狠了狠心,温明楼迎着占央鄙夷的目光,肃容道:“慕言,我回来,是想问问我姑姑的事。” 越慕言也收了脸上的笑,扫了眼周围,微微叹气着道:“这事啊,你进来再说吧。” 说完,不由迟疑的,看向另外一个人。 这事关世家大族的事,若是她在私下里,同占央说几句也没什么。但是现在,人家当事人家属在场,她也不好让占央进来,跟着一起旁听了。 可是,她就这么把人丢下,她做不到啊。 越慕言迟疑了起来。 占央却不忍她为难,立刻便轻笑着道:“我的事不重要,下次再说吧,现在我先回探字营了,你们有事说吧。” 说完朝温明楼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等下等下。”越慕言连忙阻止,什么叫他的事不重要,好像她不把他当回事似的。现在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脸上却是一脸的失落,叫她怎么忍心,真的让他就这么离开啊。 “你......”但叫完人,她又卡了壳,一时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纠结了半天,只得道:“要不,要不你在这等我会?我说几句话,就出来找你,好不好?” 占央愣了下,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笑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不必顾虑我,下次我再来看你就是了。好久没有陪你对招,我还要再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呢。” 小小的,一脸担心他会不高兴的贴心小模样,真的好可爱。 等在一边的温明楼,看着两人的举动,心里暗暗吃惊。那次看到这个占央,将女公子拎夹着,他就知道他们关系不错。 但那时,他不知女公子的身份。而此时,见二人言词交谈,仿佛极为熟稔,不由得他不上心。 可是该怎么上心,他却是糊涂了。 温家意在求娶女公子,但是女公子此时,不过一不满十岁的孩子罢了,难看到看她同别人亲近,自己便要一惊一炸的去阻止么。 可放着不管,那股威胁感,当真是挥之不去。 温明楼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此时最好保持沉默。 而越慕言,见占央确实没有因此,而觉得不快,顿时也松了口,她本来也不是事事都会为人考虑的那种性格。 “嗯嗯,那好吧。”越慕言笑着道:“不过,我才没有偷懒,你放心好了,说不定这一次,我能赢个一招半式的。” 正说着呢,里面等的有些着急的逸臣,忍不住出来了。 第185章 黑团子 哼,都是来和他抢女公子的! 逸臣撇撇嘴暗想,虽然他身份上比不过,但是自己是长的最好看的一个。女公子最喜欢的人,一定是他。 可能今天的黄历上,写着宜出门吧。就这么一顿的时候,这顶营帐,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一队穿的黑漆漆的护军,齐齐把营帐给团团围住了。越秉言则拎着一只木笼,大步的走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自家女儿,站在营帐前,被三个小子围着。 头皮一炸,越秉言瞬间想冲过去,轮起胳膊,把这些臭小子,全都甩出大营去。他家慕言乖乖还小呢,这三个臭小子,就来打她主意了? 好在他一向冷静,生生的忍住了。但还是把几个臭小子,都用森冷的目光扫了一遍。 越慕言也诧异的很,笑着迎过来几步,开口道:“爹,你怎么过来了?”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去瞅他手里拎的笼子。 里面装的黑乌乌的一团东西,是送来给她打牙祭的? 那团黑乌乌的小东西,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轻呜了一声,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越秉言回了一个笑,将那笼子拎高,语气神秘的道:“你猜,爹给你带什么来了。” “是......”越慕言盯着木笼看半天,还是没有看清楚。不是她眼神不好,实在是这装在里面的小东西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啊。 是猫?还是狗?总不会是熊吧。 越秉言见女儿为难的样子,笑着打开了木笼的栅栏,提议道:“那你抱它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越慕言狐疑的看了眼,窝在木笼的小黑团子,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呜呜~ 可爱!想、想......想撸! 伸出双手,那黑团子抱出来,她盯着那张毛脸,迟疑的道:“这是......狗吗?” “嗯,没错。”越秉言看着女儿抱着狗,脸上满是笑,开口道:“但它并非是普通的狗,而是自塞外弄来的獒犬。” 獒犬?是说藏獒吗? 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听说藏獒是一种非常凶猛的烈犬。但是实际上,早就已经消失了,后面弄出来的那些,不过是借着藏獒名头,弄出来的假货。 毕竟古早时候的藏獒,是草原上的牧民,为了抵挡草原成群结队的狼,而特意培育出来的。 但后来狼消失的差不多了,这养獒的技术,也就渐渐失传了。 现在她抱着的小东西,就是獒犬? 别也是个假货吧。 越慕言点了点,黑团子的小脑袋,然后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占央,接着又看了看手里抱着的小家伙。 总觉得他俩有点像。 既然陇越王来了,那么接下来,他们本来要说的话,也就不适合谈了。温明楼看着那父女俩,走进帐子里,正准备离开,就看见女公子朝那个占央,眨了眨眼。 平生,温明楼第一次,尝到了妒忌的感觉。 按理说,他也并没有晚很多认识女公子。可为什么,自己和女公子,却像是隔了什么,没有办法亲近起来。 而那个占央,却已经同女公子如此熟稔了。 第186章 诚意 对于越秉言的到来,越慕言是觉得挺惊喜的,除了对手里的这只黑团子感兴趣外,正好也解了她眼下的困境。 不然等下进了营帐,她和温明楼,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难道要告诉他,自己使计诈了他的姑姑,害他姑姑住到道观去了? 她不屑撒谎,但是做人也不好太耿直。这话要是说出来,那以后该有多尴尬。 所以,她爹来的时机,真是刚刚好。 抱着那只黑团子,她朝占央眨了下眼,示意下次再说,然后就陪着一起进了营帐里面。 她爹不像是,只为送狗来的。 越慕言使了个眼色,让逸臣退出去,才开口道:“爹,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嗯?”越秉言愣了下,便直言道:“闻先生已经去了卫城,那再过几天,你义父也就会回来了。等他回来,有人坐镇大营,爹就带你去贯城走一趟。” “事情办的差不多后,爹就和你去陇城,去越家的祖陵祭拜你娘。” 越慕言点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陇城的方向,不在贯城那边啊。为什么非要饶着圈,去趟贯城? 去贯城能有什么事要办,那里可并没有被纳为陇越王的旗下啊。 难道? “爹,你是准备在鹿城养马,现在打算把贯城拿下,给鹿城多一道屏障吗?”越慕言揉着黑团子,眼睛一亮。 “嗯。”越秉言笑了起来,抬手揉着女儿的脑袋,柔声道:“我儿真是聪慧,爹确实是要这样做。贯城无主,地域偏狭,物产不丰,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肯费力将之拢在手下。” “但是现在不同,鹿城有块地方适合养马,那相邻不远的贯城,爹自然是要掌握在手中了。” 贯城,以后若无意外,都会由重兵驻扎了。 一边撸着狗,越慕言一边道:“那慕言就等着义父归来了。” 另一边,闻子墨在风尘仆仆的到了卫城后,第一件事不是找地方住下,打理自己。而就是这样,浑身尘土的去城主府求见。 忙了好一阵子的卫城主,当然是亲自见了闻子墨。一番寒暄,眼见客气话说的差不多了,闻子墨也不提告辞的话,却是一脸的疲惫,似是随时都会累的倒下去似的。 卫城主叹着气道:“闻先生何必如此心急,某住在此地,又不会长了翅膀飞远,怎的也不休息下,就前来相见了。” “让城主见笑了。”闻子墨似赧然的抿唇一笑,道:“是子墨心急了,只是子墨此行,是无事不登门,心有惭愧。但仍想着,此举能让城主,能看到子墨的诚意。” 这是个实诚人啊。 卫城主笑眯眯的,觉得很是舒坦,这话说的一点没错,难得的是,竟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意图,一见面都坦诚的说了出来。 不免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这一高兴,卫城主看闻子墨,因日夜兼程赶来,浑身的疲惫,便开口道:“先生的诚意,某已经看到了。若是先生不嫌弃,那便在这里住下吧。” “来人,带闻先生去客房,让他好好休息。” 第187章 弱小 于是,怀陆王派来的幕僚就得知,才刚刚来到这里的闻子墨,竟然就住到了城主府里去。而自己来到卫城这么久,都没能拉近他们主公,与卫城主的关系。 什么闻百学,根本就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孟白已经乐颠颠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打算见过闻子墨,将自己知道的事同他谈一遍,就可以启程回去看媳妇了。 对了,还有乖乖慕言。 勉强加上小儿子好了。 在等孟白回来的这段时间,越慕言一有空,就在逗狗。仗着她的先生不在,她很随便的,以它的外貌给娶了名字。 就叫黑团子。 黑团子似乎是还没满月,浑身的奶膘,圆滚滚肉呼呼的。迈着那四只小短腿,一不留神就滚成了一团。 越慕言坏心眼的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它的脑袋上,就压的它站不起来。然后它立刻就呜呜的叫起来,别提有多可人怜了。 搓了狗头一把,她啧声道:“这个真是獒犬?怎么比起一般的狗,还要可爱无害,哪里传闻里的凶悍啊。” 而且,这狗子还特会撒娇。 看看,她把手指挪开,就伸着粉嫩嫩的舌头舔她的手指。舔完还用那张毛脸,在她手心里蹭蹭。 一副我最乖,你欺负我都不生气的大度模样。 没忍住,越慕言屈指,轻轻弹了下它的头。 呜呜~ 黑团子被弹的一缩,蹲趴在地上,歪着头一脸不解。好像在问,它哪里犯错了,为什么要弹它。 越慕言顿时笑的前俯后仰。 “女公子别总是欺负它了。”一边的逸臣,无奈的蹲下来,将黑团子抱到怀里,安抚的摸了几下后,开口道:“黑团子还小,不是说还没有满月么,还是个小婴儿呢。” “这么小,就算是老虎,也只能像只猫儿似的撒娇了。” 越慕言自己也知道,这举动就是在欺负弱小啊,但是老天证明,她是真的忍不住啊。前脚心里想着,这只狗子还是个小宝宝呢,后脚就想伸手揉捏几把。 它那身奶膘,还有柔软的毛,手感真是太好了啊。 看着窝在逸臣怀里,不停的拱着的黑团子,她克制的忍住了想伸手的冲动。但是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了起来。 这黑团子一拱一拱的,简直像是小婴儿在找奶吃。 噗! 迎着逸臣诧异的目光,越慕言忙把笑压住了,她可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这个女公子,是个隐形的神经病患者。 不过...... 吞下快要冲出口的笑,她尽量淡定的道:“团子大概是饿了,你快喂它吃点东西吧。” 逸臣还是不知道,女公子为什么忽然这样笑起来。闻言抱着黑团子,呆呆的点头道:“这就去,算算时间,确实该饿了。” 黑团子是有人为了讨好她爹,特意从塞外弄来的。说是同一胞的幼犬,会由人用羊奶喂养个五六天。因为母獒,是不会让幼犬趴在柔软的腹下,露出自己的弱点的。 而五六天以后,这些幼犬就会被关进一处暗室。每隔两天,里面才会放一点不够所有幼犬填腹的羊奶。 第188章 沉迷美色 才几天大的小幼犬,不过才睁开眼睛,就要为了吃食与同胞的兄弟争斗。新生的它们,可不知道什么血缘亲情,饥饿和生存下去的渴望,让幼犬们学会了残忍。 当然,这时候的幼犬太小了,不能关太久。不然结果,只会是全都死完。养犬的人,为的是能培养出,能够和草原狼对峙的獒犬,可不是为了虐待狗。 所以,幼犬们在关上七天后,就会被放出来,正常的喂养。但是休养三天后,又会被重新关起来。 幼犬们,在成长起的这段时间内,都会是这样渡过的。而最后,能成为一只獒犬,则是前所未有的被关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不会提供任何食物。 被关在一起败犬的血肉,便是胜利者最好的奖励。最后活下来的那只,便是一只獒犬。 会得到黑团子也是意外,有人前外塞外,欲重金求一只獒犬。 但是獒犬难得,这么不近人情的方法,不是每一次都有收获,大多数是死的一个不剩,要重新来过。 牧民花费了大量心血,好不容易养出一只獒犬,是为了对付草原上常见的狼。这事关身家性命的事,那是再多银钱,也不会卖一只獒犬出去。 最后被缠的没办法,买犬的人也见事情难以谈妥,为了向主人交差,便想买下一只獒犬的幼崽。 至于獒犬的幼崽,并不能被称做獒犬的事,他根本不在意。獒犬生下的幼犬,怎么就不能算獒犬了? 大概獒犬的后代,确实有着别的狗没有的韧性。不过才出生的小狗,就这样被带着离开,一路奔波竟然没有死。 最后几经周转,这只獒犬的后代,便被当做獒犬,做为一份还算特殊的礼物,送给了陇越王。 现在则落入了女公子的手里,成了一只黑团子。 越慕言看着黑团子,吧嗒吧嗒的舔着羊奶喝,一点也不娇气的样子,心想獒犬什么的就算了吧。她也不指望这只狗子,能帮她对付狼,不会咬她的鞋子就成了。 要求可以说是很低了。 原因的话,就是印象里,前世的自己家好像养过狗。 什么狗不记得,但现在她都还记得那时的想法。 养狗,费鞋。 看着看着,越慕言又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下狗头。 但是这一次,黑团子就像是变了一只狗,浑身的毛炸起,露出并不尖利的獠牙,朝她低低的咆哮着。 大概,大概是咆哮吧。 其实在越慕言听来,还是呜呜的声音,但是它那个气势,用咆哮来形容,也算是贴切。 啧,还挺护食啊。 逸臣则一下紧张了起来,开口道:“女公子小心!” 啊?小心什么? 越慕言茫然的看向逸臣,难道是让她小心这黑团子? 逸臣也愣了,转头看了眼又在吧嗒吧嗒**的黑团子,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蠢。不过刚刚黑团子的那个反应,让他后背一凉,好像下一刻,就会冲向女公子似的。 “是逸臣想多了。”他胀红着脸,有些局促的道。 在越慕言看来,逸臣也是需要人照顾的性格,见他局促难安,沉吟了会,惊奇的看着他,开口道:“逸臣好厉害,竟然能这样敏锐的感觉到,黑团子刚刚的举动。” “如果刚刚我不停下,坚持要摸黑团子的话,搞不好已经被黑团子咬了一口了。”至于那小奶牙,根本造不成伤害,就不用多说了。 逸臣正在懊恼自己,闻言不由瞠大了眼。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那愚蠢的举动,在女公子看来,竟然很厉害吗? 他很敏锐? “女公子说逸臣很敏锐,那逸臣就会很敏锐。”一时间,逸臣那双瞳色略淡的眼眸,像是盛满了星光。 越慕言顿时被迷的七荤八素的,她能理解魏皇室的那个武安帝,为什么会沉迷美色了。 她不敢高估自己,因为她要是个帝王,也就是个‘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 上什么朝啊,高床软枕,美人在怀,好好当一条咸鱼不好吗? 但等越慕言在幻想里回过神,就见逸臣皱着眉,看着黑团子,又转头看下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嗯?这是有话要说? 说说说,小哥哥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鼓励的眼神,逸臣终于开口道:“女公子,这黑团子看着无害,但终究是以凶悍为名的獒犬。为了女公子的安全着想,以后在彻底将它驯服前,女公子还是不要太亲近黑团子的好。” 看了看黑团子,比装奶的盆子也大不了的小小身体,越慕言很想说一句,它还是个孩子,不要把它当成猛兽来看待啊。 但是看着逸臣认真的表情,这话她有些说不出来。 这是道选择题啊,小哥哥和狗子只能二选一。 于是,越慕言瞥了眼,还在吧嗒吧嗒的狗子,只犹豫了一瞬间,便立刻道:“你说的有道理。” 逸臣开怀一笑,眼中有着被肯定的开心,保证道:“女公子放心,等养熟了以后,你想怎么摸黑团子都可以。眼下还是暂时,由我来照顾它,让教的它懂事以后,女公子再和它玩。” “嗯嗯,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越慕言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黑团子,心想等养熟了后,这一身奶膘也就没有了吧。 想起那软呼呼的手感,她本着良心多说了一句:“其实吧,黑团子那样小,牙和爪子都伤不了人的......” 但在逸臣不认同的表情下,她也慢慢没了声音。 “黑团子虽然是奶牙,爪子也还嫩,但是也会抓咬破肌肤的。”逸臣神色严肃的道:“我曾在先生那里,看过一本乡野小记,说是有一村民,突然有一天,便发了狂咬人伤人。” “一名路过的赤脚大夫,竟然说是得了疯狗病,原因是被狗咬了,才会发这样的病。那村民的妻子说这是胡说,她的当家最近根本没有被狗咬过,身上连个破皮都没有。” “但那赤脚大夫坚持是疯狗病,最近没有被狗咬过,不代表以前没有被咬过。” 第189章 鲜活 这一回,逸臣总算像个年长几岁的人,以一种在看不懂事小孩的眼光,看着越慕言道:“等那赤脚大夫走了后,那村民的老母亲才想起来,她的儿子在小时候,确实是被狗咬过了。” “还有人说他是中了邪祟,请了人来诛邪,但那村民最后疯癫至死。至于那村民,到底是中了邪祟,还是患了疯狗病,没有人知道。不过这件事,却被当时的一个人记录了下来。” 逸臣带哄带劝的道:“女公子,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还是等驯服了以后,再和黑团子玩吧。” 越慕言彻底服气了,说什么疯狗病,其实就是狂犬症啊。被狗咬了后,有一定的几率会出现这种症状,而且潜伏期非常的久。 要命的是,现在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疫苗针打。 狗子重要还是狗命重要? 当然是狗命重要。 越慕言一脸受教的点头:“对,你说的都对,在养熟前,我一定不会再伸手摸团子了。” “如此甚好。”逸臣欣慰的笑着。 终于吧嗒完的黑团子,还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了。 近十天后,小团子变成了大了一些的团子时,孟白也终于,自卫城回来了。 才回家和媳妇儿子待了两天,孟白就被拎到了大营坐镇。 动身的时候,越慕言当然是带上了逸臣,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占央竟然也在这次行程的队列中。原因则是,想让占央几个新入探字营的人,跟着前辈出门练手。 这一路,都会由他们,在队伍的前方打探动静。 而且,她也看到了自己已经满额的丘山卫。 周寻果然挺有手段,这些人已经和之前的样子大为不同。不论内里如何,至少面上看起来,个个都是坚毅之辈。 另外,穿上她选的亲兵服,总体颜值也上升了好几个点。 拍拍有段时间没骑的雪影,越慕言翻身上马,朝着丘山卫道:“我们赛马吧,赢了的人,可得纹银百两,布帛十匹。” 为什么养亲兵会很费钱呢?当然是样样都会配备齐啊。除了骑兵营外,也就只有高等将领的亲兵们,会人人都有配一匹马。 她这个当女公子的人,当然不会小气,给她的丘山卫们,都配了一匹好马。 越慕言笑着说道:“都好好表现啊,我想选个有本事的,来当丘山卫之首!” 若说刚刚还只是,因为奖励而动心,现在就算不想当卫长,但自持有本事的,也都磨拳擦掌了起来。 满意的看着被挑起来的气氛,她笑着拍拍雪影雪白的鬃毛,一夹马腹,挥鞭在虚空一甩,发出一道劈开空气的脆响。 “驾!” 雪影头一低,飞快的蹿了出去。 以此为讯号,两百人立刻迅速跟上,一时间马蹄声如雷炸响,扬起满路的尘土。 那道身影,早就已经远去。但是坐在马车里的逸臣,觉得那抹鲜活的身影,如同刻在了自己的瞳孔中,挥之不去。 第190章 存在 鲜衣怒马,肆意张扬。 羡慕过后,逸臣失落的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细白的手腕,遗憾自己不能打马,跟随在女公子的身边。虽然他已经被先生,从泥潭里拉了出来,但是却怎样,都改变不了自己身上的痕迹。 像他这样的存在,自小就是特意培养出来,所用所食无一不是最精细的东西。养到了好几岁,他的肌肤比婴孩还要细嫩。而且直到现在,他穿粗布而制的衣物,还会被磨的红肿刺痛。 遇到先生时,他已经七八岁的年纪,但是却连路都走不稳。更是没有吃过任何粗粮,只以各种奶制品为口粮。 身为男孩,他明明比女公子年长三岁有余,自己却只比她高一点点,看起来像是同龄的孩子。替先生打理书册时,常常几本书籍就让他拿不动,让先生不住的摇头叹气。 他活着,真的有用吗?待在女公子的身边,他能为她做什么吗? 突然腿边一动,逸臣头一低,就看到黑团子窝在他腿边扒拉他的衣摆,做出撕咬状。 他很敏锐吗? 先生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那么他的这份敏锐,能不能帮上女公子的忙呢? 逸臣的手轻轻攥成了拳头,同时心中有也了一个决定。 赛马引起的动静,队伍前的越秉言,自然是知道了。问清后哈哈一笑,一点也有生气,觉得女儿在路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好。 反而道:“让人看着,谁若是得了头名,那本王也赏他!” 这次出行,还擅射的秦兆。 越秉言侧脸问道:“你幼弟的事,还没有下落吗?” 秦兆看起来并不健壮,甚至可以说是瘦,但是绝对不会有人小看他。因为虽然看着不出奇,他却天生力大。一般夸人箭术好,都赞对方百米穿杨。但是这么久来,他们可只见过这么一个能百米穿杨的。 提到幼弟,秦兆神色一暗,摇着头道:“多谢主上关心,当初走散时,小匀已经六岁,记了事的。” “只要找的话,早晚有一天能找到他的。” 越秉言轻轻叹气,但也肯定的道:“当然,你一定会找到他的。看,我的女儿刚出生那会,就我和走散了。” “但如今九年后,她也依然回到了我的身边。” 见提到女公子,主上就露那样老怀欣慰的神色,秦兆便也顺着话,点头赞道:“女公子一身灵气,不似凡胎,主上真是好福气。” 这话越秉言听的真高兴,因为秦兆这人平时少言,从不说恭维的话。现在他这样夸女儿,可见是真心这样想的。 “哈哈哈,我儿慕言长的像她母亲,那股子灵气,都是从她母亲那儿得来的。”说完后,就看向了秦兆。 秦兆:...... 沉默了一瞬后,在越秉言期待的目光下,他只好道:“女公子同主上,也是有几分像的,那份大气从容,让人一看便知是父女。” 越秉言满足的笑了。 秦兆叹气,看在他是主上的份上,就多说几句他喜欢听的话吧。何况他说的这些,也不惨一丝虚假。 第191章 会来事 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有不落在后面,吃扬起的灰尘,越慕言可以说是,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本事。雪影虽然比不上那些健壮的马,但是胜在轻盈,没有输太多。 但终究是腿没有别的马长,位置只在中间偏前的地方。 越慕言垂着眼,抬手挡了下被风吹过来的尘土,慢慢让马停了下来。反正都不会有赢的机会,为了不丢脸,主要是为了不吃灰,她还是现在就停下吧。 因为雪影不高的原因,她苦逼的被扬了一身的灰了。如果不是她机智,好几次抬手挡了下,被马蹄激起的一捧沙土,就飞到她脸上了有没有。 但刚策马避到一边,越慕言就发现,跑在她后面的那些人,见她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也慢了下来,越跑越迟疑。 小心的避开尘烟,她扬声道:“接着跑!我有命令你们停下吗?” 声音稚嫩,但语气不容质疑。 众人被喝的一惊,第一反应便是打马急行。有人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不大的孩子给震住了。 但是经此一行,年幼的女公子,在他们心中多了一份,不容反驳的威严与气势。 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周寻,心中暗暗点头,女公子有这样的魄力,就不必担心她管不住这些人。 越慕言看着自己的丘山卫,那股冲势,也正满意点头。忽然就看见,前方掉头跑回来了几人,那几人打马过来,离她有三米远的时候,便翻身跳下了马。 “女公子,属下等前来保护。” 她忍不住笑了,这几个还真是会来事啊。 “来保护我的话,你们与奖励可就无缘了啊。”越慕言眯着眼睛笑,那些奖励可不算少了。而且之前她特意加了的那一句话,也有趁机看他们本事,好方便挑首卫的意思。 领头的小伙子一又浓眉大眼,肤色微黑,开口道:“属下等是女公子的丘山卫,不能是什么奖励,也比不上女公子的安危来的重要。”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人是在做秀。毕竟处于众多将士当众,女公子怎么可能会有危险。但是重要的是,身为女公子的丘山卫,他们必须要有这个意识才行。 越慕言偏着头想了下,问道:“你是叫郑初一对吧。”以为女公子是那么好当的么,至少要记住自己手下人的名字和脸。 之前她一有空,可就对着名单,去看他们训练。 两百人啊,多亏她不是脸盲。不然休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人的名字和脸对上。 果然,被叫出了名字,郑初一明显一下激动了起来,声音越发恭敬:“回女公子,属下便是郑初一。” 越慕言点点头,随口道:“不错不错,好好干,争取升职加薪。”说完看自己满身的尘土,决定回马车换个衣服。 留下的郑初一满脸茫然,升职他明白,但是...... “什么叫加薪啊?” 他身后的一人道:“可能是加饷银的意思,我听说那些大官的俸禄,也叫月给,或是月薪的。” 第192章 想法 “饷银也好,月薪也罢,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周寻走近后,淡声道:“你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女公子。” “还不快跟上去。” 郑初一和同伴对视一眼,忙应了一声,然后匆匆追了上去。 这次出行,霜竹和裘嬷嬷,都非要跟着。但是越慕言觉得,裘嬷嬷年纪大了,再劳车动马的不好。而霜竹也不是很康健,就一个都没让她们跟。 唯有一个谷儿,她推不过,带了出来。 现在正在马车里,和逸臣坐在一块。 越慕言以为,自己进去后,会看到小丫头对着逸臣的那张脸发花痴,结果却并不是那么回事。谷儿老老实实的坐在车厢角落里,脸色也如常,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同车的人,有多么的美貌似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以前都没有看出来,谷儿这个丫头,竟然能有如此定力。 就算是她这个阅尽美色的人,也忍不住多看逸臣两眼。结果谷儿,面对这样的美色,却能如此的淡定从容? 真是厉害了。 听见声音的谷儿,一抬头就看见,她家女公子,用一种敬佩的眼光看了她好几眼。 她做什么了吗? 不过只怔了一小会儿,谷儿就想起自己身为一个侍女,该要做的事。为了这次出行,她可是被裘嬷嬷折腾惨了。 作为女公子的侍女,她可是拥有绝对的素养的! “公子,谷儿为您更衣吧。”一边说,一边瞥向逸臣,意思很明显。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他也该避一下了吧。 逸臣立刻抱着黑团子,轻笑着道:“女公子,逸臣带黑团子出去透透气,若有事便唤逸臣罢。” “嗯,你去吧。”越慕言点头。 因为接下来,她不打算再出去,便让谷儿为她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整个人都懒散的倚在软枕上。 谷儿拿着湿帕,正在一点一点的擦拭她身上的灰土。 不过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话说? 她享受的闭上眼,一边随口道:“这是有话想要说?” 谷儿犹豫了下,还是小声问道:“女公子,那位逸臣公子,可是您选好的童养夫?” “咳咳咳咳!”越慕言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她睁开眼坐直,看着谷儿,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小丫头,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骚东西? 谷儿被看的头一缩,小心翼翼的道:“谷儿猜错了?”一副害怕她生气的模样,然跪伏下身小声道:“女公子莫气,是谷儿不好说错话了,您惩罚谷儿吧。” 越慕言无奈的笑了起来,敲敲她的脑袋道:“这不怪你,都是我以前说的那些胡话,让你当了真。” 虽然她嘴上一直口花花,说这个小哥哥好看,那个小哥哥绝色。但是实际上,她从来没有想过,真和要和他们发生些什么。 若是她有这个想法的话,说不定真会玩养成,挑一个好苗子,养一个合她心意的男人出来。 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男人,真的是要求很低。这样一来,怎么可能对他们抱有幻想。 第193章 山梨 找男人,谈恋爱,从来就没在她的打算之中。 越慕言不想让谷儿太紧张,就用一副挺随意的语气道:“逸臣是先生交给我,让我好好照顾的人,怎么会是童养夫呢。以后可不能这样说了,让他听见了,他会多尴尬啊。” “谷儿,你乖啊。”说完,抬手摸了摸谷儿低垂的头。 谷儿眼睛滴溜溜的转,闻言点点头,一脸诚恳的回道:“谷儿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说了。” “嗯嗯。”越慕言满意点头。 没多久,外面来报,赛马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赢得了头名的,是一个姓赵的青年。 把人叫到马车前时,越慕言也已经换下了那身宽松的衣服。 坐在车门前,她看着那个手长腿长的高个青年,笑着道:“赵友是吧,我早前就看出来了,你身手不俗呢。” 赵友抱拳一鞠,垂着头道:“多谢女公子夸赞,赵友愧不敢当。” “如何当不起,我看你是个有真本事的。”越慕言轻轻一笑,接着逸臣从车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木盘的银子。 “这是说好的一百两银子。”她笑着道:“十匹布帛,就等到了城里才好兑现了。你相信女公子我,不会赖账就好了。” “属下不敢。”虽然女公子一直笑意盈盈,但是赵友却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态度轻忽起来。仔细回想,女公子小小年纪,每一次做的事情,却都滴水不漏,让人无从指摘。 这足够让他不敢小觑女公子了。 这时有人打马过来,翻身下马递过来一柄短刀。 “这是主上赏给你的,让你用来好好保护女公子。” 正是越秉言身边的亲兵护卫。 赵友虽然面露惊喜,却没有立刻伸手接下,而是扭头去看女公子。 越慕言微微一怔后,朝他点头道:“收下吧,这也是我父亲对你的赞赏之意。” “属下领命。”赵友这才伸手接过。 那亲兵护卫也有些惊奇,女公子竟然如此驭下有术么。 “见过女公子,属下先回去复命了。”他一手按住腰间的刀,一边弯腰说道。 “去吧,晚些我会去见过父亲。”越慕言笑着点头。 回到马车里,她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谷儿轻声道:“女公子,您可是累了,不如睡会儿吧。” 越慕言点点头,于是不一会儿,谷儿就已经快手快脚的,辅好了被褥。 听着车马的声音,越慕言小小的眯了一会儿,结果醒来后,竟然闻到车里,竟然有种果子的清香味。 抬头一扫,就发现固定在茶几上的包铜瓷盘里,盛着几颗颜色并不澄透的山梨。 “哪来的?”这个时节,就算是山梨也很少见了。 谷儿瞥了眼,自发避出去的逸臣,一边扶起女公子道:“这是占央公子刚刚送过来的,说是在前面打探的时候发现了,便带回来给女公子了。” “女公子,您看看就好了,可不能吃啊。”谷儿说道:“这种山梨谷儿以前吃过,真是难吃极了,又酸又苦又涩。” 第194章 大道理 “真有那么难吃?”越慕言好奇的盯着谷儿问道。 谷儿重重的点头:“非常的难吃。” “嗯。”沉吟了会,她抬头道:“那削了皮,让我尝尝,看它到底有难吃吧。” 谷儿:......女公子还真够任性的。 但是见女公子坚持,谷儿也只好动手,将山梨去了厚实的果皮,将梨一整个摆在了盘中,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解释道:“女公子,这梨不能二人分食,最好也不要切,不然就是分离之意。” 越慕言点头,一点也不在意的用拇指和食指,分捏住梨的两头,低头就吭哧了一口。 嚼,嚼,嚼。 “看不出来啊。”越慕言睇着谷儿道:“没想到你嘴还挺挑的,这山梨虽口感硬实了些,但还挺甜的,你觉得它很难吃?” 谷儿一下瞠大了眼:“女公子,你觉得它好吃?”不是她太挑,是女公子太不挑了吧。 越慕言吭哧又是一口:“算不上很好吃,但也不错吧。”说着,手中的山梨往前一递,询问道:“你咬一口不就知道了。” 谷儿连忙摇头,她哪里敢吃女公子的食物,何况她也不想和女公子分离。她喜欢跟在女公子身边,好像一下子什么烦忧都不算什么了似的。 见谷儿摇头,越慕言收回人,自己又用力的咬了一口。没办法,这山梨真的有点硬,还好她牙口不错。 这下咔嚓一口,其实还挺带感的。 一直围观的逸臣,看着女公子只因一颗山梨,而露出来的满足笑容,心想女公子还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他开口道:“谷儿从前吃的山梨,大约是没有熟,才会难以入口吧。不然一般山间能食用的瓜果,味道就算比不上种值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占央公子既然拿来送女公子,定然是事先尝过了。若是当真难吃,怎么可能还会送过来。 说完后,逸臣轻轻的垂下了眼眸。 当然,若不是女公子坚持食用,他是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他希望女公子,多喜欢他一些,不会被旁的人占去太多心神。 山梨小小的一颗,吭哧了几口后,就只剩下果核了。 把果核放回盘子里,越慕言接过谷儿递过来的湿帕,把嘴手上沾到的甜汁拭去后,煞有其事的开始讲大道理。 “你们看,这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懒懒的撑着脸,她接着道:“什么事别人怎么说不要管,要自己一探虚实才对。” 原来女公子,并非是为了占央公子的心意,才会坚持要尝山梨,只是为人谨慎,事事都要亲自探得结果? “女公子说的对。”逸臣眼睛一亮,笑着道:“逸臣受教了。” “......你高兴就好。”越慕眼心塞的看了眼谷儿,心想该受教的没受教。那一脸茫然的样子,看来是根本没听懂她话的意思。 唉,调教丫鬟的事,任重而道远啊。 和占央一起回来的同伴,也正在吭哧吭哧的啃着梨,他奇怪的看着占央,问道:“你的山梨怎么不吃?” 第195章 牌友 他们无意间发现的山梨树,上面零零落落只挂着不多的果子。大多数都已经熟烂了掉在地上。都摘下来后,一人也不过分得四、五颗,不比婴儿拳头大多少的山梨。 听到同伴问,占央笑笑道:“大概是没包好,在回来的路上掉了吧。” 不过是几颗山梨,占央想送给越慕言尝尝,便去找了越生,让他把东西递上去。所以没有人知道,占央的山梨被送给了女公子。 “你也太大意了。”听占央这样说,同伴可惜了一声,看着自己还剩下的一颗梨,有些犹豫的问道:“我这还有一颗,要不你拿去吃了吧?” 占央哪能看不出来,同伴那淡淡的不舍,不由笑着道:“多谢,但好意心领了,你自己吃吧,其实我不太喜欢吃梨。” 同伴让了这一让,见占央推辞,也就不再多说了。两、三口就解决了手上了梨,转而拿起了最后一颗。 这么小的梨,他吃完饭还能再吃十个! 这一路上,越慕言坐马车累了,就会去跑马。骑马骑累了,就又回去坐马车。后面实在枯燥无聊,拉着逸臣谷儿,在马车里玩临时画出来的花牌。 她觉得这有点像扑克牌的前身,不过里面的牌不是数字,而是四时的花卉,一共十二种。 还挺好玩的,谁输了脸上就得被贴小纸条儿。 于是越秉言,特意来看女儿,就看到了三个贴了纸条的孩子。 这下又多了一个牌友。 啪~ “爹爹,就算是主上,输了也不能耍赖的。”动手贴纸条的人,自然只有越慕言敢。 她贴上去后,还用手拍了拍,生怕贴的不够牢。 越秉言盘腿坐在马车里,明明身形并不壮硕,但是那身盔甲,让他看起来生生壮了好几圈。这样一来,衬托的他面前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更加的小了。 见女儿开心,就算脸被动来动去,越秉言也不见一点不快,只是笑着由她胡来。 “爹何时耍赖了,你快些着吧,等你发牌呢。”越秉言无奈的笑着说了一句。 越慕言偏头打量了下,见确实不会掉了,才满意的坐了回去,开始秀自己的发牌技术。但太久没玩,手生了,哗啦啦炫技失败,牌全都撒了。 但车里的人,个个都顺着她,生怕她难堪。表情淡然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越慕言:...... 还不如笑了,这样她才尴尬好么,这下只能靠脸皮撑过去了。 在宜阳周边,他们的行程都不紧不慢。但是越靠近鹿城,行军就加快了起来。这下也不能在马车里,打牌说笑了。 他们要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鹿城。 在马车里颠簸了一天,越慕言真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于是就看,依然还活崩乱跳的黑团子不顺眼。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小东西,只要不在它吃东西的时候靠近它,那是怎么惹都不生气的。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趁逸臣不注意的时候,一次次试出来的啊。 第196章 无助 翻了个身,越慕言抬起手,蛮横的搭在了它的身上,压的它不能动。现在的黑团子,可已经大变样了,算是巨团子了吧? 所以,就算这样做,她的良心也一点都不会痛。 见黑团子委屈的呜呜着,越慕言轻轻的笑了起来,自语道:“我还真是坏心眼啊。” 笑着笑着,就面无表情起来。 收回胳膊搭在脸上,她轻轻的叹了一声。霜竹不在啊,可是她忽然好想撒娇的说。 和这个世界的距离感,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也一直都在。可是不能深究,也不能多想,不然那种孤独感,能将人溺毙。 这种时候,只能靠装傻混过去了。 啊,果然好想撒娇。任性的,无理取闹的,然后身边的人,无原则的包容着她,顺着她的意思哄着她。 “女公子?” 是逸臣的声音。 越慕言的胳膊挡着眼,嘴角扬起笑容,应了一声。 逸臣走近后顿了下,才缓缓道:“还以为女公子累极,已经睡了过去。” “唔,是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 逸臣便笑着点头:“那逸臣便将团子带出去,免的吵了女公子休息。等晚些谷儿将晚膳取回,逸臣再来唤醒女公子。” 越慕言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异样,轻笑着道:“逸臣真贴心啊,那就这样罢,我小睡一会儿。” “是。” 逸臣在原地立了会,才弯下腰,将已经壮实了很多的黑团子,半抱着往外走去。 他敏锐的发觉女公子心情不好,但也敏锐的发现,女公子并不想让人知晓。所以,他就装做不知道吧。 周围静悄悄的,渐渐的越慕言也就真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外面说话的声音。 越秉言没有想到,自己担心赶路太急,怕她吃不消,特意来看看,结果却在她的帐外,遇到占央这个小子。 “见过主上。”占央抱拳行礼。 “嗯。”越秉言脸色不是很好的应了一声,几乎质问的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占央被问的一顿,但见越秉言脸色发沉,也知道自己如实说,恐怕不会有好脸色。想了下后,道:“女公子曾命我,无事时就过来陪她对招。” 这下算是找到了训斥的由头,越秉言脸色发黑的道:“今天急行军,我儿不定累成什么样了,这个时候对什么招!” 果然不管怎么说,都是会被喝斥的。 先前一见越秉言的脸色,占央就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让他很不高兴。此时早有准备,也不觉得意外。 他正准备顺势告退,就见帐帘一动,出来了一个人。 “爹,你怎么来了?”越慕言笑着问道。 越秉蓄发脸色立刻放晴,郎笑着道:“慕言,你醒了啊,刚刚你这侍从说你在小睡。” 他来的时候,正听见那个逸臣,和那小子说这事。 说着,越秉言瞥了眼逸臣,若不是知道这貌美少年的来历,心中有几分怜悯,他才不会任由闻子墨,把这个好看的过分的小子,放在他的女儿的身边。 第197章 但能吃 等闻子墨回来,这个逸臣绝不准待在他女儿的身边! “已经睡醒了。”越慕言笑着扫了眼几人的神色,若无其事的道:“都站在这做什么,进去说话吧。” 越秉言瞥了眼一边的占央,想用眼神把人瞪走,但是那小子就是不抬头。当着人,他又不想驳了女儿的意思。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抬脚后,那小子也跟了上来。 越秉言的脸又黑了。 进了帐子里,越慕言就当不知道似的,让人都坐下后,使眼色让逸臣去外边看着,别让谷儿那咋咋呼呼的丫头跑进来了。 逸臣领会后,想把黑团子带走,但是这一回,黑团子却不听话了。懒懒的就趴在一边,拖都拖不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且不敢太用力的逸臣,被带的一个踉跄,顿时脸就红透了。 越慕言忍不住笑了,开口道:“既然它想待在这,那就随它吧。” “是。”逸臣行了个礼,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越秉言瞥了眼另一边的占央,状似无意的问道:“慕言啊,你常找占央对招?” 不算经常吧。 不过越慕言还是点了头,应道:“是啊,女儿和占央对招,有来有往,学到了不少。” 占央不在的时候,她也和雷师父,或是偶然空的周寻对过招。但是吧,面对这几人,就算其中的雷师父腿不太方便,也是一只手就虐的她,根本不能翻身。 别人时常说,挨打挨的多了,就能学会怎么打回去了。但是实际上,这样单方面的吊打,短时间内她除了更抗揍了,别的没学到多少。 反而和占央对招时,会灵光一闪,想到对敌的反应。 越秉言心里一沉,果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女儿和这个占央,关系已经非常熟稔了。 “呵呵,你不错。” 听到这语气,越慕言眼皮直跳,她爹这调调,怎么听怎么假啊。失策了,刚刚她不该看他们僵持在那里,就把人都喊进来了。 她该打发走一个的。 至于打发谁...... 算了,时机都已经错过了。 占央从头到尾安静如鸡,此时得了一个不错的评价,也是腼腆的笑笑,拱拱手回道:“主上过誉了。” 越慕言有点急,她不想让自己的小伙伴,和她爹这么僵硬啊。起身蹲到黑团子边上,搓着它的狗头,道:“爹,这就是你之前送来的,它可能吃了。” “养了几天就不肯吃奶,现在是要吃肉的。” 越秉言便道:“这是当然的,这可是獒犬,不仅吃肉,而且还得是生肉。下次爹带你去打猎,它一定会为你带回猎物。” 实际上,黑团子确实对生肉更加亲睐。不过血淋淋的,她看着实在伤眼睛。所以最后,就把喂它的肉,先用把肉的表皮稍微烤一下。 谷儿现在还没回来,一方面要亲自为她准备晚膳,一方面也是因为,要把那两大块肉烤个三分熟。 时常欺负它时,看到它那弱小无助,但能吃的模样,越慕言就忍不住自己的魔爪了。 第198章 送命题 借着黑团子的名头,越慕言终于顺利的打开了话题,让气氛不再那么僵硬。不过几句话后,她就知道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越秉言笑着道:“慕言,爹已经好久没有陪你用膳了。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准备好,就把膳食送过来。” “今天,咱们父女两个共进晚膳。” 至于其他人,就该识相的自己走人了吧。 虽然女儿还小,但是越秉言已经开始敌视,女儿身边出现的臭小子们了。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宝贝女儿就被狼崽子叼走了。 再留下去,确实有些尴尬了。 一直很安静,垂眉低眼的占央,缓缓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占央便先且告退,下次再来陪女公子对招。” 越秉言觉得,这小子不算太笨,还是有些眼色的,于是露出了对他唯一的好脸色,淡笑着道:“去吧。” 越慕言则站起来,开口道:“那爹,你自己坐会儿,我送送占央,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拉着占央就出了帐子。 帐子里,只剩越秉言,对黑团子面面相觑。 “唉。”越秉言叹气自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酸过了。” 先前不肯出去的黑团子,却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状若嫌弃的用鼻子喷了下,接着一路小跑的出了帐子。 越秉言:...... 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塞过了。 出了帐子的越慕言,刚想开口说话,但是头一抬,发现在一边篝火的映照下,发现占央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黑了。 “出来一趟,你怎么好像还白了些?” 占央一愣,不由踏了半步离开原地,才道:“可能是现在日短夜长,日头也不像夏日里那么烈,就白了些吧。” 上次染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颜色怕是淡了不少,这才看起来白了一些了。正对着明火,又离的这么近,便让她看了出来。 要不过完这个冬天,他就在她的面前白回去? 对于占央的说法,越慕言表示理解,点着头道:“也是,不在日头下暴晒了,怎么说也该白一点。”她托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会,认真道:“我觉着,你这模样挺好看的,不过要是变白了,肯定会更好看了。” 占央无声轻笑,目光淡然的回头看了一眼,似是随口问道:“会比那个叫逸臣的还好看?” “呃......” 越慕言回头看了眼,默默立在帐前的逸臣,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这话。现在的小哥哥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的,都关心起自己的脸来。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啊。”她迟疑了会,便道:“这个要等你真的白了很多,我才看的出来啊。” 然后,她就看占央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那你就等着好了。” 等什么?等他白下来? 哪有这么容易啊。 越慕言觉得,自己不会有回答这道送命题的一天。毕竟之前她黑了一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把肤色给养了回来。 而占央黑成了非洲友人,想要白成一般的普通人,怕是很难了。 第199章 杀气 这个问题,越慕言瞬间就抛到脑后了,没有当回事。后来回想起这一天,她悔的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恨自己为什么早一点,想个万无一失的标准答案来。 跑出来的黑团子,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谁才是真正决定它命运的人。它跑前跑后的,一直围着越慕言转。 “哼哼,小狗腿子。”她被逗的轻笑了一声。 两人缓步前行,占央睇了眼黑团子,开口问道:“这就是你养的那只獒犬?” 普通将士之间,传的纷纷扬扬,说是女公子养了一只,极为凶悍的獒犬。若是让那些人看见了,怕是要大失所望,这只狗怎么看,也没有那种凶悍的感觉。 越慕言侧脸道:“什么獒犬啊,不过是只普通的狗罢了,我叫它黑团子,它刚来时两只手就捧起来了。” 现在过去这么久,名字已经完全不符合了。 瞥了眼那狗乌黑微卷的毛发,占央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自己刚染面的时候,好像就有这么黑。 又走了两步,占央止步道:“这次我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白日里,赶路赶的那么急,怕你身子骨吃不消。” “你带的那个丫鬟呢?她会推拿吗?有没有帮揉捏肩背,这样会好受许多。” 普通将士可没有马骑,更没有车乘,一路下来也是浑身疲累。所以,都会互相帮同伴推拿一番,这样就会好很多。 “放心,我还撑的住。”越慕言笑眯了眼,举手握拳,摆了一个秀肌肉的动作,道:“怎么说我也时常训练着,身子骨没有那么弱,这点辛苦我还是受的住的。” 真可爱。 占央笑着,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 “就到这了吧,难道还真要你送么。”放下手的占央,莫名觉得后背一寒,环视了四周后道:“你还是快回去吧,你爹还等着你用晚膳呢。” 越慕言感谢占央特意来看她,是想多陪他走几步,和他说说话的。后来黑团子来了,便想着顺便溜溜狗。 但是此时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眼属于自己的帐子,便也点了头。虽然是自己亲爹,不用那么讲究,但是他等她吃饭,那还溜什么狗啊。 “嗯,那我就回去了。” 占央立在原地,笑着摆了下手,应道:“回吧。” 看着那小姑娘,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占央忍不住的微笑着,然后就见她突然回头,手放在嘴边扬声道:“对了,上次你送我的山梨很甜,挺好吃的!” 小姑娘脆甜的声音,还在回荡,但是占央脸上的笑容,却微妙的有些僵硬了起来。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刚刚突然有一股杀气,直冲他而来。 本来在帐中心塞,又想知道女儿,和那个占央的关系有多好的越秉言,此时正躲在一边。隐在营帐阴影中的他,此时恨的直咬披风。 那个臭小子怎么回事,竟然敢摸他乖乖慕言的头,而且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她送了什么山梨! 嘤,更心塞了。 第200章 口目 带着狗子回去,越慕言发现,站在帐前的逸臣,还有已经回来的谷儿,面色都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越慕言挑眉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都这样的表情。” 瞥了眼帐外的一圈黑甲护卫,逸臣低头上前,微微弯下腰,一边去整理她不曾乱的衣物,一边压着声音道:“女公子,你前脚离开没多久,主上就从帐子里出来,一个人跟了过去。” “比你快几步回来,脸色不太好。” 说完收回手,安静的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逸臣面色从容,根本不管一边朝自己瞪过来的目光。 那些人虽没有明说,但是女公子没过来前,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就是威胁他不准乱说话的意思。 谷儿那个没出息的丫头,已经被吓住了。 但他却不能不开口。 越慕言听了这几句话,微微愣了一下,给了逸臣一个微笑,示意他放心。然后站在门口,一边往里走,就一边道:“爹,慕言回来了。” 撩起帐帘,她向前坐在案几边,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的越秉言,一脸笑容的道:“爹爹是不是久等了?” 越秉言坐的稳稳的,觉得自己做的事,并没有暴露。毕竟门口就两个半大的孩子,他的手下一瞪眼,肯定就不敢说什么了。 想起刚刚看到的事,他的脸色顿时又不好了。 他当然知道女儿还小,现在就因这事,而耿耿于怀,实在是有些可笑。只是没办法,他总是忍不住想,淑娘怀着身子的时候,就时常说如果生了个姑娘,就找个和他一样好看的小少年养着。 养大,当女儿的夫婿。 从前,他只觉得,那是自己和淑娘之间的小情趣。但是如今想来,看到女儿身边年龄差的不大的少年人,他就不由会往这方面选。 总觉得,这些小子都是狼崽子,想来叼他的女儿! 见越秉言又气又急,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模样,越慕言心里不厚道的笑了。这是担心占央的出身,害怕自己被他利用? 之个没法解释啊。 “爹。”她撒着娇偎过去,歪着头道:“什么时候可以用晚膳了,慕言都饿了。” 再大的气,看着娇娇女儿靠着臂膀,抬头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也都消失了一干二净了。 越秉言面色软和下来,抬手用手背碰碰她的脸,轻声道:“这就可以吃了,慕言莫急。”说完便抬手,掌心轻击。 不出几息,便有人送来了饭食。 粗粮馒头,三碟酱菜,两碟肉片,一道肉糜菜羹。 这些都摆好后,逸臣带着谷儿进来,又摆上了三碟精致了许多的菜,还有精米蒸出来的米饭。 谷儿的手艺,是裘婆婆一手教出来的,虽然还算不上出彩,但是做出来的饭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对比下她爹的饭菜,越慕言很有点惭愧。当爹的就吃粗粮窝就咸菜,两碟肉片也都是腌制过的。而她自己,吃的是精米白饭,配的是新鲜的小菜和肉类。 第201章 正确的 心情略有些复杂的吃着,忽然越慕言伸筷子,去夹那碟肉干。没想到却夹了个空,因为她爹把那将肉干的盘子,往他自己面前拖了拖。 这是亲爹??? “爹,慕言想尝尝那个肉干。”不让吃,她就更想吃了好么。 越秉言无奈的看了眼女儿,心想以她那性子,不给她非得闹不可,只得夹了一片给她。还是在盘子里,挑的最小的一片。 “慢点咬,这肉干有点费牙。” 看那色泽,越慕言也知道,这肉干可能不止干还很硬。只是没有想到,送到嘴里咬了几下后,她就觉得嘴里多了一颗什么。 还有了一点腥甜的味道。 无意识的用舌头抵了两下,她发现那东西小小的圆圆的。 该不会是...... 越慕言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低头把嘴里的那颗东西,吐在了桌面上。那颗小小白白的东西,还在桌面滚动了两下。 是一颗牙。 捂着掉牙的左脸,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她在换牙期,但是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掉? 她不要面子的么! 一直以来,在众人的眼里,她都是一个虽然年纪小,但是非常稳重的好孩子。这一出,简直在打她的脸,好像她很任性似的! 活到这个年岁,没带过孩子的越秉言,早就忘记了这般大的孩子,是有换牙期的。他以为自己的纵容,害的女儿的牙,被那肉干给硌掉了。 脸上的表情,顿时惊恐了起来。 “慕言,快张开嘴,让爹看看。” 心塞的抬眼瞥了下,越慕言让开伸过来的手,开口道:“没事啦,慕言只是刚好在换牙。”就是这牙掉的,一点预兆都没有,先前她都没发觉,这颗牙有松动。 不然她肯定换一边来嚼。 越秉言将信将疑:“真的?这样会不会有影响你长牙。” “没有影响。”忍住想用舌,去舔掉牙的豁口,越慕言一边答,一边把一起吐在桌子的肉片,用筷子的另一头夹了起来。 然后塞到了,一边黑团子的狗嘴里。 黑团子愣了一会儿,嘴才咬合了起来。听到那肉片被咬的咯吱咯吱的,她瞬间解气了。 她这叫不浪费啊。 见女儿这淡定从容的模样,越秉言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头了。他忙收起了脸上的惊惶的神色,故作平淡的道:“我听说,那些牧民对待獒犬,如同家人一般。” “甚至獒犬,会从主人的嘴边,吃同一块肉。” 獒犬特殊的培养方式,让它们把食物,当作评判对方关系的手段。同伴都会因为食物而厮杀,但唯有可以分食同一块肉的主人,才能把信任与忠诚交给对方。 越秉言点着头道:“慕言,你这样养獒,是正确的。” 压根就没把黑团子,当作獒犬来养的越慕言,随口应了一声。现在她只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换门牙。 等换门牙的时候,她该怎么说话啊。一张嘴,就让人看到缺了门牙的洞,讲话还漏风。 那她这个女公子,树立起来的威势,是不是要漏完了? 第202章 忠诚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她爹那句话的影响,越慕言发现,黑团子第二天起,就开始比较粘她。之前因为不是她亲手喂食的关系,黑团子更喜欢和逸臣待在一块,在逸臣的面前,也更加任性些。 但是第二天,越慕言就发现,黑团子并不像先前那样,有事没事喜欢蹭逸臣的腿,而有事没事都喜欢蹲在她面前。 另外,被逸臣喂食后,还会叼着它的肉,非要蹲在她的面前吃。 这时的黑团子,体形已经和可爱差距很远了,但是这粘人的小模样,还是非常招人疼的。 越慕言一个不留神,在它啃肉块的时候,伸手搓了狗头一把。她以为,自己这一次,肯定要被真正的咆哮了。 但是黑团子,不仅没有摆出护食的举动,反而一边吃着,一边头抬了抬,在她手心蹭了下,才接着吃。 看了看自己的手,越慕言当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然后慢慢的伸出手,又摸了下黑团子的头。 这回黑团子抬头看了眼,很快又把头低下去了。 如果非要常形容的话,它刚刚的眼神,好像充满了嫌弃。 逸臣见了,则笑着开口道:“女公子,看来黑团子终于是养熟了。以后它的食物准备好了,就劳烦女公子来喂食了。” “听说亲手喂食的话,犬类会对主人更加的忠心。” “啊,好。”越慕言点点头,想了想,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肉递给了黑团子。这一次,黑团子毫不犹豫的吃了。 等到了鹿城的时候,黑团子已经开始和她跟进跟出。路上夜里扎营的时候,更是夜夜都守在她的身边。 有次谷儿还说,夜里起身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一对绿莹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吓的她差点尿在被褥上。 僵持了好久,她实在忍不住了,硬着头皮起来解决了后,快速的窝回了被子里。从头到尾,黑团子都一直盯着她。 好像只要她一个不对,就会扑过来似的。 越慕言笑笑没当回事,因为獒犬光环,她身边的人,都开始夸黑团子,如何如何的了得。但她觉得,黑团子除了变的喜欢粘她以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就不信了,没有特意训练过的狗,会有这样高的警觉性。 舔了舔刚刚冒出头的牙尖尖,越慕言没有想起,自己这个特殊的存在,否认了她觉得不合理的事。 今天也要溜狗子呢。 来到鹿城,除了适度的训练外,就无所事事的女公子,骑上了她的照夜白,在她的明琅园里溜狗子。 谷儿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扭头问逸臣,道:“要不要和女公子说一说,这样溜狗,黑团子实在是有些可怜。” 黑团子虽然长大了不少,但是哪能跑的过女公子的雪影啊。呼哧呼哧吐着舌头的样子,真的有些让人不忍。 逸臣淡淡的瞥了眼谷儿,收回视线,抬头看向远处的身影,轻声道:“可怜又如何,女公子开心便可。何况是黑团子自己要追,并非在它脖子上套了绳索逼着它跑。” 第203章 烦燥 明琅园风景好占地大,在等越秉言从贯城回来的时候,越慕言带着小伙伴,在明琅园里玩的非常的嗨。 不过先前留在园子里的人,似乎口风不紧,在外边和人说起,她这个女公子的事迹。结果就是有一天,逸臣告诉她,外边说女公子不学无术,整日里纵马,还带着恶犬横行霸道。 传这谣言的人,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越慕言撇嘴心想,自来了鹿城,她嫌出一趟门都要带二百人,太招眼了。另外因为鹿城,不如宜阳安全,甚至她出门还要提前静街。 这么一来,她根本不愿意出门了。 一直待在自己的园子里,她上哪去‘横行霸道’啊? 说她不学无术,只会纵马玩乐的更是头铁啊,敢这么说她这个女公子。难道她学骑射,不算是在学东西? 她还每天打拳一个时辰! 结果问了逸臣后,他迟疑了一瞬间,便老实答道:“女公子,在那些人的眼里,大概只有习女红针凿,才不算是不学无术。 心累。 淡淡的孤寂浮上心头,越慕言气鼓鼓的瞪着逸臣,近乎质问的道:“你也觉得,我不该学骑射,而是该绣花裁衣?” “怎么会。”逸臣慌乱了一瞬间,认真的道:“女公子是女公子,同那些贫家百姓怎能相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说是无脑顺着她了,但是越慕言还是觉得烦燥,但是眼角瞥见,逸臣脸上的慌乱,甚至眼中夹杂着的恐惧,她的心一下子凉了。 她是把逸臣当做自己的小伙伴的,但是在他看来,却是依附着她的。所以,她脸色稍变,就会引起他的恐慌。 一股莫名的火气冲上心头,但是她不是会迁怒别人的性格,也不忍心凶逸臣这样的人。把怒气压下去,憋的她眼睛都红了。 霜竹不在,她好久没有撒娇了。 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撑出一抹笑,越慕言开口道:“不必去管那些谣言,那些人莫不是以为,对我指指点点,我就会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了么?” “简直可笑,你说的没错,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谁也休想对我指手画脚!” 若是换一个人在此,便是谷儿,都会觉得女公子脾气怪异,说生气便生气,非常的阴晴不定。但是逸臣却不同,他只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引的女公子不悦。 他喜欢待在女公子身边,不想被抛弃! 说完那句话后,越慕言心里的烦燥少了些,瞥见逸臣不安的神色,挥挥手道:“不要怕,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只是......” 逸臣听了个话音,眼睛就亮了起来。女公子在对他解释,他在女公子的眼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逸臣明白。”头一回这样放肆的打断,逸臣垂下眼轻声道:“女公子没有对逸臣生气。” 让女公子生气的,是外面那些不知所谓的人。 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傍晚时,一个遮头挡脸的少女,出现在城中一个角落。 第204章 口舌 虽然看不见脸,可是那衣服看着就是好料子,那身段也窈窕纤瘦,让人不由意想,那面纱衣物下,是多么可人的一位少女。 就有闲汉发现,那少女专走阴暗无人的地方,心里不由动了心思。朝同伴抛去一个眼神,便有人会意,起身一起跟上的那个少女。 少女似是发现了身后有人跟着,渐渐加快的脚步。但可能是慌不择路,走的地方越发的偏僻。转了几个弯,拐进一个小巷子后,路的尽头却被一堵墙拦住了。 闲汉们对视一眼,齐齐坏笑了起来。 “小丫头别怕,哥哥们就是找你玩玩。” “对啊对啊,这天都快黑了,你家住哪啊,哥哥们送你回去。” 一个个嬉笑着靠近,嘴里说的话,越发的不干不净。 少女却一直安静无声,直到只剩几步距离的时候,才轻声道:“你们谁是头,能说的上话的留下和我谈,其他人都退出去。” 这种游街串巷的闲汉们,多少都有一些见识。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就是拿钱办事啊。 几人看了几眼后,收了脸上的笑,缓缓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人。 少女抛出了一个荷包,掉落在地。 “我要你们不动声色的传个谣言,就说城里混进了细作,那些诋毁女公子的人,可能都是细作。” 留下的闲汉脸色大变,这种事他们哪里敢做,立刻就要开口拒绝。但是接着脸色一白,心想自己怕是不答应不行了。 今天这事何其隐秘,若是他不接的话,少不得要留下自己的舌头。这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不接的活,若是不想传出去,要么留下舌头,要么就留下一条命。 而且,这少女是为女公子出头来了。说不得背后,就是女公子授意,自己若是不肯应,就算愿意留下舌头都不行,非得留下一条命不可。 想了半天,闲汉结结巴巴的道:“小的们都是河里的虾井底的蛙,这些东西哪里懂,也就只能骂骂街套下麻袋了。要是生气的话,小的们带着人,把那些说坏话的人,都暗里的打一顿如何?” 细、细作什么的,他们弄不来。 少女冷哼了一声,结果却又顿了顿才道:“不准做多余的事,你只管暗地里去传这事就好了。在那些文人书生出没的地方,似是而非的说上几句,自有人会听在耳里放在心中。” 这样虽然见效慢,但是却是最好的办法。就算是空穴来风但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这个说法,难免就觉得细作确有其事。 那些管不好口舌的人,少不得要被拿捏查问一翻。 都说怀陆王以仁闻名,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敢说怀陆的不妥。只有陇越王这里,明明对百姓们最和善,却被不当回事的,拿在嘴里嚼舌根。 这些人,就该受到一些教训才是。 闲汉最后还是哆哆嗦嗦的应下了,拿着荷包里的银子,就退了出去。根本不敢像以前那样,还提价什么的。 第205章 不安份 少女,或都该说是逸臣,在闲汉离开后,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是他头一次,自己认定了想做的一件事。心中紧张又激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女公子那样的心善,那么这样的事,就由他来替她做。 下人来报的时候,陆昌正在处理圈定马场的事,听到下属们所报的事后,不由愣了一愣。这可是头一回,细作的事情,是由市井小民中传了出来。 “这事可靠?”陆昌很是不太理解,为什么细作的事情,会从这样奇怪的地方传了出来。 下属抱拳道:“回守备,确有此事。属下等在外出,在酒肆小坐的时候,听到了些闲言碎语。本着以防万一的准备,几人便暗暗去查了查,结果真发现了些不妥的地方。” “有户据说是来投亲的一家子,本该是富户的亲戚,但是没有多久,却住到了市井当中。这一家子的行迹,实在是有些可疑。” “这些人在往城外传消息。” 陆昌愣了会,冷声道:“再去查,我要看看,有多少在这里作窝的老鼠!” 查细作这种事,那就是看谁都像。尤其是一些,整天游手好闲,喜欢嚼人舌头的人,或有心或无意,都有人说他们像是细作。 一天下来,街上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根本没有人敢聚在一块说话。 负责抓人,又负责审问的人却发现,被抓的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在前两天,在光天化日之说女公子的不是。 什么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不好好学女红,就知道玩闹取乐,带着恶犬横行霸道什么的。 反正是越说越难听,而且还有种,他们是为了女公子好的意思。 真是愚蠢至极。 陆昌听了,不由冷笑,也就是鹿城这样的小地方,大多数都是没有开化的愚民,才能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难怪此地,连一个世家都没有。 不过...... 事情会这么巧吗?除了正真有问题的那家人,被抓来的那些人,都是说了女公子谣言的人。 总不会是女公子搞的鬼吧。 陆昌对这个女公子,一直都不太喜欢。当初他就觉得,她是个不安份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才多久,如今她再来鹿城,就已经有了二百的亲兵护卫。 似乎还只是暂时而已,主上还承诺,以后会再添三百数。 就算是嫡长女,就算是女公子,也不过区区一女儿身,要这么多亲兵护卫作什么? 不安份。 陆昌眉头更皱的深,女公子都有这样的规制,那以后别的公子,比如瀚公子的亲兵也该有五百以上吧。 世家出身的瀚公子,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陆昌,正在畅想未来的时候,明琅园里的越慕言,正吃惊的听逸臣说,外面正在抓细作的事。 逸臣似是随口道:“女公子,细作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喜欢嚼舌头的那些人,都被抓去了守备府。” “那些人被折腾了一番,以后出来后,大概就能学会,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了吧。” 第206章 这样说着话的逸臣,语气柔和,双眼微垂,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满满都是恭顺的姿态。但是越慕言,却在心里倒吸了口凉气。 逸臣这样的神态,她觉得好熟悉啊。 曾经她被闻子墨坑的时候,对方就是这样一副良善的模样,然后过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被坑的有苦说不出! 说起来,逸臣几岁的时候,就跟在闻子墨直到现在。性格方面,少不得学了三分吧。而闻子墨的属性是芝麻馅的啊,无论外表是像汤圆,还是像包子,切开来都是黑的! “怎么了?”逸臣察觉到视线,抬眼歪头问道:“可是逸臣有不妥的地方?” “唔?没有不妥。”应该是她想多了吧,怎么看逸臣,都是一副小可爱的纯善脸啊。 越慕言堵上了自己的脑洞,笑着道:“是我自己在想事,得说陆守备还算有点本事啊,这样都能让他抓到细作。” “女公子说的是。”逸臣配合的轻笑着。 过后在无人时,他无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发愣有些怅然,但是更多的,却是找到了自己位置的安心感。 从小被喂了太多调养的药,他已经不能像正常的少年人,一般长大了。为了美观,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这样的人,脖子间长出突起的喉结呢? 穿女子的裙装,作出女子的体态,于他来说真是小事一桩。 谷儿正在耍她第一丫鬟的威风,没有发现自己的某件裙子,在消失了后又回来了。 她得说,这园子里的人,都该叫裘婆婆好好教教才对。怎么一个个懒散成这样。 从前女公子不在这里,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女公子住在这里,他们怎么一个个还是不像个下仆,因着女公子心善,他们就把自己当是住在这里的客人! 那天女公子在园子里跑马,那些临时扫起来的落叶枯枝,就堆堵在一边,散发着一股股腐烂的味道。女公子一句话没说,只是皱了皱眉,打马快速跑了过去。 结果第二天,那堆烂叶子,竟然还摆在那! 谷儿正在给园子里的人训话,但是从前那样可怜,饿的面黄肌瘦被带到这里的人,此时一个个都吃的脸上红润有光。面对谷儿这个小丫头,却很不以为然。 “女公子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丫头竟讲究了起来。” 从前那个被丈夫薄待的妇人之一,此时温柔的笑着道:“谷儿你跟着女公子,现在变漂亮了许多。” “但也像是变了个人,咱们都是穷苦的出身,懂的也就那么多,别的也不想到。你现在不高兴什么呢?这园子咱们都打扫过了啊,那天女公子不是也没说什么?” 因着生活安定,吃喝不愁,妇人全然不见从前那落魄凄惨的模样。但是,这些被救助的人,已经忘记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竟是当成理所当然的事了。 谷儿虽被教了一段时间,但是却并不会和人针锋相对。明知道这些话不对,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第207章 本份 第一丫鬟的威风颜面扫地。 谷儿年岁小,紧接着又被问起出嫁的事,又气又急只得甩手走了。她胀红着脸,气咻咻的告到了越慕言的面前。 “他们,他们怎么一点不知道......”想了半天,谷儿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接着道:“女公子救了他们,怎么都不知道感恩的!” 而且吃女公子的,用女公子的,不说作为下人的本份,就连这样打扫类的小事,都不肯用心去做好吗? 见谷儿气的厉害,越慕言轻笑着道:“随他们去吧,我在这里不会久住,用不着我来去教他们的本份。” 当初去宜阳的时候,她没有带上这些人,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也不会在这里久住,哪里肯花心思,来整顿这些人。 这座明琅园,她虽然喜欢,但是已经动了心思,等找到合适的卖家,就会把它换成银子了。鹿城没有积年讲究的世家,富户们不会舍得买这样的园子,而且价格上也不会让她满意。 但是很快就会不一样了。 鹿城很快就会有马场,而这个马场,少不得需要一个明面上来经营的人。人脉广的世家,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论是哪个世家来此,对居住都讲究的世家,肯定会想有环境舒适的宅子。而鹿城里,就属她的明琅园最好。 唔,价格上,就提个三成好了。 至于园子里的人,她就不管了,连园子一起换个主家好了。相信新主家,会教会他们,什么叫本份的。 谷儿见女公子确实不放在心上,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立刻不准那些人,再靠进女公子住的地方。 而园子里的人,本来还担心谷儿会说什么,让女公子对他们生气。但是等了两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便也就彻底不当回事了。 谷儿负责女公子的膳食,而丘山卫们,则是轮流负责他们的三餐,不让那些人插手。 鹿城外围聚的百姓,越来越少了,因为大多数,都已经开始往贯城去了。因为他们得知,陇越王已经将更贯城纳入他的旗下! 只要有人维持秩序,哪怕那个秩序并不好,也足够让人们得以喘息。去到贯城的人,在十年内,每年的耕种所得,都要上交七成。 不过也因为陇越王的插手,这些人将成为贯城百姓,而不是成为富户的私奴。 来到鹿城的时候,越慕言就发现城外聚集的人,比以前已经少了很多。但是并不是人都饿死了,而是成了富户的奴仆。 这些人为了活命,只要一口吃的就卖身为奴。 这些越慕言都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这对百姓们很苛刻,但是那么多兵马要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明琅园里,越慕言掰着手指算,既然贯城的事,已经差不多了,那么她爹大概也就要自贯城回来了。 而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则是越家祖坟所在的陇城。 几年前,陇城还是那个霸王的城池。但是被她爹干掉后,陇城就成了陇越王的城池了。 第208章 问心 现在这个时候,连仵作棺材铺这样的存在,都被人视作不祥,需要避开的存在。虽然知道大户人家,都会有金银殉葬,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敢去盗取那些财物。 最多也就挖挖一般小民的坟。 因为那些大墓,都是有人看守的,而且他们认为这种大墓,都是有诅咒的,没有人敢去。 越家的祖坟,自然也是有人看的。守坟人一代代下来,已经在山脚处成了一个小村子,有着七八十户人家。 可惜的是,这里并不适合耕作。在世道乱了,越家也乱了,就没有专人往这里送粮。守坟人自己种了点东西,却并不够所有人饱腹,渐渐也就离开了这里。 越慕言第一次来这里,葬她的娘时,山脚下的一片房屋,就已经破败不堪,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不过这一次,这里却有人住过的痕迹。 在越秉言从贯城回来后,他们又花了些时间,总算到了陇城。这座山曾经是属于越家的,现在是属于她越慕言的。 但此时,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人却站在这里。 大多数人都被留在山下,只有越慕言和她爹,还有其他数十名将士站在这里。她愣愣的四周看了看,心想她没走错路啊,这确实是她家的山头。这悠然自得的人,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大哥你谁啊? 越慕言看了她爹一眼,夸出一步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出现?”别是盗墓人望风的吧。 虽然说,没多少人敢盗墓,但不是没有啊。 年轻男人懒懒一笑,双手一结行了个道家礼,开口道:“贫道问心,近年夜观星象,此地竟有龙气,便前来一探。” 说的跟真的一样,还龙气? 越慕言没忍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这个出现的,实在是过于突然的人。先一步上来的探子,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啊。 越秉言闻言眉心一跳,冷冷的瞥了眼此人,心想看来对方是知道他的,不然说什么龙气。可惜的是,他越秉言不信鬼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道士,就算说破了天,没有真本事的话,在他面前依然什么都不是。 想投奔的话,少不得拿出些本事来。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自称问心的道士,越慕言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因为这个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神棍。 越秉言也不予理会,带着女儿安置下来,等次日才登山,去祭拜自己的亡妻。 周寻本想,把这个不明来历的人赶走,但是越慕言阻止了。现在天色已经暗了,这种山里毒虫蛇蚁可不少,现在把人赶走,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等于人是他们害死的了。 因为问心独身一人,也不像身负武艺,没有什么危害,也就由着他,在一边住下了。 当然,一直有人盯着他的举动。 周寻来回禀,属下发现的奇特情况时,越慕言正陪着她爹,沉默的在星空下发呆。就在她以为,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越秉言开口说话了。 “我没脸去见你娘。” 这是昨天的,今天的晚上更。 我昨天穿着睡衣,把自己锁屋子外边了,惨不? 第209章 本事 按照套路,这个时候,越慕言就该配合的坐在一起,听着她爹说完愧疚的话后,恰到好处的安慰几句,不仅能让他心里舒服点,也能顺利为自己加分。 但是鉴于最近,她自己的负能量攒的也有点多,在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哄人的耐心。认真说起来的话,她自己现在也是个孩子好吗? 一个两个的,都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姿态,等着她来哄的样子,他们这样做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她要是个敏感纤细的真孩子,非被他们给折腾出阴影来不可。 光想着明天祭拜亡妻,他心里边沉闷复杂,怎么就不想着,她祭拜亲娘时的苦闷呢? 不管这是要感叹什么,姑奶奶她今天不伺候! 就当在看有声版的小言文吧,女主死去多年,独留男主带着女儿,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山里祭拜她。 好在越秉言本质上,不是个糙汉子,这一句话出口后,也立刻反应过来,和年幼的女儿说这些,其实并不妥当。 木然的扯了扯嘴角,越秉言收回望着星光下的山脉的视线,看向女儿道:“爹不该跟你说这些,明天去看你娘,正好请她的灵位跟咱们一起离开。” 这种立灵牌,可不是随便就能立的,而是自有一套讲究。 当初越慕言没有安定的住所,遇到危险时,马车都会弄丢,这种情况下,显然是不适合带着牌位到处跑的。 所以,就没有请牌位。 但这个时候,就很合适了。 越慕言正想点头,就见周寻过来了,似乎是想说什么。 “怎么了?”越秉言皱眉问道。 “回主上。”周寻拱了下手,回禀道:“那个问心有些古怪,盯着他的人刚刚来报,说是发现他没有用火石,竟然凭空升起了篝火。” 嗯嗯嗯? 比起越秉言的讶异惊奇,还有怀疑,越慕言却挑了下眉,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据她所知,在不用点火工具的情况下,就算是在古代,也有好几种办法,能够办到这样的事。 看来这还是个懂门道的神棍。 作为有些见识的越秉言,没有因为这事,就大为惊奇的,跑去询问那个问心,而是让人继续盯着他。不论怎样,他出现在这里,大约是想着来投奔的。 那他只等着对方露本事就行了。 越慕言虽然知道其中的一些门道,但还是头一回,近距离观看神棍的存在。因此,她比没见识的古代人还沉不住气,兴冲冲的靠近了问心的篝火边,想看看他的把戏。 一直以来,都表现的非常淡定的问心,在这种直白又直接的目光下,也被看的眉心直跳了。 这个女公子还真是...... 瞥了眼边上的小姑娘,还有她身边虎视眈眈保护的人,问心淡淡一笑,开口问道:“女公子,你觉得世间,当真有神仙吗?” “唔。”越慕言配合的歪着头想了下,然后盯着问心的脸,甜甜一笑,回道:“世间有没有神仙,我是不知道啦。” “不过肯定有神棍的。” 第210章 神棍 可以说是很直白了。 问心眉心又是一跳,忍不住抬眼打量起,坐在一边歪着头撑着下巴的小姑娘。那双眼晴闪着她不该有的智慧,好整以暇的表情,也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人。 “问心道长。”越慕言一点也不虚的任他看,一边摸着趴在腿边的黑团子,一边开口道:“那你呢?你觉得这个世间,是有神仙的吗?” 这个问题,是个很明显的坑。不论他是哪一种回答,她都能怼的他回不上。但是谁叫他自己装神弄鬼的,凭空生出一堆火,还对她问这样玄幻的问题。 要是一般的小孩子,在他露几手魔术后,搞不好就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了。 其实越慕言也不是不信,她相信冥冥中,确实有一些奇怪的存在,但是传说里的神仙什么的,绝对有六成是假的。剩下的四成,也是一些自然现象而已。 来啊,互相伤害啊。 问心走神了片刻后,垂眸缓缓一笑,开口道:“神仙没见过,但我幼时,却是见过仙女的,如今正在寻仙呢。” 听了这话,越慕言有些发愣,没想到这个问心,会是这样的回答。这个问心,给人的气质感觉,不是看脸这一款的啊。 啊,别问她怎么知道的,毕竟颜狗们彼此之间是有感应的。 在怔了片刻后,她撇了下嘴道:“谁还不是小仙女了,真是没有想到,道长面容正派,却是个好颜色的。” “幼时见过的美人当作仙女,竟惦记至今。” 结果刚说完,她就发现,问心的神色,变的很奇怪。 讶异,激动,不敢置信,最后是点燃的希望。 问心抬手半掩面,无声的笑了会后,放下手道:“再说一遍,把刚刚的那一句话,再说一遍。” “最后一句?”越慕言觉得怪异的很,但也没有觉得害怕。 “不是。”问心摇头轻笑:“是第一句。” 越慕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这是遇到老乡了? 那句话,在她原来的世界,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时就会说一句。差不多的句式还有,‘谁还不是小公举’了。 问心特意点出来那句,看来十有八九是老乡了。 抿抿唇,越慕言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问心大概懂的不少,不然也不会凭空生火。只是现在,她不知道对方是友是敌。 犹豫了会,她故意含糊不清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问心却是一愣,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最后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朝一直盯着这边的越秉言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本来准备的考验就算了。” “问问你爹,缺不缺懂星象会看风水的道士。” 自觉不笨的越慕言,此时也有点懵了,眼前的这个道士,到底是不是老乡啊。之前的要求,让她有几分怀疑,后面的话却全无相干。 见越慕言拧着眉,眼中全是怀疑,问心也全然不在意,弹了下衣摆上的灰,再次问道:“或者说,你爹缺不缺一个神棍。” 第211章 所缺 只犹豫了一瞬间,越慕言就肯定了点着头,应道:“缺,刚好缺个神棍。” 要是问心刚刚,问的是缺不缺军师谋士,她肯定要摇头的。毕竟谋士这样的人,贵精不贵多,不然想法计谋不一样,就很容易对掐揪胡子。他们现在,已经有了闻子墨这个总军师,再来一个不合适。 而他们眼下,正是缺神棍。 现在三方势力,再加上人人都能骂上一句的魏皇室,只有怀陆王的名声最好,文人贤士就没有骂他的。平民百姓不懂那些,怀陆王的作风又不是以暴制暴,一来二去民间也全是赞叹之声。 魏皇室虽人人都骂,但都自认是魏皇室治下的大周人,还是有不少忠臣或不那么忠的臣民,都觉得魏皇室是正统。 她爹这一方,没有多少人骂,但是也没有人夸。优势在于,旗下的将士们,都对她爹有着莫名的信心和期望。换一种说法,就是忠诚度普遍都很高,不容易被策反。 原因就是,她爹再艰难,都没有做过把伤员丢弃的事。 但如果不是有个,更招人骂的准唐王,她爹大概就要被万人唾骂了。毕竟不管魏皇室再怎么糟糕,举起反旗的就是贼子不是好东西。 当然,赢了后就另当别论。 同是乱臣,但是世道以孝为先,怀陆王的做法,让舆论都站在了他那一边,就无人敢诟病一句了。 越慕言觉得,她爹什么都缺,但是最缺的还是声势和名望。要是有怀陆王的声名,她爹哪里用的着娶世家女,才能得来资助,怕不是个个上赶着送钱送粮。 神棍的特长是什么?当然是蛊惑人心。 文人贤士的赞誉难得,但是平民百姓的支持,却容易争取。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全家吃喝不愁,不畏寒冷。 她爹也是吃过苦的,对民众一向宽容,治下的城池,从来不纵兵扰民。但想要让百姓们,都打心底里信服他支持他,还缺一样东西。 那就是天命一说。 传言大周开国皇帝,曾遇一通体白色的蛇,竟然朝他行礼。传开后就成上天的暗示,说他是天生的王命。 白王,天生为皇。 现在有了神棍,在合适的时候,也可以弄出来一套天命的说法啊。 本来,越慕言是打算在恰当的时候,由自己来弄这一套。但是术业有专攻么,既然有现成的神棍,那就不用她操心了。不知道问心本事怎么样,要是做的好的话,那是真的能争取到非常多的支持。 不过,这个问心为什么会选择她爹呢? 越慕言不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想起先前他的举动,开口问道:“我不信你真是看在我的面上,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我爹?” “总不会真是因为龙气什么的吧。”接着说啊,能让她信一个字,就算她输。 问心笑笑,抬眼看向了远处。 越慕言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个方向,正是越家祖坟。 什么意思啊?是说她家祖坟冒青烟的意思,才会遇到他这么一个有本事的神棍吗? 第212章 仙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是越慕言就不一样了,她觉得疑不疑的,对方有本事就先拉拢到已方队伍里来。别一个犹豫,人就跑到敌对方去了,那就太亏了。 有没有问题不用怕,正好她这个女公子,处于吃闲饭的时候,她可以帮她爹,把这个神棍看住啊。 只是有一个问题,她必须要弄清楚,那就是这个问心,到底是不是老乡。 见问心收回目光,并没有多加解释,越慕言也就没有再追问此事,而是接着问起先前,问心突兀的让她把那句话再说一遍的事。 “为什么要我把那句话重复一遍,那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吗?” 越慕言不傻,先前问心那温和的表面,完全是他的面具,那双眼睛冰的简直快要冻死人。就算是闻子墨,他的眼神也只是偏冷漠而已,但是这个问心却完全是一副冷眼看世人的眼神。 先前她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他给自己的人设,毕竟道长什么的,肯定要高冷一点才像。结果自己无心说的那句话后,这人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就解了冻。 什么叫看在她的面子上,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她都快要信了。 虽她觉得自己是集可爱美丽帅气,于一身的小仙女,但她又不是玛丽苏,怎么会真觉得,这个问心是因为她的缘故,而选择了拢越王这一边。 如果这个问心不是老乡,那就是在她之前,见过她的老乡。不然为什么,对她那样玩笑的一句话,反应那么奇怪。 问心听了,脸上的笑容加深,缓缓道:“本来我还想着,或许只是巧合而已,但是你这样在乎,反而让我确信了。” “她说的没有错,说不定还会有她的族人降临此世。” 迎着越慕言呆怔的视线,问心目光灼灼的问道:“你认识虞清么,她还会再来这里吗?” 回过神的越慕言心想,自己手里要是有药的话,肯定二话不说的塞他嘴里。实在是问心这个模样,看起来像是发了病。 不过这几句话,信息含量很大啊。这个问心,果然是见过别的穿越者。也不知道那个前辈说了什么,竟然教了这个问心,辨别穿越者的一些小细节。 不过说法真的有点奇怪了,什么叫降临此世?真以为她是小仙女,下凡来了吗? 她有些含糊的道:“抱歉,我不认识叫虞清的人了。不过也不是很肯定,因为我自己也记不太清了。我问下啊,那个虞清,就是你年幼时,遇见的那个仙女吗?” 越慕言觉得,自己尴尬症都快犯了。因为,这个问心的说法,好像在某种意义上,真的认定她是小仙女来的。 她正等着对方回答呢,结果就看见她爹过来了。 越秉言皱着眉道:“他刚刚对你说什么了?” 越慕言一愣,他们之间离的并不远,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要避人耳目,声音并没有特别的低。 同样,问心的声音从头到尾都不小。甚至可以后,在他激动时还挺大的,结果她爹却没有听见吗? 第213章 曙光 越慕言回头看,发现离自己最远不过三米远的丘山卫,发现他们脸上,也是一脸茫然目露怀疑。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离的这么近,却听不清他们说的话。 这下她真觉得有些诡异了,但是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现在既然正主来了,那就可以把自己招了特殊人员的事,直接告诉她爹了。不过鉴于上位者的小心,大概不会这样轻易的同意。 那这时候的说词,就会很重要了。 “是这样的爹,问心道长说自己虽然是个神棍,但他是个有本事的神棍。”窥着越秉言的神色,她斟酌着道:“爹,咱们请娘的牌位回去,请道长助一臂之力如何?” 一边的问心,听着忍不住的笑。像,真是太像了。她们的性格长相完全不一样,但是眉间的那股意气,还有言语间的诙谐之感,都像极了。 看来神棍这顶帽子,他是摘不掉了。 问心起身,用比先前要严谨多的态度行了道家礼,开口道:“问心见过陇越王,愿为驱使。” 越秉言忍不住皱起了眉,此人来历不明,看在女儿的份上,才没有在入夜时让人将他驱离。不过就这样将其纳入旗下,又实在不让人放心。尤其是,刚刚他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结果却忽然发现,明明这个问心和女儿谈着什么,他却不像开始一样,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看向女儿的亲兵,他们竟也是一头雾水。这样诡异的情况,由不得他不上心,这才抬步走了过来。 可女儿却对此人很感兴趣,此时自己在众了面前拒了,岂不是伤了她的颜面? 犹豫再三,越秉言还是点了头。 再是不妥,他也只有一人,就不信看不住他。 夜深了,除了守夜的亲兵将士,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梦乡。但唯有一人,还坐在篝火边,仰首望着天边清冷的月。 多少年了,问心几乎都要以为,遇见那个人,只是年幼的自己,在最绝望时做的一个梦。她离开的突然,就那样凭空在他的面前消失。她似乎知道是为什么,声嘶力竭的抛下那句话就不见了。 不要怕,就算我不能再出现,也会有和我一样的人来这里! 才几岁的她,拼命的回忆着他们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她的笑容,她的举动,甚至说话时的语调。 已经过去多久了?二十年,还是二十五年? 但是,终于还是让他等来的一缕曙光。 只要证明了,确实有另外的地方,那么他用她留下来的东西,一心修行,早晚有一点,可以触及到她的所在! 问心就这样坐着,直到天际发白,然后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山林间。 打着哈欠的越慕言,从破败的木屋里走出来,就看到问心还是那个神色,那个姿势坐在已经灭了的火堆边。 “他这是没睡,还是早就已经起了?她憋了个哈欠,抹掉挤出来的泪花,随口问守在外边的人。 “回女公子。”被问到的人,瞥了眼问心,恭敬回道:“这位道长一夜未眠。” 第214章 帮忙说话 讲道理,熬夜不睡竟然连黑眼圈都没有。 越慕言蹲过去,仔细的看了下,发现问心的眼下一点青黑都不显。这一点让她非常的嫉妒,她正要讨教对方的保养心得,眼角的余光里,就看见她爹一脸憔悴的过来了。 昨晚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不然为什么,她爹一晚上过去,就好像老了几岁。 所以,到底是谁一个晚上没有睡? 越秉言瞥了眼看过来的问心,拉着女儿走到了一边,想想又多走了几步离的更远,才弯着腰低声道:“昨晚我梦到你娘了。” 不是,你梦到你媳妇,跟我说干什么? 听到这话的越慕言,几乎是惊悚的看着她爹,憔悴成这样,只能是梦里这样那样了很多遍吧。 她还是个孩子啊。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自己想歪了。 越秉言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道:“你娘怪我,现在才来接她,她非常的生气。今天你帮爹多说几句好话,别让你娘生气了。” 说完,还似乎心有余悸的摸了下自己的耳朵。 所以说,她爹的梦一点也不旖旎,反而被拧了一晚上的耳朵么。 越慕言忍住了想哈哈她爹的冲动,认真的道:“放心吧,我会帮爹说话的。” 收拾好后,他们开始登山。 有心人打探一下,就会知道越家的祖坟在山里,因为越家每次出殡,都是一次不小的排场。但是进了这群山脉,除了越家人,就没有谁知道具体的位置了。 据说是弄了什么阵法,越慕言直接理解为,一些视觉上的引导。因为某些特意的布置,如果来人不知道路线,那是怎么都找不到正角的地方。 哪怕是带着走一遍,不知道其中的巧妙,那依然还是找不到正确的路线。 古人的智慧啊,这么早的,就能够运用这种视觉差距了。 越慕言带着人七绕八绕,直到日上中天,才真正的到了越家的祖坟。绕过最前的越家先祖,走到了最后,一座孤零零的坟立在那。 越氏真淑之墓,女儿慕言立。 除了他们父女俩,还有问心,其他人都远远的站着。 越慕言默默的,和越秉言一起,将祭祀的香烛贡品摆上,立在墓碑边的纸憣微微的晃动着。 “淑娘。”越秉言神色沉痛的单膝跪下,低声道:“对不起,这么久了,我才来见你。” 父女二人身上,都裹着白麻衣。 越慕言沉默的跪在一边,在心里想着,如果人死了后,当真还有魂魄的话,那么请在看到这一幕后,就放下心中的结,往生去吧。 她侧脸道:“爹,娘说不生你气了,你肯定有很多话想和娘说,慕言去那边等你。” 见他点头,她站起身丢了个眼神给问心。 人家夫妻有话说,还杵在这做什么。 在等待的时间里,越慕言觉得有些无聊,想到自己身边有活的神棍,开口问道:“人死后,真的还会以魂魄的形式存吗?” 问心懒懒的扫了她一眼,淡声道:“不知道,我又不曾亲眼目睹,虽然的确有很多存在,是肉眼所无法察觉的。” 第215章 请灵 越慕言无奈的撇了下唇,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么,为什么还会问这样的话,好像还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要说奇迹的话,自己就是证明了吧,别的就不要太奢求了。但是讲道理,都是穿越来的,为什么没有给她发挂? 问心会觉得那个穿越前辈是仙女,肯定是因为她做了,很多用常理无法解释的事。 就不能给她也发个挂吗?她也想当小仙女啊! 站的有点累,看着这荒山野岭的,越慕言也不想讲究女公子的形象,就这么蹲了下去。蹲累了就站着,站累了就再蹲会儿。就在她腿酸的,都想一屁股坐地上的时候,她爹的悄悄话终于讲完了。 而从头到尾,问心穿着那身白灰色的道服,单手背在腰后,像棵屹立在山林间小白杨。这人和闻子墨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吧,都是装逼的一把好手,让人忍不住蹲都要离他远点。 不然不是显的自己很挫? 既然悄悄话讲完了,也就该办正事了。 越慕言走过去,就当没有看见她爹那红肿的眼睛似的,拿出来事先备好的牌位。 越氏真淑灵位,夫越秉言,女越慕言,立。 没错,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都姓越才对嘛。 请灵,听起来很高端又神秘对不对?但是真做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越慕言蹲在碑前,刨了点土起来,然后把土往牌位上抹,足足抹了三遍才算完。然后站起来,捧着牌位,扬声大喊:“娘,我和爹来接你回家啦!” 山林间回荡的声音,惊起许多的飞鸟。 她抿了抿唇,又喊了两次。 然后之前就有些松的门牙就这么掉了。 面无表情的把牌位弟给她爹,由他来喊灵,她蹲下来把自己掉的门牙,按进了刚刚刨土的地方埋了起来。 然后站起来,她就发现不知道时候,竟然起了雾。 山里的天,本来就黑的早,她爹又说悄悄话耽搁了不少时间。微暗的天色,再加上这淡淡的雾气,让人凭空感觉到一股幽凉。 越慕言看向一边的问心,忽然很想问,为什么会突然起雾,是不是真的和喊灵有关。但是这种深山老林里,本来就容易起雾,根本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她问了才奇怪。 算了,心有敬畏总不会错。 娘,我来接你了。 雾越来越浓,一行人裹着雾安静的行走在山林间,捧着牌位的越慕言,神色比开始要肃穆多了。 直到天色黑透了,他们才回到山脚处的那片屋子。 次日天亮后,就回了城,在越家的宅子里宿了一夜后,便踏上了返程。 越秉言很担心,因为他发现自山上回来后,女儿就一直闷闷的,几乎都不曾听她开口说话了。 他觉得,女儿这是想娘了。一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他是又愧疚又难过,可是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让她高兴起来。 没办法,最后只得招来占央,让占央陪着她,希望有年岁差的不大的少年人陪着,能让她开心一点。 看着捂着嘴说话的越慕言,占央很体贴的没有多问一句。 第216章 天子使者 “驾!” 一匹雪白的马在河边奔驰,三年过去后,当初的小马驹,还有小姑娘都长大了。狗也长大了,不如说长的太大,那身形竟比马小不了多少,跟在马后边追着。 “哈哈哈哈,团子你追不上!”越慕言肆意的笑着,她的身量已经渐渐更像是一个少女,但是她依然做男装打扮。 当然,这是为了方便,现在宜阳老少都知道,骑着白马身穿男装,带着一只巨犬笑起来很甜的人,就是他们的女公子。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陇越王的势力,已经完全不是三年前可以比的了。鹿城的马场,在三年前闻子墨自卫城回来后,就已经顺利的开了起来。 也许是没有想到,陇越王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能够走到这一地步。各个势力已经坐不稳了,陇越王旗下的城池,频频出现事故,似乎都有要来开战的意思。 先前魏皇室暗中的招揽,被不轻不重的挡回去后,日渐弱势的魏皇室,为了获取兵马抵挡叛乱,竟高调的派遣天子使者来宜阳招揽了。 为了避免被群起而攻之,他们让天子使者,顺利的来到了宜阳城。当然,能做主的人却不在宜阳,而是在天子使者到来的前几天,去了别的城池,镇压暴乱去了。 接待天子使者的人选,就是身为女公子的越慕言。 在并不打算接下招揽的情况下,由她出面是最合适的人选。她身为龙越王嫡长女,且又有女公子这一尊号,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五百数的亲兵,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但她年纪小啊,太过重要的事,她不能拿决策啦~ 勒马停下,跟随的越生策马上前,提醒道:“主子,您该回城,准备同天子使者见面了。” “嗯。”越慕言抬头看了下天色,看确实快到约定的会面时间,只得点头应声。没办法,这是她身为女公子的宿命啦,有时候她爹不方便出面的场合,都是由她来应酬的。 陪着一起的人,是孟白和问心。 天子使者是一名宦官,但这名宦官,却是武安帝身边得宠的心腹,由他来拉拢,可见对陇越王的看重。 这名叫孙永宁的宦官,眼睛细长上挑,嘴唇也是薄长,再加上那抹了白粉的脸,和尖细的声音,让人无端的就觉得,对方是个刻薄之人。 对方显然也知道,所以语气脸色,都刻意的放柔了些。 “这就是女公子了吧,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小小年纪如此英姿飒爽气势过人。 “哪里哪里。”已经被人夸的很习惯的越慕言,毫不犹豫的回赞:“孙天使才是年纪轻轻,就能得陛下如此信重,想必才智必有过人之处。” 是的,一般人叫天子使者,比她的称呼都要节省,直接叫天使来着。 商业互吹之后,虽然孙永宁态度不错,但是显然,也没有当她是回事,直接看向了一边的问心。 “敢问,这位可是顶顶有名的闻百学闻先生?” 第217章 圣旨 三年前,问心跟着他们回了宜阳,但是三年里来,他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甚少有人知晓问心的存在。 越秉言发现问心确无恶意后,便容他留了下来,任由女儿支使他,没有想过要借问心来做什么。 至于越慕言,就喜欢让问心帮她的店铺看风水,怎么才能招财聚财。得说可能真的有点用,她的生意一直都顺顺利利的。顺利的加入了商会,顺利的建立了商队。 不过除此之外,问心就很少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只是很喜欢找她聊天而已。不论她说什么,对方都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问心给人的感觉,和闻子墨很像。 所以,这个孙永宁,才把问心当成了闻子墨。 越慕言淡笑着解释道:“孙天使,这位是问心道长。” 孙永宁不过微微一愣,就忙道:“是咱家失礼了,原来是问心道长。不过听闻陇越王镇压暴民,但是闻先生却没有同往,怎的不见人呢?” 来到宜阳后,孙永宁就打听到陇越王不在,就猜大概是那位闻百学出面。结果竟不是,这陇越王的女公子,身份任是再尊贵,也没有办法同她商谈朝廷的拉拢之意啊。 听到这话,越慕言回眼凉凉一笑,眉头轻轻皱起道:“孙使者这是何意,难道由我来接待孙使者,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然为何问起先生起来。” “并无不妥。”孙永宁面上和缓的笑着,心里却不断冷笑,宫里的皇子皇女见到他,都是带着几分礼遇的。她不过一叛王之女,竟如此傲气,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按着心中的不痛快,孙永宁笑着道:“只是久闻先生博学多才,如今来到宜阳,便想一睹闻先生的风采。敢问女公子,可愿意为咱家引见一番?” “若是能完成此愿,咱家便送女公子一份礼如何?” 孟白在一边嘀咕道:“咱家的女公子还缺你的礼不成。” 孙永宁脸色一变,生生的把怒气压下了。 “这位是?”一看就是个莽夫,毫无礼数可言! 越慕言心中轻叹,她宁愿这个孙永宁,是个嚣张跋扈无中无人的性子。但是现在看来,他的城府也是深的很。 “孙使者,这位是孟白孟将军,为人直爽了些,失礼之处,还请孙使者包涵。”越慕言一边说,一边朝孟白瞪了一眼。 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急什么。 日常被媳妇女儿怼的孟白,低着头不吭声,要多怂有多怂。 未免被孙永宁忌惮,越慕言一副好奇礼物的表情,故意语气娇憨的道:“原来有礼物啊,孙使者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礼物。不然我就把先生藏起来,不让你见着他。” 孙永宁听了轻轻一笑,抬手朝后一招,跟着的随从,便捧着木盘过来了。那木盘里,放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竟是圣旨? 越慕言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心想武安帝该不是想强制招安吧。一封圣旨下去,不从就是反叛。 可正主不在啊,是让想她代父领旨? 第218章 郡主 这个圣旨不能接。 越慕言的思绪飞快的转动着,但是抬眼看到孙永宁,看着她时那种带着傲气和一分鄙夷的眼神,突然明白,这圣旨是针对她的。 还是不能接,但是也不能拒绝。 若是让魏皇室失了颜面,铁了心要收拾陇越王,那三面受敌,这些年积累下的布置,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越慕言双眼一亮,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踮起脚伸手,就把那明黄的卷轴拿着了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然后撇嘴道:“这个礼物有什么好?不过料子色泽都不错,要是有多的,我想用来制一双柔软的靴子。” 孙永宁都吓傻了,他不是第一次宣旨,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谁会伸手把圣旨就这么拿起来的。因为太过惊讶,他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了神。 “女公子,此乃皇上圣旨!”包括孙永宁在内,跟着的一众随从,都被吓白了脸。 这一激动,孙永宁的声音又尖又利,离的最近的越慕言,只觉得耳朵痛苦的,像是被一根针扎了进去。她一手捂着耳朵,一边还抓着那圣旨,慌忙退了两步,想拉开距离。 但此举,让孙永宁更怒,顾不得许多,劈手就来夺圣旨。 越慕言腰一矮,让过孙永宁的手,下一瞬间就被孟白挡在了身后。 “吵吵什么,不是你说的给我家女公子的礼物吗?” 孟白一步踏向前,怒目瞪向孙永宁,气势汹汹的道:“你这礼到底是想不想给!” 莽夫!一群不知礼数的莽夫! 孙永宁气的额头青筋直跳,这群贱民起来的人,连什么是圣旨都不知道吗?听说这个女公子,还是世家女所出呢! 是了是了,那个世家女早逝,这个女公子是由贱民教养大的,自然比贱民也好不到哪里去! 越慕言看着孙永宁气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探出头晃了晃手里的圣旨,讶异的道:“对啊,这礼是不是给我的,若是不给的话,那就还给你好了。” 说完作势,就要把圣旨抛过去。 孙永宁真的快要昏厥过去了! “女公子住手,这圣旨皇上说要封你为郡主!” 哈? 越慕言愣住了,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装着不知道什么是郡主,接着胡闹,反正不能好好的接下圣旨。 只要不当众应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孙天使你等等啊。”越慕言朝他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才扭头去看一直没有出声的问心。 与其说问心被忘在一边,不如说问心无视了在场的众人,连刚刚孙永宁,误以为他是闻子墨的时候,他也没有看孙永宁一眼。 越慕言朝他一笑,开口‘小声’问道:“道长,这个郡主是什么意思啊?” 问心抬眼朝她看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回答道:“意思是,你将会成为一郡之主。” 闻言,越慕言目光一闪,立刻打开对旨,一边道:“原来是这样啊,这份礼可真是不小啊,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郡呢!” 第219章 异姓王 哪个郡也没有! 孙永宁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一般人听到皇上要给封号,高兴都来不及了,哪里会顾的上别的。京里的皇室宗族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得郡主一称,不过是县主乡君一流。有封地的,更是不过一手之数。区区叛首之女,竟妄想有一郡之地的封地? 但此时对方相问,孙永宁却不能这样回答。 越慕言看完不过几十字的圣旨,抬头皱眉问道:“孙天使,这上面都没有说,哪个郡是我的封地呢。” 孟白接到暗示的目光,适时的开口道:“该不会是没有封地吧,莫非就是拿一个空空的称号来糊弄我们家女公子吧。” “还大礼呢。”语气中的轻蔑有耳朵的人,都能听的出来。 孙永宁又气又怒,可又不敢真把人给得罪了。此行皇了给了他三千护军,路上损耗了一百多人。而到了宜阳后,只能带了一百护军进城,余下的都在城外,被人给看住了。 他怕自己要是应对不当,搞不好小命就丢在这里了。 “这个,此行匆匆,咱家竟没有问清楚,还请女公子稍耐,容我回信去向皇上请教。” 越慕言摆出不高兴的神色,哼了一声道:“那还要等多久啊,不过你要问清楚,我爹有没有封号。” “总不能光我这个女儿有,我爹却没有吧。” 孙永宁心中一动,面上从善如流的道:“女公子说的对,正是如此,咱家必不会忘。” 越慕言这才露出笑容,道:“孙天使果然好人,那我就等着孙天使的好消息了。等我爹回来的时候,想必就能有封号了。” 目光短浅,好大喜功。 这是孙永宁对陇越王之女的感想。 对于魏皇室的拉拢,他们都打算的是,不能应但也不能拒绝,只是拖着而已。拖的越久越好,拖到有人等不急要出手的那一天。 但是现在,越慕言有更好的想法了。 本来魏皇室拉拢的条件,也就是封个将军之位,然后给粮草盐铁,支持他们去打怀、准二王。 不过现在,越慕言想的是,让魏皇室承认陇越王这个异姓王,他们所占城池,皆为封地。 此举是为正名。 因为就算说破了天,陇越王在大多数人士人,甚至平民百姓的眼中,不过是个厉害点的土匪头子。若是魏皇室肯下这一道旨,让陇越王成为大周正式认定的异姓王,那就会好听很多。 以后灭魏取而代之,也会有旗号可打。 可惜最开始,竖起陇越大旗的时候,她不在,不然她就会让陇越王,以为百姓张目为名。 当初晚了一步,现在再用就不行了。 让陇越王成为大周正式认定的异姓王,魏皇室不可能真心为他们着想,只会当他们是把好使的刀,推在前面为皇室开路。 这样一来,陇越王再反就有由头了。 甚至到时候,陇越王推翻魏皇室,不会像怀、准二王那样,招来更多的骂名。 不论二王为什么反,终是人臣,而拢越,却是异姓王。 第220章 信 称王和称帝,完全不是一回事。 别看现在怀陆王名望那么高,要是他敢自立为帝,立刻就会被人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不论是谁,成为最后摘果子的人,在真正坐稳之前,都会承受诸多骂名。 想坐稳的话,还得有世家扶持。 世家....... 越慕言暂时抛开这个念头,毕竟离那个时候,还远的很,世家势大的问题,到时候再考虑好了。 三年前,闻子墨使计,暗中和怀、准二王结盟,约定不准攻打对方。但是三年过去,看到陇越军越发壮大,二王已经回过味,不想在坐看陇越军壮在大下去,如今接壤的城池频频出事。 但如今,陇越军虽有一战之力,但还是敌不过他们合力相围。 魏皇室这时候,就成了很好的盟友了。 魏皇室中,有他们的人,所以才会在这个适当的时机,接到魏皇室的拉拢。此举,必然让怀、准二王不敢轻举妄动。 武安帝没有雄心,又只对让他颜面无存的怀、准二王深恨,再加上有人挑动,这才会愿意招揽陇越军。 孙永宁是被骗进城内的,按说他身为天子来使,该是到了陇越王旗下城池的时候,要求见陇越王。 但孙永宁等了快半年了,依然看不到陇越王,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进了陇越王的城池。 一路行来,再多的趾高气昂,此时也被磨的差不多了。又想着自己顺利到此,必然是陇越王畏惧帝威,便也就同意住进了城内。 反正在城外也没什么区别。 悄悄写下书信,孙永宁准备让人送到城外,想让人递回去。但是却被人拦住了,非要看信中内容。 孙永宁再一次气的快要昏厥过去。 “此乃写给吾皇的信,尔等怎能观阅!”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 老全嘿嘿的笑着,一点也不在乎气的快要跳脚的天使,抢到信道:“我家女公子说了,她要当郡主了,怕你忘记和皇帝他老人家要地,所以让我来提醒下。” 孙永宁气都喘不匀了,被身边侍从扶着,伸出根手指抖啊抖啊,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看着人把信给拆了。 眼看已经无法,他只得怒声道:“如何,信上已经写明封地的事了!” 老全严肃的拿着信看了会,抬头道:“我不识字,不知道信上面有没有写要地的事。” 不识字你还拆信! 孙永宁一口气没接上来,眼前一黑,真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闹了半天,叫来识字的人,看了信上的内容,确实说明上面写了要封地的事,老全才把信还了回去。 却一把勾着孙永宁的肩膀,‘小声’问道:“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也跟皇帝他老人家要个官当当。” 不等气的头昏脑涨的孙永宁说话,他就勾着人往外走:“走,咱们喝酒吃肉去,但你不能忘了我的事!” 孙永宁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天明的时间,揉着涨痛的额头,他对心腹低声问道:“信已经递出去了吗?” 他指的,当然不是被人看过的那封。 第221章 解读 照顾宿醉的心腹点头:“大人放心,信已经悄悄递出去了,他们不会知道还有另一封暗信。” 孙永宁难受的揉了揉眉心,想让自己好过一点。昨天那粗汉,把他带到了一家小酒肆,灌了他不少烈酒。那酒一入口,就像是嘴里灌进了辣椒水,还是老辣子子的那种,当时他眼泪就出来了。 那粗汉见了,竟说他就算缺了把,也该是个男人,怎么连酒都不会喝,难道要给他叫甜酒来。 若不是受制于人,也身带皇命,孙永宁当场就想拔出匕首,捅他个穿心凉,让他血溅五步。 他忍住杀人的冲动,一把将酒碗给摔了,拍桌而起便让人来整坛的酒,当场要和那粗汉以酒论英雄。旁人可能以为,他一介宦官,居在深宫侍奉帝王,当是不会饮酒。 就算会饮,也有限的很。 但这却是想错了,他孙永宁,是宦官中少有的海量。不过是宫中酒醇厚绵滑清冽,口感比这些劣等酒好多了,才叫他一时失了态。 拼酒拼到最后,两人都趴下了。 经此一闹,他们大约是以为,他是个无能又逞强的人,竟连信都叫他们拆了。却不知道,那封信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的信,已经先一步让暗中跟来的人送出城了。 就算被截也不怕,因为出城后会抄录多份,总有一封能顺利的回到京城之中。且信上的内容,陇越军也看不懂。 就算是明面上的那封信,也暗藏玄机! 孙永宁心中得意,想着这些草莽,再也不知这诸多手段。但刚想笑,就觉得头更难受了。 果然劣等酒,竟让人如此不适! 大营中,越慕言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三张纸。两张是从城外截回来的,一张是看过信,原样写出来的。 屈指轻叩案面,越慕言侧脸问道:“先生,你如此聪慧,这解读的事就交给你了。” 闻子墨也被唯一的弟子带‘坏’了,见周围无人,翻了翻白眼道:“你倒是会支使人,怎么不让你的道长为你解惑。” 越慕言一直避免让这两人见面相处,因为王不见王。她敢发誓,这两人要是见着了,不斗出个胜负是不会收手的。 “道长是道长,先生是先生啊。”越慕言扯着闻子墨的衣袖晃:“先生可是喝了我的奉茶的,自然要为弟子解惑。” 闻子墨没好气的甩开她的手,很是嫌弃的弹弹袖子道:“行了,三日后来寻我,内容能解出三分来。” 这种信件,都被称做暗文,自有一种解读的办法。这信回去后,对照着编书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他没有编书,只能一个一个的解读,猜解上面每个符号对应的字。每个符号猜个几百几千次,再和后文能对的上,大概就能解读出意思来了。 能有三分准已是极限。 “辛苦先生了。”越慕言笑着道:“晚些慕言来给先生帮忙,现在先去看看瀚弟如何了。” 闻子墨拿着信头也没抬,只是抬手摆了摆。 第222章 成长 在越瀚五岁的时候,越慕言就已经把他带到了大营,如今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平时跟着学些拳脚功夫,带着位教导他的先生,偶尔才回一次陇越王府去看云夫人。 当初的小豆丁,已经六岁多,长高了不少了。 见到她来,恭恭敬敬的作揖唤道:“长姐。” 一副小大人的样,越慕言看了就很想摸他的脑袋,但是他现在出行,人人也都唤一声瀚公子,她再拿他当小孩子哄就不合适了。 她回以微笑,转头朝一边的中年男子点头示意。 “刘公。” 这人是任家特意找来,教导越瀚的贤士刘齐兆。 刘齐兆含笑点头,开口道:“今日课就到这里,女公子可以领瀚公子回去了。” 这是一个非常温吞的人。 越瀚作揖道:“学生告退。” 出了帐子,越慕言侧脸问道:“今天学了什么?” 越瀚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道:“学了礼记。” 不过六岁大的孩子,却不见一点跳脱的模样,云夫人是花了大力气,费尽心血养成这样的。 至今见过越瀚的人已经不少了,但除了当初知道内情的人,再没有人知道,越瀚有着口吃的毛病。只当他是天生的慢性子,都赞他小小年纪,就如此稳重,将来必有大为。 她越看,就越觉得可惜,可惜越瀚这样聪慧的孩子。 从前她还有些可怜,不过十几岁的兰夫人,就被关到道观里过活。但是现在,已经不会这样想了。 她造了这样的孽,毁了一个孩子的前程,什么样的后果都该受着。 “走吧,用了膳,我再送你去学雷师父那去。”越慕言牵着他的手,笑着道。 到了她的帐子,里面的逸臣正在看帐本。 她的生意一直顺利的过分,三年下来就有了不小的规模。这边赚了钱,那边钱就要花出去。这帐目自然繁多杂乱,于是逸臣就开始帮她看帐,算盘拨的那叫一个溜。 越慕言也不去打扰他,牵着越瀚进来坐下,就听着噼里啪啦的算盘声,看着他那张越发好看的脸。 三年过去,逸臣也长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那精致的五官,像是由巧手一点一点捏出来的,每一分都那么的恰当好处。 那雌雄莫辨的美,让人看的就挪不开眼。 占央并孟家几兄弟,除了最小的两个都已经变声,但逸臣还是那清脆的少年音。稍稍压低声音,听起来就是少女的音调。 明显这不太正常。 但越慕言不敢多问,就怕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逸臣哪能不知道有人进来了,但是手上的一笔帐,正算到紧要关头,也就没有搭理,直到算出来结果,才停下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结果是一样的,没出错。 然后一回头,就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边。 他无奈的一笑,开口道:“女公子,瀚公子,可是已经饿了,这便叫膳吧。” 从前他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但是在找到自己的位置后,他的心态就已经稳了下来。 第223章 欠缺 她的出现,让他摆脱了恐慌,不再那么卑微无望。 逸臣的转变,越慕言当然是发现了的。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只因为她稍稍一变脸,就会陷入不安惶恐当中。 这样的转变,她当然是乐无见到的。 “逸臣下午我要回城一趟,麻烦你陪着瀚弟。我约摸着,要过两天才会回来。”她笑着说道。 逸臣听了,也不问是什么事,点头道:“女公子放心,我会陪着瀚公子的。” 越瀚也开口道:“长姐安心,瀚儿听话的。” 越慕言回城,是想找问心帮个忙的。 这三年里,问心好像一直同她很亲近,旁人也都是这样以为的。但她自己清楚,自己不过是占了前辈的光,才叫问心愿意多看她一眼。 若不是这份特殊,问心根本不在乎她是圆是扁是人是狗。在他的眼里,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能够他借着怀念心中人的物而已。 问心有特殊的本事,越慕言一直都清楚,但是这么久以来,她从没有开口,要他做点什么。但是现在,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找他了。 从前陇越军,是缺粮缺人什么都缺。有了这几年的经营,情况已经完全扭转,旗下城池的农耕作出的粮食稳定了。 越秉言虽然没有建立商队,但是笼络了些商人替他办事,派人帮着暗中运送物资过来。但别的东西都好说,再查的怎么严苛,总有可以撬开的口子。 只是唯有一样,是怎么都买不到的东西,那就能够制造武器的铜铁钢。陇越军非常的缺武器,而且这是花再大价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这些原矿,都被魏皇室和各大世家常握着。开采多少,采到哪里,用做什么,给谁的,都有人管制着。 而且这东西,是少一点都看的出来。 越慕言想让问心,帮她找矿。既然现有的矿,都已经被人占住了,那就去找无主的。她有九成把握,问心有勘测地质的本事。 这人就跟天气预报似的,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变天,都能说的那么准,那找矿肯定也是小事一桩了吧。 她已经准备好了,这几天别的都不做,一心在他面前磨缠,不帮她找矿就天天去烦他! 把弟弟托给逸臣照顾,派人留在营里保护他们,越慕言就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回了城里。城中老少,远远的就看见领头的那匹白马。 “看,是女公子呢。” “是啊,女公子当真不似凡女。” 虽然越慕言,并没有特意为自己造名。但她的行事作风,一直都让城中的人,对她心生向往。 好事做多了,名声也就这么起来了。不少人看着女公子,都和看自家子孩子似的,觉得与有荣焉。 越慕言也一直接地气的很,进了城坐在马上,也挥手同众人挥手打招呼。穿过了人流,踏上了闲人不准行走的青石路,才打马迅速的往陇越王府奔去。 因为她觉得,问心这样的存在,不合适待在大营里,所以直接让他住在了陇越王府。 第224章 干脆 在陇越王府,问心是客,自然是住在前院的。如今的陇越王府,虽然越慕言没有直接管辖,但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在越秉言的示意下,管家事事都会回禀于她。 到了客院,问心正在在喂鹿。是的,她把她鹿鸣院里的那只梅花鹿,送给问心养了。 鉴于此人比闻子墨还要诡异的聪明,仿佛能看穿人心的本事。越慕言没有多废话,直接表明了来意。 “道长,我想让你帮个忙。” 问心摸着梅花鹿繁茂的犄角,淡声道:“好。”他缓缓转过头,嘴角微微翘起道:“我还说,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帮忙。” “你到耐的住,等了三年才开口。” 越慕言被他的干脆愣了下,也就直言道:“三年前的陇越军,需要的不是战力,而是稳定和发展。如今一切都有了规模,怀、陆二王也越发的坐不住,烽火随时会点燃,那有些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 “请道长为我寻矿,如今人手充足马精粮多,才能支持的起这样的事。” “嗯。”问心接过一边童子递来的湿帕,擦着手道:“我这边动身,呦呦你自己照顾吧。” 一边的童子,是越慕言在难民中收留的。当然不止他一个,其他的大多数送去学文习武,这个就送到问心身边,当小奸细了。 问心未必不知,但从来不说。 越慕言也看出来,问心虽然为人冷漠,但是绝不会对个孩子做什么。而她把这个孩子放过来,本来也没有寄望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表个态而已。 “那我就等道长的好消息了。” 看着问心施施然的离开,她朝那不过七八岁的童子眨了眨眼。 还不快跟上,她用口型道。 童子朝她咧嘴一笑,鞠躬一礼,才拔腿去追。 越慕言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完成了,本来还打算花十分力气来磨的,结果对方也太干脆了。 于是留下来,去了鹿鸣院里,同万忠等人见了一面,又跑去孟府和自己的丘山居一趟,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城回营。 “先生,先生,慕言来给你帮忙了。”越慕言跑到闻子墨的营帐,就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纸张。 闻子墨也没有多说,指着那些写满了字的纸张,道:“标了相同数目的纸,猜的是同一个字,你把这些和数字相邻纸张猜的字一个一个的比,把所有关联的抄录出来。” 非常大的工作量。 越慕言也就坐下来,一个一个去比了。 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灯火摇曳在帐上,偶尔爆个火花。看着闻子墨头也不抬的样子,她悄悄起身,从帐子里出去了。 她不是偷懒,就是想出来散散,坐了这么久,她腰腿都麻的不行了。 站在帐前,越慕言抬头看了看星空,觉得有点闷热。犹豫了一小会后,朝一直候在外面的护卫道:“让人把我的马牵来,你们不必跟过来,我去河边散散就回。” 第225章 美人出浴 又是一年入夏的时候,越慕言觉得此刻夜深人静,空气却清新的很。在帐子里闷了这么久,就想去河边走走。那条河是大江的分流,大营会驻扎在这,也是因为离水源近的关系。 不然营中众多将士,光饮水就是一个大麻烦了。 穿过河边的一片小树林,越慕言跳下马,想在河边吹风散会步。不过沿河走了会后,看着哗啦啦的水流,就停下了脚步。 虽然她没有让人跟着,但此时除了马外,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只长毛大狗一直跟着呢。 “肉团子,我给你洗个澡吧。”黑团子长大以后,她就开始乱叫它的名字了。有时候叫黑团子,有时候叫肥团子。 旁人告诉她,不该乱叫名字,不然以后叫了也会不听的。但是实际上,只要是她叫,听到她的声音,不论黑团子在做什么,都会跑到她身边来。 今天黑团子跟着她来回跑,那一身黑亮的长毛,此时也灰扑扑的,正好可以给它洗洗。 当然,她也可以顺便洗一个啊。反正她现在还是个平板,林子外边也有人守着,不用担心什么。 实际上将士们,每天训练完后,都会来河边清洗。一到时间,河边就一大堆光溜溜的汉子。 越慕言没亲眼见过,是从孟家四兄弟听来的。此时夜深人静,只有自己的狗跟着,那她也可以来个露天浴啊。 想到这里,她往下游又走了走,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脱了衣服放在河边,被河水冲刷的光洁的大石上。 结果她刚想踩着河边的碎石,想往河里走,就听见了不同流水的声音。 滴咚,像是有人捧起水,落进了河流里。 有人! 越慕言连忙闪回大石后面,快速的把衣服套上了。然后一手按住黑团子,悄悄从大石后探出头,朝听见声音的地方看去。 哦豁,美人出浴图! 只见河对面的岸边,有一抹身影,正背对着她。沾湿的黑发,被拢到一边,露出光洁白皙的背。 河虽不深,却是一条宽河。离的有些距离,加上天色这样暗,月又半躲在云中,越慕言看不清对面的人是谁。 只是她越看,越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是认识的人吗? 可是大营里,有这么白的吗? 越慕言先前还以为,那是个妹子,还激动了一把,以为是女扮男装从军。不过盯着看了会后,就发现对面的那个人,应该是个男的。 虽然那个背纤瘦白皙,但是他的举动并不女气,伸出的胳膊不像女子那样纤细无力。 会是逸臣么? 这么想着的越慕言,忽然就趴到了大石上,扬声喊道:“逸臣!”没错,营里边这么白的,除了逸也没别人了。这样纤瘦的背影,也只能是他了。 反正离的这么远,逸臣也不用太紧张哈~ 越慕言亲眼看着那背影僵硬了下,然后就转过身,朝她这边游了过来。 嗯嗯嗯? 逸臣竟然这么大胆了么? 但是越近,她也发觉这人并不是逸臣。比起逸臣,此人要壮一些,也更高一些。 第226章 哪个美? 有风吹开云朵,皓月的银辉落下,让越慕言清楚的看清了,缓缓朝她游来人的面孔。 怎么会是他! 就是越慕言呆怔的时间里,人已经游到了这边,从河里站了起来。她一把捂眼,从指缝里往外偷看。 什么嘛,竟然穿着裤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越慕言放下手,一边问,一边奇异的打量着面前的人。不过半年没见,就能白成这样了? 来人——占央抹了把胸前的水,抬眼笑道:“下午回来的,本来想去见你,却听说你回城去了。一觉好眠就到了此时,结果没想到出来洗洗,却会遇到你。” “刚刚你把我当成了谁?” 占央走到大石前,似笑非笑的道:“同伴们都说我白了许多,你看我如今的样貌,比起你总夸的那人如何?” 越慕言:“......” 离的这样近,抬眼就能看到他果着的胸膛,性感的锁骨,胸前的两点茱萸,水珠一道道滑下来。 越慕言不过抬头,和占央对了下视线,就不由自主的撇开视线,躲躲闪闪的不敢再看。 嗷嗷嗷,她简直想对着月亮嚎! “嗯?”占央笑着道:“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半年不见,你就和我生疏了起来?” “不是。”越慕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再那么局促。看向他的脸,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就是不想半年不见,占央哥哥你已经变成如玉美少年了。” 占央挑眉:“比你总是夸的那个还美?”这个问题,他是一定要弄个清楚的,毕竟三年前他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单论五官,逸臣要精致一些,但是占央却要要英气许多,让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看成是女子。 此时越慕言也想起来,当初说笑的那句话,不由笑着道:“这么久的事了,你竟然还记得,你最好看行了吧。” 这三年里,只有头一年,他们还时常见面。后面占央就已经有任务,会被派出去探听消息,经常是两三个月不见人。 这一次最久,差不多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早先占央就打算,要让自己白下来,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直到这一次,许久不见,他便将脸上染的颜色,彻底洗掉了。 不成想,她却把他当成了那个逸臣。 刚刚听到她喊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莫名的生出一股不快,几乎是立刻就决定,让她看到他本来的面目。 那个逸臣虽貌美,但他也不差。 看到她脸上飞红,眼神躲闪,占央瞬间就没了郁气,很是想逗一逗她。半年不见,她更像个姑娘家了,也长高了不少。 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这么一想,占央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不少,像是随口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温明楼那小子,是不是老找你?” 说到这个,越慕言也觉得头疼,温明楼时常喜欢来找她。初时,她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呢,后面也反应过来,这是温家想借着她来拉关系。 原因无他,这三年,温家没有再给她爹送女人了。 第227章 第一好 兰夫人离府别居,温家和陇越王的关系,就远了许多。按说温家不会就此算了,或是接着送女,或是找别的办法拉关系。 越慕言心里一想,就明白为什么温明楼老是来找她了。她和温明楼年龄相差并不太多,温家怕是想娶她来拉关系。 但就算是想明白这一点,看到温明楼时,她还是不忍对他摆脸色。时间久了,也就当一般朋友相处了。 不过她现在渐大,已经想着以后要疏远一些了。 “我视明楼为友人。”越慕言朝他讨好的一笑,道:“却视占央哥哥为兄长啊。” 连孟家那几兄弟,都不一定有占央和她要好。 当初占央出资,让她有了现银开始行商。之后回本盈利之后,她是想把该占央的红利都给他。 他却拒了。 总之不论怎么说,都不肯收下银钱。还时不时的,又给她送钱。说是‘存放’在她那里的,随她取用。 一次两次后,越慕言就决定,要和占央天下第一好了! 占央的脸色还是有点黑,不像以前那样,听到她视自己为兄长,心里面就满足又开心。因为他现在发现,就是哥哥又怎么样,以后还不是要看着她,嫁给别的臭小子,而他还要给她准备好嫁妆! 真是想想就生气。 见占央不说话,越慕言就手一撑,跳上半人高的大石,伸手去拉占央的胳膊,撒娇道:“占央哥哥放心吧,慕言和你最要好。”这是真的,不管是什么温明楼,还是凉明楼来,她都和他最要好。 虽然越慕言已经长高了,但是在已经十七岁的少年面前,还是个小矮子,哪怕是坐在半人高的大石上,还是比他矮一点。 占央被这一拉,没忍住伸手把她抱起来了。 抱孩子那种抱法。 虽然占央从河里出来,有一会儿了,但是身上仍是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这么一抱,越慕言顿时也半湿。 愣了下后,她扯了着占央半湿的头发,皱着眉道:“我已经不小了,算是个大姑娘了。” 怎么还把她当小孩子似的啊。 “你才多高,算什么大姑娘。”占央抱着人,心里踏实了点,一边说还一边颠了颠,心想比半年前重了不少。 越慕言顿时气结,她以为自己身高不会矮,结果现在都已经十二,快满十三了,结果竟然还才一米五的样子!虽然还会再长,但是照这个势头下去,她最多有个一米六就顶了天了! 她爹那么高,她娘也是个高挑的美人,怎么她就没有继承这好基因! 现在越慕言,已经不奢望自己能有一米七,能有个一米六五,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被戳到痛处,越慕言就不乐意了,手上用了两分力气,扯的占央的头不得不往后仰。 “你再说啊。” 占央头发被扯,一边轻嘶一边忍痛,笑着道:“好,好,不说,你快松手。你再扯,我就要被你拔成秃子了。” 见占央认怂,越慕言才大发慈悲的松了力道,但是手还是威胁般的,握着他的一束头发。 第228章 大姑娘了 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二人就把这半年的时光隔开,好像从来没有分别似的,如同以前一样的亲近。 占央一颗心慢慢安定了下来,不过就安定了那么一瞬,下一刻他的心,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示意占央放下她后,越慕言把外衣给脱了,只留身上洁白的中衣。之前脱了靴子,还没有来的急穿上,现在就可以光着脚往河里走了。 既然是占央在这里,那她就可以接着完成露天浴啊。而且又不是脱光了,还穿着长袖的中衣啊。现在还刚热起来,等更热一点后,她里面穿的中衣,就是半袖或是无袖的了。 越慕言觉得,这样没有什么,可是在占央眼里可就不一样了。那洁白的中衣,浸了水就半透明了,占央脸红的都快要爆了。 “你......”纠结了下说词,他转身面对另一边道:“你自己都说是大姑娘了,怎么能在男人面前解衣。听话,把衣裳穿好!” 身后一片噗通噗通声。 占央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她已经到了水深的地方,身边跟着那只身形巨大的狗。 占央:“......” 这下也管不了什么体统不体统了,忙跨步靠近,担心水深的地方不够安全。虽然看样子,知道她是会泅水的,但心中还是担心。 因为河水有些湍急,越慕言要用力的摆动手脚,才不会被水流冲的身形不稳。不过这样就累人了,瞄了眼身边的黑团子,她毫不犹豫的探手过去,借着黑团子壮硕的身体稳住了。 早先她还骑过黑团子呢,不过她长高了后,就不这样做了。一来坐不稳,二来黑团子也太辛苦了些。 虽然它身形大的,可以拿来和马相比,但是终究不是马,体形上就不适合拿来当脚力。 看着这一人一狗配合熟练的样子,占央抽了抽嘴角,开口道:“看样子,你不是第一回来河边玩水了。” 那是当然,夏天热的要死,有钱也不会拿来置冰。热的受不住的时候,她就会半夜来河边游一游。 她还带越瀚来过一回,不过这小子被教的太礼教了,看到她穿着露着胳膊腿的中衣,回去后好几天都不敢抬头看她。 后面再喊死活都不肯来,她也就只好带着狗来玩水了。 占央看她趴在狗身上玩的开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说教的话咽了下去。不过从河里起来后,他还是多说了一句。 “慕言,你马上就是大姑娘了,虽然视我为兄长,但也不能在我面前解了外衣,这样不妥。” 他突然想起,慕言在大营里待了几年,身边人又都只听她的,怕是学的有些粗糙了。要不是说她,以后越来越不当回事,就该有人传她难听的话了。 越慕言坐在那块大石上,翘着脚让占央给穿靴子。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像个老父亲似的,就扫了眼他还光着的上半身,撇嘴道:“你还说我呢,你在我面前不是也还光着膀子么。” 占央一下子僵硬了。 第229章 五味陈杂 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同伴们在一起,但刚开始时,占央不想让人发现,他身上的肤色和脸上不同,都是穿衣在河边洗的,换衣服什么,也都是避着人换。 但是刚刚,他想着露出自己的真面容,也就没有多想。心底觉得既然要露真容,那身上的肤色露出来也不要紧。 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这样是在一个小姑娘眼前坦胸露怀! 越慕言就坐在大石上,晃着只穿了一只鞋的脚,看着占央脸一下红透了,连身上都泛了红。 不是吧,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光着膀子啊。 越慕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清脆的笑声,占央一下回过了神,心想自己也没有立场说她,肯定是自己教坏了她。刚刚她是看着他光膀子,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才会去了外衣去泅水! 他一下站起身,快走了两步,到了水深的地方,一头扎了进去。当然不是羞愤自尽,这是要游到对岸,去取衣物。 越慕言低头看了看下边的一另靴子,安然的高坐在大石上,等着占央回来给她穿。 占央穿着衣服游回来,局促了会后,又弯下腰开始替她穿另一只靴子。忽然他低着头,小声道:“刚刚是我做错了,那样不好,你不要学。你就快要是大姑娘了,除了在你的夫君面前外,不能在任何男人面前衣衫不整。”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就是亲哥哥也不行。” 这句话,怎么透着点委屈不甘呢? “我知道了。”越慕言也不想挑战当下人的思维,从善如流的应下了,想想也补了一句:“我是和你最要好了,才这样随意呢。”至于那不知名的夫君,还是算了吧。 占央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想法。每每她对他的亲昵举动,都能叫他高兴许久。但今日再见,知道她年岁渐大,那些亲昵的举动,就不该再有。 自己不仅不能这样做,还要劝着她改。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疏离起来了吧。 只是这样想一想,占央都觉得得心里难受的紧,脸色越发难看了。再见的喜悦,也被这个念头给冲淡了。 到底该怎么做,以后他不用和她疏离呢? 占央为难着,抬眼却看她晃着腿儿,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他,一点都不知道他的烦心事,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这一瞪,叫越慕言惊讶的睁大了眼。 认识这么久,就算刚开始那会,占央那么不待见她,见到就要躲一脸的敷衍,也从来没有这样瞪过她啊。 后面关系好起来,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是她说的话,占央就没有说不好的。不管让占央做点什么事,那也是二话不说就应下,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的纵着她了。 结果现在竟然给她脸色看? 越慕言一点也没生气,好奇占了上风,很想知道,占央到底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总不会是因为帮她穿鞋的事,帮她穿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孟壁看见了,都说亲兄妹也不过如此了。 第230章 我牵着马~ “你这是生什么气?”越慕言托着下巴问道,这是真稀奇啊,这可是占央头一回对她生气。因为她说了他光膀子,叫他难堪了? 这么腼腆的么? 看到她满是兴味的表情,占央就知道,这丫头根本就没当回事,还觉得他此时的反应,叫她觉得有趣。 早先他就发觉,她是个喜欢作弄人的性子,遇到好玩有趣的,总是想逗一逗。以前孟和还喜欢招惹她,后面就被逗的退避三舍了。 现在都想逗他了,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又是瞪了一眼。 捡起大石上她干净的外衣,他没好气的道:“抬手。” 越慕言笑了下,听话的张开手,由着占央给她套上外衣,一边眨着眼可怜巴巴的道:“半年不见占央哥哥,却对慕言生起气来,叫慕言好生难过。” 这不是撒娇是什么? 明知道她是装的,但占央还是见不得她这可怜样,伸手轻拧了下她的鼻子,无奈道:“你呀,我哪有生你的气,你少折腾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系好了衣带,示意她站起来,给她绑腰封。 这么一会儿,占央那莫名的郁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叫他看,离她长成大姑娘还早着呢,从不见她穿姑娘家的裙子,只着男儿的衣衫。 就算要疏远,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眼下多亲近也没什么。 穿好了衣服,越慕言从大石上跳下来,看了眼还在河里扑腾的黑团子,轻轻的吹了下哨子。 先是狗往回游,接着林子里也响起了马蹄声。 早先她吹指哨是为了训练雪影,结果黑团子也会了,只要听见这哨声,立刻就会来找她。 “你的马呢?”这里离大营虽然不远,但实际上也有点路的,他该不会是走着来的吧。 占央笑:“我走着来的啊。”他一个探字营的小旗,也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配了马用,哪里有什么自己的马。 越慕言没有多想,开口道:“那我带你啊,上来。”她翻上马,示意占央与她共骑。 占央却不肯,他是穿着衣服游过来的,身上里里外外都湿了个透。他要是上去了,可不把她也给带湿了。 “我给你牵马,慢慢走回去吧。”他轻笑着道:“许见不见,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看出占央的想法,越慕言也就不再劝,只是打算下来陪着一起走,结果却被他按住了。 “坐着吧,别下来了。” 她也就不再坚持。 二人一马走在前面,黑团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偶尔抖一抖身上的水。 坐在马上的越慕言,侧脸看着占央白皙的脸,忍不住道:“怎么你出去一趟,还白了许啊。”这探听消息,可不是去城里转转就行了。 大多数的时候,他们就和野人似的,在山林里转悠不能走路,让人看见了行踪。就这样,不黑反而白了,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占央笑着看了她一眼,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准备实话实说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第231章 看的来劲~ “我是晒不黑的。”占央轻声道:“从小就这样,只会晒伤,皮肤红肿一阵子,养好就又白回去了。” 信息量好大。 “那你以前......”越慕言不由瞠大了眼。 “以前是用染料染的。”占央笑笑的摸着脸,道:“我现在这张脸,怕是要被人喊小白脸了,我打算着把肤色染黄一些呢。” 越慕言没有多嘴去问,他以前为什么要把脸染黑,其中的原由肯定让人心酸。现在听到他说要染黄,挑了下眉道:“用不着染,谁若是嘴贱,你就揍他。” “不管是谁,有来头的也不必怕,我替你撑腰!” 占央听了忍不住的笑,竟停下脚步,就那么执着缰绳,拱手道:“那小的这里,先谢过女公子的厚爱了。” 越慕言也被逗笑了,下巴一扬,摆出女公子的气势,点头道:“嗯,这事我应下了。” 月朗星稀,二人在林间静静的走着,一时无话却也气氛融洽。 占央忽然伸手,在探出来的一根树枝上摘了片叶子下来,用还湿的滴水的袖子抹了下,就放到了唇间。 小林间,便响起轻亮婉转的叶笛声。 这种气氛,听着这悠悠的曲音,就让人觉得享受不已。 先前闷在帐子里的酸痛,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越慕言坐在马上,就这么歪着头,看着占央的侧脸。变白了的他,看起来有些陌生,但她也没有疏离的感觉,反而忍不住的一直看。 发现他脸红了,就看的更来劲了! 占央也吹不下去了,放下叶子,扭过头来无奈的看着她。哪有这样看人的,还是他白了回来,叫她喜欢看他这张脸了? “别闹。”他说。 越慕言自看到占央后,就一直保持着好心情,此时还故意往他那边凑了凑,道:“没闹啊,占央哥哥这么好看,还不许人看么。” 真是,真是...... 占央抬手戳了下她的额头。 越慕言捂着额头,笑嘻嘻的道:“你这是害羞了么。” 占央没好气的道:“是啊,谁跟你的似的,脸皮那么厚。逸臣整天里被你看,肯定经不住你这么看。” 虽然觉得逸臣养眼,但越慕言从来不拿他的面容说笑。她只用自己的行动表示,逸臣长的好,但从不以此说事,这是她对逸臣的尊重。 听到占央这么说,便认真道:“这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叫他听见了,他会多想的,不能拿他的容貌说事。” 占央只觉得一股酸气梗在喉间,半天都不想说话。这丫头就是个好颜色的,谁长的好人品不坏,她就喜欢跟谁玩。所以就算他白了回来,这丫头也更喜欢那个逸臣是吧! “嗯。”半晌后,他才应了一声。 这么明显的不高兴,越慕言怎么会看不出来,想了下就道:“逸臣的来历我不能说,但慕言可不说假话,在慕言心里,还是和占央哥哥最要好。” 她再怜惜逸臣,也是同情他的身世罢了。 身边这些常相处的同龄人,她还是喜欢和占央在一块。 第232章 有事要说 占央早先知道,她是个心软的性格,但凡谁弱一分,她就会护着谁。温明楼不知道,吃好他好几次亏才反应过来,后来就再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让他下不了台。 现在听到逸臣身世不同,也就不再追问,左右就是凄惨了些,让她生了护着他的想法。 他要是起了针对的心,那才叫傻呢。 “那就听你的。”占央对她道:“我必不会在他面前,拿他的容貌说事,这下放心了吧。” 越慕言就喜欢占央这样,凡事只要她说了,就不再追问的性子,连连点头道:“放心了,你我还信不过么。” 和他相处,那叫一个自在啊。 出了小林子,就有护卫等在那边。见女公子多了个牵马的,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一句话没有多说。 不过心里却是想着,下回女公子再来河边玩,定要让人把河边都查看一番,不能再叫人还留在那里。 这些护卫也都是见过占央的,心想这回是他,若是个对女公子不利的人,他们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一路回了营地,越慕言也就和占央告别,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但是晚上温度并不高。占央穿着一身湿衣裳,要是不快换了的话,说不定就会着凉了。 不过许久不见,难得看到人,她还是有点舍不得放人,开口问道:“这回你在营里能待多久。” 这个是说不定的。 探字营似乎,和其他的将士没什么不同,但是事实上探字营的人重要的多。第一就是顶重要的忠心,再就是不怕死但也会保命。不然千辛万苦培养出来一个人,出个任务就死了,简直不要太亏。 一般探字营出一趟任务,都会有几天休息,但也说不准的,也有一趟任务花费许多时间。而回来后,想着这事还是去过的人熟,那就要再重新去一回。 这一问,叫占央突然想起来件事。不过看夜色已深,就打算明天再过来和她说,他开口道:“这回能有五天的休息时间,明天我再来找你,快回去休息吧。” 越慕言也看出来,他这是有话要告诉她,不过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想着明天再说。看着确实已经很晚,也就应道:“嗯,那明天你再来寻我。” 她正是长身体呢,不好好睡觉的话,要是以后连一米六都长不到,那可怎么办啊。至于闻子墨那边,最多就是明天过去帮忙了,她还是小孩子呢,怎么可以熬夜。 夜深人静,除了守夜站岗的,所有人都陷入梦乡。但唯有两人,还无法入眠。 为了解读暗文的闻子墨,自是不是必说。城中尚有一人,此时痛苦的躺在床上喘着气。 “明天,明天不管谁来,都说我不在。”孙永宁捂着额头道:“实在拦不住,就说我病了,病的快死了!” 自陇越王的女公子见过他后,那个姓全的老粗人,就一天三顿的来找他喝酒,就盼着他给他也要个官。 先前他还想暗中拉拢陇越王的战将,结果现在连门都不想出了! 第233章 掐住 见温明兰慢慢平静了下来,温齐氏失望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明白这一趟,是不可能从她的嘴里,知道温家想要知道的事了。叫她来说,眼下不该急着知道内情,而是赶紧把感情弥补起来才是。 温齐氏正想着,就听见温明兰问了一个问题。 “女公子呢?现如今女公子肯定还是很得宠吧。” “这是自然了。”温齐氏虽觉得奇怪,还是解答道:“早之前,主上就许了女公子二百亲兵,如今更是已经有了五百数。这次得封,女公子也成了夏邑郡主,还有了城池为封地。” “怎么了?”她问:“可是有哪里不妥?” 温明兰轻轻摇头不语,那时她还看不起,一个小世家女所出,无人教养大的孩子,却不知自己还不如她。 难得跳出来了,那她又何必去淌这浑水呢? 见温明兰隐而不谈的样子,温齐氏心中不安,她可是知道的,早几年前,温家就计划着迎娶女公子,为温家妇。 而温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儿郎,便是她的儿子。 见温刘氏露出这样的神色,温明兰也想起来,温家是打着迎娶女公子这个主意的。此女心性坚韧,为人聪慧异常,眼界甚至在她这样培养出的世家女之上。 若是真能得此女为妇,当真是温家的福气。 就是不知道,这个福气,温家承不承的下。 再是对温家有心结,此时温明兰也实心实意的劝道:“若能得女公子下嫁,自然是好事。但若女公子不愿应允,温家绝对不要强迎迫许。” “这是自然。”温齐氏奇怪的道:“如今世家势弱,陇越王又不比从前,没了贼子的名头,他日无论择哪条路,温家也没那个本事,逼着陇越王嫁女啊。” 见温齐氏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温明兰懒的再劝,只是最后道:“总之不要与女公子为敌就是。” 陇越王再如何,也不会灭了温家满门。若是强逼女公子下嫁,以她那样的心性,温家怕是要被她拆的七零八落。 此女若被困于内宅之中,无人是其对手。 “嫂嫂,你回吧。”温明兰露出疲态,淡声道:“我累了,以后此类事不必再来寻我。若是只来看望兰儿,我便扫塌煮茶以待。” “旁的,就不必再多说了。” 温齐氏无奈叹气,终是失望离开。 越慕言还不知道,算是被她害了一生的温明兰,对她竟有如此高的评价。此时正赶往夏邑路上的她,正在看万忠寄来的信。 信上写的是近来王府中的风云。 圣旨过后,再来的就是各种赏赐,不说那些光好看,没啥用处的贵重品,光美人,武安帝就赏了两打下来。 足有二十四个。 万忠在信里说,虽然名面上说都是宫娥,但他打量着,其中至少有五个,是有家世的贵女。就算学着旁人行事,打小养出来的那份从容气质,却是藏不住的。 这些美人,可不是以前旁人巴结过来,或者是报着交好心思送的女人,只要放在一边冷着就行了。 第234章 小孩子 “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人。”迎着她好奇的目光,占央顿了下,接着道:“那人是个不过八九岁左右的孩子,被人像奴仆一样的对待。” “起先我没有在意,后来却发现,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过来,和那孩子说几句话。其内容却是,他的胞姐死在你的手上,连个尸体都没有。话里话外,都挑着那孩子恨你。” 越慕言怔了一瞬,便开口问道:“那孩子叫什么?” “姓陶。”占央不知道那次假女公子的内情,只是奇怪那些人,为什么要挑着一个孩子恨她,这才上了心。 此时见她面容严肃,便知定有内情,便认真的想了下道:“好像叫陶诗海,我怕引起人注意,便没有特意的去打听。” 说到姓陶,越慕言就想起来,自己的丘山居里也有一个姓陶的。若说先前还只是隐约猜到一点,此时听到占央说那孩子姓陶,就有八分把握,那个陶诗海,是陶诗语的弟弟了。 不过以前她忘记问了,也不知道陶诗语的弟弟,是不是就叫这个名字。 不确定就去问好了,反正人就在她的宅子里。 越慕言站起身,开口道:“你陪我回城吧,关于这件事,我还得去问一个人。” 占央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但是等回了城,看到前方他来过一次的宅子,眼皮就忍不住跳了下。 那宅子是她以前说过,要用来藏美的。 他有些头疼想到,要是她胡闹的话,自己该不该配合她胡闹。 越慕言却没有注意到,占央那有些微妙的神色。这三年下来,她的丘山居里,人数已经翻了几倍多。好在这宅子,曾经是世家持有,占面不小,大大小小的院落小阁不少。 就算空着正屋,添了这么多人也还住的下。 三年过去,陶诗语也长成了个小姑娘,脸和越秉言还是那么的像,自然不能由着她出门。 但除此之外,吃喝穿用都不曾亏待过她。 丘山居里,除了受了伤失去战力,不能再杀敌的兵卒外,还有她收养的半大的孩子们。平日里,他们也是互相照顾的。 陶诗语也和从前不同了,大大方方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呵斥那些还在养伤的人,不准偷偷的喝酒。 见到陶诗语那有活力的样子,越慕言轻轻的笑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陶诗语,一回头就红了脸,上前福身道:“见过女公子,让女公子见笑了。” 听到动静的人,更是呼啦啦一群人围过来行礼谢恩。 越慕言无奈的免礼叫起,朝陶诗语道:“跟我来,有事问你。” 这么长时间过去,陶诗语也不像开始那样怕她了,此时也没有多想,就跟着往前走。只是却忍不住的,去看跟着女公子一起来的年轻男子。 他长的真好看啊,陶诗语忍不住红了脸。 等进了屋子,越慕言一回头,就见陶诗语脸红红的,诧异了会,瞥到身边的占央,就了然是怎么回事了。 莫名的,她心里边有些不痛快了。 第235章 其弟 越慕言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独的性子,自己的小伙伴,被人看两眼就不痛快了。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她开口问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来着。” “他叫什么。” 三年过去,陶诗语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整天惦记着自己的胞弟。或者说,在人前再没有提过。此时听到这话,愣了下后,脸色黯然的道:“回女公子,胞弟与我同辈,名海。” 果然是陶诗海。 久不出门的陶诗语,在宅子里来来去去,只见到比她小的孩子,或是成年的将士们。难得见到大不了多少,长的又好看的男子,就有些脸红。但听到弟弟后,就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她有些着急的道:“敢问女公子,可是有我弟弟的消息。” “嗯。”越慕言应了声,解释道:“有人在准唐王那里,见过你弟弟,他还活着。” 陶诗语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一直不敢提不敢想,都以为弟弟恐怕早就遭遇不测,原来他还活着! “太好了,小海还活着,他还活着......” 越慕言沉默的看着,等陶诗语平息了激动后,才开口道:“你和你弟弟之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彼此的?” 满脸泪的陶诗语茫然的抬起头,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吗?”越慕言不由皱眉,想想也是,三年前她的弟弟也不大,过了这么久,要不是准唐王的手下有意提醒,那个孩子怕是连有个姐姐的事都不一定还记得了。 此时陶诗语,才意会过来,一下子瞠大了眼睛道:“女公子是要救小海回来吗,诗语谢女公子大恩。” 说着就跪了下去,道:“不论此事成与不成,以后诗语都愿为女公子当牛作马,以报大恩!” “你先别急着谢,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越慕言摆摆手,示意陶诗语起身,一边道:“首先要让你弟弟相信你活着,然后还要找个适当的时机,才能让你弟弟和你相聚。” 当初准唐王的计谋没能成功,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也不会特意迁怒非要弄死才罢体。不然她倒要怀疑,以准唐王的心胸,是怎么拢络起人心,让人死心踏地的跟着他混了。 但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了。 一个不大的孩子,只要好好调教,说不得就能养出一个心腹来。与陇越军又有仇,那简直再好不过。 只听占央说,每每还特意有人,去陶诗海面前,说他的姐姐怎么死的惨,就知道准唐王的用意了。 等孩子大一些,准唐王再伸手,给他好衣好食,再加上前程权势,那肯定是捧着忠心一心向着他了。 但是现在,陶诗海还小,只要让他相信,准唐王对他不怀好意,而且他的姐姐还一直等着他回去。这样一来,忠心自不会有,反而会深恨起准唐王,让他们姐弟分离。 若是运用得当,那就是针对准唐王的一步暗招。 而眼下,首要的就是要得到陶诗海的信任。 第236章 怕了吗 看着陶诗语手足无措的样子,越慕言再次追问道:“你好好想想,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话,叫你弟弟一看一听,就能想起你来。” “我想想,我想想。”陶诗语咬着唇想了会后,眼睛一亮,开口道:“我被准唐王,送到怀陆王那里之前,大约是为了让我好好替他办事,他让我见了弟弟一面。” “那次见面,我许了弟弟一个心愿,说是下次再见面,就亲手给他绣个小狗的荷包。” 越慕言点头,道:“那就准备起来吧,好了就让人给我送来。其他的你也多想想,曾经和你弟弟说过的事,或者从前你们家中的事,物,或者你们的双亲。” “女公子放心,我这就去。”陶诗语连忙应下,道:“荷包小,明天就能得了,到时候就让人给女公子送过去。” “嗯,去吧。”越慕言点头。 结果陶语语走了两步后,却迟疑的停下了脚步,回头带着些哀求问道:“女公子,请问我弟弟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这个越慕言就不知道了,侧脸看向占央。 占央此时方开口道:“令弟有些黑瘦,但并无外伤。” 陶诗语又忍不住直掉泪,但一边擦一边道:“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没人虐待他就好了。” 见陶诗语抹着泪离开,越慕言有些感慨的一叹。若是越家不是世家,或者是个小一些的世家,她可能就等不到和她爹相认的一天,早早的就会为人所制了吧。 感谢越家那些不曾见面的,爷爷叔伯们,留下那么多的人手,保护她娘的安全。 “又心软了?”占央见她面色感慨,不由问道。 越慕言摇摇头,心想在他的眼里,她还真是什么都好。如果她真心软的话,就该想办法直接把人偷出来了。 虽然准唐王,对陶诗海另有他用,但是眼下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能有多看重,也就是多费一点事,就能把人偷回来。 但是,她听到这事后,想的却是给准唐王埋下一柄利刃,只等关键的时候,把他捅个透心凉。 这样的她,哪里心软了。 善良,是在拥有足够实力的时候,才能够施舍的东西。 现在她爹的这个境地,一个不慎就是万丈深渊,而她也是要跟着倒霉的,哪有那个功夫玩善良。 以后要是发现,其实她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他还会这样对她吗? 这是什么眼神? 被打量的占央挑了下眉,用眼神相问。 没事。 越慕言懒的为还没有发生的事纠结,直接道:“虽然你是第二次来这了,不过上次匆匆来回,都没有带你好好看看。” “我还让人给你留了间屋子,要不要去看看?” 占央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有些落寞了,听到这样说,便开玩笑似的道:“如今我白了回来,你又让人给我留了屋子。” “莫非当真要藏美?” 越慕言果然被逗笑了,忍着笑意道:“你猜对了,今天我就没打算放你走,怎么样,怕了吗?” 第237章 奸猾 别说只是玩笑话,就算她真这样胡闹,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占央见把人逗笑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迎着她笑意盈盈的目光,他无奈的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两人留下用了膳,下午便又出城回了营。 “你跟我一起去见先生。”越慕言说道:“这事肯定不能我来办,得由先生出面才行。”主要是,她手上没有这一类的人才。 五百人听着多,但是都是身手不错,但却没有什么特长,像是潜入打探消息一类的,就不能让他们来。 占央点头。 就算没事,跟着她瞎跑,他也不想和同伴们,去城里的暗寮玩乐。那些声色犬马,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不如说是嫌恶。 从前的六连寨里,不劫道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喝的醉醺醺的。青天白日里,就搂着女子胡来,一点都不避着人,甚至以此为乐。他撞见了几次,觉得实在不堪入目。 平时同伴们休息时,总想拉着他一起玩乐,他自然是拒绝的。先前他们还嘀嘀咕咕,觉得他不舍群,有些排斥他的意思。结果发现,他每次休息,都是去找女公子,又都变了一个态度。 仿佛个个都是他的好兄弟,吃的喝的,也会给他带一份。 越慕言带着人,等进了营帐,看到闻子墨一身的低气压,才想起来为了解暗文的事,恐怕他昨晚就没怎么睡。而这个人,是一睡不好,就会化身大魔王,嘴里只会吐毒汁的那种。 她一脸乖巧的走过去,也不废话,直接把陶诗海的事说了。 闻子墨抬眼扫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接着手上的事。 帐内静悄悄的,越慕言也不敢催,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她就没这么老实乖巧过。占央跟看稀奇似的,一个劲的打量着她,好像她忽然长出了一对驴耳朵。 察觉到的越慕言,不由斜了一眼过去。真是年轻人啊,要是他见识过闻子墨那刻薄的毒舌,现在就不会这样奇怪她的态度了。 等了好一会儿后,闻子墨才再一次抬起头,淡声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会安排人去办。”见越慕言露出笑模样,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要帮我打下手,我看这两天都你待在这吧。” “什么时候完事了,你才能走。” 再敢像昨晚似的,半路偷溜试试? 越慕言眨巴着眼睛,装可爱道:“慕言愿意为先生分忧,只是慕言今天还没有练骑射呢。秦叔说了,我一点都不能懈怠,不然以前练的,可就都白费了。” “呵。”闻子墨冷笑,不为所动的道:“那就练完了再来,别等我让人去请你。” 不管怎么样,不用一直被拘在这里就是好事。越慕言笑嘻嘻的应下,道了一声回见,就脚步欢快的拉着人往外走。 闻子墨面上冷硬,内心却好笑不已。这个奸猾的丫头,每每都摆出这样的神态,好似他真会怎么样她似的。一面瞥见占央,这一回认真看了下,想起来此子他见过,是如今的黄校尉之子。 第238章 双赢 皱眉想了下,闻子墨轻轻出了一口气,心想不论此人打的什么念头。但那个丫头又奸又滑的,少有人骗的住她,想来也不用太担心。抛开杂念,又开始和那张暗文死磕。 又过了两天,才算是把内容解读了出来。 用几句话来总结,那就是陇越王之女好名重利,可见其父也是如此。不如给以封号笼络,不给钱粮,去打怀、准二王。 或许还有深层的意思,但是暗文能解出三分来,已经是极限。虽然不能详细的知道内容,但总不会有错,这就已经够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把魏皇室的拉拢,用来平衡他们的弱势,魏皇室自然也不傻,希望他们发挥该有的作用。 要么,就是他们借着魏皇室,攻二王得利。要么就是,魏皇室以他们为刀剑,磨损后毁坏然后丢弃。 越慕言猜,早之前魏皇室的打算,应该是收复陇越旗下所有城池,兵马不收拢,但会给钱给粮,支持他们去平乱。现在么,大概就是所有城池成了陇越封地,不给钱粮。 但还是要听魏皇室的,指哪打哪。 异姓王,也是要年贡的。一年年消耗下去,就看哪个先支撑不住。 这个机会是互相的,抓住的那一方就赢了。 果然,后面的暗文,他们没能截到,但是明面上的信件已经到了。上面一顿夸,道圣旨就在后面,会赐越秉言是异姓王,封号就是陇越,所属城池皆为封地。 让越慕言意外的是,也许魏皇室想表明诚意,竟然真的许了她一块封地。而且不是在她爹的封地里分,而是从魏皇室如今的地盘里,划了一城一山,充作她的封地。 虽然圣旨没到,但是孙永宁,已经邀功似的的,把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三年前的陇越王,那就是一个小虾米,不论抱谁的大腿,都会惹怒另外两方,被人针对死掐,也不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帮忙。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怀、准二王,就算不愤陇越倒向魏皇室,那又能怎么样?除非他们二人联手,一举灭了陇越,不然都不会轻举妄动。 以前的陇越势小,被人瓜分了也就瓜分了,魏皇室不会看在眼里。但是如今,若是陇越势败,那就会强大了另二王,魏皇室只要不是蠢的冒泡,就不会真的坐看陇越被人吞并。 魏皇室只要智商在线,那就会让他们三方牵制,互相消耗。 这也是他们的机会,这次拉拢,算是双赢。 这么一来,越秉言就该回来领旨了。 人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日,天已经彻底的热了起来。 这一次的圣旨,就不能那上次那样胡闹了。正经的摆了香案,在众人的面前,越秉言朝天而跪,越慕言带着越瀚跪在左侧。当圣旨读完后,他们就不再是贼子了。 越慕言也多了一个,夏邑郡主的称号。但她还是觉得,女公子这个称呼比较好听。不过这都不重要,眼下她该做的,是把她的封地,真正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第239章 不对劲 越慕言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宜阳了,她要动身去夏邑,自然不会有人拦。不过除了随身的五百亲卫,她爹还让全大同,带了五千人马,大张旗鼓的护送。 夏邑和陇越的封地并不相接,而是隔了两个城池。从前要想去,不隶属于她爹城池的地方,或者是经过,都只能绕路,或者走山路。但是现在就不一样,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穿过去。 甚至当地的官员,还要来接见她这个郡主。 占央已经在前几天,就已经另有任务离开了。要不然,她还想带着他一起,去看看她的封地。孟壁几兄弟,倒是跟着她爹一起回来了,只是这几个正在历练中,哪里有战事他们都得跟着去。 已经是她爹身边的小将了。 这次动身,越慕言带上了逸臣,还有一个温明楼。当然,温明楼不是她要带的,而是主动找上来的。 拿了温家那么多好处,她也不好拒绝。而且她正好缺人用,到了夏邑,想把封地掌在手里,可不容易。 这次有了郡主的封号,那些人又借着机会大肆的给她送礼。温家和任家,自然是其中送的最多最实在的。 这让她很满意。 坐在郡主规制的马车里,越慕言盘算着,等到了夏邑,该如何兵不血刃的,拿下掌控权。毕竟那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地盘了,动刀动枪的,伤了花花草草什么的,可都是她的损失。 夏邑的驻军,连一千数都没有。 宜阳城,温家。 温老太爷摸着自己已经全白的胡须,皱着眉头正在想事。不对,非常的不对。不是他小人之心,实在是以他对任家的了解,他们不可能放任陇越王唯一的男嗣,由女公子来看顾。 听闻,若不是女公子觉得此行不安全,任家似乎是有意,让瀚公子一起跟着过去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任家抛了傲气尊严,一心依附起女公子来了。 女公子再是得宠,再是贵重,也不过一女公子而已。任家有了陇越王唯一的男嗣,不好好教养其成才,竟然抛了脸面,一心同女公子交好。 怎么想,这都不太寻常。 早先他还以为,任家是想借着得宠的女公子,让瀚公子多和陇越王亲近。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白,事情并非如此。任家,是真心的把瀚公子,托给了女公子来看顾。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其中,一定有着他们不知道的事。 若说曾经有过什么特别的事,那就是三年前,温家女和任家女,忽然间都圈禁起来,没有消息出来,也没有人能见到她们。 当时他们都以为,是因为假女公子的事,闻先生下的令。但如今,他们已经打听到,其实是女公子下的令。 再之后,他最小的女儿,就自请离府别居了。 那个时候,听到女儿传回来的话,让他们不要再深究。而为了温家,他也照做了。 但是如今事过境迁,温家也不该被蒙在鼓里了。 叫来侍从,温老太爷眯着眼吩咐道:“让齐氏去看看兰儿吧。” 第240章 鼓动 “我什么都不知道。”温明兰平淡的说道,如今的她,一身浅色服裳,一头青丝束在脑后,没有一点装饰。 若说一开始,她还心有不甘,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时间已经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她不得不平和,不然那些念头,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钻出来,折磨的她几欲疯狂。 “兰儿。”温齐氏愧疚的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从前那个骄傲的,如同明珠一样璀璨的姑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嫂嫂不必这样。” 温明兰对这个一手养大自己的女人,还是存着几分柔软的,见她这样难受,开口宽慰道:“我在这里,并没有受苦,一切与从前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不能出远门罢了。” 她所有的东西,在来到这里后,也都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她的庄子,她的铺子,依然每旬把收息帐目都送来。 没有人亏待她,除了再无人尊她是陇越王的侧室。 温明兰不准身边的人称她为夫人,如今下人们都唤她主子,而她也不再自持为温家女。 她不再是温家女,也不是谁的如夫人,她现在只是她自己,在这个地方过着自己的生活。 瞥了眼温齐氏局促不安的神色,温明兰硬着心肠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已经离府别居三年,万事不知万事不理,这样的事来问我,家里也太看的起我了。” 温齐氏叹气,果然温家的做法,还是让她对温家离了心。但这事也不知道该怪谁,而她带着命令来,不能就这样空着手回去。 既然她不肯说,那就换个问法。 “兰儿,温家想知道,当初你到底因何离府。”迎着温明兰一下锐利起来的眼神,温齐氏语气轻缓的道:“兰儿,你别怪家里,当初你那样说,家里为了大局,才任由你离府别居。” “但如今不一样了,不管是什么事,都已经事过境迁。只要你肯说出来,家里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再风风光光的回到府里去。” 见温明兰无动于衷,温齐氏再接再厉:“如今的主上,和以前可大不相同了。现在的陇越王,可不再是叛首贼子,而是大周的异姓王。” “等你回去了,可就是侧妃娘娘了。” 温明兰一下子愣住了,她落魄的居在这个小道观,而任千云却已经要贵为侧妃娘娘了吗?那她的儿子呢?是不是已经被册封为世子了? 她好恨啊! 她恨越秉言的薄情,恨温家的冷血,恨女公子诡计多端,让她身陷于此,更恨当初自己为什么行了错招! 人人都各有前程,唯有她要在此老死一生! 种种滋味漫上心头,激的温明兰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但是瞥见温齐氏期待的目光,她渐渐还是平静下来了。 当初她行差错步,以至于沦落至此。如果再来一次,又会落到什么境地里去呢? 三年前的女公子,就能让她这个世家女,只能自请离府。如今三年后,她已经不敢再想她会有怎么的手段了。 第241章 大福气 见温明兰慢慢平静了下来,温齐氏失望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明白这一趟,是不可能从她的嘴里,知道温家想要知道的事了。叫她来说,眼下不该急着知道内情,而是赶紧把感情弥补起来才是。 温齐氏正想着,就听见温明兰问了一个问题。 “女公子呢?现如今女公子肯定还是很得宠吧。” “这是自然了。”温齐氏虽觉得奇怪,还是解答道:“早之前,主上就许了女公子二百亲兵,如今更是已经有了五百数。这次得封,女公子也成了夏邑郡主,还有了城池为封地。” “怎么了?”她问:“可是有哪里不妥?” 温明兰轻轻摇头不语,那时她还看不起,一个小世家女所出,无人教养大的孩子,却不知自己还不如她。 难得跳出来了,那她又何必去淌这浑水呢? 见温明兰隐而不谈的样子,温齐氏心中不安,她可是知道的,早几年前,温家就计划着迎娶女公子,为温家妇。 而温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儿郎,便是她的儿子。 见温刘氏露出这样的神色,温明兰也想起来,温家是打着迎娶女公子这个主意的。此女心性坚韧,为人聪慧异常,眼界甚至在她这样培养出的世家女之上。 若是真能得此女为妇,当真是温家的福气。 就是不知道,这个福气,温家承不承的下。 再是对温家有心结,此时温明兰也实心实意的劝道:“若能得女公子下嫁,自然是好事。但若女公子不愿应允,温家绝对不要强迎迫许。” “这是自然。”温齐氏奇怪的道:“如今世家势弱,陇越王又不比从前,没了贼子的名头,他日无论择哪条路,温家也没那个本事,逼着陇越王嫁女啊。” 见温齐氏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温明兰懒的再劝,只是最后道:“总之不要与女公子为敌就是。” 陇越王再如何,也不会灭了温家满门。若是强逼女公子下嫁,以她那样的心性,温家怕是要被她拆的七零八落。 此女若被困于内宅之中,无人是其对手。 “嫂嫂,你回吧。”温明兰露出疲态,淡声道:“我累了,以后此类事不必再来寻我。若是只来看望兰儿,我便扫塌煮茶以待。” “旁的,就不必再多说了。” 温齐氏无奈叹气,终是失望离开。 越慕言还不知道,算是被她害了一生的温明兰,对她竟有如此高的评价。此时正赶往夏邑路上的她,正在看万忠寄来的信。 信上写的是近来王府中的风云。 圣旨过后,再来的就是各种赏赐,不说那些光好看,没啥用处的贵重品,光美人,武安帝就赏了两打下来。 足有二十四个。 万忠在信里说,虽然名面上说都是宫娥,但他打量着,其中至少有五个,是有家世的贵女。就算学着旁人行事,打小养出来的那份从容气质,却是藏不住的。 这些美人,可是从前旁人巴结过来,或者是报着交好心思送的,只要放在一边冷着就行了。 第242章 里外 眼下既接了圣旨,那就是俯首称臣。那些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死物,也就罢了,但这些美人,可就轻不得重不得了。越慕言用自己的狗的狗毛发誓,这些美人里面,绝对有间谍! 二十四个啊,总不能都弄死啊。何况就算弄死了,人家皇帝再接着赏不就行了。 看到信上说,她爹把人丢给从前的管家,如今的王府长史,自己躲在大营里死活不回去,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爹不是好色之人,真是太好了。 至于要怎么对她们...... 就养着呗,难道武安帝还会为这个,特意来责问不成。最多比以前的那些女人,待遇上要好一点。 正主不见她们,美人计或是别的什么计,也就施展不出来了。 经过假女公子的事,还有这几年的相处,越慕言已经对自家爹,有了一些信任,相信他不会对武安帝赏过来的这些女人多看一眼了。 就算他突然脑子抽了,想发展一段感情,也绝对不会选择这些女人。 看故事一样的,把信看完了,越慕言打算到了休息的时候,就写封信回去,让万忠注意下那些女人。别因为对女人的轻视,导致她们钻了别的路,挖她家的坑。 比如因为见不到正主,就转而勾引她爹得用的将士们。 她爹能有今天,除了自身的本事外,也多是仰仗他身边的兄弟们支持。要是这方面出了问题,就如同被砍去臂膀了。 越慕言坐在车里,闭着眼睛考虑着事情,忽然有人在车厢边敲了下。她依然合着眼,静静的坐着。 谷儿凑到车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轻问道:“何事。” 外边的跟车的亲卫道:“明楼公子遣人来,说旅途漫漫,想请女公子手谈几局,用来打发时间。” 谷儿回头,见女公子依然闭目不语,便转回头朝外边道:“女公子累了,正在休息,下棋这么费神的事还是以后吧。” “明白了。”亲卫点头依言造诉温明楼派来的仆人。 越慕言在心里暗暗叹气,温家的打算,几乎是挑明了的。还好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没有把温明楼划成自己人,不然现在多尴尬。 不同孟家,温家只是支持陇越王,而不是支持越秉言。面对温明楼的亲近,她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给足了面子的。 但也仅此而已。 而孟家还有占央,她几乎是一开始,就把他们划成了自己人。还挺幼稚的,希望他们都是自己想像中的好人。孟家夫妇一直当她是亲女儿一样的疼,孟壁几兄弟也当她是亲妹妹似的好。 那次越慕言听说,孟壁几兄弟,竟然在营帐里和人赌钱,立刻就杀过去,把他们的桌子给掀了。 孟和的性子,一直是几兄弟当中,比较火爆的那一个。被人掀了桌子,正想发火呢,抬头一看到她的脸色,顿时也怂了。 之后,再没有人敢去找孟壁几兄弟赌钱。 至于他们几兄弟,有没有私下里悄悄凑在一块赌,那就不管了。 第243章 之分 越慕言当然知道小赌怡情,就是原来的她,也会和损友们打牌猜点,输了的人就脸上画乌龟。但这里开赌坊却是正当的,容易把人引进沟里。反正她表出这么一个态度,他们几兄弟多少也会收敛点。 现在她这个女公子的份量,可比几年前重多了。她掀了桌子后,再没有人敢找孟壁几兄弟赌钱玩乐了。 比起敢直接插手孟壁几兄弟的事,对于占央,越慕言就有些怂了,不可能直接去问,悄悄的注意过后,发现占央确实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后,心里面就非常满意了。 果然是她看重的自己人啊。 七想八想的,坐在晃晃悠悠的车里,越慕言来了睡意,就这么闭着眼歪在软枕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壁又被人敲响了下。 迷迷糊糊的,越慕言听见外边的声音,在说送了些编织了的小东西,送来给她打发时间。人还没有清醒,她就觉得有些烦躁了起来,心想这次到了夏邑后,她一定要和温明楼说清楚。 皱着眉睁开眼,就见谷儿伸手从窗外接了一串,用草编织的蝴蝶蟋蟀小兔子之类的玩意。 ......没想到那位温家子还挺接地气的。 谷儿一抬眼,就见自家女公子眼神不快的盯着她手上的东西,忙解释道:“这是全将军刚刚让人送来的,说是怕女公子闷在车里觉得无趣,便弄了些小玩意来让女公子打发时间。” 嗯?不是温明楼让人送来的? 不小心自作多情了一回的越慕言,不好意思的眨了下眼睛,整个人也清醒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她开口道:“拿过来我瞧瞧。” 刚刚谷儿见女公子的神情,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些呢,闻言忙急急的把那串小玩意捧了过来。 “全将军也是有心了。”她随口说道。 “嗯,确实有心。”越慕言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意,伸手拿起一只小兔子,戳了戳它立起来的小耳朵。 早几年前,在来宜阳的路上,她就发觉这个全大同,比别的人更早更快的,接受了她这个女公子。 本来她还以为,这个全大同是个会巴结人的性子,结果后来就发现这人根本就是个大老粗。别说不会巴结人了,别人在巴结他都未必知道。 而全大同会对她另眼相看,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有个比她小不了两岁的女儿。 说白了,这个全大同,和她爹一样,就是个女儿控。 会编这些小东西,肯定也是因为他的女儿。 手艺不错,一个个都栩栩如生,还算精致。 也是无聊到了极点,越慕言竟然真的开始,一个个的拿起这些草编的小东西拨玩了起来。不是不想出去骑马跑跑,但是她一出马车,要不了多长时间,逸臣和温明楼,就会一前一后的来找她。 温明楼也就算了,虽然她打定注意,要和他疏远,但是和他本人相处起来,其实也挺舒服。 让她为难的是逸臣。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学了骑马,硬要跟着。 第244章 渴望 想到这里,越慕言就忍不住叹气。 本来坐马车累了,出来跑跑散散是好事,可是他那个身子骨,却是没办法和常人一样康健了,骑着马颠簸一会儿,脸色就白了,脸上直冒虚汗。 再多骑一会,就坐不住了,叫她看了就替他觉着难受。偏又劝了不听,她也是没办法,只能窝在马车里瘫着了。 她明白逸臣的想法,就是想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或者说变成对她有用的人。这次要不是她特意给他弄了辆马车,那他真的会就算是骑马,也要跟着过来的。 莫名变成别人信仰这样的事,越慕言也是觉得有些心累的,只是她实在心疼逸臣,平时只能多包容了。 不提越慕言一路上的心塞,宜阳往北,靠进边疆的一座城池,便是准唐王的大营。 虽然众多人都嫌准唐王这个兵莽,但不得不说,此人是个领兵打仗的好手。在不能轻举妄动之下,他特意选了此地来驻扎,为的就是,用骚扰边境的蛮夷来练兵。 天气乍暖还寒,一座宅子的偏僻院子里,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孩子,一身脏污的蜷缩在院子的角落里。 一双眼睛如同小兽一般,警惕的四周的动静。 如果不躲好的话,就会有人找到他,让他在地上学狗叫学狗爬,还要钻他们的裆下。不然就会被又打又骂,也没有吃食。 他一直被关在这个破败的院子里,没有人管他吃喝穿用。只有那些人来时,心情好会给他点吃的,身上的破皮服脱下来扔给他。 从前他一看到这些人就高兴,因为他们的到来就代表着不用饿肚子了。只是现在没了这方面的忧虑,他为什么要上赶着让那些人糟践他。 他不是那些人嘴里的狗崽子,他有名字的,他叫陶诗海,他还有一个姐姐。现在他姐姐,让人来找他了! 满脸的脏污,也掩不住那双亮晶晶的眼。 陶诗海小心翼翼的扒开一个地方,里面放着一只荷包,上面绣着两只毛团子。但其中一个是布球,一个是只小狗儿。 这么久了,姐姐还是绣什么都像是球。 陶诗海又笑又哭,想伸手摸摸那荷包,想感受下曾经的温暖。但是他不敢,他太脏了,已经有阵子没有下雨了,他的手脏的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他怕把荷包弄脏了。 姐姐找来照顾他的人说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能送他去见姐姐。现在他姐姐在宜阳,在他们的大伯那。 那些人说陇越王的女公子,害死了他姐姐都是骗人的,就是想让他们血亲自相残杀。其实陇越王是他爹走丢的那个兄长,女公子则是他们的堂姐。 只要再等等,再等等他就可以回家去,和他的亲人在一起了! 风吹云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多时变下起了大雨。陶诗海一下子跳到雨中,一边扒掉像破布一样裹在身上的衣服,一边搓洗着自己的身体。 得把自己洗干净点,就可以摸姐姐特意给他绣的荷包了。 第245章 南息 大雨倾盆,越慕言坐在漏雨的屋子里,听着脚边接水的盆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脸色自然算不上好,但却不是因为这漏雨的屋子,而是对即将跟她姓的夏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就说嘛,魏皇室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她一个富庶的城池当封地。 都还没到夏邑,只是相邻的城池,越慕言就不报希望了。就她现在住的地方,还是官家驿站,想来夏邑肯定也是破破烂烂的样子。 和夏邑相邻的这座城池,名叫南息城,却连城的样子都没有,说是镇都都有些勉强。 见惯了宜阳那样坚固的城池,或是要差一些的鹿城,最最差的贯城的城墙,也有两米高一尺宽。 而这座南息城,所谓的城墙不过一米高半尺宽,而且只是用碎石堆砌起来的,连一块整石都没有。 就这样的城墙,连鸡都关不住! 托这鸡圈一样城墙的福,越慕言站在城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城内的情况,靠城墙的都是些破瓦破屋,还有些搭起来的矮棚,看样子也是住了人的。 再远一些的也都是矮屋,墙壁斑驳,可见此地有多么穷苦。 至于再远些,虽能看到房屋的轮廓,但是大雨的天气里,也看不了太远,让人无法评判,是整个城穷,还是或有些富户。 越慕言也不急于一时,想着一露冒雨赶到此地,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再说。此地官驿就在城外靠近处,也不知多久没有修缮,就没有不漏雨的屋子。 哦,还是有的。 唯有驿官老夫妇的那间屋子,屋顶上砍了些树枝,厚厚的铺了一层,大约是不漏雨的。 看到这乌黑的一大群人,老夫妇吓的直斗,老头更是直接就坐地上了,心想没有听见抓丁的风声啊,上回他躲了,可这回大概是跑不掉了。 好在一番沟通下,才知道不是来抓丁的。 老头顿时热情了起来,见到这漂亮姑娘乘着那样的马车,又有这许多人随身护着,便想着要巴结一番。 要把自家唯一不漏雨的屋子,让给小贵人住。 越慕言自然是拒了。 此时她坐在唯一漏的不那么厉害的屋子里,五百亲卫将这破烂的驿站围的里外不通。等全大同带着将士,砍些树枝回来铺在屋顶,她才能有不漏雨的屋子睡。 眼角瞥见外面的人影,招谷儿在檐下一问,才知那驿官老者,确认他们不是来抓丁的,便想去城里告知一声。 这样大的雨势,将车马声都掩了,但这么多人到了这里,城里的人又不是瞎子,哪能一点不知道。要是不过去说一声,城里人怕是要误会,立刻就要携家带口的往山里跑了。 他们怕又有兵爷来抓丁,或是抢粮抢钱抢女人了。 “既如此,便劳老人家跑一趟了,我只是途经此地,并无恶意。”越慕言笑着道。 还好老头不算太老,腿脚还算灵便,匆匆入了城,果然看家家户户都正收拾着要跑。 有些没拖累的,则早已经跑没影了。 第246章 接收 雨太大了,就算雨停了,路面上也都是积水的泥坑。越慕言想着也不赶时间,就停下来休息几天,正好了解和夏邑相邻的这座南息。 老实说,见到这样的南息城,对于夏邑城,她已经完全不报希望了,搞不好就是个空壳子。 出发之前,她问过闻子墨,知不知道夏邑的事。但就算闻子墨博学多闻,所说的书册上记载的夏邑城,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只说是个挺贫瘠的地方,那里不种粮食,种的是果树。因着不富庶,无人抢夺,以至于一座城的驻军,连千数也不到。 就这也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越慕言让全大同带几个人,进城去打听此地事宜。等人一回来,就忙问起其中的情况,结果比自己想的还要糟。 驻军?这里连守备都没有。 南息,并相邻的阳谷,都已经近十年没有守备,而唯一有守备的夏邑,在前不久也死了。 从没有哪一刻,让越慕言如此清楚的明白,魏皇室的气数已尽。一个国家,三座小城竟然不派官员前来打理,当皇帝的该是有多么的不上心。 皱眉沉吟后,越慕言缓缓一笑。 虽然穷了点,但是既然魏皇室这么大方的放着不管。那么,这三座城池,她就都接收了。 “全叔叔,明日我便动身去夏邑,但你留下五百人在此,我要知道这座城里所有的事。” 正如越慕言从前说的那样,再差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要好。南息、阳谷因着没有官员打理,比那些小村落还要惨。 现在没有多少乱兵,但是此前各种逃兵,或是路过的军队,都要来这里抢掠一番。反正没有人管,就是把人都杀了,充作军功都无人知晓。 既无人管,那就她来管。 打今个儿起,这三座城就都跟她姓了。 全大同不知道原因,他那直来直去的脑子也想不到太多,反正自家女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派来保护女公子,他非常的高兴,总比陪着那个死娘娘腔喝酒好。那个小白脸,看不出来还挺能喝,他也每天喝的半夜起来吐。 但没办法,闻先生让他缠着他,别让他有空在私下里捣乱。 保护女公子,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 全大同呵呵的想着,女公子跟自家小蕊儿一样漂亮。 次日,一行人便进了城。 越慕言没有乘马车,而是走在南息城的主干道上,那条路不知是多少年前修的,所铺的砖石大多数都裂开着。 此时南息城中的人,已经都知道,这带着许多兵丁的小贵人,是个郡主。因为这个原因,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是尊贵的郡主,但不会征丁啊。 居民们都偷偷摸摸的扒在门边看。 这个城实在小,越慕言走了半小时,就走完了。 得说除了中间那座守备府,其他的房屋都透着一股穷酸味。据全大同说,就连守备府也年久失修,里面破烂不堪。 越慕言登上马车走了。 但居民们茫然的发现,这位小贵人还留下了许多人。 第247章 不亏 越慕言离开时,不是没有看到居民们,脸上流露出的不安和惶恐。但是眼下再多说也是无用,等一切事宜慢慢进入了正规,为他们带来安定的生活,就会什么疑虑都没有了。 这几年里,她在加入商会后建起的商队,为她聚拢了不少财富。除了她爹穷的,又要找人资助时,她会贡献出来一部分,其余的都会再一次投进商队里。 眼见商队已经规模够大,再扩展就容易被人盯上时,她才将盈利换成钱粮留存了起来。她打算着,等他爹下一次再穷的挠头时,再拿出来救济一二。 从前还有许多人,对她这个女公子,小小年纪就跟进跟出五百亲卫,而觉得不妥和看不惯。现在因这个原因,也开始真正的尊敬她。 多亏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乱,不然金银铜根本就不值钱。 现在她留放的东西,可以有更好的用处了。 明面上,自己会出钱出粮,得不到回报。但是有些见识的,都明白,这不会是亏本的买卖。 经营自己的城池,有什么亏不亏的。 圣旨上,划给越慕言的封地,除了夏邑城,还有相邻的一座荒山。什么叫荒山呢?就是那种虽然也长着草木,但都是没啥用的东西。 像一般的山树大林深,靠山而居的百姓们,怎么都不会过的太苦。 果然呢。 越慕言站在夏邑城前,看着破破烂烂的城强,微微叹了一声。虽然这里的城有两米多高,但是就是用土混着草梗堆砌起来的。 她回头,随手指了三个人,道:“你们过来,合力撞这堵墙。”最多三下,这城墙就会塌掉一块。 好吧,连三下都不用。 那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齐齐撞了过去。再撞第二下的时候,还有点收不住力道,那土墙就塌了一块。 全大民就是再没见识,也看的出来,这样的破墙,不会是什么好地方。眉一皱,怒骂道:“皇帝那老头抠抠索索的,就这破地方,还敢拿来给女公子当封地!” 城门前几名文官打扮的男子,闻言脸色齐齐一变,但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只把头埋的更低。 每城朝廷都会派一名官员,来任守备之职。而辅佐守备的官职,刚是由守备任命的。当前任守备死了后,这些留下来的人,都盼着新守备来历小,身边没有足够的人手用。 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机会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没有等来新任守备,却是等来了一个郡主。若当真是宗室郡主也就罢了,可她却是新封异姓王,陇越王之女。 不过总比没有人来好,要是夏邑同南息、阳谷似的,近十年都等不来下一任守备,那他们留在此地,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还不如早早离开。 按说他们是大周的臣子,可此时他们却只担心,眼前的这位郡主,看不上这座小破城,任他们自生自灭。 南息城到是忠心,可如今的下场呢? 他们这些人,亲眼看着南息、阳谷,破落成了连乡野小村也不如。 第248章 民丁 多年前,南息城那个软弱无能的守备,说什么民生艰难,要让百姓们修养生息,一直没有征丁修筑城墙。临死前还很欣慰,觉得新任守备接管此地后,这么多的百姓,一家出一丁也能很快把城墙筑好。 那个时候,三城当中,就数南息最是人丁兴旺。 可如今,却是三城中最惨的! 夏邑以种果树为生,这果树又不是庄稼一年至少两收,是吃是卖都行。有些果树要几年才会育果,若气候不当,又会一两年里不结果,或是结果结的少、小、酸,从而卖不出去。 总的来说虽然苦,但还能负担的起百姓们的生活。 只是世道乱了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相邻的南息、阳谷,被抢的人畜不留,前任守备为了安生,便主动联系上那些据说是来平叛的官爷,时时的贡钱贡粮贡人。 虽然日子更苦了,但总算比南息、阳谷要好。 可现在守备死了,那土墙是谁也拦不住! 这些人此时,也不管是郡主还是异姓王,只要有人肯担上名头,再无人敢来抢虐,日子总会好过起来的。 全大同那样的气愤,但越慕言早有心理准备,反而不觉得生气。不如说,夏邑城比她预期的要好一些。至少这土墙还算有点样子,不像南息那个鸡圈似的。 眼角瞥见那边把头都快埋断了的人,她淡声问道:“此城有多少驻军?” 一片静默中,文官之一的一名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躬身道:“回郡主,此城没有驻军,但有三百民丁。” 养驻军却是要钱的,而夏邑连百姓都养不活了,哪来的钱养驻军。有本事的早离了这里,投了别处,没本事的见无油水可捞也不知去向。 唯有本地的男丁留下来,凑成了一支队伍,保护这里的安全。 不想用,越慕言都知道,这三百民丁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最好的武器,大概就是锄头一类的农具。哦,这里这么穷,各家各户可能连菜刀都没有,只能用木棒来充作武器吧。 看着这些文官洗的发白的官服,还有他们饿的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叹气。连这些当官的,都是这样的惨像,想必百姓们的日子更加惨。 这个世道啊...... 越慕言打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现在那三百民丁归谁管?”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连忙抬脚跟上,答道:“民丁们算是百姓们自发的,下官等平日里并无过多管辖。” 哪里好意思管,民丁们又不靠他们养,怎么好意思对他们指手画脚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越慕言一下子停住脚步,回头看跟身后跟着她的中年男人。足有三百人的武力人员,竟然不把掌控权捏在手里,这些官员们的心是有多大啊? 到了夏邑不会一刻钟,越慕言就看出来,这些人大概是怎样的品性了。如果不是蠢,那就是对此地的百姓们,有足够的信任。 信任百姓们自发的行为,不会对他们不利。 第249章 事成 事实上正是如此,这些人读了一辈子的书,想的是施展抱负有所作为,而不是鱼肉乡里。质朴的老百姓们虽然不懂大道理,但是谁是真心对他们好还是知道的。 可以说是上下一心了。 越慕言忽然停下,导致中年男人差点收不住,一下子撞上去。硬生生的停下脚,他连连后退了几步,额头冒着冷汗道:“下官失礼了,还请郡主恕罪。” 他实在摸不清,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想什么啊。何况这不是一般小姑娘。至始至终,从这位郡主让人撞土墙开始,他就没有看到她的脸色有变化,没有不快也没有生怒不喜。 刚刚问的话,更是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 越慕言打量着这中年男人,心想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蠢的,那么必然就是后一种了。想到这里,她露出了点笑意,问道:“你叫什么。” 中年男人愣了下,忙答道:“下官厉学恩。” “那么厉大人不必如此局促。”越慕言完全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轻笑着道:“以后我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大人们。” 这些人有学识有见识,当然是收为已用了。 来之前,越慕言还担心人手不够用,打算在这里安顿好后,就让万忠找些识字的人送过来。鉴于现在的社会体系,连不少富户人家,都不识字,所以能被送来的大概就是她收留的孩子。 现在就简单多了,这些人是多好的帮手啊。 越慕言看着厉学恩的眼神,可以说是非常温和了。 厉学恩又是一愣,如今贵女们越发了不得了么。他偏居一隅多年,这才知世上还有这般年岁,就能如此有气势的孩子。 “不敢。”他深深的弯下腰,拱手道:“若郡主有所差遣,下官自当竭力而为。” 越慕言缓缓一笑,不再多说,徒步进了城里。 她现在的衣裳,都是有人专制的,手艺人还是温家特意送的。虽然是一身男式的衣衫,却也带着女儿家的秀美。 二者结合在一起,是既英气又婉约,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厉学恩回头看了眼同僚们,心想陇越王的这位女公子,如今的夏邑郡主,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只看她的穿着打扮,言行举行,他们不能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哄着了。 且看一看,这位小贵人到底想做什么。 除了留在南息的五百兵卒,这一行人依然有五千人,进城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城中一间土墙小院里,坐在躺椅上的青衫男子,闭着眼缓缓的一笑:“来的还算快,还以为要等许久,她才会来。” 瞥了眼身边侍奉的童子,问心淡声道:“去吧,给你家的女公子传信,她说的事情我已经办成,让她派人过来一趟。” 半大的少年一个机灵,瞥见他脸色淡淡并无生气的模样,立刻就欢快的回去取纸笔去了。 好久没见到女公子啦,听说她现在是郡主了! 瞧见身边的小童,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的样子,问心闭眼开始养神。 第250章 二百五 连这一点都这样的像。 问心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这个女公子也和她一样,非常招小孩子喜欢。无论旁人怎么示好,孩子们还觉得只有‘她’,才是真心喜欢他们的人。 明明都年岁不大,却对小孩子们都很一套,轻易的就能得到孩子真心的爱戴。 少年瞥了眼院子里的人,自己找个地方蹲着去了。反正这位道长,从来都是这样,动不动就发呆。不理他的话,他能从天亮呆到天黑。 此时的越慕言,自然还没有收到信,也根本想不到她让问心办的事,竟然这么轻轻巧巧的就解决了,而且他本人则早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到了守备府,就是一桌大概是此地,所以办到的最丰盛的酒菜。大概是打听到将要来的郡主年纪不大,还摆了几盘香甜的果脯。 吃还是不吃呢,这是个问题。 不过越慕言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决定还是享用好了,反正都做出来了,不吃不是浪费么。 以后对他们好点,就不算是吃了民脂民膏了。 她才不是被那香甜的味道是吸引住了。 宴席过后,自然是安顿下来好好休息。越慕言心想,他们一定是把条件最好的地方,挪出来给她用了。 她也不急着,立刻就要做什么。被一路颠簸的发软的身体,在陷入被褥后没有多久,就睡了过去。 前来送信的童子,没能顺利的见到想见的人。 因为守备府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女公子,只知道今天来的人是郡主。怎么都不肯让人去回禀。 童子当然知道,这人嘴里的郡主,就是他家的女公子。可这个人大概是天生的蠢吧,怎么都说不通! 简直要气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道:“小的求见郡主,劳大哥让人回禀一声。实在不行,去找郡主护卫叫越生的一个人。” 守卫是当地的百姓,操着本地的方言,表示道:“你这臭小子,一下要见女公子,一下要见我们郡主。一下子说牛头,一下子说马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帮你通传!” 童子在这里住了些日子,也能听懂这里的话,听完顿时气的就想骂娘。眼见这人要么是见他年幼,不把他当因事,要么就真的是蠢到了家,也就不再多费口舌。 揣着怀里的信,他蹲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守着。他就不信,没有人再进出了。 于是直到第每二天,越慕言才收到了信。 上面只字了寥寥几个字:让人来取地图。 地图,这种说法,真让她觉得久违。 不过说的什么是地图? 面前的少年还在抱怨着:“女公子,此信本概昨天就到你手中,但是守备府的人太蠢了,竟然不仅将我拦在外面,连回禀一声都不肯。” “如果这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不就耽搁时间了么。” 在大门外守了一夜的少年非常的生气,得亏现在是夏天,不然还不冻死了啊。该说那些人还算有良心,没有过来驱赶他离开吗? 第251章 寒酸 见他愤愤的模样,越慕言有点想笑,不过还是正事要紧,询问道:“问心让你来送信,可有说过别的话?” 童子点头:“回女公子,道长说你让办的事,已经办好了。” 越慕言先是一愣,接着便是大喜。她让问心去找锻造兵器所需要的原矿,竟然这么快就好了吗?虽然知道,让人过去取地图,就能知道在哪了,但她还是心急的问了起来。 “你跟着问心出了宜阳后,都去过哪里?” 童子眨眨眼,老实答道:“道长带着我出了城,就直奔此地了。” 闻言,越慕言只怔了一瞬间,就想起了昨日,立在夏邑城门前,看到的那座草木难生的荒山。 “问心有没有带你去山上,就城外不远的那座山。” “不曾。”童子答道:“道长进了此城,凭租下一间小院子,再没有踏出院门一步。” 忍不住磨了下牙,越慕言回过神后,开口道:“知道了,你去找你谷儿姐姐,让她给你弄点吃的,晚些就让人跟你回去。” 童子确实饿的慌,便退了出去。 屋内,越慕言抬手啃了下指甲,面无表情的嘤嘤嘤了一声,吐出几个字来:“人家也想要外挂嘛。” 她还当,就算问心有些神神叨叨的本事,要找矿产地,怎么也得花费点时间。结果人家什么也不用做,直接就知道哪有了。 她这个穿越女好寒酸啊,一个外挂都没有。要不是托那个穿越前辈的福,连问心这个金手指都没有。 好气哦。 再气也只能憋着,越慕言一边让人跟着去取地图,一边见了厉学恩等人,要知道夏邑城的人口等方面的事。 用上三年,她的三座城池就该改头换面了。 大概是路上有意的避开,让温明楼知道,她正在疏远他。到了此地后,竟一反常态的,不肯再接近。害的越慕言,有心想把事情敞开来,说个明白都不行。 而逸臣那纸糊似的身体,半路上就在低烧了,眼下还一直在养着。 特意带来的文职人员,暂时都派不上用场,还好前任守备留下来的人手,都是有真才实干的。 越慕言一边规划着,该如何让南息、阳谷都奉她为主,一边让越生亲自回宜阳送信。 既然得知那荒山里有铁矿,她这里区区五千兵也围封不住,得让她爹再送点人手过来。 至于派这么多兵力的原因,表明上自然是因为她这个没见识的郡主,嫌弃夏邑城太穷又小,干脆就想把南息、阳谷也给占了。 她敢保证,朝廷绝不会因此而生疑,只会以为陇越王宠爱女女,只为了女儿一个没有见识的决定,就派大批兵马支持。 魏皇室会不会生气呢? 当然会生气,但也绝不会在意,南息、阳谷这两个破烂的小地方。不然也不会,近十年都没有派守备前来任职了。 接下来只要扯扯皮,再付出点代价,就可以让南息、阳谷明面上成为她的地盘。 这样一来,行事可就方便多了啊。 第252章 命好 先前不知道矿的事,越慕言只想着,让自家多占些地方,一点点蚕食,加大版块。 现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知道情况后,,那夏邑邻近的地方,除了南息、阳谷,稍远些的石台、普平,也要尽快的拉拢成自己人。 此地偏狭,开采出矿后,正好可以就地冶炼。 这么想的越慕言,虽然消息还没有送到,就开始让人作先手准备了。为了避免以后有人奇怪,这里为什么会终日燃青烟,现在她就着人砍树伐木,用来制碳。 第一批碳烧出来后,二万兵马已经到了此地,将三座小城围的水泄不通,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朝廷大怒。 武安帝久不理政事,知晓此事后也忍不住过问起来,这样明目张胆的根本没把魏皇室和他放在眼里啊。 “皇上息怒,那陇越王出身乡野,不过侥幸才拉拢了些愚民为他卖命。”身边的宦官劝道。 孙永宁招降陇越王,就没有机会再回来,被留下监督其的行动,若有不臣之心便要立即汇报。 这一位是新上任的宋有信。 武安帝恨恨的一拍案桌,怒道:“那些个乱臣贼子,朕早晚要诛了他们的九族!” 气归气,武安帝也知道,好不容易促成的事,不能再为一二个小破座而翻脸,实在不值当。只是他又觉得被扫了颜面,这才在这里发火。 宋有信心思一转,开口道:“皇上,那陇越王并无出身,钱粮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不如皇上令其献宝,来换取皇上的宽恕。” 武安帝眼睛一亮,这样长久的下去,可不就慢慢能把陇越王拖夸了。听闻他连军粮都不足,哪来的银钱勾置珍宝。 “来人,此事就这么办!” 陇越王有珍宝吗?没有。 但他命好,养了个能聚财的女儿啊。 越慕言一早,就把越家存留下的那些虽然贵重,但并不能吃喝的物品,都送了过去。 她相信,这些东西早晚会回来的。 与二万兵马一起到来的,还有善于铸造兵器的手艺师父,还有一些有采矿经验的人。让她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他不亲自过来一躺,也要派个人过来帮她镇守吧。 竟然什么都没有,一副让她全权负责的态度。 这样很不对劲啊。 还是说,她爹又受伤了? 别以为现在还没有正式打起来,就没有仗可打不会受伤了。不提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意在损耗他们的举动,光杀手就一批一批的了。 何其有幸,她一介小小女公子,这三年里也被杀手们光顾了好几次。 这三年里,她爹要么是忙的不可开交,要么受了伤就避着她,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回。 要不是知道他确实看重自己,她都要以为自己不是他亲女儿了。 心中担心,越慕言又让人传信回去。问别人可能问不到实情,但问闻子墨的话,就算不肯告诉她,也不会骗她。 就是没有想到,回信竟然是占央送过来的。 看着面前人熟悉又陌生的脸,越慕言忍不住的笑。 第253章 高明 一边拆信,越慕言一边打量占央。现在的他,不同曾经见过的那样黑,也不像那次见过的那样白。他似乎是用了某种染料,将自己的皮肤染的发黄发暗。 这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近乎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而且他好像还用了点别的手段,让自己的五官变的平庸了许多,这让他很容易在混迹在人群中,却不被人们所关注。 大概因为这个技巧,占央总能完成各种危险的探听任务,还能平安的全身而退。 但见到占央的好心情,在看过信后就退却了。 越慕言猜的没有错,越秉言的确是受伤了。虽然不危及生命,但在这个敏感的时机,他在养伤的同时,身边也要有足够多且信任的人留守。 只是矿的事情又太过重要,一般的人自然不能透出去。 因此最后决定,夏邑这边的事由她一人全权负责,包括那些被调来的兵马。这些兵马由全大同的管辖,但唯有她有调动的权利。 这是越慕言第一次,真正的插手这样重要的事务。从前她只是作为女公子而被尊敬,但等这件事过后,他们会明白她的在存在,不只是众人效忠之人女儿这么简单。 信里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受伤的事,但怎么受的伤却完全没有提起。 抬起头,越慕言随口问道:“你知道么,知道我爹是怎么受的伤,他们不肯告诉我。” 让她意外的是,占央知道的显然比她以为的要多。 占央缓缓一笑,瞥了眼四周,上前一步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受伤是假的,为了是骗过孙永宁,避开此时就被要求去讨伐二王。” 只是一瞬间,越慕言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消息走漏或信件丢失。要知道信上面,除了说她爹受伤的事,别的都是含蓄的点一句。 比如说一个外人,看到这封信,只会相信陇越王确实受了伤,别的事则一点不会明白。 信中说:夏邑之事由我儿全权管理。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是再精明的人,也无法联想更多。 越慕言觉得,这样传信的方法,比魏皇室那种用复杂的暗文要高明一些。不过条件也很苛刻,比哪说要求送信之人,要有绝对的忠诚。 这样想着的越慕言,回过神后发现占央,依然是之前的姿势,几乎快要紧紧的贴着她了。 她不由抬眼,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占央被看的连退好几步。 “你怎么了?”越慕言有些怔愣的问道。 “无事。”占央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让那抹热意漫上自己的脸,语气平淡的道:“我觉得你黑了。” 越慕言愣了下后,脸色变的有些狰狞。 她扯着嘴角,微笑着道:“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听清楚,我想你可以再重复一次。” 她真可爱。 占央忍不住第无数次,在心里这样想。 “我说你看起来看个大姑娘了。”他开口道。 第254章 撒个娇 你是个大姑娘了。 这句话好像很平常,但似乎又包含着点别的意思。越慕言听了后,莫名有些红了脸,然后垂眼瞥了下自己的胸口。 最近这里有些疼,大概是要长起来了吧。 占央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竟引的她去看自己的那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意,几乎是立刻上升漫开,染出红晕。他抬手搓了把脸,暗幸还好染了面,不然此时脸肯定红的难以见人。 刚刚的那句话,他真的没有深意,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过是月余不见,她又有了些变化。 也是,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想起自己先前的举动,占央顿时别过眼,不敢再去看她。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总是忍不住的想更加的亲近她。 隐隐约约的,他有些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可他根本不敢多想。他觉得自己龌龊极了,竟然对她有了些别的想法。 她还这么小,她视他为兄长,他却...... 越慕言回想了下她娘的身形,心想自己应该不会长成平胸,结果一回神,就发现面前的人一脸的自厌。 发生什么了?怎么感觉占央的性子有些变了啊。 她托着下巴想,这也是难免的。她自己的三观思维早就已经定型,再过很多年,周围环境的变化,也难以对她有太多的改变。 但是别人不一样,占央还有孟家见兄弟,都是每隔一段时间不见,都会有一些明显的变化。他们都与最初的那个自己,有了很大的区别。 时移世移,物是人非。 内心一抖,越慕言厚着脸皮,抬手喊道:“占央哥哥,慕言要抱。”平常的时候,她都是没大没小的直接喊名字,但在某些时候,比如在撒娇时,就会故意喊哥哥。 此时的越慕言还没有发现,因为她选择让裘嬷嬷霜竹等人,在她的保护下安然的过着自己的生活,长时间的分开后,她撒娇的人选就变了。 在闻子墨心情好的时候,她有时会仗着胆子撒个娇。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对眼前的这一位撒娇,且毫无负担拈手即来。 面对占央局促难安,浑身僵硬的样子,越慕言微笑着道:“怎么,你是想说我变重了,抱不动了?” 他要是敢这么说,就干脆打死算了。 察觉到这话里的寒意,隐约发现自己想法的占央,本来迟迟不敢动的他,立刻上前伸手从她的腋下穿过,像以前那样抱孩子似的姿势,把人给抱了起来。 但是一站直,他就觉得有些不妥。 这样一来,小姑娘的上身就紧贴在他的脸边了。 占央立在原地,几乎要僵成一块岩石。 被抱起来的越慕言,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这是少女心复活了? 两只手搂着占央的脖子,她在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就发觉自己被抛了起来。等身体落下的时候,她就变成了坐在占央的肩膀上。 看不出来啊,目视有些纤细的占央,竟然有着挺结实的臂膀啊。一边想,她一边笑嘻嘻的伸手去摸。 第255章 侍女的素养 守在外边的谷儿,无意朝里扫了眼,就见自家女公子,坐在占央公子的肩膀上。她一只手搂着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肆意的,在占央公子另一边臂膀上,来来回回的揉揉捏捏。 这不算什么。 主子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女公子的举动也没有什么不妥。 压下心中的诧异,谷儿完美的遵守了,自己作为一名合格侍女的素养。然后抬腿离门更远了一些,同时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她要守在这里,绝不让任何人闯进去。哪怕是女公子的父亲来了,也绝对不行。 这样打算的谷儿,在院门有人踏进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发现了。 温明楼一进院子,就发觉一道视线直直朝他看来,结果就发现谷儿那不欢迎的眼神。 当下心里便是一叹,在女公子的示意下,他在这个侍女的面前,已经不知吃过多少闭门羹了。 温明楼不明白,不论他怎样试图和女公子走近些,都被无形的隔挡在圈外。平心而论,女公子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出来对温家,还有对她的亲近,但仅此而已。 客气有礼,但也代表的疏离。 尤其是女公子年岁渐长后,对他越发的疏远了。 不论他怎么做,贵重的礼物,精致的衣服首饰,哪一样都没有让女公子对他稍微亲近一分。 他们的关系,甚至不如那个难得一见的占央。 来夏邑的路上,温明楼就敏感的察觉,女公子要比以往更加的疏远。于是来到这里后,他便主动的避开了。 他把和女公子的相处细节,告知给祖父后,祖父对他说,女公子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而且无意和温家更加亲密。 一定不要让女公子把话说开来,不然就很难有机会了。 温明楼是个温和的性格,但不得承认,他同样有着出身于世家的傲气。但这份傲气,在这三年里,在女公子的面前,已经被磨的快要差不多了。 他真的像那些人所称赞的那样,有君子之风吗? 为何女公子对他却并无区别? 早先女公子在见到他时,还会双眼一亮,后面不知道是见惯了他的面容,还是更喜欢那个逸臣的脸,再面对他时就不像以前那样喜欢盯着他的脸看了。 温明楼抬步靠近,他当然不是来求见女公子的,只是再来试一试态度。若是依然不行,那么他就不能再把自己的面子,还有温家的脸面,丢给女公子来踩了。 反正女公子还年幼,以后再慢慢谋划,眼下远离,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效果。 温明楼只是来试探,但谷儿在裘嬷嬷霜竹的调教下,早不是以前无知的小丫头。看到温明楼出现,谷儿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安插了眼线,知晓占央公子来见他们女公子了。 这是她的失职,竟然让人探到了女公子身边的事! 以往她忖着女公子的想法,态度也是非常有礼的,但今天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温明楼就发现,谷儿这侍女的态度,比以往更加冷淡,甚至可以说是不客气。 第256章 留下 谷儿面无表情的对温明楼道:“女公子在休息,不知温公子有何事,若是不着急的话,不如由谷儿转告。”反正别想见到女公子。 温明楼自然是没有什么事的,此行不过是最后再做次努力罢了。面对谷儿这样的态度,他面色一冷,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扫了眼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女,转身离开了。 谷儿根本不怕。 裘嬷嬷说过了,她是女公子的贴身侍女,在外边就代表了女公子的颜面,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要太过卑微,不然就是让女公子没面子。 总之,在裘嬷嬷仓促的调教,还有越慕言的纵容下,谷儿从当年还有些怯弱的小丫头,变成了现在的虎丫头。 一般二般的人都镇不住她。 虽然外边动静小,但是里面的两人都是谨慎的性子,外面那一点似有似无的声音,还是让他们猜出来人是谁。 越慕言捏着占央的肌肉,心想这温明楼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跑过来,她怎么好出去把事说明白。 见越慕言没反应,占央更加不会说什么了。他现在隐约察觉自己的想法,虽然还没有想好要如何,但是已经本能的,不喜欢她同别的男人关系太好。 一直跟着她的逸臣,他却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那样的出身和性子,以越慕言的脾性,只好把他当作弱者,会怜悯会包容会可惜,但更多的就不会有了。 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占央听着外边的声音没了,才开口道:“你把我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越慕言立刻就去扒他的衣襟。 翻出来一叠地契房契还有银票。 越慕言:...... 这人还是数年如一日的,喜欢给她送钱啊。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越慕言熟练的捏着那叠东西,笑眯眯的道:“占央哥哥真好,慕言真高兴。” “不过你要是在这里多留些日子,我就更高兴了。” 占央也笑:“放心,伯父就是担心你在这边,所以才让我带了些人过来。以后不论多重要的事,我豁出命也会帮你办成。” 越慕言觉得稀奇的很,低头看他:“你叫我爹伯父?”不过什么叫豁出命去,什么事能比他命还重要。她打算,这事等有空了再来和他好好论说一番。 占央红了耳根,不好意思的道:“我年纪轻,此次带了些探字营里的老手过来,伯父怕我压不住,便以子侄论,让我称他为伯父。” 原来如此。 越慕言点头表示了解,开口道:“有些事,我确实需要人去帮我办,现在你来了,我可就放心了。” 这里个破地方,以前没有人会刺探,现在想刺探也晚了,兵马已经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 现在她需要人,帮他刺探与夏邑、南息、阳谷相邻地方的反应。能拉拢就拉拢,拉拢不了也争取让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让对方发生点意外了。 此地的事,温明楼自然不知道,他打算回宜阳,却发现自己被拦住了。 第257章 郁卒 温明楼十分愕然,连宜阳城北大营,任着温家子的身份,他也向来是自由出入的。结果这小小的夏邑城,在明知他的身份后,竟然还敢把他拦在此处不放行? 矿的事,温明楼尚不知晓。 拦人的将领铁面无私,才不管来人是温公子还是冷公子,他接到的军令便是,任何人出入此地,无女公子的命令都不得放行。 放行者处死。 硬闯当场格杀。 没有任何例外。 温明楼皱眉不语,只觉心中一股郁气腾然而起。这几年里,他依着家族的计策,费尽心思的想讨好女公子。如今不见成效,何以说是白白耗费了几年时光。 他受够了,待回到宜阳后他定要与祖父言明,再不要把时光浪费在女公子的身上。他自有才华出身不凡,想崭露头角难道还要靠裙带关系? 能得女公子下降温家自然最好,若不能,温家也不会就此沉寂,无非是多走些弯路罢了。 容貌姣好的少年郎,英姿挺拔。在被拦住之前,还是满身的茫然,此时却如清竹傲立,通身都是少年的意气奋发。 要是越慕言在此,肯定要被迷的抚掌赞一声,但拦人的将领,有和众多数将士的通病,那就是不喜欢这类温温弱弱的公子哥。见温明楼气势更盛,脸色便彻底沉了下来。 似乎是个信号,身后的将士们也都刀剑齐齐出鞘。 若温明楼真要硬闯,立时便要被拿下。 好在温明楼不傻,见这样的做派,就知道今天自己是走不了了。无力的挥开挡在身前的家仆,他无奈道:“既如此,那我便去问一问女公子。” 温明楼想起自己离开时,让人送给女公子的一封信,郁卒的想要长叹一声。无他,他在信中告辞,亦有被冷漠相待的黯然之意。 结果自己没能顺利离开,那封信却怕是早已经到了女公子之手,现在他要灰溜溜的回去了。 正如温明楼所想,信早已到了越慕言的手里,她看了后稍微愧疚了下,就不当一回事了。反正温明楼总躲着他,没有好时机和他把话说开,那他现在自己要走也挺好的。 总让她那么残忍的对待一位美少年,就是郎心似铁的她,也会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如今任何人进出,没有她的手令,都没有办法离开此地。 想想信里的内容,越慕言最后决定,给追求她的美少年一点面子,当做不知道这一回事。 现在已经悄悄让人进山,去确定矿的位置。而她则等着占央,把她想要的消息带回来。 宜阳城里,假装受伤的越秉言,在帐子里闷了许多天,没事就叫闻子墨过来商讨大事。但是人一来,就开始夸自己的女儿多么了不得。 “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女儿,夏邑山脉不少,矿量定然也不会少,何人能像我儿能如此能干。” 闻子墨面无表情的处理文书,看到一张传来的消息后,他随口道:“何止呢,因为她,如今准唐王那里,还埋下了一枚出其不意的钉子。” 第258章 旧姓 “什么钉子?”越秉言不解的问道。 终于有话题,让他不再死夸自己的女儿,闻子墨开口道:“三年前那陶诗语的弟弟,无人关心其生死,如今确知人还活着。我让人过去暗地里照应着,如今已经对准唐王恨之入骨了。” 陶诗语? 越秉言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那是三年前,想谋害他女儿的赝品。 出于对女儿的信任,当时他并没有去问,心里觉得她会处理好。后面闻子墨也只是提了一句,他也就没当回事了。 不过现在听到闻子墨提起,心想当年自己还多问一句的,不然也不会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来搞破坏的人,成了已方的钉子。 他微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闻子墨愣了一瞬,莫名想起来件事,当初这件事,他觉得要替越秉言顾下面子没有多说什么。那他的女儿,是不是也会顾及亲爹的面子,并没有提起过呢? 时隔三年,越秉言才知道陶诗语姐弟的存在。 他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摒弃自己的旧姓,把自己当成是越家人。后面听到陶诗语姓陶,也并没有多想,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陶家。 从前他叫陶秉言,是一个小世家的嫡长子,父亲对他虽然看重,但是更喜欢的却是与他相差不到半岁的庶弟。他受着最正规的世家教育,虽然不喜庶母,但是对弟弟却是一个兄长该有的模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逃难的路上,因母亲逝世的他而悲痛时,在庶母的谋划下就这样走失了。 或者说被抛弃了。 他是陶家唯一的嫡长子啊!并非是不得宠的妾生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该发现他不见了,只要有心调头,很快就能找到他。 但是没有,他昏头昏脑的在原地等了两天,什么都没有等来。 在母亲逝世后,他视为自己责任的家族,还有他的父亲,就这样抛弃了他。好像走失的不是陶家的嫡长子,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从。 既然他们不要他,那他也不会再惦念。自得了势有了如今的地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陶家。 连仇恨都不再有,完完全全的忘记,一心一意的将自己当成是越家人。 那时孟白带着人来投奔,一时间赢了不少声望,有来历的孟白,当然比他这个无名小子更得人心。 孟白后来告诉他,都以为他会出手暗中杀了他。 不止孟白这样想,很多人都这样以为。闻子墨也提议,若孟白有野心,最好立刻就处置了他。 但从头到尾,越秉言都没有这个想法。 爱屋及乌。 那时越秉言笑着对孟白道:“你与越家有亲,我这个半路的越家人,自然也视你为亲人。” “就看你认不认了。” 孟白大为服气,后二人结拜为兄弟。 此时听到陶家死的只剩一对姐弟,越秉言什么感觉都有。 伤心?痛快?一样都没有。 凉凉的扯了下嘴角,他开口问道:“我儿可是与陶氏女亲近?” 第259章 山下营地 亲近? 就是算无遗漏,闻子墨也不清楚越慕言,同那个姓陶的小姑娘关系如何。但他也不能说不知道啊,沉吟了会,他缓慢的开口道:“说不上亲近与否,但慕言时常回城去她的那个丘山居。” 当初的越慕言,想的是让丘山居成为自己一个隐蔽的地方,绝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地方人尽皆知。 城中居民都知道,那丘山居是女公子的宅子。 没办法,人太有权势也会带来弊端。身为女公子,每每出行都有大批人跟着,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真的挺难藏的住。 不过现下还无人知晓,丘山居两侧相邻的宅子,也都是越慕言的。 这似是而非的话,让越秉言以为,女儿和陶氏女关系不错。他再没有想到,越慕言常去丘山居,其实也是因为那里收容了不少老兵残将。 这件事有营中很多人都知晓,但也只是赞一句女公子仁善,并没有宣扬开来。 又因这手段不像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少人都觉得,女公子所为是有陇越王示意。无人特意提起,结果就是越秉言还不知道女儿做的事。 越秉言沉吟了会道:“既然我儿与她亲近,那便就如此吧。一个孩子而已,也不必特意去见。不过你说的安插钉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子墨便将事情一一道来。 “这样......”好一会儿后,越秉言才慢声道:“一个孩子,哪能寄望于他。但人都已经派过去了,那就照顾着些吧。” “一个孩子而已。”他又低声重复了一次。 闻子墨点头,他会有此举动,也是长久之计,并不是当真就要一个孩子眼下做点什么。只是这逐鹿之举,没个十几年是看不到结果的。 十几年后,那个孩子,或许是一步杀招。 越秉言‘重伤在床’了十几日,朝廷的来使也终于到了。来使是奉武安帝之意,让陇越王挥军讨伐准唐王的。 但是来使,只见到了一脸灰色,仿佛不久于人世的陇越王。 “咳,这讨伐的事恐怕不得行了。”越秉言说一句话就要咳一下,多说几句就直喘气。 这也太巧了。 来使满脸狐疑,但是亲眼见到大夫来给陇越王换药,拆下绷带的胸前,便是一条深红色的伤口。 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人走后,闻子墨笑着道:“没想到,我这画技还会有这样使用的一天。” 没错,越秉言胸前那道长长的伤口,是闻子墨画出来的。再涂抹上血浆,便可以假乱真。 越秉言也是笑:“如此,半年内不必受命出征了。” 至于再有下次,他就再‘重伤’一回就好了。 来使还在营中,越秉言不得不成天窝在床上,无聊之下更想女儿了。可女儿身负重任,远在夏邑,便将儿子叫到床边。 越瀚许久不见父亲,激动的小脸通红,但是长久的教导下,他还是不缓不急的行了个礼,口称父亲。 比起娇宠着的女儿,面对儿子时,越秉言便习惯板着个脸。可如今儿子有口疾,他也不好过于严厉。 有意放缓了脸色后,竟不知道该和儿子说什么,他憋了好一会儿才道:“瀚儿,可想念长姐?” 难得与父亲相处,越瀚也紧张无措的很,此时听到姐姐,也放松了一些,点头道:“不知现在,长姐,可安好。” 陌生的父子二人,提到都在意的人后,渐渐的打开了话匣。 现在的夏邑,同以前已经完全不相同了。 越慕言叫来了商队,将砍掉的树木所制的碳卖出去,换成银子改善城里的一切。另一边表面上已经卖出去的碳,又悄悄的转了回来。 这些碳,等铁矿开采出来后,就可以用来锻冶兵器了。 两万人马就驻扎在山下,这天越慕言想着过去看看情况,就带着人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 营地还在完善当中,看起来还都乱糟糟的。 越慕言皱着眉,慢慢的看着,正想提议让人把水源看守好了,别因为开采矿的原因,污了水源就不好了。 结果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她停下来仔细听了会,发现竟然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不知想到了什么,越慕言抬脚快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声音更加清晰了。 越慕言远远的看见,一间小帐篷边围了二十几个兵。一个个交头接耳,满脸兴奋的说着什么。 而那帐子里传来的,是女子哭嚎的声音。 她铁青着脸,抬步直接往那边走去,身边跟着人连忙上前拦了下。 “女公子,您还是别过去了吧,免了污了您的眼。”跟随的丘山卫之一,也意识到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才会伸手去拦。 女公子身分尊贵怎么能看到那样的景象。 越慕言现在气的眼前发黑,冰冷的斥道:“退下!” 跟随人的还想劝:“这......” 可这样的事,任谁来任谁劝,越慕言都不会退步,她抬了抬下巴,冷声道:“我再说一次,退下!” 这下谁都不敢劝了。 有那机灵的忙快步先到了帐子边,提声道:“女公子到,尔等还不快前来相迎!” 当越慕言走到帐子前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跪了一地,里面也出来了七八人,衣衫不整露着胸膛跪下了。 越慕言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不用想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闭了闭眼,冷声道:“里面的女子是哪里来的?” 一个着配戴百户袖章的男人,低声道:“是城中居民献上的。” “当真如此?”越慕言冷笑不已,当着跪了一地人的面,掀起帘子进了那低矮的帐子。 不顾身后的哗然声,她打量着帐子的情况。 只见地上铺了几床褥子,此时几个半赤裸的女子,瑟瑟发抖的挤在了个角落里。 这狭小的空间里味道更是让人作呕,越慕言放缓脸色道:“我是陇越王之女,朝廷封的夏邑郡主。你们不要怕,告样我实情,我会替你们做主,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是自愿的?还是被他们强抢来的?” 第260章 处置 越慕言话说口,才发觉自己被气昏了头,连话都不会说了。怎么会有自愿的?是她说了蠢话。 待看到这些女子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她脸色不由更难看,又似是吓到了她们,只见一个个都把头埋了下去。 她只得耐心的道:“你们想回家吗?只要说出实话,哪怕是你们家中送你们过来的,只要你们不愿意,我就放你们走,不必留在这里受苦。”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嘴角青紫的姑娘小声道:“你说的话管用吗?” 一听就知道,这是看越慕言年纪小,怕她说的话不管用。 “自然管用。”越慕言笑着道:“告诉我,你这伤是谁打的,我让人打回来给你出气。” 那姑娘犹豫着,最后一咬牙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刚刚就在这里,他左侧脸靠耳朵的地方有一块灰色的淡斑。” 越慕言点头,朝外淡声道:“来人。” 帐子外边,一直注意着里边动静的护卫之一,立刻应声撩起帘子跨进去。他低着头并不乱看,垂眼看着地面,道:“听从女公子吩咐。” “去。”越慕言指了指外面,道:“找个左侧脸耳边有灰色淡斑的,给我好好的教训他。” 护卫立刻应声领命而去。 几乎是瞬息之间,外面便传来一名男子的痛呼声。 “你这是做什么!再来我可就还手了!” “是这个人吗?”越慕言询问道。 那姑娘仔细听了会后,连连点头,恨声道:“就是他,就是他,我们只要有一点不顺从,立刻就又打又踢的。” 越慕言长出一口气,温声道:“你们看,我说话是管用的。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来的,愿意回家的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去,不想回去的我也替你们找条出路。” “真的吗?我们可以回家吗?”另一个姑娘颤着声问道。 这里太偏僻了,这些姑娘也不知道陇越王是谁,也不知道郡主是个什么官。但是刚刚看到她发话,别人恭敬的唤她女公子,此时也带着哭腔喊道:“女公子,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是被抢来的!” 另几个不敢开口说话的,此时也一个个的跟着哭了起来。 “我爹都被他们打吐血了,可我还是被掳来了。” “我才刚成婚啊,我男人腿都被打折了。” 听着这些哭诉,越慕言死死的咬着唇。宜阳大营纪律严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就是兵卒们有假出营,去了城里喝花酒或是钻暗门子,只要不闹事也都随他们去。 唯一点,他们从不敢仗势欺人,更不用说强抢民女。 结果现在到了夏邑,这胆子就大起来了啊。其实说穿了,就是没有把她这个女公子放在眼里! “不怕,我让人送你们回家。”越慕言忍着气,温声对这些苦难的女人道:“你们先收拾下,等下就会有人来送你们归家。” “多谢女公子。” “救苦救难的女公子。” 这些没有什么见识,更没有读过书的女子,乱七八糟的谢恩。越慕言听着心酸的厉害,又宽慰了两句,便掀帘子出去了。 外面还在打。 先前还说要还手的人,此时已经被打的蜷缩在地上。 越慕言冷冷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直看到全大同火急火燎的跑来,才挥手叫停。 “全将军,你就是这么管人的?”她冷冷的质问道。 全大同满脸的汗,恨不得把这些人废物一脚都踹死个干净。他们陇越军自来就不让做这等欺男霸女的事,这些人离了大营,心思就活络了啊。 “女公子莫恼,这些人都由军规处置吧。”全大同又气又急,竟然让女公子见到这样污秽的事,要是主上知道了,怕是得砍劈了他。 越慕言扯了扯嘴角,别的话也不多说,只是道:“我不管旁人那里如何,但是在我这里,绝不允许有这等事发生。” “如再有人以武力抢夺民女,那就施以宫刑。”她凉凉的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宫刑吗?” 迎着在场人错愕的眼神,越慕言冷冷的道:“那我说的直白点,欺辱民女之人,去势断根!” 众人皆是跨下一凉。 越慕言对越生道:“你留下来,帮着全将军送她们回家。再去谷儿那里取些银子,让她们带回去傍身。” 这些女子遭遇了这些事,也不知道回去后,家人还容不容得下她们。如果被苛待,身上有钱也能好过些。 离开前,她认真的道:“所有来过这帐子的兵卒,都罚二十军棍。抢人回来的,罚五十军棍,不准给他们治伤。能活下来的,这事就算过去了,若死了也怪不得谁!” 不忍再去看帐子里的女子,越慕言黑着脸离开了。 占央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浑身低气压,前所未有极其愤怒的越慕言。 “这是......怎么了。”占央担心的靠近,扳过她的肩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越慕言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脆弱的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世道。” “嗯,我也很讨厌。”占央也不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慢慢的道:“不过终有一天会变好的,你要对伯父有信心。” “可是,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越慕言无声的流着泪,想起自己今天在处理这件事时,第一个涌到心头的想法,那就是不能反应过激,怕会引起兵变之类的事。 在她看来,做下这样事的人,就算不判个死刑,也该判个无限徒刑。结果她只是让人打了几棍子,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她知道错对,但是却在衡量。那些受了罪的女子,给她们一笔钱,已经是她能为她们做的事了。 她讨厌这个世道,也讨厌正在慢慢同化的自己! 一想起那帐昏暗的帐子里,她们恐惧的抱成一团的景象,越慕言整个人都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占央虽不理解这句话,但是却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痛苦,心疼的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孩子一样,来来回回的走动哄劝着。 第261章 手心的茧 渐渐冷静下来的越慕言,窝在占央的怀里,想起自己刚刚快像孩子一样嚎哭,丢脸的把头埋在占央的胸前。 她已经很久不会这么情绪化了,只是在那帐子里见到的景象,真的是刺激到她了。 占央心想,可能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吧。发现她情绪好了很多后,他也不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只是说起此行带回来的消息。 “石台和普平的守备,都是胆小平庸之人。一个好财一个好色,都是容易对付的人。”占央缓缓的道:“夏邑前守备是个有些本事的人,他见邻城守备纵兵抢掠,就干脆主动的找上门贡钱贡粮还送兵丁过去。” “也是因这举动,夏邑的情况比南息和阳谷要好上太多。那送过去的兵丁,竟也有人出了头,爬到了上面,这回有不少消息都是从那人处得来的。” “有这人敲边鼓,给石台多送些银钱就能拢络住,至于那好色的普平守备就......” 听到这里,越慕言一下子挺直腰,揪着占央的前襟凶巴巴的道:“不准给他送女人!” 女人又不是货物,怎么能送来送去的,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不送不送。”占央哭笑不得的道:“我的意思是普平守备,有个心爱的宠妾,还是个软耳根子。而他那妾是喜好奢华之人,我们可以从那个妾下手,投其所好将人拢住,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难。” “嗯,这个可以。”越慕言听了松了力道,把脑袋搁在了占央的肩膀上,低声道:“真想这个世道早些太平。” “会的。”占央声音和缓,然后略侧过脸,在她的发上落下一枚又轻又柔的吻。 除了他自己,无人会知晓。 无奈留下来的温明楼,派上了他的用场。由他带着财物,去见那两城守备,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他世家子的身份,更添了几分把握。 温明楼虽还不知矿的事,但也察觉这里有事隐而不发。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拼着女公子不悦,查一查到底是何事,就被任命去结交邻城的两位守备。 事关重大,越慕言决定再晚一些,再将矿的事告诉他。当然,人也别想离开了,这里的事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直到瞒不住为止。 三个月后,第一批铁矿开采了出来。 直到此时,外界依然不知夏邑发现了矿的事。越慕言也不曾懈怠,此地除了她的命令,没有一个消息会传出去,是实打实的连只鸟也飞不出去,全成了守军的腹中餐。 转眼便是半年,锻冶出来的一批兵器,将秘密运送至宜阳。 离开宜阳已经近一年,越慕言自然怀念宜阳,于是此行她会同行。她把占央,还有逸臣都留下。担心自己不在,此地会生出乱子,连全大同也留在这里坐镇。 再次路过南息,与她来时的模样全然不同。 那鸡圈一样的城墙被扒了,正在用三合土重筑城墙。越慕言还让人在城外建了瞭望塔,若是矿的事走漏消息,有人敢发兵夏邑,南息也能很快发觉,然后第一时间送到夏邑。 托消息瞒的好的福,此行顺顺利利的就到了宜阳。 刚进入宜阳境内,探马就传消息回来,前方有大批人马靠近,飘的是黑边言字旗。 人人都知道,黑言旗,是陇越王直辖的黑甲军。 “女公子,看来是主上来接你了。” 越慕言抿唇一笑,并不意外。不提兵器这么重要的事,她爹也数次来信催她快回来叫他看看。 两军接近,越慕言正要打马靠近,就见对面有匹马快速的飞奔而来。转眼就到了面前,一个小少年翻身下马,拱手笑看着她:“长姐。” “瀚弟?” 越瀚羞涩的抿唇一笑:“长姐,许久不见。父亲,正等着你。” 近一年不见,越瀚长高了不少,越慕言刚刚显些没认出来。此时见他气色精神都不错,也挺欣慰的,笑着点头道:“走,同我一起去见爹爹。” “是。”越瀚动作利索的跳上马,勒马掉头。 “驾!” 两匹马一前一后奔驰向飘着黑旗的方向。 远远的,越慕言就看见当头的一人朝她挥了挥手。 “爹!”她也挥手示意。 许久不见女儿,越秉言郎声笑道:“慕言我儿,快过来叫爹爹好好看看。” “嗯,瘦了,但也长高了。” 越慕言笑嘻嘻的任他打量,待看到一边含笑的闻子墨,便上前拱手道:“先生,近来可曾安好。” “安好。”闻子墨也看着唯一算上是弟子的越慕言,回以微笑。 见到女儿,越秉言喜不自胜,但女儿已经快是个大姑娘了,他也不能像前两年那样去抱她。 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脑袋。 “我儿长大了呀。”语气里说不尽的酸涩,太快了,真的太快了,他都还没有好好陪陪她,女儿就已经长大了。 越慕言笑笑道:“女儿长大了,便可替父分忧了啊。”她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兵马,那些车上装的都是眼下陇越军最需要的。 一边有知情的心腹,笑着道:“此乃大功一件啊,若是女公子身为男儿,当真可封疆为王。” 越秉言就喜欢听人夸自己女儿,立刻毫不谦虚的道:“我儿便是女儿身也不输男子。” 这几年过去,便是当年不明白的,现下也清楚的知道,女公子在主上心中是重中之重。 越慕言只是在一边笑,以前或许还真只是说说,但是现在若真要上战场,她心里也是不虚的。 矿的事有多重要呢? 反正自知道自己的封地有矿,她就不光练骑射,而是学着用长戟。若说箭术是后方作战,那学了在马上挥动长戟,就是单兵作战了。 不说多么厉害,但至少有一战之力了。 这为的就是,万一事情败漏了,自己便要领军迎战。 越慕言捏了下自己手心厚厚的茧,只盼着不会有需要自己上战场的一天。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情势必然恶劣的紧。 第262章 回来了 越慕言没有在宜阳停很久,不过留了三天便起身回夏邑。其间温家来人,问他们家的明楼公子,她也只说他在夏邑过的挺好。 温家满头雾水,几乎要以为女公子把他们家的明楼公子给软禁了。实在是温家的信送不到他的手上,也不见其送消息回来。 总之忐忑难安的很。 另外临启程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你是说有人混进队伍里了?”越慕言好奇的问道:“是细作,还是谁家的耳目?” 越生解释道:“并非如此,混进队伍里的人,是全将军之女全小蕊。她年岁与主子仿佛,身量太过矮小,这才立刻就让人发现了。” 身量太过矮小...... 越慕言瞪了眼越生,看他还一脸不知哪里错了的模样,撇嘴道:“她是想做什么?” 慢一拍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越生垂头接着道:“说是想去寻全将军,才会混入主子的队伍里。”主子总觉得自己身量不高,但凡有人提到,心不太痛快。 越慕言想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本来只是小事,还想着要不顺手带上,让他们父女团聚好了。 结果却听,越生压低了声音道:“主子,但凡是带兵在外的人,其家眷都会留在宜阳城。” “那便让人把她送给管她的人。”越慕言知道轻重,这和信不信任没关系。既然规矩如此,那就不能开这个先例。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次她离开,她爹又该假装遇刺了。 这已经是朝廷第三次,意图让陇越军讨伐准唐王了。而这个时机,显然不适合他们来当这个出头鸟。 如果朝廷出兵讨伐,让他们协助还不多。想让陇越军主力对上准唐王,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那想的也太美了。 不过也拖不了几次了。 怕是再来一次,他们就不得不随朝廷大军出征了。 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一路急行回到了夏邑,越慕言已经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着了。这次来回她都没有乘马车,而是骑马随行,就是为了速度能快一些。 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是被人架下马的。 因着谷儿不会骑马,自然没有带上,此时见她这般辛苦,心疼的一边替她揉捏着腰背,一边道:“主子,你何苦这般要强,便是乘了车又如何。你身份贵重,这也是理所应当啊。” 越慕言被捏的直吸冷气,闻言淡声道:“如今自是不妨碍,但以后起了战事,难道还乘着马车摆脱追兵?” “这......”谷儿虽没多少见识,但也知道以后怕是有的打,这下也就不再多说了。 “他呢?”越慕言闭着眼问道。 主子口里的他只有一人,谷儿答道:“占央公子去了邻城,说是晚间才能归来,可要让人去找?” “不必。”全身松快了不少的越慕言,长出了一口气,道:“晚些让厉大人他们来见我。” “是。” 越慕言以为自己在闭目养神,但是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其实已经睡着了。 她刚揉了揉额头坐起身,外间就进来了一个人。 是占央。 第263章 你怎么了 “你回来了啊。”两人齐声说道。 话音刚落,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这里情况还好么。”越慕言懒懒的问道。 占央点头道:“你只带走了三千人马,余下的人都各司其职,并未生乱。我也去过邻城打探,不曾有异。” 越慕言长出一口气:“这就好。”身体上的疲惫,已经消除的差不多了,但总觉得精神还很累,此时只说了这一句,便不想说话了。 见越慕言神态,占央就知道她还没缓过来,坐到床前的凳子上,无奈的道:“你呀,也注意着些身体,别太累着了。” “我知你自来要强,可你到底还没长成,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要是你累的狠了,以后长不高可怎么办?” 闻言越慕言瞠大了眼,警觉的道:“我会长不高?” 占央心中暗笑,就知道这样说,她才会听劝。 “难说,要是你还这般要强,不知道注意身体,怕是再难长高了。”占央一脸严肃的说道。 越慕言听了,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一叶障目。这些道理,按说该比占央更加清楚才是,但却一直没能意识到。 现在这个年龄,可不是身体生长发育的时候么,要是累伤了身体,以后就这一米五五的身高,那不是人人都能俯视她了么! “我知道了。”越慕言认真的点头道:“以后我会注意休息的,不会再把自己弄的这么累了。” “嗯。”占央也道:“放心,我会盯着你的。”一般像她这样大的姑娘,成天只想着衣裳首饰,或是精美器物,唯她成天和个小大人似的,操不完的心。 什么事都要问清楚才放心。 越慕言也觉得自己要适当放松些,眼前的人是占央,她就更放松了。也不起身,又趴回了被褥里,侧着脸道:“那接下来,我都要好好休息,那些事情你们都做的很好,不必我一一过问。” 若说半年前的越慕言,看起来还带着几分孩子的稚气,但如今已经快年满十四的她,却是个十足的少女了。 此时她就这么趴在床上,让占央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入,最后只能垂眼盯着自己的脚。 放松过头的越慕言,失了平日的机敏,没能察觉出占央的不自在,为什么不自在,只是发现他忽然变的怪怪的。 “你怎么了?”越慕言轻轻打了个哈欠,支起头看着从在床前的人。怎么老盯着地上看,有钱捡吗? 占央抬眼扫了下,瞥见只着中衣的少女,松松垮垮的衣襟,就和被针扎到了似的,猛的收回视线,头也垂的更低了。同时心里想着,离开前绝不再抬头。 “无事。”占央很快的答道。 这个反应没事就更怪了好么。 越慕言眨眨眼,眼睛上上下下的,把坐的腰板挺直,头却死垂着的占央,来来回回的打量着。 感觉到身上的视线,占央越发的坐立不安,他现在若提出要走,怕是她更不会放他离开了。 脑子都快糊成一团的占央,憋了半天总算想到了件事。 第264章 裙装 迎着肆意的打量,占央硬着头皮道:“之前你说的街道分划,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让人都办好了。明日我带你上街去看看?正好你也放松下心情。” “唔。”越慕言蹭了蹭柔软的被子,点头道:“好,正好去看看,百姓们的生活现在改善的怎么样了。” 之前她让人砍树木,也包括那些已经不长果子的老树。对此夏邑居民自然是有怨言的,觉得她这个郡主根本就是在胡来,是在断百姓们的生路,毕竟此地是以种植果树为生的。 不过也就是有怨言而已,带着大批兵马的她,无一人敢指责。 但等越慕言教这些人,把树都烧制成碳,由自己的商队出银子买下,百姓们一下子就换了个生活后,人人都开始歌颂她。一开始听说这是个郡主,但她身边人都称她女公子,久了也都跟着尊一声女公子。 这快一年的时间里,不时有商队往来,此地百姓生活已经变了许多。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说把此地百姓喻为羊,投入了这么多的越慕言,现在想看看羊儿们长的怎么样了,若是差不多了便要开始取羊毛了。 此前是不收税的,现在当然不能还这样。不过越慕言也不会自毁城墙,只会收取羊毛,不会杀羊取肉。 次日,占央早早的就过来等着,而越慕言却在发愁今天要穿什么。 一直以来,越慕言的穿着都是以方便简单为主。但是今天,她忽然有了逛街的心情,想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然后开开心心的去买东西。 谷儿一边帮忙换衣,一边笑容满面的道:“主子姿容皎美,穿这样的衣衫,更是美轮美奂,宛如天女下凡了。” 来这里前,裘嬷嬷和霜竹姑姑就叮咛过她,不时就要劝着主子穿女儿家的衣服,可别叫她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儿身。 之前也不是没有提过,只是主子二话不说就拒了,说是不方便。提过两次就不敢再提,怕主子嫌麻。 如今好了,主子自己起了这个念头,真是再好不过。 “看,这件粉白的外衣,极衬主子。”谷儿卖力的推荐道:“搭这件裙摆刚到脚裸的绯色裙子,是刚刚好啊。” 越慕言穿上后,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在。真是太久没有这样穿了,她竟然觉得有点羞涩。 “会不会很奇怪?”她照着镜子问道。 “当然不会。”谷儿笑嘻嘻的道:“主子看这件真是好看极了,占央公子肯定都会看呆了。” 听到这句,越慕言不由抿了下唇。会不会看呆不知道,但他要是敢嘲笑她穿裙装,那就打死拉倒。 慢吞吞的从里屋出来,越慕言站在入口处,看着坐着喝茶的占央,轻轻的唤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占央,放下手里的茶盏回头一看,顿时手一歪把茶盏给放到地上去了。 清脆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占央愣愣的看着前方,梳着双螺髻一身粉白衣裙的少女。 第265章 很正常的事 占央一直都知道的,知道她长的好,但是没有从哪一刻像这样,为她所顷倒,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视线挪开。 “发什么呆呢?”越慕言嘴角微翘,带着几分得意道:“是不是等太久,都不耐烦了?” “不是,怎么会。”回过神的占央,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我是说等多久都不会不耐烦,而且也不久。” 越慕言轻笑一声,抬脚就往外走去,占央呆愣愣的站在一边,慢一拍才急忙追了上去。 “嘻嘻。”全程观看了这一幕的谷儿,不由笑了起来。 主子总说占央公子像哥哥一样,可叫她来说,主子根本就是把占央公子当成了童养夫啊。上回还悄悄让人打听过,占央公子有没有去城里喝过花酒。 得知没有后,那叫一个高兴呢。 再过两年,她肯定就要改口,该叫姑爷了。 出门的二人,不骑马不坐轿,一前一后的走在路边,看过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占央按了按胸腔处剧烈跳动的心,稳了稳神道:“按你说的,除了固定的地方,旁的街道不准摆地摊,东西也不准堆放在街边。 “像以前那样太乱了。”越慕言语气轻松,这回特意让人远远跟着,现在她就像个普通出门逛街的富家小姐。 “你总是有好想法。”占央盯着前面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越慕言笑着回头,结果就对上了占央一双暗沉的眼,她愣了下就见他侧脸看向一边。回过神的越慕言,也转回头,想起刚刚那双满载着许多东西的眼,半天没有吭声。 那样的眼神,叫越慕言有些心慌意乱了起来,话说占央该不会是喜欢她吧。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她长的好看又善良,能文能武好说话,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嘻嘻...... 想到这里,越慕言窃笑着回头,结果又正好对上占央的视线。这回她早有准备,不等对方再次挪开视线,便笑盈盈的道:“看着我做什么?” 此时的占央,心里慌乱的厉害。她一向聪慧,该不会已经猜出来他的心思了吧。她会怎么看他呢?是生气觉得他不怀好意,还是会觉得为难呢? 结果不知不觉间,目光又投向走在前面的人。 现在被这么一问,脑子里都糊成一锅粥了。 “没什么,就是,刚好......” 这生无可恋的表情,好久不见了。越慕言想起刚认识那会,占央一见她就想躲的表情,肚子都快笑破了 “嗯?”越慕言不知道对占央,有没有男女这方向的感情。但是得知他的心思后,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些得意。 此时她浑身都在冒坏水,想逗逗他。 但占央已经不见几年前,那个别扭的小少年了。年长她四岁的他,此时已经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也是个男人了。 整理好慌乱的情绪,占央抬眼就见越慕言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等着他露出有趣的反应。 坏丫头,老毛病又犯了,就喜欢逗人。 不过见越慕言没有厌恶的情绪,占央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266章 很好看 占央抬步上前,拧了拧她的鼻子,然后又抚了下她的脑袋,才挑眉道:“慕言身着女装,太少见了,现在不多看看,下回怕是难得再见了。” 又拧又摸头的,越慕言被弄懵了,盯着占央的脸看,却看不到一点点局促难安的地方了。再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尴尬,该不会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刚刚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其实只是难得看到她穿女装,觉得有些稀奇?大概类似于,她看到占央女装的话,肯定也会一直盯着看的。 “什么嘛。”越慕言撇撇嘴道:“难道不是觉得我好看,才会一直盯着看的么。” “嗯。”占央轻笑:“很好看。” 刚刚还不觉得如何的越慕言,此时心跳猛然加速,连脸也染上了红晕,更衬的人比花娇了。 “当、当然了。”越慕言故作骄傲的扬起头道:“我当然好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说完甩手接着往前走,一边手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轻轻的喘气,低声道:“冷静冷静,你可是能文能武的女公子,怎么还经不起人夸了。” 同样心律不稳物占央,抬脚跟上后,在心里揣测,她到底知道了没有?知道了的话,对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要是一直都当他是兄长,又该如何是好? 这下一直走到了闹市,都没有人开口。 先前越慕言一直在走神,在想着如果占央当真喜欢她,自己该如何应对。反正也不讨厌,不如说还挺喜欢占央的,要不就来段甜甜甜的恋爱? 不过到闹市,她就开始认真打量起街道上的一切。路上行人,还有摊贩们都能透露,眼下此城的条件。 之前的夏邑城,可怜巴巴的连商铺都没几家。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商队带来货源,她的银子给百姓改善条件,这快一年的时间就让这里形成了集市。 虽然买卖的东西,都很简单廉价,但却让夏邑有了很大的改变。 越慕言走着走着,就有商贩见她衣着考究,凑上前来拿着手里的东西道:“小姐,这胭脂,可是用红酸果制出来的,颜色不仅好看,闻起来还有果子的清香咧。” “怎么样,买一盒回去吧。” “多少钱一盒呀。”越慕言笑笑的接过来,低头闻了闻,发现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制作手法粗糙了些,胭脂并不细腻,有不少的颗粒状的东西。 商贩闻言笑容更大,殷勤的道:“这个便宜呢,只要三文钱一人盒。要是小姐喜欢,多买几盒的话,那小的就算小姐两文一盒。” 越慕言点头,三文的话确实便宜,正想说她买下了,斜里就伸出来一支手,捏了块小碎银。 商贩傻了眼,苦着脸道:“对不住对不住,小的们平日里只使铜钱,这碎银子小的找不开啊。” 越慕言接过那块碎银,瞪了眼占央,故意道:“你银子不是都给我了么,身上哪来的银钱?” 占央摸了摸鼻子,无奈的道:“只剩这块碎银了,其余都换作银票给你了。” 第267章 她的人 闻言,越慕言不由瞠大了眼,刚刚她只是闹着玩的,并没有真要占央把银钱都给她的意思。结果听这话,似乎占央的钱真的都给她了,身上只留了块碎银。 一边的小商贩先是苦哈哈,以为这笔生意谈不成了。现在见二人这模样,便凑趣道:“是小的眼拙了,原来并不是小姐,而是位小夫人。老爷是疼夫人啊,把银钱都由夫人管着呢。” “这碎银找不开,不如小夫人再买些东西。”小商贩身上挂着大布囊,里面装的都是他贩卖的东西,此时他陶出来一把零零碎碎的东西,急急的介绍道:“这是野蚕丝拧的手绳,用红珠草染了色,戴着是好兆头的。” “这里一共有三根,小夫人不如都买了,带回去送给亲朋好友,或是交好的姐妹们也是不错的。” 越慕言和占央对视了一眼,齐齐转开了视线。 夫人老爷什么的...... “行了,都给我吧。”越慕言直接把那块碎银子,往小商贩手里一塞,开口道:“这碎银够不够买你这所有的东西?” 小商贩一愣,回神后忙不迭的道:“够,够,小的算算该找多......” 越慕言打断道:“不用算了,加上你这布囊,都卖给我吧,还有余的话就赏你了。”说着瞥了眼占央,道:“东西给他就成了。” 然后就转身朝前走。 “这......”小商贩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这家里再有银钱,这一下子就花了一块碎银,这小夫人会不会挨骂吧。 小商贩小心的看着占央的脸色,打算对方一变脸,就赶紧把碎银还回去。 “给我吧。”占央扫了眼越慕言离开的背影,无声的笑了下,温言对小商贩说道。 “哎,好。”小商贩忙把布囊递了过来,不敢相信自家制的这些便宜东西,能换来一块碎银子。左右看了看,打算趁人不注意赶紧回家去。 占央提着布囊,快步追了上来,走在越慕言身侧,笑着道:“是我没准备好,不想百姓们贫困如此,连碎银都找不开。早知道的话,就把碎银都换成铜钱了。” 越慕言手里拿着根,染红的野蚕丝手绳,是先前小商贩递给她看的。此时她拿在手里一边晃,一边道:“一看就知道,你平日里不曾自己买过东西,一般百姓们都是使铜钱的。” “不说此地百姓穷苦,就是那有钱的,也不会带着太多的铜钱啊,那多沉。” 说着拿出一只钱袋,连同手里的手绳,塞到占央手里道:“这钱袋里装的,是谷儿特意换来的铜钱,待会再买东西你来付。另外借花献佛,这根红绳送你了,能带来吉兆的。” 占央捏着那根细细的红绳,突然问道:“这红绳还有两根,你打算要送给谁?” 越慕言轻哼:“不告诉你。” 占央笑笑,就把那细绳戴在了左手腕上,一点也不会在乎,会不会因此被人说娘气。 瞥到占央举动的越慕言,嘴角翘了翘,心想收下她的东西,那就是她的人了。 第268章 撞上 二人正沿街边走边看,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越慕言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呢,结果快步走过去,却发现是几个穿着兵服的人,高声说笑着。一边的路人,都避之不及,脸上流露出惶恐之色。 越慕言顿时皱了眉,这些人一身酒气,言词粗鲁让人心生不快。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过错,正打算离开,却听到其中一人对同伴道:“哈哈哈,新来的那个不错,咱们回去好好快活快活。” 闻言越慕言心头一跳,回去?回哪去?该不会是她以为的那样吧。 另一人大笑着道:“那个姿色的确不错,我头一回看到这么漂亮的,真是赚了啊。” 这时又有人插话:“要说漂亮,那还是女公子长的最好。小小年纪就一副花容月貌,长大后还得了。” 话音刚落,身侧人一拍掌将他拍了个趋趔,骂道:“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这里是大街上,你要是不想活了我现在就送你去,省的带累了我们大家伙。” “我错了我错了。”那人自掌了几下脸,依然笑嘻嘻的,显然根本没当回事。 刚刚还安静在一边的占央,此时脸色黑沉,立时就要上前教训几人。但是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回头一看正是越慕言。 “他们对你不敬。”占央气道。 “气什么。”越慕言扯了扯嘴角,冷冷的看着那几人道:“他们夸我长的好,有什么可气的。” 占央皱眉,要说确也没说什么不堪的话,可是那语气里的意味,只要是个男人都懂。一想到他们私下里,竟敢对她怀着那样恶心的想法,就恨不得让这几人命丧当场。 听到刚刚的那些话,越慕言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见占央依然不痛快,语气凉凉的开口道:“急什么,我还想跟着他们,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快活,怎么个快活法呢。” “到时候,再教训人也不迟。” “嗯。”占央这才点头。 跟着这几人,只见他们走出了这条街直奔城门。待出了城后,就朝山脚那边去了。 越慕言越跟脸色越黑。 占央不解,刚刚听到那些话好像还没这么气,怎么现在好似越想越气了?他在心底打算,等下定要将那几人打个半废。 出了城门,远远跟着的护卫就追了上来。特意带出来遛弯,但是又觉得太过显眼丢给护卫们的黑团子也跟来了。 远远缀在后面的越慕言,就看着那些人进了山脚下的营地,揉着黑团子的手轻柔无比,脸色却极其冰冷。 “不要惊动他们,悄悄的进去。” 这就是不让人知道女公子驾临了,越生心底叹了口气,出声应下。自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地方极其固执。 守营地的人,自然认得女公子,刚想行礼却被拦住了。 越慕言头也不回的,朝那些人的方向走去。一边看到她来,却转身就跑的,立刻就在越生的示意下被护卫拿出了。 将士们就这么看着,女公子像一柄利刃,穿进了营地。 第269章 狡辩 上回还是一个小破帐子,这回却是几顶连成一片的帐篷。没有人围在外边,但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就知道人不少。 越慕言冷冷的笑了,这些人还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把她这个女公子当回事啊。 这时一顶帐篷里钻出来一个男人,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上衣只是穿着,衣襟是大敞着的。 他脸上还带着畅快的笑意,抬头就看到女公子立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群护卫,正脸色冰冷的看着这边。 他脸色顿时大变,嘴唇颤了半天,才道:“女、女公子来了。” “啊?你说什么?”帐子里的人,还处在一片莺声燕语中,没有听清立在帐口的人说了什么。 这人颤抖着将帐帘撩起来,脸色和见了鬼一样的苍折,抖着唇对里面的人道:“我说,女公子来了。”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怎么、女公子怎么,又突然来了!”一人不敢相信的道。 有人忙道:“快,快把所有女人都悄悄送走。” “来不及了,女公子就在外面。”那人闭了闭眼。 完了。 越慕言一步步靠近,看着帐子里的人陆续走出来,单膝跪下。 “见过女公子。” 旁边的几顶帐篷,刚刚还有笑声传出来,现在也已经一片安静。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想法,全缩在里面,没一个敢出来的。 越慕言扯着唇淡声道:“上回五十军棍下死了几人?” 无人敢应答。 “回话!”越生上前一步呵斥。 好半天,才有一人颤声道:“回、回女公子,死了三人?” “三人啊。”越慕言轻笑:“我这个女公子,再加上三条人命,都吓不住你们这些色欲熏心的人,可见胆大包天确有其事。” 跪在地上的一人,忽然抬头道:“好叫女公子知晓,上次那些人违抗军令强抢民女,那是死有余辜。” “但是今日,我等却并非如此。帐内的女人并非民女,而是此地娼妓,我等并未以武力强逼。” “哦?”越慕言都被气笑了,看向那人道:“那还是我误会你们了,要不要和你们道声对不住?” “不敢。”那人被看的垂下了头,再没一声言语。 越慕言沉着脸,一字一句的道:“我说过,我不管别人那里如何,但在我这里,绝不许有这样的事!” 只是此地娼妓,这些人还真敢说! 这里穷成了这个样,连厉学恩那些当官的,一个个都饿的面黄肌瘦,连腮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娼妓出现! 越慕言来到夏邑后,就找厉学恩那些人了解过情况,若是她再晚一些来,这里就要出现大批饿死的人,就这样饿都快饿死了,还有钱去嫖? 是不是真要她下狠手,这些人才会学乖? 越慕言面露杀机,目光冰冷的一一扫过跪在这里的人。 一人不意对上这道视线,顿时被吓的一身冷汗,开口道:“女公子莫怒,我等不敢撒谎,帐内女子确实都是自愿的。女公子若是不信,就叫那些女子出来询问!” 第270章 世道如此 这时,似是听到外间的动静,这些人身后的帐帘一动,出来了几个穿红戴绿的浓妆女子。 这几名女子齐齐弯腰福身,称道:“女公子。” “你是......”越慕言一下愣了,这些人浓妆覆面,她没有认出来。但是现在一开口,她就听出其中的一个女子,上次她见过。 见女公子还记得自己,那女子浅浅一笑,又是一福:“多谢女公子还记得民女。” 这神情自若的样子。 越慕言沉默了会,开口问道:“你、你们怎么会在这,他们说你们是自愿的,当真如此?” “有我在此,只管说实话,那些人不敢对你们如何。” “女公子,民女名唤娟娘。”娟娘垂着眼道:“正如军爷所说,我等是自愿来此的。” “我不信。”越慕言断然。 娟娘摇头:“女公子,事情正是如此。军爷们驻扎在此,开山伐木当真辛苦,民女们能来伺候军爷也是福气。” 福气,好一个福气! 越慕言气的浑身颤抖,不顾身边占央担心的声音,上前一步冲着那些女子大声道:“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当真愿意,以身侍人!” “愿意的。”那些女子稀稀落落的开口。 好一个愿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她多管闲事是吧。 有那么一瞬间,越慕言简直想掉头就走,再也不要管这些事。可是想起那顶破旧难闻的小帐子里,那里女人无助的挤在一起的模样,她就没有办法就这样走了。 再看看现在神色淡然立在一边的女人,越慕言眼睛通红,像是一只困兽,在空地上来来回回的走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占央心疼极了,上前一把拉住她,按着她的肩膀揽入怀中,安慰道:“世道如此,你也无耐何,让她们去吧。” 从身在六连寨开始,占央就见到多了这样的情形。在这个乱世里,为了活命,无力的女人们只能依附旁人。 刚刚还安静伏在占央怀里,听到这话的越慕言愤怒的抬头,用力的将占央推开,朝他大声道:“连你也不理解我!” “慕言?”占央心里一沉,她看着他的目光,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的遥远,怎么也无法触及。 越慕言推开占央的手,退开几步,冷冷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她当然知道世道如此,可她的世界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主子!”看到越慕言几欲崩溃的神色,越生惊愕的唤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主子了。 很多年前,主子还是少主的时候,不过小小年纪,听到马车外面那些呼喊,饿疯了的百姓冲击马车,他们不得不撞压过去时,主子就会变成这样。 主子会竭斯底里的喊叫,痛苦的像是外面的一切,都加诸到了她的身上。绝望,悲哀,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时的越生,听着马车里的声音,还想着少主子太小了,听到这样的动静大约是吓着了。 第271章 违逆 不过越生记得,那时还没过世的大姑娘曾说:“这孩子太心软了,她是在替那些人痛,替那些人哭喊啊。” 现在他已经有些懂,可又不是很懂。 “主子,你冷静一点!”越生上前一脸担心的道,能安抚住主子的人都不在这里啊,早知道该带上万老他们一起过来。 越慕言闭了闭眼,只觉得眼睛涨痛的厉害,看什么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雾。突然间却感觉,腿被一个毛毛的东西蹭了下,低头一看,却是一直安安静静的黑团子蹲在腿边,抬头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她扯出一个笑,低声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放心,我很冷静。”越慕言伸手揉了揉黑团子长长的毛,抬头环视周围,忽然牵唇淡淡一笑。 “愿意又如何,我,不许。” “最后说一次。”越慕言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诸人,凉凉的道:“在我的地方,我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存在。你们可以试试,再违逆我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越慕言想,自己这个女公子可能真的太接地气了,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有人出言反驳她的意思。 只听跪在前面的一人,抬起头道:“女公子,这毫无道理。你年纪尚轻,又是女子,对这样的事可能看不惯。但是这是人之常欲,我等又并未强抢民女欺压百姓,又有何不可?” “正是。”他身边的另一人也跟着道:“女公子,我等跟随主上多年,忠心耿耿没有一丝懈怠。来此地,也是主上信重我等,将女公子的安危交予我等。” “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锦衣玉食,难道女公子连我等这样一点要求也不允许吗?” 真是蠢货,越生垂眼,在主子盛怒的时候说这样的话,怕是活腻了。主子虽然心软,但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 占央被刚刚那一推,推的心底发凉,此时虽觉得情形不太好,却不敢再次阻拦。或许他真的不理解她,但他知道她做的都是对的。 世间总是不缺能言善道之辈的。 越慕言听了这些话,更加冷静,踱步走过来,垂眼看着二人,淡淡的道:“也就是说,你们要违逆我的意思了?” “不敢。”二人对视一眼,先开口的那个道:“女公子身份贵重,我等无可置喙。 在这个时候,越慕言忽然想起自己原来的世界,心想这可能就是古代版的‘无语了’吧。 说是不敢,却是直着脖子啊。 “明白了。”越慕言转身走开。 二人闻言隐秘的露出了点笑意,但却听见剑刃出鞘的脆音。 从越生腰间抽出长剑,越慕言返回来,将剑尖对着其中一人,低低的询问道:“就算利刃在侧,也是如此想法?” 二人早已脸色大变。 “女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为了这等小事,女公子便要取我等性命?” “非也。”越慕言轻笑:“是因为你们违逆我,这让我很不高兴。”说完挥剑刺了过去。 第272章 丧命 “女公子不可!” “慕言快住手!” “主子三思!” 当剑挥下的那一瞬间,众人齐齐呼喊,越慕言无动于衷的想,这些人分明一点也不惧怕她,在这一刻才有了畏惧。 喊什么,她只是吓吓他们而已。她倒要看看,接下来他们是不是还敢直着脖子和她硬挺。 越慕言本就没有取人性命的意思,真为这事当众杀人,就算不引起兵变,也要引的营中将士不满了。除了身份上的优势,她并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信服。 这也是这几人,敢当众反驳她的原因。 只是越慕言只存了吓人之心,打算刺伤臂膀小惩,但在旁人看来却不是如此。长剑当头挥来,跪着的人立刻跳起后退躲避,脚下踉跄身形不稳,就那么撞在了剑尖上。 锋芒闪过,从脖子喷涌而出的血飙了一尺多高,温热的血花溅在越慕言的脸上,然后顺着脸颊流下。 “你......你......”那人捂着脖子,眼睛瞪的极大。下一刻便无力的倒在地下,喉咙间发出几声咯咯声,身体抽搐了几下,渐渐了没了声息。 四周一片死寂。 另一人扑上前喊道:“大哥、大哥!” 原来这二人竟是亲兄弟,见大哥身死,顿时满脸恨意的站起来,怒吼道:“你竟敢,你竟敢杀了我大哥!” 音落,整个人就上前扑了过来。 “慕言,小心!”占央上前将人拉到身后。 越生大惊:“你竟敢犯上!”言毕,立刻上前,正待将人制住,但有一道身影更快。 黑团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庞大的身形将人扑倒在地,只能一声‘喀拉’,挣扎的声音顿时消失。 短短时间内,连丧两命,众人都被震慑在当场。 就是越慕言,也忍不住诧异的看着黑团子。黑团子一直都很安静,甚至显的有些迟钝。她再也没有想到,它能有这样的凶悍。 只见黑团子扯着尸体的的衣服,毫不费力的往越慕言这边拖。 哗~ 众人齐齐退了一步,他们早就知道,女公子的身边,时时跟着一只身形巨大的黑犬。但似乎只是个玩物,谁都没当一回事。 不成想,竟是只能致人死地的凶兽! 越生等护卫,齐齐将越慕言围住,不论平时黑团子有多乖顺,此时也是只能杀人的猛兽。 被挡住的黑团子,奇怪的停在原地,小声呜了下。 越慕言倒没有怕,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抬步走了过来。直到此时,她才想起来,黑团子好像是只獒犬。 得到消息急急跑来的全大同,就看见脸染鲜血的少女,身边一只黑色凶犬将尸体挪到她的面前,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 此时听动静,都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烈日当空,全大同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女、女公子,这是怎么了!”全大同流着冷汗,干巴巴的问道。 怎么了? 越慕言淡淡的想,这种时候还难要说是意外吗? “不怎么。”越慕言淡声道:“这二人对我不敬,便杀了。” 第273章 点兵 杀了,就这么简单。 全大同擦了把汗,心想女公子杀两个人不算什么。只是这营地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个说的过去的说法,怕是要引起哗变啊。 不过...... 他自然有办法,让女公子无理也变有理。正待开口,却听前方的少女开口了。 “点兵。”越慕言凉凉的道:“把此事昭告全营。” 全大同顿时愣了,他正想办法把事情影响减到最小,女公子却全然不在意,竟还要昭告全营。 “怎么?”越慕言冷冷的扫了眼道:“连全将军也要反驳我的意思?” “不敢。”全大同回神道:“女公子稍耐,我这就让人擂鼓。” 越慕言再也没有看那些女子一眼,她做的事,不是为了谁,只是她想这样做。 咚-咚-咚 鼓声响遍全营,黑压压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在空地上排列成行。越慕言站在木搭建起来的点将台上,俯视这一切。 这好像是她第二次站在这样的地方了,上一次她是个半大的孩子,被越慕言抱着立于上面,昭告大营她女公子的身份。 这一次,是她自己屹立在此。 有一些人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满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事。 在鼓声停下前,所有将士就已经全都在此集合了。 宽大的场地上,伫立了这么多人,却极其安静,只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越慕言静立许久,才忽然上前一步,扬声道:“第三行第四列第五人出列......” 一连点了数人出列,越慕言才开口问道:“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家中可还有亲人。” 几人依次回答。 “回女公子,小人离家前,父母尚在,有一兄一姊。” “小人高堂已逝,家中有妻有女。” ...... 越慕言静静的听着,这些人大多数只是为了活命,才选择了这么一条路,和什么理想忠诚毫无关系,更加不会有荣誉感。 不让他们切实的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们是不会清楚自己一边对旁人施以伤害,他们的家人也有人在伤害。 “你们来自五湖四海,家中亦有亲人在世。”越慕言停了一会,开口道:“今日我在营中发现了一件事,你们大多数人应当都知晓,甚至还曾去过那片帐篷。” “我也清楚,这些女子并非是你们强抢而来,甚至是此地百姓主动献上来的。” 上次发生了那样的事,百姓们定是怕的夜不能眠。为了不再发生这样的事,只得主动送一些无依仗,或者上次被抓来的女人来讨好。 “可你们在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家人,也有可能在遭遇这些事?” 因为战乱,这些人都是各个地方来的。这些人说的是离家前的情况,谁还知道他们的家人到底还在不在世。 暂时不能让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抱有荣誉感,那么就让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你们都是哪里人?” 刚刚答话的人有几个白了脸。 “小人的家,在准唐王旗下的地界。” 在准唐王那边啊。 第274章 女公子之意 越慕言点头道:“想来你们都有听说过,准唐王对属下将士极为大气,但凡有功有金银赏赐不说,更有美人赐下,也不知道准唐王哪里来的那么多美人呢?” “看你仪表堂堂,想来家中妻子也是秀婉女子吧。”越慕言不顾那人惨白的脸,淡声道:“就是不知,那里可有一个我这样的女公子,肯出面替那些女子张目了。” 那人抖着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腿一软竟坐到了地上。 “婉娘,枝儿......” 没被问到的一些人,同样脸色难看不已。 越慕言静立等了会,又道:“如今大周魏皇室不顾民生,朝廷更是奸佞丛生,只一心争权夺利,才导致这个世道大乱。” “我父揭竿而起,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欺压百姓!”越慕言断然喝道:“我最后说一次,不论旁人那里如何,在我这里,在陇越军这里,绝不会用女子来当赏赐!” 越慕言闭了闭眼,想起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自己国家的近代史中,曾被外敌侵略。那时候的悲剧,产生了一存在,那就是慰、安、妇。 直到那时,那个罪恶的小国还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她对那些事了解的并不多,但只要略想一想,都痛心难忍。 若是今日在此,她纵容了将士们逼女为娼,那她和那些罪恶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陇越王之女,她有女公子的尊号,若是连她都不站起来,还有谁会在意这样的事! “若对我此话存疑之人就站出来!”越慕言冷笑道:“刚刚反驳我的人,我已送他们去了地府,你们大可试试我这个女公子,敢不敢再亲手砍下不知廉耻之人的头颅!” 台下良久无声。 忽然先前被问到的一人,跪地道:“谨尊女公子之意,我等再不敢做下那昧着良知的事。再有人不尊女公子之令,我等也不会放过小人!” “谨尊女公子之意!” “谨尊女公子之意!” “谨尊女公子之意!” 这就是主上之女! 全大同立在一边,激动的浑身颤抖,只觉得再没有任何人,能比的上此女的尊贵。 越生傲然而立,他们的主子的品性,是一等一的。那些自恃品行良好的人,不及她万分之一。 占央默然无声,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台上的人,再也看不到旁的存在。何其有幸,他竟然遇到这样的女子。和她比起来,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他配不上她。 那些女子此时也远远看着这边,个个脸上都挂满了泪珠。 娟娘低泣道:“是我等辜负了女公子的好意,我对不起女公子......” 一众女子都轻声哭泣着,她们怎么可能愿意以身侍人啊。只是她们已经如此,也只能认命同意来伺候这些军爷。不然下次他们再去,抢别家的姑娘可如何是好。 不过现在好了,有女公子在,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一名女子跪下来,朝那个方向磕着头道:“女公子定是九重天下来的仙女,来救我们的!” 第275章 生气 听到动静的越慕言,朝那边扫去,见那些女子跪在那里磕头谢恩,皱着眉对全大同道:“那些女子,若她们的家人容的下,便送她们回家去。若是她们的家人容不下,就留在外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可将一些缝缝补补的事交给她们,每月给予她们一些粮食和银钱,算是雇用了她们。” 全大同点头应下,道:“女公子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办。” 越慕言凉凉的看着他,忽然撇嘴道:“我将大营的事交由你,却一再出差错,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你便回宜阳与你女儿团聚吧。” “左右父亲的大将,哪是我能处理的。” 全大同一惊,这事说是他失责也没错,女公子看来是他不满了,想到这里忙道:“末将不敢,女公子放心,之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 越慕言也不再多话,看了眼台下拜伏她的将士们。她知道,不可能光靠自己的这几句话,就打动了所有人。 但那又如何,在这里,她的话便是律令,违者杀之。 “走了。”越慕言拍拍一直紧跟着的黑团子。 出了大营,越慕言一脸木然的走在前面,几次瞥向后面,都发现占央只是远远的跟着,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他什么意思?因为之前推他生气了? 越慕言不打算惯着,轻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城的方向走。刚刚全大同让人牵了马来,但她不想骑,想就这么走回去。 在回城之前,他要是主动走过来为之前拦她的事道歉,那她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他了。 若是不,哼哼。 眼看夏邑那寒酸的土墙,离的越来越近了,占央依然没有打算主动开口的意思,越慕言气的眉都快立起来了。 她恨恨的停住脚,面无表情的道:“我累了。” 越生立刻便开口道:“主子在此歇息,我这便让人回城将主子的马带过来。”若是从前主子还小那会,抱到肩头坐着就成。 可主子这都十四了,他一个护卫怎能这般行事。 “嗯。”越慕言瞥了眼站的远远的占央,忍下气淡应了一声,然后就毫不客气的歪在黑团子的身上。 很难想象前不久,还如山中猛兽一般,将一人扑咬致死的黑团子,此时竟无比温顺的趴伏在地,任由越慕言坐在它的身上。 这时另一个护卫,见女公子心情不好,便想着凑凑趣,开口道:“女公子的黑团子好生厉害,如此忠心护主,女公子不若给改个名?” 越慕言半靠在黑团子的身上,像平时那样搂着它的脖子,懒懒的道:“改成什么?” 得到女公子的回应,护卫高兴极了,压着激动道:“它如此勇猛,女公子不如唤它黑将军。” 暗暗朝占央的方向看了眼,越慕言收回视线,撇嘴道:“这名字也不怎么样啊。”她是个取名废没错,在闻子墨的压力下,她给夜照白取名雪影。 后面见黑团子那小毛球似的身体,就随便叫了黑团子。不想它这么能长,名字就完全变的奇怪了。 第276章 悔意 闻言,护卫讪讪的摸了下鼻子道:“小的没怎么读过书,自然取不出什么好名字,女公子不若再想想。” “懒的想。”越慕言垂着眼。 护卫不好意思的笑笑,退开几步再不敢多说。女公子看样子心情还是很糟,他还是别多话惹怒了女公子的好。 已经叫人回城的越生,之前就发现主子总往占央那边瞧,此时便开口道:“我等都不曾读过书,不过占央公子却是识文断字的,不如帮主子想个好名字?” 沉默在一边的占央,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怔愣的看了过来,视线投向倚在黑团子身上坐着的人。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若是,若是女公子不嫌弃。”占央笑笑道:“那我便替黑团子想个新名字。” 越慕言抬眼看了眼占央,便又垂下眼,拿黑团子长长的毛在手指上卷着玩。 果然还在生气。 占央想了会,便道:“不如叫雷云?雷霆之威,正衬它这庞大的身躯,与它的颜色也相符。” 见主子还是不吭声,越生不由开口打圆场:“雷云,不错,是个好名字。若是我等,也只能想个乌云这样的名字了。” 自家主子同占央的关系如何,时常跟随在左右的越生再清楚不过。也不知主子在别扭什么,他还是帮着说一句的好。 越慕言还是不肯开口。 场面一时发僵,占央无声叹气,上前一步道:“慕言,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直到这时,越慕言才抬起头,漫不经心的道:“还不错,那以后它就是雷云了。”刚刚他要是敢叫她女公子,看她不打他! 见越慕言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占央也松了口气,踏近几步,半蹲下身问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该拦你的。只是你当时气成那样,我实在不想让你这般难受,才想那样劝能让你不那么生气。” 哪知她却更气了,说他不理解她。 越慕言看着占央,之前那股气早不知道哪去了。虽他也不理解她,但这是观念的问题,并不是他的错。 “你没错,也没生你气,是我迁怒了。”实在是当时,她已经被气昏了头,才会口不择言。 占央在心里叹,这样好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不心生爱慕呢?只是经过今天,他更加清楚的看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 不仅有身份上的差距,还有品性心胸上的差距。 正如她所说,他并不了解她,也......配不上她。 占央脸上带着浅笑,心中却痛苦不堪的想着,以后他便是她的兄长,这是他离她最近的位置。 “你不生气便好。”占央忍着触碰她的冲动。 垂眼看到手腕上的红绳,占央想这可能是他唯一能拥有的东西了,这是她第一次回给他...... 不,不对。 占央忽然想起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几年前初相识时,她就送了他一只兔子腿,那是她第一次的猎物啊。 可他竟毫不知珍惜,将那只兔子腿送给了旁人。 第277章 嘀咕 被悔意包围的占央,痛苦的脸色都白了。 见此,越慕言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无事。”占央咧咧嘴,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强撑出抹笑意,道:“不知怎么的,只蹲了这么一会,脚突然麻了。” 越慕言不由轻笑了起来,肯定是刚刚蹲着的时候,压到麻筋了啊。 “你还好吧。” 占央忍着心中痛楚,轻声道:“没事,站站就好了。” 越慕言拍拍身下的黑团子——新出炉的雷云,道:“要不要坐下来试试,很舒服的哦。” “雷云会不高兴的。”占央无奈的道,她胆子真是大。平时安安静静的狗,竟会突然暴起伤人,一般人就算知道是忠心护主,心里也免不了有些发寒发憷的吧。 偏她一点也不怕,拿雷云当个玩偶似的搓来揉去。 搓了搓雷云的狗头,越慕言也不再提,雷云确实不喜欢自己以外的人接近它。她自己很少亲手照顾雷云,要办的事那么多,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哪有时间去喂食量大的雷云。 不过每天喂雷云的谷儿,却连摸摸雷云头的资格都没有,一但伸手,就会避开,把谷儿给气的够呛。 不多时,回城的人把马带了过来 越慕言走上前,拍拍雪影的脖子,指着腿边跟来的雷云道:“看,你小伙伴改名字了,以后叫雷云,要好好相处啊。” 回城的人,除了自己骑的那匹,只带来了两匹马。他想的是,女公子的马自不必说,另两匹是越护卫和占央公子的。 哪想女公子翻身上马后,忽然喊道:“占央,过来,与我同骑,那匹马就让给旁人吧。” 占央迟疑:“这,这不太妥......” 越慕言打断道:“别废话,快点上来。” 被催促的占央,见她拧起了眉,心想此后怕是再难亲近,他便是放纵一回又何妨。 这么想的占央,便轻笑了一声,大步靠近,连马镫都不用踩,一撑马背便跳上了马。 见此越慕言满意的笑了,一夹马腹,一声清咤:“驾!” 雪影便迈开步子,轻快的跑了起来。 身后看着绝尘而去的二人,靠后的一护卫,小声的跟身边的人嘀咕道:“哎,你看,咱们女公子,啊,她是不是和那位......” 话说的遮遮掩掩的,但也让身边的人听懂了,不由轻嘘道:“女公子的事不是咱们能置喙的,你多这个嘴干嘛,是与不是都不是咱们该说的。” “只是随便聊聊吧。”开口的护卫的无趣的瞪了眼。 “聊什么聊。”那人斜眼道:“越护卫已经打马追过去了,咱们还不快跟上!” 眼见同伴都已经纵追了上去,二人也忙提气飞奔了起来。他们可是护卫,怎么能离女公子太远。 山脚下的大营内,全大同将那些找女子寻乐的将士都捆了起来,打算待问过女公子,再来处置。 犹豫了好一会,全大同终是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坐到案桌前写信。从前他是个不识字的粗人,但现在能坐到这个位置,写个简单的信还是没问题的。 第278章 恋爱不易 写完信叫来心腹,全大同沉声道:“将信送回宜阳。”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女公子的事就没有小事,还是该告知主上一声才好。 “是。”心腹领命而去。 完全没想到,全大同敢写信和她爹‘告状’的越慕言,此时正欢快的看着买回来的那些东西。 零零碎碎的还挺多,都是一些手制出来的小玩意,那人倒是手巧,东西虽粗糙但也透着几分趣味。 翻出剩下的两根红绳,越慕言一起戴到了左手腕,举着手看个不停。 “这红绳衬的主子的手更白了啊。”谷儿在一边道。 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的越慕言,也满意的点头:“这东西轻便的很,也不碍事,以后我就戴着它了。” 她虽然不戴,但首饰却不少,大多数都是人送的。还有几套贵重的头面,是这几年里生辰时越秉言所赠。 只是越慕言连耳洞都没穿一个,又每天练武学艺,一抬手就是首饰叮叮铛铛的声音算什么。所以她从来都没戴过,而眼下这野蚕丝编织的细细红绳,她戴着就没有问题了。 越慕言捧着脸笑着,不时抬手看下手腕上的红绳。 在越慕言看来,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就完全不用再多想。现在她想的是别的事,她现在这个年龄,淡个恋爱什么的,在这个时代也不算是早恋了啊。 晚间,回到自己住处的占央,也盯着手腕上的红绳看个不停。想起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心里是又酸又甜。 只是想到现实,就只剩下苦楚了。 盯着跳动的烛火出神了好一会,占央最终决定,以后还是不能时时待在她身边了。不然长久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二天,越慕言想让人把占央叫过来,陪自己对招,再顺便培养下感情。结果就听到占央,人已经不在夏邑的消息。 “主子,过去的人说,昨天夜天占央公子就匆匆出府,说要去看看邻城的情况。” 越慕言无奈叹气,现实就是如此,连谈个恋爱都这么不容易。但是没有办法,他们都有要做的事。 占央在此的责任,就是掌握住夏邑相邻之城的动向,一旦有什么不对,她这里就要立刻准备起来。 现在人一走,就不知道又要过几天才能来这边了。 想恋爱的少女,垂头丧气的开始每天的训练。 几天后,越慕言见谷儿一脸笑意的过来,还以为是占央回来了,哪知却听她笑着道:“主子,刚刚护卫来报,说主上马上就要到夏邑了。主子,主上这是来看你了。” “啊。”越慕言愣住了,不敢相信的道:“我爹来了?” “正是。”谷儿笑着道:“主上的人先到夏邑通知了一声,怕是不多时就到了。” 越慕言也笑了起来,上次难得回一次宜阳,但是他们父女,也只有她离开的前一天有时间相处。毕竟那批她送到的武器,也是要好好处理的。 现在听到越秉言过来,越慕言是挺高兴能再见面,不过又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第279章 教女 天色将暮时,一行人悄没声息的进了从前是守备府,现在已经改做郡主府,越慕言的住处。 越慕言站在院前,看着走过来的高大身影,笑着唤道:“爹总算到了,慕言等爹爹好久了。” 行军打仗惯了的越秉言,就算一路急行,脸上也没有疲色,见女儿亭亭玉立的站在面前,露出一抹笑,点头道:“慕言。” 父女二人进了院子,越慕言一边让人准备吃食,一边在一侧,帮忙给越秉言擦拭脸上的尘土,不一会儿盆里的水就成了泥水。 奉上茶,越慕言坐在一边问道:“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啊?” 越秉言叹气,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示意她看。 满头雾水的越慕言,拿出来打开一看,脸色顿时一沉。好一个全大同,竟然还敢写信和她爹告状。虽然信里写的都是好话,可要不是因为这信,她爹也不会突然来此。 现在过来,是不赞同她的做法? 这么想的越慕言,脸色也冷了下去,淡道:“爹这是来训斥女儿的?” 越秉言看着女儿又是一叹,轻声道:“慕言,爹不是来训斥你,爹是来教你。你在此掌管二万兵马,爹怕你因与众不同的想法,为人所诟病,或是成为他人眼中钉肉中刺。” 这不还是觉得她做错了么。 越慕言咬唇:“女儿没做错。” 越秉言无奈摇头,要是能轻易说动,也就不是他的慕言了。 “慕言,爹没说你做错,只是世人皆如此,你不许这样的事存在,不是错事。但不能因此,而打杀将士。” 那些人刀口舔血,提着头过日子,想的是能快活一天是一天。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仁善忠义,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爹且问你。”越秉言定定的道:“你可是觉得,女子的贞洁,比那她们的性命要重要?” 当然不是! 越慕言抬眼道:“性命重要的多。”她又不是守旧的古代女人,觉得失了身就该死了。 越秉言又问:“那你可是觉得,那些女子的贞洁,比将士们的性命重要?” “......我没这么想。”越慕言抿了下唇,她有点明白爹的意思了,但这并不是一回事。 越秉言一看,就知道女儿根本不以为然,再次问道:“如此乱世,贞洁比性命重要。女子们为了活命,能以身相侍,将士们若想活命又该如何呢?” “慕言,你过来。”越秉言轻声道。 越慕言站起身,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接着就被抓住了手,往他的后脑摸去。从拨开的发下,她摸到了一道疤痕。 越秉言笑道:“这是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那时为了找你们母女,爹一路收纳了不少人。”说起往事,越秉言也的脸上也带着笑意只盼着能让女儿明白。 “区区数百人,遇上霸王的人马不堪一击。霸王目光短浅,再加上那时粮食紧缺,包括爹在内,所有人都被下令就地处死。” “慕言啊,除了爹,那些人都死了。” 第280章 荒唐事 越慕言一直都觉得,她爹面相年轻。但从这一句话里,她却听出了道不尽的沧桑感。 拍拍女儿的手然后松开,越秉言接着道:“对待俘虏便是如此,就算是爹,在收拢人马的时候,也会打杀一批,再将剩下的人打散编入。” “但对女子却不会如此,除了丧心病狂之人,女子大多数都是被赐于将士们为妻妾,或是卖作银钱,再不济也是营妓,没有被处死的。” 越慕言皱眉:“这样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活着,于我来说还不如死了。” “慕言,我不准你这么想。”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话的越秉言,拧着眉道:“若是爹最后败了呢?” “若有那一天,爹会从容赴死,对方若想收拢爹留下的人马,就会善待于你。你会被赐嫁给心腹,或是他们的子侄。” 越秉言沉声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答应爹一定要活着。” 越慕言怔然立在原地,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们这边赢面很大。但是事际上,他们也很可能会输。 若是败了,她就真的会落到那个境地去,到时她会怎么选择呢? “慕言?”越秉言见她迟迟不吭声,不由提声喊道,希望她能应下他的要求。 对上越秉言难得的强硬目光,越慕言无措了会道:“我不知道,事情还没有发生,只有事情发生了我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说完,她又道:“爹若想女儿好好活着,那就不要败啊。” 越秉言无奈点头,道:“为了你,爹也不会败。” 对女儿没有办法的他,最后只能道:“慕言,爹是想让你明白,就算你下令不许,但那些人早晚都会犯禁。一次两次,你把人杀了没关系,但长此以往,那些人就会心生反意了。” 越慕言沉默,其实她也明白,这些人不可能一直克制下去。毕竟人这种生物,总是会不停的重复着错误。 咬着唇的越慕言,好一会道:“那又该如何,我总不能纵着他们强抢民民,也不能看着他们逼良为娼。” “你明白这一点就好。”越秉言松了一口气,他只怕女儿钻了牛角尖,硬要死撑着。 “慕言。”越秉言轻笑着道:“闻先生曾说你有赤子之心,有些事你做不来,自有为父来做。” “爹出发前,就已经令人送五十名女子来此,过些日子就会到了。届时那些将士出营后,只要不闹事,随他们去。” 越慕言立刻浑身一震,开口道:“那些女子,是、是......”这是从别的地方挖土来填坑么,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越秉言无奈叹气:“你不必多想,那些女子从前是商队的歌舞伎,去哪里对她们来说没有区别。” 垂着眼的越慕言,怎么都点不了头。 越秉言抬手摸着女儿的发心,缓声道:“慕言,乱世终会结束的,那时候就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低着头的越慕言,已经是满脸的泪,哽声道:“到时候,到时再不会、再不会有这样,要替人准备女子的荒唐事,对吗?” 第281章 惆怅 “对。”越秉言心疼不已,虽迟疑了下,但还是点头应道。 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其实他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等找到妻女时,她们已经成为谁身边的伺候人。 所以他拼命的拉帮结势,只盼着若会有这一天,到时自己有能力将妻女夺回来。只是最坏的结果,是只剩下女儿,而他的淑娘已经与他阴阳相隔。 这一天,越秉言在心中立誓,他要给女儿一个太平盛世。 越秉言在夏邑停了三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山脚下的大营里。以切磋对练之名,将营中大大小小的将领都揍了个遍。这些人日后若生出什么意思,有他在此,他们也不敢对他的慕言下手。 临走时,他将温明楼带走了。 自那次告别不成,只能留下后,温明楼就觉得格外的没面子。一改从前喜欢往越慕言身边挤的作态,那是有多远避多远。 让温明楼以世家子身份,去和石台、普平交好后,越慕言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个干净了。 听到人提她才记起来,因为她让人看着温明楼,防止他把铁矿的事递给温家,说来温家已经快一年不知道温明楼的消息。 越秉言挑眉道:“温家老爷子亲自来我面前哭,都要以为他的嫡长孙已经遭遇不测。我实在烦,这次我就顺便将人带给温家。” 说着摸摸女儿的头,温声道:“慕言,待你弟弟再大一些,就把这里的事交给他,你回宜阳只管当个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女公子。” 越慕言摇头:“瀚弟来帮我自然好,可我已经不可能再回闺阁过那样的生活。爹爹,慕言要帮你。” “会很辛苦的。”越秉言拿起女儿的手,打开掌心看着那些茧道。 看着自己从前软嫩的手,变成如今粗糙的模样,越慕言淡淡一笑:“慕言不怕苦。” 都已经辛苦了好几年了,哪有半途而费的。这样怎么对的起,自己那些累的连手脚都抬不起的日子。 就知道会是这样,越秉言轻轻一笑,他这个女儿这么要强的性子,让她不要操心这些事怎么会听。 “既然如此,爹就都交给慕言了。”越秉言拍拍女儿的肩,最后道:“年底的时候,爹带你弟弟过来陪你过年。” “好。” 越秉言离开没几天,就有一队商队来了夏邑,在城内建了一个怜花阁。做什么的自是不必说,越慕言恹恹了好几天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占央是不是在躲着她。 从前那是隔几天,就会回夏邑看她。但是这次都十多天了,她依然不见占央回来。 越慕言纠结的很,到底是真的忙,还是她想太多了,人家真的只是拿她当妹妹,见她在这里不错,也就不常来看她了。 少女很是惆怅。 转眼又过去了十余天,依然不见占央回来,越慕言彻底怒了。就算只当她是妹妹,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说也该回来看她了吧! 翻着面前邻城的送回来的各种消息,上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越慕言决定亲自过去逮人。 第282章 扯皮 女公子要出行,还是要去邻城这样并不算安全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小事。全大同得知后,便从营中过来,还想着劝一劝。 等到了后,却见女公子斜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全大同这才想起,自己写信给主上的事,没想到主上竟亲自过来了。 看到全大同后,越慕言就不太痛快,不过也不是什么错事,想了下便对一侧的越生道:“让人送封信去宜阳,就说全将军在此地娶了新妇,眼见就要给全姑娘添个弟弟或妹妹,这样的喜讯可得让全姑娘知晓才是。” 全大同愣了,忙求饶道:“女公子,女公子,这可使不得啊,我家小蕊儿要是真信了,还不得把我的胡子都给拔光了。” 全大同发妻已逝,还在襁褓里的女儿,是他一手带大的。想着没娘的孩子,得多疼爱关心一些,结果把女儿养成了个小辣椒,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有事就能把全大同吵的头疼。 越慕言斜睨了一眼,不为所动。 直到见全大同急的满头冒汗,好话说了一箩筐,她才开口道:“那免了这封信,我要离城的事你不许多话。” 全大同:“......”半天后,只得无奈的点头道:“我不多话,只是女公子要注意安全,得多带些人跟着,不然容易出事。这样吧,末将调三千人马跟......” 越听越不着调,越慕言抬眼道:“越生。” 越生心中好笑,面上一本正经:“是,属下这就让人写信!” “哎,哎可别呀。”全大同急了,忙道:“女公子,你说怎么着吧,老全听你的就是了。” 越慕言直接道:“我去邻城,为了安全着想的话,带的人越少越好,莫名带许多人跟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身份不同么。有心人稍一查,就能猜到是我了。” “所以,我只打算带上三五个人便可。” 这下全大同更急:“三五人也太少了,万一有事,怎来的及逃脱呢。若是女公子有损,老全哪有脸再去见主上!” “可我为什么会有危险呢?”越慕言反问道:“只要不让人知晓我的身份,三五人或三五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全大同沉着脸,还是不同意的样子,生怕他再次写信告状,她想了个折衷的法子,道:“我会带上信鸽,两地相隔不远,我每日让信鸽回来报平安,若是哪一日不见信鸽,你再带人马来迎我就是。” 全大同摇头:“还是留一百人在城外等着女公子,每日女公子身边的人出城报平安,再由这些人放信鸽回来。若是女公子身边的人没能及时出现,守在城外的人就要进城去寻女公子。” “同时,老全这边得了消息,立刻点兵,若是确认女公子身陷囹圄,立刻便发兵围城。” “那便这样吧。”越慕言点头,这法子要更稳妥些。 见女公子终于听了劝,全大同心里也松了口气,女公子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对于危险没有清醒的认知。 第283章 准备出发 事情定下后,越慕言就准备起来。 现在占央在石平,她过去的话,像她这样的生面孔,城卫一定会仔细盘查。所以不仅得乔装打扮一番,还得准备一份说词,哪哪人,家里还有谁之类的问题,到时候答的不对,就会被人怀疑了。 一直连首饰都没戴过的越慕言,正描眉涂粉,为的就是让女儿家秀丽的眉形,看起来英气一些。涂粉自是让肤色暗一些。 虽比那些闺阁姑娘们要黑一些,但和真正常年行走在外的人相比,她又过于白嫩了些。 一翻打扮过后,越慕言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少年。她先是得意了一会,但低头看了看扁平的自己,顿时又恹了。 她都十四了,十四了! 越慕言苦巴巴的拍拍自己的胸膛,挤出一个少年的爽朗笑容。对,现在她是少年,不是少女,这种东西根本不种要! 临离开前,她去见了逸臣。 逸臣的屋子里堆满了文书和信件,她是不耐烦处理这些东西的,逸臣就把这些事都接手了,他会把重要事情列出来,再拿给她过目。 “逸臣,我要出门,所以麻烦你看家了。” 这一年里,逸臣总算长大了些,身量抽高了不少。但就连身形最纤瘦的占央,看起来也要比他健壮许多。 逸臣温和的点头:“去吧,我留在这里看家。团子、我是说雷云,它太明显了,所以会留下对吗,我会常去看它的。” 逸臣温柔的让人心碎。 “你可以替我陪它多出去走走,但不要总是窝在屋子里,这些事情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我很感谢你帮我处理这些事,不过你也可以让自己更轻松一些。”越慕言轻声笑道。 逸臣摇摇头道:“你放心,我没有勉强自己,你应该看的出来,我很喜欢这样。做着这些事,让我感觉到宁静充足。” 或许几年前,他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的人生将会怎样,但现在也明白了。他的身世,不光只是会被世人看的低贱,更重要的是完全改变了人生。 他以后只能像养在盆中的花朵,只能养在室内。只偶尔逞强,都叫他这被完全改造过的身体,受不得一点苦累。 来夏邑路上的那点辛苦,等到了此地后他就养了很长的时间,他不想给女公子添麻烦。 越慕言无奈,但是逸臣神色平静,就也明白他确实是享受现在的生活,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道:“我留下来的人会保护你,如果有事的话,就立刻让人告诉我。” “不要怕麻烦,不然等我回来知道了,我会生气的!”说到后面不由加重了语气,她已经发现,逸臣就像是寄住在别人家的孩子,处处客气有礼,怕给人添麻烦。 逸臣缓缓的笑了,柔声道:“我知道了,早去早回主意安全,我在这等你和他回来。” 听到后半一句,越慕言心里一跳,干笑了一声。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么,虽然她是想去找占央没错,但明面是她这个女公子,想去探一探石台、普平的虚实。 第284章 猜测 在石台,占央的身份,是父母双亡的小伙子。小时候被送离家学手艺,现在回来独自开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 常来买些针头线脑的百姓,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腼腆的小伙子,不爱说话但为人温和,还大方的很。而在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妇的眼里,这是一个长的不错,还老实肯干的小伙。 想起家里的女儿妹妹小姑子,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丈夫人选。 第无数次拒绝了上门来做媒的人,占央只能给自己新加了一个故事,那就是他有喜欢的姑娘了,但对方家世好,自己配不上。 占央以为自己只是编了个说法,但是等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是真的。他喜欢的姑娘,和他的身份宛如天地之别。 打听消息是一件说是非常无味枯燥的事,这天占央如常坐在破旧的柜台后,听着来买东西的人,一边看一边说着他们的听闻,东家长西家短,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其中找到有用的消息。 而有用无用就不那么好分辨了,说不得一件一件串起来,就会代表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者是某种走向。 占央一边静静的听着,一边在心里想,他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回夏邑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那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那句‘连你也不理解我’,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当时他以为,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但是事情过后,在回去的路上她还有心情邀他同骑,他就明白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甚至,他隐隐有点猜到她真实的性格。 慕言,她看起来充满朝气,对一些事情看不过眼,好像嫉恶如仇,但实际上她是一个有些凉薄的人。 她对那些收养的孤儿的同情是真的,对那些女子的事不忍也是真的,可实际上她并不在乎他们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她只是固执的认定,这样的事是错的,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如果她放纵了,那她就也是同罪者。 矛盾极了,也奇怪极了。 不知道在她的眼里,世界到底是什么样才是正确的。 稍微走了下神的占央,抬头就看到新来了一位客人,正和铺子里的人打招呼,大声的笑着道:“我刚刚往这边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小少年,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身边还带着人保护呢!” 占央屏息静听,石平守备年事已高,最小的子嗣也加冠成家,所以这个有人保护的少年,定不是守备公子。 一个年纪四十多的妇人,回头看过来道:“那小公子能有多好看?比小齐还好看?” 占央在这里叫做齐良。 见众人都朝他看过来,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好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纵使他的肤色,甚至五官都掩饰过,但这些人的眼里,这还是一个俊俏的小伙。 那些人收回视线,接着聊了起来。 “是不一样的好看,这小齐虽然长的好,但是一看就知道和咱们是一样的,但是我刚刚看到的可就不一样的,就算穿着布衣,也能看出来这个大家公子呢!” 第285章 正主 “你们说的那个小公子,可是一身白底黑红的锦袍,头上戴着金玉发冠,身后跟着五名随从啊。”站在门边的一位妇人,推推身边的人,看着店外喃喃的道。 被推的人回头奇道:“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那妇人指了指外边,开口道:“瞧,这人不就往这边来了么。” 闻言,呼拉拉都围到了门边朝外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年轻华贵的小公子,带着从人往这间小杂货铺来了。 转眼就到了门前,只听那小公子笑着对她们道:“姐姐们好,请问这家店主可是叫做齐良的一个青年。” 这一声姐姐,把上了年纪的妇人们叫的心花怒放,有的还不自在的理理衣裳拢拢发,生怕叫这位小公子瞧低了去。 “店主正是齐良。”一年轻妇人声音柔和的答道。 站在最后面的一人,回头低声唤道:“齐良,有人来找你呢。” 坐在柜台后的占央,早在听到门边的那道声音时,整个人就僵硬了。这声音他熟悉极了,就算微微压低了嗓音,也叫他一听就知来人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 越慕言走进店内,朝先前答话的妇人粲然一笑:“多谢姐姐告知。” 那妇人顿时脸颊飞红,垂了眼连连道:“不谢不谢,小公子客气了。” 越慕言本不想这样招摇,打算扮成贫家少年。但是她怎么看,都不像是贫家的孩子,也就不费这个功夫,干脆就弄了个富家公子的做派。 因为不管怎么说,贫家少年的身后,都不会跟着随从的。 她直直走到柜台前,瞪了眼不敢直视她的占央,开口道:“阿良哥,我姐姐叫我来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连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悄悄离开回了石台!” 哦豁,有内情呢!想起听说这齐良小哥有个心上人的事,在场的妇人们,都齐齐竖起了耳朵。 占央知道,这是不想让那些妇人们乱猜测,干脆弄了这样的说词。但是他听了这样的话,依然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见到占央的反应,越慕言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他一个多月不回夏邑,根本就是在躲着好书! “给我说清楚。”心中生恼,她半假半真的拍了下柜子。 好看的人,连生气都是好看的,再加上越慕言刚刚和气的模样,妇人们也对她生不起惧怕,见此竟有人开口道:“小公子,齐良小哥怕也是有苦衷的,你先不要生气,不如听他好好说?” “是啊是啊,有多少人给齐良小哥做媒呢,可不论多好看的姑娘,多么有身世的姑娘,齐良小哥都拒了呢,说是心里有了人。” “看来这齐良小哥的心上人,就是小公子的姐姐啊。” 妇人们小声的议论着。 “难怪齐良小哥说配不上呢,瞧瞧这小公子的做派,怕是大户人家呢。还有这长相,想来这当姐姐的也是位美人呢。” 这些人几句话一说,就把占央先前拒婚的说词给倒了个干净,当事人就在面前,占央脸红的都快爆了。 第286章 论正事 “别闹,这里这么多人呢。”好一会,占央才冷静了下来,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说道。 越慕言见他窘迫的神情,撇撇嘴道:“那行,我等你打烊,到时候咱们再来好好说道说道,某些人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讲道理,是这小子先撩她的好么。那眼光跟缠了丝似的,紧盯着她不放,她察觉不到才怪了。 结果明明是他先起了心思,她回过味想认真对待,这人却跑了? 渣男,得调教! 这下越慕言也不多说,转而在小小的店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而这里地方太小,跟着来保护的越生几人,都留在店外守着。 其他的人见没了谈资可瞧,也不敢随意再搭话,不多时都渐渐离去,转眼只剩下店内二人。 见没了人,占央压着声音,急急的道:“你怎么来这了,这里可不比夏邑,要是让你察觉到你的身份,那可就危险了。” “那就不让人知道我身份。”越慕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道:“我现在的身份,是李家二公子,来代姐姐质问你这个负心汉的。” “慕言。”占央无奈叹声,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年里,夏邑的上空,终年都燃着青烟。说是伐木制碳,可夏邑山林并不茂盛,哪来的那么多树木可制碳呢?” “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南息并阳谷,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心中生疑的人,便会从石台、普平入手。” 店外,有人打算进来买点盐,但看见店门口,站着五名冷面的男子,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去了别家。 里边,占央接着道:“这个时候,这里很危险,慕言,你今天就出城回夏邑去吧。” 越慕言淡淡一笑,开口道:“现在就让我离开,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你要说这些,那我便和你论正事。” “此地有矿的事,我早前就打算过,至少要瞒过两年。如今才过去一年,要是一着不慎,就会被人察觉到什么。”不用发现此地有矿,只要有人生了疑虑,就会不停的想办法刺探夏邑。 那矿的事,早晚都会暴露。 她轻飘飘的道:“所以,我有个打算,那就是将石台、普平也控制住,这样就能再多瞒一段时间。” 占央一惊:“你想攻打石台普平二城?” “这样动静太大了。”越慕言一挑眉,轻声道:“我可不想让朝廷注意到这边,能悄然的让二城守备叛变就好。使一招离间计,就算他们不想叛变,那也得叛变了。” 与夏邑相邻的南息、阳谷,抵御外敌的城墙还在完善中,一旦起了战事就难以防御。 有了石台、普平,那就安全多了。 也是因为这个打算,就算没有占央的事,她才会亲自来这边一趟,想亲眼瞧瞧这里。 朝廷有意攻打准唐王,已经几次下令陇越军一起出兵,已经拖不了太久了。在这短暂的盟约里,她得让夏邑更加稳妥。 迎着占央惊讶的视线,越慕言微笑着道:“既然已经有人怀疑,那么就把消息传出去吧。” 第287章 袒露 占央当然不会以为,这话是要他把矿的事传出去,闻言沉声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就传夏邑有一个活神仙。”越慕言笑着道:“这个神仙叫问心道人,能卜算天命,我这个女公子,现在正想方设法的请这位问心道人去宜阳。” 自问心道人告诉她矿就在此地后,人就一直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夏邑。每隔几天,就会要求她去见他一次。 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陪在一边干什么都可以。 刚开始时,越慕言还觉得无奈,但很快她就把这种情况,当成一种放松。在问心道人面前,她不是女公子,也没有别的什么身份,就只是她自己,竟是无比的轻松。 见占央惊讶的神色,她接着说道:“总之能传的有多神奇,就有多神奇,但若有人来探听消息,就下令不许谈论这件事。” 占央是知道问心道长的,但一直没有眼见过,平时从她嘴里听到的,就感觉是一个有些古怪的人。 此时闻言,便不由道:“这样办可稳妥?拿他当说词,那位问心道人可是会生怒?” 越慕言懒懒的站在柜台前,伏在上面一手支着脸,盯着占央慢慢道:“我敢这样做,当然是有所准备啦。”说着伸手戳了下他的脸,接着道:“你担心这样做,问心道人会生气。” “可你一个月不回夏邑,难道就不担心我生气?” 说完正事,也该说说私事了,越慕言还记得,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占央忍着去摸脸的冲动,垂眼道:“你别生气,这次事了,我就回夏邑去看你。” 越慕言轻哼,另一手轻敲了下柜台,道:“以后的事以后说,现在我只想知道,你这一个月为什么不回夏邑。” “因为忙......” 话说到一半的占央,看着唇上抵着的那根白嫩手指,不由愕然的看向手指的主人。 “不要骗我。”越慕言站直身子,正色道:“要是你想说是忙,因为是你的话,我就会相信。但是,我的信任很珍贵,如果你骗了我,那么我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不回夏邑。” 占央沉默许久,终于抬眼道:“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以我的身份,不该和你太过亲近了。” 听到这话,越慕言顿时被气笑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因为我长大了,以后就是陌路人了?” 这一刻,占央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站在六连寨里,第一次感觉到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那种难堪。 袒露心声,比想像中还要难。 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开口道:“慕言,你这么聪慧,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越慕言皱眉道:“你不说出来,我是不会明白的。” 占央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面前心爱的姑娘,缓声道:“慕言,我心悦你,爱慕你。” 越慕言眨眨眼没有出声,这话很是动听,但是说的人,却像是在受刑,这样她哪里开心的起来。 第288章 还有这个 都说出来后,占央心头大痛,他竟敢肖想这样耀眼的姑娘,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她明白后,也会渐渐与他疏远的吧。 见占央痛苦的闭了闭眼,越慕言怒了,手一撑跳上柜台,伏身凑近抬起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双眼道:“就这样?没了?” 占央愣住,他们第一回离的这样近,此时他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是怔怔的道:“还有什么?” 好气哦! 越慕言也不废话,看着占央粉嫩嫩的唇,头一低就无所畏惧的啃了上去。她是女公子嘛,遇到这样的事,当然不能怂。 感觉面前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心中微微得意,在他的唇上慢慢蹭了蹭,尔后抬头道:“当然还要有这个了。” 告白后,当然要有个甜甜的吻了。 “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却满脸痛苦。”越慕言撇撇嘴道:“不过我向来宽宏大量,就不和你计较这个了。” “学会了吗?以后说完情话,别忘了给我一个吻。” “什、什么......”占央两眼呆滞,一张魂飞天外的脸。 “还不懂啊。”越慕言挑眉,邪魅狂狷的一笑,又低头亲了上去。这次有了经验,她在柔软的唇上肆虐了一会后,便探出舌往内钻去。 待碰他的舌尖后,便上去戳了戳。 占央浑身一颤,回过神的他,抬手将斜坐在柜台上的人紧紧搂住,反客为主热烈的缠了上去。 “唔......”越慕言闷哼一声。 小小的杂货铺里,满是火热。 许久后,越慕言觉得呼吸困难,连舌尖也被吸允的发麻作痛,终于忍不住推了一把。 她豪迈的一抹嘴,坐直道:“被我亲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再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知道了吗?” 明白她也是有心的,占央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刚刚才会那么失态,此时听到这话,虽然高兴,但也还存着点犹豫。 “可是.....” “别可是了。”越慕言打断道:“说吧,当不当我的人。” 在这强硬的目光下,占央有些无奈的笑了,然后颔首道:“当。” 越慕言满意点头,摸了下有些肿的嘴唇,然后开口道:“身份什么的你完全不用在意,交给我就好了,等我满十八,我就可以娶、我是说就可以嫁给你了。” “你刚刚是想说娶我对吧。”占央轻笑,两手支在她身侧,靠近后低低的问道。 “没有的事。”越慕言眼睛也不眨的否认道:“嫁娶我怎么会分不清呢。” 现在的占央,一点也不像刚刚那呆傻的模样,沉声笑了笑后,道:“没关系,就算是你娶我也好。” “我听说你之前还想找个童养夫呢,不如现在就开始养吧。” 越慕言傻了眼,怎么自己要养童养夫的事,连他都知道了。该不会很多人都听说了吧,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女公子不要面子的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越慕言否认三连,一脸正气的道:“我才没想过养童养夫,也没有想凑齐一打小哥哥。” 占央:“......一打?” 越慕言捂脸。 第289章 情话 占央笑盈盈的看着捂着脸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二人之间的差别,并不是说她不介意就没事了。只是她那样信心满满,笑颜如花的靠近,自己怎么可能会拒绝。 只要是她说的话,他永远不可能说一个不字。 越慕言从指缝里,偷偷打量占央的神色,心想这么帅气的小哥哥,以后就是她的了。 “看什么呢?”占央自然是发现了。 “当然是在看我的帅气小哥哥了。”越慕言放下手,歪头一笑。 占央挑眉询问:“帅气?” 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又说了旁人不懂的词语,越慕言撇撇嘴,随口解释道:“我是赞你有将帅之气,所以夸你帅气啦。” 这倒比夸男子伟岸更动听。 占央握着她的手,鬼使神差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句话把越慕言给问愣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啊,反正那次在夏邑街头,她意会到占央的心思后,心底浮上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窃喜。 而且性别是不是对调了,一般都是女孩子才喜欢问这样的问题啊。 越慕言沉吟了会,开口道:“因为是你,没有原因哦。” 这是天底下最动听的情话,只因为是他。 占央的胸腔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然后渐渐蔓延到全身,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起来。 若是可以,他简直想把心挖出来,捧到她的面前。 他是如此的普通,没有过人的家世,没有出色的能力,就连容貌那个逸臣也在他之上。 但是,他心爱的姑娘选择了他。 看着占央欲择人而食的目光,越慕言被吓子一跳,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啊,怎么他的反应这么大? “占央......” “嗯。”占央深吸一口气,将坐在柜台上心爱的姑娘抱起,然后盯着她的眼睛道:“慕言,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世间,但今天我知道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我是为了你,才会来到这个世间。” “傻瓜。”越慕言听的心里一堵,占央的身世,不知道给他带来了多少伤害,才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生命的意义,不是为了某个人,或是某种事物而存在的。”越慕言母性大发,抬手捧着占央的脸,认真的道:“占央你很好,那些以你身世诟病你的人,都是心胸狭窄之辈。” 占央笑了,凑近顶了顶她的鼻子,低低的道:“慕言,我并没有感怀自身,而是真的有这样的感觉。” 那种圆满的感觉,他无法形容。 刚刚一直镇定自若的人,终于红了脸,抬手点了下占央的脸,翘着嘴角笑道:“之前还傻傻呆呆的,结果现在说起情话来这么动听。” “这开窍也太快了吧。”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的窍?”占央抬起手,将衣袖往上推了推,露出那根一直戴着的红绳。 越慕言要是知道害羞的话,之前也做不出强吻的举动,闻言也抬起手露出手腕间的红绳,晃了晃道:“喏,就是那个时候啦。” 第290章 凉薄 靠在一起的手,都戴着一样的红绳,二人相视一笑。 越慕言在石台只待了三天,实在是全大同每天跟催命似的,一天好几封信。她不想全大同因为她的安全,而对夏邑的掌控有所失误,便只能准备打道回府。 毕竟小哥哥已经骗到手、不,她是说已经追到手了。 而这个时候,也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 现在家里有矿,只等着有皇位继承的那一天,就可以天天调戏她的小哥哥玩了。 离开的时候,越慕言站在城门边回首凝望。 石台还有普平,她都要定了。现在只盼着,这二城守备,都不是固执刻板之人,不然她就要下令攻城。 战争是不对的,但她却会主动出击。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性格,说起来是凉薄的,尤其是在这个考验人性的世道,而她还身居高位。 如果不给自己定下那些条条框框,她很快就会变成,不把人命当回事的高位者。 之前的事,若不是越秉言出面,行了一个妥协的办法,再有人犯禁的话,越慕言觉得,自己搞不好就会放弃治疗了。 何必管那么多?这个世道如此,女子就是没地位,自己身居高位,根本用不着担心,让她们去就是了,反正为了活命她们也无所谓。 本就是乱世,杀几个人又怎么了,她身为女公子,看谁不顺眼谁就得死,谁还会为这事训斥她? 她身边的人不会,疼爱她的人更不会。 越慕言淡淡的想,她甚至一边可以做出令人发指的事,却无人会指摘于她,可能还会有人歌颂赞扬她。 她可是亲手杀过人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得一点不适。 策马离开石台境地,全大同果然带人来迎。 “恭迎女公子。” “嗯。”越慕言颔首轻应,跳下马走向全大同带来的雪影,拍拍它便翻身跨上马背。 “驾!” 身后人迅速跟上。 同月,石台守备只身来到夏邑,求见陇越王之女。 陇越王之女,有女公子的尊号,以后更是有人称其为丘山公子。 次月,普平守备某一日悄然送出一封信,当夜暴毙。 一日后,那封信就被截回,摆在了越慕言的案桌上。 “忠臣啊。”她面无表情的道。 占央点头道:“果真人不可貌相,普平守备为人轻浮且好色,没成想竟是个心怀大义的。” 知道她心情不好,便又补了一句道:“其家眷已经被安置在一所民宅,留人看守,并未苛待。” 越慕言侧过脸,淡声道:“令其妻以子为誓,若有生之年敢报复,其子便死无葬身之地。令其子以父亡魂起誓,敢起报复之心其父便永坠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不肯的话,就送他们去吧。” 屋内寂静无声,越慕言闭了闭眼,心想占央会怎么看她呢? 在她看来,这样的誓言不过空谈,但是现在的人或许不信鬼神,可他们敬畏鬼神,立下这样的誓言必会遵守。 她这个法子很恶毒。 占央叹气,早知她能狠下心,他何必留人活口。 第291章 是谁 “你放心,他们必不敢报复。”占央轻声道:“普平守备于女色上难以自持,妻儿都因此受了不少委屈,夫妻之间,父子之间都并无多少情谊。” 见占央神色没有异样,越慕言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神情一凛,告诉自己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 正因为无论她做了什么,身边的人都会以她为先,甚至替她找到借口,那么就更加不能放松了。 她又不是小说主角,不可能经历了许多之后,还能保持初心。不过就算会变,也不要变的太面目全非的好。 “嗯。”越慕言轻应道:“石台守备还不能全然相信,一定要让人看紧了。另外普平守备的那些文书幕僚,也要盯紧了,我可不想再听到又有人悄悄送出去一封信。” 占央正色道:“必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除了普平守备家眷,并无人知晓是我们动的手。” “我安插进去的眼线,不久前传消息来,说是那些人正着急往朝廷递话,看能不能再等来一个守备。” 南息、阳谷的例子就在眼前,这些人就怕朝廷把普平给忘到天边,也会多年都等不来一个守备。 越慕言淡淡一笑:“那我们就陪着一起等吧,看普平能不能再等来一个守备。” 普平虽也是小城,但可比南息、阳谷要大,且也富庶的多。朝廷当然不会不管,接到普平守备身死的消息,但是连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就另派一何姓官员,赴任普平为守备。 可惜这一来一回,费了太多时间,还不等人到普平,此城早已在旁人掌控之中。 越慕言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有动手让这个叫何信之的人,意外的死在路上。原因当然不是手软,而是弄死这一个,朝廷自然还会再派人来。 她不可能一直暗中下杀手,还不被人发现。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如石台守备一样,将人拉到己方来。 就是不知道,她和这个新守备合不合的来。 何信之是附属世家的小姓世家,还是旁支子弟,这也是他会被派来这小城当守备的原因。不过他全然不在意,只要想到以后可以施展抱负,整个人就意气风发了起来。 只是可惜,他命中注定到不了普平,也当不上守备。 深夜,躺在床上的何信之,正想着再有两天就能普平,却突然听到外间发出异响,不由奇怪的喊了声随从的名字。 但屋外无人应声。 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何信之,起身去取挂在床头的剑,但剑还没有抽出来,身后一道寒芒便冲着他来了。 “你、你是谁。”何信之捂着脖子上血如泉涌的伤口,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后,便无力的滑倒在地。 身体抽搐了一会,便再无声息。 来人轻轻一笑,立在尸体边道:“以后我就是你了啊。” 他走到门边手一挥,便有人进来将一切收拾干净。 当次日骄阳升起,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驿站的官员,把留宿的人送走后,好一会都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第292章 投诚 石台守备老奸巨猾,只是透露了点意思,还没如何呢,他就自己主动找上门,要拜见陇越王的女公子。 似是已经完全对朝廷失去了信心,对着一个年少的女公子毕恭毕敬不说,转头就将石台的库房交了出来。 一城守备掌管盐库、粮库、铁库等一些重要的物资,愿意把这些交出来,石台守备至少有八分诚意。 待亲眼看到库房都装的满满当当,不是空壳子的时候,越慕言也不得不相信,石台守备确实是投诚了。 等接管了石台的驻军,她就肯定石台已经是她的了。 比起轻易到手的石台,普平就要麻烦许多了。 但也不算太麻烦,普平群龙无首,一个挑大梁的都没有,安插进去的眼线,轻易的就说动了那些人,寻求夏邑郡主的庇护。毕竟一个年少的姑娘,哪怕身份尊贵,在他们眼中也是可以操控的。 是的,这些人自欺欺人的忽略越慕言另一个身份,只当她是大魏异姓王之女夏邑郡主。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踏进了普平,悄无声息的收拢那些人。 之前越慕言离开夏邑,还要担心安全的问题,更要隐藏身份。但如今夏邑、南息、阳谷,再加上石台、普平,这五城她都可以自由出入,守城的人都知道她是谁。 现在她只要听那些人的称呼,就知道那些人的立场了。称她为女公子的不用说,是站在陇越这一边的。 而称呼她为郡主的,则还站在朝廷那一边。 不过立场这东西,有时候不仅能动摇,还能有意模糊掉。越慕言有信心,早晚能让这些人身在朝廷,心在陇越。 占央来的时候,越慕言正在挥枪。 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就是单手执枪,做出刺,挑的动作。 又枯燥又累人,但是只要熟练了,手中的枪就如同臂膀一般,挥动自如指哪打哪。 越慕言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动作不停,看了眼占央示意他说。她今天的训练还没有完成,一但停下来这股劲也就散了。 占央意会,立在一侧淡然的放了个雷。 “慕言,今天那个何信之到了普平,在守备府里转了一圈就又出来,说是要来夏邑拜见你。” 那边留下的人,立刻飞鸽传信,这才消息先一步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那个何信之也该到了。 越慕言愣了一下,用力挥出长枪,收步站直缓了缓气息,插着腰道:“他怎么会要来见我?” “自然是有人提到你。”占央走近,用袖子拭去她额上的汗,笑着道:“咱们的人想让何信之臣服,另一些就是盼着何信之这个新守备,将你这个郡主的势力,赶出普平。” 那些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普平的动静,只是她手握重兵。而普平守备身死,无人能指使的动驻军,这才退步罢了。 深吸几口气,已经沉下气的越慕言挑眉一笑:“这么快就来见我,也不知他是想来臣服,还是劝我不要插手普平的事。” 第293 达昂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越慕言没想到的是,这个何信之没有一点世家子的高傲,一来就极谦卑的以她为先,态度也恭维的不像话。 “见过女公子。”何信之是一个白瘦的青年,目测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模样,此时在一个半大的少女面前,拱手行礼。 对方太怪异,越慕言也懒的扮不知世事的少女,淡然的坐在上方,支着脑袋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见过温、任的人,她就更加清楚,这一类人的傲气。 这一位太过谦卑了。 扮成何信之的男子,名为达昂,是吐蕃国主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中原大乱,周边小国都蠢蠢欲动,想踏足这片富饶的大地,若是能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和中原打过几次交道,都明里暗里吃了亏,这一次虽然想出兵中原,却又怕被打回来。 于是,吐蕃国主便派一个儿子,亲自来中原打探消息达昂会来这里,则是因为他的生母是中原女人,长相与中原人如出一辙。 为了掩藏身份,达昂努力学习中原人的行事做态。 听闻中原人以谦虚为美,就算自身才华极高,旁人问起的时候,也要说一句‘不算什么’。 他哪里知道,就是学的这半调子谦虚,叫越慕言对她起了疑。 “何大人被皇上任命为普平守备,不去普平待着,跑来夏邑做什么?”心中生疑,越慕言面上却还是那淡然的态度,似是自持身份,不把面前的人放在眼里。 达昂温和的笑笑道:“尊敬的郡主殿下,在下平生只愿与山水间遨游,无奈家中却指派我为守备,实在不胜烦忧。” “听闻郡主殿下为人仗义,此前普平守备意外身死,是郡主殿下出面安抚,普平才没有出大乱子。” 说到这里,达昂真诚的道:“在下来此,是为感谢郡主的。” “来人。”他轻轻击掌,但有随从抬着两只箱子进来了。 反正钱也不是他的,拿来讨好这个异姓王的郡主刚刚好。 自有护卫上前,查探箱子无异,才退到一边。 箱子一打开,屋中便亮起珠光宝气。 整整两箱子的金银珠宝。 如此礼遇,如此厚礼。 越慕言皱着眉,心想这个何信之真是怪异极了,莫非表面说是派来当普平守备,实际则是特意来探她虚实的? 达昂确实是来探虚实,但是却是为吐蕃而来。 他杀了原来的何信之,本想以守备身份混进中原,好探听中原事宜。但是不曾想,一进守备府,里面的人就分成两边。 他也是聪慧之人,不多时就明白,这是相邻的夏邑郡主插了手。 且意在普平。 达昂想也不想就放弃了普平,打算向这位年少的夏邑郡主投诚。他来中原,是为打探消息,可不是来和人争权夺利的。 这个夏邑郡主要普平,那就给她,反正也不是他的。 达昂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身份,插手中原的事务,而不会此起人的怀疑。 第294章 露底 越慕言淡淡的听着,半晌后露出一个笑容,开口道:“原来如此,何大人太客气了,既然来了夏邑,那不如多留两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达昂松了一口气,笑着应了。 果然是朝廷派来的人,意在夏邑! 越慕言心中冷笑,并没有将人留在近处监视的意思。虽说一直禁止民众靠近山的方向,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也有人听到过打铁的声音。 她是疯了,才会把人留在这里,要是这个何信之有心打探,从城中百姓的口嘴听到一二言词,就能猜到内情了。 “只是我虽想好好招待,但是夏邑正在修缮城墙,四处都狼烟动地的。”越慕言笑容更深,看着何信之道:“不如这样吧,何大人且先回普平,待过些日子,我再请何大人来做客。” 达昂:???? 中原人讲话这么厉害的吗?前一句还说留他做客,后一句又马上打发他离开。这前后差别太大,达昂一时都有些绕不过弯来。 好在他不笨,只顿了顿便意会过来,虽然可惜不能留在此处,也只惊讶了会,便开口道:“是在下打扰了,郡主既然有事要忙,那信之便先回普平去。” 达昂还以为自己应对得当,却不知早就被人怀疑上了。 “占央,这个何信之好生怪异。”把人打发走后,越慕言拧着眉看向一直在场的占央。 占央也觉得不太对,不过他没有想到朝廷那面去,而是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何信之。 无他,他也是见过世家子的,就是最温和的温明楼,在面对慕言的时候,也不会如此谦卑。 那还是有意讨好的情况。 “他......”占央犹豫了下,还是道:“那人凭的什么,让大家都相信他是何信之?” 越慕言也愣了,怔怔的道:“你说何信之求见,我就当他是何信之了啊,你哪里看出来他身份有疑的?” 占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人正是他。只是因为他时常打探消息,最重要的就是身份。 当一个人不对劲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此人身份真假。 不过既然他们的人,能混进普平守备府当幕僚,那么别人扮成一个没人见过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普平那边,自然是因为何信之拿出了任命的文书,还有路引等物,才让人相信他就是何信之。” 占央缓声道:“不过这些东西做假太容易,还是得让人去何信之出身的地方探听真假。要是能哄着其亲眷来此,真假自然一眼就能分明。” “嗯,这事尽快让人去办。”越慕言长出一口气,起身窝到占央的身上撒娇。 占央不是时时都留在夏邑陪她的,恐怕很快又要离开了。 熟练的把撒娇的姑娘搂住,占央抵在她的发间轻轻就嗅,心想她今年才十四,要等到娶她还有四年的时间。 真是太久了,不过他宁愿这个美梦再久一点。 另一边,达昂出来后,就看到了一只巨犬。 第295章 受制 其实出来的时候,达昂并没有注意到这只体形大的不像话的狗,它一动不动的窝在墙下边,就像是只器物摆设似的。 只是他正往外走,就感觉到有道视线盯着。 达昂还当是谁在打量他,便状似无意的侧眼一看,便对上那只黑长毛的巨犬。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狗? 他故作受惊的停下脚,带着些害怕问前面领他出去的人,道:“敢问小兄弟,这里,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狗啊。” 带路的下人扭头一看,笑着道:“哦,这是我们女公子的狗,叫做雷云的,听说无比凶悍呢,曾把一名对女公子不敬之人当场扑咬致死。” “不过你别怕,虽然传的这么凶,但我可从来没见过雷云咬过人。除了不亲近女公子以外的人,一点都不凶,喜欢在墙根下晒太阳。” “呵呵。”达昂干笑,不凶?要是不知道内情,他还真信了。这狗除了在扑咬和给主人传递消息时会叫,平时的确不会发生任何叫声。 若是他此时有一点异动,下一瞬这只獒犬就会朝他扑过来了! 真是了不得,那位夏邑郡主,陇越王的女公子,竟然会有这样一只好犬。要知道就算在他们那里,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若是哪家牧民有这样的好狗,定然是把好手,他的话众人也都会听从。 想起刚刚二人相对,那名年岁不大的少女,淡定从容的姿态,达昂心想,自己想来这里打探消息恐怕难于上青天了。 出了府,达昂有心想在街道上走走,哪怕听些民言民语也是不错的,但是门外却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 “何大人,我家女公子见你文质彬彬,想来不善骑御,便让人准备了马车。”一名护卫面色淡淡的道:“虽然此地无匪类,但是为了安全着想,会有我等护送何大人回普平。” “......女公子真是周全,信之愧不敢当。”达昂心塞不已,难道要说他其实非常擅长骑御? 来的时候,达昂是骑着马来的,只是一到夏邑,就被拦在外面寸步不得进。直等了好半天,才有一队同色装扮的护卫,跟押送犯人似的,将他带到了此地。 不成想,连离开的时候也是如此。 真是可惜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中的达昂,听见有鸟雀的振翅声,便从车窗朝外看,抬眼就瞧见一只灰扑扑的鸽子,从上空飞掠而过。 他紧紧的盯着鸽子飞去的方向,直到一点影子也看不见。 那个方向是普平。 达昂深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闭目想道,若是没有女公子的护卫跟着,他大可以唤来自己的隼,扑杀那只鸽子,这样他就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消息被送到普平了。 这么一想,达昂更加觉得可惜了,自打来到这夏邑城,他就感觉自己处处受制。 到了这里,他彻底打消再来夏邑的想法。 既然这里主事人如此难缠,那他还不如待在普平和那些人周旋。 达昂还不知道,很快他就连这个机会也没了。 第296 无缘 夏邑又来人了。 一对看长相是兄弟的少年,在离夏邑还有一段距离就叫人给拦住了,其中弟弟脾气暴躁,立刻拧着眉道:“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竟然敢拦小爷的路?” 领将一声冷哼,心想为什么不敢,就算是主上亲生的儿子,瀚公子来了,他也敢拦。 来人是孟谦孟和两兄弟,二人虽是一胎双生,长的却只有五分像。比起二哥斯文的长相,孟和就有些虎头虎脑了。 孟和一挑眉,正待发怒就被拦下了。 “着什么急。”孟谦慢慢的道:“此人也不过听命行事,你还没见到慕言妹妹,就对她的人发怒,就不怕等下她真不让你进城?” 算起来有些日子没见面了,想起上一次被这个尊贵的妹妹,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孟和咽了咽口水,收起了怒容。 “哼,小爷不和你一般见识。” 领将冷着脸一声不吭,只是示意手下人紧紧盯着二人,别叫他们趁乱闯过去,或是借机逃了。 要不是听其话音,可能是女公子的友人,他当场就将二人拿下,先查清楚来历再说其他。 说起来他们姓孟,该不会是和孟将军有关吧...... 越慕言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孟家兄弟,听到下面来报,顿时笑了起来。正好闲着,便打算过去迎一迎。 拉着难得也在的占央,她风风火火的刚走到院子,就看见逸臣也在院中散步。听见声音便回头,朝他们浅浅一笑。 “这是要去做什么呢?” “逸臣。”越慕言是真心情好,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孟谦孟和俩人来了,我去接他们。” 想想又道:“你也和我一起去,就算是锻炼身体了。” 逸臣沉吟了一下,颔首道:“也好,今日天气不错,我也该出门走一走了。” 这里离设防的地方不远,自己的身体应当吃的消,这么想的逸臣便点头应下了。 占央立在一边,看着满脸无害,温和的逸臣,眼光闪了下。 这个人...... 越慕言见逸臣应下,刚想伸手拉人,但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有家室了,便缩回了手。 “走吧,让人给你挑匹温顺的马。” 城外孟谦孟和,站的脚都快麻了的时候,总算听见马蹄声靠近,眺望后便发现,远处当头的便是一个少女策马而来。 孟和拐了下自家兄家,嘿嘿道:“二哥,你说慕言这丫头现在是不是变的温柔点了,毕竟是大姑娘了啊。” “你抬头看看天。” “天怎么了?”孟和满头雾水。 孟谦轻笑着道:“天还没黑,你做的什么梦?” 孟和梗住。 旁人都说女公子如何宽宏大气,唯他们几兄弟知道,这个丫头虎的很,听说他们几在在玩色子,就冲过来把桌子给掀了。 之后又是放话又是威胁人的。 经此之后,再无人敢和他们几个玩这个了,好在他们兄弟多,四个人就能凑一桌。 想想那丫头一脸凶气,他敢多说一个字就要打人的模样,孟和脖子都缩短了一截。 唉,温柔可爱的妹妹和他们兄弟是无缘了。 第297章 不顺眼 越慕言策马靠近,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一蹲一站的立在守军的面前,蹲着的那个,嘴里还叼着一根干草。 是他们! “孟谦,孟和!”她绽出笑容扬声喊道。 听见马蹄声的二人,早就已经抬头看了过来。孟和听到这一声,咧咧嘴道:“前几年还能从这丫头嘴里,听到几声哥哥,现在喊起名字来越发熟练了啊。” 孟谦轻笑:“你就知足吧,想想这丫头的性子,从前肯开口叫我们哥哥,那是她心情好。” 一句话的时间,越慕言已经打马到了跟前,从马上跳下来,正待开口,就见孟和怪模怪样的作揖,挑着眉看她道:“小的见过女公子啊。” “去你的。”越慕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威胁的甩甩手中的马鞭,开口道:“再这样我可就恼了啊。” 孟和还是没个正形,佯作害怕的道:“女公子息怒啊。” 这下越慕言可不忍了,抬手一鞭子抽了过去。 孟和嘿嘿一笑,站那不动。 鞭身在空中发出呼啸之声,但却落在人身上,却悄然无声。 收回鞭子的越慕言,见孟和还是那嬉皮笑脸的无赖样,没好气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刚刚就不该收回力道,抽他个鼻青脸肿的就好了。 “说吧,你们怎么来了?” 孟和也不耍宝了,站直后正色道:“当然是有事,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问吗?” “那就跟我回城吧。”越慕言就知道是有事,闻言左右看了看,随口道:“你们过来没带人?” “用不着带人,凭我们哥俩的本事......” 后面孟和吹嘘的话,越慕言都没听见,因为她刚刚发现,立在一边的孟谦,竟面色怔怔的盯着几步开外的逸臣。 那眼神...... 她心里莫名一抖,去打量逸臣,一袭青衣的他立在那里,正一下一下的摸着马身,对于有人盯着他的事似乎一无所觉。 别是她想的那样吧。 越慕言咽了咽口水,把目光投向了占央。 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占央,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出声道:“孟谦孟和,好久不见了。” 孟谦这才回神,眼神不自觉的又想往回飘,但在占央的直视下,还是收住了。 “占央,好久不见。” 孟和靠近,抬胳膊勾住占央的肩,啧声道:“你小子日子过的不错啊,以前的黑脸都养白了。” 占央冷淡的瞥了眼孟和,心想这兄弟俩一个盯着逸臣看,而这一个从头到尾也只看的见慕言。 虽然关系早就缓和了,可他还是看这兄弟俩不顺眼。 孟和也看占央不顺眼,这小子一直缠着慕言,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连慕言受封郡主来了夏邑,这小子都能第一时间跟了过来,别是存了高攀慕言的心吧。 就他?一个无姓之人,还敢妄想慕言? 占央迎着孟和挑衅的目光不为所动,这点伎俩算什么,还不如他幼时在寨子里所承受的。 他那个爹儿女无数,那些据说是他兄弟的人,见他在寨子里似乎不受待见,竟带着随从来欺辱他。 第298章 起意 想起从前,占央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 那些人时常连话都没出口,就被人给带走了。无他,他那个爹不知道有多看重他身体里的世家血脉,虽并不亲近他,但他的待遇在一众兄弟姐妹当中,是头一等的。 对他不敬的兄弟姐妹,无一例外都受了重罚,自此再不敢对他有一句刺耳之语。 他们嫉妒羡慕的眼神,和此时的孟和完全一样,想要做点什么,却又忌惮着。 被占央的笑一激,孟和头皮一炸,立刻就想动手。怎么的,这个只能打听消息的弱鸡,竟然还瞧不起他? 孟和觉得,早两年就上了战场的他,可比这个占央强多了。 越慕言早发现这边不对劲了,走过来狐疑的扫着他们,开口道:“闹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先前退开的孟和,又想抬手搭占央的肩膀,想假装哥俩好。 只是占央已经踏开一步,揽住越慕言的肩膀,温声道:“时间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城吧。” “嗯。”越慕言点头,收起刚刚因孟谦举动的胡思乱想,开口道:“孟和不是说还有事,回去说吧。” 说着,二人齐步走向马,徒留孟和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他,他竟然搂慕言的肩!”孟和气的咬牙切齿,眼里直冒火。气恼的低声说完,他看向孟谦想埋汰占央几句,却见孟谦竟神色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哥?”见人一点反应没有,不由提声又喊:“二哥,你想什么呢,一脸魂飞天外的样,累了?” “嗯,嗯?”回神的孟谦,只听到最后两字,摇头道:“不累,累什么,不过赶了几天路而已,你小子什么意思?” “没意思!”孟和没好气的道:“不累的话,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孟谦抬眼看向前面,低低的道:“你还记得逸臣吗?就那个闻先生的书童,现在跟在慕言身边了。” “我想想。”孟和想了会,道:“哦,就那个比慕言还像小姑娘的小子对吧,在大营的时候,不是还有几个小子,暗地里说他是个兔子么,瞧在慕言的份上,咱们还把那些人都收拾了一顿。” 说着又哼哼道:“说那小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掰扯慕言,老子打的他们连娘都认不出。” “嗯。”孟谦随意的应了一声,看着前方的视线,完全挪不开。 那安静无声,与世无争的姿态,让他生出保护之心。 眼见他们都已经翻身上马,孟谦一声呼哨,叫来刚刚放养在一边啃草的马,不由自主的想打马靠近一点。 “孟谦!”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的越慕言,吓的心脏都快停了,忙喝了一声,目光不善的瞪了过去。 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但是现在她觉得,最好不要让孟谦靠近逸臣! 据说打扰人恋爱会被马踢,可是逸臣的情况太特殊了,在没有弄清情况前,她是绝对不会放任的! 要是孟谦见色起意,她就打断他的腿! 第299章 全蕊儿 越慕言此时还不知,后面还有一行人,也是往夏邑而来。 全蕊如今*十三,最是叛逆不听劝的时候。早先想悄悄跟着来夏邑,却被人给看穿了,这次想来想去,还是只带着奶兄偷偷跑出来,打算去夏邑见爹。 在路上她遇见了本不该有的匪徒,奶兄为了救她受了伤。若不是有人路过相救,她怕是就要死在半路上了。 “毛大哥,辛苦你背着我奶兄赶路了。”全蕊稚嫩的声音道:“你还救了我的性命,等到了夏邑见到我爹,他一定会报答你的。” 毛大歌爽朗一笑道:“遇见就是有缘啊,谈什么报答。我听闻夏邑郡主*少纯善,正好家里活不下去了,这才打算来投郡主,给郡主当兵应该不用上战场。” “到时候还请全姑娘说两句好话,让我留在郡主治下的夏邑。” 全蕊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说的郡主,指就是他们主公之女,她拍了拍胸口道:“毛大哥放心,便是不用面见女公子,我爹也能收下你。” 毛大哥面露满意,希望此行一切顺利。 路上倒是顺利,可到了地方,却反而不那么顺利了。 全蕊怒气冲冲的对着守卫吼道:“我爹是全大同,你们竟然敢拦着不让我进城!” 守卫不为所动。 于是全蕊只能气哼哼的等在城外,直到三个时辰后,得到消息的全大同匆匆赶来,就看到女儿晒的脸都红肿了。 “蕊儿?你怎么来了?”全大同惊的下马身形都不稳了。 “爹,他们竟然不让我进去。”全蕊晒的眼前发黑,见到亲爹来了,眼泪花花的扑了过去。 全大同又心疼又气急,弯下腰捧着女儿的脸打量了一会,开口道:“这是女公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就是你爹我,带兵出城跑练,也得仔细的查问一遍呢。” “蕊儿快告诉爹,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路上可遇见危险了?” 全蕊莫名想到路上毛大哥说的那些话,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让爹知道路上还遇见了匪徒,怕是要被骂死,肯定要被遣送回宜阳了。 她千辛*苦才找到这,可不想被送回去。 “爹我想爹了,所以我带着人来找爹了,路上**遇见危险啊。”全蕊头一低,身子就抵在了全大同的身上,垂着眼道:“爹,我都快被晒晕过去了。” 全大同担心女儿中了暑气,一把抄起女儿放到自己的马上,回头看见女儿的奶兄低着头缩在一边,不由没好气的道:“还不快跟上,晚点我再和你算帐。” 守卫见确实为全将军之女,此时便也放一行人进去了。 毛大哥嘴角一弯,心想这可真是太顺利了,挪动脚步跟上。 在全大同心中,女儿自是他信任的人,**什么好怀疑的,因此也**特意将此事上报。其他的人,也不曾当回事。 所以直到许久之后,越慕言被孟家兄弟缠的心烦,起意住进大营时,才发现里面多了一个甩鞭子的娇辣姑娘。 第300章 安排 少*慕艾。 越慕言脸色发沉,一个劲的告诉自己,孟谦只是见逸臣长的好,才会多看几眼,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便是她自己也是个脸控,那好看的总是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只是每次见孟谦拐弯抹角的问起逸臣,还是忍不住多想了。没办法,这个时代这种事很常见,貌美少*之间多有情谊,王公贵族蓄养男童成风。 有点像是后世腐文化盛行的情况。 可不管怎么样,她是**办法看着亲近的人有这种顷向的。 “孟谦,你们来夏邑,难道不是奉我父之命,来传送消息的?” 孟谦笑笑:“伯父并无命令,只是我同和弟难得一起有假,便来夏邑看看你。” “呵呵。”越慕言假笑:“可你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问一次我的事啊。”反而追着她问逸臣的事。 孟谦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瞧你这模样哪有一点不好,我又何必多事再问。”他也是当真**想到,慕言竟然真的将夏邑管理的有理有条。 虽说有全将军等人辅助,可是听闻实际上这些事,都是慕言下的令,而全将军不过是听令行事。 越慕言懒的再和孟谦打机锋,直言道:“你和孟和既然来了,那也别白来,你们也帮我做些事吧,别一个整天追着占央挑事,一个抓着我问东问西的。” 孟谦愣了:“你要我们做什么?” “隐藏身份去和一个人结交。”越慕言眯着眼道:“普平守备**之。” **之身边的人都向着她,或者说向着陇越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让人送信来通知。 明面上将其看的死死的,但实际上此人如何,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如果让这兄弟俩和他结交,说不得能探出不一样的内情来。 如果**之想要做些什么,其他人定是会瞒着,而两个**背景的少*,当能得他一分信任。 有一分的信任,便能揣测其来历了。 目前尚不能确认这个**之的身份,且山高水远的,等策谋其亲眷来此,怕是要耗费许多时日。 她觉得对此人还是多防备为佳。 想了想孟家兄弟俩的性格,越慕言叮嘱道:“此事你心里有数便是,不必告诉孟和,免的他瞒不了人反被人骗了,你只让他小心不要透露出身份来历便可。” 孟谦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应下。 虽说是休假过来看望她的,但是实际上父亲的意思是让他们兄弟俩,来了夏邑后要多帮衬着一些。 将孟谦打发走后,越慕言便去看打造兵器的图纸。虽然打造的兵器,大多数是枪尖箭矢,但亦有一批精良的兵刃。 这种兵刃造型多种,有些她见都**见过。 越慕言唯一的提议,便是让人在锻造的时候,留出一个血槽。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血槽,人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很快就会陷入昏迷。在**输血的医疗设备,只有**一个**。 这对敌军是一个重创。 虽然这个很快会被人学走,反过来对己方造成损伤。但她这一方占了先机,敌军在快速减员下战斗力会锐减。 到了如今这局面,就是谁人多谁赢面更大。 第***章 确认真假 从一开始就被怀疑着,那么离暴露也就不远了。越慕言没想到比预料要早的,确认**之并不是**之,甚至连孟家兄弟的这步棋子,还没真正用上。 探子分两路,一路直奔**之老家,一路在其来的路上细细查探,结果就在一处林子嗅到了腐臭之味。 真正的**之的尸骨,被野兽从深埋的土里刨了出来。 “既然这人不是**之,那他是谁呢?”越慕言看着面前,被野兽啃咬过的白骨,心中暗暗思忖着。 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在心中蔓延着。 良久后,她抬头对面前的人道:“杀了他。” 亲自带人去查的占央,有些迟疑的道:“要不要再等等,孟家兄弟已经成功的同那假**之结交上了。可以先探探他的底,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再动手也不迟。” 越慕言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论他是什么来路,他既费心伪装来此,定有什么图谋,不趁早解决了他,等他在此暗中布下了局,叫他成了事,才悔之晚矣。” “杀了他,越快越好。” 见她已经有所决断,占央也就不再多说,点头道:“如此也好,我亲自去,必取其性命。” 占央如此郑重,越慕言不由笑了。 “我是相信你的,不过*事以保重自身为先。要是受了伤回来,我可是要罚你的。” 想起前几次的惩罚,占央脸顿时热烫起来了,她、她就会欺负他。犹豫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道:“慕言,你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把你带坏了。” 被带坏了? 越慕言挑眉,忆起上一次占央带着伤回来,她借口惩罚兼抹药,上手把他的腹肌摸了个遍的事,不由满脸兴味的看了过去。 被这么一打量,占央越发局促。他真是不明白,自己几经危险,数度面临**,都不曾如此心慌意乱。 但在她的面前,便是被多瞧一眼,自己的心便彻底乱了。 占央如此,越慕言愈发觉得有趣,开口道:“上次我那样让你生气了?” “**生气。”占央忍着羞意道,此时他的耳根都红透了。 哎呀,真是不经逗。 越慕言见好就好,正色道:“没生气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怪我学坏了呢。” 如今占央最是清楚,只要她露出那样的神色,接下来定会‘坏’给他看。见她收起那抹坏笑,他心中虽松了一口气,更多的却是失落。 他不敢深想,也明白自己是暗暗期待着她的‘坏’。 心中纠结,占央终是忍不住抬眼轻瞪了一眼,低声道:“就知道欺负我。” 瞧着委屈的小模样,越慕言根本抗不住,起身靠近环住他的腰,轻轻的笑了起来。 “对啊,我只欺负你一个,你让不让我欺负啊?” “让你欺负。” 占央紧紧的搂住人,心中暗自想着,他真心愿意被她欺负一辈子。 好一会儿后,越慕言抬头眨眨眼,道:“抱够了咱们就做正事了吧?” 占央:“......好。” 他也该习惯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了。 第302章 诈蛇 不仅越慕言一人感觉到了风雨欲来,扮作**之的达昂,同样也感觉到了紧绷着的气氛。 达昂现在苦心维持自己世家子的举止,每一天都难熬极了。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活在所有人的监视之下,一旦有所异动,那个*少的郡主,陇越王的女公子就会立刻知晓。 对于偶然间认识的那对兄弟,达昂不是不怀疑,但是自己已经全然活在监控之下,他不觉得需要多此一举,因此便也抱着几分侥幸。 可是他**想到,自己还没来的急拉拢这兄弟二**他所用,自己竟然就遇上了危机。 是夜,达昂一派温和的同普平的**们告别,就算在只剩自己一人的屋内,也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然在躺下休息时,他心下陡然一跳,感觉就像是在草原上,被狼盯上的那种森冷。还不待想明白,身体已经先一步避开冷芒,翻身滚下床,借冲势跪稳站起了身。 “来者何人!”达昂惊愕的瞠大了眼,不明白会是什么人前来刺杀自己。 带着人潜入守备府的占央不言不语,他**想到这个假**之如此戒备,竟然躲开了那一击。 不过无妨,外间已经有人将他的护卫,还有府卫都缠住了,他和同伴定能将这个冒牌货斩杀于此。 可是这个假**之的武艺竟是不凡,且力大无比。此人身手了得,且看起来平常,却一身的蛮劲。 几招过后,占央当机立断,示意**,因为试过深浅,他很清楚与同伴们并不是此人的对手。 刺杀**。 见占央面沉如水,越慕言沉吟了会道:“不必自责,虽说**了容易打草惊蛇,可正好让我看看这是条什么蛇。” 说到底这件事是她考虑不周,占央并不擅长这类事,而她身边也并**人擅暗杀之事,更何况那个**之还武功不俗。 现在**了,反而让她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占央沉声道:“慕言,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失手。”他要把擅长暗杀之人从阳谷调回来。 越慕言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道:“好,不过依然不必拼命,能杀则杀,不能则多来几次。” 她必要把这条蛇逼出原形来。 一夜未眠的何言之,尚**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有人想要他的命。结果眼见天际发白,还以为自己可以小眠一会,可刺杀又一次来了。 这一次占央**亲自去,而是被留了下来。 越慕言将可信任的几人叫了过来,让占央仔细的将昨日的种种说了一遍后,还演示了假**之的招数。 相貌,性格,举止,气质,甚至连思考的方式,都能够被模仿,但在乍然遇到危险时,作出的应对,一定有几分真实。 堂内坐了不少人,好一会儿后,全大同皱着眉道:“我想了想,这种路数,有点像是蛮夷。” 西域东海南疆北原皆为蛮夷之邦,比起中原建立起的制度,那些地方甚至连还**完善的语言。 第303章 北原来客 越慕言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道:“那依你所言,此人来自哪一方呢?” 全大同被问的一愣,抓了下脸道:“这个,属下不知,只是看的出来此人的功夫同咱们中原的不太一样。” 说着演示了几招道:“虽说每个人的习惯和路数都不同,但大低都是差不多的,而刚刚占央施展出来的大开大合,跟咱们的不一样。” 听到这里,越慕言心中便有数了。 “若此人当真是异邦来的,那约莫是草原上来的客人了。” 全大同不解:“女公子怎么能肯定是草原上的那些狼崽子?” 越慕言白了一眼全大同,她哪里肯定了,只是觉得有极大的可能是北边草原来人罢了。 西域人轮廓同中原人相差很大,东海诸岛还在用绳结计数,南疆密林与世隔绝不与外族人通婚。 唯有北边草原一到寒冬,牛羊冻死无数,与虎狼抢地盘,对中原土地极为眼热,接壤的边城**都被抢掠。 不过久了在中原文化熏陶下,两地也有不少通婚的,如今不少草原人瞧起来同中原人并**不同。 总之,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北边草原部落的几率更大。 越慕言把自己的推测简单一说,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在坐的人其实也有人想到了这一点,只有全大同不太懂这些,所以全无头绪。 既然猜出了假**之的来历,越慕言反而不急着杀了对方了,朝占央道:“若无意外,第二次暗杀大概也不会成功。等人回来后你布布局,让这个假**之以为杀手是朝廷派来的。” 占央点头,很快就布置了第三次暗杀,这一次留下的线索种种都指向了朝廷,更在**之前留下似是而非的话。 “**之,若你当真知廉耻,就该以死效忠,而不是倾向反贼!” “你就此自裁,也不必连累**何氏!” 暗杀专挑一天三餐的时候动手,不出几天,达昂就被饿的瘦了一圈。 “这样他会相信吗?”占央虽然照话做了,但觉得对方并不会信。 越慕言微笑:“就是要他不要信,为了避免他真信了,明天让人过去传话,就说我很是担心他,另外还暗中以我的名义送几份重礼过去,再以我父之名拉拢他,还有其所代表的**何氏。” 这下占央也笑了,点头道:“高明。” 这样几次后,假**之就会以为,这是陇越王为了拉拢他,故意以朝廷的名义刺杀他。 达昂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心里还存着一分怀疑,却也没当回事。若真能得了陇越王的信任,在他的支持下对朝廷布局,他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中原越乱,对他们才好。 只是达昂还不曾找机会顺势投诚,在一次身心具疲的迎接完刺杀后,刚想好好休息,屋子里又出来了一个黑衣人。 中原人果然狡猾,竟然还杀回马枪! 不过这一次黑衣人却**动手,而是丢出一封信,冷冷的道:“九公子,这是家主的信,你看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