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相师》 第1章 0001 少年与未婚妻 江东省吴东市。 东山国际机场接机口。 和以往一样,接机口永远都站着一群群翘首以盼的人们,手里或举着写有姓名的纸片,或空着手却将接机的盼望写满整张面庞。 平板电脑上书写的姓名,似乎在彰显科技的力量。随着广播里的航班播报,原本安静的人群嘈切了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向接机口内张望。 挤在前边的人突然感觉到身后一片鸦雀无声,之前的少许推搡也顷刻消失,不由得奇怪的转过头去,他们瞬间便知道了让那些人噤声的原因。 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走了过来,长腿****,包的虽然还算严实,可是短裙下方露出的两截白玉一般的小腿,却依旧散发着勾人眼球的光芒。 上身只是一件简单的修身t恤,胸前蔚为壮观,随着女孩子的脚步微微颤动着,顿时让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聚焦其上,再也舍不得挪开了。 女孩子皮肤白的有些不像话,俗话说一白遮三丑,何况她长的绝对可以用祸国殃民来形容。鲜红欲滴的双唇,虽然根据传统的审美观略显厚实了一些,但是时下正是流行这种性感的双唇。美国有个影星叫做安吉丽娜?朱莉,正是由于她那双厚实的双唇而被称之为性感女神。 小巧的鼻尖微微翘着,鼻尖之上似乎微微有些湿润,显然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七月底的吴东,正是这座国内三大火炉之一最为炎热的时节。 来接机的人们几乎是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路,女孩子迈步走到了接机口,摘下脸上带有明显香奈儿logo的蛤蟆镜,微微踮了踮脚,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朝着接机口内望去,瞬间勾走了许多男人的魂魄。 很明显,这个女孩子的眼神并非望向他们之中任何一人,但是却几乎每一个人都觉得她是在看着自己,定力差点儿的,心脏的跳动瞬间变得诡谲的有力起来。 沉默只是暂时的,女人们先行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纷纷瞪向自己身边的男人,那些男人却浑然未觉的依旧痴痴望向那名少女,虽然他们都明白,这种女神般的姑娘,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驾驭的了的。 但是接机者中也有年少多金且家世非凡之人,机场这种地方从来都不缺乏青年才俊。 早有几名自问风度相貌以及家世都不逊于这个女孩子的青年男子,稍稍踌躇之后便走向了那名女孩子,彼此之间很快意识到各自的存在,眼神之中竟然有了几分护食的意味。 “你也是来接人的吧?哪班飞机?”第一个走到女孩子身边的男子尽可能表现的自然的开口搭讪。 女孩子转过头,嫣然一笑,眉梢眼角自带风情,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尤物,风情万种,几乎让那名男子误会自己就要成为幸运儿了。 只可惜女孩子笑过之后,却说了一句:“搭讪都这么不直接,老土。” 也不知为何,男子瞬间感觉到自己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 第二名男子见状,连忙单手插在了之前那名男子和这个女孩子之间,不着痕迹的将他的前辈轻轻挡开,自己则站在了女孩子的身后。 “我叫张伟,可以认识一下么?这是我的名片。”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名片,通体金色,设计的很有特点。 女孩子伸出手接过那张名片,扫了一眼,笑道:“青年才俊啊,只可惜依旧是个打工的。” 张伟也铩羽而归。 之前走来的几名男子之中,明显有两人已经悄然后退一步,他们决定放弃了。女孩子的话很明显了,打工的就算再如何身处高位,恐怕也不在她法眼之内。 而另有一名男子,却面带微笑的走上前去,手里有意无意的把玩着一只都彭的打火机,若是眼力价足够,就能认得出来,这只打火机是都彭的限量版,而且通体用18k白金打造,价值至少也在两万美金以上。光是这一点,其实就足够显示出其财力,配合他的年纪,很明显,这是个富二代。 “我叫……” 只可惜,这名男子干脆只说出了两个字,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出口,那名女孩子就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他手里转动的都彭打火机,轻启樱唇道:“你是来接家里长辈的吧?就不怕他们一会儿看见你连这点儿时间都要勾搭姑娘,会对于你的继承权产生不好的影响?” 男子呆住了,手里的打火机转动也不再自如,面有讪讪之色。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子的判断极准,这个男子虽然出身豪门,可并不是家中最受关注的子弟,这次来机场接人,也是为了在自己的爷爷面前表现一下。女孩子的这句话似乎一眼就看出他在家族之中的地位,这让他颇有赧然,心里也就起了踌躇。 女孩子扫了一眼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男子,从身边的小包里取出一把车钥匙,晃了晃道:“诸位谁开的车比我的这辆好,再来搭讪吧。我是来接我的未婚夫的,在我和他之间的婚约没有结束之前,恐怕你们谁想得到我的联系方式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众人都看得清楚,女孩子手里的车钥匙上的logo赫然是兰博基尼,这意味着她开的车至少也是四五百万的价格,单是这一点,几乎就足够将在场所有男士排除在外了。更何况她是来接她的未婚夫的,这等于是在宣布所有人的出局。 不管这辆车是女孩子自己买的还是她未婚夫送给她的,几乎都意味着她的未婚夫也是巨富级别,不少人心里甚至开始涌现恶毒的想法——“也不知道她那个未婚夫今年都多大年纪了”,似乎一个年轻妖艳漂亮到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注定是那些超级富豪的金丝雀一般。 依旧有许多眼神停留在女孩子的身上,只是这些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再不是最初那般赤|裸裸的欲望,其间夹杂着好奇,嫉妒,以及阴暗心理造成的不屑。 女孩子并不介意这些,她只是安静的转过头去,望向接机口的方向。这种眼神,对她毫无影响,而之前她艳光四射的表现,在将兰博基尼的车钥匙放回包中之后,竟然沉静了下去。再没有最初的那种妖娆感觉,相反,却是如同寒冰一般的冷静。 身材依旧性感,但却产生了一种宛如冰山雪莲的纯净,这两种原本该是两个极端的气质,竟然完美的统一在了这名女孩子的身上。 随着接机口开始出现乘客的身影,众人也将目光从女孩子身上挪开,除了在出站的乘客之中寻找自己接机的对象之外,他们也很好奇这个女孩子的未婚夫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只是这班飞机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已经走出了接机口寻找到来接自己的人,女孩子的未婚夫却依旧还没出现。 大部分人只能和自己的亲友一道离开,但也有几个人假意和自己的亲友寒暄,踯躅着脚步,为的就是揭晓谜底的那一刻。 终于,一道身影从机场出口通道出现,留下来的人纷纷将目光聚焦了过去,大家都知道,这几乎必然是那个女孩子的未婚夫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期待都仿佛凝固住了,因为他们看见的,竟然是一个身体瘦弱,面有苍白之色,看上去就显得极为虚弱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八九岁,穿着一条粗布的长裤,上身也只是一件绝不超过二十元一件的白色老头衫,因为清洗多遍的缘故,原本洁白的棉布甚至有些微微泛黄了,肩膀上还能明显的看到几处因为陈旧而产生的细微破损。 少年的脚步略微有些虚浮,脸色苍白,就像是刚刚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一般。只是他的一双眸子却是亮得很,这多多少少让这名长相清秀的少年略微有了几分神采。若非这晶亮的眸子,众人甚至要以为这名少年是个痨病鬼或者干脆是个瘾君子。 这就是那个美艳无双的女孩子的未婚夫?似乎这少年都不满二十岁吧?而且,他脚上穿的,竟然是一双黑色的布鞋,洗了太多遍,黑色的鞋面都有些泛白了,鞋帮子磨损的厉害,露出许多的毛边。加上他背上的小包,那真的是个包袱吧?这年头还有人出门是打包袱而不是拎箱子的? 等到少年走到接机口处时,众人已经不是在怀疑他是否那名美艳女子的未婚夫了,而是怀疑他究竟是否现代人。 可是,就算是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那名少年,少年也并没有半点乡下人进城的局促感,他旁若无人,他安静的就像是一块橡皮擦,双眼只是看着前方三四米处的地面,甚至都不去关心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女孩子嫣然一笑,走上前去,挡在少年面前,伸出了洁白如藕段的手,道:“你就是许半生吧?我叫夏妙然,是你的未婚妻。” 少年微微有些错愕,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这名漂亮的不像话,声音也很好听,自称是自己未婚妻的女孩子。 不久,他笑了,伸出手抓住了夏妙然的纤手,轻声道:“我是许半生,谢谢你来接我。”一笑化冰雪,之前觉得这个少年仿佛并非现代人的人们,此刻却都愕然发现,这名少年虽然纤瘦羸弱,但是那苍白的面庞,却似乎……很好看?! 第2章 0002 寒酸 这名叫做许半生的少年,出场之前就已经是所有人心中的焦点,而当他竟然以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包括夏妙然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只不过,夏妙然掩饰的要好一些,而其他人则根本不加掩饰。 除了夏妙然之外,其他人都觉得许半生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竟然会有一个如同夏妙然这样的未婚妻。漂亮倒也罢了,家世显然也好的很。能让自己二十岁左右的女儿开着兰博基尼招摇过市,这家世已经不能用一个好字来形容了。 但是很快,这些人又对自己打心里产生的这种感觉出现了动摇,许半生表现的太过于平静了,平静的不像是一个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贫穷少年能够表现出来的姿态。在多数人看来,许半生应当表现出一种诚惶诚恐的姿态,才符合他现在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好运气。可是,显然许半生并没有丝毫诚惶诚恐,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表现出来。 这种平静,唯有在一个人认为眼下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当然才能够出现,难道许半生是个具有特殊癖好的富二代?他穿成这样仅仅只是他的某种趣味使然? 对于许半生的表现,夏妙然其实也很惊讶。 她知道许半生一出生就被一个道士接走了,十八年来不曾和家人相聚片刻,也知道许半生这十八年一直在山里生活。是以最初对于其打扮的小小惊讶过后,她又觉得理所当然。可许半生的超然气度,却又让夏妙然对他产生了一种好奇感,就算许半生很清楚许家的一切,他一个在山里生活了十八年的少年,接受的教育显然贫瘠至极,却又为何能如此淡定从容? 其实,若非夏妙然早就见过许半生的相片,她也不敢确定眼前这个穿的像是从刚解放的时候穿越而来的少年,就是她那个指腹为婚的许半生。 原本打算见到许半生之后立刻说的话,夏妙然决定稍稍等会儿再说。 而许半生,在和夏妙然简单的握了个手之后,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道:“我们应该没有见过?” 夏妙然微微一愣,不明白许半生所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许半生再度一笑,道:“刚才你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夏妙然明白了,许半生显然并不知道许夏两家的婚约,在任何一个思维正常逻辑没问题的人类看来,突然冒出一个大美女说她和自己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总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她也露齿一笑,道:“是你父亲和我父亲安排的,那个时候你还在你母亲的肚子里。” 本以为许半生应该会有所表示,可是夏妙然再度对许半生的行为感到惊讶。 他在听完夏妙然的解释之后,竟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哦,原来是这样。”然后便紧了紧肩膀上的包袱,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脚步略显虚浮,似乎在说明他的身体真的很不好,夏妙然看着许半生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少年,跟这个社会看似格格不入,可是却又表现出一种浑然未将这个世界放在眼里的姿态。不是自恃身份的凌驾于上,也不是被这个世界隔绝在外的陌生,而仅仅只是一种事不关己的默然,就仿佛整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与他秋毫无犯,混不相关一般。 看着许半生略显虚浮的脚步,夏妙然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决定再观察观察,不着急挑明一切。 身后,其余人小声议论,很显然,今天在机场发生的一切,将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会很长时间。 夏妙然将许半生带到了自己那辆果绿色的兰博基尼huracan面前,手里的钥匙轻轻一按,兰博基尼发出一声好听的鸣叫,前后车灯都随之一亮,驾驶室的车门自动开启。 “你学过开车么?”对于自己的这个问题,夏妙然其实早已知道答案。 许半生的表现也果然没有出乎夏妙然的所料,他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会开。这是兰博基尼?速度是不是很快?” 能够认出这是兰博基尼,已经超出夏妙然的预料了,一个从出生就呆在山里从未下过山的少年,敢独自一人乘坐飞机飞到吴东就算是相当的难能可贵,对于这些复杂的车标,似乎他不知道的话才算是正常。 “百公里加速三点二秒,最高时速三百二十五公里。不过大白天的可不能开那么快,顶多开到两百左右吧。” 许半生终于露出他和夏妙然见面之后第一个赧然的表情,道:“这对我而言速度太快了,我想我最好是走路。” 夏妙然的表情很愕然,她实在没想到许半生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一见面就能看得出来许半生的身体并不好,这十八年来,那个道士似乎也只是让许半生活了下来,并没有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但是,夏妙然怎么也想不到许半生的身体竟然会连车速都吃不消。 看到夏妙然愕然的表情,许半生也有些不好意思,又道:“或许我们先走一走,你容我缓缓,然后我们再乘车。” 夏妙然无奈,心道也只能如此,走回去是不可能的。东山机场距离市区足足有四十多公里,虽然许家的宅子本就在距离市区十多公里的半郊,但是距离此地也有三十公里上下。 于是便点了点头,夏妙然关上了车门,道:“要不我们去里边找个地方坐一会吧。”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走一走的好。”迈步前行,他走路的姿势很有特点,几乎每一步的距离都是均等的,就像是用尺子精确的丈量过一样。看似不快,但是每次迈步所花费的时间也一样,一开始夏妙然还可以轻松的跟上,十分钟之后,感觉到略微有些疲累的夏妙然,就感觉到有些吃力了。 大概是感觉到夏妙然的吃力,许半生放缓了脚步,扭头看了看夏妙然,带着歉意的解释:“下山之前,我以为汽车也好,飞机也罢,只不过是速度快一些的交通工具,和山里的牛车驴车没有本质的分别。可是下山之后我才知道自己错了,送我去机场的车,一路上走的都是高速公路,我勉强算是应付了过去。上了飞机之后,气压陡升陡降,完全无法适应。刚才飞机降落的时候,我把在飞机上吃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搞得空中小姐都很狼狈。现在胃里还不是太舒服,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你们生活的各种高速。” 许半生的解释让夏妙然哑然失笑,这真是一个让人无所适从的答案。 作为一个在都市里长大的少女,夏妙然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乘坐各种高速的交通工具,第一次坐飞机,是在她不到两岁的时候。想起来,小时候也的确有些无法适应飞机在起降过程中的气流,之后适应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许半生大概是十八年来第一次乘坐飞机,加上他看上去就本来身体不好,一时间适应不了,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无论如何,这也实在都是一个很奇葩的答案。 夏妙然苦笑着摇头,心道自己今天真是自找麻烦了。许半生的父母都在外地,也是今天才赶回吴东,原本是许半生下了飞机之后,在机场稍等个一个小时,就可以和他的父母相见,然后一起回到许家。夏妙然得知之后,自作主张的开着车来机场接机,打发走了原本在机场等候安顿许家大少爷许半生的某助理,却不曾想遇到这么个状况。 “你这样走来走去能够缓的过来么?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走动了十多分钟,夏妙然也发现了许半生并不像第一眼看见时那么虚弱,当时他的苍白脸色和脚步的虚浮,更多都是因为临下飞机时呕吐的缘故吧。现在的许半生看上去依旧有些孱弱,可是脸色却好了许多。 “生命在于运动,我这十八年若不是一直这样走动,怕是活不到现在。”许半生笑了笑,又道:“不如你就在这里等等我,我走一会儿恢复了就来这里找你。” 夏妙然的确也有些累了,她平时倒是也很注意锻炼,但是像是许半生这种步频,几乎不亚于小跑了,还是让夏妙然感觉到有些吃力。尤其是这大夏天的,气温高达三十七八度,夏妙然感觉到自己后心都已经被汗水****…… 正点着头,夏妙然却突然发现,许半生的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出汗的迹象,他的衣服,似乎也干的有些令人吃惊,他难道一点儿都不感觉到热么? 站在原地,看着许半生又恢复到最初的速度,夏妙然觉得自己这个小未婚夫着实的叫人有些看不明白。他身上,有太多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但是,这些格格不入之处,却又不会令人觉得突兀,就仿佛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一般。 他穿着寒酸,却明显不为此有哪怕半点自卑。 他长的其实很好看,只是太瘦弱了,病怏怏的模样。但是,他说话,行为,却自然而然的让人不会去违抗他,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气势。 他行为异常,却并不叫人意外,他的异常似乎之于他,都是极正常的事情。 这个小未婚夫,似乎……夏妙然不及所想,一团黑影直朝着她高速袭来,夏妙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腾空而起,在空中悠然转了半个圈,然后平稳落地,而她的身旁,一根路灯杆子倒了下来。 第3章 0003 意料、意外 路灯杆子倒在地上,顶端的灯泡被砸的粉碎,玻璃渣子四溅,好几片都擦到了夏妙然的小腿,霎时间,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她的双腿席卷至全身。 夏妙然悚然一惊,顿时间面无血色,她知道,自己若是站在原地不动,那根路灯杆子必然会压在她的头顶,后果毫无疑问,她会因此死在这里。 低头看去,小腿上已经破了几处,殷红的鲜血缓缓顺着光洁的小腿流淌下来,心里的惊惧远比小腿的刺痛感让夏妙然为之悚然。 木木呆呆的转过头去,夏妙然看见身旁将自己拉开的人赫然正是许半生,他此刻还抓着自己的双臂,自己就以半倚靠的姿势贴在他的怀中。这个少年,那瘦弱的胸膛,此刻却显得无比的宽广,并且温暖。 而夏妙然的全身,却已经冰凉彻骨。 无论是谁,在几乎经历生死之后,都会有这种劫后余生的冰冷感觉。 夏妙然恍惚之间想到,若不是许半生,今天自己怕是就要死在这里了。好好的一根路灯杆子,为什么会突然倒下来?而许半生不是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了么?他又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异常,并且来得及跑回来将自己从路灯杆子之下拉开的? 无数的疑问句式在夏妙然的脑中回荡,她感受着许半生那瘦弱胸膛的温暖,胸口终于开始剧烈的起伏。几口粗气喘过之后,夏妙然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之中。头顶的太阳依旧散发着它炽烈的威力,张扬并且霸道,刚刚还彻骨冰凉的夏妙然,陡然间又感觉到了无比的炎热。 稍稍挣扎,夏妙然摆脱了许半生的双手,看到许半生原本就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容此刻更加的苍白,夏妙然心里极其复杂。 若是刚才站在路灯杆子下方的人是许半生,夏妙然恐怕在那千钧一发之间,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将其救下的。而即便是来得及,夏妙然也并不肯定自己是否有那样的胆量上前将许半生拉开。不止许半生,即便是站在路灯杆子下方的人是自己的父母,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绝大多数人恐怕只能得到大脑的一片空白,根本就无法用肢体做出任何的行动。并不是没有危险,夏妙然可以清楚的看到路灯杆子几乎是擦着许半生的后背落在地上的,也就是说,假设许半生当时的速度慢了哪怕一瞬间,也有可能被那根路灯杆子带中,即便不死,也绝对是身受重伤。 无论从哪方面讲,许半生都算是救了夏妙然一命。并且,他是将自己置身险境。 来之前打算好对许半生说的话,夏妙然怕是再也说不出口了,至少在这件事造成的心理影响去除之前,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而眼前这个本就长相清秀很好看的小男生,此刻也让夏妙然感觉到一丝意外的熟悉。 “谢谢你。”踌躇半晌,夏妙然也只吐出了这三个字,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面对这千钧一发的救命之恩,夏妙然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也都是枉然,在这样的时刻,也唯有这三个字是最为情真意切的。 许半生摆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因为过于剧烈的行动而愈加苍白的面庞,此刻总算稍稍回了些血色。 “也是合该你有此一劫,我原以为站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谁知道人算果然是不如天算。” 听着许半生的话,夏妙然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许半生预料到自己会出事?所以他才故意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夏妙然看看四周,她身体周围五米范围内,寸草不生,数十米方圆之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若不是那根路灯杆子有七八米长,也绝对不可能对她形成任何的威胁。 难道不是因为许半生刚好把自己带到这跟路灯杆子附近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么? 其实真要细究起来,若是两人刚才就开车离开,或者按照夏妙然的提议在机场里找个地方坐会儿,这场意外根本就不会发生吧?当然,这并不能责怪许半生,他也不可能知道这根路灯杆子会出问题,走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一根路灯说倒就突然倒了下来呢? 但是许半生的话却似乎是在表达让夏妙然站在这里,是他有意为之的。他为什么要把夏妙然带到这里来?他难道早就知道这根路灯杆子会倒下来?他根本就是知道了夏妙然来接机的企图所以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英雄救美好改变夏妙然的想法?且不谈这个险冒得太大了,他现在把自己的谋划说出来这是几个意思? 夏妙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而时间也由不得她多想,机场的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立刻组织了人手赶到了这里,看到许半生和夏妙然几无大碍,机场的工作人员才松了口气。 “你们俩没事吧?非常抱歉,我们也不知道这根路灯……”说话者显然是个经理级别的人,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着实惶恐,虽然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并没有造成太过于恶劣的结果,但是,一根路灯杆子好端端的就倒下来,差点儿就伤了人,这总归是机场方面的责任。尤其是他在过来之前就已经注意到许半生和夏妙然两人,知道夏妙然是那辆兰博基尼的主人,能够开的起兰博基尼的年轻女子,毫无疑问是出自大富之家。虽然没伤人,但若是夏妙然的家人不依不饶,机场方面恐怕是要承担很大的责任的。这件事即便是被媒体曝光,也必然会导致机场方面很大的麻烦。 夏妙然此刻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她还在琢磨许半生刚才的那句话呢,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名经理在说些什么。 许半生看了看夏妙然,又看看那名经理,轻声说道:“现在不是讨论原因的时候,幸好没有大碍,你也不必过于紧张。我想,你现在最好先安排我们找个地方坐下,然后让医务人员处理一下她小腿上的伤口。这么热的天气,伤口很容易感染发炎。” 那个经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走上前去,却又不敢伸手搀扶夏妙然,表情惶恐的看着夏妙然。 夏妙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才的惊魂还让她有些余惊,而她也知道,这件事无论许半生是否真的知情,也不管许半生是出自什么样子的目的,机场方面其实并没有直接的责任。机场已经建成十余年了,谁也预料不到路灯会突然倒下来。这件事从始至终都透着诡异,夏妙然觉得,暂且还是先按照许半生的话去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再找许半生询问答案比较合适。 “按照他说的办吧。”夏妙然开了口,声音还略微因为后怕而有些颤抖,可是听在那名经理耳中,却不啻于天籁之音,这几乎说明夏妙然并不打算对机场穷追猛打。 带着夏妙然和许半生进了机场,机场的总经理也早已闻讯赶了过来,自然是一番嘘寒问暖,也立即找来了医护人员帮着处理伤口。 一切安定之后,夏妙然也表示这是一场意外,并不想追究机场的责任,可是机场的总经理还是从那辆兰博基尼和夏妙然的姓氏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身份,于是百般致以歉意之下,还承诺让夏妙然和许半生在今后经由东山机场起飞的所有航班都可以免费升舱作为补偿。夏妙然知道这是机场方面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必要姿态,也就点头应允下来。 夏妙然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许半生的父亲打来的电话。 她当然知道许如轩为何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 之前夏妙然将许如轩的助理打发走了,表示自己会接许半生回许家,可是许如轩的飞机一个小时之后抵达,现在肯定是已经回到了家中,却并未见到许半生,自然要打个电话来询问一下。 夏妙然接听了电话,果然,许如轩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妙然,你接到半生没有?” “许叔叔,您放心吧,半生和我在一起。我一会儿就把他送回去了。” 许如轩虽然十八年来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但是夏妙然是他的准儿媳,现在自己的儿子和准儿媳在一起,他倒是也不着急让许半生立刻赶回去。算起来许半生的飞机落地已经一个半小时了,而夏妙然现在都还没有把许半生送回家,看起来,这两个年轻人应该是相处的不错。纵然是指腹为婚,若是两小可以无猜,自然是更好。 是以许如轩立刻笑着说道:“知道半生和你在一起我们就放心了,不着急,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晚一点回来也没事。”许如轩就差说不回来也没事了。 夏妙然听出许如轩的意思,俏脸不由微微一红,却也无从解释,只得说道:“回去再让半生和您解释吧,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许叔叔,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许如轩纳闷的收了线,听夏妙然的意思,似乎是发生了点儿什么意外?难道是自己的儿子太不争气,一见夏妙然这个大美女,就有些不规矩?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是个什么扮相,恐怕他就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第4章 0004 道家与时俱进 兰博基尼被发动,发动机发出好听的轰鸣声,但是夏妙然却并未松开手刹,而是看着坐在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如临大敌的许半生。 夏妙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还是刚才那个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自己从死亡之中拯救出来的少年么?现在他这副样子,真的不是装出来的么? “说说吧,刚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夏妙然道。 许半生吁出了因为紧张而屏住的一口气,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相信鬼神么?”似乎觉得自己问的并不准确,许半生又补充道:“我指的是怪力乱神,不是恐怖电影里那种鬼鬼怪怪。比如风水堪舆,相术算命。也不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研究的那些星座血型之类。” 夏妙然打量了一下许半生,还别说,他这身打扮虽然寒酸,但是还真是有点儿像是街头摆个小摊骗点儿小钱的那种算命先生的扮相。 犹豫了一下,夏妙然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这些,如果命能算的出来,努力就毫无意义了。没有人可以因为命里矜贵而坐在家里等待馅饼砸中脑袋。” 许半生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这个并不矛盾。命数是个一直在变化的东西,长远看来,一个人的任何作为都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个阶段改变他的命数,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天然注定的。我不是要求你相信这些,只是如果你完全不肯接受术数,那么我再如何跟你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无用的。” 夏妙然想了想,道:“你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 许半生笑了,似乎对夏妙然这种态度很满意,他点了点头,谨慎的说道:“刚才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们握过手,你记得吧?” 夏妙然当然记得,她甚至记得许半生握她手的时候,手指尖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碰了两碰,当时以为是误触,因为之后许半生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就放开了,并无猥亵之意,否则夏妙然就会误会许半生想占她便宜了。 “我还记得你的手指碰到了我的手腕。” 许半生又笑,夏妙然真的是个很聪慧的女孩子,和这样的女孩子交流比较省气力。 “其实我没有和人握手的习惯的,一般别人伸出手,我也只是打个稽首而已。” 夏妙然稍愕,随即笑道:“我差点儿忘记了你是个小道士,不过道士好像不戒女色吧?”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道士也分不同的传习,有出家的道士和火居道士的区分。通常而言分为两大教派,正一教是可以娶妻生子不戒荤食的,而全真教则为出家道士,和佛教一样戒荤食,戒嫁娶。无论哪一派,都没有佛教对于女色之戒那么严格。所以我是否是个道士,跟我是否能和你握手是两回事。” “那你一定是正一教的火居道士。”夏妙然想起自己和许半生的婚约,笑道:“还真想看看你穿道袍是个什么样子。”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我师父是道士,不代表我也是道士,我并未受礼,是完完全全的俗家。多数情况下,正一教的道士也并不蓄发留须,平时也不怎么穿道袍。这个先不提,还是说说我和你握手的事情。” 夏妙然点了点头,表情凝重起来。 许半生又道:“你还是先把车开起来吧,这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无谓停在这里。” 夏妙然耸耸肩膀,松开了手刹,发动车子的时候,她分明看得出来许半生的紧张。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神情也格外的郑重其事,呼吸都暂停了。夏妙然难以理解,不就是坐个车么?至于这么紧张么? 车子缓缓驶过收费站,上了机场高速之后,许半生才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初见你时,我看到你眉梢有一道隐约的黑线,但是你们在家之人多数不会相信怪力乱神之说,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我便借与你握手的机会,稍稍的探了探你的脉搏,算是帮你起了一卦。卦象表明,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你会罹遇横祸,若是我们同乘一车,我也会被你连累。” 夏妙然撇了撇嘴,心道这个小道士倒是能说会道,这么一说自己就更要领他的救命之恩了。 许半生继续说着:“我若据实相告,必然要费唇舌解释,这个过程……”许半生伸出手掌,翻动一下,似乎在说明解释的过程就如同现在一样,“且不说是否能够取信于你,即便信了这个时间也耽误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便托说我需要走动……” 夏妙然打断了许半生的话,道:“你是故意将我带到空旷之地的,是因为怕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会连累其他人?” 许半生缓缓颔首,夏妙然笑了,道:“古人计算时间……唔,或者说按照你们的习惯,计算时间不是应该说一炷香一盏茶的么?怎么也说二十分钟?” “一盏茶是虚指,一炷香也是指的相对时间。根据古代的文献,一炷香的时间大致是在五十分钟到六十五分钟之间,其实大致指的就是一个小时,也就是半个时辰。现代既然有更准确的时间记法,自然不用一切都根据老祖宗的东西来。刚才我那一卦显示你出事大概是在一刻之上,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二十分钟出点头了。也就是个大约的时间,不可能做到精确。” 夏妙然点了点头,加了点儿油门,车速达到了大约一百二十公里左右,许半生的脸色显然愈发的苍白了一些,神情也愈加紧张。 “这样说来你们倒是也挺与时俱进的。” 许半生没有理会夏妙然的吐槽,接着说:“偏偏你这还是个正劫,倒是也有办法避过去,可既然是正劫,即便避了过去在未来的某个时段也是会再次应劫的。” “所以你就引着我去了无人之处,想看看这飞来横祸究竟是什么,然后在最后关头将我救出,既应了劫,又避了祸。”夏妙然虽然不相信这些东西,但是也看过一些志趣类的书籍,大概也听明白了许半生的意思。 许半生面对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勉强笑了笑,道:“然也。” “你就不怕你一时失手救不下来?那我岂不是遭殃了?” 许半生小心翼翼的说道:“若是救不得,也是你的命数。正劫本就不是那么好化解的。”似乎看得出夏妙然的脸色十分的不对劲,许半生赶忙又道:“当然,有我在,是不太可能救不下来的。我这十八年日日勤练,我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足够的信心的。” 夏妙然翻了个白眼,显然并不相信许半生这痨病鬼似的身体能有什么好身手,不过考虑到人家刚刚如同闪电一般出现在她身边,救她于路灯杆子之下,吐槽之语总算是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许半生竟然还颇为自恋的行为。 “你现在眉角的散乱已然顺畅,那道黑线也已经消散不见,这一劫,你已算是正法应对。今后不用再担心了。” 夏妙然满心不信,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就吹吧,让你误打误撞碰上了而已。什么应劫,说的好像我就要破碎虚空白日飞升明天就去做仙人了一样。” 许半生心道果然,师父说的一点儿都不错,世人的确是很难相信河图紫微之术的。便也不去辩解,只是说道:“正应此劫大难不死,对你也会有些好处的。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的运气会很好,这也算是上天对你应劫的些许补偿。” 夏妙然咯咯直笑,笑得花枝乱颤着实魅惑的厉害,胸前两团软肉随着笑声上下颤抖着,尤其的勾人眼神。 “这可是你说的,我会有好运是吧?那我一会儿就去买彩票,要是中不了头奖你负责赔我。” 许半生情知夏妙然只是说笑,而他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也开始起了反应,于是赶忙闭上双眼,深深的呼吸,对抗身体产生的不适,再不敢和夏妙然多说了。 车子驶下高速,掉了个头,拐进一条窄道。 这是一条山路,不过显然前方山体不过一两百米的高度罢了,兰博基尼开了两三分钟,也就停在了一个小区的门口。 夏妙然踩下了刹车,拉起手刹,对显然痛不欲生的许半生说道:“好了,你安全到家了,下车自己进去吧。你跟门口的保安说你姓许要回家就行了,这小区里一共就十几幢别墅,其中有一半都是你们许家的。” 许半生缓缓睁开双眼,眸子之间逐渐恢复了清亮,他问道:“你不和我一同进去么?” 想到之前电话里许如轩话里隐约的内涵,夏妙然不禁俏脸微红,便道:“谁要跟你一同进去,我今天去机场就是去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少废话,赶紧下车。” 许半生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将放在腿上的包袱背回到肩膀上。 下车之后,许半生并未着急走向小区大门,只是看着立刻绝尘而去的兰博基尼,口中喃喃自语:我知你意欲何事,如今你不便开口,这口便由我来开罢。 小区保安看到兰博基尼停在门口,早已知道车里不是寻常人,可看到许半生的打扮,不由得捏起了鼻子。 “我姓许,是许家之人,烦劳通报一声。”许半生客客气气的对门口的保安说到。 保安不敢怠慢,连忙将电话打到许家的大宅子里,霎时间,许家大宅便乱了,闹闹哄哄走出来许多人,迎接他们的长房大少爷。 第5章 0005 惶恐的父母 洗过一个澡之后,因为飞机和快车造成的不适基本荡然无存,许半生拉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带着满脸的笑容站在房间里,显然已经等候自己多时了。 看着眼前这个几近五十岁的中年女子,眉梢眼角与自己多少有些相似,不用任何的证明,许半生也知道这便是自己嫡亲的母亲。 只是,进了许家之后,他一直也喊不出口那声“妈妈”。从出生到现在,他就完全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和亲人,至今为止,他所有打过交道的人,也不过师父、李寡妇以及那对开着卤制品公司的夫妻,今天再加上飞机上的空姐、夏妙然,勉强可以算上机场的经理总经理等人,别说是和亲人了,就算是和人打交道,对于许半生来说也是件略显困难的事情。 刚见到父母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看到父母老泪纵横,心里也起了些涟漪,可也终究只是涟漪而已。 他知道,这个女人很希望自己可以喊她一声“妈妈”,他亦知道,父母将他托付给师父,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他并不责怪他们,但是他就是喊不出口这两个字。 反过来,还是他父亲安慰的他。许如轩说:“别着急,先慢慢习惯,这十八年我们都不曾相见,着实委屈你了。” 刚出来的时候,眼前这个名为秦楠楠身份是许半生母亲的女人还是满脸笑容,但是很快,她的双眼就又红了起来。 接过许半生手里的浴巾,秦楠楠先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可身体却似乎依旧孱弱的少年,秦楠楠的心里可谓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他年满十八岁的这一天。天天思夜夜想,终于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纵然不像其他房的孩子十八岁时那样健康精壮,可这是自己的儿子啊,眉眼清秀,隐约之间气度不凡,秦楠楠又如何不激动万分? 只是,这孩子和自己之间显得极为生分,哪有半点母子之间心连心的模样。 秦楠楠很是难过,但也知道,让许半生接受他们,显然还需要一些时间,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哪能说接受一双父母就接受的? 母子俩默然对视,秦楠楠赶忙笑了笑,拉着许半生让其坐在凳子上,自己则站在他的身后,拿起手里的大浴巾,搭在他的头上,帮他将还有些湿漉的头发擦干。 从镜子里,秦楠楠一直都在观察着低头任由自己摆弄的许半生,这孩子,眉清目秀的像极了年轻时的许如轩,虽然比起许如轩当年瘦了许多,可是身上那股清然的气息却是一模一样的。刚回到家中,虽有些局促,但看得出来,那个老道士将其教育的十分出色,举手投足之间,许半生都有一种超然的气度,就仿佛他从未离开过许家,而一直都是天之骄子一般的活着一般。 秦楠楠当然不会知道,她许家也不过是泱泱中华大地上富贵之家中的一个,虽可称富甲半城,但比起太一派在道教宗派中的地位,那绝不可同日而语。太一派如今虽然落魄,但是在道教宗派中的传承,依旧是皇冠顶上的那颗明珠。若是用人间财富比较,太一派便是那富可敌国之家,所不同的不过是人间富贵是为金银,而太一派的财富则是其在道家、术数之上的造诣。放眼全共和国的道教宗派,许半生的师父若说自己是术数第二人,便不会有人敢称自己是第一。而许半生作为太一派唯一的传人也是太一派第三十七代掌教,论起身份来,那绝对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远比他现在这个富二代的身份耀眼的多。 头发半干,秦楠楠又拿来吹风机,呼呼的帮许半生整理着他柔顺的短发。 其实许半生根本无需用吹风机这种东西,他稍稍鼓动内力,便可在瞬间蒸干头发。他也明白,这是秦楠楠想和他表示亲近的方式而已,是以便由得秦楠楠在自己的脑袋上拨来弄去。 “半生,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秦楠楠放下吹风机后,尽可能用一个慈母的方式问道。 许半生站起身来,对着自己的母亲微微笑了笑:“不用,我刚回来,想来会有很多来往,我也要学着与人打交道。” 秦楠楠点了点头,心里感激着那名迄今为止她和许半生的父亲都不知道姓甚名谁的那名道长,他不但真的让许半生活了下来,而且还教的他礼数周全出乎他人意料的谦和,这实在是许家之福。 “那我们就下去吧,你父亲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们家三口先说会儿话,一会儿再去应酬他们。” 许半生点头,道:“好。” 秦楠楠下楼的时候一直抓着许半生的手,实在是太过于挂念这个儿子了,十八年不见,如今见了也还有些难以置信。生怕自己一松手,儿子就会消失不见。 “老许你把烟掐了,儿子从那山明水秀的地方来到这空气污浊不堪的城市里,本来就不适应,你还点根烟这么熏着……”还没走下楼梯,秦楠楠就大声呵斥楼下吸烟的许如轩,许如轩听言也立刻将自己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熄,然后手忙脚乱的扇着风,让下人将烟灰缸拿走,又命其将窗户打开透气,似乎真的怕熏着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许半生笑了笑,道:“师父也经常抽烟的,我早就习惯了,偶尔我也会抽上两管,你们不必太担心。” 秦楠楠刚刚还对老道士感激莫名,现在却不禁有些怨怼之意,看着自己儿子瘦弱的身体她就心疼的厉害,那个老道士还整天抽烟熏他,而且自己的儿子抽烟他也不管,这叫个什么师父。 可真等许半生坐在了沙发上,秦楠楠拿过茶水,取过零食,许半生都只是笑着点头,却并不取用的时候,秦楠楠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相处,着实没有和儿子并肩而坐的经验,手忙脚乱之余,她也不禁拿起了桌上许如轩的香烟,抽出一支对着许半生,道:“那要不你抽根烟吧。” 许如轩气的鼻子直打哼,许半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这对夫妻比自己还要慌乱。 将秦楠楠的手按了下去,取过她手里的烟盒,又将那支取出的香烟塞了回去,放在茶几之上,许半生道:“你们肯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我不饿也不渴,你们问吧。” 秦楠楠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有些方寸大乱了,却又将气撒到了顺手拿起烟盒的许如轩身上:“抽抽抽,你就不能歇一会儿?” 许如轩面有赧然之色,放下烟盒,想了想,拿起茶水喝了一口,转过头看了看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下人,道:“老张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喊你。” 老张其实还没许如轩年纪大,听言急忙退下,许如轩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之情,看着眉梢眼角和自己年轻时颇为相似的许半生,又看到他那瘦削的身体,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你这老许,儿子回来了你叹个什么气么!”秦楠楠今天的攻击性特别强,尤其是对许如轩。 许如轩抬起头来,开口说道:“半生,这些年苦了你了,我和你母亲……”鼻端略有发酸,竟然哽咽起来,说不下去。 “在山里其实并不苦,山里也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闭塞。每天除了打坐练功,我还有两个小时可以联网看看这个世界。现在接触的这一切,虽然都不曾亲手触碰过,不过也算是耳熟能详。我过的虽然寂寞些,可并不清苦。身体瘦弱是因为命数如此,并不是在山里吃苦的缘故。” 短短几句话,基本上算是把这十八年的经历做了个笼统的交待,眼见和脑中所想颇有差池,许如轩和秦楠楠也知道自己大概误会了许半生在山里的生活。 “你师父现在……”许如轩想起十八年前,一个邋邋遢遢的老道走进自己的家门,明明重重把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飘然进来的。然后老道如数家珍一般将他的情况历数了一遍,又费了些手段令许家上下相信他就是个活神仙,然后表示许半生若是留在许家,怕是活不过俩月,经过赌命一般的挣扎,最终许如轩力阻家人劝说,终于将许半生交给了那个老道。这一晃竟然已经十八年了,而当年那个老道也依照承诺在许半生十八岁的时候让其回到许家,却不知那位不知名的道长如今是如何模样。 “师父身体很好,前不久下山云游去了。他为老不修太不正经,你们不必太挂念于他。他总归是会活的很潇洒的,这世间能为难他的人大概还不存在。” 似乎也想起十八年前那个老道的所作所为,许如轩和秦楠楠脸上也不禁露出些许笑意。 许半生的师父真的就是个游戏人间的高人逸士,行为言辞完全无从揣摩,每有惊人之举。许家上下与其相处不过短短三日,却已经领教的痛彻心扉。现在听到许半生也是这么说他的师父,夫妻二人自然莞尔。 “道长平安我们也就放心了。半生,你刚才说你在山上每日打坐练功,是不是你师父也将那些仙人手段教给了你?”秦楠楠对老道士的怨怼此刻也早已无影无踪,当初她可也是见识过老道士的手段的,不免对许半生有些希冀。 第6章 0006 兄与弟 兰芙宫位于古淮河畔,对面是屹立数百年不倒的明代古城墙,时至今日,古城墙依旧巍峨,时值炎夏,斑驳的古城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放眼望去,郁郁葱葱,为这炎夏增添了几分清凉之意。 一名年方二十的美丽女子坐在兰芙宫沿着古淮河建造的露天凉亭之中,四方的中式风格,凉亭四周垂下细碎的丝绦,将阳光阻隔在凉亭之外。脚下引入古淮河水环绕,只留一条大理石铺就的小径通向岸边,使得这小小的凉亭之中,成为烈日下的清幽凉爽之地。 亭中是一个古色古香红木打造的软榻,女子的手边摆放着一杯蓝蓝绿绿的无酒精饮料,其中的冰块晶莹透亮,女子纤长的素手端起酒杯,放在唇边轻啜了一口,自有万种的风情。 榻上身旁的电话响起节奏缓慢的音乐,女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滑开接听。 “见到你那位未婚夫大少爷了?”电话里也是一名女子,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凉亭中的女子自然便是夏妙然,她在将许半生送回到许家之后,便来到了这里。兰芙宫是一家度假型酒店的餐厅兼下午茶吧,这家存于闹市之中却取清幽之境的度假型酒店,本就是夏妙然家里的产业之一。 “刚把他送回家里不久,估计现在许家上下正是热闹吧。”夏妙然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这与她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电话里的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些什么,又问:“听你这口气,好似你没有跟他提起退婚的事情?” “两家人在二十年前定下的婚约,哪有那么容易取消的,我本也只是去试探一下而已。” 电话里的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咯咯,这口气有些不对头啊,怎么着,难道是那位大少爷天人之姿,打动了我们夏大小姐的芳心,这大夏天的,我怎么感觉有人动了情呢?” 夏妙然顿时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急忙辩解道:“出了点儿小意外,一时间倒是不好跟他提这事儿了。不过说真的,那位大少爷还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跟我们之前揣摩的不一样。” “哈哈,我早就说过,毕竟是许家的长房大少爷,就算是遗传,他也不可能真的像是个山野村夫一样。我看呐,你这婚是退不成咯!” 夏妙然也微微有些赧然,小声道:“反正他也才十八岁,想结婚至少也得大学毕业吧。我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进行这件事,而且两年后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找个欧洲的学校,相隔两地,想来两家人也得好好考虑一下。” “总之你现在已经打消了退婚的念头就对了,不用解释了。嘿嘿,我倒是对这位大少爷有点儿兴趣了,竟然只是一面之下就让我们的夏大小姐动了凡心,必须得看看。” 夏妙然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缓缓的说道:“他……怎么说呢,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东西,我也说不好,只是和寻常人不一样。我现在对他是比较好奇,想再观察一阵子。” 电话那头的女子笑了笑,道:“好了啦,我已经了解了,反正你就是不会退婚就对了。这样也好啊,我们可以做妯娌,亲上加亲。” “去死!谁跟你亲上加亲!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知道的,我是最讨厌那种老套的政治联姻了。”夏妙然羞红了脸,电话那头女子的话,显然说中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 “你现在在哪里呢?大少爷回来了,中谦今晚得在家里吃饭,我去找你吧。”电话那头的女子,声音里似乎有些哀怨。 夏妙然终于逮住机会小小的报复一下了,立刻吐槽道:“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丝毫敌不过一个男人的力量。若不是许中谦今天必须留在家里,你孔大小姐怕是也没有时间应酬我吧?你自己说说看,你都有多久没跟我一起喝茶聊天了?” “哪有!昨晚不是还在一起聊天的!”孔佩莉是夏妙然的表姐,此刻也红了脸,只是辩驳的声音显得那么的没有底气。 “昨晚那是微信视频,能一样么?”可能也觉得孔佩莉真的是不好意思了,夏妙然也已经报复得手,便道:“我在兰芙宫呢,你过来吧。正好晚上一起在这里泡个澡做个spa。” 顺手将手机扔到一边,夏妙然虚起了双眼,透过凉亭外的丝绦望向对岸的古城墙。 天空中白云悠游,像是大海里自由的鱼儿,夏妙然口中自言自语的低喃:人真的有命运这回事么?那么,许半生,你能否算一算,我是不是一定要嫁给你不可呢? 夏妙然的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微笑。 ******************** 放下手中的电话,许中谦的脸色稍微有些不好看。 电话是他的女友孔佩莉打来的,孔佩莉说夏妙然在见到许半生之后改变了主意,并没有跟他提出退婚的事情。 夏妙然从来都不是个太听话的富家女,她有她自己的主张。和其他的富家子女不同,夏妙然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而不像其他的世家子弟一样,都是由家族安排好的一条道路。 求学方面就不说了,从初中开始,夏妙然就没有听从家里的任何安排,而是按照自己的规划选择的一条求学之路。像是她这样的女孩子,几岁学钢琴,几岁学网球,等等这一切,其实都是有严格的步骤的。可是夏妙然不同,抓周的时候,她就放弃了家人准备好的所有良好祝愿,竟然抓了一套只有男孩子才有可能喜欢的机车模型。而在她六周岁生日的时候,面对那台价格高达百万的手工斯坦威古董钢琴,她也只是愤怒的敲击了几下上边的黑白琴键,然后毅然抓起摆放在一旁仅仅作为装饰用的吉他。 大一的时候,她就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名为堂吉诃德的清吧,最初为了招揽生意,她竟然不惜纡尊降贵的亲自担任酒吧歌手的角色。无论是她的姿色,还是她的歌喉,都为她赢得了一票忠诚的粉丝,现在那家名为堂吉诃德的酒吧,已经是吴东市生意最为火爆的清吧之一了。 这样一个虽不能说是离经叛道,但是却足够叛逆的女孩子,对于家人在她出生时就为她安排好的婚姻,自然是极度不满的。光是在夏家,她就无数次的提及要解除和许半生的婚约,而在同龄人的小伙伴之间,更是言辞凿凿的表示自己绝不会接受家人的安排。 从夏妙然一贯的行为来判断,她今天去机场,就一定会跟许半生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不管她是否能够成功,这一定会让许夏两家之间出现极大的嫌隙。许中谦相信,以夏妙然的性子,只要她说出了口,这件事恐怕就无可挽回了,甚至会因为两家人的反对而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现在,夏妙然竟然没有跟许半生提出这一点,甚至,听孔佩莉的话,她似乎对许半生颇有好感,这是许中谦绝不愿看到的结果。 “许半生,我的好弟弟,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样子的魅力,能让夏妙然这么快的就改变主意。” 许中谦放下手里的雪茄,站起身来,整了整理身上的衣服,走出大门,朝着他爷爷居住的那幢别墅走去。 门口早有下人推开了房门,许中谦刚刚踏上台阶,就听到屋内嘈杂的声音。 许中谦是许家二公子的长子,按照年龄,他是许家的长孙,但是许如轩,也就是许中谦的大伯,才是许家最重要的人物。这也几乎意味着,随着许半生这个长房大公子的回归,他才是许家第三代最重点的培养对象,而无论许中谦已经做出了多少成绩,都必然会成为屈居许半生之下的第二阶梯考虑。 作为一名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为家中企业也服务两年多,并且成绩斐然的许大少来说,自己突然多了一个明显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堂弟,这实在并不是一件太美妙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表面上是不能表露出分毫的。 进门之前的一刹那,许中谦还阴沉着脸,可是当他的左脚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脸上已经更换为一副温和谦逊的笑容,阳光灿烂,甚至比他身后门外的夕阳还要耀眼的多。 看到自己的儿子进门,许如脊立刻伸手召唤。 “中谦,你怎么才来?你弟弟已经回来好长时间了!”许如脊似乎也在刻意的强调“弟弟”这两个字,意在提醒许家的所有人,若论许家第三代长孙,还得是许中谦,哪怕他自己本人是老二。 富家巨室,任何一个成员都不是白给的,任谁都是人精般的存在,许如脊这么一强调,大家自然都明白他是个什么企图。但是在这样的时刻,谁也不会将这些挑明,这其中自然有支持长房许如轩的,也必然会有支持二房许如脊的。 支持许如轩的认为长幼之序不可废,而且许家这偌大的产业,这些年做出最大贡献的本就是老大许如轩。纵使许中谦的确算的上很出色,可就算是为了回报许如轩,这第三代的接班人也应当是他的儿子。 而支持许如脊的,则是认为许中谦已经是可以担负重任的第三代领军人物,且不说许半生想要接班至少还得四五年以后,光是他在山里呆了十八年,他所接受的教育就几乎注定他很难负担起偌大一个许家家主的重任。 一时间,只因为许如脊简单的两个字,许家上下就已经各怀心事了。 第7章 0007 取消婚约 “来来来,中谦,你们兄弟俩总算是见面了。”许如脊满面春风,将自己的儿子拉到许半生面前,介绍道:“中谦,这就是你大伯的儿子,你弟弟,许半生。” 许中谦的脸上也挂着和煦的微笑,主动伸出手,道:“半生,你终于回来了,虽然你年纪比我小,但是你是长房大少爷。你不在家这十八年,大伯和大婶也不知道暗自抹了多少眼泪。现在好了,你回来了,许家上下也就放心了。”言行之间,宛然一副第三代长兄的模样,明眼人看见,都知道,这是许中谦在刻意表现他长兄的身份呢。 可是许半生却并未伸出手来,却像是一个道士一般打了个稽首,就算是和许中谦打过招呼。随后他认真的看着许中谦的面庞,眉头微微发皱。 许半生的举动显然是出乎许中谦的意料之外的,他伸出去的手略有些尴尬的停在了半空,而许半生就像是观察一只宠物的眼神,也让他感觉到极不自在。 “呵呵,到底是跟着那位道长生活了十八年,这习惯……既然回到了家里,以后恐怕还是要学着我们寻常人的礼仪,若一直这样,外人怕不是要笑话我们许家出了个道士,这真是好说不好听了。半生,你不会已经出家做了道士吧?”许中谦自我解嘲的干笑了两声,缩回手之后,又假作关心的问到。 许半生淡淡一笑,缓缓摇头,道:“道士也不全为出家人,师父本就是火居道士,我也并未出家。你印堂略有灰黑,三日之内恐有血光之灾,且手卦显示你的灾祸在正西方,距离此地大约三千里左右。这三****最好不要出门,应该可以避免灾祸。” 屋中顿时安静了,多数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许半生。 当年把许半生带走的道士,许家人都是知道情况的,就连第三代的子弟,也都听长辈们无数次的提起。 许半生并不是许如轩和秦楠楠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当初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活了下来,比许中谦应该还要稍长半岁,那就是真正的长子长孙了。 但是,许半生那个死去的哥哥,一出生就情况不妙,好在许家财大业大,各种手段之后,总算勉强活了下来。但是到了那孩子二十个月的时候,终究还是没能活下来。 也因为那个孩子身体孱弱,所以许如轩和秦楠楠早早做了准备,当时已经怀有身孕的秦楠楠,在不到半年之后又产下一个婴儿。这一次,却是个女孩儿。 只可惜这个女孩儿和她的哥哥如出一辙,一出生就险象环生,最后也没能挺过一周岁。 许如轩以为是孕前准备的问题,于是精心准备了接近两年的时候,两人的身体都调养到一个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阶段,这才又让秦楠楠怀上了身孕。而这一次,秦楠楠十月怀胎,却最终根本都没能迎来孩子的出生,就在临产前不久,他们失去了还在子宫中那个孩子的心跳,最终胎死腹中。 这就有些邪性了,许家上下虽然不信鬼神,却也免不了俗,请了几个和尚道士做法。一年之后,这才又怀上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许半生。 按说一切都没问题,只是许半生甫一出世,许如轩就知道,恐怕这个孩子依旧是一场空。许半生的状况,和他的哥哥姐姐几乎一模一样。哪怕这几年医学又有进步,许如轩依旧对许半生能够活下来并没有任何的信心。 当时许如轩精力交瘁,一直守在医院里,不分昼夜,根本不敢离开。 许半生的师父来到了医院,说服了许如轩,而后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许如轩和许如脊的父亲,最终在许半生还不满月的时候,就把他带去了大青山中,一晃就是十八年。 不管如何,这十八年来,许家定期都会收到一些邮件,早先是寄信的方式,之后是电子邮件。内容都是许半生的相片,这是他师父在向许家证明许半生还活着。 当时许家就有许多人反对,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他们绝不肯相信许半生师父所说的许如轩命里无后的鬼话,只是许家的老爷子做出了决定,他们也无可奈何。其实就连许家的老爷子,也并不是完全相信许半生的师父,他只是不希望看到许如轩这个长子再失去第四个孩子而已。而许如轩和秦楠楠,却是毫无保留的相信那个邋遢的道士,并且一直称呼其为老神仙,他们是真正见识过许半生师父的手段的。 但是许家的人都知道,当年许半生的师父就是个会装神弄鬼之人,在许半生回来之前,家中就有诸多的猜测,觉得许半生跟着一个老骗子,保不齐也学了一身装神弄鬼的本事。而现在,许半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更是让其他人都证实了心里的猜测,众人皆是心中暗自一声叹息。 许中谦也是错愕万分,但是很快恢复自如,笑道:“呵呵,弟弟你真是会开玩笑,你们算命是不是讲究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可是坚定的站在科学一边的,绝不相信这类怪力乱神的事情,那么想来,你说的这些就是不信则无了。” 许半生严肃的摇了摇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是江湖骗子故作神秘的伎俩,命数可是不由得信仰改变的。你信与不信,该当发生的事情都将发生。” “呵呵呵呵……”一时间,许中谦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半生,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偏偏许半生说的极为认真,最让许中谦无法反驳的,是他后天的确要去西南蓉城参加一个会议,从地图上看来,蓉城几乎可以算是在吴东的正西方,而且物理距离大约在一千四百多公里,也就是许半生所说的三千里左右。总不能当面怒斥许半生就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江湖骗子吧? 虽然许半生也算是说中了他的行程,可是他参加会议的事情,是几个月前就定下的事情,家里公司里都有很多人知道,或许是有人告诉了许半生,为他装神弄鬼增加了可信度,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许中谦很想驳斥许半生一番,但是今天家中也算的上是喜气洋洋,不少人都是从外地赶回来的,许中谦也不希望一开始就搞得不可收拾,这会让他在祖父面前减分。反正许半生说了三日之内,等到后天许中谦飞往蓉城,开完会之后平安回来,他的话便不攻自破,到时候不用许中谦说什么,许家的人自然看得明白。 显见许中谦是不屑一顾的,他的父亲许如脊也是如此,许半生犹豫一下,也就不再坚持了。 许中谦印堂有浮云,这是短期内必然有血光之灾的表象,许半生手缩袖内简单的为许中谦卜了个吉凶,证实三日之内三千里之外必有横祸。不过祸事不大,并且卦象也显示许中谦会转危为安,也就是吃点儿苦头而已。他既然不信,许半生自然不会强求,他刚才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是江湖骗子的招数,实则不然。信则有不信则无实际上指的就是随缘,许半生已经揭示了许中谦有劫,他不肯相信,那就是不信则无。这个无,指的并非劫难会因此烟消云散,而是应劫之人无法躲过劫难。 因为兄弟俩见面之后这异乎寻常的对话,许家大厅内的气氛略显尴尬。 许家老爷子哼了一声,开口说道:“好了,以后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在家里少说。” 众人听罢此言,也皆是一愣,许家老爷子这话内藏玄机。看似是在呵斥许半生学了些魑魅伎俩,但是他却并不是说让许半生今后不许再说这类鬼话,而只是少说。这似乎在说明,老爷子也有几分相信他的话?这可是怪了去了,老爷子这一辈子,那绝对是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啊,绝对的无神论者,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很快众人就找到了答案,他们都觉得,这是老爷子在给许如轩留面子,毕竟许半生跟着一个老道士生活了十八年,有些事情需要慢慢的改变。 看许如轩神色自如,众人都以为他不过是镇定有加而已,却并不知道,许如轩其实对自己儿子的话深信不疑。 “你哥哥……中谦他真的会出事?”秦楠楠把许半生拉到一边,小声问到。 许半生点了点头:“有贵人相助,会转危为安,会有血光发生,但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再提了,就让他吃点儿苦头,以后就知道你不是装神弄鬼了。”秦楠楠话虽如此,但是终究有些担心,毕竟都是许家子嗣,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始终不美。于是她又道:“真没事?” “真没事。”许半生淡定的点了点头。 张罗开席之后,许家人按照长幼男女分别坐在了三张桌子上,许半生作为长房之孙坐在了主席,而许中谦则作为长孙也坐在了主席,两人挨在一起。 “既然半生已经回到家里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和夏家的婚约也是可以再议一议了,先让两个孩子订个婚吧,也顺便藉此告诉一下各界同流,半生回来了。”许老爷子在动筷子之前,先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都望向许如轩,许中谦心里愤恨不已,他很清楚,夏家和许家一旦联姻,联姻者必然是最大的受惠者,这婚要是订下来,许半生在许家的地位就立刻扶摇直上了。 “我和夏妙然的婚约,我想取消掉!”许半生出语惊人。 第8章 0008 许老爷子的态度 “我和夏妙然的婚约,我想取消掉!” 许半生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却不啻于一枚深水炸弹,让许家这个幅员辽阔的海洋,为之沸腾。 整个摆放着三张大桌的饭厅之中,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可几乎每一个人心里的声音,都成为海洋平静的表面之下那汹涌的暗流。 这时候,只需要一根小小的引线,就可以将许家上下所有人心中的火焰点燃,这片庞大的海洋里的海水瞬间就会沸腾起来,但是谁也不敢轻易的尝试成为那根引线。 即便是许中谦及其父亲许如脊,也不敢轻易的引爆现场,他们很清楚,这样虽然可以让许半生在许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支离破碎,却也很可能让自己大幅的减分。许家可不止许如轩许如脊兄弟二人,他们还有两个妹妹以及一个弟弟。 “半生,你不要乱说话。”纵然是许如轩,此刻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秦楠楠更是从另外一张桌子上站起身来,走到许半生的身后,急急忙忙的说道:“半生,是不是妙然那个孩子去接你的时候对你说了些什么?” 厅中不少人恍然大悟,他们都和秦楠楠一样,觉得这是让许半生说出这句话的唯一原因。 夏妙然去接许半生,这本就让许家上下议论纷纷,纵然这俩孩子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定下了婚约,可实际上当时这份婚约是订给前一个胎死腹中的孩子的,只不过后来平移到了许半生的身上而已。而夏妙然那个孩子又一贯很有自己的主意,她特立独行的跑去接机,已经是很奇怪的举止,而若她是为了去跟许半生说明她不想听从家中的安排,希望可以取消婚约,那就再正常不过了。那也十分符合夏妙然那个孩子的个性和风格。 厅里,许家的许多人都议论起来,他们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斥责夏妙然的不懂事,觉得夏家有些欺人太甚。 二十年前,夏家和许家可算是并驾齐驱,夏家在商界更强一些,而许家因为已经去世的老太爷的政治地位,则在另一个领域拥有更强大的话语权。现在的许老爷子,并未进入政界,而是选择了从商。经过这二十年的努力,许家虽然在政界的地位随着许家老太爷的过世而逐渐式微,可在商界也早已是超越了夏家的存在。 从许家人的角度来看,夏家现在能够和许家联姻,尤其是跟许家长房联姻,那绝对是夏家占了便宜。可是现在,夏家的丫头竟然试图悔婚,这叫许家人如何不为之愤怒? 许老爷子也是一愣,但是他毕竟是年过古稀之人,只要不是影响家族发展的事情,都看的比较淡,很快便用他那看似早已浑浊,但却依旧气势十足的双眼扫视全场,许家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夏家和许家的联姻,对于隐约在走下坡路的夏家,好处不言而喻。而对于如日中天的许家,却并没有特别大的裨益。 可是,这并不代表许老爷子就会支持许半生的悔婚之举。 商家重诺,二十年前指腹为婚,如今许家扶摇直上却临阵反悔,这不是许家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此乃其一。 许氏一门两个女婿权且不说,三个儿子之中,长子许如轩绝对是三兄弟里最杰出的一个。这十八年来,随着许家去世的老太爷的影响力日薄西山,许家也经历过如履薄冰的时期。许如轩帮扶着许老爷子,让许家一步步做大,如今已然是国内最顶尖的家族之一。可以说,许家有一多半的江山,都赖于许如轩一手缔造。如今许老爷子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不允许他继续把持家政了,虽然还未将家主之位传给许如轩,许老爷子其实也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而许半生和夏妙然的订婚典礼,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夏妙然是夏文瑞的独女,许半生和夏妙然的婚约,必将成为两家全面合作的起点,这对于许家和夏家,都是一个向上的助力。尤其是对许如轩。 许半生跟随其师一十八载,外界甚至有许多人都不知道许如轩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许半生甫回家中,想要成为下一代的接班人,必须获得一个强大的助力。而夏家,则可以给许半生直接加冕。至于许半生的才能,许老爷子并不十分担心,一来有其父必有其子,二来许半生年纪还小,四年大学的时间,足够他学会如何管理家族生意,毕业后很快就该能独当一面,而等到许如轩退下之时,完全来得及让许半生获得足够的坐在许家家主位置上的资格。 但若是没有夏家这层助力,那就需要许半生自己拥有非凡的天才了,甚至于,要求他的天才还在许如轩之上。 万万没想到,许半生在回到家中之后,一声爷爷不曾叫过,甚至连父母都不曾喊出口,所说的第一句话,却竟然是要和夏家取消婚约。 心里再如何不满,许老爷子也不会立即表现出来,他虎目含威,环视四周,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甚至就连秦楠楠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半生,你母亲刚才所言,是否据实?”许老爷子虎老威犹在,即便七十多岁了,气势依旧磅礴,家中上下绝没有任何一人敢对老爷子做出的决定提出半点质疑。 许半生却浑然不惧,迎面看着许老爷子,平静的开口:“夏妙然或许本意是跟我说这件事,但这只是我的猜测,而现在她应当已经至少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并没有跟我说过任何关于取消婚约的事情,相反她对自己的自我介绍是说是我的未婚妻。” 一片哗然。 如若是夏妙然先提出悔婚,许家占了大理,虽然众人心态各异,但有一点,对夏家的不满却是一致的。 可现在许半生竟然说夏妙然并没有提出悔婚之事,这就让许多人将愤怒之意转向许半生了。 还会对许半生愤怒的人,都是站在许如轩这边的,他们觉得许半生这是自毁长城,原本这是他挟势回归强力介入许家下一代核心的最好机会,现在许半生却似乎是要主动放弃。 而其余之人,则是幸灾乐祸,虽然心中也饱含不解,可这正是他们所期望看见的。许半生若是没有夏家的助力,和许中谦之间的比较必然会全面落在下风,哪怕是老爷子再如何偏心长房,恐怕也不得不接受现实。这样,许中谦成为下一代家主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这其中,许中谦是最为欣喜若狂的,他原本一直期待着夏妙然提出悔婚之事,绝大部分都是为了继承顺位的事情。刚刚接到电话,夏妙然竟然决定暂时放弃悔婚的念头,许中谦还在琢磨要如何重新使得夏妙然悔婚,却不曾想许半生自己猛然送上一份大礼来。 犹豫了一下,许中谦听到自己的三婶先提出质疑,说许半生一定是因为看出夏妙然的悔婚之意所以才会少年意气的先下手为强,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站出来说点儿什么了。 “爷爷,大伯。”许中谦看了看许老爷子和许如轩,然后说道:“原本这事儿我以为过去了,就不想说出来让您二位烦心。之前孔佩莉就告诉过我,说妙然似乎并不想遵从二十年前的指腹为婚。我也没想到妙然竟然会大胆到跑去接半生的飞机,已经打算把这事儿挑明了。而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佩莉又给我打来电话,说妙然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去机场见到半生之后,似乎对半生产生了兴趣,我当时还庆幸说半生挺有女孩子缘的,看来这件事已经消于弥形了,许夏两家的联姻不会受到影响,很松了一口气。半生,我想劝你一句,两家的婚约是二十年前就定下的,许夏两家都是国内最顶尖的家族。可能你刚从山里出来,对我们两家在国内商界的地位还并不十分了解,所以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你要明白,你们两人的婚姻,并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这牵涉到两个举足轻重的家族。如果是夏家悔婚还好,至少我们许家占着理,但若是你……这事儿你还是跟大伯大婶多商量商量再说吧。” 许中谦的话说的很得体,似乎完全站在了许家的立场上,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忍辱负重的味道,不管许老爷子心里究竟怎么想,至少迎合了不少其他家人的看法。 许老爷子也并不表态,只是看着许半生。 接触的时间非常短,前后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小时而已,跟许半生说的话,更是不超过十句。 但是,这并不妨碍许老爷子对许半生的观察。 许半生只有十八岁,看似是个很冲动的年纪,很可能在头脑一热的情况下做出决定。但是许半生从进入家门以来,还没有半点逾矩之处,礼节上可能不如他的兄弟姐妹们那么周全,显得有些局促,任何人在陡然面对一群本该是至亲却着实陌生的人时,恐怕都会表现出局促不安的状态。许半生这就算是表现很不错的。 甚至于,他多多少少还表现出一些特立独行,比如不和人握手,却像个道士那样打稽首,坚持的厉害。而也正是他隐约透露出来的坚持,或者说是倔强,也让许老爷子看得出来,许半生拥有与其年龄不相衬的沉稳,并且是个非常有自己想法的少年。 怕的是冲动,有想法是好事。 许老爷子看着许半生,等待他的解释。 第9章 0009 偷命 “半生,我知道你刚刚回来,而且年纪还小,突然多了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你可能有些抵触情绪。但是妙然那个孩子是我们看着她长大的,她本性很好,而且和你门当户对。我们不是一定要你跟她结婚,但也不是你现在就该做的决定。你先和妙然处一处,订婚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我答应你,如果你和妙然确实处不来,我们绝不勉强你。” 这些话,许如轩很不想现在就说,但看着许半生神态坚定,他也不得不当着许家所有人的面行使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力了。 许半生微微笑着,也不表态,只是迎向许老爷子望向他的目光。 许老爷子心道,这孩子果然是个极有主意之人,他是在希望我开口好让他可以把话说下去。 稍稍思索,许老爷子决定给许半生一个机会。这换做从前,是完全不可思议的,许老爷子一直都是绝不容子女反对的旧式家长,但是看到许半生的身体状况,许老爷子也有些心疼,并且觉得如果许半生以这样的方式退出家族继承人的竞争,或许对他也不是坏事,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太让人看着担忧了。 “如轩,你让半生说说他的理由。” 许如轩一愣,不解的望向自己的父亲。 许家其他人并不知情,并不代表许如轩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在许半生刚回到家中短短几个小时就提出要让他和夏妙然订婚的决定,关于这一点,许老爷子是和许如轩沟通过的。 正因为如此,现在许老爷子却表示要听许半生的理由,许如轩才更加不解。 许老爷子无视了许如轩的目光,依旧看着许半生。 “夏妙然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个性洋溢,身边应该会有很多的追求者。她各方面的条件都极其出众,又是夏家的天之骄女……夏家的情况,我刚才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应该是冰山一角,可即便这冰山一角也足够令人叹为观止了。” 眼见许如轩想说话,许半生抬起右手,虚空中按了一下,许如轩竟然觉得自己的儿子给自己施加了无穷的压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而我们许家,我不用上网搜索,光是从这大半个别墅区都属于我们家,就可见一斑。按说是门当户对,而我也并不排斥你们给我安排婚姻。我接受的教育,远比家里所有人都要古旧,师父一直都是用道藏里的方式教育我的。自由恋爱和包办婚姻之于我,没有接受上的困难。但是,一个根本连命都是偷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天道窥见的我,诚然经不起婚姻这样的安排。” 许家所有人都静默了,包括许老爷子和许如轩在内,每个人都觉得许半生的话实在是荒谬的很。 而许半生,还在缓慢的叙述着。 “师父告诉我,若是按照我们许家的排辈,我本名应当是许中让,但是他却给我取名许半生,是因为我的命,从出生两个月之后,就一直都是偷来的。这十八年来,师父无数次的帮我改命,这才让我磕磕绊绊的活到了今天。可以说,这十八年,都是师父从老天的手里偷给我的,我的身上,被他完全遮蔽了天机。对于大道昊天而言,我早已经是个死人,我现在是欺天而活。 一个人的命途,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在不断的进行细微的调整,但是大致上都有一个定数。我的命途也是如此。现在我依靠师父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命苟活被蒙蔽的天机之下,经不起这世间任何的大喜大悲。订婚或者结婚这种人生极致的大事,未必一定会使得师父帮我蒙蔽的天机重现,但却极可能会产生这样的后果。而我的天机一旦重现,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之日。 十八岁,是一个分界点,过了这个分界点,只要我谨守天机的规律,在天机不泄的状况下,大道昊天是无法知悉我的存在的,因为对于天道而言,我十八年前残留的魂魄如今也应当灰飞烟灭了。这也是师父为何帮我改命只需到我十八岁为止的原因。 你们无法想象,十八年来,师父究竟在我身上做过多少的禁制,为的只是天道彻底被蒙蔽的那一天。也正因如此,现在就连师父也无法知晓我还能活多久,我的命,已经不是他能够推演的出来的了。我现在可以好好的坐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下一刻,天道就有可能发现我这个本该被抹去的存在,而终于将我拨乱反正。 并非是我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天道纳入正轨而让夏妙然守寡,所以想要取消婚约,而是订婚是人间大喜。喜乃至阳,悲为玄阴,至阳玄阴都会气冲霄汉,这会令天道知晓我的存在。我知道,想要让你们理解这个很难,但是这的确有极大的可能产生最大的恶果。而现在,我的命数已然不是我一个人的,整个许家都包含在内,若让天道发现我偷命苟活,我死不打紧,许家也会遭到极其严重的反噬。” 危言耸听! 这是当许半生说完这番话之后,许家上下几乎所有人的反应。 当然,心态还是不尽相同的。 本就希望许家保持之前的平稳,许半生拿不到继承权的人自然是暗暗欣喜,不管如何,这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 而希望许半生可以承继许如轩的一切的人,却对这个孩子感到深深的失望。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许半生所说的话,他们只是认为,这是许半生自甘堕落的表现。 许如轩却是心如刀绞,秦楠楠也是如此,他们夫妻二人一方面极不愿相信许半生的话,另一方面却又丝毫都不敢拿许半生的性命冒险。毕竟,许半生的师父当年所展现的手段,已经超出了科学可以认知的范畴,而许半生所说的话,也就有可能是真的。只要哪怕有万亿分之一的可能会因为某件事而让许半生离开他们,这都不是许如轩和秦楠楠所能拿来冒险的。 “孩子,你说的都是真的?”秦楠楠慈母之态,已经彻底暴露,她的眼中,已经淌下了泪水,她不愿相信,却又不敢做任何的冒险,她只希望这是许半生为了解除和夏家婚约的一个托词。 许半生点了点头,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原本对许如轩和秦楠楠这对父母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可看到他们现在的状态,许半生的心里也产生了微漾的波澜。整整十八年,老道士都在教授许半生心如止水,唯有心如止水才能瞒天改命,可想而知,能让许半生心中掀起微波,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我没必要拿这样的事情说谎,只是一段婚约而已,我拒不执行,想来你们也不会为难我。而为了解除一段婚约,扯下这般弥天大谎,我做不来。” “那你岂不是随时都……”秦楠楠已经泣不成声。 许半生站起身来,走到母亲的身后,双手轻轻的扶在她的肩膀之上。 大悲是心火,极度的绝望会影响一个人的生机,许半生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因此受到哪怕半分不好的影响。 他暗运内力,一股平和的力量沿着秦楠楠的双肩缓缓涌入她的身体,沿着经脉走向她的心房,而后将其心房团团护住,每有悲戚之火涌来,这团中正清凉的气息,就会将那些火苗浇灭。秦楠楠只觉得脑中清凉,心口也顺畅了许多,眼泪渐渐的止了下来。 感觉到身体里的异样,秦楠楠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不解,却没问。 “您也不必过于担心,师父让我下山,就意味着他已经成功。只要我小心控制,天道也要不了我的命。而且,我自己也可以替自己改命,不过这并非急于求成之事。我的任何际遇,都有可能成为我改命的关键。一旦我自己改命成功,到时候我就与常人无异,天道也再要不走我的命。到那时,任何事情都无法对我产生影响了。” 听到这话,秦楠楠和许如轩总算放心了少许,可是,儿子竟然还在跟老天抢命这件事,始终是他们心头的极大忧患。 许如轩夫妇不信也得信,他们不敢拿儿子的命来赌,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要相信。 “简直荒谬透顶!”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许半生的三叔许如项,他行伍出身,虽然早就离开了军队,可至今为止身上依旧带有浓浓的军人风范。 “我当初就反对那个老道士把半生带走,现在倒好,老道士教出一个小糊涂,什么逆天改命,什么偷命天道,简直满口胡言!大哥大嫂,这种话绝不能信。我看呐,先给半生请个心理医生,好好的纠正一下他的三观吧!什么年代了,还扯这些荒谬绝顶的事情,这传出去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其他人也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相信许半生的话。 许老爷子一直没有吭声,他只是看着许如轩,这件事,始终要许如轩自己做决定。 许如轩点起一支香烟,深吸半晌,一直等到自己的弟弟妹妹全都说完,他才将手中的烟蒂扔进面前的酒杯之中,看样子是做出了决定。 “说实话,我和你们的态度一样,我也不相信半生所说。可是,爸,如脊,如项,如果夭折了三个孩子的人是你们,如果今天是你们的第四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你们敢赌么?你们怎么想,我不管,可是我告诉你们,我不敢。别说只是跟老夏家里退婚,就算是让我从此放弃我现在的一切,只要能换来半生的平安,我都会去做。他是我的儿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赌不起!” 许如轩的话,掷地有声! 第10章 0010 男儿有担当 许如轩的态度足以让许家所有人闭嘴了。 天大地大,都没有许如轩所说的理由大。是呀,就算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许半生都不是他们的儿子,这种时候,如果再出来反对退婚,那就有让许半生送死的嫌疑了。况且,许半生说的明白,他已经回到许家,若是他的存在被天道知晓,反噬的却是整个许家。 考虑了一下,许老爷子开口说道:“如轩,你都考虑好了?”话里显然别有深意,许老爷子是在告诫他的大儿子,真要把这婚退了,许半生很可能就走不到家主这个位置上了。 许如轩点了点头,苦笑着说:“爸,我这一生就这一个孩子,虽不知他说的真假,可我真的冒不起那个险。之前那三个孩子的长相,至今都还铭刻在我的心里呢。我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名利权势我不敢说是遮眼浮云,却也没有年轻时那么渴望。现如今,我儿子回来了,我此生所求,不过是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他能平安,吾愿足矣。” 见许如轩这么肯定,许老爷子也就重重的点了点头,双手的手掌按在桌面之上,沉声道:“既是如此,那么就这样吧。这婚,退了也罢,新时代,新观念,以后这个家,你们做主。” 许老爷子这话说的全家人心中俱是一震,看样子,他很快就要把家主这个位置让出来了。九成以上是传给许如轩,又是长子,而许家能有今天的规模,也有一多半的功劳要归结于他,于情于理都是如此。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那剩下一成左右的可能性,就没有人会觊觎着。 “既然爸和大哥这样说,我们倒是也不好再反对了。只是,毕竟是二十年前就定下的婚约,若真是妙然那丫头提出来的倒也罢了,我们许家顺水推舟就行。可中谦也说了,现在夏家那丫头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这让我们如何去跟夏文瑞开口?”许家老二许如脊缓缓开口,许如轩听罢,立刻转脸直视许如脊,他这话,可不只是在为退婚之事为难而已,其间明显是在表示,谁惹出来的麻烦谁去收拾。 而许如轩去找夏文瑞退婚,一定会让夏家觉得颜面大失,两家人二十余年的交情,一定会因此蒙上一层阴影。许如轩因此名声受损几乎是一定的了,这样的话,许老爷子在家主之位的考虑上,恐怕就要多一个参考了。 许如脊,这家主之位对你就这么重要么?——许如轩有些沮丧,毕竟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为了一个家主之位,许如脊竟然丝毫不顾兄弟情分,这如何不叫许如轩感到伤心? 许如脊其实也是在赌,其实这个家主之位,他倒并不一定非要和许如轩争。他很清楚,自己各方面都不如大哥,又不是长子,家主之位于情于理都该当是许如轩的。可是,一旦许如轩做了家主,他至少还有十多年的时间可以慢慢的培养许半生。许半生跟许中谦相比起点已经差的太远,失去了夏家的助力,四年以后必然会差的更远。可是,四年以后呢?许如轩是家主,他必然会将全家的资源向许半生倾斜,到时候,就算是造成绩,也能让许半生后来居上。 若是许老爷子并未流露出将家主之位移交的念头也就罢了,许如轩、许如脊都是他的儿子,就算他更喜欢老大一些,总也不可能偏心到明知许半生落后甚多还要极力培养的地步,这就可以确保许半生和许中谦的差距越来越大。再等日后许如轩登上家主之位,有些事情就已经来不及了。 许如脊想要达到的目标,至少是现在不能让许如轩就成为许家的一家之主。 你许如轩可以为了你儿子不惜和夏家悔婚,我许如脊为何就不能为了儿子争取下一代家主的位置?——舐犊情深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是以,当许如轩的目光如刀般刺来,许如脊却不做丝毫退让,而是直面迎了上去,跟自己大哥的眼神交汇一处。 “老夏最早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两家相交,也始于我和老夏的交情。既然是我儿子的事情,当然由我全权负责。老二你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让你去和夏家交涉取消婚约一事!”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几乎唯一可行的方法,但是许家的老三许如项,却微微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在这一条上,大哥已经输了二哥一大步,若是控制的不好,或者夏家的反应激烈一些,许如轩真有可能因此而得不到家主之位。至少,许老爷子有可能再继续把持家政几年,那样的话,许半生对许中谦,就再也没有半点优势可言了。 许半生并不太了解一个大家族内部的勾心斗角,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看不出自己父亲和二叔之间的火花交锋。 他是修道习术之人,除了术数一途,许半生最擅长的就是感应身体周遭气息的变化。无论是自然的气息晨夕幻变,还是人群气息的拔起低落,许半生都可以敏锐而清晰的感应到。 从许如轩和许如脊之间,许半生感受到一种针尖对麦芒的对峙,他也知道,退婚这件事,必然不是那么好开口的。 “婚约是我希望取消的,那么也应当由我亲自去向夏家说明。从我小时候,师父就一直教导我,男人要有担当。上门退婚的确是会让对方觉得颜面上挂不住,但在我看来,也不是没有两全之策。” 许半生一开口,众人便将目光齐齐聚在他的身上,许如轩皱起了眉头,心道你能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我要去找老夏,恐怕也得赔上笑脸任其责骂,为了照顾夏家的脸面,说不得还得在生意上做出些让步。到你这儿你却说得轻松了。 他没来得及开口,许如脊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手,笑道:“说得好,男儿自然要有所担当,半生有这样的志气,非常不错。大哥,既然半生这样说了,看他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不如就让他试试。如何?” 许如轩脸色一变,许如脊这是想借着许半生不谙世事将其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他当然不能同意。 可是,许半生却笑着说道:“不是试试,而是理当如此。过几****便去夏家登门请罪,把我和夏妙然之间的婚约取消。而且,我保证,会让夏家心甘情愿的取消婚约,绝不会引起任何的风波。” 嗬!好大的口气! 这几乎是许家所有人的第一想法,许如脊如是,许如轩如是,许老爷子亦如是。 就连许如轩乃至许老爷子亲自登门,这事也必然会引起夏家的强烈不满。被人登门要取消二十年前就定下的婚约,这不啻于在夏家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这若还不会引起任何的风波,真当夏家都是死人么?心甘情愿?简直痴人说梦! 但是许半生镇定的姿态,却又让几乎所有人都张不开口。许如轩倒是有心说几句,却又不忍斥责许半生,许半生望向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自信和平静,没有半点受激冲动之状,也让许如轩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而许老爷子见状,也就淡淡的说了一句:“半生有这样的心很好,年轻人自己的主意,终究是要让他们自己去实施,我们护不了他们一辈子。就让半生自己去解决吧,如脊你注意点儿首尾。”说罢,许老爷子双手一推案席,站起身来,“今儿个说了太多话,有些疲倦了。来人,扶我回去休息,你们吃饭。” 众人连忙站起,恭送许老爷子,而许如脊望向许老爷子背影的眼神之中,显然带着欣喜之色。许老爷子刚才的话很重要,让许半生自行解决,却让许如脊注意首尾,这分明是他也不相信许半生能处理好,这是要让许如脊帮忙收拾残局。而不让许如轩这个当事人负责,却让许如脊负责,这似乎说明了些什么。 一顿饭,往下吃的就有些压抑了,许半生倒是没有任何异样,依旧挑选着他喜欢的食物不紧不慢的进食,吃饱之后,便放下筷子,一声不吭。 结束了晚宴,各房各回自己的别墅之中,都在议论许半生一回来就给家里扔下一枚炸弹不谈,许如轩和秦楠楠带着许半生回到他们所住的别墅之中之后,许如轩的脸色却是暗沉着很不好看。 看着许半生依旧四平八稳,而许如轩却是暗自生气却又不忍斥责儿子的模样,秦楠楠叹了口气。 她也觉得许半生话说的太满,而且退婚之事没跟他们商量就当着整个许家人的面说了出来,着实不妥,这让许如轩很是被动。但是,这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许如轩尚且不忍斥责许半生,她就更加舍不得。现在,她是恨不得把许半生当成宝贝疙瘩一样保护起来,好好的弥补一下这十八年来孩子没娘的委屈。 “老许,你也别太伤神了,孩子毕竟年纪还小,你提前跟文瑞沟通好,我想这事儿也不会太过难做。” 许如轩扭头瞪了她一眼,从桌上拿起一支烟,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点上。 许半生从茶几上拿起打火机,擦着之后凑到许如轩的面前,轻声道:“师父抽的烟比这呛多了,你这烟柔和的很,不用担心我。” 许如轩看了儿子一眼,终于凑到火苗之上,点燃了香烟。 第11章 0011 纨绔子弟 一根烟抽完之后,许如轩看着这个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的儿子,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一心想要退婚,我不拦着你,我和你母亲此生心愿只是你平安幸福。不过,你夏叔虽然跟我是多年好友,可退婚这种事,着实有伤两家颜面。我会和你夏叔先沟通,等到他气消了你再上门去。” 许半生很坚持的摇摇头,道:“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的好,道法自如,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无法解决的。我所修的道法最讲究一个念头通达,若这件事不由我亲自解决,恐怕会对我的道心有所妨碍。” 夫妻俩对视半晌,许如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许半生交流了,秦楠楠紧皱着眉头,无比关切的说道:“半生呐,你从回来就一直在说什么大道又是什么瞒天改命的,我和你父亲不是不相信,但是……” 许半生笑了笑,道:“但又无法全信,是么?” 秦楠楠和许如轩再度对视一眼,两人分别点了点头。 “其实这无关紧要,夏家的态度更加无关紧要,他们横是不能为此和许家决裂。而且,我相信夏家也不会希望他们的女儿嫁给一个不求上进只求享乐的纨绔子弟吧?” 许如轩一愣,急道:“纨绔子弟?”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许夏两家联姻,之于夏家,他们将在其家族生意走下坡路的阶段获得一个强援。而之于许家,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好处。联姻终究是要互惠互利的,是以这个好处便是落在我的身上。在许家子弟之中,我无论从任何方面都处于下风,但若有夏家这样的强援就不一样了。夏妙然是独女,至少她家这一脉的生意以后只能由她继承,这就平白将我的起点拉高,使得我有了从基础上抗衡家族之中其他子弟的实力。” 许如轩和秦楠楠面面相觑,他们想不到许半生竟然分析的如此丝丝入扣。 其实这个分析并不困难,许家也好,夏家也罢,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是许半生刚刚走进许家大门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他来到吴东,获悉自己有个未婚妻,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而已,他在对夏家和许家都不甚了解的情况下,能够做出这样的分析,就只能说这是一种审时度势的天赋了。 “你调查过夏家?”许如轩自己问出这样的话,其实都不太相信,毕竟许半生仅仅只是刚刚知道有夏家这样的存在,若不是夏妙然去接机,他甚至都不可能知道自己二十年前还未出生就已经被指腹为婚了。 却没想到,许半生竟然点了点头:“我见到夏妙然之后,顺便帮她起了一卦。”很显然,许半生这说的并不是夏妙然遭遇正劫的那一卦,“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卦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远超我的想象。”许半生把自己和夏妙然见面之后,看出她将有一劫的事情,然后说道:“按理说,像是她这样的大富大贵之家,都是有祖荫庇佑的,或有偏劫,却绝无可能遭遇这样不允许避开的正劫。就好像许中谦,他也有劫,可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劫难。夏妙然则不同,此劫必须应劫,若劫成,她的命就没了。像是这样的生死正劫,通常而言若是平安度过,必然会有大福荫回报,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夏妙然也只是运气稍好点儿,买个彩票大概能中上几万块而已。” “你算出什么了?”许如轩已经隐约猜到许半生想说什么了。 “原本夏家的福荫至少可以庇佑夏妙然这一代继续蒸蒸日上,可他们家的气数突然变了,大约是从四年前开始,就已经终止了上升的势头,三年前开始停滞不前,十八个月前开始走下坡路。” 许半生一边说着,许如轩立刻在心里大致的排算着时间。越算就越是心惊,的确,夏家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扩张的势头也比较明显。但是四年前家里开始出现一些内耗,导致有几个一定要争取的机会不得不被错过,三年前更是进军高科技产业失败,而他们家的支柱产业房地产,因为国家政策也彻底陷入到停滞的阶段。 “十八个月前?”许如轩努力的想着,猛然间,他想到了,一年半之前,润州市********落马,牵涉到夏家从他手里拿到的几块地,幸而有惊无险,最终平安度过,但也因此导致夏家的资产小幅缩水,从那之后,夏家就一直都在走下坡路。 许如轩震惊了,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秦楠楠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切,眼中透露出来的同样是震惊之色。 许半生还在慢悠悠的说着:“夏家的情况并不稀奇,很多这样的家族,发展到一定的阶段都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大多数从此一蹶不振,那都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你是说风水?”许如轩并不相信玄学,但他知道许半生必然是要这么说。 许半生点了点头:“不能笼统的说是风水,但是夏家的气数本不该绝,而且真要是气数尽了就不是这样一个相对较长的过程了。应该是有人在蓄意针对他们家,在某些方面动了手脚。这才导致了夏家的下坡路。现在那人已经几乎完全得手,用不了多长时间,夏家就该江河日下,甚至会连累和他们家有直接关系的家族。” 许如轩大惊,秦楠楠更是直接颤声问道:“你退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你和妙然那丫头订了婚,是不是会影响到我们家?” 许半生微微颔首,道:“针对夏家的人手段很高明,任何与夏家结亲之人,都会受到牵累。牵涉到许家是一方面,我个人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许如轩和秦楠楠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许半生退婚的真正原因在这里。 两人对视半晌,竟然同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不约而同的拿起水杯,咕咚咚灌了一大口茶。 “半生,若真如你所言,夏家究竟会怎样?”许如轩问。 “兵败如山,一贫如洗,甚至会有牢狱之灾。” 许如轩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闭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许半生所说的并非虚言,夏家真的是有可能遭致免顶之灾的。上次润州的事情只是一个前奏,任何一个政治人物,都不是单一的个体,而在共和国,生意人若想跟政治完全撇清关系,也是不可能的。夏家从最初,就跟政治人物息息相关。一直都有传言,润州********只是一个马前卒,上边真正的目标,是那个********背后的那个人。而夏家,也一直都被视为那个人的亲近乃至嫡系,若是那个人倒了,摆在夏家面前的,真的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其实这一年半以来,夏家也在寻求其他政治派系的帮助,只可惜成效甚微。 若许半生所言不虚,能导致夏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陡然间分崩离析的,也唯有政治因素了,那么那个人…… 在这样的时刻,许家若是跟夏家联姻,毫无疑问,许家的身上也会被打上某种烙印,即便是已经故去的许老太爷和夏家背后的那个人从前并非一条阵线。 许如轩不由得为夏文瑞的命运担忧起来,夏家若出了事,别人或许还能逃过一劫,可夏文瑞,必然是要首当其冲的。 “我和你夏叔叔知交多年,半生,既然是有人动手脚,你能不能把那个人找出来?若是能找到那个人,是不是夏家就能避免这场祸事?” 许半生摇了摇头,许如轩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难道夏家真的气数已尽? 可是许半生又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还有转圜之机,他说:“这个人是找不出来的,若是师父在,或许他能做到。我的功力还达不到那个境地。不过夏家的事,应该还有机会。这种事情,多数都是出在祖坟之上,若能对症下药,保个平安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孩子,你一定要帮帮你夏叔叔。我和他相交多年,近些年因为各自家族的生意,虽然来往日少,可有些情分是不会变的。而且我们在这样的时刻提出退婚,若是他家再出了事,我们老许家岂不是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是呀,半生,你夏叔叔人很好,妙然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在这种时刻退婚,好像……你如果有办法,一定要帮帮他们。”秦楠楠担心许半生觉得与他无关,就不想多问。 许半生笑了笑,道:“婚是一定要退的,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把许家牵涉其中。否则一旦他们家成为我的外戚,气血相关,我就算是想帮他们也无能为力了。至于夏家,我会尽力,只是,首先要他们相信我才行。你们知道……”许半生的笑容,变成了几分苦笑。 “我去跟老夏说,我相信,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对我还是有几分信任的。”许如轩二话不说,当即就要打电话。 许半生阻止住了他父亲,道:“不急,夏家的气数,还能维持几个月的时间。半年之内,那人应该还动不了夏家根本。而且,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必须是退婚。二十年前这个因不解开,我能用力的地方就少了许多。我必须和他们家完全没有了关系才行。三天之后,我会自己去夏家退婚。我先得成为一个纨绔子弟才行。” 第12章 0012 第一声爸妈 其实做不做纨绔子弟,许如轩倒是无所谓的。 许家偌大的家业,就算是许如轩连家主这个位置也一并失去,让许半生纨绔一世,他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只是许如轩不明白,许半生为何执意要做一个纨绔子弟。 “既然是事出有因,你想退婚也不必装成一个纨绔子弟的样子,你先去夏家解除了婚约,我会跟老夏解释。”许如轩道。 许半生道:“可我就是想做个纨绔子弟啊,许家的兄弟姐妹都那么出色,这么大的一个许家,不会连我这样一个纨绔子弟都养不起吧?” 许如轩和秦楠楠彻底愣住了。 “我知道,你们希望我可以奋进努力,然后压过家里其他房的兄弟姐妹,成为许家下一代的掌控者。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人,这一生活着是很累的。我能活下来已经很不易,我可不想这一世活的那么累。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师父从天道里给我偷来的,他偷的那么辛苦,我若再活的辛苦,岂不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意?” 许如轩和秦楠楠再度面面相觑,他们发现,自己活了五十年,却每每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说的哑口无言。 不管是和夏家的联姻也好,还是许半生可以藉此获得一大助力也罢,乃至一定要让许半生成为许家最瞩目最举足轻重的那个人,这都不过是他们夫妻俩一厢情愿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唯有如此才能让许半生幸福开心,却忽略了这些可能根本就不是许半生想要的。 几乎就只是在一瞬间,许如轩和秦楠楠似乎都彻底的放下了包袱,他们之前一直在苦心孤诣的要扶着许半生上路,可现在,却发现许半生不但可以自己走路,而且可以走的远比他们都更加轻松。既然如此,那么又何必非得逼着他走一条并不快乐的路呢? 许如轩和秦楠楠本就对许半生充满了愧疚,为人父为人母,却从未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给予过他任何的帮助,是以才会一意孤行的想要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而现在,他们也终于可以放下了,只要儿子真正的开心,又何必非要成为其他人眼里最杰出的那个人? “他开心了,那么不就得了?”许如轩和秦楠楠,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而后,夫妻俩相视而笑,许如轩抓起了妻子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之间。 “好吧,既然我许如轩的儿子想要做个纨绔子弟,那么,我就让你做一个纨绔子弟。我儿子就算只做一个纨绔子弟,也一定会是最出色的那个纨绔!儿子,你放心的纨绔去吧,咱们许家养得起你!” 许半生从容的笑着,站起身来,冲着许如轩和秦楠楠微微弯了弯腰:“那么,爸,妈,我上去休息了。你们也早些睡,晚安。” 说罢,许半生缓缓朝着楼梯上走去,步伐依旧没有特点的很有特点,每一步都像是精确丈量过的一般,步距完全相等。 许如轩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那句话里,他感慨道:“真是想不到,许家第一个不务正业的孩子,竟然会是我许如轩的儿子。哈哈哈,老头子肯定会惊掉大牙吧?不过这孩子也是,明明都是为了许家着想,却还要编出那么一大套说辞,搞得家里人都把他当小怪物看。老夏啊老夏,也该你受受我儿子的气,过几天半生去你家要退婚,你一定会气的连胡子都歪了吧?哈哈哈,想想都过瘾。不过,你得好好的感谢我,要不是我儿子,你老夏家就完了!老婆,你说是不是?是不是要让老夏给咱们磕几个响头才行?” “嗯?老婆,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哭什么呢?儿子这么有能耐……” 秦楠楠呆呆的看着许半生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早已是满脸泪痕,许如轩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整个人就宛如泥胎木塑的一般。 “老婆你怎么了?”许如轩使劲儿晃了晃秦楠楠的肩头。 秦楠楠啜泣着对许如轩说:“老许,你听见没有?儿子刚才叫我妈了!” “废话,他是你儿子当然……啊!我听见了,对对对,他叫你妈了,他刚才也叫我爸了!他叫我爸了!哈哈哈哈哈!”许如轩这时候才意识到,许半生在上楼之前,喊了他一声爸,还喊了秦楠楠一声妈。许半生回来已经半天了,直到现在,才终于喊出了口。 许如轩顿时欣喜若狂,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他终于有儿子了! 夫妻俩在客厅里大呼小叫的,一个手舞足蹈乐不可支,另一个泪流满面浑身颤抖,而走上了别墅三楼的某位少年,却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许半生摇着头,叹了口气:“唉,也都是五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沉稳。以后我天天都要给你们请安呢,难道你们就这样一直疯下去?” 而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楼下那俩状若疯魔的夫妻,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 许半生的心里,也有一道暖流缓缓淌过,他的脸颊两侧,竟然也些微的有些发热。 这,大概就是亲情的感觉吧,血,果然是浓于水的。 ************************ 和在山里的时候一样,许半生依旧是太阳刚刚冒尖,就已经起了床。 先在院子里打了趟拳,活动了一下筋骨,等到许如轩和秦楠楠夫妻俩起来的时候,许半生已经出了一身透汗。 本还以为儿子没起的夫妻俩,陡然看见许半生从后门走了进来,头发湿漉漉的,夫妻俩都愣住了。 “在山里习惯了早起,虽然下山了,每日的功课也不能丢下太多,刚才去院子里打了一趟拳。”许半生轻声的解释着,接过下人递来温热的毛巾,擦了把脸,然后仔细的擦拭着双手的每一根手指头,走到餐桌边,喝起了热乎乎的豆浆。 “你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多睡睡。”秦楠楠走到许半生身后,给他拿来两只煎蛋,“多吃点儿,你看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许半生笑着接过装有煎蛋的盘子,道:“我吃的一向挺多,不过平时吃的都比较清淡,不喜欢太油腻的东西。我身体瘦弱是因为我的命,怎么吃也没用。” 听到这个,许如轩和秦楠楠不禁就有些黯然,虽然知道许半生在全家人面前说的话,只是借口,但关于瞒天偷命的事,十有九之是真的。一想到许半生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夫妻俩的情绪就低落了下去。 看在眼里,许半生又笑着说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命是偷来的,身体其实并不差。这十八年,我都没生过病,哪怕感冒发烧都没有过。而且,你们别看我瘦,三五条大汉都进不了我的身,我有功夫在身的。” 许如轩和秦楠楠被许半生逗笑了,他们只当许半生这是在宽慰他们,并未往心里去,而实际上,许半生这话说的还是谦虚的,在不动武器的情况下,寻常人,十个八个恐怕都不是许半生的对手。 “半生,既然你下山之后就不用再回去了,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许如轩吃着早饭,问到。 许半生道:“我年纪还小,还是先去找个大学读读书吧。在山里师父教我识了字之后就一直都是我自学,幸好有网络,我才对这个世界并不陌生。但那都是很表面的了解,想要真正和这个社会融入到一起,我还是应该多和同龄人打交道。上大学好像是要参加高考的,要不你们安排我进一家高中,一年时间,我想应该够我拿到一个可以上大学的分数了。” 许如轩哈哈大笑:“哈哈哈,我许如轩的儿子,想上大学还不容易?我一会儿就给吴东大学的校长打个电话,别人需要高考,我们许家不需要。你想读什么专业?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办到。” 许半生倒也不矫情,便道:“专业倒是无所谓,不过为了进了学校之后不显得太特殊,还是纯文科的专业吧。数理我虽然也有些研究,但是好像和现代数术并不相同。文科应该差不多,历史之类的都可以。” 许如轩道:“那就历史专业吧,我一会儿就给老方打电话。” 秦楠楠又给许半生拿了些水果,似乎生怕他吃的不够,道:“你说三天之后再去夏家退婚,那这几天你做什么?我也好久没放假了,不如我带你到处转转?现在离开学也还早,等退了婚,我带你全国各地走一走怎么样?” 许半生摇摇头:“不用了,你们忙你们的吧,我自己熟悉一下这个世界就好。而且,师父也有些事情交待给我,这几天我要先办好了。办完师父交待的事情,我就去夏家。” 秦楠楠想了想,觉得或许是自己操之过急了,虽然许半生昨晚已经喊出了爸妈,可跟他们毕竟还很陌生,一下子搞得那么亲近,他可能接受不了。而且,既然是那位道长的交待,于情于理,许半生都必须先办好。 “那好,我把司机留给你,你就坐我的车,我的车比你爸的舒服。你想去哪儿,你直接跟司机说就好了,这个司机跟了我十多年,任何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去办。” “不用了,我来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不远就有地铁,我还真不习惯总有个人跟着我。” 见许半生坚持,许如轩和秦楠楠也只好作罢,只是给了他一个手机,又给了张卡,一些现金,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打车,若是打车不方便就给家里来电话,会有人开车去接他,这才让许半生出门。 第13章 0013 黄衣女子 研究了半天地图之后,许半生才弄清楚了地铁的方向和如何换乘,这才上了地铁,朝着目的地而去。 许半生下车的站点是个上下客较少的站点,此刻又并非上下班的高峰期,整个一节车厢,就许半生一人下了车。 站在站台之上,辨认了一下方向,许半生站在手扶电梯上缓缓向上。 地铁车头处,一名穿着鹅黄色t恤的女孩子,也在这一站下了车,从另一个通道口上了电梯。 身后突然冷风袭来,另一个方向的列车呼啸进站,广播里也开始播报进站的讯息,许半生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偏头朝着下方看去。 许半生搭乘的列车已经驶离,而另一个方向的列车车门刚刚打开,一道人影就从列车里冲了出来,列车之中传出一声尖叫声,随即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花容失色的从列车里跑了出来,口中大叫“抢劫啊,有人抢东西”,跌跌撞撞的追向前一个冲出列车的身影。 女子穿着高跟鞋,以她的速度别说追上抢劫者了,跑了没两步就扭着了脚,口中娇喘吁吁的大声呼叫。但是这偌大的地铁站里,根本就没几个人,那个抢劫者也正是知道这里人少方便他逃跑,才敢在这里下手的。 抢劫者冲上了手扶电梯,极快的朝上跑来,看到电梯上唯有许半生一人,顿时恶狠狠的瞪着他,而许半生则是冷静的看了一眼上方那个从另一个通道已经上去了的黄衣女子,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抿了抿嘴,许半生看着朝着自己急冲而来的抢劫者,说了一句:“如果我是你,就把这个包还给那名女士。你面色灰黑,鼻尖出油,这是有血光和牢狱之灾的面相。还了包,你至少可以免去血光之灾。” 抢劫者哪里会理会许半生的话,一边奔跑一边从怀里竟然掏出一把匕首,然后恶狠狠的瞪着许半生:“你他妈赶紧给老子让开!” 许半生见此人不相信自己的话,微微耸肩,还真是给他让开了半边的路,任由那名抢劫者从自己身边倏的一声冲了上去。 而下方的女子几乎就要绝望了,她扭了脚跌跌撞撞的冲向电梯,口中带着哭腔大喊:“抓住他,我包里有公款……”看她的样子,钱似乎还不少,真要掉了,恐怕会很麻烦。 随即,那名女子就看到许半生对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微笑,平和安详,就仿佛在告诉她钱不会丢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名女子心里的焦急之情竟然一下子就减少了许多。 地铁里倒是也有人听到女子呼救被抢之后跑了出来,只是相隔太远,追到电梯口就已经费时颇多,还没踏上电梯那名抢劫者都已经到达上一层了。 只要抢劫者越过检票口,基本上就不太可能有人能够拦得住他了。 身穿鹅黄色t恤的女子,此刻也正好走到检票口,那名抢劫者直奔着她的方向而去。早一步高高跨起,身手还真是颇为矫捷,眼看就要以一个百米跨栏的姿势越过检票口。可是,那名黄衣女子正好半转过身来,平平的将右手推了出去。速度并不快,但刚好在那名抢劫犯眼看就要越过检票口的一瞬间,在他的腰间轻轻的推了一把。 抢劫者身在半空,顿时失去了平衡,脚背绊在检票口的机器上,脑袋冲下的一头栽了下去,急切之间用拿包的左手撑向地面。只听得咔嚓一声,抢劫者的臂骨应声而折,手臂也没能阻止他的头部撞在大理石地板上。顿时间头破血流,惨不忍睹。 勉强站起身来,抢劫者回头想要看清楚那名“不小心”碰了他一下的黄衣女子长的什么模样,可是眼前一片模糊,大脑昏沉的连路都走不稳了。 身体一晃,那只已经断了的手臂在也无法抓稳手里的小包,小包被甩向空中,包里的纸币顿时从包口处掉了出来,在空中纷纷扬扬的散开,就像是洒下一场钱雨一般。 黄衣女子此刻也已经刷卡过了检票口,恰好走到那个抢劫者身边,看上去似乎是很无意的脚尖一捅,踢在那名抢劫者的脊椎上。抢劫者就像是被电了一般,身体猛然一个抽搐,然后紧紧团起,仿佛被扔下油锅瞬间炸熟了的虾米。 许半生的嘴角露出微笑,将手里的乘车币扔进检票机器,走过去之后,看着躺在地上的抢劫者,似乎很无奈的说了一句:“我都说了你今日有血光之灾,你不信,接下来就是牢狱之灾了。” 那人眼前一黑,但他此刻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努力的转过身,坚持想要看清楚那名“不小心”把他给放倒了的黄衣女子长的什么模样。 身后那名被抢的女子在好心乘客的搀扶下也来到了这里,而车站里的乘务人员也闻声急忙赶来,几乎是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之中早就有人拿着对讲机开始呼叫保安和附近执勤的民警了。 许半生负手站在一旁看着黄衣女子和其他几个人帮着那名被抢的女子把地上散落的钱币归拢起来,被抢的女子已经是泣不成声,可却也不知道该向什么人道谢,只是口中不断的说着谢谢。 很快保安便带着警察来到,地上的抢劫犯已经无需确认,倒是要担心他会否流血过多意外身亡。 喊了救护车之后,警察问了一下情况,然后,众人都围住了那名黄衣女子,而许半生,则是事不关己的悄悄离开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就是个很简单的案件,罪犯伏诛,失主没有分毫的损失,她跟着警察回警局录个口供,这事儿就算是结了。抢劫毫无疑问,那名抢劫者将要面对的,是至少三年左右的牢狱之灾,也不知道他接下来的三年时间之中,会否想起许半生的话来。 原本黄衣女子也是应该跟去警局录口供的,但是她坚持说自己只是在惊慌之下不小心推到了正好跳在半空中的罪犯,甚至连前因后果都不太明白,并且她还有事,并不方便去警局录口供。见罪犯伏诛基本上就是个巧合,警察也就没有坚持,带着抢劫犯和失主回了警局,而那名黄衣女子却在四下寻找许半生的踪迹。 她没有忘记,许半生说过一句话,那句话换成旁人可能不会在意,只觉得许半生就是在吐槽,可黄衣女子却并不这么认为。 可是许半生早就离开了,黄衣女子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无奈,只得从出站口离开,朝着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去。 走进小区之后,黄衣女子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许半生还能是谁? 许半生正在问一个大妈小区里的楼号分布,大妈也正在热情的给他指着路。陡然感觉到身后有两道凌厉的目光,许半生转过头看了一眼,嘴角又扬起一丝微笑,竟然冲着黄衣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黄衣女子大步朝着许半生走去,那个大妈也给许半生指完了路,转身正好看见黄衣女子,似乎认识她,便道:“这个姑娘就住在22栋,你跟着她准没错。” 许半生点头道谢:“谢谢阿姨。” 黄衣女子走上前去,问道:“你要去22栋?” 许半生笑着说:“还真巧,你竟然也住在这里。” “你不是我们小区的人吧?”黄衣女子走过许半生身边,略微领先他半个身体,偏头说道。 许半生说:“嗯,来找个朋友。” 见大妈已经离开了,黄衣女子便问:“刚才你为什么不帮忙?” 许半生道:“那人穷凶极恶的,又拿着刀,我哪敢帮什么忙啊。再说了,他直奔你而去,根本就是自投罗网,也用不着我帮忙。” 黄衣女子眉头皱了起来,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也微微虚了起来,道:“一个凡夫俗子,还不会被你放在眼里吧。” 许半生不置可否,似乎没听出女孩子的不满,道:“他命里无财,注定是牢狱之相,我无需多事。” “那你之后为什么都没帮着捡钱,还偷偷溜走了?” “这种事你们女人做就可以了。”许半生的话充满了大男子主义,就像是古代的男人一样,不过这也不怪他,都是他那个师父教育的,对许半生来说,女人本就该是男人的附庸,他可没有什么女士优先的西方男人观念。 黄衣女子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单论给人的惊艳程度绝不亚于夏妙然,不过她和夏妙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夏妙然惹火,而黄衣女子虽然身材也很好,胸脯同样高耸,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冰清玉洁只可远观的感受。犹如一块羊脂美玉,华美但却稍显冰凉,叫人很难产生真切的亲近之意,一双妙目之中没有丝毫的杂质,干净的叫人心悸。 按理说,像是这样外表出众的女孩子,应该是尤其对于大男子主义深恶痛绝的,就算是不发飙,肯定也会对许半生前后的表现嗤之以鼻。可是她在听到许半生这句明显带有些许蔑意的“你们女人”之后,却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之意,只是静静的看了许半生一眼,并没有反驳什么。 依旧骄傲,只是这种骄傲是遗世独立,而并非对大男子主义的不屑一顾。 “这里就是22栋了,你朋友住几单元?” “哦,她住三单元。” 黄衣女子一愣,随即道:“我也住三单元,你跟我来吧。” 第14章 0014 贴身丫鬟 许半生依旧面带微笑,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稍稍落后黄衣女子两步,跟了上去。 黄衣女子直朝着楼上走去,而许半生就默不作声的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这房子是六层的高度,六楼是个跃层的房型,虽然到了六楼之后还有楼梯通往上方,但是六楼就只有两家住户了。 见许半生竟然跟着自己到了六楼,黄衣女子不由得略有几分狐疑,但她对于自己的身手极有自信,虽然也猜测到许半生应该是有些功夫的人,可却并不担心许半生会对自己不利。 在自家门口停下了脚步,黄衣女子看着许半生,想看看他到底是否和对门的人认识。 可是许半生却停在了她的身后,笑着说了一句:“开门吧,李小语。” 李小语大惊,自然形成保护的向后略撤了半步,双手也微微有个向上提起的动作。 许半生只要稍有不敬,李小语是绝对不介意抽出腰间的软剑将其诛杀当场的。 “你是谁?”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李小语似乎也已经有了些憬悟。 许半生看得出李小语的戒备,也知道她一动手就是雷霆一击,但是他依旧平静的微笑着,说道:“作为我接下来四年的贴身保镖,我想你应该不能对我动手吧。” “你就是许半生?”李小语其实已经知道了许半生的身份。 “是我。” 李小语不再多问,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侧开身体把许半生让了进去,然后自己才进到屋中。 进屋之后,许半生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进门是一个玄关,旁边有个衣帽柜。 客厅和饭厅连在一起,右手边是饭厅和一个敞开式的厨房,左手边是客厅。前方有两间房间,都关着房门。 在门口玄关的衣帽柜旁,有一道旋转型的楼梯通往楼上。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不过用料却极其考究。这里虽然地处市区的边缘地带,但是房价也多在两万一个平方以上。这套房子上下两层估计总面积超过一百八十平方,总价总在四百万附近。可是,这房价却还不如屋里的装修和摆设值钱,倒没有什么值钱的古董,只是这房里光是地板,怕是就不止四百万这个价了。 李小语的门派一定很有钱,竟然用花梨木做的地板,屋里硬装修除了地板只要牵涉到木制的部分,就全都是金丝楠木的。这放在古代并不稀奇,可是现代人,那就…… “比我住的地方好多了。”许半生点评了一句,在沙发上坐下,就仿佛来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自然,眼睛看向桌上的凉水杯。 李小语这么骄傲的女子,竟然没有对许半生的行为表现出任何反感,反倒走到茶几旁,给许半生倒了一杯水。 许半生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这才从腰间取下一块似金似木油光可鉴甚至有些糯软半透感觉的牌子。 将那块牌子放在茶几上,李小语恭恭敬敬的双手捧起,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的确是太一派的掌门真人信物,执有此牌者,就意味着他就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了。 那牌子上,正面雕着一个古朴的“一”字,周围被三朵祥云环绕,取得是一气化三清的意思。 背面则雕刻着几个也不知是什么字体的汉字,极其古拙,李小语双眼看去,竟然感觉到那几个字里隐约透出几分安神宁静的意味,就连她心里浅浅的一丝郁结,也似乎因此而烟消云散。 牌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可李小语依旧看不出这牌子是什么材质。亦金亦石,却又有几分木头的暖意,奇怪的很。 将牌子还给许半生,李小语点头道:“我会给你做四年的贴身保镖,期满之后你我再无干系,我们移花宫欠你们太一派的恩情也一笔勾销。” 许半生将掌门信物放回到腰间,点头道:“你对我的情况知道多少?” 李小语摇了摇头,道:“一年前师父命我下山历练,让我在此等候一个叫许半生的人,给你做四年的贴身保镖。师父并未告诉我你太多的事情,只是说我们移花宫欠你们太一派的情,太一派掌教林浅真人曾救过我师祖一命,现在让我来还给你。” 许半生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师父叫做林浅,十八年间,他那个师父甚至连姓名道号都没有告诉他,平日里许半生只是以师父相称。 “你今年多大?”许半生又问。 “十八。” 许半生点了点头,又道:“我刚下山两日,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想要进大学读书。你也跟我一起进大学可好?” 李小语的师父在她下山之前,就已经对她说的明白,除了男女之事以及牵涉生死,许半生可以对她提出任何要求,她都必须照办,言语之间,甚至有若是许半生要与她合卺,李小语也最好照办的意思。而即便是说牵涉生死之事不必听从,那也只是说许半生让她自杀,若是许半生有危险,李小语哪怕是赔上性命也是必须挡在他的身前的。现在许半生不过让她陪读,李小语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我都听从你的安排,你现在就是我的主人,我不过是你的一个丫鬟而已,你不用对我使用这种商量的口吻。” 许半生微笑着又喝了口水,道:“那好,那我就让人安排了。虽说男尊女卑,你又是来报恩的,但世间凡事尽皆啄饮相关,现在又是提倡男女平等的社会,我与你商量,是希望在常人眼中我们的关系是正常的。你应当明白,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大少爷连起居都要丫鬟伺候的年代了。” 李小语的眼中闪过几分茫然,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其实和许半生一样,即便已经下山一年了,那种男尊女卑的观念依旧深入到她的骨子里。移花宫是个没有男人的门派,男人对于李小语来说,无异于洪水猛兽,这两种心理状态看似稍有矛盾,但在李小语的观念之中就是这样一种状况。她既按照传统的规矩认为女人就该对男人逆来顺受,却又把男人当成洪水猛兽以不屑的姿态去藐视他们。 现在许半生突然说丫鬟伺候少爷是一种不正常的关系,似乎预示着以后并不需要她这个贴身保镖去伺候他的生活起居,这就让李小语有些看不透了。 许半生也不知是否能够看懂李小语的茫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昨天跟我父亲商量了一下,他打算安排我进吴东大学读历史专业。你也应当是自小修习道藏的,对古代历史应当也有所了解。不过近现代史可能跟我一样有所欠缺,这段时间你可以适当的注意在这方面补点儿课。总不至于进了学校之后连那些凡夫俗子的考试都应付不了。” 李小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她看许半生似乎没什么要跟她交待的了,退后了一步,突然间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剑。 寒光一闪,软剑离开李小语柔软的腰肢之后,立刻弹成了一条直线,甚至于剑身都并没有像普通的软剑那样剑身乱颤。这剑缠在腰中就和腰带没什么区别,可是一旦灌注内力,便会变得刚直无比,绝不会输给任何一把名剑。 许半生多少还是吃了一惊的,这李小语不声不响的突然抽出了软剑,许半生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李小语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许半生的注意力也就很快被那把软剑吸引了过去。 赞叹了一声“好剑”,许半生知道,这把剑绝对是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定是加入了现代合金技术工艺,使得从材质上,这把宝剑已经胜过古代名剑许多,恐怕就算是比起古代的名剑鱼肠、莫邪,也未必就逊色到哪里。 李小语抖了抖手中软件,一泓秋水一般的寒光闪耀,她的手腕一翻,剑尖挑了个剑花,许半生甚至可以感觉到以剑身为圆点,其周围至少半米多的范围之内,都是寒意阵阵,这把软剑似乎能够产生物理降温的效果。 “寒铁?”许半生愣了愣,问道。 李小语点了点头,道:“是师父早年间无意中得到的一小块寒铁,直到前几年才将其鞣入到其他金属之中,然后便给我打造了这柄软剑。”说话间,李小语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比普通匕首略小的匕首,递给许半生,“这里边也掺了寒铁,你拿着吧。四年以后记得还给我。” 许半生并不客气,接过那把匕首,放在手掌之间欣赏把玩。 普通的匕首多在二十二厘米以上的长度,而这把匕首却只有十五厘米长短,基本上是一名成年女子手掌的长度。许半生拿在手里,刚好可以用手掌将其完全遮住,手指略微长出这把匕首一节指节。匕首用招本就旨在出奇制胜,这把匕首又比寻常匕首略短,藏于手掌之中倒是个攻其不备的好武器。尤其是这把匕首又掺了寒铁打造,锋利和坚硬程度都有保障,许半生估计,寻常人用这把匕首可以轻易削断一根一公分以内直径的钢条。而换做是他,催动内力,一寸左右直径的钢条,他也应该可以削断了。 和软剑不同,匕首的表面并不是光可鉴人的,反倒是刻意的做成了亚光色,迎向光源也不会反射光线,的确就是一件偷袭的好宝物。这也符合匕首的特性,许半生心道,这把匕首若是落在一名高级刺客手中,还不知道要饮多少血。 第15章 0015 没钱了 “你这里不错,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应用之物我会安排人送来。你有没有问题?”收好匕首,许半生仰脸看着秀气干净的李小语,问到。 李小语微微呆了呆,倒不是担心许半生住过来,孤男寡女的少不得擦枪走火,这一点她无条件相信许半生,若是许半生实在有需求,按照她师父隐约的意思,为了还恩,恐怕李小语也只能满足他。而且李小语虽然相信自己的武功已经相当出众了,可是太一派的掌门真人,李小语并没有狂妄的认为自己真的能胜得过许半生。许半生真要动什么手脚,不搬过来李小语该失去的依旧会失去。 连男女之事都不成为问题了,其他就更不是问题。 李小语之所以呆了呆,是因为不适应。 无论许半生是她四年之内的主子的身份,还是作为一个男人,根本都无需与她商量什么。而他不光是嘴上说说,现在的行动似乎真的在和李小语商量着办事。这就是李小语的不适应之处。 “这是钥匙,你拿一套吧。”李小语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答案。 许半生摆了摆手,并没去接钥匙,而是说:“我搬进来后你我就会形影不离,我要钥匙没用。” 李小语把钥匙重新收起,拿出手机又道:“那我先把手机号告诉你吧,你派人来送东西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 许半生也掏出手机,却道:“我不清楚这个手机的号码,你自己拨一下吧。把你的号码存进去就好。” 李小语依言照办,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入到许半生的手机之中,存好。她发现,许半生的手机里,除了她刚存进去的号码之外,就只有一个名为父亲,一个名为母亲的号码。 许半生拿回手机之后,站起身来,背着双手老气横秋的说道:“看看房间。” 李小语带着许半生进了自己的卧室,她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既然是贴身保镖,自然是二十四小时都必须呆在一起的,睡觉当然也在一间房里,甚至是一张床上。像是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睡觉有根绳子的大小也就够了,何况她这张床还是两米宽的大床。 许半生看了看卧室,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和客厅一样,虽然简单,却绝不简陋。一张床,两个床头柜,这就是卧室的全部,连个衣橱都没有。 像是李小语、许半生这种自小生活在荒无人烟之所的孩子,又都是修道之人,对于衣食住行这类东西基本不讲究。许半生下山,身上穿的跟民工似的就不提了,也就只有一套换洗的衣服。李小语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她的衣服也不过寥寥数套,门口那个衣帽柜就足够摆了,亵衣亵裤床头柜下方的抽屉也就够用,是以当初这房子根本都没设计衣柜。 “一会儿还是要去买个衣柜,你一个女孩子,以前无所谓,今后跟在我身边,总不能天天只是一套衣服。这走在校园里,也太个别另类。这些我不太懂,你自己多买几套衣服。” 许半生转身走出了卧室,看看四周,觉得两人生活的话,这里还是稍显简单了一些,看来该添置的东西还不少。 李小语明显有些赧然,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以后要朝夕相处,你有话不说的话,日子会很闷的。虽然跟在师父身边,我习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可若对着一个人,那人却不开口,我会很憋闷。我憋闷了,道心会受影响。” 许半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意思就一个,让李小语有什么话就说。 李小语那几乎没什么表情的俏面之上,微微腾起两朵红云。 “房子是师姐安排的,师父就给了我一年的花费。早几****就没钱了。” 许半生一愣,眉头挑了挑道:“那你这几天吃饭怎么……”很快点点头,道:“以你的身手,辟谷个几日也问题不大。你是我的人,以后要用钱就跟我说。”说罢,许半生将身上那张今天早晨他父亲才给他的银行卡交给了李小语,“这里头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估计买你这套房子应该是够了。你先拿去多买些衣服,然后看着要添置一些日常使用的东西。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比不得一个人深居简出的这么简单。” 李小语点点头,也不客气,接过那张银行卡,放进了口袋之中。 “密码是六个八。”许半生说完,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他今天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对于吴东这座城市,他还陌生的厉害,至少要把市里人群最密集的区域逛上一逛。 李小语也跟在他身后出了门,两人一起去了市中心,然后李小语自去购买她的东西,而许半生却是闲暇漫步,感受着在人群之间摩肩擦踵的感觉。 不到一个小时,李小语给许半生打来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买好了衣服。 许半生知道,李小语必然是那种不善于打扮自己的女孩子,叫她买衣服显然也算是为难她了,她可不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要精挑细选,必然是看着合意的就按照大小顺手买下,一个小时,足够她买上几十套衣服了。 可是见到李小语的时候,许半生却很失望,李小语的手里,不过三五个纸袋,她竟然只买了两套衣服一双鞋就罢了手。 无奈何,许半生只得带着李小语继续在女装部转了两圈,指点江山一般,帮她挑了足有十几套衣服。 看着李小语双手拎满了再买就拿不下了,许半生这才罢手。 “你最好去学学开车,这城市里没辆车看来的确是很不方便。”一想起坐车,许半生不免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地铁倒是还好,速度虽然还超过汽车,但是空间大又没有任何的颠簸。李小语可能是要学习开车,但是他却是要好好的学习如何坐车。 李小语让许半生略微意外了一下,她道:“我会开车。下山时,师父说既然跟着你,不会开车很不方便。师姐帮我安排了学车。” 许半生意外的笑了笑,道:“这就好办了。”说罢,他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母亲,让她派人送辆车过来,秦楠楠自然是立刻答应下来。 而对于李小语只是刚下山的时候学了开车,现在至少十个月都没摸过方向盘的事情,许半生选择了自动忽略。他们这样的人,一旦学会了一样东西,就绝不可能忘记。这一点许半生对李小语很有信心。 坐在商场里的休息区休息了一会儿,秦楠楠派来的人给许半生打来了电话,李小语便拎着那二十多个纸袋,跟在许半生的身后,朝着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许半生和李小语,他们都看得出来许半生和李小语是一道儿的,但是,他们却看不明白为什么李小语手里的东西都多成那样儿了,许半生却还空着个手。而且,他走在前边浑然不觉的样子,以及李小语那似乎理所应当的表现,都让路人意外不已。 在电梯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小伙子,你看你的女朋友都累成什么样儿了,你怎么好意思自己空着手,不去帮她拿东西?这本该是你拿满了手让女孩子空着手才是。” 许半生转头看了看那个也算是好心的女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看李小语,道:“要我拿么?” 李小语坚决的摇了摇头,然后竟然对那个好心的女人略带着点儿厌恶的说道:“这与你无关,你不要多管。” 女人呆住了,面有讪讪之色,眼见自己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她也只能选择闭嘴了。 就这样,电梯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起来,好在从三楼女装部到地下停车场用时很短,尴尬刚刚产生,电梯就清脆的响起一声“叮”,表示到了地下二层。 许半生负手走出电梯,李小语拎着一大堆东西跟上,电梯里的女人看的发呆,甚至忘记了走下电梯,而任由电梯门缓缓关上,又将其带回到地面之上。 很快找到秦楠楠派来的车,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公司的制服,手上还戴着一双白手套。 一见到许半生,司机就很客气的喊着“大少爷”,就好像他早就见过许半生一样,其实只不过是二十分钟之前,秦楠楠给他看了一张许半生的相片。 帮着李小语把东西都放进了后备箱里,司机心里在嘀咕,这位大少爷架子也太大了吧?对我倒是很客气,可是对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子怎么这么刻薄?那么多东西他竟然仿佛没看见似的,就让她一个人拿。这女孩子也是,就算是想要攀龙附凤,也不至于这么卑躬屈膝吧。而且好像买的衣服也不都是很贵的品牌,很多根本就是大路货。 司机当然不敢说,而他关好后备箱的时候,许半生说道:“麻烦您自己打车回公司吧,这辆车交给她来开就好。” 司机也不敢多说什么,赶忙把钥匙交给了李小语,心里就更加对许半生和李小语之间的关系感到奇怪了。 李小语坐进驾驶室,前前后后回忆了一下学车的过程之后,她才发动了车子。等到放下手刹推上档位的时候,她已经像是一个经常开车的老手。 许半生坐在后座,放下了车窗,对司机说:“你先上车吧,我们带你出去然后把你放在路边好打车的地方。” 司机虽然上了车,可眼中充满了迷茫。大少爷明明是个很温和很好讲话的人啊,为何就只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那么苛刻呢? 第16章 0016 搬出去住 许半生要搬出去住,许家上下一致反对。 十八年来,许半生根本就没进过许家的门。出生后他在医院呆了几天就被林浅带走,根本就没来得及等到出院回家。现在回来才住了一天就说要搬出去自己住,首先许如轩那关就过不了。 许半生以沉默坚持,无论许老爷子和许如轩怎么说,他只是以微笑面对。 李小语看在眼里,十分不解,纵然这里都是许半生的至亲,可是以许半生太一派掌教真人的身份,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世俗之人干涉许半生的事情?她却不知道,若不是许半生一回来就抛出要搬出去住这枚重磅炸弹,跟随在许半生身边的她,就将成为众人的焦点。 即便是如此,许家关注李小语的人依旧不少。 许半生决定和夏家取消婚约,这是已经得到老爷子赞同的举措,除非许半生自己改变主意否则必然会成为现实。这也意味着许半生的竞争力大减,可他毕竟是长房唯一的子嗣,威胁依旧存在。现在许半生说要搬出去住,许如脊一房,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许半生愈是坚持,许如脊一房就愈是放心,他们的注意力也就得以被放在其他的方面,比如李小语。 早晨的时候,许老爷子还问起许半生,结果下人告诉老爷子,说大少爷一大清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出去转转。对于许半生竟然没来给许老爷子请安这事儿,许老爷子总归是有些不满的。 下午许半生回来了,倒是一进门就先去给老爷子请安,也解释了说怕老爷子年岁大了比较嗜睡,他早晨走的太早就没过来请安,老爷子却并未因此而感到任何的舒心。 许半生的旁边站着一个人,一个女孩子,一个漂亮的许家上下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比夏妙然也在伯仲之间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当然就是李小语。 关于李小语的身份,许半生并没多解释,而许家上下也很快从李小语对许半生寸步不离并且言听计从的表现,看出这个漂亮女孩子,应该就类似于许半生的贴身丫鬟的角色。在这样的年代,许半生突然很古套的带回来一个贴身丫鬟,这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吃惊了,尤其是一个漂亮的足以让那些电影明星自惭形秽的女孩儿。 李小语对许半生是毕恭毕敬,不管许半生怎么对待她,她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可是对其他人,就都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以许如脊和许如项阅人无数的老辣眼神,他们能看得出李小语身上那股对于身边一切都保持警惕的姿态,似乎除了许半生本人之外,其他人都是需要她进行防范的。这种姿态无形中成为一个巨大的隔阂,再加上李小语修炼的功夫本也属于至阴的门类,她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许中谦心里纳闷,这许半生刚回来,就退了夏妙然的婚。以夏妙然的天人之姿,加上她的家世背景,绝对应该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许半生若没见过她也就罢了,偏偏见了之后还决意退婚,只能说许半生对于夏妙然的美色根本不为所动。而李小语,算是让许中谦内心的迷惑减退了少许。若是必须在李小语和夏妙然之间二选一,许半生做出李小语的选择也就情有可原了。 当然如果可以二美左拥右抱是最好的,可即便这个李小语同意,夏妙然身后的夏家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和别人共事一夫。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许中谦故意走到李小语的身边,风度翩翩的伸出手,道:“我叫许中谦,是半生的堂哥。你好。” 连续两天,许中谦都被人拒绝了握手,许半生好歹还还了个稽首,李小语则干脆是选择了无视。 是真正的无视,目中无人的高傲。李小语根本就没把许中谦放在眼里,哪怕他是许半生的堂哥,而且长相俊朗,谈吐不俗。 此刻的许中谦就像是一个搭讪不成功的叼丝,他心目中的女神对他不屑一顾,丝毫都没拿他当回事。在他面前,李小语就像是一座高高在上的冰山,而他,则是仰之弥高山脚下的一个攀山小童。更让许中谦窝火的,是许半生明明看在眼里,却没有半点反应。以李小语对许半生所表现出的顺从,只要许半生说句话,许中谦至少可以不用那么尴尬。 “呵呵,看到了李姑娘,我才明白为何半生坚持要和妙然解除婚约了。” 到底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素来是天之骄子,本就心高气傲,身边的人对他都如众星拱月,少不了总有些心浮气躁。连番受气,许中谦忍不住还是挤兑了一句。一来是想让许半生感到尴尬,若是许老爷子等人误会他取消婚约是为了李小语这个不知来历背景不明的女孩子,必然会引起长辈们的不满。二来则是想告诉李小语,许半生是有婚约的人,也让她产生嫉妒之心。 许半生闻言,却只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甚至连出言反驳都没有,这让许中谦感觉到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不难受。而李小语更是连眼神都没望向他,依旧低臻首,垂双目,看着许半生,这世界虽大,也唯有许半生能让她稍加眷顾。 许老爷子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对许中谦的絮语不满,还是心中所想和许中谦暗合,许如脊却不能不做出表现。 “中谦,不许胡说,你给我出去!” 许中谦也知道父亲是为他好,于是点点头,对许老爷子说:“爷爷,我先出去了。” 许老爷子此刻也问到:“你搬出去住便是要和这位小姑娘同住?” 许半生让所有人极其意外的平静点头,竟然没有否认,说道:“这是师父安排的,这几年我身边也的确需要一个人。” 许如轩大为担心,刚想替许半生解释两句,许老爷子却是一摆手,道:“你不用说,我还不至于老糊涂认为半生退婚是为了她。半生呐,看来你师父远比我们这些你的亲人更为重要咯?” 许半生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师父对我是再造之恩,我一身所学都是拜他所赐。但是我时刻都不曾忘记我姓许,是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原本再过一月,我也要进大学读书,这里距离学校太远,每日赶路对我而言太过疲累了。现在不搬出去,一月之后终究还是要搬去学校附近。小语那边离学校只有十几分钟车程,方便一些。我平日里修习的功课,也多有古怪之处,小语同为修道之人,我们可以互相增补。留在家里的确是多有不便。” “半生你胡说什么,这么大的庭院你还有不便,那还有哪里是你方便的?”许如项看不下去了,出言呵斥。 在许半生回来之前,许如项对于自己这个侄子,是充满了期望的。他膝下一子一女,儿子比许半生略大,而女儿还小,今年不过就读初二。他女儿倒是个要强的性格,可是他的儿子却是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个性。眼看着还有一年就要大学毕业了,他对经商上似乎没有任何的才能,幸好也不是什么顽劣的纨绔,为人怯懦的很。指望他撑起许家部分天,是半点可能都没有的。 许如项和大哥的感情一向很好,也知道大哥大嫂当年担心受怕,现在终于可以赢得许半生回家了,他和许如轩一样,都把希望寄托在许半生身上,期待着他成为许家的顶梁柱。 许半生自己放弃了最好的机会,这已经让许如项大为不满了,现在竟然还说要搬出去住,而找的借口在他看来也是荒谬至极,许如项就再也憋不住心头的火了。 秦楠楠怕许半生年轻气盛,跟他三叔顶起来,赶忙上前打圆场,道:“是呀,半生,这家里这么大,平时我和你爸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那幢别墅几乎就是你一个人在住。就算你修道的行为再如何古怪,一层楼还不够你用的么?我们叮嘱下人不要上去就是了。” “妈,这不是地方大小问题,而是适合与否的问题。我们许家的宅子都是极好的,想必当初也是经过堪舆大师的指点,宅院之间自成龙蛇之相,附近的风水方位也极好。这里用来给许家增福是极好的,任何人住在这里都会因此受益旺运。可龙息系天,这反倒对我会有所影响。修道之时必然会牵引天机,我必须呆在一个能够隔绝天机的地方。小语那里是她师门安排的,想来是早已对此有所预料,目前来说是最适合的所在。” 见许半生又将昨天那套拿了出来,众人也是一时无言。 秦楠楠又道:“你要是对房子的格局不满,你说出来,我交待人来重新装修,两周之内总归是可以完成的。你身体不大好,你们两个孩子单独住在外边,我不放心。” 许半生摇了摇头,心道这哪里是装修的事情,光是成套的黄花梨木板材,你上哪儿找去?李小语那套房子,看似简单,实际上处处都是学问,尤其是楼上,那是按照八卦方位,古传诸葛孔明所创的八阵图,再加入了八门金锁布置而成。阵法牵引和气息的发动,都不是一日之功,李小语的师父命其早一年下山历练,更多的也是为了用这一年的时间润养这个阵法,直至不久之前方才大成。秦楠楠却又哪里懂得这些。 第17章 0017 实力 许半生正考虑着该怎么解释,道家的那一套,说了他们也都不明白,原本觉得很简单的事情,现在看起来,许家人的反应有些大。 李小语突然开了口,屋内众人皆是一愣。 从进门开始,李小语就一直束手跟在许半生的身边,一言不发。搞得许家人都快要忽略她的存在了。 现在李小语却突然开了口,她说:“诸位可是担心许半生在外独住的安全?若是如此,有我在,你们不必担心了。” 她也知道空口无凭,不可能让许家的人就这么相信她,便绕过许半生的身体,站在他前方,伸手掂量了一下那张实木打造虽然比不得她那里全都是黄花梨和金丝楠的木头,却也是大叶紫檀的板材的茶几。 轻轻松松的一用力,那张足有数十公斤重的茶几,竟然就被李小语单手给拎了起来。 茶几上的各式茶具摆设落了一地,而李小语则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轻轻松松的将那张茶几抛向了天空。 除了许半生之外,没有人看到她是从哪里抽出的一柄软剑,只见空中寒光频闪,那张茶几就在空中变换着方向。等到落地之时,已经变成零碎的七八块木料了。 李小语的动作太快,许半生倒是看清楚她出了五剑,可其他人根本只看到空中寒光乱闪。对于跌落一地的木料,以及李小语这绝对堪称暴力的说明,众人皆是缄默不语。 如果仅仅只是安全问题,李小语一个人,恐怕抵得上一小队职业保镖了。 “小语,把剑收起来。”许半生难得的皱了皱眉,他似乎对李小语这种暴力直接的方式略有不满。 李小语施施然收起了软剑,这一次,大家伙儿都看清楚了,她那把剑是系在腰间的,穿进了一条布制的腰带之中。 “这就是武功?”许老爷子的声音都略显颤抖了,跟李小语刚才的行为比较,那些散打冠军,那些职业高手,就仿佛小孩子一样,李小语的行为根本就是电影里那些武林高手才具备的。那张茶几是许家的,断然不可能被做过手脚。 李小语没回答,但却说了一句:“许半生的实力应该比我更强几分。” 许家的人再度目瞪口呆,许半生的实力还要更强?就凭他那瘦瘦弱弱仿佛痨病鬼似的身板儿? 但是转念一想也不奇怪,如果内功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瘦弱一点儿其实真不叫事。李小语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子都有这样的实力,许半生跟着那个老道十八年,真有一身功夫也不稀奇。 许半生无奈,只得点了点头,道:“我应该是可以完胜小语的。” 许家人无语了,而许半生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小语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 许老爷子略显颓然,看许半生和李小语的样子,他们是一定要搬出去住的。 闭上眼想了会儿,许老爷子道:“多回来吧。”后边的话他没说,但是许家之人都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是还有许多事情是他们这个层次也还接触不到的。许半生和他师父装神弄鬼这事儿且不说,这神奇的武功却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这已经足够颠覆他们的三观了。 许半生冲着许老爷子鞠了个躬,道:“多谢爷爷。” 许老爷子摆了摆手,道:“都出去吧,一会儿都过来吃饭。半生,你自己在外头要多加注意。” 许如轩和秦楠楠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拉着许半生和李小语离开了老爷子这幢别墅。 回到自己的屋中之后,秦楠楠立刻拉着许半生的手,上下的摸着,眼中毫不掩饰的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是个武林高手。 或许是因为知道许如轩和秦楠楠是许半生的父母,李小语在他们面前倒是没有表现的像在其他许家人面前的冰冷。 “阿姨,许半生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太一派在我华夏大地,于武功和术数两方面,都是执牛耳者,您就不必怀疑许半生的实力了。” 秦楠楠看着李小语,依旧难以置信的问道:“半生,真的是这样么?” 许半生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道:“我说过,寻常几个人是近不了我的身的。” 许如轩和秦楠楠的三观已经完全被颠覆了,若不是还有李小语在场,他们恐怕会让许半生现在就给他们练练看看。 “武功高也不说明什么,你们两个人一起生活,这衣食起居谁来照顾?”许如轩思忖良久,说了一句。 许半生坐在沙发上,微笑着说:“在山上,师父经常下山云游。小些的时候,师父有个姘头会上山来照顾我。十二岁之后基本就是我自己照顾衣食起居了。小语是我的贴身之人,这些她也都会照顾好我的。” 许如轩和秦楠楠脸都黑了,许半生毫无滞碍的说出“姘头”二字,再一度崩坏了他师父在其父母心中的形象。 李小语却浑不在意,在她看来,林浅真人这样的高人游戏人间是正常的,而且林浅真人的寿命恐怕已经过了百岁,其生理各方面恐怕都不输给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只对着一个女人生活。他们这些门派有他们的规则,世间的道德是约束不了他们的。 又看了李小语两眼,秦楠楠还是拉过许半生,附在他耳边小声的问道:“儿子,你和小语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师父让你和她在一起所以你才……” 许半生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扭脸看看李小语,很显然,秦楠楠声音压得虽低,可李小语是什么耳力,必然是一字不漏的被她听了去。李小语脸上些微的红晕就是证明。 “妈,你别胡说。我和小语今天也是第一次才见,她只是来完成一个约定,在我身边保护我四年,使我可以心无旁骛的为自己寻找改命之法。退婚的理由昨日都跟你们说过了,你们怎么连我都不相信?” 秦楠楠也是面有赧然之色,她也是商界打滚多年,察言观色自然不在话下。李小语脸上的红晕落在她的眼里,她便也知道自己的话还是被李小语听见了。 “小语姑娘,你别在意。我只是不清楚我儿子和你之间的实质关系罢了。你看,我们昨天才见过半生,今天他就说要到你那里去住。要不你陪着他在家里住几日好不好?至少让我们和他多处处。”秦楠楠理所当然的认为搬出去是李小语的主意,李小语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那种眼高于顶骄傲非凡的,秦楠楠觉得应该是她不习惯住到别人家里,自然也是开口求她。 李小语并不太懂人情世故,秦楠楠真实的想法她并不知道,她只是秉承本心的说道:“我一切都由许半生做主,他说怎样就怎样。” 许如轩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然后许半生想了想,便也道:“正好那边也需要添置一些东西,我们就先在家里再住两天,等和夏家解除完婚约再搬。小语,你一会儿把地址和钥匙交给我母亲,让她派人去看看需要添置一些什么。妈,您也别安排的太复杂,简单一些,够用就好了。我不习惯住的地方东西太多太乱。” 秦楠楠答应下来,又道:“我让小彤收拾一下客房。小语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把这里当家一样。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客房?” 李小语摇了摇头,自然的说道:“我和许半生睡一间房。” 一句话,夫妻俩对于许半生和李小语之间关系的好奇心,愈发重了。 看两小的样子,应该是真的没有什么私情的,但是也难说。都是适当的年纪,一个俊朗谦逊,一个美丽大方,相互吸引也是正常的。而且两人之后要朝夕相对,日久生情怕是避免不了的。只是,这么快就……真的好么? 许半生一看就知道夫妻俩琢磨的是什么,赶忙摆摆手,道:“这几日不必了,你住客房就好,就在我的隔壁,真有事,那墙壁举掌也就破了。我也正想说这事,以后住到你那里去,你屋里还要摆张床。你依旧睡你的大床,我睡小床便好。” 许半生发了话,李小语就不再多说,缓缓站起身来,随着秦楠楠一起去看客房了。 两个女人刚走,许如轩就抓着许半生低声问:“半生,这个小语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和妙然退了婚,我看这个小语姑娘是不错的,而且和你又是同道中人……” 许半生瘪瘪嘴,打断了父亲的话,道:“爸,小语听得见的。这屋里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许如轩张大了嘴,“啊?”不免有些担忧的看看楼梯。 “小语所属的门派,欠下师父一个很大的恩情,师父曾经救过她们派中的一个人。师父认为我这几年需要身边有个人,就要求小语的门派把她派到了我的身边,给我做贴身保镖。” “贴身保镖?那不是跟古代的贴身丫鬟差不多?”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的确是差不多的。这四年里,我起居行动,都会跟小语在一起。但我们这四年就是主仆而已,你和妈不要乱猜了。小语练的功法最讲究守身如玉,以后你们见面的日子也还多,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许如轩感觉在儿子面前,自己反倒像是变成了一个孩子。 “我只是觉得你和妙然那个丫头之间有些可惜……” 第18章 0018 携美登门 许中谦一直在等着看许半生的笑话。 一是他将要去夏家登门退婚,二是自己现在已经在蓉城的机场降落,在他看来什么血光之灾都是满口胡言,若是连这都能算,那岂不是在商场上无往不利? 许中谦感到最为可惜的,就是自己无法亲眼看到许半生去夏家退婚之后,夏家是如何痛斥于他的。不过许中谦有个女朋友,也算是夏家的人。孔佩莉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只要许中谦不找其他的女人,许中谦的任何要求,她都会无条件的满足。 一大清早,孔佩莉就来到了夏妙然的家里,夏文瑞夫妇都有些奇怪,孔佩莉在夏妙然的兄弟姐妹之中,跟她走的绝不算最近的,这么早登门,多少有些意外。 而且头晚许如轩就致电夏文瑞,说今天要来拜访的。家里有客人,孔佩莉来的就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始终都是一家人,既然来了,总不能让她离开。 夏文瑞便对孔佩莉说:“佩莉啊,今天家里有客人来,你和妙然聊会儿记得早些下来。” 孔佩莉明知这是许半生要来了,她其实也对许半生好奇的很,今天来到夏妙然家固然是出于许中谦的要求,可她自己对于许半生回来短短几日,便搞出一大堆事情来的本事也着实好奇的很。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想要跟夏妙然解除婚约呢?夏妙然绝对是孔佩莉生平所见最骄傲的女孩子,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业还是其他,都超出同龄人老大一截。若非如此,她那叛逆的性格,恐早就不为人所喜了,就是因为她虽然不够听话却足够出色,所以夏家依旧把她当成最宝贝的那个孩子。原本夏妙然想要解除婚约,孔佩莉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夏妙然罢手了,却是许半生要来退婚,这是天大的不可思议。 不止如此,孔佩莉还听许中谦说,许半生回来的第二天就要求自己搬出去住,而且还带了个容貌气质都绝不输于夏妙然的女孩子上门。许中谦当然不会告诉孔佩莉自己吃瘪的事情,而李小语展现自己的武功他父亲也没对他讲,可即便如此,也足够孔佩莉好奇的了。 看着夏妙然完全懵然无知的样子,孔佩莉心里也微微有些替她难过,也不知道一会儿许半生上门退婚,这个骄傲的少女会是如何的反应。她二十年来的骄傲,说不定会被许半生的举动彻底击成碎片吧。 纵然事不关己,可是孔佩莉依旧替夏妙然担着心,终究是自己的表妹啊。 “妙然,刚才舅舅说家里要来客人?”孔佩莉出言试探。 夏妙然道:“许家昨晚来电话,说是许半生要来拜访一下我爸妈。” “他一个人来?” “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听我爸的口气,好像是的。” 孔佩莉叹了口气,心道这果然是来退婚的啊,许如轩大概都是不好意思面对自己的老朋友,所以选择了避开夏文瑞火气最盛的时候。 “他一个人来能干嘛啊?准姑爷要来给岳丈岳母磕头?”孔佩莉假意猜测着,然后突然笑着说道:“别是你打消了退婚的念头,他却跑来退婚吧?” 夏妙然轻轻的在孔佩莉的肩膀上打了一下,嗔怒道:“你这乌鸦嘴。” 孔佩莉抓着夏妙然的胳膊晃了晃,又问:“就聊聊天么,你说,万一许半生真的失心疯要来退婚,你怎么办?” 夏妙然依旧笑着说道:“不可能啦,他为什么啊?” 孔佩莉暗叹一声,心说不是不可能,而是即将发生了,只可怜夏妙然还全不知情呢。 “说不定,他和你的想法一样,你是否足够出色他管不着,可他不想被家里人左右这么大的事情呢?” 夏妙然想了想,虽然觉得以许半生那不急不慢的性子,应该不是做出这么叛逆的事情来,许半生那天虽然穿的破烂,可表现出来的却绝对是大家气度,为人谦和有礼,说话做事都是慢吞吞的,这样的人会行出叛逆之举,夏妙然是绝对不相信的。 但是孔佩莉说的也的确具备一定的可能性,她便考虑了一下,道:“真要是这样,那就轻松了,也省的我去做那个罪人。反正我也不想跟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人过一辈子,他好我好大家好。” 孔佩莉心中再度叹了口气,心道要果如你所说那就好了。 姐妹俩下了楼,吃了点儿东西之后,就听到外边门铃响了起来。 夏文瑞夫妻俩也很想见见自己这个准女婿,和女儿不同,他们是从未想过要退婚的。当年夏文瑞和许如轩的妻子双双怀孕,预产期也差不多,两人便开玩笑说如果是一对男孩儿就让他们做一世的兄弟,若是一对女孩儿就让她们做一世的姐妹,若一男一女他们俩就做个亲家。 可没曾想夏妙然顺利出生,许如轩的第三个孩子却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胎死腹中了。 原本两家要是都顺利产下胎儿,这可能也就真的只是个玩笑,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夏文瑞的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于是当秦楠楠一年之后再度怀孕的时候,夏文瑞主动找到许如轩,表示当日的戏言依旧成立,许如轩觉得这也算是个喜兆,想着给自己还没出世的孩子冲冲喜,于是就彻底订了下来。 所以许半生才会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个比他大两岁的未婚妻。 本想两家的孩子可以一同玩耍长大,许半生偏又和他的哥哥姐姐如出一辙,幸得老道士将其带走,一晃十八年,终算是活了下来。这十八年,许如轩夫妻俩都没见过许半生,遑论夏文瑞夫妻了。不过夏文瑞倒是也每年都能看到许半生的相片,知道这孩子生的倒是眉清目秀的。年岁长了,模样儿长开之后,也隐约有几分大家风范。单从外表而言,瘦弱是瘦弱了些,夏文瑞夫妻对许半生还是比较满意的。 夏妙然的母亲王茜站起身来,给许半生打开了大门。 刚一开门,王茜就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许半生一个人。这倒是也正常,许家大少爷出门,听闻身体又比较不好,身边跟个人是正常的。可是,跟着一个和他年岁相仿,且足以跟夏妙然争奇斗艳的漂亮女孩子,就有些不正常了。 王茜虽然依旧微笑着,可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头了。 许半生倒是彬彬有礼的,略微弯腰,鞠了个半躬,微笑着抬头说道:“阿姨您好,我是许半生。” 王茜对于许半生的表现很是满意,只是眼神不免在李小语身上稍作流连。 “你父母没过来啊。”王茜将许半生和李小语迎了进来。 一进门,屋里的人也都愣住了。 因为不知道许半生这个山野村夫在山里呆了十八年,几乎可以说没接触过现代文明,夏文瑞怕他礼数不周所以把家里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以免许半生到时候替许家丢人也替他夏家丢人。现在眼见许半生一进门神清气朗好一副风流俊俏儿郎的模样,夏文瑞还觉得自己太小心了。 但是很快,他的目光也停留在了李小语身上。 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李小语都是那种无可挑剔的女孩子。长相自不必说,夏文瑞一贯骄傲自己的女儿生的如花似玉,可是一见李小语,他也不得不承认李小语比夏妙然绝对不差。而且,李小语身上自有一股清冷的气质,宛如一朵峭立山崖之上迎风不畏的雪莲花。和夏妙然的气质截然不同,却都那么的赏心悦目。 若是在其他场合见到李小语,就算夏文瑞已经五十挂零,也绝对会惊为天人。可现在这个女孩子竟然是跟着许半生一起来的,这就让夏文瑞的脸色不禁微微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哪怕就算这个女孩子是你的师妹之流,今天你可是来拜访你未来的岳丈岳母的,你带着她来算怎么一回事? 夏文瑞当然不至于说出口,而夏妙然看到李小语,也是微微一呆。 从小到大,夏妙然都是在一片赞誉声中长大的,几乎所有见到她的人,不论是平辈还是长辈,都会对她的容貌赞不绝口。她对自己的容貌是极具自信的,就算是那些红极一时的所谓玉女明星,她也都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她们差,甚至她很清楚自己远比她们更加美丽。对于她美貌的赞誉,夏妙然已经听的麻木了,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表现出堪称特立独行的个性,并且在各方各面都做到了极致。 而现在,她看到李小语的第一瞬间,似乎就知道,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劲敌出现了。 李小语的容貌和气质,都让夏妙然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这在以往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夏妙然陡然想到表姐刚才问她的话,心里不免起了嘀咕,许半生带着这样一个女孩子来做什么?他倒是挺有女孩儿缘的,这女孩儿他是在哪里找到的?他难道真的是来退婚的么? 一连串的,夏妙然问了自己几个问题,却都没有答案。 她不禁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孔佩莉,心里想着,孔佩莉不会根本就是知道许半生是来找她退婚的,所以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的吧? 可看到孔佩莉远比她更加惊讶的表情,夏妙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夏妙然却并不知晓,孔佩莉之所以会表现出那样的神态,却是因为她也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带着李小语登门的缘故。而且,之前孔佩莉对许中谦的话并不完全相信,比夏妙然不遑多让的女孩子?孔佩莉还没见过,而现在见了真人,孔佩莉也不得不承认,李小语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都足以和夏妙然抗衡了。 第19章 0019 山野村夫 “夏叔叔,您好。我是许半生。” 许半生同样彬彬有礼的冲着夏文瑞鞠了个半躬,若非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李小语,夏文瑞绝对会将其视为自己女婿的最佳人选。 夏文瑞站起身来,本想伸手跟许半生握握,却想起昨晚电话里许如轩说到过许半生这孩子习惯比较特殊,不太愿意跟人握手。这也是夏文瑞觉得许半生是个山野村夫的原因。 “坐吧。”夏文瑞指了指沙发,许半生也不客气,施施然坐下。 坐下之后,他冲着夏妙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夏妙然还沉浸于自己的小心思之中,见许半生对着自己微笑,她也忙回以微笑。 带着满腹的狐疑,王茜去给许半生和李小语倒了茶水。让夏文瑞和夏妙然感到愈发奇怪的是,李小语在许半生坐下之后,就侧立于他的身边,许半生好似也没有介绍她的意思。 两边谁也不开口,夏文瑞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原本许半生今天是来拜访未来的岳丈岳母的,理当带些礼物,然后夏文瑞客气几句,这局面也就打开了。可是许半生空手而来,还带着个女孩儿,让夏文瑞完全摸不清他是来做什么的,也没了寒暄的余地,一时间彼此沉默着。 许半生也不着急,倒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整间屋子的布局,王茜端来茶水,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颔首表示,连声谢谢都没说。 这里唯一知道许半生在做什么的,只有李小语。 刚才在进门之前,许半生其实就已经围着整幢房子转了一圈了,整幢房子的风水布局,以及周围的大环境,现在都已经尽在许半生掌握之中。 屋外的风水没什么问题,而且许半生看得出来,夏家在这方面是下了点儿功夫的。 夏家的房子在闹市区,前边是个小区,这个院子就唯有他们一家而已。院子虽然是在小区的后方,紧靠着古城墙,却刚好坐落在小区一角,微微突出去的一块位置。旁边另开了个门,倒是将这处院子和小区彻底隔开,进出也并不从一个门。 从院子正门向外看去,隐约可见古淮河缓缓淌过,再远些是隐隐的青山,天气晴朗的时节,是可以看见一些青山苍翠的。 这里本不是什么大格局,只是依托后方明代城墙,正门旁边古城墙上的青苔都触手可及,多少也沾染了古代帝王的王气。而且明代吴东的古城墙有个传说,相传是沈万三捐资所建,而沈万三本是巨贾,他出资出力建造的城墙,其间自然蕴藏有利贾的气息,这房子依托城墙,倒是可以缓慢吸收王气和利贾之气,这对夏家是极好的。 而远方的古淮河和翠翠青山,也有舒目张力之功,只是个二品的风水,却不功不过,周正的很。 但是就在青山和古淮河之间,有一幢高楼将其拦断,若是虚眼远远望去,那高楼倒像是一把巨刃,生生将原本循环不息的山水二气隔绝开来,致使二气无法交汇,山是山,水是水,破坏了格局。 这应当只是无意之举,而夏家在建造这处院落的时候,显然有懂行之人指点,知道那幢高楼斩断山水二气,并且形似巨刃会给夏家带来煞气。是以夏家这处院中一进大门,就有一座两米多高的影壁,寻常人家是绝不会将影壁建的如此之高的。 影壁正面一无文字,打磨的光洁如镜,常人也只是以为住家懒的雕饰文字而已,实际上这影壁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挡住那幢高楼带来的煞气。正面无字的镜面,恰好可以将煞气反射回去。 绕过影壁,是一个园景般的池子,中有假山一座,高约三米。池中活水流淌,假山上布满青苔,甚至还种植了一些小型盆景草木,看起来这座假山就仿佛是一座缩小版的青山一般。 站在其他角度当然看不出来,可若是站在大门之下,背部倚住了门,只要身高不超过两米的人,基本上都能看到一个奇特的景观。那形状略显奇特的假山,从这个角度看去,却刚好将远处那幢高楼挡的严严实实,并且正好和远方的青山连接了起来。若是不那么仔细去看,甚至会觉得这假山本就是和青山连为一体的。而假山下方的活水,也恰好跟古淮河衔接起来。这假山和池子,分明是风水大师的杰作,哪怕是许半生,看到这奇思妙想造就的鬼斧神工,也微微颔首,觉得即便自己出手也未必能做的比这更好了。 院子之中的风水是没有问题的,现在许半生就是在观察夏家屋内的风水。 一看之下,倒是也格局方正很是妥帖。想来也是,外边既然有大师出手,无论如何也不会忽略了屋内的风水。许半生打量这番,也不过是保险起见罢了。 在这样的风水布局之下,只要夏文瑞没有往家里拿回什么极度邪秽之物,基本上夏家的问题就并不是出在这里。 许半生喝了口茶,刚想开口,夏妙然却因为长时间的静默,觉得自己有必要打破这种局面,抢先一步开了口。 “许半生你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旁那位女孩子么?” 许半生微微一笑,将手中茶水放在茶几之上,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必管她,当她不在就好了。” 这叫什么话?夏文瑞简直就想斥责许半生一番了。 王茜和夏妙然也是莫名其妙,不明白许半生这话说的算是什么意思。 “夏叔叔,您家这院子,应当是请过某位高人布置过的吧?我猜您楼上的主卧之中,应该还有一尾金鲤,不知对么?” 夏文瑞一愣,心道都说许半生是被一位老道士接去,许如轩和秦楠楠将其视为老神仙,许半生说的这话,若不是有人早将他这院子的情况告知于他,看来他那位师父倒真可能是位高人。而许半生,显然也承其衣钵,在风水堪舆方面,有着不错的造诣。 夏文瑞本就是相信这些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建造这处院子的时候还专门请来一位大师帮忙布置了,于是便道:“你猜得不错,是你父母告诉你的么?”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我父母并不相信这些,我对此却略知一二。我还想请问夏叔叔,您最近有没有淘到什么珍奇的古董,将其带回家中?” 夏文瑞一愣,心里对于许半生来自己家的目的更加迷糊了,却摇了摇头说:“我是喜好收藏不假,不过最近两年都没有新添什么收藏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暗忖,夏文瑞这两年生意走下坡路,牵涉甚广,没有旁骛也是正常的。 脑中思索,许半生手里便掐了几个手诀,而后又问:“确切点儿问,应当是三年左右的时间,那时您可有淘到什么珍奇异宝带回家中收藏?” 夏文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三年前的事情,他哪里还记得那么多,这许半生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带了个女孩子来不说,却只字不提和夏妙然的婚约之事,反倒跟他探讨起他家的风水和收藏。夏文瑞对许半生的好印象,几乎丧失殆尽了。 “三年前的事情,我哪里还能记得。从前我收藏颇多。半生呐,我想你今日登门,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吧?”说罢,夏文瑞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意思很明显,这是提醒许半生该说正题了。 许半生却不急不躁,摆了摆手,道:“这个不急,夏叔叔您还是好好想想,三年前究竟淘到过些什么特别的物件。” 夏文瑞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哼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茶水早就凉了,心中更加不满。 王茜也是紧皱起了眉头,她对许半生也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有了,这个孩子,忒不知进退,你今天来,难道是跟我们讨论我家的风水来了?就算你师父真是个高人,你才几岁,你对这些能懂多少? 夏妙然也对许半生的表现完全无语,但是她见许半生坚持,想起在机场发生的事情,心里不免还是多少有些相信他的。 帮着自己的父亲回忆了一下,夏妙然开口道:“爸,我倒是想起来了,三年前你曾经带回来一个唐三彩,当时刚好是我妈的生日,你送给我妈的生日礼物。” 夏文瑞点了点头,也想起了那件唐三彩,的确是距离现在三年左右,而女儿的话,让他想起,自己的妻子再过几天又要过生日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和半生你有什么关系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道便是落在这东西上了,于是又问:“不知道夏叔叔能否把这件唐三彩拿出来给我看看?” 夏文瑞极度不悦,心说你到我这儿淘宝来了还是怎么着?哪有一上门正事儿不提,却要欣赏主人家的收藏的? “如果我推算的不错,夏叔叔您应当就是三年前得到这件唐三彩之后,生意上就停滞不前了吧?随后更是接二连三错失了几桩生意,十八个月前,您的资产也开始缩水,您一些老朋友也开始出事。” 夏文瑞原本已经不耐至极,可是许半生的话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不由得他不跟随着许半生说的时间节点去回想。然后,他愕然发现,许半生所说的半点都不假,而且时间节点也完全正确。 心中不免大骇,心道难道是因为那件唐三彩影响了我家的风水?眼神不免就望向了王茜,王茜明白丈夫的意思,站起身来,朝着楼上走去。 第20章 0020 小赝品 夏文瑞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许半生拿到那件唐三彩的文官俑之后,只是看了一眼,就顺手将这件耗费他百万巨资购入的文官俑一把捏碎了。 唐三彩皮薄器脆,可也不是随手一捏就会碎的,夏文瑞来不及感叹许半生的手劲大,心里只是哀嚎一声,一件流传至今已经一千两百年的珍贵古董,就这么毁了。 许半生捏碎文官俑的时候,面色凝重。以他的内力,捏碎这样一件东西自然轻松的很,就算是现代工艺打造的厚胎瓷器,他也依旧可以说捏碎就捏碎了。在捏碎文官俑之后,许半生双手接二连三的做起了动作,脸色突然间也变得极为苍白起来。 而夏文瑞一家人,很快就感觉到了古怪之处,门窗尽皆紧闭开着空调的屋内,突然间有一阵风吹过。 这风冰凉彻骨,拂过身体表面的时候,宛如置身冰窖之中一般,同时还有点儿阴渗渗的感觉。 许半生一口气至少做了十几种手势,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双掌变得通红,坐的距离他比较近的夏妙然,感觉到许半生身上就如同火炭一般,正在朝着四周散发高温。高温的源头,似乎是他的双掌? 一口气长出之后,许半生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的色泽,虽然依旧稍显苍白,但这已经是他最正常的模样了。 看了看初去寒意的夏文瑞和王茜,许半生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他知道,既然夏文瑞夫妻俩对风水一事深信不疑,恐怕他们也早就感觉出刚才的不对劲。 “这是件赝品?”夏文瑞不敢完全确定,但是刚才遍体发凉犹如针砭的感觉还萦绕心头久不散去。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是个小赝品。” 文物分大赝品和小赝品两类,这是民间通俗的说法。 大赝品指的是现代工艺品用特殊手法做旧而成,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儿真。有个笑话说有人得了一件西周的铜鼎,洋洋得意的炫耀,却被人不屑一顾的说“这的确是周朝的铜鼎,不过是上周而非西周的”指的就是这种大赝品。 而小赝品,指的比较宽泛。有可能是后代仿制前代,但是距离今日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本身也成为了古董的,也有原先的古董残缺不全用现代工艺手法将其复原的。 夏文瑞得到的这件唐三彩文官俑就是个小赝品,之上每一块瓷片都应该是真的,只不过是碎过的东西,使用特殊的手法粘黏而成。并且这些瓷片并非同一件东西上的,而是由不同年代的好多件东西上的碎瓷粘黏而成。本身也具备一定的收藏价值,但是比起品相完整的唐三彩,连百之一二的价值都不到。 “夏叔叔如若不相信,可以将这些碎片收集一下,简单的碳十四断代法就可以判别的出来,这些东西整个跨度大约有两百年之久,应该是中唐到后唐的跨度。” 见许半生说的如此有把握,夏文瑞又哪里还会不信,最关键是刚才的阴风阵阵,这是绝对做不得假的。 “刚才我感觉到这室内一阵寒风吹过,是不是……?”夏文瑞不敢说出这句话,王茜也心有余悸的看着许半生,现在这夫妻二人,已经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许半生会说关于他和夏妙然婚约的事情不急了。 “唐三彩本就是随祭之物,作为收藏倒是没什么,放在博物馆中,不与任何人发生直接的关联,这没什么问题。可若作为私人收藏,就需要有些讲究。毕竟是阴器,在地下埋了那么多年,对人体总归会有些损害,一般人身上的阳气不足以镇压此物。以后夏叔叔收藏阴器要慎重。当然,以你们夏家原本的福荫,家里有这么一两件阴器倒也没什么,王阿姨将其收藏在卧室里,这就小有损害了。夜间本就是阴气最盛阳气至弱的时分,睡着的人在抵抗这些东西方面,也处于一个最为羸弱的时间……” 王茜脸色发白,急匆匆的问道:“就这么一件小东西,竟然能够影响到我们夏家的大运?之前我们问过莫大师,莫大师说我们家至少还有数十年的大运呢。” 许半生收获到一个信息,莫大师,他知道,王茜口中的莫大师肯定是帮他们家布置院子的风水局的那位大师,回头要好好查查这位莫大师是何许人也。 他笑了笑,道:“一件唐三彩,至多也就是让夏叔叔和王阿姨二人略感不适,或许会小病产生,肯定是影响不到运势的。但是这件东西,本就是黏合而成,在黏合的过程中,还被人在内部做了个小小的法阵,其中困住了一团生魄。不过夏叔叔和王阿姨请放心,这团生魄经过三年被困,已经虚弱不堪,刚才已经被我灭掉了。” “生魄?!”夏文瑞和王茜尽皆是脸色大变,难怪刚才感觉到阴风阵阵,魄本就是阴气所化,生魄更是至阴之物。 他们既然相信这些东西,对这些事情也就有些研究,他们知道,魂魄分指人的阳阴二气,魂乃阳气,构成思维才智,魄乃阴气,构成感觉形体。 而魂魄都分为生死两种。 通常所言的魂魄,指的是死魂死魄,也就是指一个人死后逸出体外逐渐消失的三魂七魄。绝大多数人的三魂七魄一旦逸出体外,就很快消散了。可是也会有一些特殊的状况,使得魂魄不散,逐渐形成怨气,达到鼎盛甚至可以加害于人,这就是常人口中所说的鬼了。 而生魂生魄,指的却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用法术将魂魄抽离。一般来说,普通人可以承受一魂一魄离体而不死,而一些精修术数之人,甚至可以做到三魂六魄离体而勉强保持生机。相传古代有修炼之法,就可以做到魂魄离体,最终修成阳神,阳神可以夺舍重生,以达到长生的目的。但是阳神夺舍,每经历一次夺舍就会打回原形虚弱不堪,必须重头修炼,是以很难完成真正的长生不死,也只是有限的延长生命罢了。 不过这类修炼之术,因为夺舍的存在,也属于邪法一类,早已失传。只在偏远地域或许还有流传。这抽离生魄之术,就是修炼阳神之法的一部分,许半生也没有想到今时今日竟然还有人能够修成此法。 许半生知道,这团生魄被灭,其主必遭反噬,施术之人也会遭到一定的反噬,现在应该是已经受伤了。 “难道有人在针对我们夏家?”夏文瑞急问。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妙然前几日去机场接我,我观其黑气环绕,便顺手给她占了一卦,这才发现了你们家里的问题。” 夏文瑞奇怪的望向夏妙然,道:“你去接机我怎么不知道?” 夏妙然原本是打算过去跟许半生提解除婚约的事情的,当然不会告诉自己的父母,此刻见许半生揭穿了自己,也只得瘪了瘪嘴,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对自己的父母讲述了一遍。 听到夏妙然遭遇正劫,几乎死于路灯杆子之下,夏文瑞和王茜望向许半生的目光之中不禁多了些感激。之前对他的不满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带着李小语来的唐突,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半生,嗯,谢谢了。”夏文瑞着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救命之恩这种事,说一万个谢谢也是报答不了的。 许半生还是淡淡的笑着,道:“以我们两家人的交情,这是我应份之事。” 夏文瑞和王茜心道,这可不是光一个救命之恩的事情,你还救了我们整个夏家。难怪这三年来夏家每况愈下,原来却是有人在暗中针对我们,不过现在好了,生魄既然已经被灭,一切就应当回归到原先的轨道上。不过,那个暗中之人还在,总归是个隐患。 夫妻俩对视一眼,王茜缓缓开口:“半生,今日之事,我们夏家必然铭记在心。现在那人的生魄既然被你所灭,他应当也受损严重吧?以后是不是对我们家就没有威胁了?”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这团生魄必然不是施术之人的,否则这三年来,它在这件已经可以算是法器的唐三彩之中,就不会宛如困兽一般斗了三年了。若是一团充沛的生魄,我也无法这么轻易的将其灭除。不过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虽然这团生魄并非施术之人七魄之一,但是他想要施展此术,必须将自身的气血与那人相连,在这种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出现了意外,他肯定来不及斩断与之相连的气血,现在也应该受创不轻。他想必也会知道你们有人相助,我相信他会分得清与我之间的高低上下,应该不会傻到再来动什么手脚了。而且他的伤势,至少也需要半年左右才能休养复原。” 前半段话,让夏文瑞和王茜颇为紧张,可后半段话,总算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人不除,终究是个极大的隐患,夫妻二人同时望向许半生,希望他可以让这个结局更加完满一些。 许半生看得出夏氏夫妻心中的想法,暗里叹了口气,心道这对夫妻倒是狠厉之辈。要知道,一般人是绝不会动杀人的念头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除那人对你夏家所做的手脚,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 一句话,顿时又让夏氏夫妻紧张了起来。竟然还有其他的手脚?! 第21章 0021 退婚 夏文瑞大骇,急忙道:“还有?生魄不是都已经灭了么?” 许半生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说:“这团生魄,不过是个牵引机关而已,为的是将被抽离生魄那人,和你夏家的祖荫牵连起来。”说话间这里,许半生取过茶杯,伸手在茶杯里蘸了点儿茶水。 俯身用蘸了茶水的手指在茶几上写了甲乙丙三字,然后许半生指着那三个字,道:“甲乃施术之人,乙乃你们夏家。如果甲直接对你夏家这等大福荫笼罩之人出手,必然会遭到天道的反噬。你们夏家减少了多少福荫,他就要增加多少天道惩戒。一个家族的兴衰,足以要了他十回八回的命了,纵然他法术高强也不可避免。因此,他需要一个桥梁,这便是丙。那个丙,便是被抽离一魄之人,而据我所学,此人必然还被抽离了一团生魂,以此阴阳呼应,才能完成削减夏家福荫的目的。” 一边说着,许半生一边先在甲乙之间画了一道痕,然后又在上边打了个叉。随后又在甲丙和丙乙之间各画了一条线,表示丙是甲乙之间衔接的桥梁。 夏文瑞和王茜早已是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对阴阳术数略有了解,可如此高深的东西,就不是他们可以明白的了。 “那么这个被抽了魂魄的人现在在哪里?”夏文瑞又问。 “通常有大福荫之家,尤其是你们夏家这种福荫三代的,都是祖坟的风水所致。” “你是说我家的祖坟被人动了手脚?可是我们每年都会回去拜祭,如果动了手脚我们岂会不知?” 许半生悠然说道:“这唐三彩你们又何曾知晓了?” 夫妻俩张口结舌,许半生继续说道:“你们只是不通此道而已,不必自责。可以肯定的是,十八个月前,你们的祖坟应该是重新修缮过,那人就是借着你们修缮祖坟的机会动的手脚。” 夏文瑞拧眉回想,然后有掐指计算了一下时间,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一年半之前,我们的确修过祖坟。” 夏家的祖坟指的是他祖父的坟冢,老人家去世之前要求埋骨故里,因此夏文瑞的父亲将其下葬在老人当年出生的村子附近的山上。因为那个村子里都是夏家的远房亲戚,所以托他们代为照顾也是放心的很。 去年快过春节的时候,村子里一位夏文瑞的远房表叔,打电话来说村里的祠堂很破败了,想要问夏文瑞要点儿钱修缮一下。夏文瑞对于这些事情都是很大方的,给了钱之后,对方又说要不要帮他们把他们家的祖坟也修一修,很多年了,老人家的坟墓也有些破旧了。夏文瑞自然是一同答应下来,家里派了个小辈过去,一起把这件事给办了下来。 现在是八月头上,而村里提出修缮祠堂的时间,正是去年的一月底,距离现在刚好十八个月的时间。这一次不用许半生提醒,夏文瑞也知道,自己的生意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的,原本并不觉得什么,现在却知道这肯定跟自己家的祖坟被动了手脚有关。 只是,村里那位表叔为何要害夏家呢? 夏文瑞百思不得其解,夫妻俩尽皆沉默下来。 夏妙然半晌不言,此刻却突然开口说道:“反正只是需要一个媒介,这样那个施术之人就可以隔绝在外,他又何必这么麻烦,又要抽离生魄提前卖给我爸,还得抽离生魂在坟上做手脚,直接对我家的祖坟下手不就可以了么?” “若是能够从夏叔叔或者你身上抽离生魄,自然便可如此。可那人不敢直接对你们夏家之人动手,祖荫庇佑,反噬极凶。所以才需要将此人生魄放在你父母手里寄养,又将此人的生魄豢养在你家祖坟之中,以此人的魂魄之间天然的衔系,实现加害你家的目的,同时又把他自己彻底排除在外了。” 夏妙然其实依旧不大明白,可是逻辑关系已经理顺了,她也再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因为许半生一再的说对了他家里的事情,尤其是这些事情就连许如轩也不可能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的确是许半生推演出来的,他自然对许半生的话早已深信不疑。 “这还有破解之法么?”夏文瑞问。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要先去看一看,不过应当不难。从此人各项手法,以及完成的质量来看,虽然他也是个中高手,不过我应该还可以应付。回头我准备准备,就去一趟你夏家祖坟所在之处。” “嘁,你干脆就说你自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好了,什么叫那个人是高手,但是你能应付,你这不就是拐弯抹角的说自己很厉害么?”夏妙然看不得许半生那老神在在仿佛得道高人的模样,出言讥讽。 夏文瑞和王茜一听,脸色立变,几乎同时呵斥道:“妙然,不可胡说!” 夏妙然看看自己的父母,虽然依旧不服,可是却也不方便当着许半生和孔佩莉的面让自己的父母下不来台,只得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许半生一眼作罢。 其实对于夏妙然来说,她想找许半生退婚,完全就是不想被封建礼教束缚,凭什么自己一出生就被许配给某个男人了?而且这个男人她根本见都没见过。她并不是对许半生本人或者许家有什么意见。 而在机场见到许半生,并且两人之间算是发生了一点儿小故事之后,夏妙然虽还不至于对许半生动心,却也觉得,许半生未必就不是一个适合她的对象。所以她才改变了主意,这主要源自于她对许半生的印象很不错。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全盘接受了许半生所说的那一套,但也不像从前那样坚决否定,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阶段。 今天许半生跑到她家里来,她原本也以为是为了两人的婚约,头晚她就想过,如果许半生是来提出婚约的,现在结婚当然不可能,那么就只可能是订婚。跟许半生订个婚,夏妙然倒是觉得也无妨。订婚只是为了两家人安心,并没有实际的约束力,夏妙然觉得如果以后发现许半生不值得自己托付终生,她还是可以反悔的。 却没想到许半生来了之后闭口不提婚约的事情,相反却跟她父母大谈特谈什么风水,还搞出生魂生魄这么一大堆破事,这就让夏妙然对许半生反倒有些反感了。 和其父母诚惶诚恐不同,和孔佩莉早已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场戏究竟要表达什么也不同,夏妙然想着,一会儿等许半生装神弄鬼完毕,她正好可以藉此机会提出退婚一事,哪怕她父母坚决反对她也要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见自己的父母已经完全被这个小骗子给糊弄住了,夏妙然只是冷眼相对,注意力一旦从许半生身上转移开去,她就开始关注进门之后站在许半生身后竟然一动不动仿佛僵住了的李小语了。 之前只能算是惊鸿一瞥,李小语的美貌和气质早已让夏妙然将其视为生平大敌。现在仔细打量之下,夏妙然更是心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尤其是身上那种似乎全然没有把整个世界放在眼里的孤傲气质,竟然会让夏妙然感觉到一丝自惭形秽。 也不知道许半生这家伙是如何把这样的女孩子骗到手的,等到退了婚之后,倒是要好好提醒一下这个女孩子。我们俩是最应该成为朋友的,这天底下就没有另一个女孩子,比眼下这个更适合做我夏妙然的闺密了。 夏妙然出神的想着,却陡然听见自己母亲的惊呼:“半生你说什么?你要和妙然解除婚约?!” 前半句夏妙然其实都没听清楚,可是解除婚约四个字,倒是听得分明。夏妙然感到奇怪,自己这还没说呢,怎么就谈到解除婚约的事儿了?难道是孔佩莉帮自己说了出来。 从出神的状态回到现实之中,夏妙然看到自己的父母格外的激动,夏文瑞更是连声追问许半生:“半生,我家妙然是有什么地方不好么?还是她前些天去接你的时候冒犯了你?她年纪还小,又是你的未婚妻,你要多包涵她一些。婚约是我们两家人共同定下的,可不是儿戏。” 夏妙然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的心思被父母知道了,而是……竟然是许半生要跟自己解除婚约? 凭什么?!! 我还没跟他提出退婚呢,这个装神弄鬼的小骗子竟然敢跟我提出退婚?! 夏妙然顿时觉得,自己二十年来的骄傲,瞬间被许半生击碎了。 许半生却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他缓缓说道:“夏叔叔,王阿姨,关于我和妙然的婚事,我父亲也跟我详细说了。原本是订给我那个未出世就已经天夭的哥哥的,当时你们俩说二子结为兄弟,二女拜做姐妹,一男一女则结为夫妻。之后我哥哥未曾出世就已经夭折,你们二人也就再没有提过这件事。直到我母亲后来又怀上了我,而且医院方面表示情况似乎也不容乐观,你为了给我母亲冲喜,才又找我父亲提起这件事,所以才订下了我和妙然的婚事。这事源自一场戏言,并且对象其实也已经换了人,再者我出生之后就被师父接走,在山里成长到前几日才下山,跟妙然之间没有丝毫的感情存在。是以,在和我父母商量过后,我们觉得还是尽早的把这门婚事解除掉,以免耽误妙然以后恋爱婚姻。” 第22章 0022 两件法器 夏文瑞和王茜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气血冲头,即便是对许半生有莫大的感激,即便是早已经将许半生视为自家的救星,此刻却也不免被退婚的羞辱感给完全占据。 “这是你父母的意思?!”夏文瑞气咻咻的问到,“难怪他今天自己都不敢来,他是知道他若敢站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会怎样对他!老许啊老许,你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我当年如此为你,你现在竟然嫌弃我们家妙然?!” 王茜至少比夏文瑞冷静一些,或者说没有夏文瑞那么刚强,是以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就多了一层。 她看了看许半生身后的李小语,心道这的确是个各方各面都不输给我女儿的孩子,而且观其行察其言,她可能也是修道之人,跟许半生必然多了许多共同语言。如果排除夏妙然和许半生早有婚约在前,这二人倒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的金童玉女。但是现在……我女儿岂能禁得起这样的羞辱? “许半生,你来退婚,怕是因为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儿吧?也真难为你了,竟然带着她来向我们示意,难怪进来之后都不介绍一下她的身份。” 许半生回过头看了看李小语,见她被牵连进去心绪有些波动,便冲她微微颔首,示意她不要受影响,李小语很快将心中那些微的波动压制了下去,恢复到古井不波的状态。 “叔叔阿姨你们误会了,退婚完全是我的想法,为此家里人,包括爷爷叔叔他们都没少骂我。我父母也是并不同意的。但是我有我的苦衷,和小语也没有任何关系,小语和我之间,只是主从而已,全不牵涉男女之情。妙然当然没有什么不好,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我对她了解不多,也知道她很善良,我父母也告诉我妙然在每一个方面都极其的出色,而且她长的也是天姿国色世间少有。除了小语之外,我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女子的容貌可以和妙然相比的。” 听到许半生夸赞自己,夏妙然心头的无名火总算是消减下去不少,但是忿忿之意终究难平。 “那日在机场见到妙然,我便已经有了退婚的打算。她以后是一定会大鸣大放的,而我在除了修道这一方面之外,只是个无用之人。而且我既入道门,就当一心向道,若是跟妙然结了婚,恐怕会耽误妙然一生。还请叔叔阿姨多多原谅。” 夏文瑞依旧气咻咻的,瞪圆了眼睛,怒道:“你少拿修道说事,我还不清楚道家的规矩么?你一不穿道袍,二不留发须,你就算是个道士,也只是正一教的火居道士。正一教不戒荤腥不管娶妻生子,你找的这叫什么借口?!我现在倒是要好好问一问许如轩,他怎么敢如此对我!” 许半生叹了口气,道:“我的确修的是正一教,并且我也未曾注册成为一名道士,我只是一名在家的居士而已。不过我的身份与修道无关,还请夏叔叔您多多想一想,妙然若真嫁给了我,完全只会耽误她。我不敢说是为她好,我是为了我们两家人着想。” 王茜皱了皱眉头,拦住了又要大发雷霆的夏文瑞,道:“半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人暗中在针对我们夏家,所以才要退婚明哲保身的?”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如若如此,我今日上门便不用先点明你家里的祸事,而是直接行退婚之举了。退婚一事,我不敢说与你家祸事毫无关联,毕竟这牵涉到许家整个家族。但这绝不是主因。而且我承诺,我必然会为你夏家解决此事,一月之内先将那人动的手脚解除,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夏家半年之内就能感觉到气运的恢复,两年后应当就可以完全恢复如初了。而暗中那人,我也会细细寻访,彻底帮你们解除这个后患。但是这婚事,非退不可。” 许半生只是平静的说着,可是话语之间却是完全一派不容置疑的气度,说到最后那句,更是铿锵有力,让夏文瑞和王茜感觉到此事已经完全无法挽回。 “你们许家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虽然我夏家这几年的确有些沉寂了,可也不是这样就可以让你们许家欺侮的!”夏文瑞已经怒不可遏了,尤其是许半生竟然敢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 许半生却依旧置若罔闻,仿佛夏文瑞的怒意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我想,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该庆幸今日我提出退婚了。许夏两家或许门当户对,可是我和妙然,却是水火难容的两个人。她如冉冉升起之星,我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浪荡公子哥儿,夏叔叔你息怒。” 李小语在一旁也是有些动怒了,眼看许半生已经好话说尽,可是夏文瑞和王茜却还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不依不饶。许半生是何等身份?太一派如今虽然人丁凋零,可在国内古隐门派之中那可是代表着最顶尖的宗派,堂堂太一派掌教真人现在如此和颜悦色的跟你们好言相谈,你们却竟然敢对着许半生大吼大叫,这要是换成其他的古隐门派,早就灭你全家了。 “你们这对夫妻好不省事,哪有你们这样非要强迫着把女儿嫁给别人的?若是再敢对许半生喊叫,休怪我手段狠辣!” 李小语进门之后就一言不发,现在陡然发作,顿时让所有人都无所适从起来。他们看着这个纤纤弱弱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她怎么一开口竟然会是这样的毒辣之语。 夏文瑞和王茜一时不知应对之法,夏妙然却是霍然站起,也带着怒意说道:“许半生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告诉你,前两天我去机场接你,本来就是想要跟你说解除婚约一事的,但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好意思开口了。现在你竟然还敢跑到我家里来说什么退婚?真把自己当成人中龙凤了么?我夏妙然不稀罕!我告诉你,就算你今天不提,就凭你那江湖骗子似的拙劣表演,我也会跟你解除婚约的!你不就是要解除婚约么?好,我现在就答应你!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各不相干。” 夏妙然也是气急,一段话里,竟然出现了两个“我告诉你”,可见其心中羞怒。 说完之后,夏妙然转身上楼,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块玉坠,直接扔向许半生。 “这是你家当年给我父母的信物,现在我还给你,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再无干系!” 夏妙然站在当场,英姿飒爽,美丽的面容之上怒意盎然,但却丝毫都不影响她的美貌,相反,却有一种特别的美在悄然绽放。 “妙然!”虽然夏文瑞对许半生乃至许家都是极度的不满,可是这并不表示他真的赞成夏妙然和许半生解除婚约。而现在,夏妙然的行为,无疑已经把这件事推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夏妙然望向自己的父亲,眼中俱是冰冷之意,她说:“爸,你不用再说了。我那天去,原本就是准备退婚的,不信你可以问孔佩莉,那天的前一晚,我就跟她提到过这件事。现在人家都已经上了门了,你还要让你的女儿委曲求全么?你知道我的性格,从小到大,你们有哪件事能逼我去做的?我决定的事情,即便是你们也无法改变!” 夏文瑞和王茜脸上俱是一呆,他们知道,这件事恐怕真的无可挽回了。 许半生单手在空中抄过夏妙然扔过来的玉坠,看了看,玉是好玉,羊脂白,没有丝毫杂质,雕工精细,其上的弥勒佛祖大嘴笑八方。弥勒又称未来阿弥陀佛,是佛祖三相之一,许半生将玉坠托于掌心,感觉到这玉坠之中的丝丝气场,他知道,这是一件真正开过光的法器。 转脸看了看李小语,李小语知道许半生是在问她要当年夏文瑞给许如轩的信物,便伸手从包中取出,交给许半生。 许半生将夏文瑞当年给自己父亲的信物托在手中,那也是一枚坠子,不同的是这是一枚翡翠的坠子。通体碧绿,虽然只是冰种,也未达到祖母绿的层次,可是满翠的耀人眼目,也是一件价值非凡的挂坠了。 这枚挂坠的雕工也绝对是大师级的水准,观音大士法相庄严,一手托着玉净瓶,一手捏着杨柳枝。而且观音大士捏着杨柳枝的手还正好形成了一个法诀,这件挂坠,哪怕是没有开过光也依旧可以趋吉避凶,更何况这里边也是明显有气场运转的优质法器。 将两件挂坠平平摆放在茶几之上,许半生面色严峻的做了几个和刚才捏爆生魄时类似的手诀,轻易的斩断了两枚挂坠之间的联系。自此,这两件挂坠就再不是什么订婚的信物了,而只是两件单一的法器,其间因为当初许如轩和夏文瑞二人口述的婚盟被彻底解除,再不复存在。 “这两件小东西,就留给夏叔叔和王阿姨佩戴吧。刚好,男戴观音女戴佛,叔叔阿姨这三年来,每晚和养有生魄的阴器相处,身上也多少沾染了一些阴气,虽然无有大碍,但是总归会对身体不好。这两件都是开过光的东西,算的上是简单的法器了,夏叔叔和王阿姨佩戴在身上,多少有些裨益。我也不多叨扰,先行告辞。这几****准备一下应用之物,准备好了再来拜会叔叔阿姨,然后去夏叔叔的老家,破除那人留在你们家祖坟上的术法。告辞!” 许半生拱拱手,竟然就这样带着李小语扬长而去,从容不迫,还真有些高人逸士的翩翩之态。 第23章 0023 扔出去 李小语开着车,许半生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这几天许半生出行都是李小语开车,可是他依旧对车速多有不适,基本上在车里就是闭目养神,唯有将林浅教给他的道家心法不断的运转,才能勉强抵挡住车速以及微小颠簸给他造成的不适感。 李小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了一句:“你太一派掌教真人是何等身份?就算是国家领导见到你,也应当客客气气的,夏家夫妻对你态度如此恶劣,你为何还要帮助他们?” 许半生睁开了双眼,脸色微白,从车内的后视镜恰好可以看到李小语的脸。 “道心讲究念头通达,我上门退婚,最大的原因就是不希望夏家的衰败气运影响到我许家,否则即便我要退婚,只需要拖延下去,终有一日他们会主动放弃的。而这样一来,我心里对夏家尤其是夏妙然就有所欠亏,我的念头不通达了,道心会受影响。帮人即是帮己。这就好像你一出门就想问我这个问题,已然憋到现在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一样。” 李小语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在夏家的时候,我出言呵斥他们,你没有阻拦我,也没有责怪我,是不是也是因为不想影响到我的道心?” 许半生笑了,点了点头,李小语显然已经明白,他也不再回答,继续闭上眼睛运转道家心经。 回到家中,许半生告诉李小语:“你休息一会吧,晚上我们要去趟鬼市。” 李小语并未询问许半生为何突然想到要去鬼市,只是默默的回到许家别墅里的客房之中,盘腿在床上坐下,默默的运起她修习的移花功。 许半生回到房中之后,却是取出纸笔,在纸上逐一写下今晚要买的东西。修道之人,记忆力远胜常人,但是许半生却一直以来都有个好习惯,他认为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再好的记性也有遗漏的时候,事前列好单子,才不会误事。 刚记完晚上去鬼市需要购买的东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许半生收好纸笔,打开了门,门外是家里的下人老张。 “少爷,二老爷家的太太找您,就在楼下。” 许半生点了点头,他知道今天许如脊家里人一定是会来找他的,三日时间已到,许中谦在蓉城必然出了事。 “好,我这就下去。” 说罢,许半生迈步便下了楼,楼下,许如脊的妻子,也就是许中谦的母亲吴娟黑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之中,一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立刻站起身来,指着许半生说道:“半生,中谦被人绑架了,是不是你叫人做的?” 这就是女人,她首先不想想自己儿子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分析许中谦被绑架的原因,相反,却认为三日之前算出许中谦有难的许半生暗算她儿子。 许半生微微摇头,心中暗叹,这个许中谦之所以骄气太重,主要就是因为吴娟的缘故。慈母多败儿,许中谦虽然还谈不上是不肖子孙,但若是吴娟也能像是许如脊和其他许家人那样要求他,他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小家子气。 “二婶您先坐,不要着急。中谦堂哥被绑架了么?”许半生虽有落卦之能,但却也不可能算到许中谦会出现什么样子的灾祸,仅仅只是知道许中谦有灾,之后又会逢凶化吉罢了。 吴娟气愤异常,她认定是许半生让人做的,为的就是三天前他说过一句,许中谦会在正西三千里处出事,一定是他为了装神弄鬼的把戏能够被许老爷子相信,所以才安排了人去绑架许中谦。以显得他能耐很大。 “许半生,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中谦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都跟你没完。我早就说过,一个跟着那种邋遢老道长大的人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从前跟着那个老道怎么样我管不着,你自己喜欢装神弄鬼也是你的事。可是你在我家动心思,我绝不会放过你!” 许半生皱皱眉,心道许如脊的老婆怎么这么口不择言,休说这本是许中谦命里的注定,就算真是被人动了手脚,她也不该如此污言秽语的数落他人师长。她这话里,甚至还有指摘许如轩的意思。 许半生一向脾气很好,那是他不欲与人争端,尤其是家里的亲戚。 但是这并不代表许半生会任由他人侮辱自己的师父和父母而无动于衷。 “二婶,请自重!说话要小心,口不择言会祸从口出。” “你还在跟我装!我就是骂你怎么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二婶,我是你长辈,我还不能教训你了?!你赶紧让人把中谦给放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许半生已经不想跟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多纠缠了,直接冷冷的看着老张说道:“张大爷,送二婶出去,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我看你敢!许半生,你不把谦儿放了,咱们就没完!” 许半生正欲拂袖上楼,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老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幸得这敲门声替他解了围,他赶忙去打开房门,一看却是许如脊来了。 “如脊,你来的正好。谦儿被人绑架了,肯定是这小子派人干的。你说都是许家的兄弟,怎么有些人心肠就那么歹毒呢?!” 许半生看见许如脊,也便欠欠身施了个半礼,然后说道:“二叔,二婶胡言乱语,你还是把她接回去吧!老张,送一送。” “你个小崽子,你才多点儿大,心肠就这么歹毒?如脊,打电话给他那个好爹,我倒是要看看,大哥是不是不会管教儿子。他若不会管教,我可以替他管教管教!” “你给我闭嘴!”许如脊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他大怒不已。 这件事一开始发生的时候,他也曾经怀疑过是许半生做的,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许如脊当然不会相信许半生只为了那天的一句话,就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这件事若真是他干的,恐怕从此以后他在许家就真的是个废人了,甚至会连累许如轩夫妻俩被老爷子惩罚,这家主的位置是万万轮不到他了。 而且许如脊和许如轩的确是在家主之位上有所争端,可毕竟是亲兄弟,再如何也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许如脊并不相信自己家里人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 原本在开会的许如脊,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就往家里赶,委托蓉城的朋友正在调查这件事。一回来,就听说自己的妻子跑到长房那边去了,他顿时知道不好,自己的老婆是个什么德行自己清楚,若不是许家家规甚严,并且吴娟给他生下了许中谦,平时也不太敢干涉他在外边的事情,许如脊恐怕早就把这个不懂事儿的老娘们给休了。 结果紧赶慢赶到了这里,正遇到吴娟在口不择言的跟许半生发飙,数落许半生倒也罢了,口中零零碎碎的甚至开始数落许如轩,这就是犯了大忌讳的。 吴娟似乎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很快展现其泼妇本色:“好哇,好你个许如脊,你们许家就没有一个好人嘛!我儿子被你侄子绑架,我来找他要人,你这个当爹的不说帮着我赶紧找回儿子,竟然还帮着他!你这是要害死你儿子么?”说着话,她又转过身来,指着许半生说厉声嚣叫:“许半生,你赶紧让人放了谦儿,要不然老娘跟你拼了!”说话间,她竟然真的顺手摸起茶几上的一只烟灰缸,看也不看就朝着许半生砸了过去。 许如脊看到顿时大急,许半生那瘦弱的身体,这要是被砸中了,还不得当场就砸趴下?许如轩回来了,这该如何向他交待? 许如脊也是多虑了,他老婆扔出来的东西,要是能砸着许半生,那许半生这个太一派掌教真人也太不值一提了。 只是一伸手,许半生就轻易的抓住了那只烟灰缸,只是烟灰缸里还有一只早晨许如轩抽完的烟头,以及一些烟灰,都落在了许半生的身上。 许半生也的确生气了,他将烟灰缸放在身后的一个架子上,然后吩咐了一句:“送客!他们若不出去,就给我把他们扔出去!” 许如脊一愣,不知道许半生这话是对谁说的,可是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楼上,那天见过的漂亮女孩儿李小语飞身而下,根本就不带走楼梯的,两个纵跃,就已经来到了他们夫妇二人的身前。 挂着满脸寒霜,李小语沉声道:“出去!” 舌绽春雷,饶是许如脊,也被李小语这含怒一声给吓了一跳,吴娟更是浑身一个激灵。 许如脊也不想继续闹腾下去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吴娟无理,可是吴娟却很快反应过来,她勃然大怒,彻底泼妇化的竟然试图对李小语出手。许如脊顿时一惊,那晚李小语展示剑法,吴娟不在场并不知情,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吴娟现在竟然敢跟李小语动手,这跟找死真没什么区别。 不待许如脊反应,吴娟已经抓向李小语,口中大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在我家里你也敢对我大呼小叫……啊!!”这一下,她倒是真的叫出声来了,李小语一把就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也不见怎么用力,就已经将她举了起来。 两步走到门口,之前许如脊进来的时候就没关门,这下倒是方便了李小语。 她毫不客气的将吴娟径直扔了出去。 许如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老婆被李小语直接扔进了门外的花坛之中,现在已经是满脸是土狼狈不堪,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24章 0024 训儿 许如脊对于李小语展现出来的实力也是暗暗心惊,心道难怪许半生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她那天表现出来的武功,还只是一个方面。刚才从楼上一跃而下已经够叫人惊讶的了,现在这一手,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小区的院子里,已经有其他几家的人出来了,大家显然都看到了吴娟出糗的那一幕。 许如脊此刻反倒平静下来,他竟然面色如常的冲着李小语点了点头,根本就不打算责怪她,反倒是对着许半生说了一句:“半生,突然听闻你哥哥被人绑架,你二婶也是太过于着急了,才会口不择言胡说八道,你不要和她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你受了什么委屈,二叔给你赔礼道歉。” 许半生点了点头,吴娟有些歇斯底里,可是许如脊却还是控制的很好,这二房总算并不都是糊涂人。 “二叔言重了,二婶她情绪激动一时失控说说我倒是没什么,可把我的师父和父母都牵涉进去,我想二叔平日里还是要管束一下。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女人终究是依附于男人而活,自家人受点委屈倒也没什么,这若是在外边也这样,怕是外人会笑话我们许家没有家教。堂哥的事情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二叔尽管开口。”说罢,许半生眼睛望向大门,显然是送客之意。 许如脊虽然对许半生这番话也有些不满,可是他们理亏在先,这事儿被老爷子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敲打他一顿。 点了点头,许如脊转过身去,背起双手走出了长房的大门。 见从花坛里爬起来的吴娟似乎还要继续闹事,许如脊刚才面对许半生时表现出如常的脸色,现在已经彻底垮了下去。 “你还嫌不够丢人么?给我回去!” 吴娟状若疯魔的大叫:“许半生他让人绑架了谦儿,你不说让那个野种赶紧交人……” 啪! 这一次,许如脊也彻底暴走了,这个老婆在他中年之后是百般瞧不上,可是他也从未对她动过手。 现在吴娟真的疯了,她冤枉许半生绑架许中谦倒也罢了,竟然说他是野种,这传进许如轩耳朵里,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 一记耳光,直接将吴娟抽翻在地,许如脊虽然年届五十,可是身体一直保养的很好,每周健身房里至少十几个小时不是白练的。这一巴掌,把吴娟抽的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然后噗通倒地。 “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翻脸无情!”许如脊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再也不看躺在地上嘴角都沁出鲜血的吴娟一眼,朝着许老爷子的别墅走了过去。 吴娟躺在地上,已经彻底傻了,她仍自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许如脊却好像浑然不觉一样。而且现在许中谦已经被人绑架了,他竟然无动于衷,吴娟简直就不敢相信当前发生的一切。 这种时候,也没人敢上来扶她,吴娟便一直这么躺在地上,浑然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心里却对许半生已经是恨之入骨。 许如脊走到许老爷子的房前,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很快有人来开了门,许老爷子早已坐在客厅之中了,很明显,刚才外边发生的事情,他早已看在眼里。 不过许老爷子并未在此刻提及此事,而是问许如脊道:“谦儿怎么样?查清楚了么?” 许如脊摇了摇头,道:“爸,您别担心,谦儿不会有事。绑匪最多是求财,给他们就是。我已经托朋友在查了,很快就会回消息给我。” 许老爷子点了点头,道:“你是不是也怀疑是半生他……” 许如脊赶忙否认:“绝无可能。半生虽然和谦儿没什么感情,但我看半生这孩子沉稳有加,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刚才我才知道,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不止是那天表现出来的剑法好而已,刚才吴娟冒犯半生,她的出手,就算是老太爷当年身边的大内高手,恐怕也未必比她强了。真要是为了那天一句话,半生让这个女孩子出手就足够给中谦教训了。都是一家兄弟,他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许老爷子点了点头,道:“嗯,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谦儿出事已经鸡飞狗跳,可千万不要因为无端的猜疑导致兄弟阋墙。” “爸,您放心吧,我和大哥为了家主这个位置或许是有些争端,但是出发点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兄弟反目这种事,我们都做不出来。” “嗯!那就好。给你大哥打个电话,主动的解释一下今天这件事。你家那个吴娟,以后要多加管教。”许老爷子这话,竟然和许半生刚才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于许半生所说的,许如脊当然是有些不忿,被晚辈教训这个面子抹不下来,可是被自己的父亲斥责,许如脊就只能甘之如饴的接受了。 “我这就给大哥去电话。” 许如脊说完,立刻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许如轩的电话。 许如轩这才知道,许中谦在蓉城竟然真的出事了,他心里也是一惊。但是很快想起儿子说的,许中谦只是有惊无险,吃点儿小苦就会逢凶化吉,心里这才平静下来。 然后许如脊向许如轩认了错,大致的把吴娟胡闹的事情告诉了许如轩,当然不会原话原说,只是隐约透露出吴娟说的很过火的意思。 许如轩和许如脊始终是亲兄弟,对于他这个弟媳,许如轩也多有不满,可许如脊是他亲弟弟,许如轩总不能揪着不放。 “如脊,你那个老婆……唉,我就不说什么了。我是你大哥,咱们之间为了家主的位置就算是有些分歧,但是咱们始终是一家人。道歉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情急误会之下,也是情有可原。半生那天也没说清楚,也有一定的责任。谦儿的事你不用太担心,半生那天回去之后跟我和你嫂子说过,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会遭点儿灾,有惊无险会逢凶化吉的。” 挂上电话之后,许老爷子问道:“你大哥怎么说?” “大哥让我不必太忧心,说半生给谦儿算过,他这次有惊无险,不会有什么大事。若真如此,借着这事儿给谦儿一个教训也好,他这些年,的确是被他母亲宠的有些忘乎所以了。孩子大了,有时候我说的话他也不往心里去,阳奉阴违的我也拿他没办法。” “谦儿本性没问题,只是心思小了一些,格局不够伟岸,这都要慢慢来。既然半生说没事,你去把半生喊过来,我来问问他。” 许如脊点点头,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可他很明白,这是老爷子希望他可以跟许半生之间消除芥蒂,当然更主要的是要让许半生不要记恨吴娟和许中谦。为了这个目的,许如脊做出点儿姿态上的让步,也是必要的。 刚走到许半生的房门前,许半生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许如脊还没开口,许半生就说:“二叔,爷爷让您来喊我?” 许如脊一愣,随即心说难道这孩子真的能掐会算?转念一想,肯定是大哥知道了家里的事情之后打了电话给他儿子,许半生也就看着窗外,见到自己走过来猜也猜出自己的目的了,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半生,你二婶她……你别往心里去,我会教训她的。” 许半生点点头,背着双手,年纪轻轻却老气横秋的走在了前边。在他身后,李小语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跟上,看的许如脊是暗暗摇头,心道也不知这许半生何德何能,怎么就能找来这样一个对他俯首帖耳的美少女高手做他的保镖呢? 走进许老爷子的别墅之中,许半生开口喊了一声:“爷爷。” 许老爷子的脸上竟然露出些许笑容,可能是因为发现许半生真的有掐算之能,而且还听许如脊说他身后那个女孩子竟然拥有不亚于当年老太爷身边大内高手的身手,便对这个前两天还惹他生气的孙子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半生呐,来,到爷爷这边来坐。” 许半生踱步过去,坐在老爷子旁边的木椅之上。 “你已经去过夏家了?”许老爷子却并没去问许中谦的事儿,而是问起许半生退婚的事儿。 许半生点了点头,回答说:“刚从夏家回来,就听说堂哥出事儿了。爷爷您不必担心,三日前我曾看出堂哥会有一劫,之后我又给他起了一卦,卦象表示或有波折但有惊无险,整体是个良卦,堂哥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许老爷子知道,如果许半生真的能掐会算,那么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而如果他只是胡诌,许半生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上什么忙,依旧是要交给警方去处理,只要绑架许中谦的人不是亡命之徒,花钱保平安,这也没什么。许家还不至于在乎那点儿钱。 是以他点了点头,又说:“这件事先不说,你给我说说文瑞那孩子在你提出退婚之后是什么反应。” 许半生明白老爷子的心思,便将在夏家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跟老爷子说了一遍,老爷子听完之后,拧起了眉毛,道:“你是说夏家这两年不进反退,是因为有人暗害?” 许半生点点头,老爷子又道:“那你也是因为担心夏家的事情牵连到我们许家,所以才要与妙然那丫头退婚的?” 第25章 0025 错怪 到了这个时候,许半生也就无需隐瞒了,便点点头道:“是。”随后又补充说,“还有一个原因,夏家出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理,而若是我与妙然有婚约在身,我来破除此事,恐会遭致很强大的天机反噬。这个我那天其实已经说过了。” 许老爷子叹了口气,那天他还因为许半生要退婚而怒其不争,现在看来,不管许半生能掐会算这种事是否是真的,至少许半生这维护许家的心思,是做不得假的。 错怪这孩子了啊! 这时候,许如脊的电话也响了起来,许如脊一看来电显示,情绪上顿时就显得有些焦急。 “喂,孟局您好,我是许如脊。” 许如脊对着电话不断的嗯嗯啊啊,显然是对方在给他讲述许中谦的情况,半晌之后,许如脊才又说道:“多谢孟局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人,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孩子平安。” 挂断电话之后,许如脊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对许老爷子说道:“那边的情况出来了,谦儿是被牵累的。绑匪的目标是参加这次会议的另一个人,蓉城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现在亲自督办此案。绑匪已经打来了勒索电话,金额并不大,一千万而已。看来绑匪也还并不知道谦儿的身份,他们是冲着这次招标会的主办方的那个人去的。只是谦儿当时刚好和他在一起,绑匪就将他们二人一起绑上了车。现在蓉城警方正在和绑匪积极沟通,希望他们可以先将谦儿放回来。” 许老爷子听罢,点了点头,道:“这次的招标会,项目并不大吧?对方那个公司,要想短时间内拿出一千万现金,想必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如果需要的话,不要吝啬金钱,这件事对我们许家未必是什么坏事,一千万买个仁义之名,这笔买卖能做。” 许如脊赶忙说道:“刚才我也跟孟局说了,钱不是问题。我这就让人安排,看那家公司能拿出多少,其他的我们补上就是了。” 许老爷子颔首道:“安排好了之后,你飞过去一趟,接一接谦儿,顺便将这次的标地拿下来。回头你让吴娟跟你大哥还有半生好好的道个歉,你大哥若是不肯原谅她,就让她不要再进许家的大门了。你先去安排吧,我和半生再说会儿话。” 许如脊不敢反驳,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半生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那我先出去了。半生,你和爷爷多聊聊。” “半生呐,刚才听你二叔说,这位李小语姑娘身手很好啊?你二叔可是把她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有没有那么厉害?”许老爷子换上一张笑脸,似乎已经完全把许中谦的事儿丢在了一旁,现在是爷爷和孙子之间的天伦之乐的时间。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二叔是怎么说的,不过小语的身手,我想寻常十几条大汉是近不了她的身的。这也不好对比,那天她展现的剑法应该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东西了,爷爷您也都是看见了的。” 许老爷子哈哈大笑,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哈哈哈,那天这小姑娘说你比她更强,你也承认了的。来,给爷爷露一手,让爷爷也见识见识。你们这个,才能叫做是真正的武功吧?” 许半生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边的白瓷茶杯,便从身上取出了李小语交给他的那柄匕首。 小巧的匕首拿在手中,许半生暗运内力,然后飞快的对着那个茶杯划了过去…… 寒光一闪,匕首已经被许半生又收回了掌心之间,翻过掌来,许老爷子甚至看不见那柄匕首的存在。 而桌上的茶杯,却还没有什么变故,依旧好端端的摆在桌面之上。 许老爷子微微一愕,很快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极度的惊讶,双眼之中也显出难以置信的光亮。 只见桌上那只白瓷的茶杯杯身周围,竟然缓缓的淌出茶水来,很快洇了一桌子。 等到杯中茶水流淌的差不多的时候,那只白瓷的茶杯也陡然一分为二,几乎是整个杯身都倒了下去,留在原位不动的,只剩下不足半寸高的一个杯底。 许老爷子大骇,他知道陶瓷虽然硬度不一而足,但是普遍认为,陶瓷的硬度强于玻璃,是仅次于钻石硬度的物质。 许半生手里肯定是有东西,但他即便是拿着钻石,也不可能这么迅速这么完整的将这只瓷杯切割开来,这简直就是要骇人听闻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能给我看看么?”许老爷子问到。 许半生摊开手掌,将那把匕首递给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接过匕首之后,仔细端详,感觉到这柄匕首在自己手里竟然通体发凉,看似金属,却又似乎具备金属所不具备的特性。于是他便问道:“这是什么金属?为什么会感觉温度很低?” 许半生道:“这把匕首是用高强度合金打造,其中掺进去一部分寒铁,所以才会有低温的功效。寒铁可以使得这把匕首锋利程度增加数倍,配合内力的话,用这把匕首切开钻石也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寒铁?这不是武侠小说里的杜撰么?”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武侠小说里的寒铁的确是杜撰,不过也是有原型的。真正的寒铁和小说里写的肯定是不一样的。武侠小说里说的寒铁,多数都是说什么产于深海之中,又或者是产于极寒之地,再不就是什么地心的天宝,有些作家还试图找到合理的解释,说深海或者地心之中强大的压力使得寒铁的密度极大,是以硬度也就远超一般的钢铁。以现代科学的目光来看,这其实是很可笑的说法。物质由分子构成,分子结构是不能被改变的,改变了就不是钢铁了,所以也就不存在所谓密度极大这种事。我说的这种寒铁,其实说穿了就是天外陨石,来自于太空之中的某种特殊金属。其物理特性和钢铁有相似之处,但是其硬度却无限接近钻石。而且寒铁的熔点也只比钢铁略高,是以可以和其他金属合成合金,打造兵刃。” 许老爷子算是大开了眼界,他摸了摸匕首的刃口,指尖明显能够感觉到来自这柄匕首的锋利。 顺手在自己所坐的椅子扶手上试了试,好歹也是檀木打造,匕首划过去却毫无障碍,就像是切豆腐一般,就已经将椅子的扶手切下一小块来。 许老爷子连声赞叹,这早已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这就是传说中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吧?”许老爷子又问。 许半生点了点头,说:“吹毛立断可以做到,削铁如泥还是需要内力配合。” 许老爷子四下看了看,让下人取来一根实心的银筷子,然后他比划了一下,许半生点点头,道:“爷爷尽管试一试。” 许老爷子当即左手握住那根银筷,右手握住匕首,用尽力气朝着那根银筷削去。 些微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许老爷子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匕首和银筷,虎口发麻。 定眼望去,匕首的刃口完好无损,而那支银筷却已经被削出一个明显的缺口。 许老爷子把匕首还给许半生,又将银筷交给他,道:“你削给我看看。” 许半生无奈的抿抿嘴,随即右手执匕,左手拇食二指捏住银筷,运起内力,不断的用右手的匕首削向左手的银筷。 然后许老爷子就看到空中银点翻舞,许半生就像是在切一根肉肠一样,将那根银筷很快削的只剩下不足一寸长短了。 许半生面前的地面之上,满地银光,下人上前将银光收拢,交到许老爷子的手中。许老爷子定睛细观,他掌心之中全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银子,每段都在两毫米长短,均匀的很,若不是亲眼所见,许老爷子是断然无法相信这真是许半生刚才从那支银筷上削下来的。 感叹半晌,许老爷子也从这小小的表演之中,彻底看清楚了许半生的实力。也因此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内功这种东西存在的。匕首的锋利和硬度毋庸置疑,可若不是有内力的存在,许半生断然无法做到削铁如泥的程度,他这手表演,的确是令人叹为观止了。 许半生收好了匕首,许老爷子对于许半生的信任愈来愈深,虽然许半生能掐会算这事儿还没有真正的得到印证,可是许老爷子却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老爷子由此也不由得顽心大起,笑呵呵的对许半生说道:“武功我是见识到了,你能掐会算的本事也给爷爷露一手。你给爷爷算算,爷爷还有多少年的寿命可活?” 许半生满脸苦笑,这倒不是不能算,可是一来一个人的寿命长短也会随时发生变化,二来老爷子是他的亲爷爷,至亲之人的命相会被天机遮蔽一部分,并不是那么容易推演的。第三呢,就算真的算出来了,许半生也绝不敢告诉老爷子,一个人一旦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之后的日子也就过的索然无味了。 沉默不语的李小语,此刻再度拯救了许半生。 “老爷子,您的寿命不用算,就算原本您只能活到明天,有许半生在,他也有本事让您活到一百岁以后。” 许老爷子被李小语这话逗得哈哈大笑,他以为这只是李小语为许半生解围的话,却不知道,李小语说的全是真的,只要许半生愿意,不敢说让老爷子活到百岁之龄,延长个数年寿命,这还是可以办到的。 第26章 0026 家法 许如轩走进老爷子的别墅的时候,看到许老爷子开怀大笑,而许半生坐在他的身边一幅其乐融融共享天伦的画面,他不由得呆住了。 许老爷子肯定还是很关心许半生的,但是毕竟从未见过自己这个孙子,许半生对许家人似乎也没有太多的亲近感,他一回来就搞出那么多的事情,许如轩知道,许老爷子嘴上不说,对这个孙子还是颇有些失望的。 现在这是怎么了?许半生突然就征服这个老爷子了? 许老爷子看见许如轩呆呆的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他一贯作为家长的威严。 “不知道我在和半生聊天么?我不是说了不让人打扰我们祖孙么?你跑进来干嘛?!” 许如轩张了张嘴,还真是无话可说。 在门口的时候,家里的下人就告诉他,老爷子正跟大少爷聊天呢,而且把二老爷都赶了出来,说不让人打扰他们的。许如轩一听就有些担心,许半生回来之后,几乎就没让老爷子顺过心,他还真担心许半生那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有了主意之后根本就无法改变的性格,会跟老爷子呛起火来。 是以也不顾下人的劝阻,直接推门而入。 家里的下人也是无奈,老爷子说不让打扰归他说,家里大老爷非要进去,他有几个胆子真敢拦着? 结果进来之后却看到如此和谐的场面,老爷子还呵斥了他一顿。 许如轩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尴尬的站在原地。只得求援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许半生笑了笑,道:“爷爷,您就别训斥我爸了,我知道您是个什么意思。您放心吧,我不会跟二叔家里计较的,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有什么矛盾都是门里的事情。” 许老爷子一听这话,老脸不禁也微微一红,他没想到自己这点儿小小心思早就被许半生看穿了,自己这孙子根本就是一直在哄自己玩儿呢。 “咳咳,对,对,一家人,咳咳,一家人。” 许半生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说道:“爷爷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屋了。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现在回去先补补觉。” 许老爷子赶忙说:“那你先回屋吧……”见许半生走到门口又赶忙问了一句:“你堂哥他真没事儿?” 许半生回头一笑,道:“会吃些小苦头,被绑匪绑了,挨几下打总是免不了的,不过人不会有什么事儿。” 许老爷子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放心了,还只是自己宽自己的心。 许如轩自己走到老爷子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问道:“爸,如脊说谦儿出事了?” 许老爷子这时候已经彻底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严肃的点点头,很有威严的说道:“老二已经得到那边的消息了,说谦儿是被牵连的,绑匪的目标是会议主办方的主持者,谦儿当时刚好跟他在一起,就一并被拖上了车。绑匪应该并不知道谦儿的身份,要求的赎金也不算太高。老二已经让人安排去了,主办方公司如果一时筹措不到那么多钱,我们家会帮着补齐。绑匪应该也不是惯犯,还不至于撕票。谦儿自己稳重点儿就不会有事。” 许如轩点了点头,道:“蓉城那边我朋友多一些,要不要我飞过去一趟?” 许老爷子摇摇头:“搞清楚了,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没必要搞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的。老二自己会飞过去,而且蓉城警方也在努力,希望绑匪先释放无关的人质。说不得等老二过去了,谦儿都已经被放回来了。你就不要飞过去了,倒是盯着点儿媒体,万一他们得到什么消息,知道谦儿也被绑架的消息,千万不要让他们放出来。跟媒体的关系方面,你比老二强太多了。” “好,我这就让人做做公关。” 许老爷子颔首挥手,似乎是让许如轩可以走了,许如轩刚站起身,许老爷子又睁开眼睛说道:“老二媳妇的事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已经训斥过老二了,那个吴娟要是不跟你们爷俩儿好好的认错,我让老二以后就别让她再进许家大门了。” 许老爷子这话说的好似云淡风轻,但是处置的手段其实真的是很严重的,这也意味着吴娟是不是还能继续在这个家里呆下去,现在由许如轩说了算。只要许如轩说不原谅她,恐怕吴娟就真的只能跟许如脊离婚了。 许如轩也是奇怪,这个吴娟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然会让老爷子如此震怒?要知道老爷子一向叮嘱他们的就是千万不要因为什么事情搞得家庭破裂,现在却主动表示只要长房不原谅,就让许如脊离婚。 不过许如轩不至于现在就问,点点头,答应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别墅之中。 许半生之前就说了要回来休息,许如轩回来一问老张,果然许半生已经回房了。他像是个小偷似的在许半生的门口趴在门上听了半晌,里边果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看来还真是睡了,许如轩也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进了书房。可是翻来覆去,书里一行字他都看不进去,无聊的只能打开了电脑玩着蜘蛛纸牌。 许如轩现在真是一肚子疑问要问自己的儿子,吴娟到底说了些什么,令得老二也是愧疚万分,老爷子更是雷霆震怒。而许半生刚才说他晚上要出门,这也是个奇怪事儿,现在要补觉就意味着晚上出门肯定是夜半三更,那么晚这小子跑出去难道去捉鬼么? 晚饭时分,许半生从房间里出来了,而在此之前,已经飞往蓉城的许如脊,刚下飞机就传回来一条信息,绑匪已经把许中谦放了回来,现在许如脊正赶往警局,许中谦暂时还不能离开,必须配合警方录些口供,以便帮助警方找到绑匪的位置。 这个消息,已经足以让许家上下彻底松了口气,人平安就没什么事儿了,而吴娟此刻也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误会了许半生,可是却又抹不下面子过来道歉。许如脊临走的时候说的很严重,吴娟必须求得长房的原谅,就算是下跪磕头,也必须让长房原谅她,否则,自己收拾东西准备滚蛋吧。 吴娟一面深深的后悔,另一面却不思反省,反倒对许半生产生了更多的怨怼。她认为一定是许半生在许老爷子面前告了她的刁状,所以许老爷子才会如此愤怒,非逼着她去给长房道歉,还说要把她赶出许家。 但是不管如何,为了不被许如脊赶出去,吴娟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来到了长房别墅的门口。 虽然对许半生的怨恨不减,可是吴娟也知道自己白天说的话太过分了,数落他师父没教育好他倒也罢了,关键是说许半生是野种,这无疑是将许如轩和秦楠楠一并骂了进去。因此一进门,不等尚不明所以的许如轩和秦楠楠反应,吴娟噗通一声就跪倒在这夫妻俩的面前。 痛哭流涕的哭喊着“对不起”,吴娟还真是有点儿表演天分。 许如轩和秦楠楠愣住了,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问儿子吴娟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呢,现在看到吴娟这样,夫妻俩于心不忍,赶忙上前搀扶。 “弟妹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折煞我们么?有什么话,站起来好好说,这是做什么!”秦楠楠连拖带拽的将吴娟拉起,将其按在沙发上坐下。 许如轩回过头看看许半生,许半生的眼神却有些漠然。 如果吴娟真的知道反省,她绝不该是这样的表现,再如何诚恳的道歉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只要老老实实的说清楚自己白天的时候是因为太过担心许中谦的安危,口不择言就行了。她越是如此,许半生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不定还愈发怨恨自己了。 手里掐了个诀,许半生感应着来自于吴娟身上的气息,虽然不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也能够感觉到她身上那股怨气,以及已经根深蒂固的那种恨意。 许半生知道,这个女人不能留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父母做恶人,真要是因为这件事把吴娟赶出了门,长房和二房之间,就彻彻底底产生隔阂了。终究只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泼妇而已,许半生还倒是不担心她能掀起什么风浪。她的性子败坏,以后总有机会让她彻彻底底的后悔。 当然,该有的惩戒也是必须的,必须让吴娟明白,他许半生绝不是可以让人任意侮辱的。 “半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如轩问到。 吴娟一愣,难道许半生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告诉许如轩和秦楠楠夫妇? 换做其他人,在知道这一点之后,可能就会幡然醒悟,至少会知道许半生还是怀着一颗良善之心,不希望一家人搞得太难堪。可是吴娟却并不是这么想,她反倒认为许半生是在惺惺作态,觉得此子心机极深,奔着的就是许家家主这个位置来的,心里就愈发与许半生势不两立了。 感觉到吴娟心中的怨气竟然又有升腾之势,许半生心中暗哼一声,这个女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妇道人家,就要谨守妇道,你虽是长辈,但是也要搞清楚在这个家里我是长房嫡孙。漫说这次完全就是你冤枉我,就算以后真有什么矛盾,你要记住,这是许家人之间的事情,永远也轮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指手画脚。你回去吧,自己去请一道家法。” 吴娟听罢,彻底石化了。 第27章 0027 许家大少 许如脊临走时的话弦犹在耳,每一个字,吴娟都深深的记在脑子之中。 做夫妻二十来年,吴娟很清楚自己是依靠什么才吸引了当初的许如脊的。 而即便吴娟年轻的时候算的上万里挑一的美人,若非许家老太爷决定不让后辈在官场上发展,勒令当时已经是副厅级干部的许老爷子转战企业,为了走更彻底的亲民路线,她这种出身寒微的女人,也只能做许如脊的情人而已。 在那之后许老爷子扎根企业,随着九十年代初的改制风潮,成功的得到了第一桶金。再往后反倒收购了已经****为民企的企业,一步步将其做大,最终使得许家成为国内商界最顶级的名门之一。这一路过来,吴娟都是看在眼里的。 嫁入许家已经算是攀龙附凤,而随着年月的流逝,吴娟唯一引以自豪的美貌早已不复存在。许家家规甚严,吴娟也因此受到不少约束,内心肯定是有不满的。但是她也明白,若非许家家规甚严,她恐怕早已成为被许如脊抛弃的糟糠之妻。这些年来,许如脊在外头偶有拈花惹草,甚至许如脊最近在外边还养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吴娟都是知道的。但是她不敢跟许如脊提这事儿,时至今日,她能保住许家二房夫人的身份就已经足够满足了。真要闹开了,那些年轻女孩就算无法上位,她自己恐怕也至少是被打入冷宫的命运。 她丝毫不怀疑许如脊离开家时对她说的话,哪怕有许中谦这个儿子会帮着她说话,她也逃不掉被逐出家门的命运。 许中谦的话,在许如脊面前或许还有点儿用,在许老爷子面前,许中谦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的。 进门看到许如轩和秦楠楠还算客气,吴娟还自觉自己的表演很是成功,她并未想到这是许半生根本就没把她当时的话告诉许如轩夫妇的缘故,还以为许如轩挂念兄弟之情,不愿意和她这个弟妹撕破脸。 在当时,她心里甚至是有些隐隐得意的。 只可惜,这种得意,被许半生无情的击碎了。 许半生的话,打击的吴娟体无完肤,彻彻底底的命中了吴娟的脉门。 是呀,别说吴娟现在还只是二房的夫人,就算是许如脊有朝一日成为了家主,在这个家里,她说话的份量也绝对不如任何一个姓许的人,哪怕是嫁做他人妇的女人。 她吴娟看似身份尊贵,那是在外人面前,跟许家人比起来,她算个什么?不过是个附庸之物而已。别说只是许如脊的糟糠之妻,还半点水平都没有,结婚多年除了给许家生了个儿子就一无是处,比不得秦楠楠这样能够在生意上协助自己丈夫的女人。就算她和秦楠楠能够平起平坐,她又有什么资本在许家长房嫡孙面前叫嚣? 长辈?这就是个笑话。 许家子弟把她当长辈她才是长辈,真要不当她是长辈,许老爷子顶多轻描淡写的说上一两句。 她这个长辈,要是敢动许家子弟一根手指头,包括她自己的儿子,她的下场一定很难看。而许半生即便是给她两个耳光,许家上下会怎样?当面斥责许半生几句,事后一定会将此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传扬。 许家家规甚严不假,可家人和外人分的也是极为清楚的。这是一个很老派的家族,老派的家族就意味着女人的地位总是岌岌可危的。 平日里,没有人会真的把这些话说出口,都是一家人,彼此之间总是要照顾面子的。可是今天许半生,却是赤裸裸的撕开了这层面纱,让吴娟丑陋的面容彻彻底底的曝露在阳光之下。这阳光就仿佛伤人的利刃,直插进了吴娟的体肤之中。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让吴娟清醒了一点点。 “半生……我……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胡乱猜测,我不该挑动你们兄弟不合。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吴娟思前想后,猛然间从沙发上噗通一声再度跪倒,只是这一次,她跪下的方向是许半生。 许半生顿时脸上一怒,声音也变得极其的冰冷起来:“二婶,你这是要险我于不忠不孝么?”伸手一抬,两人相隔至少还有一米多的距离,可是吴娟却感觉到自己双膝之上仿佛有一股大力传来,她竟然是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了。 那股力道轻轻一掀,吴娟便跌坐在地,秦楠楠赶忙上前将其扶住,免得她再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 许如轩也怒了,他虚着眼看着吴娟,说道:“吴娟,你这样做,是想陷害我儿子么?!” 父子俩的反应如出一辙,吴娟心里一个咯噔,顿时知道自己又演砸了。 她原本是想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个长辈,给许半生下跪了,这件事若传到其他房的耳朵之中,就算是自己的丈夫不帮着自己,其他房也会传出闲话。女人在许家的地位不如嫡系子弟不假,可一个长辈,五十岁的人了,却跪倒在一个晚辈面前。这种事,不论传到谁那里,一定都会觉得许半生逼人太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大哥,半生,你们原谅我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吴娟诚惶诚恐,最后的一个小小花招也彻底失败。 “自己去领家法,否则我就要问问老二他是怎么管的这个家!”许如轩一挥袖子,背转过身去,显然是在告诉吴娟,你在这里纠缠无益,该干嘛还是得去干嘛。 吴娟面如死灰,脸上挂着泪痕看着秦楠楠。、 秦楠楠是心软不假,可是吴娟一定是把许半生气极了,他才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而且吴娟进门后的惺惺作态秦楠楠也并非看不出来,她最后给许半生跪下的举动,更是用心险恶,秦楠楠的最后一点儿恻隐之心也没有了。 “这个家,是有规矩的!”秦楠楠说完,也是一偏头,看也不看吴娟一眼了。 吴娟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今天是绝对逃不过家法的惩戒了。 哭哭啼啼的站起身来,吴娟还想看看许如轩夫妻会不会回心转意,只可惜,夫妻二人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许半生是个很宽厚的孩子,他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他充足的理由。而老爷子让吴娟来道歉,显然也是吴娟的行为真的触怒到老爷子的底线了。 吴娟终于离开,许家上下很快就沸腾了起来。 许家的家法和许多老派家族一样,无非是一把戒尺而已。 被家法惩治,身体上的疼痛还在其次,毕竟不是旧社会了,再严厉的家法也不可能真把人打死。面子上的损伤,才是真正的羞辱。家法一动,整个许家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受到家法的人,从此以后在许家的地位也必然会一落千丈。 今天许半生让吴娟自请家法,就是要让她从此以后在许家本本分分做人,不要再妄动心思。 若是从今而后吴娟吸取教训安分过日子也就罢了,如若不然,许半生也是不惮于让这个女人彻底离开许家的。 不用去询问任何,许家上下也都知道,吴娟今日请动家法,就是因为长房的缘故。 之前的热闹,每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没回来的人,也自然有各家之人告诉他们。 家法落在吴娟的手脚之上,却也像是落在了不少对许半生心怀不满的人身上。许家大少爷不是不会发威,他也绝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说话。他好说话,完全是因为这是一家人的缘故,可若触碰到他的底线,他是不介意给那个人迎头一击的。 最关键的,是许老爷子显然是默许,甚至是推动了这件事的发展,由此可见,许半生刚回来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种种不肖,此刻也都已经得到了许老爷子的认同。 从吴娟的家法开始,许家大少爷才真正的算是走进了许家的大门,彻彻底底的成为了许家的大少爷! 自此,大少爷这三个字,不做他人想! 听着吴娟一声声的哀嚎,许家众人这才能沉静下心思好好的想一想,许半生回到许家之后,何曾对任何人做过丝毫的妥协?哪怕是许老爷子,不也是一点一点的在接受许半生做出的所有决定么? 无论是他决意与夏家退婚,还是他表示要搬出去独住,甚至胆大妄为的领了一个不知道来路的漂亮姑娘回到许家,这一切,哪怕诸家对他都颇有微词,可又有哪一件是许半生做出过些许让步的呢? 许半生,这位许家真正的大少爷,从走进许家大门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在用他的行动告诉每一个人。他未必会与其他房争些什么,但若他想争,你们其他人就得安安分分的从命。 众人也才想起,今日除了许中谦出事之外,也是许半生去夏家退婚的日子,他早晨出门的时候,各家都多有议论。他现在早已回来了,这婚应当是已经退掉了。可夏家的反应呢?为何没有听到半点夏家的愤怒?甚至他们都没打来一个电话,更加不要说登门问罪了。夏家,这是接受了许半生的退婚,并且丝毫没有打算找许半生的麻烦? 许半生到底是怎样做到的这一点?他那天说他自己的事情当由他自己解决,而现在,似乎已经解决了? 一时间,许家其他几房都对许半生心存敬畏了。 许家大少爷,一日立威! 第28章 0028 二人世界 许如轩在听完儿子平和的叙述,了解到吴娟究竟是如何触怒许半生,又是如何让老爷子也勃然大怒之后,他已经无需生气了。 相反,他对许半生今日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手法,感觉到由衷的欣慰。 晚饭的时候,因为家法造成的威慑力,因为今日许半生的表现而使得其他几房看待他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许如轩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的。 而许老爷子在餐桌上对许半生的极度亲近,也让许如轩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在处理家事之上能力,甚至还要超过他这个老子。原本若说还因为许半生前两日的举动而对自己是否能够接任家主一位感到担心的话,现在许如轩知道,哪怕今日没有吴娟这件事,许如脊在老爷子心中的份量不为此减轻,光凭许半生的表现,这个家主之位也必然会顺理成章的落在他这个长子身上。 回到自己的别墅里,许半生依旧陪着他们夫妻俩喝了杯茶,然后回房养精蓄锐。许如轩这才慨叹着对自己的妻子说道:“老婆,咱们这个儿子,真正是人中龙凤啊!前两****居然还在想,他要做纨绔我就养他一世,这孩子,他若不做纨绔,便是天下纨绔之福。他若真做了纨绔,恐怕这吴东城里的大小纨绔们,以后就要唯他马首是瞻咯!” 秦楠楠也是频频点头,脸上却是抑止不住的笑意:“这孩子,我还真担心他会和老爷子处理不好祖孙关系。今天这一看,咱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别说老爷子了,就算是老太爷还在,恐怕也会对这个小家伙赞不绝口。今天和吴娟这件事,真是一石数鸟了。除非他有意相让,否则这许家迟早都是他的。” 许如轩摇了摇头,再度慨叹:“也不能太得意了,他今天这事儿的确处理的相当漂亮,如脊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会怀恨什么。可是吴娟那个女人,她可不是什么懂事的主儿。我倒是有些担心,中谦这孩子会因为他母亲的事情,跟半生愈发水火不容了。虽只短短几日,可中谦对半生的防备,乃至于挤压,我们也都看在眼里。” “只希望中谦能够明白,他和半生始终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的兄弟,而且半生真的是各方各面都比他更出色就好了。” “如脊会处理好的,我们或许只是杞人忧天了。”许如轩伸出手,抓住妻子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了过去。 秦楠楠依偎在许如轩的怀中,口中喃喃的说:“半生为人宅心仁厚,只要中谦不太过分,相信半生都会处理的非常好的。” 夫妻俩靠在一起,享受着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真正享受过的安宁。 这十八年来,夫妻俩无时不刻都在替许半生担心,而如今,儿子回来了,而且还如此有本事,无论是夏家的事情,还是许家自己的事情,都处理的游刃有余。 原本许如轩以为不管许半生如何处理,夏文瑞都必然会找他兴师问罪的。可是,夏文瑞的确给他打了个电话,但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家小子来我家要退婚,正中了妙然这丫头的下怀,原本你家那个小子不来,妙然也是准备去找你们的。这下倒是两全其美了。就这样吧,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不过,珍珑湖那块地,你得让给我,就当是给我损失面子的补偿了。” 许如轩暗自好笑,他知道这是夏文瑞故意想要在生意上找便宜的手法,也不去揭穿他,实际上他也早就准备好了几套方案,想在生意上给夏家一些便宜。现在既然夏文瑞自己提出来了,他也便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过些天你自己来给你弟妹赔个罪,十八年我都没看见过你醉过了,下次你必须把自己喝醉了。” 听到夏文瑞这话,许如轩当时心里也是一暖,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轻时和夏文瑞的深厚友谊。这些年来,两人各忙生意,倒是疏远了不少。 “好,过几日我们不醉无归,咱哥俩好好喝一场。” 此刻拥着自己的妻子,许如轩又想起他和夏文瑞的那个电话,心中不由感慨,孩子们真的都已经长大了,他们这些人,也应该将肩头上的担子卸下一些了,多见见老朋友,多说说年轻时的疯话。也是应该享受享受人生的时候了。 “老婆,我们去看场电影可好?”许如轩突然问道。 秦楠楠一愣,和丈夫心意相通的她,立刻就明白了许如轩的意思。 忍不住的,秦楠楠眼圈有些发红,她和许如轩结婚多年虽然感情极好,可是真的也很多年都没有过两人真正的二人世界了,现在儿子终于回来了,许如轩也就放下了心,想着要给妻子一点儿夫妻生活。 抬头看了看三楼,秦楠楠似乎在确认儿子真的已经回来了的事实,点了点头,低声说:“好,都听你的。我安排人帮我们订个票,也不知道今晚有什么电影可看。” 许如轩一把抓过她的手机,扔到了一旁:“既然是我们俩的二人世界,当然是要自己去排队才有意思。我早就厌烦了这种无论什么事儿都让助理去安排的生活了。今天我们自己开车,自己排队,买上一大盒爆米花和可乐,完完全全的享受一下咱们两个人的世界。” 秦楠楠的泪水再也把持不住,涌出了眼睑,但是她早已是满心欢喜,她觉得,这都是儿子给她带来的福气。 电影院里,坐在许如轩和秦楠楠前后左右的情侣,看着这对年过五十还能如此恩爱的夫妻,都是感到了由衷的羡慕。他们纷纷期待着自己到了他们这个岁数的时候,也还能像他们俩这样恩爱。只是,这些情侣永远都不会知道,坐在他们身边的这对夫妻是什么样子的身家,若是知道了,恐怕他们就会感慨贫贱夫妻百事哀了。 好好的享受了一下夫妻两人的约会,许如轩和秦楠楠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看到许半生带着李小语打算出门。 许如轩这才想起之前在老爷子那里的时候,许半生是提到过说他晚上要出门的,之后因为事情太多,他倒是把这茬儿给忘记了。现在看到,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你们要出门?” 许半生点了点头,依旧不紧不慢的从容的很,回答说:“嗯,出去买些东西。” “这么晚了你们出去买什么?让管家去帮你们买好了。”秦楠楠并不知情,奇怪的说到。 许如轩则是知道一点儿的,于是问道:“下午你在你爷爷那边就说晚上要出门,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夏家的事情我大概摸清楚了,今天在他家已经有了线索。他家的祖坟肯定是被人动过了手脚,通常来说是被人下了禁制,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法阵。破阵需要一些应用之物,白天买不到,只能夜间去鬼市买。你们别担心,早些睡吧,我买完东西就回来。” 许如轩和秦楠楠其实很担心,但是想到许半生的武功,加上旁边还有个李小语,也就说不出口。 叮嘱还是要叮嘱几句的,许半生也不厌其烦的听着父母的唠叨,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 出门上了车,待到车子行驶的平稳了之后,许半生才徐徐的问起:“刚才是不是觉得很烦人?我父母总是很担心。” 李小语一愣,没想到许半生会跟他沟通亲情方面的问题。 想了想之后,李小语略有些伤感的回答说:“不烦人。我是个孤儿,或者说父母把我交给了师父之后就没打算再把我认回去了。从小到大,师父跟我之间的话都很少,甚至我们整个移花宫的所有人之间,话都很少。我从来也没有人会对我这样唠叨。看到你父母的样子,说实话我有些羡慕。真希望有一天,也会有人对我这样唠叨。其实是很温馨的场面。” 许半生含笑点了点头:“会有的,修道是修的道心,需要五感清净不假,可若希望得到的得不到,心中留有遗憾,念头就不通达了。若念头都不通达,还修个屁的道。” 陡然间听到就算是发火也显得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许半生说了句粗话,李小语很是不适应,不过很快,她那冰霜一般的脸上,也呈现出一丝的笑容。 而许半生,则又闭上了双眼,对抗起车子的颠簸和高速。 时间刚过午夜,许半生和李小语已经来到了位于朝天宫外的鬼市。 在通常的认知里,鬼市是交易文玩古董的地方,因为有些东西见不得光,只能在黑夜里进行交易,久而久之,倒是形成了一个古玩行里的习俗,即便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不能见光的东西买卖了,鬼市的习俗却依旧保留了下来。 不过,多数人都并不知道的是,鬼市除了负担起交易文玩古董的职责之外,还有一种,那就是会有少量的人在这里交易法器、阵图一类的修道之物。这些东西,往往开出的都是天价。如果有人在鬼市里看中了某样东西,一问价格,对方打过来的手势是一个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天价,那么这件东西,往往就是法器或者阵图了。 鬼市一般会在十二点之后陆续开张,因为都是一些现摆的摊子,开张的时间也不一而足,是以很少有淘宝客会在这个时间就来。 第29章 0029 少年与公子 此刻虽然摆下摊子的人还不多,不过那些人一看到许半生,就都纷纷热情的招呼他到自己的摊位上看一看。 对于那些招揽生意的人,许半生只是点头微微笑笑,并不拒绝,也绝不会真的凑过去看什么。真正要出售法器之类修道之物的人,是绝不会进行吆喝的。 之所以不拒绝,一是许半生为人宽厚,二呢,也是许半生今晚要买的东西的确也有少部分是需要在这类摊子上购买的。 以许半生的目力,他倒是也不用凑近到那些摊位上才能看清楚东西,基本上背着双手从容走过,就已经将摊位上有无自己所需之物看的一明二白了。 因为天黑,而鬼市里又不允许开灯,只有一些朦朦胧胧远处投来的光线照亮,因此那些摊主也只能通过来人的形态和姿势判断这人是否潜在的买主。像是许半生这样,双手一背,迈的虽不是方步却也步履严谨的,自然是被那些摊主一眼视为买主的。 可是等到许半生走到近前,那些摊主顿时就会有些失望,毕竟许半生太年轻了,他这种面嫩的主儿,反倒并不会是他们这些可谓杂货摊儿的潜在买家。相反,那些贩卖各种真假古玩尤其是摊位上有那么一两件不知真假的大开门物件的摊位,才最喜欢招揽许半生这样的买家。年轻,在这些摊主眼里看来,就是好骗。但是年轻,同时也意味着清高,便宜货人家是瞧不上眼的。 诸位摊主心中感慨着,今晚又不知道谁要一夜暴富咯! 而当这些摊主看清楚许半生身后跟着的李小语之后,一个个却又极其卖力的招揽起来。虽然知道李小语这样的美人儿绝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可总没人禁止他们多看几眼吧。昏昏绰绰的看见就已经觉得是天人之姿,谁还不想凑近了看个真切? 只可惜许半生不论那些摊主怎么招揽,都是一样。点点头示意,算是回应,然后一眼扫过摊位,没有自己所需的东西就摇摇头。他这种做派,就更加让那些摊主以为他会要上当受骗富了某位手里有好假货的家伙了。 转了一圈,许半生一样自己所需的东西都没看见,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远远看见前方还有个摊位,和这边的摊位不同,那个摊位上竟然亮起了两盏小小的台灯。这灯光在这鬼市之上颇为刺眼,可以说是绝对不合规矩的。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摊位才摆在鬼市最顶头的位置,距离任何一个摊位都有一定的距离。 许半生瞧着觉得有意思,便朝着那个摊位走去。 还未走近,许半生就发现,这个摊位上摆放的物品,竟然几乎囊括了今晚自己所需的大部分东西。除了那些可遇不可求的法器道家之物,其余的东西,这里基本算是齐全了。 看来,是因为那些在鬼市摆摊的人根本不屑于卖这类的东西,所以才都没有进货。而这个摊位,则是专门卖这类物品的,集中起来倒是方便了许半生。 走至摊前,许半生看到摊主竟然是一位面相颇嫩的少年,年纪也就跟自己相仿,手脚倒是麻利的很,正在把身后一只纸箱里的东西一件件的往外摆。 听到有脚步声,少年知道有生意上门,赶忙抬头一张笑脸,道:“这位先……”原本可能是打算喊先生的,但是看见许半生这么年少,不禁有些迟疑了,等到看见许半生身后的李小语,少年顿时呆若木鸡。 少年今年十九岁,平时肯定也见过不少漂亮女孩儿,可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及不上眼前这位万分之一。哪怕就是时下当红的范李二冰冰,算是女明星里最漂亮的了,跟眼前这位一比,也就落了俗套。非要说有某位女明星能跟这位相提并论的,唯有数十年前那位魂断蓝桥的奥黛丽?赫本了。 年纪相若,虽然不可能有什么想法,少年却也呆住了。 不过少年很快调整了心态,他很清楚,自己就算是再努力两辈子,也不可能让这样的女神对自己垂青。 “这位……这位公子,想要点儿什么?”少年倒是机灵,他见许半生气度不凡,而李小语天人之姿却只是跟在他身后,而且明显有主从之感,少年顿时想到,这位若不是某大家族的少爷,就是某古隐门派的公子。虽然公子这个称呼放在现代社会有些古怪,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喊错。 许半生微微一笑,比起先生之类的称呼,他倒是更习惯公子这样的叫法。 “符纸百张,朱砂若干。青墨两块,白子五百颗……”许半生随口报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少年手脚麻利的帮他捡着,等到许半生说完,少年也差不多将东西准备齐了。 “算一算,一共多少钱。”许半生微微笑着。 少年抬起头,咧嘴一笑:“随缘任公子赏。” 许半生哈哈一笑,心道这少年倒是会做生意,恐也看出自己不缺钱并且绝对是道门中人,他买的东西完全就是写画符咒布置阵法用的。懂行就不会不了解这些东西的大致价格,而不缺钱就有可能多给。 转过头,许半生吩咐:“给他五千块吧。” 其实这些东西,寻常买也就是千把块的样子,不过许半生知道,因为他刚才报的太流利了,少年明显是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所谓懂行的遇见懂行的,倒是省去了许半生不少剔除重买的工夫,而这些看似相同实际上却并不一样的东西,价格也比寻常人买的要贵上一些。真正的价值大概在三四千的样子,许半生多给一千,也算是对这少年的打赏了。 少年接过钱,掂了掂也不去数,就放进了腰间的腰包之中。 “多谢公子,以后再有什么需要,您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负责送货上门。”说着话,少年拿出一张手写的名片。 许半生接过一看,上边写着少年的名字和他的电话号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字迹。 少年名叫石予方。 许半生看过之后,点点头,顺手将名片交给李小语。实际上这张名片他留与不留意义已经不大了,上边的姓名和电话号码早已记在他的脑子里。之所以把名片留下,是许半生看得出来,这张名片上边竟然留有道识,这意味着这名少年也是修道之人。这还是许半生出山以来除了李小语之外遇见的第一个道友,他知道石予方留下道识没什么恶意,恐怕也只是为了今后送东西的时候方便寻找,而他若想要切断道识和石予方之间的联系也是轻而易举,甚至他可以通过这道道识,反过来推演石予方的位置。所以他才将名片交给李小语收好。 东西已经买了一大堆,石予方帮着许半生用袋子装好,李小语接了过来,拎着那硕大的一包,跟在许半生身后。许半生依旧空着双手,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回到摊位密集之处,那些摊主一个个都是为之叹息。 这年头,有钱就是好,那么大的一个袋子,其中更有不少石头,重量也是颇为可观,竟然就这么让一个女孩子拎在手里。而且许半生似乎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意,李小语也觉得理所当然,更是让人感慨,漂亮的姑娘果然都是奔着钱去的。 这时候摊位已经基本都来了,人也显得多了起来,每有摩肩接踵的现象发生。 许半生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着,这次,他远比上次看的要仔细的多了。 因为他面嫩且几乎在脸上写上了“我很有钱”的缘故,那些手里有着不管是真货假货总之是价值不菲的物件的摊主,一个个更加热情的跟许半生打着招呼,就希望许半生可以光顾他们一下,好让他们发笔财。 龙蛇混杂,就少不了鸡鸣狗盗之徒。 一个看起来还算是敦厚的男人,在经过许半生身边的时候,悄然就将手伸进了许半生的衣兜。 李小语当然看见了,但是她根本懒得管,一来许半生的裤兜比他的脸还干净,钱财都在她的身上,二来她都能看见,许半生自己绝不可能不知道。 于是,在这个鬼市之中,就出现了如下的对话。 “你摸到什么了么?”许半生很客气的问那个手还在他兜里却明显一无所获的家伙。 那家伙顿时一惊,急忙抽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为何怎么也抽不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高人,面对许半生的问题,他只能摇摇头,尴尬的回答说:“没有。”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希望你能摸出点儿什么来,这个兜我已经摸了一整天了,什么都没有。你要真能掏出点儿钱来,我倒是要好好感谢你呢。” 男人的脸愈发尴尬,幸好这里是鬼市,天黑的很,即便这样他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了。在鬼市里伸手,他绝不是第一次,可被抓,而且被抓的如此彻底,绝对是第一次。 “英雄,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男人不是傻子,一个少年不光能发现他伸手,而且还能让他无论如何抽不会自己的手,这个少年显然是位高人。 许半生和颜悦色的笑了笑,点点头道:“今晚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那人哪敢说不明白?急忙点头:“明白明白,我这就消失。”其实许半生就算是不说,他也唯有消失,今晚失了手,整个鬼市里的人肯定都防着他,不走还留在这里吃瘪么? 第30章 0030 阴煞之气 许半生这才放开了那人的手,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那人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周围的指指戳戳让他没有时间多思考许半生为何要拍他一下,他现在绝对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怕走的慢了真的招来警察,慌不择路的落荒而逃。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显然是对许半生揪出了这个小偷而喝彩,这其中不乏有在这里被摸过包的人,他们都知道,这个小偷以后是绝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这也算是为这个鬼市减少了一个隐患。 许半生冲着周围微微点头致意,并不放在心上,但是他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注意到,那些摊主都只是低头不语,没有一个为此叫好的。毫无疑问,这个小偷在这里的出现,那些摊主恐怕都是门清的。只不过这些摊主里头也多有摸金之辈,和小偷一样做的都是无本生意,甚至吃死人饭的比那个小偷更加低劣,他们自然是不会为此叫好的。 一路逛到了头,许半生也还是一无所获,李小语见许半生并未出手,不由得有些失望。 几乎贴在许半生的胳膊上,李小语悄声问道:“没有合适的东西么?” 许半生回过头,含笑摇了摇头,道:“不着急,有些东西,这些摊主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还都藏在包里呢。他们只跟熟人。” “那岂不是还是买不到?” “别急,我有办法。” 从鬼市头上折返过来,许半生轻轻的拉起了李小语的手,小声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我需要闭上眼睛,你牵着我走。” 李小语知道这是许半生要施展术法了,只是她并不明白,难道许半生能够通过术法得知哪些人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么? 许半生的确是在施展术法,不过并没有李小语想象的那么神奇。通常来说,对许半生即将要做的事情有用的东西,若不是高人开光的,便是埋在地下年深日久之后自然凝聚了气场的。以术法在当今世界的流传,拥有真正给物件开光能力的人已经不多了,即便可以勉强做到,也都会令得自己苦苦修炼得来的少许真气荡然无存,任何修炼之人都是舍不得这样去做的。 开光其实就是赋予一件平凡的物件气场,并且将气场留驻在物件之内的过程,这不但要求开光者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还要求那个物件本身是可以留驻气场的。不可能说随便拿一块石头就能为其开光,开光对于物件的材质等等,都有相当严格的要求。像是那些虔诚的佛教徒道教徒跑去寺庙之中求来的所谓高僧开光的法器,多数都是无用之物。真正的法器,哪怕仅有一点点气场的存在,拿到懂行的人手里,几百万几千万也是随便就可以卖出去的。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开过光的东西? 以现代人的修为,已经极少有人能够具备给一个物件开光的能力了,许半生自问可以勉强做到,可那会让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虚弱不堪。但也并不是就没有办法给物件开光了,道家也好,佛家也罢,都有古代传下来的阵法,有一种阵法就叫做聚灵阵,各门各派各有巧妙不同。对术数研究精通之人,甚至可以将数个聚灵阵法叠加起来,因势利导,使得几个聚灵阵法之间产生相互呼应的作用,最终达到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太一派自然也有这样的聚灵阵,而且以许半生所学,他已经可以将三个聚灵阵叠加起来,使得这个聚灵阵的开光过程时间不足单一聚灵阵的十之一二。可是,在灵气如此稀薄的今天,哪怕是在风水极佳环境极好的地方,一个聚灵阵给物件开光的过程,也需要数年到十几年的时间。许半生将三个聚灵阵法叠加起来,最少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开光一个物件。若非如此,他根本就不需要到鬼市上来寻找什么,而只需要自行制作几件法器就行了。 李小语当然也懂得这些,修道之人对于法器之中蕴含的气场,是可以查探到的。是以李小语以为许半生是想查探周围不同的气场,从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得不说,李小语真的高估许半生了,许半生的修为虽然比她高一些,可也仅仅只是后天身之境而已,若是能隔空感应到法器之中气场的存在,那至少也需要达到后天巅峰的意之境,甚至需要突破到先天境地才能做到。 不过许半生自有另外一种方法,通过开光得来的法器,他自然是感应不到,而这样的法器弥足珍贵,即便是稍通术数的人也能感应的到其中的气场。这类法器肯定出自名家高人之手,任何人得到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都是舍不得将其出售的。 在鬼市这种地方,想要找到法器,九成九都是从地里弄出来的东西,这类法器是由年深日久自然吸收天地灵气而形成,气场并不自然流动,要有较深的修为才能感应到其中的气场。但是因为这些东西基本都是古人随葬之物,说穿了就都是刨坟掘墓得来,是为阴物。阴物自然就有阴物的特点,除了凝聚气场成为法器,同时也会吸收大量的阴煞之气,而阴煞之气,就是许半生可以感应到的了。 不过想要感应到这类东西上的阴煞之气,也绝非易事,许半生也需要进入忘我境界才能勉强感应,所以他才会要闭上双目,让李小语牵着他走。在进入忘我境界之后,许半生基本上就是个行尸走肉了。 幸而这是夜间,鬼市又没有什么灯光,即便许半生闭上双眼,一般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李小语小心翼翼的握着许半生的手,感觉到他的手掌很快失去了温度,若不是许半生双腿还在行走,李小语甚至要怀疑许半生是不是已经是个死人了。更可怕的是,许半生真的几乎没有了呼吸,至少李小语也需要极其用心,才能感觉到许半生那极为轻细也悠长的可怕的呼吸。 不过百来米长的鬼市,许半生之前来回走了一趟也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而已,这一次,他的走动极慢,光是从鬼市入口走到另一头,就耗费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感觉到前方已经没有摊位,只剩下那个少年石予方的摊子了,许半生缓缓的散去了功法,睁开了双眼。 李小语见他满额头的汗水,赶忙从包里去过一方丝帕,递到了他的手里。 许半生看了一眼那块丝帕,想来是李小语的贴身应用之物,捏在手里便能感觉到从那上边传来的淡淡幽香,他便对李小语露出一个亲近的笑容。 李小语发现,许半生本就略显病容的苍白脸色,此刻愈发苍白了,显然,这一百多米的路走下来,对他来说也是个极为繁重的付出。李小语甚至都有些不明白,为了一个夏家,或者说为了所谓的道心通达,搞得自己如此透支,真的值得么? 她不敢跟许半生说这些,说白了,她不过是来给许半生当四年贴身丫鬟的,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主子的决定? 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鬼市之上那些摊主身上的物件,他基本已经摸清楚了。 以许半生的记忆力,当然不会搞错,他早已锁定了几个人,并且一定要将他们身上的东西买下来。 内力的损耗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许半生也等不及,真等内力恢复了,就算鬼市不散,那些东西闹不好已经有主。许半生也只是等到体力差不多恢复,便指着前方一个摊位,说道:“我们去那边。” 对那几样东西志在必得的许半生,也就不去故作姿态,比如在附近的摊位上转悠片刻再假装随意问起目标摊主,他直奔主题而去。 “我是老李介绍的,他说你偶尔会有些好东西。不知今日你身上可有这类玩意儿?”许半生走到那个摊位上之后,看了看摊主的面相,此人腮下隐约三道黑纹,这是长期从事摸金的勾当,受了坟墓之中阴煞之气的影响的典型征兆。 摊主明显一愣,带着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许半生,然后又看了看许半生身后美丽的不可方物的李小语。 许半生和李小语的年纪一望过去便知不足二十,摊主犹豫了一下,公家的人应该不会只有这点儿年纪,便相信了许半生。 “你想要什么?”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把你腰里缠着的东西都拿出来吧,我看一看。有合适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可以。” 摊主似乎有些不快,虽然还是很快从腰间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玩意儿,嘴里低声骂道:“这个该死的老李,怎么能连我把东西放在哪儿都说出去?” 许半生接过那东西,手刚碰到那东西的表面,他就感觉到那东西里有着法器明显的气场,只是阴煞之气也是不少,一接触到许半生的手,阴煞之气便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朝他手里钻去。 稍稍运起内力,那阴煞之气便被挡在身体之外,许半生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只虎形的木牌,桃木雕刻,上边以小篆刻着“与留州太守为虎符”。 这是古代将领调兵遣将的虎符,多为金铜或者玉雕材质,桃木虎符倒是相当少见。 “只有一半?”许半生问到。 摊主凑近了身子,压低声音说道:“当然有另一半,不过这东西可贵。” 许半生笑了笑道:“你伸出手来。” 第31章 0031 业余爱好 摊主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许半生是个内行了,在鬼市上,真正的好东西,谈价格都不是直接说出或者比划出来的,而是要两人搭搭手,然后以手指上的小动作来讨价还价,这样可以防止其他人听到两人的价格。 急忙伸出一只手,许半生和他搭了搭手,脸上顿时露出苦涩之状。 “看您也是位大少爷,这价格太低了。你涨三成,你手里那件东西就归你了。” 许半生摇摇头,把半爿虎符交还给那个摊主,说道:“我给的价是整块虎符的价,而且我保证绝不会有人给你更高的价了。我自小喜欢这类东西,否则也不会直接喊出这样的价。你若没有另外半爿,这一半只值我刚才出价的两成。你考虑一下,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了,不能出手就算了。” 摊主装的很是犹豫的样子,开口说道:“我知道您是行家,我可没有欺负您年纪小的意思。但是这东西,我收来都比您出的价高了,您多少再涨点儿,您是老李介绍来的,我当挣个辛苦钱。” 许半生摆摆手,转身便要离开。 摊主急了,又道:“加一成,就加一成。” 许半生脚步不停,摊主似乎很是无奈的喊了一声:“少爷您留步,得得得,谁让您是老李介绍来的呢,我亏点儿就亏点儿,这东西先开个张。” 听到这话,许半生才停下脚步,伸出手,意思是让那个摊主把整只的虎符都拿出来。 摊主很快从腰间又摸出半爿虎符,将两爿虎符合二为一,严丝合缝的交给许半生。 虎符到手之后,许半生却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过去。 倒是严丝合缝,手艺还真是不错,另外半爿虎符从外表上看,跟之前那半爿绝对是一整块解开来的。但是许半生是何许人也?摊主这点儿小小伎俩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虽然造假做的是极为精致,可许半生只要一搭手就能感觉到这两爿虎符之中,并没有气场的相容,甚至连冲突都没有。 将两爿虎符分开,许半生将那爿假的直接扔到了摊主脚边的摊位上,也不恼火,淡淡的说道:“把真的拿出来吧,这样的小手段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是诚心要你的东西,别搞得以后大家没有回头生意了。” 摊主面有尴尬之色,他这种手段可谓是屡试不爽。一般人,他甚至有可能后拿出的东西全都是假的。这次是看在许半生从走到他的摊位前一直到要走的做派,都像极了一个行家里手,他才没有将之前那爿虎符也换成假的。可不曾想,许半生还是极为轻易的就将假的虎符辨认了出来,这辨认的速度,比起这个摊主本人甚至还要快了几分。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鬼市上么,大家靠的就是眼力,你自己打了眼,谁也怪不着,而被人拆穿了,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嘿嘿一笑,摊主又从腰间摸出半爿虎符,递给了许半生。 拿到手里之后,许半生感觉到了这半爿虎符之中的气场,知道这是真的东西了。 可他并未就此让李小语拿钱出来,而是将两爿虎符合在一处,感受着这两爿虎符之中的气场很快融为一体,彼此感应,形成了一个气场的漩涡之后,他才彻底确认了这两爿虎符的确是一整个的东西。 不怪许半生小心,这些鬼市上的摊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还拿出个假货就可见一斑。半爿虎符的价值,无论是作为古董还是作为法器,都要大打折扣。有些虎符原本并非左右相合,可这些人自然有办法让两爿虎符看起来仿佛是一整块的样子。但是许半生鉴别的手段和那些研究古董的人不同,他不用看,只是感觉这两爿虎符的气场是否相合,这东西是绝对做不了假的。唯有真正同出一源的虎符才能气场相合,其他的,一定会引发气场的冲突。 “刷卡。”许半生说了一句,李小语早已取出卡来,而摊主也迅速拿出一只pos机,很快完成了交易。 离开那个摊位之后,摊主这才露出了笑脸,很明显,他对许半生给出的价格是已经喜出望外了。许半生没有讹他,这个价格,别说今晚,他就是在这里守上一年,也不会有人给。上拍卖会,这枚虎符当然远不止这个价格,可这类东西见不得光,他哪有胆子拿去拍卖? 在部分摊主眼中,许半生的行为无疑是很奇怪的,十二点刚过就到了这里,然后就买了一大堆基础的消耗品,接下来只是随意转悠,一样东西都没交易,甚至连上手都不上。可两点一过,许半生就像是疯了一般,频繁出手,基本上是每走到一个摊位都必然会买下一些东西。 有心人帮许半生计算了一下,今晚他在这里共计从十一个摊位上买过物件,撇开少年石予方的不谈,其他人少说也都是五位数的交易,有些还明显上了六位数。 这里的摊主彼此之间都是有数的,什么人手里有些什么,什么人能开出什么样的价,他们彼此之间多数都心照。毛估估两点过后许半生至少在这里砸下去几十万元。在这鬼市之上,除非真遇到大开门的物件,否则一整晚的交易也不过几十万撑死百万而已。这也意味着许半生今天一个人就拿掉了这里超过一半的销售额,绝对是一等一的豪客了。 当即有人动了心思,主动凑到许半生的身边,轻轻的扯了扯许半生的衣角,小声说:“这位小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许半生当然不会担心这些人搞什么花样,这里摊位虽多,许半生却早已将这些摊主的样貌记在心中,而且,就这些人,又有哪一个会是他或者李小语的对手? 跟着那人走到一边,许半生也知道此人身上并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而那人明显也并不是想把自己身上的物件卖给许半生,他很清楚许半生不是那种容易受骗上当的人。 “这位小哥大概不是本地人?”那人递了支烟给许半生,许半生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 那人便自己点上了香烟,许半生回答说:“可以这么说吧,刚来到吴东,以后是要在这里定居的。” “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刚才我看见您出手了不少件东西……”那人说着话,忍不住还是瞥了一眼李小语,舔了舔嘴唇,显然对于李小语的美貌他也是倾慕不已。“我可不是您刚才出手的东西不行啊,只是这种地方,一般买不到太好的东西。小玩怡情,真想要淘到好物件,我倒是可以带您去个地方。” 许半生笑了笑,道:“您是说一些地下拍卖?” 那人立刻竖起大拇哥,道:“小哥您果然是行家,别看您年纪不大,在这行怕也是老虫儿了吧?” 许半生含笑不语,那人又继续说道:“就是地下拍卖,那种地方才会有好物件,而且举办这种拍卖的是咱们吴东赫赫有名的七爷,他绝对保证能上拍卖会的都是真品。不知道小哥有没有兴趣?” “总不会是这个时间吧?” “那当然不是,那都是在白天的,鬼市九假一真才要黑灯瞎火的交易,咱们那个拍卖会,拿出来的可都是真东西。” “这种拍卖会不可能天天开吧?” 那人点了点头,道:“七日之后刚好有一场,我也是看小哥您是真有眼光,才想着跟您攀附一下。您要是有兴趣,一周之后我可以带着您过去。这种拍卖会,没有人引领,您就算是知道了地方也是绝对进不去的。” 李小语见那人说的开心,忍不住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你好像都没什么好处吧?干嘛这么热心?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心怀鬼胎?” 那人脸上顿时露出急了的表情,刚想解释,许半生却拦住了他。 转过身,许半生对李小语说:“这位朋友想必是七爷的兄弟,他在鬼市赚点儿零花钱的同时,也替七爷寻觅出得起价钱的客户。而由他带过去的人,如果的确有成交记录,想必他也能从中分取一部分利润。这都是江湖上的常规道道,我相信这位朋友不是心怀鬼胎之人。” 那人彻底服了,对于许半生也再没有半点轻视之心。 他表情严肃的挑起大拇指,先是夸了夸许半生说的没错,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名片设计的很有特点,是一片薄薄的矩形金属。 许半生接过来扫了一眼,发现那张矩形金属名片上,窄边右下角还有一层圆形滤网状的东西,紧贴在名片上。 整张金属名片上,一个字都没有,许半生饶有兴趣的将那层滤网状的东西揭了开来,里边显示出此人的名字和一个简单的电话号码,此人名叫付村。 许半生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而是将那片薄薄的金属名片折了起来,围成了一个锥柱,这时候那片滤网状的东西就起到了作用,轻轻往上一翻,刚好和锥柱上下两个圆中的小圆严丝合缝。 又将上方圆形边上一个小小的凸起拉了开来,这张名片竟然就变成了一个滤斗,既可以用来滤茶,也可以用来过滤咖啡。 李小语看的新奇,不过脸上却并没有任何表情,而付村却是频频点头。 许半生将名片恢复原状,交给李小语放好,冲着付村拱了拱手:“付总经营着一家会所,却跑来鬼市摆摊,这应当是业余爱好么?” 第32章 0032 去而复返 付村顿时就愣住了,随即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您怎么知道我经营的是一家会所?”那张名片上,除了付村的姓名和电话,别无任何信息。 “正常而言,只有两类人会在名片上不使用任何头衔。一是加了头衔也没什么用处的,简单点儿反倒直观。二是人面广,基本上已经不需要用头衔来加重自己给别人的印象了。这名片在设计上很费了一番心思,又设计成一个滤斗的形状,这说明付总的生意若非跟茶有关就是跟咖啡有关。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咖啡馆或者茶社,名片设计的这么精致毫无意义,并且这层滤网设计成了暗红色,我想这应该不是偶然为之。于是我联想到了红酒渍。茶艺加上咖啡加上红酒,想不联想到会所都很难了。付总的会所在吴东应该颇有些名气,想来付总就是那种已经无需用头衔替自己增色之人了。” 付村也有了兴趣,又问:“为什么我就不能是第一种人,一个不出名的小会所不可以么?” “除非付总不想把生意做大,总没道理付总其实更喜欢在鬼市当个摊主吧?” 付村哈哈大笑起来,也冲着许半生拱了拱手,道:“这张名片同时也是我那间不成器的会所的vip卡,地址在玄武湖边上,还望小哥您有空多去捧捧场。” “我姓许,名半生。名片我收下了,若是想去参加拍卖会,会和付总联系的。” 许半生这话就等于是宣布谈话结束了,付村自然也是拱拱手道:“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了,随时恭候许少的电话。”说罢,付村干脆直接收了摊子。 等到付村走远了,李小语才问道:“看来这个付村也是吴东颇有声名之人,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给你这张名片?”李小语多少也对古玩这些东西了解一些,知道今晚这里买卖的都是便宜货,那个拍卖会上恐怕成交的物品随便也达到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了。就凭许半生今晚的出手,似乎还达不到那个级别。 “吃这行饭的,要是连这点儿眼力价都没有,那他就白混了。”许半生突然心念一动,掐了掐手指,笑道:“看来咱们一时半会还走不掉了,有人找上了门。” 李小语没多问,不管是什么人,对她而言都不过魑魅魍魉而已,随手打发了就是。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在鬼市之中走着,身后突然有一人疾跑而来,许半生和李小语感觉的到,转过身却看见是那个少年石予方。 石予方略微气喘,神色焦急的说道:“你们俩快走,再晚怕是就走不掉了。” 许半生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说道:“怎么说?” 石予方神情焦急的拉着许半生,一边拖着他往前跑,一边说:“你刚才不是抓了个小偷么?然后把他放跑了。那个家伙是麦老大手下的,他现在带着人过来了,肯定是要找你麻烦的。” 许半生轻轻一拽,石予方就停下了脚步,然后他问:“麦老大是什么人?” 石予方急得直跳脚,道:“麦老大是这片儿最大的贼王,他手下至少有几十号偷儿。你别站着了,赶紧跟我跑,你现在要是不赶紧先离开,等他们把这儿围住了,你再想走就走不掉了。” “别着急,把话说清楚。这里这么多人,他们毕竟是做小偷的,难道还敢公然动手不成?” “哎呀,你这个人看上去挺灵巧的,怎么这么不听劝呢。在鬼市上他们当然不敢动手,可是他们人多,会守住出口。我看见他们的人过来了,要是让他们把那边出口堵上,你就走不了了!” 许半生这才明白,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现在把我带走了,他们没抓住我,岂不是会找你的麻烦?” “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我爸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但是我爸现在卧床不起,他们也只是不敢动我而已。真等他们围住了你,我也帮不了你了!”石予方越说越急,拼命的拉扯着许半生的手臂,可却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动他。 许半生彻底明白了,他也知道,石予方所说那些人不会动他,也只是基于一个理论。真要是那帮人不顾规矩找了他的麻烦,恐怕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自己和石予方不过一面之缘,买了他点儿东西而已,这个少年却在明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牵连的情况下,却依旧跑来通知许半生。 倒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是个颇有些担当之人。 越是如此,许半生就越不能给他带去麻烦,哪怕那些人的确不敢动他,这始终都是个隐患。 “你别担心,那些人还奈何不了我。几个小偷儿而已,我不信他们能翻了天去。” 看着许半生如此淡定,石予方却并不觉得他是胜券在握,而只是以为许半生出身高贵,不晓得社会上的厉害,浑然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可是石予方却是知道,这些人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们不动手就罢了,一旦已经出动,哪怕对方是市长的儿子,他们也敢下狠手。这帮人,比起黑道上的帮派,更加是活在黑暗中的,警方不是不想对付他们,是根本抓不住。贼王麦老大的名声在吴东也是赫赫有名,可是十多年了,警方拿他完全是无可奈何,连人都找不到,更加不知道此人长的什么模样。 在石予方看来,今晚这种事,虽然很少发生,可总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以前还从未见过哪个偷儿失了手之后麦老大会派人出来找麻烦的,失手的偷儿回去之后反倒会被麦老大责罚,本事没练到家,麦老大从来都不会迁怒被偷之人的。 今天这事本就已经很奇怪了,许半生的表现就更加让他不解。 “你快走吧,江湖险恶,你根本就不懂。我知道你会两下子术法,可是甭管什么术法,也没听说过可以用来跟人打仗的。你以为是电影里演的那种随手一个火球,没事儿就来个飞剑啊?”使劲儿推着许半生,石予方的心却越来越凉,因为他看到麦老大手下的车子,已经几乎将这条充做鬼市的小巷的两头都挡住了。 石予方当然不会知道,火球或者飞剑这种东西,许半生当然是不会,不过那也并不意味着一群偷儿就能奈何的了他。 不说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偷儿,就算是堂堂正正习武半生的江湖高手,也没有几个能是许半生的对手的。许半生何许人也?太一派的掌教真人!但凡任何一个古隐门派的弟子,无论僧道俗,只要听到这个名头,不敢说当即退避三舍,最起码也知道那是个什么份量。 “真的没事儿,别担心。总之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还奈何不了我。而且现在再跑也来不及了,巷子两头堵着的,应该都是他们的车吧?” 反过来,许半生倒是在安慰起石予方了。 石予方两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略有些生气的说:“刚才我叫你跑,你不肯,现在好了,跑不掉了。不过还算好,鬼市应该还会有一会儿才散,看你的样子,肯定是大门大户的公子哥吧?你有认识的警方的人,赶紧打电话。现在两点四十,三点左右鬼市就彻底散了。在此之前,你若是还找不到人来帮你,我看你今儿肯定是要倒霉了。赶紧联系吧,别不当回事,认识警察的话就让他们多来几个人,如果只来一两个的话,这帮人是不会怕的。他们连警察都敢动!” 许半生听罢,脸上已经凝结了冰霜,这是许半生动了杀心的表现。 这个所谓的麦老大太嚣张了,他养着几十个小偷,也不过是江湖营生,可若是还敢伤人,那就是背离江湖道义了。尤其是竟然连警察都敢动,这帮人纯粹是死有余辜。 许半生虚了虚眼睛,看向小巷两头。 都是一左一右两辆车将巷口夹住,中间只留下大约米来宽的距离,充其量两个人肩并肩走过,这足以保证他们要找的人一定出不去。 那些人之中,不少手里都在玩着刀片,很明显,他们不仅仅是想给许半生一个教训而已。 石予方当然看不见那些人手里的刀片,可是光从他们的姿态,石予方也能猜出一二。他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偷儿失手而已,为什么会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来。他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许半生能够找来几个警察,这样他才能逃过一劫。可不是随便报个警,然后110派来一个民警一个辅警而已。 只可惜,许半生显然并没有叫人的打算,而且,他竟然和李小语一起,朝着巷口走去。 石予方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他希望自己父亲在江湖上的名头,能够让对方至少有所忌惮,只是这样的可能性真的很低。 巷口的那些人,看到许半生走了过来,立刻从三三两两的状态集聚到一起,手里的刀片也已经不知所踪,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只要他们想,那些刀片就会随时出现在他们的手中。这些偷儿,别的本事没有,刀片绝对是他们的看家手段。 可是当那些人看到石予方,其中一人变了脸色。 “小方,你这是做什么?”打头的那个人,穿着一件polo衫,下身是一条米色的休闲西裤,脚上白色的皮鞋质地柔软。如果不是早已知道他的身份,走在路上绝不会有人认为他也是一个小偷。 “欢哥,他们俩是我的朋友,今天本就是你们的人失了手,你们这样,太不讲江湖规矩了吧?”石予方勇敢的站了出来。 第33章 0033 石予方的秉性 一件小事,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秉性。 石予方和许半生毫无交情,两人也是今晚才第一次相遇,话也没说几句,只不过是成就了一桩还算是两边都挺满意的交易而已。 交易早已完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怕许半生多给了点儿,也只是因为许半生不在乎那仨瓜俩枣,心甘情愿而已。 眼前这帮人觉不好惹,石予方可能的确是有所凭恃,但观其言行,他显然是知道这其间的危险的。若说是为了今后的长期生意这就是扯淡,人为财死不假,可谁也不会为了这点儿利益拼命。唯一能够让石予方这么做的,是他心底的一片善意,以及许半生刚才买他东西的时候结下的小小善缘。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石予方根本就不清楚这帮偷儿为何会去而复返,而许半生却是知道的。他刚才在那个偷儿临走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当时没什么事,可那人刚上了车不多久,就发现自己的左臂竟然红肿了起来,回到老巢之后,贼王麦老大一看便知是被人伤了经络,这只手臂今后生活自理问题不大,但是那妙手空空的活计却是决计废了。 那人是个左撇子。 废了他妙手空空的活计,就等于断了他这行的生路,麦老大一怒,实在情理之中。 当然,若是按足了江湖规矩,自己不长眼惹到惹不起的人,被人捉了现行然后废了功夫也是正常的。可麦老大出了名的不讲规矩,如若那人回去之后安然无恙,他自己都有可能直接废了那厮,可那厮被许半生废了,麦老大却咽不下这口气。 这边已经把人堵上了,另一头的那些人自然也就迅速跑了过来。 见石予方竟然挡在许半生和李小语身前,刚才那个伸手被捉的家伙立刻冲上来问到:“小方,这事与你无关,你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爹面子。” 石予方丝毫不惧,直盯着那人的双眼,说道:“你自己手艺不精被人捉了,就该回去好好再练练。都像你这样,你不如去明抢。麦老大一向都瞧不起那些抢劫的家伙,说他们没有技术含量。你们今儿做的这事,就不怕麦老大知道了责罚你们?” “哈哈哈哈,就是老大让我们来的。今天这对小鸳鸯,我们一定要带回去。小方,我是看你那个老爹在江湖上还算有个名号,不然你以为我是怕了你那个老爹么?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我不讲江湖道义。”那人恶形恶相,左手习惯性的将藏在身上的刀片摸了出来,只是,他捏着刀片的手,早已不像从前那么稳健了。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是连一个刀片都有些握不住。 石予方大声喊道:“他们俩是我的朋友,你们若要为难他们,先过了我这关。”说话间,石予方拉开架势,显然是决意要护着许半生到底了。 许半生看了看石予方的招式,皱皱眉,这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太一派的功夫捉云手。只是好像又有所不同,并未得到捉云手的精髓。 对方见状,立刻怒道:“小方,你他妈真以为老子怕了你那个躺在床上的老爹么?既然你不识抬举,老子今儿就先让你躺下。”说着话,他一挥手,好几个偷儿已经围了上来。 这时候,那个穿polo衫的男子缓缓开了口:“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没用的东西,自己下手不成反被捉,现在被人废了功夫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利。你当老大是为了替你报仇么?” 一声呵斥,之前那个偷儿顿时尴尬的退了回去,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越俎代庖了,在这里无论如何也都轮不到他来发号施令。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错了!”那人低着头,再不敢多言一句。 石予方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他先看了看那人颤抖的左手,又转过头狐疑的看了看许半生,心道原来是因为许半生把那人干活儿的手给废了么?这又是何必?还是不知道江湖深浅啊,仗着自己有点儿功夫在身就似乎不顾江湖险恶,至少也摸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再下手么! 穿polo衫的人点了点头,又看着石予方道:“小方,这事儿你管不了,我不管这俩人是不是你的朋友,他让麦老大很不高兴。你那两下子我知道,若你有你父亲一半的功力我还忌惮你几分,可就你学的那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拿出来现眼了。什么捉云手,连捉屁手都不如!” 石予方一听顿时就怒了,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像是一头小兽一般,双目赤红,嘶吼咆哮:“你可以侮辱我,我学艺不精是我的事情,可是你再敢侮辱捉云手,我石予方一定杀了你!”、 polo衫很是轻蔑的看着石予方,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刀片,那是一片刮胡子用的剃刀,去掉了后边的刀鞘,只留前边的刃口。十公分长的刀片,在他的五指之间翻飞,看得出来,这人在小巧的功夫上,颇有他值得骄傲的地方。 “捉屁手!哈哈哈哈,我倒是想看看,你的捉屁手怎么杀了我!” 石予方彻底被激怒了,他虽然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polo衫的对手,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 一招一式,倒是颇有些底子的,只可惜吐息之法不对,招式也有些走形。应该不是石予方的原因,而是功夫本身出了问题,若非他父亲学的本就并非十成十的捉云手,就是学过之后记忆不清,导致在之后修习的过程中,招式走了样。 李小语一看就知道石予方不是那个polo衫的对手,她当即就想上去接下来。许半生早知道她会如此,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 看到许半生微微摇头,李小语虽不明白,可还是停下了举动。 对方并没有伤害石予方的心,否则石予方在那人的手下走不出十招。 看到石予方很快就出现了重复的招式,显然他的捉云手是残缺不全的,一共也没学了几招,而且招式之间一直存在偏差,这使得原本强大无比的捉云手,在他手里发挥出来的不过十之一二甚至还不到的威力。 看到这里,许半生已经无需再看下去了,他的本意就是想看看石予方到底学了多少捉云手的招式。 “废了双臂,让他们以后安分做人吧。”许半生微微后撤半步,双手再度背向了身后,神情冷漠的吩咐着李小语。 话音未落,李小语就已经动了,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人早已腾起半空,腰间陡现一道匹练,在这暗黑的夜里,两辆车的车头大灯的照耀之下,宛如一道长虹,兜天盖日的笼罩了下来。 周围寒意森森,polo衫顿时感觉到情况不妙,情急之下他想要抓住石予方作为人质,这样至少可以令得对方投鼠忌器不至于伤了自己。polo衫也算是行家了,李小语刚出手,这一招还未使完,他就已经感觉到,这绝非他所能抵挡的,心里就在琢磨退路了。 只可惜,李小语不止是他不能抵挡而已,而是根本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polo衫万万也想不到,李小语年纪轻轻,竟然拥有绝不下于麦老大的功夫。 一道寒光闪过,polo衫的意图就落了空,李小语这一剑先斩在了他和石予方之间。 polo衫大惊,急忙后退,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李小语一剑斩断polo衫和石予方之间的招式,招式却并未用尽,剑势走到一半,便是剑尖一挑,疾退之中的polo衫,只感觉到自己手臂上一凉,然后有感觉到一股温热缓缓沿着手臂流淌了下来。他转脸望去,他的两条手臂都已经淌出一线鲜血,双臂垂下,竟然丝毫用不上力,手里的刀片也当啷一声坠地。 李小语身形再度前冲,手里软剑刷刷点点,空中寒光闪现,一时间也不知道李小语使了多少招。 这是一场丝毫没有半点悬念的屠杀,犹如虎入羊群,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到太大的伤害,仅仅只是双臂上被李小语刺伤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可是他们的感受都和那个polo衫一样,双臂绵软无力,手里的武器纷纷坠地。 李小语收剑回来,用时不过一分来钟,石予方早已目瞪口呆,早知如此,他哪还会傻乎乎的要来保护许半生和李小语啊?这武功也太强了吧?至少也是鼻之境的高手了。 很快,等到那些偷儿双臂之上的血止住了,他们的双手又神奇的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都和最初那个家伙一样,正常生活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再想重操旧业,是绝无可能了。他们的经络已伤,像是偷窃这种需要极高技术含量的活计,他们是绝对从此丧失了。 “你,过来。”许半生指了指最初被自己抓住的那个小偷。 那人已经脸色煞白双股战战了,他这是惹到了一个什么人啊?他知道,就算是许半生肯放过他,等他回到麦老大那里,麦老大知悉了就是因为他偷了一个不该偷的人,导致麦老大手下至少损失了十几号人,其中还有麦老大的亲传弟子——那个polo衫,他就绝不可能有活路。 带着满心的惶恐走到了许半生的面前,许半生却是和气的问他:“你应该知道麦老大在哪里吧?” 那人不及反应,而polo衫却是顿时怒道:“鸡杂,你狗东西要是敢出卖老大,我弄死你!” 第34章 0034 麦老大 原本已经濒临绝望的鸡杂,听到polo衫的话,却是突然有了勇气:“难不成我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还有活路么?今晚之事由我而起,事实证明你们跟我一样,根本就是俎上鱼肉,等我回去,麦老大必然会将我折磨至死。而且,就凭你现在这样,自身都难保,你拿什么弄死我?” 说完话,鸡杂望向许半生,道:“我可以带你们去麦老大那里,不过你得放我一条生路。” 许半生笑了笑,连话都懒得说,但是意思很明显,他是在说鸡杂根本就没有跟他谈条件的资格。 鸡杂权衡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许半生今晚的举动很可能干脆就是完全针对麦老大而来的,如果是这样,许半生恐怕并不会杀了自己,对许半生来说,自己就是条杂鱼,麦老大才是他的目标。 而且,反正现在两头都是死,若是死在麦老大手里,死前肯定要受尽折磨,以前也不是没看过被麦老大活活折磨死的兄弟。而死在许半生手里,至少能给个痛快。 “好,我带你们去!可是,这些人若是不死,他们一定会给麦老大通风报信。”鸡杂也是恶向胆边生,猛然指向polo衫,那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任人宰割之物,恐怕连跑都跑不掉。 “鸡杂,你好毒!”polo衫目眦欲裂,低声怒吼。 鸡杂怨恨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能比你们更毒么?” 而看到许半生望向自己的眼神真的毫无怜悯,polo衫身边的那些偷儿,顿时惊惧不已,一个个大叫起来:“你不敢杀了我们,我们这么多人,死了一定会出大事的!”可是,就连他们自己都知道,一来他们一旦身死,警方很快就会查到他们的身份,绝对是拍手称快的事情,警方恐怕根本就不会认真的追查凶手。而且就凭许半生身边那个漂亮女子的身手,恐怕她就是传说中古隐门派的人,古隐门派根本就不受法律管辖,跟政府之间的关系是保持秋毫无犯,古隐门派的人杀了几个人,恐怕也就只能是杀了。 许半生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极为震惊的决定,他看了看石予方,说道:“小方,报个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石予方简直就要傻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发展,都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江湖事有江湖事的规矩,这帮偷儿不讲规矩现在又落在了许半生的手里,可是许半生竟然说要让警方来处理? 不过这种时刻石予方也没什么脑子多想了,许半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呗。 掏出手机,拨了110,在电话里,石予方直接就说了是麦老大手下的人,110报警台顿时一阵慌乱。 趁着警察还没来,许半生对那些偷儿说道:“小方在鬼市摆摊,看到你们偷窃财物,出来阻止。当他准备收摊的时候,遭到你们的报复,但是你们没想到小方是个高手,竟然将你们一一打倒。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哪怕是看守所那种地方,我要进出也是来去自如。” 许半生根本都不去管这帮人会是个什么反应,他相信,这些人都不是傻子,都知道应该如何取舍。在这种时刻,他们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善莫大焉了。自然是许半生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如果麦老大没死,他们再翻供也不迟,可若麦老大的死讯传来,那他们就老老实实坐牢去吧。 “小方你帮着应付一下警察,我一会儿会去警局接你。”许半生倒是不怕去警局,他只要亮明身份,警方肯定不会为难他。但是他亮明身份警察肯定要打扰到许家的人,许半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是以交给石予方去处理。 其实这事儿里头,疑点颇多,不过也正如许半生所料,警方并未为难石予方。 鬼市上的人,警方其实都是挂过号的,石予方是其中难得的完全守法的摊主,而且石予方的父亲在江湖上算是个字号,警方也有许多人都知道他父亲是条汉子,且从不作奸犯科。现在被抓的这帮人很快验明正身,正是麦老大的手下,警方自然不会非要得到什么真相,只要这帮人真的被抓住了就是一件大好事。 因为是半夜,警方处理的格外的快,前后十几分钟就验明了这帮人的正身,然后就让石予方先回去,第二天再来配合调查。 石予方走出警局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见到他出来,那辆车便驶了过来,车窗里露出许半生依旧平静的笑脸,邀其上车。 车里,除了许半生,还有鸡杂。李小语开着车,按照鸡杂的指点,直奔吴东大学而去。 许半生也没想到,自己即将要入学的这所高校,自己跟它第一次打交道竟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麦老大之所以一直让警方干脆连他的身份都摸不清,是因为他有个和贼王完全背道而驰的职业。 麦老大是吴东大学的一名副教授,学校锅炉房的司炉工全都是他的手下,而学校锅炉房也就成了他们的老巢,足以轻易的瞒过任何眼线。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吴东大学的副教授竟然会是个贼头儿,更加不会想到,他们遍寻不着的麦老大的巢穴,竟然是吴东大学的锅炉房。 锅炉房在吴东大学生活区的最后方,这里还单独开了扇门,为了方便运煤。而这里,也就成为了麦老大聚集手下最为方便的进入之处。 许半生的车子开到门口,那扇大铁门原本是紧紧闭着,可是等到车子开近,竟然有人打开了铁门。 很明显,麦老大已经有所警觉,光是从这辆车,麦老大就能看出绝不是自己的手下回来了。想必他也猜到了结果,可是他依旧敢打开铁门让许半生进来,似乎他有足够的把握把许半生留在这里。 鸡杂已经浑身直哆嗦了,下了决心不假,可真见到麦老大,却又是另一回事。 车子缓缓驶进锅炉房的大门,两旁都是煤堆,因为是暑假的缘故,锅炉几乎都停止运转了,四下倒是安静的很。 刚停下车,对面的锅炉房里就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文质彬彬,身量瘦削。上身一件短袖衬衣,下身一条薄料长裤,脸上甚至还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文质彬彬,哪有半点心狠手辣的贼王的样子。 许半生推开车门下来,李小语自然还是紧随他的身后,石予方随后跟下,可是鸡杂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下车了。 拱了拱手,麦老大还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脸上竟然带着微笑,他说:“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幸会幸会。这次是我走眼了,看到鸡杂左臂的伤,我以为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足够应付。呵呵,朋友怎么称呼?是吃六扇门的饭,还是麦某的手下不开眼得罪了江湖上的朋友?” 许半生看了看麦老大,却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对于这样的人,许半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他多说的。 “这个确定就是麦老大?”许半生问的,却是车里的鸡杂。 鸡杂心中风起云涌,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是的,他就是麦老大!” “哈哈哈,鸡杂,你真是好胆子啊。你是不是以为他们能杀了三师弟,就连师父也能打得过?”麦老大身边一个穿着司炉工制服的家伙说道,面目狰狞。 鸡杂哪里敢回答,许半生转过头,温和的对石予方说:“小方,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捉云手。” 话已出口,原本准备再次动手的李小语,却是退后了两步,她知道,这是许半生要亲自动手的迹象。之前她听到捉云手就感到奇怪,因为捉云手是太一派最出名的武功之一,她还以为石予方的捉云手只不过是同名而已,没想到以现在许半生的行为来看,石予方的捉云手还真是源自太一派。 许半生负手迈步而出,龙行虎步,纵然身子孱弱,可行动之间那隐隐约约犹如君临天下的气势,已经尽显无遗。 之前还有些小觑许半生的麦老大,看到他这步伐,脸上的表情也不禁严峻了起来。 “师父,对付一个小小少年,哪里用得着您出手。我来杀了他替三师弟报仇!”眼见许半生带着鸡杂找上门来,以这些人的思维,自然是以为许半生已经杀了他们。说话者正是刚才那个面目狰狞的司炉工,他应该是麦老大的大徒弟。 麦老大点点头,任由自己的大徒弟上前送死。 他很清楚,单凭许半生走出来的这种气势,休要说是自己的大徒弟,就算是自己上去也未必就有把握胜之。虽然大徒弟上去就和送死无疑,可若能借着大徒弟之死搞搞清楚许半生的斤两,总比他自己上去送死要强。 那个大徒弟得到师父的应允,顿时大吼一声,扬起拳头,就直奔许半生而来。 从他的体型来看,此人是个力量型的选手,不过他就算力量再大,在许半生的眼里也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 眼见此人来势又快又急,许半生却只是脚下微微一转,身体旋了半个圈子,轻松的就绕过了那人。 行至侧面,许半生左手伸长,用的正是捉云手中的一招,不过无论是位置还是火候,都不知道比石予方强了多少倍。 五指虚握,犹如凤凰点头,许半生的手臂迅若奔雷,朝着那人啄去。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许半生的手已经到了自己的腮边。 第35章 0035 贼王已死 随后,许半生变啄为拍,只听一声脆响,那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师兄,被许半生这一掌直接抽的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噗通一声跌落在煤堆之上。 再去看他,整张脸都塌陷了下去,显然就连颧骨都已经被打碎了。 石予方看到之后暗暗心惊,自己的父亲在捉云手上的造诣已经是相当深厚了,他可是一个耳之境的高手,在江湖上很少遇到敌手。可是许半生就这一招,石予方也能看得出来,他比自己的父亲强的太多了。少年不禁想到,难道许半生已经是鼻之境的高手了?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鼻之境的高手,这也太可怕了吧? 一时之间,石予方倒是忘记了去想为什么许半生也会使用捉云手。 看到自己的大徒弟竟然一招都没能挡住,麦老大心里也愈发凝重了起来。 他那个大徒弟,已经算是一只脚走进耳之境的高手,虽然还没有完全突破,但是由于天生蛮力,真要是遇到耳之境的高手,也未必就会落败。许半生竟然能一招之内重伤了他,许半生至少也是耳之境巅峰的高手,并且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已经是鼻之境的高手。 而麦老大自己,也是鼻之境,只不过突破不久,之前他在耳之境的巅峰之上,停留的太久了。也正是因为突破鼻之境不久,他今晚在遇到自己的手下被人废了一条手之后,才会愈发的恼怒。作为一名鼻之境的高手,不敢说在江湖上就没有对手了,至少也是绝不会有人愿意招惹于他的。一个鼻之境的高手,又怎么会去咽下这样的一口气呢? 他却万万也想不到,就因为他突破到鼻之境后的意气风发,却为他自己引来了如此之大的祸端。 麦老大在思考,许半生的年纪实在太小了,十八九岁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突破到鼻之境的。不过想来他即便是个鼻之境的高手,也不可能境界有多稳固,毕竟年纪摆在那里。麦老大虽然也只是刚刚突破到鼻之境,但是毕竟他在耳之境的巅峰上已经停留太多年,此番突破也可谓是厚积薄发,普通的鼻之境高手,只要不是鼻之境的巅峰,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若是再考虑他作为贼王的小手段,就算是鼻之境巅峰的高手,他也未必就真的无法战胜了。 许半生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直接就动起手来。麦老大身后虽然还有徒弟和手下,可看到刚才那个家伙被许半生轻易的一掌击飞,他们哪里还有胆子上来跟许半生动手?一个个纷纷退开,麦老大无奈,也只能迎上前去。 许半生出手全是捉云手,石予方越看越是心惊,这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的手段,他从来也没想过,捉云手练到极致,竟然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几个呼吸倏忽而过,许半生飞快的将一整套的捉云手都打了出去,石予方看到后边,越发的赞叹不已,这些招式,就连他父亲都不知道,可只从这些招式之间的连贯和相同的气韵,石予方也知道这必然是他父亲的捉云手所缺失的那部分。 许半生的招式终于开始重复,而麦老大见状,也是暗暗欣喜。他发现自己猜测的不错,许半生的确是鼻之境的实力,可他的鼻之境毕竟年轻缺乏经验,不像是自己这般老辣稳健,整个一套捉云手已经用完,麦老大自忖只要自己施以全力,必然可以拿下许半生。 只是,麦老大开始拼尽全力的同时,他也似乎感觉到许半生的实力又更进了一步,简直就不可想象,麦老大还以为自己是产生了错觉。 不可能!绝不可能! 直到和自己的徒弟一样,被许半生仅仅只用了一招就拍飞到半空中,同样转了两圈落地,半边脸都已经彻底失去了感觉,麦老大还处于极度的惊讶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实力?舌之境么?这怎么可能。这个少年才多大?二十?还是十八?他怎么可能这么小的年纪就达到舌之境? 不管怎样,麦老大总算是明白了,许半生一开始,根本就是为了给石予方展示他整套的捉云手,所以才故意隐瞒了实力,很可能是使出了三四分的气力。而一遍捉云手用完,许半生依旧仅仅是一招之间,就让麦老大和他的大徒弟走上了相同的一条路,同样一招被抽飞,同样在许半生手下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见许半生缓缓走到自己的面前,麦老大满脸惊骇,口中含混不清的问到:“你是古隐门派的弟子么?!”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既然知道有古隐门派,就不该如此嚣张,这世上有太多的人都是你惹不起的。” 麦老大顿时心如死灰,他一身所学,不过是当年一个古隐门派的人指点了他一个吐息之法,教了他一套拳法,他就已经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了。对于古隐门派,麦老大绝对是顶礼膜拜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无意中得罪了一个古隐门派的人。 “我错了,我不知道您是古隐门派的前辈。我也算是古隐门派的弟子,我是昆仑派的弟子,当年昆仑派的一个仙长传授了我武功。对不起,前辈,我知道错了,求前辈留我一条生路。” 眼见许半生承认,麦老大立刻就哀求起来,甚至还抛出昆仑派的名头,试图让许半生投鼠忌器。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自作孽,不可活!”说罢,顺手抄起一块硬煤,掷向麦老大的脑袋,可怜麦老大也是个鼻之境的高手,却竟然连一块硬煤都躲不过去,被直接砸了个脑袋开花。 随即一脚踢在那个大徒弟的肋骨之间,大徒弟哼都没哼一声,也就追随他的师父而去了。 转过身,许半生看着早已颤抖不已的其余人等,他道:“处理尸体这种事情,我想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那帮人哪里敢说不会?而且平时麦老大虽不是经常杀人,可是杀人毁尸这种事对于他们而言的确并不陌生,一个个顿时将头点的犹如鸡奔碎米一般。 “都过来。”许半生招了招手,那帮人胆战心惊的,不止许半生意欲何为,可也绝不敢不过来,一个个哆哆嗦嗦的走到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手掌疾翻,挨个儿在那些人的左右双肩上都拍了过去,各有一道内力被注入那些人的双臂之上,很快这些人就感觉到自己双臂犹如刀割一般,不大会儿竟然红肿了起来。 他们在看过鸡杂之前的状况之后,也都知道,自己两只手上的功夫算是被废了,不过好在能够留下一条命,这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 回到车里,鸡杂满脸希冀,但是李小语却是将他一把拎了出来,一脚踢在他的心窝之处,鸡杂顿时和麦老大是一个下场。 带着石予方离开了吴东大学的锅炉房,天边已经有些微微的放亮了。 石予方若不是全程经历,他怎么也难以相信在吴东也算是一霸的贼王麦老大,竟然就这么被一个十八九岁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给杀了。毕竟也算是江湖之人,石予方对于杀人这种事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他看不明白的,只是许半生怎么会有这样高深的武功,看起来,他甚至比之前出手的李小语还要强上不少。 少年的心中,对许半生已经是顶礼膜拜,他看着李小语冷若冰霜却美艳无双的俏脸,心中暗道,也唯有许半生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李小语这样的女孩子吧。 贼王麦老大,以及他的整个团伙,在这一夜之间彻底覆灭。 把石予方送回到他居住的小区门外,许半生对他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过些天我会来找你。” 石予方还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并未细想,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便看着许半生乘坐的那辆小车绝尘而去。 一直到车尾灯都不见了,石予方才猛然惊醒,自己竟然连许半生叫什么名字都没有问,而且,他怎么会用捉云手的? 回到家里,石予方将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自己的父亲,他父亲听罢之后,激动不已,拖着病体挣扎着从床上跪起,竟然是满脸带泪,口中泣不成声的低喃道:“师父,那个少年是您的弟子么?一定是您的弟子。师父您还在人世么?” 石予方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大概明白了,许半生看来就是传授自己父亲武功的那位道长的弟子。 “爸,那个少年是你的师弟么?” 石大定泪流满面的摇了摇头,道:“师父从未正式收我为徒,他只是教了我几招捉云手防身。你这孩子,我嘱咐过你多次让你不要偷学捉云手,你却不听。现在师父的传人看到了你用的捉云手,肯定是要来问罪的。不经师父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将太一派的武功传授他人。小方啊,你这几天做好准备,等到师父的弟子来找我的时候,你试着求求他。师父宅心仁厚,他的弟子也必然如此。想来他不会太过为难于你,但是你的功夫,到时候自己废掉吧。” 石予方心中大骇,可却有无可奈何,他无数次的恳求父亲将捉云手传授给自己,可父亲坚持不允,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原因。这些年他看着父亲练功偷学了一些,可却完全没能得到吐息心法,所以才会使出那不伦不类的捉云手。 但是即便如此,他这也算是有悖太一派的门规了。 第36章 0036 再登夏家门 亲手画制了九九八十一枚灵符,许半生也是觉得自己精力几乎完全透支了。 不过好在鬼市上的收获不小,竟然得到了十几件可以被称作法器的东西,用在夏家的祖坟之上,应该还会有些富余。 许家人还是在反对,可是许半生却坚持带着李小语从许家的大院之中搬了出去。 绘制灵符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若是留在许家的别墅里,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李小语住的地方,楼下只是用来衣食起居之所,可即便如此,屋内所用材料以及家具的摆设等等,也都是暗合聚灵阵法的。而楼上许半生虽然并没有上去看过,可光是感应楼上的灵气流动,他就知道楼上的阵法比楼下更强,是个完完全全适合闭关的地方。 搬进了李小语的房里,许半生立刻上楼进入了闭关辟谷的状态,李小语在他身旁为其护法,这一坐,就是两日两夜。 两日过后,许半生睁开了双眼,脸色虽然依旧稍显苍白了一些,可他的精力已经完全恢复,甚至由于前两日杀了麦老大,念头极为通畅,道心又有了少许的长进,他的实力还微微的向上提高了少许。 而为夏家祖坟破阵所需要准备的东西,也都已经安排妥当,许半生便和李小语再度走进了夏家的大门。 这一次,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惊讶,相反,夏文瑞夫妇反倒对许半生热情了不少。 这两日夏文瑞也让人去看过自家的祖坟,虽然不是从前为他夏家布置风水的莫大师,却也是江东省颇有些名望的风水大师。 那位大师去看了夏家的祖坟之后,沉忖良久,他告诉夏文瑞,夏家的祖坟的确很怪,按照方位以及地点等等来看,这里无疑是福荫子孙的好墓穴。并且在祖坟的建造和祖坟周围的草木,也是聚福的阵法,可却不知为何根据罗盘看来,这里的气息完全紊乱了。依旧是福荫之穴,却处处透着古怪。 那位大师也是毫无头绪,他只是出于自己多年堪舆的经验,发现这里存在问题,而至于原因,他是一无所知的。更加不用说解决之道。 在得到了印证之后,夏文瑞夫妇对于许半生的说法已经是深信不疑了,那天在夏家他们也亲身体验过那团生魄的阴气。这两日,夏文瑞本就在惴惴难安的等待许半生,现在看到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见夏文瑞夫妇态度上的变化,以及二人分别佩戴上了那两只订婚信物,许半生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无需再费口舌,只需要尽快进入到实质问题就好。 夏文瑞夫妻俩对于术数一道如此深信不疑,是许半生也始料未及的。 由于夏妙然的缘故,许半生其实已经做好了夏家人完全不信风水的准备,可他刚刚走近夏家的院子,就已经看出夏家宅院在风水上的布置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当时许半生就猜测到,很可能夏文瑞夫妻是相信风水一说的,又或者,是他们家的老人相信这些。 只要有一个人对此深信不疑,许半生的事情就要好办的多了。 这才有了许半生未进门之前先将夏家宅院整个的风水看了一遍的行为,也才有了他进门之后又将夏家屋内风水布置观察了一遍的举动。看罢之后,许半生就更加有把握了。而之后的过程也印证了他的猜测,夏文瑞夫妇果然和他们的女儿不同,他们是相信这些的。 之后就简单的多了,一步步都是按照许半生的节奏在走,而在他当着夏文瑞夫妇的面捏爆了那团生魄之后,他就知道,他要求解除婚约的举动,夏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兴师问罪之举,充其量对许如轩一个人虚张声势的发泄一通而已。 “夏叔叔,王阿姨,这两天想必你们两位也请了一些精研风水堪舆的前辈去看过了吧?”许半生落座之后,平平静静的问到,李小语依旧低眉顺目的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夏文瑞面有凝重之色,点点头道:“我们的确请了一位大师去看看风水,倒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种事情牵涉到先祖安宁,不得不慎重行事。半生,我和你阿姨也算是看着你出生的,虽然你现在和妙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不过这也是你们两小的选择,我们做长辈的也无意多加干涉。我们家这件事,就多有拜托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淡淡一笑,并未介意夏文瑞前后态度的改变。可李小语终究有些不忿,冷冷的哼了一声,搞得夏文瑞夫妇多少有些尴尬。 犹豫片刻,王茜又担忧的问道:“半生,你上次走的时候让我和你叔叔把那两件开过光的法器戴上,我们戴上之后的确感觉到这两天身体舒服了许多。可是那天那个生魄,不会给妙然带来什么影响吧?你回来的那天,妙然还差点出事,幸好当时有你在场,那是不是就是因为那团生魄的影响?” 许半生笑了笑,宽慰道:“妙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那团生魄主要起的是牵引之用,现在夏家大局由叔叔阿姨你们两位主持,最大的影响就落在你们二人身上。妙然的劫,虽不能说完全与此无关,可这两年她并未受到生魄太大的影响。人有浩然之气,阴煞之气纵然可怖,可那一点点的影响还是能被浩然之气化解的。只要解了你家祖坟上的厄阵,她不会有事。” 听到这话,夏文瑞夫妇才放心了不少,只是眉宇之间依旧存在担心。 虽然许半生表现出来的实力真的很强,可是毕竟年岁尚幼,他们请去的大师五十多岁精研半生风水堪舆之道,竟然都对祖坟的气场变化束手无措,夏文瑞夫妇也不敢完全信任许半生就有解决的能力。 这两天他们除了在等待许半生再度登门之外,也派人试图再联络当年替他们夏家布置风水的莫大师,只可惜莫大师身如鹞鹤,根本无迹可寻,直到现在也没传回半点消息。 “那么,我们便走吧。”见许半生没有其他问题了,夏文瑞便试探着问到。 许半生点了点头,又道:“是可以走了,不过夏叔叔和王阿姨却是不能去的。那团生魄与你二人朝夕相处早已有了一定的联系,与其同出一体的生魂自然对你二人多有了解。在那团生魄的思维之中,恐怕它早已将你二人视为困住它在那唐三彩内法阵之中的人。若你二人去到实地,让那生魂见了你们,定然反扑更厉,不利于解决问题。” 夏文瑞和王茜俱是一愣,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说。 前两天请那位大师去祖坟的时候,是夏文瑞亲自去的。似乎还真是应了许半生的说法,当时他和那位大师只是远远的用罗盘测量,大师就已经判断出了一个大概。而当二人走到坟前之后,就连夏文瑞这个对罗盘只是一知半解之人,也发现了罗盘上的异样。让夏文瑞惊心的是,他跪在坟前给自己的亲爷爷磕头的时候,那名大师听得随身的包中一声脆响,他打开包一看,却发现收起来的罗盘竟然裂开了一条大缝。 当时虽然不明白原因,可现在联想起来,恐怕是因为坟内的生魂感应到了夏文瑞的气息,又感应到罗盘的存在,产生极其强烈的反扑。虽没能奈何的了夏文瑞,却将大师的罗盘震裂了。 这还只是夏文瑞一人而已,若是夫妇俩人同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尤其是夏文瑞将那个唐三彩送给了王茜,从道理上将,那个唐三彩以及中间的法阵,正主正是王茜,若是王茜去了祖坟之上,可能真会出现意料不到的情况。 夫妻俩对视半晌,道:“那让谁去呢?” “必须是直系血亲。破阵需要用到直系血亲之血,只要是除了你们两人就行。” 夫妻俩无奈的摇摇头,心道总不能让夏文瑞的父亲去吧,老爷子那么大的年纪了,而夏文瑞虽然也有兄弟姐妹,可都不在吴东,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家里还在吴东的,除了夏妙然就只有孔佩莉了。孔佩莉显然不能称之为直系血亲,唯一的直系血亲唯有夏妙然而已。 可是,夫妻俩对于说服夏妙然和许半生同去,还真是没什么把握。 那天许半生走后,夏妙然就显得十分不悦,这几天都没跟他们夫妻俩说过话,也不知道是因为被许半生退婚之举伤的太深,还是因为自己的父母竟然会相信许半生那些鬼画符一般的江湖骗术。不管怎样,想要让夏妙然跟着许半生去祖坟,似乎都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尤其是,去到那边之后还需要她的鲜血。 许半生对此早有推演,便又说道:“你们只需劝说妙然同去便好,我想,以她的性格,你们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应当会有些效用。她不信此道,就让她去揭露真相好了。至于到了那边如何取她的血,我自有办法。你们且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两滴血而已。” 夏文瑞和王茜对视片刻,似乎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夫妻俩点点头,上楼将依旧在沉睡的夏妙然拖到了楼下。 对于许半生再度装神弄鬼的表现,夏妙然果然表现的很愤怒,也正如许半生所料,夏文瑞和王茜对她嘀咕的耳语起了效果,她很快从不肯同去变成信心满满的要去揭穿许半生的真面目。 三人两辆车,夏妙然却是不肯跟许半生同车,她自己开着那辆兰博基尼在前边带路。 第37章 0037 上山 夏家的祖坟并不在吴东,不过也并不太远,八十公里的路程而已。 夏文瑞的祖籍是润州,也是个古色古香的小城,小城内到现在,还有不少历史悠远的小巷子,青石板的巷道,散发着浓浓的水乡感觉。 不过夏文瑞的老家却并非城里。 在当年,他老家的村子还是很偏远的,不过随着城市化的进城,不少原先是农村的地方现在已经属于城市范围了,而原先偏远的农村,现在也已经处于城乡结合部的位置。 夏文瑞老家的村子就是如此。 村子就叫夏家村,村内原先只有一个姓氏,不过解放后开始产生了一些变化,不过仍以夏姓为主。 夏家村也算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村口有条小溪缓缓淌过,由于后方就是南山森林公园,这里的溪水并未被污染,倒是清澈见底。 南山森林公园算是把南山大部分的地方都保护了起来,夏家村的人也多因此获得了一份护林的工作,收入堪比城里人,在这种地方,可谓富庶。 车子刚到村口,早有村里人出来迎接。夏文瑞显然先打了电话过来,村里人也都见过夏妙然的那辆兰博基尼,远远看见,便都朝着村头跑来。 听夏文瑞说,是来了个风水大师,村长有些奇怪,这不是前两天刚来过一位大师么?怎么今儿又来。而且还不是夏文瑞亲自陪同,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师。迎接归迎接,村长更多迎接的是夏妙然,对于许半生这位大师,却是并不太上心的。 等到夏妙然和许半生的两辆车都停在了村口,夏妙然一下车自然是受到全村老少的热情欢迎,而许半生和李小语下车,就多少有些清冷了,尤其是当村里人见许半生竟然如此年轻,还把他当成大师的随从。可半天都不见车里有年长的大师下车,村人才知道,原来许半生就是那位大师,一个个顿时更加不相信他,越发态度清冷了。 李小语看在眼里,很是不忿,哼了两声。 村人虽然不太能够信任许半生,却对李小语的惊人美貌暗暗震惊不已。原先以为夏家的大小姐夏妙然就是仙女一般的存在了,而现在看到李小语,才知道城市里竟然还有能和夏妙然比肩的漂亮姑娘。这让村里不少年轻的小伙子都在想,是不是现在城里的姑娘都这么漂亮了,否则怎么可能来两个人就都漂亮的好像天仙一般呢? “这位就是你父亲请来的大师?”村长把夏妙然拉到一旁,小声的问到,“年纪也太小了吧?” 夏妙然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您别看他年纪小,真真的是个大师呢。我们家祖坟上的问题,就是他看出来的。” “他都没来过,怎么知道祖坟有问题?” “他在我们家就看出来了,您说神不神?” 村长一听,顿时肃然。 乡间的人,通常比城里人更加相信这些东西,原本也只是因为许半生的年纪有所怀疑,可是这毕竟是夏文瑞电话里千万叮嘱的,村长倒是也不敢太过于怠慢。现在夏妙然又说的这么神,村长对许半生的态度立刻就热情的多了。 夏妙然当然不是真的想要捧许半生,更加不会是相信他的能力,而是想把许半生捧得高高的,等到了祖坟那边的时候,揭穿他的真面目就会落差更大,这样一定会让村里的人非常的愤怒,这才能真正的打击到许半生。 这倒不是夏妙然要害许半生,她只是再也不想看到许半生装神弄鬼而已。村里人再如何愤怒,夏妙然也有把握控制住他们。夏家这些年也不知道给村里捐了多少钱,那些护林员的工作,说穿了也都是夏家给的,否则怎么可能开那么高的薪水。夏妙然自信,不管村里人如何痛骂许半生是个骗子,她也能掌控住局面,肯定不可能让许半生受到身体上的伤害。 村长热情的邀请许半生去他家坐坐,喝喝茶吃顿饭,许半生却摆摆手,笑着说:“饭肯定要吃,不过现在还早,我们还是先去祖坟上看看。等到了中午,再到你家里叨扰。”话虽说的客气,可村长也听出其中不容置疑的意思。 村长心道,别看这位大师年纪不大,可是行动之间却的确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说话的语气也是颇有仙气,看起来还真是一位大师呢。只是这个年纪……村长很快想到,或许是某位仙长的嫡传弟子吧,书里不是说么,一百岁的老神仙收了个关门弟子,别看年纪小,辈分却很高那种。 村长自顾自的给自己找着解释,就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己也加入其中,亲自带着许半生去山里的祖坟。 李小语这时候从车里拎出了许多东西,也不交给许半生,只是自己拎的两手全满,许半生也好似浑然不觉,根本就没有帮一把手的觉悟。活脱脱一个大少爷的做派,背着双手,缓步跟在村长身后,朝着山上进发。 夏妙然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忍不住说了一句:“许半生,你也太把自己当个大少爷了吧?那么多东西,竟然就让一个女孩子拎着。” 许半生停下脚步,看了看身旁的李小语,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便道:“这不就是女人该做的事情么?” 夏妙然差点儿被许半生活活气死,村长见状,赶忙让村里那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接李小语手里的东西。李小语却不肯给他们,而是看着许半生,直到许半生微微点头,她才把两大包东西交给了那两个小伙子。 原本以为大归大,肯定也就是像清明上坟时的纸钱纸花一般,没什么份量,上了手才知道,这两大包东西还颇有些份量,那两个大小伙子只拎了一个,都觉得有些吃力,也不知道刚才李小语拎着两个大包,怎么会那么轻松的。 上了山路,看起来许半生瘦瘦弱弱的,好像体力还不如身边那个漂亮姑娘,比起生性本就活泼的夏妙然就更是不如。可是,村长他们在前边走得快,许半生也就快两步,他们慢下来,许半生也随着慢下来,既不着急催他们快走,也绝没有跟不上的嫌疑。 他身边的那个姑娘也是如此,平静的很,一句话都没说,可完全让人不用担心她会落队。 反倒是夏妙然,虽然她平时也喜好运动,身体好得很,但是这毕竟是山路,一阶阶的青石台阶,就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头一样。走的时间长了,夏妙然就有些坚持不住了,众人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一会儿。 村长看着许半生和李小语,这大热的天气,就算是他们这些村民,平时在山里跑惯了,可现在也有些气喘。山里荫凉,也不是说一点儿汗都不用出的,他们的额头上都已经是密密麻麻一层汗水。偏偏许半生和李小语,却是气定神闲,似乎根本就没累过,脸上也半点汗星子都见不着。和他们年岁相仿的夏妙然,却早已满头是汗,擦汗纸巾都用了好几张了。 “两位身体真好啊,是不是练过功夫?这山路走的连我们这些村民都累了,您二位好像连汗都没出?”村长上前套着近乎。 李小语当然还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许半生倒是宽厚的笑了笑:“您可能不信,我自小也是在山里长大的。上上下下跑的恐怕比您还多呢!” 村长自然不信,许半生和李小语都是粉雕玉琢一般的娃娃,哪里有山里人那样粗糙的模样,以为许半生不肯说实话,便嘿嘿的笑着。 夏妙然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这倒是不错,他还真是在山里长大的,刚出生就被抱上山了,前几天才回到城里。我想想,哟,许半生,恭喜你,你已经满周了,你回到城市里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诶!” 许半生当然不会跟夏妙然计较,可李小语听了却十分不满。 哼了一声,李小语终于开了口:“你倒是自小就在城里长大,可你家出了事还不是要求半生来处理。” 夏妙然为之气结,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恼恨自己父母为什么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哼!”无奈,夏妙然也只能对李小语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村长以及那两位村民,这才看明白,夏妙然和这位许大师以及这个漂亮和夏妙然有一拼的女孩子并不对付,好像还有点儿别扭。村长和两位村民对了对眼神,都以为是夏妙然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许半生有了好感,是以怎么看李小语都不顺眼,甚至因此对许半生都有些连带的不满了。 夏妙然也就是不知道村长和村民的想法,否则一定会气的破口大骂乃至赌咒发誓自己若是会看得上许半生就坠崖而死的。 又走了会儿,前方一片竹林,村长介绍说:“过了这片竹林就到了,这里风水极好。”似乎觉得自己说这里风水好会得罪这位年轻的大师,村长又赶忙说:“不过文瑞前两天回来说这里的风水现在有些纰漏,需要请一位大师来弥补一下。您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这些我们也不太懂,您别理会我们村里人胡说。” 许半生点头笑笑,看着这片竹林却就已经有些不满了。 “村长,这片竹林不是从前就有的吧?” 村长呵呵笑道:“没想到大师您还懂这个?的确,这些竹子都不过一岁多点儿,是去年年初村里帮文瑞重修祖坟的时候,他表叔让人给种上的。” 许半生一听,暗自摇头,心道又是那位表叔。 第38章 0038 夏家本福薄 之所以一直都没问起过那位表叔,是许半生知道,就算前几天还能找到那位表叔,当他捏碎那团生魄之后,对方一定会先杀了那位表叔灭口。甚至有可能在事成之后,对方就已经把那位表叔杀了。 “村长,夏叔叔有交待过您关于祖坟这边的事情一切都听我安排吧?”许半生问到。 村长赶忙点头:“是的是的,文瑞说过,一切都听许大师您的。”旁边两个年轻的村民嘴里也在小声嘀咕,说只要许半生不让他们把坟刨开肯定会一切都听他的。 许半生笑了笑,道:“先把这丛竹林给刨了吧,记得要刨干净,千万不能让其明年再长出竹笋。然后再安排人恢复一下从前的灌木。村长,您随我来。”说罢,许半生自己先朝着竹林之中走去。 村上不敢怠慢,他其实对许半生要刨竹林的举动颇有不解,他觉得这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竹子种在坟前挺好,好端端的刨掉才叫造孽呢。可是既然夏文瑞说了一切听他的,村长自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竹子的根最是盘根错节,收拾起来很不容易,砍掉竹子倒是没什么,可想要明年不再重生,那真的是比较繁重的工作。 村上跟在许半生身后,自打着手势,也不知道给谁看。他说:“这个,许大师,您知道的,竹子的根部最是难挖,保不齐明年就会再长出竹笋啊。要不这样,您看行不行。竹子先砍掉,我们也尽量给这片儿松松土,能斩断的竹根都给斩了,明年开春我早早安排人上山来看,有竹笋就都给连根挖起。”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这可不行,必须全部挖起。村长要是担心比较麻烦,工作比较繁重,我会跟夏叔叔说的。夏叔叔应该会给你们一笔钱,你们请人来弄也好,你们自己挖了分点儿钱也好,都由得你们。” 村长见许半生这样说了,便也答应下来:“那好那好,那我们尽量。” 许半生站定脚步,转身看着村长,道:“不是尽量,是一定。村长,我想您应该也不希望夏家的风水受到影响是吧?虽然这里埋得大概是您出了五服的亲戚,可是夏家村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尤其是妙然家里若是风水出了问题家道中落,对夏家村想必也没有好处。这件事你们要好好处理,而且要尽可能快。” 村长听罢,也是突然有些忧心,许半生说的句句在理,而且看他那慎重的模样,好像这里的风水真的出了问题。 现在真不是一个夏家的事情,夏家万一真如许半生所说家道中落,别的不说,光是村里那么多护林员,立刻就得失去工作。即便有人接手,依旧聘请他们,村长也知道,下一个东家绝不可能给出这样的工资了。现在村里这些护林员拿的钱,说白了,根本就是夏文瑞牺牲夏家的利润在贴补村里。对这一点,村长还是心中有数的。 “好好好,我一定尽快办好,绝对不留半点竹根。” 许半生点了点头,指着地面说道:“挖好了根,注意将土地夯实,不要堆起一个个的土堆,那样对风水还是会有影响的。” “这个简单,许大师您放心吧。” 这时候,村长对于许半生已经是越来越信服了,别看许半生年纪小,做事说话也慢条斯理的,但是很有节奏,一件件的安排下来,细节和周边也都照顾的很周全,半点遗漏都没有。 许半生又走了两步,四下比较了一下,然后用脚尖踩了踩前方一块地方,问道:“这里从前是不是有一棵翠松?” 村长一愣,迟疑的问道:“您怎么知道?” 许半生淡淡一笑,手里做了个掐诀的动作。 村长随即竖起大拇哥,道:“许大师果然是神仙,这也能算得到。没错,这里从前的确是种了一棵翠松。文瑞的表叔说既然这里要种竹子,就把松树刨了。一片竹林之间夹杂着一棵松树也不好看。” “那棵翠松挖出来之后是死了还是如何?” 村长茫然的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虽然我也在场,不过松树挖下来之后,文瑞他表叔就把松树拖走了。对,他拖走了,整棵运走的,下边还带着土。我估摸着他是要换个地方种下去。” 许半生点点头,明白了。 村长见许半生神色凝峻,不由得有些担心的追问:“怎么了许大师?是不是松树死了会有什么影响?” 许半生摇了摇头,笑着说:“哦,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村长拍了拍胸口,心道你可不能随便问问啊,你一问我就紧张,谁知道你们这些人问问题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许半生之所以要问起那棵松树,是因为他想能否从这些细节探寻到对方的流派。现在看来,那棵松树肯定是重新被种下了,而且就种在施术之人可以看见的地方。一旦许半生破坏了他在这里布下的法阵,那棵松树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就仿佛是一棵消息树一般。 这棵松树其实是有讲究的。 古代对于松树,本来就含有许多吉祥之意,松柏长青,或者松鹤延年,在坟冢前方或者坟头之上种上松树,在风水上都有专门的功用。 许半生虽然还没走近夏家的祖坟,可从这片竹林来看以及周边的大风水,他已经可以了解坟头的方位了。松树又名迎客,在他刚才所点的方位种下一棵翠松,所迎的就是此地的龙气了。 根据此地地貌,这里本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龙穴,而夏家出身寒微,祖上也并未留下大德,将夏文瑞的祖父埋进龙穴之中,哪怕并不是足以令其登基称帝的龙穴,也绝不是夏家这种福薄之家可以承受的。 民间对此并不了了,都以为找到一块风水宝地把先人埋下去,后人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句话总的来说并没有错,但是也得考虑到这家人的承受能力。这就好像是一个容器,它的容量是有限的,若是放进去的东西太多,装不下了就会将容器撑爆。以夏家祖上的德荫,他们就是一个很小的容器,龙穴之中的福荫他们是绝对无福享用的,硬要将夏家的先人埋在龙穴之中,只会导致夏家引发天劫,祸累九族。 因为看到这些,所以许半生对当初为夏家挑选阴宅宝地的那个人就越发钦佩了,那绝对可以称之为一代大师。 他并没有在发现此地积聚的龙气之后就将夏文瑞的祖父埋进龙穴之中,而是在距离龙穴半里之处,将其阴宅的大门正对着龙穴,又在阴宅周围布下防护的阵法,却以这棵翠松来招迎龙气。这个距离近了不行,太近,龙气太过浓烈只会对阴宅有损,而远了也不行,太远这翠松也就无法将其招迎而来了。 并且龙气是有灵性的,若是以礼相待,它便也会报之以李。龙气经翠松迎客之后已经温润的多,再沿着松针四散开来,丝丝缕缕的渗入夏家祖坟之中,便造就了夏家这几十年来的福荫,并且此后绵延至少三代。 一片竹林阻挡,又无翠松迎客,龙气就被阻挡在外了,哪怕自然润泽也半点都得不到。 加上竹类中空,种在坟前也对运势有掏空的影响。外表看上去还不错,可是内部早已残败不堪。这和夏家现在目前的情形颇有相似,若不是许半生发现得早,再过半年时间,等到这些竹子都以成材,那也就是夏家内部彻底空虚之时。到那种时刻,是任何人都难救了。 走过竹林,便是正对墓穴的一条小路。 小路由九九八十一块青砖铺成,每块青砖都是方形,许半生看都不用看也知道每块青砖的边长是九寸九。两块并肩,前二十后二十,中间夹杂着一块单独的青砖。这条小路共长十三点五三米。 小路直入墓地,周围用暗红色的砖块垒成半圆,将坟冢护在当中。暗红色的砖块也有讲究,数量大小都是固定之数,并且在其中间杂六六三十六块汉白玉,每块汉白玉上都雕着不同的图案。 走过小路,许半生进入到墓地之中,稍稍欠身,算是对夏家先人施了一礼。 整个墓穴,是将一个天罡阵嵌入到一个周天星斗大阵之中,再以九九之数牵引,最终实现墓穴对龙气的吸收,却又不会因为子孙福薄而无福消受。 天罡阵主要是用来防护龙气过烈的,而周天星斗大阵则是用来吸收经过松针过滤,前方九九之数牵引过来的星点龙气。再加上天罡和周天星斗本都是增福的阵法,这整个墓穴的布置,可谓是真正的大师手笔。 这些说起来简单,现在许半生看着也不觉得有多复杂,可是当时要让那位大师为一个毫无福荫的家族造成之后至少百年的福荫,能够考虑的如此周全,实在是一件让人感到钦佩的事情。 许半生做了个换位思考,若是让他为一个类似于数十年前的夏家的家族布置风水,他恐怕还未必有这位前辈大师考虑的这么周全。 “那些汉白玉上的图案,是谁让人描的红色?”许半生瞥了一眼,问到。 村长赶忙回答:“以前是没有颜色的,去年修缮的时候,文瑞的表叔说墓碑上描金描红,也把这些汉白玉的图案上顺便描了。看着就喜庆多了。” 许半生摇了摇头,村长心知不好,赶忙说道:“我立刻就安排人把那些红色擦去。” 第39章 0039 驱邪还是驱祖 “不可!”许半生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他摆了摆手,道:“这些红漆里掺了羊血,红漆可除,羊血早已沁入,再擦也是无益。而且不管多小心的擦拭,终究会对原图产生影响,也不可能完全复原了。” “羊血?”村长顿时愣住了,他当然知道羊血是做什么的,村里每逢祭祀,肯定会杀一头黑羊,以黑羊之血驱除邪祟,可是为什么听这位许大师的口气,好像羊血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夏妙然半晌都没吭过声了,这时候她倒是开了口,哼了一声说道:“你又知道有羊血了,一年多之前的事情,随你怎么说都行了!” 许半生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转过头,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夏妙然也不知道为何,被许半生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又讷讷的说道:“羊血我知道,我跟我爸回来拜过祠堂祭过祖,祭祖的仪式当中就有这么一道程序,要现场宰杀一头黑羊,然后将黑羊的血洒在祠堂周围。我爸当时告诉我,说羊血可以驱除邪祟。这样说来,就算是红漆里掺了羊血,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见村长和那两位村民眼中也有疑惑,许半生便解释道:“羊血的确是有驱除邪祟的功效,并且黑羊之血更是如此。但是,既然你说知道羊血的功效,那么你也就该知道,羊血都是用在什么位置的。” “祠堂外边嘛!” 许半生点点头,又道:“祠堂是祭拜先祖的地方,其实和墓地相同,在风水上都称之为阴宅。你跟着夏叔叔来祭拜过祖先,你也知道,虽然你是夏家之女,可当时你是进不了正堂的,你只能在右边的偏堂祭拜。” 这话说的村长和村民纷纷点头,夏妙然也暂时说不出话来。 “羊血能用在祠堂周围,当然也可以用在墓地周围,可这并不意味着,羊血可以用于阴宅之内。羊血驱邪,可阴宅之中祭拜的是什么?你们叫先祖,实际上却是魂魄,或者更通俗的说就是鬼。人有浩然正气,而魂魄寄于肉身之中,为浩然正气束缚,人死之后,魂魄便是邪祟之物。将羊血用于阴宅之内,这到底是要驱除谁?!” 一番话,振聋发聩,村长和那两名村名顿时惶惶。夏妙然也呆了,不管相信不相信这些东西,至少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即便是再不相信,她也明白,将羊血用在她家的祖坟墓地之内,一定是不安好心。 “那可怎么办啊许大师,这羊血……您刚才说羊血已经沁入石中,那岂不是……”村长很是担忧,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许半生摆摆手,道:“总有破解之法,村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说完,他走到墓地之中,仿佛在用脚丈量着什么,踩了几个奇怪的步伐之后,许半生站稳一处地方,伸手在墓地周围那圈红色的砖头上猛然一拍…… 村长和夏妙然都清楚的看见,从那些红色的砖头之中,随着许半生这一掌拍下去,仿佛有个小小的黑影蹿出,然后李小语一步跟上,手起剑落,那道黑影被斩成两段,跌落在地。 随后许半生一边朝前走着,一边随时拍下一掌,每次拍下,都有一道黑影蹿出,而李小语则是不断的挥剑将那些黑影斩成两截。 村长等人举目望去,那些被斩成两段的黑影,全都是一种头生双螯他们从未见过的甲虫。 也不知道许半生拍了多少掌,这里有蹿出了多少甲虫,只是很快,满地都是黑色的甲虫尸体,看的人触目惊心,夏妙然更像是吃了两只绿头苍蝇一般,恶心的跑到一边大吐特吐去了。 “不要过来!”见有个村民试图走进墓地之中,他急忙出声阻止。 村长一个激灵,一把拉住了那个村民。 许半生最后拍下一掌,李小语跟上又是一剑,那最后一只甲虫也被她斩成两段,跌落在地。 “这些甲虫都是人为所养,用的是人的尸体,为的是让它们吸收尸毒和尸体腐烂凝聚出来的阴煞之气。它们虽然已经死了,可是身体里全是尸毒和阴煞之气,你们若是接触到了,会有性命之忧。” 收手退后两步,许半生对村长解释道。 村长暗道好险,刚才若不是他眼明手快,这个村民进入到墓地之中就要出大事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这些甲虫的尸体留在墓地里?” 许半生摇摇头:“始终数量有限,阴煞之气很快就会散去,尸毒也停留不了几个时辰。明早派人来打扫就可以了。” 夏妙然虽然吐得俏脸发白,却还没忘记要揭穿许半生的真面目,一边带着恶心一边说道:“你就是说而已,你说有毒就有毒啊?现在也没法验证,说不定本来就没事,根本就是你危言耸听。” 李小语俏脸生寒,瞪向夏妙然,怒道:“闭嘴!” 许半生却是抓住李小语的手腕,摇了摇头,道:“这个好办,一会儿让村长派人来,带个家畜,鸡鸭即可,若是觉得鸡鸭体型太小,牛羊也可。将其赶入墓地范围,虽然阴煞之气肯定已经散了,但是尸毒还在。” 村长此时也觉得夏妙然过分了,可是他也不敢说夏妙然,只能对许半生陪着笑脸:“许大师,不必试验,我们相信您。”实际上真不由得他们不信,谁能想到这红色砖块之间,竟然会存在这么多的黑色甲虫?而且无论是许半生一拍红砖就有一只甲虫飞出,还是李小语一剑挥去就能将还不及小指甲盖大的甲虫斩成两段,这都已经是神乎其技了。而且,刚才李小语分明是空着双手的,谁也不知道她那把剑是从哪里而来。而且刚才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李小语手里的长剑又不见了。村长和那两名村民,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传说中的飞剑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夏妙然也明白这一点,她刚才那话也纯属赌气,并且她现在又一次感觉到前几天在家里感觉到阴风阵阵的滋味,已经经历过一次,她也知道这就是许半生口中所说的阴煞之气,自然也就不再多言了。 “小语,将符纸拿三十六枚来。”许半生吩咐。 李小语立刻朝着那两名村民走去,从他们手中的袋子之中,取出叠好的符纸,数出三十六枚,交给许半生。 许半生接过符纸,也不用胶水之类的东西,只是口中念念有词,展开一张符纸,往一块汉白玉上一拍,那张符纸竟然就神奇的粘黏在上边了。 依次效法,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许半生就将手中三十六张符纸都贴在了汉白玉之上。 那两名村民好奇,拿出两张符纸,左右看着,却没看到符纸之上有任何可以提供粘力的东西,心中就更是钦服了。 夏妙然也有些好奇,她走到那两名村民身边,拿过一张符纸,展开来翻来覆去的看,还试着往自己身上拍了几下,根本就黏不上去。对此夏妙然感觉到完全无法理解,却又告诉自己说,肯定是许半生让李小语拿的那些符纸上早就抹好了胶水之类的东西,他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 符纸是许半生用内力贴上去的,用来镇压羊血和红漆的功效,并且可以吸收羊血之中的驱散邪祟的气息。等到全部吸收完毕之后,这些符纸会自行脱落,随风吹走,也就等于将羊血全部带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那个针对夏家的人布下的阵法基本上就已经彻底解除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是那团生魂。 看了看夏妙然,许半生知道,夏妙然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拆穿他的把戏,于是,许半生朝着夏妙然走了过去。 伸出手,许半生也不言语,夏妙然却知道他是在讨要那张符纸。 将符纸往许半生手上一拍,夏妙然嘟囔一句:“故弄玄虚。” 许半生也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口中再度念念有词,这次夏妙然倒是听清楚了,只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随着口中念念,许半生将那张符纸往夏妙然胸前一拍。 手法干净的很,虽然拍向夏妙然的胸前,却并未触碰到她胸前那两团弹性十足的隆起任何,而是在锁骨下方一点点的位置,将那张符纸黏了上去。 说来也怪,明明是没有任何粘力的符纸,到了许半生手里似乎就有了黏性,竟然就这么牢牢的粘在了夏妙然的胸前。 夏妙然立刻伸手去揭那张符纸,她发现,这张符纸黏的还挺牢,除非她想撕掉这张符纸,否则还真不容易就这么揭下来。这张符纸是真的就黏在了自己的胸前。 夏妙然立刻醒悟了过来,一把抓起许半生的手,可是横看竖看也没看出他的手上有什么花样。 “别着急把符纸揭下来,有件事必须让你来做。”这句话也是实情,对付那团生魂,还真的必须是夏妙然才能完成。这也是为何许半生之前要求夏妙然带他来到此处的原因。 生魂和生魄不同,魂乃阳气,构成一个人的思维才智,若无直接利害关系,灭人生魂是要遭到反噬的。而夏家直系血亲就不同,这生魂是针对夏家的,夏家之人动手,就只是报应循环,这是被天道所允许的。而至于那张符纸,倒是许半生为了让夏妙然闭嘴的手段了,即便没有符纸镇压,他也有足够的能力保障夏妙然的安全。 “哼,不过是魔术师的把戏,一会儿我再揭穿你!”夏妙然气鼓鼓的暗想,等待着许半生发号施令。 第40章 0040 重布大阵 “村长,那袋子里有一把洛阳铲,烦劳您拿过来。”许半生这话虽然是对村长说的,那两个村民当然不可能真的让村长动手,他们在包里找到洛阳铲,送到了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将洛阳铲交给夏妙然,然后对她说:“你跟我过来。”带着夏妙然来到了坟头之上,他指着坟后一块地方说道,“你双手举起洛阳铲,就照着我指的地方,有多大力用多大力,狠狠的插进去。” 夏妙然狐疑的看着许半生,却很有些迟疑。 村长也有些急了,他也知道洛阳铲的作用,这本是摸金校尉盗墓的工具之一,许半生之前做什么都没问题,现在要在夏家先祖的坟头上动手脚,村长可就不敢答应了。 “许大师,这坟头之上……是不是会对先人不敬啊?”村长还是没敢说许半生让夏妙然所做的这件事无异于偷坟掘墓了,自古对偷坟掘墓就有严格的规定,动人坟头一草一木都算是偷坟掘墓,更何况是用上了洛阳铲。 “妙然是夏家直系血亲,不存在不敬。迁坟移址也总归是要这样做的,这虽非迁坟移址,可也只是掘一掊土罢了。” 村长听了这话,想想觉得也是,也就不加阻拦了。 “为什么?”夏妙然还是没动手,却在问许半生。 “你照我说的做,做完你就知道了。”许半生含笑负手,越发有仙气加身。 夏妙然横下一条心,高高的举起洛阳铲,然后照着许半生所说的地方狠狠的插了下去。 铲头一开始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可是很快这阻力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夏妙然竟然将整把洛阳铲至少三分之二的长度都插进了坟头之中。 然后,她明显感觉到从洛阳铲和坟头土壤之间的缝隙之中有一道黑影弯弯曲曲的蔓延而出,就像是一道黑烟一般,夏妙然吓了一跳,手里的洛阳铲也松开了,倒退两步,若不是李小语早有准备接住了她,她就要从她曾爷爷的坟头上摔下来。 许半生此刻却是双手翻飞,不断的捏着手诀,口中念念有词之声也响了起来。 那团黑烟在空中翻腾扭曲,似乎急欲挣脱某种束缚,却又被某些无形之物束缚住了。 许半生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对付这团已经怨气横生的生魂,他也是竭尽了全力,少有疏忽,闹不好就会让这生魂逃出生天。而这团生魂显然无法知道是谁将其抽离原先的肉身的,它只会认为夏文瑞夫妇俩是罪魁祸首。若让这生魂逃了出去,夏家绝对是灭顶之灾。 半晌之后,许半生似乎控制住了那团黑影,又或者是那团黑影正在进行蛰伏,以期最后的反戈一击。 许半生此刻也是脸色白到就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般,身体也微微有些摇晃,他口中喝道:“小语!” 李小语当即伸出手掌,在目瞪口呆看着那团黑影和许半生斗法的夏妙然颌下轻轻一拍,夏妙然只觉得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口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妙然,快将口中鲜血喷向这团生魂!” 许半生双手再度翻飞,牢牢的控制住那团黑影,禁锢着它动也不能动,这时候,才是许半生使用了全力的一刻。 许半生的声音并不大,可听在夏妙然以及村长村民的耳中却犹如洪钟大吕一般,倥侗作响。夏妙然也不及细想,张口就将口中混杂着鲜血的口水,如雾一般的朝着那团黑影喷去! 看到丝丝鲜血完全喷在了那团黑影之上,许半生也是松了一口大气。 因为夏妙然的不配合,许半生也只能如此,若是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一点点的偏差最终倒是那团生魂逃了出去,许半生第一个就会遭到反噬。然后才是夏家满门。 所以,在看到夏妙然一口血结结实实的喷在了那团黑影之上,他也是终于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 黑影被夏妙然的鲜血喷中之后,也是挣扎的更加剧烈起来,极力向四周扩张着,竟然发出嘶嘶的声响,就仿佛有一个人在痛苦的哀嚎一般。 只可惜,这口鲜血足以让这团生魂灰飞烟灭,此刻最后的挣扎也只是徒劳而已。 空中黑影的上方蒸腾起水蒸气一般的烟雾,竟然真的逐渐凝结成了一朵小小的云彩,然后很快被炽烈的阳光驱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生魂湮灭之前那痛苦的哀嚎,那像极了一个人在遭受酷刑时发出的惨叫声,却深深的震撼着夏妙然的心灵。村长和那两名村民,也早已目瞪口呆。他们今天可算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一场人鬼斗法。 夏妙然再也不敢说许半生是什么江湖骗子了,许半生此刻也已经跌坐在地,盘腿打坐,刚才和那团生魂的争斗,也让他的精力耗费的太多。虽未达到透支的地步,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许半生那苍白的不像活人的面庞,夏妙然的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隐隐的心疼。她就算是再如何不相信鬼神之说,现在看到的那一切,绝不是什么魔术可以做到的事情。甚至于,她回想起自己将洛阳铲插入坟头的时候,鼻端嗅到了一股腥臭之气,并且隐约看见从洛阳铲和土壤的缝隙之间,有黑色的鲜血冒出,那把洛阳铲上,明显传来了冰冷彻骨的寒意,差点儿让她觉得自己会被冻僵。 走到坟前,夏妙然定睛望去,果然,刚才她看见坟头的黑色鲜血并不是错觉,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黑血冒出,可是坟头上的青草,很多都已经被那些黑血污浊,这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再次望向许半生的眼神,已经不再和从前一样了,夏妙然似乎感觉的到,许半生是真真正正的救了他们夏家。虽然这种感觉来的有些奇怪,但却已经在夏妙然的心中生根发芽。 半晌之后,许半生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妙然,去把坟头上的洛阳铲拔下来吧。”许半生开口说道,声音有些虚弱,虚弱的叫人有些心疼。 夏妙然默默的走上坟头,拔出了洛阳铲。和插进去的时候不同,拔出来的时候,夏妙然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拔出洛阳铲后,她想起刚才插入洛阳铲时那古怪的感觉。一开始阻力很大,很快就丝毫没有阻力了,唯有如此她才能将洛阳铲插得如此之深。就仿佛,这坟头的地表之下是中空的一般。 可是拔出洛阳铲之后,夏妙然却看到,坟头之下就是结结实实的厚土,哪里有什么中空的地方?刚才那种中空的感觉,现在想来,毫无疑问是因为那团生魂的缘故。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那岂不是也真的有神仙?——夏妙然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被彻底颠覆了。 李小语拉着夏妙然走出了墓地的范围,许半生又在地上坐了会儿才站起身来,脸色却依旧惨白的吓人。 “小语。”许半生又喊了一声,李小语走到那两个到现在还处于目瞪口呆状态之中的村民身旁,将那两个大袋子,都拿给了许半生。 许半生拿出几件法器,首先走到坟头之上,将一件法器放了上去,手掌轻轻一拍,那个法器就被拍进了泥土之中。 又走到坟前,许半生将那晚在鬼市上第一件收到的法器,那枚左右各半的虎符握在了手里,对准墓碑的顶端,轻轻的按了上去。 简直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那枚桃木打造的虎符,竟然深深的嵌入到了墓碑之中,就仿佛这是一早就镶嵌在内的一样,严丝合缝。 之后许半生又在几个方位嵌入了几枚法器,这才收手。 随后,他将从石予方那里买来的五百颗白子全部取出,数出三百六十四颗,按照十八之数、三十六之数、四十九之数、七十二之数、八十一之数以及一百零八之数分别嵌入到目的周围那道矮矮的红砖墙之中。 最后,许半生再度取出一枚白子,恭恭正正的将那枚白子嵌入到了墓碑正下方。 这最后一颗白子嵌入之后,夏妙然和村长村民几乎可以看见一道浅浅的金光一闪,很快消失,但是他们彼此相互对视的眼神,却充分印证了金光并不是他们产生的错觉,而是实实在在出现了的东西。 许半生走出墓地,平淡的说道:“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村长,你一定要让村子里的人把那片竹林挖尽,切不可留下半点重生之苗。” 之前村长还有些推诿,可现在已经见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他连声答应:“许大师,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绝不会有半点错漏。” 许半生这才点了点头,众人都注意到,许半生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了点点汗水。他可是一路上山都不曾出半点汗的人呐,现在却竟然出了汗,可见他真的已经是竭尽全力。 李小语上前扶住了许半生,眼中多有担忧之色。 许半生拍拍李小语的手背,对她微微一笑,李小语这才放下心来。 村长犹豫半晌,大概是想起了那株翠松,开口问道:“许大师,要不要在原地种回一棵翠松?” 许半生摇摇头:“不必了,翠松既然被挖,那里已是门户大开,再种下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村长等人也并不明白翠松的作用,他们自然也就不会知道,那共计三百六十五颗白子的作用,其实跟松树差不多。白子又称云子,当然不是指的围棋子的品种,而是一种道教布阵所用的特殊石料。云子本有引气的功效,而此墓又本有天罡阵和周天星斗阵的保护,许半生嵌入的白子也各成阵法,早已不惧龙气的侵入。白子在周天星斗阵中起到气眼的作用,可以将龙气分化为丝丝缕缕,润泽墓穴,比起之前的迎客松,早已更胜了一筹了。 第41章 0041 魂魄之主 下山的时候,许半生跟村长聊了几句,郑重的拜托了村长不要将山上所见所闻传扬出去。村长犹如立誓一般的保证,绝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他也知道自己之前所见到底有多么的神奇,可是讲出去的话,很可能会被认为荒谬绝伦。 至于那两个村名,就交给村长去嘱咐了,像是夏家村这样基本上是同一宗族的村子,村长都是村里最德高望重之人,倒不是说政府随便封个村官就行的,是以许半生毫不担心村长的能力。 回到村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之前因为所见过于惊悚,村长和村民好似也忘记了肚饿。现在一回到村子里,他们顿时就感觉到肚子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村长张罗着众人去了他家,家里也早就准备好了宴席,竟然一直等到现在。 席上村长对许半生是恭敬有加,而原本那些觉得许半生年纪太小不可能是什么大师的人,看到村长恭谨的模样,一个个也就都谨言慎行,不敢在对许半生和李小语的态度上有丝毫的逾越。 耗费的精力太多,许半生略显虚弱,他在这种状态下也不太吃得下东西。倒是喝了两杯村长自酿的米酒,两朵红晕升在面颊之上,为许半生明显增添了不少颜色。他本就生的眉清目秀很好看,平时因为脸色苍白稍显病容导致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而现在,脸上有了些红晕,村民也好,夏妙然也罢,就都看出了许半生原来是个生的很好看的帅哥。 酒酣耳热之际,村长门外却来了个穿的破破烂烂口角流蜒的汉子,大约三十来岁,目光痴傻,走路也跌跌撞撞的,脸上只是憨笑着,口中不断喊叫:“饿,我饿。” 村长见到,叹了口气,吩咐家里人送了些饭菜出去,那个傻子端起饭碗,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饭菜直往嘴里送。 “唉,这是个可怜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三年前突然生了场大病,病好了,可是脑子却坏了。他以前在村里可是个人精,聪明的很,很会来事。早几年村里出去打工的年轻后生,也不怕许大师您笑话,一没技术二没手艺的,只能给人干些粗笨的活儿,每个月也就赚个两三千元,除去吃喝一年能攒个一万元钱带回来就算是很不错的了。三儿是村口那家的,他出去打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二十几万。当时村里还很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学坏跟人做了犯法的事情,后来才知道,他是买了彩票发了个小财。刚给家里盖了新房,还说要出去继续找钱呢,结果就病下了。然后,就这副模样了。媳妇儿也带着孩子跟人跑了,父母照顾了他两年也坏了身子,不久前全都死了,还是村里人帮着发丧的。明堂堂的三层大房,可结果却只能空在那里,他连进都不进去住了。” 听着村长的叹息,许半生的心里却是微微一动,李小语此刻也正好望向他,眼中似有征询之意。 许半生点了点头,告诉李小语,这个傻子,很可能就是被人抽走了一魂一魄之人。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傻子似乎也看到了许半生,他的眼神突然就直了,嘴里虽然还在嚼着饭,可是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也就是没有人仔细去听,若是仔细分辨一下,就可以听出这个傻子是在喊着:“杀!我要杀!杀了你!杀!” 许半生这时候已经完全可以确认了,这个傻子就是今日坟头之上生魂的肉身,那日在夏家被许半生捏爆的生魄也是他的。对于夏妙然,因为她是以直报怨,傻子根本就不可能认得出她来。而许半生,却是捏爆他生魄之人,虽然他现在早已神志不清,可是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力量能够让他认出杀死他生魄之人。是以他才会对许半生咬牙切齿的喊着杀杀杀,只是,这点点冥冥中的牵挂,却并不足以让他走上前来找许半生的晦头,也只是喊一喊而已。 看着此人,许半生也是缓缓摇头,村长的话,也让他知道了这人为何会被那人选中。 看他这副模样,是不可能说得出害他的人是什么样子了,他那笔钱,显然并非什么中奖得来,而是有人给他的。具体如何,许半生也是无从知晓,大抵总是贪心者罪有应得的明证。若非贪欲,施法之人也没有那个本事把这人的魂魄取出,必须这个人先种下恶因对方才能循天道以报之,否则,抽人魂魄,必然是会遭到天罚的。 稍稍猜测一下,许半生估计情况很可能是施法之人装作呆傻,却将身上所带的大笔现金露白让此人看见,激起此人贪欲。无论此人是骗是抢,得到了这笔钱,他的罪恶就已经种下,然后那个施法之人才能寻来报复,收取恶果。不管事实究竟是否如此,这个人都必然是恶有恶报,虽然是被人利用,可也绝不值得半点同情。 酒席散场,那傻子却依旧痴痴呆呆的站在门口,只是往门里张望,嘴角流蜒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半生向村长告辞,表示自己要赶回吴东,便和李小语并肩朝着门外走去。 经过那个傻子身边的时候,傻子突然就动了起来,冥冥之中的力量给了这个傻子行动的机会。 只是,就算他大脑健全之时也不可能沾到许半生的衣角,少了一魂一魄形容呆滞的他,就更加不可能真正的触碰到许半生。 但是许半生还是让他碰到了自己,让他在自己身上也种下一个因,然后许半生装作突然惊觉的样子,轻轻的推了那个傻子一把。 傻子跌跌撞撞的后退,村长见到大惊,立刻带着几个村民上前将傻子按住,不断的向许半生道歉。 许半生自然是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不妨事,一个傻子,也是个可怜人,算了算了,希望他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做个好人。” 村长及众人只是感怀许半生宽宏大量,少不得又训斥了那个傻子几句,却都没注意到,许半生低下头之后,口中念念有词。李小语听得真切,许半生居然是念了一篇道教的往生经,这等于是在给人做超度了。 李小语知道,这个傻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而他的死,是许半生下的手。 倒不是许半生存心要杀人,而是他有大慈悲。 不管此人品性如何,若是死了倒也罢了,偏偏这样活着,这种惩罚对他而言无疑太重。是以许半生是故意给他机会在自己身上种下一个因,然后许半生就有理由对其施行报复。刚才那轻轻一推,实际上已经震断了此人的心脉,只留一丝气血相连。等到三日之后,此人就会气血衰竭而亡,就算是法医来鉴定,也只能查出他是心血管爆裂而死,绝对想不到是有人杀了他。而且,他这样一个傻子,死了村里人也只会认为是一种解脱,不会有人怀疑到许半生身上。 而许半生正是存了替此人解脱之意,并且为其念了一篇往生经,此人虽然少了一魂一魄,但是却依旧可以入轮回,重新投胎。至于下辈子是否还能做人,这就不是许半生能控制的了。 杀人,有时候并非为了泄愤,而是给被杀之人一个解脱! 而此人死了,也就替夏家最后解决了一个隐患,此人若还活着,保不齐又会给施法之人一个卷土重来的机会。 同时,此人之死,始终挂系着那个施法之人,同样会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虽然影响并不大,可是在那人已经因为生魂生魄被灭,在夏家祖坟上布的阵法和禁制被破受到了反噬之力,此刻一定身受内伤,再加上这人死后形成的一点点影响,无疑是会加重施法之人的伤势的。 如果可以的话,许半生不吝于找到施法之人干脆的杀了他,像是这种竟然敢使用抽取活人魂魄手段的邪魔,许半生是历来不惮于施加狠辣手段的,麦老大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只可惜此人行事周密,许半生也追查不到他的下落,只得作罢。但是,只要有让那人伤势加重的机会,许半生也是不会放过的。 他们要走,夏妙然自然也要回去,这村子里她是住不惯的。 照旧夏妙然自己开着兰博基尼,而李小语载着许半生,两辆车一前一后的上了路。 下了高速之后,夏妙然突然将车停在了路边,推门下车冲着李小语招手,李小语也便将车停在了路边。 夏妙然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对许半生说道:“下来聊几句好么?” 许半生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他看了看夏妙然道:“就在这里说吧。” 夏妙然似乎看出许半生很是疲累,但却又看了看李小语,许半生便道:“小语,你到一旁去会儿,我和妙然聊几句。” 李小语依言下车,夏妙然则钻进了车的后座,坐在许半生的身边。 夏妙然根本就不知道,即便她和许半生坐在车里,李小语也依旧能够听得见他们的谈话。 “你为什么不问问村长,我爸那个表叔现在在哪里?” 许半生笑了笑,道:“死了。我若是对付你家的那个人,就一定不会让他还活着,难道给线索让我追查到他身上去么?你父亲一定已经查过了,此人若不是确认死亡,就是失踪的杳无音信。” 夏妙然在车里的时候,其实就给夏文瑞打过电话,的确如许半生所言,夏文瑞那个表叔,夏妙然应该叫表爷爷的人,的确已经失踪半年之久了。 第42章 0042 一笑倾城 对于许半生的回答,夏妙然也只能沉默以对。 这就是个很正常的逻辑,对犯罪心理学也有一定研究的夏妙然,显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刚才那个傻子,是否就是那一魂一魄的主人?”夏妙然问出了一个令她自己都感觉到胆大的问题,她咬着下嘴唇,在厚厚的嘴唇上留下一排米粒般的牙印。 这对许半生来说,夏妙然的问题并不算太大胆,那个傻子的生魂是夏妙然亲手杀死的,她对于生魂的原主有着异乎寻常的感应力,若是对此她一无所查,反倒有些奇怪了。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 “为什么是应该,而不是一定?你不是会算么?怎么连这个都算不出来?”夏妙然的话语里,不自觉的又带上了些嘲讽。 许半生并不介意,在对付女孩子上,他比平日里更加有耐心。 “严格的说,这叫做推演。推演在我们看来,和你考试的证明题是如出一辙的,或者说,是逻辑题,给出若干已知条件,从而导出所需的答案。”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你们这套东西我是不相信的,别以为刚才在坟头上出现那样的情形我就会相信你。上次你到我家距离今天隔了三四天,谁知道你这三四天是去做什么了!”言下之意,许半生利用这三天在她家的祖坟上动了手脚,所以才会出现那些神奇的景象。 许半生依旧宽厚的一笑,摇摇头道:“所以我才需要跟你解释。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展现给你们看到的东西之外,也不仅仅只有科学。在科学之外,还有哲学,还有数学。当然,数学是否被归于科学范围,一直都有争议,近些年应该是使数学成为一门单独的学科而不被纳入科学范畴这种观点占了上风,因为数学的根基是一个假设,一加一等于二。这个在我们看来理所当然的等式,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它只不过是一个假设而已。整个数学这门学科,都是建立在这个假设的基础上的,一旦一加一不等于二,那么一整个数学的王国就坍塌了。我现在打个比方,当你懵然无知的时候,也没有人告诉你数学是一门已经经过严密认证的学科,我们只是拿出一道数学题来让你解答,你答不出来,必然是一筹莫展。然后,我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出了答案,可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数学,你甚至不知道这世上有数学这门学科,你自然无法确认答案的真实性。你连解题之后的答案是否正确都不知道,你就更加不会相信我的解题过程。这种说法似乎太哲学了一些,不过我想,以你的聪颖,你应该可以理解。” 夏妙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许半生的话的确是有些绕了,或许换成别人的确会很难理解,可是夏妙然的大脑天生就是个逻辑被厘清后的绕线器,这种程度的弯弯绕,对她而言不值一提。 许半生的话并不难理解,但是夏妙然要让自己摆脱对于科学的认知,使得自己被代入一个完全懵然无知的环境,才能印证许半生的说法是否正确。至少从逻辑本身,夏妙然不得不承认许半生说的是有道理的。 估计差不多了,许半生又开口说道:“我想你应该明白了,玄学现在不被证实为一门学科,甚至被认为只是人的大脑之中幻想出来的封建迷信,但是终有一天人类会见识到玄学的力量。推演作为玄学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种手段,它当然不会只是电影电视里表现出来的所谓掐指一算。真要是那么简单,相师也就不会那么少了。对于昊天来说,推演终究是有违天道的,至少昊天就不能推演任何未来。这不是它——先假设昊天是一个个体——没有推演的能力,而是一种禁制。因为一旦昊天掌握的力量甚至包括未来,那么任何一种生物都永无生机,将会成为昊天手里的一枚棋子,一个玩具,任由它摆布。那么,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给我足够的条件,我当然可以推演出那个傻子的过去,但是这个所谓的足够条件永远都不可能凑齐。推演并非只是生辰八字这么简单,还需要配合面相手相等等许多东西,或者你本身就能够做到与那人气血相连。跟一个人,比方说你,气血相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还记得在机场,我曾经握过你的手,那就是令得我们当时气血相连的最简单方式。可是那个傻子不同。我碰到了他,但是我却无法连接他的气血,这个原因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就是他缺少魂魄。推演也不光是对于未来或者过去的一种计算,同时也包括是世态人情、逻辑判断,甚至需要有一定的侦察和反侦察的能力。在玄学的手段无法进行推演的情况下,其他的方式就开始发挥作用。而对于那个傻子,缺少魂魄只是我无法建立与他之间气血联系的一种情况,可根据种种其他的迹象来分析,他就是那一魂一魄的主人。可是,我无法肯定这一点,只能说可能。” 夏妙然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她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坐在课堂里,而许半生是那个传道授业的老师,在讲台上娓娓而言。夏妙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都没有这种求知若渴的感觉了,而她分明并不是想要获取这些知识来的。她当然看得出来,许半生并不只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之前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对他所做的事情的一种解释,或者说是在引领着自己进入到一个前所未知的世界。相比较起来,回答她的问题倒是次要的了。 一时之间,夏妙然也难以完全接受许半生所说的一切,这需要根本扭转她的知识体系以及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想了想,夏妙然又问:“那个傻子是不是就要死了?” 许半生一愣,他没想到夏妙然和那个人之间的联系竟然已经深入到了如此地步。这一次,他没有回答夏妙然的话,而是严肃的对她说:“伸出你的手。” 夏妙然机械的依从了许半生的话,仿佛许半生的话里有某种魔力一般。 许半生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的搭在夏妙然的掌心之间,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同样用一根指头点在她的脑门正当中。 良久之后,许半生长吁了一口气,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夏妙然竟然和那个人之间产生如此强烈的联系,居然都能够让她感应到那人的生机在一点点的流失,这实在是一件超出了许半生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 不过,至少从许半生对夏妙然接下去一段时间的运途的推演之中,他没有看到夏妙然有什么危险,那么也就不是他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许半生是一个掌握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并不了解的未知力量的人,他当然就更加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任何事情都会有合理的解释,生有涯而知无涯,人的一生之中,无论你掌握了什么样层次的力量,也总有许许多多事情是超乎你的认知的。 修道,或者修佛,有个最大的根本,那就是不执念。若未知可被解开,终有一日会令其知晓。而未知若永远只能是未知,一切的努力必然将是徒劳的。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都有一个说法,叫做随缘。因果是缘,际遇是缘,得到是缘,错失也是缘。缘来了,该发生的就自然会发生,人力不能阻止。 “有什么问题么?”夏妙然疑惑的问。 许半生笑了笑,摇头道:“幸而没什么问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夏妙然显得咄咄逼人。 许半生点点头,道:“是的,他将会死于几日之后。” “是你杀了他?” “我给他一个解脱,也为夏家消除最后一个隐患,或者说是变数。” “他都已经傻了,还能有什么变数?” “他尚有两魂六魄,你认为会有什么变数?” 许半生说的太平静,可夏妙然却不知不觉被吓白了脸色。虽然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一切的不可信,可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坟头上,身体发肤的那种感受无疑是真实无比的,夏妙然实在想不通有什么魔术能够让人如此的身临其境。想到那一魂一魄就已经把自己家折腾成这样,还有两魂六魄…… “你是不是在机场跟我握手的时候,就已经算出了我家里的所有事情?我说的就是祖坟上的事。” 许半生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神仙,哪里有那么大的神通,当时只是很奇怪,以你家中的福缘深厚,你绝不该出现应劫的情况。偏劫或有,在祖荫庇佑之下终究都只是有惊无险,或有贵人扶持,或不解自放,总归可以逢凶化吉,就仿佛我那个堂哥许中谦前几日遇到的事情。” 夏妙然点点头,许中谦的事情她听说了,甚至也听说了许中谦的母亲大闹许半生,却最终被许半生搞到要自请家法的地步。 “那天我就说了,你所遭遇的是正劫,躲是躲不过去的,唯有应劫之后破茧重生。不夸张的说,那天若不是我刚好在场,你现在应该躺在一只小盒子里。”许半生用手比划了一下骨灰盒的形状,夏妙然暗自心惊之余,却被许半生所说的躺在小盒子里逗得微微一笑。 一笑倾人城! 顾盼生姿! 人世间所有形容美貌和笑容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夏妙然身上,无需吝啬。 第43章 0043 呆子 看着夏妙然突然绽放的笑容,便是许半生,便是他一直谨守抱元守一的境界,无时不刻如此,也不禁被这百花怒放一般的笑容所震撼。 几乎是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笑之中展现无遗。 看着许半生偶尔露出的呆呆表情,夏妙然当然知道他是被自己的笑容所吸引了。忍不住的,小丫头的心里涌现出一股得意之情。 “原来你也知道本姑娘漂亮啊,还以为你有眼无珠看不见呢!”万分的自得,满满的自信,夏妙然顿时觉得自己因为许半生退婚的事情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的骄傲全部都回来了。 伸出手,在许半生面前晃了晃,许半生很快神色如常,脸上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赧然之意,但是他的心里却早已苦笑连连。 还真是个祸害人的小妖精啊! “所以你认为我们家里出了状况?”夏妙然又书接前文了。 好在许半生的反应同样迅速,他点点头,道:“通过你的气血联系,我给夏家占了一卦,并不是很清楚,很多事情都是后来到了你家才确定的。之前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些征兆,我猜测应该是祖坟的方向,有几个大的时间节点很明显。” 夏妙然也知道他说的是哪些时间节点,那天在夏家许半生已经完全说过了。 “你退婚是为了不让你们许家受到牵连?”这个问题其实夏文瑞已经问过了,夏妙然今天是旧事重提。 许半生摊开手掌,抿抿嘴道:“一半吧。” “还有一半是因为李小语?”夏妙然再度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若是没有李小语,夏妙然和许半生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得也还是会想要退婚,毕竟两人的生活轨迹完全是两样的。可是女人就是这样,原本她也未必想要一样东西,可一旦出现竞争者,哪怕仅仅是自以为的竞争者,她也会不惜代价也要得到那样东西。对东西如此,对男人更是如此。李小语若是长的普普通通也便罢了,偏偏她的样貌气质都被夏妙然视为生平劲敌。 许半生苦笑道:“我认识你还早于小语,这事和小语完全无关,我和小语之间的关系,是你们所想象不到的。” 对夏妙然这种连鬼神都不相信的人,许半生和李小语之间的关联的确是很难以被揣摩的。李小语是替其师祖报恩不假,可是为了确保李小语在这四年里能够完完全全的尽心尽力,李小语在下山之前是以神魂俱灭起过誓的。倒并非许半生的师父林浅真人要求如此,而是移花宫主为了表示其报恩的诚意和决心,自行为之。以林浅的个性,他当然不会阻止。许半生和李小语见面之后虽未提及此事,可许半生是可以通过誓言相系清楚的感应到李小语的。这种感应,在地铁站就已经初现端倪,许半生当时能感觉到李小语是个高手足以阻止那名抢劫者,也正因如此。 “那你为什么要退婚?”夏妙然咬着下嘴唇问到,神态竟然有些扭捏,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许半生明白,这一次,她问的是所谓的另一半。 “终究殊途,不若早决。你那日去机场是为的什么,我当时也便已看出来了。” 得到了这样的一个解释,夏妙然竟然会产生一丝丝的失落,她不断的想着,原来他是因为看出我的想法,所以才抢先一步么?因为骄傲?因为他许家大少的身份,还是因为他这神乎其技的一身本领? 也不知道怎么下的车,夏妙然看着李小语上车之后开着车绝尘而去,她心中的失落突然放大了起来。 “呆子,你能看出我想退婚,就没看出我已经改变主意了么?!真是个呆子!”夏妙然低声自语,许久之后才回到兰博基尼之上,电掣而去。 回到家里,许半生和李小语相对无语的吃了点儿东西,然后两人就一同上了楼,再度进入到闭关的状态之中。 说起来许半生和李小语朝夕相对也已经有好些天了,可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就是这样的沉默不语。在他们之间,因为誓言的感应逐渐的加强,现在已经将他们作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整体,彼此之间语言倒像是多余的东西,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原本两人话就不多,现在就越发少了起来。 许半生偶尔还会主动喊一喊李小语,毕竟有些事情要吩咐她去做,可也只是喊一声她的名字,李小语就已经知道许半生要干嘛了。而李小语,几乎很少主动开口,有时候一整天干脆就都没有一句话。 这一次,许半生闭关的时间比上次又长了点儿,等到出关的时候,他发现,今天已经是付村所说的地下拍卖会的日子。 先给付村打了个电话,付村表示拍卖会的时间在下午四点,可却邀请许半生一起吃午饭,被许半生委婉的拒绝。 付村此人真的是一个很有眼光的人,他从许半生的一些行为之中能够感觉到许半生绝非一般人,虽然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却并不妨碍他对许半生的热情。这种热情,随着那晚他离开之后听说的事情而加深。麦老大是何许人也,他当然知道,都是江湖中人,七爷在吴东道上的地位,不敢说执牛耳者,至少也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得罪的。可麦老大是个意外。 七爷和麦老大之间曾经有过争斗,最终两人各让了一步,还是七爷先让的步。在付村跟着七爷的这三十多年里,他还从未见过七爷会主动让步,哪怕是那些看起来比麦老大更加强势的对手。七爷说,麦老大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他没有把握的事情绝不会一意孤行,僵持这么久,必然是麦老大有把握胜出,或许代价大一些,但终究值得。面对一个理性到可以把一切化为数据的对手,七爷第一次的让步了,幸而,麦老大也并不希望向疯狗那样死缠烂打,七爷给了他面子,他也就松了口。 所以,当听说麦老大竟然出动十多个手下来找许半生的麻烦,付村还真是为许半生捏了一把汗。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的结局,警方来了,警方又走了,带走了不少人,可没有人会跑过去凑这样的热闹。得罪谁都可以,得罪贼王麦老大,实在是一个很不明智的选择。 鬼市上的人,只是知道许半生被人带走了,然后警方也带走了几个人,具体的情况除了石予方没有人知道。 付村为此还去专门问过石予方,可石予方半点都不肯透露。别说现在石予方已经知道了许半生可以算作是他的小师叔,就算没有这层关系,石予方也绝不是那种会不经他人允许就胡乱吹嘘的人。 可付村在江湖上打滚多少年,石予方的口风虽言,但是神态之中还是流露出许半生没事,倒霉的是麦老大的意思。 有了这样的一个答案,付村就更加对许半生好奇到极点,而许半生终于打来电话,他自然也就热情到极点。邀请许半生吃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也想知道那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惜,许半生并未答应。 许半生并不是刻意要拒绝,他对付村的印象还算不错,对于他来说,认识江湖中人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相师本也是江湖人,若不入江湖,如何历练,又如何替自己改命? 之所以没有应邀,许半生是有另外一桩事情要办。 石予方用的是捉云手,江湖上肯定有同名的功夫,可石予方一出手,许半生就看出他的功夫源自太一派。 林浅并未跟许半生说过他还有同门师兄弟,并且许半生根据石予方的气血面相起卦,也并未能算出其父石大定和师父之间有什么关联。或许是本无关联,石大定的功夫只是源自太一派更早一些的传人。又或许,还是受到了林浅遮蔽天机的影响,许半生是推演不出跟林浅有关的太多事情的。 无论如何,许半生都要走一趟,看看这个石大定到底是个什么缘数。 根据石予方给他的那张名片,许半生很容易的就找到了石予方的家。而那天,他不过是将石予方送到了小区门口而已,并不知道石予方住在几幢几楼几号。 石予方想不到站在门外的人会是许半生,他听见敲门声后就去开了门,看到许半生顿时愣在当场。 因为听父亲说了的缘故,石予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许半生了。之前可以称其为许少许公子,可现在眼前这位很可能是他小师叔,偏偏石予方还比许半生稍大个一岁,这就不知如何称呼了。倒不是石予方因为年岁的缘故不肯叫许半生师叔,他只是怕人家根本不认他这个师侄罢了。石大定并不是林浅的徒弟,林浅只是指点了他几招功夫,是石大定一直称呼林浅为师父罢了。 “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许半生微微一笑,脸色如常。 石予方慌忙让开,口中连连说道:“您是怎么找到我家的?我只是太意外了,您二位快请进。随便坐。”说完,石予方立刻掉头就往里屋跑,大声喊道:“爸,爸,来了来了,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第44章 0044 代师收徒 石大定一直卧床休息,看到自己一贯还算镇定的儿子如此慌乱的跑进来,嘴里说的话也是不明所以,不由得皱了皱眉,呵斥道:“平时教你的功夫都忘记了么?心平气和,这四个字我是怎么教给你的?!” 石予方却愈发着急了,一把抓住父亲的手,摇晃着说:“是那个人来了,那个人!” “哪个人?!”石大定不明所以满脸茫然,很快他就激动了起来,“你是说师父的亲传弟子?!” 石予方连连点头,石大定顿时激动万分,比儿子还要激动,之前自己所说的心平气和完全不记得了。 “快,快,快扶我上轮椅!”石予方急忙叫喊。 可是,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是许半生,他平静从容的说道:“不用了,我已经进来了。”从父子俩的对话之中,许半生已经知道,这个石予方的父亲,必然是师父当年云游的时候,指点过他一些功夫,否则石大定绝不会如此激动。这也不奇怪,林浅一向游戏人间,但却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可能当年看石大定活得不好,就顺便指点了他几招功夫,无形中就改变了石大定的一生。这对林浅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已经听石予方说过,可看到许半生如此年轻,石大定还是大惊失色。 根本不需要再问什么,许半生和林浅虽然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许半生飘逸俊朗干净有礼,而林浅邋遢寻常不修边幅,可是两人身上有一种超凡脱尘的气质,却是如出一辙。这些年对师父日思夜想,只希望能再见林浅一面的石大定,只是一眼之间,就认出了许半生必然是林浅的嫡传弟子。 “不行不行,小方,你快扶我起来,我要向师……向太一派传人认错,请求太一派传人责罚。”石大定想称呼许半生为师弟,可想到林浅根本就没有收自己为徒,心下不禁黯然。 许半生摆了摆手,石予方感觉到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阻止了他去搀扶自己的父亲,心下不免大骇,心道难道真有内力外发这种神奇的功夫? “师哥这是何苦?为何要自请责罚?”许半生微笑站在窗前,眼睛仿佛可以穿透薄毯一般望向石大定的双腿。 石大定顿时就呆住了,犹如泥胎木塑,整个人都石化了。 好半晌之后,石大定才回过神来,他哆嗦着双唇说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师……师哥?”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师父一向游戏人间,他既然传授过你太一派的功夫,虽然并未承认你是他的弟子,但是你终究都已经是太一派的人了。”说话之间,许半生从怀里取出太一派掌教的信物,擎在手中,高高举起,无比严肃的说道:“弟子许半生,乃太一派第三十七代掌教真人。吾师林浅,于江湖中传授师门绝学与石大定,今日我代师收徒,将石大定纳入门墙,以正视听。石大定,你可愿入我太一派?!” 石大定激动的已经老泪纵横,他这一生,盼了半辈子,就是盼望着能够再见师父一面。而至于成为太一派的弟子,被师父承认是他的徒弟,石大定是万万都不敢想的。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成为了现实。哪怕还是没能见到师父,石大定也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 现在的石大定,虽然双腿已经残疾,但是当年林浅给他的一切,他绝不敢有半点遗忘。几十年来,始终铭记于心。 “我愿意,弟子石大定,愿拜入太一派门下,至死不背。只是,只是弟子无用,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恐怕再也无法为师门效力。弟子有罪,师父当年传我捉云手,我也一直谨遵师父教诲,从未将捉云手私下传授给任何人。只是,犬子大逆不道,竟然偷学捉云手,虽未通心法,可弟子保护师门绝学不利,同样犯下大错,还请师门责罚。孽子,你还不赶紧给你掌教师叔跪下?!”石大定虎目圆瞪,冲着石予方一声大吼,吓得石予方双腿一软就要给许半生跪下。 许半生还是轻轻松松的一托,石予方就感觉到自己膝盖下方传来极大的力量,阻止了自己下跪的动作。 许半生淡淡的笑着,说道:“师哥无需自责,想来师父也不会怪罪于你,本门武功,虽然不能私下传给外人,可并不绝对禁止传给子嗣。你从前虽非本门弟子,但是现在我既然已经代师收你为徒,纳入门下,你也便无罪之有。今后,你大大方方的将捉云手及心法教给小方吧,当年师父必然是看你为人忠厚才会传你武功,小方倒是承继了你的忠厚,为人秉性纯良。” 石大定更是激动不已,急忙对石予方说:“还不叩谢你小师叔大恩!” 石予方知道自己跪不下去,便干脆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说道:“谢过掌教师叔不责之恩。” 许半生摆了摆手,又道:“师父当日传你的捉云手不全,日后我会将全部的捉云手都替师父传授给你,你再教给小方吧。” 石大定顿时神色黯然,双目紧紧闭了起来,口中叹道:“掌教师弟你有所不知,我……我这双腿,早已废了。师弟的恩典,我怕是再无福享有,只求师弟亲自传授小方便可。” 许半生哈哈大笑,一把掀开了盖在石大定腿上的薄毯,道:“我既说日后要将捉云手全部传授于你,你这双腿,难道我还治不好么?师哥,你也未免太瞧不起我太一派了吧?” “什么?我这腿还能治好?”石大定完全无法相信,许半生连看都没看一眼,这才刚刚揭开毛毯,哪怕问了脉象也行啊,什么都没有,就红口白牙的说能治好他的腿,这让石大定如何相信? “你躺了也有五六年光景了吧?当年师父传你捉云手及心法,就是看在你从前所学的武功继续修炼下去必然会走火入魔伤及经脉,而他也无心去替你把那低级不入流的功夫修改完善,所以才会传你捉云手及心法,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从此勤修苦练捉云手,可以不用在那条不归路上越陷越深。可是你竟然还未放下过你那门不入流的功夫,这才在练功之余岔了气,走火入魔。若非有捉云手替你护住心脉,你伤的又何止是一双腿?真正叫做糊涂。捉云手,师父虽只传给你一部分,可这一部分早已远比你那套不入流的功夫强得多。你随本性醇厚,终究不免贪欲过盛啊。小方也学了那功夫吧,幸好遇见了我,否则小方不得你传授捉云手的心法,怕是再用不了几年,就会落得一个走火入魔暴毙身亡。你真是糊涂啊!” 许半生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让石大定瞬间明白了自己********。 他无声的淌着眼泪,点着头道:“掌教师弟教训的是,是我石大定贪欲过盛,我有今日,怪不得他人。只求掌教师弟救我犬子。” 许半生将手放在石大定的腿上,上下摸了一遍,道:“你终究是和我太一派有缘,今日既是我到了这里,就没理由让你继续在床上躺下去。只是,你这躺了五六年,恐怕恢复需要一段时间,你也不要操之过急了。”说着话,许半生转过头,冲着李小语招招手,李小语立刻从包中取出一只锦盒,递到了许半生的手中。 打开锦盒,那里边摆放着长短不一的数十枚金针,最短的不过寸许长短,长的却在锦盒之中弯了三折,足足有一尺多长。 从锦盒里依次取出几枚金针,许半生运指如飞,将金针一根根的插进了石大定的双腿之中。然后,他双手一拎,就将石大定一百多斤的身子拎了起来,转了个方向,使其背部对着自己。 然后,许半生又拈出几枚金针,尽皆插入到石大定的后颈以及脑侧。 “师哥,你运一下捉云手的心法,我这就将你那门不入流的功夫废掉,然后帮你双腿恢复生机。” 石大定不敢怠慢,连忙运转起捉云手的心法,然后,他便感觉到许半生单掌贴在自己后心之处,一股清凉的气流从后心涌入,然后丝丝缕缕渗透进他的丹田周围。这个时候,石大定才感觉到,自己丹田附近竟然有一团不知名的气团,当许半生的内力抵达此处的时候,那团气团猛然激烈的反抗起来。 只是,在许半生浑厚的内力包裹之下,石大定丹田处燥热的气团迅速的消散,不大会儿功夫就彻底被许半生催化掉了。 随后,石大定只觉得那股清凉的感觉和他运转的捉云手内力融为了一体,越过丹田,一分为二,朝着他的双腿涌去。 内力初入双腿之时,石大定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这种刺痛的感觉几乎让他昏厥过去。可是石大定却是不惊反喜,他这双腿,已经五年多都没有任何知觉了,哪怕是用刀砍也没有过任何的感觉,现在能感觉到痛,说明许半生的治疗已经起到了效果。 当内力抵达石大定双脚脚心的涌泉穴时,石大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再度凌空而起,许半生又将其正面转向自己,然后,飞快的从锦盒之中将两枚最长的金针抽了出来,双手各执一枚,将其从石大定双脚的涌泉穴分别刺入。 第45章 0045 行针 足足一尺多长的金针,竟然就这样被许半生扎进了石大定的双足之中,体外露出的针头已经不足一寸长短。 石大定只觉得双脚脚心犹如万蚁钻心,可是却依旧动弹不得。别说双腿了,就连原本能够动弹的上半身现在也是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奇痒无比的感觉在自己脚心肆虐,石大定的表情,就仿佛陷入地狱之火中一般,头上青筋直暴,满面通红,看的石予方为之担心不已。 但是石予方明白,许半生不是一般人,石大定无数次的给儿子描述过当年那位老神仙的模样,以及他那堪称通玄的手段。现在这个许半生是老神仙的嫡传弟子,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衣钵传人,石予方几乎是把许半生也当成神仙来看待的。可若是石予方亲眼见到过林浅真人,恐怕就不会是这样的想法了。石大定当然不会告诉他林浅不拘小节的一面,只是将其高大上的表现叙述出来,也是许半生和其师完全不同,到底是生在大富之家,遗传决定了他的气质只会吸收林浅仙风道骨的一面,绝不会把他邋里邋遢的一面也学过来。 所以纵然看到自己的父亲似乎痛苦不堪的模样,石予方也坚定的告诉自己,许半生绝不会害父亲,他只是在帮他治病。 许半生的双手在石大定身上不断的游走,或拍或打或捏,每一下都发出仿佛石大定的身体是中空般的响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每一次的拍打都令石大定的身体在床板上跳跃,就像是一条被投入油锅里的鱼。 随着许半生的拍打,石大定的身体开始泛红,随后竟然变成了深紫色,同时似乎肿胀了起来,就好像石大定自己在长胖一般。 而他的皮肤,也不知是否因为身体迅速发胖的缘故,开始一点点的变得半透明起来,看上去十分的诡谲。 石予方变得愈来愈担心,他的父亲现在就像是一只被吹足了气的填鸭,所差的只是他并没有被放进烤炉之中转动。石大定整个人都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让人极为担心只需要一根小小的针,甚至用手轻轻的一碰,他就会被体内的气一下子涨裂开来。 还好许半生的拍打终于停止了下来,他的双手以肉眼几乎都看不清楚的速度在石大定的身上游动着,石予方的眼前只有一片掌影,不等他看清楚任何动作,他就发现自己父亲身上的那些金针都已经被许半生拔了下来。 以石大定目前的情况,金针拔下就等于替他泄了气,可是从头顶到双腿,十余枚金针被拔下,石大定依旧肿的像是被吹足了气的气球。 直到许半生双手同时拂过石大定的双足足底,将那两枚一尺多长的金针拔出之后,石大定那接近透明的皮肤,才迅速的消了下去,可却没有任何一点儿气体窜出他的体外的感觉。相反,屋里的空气猛然朝着石大定汹涌而去,就似他是个抽风机,在疯狂的抽取屋内的空气一般。 已经被拍打到发紫的皮肤颜色,也在迅速的好转着,恢复成了红色之后,又一点点的浅下去,然后就仿佛刚从热水池里泡了个澡的人一样,石大定身体的颜色终于不再有变化。 而许半生,则是脸色苍白,周身大汗淋漓,头发和衣服都完全湿透了,就像是从水里刚刚捞起来的一样。 李小语看在眼里担忧在心里,急忙上去扶住许半生。 许半生回过头,对李小语微微一笑,轻声道:“不妨事。” 看着许半生因为大量出汗而干裂到泛白的嘴唇,极少说话的李小语对石予方喊道:“快去倒水,多倒一些。” 石予方不敢询问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急忙去外屋给许半生倒水去了,心里挂系着自己的父亲。虽然父亲已经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是依旧紧闭双眼,也不知情况如何,石予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李小语拿着水杯,先试了一下温度,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将水杯递到许半生的唇边。许半生很快将整杯水喝完,李小语让石予方再去倒杯水来,许半生却摆摆手阻止了他。 “不用了,师哥还差最后一下。”许半生轻轻的推开李小语,在石大定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缓缓闭上双眼,许半生的双手在胸前画出一个太极的形状,两手缓缓的划着圈子,就连石予方都能感觉到屋里的空气仿佛在顺着许半生双手的划动而流动。 将双手缓缓向前推了出去,许半生按在石大定的胸口,五指微微一发力,石大定的身体陡然像是被电打了一般,一个弹起,然后竟然就坐了起来。 许半生缓缓收手,依旧在胸前画出一个太极的形状,这才将双手放在双膝之上。 他睁开双眼,微笑着对石大定说:“师哥,你下地走走看。” 石大定心里早已欣喜若狂,自己的双腿现在的确是已经有了感觉,只是他依旧很难相信自己现在竟然就可以下地走动了。 带着千般万般的小心,石大定扶着床沿将双腿挪动到了床下,试着用了用力,他发现,自己果然已经站了起来。 和许半生最初所说的一样,毕竟卧床多年,想要立刻恢复如初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锻炼,但是,到现在为止,石大定的双腿的确可以说是已经被治好了。 石大定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心头的狂喜,他甚至扶着床头试着踢了踢腿,石予方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口中发出一声大吼:“爸!您真的站起来了,您能走了!” 然后,石予方噗通一声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去连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这少年,实诚的额头上都渗出了血迹。 “谢谢您,师叔,我爸真的能走了!我爸他好了!”石予方喜极而泣,满脸是泪,相比起心中的狂喜,额头上的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石大定试了试双膝的弯曲之后,噗通一声也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端端正正的弯下腰去,以头点地:“多谢掌教师弟相救,我石大定从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半生微微笑着,颔首承受,以他的身份,的确受得起这对父子的叩首,何况他还治好了石大定多年的沉疴。 “都起来吧,不需再多礼了。”许半生淡淡的说道,脸色也在逐渐恢复之中,“师哥,你的腿想要恢复到从前的状态,还需多加锻炼。针石之效终究只能去除病痛,肌肉的恢复还是需要以现代手段帮助的。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你必然可以恢复如初。” 石大定父子相互对视,石予方站起之后扶着自己的父亲也站起身来。 “多谢掌教师弟,我会小心锻炼,绝不会操之过急。” 许半生很满意,石大定还没有被久病初愈的狂喜冲昏头脑,他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石大定,“师哥,这便是捉云手的全套拳法和心法,你在康复阶段多练心法吧。休息两****便将捉云手的心法教给小方,以后小方你切不可再练你从前所练的武功,那门功夫就此搁置吧。你开始修炼捉云手的心法之后,两年就应该可以消除你从前那套拳法留下的隐患,正好也利用这两年将捉云手心法的根基打牢,之后你不管修习任何武功,都必然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石予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谨遵师叔教诲,小方会努力。” 许半生摆摆手,道:“以后不用如此多礼,尤其是在外边,世俗有世俗的规矩,搞得其他人满心奇怪并非什么好事。” “是!”石予方点点头表示遵命。 许半生又道:“小方你今年多大?” 石予方赶忙回答:“十九岁,刚刚高中毕业。” 许半生一抬眉毛,笑道:“哦?高考考的如何?” “半月前拿到的录取通知书,九月在吴东大学入学。” 许半生哈哈笑了起来:“呵呵,你和我也合该是有缘,我九月也将进入吴东大学就读,你什么专业?” 石予方一愣,心想以师叔这身本事还要去大学读书?有必要么?读书更多的不过是为了以后谋生而已,许半生一看就是家境非凡,而且以他这一身本领,早已是人上人的资质,就这样还需要去读书? 这些不敢问出口,石予方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报的是历史系。” 许半生摇头笑道:“这还真是巧到极点了,我也是历史系。我们俩以后看来是要做同学了。” 石予方张大了嘴,真不知道以后在大学里该如何跟这个小师叔相处,天天要见面,这是该喊他师叔还是什么呢? “在学校里就喊我名字吧,我叫许半生。她叫李小语,也会和我们同学,你也自喊她的名字就好。不要奇怪,读书不仅仅是为了今后谋生,读书也是一种修行,一种入世的修行。我自小和师父在山里长大,对于俗世之中的一切仅限于从网络上得到的了解,以后恐怕还要小方你多多教导我了。” 石予方顿时涨红了脸,诚惶诚恐的说道:“师叔,小方不敢。” 许半生笑着摆手:“都说了,入世便有入世的样子,达者为先,在太一派我是你师叔不假,可在学校里,我们就是同学的关系。” 石予方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终究还是有些局促。 第46章 0046 帝豪七楼 帝豪酒店的七楼,今天来了个新客人。 帝豪酒店是吴东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前身是一个大排档。二十年前,一个年轻人在某路口摆下一个大排档,取名为帝豪大排档,颇惹来不少人的嗤笑。 一个大排档而已,却取名帝豪,且不谈这名字有多俗,帝豪这俩字和大排档的简陋实在是泰国鲜明的对比。 不过两三年的工夫,帝豪大排档就变成了帝豪酒楼,这时候已经很少有人会再嗤笑这个名称了。酒楼虽然不大,可是酒楼的主人在吴东的江湖上已经有了个七哥的名号,在他手下混饭吃的不下百人。 又过了几年,酒楼被原地推倒,旁边的几家店面都被买了下来,帝豪酒楼扩张经营,已经变成了帝豪夜总会,经营着包括饭店、桑拿以及ktv在内的多种项目。 现在帝豪夜总会也不复存在,留在这里的,便是这座从外表看去就已经金碧辉煌十分对得起这个名称的三十多层的酒店。 而当年的七哥,现在也已经被人尊称为七爷。不光是因为他的江湖地位,也是因为他处事公道,为人公正。江湖上的朋友,哪怕和七爷再不对付的,提起七爷,也会由衷的竖起一根大拇哥,说一声“七爷真是条汉子”! 七爷当然不止这一家酒店的生意,或许帝豪酒店是七爷手下最大的固定资产,却绝不是七爷最赚钱的生意。七爷的生意早已涉及许多行业,颇有些时候没出现在帝豪酒店的七楼了。 真正熟悉帝豪酒店的人,会知道帝豪酒店有两个七楼。 一个,就是寻常客人见到的七楼,乘坐普通的客用电梯就可以上去,这只是普通客房楼层的一层。 而在吴东许多江湖人士甚至达官显贵的嘴里,帝豪酒店的七楼却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地下拍卖场,这里每年流出去的文物古董奇珍异宝,其真正的总价值,恐怕可以将帝豪大酒店推倒重建两三回的。 有资格走进帝豪酒店七楼的,无一个不是江湖大佬富商巨贾,达官显贵虽然不多见,可是他们的子女或者兄弟姐妹,却也是常客。能上到这一层的客人,彼此之间哪怕没有见过,也都听说过彼此的字号,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里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陌生人。 卖家之中当然有陌生人,但是纯粹的卖家,即便手里的珍宝价值再如何高,也没有进入七楼的资格,充其量在后场等候,亲耳见证自己的宝贝被拍出了什么样子的价格,以表示帝豪酒店并没有从中克扣他们的拍卖款。 这里拍卖的东西,都属于见不得光的东西,不是偷来抢来的,便是刨坟掘墓所得,价格自然也不及市价。而能够拥有这类东西的人,当然就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和宾客们搅和在一起,会出现很多隐患。 当然,参加拍卖会的客人,也会有一部分东西需要出手。有些是为了资金上的周转,而有些则干脆是准备来以物易物的。原则上帝豪酒店是不希望客人们以物易物的,这会降低拍卖会的吸引力,可是总有些人对某件拍品志在必得,而他手里恰好也有对方苦求不得的东西,客人坚持要以物易物,七爷也不可能真的去阻拦。久而久之,这就成了帝豪酒店七楼的一个惯例。 七爷很久都没有来过帝豪酒店了,这里的生意早已不需要他操心,而他的名字摆在这儿就是保障交易顺利进行保证,很多年都没有人敢在七爷的地盘上闹事儿了。 不过今儿来的客人,并不知道七爷今天会来,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位穿着打扮着实只能算是平常的少年身上。 少年眉清目秀,五官生的颇为好看,只是似乎有点儿林黛玉的意思,脸色苍白身体瘦削,连嘴唇都没什么雪色。 这里的人,要么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要么就是生于名门,眼光终究都有几分。 少年虽然嘴角带笑,满脸病容,可是走路之间,自有一股超然于世外的气度,纵然是第一次走进这里,却丝毫没有生疏的感觉。他走进来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经常来这里逛一逛,甚至有些人会产生一种错觉,就仿佛帝豪酒店根本就是这个少年的产业而非七爷的一样。 当然,哪怕是再没有眼光的人,也能看出少年的不凡。 少年身后右侧,跟着一名与其年岁相仿的少女。这里的人们,美女必然是见得多了,谁在私底下还没有养着一两个金丝雀呢?可是,当这些阅人无数的人们看见少年身后的女孩子的时候,一个个不免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和他们平时所见的那些嫩模、小明星之类的完全不同,这个女孩子身上仿佛不带有半点的尘土气,就好像她是一直漂在空中不染尘埃似的。五官本就精致到极限,又给人一种干净到透明的感觉,这就像是每个人心里隐藏着的那份初恋一般,朦胧而美好,纯真又难忘。 在这些人所认识的,或者说所见到过的女人之中,或也有一两位单从容貌上能和少年身后的女孩子相提并论的,可若论及女孩子身上这种让几乎所有男人一看之后就顿生倾仰之情的气质,可谓生平未见。 什么样子的人,才能拥有如此佳人的陪伴?而且更让众人吃惊的是,这名女孩子,分明并非那名少年的女伴,而仅仅只是……似乎只是他的随从。女孩子跟在少年身后,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甚至对帝豪酒店七楼大厅内的装饰摆设也丝毫没有兴趣,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姿态上也低了少年一等。这若是在古代,这些人恐怕都必然会认定这个女孩子是少年家负责伺候他的丫鬟。 听到原本喧泛的大厅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付村略感奇怪的从单向可视的玻璃墙上看了出去。 大厅内,少年带着女孩子,脚下每一步都仿佛精确丈量过一般的走了进来,周围的客人们只顾着打量这两个年轻到不像话的孩子,嘴里原本的交谈都已经停止了下来。 看到是这对佳人儿,付村也就不奇怪了。他起身站起,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是当付村的脚刚刚迈出大门,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念头:我从未告诉过他拍卖会的具体地址,原以为他来之前会给我电话,可他没有,那么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许半生,他身后的女孩子当然也就是李小语。 关于许半生是如何走进这层楼的,付村倒是并不奇怪。只要许半生能找到正确的电梯,将他付村的名片给那些人看,那台专门用于将客人送到这层楼的电梯外的守卫,是一定会恭恭敬敬的放行的。 “或许是其他人告诉他的吧,这本不是什么太秘密的事情,看他的气度也应当是出身名门,我既然告诉他过是七爷的地方,他能找到这里也并不稀奇。” 付村一边想着,一边朝着许半生走了过去。 作为七爷最得力的副手之一,这里本就是付村负责的地方,那天晚上许半生猜测说付村拿提成或者带客人之类的,倒是有些偏颇了。一个在名片上什么头衔都不标注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七爷手下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真若如此,那个七爷就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了。 即便只是七爷的副手之一,付村也很少会直接出现在大厅之中,更别说主动的去迎接哪位客人了。 看到付村从后边走了出来,不少人都跟他打起了招呼,付村一如既往的跟这些人逐一回应,却是目标坚定的朝着许半生走去。 “呵呵,小哥竟然自己找来了,我久未接到小哥的电话,还以为小哥今天不来了呢。”付村笑呵呵的伸出手去。 许半生停下脚步,脸上挂着谦和的微笑,但却并没有和付村握手,只是冲他打了个稽首,道:“付总说笑了,我既说要来,便一定会来。只是有些事情耽误了一会儿,好在并未错过时间。怕付总客气,干脆就自己上来了,想来拿着付总的片子,下边的人也不应当会为难我。” 付村略显尴尬,但是考虑到许半生那晚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道家应用之物,呵呵一笑掩饰了伸手成空的局促,也学着许半生打了个稽首,道:“小哥是火居道士?”看来,这付村比起寻常人对道教的理解,要深入的多。 许半生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并未注册,只是从小在道观里长大,行为举止深受影响。还望付总见谅。”嘴里说的是抱歉的话,可神态之间却毫无自咎之意,显然这句话仅仅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并非内心真有什么歉意。 付村皱了皱眉,心道自小在道观长大?这个少年究竟是个什么身份?难道是传说中古隐门派的人?若真如此,他身上那股气度倒是得到解释了,可是古隐门派的人,几乎就没听说过会与尘世之人打交道的,即便是入世历练,也应该尽可能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这名少年倒是古怪,似乎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人知晓一般。这样看来,他似乎又不是古隐门派的人。 “拍卖会还要有一会儿开始,我给小哥准备的桌子是三十一号桌。”付村压下疑问,指向大厅的左边一角。 第47章 0047 三十一号桌 三十一号桌位于大厅的最后,远离前方的拍卖台,也破坏了原本左右对称的桌椅摆放,看起来,是付村为了许半生特意安排的一张桌子。 这里的拍卖会,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因为七爷要保证拍品的真,必然需要对拍品进行严格的检验,这一切都需要提前做准备。拍卖会上会出现的东西,也是早早制作成册放出去的,对这一次的拍品有兴趣的人,都要提前进行预约,每次拍卖会最多就是三十桌。这里进出的都是身份显赫之人,若是不限制进出,人多必然嘴杂,谁也保不齐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总不能让一群非富即贵之人呆在一个闹哄哄如同菜场的地方吧? 之前就有人对三十一号桌的出现感到好奇,现在看到许半生,自然知道这三十一号桌是为他准备的。这已经算是一大礼遇了,七爷虽然出身草莽,可那边是吴东城里最大的衙内,也不会去贸然挑战七爷立下的规矩。三十桌就是三十桌,今天却有人能坐上三十一号桌,这已经是极其少见的场面。 而付村竟然还亲自迎接,甚至那名少年面对付村主动伸出来的手视而不见,这都让在座之人纷纷猜测起许半生的身份来。 许半生看到这特殊的三十一号桌,心里自然有数,便对付村笑了笑,道:“终究还是给付总添了麻烦,若知道是如此特殊的一桌,我等到下次再来也好。”这句话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许半生也在委婉的表明,自己这次来,很可能只是随便看看,未必会出手,说不定还会让付村失望。 付村哈哈一笑,原本到这种拍卖会上来的人,头两次就未必会出手,总归有个观察的过程。 越是富贵之人,就越是会注意圈子的细节,虽然也有意气之争的时候,可是大多数时候,这些人之间还是会注意避免造成冲突的。所以,刚刚走进一个圈子的时候,无论身份高低,观察一番是很有必要的。许半生其实倒不是这样的意思,他和付村这些人是有本质区别的,但是殊途同归,结果一样,在付村看来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小哥太客气了,这也没有什么可麻烦的,加张桌子而已。主要还是我付某人想交小哥这个朋友。” 许半生含笑颔首,付村招呼着和许半生分别落座。李小语自然还是不发一言的站在了许半生的身后,更加凸显出她是许半生的随从的身份,不少人已经开始咋舌了,都在想,到底是谁家的公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谱儿,一个随从已经如此天香国色,却竟然调教的如此规矩。 付村的心思却不仅于此,他还是很好奇关于麦老大的下场。 只是这种事也颇不好开口,付村坐下之后也只得王顾左右而言他。 许半生却好似看穿了付村的心思,笑着说道:“付总也听说了前几日鬼市你走后发生的事情了吧?” 付村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道:“既然小哥看穿了,我也就直接问了。那****先走了,不知道小哥和麦老大之间发生了龃龉,若是我在场,想那麦老大应该也会给几分面子。麦老大此人心黑手狠,手底下也颇有实力,做事情思虑周详,小哥和麦老大之间,若不是什么化解不开的怨仇,我倒是想劝小哥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几天麦老大毫无动静,他的徒弟和一些手下倒是被警方抓走了,付村也无法知晓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是在他看来,麦老大是连七爷都不愿意与之为敌的对象,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或许在许半生手里吃了些亏,而以许半生的状况,付村也只以为是倚仗家世背景,让麦老大不得不暂时隐忍。可是像麦老大那样的人,对方就算是王孙贵胄,他也是不吝于碰上一碰的,这事看似风平浪静了,可若不调和开来,迟早都会成为祸事。 付村对许半生的印象很好,是以想劝他做个让步,他觉得自己若是出面与麦老大交涉一番,对方多少还是会给自己一些面子的。能让许半生这样的少年欠自己一个人情,付村觉得这样的买卖是合算的。 许半生听了付村的话,笑了笑,拿起桌上刚刚注入滚水的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啜了一口。或许是茶叶不对口味,许半生的眉头微微一皱。 “多谢付总关心,我与那贼王之间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后续。若是再生意外,我记得付总的好意,说不得还要再来烦扰你。”语调平淡,话说的很客气,但是神态之间,那种根本没把麦老大放在心上的姿态,是尽显无遗。 付村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毕竟是年轻,并不知道江湖险恶,但是既然许半生这样说,付村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刚想问问许半生为何会在道观长大,确认一下他是否古隐门派的传人,付村却发现许半生的目光越过了自己的肩膀,望向身后的大门处。 而大厅里的各种议论,也落在付村的耳中,付村几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到了。 即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其中也分三六九等。能够走进帝豪酒店的七楼,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可即便是在这些人里,总也有极端拔尖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很少来,可他们若想来,包括七爷在内,也是一定要给面子的。就算临时更改客人的名单,也必然会为这类的人物留出位置来。 “抱歉,来了个朋友,我去招呼一下。”付村并未回头,只是赶忙站起,带着歉意的对许半生说了一声。 许半生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只是在刚才那口茶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心念被无端弹动,这是许半生刚才皱眉的原因,自然不会是这里的茶水有什么问题。 大门被推开,此人走进来,许半生立刻就找到了适才心念被弹动的原因,再一眼看去此人面相,许半生便知道自己和此人之间必然将会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门外走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二人,和许半生不同,这二人显然是以前边的女人为主,她身后的那个其貌不扬个头也并不出众的男子,低眉顺目跟在她的身后,大抵上是女人的保镖之类。不过从他的体型样貌上来看,更像是助理,若非行家里手,很难看出这人其实是个达到了后天鼻之境的高手。 当然,这个高手是相对普通人而言的,对许半生和李小语来说,也只是一般而已。 一个鼻之境的武者自然不会是许半生关注的原因,让许半生心念弹动的,是前边那个女人。 女人一袭长裙,长裙的上半身洁白如雪,胸前缀着手工编织的暗纹,落在常人眼里这也只是一些衣服上的花纹而已,可看在许半生的眼中,这些花纹却是道藏之中记载的星云。有了这些花纹,若是再有人为其开光,这件衣服本身就是一件法器了。即便没有人开光,任由这衣服在天地灵气充裕的地方放上一小段时间,也会有一些法器的功效。 长裙的下半身是水绿色的裙摆,裙尾处也有相应的花纹,托起了整条裙子,就仿佛这名女子是踏波而来的一般。 女人长得极美,也可以用祸国殃民来形容了,和李小语以及夏妙然又有不同,她是一种历经过风霜之后的成熟之美。 面容上看起来二十五六的年纪,却有一种比年龄略长的沉静之色,使这个女人自带了一股少妇的风韵,哪怕许半生一眼就从这名女子的眉梢看出她还是处子之身。这是一种在尘世中打磨之后的光润,是一种积淀下来之后的光华,配以她绝美的容颜,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会为之沉醉。 许半生当然不是奔着她的美貌去的,而是这个女人的面容之上有一层淡淡的氤氲,将她的命运掩盖了起来。那层氤氲,将这个女人的面相和天机之间遮蔽开来,让许半生都有些看不准这个女人。 许半生自忖,若是自己拿出师父传给他的玄甲,或能对这个女人被遮蔽的天机进行推演,但若只是现在这样,他是无论如何都看不穿这个女人的。 而且,许半生可以从女人面容之上的氤氲看出,遮蔽天机的并非他人的力量,而是这个女人自行为之。根据女人衣服上的星云纹路,许半生可以基本确定,这个女人在紫微星象上颇有造诣,恐怕是已经在茫茫星辰大海之中找到了自己本命星的那种人。 单论这一点,这个女人也可算是高人了。 在这样的拍卖会上,竟然会遇见同道中人,这倒是出了许半生的意料之外了。 付村走到女人面前,颇为恭谨的微微欠身,口中说道:“蒋总大驾光临,我们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啊。下边的人真是不想跟着七爷了,蒋总到了竟然都不通知我,我本该下去迎接才是。” 女人笑了笑,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成熟女人的魅力,已经倾倒了这里不知道多少客人。不过这些人也都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一亲芳泽,甚至不会愿意搭理自己,根本就不敢上前自讨没趣。 “付总真是客气,七爷这里本就是帝豪之地,已经是金碧辉煌了,哪里还能再生什么辉。下边的人是我叮嘱他们不要通报的,付总就不要惩戒他们了。另外,我今日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付总安排我坐在角落便可。”说话间,女人的手一指,竟然是许半生的那个方向。 第48章 0048 各有一问 这对付村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其他客人看到是这个女子,肯定不会跟她争位置,但是付村至少需要费些唇舌解释。现在女子提出只需坐在角落,倒是让付村省了许多事。 只是,这名女子指向许半生那边,却让付村有些疑惑,她难道也是奔着许半生而来? 转念一想,付村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他勉强算是见识过许半生的手段,才会对许半生礼遇有加。这并不表示其他人也会对许半生如此,哪有那么多人会对一名少年这么感兴趣的。 可能只是这名女子看到许半生的桌子明显是加出来的,所以想让付村省点儿事情,不用再另外安排而已。 付村引领着女子走向了许半生,许半生也好似有了感应一般,之前打量过女子之后,许半生早已移开了眼神,现在却又转头过来,看着付村和那名女子。 “你们再安排一张桌子给蒋总。”付村招着手,吩咐酒店的工作人员。 女子却是微微一笑,摆手阻止了付村,轻启樱唇道:“付总不用安排了,那三十一号桌只坐了一人而已,我去跟他商量一下,看能否与他同桌。” 付村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若说指向许半生只是顺便,那么这句话,就显示出这名女子很可能真的是冲着许半生而来的了。这倒是怪了,看上去许半生明明应该和这名女子并不相识啊,可她却为何会直奔许半生而来? 来不及细问,那名女子已经径直走向许半生,展颜一笑,倾国倾城,她对许半生说:“这位小友,不知可否与你同坐。”本应是征询的语调,可是从女子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在通知许半生一般,不过却并没有任何自上而下的凌驾感,不得不说这名女子在语气语调乃至行为的把握上,分寸十分之妙。 “请。”许半生扫了她一眼,客客气气的说道。 女子身边的男子急忙上前一步,帮女子拉开了许半生侧面的一张椅子。女子轻轻一撩裙摆,款款坐下,真是仪态万方,无一点可挑剔之处。 付村满腹疑云,这下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女子是冲着许半生来的了,他犹豫着不知是否该继续留在这里。 回头看了付村一眼,女子淡淡的说道:“这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付总有事便先去忙吧。”语气虽然客气,但其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淡淡气势。 付村饶是七爷最得力的左右手,在这名女子面前也不敢放肆,须知七爷对这名女子也是尊重有加。七爷为何会对这名女子如此客气付村并不了解,但哪怕是她明面上的身份,也绝对有资格对付村如此态度。 若只论吴东市,这女子所拥有的产业比七爷都有所不如,可若算上整个江东省,这女子的财富怕是大七爷数倍都不止。甚至付村知道,这女子在京城还有许多产业,那就更不是七爷所能望其项背的了。 既然许半生也允许了这名女子坐下,付村便点了点头,道:“那我便先去了,二位有任何要求,只管吩咐,我会交待下去。” 许半生冲付村微微点头,付村带着满腹疑云转身离开。 “我叫蒋怡,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许半生转过头来,笑了笑,道:“你本是为我而来,却没查过我的姓名?” 蒋怡笑了笑,道:“在高人面前不敢班门弄斧,还是当面请教比较合规矩。” 许半生点了点头,甘之如饴的接受了蒋怡所说的高人,蒋怡身边的那个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确,出来行走,客气话谁都会说,可若是听到别人客气的话自己当了真,只能说明这人城府不够。 如若许半生年纪大点儿,或者身体看起来好一些,这个男子可能还会觉得蒋怡这话半真半假。偏偏许半生这副痨病鬼的样子,身后的李小语又明显是个高手,男子直觉便认为许半生不过是个继承祖荫的公子哥而已。 他却没有想想,能让李小语这种高手保护的对象,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呢? 许半生不是听不懂客气话,只是他作为太一派的掌教,以蒋怡的术数造诣,他绝对称得起高人之名。而蒋怡或有恭维客套之意,更多的却是发现自己可以一眼看出李小语的深浅,却完全无法看懂许半生这个人,哪怕一丝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许半生在术数上的造诣要比她深厚的多。 “许半生。” 蒋怡微微一挑眉,道:“许家?” 许半生微微颔首,拿起桌上的茶盏,似乎并无深谈之意。 蒋怡身后的男子恍然大悟,心中更是鄙夷,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冷笑:果然是个公子哥儿,原来是许家的少爷,年纪不大,派头倒是不小。 “许少……” 蒋怡刚想开口,许半生却是微微摆手,指了指台上。蒋怡余光瞥去,看见拍卖师已经上了台,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 脸上不禁微微有赧然之意,蒋怡也就暂时按捺下了试图攀谈的话语,但她身边的那名男子却露出了极其不满的神情。 双目圆瞪,男子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态度!” 在他看来,蒋怡能主动找许半生攀谈,绝对是许半生的荣幸。许家的少爷又如何?就算是许家现在实际上的当家许如轩,看到蒋怡也必然是客客气气的。一个纨绔子弟,架子却是不小。 许半生听到男子的喝问,抬起头来,轻飘飘的看了男子一眼。男子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气势为之一滞,就仿佛许半生给他造成了无形的威压一般。 蒋怡回过头,对男子说道:“不得无礼。” 男子无奈,只得按捺住自己的不满,却依旧狠狠的瞪了许半生一眼。 许半生没有丝毫的表示,完全将男子当成了空气,李小语却是扬起眉毛朝着男子看来,双目如电,虽无凶狠之状,气势却比男子更胜一筹。 男子心中微微一凛,他早已看出李小语是个高手,可是经验却告诉他,始终都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罢了,修为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他也算是个高手了,三十余岁,方才勘破鼻之境。纵然蒋怡比他修为更高几分,但是像蒋怡这种天才世间又能有几个呢? 但是李小语这一眼望来,男子却立时警觉,气势犹在他之上,这就不可等闲视之了。就算是自己被蒋怡呵斥气势受挫,也不该被李小语压制到如此地步,难道李小语也是个鼻之境的高手? 这点儿年纪,究竟是怎么达到这样的程度的?男子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以蒋怡的天才程度,也不过只是鼻之境而已,比他也只是略高,而李小语若真是鼻之境的高手,她得天才成什么样子? 蒋怡自然也感觉到了李小语身上的威势,不由得一双美目在李小语身上流连半晌,蒋怡发现,自己竟然都无法完全看透李小语的深浅。要么,是李小语已经进入到了舌之境的境界,要么,就是李小语的武学有特殊的功能,能够防止跟她实力相仿的人看透她的深浅。 李小语感觉到蒋怡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鼻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哼声,却是又回到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再不被外物打扰。 拍卖会很快开始,第一件拍品是一件清朝的老玉,品相算不得太理想,最后的成交价也印证了这一点。只拍出了十几万的价格,意味着这件东西若是流入市场,其价值大概在四十万上下。 拍卖会的前半段都没有出现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物件,最好的东西也莫过于一件明朝嘉庆年间的双耳瓶。但是可惜的是在挖掘的过程中,这件双耳瓶被撞断了一只耳朵,虽然经过行家修复,但终究影响了价格。最终以一百多万成交。 这个拍卖会总是如此,上半段出现的物件都不会是什么太好的东西,拍卖会真正的高潮永远都在下半场。 上下半场之间,正常有个时间不长的休息,各位宾客可以趁此方便,而帝豪酒店也要做些准备。拍卖不同的物件,拍卖师也是截然不同的。 趁着这个机会,蒋怡又对许半生开了口。 她伸出长长的手指,指尖如葱,指甲修剪的恰到好处,涂了一层暗红色的丹蔻,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许半生闻声转过脸来,对蒋怡微微点头,蒋怡这才开口道:“许少前两日与麦老大有接触?” 许半生定定的看了看蒋怡,道:“蒋总与麦老大相识?” 蒋怡没有表示,只是又问:“许少可知麦老大现在身在何处?” “以蒋总之能,若与麦老大相识,断然不可能不知道麦老大现在的状况吧。” “怡姐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云山雾罩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蒋怡身后的男子勃然不满,瞪着眼对许半生喝道。 李小语跨前一步,双目之中透出慑人的神色,说话更是言简意赅:“闭嘴!” 男子顿时大怒,他虽然只是蒋怡的保镖,但是在江湖上,谁见到他也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三哥,现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呵斥让他闭嘴,这让他如何不怒? 只是,蒋怡却回过头来,淡淡的喝道:“冯三哥,你先出去一下。”依旧客气,但却显然是对冯三有些不满了。 冯三愣住了。 第49章 0049 一惊再惊 跟着蒋怡也有几年时间了,蒋怡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御下一向温和,极少会用这样的方式跟手下人说话。 在冯三身上,蒋怡还从未把话说的重过,冯三也只是见过蒋怡对其他人这样。 而今天,蒋怡这句话,却让冯三有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冯三还从未见过蒋怡真正的发怒,她即便心里再如何愤怒,表现形式也仅限于此。而根据冯三的经验,蒋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竟然说要让他出去,就表示蒋怡已经对他非常不满了。 冯三不明白,蒋怡为何对眼前这个少年如此客气,哪怕就是见到江东省********,也还没见过蒋怡如此。但是,此刻显然不是他问个明白的时候,跟着蒋怡,冯三非常清楚自己的本分,蒋怡对人客气不假,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可以逾越。对于胆敢逾越本分的人,蒋怡的手段冯三也是相当清楚的。 很多人会被蒋怡看上去犹如观音菩萨般的外表迷惑,而实际上,真把蒋怡得罪了的人,下场通常都会很惨。蒋怡绝非善男信女,杀人这种事对她来说虽不是家常便饭,可也绝不会成为她的问题。 江湖上,蒋怡有个外号,半观音。 这个外号并不是说蒋怡菩萨心肠,而是说她一半是观音,一半若阎罗。当然,知道她这个外号的人并不多,冯三作为蒋怡的保镖,自然是知道的。 尽管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冯三还是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张桌子。 “很抱歉,许少,是我御下不严。”冯三走后,蒋怡再度将她那玉葱般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三叩,很客气的对许半生说道。 许半生明白,蒋怡这手指三叩有个名堂,江湖上对人表示赔罪,通常会用这样的方式。指头也是头,这就相当于磕头赔罪了。江湖上有身份的人,哪怕就是把人得罪的再狠,总不可能真的跪下磕头,甚至连鞠躬都很难做到。行走江湖,面子有时候真的大于一切。是以就产生了这种方式,既表示了自己的低头,又维护了一定的尊严,不至于颜面全失。 “蒋总太客气了,我可担不起你这三叩。蒋总师传紫微一脉?”蒋怡已经做到了极限,许半生自然也要客气一番,但是他后边这半句话,还是让蒋怡为之大惊。 都是道门中人,对于同道中人是很敏感的,蒋怡来之前并不知道许半生也通晓术数,可进门之后一眼她就看得出来。那么,蒋怡无法看透的许半生,能看出她与自己同出道门,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是能够一语道出自己是紫微一脉,那就耐人寻味了。 蒋怡略一思索,更加小心翼翼的问道:“许少如何得知我所习流派?”说话间,承认了许半生看的不错,同时,她瞟了一眼李小语,心道这些话是不是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诉说?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小语和我心脉相连,毋庸背她。蒋总身上这件衣服,几乎是在昭告天下你是紫微传人,我又如何看不出来?” 蒋怡略微心安,但是同时越发知道,许半生绝对是个真正的高人。 她身上的衣服是星云图案不假,可是即便是道门中人,能够一眼看穿的人也并不多。道门各种流派,几乎都有星云传世,各家流派的星云图案却是大相径庭。紫微一脉当然有自己独特的星云,但是蒋怡这件衣服上的星云,却是极为特殊的一种。普通道门中人,即便知道这是星云的一种,也绝对不会知道这是紫微一脉的星云。 由此可见,许半生即便术数造诣有限,单凭这份见识,也是绝对的高人了。 “许少博闻,不知许少师从是……?”蒋怡打了个稽首,略微有些犹豫的问到。 询问对方师门,在江湖上很常见,但是对于道门中人,尤其是一些古隐门派的,这并不是太合规矩,所以蒋怡才会有些犹豫。 许半生倒是大大方方的说道:“太一。” 蒋怡大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许半生竟然会是太一派的传人。如果是说其他门派,蒋怡或许还会怀疑对方究竟是否说的真话,借着一些名门大派的名头招摇撞骗的人虽然不多,终究还是会有的。 可是,蒋怡更加清楚,任何人都绝不敢冒充太一派的传人。对古隐门派一无所知的人不会知道太一派的存在,而但凡对古隐门派有丝毫了解的,都绝不会有那个胆子冒充太一派的传人。太一派在道门中的地位,就相当于孔庙在儒家的地位,是绝对容不得丝毫的亵渎的。 尤其是太一派当代的掌教真人林浅,基本上已经是传说级别的人物,他平素游戏人间不假,可有人胆敢亵渎太一派,林浅真人之怒,足以翻江倒海。 蒋怡顿时面容一素,竟然站起身来,恭恭正正标准的道家稽首。 “原来是太一派传人,失敬失敬。不知贵派掌教真人林浅真人一向可好?”蒋怡说到林浅的时候,右手向天,意为尊重。 许半生知道蒋怡的意思,这句话虽是在问候林浅,但也同时是想知道许半生和林浅之间的关系。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师父他在外云游,一切都好,有劳挂牵。” 蒋怡再度震惊了一下,林浅的年纪一向众说纷纭,有说八十的,也有说一百挂零的,更夸张的是说林浅生于清朝同治年间,如今已是一百四五十岁的高龄,真正的活神仙。 最后一种说法,蒋怡认为并不足信,修道之人即便高寿,以现代医学的观念,也很难超过一百二十岁。真要一百四五十岁,还能下山云游,这不是修道,而是真正的修仙了。而作为道门之中执牛耳者,林浅以百岁高龄下山云游,还是有相当的可信度的。至少紫微一脉也出现过百岁以上的真人,只不过没有办法像林浅一样下山云游罢了。 蒋怡暗忖,以林浅在道门之中的辈分,自己喊他一声师叔祖恐怕都是自己占了便宜,许半生竟然是林浅的弟子,这辈分得有多高? 一时间,蒋怡都不知该如何与许半生攀谈了。 李小语在一旁,突然冷冷的开口,道:“林浅真人已经将太一派掌教之位传与许半生,他如今才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 蒋怡听罢此话,顿时觉得之前的震惊丝毫都不配称之为震惊,许半生竟然已经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他才多大?林浅作为道门中传说级别的存在,绝不会因为许半生是他的关门弟子就将掌教之位传给他,这只能说明许半生天资极高,并且修为极深,足以负担起整个太一派传承的重任。蒋怡已经千百次的将许半生的修为拔高,却发现自己可能还是小觑了许半生。 “难怪,难怪我半点都看不出他的深浅。师父说我已经是万里无一的天才,而我紫微一脉的星云原本就更擅长于遮蔽天机,我也不过仅仅能够从面相上遮蔽而已,若是有人触我肌肤,感应我气血,还是可以推演出我的命途。可许半生,却是遮蔽了全身,我是半点都看不透他。原来他已经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这就不足为怪了。太一派果然渊深,也难怪以太一派人丁凋零如此,却依旧是道门最顶尖的门派。” 蒋怡心中盘算半晌,在许半生面前再没有半点托大的表现,看了看李小语,心念又是一动。许半生既然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那么跟在他身后的这位姑娘……? 太一派虽然一贯不像道门中其他的门派那样修道严谨,经常干出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可也从未听说他们会收女弟子。或有指点一二,但若论收入门墙的,这绝无可能。但是刚才许半生也已经说过,李小语与他已是心脉相连,这说明二人之间若非同修,就是以重大契约牵系,无论哪一种,都必然是极为亲近之人。 这女孩子,究竟会是什么身份呢? “小语是移花宫宫主的弟子,我们两派有个小小约定,小语会暂时跟着我一段时间。”许半生似乎看出蒋怡心中疑问,缓缓开口做了个介绍。 蒋怡疑惑的双眸重新变得清澈起来,移花宫虽然也是古隐门派,但并不是严格的道门,对于修道,她们也只是略通,专心修武,武学修为高一些,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跟李小语点了点头,李小语却是置若罔顾,蒋怡也不介意,对许半生说:“既然是太一派掌教真人在此,蒋怡就不再打机锋了。” 许半生含笑颔首:“蒋总有话尽管直问。” “麦老大是否已经……”话并未说完,毕竟隔墙有耳,蒋怡的手指轻捻,做了个只有道门中人才能看懂的手诀。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麦老大煞念太重,即便我不出手,他也过不出一季去。” 一季,指的是三个月,这意味着许半生早已算出麦老大将有大祸临头,他杀了麦老大也算是顺应天意。 蒋怡神色略显黯然,许半生便问:“蒋总和麦老大是……?” 蒋怡知道许半生误会了,赶忙摆手道:“许真人别误会,我和麦老大不过是一面之缘,他手里有件我看中的物件,跟我紫微一脉颇有些渊源。但是麦老大不肯出手,我也不便强夺,前几日感应到麦老大出了祸事,几日来剥茧抽丝,得知与麦老大相关之人会出现在此地,所以……” 第50章 0050 真法器 这样一说,许半生也就了解了蒋怡为何能找到自己。 并且,从蒋怡的话中,许半生也能听得出蒋怡是个颇有原则之人。 以麦老大的实力,放在寻常人中,的确算的上是高手。可是哪怕是蒋怡身边的冯三,也能战而胜之。而蒋怡的实力犹在冯三之上,若她出手强夺,麦老大无论如何都保不住那件东西。 当然,麦老大在江湖上也算是成名多年,可这么多年来,多数人都无法搞清楚麦老大的真实身份,此人狡诈非常。这次若非他实力刚刚得到突破,又欺负许半生年少过于托大,许半生想要找到他也还需费上一番气力。 但也只是费力而已,许半生废了那人手上的功夫,同时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太一派独特的印记。单凭着这份印记与那人气血之间的相连,许半生还是可以找到麦老大的下落的。 许半生能做到,这世界上就也有其他人能做到,蒋怡源自紫微一脉,又和麦老大亲自接触过,她若想寻麦老大的下落,比许半生恐怕还要轻松几分。 这也是蒋怡为何能在麦老大出事之后迅速感应到的原因。 若换成常人,哪怕那人实力再强,蒋怡恐怕也只需沐浴更衣焚香祷天,与繁星沟通,便可在一夜之后寻到那人的下落。 但是应在许半生身上,他的天机遮蔽之力太强,蒋怡甚至动用了师门重宝天哭镜,都未能算出许半生的行藏。 甚至,许半生的天机遮蔽之力,反噬到蒋怡身上,让天哭镜凭添了一丝裂痕。 蒋怡大惊失色,深知对方在术数上的造诣比自己要深厚的多,便以为是哪位前辈高人看麦老大不顺眼,出手将其毙于手下。蒋怡深深的后悔,早知麦老大会突遭横祸,她就该早些动用紫微斗数的手段,那样恐怕她早就知道那件东西的下落了。现在麦老大已死,她虽然能找到麦老大尸体所在,也能查出麦老大的身份,可那件东西,在麦老大一死之后,就彻底被切断了和麦老大之间的联系,纵然是蒋怡也无法推演出来。 身遭反噬的蒋怡,也休息了数日,本已不敢多想,可麦老大手里那件东西还是让她不免心动。前一日刚好是月底,天晴星朗,月亮完全不在,这是紫微斗数最适合发挥的时间。蒋怡心痒,便小心翼翼的再度联系星象,却只是在许半生的周围小心翼翼的试探,无果之余,蒋怡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她竟然发现许半生和她所认识的一个人之间建有淡淡的联系。 这层联系非常之微弱,但是对于蒋怡来说,已然足够。 顺着这层联系,蒋怡得知今日这场拍卖会。而当她顺溯到拍卖会之后,那层原本淡淡的联系,反倒强烈了起来。蒋怡终于得知这位高人将会现身在这场拍卖会上,这个发现让她欣喜若狂。 这才有了蒋怡临时决定来到这里的状况。 只是,在进门之后,蒋怡也是深深一惊。 这里的客人,除了几桌没到的,其他人也都算是和她有过数面之缘,极个别蒋怡未曾见过的,她只需一眼就轻易的看出这些人绝非什么高人,而现场唯一让她看之不透的,唯有许半生而已。 许半生的年少,让蒋怡也多有犹豫,但她很快从许半生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跟她遭到反噬时感觉到的气息极其相似,许半生的行动做派,又俨然带有道门中人并且是出自名门的特点。这就让蒋怡基本确定了许半生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麦老大是许半生亲手杀死的,人死如灯灭,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许半生之外,哪怕是林浅这样的前辈高人出手,也几乎不可能推演的出麦老大手里那件东西的下落。唯有许半生而已。 虽然并不情愿,蒋怡也唯有上前搭话,希望可以得到许半生的相助。 不过一句话的接触,蒋怡已经知道,许半生在术数上的造诣远在她之上。她为此还曾疑惑,许半生的天才怎能如此妖孽,这也才有了她呵斥冯三的事情发生。她何尝不知道冯三对她忠心耿耿,只是许半生权且不说,就连他身后那名女子,都叫蒋怡看之不透,蒋怡是怕冯三吃亏。 这时,下半场的拍卖又开始了,蒋怡虽然有满肚子的话想对许半生说,可是想到上半场拍卖开始时许半生的姿态,她强自按捺下了心中的渴念,只是对许半生说了一句:“若许真人今日有空,我想请许真人吃顿便饭。”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我虽然接掌太一派,却未曾出家,蒋总还是叫我许少的好。” 蒋怡点点头,很快发现,许半生的注意力似乎已经完全集中到了拍卖之上。 连续出现的几件拍品,虽然价值比起上半场那些东西都要珍贵的多,可终究也不过是凡物而已。纵然年深月久这些古董多多少少也都具备了一定的气场,有些勉强可以算作是法器,但甚至都不如许半生之前淘到的那枚虎符,自然引不起许半生太大的兴趣。 一直到压轴的那个物件出现,蒋怡分明注意到,许半生的眼中微微有些许的晶亮。 蒋怡本就是道门中人,自幼精研紫微斗数,入世又早,早已达到人情练达的地步,哪还能看不出来许半生对这个物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即便没有许半生,蒋怡也能感应到那东西上的强大气场。 这是一枚铃铛,有点儿像是招魂铃。拍卖师将这枚铃铛拿出来的时候,还并不能感觉到这枚铃铛的强大气场。可是当拍卖师戴着白色的手套小心翼翼的将那枚铃铛拿在手中,轻轻晃动,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的时候,那气场就遏制不住的以波轮状向着四周散发开来。 当然,现场除了许半生和蒋怡,其他人也只是感觉到这铃铛的声音极其的悦耳动听,虽然只是摇动三两下,那声音却仿佛绕梁的余音一般不绝于耳,又觉得仿佛听闻了一曲仙乐一般让他们浑身上下都舒服异常。 许半生知道,这枚铃铛本就是一件法器,也不知为何会落到这拍卖会上。再加上年月自然的浸润,它自身又不断的吸取天精地华,致使这件法器的气场竟然强大如斯。 这件法器,放在常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只年深日久的古董而已,价值高不过数百万,若是来历不明,历史未知,甚至卖不出特别高的价格。而在此之前的拍品,高的都有拍出四五百万的价格,相比之下,这枚铃铛,恐怕很难拍出太高的价位。 但是在修道之人的眼中,这枚铃铛的价值何止千万?恐怕要用九位数来衡量。若能将这枚铃铛中蕴含的气场全部纳为己用,其修为跃升一个境界,绝对不是什么问题。所谓千金难求。 蒋怡自然也知道这是一件真正的宝贝,但是她几乎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已经决定,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拍下这枚铃铛,赠与许半生,以交换许半生帮她推演出与她紫微一脉相关的那件东西。 此刻,台上的拍卖师将铃铛放回到水晶展示盒之中,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折损了这件拍品。 “这枚铃铛,来历、历史皆不详,但是经过细致的断代,其制造年代距今大约已经三千年了。之所以将这件拍品放在压轴倒数第二(压轴的实际意思是倒数第二,而最后一个叫做大轴),一是因为这件拍品年代久远,而是因为其制作精良,几乎达到现代工艺的水准,并且晃动此铃,更有安神宁心的功效。刚才我已经摇动此铃数下,想必在场的诸位贵宾都已经感受到这一点,声音之悦耳,宁神之奇妙,实乃此生未见。七爷亲自把玩过这枚铃铛,甚至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器。当然,这一点我们并无把握,经过七爷决定,这场拍卖会虽然将这枚铃铛放在了压轴的位置,但是起拍价仅为一元而已,并且绝不做流拍处理。只看诸位贵宾到底能给这铃铛一个什么价了。若无疑义,我便开始主持这场拍卖。压轴拍品,无名铃铛一枚,起拍价一元!” 拍卖师说完,场下之人面面相觑,刚才那铃铛的声音虽然丝丝入耳,的确让人觉得舒服非常,并且这枚铃铛已有三千年的历史。但是无名无姓,不知其由来,这就让这些人有些不知如何给其定价了。 半晌,场内都无人出价,拍卖师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蒋怡知道,是该到自己开口的时候了,她便缓缓举起右手,清声说道:“虽然无名无姓,可总有三千年的历史,就算是个玩意儿,也可以玩赏一番。我出一百万。” 一句话,顿时引起了整个拍卖场里的纷纷议论,众人似乎也都醒悟过来。 的确,无论如何也都是一件三千年上下的玩意儿,就凭这一点,值个数十上百万是一定的。再加上制作精良竟然堪比现代工艺,还有安神宁心的作用,喊上个一二百万的价格,还是值的。 醒悟之后,立刻有人举手喊道:“一百二十万。” 随后,这枚铃铛的价格便开始稳健的攀升,一直到有人喊出两百二十万才又恢复了无人竞价的局面。 而蒋怡在此期间,竟然再未喊过一次价,这就不禁让喊出两百二十万的那个人觉得蒋怡是不是拍卖会的托儿,否则她喊价也就罢了,还解释了一番,这才引得众人纷纷竞价。 此人不禁狐疑的望向了蒋怡。 第51章 0051 天师拂尘 一种上当掉坑里的感觉油然而生。 换成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到了这样的时候大概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不过当此人看到蒋怡的倩影之后,他顿时打消了自己要兴师问罪的念头。蒋怡本就是他根本惹不起的人物,刚才他也只是一时忘记了第一个开口喊价的人是蒋怡而已。 当然,更为关键的,是他很清楚,以蒋怡的身份地位,她绝不可能跟付村联手挖坑,七爷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生。 可是,一种用黄金的价买了个鸡蛋的感觉,还是让此人极为不爽。不过想想也只是二百万而已,今天他也已经拿下了两件东西,比较起物件的真实价格,他的利润空间大概在一百八十万的样子。四十万的亏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小蜜半年的各项费用,认了吧。 就在他即将转回面孔,准备自认倒霉的时候,蒋怡却缓缓的举起了右手。 “二百三十万。”蒋怡的声音,再度响起在拍卖大厅之中。 众人其实都以为到了这个份上,绝不会再有人出价了,而现在蒋怡这个始作俑者,竟然又一次的喊出了新的价格,众人皆有些愕然。 之前那人猛然再度望向蒋怡,蒋怡对着他微微颔首,这人顿时明白,蒋怡对这件东西恐怕是志在必得,第一次和第二次喊价之间,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喊价,是因为她不想跟人来回拉大锯,而希望可以等到大家不愿意再加价的时候,一锤定音。 一种奇怪的心理顿时在此人心中蔓延,蒋怡竟然对这枚铃铛志在必得?难道真的是大家伙儿都走了眼,而蒋怡才知道这件东西的真正价值? 几乎就要张开口再加十万了。 这人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把住了门。 蒋怡的这种出价方式,毫无疑问是在向所有人宣布这件东西她志在必得,如果不希望她最终喊出一个天价,在这个时刻,除非真心想要得到这件东西,并且也早就看出这件东西的价值,否则,最好是不要跟蒋怡继续抬价了。 价格抬得太高,便宜的是主拍方,而蒋怡的态度过于明确。 这人最终还是悻悻的放下了手,为了一个只是有可能具备很高价值,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的物件,去得罪一个蒋怡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很显然,现场的其他人,跟此人心理一样。如果不是蒋怡最后时刻出手,他们连二百二十万这样的价格都不愿意出。而现在,让他们去用更高的价格拿下一个他们根本就不懂得其价值所在的物件,同时还要得罪一个蒋怡,自然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台上的拍卖师分明也看出了这一点,蒋怡这种喊价方式,就是在宣告她对这枚铃铛的所有权,只要没有人想要得罪蒋怡,就绝不会有人再出价了。 所以他也很快的举起了拍卖槌,飞快的喊了“二百三十万第三次”之后,重重的落下了槌子。 “恭喜蒋总,这枚铃铛归您了!”拍卖师满面春风,早有一名穿着旗袍的美女,捧起了那只水晶盒,将那枚铃铛送到了蒋怡的桌子上。 蒋怡冲着台上摆了摆手,那名拍卖师也非常满意的下了台。 对于这枚铃铛,七爷这边的预估价格,大约在五十万到三百万之间。只要成交价在这个范围内,其实他们都算是非常满意了。而现在的成交价是二百三十万,这名拍卖师知道,自己基本上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五十到三百的区间,平均也不过一百七十万,这就算是心理价位了。 看了看那枚铃铛,蒋怡也为铃铛之中蕴藏的气场所感慨,这个年代,真的已经很难寻找到这样气场强大的法器了。 “许少,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知道你看上了这东西,就算是交个朋友。”蒋怡的目光并未在铃铛上多做流连,很快将整只水晶盒子推到了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并没有拒绝,但也并没有接受,只是看了一眼那枚铃铛,抬起头,笑着对蒋怡说道:“蒋总可知这铃铛的来历?” 蒋怡摇了摇头,做出虚心请教的模样。 “既是不知,蒋总还是把东西收回去罢。”说罢,许半生转过身去,双眼望向台上,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了最后一件拍品之上,显得他好像对这枚铃铛突然间又毫无兴趣了。 蒋怡稍愣,她在琢磨,许半生到底是觉得自己这份礼太轻了呢,还是真如他所言,这枚铃铛的来历不凡,他现在不收是因为怕以后蒋怡知道这枚铃铛的来历之后会因此与他结怨。 从许半生的表情上,蒋怡看不出任何的端倪,这个少年太过于沉稳了,沉稳到就好像他活了一百多岁一般。蒋怡简直就难以相信,传说中的林浅真人不是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么?他怎么可能教出一个像许半生这种沉稳的让人未免觉得有些无趣的弟子呢? 最后一件拍品终于上了台,不等拍卖师开口,许半生的脸色顿时巨变。 蒋怡看见许半生脸色大变,她还在想,这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么,终究还是没有之前表现的那么沉稳。 许半生的震惊,显然来自于台上那个物件,蒋怡便也抬眼望去。 同样透明的水晶盒内,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把拂尘。 更加确切的说,那是一把拂尘的柄,拂尘上的云丝,自然是早就丧失殆尽了。 见许半生如此模样,蒋怡暗道:难道这把拂尘跟太一派有关?可是这么远,这把拂尘又没有任何奇特之处,许半生又是如何确定这把拂尘跟太一派有关呢? 有些镇派之宝,的确是跟掌教、门主有着息息相关的切身关联,宝物受损,掌教、门主也会遭受牵连。可那必须是掌教、门主等接掌过这件宝物才行。 在七爷这家帝豪酒店拍卖的东西,毫无疑问都是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多数更是直接从土里刨出来的。往少了说,也得是百年以上的物件了。这一点,光看拂尘的云丝已经尽皆腐烂脱落就可见一斑。 许半生才多点儿大?哪怕是林浅真人坐在这里,突然对某样东西产生了气血上的感应,蒋怡都不会感到任何惊讶。可是许半生,不到二十岁之龄,即便这拂尘真是太一派之物,他也绝不会与其有任何感应。 上过手,许半生若是看出这是太一派之物,那才是正常的事。可隔着这么远,就算是许半生实力再强过蒋怡十倍百倍,也断无可能看见什么。 带着少许犹豫,蒋怡轻声问道:“许少,可是对这拂尘有兴趣?”蒋怡也知道,其实这问题不好,若这拂尘真的和太一派有关这就有窥伺他派机密之嫌。可是蒋怡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物件,能让许半生这沉稳到八十岁的老头子都自愧弗如的少年幡然变色。 许半生恍若未闻,猛然站起身来,打断了戴着手套要去拿那把拂尘的拍卖师,大声喊道:“这把拂尘柄,我愿出一千万购下。” 拍卖师顿时愣住了,其他人也纷纷回头,大家都想知道,是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既然这里是拍卖会,就应该安安稳稳等到拍卖开始,哪有在拍卖师还没介绍这件拍品的时候就报出一个极高的价,试图跳过拍卖的环节把物件带走的? 付村此刻站在监控室里,陡然看到许半生如此,他也是大吃了一惊。 急忙从监控室中走了出来,付村急急忙忙朝着许半生那边走去。 拍卖师的手停住了,但是很快,他还是一把抓向了那把拂尘,将其从水晶盒中取了出来。 高高的举在手上,拍卖师笑着说道:“看来这位贵宾已经看出这柄拂尘是个好东西了,说实话,我也为这一千万的价格震惊了。要是我的东西,说不定我就直接落槌成交了,可这是我们另外一位客人送来拍卖的东西。他人虽然不在现场,可我也不敢越俎代庖省去拍卖程序把这物件直接卖给三十一号桌的贵宾。按照规矩,我们还是要来介绍一下这件东西。” 而此刻,许半生脸上那夸张的表情,也缓缓恢复了平静。 他坐下身来,缓缓摇着头,双唇翕张,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始终没说出口。 李小语好奇心起,低头附在许半生的耳边问道:“怎么了?这东西有古怪?” 许半生回头看了李小语一眼,李小语赶忙恢复八风不动的姿态。许半生又看看蒋怡,缓缓开口:“蒋总也很好奇吧?” 蒋怡点了点头,的确,她看得出来,许半生其实并非真的想要这东西,他只是不希望那个拍卖师拿起这件东西而已。 “从古董的角度讲,这东西应该有一千八百年左右的历史了,并且绝对是历史上一位非常有名的人所用的拂尘,价值不菲。但是同时,它又是我道门的一件法器,是天师道张道陵祖师所用之物。” 光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蒋怡和李小语目瞪口呆的了。 天师道祖师张道陵所用的拂尘?这何止是价值不菲,真若是让人知道,这绝对是可以引起轰动的物件。当然,首先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就是当年张道陵所用过的拂尘。 蒋怡已经来不及细想,许半生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她只是瞠目结舌于这个物件对于道门的价值。 “唉,那个拍卖师,怕是活不过一月了!”许半生又是一语惊人。 第52章 0052 前因后果 付村此刻也快步走到了三十一号桌边,脸上略带尴尬之色,对许半生说道:“许少,这事儿可能有些不合规矩。” 许半生的本意是希望可以救那名拍卖师一命,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便点点头道:“是我不懂规矩,抱歉,那就还是按照你们正常的流程来吧。” 付村顿时觉得松了口气,他还真是有些担心许半生一定要拿下这把拂尘,虽然他出的价格也的确够高,九成九也最终是由他拍走,可拍卖会也毕竟有拍卖会的规矩。 在付村的心里,许半生已经是一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之前许半生说他与麦老大之间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付村还有些不以为然,可看到蒋怡对许半生如此客气,甚至把冯三都赶了出去,许半生在付村心里的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 冯三一个人呆在外边,付村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早和冯三沟通了几句,得知许半生是吴东许家的人,这份身世背景,麦老大必然需要掂量一番。更关键的是冯三说许半生身后的那个女孩子身手恐怕跟自己相若,这就让付村大吃一惊。 冯三的实力,付村是知道的,后天鼻之境的高手,那个姑娘才多大年纪,竟然也达到鼻之境了么?而贼王麦老大大约是个耳之境巅峰的高手(付村还并不知道麦老大已经突破的事情),虽然已经很强,可后天六大境界,一个境界就是一个境界的实力,鼻之境的高手不敢说杀耳之境如草芥,可轻易战胜也并非难事。 这样,付村自然就知道了,许半生说的“解决”,恐怕是麦老大从此以后就要消失于江湖了。 年纪如此之轻,是许家的少爷,身边还有个鼻之境的高手给他做贴身保镖,他自己是什么实力其实就不重要了。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各方各面都要慎重对待的对象。 这要是换做他人不顾规矩的在拍卖开始之前喊出一个高价,付村少不得要给那人几分脸色看。偏偏是许半生,付村也不敢造次,现在许半生既然这样说,他自然松了一口气。 “多谢许少给面子。”付村拱了拱拳,这才显出他依旧是个江湖人物。 而此时,台上的拍卖师也介绍完那把拂尘了。 他们当然无法确定这便是天师张道陵曾用之物,拍卖师的介绍,也只是说这把拂尘经认定,确认出自龙虎山,或许是某代天师之物,又或者是龙虎山某位先贤的也有可能。断代在一千二百年到一千八百年之间。 由于断代最长有可能达到一千八百年,其余的客人便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而许半生在拍卖师介绍此物之前就喊出一千万的高价,他们纷纷议论,难道这是张道陵曾用之物? 付村自然也听到这些议论,他不由得将狐疑的眼神投向许半生,可许半生却没有半点表示,反倒双手一推桌边,长身站起,对他点点头,笑着说道:“多谢付总今日的安排,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叨扰付总。”竟然是要离开之意。 付村越发不解,刚才许半生喊出一千万的价格,现在却直接选择了放弃,这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究竟是该说他高深莫测呢,还是说他少年心性呢? 蒋怡此刻也站起身来,她已经完全明白许半生为何会选择放弃那把拂尘了,而虽然其中有许多问题没搞清楚,但是许半生也说了那名拍卖师不过一月之命,纵使张道陵天师的拂尘再有吸引力,蒋怡也没自大到觉得自己就能解决的地步。紫微斗数的长处还是在于命理的推演,与邪祟斗法,至少并非蒋怡所长。 “付总,我也告辞了,有机会一起聊聊。” 付村完全难以捉摸,不过也不方便多问,便亲自将许半生和蒋怡送到了酒店一楼的大门口,这才带着满腹疑云回到了拍卖场中。 对于许半生的前后不一,不光付村惊异,每一位客人都是如此。没有人能够明白,许半生这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是个什么意思,之前猜测这可能是天师张道陵使用过的东西,现在也都开始觉得怀疑了。 首先,古董这东西需要上手把玩才能确定,其次,就连七爷这边请来的鉴定专家都无法确定这把拂尘是天师还是其余道长使用过的,许半生隔着十余米的距离,又如何能够确定呢? 许半生又如此年轻,喊完一千万之后竟然就离开了,这帮人怀疑许半生根本就是个富家子弟,纯粹是来胡闹的。付村对许半生的态度这些人都看在眼里,于是他们更加认为,许半生必然出自名门,且他的背景是付村乃至七爷都得罪不起的,君不见蒋怡都与那位少年相谈甚欢么? 一个个叹息也不知谁家的少爷纨绔至此,在这样宾客云集的场合也敢胡闹,随即对这把拂尘也再没有特别大的期待心理。 但是这把拂尘终究是出自龙虎山的珍宝,不光具备古董的收藏价值,而且作为一个被龙虎山这个天师道圣地的得道高人开过光的物件,其价值明显又高出几分。 是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喊价还是层层高起,最终虽然没达到一千万的高价,却也以五百七十万成交。 拍下这把拂尘的,是宜氿的一名商人。 付村在送完蒋怡和许半生之后,并没有等到李小语和冯三各自取了车回来,他知道许半生和蒋怡一定还有话要说,是以很识相的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就主动告退了。 他刚走,蒋怡就对许半生说:“许少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请许少吃顿饭。” 许半生颔首应允,二人的车很快开来,分别上车。 许半生对李小语说:“跟着蒋怡的车。” 李小语点点头,稳稳的跟在了蒋怡的车后,向前行驶了一小段,开口说道:“这个女人目的性很强。” 许半生笑了笑,道:“前因是我种下,后果也自然需要我来解开。” 李小语听罢不语。有些话,许半生并没有告诉李小语,反正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迟早有一天会明白他的目的。逆天改命这样的事情,并不适合挂在嘴边,许半生十八岁之后的命途,就连林浅都无法推演,暂时瞒过天道没问题,但是无论林浅还是许半生,都非常清楚,天道毕竟是天道,想要一直瞒下去,绝非长久之计。 想要改命,就必须让天道意识到许半生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有重大意义,导致天道也不敢轻易的将许半生抹去。又或者,要让许半生不断的结下善缘,以善缘积累,换得此生性命——正常来说,前生善缘才是下世善果,可那指的是寻常人。像是许半生这样的修道之人,是完全可以轻易的做到积善以用今生的。 而这两条途径,毫无例外的都需要许半生大量的接触人和事,并且在这些人和事之中起到推波助澜乃至主导的作用,要尽可能的将这些人和事串联起来,使其壮大。是以,在许半生下山之前,林浅早早的就叮嘱过他,走动和历练,才是许半生入世的目的,与他直接接触的人越多,对他改命一事就越有帮助。 这一切,李小语并不知情,她对许半生逆天改命之事都并不知情。许半生无意去叙述什么,只等李小语在和他的相处之间逐渐发现。 一前一后两辆车,在江东大道上疾驰。 此刻虽然已经是下班的高峰期,可蒋怡带着许半生走的路却几乎可以说是沿着城市的边缘,路上车辆虽多,却并未达到堵车的地步。 几乎绕过半个吴东城,蒋怡才把车停在了一片小湖旁边。湖畔有一片连着的建筑,都是三层,不用看也知道是做成酒吧街美食街这样的小型街区,蒋怡停车的地方就在这片街区的不远处。 虽然只隔着两三百米的路,可是蒋怡停车之处,却俨然和那片小型街区是两个世界。 街区里,热闹非凡,车来人往,霓虹闪烁,此刻正是华灯初上各家都在上客的时候。而这个时间段,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现代人吃饭本就时间不一,加上那些晚饭之后才开始上客的酒吧,这种繁忙的场面少说也要到九点多钟才能临近结束。 可是蒋怡停车之处,却颇有些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意思,一幢白色的小楼,连灯光都给的很吝啬,也和那片街区截然不同。 冯三打开车门,蒋怡缓缓将一截洁白如藕段的小腿伸出车外,右脚踏实之后才伸出左脚,如玉的脚面皮肤细腻,上边微微显出几根青色的血管颜色,却没有半点突起,脚下踩着的是一双鲜红的绣花鞋,小脚堪可一握,虽比起古代的三寸金莲颇有差距,可也是相当小巧的一双玉足了。 蒋怡下车之后并未停留,而是摆摆手示意冯三去停车,她自己则走向正在缓缓刹车的许半生的车。 车子停稳,蒋怡越俎代庖的走到后门处,拉开了车门。 若是有人看到这样的场面,定然会惊讶到满地门牙,蒋怡在自己会所的门口为别人开车?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而车里走出来的少年许半生,也早已让会所里的工作人员惊掉了下巴颏,这位长的很好看但却稍嫌单薄的少年,难不成是某位太子爷不成?竟然让蒋怡如此礼待。 第53章 0053 大手笔 许半生倒是心安理得老神在在的下了车,甚至都没有半点跟蒋怡说谢谢的意思,就仿佛蒋怡帮他开车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 信步朝着会所大门走去,许半生抬起头,看了看会所门上的匾牌。 初见! 许半生撇嘴一笑,不做点评,随后便习惯性的观察起会所的整个格局来。 整个会所建成明清建筑的风格,并且是徽州地区的风格,斗拱飞檐,窗棂槅扇,粉墙黛瓦,黑白分明。门口一对貔貅镇宅,张牙舞爪张开大口,仿佛要吞噬掉世间万物一般。 貔貅本有镇宅之功用,兼之吞噬邪灵,且只进不出,这本身就有阻挡一切邪祟进门的功效。 大门上两面铜钉,枚枚锃亮,一共八八六十四枚。大门黑漆,铜钉瓦亮,这八八六十四枚铜钉,枚枚都有成人拳头大小,就好像在门上安放了六十四面铜镜一般。 铜钉看似排列整齐,实际上仔细看就会发现横不平竖不直,都有极其微小的差异。这六十四枚铜钉,实际上是错落有致,以极小的错位形成了一个变异版的八卦的阵法。本是普通的铜钉,因为这个八卦阵法的存在,俨然六十四面八卦镜,挡煞冲恶最好不过。 院墙角上的飞檐,看似和徽派建筑的飞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飞檐之上的雕刻,却和徽派建筑的檐角几乎完全不同。这些飞檐之上,倒也是全须全尾,仿佛也都是雕刻的飞禽走兽,可仔细观察,再若对星宿有所了解,就会发现这些飞禽走兽根本就是二十八星宿。 也只看到了几个檐角,许半生就无需再看下去了,出现了井木犴、虚日鼠、轸水蚓等等,就必然是二十八宿齐全。 到底是紫微一脉,宅院的布置也带有紫微明显的特征。 院外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四角必然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象,以紫微星宿大阵聚气,套上了大门上的变异八卦镜阵挡煞,再以貔貅吸财,基本上,这整座小湖的天地灵气,都缓慢的被吸收进了这座宅院之中。 许半生点了点头,迈步走上高达半米的台阶,早有人将大门打开,他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这间名曰“初见”的会所之中。 和徽派建筑的典型特点一样,大门和院内的任何一扇门都不成直线,大门入财却绝不能让其从后方漏出,整个宅院具备了貔貅的部分特点。这不光是徽派建筑之中的一种美好愿望,也是风水学上一个讲究。 “蒋总这个会所基本上算是尽善尽美了,只可怜那个街区的投资者们,辛辛苦苦起早贪黑,财漏指缝,基本都被引到你这间会所中来了。”许半生再不去仔细打量院内的情况,想必也不过是再加上一些聚气引气的阵法而已。 蒋怡知道许半生已经完全洞悉了这座宅院的奥妙,便坦而承认:“当初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不过我也觉得如此有违天合,所以给这个会所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呵呵,蒋总有心了。”许半生双手负在身后,站定庭院正中,仰头深深的呼吸了几口。 蒋怡暗暗点头,心道许半生果然不凡,自己只是说了一句,他就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为何说有违天合才用了这样的会所名。 李小语对此却略有不解,便轻声问道:“这句词不是出自纳兰性德的木兰花令么?说的是情事,为何却有如此功效?” 蒋怡看了许半生一眼,含笑不语,她明白,这是李小语在说她无病呻吟玩儿小清新,并不真正懂得个中三昧。 许半生也笑了笑,与李小语并肩而行,小声给她解释说:“此句的意思原本是说情人之间如果产生了怨隙、恨霾,那么一切还是停留在最初相见的时候为好。何事一句用了班婕妤的典故,她为赵飞燕所害被打入冷宫,秋扇即指女子失宠之意。引申到这里,便是蒋总这院子抢尽了一切风头,街区里的那些犹如失宠之女。但是蒋总却以初见为名,便是维护此地的大风水为最初原态。那么街区里的那些商家便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李小语皱眉,又问:“既然回到原态,那么还布置这么多干嘛,直接建个普通的宅院,顺势而为不就得了?”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同。蒋总此宅,不光只针对那湖边的街区,而是针对整个环境的大风水。此地有水无山,本是烂财之地,蒋总以她这座宅院聚气吸财,却不会影响街区商家的烂财运,甚至对他们也微有促进,是大手笔。” 蒋怡听罢,赶忙摆手道:“许少言过,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哪有什么大手笔。” 所谓烂财并不是说没有财或者财运不好,而是说这种财运零散失落,且无法长久,有些商铺看上去明明生意很不错,但却总是干不长久,用不了多长时间依旧会换老板,就是所谓的烂财。 此刻李小语也明白了过来,蒋怡的宅院无疑是改变此地风水的关键。以蒋怡在紫微斗数上的造诣,她当然不会涸泽而渔,必然是以长鲸吸水的方式缓慢的吸收天地灵气已达到聚财的目的。吸得并非街区商户们的财运,而是涵盖了整个大环境,再佐以初见惠泽周边,反倒使得那个街区上的商家原本的烂财运变成绵长的财运。所以许半生才会说蒋怡是大手笔。 院内屋外雕梁画栋,屋内倒也是现代风格,只是略微有些仿古而已,站在屋中并不会感到生硬干冷。 蒋怡亲自引领着许半生从厅侧的楼梯上了二楼,选了个临窗东面可以将不远处湖水尽收眼底的小包间,打开门先把许半生和李小语让了进去。 既然知道李小语和许半生的关系,蒋怡自然不会对李小语的存在表示任何的在意。 各自落座之后,上了香茶。 茶是好茶,真正的高山云雾,属于有价无市的品类。 桌椅无一不精致,都是红木打造,却又不像古代的设计那么古板生硬,坐着不舒服。加入了现代设计的元素,虽然木质硬实,却绝不会让人坐上去觉得硌得慌。 品了两巡茶,冯三也来到了包间之中,手上捧着一只小小的锦盒,许半生看也不看就知道必然是刚才拍卖会上蒋怡拍下的那枚铃铛。 蒋怡亲自接过那只锦盒,将其放在许半生的面前,含笑说道:“虽然我还是不知道这枚铃铛的来历,但是想来许少应当清楚。为免明珠暗投,这枚铃铛还是由许少珍藏比较好,还望许少不要跟我客气。” 许半生看着蒋怡,眼神中多有玩味之意,若是换了旁人,这样的眼神未免显得有些轻佻,尤其是蒋怡也是天香国色,也不知道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子。但即便是对许半生多有不满的冯三,却也并不会觉得许半生有任何侮慢之意,许半生的姿态实在过于清澈了。 “我若告诉蒋总,这枚铃铛的历史不过百年,蒋总是否会很失望?”许半生笑着打开了锦盒,取出那枚铃铛,在手里随意的摇晃了两下。 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醒脑凝神,屋内包括蒋怡在内的其余三人尽皆感觉到一股清明之意使得大脑之中一片清凉,就连视力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好了许多。 蒋怡的感受是最直接也是最细致的。 铃声入耳,却又像并非从耳中入脑,而是从头部正前方双眉之间的印堂穴缓缓沁入。一股清凉中正的气息缓缓渗透了进去,随后脑中一片清明,浑身的毛孔都仿佛为之张开,这院中本就充满了天地灵气,此刻更像是蜂拥而入一般的顺着那些张开的毛孔进入到蒋怡的体内。 虽然还是不知道这枚铃铛的任何,可是蒋怡似乎已经感觉到这枚铃铛的功效是什么了。 也难怪许半生说她不知道这枚铃铛的来历,就还是收回去的好。不管这枚铃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若是以铃铛配合修道的过程,必然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枚铃铛,对于修道之人,或者仅仅是冯三这样的武者,都绝对是至宝。而对于普通人,也能起到促进灵台清明,增强大脑执行力的功效。打个比方,就有点儿相当于兴奋剂的功用,但却绝没有兴奋剂的副作用,相反对身体有益。 也正因为感受到铃铛对自己的裨益,冯三就对许半生的话愈发嗤之以鼻。 但是之前就因为质诘许半生而被蒋怡呵斥过,冯三此刻也不敢再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只是望向许半生的目光,就越发的显得鄙夷。 蒋怡也是将信将疑,毕竟现代科技手段若说鉴别古董可能还没有那么智能,古董这东西就像是艺术品,更多的凭借的是经验和感觉,单单依靠科学手段是不行的。但是若论断代之精准,再好的眼光也会有打眼的时候,但是仪器却不会。 七爷那里出来的东西,这么多年下来了,还从未有过任何一件被人质疑年代的。拍卖会上说的很清楚,这枚铃铛足有三千年的历史,否则当时也拍不出两百多万的高价了。现在许半生竟然说这铃铛不过百年历史,蒋怡也不敢全信。 “还请许少指教。”蒋怡说的虽然客气,但是终究是有些信任不足的。 第54章 0054 当局者迷 许半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眯着双眼,仿佛在品味茶水清香一般。 “若非在此物上感应到我道家的精纯气息,我甚至会认为这东西不过十年。”许半生放下茶杯之后,平静的说道。 蒋怡微微皱眉,拿起茶壶又给许半生续上些茶水,然后问道:“许少的意思是说,这铃铛本非道家之物?” 许半生点点头,继续说道:“此物几经易主,在此物之上至少沾染有三位道友的气息。或者更多,只是其余道友修为不够,尚未能够在此物之上留下自己的气息。我也是根据这三位道友所留气息,才会说此物有接近百年的历史。这三种气息,尤以第一位道友的修为最为深厚。他几乎完全封盖住了此物原本的气息,也正因如此,才会使得此物的来历显得扑朔迷离。否则想来以蒋总的修为,必然能很轻易的察觉出其来历。” 蒋怡再度皱眉,眉间有一团细肉耸起,为她本就绝美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妩媚,又使人产生一种怜惜之意,恨不能伸出手帮其抚平眉头。 就连许半生,都暗暗低下头去,生怕自己被蒋怡这成熟的女人风情扰乱了心思。 “许少是说此物乃是佛家之物?” 许半生摇摇头,笑道:“这铃铛并非我华夏大地之物,而是来自西方。” 蒋怡一愣,脱口而出:“西方?教廷?!” 许半生点点头,继续道:“正是。这铃铛有凝神拢心之效,正是被西方天使之力加持过的特点。蒋总请看,这铃铛的铃舌之上,有西方教廷的独特印记,既然有百年历史,就必然产自西方,也不知何故会流落到我中华之地,且被数位道友作为修道辅助之物。” 蒋怡重重的顿首,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如此,这静心宁神的功效原来是来自于圣光。” “此物本该是系在圣骑士战马脖子上的战铃,被百年前某位前辈道友得到之后,封印了其圣光加持的战意,却利用加持于上的圣光,成为了一件辅助修道的法器。这位前辈道友当真是天人奇思,道法高深。之后那两名道友显然也洞悉了最初这位前辈道友的手法,在其封印松动之后,又加诸了两道封印。现在第一道和第二道封印其实已经很微弱了,只有少许道意流转,真正封印住圣光的,是第三道封印。” 蒋怡强自压抑着心中的震撼,但若许半生所言不差,这又怎能是可以被压抑住的震惊? 脸上细嫩的皮肤轻微的有些跳动,足见蒋怡心中翻滚,冯三和李小语也是满面愕然。李小语本是修道之人,只不过她修的是清净道,并没有辅助的术数,但这并不影响她理解西方教廷的圣光。而冯三虽非道门中人,可跟在蒋怡身边,加上他那一身功夫,对于道法也并不陌生,了解谈不上,名词总是听过的。理解许半生所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尤其是刚才他听见铃声之时明显感受到了这枚铃铛的好处,就越发为神秘莫测的术数所震撼。 “那为何动用了现代科技手段,却会误认这铃铛有三千年的历史呢?”冯三克制不住内心的惊讶,开口问到。 许半生笑了笑,道:“这就是圣光以及那三位道友的封印的作用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无实据,以后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在这方面做一些探究。人间之大,无奇不有,而且现代检测手段也并非万能。” 冯三深深的看了蒋怡一眼,不用开口,蒋怡也知道,冯三是不希望自己将这枚铃铛送给许半生。这枚铃铛,仅仅只是轻摇几下,冯三就能感觉到它带来的好处。而既然是法器,对于修道之人作用就更加明显,冯三倒并非自己起了贪念,而是为蒋怡着想。 面对这样一个可以使得自己的术数修为突飞猛进的法器,要说蒋怡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蒋怡有自己的原则,送出去的东西无论如何是不会再收回来的。而且若要让她在麦老大手里的那件东西和这枚铃铛之间二选一,她必然还是会选择那件和其术数传承相关的物件。 “许少请收下。”蒋怡诚恳的说道。 许半生微微笑着,双眼直视着蒋怡的双瞳,口中缓缓道:“蒋总现在已经知道这枚铃铛的来历和功用,还舍得将其送给我?” 蒋怡毫不犹豫,回望着许半生的双眼,态度坚决,斩钉截铁的说道:“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拍下此物本就是想要作为给许少的见面礼。许少不必再推让了,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也知道一诺千金。希望以此和许少结个善缘。”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就仿佛笑容在他脸上缓缓流淌一般,也不知为何,蒋怡竟然觉得许半生的脸上流光溢彩,越发的神秘起来。 “好吧,既然蒋总盛意拳拳,我便不再推辞。只是,蒋总就不担心我收下此物之后,却并不愿意帮你获得那件东西?” 蒋怡稍显犹豫,但是很快笑了起来。笑容晴朗,让人如沐春风,许半生看着这样动人心魄的笑容,也不禁心中微微有些荡漾。 “这不是做生意,这枚铃铛也只是我送给许少的见面礼。那件东西我是势在必得,许少如若愿意提供帮助,蒋怡感激涕零,矢志不忘,就算我欠下许少一个人情。如若许少不愿施以援手,那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蒋怡不敢有任何抱怨。” 许半生哈哈大笑起来,将铃铛放回到锦盒之中,交给身后侧立的李小语。 许半生听得出来蒋怡这是话中有话,若是帮她找到那件东西,蒋怡肯定会言出必践,今后若是许半生找她帮忙,蒋怡能力所在,必会倾力相助。许半生若不肯帮她,蒋怡也不会强人所难。她的话里说得明白,那东西她势在必得,若许半生不帮她的目的是想要将那件东西据为己有,蒋怡是绝不惜与许半生为敌的。 “蒋总不但长得漂亮,心思也是极妙。”许半生挡住蒋怡要给自己添茶的手,道:“话说的有些多,茶也喝足了,肚子倒是有些饿了起来。蒋总安排一下饭菜吧。”话里话外,竟然是极其生硬的绕过了刚才的话头,多少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冯三不悦,不等他瞪眼,李小语的双目,就如同两柄利剑一般直刺他的心窝。 蒋怡倒是依旧从容,淡淡的笑着,对冯三说道:“三哥,麻烦安排一下饭菜。许少与我同为道门中人,想来口味应该也与我差不多。三哥你看着安排一下吧!” 冯三无奈,只得恨恨的看了许半生一眼,转身而出。 许半生头也不回,便对李小语说道:“小语,你去把蒋总送我们的礼物放到车里去吧。” 李小语明白许半生有话要单独对蒋怡说,当即点点头推门而出。 “许少有话要对我说?”蒋怡更是七窍玲珑心,许半生如此生硬的改变话题,她早就猜到许半生的意图,是以才会把冯三支了出去。 许半生点点头,收敛了笑容,缓缓说道:“东西我随时可以告诉蒋总它的下落,麦老大并不知此物妙用,藏得也不严密。只是,蒋总若是能够信任我,就听我一言。此物虽与你们紫微一脉渊源颇深,但却并非祥物。若非道门中人,得了也便得了,既入道门,再持这邪物,恐会误了蒋总的修行。” 蒋怡大惊,今日第一次的露出了失措之色。 心下犹疑,蒋怡不知许半生是已经将麦老大的所有东西都取到了手,还是他推演得知。若是前者,这并不稀奇,那件东西只要了解紫微斗数的人,都知道这与紫微一脉息息相关。可若是后者,那么许半生的推演之术就着实惊人了,他这点年纪,修为难道就精深到如此地步?太一派虽然在道门中地位尊崇,可这样的修为也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了。 偏偏许半生的话,开头就是说他可以告诉蒋怡那件东西的下落,这似乎是在表明他根本就没拿过麦老大任何东西,难道真的是他推演出来的? 犹豫半晌,蒋怡迟疑着问道:“许少已经拿到那件东西了?” 许半生轻轻摇头,道:“我只是杀了麦老大,他的私藏多数应该都落在其手下之手。而蒋总需要的那件东西,因为蒋总曾经和麦老大交涉过,他虽不解其用,却单独将其藏起。此刻应当还在原位。” 蒋怡眉头锁紧,追问道:“许少所说的是哪一件?” “十三宫盘!”许半生轻吐出声,蒋怡耳中却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许少真没见到此物?!”蒋怡的声音甚至都有少许颤抖了。 许半生面无表情,目光却悠长深远,虽未回答,可姿态表明一切。蒋怡知道,许半生无需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他若不想把十三宫盘交给自己,根本就无需对自己说这些。 “许少既然未见此物,为何会知道我所求如是?” 许半生的脸上再度浮现笑容,蒋怡凝视着他的面容,她发现,许半生微笑时的样子,真是好看至极,几乎人间所有美好的用词,都可以放在他的笑容之上。 “蒋总是当局者迷。不过联系而已。” 蒋怡稍愣,随即很快明白,的确,许半生说的一点儿都不错,自己确实是当局者迷了。 第55章 0055 乱了的心 之前蒋怡就说过,她和麦老大只有过一次接触,之后蒋怡就一直惦记着麦老大手里的十三宫盘。 蒋怡当然不止看到麦老大手里的那一件东西,可是麦老大的手里出现多件与紫微一脉相关的物件的可能性几等于零。毫无疑问,蒋怡在她和十三宫盘之间明显是存在因果缘分的,麦老大和十三宫盘之间就更加存在因果联系。许半生只需要推演一下因果,厘清与麦老大有因果联系的物件之中,哪些和蒋怡也存在因果联系,然后再分析一下那几件东西,自然就能基本确定蒋怡所需的无非就是那个十三宫盘了。 紫微斗数有十二宫位,第一宫为命宫,决定一生特质、命途,对其余十一宫影响极大。而其余十一宫涵盖父母、子女、夫妻、兄弟、部署等人际关系,还有福德、是也等等关乎于事业、财运、疾病等等人生在世必然会遭遇的各种境遇。 这些,几乎是任何一个对紫微斗数有简单了解的人都知道的事实,在书店随便买一本关于紫微斗数的书都可以获得这些信息。 但是,常人却并不知道,紫微斗数还有第十三宫。 紫微十二宫可以说已经基本涵盖了一个人一生中所有的一切运势,但是这十三宫,却是包涵了一个人一生中几乎所有负面的东西。 十三宫没有特定的名称,道家就将其称之为十三宫。不同的道家流派,对十三宫又各自有不同的称呼。有称其为厄运宫的,也有称其为歹势宫的,还有称其为地狱宫的。无论哪一种称呼,其实都可以从名称上直接看出十三宫掌管的是什么。 紫微斗数之中的十二宫,掌管的当然并非其运势向上的部分,本就包涵了上下好坏,本不该出现这第十三宫。 可是在千余年前,朱温篡唐,他手下有个术士,竟然将十二宫中所有负面的东西,炼制出了一面星盘。这面星盘和紫微一脉传统的星盘不同,上边竟然刻着十三个区域,这就是十三宫盘的由来。 有了十三宫盘的帮助,朱温在和唐朝军队的战争中迅速获得了极大的优势,但是没过多久,十三宫盘所带来的戾气,也开始在朱温的军队之中爆发,那名术士根本无力掌控这极为庞大的负面力量,自己遭到反噬而亡不说,朱温虽然果断的放弃了继续借用十三宫盘的力量,将其弃之荒野,可最终也没能逃脱十三宫盘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大梁建立,却未能实实在在的统一,宫廷内部又出现倾轧和斗争,最终仅仅做了六年的皇帝,就被自己的第三子所杀。而十三宫盘也自此流失民间,其后每有人得到,却都是在最初得到十三宫盘的相助,之后却又被十三宫盘反噬。道门之中,也就将十三宫盘视为邪祟之物。 能够找得到记载的最后一个得到十三宫盘的人,正是东北曾经的大帅张作霖。十三宫盘帮助张作霖迅速崛起,并且张作霖在早期得势之后就毁去了十三宫盘,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尤其在他成为东北王之后更是如此。但是他最终也没能逃过反噬的噩运,死于著名的皇姑屯事件。 十三宫盘虽然被毁,可依旧对张作霖的后代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张学良的后半生几乎全部在牢狱以及软禁之中渡过,若非他晚期笃信基督教,又有逼蒋抗日等影响天下苍生的大善行,只恐也逃不过横死的命运。 在道门之中,都认为十三宫盘早已被张作霖毁掉了,就连许半生的师父林浅也如此认为,却不想今日十三宫盘又横空出世。 许半生怀疑,这个十三宫盘并非朱温手下的那个术士谢瞳所炼制,而是后人仿制。若是张作霖并没有真的将十三宫盘毁去,张学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保得平安,只恐一生都落于内部争斗之中,最终无法善终。 这个仿制品,功用上肯定比不得谢瞳所炼制的那个,但那也绝非蒋怡能够控制的了的。 所以许半生才会劝说蒋怡放弃这件东西,若是蒋怡使用了这个十三宫盘,恐怕她后半生必然会厄运连连,且永远无法摆脱。 蒋怡知道,这是许半生为她好,可是,有些事情她埋藏在心中已经多年,前不久突然发现传说中的十三宫盘竟然还留存于世,她突然就又看到了前方的希望,心中那片其实早已平静多年的湖面,如今就又荡起了涟漪。这涟漪渐渐扩散壮大,至今几乎已经成为了壮阔的波澜。这又叫蒋怡如何能够说放就放? 十三宫盘的传说,蒋怡自然比许半生了解的更加深入,朱温手下的术士谢瞳,就是出自他们紫微一脉。根据记载,谢瞳实际上可以算作是蒋怡师门这一脉的祖师爷的人物。谢瞳是那一代蒋怡师门掌门的师弟,不知何因,谢瞳被逐出了师门,而那之后,蒋怡的师门就很是后悔当初仅仅只是将谢瞳逐出了师门,而并没有将其干脆毙于门墙之下。 谢瞳炼制的十三宫盘,不光使得他自己和朱温遭到反噬,并且还牵累了他的师门。 自他之后,谢瞳的师门就仿佛遭到了诅咒一般,一脉单传至今。只要做师父的试图将师门所学传授给两名以上的弟子,那么此人就会遭遇天罚,离奇而亡。而只要做师父的只将师门术法传承给唯一的弟子,他至少可以得到善终。 其实在看到麦老大手里的十三宫盘的时候,蒋怡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只是觉得那东西很可能便是传说中的十三宫盘,由此便生出想要利用这十三宫盘改变师门千年运途的念头。 若非她也并无把握,并且还没有将师门所学传承下去,冒不起那个风险,蒋怡是绝对不会惮于将麦老大这种货色送去阎王爷那里的。 只是麦老大突然横死,这让蒋怡担心十三宫盘落在其他人手里,自己再无机会借着十三宫盘改变师门的命运,所以她才显出了急切之态。 现在许半生点明了那东西就是十三宫盘,蒋怡得到确认的同时,也在郑重的考虑许半生的话。她自己的实力她很清楚,在道门之中甚至都算不得她这一代的佼佼者,哪怕是个仿制的十三宫盘也并非她所能驾驭。 只是,师门千年来的噩运,却又让蒋怡弃之不得,或许,这千年来师门只能单传的命途就会在自己手中改变,这样可谓千秋功业的机会,着实让蒋怡难以舍弃。 好看的面庞之上,隐隐约约的有些纠结之色,眉尖微微蹙起,使得蒋怡更添几分成熟的魅力。 “那真是十三宫盘?”蒋怡的声音略微有些迟疑和颤抖。 许半生缓缓颔首,道:“是十三宫盘无疑,只是我估计并非原物,而是后人仿造之物。” 这一下,蒋怡就更加犹豫了。 她本就没有把握掌控十三宫盘,而即便能够掌握,是否能解除师门千年来的噩运还尚未可知,现在这十三宫盘又极有可能并非原物,那就更加不知道是否能够让她的师门摆脱这样的噩运。现在这十三宫盘对于蒋怡来说,真正叫做弃之可惜食之无味,实乃鸡肋。 看得出蒋怡的犹豫,许半生又开口道:“蒋总能否告知你需要此物何用?或许另有他法,未必需要用到这十三宫盘也未可知之。蒋总实在不用如此纠结。” 蒋怡深深的看了许半生那好看的面容一眼,她突然觉得自己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面容能比许半生好看。许半生的容貌,似乎有一种安宁祥和之能,可以让望向他的人对他付出更多的信任。 不自觉间,蒋怡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隐隐加快,双颊之上甚至开始产生少许火烧般的感觉,蒋怡有些慌张,暗道自己真是好不知羞,怎么竟然会对许半生这样的少年微微动情,她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变的干涩起来。 赶忙移开目光,蒋怡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将师门的千年噩运告诉许半生,但却也隐约透露了少许。 她说:“多谢许少关怀,只是这十三宫盘与我师门有莫大关联,解决我师门的事情,唯落在这十三宫盘之上。一切皆因十三宫盘成因,也必由十三宫盘落果。事关师门,还请许少原谅蒋怡不能相告。”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道至少蒋怡现在已经不再那么坚决了,这件事至少还有转圜之机。只要蒋怡不像刚才那样丝毫不肯让步,许半生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 “蒋总可信得过我?”许半生趁着冯三和李小语回来之前,又问。 蒋怡犹豫的看着许半生,若从面相上来看,蒋怡是很想完全信任许半生的,而且太一派掌教真人之名,基本上也是信任二字的保证。 但是,这毕竟事关她师门的命途,想要完全获得她的信任却又是谈何容易。 思虑半晌,蒋怡只得问道:“许少有话但请直言。”话里的意思是在说她愿意相信许半生却又事关重大不敢妄下结论,是以要知道许半生意欲何为,才能做出决断。 许半生明白蒋怡的意思,笑了笑道:“如若蒋总信得过我,那十三宫盘不如暂存我处,或许我能参研出克制此物之法。若机缘合适,蒋总再持此盘,至少可以避免天道的反噬。” 蒋怡大愣,这十三宫盘的反噬可不会管你是否紫微传人,许半生此举,岂不是将他自己置身险地?好像自己跟他还没有这样的交情可以让他以身涉险吧,难道许半生对自己亦有所图? 蒋怡不禁闹了个红脸,心里却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男女之事。她当然知道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而许半生其实也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不在男女方面抵触的男人。只是,许半生会不会太冒险,而自己又会不会太荒唐? 心,乱了! 第56章 0056 谁是主人 许半生的心思当然不会如蒋怡所想那么复杂,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天机被遮蔽,连天道都无法知悉他的存在,一个十三宫盘自然也很难对他形成什么反噬。 再如何厉害的反噬,也都是由天道发起,并不是一件法器可以做到。法器自有其攻击性,能否抵御视各人修为而定。别说是一件仿造品,就算真是千年前那只由谢瞳亲手炼制的十三宫盘,在许半生眼里也不再话下。甚至就算以蒋怡的修为,由十三宫盘自身发起的攻击,她也有足够的实力抵御。真正能对蒋怡构成伤害的,是十三宫盘改变运势之后引起的天道反噬,这绝非人力可以抵挡。 许半生若非他天机早被遮蔽,也绝不敢以身涉险。天机遮蔽自有其种种掣肘,却也具备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看到蒋怡突然露出小儿女态,神色之间有些扭捏,许半生也是不知所以。 他是修道的天才,命格也极为特殊,对于大千世界的理解远比其他人深刻的多。可这并不能改变他在男女之事上只不过是个雏儿的事实,他自然也无法看出蒋怡的心乱是因为什么。 偏偏关于许半生的命格,也即天机被遮蔽之事,他不能轻易的告诉他人,这个误会,就算是深深的种下了。 “十三宫盘反噬之强,许少你……”蒋怡期期艾艾半晌,也只能以此来试探许半生的意图。 许半生含笑摆了摆手,道:“不妨事,十三宫盘虽厉,却还伤不了我。蒋总可是不放心?” 蒋怡赶忙摇头,她非常清楚许半生绝不会对十三宫盘有任何觊觎之心。她之前话说的很满,那也只是在告诫许半生,十三宫盘对她意义重大,为了得到十三宫盘她不惜任何代价。但并不表示她认为自己真的就能稳稳胜过许半生。那不过是一种姿态罢了,意在警告,还远不到真的准备好了与之争斗的地步。 “许少行藏磊落,太一派更是道门执牛耳者,蒋怡不敢有丝毫怀疑。许少若是想贪墨此盘,根本无需耍如此手段。我只是担心这十三宫盘带来的反噬之力。”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既是如此,这东西我便取了,或几月,或数载,但有破解之法,我必当双手捧其奉还。”许半生的话说的很明白,这只十三宫盘,他已经将其作为蒋怡之物,奉还二字取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也算是给蒋怡再吃一颗定心丸。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兹事体大,但是蒋怡终究还是狠了狠心道:“一切有劳许少了,这个人情,蒋怡记在心里,以后许少但有所驱,蒋怡必当尽犬马之劳。” “蒋总言重了。”许半生淡淡笑着,“不过我还果真有件事需要麻烦蒋总。” 蒋怡一愣,没想到许半生的要求来的这么快,但是她还是很快道:“许少请说。” “蒋总可认得夏文瑞?” 蒋怡答道:“见过几回,不过倒是可算素无来往。”心里早已盘算开了,许半生出自许家,蒋怡好像听说过许家与夏家有联姻之谊,夏家这两年的下坡路很明显,将来恐怕还会受到润州那边的牵累,难道许半生是希望自己可以帮衬一把? “刚才我私下给蒋总占了一卦,还望蒋总不要介怀。卦象显示蒋总未来要在东面三十里处大兴土木,夏家这两年于地产上多有挫败,若蒋总能够对夏家施以援手,半生自当感激不尽。” 蒋怡彻底明白了,许半生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夏家前几年就把重心移到房地产项目上来,为了筹措资金,甚至停止了一些夏家的优势项目,只为了能够调出更多的流动资金来。可是这两年间夏家一块地都没拿到,资金倒是富余了,可整个集团的旧项目越发式微,新项目一个都没有,跟别人合作过两次,还都以失败告终。 而蒋怡在城东的确有个即将展开的项目,并且她的资金也的确不足以一个人吃下这个项目,银行方面倒是可以提供一部分资金,可却依旧有所不足。 许半生是希望蒋怡可以帮夏家一把不假,却也等于在无形中帮蒋怡解决了资金上的燃眉之急。获取资金的渠道很多,没有夏家的资金,蒋怡也自然可以想到办法。可若有夏家的大笔资金注入,这对蒋怡来说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是以虽然许半生说的客气,可蒋怡却不敢将此视为她对许半生的回报。 “早就听闻许家和夏家有联姻之谊,许少,那人不会就是你吧?”蒋怡话说出口,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为何,她这话里竟然隐约有些只有她自己才能感觉到的酸意。 蒋怡,你这是怎么了?许半生还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啊!——蒋怡心中暗骂。 许半生毫无察觉,只是从容的说道:“那都是过去式了,我与夏妙然已经取消了婚约。” 蒋怡一愣,她一是没想到许半生会坦然承认,二是更加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跟夏家取消了婚约。既然都已经没有这层关系了,许半生为何还要帮助夏家呢? 很快,蒋怡意识到,很可能是许半生不满这门早就定下的婚事,主动退了婚,却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对方,是以才会希望可以在其他方面做出些弥补。 不得不说,蒋怡真的是七窍玲珑,聪明的叫人嫉妒,可是这一次,她不过猜对了一小半而已。真正的原因,许半生是绝不会告诉她的。 终究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蒋怡没有理由反对,更何况许半生若真能找到破解十三宫盘反噬之力的方法,这对蒋怡,乃至她的师门,都是极大的恩惠。别说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就算是许半生说一声他要了这块地,蒋怡也绝不会吝啬。 “晚些我就安排人与夏文瑞联系,我亲自跟他见一面。” 许半生点点头,门外恰到好处的响起了敲门声。 蒋怡见许半生再无话说,便朗声道:“进来吧。” 包间的门打开,冯三和李小语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身穿旗袍年轻貌美的服务员。 几道小菜摆上了桌,没见着山珍海味生猛海鲜,都清淡的很,但是红的白的青的搭配的甚是好看。不见油腥,制作精美,看上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增。 许半生没有半点拘束,也不等蒋怡跟他客气,菜既上桌,他举箸便食。青菜是青菜味儿,红椒有红椒的特色,虽然基本都是蔬菜,可是每种菜都让许半生感觉独一无二,比起他之前吃的那些蔬菜,味道显然丰富的多了。 冯三见状,更加不满,但他知道自己若敢放肆必然会引得蒋怡不满,也只能将这份愤怒藏在心里。心中暗自骂着:这小子好不懂事,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蒋怡站起盛饭,李小语耐心的等着她放下饭勺,可却不曾想蒋怡盛好饭之后,竟然抢了她本该做的事情,将那碗饭放在了许半生的面前。从容平常,仪态纤纤,就好像这本就是该她做的事情,毫无突兀之感。 李小语自然是心中不悦的,伺候许半生是她的责任,现在却被别人抢了先,而且对方还是个婀娜多姿的大美人儿。 冯三更加不满,跟着蒋怡这些年,他见过不少达官贵人,江东省省长和蒋怡同桌的时候,也不见蒋怡会对那个省长假以辞色的。今天蒋怡这是怎么了?就像是被许半生灌了迷魂汤一般,竟然会给他盛饭。而许半生的表现,就让冯三更加生气,他竟然安之若素的接过饭碗,没有丝毫客套,连吃了两大口,看都没看蒋怡一眼。还真是好大的少爷架子,他是真不知道今天伺候他的是什么人呢?还是故意如此? 蒋怡却并不觉得有任何突兀的,许半生就更加不会,女人给男人盛饭,这在他看来,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蒋怡在江东必然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一点许半生清楚,可蒋怡同时也是个女人,女人不就该服侍男人么?你就算是个女王,回到家里也该懂得夫为妻纲的道理。 或许是这种味道层次鲜明的蔬菜已经很少能吃到了,许半生很少见的又添了一碗饭。这一次,李小语没有给蒋怡任何机会,许半生刚刚示意添饭,她就接过饭碗,给许半生满满的盛了一碗。 两碗饭下肚,许半生的额头上竟然有细细一层汗水,李小语忙取出丝帕,轻轻的帮他拭去汗水。 “蒋总这里的菜味道太好,我忍不住就多吃了一些。”许半生看着桌上四盘菜倒是叫自己吃了一多半,也微微有些歉意的说道。 蒋怡风情万种的笑着,说道:“既然许少喜欢,以后就常来。这些菜都是我这里自己种出来的,旨在纯天然。” 许半生竟也毫不客气的点点头:“以后少不得要多叨扰。” 蒋怡笑了笑,道:“许少,我还有一事请教。” 许半生也笑笑,说道:“如果是那柄拂尘的事情,蒋总就不要问了。天师一脉,与我太一派渊源颇深,事关师门,请恕我不能多言。” 都说到事关师门了,蒋怡也只能闭口不言。 而冯三却是满肚子的腹诽,心道你不能多言倒是能吃,你知道这些蔬菜花了我们多少心思?几十亩的菜园子,几乎用了快百人来伺候。 第57章 0057 生日趴 吴东城里许多人都知道了许家真正的大少爷回来了的消息。 之所以说是真正的大少爷,是因为这些人都知道,虽然许中谦在许家是长孙,却只是二房之后。而许家长房许如轩的儿子,年纪是小了许中谦不少,可他才是许家真正的长房大少爷。尤其是在许如轩这个长子要比其他几房对于许家的贡献都大,家主一位迟早都要传到他手里的情况下。 而许半生这个大少爷,在他回来半个多月之后,越发显得名正言顺。许家的老爷子已经卸任了一诺集团的董事长一职,而接任这个职位的,正是许门长子许如轩。 许家并未大张旗鼓的宣布家主的传承,但是谁都知道,许如轩已经是许家完完全全的掌舵人了。 在许半生宣布要和夏家解除婚约的那天,许老爷子就已经透露出要将家主之位传下去的意思,原本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由于许如脊的老婆吴娟一场大闹,致使许老爷子对许如脊多了几分失望。本就连一成机会都不到的许如脊,这一下更是彻底没了希望,许老爷子干脆提前把家主之位传给了许如轩。 关于许半生的存在,其实很多人原本是不知情的,但是现在许如轩已经彻底把持了许家内外,许半生这个真正的大少爷,必然也要随之浮出水面。 而真正让吴东城里的这些人了解到许半生的存在,却是因为他们发现吴东城里多出了一个颇为招摇的身影。无需调查,只需稍加留意,他们也就知道了这个身体孱弱面色苍白却长得很好看的少年,正是许家的大少爷——许半生! 许半生表现出了一个纨绔子弟应有的一切特质,出入都是吴东最高档的场合,不过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吴东城里几乎所有高档会所,都出现过许半生的身影。 对此,外人颇多微词,就连许家自己人都很是怒其不争,但是偏偏许大少爷的父亲,许家如今的掌舵人许如轩,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有人隐晦的好意提醒,许如轩的回答却是——“我儿子即便是纨绔,那也是最大的那个纨绔”,这就让绝大多数人都感到无言以对了。 许中谦对此很焦躁,许半生在外如此招摇,这都是他在那个年纪也曾想要尝试,最终却都牢牢克制住的。许中谦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家里却好像看不见一样,而许半生回来之后除了在家里装神弄鬼,就是在外头招摇过市,偏偏许老爷子还护的很。 他跟自己的父亲提过,不止一次,许如脊却只是告诫他,本本分分的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情,长房的事情让他不要操心。 许中谦更加苦恼,积压得多了,苦恼就演变成愤怒。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很希望自己可以跟长房一较长短的父亲,竟然也好像偃旗息鼓了,自己的母亲被许半生羞辱,他还没有找许半生算账呢,他父亲却是一副对长房退避三舍的样子,这更加让许中谦气不打一处来。 很快,吴东城里的公子哥、大小姐们,就都知道了许家真正的大少爷和原先的大少爷不和的消息。 八月下旬,吴东城里的天气依旧炎热难当,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散发着汗液的气味。 这种气味属于为生活奔忙的人们,那些早已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的人们,却还依旧可以西装革履闲庭散步。出入都是空调房,上下都是冷气十足的豪车,坐在房间里、车里,他们甚至还会感觉到气温太低,需要加上一件厚厚的外套。 夏妙然就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之下呱呱坠地的。 今年是夏妙然二十周岁的生日,这样的生日,总该是大操大办一下的。 夏妙然再度表现出她的特立独行,她拒绝了家里想要为她操办二字头第一个生日的想法,决定自己开一个party,并且绝不允许任何长辈的参加。 地点就定在她自己的酒吧,堂吉诃德。 夏妙然一向交游广阔,这次是她二十岁的生日,自然是广撒请柬。和以往略有不同的是,这次几乎所有被邀请的人,都知道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许家的大少爷,也在被邀请之列。 这次的许家大少爷,说的当然不再是许中谦,而是那个颇为照耀,并且在常人眼中看来行为多有古怪的许半生。 虽然许半生这段时间在吴东城公子小姐们的圈子中,俨然是热度第一的关键词,但他也好像是报纸的头版头条一样,大家都听说过,却都没有见到真佛。 要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许家本就万众瞩目,许半生的行为比起夏妙然来还要特立独行,就越发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每个人几乎都想看看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许家大少爷,究竟长的一个什么样子。 这其中,不少人其实都已经听说了许半生和夏妙然本有婚约,却在他回来之后不知为何双方约定取消了婚约。这就让许半生更加成为众人八卦的中心,多数人都认定是夏妙然不肯接受许半生,只不过是因为要照顾许家的面子所以才没有将事实流传出来罢了。 甚至有人开盘,说许半生必然不会来参加这个生日趴,被女方退婚了难道还要送上门来自取其辱么? 许中谦走进堂吉诃德的大门,还未来得及下楼,就已经听到楼下热烈的开赌的声音。 只听到一句话,许中谦就已经火了,这帮人竟然是拿许半生今晚会不会来自取其辱开赌。 原本这倒没什么,偏偏许中谦听到的这句话,是这样说的:“许家这几年虽然如日中天,许如轩又刚刚接掌了许家家主的位置,但是许家的这位大少爷,却着实不争气的很。妙然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她怎么可能答应跟这种浪荡货订婚?所以,几乎是必然的,是妙然主动退得婚。今天邀请许半生,只不过是想让他再不要有任何的痴心妄想罢了。这个许半生呐,但凡还有一丁点儿羞耻心,都绝不会来参加妙然的生日趴。我赌十万块,许半生绝不会来!” 许中谦对许半生当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厌恶大过亲情,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允许外人折辱许家的名头。 许半生和夏妙然之间婚约的解除,许中谦是再清楚不过了,根本就是许半生回到许家的第一天,就当着许家所有人的面提了出来,并且在短短三日之后就去了夏家,将其付诸行动。 那日许中谦刚好在蓉城,还经历了一场被许半生“蒙中”的祸事,他无法知悉许半生是如何把婚退了并且还没有引起夏家的不满的。但是,这婚约,是许半生主动取消的确系无疑。现在竟然有人说是夏妙然提出的退婚,这就不是许半生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事关许家的声誉。 挽着许中谦胳膊的孔佩莉,听到这话就知道不好,她非常清楚自己这位男朋友,对许半生那是百般厌恶,可他却也是个绝不允许旁人诋毁许家任何的性子。尤其是许半生和夏妙然之间婚约的解除,她才是那个真正从头到尾巨细无遗的人,只不过夏文瑞和王茜都多加叮嘱,让她不要将那日的细节透露给任何人,所以她才守口如瓶连许中谦都没告诉。 看到许中谦脸色剧变,孔佩莉就知道事情不妙。 双手立刻紧紧地攥住了许中谦的胳膊,可是孔佩莉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什么了。 许中谦的声音从楼上沿着楼梯传到了楼下,他高声道:“余峰你家好歹也是资产十好几个亿,下个注才十万你怎么好意思出来丢人?今晚还有谁要赌许半生不会来的,不管多大的注码,我许中谦全都接了!”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很明显,刚才余峰所说的话,许中谦一字不漏的全都听去了。而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这些人也都知道许中谦和许半生那是相当的不和,许中谦现在这种态度,明显不是要帮他这个堂弟出头,而是不忿余峰埋汰许家。 自然不会有人搭腔,没来由的谁也不愿和许中谦结怨,并且众人也都知道,许中谦下来之后,必然还有怒火喷向余峰。 余峰有些尴尬,被人说人是非,这本就是他理亏,这下被许中谦听了个完完全全,他更是手足无措起来。 看看周围,余峰就知道不会有人帮他,很快他就看见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的许中谦,挽着孔佩莉出现在了酒吧的地下层。 “还有谁要下注许半生不会来的?”果然如同多数人所料,许中谦一露面,第一句话就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余峰在这些人中,算不得最顶尖的公子哥,尤其是在方方面面都显得无比杰出的许中谦面前,他就更加自愧弗如。面对许中谦的挑衅,他又理亏在前,一时间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赧然的看着许中谦,又有些求助似的望向四周,希望有人能够出来打个圆场。 “余峰,你那十万呢?刚才听你声音很洪亮啊,看来把握挺大,不如多加点儿?你那辆玛莎拉蒂虽然娘炮了点儿,我勉强收了,许半生要是没来,我刚从欧洲订了一辆柯尼塞格,归你了。可是他若是来了,你立刻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以后只要是我许家的人出现的地方,你都给我退避三舍。如何?也别说我欺负人,我把话说明白,我和许半生半个月没见过面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还没有人能退我许家的婚!” 第58章 0058 武斗场 毫无疑问,余峰的面子彻底没地方搁了,哪怕是任何一点都跟许中谦无法比较,在这样堪称侮辱的话语之下,余峰也只能硬着头皮表现出昂藏男子的姿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余峰身上,余峰将视线投向许中谦,目光之中不免还是有些求饶的意思。但看到许中谦的脸色依旧阴沉,余峰也只能咬着牙应战,否则他以后就真的没办法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好!赌就赌!不过我有个条件,许半生如果没脸来这儿,你的柯尼塞格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也一样,立刻从这里离开,并且从此以后只要我出现的地方,你许大少都请避让!”余峰这也是憋着一口气,开始了反击,但是他终究还是不敢和许中谦同样用“滚”这个字眼。 许中谦脸色一变,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余峰,你现在真是长出息了。我成全你!” 说罢,许中谦环视四周,很是骄傲的说道:“还有谁要赌的?我刚才下来之前你们聊得很热闹啊,我今儿把话放在这儿,不管你们下多大注,我都一并接了!” 能够出席今晚这场生日趴的,无一不是吴东城内的名门之后,有些甚至是从外地赶过来的,许中谦这充满了挑衅的高高在上,纵然的确是这些人背后说人是非有些理亏,但是却也依旧让许多人心生不满。 人群之中,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呵呵,许大少这真是做的无本买卖啊,怎么你最近很缺钱么?许半生是你堂弟,他来不来你恐怕是最清楚的,你这敛财的手段,啧啧……” 这话说的余峰顿时脸色大变,对呀,传闻许中谦和许半生不和没错,可是他俩终归是堂兄弟,许半生会不会来,许中谦怎么可能不知道? 许中谦望向那个开口之人,怒道:“朱桐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这里骗钱?!” 朱桐微微一笑,依旧不阴不阳的说道:“哎哟,我可不敢这么说,只不过你和另一位许大少是哥俩,你在这儿开赌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啊。你若输了还好说,赢了你这让别人会怎么想?我是为你着想,别赢了赌局输了名声啊。” 这话把许中谦真的挤兑的不轻,先说他试图做局骗钱,然后又说他这个许大少名不副实,另一位许大少,无非是在说许中谦在许家的地位远不如许半生高。 “我再说一次,我和许半生半个多月未曾见过面,我绝不知道他今晚会否到场。” 许中谦已经是满腔怒火了,而在场之人其实也都知道,许中谦可能心眼的确是小了点儿,但是这方面还是很有口碑的。他既然能这么说,基本上他的确是并不知道许半生究竟会否前来。只是,朱桐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这种事,终究有些好说不好听。而且,许中谦刚才那句话,说没有人能退许家的婚,这似乎是在说提出退婚的竟然是许家?若真如此,他们之前的揣测就完全错误了,他们所有的推断都是基于许家被夏家退婚,所以许半生今天来等于是一场折辱。但若退婚的是许家,夏妙然今天二十岁的生日趴请了许半生,这岂不是成了夏妙然自取其辱? 一时间,安静的酒吧里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许中谦只觉得自己一肚子怒火没地方发泄,颇有些重拳无处出击的感觉。他何尝不明白,朱桐虽然意在挤兑他,但是说的也确为实情,换做是他,也很难不生疑。刚才若不是余峰说的太肆无忌惮,浑然没把许家放在眼里,许中谦也不会如此失态。 “许半生,又是你。若不是你,我今天怎么会被朱桐这个家伙挤兑如此,我们许家又怎么会因为你而受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许中谦也无法继续赌局了,再说任何似乎都成了别有用心。 孔佩莉感受的到许中谦的尴尬,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对他说道:“朱桐虽然是在使坏,但是若是坚持赌局,的确会遭人非议。不如主动提出赌局作废,要求余峰在半生来了之后向你道歉。” 许中谦虽然心眼比较小,也略显冲动,但多数时候还是很冷静的。 现在听孔佩莉这么一说,许中谦瞬间冷静了下来,立刻朗声说道:“好,朱桐说的不错,未免你们心里有疑虑,余峰,咱们刚才的赌局取消。但是,你在背后议论我许家,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一会儿许半生若是到场,你只需公开向我许家道歉就行了!” 余峰眼神闪烁,心道车看来是保住了,但是这面子……公开向许家道歉,这岂非是当众自扇耳光么?犹豫着,余峰不知该如何回答许中谦了。 朱桐已经走到了余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望向许中谦道:“许大少这话好没道理啊,余峰到底怎么你们许家了,你非得逼着人家向你们许家道歉。不就是猜猜我们都未曾见过的另一个许大少今晚会不会来么?这也犯了你们许家的忌讳?这以后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换作平时,朱桐这种小伎俩其实对付不了许中谦,可是今天许中谦本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朱桐又一口一个“另一个许大少”,这就让许中谦已经到了失态的边缘。 “朱桐你再说一遍试试!”许中谦双眼微微有些泛红,一个跨步走到朱桐的面前,怒视着他,右手几乎就要抓向朱桐的领口了,让人感觉只要朱桐再敢挤兑他,他就能随时挥拳相向。 孔佩莉见许中谦已经失态了,但是她又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夏妙然是如何骄傲的人?若让人知道她是被退婚的那一个,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 眼前的局面其实很好解决,这些人无非是在嘲笑许家被夏家退婚,只要孔佩莉告诉他们,许半生才是主动提出退婚的那一个,朱桐也好,余峰也罢,恐怕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只是,这样一来,夏妙然以后就要承受太多的非议。 说,夏妙然会受伤,可不说,许中谦恐怕立刻就要失态了。 这该如何是好? 孔佩莉能做的,也只是拉住许中谦,不断的央告:“中谦,你冷静一点儿!中谦!” 朱桐却是轻蔑的一笑,浑不在意的说道:“怎么着,许大少这是要跟我动手?”朱桐虚着眼上下打量着许中谦,不屑的说道:“别人或许还忌惮你们许家几分,怎么着你这个名不副实的许大少,还打算也欺负欺负我们朱家不成?我就站在这里,让你三拳。三拳之后我只要一拳就行,而且这一拳你尽可以招架或者闪躲,怎么样?” 众人尽皆哗然,朱桐这话也真是欺负人了,许中谦个头儿倒是不小,可是从小养尊处优,哪儿跟人动过手啊。而反观朱桐,本就是警校出身,毕业后虽然放弃了分配,但却自己开了个安保公司,手下高手不计其数,他自然也跟那些人学了不少功夫。 多了不说,三个许中谦绑在一块儿,都不可能是朱桐的对手。 许中谦自己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此刻已经骑虎难下,若是这时候退缩,那以后在朱桐面前就得一直认怂了。 “怎么着,你许大少也有怕的时候啊?哦,不好意思,你现在已经不能称作许大少了。”朱桐存了心要挑事儿,见已经有人开始打圆场,怕许中谦就坡下驴,于是又出言挤兑。 许中谦已经怒不可遏,彻底丧失了理智,嗓子里低吼了一声,挥起拳头就朝着朱桐扬了过去。 朱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许中谦的拳头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就算他不躲不让,硬挨他三拳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但是这也不表示朱桐就愿意挨这三拳,打在身上总归有些疼的。 伸出左手,朱桐极其轻松的就抓住了许中谦绵软无力的拳头。 许中谦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被一道铁箍箍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震怒之下,他也来不及细想,另一只手也高高扬起,直奔朱桐的面部而去。 朱桐依旧很是轻松,右手抬起,又将许中谦的左拳攥在手里。 这一下,许中谦彻底动弹不得了,双方的力量和实力都相差的太多太多。 但凡小时候打过那么一两次架,许中谦也会明白双方的差距如何之大,也更加该知道这时候他应该如何应对。要么挣脱退后留出空间,要么就直接一记撩阴腿,可是他,却感觉到自己的无用和束手无措,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双脚可以用一般。 朱桐一抖双臂,直接就将许中谦震开了,许中谦踉跄着脚步,蹬蹬倒退,朱桐嘲讽道:“许大少今儿没吃饭么?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啊。两拳了,还剩下最后一拳,你打完我可就要还手了哦!” 许中谦双目赤红,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口中发出受伤野兽一般的嘶吼,再度朝着朱桐冲了过去。 朱桐依旧轻蔑,只是他的脸色很快就变了。 一道俏丽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径直拦在了许中谦和朱桐之间,双手一前一后,就将两个大男人的胳膊都架住了,稳稳当当,连颤抖都没有一下。许中谦还好,这并非他第一次被人挡住,可是朱桐却彻底震惊了,尤其是架住自己胳膊的,竟然是一个十八|九岁,长相清丽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 “妙然,你这生日趴怎么变成武斗场了?”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主角出场! 第59章 0059 我是许半生 一脸寒霜的夏妙然先从楼上走了下来,美丽的面庞之上,满是不悦之色。 谁也不会喜欢自己的生日,尤其是在自己二十岁的生日party上发生这样的事情。 都是吴东城著名的公子哥儿,无论是他们的父辈,还是他们自己,行走在这吴东城中,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现在,却在一家酒吧里闹到要大打出手的地步。 这些人平素里虽然都是眼高于顶,相互之间多有不满,可是人有见面之情,除非真是天大的矛盾,否则还从未见过有人会闹成这样的。就算是不顾及两家人的来往,自己也丢不起这个面子。 “你们到底是来给我过生日的,还是来闹事的?给我过生日,我欢迎,如果要闹事,现在就都给我出去!”夏妙然俏脸生寒,这话说的已经很是不客气了。 朱桐是心理占优的一方,听罢只是微微一笑,道:“可不是我想闹事,我们不过闲聊了几句,也不知道许家的新大少是不是会来参加你的生日趴,可是这位许大少就好像吃了火药一般。许大少,您这下床气也发的有点儿晚了吧?” 许中谦怒目以视,可是当着夏妙然的面,他也不方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他很清楚,退婚是许半生的主意,要是当着夏妙然的面说出来,夏妙然的面子真是没地方搁了。 或许是从许中谦的表现中看出点儿什么,夏妙然走到他面前,拉起自己表姐的手,小声说:“佩莉,到底怎么回事?” 孔佩莉面有赧色,但她还是把夏妙然拉到了一边,附在她的耳边小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夏妙然。夏妙然从听到开口,脸色就已经变了,她不由有些不满的望向余峰和朱桐,心道我和许半生之间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朱桐从夏妙然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也察觉到许夏两家解除婚约的事情,似乎真的不像他们猜测的那样,而反倒是许半生主动退了夏妙然的婚。 缓缓把眼神投向依旧从容,步伐丝毫不乱的从楼上走下来的许半生身上,朱桐从许半生的表现上,竟然丝毫都看不出许半生和夏妙然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桐仔细的打量着许家这位真正的大少爷,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的很普通,平平常常的一件polo衫,下身是一条版型不错的牛仔裤,脚上也只是一双寻常的新百伦的运动鞋。从他的打扮上来看,许半生倒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路人,没有丝毫张扬或者骄傲。 但是许半生的气度,却赋予了一些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乃至沧桑感。 背着双手,脚步依旧慢慢吞吞,就好像酒吧里的剑拔弩张和他毫不相关。夏妙然刚才显然是跟他一同进来的,但是夏妙然都已经下楼说了会儿话了,他却还在楼梯上,慢悠悠的往下走。一边走,还一边打量着酒吧的装修,酒吧里的这些人,一个都没有落在他的眼里。 朱桐实在看不透许半生,只得将目光收回,又落在李小语的身上。 摸不清李小语身份的朱桐,却也震惊于李小语的美貌。今晚,除了寿星夏妙然,李小语的美貌足以将这里所有的女孩子都比下去。 这里除了吴东城里的名门大小姐之外,还有一些是这些位公子哥带来的女伴。这些女伴出身不一,有些甚至根本就是模特小演员之类,她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生的很漂亮,否则也不会入了这些公子哥的法眼。可是,这些站在街头绝对是靓丽风景线的女孩子,到了夏妙然和李小语的面前,就像是不知名的狗尾巴草一般。 和夏妙然相比,李小语身上多了一股清冷娟秀的气质,和夏妙然可算是一冷一热两个极端,但是同样的是她们都极其的惹人注目,任何男人看见她们,都会为之心中一动。 让朱桐感到震惊的,还不止于李小语的美貌,刚才李小语从楼上一跃而下,朱桐虽也和其他人一样没注意到李小语的出场,但是李小语一伸手,朱桐就已经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实力绝不在他之下,甚至比他还要高出几分。 “小语,回来吧。”许半生根本就无视了酒吧里其他人的存在,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声,李小语这才一摆身子,几步走到许半生的身后,低首侧立。 这一下,朱桐就更加震惊了,其他人不管见过没见过许半生的,也都是大为惊讶。 李小语的出场自然是不凡,可除了许中谦和孔佩莉,根本就没有人认为李小语是跟着许半生来的,都以为她是夏妙然的朋友。 许半生一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闻声不见人,纯属调侃,这第二句却是对李小语说的,李小语就像是许半生的贴身丫鬟似的,立刻回到了他身边。 这里都是自小被人伺候惯了的公子小姐,他们自然分得清楚朋友之间说话的态度是怎样的。许半生对李小语,明显不是朋友之间应有的态度,而就是将其当做一个使唤丫鬟,言辞之间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显而易见。 而这时候,孔佩莉也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夏妙然,夏妙然脸上的不悦之色就越发的明显。 这件事,许中谦的确是显得冲动了一些,但是,无论如何,都是这帮人闲的蛋疼惹出来的祸。尤其是他们所议论的话题,绝非朱桐刚才所说的仅仅只有许半生而已,其实更主要的是在八卦她这个今天party的主角。 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自己被人议论,尤其是这类事情。原本被许半生退婚,夏妙然就觉得有些委屈,现在还被人背后议论,夏妙然岂能高兴? 在和许半生不多的相处之中,夏妙然能感受到,许半生并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并且许半生无论如何都算的上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再加上这些天,夏家有一个意外的喜讯,许半生帮了夏家一个不小的忙,夏妙然对许半生的态度也明显有所改观。 不过今天之所以她会跟许半生一起出现,却是因为夏文瑞的要求,夏妙然特意去接的他。这是夏文瑞向许家示好的表现,透露给许家一个最明显的信号,他并没有因为许半生提出退婚而对许家心生芥蒂。 “你们都很闲是么?我和许半生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来操心了?没错,我和许半生从前的确是有过婚约,现在也的确是解除了。但是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都这么闲,怎么不去开个婚姻介绍所啊?” 夏妙然突然就发飙了,一番话顿时让许多人都感觉到了难堪。 的确,平时议论议论也就罢了,今天是夏妙然二十岁的生日,撇开传统不谈,二十岁对于现代人而言,几乎相当于成年礼了。在这样的时间,又是她开的酒吧,议论今天唯一的主角,似乎真的很不合适。 夏妙然的情绪略显激动,拉着她的手的孔佩莉很有些担心,担心夏妙然会把实情说出来。 虽然两家人现在似乎并无隔阂,但是被人退婚,始终都是一件很伤面子的事情。 抓紧了夏妙然的手,孔佩莉紧张的望着她的表妹。 夏妙然却浑然不顾,似乎已经准备豁出去了,开口便道:“退婚……” 声音刚出,却被许半生依旧四平八稳的声音打断了。 “妙然,他们议论的主要是我,可能跟我自小不在这里长大有关。”许半生缓缓走到夏妙然的身边,伸出了一只手,夏妙然并没有多加思考,便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许半生摊开的手掌之上。 许半生很自然的抓住了夏妙然的手,缓缓将一股内力输入到她的体内。 其实夏妙然刚把手放在许半生的手掌中就已经有些后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许半生一伸出手自己就把手交给了他。就好像许半生的身上,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的就会选择屈从于他。 而被许半生握住小手之后,夏妙然却又不愿缩回手了,一种很奇妙的舒服感觉暖洋洋的流转在夏妙然的全身,夏妙然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这么舒服过。 “我就是许半生。”顿了顿之后,许半生又道,“关于我的情况想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刚回来吴东不久,以后可能会和大家多接触。我看了看,有些人咱们应该是见过了,可能并没打过招呼,但是在一些场合曾经擦肩而过。” 许半生一边说着,一边冲着不同方向的几个人缓缓颔首打着招呼,那几个人很是震惊,他们能认出许半生,是因为许半生这段时间可谓是吴东城里他们这个圈子中的名人,但是许半生竟然能记得住和他擦肩而过的他们,这就多少有些出人意表了。 “我回来那天,是妙然去接的我。妙然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子,无论容貌还是学识以及风度,都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最出色的,没有之一。她应该是想看一看,家里给她安排的未婚夫是个什么样子,不满意的话,我想她是做好了提出退婚的准备的。幸好她没提。” 也不知道为何,许半生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音调也并不丰富,只是像平时朋友之间谈天一样,平平淡淡,可却有一种古怪的魔力,不但让所有人都侧耳倾听,而且当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大多数人还都竟然会心的一笑,就好像跟他们说话的是他们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第60章 0060 砸车 不过现场也有几个女孩子有些不满,夏妙然的确很漂亮,各方各面都很出色,但是许半生竟然说夏妙然是他见过最出色的女孩子,没有之一,这总归是一件会让人撇嘴的事情。 “被女人退婚始终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于是我就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又征求了妙然家里人的意见,我们决定暂时把婚约搁置。”第一句话,就让酒吧里众人再度会心一笑,谁都听得出许半生这句话里的自嘲之意,也都为他这样的小幽默感到亲切。 许半生的表情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继续如同讲故事一般的说着:“毕竟不是旧社会了,结婚这种事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父母定下,实在是一件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哪怕对方极其完美。我很理解妙然的感受。” 夏妙然听着许半生的话,心中微微一动,她知道,虽然这也是实情,可许半生这样说,确实是在照顾她的面子。心中带着感激,夏妙然也反握住了许半生的手,望向许半生的眼神之中也多了点儿什么。 “我们许家和夏家的交情很多年了,至少比我和妙然的年纪都要大得多,即便没有联姻这层关系,相互之间的合作照应都是必然的。两家的长辈都很通情理,他们也觉得我和妙然的确应当像是正常的男女那样经过相处再决定终生大事。我们都还年轻,婚姻这件事,还是让我们相处之后再做决定比较好。所以,并不像诸位想象的那样,存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退婚情节,相比较双方的完美而言,合适才是两人相处的最大要素。妙然,是么?” 看着许半生仅仅只是用一段话,就几乎让所有之前还在背后议论他们的人都面带微笑了,也让酒吧里尴尬的气氛彻底缓和下来,夏妙然简直就要对许半生有些崇拜的感觉。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这么能说会道,而且,似乎,很有些魅力?! “怎么这么安静,我还以为以妙然的性子,她的生日趴应该充满了各种尖叫和荷尔蒙呢,差点儿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一个动听的女声从楼上飘了下来,很快,又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女人,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认识。 蒋怡虽然不像今天这些人都是名门之后,可是她却是属于范冰冰曾经说到过的那种女人。一次采访的时候,范爷被记者问及,许多女星都选择了嫁入豪门,问范爷如何。范爷极为霸气的说了一句,“我就是豪门”,而蒋怡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就是名门。 顿时之间,许多人都在纷纷跟蒋怡打着招呼,有叫她蒋总的,也有熟悉一些的,就喊她怡姐。 蒋怡也含笑颔首,不断回应着他们。她的身后,一成不变跟着的是扑克脸的冯三。 “许少,刚才听见好像是你的声音,怎么着,你是在给他们讲故事么?真是太遗憾了,来得太晚,竟然错过了许少讲故事。”蒋怡满脸的遗憾,就好像她真的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演讲一般。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故事才刚刚开始。” 蒋怡眉毛一挑,风情万种的展现给许半生一个迷人的笑容,而且,这个笑容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很明白,她这个笑,根本完全是冲着许半生一个人去的。美人儿一笑倾人城,尤其是当她的笑容只为了一个人完全绽放的时候。 每一个人都很纳闷,蒋怡怎么会对许半生如此客气,姿态低的就仿佛许半生是她的王一般。而许半生呢,却是甘之如饴的坦然接受,没有丝毫的局促,居高临下的姿态尽显无遗。 可是,蒋怡这种天生女王范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在下呢?许半生何德何能,能对蒋怡居高临下? 偏偏展示在每一个人面前的,就是这副景象,每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是朱桐,他第一次见到蒋怡的时候,就惊为天人,甚至还曾想过追求她。只不过蒋怡对他完全不假辞色,有一回他借着酒劲试图对蒋怡动手动脚,还曾被冯三扔出去过。朱桐将此视为奇耻大辱,在吴东城里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他。这事儿让他父亲知道之后,他又被自己的父亲狠狠责罚了一顿,并且警告他绝不能去招惹蒋怡。自此以后朱桐再也没敢打过蒋怡的主意,见到蒋怡也恨不得绕路走。他很清楚,这是个连自己父亲都得罪不起的女人。 可是现在,对于朱桐来说都觉得高高在上的蒋怡,却居然对许半生如此谦卑,姿态之低简直就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蒋怡。 偏偏这个时候,蒋怡的目光向他扫来,瞬间变得寒冷起来,让朱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可是朱桐不明白,为什么蒋怡单单就挑上了他,她总不可能知道自己刚才是挑事的那个人吧。 “原来才刚刚开始,看来我没有错过什么,说起来我还真是很期待许少的表演呢!” 蒋怡款款走到夏妙然的面前,从许半生的手里接过夏妙然的小手,笑着说道:“妙然妹妹,我们把场地让开给许少表演吧。” 只是一句,还没什么人注意,连续两句,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有些奇怪,蒋怡说许半生在讲故事,那不应该是洗耳倾听么?为什么会说看许少表演呢?一句是口误,连续两句就有些不寻常了。 此刻,大家都意识到接下来恐怕有事发生,不禁纷纷忘记了揣测蒋怡为何会对许半生这样的态度,而是将目光集中到许半生的身上,想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我和妙然之间的事情,终究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最多是两家人之间的问题。作为外人,妄加揣度,背后议论,终究有失风度。再拿这事儿打赌,就更加显得品性有问题了。”许半生重新开始平静的叙述,但是每个人都听出,这已经不是刚才那个会让人会心一笑的许半生了,而是有所指的许半生。 余峰心里陡然一惊,他其实一直都在担心许半生也会将矛头对准他,现在果然来了。 无奈,余峰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刚才算是帮了他一把的朱桐。 朱桐抬起了头,脸色缓缓沉了下去,眼睛微虚,心里也在琢磨着许半生究竟意欲何为。 “认赌服输,我想今天在座的都是名门之后,不会连这点都做不到。刚才应该是有人和我堂哥打了赌的,那么现在,应该是兑现赌注的时候了。”许半生将目光停在了余峰的身上,余峰顿时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这时候,众人终于看出许半生的锋芒来,之前许中谦甚至都说取消了的赌注,现在许半生却旧事重提,而且看他的表现,是非逼着余峰兑现赌注不可了。 只是,酒吧里还有不多的几个人,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许半生来的时候,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进入到了许中谦和朱桐之间的直接矛盾,他又是怎么知道之前余峰和许中谦打赌的内容的?若说他们早在上边听了半天,那么夏妙然为什么还要让孔佩莉来把事情经过描述给她听? 唯一的可能,是许半生听到了孔佩莉对夏妙然讲的话,但是,他们相隔的也太远了,孔佩莉的声音也太低了,想要听到,这得是什么耳朵? 很多人都将目光投向余峰,余峰就越发局促难安。 偏偏这时候,夏妙然又开口说道:“作为你们这个赌局的当事人之一,余峰,你已经成为我最不受欢迎的人。你可以离开了。” 一句话,让余峰彻底丧失了留下来的资格,他只能恨恨的看了许半生一眼,起身便走。 可是李小语却挡在了他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冷冷的看着他,看的余峰心里直发毛。 “你……你们还要做什么?”余峰颤抖着声音问道。 李小语当然不会回答他,许半生却是慢悠悠的开口:“赌注留下。” 余峰气的浑身直哆嗦,手里拿着的玛莎拉蒂的车钥匙,却舍不得放手。 “堂哥,那辆玛莎拉蒂你想留着玩儿么?”许半生说话之间,浑然已经把余峰当成空气了一般。 许中谦也不知道许半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种时候,他绝不会放过让余峰难堪的机会。 “那种车太娘炮了,我不喜欢。” 许半生点点头,道:“蒋总,我想麻烦您个事儿,能不能找两个人来,把外头停着的那辆玛莎拉蒂砸了?我很讨厌这种速度太快的东西,我堂哥又不想留着,那就砸了听个响吧。” 众人愕然,蒋怡却是笑着拍了拍手,说道:“三哥,麻烦你,我觉得许少的提议很有趣。” 冯三面无表情的朝着楼梯走去,很快,众人就听到上边传来金铁交鸣的声音,余峰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起来,心疼倒是其次,主要是尴尬到无地自容。 “许半生,你真是欺人太甚!”余峰跺跺脚,却也只能这样对许半生喊了一嗓子。 许半生看了他一眼,依旧平静的说道:“背后论人是非,终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记住你的话,以后但有我许家人在场的地方,你就必须退避三舍。滚吧!” “你!”饶是真的惹不起,余峰这时候也有些忍不了这种侮辱了,面红耳赤的怒视着许半生。 这次,干脆许半生都不需要吩咐,李小语竟然直接就把余峰拎了起来。 第61章 0061 三拳换一拳 余峰好歹也是一百多斤的块头,不但被李小语轻松的拎在了手里,而且竟然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 也唯有余峰自己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浑身上下都麻痹了,他倒是想挣扎一番,但是此刻他的身体似乎都不再属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拎着自己,一步一步的把自己拖上了楼梯,然后直接扔到了酒吧外边的石板路上。 见许半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朱桐其实并不意外,余峰之后是自己,朱桐早就想到了。 看到李小语的实力,要说朱桐没有一点儿担心是不可能的,如果之前李小语分开他和许中谦的举动还不足够让他明白李小语的实力还在他之上,那么李小语如此轻松的就让余峰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拎了出去,这已经足够朱桐看出些什么了。 不过对于许半生,朱桐还是没放在眼里。不止他,几乎很难有人会想到,许半生也是个高手,比李小语还高。在见识了李小语的身手之后,包括朱桐在内的每一个人,都会认为许半生之所以敢这么张扬,一是仗着许家的背景,二是仗着身边有个身手卓绝的李小语,而他自己,就凭他这副夸张些说甚至可以说是痨病鬼的身体,又能有什么本事呢? “呵呵,看来许大少的下一个目标就该是我了!”朱桐假笑着开口,目光却又再一次瞥到了许中谦的身上,很明显,他还是在用许大少这三个字刺激许中谦。 许中谦也顿时被刺激到了,俨然就要中计,头上的青筋已经开始暴起。许半生只是平平常常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竟然让许中谦已经张开的嘴,再度闭了起来。 “刚才你说让我堂哥打你三拳,你只还他一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堂哥只打了你两拳。堂哥是在为我出头,我这个做弟弟的,总不能一直躲在哥哥身后受他庇佑。接下来这一拳,由我来,我也让你还三拳。并且,我这一拳留到最后,先让你出三拳。免得你回头说我们许家欺负你们朱家。”许半生这话一出,让整个酒吧里的人都震惊了。 其实许半生出现之后,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已经让大多数人都接受了他,甚至有一小部分人觉得许半生这个人相当不错,已经有了结交之心。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会觉得许半生能够挑战朱桐,朱桐的功夫,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有数的。 但是很快,大家又都似乎明白了许半生的意图,他身边可是有着一个李小语的,以李小语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她和朱桐绝对有一战的实力。 朱桐当然也是如此认为,并且在许半生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小语也的确从他身后横跨半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位漂亮的姑娘的确身手很好,但是许大少不会一直要依靠女人吧,这要传出去,似乎有些不好听。” 那些对许半生生出了结交之心的人,不禁为许半生捏了一把汗,都担心许半生会一冲动中了朱桐的激将法。从许半生走进酒吧之后的所有表现来看,他不是个冲动的人,可毕竟年少,谁能保证他一直冷静下去? 许半生还没有开口,李小语却冷笑了两声,竟然就已经从许半生的身前退回到了她之前的位置,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朱桐的挑衅一般。 这个情景让不少人心中生疑,而许半生此刻也微微一笑,道:“小语是我的保镖,原本她的确应该一直挡在我的前边。不过既然朱公子这么说了,我虽然自小身体就不大好,但若我不亲自给你个教训,大概你也心有不服。许家人不欺负人,但是也绝不会允许别人欺负到我许家头上。” 说罢,许半生稳稳向前两步,冲着朱桐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这一下,酒吧里一片哗然,不光那些本已有和许半生结交之心的人,就连那些中立的人,也都开始为许半生担心了。毕竟,从外表看来,许半生的身板儿,绝不可能禁得住身强力壮的朱桐一拳。 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夏妙然和蒋怡,只要她们俩开口,今晚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继续不下去了。可是,这两个极美的女人,竟然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只是低头窃窃私语,宛若闺蜜一般的说着体己话,根本就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 朱桐其实也在看着夏妙然和蒋怡的表现,她俩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也让朱桐稍稍生疑。可是再看看许半生的样子,朱桐的嘴角还是露出了少许的狞笑。他暗忖道,实力终究不是靠嘴能说出来的,任何一种功夫,都是需要不断的锤炼才能进步,就算你许半生学过一些功夫,可你这身体,恐怕半点抗击打能力都没有,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大跨步上前,朱桐醋钵一样的拳头已经高高的扬起,酒吧里一片惊呼之声,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为许半生担心,不少女孩子甚至都闭上了双眼,她们实在不想看到鲜血横飞的场面。 朱桐当然不敢真的杀了许半生,但是,给他点儿教训,朱桐还是不介意的。许家虽强,朱家也不弱,这里又这么多人看着,是许半生自己说出来的话,哪怕是许老爷子亲自出面,他也不可能拿朱家如何。 只是,朱桐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许半生的举动,和他刚才如出一辙。他没把许中谦放在眼里,许半生也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面对朱桐的右拳,许半生只是轻轻松松的伸出左手,就抓住了他的拳头,然后,朱桐就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被禁锢住了,再也发不出半点力量。 和许中谦的反应也一样,随即左拳就奔向许半生的面门。当然,朱桐这一拳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比许中谦不知道强了多少。 可是,结局还是相同,许半生右手不紧不慢的抬起,轻轻松松的就将朱桐的拳头挡了下来。 朱桐扬起右腿,直奔许半生的裆间。 酒吧里再度惊呼声一片,只是朱桐却在一瞥之中,看到许中谦的眼中闪过极为明显的不屑。 等不及朱桐思索许中谦的不屑源自哪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脚踝一阵剧痛,许半生只是将脚尖轻轻抬起,点在了他的脚踝之上,朱桐就已经站立不稳,半边身子歪向一旁。若不是他的双手还被许半生攥着,恐怕就已经跌倒在地了。 “稳一点儿。”许半生淡淡的说了一句,双手微微发力,扶住了朱桐,而朱桐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 “站稳了,你的三招已过,接下来,是我剩下的一招了。朱公子,我建议你双手抱头,或许能减轻些伤害。” 若是换做旁人,听到许半生这明显揶揄的话语,一定不会抱着脑袋,这是件多么丢人的事情啊。可是,朱桐这时候心里已经很是惊恐,他根本就来不及仔细思考许半生的话,只是依言机械的双手抱头,然后,他的眼中,就看到许半生也不见如何发力,轻飘飘的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朱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抱住脑袋的双手为什么会离开了自己的面颊,他清晰的感觉到许半生这一记耳光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脸上。顿时间,半张脸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嘴里似乎多了点儿东西,朱桐一口血喷向站在他对面的许半生。 许半生后退半步,躲开了朱桐口中的鲜血,一张俊脸终于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寒意,舌绽春雷,喝了一句:“滚!” 脑中只觉得嗡的一声,朱桐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就宛如丧家之犬一般,连看都不敢再看许半生一眼,捂着脸就匆忙里去。 而酒吧里,已经是一片静默,谁都没有想到,这事儿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许半生却依旧从容,似乎根本就没有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受到任何的影响,而是缓缓走向夏妙然,平静的望着她,轻声说道:“妙然,生日快乐。”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目光在示意夏妙然转过身去。 夏妙然其实也被惊住了,她虽然知道许半生必然有着相当不错的身手,那天在机场他抱住自己躲开那根路灯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可也没想到许半生一掴之力竟然能大到如此地步。 鬼使神差的,夏妙然竟然就顺从的转过身去,任由许半生把那块红绳拴住的玉佩挂在了她雪白纤长的脖子上。 “这块玉佩本身并不值钱,不过和你父母身上戴的东西有相同的作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将其取下。”许半生在夏妙然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许半生的手掌轻轻挡在夏妙然的腰间,又朗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夏妙然只觉得嗓子眼很是干涩,就连说出这两个字都感觉费劲。 蒋怡看得出来在夏妙然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产生了些微的妒意。 第62章 0062 凡间的精灵 妙目一转,蒋怡款款走到许半生身边,主动挽住了许半生的胳膊,吐气如兰,轻声说道:“许少,你给妙然妹妹送的礼物我可是眼热的很呢,下个月我生日也到了,你是不是也送我一个啊?”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酒吧里所有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许半生淡定的偏转过头,笑道:“蒋总真是会开玩笑,这样的东西,于他人可能是不可多得的东西,于你,那还不是予取予求。”言下之意很明显,法器的确可以帮人挡灾,可是蒋怡本身就是紫微一脉的传人,予取予求是说的有些夸张了,可这对蒋怡绝不是什么难事,蒋怡此举颇有些故作姿态之嫌。 蒋怡也不懊恼,妩媚的一笑,身子又往许半生胳膊上靠了靠,刚好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 “那可是不一样的,许少亲手做的东西,意义重大么。”蒋怡此刻,声音控制的很好,就只有许半生一个人才能听见。 许半生心中暗道:真是个妖精。 随后,许半生不免就想到夏妙然佩戴他做的这枚玉佩,恐怕也是要贴身佩戴的,除了纯粹用以装饰的饰物,类似这种本身具有一定辟邪意味的佩饰,自然都是会贴身佩戴的。 眼神不由得在夏妙然身上转了转,许半生发现夏妙然早已将那枚玉佩放进了衣服里边。夏天,夏妙然本就只穿了一袭小礼服,玉佩的红绳垂在其白皙娇嫩的玉颈两旁,而那枚形状极为简单的平安扣则已经落入到了小礼服的领口下方。 许半生身体微微一震,急忙敬告自己非礼勿视…… 其实,这又不是在看,只是道术的一种很……很猥亵的应用。 苍白的面庞之上,逐渐起了些红晕,许半生收敛心神,甚至犹豫着要不要找夏妙然把那枚平安扣收回来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许半生也只能勒令自己忘记蒋怡说过的话,再也不能利用那枚平安扣上自己的气息进行任何偷窥之举。 蒋怡看到许半生红润的面庞,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不由暗笑起来,抓住许半生的手也径直松开。 许半生转过头,早已将蒋怡的小心思尽收心底,反手疾如闪电的捉住了蒋怡的手,轻轻往自己怀里一带,却又用自己的身体巧妙的遮挡住了自己手上的动作,使其看起来就像是蒋怡自己投怀送抱的一样。 面颊之上传来许半生口中的热气,蒋怡气恼不已,但却有苦没处说,谁让她先捉弄许半生的呢?耳旁传来许半生的声音,他道:“蒋总这么成熟的一个女人,却竟然也会有如此顽皮的一面。下不为例。”前半句还有些戏谑之意,后半句却是明明白白的警告了。 蒋怡身子一震,许半生已经松开了她,两人之间再度恢复到安全的距离,只是,蒋怡的心,再一次因为眼前这个小男人乱了。 许半生朝着角落的一张桌子走去,李小语亦步亦趋的跟上,两人的姿势都有些特殊,或者说太过于平淡无奇了。每迈一步,步距都是严格相等的。许半生的步距大一些,李小语的步距小一些,但是李小语的步频要比许半生略快。两人同时举步,却并不会同时落步,许半生的三步,刚好等于李小语的四步。许三李四之后,两人又刚好同时抬起左脚。 从视觉的角度出发,两人的步履实际是凌乱的,但凌乱之后恢复有序,甚至两人肩膀晃动的频率和节奏都是完全一致的,让人颇觉神奇。 蒋怡就这样看着许半生和李小语的背影,一步步的数着,直到他们走到桌旁。许半生坐下,端端正正,李小语侧立在他身旁,身量笔直,双眼直视脚尖,宛若雕塑。 乱了的心可以渐渐恢复平静,蒋怡的思绪却无法恢复到往日的宁静,她在反省,自己对男人从来都是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可现在却竟然会因为一个比自己小了这么多的小男人而乱了心。不止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蒋怡突然感觉到有些茫然。 思绪早已飞出天外,就连蒋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冯三此刻也已经把外边那辆玛莎拉蒂砸的面目全非,回到了酒吧之中,看到出神的蒋怡,却不敢上前打扰。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酒吧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可是随着乐队奏起了音乐,夏妙然又如穿花一般在酒吧中四下穿梭,很快,这些年轻人早已把之前的意外抛到九霄云外,开始进入到了狂欢的节奏。 夏妙然自然是今晚唯一的主角,只是她在和这帮公子小姐应酬的过程中,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独处一角的许半生。 从现代礼仪的角度,许半生的姿态绝对算不得优雅,但是落在夏妙然的眼中,却不知为何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乐队在台上卖力的演出,演唱的是披头士乐队的经典曲目,周围的年轻男女早已卸下所有的防备,杯觥交错,上流和下流交织,和寻常的酒吧也毫无二致了。但是在某个角落,却有一道孤独的身影,他和眼前的灯红酒绿仿佛格格不入,却又置身其间,并不会让人感觉到丝毫的突兀。颇有遗世之感,但却绝不疏离。 偶尔也会有人上前和许半生交谈,许半生也只是不远不近的含笑应酬,既不显得热络,却也不会让人觉得有被拒绝的疏远,仿佛一个极善于交际的名门之后,丝毫看不出他其实刚从山上下来,从来未曾入世。 手里的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夏妙然已然有些微醺,可是她知道,微醺的不止是手里的酒,更有她的心。 跟身边的朋友颔首致意,夏妙然将手里的酒杯交给了自己的表姐,然后朝着舞台上走了过去。 走到台边的时候,乐队刚好一曲终了,停止了演奏,夏妙然对鼓手微微一笑。鼓手心领神会,手里的鼓槌重重的落在鼓面之上,一声清脆的鼓声响彻全场,酒吧里的公子小姐们,纷纷转头望向舞台,正好看见夏妙然走上台的倩影。 “妙然!”年轻男女们一起哄喊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是夏妙然要亲自表演了。 在座的这些人,当然都见过夏妙然的表演,只是细想起来,夏妙然好像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走上这个小小的舞台了。 夏妙然拿起倚在墙角的一把吉他,对乐队微微颔首,乐队众人站起身来,将小小的舞台完全让给了夏妙然。 坐在主唱让出的位置上,夏妙然将吉他横在膝上,右手拿着拨片轻轻一划,吉他发出清脆的声响。稍稍调整了一下琴弦,夏妙然纤长素净的手指,开始在吉他上翻飞起来。 一连串流畅的音符从夏妙然的指尖流淌而出,酒吧里再度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掌声经久不息,却随着夏妙然的轻轻一咳,所有人都极有默契的停下手来。再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静待着夏妙然展现她那如同天籁一般的歌喉。 “heyjude,don‘tmakeitbad,takeasadsongandmakeitbetter……” 夏妙然的歌声缓缓的流淌进在场每一位的心底,并没有太专业的技巧,却让人迅速进入到了这首歌的情景之中,随着歌曲的意境,跌宕起伏,仿佛心绪完全被歌声影响。 许半生当然并没有听过这首歌,别说是英文歌了,就连国内歌手的歌曲,他都几乎没听过。但是,许半生却有一种感觉,夏妙然的这首歌,似乎是送给他的。 舞台上的灯光洒在夏妙然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落在凡间的精灵。 “thenyou‘llbegin,tomakeitbetter。” 一曲终了,琴弦不再颤动。 第63章 0063 第一块蛋糕 “生日快乐!” 随着夏妙然的歌声刚落,酒吧里的公子小姐们纷纷齐声高呼,而酒吧里的音响师也心领神会的将早已准备好的生日快乐歌放了出来,几乎除了许半生之外的所有人,都在轻轻的拍着手,或高声或低声的跟着唱了起来。 许半生饶有兴趣的看着酒吧里发生的一切,这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比陌生的。 今晚交换了不少电话号码的他,在这一刻,终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似乎终于彻底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十八年来,许半生几乎是和整个世界脱离的。 他身上自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气质,可这并非他所愿,而是因为他的命运,使得他不得不如此。整整十八年,许半生接触过的人不过三五而已,多数的时间,他甚至连师父林浅都见不到,完完全全就是他一个人生活的状态。 太一观里,因为林浅在周围布下的阵法,连一只老鼠或者蟑螂都进不来,许半生便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时间之中,面对绝对的孤独成长到十八岁。而如今,他终于第一次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存在,他已经入世,哪怕是天道,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而接下来,便是要在天道发现他的存在之前,使其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 所谓逆天改命! 受到酒吧里热烈气氛的感染,看着舞台上缓缓站起,将手中的吉他放在一旁,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飘向自己的方向的夏妙然,许半生也终于慢慢的站起身来。 一只手,扶在身侧的桌面之上,许半生离开了座椅,走向已经被众人包围的舞台。 舞台周围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他,毕竟在这样的时刻,大家都在关注着今天唯一的焦点。舞台上略带俯视眼神却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夏妙然,几乎就像是女神降临一般,完美无瑕,脸上写满了被祝福的满足。 唯有站在人群最外围的蒋怡,却仿佛感应到了许半生的走近,转过身子,看见许半生,对他点头一笑。 许半生也还以微笑,站在了蒋怡的身旁,学着她的模样,将双手抬起到胸前,一下一下随着生日歌的节奏打着节拍,口中竟然也略有些生涩的唱了起来。 曲调其实是很熟悉的,每天都会在网络上了解这个世界的许半生,当然不会错过这首在整个世界范围内流传最广的歌曲,这世上怕再也没有任何歌曲可以在使用率上与这首歌相提并论了。他所生疏的,只是英语而已,不过好在这首歌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那一句,许半生虽然学得有些生硬,却依旧可以将这首歌完整的哼唱下来。 夏妙然当然也看见了许半生,见他终于离席走近,夏妙然的心中充满了欣喜。可是当她看到许半生竟然站在了蒋怡的身边,不知为何,心中竟然生出少许的失落。 生日歌临近尾声,酒吧里的灯光全灭,然后,一个帅气的吧员,推着一辆小小的餐车走了过来。餐车之上,摆放着一个三层的大蛋糕,上边插满了五颜六色的蜡烛。火光在众人的掌声和歌声之中摇曳,为夏妙然二十岁的生日带来最后的高潮。 歌声终于结束,伴奏也走到了最后的一个尾音,而餐车也恰好推到了舞台的边缘,正处于夏妙然的正前方。 “妙然生日快乐!”众人又是齐声高呼,声音里都洋溢着青春的喜悦和兴奋,这里年纪最长的也不过二十五六,最小的甚至还不满十六岁。 夏妙然含笑表示着感谢,拿过长长的餐刀,轻轻的从蛋糕上切了下去。 因为夏文瑞和王茜夫妇并不在场的缘故,这里也没有任何的长辈,于是夏妙然这第一块蛋糕会端给谁,无疑就显得那个人会格外的重要。 夏妙然已经铲起了第一块蛋糕,她环视全场,不少人都已经主动的伸出了手,甚至口中还在喊叫着:“给我!给我!” 可是,夏妙然却很快将目光定格在了许半生的身上,微笑着说道:“半生,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也谢谢你曾经救过我。这块蛋糕,我想让你先吃。” 众人齐刷刷的转过头,目光集中在站在人群最外围的许半生的身上。 酒吧的灯光师也很恰逢其会的将一道灯光打在了许半生的身上,使得他似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今晚这个生日趴的另一位主角。 对此许半生其实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常年的孤独自处,让他很难将内心真实的感受曝露在外人的面前。在旁人看来,许半生是永远镇静自若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可以惊扰到他。而蒋怡却能看出,许半生的平静,或许只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关心罢了。 见许半生迈步,众人便自觉的让开一条通道。 今天是夏妙然的生日,她是全场最大的那一个,无论她做出什么样子的决定,这些人都不会去扫她的兴。更何况许半生在刚刚走进酒吧的那一刻,就已经征服了这里不少公子小姐。他的平静,他的风趣,以及他之后表现出来的绝对强势,都让这里的多数人明白,许家的这位大少爷,绝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随和。他的随和只是因为没有人触及到他的利益,而一旦越线,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迎头反击的任何机会的。 余峰倒也罢了,在今晚这群人中,只能说是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色。可是朱桐,他身后所代表的朱家,无论从任何方面,都绝不会比许家逊色。可是许半生,依旧以绝对的强势进行了反击,哪怕他之前表现的那么的云淡风轻。 走到了夏妙然的面前,许半生接过她伸长了手端着的蛋糕,并没有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他会说一句生日快乐或者谢谢什么的,而是吃了一小口之后,绽放给夏妙然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淡淡的说:“很甜。” 夏妙然笑了,笑得很甜。 而许半生这些微有些出乎意料的举动,也让现场不少女孩子的心里猛然跳出了两个字——“好酷”!是的,完全超乎常规,自然担得起酷这个字。 蛋糕很快被瓜分完毕,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块,台上乐队又开始演奏,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演奏那些青年男女喜闻乐见的歌曲,而是在演奏安静的舞曲。 夏妙然将手中吃剩的蛋糕放在了一旁,安静的看着许半生。在这样的时刻,作为吃到夏妙然二十岁生日第一块蛋糕的主角,许半生应该主动过去,牵起夏妙然的小手邀其共舞。也只有等到他们两个人走下舞池,其他人才会跟进,但是,许半生显然无动于衷。 他不会跳舞,更加不懂得这些规矩。 或者并不能称之为规矩,只是一种惯例罢了。 虽然许半生表现出对这个他其实并不了解的社会的种种适应能力,可在社交礼仪方面,他依旧是那个山野村夫。不懂就是不懂,而在今晚,显然也不可能有人会去提醒他什么。 夏妙然有些失望,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就隐隐包涵不解乃至同情了。 不解的是这些人都认为夏妙然既然会把自己生日的第一块蛋糕递给许半生,就说明夏妙然其实对许半生还是颇有好感的,他们俩的婚约虽然解除了,可是恐怕最终两人还是会走到一起去。 而同情,则是因为夏妙然今晚的表现堪称主动,许半生却好似在委婉的拒绝着她。甚至,不能说委婉,而是一种明显的就好似一碗白米饭里的一粒黑砂一般的明示。 在不牵涉到任何利益的前提下,许半生和夏妙然其实都是非常相配的。家世,背景,长相,谈吐,一切一切都有种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的感觉。 不少人都想起许中谦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没有人能退我许家的婚”。 这句话因为许半生和夏妙然的出场,让不少人都已经遗忘了。但是现在许半生的表现,却又让这些人重新记起了许中谦的这句话。 虽然许半生之前的解释似乎很圆满,但是现在,许多人在联系许中谦的话之后,都意识到,退婚这件事,恐怕是许家提出来的,许半生刚才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照顾夏家的面子罢了。 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许半生身边的李小语,又很快将目光转移到蒋怡的身上。这些人都在感慨许半生还真是很有女人缘的同时,也都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事实的真相。 夏妙然的确是他们所见过最出色的女孩子之一,可是,今晚和她能够并驾齐驱比肩而立的,至少还有两个。一个,自然是万种风情早已被许许多多的男女视为女神的蒋怡,而另一个,则是清澈干净的仿佛一朵高山上的雪莲的李小语。 谁都看得出李小语对许半生的唯命是从,可是对其他人,李小语却绝对是一个字都欠奉。从李小语的气质上,这些人都认定她也必然出身名门,只是李姓是华夏的第一大姓,他们无从判别李小语出身哪一家。 或许,正是因为李小语的原因,许半生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拒绝夏妙然吧。 夏妙然从来都不缺乏爱慕者,之所以大家都在等待着,是因为夏妙然的主动。现在见许半生完全没有牵起夏妙然的手的意思,这些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是,就像许半生“拒绝”了夏妙然一样,夏妙然也拒绝了所有想要邀其共舞的人。酒吧里的气氛,似乎又有些微妙的尴尬起来。 第64章 0064 第一支舞 夏妙然知道,自己若不走进舞池,今晚是绝不会有人下去的,而自己再这样一个一个的拒绝下去,只会将自己这个二十岁的生日趴弄砸。 夏妙然想不明白,就算是个瞎子也该看出来了,自己是在等着他许半生,可许半生为何还不来邀请自己跳舞。那首歌就已经是一种暗示了,而第一块蛋糕,那等于就是明示了。 许半生绝不可能那么迟钝,他是在抗拒什么呢?还是说退婚真的是他在拒绝夏妙然? 夏妙然咬着嘴唇,心里不断的斗争着,徘徊于接受某个追求者的邀请与主动上前邀请许半生之间。 在任何地方,其实都不缺乏有勇气的人。就好像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夏妙然在等待什么,可却依旧阻止不了她的那些仰慕者追求者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走上前来,然后被夏妙然礼貌的拒绝。 夏妙然看着又一个走向自己的富家子弟,她终于放开了紧咬住自己下嘴唇的贝齿,大跨步的走向许半生,她已经决定,既然你许半生不来邀请我,我就去邀请你,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哼,本小姐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无视过,是不是今晚如果我不去接你,你根本都不会来?你这个家伙! 站在许半生的面前,夏妙然伸出手,带着自己仅存的一丝骄傲,尽可能保持着迷人的微笑,说道:“许半生,你不打算跟我跳今晚第一支舞么?” 许半生缓缓抬起头,看着夏妙然,不得不承认,经过精心打扮只为了今晚这个生日趴的夏妙然,真的很迷人。而且,她和李小语不同,夏妙然虽然比不上蒋怡那么成熟勾人,可是也已经年满二十,正是一个女孩子已经准备好将青春的一切美好以及女人自身的全部魅力完全绽放出来的时候。 本就长的非常性感的夏妙然,现在正向许半生展现出她最美丽的一面。无论是微笑,还是姿态,甚至那因为略微有些紧张而轻舔着下嘴唇的舌尖,都已经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被瞬间秒杀。在这一刻,夏妙然绽放出特属于她的全部魅力。 这种魅力,介于成熟与青春之间,更介于性感和清纯之间。 比不起蒋怡的婉约迷人,也比不得李小语的干净清澈,可却构成了一个特属于她自己的夏妙然。 面对这样的女孩子,许半生不由怔怔出神,而在夏妙然的眼里,他的愣神却让夏妙然有些气急败坏。 本小姐主动来邀请你了,你还想怎样?难道你没看到整个酒吧,包括乐手们以及吧员们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么?许半生,你要是敢拒绝我,我一定要你好看! “许半生!”夏妙然的语气已经有些愤怒的意味了,而许半生也正好在此刻摆脱了旖念和遐思。 许半生的眼珠子活动了一下,脱离了呆滞的状态,然后他脸上带着少许歉意的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很抱歉,妙然,我不会跳舞。你应该知道,我刚刚下山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虽然资讯发达,在山里也可以浏览到大千世界的一切,可这并不能取代舞蹈这种身体的活动。” 夏妙然一愣,虽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的确,许半生终究只是个山野村夫。气质可以遗传,甚至可以通过学习而模仿,可是跳舞这种事,没有人教是绝对无法学会的。总不可能许半生那个老道师父还会在闲暇无事的时候拉着自己的徒弟共舞一曲吧。 天呐,这真是个极大的乌龙,我怎么会连这点都没想到,竟然以为许半生是无视了我。他不来请我跳舞,仅仅只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跳舞而已。 和夏妙然一样,整个酒吧里的人也都恍然大悟,涵养好的还能忍得住,城府浅的却已经憋不住笑了出来。 大概是许半生从进门开始之后的表现已经彻底让这些人被折服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气质和举止都堪称完美的许半生,竟然根本就不会跳舞。 夏妙然虽然释然了,可是这样的状况也让她有些下不了台。 手已经伸出去了,哪有缩回来的道理,可看着许半生脸上的歉意,夏妙然又无从去怪罪他。人家不会你总不能生气吧?谁规定他就必须学跳舞的? 好在舞台上的乐手很聪明,他们立刻用几个华丽的音符结束了这曲圆舞曲的演奏,取而代之的,是一首四四拍的乐曲。简单,明了,节奏清晰,曲调舒缓。 这是一首慢四的舞曲,而慢四,只需要男女相拥,在舞池里轻轻漫步就好了,甚至连最简单的舞步都可以抛弃,男方按照节拍缓缓前进,而女方按照节拍缓缓后退,这就是最简单的舞步。 夏妙然松了口气,转头给了舞台上的乐手们一个感激的笑容。 然后,她将身体靠近许半生,在他耳边轻声说:“这种舞很简单,你只需要搂着我的腰缓缓向前走就行了,你的节奏感总没什么问题吧?” 许半生缓缓点了点头,终于接住了夏妙然伸出来老久的那只手。 牵着夏妙然的小手,许半生只觉得她的指尖略微有些凉意,大概是因为心里的紧张吧。 夏妙然的小手柔软无骨,许半生只觉得她指尖的那股凉意,竟然会沿着自己的指尖缓缓延伸到自己的手臂之中,然后,就像是电流的流动那样,进入到了他的心里。 心脏微微收缩,许半生琢磨着,这就是和女孩子牵手的感觉么?刚才故意用占便宜的方式警告蒋怡,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啊。 两人终于站在了舞池之中,夏妙然很自然的抬起左手平伸右手,只等许半生握住自己的右手再将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部。可是许半生却仿佛僵住了一般,不解的望着夏妙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周围的人当然都看得出来,许半生这是真的不知道跳舞是怎么一回事,他甚至连跳舞的起始姿势都不知道,有几人,不由得发出善意的笑声。 夏妙然却是微微一窘,暗骂自己怎么又糊涂了,许半生不会跳舞,显然是连姿势都不懂得的。 无奈,夏妙然只得主动的抓起了许半生的左手,又抓住他的右手牵引到自己后腰的位置。主动上前一步,两人的身体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笨死了,连姿势都不懂么?”夏妙然感受着许半生掌心在自己后腰上传来的温度,惊讶于许半生手指的柔软和细腻,嘴里却忍不住埋怨的说了一句。 许半生却并没有任何赧然之意,只是淡淡的说:“真的不知道呢。” “节奏没问题吧?”夏妙然这会儿真有些担心起来,要是连这最简单的慢四步都被踩脚,她今晚可真的是要出洋相了。 许半生点点头,夏妙然稍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一会儿注意跟着我,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按照节拍缓缓跟着我向前走就行了。” 许半生再度点点头,新的一个四拍来临,夏妙然也便主动向后迈动右腿,许半生倒是配合的不错,夏妙然的肩膀刚有晃动,他就已经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于是便迈出左脚,两人的脚尖轻轻一碰,许半生立刻掌握好了步距。 最初的时候,许半生还有些稍稍的滞碍,但是短短四个四拍之后,许半生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种简化版的慢四步,右臂也微微用上了些劲儿,开始可以主动而不是纯粹配合的跟着夏妙然前进了。 许半生的脚步精准而优雅,除了最初那四个四拍的少许僵硬,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做到行云流水。十八年在武功上的苦修,让他接受起任何肢体的运动来都显得极为的轻易,学习能力绝对一流,再加上对于距离和长短的精准把握,夏妙然感觉到,许半生的脚尖几乎紧贴着自己的脚尖,每一步都刚好是自己退后的那个距离,不多一分,不减分毫,她心里不由想着,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怪物,这么快就如此熟练了,要是我教他别的舞步,他是不是也能这么快的学会? 想归想,夏妙然自然不会去冒险,万一被踩脚那就笑话大了,还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比较好。 就这样,两人在舞池里翩翩起舞,脚步优雅,舞姿美妙。 当然,其实没有什么舞姿,无非是一个前进一个后退,但是这两人,都将自己身上的气质散发的淋漓尽致,还真是给了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配合熟练的就好像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一样。 逐渐有其他男女落场,舞池里很快挤满了人,大家更多的也开始原地摇晃,而不再真正的向前迈步。 第65章 0065 凭什么 一个晚上总不能全都由慢四步组成,而夏妙然作为今晚的主人,自然也不可能全都跟许半生一个人跳舞。 第一曲舞,是一种概念上的东西,这说明谁才是今晚的男主角。而男主角显然必须懂得适时的放手,这就是所谓上流社会的规则。 这对许半生没什么难度,第一他几乎从未真正涉足过上流社会的社交,第二他也根本不懂得这些绝不可能被写进教材的所谓规则,第三,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男主角。 和夏妙然一曲舞罢,他便回到那个角落,继续端着一杯酒,慢慢的饮着。眼睛,甚至都没有关注着舞池,夏妙然和谁在共舞,他自然也全不知情。 蒋怡也接受到很多邀请,可她也都是完全拒绝,甚至比夏妙然都干脆。这是夏妙然的生日趴,她还得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而蒋怡显然并没有这样的顾虑,她不接受邀请就是简单的拒绝。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发现,蒋怡的目光更多的时候都是落在某个角落里,而那个角落里,坐着的是许半生。 大家恍然大悟之余,也都暗自纳闷,莫非蒋怡和许半生还真有什么暧昧关联不成?女神这是要跟夏妙然抢男人的节奏么? 也不知什么时候,在场的这些人,除了个别不死心还想要追求夏妙然的人之外,其他人竟然都已经默认夏妙然和许半生这一对了。 两人本就有指腹为婚的前情不是么? 哪怕,许半生和夏妙然都已经公布过,他们已经取消了婚约。 大家也都看出,许半生恐怕今晚是绝不会主动邀请任何人共舞的,于是乎有几个有心人,就已经开始暗暗期待下一个慢四步的舞曲,他们想看看,蒋怡究竟会不会主动的去邀请许半生下场。如果她真去了,这场面就真的热闹了。 又一曲慢四步的舞曲响起,有心人都将目光集中到蒋怡的身上。 而蒋怡,也竟然没有让这些人失望,她居然真的朝着许半生的位置走了过去。 站在许半生身后,几乎就像是一件屏风的李小语,此刻却稍稍活动了身子,让那些注意着蒋怡举动的人,陡然间意识到,在这间小小的酒吧里,最出色的三个女人,似乎都对许半生情有独钟。这若是一个高富帅对阵一群叼丝,当然是理所应当。可许半生纵然算是今晚这群人里的佼佼者,但却也绝对到不了这样的差距程度啊! 许多人,都产生了一种叫做嫉妒的心理,这其中,尤以许中谦为甚。 比较起身边的孔佩莉,许中谦当然知道如果自己能娶了夏妙然,对他来说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助力。或者不是夏妙然也可以,在场还有其他选择。当然,这其中最好的依旧是夏妙然,或者,是,蒋怡?这是许中谦并不敢多想的人选。 夏妙然的好,还不仅仅在于她自身的出色,哪怕毋庸置疑的,她的确是全场最出色的那个女孩子。 对于许中谦来说,夏妙然的好,更在于她是夏家的天之骄女,夏文瑞的独女。 虽然夏家也有其他的子嗣,可是作为夏家的领军人物的夏文瑞,却仅有夏妙然这一个女儿而已。 可以说,谁能娶了夏妙然,都可以获得夏家大部分的资源支持。 而这一点,一直都是许中谦最为看重的。 跟孔佩莉之间当然有感情,许中谦也是真的喜欢她才会跟她恋爱,可这跟获得夏家的助力比较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许中谦是一个功利心极重的人,在他眼里,许家第三代的家主之位,甚至重于一切。为了这个位置,爱情这样的东西,都是可以被抛弃的。对他来说,在他如愿以偿坐上许家家主这个位置之后,以前放弃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可以随意的拿回来的。 为了这个目标,他不惜放弃任何。 在许半生回来之前,许中谦对夏妙然还没动什么心思,或者说只能有一点点远远的野望。他从小就算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心里有什么想法,是不会轻易的流露出来的,尤其是这种丝毫把握都没有的事情。 而当许半生回到许家之后,尤其是当他宣布要和夏家解除婚约之后,许中谦不可避免的心动了。 看看身边的孔佩莉,许中谦心里也产生了少许的歉意,毕竟,他现在在考虑着另外的一个女人。在他看来,许半生竟然会放弃和夏妙然之间的婚约,简直就是一个蠢到极点的决定,但他又同时有些喜悦,因为没有了婚约在身的夏妙然,自然是人人都有追求的权力。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他。 至于孔佩莉…… 许中谦深深的叹了口气,也只能暂时对不起你了。如果我成为下一代许家家主唯一的候选,你依旧可以陪伴在我身边,或许等到我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之后,你也不是没有可能被扶正。 对于许半生,许中谦怀着深深的妒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许半生一回到这个家里,就连平时公正无比的许老爷子,似乎也偏心偏得厉害起来。这就让许中谦更加的愤怒,凭什么他许半生就是许家大少爷?他许中谦就必须给许半生让位? 之前和朱桐之间的矛盾,许家的声誉不允许外人玷污这固然是极重要的一点,朱桐之后一再讽刺他“许大少”的这个称呼,才是彻底激怒许中谦的原因。 只是,他那两拳让他看到了和朱桐在武力方面的差距,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从小就不能在这方面也多做些努力。而这种痛恨,并没有随着许半生的到来以及许半生将朱桐灰溜溜的打跑而减弱,相反,他的愤怒值更加高炽了起来。 在许中谦看来,许半生这根本就不是帮他解围,而是在羞辱他。 许中谦做不到的事情,许半生却可以随随便便就做到,这无疑是给了许中谦一记重重的耳光。就好像,许半生在用他的行动向所有人证实,朱桐说的没错,许家真正的大少,应该是他许半生,而绝非许中谦。他以前不在,许中谦才可以被冠以许大少的名头,而现在,他回来了! 刚才许半生没去邀请夏妙然共舞,许中谦本想是等到最后所有人都铩羽而归的时候,他再来做最后一个邀请者的。 许中谦考虑的非常清楚,既然夏妙然是在等待许半生的邀请,必然就不会接受其他任何人,其他人的徒劳无功也就可想而知了。可是许中谦却有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在夏妙然彻底对许半生绝望的时候,他以许半生堂哥的身份出现,夏妙然自然也会考虑到许夏两家的关系,他这个堂哥,也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许半生的替代品,成功的邀请到夏妙然共舞。 替代品! 这三个字就像是三枚子弹一样击打在许中谦的心上,让他痛不欲生。他也曾是天之骄子,他曾经不可一世,在同龄人中,他几乎已经是最出色的代名词。 可是,谁会想到一个只会装神弄鬼的许半生,当他回到了许家之后,许中谦这个所有人眼中的冠军,就突然变成了无足轻重的人物。 许中谦当然不会相信他在蓉城出事许半生真的可以算得出来,他依旧坚持认为那只是许半生信口开河之后的一次巧合,甚至,他和他的母亲吴娟一样,觉得那更有可能是许半生的安排。许半生在许中谦的眼中,除了会点儿武功,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尤其是这段时间,许半生频频出现在各种玩乐场所,更是让许中谦觉得他不过就是个废柴。可是,现在这个废柴,却竟然得到了今晚整场最出色的三个女人的同时垂青,这叫许中谦如何不嫉妒? 眼看就要到了他出场的时候,夏妙然却竟然做出了让他瞠目结舌的决定,她竟然主动去邀请许半生了,这让许中谦更加愤怒的几乎要将自己燃烧起来。 而现在,蒋怡竟然也朝着许半生走过去了。 冷冷的看着蒋怡摇曳着曼妙的身姿走到许半生的面前,而许半生甚至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的依旧坐在那里,许中谦就觉得妒火中烧。 凭什么?凭什么夏妙然被许半生退了婚,还要把第一块蛋糕给他,还要把第一曲舞也给他。 凭什么?凭什么蒋怡这样许许多多男人心中绝对的女神,却竟然对许半生如此迁就,其他人,甚至连蒋怡一个微笑都得不到! 凭什么?凭什么许半生可以拥有李小语这样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几近完美的……妈|的,竟然是贴身丫鬟,看起来只要许半生愿意,这个贴身丫鬟随时都可以主动脱光衣服在床上等着他任由其驰骋的模样。 凭什么?! 蒋怡已经在和许半生低声交流,许中谦强压心中的妒火,将视线缓缓收了回来,然后,投向夏妙然的身上。 “我去请妙然跳舞,顺便把生日礼物给她。”许中谦对身边的孔佩莉说到。 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锦盒,锦盒里是一枚远不知比许半生送给夏妙然的那枚平安扣珍贵多少倍的翡翠挂坠。 翡翠是最好的玻璃种,满翠且是祖母绿,特意雕成了夏妙然的属相,一只张牙舞爪可爱的小老虎,虽然的确是小了点儿,可是要拿到市场上,两三百万绝对是可以轻易出手的。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珍贵的一枚翡翠挂坠,许中谦的心里却会有隐约的担心。从价值上来说,这枚挂坠毫无疑问将会是所有人的礼物之中最贵重的一个,但是,这依旧拯救不了许中谦的担忧。 第66章 0066 一个夏天的等待 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将生日礼物拿出来,也是许中谦早就想好的,既然注定是最贵重的礼物,自然要放在最后登场。 许中谦也很奇怪,这古怪的担忧究竟从何而来呢? “妙然,生日快乐。”许中谦很君子的将手里的锦盒递给了夏妙然。 夏妙然还以一笑,倾国倾城,许中谦惊讶的发现,这二十年,他虽然和夏妙然的接触也不少,也一直认同着她的美丽,但是今晚,许中谦却发现夏妙然的美丽甚至有一种冲击他心灵的强大力量。比起夏妙然,虽然也很漂亮的孔佩莉,真的只能是一只丑小鸭。 “谢谢。” 许中谦同时发现,夏妙然的声音都充满了性感的诱惑,他的心脏,竟然砰砰直跳起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是有一种美丽可以直达人心的。 “打开看看吧。”许中谦说道。 夏妙然低下头,露出姣美的耳廓,再一次让许中谦为之心动。 打开了手里的锦盒,看到那枚价值至少也在二三百万之巨的满翠祖母绿翡翠小老虎,夏妙然也觉得这个礼物真的很贴心。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夏妙然却依旧觉得,许半生送给她的那枚看似平凡无奇的平安扣更加珍贵。 “好漂亮的小老虎,谢谢你了,我很喜欢。”话虽如此,却像极了敷衍,夏妙然的语调之中并没有真正的喜悦流露出来。 “我帮你戴上吧?”许中谦很失望,但还在强自镇定着,对夏妙然说道。 夏妙然合上了锦盒的盖子,再次对许中谦笑了笑,然后将锦盒放在了身后的吧台上,让人帮她收起来。 “我脖子上已经有一个挂坠了,谢谢你的礼物,很漂亮。” 彻底的拒绝,许中谦的心,再度沉了下去。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那种担忧从何而来,只是,他无法理解,许半生给夏妙然戴上的那枚平安扣,玉倒是真玉,可也分明就是极为劣质的和田玉而已。并不是所有的和田玉都很值钱的,就好像珍贵的翡翠之中也会有****地这种水头的一样。许半生拿出来的这枚,就显然是和田玉里最差的一类。 换成其他的女孩子,即便是不好意思拒绝对方,让对方把这种玉佩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在遇到明显更加珍贵的礼物之后,一定都会毫不犹豫的更换的。更多的恐怕是早早的就找个时机悄悄的将之前那个平安扣取了下来。 可夏妙然却一直佩戴着许半生送她的劣质玉佩,视许中谦送出的珍贵的翡翠无物,这让许中谦觉得无比的愤怒。 这种愤怒,也只能隐藏在心里而已,绝不可能发作出来。 稍稍的安定了一下接近燃烧的心神,许中谦勉强又对夏妙然笑了笑,伸出手,道:“妙然,我想请你跳支舞。” 按理说,这种要求几乎不会被拒绝,可是夏妙然却偏偏拒绝了许中谦。 “许大哥,实在是很抱歉,我刚才跳了好几支舞了,已经很累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么?” 人家都这么说了,许中谦难道能说不好么?那也太没风度了。 但是,夏妙然究竟是真的累了,还只是一种托词?许中谦完全没有把握。 为了保持绅士风度,许中谦也只能表情干燥的笑了笑,点头道:“那我过会儿再来……”话未说完,余光却瞥见许半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许中谦心里在愤怒的大喊,许半生你就是为了折辱我来的么?我这里邀请失败了,你打算把夏妙然请下舞池,好来打我的脸么?你太狠毒了吧?——许中谦完全就没有想过,一来许半生九成都并非来请夏妙然跳舞的,二来即便许半生真的是来邀请夏妙然跳舞,而夏妙然拒绝许中谦也仅仅只是托词,在这种时刻,夏妙然也绝不会答应许半生。夏妙然再如何特立独行,基本的礼仪还是懂得的,刚刚拒绝了许中谦,转眼就答应许半生,这绝对会让许中谦颜面扫地。 许半生走到夏妙然的面前,身后李小语竟然紧紧跟随,旁边还带着一个蒋怡。 “你这是要向我示威么?”许中谦已经完全被妒火冲昏了头脑。 当然,这句话他还是不会说出来的,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许半生,说道:“别以为你赶走了朱桐,我就会对你心怀感激。没有你,我也一样可以做到。” 许半生一愣,转脸望向许中谦,脸上的表情带着极浅的愕然。 “我赶走他,并非为了让你感激我,他不该侮辱我们许家的名声。你能不能做到,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也可以为了许家的声誉毫不犹豫的站出来。相反,我甚至还有些感激你,因为你至少知道任何一切在许家的声誉面前,都要退而居其次。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堂哥。” 许中谦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许半生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几乎从李小语乃至蒋怡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鄙夷。 “妙然,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像今天这样开心。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许半生却并没有在意许中谦的反应,转过脸,微笑着对夏妙然说。 夏妙然也是一愣,下意识的说道:“你要走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你接我过来我也没开车,正好蒋总说要走了,我就让她送送我。” 不自觉的,夏妙然看了看蒋怡,心里竟然生出一股淡淡的酸意。 “怡姐你也要走?” 蒋怡向前一步,笑了笑说:“我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party,过来就是为了给你送个礼物。吃过了蛋糕本就该走,现在已经是多坐了很久。” 夏妙然点了点头,道:“那我送送你们。” “不用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都要你招呼。”许半生说,说完,他对夏妙然摆摆手,转身背起双手,谁也不看的就此离开。 蒋怡再次对夏妙然笑了笑,也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夏妙然低下了头,心里那些许的酸意开始缓缓蔓延起来,而许中谦看出了夏妙然眼中的失落,又看着许半生的背影,心里更是恨得连牙都快咬碎了。 “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许半生,我绝不会输给你的!我才是许家的大少爷,我拥有的一切,没有人可以从我手里夺走!别人不行,你这个只会装神弄鬼的家伙就更加不行!” 许中谦的心里,已经在激烈的嘶吼了,只可惜,没有人在意这些,他的愤怒,也只能被深深的压抑在心底罢了。 ********************** 地面以上,蒋怡领着许半生和李小语上了她的车,却对冯三说道:“三哥你自己回去吧,我送送许少。”冯三不敢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沉默的里去。 冯三完全无法理解,蒋怡如此眼高于顶之人,却为何频频对许半生示好,甚至将自己的姿态都放得很低。 发动了车子之后,蒋怡回过头问道:“许少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儿宵夜?” 许半生早已闭上了双眼,直到现在,他依旧对汽车这种东西有些天然的畏惧。 “你们女人为了保持身材不是都不该吃宵夜的么?” 蒋怡哑然失笑,随即道:“难道许少有可能会担心发胖?这种事对于我们修道者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吧?” 许半生揉了揉眉心,眼睛依旧没有睁开,缓缓说道:“既然都是修道者,这种没来由的引诱,还是放弃的比较好。” 蒋怡暗暗一笑,不再说话,但却感觉到身后涌来一股凌厉的杀意。毫无疑问,这绝不会来自于许半生,而只能是李小语。 再不多说,蒋怡开着车把许半生和李小语送回了家,然后把车停在楼下,看到顶楼的灯亮了起来,又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直到楼上的灯灭了下去,蒋怡才嫣然一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有意思的大男孩!竟然敢说我引诱你,哈哈……” 如果冯三在这里,他一定会无比惊讶,蒋怡的这个笑容,灿烂的几乎可以让所有的鲜花都黯然失色。平日里虽然也没少见蒋怡的笑容,可是那种笑容都是进退有据保持着极大的克制的。可是今天蒋怡的笑容,却像是一夜春雨之后突然绽放的满山坡映山红,灿烂娇艳的毫不设防,是完完全全打开心门发自心底的笑容。 开着车,缓缓的行驶在车辆已经极其稀少的吴东城里,蒋怡突然露出一个更为罕见顽皮的笑容,她从身旁的包里取出了手机。 纤长的手指在手机上频繁的点按着,很快发出了一条信息,然后,蒋怡将手机放在手边,心里在想着许半生究竟会不会给自己回信息。 等待显得极其漫长,蒋怡几乎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她竟然会有一天在做着一件叫做等待的事情。 也不着急回家,蒋怡把车开到了玄武湖边,停下了车,继续等待着这个有可能根本就不会出现的回复。 静谧的湖面之上,荷花已经凋敝,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残败的荷叶。 夏天似乎就快过去了,可是许半生的短信却迟迟没有回复,蒋怡的等待,明明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已,但是在她的感觉之中,却仿佛历经了今年的整个夏天一般。 夏来,荷花满塘。 夏去,荷叶飘零。 八月底的深夜,残夏的微风,也开始带着些许的凉意了。 而就在夏天仿佛真的在向蒋怡挥手告别的时候,蒋怡放在车前盖上的手机,嘀嘀的响了两声。 蒋怡妩媚的一笑,残败的荷叶彻底低头。 第67章 0067 并不平静 房间里的大床早已被换成两张小床,整个房间的布置就像是酒店的标准间。 回到房里之后,李小语便去了洗手间,帮许半生放好了洗澡水,然后便帮许半生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坐在房里等着许半生洗完澡。 电话有短信进来,李小语是知道的,她也看了一眼,见是蒋怡,心里微微一紧。 其实她和许半生之间也不过是四年之约而已,过了这四年,约定便自动解除了,两人之间完全可以保持淡如水的状态。 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不过二十余天而已,李小语却好似已经完全习惯了两人同进同出的生活。 有些习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养成,而有些习惯,却只需短短几天便深入骨髓。 李小语其实就是觉得和许半生相处起来很轻松,就连许半生的大男子主义也让她觉得理所应当,一切极为自然,自然的就好像她在移花宫和自己的师父相处。甚至,和师父之间的关系,都不如和许半生这样融洽。 她不爱说话,却冷眼看世情,夏妙然对许半生诸多挑剔,会让李小语为其不平。而蒋怡从一开始就对许半生保持着些许的暧昧,也让李小语感觉到有些紧张。 紧张从何而来,李小语并不清楚,她只是不希望有其他女人和许半生之间过于亲密,包括今晚夏妙然的突然转变,也让李小语微微有些不安。可她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和身份,她不过是许半生四年的保镖兼贴身丫鬟而已,许半生的事情是她无权干预的。 电话屏幕被短信点亮,李小语很想拿起来看一眼,可最终依旧是端端正正的坐着,直到洗手间里的水声消失,她才站起身,捧着许半生的换洗衣服推开门走了进去。 许半生的身体,在这些天李小语早就看了许多遍,许半生每次洗完澡,她都会这样自然的走进去,把衣服交在许半生的手里,然后默默的拿过浴巾帮他擦拭后背,然后等到许半生穿好衣服,她才自己除去衣衫开始洗澡。 今天有些不同,当许半生穿好衣服之后,李小语告诉他:“你的手机刚刚响了,应该是一条短信。” 许半生用浴巾擦拭着头发,点点头,回到房里。 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是蒋怡的那条短信。 ——我在玄武湖,突然有些孤单。 许半生盯着手机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回复。 蒋怡是个堪称完美的女人,若说许半生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他还远未达到那种一心向道心无旁骛的地步,更何况有个老不修的师父,让他在仅仅七八岁的时候就知道了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和蒋怡的相处不算多,但是每次都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让许半生面红耳赤,或者心跳加速,这个女人,真是个妖精。她吃的不是唐僧的肉,而是在勾唐僧的魂,许半生突然明白,唐三藏当年西游取经,路上最大的困难绝不是那些天庭大佬的关系户,有猴子和天庭的庇佑,这些只不过是些磨难,终究不会让那些关系户吃了他的。真正的困难,或者叫做危险,是来自于一路上的那些女施主。玉兔精、蝎子精之类,还算人妖殊途,可女儿国国王却是真真切切的动人心魄。 现在许半生就像是那个玉面儒雅的唐朝和尚,而蒋怡就仿佛女儿国的国王。若是许半生可以放弃道途,加上他自己的身世背景,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拥有这个世间最大的富贵。 好在许半生和唐僧又并不相同,唐僧是真的可以放弃的,而许半生却不能。他若放弃,怕是根本就没有那个命来享福。享不到的福,终究不是福,反而是祸了。 犹豫半晌,许半生终于还是在手机上打下了几个字。 ——我还以为蒋总会去吃点儿东西。 蒋怡站在车外,迎着湖面上吹来已经有些微凉的晚风,听到了手机在车里响了起来。 她笑得颠倒众生,俯身拿出了手机。 看到许半生青涩的回复,蒋怡又是妩媚的一笑,轻轻的撩了撩耳际散下的一缕发丝。 ——一个人,就不想吃了。 刚发出,突然觉得意思还不够,蒋怡又补充一句。 ——当然,许少有小语姑娘陪,是很难理解我这种孤独的。 许半生看着连续传来的两条信息,不禁苦笑,他当然明白蒋怡第二条短信里的试探之意。 ——我和小语只是……没打完,许半生又选择了删除,然后想了想,他重新打上了一排字。 ——我已经到家了呢,准备放水洗澡。 许半生又听到手机响,拿起一看,脸色顿时红了。 想了半天,许半生才给蒋怡做出了回复。 ——我也要洗澡,一起洗吧。 ——小男人,不要再逞口舌之利了,早些睡吧。 按下发送键,蒋怡的浑身都有些乏力,右手甚至拿不住那只手机。噗通一声,手机掉进了浴缸之中,溅起两朵水花。 许半生看着蒋怡最后的短信,缓缓将手机放在一旁,口中感觉到一丝干渴。 吱嘎一声,洗手间的门被拉开,李小语穿着薄薄的睡裙走了出来。 许半生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李小语很快意识到原因,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她鬼使神差的做出了一个决定,竟然主动走到许半生的床边,掀开夏被钻了进去,依偎在许半生的身旁,却又胆怯的不敢和许半生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刚擦干的身体,略微有些凉意,许半生感觉到李小语的小脚碰到了自己的小腿,凉意只有一点,却迅速扩散到全身,他脑中那不正常的欲望,飞快的熄灭。 第68章 0068 开学 吴东市是江东省的省府,省府自然会有以省府命名的大学。 吴东大学的历史已经很长了,早年叫做中央大学,共和国成立之后,就改名为吴东大学。吴东作为南共和国的政治和教育中心,吴东大学也是综合排名能够进入到全国五强的大学。 八月底,是开学的时间,安静了一个多月的汉北路,终于再次迎来了摩肩接踵的新学期。 吴东大学的校区和宿舍区刚好被汉北路一分为二,很自然的,汉北路两旁就开满了小饭馆、咖啡厅以及各类小店,寒暑假是这些小生意的淡季,可因为吴东大学的缘故,只是显得不那么热闹而已,生意其实并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而旺季,很明显是两个学期,光是吴东大学的学生,就足以将汉北路挤得满满当当,其人口密度丝毫不亚于京城的王府井或者滨海市的人民广场。 每年开学时分,在汉北路两旁的吴东大学大门口,都会出现很多热心的学长,又或者开车前来的城市青年。 今年当然也不例外,一大清早,校门口就已经站满了“热心”的学长们,他们一个个翘首以盼,希望今年的新生质量能够高一些。 但是看着很快就停在汉北路两侧的豪车们,这些学长又不禁有些灰心。质量再高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成为了这些开着豪车前来狩猎的公子哥们的猎物,现在的女孩子,很大一部分都现实的很。不过,总归还是有些不屈服于物质的女孩子,又或者入不了那些豪车上公子们法眼的姑娘,这些,就将成为这些饥渴了许久的学长们试图捕获的目标。 在这些人群之中,还有一个今年的新生,早早的就来到了学校门口,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某道身影的出现。 通常来说,在学校门口被搭讪的都是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被搭讪的几率非常之高。 当然,也不妨有些女生,会主动的靠近那些豪车,搭讪车里的公子哥们。 但是一个骑着自行车静候在大门口的男生,是几乎不会受到这样的礼遇的。 今天略有些特殊。 石予方早早的就来到了吴东大学,几乎抢着第一个办完了入学手续,他就扶着自己的自行车,站在大门口等候着许半生。 并不是没有许半生的电话,但是石予方并不知道许半生的作息习惯,担心他万一晚起,自己的电话打扰了许半生这个小师叔的睡梦就不好了。可他也不知道许半生会什么时候来,于是他只能采取这样的土办法,以不变应万变,最早一个办完入学手续就开始守候小师叔的身影。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石予方的皮相还是很好的,自幼习武,让他的皮肤并没有那么白,但是胜在健康。高高大大,长相俊秀,短短的头发,在夏末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精神。 牛仔裤是最简单的牛仔裤,t恤也是最普通的t恤,脚上是一双牌子普通的帆布鞋,却刷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手边扶着的自行车,大概是石予方最贵重的财产了,牌子是捷安特的,其实也不过一千元出点儿头而已。 在自行车行列,这辆捷安特还算勉强,可是跟校门口动辄百万的汽车相比,这就有点儿寒酸的过分。 可是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不光女色迷人,男色也被口口相传。 虽然吴东大学的女生还不至于像男生那样一大早就在校门口守候,可是来往的高年级女生看到石予方,也纷纷都是眼前一亮。 有些大胆的女生,就主动上前,以学姐的关怀,来向石予方搭讪。 石予方一律还以微笑,却并不多话,经常只是一句“我已经办好手续了”,就打发了前来搭讪的女孩子。 两个小时下来,石予方倒是成为今年吴东大学被搭讪次数最多的那个人,风头甚至盖过了不少女生。 远远一辆宝马760驶了过来,停在距离吴东大学不远的地方。 车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两个男人长相略有相似,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兄弟的关系。而那个女人,则比他们俩都略微年长,接近三十的年纪。 女人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可是由于年龄的积淀,也颇有些少妇的韵味。这样的女人,在任何场合,也绝对都是男人们搭讪的对象,无他,从那一对显得狐媚的眼睛,就知道这个女人应该属于那种比较容易上手的类型。 看到站在校门口的石予方,女人顿时眼前一亮,立刻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坐在她身旁的两个男子,看到女人眼中露出的光芒,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其中一个说道:“琳姐,那个小男生好像不错哦!” 琳姐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浓,道:“算是这两年遇到的最好的货色了。” “那咱过去?”另外一个男子殷勤的说道。 琳姐不悦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黄俊,你去把我的车开过来吧,你们兄弟俩也从来是贼不走空,我过去了,你俩可就得打车走了。” 黄俊嘻嘻一笑,接过琳姐递来的车钥匙,讨好的说道:“为了琳姐,别说我们兄弟俩打车,就算是走路又如何?” “行了,别贫嘴,我车停的不远,快去快回。”琳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从包里取出烟盒,另外一个男子赶忙讨好的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上。 不大会儿,一辆火红的法拉利开了过来,饶是在吴东大学门口,好车云集,这辆法拉利也迅速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稍微懂点儿车的,就会知道这是法拉利f70限量版,全球只有四百辆辆,还留了一辆在自己的博物馆里展览,是以这款车在全球范围只有三百九十九辆可以销售。 众所周知,法拉利限量版的旗舰车,向来都是被限制销售的,绝非你有钱就能买到。至少要在法拉利注册购买五辆以上的法拉利跑车,才具备了初步购买这款车的资格。因此,这款车的欧洲售价虽然已经达到了高不可攀的百万英镑,但是价格却绝非限制人们拥有这款车的唯一条件。 根据法拉利的调查,全球大约有八百人希望可以拥有法拉利f70,因此他们也将这款车限量为欲购人数的一半,以确保这款车的稀有度以及其被关注程度。 能够拿下这样一款今年刚刚量产的纪念版的法拉利,足以说明这位琳姐在法拉利的拥有量上已经超过了五辆,这也意味着她在法拉利的花销上至少也已经数千万共和国币。 光是这款f70,欧洲售价就已经折合共和国币一千两百万,再加上关税等等,早已超过两千万的售价。 看到这样的一款车,毫无疑问,整个吴东大学门口停着的车,瞬间就都被比了下去。 黄俊恋恋不舍的从这辆造型极度夸张的车上走了下来,然后琳姐也扔掉了手里的香烟,很优雅的走下宝马760,猫腰钻进了自己的这辆限量版的车中。 看到好车,自然已经吸引了几乎全部的目光,而看到钻进车里的还是一个尤物的时候,无论男女,都自动忽略了琳姐的年纪,所谓香车美人,不过如此。 学生们还并不太懂,可是那些前来泡妞的公子哥们,却都知道,放眼全共和国也不过三辆f70,能够拿下这款车的,无一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而吴东唯一一辆f70的拥有者是谁,他们也都是早有所闻。只不过,以他们的背景,还无法跟琳姐搭上关系。 “琳姐这是看上哪个学生了?好运气,刚上大学就平步青云了。” 这是一辆奥迪q7上的公子哥自言自语的话。 对于琳姐的名声,许多人都有所耳闻,今年三十一岁,背景神秘,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来历,甚至多数人连琳姐姓什么都不知道。但即便是江东********,也对琳姐敬畏有加。 在吴东,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位青年才俊异军突起,虽然比不上那些富二代官二代,但是却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原始积累,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这座城市里的新贵。而他们之所以可以如此迅速的崛起,都是因为琳姐的关系。 琳姐看上的男人,无一不是那种旁人看起来的白马王子,长相身材都必须是个中翘楚。跟在琳姐身边,且不说琳姐本身就是一个尤物,光是她能带给那个男人飞黄腾达的机会,就绝对是许多人几辈子都梦寐以求的。 而如果能够哄得琳姐开心,跟在她身边超过一年以上的时间,那此人的前途更加是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一共只有过两个,这两个人,现在虽然都离开了吴东,可是在国内也都是绝对的新贵,资产都以数十亿计,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跻身上流社会的行列。 火红色的f70发出好听的轰鸣声,琳姐踩下了油门,法拉利缓缓驶向吴东大学正门,然后在石予方的身边停了下来。 每个人都知道这辆法拉利的目标了,而看到石予方的皮相之后,大家也就都瞬间明白了为何他会得到如此垂青。 长得帅的男生其实并不少,可是身材如此匀称,看上去如此阳光健康的,就并不多见了。石予方如果去考电影学院,用不着等到毕业,他就能成为国内最当红的小生,哪怕他半点演技都没有也不会影响他拥有无数的脑残粉。 第69章 0069 惊艳 法拉利的车窗被缓缓放下,琳姐,左手撑着车窗下沿,探出头来,摘去了脸上的墨镜。 “新生?”琳姐略带着点儿居高临下的意味,问到。 石予方自然也早已被这辆造型夸张的宝马良驹所吸引,他看到这辆车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很是意外。 琳姐穿着一条连身的裤装,黑色,领口大敞。 一双媚眼风情流转,艳红的嘴唇似乎在诉说只要石予方愿意,他马上就可以上车和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完成男女之间最为激动人心的勾当。并且,单从这辆法拉利的价值,就可以知道,跟这样一个妖艳性感的女人共赴春宵之后,必然还能带来令人羡慕的利益。 这样的机会,大概只有傻子才会拒绝。琳姐本身就已经具备足够的吸引力,除非个别极其挑剔的男人,绝大多数男人恐怕在她眼波流转的一问之下就会一柱擎天。 没有人会认为这件事还有第二种结果,必然是石予方略带慌张的回答,然后放弃自己那辆不值一提的捷安特,坐在琳姐的旁边,然后跟着这辆车绝尘而去。这个大学,读不读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世间总归是会有些意外的,唯有跌碎一地眼镜的意外,才会让这个世间变得色彩斑斓光怪陆离,也才会让人对这个世界产生更大的好奇。 石予方面对如此诱惑,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琳姐,他知道这是他绝对得罪不起的人,否则,恐怕他连回答一句的兴趣都有些欠奉。 “是的,刚入学。” 琳姐再度一笑,舌尖伸出双唇,轻轻转动半圈,勾引的意味更加明显。 “入学手续办完了就上车,我带你去吃中饭,没办完也没关系,我打个电话给你们校长,他会帮你处理。” 一个开着价值两千多万的跑车的妖艳女子,对你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当然是毋庸置疑的。谁要是怀疑谁就是傻子,石予方也不例外。 石予方不会怀疑琳姐的话,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会按照琳姐的话走上这辆车。相比较眼前的香车美人,石予方还有更重要的人要等候。 “对不起,我不饿,而且我在等人。” 琳姐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以前,她不管看上哪个男生,只要开着豪车过来,加上她本人的魅力,都必然是三句话内拿下。琳姐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哪怕抛弃所有的背景,光凭她的长相和风情,想要勾引任何一个男人都绝对不在话下。又不让你负责,有个性感的女人主动勾引你,男人们是很难拒绝的。更何况,琳姐的出场永远都是如此华丽,再蠢的人也该知道,靠上琳姐必定会飞黄腾达。 几乎是琳姐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挫败,她还从来没被男人拒绝过。今天居然被一个小男生拒绝了,琳姐反而对石予方愈发的感兴趣。 “等人?”琳姐脸上凝固的笑容缓缓舒展开来,生平第一次重复了一遍她勾引男人的话语。“先上车,吃过这顿中饭,你就知道这个大学对你而言无关紧要。” 石予方就仿佛听不懂琳姐话中的潜台词一般,依旧淡淡的笑了笑,道:“我真的不饿,我还要等人。” 琳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很快,她就产生了一种一定要将这个小男人骑在胯下的念头。 很少见的,琳姐推开了车门,袅袅婷婷的走了下来。 腰肢一掐,胸前伟岸,双腿修长笔直,皮肤皓白,一双媚眼中说不尽的诱惑。五官虽然算不得多么的精致,可是这样的女人,无论出现在任何场合,也都是能让男人心中顿起欲火的尤物。 “像你这么干净的小男生真是不多见了!”琳姐嘴角含笑,勾引的意味更加明显。 她走到石予方的面前,稍稍牵动上衣,极尽诱惑。许多学生,甚至包括那些原本是来泡妞的公子哥,都双眼发直,心里发出呐喊:你躲开,让我来! “等人是吧?没关系,我陪你等会儿,大家交个朋友,你朋友来了也可以一起吃饭。” 这已经是琳姐最大的让步了,她对男色的需求,还真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解琳姐的人都知道,别看她好似是个人尽可夫的****,可还真不是什么男人都有资格上她的床的。而且,琳姐的强势,在圈子里也是极有名的,像是今天这样,她竟然会说出陪石予方等人的话,早已让黄氏兄弟惊掉了下巴颏。 石予方看都没多看琳姐一眼,她愿意在这里等着,是她的自由,而想让他上这辆车,很难很难。 不大会儿,一辆寻常的奥迪a6开了过来,换作平时,这也算是不错的好车了。可是跟今天吴东大学门口的阵容相比,a6几乎是最低要求,更何况这里还停着一辆价值两千多万的超级跑车。 坐在车里的正是石予方等待多时的许半生,远远看见这辆车,石予方就知道小师叔已经来了,他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些微轻松的笑容。 琳姐注意到石予方脸上的笑容,见他笑得如此干净好看,心里的征服欲望就更加强烈,几乎恨不得直接将石予方拖上车然后立刻就吃了他了。 顺着石予方的目光看去,琳姐看到一辆普通的奥迪a6,可是,这辆车的车牌却让她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许半生也注意到那辆限量版的f70,对车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仅限于车标,至于什么限量版,什么价位,他是并不清楚的。但是,哪怕不懂,他看到这辆法拉利的夸张造型,也知道这辆车必然价值不菲。 石予方他当然也看见了,以许半生的眼力,他更加能看出站在石予方身边的那个妖艳女子,就是这辆车的主人。几乎瞬间,他就明白了这里发生过什么。男人可以仗着有钱轻松的泡妞,女人当然也可以依靠这一点,来寻找她对于男色的需求。 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微笑,自己这个师侄,看来还真是道心坚固啊,换成其他人,在面对如此豪车以及美女,恐怕早就把持不住随之而去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妖艳的女子显然并未得逞,而石予方所表现出来的淡定,也充分说明他根本丝毫都没有动心。 让李小语把车缓缓停在那辆法拉利f70的车后,石予方早就两步上前,恭敬的帮许半生拉开了车门,许半生也极为自然的从车里迈步走了下来。 “等了很久?”许半生含笑问到。 虽然这个小师叔一贯表现的极为平易近人,可是石予方在面对他的时候,始终还是有些紧张。经许半生一问,他挠了挠头,赶忙道:“也没多久。怕小师……”显然是想起许半生说的话,在学校里喊他小师叔不免会引来侧目,甚至惊世骇俗,他急忙将后边那个叔字吞了回去,却又不敢直呼许半生其名,只得说:“怕您昨天睡得晚,不敢打电话给您。我已经办好入学手续了,我带你们过去吧。” 这时候,李小语也从车里走了下来,她从站在一旁的琳姐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内力的波动,毫无疑问,这个看上去妖艳放荡的女人,也是一个高手,实力未必在李小语之下。 看到李小语的出场,周围又是一片眼镜跌落一地的声音。 好多人的心已经在不停的呐喊,美女他们都见多了,可是像李小语这样就仿佛走进了他们梦里的清纯少女,却是让几乎所有男人都怦然心动。 琳姐看到许半生,也是暗暗赞了一声,心道今天竟然连续看到两个长相帅气的男生,但是同时又有些遗憾,许半生的身体太孱弱了,这并不完全符合琳姐的审美。但是很快,琳姐又决定,有机会还是要连许半生一并吃了,身体不行就少玩一段时间,主要的目标还是石予方。 而等到琳姐看到李小语的时候,也是惊为天人,她见过的漂亮女孩儿比起在场任何一位恐怕都要多许多,毕竟接触的人群不同。可是像李小语这样的,琳姐也没见过几个能够跟她相提并论的。 非要比较,那个半观音可以算一个,但却少了几分清澈见底的感觉,夏家的那个丫头也可以算一个,但却又失却几分清纯。 因为许半生这辆车的车牌,以及许半生和李小语所表现出来的气势,都让琳姐意识到许半生可能是她熟悉的某家人的子弟,但她又一时想不起来这车牌是属于何人的。 “你好,我叫方琳。这位小帅哥是你的朋友?”因为也猜测许半生出身不凡的缘故,方琳主动伸出了手。 许半生看了她一眼,却并未接过她伸出的手,只是微微点头,道:“你好。”然后又望向石予方,道:“再稍等一会儿,有个朋友马上从学校里出来,今天办手续的学生肯定很多,我们走个小后门。” 石予方当然不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而方琳则因为许半生的无礼而感到了几分恼怒。 纵然你是吴东城里的贵公子,可总也只是名门之后,在这吴东城里,哪怕是你们的父辈看到我也要客客气气的,你竟然敢忽视了我伸出去的手? 不远处,黄氏兄弟早已看到这一幕,他俩顿时心里一沉,急忙跳下车跑了过来。 第70章 0070 扔出去 许半生走到了石予方的身旁,李小语自然也跟了过去。 黄氏兄弟看到李小语顿时眼中露出淫邪的光芒,不过他们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种心思的时候,又齐齐将目光放在了许半生的身上。 能开得起宝马760,黄氏兄弟自然也是富二代的出身。他们二人的父辈来自和江东省相接的平原省,年轻的时候来到吴东打拼,一步步的做大,如今也是数亿身家的产业了。 机缘巧合让他们攀上了方琳,平素里就充当狗头军师和狗腿的角色,方琳倒是也给了黄家一些帮助,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黄家的产业几乎价值翻番,黄氏兄弟给方琳当狗腿绝对是当得死心塌地的。 对于方琳,他们其实也馋涎已久,只是想到双方巨大的鸿沟,俩人长的又入不了方琳的眼,是以只能将狗腿这个角色扮演到底。 在方琳面前,他们或许连两条狗都不如,但是在外人面前,两人还是很趾高气昂的。 看到许半生似乎气度不凡,可又看了一眼许半生开的车,黄氏兄弟顿时露出鄙夷之色。 方琳脸上的不悦是明摆着的,哪怕她对石予方再如何有欲望,接二连三的被拒绝,现在自报家门许半生却竟然吝啬的连手都懒得伸一下,方琳自然也有了些怒意。 黄氏兄弟这种货色能跟着方琳一年多还没有被踢开,自然有他们的独到之处。察言观色,这兄弟俩是绝对做的极为出色的。 看了一眼就知道方琳不高兴了,在车里也看到方琳伸手许半生却竟然敢不接,兄弟俩立刻就冲着许半生而去。 一左一右,两人举起手臂,满脸凶狠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今年的新生么?怎么这么不懂事?琳姐看得起你们才跟你们说话,能够认识琳姐是你们的福气。还不赶紧跟琳姐道歉?你们俩,都给我坐到琳姐的车上去,陪琳姐吃顿饭,琳姐心情好就原谅你们俩了。至于你,你到我们车上等着去!” 最后这句,却是冲着李小语说的。 反正这俩小帅哥被方琳看上了一定跑不掉,这个漂亮女孩儿黄氏兄弟自然就却之不恭的想要留下享用了。可怜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李小语柳眉一竖就打算动手,许半生却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管如何这里都是学校门口,许半生也不希望第一天来学校就搞出太大的动静。 “你们俩说的我不是太明白,为什么我们好端端的就要跟她道歉?如果是我不小心得罪了几位,还有劳说的明白些。如果是无理取闹,最好懂点儿进退,大庭广众的,我不想弄得太难看。” 饶是不想惹出事端,许半生说话也绝不会客气。 眼前这三个,明显都是颇有些背景的,尤其是方琳。而黄氏兄弟,怎么看都有点儿暴发户的底子,许半生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但是许半生是什么人?别说他背后有个许家,就算没有,这天底下敢对他无礼的人恐怕也没几个。太一派掌教真人,即便在俗世里不彰名不显姓,那也不是随便来几个x二代就可以指手画脚的。 方琳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而黄氏兄弟则是顿时怒不可遏。 平日里他们就是嚣张的性子,遇到许半生这样不过开着辆奥迪a6的主儿,那还不是随便就欺负了。现在他们身后还站着方琳,这件事又是因方琳而起,他们更加就肆无忌惮。 “你小子说什么?老子警告……”话未说完,李小语突然间就从许半生的身后生生的抢到了他的身前,距离开口说话的黄家老大黄亮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由于速度太快,黄亮被吓了一跳,后半句话竟然给噎了回去。 黄亮和黄俊兄弟俩还不明所以,可是作为同样是练家子的方琳,却是双眼一眯,她看出李小语手底下恐怕也颇有些功夫。 许半生淡淡的喝了一声:“小语,回来。”然后看了看石予方,道:“予方,把他俩给我扔出去。”之所以要说扔出去,是因为周围的学生以及路人都已经缓缓的围了过来,但却又看出是两方富二代们在斗气,他们并不敢走得太近,只是远远的围成了一个大圈子,许半生这声扔出去,自然是说的要把黄氏兄弟扔到人群外边去。 “嘿小子,你别给脸……”这次开口的是黄俊,他一撸袖子就要冲上前来,可是石予方却飞快的挡在了他的面前,俊脸一愣,伸手就是一记耳光,生生把他这句话给抽了回去。 一把揪住了黄俊的头发,石予方也不见如何用力,就直接拖着黄俊朝人群走去。黄俊只觉得脸颊之上顿时肿起山高,身上也不知为何没了气力,石予方这么一拖,他竟然就倒在了地上,像是癞皮狗那样,被石予方拖出了人群,扔到了一旁的墙根下。 石予方走回来,直愣愣的瞪着黄亮,说道:“是你自己滚出去,还是我动手?” 黄亮其实已经有些害怕了,自己的弟弟虽然不学无术,可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眼前这个年轻人本就身高马大肌肉结实,刚才那一巴掌也仿佛打在他的身上,黄亮当然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只是方琳就在旁边,黄亮怎么也不可能认怂,口中哇的喊了一声,挥拳就朝着石予方打了过去。 石予方稳稳当当伸出右拳,迎向黄亮的拳头。 黄亮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拳头仿佛打中了铁板,半条手臂都麻了,而他也来不及多想,石予方就已经顺手一探手,抓住了他的下巴,手指发力,黄亮只觉得自己的下巴仿佛脱臼了一般。 然后,石予方如法炮制,就抓着黄亮的下巴,将其拖着丢出了人群,让他和黄俊作伴去了。 方琳一直虚着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见黄氏兄弟毫无悬念的被扔了出去之后,方琳不怒反笑,说了一句:“原来都是练家子,难怪气质和常人不同。你们是哪门哪派的?” 许半生也笑了笑,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被人一直围观下去?” 方琳一愣,随即看到周围围观的那些人,妖艳的脸庞之上,又重新挂起了寒霜。 目光如剑,方琳环视了一周,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方琳这双媚眼扫到的人,竟然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脚下也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一旦有几个人退了,其他人也都知道开得起两千多万车的人,最讨厌的恐怕就是被围观,他们明显犯了方琳的忌讳,于是也纷纷后退起来。 很快,原本的大圈子就几乎已经消散了,只是这些人依旧在磨蹭着走路,或者干脆走进某家餐馆,时不时的偷瞄这边两眼,心思是绝对依旧放在这里的。 方琳回过头,看着许半生,脸上不再有怒意,却也没有半分笑容,她问道:“现在可以说说哪门哪派了吧?” 许半生依旧没说话,只是朝着吴东大学的教学区那边望去,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老远的,夏妙然就看到了许半生,她伸出手挥了挥,喊道:“半生,你们进来吧,车就放在外边,这边不方便让车进。” 方琳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略感意外,竟然会是夏家的那个丫头。 许半生对石予方和李小语点点头,三人便一起慢慢的走进校园,而方琳满肚子疑问,也便跟了上去。 “你们等很久了吧?抱歉,学生会有点儿事,刚开学,被缠住了。咦,琳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夏妙然小跑着过来,跟许半生打着招呼,一抬眼,却看到了跟在他们后边的方琳。 嘴上说的倒是客气,可是心里却不免犯了嘀咕。蒋怡跟许半生显得很亲密倒也罢了,至少蒋怡的名声很干净。而这位方琳,就算是夏妙然也得罪不起,可她的名声却格外的不好,不敢说人尽可夫,可是她玩过的男人少说也是三位数了,而她选择男人唯一的要求就是长的够帅。毫无疑问,连夏妙然都觉得很好看的许半生,绝对是属于足够帅的行列。 “原来是妙然的朋友,我说呢……”方琳的心思也转开了,很快,她就想起刚才那辆奥迪a6她为何会觉得牌照很熟悉,这不是许家长房秦楠楠的座驾么? 一想到秦楠楠,方琳也就顿时知道了许半生的身份。 许家的人,方琳都见过,唯一没见过的就是许半生。而秦楠楠在许家,作为长房大奶奶,是出了名的强势。她的座驾,虽然低调,却也绝非旁人可以借来的。能够开着秦楠楠的座驾,毫无疑问,此人只能是她阔别十八年刚刚回到吴东城的儿子。 “你是许半生吧?许如轩的儿子?”一念及此,方琳也就对许半生说道。 许半生倒是也不意外,既然认识夏妙然,知道自己并不奇怪。 “我是许半生。”许半生点了点头,回答说。 方琳狐媚的一笑,又看向夏妙然:“妙然丫头,这就是你那个小未婚夫?果然一表人才,就连姐姐我看了也是十分动心呢!” 夏妙然心中一凛,换成旁人,这话就是句玩笑话,可由方琳说出来,那就有九分是真,心道怎么会让这个****看上了许半生? “琳姐您别开玩笑了,半生哪入的了您的法眼,您身边的帅哥哪个不比半生强一万多倍?” 这话,一是等于默认许半生是她的未婚夫,二也是在提醒许半生,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鸟,身边男人多得是,你可别有什么心思。 第71章 0071 小婶婶 方琳自然也听得出夏妙然的小心思,倒也不介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也就做不出那样的事情了。 当即一笑,又将一双狐媚的眼睛盯在了石予方的身上,许半生虽然也让方琳有些动心,但是毕竟觉得他身板太弱,相比起来,还是石予方更贴合心意。而且,许家大少,饶是方琳,也不可能硬来,总要找点儿合适的机会突破才行。方琳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勾引像是许半生这样的半熟少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到时候是许半生自己心甘情愿的成为了方琳的帏中之客,就算是许老爷子亲自出面,方琳也是不惧。 至于现在,还是把主要的心思放在石予方身上吧。 “妙然丫头,你放心,姐姐不抢你的小情郎。来,给姐姐介绍一下其他这两位朋友。” 夏妙然听了,心道狗屁,真有机会你以为你会不抢?不过,这好像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和许半生的婚约早已解除了。 而方琳的后半句,也让夏妙然恍然大悟,原来方琳今天的主要目标是石予方,这倒是让她略感放心——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为何要放心。 “半生身后的是他的好朋友,李小语,至于这位,我也不认识,还是让半生来介绍吧。”说罢,夏妙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琳姐可是位大人物,半生,你能认识琳姐可是有福了,琳姐随便介绍点儿生意,都能让一个人飞黄腾达。” 许半生笑了笑,道:“这是我师兄的儿子,算是我的师侄。”看似介绍了,却连名字都没说,明显是不想跟方琳多啰嗦。 方琳双眼一虚,已经非常不悦了,但是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依旧是狐媚放荡,笑声都能把男人的魂勾走一半。 “妙然丫头你还真是放心啊,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连我看了都觉得心跳加速,就这样让她跟在你小未婚夫的身边,你也不怕她把你的许半生抢走?” 夏妙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李小语冷哼了一声,半点面子都不给的说道:“你管好你自己吧!没事儿就让开,别挡道,我们还有事!” 方琳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她心中没火是不可能的,先是被石予方无视,然后许半生又连手都不肯跟她握一下,石予方更是把黄氏兄弟都扔了出去,让方琳面子大失。 也是凑巧,夏妙然适时出现,方琳知道了许半生的身份。面对许夏两家,方琳也只能稍稍按捺,给他们几分面子。却没想到,夏妙然把她当贼防不说,许半生依旧是半点面子不给,他身后那名明显像是保镖的女孩子,更是胆敢对自己如此出言不逊。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许大少,你真是比你父亲许如轩还要强势。” 都听得出方琳话里的不满之意,夏妙然心里一个咯噔,此刻黄氏兄弟也正好抚着脸走了过来,只是陡然看到夏妙然,他们当然认识这位夏家的大小姐,顿时停住了脚步,他们很清楚,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干预的了。 对方刚刚的出手已经说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且他俩加起来也不是石予方的对手啊。夏家的权势他们更加清楚,别看他们也算是富二代,可他们这种富二代到了夏家这种庞然大物面前,就只有喝风的份。二人虽然纨绔,却也不傻,刚才许半生敢不给方琳面子,看来是因为心中有底。只是,这吴东城里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了?以前没听说过啊! 看到这脸上明显带伤的兄弟俩,而他俩是方琳的狗腿子夏妙然自然也是知情的,顿时她就知道刚才恐怕是已经发生过冲突了。即便知道许家是如何强势,夏妙然也不禁为许半生有些担心,方琳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 夏妙然刚想开口,许半生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夏妙然话到嘴边,被这一眼又看了回去。 “我就是许半生,我做事一向不太考虑我父亲的感受。就好像琳姐出自崆峒,但是崆峒花架门的道姑们,恐怕也不太干预琳姐的作为。” 方琳悚然一惊,脚下不由倒退了半步,心中疑虑丛生,她虽然一身功夫的确出自崆峒派的花架门,可就算是行家里手至少也得动了手才能知道。许半生和她明明是初初相见,又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她出身崆峒?就算是同样出自崆峒派其他门的,也未必知道花架门里有她这样一号人物。 “你到底是谁?”方琳虚着双眼,口气有些不善的问到。 这句话,当然不是问许半生叫什么名字,而是要知道许半生出身何处。对于许半生刚出生就被一个老道接走续命的事情,方琳也有所耳闻,许半生带着功夫回到许家,这也算在情理之中,可方琳却无从知晓接走许半生的老道是何许人也。难道,也是他们崆峒派的? 许半生缓缓说道:“我师从太一派,如果按照道门一体的辈分,我想琳姐叫我一声师叔祖我应该承受得起。” 方琳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江湖中有个什么太一派。听许半生的话,按照道门的辈分,看来这应该是个道教的宗派。而崆峒派其实和武当颇为类似,早年创派祖师师从少林,而后到崆峒山习道研技,创下崆峒派。属于道教门派,却又不完全遵从道门的规矩。 现在见许半生拿道门的辈分压自己,她也不禁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我出身崆峒,就该知道,崆峒亦道亦俗,你还是叫我姐姐的好。” 许半生明白这是方琳并不知道太一派的缘故,便又自笑笑,道:“是我疏忽,忘记了崆峒八门唯有玄空太极门修道,其他七门不过等同寻常武术门派。琳姐抱歉,我们还要去办理入学手续,烦请让步。” 方琳见许半生语气之中似有瞧不起崆峒除了玄空门之外的其余七门的意思,心中不禁更加恼火。但是现在也不方便发作,看了一眼低首垂目的石予方,越发觉得要在这个小帅哥的面前保持足够的风度。 于是她竟然还是笑了出来,说道:“两位弟弟还有正事,姐姐我就不多打扰了。晚上我在江边设宴,也算是给许大少接个风。你们许家跟我方家也多有来往,于情于理我都该请许家弟弟吃顿饭。妙然丫头,你晚上带他们过去吧。” 方琳倒是也干脆,说完这句话,立刻就走。但是留下的话说得明白,这顿饭,许半生必须去,而且,不光他,李小语和石予方也必须到场。 看着方琳急火火的背影,许半生嘴角含笑,根本就不在意。 夏妙然看的来气,娇嗔一句:“许半生,人都走了你看什么看?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有女人缘啊,又是小语又是蒋怡的,现在还招惹上了这个女人。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哪怕是你们许家老太爷复生,恐怕也奈她不何。而且名声……” 许半生缓缓摇了摇头,道:“她的主要目标是予方。妙然,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石予方,他父亲算是我师父的半个弟子,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还很巧跟我和小语同专业同班。予方,这是夏妙然,今年大三,学生会副主席,估计换届也就该成为主席了。” 石予方赶忙恭敬的跟夏妙然打招呼,却考虑到刚才方琳所说的夏妙然是许半生的未婚妻,不敢伸手去握,只是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说道:“小婶婶您好。” 这个称呼顿时把夏妙然闹了个大红脸,就连许半生也略有些意外,随即想到,微微一笑,解释道:“妙然家里从前和我家里有过指腹为婚,不过现在不是过去,我和她已经解除婚约了。你叫妙然姐就好,不可乱叫。” 石予方赶忙诚惶诚恐的改口道:“妙然姐您好。” 夏妙然的脸红的厉害,一方面是石予方这个称呼让她很不适应,另一方面也是许半生急着跟她撇清关系。 “哼!你那么着急撇清关系做什么?做你未婚妻很丢你的脸么?予方,你以后就叫我小婶婶,气死这个白痴!”可能自己也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没人的时候叫我小婶婶,在学校就叫我妙然姐。” 石予方苦着脸,知道自己不小心卷进了一场战争之中,也不敢再多说,只得讷讷点头。 许半生也是无奈,女人本就是不可理喻的动物,他只能揉揉眉心,缓步朝前走着。 有了夏妙然,许半生和李小语的入学手续办的十分顺利。新生入学,本就是交给学生会来组织,通常只派几个老师监督一下就可以了。夏妙然在吴东大学有校花之誉,又是学生会副主席,带着两个人走个后门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在面对学生会那一帮小干部的时候,他们都为李小语的美貌和清冷震惊,一个个暗自交流,说是吴东大学从此有两朵校花了。只是好像李小语不太爱跟人交流,冷冰冰的,和夏妙然热情如火如同赤道和南极,未来两年学校里的男生恐怕会为谁才是本校第一校花争吵不休。 而许半生和石予方的出现,也引起学生会女干部们的热情围观。校草终于出现,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一个阳光灿烂,另一个秀气儒雅,这,简直要让吴东大学的女生们幸福死啊! 第72章 0072 方琳的来头 “方琳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间咖啡馆里,许半生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光许半生,李小语和石予方也都很好奇。方琳很有钱他们看得出来,通常有钱到一定份上的人也会拥有不小的权势。前提是你成为某个行业的寡头,又或者你干脆就是红后代。但这种权势无论如何还不至于能够让方琳如此任意妄为。 许半生倒是有这样胡来的资格,但绝不会是凭着他许家大少爷的身份,而是因为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这个身份。 别看方琳并不知道太一派,她的师父甚至崆峒派的掌派若是见到许半生,一定就会毕恭毕敬甚至诚惶诚恐。太一派掌握的不仅仅是寻常的武学,而是一种通玄的力量,这种力量的修炼,在崆峒派八门之中,唯有玄空太极门掌握。 说起修道,很多人可能都会不屑一顾认为是封建迷信,可在这个国家,却是有很多人都深深知道,这种力量是真实存在的。至少,这个国家最高的几个领袖,都是对此深信不疑的。他们当然不会不知道太一派在道门之中的地位,也不会不知道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到底掌握了一些什么。 凭着太一派掌教真人的身份,许半生甚至可以随意的出入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力机关,跟那些与许老爷子年纪相仿的国家领导相谈甚欢。 可是,方琳又凭什么呢?哪怕方琳的肆意妄为还达不到那样的程度,仅仅也只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干些荒唐事罢了。 她不过是崆峒派八门之一的花架门的传人,即便她已经成为花架门的掌门,甚至是崆峒派的掌派,也顶多在陇山省飞扬跋扈罢了。 夏妙然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方琳和现任的那位大领导的关系特别好,那位大领导几乎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的,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对他自己的子女还要好。”接着,夏妙然说出了那个大领导的名字,许半生等三人其实对于政治都并不太了解,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这个国家的领导人的名字。 方琳的外婆曾经是那位大领导父亲的私人护士。 夏妙然特意解释了一下,现在那位大领导的父亲曾经也是担任过国家领导副职的人,跟许家的老太爷是相同的位置。但是到他们的下一代出现了不同,许家因为老太爷的勒令,离开了政坛,专心于商界的发展,虽然和各界领导都保持了不错的关系,但是毕竟已经离开了权力中心。而那位,却是全方位在政治方面发展。 如果仅仅如此,方琳当然不可能被那位大领导当女儿那样宠爱。 方琳的外婆很早就去世了,五十多岁的时候就死于那场浩劫。在她为大领导的父亲服务的那十余年的时间里,几乎成为老首长最信任的人。那位老首长的脾气相当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哪怕是当年那位伟人,有时候也不得不在老首长的脾气面前暂时让步。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连最高领袖都敢顶撞的脾气,到了方琳外婆的面前却半点都没用。老首长的脾气大,方琳外婆的脾气比他更大。 在现在那位大领导的童年少年,他无数次的看到一个剽悍的护士对着自己那个谁见谁怕的父亲破口大骂,他的父亲无数次被气的扬言要枪毙那个护士,可是最终却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听那名护士的话。 这样当然也还并不足够现在的大领导对方琳如此好,方琳的外婆是为了保护大领导的父亲而被人活活打死的。 在那场浩劫之中,老首长也受到了冲击,造反派是绝对无知的,他们看到被打倒的人就会毫不犹豫的踏上一只脚,从来也不去考虑这位曾经的领导是否还有平反的可能。那个年代也是荒谬的,无数下位者因此崛起,也伴随着无数上位者的黯然消失。 在一次批斗当中,大领导全家都被拎上了批斗台,没有人敢帮他们说话,只有那个护士。她就像是一只保护小鸡仔的母鸡,浑然不惧的挡在大领导全家的身前,用她那柔弱的身躯承受造反派们一次又一次的毒打和冲击,却决不让他们伤害身后的老首长、大领导一家分毫。 当时,老首长还并没有担任之后的职务,还只是下边某省的副职。 有的时候,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就因为方琳的外婆被打断双腿浑身是伤却依旧敢于怒骂造反派,依旧不肯退让分毫,反倒让那些造反派为之心惊,他们竟然退缩了,这也让老首长、大领导一家,在那场浩劫的后半部分,根本就没受什么苦,直到之后浩劫临近尾声,而老首长又被中央重新启用,并且直接进入到中央,直至后来的地位。 可是,方琳的外婆,却已经永远的留在了那场浩劫之中。 大领导不会忘记在那个年代,自己全家受到了如何的摧残,他更加不会忘记,同样是在那个年代,是谁用她的孱弱之躯保护了他们全家。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当年那名护士,大领导也许还能活下来,但是他的父亲必然死于那场灾祸。而如果没有了他的父亲,也就绝不会有他们全家的后来。 这已经是需要用一生去报答的恩情,而这还不是大领导能够把方琳视同己出甚至比对自己亲生子女还好的理由。 大领导是老首长最小的儿子,生下大领导的时候,老首长已经近乎五十岁了。 方琳的外婆是个战地护士,早年就跟着老首长,在战场上的时候,就曾数次救过老首长的命。不过那是在战场,救死扶伤本也就是护士的职责,这远不如之后在那场浩劫里她的表现令大领导全家刻骨铭心。她比老首长,其实也就只小了几岁而已。 很多人都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老首长遇到方琳外婆的时候,她已经结了婚,并且都已经生下了方琳的母亲,老首长是一定会娶方琳的外婆做妻子的。 为了保护老首长一家,方琳的外婆去世了,而她的母亲则继承了外婆的遗志,那个时候才二十多岁的她,也开始为老首长、大领导一家服务。 当年,大领导才十多岁,方琳的母亲对他而言就像是大姐姐,甚至是半个母亲一样。 因为方琳的母亲是直接服务于老首长的,为了避免他人说闲话,方琳的母亲干脆一直未婚,将自己所有的青春,都奉献给了照顾老首长这个事业。 老首长在八十多岁的高龄去世,方琳的母亲谢绝了大领导给她安排的一切,回到了陇山老家,低调的结婚育女,这才有了方琳。 谁都知道方琳为老首长、大领导一家付出了多少,可她却丝毫没有居功的意思。偏偏好人不长命,方琳的母亲在生下方琳后不久,死于一场天灾。最关键的是,方琳母亲的死,又救了大领导一命。 那一年,当时还只是一个副厅级干部的大领导去陇山探望方琳一家,方琳的母亲几乎是把大领导骂出去的,她怒斥大领导为官一方却不知好好的为民谋福祉,却跑到穷乡僻壤来看她这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大领导无奈,只得乘车离开,方琳的母亲就一路走着送出了几里路。 多亏了方琳的母亲并未上车,否则,当山体不知为何滑坡的时候,就没有人可以将大领导救出来了。 一处山体的突然滑坡,几乎将大领导乘坐的小车完全压在了下边,方琳的母亲迸发出她生命中最大的力量,竟然将大领导给救了出来,甚至,大领导只受了一些轻伤。可是,力竭的那个女人,却被山体滑坡的一块岩石砸中,当场毙命。 临死之前,方琳的母亲告诫大领导,绝对不许他将方琳接到他那边去,大领导只能含泪答应。而后,大领导做出一个决定,他想办法把自己调到了陇山省,既然方琳的母亲不让他接方琳走,那他就过来照顾方琳。 方琳当时虽然年幼,性子却和她外婆以及母亲同样的执拗,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希望自己跟着大领导生活,便在大领导调来陇山之后,提出了一个出乎大领导意料的要求。 这就是方琳为何会成为崆峒派花架门传人的原因。 两代人,用她们的命,造就了今天的方琳。这就是方琳为何就连江东省的********见到也极为客气的原因,凡事一啄一饮,莫不是前因种下才能换得后果。 而方琳在某些方面虽然显得飞扬跋扈,但是她其实还是很有分寸的。她会借用大领导的权势办事,却不会让大领导难做,绝对不会惹出让大领导也感觉到为难的祸事。再加上她崆峒派花架门传人的身份,自己一身武功也是傲人的很,越发就没有人会去愿意招惹她,也才造就了今天这个张扬跋扈的方琳。 三人听完,尽皆默然,这个方琳,还真是很不好惹啊。 也难怪她养成了这样一种颐指气使不容置疑的脾气,她知道没有人会愿意得罪她,她也知道许半生一定会向夏妙然了解她的背景。而当她的背景呼之欲出之后,她认为,许半生会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做。至少,晚上这顿饭,是必然会带着李小语和石予方赴约的。 当然,这也就让方琳回去之后,甚至根本就没有去调查太一派是什么样子的门派,她此刻还并不知道,太一派是她背后的那位大领导也不会愿意得罪的特殊存在。 第73章 0073 虫二 许半生绝不会想到,在吴东大学拢共不过短短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他就已经是个绝对的名人了。 作为一个可以和夏妙然如此亲密的男生,这在吴东大学本就是爆炸性的新闻。 夏妙然两年前刚入校,就让几乎所有见过她的男生惊为天人。其实国内大多数学校并没有什么评选校花的习惯,因为国内高校的学生会凝聚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一所大学数千甚至上万的学生,各个学院之间来往其实很少,想要评出一个校花谈何容易? 可是,夏妙然的出现,让这所学校里所有见过她的人,都知道,这个校花已经无需什么评选了,夏妙然若不是校花,就真的不应该有校花这种植物存在。 夏妙然第一次公开露面是在军训之后的迎新晚会上,她作为新生的主持,和已经大四,把持主持位置三年之久并且拥有许多拥趸的学姐共同登场亮相。仅仅是站在台上,就已经让学校里的男生集体哑声。 那晚过后,至少有五成以上的男生都号称要追求夏妙然,而另外五成,要么是有女友的,要么就是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可能的。 但是,很快这五成男生也只剩下了不到一成,原因很简单,夏妙然的背景早就被有心者调查出来,吴东夏家的掌上明珠,其父身家超过百亿,这已经足够让绝大部分男生望而却步。 而剩下的,毫无疑问的都在几次或明或暗的表白之后铩羽而归。坚持到现在的,不过区区两人而已。而这两人,都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和夏妙然接触的男生,都会觉得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是,如果想让关系更进一步,绝无可能,就连那俩坚持不懈的追求者,两年时间也甚至都没有得到一次单独和夏妙然吃饭,或者哪怕喝一杯咖啡的机会。 每个人都知道,夏妙然看似性感火辣爱笑好动,是个绝对的外向性格,但她的心里却藏着一座冰山。这座冰山足以将所有人都挡在她真正的交际圈之外,她的好朋友,唯有女孩子而已。 但是现在,一个新生,竟然能让吴东大学的校花,所有骄子的女神亲自出门迎接,这已经足够成为吴东大学的爆炸性新闻了。 更何况,夏妙然看起来和那个男生极其亲密,远远超出了普通朋友的关系。不少人都在猜测,难道这个名为许半生的新生就是夏妙然的真命天子? 但是当时在场的人,却鄙夷的反驳了这种说法。 因为,许半生的身边,站着一位美貌甚至可以和夏妙然不相上下,并且与许半生举止更为亲密的女生。 不在场的人很难相信这样的说法,他们几乎完全不接受这世上还有能和夏妙然不相上下的女孩子。可是,一张算不得太清楚的照片,却彻底粉碎了这些人的信念。即便是在相片里,他们也能看得出李小语的惊人美貌,这的确是丝毫不亚于夏妙然的让人心动。 而许半生在校门外和方琳之间发生的冲突,也一并被好事者用手机的摄像功能记录了下来。而当这些人看到许半生和石予方的长相之后,也终于明白,为何许半生能跟夏妙然以及李小语这样的超级美女相交亲密了。背景纵然还一无所知,可外貌党已经完全被征服了。 之后,因为学生会负责许半生和李小语入学手续的同学的证实,许半生和石予方绝对都是校草级别的,许半生和石予方,算是彻底在吴东大学一炮而红了。 历史系本就女生偏多,听说两名校草级别的男生竟然都是他们历史系的,一个个已经芳心暗动。而得知李小语也在历史系,历史系不多的男生也在暗喜,哪怕结局和追求夏妙然一样,至少也是近水楼台,概率无论如何都比其他学院大。 吴东大学的季节已经由夏末秋初变成了冬去春来,可这几个当事人,或者说肇事者,却懵然无知。他们正坐在车里,朝着长江江心的一个小岛上驶去。 方琳当时只是说了一句“江边设宴”,夏妙然当然知道,这个江边指的是方琳在江心洲上打造的一个会所。 四个人,刚好一辆车,石予方也会开车,这司机的职位自然便落在了他这个辈分最低的人身上,李小语则是坐在副驾驶,许半生和夏妙然坐在后座。 原本李小语是要跟许半生坐在后座的,贴身意味着寸步不离,平时要开车没办法,可现在有司机,李小语当然是要继续保持和许半生的寸步不离的,哪怕是前后座也不行。 可夏妙然却在李小语已经和许半生坐在后座之后,指着许半生说:“你叫小语坐到前座去,我跟你坐后座。”她很聪明,她早就看出,李小语虽然平时不言不语,但是除了许半生之外的任何人想要指使她,那是绝无可能的。这个任何人,甚至包括许半生的父母在内。 而她也知道,许半生通常不太会拒绝自己,这是女孩子的一大优势,尤其是许半生无论如何,对夏妙然总是忍让居多,谁让他跑去夏家退婚,让夏妙然觉得丢了面子呢。 李小语顿时表现出愤怒,双眼之中仿佛有怒火燃烧一般瞪向夏妙然。 可是许半生的表现却和夏妙然想的如出一辙,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小语,你到副驾驶吧,妙然可能有话跟我说。” 这个解释绝对的苍白,恐怕就连这台车都不会相信。车内空间就这点儿大,难道还能说什么悄悄话么?既然说不了悄悄话,坐前边跟坐身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石予方心中暗自好笑,心道这个小师叔年纪虽小,威严却大,只是一遇到女孩子,似乎就没脾气了。也不知道后边的小婶婶,跟身边的这位,到底谁最后才能我的小婶婶。 想归想,却绝不敢流露分毫,可即便是心中忖度,许半生却也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拍了拍石予方的肩膀,淡淡说道:“你要是敢笑出来,我就以门规处置你。” 不说还好,许半生这么一说,石予方是再也憋不住了,但是他很快憋住了笑意,忐忑的说:“小师叔,我本来不想笑的,你这么一说,我实在忍不住啊!” 许半生悠悠然闭起了双眼,道:“晚一些你准备好领门规吧,又或者,今晚我们就把你扔在这里,我想,那位琳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师叔……”石予方委屈的喊道,夏妙然却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一向冷若冰霜仿佛没有表情的李小语,也忍不住在嘴角扬起了一丝弧线。 车已经开过了江心洲大桥,沿着江岛边的公路,很快就来到了方琳的私人会所。 会所有个很古怪的名字,虫二,这两个字竟然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后人,也是书画大师启功先生的作品。恐怕也只有方琳这样的背景,才能让启功先生为一个会所题字了吧。 下了车,见许半生在仰头观赏会所的招牌,夏妙然笑着问道:“许半生,你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个会所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许半生回过头平静的看了夏妙然一眼,淡淡的一笑,道:“虫二,做风月无边解。”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缓步朝着会所的台阶走去。 车子驶入会所的院子,便早有人将许半生等人到达的消息上报给了方琳,方琳也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 站在会所门前的台阶上,会所门外的侍者相当恭敬,许半生的表现就仿佛一个完全目中无人的贵公子,面对那两名侍者恭敬的招呼视而不见。 半转过身,许半生对夏妙然说:“刚才那道题我回答了,一会儿你负责让方琳把原件拿出来给我观赏一番。” 夏妙然顿时道:“凭什么啊?” 许半生却早已不理她了,在他看来,既然他已经提出了要求,即便是夏妙然,也是必须为他办到的。 侍者恭敬的把许半生等人让了进去,刚进门,方琳就已经迎了上来,满面春风,眼睛却一直在石予方乃至许半生身上不停的打转,活脱脱一副女色|狼的模样。 这真是满面春风啊,春意盎然的让整个会所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方琳根本就没掩饰自己的任何欲望,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赤|裸裸。 石予方也看出方琳眼中的狼意,他立刻求援似的看着许半生,希望许半生千万不要按照在车里的话去做。 “许大少!你们终于来了,我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方琳终究还是分得清主次的,哪怕对石予方的欲望再强,总也不能现在就当场就地正法吧。 “妙然丫头,还好你没让姐姐我失望。” 夏妙然心道,若不是许半生自己说要来,你今儿就等着失望吧。女人就算是好色,你好歹也掩饰一下吧,这么不加掩饰,真是……唉…… 许半生却似乎完全没看出方琳那不加掩饰的欲望,只是淡淡一笑:“林姐相邀,这面子总归是要给的。你那两个跟班怎样?没什么事儿吧。” 方琳摆摆手,不以为意的道:“我让他们滚蛋了,两个废物,只会给我丢人。”黄氏兄弟也是倒霉,想拍方琳的马屁,却面对了一个他们更加得罪不起的许半生。 第74章 0074 欠一个人情 会所其实不大,但方琳显然也并不打算打开门来做生意,这里来客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十几二十人而已。 主建筑占地不过三百多平,一楼用作前厅和厨房,二楼和三楼才是会所的主体。因为不需要考虑面积利用,方琳干脆的在会所里装了个手扶电梯,进门朝前走点儿就可以顺着手扶电梯上楼。 许半生站在电梯上,四下看了看,会所里摆了不少古董,不过都是些摆设用的东西,没有一件带有开过光的气场,半件法器都没有。在他眼里,这些价值千金的古董,其价值甚至不如会所门外那幅启功大师的题字。要知道,那可不是原件啊,仅仅是照着启功大师的字描摹然后雕刻的而已。 “琳姐,那黄氏兄弟与你之间恐怕缘分还没断,以后你们应该还有交集。我多嘴算是提醒你一句吧,小人须防。” 方琳听到这话一愣,略有些不解的看着许半生,心道黄亮黄俊那兄弟俩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不过是小人物,纵然品行不端,也不值得他一个许家大少爷如此针对吧?这许半生似乎心眼不大啊,对于这种随时都能一巴掌拍死的落水狗,至于还要补上一棍子么? 不单方琳,就连夏妙然也觉得奇怪,许半生是什么身份?要是想对付黄亮黄俊,随便找个机会都能把他们整死,用的着挑拨他们和方琳之间的关系么?难道,他又装神弄鬼的算出了什么?可为啥不直说呢? 跟许半生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夏妙然知道,许半生此刻不说,一定有他不说的理由,她倒不会像方琳那样,认为许半生是小心眼。 看得出方琳心里有嘀咕,夏妙然便开口说道:“琳姐,刚才在门口,我本想拿你家招牌难为难为半生的,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说出是风月无边。然后他说他答出了我出的题,我应该答应他一个要求。他想看看启功大师的原笔,琳姐你可得帮帮我。” 方琳笑了笑,道:“你这个丫头,你和许大少明明已经解除婚约了,却还瞒着我,这个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还敢找我讨要启功大师的作品?” 夏妙然知道,自己和许半生解除婚约的事情,必然瞒不过方琳,当时不解释也只是想着瞒多一会儿算一会儿,现在被说破也并没有什么赧然之意。 “这事儿本就瞒不了人,我已经很惨的被人退婚了,难道琳姐还希望我自己说出来么?琳姐你这真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啊!” 方琳哈哈大笑,指着夏妙然说:“你这个丫头,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是不是我必须拿出启功大师的原作,这样才能弥补你的伤口啊?” 夏妙然嘻嘻一笑,道:“那就最好了,也省的我在他面前交不了差。” 方琳点了点头,又道:“你这丫头……得,我这就让人把原件拿来。”说罢,使了个眼色给送他们上楼的一个经理模样的人,那人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安排去了。 二楼一共一共五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大小都不同。方琳安排的是一间最大的房间,也是观景最好的一间房。 这间房的正面几乎完全正对长江,向外伸出去一个平台,房顶和地板都是玻璃打造,不会影响阳光月光的泻入,还可以看到脚下的江水,但又可以随时关起木门,将整个平台隔离在外。 会所本就紧邻江边,二楼伸出去的平台则几乎已经完全处于江面之上了,现在是夏季的丰水季节,江水正从脚下缓缓流淌,站在平台上,还真有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感觉。 背负着双手,许半生远远眺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江水,仿佛有些出神。 方琳的声音在许半生身后响起:“许大少,刚才你答了妙然丫头的题,但是启功大师的真迹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让你看的。你还得回答我一道题。” 许半生头也不回,目光依然悠远,口中道:“琳姐出题吧。” “这间房名为‘仙’,许少可知是什么原因?” 许半生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脚下表面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江水,高声吟唱:“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声音极大,音调极高,抑扬顿挫之间,还真有种岁月沧桑都付江水之中带去大海的意境。 只是,方琳这是在考许半生,给他出题,他跑来吟诵诗歌算怎么一回事? 可是,方琳听完之后,却拍了拍手,颔首道:“许少果然大才,看来今天我这启功先生的真迹是非拿出来不可了!” 这是什么意思?许半生已经答对了?可是他根本就没回答么! 石予方看出夏妙然的不解,赶忙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小婶婶,小师叔已经回答过了。这首词是杨慎写在《说秦汉》开头的开场词,后来被毛宗岗父子评刻《三国演义》的时候,放在了《三国演义》的卷首。这首词名为《临江仙》,这间房原本应该叫做临江仙,但由于会所临江,为免撞景就将这两字省去了,只留一个仙字。小师叔能念出这首词,就表示他已经答对了。” 夏妙然这才明白,这里头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失败,她也是学霸一级的人物啊,不但解不了方琳的题,许半生答出之后她也还弄不明白,竟然还要让石予方来解释。这真是有够丢人的。 “术业有专攻。琳姐这里可出之题,都与历史有关。我在山里,每日的时间多数都在研习道藏,这需要大量的历史资料来帮助解读。在这方面,很少有人能够比得过我。但我却连简单的舞步都不会。” 这话明显是说给夏妙然听的,因为夏妙然身上那块平安扣的缘故,她内心稍有郁结许半生都能感应的到,所以便出言帮她解开心结。 夏妙然何等冰雪聪明,许半生这么一解释她就明白了,当下便一笑道:“那外边的题你也是因为这样才能解答的咯?” 许半生缓缓颔首,不再多做解释,夏妙然既然知道虫二做风月无边解,自然也就知道那个关于乾隆皇帝的传说,他自然没必要再多做卖弄了。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刚才离开的那名经理,双手捧着一个长长的锦盒走了进来。 锦盒放在桌上,那名经理立刻恭敬的对方琳说道:“琳姐,取来了。” 方琳点点头,那名经理便自行退了出去,然后方琳便指着那个锦盒对许半生说:“许少,启功先生的真迹已经拿来了,你看吧。” 许半生缓步走了过去,伸出一只手,将锦盒上的暗扣打开,取出其中的一幅卷轴,然后将其放在桌面之上,缓缓展开。 这幅字其实和外边门楣上悬挂的木牌如出一辙,也只有“虫二”二字,右边是启功先生的落款,以及他的印章。在夏妙然等人眼中,这幅字也没什么可看的了,跟外边的分明一模一样么,可许半生却看得格外的认真,就好像他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个字一般。 右边的款识上,当然留有书写这幅字的时间,乙酉年五月廿四。 看到这个日期,许半生顿时一愣,随即问道:“这幅字是启功先生去世当天完成的?” 方琳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许少还真是博闻强识,这的确是启功先生去世当天完成的,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启功先生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这两个字他足足用了五日的时间才完成。真正在当日完成的,其实只有这个款识和虫二的最后一横罢了。其余的倒是写了四天。” 许半生长长叹息了一句,道:“难怪,难怪!”可他却并不说出难怪的是什么,而是缓缓将这幅字又卷了起来,恭恭正正的放进了锦盒之中,扣好暗扣之后才对方琳正色说道:“琳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其实根本不用许半生开口,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不情之请是什么了。 方琳缓缓将那个锦盒拿在了手里,将其放在一边的条案之上,道:“许少不会是想让我把这幅字让给你吧。” 许半生也不否认,施施然很自然的说道:“正是。” 方琳哈哈大笑,道:“许少可能是可以开出一个天价,但是你也应当知道,我不缺钱。好东西我很多,在我眼里,启功先生这幅字绝算不得最珍贵的。但是,就凭许少这样一句话,就想让我把启功先生的绝笔让给你,这好像没什么道理。” 许半生点点头,说:“的确没有道理,且我也不打算用钱来侮辱琳姐。琳姐若愿意将此字转给我,我欠琳姐一个人情。” 这话说的其实更加无礼,方琳是什么人?当今的那位大领导将其视同己出,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子女都要好,方琳在他那里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当年启功先生能强撑着病体给她写这幅字,也完全是因为那位的面子。方琳还需要什么人情? 而现在,许半生却竟然说出要以欠她一个人情,就将启功先生的绝笔拿走,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的要求。 在场一共五人,除了许半生自己,就只有李小语知道许半生这一句承诺价值几何,在她看来,别说是一幅字,就算是拿启功先生一生书画作品来换,也还是许半生吃亏了。 太一派当代掌教真人的一个人情,价值何止半国? 第75章 0075 舌之境 但是,也唯有李小语这样认为而已,就连石予方这个已经算是列入太一派门墙的弟子,也并不认为许半生一句随随便便的承诺,就能换走启功先生的这幅绝笔作品。 夏妙然当然也不会觉得许半生的承诺能让方琳让出这幅字,她只能报以苦笑,觉得许半生的自负自恋真的是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家伙,无论何时何地都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就好像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一样。现在可是他有求于人啊,却依旧如此高姿态,搞得好像用这幅字换他一个所谓人情,反倒是方琳占了莫大的便宜一样。 方琳要是能答应才见了鬼! 的确,方琳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她就仿佛真的见到了鬼一般,她怎样都想不通,在这个国家,除了有限的几个大员敢在她面前做出长辈的姿态,其他人见到她,哪怕年岁再高,也绝不敢真的以长辈自居。 许半生之前就已经说过一句大不韪的话,他当时说若以道门的辈分,方琳喊他一声师叔祖也不为过,可即便是方琳的师父,乃至整个崆峒派的掌派,也不敢真的在方琳面前摆长辈的架子。早些年大领导还没有位登九五的时候,崆峒派的长辈对方琳还敢呵斥几句,而现在,是半句都不敢了。 现在,许半生竟然又说出这样一句,关键是姿态太高,找人要东西要的这么厚颜无耻,你一个人情,你以为你是国家主席还是国家总理?这口气忒大了。 方琳冷笑一声,道:“听许少这意思,似乎你用一个人情换我这幅启功先生的绝笔,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这话是赤|裸裸的讽刺,任谁都能听得出方琳话里的揶揄,可没想到,许半生却似乎根本就不觉得方琳是在挖苦他,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说:“虽然这的确对你更有益,不过既然是我提出要这样交换,这依旧算是一桩公平的交易。” 方琳听到这话简直就要两眼一黑昏死过去了。 之前顶多是觉得许半生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方琳却觉得许半生根本是在故意消遣她玩儿。 但是许半生满脸的认真,让方琳又有些疑虑,觉得他似乎真的是觉得这样的交易是他吃亏了。 “琳姐可否把手给我?”许半生当然不会不明白,这样的交换,若是道门中人知道,自然会认为许半生的承诺远重于这幅字,可在寻常人的眼中,他这无异是混账透顶的做法。 不过,许半生若是没有把握,他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他看得很清楚,方琳眼下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而他可以帮方琳解决。方琳的面相上已经出了问题,眼角的纹路有些散乱,左边的鼻翼旁边多出了一条刻痕。这是亲人有难之相,不过由于许半生还没有跟方琳建立更直接的联系,所以并不知道她有难的是哪一位亲人。 方琳疑惑的看着许半生,完全不明白许半生在搞什么鬼。 她虽然拜了崆峒派花架门的掌门为师,而崆峒派也是道教圣地之一,纵然花架门并不传承道法,换做其他的弟子,也断然不可能完全对道法一点儿都不了解。 可由于方琳的世俗身份很特殊,这就导致了她和其他花架门的弟子不同,她并不是在山上习武的,多数的时间,都是花架门的掌门派出她的徒弟,到方琳家中来指导她。十余年的习武过程,方琳在崆峒山上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一年,每次不过二旬最多不过月,山里的师兄弟们,当然不会去跟她多说什么道法的事情。 若非如此,方琳无论如何都该听说过一些道门中的事情,也就该知道太一派在道门中的地位,许半生的师父林浅,那可是近乎被道门中人认为是半仙之体的前辈。按照道门中的辈分,放眼整个华夏,辈分最高的,恐怕也只是林浅的子侄辈而已。现任道门的掌门掌教,多数至少也是林浅徒孙辈的。 夏妙然知道许半生这是要给方琳算命,见方琳犹豫,便道:“林姐,半生在命理推算上很有一套,你让他给你算一算吧。” 方琳无语,却原来是这一套把戏。 方琳的武功几乎都是她的师姐或者师伯代为传授,不过最近这些年,她倒是和自己的师父接触的多一些。有时候是她进山看望师父,有时候是师父下山找她帮忙办些事情。师父也跟她说过极少的一些关于道法的事情,无非是说周易八卦风水堪舆这些并非迷信,只不过现在真有这种能力的人太少,真正的高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关于这些,方琳并未往心里去,她始终都是接受现代无神论的教育长大的。可那终究是她师父,说出来的话,对她也不可能全无影响。 一半是试看看的心理,另一半则是想看许半生到时候算得不准该怎么圆,方琳把手伸给了许半生。 综合方琳的年纪来看,她保养的真的是很不错,半袖的衣服,刚好露出一截嫩藕似的小臂,皮肤白皙,手掌上也并没有习武之人常见的老茧。皮肤依旧娇嫩,虽不能跟十来岁的小姑娘相比,可绝大多数女人却都没有方琳的肌肤这般水嫩。 许半生只用三指,轻轻的让方琳的手掌向上摊开,然后食指指尖在她的掌心中轻轻滑过,最后又搭在了方琳的手腕脉搏之上。 触手滑腻,脉动却显得有些诡异。 许半生微微皱起眉头,并不将手收回,而是继续搭在方琳的脉搏之上,道:“琳姐除了崆峒派的武功,还学了别的功夫?” 这话顿时让方琳心生警惕,她修习其他门派的武功,这事儿就连她师父都不知道,这个许半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并未回答许半生的问题,望向许半生的眼神却多了几分不善。 “此功虽有润阴之效,可终究是走的左道,现在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若你继续修炼下去,迟早会和你崆峒绝学相冲突。现在终止修习,应当还来得及。” 也是稍稍斟酌了一下措辞,许半生这样说道,而实际上,许半生还有一些话并未说出。 方琳也是目光闪烁,她何尝看不出许半生留了一些话没说?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不该相信许半生了。 方琳的私生活很放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修习的另一种武功。 许半生只说了润阴之效,却没说这种功法其实还是会对那个男人具有一定的伤害,说穿了就是采阳补阴。这也是方琳为何要经常换男人的原因,她也并不希望自己修习的这种武功对那些男人造成致命的影响。 是以她一直很注意,功法上说过,只要采阳的时候注意控制索取的量,顶多让那个男人减寿几年,而且一直会等到那个男人很大年纪的时候才有反应,并不会立刻就对男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而方琳仗着那位大领导的权势,认为借你几年阳寿,赠你一场人间富贵,这应该也算是公平交易了。甚至她相信,即便她对那些男人明说,那些男人也依旧会如扑火的飞蛾那样络绎不绝的。 十多年下来,和方琳发生过关系的男人早已突破三位数,基本都有受惠。有些人受惠的少,而有些人受惠的多些,这些男人直到现在也都活的很不错,看不出身体有出现任何的状况,方琳也觉得这根本就不叫事。 之前跟着崆峒派的师长习武,方琳并未表现出太高的天分,实力也只是平平。可修习了这门采阳补阴的功夫之后,她的实力绝对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否则,以她的天资,也绝不可能在三十刚出头的年纪,就勘破了舌之境的门槛。要知道,纵如李小语这般天才,又是移花宫宫主的亲传弟子,所有资源都倾斜与她,这才让她突破到了舌之境。单论境界,方琳虽比李小语稍弱,但真若动起手来,李小语还真未必是她的对手。 眼看着自己的实力增长如此之快,方琳就愈发陷在那门采阳补阴的功法中不可自拔,对于男人的需求也就更大。现在许半生一句话就想让她放弃这门功夫,那又怎么可能? 按理说,自己修习这门功夫就连自己的亲爹都不知道,这世上也就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了。可万事都有泄露的可能,许半生到底是真的从自己脉象之中看出来的,还是早已知道了方琳的这个秘密,方琳也是没有任何判断的依据。 犹豫了一下,方琳还是说道:“许少请跟我到旁边的房间说话。” 说罢,她摇曳着柔美的腰肢,先行走出了房间。 夏妙然却有些担心,她不知道方琳如此究竟有什么企图,总之这个女人在男女方面的名声太差,夏妙然可不希望许半生出现什么意外。在夏妙然看来,许半生再镇定也就是个男人,而男人其实是很难经得住女人彻底的诱惑的。尤其是方琳这样的女人。 轻轻拉住了许半生的手,许半生却平静的挣脱,对她摇摇头,跟在方琳身后,走出了房门。 走到另一头,方琳让人打开房门,然后把他们都打发走了,这才对许半生说:“许少请。” 许半生不虞有他的走了进去,方琳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却是反身将房门锁上。 方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示,许半生却突然说:“琳姐把上衣除去吧。” 第76章 0076 将信将疑 方琳大愣,随即以为自己的魅力无可抵挡,顿时放荡的笑了起来,身体也歪歪的朝着许半生依靠过来。 看到方琳眼含春水,他意识到方琳误会了。 单手将方琳撑开,许半生正色说:“琳姐误会了,避人耳目是你的需要,我也完全没有唐突你的意思。自重!” 方琳咯咯乱笑,眼神里略有不善,口中说道:“是么?” 许半生本也是聪明绝顶之人,立刻就想到了如何摆脱眼下境地的办法。 “刚才我的话说的有些不够完整,琳姐身上,除了崆峒派的绝学之外,修习的那种武功,实乃采阳补阴的邪功。琳姐若不想有朝一日深受其害,还是早些放弃的好。现在勉强还来得及,再过些时日,恐怕就已经挽救不了了。” 把话题回归到刚才,这是解除目前这种困境的最好办法,许半生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对自己的命不重视。 果然,听完这番话,方琳也暂时放下了心头的欲|火,一双水汪汪的勾魂眼,却还是死死盯着许半生,道:“许少究竟是如何得知我还修有其他的功夫的?” 许半生坦然道:“就是刚才探脉而知。不同门派的武功,都有本派极深的烙印,反应到脉搏上是不一样的。而不同种类的功夫,也有其鲜明的特点。你身上崆峒派的武功自不需说,剩下还有一门武功的烙印,而此烙印分明就是采阳补阴的邪功的特点。” “哈哈哈,你继续编!”方琳大笑起来,随即整理了一下身上因为刚才的旖旎而略显凌乱的衣物,又道:“就算是中医问诊,也还需望闻问切,并且要对各种脉象极为熟悉,才能诊断出病情。若真如你所言,你能从我脉动之中分辨出崆峒派的武功和那个所谓的邪功,岂非说明你对这两种功夫都有极深的了解?许半生,你老实说罢,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我修有采阳补阴的功夫的?这些年我一直很小心,绝不会真正损害那些男人的根基,只不过拿他们年迈之后的几年阳寿,还他们一场人间富贵,这难道有什么对不起他们么?就算这真是邪功,那也分什么人在用,就好像武器无罪,罪在使用武器的那个人一样!” 许半生大摇其头,道:“偏妄!邪功之害,不在于用不用其害人,而且你对这门邪功了解多少?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妨碍他人的邪功,你现在看那些男人还好,是因为还没有到出问题的时候。而你自己受惠于这门邪功,看似短期内让你在崆峒派的武功修为上突飞猛进,其实是涸泽而渔,最终伤害的还是你本人。” 方琳依旧不信,哈哈笑着,道:“你又想说之所以我还没出事,是因为程度还不够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方琳冷笑道:“许半生,我的确看中了你的皮囊,若能收你做我榻上之客,我还是很欢喜的。可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不知道你从何得知我修了一门采阳补阴的功夫,可你若以为你危言耸听一番,就能让我相信于你,从而将启功先生的那幅字给你,你就错了!说实话,你若是愿意好好伺候我一段时间,我们鱼水交|欢,哄得我开心了,不过一幅字而已,给你也便给了。你却为此处心积虑,竟然跟我耍这样的手段,你错了,大错特错!” “脱去你的上衣!”许半生不再解释,而是用命令的口吻说。 方琳一愣,随即咯咯浪笑,道:“怎么,见哄骗不了我,就想用这样的方式取悦我了?不过一幅字而已,你也算是布局周详了!” 许半生再不跟方琳多说,直接一步上前,右手如同青龙探海,朝着方琳捉去。 口中咯咯荡笑着,方琳却更加瞧不起许半生了。 可是很快,她的笑声就再也出不来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动弹不得,许半生的手指并没有半点猥亵之意,抓住自己的胸脯之后,他好似连续在自己的身体上点动。 这是……点穴?! 许半生一招得手,方琳已经被他暂时的定住,他立刻双手齐上,几秒钟之后就把方琳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 感觉到身上一凉,方琳同时也知道许半生只脱了自己的上衣,并没有将她上身的内衣也解开,然后,方琳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僵硬,但又还没完全恢复行动能力。 许半生伸手指向方琳的右胸外侧,指尖划出一条曲线,从方琳身体的侧面落在她的丹田之处。 开始的部位是方琳的右胸,停止的部位是她的丹田。 丹田在哪里?肚脐之下一寸半的位置,又名神阙穴。这里已经极为靠近女人最为隐秘的部位了。 纵然方琳此刻已经知道许半生并无邪念,被他的手指从自己的胸上划到无限接近那里的位置,她依旧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 许半生开了口:“你平日练功,刚才我手指划过的那些位置,是不是会感觉到有一股气流在其间流动?” 方琳苦于身体虽然已经恢复行动能力,却依旧有些麻木,行动并不完全自如,她也只能下意识的点头回答说:“是的。” “这就是初期的表象,你若继续修习这门邪功,这条线将会在你练功甚至运气的时候,变得如同火烧一般。到那时,你纵然被治好,也必然会被散去一身修为。而若是到了最后,你运气之时,这里就会如针刺一般。那便已病入膏肓,神仙难救。你可以对着镜子好好比较一下,刚才我划过的那条线,和你身体的另一侧,已经隐约有些色泽上的差别了。” 许半生说的太严重了,方琳心头的欲|火也顿时仿佛被一碰冷水兜头浇下一般,彻底熄灭。任何欲望都不可能比求生的欲望更强烈,这是人类最基本的本能。 包间里就有镜子,方琳看了看,却并未看到许半生所说的色泽差异。 “你运气试试。”许半生的声音又在方琳的身后响起。 方琳暗自运气,身体右侧到丹田,那股气流的感觉再度出现,她低头看去,果然,正如许半生所说的那样,刚才许半生手指划过的地方,变得有些微微发青,影响到周围的皮肤也好像失去了光泽。 第77章 0077 亲生父亲 看到皮肤的变化,方琳就算再如何怀疑许半生的目的,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出现问题了。而且,除了许半生说的那个原因,几乎没有可能是别的原因造成的。 方琳的脸色变了,以往练功的时候,虽然觉得这个部位有些不同寻常,可是,这种感觉更像是身体里新开辟了一条内力流动的通道一样。方琳并不觉得这是自己走错了路的缘故。 有些感觉上的东西,本就做不得准,体内气息的流动也本就会随着内功的进展而发生变化。但是看到皮肤上的变化,任何人都会明白,这一定是出现了问题。 “真的必须放弃那门功法?”方琳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许半生微微颔首,他知道,在尝到了甜头之后,任何人都会舍不得就此放弃。 “这门功法主淫,你对于男人的需求,多数是由于这门功法而来。任何事情,过度都会对身体产生损伤,只不过在一定的阶段之内,其损害不会显现的那么明显。无论正邪功法,其实都是个采纳的过程。所不同的是,正统的功法采纳的是天地的力量,讲究借势而为。而所谓邪功,是疯狂的攫取,违背天地之道,终究有一天是会产生反噬的。” 方琳不用多想,也清楚自己体内的变化的确就是因为修炼这门邪功的结果。而且,她开始对男人有一种近乎渴求的欲望,也是在修习这门功法之后。在此之前,方琳当然也会有欲望,但那是正常的欲望,看到优秀的男人会心动,在某些日子会对男人有特别的需求,但却绝不像现在这样,一天没有男人就会觉得难受,欲望几乎是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有时候,上个厕所或者洗个澡,都能让自己产生强烈的生理冲动,似乎非要找个男人慰藉一下自己才行。 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方琳点点头,难得的没有露出任何的妩媚之态,郑重的对许半生说:“多谢,许少。那幅启功先生的字,归你了。”很显然,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当明白了许半生并非危言耸听之后,方琳已经决意放弃这门邪功,她知道,许半生这等于是救了她一命。 许半生并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把刚才帮方琳脱下的上衣拿了过来,递到她的面前,道:“穿上吧。” 可是,方琳接过了衣服却并没有立刻穿上,而是说道:“许少,你就真的不想跟我……我对你可是真真切切的动心了。” 许半生丝毫不为所动,道:“你穿好衣服,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方琳一愣,不敢怠慢。穿好了衣服之后,方琳问道:“许少还有什么事儿?” “发现你修习的邪功只是意外,你眼角纹路散乱,鼻翼旁多了一道刻痕,这都是至亲之人罹遇灾祸的表现。所以刚才我才要看你掌间纹路,查你气血。琳姐你的亲生父亲身体应该出现了一些状况吧?” 方琳一愣,随即摇头道:“我父亲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我说的是亲生父亲。” 方琳一愣,随即大感不悦,许半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等于是在骂她母亲偷男人了。 “根据你的面相、手相等等显示,你的亲生父亲在京城。我想,那位或许会给你一个解答。那幅字我收下了,若琳姐能找到你的亲生父亲,他的病痛我会帮其医好,这就算是我还了你的人情吧。若你们父女不能相认,或者他的病痛不需我出手,我还是欠你一个人情。”说罢,许半生缓步走向门口,拉开门回到那个叫做“仙”的包间里。 方琳却留在房里,久久的愣神,难道,自己的父亲真的另有其人? 换做从前,方琳肯定是对此不屑一顾的,根本就不会相信。但是现在,许半生已经足够表现出他的神奇,这个少年看起来身体孱弱,可刚才他对方琳出手,方琳几无还手之力,好歹方琳也是舌之境的高手啊。不过号了号脉,就知道她修炼了邪功,而且诊断如此神奇。 “师父从前提到过,修道并非全是迷信,其中也真的有可以沟通天地之人的。命理推演虽然看似神奇,其实也只是一种根据表象进行推演的产物罢了,只不过这其中的联系无法被科学所证实,所以一起被打到封建迷信中去。师父当时说,哥白尼提出日心说的时候,也被斥之为邪祟,可之后却被证实这才是科学,命理推演或许也是如此。难道,我的亲生父亲真的……那岂不是说母亲当年回到陇山之前,就已经怀上了我?” 方琳陡然意识到一个让她有些惶恐的答案,若许半生所言不虚,那位大领导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父亲。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位大领导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子女还要好,而那位大领导和她的母亲虽然年纪上差了不少,可是真要发生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琳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她开始茫然,喊了这么多年叔叔,在心里其实早已将其当做父亲那样对待,在外人眼中,自己和那位早已情同父女,可他从未提出要收自己做义女,自己也没想过要拜对方为义父。难道,这就是因为他根本早就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根本就不考虑结干亲这事儿? 仔细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果如许半生所说,左右眼角的纹路并不一致,右眼眼角的纹路有些凌乱,而左鼻翼旁的确多了一道很扎眼的刻痕。女人都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的,眼角的纹路暂不去说,鼻翼旁的刻痕实在太破坏容貌了,若是早就存在,方琳绝不可能不知道。 痴痴愣愣的在包间里呆了半晌,方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许半生不是说自己的亲生父亲生病了么,只需要问一下他的身体如何,岂不是就可以知道他是否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知不觉之中,方琳其实已经完全相信了许半生的话,她现在考虑的只是谁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根本就没有去思考,自己的亲生父亲根本就是那个陇山的小人物。 急忙掏出电话,可能是因为心绪太乱,方琳甚至把手机掉在了地上。捡起来的时候,屏幕已经摔碎了,幸好还不影响拨打电话的功能。 电话直接打到了那位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大领导的私人手机上,他的秘书一看是方琳的电话,立刻把手机递给了大领导。 “首长,是方琳的电话。” 大领导还在伏案工作,闻言摘下脸上的老花镜,接过了电话。摁下通话键的时候,脸上立刻出现了关爱的笑容。 “琳儿,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看着大领导对方琳的语气完全就只是个普通老父亲的样子,他的秘书也不禁摇头轻叹,大领导对自己的儿女都很少这样,这位方琳大小姐还真是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方琳听到大领导中气十足,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便道:“我哪有惹什么祸,叔叔你最近身体都好吧?” 大领导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哎哟,我家琳儿会关心人了,你放心,我身体一直都还不错。怎么会突然想起问我这个问题?” 方琳知道大领导不会骗自己,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情同父女,真要是大领导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方琳肯定会心急如焚。 “就是突然觉得心绪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亲近的人出了事一样。叔叔你知道的,我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就只能是你了。我有些担心……” 大领导闻言也是一愣,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秘书,挥了挥手,秘书心领神会,立刻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帮大领导关上了房门。 “我的身体一直都还不错,前几天出去访问了一下,琳儿你不要瞎想。” 似乎从大领导的语气里听出点儿不自然,方琳的眉头皱的更紧,她心里出现了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不会真的让自己猜中了,大领导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吧?可是许半生绝不会乱说话,他乱开这样的玩笑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而且,他如果是想要那幅字,现在他已经达到目的了,没必要再扯什么亲生父亲身体有恙这样的事情。 “叔叔,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 “我身体很好啊,哦,还在工作,晚饭还没吃呢。我这就让他们安排。” 方琳心里又出现了另一个想法,或许,自己的父亲不是大领导,而是另有其人?但是,大领导必然是知情的,他也受到了那人的嘱托,加上和母亲的关系本就情同姐弟,所以才会对自己格外的好。 这些年来,方琳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就算是大领导一家受了自己外婆和母亲太多的恩情,把自己当成女儿看待可以理解,可对她的宠爱甚至超出了对亲生子女的关爱,这总归还是有些不正常的。 之前想不明白,现在许半生却说她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难道,那个人是比大领导更加位高权重之人,两相叠加,所以大领导才会对自己好到如此地步? “叔叔,我父亲究竟是谁?”方琳迟疑着,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第78章 0078 好自为之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剩下大领导沉重的喘息声,半晌都没有说话。 “琳儿,你父亲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大领导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主要是这个问题太过于冲击心灵。他虽然官居极品,可总也是个有着正常七情六欲的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做到无懈可击。对于方琳,他是没有分毫戒心的,陡然被如此追问,出现一些恍然也是正常。 大领导的短暂沉默,让方琳更加确信许半生说的不错,她的亲生父亲的确还活着,而且可能真的出现了身体上的大问题。虽然自己和那个男人从未见过面,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大领导能对自己这么好,肯定也有那个男人的一部分意志包含在内。方琳又岂能不为其担忧? “叔叔,您不要再瞒着我了,我的亲生父亲是不是另有其人?而且,他现在是不是身体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大领导再度陷入沉默,他不知道方琳为何会问起这些,但是从她的话里,似乎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最为关键的,是方琳一语中的,那个人,的确现在情况堪忧。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病痛虽然不断,可总也只是因为年纪的缘故。这次的病倒,突如其来,而且医生们尽皆束手无措,甚至连病因都找不出来,这也是让大领导极为揪心的事情。 不管方琳是怎么知道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也是该告诉她了。她的父亲如今病入膏肓,生理机能几乎只是靠仪器支撑,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或许,在弥留之际,他也会希望听到方琳喊他一声“爸爸”吧。 站起了身,大领导也同时下定了决心,他慢步走到窗边,拉起了窗帘,然后低声对方琳说:“琳儿,你立刻赶来京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话,无疑是已经承认了,方琳的父亲的确另有其人,许半生的话再一次应验。 不用大领导解释什么,方琳也知道,他必然是在电话里不方便多说,若是让外界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或许不会比让人知道方琳是大领导的私生女引起的震动小。 “我这就过去。”方琳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 抓着手机走向“仙”包间的路上,方琳在想,这个许半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若真的是算出来的,那岂不是说明他已经拥有通神之能了? 包间里的酒菜已经上齐了,不过四人都没有动筷子,主人没来,怎么方便吃喝? “许少,我现在要去京城,您可否与我同行?”方琳一进包间,就直接问到,或许也觉得有些失礼,便又对其他三人说道:“突然有些急事,必须要立刻赶往京城。这件事只有许少能帮得上忙,妙然丫头,很抱歉,这饭我无法陪你们吃了。你们自便就好。” 之前许半生回到这里,夏妙然虽然问了他,但是他却没有多说,只是说已经解决了,方琳应该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而具体的过程一点儿都没透露。眼见方琳情绪上明显出现了极大的波动,显得极其的着急,夏妙然越发狐疑。 三人都将目光投向许半生,可是许半生却拿起了筷子,夹了些菜,放进嘴里,慢吞吞的咀嚼着。似乎浑然没有将方琳的焦急当回事。 “琳姐稍安勿躁,事态暂时不会恶化,而且我不方便离开吴东太久,这场京城之旅我是无法与你结伴而行的。先吃饭,吃完之后你再去京城不迟。等到你的疑惑尽皆解开之后,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如何继续。” 方琳现在哪有心思吃饭,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京城去才好,心中不免有些恼怒,许半生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急成这样了,你看不出来么?吊胃口也不用在这样的时刻吧? 许半生好似看出她的心思,平静的道:“你现在着急起不到任何作用,越是遇到大事,就越要保持冷静。你需知道,你此刻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失态的发展,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我,那就要坚信到底。先吃饭,好么?” 方琳的娇躯陡然一震,许半生的话仿佛洪钟大吕,让她纷乱的大脑仿佛瞬间冷静了下来,心里也很奇怪的仿佛平静了许多。 鬼使神差的,她缓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但是在拿起筷子的一瞬间,方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许少,我……” 许半生摆摆手,风轻云淡的说:“不必过于挂心,我既知前情,便可控后果。” 在此刻,许半生哪里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分明就是个已经得道成仙的高人做派。李小语自不需说,她本就知道许半生是何等人物,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在道门里绝对是人人都心生敬畏的人物,石予方没有李小语对太一派的了解那么多,可许半生治好了他的父亲,又是他师叔的身份,石予方对许半生的尊敬那是由心而发的。 夏妙然也感觉到许半生那超然的气度,就仿佛纵观沧海风云,桑田变迁,历经数十世才能达到的豁达。世事了然于胸,又如中流砥柱一般不可撼动,任何人面对他,都只能跟随他的意志。 方琳则是呆住了,许半生的气势倒是有八成以上都是对着她来的,在这样的威势之下,方琳除了老老实实的夹上一筷子菜,味同嚼蜡一般的咀嚼,根本就生不出任何反对的心思。 整个包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每一个人都被许半生超然的气度折服,这一顿饭,吃的竟然连一句交谈都没有,直到许半生已经吃饱,放下了筷子,其余几人才恍惚回过神来。回想刚才种种,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琳姐不妨查查高铁的票,我送你去火车站。”许半生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吃饱,只是站起身来,他现在提出的建议,已经绝不会有人质疑了。 方琳赶忙站起身来,若不是刚才许半生那句话将其折服,她早已按捺不住,现在许半生既然让她订票,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立刻吩咐下去,不过下趟楼的时间,高铁票已经订好了,考虑到去火车站需要的时间,买了一张四十分钟以后的票。 “我坐琳姐的车,小语你先把妙然和予方送回去,然后到火车站接我。” 许半生猫腰钻进了方琳的车中,双眼直视前方,等待着方琳亲自驾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上了江心洲大桥,方琳满肚子话要问,可却不敢多说,只能耐心的等待许半生的开口。 “琳姐刚才想必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此行京城,一切答案都会浮出水面。也不过就是半夜时分的事情,你不必过于焦躁了。”许半生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轻轻的搭在方琳把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之上,轻轻一握,却有一股柔和的气息从方琳的手背直透她的手臂,缓缓上溯,仿佛在她心中注入了一股清凉的力量,让方琳焦躁而迷茫的心绪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对于许半生的实力,方琳再度有些了解,她不禁为自己之前对许半生那些****的幻想而感到自惭形秽。 “许少不能随我一同去一趟京城?” 许半生笑了笑,缩回手,道:“你亲生父亲的情况虽然不妙,不过暂时还无大碍,要相信现代的医疗手段,保他暂时无虞,应当没有问题。待你一切疑问都已经解开之后,再与我联系,那时我会安排下一步。” 方琳对于许半生已经不敢再有任何反驳了,点了点头,道:“好,一切按许少的吩咐。” 手里拿着那只装有启功先生绝笔真迹的锦盒,许半生感受着锦盒之中丝丝的气场波动,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将心思彻底沉浸到这幅字的气场之中去。 到了火车站,许半生随方琳一同到了候车大厅,经由贵宾通道提前来到了站台上。 感受着远方高铁列车驶来带来的冷风,许半生对方琳说道:“此行不会有什么波折,但是那门功法,你切记要断除,再不可沉迷其间。歪门邪道终不长远。切记切记。” 方琳点了点头:“许少放心,以前是不知厉害,如今既然已经知道这门功法有损无益,我自然不会继续下去。” 许半生缓缓颔首,但是心中却是微微一叹。从他给方琳所做的推演来看,方琳命中有一个大劫,正是因为这门功法。现在方琳虽然答应了,可她究竟能否做到,还是未知之数。如若能够成功抑制心中的欲望,从而真的放弃这门功法的修习,方琳的命途将会有一个重大的改变。可许半生却觉得,十之有九,方琳是抵抗不住男女之事的诱惑的。而若是频繁的行男女之事,这门功法还是会不知不觉的自行运转,这并非方琳所能控制。除非她能暂时摒弃男女之事,才有可能真正断绝这门功法的作用。 只是,谈何容易? 时也运也命也。 世间之事,即便知晓后果,也并非都能避开的,否则就不叫做命了。许多事,明知会结恶果,却依旧无从避免,这才是人类。 也正因知道方琳迟早会遭到这门功法的反噬,许半生才没有询问她关于这门功法的来历,等到方琳命中大劫来临,再问不迟。哪怕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也需要因势利导,而不能强行违天。应劫或破劫也唯有劫到才能见机行事,提前挡劫终究有违天命。 方琳上车前,许半生在她的肩头连拍三记,道:“好自为之。”方琳不解,许半生却已经飘然转身而去。 第79章 0079 生的意义、死的归属 坐在后座,许半生看了看正开车的李小语。 两人见面之后一句话都没说,一月时间,两人早已培养出足够的默契。 “想问就问,我早已说过,凡事要顺心而为,既然心中有所想,便要解决了它,以后再不可这样积结在心里了。” 李小语明显放缓了车速,似乎有些小女孩子赌气般的说道:“其实也不是有问题,就是想不通。这样的一个女人,你为何要帮她?” 许半生笑而不语,李小语又道:“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什么因果,所以我懒得问。但是我就是想不通。” “不喜欢方琳?”许半生这时候才笑着开口。 李小语哼了一声,没回答,态度却极其明显了。 “想必妙然也不大喜欢她,予方更是如此。” 李小语听了这话,好看的眉尖微微蹙起,问道:“难道你喜欢她?” 许半生还是笑着,缓缓的说:“我倒是没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对方琳如此,对其他人也如此。按照正常的情绪,我应当不喜欢许中谦,还有朱桐之类的人,我都应该保持反感的情绪。在某一个瞬间,我也的确产生了这样的情绪,可过后,这样的情绪就被取代了。若我和你们一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自然应当拥有喜欢或者厌恶这样的权力。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和你们不同,我是连天道都不知道的特殊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我都不能算作是一个人。” 这些日子,李小语也知道了许多关于许半生的事情,逆天改命以及他入世的目的,基本都知道了。 许半生这番话,别人听不懂,但是李小语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纵然天机被蒙蔽,可你怎么会不是人呢?你分明就活生生的在我面前,呼吸正常,生命迹象明显。拉着你的手,能感觉到你的心跳,抱着你,能感觉到你的温度。”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你们眼中的我和我自己眼中的我的不同。如果世间之人有个名册,那么显然我是不在名册之上的。也许我是鬼,也许我是仙,甚至我可能是跟天道完全相等的存在。它无法感应到我,我能借助的天地力量也必须经由你们这些人才能完成,单凭我自己,是无法感应天道的。这就是我无比重视因果的原因,没有这些因果,就无法证实我的存在。只有在产生欢喜或者厌恶的那一瞬间,我立刻做出决定,以因导果,才能让我眼中的自己不是一团虚无。我的存在,需要借助你们,借助我接触到的每一个人的存在来证明。” 李小语听不懂,她无从感受许半生的心理,但是她却知道许半生的艰难。 “那么方琳在你眼里是什么?” 许半生微微有些出神,很快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说:“你需要关心蚂蚁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么?” 李小语茫然的摇头,根本不知道许半生在说什么。 “我们眼中的蝼蚁,其实和天道眼中的我们毫无二致。天道是不需要喜怒哀乐的,它不会因为方琳的放浪而厌恶她,也不会因为有人日行一善而喜欢那人。我和这个世界之间不存在因果联系,必须由我自己来建立,所以我从某个角度来说,和天道一样,不会因为方琳曾经的作为对其厌恶,我只需要借助这件事和这个人,与我建立足够的因果联系便可。” “那么天道有什么用?善不奖恶不惩,那为何还要劝人为善?” “天道的作用在于维持平衡。世间若没了恶,也便没了善,没有厌恶,又何来欢喜?任何一种恶的存在,都是为了保持善的存在。西方有个哲学家曾经说过,存在即合理,这是他感应到天道得到的体悟。从维持平衡的角度而言,恶甚至比善更加重要,一恶往往引数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我道教至典中的话,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圣人尚且知道恶甚至比善更加重要,天道又如何会不知道?” 李小语愈发的茫然,突然有所领悟,问道:“那你岂不是已经成圣了?” 许半生苦笑摇头,道:“我连人都不算,又怎么可能成圣?” 李小语不语,只是默默的将车停在了路边。 下车,走到后座,拉开车门,李小语钻了进去,靠在许半生的身边,双手紧紧的环住许半生的腰身,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口,丝毫不顾自己丰硕的双胸挤压在许半生的身上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了?”李小语幽幽的问到。 许半生笑了,李小语理解的不完全,但是终于理解了一小部分。 轻轻的抚摸着李小语因为环抱自己的姿势而露出的半截后腰,皮肤微微有些凉意,滑腻的仿佛随时能把许半生的手弹开。慢慢的,许半生的指尖感觉到来自于李小语身体内的一丝暖意,这一点点的暖意逐渐放大,在许半生的心里投下了一枚石子。 良久之后,李小语稍微松开了一点儿许半生,仰脸看着他那张好看却苍白的脸,问道:“为什么要那幅字?不全是为了因果吧?” 许半生笑了,虽然他还在为自己明天是否能够继续存在这世界上努力,但是,至少他已经找到了一个能够明白他内心十之一二的人。 李小语已经越来越接近许半生的内心了,现在只是有默契,以后她会越来越明白许半生。 “那幅字里有极为强大的生机,启功先生将他一生的生机,都注入到了这幅字里。所以,他才会在完成这幅字之后,彻底断绝生机,离开人世。” 李小语一愣,推开许半生,满脸疑惑的问道:“那岂不是说方琳让启功先生写这幅字,是害死了启功先生?”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从现象上看或许如此,可却又并非如此。将生机注入这幅字,是启功先生自己的选择。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卧榻多年,若非这幅字,也调不起他如此强大的生机。他将全部的生机注入到这幅字中,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能够逼迫他。我想,启功先生当时应该是明白了生与死的道理,彻底勘破了天道,才会有这样的选择。从结果来说,方琳托人让启功先生写这幅字,的确导致了他的死亡。可是,若非方琳,启功先生也感悟不到这澎湃强大的生机。得到一些,自然也要付出一些,这是平衡。” 李小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你是在门口看到门楣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些?” “门上的招牌,毕竟只是拓印下来的字迹,不可能传递启功先生留下的强大生机。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给了那幅字牌一些气场,就好像为字牌开光一般。那幅字牌也算是一件很粗鄙的法器了,只是少了些生气,不受控罢了。我感觉的到,那字牌并非人为开光,而是被原作影响了。一幅能够为拓印作品开光的原物,一定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在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启功先生将毕生生机注入的缘故,所以我才会要求妙然帮我讨要这幅字。” “你自己开口不也一样?我看那个方琳对你和石予方馋涎欲滴的样子,根本就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许半生哑然失笑,李小语果然是依旧对方琳的放荡耿耿于怀,他说:“若是我自己开口,我便得不到这幅字了。就算得到,也无法堪透这生机里蕴藏的意义了。” “生机是什么?” “生的意义,以及死的归属。” 李小语大喜,急忙道:“那岂不是说你只要参悟了这幅字里的生机,就可以被天道所承认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或许,但也未必。总而言之,这幅字里蕴含的生机,对我的逆天改命之举,一定是有非常大的作用的。只可惜,我没能见到弥留之际的启功先生,否则,以他当时对于天道的领悟,或许真的可以成功的帮助我逆天改命。” 虽然许半生的答案让李小语依旧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很兴奋的说:“不管怎样,至少是有契机了!这世上那么多人,一定不止有启功先生一个人才能感悟到生的意义和死的归属。这次没有见到没关系,以后迟早能找到下一个的。” 许半生含笑点了点头,真的是很少看到这种状态下的李小语啊,有时候许半生甚至都要怀疑李小语是不是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的,她所有的情绪好像都只是为许半生服务而已,对其他人,几乎只有一种情绪——干掉他。 “所以,以后这样的事情会很多,比方琳更让你讨厌的人也会层出不穷。其中大部分可能都会像朱桐那样被我扔出去,而总会有一些会如同方琳这样处理。” 李小语还沉浸于许半生越来越接近逆天改命的兴奋之中,她使劲儿点了点头,道:“那些人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 许半生看着兴奋的李小语,心里却再次微微一叹。 如果逆天改命真的这么容易,那也就谈不上什么逆天了。这些都只是一些契机而已,而要如何将这些契机整合起来,最终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许半生也没有答案。甚至,他对于未来没有丝毫把握,因为任何时候,他都有可能在一觉醒来就已经被天道发现,从而将其从这个世间抹杀。 第80章 0080 第一次班会 走进校园,许半生发现几乎每一个学生看到他,都会对他关注的眼神,回头率那绝对是百分之百。 而且当他走过去之后,那些学生都会对其指指点点,以为他看不见,但是许半生是什么人?别说你就在他身后不足十米处小声嘀咕,就算是你躲在宿舍里,只要他愿意,他也能发现你在议论他。 但是这些嘀咕,内容都基本一样,“那就是许半生,他身边的肯定就是李小语吧”,零碎不堪,许半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全校的学生都认识了他一样。而他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对他这么感兴趣。 周易也好,太极也罢,河图紫微所有一切,都需要足够的气息引动,才能推演出结果。许半生和这些学生没有半分交流,哪怕有通天之能,他也无法推演出任何结果来。 带着疑问,许半生按照前一日报名时得到的字条的引领,来到了一间教室之中。 教室里此刻学生还不多,不过石予方是早就到了的。若不是许半生让他自己去教室,石予方肯定会和昨天一样在校门口等他。 因为来得早,石予方又是学校里早已被内定为校草的人物,历史系的女孩子们,在亲眼看到石予方果然如同传说中那么帅气之后,早已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春心,将其团团围住。 直到许半生和李小语从阶梯教室的后门走了进来,这些女生才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许半生的身上。 也不是放弃了对石予方的注意,而是开始将许半生和石予方进行比较。石予方高大阳光,而许半生则是带着一股阴柔的贵气,两人在五官的精致程度方面,是绝对不相上下的。每个人的喜好各有不同,原本团团围在石予方身边的女生,很快就自动分出一拨,开始朝着另一个目标围聚了过去。 “你好,我叫陈郁。”一个女孩子伸出手,这个女孩子不能算多漂亮,但是很开朗,个子很高,拥有一双堪称无敌的大长腿。扎着简单的马尾辫,活泼可爱。 许半生笑了笑,纵然不习惯和别人握手,可是既然入世,这里的学生以后都是要和他相处四年之久的,许半生也只能入乡随俗。 伸出手简单的跟她握了握,许半生说:“我叫……” “你叫许半生,我们早就知道了!”旁边一个个子娇小,略有些婴儿肥的女生立刻喊道,“我叫杨宁宁,很高兴认识你。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同班同学,要四年哦!”说罢,杨宁宁冲许半生挤了挤眼睛,十分俏皮。 许半生只得也跟她握了握手,然后就是七嘴八舌的自我介绍,也不管许半生能不能全都记住她们。一群青春洋溢肆无忌惮的女孩子们,论长相,明显不可能跟李小语、夏妙然以及蒋怡这样祸国殃民级别的美女相提并论,但是她们都很热情,热情的女孩子总归是很可爱的。 那些经过比较之后,对石予方这种类型更加有意的女生,最终也都还是走过来向许半生介绍了自己。两个帅哥比较之后当然会有不同的意属,可这并不表示她们会拒绝跟许半生这样的帅哥交流。哪怕她们更中意石予方,许半生在她们眼里依旧是大帅哥一枚,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美若天仙的李小语,则毫无疑问的受到了几乎所有女生的冷落,本来么,在帅哥面前,任何女人都是要靠边站的,更何况李小语的美丽已经让她们产生了嫉妒之心?好在李小语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上学都是许半生安排的,若不是不想让两人的关系为人议论,李小语根本就无所谓上不上这个学。反正不管是否上学,她都会对许半生寸步不离的。 历史系的确是女生众多,可总也有一部分男生。男生的焦点当然和女生不同,他们显然是对李小语更感兴趣,而对于许半生和石予方,则也是那种稍带嫉妒的心理。没办法,人之常情。 不过李小语的表现显然让所有男生都感到了失望,和传说中一样,李小语跟夏妙然就是两个极端。任何一个男生去找夏妙然搭讪,虽然得不到结果,可至少夏妙然也依旧会笑着跟他们说上一句两句话。而李小语却是冷若冰霜,眼睛里除了许半生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无论身边那些男生跟她说什么,她都毫无反应,这让那帮男生感到十分的尴尬。但这依旧阻止不了其他男生的前仆后继,实在是太漂亮了,而且,李小语自有一股干净到透明的气质,让这些不管经历没经历过初恋的男生们,都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初恋的节奏一般。 没多久,李小语冰美人的外号就不胫而走。而更多的男生,则更喜欢将李小语称之为初恋女神。 教室里很快就人满为患,不止这个班的学生,不少其他年级,乃至其他专业其他学院的学生,也都纷纷跑来历史系新生的班会教室,为的是一睹双校草以及据说和夏妙然不相上下的新任校花的风采。 许半生三人都有些茫然,之后是麻木,饶是许半生脾气再好,也着实应接不暇了,于是只能和石予方以及李小语一起坐了下来,面对任何一个来找他们说话的人,也只是微微颔首来证明他们还活着。 这种状况,直到他们的班主任来了才结束,而且还是班主任把手里的名册重重的摔打在讲台上,这些学生才恍然惊悟,原来老师都来了。 “不是这个班的都给我赶紧离开,一会儿要是让我发现有不是本班的学生在,我一定会上报教务处的。” 之前的确还有一些学生想要赖在这里,反正第一次班会就是简单布置一下,时间不会太长,他们可都是在想着等班会结束了,就去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约到美女(帅哥)一起喝杯咖啡聊聊人生什么的,当然,借口是给学弟学妹传授一下他们在学校里的经验什么的。 可是班主任显然已经知道为何自己的班上会有这么多人,说了这样的话,这些学生总归还是有些忌惮的,哪怕大学里的班主任,其实就是保姆式的角色。 很快,不属于这个班的学生都纷纷离开,许半生扫了一眼,一共八十名学生。 “很好,现在应该都是本班的学生了。这里一共是两个专业的学生,以后你们在学校的生活,都由我负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这个班主任其实也比这帮学生大不了多少,属于后勤行政编制,平时没有教学任务,负责的只是学生的衣食住行这些方面。学校里关于许半生、石予方以及李小语的传闻,他当然也是听说过的。 走进教室之前看到教室里乱成一团,这个班主任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才有了开头的那番话。 而他开始进行正常的班会时,他也很快注意到了犹如众星拱月一般被关注的许半生、石予方以及李小语。 根本就不用多观察,这个班主任也能感觉得到那帮学生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这个班主任身上,而是全都集中到了许半生等三人那里。 一边说着班会开场的套话,班主任一边打量着许半生和石予方。的确,和传闻不差,许半生和石予方都是那种五官精致长相很帅气的少年,石予方阳光俊朗,而许半生则略显阴柔。这种所谓的阴柔,是因为许半生脸色过于苍白,仿佛身体不大好造成的。 可是,班主任也很快感觉的到,许半生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竟然会让人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受,哪怕石予方也和他同样帅气,坐在他的身边,却总有一种以许半生为主的感觉。 许半生就仿佛天生有一股气场,这种气场会很快让人觉得他就应该是核心。 班主任也是个男人,按理说他也应该第一眼被李小语的美貌所吸引,可是不知为何,他在看到李小语的第一眼之后,也和其他的男生一样产生了大脑的瞬间空白,仿佛瞬间回忆起自己的初恋时光,可是,很快,他的注意力竟然还是回到了许半生的身上。 “我不会有什么性|取向上的问题吧?我明明应该更关注美女的啊,为毛我会去看那个痨病鬼似的男生啊?”班主任心里嘀咕着,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扭转到李小语的身上,越发为李小语的美貌痴迷,这才让他确信自己还是个直男。 开场白已经说完了,接下去就该是点名的时候了,少不得要有一些自我介绍,班主任每点到一名学生的姓名,那个学生就站起来自我介绍一番。 也了解到全班两个专业学生的心理,班主任一开始就点了李小语的名。 李小语站起身来,冷冰冰的说道:“我叫李小语。”然后,就直接坐下了。 全班都是一愣,大家都知道这时候是应该有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的,可是,李小语这也太简单了吧? 班主任笑着说道:“可能是有些害羞啊,李小语同学,你再多说几句吧,也好让其他同学多了解你一点。” 李小语看着那个班主任,眼中已经明显有些不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被李小语这么一看,心里竟然产生了少许惧怕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开口说道:“可能李小语同学不太习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陌生的同学,没关系,以后会熟悉起来的。那么,下一个,许半生。” 第81章 0081 不参加军训 许半生站起来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许半生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不着急自我介绍,施施然拿出了手机。 是一条短信,蒋怡发来的。 ——小男人,今天要上学了吧?咱们庆祝一下吧,就我们两个人哦,内容很丰富。 许半生笑了笑,摇摇头,把手机放回到口袋之中。 “我叫许半生。原本应该有一小段自我介绍的,但是我以前的生活着实乏善可陈,而且,我发现咱们班的同学对我好像比我自己还要熟悉,看来是不用介绍了。” 说罢,他在视线交集之中缓缓落座,众人的目光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班主任有些尴尬,这样的场面在他以往带的班里从未出现。不过许半生说的不错,不止这个班,甚至全校,又还有几个人不知道许半生的名字? “呵呵,许半生同学很幽默,不过我也听闻了他在学校里的大名。的确,似乎是没什么可介绍的了。下一个,石予方同学。你可别再像李小语同学和许半生同学那样了,好歹多说几句。” 石予方站起身来,点点头,说道:“我叫石予方,一中毕业的。不出意外我应该是本市的文科状元。很高兴可以加入这个班级,也很高兴一到这里就认识了这么多热情洋溢的同学们。只是,我现阶段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希望同学们可以把目标放在别人的身上。谢谢。”说罢,石予方直接落座,教室里顿时安静的叫人意外。 这也太直白了,让之前许多围着石予方的女生颇有些难堪,好在这种难堪是大面积的,而且仔细想想,李小语和许半生似乎都带有这层意思,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全班上下没有一个能够逃脱这种尴尬,大家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几乎有石化的感觉。 这个班的学生一个比一个猛啊,李小语简单明了,或者叫过于简单,许半生一语道破天机,而石予方,则是在萌芽都没探头的时候,恶狠狠的将许多女生的希望都掐死在了襁褓之中。而且,虽然大学不禁止谈恋爱,可是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这毕竟是在课堂上,你这样公开宣称……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他是说他不谈恋爱,这个…… 事已至此,班主任也只能期望这个班剩下的其他同学能够正常一点儿。 好在之后的过程的确也正常起来了,每一个学生的自我介绍无非是姓名、籍贯以及来自哪里,最多是已经加入某社团的为自己的社团打个广告,再没有出现任何让人感觉到意外的情况。 随后,班主任讲述了一下在学校里的注意事项,以及各项需要交代的事宜,又选定了一个内定的临时班长,负责到正式上课之前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联系工作。最后宣布下午三点在学校大操场集合,准备进入为期半个月的入学军训,然后就宣布散会了。 因为许半生等人的态度问题,大部分学生已经知道他们没什么机会,自然做鸟兽散。而极个别的学生,却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许半生看到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慢步朝着班主任走了过去。 “老师,如果不想参加军训,请问要到哪里去办理手续?”许半生的问题,直接把班主任给噎住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学生不想参加军训的,可是像许半生这样,当场提出来的,却是前所未有。而且,看着许半生一左一右站着李小语和石予方,估计他们也和许半生是相同的心思,班主任无语了。 “军训是大学课程的组成部分之一,除非是校医院认定你的身体不足够进行军训,或者一些极为特殊的情况,否则,任何人都是要参加军训的。军训也有相应的学分,如果你不参加军训,是会影响到你的毕业和学位证的。许半生同学,如果你不想参加军训,可以去校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如果校医认为你的确无法参加军训,他们会为你开具证明。” 许半生点点头,又问:“那我若是极为特殊的原因,请问应该找谁?” “这个需要教务处和校领导的签字。”班主任的脸已经挂了下来,他觉得许半生简直就是来捣乱的。 可是,许半生听了,却是很恭敬的点了点头,道:“好的,那谢谢老师了。再见。” 看着许半生从容而去的身影,班主任简直就有点儿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脑补。这孩子问完就完了?没有任何表示?或者说,他是真的打算去找校领导? 几个学生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露出一个他自认很迷人的笑容,对李小语说道:“李小语同学,我们都是这个班的新生,作为现在的临时班长,我想邀请你……哦,你们,一起去喝点儿东西,咱们彼此之间熟悉一下,你看好么?” 李小语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她对这人颇有些反感。 那个男生却不自知,反倒对着班主任说:“老师,我想和同学们熟悉一下,准备一起去喝点儿东西,中午一起吃个饭,您也一起参加吧。我请客。” 他倒是自说自话的安排好了,浑然不认为李小语和许半生会不答应。 班主任知道,这个学生的父亲是本市东山区区委书记的公子。吴东市本就是副省级城市,区委书记也就是副厅级干部,可东山区作为本市最重要的市辖区,其区委书记都是要兼任市委常委的。因此,这个学生的父亲也是个正厅级的干部,四十来岁的年纪,正厅级,可谓是正当年的实权派。 也正因为如此,班主任才让他担任了本班的临时班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到军训结束第一次班委选举,他也就能顺利担任班长一职。 “好啊,反正也没什么事儿,那就一起去。”对于区委书记公子的邀请,班主任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哪怕他明知道这位区委书记的公子,目标是李小语。 许半生没言语,只是继续往外走着,石予方当然是紧紧跟上,而李小语却被那位区委书记的公子有意无意的挡住了。 “许半生,你不去么?”区委书记的公子又开了口,他其实巴不得许半生别去呢,只要李小语去就行了。 许半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位公子,道:“我还有些事……”就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许半生掏出手机,一看,又是蒋怡。 ——小男人你为什么不理人家?人家都已经穿上情趣内衣等你了呢。 许半生无奈,只得先把那位区委书记的公子扔在一边,回复着短信。 ——真的打算白日宣淫? 借着这条短信,许半生晃了晃手机说:“你看,那边已经在催了。” 区委书记的公子装作很遗憾其实很暗爽的说道:“哎哟,那就太遗憾了,下次吧。李小语同学,我们走吧。” 李小语的回答干脆利落:“滚开!” 区委书记的公子一愣,见李小语逼了上来,下意识的让开一步,李小语便从他身边经过,追上了许半生和石予方,三人扬长而去。 看到此景,那位区委书记的公子已经满脸寒霜了,嘴里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心里已经把许半生和石予方都恨上了。他也真是没脑子,这事儿跟许半生根本毫无关系,刚才他还在暗爽许半生不去他可以单独和美人儿接触了呢——至于其他同学和班主任,随便丢个眼色,那帮人也就该知趣的离开了——现在却觉得是因为许半生不肯去所以李小语才跟他走的。 班主任见状,也知道这个活动可以取消了,于是边说:“乔连修同学,不如我们也下次吧。” 乔连修转过脸上,虽然依旧看得出他的不悦,而且班主任这种角色在学校里也没什么作用,但是他自小受到家庭的熏陶,知道新进了一个圈子,总归是要把周围的人糊弄好的。 于是勉强笑了笑,道:“他们不去没关系,我们自己去。刘老师,您不会也不给面子吧?” 班主任刘奇巴不得跟区委书记的公子多接触接触呢,以后说不定就有用的着的时候,立刻说道:“那我们就走吧。”言行之间,多少还带着点儿老师的矜持。 许半生走出教学楼之后,问石予方道:“这几天家里是不是也比较忙?” 石予方点了点头,道:“父亲按照小师叔的意见,已经把拳馆的手续都跑下来了,这两天也已经选定了地点,正在搞装修。我这几天都在帮忙。” “那你就先回去帮忙吧,咱们太一派人丁过于凋零,是该适当的增加一些规模了。这个拳馆要好好的装修。下午不用来了,我会把手续办好,军训我们仨都不参加,等到正式上课的时候你再来学校就好。” 石予方答应着,独自离开。 李小语依旧是一言不发,跟在许半生的身后,随着他一起去了教务处。 找到历史学院教务处主任的办公室,许半生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里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道:“请进。” 许半生推门而入,看到里边只有一张办公桌,桌后坐着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身体肥硕,怕是要接近二百斤的重量。 “您好,请问您就是历史学院的教务主任吧?”许半生连这位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这样问。 第82章 0082 军训无用论 对方抬起头,先是打量了一番许半生,看到李小语的时候,眼中忍不住一亮。 作为一所高校的分院教导处主任,张强松一直都过的很幸福。 这种幸福不是每天让眼睛吃吃冰激淋就能得到的,张强松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在他担任教务处主任的时间里,处理学生之间的问题,往往也成了他上下其手的机会。而有些女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可以对张强松献身。而有些女生则因为害怕和屈服,被张强松占了便宜也不敢声张。 张强松其实长的很不错,道貌岸然,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因为中年发福产生的肚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儒雅。很多女生就是因为想不到他这谦谦君子的表面之下,会藏着一个如此肮脏的灵魂,所以才会让他得手。 看到李小语,张强松心中如同鼓擂一般,脑子里仿佛有一个极为强大的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女生。 原本对着许半生的脸,是严肃的,甚至带着点儿质诘情绪的。可是因为李小语的关系,张强松很快换上了一张笑脸,保持着矜持的,带有长辈式关爱的,微微笑了起来。看起来,绝对是一个慈爱的师长。 张强松的声音也很好听,浑厚而有磁性,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对不懂事的女学生有足够的迷惑性。 “是的,我就是历史系教务处的张强松,两位同学是有什么事情么?”一双眼睛,已经彻底无法离开李小语,但是眼神却不显得猥琐,而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许半生上前一步,道:“张主任……” 话未说完,张强松就带着微笑打断了许半生的话:“男孩子,要有些绅士风度么,让女孩子先说。”眼神只在许半生身上扫过,迅速的又回到李小语的身上。 李小语冷冰冰的说道:“我和他的事情是一样的,让他说就好。” 无奈,张强松只得看向许半生,但是语气里的温度明显降了几分:“哦,是这样啊,那好,这位同学,你说说有什么事情吧。”低下头,开始假意整理工作资料,现在早就是电脑化办公了,哪有什么资料可以整理,这也不过是一种不太关心的姿态罢了。 “张主任,我是今年的新生,从明天开始就是高校的军训,我想请问一下,如果不想参加军训,需要办理什么样子的手续。” 张强松一愣,心道现在的学生真是不知所谓,刚到学校就想逃避军训,他虎起脸,拿出师长的架子来,教训着许半生:“军训是为了什么?学校给你们投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精力,就是希望把你们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一代大学生。军训是列入教学目标里的,目的是为了培养你们的纪律性和独立性,不是说你想不参加就可以不参加的。没有特殊原因的话,军训是必须要参加的。退一万步说,军训在整个教学系统里,也是有学分的,你拿不到这个学分,以后还想不想要毕业证了?还想不想拿到学位证了?” 许半生笑了笑,又道:“张主任,刚才你提到特殊原因,什么样子的原因可以叫做特殊原因?” 张强松再度一愣,他没想到一句职务上的套话,会被许半生钻了空子,当即很是不悦的说道:“残疾!你要是个残疾就可以不用参加军训。好了,你先走吧,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 许半生也不生气,依旧笑着说道:“教务处的工作不就是处理学生的问题么?我们来找张主任,也是张主任的工作内容之一吧?” 张强松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今年的新生是吧?哪个专业的?你怎么敢跟老师这样说话?我的工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判了?你们提出的是不合理的要求,如果每个学生都像你这样,我们还要不要开展工作了?给我出去!” 许半生叹了口气,道:“张主任,我很希望可以按照规定来办理手续,但是你这个态度……” 张强松彻底被激怒了,拍着桌子大喊:“我什么态度?我需要用什么态度?你是个什么学生?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张强松这才冷静了一些。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油光滑亮的头发,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请进!” 办公室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军装的军人,身高马大,大约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脸盘子被晒的漆黑,从他脖子上就能看出他必然是那种满身疙瘩肉的类型。 “张主任,您好。”军人一口北方口音,从肩膀上的肩章可以看出他是一名上士,这也意味着他在部队里,至少经过了八年以上的军旅生涯。 张强松看到来人,也立刻站起身来,客气的说道:“原来是梅教官,来来来,请坐请坐。” 梅教官看了一眼许半生和李小语,虽然也为李小语的美貌所震惊,但他还是很快说道:“张主任这里有事处理么?要不要我先出去一下,等你把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再谈?” 张强松摆了摆手,一脸不悦的说道:“不用,梅教官你请坐。这两个学生是今年的新生,简直不知所谓,竟然跑来跟我说不想参加今年的军训。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越来越不好管了,一个个好逸恶劳,家里都把他们宠成小皇帝小公主了,军训都不想参加,以后毕业了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梅教官立刻将眼神投向许半生,自然也带上了一些不满,同时也有几分审视的意味。他发现,许半生即便被张强松这样说,他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倒是不像那种被家庭宠坏了的孩子。眼神尤其的干净,没有分毫不忿,梅教官感觉事实似乎和张强松所说的有些偏差。 “你们不想参加军训?”梅教官的脸本来就黑,沉着脸说话,就越发有几分威严之气。 许半生看了看梅教官的面相,这是一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为人直接,脾气爽朗,和张强松完全是两类人。 点了点头,许半生道:“是的,我们觉得军训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丝毫用处,而且我的身体并不是太好,梅教官想必应该能看得出来。所以我想来办理一下免除军训的手续。” 后半句话,其实梅教官是赞同的,许半生那苍白的面容和瘦削的身体,真要是让他参加军训,恐怕也会让那些兵觉得是个麻烦。保不齐晒个太阳就能给他晒晕了。 可是许半生的前半句话,却让梅教官十分的恼怒,什么叫做军训对他们没有丝毫用处?你当现代军事化的管理是什么?是胡闹么? “没有用处?你是想说你比我们这些军人都强么?” 许半生笑了笑,道:“军队的那一套我不是太懂,但是我也略知一二。所谓军事化管理,其实就是要把军人训练成无条件服从命令的机器。这对于普通人其实毫无用处,尤其是学生。学生来学习,是为了突显他们各自的特长,从而将其培养成不同领域的精英,真要是变成军人那样,这个社会就没有希望了。而军队之所以要如此,是因为他们存在的原因是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战争,在单兵能力不足以改变战争格局的情况下,一支宛如机器一般精密运转的军队,就成为战争的主体力量。梅教官,你是一名上士,至少经过了八年以上的军队洗礼,我想,其实你应该明白,除了动用大规模杀伤武器,实际上一场战争往往只需要一支精英小队就可以改变整个的局面。而大规模训练出来的机器化的士兵,只不过是战场上的炮灰而已。” 张强松对于这些并不了解,他只是不断的冷笑,甚至开始期望许半生把梅教官惹怒了之后,梅教官会出手教训许半生。这样的学生,就需要好好的教训一番,他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梅教官是什么人?他原先是服役于特种部队的,如果不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也不会被转到普通部队。他在普通部队,担任的也是教官一职,哪怕是受了伤也依旧是军队里的佼佼者。他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对于军人提出任何质疑,他和吴东大学接触已经三年时间了,今年算是第四个年头,张强松一直和他都保持着联系,非常清楚梅教官的为人。 许半生说的话,显然是触碰到了梅教官的底线的,所以张强松就在等着梅教官教训许半生一顿。 可是梅教官听到许半生的话,却愣住了。 作为一名曾经的特种部队的士兵,梅教官非常清楚,即便大规模杀伤武器的确可以左右一场战争,但是到了战争的最后阶段,解决战争的依旧是人。总不可能真的用大型武器把敌方炸成一片焦土。相比较起大型武器的研发,单兵能力的提高,才是各国军队真正核心的议题。作为曾经的特种部队的一员,梅教官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许半生的话没错,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梅教官会完全认同他的话。 “精英小队?炮灰?!你是想说你已经精英到可以超过给你们军训的所有教官么?” 梅教官怒了,张强松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学生究竟要怎样回答。 第83章 0083 一招躺下 许半生只是笑笑,道:“如果梅教官指的是打架,我想大概是这样。” 张强松一听这话,顿时就乐开了的花儿一样,他几乎已经看到许半生鼻青脸肿的样子。在过去的三年里,像是许半生这样的刺头可是不少,可最后哪一个不是变成了一个乖宝宝?一个个都被修理的服服帖帖,就连他们的家长都没话说。 梅教官也是冷哼了一声,黢黑的面庞更加黑里透亮了,口气之中带着骄傲也带着不屑:“就凭你这身子骨?”说罢向前一个大步,居高临下的瞪着许半生。 许半生宽厚的笑笑,道:“梅教官应该知道,四两也可拨千斤。” “好,我就看看你这个四两怎么拨我这个千斤!走,到学校操场上去。你不是不想参加军训么?你要是能在我手里坚持一分钟不倒地,我就负责帮你向学校说明,你可以不用参加军训。” 许半生依旧笑着,道:“不用,就在这里。一招之内我就负责让你躺下。” 梅教官的脸色已经黑到看不出五官的地步了,当兵以来,他还没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哪怕是进入军队的第一年,他因为各方面的军事素质表现极为出众,被送去了那个以单兵战力著称的特种大队,他们的队长,也不敢说一招之内就能放倒他这样一个健壮的像是小牛犊子的家伙。要知道,他们的队长,可是已经进入到眼之境的高手,是修炼了内家功夫,已经可以运用内力的强人。 “哈哈哈,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么狂妄的小子。”梅教官气极反笑,然后,双膀较劲,口中发出一声怒吼,一记直拳直奔许半生的胸口而去。 张强松此刻却又有些担心了,梅教官被激怒的太彻底,他还真担心梅教官把学生给打伤了。揍个鼻青脸肿没什么,即便是家长来闹,学校也有足够的理由。可是真要是把这个学生打伤了,那就是大问题。学校方面不好交代,尤其是这个学生看起来就弱到不行,别说是梅教官,就算是张强松自己,也觉得可以随意战胜他。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梅教官这一拳已经几乎要命中许半生的胸口,而许半生却痴痴愣愣,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张强松暗叫要坏,不由得着急起来。 梅教官的眼中也出现一丝疑惑,但却并非是和张强松一样的想法。许半生太镇定了,根本就不是猝不及防没有反应过来的表现。他好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那种高手,凭风而立,根本就没把梅教官这一拳放在眼里。 足有醋钵大的拳头,已经抵达了许半生的胸口,再有半寸,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许半生轰飞出去。 只见许半生身体微微一偏,他动了,让开梅教官这一拳的同时,轻轻松松的就抓住了梅教官那一拳的手腕。 顺势往后退了两步,梅教官这一拳早已势老,一百公斤的体重也完全落在了许半生的掌控之中。看似是梅教官继续在往前冲拳,可梅教官自己却知道,他根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许半生的力量太大了。 两步之后,许半生的身体竟完全侧了过来,松开了梅教官的手腕,轻轻一掌拍在梅教官的脑后,梅教官直挺挺的就被许半生拍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张强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明明看到的是许半生已经躲不开梅教官这一拳了,他还在为许半生担心会被梅教官一拳打成内伤,可转眼间情势急转直下,怎么梅教官就趴在了地上?而且这姿势也实在有些不雅,完完全全是狗啃屎的状态。 刚才许半生怎么说的来着?一招之内就负责让梅教官躺下,严格来说,许半生食言了,梅教官不是躺下的,是趴下的。但是,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张强松可是见过梅教官跟人打架的,有一次他和梅教官一起吃饭,隔壁包间是一群本地的混混儿,喝多了之后走错了包间,走到他们这个包间,结果起了言语冲突。梅教官一个人,把隔壁包间七八个混混全都打趴在地,几乎就是虎入羊群一般,对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今天,梅教官在这个瘦瘦弱弱的学生面前,竟然真的连他一招都挡不住? 李小语站在一旁,低首垂目,根本就不关心发生的事情。梅教官要跟许半生动手,跟找死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梅教官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望向许半生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他从许半生的身上,感觉到了和他在特种大队时他们那个大队长相同的气息。 脸上带着狐疑,梅教官问道:“你学得是内家拳法?” 许半生点了点头,含笑道:“希望梅教官可以说到做到。”他显然是在说梅教官刚才的承诺。 梅教官能够感觉的到,许半生的实力,远比他当初的队长还要强大。 “你是耳之境?”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回答,只是轻轻的在梅教官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道:“一切就拜托梅教官了,半个月的军训结束之后,梅教官可以来找我。你身上的暗疾还是要除掉,否则你绝对活不过四十岁。哦,我叫许半生。她叫李小语,还有一个学生叫做石予方。我们三个人都不参加军训。” 梅教官痴痴愣愣的看着许半生和李小语离开,整个人都很不好的样子。 张强松迟疑的走到梅教官的身边,轻轻推了推他,说:“梅教官,梅教官……” 梅教官这才缓过神来,带着些许歉意的看着张强松说:“张主任,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不用想,张强松都知道梅教官想做什么,沉吟了一下,虽然对许半生极为不满,对李小语也有觊觎之心,但是为了这种事把梅教官得罪了实在没必要。而且,即便是他不答应,以梅教官和学校的合作,到了历史学院院长那里,院长也是一定会卖梅教官一个面子的。 点了点头,张强松说:“梅教官是说那三个学生的事情吧?我会给他们一个手续。” 梅教官啪的敬了一个军礼,道:“那就多谢张主任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我们都合作好几年了,这点儿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梅教官啊,刚才……那个学生……” 梅教官一脸肃容,道:“高手,绝对是高手。难怪他不想参加军训,他这样的人,军训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笑话。若是他这样的人愿意加入军队,几乎可以以一己之力左右一场小型战争。” 张强松对这些也不了解,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梅教官所说的那种超人的存在,一个人解决一场小型战争?绿巨人么? “梅教官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哦,参加军训的学生名单,我是来找张主任拿名单的。” 张强松立刻从抽屉里拿出几张a4纸,上边打印着本年度所有新生的名字和简单资料,却没交给梅教官,而是在新生名单上找着许半生等人的名字。很快,他就看到了许半生、李小语以及石予方的名字,两个走读一个住校,张强松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学校早就不允许走读了,有些本地的学生,只能通过搞定宿管来实现走读。能够通过校方办理走读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来头的。 “难怪这么目中无人,原来是有些背景的。”张强松暗忖,把名单交给了梅教官。 “这三个人都在上边,我会帮他们把免除军训的手续办好。” 梅教官再度道谢,拿着名单离开。 张强松不会明白梅教官心里的震惊,他更加不会知道眼之境、耳之境是个什么意思,梅教官自己对此其实也了解的不多,他只是知道,习武到了一定的阶段,就会成为后天高手,而后天高手,又分成眼耳鼻舌身意这六个境界。 他当年的队长,就是个后天境界的高手,虽然只是眼之境,但是在他们那个大队里就近乎是无敌的存在了。而队长曾经告诉过梅教官,国内几乎每一支特种部队的军官,都是步入到后天境界的高手,进入到后天境界之后,就会产生内力。或者说是丹田之处就会有一股气息盘旋,而在与人交手的时候,将这股气息运用到拳脚之中,至少能让一个人的力量翻上几倍。 而国内除了他们这些普通的特种兵,还有一些入选条件极为苛刻的特种部队。那些部队,很可能只有十几名成员,但是想要进入到他们的行列,至少也需要耳之境以上,而且对于年纪有着更为苛刻的要求。 刚才,在许半生的身上,梅教官感觉到了内力的气息,只是许半生的内力,显然要比那个队长的内力更为强大。 他当年受的伤是在脑子里,有一枚弹片深深的嵌在了其中,医生说动手术的成功率不足一成,而他的队长却告诉他,如果有一个耳之境的高手愿意出手帮助他,或许能够帮他取出弹片,让他彻底恢复。 许半生很可能就是这样的人,并且,只不过跟他简单的交了个手,他竟然就能知道梅教官的暗疾,而且,说的话和医生一模一样,如果弹片不取出来,他很可能活不到四十岁。 描述的太过于精确了,梅教官考虑都不用多考虑,就深信不疑。 真的能把弹片取出来?梅教官突然又对未来燃起了巨大的希望。 半个月么?梅教官真的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期待今年的新生军训赶紧结束了。 第84章 0084 普云寺天坑 ——小男人,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许半生的手机又响了,依旧是蒋怡发来的短信。 看过之后,许半生才发现,蒋怡已经给他发了三条消息。 第一条是——不要说的这么直白么?你到底来不来? 许半生回想了一下,是因为自己回了一条关于白昼宣淫的短信,才会引来蒋怡这一条。 第二条——我有种老牛吃嫩草的羞辱感呢,要不还是再培养一下感情吧,我穿好衣服了,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不等许半生回复,短信又进来了。 ——哼!小男人,你这样不理人,很伤自尊的。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你赶紧出来吧,我们一起吃午饭。 许半生笑了笑,干脆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背着双手不紧不慢的走着。步伐平稳,每一步的步距都完全相同,因为身后跟着李小语的缘故,一路上的回头率直接爆棚,可这完全影响不到他的步伐。 “为什么不直接找校长?”李小语问到,许半生和她的学籍都是直接找校长搞定的,按理说许半生让他父亲直接找校长,是最简单的方式。 “现在不是也已经搞定了么?” “可是……” “那个军人是个言出必践之人,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我不是怀疑他能否做到,而是如果他没来呢?那个主任根本就是个猥琐小人,道貌岸然,满肚子男盗女娼。” 许半生停下了脚步,笑了笑对李小语说:“我既然去找他,自然就是知道会有不速之客出现,而解决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那个不速之客身上。” 李小语瞬间明白了,对呀,许半生是什么人?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天下万物,无不在太一之中,这世上哪还有许半生推演不出来的事情? 再不多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学校的大门。一路上,不断的有学生对他们行注目礼,他们这样的组合,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吴东大学绝对的风景线。 校门之外,一辆低调的大众辉腾停在门口,看到许半生和李小语出来,车窗便被摇下,蒋怡那颠倒众生的面庞出现在车窗之内。 招招手,许半生也是微微一笑,走向辉腾。 “小语,你开车跟着吧。”说罢,拉开辉腾的车门,许半生钻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许多早已从许半生和李小语的组合猜出他们身份的学生,一个个都在议论着。 “车里那个女人,简直就是女神啊!” “那个就是许半生吧,虽然长得的确很帅,可是为什么全天下的美女都围着他转啊?身边有个李小语还不够,还招惹夏妙然女神,现在,竟然又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神来接他。我不想活了。” “许半生不会是吃软饭的吧?” “吃个屁啊,就那辆帕萨特,跟夏妙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好吧?” “跟女神的兰博基尼当然不能比,可人家那可不是帕萨特,一百多万的辉腾,低调之王。” “我去,那就是传说中的大号帕萨特?还别说,跟帕萨特一样一样的。” …… 这些话,许半生当然听不见,听见了他也不会往心里去,对于他来说,任何议论都不会被他放在心里。 “还以为你真的会穿着情趣内衣来。”在车上坐好之后,许半生说。 蒋怡闹了个大红脸,而前边开车的冯三则早已是从后视镜里露出他愤怒的眼神,简直就恨不得把许半生给生吞活剥了。跟着蒋怡这么久,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调戏蒋怡,若不是蒋怡为了许半生已经呵斥过冯三好几次,冯三绝对能立刻停车把许半生从车里拎下来暴揍一顿。 冯三想不明白,蒋怡为何会如此对许半生另眼相看。 “说罢,找我有什么事情?”许半生见蒋怡说不出话,也不再调戏她,而是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就一定有事?就只是吃顿中饭不行么?”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我想,咱俩还没有熟悉到可以真的只为了一顿饭而见面的份上。” 蒋怡为之语塞,心中也微微有些愠怒,我跟你这几天晚上发的暧昧短信,就一点儿都没有拉近咱俩的关系? 怒意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的失落。 可是蒋怡又无法反驳,她来找许半生,还的确是有事。 普云山附近前些时候出现一处天坑,好好的山体陡然就陷落了下去。好在那里距离普云禅寺虽然不远,但却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普通的游客不会走到那里,这件事也就没有被透露出来。 普云寺历史悠久,建于南朝时期,是全国很著名的寺院之一,被列为重点寺庙,并且成立有华夏佛学院普云寺分院。 全国最大的舍利塔,就在普云寺,而且,世界唯一的佛顶骨舍利,现在也暂存在普云寺,由此可见普云寺在国内佛教之中的地位。 最初,大家也只是把山体陷落当成普通的自然现象,可是普云寺内的高僧却发现供奉在寺内的佛顶骨舍利在山体陷落之后,于当日夜内散发出淡淡的光华,还有佛音梵唱出现,这就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 一开始,有关部门还没有太过重视,派了两名考古队员下天坑,结果这两名考古队员连任何有效的信息都没有带回来,被绳索拉上来的,只是两具满脸骇然的尸体。 之后又做了许多工作,迄今为止那座天坑已经令七人丧生,每一个人的死状都是一样,查不出任何原因,满脸惊恐之色。若说是被吓死的,解剖之后却又查不出任何心血管方面的问题,血管没有迸裂,心脏也没有损害。同时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这让有关部门百思不得其解。 这才让有关部门重视起来,调来了各种高精仪器,试图探测天坑之下有些什么。 巨大的磁场让这些高科技的探测仪器几乎完全失灵,什么也探测不出来。 放下摄像探头,也都会在超过十五米之后,直接爆裂,根本来不及拍摄任何东西就自行损毁。 国家的有关部门,当然是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是有超出科学而存在的神秘力量的,政府里也有这样的人才工作,国家对于这方面的研究也从未间断过。 就连普云寺的高僧,也对这个天坑束手无措。普云寺的方丈试图对坑内进行推演,却反受其害,当场吐血昏厥,至今都没有醒过来。 到了这样的时候,有关部门的官员已经明白,这不是他们可以处理的事情了,只得求助于民间。 蒋怡作为紫微一脉的传人,她的地位当然不完全是因为她的经商手段而得到的。蒋怡的生意虽然做的很大,可是像是她这种程度的富豪,国内还是不少的。她之所以在商界风生水起,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她在术数方面的地位。 只是,蒋怡去了之后,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有普云寺方丈的前车之鉴,蒋怡没有贸贸然直接动用星相的力量,而是试探了一下。她立刻就发现,这座天坑之中蕴藏的力量,是她从未见过的,并且绝非她能抗衡。 于是,蒋怡想到了许半生。 如果连太一派的当代掌教真人都无法解决这件事,恐怕也没什么人能有这个本事了。 今天蒋怡来找许半生,就是为了这件事,她没敢透露许半生的身份,只是告诉有关部门的官员,她要去找一个人,或许那个人可以解决这件事。 有关部门的官员并没有追问,他们很清楚,许多高人是不出世的,一个国家的政府虽然强大,可是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蒋怡已经是国家重点关注的能人异士,她口中的高人就更加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他们只是期望蒋怡口中的高人能够出手相助,蒋怡也答应他们如果许半生愿意出手的话,会安排他们见面。 许半生一语道破,蒋怡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只得沉默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车窗外乏善可陈。 第85章 0085 唐僧肉 抓住蒋怡的手之后,许半生将其翻了一面,睁开双目,低头望了过去。 随即,他的三根手指落在蒋怡的脉搏上,许半生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兵家的煞气。”许半生缓缓开口,“还好你没有动用星相之力,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的我?” 蒋怡知道,自己已经不用说了,她当时去了普云寺之后,虽然没有动用星相之力,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被那座天坑里的力量所伤。只是她并没有把自己的伤势太当回事,回家运功修炼了两天之后,还以为那股力量已经被自己驱逐干净了。却没想到,许半生却还是在她体内发现了那股力量。 “跟兵家有关?”蒋怡似乎也明白了,只有兵家的杀伐之意,才能在那里留下如此之重的力量,而且,南朝时期在吴东附近,大兴寺庙,杜牧就曾经有首诗描述过当时的景象。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四百八十当然是虚指,以此却可见当年吴东周围寺庙的数量之多。可是现在,当初的那些寺庙,十不存一,绝大多数都是损毁在了战乱之中。普云寺作为几经重建的名寺,附近出现兵家,也是极为正常的。 只是,那股力量不是已经被她驱逐出去了么?为什么许半生还能发现? 蒋怡心中一惊,立刻功布全身,可是一个周天下来,也没察觉到自己身体里还残存有那种力量。 “你若能察觉到,之前也早已驱除出去了。不必费劲。”许半生淡淡的开了口,蒋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一直在许半生的手里,轻轻柔柔的握着。虽然明知道许半生只是在查探她体内的问题,但是却不知为何,蒋怡还是觉得许半生的举动颇有些暧昧。 “你也不必担心,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继续运转内力。”许半生说着话,一股柔和而温暖的力量就沿着蒋怡的掌心传递到了她的手臂之中。很快,这股力量跟蒋怡体内运转的内力融合到了一处,没有一丝不适合的,完完全全融合到了一起,然后随着蒋怡的内力,在她的体内缓缓运转了一个周天。 蒋怡发现,自己突然有了尿意。 这时候,冯三也把车停在了一家餐厅的门口,蒋怡下车之后,只觉得这股尿意突如其来,而且急切无比,她来不及对许半生说些什么,推开车门就直奔餐厅的洗手间而去。就连门口跟她打招呼的餐厅经理,她也好似没看见。 许半生不紧不慢的下了车,缓缓的朝着餐厅内走去,门口的经理看到许半生是从蒋怡的车上下来的,自然知道他绝对非富即贵。而且许半生的气质也摆在那里,餐厅经理这种阅人无数的职业,眼力价是没的说的。 当即客客气气的把许半生领到了蒋怡定下的包间,冯三去停车。 喝了口茶,蒋怡也就走进了包间,看到许半生那似笑非笑的面容,蒋怡顿时就知道了,自己刚才那宛如尿崩一般的动静,肯定跟许半生有关。 那一泡尿,绝对是蒋怡此生最大的一泡尿,疯狂的就好像高山上淌下的瀑布一般。在那泡尿里,还夹杂着死死的黑色,蒋怡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些浅黄色的水中蕴藏着的煞气。 从洗手间的马桶上站起来的时候,蒋怡只觉得神台一阵阵的清明,这两****一直都觉得有些疲惫,脑中颇有些压抑。她只以为是自己运功驱除那股力量造成的,却不知道竟然是因为那股力量还残存在她身体里的缘故。 虽然一直都察觉不到那股力量的存在,但是现在的蒋怡,也知道,天坑造成的兵家的煞气,已经被许半生完完全全的从她的身体里驱除干净了。 带着如释重负的心情,来到包间里,看到的却是许半生略带些戏谑的笑意,蒋怡的脸,顿时红透了。 “小男人,你捉弄我?”蒋怡红着脸在许半生身边坐下。 许半生笑了笑,道:“这是最直接的方法,当然还可以从毛孔里排出,那样你恐怕就更见不得人了。” 蒋怡很清楚排除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的场面,她在家运功两天,身上的衣服几乎完全湿透了,若是在车里这样,那可真是连车都下不来。 “你刚才突然抓住我的手,就是因为发现了我身体里残存的煞气?” 许半生指着桌上的茶水,道:“多喝些水,你现在体内很缺水。” 蒋怡再度想到自己刚才在洗手间的场面,美丽绝伦的面庞之上,再度羞红一片。 经过许半生提醒,蒋怡也觉得自己似乎很缺水的模样,连喝了三杯,这样的感觉才好了许多。 “你怎么发现的?”放下杯子之后,蒋怡又恢复了从前那个仪态万方的她。 许半生抿了一口茶,道:“你的掌心有一道碎纹,然后我发现你脉搏有异,那股煞气竟然试图攻击我。” 蒋怡点点头,但却很快反应过来,顿时咬着嘴唇小声恨道:“那你偷袭我……” 许半生淡淡的笑着,说:“你总是调戏我,我总要收点儿利息回来。” 这时候蒋怡才彻底明白,原来许半生偷袭自己,根本完全就是为了占自己的便宜。 这个家伙,真是…… 蒋怡又羞又恼,但却又拿面前的小男人无可奈何。打也打不过他,其他的手段显然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她也颇有些自作自受,这真是有苦难言了。 妙目一转,蒋怡知道该如何惩治许半生了,只是,这一招恐怕也就对许半生有用,换成其他男人,那绝对是受用无穷。 袅袅婷婷的站起身子,蒋怡走到许半生的身后,俯下身体,几乎将她那双傲人的大胸,完全贴在许半生的背上。许半生的感觉何其灵敏?根本不需要看也知道蒋怡是用她什么部位压在自己背部。 许半生开始不自在了,蒋怡却低下头,嘴唇贴在许半生的耳廓之上,轻声说道:“小男人,人家摸也被你摸了,不如今晚就成全了人家吧。”说完之后,蒋怡将许半生的耳垂含进了口中,舌尖轻轻挑动了一下,许半生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除了某个部位,其他地方全都软了。 苦笑着,许半生说道:“蒋总,会失控的。” 蒋怡咯咯一笑,猛然张开一对贝齿,狠狠的在许半生的耳朵上咬了一口。许半生吃痛,蒋怡向后退了一步,故作凶恶的说:“小男人,我警告你,再敢占我的便宜,我一定把你给吃了。” 许半生摸了摸耳朵,上边都已经被蒋怡咬破了,渗出了一丝鲜血。他心道,女人还真是个完全不能得罪的动物,她们的行为模式也是完全无从揣度的。 “擦擦。”蒋怡回到椅子上之后,很大方的递过一张湿纸巾。 许半生擦了擦耳朵,看着蒋怡挑衅的眼神,不敢再多说任何男女之间的话题。 “说说吧,你身上的煞气是怎么回事?” 蒋怡听到,也正色将普云寺后山发生的事情给许半生讲述了一遍,讲述的过程中,李小语和冯三也走进了包间。对此,冯三是早已知晓的,而李小语却微微蹙起了双眉。 “我发现那股力量根本不是我能抗衡之后,就想到了你。”蒋怡总结道。 许半生缓缓的点着头,李小语却抢先说:“你怎么能让许半生去冒险?他又凭什么要帮佛家之人解决问题?” “我没有告诉那些人许少的身份,只是说去问问一位高人,看看他是否愿意帮忙。如果许少不愿意出手,他们也不会知道许少的存在。” 许半生转过头,制止了还要说话的李小语,道:“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是,恐怕要在一月之后。眼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虽然只是听蒋怡的描述,李小语并不清楚那股兵煞之气到底有多凶猛,可是就凭普云寺的方丈都重伤不起,而蒋怡也因此受伤,李小语也知道这股兵煞之气不可小觑。 纵然许半生的实力再强,面对这样的煞气,也一定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解决。上一次帮夏家解祖坟的困局,就让许半生数日都无法恢复。 而且,就听许半生说要一月之后,李小语也能够感觉的到天坑之中兵煞之气的厉害。 李小语再不想让许半生冒任何危险了。 “你不能去!”李小语急道。 许半生回过头,笑了笑,招招手,让李小语在他身旁另一边坐下。 “这件事已经和我有关了,我必须去。”这句话是对李小语说的,许半生转过头,又看着蒋怡,道:“这一个月的时间,一是我还有一件事要处理,二是我也需要做一些准备。你可以先安排我和那些人见个面,我会告诉他们需要准备一些什么。” 蒋怡郑重的点点头,却道:“许少,如果为难就算了。我的生意很大程度有赖于政府的帮扶,但是你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许半生笑着晃动了一下手掌,蒋怡立刻就意识到许半生是在提刚才偷袭她的事儿,脸上不禁又有一抹飞红,之前被偷袭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感觉也再一次出现。 “万事都逃不过因果二字,我以彼果报此因。” 李小语和冯三都以为许半生说的是他帮蒋怡驱除煞气为因,唯有蒋怡才知道,许半生说的因却是他偷袭了自己。 心中羞恼:小男人,哪天我非吃了你这唐僧肉不可。 这样一想,蒋怡的身体却越发难受了。 第86章 0086 方琳的父亲 下午蒋怡就知道了许半生所说的有一件事要处理是哪一件事。 方琳的电话在午饭刚刚结束就如期而至。 她到了京城之后,那位大领导安排人来接的她,直接把车开到了大内,方琳见到了那位大领导。 见到大领导之后,方琳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我的父亲?” 大领导喟然一声长叹,道:“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纵然天机也还是被泄露。”听到这句话,方琳的心里一个激灵,她几乎就要以为大领导真的就是她的父亲了。 但是,大领导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走,我带你去见你的亲生父亲。”看起来,在方琳赶来京城的路上,大领导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方琳最好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而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再瞒下去,对他们父女俩都不公平。方琳的父亲已经命在垂危,或许,他也想在撒手之前和自己的这个女儿相认吧。 在路上的时候,大领导给方琳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四十年前的故事。 那时候,大领导的父亲刚刚恢复党内职务,还没有安排公职。而方琳的母亲也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跟着老首长一家回到京城。老首长的旧日同侪纷纷来探望他,作为老首长的护士,方琳也见过了当时几乎所有的首长们。 之后老首长身居要职,家里来往的人就更多了一些,方琳和某位大员的公子之间,因为各种环境的接触,就发生了原本不该发生的关系。 无论老首长一家如何重视方琳,和那位公子之间的差距依旧可以用鸿沟来形容。这种政治家庭是没有所谓爱情的,有的只是家族利益的相互交换。 最终,那位公子还是娶了另一个政治家族的女儿,而那位公子的政治前途也就蒸蒸日上起来。只是,他和方琳之间的联系依旧没有断,甚至于他的夫人也知道方琳的存在,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老首长去世的时候,大领导才三十出头,远未到老首长为其在政治上铺好路的年纪。而方琳因为老首长的去世过于悲伤,跟那位公子缠绵的时候生平第一次的忘记了做保护措施,随即就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那位公子的骨肉。 为了断绝当时已经贵为一省之长的那位公子的念想,方琳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身怀有孕,借口老首长已经去世,大领导一家不再需要她的服侍,她一个人回了陇山老家,迅速的结婚生子。 包括她的丈夫在内,没有人知道方琳是那位公子的女儿。 但是这世上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方琳的母亲虽然已经几乎做到完美,但是那位公子最终还是知道了自己和情人之间有一个女儿。 他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方琳的母亲,方琳的母亲却告诉他:“你现在已经是一方大员,而且年纪还轻,很有可能入主最高权力中心。为了我这样一个女人,你认为值得么?” 那位公子沉默了,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或许真的可以放弃一切承认方琳和她母亲的地位,但是不行,他身后站着一整个家族,还有许许多多跟随他们家族的官员。在那个年代,作风问题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那位公子不敢越界。 他想把方琳和她母亲接到京城去,却被拒绝。 方琳的母亲又说:“老首长的公子现在境况并不太好,他可以算是我的弟弟,如果你真的想为我做些什么,就帮帮他。他的能力你应该很清楚,我想,你若能拉他一把,他以后应该可以成为你很强大的助力。” 就这样,那位公子黯然归回京城,但是很快就帮当时处于不冷不热之间的大领导,换了个位置,安排在了他所在的省份,在一个很重要的部门做上了副手。 随着这位公子的继续升迁,大领导的官途也变得愈发坦荡起来。大领导是个极有智慧的人,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能够时来运转别有隐情,那位公子和方琳母亲之间的暧昧他是早就有所察觉的,于是他去问了方琳的母亲。 对于这个和自己亲弟弟差不多的人,方琳的母亲并不会刻意的隐瞒什么,既然他问到了,她也就将实情告知。希望他知道缘由之后,可以把那位公子当成姐夫看待,好好的辅佐他,同时也帮助他自己。 之后那位公子和大领导相处的也极为融洽,他发现方琳的母亲没有说错,大领导真的是他极好的帮手。两人本身的关系也越来越近,那位公子终于在一次浅酌之后,把自己和方琳母亲的关系告诉了大领导。 大领导平静的说:“我早就知道了,是姐让我好好帮你的。” 那位公子这才知道,他本以为是自己施惠于大领导,却不知又是方琳的母亲在用另一种方式帮助他。 从那之后,那位公子就勒令大领导在没人的时候,叫他为姐夫。 直到今天。 方琳只知道大领导宠她,却不知道大领导的背后,还站着她的亲生父亲。 没有她父亲这一层,大领导也会对她极好,可绝对到不了这个份上。不是别的,而是有些事情除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其实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为她去做。方琳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得到的宠爱全部来自于大领导,而实际上,有一部分,却是她亲生父亲默默的为她所做,只是全都冠在了大领导的名下而已。 而这,也就是方琳的母亲不肯让大领导把方琳接去的原因,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不希望她知道自己私生女的身份,更加不希望她今后也要面对她当年的处境。哪怕普通一点,也不要方琳因此而遭受任何的非议和不公。 前不久,那位曾经的公子,现在的前国家领导人病情恶化,国内外无数医生都是束手无措,现在的他,基本上可以说完全是依靠现代医学手段保持着呼吸,只要拔掉管子,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和其他人不同,这位公子至今还保持有一定的神智,可以跟来探望他的人简单的交流,这也是为何没有人会去想拔管子的原因。在医学层面,他已经无药可救了,能做的只是维持而已。而看到那位公子与人交流的场面,又会让人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 大领导和他之间亦兄弟,亦父子,只要还能维持那位公子的生命,他在所不惜。 看着自己的老领导,老大哥日渐垂危,大领导也曾问过他的意见,要不要见一见方琳,把实情告诉他。那位公子却摇了摇头,说道:“琳儿过的快乐就好,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再像从前那么疼爱她了,你要帮我。” 大领导也是含泪答应下来,却没想到,他没有把实情告诉方琳,方琳自己却不知怎么知道了那位公子的存在。 既然是这样,大领导当然就乐的顺水推舟,他知道,这是老领导一生的遗憾。虽然那位公子如今已经是弥留之际,但是能让他在有生之年听到方琳喊他一句父亲,想必他也会很欣慰,也不会再留下任何遗憾了。 一路上,听大领导讲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为自己默默所做的一切,方琳早已泣不成声。而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之后,父女俩也是抱头痛哭,那位公子身体已经虚弱不堪,经历了这样的大喜兼大悲之后,再度陷入了昏迷。好在抢救的不错,那位公子终于还是保住了性命。 此时,天已经亮了,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抢救过来了之后,方琳也终于不堪重荷,昏睡了过去。 一醒过来,她就想起了许半生所说的话,立刻拨通了他的电话。 “许少,你能救我的父亲,对不对?”方琳在电话里,声音沙哑的完全不像十几个小时之前的她。 许半生依旧平静,道:“尽人事,不敢说能或者不能。” 方琳怀着巨大的希望打给许半生,许半生却并没有给她一个确定的回答。方琳感受到了巨大的失落。 听着许半生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一般,竟然让方琳冷静了不少。 她想到,许半生虽然没能给肯定的答案,但却依旧给了一线希望。已经到了毫无办法的地步,任何希望都会被无限放大,方琳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一般。 “许少,求求你,救救我的父亲。”方琳的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 “我说过,这是我欠你的人情,我会尽力。但是,我不能离开吴东,需要你把人带来。我现在就会开始准备,等你能把人带来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方琳并未多想,挂断电话之后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何等身份?虽然早已离开工作岗位,可是他依旧是这个国家最为位高权重的人之一,现在的国家领导,在有些事上,也必须尊重他的意见。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生是死那都是国事,现在又怎么可能让她说把人带去吴东就带走呢? 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方琳赶去了大领导那里,告诉他关于许半生的事情。 大领导根本把这当成无稽之谈,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都来看过老领导的病情,他们都束手无措,方琳还说要把老领导送去吴东救治,这简直就是胡闹。以老领导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还没上飞机,就会一命呜呼。 且不说对方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真就是国医圣手,他也真的能治好老领导的病,为什么不能来京城?非要让人把一个病人送到千里之外? “胡闹!”大领导第一次斥责方琳。 第87章 0087 许半生是谁? 苦苦争辩半晌无果,一直到晚饭时分,方琳都快要跟大领导吵起来了。 方琳不明白,一贯宠溺自己的大领导为什么会拒绝一个有可能的机会。她更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就如此信任许半生。 难道就是因为许半生点出了自己身上的隐患,并且一眼看出自己修炼了别的功法? 方琳郁闷至极,一个人驾车从大领导家里跑了出去。 对于方琳的安全,大领导还是能放心的,这丫头实力之强,除非动用那几支部队里的精英,哪怕是全国搏击冠军来了,也绝不是她的对手。 大领导的唯一担忧,只在于方琳此刻的心态明显有问题,保不齐就又要给他惹麻烦了。越是身居高位,这种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麻烦,就越是让大领导头疼。一路关照下去,也不知道要惊动多少人,只希望,方琳这丫头今晚别去招惹那些不开眼的小角色吧,真和京城几个大家族的纨绔子弟发生冲突,反倒要好解决的多。 驱车在环线上狂奔,因为车牌的缘故,电子警察这种东西对于方琳根本是无效的。而路上即便有交警,看到这样的车牌也只能无动于衷,不管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反正都不是他们这些小虾米能招惹的起的,甚至就连他们局长乃至交通部长也未必招惹的起。 不知不觉,方琳已经把车开到四环上了,看看周围的景致有些陌生,方琳放慢了车速,驶下四环,在她并不熟悉的街道上缓缓的开着。 看到路旁有一个酒吧的招牌,方琳停下了车。下车之后,她发现再往前一点儿是一所经贸大学,这家酒吧处于半地下的位置,心情郁结的方琳,随意的把车扔在路边,便走进了酒吧。 时间还早,才八点刚过,酒吧里的上座情况并不好。 径直奔向吧台,根本就没吃晚饭的方琳,直接找吧台里的小伙子要了一瓶龙舌兰。 吧员体贴的给切了一盘子柠檬,方琳一口柠檬一口酒,很快就喝了半瓶下去,看的那个吧员直咋舌。 “姐姐,您这是心情不好?”吧员趴在吧台上问到。 方琳瞥了他一眼,道:“你长的还不够姐的标准。” 吧员讨了个没趣,酒吧这种地方,尤其是开在大学边上,年轻女孩儿多得是。每每有跑来买醉的女孩儿,经常会便宜了酒吧里的吧员或者歌手。这个吧员看到方琳的时候,就已经耳热心跳了,看到她一口气半瓶龙舌兰,的确是动了那样的心思。但是方琳一句话,就让他明白了,方琳是个玩家,人家九成是来钓大学里的年轻小帅哥的,自己这种长相普通年纪又老大不小的,根本就不是人家的菜。 也没什么可尴尬的,拿着抹布在吧台面上随意的擦着,吧员却又听到方琳性感慵懒的声音。 “这附近有大学?” 吧员撇撇嘴,心道果然,这妞儿就是来玩儿小帅哥的。以前在酒吧,只有男人勾搭女人,可是现在不同了,女人也开始消费男色了,像是方琳这种成熟性感的女人,最喜欢找那种上了床就乱拱没有半点技术可言的小帅哥,也不知道她们吐什么。出来玩,不是应该玩技术么?一通乱搞,这些女人连高|潮都没一个,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他倒是也忘记了,一个技术老道的艳妇,和一个年轻漂亮只会被动承受的小丫头,男人也都是会选择后者的。 “有三所大学,经常会有帅小伙儿来我们酒吧。” “也没看见有人啊!” “姐姐,这才几点,哪个酒吧上客也没有这么早。您就跟这儿踏实坐着,现在刚开学,学生们手里刚好有余钱,很快就有人了。” 正聊着,酒吧的门被推开,并肩走进来三个小男生,其中有两个都可以称之为帅哥,虽然距离方琳的要求还是差了一些,可也算的上是养眼了。 “怎么着,您看看,我没说错吧?”吧员似乎也看得出方琳非富即贵,光是身上那几件首饰少说也得几十万了,虽然自己是没那个福气和她春宵一度,可是能哄的她开心,小费是少不了的。 方琳淡淡的瞥了一眼,还是觉得缺了点儿意思,便道:“还是差点儿,再等等吧。” 吧员眼睛一眨,道:“姐姐,看得出来您是玩家,不过,这些小屁孩除了一张脸,有什么可玩的。脱了就只会乱拱,根本不懂什么叫前戏后戏。这种事,还要要找个功夫好的。” 因为已经知道了方琳的目的,吧员也就胆大了起来,说话也开始直奔主题。 方琳又是一口龙舌兰,哈了口气之后,斜着眼睛瞟了吧员一眼:“你是说你功夫好?” 吧员嘿嘿一笑,道:“姐姐您见多识广,我不敢说功夫好,但是比起这帮小屁孩,肯定还是我让您开心的机会多一些。” 方琳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这也就是她今儿心情极度郁闷,不然的话,有哪个吧员敢这么跟她说话,早被她一巴掌抽翻在地。方琳私生活放荡不假,可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趴在她身上的。酒吧里,餐馆中,这种看见漂亮女人眼睛就变数码的家伙,方琳还真是没少教训过。 可是方琳不说话,那个吧员却以为方琳有些意动,只是需要考虑,不禁有些洋洋自得的跟着酒吧里的音乐哼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酒吧里全满了,方琳还是没能找到令自己特别满意的男生。不是气质不行,就是太过于青涩,方琳此刻几乎一瓶龙舌兰下肚,意识也有些飘忽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之所以她会挑剔成这样,完全是因为许半生和石予方的关系。有这两个标杆在前,这帮鼻头上还挂着青春痘的小男生,已经很难入她的法眼了。 吧员又来献了几次媚,方琳没搭理他,倒是有几个小男生也注意方琳很久了,酒精帮忙,他们终于鼓起了勇气跑过来搭讪。 “美女,一起喝一杯吧?”一个小男生,故意装出不羁的模样。 方琳哈哈大笑,说道:“小屁孩装什么成熟,我都能做你妈了你知道么?” 男生红着脸铩羽而归。 第二个又上来了,这个的长相明显比第一个有了长足的进步,他略微有些结巴的问到:“我能请你喝杯酒么?” 方琳看了看他额头上冒出的几颗痘痘,放浪的笑着:“小弟弟,给姐姐看看你毛长齐没有?” 灰头土脸的滚了回去,十分圆润。 第三个男生镇定多了,走过来之后直接跟方琳碰了碰杯子,说道:“我有恋母情结。” 回答他的,是方琳直接泼到他脸上的半杯龙舌兰。 方琳自己可以说她能做这些孩子的妈了,却不意味着这些孩子可以这么说。 一直到十点半左右,酒吧里的音乐已经趋近疯狂,台上的歌手纷纷站起身来,摇晃着身体,嘶吼着那些九十年代的摇滚曲目。 第二瓶龙舌兰,方琳也已经喝下去一半,饶是她酒量了得,空腹喝了这么多烈性酒,此刻也有些醺醺然。 又有个小男生走了过来,只是明显能看得出他的紧张,手里端着的啤酒都有些摇晃。 方琳看了看这个男生,不等他开口,自己就主动问道:“你是那桌的?”她指了指男生原先坐着的地方。 小男生瞬间感觉到幸福降临,脸部瞬间涨红,使劲儿点了点头。 方琳从吧台上跳了下来,一手拎着剩下的半瓶龙舌兰,一手搂住那个小男生的肩膀,眯着媚眼说道:“走,到你那桌喝酒去。” 带着巨大的幸福感,小男生感受着身体侧面来自于方琳的波涛汹涌,直接立正站直,走到桌边的时候,他几乎都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屁股刚落座,就直奔厕所。 方琳坐下之后,看了看这一桌剩下的三个小男生,其中有一个,眉梢眼角竟然和许半生略有些相似,她便冲着那个小男生勾了勾手,醉眼迷离之下更显性感万分。 “小帅哥,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那个小男生顿时红了脸,在同学的起哄声中,挪到了方琳的身边,有些拘谨的坐下。 方琳伸出一根手指,抬起那个小男生的下巴,本来和许半生顶多只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在酒精和暴躁的音乐的刺激下,竟然有八|九分相似了。 拿起酒瓶,咚咚咚倒了一杯龙舌兰在啤酒杯里,足足二两多。 “喝了它。”方琳似笑非笑,此刻在她的眼睛里,几乎全都是许半生的身影在晃来晃去。 小男生毫不犹豫,拿起酒杯,咕咚咚就喝了下去。借着酒劲,大起胆子,将手放在了方琳的大腿之上。 脑子里是嗡的一声,就像是一辆公路赛被发动了一样,这个小男生只觉得今晚自己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某些部位早已坚硬如铁。 方琳看出男生的变化,竟然伸手在他裆间捉了一把,小男生顿时把持不住,身体微微的抽搐收紧起来。 “姐姐带你玩儿去。”方琳一把拉起小男生,带着他,在桌上其他男生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搂着小男生出了酒吧的门。 上车之后,方琳直奔北方,连续穿过四环和五环,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静谧之处。周围半天都过不了一辆车,方琳把车停在了路边。 按下几个按钮,方琳把椅背放了下去,然后主动的坐到了男生的身上,解开了他的皮带。 小男生已经傻了,但是基本的生理反应还在,直到他感觉到浑身舒爽的时候,他才听到方琳口中发出呻吟:“许半生,给我,快给我!” 可是,许半生是谁? 第88章 0088 一介凡人 方琳的亲生父亲终于再次醒来,连续几夜都征伐不断的方琳,在接到电话之后,连妆都没化,草草穿好衣服就扔下酒店大床上依旧沉睡的男人,直奔疗养院。 大领导也来了,来了好一会儿。他把方琳前几日的要求都跟方琳的父亲说了,老领导没表态。 “爸。”方琳冲进了房,看到病床上精神似乎不错的父亲,激动的喊了一声。 老领导已经平静多了,看着方琳,他的眼角露出笑纹。 “琳儿,爸爸对不起你。” 方琳的双眼瞬间就红了,其实在来京城的路上,她还对自己的父亲有诸多的怨恨。可是,当大领导在车里把她父亲为她做过的一切都讲述一遍之后,方琳心里的那点儿恨意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是她母亲做出的决定,她父亲也是的确左右为难。 这么多年来,这个已经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实际上为她付出了许多,方琳再也提不起对这位老人的一丝恨意。 剩下的就是父女亲情,那种血浓于水,无法更改的父女亲情。 “爸……”方琳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大领导见状,赶忙说道:“琳儿,不要再哭了,你爸的身体禁不起任何的折腾。” 方琳醒悟过来,她如果再这样,毫无疑问,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也会受到感染。前几天就已经很是危险了,再来一次,怕是就连许半生也保不住自己父亲的命。 急忙擦去了眼泪,方琳换上一副笑脸。 病床上的老人欣慰的笑了笑,伸出干枯的手,试图抚摸方琳的面庞。 方琳赶忙趴到老人的身边,将自己的脸凑到老人的手边。 老人的手指轻轻在方琳的面庞上滑过,粗糙的仿佛砂纸一般,可是方琳却感觉到父爱的关怀。 “琳儿,听说你帮我找了个医生?”老人虚弱的问到。 方琳立刻回答:“虽然他年纪很小,可是他在医术上真的很厉害的。只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不肯来京城,坚持要让您去吴东。” “我女儿帮我找的医生,我当然要去看看。高人么,总有高人的风范。” 听到这句话,大领导顿时震惊了,他急道:“姐夫,这绝对不行,您现在的身体根本就……” 老人摆了摆手,道:“我在这张床上已经躺了这么久,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措,我还能活多久?在死之前,能够听到琳儿喊我一声爸,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现在也是国家领导了,要懂得取舍。与其让我躺在这里苟延残喘浪费国家资源,还不如让那位高人看一看。你应当知道,这个国家有很多能人异士。就不说旁的,琳儿这一身武功,那些部队里的精英们,有几个有把握战胜琳儿的?能让琳儿如此推崇的,至少在武功上能够胜过琳儿。琳儿,爸爸说的对不对?” 方琳立刻回答说:“他对我出过手,我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大领导的心里已经是无比震惊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忽略了方琳本身就是一个高手。 方琳的实力如何,大领导其实也是有数的,要论起境界,那几支部队里,恐怕没几个人能够超过她。当然,实战能力又是两说。可是即便如此,许半生能够让方琳毫无还手之力,那岂不是至少也得是舌之境巅峰的高手了?这样的高手,即便是在那几支部队里也极少。最关键是,许半生只有十八|九岁,若真有如此造诣,绝非单纯依靠习武能够达到。难道,这个少年是那些门派的传人? 大领导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糊涂,头脑甚至还没有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老人清晰,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这也就是关心则乱,否则以他的睿智,断然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病床上的老人此刻又问:“琳儿,你知道那个少年是出自何门何派么?” 方琳一愣,随即回想了一下,回答说:“他说他是太一派传人……” 大领导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重重的捶了一拳,脑子里暂时的都有些缺氧。 太一派传人?那个在道法、术法上执华夏道门牛耳的门派? 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大领导当然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着许多超乎科学超乎自然的力量。有些奇人异士,他们可以引导星相之力,可以借助大自然的力量,甚至可以借助天地的力量。而太一派,无疑是处于这类人群的最顶端。 病床上的老人,他其实只是想在临死前听一次女儿的话而已,却没想到,方琳给他找来的,竟然是太一派的传人。 老人和大领导,在一瞬间,都明白了为何许半生会坚持让他们去吴东,而不是来京城。若真是太一派传人,即便是国家元首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他真的是太一派传人?”大领导的声音都颤抖了。 方琳虽然知道许半生能耐很大,可没想到大领导一听说他是太一派传人,竟然会激动成这个样子。 点了点头,方琳道:“他说他是。而且,他隐隐约约还透露出他是太一派的掌门。” 这一句话,犹如一颗炸弹,在大领导的脑中炸响,波及全身! “他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大领导的声音越发颤抖,他似乎已经看到病床上的老人可以恢复如初下地走路的情景,如果真的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只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在资料里也是有的,叫做林浅,一贯游戏风尘。可是现在,为什么会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呢?是他的徒弟?还是只是个西贝货? “林浅真人有亲传弟子了?他竟然将太一派的掌教传给了这名少年,难道,林浅真人已经仙去?”病床上的老人并未因为自己极有可能得救而激动,相反,他平静的回想起自己从前见过的林浅。 那个时候他还是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之一,那个时候他还不满六十。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见到了那位游戏风尘不修边幅的林浅真人,但是,那些平日里接触过的德高望重的高人,对林浅都是极为客气,甚至可以用卑微来形容。 没有人能够说出林浅到底有多大年纪了,最夸张的说法是说他生于清朝同治年间,可是无论哪种说法,都足以让老人知道林浅就是这个世上真正的活神仙。 那一次的会面,林浅在临走的时候,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对他说:“你和我还有一段缘分。”说罢身形一闪,径直消失,就连大内的仪器都没有捕捉到林浅是如何离开的。 难道,林浅所说的便是这个?——老人浮想联翩,但却又想到林浅有可能已经离开人世,不由得有些黯然。 “太一派很牛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震惊?许半生也没说他是否掌教真人,我只是从言辞之间猜测的。要不我打电话问问他?”方琳这才知道,太一派原来是个道门,她之前还以为太一派只是一个俗家门派而已。 “这个我们回头再说,琳儿,你先给许半生真人打个电话,让我来说。”大领导神情肃然,如果对方真的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那么绝对够得上他如此尊重。 方琳还有些茫然,不过还是依言拿出了电话,拨给了许半生。 连续几日都在领悟启功先生绝笔的那幅字上强大生机的许半生,拿起手机,接听之后放在耳边。 “许少,我是方琳,有人要和你说话。” 许半生微微一笑,他知道要和他说话的人是谁。 电话那头,明显传来换人的声音,许半生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任何的局促。 “xxx,你好。”许半生直呼其名,语气平静。 大领导明显一愣,几乎已经不需要再怀疑,许半生若非太一派传人,怎么会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身份? “你好,许真人。”大领导竟然很难得的有点儿紧张。 “我并未出家,你还是喊我的名字吧。” 大领导迟疑了一下,对方可是林浅的弟子啊,直呼其名,好像不太好吧。可是如果像方琳那样,称呼他为许少,这…… 犹豫半晌,大领导还是说道:“许少,你真是太一派传人?”哪怕心里其实已经相信,总归还是要问一问的。 “师父把掌教令牌传给了我,现在太一派我当家。师父身体还好,出外云游了,有劳挂念。”许半生坦然说道,并且将大领导还没来得及问出的话,也一并做了解答。 大领导再无任何的不信任,直接问道:“许少能治好琳儿父亲的病?”对于这样的人,是无需任何隐瞒的,而且现在大领导也彻底明白了为何方琳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显然就是这位许半生许少推演出来的。 “尽力而已,不敢保证。” 话虽如此,但是太一派掌教真人的尽力,已经胜过天底下任何的保证。 “多谢。”大领导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唯有感激而已。 很快,大领导又想到一个问题,便道:“许少应该知道琳儿父亲的身体状况,长途颠簸,我怕……许少可否屈尊来一趟京城?”用上了屈尊二字,可见大领导将许半生摆在了什么样子的位置。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我现在无法离开吴东太长时间,你也请放心,既然我让方琳带人来吴东,他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不用我出手,他也还有数月阳寿,命不该绝,没有人能收的了他。” 有了许半生这句话,大领导虽然仍旧担心不已,但是至少,他已经敢派人把病床上的老人送去吴东了。 “我会尽快安排。” 许半生挂上了电话。 关于他为何无法离开吴东,数日前那顿饭后,许半生接完了方琳的电话,蒋怡也曾经问过他。 第89章 0089 帝王气 遮蔽天机一事,是不足与外人道的。 许半生当然不会告诉蒋怡关于自己的命运问题,蒋怡对于术数的理解如果足够的深,她自然会从许半生的命途完全无法推演得到一定的线索,明白此间的关节。 早在三国时期,吴东便被诸葛亮称之为虎踞龙盘之地,帝王气冲霄。 帝王气是人间最为宏大的气数,就连天道也会对这样的气数做出避让。 许半生是被林浅遮蔽了天机隐藏于天道之下的人,冲霄的帝王气,可以更好的将许半生隐藏其间。而且,他的命数未定,此乃福缘几近全无的命相,浑厚冲霄的帝王气,可以弥补许半生的气运不足,长久的吸收帝王气,对于延续许半生的生命有极大的作用。 当初有林浅为许半生逆天改命,甚至将一条龙脉中的精气全部耗费干净,才勉强让许半生捱过了这十八年。可是林浅也不是万能的,半仙不过是道门中人给他的赞誉,而即便他真有仙神之能,也不可能真正的做到逆天而行。哪怕是大罗金仙,也依旧受掣于天道的监管之下。 如今林浅已经无能为力,连他都推演不出许半生今后的命途,也就意味着他无法再替许半生续命,一切都要依靠许半生自己完成。 许半生气运全无,想要逆天续命,唯有借助其他的势力。帝王气是一种,人间的烟火气也是一种。 归居吴东,是借的帝王气。 不断的和陌生人建立关系,并且一切因缘施法,竭尽全力和人间万事万物建立复杂到令天道也无法瞬间将其抹去的联系,在人群之中留下足够多的痕迹,是借的烟火气。 林浅曾经说过,许半生的状况,最好的续命方式,是获取庞大且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也就是要让数量庞大的凡人信奉他,尊重他,提供绝对不会干涸的信仰之力。可是,要把许半生打造为新神,谈何容易。 信仰之力的分配,也一直处于天道的监管之下,何处信仰之力雄厚,何处信仰之力稀薄,这些都是镌刻在天道之上的。除了岁月,没有什么能够改变这一切。若是在战争时期,战乱和流离失所会让信仰之力产生极大的影响,但是如今这种和平年代,天道是绝不会允许信仰之力大范围的被流动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林浅蒙蔽世人,将许半生打造为一尊新神,使其获得足够的信仰之力,天道必然会迅速的察觉。被天道察觉许半生这个早就该消失的存在,其结果只有一个,许半生必将迎来天道最残酷的惩罚。天罚不止针对许半生,还有和许半生息息相关的所有人,林浅当然是首当其冲。甚至,那些曾经为许半生提供信仰之力的无辜百姓,也会因此受到牵累,有些是现世报,有些事未来的孽报,没有人可以逃脱天道的惩戒。 现在的这种方式,虽然进展缓慢,但却足够安全。而且,吴东早已不是都城,帝王气却超过如今的京城,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许半生若能将吴东的帝王气用得好了,自己逆天续命成功,也可以趁机帮助吴东消耗大量的帝王气,功德无量。他的亲人,以及他的后代,都会因此受到福泽的延续,不敢说福荫千年,数百年的福缘,是必然占据着的。 受到吴东帝王气的影响,吴东周边地区也会有少量稀薄的帝王气存在,这对许半生来说,已经足够。而距离吴东太远的地方,毫无帝王气,这对许半生相当不利。下山之前,林浅对许半生千叮咛万嘱咐,抵达吴东之后,若非必要,不要离开吴东,除非许半生对于自己的命途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 而京城,则是许半生绝对不能踏足之地。 放眼华夏大地,帝王气最盛之处唯有吴东,其余城市或有帝王气的存在,但是由于年深月久的消耗,一代代皇朝的兴起和灭亡,早已让那些地方的帝王气淡薄下去。 如今的京城,帝王气没有多少,龙脉倒是不计其数。 明朝朱棣之所以能在京城建都,一是他本是真龙天子,自带帝王气;二是他手下的谋士姚广孝,幼年出家为僧,但却集僧道儒于一身,术数造诣极高,几有通天之能。他将京城大小龙脉尽皆打通,布下叹为观止的龙行帝王阵,以紫禁城为阵眼,这才建立大明朝三百年江山。 林浅为许半生逆天改命,将一整条龙脉彻底消耗殆尽,却也留下了一丝隐患。 龙脉有灵,耗尽龙脉改命成功的许半生,却也让天下龙脉视其为贼。在寻常的地方,龙脉各自孤立,所能发挥的力量有限,并不足以对许半生造成太大的威胁。可是京城之地,早被姚广孝将龙脉连成大阵,龙脉之间彼此呼应,力量相互增补,早已到了一个就连林浅也无法抗衡的地步。若非姚广孝将京城龙脉布做大阵,当年林浅将许半生带入京城,利用京城无数龙脉逐一消耗为其改命,恐怕现在许半生已经不需要再为命途担忧了。 林浅终究是人不是神,许半生也就必须留在吴东。 而方琳的亲生父亲,曾为一国首相,命里有龙气却无帝王相,如今早已退位,身体渐衰,京城龙行帝王阵龙气太盛,对于老人反倒有所损害。谁都知道饿了要进食,可是如果连续数日没有进食,身体极度虚弱之时,却只能给那人吃点儿流食,等到他逐渐恢复之后,才能恢复正常的饮食。如果一开始就大鱼大肉,反倒会让那人深受其害。 现如今,方琳的父亲就仿佛那个数日都没有吃过东西的虚弱之人,京城龙气越强,对他的身体越不利。 而吴东的帝王气,引导得当,就可以成为饿极之人的稀饭牛奶等流食,且营养足够丰富,能够帮助一个虚弱之人迅速的恢复元气。 待到老人恢复到生活能够基本自理的程度,再使其返回京城,接受龙气的洗礼,就可以帮助老人至少续命三年。 借助两地汇聚的天地之气,也是最省力的方式,许半生需要付出的非常之少。否则,哪怕许半生是个正常人,他也至少需要耗费一年以上的阳寿,才能为这位垂危的老人续命三年。以现在许半生的状态,纵然他的术数再如何精深,也无法完成为别人逆天改命的壮举。 京城方面,大领导已经在着手准备将老人送往吴东的事宜,可是即便大领导发话了,也会遭遇到许多的阻力。 老人的家人就不用说了,他们现在至少还可以看到老人躺在病榻之上,偶尔还能跟他们说上几句话。去吴东?老人的身体哪里经受得住? 而且,以老人在共和国显赫的身份地位,他的生死早已不是一个家族的事情,而是事关整个国家,往大了说,这是国体的事。谁敢拿老人的生命冒险?对于这个国家而言,老人能够多活一天,都是这个国家的财富,没有人愿意拿那还不知是否能够治好的一线可能,去赌老人会不会在途中就暴毙身亡。 或者说的干脆点儿,至少老人现在还活着,可是若将老人送往吴东,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承担这样的责任! 当然,总也有些人和大领导的心思一样,他们愿意相信许半生,也愿意相信老人能够创造一个奇迹。 一连三天,京城的西山疗养院都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关于是否要将老人送往吴东的讨论,几乎要被摆上常委会议了。 作为当今国家的二号人物,大领导最终强行拍板。 “我是老领导一手培养出来的干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老领导的儿子,也是他的弟弟,我和老领导之间的关系,不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你们的担心我也懂。但是,第一,老领导他愿意试一试,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与其躺在这里无所事事,不如孤注一掷。老领导的性格你们都应该很清楚。第二,我希望可以试一试,我相信那个孩子,他除了许家的长房之孙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许家已经去世多年的老太爷,曾经也是在座几乎每一位的老领导,他家人的品性我信得过。太一派掌教真人这个身份,我更加信得过。第三,我知道,没有人敢负这样的责任,那么,就由我来负吧!有人认为,我没有这个资格么?!” 众人噤若寒蝉,就连老人的家人,也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的确,大领导和老人之间的关系,谁都知道,情同父子。就连老人的儿女,也不敢说大领导没有这个资格,那么,其他人就更加不敢。 最终,一切都由大领导一个人拍板决定,一架商务飞机,被改造成了适合老人搭乘的病床,并且将所有必要的仪器都放置在了飞机上,一整个大内医护组,都上了飞机,以确保老人在飞行途中绝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这一切的准备,又用去了数日时间。 许半生对此了若指掌,哪怕不动用推演之术,他也可以想象的到要将老人这种身份的人送到吴东,会引来多大的震动。 这些时间,许半生也向方琳和大领导提出了一些要求,有些施术之时必须的用物,许半生虽然不差那几个钱,可是他一个人寻找起来终究不便,而交给上边这些人,就要简单的多。 在应用之物准备停当之后,许半生跟随蒋怡来到了普云寺。 第90章 0090 坐井观天 距离蒋怡答应去找许半生帮忙,已经整整过了一周的时间。 对于这位高人迟迟不肯前来,有关部门的那些人心里肯定是有些怨气的。 不比上边的那些领导们,有关部门的干部虽然也经常和精研术数的奇人异士打交道,但是他们心里有个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无论你是什么人,都应该为国家出力。在他们眼中,国家和蒋怡这一类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相互利用。所以许半生明明已经答应,却迟迟不见踪影的举动,还是让这些有关部门的干部颇有不满。 而当蒋怡电话通知他们,今天她请来的那位高人将会莅临普云寺,这些有关部门的干部觉得他们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不来的话,他们就要动用官方的手段逼那人前来了。 不管怎么说,人总算是来了。 普云寺的小和尚远远看到蒋怡的车停在了停车场,他立刻进去通报。蒋怡本就是普云寺方丈很敬重的紫微斗数大师,她口中的高人,就理应得到普云寺上下的尊重。是以,小和尚通报之后,普云寺上下,除了有伤在身还未恢复的方丈,其余人都来到山门前迎接。 车上走下四人,其中两人是他们都早已见过并且熟悉的蒋怡和冯三,而在他们身后是一男一女。只是,这一男一女加在一起怕是都不到四十岁,脸上分明还写有几分稚气未脱,难道这就是蒋怡口中所说的高人? 别说有关部门的那些人了,就连普云寺的和尚,也感觉到有些疑惑。 虽然说术数一途,凭的是悟性和天资,并不能完全以年龄来衡量。可是,许半生和李小语的年纪也太小了,小到让人很难对他们产生信任之心。 有关部门的干部们,已经隐隐有些愤怒了,他们没想到,千等万等,一周的时间过去了,他们等来的却是这两个青葱少年。 普云寺的和尚们虽有疑惑,却也不至于有任何愤怒之情,甚至其中几名也算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从许半生和李小语行走的姿态,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 目光平视,态度自然。 步伐平稳,几乎每一步之间跨出的距离都是相等的,即便是在跨步走上山阶的时候,肩膀也是四平八稳,没有丝毫的晃动。 这些并不能说明许半生在术数上的造诣,但却至少可以让这些也都是自幼习武的高僧们,看出许半生拥有一身恐怕连他们也不能及的武功。 走到山门前,为首的正是普云寺首座高僧,任监院职,在普云寺出家已经达到四十余年的晦明。 双掌合十,晦明口诵佛号,道:“蒋大居士,贫僧恭迎。” 蒋怡还以一礼,道:“晦明禅师太客气了,这位便是我请来的高人,许半生。” 晦明赶忙又向许半生施礼,虽不知许半生在术数之上造诣如何,可两人面对面这么一接触,晦明就可以从许半生身上的气势感觉出,许半生至少也是舌之境以上的高手。这个年纪,单凭这份造诣,也足以博得他的尊重了。最关键的是,无论一个人有多么的天才,若是没有一个好师父,不投入一个好师门,也绝不可能在弱冠之前达到如此境地。 “许施主大驾光临鄙寺,实乃小僧及鄙寺之福,有请!”说罢,晦明身体半侧,身后的和尚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许半生还以稽首,道:“晦明大师是得道高僧,半生有礼。” 不卑不亢,只说晦明是高僧,却并未因为自己的年纪而将对方视为长辈,晦明心中一动,这位少年施主,打的是稽首,显然是道门中人,年纪虽小,可气度着实不凡,并未以晚辈自居,难道他在道门之中辈分极高? 和蒋怡打交道也不少了,蒋怡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她既然称许半生为高人,那么许半生就必然有强大的实力。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那种狂妄无知之辈,连基本的长幼之序都不懂得。他现在执平辈礼节,只能说明他在道门中的辈分已经到了让他不能轻易的对人执晚辈礼的地步。 晦明心中有数,一路送着许半生来到了寺院后堂僧众平日里宣经诵佛的大殿之中。 路上,蒋怡给许半生引见了有关部门的那几位干部,许半生逐一含笑颔首。看到许半生这么年轻,这些人早已有些轻视之意。也多亏他们的轻视,在蒋怡介绍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主动伸手要和许半生握手,否则,许半生肯定是不会理会的,那样恐怕直接就会让这帮干部积压的怒火释放出来。 但是,许半生也没有主动表示,甚至连一句客气话都没说,已经让这几个干部处于震怒的边缘了。 来到大殿之中,因为考虑到有道有俗,原本只有蒲垫的大殿之内,也摆上了桌椅。 众人分别落座,几名小沙弥给众人奉上香茶。 许半生很随意的打量了一番殿内的情况,端起手边的茶碗,以碗盖拂去茶沫,啜吸了一口。 放下之后,许半生含笑对晦明说道:“好茶。” 晦明含笑颔首,而坐在他旁边那位白白胖胖的干部,则有些沉不住气了。 扫了旁边一名干部一眼,那名干部便开口道:“蒋总,这就是你请来的高人?”语气之间,明显带有轻蔑之意。 蒋怡心中不悦,心道别说许半生这太一派掌教真人的身份,放眼整个道门哪怕是佛门,都必然是尊敬无比的。他许家大少爷的身份,就你们这帮小官员,也只有跟在他屁股后头跪舔的份儿。更何况,这还是我请来的人,我说是高人,你们摆出这副姿态,这是要打我的脸么? “王处长,你是对我有质疑?”蒋怡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虽然她和政府部门之间的关系一向不错,可是也不代表一个小小的处长,就能在她面前放肆。别说一个处长,就算是那个白白胖胖的局长,蒋怡也没将其放在眼中。 王处长一愣,他和蒋怡其实是第一次打交道,若不是因为普云寺这件事,他也不会见到被列在他们局内名单上的人物。 原本这种事,是不需要他们这个部门插手的,通常都是由地方上的文化、宗教部门协助解决。可是死了人之后,地方上就把这件事报了上去,这件事明显已经超出了文化、宗教部门所能管辖的范围,也就交到了他们这个部门手里。 来了之后,他们自然都会震惊于蒋怡的美貌,而对于列在名单上的人,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否则,以他们那种官老爷的姿态,蒋怡请的人迟迟不来,他们恐怕早就开骂了。 蒋怡也一直表现的谦和有礼,并未展示哪怕一丁点儿强势的模样,这也让这些人觉得,能人异士又怎样?还不是国家手里的工具,让你们做事是用得上你们,难道你们还敢不做么? 在他看来,他不过对许半生提出了一些质疑,这么年轻,装的倒是好像有模有样的,可若让他相信许半生能解决连这里的方丈以及蒋怡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是绝不肯的。而蒋怡却因此斥责于他,这让他顿时感觉有些按捺不住。 “蒋总,你应该知道国家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情有多关注,现在已经牺牲了我们七名考古队员了,就连普云寺方丈星云大师也身受重伤,至今未醒。你口口声声说请来的是一位高人,让我们在这里干等了七天暂且不说,结果我们等来了什么?他们俩就是你口中的高人?” 这番话,有一多半其实都是冲着许半生去的,可是许半生停了,却只是微微一笑,根本就没有半点不悦之意。他身后的李小语倒是立刻宛如一柄出鞘之剑一般,拧眉瞪向王处长,王处长顿时感觉到一股杀意传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心里感觉到一阵阵的恐惧。 晦明自然能够感应到这股杀意,他猛然转眼朝着李小语望去。 之前进门之时,晦明也能看得出李小语和许半生有类似主仆的关系,就好像冯三和蒋怡之间的关系一样。当时也看出李小语身怀武艺,而且造诣不凡。可是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许半生的身上,他一个出家人也不方便盯着一个女孩子多看,也就没在意李小语的境界到底是什么。 现在李小语就宛如出鞘之剑,身上的气势极为凛冽,晦明都不需要仔细查探,就已经能够感觉到,李小语的实力,至少也在鼻之境以上。 这都是些什么少年啊,年不及弱冠,一个舌之境,一个鼻之境,而他晦明今年已经五十出头,却也不过停留在鼻之境的巅峰而已。就算是他们的方丈星云大师,也不过是舌之境而已,现在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就把他比下去了。 如此一来,晦明望向许半生和李小语的眼神,就越多了几分敬畏。 年龄不代表一切,实力才是说话的根本。 先用眼神阻止了随时准备拍案而起的蒋怡,许半生又伸出一只手,摊开在身侧,李小语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之间,许半生轻轻握住。一股柔和的内力进入到李小语的体内,李小语知道这是许半生让自己稍安勿躁的意思,便将滔天的杀意收敛了起来。 “王处长今年有四十岁了吧?那么想必王处长一定造诣深厚,完全有能力解决天坑的事情。如此,我们便不插手了,只希望王处长可以给我们一个学习的机会。” 话说的似乎很客气,但却直指王处长坐井观天的心态。 “哈哈哈,年龄要是有用的话,就去买几只乌龟过来好了!”就连一向对许半生不满的冯三,此刻也不禁出言讥讽王处长。 第91章 0091 有何不敢?! 年龄这种事,的确是一种自然规律。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时间来学习的,通常来说,学的时间越长,自然掌握的也就越多,这就造成了多数人会觉得年龄能决定本领高低。 古代有句话,叫做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意思也和这个差不多。 但是,这种规律,通常只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有效。比如同为一个村子里的木匠,一个干了三五年,而另一个却是半辈子都在从事这个行业,若是两个人在态度上都很负责,那么通常来说年长的那位肯定要比只干了三五年的木匠要熟练一些。 如果把范围扩大了,一个是走南闯北跟许许多多的木匠都学习过的,而另一个依旧呆在村子里,那么三五年真的很容易就超越那个半辈子。 受到的教育不一样,其展现出来的水准也必然不同。 而在有些行业里,决定成就高低的甚至不是努力程度,而是天资。 有些人一辈子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而有些人,他们在接受了基础的教育之后,就能挥毫泼墨留下很好的作品,甚至可以开辟一个全新的流派。 这种事,完全由天分决定,嫉妒和不服在天才面前,完全无效。 许半生的话,让王处长涨红了脸,而冯三的讥讽,则是彻底让王处长陷于暴走的边缘。 “你……”王处长火急攻心,指着许半生,却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反驳。 倒是那位白白胖胖的罗局长,知道许半生不过是在玩文字游戏,便慢悠悠的开口:“隔行如隔山,王处长学的是考古,兼修宗教,但是并未学过术数,你用他来做比较并不合适。蒋总,我们也并非质疑你的眼光,而只是这位许先生实在太年轻了。或许他在术数一途之上真的很有天分,可是,他敢说他比普云寺的方丈星云大师更高明么?” 这位罗局长肚囊还真是很宽绰,不知道此人别的本事如何,这一手太极倒是玩的很漂亮。一段话,连消带打,就把王处长和许半生之间的矛盾,转移到许半生和普云寺之间去了。 星云大师是海内外驰名的得道高僧,当年他还不是方丈的时候,就已经享誉海内外的佛教徒之间了。普云寺得以重建,还是因为宝岛的一位高僧。当年那位高僧来到普云寺,瞻仰了全世界最大的舍利塔之后,与星云大师交流佛法,为其折服。回到宝岛之后,便集资募款,最终帮助普云寺重建。而星云大师从那之后,也成为佛教徒敬仰的大师。罗局长故意把许半生推到普云寺僧众的面前,现在就连星云大师都受了重伤,你一个毛头小伙子,敢说你比星云大师更强么? 晦明情知不妙,不禁对罗局长也有些厌恶之情,这绝对可以算作是挑拨离间了,官场上的人,似乎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手段。 刚想开口,许半生却朝着晦明望来,微微颔首。 晦明知道这是许半生让他不用开口,见他依旧气定神闲,没有半点受到罗局长的话的影响的意思,晦明也不禁对许半生越发高看了一眼。 此子虽然年幼,可是气度不凡,胸襟更是广阔,今日这罗局长怕是讨不了好。 许半生微微一笑,开口道:“星云大师是得道高僧,佛法之精当世罕见。我国虽是佛国,却更是道国。佛道究竟是否一体,这个素来争论的厉害,不过在我国境内,佛道相通却是不错。” 晦明缓缓点头,认同许半生的说法。 道教才是华夏大地土生土长的宗教,而佛教虽然在华夏大地上拥有数量庞大的信徒,但是追根究底,也总归是外来客。而且,佛经道藏,有些部分是重合的,道教和佛教的神话人物形象,有一部分也是重合的。比如道教有燃灯道人,佛教有燃灯古佛,这二人实为一体。菩提老祖就更是佛道儒合一的象征,须菩提本是佛教的名字,菩提老祖却是道教的打扮术法,却又有儒家的行事和思想。就连佛教至圣阿弥陀佛,也有一个道教的身份叫做接引道人,他被视为释迦摩尼的接引导师。 以往佛道之争还比较激烈,到了现代,佛道二教,相互之间来往甚多,也逐渐的接受了佛道相通的观点。 “佛教在我国几经动荡,尤以元朝摧毁甚多,佛法虽得以流传,可在术数一行上,却流失过多。道门崇尚自然,隐居者甚众,各朝各代都得以传承。是以单以术数而论,于我国说,道门盛于佛门,这也是可以达成共识的事情。” 罗局长心有暗喜,心道许半生虽然表现的似乎很沉稳,但是最终还是对佛教发起了攻讦。他望向晦明,原指望这些僧人会表现出反击的姿态,却没想到晦明竟然颔首不止,似乎很赞同许半生的说法。 “阿弥陀佛,许施主所言不虚,佛道两家虽各有传承,但是天下术数大道皆通,如今我佛门术数之学,确实弱于道门。” 罗局长心里一沉,心道若是连晦明都认同了这样的观点,他刚才的挑拨就毫无用处了,相反,这还会成为许半生反击的手段。 许半生颔首一笑,道:“晦明大师胸怀宽广,着实可敬。” 王处长见苗头不对,急忙开口道:“即便道门在术数之上强于佛门,可许先生你在这上边的造诣,敢说比星云大师强么?” 许半生淡淡一笑,缓缓起身,双目直视王处长,道:“为何不敢?若是换了旁人,或许未有这般自信。但是,我作为太一派唯一的嫡系传人,有何不敢?” 听到这话,罗局长和王处长,乃至其余两名干部,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还是太年轻啊,被人一激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星云大师是什么人?那可是海内外都德高望重的高僧,无数人顶礼膜拜,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然敢说比星云大师更强。这一下,普云寺的和尚们,肯定不会放过你。 但是,他们的欣喜来得快,去的更快。 因为晦明等僧人听到许半生这话,一个个面露凝重之色,晦明更是长身站起,双手合十,冲着许半生微微弯腰。 “不知是林浅真人高徒大驾光临,还望许真人恕罪。”态度之恭敬,就仿佛徒孙见到师爷一般。 这倒是也不夸张,虽然佛道两门的辈分是不相通的,但是林浅却和星云大师的师祖一辈交好,而且林浅在道门中的辈分和地位,那更是星云大师望尘莫及。如果以佛道一体的观点来看,星云大师还真得管林浅叫一声师叔祖什么的。晦明作为星云大师的弟子,在见到林浅的弟子的时候,自然也必然要执晚辈礼,否则就是对他的师祖不敬,对星云大师不敬。 许半生双手虚抬,晦明只觉一股大力凭空而来,自己要弯下去的腰身竟然弯不下去,就好像有人扶住了他的腰,将其掰直了一般。 原本就已经预计到许半生在武学上的实力恐怕超过在场任何一人的晦明,此刻算是彻底领会到了许半生的实力之深。隔空发力不难,可是能做到许半生这样,不着痕迹,且无法抗拒,却是晦明生平未见了。 “我并未出家,晦明大师还是叫我名字吧。” 晦明心存惶惑,喏喏应声。 “许居士,敢问尊师一向可好?”晦明心中已经升起希望,虽然不是林浅亲自前来,只是他的弟子,可是太一派在术数一途之上,是何等深厚?哪怕许半生继承了林浅十分之一的实力,后山之局可解,星云大师也会无碍。 “师父一向安好,如今出外云游。晦明大师也该知道我师父他这人没个正形,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晦明苦笑点头,心道林浅的确是游戏风尘惯了,只不过,没正形这话你能说,我们可不敢。想当初,东都一家寺庙得罪了林浅,他几乎把人家整座庙连同山门都拆了,使得那家千年古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元气。在华夏大地上,得罪什么人,都不要得罪林浅。 “林浅真人早已是仙家之体,神踪飘迹,确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揣度。” “晦明禅师,林浅真人已将太一派掌教之位传与许少。”蒋怡不想再有任何波折,于是干脆把许半生没说的那半截话也挑明了。 晦明浑身一颤,什么?许半生终究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纵然林浅一贯行事荒唐,没有规律可循,可是,他绝不会拿太一派的声名开玩笑,若非许半生已经足以领袖道门,他绝不会将掌教一位传给许半生。 这岂不是说,许半生在术数上的修为,已经彻彻底底得到林浅的真传了? 不到二十啊!这是如何天才才能做到? “请恕贫僧失礼,贫僧不知是太一派掌教……呃,掌教居士莅临小寺,小僧,小僧……”晦明心中骇浪滚滚,竟然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许半生依旧平静,脸上挂满了微笑,道:“晦明大师不必如此,师父他就是嫌麻烦,所以把太一派扔给了我。反正太一派人丁一向不旺,我也是自己管自己,师父落得一个逍遥。” “林浅真人仙人风范,我等唯有景仰。” 看到这眼下的局面,罗局长和王处长面面相觑,几乎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第92章 0092 小人行径 之前许半生说自己是太一派嫡系传人,他们二人还没有什么反应。 太一派这个名字虽然代表了道门最高,但是因为整个太一派就林浅一个人,出镜率实在太低了,包括罗局长在内,他们进入这个部门最长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实在是没和太一派以及林浅打过任何交道。突如其来之下,也没想起这个名字。 可是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再加上许半生和晦明数次提及林浅,罗局长瞬间想起林浅是何许人也,而太一派这三个字又意味着什么。 顿时间,冷汗从罗局长的脑门上一滴滴的涌了出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完全湿透了。 林浅啊,这个人就是个…… 罗局长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刚进这个部门的时候,就听到的那个关于林浅的传说。 当时国家方面遇到一个问题,跟境外一个术数高手有关。因为事关某位领导的家人,高层对于这件事也是非常重视。 虽然对方是个小国,但是由于这件事并不占理,是那位领导的家人招惹了一个他绝对不该招惹的人,结果被人在身上种了蛊,回国之后立刻就发作了。 那人当时全身溃烂,惨不忍睹,幸得国内的术数高手将其身上的蛊逼了出来,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是身上的溃烂,却足足两年才被治好,而且好了之后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留下了很严重的疮疤。 原本因为理亏,那位领导也深知对方厉害不敢追究,可没想到,被种蛊之人,若非本人解除,施术者是会遭到一定程度的反噬的。当时那位国内的术数高手认为这个蛊的反噬不会太强,顶多让对方受点儿轻伤,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再加上认为对方在术法上的造诣并不如他,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却没想到,对方本就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是不如国内那个高手,可是他却有个极为厉害的师父。 徒弟受伤之后,师父就找上了门。 这样的事情倒是也不少见,若是本着小惩大诫的想法倒也罢了,偏偏那人的师父极为护短,上门之后竟然灭了那人全家。并且,他还扬言要祸灭那位领导全家。 这引起了国内各路高手的极大愤怒,但是,他们却都无力阻止此人。 短短数日之内,那位领导的全家都出现了中蛊的症状,各路高手齐聚大内,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将那位领导一家人身上的蛊逼出体外。种蛊的那个家伙,竟然动用了本命蛊,只要没有人能将他干掉,这种蛊几乎就是无解的。 有人想到了林浅,但林浅一向云踪鹤影,根本就找不到人。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医院方面却传来好消息,那位领导及其家人,身体里爬出了数条蛊虫,原本中蛊的反应也彻底消失了。众人赶往医院,探查之下,发现领导一家体内的蛊虫全都离开了,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那个种蛊的高手已经死了,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林浅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知道这守卫森严的大内,他究竟是如何无声无息的闯进来的。直到他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外边的守卫还半点都不知情。 林浅告诉众人,他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但是因为那位领导的家人也是自作孽,他并不打算出手。可是那人的师父却将国内这名术士的全家屠戮一尽,杀孽过重,林浅已经看不下去了。 若不是找人上时间耽误了一些,这位领导的全家甚至连苦头都不用吃。 林浅根据死去的术士一家身上的线索,找到了海外的那个种蛊的巫师,直接锁定了他的精血,极为轻易的将其杀死,并且将之前他那个受伤的弟子也杀了,并警告他其余的弟子,让他们不可在为祸世间。 巫师死了,那位领导的全家才会得救,众人也终于才明白,这里边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林浅倏忽而来,有倏忽而去。也就是这一次,他在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之前露了一面,而方琳的亲生父亲也是那一次见到的林浅,林浅也是那一次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告诉他关于日后的缘分。 政府高层当然对林浅的实力讳莫如深,而那些齐聚大内却束手无措的术士、法师各路高人,也都对太一派林浅真人这个堪称传说的存在,有了个更为具体的认识。 以前,都说太一派执道门术数之牛耳,纵然是共识,但总有许多人不服。可是经历过这件事之后,再没有人对太一派在道门中的地位提出疑义了。如果道门的术数代表了人类可以达到的力量的皇冠,那么,太一派就必然是皇冠上的那颗明珠。 在那之后,林浅的许多事迹都被挖掘出来,人们发现,太一派所学驳杂,几乎无所不能。其他门派基本上都是专研一项,多的不过两项,比如紫微就是相加山(仙),河图是命加山。而太一派,真不愧是太一之名,真的就是包罗万象,道家的五术,林浅就似乎没有不懂的,并且每一项都极为精通。 人的实力有强有弱,但是精力终究是有限的,修习道家五术,且都能达到大成,这简直匪夷所思。 这就是罗局长听说的关于林浅的故事,而每一个向其叙述这个故事的人,都带有极深的敬畏之心。 他们都说:“你知道么?林浅真人那绝对是已经至少一只脚踏进仙门之人。你知道他今年多大年纪了么?他是清朝同治年间出生的,到现在至少也是一百二三十岁了。长寿老人就算有活到一百二以上的,可你总没听说过他还能出国仗剑杀敌,然后满世界云游的吧?这就是个活神仙,陈抟老祖都不如他,按照他现在的状态,指定比彭祖活的还长了(彭祖相传八百八十岁,但是那时的纪年和现在不同,根据换算,大致是一百六十年左右)。” 这话,是十多年前说的,现在林浅怕不是应该有一百四五十岁的年纪了?而许半生刚才还说林浅竟然又去云游了,这真的不是人了吧?就算是彭祖,当年也不可能在一百四十多岁还能出去云游吧? 想起这一切,罗局长如何能不浑身冷汗? 王处长也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大错,他虽然没有罗局长听说的事情那么多,但是林浅的大名,他也是知道的。当年大内的那件事,他们这个部门,根本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人忐忑不安的面面相觑,都是满头满脑的冷汗,已经完全不知该怎样继续下去了。 看到二人如此形状,蒋怡冷哼了一声,低声告诉罗局长:“许少是吴东许家的长房孙,他父亲是许如轩。” 一听到这个,罗局长更是惶恐不已,许家现在虽然只是经商,但是许老太爷当年的影响力多少还有一些。别说什么太一派掌教真人了,光是一个许家,就绝不是他一个局长能够得罪的起的。也就是他这个部门比较特殊,若只是个普通的部门,许如轩施加点儿压力,他明儿就能被调离这个位置。 “许少,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罗局长诚惶诚恐的走上前去,一张胖脸上满是汗水,却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希望许半生不要和他计较。 许半生淡淡一笑,没有任何表态。 罗局长转脸看到同样露出谄媚笑容的王处长,显然他此刻已经完全崩溃了。 连罗局长都完全得罪不起的人,他一个小小的处长,那就更加得罪不起了。 看到王处长战战兢兢的样子,罗局长一腔怒火顿时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要不是你这个二百五,非要出言讥讽许半生,又哪会有老子之后替你出头? 一脚踹在王处长的身上,直接将王处长踢了个满地打滚,罗局长怒道:“你还不赶紧给许少道歉,不管许少是否原谅你,你都给我立刻收拾东西滚回去。” 王处长在地上滚了半圈,连滚带爬的跪着就爬到了许半生的面前,一把抱住许半生的小腿,脸上鼻涕眼泪冷汗混在一起,带着哭腔的喊道:“许少,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脑子有问题。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跟我计较啊。求求您,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眼看着王处长就要给许半生磕头了,就连晦明都看不下去,这种官员,也太没有骨气了。之前诸般挑剔,现在知道许半生的来头,顿时变了一张脸,活脱脱的小人行径。 许半生也是微微皱眉,一抬手,一股巨大的力量立刻挡在了王处长的额头,直接将试图磕头的王处长掀了个四仰八叉。 “我这个年纪,你对我磕头,是要折煞我么?滚!”许半生很少见的带上了些许的怒意,仿佛王八晒盖的王处长,只觉得许半生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浑身欲裂。 罗局长见状,赶忙说道:“许少让你滚,你还不赶紧滚出去!不要让我看到你,等我回到局里再收拾你。” 王处长哪里还敢停留,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心里惶恐至极,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处长的位置还保得住保不住。 “许少,我……”罗局长一张胖脸,此刻已经惨不忍睹了。 许半生摆摆手,道:“你们留下一个专业技能强一些的考古队员就可以了,其他人都走吧。这里的事情我会解决,我会让那名考古队员完整的记录一切。” 罗局长哭丧着脸,却不敢再有任何的反驳,只得按照许半生的吩咐行事。 第93章 0093 古战场 从蒋怡身上,许半生已经很清楚这处天坑的状况。 能够出现如此严重的兵煞之气,不外乎两个原因。 其一是有大量的士兵埋葬于此,这还必须是战败之兵,唯有败兵之师,才会将滔天怨气化作兵煞之气,历经千年而不消散。 其二,则是有大神通者在此兵解,且历经雷火淬炼,最终渡劫飞升失败,神魂俱灭。滔天恨意纠结于此,以山脉之灵气不能化解。那大神通者所用兵刃遗留于此,兼收了其主的滔天恨意以及此地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最终转化为强大的兵煞之气。 无论哪一种,都是这兵煞之气已经超出了山体能够承受的范围,冲天而出,是以才会造成山体崩落,留下如此天坑。 相比较起来,许半生并不太相信第二种可能性。 虽然自小修习道法,在道藏之中确有渡劫飞升的说法,可是许半生还是不大相信。所有关于飞升的传说,几乎都是很遥远的年代,最近至少两三千年都没有听闻过有人得以飞升成仙,若是真有天庭净土,难道天庭就不需要补充新鲜血液么? 所以,他基本判定此地必然是战败之师为敌兵所追,逃入山中,被敌军围困于此,情知不得脱身,全军将士以身殉国,壮烈而死。 因为知晓厉害,而且许半生也并不希望太多人看到他破解此地兵煞的手段,所以除了蒋怡主仆之外,就只有一名按照他要求派来的考古队员和普云寺的首座高僧晦明一同前往。 原本后山山路并不好走,否则也不会人迹罕至了,但是罗局长等人来了之后,用人力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此刻倒是要好走多了。 饶是如此,许半生等人还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那处天坑附近。 距离天坑还有一小段路,许半生就已经能够感应到前方那浓郁凝结不散的兵煞之气,他的脸色也不由凝重了起来。 “好了,你们就到这里为止。”许半生开口说道,前方带路的考古队员和晦明齐齐停下脚步。 其实这名考古队员,早就已经感到此地阴风阵阵,吴东素有火炉之称,九月头上的天气依旧燥热。可是越是走近此地,就越感到此地阴气逼人。早一些还觉得气温突然凉爽下来,在这炎炎日头之下,还挺舒服的。但是越走就越凉,就算是再如何迟钝的人也会知道这里有问题了。 能成为考古队员,对于身体的要求甚至要排在专业知识之前,否则纵然专业知识再如何渊博,没有一个良好的身体,想要从事户外考古工作,都是不现实的。充其量在研究室里做些研究工作罢了。 可是,许半生叫他们停下的地方,气温之低竟然已经会让这名考古队员感到有些簌簌发抖了,可见这里的环境有多么的恶劣。 晦明也发现,这里和前几日相比,显然是更加恶劣了。因为前些天死了不少人,就连他的师父也被此地兵煞之气所伤,这些天,他们是完全没有踏足此地的。也好在这几日无人走近,否则,按照目前的情况,恐怕死亡人数还会增加。 就连晦明自己,也需要运功抵抗此地寒意,甚至是煞气入体了。 “许居士,此地似乎已经有了变化。”晦明好意提醒许半生,免得他不知道状况,贸然前行会吃了暗亏。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兵煞之气虽然凝练,可毕竟是无主之气,历经数日,逃逸出来一些实属正常。多谢晦明大师提醒。” 晦明当然看得出来,许半生并没有把这兵煞之气太当回事,若是换做别人,晦明肯定会认为他是年轻气盛不晓得厉害,可是林浅既然敢把太一派掌教传给许半生,就说明许半生至少得到他六七成的真传。若是许半生也挡不住这兵煞之气,这天下恐怕也唯有林浅可以做到了。 蒋怡终究是有些担心,她是深受其害之人。 本就和许半生并肩而立的她,此刻却轻轻将自己柔软的小手塞进了许半生的掌心之间。 “许少,有几成把握?” 许半生轻轻一捏她的玉手,随即放开,道:“此事不难,要说起来,这事儿还得应在你的身上。若不是你,虽然也可最终将这些兵煞之气消于弥形,但却颇要费一番手脚。” 蒋怡不解,问道:“为何是落在我的身上?” 许半生笑呵呵的回过身,看了看李小语,李小语二话不说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了一件东西。 虽然包在锦盒之中,但是蒋怡对此物挂系已久,一眼之下就知道这是何物了。 “十三宫盘?”蒋怡压低了声音说道。 许半生微笑颔首:“此物数阴,兵煞亦属阴,二阴相遇必有一战。这本是集邪祟之大成,坚不可摧。而兵煞之气却是邪祟之中最为锋芒毕露的,以兵煞之利攻十三宫之浩荡,不出意外的话,解决了兵煞之气的那一天,这十三宫盘或者也就蕴养完成了。” 蒋怡听得明白,但却有些忧心的问道:“不会把十三宫盘弄坏了吧?” 许半生含笑摇头。 “你和我一起来。”许半生将十三宫盘拿在手里,让蒋怡跟着自己。 冯三试图跟上,蒋怡却回头道:“三哥,你和小语同留在此。” 李小语显然是早已得到许半生的吩咐,停下脚步之后就一直站定,没有挪动分毫。 天坑并不算大,直径大约在十米上下,只是深不见底,下方漆黑一片,哪怕用强光手电打下去,也看不到下方十余米处的景象。 一丝丝暴烈的兵煞之气,正从天坑之中缓缓溢出,即便是蒋怡,也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她急忙运功抵抗。 许半生伸出二指,在胸前捏了个法诀,口中低声有语,可却连自由熟读道藏的蒋怡也听不懂许半生所念的口诀是什么。 “疾!”最后一语道破,许半生轻轻咬破舌尖,将逼出的鲜血喷了出去。 不过数滴而已,但却立刻让蒋怡感觉到身体周围的温度上升了不少,天坑里晦暗不明的景象,也似乎清朗了许多。 很快,蒋怡发现天坑里涌出的兵煞之气明显更加浓厚,但是,在涌至二人身前三尺之时,却迅速流转开来。以几乎肉眼可辨的方式,围绕着二人缓缓转动,却丝毫都无法侵入到二人身体之上。 “太一派的道法果然神奇。”蒋怡心中暗想,若非亲眼所见,她根本就无法相信,不过一段口诀,几滴鲜血,竟然就可以让这害了许多人的兵煞之气望而却步。 突然之间,蒋怡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她问道:“许少,这兵煞之气和十三宫盘同属阴质,排斥之力甚大,你又如何让这兵煞之气归结于十三宫盘呢?” 许半生轻轻的抓住了蒋怡的手,命其环抱住自己的腰身,道:“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撒手。” 蒋怡不敢再问,双手紧紧抱住了许半生,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可是许半生虽然也感觉到蒋怡温热的身体抱住自己时的那种舒适感觉,却没有丝毫的旖念,只是暗运心法,纵身一跃,竟然就朝着那深不见底的天坑之中跳了下去。 不远处,亲眼看到这一幕的那名考古队员,顿时惊呼出声。他可是经历了七名同事身死的过程,又亲眼看到星云大师被兵煞之气所伤,对于这里已经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现在看到许半生竟然带着蒋怡跳了下去,甚至连任何保护措施都没有,他怎能不惊? 晦明见到,单掌立于胸前,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周围的空气仿佛清爽了许多。 李小语一贯不动容的脸上,也不禁出现了一丝担忧之色。冯三的担忧,就更加溢于言表了。 蒋怡也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带着自己跳入天坑,但是她很快就顾不上这些了,两人下坠的过程中,蒋怡听到耳边风声呼啸,随即兵铁交鸣,隐隐还有战士们奋勇杀敌的嘶吼声。 再过了会儿,眼前黑雾不见,一片广阔的古战场呈现在她的面前。 左右两边各有一支军队,都是盔明甲亮,衣甲鲜明。 左边那支军队,后有一杆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赵字。而右边那支军队,后军的大旗之上,却并无字迹,只是绣着一条张牙舞爪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东西。 两军都已擂起战鼓,嘶吼声开始震天动地,蒋怡明明知道自己还在下落的过程中,但却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都随着双方军士的嘶吼以及前锋部队的冲锋而震动起来。 双方士兵短兵相接,而两军的先锋官也战至一团,手中大刀长矛,直冲敌方阵营。 很快,古战场上就血流漂杵,尸体不计其数。 被一刀砍断了脖子,被一枪刺穿了身体,又或被绊住了马腿跌落尘土,再被后方涌上的马蹄生生踩死…… 种种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看到的景象,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蒋怡的眼前闪过。 蒋怡饶是再如何坚强,也终究是个女人,看到此情此景,她才真正的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战场上还在厮杀,每一个军士都奋勇杀敌,前仆后继,丝毫不懂得退缩。 蒋怡已经不忍再看下去,她只希望这一幕快快结束。 突然,蒋怡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抱着许半生跳下来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为何两人还没有落地?这古战场上的战争都快要结束了! 第94章 0094 何谓悲壮!何等惨烈!何以动容! 一想到这个问题,眼前景象瞬间一变,古战场上的厮杀瞬间消失,黑雾再度弥漫起来,蒋怡又无法看清身前一尺之外的景象了。 耳旁风声不断,但是蒋怡却能清楚的分辨出这并非两人身体下坠带来的风声,而是围绕他们身体周围的黑雾在不断的旋转造成。 身体已经停止了下坠,但是脚下却并没有踩踏实地的感觉,手里还有许半生身体的触感,他们两人就仿佛漂浮在空中一般。 蒋怡不明白,为何他们竟然可以漂浮在半空中,许半生难道已经可以做到飞行的地步了么?即便无法飞行,能够悬浮在空气中,这也是匪夷所思的事。难道,修道真的可以终有一天白日飞升? 渐渐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蒋怡的耳旁再度出现马蹄声,还有兵士的呐喊声。 眼前的黑雾再度消散,但是景象却已经不再是那处古战场,而是一条羊肠小道上,一支军队在拼命的奔逃,而另一支军队却是紧追不舍。 追兵的旗帜鲜明,上书一个赵字,而败军阵中的旗帜也依旧高高竖立,赫然正是那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图案。 蒋怡觉得有些奇怪,刚才在古战场上,厮杀虽然惨烈,两军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但是旗上画有图案的一方,却是稍稍占据上风的。怎么最终失败的,却会是那支占了上风的军队呢? 来不及细想,蒋怡开始感觉到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山形地貌,都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是一座山头,败军阵中,有一员身穿黑色铠甲面容狰狞,脸上纵横着至少五六条宛若蜈蚣似伤疤的大将。 他依然端坐马上,手中横过一把九环大刀。 马是好马,一身青皮,鬃毛黑亮,四蹄踏雪。陡然抬起两条前腿一声长嘶,大将手中的九环大刀随之晃动,九枚金环铛铛作响。 马鼻之中,喷出两团白色的雾气,嘴角淌出一团团的白沫。 眼神中带着悲愤,那匹马晃动了一下头部,终于双腿一软,跪坐了下去。 大将急忙牵动缰绳,可是显然这匹宝马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它也摇摇晃晃试图站起,但却已经无力,只能悲愤的嘶鸣着。 大将长叹一声,翻身从马身上跳了下来,满脸惋惜又带着依依不舍的神情,仰天大吼了几声,只是,这里只有画面却听不到大将的声音,蒋怡所能听到的声音只是其余兵士的嘶吼呐喊。大将的嘶吼,早已被淹没在敌军疯狂的呐喊之众,他就仿佛是在演出一场哑剧。 从口型,蒋怡大概看出一些,这员大将似乎是在诉说他和这匹马的多年相伴,然后,他豹眼圆睁,陡然间双手将九环大刀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的朝着那匹马砍了下去。 马儿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走到了尽头,一声悲鸣,双眼之中竟然也噙满了泪水。只是,它没有任何的闪躲,似乎它也知道自己最好的归宿就是死在这里。 大将威风凛凛的立于山头之上,双手把持着那把大刀,胆敢冲上山头的敌军,都被他一刀劈翻在地。 真正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敌军也明显有些犹豫了,他们着实恐惊于这员大将剽悍的武力。 山下的敌军越来越多,已经将整个山头重重包围了。 受到大将的影响,他手下的士兵虽然不过区区百余人,可是人人奋勇杀敌,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势,竟然阻挡住了敌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一个个都是浴血奋战。待到敌军停止了冲锋之后,这群士兵一个个就像是从血河之中游了个泳出来的一般,但却都威风凛凛的手握兵刃,站在山头之上,守卫着他们最后的领地。 何谓悲壮?这就是! 山下的军队之中,一匹白马缓缓踏着蹄子走了出来,马上一员身穿白色铠甲的大将,他对着山上喊道:“此地已被我军围困,尔等既无水源也无粮草,不过区区百人之众,我这里数千儿郎,你们还要顽抗到底么?” 山上大将目眦欲裂,冲着山下怒吼:“赵元甲,你可敢与某一战!” 山下大将哈哈大笑,手中银枪直指山头:“赤蛟,你不用再枉费挣扎了,我凭何与你战?你如今已是败兵之将,我数千将士单单是围也把你围死。你纵是武功盖世,又当如何?这漫山遍野都是我的人,你又能杀得几何?待你手中刃卷,精疲力尽之时,我拿下你只是轻而易举。” “赵元甲,你这个小人!枉我当你是条汉子!” “哈哈哈哈,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寇,待你死后,你看青史之上是留你的名还是我的名!” 山上的大将显然被这句话气极,眼眶两旁都缓缓淌出鲜血来,口中更是一口鲜血直喷出去三尺之远。 “赵元甲……”山上的大将已然声嘶力竭,俨然强弩之末,“败军之将不言勇,我赤蛟今日败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我死后,你可能饶过我这剩余的将士?某此生从未求人,今日却求你,哪怕是奴籍,求你留他们一条性命如何?!” 赵元甲又是哈哈大笑,道:“赤蛟,你自缚双手下山受降,我考虑饶你麾下将士一条性命!” 赤蛟愤怒异常,就连腮旁胡须也为之颤抖。 他麾下的那些战士们,一个个扬起了手中的刀剑,高声叫喊:“将军不可听信赵姓小儿的话,你千万不可投降。我们愿一死以随将军。” 山下赵元甲急道:“赤蛟,我说话算话,只要你自缚双手下山受降,我一定放过你麾下将士!并且,每人发放纹银百两,让他们回乡买块地过安生日子去!” 赤蛟此刻却已经将怒火平息下来,再无半点愤怒之态,只是轻蔑的看着赵元甲。 “赵元甲,你这个小人,你意欲何为某家清楚的很。我绝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说罢,赤蛟双臂一振,猛然将手中的九环大刀高高的抛向天空,他手下的兵士齐声高喊“将军不可”,但却已经无法阻拦。 那把大刀飞到极致之后,急速下落,赤蛟身体稍稍前探,将脖子展露在刀下。 噗嗤一声,九环大刀切过赤蛟的脖子,直插入土,直至没柄。 赤蛟狰狞的面孔之上,却不知为何并没有丝毫的忿恨,蒋怡突然发现,若不是那些蜈蚣似的刀疤,其实这个赤蛟长的还是很不错的。 头颅落地,颈腔之中鲜血喷出去足有三四米远,赤蛟的身体却并未颓然倒地,相反,挺的更直。 赵元甲在山下见状,也是大吼了一声,手中长枪一挥,那数千名士兵便奋不顾死的朝着山上奔去。 赤蛟已死,他手下的将士也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反抗,自动围聚到赤蛟依旧站立的尸体身边。 一部分士兵已经各自将手中兵刃横在颈中,口中纷纷叫喊着“将军,我来陪你”,然后横刀自刎。 何等惨烈!这就是! 但是,让蒋怡看不明白的是,赤蛟手下几名穿着打扮显然是低级军官的人,却纷纷举起手中刀剑,砍落在赤蛟的身上,直至将他的尸体砍成无数碎肉。仅仅保留了他的头颅。 赵元甲见到这一幕,嘶吼一声,身体暴涨,一手持枪,一手拍在马背之上。可怜那匹也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却被他这一掌拍的直接四蹄跪倒下去。 身体从马背上高高跃起,赵元甲一身白袍,加上手中亮银枪,整个人都仿佛跟那把银枪融为一体,直奔山头而来。他脚步不停,奔跑的速度甚至比骑马还要快上数倍。 眨眼间,赵元甲已经到了山头之上,看到赤蛟的尸体已经被砍成了肉泥,他怒吼一声,手中银枪仿佛出海蛟龙,点刺探抽扫,那几名低级军官根本就不是他一合之敌,眨眼间,尸体躺倒一片。 百余人很快被清理完毕,光是赵元甲一人,至少就杀了超过半数。 看着周围漫山遍野的都是尸体,赵元甲双目赤红,蒋怡看不明白,敌人死了,为何赵元甲会如此癫狂。 难道,这个赵元甲和赤蛟之间,还有什么关联么? 许久之后,赵元甲仰天一声嘶吼,随即冷着脸吩咐下去:“掘一大坑,就让这所有人,都成为这山间之肥。”说罢,他翻身跨上那匹再度回到他身边的白马之上,牵动缰绳,如同闪电一般,从山头上疾驰下去。 …… 画面戛然而止,蒋怡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双颊湿润。 何以动容!这就是! 眼前,依旧是黑雾弥漫,刚才看到的一切,重归平静。 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画面的出现,这天坑之中,有着的,只是滔天恨意。 蒋怡暗道,难怪这里兵煞之气会如此之强,若是换做我,恐怕也会千百年盘踞不散,不肯将恨意减少分毫吧。 刚想问问许半生,刚才的画面是否就是这天坑造成的原因,耳旁却已经响起许半生的声音,他轻轻道:“赵元甲早已是一堆腐骨,你还能恨他几时?千年都化不开的恨意,你若想厮杀,我给你一片战场!” 蒋怡心中一动,她在黑暗中似乎能够看见许半生拿出了十三宫盘,然后,她耳边仿佛又出现了阵阵嘶吼,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个男人愤怒而不甘的呐喊。 “你杀也不想杀,散也不肯散,究竟想怎样!”许半生一声断喝,威风凛凛,杀意十足,就连抱着他的蒋怡,也感觉到许半生身上传来的丝丝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第95章 0095 不要骗我 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身边的黑雾在逐渐的变淡,耳旁盘旋的风声也逐渐减弱。 蒋怡发现自己的视野在逐渐的扩大,天坑之中的黑雾越来越少了,而之前那种针砭一般的寒冷感,也在逐渐消失。 甚至,她可以感觉到她和许半生正在缓缓的下降,悬浮在半空中的两人,正在见见的朝着地面落去。 两人终于脚踏实地的时候,天坑中的黑雾已经很淡了,蒋怡此刻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黑雾正朝着许半生手中高高举起的十三宫盘之中涌去,一接触到十三宫盘就尽皆不见。 待到周围的黑雾几乎完全被十三宫盘吸收了之后,蒋怡发现十三宫盘在许半生的手里变得有些不老实起来,就仿佛里边有两支军队在厮杀一般。 许半生转过头,看着蒋怡,说道:“用紫微斗数将此盘封印吧,封印好之后,牵引紫微星之气封口。” 听到许半生的话,蒋怡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十三宫盘却是震荡的更加剧烈了。 “你骗我!”十三宫盘之中,竟然传出一句人声。 许半生吐了口气,说道:“这十三宫盘承载不了你们的厮杀,若不加封印,不用七日,你们就会将此盘毁坏,到时候,你又何去何从?” “你不要骗我!”那声音又道。 许半生一挥手,看着蒋怡,道:“还不动手?” 蒋怡还有些茫然,迷迷瞪瞪道:“这大白天的我如何牵引星斗之力?” 许半生喝道:“你自己抬头看看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蒋怡闻言猛然抬头,却发现早已是满天繁星,此刻竟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原来,她们跳落天坑,竟然已经至少十个小时以上了么?她们下来的时候大约是早晨十点,而这个季节想要看到满天繁星,少说也是晚间八|九点钟了。 许半生见蒋怡还在发呆,生怕十三宫盘中的兵煞产生变故,猛然一掌拍在蒋怡的肩膀之上。 蒋怡浑身一震,顿时觉得一股大力冲向自己的头脑,灵台瞬间清明,她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捏动法诀,开始和天上的星斗进行沟通。 先沟通了自己的本命星,蒋怡很快就和整条星河建立了庞大繁琐的联系,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不断的上下翻舞,不像是在封印,反倒像是在舞蹈。 许半生退开数步,静静的看着仿佛在舞蹈中的蒋怡,这个女人,真是无一处不完美啊。 足足半个多小时,蒋怡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她一上手,就知道了这十三宫盘究竟有多难封印,恐怕至少要调动数百星斗的星力,才能勉强将其镇压住。而以她的修为,调动几百颗星斗之力,恐怕就已经到了极限。 好在身后站着许半生,可以让蒋怡完全不用分神,许半生是她足以信任之人。全身心投入到沟通星斗之中去,蒋怡发现自己的实力似乎还隐约略有提高。 口中娇喝一声:“起!”蒋怡双手翻舞,做出托举的姿势,原本在地上的十三宫盘,便凭风缓缓升了起来。 蒋怡一手稳住上升的十三宫盘,另一只手掐了个剑诀,抬眼望向浩瀚星空,口中道:“引!”之间头顶星空之中,一颗星星陡然间闪亮了一下,随即一道肉眼勉强可辨的光华,便从天而降。 蒋怡口中再喝:“入!” 只见那道光华在十三宫盘周围盘旋两圈,随着蒋怡这声娇喝冲入十三宫盘,十三宫盘的侧边,刷的亮了一下,随即暗了下去。 之后,是第二颗星,也是第二道光华,蒋怡已经不需要再发出喝声,只需以手中剑诀指引,那些星斗之力便直奔十三宫盘而去,让十三宫盘不断的明明灭灭。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蒋怡已经精疲力尽,而那十三宫盘,也终于勉强给星斗之力布满整盘。 “七杀,来!”蒋怡咬破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鲜血,直喷在自己手指所掐的剑诀之上。 一道明显比刚才那些光华要耀眼的多的光华,直奔十三宫盘,牢牢的嵌入它应该嵌入的位置。 “破军,来!”蒋怡再度娇喝,又是一道和七杀光华相仿的光华直奔十三宫盘,落在七杀星光华的一边。 “廉贞,来!” “贪狼,来!” …… 蒋怡连声娇喝,紫微斗数的十四主星,已经有十三颗主星的星力都落入了十三宫盘,牢牢占据它们应当占据的位置。 还剩下最后一颗紫微星了,蒋怡的面色也变得愈加凝重起来。 她剑诀向口,露出两排贝齿,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同时舌尖也被一并咬破,舌尖的鲜血混杂指尖的鲜血,被蒋怡噙在口中。 口中含混不清的在念动道诀,蒋怡的双手又开始做出舞蹈般的动作。上下翻舞,煞是好看,但是蒋怡的身体却在微微晃动,面色惨白,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她也在拼尽全力的沟通紫微星,要引其星力注入十三宫盘之中,完成最后的封印。 夜空之中,紫微星轻轻摇晃,一团极亮的光华眼见就要脱离星位,直扑蒋怡所在的位置而来。 十三宫盘之中,透出一声犹如人死之前的惨呼般的声音:“记住,不要骗我!” 蒋怡原本全神贯注在拼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引紫微星力来完成封印,陡然听到十三宫盘中的喊叫声,她的心神微微一晃,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浑身上下宛如水龙头开了闸一般,涌出无数汗水。 脑中一阵模糊,那团眼见就要脱离紫微星的光华,却又回到了紫微星上。 蒋怡被十三宫盘中赤蛟的残魂,几乎破了心防! 许半生一见不好,急忙两步上前,口中断喝:“清!”随即,右手二指点向蒋怡的后颈和背部的连接点,身形如电,转向蒋怡的身前,双手连指,从蒋怡的额头一路点向她高耸的胸脯。 连续十余指之后,许半生的双手贴在蒋怡的双峰之上,身体内浑厚的内力被注入到蒋怡的身体之中,蒋怡只觉得自己脑中猛然一股洪流冲了过来,刚才那丝阴霾在这股洪流之下瞬间被冲的支离破碎,头脑之中又恢复了清明。 “快完成最后一步!”许半生喝道。 蒋怡猛然醒悟,急忙继续运转紫微斗数,那团几乎已经回到紫微星内的光华,终于再度绽放光明,甚至比刚才还要光华万丈,冲出了紫微星的吸引,直扑蒋怡而来。 “紫微!入!”蒋怡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喊出了这一句,而那团来自紫微星的光华,也彻底没入了十三宫盘之中,嵌在了十三宫盘正中央的位置,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十余秒后,光华黯淡下去,逐渐消失不见,而那自从吸收了此地兵煞之气之后,就一直在晃动不已,仿佛内部有两支军队正在交锋的十三宫盘,也终于平静了下来,平凡的就好像一块死木一般。 蒋怡一口气泄了下去,身体软软的倒向许半生。 然后,她终于彻底的倒在了许半生的怀内,两个人的身体紧紧依偎着。 原本若是蒋怡一切顺利的话,许半生是不需要再出手的,之前和赤蛟的残魂沟通,就已经耗费了许半生很大的精力,蒋怡眼前看到的场面,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看见的,那是许半生和赤蛟残魂沟通的结果。 这种沟通,是极其耗费心神的,否则,许半生也没必要带着蒋怡下来。他知道,自己跟当时还并不知姓甚名谁的赤蛟沟通之后,自己也会耗费大部分的气力,是以他带上了蒋怡,就是希望自己可以保留一些精力,让蒋怡来完成最后的封印。 十三宫盘也是迟早要还给蒋怡的,若是蒋怡自己来封印,这十三宫盘现在就可以交给她自己保管了。只不过,蒋怡想要使用这十三宫盘,还需等到兵煞之气和十三宫盘之中的邪祟之气两败俱伤之后。而若由许半生完成封印,那就只能等到兵煞之气和邪祟之气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之后才能交还给蒋怡。 可是万万没想到,赤蛟戾气之重,竟然能在蒋怡封印的最后关头,喊出那样一声,扰乱了蒋怡的心神。许半生不得不出手相助,这却也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心中明明知道蒋怡现在浑身上下被汗水浸湿,就好像没穿一样,实在不适合被自己抱在怀里,但是,许半生却也无力将其推开了。 两人就这样,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一处。 第96章 0096 真太极 李小语和冯三两人都是脸色铁青,站在相邻的两间禅房外彼此怒目而视。 因为许半生在进入天坑之前,就对李小语交代过,这一次的时间可能会很长,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去打断他们。若非如此,时间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恐怕就算是晦明和那个考古队员不担心,冯三也绝对按捺不住。 为了阻止冯三去惊扰许半生和蒋怡,李小语甚至还动了手。 虽然两人只交了三四招,可是冯三深知自己不是李小语的对手,李小语想拦着他,他是一定冲不过去的。加上晦明在一旁劝解,两人这才罢手。 醒来的时候,两人如此依偎,还是让蒋怡难以接受,她作为一个女人,还是下意识的惊叫起来。 这声惊叫,惊动了李小语等人,他们其实早就感觉到天坑内的兵煞之气已经消失了,只是李小语坚持,四人才没过去。现在听到蒋怡的喊叫,便是李小语也按捺不住,她和冯三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天坑奔去。 看着两人那明显超出人类极限的奔跑速度,那名考古队员唯有咋舌不止。 得知兵煞之气已解,李小语等人将虚弱的许半生和蒋怡都从天坑中救了出来,各自送进了一间禅房之中,使其二人自行恢复。 而李小语和冯三,便一人一间的守在禅房门外,怒目而视,仿佛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般。 天色很快就亮了起来,而许半生和蒋怡经过半个夜晚的修习,也彻底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二人还是显得略微有些虚弱,彻底恢复还需要一小段时间。 两人几乎同时推开禅房的门,走了出来,许半生依旧平静,望向蒋怡的眼中没有任何不同,可是蒋怡,一看到许半生下巴上的胡渣,就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天坑之中,二人相偎的情形。 俏脸一红,手心里也仿佛传来许半生的气息,这就让蒋怡愈发不敢望向许半生的双眼。 许半生微微一笑,对匆忙赶来的晦明行了个稽首,道:“天坑中兵煞之气已解,可以让文化考古部门的人下去了。” 晦明也急忙深施一礼,道:“许居士大能,小僧望尘莫及。只是,小僧还有一事相求,我寺方丈星云法师还在沉睡之中,还望许居士施以援手。” “坑中兵煞之气已解,怨气自然消散,星云大师体内所中煞气也会自解。三日之后,星云大师必会自行醒来。” 晦明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多谢许居士。” 许半生笑了笑,道:“不必谢我,贵寺本就佛气笼罩,福泽无边,若非如此,我也帮不上忙。之前煞气无边,凡走近过天坑方圆百米的人,都会受到煞气影响。贵寺僧众无需担心,依靠寺内福泽,便可化解。那些考古队员,最好让他们在寺内休养七日以上,若能围在舍利塔附近憩息,是最好不过。煞气虽解,我等习武之人还好,普通人还是会产生一些影响的。” 晦明急忙施礼:“许居士大慈悲,小僧记下了。” “真正的大慈悲是贵寺,若非贵寺佛气笼罩福泽无边,镇压了那兵煞之气数百年,恐怕这普云山周围早已寸草不生。” “我佛慈悲!”晦明神情肃然的说道。 许半生缓缓转过身,看着依旧有些羞意的蒋怡,道:“蒋总,此事已结,那日之事也一并解决,那件东西你要善加保存。兵煞之气和邪祟之气恐需时日争斗,待其两败俱伤之日,才是重启此物之时。善用!” 蒋怡不知为何,总觉得许半生这话有跟她分道扬镳的意思,不免忐忑的说道:“多谢许少,许少日后但有所驱,蒋怡万死不辞。”这话,也是隐约在向许半生表明,想不跟我再联系,门儿都没有,你甭管有什么事儿,我都会去找你的。 许半生仍是淡淡一笑,道:“说起来,我现在就有件事需要蒋总帮忙。” “许少请说。” “我要那柄九环大刀。” 这话其他人不明白,但是蒋怡却清楚的很,许半生所说的,是赤蛟用来自尽的那把九环大刀。 蒋怡笑了,道:“这里许少出了那么大的力,没有许少,这天坑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一把古刀而已,哪怕是古董瑰宝,我想他们也还不至于连这点儿事都不懂。那把刀我会帮许少拿到,但是,这件事许少自己也能办,可不算我还了许少的恩情。” 话里的意思,无非还是你别想摆脱我,我缠着你缠定了。 许半生微微摇头,背起双手,李小语见状,立刻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庙门走去。 晦明知道,像是许半生这样的人,他若要来,你拦不住,他要走,你也留不住,是以任何客套话都没说,只是在许半生身后深深一躬,口中道:“恭送许居士!” 回到家中,许半生也早已是虚弱不堪,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体内气息自行流转,无需本人催动,一个周天,两个周天,直至三十六个周天,这才让许半生亏空的精气,基本恢复了过来。 迷迷糊糊之中,许半生似乎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睁开双眼,望向身旁,李小语眼神清明的看着他。 “几点了?” 李小语动也不动,只是依旧偎在许半生的怀里,轻启双唇道:“五点刚过,太阳就快出来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抚弄了一下李小语的头发,然后支起身子,从床头上拿过手机。 是一条短信。 ——刚醒,你呢? 发信人当然只能是蒋怡。 许半生嘴角牵出一丝笑容,回复道——被短信吵醒了。 ——你今天那话什么意思?以后打算不再和我往来了? 许半生再度笑笑,按动手机屏幕上的虚拟键盘。 ——车上一手,坑里你还了一手,一应一报,你还想怎样? ——哼!什么一应一报,你想的倒霉。小男人,咱俩搂着那么久,这笔账又怎么算?你这算吃干抹净不认账么?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就算是唐僧,老娘也要把你吃到嘴。 许半生无奈的摇头,回复道——你是女儿国国王? ——御弟哥哥,若我是女王,你还走么? 许半生看着手机上的短信,长久没有回复,双眼之中显得有些模糊,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许半生放下手里的手机,起身下床,来到楼上的天台之上,缓缓的打了一轮太极。 他施展出来的太极,从行动舒展上,再如何不懂武术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这是太极拳。 可是,若是对太极有所了解的人,就会发现,许半生所打的太极,却和所有的太极拳完全不同。 太极拳作为传统的内家拳之一,甚至是个中翘楚,其实诞生的年头并不算长。 可以考证的源头,太极拳起源于十七世纪,距今不过四百多年,之后流传于世,渐渐演变出不同的流派,其中以陈氏、杨氏、孙氏流传更广。 这些流派的太极拳,最初创立的时候,肯定是以实战为主的,但是演变到今天,已经隐隐有些以强身健体为主了。 而至于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公园里老头老太耍的太极拳,纯粹只是健身操,也就只剩下活络筋骨的功效,甚至连强身健体都谈不上。徒具其形不具其意,要是用来实战,那绝对是被人一巴掌扇一个跟头。 许半生所打的太极拳,当然不可能是健身操,可是,也绝不是什么陈氏、杨氏、孙氏等等流派可以比较的。 很多人都认为,太极拳讲究四两拨千斤,讲究以慢制快,以不变应万变,后发制人。这没错,可是,这绝不是太极拳的真正宗义。 太极拳,讲究的是圆浑,是行云流水,是化繁为简,是你快我比你更快,你慢我比你更慢。 太极,本是道家词语,出自易经。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太极是天地之间浑然一团的元气,太极就是一,一就是太极。太极是万物初始,太极是太一派镇派绝学,太极就是天道。 许半生所打的,才是真正的太极拳,是太一派创派祖师爷所创。据传,太一派的祖师爷一步跨越人仙鸿沟,悟出太极拳,传与他的弟子,而后飞升羽化而去。太一派的也不知道哪一代的掌教真人,下山时将太极拳的一部分传授给了一个姓陈的年轻人,而那个年轻人后来便宣称自己创立了太极拳,将其据为己有。 只是,他所得到的不过是残篇而已,悟性又不够,比起石大定所学的捉云手还不如。但是即便如此,那个姓陈的年轻人,依旧凭借那不成器的几招太极拳,并且以此而照猫画虎弄出所谓六十四招太极拳,在江湖中闯下了偌大的名号。 之后虽然经过数代改良,并且演变出这许多的流派,他们的太极拳,也依旧比不上许半生打出的这十之一二。 许半生右脚为轴,左脚在地上划了个半圆,随后左脚站定为轴,右脚又划出一个半圆。双手浑然一气,他身体两边便好似连空气流动都被控制了。一边顺时针转动,一边逆时针转动,转眼阴阳二气均分,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太极已成。 双臂击出之时,破空之声极其明显,噼啪之间,许半生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转眼间,就已经几乎看不清楚许半生的身影了,寻常人看过去,几乎只能看到一个白团,高速转动到仿佛静止! 这,便是太极! 第97章 0097 大领导来访 两米长一米六宽的台面,用一块整木做成。 这张硕大的写字台上,铺着一幅字。 简简单单的“虫二”两字,力透纸背,笔锋矫健,光是静静看着,就能感觉到其间一股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许半生站在这幅字前,已经很长时间了。李小语侧立在他身后,总是有些担心许半生的双腿是否支撑得住。虽然知道许半生的实力比她强得多,可是看到他那瘦削的身体,总是会不免有些担心。 突兀的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许半生的背影瞬间活了过来。从极静到灵动,他只用了不足万分之一秒,就好像他从未静立一般。 拿起放在桌角的手机,许半生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看到许半生的这种状态,李小语满心欢喜。许半生的笑容好似有一种魔力,只要你看到他的笑容,就会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你会安心,你会静气,心里再无丝毫杂念,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的笑容。干净,纯洁,清澈见底。 “妈妈,找我有事?”许半生轻声说道,他现在喊妈妈这个词,已经很顺畅了。 秦楠楠的声音却略显有些慌乱,明显是压低着声音,她说道:“半生,你赶紧回来一趟。” 许半生还是淡淡的笑着,道:“xxx来了?” 秦楠楠一呆,随即想到自己的儿子能掐会算,知道大领导来了也不奇怪。只是,儿子竟然直呼大领导的名字,这让秦楠楠感觉到极其的不适应。 “要叫叔叔。你赶紧回来,他们说了要见你的。” 许半生挂上电话,摇了摇头,对于大领导去惊扰自己的家人,他其实有些不快。 李小语在他身后小声的说了一句:“他们毕竟身份不同,要是跑来这个小区,只恐吴东市的政府光是清场就得惊扰到太多的人。” 许半生经她提醒,不由得笑了。的确,自己家住的地方本就在城郊,而且又等于是独门独院,路上布防总比清空整个小区要好。他这样的大领导出门,再如何低调,也是要保证其绝对安全的。 点了点头,许半生将手机递到李小语的手上,李小语早就拿来一件粗麻布的中式外套,递给了他。 许半生穿上外套之后,突然说道:“回头还是要买几件学生经常穿的衣服,总是穿的这么特殊,在学校里影响不好。” 李小语点点头,道:“我会帮你准备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许半生依旧背着双手,走的不紧不慢,根本就不在乎让大领导在家里多等他一会儿。 可是,许如轩和秦楠楠就没有许半生这么自在了。 给许半生打电话的时候,秦楠楠其实还没见到大领导,但是却得到了通知,让她和许如轩都在家里等着他。 当时,许如轩还没出门,最近应酬多了些,昨晚回的比较晚,大领导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刚起床。 接到电话,许如轩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以及几乎只是在新闻联播里才听到过的声音,一时间还没把电话里的声音跟那位大领导联系起来。这事儿本就如此,就算是大领导要跟他联系,肯定也是由大领导的秘书、助理什么的先打电话,谁会想到大领导竟然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回过神来之后,许如轩连声问好,却没想到大领导客气的很,问他是不是在家,说是想上门造访,顺便拜会一下许老爷子。 许如轩挂断电话之后就傻了,回过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秦楠楠打电话,让已经出门的她赶紧回来,然后直奔许老爷子那里。 秦楠楠不明就里,但还是回到了家中,许如轩这才将刚才接到大领导电话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妻子,并且让秦楠楠立刻联系许半生,因为大领导提到了他们的儿子,特意说了一定要见到他。 其实许如轩和秦楠楠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国家领导人,生意做得这么大,许家去世的老太爷也曾经是元勋级的人物,他们俩被国家领导人约见的机会肯定不多,但是总也有过几次。只是,这位大领导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这不符合惯例啊,通常都是上边办公厅的工作人员一个电话打过来,表示领导想要见见他们,然后他们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按照领导们的时间去见一见。像是这种,大领导登门造访…… 原本应当把大领导引到许老爷子那边去,可是许老爷子考虑到,大领导既然是亲自给许如轩打的电话,那么显然他这次会面是以许如轩这边为主。既然如此,许老爷子也就来到了许如轩的这幢别墅之中。 坐定之后,很快就又接到电话,说是大领导已经快到了。 这个电话,倒是大领导的秘书打来的,一是通知许家上下,该准备出门迎接了,二呢,也是告诉他们,你们家周围肯定会有些动静,比如先出现一些荷枪实弹的军人之类,让许家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到时候搞出什么误会来。 包括许老爷子在内,许家上下所有人,都走到了小区门口,翘首以盼大领导的车队。 旁边的普通居民小区里,多了几个人,他们各自寻找一幢楼房,很快登顶,然后将手中盒子里的狙击枪迅速组装起来,全神贯注的监视着许家那个别墅小院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而远远的看到开道的警车,许家上下知道,大领导已经到了。 警车停在了小区门口,驶进小院的是四辆车牌极为普通,看不出任何特别的黑色奥迪。每辆车里都跳下四名眼神如同鹰隼一般凌厉的黑色西装男,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个如同过机场安检时的设备,对着许家上下所有人身上扫了扫,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通过对讲设备告诉大领导那边没有问题。 随后,这十六个人就四散开来,院子里,每幢别墅之中,都经过看似粗犷,实际上却是面面俱到的检查。整个检查过程,甚至都没有超过五分钟。足见这队大内保镖的专业素质有多么的过硬。 大领导的车终于缓缓驶进了许家的院子,下车之后,许老爷子和许如轩夫妇迎上前去,他们的身后,跟着许如脊、许如项等几家人。除了许如脊的妻子吴娟回娘家有一段时间了之外,许家上下可以说全都到齐了。 哦,还有许半生,他此刻甚至还没走出家门呢。 “许老,好久不见。”大领导当然认识许老爷子,想当初,许老爷子也是太子|党之一,当时那帮红后代,就没有不知道许老爷子的。 许老爷子微微笑着,接过大领导主动伸出来的手,道:“呵呵,你也老咯。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你大概还只有这么点儿高?”许老爷子比划了一个大约一米不到的高度,大领导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如轩,咱们还没见过面吧?”大领导似乎心情极好,关键是他的确从未见过许家除了许老爷子之外的任何人,此刻却能一眼认出许如轩来,足见之前已经做了些功课。 许如轩受宠若惊,赶忙用双手握住大领导的手,道:“首长好,欢迎首长来家里做客。我和首长以前没见过,但是听父亲讲过不少首长小时候的趣事。” 大领导哈哈大笑,道:“许老,您可不能这样,我小时候调皮捣蛋,您还打过我的屁股。这些您都告诉了他们,我再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摆领导架子咯!” 许老爷子淡淡一笑,彼此都是寒暄之语,没有人会当真。 “这位就是弟媳吧?”大领导又跟秦楠楠打着招呼,秦楠楠虽是女流之辈,总也算是表现的中规中距,甚至比许如轩的表现还要镇定一些。 之后大领导又分别跟许如脊和许如项打着招呼,当然也不会忘记许家的两个女儿。 至于其他人,只能一挥手带过了。 许如脊在琢磨着,老大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连这位领导都惊动了,而且还特意跑到咱们家来,这是要化缘?要是一个省的大员进家门,这还好解释一些,为一个省化缘,许家还真有这个实力。可是一个国家的领导人,不至于看上咱们家这仨瓜俩枣吧。 许中谦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难道是许半生? 许家的情况,许家人都清楚,再如何也不可能惊动国家领导人之一的这位亲自登门拜访,这个国家,比许家有钱的家族多了去了,那些隐形富豪远比挂在榜上的更有实力。而且,在一国政体面前,钱算个屁,就算真的富可敌国,也不可能让一国领导屈尊降贵的登门造访。 他们也就是不知道电话还是大领导亲自打的,要是知道了,恐怕更要惶恐不安。 许老爷子其实也想到了,很可能是许半生带来的状况,否则,这样的一个领导,为何要特意在电话里提到许半生的名字?他怎么没提到许家其他子弟的名字? 而除了许老爷子和许中谦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这件事会跟许半生有直接的关系。只是在猜测,难道是许家更换家主的事情,让中央这些领导也有所关注? 自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去的,许老爷子,许如轩夫妇,许如脊许如项兄弟俩,再加上许家的两个女儿。能进去和大领导喝杯茶的人,也唯有这几个了。 第98章 0098 不过是凡人 坐下之后,大领导看似随意的跟许如轩许老爷子拉着家常,但是许老爷子却注意到,大领导好像还在等着什么人。 许老爷子纳闷,也不知道许半生在外边做了什么事儿,竟然能把大领导引到自家中来。关键是,大领导这客气的样子,好像还是有求于许半生。 这个小家伙,你怎么还没回来? 许老爷子对许如脊招了招手,许如脊赶忙走到老爷子身边,老爷子小声的附在他的耳边道:“如脊,你去看看,半生那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许如脊点点头,跟大领导那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平时因为接触的少,而且家里有事许半生肯定是由许如轩夫妻俩联系,许如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许半生的电话都没有一个。 一个电话把许中谦从屋里喊了出来,许如脊问道:“你有没有半生的电话?” 许中谦一愣,道:“爸,您找他干嘛?” “不是我找,是你爷爷在找。你大婶给他打过电话了,可是他还没回来,现在你爷爷叫我出来看看半生怎么还不回来,我又没有他的电话。” 许中谦当然也没有许半生的电话,他是绝不可能单独跟许半生联系的。不过,他想要到许半生的电话很容易,一个电话打给自己的女朋友孔佩莉,孔佩莉很快就帮他找到了许半生的手机号。 拨通了许半生的电话,许中谦想把手机给自己的父亲,可是许如脊却说:“你让他快点儿回来,就说爷爷等着他,告诉他大领导来了,让他警醒着点儿。” 许中谦点点头,那边,许半生也刚好接通了电话。 “半生?” 许半生稍愣,随即明白为何许中谦会给他打电话了。 “我正在回来的路上,不要着急,天大的官儿他也只是个凡人而已,不怕让他等会儿。” 许中谦愣住了,许半生的口气也太大了,凡人还而已,不怕让他等,喂喂喂,你真以为你自己是个神仙? 可是,这样一来,几乎印证了许中谦的猜测,这位大领导,看来还真是冲着许半生来的。 “他怎么说?”见许中谦挂上了电话,许如脊问道。 “他说他在路上,让大领导等会儿。” “什么?这简直太不像话了!他以为他是谁?许家大少爷么?他怎么会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许家的招牌大到可以让一个国家的领导人在这里等着他么?胡闹!”许如脊顿时就火了。 许中谦忐忑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担心自己父亲不小心这火儿发的不好会出问题。 “爸,您说,这大领导会不会根本就是奔着许半生来的?” 许中谦这句话不说不要紧,一说之下,许如脊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呀,许家就算枝繁叶茂,祖上也曾经是政治中心的人,可是,三带下来已经几乎不跟这些人来往了,就连许老爷子都不跟从前那些发小儿来往,何况他们。 大领导这次来,绝不可能是冲着许家来的,许家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事实上,只要是这个国家的商人,无论你的资产能够达到多少,哪怕是想马化腾、马云那样的巨鳄,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国家的领导人跑到你家去。就算要去,也是要提前不知道多长时间通知做准备的,绝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来了。 既然跟许家无关,那么,难道真是跟许半生那个小子有关? 再想到许半生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以及他身边那个小姑娘惊世骇俗的武功,许如脊也变得没有把握了。 “你怎么会想到是他?”许如脊问自己的儿子。 许中谦说:“之前只是一种感觉,我总觉得咱们家好像没有任何能让大领导纡尊降贵的可能,只有许半生是这段时间产生的一个变数。而刚才那个电话,我还没说话呢,许半生就说,再大的官儿也只是个凡人,还说让他等会儿,语调轻松的不得了,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大领导会来,而且根本不怕给他脸色看那种。这就好像我平时去见一个等了我很久的商业伙伴,我的心态也是这样的。” 许如脊倒吸了一口冷气,商业伙伴和大领导之间,谁都知道这份量…… “这个孩子,哪怕就是大领导有求于你,你也要小心应对。他……”许如脊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 本想让许中谦去门口等许半生的,有了这个转折之后,许如脊就决定自己去门口等他了。 不大会儿,许半生的车到了,此刻的院子口,也已经有四名穿着便装的军人把守,怀里明显是放着枪的,大领导在里边,时时刻刻他们都得保持警惕。 即便是知道这是许家大少爷的车,这四名军人也依旧恪尽职守的拦下了他的车,准备上来检查一番。 许如脊走了过去,许半生看到他,还算是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二叔。” 许如脊对那四名军人说道:“这是我侄子,也是首长走进的那间屋的少主人。几位看……” 这几名军人也知道大领导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见许半生,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再多检查了。如果许半生会图谋不轨,那只能说是大领导咎由自取。 这院子口的一关,算是平静的过去了。 车子进院之后,因为看到许如脊还跟在车后,许半生便让李小语把车停在了一边,自己推开车门下车等着许如脊。 “二叔。”许半生又喊了一声。 许如脊点了点头,脸色不大好看,道:“你知道那位今天会来?” 许半生笑笑:“倒是没想到他会来叨扰我的家人,不过想到他这种身份的人出门安全问题是第一,也就原谅他了。”环顾四周,许半生很快就察觉到,自家这个小院里,埋伏着不少人,而且,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已经被几把狙击枪锁定,在这个小院里,有任何一个人有任何的不轨企图,都会在第一时间迎来几颗子弹。 许如脊见许半生的口气越发大了,心中愈加不满。但是,这样一句话,等于也是求证了大领导的确是为许半生而来。 “不管你和他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也看得出来大概那位有事求你,我只希望你搞清楚,他毕竟是一个国家的领导人,而我们许家,看似庞然大物,在国家机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心高气傲,最后搞得我们整个许家为你买单!” 许半生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二叔,摇摇头,干脆不去理他。 举步迈上自家的台阶,台阶上又是四名身着便衣的军人,他们立刻将门挡住了,其中一人手里再度拿出了类似安检设备的东西。 许半生一向脾气很好,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允许别人在他家门口放肆,他抬起头,看了那四名军人一眼,口中只说了一个字:“滚!” 那四名军人一愣,他们完全没想到,一个瘦削如此的少年,竟然敢这么对他们说话。哪怕就算是大领导的公子女儿,也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跟他们说话。这四人,顿时就有些怒了。 而李小语,见那四人在许半生说出“滚”字之后依旧无动于衷,她立刻绕到了许半生的前方,身手干净利索,不等那四人反应过来,唰唰两声,就已经有两名军人被她扔了出去,距离大门足有七八米远。 那两人心中大骇,迅速拔枪,许半生看着两个枪口,却是平静无比的说道:“小语,不要伤人。” 两名军人勃然大怒,心道我们有枪在手你竟然还叫她不要伤人?你知不知道我们…… 脑子里的念头甚至都没转完,他们就已经被李小语夺了枪,并且被同样扔了出去。 落地的一瞬间,他们脑子转过剩下半条念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有杀人执照的,杀了你也白杀! 只可惜,他们好像真的没有机会。 许如脊在后方,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只是,李小语此刻已经打开了房门,他也不方便呵斥了,大领导就在里边。 隔壁的小区内,一名狙击手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说:“哈哈,你们几个也有几天!”他是个狙击手,而那几个是近身保镖,近身战斗能力不言而喻。都是同一支部队里的人,平时也没少一起摸爬滚打,作为狙击手的他,显然只有被虐的份儿。 大门既开,门内所有人都转头朝着门口望去,许半生在走进大门的一刹那,回过头突然望了一眼正在笑着的狙击手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冲着他摆了摆,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名狙击手负责的是大门正面,他接到的指令只有一条,只要感觉大领导有危险,任何人格杀勿论。许半生在门口虽然动静比较大,但是还不算威胁到大领导,所以他只是将手放在了扳机上,用狙击镜锁定了许半生,却并没有开枪。 许半生这么一搞,倒是让那名狙击手有些迷糊了。 “半生,你总算回来了。来,过来跟你x叔叔打个招呼。”秦楠楠急忙站起,拉着许半生就走到了大领导的面前。 大领导站起身来,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见一个晚辈而已,大领导这种身份完全不必站起来吧?许老爷子看着,越发相信,大领导就是来找许半生的。 “xxx,你好。”许半生直呼其名,所有人已经呆若木鸡了,可是,大领导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不悦之色。 “许少,你好。” 呃……这是什么情况?大领导管许半生叫许少?!!! 第99章 0099 你的好意我不要 因为方琳的关系,大领导知道许半生不喜欢别人跟他握手,所以也没有伸出手来。 但是这在许家人眼中看来,却是因为大领导被直呼其名有些不悦了。只是,他们依旧想不明白,大领导为何会称呼许半生为许少。要知道,他除了对许老爷子用了尊称之外,许家其他人,他都是直呼其名,省去姓是为了显得亲热一些。 而许半生接下去的一句话,就更让许家的人大惊失色。 “这里是我家,我不喜欢有那么多人在外头晃来晃去,都撤了吧。” 喂喂喂,你搞没搞清楚眼前这位是谁啊?你怎么敢这么对他说话? 许如轩和秦楠楠已经彻底呆滞了,许如项和许家的两个女儿,也都是一副天随时可能塌下来的表情看着许半生。 可是,大领导的反应却更让他们震惊。 他居然点点头,道:“有你在这里,他们就跟废物没什么区别……”话还没说完,大门就被撞开了,至少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军人端着枪冲了进来,他们手里的枪口全都对准许半生。 包括大领导在内,没有人反应过来,刚才门口发生的事情,屋内之人除了跟进来的许如脊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许家的房子,隔音做的还是相当好的,而且李小语把那四个人扔出去的动静也很小。 大领导稍愣,就反应了过来,许半生进门脸色就不大好看,而且几乎第一句话就是让他把人撤了,现在闯进来这么多人,明显是因为许半生刚才在外边已经跟他们发生了冲突。而且,更加明显的是,自己手下的大内保镖吃了亏,否则绝对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是,没等大领导呵斥他们,许半生和李小语就一左一右朝着那帮人包围了过去。 没错,就是包围。 两个人包围十多人,这得是何等气势,又是何等速度? 两道弧线划过,那些端着枪紧张无比的军人,只觉得各自的手腕都是一痛,就再也握不住手里的钢枪了。他们的眼睛甚至都来不及捕捉许半生和李小语的身影,就已经彻底被他们二人缴了械。 一堆枪,直接被扔在了大领导的脚下。 “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有这么多人在我家里晃来晃去,都给我滚!”许半生的声音变得冰冷,他在家里对于大领导去惊扰他的家人就很不满意,如果不是李小语一句话,恐怕他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大领导劈头盖脸的教训一顿。 大领导或许位高权重,但是在许半生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你是一国之君又如何?更何况你不过是这个国家的二号人物。就算是一号站在这里,许半生也是该如何如何。你的身份地位可以吓得住其他人,在许半生面前却是一文不值。 那些军人还处于懵的状态下,他们不明白,他们也是这个国家最强的高手,却为何在许半生和李小语的手下连一个照面都没打,手里的武器竟然就到了对方的手里。 手枪倒是也罢了,可是微冲呢?那可是还有个背带背在身上的啊,就算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不带这么快的吧?连扣扳机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如果只是李小语,还真是奈何不了这些军人。 这些军人,就是那几支连番号都没有的特种部队的成员,进入这几支部队的条件就是耳之境。而在这种部队里,可以享受最好的训练条件,也可以获得常人无法获得的各种武功传授,甚至还有一些丹药的辅助。 站在这里的这十几名军人之中,程度最低的也是耳之境的巅峰,最高的有两个,已经是鼻之境巅峰的高手了。李小语虽然已经进入到了舌之境,可是,单凭她一个人,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缴了这些人的械,人数优势。 可是有了许半生就不一样了,许半生是什么境界?眼耳鼻舌身意,他进入到身之境已经两年时间,而且一进入就是巅峰。此刻距离意之境,也不过只是半步之遥。 半步意之境,别说十几个最高不过鼻之境的军人,就算人数再多两倍,在许半生面前也只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这还是许半生在进门之前就说过要手下留情,否则,就刚才那一阵,这十几个人就都已经死了。 那些军人不明白手里枪上的背带是如何被割断的,其实很简单,李小语拔了剑,完事之后又把剑藏了回去。而许半生,用的则是那把和李小语手里那把软件材质相同的匕首。 “你们都出去!”大领导知道许半生的愤怒意味着什么,他急忙下令。 大领导都已经发话了,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不敢不从,而且,就从刚才那一个照面,他们就知道自己跟许半生以及李小语的差距有多大,人家已经可以要了他们的命了。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境界?舌之境?还是更高?或者干脆已经先天?! “让他们把所有人都给撤了,全部给我到院外去等着,不许踏进院内半步。”在那些军人撤出去之前,大领导吩咐道。 许半生稳稳的坐了下来,浑然无视了大领导的窘迫和尴尬,对于许家人至今还无法从惊讶之中走出来,许半生也是熟视无睹。 “还有隔壁小区房顶上那几个,我讨厌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许半生拿起桌上的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大领导二话不说,对身后自己的秘书点了点头,秘书不敢违抗,匆匆离开了大厅,掏出手机,将大领导的吩咐传达了下去。 屋内的气氛很不好,许家人是目瞪口呆,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大领导啊?为什么他在许半生面前,听话的就像是他的学生? 而许半生,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你还是不是我们许家的子弟?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你竟然可以对一个国家领导人如此呼来喝去? 大领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很明白,今天自己前来其实是为了向许半生,向许家示好,这已经有些违反原则了。一个国家领导人造访一个商人,这意味着什么?新闻上虽然绝不会有,但是私下的渠道绝对不会少。这对许家今后的生意,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助力。可是,好像许半生很不领情? 许半生不想说话,刚才运动了一下,他有些疲惫。 许久之后,还是许老爷子一声长叹,道:“如脊,如项,你们几个都出去吧。”许老爷子已经看得出来,无论接下去事态将会如何发展,都不适合有太多的人在场。 能够继续留在这里的,唯有许如轩这一房,就连他,都算是倚老卖老才能留下来的。 其实许如脊兄妹四人,早就呆不住了,许老爷子这一句话一说,他们立刻起身告辞,大门开了又关,许家院子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这时候任何一个许家的人,都知道,这份宁静之下意味着什么。 “许少,是我考虑的不够周详,我原本是想这样可以让许家以后更顺利一些。”大领导也叹了口气,一方面太一派掌教真人这个名头,已经给了他极重的压力,中央无论是在职的还是退下去的领导,哪一个对这七个字不是噤若寒蝉? 另一方面,大领导在京城的时候说了,那位老人的事情,他负全责。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的位置虽然没有人能动,但是他的权重恐怕是要被调整的。而且,就算老人一家对他不会有任何怨怼,他也愧对老人。他能有今天,一是多亏了方琳的外婆和母亲,二是老人一手给他的。 许半生缓缓抬起头,语调依旧平静,但是说出的话,却绝对刺耳。 “你的好意,你也得看看对方是否需要。你认为你的权柄已经重到连我都需要的地步?” 大领导身体一颤,似乎瞬间通透了。 而许家上下,则是已经茫然了,茫然到麻木的地步。 许如轩看着自己的儿子,越来越感觉到陌生。儿子回来一个多月,见面的机会并不算多,一来许半生搬出去住了,二来他生意上应酬也多,可是,心里总是很踏实,因为儿子回来了。 可是现在,儿子竟然可以如此呵斥这个国家的二号人物,而那位却还连嘴都不敢还。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儿子? 许老爷子,许如轩以及秦楠楠,其实都很明白,许半生自己不可能拥有让大领导低头的能力,更多的,恐怕应在他的师父身上。 当年的那个仿佛流浪汉一般的邋遢老道,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真是仙人么? 在这种时刻,许老爷子是绝对不会开口的,静观其变就好,看看许半生还能给许家带来什么样子的意外。又或者,是惊喜。 “许少,我明白了。我能做的,不过人间富贵,而你,已经早已超越了这个层次。” 许半生这才缓和了点儿,点点头道:“接到电话,我就不高兴,我愿意出手,是我欠方琳一个人情。你没有理由因此骚扰我的家人。考虑到你的地位,你周围有太多人要考虑你的安全,我不计较。可是,你却搞得我整个许家鸡飞狗跳,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许家今日贵客临门么?” 大领导叹了口气,道:“许少,希望这不要影响到你的决定。” “我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其实,你不来,这才是最好的方式。” 第100章 0100 无人敢惹 大领导二话不说便站起身来,道:“打扰了,我这就回京。” 说罢,大领导迈开大步走向大门,只是,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秦楠楠拼命的冲着自己儿子挤眼睛,再如何,大领导也是个长辈,年龄介于许老爷子和许如轩之间,许半生这样将人赶走,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许半生又开口说道:“既然都来了,就不急着走。你身上也有些问题,我一并替你解决了吧。” 大领导脚步迟疑,顿时站定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许半生,道:“多谢。” 许半生指了指他原先的位置,道:“坐。” 许如轩已经快崩溃了,这到底谁才是国家领导,谁才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他总感觉像是掉了个个儿? “手。”许半生淡淡的说道。 大领导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来,摊在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用指尖在他的掌心纹路上轻轻划过,然后落在他的手腕上,三根手指轻轻搭住,不过几秒钟之后,许半生便收回了手。 “小腿经常抽筋?” 大领导一愣,很快点头,道:“问题大么?” “四百日内,必废。” 大领导心中一凛,这条腿是老伤,就是那回去陇山探望方琳的母亲,导致方琳母亲去世的那一次,他只受了些轻伤,右边的小腿被一块岩石砸中,一块岩石碎片整个儿扎了进去。之后发现有些骨裂,岩石碎片也取了出来,大领导也就没当回事。 这几年这条腿开始经常性的抽筋,他只道是当年的后遗症,也没太往心里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到了许半生这里,会得出一个四百日内必废的结论。 是危言耸听?还是果真如此? “自己摸摸胯骨,是不是同样酸痛?”许半生又道。 大领导赶忙摸向自己的胯骨,果然,不碰还不觉得,一碰就又酸又胀。他仔细回想,自己有时候觉得小腿要抽筋了,便会不自觉的用手轻轻捶打胯部,也是这样的酸胀。然后,小腿的抽筋就会好转。 “这是什么原因?” “这个情况不用我帮你,你回京之后去医院检查一下,做个骨透,你的髀骨几乎都要坏死了。不过现在还来得及,这方面中医不如西医。” 大领导心中凛然,点点头:“多谢。” 还能说什么呢?唯有道谢而已。 “以后虫草、玛咖、藏红花之类的补品少吃,无益有害。要想身体好,你手下那么多鼻之境的高手,随便找他们学一套内家功夫,每天打上两遍,比什么补品都有效。” 大领导又是一惊,一般人吃补品,肯定以人参、鹿茸、燕窝、血蛤之类的为主,他却另辟蹊径,可却没想到,许半生只是号了号他的脉,竟然就连这些都知道了。这些,除了他贴身之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就连方琳也不可能知道,自然也就不可能告诉许半生。 “我明白了。” “喝杯茶,吃了饭再走,我先上去了。”许半生站起身来,看着许老爷子,道:“爷爷,我先上去了,您陪他坐会儿。” 许老爷子摆摆手,道:“你们夫妻俩也上去吧,我再坐会儿。” 许如轩和秦楠楠如蒙大赦,急忙跟在许半生的身后上了楼。 这个时候,许老爷子和许如轩夫妇觉得自己也算是看明白了,许半生跟老道学得可不只是武功,还有一手神奇的医术。 从刚才的对话,他们就能听出,肯定是某位从前的国家领导人病入膏肓需要许半生医治,所以大领导才会纡尊降贵的来到他们家,希望示好。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问题,也希望许半生能帮他解决,有求于人,自然要毕恭毕敬。 但是,夫妻俩还是有些担心,现在人家是有求于你,那以后呢?政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武功再高总不能冲进大内把他杀了吧? 许如轩夫妻俩也就是不知道,许半生还真有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大内杀了任何一个人的能力。 上楼关好房门之后,许如轩立刻问道:“半生,这究竟怎么回事?” 语气严肃了点儿,秦楠楠不乐意了,她立刻护住许半生,数落许如轩:“你说话态度注意点儿,别吓着儿子。哦,小语姑娘,你坐啊,我们跟半生聊两句。” 李小语点点头,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许半生的父母,她自然也要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儿子,快给妈说说,这到底什么情况?妈都迷糊了!刚才爸妈都吓得不轻。” 拉着许半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秦楠楠爱怜的帮许半生拂弄了一下头发,心疼的说:“儿子,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许半生无奈苦笑,他倒不是瘦了,其实他已经没什么再瘦的可能了,只不过前几天处理普云寺后天坑的事情,精气恢复了,元气却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也没什么,他求我帮一位老人治病。”许半生说出方琳生父的名字,许如轩和秦楠楠再度惊呆了。 “有求于我,自然态度很好嘛。” 秦楠楠皱了皱眉,虽然跟儿子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母,母子可是连着心的。许半生一说,秦楠楠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半生,你可不许骗我和你爸,你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你不会不知道,他们现在求你,以后可就不用求你了。如果你没有把握,你不会这么做。” “我只是希望他们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骚扰你们罢了。妈,你想,这次我治好了他们俩,下次还有其他人呢?这个国家人那么多,我管的过来么?只要我有医术在身,他们就不敢针对我。没得罪过我,至少他们还有一丝让我出手救人的机会。可是得罪了我,他们再出事,就没人能够帮得了他们。爸,妈,你们见过穷凶极恶的人,敢在医生面前撒野的么?” 秦楠楠根本不信,使劲儿摇头:“这些年的医患纠纷可是不少。” “那是庸医。”许半生无奈道。 “不对,你这个小子,在我们面前还不说实话。你必须给我老实交代,要不然,你就给我搬回家里来住。” 看着成熟稳重的秦楠楠对着自己的儿子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竟然拿搬回来住要挟他,李小语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秦楠楠立刻改变了目标,对李小语说:“小语,我可是把你当成我未来的儿媳妇看的,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小语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哪想得到秦楠楠会说出这样的话啊。 偷偷看了一眼许半生,见他也在苦笑,李小语只得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别担心了。半生的师门只要了解的人绝对无人敢惹。有些事我也不方便对你们说,总之,那些所谓的大领导别看平时威风凛凛的,在半生面前,他们只有唯唯诺诺的份。” “是不是啊?这么夸张?那个邋遢老道有这么大的本事?” 听到秦楠楠夸张的说林浅是邋遢老道,李小语不禁愕然。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许半生的父母能这么说他了吧? “儿子,你给我说说,你师父是不是已经御剑伤人,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见秦楠楠越说越没边,许半生无奈的苦笑着:“妈,哪有什么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你看创世中文网的仙侠小说看多了吧?” “那凭什么连国家领导都不敢惹?” “这个跟你说不清啦,总之你们相信我,下头那个也好,任何一个什么领导也罢,没有人敢对我们许家不利。我今天之所以如此,是要断了那帮人的念头,不要一有点儿什么事,就用这种方式跑到咱们家里来,搞得我没办法不出手。今天这事儿,是给他们一个警告,直接找我或还可以,若是惊扰我的家人,别怪我翻脸无情。他们会明白的。” 秦楠楠虽然还是满腹疑问,但是许如轩知道,有些事情,他们不方便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只要知道许半生有足够的能力震慑这帮人,而以后这些人也不会为难许半生,不会为难许家就行了。 “别问了,我觉得半生说的有理,无论如何,咱们的日子还得自己过,那些人只要不来打扰我们,我们就已经万事大吉。”许如轩拉着自己妻子的手,又道:“不过半生,你恐怕要跟你爷爷解释一下。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你。” 许半生笑了笑:“爷爷肯定比你们问的少。” 秦楠楠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抓住许半生的手说:“儿子,没有今天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么高深的医术。那你怎么没给我和你爸看看,还有你爷爷,我们有没有问题?我最近老觉着脖子有些不舒服。” 许半生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和爸爸的身体都很健康,爷爷的身体也很好,家里叔叔姑姑他们也都没什么大问题。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已经都替你们看过了,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你们不用担心,家里人,不管是谁,身体如果不好,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的。妈,你的脖子是因为这段时间伏案工作太多,累的,按摩一下,放松两天,就好了。” 许半生还真不是说假话,许家上下,每个人的气息他都已经掌握,一旦有人身体出现了状况,哪怕他隔着千山万水都会知道。 隔壁小区内,一道黑影又回到了某幢房子的屋顶,手里的狙击枪瞬间组装完毕。 “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发现我!”狙击手口中喃喃。 狙击镜里,许半生的脸再度出现,中间划着一枚十字。 许半生举起了手,双眼直视狙击手的方向,啪的打了一个响指,狙击手哎哟一声,竟然发现自己的狙击镜好端端的爆了。 狙击手满脸的茫然…… 第101章 0101 心急如焚 吴东城里,盼望许半生赶紧出现的人,有很多。 最为心急如焚的,当属方琳。 其次,则是按照承诺批准许半生毋须参加军训的梅教官。 梅教官全名梅金火,早年是一支特种部队的军人,后来在执行一个任务的时候,一块碎弹片射入了他的脑中,位置比较微妙,正卡在大脑和小脑之间。 部队虽然可以帮他负责所有的手术费用,但是医生会诊之后,表示手术成功率极低,而这块弹片并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只不过他可能无法像从前那样在特种部队服役了。甚至,就连留他在普通部队里,也是在他强烈要求下才被批准的。 梅金火并未进入到后天境界,但是他却接触过后天境界的高手,他曾经的那个部队的队长,就是一名后天境界眼之境的高手,当年也是差点儿入选那几支番号不具的部队的人。队长告诉过梅金火,他会去求以前的战友,因为若是有后天境界耳之境以上的高手愿意出手,梅金火脑子里的弹片还是很有希望取出来的。 只是,他的队长并没能找到愿意为其出手的战友,这种事,总归是有很大的风险的,损耗内力倒是小事,经过一段时间的修习,总归可以恢复。可是万一失手,那就是一条人命,即便是那几支部队里的成员,也不愿意冒这样的危险。 这几年,在普通部队,梅金火也遇到过几次险情,但他为了可以继续留在部队,选择了瞒而不报。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从事普通的工作没问题,但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哪怕是想要留在部队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就在这样的时候,他遇到了许半生。 梅金火很讨厌那种害怕吃苦的学生,否则也不会轻易对一名学生动手。在他看来,能够接受部队的洗礼,是一个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而现在的学生,不去参军倒也罢了,连一个军训都喊苦喊累。 却没想到,许半生展现出了一个后天高手的实力,而且,梅金火一眼就看出,许半生的实力远比自己从前的队长要强的太多,他不禁感觉自己脑袋里的弹片有了希望。 他不怕死,他宁愿在取出弹片的时候失败身亡,也不愿意这样苟延残喘一生。 他更加没想到的是,他甚至都还没开口求许半生,许半生就主动道出他身上有暗疾,并且透露出愿意帮他医治的意思。 许半生把时间说的很清楚,军训结束之后,但是梅金火却开始度日如年了。 这块弹片,嵌在他的脑袋里,已经整整五年的时间。 他参军一共九年,其中四年都奉献给了特种部队,执行着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任务,否则也不会在大脑中留下弹片。转移到普通部队,也已经五年的时间,脑子里有了弹片之后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这块弹片几乎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折磨着他,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几乎都认命了。 现在突然有了希望,让他怎能不心急如焚? 军训已经到了尾声,可是那名叫做许半生的学生还没有出现,这让梅金火更加急不可耐。 他不断的说服自己,这个叫做许半生的学生,无论如何也必然会在军训的第十六天,也就是军训结业典礼暨开学典礼上出现,他总不能连开学典礼都不参加,让自己不要着急,只需要安心的等到第十六天就可以了。 但是,五年的折磨,和突如其来的希望,却让他时时刻刻都如坐针毡,一刻也无法平静,恨不得日历上的日期能够飞快的流逝,来到他等待的那一天。 梅金火不知道,许半生绝不会在此刻出现,他现在正在紧锣密鼓的为治好方琳的生父而进行着努力。 长达五日的闭关,许半生经过无数次的推演,终于推演出了一个合理的配方。 出关的时候,他已经近乎筋疲力尽了,而事实上在这五天之中,他已经无数次的让李小语用内力对他进行辅助,否则他根本无法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五天的不吃不喝,五夜的不眠不休,别说还在做着极为耗费精气的推演,哪怕就是最简单的辟谷,也会让人难以承受。 但是,他必须一鼓作气,中间绝不能中断,必须一口气将最终的配方推演出来。一旦中断,就需要重头开始,许半生为了治好方琳的父亲,也算是竭尽全力了。 而方琳此刻也在焦急的等待许半生的出现,那天大领导在许半生家碰了钉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打扰许半生,方琳更不敢。方琳不明白,许半生让自己把父亲带来吴东,可是整整五天过去了,他为何还没出现。 方琳不是质疑许半生,她只是看着自己的生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感觉到无比的焦躁而已。 这几天,吴东的帅哥显然又遭了秧,又或者说是一场艳福。方琳在焦躁不安的心情之下,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男人玩命的做|爱。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平复她混乱的心境。 许半生出关之后,双腿都有些发软,脸色更是比从前更加的苍白,看的李小语心疼不已,也为许半生感到不安,生怕他因此出现什么问题。 “半生,我们不给他治病了好不好?”李小语扶着许半生,真想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好好的慰藉一番。 许半生依旧浅浅的笑着,道:“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 看到许半生的笑容,李小语心中的阴霾散去不少。许半生的笑容真的是有魔力,哪怕出现在他极度苍白的脸上,却也依旧能够给人一种晴空万里阳光灿烂的感觉。 “给方琳打个电话。”许半生半靠在床上,吩咐道。 李小语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把电话给方琳拨了过去。 看到许半生的电话,方琳直接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也不顾自己赤条条的身体,迅速选择了接听。 “许少,怎么样?可以替我父亲治病了么?”方琳的心情有多焦急,她的语气就有多焦急。 许半生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道:“还差一点点,你不要着急,他的阳寿未尽,在吴东也更有益于他的调养生息。我知道你很着急,所以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现在还缺一样东西,我让人帮忙找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一下,应该已经有着落了。” 方琳大感放心,只要许半生还跟她保持联系,她就能放心不少,不至于像是之前那样,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好,明天几点?地址。要不要我去接你?” “小语会把时间和地点发给你……” 方琳这才定下神来,这时候,她也就注意到许半生的声音似乎很虚弱,她担心的问道:“许少,听你的声音,好像……你没事儿吧?” 许半生笑了笑道:“还好,就是累了点儿,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方琳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许少,你的声音实在太不好了,我这里有很多补品,人参,鹿茸,虎鞭,只要你说得出来,我这里都能拿得出来。” 许半生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道:“这样,你那里如果有一百五十年以上的何首乌,就拿些给我。但是记住,必须是真正一百五十年以上的,少一年都不成。若能找到,明天带给我就行了。” 方琳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好,我这就安排人去找,许少,你放心,一定能找到。” 而许半生,挂断电话之后,又让李小语打了个电话给石予方。 “予方,有个事儿你办一下。”许半生说。 石予方立刻回到:“小师叔,您说。” “我答应过给学校负责军训的梅教官治病,但是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我有些不方便。梅教官的病痛已经折磨他超过五年了,这段日子想必心急如焚。你去一趟学校,把他带到你家里去,让师哥出手帮帮他。以师兄的实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我这就去办。”石予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他脑子里有一块弹片,你让他先去医院拍个片子,让师哥好好研究一下,小心行事。这个人,可以考虑让师哥收他为弟子,留在拳馆之内。他虽然内息全无,但是悟性应该还不错,学了捉云手之后,进入后天境界不成问题。而他在部队里学的那些东西,用于拳馆的基础教学是再好不过了。” 石予方一一答应,许半生也就挂断了电话。 李小语不解,问道:“梅教官的情况,让我去出手不是更好么?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但是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你的内力不能有丝毫的损耗,炼丹的时候必须有你在一旁护法。” 第102章 0102 同候许少 付村一大早就在帝豪大酒店门口恭候着许半生,哪怕他跟许半生约好的时间是临近中午的十一点,但是他依旧在九点出头,就已经呆在酒店一楼大厅的咖啡座里,随时迎候有可能提前到来的许半生。 看到方琳走进来,付村一愣,心道这个小魔女怎么也来了?难道是过来开房的?她虽然放荡,可却很讲究品味,一贯说七爷这间帝豪大酒店的名字太俗,哪怕是开房也是不会愿意到这里来的。 而且,她身边也没带着什么帅哥啊,倒是有两名壮汉,手里捧着一大堆东西。 虽然并不情愿跟方琳打交道,但是看到了,付村也不能视而不见。 站起身来,付村迎上前去。 “琳姐今天怎么会有空光临敝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亲自迎接。”付村笑呵呵的走上前去,说着惯用的客套话。 方琳瞥了他一眼,道:“村长,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喊我琳姐,我有那么老么?七爷这破酒店,我真是不想来,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我是个一位高人约在这里。” 付村还是呵呵笑着,他作为七爷手下几乎可以算作是公关经理这样的人,一个基本的涵养功夫还是有的,哪怕是对着一群不开眼的地痞无赖,他也能笑呵呵应对,何况是方琳? 心里琢磨开了,高人?能被方琳称之为高人的,还真是少见呢。方琳自己的实力,付村是知道的,舌之境的高手,虽然根基并不扎实,并且喜猎男色,真正的实力未必能够战胜一名鼻之境巅峰的高手。但是,毕竟是舌之境啊,不考虑她的背景,七爷也得忌惮几分,更何况方琳那神秘莫测的背景? 方琳这样的女人,不仅称呼那人为高人,而且在说到“高人”二字的时候,神态明显很恭敬,这就非比寻常了。 联想到许半生,付村不禁琢磨,难道,她也是来见许半生的? “村长,你就是这么待客的?我都坐下了,你也不赶紧安排茶水饮料?”方琳坐下之后,见付村还在发呆,有些不满的说道。 付村急忙又满脸堆笑的说道:“琳姐口味一向挑剔,我怕我们这里的东西不合您的口味。您想喝点儿什么?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 “随便来杯咖啡吧。”方琳老神在在的翘起了二郎腿,她就是如此,很少顾忌别人的眼光。 付村急忙安排下去,然后走到方琳的对面,谦恭的问道:“我陪琳姐坐会儿?” 方琳看看他,道:“你这一大早的就在这儿候着,显然是在等什么贵客。不怕坐我对面耽误了?” 付村嘿嘿一笑,拉开方琳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琳姐这是来我们酒店等哪位高人?要不我让前台帮您查查那位高人住的房间,您直接上去找他?” “你们这客户的保密工作做的可是太差了吧?” 付村还是嘿嘿笑着:“对别人当然是要做足行规的,但是琳姐么,咱们还得侍奉好了。” “行了,少跟这儿套近乎,我跟你不熟。我等的那位高人,也不住在你们酒店,只是他通知我今天早晨过来而已。” 付村心里一动,越发觉得方琳可能也是许半生喊过来的了,只是,许半生怎么会跟这个小魔女认识?难不成两人……看许半生的样子,他应该不会跟方琳这种女人发生什么关系吧? “琳姐等得是许少?”付村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方琳一愣,随即道:“村长,你别告诉我你这一大清早的跟这儿候着,也是在等许少。” 付村心下大定,本来还有些担心方琳这个魔女跑过来,今儿会不得安宁。倒是不怕她在酒店里闹什么,而是让她见到许半生,万一她看上许半生长的俊俏,到时候就麻烦大了。现在既然方琳也是来见许半生的,而且言谈之间对许半生那是尊重的不行,付村就放心了。 “许少前些天让我帮忙找件东西,东西呢,我是找到了,不过那人坚持要在下午上拍卖,我这也不能强买强卖是不是?于是只好约许少摆驾。若不是卖主坚持,我买下来直接给许少送府上去得了。琳姐您跟许少这是……” 方琳明白在别人眼里都是怎么看自己的,付村这话里蕴含的意思她当然也听得出来,换作平时她保不齐就会不高兴,但是今天,她却有些黯然的说:“我倒是想和许少有点儿什么,人家看不上我。而且他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我可不敢对许少有任何邪念。” 付村点点头,他对许半生的了解毕竟有限。 麦老大是一次,上次的拍卖会是一次,之后听说他和蒋怡的关系已经相处的极好,而且绝对是他为主蒋怡为次,这就已经足以让付村将许半生奉若上宾了。上报七爷之后,七爷也说,不谈别的,便就光是许家大少爷这个身份,也已经是他们的贵宾,让付村仔细着应付。 现在见方琳这个连七爷提起来都感到头疼的魔女,竟然对许半生如此尊重,许半生在付村心中的地位不禁又有个质的飞跃。 这吴东城里,恐怕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方琳如此吧?和方琳能坐在一个桌上谈笑风生的人不少,可是能让她心存忌惮的人,可以说绝无仅有。 许半生,你究竟是什么人?! 付村不禁自问。 “许少让你找的是什么?”方琳也意识到这东西跟救治自己的父亲有关,否则,许半生为何会把她也喊来这里? 付村面有难色,似乎不方便把许半生想要的东西告诉他人,毕竟,这是要上拍卖会的,万一被人抢了或者仅仅是抬高了价格,那就不好了。 “许少找的那件东西,十有九八跟我有关,或者根本就是为我找的。他今天让我来,就是说要找一样东西。” 付村还在犹豫,但是想到方琳对许半生的尊敬绝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觉得她至少应该不会跟许半生抢东西,更不可能去抬高价格,于是便道:“是一个小鼎炉,许少要求高,我也是让手下兄弟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才从彭城一个玩家手里找到。劝了半天,七爷发了话,他才答应把这东西拿出来拍卖。说能不能得到,那就是许少的事儿了,反正他是价高者得。” 方琳点点头,道:“村长,那个鼎炉的主人,应该已经住在你们酒店了吧?不如让他过来见见我?” 付村一听这话就要糟,方琳的心思他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想见面之后什么也不说,直接拿下。上什么拍卖会,只会增加麻烦而已。 “琳姐,这不合规矩,对方也是……” 方琳顿时脸色一变,道:“村长,这东西既然是许少钦点的,那对我就很重要。你放心,我没打算强取豪夺,我会给他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格,我只是不想在拍卖会上惹出什么麻烦而已。” 付村还是满脸的难色,他倒不是不相信方琳的话,而且方琳出手之大方,也是出了名的。只是,这种事,毕竟有些不合规矩,他也不敢轻易做主。 “要不要我给七爷打个电话?我方琳这点儿面子你们都不给?村长,你不会是担心你那点儿佣金吧?你放心,你把那人喊来,成交之后,不管多少钱,总之按照成交价我把佣金给你。” 听方琳这么一说,付村倒是不好拒绝了,他想了想,心想反正东西在对方手里,那人肯不肯在这里成交那也是他的事儿,方琳就算是再如何强势,也不可能在这里硬抢。 于是付村便道:“倒不是钱的事儿,琳姐的钱,我哪里敢赚。琳姐既然提出来了,我就去问问。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对方是不是会愿意过来。” 方琳点了点头,摆摆手,闭上了眼睛。 付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上电梯,去到了那个彭城的客人房中。 跟他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那个叫做彭虎的客人直接拒绝了付村的建议。 “不行。付总,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这东西我本不想出手,看在七爷的面子上,我才答应出手。要不是七爷答应把他手里那件东西转给我,我也是绝不会来的。你也知道七爷手里那东西的价格有多高,若是不能在拍卖会上拍出个好价格,我怎么也舍不得把这只出自终南山的物件出手。现在你把我人骗到了这儿,却想在拍卖会前出手,这不合规矩吧?七爷不是这么不讲信用的人吧?” 付村陪着笑脸道:“彭哥,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七爷的信用也是有目共睹的。只不过那位女士,就连七爷也不得不忌惮几分。我绝对没有拿她的身份压您的意思,我也跟她说这不合规矩,并且跟她说好了,彭哥您肯不肯下去,都由您说了算,而到时候价格是否能谈得拢,也由您说了算。她说,她会出一个您绝对不会拒绝的价格,我也就是听到这话,才上来找您的。您看,要是她给的价格真的很不错,您也没必要上拍卖会上转悠一圈了不是?您也知道,收藏这事儿,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宝贝被太多人知道。” 彭虎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最终站起身来,道:“好,我就给你付总这个面子,我跟你下去走一趟。” 第103章 0103 买东西或砸场子 付村带着彭虎下了楼,在咖啡座见到了方琳。 彭虎一看到方琳,立刻眼睛就直了,一双眼珠子都恨不得永远都不要拔出来。 在彭城,彭虎也算是一号人物。早年他的父亲就是个走黑的,辛苦半辈子打下了不错的江山,五十岁之后也有了很过硬的白道上的关系。彭虎少年时期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打架砍人那是家常便饭,年过三十之后才安分下来,开始学着自己的父亲跟白道上打交道。 如今四十刚过,也算的上仪表堂堂,虽然没什么文化,可是近些年附庸风雅学人玩收藏,也算培养出几分学问。由于他的黑道背景,在收藏上还真是没吃什么亏,早前交的学费,都被他用黑道手段找了回来。除了有那么几次被外地人骗了,并且他实在找不到人,其他的收藏,全是真品。 这些东西一方面陶冶了他的情操,让他也真的多了几分文雅之气,另一方面,也为他和官员的交往打开更方便的大门。 现在,跟彭虎来往的,已经是彭城市********市长这个级别的了,所以付村找到他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买账,甚至七爷亲自跟他通电话,他也是不阴不阳。最终,七爷不得不拿出一件他很感兴趣的东西,出了一个很公道的价。表示,只要他愿意把那个鼎炉出手,那么,七爷也就把那件东西让给他。 而七爷手里的那件东西,是江东省委一个常委一直想要的东西,彭虎为了搭上这位省委常委的路子,这才动了心。 这些年,彭虎算是改邪归正,或者说,只是将他的黑隐藏了起来,但是,他在女色之上,却是跟他的名字一样,如狼似虎,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黄花闺女。 漂亮小姑娘他玩得多了,多少做着明星梦的小姑娘,都曾经沦为他胯下玩物。对于刚过四十的彭虎来说,他已经越来越重视女人的性感程度,而对她们的美貌并没有年轻时的那种需求。 毫无疑问,方琳这种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极大性感的女人,绝对是彭虎最为青睐的类型。 看到彭虎那德行,付村不禁就叹了口气,心道彭虎今儿最好是能收敛起他的色心,除非方琳跟他一拍即合,否则,彭虎基本上就是在找死。 而方琳搭了彭虎一眼,也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了。 像是这样的急色鬼,方琳见得多了,若光是心里意淫一番,也就罢了。真要是敢付诸行动的,下场都很惨,是以方琳对此也习以为常毫不在意。 坐下之后,彭虎自然也注意到了方琳的********,眼睛顿时就拔不出来了。 看到这种状况,付村再度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方便替双方介绍了,只得故作无聊的张望着。 方琳也不急着开口,她在等着彭虎学会收敛。 可是,彭虎现在已经恨不得把眼睛塞进方琳的裙内了,哪里控制得住? 彭虎咽了一口唾沫,早已心猿意马。这个女人,可以说是他生平所见最为性感的一个,他已经心痒难耐了。而且,从这女人的打扮,他就能感觉到,这女人恐怕并不在乎跟男人发生点儿什么。方琳最后这一叉腿,更是让彭虎觉得,想要跟这女人发生关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说不定,对方也早就跟自己一样,迫不及待想去干点儿不适合在白天做的事情了呢。 “付总,这就是你的那位贵客?”彭虎主动的站起身,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彭虎,我这个人是个大老粗,跟我的名字一样,很虎,很猛,我真的很粗!” 这话,明显就有挑逗的意味了,只是这厮挑逗的也太不含蓄了,像是方琳这样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种货色。 方琳瞥了他一眼,也没去接他的手,只是轻启朱唇说道:“彭先生,幸会。我叫方琳,我一直在找一个鼎炉。听说你手里有,但是你又说要上拍卖会。这样,你开一个你心里的价位,你说得出来,我就拿得出来。咱们省点儿事情,我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东西到了我手里,你看如何?” 彭虎本想趁着握手的机会感受一下方琳那看上去就无比滑腻的肌肤,此刻却没捞着机会。心里懊恼的同时,听完方琳的话,不由得嘿嘿一笑,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了一眼付村,彭虎道:“付总,你还有事,我就不耽误你了。我和方琳女士已经认识了,接下来,就不如让我们自己谈谈。” 这要求倒是也合理,毕竟,如果是私下交易,货主不想把自己交易的价格透露出去,也是正常。但是,彭虎现在真实的心理是什么,付村和方琳都心知肚明。 只是付村也无法拒绝,只得看了一眼方琳,见方琳不易察觉微微点头,他才起身道:“那好,您二位慢慢谈,我的确也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二位了。”说罢,他朝着大门口走去。 方琳重新又翘起二郎腿,明知内裤又在若隐若现的曝露在彭虎的面前,她也并不介意。 眼见彭虎的眼睛又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裙内,呼吸甚至都变得有些粗重起来,方琳才道:“彭先生,不如谈谈价格吧?” 彭虎抬起头,看了一眼方琳那媚气十足的面庞,舔了舔嘴唇,再度咽下一口口水,随即将目光落在方琳饱满的胸口上,盯着那微微露出边缘的两团白肉巡视不停。 他道:“方女士,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而且我是个大老粗……”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刻意的表现自己的“粗”,然后又继续说:“不懂得拐弯。我想和方女士交个朋友,至于那个鼎炉么,咱们好说。只要方女士愿意跟我这个粗人交朋友,鼎炉不是问题。” 这厮倒是也大方,他手里那个鼎炉,少说点儿也得三百万以上,为了一亲芳泽,这代价倒是真也不小。 其实,他的皮相还过得去,虽然达不到方琳的要求,但是勉强也算看得过去。他也有优点,年纪虽然不小了,可身材却保持的不错,属于标准的肌肉男,他那身肌肉,对方琳其实还是有点儿小小的吸引力的。 如果他之前能表现的好一些,不这么急色,不那么猪哥,话也说的委婉些,勾搭的手段能巧妙点儿,方琳还真是不介意跟他发生点儿什么。两全其美么,大家各取所需。 可是他现在这表现,方琳若不是给七爷面子,早就直接一顿暴揍,揍完直接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走了。 “交朋友?呵呵,怎么交?”方琳撩了撩发际,越发风情万种。 彭虎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硬了,而且他已经很多年都没这么硬过了,看方琳的表现,还以为她也跟自己一样,于是这话说的,就更加露骨。 “咱们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方女士不会不知道要怎么交吧?朋友,都是交出来的么!” “彭先生的意思,是只要我陪你上个床,那鼎炉的事情就好商量?” 彭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幸福击中了自己,他以为自己够直白,却没想到对面这个勾引死人不偿命的女人更直白。 “方女士明白就好,看来,方女士也是同道中人,你别看我年纪比你大一些,但是我保养的很不错,平时很注意锻炼的。不是我彭虎吹牛,我绝对会让方女士欲死欲仙,嘿嘿,欲死欲仙!” 说着话,他那张原本还算得上型男的面庞,顿时猥琐到不行。 “欲死欲仙是吧?我欲你马勒戈壁!”方琳突然就炸了,桌上有一个烟灰缸,她拎起来,直接就朝着彭虎的脑袋砸去。 彭虎下意识的要躲,可是一来没准备,二来方琳是个舌之境的高手,她要打彭虎,怎么可能还给他闪躲的机会? 眼看着那只硕大的水晶烟灰缸,就要砸在彭虎的脑袋上了。这一下,若是砸实了,彭虎不死也是半条命。 可是,就在烟灰缸即将落在彭虎的头顶之时,一点寒星及时赶到,正射在方琳手里的那只烟灰缸之上。 方琳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纵然是她,也扛不住。手里一软,那烟灰缸就跌落在地,彭虎也因此逃过一劫。 “你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砸场子的?”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方琳身后响了起来。 方琳原本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被彭虎这样的土包子侮辱,自己想要揍人还被阻拦,方琳岂能不怒? 可是一听到这个声音,方琳全部的火气都消失了,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敢跟这个声音的主人生气。 回过头,早已换了一张媚到极致的笑脸,方琳道:“许少。” 许半生点了点头,脚步依旧四平八稳,他的身后,亘古不变的跟着李小语。 付村也在许半生身后,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在眼里,当时惊出了一声冷汗。方琳的实力他清楚的很,真要这一烟灰缸下去,彭虎基本上就下辈子见了。幸而许半生及时出手,付村甚至都没看清楚许半生是怎么做到的,心里对许半生的观感,再度拔高。 第104章 0104 一块钱 对于方琳的招呼,许半生理也没理,只是看着彭虎,缓缓朝他走去。 彭虎此刻也是一身冷汗,他虽然谈不上是什么高手,可是天天在健身房里练着,四十年来总也见过几个散打冠军之类的人。 就凭方琳刚才那一烟灰缸,彭虎就知道,自己从前见过的那些散打冠军之流,绝对都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 反正烟灰缸也没砸到他,只是落了他衣服上一些烟灰,彭虎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并不敢跟方琳理论。甚至于,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到方琳的转变,彭虎也知道,方琳的主子出现了。 转过头去,刚好迎向许半生的目光,彭虎只觉得一愣,什么?方琳这种女人的主子竟然只是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他心里顿时起了轻视之心,认为许半生是靠爹娘老子吃饭的x二代。 但是,看到许半生身后的李小语,彭虎却又是眼前一亮,但是他总算还长了点儿心,在这种时候,李小语纵然是个天仙,他也没心思去想了,总不见得真把这一百多斤扔在吴东吧。 付村庆幸没发生什么大事儿,在后边用小动作安排了服务员去捡烟灰缸,同时安抚大厅里的其他客人。 看到许半生和彭虎的目光终于对上了,他赶忙上前,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提也不提。 他道:“许少,这位就是那只鼎炉的主人,他叫彭虎。彭哥是彭城来的,在彭城就没有彭哥解决不了的事儿。”这话显然是给彭虎脸上贴金了,许半生也不在意。 然后,付村又道:“彭哥,这位就是买主许半生许少。”说罢,他拼了命的在许半生身后对彭虎又是挤眼睛又是点头,试图引导彭虎往吴东许家身上想。 彭虎也不是傻子,看到付村这副模样,哪能还不知道许半生这个许,就是吴东许家那个许?他很清楚,别看自己现在人模狗样的,跟彭城市********都敢称兄道弟,但是到了许半生这种世家子弟面前,还真连个屁都算不上。 但是心里依旧不免腹诽,难怪身边女人都是如此天香国色,原来是许家的公子。 许半生看到方琳出手,也知道方琳不会随意如此,看看彭虎的面相也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对于刚才的事情也就猜出大半。 点了点头,许半生还是很客气的打了个稽首,道:“我是信道之人,就不跟彭先生握手了。听说彭先生想把那只鼎炉放在拍卖会上?” 彭虎心里再怎样,也不敢随意在许家大少爷面前放肆,刚才方琳那头,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人家也没打到他,只能就此作罢。心里发发狠是少不了的,无非以后等方琳去了彭城就如何如何。 “呵呵,许少这么年轻却去信那些东西,可惜了。原来这鼎炉是许少要啊,我还以为是……哼哼!”彭虎终究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方琳一瞪眼,彭虎的气势又有些弱了,继续说道:“那个物件,是我最钟爱的东西,要不是七爷相托,又肯拿出一件东西交换,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不过,别说我不给许少你面子,价高者得,只要你能出得起价,那鼎炉就是你的。” 许半生不动声色,道:“付总,先替我谢谢七爷,说我请他吃饭。”付村赶忙答应着,他现在早已不敢把自己当成许半生平等的存在了。 “付总刚才也跟我介绍过了,七爷那件东西是准备四百万让给彭先生,对吧?而彭先生手里的鼎炉,市场价在二百到三百之间。当然,这类东西是个心头好,不能用钱来衡量。但是不管如何,既然是要交易,总归还是要有个价的。这样吧,一口价,五百万。彭先生得到七爷手里那件东西之后,还能剩点儿车马费,也不枉彭先生跑一趟吴东。有劳。” 许半生真是大家气度,也不问彭虎是不是同意,一点一点的把条件摆在他的面前,似乎认为彭虎绝不会不同意。 事实上,只要是个正常人,再如何也会同意的,许半生这是面子里子都给了他。可是彭虎既然提出拍卖,就早有他的小算盘,眼见许半生一口就喊到了五百万,这几乎已经是鼎炉两倍的价格了,他不甘心就此作罢。 付村给彭虎使着眼色,希望他见好就收。一个常年主持拍卖会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里的猫腻。但是,东西在人家手里,人家非要耍手段你也没辙,谁让你就看上这件东西了呢? 彭虎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没有那么好收手,刚才又差点儿被方琳给打了,彭虎就更加不肯善罢甘休。 “呵呵,许少出的价格很诱人,不过我还是想走一走拍卖会,或许,有人比许少跟这件东西更有缘。” 原以为许半生总归还要再说说,彭虎想着,这方琳是许半生的手下,如果他能答应让方琳陪自己一夜,这东西五百万也就给他了。 可是,许半生听了,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意图,道:“那好,那就拍卖会上见吧。”说罢,直接带着李小语就走了,付村见状,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不敢多犹豫,还是跟上了许半生。 方琳见许半生从头到尾都没理自己,甚至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惹他不高兴了,也急忙朝着许半生的背影追去。 “拍卖会你要敢耍花样,哼……”方琳临走前,还不忘警告一下彭虎。 许半生走路一向步速平均,每一步的距离也平均,方琳追上他不过用了几步而已。 “许少,对不起。” 许半生还是不理她,当她是空气,径直朝前走着。 方琳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她好歹在吴东乃至整个华东,都是出了名的小魔女好不好?谁见了她不得给她几分面子?现在追着哄着,许半生却还看也不看她,心里甭提多憋屈了。 可是没辙,谁让她有求于许半生呢? 其实,就连方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半个月前见到许半生的时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哪怕在她自己那个会所里,她知道许半生并非常人,也依旧没有放低姿态。可是现在,她已经习惯性的把许半生当成了她高不可攀必须顶礼膜拜的对象,说话,行事,无形之中都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极度弱势的地位。 付村看在眼里,他当然不会知道许半生和方琳之间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却能看到方琳对许半生的姿态。 这姿态也太低了吧? 方琳是什么人?传说中那些什么敢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的事儿就不去提,至少她见到七爷的时候,那绝对是丝毫没有示弱的表现,甚至七爷那把年纪,竟然都一点儿不见怪。而且,无数次告诫付村,对方琳,只能以忍让为先,能忍要忍,不能忍也要忍。七爷说:其实方琳不是个喜欢闹事儿的主,就是骄纵惯了,但是,你只能忍着。 这样的一个连七爷都说只能忍的女人,此刻却对许半生如此俯首帖耳,搞得像是许半生家的女仆一般,付村简直难以想象。 “许少,我知道是我冲动了,可是你不知道,那家伙刚才……” 方琳还在解释,许半生终于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就想直接把人杀了?” 方琳一愣,心里竟然一喜,不管如何,许半生开口了。而且再想想,自己虽然差点儿把事搞砸了,但是许半生刚才依旧在试图找彭虎买那个鼎炉,这就说明许半生还是愿意帮自己父亲治病的。 “我没想杀他,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他连后天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舌之境的高手,一个烟灰缸下去,你觉得他有活下去的可能?” 方琳瘪了瘪嘴,生平很难得的没敢开口。她突然意识到,她竟然对许半生有很深的畏惧,也不知道这种畏惧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那天许半生一出手就把她制住了吧?现在,放眼整个崆峒派,都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下午的拍卖会,你自己搞定那只鼎炉。不要琢磨歪门邪道的心思,你也不差那点子小钱,不管对方耍什么手段,把价格抬到什么地步,你都必须把鼎炉拍下来。我想,他会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太过分。那只鼎炉,对你的重要程度我不想多说了。” 这么一说,方琳立刻就明白了,拼命点头。 只要能把她父亲的病治好,别说几百万几千万,就算彭虎敢要一个亿,方琳也能拿给他。 “好的,许少,我知道了!许少,这是你要的何首乌,那些人没一个能准确说出年份长短的,最多估算个二三十年上下,要不你自己挑一挑?”方琳把自己手里的小包递给许半生。 许半生接过,点了点头,又道:“刚才弹开你那只烟灰缸的,是一枚硬币。一块钱,你去帮我把钱找回来吧。不要认为一块钱就无所谓,我希望你不要随便找个一块钱硬币来应付我。” 方琳呆住了,心里委屈的差点儿掉下泪来——至于的么?不就是一块钱么?我给你一个亿都行。让我回去捡一块钱,丢人不丢人? 可是,她也不敢违逆许半生的意思,只得委屈的朝着大厅的咖啡座走去。 第105章 完本后的叨逼叨 首先埋怨一下现在的新版后台,完本感言已经没办法放在vip章节里,放进去就收费了,而放在作品相关之中,又不知道有多少读者能够看见,这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但不管如何,总还是要感言一番的。 《极品相师》本名《半生》,二名《半生相师》,编辑认为太过文艺,遂改为《极品相师》,不小心和另一本书重名了,在当时并不知情,挺让人头疼的。 从发书的时间来说,这本书的第一章发于2014年7月15日,结束于2016年6月8日,跨度是三个自然年,实际上是一年十个月二十多天。而作为我动笔以及完成,则是从2014年5月开始,实在记不清几号了,不过总归是整整写了两年,大约还多几天。 这绝对是我从业以来时间跨度最长的一本书,而字数,达到380万还多,也是我篇幅最长的一本书。从题材来说,都市穿越到仙侠世界,显然也是我所有书里结构最为复杂的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叫做半生,这一直以来都是蕴含着我对整本书脉络走向以及大纲走向所有构想的一个名字,以前曾经提到过,有半生之意,也有伴生之意。 到现在完本,想来大家都是明白了的,或者至少能够管中窥豹。 半生指的当然是许半生被林浅裁定,只有两年阳寿,林浅为其瞒天偷命,十八岁以后下山的许半生,在天道那里,其实是已经不存在了的,许半生从这本书一开始,就已经是一个从生死簿上被勾去了名字的人,这一点,和那只猴子何其相似。 半生,又是指许半生只有半生可活,他是大魔王蚩尤转世,注定只有半生可活,后半部,穿越到九州世界,是从一开始就定下的基调。 穿越到仙侠世界,并非不得已而为之,哪怕其间经历了所谓的净网行动,这本书两次进入小黑屋,最终放出的已经是修剪过后的版本。删除的基本都是些男女戏份,不影响整个故事的阅读。 半生又是伴生,前半部仅仅只是半生而已,后半部,则是林浅等人陪伴许半生的生活。许半生一开始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在天道之下存活而奋斗,到了九州世界之后,则是为了这些他心有所系的人们而活。不光要自己活下去,而是要尽一切可能的让林浅等人重生。 在书里,许半生当然是做到了,这也是从这本书被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设想好的结局。 许半生已经是一个大千世界的创世神,同时也是仙庭的新一任玉皇大帝,他暂时放下仙庭的事务,带着林浅等人回到地球所在的大千世界,陪伴他们,这是对林浅等人在小千世界、中千世界里的陪伴的反哺,许半生也陪伴他们半生。 伴生,是相互的行为,是彼此的伴生。 其实,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类也是一样,每一个人,和自己的至亲,都不过陪伴半生的时间而已。父母壮年生下自己,他们陪伴我们长大,待我们娶妻生子,又反哺他们半生,最终等待自己的孩子长大,再由他们陪伴我们半生。 我们当然不可能像许半生那样永生永世的活下去,也不可能打败天外飞魔组成的大魔,我们只能在经由自己的一生,以及属于父母的半生,属于孩子的半生之后,告别这个世界。 相比活下去,告别其实更容易。 所以,这本书,其实是在讲述一个人的一生,一个被别人陪伴,以及自己陪伴他人的一生。半生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半字可以尽述,或者说半字不是简单的50%,而是由许多相互交叠的一大半、一小半以及整一半糅合而成。 一个人的生老病死,由许许多多的半生组成,最终汇聚我们短暂的一生。 表达的很不够,终究是寄情于一个故事之间,总是想在一个并不文艺的故事里,加进去许许多多文艺的思想,这一点,本身就挺可笑的。 于是,表达的不够,也就成为必然。 不管如何,用了两年的时间,讲述了一个关于生命和陪伴的故事,我还是很得意的。 许半生在这个故事里化身永恒,而故事,却已经被定格,属于我和许半生交互,也属于你们和这本书的相伴,这部分已经结束了,接下去,将会是一段新的旅程。 感言到了这个部分,原本是应该感谢一些人和事,可我想如同这本书一样,再任性一些,我只想感谢一路陪伴我走过这两年时光的你们,其他人,权且搁下吧。 是的,要感谢你们。 阅文集团买断了这本书,使得我可以没有生活压力的进行书写,但若是没有你们的陪伴,这本书不可能按照我最初的设想去完成。于是,深深一躬,面对电脑,也是面对你们。感谢你们的订阅和打赏,感谢你们的每一个点击和推荐,感谢你们,一路走过两年。 稍事休息,让我重新上路,新书动笔大概会在下个月,而发书,应该在八月吧。我想先存些稿子,也更好的去思考一下下本书究竟要写些什么,要怎么写。 关于下本书,一切都还在未定之中,但也有一些已经确定了的东西。 下本书的题材,将会是彻底的都市,首发的平台也将从创世回到起点。三年多的时间,终于可以回到当初的地方,这一点倒是要感谢阅文集团,若不是他们又将起点收购回来,我也无法回去。 还有一个已经在进行中的改变,那就是我的笔名,将会从现在的萧瑟朗改为萧瑟良,去掉一个月字旁,哪怕我如今的体重比起当初已经多了十多公斤,其实应该再增加一个月字旁的。但没有这样的字,于是减掉吧,希望我的体重可以随着月字旁的减去而恢复当初的苗条瘦削。 是的,下本书是纯都市,一个没有异能没有修真的都市。下本书的作者,也将从萧瑟朗改为萧瑟良,首发平台将会从创世回到起点。 对于亲爱的你们来说,其实没所谓,因为两边现在是同步的,对我略有区别,那就是首发起点之后,创世这边的打赏我是拿不到了,将会全部贡献给创世中文网,只有在起点的打赏才会分一半给我。 于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也回到起点那个平台,去阅读我的新书。 而且,在新书期的时候,你们的点击和推荐,在这边对我而言也是没什么太大用处的,所有的数值仅以起点那边为重。所以,到时候,等到你们在这边看到我的书了,就请移驾起点中文网去支持我吧。 搜索萧瑟良就行了,不出意外,新书会在8月10日到8月15日之间发布。 回到阔别三年的平台,大体上也可以称之为一个全新的平台了,于是,一本全新的书,一个全新的笔名,在一个全新的平台,展现一个全新的故事。期待你们的加入或者回归。 感谢你们,感谢两年来的不舍不弃,也感谢我自己,写完了这本没有丝毫烂尾痕迹的书,感谢大地,感谢雾霾,感谢空气和水。 我们8月再见。 第106章 0105 何首乌、人情 在二楼餐厅的包间里坐下,付村乐呵呵的给许半生倒好了茶。 “许少,您和琳姐很熟悉?” 许半生拿起茶杯,吹了吹上边的茶叶末子,道:“第二次见面。” 付村当时就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第二次见面?第二次见面就这副情景?那你们第一次见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许半生在床上把方琳彻底折服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理由能让方琳这么听话么?就像,就像一条小母狗。 如果许半生知道付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肯定会直接把他打死。 不过,许半生其实也猜出付村想的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有位长辈有些欠安,刚好我也略通岐黄,她想让我帮着医治,所以对我的态度比较好。”许半生不是个爱解释的人,但是看到付村那德行,还真怕他想歪了,便还是解释了一句。 付村尴尬的笑了笑,喝了口水,却差点儿把自己给烫着。 “原来许少还通晓歧黄之术,真是少年英才啊!”付村当然不会相信许半生所说的略通,真要是略通,方琳脑子坏掉了准备花几百万买个鼎炉然后就为了让许半生给看个病?而且,方琳的背景一贯神秘且强大,她的长辈?难道是中央某位领导? 付村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此番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正闲聊着,包间的门被直接推开,敢这样闯进这间包间的人,当然只有方琳一人而已。 许半生平静如斯,安安稳稳将茶杯凑到嘴边,又吹了吹茶叶末,轻抿了一口茶。 “好茶,这茶至少也是一千五百米海拔以上的高山云雾了吧?” 付村冲方琳笑笑,却又惊讶的说道:“许少对茶道也有研究?许少这张嘴真是……呵呵,能喝出这是高山云雾的我见得多了,可能准确说出此茶产自一千五百米海拔以上的,付某生平未见。许少是第一人。” “其实我也就对这个味道敏感些,付总可能不信,我自小生活在山中,回到吴东之前,只喝过一种茶,就是山顶采下的茶叶,自己烘炒而成。” 付村一愣,只以为许半生是自谦,哈哈大笑,再不多言。 方琳此刻小心翼翼的递过一枚硬币,道:“许少,这是你的钱。” 许半生看也不看,直接道:“把你藏起来的那枚硬币拿出来,琳姐你玩这样的小花样觉得有意思么?” 方琳一愣,无奈的将另一只手里藏好的那枚一元硬币交还给许半生。 许半生这才接过,拇食二指轻捏,将其放在桌面之上。 付村好奇,道:“许少怎么知道琳姐先拿出的并非您原先那枚硬币?” 许半生笑笑摇了摇头,并不回答,付村也不好强问,只得看着方琳。 方琳也很好奇,道:“我是到了门口才决定的换一枚硬币,好歹看看你能否知道。我仔细比较过两枚硬币了,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同。许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先拿出的并非你那枚?” 许半生将茶杯放在桌上,拈起那枚属于自己的硬币,放进口袋,悠悠然道:“我连你家长辈罹患什么病症都知道,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不清楚?” 方琳恍然大悟,她在见过自己亲生父亲之后,也听大领导跟她讲述了许多关于太一派林浅真人的事情,大领导把林浅说的跟活神仙似的,说既然是林浅真人的嫡传弟子,必然得到他的真传。能掐会算是最基本的实力。 只是她对这种玄乎的事情并不十分相信,刚才也就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许半生一说,她也想起许半生能算出她亲生父亲是谁,还能算出老人得了什么病,不由得彻底相信了许半生真有通天的能耐。 付村还是不懂,却也不好再问了。 因为之前听方琳说到何首乌的事情,他便看了看桌上那只小包,道:“许少要这何首乌是为了给琳姐的长辈治病?” 许半生摆摆手:“这倒是我自己要用的。” 李小语立刻上前,将小包打开,取出其中大小不一的几只盒子。 打开一只,里边并排三块何首乌,都是几乎完整的根部。 许半生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不足百年。” 李小语又打开第二只盒子,这只盒子里装了两块何首乌。 这一次,许半生看的稍微谨慎一些,但最终还是摇头道:“虽过百年,却还不足一百二十年。” 第三只盒中有五块何首乌,许半生摆摆手,直接忽略了,显然,这比第一盒还不如。 第四盒也是三块,其中两块被许半生认定是超过一百二十年的何首乌,而另一块则略差一些。 第五盒只有一块何首乌,许半生谨慎的多了,拿起来端详半晌,又轻嗅其味,最终可惜的摇了摇头,道:“这个其实已经很接近了,不过可惜,距离一百五十年应当还差了几年。一百四十余年的何首乌,真正可惜了啊!” 方琳傻眼了,她没想到自己派人去搜罗来的何首乌,竟然没有一块能达到许半生的要求,而那些帮她找来何首乌的人,还将这些吹嘘的如何如何。 “这帮孙子,竟然以次充好。一个个都说自己的何首乌有一百五十年,看我不找他们算账!”方琳也真是急了,否则,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种话的。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虽然都有些不足,不过除了第三盒那五块,其余也都是上好的佳品了。基本都在百年以上,实属难得。琳姐,人家帮你找这样的何首乌想必也颇为费劲,你就不要再苛责他们了。” 方琳点点头,她对这些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许半生不满意,她不免着急。 付村此刻却缓缓开口:“许少要找一百五十年以上的何首乌?” 许半生点点头,笑道:“付总这里有?” “前些年收了一块,一直也没派上用场。说是一百五十年以上的,不过我也没什么把握。许少请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取。若是真有一百五十年,那敢情好。若是没有,许少也不要怪我。” 许半生赶忙摆手,道:“付总的美意我已经感激不尽,哪敢有什么怪罪。” 付村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外边打了个电话,然后回到包间中,建议先用午饭,吃完之后大概那边也就把何首乌送来了。 当即收拾好桌上的零碎,付村安排酒店的服务员将精致的几样小菜送了进来,建议喝点儿酒,许半生也欣然允诺,李小语也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酒,自己浅酌着,一直到这顿饭吃完,她那杯酒还只是喝了不足三分之一。 许半生喝的也不多,两小杯而已,付村和方琳倒是喝了一些。 正当付村让人把饭菜撤下的时候,有人已经把何首乌送来了。 摆摆手让那人离开,付村将装有何首乌的锦盒递到许半生面前,道:“许少,请掌眼。” 许半生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边的何首乌相当完整,块根仿佛一个老头儿的脸,皱纹纵横,满面沧桑。而上边的叶子也尽皆保留,此刻已经变得雪白,就仿佛老头儿的白发一般。 光是看见这株何首乌,就觉得不凡,许半生将其拿在手中,心里已经暗暗点头了,这株何首乌,必然超过一百五十年,甚至,可以达到接近一百八十年的程度。 仔细的闻了闻何首乌的味道,许半生又从何首乌已经雪白的叶片上掐下还不如头发粗的一丝,放进嘴里…… “足超一百七十年,好东西!”许半生由衷的称赞道。 付村微微一笑,道:“许少喜欢就好。看来当年我是占了便宜,那人只将这何首乌当成一百五十年的卖给了我。”言下之意,竟然好似要将这何首乌送给许半生一般。 许半生当然不会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无功不受禄,他可不想承付村这么大的人情。 “这东西,遇到急需者,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便是放到市场上,一二百万也是值得。”许半生缓缓的说道。 付村当然知道这东西的价值,的确就如许半生所言,遇到非要一百五十年以上的何首乌不可的人,这块何首乌你就是要他全部身家,他也只能给你。财帛虽好,总没有人命值钱。可是这一辈子也未必遇得到这样的人,这本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需要一百五十年以上的何首乌救命的,本就少之又少,且那人还得有万贯家财,这就难上加难了。更何况,还得那人知道付村这里有,付村也得知道那人急需。 名贵药材,价格本就不好说,浮动很大。 往少了说,几十一百万,往多点儿说,二三百万也是值的。许半生估的一二百万,取得是一个比较中段的价位。 当年,付村收下这东西的时候,对方也是急需用钱,不过三十万就出手了。现在若能卖出一二百万,也算是非常的合适。 不过,付村可不想收许半生的钱,他已经多次见识许半生的高深莫测,他宁愿用这块何首乌,跟许半生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对他而言,不过三十万的损失而已。 许半生这么说,付村当然明白,人家不想承他这么大的人情,他心中不由苦笑。 “许少不用跟我客气,这东西我当年收来不过区区三十万。我付某不是贪财之人,这东西在我手里几年,也是无用。许少若有意,五十万让与许少了吧。” 第107章 0106 败家子儿 方琳见状,赶忙说道:“村长,你也别客气了,这样,二百万,我买了,如何?” 付村幽幽的看了方琳一眼,心道,五十万和二百万,我真的在乎么?我这是想和许半生交好啊。许半生今天不管出多少钱买,总归有点儿人情,若是让你买下送给他,我就半点人情都没有了。 “琳姐有钱我知道,不过我付某也真不缺这些钱。”付村的语气有些不悦了,毕竟,方琳这横插一杠子,的确有违规矩。 方琳何尝不知道,她只是看出许半生不想承付村的情,才会如此的。对她而言,别说是一个付村,就算是付村背后的七爷,她也无所谓得罪不得罪。不过一个江湖枭雄,难道还能把她如何?可是许半生,虽然接触的不多,可是这段时间的联系里,方琳已经深觉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许半生,君未见就连那位大领导在许半生面前也被训的跟孙子似的么? 许半生看了一眼方琳,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而付村也看出气氛有些不对,也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有些重。 呵呵一笑,付村站起身来,伸手将那盒装有两块一百二十年以上,一块接近一百二十年,以及那盒一百四十年的何首乌都拿了过来,笑道:“既然是琳姐开了口,我也不好驳了面子,这样,这四块何首乌,大概价格也超过百万了。我们以物易物如何?” 许半生笑了笑,他明白这是付村的变通。 一来,在五十万的基础上涨了点儿,二来,也没直接拿方琳的钱,算起来,还是许半生欠了他的人情。毕竟,这些何首乌,方琳都已经赠给许半生了。 点了点头,许半生算是认同了这个做法。今天无论怎样,他欠付村的人情是一定的,只是要尽可能把这个人情欠的轻一些。现在这个方式,也大致说得过去。 而方琳自然也明白,这样折中是最好不过的,但她也想再帮许半生一把。 便道:“这些东西我也没用,许少又不要,村长你就都收拾了吧。别跟我谈钱,那些人给我送来也没收我的钱,就这么着。” 付村苦笑着,也只能如此,还好其余的何首乌也就是第二盒的两块好点儿,大概能值个十万块一块,其余两盒,加在一起十余万顶天了。三十来万的东西,付村也没必要跟许半生和方琳矫情了。 “那好吧,就当我占了个便宜。三位稍坐,我将这些收起来。” 说罢,他起身将桌上所有的何首乌全部收了起来,大大方方的拿走,这个举动,倒是让许半生微微颔首,觉得付村这个人,可谓能屈能伸,也并不计较眼下的得失,以后堪可一用。 坐着喝了会儿茶,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付村便领着许半生三人来到了帝豪酒店另一个七楼。 这一次,付村是给许半生早早安排好的位置,征求过许半生的意见,许半生表示随意安排,付村便做主将其安排在了一号桌。 光凭许家大少爷这个身份,许半生当然就坐得起这一桌。何况今日他身边还有一个方琳。也幸好安排了一号桌,否则,许半生不会说什么,方琳一定会很不爽。 两点来钟,陆陆续续参加今天拍卖会的人都已经来了,彼此之间打着招呼,却又都好奇的看着一号桌八风不动坐下之后就仿佛定住了一般的许半生。 有些人见过许半生,他们还并不那么好奇,上一次许半生跟蒋怡同坐一桌,他们早就惊奇过了。事后也打听过,自然知道是许家真正的大少爷,眼见他和方琳坐在一起,自然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不免对许半生和方琳的关系有些猜测。 而没见过许半生的人,自然是大感意外,尤其是看到他身边坐着的竟然是方琳,就越发对许半生的身份感到好奇。 再有一部分,是干脆没可能接触到许家嫡系以及方琳的人,他们只是好奇一个如此少年,怎么配得上一号桌。要知道,这里的座次虽然没有那么的严格,可身份地位这东西,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在意的,付村一向都安排的很好。能坐在一号桌上的,毫无疑问,必然是身份地位都高过在场所有人的,他们不可能不好奇。 多少有些议论和打听,在得知是许家那位新听说的大少爷,而且前不久刚刚让朱家那位少爷丢了个大人,顺便还抽了一把以前的许大少许中谦的脸的许半生,再没有人质疑他是否够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而对于许大少能够跟方琳同桌,大家也无非就是往男女方面猜测一下,毕竟方琳的口碑就是如此。 这些议论,别说许半生,方琳也听得见。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这种程度的窃窃私语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们的耳朵。 方琳自己并不介意,她介意不过来,无论她出现在哪里,都少不了这样的议论。她只是有些担心许半生会不满,一开始倒是忐忑的看了许半生几眼,见许半生无动于衷,知道许半生是不屑于跟这些人计较,也就平静下来。 人已经到齐,付村看了看,也就没必要非等到那个时间,便让主持人宣布拍卖开始。 还是那些流程,很快,第一件拍品就被拿了上来。 许半生想要的那只鼎炉,被安排在第三位。 若是按照彭虎的意思,他当然希望自己的鼎炉当大轴,现场这些人里,有他安排的托儿,他自信只要不出现什么逆天的东西,这只鼎炉一定会拍出全场最高价,放在大轴的位置理所当然。 可是付村知道许半生根本不希望等到最后,他的目的不过就是这只鼎炉,自然是越早越好。如果第一件拍品就是鼎炉,他拍完就可以欣赏整个过程,甚至直接起身离开了。 两相权衡,付村做了第三的安排。急了许半生所急,也稍稍考虑了一下彭虎的意愿,不至于让他觉得颜面无光。 中午时分发生的冲突,彭虎是记恨在心里的。只是他知道许家自己万万惹不起,一直把方琳当成许半生的手下,也就没去调查她的身份。否则,他会知道,方琳更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现在欲望稍淡,恨意却不减,寻思着终有一天要报这个仇,但绝非现在。 他不是没想过干脆拿着鼎炉离开,只是七爷手里的那件东西,他也是势在必得。一个省委常委,对他而言,太重要了。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他不想放过。而且,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只鼎炉未必值得了二百万。许半生之前就出了五百万的高价,上了拍卖会,有托儿在,绝不止五百万这个价。除去七爷手里那件东西要价四百万,他还能净赚不少。 存着敲许半生一笔的心思,彭虎才留了下来,并且吩咐他那个托儿,从原定计划的六百万涨到了一千万。 前两件东西自然不会成交价太高,都是几十万就被人拿下,第三件拍品出场,现场,除了许半生之外,就只有一个人真正关注这只鼎炉。 那个人,唯有彭虎的托儿而已。 拍卖师讲述了这只鼎炉的来历,宋末元初终南山上的东西,从年代上断,基本可以认定是全真七子用过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王喆用过的。 不过终究只是一只铁鼎,若非跟全真七子挂上钩,单纯作为古董,价值并不特别高。差一点儿,是全真七子使用的个东西,价值百来万,好一点儿,全真七子的师父王喆所用,价值三百万也就顶天了。 这东西,若是潜心修道之人,可能会觉得无比珍贵,作为单纯的古玩,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出彩之物。 现场倒是也有几位信道之人,见起拍价不高,也就喊了几次,抬到八十万之后,他们就没什么兴趣了。这里的东西,本就多数都是见不得光的,拍到市场价的三分之一基本是极限,个别有人心头好,价格还能再高一些,总高不过真正的市场价。 这只鼎炉最高也超不过三百万的市场价,况且还无法确定是否王喆所用之物,喊到八十万,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喊下去。 拍卖师已经连喊两次八十万了,台后的彭虎不禁有些着急,许半生怎么还不喊价?他难道不想要这只鼎炉了么? 彭虎不禁有些后悔,心道许半生要是不要,他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要许半生不开口,他的托儿再如何喊,也是无济于事,相反,他要付出很大的一笔佣金。 就在彭虎几乎绝望的时候,许半生回过头,深深的看了身后某张桌子上一个看似是来打酱油的人一眼,然后,抬起了一只手。 “五百万。” 举座皆惊! 这东西,撑死了不过三百万的价,就算是王喆的东西,也绝不会超出此价。可是现在,许半生竟然完全违背了规律,直接从八十万喊到了五百万,他这是要疯么?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而上一次在拍卖会上见过许半生的人,则是猛然想起许半生对上次的大轴,那柄出自龙虎山的拂尘喊出一千万高价的事情。 看来,这位许家的大少爷,还真是很喜欢道家的东西啊。一柄破败到云丝尽皆腐烂的拂尘柄,他喊出一千万。这一次,一只全真七子或者其师王喆用过的鼎炉,喊出五百万。也不知道该说他是信道信的出了邪,还是该说他金庸的小说看多了,太过于崇拜王重阳这位小说里的天下第一高手。 付村明白,许半生这是明知彭虎有托儿,干脆喊出之前已经出具的价格,希望彭虎可以见好就收。但是,付村也明白,这恐怕不可能。 第108章 0107 一枚硬币 彭虎听到许半生喊价,心中顿时一喜,这说明许半生依旧不肯放弃这只鼎炉。 而只要他喊了价,之后这个价格能攀升到多高,就由彭虎自己决定了。或者说,由现场的那个托儿决定。彭虎自己是不能下场喊价的。 按照事先约定,彭虎的托儿会加价一万,这是拍卖会对于这只鼎炉设定的最低加价。加的太多,容易让人看出端倪,这是彭虎的想法。只是这个蠢货,他就不好好想想,一件指定超不过三百万的玩意儿,许半生已经一次性加价到五百万了,你是加一万还是加一分,都已经到处都是端倪了。 别说许半生和付村,就连拍卖会场上所有的其他人,都会知道,这是有人在恶意抬价。 能坐在这儿的,显然都是非富即贵之辈,彼此之间也都还有一笑之谊,即便真的遇到了心头好,这些人也绝不会为一件玩意儿争个头破血流。现在许半生开出的这个价格,早已造成满场哗然,再有人加价,若非是卖主的托儿,就是跟许半生有仇,这谁还能看不出来? 付村对彭虎也是心有恼恨,他甚至做出决定,只要还有人敢加价,他立刻就把那人赶出去,为此跟彭虎翻脸也在所不惜。彭虎虽然势大,却也比不过七爷,更何况还是在吴东的地盘上。想必七爷也会支持他的决定,彭虎这不光是在坑许半生的钱,也是在破坏帝豪大酒店的规矩,这是在挑战七爷的权威。 众人的议论,很快也就平静了下去,毕竟,许半生是许家大少爷这一点,每个人都知道了。而许家的财力,这些人就更加清楚。人家愿意花五百万开个心,谁能管得了?也无非日后说说许家大少爷是个纨绔败家子儿罢了。 这时候,台上的拍卖师也早已回过神来,他第二遍喊道:“一号桌许少出价五百万,第二次,还有没有更高的?”在他看来,这个价格已经很离谱了,除非出现傻|逼,否则绝不会有人加价。 不谈这东西究竟价值多少,现在许半生明显势在必得,谁要是这时候跟他竞价,无疑是把他往死了得罪。许半生能坐在一号桌,就表示今天这些客人里,他的身份是最尊崇的,谁会愿意为了一只鼎炉,得罪许家的大少爷?失心疯也做不出来。 因此,这句话他其实也喊得有气无力,不过,今天这笔拍卖费用,他倒是赚得很爽。 许半生喊完之后,就一直认真喝茶。严格说来,付村为许半生特意准备的高山云雾也算不得极品,但是许半生却喝的极为认真,就好像这茶真的奇香无比一样。 听到拍卖师喊完第二次,他的那个托儿还没有举手,彭虎也不禁有些急了。 商量好的,拍卖师喊完第二次,那个托儿就会间隔一两秒,然后加上一万块,现在早已过了不止五秒,那个托儿竟然还是无动于衷,这不由得让彭虎有些着急了。 “三号拍品,宋末元初终南山鼎炉一只……” 很明显,拍卖师已经准备喊第三次,然后就是成交了,可是那个托儿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彭虎急了,他急忙拿出电话,直接拨打到了那个托儿的号码上。 拍卖场里,倒是响起了电话声,就出自于那个托儿的身上。但是,那个托儿就像是石化了一般,双手扶在桌面之上,一动也不动,傻怔怔的看着前方,没有半点反应。 姿势略显奇怪,左手按住桌面,右手似乎想要抬起,却又半悬空的压在左手之上。真难为他保持这个姿势,他的右手一定很酸。 因为电话响,和他同桌之人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提醒:“电话响了,赶紧掐了。”在这里,电话铃声大作,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 可是,他依旧无动于衷,保持着顽石一般的姿势,如同一个雕塑。 付村觉得有些不对,便缓步朝着那人走去。 这时候,台上的拍卖师已经喊完了第三次,正扬起手中的拍卖槌,重重的砸向拍台。 “一号桌许少出价五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许少!”拍卖师槌落定音,付村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很大的疑惑。 而台后的彭虎,却是怒目圆睁,顿时破口大骂。只是,他再如何不甘,也绝不敢到前边闹事。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他在彭城都不敢说一手遮天,在吴东,就更加不敢。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商量好的托儿,那个欠自己一条命,自己随时能干掉他全家的家伙,却竟然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而且,你丫连电话都不接,任由它响个不停是几个意思? 彭虎恨恨的将手机重重的摔在地上,手机四分五裂,但木已成舟。好在五百万这个价格,他也能勉强接受了。出了一只撑死过不了三百万的鼎炉,得到七爷一件最低也得四百万的物件,再收获一百万的现金,这笔买卖无论如何也是赚了。 只是,彭虎心有不甘,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的人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彭虎满脸阴狠,在他看来,拍卖场里的那个家伙,已经死无全尸,并且一定是全家灭门了。 付村走到了那人面前,那人却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猛然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确定那只鼎炉已经成交,面露惊慌失色,竟然掉头就跑。眨眼间就跑出了拍卖场,他急着回去收拾细软带全家人逃命去,他没能完成彭虎交待的任务,很清楚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 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他在那个拍卖师喊完第二次之后,明明已经准备举手了,可是却突然动不了了,就好像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这种时候,根本来不及细想,彭虎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现在,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彭虎安排人杀他全家之前,带着家人离开,逃到彭虎找不到他的地方。 没有人会去阻拦他,除了许半生和李小语,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跑。 付村当然能猜出几分,不过他关注的重点是这个家伙刚才为何不动。 许半生当然清楚,这本就是他动的手脚。那人起身就跑的时候,李小语甚至想要过去将其拦下,在李小语看来,为虎作伥者,也是该死的。许半生却拉住了她。 不是许半生仁慈,只是许半生更清楚,彭虎不会放过他,彭虎自己种下的因,自然该由彭虎自己收获果实。 付村此刻,也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硬币,一枚面值一元的硬币,静静的落在桌角旁。除了付村之外,没有人会注意这样一枚硬币,更加不会有人将这枚硬币跟刚才匆忙奔逃的家伙联系到一起。 而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许半生让方琳去捡回一枚一元硬币,付村恐怕也不会把这枚硬币跟许半生联系上。 就是这枚硬币,许半生用一枚硬币救下了差点儿死在方琳手下的彭虎,同样,许半生也用这枚硬币阻止了彭虎的托儿继续抬价。 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吧? 付村似乎已经明白了刚才那人为何会在最后关头放弃加价,不是他主动放弃,而是因为他根本动不了。他自然也就明白了那人为何姿势有些奇怪,僵硬倒在其次,主要是他的右手不合常理。哪有保持悬空不动的?那分明是想抬起手臂加价的表现,只是,在那一瞬间,他被许半生用一枚硬币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于是才会停滞成一个古怪的姿势。 默默的捡起那枚硬币,付村将硬币握在手里,走向许半生的一号桌。 “许少,恭喜得到您想要的东西。”说话间,付村不动声色的将硬币放在了许半生面前的桌角之上。 许半生微微一笑,付村的观察入微,也让他很是欣赏。 “七爷若是有空,晚上我请他吃饭。付总也一并来吧。”许半生默默的将硬币收回手中,对付村说道。 之前他已经说过要请七爷吃饭,因为七爷为了帮他争取彭虎让出鼎炉,出手了一件彭虎所需的物件,这个人情,许半生不能不记下。 而付村不过是跑腿而已,并不值得许半生记他的人情。 但是,一百五十年的何首乌,加上付村行事种种,让许半生在记下他这个人情的同时,也接受了他可以作为同桌吃饭的对象。这表示许半生认同了付村,付村一听就明白。 “多谢许少!” “该我谢谢你。”许半生含笑站起,看了看方琳,又道:“还劳烦琳姐跟付总交割一下那只鼎炉。晚上就在琳姐的虫二吧,我六点到。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一步。”说罢,许半生背起双手,缓步走向大门。 付村听得出许半生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不要送,他也就没坚持送许半生。 跟许半生接触下来,付村早就已经习惯了许半生的说一不二,这是比七爷更胜的威势,也不知他小小年纪,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下楼之后,许半生坐上车,闭起眼睛,对李小语说:“去我师哥那里。” 这个时候,不出意外的话,石大定也应当帮梅金火取出脑中的弹片了。 第109章 0108 位低但势大 石予方的家门虚掩着,许半生也没敲门,轻轻一碰,门就开了。 “小师叔,您来了?”石予方听到声音从里屋走了出来,立刻喊道。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好了?” 石予方知道他是在问梅金火的事情,忙回答说:“费了些事儿,但好在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进去喊我爸出来。” 许半生摆摆手:“师哥需要恢复,你让他继续,不用喊。” 这时候,梅金火也闻声从里屋走出,见到许半生,立刻深深的一个鞠躬,激动万分的说道:“许……许……”张口结舌,梅金火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许半生了。 直呼其名,这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显然不礼貌,却又不能像是石大定那样喊他师弟,更不可能像是石予方那样喊许半生为小师叔。梅金火是个实在汉子,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 石予方赶忙在一旁提醒,道:“许少……许少。” 梅金火猛然间醒悟,刚才,在帮他取出弹片的过程中,石大定也给他说了说许半生的情况。 吴东的许家,梅金火还是知道的,许家在华东商界也是数的出来的几个家族之一,再如何孤陋寡闻的人也至少都听说过许家的名头。惊闻许半生是许家的大少爷,梅金火张大了嘴,心道你一个许家大少爷,不想参加军训直接给校长打个电话不就得了,那个张强松又怎么敢为难你。哪怕你直接告诉张强松你的身份,他也不敢如何了,又何必搞出这么多花样。 许少这个称呼最适合不过了。 “许少,我梅金火是个直筒子的脾气,今天这个恩情我放在心里了,以后只要你许少说句话,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梅金火很江湖气的抱了抱拳。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道:“坐吧。”说罢自己倒是先坐在了沙发上。 “梅教官,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梅金火一张黑脸涨的通红,眉毛都立了起来。他道:“许少是不是瞧不起我这种粗人?你不参加军训的事儿,是我打赌打输了。你让石叔帮我治病,这个恩情我绝不敢忘。” 许半生还是笑着,道:“先不提这事儿,我师哥应该跟你说了他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梅教官考虑的如何?” 梅金火突然间就黯然了下去,似乎很是纠结,他的声音变得很低:“许少,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意,不过我还是有些舍不得部队。” “你舍不得的,究竟是现在这个部队,还是从前的那支部队?” 梅金火一脸的茫然,不明就里的说道:“部队就是部队,有什么不同么?” 许半生笑了,又道:“你仔细想一想,不要着急回答。” 梅金火低下了头,紧皱着眉头认真的思索许半生的那句话。他舍不得的,究竟是从前的那个部队,还是现在的这支部队。部队会有什么不同么?当然不同。现在的部队说穿了就是驻军,几乎没可能接受到任何的战斗任务,而他怀念的军旅生涯不是这样的。他怀念的,是从前那种虽然辛苦,虽然每天的训练都累的他想骂娘,而出的任务往往都是抱着有可能回不来的心去执行的。 对,他真正怀念的是从前那样的部队! 梅金火想明白了,他抬起头,道:“许少,我想明白了,我舍不得的,是从前的那个部队。”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继续道:“你现在还能回得去么?” 梅金火的神情变得无比伤感,他似乎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道:“回不去了。我已经离开五年,现在虽然恢复了,可是这五年寸步不前,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纪。” “你应该是接触过内家功夫的,对吧?对于后天境界你也有所了解。”梅金火使劲儿点了点头,许半生继续说:“晚是晚了点儿,不过有师哥悉心传授,你应该还来得及进入后天境界。这里将会是一家拳馆,以后会有许多有志习武的少年,青年。部队里那种生活这里给不了你,不过我想,这里的生活和你在那支部队的时候会有很多相通之处。都是不断的捶打,磨练,让你变得更强。你身边的人也是一样,他们也都是奔着相同的目标而来。或许无法再为国争光,但是你却有可能在这里培养出能够进入你从前那支部队的孩子,甚至,是进入那几支部队。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梅金火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澈起来,他似乎明白了许半生的意思。 是的,他已经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那种生活状态中去了,即便留在部队,也只能在现在这支部队继续下去。 这五年来,他的工作就是操练新兵,以及为高校做军训工作。部队很重视他,但重视的却是他在特种部队服役的经验,关于训练方面的经验。别说腺癌的部队不可能有什么战斗任务,哪怕就是抢险救灾的任务,也不会允许他去。 纵然他现在脑袋里的弹片已经被取出来了,不再有后顾之忧,可是,几年下来,部队已经成为习惯了,这些工作依旧不会交给他。 他真的希望呆在这样的一个部队里么?这已经不再是他的初衷。 “你再好好想想吧,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勉强你。如果决定来这里,师哥会收你为徒,你以后就是我太一派的弟子。关于太一派的一切,师哥会在你拜师之后给你详细讲的。” 梅金火眼睛微微一亮,急切的问道:“我要是拜了石叔为师,是不是也可以学内家功夫?” 许半生笑道:“当然。” 梅金火几乎就要作出决定了,但是,九年军旅生涯,对他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一时之间让他做出离开部队的决定,他还是有些难以割舍。 许半生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注入一股内力查探了一下他的大脑,确定弹片已经完全被取出,这才朝着里屋走去。 石大定此刻也正好一个大周天完成,抬起头,欲图站起,许半生一伸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凭空压在了石大定的肩膀上,让他完全站不起来。 “师哥,不用多礼。你今日消耗过大,就坐着说话吧。说话的时候,你内息别停,不用刻意将心思放在内息的运转上,让它习惯自行运转,这对你以后有好处。” 石大定浑身一震,眼神一凛,随即按照许半生的话,开始继续运转内息,然后,尽可能的排除杂念不去想它,而是看着缓缓盘腿坐下的许半生。 “拳馆筹备的差不多了吧?”许半生问。 “装修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差那些证件的事情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这些我会让人办好,钱还够么?” “还剩下十多万,足够了。我回头让小方把账单整理好,剩下的钱我让他还给你。” “拳馆一旦开起来,各方各面都要花钱。师哥,咱们办这个拳馆,不是为了赚钱。自己上门的孩子,酌情收点儿费用也可以,若是发现不错的苗子,咱们甚至可以给他们家提供一定数额的补助。虽然说咱们是尽可能在不耽误孩子学习的基础上传授武功,但是只要学武就不可能不耽误,这方面要做出一些弥补。而且,穷文富武,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就没有那个条件来。这都需要花钱。” 说到这里,李小语立刻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许半生将其放在石大定的面前:“这里头有一百万,你先拿着。等到拳馆学生多了,我再给你。另外,总归还是要请些人的,梅教官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他一个人肯定不够,咱们拳馆里,不管有多少学生,架子一定要先打起来,不要让人家觉得咱们是个草台班子是为了赚他们的钱的。方方面面都要做的大气一些。” 石大定点点头,接过了那张银行卡,道:“我知道了。” “梅金火你收他为徒吧,让他和予方一起做个拜师的仪式,到时候我会来将他们列入太一派门墙。”许半生说罢,站起身来。 石大定急忙招呼:“小方,送送你小师叔。” 石予方闻声急忙进来,许半生摆了摆手,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们不用送。” 李小语开着车,直奔江心洲的方向。 车子开过江心洲大桥,很快就看到了茕茕孑立的虫二会所。 会所的人现在也都知道许半生是方琳的贵客,远远的看到他的车子还在公路上行驶,就已经上去通知了方琳,方琳亲自下楼站在院子的门口迎接。 看到下楼迎接的还有付村,许半生就知道七爷已经到了。 此刻,许半生也有一种想要见一见这位七爷的欲望。虽然在很多方面,七爷都不可能比方琳乃至蒋怡地位更高,但是一个纯粹以外家功夫进入后天境界的武者,还是值的尊敬的。 七爷的出身,注定了他位不高,可他势大! 势大!这很了不起! 推门下车,方琳早已迎了上来,付村也跟着走过来,拱手道:“许少。” 许半生点了点头,也没开口,跟着两人走进会所内部,上了楼。 还是上次那间名为“仙”的包间,会所的经理刚把门打开,许半生就加快一步,双手打稽首,人未见,声先入:“七爷,我有些俗事处理来晚了,抱歉让您久候。” 第110章 0109 帮不了你 屋内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绸子唐装,年龄和许如轩相仿的男子。 这当然就是七爷。 七爷看起来要比许如轩苍老不少,他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和许如轩完全不同。许如轩养尊处优,纵然忙碌,也是马上来轿上去,不经日晒雨淋,自然皮娇肉嫩,七爷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一个人在这个世间能够获得的一切,其实是有定数的。 出身好的,是因为前世积下善因,此世便在各方面都会得到回报。看到别人出身好,无论想得到什么似乎都很容易,不用嫉妒,这是他上一世换来的。但若是他此世为富不仁胡作非为,欠下太多的罪,下一世就会凄惨无比。甚至,可能会产生现世报。 而出身不好的,一定都是上一世犯下的罪,在此世被惩罚。 更多的人,是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出身谈不上多好,却也并不会有大灾大难。毕竟,上一世功过相抵的人还是更多。 但是,任何一种出身,都不是没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善因并不一定非得在下一世报,恶因也不一定非要等到下一世报。现世报,也有好有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总归是不错的。 看到七爷的面相,许半生不禁暗自皱眉。 他的命很不好。 当然很不好,否则也不会年轻时吃了那么多的苦,披荆斩棘才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成就了如今的七爷。 可是现在,七爷的命依旧很不好。 按理说,七爷如今已经是吴东江湖上没有人会去轻易得罪的一方枭雄,甚至就连官员、巨贾等吴东城的名流,也要给七爷几分薄面。这样的人,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靠他的双手,拥有了一片天下,从此以后就当享受人生了。 严格的说来,七爷这半生从事的营生,不能算作是****。可是,他跟****从来也无法真正的脱离关系。 如今的七爷,家大势大,跟着七爷混饭吃的人,光是吴东城里就少说上万。哪怕只是计算直接端着七爷饭碗的,至少也有上千人。 一个黑白混杂的枭雄,能做到这个份上,谁也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可是,在许半生的眼里,七爷却没有安享人生的命。 七爷对命运进行的改变,并不是依靠种善因得善果而来,而是依靠透支他自己的生命得到。 这是一种很极端的做法,而且必然有人暗中帮助七爷如此,又或者七爷本身也是术数高手,才能对自己的命运进行如此改变。 以损寿的方式来得到短暂的荣华富贵,这在历史上并不罕见。许多王侯都是如此,以数十年的阳寿,换取短短数年的位极人臣或者九五之位,只为享受一下登上峰顶的快感。对他们来说,哪怕是登高望远看一眼这壮丽河山此刻只属于自己,他们也觉得够了。 历史上,有一位很著名的悲剧英雄,叫做项羽。 众人皆认为项羽是盖世英雄,却终究气短,被刘邦那无赖小儿逼死在乌江边,使其终见不得江东父老。可是,却极少有人知道,项羽本就没有王命,他为了称王,不惜逆天而行。鸿门宴他不是不想杀刘邦,实是不能杀。刘邦才是真正有天子相的那个人。 范增是个很了不起的术士,单以实力论,他比林浅只强不弱。但是,他却选错了辅佐的对象,一身本领,却偏要和天作对,一定要将一个根本没有帝王相的人辅佐成一代帝王。 逆天之举或有成功的先例,但是范增的心太大了,他想让将星相的项羽成为帝王,而将天生天子相的刘邦打落尘埃。这已经不是一件逆天之举了,而是两件。 事实上,更少有人知道,范增其实并不是完全失败的。他已经成功的让项羽称王,扎扎实实的将他的将星相改造成了帝王相,史书的记载是最好的说明,项羽是被记载于帝王本纪中的。整个历史长河上,除了他之外,还没有一个失败者有资格被记录在帝王本纪之中。 只是,范增一个人的力量终究不够,他能让项羽称王,却无法将刘邦打落尘埃。 最终,刘邦还是夺得了天下,而项羽的所有好运,也随着那个帮他逆天改命的范增死去而烟消云散,最终败于垓下,又自刎于乌江边。 若非项羽猜忌亚父范增,让范增完成最后的施法,他至少可以做到和刘邦平分天下。 七爷当然不是项羽,为他施法之人,也不是范增。 范增是逆天改命,以秦王朝的元气给了项羽一场帝王梦,可以说,没有范增,秦王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那么快就灭亡。范增的手段着实出神入化,他竟然可以引他人气运为己用,只可惜他终究看错了人。 而为七爷施法之人,却是以七爷短寿横死为代价,给他一场人间富贵。 七爷的右眉已断,左耳耳垂也已经和面颊分离,这说明七爷阳寿将尽,他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久仰许少大名,今日终于得缘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俊朗非凡。”七爷站起身来,笑容和煦,言行之间没有半点江湖上的杀伐气,这对于一个在江湖的厮杀之中傲视群雄的枭雄,实在是不容易。 这说明他心止如水,身上连烟火气都没有了,又哪还会有杀伐气? “坐。”七爷拱手道。 许半生客气的说道:“七爷请坐。” 七爷倒也不客气,重又坐下,许半生也在他对面落座。 “第二次。”许半生坐下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一愣,除了七爷没有人听得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七爷微微一笑,道:“许少果然是高人。” “那名拍卖师的后事处理的如何了?”许半生又问。 七爷正在给许半生倒茶的手,由此一滞,原本均匀的水流却出现了断流。不过一霎而已,很快接上,可是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七爷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 付村站在一旁,原本七爷说话他是不该插嘴打断的,但是许半生这句话,却让他恍然大悟。 “是那把拂尘?” 许半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是。” “难怪许少您那日在拍卖还没开始之际,喊了个一千万的高价。那把拂尘绝不值这个价,当时甚至还有些客人误会许少是来帮我们抬高那东西的心理价位的。原来,许少是为了不让那个拍卖师接触那把拂尘!”付村彻底明白了。 “本想或可顺手救他一命,但是看来,他命中合该有此一劫,逃也逃不过。”许半生淡淡的说,仿佛说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根落于桌面上的发丝。 “许少已经尽力了,此乃他的定数,逃不过。”七爷此刻又开了口,将倒好茶的杯子推向许半生,“许少,请茶。” “七爷可知自己的定数?”许半生接过那杯茶,不动声色的说道。 七爷平静的笑着,喝了口茶,颌下胡须却微微有些颤动。 “我今年怕是没办法和兄弟们一起过年了。倒是没什么遗憾,唯独有些放不下这些兄弟们。” 一句话,举座皆惊。 七爷的死活其实和方琳毫无关系,但是方琳也大吃一惊。 而付村,则是像有一个炸雷在他耳边炸响一般,他几乎要跳了起来,满脸震惊之色,声音都显得有些走样。 “七爷,您……” 七爷倒是依旧淡定,摆了摆手,道:“一切自有天定,我能享受这几年的安详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这本就是我求来的,现在得到的一切,已经比我早前期待的要多得多,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要儿女安好,兄弟们顺利,我就放心了。” “七爷您别说了,您身体好着呢,而且您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的……七爷,难道您得了什么病?”付村急道,他知道许半生是有妙手回春之能的,说这话,也是希望许半生可以出手相助。 “我没什么病,这是我的命而已。”七爷早已看淡生死,从他二十年前央求那人替他改命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只有二十余年的寿命了。运气好点儿,多个一年半载,运气差,甚至还没达到他所希望的地步,就已经结束。 一开始的时候,七爷也经常为了自己只有二十年的命而彻夜难眠,可是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他哪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一个人,生下来就注定会死,但是不知道自己的死期,还能有滋有味的活着,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可是,一旦知道自己会死于哪一天,再好的日子也变得索然无味。 七爷不是没有后悔过,但是他知道,即便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至少,他能给家人儿女以及身边的兄弟留下很多东西。经过二十年的岁月,七爷早已将这一切看得很淡了。 付村不知道七爷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方琳也不明白,就连李小语也是云里雾里,不知道许半生跟七爷这是打的什么机锋。 七爷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为什么就会说他无法再跟家人和兄弟一起过年了呢? 付村焦急的将眼神望向许半生,希望许半生能够施以援手。 许半生却缓缓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复而将其端起,口中说出来的话,几乎让付村绝望。 他说:“很抱歉,七爷,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第111章 0110 虎威再现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原本是许半生想亲自对七爷道谢准备的饭局,本该开开心心的事情,现在却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造成这种阴影的,是人类终极的归宿,死亡。 付村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对许半生说点儿什么,却又终究说不出口。 七爷笑着喝了口茶,道:“许少尝尝这茶,是我带来的,应该不错。我自己的命,我很清楚,没有人能帮得了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了这一天,我当时差点儿把腿都跪断了,才换来这样的结果。” 许半生喝了口茶,细细品味,幽香扑鼻,入口婉转,就仿佛处|女的芬芳一般。 “好茶。”许半生简短的评价。 七爷哈哈大笑,道:“付村,回头给许少拿两盒过去。” 付村躬身受命,许半生也不推辞,只是说道:“今天的事情也要谢谢七爷,若非七爷拿出私人珍藏,那位彭虎先生是不肯把那只鼎炉让给我的。” 七爷摆摆手,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何况许少要那只鼎炉也是用来救人。我这辈子造了太多的孽,这也算是我在最后替自己拉回点儿。许少不必谢我。” 方琳也连忙站起,道:“许少要这只鼎炉也是因我而起,我也要多谢七爷仗义成全。方琳虽然是弱质女流,却也知道大恩不言谢,七爷的仗义,方琳记下了。” “呵呵,好说,好说。”跟许半生客气,跟方琳就没那么客气了,毕竟,七爷肯如此,最主要还是冲着许半生而来。 上次在帝豪大酒店见到许半生,又见他和蒋怡交谈甚密,七爷这才没有现身。蒋怡是什么人,七爷最清楚。而他自己对于术数也有所了解,否则当年也不会去求那位为他改命的高人。这些年更是对术数研究颇多,他也看出许半生极为精通术数,是少见的高人。 纵然是自己的选择,若说七爷一点儿都没有续命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蝼蚁尚且偷生,况乎人类? 看淡归看淡,终究到不了完全放下的地步。陡然遇见高人,七爷内心中,自然还是有些小小的盼望。否则,许半生这个许家大少爷的身份的确显赫,却还绝对到不了他愿意拿出自己的珍藏去帮许半生获得那只鼎炉的地步。 无非是想一步步的建立一些关系,如果可以的话,许半生能够出一次手。 今日一见,七爷是彻底知道了许半生确实是高人,而且比他所期望的还要高。但是,他的失望比他的期望还要多的多。 许半生从根子上就掐断了后续的可能,是呀,再多的人情,也比不上为其续命的所需付出,逆天行事,谈何容易? 当初为其改命那人说的很清楚,有得必有失,世间或有可以帮他将命改回来的大能,但是,这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叹为观止的。哪怕是亲生骨肉,也未必能够这样为其付出,更何况七爷和许半生之间,只不过是交易上的一个人情罢了。 一句话,断了七爷所有的念想。也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轻松了许多。 二十年无时不刻的折磨,七爷本已没了希望。许半生的出现,却又让七爷重新回到了早年的那种折磨中去。而现在,许半生又亲手斩断了七爷的希望,七爷的心境终又恢复平静。 “今日不谈其他,只叙见面之情。能够认识许少这般的人中龙凤,我很开心。许少,不如我们今日浅酌几杯?”七爷仿佛一位剑客,挥剑将过去种种尽皆斩断,既然只剩下数月性命,那么便让每一日都更加充实一些。 许半生缓缓颔首,道:“我陪七爷喝几杯。” 酒菜眨眼间便摆满了整桌,方琳亲自给七爷和许半生两人倒着酒,这一老一少再也不提刚才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而是谈些世态人情,宾主尽欢。 撤了酒菜之后,七爷笑言:“知己从不相见恨晚,能和许少聊上这一次天,实乃平生最快意之事。对了,许少,你还没见到那只鼎炉吧?” 方琳连忙站起,道:“许少,我去把鼎炉给你拿来。” 许半生点点头,方琳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袋,里边装着的就是那只鼎炉。 方琳拿着鼎炉进门的时候,许半生的眉头就微微皱了皱。 这只鼎炉,虽然并非王喆使用过的,但却是他亲手在上边雕饰过花纹,布置过阵法的。然后才交给他的弟子刘处玄使用。 当时付村得知在彭虎处有这样一只鼎炉,便去讨看,然后拍了照片发给许半生。光是从照片上,许半生都能感觉到这只鼎炉的丝丝气场波动。从鼎身之上的纹路和鼎炉的样式,许半生足以判断出这只鼎炉就是刘处玄使用了三十余年,炼制出无数珍贵丹药的那件法宝。 刘处玄在全真七子之中,道号长生,可他自己却只活了五十多岁,后人甚至觉得这是个笑话。 但是,真正的道门中人,却知道,刘处玄之所以被称之为长生子,是因为他的炼丹之术已臻妙境,其炼制出来的丹药,足以药死人肉白骨,真正具有长生之效。 这样的高人使用了三十年的鼎炉,吸收了无数丹药的灵气,早已蜕变为一件法宝。用来炼制丹药,自然是事半功倍。即便用于斗法,这鼎炉也是妙不可言。 在拍卖会的现场,许半生甚至都能远远的感应到这只鼎炉的气场转动。但是现在,方琳将鼎炉拿进来之后,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这间屋子里的气场有任何的变化。 解开布袋,一只品相完整的鼎炉,带着古拙的气息,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鼎炉大约尺半高度,下生三足,上有双耳,鼎肚最阔之处,直径在二十五公分左右。通体暗灰色,上边有点点绿锈,一股古朴之气随之在包间中扩散开来。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拙态逼人的小鼎吸引了过去,许半生却是缓缓摇头,连看一眼这只鼎炉的兴趣都没有了。 七爷首先发现了许半生的不对,轻声问道:“许少,是有什么问题么?” 许半生叹了口气,道:“这只鼎炉,是个赝品。” 整个包间里的人都愣住了,付村急道:“许少,您要不要再上手看看清楚?”他觉得,即便这只鼎炉从前就是许半生的,如今失而复得,他对这只鼎炉熟悉无比,也不可能在完全不上手的情况下,就能判断出这是个假货。 而且,七爷的帝豪大酒店,办这种拍卖会已经很多年了,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七爷的威势在,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帝豪大酒店也是重金养着几位著名的鉴定专家,以确保上拍卖会的一定是真品。一旦遇到拿不准的情况,他们是会直接拒绝让那件东西上拍的。 许半生现在却连上手都不上,就判定这鼎炉是个假货,这让付村如何能够相信? “如果只是一般古董,我并不敢说这样的话。但是这是一件法器,是全真七子之一的长生子刘处玄仙长,在拜王喆为师之后,王喆亲自开光点阵将这只鼎炉送与刘处玄仙长的。这也奠定了刘处玄仙长一生追求的是无上丹道的基础。真的那只鼎炉,跟随刘处玄仙长三十年,炼制出了无数仙丹,不敢说每一枚都有药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却也都是丹药圣品。那只鼎炉早已吸收了无数的灵气,加上王喆仙长在鼎身之上布下的阵法,那只鼎炉说是法宝都不为过。而这只鼎炉,根本就没有半点灵气流转,我无需上手也知道这是个西贝货。或许它复制的非常成功,可是,再如何成功的复制品,它也没有原先那只鼎炉的功效。” 付村瞠目结舌的听了一通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到的话语,张口欲辩,却又不知该如何接下茬。 七爷此刻缓缓开口,道:“难怪我也觉得这只鼎炉有些不对,不过我对道法只是略通,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有一种感觉。许少这样一说,如醍醐灌顶,我茅塞顿开。这只鼎炉,确系假货无疑。彭虎当初拿上拍卖会的那只鼎炉,和这一只,并不是同一只。他应该是在拍卖结束之后才动的手脚。哼哼,看来,我手底下的人,也不干净啊。付村,这件事你去办好,务必把真的鼎炉拿来交给许少,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虽然说是看着办,但是谁都知道,无论是彭虎,还是帝豪大酒店跟彭虎暗通款曲之人,恐怕都只会有一个下场了。 从见到七爷以来,他一直都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没有什么脾气的好好先生,但是这一刻,七爷身上那股子枭雄气势,尽显无遗。 刚才看上去还仿佛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者,这一段话之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犹如下山的猛虎,又如握有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手中帅旗一挥就要将此城踏为平地的将军。 这才是七爷真正的面目! 平时所见,不过是七爷刻意隐藏了锋芒之后故作朴拙的表象而已。 付村也有些恍然,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都没有看到七爷如此状态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七爷那里,似乎都不叫事,随随便便吩咐几个人去做了就得了。 可是今天,七爷虎威再现,这才让人想起,七爷还是那个七爷,他其实从未变过! 第112章 0111 炼丹(上) 在楼上打坐的许半生,突然睁开了双眼。 几乎同时,李小语也同样睁开了双眼,即便是睁眼睫毛刷动的声音,李小语也能听见。 四目相对,许半生道:“彭虎死了。” 李小语不以为意,杀人这种事对她来说,实在不能比一条狗或者一头猪死了多点儿什么。 “是方琳杀的。” 这就让李小语有些惊讶了,毕竟,彭虎坏的是七爷的规矩,若是七爷杀了他,任何人都无话可说。可是方琳,她怎么会跑去杀了彭虎呢? 仔细想想李小语也就明白了,许半生要这个鼎炉,是为了替方琳的生父治病。彭虎却拿个假的鼎炉来充数,若不是许半生识破,就有可能耽误他救人。这对许半生来说其实没什么损失,无非是白费一番气力,可是对于方琳来说,却差点儿让她失去父亲。 尤其是,她才刚刚知道,这位老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鼎炉呢?”李小语问到。 “鼎炉七爷的人早就拿到了,很快应该就会送来。” 两人正说着话,许半生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正是付村打来的,他说自己就在楼下,那只真正的鼎炉已经拿到手了。 把鼎炉送上来之后,许半生也没有留他,付村自然又说了一大堆抱歉的话,这才离开。 拿到了真的鼎炉,许半生立刻就从鼎炉之中感觉到了极为强大的气场。甚至于在付村将鼎炉拿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的到这气场的强大。 而将这只鼎炉托在掌心里的时候,许半生更是能够从鼎炉上清晰的感觉到全真教派的强大气息。 即便是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炼制过丹药了,可是许半生依旧可以从鼎炉之中闻到丝丝药香。这种味道,寻常人是不会将其当做香味的,他们可能会觉得这是一种辛辣呛人的味道,就像是香炉日积月累之后留下的那股怪味。 光是这股药香,就已经让许半生陶醉了。 细心的抚摸着鼎身上的纹路,那是辅极帝君王喆亲自镌刻上去的,许半生抱着一颗赤诚的学习心态,希望能够弄懂鼎身之上阵法的奥妙。 阵法这东西,并非说依样画葫芦就能学会的,而是需要懂得其相生相克的原理。懂了,自然就能按部就班的布好阵法,可若不懂,即便是完全按照阵法的要求去布置,那也起不到任何效果。甚至,有可能因为不懂其间相生相克,而导致生门变死,或者干脆触动了死门,为自身留下隐患。严重的,因此而丧身也不无可能。 摩挲良久,许半生也只能感叹这阵法看似简单,实际上却用了至少三层阵法的叠加,每一层的考虑都要极为精良,稍稍有一丁点儿差错,这只鼎炉就已经报废了。一层阵法若是一分力量,那么两层阵法,就是至少十倍以上的力量,三层阵法何止百倍? 就这样一只小小的鼎炉,三层阵法叠加之下,稍有不慎,就是鼎毁人亡的代价。若非对自己阵法上的造诣有足够的自信,没有人会愿意为了这样的一只小鼎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双手紧贴在鼎炉之上,许半生盘腿坐下,闭上双眼,用心去跟这只鼎炉进行沟通。 其实说沟通并不准确,纵然这只鼎炉已经够得上法宝的级别,可终究不可能拥有灵智。许半生所做的,是要熟悉这只鼎炉的全部构造,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因为在炼丹的过程中,任何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甚至都会左右炼丹的成败。 丹药的成功率很重要,出炉率也同样重要,同样的药材放入鼎炉之中,对于火候的控制,对于药性的把握,以及对于鼎炉的熟悉程度,都会造成成功率以及出炉率的差别。 摸透了鼎炉之后,成功率对于许半生而言不存在问题,而出炉率就极为关键。 炼制给方琳的父亲治病的丹药,需要耗费的精气太多,以许半生的修为,拼尽全力还需要李小语不断的帮助,才能勉强出炉一颗。这颗丹药即便不用来医治方琳父亲的病,给任何一个人,也都可以说是能够延年益寿乃至起死回生的圣药。 若是这样的药能量产,许半生无需如此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了。 现在许半生所忧心的,并非给方琳父亲的那颗丹药,而是给他自己炼制的丹药。 之所以会让方琳去找一百五十年以上的何首乌,就是为了这一炉丹药。 何首乌本就有补益精血、乌须发、强筋骨、补肝肾的功效,许半生加入其他普通药材,以太一派独特手法炼制出来的丹丸,更是将这几种功效发挥到极致。 哪怕是有李小语的辅助,许半生也依旧担心自己的精气不足够应付炼制那颗丹药。像是这种颇具逆天功效的丹药,就连林浅都没有炼制过,就别说许半生了。以林浅的功力,炼制一颗这样的丹药当然不成问题,但即便是他,基本上也是空乏一身,练完之后就耗尽全部精气了。 而且,在炼制完那颗丹药之后,许半生还必须尽快恢复精气,这种丹药,可不是随随便便吃下去就行的,还必须佐以内力,以外力辅助将其化开,融入四肢百骸,这才能让药力得到充分的吸收。否则,让一个连基本的消化功能可能都退化的差不多的老人去吸收这颗丹药的药力,还不知道要等到天荒地老去。 吸收还不算完,必须以太一派的独门心法进行气机的引导,使得药力在其体内运转起来,修复损伤,进行针对性的治疗。必须以太一派的心法在病人的任督二脉之间临时搭建一座桥梁,只有任督二脉通了,整颗丹药的作用才能彻底的发挥出来。同时再以强浑的内力,帮助老人逐步恢复,这才完成基本的治疗。 许半生必须先给自己炼制一炉丹药,以确保他能够完成那颗丹药的炼制,同时还要确保手上留有三颗以上的丹药,使得在炼制完那颗丹药之后能尽可能快的恢复精气。 丹药不是普通的药丸,放置的越久,药力就越为减退。器中药材的成分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化,但是,许半生在炼丹过程中灌注到丹药之中的精气,以及使其吸收的天地灵气,都将会迅速消散。所以,许半生不能等到自己的精气逐渐恢复,而只能用药力催动,使得自己可以在第一时间恢复元气,这样才能保证那颗丹药的药效最大化。 光是对着这只鼎炉,许半生就足足耗去了大半天的时间,只为了事无巨细的了解这只鼎炉里的每一寸。 对鼎炉有了足够的把握之后,许半生先好好的休息,进食,然后又打坐调息了半天的时间。 当他开始沐浴更衣,焚香静心的时候,距离他拿到鼎炉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之多。 但是,这个时候,耗费的任何时间,都将在炼丹的过程中彻底显现出来。这绝非浪费,而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小语,给我护法。”许半生双手捧着鼎炉,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宽松的天麻布的浅黄色道服,赤足朝着楼上走去。 缓缓坐在了蒲团之上,许半生双脚盘起,两只脚的脚心都露在外边,这种姿势,普通成年人不经过训练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一只小小的红陶炉,是早已准备好的,里边放着上好的松纹木。这种木头,容易燃烧,但是燃烧速度又不会太快,很均匀,并且极少有烟产生,燃烧的过程中也不会出现噼啪乱响的声音。 炼丹讲究绝对的抱元守一,外部稍有动静,都会影响到炼丹的成功率。哪怕是火焰的跳动,木头被燃烧时些微的跳跃,都可能让炼丹功败垂成。一名好的炼丹师,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要求他们要对炼丹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一切细微意外洞若观火,甚至料敌先机。唯有如此,才能保证炼制出来的丹药,具备自己所需的一切功效。 许半生的脑中已经摒弃了一切的杂念,他双手在胸前掐了几道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而后伸出右手,只用拇食中三指,左手做剑诀形状,搭于右腕之上,缓缓伸向那只红陶风炉之中的松纹木。 三指轻捻,很轻易的就从松纹木上捏下一小块,三指一搓,那块小小的松纹木就变成了粉末状,而后许半生口中喊了一声:“疾!”只见他双手之间竟然冒出青烟,那些木屑竟然已经被内力所化的高温烧着了。 许半生右手微微一抖,那些木屑便被扔进了红陶风炉之中,很快将松纹木引燃,冒出极淡的青烟,很快消失弥散。 待到红陶炉中火旺,许半生才小心翼翼的将鼎炉放在了陶炉之上,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鼎炉,看着鼎炉外表的颜色渐渐产生了一些变化。 许半生知道,是时候了,他拉过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只木匣,木匣之中被分成了许多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的都是不同的药材。 许半生抓起一把药材,放入鼎炉之中,而后双手翻飞,木匣之中的药材已经被他放下去大半。 这次的炼制,成功是必然的,可是出炉率就显得极为重要。出来的补气丹越多,之后许半生炼制那颗药丸的成算就越高,为方琳父亲治病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很快,那些被放进鼎炉之中的药材就全都消失了,它们好似竟然化作了液体。 第113章 0112 炼丹(中) 咕噜。 咕噜。 鼎炉之中的液体在火势均匀的加热之下,变得粘稠起来。但是,再如何粘稠的液体,总也少不了冒泡。 就在第二个泡泡刚刚探头的时候,许半生猛地抓起匣子里剩余的药材,除了最后一小格之外,其余全部一股脑的扔了进去。 鼎炉内刚刚冒泡的液体,再度平息了下去,鼎炉又开始变得安稳平静下来,就连鼎炉的外壁颜色也产生了一些变化。 许半生的面色变得格外的凝重起来,他的双颊之上,涌起一团血色,随后他伸出双手,竟然就如此捧住了那滚烫的鼎炉。 李小语在他身后,面色如常,似乎根本不觉得那灼烫的鼎炉,会将许半生的手掌烫伤一般。 许半生暗运内力,两股洪流从自己的双臂之中瞬间涌入手掌,然后尽皆传送到了鼎炉之上。 他的内力,就好像给鼎炉加了把火一般,使得鼎炉的温度瞬间升高,而鼎炉内刚刚平息下去的液体,也猛然开始沸腾起来。 “盖!”许半生惜字如金,他每说出一个字,都会让自己的精气外泄,这会影响到炼丹的品质。 李小语心领神会,拎起鼎炉的盖子,盖在了鼎炉之上。 然后,许半生更是竭尽全力的将全身的内力都灌注到鼎炉之上,那小小的鼎炉,随着内部液体的沸腾,竟然也开始摇晃动荡起来,就仿佛里边装着一只活物,此刻正在疯狂的想要脱困而出一般。 十余秒之后,鼎炉慢慢的平静下来,许半生的双颊也显得更加红润,和他平时判若两人。 鼎炉的盖子上有三个孔眼,孔眼之中开始冒出袅袅的白烟,并且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许半生脸上露出些许微笑,他知道,大功即将高成,就差最后一步,而这一步,已经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双手缓缓离开了鼎炉,许半生伸手抓向那个匣子里最后的一格药材。 这一格药材,才是这炉丹药的主药,也就是付村让出来的足有一百七十年上下的何首乌。 何首乌早已被李小语研成了细细的粉末,此刻静静的躺在那个格子之中,呈毫无光泽的乌黑之色。 左手揭开鼎炉的盖子,右手连抓了三把何首乌的粉末,许半生将其投入到鼎炉之中。 鼎炉之中的液体已经相当粘稠,粘稠的就仿佛芝麻糊一般。 待到这三小把何首乌粉末被投进去之后,鼎炉里的液体就仿佛随时都会凝固一般。 许半生将手掌按在了鼎炉的口上,充当鼎炉的盖子,精纯的内力自他掌心之中被灌注到鼎炉里。 内力旋转起来,仿佛有人用搅拌棒在进行搅拌一般,许半生小心翼翼的引导着自己的内力,使其更加均匀的分布在鼎炉里的每一个位置。 “灭火!”许半生可以感觉的到,鼎炉内的丹药将成,已经到了真正的最后关头,现在要做的,只是运用内力将这些丹药分成均等的小份,然后它们在熄灭的炉火余温之下,会彻底的凝固成型,并且最终凝结成圆球状。 李小语立刻一掌拍在红陶风炉的侧面,这一掌下去,就仿佛在红陶风炉内部刮起了一阵飓风一般,呈漩涡状,却绝不溢出风炉之外。而在风炉内部,这时候若是扔进去一颗铁钉,那强大的风力都足以将其拧成麻花。 风炉内的明火被吹灭,剩下的只是幽幽的暗火,许半生就是要利用这暗火的余温,让丹药成形。 火灭之后,许半生掌心中涌出的内力瞬间分成了无数道风刃,将鼎炉内的丹药均匀的切割开来,然后,他松开了手,之后的过程已经不需要他再进行干预。 轻轻的将鼎炉的盖子盖好,许半生早已满身汗水,头发和身上那件天麻布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 李小语拿着一块丝帕帮许半生擦去眼角和唇边的汗水,许半生抬起头,脸色又恢复到他正常的苍白色,道:“去放水吧,这哪里擦得完,我洗一把就好。” 见许半生并没有耗费太多的精气,李小语这才放下心来。她对许半生有无穷的信心,但是每每看到他那苍白瘦削的身体,却又忍不住的担忧。 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但是李小语和许半生之间,已经建立了那种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两人虽还未达到完全的心意相通,却也相隔不远了。李小语早已将许半生视为自己的第二生命,甚至,比她自己的生命看得还重。 默默的去给许半生放了洗澡水,而此刻鼎炉里的丹药也已经炼制完成了。 许半生将鼎炉从风炉上取下,取了一块干净的绢布铺在地上,然后将鼎炉内的丹药尽皆倒了出来。 灰不溜丢,毫不起眼的二十多颗丹药,从鼎炉里滚落在绢布之上。许半生一眼扫过去,就已经知道了数目。比他预期的还要多了四颗,这说明炼丹的过程中,几乎一点儿都没有浪费,几乎所有的药力都被完全炼制成了丹药,才会形成如此之高的出炉率。 但是,丹药的质量也很关键,许半生轻轻拈起一颗,放在鼻端嗅了嗅。 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光是嗅着这丹药的香气,许半生的精气似乎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他点了点头,知道这丹药品质极佳,比他从前所能炼制的补气丹品质还要好上几分。原因无他,唯有这王喆亲自镌刻阵法,为其开光,刘处玄使用了三十年,炼制了无数仙丹的鼎炉! “不愧是炼丹圣品,有了这鼎炉,待会儿的那颗丹药,其成功的把握就越大几分了。”许半生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后将手边已经拿起来的那颗补气丹,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加上许半生内力的催动,丹丸内的药力迅速的融入许半生的四肢百骸,许半生只觉得自己刚才用于炼丹耗费的精气,已经回来了近大半。 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瓶,许半生将那些补气丹逐一放了进去。有四颗是单独放置的,其余的补气丹都放在了同一只玉瓶当中。 然后,许半生才缓缓走向浴室,李小语已经为他放好了洗澡水,许半生很自然的站在浴缸前,任由李小语走过来帮他除去了身上已经湿透了的天麻布的道服,许半生赤条条的跨进浴缸之中。 温暖的洗澡水让许半生感觉到无比的惬意,甚至有点儿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闭上了双眼,李小语则挽起了袖子,坐在浴缸边缘,拿过搓澡巾,帮许半生轻轻的擦着身体。 两人现在的这种状态,就像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安详和谐,浑然没有一点儿少年男女在一起应有的那种火爆场面。 随着那枚补气丹的药力完全化开,许半生体内因为炼丹而产生的一些杂质也随着张开的毛孔排了出来,整个浴缸的洗澡水,都因此变成了黑色。 感觉到体内已经再没有一丝杂质,许半生从浴缸里站了起来,李小语立刻帮他把旁边的淋浴喷头打开,亲自试过了水温之后,才把花洒交给许半生。 冲洗完毕,许半生感觉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便对李小语说:“你也洗一洗吧,换一身衣服,准备好,要开始炼制那颗丹药了。” 第114章 0113 炼丹(下) 李小语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许半生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 他此刻的心里,唯有那枚即将炼制成功,挽救方琳生父生命的丹药。 那枚丹药,叫做往生回天丹。 这枚丹药,就连林浅都没有炼制成功过,他曾经尝试炼制,但是却落得一个丹炉被炸毁的命运。 那一次,林浅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长须都被炸毁了,头发就更加不提。也就是林浅功力深厚,换成别人,保不齐就跟丹炉一起炸成粉碎。 自那之后,林浅再也没有尝试过炼制往生回天丹。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老子炼的是救命的玩意儿,不是他娘要命的玩意儿。这东西只会要命,老子不玩了”。 之前对方琳所说的话,是实话。许半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林浅在那次之后,虽然说过再也不会炼制往生回天丹了,但是这种逆天强大的丹药,其配方偏偏又多用普通药材,他怎么可能不详加研究?虽然没有再动过手,可是林浅也凭借自己强大的炼丹技巧,将炼制往生回天丹的步骤完善了许多,这使得许半生炼制起来的把握也大了不少。 往生回天丹所需药材之中,只有两味配方,是比较罕见的。 一种,叫做乌焦木。 乌焦木是被雷打过的乌木。乌木有名阴沉木,是由于天灾被埋进土下的植物,经过数万年各种复杂条件之后形成的碳化木。 这种木头本就少见,再想令其被天雷击打,就更为罕见。 不过,这对于道门中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只要有一段乌木在手,以道法引雷来击,也并非什么难事。而且,现代科技早已可以模拟出雷击的效果,高压放电击打乌木,跟天雷轰击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许半生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方琳和大领导是觉得奇怪,但是太一派掌教真人提出任何奇怪的要求,在他们看来也唯有照办而已。 乌木对于常人来说很是珍贵,可是对于一个国家,那还是非常轻松就可以获得的。 大领导还担心模拟的电击达不到许半生所要的效果,特意派人将那段乌木送去了一个当时正在打雷下雨的地方,以人力引雷,使其轰击那段乌木,然后才将乌木送至吴东,交到许半生手上。 看到那里焦外脆整段都完全被雷击透了的乌木,许半生心道这材料都够炼制一百多次往生回天丹了,大领导还真是大手笔。 而另一种,则是一种叫做烈阳果的东西。 可千万不要被它的名字蒙蔽了,烈阳果可不是一种水果,而是生于极深的地底,伴生在石油之中的一种岩石。 依靠单纯的人力,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这种叫做烈阳果的岩石,所以当年的林浅一度觉得往生回天丹的配方是不是有误。总不能说古人真的可以上天入地,石油通常位于地表之下两公里以上的位置,这种深度人类倒是可以下去,但是想要在石油之中找到烈阳果,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考虑到石油都是沈括命名的,或许古人就已经掌握了可以从石油里取出烈阳果的方式也不一定,林浅这才打消了自己的怀疑。 现代社会对于石油的大规模开采和应用,致使获取烈阳果也成为了很容易的事情。 烈阳果的成分至今都没有被分析出来,但是其内部结构极其的不稳定,常温之下没事,一旦环境温度发生变化,一枚大约五十克重的烈阳果就可以产生大约三十公斤***爆炸当量的能量。 对于烈阳果最为合理的解释,或者说是猜测,是烈阳果就是石油,只不过是因为地壳运动被挤压浓缩了的石油。强大的压力致使石油在常温下凝结成为了固体,并且改变了其分子结构,使其比重大大增加。同时,其完全燃烧是释放出来的能量也大大增加。 许半生对这些解释当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炼制往生回天丹的配方里有这个东西。 想要获得烈阳果,普通人几乎没可能,不过对于大肆开采石油的国家来说,那根本就是随用随取。 当年林浅根本是直接潜入到一个国家级的研究所里,顺走了重达一公斤的烈阳果,许半生当然也可以这么做,可是有大领导在,他还是交给大领导去办这事儿比较靠谱。 经过林浅无数次的推演改良后的配方,已经使得炼制往生回天丹的难度减少了许多,而如今,已经经过检验的鼎炉,又无疑会给炼制这枚丹药带来更高的成功率。 可是即便如此,许半生也绝不敢说自己已经有了百分百的成功率,哪怕他的确认为这次炼制这枚往生回天丹,没有可能不成功。 他不是在故意显示难度,也不是在欺骗方琳,炼丹这种事,任何时候都会出现偏差,许半生从不习惯把话说满。 而且,即便成功的炼制出了往生回天丹,也不是百分百就能救活方琳的父亲,这种事,终究需要一点儿运气的存在。 再度焚起一炉香,在袅袅的熏香环绕之中,许半生开始着手往生回天丹的炼制。 连续服用了两颗补气丹,许半生感觉到自己的精气已经达到了满溢的程度。 他依旧像是之前炼制补气丹的时候那样,点燃了已经被李小语重新更换过松纹木的红陶风炉。 所有的步骤,似乎都跟炼制补气丹毫无二致,许半生有条不紊的将各种药材添加到鼎炉之中,然后看着它们化成液体,依旧是等到冒了两泡的时候,他又将绝大部分的药材倒了进去。 鼓动内力,犹如火上浇油,鼎炉之中药材所化的液体再度开始疯狂的沸腾,那只鼎炉也开始了左右摇晃,仿佛想要挣脱许半生双手的束缚一般。 只是,这一次,许半生所花费的时间远长过于炼制补气丹的时候,他的脸色,红润的就仿佛要随时会滴出血来。 许半生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仿佛他难以为继了一般,这次所添加的药材,十数倍于补气丹,他所需要花费的内力,也是补气丹的数十倍。 “丹!”许半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李小语立刻从玉瓶之中取出一枚补气丹,塞入了许半生的口中。 一颗补气丹下去,许半生红到几乎滴血的面庞,颜色稍稍淡了少许,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逐渐消失。 李小语已经明白了,只要许半生露出少许的痛苦之色,她就要给他喂一颗补气丹。 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入鼎炉,鼎炉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疯狂的跳动着,急欲挣脱许半生的掌握。 又吃了两颗补气丹,许半生才终于让鼎炉平静了下来,这说明,初步的炼丹工作,已经完成。而接下来,就是炼制往生回天丹最危险的时刻了。 双手放开鼎炉,许半生透过鼎炉上的小孔观察了一下鼎炉内的状况,然后取过一些松纹木,逐一的将风炉之中已经燃烧到最后的松纹木替换出来。 又取过一只小小的瓷瓶,许半生将瓶中的乌焦木粉末倒出少许,然后将其小心翼翼的从鼎炉盖的孔洞之中,撒入鼎炉内部。 手中的乌焦木粉刚刚撒完,许半生就立刻用双手紧紧捧住那只鼎炉,口中喊道:“丹,二!” 李小语不敢怠慢,立刻取了两颗补气丹,同时纳入许半生的口中。 许半生竭尽全力,拼命催化着补气丹,将浑洪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到鼎炉之中。 鼎炉,也再度疯狂起舞! 这一次,许半生再度耗费了两颗补气丹,才让鼎炉回归平静。 许半生知道,乌焦木已经彻底融入了药液之中,而最最危险的时刻,也即将来临! 想当初,林浅就是失败在这一步。 烈阳果实在过于暴烈,太不容易控制,心绪上哪怕出现一丁点儿的波动,都会使得这次的炼制功败垂成。并且,失败之后造成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以许半生和李小语的修为,还不至于在失败之后因此丧命,但是,许半生敢肯定,这一层楼都会被炸翻。 不过许半生在事先做过了许多准备工作,房子的结构无法更改,但是他布置了数个阵法,可以将失败之后引发的爆炸控制在自己这两层楼之内。即便波及到其他楼层,也不会伤害到人,顶多是一些财物上的损失。 补气丹还剩下八颗,当然,这是除去了放在另一只玉瓶中的四颗。因为比预期的多了四颗,许半生决定留下这四颗补气丹,以在炼丹结束之后,帮助李小语恢复精气。 这八颗里,还需要留下一颗让许半生恢复精气帮助服用往生回天丹之后的老人化开药力,这也意味着,许半生只剩下七颗补气丹可以服用了。 许半生突然感觉到有些紧张,这比他之前预期的消耗要大一些,他原以为,在进行最后一步的时候,至少还应该剩下十颗补气丹的。 现在看来,炼制往生回天丹,要比许半生估计的难度还要大得多。 当然,还有李小语,她的一身内力也可以给许半生做出补充,不过,很有可能,连那四颗多出来的补气丹,也会被用掉。 “小语,那只玉瓶之中还有四颗补气丹。”说罢,许半生恢复到凝神的状态,心里一片空明,再没有半点杂念。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将往生回天丹炼制成功! 第115章 丹成 一口气服下三颗补气丹,许半生凝神静气的抓起了早已按照他要求切割好的烈阳果。 烈阳果的比重比黄金还大,虽然只是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其质量也达到了十几克,若是炼制失败,其爆炸产生的动能足足相当于接近十多公斤*******炸药爆炸时的效果。 烈阳果刚刚进入鼎炉,那只鼎炉就仿佛疯狂了一般,许半生竭尽全力,都几乎难以抑制住鼎炉的晃动。 全身的内力,仿佛决堤之水一般涌入鼎炉之中,许半生的痛苦,绝不仅仅只表现在他的脸上,他身体所承受的痛苦,此刻已经无法形容。 许半生一身的精气,也顶多需要两颗补气丹就可以补充完成,可是现在,三颗补气丹所补充的精气,却仅仅让他坚持了不到五分钟而已。 李小语丝毫不吝啬,一看到许半生的眉头纠结,立刻取出一颗补气丹纳入他的口中,只不过半分钟之后,她就又将一颗补气丹塞入了许半生的嘴里。 八颗补气丹,也没能让许半生手中的鼎炉平静一点儿,李小语看到许半生那痛苦挣扎的模样,立刻伸手抓向另一只装有四颗补气丹的玉瓶。 许半生双目赤红,可是他的面部却比他的眼球更红。 “来!”许半生一声断喝,加速了体内精气的输送速度,他能够感觉的到,鼎炉内的烈阳果,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现在,比的只是谁能坚持的更久一些,又或者,是比的谁瞬间的输出更大一些。 李小语立刻缩手回身,双足点地,猛然扑向许半生。 双手紧紧的贴住了许半生的后心,李小语根本不顾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只管将自己全身的内力疯狂的朝着许半生的体内输送了过去。 如果将许半生的身体比喻成一个池子,那么两颗补气丹所形成的精气,就足以填满他这个池子。李小语的容量远不如许半生,用不了一颗半补气丹,就足以弥补她全身的精气。 这似乎意味着李小语的作用还抵不上两颗补气丹,但是,数学不是这么算的! 许半生服用补气丹,所补充的始终是他一个人的精气,然后再将其转化为内力输送到鼎炉之中。可是现在,他们却有两个人的精气,而他们二人的精气相加,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李小语的内力输送,可以帮助许半生起到稳定心神的作用,单靠补气丹,许半生的心神是会发生动荡的。 这样一来,李小语和许半生的精气相叠加,几乎可以做到五倍以上的增效。这也意味着,光是李小语一个人的内力,就足以抵得上至少七八颗补气丹的效果。 当然,这对于许半生和李小语而言,都是涸泽而渔,属于不要命透支性的方式。而想要成功的炼制往生回天丹,就必须如此。这也是为何许半生要留下四颗补气丹给李小语的原因,她的精气,明明只需要一颗半补气丹就足够,可是在透支过后,需要对李小语的身体进行完整的修补。补气丹不仅仅起到一个补充精气的作用,它对身体的修补,也是功效极强的。 有了李小语的帮助,许半生的内力犹如决堤的江河一般,灌入到鼎炉之中,一时间,竟然将那只鼎炉压制的丝毫动弹不得。 当烈阳果毫无反击之力的时候,鼎炉本身蓄养的那些天精地华,以及从前刘处玄仙长炼制丹药时留下的丹药灵气,也开始发挥作用。 丝丝缕缕的灵气,看似很不起眼,却起到了绝对的温和作用。 在这丝丝缕缕却绝不间断的灵气润养之下,烈阳果开始逐渐的融化,深入到之前已经成为糊状的药液中去。一丝丝的渗透,逐渐的交融,烈阳果已经再也展现不出它那暴烈的品质了。 许半生知道,自己已经无限接近最后的成功了,但是,即便是在这样的最后关头也依旧不能放松。 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李小语也到了力竭之时,而鼎炉之中的烈阳果,却还至少剩下三分之一没有被炼化。 非要动用那四颗补气丹么? 许半生可以不顾自己身体的空虚,却不能不顾及到李小语。 原本补气丹没有那么多的富余的情况下,许半生也不能多考虑。可是偏偏按照他的计算,补气丹的出炉率高到爆棚,一下子多出了四颗,许半生就不得不考虑,这四颗补气丹,刚好是可以让李小语不受半点损伤的。而他自己,拼着一年之内再不能妄动内息,他并不在乎。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整个炼丹过程中,补气丹的损耗远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多。还是推演上出现了问题,或者说是许半生低估了炼制往生回天丹的难度。 真的一定要把两个人都搭进去么? 许半生内心之中,焦躁的嘶吼! 但是,眼看着李小语的内力也已经接近耗尽,他自己体内也剩不下多少精气,似乎,那四颗补气丹是非要用到不可了! 许半生从来都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他没有妇人之仁,相比起两人功力受损,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来进行修复弥补,炼制不成功导致的后果显然更为严重。 “小语,服丹!”许半生喊道。 李小语二话不说,立刻伸手抓向那只还没有用过的玉瓶。 只是,不等李小语的手抓到玉瓶,许半生就发现鼎炉内那剩余三分之一左右的烈阳果猛然的爆发了。 如果烈阳果也有灵性的话,那么这就是烈阳果最后的反击。 但是烈阳果是死物,那只能说是烈阳果的不稳定性,在许半生分神的一瞬间,彻底展现了出来。 许半生和李小语体内剩余的精气已经完全不足以压制烈阳果的爆发,别说现在,就算是他们精气还充足的时候,也难以压制。 许半生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真的要失败了么?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股清凉之意猛然涌入他的识海,之前从蒋怡手里得到的那枚铃铛,竟然无风自动,发出一声脆鸣,许半生受到这声脆鸣的影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气,竟然转化为汹涌的内力,再度和烈阳果的爆发打成了一个平手。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压制烈阳果的爆发,那枚铃铛仅仅只响了一声,似乎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作用,许半生迎来了陡然爆发后的绝对空虚。 胸口仿佛被重锤击打,喉头顿时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许半生似乎看到最后那渺茫的一线机会,这口鲜血,他鼓起腮帮子,全部喷在了那只鼎炉之上。 鲜血一接触到鼎炉,瞬间化作腾腾的血雾,但是,这充满着许半生最为精纯的气息的鲜血,却又再一度阻挡了烈阳果的爆发。 此刻的烈阳果,已经被消融的只剩下不足之前大小的五分之一,但是,即便是这五分之一,也足以引起接近三四公斤*******炸药爆炸的效果。 竭尽全力,许半生试图将自己的精血化作内力,可是,他刚刚催动内息,就感觉到不妙,李小语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她哪里还禁得住许半生这内息的催动?双手死也不肯放开的她,直接被许半生陡然爆发的内息震得倒飞了出去。 口角沁出一丝鲜血,李小语娇小的身躯撞在身后的墙面之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还有七分之一!那枚烈阳果,仅仅只剩下最初大小的七分之一,难道,这次的炼制,真的要以失败告终么?! 许半生觉得自己突然进入到了一个彻底空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周围一片虚无,他孤苦无援的站在这个虚无的世界中心,周围除了一片茫然,什么都没有。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可以成为最后的援手,一定有! 只是,许半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最关键的援手,到底在何处! 许半生茫然四顾,几乎已经绝望了,不,他已经绝望了,他寻找不到那最后的契机,哪怕他知道,一定有这样的一个契机! 以许半生和李小语的实力,哪怕在三十公斤*******炸药的爆炸之下,也依旧有自保之力。可是现在不同,他已经身负重伤,李小语也已经昏迷了过去。在这种状况下,别说三十公斤的*******炸药,就算只有一公斤,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许半生不怕死,他生下来就等于已经是个死人。是他的师父,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既然已经活下来了,那就要长生。连天道都可以蒙蔽,难道眼前这小小的障碍都跨不过去么? 许半生不服!他知道,一定还有最后的一个机会! 突然之间,许半生明白了,他终于知道这最后的契机是什么了! 这世界是虚无,也即无边。 风,无边! 月,也无边! 风月无边! 虫二! 苦苦思索了多日的强大生机,许半生一直无法领悟启功先生绝笔的那幅“虫二”中蕴藏的无限生机究竟是什么。 而在这一刻,他终于悟了! 他已经知道那强大到无以匹敌的生机是什么了!那是对这个世界的不甘,那是对天道判定生死的不屑一顾! 生!无边!死!亦无边! 没有人可以决定我的生死,能够决定的,唯有我自己! 许半生,绽放出无限生机!这一刻,他的实力,堪比天道! 烈阳果!消散! 往生回天丹!成! 许半生!活! 第116章 妖异血月 青山。 树林。 以及树林之中隐藏着的太一观。 孤零零的道观,虽然供奉着真武大帝,但是从太一观诞生之际开始,几乎都没有过任何的香火。 但是,若是开了道心之人,便能看到太一观周围始终紫气环绕,流动之间,隐约构成一个太极的图案。 三间房,各自孤立,绝不相连。供奉有真武大帝的在正中间,正处于太极图案的太虚位,而另外两间,原先由林浅和许半生各自居住的,则是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落在了阴阳鱼的位置。 真武大帝面朝东方,这是道观周围紫气的由来,所谓紫气东来。 每天早晨,真武大帝的口中都会吞吐天地精气,将日升之时的浮关紫气吸引至太一观中,阴阳鱼自相呼应,将紫气牢牢的锁住在太一观的周围,久久不散。 许半生在这山中十八载,几乎将千百年来太一观周围存蓄的紫气吸收干净,直到他下山,紫气才又恢复了少许。 在山里的时候,许半生从未领悟道观周围浓郁的紫气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知道师父为他改命,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这里持续不断的紫气。 而现在,许半生通过对启功先生绝笔字的参悟,终于明白了紫气真正的意义。 那是生机,产自于天地之间呼吸自如的生机,代表着天道最健旺的勃勃生气。在这世间,再不可能有比天道的生机更加蓬勃的了,对于天道来说,一个人的生机简直微不足道,林浅也正是借着天道每天都在损耗也每天都会出新的生机,帮助许半生逆天改命。当然,这其中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手段,而天道的生机则是其中最关键的因素。 依靠着天道强大而蓬勃的生机一点点的滋润着许半生的身体,重新帮他梳洗气机,将太一观千百年来存蓄的紫气消耗殆尽,才勉强完成了让许半生活下去的可能。 仅仅只是可能! 要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命途,彻底逆天,那终非林浅可以凭借一人之力完成的。 他毕竟只是半仙,而非真仙。即便是真仙,也是在天道约束之下生存的,不可能以仙力抗天。说穿了,所谓仙力,也不过是借天道之力为己用的一种手段而已。想以天道之力反抗天道,无异飞蛾扑火。 正是明白了生机到底从何而来,许半生才能在炼制往生回天丹的最后关头,彻底领悟到启功先生那幅字里蕴含的生机是什么。 那是一种力量,一种源自天道的本源的力量。至精至纯,任何一种力量都不可能比天道本源的力量更加纯粹了。 任何人,包括修道之人,修佛之人,以及西方那些宗教的修行者,表现形式因为信奉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是,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是在用各自的修行方式,试图借助天道之力,将天道浩大而无穷无尽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天道生机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掌握借用天道之力的方法,是为修行。修行者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其实都是天道之力的转化而已。说的简单一些,修行者就是一个容器,精密而复杂的容器。可以将天道之力通过自身这个容器使用出去。 这就好像一把手枪。 手枪本身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子弹也没有。必须借助火药,将子弹从弹壳里,枪膛里推出去,从而形成致命的杀伤力。 修行者是手枪,而天道之力则是火药,子弹展现出的杀伤力便是天道之力转化的作用。 每一个修行者,之所以长寿,之所以展现出超越人类的力量,都是因为在修行过程中不断接受天道生机洗礼,并且将其转化为己用的结果。而修行,说穿了就是吸收天道生机的过程。 人类的生机,不过是天道生机的一部分,启功先生在临终之前,显然已经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天人合一! 在那个时候,启功先生应该早已没有那么强大的生机,他只是明悟之后将天道的生机引到那幅字上。只可惜,显然启功先生领悟的太晚,否则他就可以借用天道的生机为自己续命。 虽然不可能一直如此,但是,延寿数年乃是十数年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又或者,是启功先生仅仅只是明白了何谓天人合一,却并不知悉修行之法,是以无法将天道生机加诸到自己的身上,只能凭借自己对于书画的理解,将天道生机引到书法之间而已。 通过一幅字,许半生明白了这个至朴的道理,启功先生留在这幅字里的生机,并不能为许半生提供直接的力量。生机必须要不停的运转,才能保持其强大的生气,一旦被引入到某件东西上,这生机纵然再如何强大,也只是死的生机而已。 真正帮助许半生形成了突破,终于完成了往生回天丹炼制的,是许半生在明悟之后引自身生机为用的结果。 许半生是偷命而活,他本身是不应该具有任何生机的,即便有,他的生机也早已被遮蔽于天道之外。所以,许半生的生机,完全是建立在他和天道的联系上。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许半生之所以能够偷命而活,是借助天道无限的生机,以天道的生机滋养自身,使其依旧存活世间。但是他的存在却又偏偏是不为天道所知的,借助的天道生机,都是偷取的方式。 林浅用尽十八年的时间,耗尽了太一观千百年来积累的天道之力。这些天道之力,一部分滋润了许半生,使其能够在天道监管之下苟且偷生,更大的一部分,被用来搭建了一条与天道之间的通途,使得许半生今后可以源源不断的接受天道之力,最终成功的使得许半生偷命苟活。 所谓偷命,与其说偷命,不如说是偷取天道之力。 偷取天道之力的弊端显而易见,好处却是许半生可以拥有源源不绝的生机,这也就让他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许半生就好像一个拥有无穷无尽子弹的机关枪,只要天道这个弹药库不被清空,他就能一直利用天道之力补充生机,再将生机转化为自身力量的源泉,从而获得近似于无限的精气。 就是在这样近似于无穷无尽的精气的支撑之下,许半生突然间爆发出远比他全身精气加在一起都还要强大的力量,这才一举将烈阳果全部炼化,最终成功的炼制出了往生回天丹。 但是,在丹成之际,许半生也支撑不住了,一口鲜血自胸腔之间喷涌而出,尽皆喷在了鼎炉之上。 许半生的身体向后倒去,双手捧住的鼎炉被打翻在地,滚过之处,黄花梨木的地板上全是被烤炙过后的黑斑,丝丝的冒着灰烟,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木头被烧焦的味道。 鼎炉的炉盖跌落下来,里边一枚硕大鲜红艳红的丹药,滴溜溜的滚动着,却神奇的并未滚出炉口,而是停留在炉口的边缘。 浓烈的丹香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屋里刚才那点儿木头被烧焦的味道彻底被掩盖其中,那枚红的有些妖艳鬼魅的往生回天丹,除了扑鼻的丹香之外,似乎还冒出有火焰般的药气,萦绕在炉口,盘旋不散。 炽热的鼎炉上腾起一阵阵的血雾,鲜血蒸腾化作的血雾仿佛带着丝丝的暗红之色,和炉口盘旋不散的火焰般的药气犹如试探般的接触到了一起,几经分开,却又最终合在了一处。 血雾疯狂的涌向炉口,炉口的药气就像是海纳百川一般展开了自己的怀抱,将血雾尽皆吞并其中。 药气和血雾结合之后,缓缓凝聚成一轮弯月的形状。血色的月牙,弯如钩,双钩锋利刺骨,看上去无比的妖异诡谲,只是许半生却并没能看到这奇异的场面,否则,即便是他也会大为惊奇,叹为观止的。 血月缓缓升起,极为缓慢,犹如上弦月一般,逐渐爬上了天穹的顶端。 只是,天穹无盖,而屋却有顶。那血月一接触到屋顶,瞬间化开,就像是一樽玻璃被碰碎了一般。 无数的血色碎片自天而将,但却并不是散乱的落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而是直奔昏厥在室内的许半生和李小语而去。 一轮如钩的血月,一多半尽皆没入许半生的身体,消失不见,小部分落在了李小语的身体之上。 血月碎片铺散的很均匀,基本上将二人从头至脚都概括到了。而且,如果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些血月的碎片完全是遵循着二人身体的经络、穴位没入他们的身体之中的。 等到血月碎片尽皆消失于二人的身体之上后,两人的身体表面都散发出一层朦朦的红色光芒。 浅浅的一层,游离于二人身体的表面,不过半寸长短。这景象,就好像二人的身体是一盏人形的灯管一般,幽幽的光芒映照的整个室内都显出暗红的色调。 奇香弥漫,异光朦胧,却绝不透出窗外半点,完全被这间房内早已布下的阵法牢牢的锁住,哪怕是有人贴在窗户玻璃上,也绝看不到屋内这神奇的景象。 红光渐渐淡去,丹香也逐渐收敛,鼎炉之中的往生回天丹也不再滴溜溜旋转,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极为普通的红色泥丸。 许久之后,许半生先李小语一步悠悠醒转,纵然天色已经全黑,许半生醒过来之后,依旧在第一时间伸手向鼎炉抓去,耳中听得往生回天丹在鼎炉之中转动的声响,他面露极喜之色。 第117章 天人合一 倒转鼎炉,足有土鸡蛋大小的往生回天丹落在许半生的掌心之间,一股淡淡的药香钻进了许半生的鼻中,许半生的掌心感受着仿佛具有生命,会跟随他的脉搏微微跳动的往生回天丹,许半生这才彻底确认了往生回天丹的确已经炼制成功,方琳的生父,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在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只小小的玉盒,许半生将那枚丹药放入了玉盒之中,合上盒盖。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体内的精气竟然已经全部恢复了。略一思索,许半生就知道这是丹香的功劳,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完全可以确定手里那枚往生回天丹的药效并未因此减少分毫。 黑暗中,一声浅浅的呻吟传来,许半生急忙打开了房里的灯。刚刚醒来的李小语,双眼感受到强光的刺激,急忙用手挡住了眼睛。 这一挡,李小语也立刻发现自己的精气竟然完全恢复了,甚至于,精气之充沛,让她觉得自己的实力似乎又有所增进。 “你给我吃了补气丹?”李小语问到。 许半生缓缓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玉盒放回到架子上。 看到玉盒,李小语才想起炼丹的事情,急忙又问:“往生回天丹炼成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她其实并不需要许半生的回答,若是往生回天丹没有炼成,许半生根本就不需要那只玉盒。 点点头,许半生道:“炼成了。之后我也昏厥了,应该是往生回天丹散发出来的药力,将你我二人的精气全都补充了回来。” 李小语大喜,却又很快感到担心。她道:“那往生回天丹的药效……?” “足以将方琳的父亲从鬼门关拉回来,而且,那四枚补气丹算是彻底被节约下来了。” 听到这话,李小语大感放心,可她却发现许半生的面色愈发的苍白,简直就没有一丁点儿活人的气息。 “你没事儿吧?炼丹的时候受了伤?” “当时吐了血,但是现在内伤已经完全好了。”许半生对李小语微微一笑,又道:“你先运运气,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事。” 李小语心里虽然还有些疑虑,但还是很快盘膝而坐,开始运气。 体内的气息刚刚开始运转,李小语就立刻确定自己的实力又有增长。她原本就是后天舌之境的实力,大约处于舌之境的中段,而现在,虽然并未突破到身之境,但也已经距离身之境仅有一步之遥。 舌之境的绝对巅峰,再配合移花宫的独门功夫,可以说,大多数刚进入身之境的高手,都有可能不是李小语的对手。李小语现在可以稳稳当当算作是一只脚踏入了身之境的境地,若能闭关一段时间,她就必然会站在身之境的境地之内。 “这丹药简直是神仙圣品,不过只是挥散在空气之中的药力,就使得我的实力有所提升。”李小语一个周天完毕,欣喜的说到。同时,心里也不免有隐隐的遗憾,若是往生回天丹不这么难以炼制的话,多炼个几颗,她和许半生就都能够晋入到先天境界了。 “你呢?你的实力也有提升么?”李小语又问。 许半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退步到了舌之境的巅峰。你应该也是吧,甚至,你目前的境界,应该还略微高出我一点儿。” 李小语大惊,除非受到极其严重的损伤,否则武学境界是绝对不可能退步的。许半生竟然从身之境退步到了舌之境,难道是他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害? “你到底怎么了?”李小语两步跨到许半生的面前,急切以及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许半生微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李小语的头发,柔声道:“不要太担心,我并无大碍。境界掉了可以重练,而且我已经有过一次从舌之境到身之境的经验,即便重练,再回去也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你要加油,现在你已经超过我了,我的安全这下是真的需要你来保障了。” 他越是说的云淡风轻,李小语就越是焦急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往生回天丹的药力已经让你的内伤全好了么?” 许半生在她的头顶轻轻一拍,李小语顿时觉得自己的灵台清明了不少,刚才那些纷乱的思绪也一下子消散了许多,脑中清楚的浮现出她此刻最想知道的问题。 指了指脚下的蒲团,许半生先行坐了下来,然后将鼎炉连同盖子放在了一旁,又将那把早已熄灭的红陶风炉挪到旁边。 李小语担忧的挨着许半生坐下,静静的看着他所做的这一切。她知道,许半生亲自动手,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否则,这些事情肯定都是吩咐她来完成的。 “你昏过去之后,我几乎就要失败了。当时,烈阳果还有不足七分之一。一旦炼制失败,以你我当时的状态,必死无疑。启功先生那幅字突然出现在我的脑中,若不是这幅字,我恐怕早已坚持不下去。启功先生在这幅字上留下了强大的生机,这给了我一丝拖延的机会。就是多了这一点点的时间,我才最终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许半生顿了顿,含笑看着李小语,可是李小语的眼中依旧唯有担忧而已。 “我想起了大青山,想起了太一观,结合启功先生的那幅字,我终于明白了天人合一的道理。” 李小语的眼中满是疑惑,天人合一?这是道家一直以来强调的基础,唯有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方才能创建道心。而有了道心,才能真正的成为一名修道者。 “以前,我们只以为天人合一是与天地沟通,获取天地灵气来强化自身,但是,我从来都并不知道这天地灵气究竟是什么。所谓天地灵气,其实就是天道绵绵不绝的生机,无论是东来的紫气,还是日精月华,又或者是我们施法之时借用的天道之力,其实都不过是天道的生机所呈现的不同的表现方式。而人类的生机,和天道的生机完全一致,这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 李小语瞪大了双眼,眸子里闪烁着一丝跳跃的神采,她亦有道心,只是她并不具备许半生那样的神通,移花宫的力量体现,主要在武道上。即便是其他主攻修道的隐世门派,他们在道法上的研究,也远不如太一派。 许半生一语让李小语的道心获得了增长,她知道,这对她今后的修道有着极为强大的好处。 当然,这时候不是思考这个的时间,许半生还在继续叙说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领悟到这一点之后,就明白了人体不过是一个躯壳,所有的力量,其实都来自于天道的生机。而启功先生留在那幅字上的,并非他自己的生机,他只是在弥留之际,悟通了天人一体的道理。从而将天道生机引至这幅字上。只可惜启功先生不通道法,否则,有此明悟之后,本当延寿才是。” 李小语似乎也有些明白许半生想说的是什么了,她问道:“若人体只是一个躯壳,而天道之力是一切力量的根本,是以你将自己变成了天道之力和炼化烈阳果的桥梁,你直接引天道之力入鼎炉,炼成这枚丹药。” 许半生点了点头,表示李小语猜测的不错。 李小语大喜,可是很快平静下来。 她之喜,是许半生似乎彻底掌握了天道的规律,以后他的实力必然因此大涨,甚至,逆天改命也几乎完成。有了绵绵不绝而又浩渺如宇宙的天道之力,他所需的些许生机又算得了什么? 而之所以迅速平静,是因为许半生的武学境界竟然都可以退步,这显然并非掌握天道规律的表现。除非,掌握天道规律的代价就是武功退步,可这两者之间又哪有半点联系。 “那你为何会受伤?” “天道之力过于浩大,我等肉身根本承受不了。幸而有这逆天丹药,否则恐怕我未必醒的过来。” 李小语恍然大悟。 是呀,人体的承受能力终究是有限的,习武之人或比常人强一些,可总也比不了这无上的天道。 许半生的身体本就是所有担心的焦点,他更加承受不了如此浩瀚的天道之力。 李小语并不知道炼化最后的烈阳果并且使往生回天丹成需要多少天道之力,但是她可以想象的出来。 一把机关枪,虽然拥有无限火力,有一个庞大到没有穷尽的弹药库支持,可是,这把枪的承受能力终究是有限的。数千发子弹或可勉强支撑,可是到了数万发子弹呢?枪管早已发热到随时会软化的地步。 而且,许半生若就是那挺机关枪,天道之力所化的子弹可不是一颗一颗通过他的身体射出去的,而是一股脑的涌入,瞬间就是千万颗子弹。这就像是用机关枪发射炮弹一样,光是炮弹的直径,就可以直接将枪管撑爆。 许半生的身体根本就禁受不住那么多的天道之力瞬间的涌入,哪怕他将这些力量在同时宣泄了出去也不行。 若非往生回天丹的强大药力,帮助许半生修复了身体,他现在,恐怕已经爆体而亡。现在许半生只是武学境界退步了一些,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而且,李小语能够想象,许半生损伤的,恐怕不止武学境界这一点点,还有其他连许半生自己都无法言说的东西。 本就有今日无明日的许半生,现在怕是更加如此。 而许半生和李小语,都并不知晓,真正帮助许半生恢复的,是那轮妖异的血月。否则,即便他将往生回天丹吃了,也捡不回这条命。 第118章 闯入 吴东市军区总院。 高干特护病房。 这是一幢单独的小楼,整个三层已经完全被封闭了,而且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原本就是军区的医院,看到军人并不稀奇,尤其是高干特护的这幢楼,经常会有一些将军级别的人入住,门口有军人守卫也是常见的情形。 可是这一次有所不同,三楼绝对禁止出入,楼梯口和电梯口都把守着军人。关键是荷枪实弹,一个个手里端着制式枪支,神情肃穆,怒目金刚的样子显示出他们绝不会做任何通融。 除了一名医生,这层楼甚至连本院的护士都不允许进出,老人身边的护理人员,全都是他从京城带来的。 包括整个吴东军区在内,也没几个人知道三楼住的究竟是哪一位,不过,消息稍微灵通点儿的,也都猜了个大概。 老人来到吴东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可是许半生却一直都没有出现,由于大领导带着好意去许家拜访,却让许半生产生不悦之情,所以也没有人敢去询问许半生任何,只得耐心等待他的主动出现。 方琳每天都守在病房里,心急如焚,但是这时候她是绝对不敢去打扰许半生的,因为许半生说的很明白,他需要绝对安静的心境,才能炼制出需要的丹药。若是丹药不成,他也回天乏术。 越是如此,方琳夜里对于男人的渴求就越大,她最近收的那个小男朋友,都快吃不消了。 傍晚时分,天边还留着火烧云,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九月中旬的天气,白天依旧炙热,随便走两步都会汗流浃背,可是太阳一落山,温度就很快降下。稍有些晚风吹来,是个很惬意的状态。 高干特护病房这幢楼的大门口,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包括三楼那位老人在内,有资格住进这里的都是绝对的高干,至少也得是大校或者正厅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这样的资格。加上这些天三楼住着的老人,一楼也派了两名军人守卫。 一楼的大门口检查当然没有那么严格,只是大致的检查一下来人身上有无携带武器。许半生和李小语长的又是男的帅气女的漂亮,这个检查就更加轻松的通过。 李小语按下了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到了三楼,门开后,挡在电梯门外的,是两把冰凉的制式冲锋枪。 许半生就好似没有看见那两把枪一样,依旧步态平稳的迈出了电梯。 他这样平静的姿态,反倒是让守在电梯口的两名军人一愣,这完全不是正常的反应,任何人在面对两把枪的时候,都绝不敢这样置若罔顾的向前走吧。 那两把枪被许半生的身体轻轻的碰开到两边,两名军人完全没回过神来,他们不光是被许半生的旁若无人震惊了,而且也被许半生身后李小语的美貌所震惊。 这些军人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内保镖,但是他们在服役的第三年或者第四年开始,就已经是专门为中央的首长们直接服务了,平时见到美女的机会也相当之多,可是,他们依旧震惊于李小语的美貌。 跟李小语比起来,他们从前见过的那些美女,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尤其是李小语的身高长相,和她的气质,其实是相当难以调和的一对矛盾。明明就生的一副江南女子温柔婉约的模样,却偏偏仿佛冰山一般的冷峻。脸上的细腻柔美和她眼神中的冷酷对比实在太强烈了,但却又在强烈的对峙之下,显出几分融合后的美感。 稍稍呆滞之间,许半生和李小语已经跟他们擦肩而过。 但是他们毕竟是职业军人,职业军人就是要守护好自己的岗位和职责,更何况里边躺着的那位,是绝对的不容有失。那位老人的安全一旦受到威胁,那绝对是要震动整个共和国的大事件。 “站住!”其中一名军人竖眉喝到,端着枪就朝着许半生和李小语的身后追了过去。 也就是两步远的距离,两名军人两个大跨步本就该追上。但是很奇怪,许半生的步伐明明依旧保持自己的节奏,步距也没有变化,那两名军人两个大跨步之后,却发现他们和许半生以及李小语之间依旧是最初的距离。 两名军人眼中都闪过犹疑之色,而许半生和李小语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们喊的那声“站住”而站的站住。 眼看着许半生和李小语还在继续向前走,两名军人急了,端着枪就直向许半生和李小语追了上去。 李小语猛然回头,两名军人的两杆枪,已经几乎顶在她的身体之上了。他们刚想开口斥责,李小语却先伸出了双手,一左一右的抓住了那两杆枪。 只是看似轻轻的一拧,那两把枪的枪管,就神奇般的弯曲了。就仿佛这并非两把钢铁所造的枪支,而是两把小孩子玩儿的仿真塑料枪一般。 两名军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被弯成九十度的枪管,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怪物。 能够拧弯枪管的人,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他们加入到这支部队之后的教官,就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像李小语这样,如此轻易的将枪管拧弯的,他们还是闻所未闻。 一晃神之间,许半生和李小语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不等他们敲门,病房的门就已经开了,两名军人听到外边的军人喊的那声“站住”,他们也便端着枪出来支援。 其实原本这层楼可以算的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是现在是黄昏时分,正值吃饭时间,走廊里的那些军人被换去吃饭了,只留下了楼梯口两人,电梯口两人,以及病房套间里的外间两人。 楼梯口那两人是绝对不敢动的,哪怕这边出现了枪响,他们也绝不会离开自己的岗位。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从楼梯上来? 不等拉开病房门的两名军人抬起手里的枪口,李小语就已经动了。 双手如刀,疾如闪电的朝着那两名军人挥去。 那两名军人惊愕的看到自己背在肩膀上的枪带,竟然就被李小语这双手两记掌刀直接砍断。然后他们只觉得手里一轻,李小语已经变掌为抓,将那两把枪夺了过来,扔到了一旁。 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两把被扔到墙角的冲锋枪,最主要还是枪带上那就仿佛被刀砍过整齐的断口,他们完全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肉掌做到的? 许半生依旧脚步不停,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微笑,迈步走进了病房。 不光这俩人,还在许半生和李小语身后追上前来的两名军人也是大骇,明知道李小语根本就不是他们可能战胜的,四名军人依旧毫不犹豫的朝着李小语和许半生的肩膀抓去。 许半生不需要去管,他知道李小语可以轻易的拦住这四名军人。倒不是他蛮横无理,而是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自我介绍,这些军人势必还需要进行求证,这对许半生来说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根本就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任何的时间。 今天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许半生和李小语自然也去上了课。不过头一天因为炼丹耗费了太大的精力的缘故,许半生和李小语在课堂上几乎一直都在默默的运转心法,而并没有认真听老师讲课,借以恢复精力。 纵然如此,他依旧感觉到有些疲乏,之前炼制往生回天丹,实在是耗费了许半生太大的精力。虽然由于血月的缘故,他的精气恢复了,可是武功境界竟然跌了一重,就足以看出许半生远没到真正恢复的阶段。精神上的耗费,以及体力上的亏损,这么短的时间是绝对恢复不好的。 而且在给老人治病的时候,许半生还要耗费相当大的气力,他绝不想在任何事上耗费任何气力了,所以,也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尽快解决这一切。 他相信,等他推开病房里间的门之后,守护在老人身边的人,一定能够认出他来。 对付四名也就勉强一只脚踩在后天眼之境之内的军人,李小语轻松的就像是戏耍几个三五岁的孩子一样。 当然,为了不伤人,这比直接出手杀了他们还是略微有点儿难度。 四名军人都是堂堂七尺大汉,却拿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无可奈何,他们内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这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让他们几乎想要羞愤自尽了。 这时候,许半生的手已经摸在了病房里间的门把手上,轻轻一转,房门应声而开。 里边的人当然也早就听到外边的动静,他也在奇怪外边怎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动静,但是职责所在,他必须时时刻刻守护在老人身边,寸步不离。 不过对他来说,即便真的有人能够突破外边那些军人的把守,他也不认为有人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任何对老人不利的举动。对于他自己的实力,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三十出头的年纪,鼻之境的武学境界,这已经可以用天才中的天才来衡量了。纵然跟那些古隐门派的嫡传弟子没法儿比,可是世俗之中,能够胜过他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门被推开了,一张年轻的有些不像话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中,他双手扶在椅把上,缓缓站起,内力早已布满全身,只等对方再迈出一步,他就要出手。 许半生迈出了一步,微微一笑,脸色苍白却笑得十分好看。 “我叫许半生。”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好像他是无聊来串门的邻居一般。 第119章 梳理经络 可是,就是这五个字,却让站起的那个男子鼓起的内力,缓缓散去。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是含有许半生武功境界的气势的,以内力夹杂在话语之间,声音虽然不大,却让那名男子的耳膜嗡嗡作响。 和佛门的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妙。 男子并不认识许半生,他只是知道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要交给一个叫做许半生的年轻人医治。 纵然明知是个年轻人,可眼前的许半生,也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人根本无法信任他。 男子也是个鼻之境的高手,否则也不可能让他来保护这位堪称共和国元勋级的老人。许半生的年轻让他迟疑,但就凭许半生所说的这五个字,他就知道许半生在武学上的实力还要超过他。 如此年轻,却拥有至少鼻之境巅峰乃至舌之境的实力,这很矛盾,也多多少少让这名男子对许半生能够治好这位老人产生了一点儿信任。 至于许半生的身份,是不需要验证的,一个如此年轻又具有如此之高实力的人,若真想对老人不利,他也拦不住。 “你们都出去!”男子这句话,是对着许半生身后那几名军人说的。 等那几名军人退出去关好门之后,男子才又开口:“为什么不提前通知?” 很明显,话语里带有责怪之意。在他看来,许半生是来救人的不错,可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硬闯进来,至少来说,也是对他们这些职责在身的军人的不尊重。 “通知了,就不会层层检查了?”许半生不急不躁,微笑着朝着病床上的老人走去。 男子愕然。 他不得不承认,许半生说的话是正确的,哪怕是方琳亲自带着许半生过来,门外的那些军人,也依旧会坚持自己的职责,仔细核对身份,还要检查一系列的安全问题。 这就好像那天大领导去许家拜访,明明是他主动,却还依旧要在许家周围设防。而大领导在许半生面前吃瘪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或许,在许半生这种世外高人面前,任何的检查和设防,对他来说都只是麻烦吧。 许半生已经抓起了老人的手,按了按脉搏之后,他发现,老人的情况跟他推演出来的相差无几。 转过头,许半生道:“我需要绝对的安静,在我走出这间房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周围。哪怕一丁点儿的声响,都有可能干扰到医治的过程。” 语气平淡,没有明显的命令,却也绝对不容商量。 男人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向房门。 站在门口,他手抓着房门的门把,郑重的对许半生说:“一切,拜托了!” 许半生浑然未觉般,他已经将老人从病床上扶起。 老人已经醒来,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脸色苍白却笑容亲切的许半生,以他这一生的智慧,早已洞悉许半生的身份。 张开略微有些干裂的嘴唇,老人缓慢但却清晰的说出两个字:“谢谢。” 许半生依旧一笑,男人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退出房去,顺手关好了房门。 “你放松,脑子里尽可能什么都不要去想。”许半生对老人说道,然后帮助他在床上坐直,调整了一个姿势,使其双腿盘起,双手自然下垂搭在膝头。 拉过刚才那个男子坐过的椅子,许半生坐在了老人的身后,口中低声的吩咐:“护法。” 李小语点头,顺手在腰间一模,那把寒铁打造的软剑,就被她掣在手中。 内力早已遍布全身,李小语知道,许半生给老人医治的过程中,绝不能受到半点干扰,任何一丁点儿的动静,都有可能使得医治功败垂成,甚至于,还会反噬到许半生。 对她而言,病床上这名陌生的老人,纵然共和国人全都认识,德高望重,那也抵不上许半生一根毛。除了移花宫的同门,在这个世界上,对李小语最重要的唯有许半生而已。 许半生双手抵在老人后心,将自身的内力缓缓输送了进去。 老人的身体一震,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从自己的后心进入到自己的身体,然后沿着一条明显的线路缓缓上溯,绕过了头顶,顺着双眉之间停留在上颚处。 这时候,他的后心处又有一股温热的气流缓缓下沉,依旧是一条小指粗细的线路,抵达****附近的会阴穴。 许半生明显加大了内力的输送,那条小指粗细的气流瞬间增大到拇指粗细。随后,老人的身体猛然一震,那股气流穿透了会阴穴,开始沿着他身体的正面中央,徐徐向上攀爬而去。 气流抵达下唇时,同样停住了。老人纵然是对武学一窍不通,可是对于中医理论中的任督二脉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时候,他已经知道,身上气流经过的线路,正是任督二脉的位置。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孩子要帮我打通任督二脉? 念头刚刚产生,耳旁就听得许半生一声断喝:“排空脑海,不要胡思乱想!” 老人一惊,急忙收敛心神,再不敢去思考任何关于任督二脉的事情。 气流在老人的上下唇之间,停留了很长的时间。但是老人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种停留并不是真正的停留。那两股气流似乎是在帮他按摩,不断的在他上下唇的两个穴道之上,反复的来回揉动。就好像有人用手指在揉动一样。 时间有些长,老人的精神本就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的清醒,脑子里又什么都不想,基本排空,老人昏昏沉沉的进入到半睡的状态。 许半生暗暗点头,这是差不多到了真的可以帮老人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了。 猛然发力,老人体内原本汩汩流淌的小溪,瞬间变成了浩荡的江河,许半生双掌之间透出的内力,宛如黄河决堤,汹涌澎湃的朝着老人体内涌去。 一股向上,直达老人上颚。 另一股向下,刺穿会阴穴,迅速来到老人的下唇。 在许半生的着意控制下,这两股内力虽然流经的距离不同,但却是同时抵达老人的上颚和下唇的。 磅礴之力,来势汹汹,老人被体内的巨大内力瞬间震醒。但他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思考,那两股内力就轰然攻向他任督二脉的连接点。 几乎只是一瞬间,原本坚不可摧的任督二脉,就像是被一柄利剑穿过一样,轻而易举的穿透了。 许半生那汹涌的内力,开始在老人的任督二脉之中疯狂涌动,只是任督二脉已通,内力再无阻碍,形成了一个身体周天的循环,纵然挟雷霆之力,却无法伤及老人分毫。 抬起右手,许半生一掌拍在老人头顶的百会穴上,老人体内汹涌的内力,齐齐收向百会穴,然后分散开来,很快便流入到四肢百骸,十二正经乃至奇经八脉之中去。 老人多年卧床,身体早已空瘪干枯,可当许半生浑厚的内力注入到他全身的经络之中后,他的身体却饱满了起来。浑身的肌肉仿佛再度拥有了活力,皮肤也不再褶皱,而是重新变得光泽而有弹性,不能说如婴儿般幼滑,至少比起三十来岁的壮年,不分轩轾。 等到内力将老人的身体梳理了两个大周天之后,许半生缓缓收回部分内力,面色早已更加苍白,就连双唇都变得煞白无比,看的李小语眉头紧皱,心脏紧紧的揪了起来。 “丹!”许半生口中轻喝,李小语急忙从怀中掏出那只装有往生回天丹的玉盒,交到了许半生的左手之上。 手腕轻轻一抖,玉盒的盖子便自行打开,许半生取出那枚赤红色的丹丸,用三根手指轻轻拈住,放在了老人的唇边。 老人浑身舒泰,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躺在床上的这些年,别人眼中的他只不过是躺着,可是老人却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永远都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这种浑身上下都感到重压的感觉,是除了本人根本就无人可以了解的。 而今天,经过许半生内力的梳理,老人只觉得身体上的重量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轻松和惬意,哪怕依旧无法下床,只要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老人都觉得已经足够了。 鼻端嗅到一股异香,极为浓烈,但却丝毫都不感到刺鼻。 赤红色仿佛燃烧着的火焰的往生回天丹,已经被许半生递到了老人的唇边。奇异的香气,让老人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如果此刻有医生或者护理人员在场,他们一定会惊喜万分。老人这几年,完全是靠输液活着,根本就不可能吞咽任何东西,喉咙部位的肌肉,即便没有坏死,也早已失去了功效。 能够做出吞咽的动作,这就表示老人已经可以吃东西了,这对于老人,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在丹香的吸引下,老人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双唇,许半生在他身后,却好像看见了老人的动作,恰到好处的将往生回天丹放进了老人的双唇之间。 纵然这枚丹药的大小并不适合直接吞入口中,可是老人依旧将整枚丹药一口包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在唾液和体内温度的双重作用之下,很快就变成一股津液自动的顺着老人的口腔、咽喉流淌了下去。 老人只觉得自己体内仿佛被烧着了一般,热的难受,但是他的身体丝毫动弹不得,那枚丹药已经完全化作液体,几乎要将他的胃部烧穿。 许半生的内力再度汹涌而入,许半生的神情也变得格外的严肃。 第120章 无数血月 有心拿出丝帕帮许半生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可是李小语却又担心自己的举动会惊扰到许半生。 可是,看着许半生那苍白到令人惊悸的面庞,李小语真是心如刀绞,许半生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昏厥,乃至一昏不醒。 好在从许半生那依旧均衡的呼吸,李小语知道他远未到强弩之末的时候,她也做出决定,一旦许半生有任何坚持不住的迹象,她哪怕这条命不要,也要把许半生从鬼门关拉回来。 其实以许半生的实力,原本绝不会这般辛苦,但是炼丹的过程中,竟然让他的武学修为退步了一个境界。虽然只是从身之境到舌之境的巅峰,但是就是这看似半步的差距,让许半生体内的精气至少少了三分之一以上。 能够恢复到身之境之后再替老人医治,那是最好,可是,他必须趁着新丹出炉,药力最为鼎盛的时候出手。 以许半生现在的实力,替老人医治,的确是有些勉强。 内力从老人头顶的百会穴疯狂涌入,许半生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急忙将左手也压在自己的右掌之上,拼尽全身的力气,保持着内力灌注的稳定性。 从头顶的百会穴,一股气势磅礴的内力疯狂的倾落,直入老人体内。 内力和早已化作液体的往生回天丹汇合到一起,那些液体瞬间被蒸腾成气体,散入到老人的内脏之中。 许半生的内力疯狂,往生回天丹的药力更加疯狂。 老人的身体变得火红,体温也急剧升高。这世间任何一种高烧,都不可能让人体的温度上升到如此程度。 滚烫! 炽热! 老人的身体就像是燃烧的火球一般,他本就虚弱不堪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高温,脑中一沉,昏死过去。 这反倒对许半生有利,老人毕竟只是凡人,尽管他全力排除脑中的杂念,却终究还是免不了会有心神上的浮动。 昏厥之后,老人的识海彻底被清空了,可以任由许半生的内力在他体内帮助吸收药力,而不会受到心神浮动的影响。 药力已经几乎完全散开,渗透到了老人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之中,许半生发现了一个异象,那些散开至每一个细胞中堪称微不足道的药力,竟然在他的细胞里凝聚不散,紧紧的团在一处。 许半生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加大了本就不再如从前般充沛的内力的输送,试图将药力彻底化开,使其滋润老人的身体。 快要虚脱了,许半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有些难以为继,在武功退步到舌之境之后,许半生已经很难承受这么疯狂的使用内力。 咬紧了牙关,许半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老人的命脉已经和他连为一体,此刻已经不容他选择放弃。 放弃,意味着老人当场暴毙。 放弃,也意味着许半生会遭受强大的反噬。 许半生不敢想象,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这种程度的反噬,他还能否承受。 于是,一切都唯有继续前进,绝对容不得停下脚步,更加容不得倒退。只有冲破眼下的障碍,老人才能够活下去,而许半生自己,也才能活下去! 此刻,真的已经彻彻底底的到了生死关头! 再也不节省任何的内力,许半生将全身的精气都化作内力注入到老人的体内,冲击那些留存在老人每一个细胞之中不肯化开的药力。 许半生感觉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意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 就在他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轻声说着“放弃吧,放弃吧,放弃还有一线机会,坚持只是同归于尽”的时候,他仿佛看见,老人体内细胞中的药力,已经凝结成了一弯弯血红妖异的血月。 月弯如钩,赤红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滴下血来。 许半生的内力和血月纠缠在一起,他甚至已经可以感觉到那一轮轮的血月中蕴含着足以令天地动容的巨大力量。 “这是什么?为什么月亮会是血红色的?”许半生心头自问,所幸,那无数的血月在他全神贯注的内力倾轧之下,已经开始逐渐消散,再度化作丝丝药力,与老人身体的细胞融合了起来。 在许半生失去意识之前,他分明看到,老人的细胞和内脏在被不断的修复着,这说明药力已经彻底发挥了作用,他成功了。可是,在他自己的识海之内,却又升起一轮血月。 跟之前那无数轮血月相比,这轮血月无比的硕大,几乎遮蔽了天空。 许半生的识海变成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大陆,庞大到无边无比,只是在这片大陆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土地,没有沙石,地面上只有血红血红宛如血流漂杵般的赤色千里。 仔细看去,许半生发现,这赤红的颜色并非大地本身的色彩,而是因为头顶那****到足以遮蔽半个天空的血月。 血月散发出妖异诡谲的红色光芒,将整片大陆都染成了赤红的眼色。 赤壁千里,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鲜血的腥气。 在这片腥气之间,却还有一丝清幽的香甜,一丝一缕的钻入到许半生的鼻孔之中,使得他还能保持那一丝丝的清明。 凭借着这丝清明,许半生将双手缓缓离开了老人的头顶。 他不忘回过头去,对身后随时都打算过来用自己的生命交换许半生活下去的权力的李小语说:“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然后,他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的靠在椅背之上。 李小语将手中的软剑直接扔到一边,冲向许半生。当感觉到许半生还在呼吸,而且呼吸比平日里更加平稳的时候,李小语紧紧揪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一点。 她抓起许半生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到许半生的体内,但是,她仿佛遇到了一面极为强大的屏障,她的内力,竟然丝毫都无法进入到许半生的体内。 “这是怎么回事?!”李小语加大了内力输送,可是,那道看似岌岌可危的屏障,依旧稳稳的将她的内力阻挡在外。 不过,李小语还是可以藉此感觉到,许半生的身体并未受到任何真正的伤害,仅仅只是用力过度,有些虚脱了而已。 许半生体内显示出蓬勃的生机,正是这股生机阻挡了李小语内力的进入,但却也让李小语明白,许半生只是需要自身的调养和休息。 她终于放弃了努力,将许半生扶到一旁的沙发上,使其躺下。 然后,李小语看了一眼依旧端坐在床上的老人,她犹豫了一下,眼中显出几分厌恶,但她还是走向那位老人,一掌轻轻拍在他的百会穴,用内力迅速的查探了一下老人体内的状况。 除了时间造成的正常衰老之外,老人体内的沉疴,已经彻底的被驱除了。 这也即意味着,老人获得了新生,还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他的衰老程度,导致他卧床不起的恶疾,已经再也不会成为生命的威胁。 收回手掌,李小语轻轻一掌拍在老人的前额,老人恍然惊醒。 满脸茫然的看着冷若冰霜,眼中还流露出几分厌恶的李小语,老人还并未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已经好了。”李小语冷冰冰的说道。 老人一愣,随即下意识的抬手…… 当他发现自己真的可以举起自己的胳膊的时候,老人彻底的震惊了。 虽然知道有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出手,自己的这条命是一定可以捡回来。可是,老人也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恢复到如此地步。 现在,可以算作是行动自如了么? 老人疑惑着想要下床走动,双手撑在床边,可是,久未下地的他,此刻看着距离自己双脚不足半尺高的地面,却犹豫了。 李小语早已懒得去管他,回到沙发那边,她满脸关切兼有担忧的坐在了许半生的身边。 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许半生苍白的面颊,身后,老人颤颤巍巍的说道:“谢……谢谢。” 李小语没有回头,而老人也终于鼓足了最后的勇气,双手撑在床边,脚尖终于接触到了地面。 其实像他这样久病卧床的人,即便被治好了,肌肉也会有不同程度的萎缩,想要立刻下地走动是绝无可能的。 但是,往生回天丹的强大远不止治好老人体内所有的疾病,甚至可以帮助他那些濒临坏死的肌肉组织进行最大程度的恢复。 此刻,他虽然还不能像是从前那样能跑能跳,但是下地简单的走几步,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脚尖碰到了地面,老人也感觉到自己腿部肌肉的强大力量,他终于尝试着缓缓站直了身体,一手扶着床边,开始缓缓向前迈步。 不过几步的试探,老人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可以站起来了,纵然行动海远不如从前那般灵便,可是,小心一些的走动,却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他怎么样?”老人缓缓挪至沙发边,出声询问。 李小语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位老人恢复之后所关心的第一件事是许半生的安危,她总算气顺了一些,这个老人也没有刚才那样让她感觉厌恶了。 “死不了。”李小语冷冰冰的回答。 老人点了点头,并不介意李小语的态度,他很清楚,许半生是为了给他治病而如此的,李小语因此对他有些不满也是正常的。 “我让他们安排医生过来看看。”老人说。 “用不着,那些庸医连你都治不好,来了也没用。” 老人默然,虽然的确没有一个医生能够治好他的病,可是拿这个跟许半生比,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第121章 无法阻止 许半生是被方琳吵醒的。 刚才那个男子,在退出去之后,安排好了原本守在病房内外的军人离得远一些,基本上都守在电梯口和楼梯口了,他也走到三楼尽头的窗口,给方琳拨通了电话。 这段时间,方琳除了晚上基本上都在医院,今天刚好有个应酬,她便在晚饭前离开了。没想到许半生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她一接到电话之后,立刻结束了应酬,身边的小帅哥也一脚踹到一边,直奔军区总院而来。 因为许半生的交待,方琳到了之后,也不敢进入病房之中,只是心急如焚的在病房外反复的徘徊,那些军人有抽烟的,身上的烟都快被方琳清空了,病房门外,一地烟头。 之后许半生昏倒,老人自己下了床,见也帮不上忙,便打开了病房的门。 一看到老人竟然红光满面的自己走了出来,方琳和那名男子,都是惊讶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从京城带来的医生护士,也是状若疯魔。 二话不说带着老人去检查了半天,最终的结果谁都无法相信,老人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的病症了。 最关键是老人就这样好端端的站在众人面前,这由不得他们不相信这个奇迹。 京城方面也是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所有******的领导都被惊动,那位大领导自然更加是开怀不已。 之后方琳才想起许半生,便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老人原先住的那间病房,而此刻,京城方面,也已经开动专机,依旧由那位大领导亲自前来,老人的家人也都从全国各地飞往吴东,准备迎接康复的老人回京城。 老人的康复,对于老百姓来说,可能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消息。但是对于京城乃至全国各个地方许多的官员,却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而对于那些和老人一脉明争暗斗的派系,则是一个让他们齐齐噤声,彻底改变未来几年政治部署的“坏消息”。 但是不管如何,无论是老人一脉的派系,还是和他政治上有分歧的派系,大家还是都在为老人的康复而感到高兴。不同的是,部分人的心思比较复杂而已。 李小语刚刚想呵斥方琳,让她不要大呼小叫,许半生却已经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当然不可能已经恢复,但是寻常的行动坐卧还是没什么问题。 冲着李小语摆了摆手,许半生自己坐起身来。 看到许半生的脸色如淡金一般,方琳的心头一紧,她也知道了许半生为了医治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心头愧疚以及感激之情,瞬间使得她双眼之中再也把持不住,眼泪喷涌而出,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方琳一把就将许半生抱在了怀中。 许半生也懵了。 很尴尬,事发突然,就连李小语也没能来得及阻止。 李小语看在眼里,几乎都要喷火了,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她的举动竟然是直接一脚挑起早先被她扔在一旁的寒铁软剑,抖成一条笔直的直线,直朝着方琳刺去。 方琳好歹也是迈入到舌之境的高手,纵然根基未稳,但是身后有人用剑刺向自己,她也是第一时间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身体急忙侧向一旁,头颅后仰,下巴高高的扬起,勉强且狼狈,却总算是避开了李小语这一剑。 李小语含怒出手,直接就是移花宫的精华,几乎全身的内力都灌注到了这一剑上。虽然软剑本身并没能触碰到方琳,可是剑上所挟裹的庞大内息,就如同摧枯拉朽的台风一般,足以摧毁方圆一尺以内的一切。 方琳有内力护体,这种程度的锋芒还不足以将她如何,可是她的衣服却只是极为普通的布料,面对如此凌厉的剑气,根本不堪一击。 本就绷得紧紧的吊带衫,李小语一剑过后,直接化为片片碎布,被剑气席卷在空中,犹如翻飞的蝴蝶一般。而方琳那对甚至可以达到g罩杯的大胸,就如同两只顽皮的小白兔那样,骤然跳跃了出来。 浑圆的****顶端,两颗褚红剧烈的颤抖着,晃得人眼晕,看的人浑身上下血脉贲张。 许半生被抱着就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这下又猛然看到这对任何男人都会为之疯狂的奇尺大乳,饶是他定力惊人,也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 “滚!”李小语怒叱一声,手中软剑又朝着方琳攻去。 有了准备之后,方琳就要从容的多了,她肯定不是李小语的对手,但是避开这种程度的剑法,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个女人足足过了七八招,许半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有些失态了。 急忙出声喝止:“小语,住手!” 然后,许半生一拍身下的沙发,身体飘飘然飞向那张病床。伸手一牵,病床上的薄被就被他拎在手中,然后借着床边改变了方向,许半生扑向方琳,将手中的薄被展开,将方琳裹在其中。 眼前的旖旎景光终于消失,许半生这才松了口气。 身体轻轻一震,方琳就再把握不住,只得不情愿的放开了许半生,却趁着和许半生还未分开之时,迅雷不及掩耳的在许半生的脖颈之上轻嘬了一口。 李小语看的双眼喷火,口中也娇喝出声,手中软剑再度朝着方琳刺来。 许半生推开方琳的同时,也轻轻一掌,从斜方拍向李小语的手腕,口中急道:“小语,不可!” 李小语心有不甘,但却不能跟许半生较劲,只得恨恨的瞪了方琳一眼,收回了手中之剑。 “荡妇!贱婢!” 李小语这样的女子,虽然从来都表现的不近人情,但是逼得她说出粗口,可见她心中是如何的愤怒。 许半生深深的看了李小语一眼,意思是让她不要再开口了,然后转身看着轻舔嘴唇妖娆性感的方琳,叹了口气说道:“琳姐,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就此别过。” 方琳并未阻拦,她深知许半生做出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她只是双眼如杏,水波荡漾的看着许半生的背影,回忆自己刚才握住许半生那根东西以及轻嘬在他脖颈上的快意。 许半生和李小语离开了病房,李小语走之前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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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巧遇蒋怡 车子开出去许远,李小语依旧为方琳的放荡而不爽。 许半生看在眼里,本希望李小语可以自己想明白,但见其驾驶的车辆都颇有些不平稳,也不得不出言引导一番。 “与一个将死之人,你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李小语闻言大愣,顿时一脚急刹车,许半生纵然已经做了准备,却还是身体向前一冲,差点儿撞在前座上。 稍带些苦涩,许半生又道:“方琳双眼内角上挑,嘴角下坠,看来我上次叮嘱她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按照西方的观点,每个人一出生都是有原罪的,而我国也有荀子提出性恶论,我原以为方琳的放荡是她修炼的邪功的缘故,现在才明白,其实男女之欲,就是方琳的原罪。” “她走火入魔了?”李小语重新踩下了油门,车子缓缓前行。 许半生靠向椅背,缓缓摇头道:“和走火入魔又有不同,她这是一种侵蚀。那门邪功长期以辅助的形式存在,而如今它已经被滋养的足够壮大,就要取而代之了。” 李小语明白了,自古正邪不两立,人还有虚伪的一面,可以虚与委蛇的共存。可是功法不行,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一旦方琳修炼的那门邪功露出本来面目,就会与其修炼的崆峒派正宗心法相冲突,相争斗。她的身体将会变成这一正一邪两门功法的战场,无论谁输谁赢,方琳都必然会深受荼毒,唯一的下场必然是经络无法承受,结局可能比走火入魔更加凄惨一些。 明明刚才还对方琳不屑至极,现在听说她将会成为一个废人,甚至爆体而亡,也不知为何,李小语竟然产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不过这种同情,也仅只是一瞬间而已,方琳并不值得李小语过度的关心,而且她也算得是咎由自取。 此刻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行人车辆都是极多,李小语开着车,也是走走停停。 车后传来鸣笛声,许半生自然是不会去计较的,开车之人本就心态各异,虽然明知路况拥堵,有些人就是会表现的急不可耐。 红灯转绿,李小语踩下油门,迅速通过,许半生的电话也传来进入短信的声音。 ——小男人,你就不能回头看上一眼?害我白白按了半天的喇叭。 许半生哑然失笑,回过头去,却看到蒋怡的车依旧留在那个路口,绿灯又变成了红灯。 让李小语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靠边停车,许半生坐在车里静静的等着蒋怡的车追上来。 蒋怡并没有停车,在经过的时候放下车窗朝着许半生招了招手,李小语回头看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点点头,她便驱车跟在蒋怡的车后。 手机再响。 ——小男人你要不要到我的车上来? 许半生无奈的摇头,自从第一次接到蒋怡的短信之后,她就显得很分裂。见面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商界女强人般干练的奇女子,而短信上,就是另一番景象。同为奇女子,奇峰突起,方向迥然不同。 上次在天坑里,许半生和蒋怡算是存在一定程度的肌肤之亲,在那之后蒋怡消停了一段时间。不知是因为她清楚许半生这段时间不能被打扰呢,还是因为她也会感到害臊。 ——不用了,去哪里我跟着就好。你快一些,我很饿了。 蒋怡看到这一条,心里是颇多嘀咕的。 许半生是什么人?虽不如林浅那样是半仙之体,可是区区肚饿,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以他的修为,辟谷个十天半个月都不带喝口水。这样的一个人,突然会说自己肚饿? ——小男人,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你这是破了功了?——后边还跟着个羞红的笑脸。 许半生也是心窍级敏慧的人,看到这条短信后的笑脸瞬间就明白了蒋怡所说的“破功”是什么意思,脸上也不禁腾起两丝微红。 看看开车的李小语,许半生不禁哑然失笑,蒋怡和自己之间短信的暧昧,李小语也都是知情的,可是她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与对方琳相似的敌意。 跟夏妙然就更是如此,虽然已经取消了和她之间的婚约,但是显然,夏妙然和自己的关系也并不是纯粹的友谊那么单纯。许半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夏妙然心里的不平衡以及她对自己的好感。 李小语和许半生之间的感情很奇妙,俩人因为一个承诺而相识,到现在为止,两人相处其实也不过一月有余。只是,他们两人却远比夫妻、情侣更近。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对方处于自己目不能及的范围之外,加起来不过半日而已。其他时间,两人就像是连体婴一般,许半生在哪里,李小语就一定在哪里,睡觉是从不分开的,就连洗澡偶尔都会一起。 从男女角度来说,许半生和李小语之间已经全无秘密,彼此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熟悉到无法下手的地步。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小语在保护许半生安全的同时,也对其产生了极深的依赖。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必然依赖,李小语纵然高冷,却也终究只是一个不及双十的少女罢了。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接触,以及这样的依赖,其必然产生对于其他试图接近许半生的异性的排斥。 若李小语排斥一切接近许半生的女人,倒也罢了。偏偏,她仅仅只是排斥方琳,即便她深知许半生是绝不可能跟方琳发生任何关系的。 方琳的确是个尤物,可是跟夏妙然以及蒋怡比较起来,她还是差了许多。撇开冰清玉洁这回事不谈,方琳自身的条件也远不如此二女。李小语对其的排斥,唯有一个原因,就是从根本上厌恶她的为人。 车缓缓驶进了一个停车场,紧挨着蒋怡的车停下。 许半生徐徐抬头,蒋怡已经从车里下来了,正走向他。 一把将车门拉开,蒋怡微笑着开口:“许少,好巧啊,在路上也能遇见。” 许半生含笑抬腿,下了车之后道:“是挺巧的,不过我自幼所学告诉我,这世上因果循环,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蒋怡神情微微一滞,心里明白,自己的小伎俩已经被许半生看穿了。 蒋怡是紫微传人,想要推演出一个人的大致位置,对她来说并非难事。今天绝不是什么巧合,蒋怡是追寻着许半生而来的。或者更加确切的说,是追寻着李小语而来的,关于许半生,蒋怡是绝对推演不出半分。 就连许半生的师父林浅真人都无法推演出许半生的命途,况乎蒋怡? “楼上有一家餐厅,是我朋友做的。每天只接待一桌,供不应求,通常需要提前两个月左右预订。”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那倒是要好好品尝品尝了。” “而且一准儿合你的胃口,全都是素菜。”蒋怡做出请的姿态,自己先一步给许半生带路。 “三哥。”许半生看到冯三从车里走出来按下了电梯,跟他打了个招呼。 冯三其实一直都不是太喜欢许半生,总觉得这个小子有些拿腔拿调,而且对蒋怡也不够尊重。但是许半生的实力他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天坑那一回,蒋怡办不到的事情,许半生却办的极其轻松。 他现在依旧不喜欢许半生,但却可以做到基本的对一名强者的尊重。 “许少。”冯三也微微颔首,又看向李小语,道:“小语姑娘,久违了。” 李小语依旧冷酷无双,勉强算是跟冯三点了点头,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友善了。 这里是一个酒店式公寓,三层以上都是住家,房子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两室两厅七八十个平方,多数都是三十几平方的小单间。虽然单价昂贵,但却依旧很受城市青年的喜欢。面积不大意味着总价低,并且地处cbd商圈周边,各种便利。物管什么的也省心,不啻为都市青年男女最佳的过渡型居所。 蒋怡朋友的那个餐厅,开在顶层的最里端,顶头的一间房,面积六十多,倒是有一半都被用作了厨房。剩下三十平方,虽然也还宽敞,却坚持只放了一张桌子,最多也只能容纳六个人同时进餐。 这种餐厅基本上不是用来盈利的,纯属个人爱好。可即便如此,也是价格不菲,单次消费总在五位数以上。 餐厅没有菜单,每天的菜点视大厨的心情而定。且需提前两个月预订,还未必订的着。 四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房门自行开启,里边站着一个身穿晚礼服的女人。 大约四十岁上下,保养的其实很好,只是眼角依旧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碎纹,预示着她的年纪。 “来的刚刚好,第一道菜还有两分钟出锅。”女人笑着,跟蒋怡贴面拥抱。 原本看到女人的穿着,许半生还以为她也是一起吃饭的人,只是先到了一步而已。听到她这句话,许半生才明白,这个穿着晚礼服显得很隆重的女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蒋怡走进餐厅,那个女人含笑看着许半生,打了个稽首道:“你好,许少。” 许半生还以稽首,也不知对方如何称呼,只得笑了笑,跟着蒋怡走了进去。 这就愈发显得蒋怡是安排好的,就算她和这个女人是很好的朋友无需预订,这个女人也不该知道她邀请了什么朋友一起来吃饭。 前方豁然开朗,因为处于顶楼的角落,对面是个半圆形的落地玻璃窗,环过了整个房间差不多一半以上的墙围。纵然地处闹市中心,依旧显得开阔无比,光是坐在这里,就已经足够的赏心悦目。 第123章 精神状态有问题 屋里敞开式的厨房中,站着一名很阳光的大男孩,一身厨师装,头上还戴着一顶高高的厨师帽。 见许半生等人进来,大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容极其生动,屋外透进来的光线其实已经有些暗了,可是看见他的笑容,却让人心中一喜,视野仿佛也明亮了不少。 就连李小语这种冷冰冰的小女人,看到这个大男孩的笑容,也不禁回以浅浅的微笑。 大男孩笑过之后,就又低头忙活,似乎对于他来说,这屋里最重要的就是炉子上正在炖着的那道菜。 众人坐下,穿着晚礼服的女人也陪着坐了下来。 很优雅的拿起餐布,展开之后铺在自己的腿上,女人带着淡淡的满足感说道:“这里做了这么多年,每次能坐下来品尝一下毛头的手艺都是沾囡囡你的光。”、 毛头,指的是那个阳光大男孩,他听见女人提到自己,也抬起头再度冲这边一笑。 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似乎再度因为他的笑容明亮了不少。 而囡囡,显然指的就是蒋怡了。 从称呼上可以听得出来,这个女人,与其说是蒋怡的朋友,不如说是她的长辈,至少也是大姐姐那种类型的。 “许少,我给你介绍一下。萍姐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也是我的好朋友。那个是她的厨师,他叫靳光煦。” 名为靳光煦的阳光大男孩,听见这话,接了一句:“许少就喊我毛头吧,萍姐一直这么喊我,习惯了。” 许半生回过头,对靳光煦微微一笑,然后对萍姐颔首道:“萍姐好。你这里很好。”说罢,环顾四周。 许半生说的好,绝不是泛泛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这里虽只是个蜗居,可是布局、位置无一不是精心安排过的,其严谨程度,甚至在蒋怡的“初见”之上。 而且,从第一眼看到萍姐和靳光煦,许半生就可以断定,这两人也都是同道中人,此刻虽然不方便做推演,可是许半生也依旧可以大致断定这二人恐怕都和蒋怡的师门有不浅的渊源。甚至于,他们根本就是蒋怡的同门。 “许少谬赞了,我这里小小的风水局,哪里入的了太一派掌教真人的法眼。”萍姐从容以对,靳光煦捧着一个钢锅走了过来,放在萍姐的旁边。 蒋怡把盘子递了过去,萍姐帮她盛了一盘底糊状的东西,然后看了一眼在一旁笑得连向日葵都恨不得低头的靳光煦说:“你还傻笑个什么,快去把白酒拿来。” 靳光煦哦了一声,赶忙走向酒柜。取出一瓶已经开过的干白葡萄酒,放了真空塞的气,先拿了只杯子自己品了一口,这才点点头把这瓶酒拿了过来,给桌上每个人都倒上。 “我做这个卖相一直都不大好,你们别介意。”靳光煦说完,又回到厨房那边开始忙活第二道菜。 萍姐也为每个人都装了一些糊状物,看着盘里那略带着点儿灰绿色的东西,许半生心道这还真是卖相相当不好了。 说来也怪,那东西看上去不起眼,闻着似乎也没什么香气,可是用勺子舀起半勺,放进嘴里之后,却是顿时奇香扑鼻,鲜美的几乎让人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 蒋怡看在眼里,笑开了眼角,介绍说:“卖相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偏偏萍姐和毛头都固执的很,绝不肯改良的。这道菌酱的美味,却是我生平从未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其实不需要蒋怡介绍,许半生和李小语也都吃出来这是综合了多种蘑菇熬成的酱,味道也的确如蒋怡所言,生平从未见过。也难怪他们这里提前两个月预订都未必订得到了,单是这一道菌酱,就已经冠绝天下。 第二道菜很快也上来,这次卖相倒是好了很多,至少白色微黄的豆腐以及翠绿的小葱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就是一道简单的小葱煎豆腐,但是一吃之下,又是人间至美的味道。 接连几道菜都是如此,卖相最好的也就是家常菜的水准,可是其美味,却都是许半生从未尝试过的。 虽然是素菜,但却并不像多数的斋菜馆,还要故意把菜肴做成鸡鸭鱼肉的模样,味道上也去模仿鸡鸭鱼肉的鲜美。在这里,素菜就是素菜,除了最开始那道菌酱,其他的菜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素菜的。 外表上不伪装,素就是素。味道上也仅仅只是着力突出素菜本身的鲜美,却绝不会模仿任何荤菜的味道。可谓是将素斋发扬到极致了。 吃饱喝足,萍姐又拿来一瓶半途上开好醒着的红酒,然后说了一声:“我去换件衣服。”说罢,飘然离开。 靳光煦此刻也已经摘掉了厨师帽,坐上了桌,大口吃着众人剩下的东西,倒是丝毫都不介意菜都已经凉了,依旧吃的很香。 听到萍姐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许半生才开口说道:“萍姐的精神状况有问题?” 李小语一愣,诧异的看着许半生,心道萍姐虽然打扮的夸张了些,但那也只是个人喜好罢了,许半生怎么会突然说她精神有问题? 可是蒋怡却是严肃的点了点头,道:“许少看的不错。” 靳光煦终于停下进食,饶有兴致的看着许半生,道:“我为什么看不透你的前程?” 许半生笑了笑,道:“本无前程,如何看之?” 靳光煦哦了一声,又恢复到阳光灿烂的笑容,没心没肺的开始吃东西。 蒋怡神色凝重的望着许半生,道:“能好么?” 许半生叹了口气,直接让蒋怡的心沉到了海底,可靳光煦这个明显跟萍姐最为亲近之人,却好似浑不关心,只是大快朵颐,吃的汤汁四溅,根本就不朝许半生和蒋怡多看一眼。 “若非他每日不辍,萍姐怕是早已癫狂大乱。只是,这依旧并非长久之计。” 靳光煦终于停止了进食,但却低头不语,蒋怡也只是默默的看着许半生。她知道,许半生既然这样说,一定就有后续的交待。 冯三却有些不满,心道这不是废话么?谁看不出来啊。只要知道萍姐的情况,就会知道她之所以还能保持清明和行动的自如,完全是赖于靳光煦每日不断的医治。病情早已越来越重,靳光煦的实力却早已伫步不前,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换件衣服时间太短,还是回头再说吧。人定胜天这话不是泛泛而言,终究是有些道理的。只不过,会很麻烦。” 蒋怡点点头,她明白,许半生说的不错,他们在这里议论这件事,终究不便让萍姐听见。但这只是其一,许半生就算有通天之能,也需要时间去研究萍姐的状况,他需要思考。 “喝完这瓶酒我们就走吧,每日都使其忘记昨日,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有些事情,还是让她自己知道的好。”许半生突然伸出手,拍了拍靳光煦的肩膀。 靳光煦闻言大愣,呆呆的看着许半生,随即又猛然望向蒋怡。 见蒋怡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蒋怡并未将萍姐的任何事告诉许半生,许半生能看出萍姐每天都不记得昨日的事情,完全是出于他的实力。 之前还对许半生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蒋怡的出发点是好,许半生虽然也是太一派的掌教传人,可毕竟太年轻,又能悟多少道。萍姐的病根,不在治疗手段,而在于道心。而现在听到许半生竟然能推演出自己在萍姐身上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让靳光煦对许半生尊敬了许多。 “许少若能……”靳光煦显得有几分激动,这话不用听下去都知道是赌咒发誓,只要许半生治好萍姐,他当如何如何。 许半生摆摆手,打断了靳光煦的话,道:“不必多言。” 看着许半生的侧脸,靳光煦回想着他刚才的话,若有所思。其实已经几年时间了,他一直都在犹豫是不是应当让萍姐知道实情,萍姐的病每日一犯,他强行镇压之后又要抹去她发病的这段记忆,着实辛苦的很。可是,他担心萍姐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也只能勉力而为,一直隐瞒着。许半生却让他不必隐瞒,靳光煦很头疼。 萍姐换了身很运动的打扮,回到了这里,六人一起分了那瓶红酒,喝完之后,起身告辞。 刚走进电梯,蒋怡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许少,我……” 许半生笑了笑,对蒋怡说:“你能算出我在何处,我岂能不知道你意欲何为。纵然你起卦之人是小语,我也依旧有所感应。毋庸解释,我若不愿,你如何求我也无用。” 蒋怡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她知道,许半生这是答应了,而且,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小男人,我欠你的,可要怎么还啊!”蒋怡心中呻吟。 依旧是四人两辆车,蒋怡带着许半生去了一家酒吧。 只是一家寻常的酒吧,在市内另一所大学附近。 在车上,李小语问许半生:“今天你已经消耗很大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蒋总的事情明日再说不迟。” 许半生没吭声,依旧闭着双眼,李小语便知道,他不打算回去,只得跟在蒋怡的车后,来到了这家酒吧。 酒吧在一个菜市场旁边,走进巷口的时候还有些烂菜叶子的味道,进了酒吧倒是立刻被酒吧里的烟酒味道遮掩。 此刻时间其实还早,不过刚过九点,对于酒吧只是刚上客的时间。但是这家酒吧却已经人满为患,见是蒋怡前来,才在门边右手里边为她腾出了一个卡座,四人坐下。 第124章 意外之乱 “这酒吧是几个玩乐队的凑钱开的,前两年生意不景气,一度要结业。我听过他们唱歌,唱的其实不算好,但是有某种坚持在里头。我就给他们投了些钱,这两年生意好起来,他们坚持算了我的股份。拾起来我倒是这里最大的股东,不过没操过心。” 蒋怡给许半生解释了一下,许半生也就点点头看了看四周,笑道:“生意能好起来也是你的功劳。” 许半生看透了这里的风水局,其实从巷子口开始,就已经有引子了。以蒋怡的身家,她当然不至于去介意这点儿收入,当初帮这几个乐手布风水局,和她投钱到这家酒吧是同样的道理。 酒吧里现在还没有乐队演出,只是放着一些国外金属乐队的歌曲。摇滚这类东西,许半生最多欣赏一下披头士那种偏软的类型,像是金属这么硬邦邦的种类,他是欣赏不来的。不过酒吧里的气氛倒是很好,形形色色的青年男女,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很快就嗨的厉害。 按理说这么吵闹的酒吧,实在不适合谈事情,说个话都要扯着嗓子喊。不过这些声音显然干扰不到许半生和蒋怡的交谈,他们就仿佛置身一间只有轻音乐的琴房,音量还开的很低,于是他们平静的用正常的声音交流。 这在旁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这么纷杂的环境下,他们二人的声音该是还没离开口腔就已经被声浪吞没。可偏偏,就是在这种级别的噪音之中,许半生了解到了关于萍姐的一切。 世界再如何吵闹,许半生也可以轻松的剥茧抽丝,从诸多声音里选出自己需要的那个声音入耳。 萍姐的确如同许半生所猜测,跟蒋怡是同门的关系。 而且,萍姐是蒋怡的大师姐。 由于年纪的差异,跟着师父的那些年,萍姐几乎就像是蒋怡的母亲那样照顾着她。 蒋怡十来岁的时候,萍姐就已经出师了,自己也收了个徒弟,就是靳光煦。 蒋怡的师父很奇怪,他一生徒弟没少收,但是这些徒弟都是他从孤儿院抱出来的。当然不会有什么正规的收养手续,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想从一家孤儿院带几个孩子离开,轻而易举。 许半生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蒋怡是个孤儿,在此之前,他只是从蒋怡的面相上看出她父母早亡,却没想到她根本是被她父母遗弃,然后那对男女才去世的。 萍姐离开师父之后,自己收了徒弟,但却走上了邪路,结果她师父亲自出手,重创了她。 紫微一脉有某种不传之秘的手段,真正是只要有一丝精血相连,就可以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的。幸而蒋怡替萍姐求情,她们的师父这才饶了她一命。只是,当时收手,已经埋下了祸根,武功全废,经络也毁了大半,还因为师门密法牵动了星相,每晚星华嘴鼎盛的时候,都会犯病。白天虽然看上去还好,但是久而久之,精神状态也颇为堪忧。 原本只要她们的师父没事,萍姐也只是每日受些痛苦煎熬罢了,可是,两年多前蒋怡的师父突然失踪,迄今她们都没能打探到师父的消息。而从萍姐身上的禁制失控来看,她们的师父多半已经去世了。 自那之后,几乎就全靠靳光煦,用他从萍姐那里所学会的一切,替她压制那道禁制,缓解病情,并且使其每天醒来的时候都会忘记发病这回事。 也是在那之后,萍姐才和靳光煦开了这家餐馆,聊以度日。 具体的情形,蒋怡并没有细述,可能事关师门,她不说,许半生也不会去问。 倒是李小语问了一句:“你师姐虽然武功全失,你们紫微一脉的术数她施展不出来,可是她一身所学却是忘不掉的。好好指点靳光煦,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蒋怡苦笑着说道:“当初萍姐犯错,师父早已将其逐出门墙,没杀她已是大恩。萍姐并不是坏人,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而已。她被逐出门墙之后,就再也不肯拿师门的任何东西传授给毛头。毛头也只是凭着当年所学,勉力支撑罢了。” “就算你师姐被逐出门墙,可是靳光煦是在她犯错之前就已经收为弟子的,也是你们这一门中人。你师父何至于连他也……” 蒋怡再度苦笑,摇头道:“不是师父不认毛头这个徒孙,是毛头不肯再学。他说,要等有一天萍姐自己好了再教他。” “这种固执简直就不可理喻,还有什么能比他自己的师父的命还重要?”李小语的情绪外露,显然对靳光煦很不满。 许半生抓住了李小语的手,轻轻一捏,淡声道:“靳光煦对蒋总的师门有怨怼之情,他或许认为萍姐之所以会走错路,跟她的师父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他才不肯跟蒋总学习,而是希望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治好萍姐。又或者,干脆就是萍姐本人对其师心怀愤懑。” 冯三虽然早就认识萍姐,可其实也是第一次听到蒋怡说起萍姐的事情。他和李小语听完许半生的话,同时望向蒋怡。 蒋怡点了点头,苦涩的说:“许少所言不差,师父当年收的弟子不算多,但也不少。但是师父对我偏心的厉害,世俗里的几乎所有都交给了我,其他的师哥师姐都是让他们自行其是,从来没有给予过一身所学之外任何的外物。” 李小语皱眉道:“师父教授你们一身所学已是绝大的恩情,岂有因为师父给的不够多就对师父产生埋怨之情的?我看她就是咎由自取。” 蒋怡连连苦笑,道:“话虽如此,可若你师父拥有亿万家财,弟子们又都完全是将师父视为父亲般的存在,而你所需不过百万而已,师父却始终不肯给。等到你自己想办法弄到了这笔钱,手法的确有违天合,你师父却又因此怪罪于你,责罚加身,认为你给他蒙羞,恐怕你也会对师父产生不满。” 李小语依旧不认同蒋怡的观点,她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已经都是师父给予的,自己犯了错就应当主动领受责罚。但是,她在尘世里也历练了一年多了,明白人类的感情不一而足,不能要求每个人的思维都跟自己一样。 许半生此刻开口说道:“萍姐的情况不乐观,若是换做数日前,虽稍费周折,但也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连日炼丹,我损耗过大。不瞒蒋总说,我武学上的境界甚至都跌了一层,此刻是虽有心,却无力。” 蒋怡点了点头,沉重的道:“我也觉得你今日的状态有些不好,只是一直也没机会相询。被逐出师门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于萍姐来说不啻于一个噩梦,所以我和毛头一直想方设法的瞒着她。今日你说的话,毛头听进了心里,想来他应该会考虑放弃。若任由萍姐存在记忆,毛头应当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毛头现在最大的痛苦不是压制师父所设的禁制,毕竟是同门功法,总有相通之处,压制起来也稍微轻松一些。而且,力有未逮之时我也能帮上一二。原本我的确是希望许少可以出手相助,不过既然许少现在自身有恙,这事就算我没说吧。” 许半生笑了笑,道:“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大致的后续了,若我不愿出手,又何必跟你去吃那顿晚饭。你们尽力而为吧,萍姐从命数上来说,应当不是短命之人,至少还有二十年的阳寿。待我境界恢复,再寻他法。” 蒋怡立刻面露喜色,急道:“多谢许少。” “少给我发两条短信,比什么谢都好些。” 这话说的,蒋怡顿时双颊飞红,好在这酒吧灯光昏暗,加上台上现在也已经开始有乐队演奏,这才遮盖了过去。 酒吧里,舞台上弹唱正酣,许半生不太懂这种似乎很需要卖力气的演唱,不过他也能看得出来,台上那几个长发男子,对于他们的音乐真的是有一种相当执着的劲儿。也难怪蒋怡会被他们打动,给他们做了投资。如今这酒吧生意红火,也算是这几个并没有太多音乐天赋的男子的某种补偿吧。 斜对过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了尖叫,很快演变成酒吧里的一场小型骚乱,不过,嗨的起劲的酒客们,似乎并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只不过是不想殃及自身,才退后让出了一块空位,甚至于,他们中不少人都在起哄,打架这种事,在这种肾上腺急速飙升的酒吧里,实在是太过于常见了。几乎每晚,都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可是,许半生和蒋怡都很敏锐的感觉到,今晚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斗殴很快平息,快到几乎还没开始,就已经是压倒性的胜利。 几个年轻人被打翻在地,而他们的对手却毫发无损。人数并不多,仅仅两个人而已,透过酒吧昏暗的灯光看过去,这两名男子都面有阴鸷之色,双目如钩,每看人一眼,都仿佛在那人心上剜了一刀一般。 这两名男子的目标显然不是被打翻的那几个年轻人,而是此刻依旧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孩子。 李小语和冯三分别望向许半生和蒋怡,意在询问他们要不要去干预,许半生和蒋怡同时摇了摇头,让他们不要多事。 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酒客之间斗殴的事件,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和目的的。许半生和蒋怡都能感觉到那两个男人身上的古怪气息,他们想要看一看事态将如何发展。 最关键的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孩,根本就没有半点惊惧之情。 第125章 非主流 如果不是因为发生这样的冲突,这个女孩子即便经过许半生的面前,可能也会被许半生自动忽略掉。 短到露出半个屁股蛋的热裤,上身是一件宽松到一弯腰就能把胸整个儿掉出来的大t恤,腰上扎在一起,露出尾椎上方古怪图案的刺青。头发编成数十根小辫,至少有七八种颜色,耳朵上也叮叮当当挂了一大堆的耳环,手上的各类手镯串子更是多到让人以为她根本就是个卖小饰品的。 哪怕是城里的小太妹飞车党,也极少有如此夸张的打扮,这姑娘似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不良少女一般。 这样的女孩子,许半生素来是不会多看一眼的,但是此刻全场的焦点都在她的身上,许半生也就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道门气息的流转,其内力修为,恐怕也达到了鼻之境的地步。 她面前的那两名男子,枯干瘦小,身高比这个女孩子也高不了多少。皮肤黝黑,面貌一看就知道非我族类,未必是异邦之人,至少也是来自某偏远山区的异族。 这两名男子身上,透出丝丝阴谲之意,一看他们修炼的就并非正统的华夏武学。而且,从他们的身上,许半生还感受到一丝丝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跟暗算夏家之人多有相似。未必是同一批人,但是必然系出同源,乃是一脉相承的同类。 小姑娘依旧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屑,也是满脸不知险恶的摇晃着双腿,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好整以暇的磕着,就仿佛刚才那几个年轻人被轻易打倒,她完全没看见一般。 而那两名男子,虽然目标明显就是这个少女,但却也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陪我们少爷一夜,这件事我们可以不追究。”其中一名男子凶神恶煞的对小姑娘说。 酒吧里的乐队虽然已经停止演奏了,可是声浪依旧颇高,众人也只是看到男子对那小姑娘说话,并没什么人能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不过这对于许半生来说,不叫事,别说这间酒吧里,就算是酒吧楼上夫妻俩的床话,他也是想听就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男子的语调有些奇怪,看起来并不是太适应说汉语,舌头有些发硬的感觉。 小姑娘依旧不动声色,摇晃着双腿吃着瓜子,还抓起桌上的一杯牛奶,咕咚咚喝了一口,偏薄的嘴唇上,沾了一层白白的牛奶沫。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不要逼我们动手。”男子显然也知道这个小姑娘不像那几个年轻人那么好对付,是以依旧用言语威胁。 小姑娘终于抬起了头,手里的一把瓜子毫无征兆的就洒向了那个威胁她的男子,男子一惊,急忙撤步闪躲,情急之下甚至有些狼狈。只是那把瓜子数目众多,即便他急停身退,也依旧不免被瓜子砸中。瓜子落在身上,他才发现小姑娘根本就是信手扔出的那把瓜子,没有加诸丝毫的内力。 “哈哈哈,你胆子好小哦!”小姑娘抚掌笑道,声音好似银铃,想来在她那满是浓妆的小脸背后,应该会是一张清秀好看的脸蛋。 男子被小姑娘戏耍,恼羞成怒,两步上前伸手就捉向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一掌拍在身下的椅子之上,小巧的身体滴溜溜打了个转,那男子的一抓便落空了。 眼见小姑娘竟然还坐在椅子上,那男子更是怒不可遏,另一只手也抓向小姑娘。 小姑娘脸色突然一沉,这次,她没有再闪躲,而是抬起小脚,踢向那男子的手腕。 男子识得厉害,急忙缩手,只是哪里还来得及。纵然躲过了手腕,却仍不免被那小姑娘的脚尖扫到了指尖。 嘈乱的酒吧之中,早已是惊呼不断,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没什么人听到那名男子指骨断裂的声音。 十指连心,男子纵然也是一身武艺,却也对这样的疼痛难以忍受。若是冷静之时,他必然会明白,自己绝非这个小姑娘的对手,可是现在,盛怒之下,又为人所伤,他根本就无暇思索,扬起拳头直取小姑娘的面门。 小姑娘一脚踏在椅子下方的横档上,小巧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迎向那名男子的拳头,突然伸出右手,也不知如何闪过那男子的拳头,噼里啪啦几个耳光抽在那名男子的脸上。力量之大,竟然将那名男子打的离地而起,而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酒吧里顿时一片惊呼,许半生却笑了,他从这个小姑娘的身手之间,已经看出她所学渊源。那个少爷还坐在后方卡座的阴影之中,许半生也看不真切,但是,就凭这两名男子,恐怕在这个小姑娘手里讨不到好。 另一名男子见状,立刻凝神以待,见小姑娘又回到了椅子上准备坐下,他这才竭尽全力的出手。 他比自己的同伴多了几分谨慎,之前的那个男子终究还有些轻敌的嫌疑,而眼见自己的同伴已经被打翻在地,现在这名男子自然是多加小心,再也不敢有半点轻视的意思。 只是,差距明摆着,这名男子无论如何小心戒备,也依旧不是那名小姑娘的对手。 而且,小姑娘现在似乎已经有些恼怒了,接二连三的被人打扰了喝酒听歌的心情,想必任谁都会很不爽。虽然这个小姑娘喝的不是酒,而是牛奶。 一旦真的动起手来,这名男子远不是小姑娘的对手,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个小姑娘一掌推在胸口,打的倒飞而起,摔向身后的人群。 半空之中,该名男子还口喷鲜血,灯光昏暗的酒吧之中,惊叫连连,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这普普通通的一起酒吧斗殴事件,怎么就变成了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打斗场景。竟然还有人会飞向空中,这洒向满天的鲜血,也是让人触目惊心。 男子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哪怕他落地之处原本站着许多看热闹的酒客。只是骤然看见一具身体腾空而起又落向自己,寻常的酒客谁还呆得住? 纷纷散开,许多人已经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避开摔落的男子之余,他们干脆选择离开了酒吧。 留在酒吧里的酒客,瞬间就少了一大半,只有大约三分之一胆大的,还留在这里,只是也一个个都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卡座里,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之前被小姑娘抽翻在地的那名男子,此刻也爬起身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黑黢黢的看不真绰,但是用屁股都能想到,那必然是一件武器。 许半生看了看仍旧坐在卡座阴影之中的那个人,或者应当说是两个人,一个懒洋洋的背靠着卡座沙发的椅背,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舞台剧,而另一个,则是浑身紧绷,随时戒备着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 这两个人都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看着那名男子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步步的走向那个小姑娘。 众人终于看清楚,那个男子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把精巧的小弩。这里的酒客不少都是喜欢玩一些新巧玩意儿的,反曲弓手弩这些东西,他们也都见识过。只是,这名男子手中拿着的小弩,却显然不属于现代冷兵器的范畴。黢黑的外表,若不是上方架着的一支弩箭箭头上闪耀锋利的光芒,他们甚至很难界定这东西就是一把手弩。 寒光一闪,弩箭已经被发射出去,速度快到令人惊讶,这么近的距离,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为这名小姑娘默哀了。 手弩虽然比不得枪支威力巨大,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将人射出一个对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小姑娘却是不慌不忙,微微一转身,很是从容的避开了那支弩箭。 弩箭不会停止飞行,直奔小姑娘身后的舞台而去。 舞台上的乐手自然是早已停止了演奏,并且离开了舞台,但是音响设备都还在舞台一角。而那支弩箭,则是直奔舞台一角的音响设备而去。 噗的一声轻响,随即换来的就是整个酒吧里的音箱集体的轰鸣炸响,啸叫声不断。 几秒钟之后,所有的声音消失,酒吧里的音响设备应当是已经损坏了,再没有一丝电流可以提供任何的声音传向音箱之中。 舞台一角的音响设备之间,还在噗嗤噗嗤冒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这说明那支弩箭深入到了音响设备的内部。众人这时也才意识到,那支弩箭的威力究竟有多么的巨大。 酒吧里的音响设备虽然并没有外部的音响柜,但是其本身都是合金外壳,别说是一支弩箭,就算是一颗子弹,也未必能真正射穿它们。可是现在,一支弩箭却让音箱不再出声,除非是运气极好的射中电源线,否则,就只能是弩箭已经彻底破坏了音响设备的内部。而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后者,音响上都在冒火花了,这就是极好的证明。 这还是弩箭么?根本就是一把无需火药的枪好么? 男子并未就此罢手,而是迅速的朝着那名小姑娘射去了第二支弩箭。纵然小姑娘实力超出这名男子不少,面对这种以机簧触发,威力堪比枪支的弩箭,也是不敢大意,身形急转,竭力闪躲。 周围剩余看热闹的酒客们,以及酒吧里的工作人员,顿时间都坐不住了。这种情况,就仿佛有人拿了一把枪在这里乱射,谁知道那颗子弹就会不小心打中旁边的人? 第126章 敬一杯 就连酒吧的几名老板,此刻也是慌不择路的离开酒吧。 当然,他们在临走前不会忘了招呼仍旧四平八稳坐着的蒋怡。 “怡姐,快走!”乐队的主唱,也是和蒋怡最熟悉的,一边飞快的跑向大门,一边对蒋怡高喊。 蒋怡微微一笑,淡定的摆了摆手。乐队主唱有些犹豫,到了大门口,却还是停下了脚步,看样子,他是想跑回到蒋怡和许半生的这张桌子上来。蒋怡对他有大恩,而他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乐队主唱一跺脚,终于还是咬牙跑向蒋怡,而酒吧里,此刻到处都是噗噗之声,也不知道那名男子手里的小弩之中,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弩箭,至少已经射出十几箭了,却还依旧在不断的发射着。 一支弩箭直飞向正在奔跑中的乐队主唱,而且,那支弩箭的飞行线路,俨然和乐队主唱的奔跑线路在一条直线上。 好在酒吧并不大,乐队主唱已经很接近蒋怡那桌了,他嘴里叫喊着:“怡姐,你别坐在这儿了!”而身后的弩箭也已经极其的迫近了他。 正常而言,别说这个乐队主唱并不知道身后有一支流箭,就算是知道,他也绝对躲不开。 蒋怡一伸手,抓住了乐队主唱的胳膊,将其往里一拉,乐队主唱顿时前扑过去,趴在了桌面之上。而李小语,则是飞快的出手,抓起桌上的一只空酒瓶,迎向那支弩箭。 就听到叮当当的声响,那支弩箭竟然准确的钻进了酒瓶之中,李小语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手腕,弩箭就在酒瓶里沿着瓶壁转动起来,很快落于酒瓶之中。 李小语将酒瓶剁在了乐队主唱的面前,他此刻还趴在桌上呢,眼睛恰好看见酒瓶中的弩箭,他才知道,为何那人连发十几箭,那并不大的小弩之中还会有剩余的箭镞。 酒瓶中的弩箭极其细小,长不足一指,直径大约也就是一支女士烟的粗细。 这样的大小,那个小弩之中恐怕装上三五十支都没什么问题。 昏暗的灯光之中,响起了几声干涩的掌声,一个带着点儿阴鸷的声音响起:“好功夫。”这人倒是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比之前那两个男人仿佛舌头不会打弯要好太多了。只是语气之中阴霾太重,倒像是一个死人在说话一般的冰冷。 或许是由于李小语竟然接下了这一箭,手持小弩的那个男人受到了影响,箭镞发射之间,终于出现了一个不应当有的停顿,这给了那个小姑娘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一个箭步就冲向了那名男子,双手画圆,齐齐平推了出去。这看似平常的一推,落在那名男子的胸口,却宛若重锤相击。男子的胸膛瞬间凹陷了下去,人也一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砸倒了一张桌子,委顿在地上。 “多谢了!”小姑娘明媚的一笑,冲着许半生这边挥了挥手,只是,她那浓妆和这明媚的笑容,实在是有些不搭。 阴影中的两个男人,此刻终于走了出来。 走在前边的,是一个身材欣长,肤色白皙的年轻人。上身一件巴宝莉的衬衣,下身一条阿玛尼的西裤,鞋子是灰绿色的爱马仕。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是这一身行头也价值数万了,手里把玩着一块翠绿的翡翠,水头十足,价值少说也在数十万以上。光是翡翠下方吊着的坠子,一块老蜜蜡,就足足价值数万。若非身上天然透出一股阴湿晦暗的气息,这俨然就是一个富家公子。 而跟在这个年轻人身后的,是一个目如鹰隼身材矮小,还有些驼背,随时都可能被人忽略掉的老头子。 年轻人信步而来,老头子紧紧跟随,身体绷得很紧,一副随时可能出手的模样。 “难怪有恃无恐,原来还有援手。”年轻人微笑着对那个小姑娘说,只是他的笑容让人看了也那么的不舒服。 小姑娘没吭声,只是随手抓起附近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在她的眼中,仿佛瓜子远比眼前的局面重要多了。 而许半生却是微笑着回答说:“我们只是过路的,留下来也只是看看热闹。二位请继续,我们绝不干预。” 年轻人一愣,他没想到许半生会如此回答,而那个小姑娘听罢,则是气愤的将手里的瓜子扔了一地,跺着脚道:“喂,你还是不是男人?眼看着他们几个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家家,你竟然袖手旁观?” 许半生笑了笑,又道:“我没什么替陌生人出头的习惯,而且,你们之间谁是谁非还很难说,我看看戏就好。” “你!”小姑娘气急,但是很快,她又换上一张笑脸,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你不是理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你看,他们两个都是高手,你就真的忍心看我一个小姑娘饱受欺辱?” “忍心。”许半生言简意赅,小姑娘顿时也就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许半生出手相助了,虽然依旧在嗑着瓜子,可是神情却明显严峻了起来。 那个年轻人拍着手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兄台倒是个妙人儿,一会儿解决了这个小丫头,倒是要找兄台喝上两杯。” 然后,他脸色突然一变,对自己身后的老头子说:“老姜,我要完整的。” 那个被称作老姜的老头儿,立刻点了点头,一言不发,但是他那满是皱纹的嘴唇,却是不断的蠕动着,仿佛在吃着什么东西一般。 小姑娘也知道这老头子的厉害,凝神以待,再也没有刚才那般轻松的表情。 老姜走到年轻人的身前,一直在蠕动的嘴突然张开,口中喷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直取小姑娘的面门。 看到这一幕,许半生徐徐吁了口气,竟然再不去看老姜和小姑娘的争斗,而是望向跑过来之后现在才晓得后怕的乐队主唱说道:“别担心,那位应该是个讲究人,你这里的损失他会包赔的。” 乐队主唱两眼翻白,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酒吧里的损失,他只是希望今晚不要在这里闹出人命才好。 而当许半生这句话说完,场中的老姜和小姑娘之间,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老姜口中的那坨黑影直奔小姑娘的面门而去,刚才那个男子手中的弩箭都无法伤害她分毫,这种速度的暗器又怎么可能伤得了她?不过是微微一偏头,小姑娘就轻松的躲过了那坨黑影。因为看出老姜的实力远胜刚才那两人,小姑娘还不敢怠慢,脚下横跨两步,防止那个暗器会像飞去来器一般掉头回来。这种手法,对于一个鼻之境以上的后天高手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 可是,小姑娘防的了正常回旋的暗器,却防不了这暗器突然炸开。而且炸开之后,其飞行线路竟然都开始变得飘忽起来,就像是活物一般,尽管目标全都是那个小姑娘,可是忽高忽低,数量又极其庞大,根本无从躲避。 一坨大概也就跟枣核大小的黑影,此刻已经密密麻麻形成了一个足有一米见方的圆圈,整个圆中,都是飞行线路极为诡异的蚊蝇一般的东西。铺天盖地而来,小姑娘再也躲避不开,很快被其中一点或者数点击中。小脸之上顿时一层绿色,身体歪歪扭扭的倒了下去。 而那些密密麻麻蚊蝇一般的黑影,也迅速纠集到一处,又恢复了枣核的大小,落在老姜的手中。 老姜接住那坨黑影,将其纳入口中,看的李小语恶心不已,就连冯三这个大男人,也是紧皱起了眉头,不忍侧目。 “带去车里,我跟这位兄台喝两杯。”年轻人毫不在意,吩咐了一句,然后面带诡谲笑容的走向许半生这边。 老姜点点头,脚步竟然有些蹒跚的走到小姑娘身边,一把就将她扛在了肩膀上,轻若无物的走向酒吧大门。 蒋怡看的触目惊心,忍不住问许半生:“那些都是虫子?”她说的,自然是被老姜当作暗器的东西。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尸蠓。” 蒋怡再度一惊,再望向那个年轻人时的目光,已经不对了。从许半生这两个字中,蒋怡已经猜测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兄台真是好眼力,连这也叫你看出来了。”年轻人笑得阴渗渗的走到许半生的面前,顺手拉过一张椅子,自行坐下。 然后又像是自来熟一般的抓起许半生他们桌上的一瓶酒,顺手拿过一只杯子,也不管有没有人用过,便倒了一杯,举了举,道:“兄台,我敬你一杯。” 许半生看了看桌上的那瓶酒,那瓶被这个年轻人碰过的酒,笑了笑,拿起之后,在自己的杯子里也倒上一些,道:“我很少喝酒,就沾沾唇吧。”说罢,抿了一小口。 年轻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许半生,将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一个能够一眼看出老姜施放的是尸蠓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那瓶酒已经出了问题吧?沾沾唇,这是表示他根本不怕酒中之毒。 有意思!——年轻人本就细狭的双眼,眯了起来。 “我叫严晓远,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年轻人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上一些。 许半生依旧含笑说道:“许半生。” “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名字!”严晓远说到,然后,他又拿起那只杯子,对着蒋怡和李小语以及冯三,道:“这几位都是许半生兄台的朋友吧?我也敬你们一杯,还请教几位如何称呼?” 蒋怡犹疑的看着严晓远,心道是自己猜错了,还是此人报的根本就是个假名字? 而李小语却是有些不知利害的想要伸手去抓那瓶酒…… 第127章 僵尸道 许半生也伸出手,拦下了李小语,然后拿起那瓶酒,给蒋怡、李小语以及冯三各自倒了些酒。 眼看着蒋怡等三人也将杯中酒如自己一般的一饮而尽,严晓远本就阴鸷的脸上,更显阴晴不定。 什么时候,他下的毒变得这样无足轻重了?就算是舌之境的高手,喝下这一口酒,也必然会立时倒地不起,严晓远从前也不知道靠这招阴了多少人。但是今天,他却失了手。 许半生的实力唯一让严晓远看不透的,若说许半生能够压制住他下的毒,甚至将其逼出体外,严晓远还觉得好受一些。可是现在,李小语纵然是舌之境的高手,而蒋怡和冯三更是只有鼻之境的实力,却也都喝了他下过毒的酒没事,这就让严晓远彻底费解了。 自己的毒,自己清楚,除非在座这几人都有解毒良药,否则就唯有许半生在拿起酒瓶的时候已经解了毒这唯一的可能。可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严晓远觉得难以接受,他家的毒药,那可是独门秘传,就连与之所习功法相同的其他门派家族,也绝无可能如此轻易的解毒。 这个许半生,究竟是什么人? 严晓远开始狐疑,而许半生却是轻飘飘的对他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严晓远心中一骇,他心中的疑惑已经得到了解答。 毫无疑问,许半生非但知道这酒中已经有毒,而且,正是他在轻描淡写之间,将毒解去,所以才会出言警告他,让他再不要有第二次。 “呵呵呵呵……”严晓远桀桀怪笑起来,他拱了拱手道:“没想到我今日得遇高人了,这趟江南行,真是不虚此行啊。” 许半生满不在乎的对严晓远笑了笑,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没什么事儿,你还是回去吧。这里的人过惯了风平浪静的日子,不想多惹事端。湘西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带着个粽子招摇过市,总归是有损市容。替我向严大掌柜问声好。”说罢,许半生眼睛望向酒吧大门,意思很明显,这是在赶严晓远走,而且不止赶他出酒吧,还要让他回自己的老家。 严晓远脸上阴晴难定,心中却是掀起绝大的波澜。 许半生这段话里的内容着实太丰富了,先是说出了严晓远来自何处,又说出严大掌柜,严大掌柜是严晓远的父亲,也是他们家族这一代的掌门人,只不过严家以生意人自居,所以外头都管他父亲叫严大掌柜。 最关键还不在这里,而是那句“粽子”。 粽子在江湖黑话之中,指的是墓穴之中没有腐烂保存完好的尸体,而对于某些特殊的行业,比如摸金校尉之类,粽子指的就是僵尸或者恶鬼。 许半生说的粽子,就是指的老姜,这一点,严晓远无比清楚。 老姜虽然从不说话,可是能够一眼看出他是个僵尸而并非活人的,严晓远迄今为止还从未遇见过。 老姜其实不叫老姜,是老僵,僵尸的僵。 严晓远豢养他已经十余年了,从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和这具尸体朝夕相处。 老僵本名叫什么,严晓远也不知道,当年严晓远的父亲在江岸的峭壁穴葬群中,遇到老僵的时候,他已经浑身绿毛成了僵尸。穴葬是没有墓碑的,严大掌柜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它。将其降服之后,严晓远就得到了这只粽子,经过十余年的豢养,与之气血相连,又教会它一身本领,严晓远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老僵。其实说白了,就是僵尸的意思。 严家这一脉,叫做僵尸道,不属于道门,但是跟道门也有一定的关系。 僵尸道是他们自己的叫法,其他门派都管他们叫做尸巫教。 僵尸道起源于赶尸,赶尸是湘西以及一些苗疆很特殊的一个行业,属于白巫术的一种。而僵尸道的创始人显然是将赶尸这门行当发扬光大了,不但能赶尸,还能赶僵尸,驱使僵尸,使僵尸为己所用。 最初的时候,僵尸道也被视之为白巫术的分流,有他们在,僵尸很难作祟,僵尸道的传人有特殊的本事可以令僵尸迅速的折服。 但是任何门派都会出现败类,别说僵尸道这种本就带着邪祟意味的教派,就算是名门正派,也总免不了会有些叛徒小人什么的。僵尸道中,出现了一个家伙,自己的实力只能说是平平,却收服了一只千年老僵,而后仗着这只千年老僵为祸江湖,虽然最终死于正派人士之手,却也给后人带来了许多可参照的东西。 自那之后,僵尸道就不再单纯的只是一个驱使僵尸的教派了,他们开始着力培养僵尸成为自己的助手,甚至于会将新鲜下葬的尸体通过密法用数年的时间培养为僵尸,从而供自己驱使。 自此僵尸道彻底成为不少人眼中的公敌,可修炼是件漫长而痛苦的事情,僵尸的成长却是极为快速的。纵然总有人想要灭掉僵尸道,僵尸道直至今日却也依旧存在。只是像严晓远这样招摇的僵尸道传人,可谓绝无仅有。 蒋怡也猜出几分,只不过严家在湘西也不算太出名,所以和她预想的并不相同。事实上湘西的僵尸道就没有出名的家族或者门派,总归是带着邪祟的教派,谁会像名门正派那样去宣扬自己的名声?那等于是自找灭亡。 就在头一年的时候,蒋怡和一名湘西僵尸道的传人打过交道,那人谦虚谨慎,和严晓远截然不同。那人一举一动都生怕给自己的师门带去祸事,而严晓远却似乎生怕别人不去找他们家的麻烦。 也正因如此,蒋怡其实对僵尸道的传人的印象并不坏,今晚却又彻底被颠覆了。 阴鸷的看着许半生,严晓远终究没有动手的勇气。首先他看不穿许半生的实力,而即便不说许半生,李小语这个舌之境以及蒋怡和冯三这两个鼻之境,三人合力也绝非他能应付,哪怕他有老僵帮忙也没有丝毫胜算。 其次呢,许半生轻描淡写的就除去了他下在酒里的尸毒,这可不比其他的毒药,除了严家几乎无解,这也让严晓远更加无法揣测许半生的深浅。 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许半生虽然年轻,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那份气度,即便是严大掌柜恐怕也自愧弗如。许半生又点出了严大掌柜,严晓远当然知道许半生不可能认识自己的父亲,那就只有是他的师门长辈认识。即便如此,也绝不宜与之为敌。江湖上知道严家的人不会多,知道的若不退避三舍,就表示他们不怕严家的手段。 无论怎样,许半生都不宜结敌。 犹豫再三,严晓远收起了心中一丁点儿的暴戾,反正许半生也没表现出要与他为敌的意思,他选择了离开。 看着严晓远走向酒吧大门,蒋怡不由为那个小姑娘有些担心。 蒋怡小声问道:“那个小姑娘怎么办?” 许半生笑了笑,道:“那小姑娘不用我们帮。” 虽然还是替那个小姑娘捏了一把汗,但是蒋怡听到许半生这话,不知为何终究还是放下心来。 看许半生这架势,恐怕他也已经看出那小姑娘的家世渊源,而即便他没看出来,以太一派的推演之力,若是那小姑娘有灾,又岂能逃出许半生的法眼? 太一派掌教真人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严晓远的脚步迈出酒吧大门的时候,突然回过身扔过来一件东西。 那东西就是一张薄薄的卡片,在空中滴溜溜旋转着,直奔许半生等人而来。 李小语一惊,瞬即就想出手,许半生却是微笑着摇摇头,然后就见那张卡片模样的东西正落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之上,转了半圈,停了下来。 众人一看,赫然是一张银行卡,耳边也传来严晓远的声音:“今晚的损失我负责了,三十万,应该够了吧。密码六个八。”说罢,严晓远这才真正的离开。 冯三伸手欲拿那张卡,许半生却急忙拦住了他,道:“三哥不要着急。”说罢,他用两只拈起那张银行卡,一股浩然内力将卡上的尸毒尽皆消除之后,这才将卡放在了乐队主唱的面前。 “这是他赔偿你的,你拿着吧。” 门外,此刻又传来严晓远的声音,怪笑桀桀,就仿佛猫头鹰的鸣叫一般,极其的难听。 “哈哈哈,许半生,我记住这个名字了。”这一次,严晓远才彻彻底底的离开。 许半生当然不会去理会严晓远,而蒋怡却帮许半生解释道:“许少刚才和那个严晓远已经交手数个回合了,他第一次敬许少酒,实际上就已经起了杀心,那瓶酒里已经被他下了毒。不过许少拿起酒瓶的时候,就已经把毒给解了。之后严晓远又下了第二次毒,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别说喝下那杯酒,就算是抓起酒瓶,就难逃中毒的噩运。所以许少拦住了小语,再度解了毒之后才把酒倒给了我们。” 冯三这才明白,他虽然不喜欢许半生,许半生和严晓远的交手他也看不懂,但是蒋怡的话,他是不会不信的。 当即长身站起,冯三冲着许半生拱手深躬,道:“多谢许少!” 许半生摆摆手,笑道:“三哥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太一派的内功刚好克制僵尸道的尸毒。” “果然是僵尸道!”蒋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看的面颊之上也微微变色,纵然早已料到,现在被许半生证实,心中终归有些余悸。 冯三不解的看着许半生和蒋怡,李小语也问道:“就是那个尸巫教?” 第128章 十七局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是僵尸道的一个分支,但是和真正的僵尸道又有些不同。我也是因为那只粽子口吐尸蠓才看出来的。” “尸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蒋怡又问。 许半生耐心的解释:“和许多小型生物差不多,都是寄生于尸体之上。所不同的是,尸蠓只有在活尸身上才会有。” 蒋怡点了点头,若有所悟,道:“那也就是说只要看到尸蠓,就知道一定有僵尸出没。” 许半生却又摇摇头,道:“也不能一概而论,僵尸只是活尸的一种,南方那些小国,有数种秘炼之法,都可以让死尸成活。僵尸无论如何淬炼,也都只能勉强听懂其主的吩咐,行动上虽不像电影里那样僵硬,可总只能算作是没有神智的蟊物。南洋所产的活尸,已经具备相当的灵智,即便没有主人在身旁,也可以独自执行其主的指令。西方也有类似的活尸,比如丧尸就是活尸的一种。尸蠓实际上还是从南洋传入的,从前或许僵尸身上能长出尸蠓,却形成不了规模,更加无法豢养。僵尸道在这方面,的确是有些独到的手段这也是他们声名不显却有许多人畏之虎狼的原因。” 三人这才明白,只是那个乐队的主唱,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只仿佛自己突然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之中。 “那个小姑娘也只是经验太少,若换做她师门长辈,区区尸蠓还奈何她们不得。她明显是冲着严晓远来的,严晓远那两个手下不清楚小姑娘的身份,严晓远不可能不知道。严大掌柜虽然是个不死不休的性子,可有人胆敢惹上他们僵尸道,他也不得不掂量一下后果。” 三人纷纷点头,难怪许半生说那个小姑娘不会有事,现在经他这么一解释,还真是如此。 再如何目空一切的人,也必须掂量后果,尤其是一派之主,他惹得起事,可他的门人弟子却未必惹得起。严晓远看似狂妄,不也懂得在许半生面前退让么? “僵尸道素来盘踞一隅,本身就神秘的很,现在怎么会突然跑到吴东来?”蒋怡思考的显然比李小语和冯三都要全面的多,否则她的商业帝国根本无从搭建。 “若非有重宝重见天日,就是出现了千年古粽。应该是后者居多,那个小姑娘看似天真浪漫,身上也带有隐隐约约的尸腐之气。若是重宝出世,来吴东的怕就不仅仅是这两拨人马了。” “原来如此。”蒋怡若有所思,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些隐约的担忧。 若有重宝临世,哪怕觊觎此宝的人再多,终究是有缘者居之。在现代这种社会,纵然隐世门派少受法律约管,可总也有几分忌惮,不至于搞出帮派火并血流漂杵之类的事情来。政府也不是吃干饭的,武功再高,术数之法再强,也无法真正实现与军队的抗衡。 可若是千年古粽,引来的就只能是诸如僵尸道这样的邪门外道。这些门派,是世俗律法更是漠视的很,而且都是剑走偏锋,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来。彼此之间的争斗,也就很难引起政府方面的重视。甚至于,对那些官员来说,这类门派的传人死的越多越好,即便注意到了,恐怕也会漠视他们之间的争夺。 城门失火,哪有不殃及池鱼的道理? 吴东的江湖,少不得要出现些风雨了。 此刻多想无益,蒋怡安慰了乐队主唱几句,让他停业数日,今晚之事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这才离开了酒吧。 四人两车,各怀心事,今晚发生的事情虽和他们无关,可目睹了一场颇有些妖异的事件,心里没有想法怎么可能。 临近小区的时候,许半生睁开双眼从后车窗向后看了一眼,然后淡淡的吩咐道:“小语,在路边停一下吧。” 李小语似乎也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便道:“有人跟着我们?” 许半生点点头,李小语靠边停车。 下了车,许半生便站在路旁,静静的看着道路尽头一盏微微闪亮的车灯。脸上带着笑容,许半生冲那辆还远得很的车子挥了挥手,那辆车里的人也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很快,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附近,车门打开,车里走出一名年约四十出头的男子。 现在的天气还比较热,夜晚纵然凉了一些,可在这样的时间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总归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的。 男子身高体阔,极为壮硕,长着一张国字脸,表情却与其气质极为不符的显得慵懒。 先打了个哈欠,男子这才走到许半生的面前,冲他打了个稽首。 “呵……”男子似乎极困,一开口又打了个哈欠,右手拍了拍嘴,懒洋洋的说道:“见过太一派掌教真人。” 许半生看着那名男子,笑了笑道:“南少林的弟子?” 男子悚然一惊,能叫出许半生的身份,自然也是通晓术数之人,但是,许半生能一眼之下就看出他的师门传承,这就让男子不得不惊了。 “许真人果然神通广大。我叫史一航,家师南少林一悲。” “原来是一悲大师的高足。不知史先生跟了我们一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么?” 史一航的脸上依旧满是慵懒之色,但是眼神中却绽放出精光。他越打量许半生,就越让他心惊。 太一派的名头在道门和佛门都是响彻云霄,史一航虽是俗家弟子,但也知道太一派历代掌教真人的厉害,尤其是许半生的师父林浅。但是资料显示许半生不过十八岁,在史一航看来,纵然有太一派真传,许半生这点儿年纪,总不能成了妖去。 而此番终于一见,许半生一眼就看出他的师门传承,他如此打量却丝毫看不透许半生的深浅。不光术数造诣上看不出,就连许半生的武功他也看不出究竟到了一个什么地步。这唯有一个可能,许半生的实力远在他之上,才会如此。 而许半生身边的李小语,史一航却能清脆的看出她竟然已经是舌之境的高手了。十九岁的舌之境,史一航叹为观止。 “我是十七局的人,今晚是为了依菩提而来。不过依菩提被严晓远捉走了,我就转而跟着许真人了。” 依菩提说的显然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这名字跟她那身打扮倒是南辕北辙。 关于十七局,林浅曾经对许半生说过,这是一个绝对不会在任何公务编制上被登载的部门。甚至绝大多数人根本都不知道这个部门的存在。起初这个部门成立的缘由是调查超自然能力,这只是一种托词罢了,因为成立这个部门的人,以及为这个部门效命的人,都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的超能力,那些超能力,根本就是修行者的能力。 对于隐世门派,十七局素来是公开的存在,十七局里的特工们,原本就来自于各个隐世门派,他们的主要任务其实就是维持隐世门派之间的平衡,避免隐世门派之间的争斗波及到世人。当然,更重要的是,要避免普通人知道隐世门派的存在,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各种能力。 许半生含笑点了点头,又问:“依菩提?苗人佛道双修?这倒是有些新奇。想知道什么就直说吧。” 史一航听出许半生并不知道依菩提的存在,但却又为许半生从一个名字竟然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感到惊讶,以及少许的钦佩。随即又看了看李小语,似乎有些犹豫。毕竟这件事事关机密,许半生作为太一派的掌教真人,知道也就知道了,可李小语…… 许半生笑着解释道:“她从不离我身边半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她。” 史一航这才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依菩提是黔南三圣教的圣姑,她和严晓远同时出现在江南,必然有大事发生。” 许半生笑了,道:“什么三圣教,不过就是三毒教罢了。这个教派一直都亦正亦邪,也算是跟道门有些渊源。只是怎么开始佛道双修了?” 史一航面有赧然之色。 三圣教是他们自己的说法,外界都是称呼他们为三毒教的。这个教派以蟾蜍、蝎子、蜘蛛为图腾,顶礼膜拜,称其为三圣,教名由此而来。 而这三种东西都是毒物,是以外界一直称呼他们为三毒教。现代社会还好,换成从前,三毒教的教众没少因为其他门派的弟子说他们是三毒教而大打出手。 许半生一笑点明,史一航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谨小慎微连三毒教这三个字都不敢说,自然有些面上不好看。不过他既入公门,多数时候就要以大局为重,谨慎一些,实在难免。 “依菩提的母亲是苗人,可父亲却是个汉人。依菩提出生之后受到一位西疆活佛的摩顶,成了那位活佛的记名弟子,自幼精研佛经。只是七岁的时候,三圣教教主根据指引,认定依菩提是三圣教的圣姑,这才让她改了母姓,加入三圣教。她也是三圣教唯一的佛道双修。” 许半生这才明白,摇了摇头,笑道:“三毒教,他们虽然豢养毒物,下蛊的手段也称得上精妙,可什么时候跟粽子扯上关系了?那小姑娘身上的尸腐之气虽然若有若无,可若非常年接触这些蟊物之人,断不可能有这样的气息。难道,是她那个活佛师父竟然通晓巫术?” 史一航越发佩服许半生,点点头道:“正是。” 许半生的脸色也微沉了下来。 第129章 佛道巫三修 这已经不是佛道双修了,而是佛道巫三修。 道门,讲究浩然正气。 佛门,修的是佛法无边。 而巫门,从源头上说,其实无论佛道,都是出自巫门。 在远古洪荒之时,天地间既没有佛法也没有道藏,有的只是能力超凡的大巫们。 女娲、蚩尤、炎黄二帝、共工、后羿等等等等,都是早已成神成圣的大巫。没有这些大巫,也就没有炎黄子孙,更加遑论佛道二门。 可是,随着各类宗教的兴起,修炼之术开始产生了各式各样的变化,佛道二门由于自身的体系完整以及劝人与善等等特点,逐渐取代了巫门成为世人眼中的神祗。 按照传说中看来,女娲、炎黄二帝这些上古大巫,也都是成了神仙的。但是,任何一个神话体系之中,天庭里根本就看不到这些人的踪影。他们的传说都只是到成为神祗之后就结束了。 按理说,上古大巫们才是后来那些满天神佛的祖先,理应被顶礼膜拜,至少在天庭管理集团之中应当有他们一席之地。 这并非因为巫门的衰落,佛道二门的兴起而改变,而是因为佛道二门劝人为善,而巫门依旧按照上古时代的流传,仅凭心意做事。他们不守礼法,不尊教化,全凭喜恶做事,无论在何朝何代,巫门都是最无法控制的对象。 几千年的时间过去了,佛道两门的修行者在不断的进步,而巫门却因为他们行事偏颇而被压缩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几经各朝代的统治者清洗,巫门的修行之法也遗落了绝大部分,尤其是那些代表着光明的修行之法,有些是散佚了,而有些落入佛道二门手中,也将其休整为佛道二门的修行之术。 这就导致了巫门能够传续下来的,几乎都是些代表着阴暗面的修行之法,这越发使得巫门显得邪恶起来。 在上古之时,巫术既有邪恶的,也有光明的,这一点和佛道创立之时差不多。只不过佛道延续的是光明之法,而巫术却更多的承继邪恶之法。到了现在,巫术大部分都跟邪祟有关,虽不至于人人喊打,可是一个佛门或者道门中人,竟然会去修习巫术,这实在是很犯忌讳之事。 不过即便是巫术,也有黑白之分。黑巫术不用说,任何道门、佛门的弟子见到,都是深恶痛绝,甚至要********的。可是白巫术,就要温和的多。比如苗疆的蛊术,大部分都可以被归入到白巫术的范畴。而南洋的降头术,其实就是源自于蛊术中黑巫术的部分。 僵尸道是湘西赶尸的一个分支,整体上也还属于白巫术,他们毕竟只惊扰已经长毛成为僵尸的尸体。僵尸本身自然是邪祟之物,可把邪祟之物作为工具,并不能说明僵尸道也是邪祟,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僵尸道的修习过程中,不可能只和僵尸打交道。但这至少还在其他修道修佛之人的容忍范围内。 堂堂一名活佛,竟然会去修习巫术,不管是白巫术还是黑巫术,这都是堕落的表现。豁达如许半生,也不禁为依菩提的师父皱起了眉头。 想了想,许半生问道:“吴东要出大粽子?” 史一航无奈的苦笑摇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根本无法掌握严晓远和依菩提来吴东的目的。” “这也无非就只有两种可能。” 史一航严肃的点点头,道:“若非重宝出世,就是要出现千年古尸。局里分析,前者的可能性很小。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半点线索,也无法完全确定。严晓远来到吴东已经整整三日了,依菩提还要更早一些。依菩提来的时候,我们并未产生足够的重视,她名义上是考上了吴东大学……”史一航说到这里,看了许半生一眼,继续道:“和许真人您恰好是同学,不过同系不同班,她学的是历史系的考古专业。她虽然才十五岁,可她真的是通过高考考过来的,当时虽然也有人对其进行了一定的监视,但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直到严晓远也来了,我们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不简单,今晚他们之间发生直接冲突,就更加证实了局里的猜测。” 许半生觉得这件事开始变得有意思了,笑着说:“你可别告诉我,严晓远来吴东,也跟吴东大学有关系。” 史一航表情更加凝重,道:“他被吴东大学聘为讲师,教授古文字学。” 许半生不禁莞尔,这些人还真是会选目标啊,难怪他今晚心思牵动,原本完全可以在和蒋怡晚饭之后找个更适合谈话的地方,却依旧跟随心意去了,却原来,无论是严晓远,还是依菩提,都是他绝对绕不过去的人选。 “这还真是巧了。”许半生笑着说到,依菩提学什么倒是不稀奇,而严晓远竟然到大学里当讲师,教的是古文字,这还真是很对他的专业。僵尸道的传人,从小最扎实的一门功课,就必然是各朝各代以及各种不同民族的文字。否则进了墓穴却不认识那些镌刻的文字,这对于他们从事的勾当绝对是最大的障碍。 学以致用啊! 史一航点点头道:“或许是巧合,或许并非巧合。从目前的线索看,是巧合的可能性大。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来到吴东,必然是有所图的。一个是尸巫教的下一代掌柜,另一个是三毒教的圣姑,若说无所图,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但是两人都以吴东大学做掩护,现在的判断是巧合。” 许半生摆摆手,道:“也未必,静观其变吧。” 史一航张了张嘴唇,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许半生提这件事,换成其他的道门中人,史一航恐怕早就以国家大义的名义令其必须帮忙了。但是对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史一航还真不敢。别说他不敢,就算是史一航的师父一悲大师,也不敢。用公职的身份?史一航就更加不敢了,许半生现在可是中央那几位最关注的人啊——史一航还并不知道,此刻许半生已经将那位老人治好了的消息。 看着史一航的表情,许半生又何尝不知道史一航跟踪自己,不过是希望自己可以帮他们一些忙? 笑了笑,许半生道:“史先生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吧。” 这本就是许半生的缘法,他自然不会躲避。 史一航心里松了口气,有了许半生这句话,就好办的多了。最怕的就是许半生根本不想理会,或者他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接触,那么十七局方面就会很被动了。 “不敢有劳许真人,不过这二人现在都在贵校,我们很担心以这二人的性子,会在贵校搞出什么风波来。所以我们希望真要出了什么问题,许真人可以出手阻止。” 话说的很委婉,十七局也不敢过于劳动许半生,无论是许半生太一派掌教真人的身份,还是他在世俗里许家长房大少的身份,都不是可以轻易被人差遣的。更何况,他现在跟那位大领导近的很,这就更加让十七局不敢有丝毫冒犯。 许半生也听出史一航这些话背后的意思,他实际上是希望许半生既然已经跟这两人都打过交道了,就继续深入下去,最好能帮国家搞清楚这俩人的目的。以这俩人做出的选择,一个当学生一个当老师来看,这件事不是几天之内就能看到结果的,他们恐怕都需要在吴东呆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否则又何必要一个掩饰的世俗身份? 说是说什么出了问题阻拦一二,实际上就是希望许半生和严晓远以及依菩提都保持足够的联系。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史先生的目的我明白了,他们一个是我的同学,另一个还将成为我的任课老师,我想不跟他们保持接触都不可能。若是有机会察觉到他们的意图、目的,我会联系史先生。” 史一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神中稍显兴奋,脸上那困倦不堪的表情,也终于缓解一二。 “多谢许真人!”史一航一躬到地,他明白,许半生这种身份的人,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不过我很不喜欢被人窥伺,所以我希望在我联系你们之前,不要再有任何人跟着我。”说罢,许半生转身就朝着自己那辆车走去。 史一航急忙说道:“绝不会有下次。” “你的睡梦罗汉拳痕迹太重,什么时候能练到你无需犯困体内气息也能自如流转,才算大成。”许半生上车之前,突然又对史一航说了一句。 史一航一愣,迅即明白这是许半生在指点他的武学,虽然对许半生的话并不十分理解,可却一个字不落的记下了。只是,既然名为睡梦罗汉拳,却要做到无需犯困,这难度好像不是一般的大。史一航从小修习睡梦罗汉拳,就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不犯困的,他的同事甚至戏言他最适合去商场卖睡衣,就他这永远困意惺忪的模样,简直太适合了。 看着许半生的车离开,史一航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许半生竟然真的答应帮助十七局了。在此之前,他其实并未抱太大的指望。 稍稍愣神,史一航连忙回到自己的车里,取出加密过的卫星电话,给局里拨了过去。 “许半生答应,若他发现严晓远和依菩提的企图,会通知我们。”电话接通之后,史一航直接对着电话那头说到。 而那边长久都没有回话,最终也只是吐了一个字——“嗯”,便挂断了电话。 第130章 假发和面具 君临酒店式公寓值班的保安看到两个男人搀扶着一个打扮很非主流的女孩子进来,他不禁会心一笑。 现在这种社会,小姑娘们都很不知道自爱,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混迹夜场酒吧,一不留神喝多了就便宜了那些男人。不过这些小姑娘也不在乎这些,对她们来说,被男人艹就和吃饭一样随便。 他在这幢酒店式公寓里工作已经四年多了,几乎每次值夜班都能看见这样的景象。喝的像是醉猫一样的女孩子,以及浑身酒气但却神志清醒居心叵测的男人。 只是今晚这组合有些古怪,两个男人扶着一个姑娘的事儿并不少见,少见的是这两个男人不像朋友倒更像父子。老的那个扶着小姑娘,脚步蹒跚,看着像是随时有可能摔倒的模样,长相极为丑陋,那张脸就像是画出来的没有半点生气。 年轻的那个长的倒是不错,气度也不凡,只是被那个老家伙扶进来的小姑娘,难道不是应该是他的菜么? 难道是要三人行?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口味也太重了吧。 三人毫不停留,老家伙虽然脚步蹒跚,可丝毫不慢,一直走在那个年轻人的前边。三人穿过了前台,刷卡走进电梯间,保安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眼前的景象为什么显得那么的奇怪? 看到那三人乘坐的电梯缓缓向楼上升去,最终停留在十六楼,保安摇着头自嘲道:“还真是敏感过头了,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组合怪了点儿。也不知道那个年轻人看着那老东西松沓的皮肤,是不是还能硬的起来。” 干脆从椅子上站起,保安走到大门口,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烟头火光明灭,保安很快就抽完了这支烟,把烟头扔出去的时候,他看着火红的烟头在夜里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脑子里也像是被闪电划过一般,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为何会觉得那三个人有古怪了。 绝不是因为三人年岁相差太大的缘故,而是因为那个小姑娘的双脚根本就没有沾地,这也就是说,那个小姑娘实际上是被那个老东西拎着进门的…… 保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直奔电梯间,焦急的等待电梯回到一楼,然后立刻钻进去,摁下了十六楼的按钮。 电梯是高速电梯,飞快的来到了十六楼,保安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走出电梯。顺着墙边一间一间房的听过去,心中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留意了这三个人电梯停在哪一层。 转过弯,走到1619号房门口的时候,保安分明听到了里边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然后,是杂乱无章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里边打架,碰倒了很多家具一样。 保安的脸色变了,他顿时感觉到自己没弄错,那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和那个小姑娘的确有问题。 不管那个打扮的很非主流的小姑娘是不是洁身自好,看来她至少今晚是不情愿的,喝醉之后就被这两个重口味的男人带到了这里。 保安并不是那种正义感过剩的人,但是他却很怕因为这种事情受到牵连。他想起自己特意看了看那个小姑娘的脸,稚气未脱,似乎还很小的样子。 “不会未成年吧?”保安心中暗忖,“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成年了也是强|奸。可别在我当班的时候出事,回头闹不好我要被公司追究责任的!” 保安念及此处,毫不犹豫的举手摁在了门铃上。 叮咚! 门铃响起,将依菩提再度制服的严晓远,眉头一皱,看了老僵一眼,示意他把依菩提拉到里屋去,自己则是朝着门口走去。 透过猫眼看了看,见是保安,严晓远打开了房门。 “有什么事?”严晓远问到。 保安挤出一个笑脸,也不敢过于造次,万一自己弄错了呢? 他口中说道:“我在楼道里巡视,听到你们屋里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要不要帮忙?”眼睛却是早已越过了严晓远的身体,朝屋内看去。 客厅之中,一张椅子被摆在了沙发和电视之间,这显然有些不寻常。旁边的茶几已经被打碎了,电视机也破了一个洞,看来刚才那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就是由此而来。 若只有这些,保安也不会觉得有太大问题,关键是那张椅子的椅背上,松松垮垮的缠着几圈绳子。那种状态,就好像是有人被绑在了椅子上,但却被挣脱之后留下的绳子。 “哦,没什么事儿,我和我朋友吵架,她砸了些东西。”严晓远也不想节外生枝,便也客气的对保安说。 保安已经越发的觉得不对头了,当然不肯就此离开,又道:“真的没事?我看这屋里真是乱的厉害啊,你们俩这吵架也吵得太过火了。要不我进去给你们劝劝吧,你说你们这年轻小情侣,哪能这么吵啊!”说话间,保安就要从严晓远的身旁往屋里走。 严晓远狭长的双眼一眯,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随即侧过身体,将保安让进了屋内。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唉……” 进门之后,保安只来得及听见这样的一句话,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地上的保安,严晓远跨过他的身体,走向里屋。边走边说:“老僵,这人赏给你了。” 屋里的老僵蹒跚着脚步走了出来,脸上竟然有了一丝诡谲的笑意,露出两颗黑了的牙齿,笑意瘆人。 拎住保安的衣领,老僵很轻松的将他拖进了洗浴间,扔在了浴缸之中。 一张口,嘴里再度飞出那仿佛暗器一般的黑坨,不同的是,这次那些尸蠓刚飞离老僵的嘴,就嗡的一声散开,密密麻麻怕是数以万计,直扑昏厥在浴缸里的保安。 尸蠓的个头儿极小,跟针尖差不多,扑向保安之后瞬间从他的体表消失,而保安的身体却像是通了电一般在地上扭曲起来,口中也发出痛苦的呻吟。 眼看着保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深绿色,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戳穿的气球那样瘪了下去,很快就成为了一具干尸。 偌大一个人,精血肌肉都被尸蠓吸干,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 无数的尸蠓又从保安的体内飞出,连他的皮肤也没有浪费,浴缸里瞬间就只剩下一具穿着衣服的白骨了。 老僵这时才双手一招,那些尸蠓瞬间飞聚一处,团成一坨,钻进了老僵张开的口中。 将尸蠓咽入腹中之后,老僵也像是酒足饭饱一样,打了个饱嗝。 随后他伸出手,一拎那保安的衣服,原本品相完整的整具人骨,竟然就变成了一堆粉末。老僵放了水,这些骨粉很快就消失在下水道之中。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证明保安曾经存在的,就只有他穿的这身衣服了。 尸蠓依靠食人精血而活,刚才那具人骨,看似完整,实际上早已被尸蠓吸干了骨髓,就连骨头里的水分也全部吸干。失去了水分之后的骨头,自然也就化作齑粉。 里屋之中,严晓远打了个电话出去,对电话里说道:“公寓里的保安多管闲事,你帮我处理一下首尾。”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严晓远还是个很谨慎的人,他知道,虽然没有人能够证明保安是自己杀的,但是整幢酒店式公寓里的公共区域都有监控探头,那会记录下保安从楼下上来然后敲开自己房门走进去的镜头。 现在,他就是让人修改这里的监控记录,对方会知道该怎么做,无非是留下保安走出大厦到外巡视的镜头,然后用之前的空镜头覆盖后边拍下的一切,即便是警方来了,也很难查出保安的去向,只会以失踪备案。 “你又不敢拿我怎样,这样绑着我,是打算玩个s|m么?”被绑在床边的依菩提,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严晓远,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严晓远哼了一声,走到依菩提的面前,眼神锋利的看着她。 坐在了床边,严晓远伸出手抓住了依菩提的头发,只一拉,那满头五颜六色的小辫儿,就被整个儿扯了下来,露出里边齐耳顺滑的短发。原来,这头非主流的小辫子,只不过是依菩提戴了一个发套而已。 “嘻嘻,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依菩提嬉皮笑脸的问到。 严晓远再度伸手,揪住了依菩提的脸蛋,可是,依菩提依旧没有半点痛苦之色。 一张精巧的人皮,在严晓远的手下很快被揭开,这才露出依菩提的本来面貌。 那张人皮面具之上,浓妆艳抹,有着和依菩提年极不相称的风尘态。而已经完全是真面目面对严晓远的依菩提,却拥有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庞。 瘦长的小脸,双唇呈元宝状,鼻梁挺直高耸,双眼却微微有些深凹下去,额头光洁闪亮,长相极为精致,却有几分异域风情。 这倒是不奇怪,依菩提本就是苗汉混血,所谓“五十六族兄弟姐妹是一家”那都是建国以后的事情,在从前异族和异邦也没什么区别。 “几年不见,你的确长大了。别人或许我认不出来,你,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好歹也是三毒教的圣姑,入世也就罢了,怎么敢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是三圣教!”依菩提脸上虽然依旧嬉笑着,可语气却让人充分感觉到她的坚持。 严晓远不置可否,依菩提继续说道:“你又不是我教的长老,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应该打扮成什么样子吧?” “依菩提,从目前的状况来说,我是你的老师。老师管教自己的学生,天经地义。” 第131章 保媒 依菩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迸出来了。 “老师就可以把自己的学生绑到自己的家里?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老师好像口味挺重啊。我可警告你,我还没成年呢!” “依菩提,你胡说什么!”严晓远脸上有震怒之色,看来他竟然很不习惯开这样的玩笑。 依菩提依旧哈哈大笑着,道:“我没胡说啊,这可是你那两个手下说的,让我陪你一晚,就不跟我计较了。难道这是他们自作主张?不是你的授意?” 严晓远的脸色阴晴不定,他那狭长的双眼因为眯眼的缘故,被拉的更长。 “所以他们俩都已经死了。”好半晌后,严晓远说了一句。 “那你绑着我干嘛?还不赶紧放开!”依菩提眨着眼睛,睫毛极长,歪着头像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严晓远叹了口气,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爱,你是什么人,这世上没几个人比我更清楚。我放开你没关系,你必须答应我,你不许再胡闹了。” 依菩提嘻嘻一笑,又道:“你难道还怕我逆推啊?!严晓远,我就算是要和男人睡觉,也不会是你,今晚酒吧那个脸色苍白的小道士倒是不错。” “那个人你惹不起,我都惹不起,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在回来的路上,严晓远已经和严大掌柜取得了联系,可是严大掌柜也并未听说一个叫做许半生的人。但是光凭许半生露的那一手,严大掌柜就知道,许半生必然出身道门之中最顶尖的那几个门派。而且,必然是嫡传弟子之中的核心,否则,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他们严家的尸毒。 “严晓远,你这是在说我三圣教不如你们家那尸巫教?!” 听到依菩提这无理取闹的话,以及尸巫教这三个字,严晓远狭长的双眼再度眯了眯,可他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忍着不满道:“这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两个师父。依菩提,我警告你,不要再胡闹了。虽然卦象显示那件东西会出现在吴东,可是我们现在都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今晚已经引起了官家的注意,你再这么胡闹下去,引来麻烦,谁也得不到那东西。” “你是在求我么?”依菩提笑眯眯的,只是这个看似天真的小姑娘的眼神背后,似乎总藏着一把刀子。 “我只是不想出现什么岔子。我想,你们三毒教也不希望出岔子吧。” “三圣教!”依菩提怒目而视。 严晓远不再理会依菩提,他相信依菩提会考虑自己的话,东西还没有出现,他们双方若是此刻就大打出手,引来多方干预,到时候就麻烦了。 伸出手,快逾闪电,严晓远五指一拨,就解开了依菩提身上的绳索。 绳索刚松,依菩提就一抖身子站了起来,顺手将身上那根绳索收入掌中,笑眯眯的说道:“这绳子不错啊,我竟然挣不脱呢。礼物我收下了,就当是你今晚绑着我的赔礼吧。”说罢,依菩提将那段绳索在自己手中掂了掂,仿佛很得意的样子。 严晓远虽然有些心疼,那可是用百年紫藤泡着僵尸血搓成的绳索,就算是身之境的高手也未必能够挣脱。但是为了息事宁人,希望依菩提以后可以不要再胡闹,他还是默许了依菩提的行为。 “记住,不要再胡闹了。”严晓远望向门口,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依菩提笑嘻嘻的走向门口,拉开门后又转身问道:“那个小道士叫什么名字?” “许半生。” 依菩提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许半生,是说他只能活半生呢,还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思?有趣的家伙。”说罢,她一蹦一跳就像是个寻常的小姑娘那样走出了卧室。 老僵此刻也处理完了保安的尸体,正走出洗浴间。 看见依菩提也仿佛没看见一般,显出他和依菩提也绝非第一次见面了。 可是依菩提却没打算放过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出手,一掌印在老僵的胸口,顺势上去连补了两脚,直将老僵打的倒飞出去撞到了客厅里的桌椅,狼狈一地,她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手,一蹦一跳的离开。 “严晓远,下次你最好自己动手,否则的话,我一定要尝尝僵尸的肉是什么滋味儿。” 若非亲耳听见,恐怕不会有人觉得这句话会出自于一个十五岁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之口。而对此,严晓远却是早已习惯了。唯有他,才知道这个貌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到底有多么的心狠手辣。 从里屋走出来,严晓远对老僵说道:“老僵,对不起。” 老僵从地上爬起来,被打的凹陷下去的胸膛缓缓的又重新鼓胀起来,他向严晓远伸出一只手,拇指和小指弯曲,其余三指直立,摆出一个三的手势。 严晓远点点头,道:“三个人不够,我给你三个处|女。” 老僵听罢,之前的委屈一扫而空,干瘪的嘴唇一咧,再度怪笑了起来。 依菩提从电梯里走出来,手里玩着那根由百年紫藤泡过僵尸血制成的绳索,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大街上,依菩提嘴里念叨着:“许半生,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小道士呢,能解严晓远的毒,不错啊!” 虽然她当时已经被老僵的尸蠓毒昏了过去,但是凭她对严晓远的了解,她就知道严晓远一定会给许半生下毒。而这显然是失败了,严晓远不可能说他惹不起一个被自己毒死的人。别的不说,单从许半生能解了严晓远的毒,就足以说明许半生的有意思了。 这时候依菩提还不知道许半生和她同年同系,否则,她一定会觉得更加有意思的。 路上行人全无,车辆稀少,偶有经过的出租车,看到一个蹦蹦跳跳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都会减速缓慢经过。 依菩提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那些车也只能无趣的离开。 指尖突然微微一痛,依菩提停下脚步,她那如葱段一般的细嫩指尖之上,一滴鲜血如同滚珠一般涌了出来。 依菩提笑靥如花,将手指放进口中,吮吸着那滴血珠,眼神里满是兴奋和开心。 “这个白痴,竟然敢让老僵打我,只是可惜了我的小宝。唉,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可别再投错胎了。”指尖上涌出了鲜血,就意味着严晓远已经杀死了“小宝”,但这也意味着严晓远中了招。虽然中毒对于僵尸道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也够严晓远忙活一阵子的。 君临酒店式公寓的1916号房内,严晓远满脸黢黑——这并非形容他的脸色不好看,而是真的黢黑无比,变成了一个小黑人儿。 “依菩提,你当我真的怕了你们三毒教么?我若不是……”一股急火攻心,严晓远过于盛怒,对于毒性的压制稍稍分了神,结果便是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他再也不敢分心,立刻将全副心神都用于压制体内之毒,嘴角却不可避免的沁出丝丝浓黑色的血液。 严晓远的身边,一只竟然有烟盒大小的蝎子,此刻已经被严晓远一掌拍成了稀泥。 僵尸道虽然以僵尸为名,但并非每个人都有机缘得到一个僵尸作为仆从的。僵尸道门下多数弟子,也都是终日与毒为伴,区区一只蝎子,还不可能对严晓远形成真正的伤害。 但是严晓远很快发现了体内的异状,这个依菩提,不光在他的被子里藏了一只蝎子,而且,竟然还利用这只蝎子给他种下了蛊。 “三流伎俩,也敢在我面前显摆。论巫术,你们三毒教跟个小孩子也差不多!” 严晓远运功而坐,开始炼化体内那个蛊,这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只是需要时间。基本上,这一夜他是不用睡了。 依菩提口中的“小宝”,说的可不是那只蝎子,三圣教以蟾蜍、蜘蛛以及蝎子为三圣,却不意味着依菩提这个佛道巫三修的圣姑会对这三种爬虫有什么敬意。通过蝎子种在严晓远身体里的蛊,才是依菩提所说的“小宝”。如果严晓远稍有疏忽,就会只注意蝎子的毒,而忽略了通过蝎子种下的蛊,以后就有苦头吃了。 一直到天光大亮,严晓远才终于将体内蛊毒逼尽,只是,这时的时间也已经六点多钟,八点钟他还要去学校上课,这觉显然是睡不成了。 在浴缸里泡了个澡,严晓远总算是平静下来少许,穿好衣服下楼吃了些早饭,他便朝着不远处的吴东大学缓缓走去。 穿过宿舍区,严晓远走在校园里。 双眼眼袋一片黑,一看就知道他一夜未睡。 走进办公室,同办公室的老师看到他,立刻说道:“小严老师,你昨天晚上偷地雷去了?这眼圈黑的。” 严晓远也无心多说,只是摆了摆手,道:“失眠。”随后,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小严老师,话说我昨天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虽然严晓远来到吴东大学才三天,可是他却是走的省教育厅一名副厅长的路子,同教研组的老师都知道他和那个副厅长关系极亲密。加上他本身长相不俗,谈吐也相当不凡,刚到吴东就开着一辆gmc的商务车,足以说明家中的经济实力。这位老师打听到他还是单身之后,就已经在给他介绍对象了。 第132章 考虑让你做男友 严晓远一愣,很快想起这个老师说她有个大学刚毕业的侄女儿,想为他牵线拉媒。 原本这种事严晓远敷衍一下就行了,却想起昨晚答应老僵那三个处|女。 “下班我请张老师您吃饭。”严晓远这就算是答应下来,然后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教案。 “那可就说好了,地方是你订还是我订?” 严晓远拿着教案出门,一边走一边说:“我先去上课,回来告诉您地点,然后下班我开车载您一块儿过去。” 张老师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等到严晓远出了门,她立刻掏出手机,喜滋滋的给自己的堂哥,也是本校历史系的教务主任张强松打去了电话。 “哥,你还记得我昨儿跟你说的事儿么?” 张强松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自己肥胖的身躯,喝了口手边新泡的茶,这才开口道:“什么事情?我说你啊,别老是把心思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学校里你也注意着点儿,你说你这混日子,也得混个差不多是不是?总有学生投诉,我这儿也不好办!” 张老师面有赧然之色,但是很快,她又继续说道:“咱们教研组不是来了个年轻讲师么?严晓远,就是省教育厅徐厅长介绍来的……” “哦,你说小严老师啊。怎么,你跟人家发生矛盾了?” “哎哟喂,我的堂哥,我好歹是你妹不是?徐厅长那天对他的态度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况且那么知书达理的一个孩子,我哪可能跟他发生什么矛盾啊!我这不是见他要长相有长相,要学识有学识,而且徐厅长对他那么客气,他第一天来还开着辆gmc,我就琢磨把婷婷介绍给他么。你猜怎么着,他今儿答应了,说下班请我吃饭呢。” 张强松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徐厅长对严晓远的态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天校长亲自拎着徐厅长和严晓远来的,徐厅长对严晓远,半点儿长辈的架子都没有,甚至有点儿卑躬屈膝的意思。 当时他就看出来,严晓远这不定是哪家的大少爷呢,再看到他开的那辆gmc,立刻就将严晓远和“有钱人”画上了等号。 现在自家的堂妹竟然说严晓远愿意和他的姑娘见上一面,这就是个攀龙附凤的机会啊! 自己家的那个姑娘,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别看张强松自己是吴东大学历史系的教务主任,可是他的女儿却根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好在长的还不错,张强松倒也不是十分担心她的今后。可是,若是能攀上严晓远这么个高枝儿,那自己这个历史系的教务主任,说不定还能在退休前成为整个学校的教务主任。 当即大喜,张强松道:“你到我办公室来。” 挂断电话之后,他二话不说就给自己的女儿打了过去,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自己的女儿打扮打扮好,电话里自然是把严晓远夸得天花乱坠的,搞的他那个女儿也是芳心荡漾。 张婷婷其实有男朋友,一个高考只考了三百多分,完全依靠自己老子才读了个三流大学的姑娘,总不能指望她在大学里把心思放在读书上。那也没什么事儿了,只剩下谈恋爱。 和现在的男友,她已经谈了两年,可是听自家老子一说严晓远的条件,她二话不说就决定将那个当年还是她倒追到手的帅哥扔到阴沟里去。她那个男朋友,家里条件也不错,但是严晓远无论哪一点都明显胜出。纵然没见面,光是听说对方是省教育厅徐厅长亲自送来的,并且仪表堂堂,加上开的是gmc,就足以让这姑娘芳心蠢动了。 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原本躺在床上接到自己父亲电话还很不乐意的张婷婷,立刻开始梳妆打扮。横看竖看还是不满意,她决定去一趟美容院,先做个保养,然后交给美容院的专业人士打造自己的形象,一定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严晓远镇住。 要说张婷婷还是很有些资本的,经过美容院的专业设计,原本就已经有个七八十分的她,直逼满分而去。从美容院里出来,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开着自己那辆小甲壳虫,一路上吃红灯的时候,都能获得其他车上男人们的久久流连,甚至还有大胆的已经向她搭讪了。 她和她的父亲,都不知道,他们这是自寻死路而去。等待他们的,可不是什么美好未来,而是尸骨无存。张强松这一次,算是把自己的女儿亲手送下了地狱。 一路将那些无聊的搭讪者无视掉,张婷婷的手机上,也接到了一张她父亲发过来的严晓远的照片。 看着严晓远的照片,张婷婷彻底定了心,虽然眼睛细狭了一些,第一眼看上去没有她之前的那个男朋友帅,可是看多几眼,却会觉得严晓远有点儿韩国人的意思。现在正是流行那个从星星上来的都教授的时候,拥有一个颇有些韩流意思的男朋友,也是很长脸的事儿。 张婷婷越发满意了。 在兰芙宫吃了个中饭,便干脆懒洋洋的躺在面对巍巍古城墙的室外软榻上喝着养颜玫瑰茶,张婷婷的心情极好。只是,兰芙宫的主人心情却并不是太好,很少在员工面前发脾气的她,今天却脾气大作摔了个盘子。 兰芙宫有两个主人,这两个主人是母子俩。 母亲叫做王茜,女儿叫做夏妙然。 下午原本还有课,可是夏妙然却已经没心情上了。 开学已经半个多月了,老生们早已恢复了以往上课时的习惯,不过夏妙然却多少有些不同。 以前她心如止水,每天除了上课就是酒吧或者兰芙宫呆着,身边虽然一直都有男生追求,可是夏妙然从来也不会对任何一个男生假以辞色。 现在不同了,有了个许半生。 许半生本是她的未婚妻,却主动要求退了婚,按理说,像是夏妙然这样出色的女孩子,应该对这个家伙深恶痛绝才是。 可是接触了几次之后,夏妙然却对许半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远还没到喜欢的程度,但是好奇往往是爱情的开始。 这一点,或许就连夏妙然自己都不曾察觉。 许半生没有参加学校的军训,夏妙然是知道的。 昨天是大一新生第一天上课的日子,夏妙然联系了许半生,说请他吃晚饭,然后去她的酒吧庆祝一下他终于真正成为吴东大学的学生。 可是许半生却说他放学后有事,夏妙然只得作罢。 今天她只有两节课,十点不到下了课,夏妙然干脆去许半生的教室找他。 毫无疑问,一走进属于历史系的教学楼,夏妙然就接受到了作为一名校花绝对的待遇。 一路上都有男生主动搭讪,夏妙然依旧和往常一样,脸上带着微笑,既不给对方难堪,却也绝不会为对方哪怕稍稍停留。 只是,来到许半生的教室之后,夏妙然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不好看。 许半生今天是大课,在大教室里上。 大教室可以容纳差不多两百人,同系的不同专业之间,会有许多课程是重复的,学校为了节省师资,遇到这样重复的课程,通常都是两三个班一起上课。 许半生来上课之前,就知道自己今天一定会遇到依菩提,凭他的本事,自然也早就知道昨晚依菩提戴了个人皮面具。那张面具之下究竟长着一张什么样子的脸他不清楚,可绝不会是昨晚看见的那张脸。 不过这并非问题,许半生远远看见依菩提的时候,早已从她身上的气息察觉到了那个小姑娘就是她。而且,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出现在大学校园里,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古怪的事情吧。 依菩提也看见了许半生,和他不同的是,依菩提远远看见许半生的时候,神情一愣。 但是很快她就看见李小语手里拿着的书本,依菩提自然也就知道了许半生恐怕也是这间大学的学生。她的嘴角,顿时就扬起了一丝坏坏的微笑,她哼着歌儿一路蹦蹦跳跳的走向许半生。走近之后,直接一个拥抱直扑向许半生。 许半生若不想让她扑到,自然可以轻松避开,可是这里是学校,许半生也不希望惊世骇俗。 感觉到依菩提保住自己之后很不老实的在自己身上放了几只不知道是蜘蛛还是蝎子的小虫,许半生运气内力,直接将其俱都震死,然后对张牙舞爪似乎显得很亲热的依菩提小声说道:“下次再敢往我身上放东西,就不是它们死这么简单了。” 依菩提咯咯的笑着,她也不过是做个简单的试探,看看许半生究竟是凭自己的实力让严晓远忌惮呢,还仅仅只是因为他有个好师父。 也知道自己的小毒物都死光了,依菩提倒是也不心疼,嘻嘻笑着说道:“小道士,你昨晚太不仗义了。” 三圣教也算是道门中的门派,依菩提又是佛道巫三修,能够察觉出许半生身上道门心法的气息,并不奇怪。 “我既不是你父亲,也不是你哥哥,更不是你男朋友,我好像没有义务帮你。而且严晓远绝不敢动你,不是么?” “哼!你占我便宜!”依菩提总算是松开了手,很快脸上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父亲和哥哥你就别想了,不过我可以考虑让你做我的男朋友。许半生,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啊,有我这样的青春无敌美少女做你的女朋友,你一定觉得很有面子吧!” 许半生笑了笑,道:“你年纪太小,而且我想没有谁会愿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床上满是三毒吧?三毒教的圣姑,这样卖萌有失身份。” 第133章 老大老二和老三 一听许半生说破了自己的身份,依菩提顿时显得有些沮丧。 不过这点儿小打击根本阻止不了依菩提飞扬的情绪,她很快就又抱着许半生的胳膊来回摇晃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啊!这么说,你昨晚是特意去的那家酒吧的咯!” “那倒不是,离开以后我才查了一下你的身份。” “嘁,不信!”依菩提撅着小嘴,浑然不顾学校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看着他们了。 许半生在吴东大学不大不小也是个名人啊,十五天的军训没参加,使得他这个新任校草余温不散。尤其是两颗校草一朵校花都没参加军训,这就使得他们仨人在吴东大学又多了一层神秘感。 如果三人老老实实军训的话,半个多月的时间,也足够吴东大学这些莘莘学子消化的了。 校草和校花永远保持一致的步调联袂出现,这已经足够吸引人的耳目,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小萝莉,这就更加惹人眼球。 如果没有许半生等三人,尤其是夏妙然这个两年来的校花也和许半生关系那么好,明显增加了许半生这根校草的含金量,凭依菩提的长相,那也绝对是校花级别的。尤其是她那永远人畜无害天真烂漫的笑容,更是让男生无法抵抗。只可惜,学校里的风头全让许半生三人出了,依菩提就显得弱了许多。 加上依菩提年纪实在太小,若不是高考改革,不管年龄大小都可以报名参加高考,依菩提现在的年纪,也就是刚刚初中毕业,甚至还在读初三。 十五岁的她,虽然已经成为了吴东大学一名登记在册的学生,甚至于校方还很重视这个学生,十五岁就考上大学的天才并不多见,但是,在其他学生的心目中,这还是个小孩子。 主要是未成年,初中阶段大家都是孩子,早个恋什么的也不稀奇。可是在大学里,年纪最小的也过了十八岁,再去看十五岁的小姑娘,总觉得自己如果去追求她,肯定会被视为恋童癖的。甚至不少学生根本搞不清楚法律规定是十四岁,他们很担心自己真要跟依菩提发生点儿什么,会被无差别的视为强|奸。 其实这些人也是多虑,以依菩提的眼光,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那些凡夫俗子。 但是这并不妨碍依菩提走到哪里依旧会吸引一片目光,和许半生吸引的目光交错到一起,他们无疑已经成了今天早晨学校里的头条新闻。 “十五岁,考古系的学生。自幼被一位活佛收为弟子,七岁又被视为三毒教的圣姑,自此佛道巫三修……”许半生随口报出依菩提的资料,有她的背景,也有她现在在学校里的身份,为的是让这个小姑娘明白昨晚只是巧合。 依菩提瞪着许半生,道:“佛道双修,以及三圣教。” 许半生笑了笑,道:“严晓远都不怕,你又怕什么。”这句话,指的是佛道巫三修的话题,“三毒也好,三圣也罢,不过是个名称。毒物就是毒物,成仙成圣也是毒物。” 依菩提恨恨的瞪着许半生,却无可奈何。 别说许半生她根本就看不透了,光是站在许半生身边目光早已如剑只待许半生一声令下就能把她切成无数块的李小语,她也绝非对手。 昨晚回去之后,她的两个师父都给她打来电话。 那位活佛让她安分低调些,表示那件东西非常重要,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 而三圣教的教主原本就不赞同她跑来吴东,皆因那位活佛执意坚持,她才放行。听说依菩提在吴东胡闹的消息,三圣教的教主狠狠的责备了依菩提一顿,勒令她再不许惊动十七局的人。 若非两位师父都严厉叮嘱了,纵是明知不敌,依菩提也还是要和许半生理论一番的。 眼珠子一转,依菩提就想到自己应当如何对付许半生了。 本已放开了许半生的手,现在依菩提却又挽了上去,嘻嘻一笑道:“看在你长的很帅又这么有本事的份上,随你怎么说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姑娘的男朋友了,你要好好对人家哦!” 许半生闭了闭眼睛,无奈道:“不要胡闹!” “你不同意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你不会是嫌人家年纪小吧?我都十五了呢,已经过了十四岁,你安心啦。而且,我发育的很好啊,哪儿都已经发育的很完整了呢!你试试。”说着话,她故意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 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又不方便动作过大,许半生一时间有些窘迫。 李小语此刻清冷的喝道:“放开!”逼近一步,随时都有可能出手分开依菩提的双手。 依菩提知道自己绝不是李小语的对手,嘻嘻一笑,猛然跳后一步,道:“姐姐你生气了呢,哦,不对,是吃醋了呢!你安心啦,我不会跟你抢的。以后你是大姐,我是小妹,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句话,让李小语也颇感无可奈何了,而附近的学生也有几个听到这话的,一个个咋舌不已,心道现在的小屁孩还真是开放的很。同时,一个个又纷纷看向许半生,心道校草还真是吸引力巨大啊,两朵校花围着他转就算了,这颇有校花潜质的小萝莉,竟然也被他…… 许半生和李小语能够采取的措施就是不再理会这个疯丫头,径直往教室走去。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这堂大课,正巧就是跟考古系一起上,依菩提发现他们的教室相同,立刻开怀大笑起来。毫无疑问,她当然是坐在了许半生的旁边。 许半生的左边,坐着脸色很不好看的李小语。而他的右边,则坐着笑逐颜开仿佛吃了糖的依菩提。 坐下之后,依菩提再一次抱住了许半生的胳膊,小声附在许半生耳边说道:“你猜,今天是谁给咱们上课?” 许半生岂能不知道,他早知道今天这堂课是古文字学,只是没想到这堂课是大课,会合考古专业的依菩提同一间教室罢了。 “这倒是有趣了,昨晚偶遇,今天又在同一间教室里遇见。严晓远一会儿的脸色想必很精彩。” 只是,许半生没等来严晓远,就先等到了夏妙然。 夏妙然是八点的课,两节课结束不过九点四十多,而许半生的课却是十点的课,这会儿刚到教室。 走到教室门口,早已引来了教室里的骚动,只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夏妙然是来找许半生的。 之前就已经在感慨世风日下,许半生勾搭了两大校花还不够,竟然还对依菩提这只小萝莉下手,现在看到夏妙然出现,这帮人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蠢蠢欲动的骚动。他们都想看看,被小萝莉抱着手两人交头接耳很亲密的许半生,在夏妙然来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许半生让他们很失望,因为神色如常,而且是太如常了。 “妙然,你找我?”许半生看到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如水的夏妙然,自然知道她为何如此,但他依旧平静的摆摆手,微笑着打招呼。 夏妙然蹬蹬几步走到许半生的面前,指着依菩提对许半生说:“不给我介绍介绍你的朋友?”心里还有一丝期望,期望这是许半生某个表妹或者师妹之类的人。 许半生笑着说:“依菩提。”除此之外,半点关于身份的介绍都没有。 而依菩提却是主动站了起来,伸出手笑得依旧天真烂漫:“这位姐姐好漂亮哦!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吴东大学的校花夏妙然。小道士你好厉害,她也是你的女朋友么?” 笑容突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愁眉苦脸瘪着小嘴的模样。 依菩提歪着脑袋,似乎很惆怅的样子,道:“哎呀,已经有一个姐姐了呢,难道还要再多一个姐姐?那我就是老三了。算了,老三就老三吧,总算两个姐姐都很漂亮。” 夏妙然不解,道:“什么老三?” “大姐……哦,大姐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她肯定是小道士的女朋友啊,我也喜欢上了他,那她就是姐姐我就是妹妹么。可是没想到你也是小道士的女朋友,那我就是老三咯!你肯定比我年纪大!” 夏妙然听到这话,简直就要把鼻子气歪了,但是她和许半生的关系太过微妙,而且她也完全没想过两人之间究竟应该是个什么关系。 关于李小语,夏妙然要是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但是见过几次之后也觉得李小语就像是许半生的贴身丫鬟,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她也就暂时搁在一边。现在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揭开了盖子,而且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还在说什么老大老二老三的问题,简直就是满口胡言! “你胡说什么!谁是他女朋友?我和他没关系!”说罢,夏妙然双眼一虚,对许半生说:“你倒是挺有能耐啊,这么小的小姑娘你也照单全收。本来想说你刚开始正式的大学生活,想请你吃饭庆祝一下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你左拥右抱的确是很忙,忙不过来。等你有空再说吧。”说罢,夏妙然转身而去。、·········································································································································································································· 第134章 痛恨或崇拜 教室里早已是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许半生,依菩提故作无辜的坐回到许半生的身边,伸手还想去抱他的胳膊。 许半生却是依旧平静,根本无视了周围的那些或诧异,或幸灾乐祸,或嫉妒不已的目光。 伸出手,让依菩提躲无可躲的在她后脑上打了一巴掌,打的还真是不轻,依菩提噗通一声,光洁饱满的前额,顿时就磕在了课桌上。 依菩提满心的委屈,她怎么也想不到许半生竟然说出手就出手。 出手也没关系啊,你倒是留点儿余地行不行?依菩提很想躲,只是许半生那掌看似很慢,却绝对让她躲无可躲。真正的太极,哪里是那么好躲的。 看着依菩提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甚至长长的眼睫毛都已经被打湿了,教室里的那些学生有些是心疼,有些则是不忍。 他们也根本想不到,许半生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小萝莉下手,而且还真是不轻。不谈依菩提被打的撞在桌子上,光是许半生那一掌,拍在依菩提的脑后,那声脆响就已经是整个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下次就不会只是一巴掌了。”这句话,许半生的声音很大,不光是说给依菩提听的,也是说给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听的。 看到依菩提嘟着小嘴完全不敢反抗的样子,原本还有想站起来替依菩提出头的男生,也都悄然坐了下来。 只是,一直都看许半生不顺眼的乔连修,这位本市东山区区委书记的公子,却心中暗笑,站起身来。 开学前第一次班会,乔连修见到李小语,惊为天人。而许半生,则是被他忽略了的。 在他眼里,许半生之所以能够虏获李小语的芳心,无非就是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小白脸。李小语年纪还小,不懂事,才会被帅哥吸引。而现在到了大学,李小语也该成熟起来了,那么像他这样的官二代,尤其是他长的也还算不错,才应当是女孩子的首选。 所以当时许半生其实是被他忽略了的,可当他想邀请李小语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发现许半生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墙壁。原因无他,基本上除了上厕所,李小语和许半生都寸步不离。偏偏李小语上厕所,他也不可能进去。于是他当着许半生的面,邀请李小语一起吃饭,这当然也必须同时邀请许半生和石予方。 让乔连修没想到的是,他都已经隐晦的提及了自己的家世,以及自己是开着车来上学这样重要的因素之后,李小语却依旧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他。那一刻,乔连修甚至都希望许半生能开口答应了,那样至少李小语也就会跟着过去。 可是许半生没有,这让乔连修觉得许半生很不识相,心里已经暗暗的把他给恨上了。 之后本打算在军训的时候给许半生一个教训,却没想到许半生和李小语都没有参加军训,乔连修一肚子火,一直憋到了现在。 不得不说,这厮着实是个太小心眼的人,半个多月的时间,任谁都应当看清楚许半生其实并没有得罪他,得罪他的,是他自己的那点点嫉妒和虚荣。 可乔连修浑然不觉自己出了问题,反倒正式开学上课两天来,一直处心积虑的要找许半生的晦头。 现在,他认为自己找到了。 趁着老师还没来,乔连修缓缓走向许半生,对他说道:“许半生同学,请你向这位……应该是考古系的女同学道歉。不管怎样,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许半生看到乔连修,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听到他的话,更是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许半生当然不会生气,可是李小语却很生气。 因为知道依菩提的来头,在许半生没有明确表态的情况下,李小语也不好对依菩提如何。毕竟这有可能为许半生带来麻烦。若是按照李小语自己的秉性,她以及她的师门移花宫,是决然不会把一个什么三毒教放在眼里的。移花宫虽然全是女性,可也有不输男子的气魄。 现在看到一个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家伙竟然都敢来教训许半生,李小语当时就想给这厮一个教训,扔出去算是最简单的惩戒。 但是许半生明显不希望在学校里闹出任何麻烦,就好像仅仅只是以他许家大少的身份,在这所大学里也足以横着走了。可校方除了校长和历史学院的院长之外,再无第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许半生需要的是融入尘世之中,而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李小语的心念一动,许半生就自有感应,他对李小语微微摇了摇头,李小语只能气咻咻的坐下。 本来想让依菩提自己解决这个麻烦,都是她惹出来的,哪怕乔连修是冲着许半生去的,那也该依菩提自己出来解决。 依菩提也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她当然看得懂李小语作势欲起以及许半生那几不可察的摇头意味着什么,她也就明白了许半生将会做些什么。 于是在许半生发话之前,依菩提站了出来,道:“你是谁啊?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好么?” 乔连修愣住了,他走近了才发现其实依菩提也漂亮的厉害,虽然比起李小语还缺少了点儿什么,但是他从依菩提身上找到了一种未成年或者说是幼|齿的感觉。脑子里还勾勒了一下某些下作的场景,觉得自己这次的“英雄救美”之举算是一箭双雕了。却万万没想到,他这个英雄还没施展拳脚呢,那个本该被救的美却跳出来嫌他多管闲事。 换做别人一定尴尬的掉头就走了,可是偏偏乔连修还真是有点儿轴劲儿。 镇定了一下心神,乔连修轻抚心口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当然不想管,不过作为一班之长,我看到自己班里的同学竟然出手打人,我来了解一下情况还是必要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有人打人了?”依菩提歪着脑袋,眨着眼睛,纯真无比。 乔连修涨红了脸,道:“许半生刚才打你总是不假吧?两个班的同学都是看见了的。我不管你计较与否,我只是认为无论是谁都不能在课堂上打人。” 依菩提撅起了小嘴,委屈的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呀,人家刚刚明明是跟许半生打情骂俏来着,你这煞风景的彻底破坏了我们之间的那种意境。” 全班哗然,乔连修彻底崩溃,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着实没办法接下茬。 恨恨的瞪了许半生一眼,他又看看李小语和依菩提,心里骂道:你说你许半生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前有夏妙然,身边有李小语,这好容易又冒出一个待调教的美女,你也给占了。你要点脸不要了? 可是眼下终究无可奈何,一口气横亘在胸口,根本透不出来,差点儿没把乔连修给噎死。 “许半生,你注意点儿影响,这里是课堂,不是你家,不是公园。在这里打情骂俏,亏你做得出来。” 也只能如此下台了,乔连修转身就走,整张脸已经如同锅底一般漆黑。 依菩提冲着乔连修的背影鄙夷的吐了吐舌头,全班哗然不止,而许半生,这个当事人却是从头到尾根本没开过口,甚至,他连看都没有多看乔连修一眼。就仿佛整件事与他毫无干系,乔连修过来本就是来找依菩提说话的。 不过,没有人看见,就在乔连修转身离开的瞬间,依菩提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小手暗扬,是许半生捉住了依菩提几乎挥出的小手,紧紧的握在了掌心之间。 当然了,即便有人看见,也只会以为这俩人又在打情骂俏,除了羡慕嫉妒恨的吐槽许半生薄情寡义有了新欢抛弃旧爱之外,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内容。在他们眼里,唯有气愤而去的夏妙然,不少男生都心疼的脑补出夏妙然泫然欲泣的黛玉模样,以及小三上位意气风发的依菩提。当然,无论是夏妙然这个元配,还是顺利上位的小三依菩提,都不是那帮男生痛恨的目标,他们只是对许半生这个渣男忿恨不已。 又或者,是羡慕不已以及崇拜万分?! 乔连修更加不知道,若是依菩提那小手扬了起来,他虽然不至于因此丧命,恐怕卧床个十天半个月急得医生手足无措是少不掉的。 许半生松开手之后,依菩提看了看掌心已经被捏成肉泥的小蟾蜍,嘟着嘴道:“你赔给我。” “放学了领你去菜场称几斤,肯定比这个儿大多了。” “你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原谅你了。” “我没打算原谅你。以后你再这样,我保证你浑身上下连一只虱子都再找不出来。” “人家是在帮你好嘛!”依菩提撒娇。 许半生正襟危坐,看了一眼从前门走进的年轻讲师,道:“你真想帮我就把他给杀了吧。” 依菩提瞪了许半生一眼,前门走进的年轻讲师正是严晓远,就像是严晓远不可能真的杀了依菩提一样,依菩提也不可能真的拿严晓远如何。而以她的实力,其实也奈何不了严晓远。 刚走进教室门,严晓远就看到了坐在教室几乎中央的许半生,旁边的李小语昨晚见过了,只是,为什么依菩提会和他如此亲密? 对依菩提,严晓远还是有着足够的了解的,她在此之前不可能认识许半生。而严晓远,也是在上完前两节课回去换教案之后,看到学生名册上竟然有许半生这个名字,他才知道原来许半生竟然是这所学校的新生。当时他和许半生知道这件事时的感觉如出一辙,都觉得越发有意思了。 第135章 锁定目标 夏妙然的火气很大,兰芙宫的服务员在这里都干了很长时间,整个吴东恐怕都没有一家酒店能开出这里这么高的薪水了。尤其是老板对他们也都很好,他们还从未见过夏妙然发这么大的火。 在他们的眼中,夏妙然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都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个人修养极好,能力更强。偶尔她在这里的时候,也会遇到无理取闹的客人,她甚至无需以势压人,就能让那些胡闹的客人消停下来,乖乖的结账走人。 今天夏妙然却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甚至有些失态的砸了一个盘子,他们都不知道这位女神般的小老板,究竟怎么了。 自然会有不少的猜测,归纳之后的总结相当靠谱——夏妙然失恋了。 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通,这世上怎么还有人敢让夏妙然失恋,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得到夏妙然的青睐那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么? 张婷婷躺在软榻之上,将夏妙然的失态尽收眼底。张婷婷是个很虚荣的女孩子,缺点很多,可是这样的女孩子通常都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她们的眼光通常很好。 夏妙然身上穿的绝不是那些商场里可以买到的大牌,手里的包也不是驴牌、c家或者h记的,但是张婷婷还是一眼看出夏妙然出身不凡,贵族的痕迹在张婷婷的眼中无所遁形。 想着自己很快就要有一个乘龙快婿,也是应当结交一些层次差不多的朋友了,张婷婷便站起身来,朝着夏妙然走去。 女人之间的接触有时候真的没什么道理,不过几句简单的攀谈,张婷婷和夏妙然似乎就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等到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两人已经亲密的仿佛多年的闺密。 当然,夏妙然是有底线的,关于许半生的事情,她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婷婷,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怎么不是为了陪男朋友么?我是不是耽误你正事儿了?”夏妙然和张婷婷牵着手,走在兰芙宫对面的一个街区,这里在明清时期是机械制造局,建国后建了个机械厂,十多年前倒闭之后,就借着厂里的钢铁怪物们,兴建了一个休闲街区。到处锈迹斑斑,倒是很符合现代人怀旧的特点。如今这里也是吴东很著名的酒吧聚集地了。 “我哪有什么男朋友啊,不过倒是可能很快就有了。” 夏妙然一愣,在她的概念里,当然不会有相亲这回事,于是好奇的问道:“这话怎么讲?” “家里给安排了相亲,我了解了一下情况,对方还不错。本人是吴东大学的讲师,博士学位呢,应该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只是就怕别人到时候看不上我。” “怎么可能!我家婷婷这么漂亮,那个男人要是看不上你,他就去死好了!”夏妙然夸张的说着,两个小女人笑成一团。 “今天真的是很开心呢,虽然不知道相亲的结果会怎样,但是能认识你这个朋友,就已经很满足了。妙然,要不然一会儿你陪我一起去吧。”过了会儿,张婷婷发出邀请,“正好帮我把把关。” “我就不去了吧,你们第一次见面,有外人在场不好。” “什么外人啊,你是我的闺密,闺密大过天好嘛!就这么说定了,你陪我一块儿去!”张婷婷也希望借着夏妙然这个“闺密”的身份,让严晓远高看自己一眼,俩人聊了这么半天,张婷婷当然早已知道了夏妙然是兰芙宫的少掌柜,这家酒店就是她的母亲开的。 虽然兰芙宫只是夏家商业帝国的冰山一角,可是,这对于张婷婷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财富了。 “那你还不如把他请到这里来呢,这里最适合情人幽会了。要是你俩看对眼了,我送你们一间房……”夏妙然指着旁边的那一排小别墅,那是兰芙宫经营的不多的几间客房,每幢小别墅都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挖出一个仿佛温泉池一般的大浴缸,躺在院子里就能把古淮河尽收眼底,售价高达每晚八千元。 “讨厌!哪有那么快啦!”张婷婷羞红了脸,假意在夏妙然的腰间掐了一记。 给自己的父亲去了电话,张强松自然也就把女儿的要求告诉了自己的堂妹,那位张老师在见到严晓远的时候,也就委婉的提了一下这件事。 “小严老师,我刚才已经跟我侄女儿联系了,她现在人在古淮河畔的兰芙宫喝下午茶,如果你对饭店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的话,咱们不如就去那里?” 严晓远对这些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他的目的很简单,见上一面之后那个姑娘如果是个处|女,那她就会成为老僵的一道宵夜。老僵对于进食地点是没有任何挑剔的。 “那好,就那里吧。我下午没课了,一会儿去图书馆准备一下教案,下班时间我再回办公室找您。” 张老师连声答应,脸上笑得都皱在了一起。 下班的时候,严晓远果然回到了办公室,张强松也过来了,作为历史学院的教务主任,严晓远当然不可能不记得张强松的存在。 “张主任,您找我有事儿?”严晓远一进门,张强松就迎了上来,严晓远只好如此问到。 张强松笑而不语,而张老师也是看看办公室里还没走的另外两名老师,没好多说。她和张强松是堂兄妹的关系,这不是什么秘密,可今天是安排严晓远和张婷婷相亲,若是成了还好,不成自然不宜宣扬,办公室就不适合谈及这些了。 出了办公室,上了严晓远那辆车之后,张老师才介绍说:“其实张主任是我的堂哥,小严老师刚来我们学校,可能还并不知道。我说的那个侄女儿,就是张主任的千金,张婷婷。” 听到这话,严晓远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虽然答应了给老僵三个处|女,他也不介意让张老师的侄女儿成为其中之一,但是这个人竟然会是历史学院教务主任的女儿,这多少有些麻烦。 幸好只是一个系教务主任而已,严晓远还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忌讳,只是略感意外了一下,便还是点点头:“真没想到,居然会是张主任的千金。” 张强松打量了一下这辆车的内饰,觉得如果女儿真能跟严晓远成事儿,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儿。这辆车本就不下百万,看这内饰,似乎严晓远还加了许多装修,估计总造价不能低于二百万了。 就冲这辆车,自己的女儿若能嫁给严晓远,就是很让张强松满意的事情。 “呵呵,小严老师,你也不要因为是我的女儿就拘束,我这个人没什么架子,你也是知道的。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干涉,你们能在一起我自然开心,不能的话,我也不会因此给你小鞋穿哦!” 其实原本他不自作聪明自以为诙谐的说这话还好,严晓远真的在考虑毕竟是系教务主任的女儿,是不是换个人选算了。结果张强松这么一说,严晓远心中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给我小鞋穿?我让你三更死,你绝活不到五更,真以为你一个小小的系教务主任是什么玩意儿了。 严晓远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张强松这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张主任为人谦和,在学校也是领导有方,徐副厅长多次跟我提到您,说您是个宽厚长者,我当然相信您不会给我小鞋穿的。而且张主任饱读诗书,想必贵千金一定是个万里无一的好女孩。” “呵呵呵……”张强松对于自己的女儿,还是很满意的,哪怕张婷婷其实不学无术的厉害。 “小严老师,你这车加上内部装修得二百多万吧?”张老师适时的增加以下自己的存在感。 “总共差不多四百万吧,有二百万都花在音响上了,我放出来二位听听。”严晓远不经意的说着,顺手打开车内音响,放进去一张贝多芬的第四交响曲,犹如剧场效果一般气势恢宏的交响乐,顿时在车内响了起来,如痴如醉。 车子随着下班高峰期的车流缓缓走动,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兰芙宫。 见到夏妙然,张强松自然又是一阵惊讶,他自然知道夏妙然是何许人也,却并不知道兰芙宫竟然是夏妙然家里的产业,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有夏妙然这样一个闺密。 而看到夏妙然,严晓远也是眼前一亮,张强松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暗暗的担忧。 张婷婷的外部条件其实还算不错,可是往夏妙然身边一站,那顿时就跟丑小鸭似的,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之上。张强松不由暗暗埋怨,自己这个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找一个比自己强太多的女孩子在这里,男人的目光还不得全都集中到她身上去了? 张强松并不知道,严晓远的眼前一亮,固然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欣赏在内,可是更多的,却是严晓远一眼就能看出夏妙然也是处子之身。而对他来说,一个常年跟僵尸打交道的人,红粉和骷髅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更多的是觉得答应老僵的第二个处|女已经出现了。 原本以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吴东大学那么多女学生,三个处女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是,严晓远在课堂上一眼望下去,却发现这几个班的女学生里,除了李小语和依菩提就再没有其他处女了。现在的女孩子,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而夏妙然,毫无疑问就又成为了严晓远锁定的目标。 第136章 失踪 以严晓远的手段,直接把这四个人都摆平当然不在话下,可是五个人进的包间,出去只有一个人,这走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相比起夏妙然,张婷婷身上的气息显得不那么纯粹,这个姑娘还没被开|苞这绝对不错,可是身上已经有不少的男子阳气。这几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除了那层膜,这姑娘跟男人早就把该做的事情都做遍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非得留着那层膜,严晓远不知道,或许,就是为了今天能够成为老僵的食物吧。 严晓远不是在替自己挑妃子,当然不会那么严苛,只要还是处子之身,老僵就会很满足。 夏妙然当然更好,可今天的目标放在夏妙然身上显然不合适。旁边还坐着两个目光殷切的呢,要是先去搞定夏妙然,估摸着这个张婷婷就会彻底失联。不到万不得已,严晓远还是并不想动用暴力的,哪怕那对他来说更加简单直接。 动用暴力,意味着很容易留下痕迹,而留下痕迹,就会给十七局那帮家伙把严晓远从吴东赶走的借口。 处|女固然重要,但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世的宝贝,才是重中之重。 收敛起心思,严晓远将今晚的主要目标对准了张婷婷,而他的表现,也让张强松和他的堂妹松了口气。看到夏妙然在场,这兄妹俩还是颇有些担心的,现在看到严晓远很知道进退,他们笑逐颜开,酒就略微多喝了几杯。 不过张强松终究还是心里有数的,酒醉心明,他清楚的知道今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酒至半酣,张强松假意看了看时间,道:“小严老师,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个应酬,正好你们年轻人聊一聊,我就先走一步了。” 张老师也连忙站起,道:“我家里刚才也给我打了电话,我那口子晚上也有应酬,孩子在家也不知道吃没吃饭,我也早点儿回去看看。” 严晓远心知肚明这俩人为何要走,假意挽留一番,也就将他们送了出去。亲自拦了出租车,把二人送上车后,这才冷笑着回到包间之中。 张强松在出租车开走之前,还抓着严晓远的手说道:“小严老师,婷婷可是我的宝贝疙瘩,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她。不过我相信你的为人,婷婷跟着你,肯定不会吃亏的。” 严晓远心中冷笑,我以后是不会欺负她的,因为她已经没有以后了。 张强松和张老师走后,夏妙然自然也起身离开,她不会那么没有眼色,留下空间让严晓远和张婷婷单独相处。 虽然严晓远表现的一切如常,可是夏妙然心里也不知为何总有些嘀咕,她总觉得严晓远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偏又说不出来。 不过张婷婷终究也只是她今天才认识的朋友,也无需太多关心,只要张婷婷自己满意就好。 大约到九点钟的样子,严晓远和张婷婷喊来服务员表示要结账,夏妙然自然走了进去,笑着说道:“今天这顿就算我请吧,你俩能相亲成功我也替你们高兴。这里环境应该还是不错的,以后没事儿可以常来。”说罢,让服务员去拿了一张金卡,交给张婷婷,道:“婷婷,这是这里的贵宾卡,以后你们在这里约会啊,消费可以打七折。我就不送二位了,希望你们幸福。” 张婷婷收好了卡,她当然不会再说什么,还等着和严晓远下一场节目呢。 两人现在已经手牵着手了,张婷婷倒是希望严晓远说一句多留会儿,之前夏妙然可说过会送她一间房,她还真不介意今晚就跟严晓远把事儿给办了。见到照片就已经很满意了,现在跟严晓远接触下来,虽然觉得这人身上总是流露出一股冷冰冰的意味,可张婷婷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饭局之中张老师低声告诉她,严晓远那辆车光是一套车内音响就花了二百万。 可是严晓远明显没有这样的企图,他只是笑着对夏妙然说:“要不要我也把你送回去?” 这话让夏妙然和张婷婷心里都是一个咯噔,毕竟在所有人看来,既然相亲还算成功,现在也不过九点钟,俩人完全来得及再逛逛,或者看场电影什么的。这会儿突然说要送另一个女孩子回家,似乎有点儿不合时宜。 “不必了,我自己开车来的。你和婷婷好好你们的二人世界吧。”夏妙然直接选择了拒绝。 严晓远看着二女的表情,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儿操之过急了,他是想弄清楚夏妙然的住处,在学校下手肯定是不方便的,若是知道夏妙然的住处,下手就要容易的多。而张婷婷,现在在严晓远的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她今晚回去之后就可以去派出所销户了。 “那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多谢你今天的款待。”说罢,严晓远牵起张婷婷的手,带其离开。 张婷婷一颗心终于放下,挽住了严晓远的胳膊,将脑袋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看着俩人依偎着离开,夏妙然总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她不是许半生,否则早已看出症结所在了。 揉了揉眉心,夏妙然自言自语道:“都怪这个许半生,渣男,竟然会去勾搭一个未成年少女!而且那个女孩子……咦,真恶心,这么小你着什么急找男人啊!” 原本夏妙然当然是不知道依菩提的身份年纪的,但是她是吴东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兼风云人物,想要打听一个人,也只是两条微信的事情。现在,依菩提明面上的身份夏妙然已经完全知悉了。 黔南人,苗族,少女天才,十五岁参加高考,分数已经超过了京大、华清的分数线,但是她却选择了吴东大学。 “十五岁高考,哼,很了不起么?本小姐要是愿意,你们刚告别小学我就能考上大学,不屑为之罢了。”夏妙然自有她的骄傲,一个人又在古城墙对面的软榻上坐了会儿,感觉到凉了,这才驱车离开。 严晓远和张婷婷离开兰芙宫之后,顺着古淮河走了一小会儿,张婷婷已经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儿都融进严晓远的怀里了。 长相俊朗,颇有韩流之风,学识渊博,谈吐文雅,关键是年少多金,这样的男朋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张婷婷找到了,自然再也不想放弃,只想迅速的锁定这个在男女之事上显然没什么经验的男人。 主动的奉上了双唇,可是张婷婷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挑逗,严晓远都能不动声色。她只能将此归结于严晓远不谙此道。这要是换成她之前的男友,早就按捺不住恨不能扒了她的衣服大干一场了。只是那时,张婷婷总能恰到好处的将其推开,借口很好找,无非是想留到新婚之夜。有一年的圣诞节,实在按捺不住,张婷婷用嘴帮她那个男友解决了一次,男友不满的同时又被拴的牢牢的,张婷婷在这方面的手段还是颇为犀利的。 言辞之中也有些暗示,严晓远依旧装傻充愣,他倒是不介意多玩一个女人,只是这是留给老僵的祭品,他当然不能自己先享用了。 最终两人上了车,坐在车里,张婷婷愈发的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今晚竟然没能拿下严晓远。不过她也不着急一时,她相信,严晓远就算没有完全被她套牢,也相去不远了。 把张婷婷送到了小区门口,张婷婷很矜持的并没有邀请严晓远进去,只是在他的面颊上留下一个吻,然后便自己走进了小区。 看着车窗外志得意满的张婷婷,严晓远的嘴角扬起一丝冷冷的嘲笑。 开着车离开了小区大门监控的范围,严晓远找了个阴暗的角落,把车停了下来。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面精致的小鼓,也就是婴儿拳头大小,伸出二指,轻轻的在鼓面上拍了一下。 咚! 小鼓发出好听的声音,小区内已经走到自己家门口的张婷婷,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心里一颤,那声鼓响仿佛和她的心跳融为一体,张婷婷的双目瞬间失神,脚步轻移,自己转了个身,竟然浑浑噩噩的又朝着小区大门走去。 小区里公共区域无所不在的监控,忠实的记录着这一幕。严晓远开车把张婷婷送了回来,然后他自己驾车离去,张婷婷自己进了小区走到家门口,却又自行转身离开。监控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即便有声音也没有人会知道张婷婷为何要转身出门。 警方的猜测是张婷婷大概忘了什么东西,想出去买。 从小区大门口的监控录像来看,也和警方的猜测相似,张婷婷出门之后右转,的确是奔着这个小区最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而去的。 只是,在便利店和小区之间,这一段路是没有任何监控的,便利店的监控并未拍下张婷婷的身影。 这也就是说,张婷婷是在走出小区脱离了监控范围之后,却又在便利店的监控还来不及拍下她之前,出的事。 张强松一家如丧考妣,本以为攀上高枝从此飞黄腾达的女儿,却在当天晚上无故失踪了。 从监控来看,严晓远当时就离开了,这件事跟严晓远肯定没有任何关系。警方找来严晓远,向其调查了当晚的情况。严晓远装作满脸的懊悔,含着眼泪说道:“我和婷婷是第一次见面,我对她还是很满意的。当时在车上她说要买点儿东西,我却给忘了。如果我记得,先带她买了东西她就不会出事了。我真是个混蛋!” 调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第137章 倍觉古怪 从警局出来,夏妙然还觉得恍若隔世。 和张婷婷的接触只是一次,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从交流中,夏妙然也能看出张婷婷是个很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不过夏妙然并不介意。身边这样的人太多,天底下又有几个是真正不爱慕虚荣的呢?尤其是长相不错身材也不错的,只是虚荣的程度不同罢了。 曾经有人问过夏妙然,交朋友要不要看他的家世背景有钱没钱,夏妙然很坦然的回答说:“从来不看。” 对方问她为什么,夏妙然道:“或许这话很伤人,但是在这个国家比我家有钱的也没几个,我总不能只跟这几个人交朋友。” 对方默然,这也是实情,所以夏妙然从来不介意自己的朋友有钱没钱以及是否爱慕虚荣。虚荣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有些人虚荣过后只剩下自怨自艾,而有些,则会把虚荣当作动力,好让自己享受的了这种虚荣。 昨天夏妙然的心情很不好,而张婷婷出现了,她至少扮演了一次倾听者,开解了夏妙然的心情。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突然就这么失踪了。 被请到警局的时候,夏妙然自然的跟家里联系过了。夏文瑞打了个电话给市局某位领导,那位领导干脆是自己亲自来到了这个分局,生怕手下人会冒犯夏妙然。夏妙然也趁此打听了一下案情的始末和进展,当得知警方没有半点线索,只是推测张婷婷到了家门口却又想起要买东西,然后就在监控顾及不到的地段出了事,显然作案者是个老手之后,夏妙然知道,如果对方不是存心绑架打算勒索钱财,那么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在某处发现张婷婷的尸体。 如果是强|奸,对方不会如此大费周折,唯一的希望就是绑架。 但若是绑架,张强松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勒索对象,或许他手脚并不干净,但是一个高校的系教务主任,能捞多少钱呢?他全部的身家加在一起,把房子都算上,估计也到不了一千万。手里能拿出的现钱基本不会高于二百万的数目,这样的人,绝非绑票勒索的优质对象。这实在很对不起对方如此精细的策划——能在如今密密麻麻的监控之间,找到一个盲区,这并不容易。 借着自家的身份,夏妙然对那位市局的领导很客气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有线索,需要帮助,她可以动用夏家的影响力。意思很明确,夏妙然不希望这件事不了了之。 那位领导记在了心里,他和夏家来往甚密,自然知道夏妙然在夏家是绝对说得上话的,而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少爷小姐。 从警局走出来,那位领导说要送夏妙然回家,夏妙然委婉的拒绝了。 沿着马路走了一小段,夏妙然依旧想不明白,如果是绑架,这会儿也应该跟张家联系了,可若不是绑架,张强松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值得那个人对他的女儿下手呢?而至于张婷婷自己得罪了人,夏妙然干脆就是想都没想过,她不认为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能得罪这样的人。 一辆颇为奢华的商务车缓缓停在了夏妙然的身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夏妙然熟悉的面孔。 “夏妙然同学,你今天没自己开车么?”严晓远在夏妙然之前就被请到了警局,不过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严晓远没有任何疑点,问过话之后,警方也让他离开,恰好遇到比他稍早离开的夏妙然。 夏妙然抬起头,有些意外,也有些了然。她情绪略显低落的说:“你也来录口供啊。” 严晓远故作悲戚的点了点头,道:“是呀,真是没想到……”声音里,还藏着少许的哽咽,演技高超。 可是夏妙然却觉得有些奇怪,张婷婷和她认识的时间其实比严晓远还长,即便彼此对应的关系不同,严晓远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对张婷婷产生如此之深的感情吧? 在听说张婷婷失踪之后,夏妙然更多的是讶然,少许悲伤或许会有,但那都是来自于手足无措的悲伤,而并非来自于情感。 现在看到严晓远如此悲戚,悲戚到竟然眼中含泪,夏妙然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但又无从怀疑,夏妙然只得告诉自己,或许是严晓远这人感情比较丰富,为人比较感性吧。 也是,毕竟是刚刚相亲过,而且双方都很满意,眼看就要建立男女朋友关系了。就是一夜之间的工夫,却被告知这人失踪了,杳无音信,严晓远为此感到难过也是正常的。 “你回学校还是……?我送你吧。”严晓远不失时机的发出邀请,夏妙然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夏妙然看了看前后,也不担心严晓远会有什么危险,便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严老师了。”或许是觉得严晓远对自己的热情不那么简单,她用“严老师”这样的称呼试图阻隔她和严晓远之间的关系。 拉开车门,夏妙然坐在了gmc的后座,跟严晓远保持着合理的距离。 “回学校?还是你想先回家?”严晓远开动了车子之后问到。 夏妙然在吴东大学附近有套小房子,平时并不住在那里,只是为了偶尔过去休息,以及可以把车停在那儿。没有特别的原因,她并不想开着自己的兰博基尼到学校里来,哪怕这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到维京小区吧,我想回去休息休息。”想了想,夏妙然又补充道:“谢谢你了,严老师。” 严晓远诡异的一笑,开着车往维京小区驶去。 维京小区就在闹市区,但却刚好拐进一个安静的角落,四周都是高高的写字楼,是个绝对的闹中取静的好地段。 这里的房价从小区建成,就几乎是吴东城内最高的,现在更是趋近十万元一个平方,绝对的贵族小区。 相应的,贵族小区的安保措施也就格外的好,但即便如此,出了这个小区,到热闹的大马路之间,依旧还是会有一小段没有监控的路段。 车子驶进去,严晓远早已观察好了下手的地点。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严晓远很殷勤的跳下车,速度极快的帮夏妙然拉开了车门。他只是为了在夏妙然身上种个蛊而已,就好像头一晚的张婷婷。张婷婷之所以会在走到自家门口却又掉头走出小区,完全就是因为严晓远手里的那面小鼓的召唤。 下蛊是个技术活儿,可也非得严晓远亲自接触到对方的肢体,才能下蛊成功,严晓远必须借着替夏妙然开车门的机会,假作不经意的碰到夏妙然。 夏妙然再度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严晓远干嘛那么殷勤?而且他的速度也太快了。 车子几乎刚停,夏妙然也就顺手伸向车门把手想要把门拉开,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严晓远竟然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而且顺利的拉开了后车门。 夏妙然也来不及细想,她只是以为严晓远对她有所企图,这样的男人她见多了,昨晚夏妙然其实就觉得严晓远看自己的目光其实比看张婷婷还要热切。只不过后来他没有再表现出任何不该有的举动,否则夏妙然是绝不会上他的车的。 伸腿下车,严晓远很绅士的伸出一只手,这也算是上流社会的礼节之一,夏妙然不虞有他,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严晓远的胳膊上。 只觉得自己的指尖微微一跳,夏妙然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并没有后续的状况,这跳动也足够轻微,夏妙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好了,谢谢你,严老师,我进去了,您早些回学校吧。” 夏妙然站定之后,看着严晓远,很礼貌很客气但也很抗拒的说。 严晓远笑了笑,道:“那好,夏妙然同学,你好好休息。学校那边需不需要我帮你请个假?” “不用了,我会自己打电话的。” “那好,再见!” 说罢,严晓远自己上车,重新发动之后掉头而去。 夏妙然有些狐疑,严晓远似乎又没有什么企图了。但是,为什么刚才他的笑容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一般呢?从他刚才那个笑容,根本看不出之前他曾如此悲恸。他的悲伤不正常,此刻的笑容更加不正常。 “这个人,好奇怪。”夏妙然心里嘀咕着,却不知身上已经被严晓远种了蛊,几分钟之后,她就将重蹈张婷婷的覆辙。 走进了小区,夏妙然直奔自己住的那幢楼。 而严晓远,则把车很快就停在了路边。 依旧是监控断档之处,严晓远再度从怀里摸出了一面精致的小鼓。 轻轻的在鼓面上一拍,还是那声好听的“咚”声,小区里已经走进楼洞的夏妙然,身体猛然一震,双目瞬间失神,竟然不由自主的缓缓转身,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又走出了单元门,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 经过小区大门的时候,小区的保安还跟夏妙然打招呼:“夏小姐,刚回来就出去啊?” 可是夏妙然却并未理会保安,保安觉得奇怪,平时夏妙然都是对他们这些人很客气的啊,而且,就在刚刚她进小区的时候,还跟保安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现在怎么不理人了呢? 保安当然不敢上前阻拦,他在想,或许夏妙然心里有事没在意自己跟她说的话吧。 夏妙然出门之后,朝着严晓远停车之处缓缓走了过去,严晓远远远的看见夏妙然懵然无知已然完全失去神智的向自己走来,他那对狭长的双眼,显得更加狭长,嘴角,也扬起和昨夜同样诡谲的微笑。 第138章 感应 坐在课堂上正听着课的许半生,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倒不是说许半生的心脏平时不跳,只是这个跳动颇有些不寻常。 许半生立刻知道不对,他双目微垂,掐指算来,可却推演不出任何不妙的状态。可是心头却仿佛有一层隐约的阴影,让许半生感到不安。 这里毕竟是课堂上,许半生的推演也有些顾虑,但是心头的不安就好像一只讨厌的苍蝇,始终萦绕不散挥之不去。 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许半生将其攥在手中,一枚枚的拨数,然后将其撒在桌面之上。 虽然只是几声清脆的低响,可在这唯有老师讲课的课堂里还是比较刺耳,不少人都朝着许半生的方向看了过来。 讲台上的老师也停顿了一下,见许半生玩着铜钱,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意在提醒他好好上课。 许半生浑若未见,只是专心的看着桌上的那五枚铜钱。 这五枚铜钱可不是一般的铜钱,是清朝顺治、康熙、雍正、乾隆以及嘉庆这五位皇帝继位时发行的第一套钱币。 这五枚铜钱被称之为五帝钱,是少见的不需开光就自成气场的法器。托帝自威,五位帝皇的王气灌注其上,使得这五帝钱天然具有挡煞防小人辟邪等功效。落在许半生手里,自然是相当好的推演法器。 而且,许半生这套五帝钱和民间的还不同,这是从五位皇帝的墓里取出的,天然比其他的铜钱更加带有明显的帝王之气。一位帝王在世,发行的铜钱何止千万,可是能跟随这位帝王进入墓穴的却没有多少。林浅也不知道从哪里搜集到这五枚都是从帝王墓中取出的铜钱,本身就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 五枚铜钱气场相连,落在桌上方位不同,且各有正反,根据这五枚铜钱之间气场的分布不同,许半生就可以由此推演出许许多多旁人所不得知的东西。 双手掐诀不断,许半生的脸色大变。 “夏妙然出事了!”许半生二话不说,猛然站起身来,也不顾讲台上的老师讲的唾沫横飞,拉着李小语就直接离开了教室。 老师看的目瞪口呆,在大学里讲课,逃课的学生不说了,听到一半偷偷跑掉的也不少,可像是许半生这样,当着老师的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的,却是不多见。其他学生,就算是想走,也会趁着老师板书的时候,从后门偷偷溜掉。 而看到许半生和李小语走了,许半生神情不善,坐在他俩身后的石予方,犹豫了一下,也立刻站起身来,直追许半生而去。 讲台上的老师彻底愤怒了,许半生走了已经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还多了一个石予方,这让她作为一名老师的面子往哪里放? “你给我站住!”老师在讲台上叫到。 可是石予方只知道小师叔肯定有急事,哪里还会理会那个老师?脚步虽然因为老师的叫喊稍事停顿,但却依旧坚持离开了教室。 “我叫你站住!”老师愤怒的将手里的书本扔在讲台上,直冲向教室的大门。只可惜等她拉开门出去的时候,石予方都已经转弯下楼不见了。 “简直是太不像话了!大学的课堂是菜市场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班长!班长在哪里!”由于刚开始接触这帮学生,这名老师也记不住班里几个同学,对许半生虽有所耳闻,却也还没到牢牢记住他的地步。此刻也只能求助班长,才能知道这三名学生的姓名。 因为还没来得及开班会,所以现在依旧是乔连修担任着临时班长,他听到老师的叫喊,脸上露出微笑站起身来。 “老师,我是班长,我叫乔连修。” “刚才那三个跑出去的,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老师气愤之极,身体都在发抖。 乔连修点点头道:“两个校草一个校花么,或许他们真的把自己当成校花校草认为自己有特权了吧!” “他们叫什么?!”老师这时候已经几乎想起了许半生的名字,但是对李小语和石予方还是很陌生。 “许半生,李小语,最后那个出去的叫石予方。” “好的,谢谢你,乔同学。你先坐下吧!”老师目光中犹有怒火,看起来,许半生等三人是别想顺利通过她的考试了。 乔连修看在眼里,心满意足的坐了下去。 追出去之后,石予方连忙喊道:“小师叔。” 许半生停下脚步,等着石予方追上来,不等他发问,便道:“刚才突觉有变,心绪不宁,起了一卦发现夏妙然出事了,你不要多问,跟着我去便可。” 石予方点点头,但是心里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的。 他还以为许半生是收到短信或者如何,没想到却是什么“心绪不宁起了一卦”。 对于自己的小师叔,石予方当然不会怀疑,他受到自己父亲的影响,对于道门的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可若想让他完全相信“心绪不宁起了一卦”就能算出不知道什么地方发生了一件不知道什么事情,他还是很难接受的。 不过既然小师叔发了话,石予方自然还是紧紧跟上。 出了校门上了车之后,许半生闭目坐在后座,什么也不说,李小语也只能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出去。 车子朝西而去,上了城西干道之后,许半生才缓缓说道:“继续向西。”他此刻,也只能根据自己的卦象,以及心头的感应寻找方向。 原本许半生想寻找夏妙然的下落很容易,他送给夏妙然的生日礼物,那枚平安扣,就是许半生放在夏妙然身上的定位仪。 可是,现在那枚平安扣分明被屏蔽了,这说明对方也是一名通晓术数之人,这事儿显得有些棘手。 许半生心念急转,难道是当初设计陷害夏家的那个人? 从严晓远的身上,许半生感应到一丝跟陷害夏家之人相同的气息,但是那晚的接触之后,许半生又排除了僵尸道的嫌疑。严晓远身上的某种气息的确跟那个人有类似之处,可若那事真的跟僵尸道有关,许半生所能感应到的,就不是一丝相同的气息了,而会是一种强烈的感应。 如果真是如此,哪怕将僵尸道连根拔起,许半生也是不惮于那样去做的。 看起来,要么是严晓远和那人修习过相同的功法或者某种巫术,又或者是跟那人有过接触,但却绝非僵尸道所为。 这也给了许半生一个线索,那就是陷害夏家之人,跟湘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很有可能,那人就是出自湘西某个巫术门派。 而现在突然有人对夏妙然下手了,并且竟然可以屏蔽许半生在夏妙然身上留下的平安扣,难道,是当初针对夏家的那个人,再度出手了?他这是孤注一掷?要以夏妙然为切入,彻底破坏夏家的气运?是不是做的太肆无忌惮了?毕竟是个巫术门派,是什么让他们不惜暴露自己都要陷夏家于死地? 此刻并不是追寻这些答案的时刻,许半生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夏妙然。 失去了平安扣做定位仪,许半生也只能跟随心意而动。 车子已经很接近长江边了,许半生却还没有做出任何新的指示,李小语也只能继续朝着江边的方向开去。 突然之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涌入许半生的心头,他又感觉到了那枚平安扣的存在,看来,是对方解除了周围的屏蔽,难道是对方故意想要引自己过去? 不管如何,有了平安扣作为指引,许半生就知道该如何继续接下去的路程了。 而他相信,除非对方的实力还远在他之上,否则平安扣至少可以保得夏妙然半个时辰左右的平安。 平安扣,名曰平安,对于旁人不过是一种祝福和希望,而对于许半生而言,所意味着的,就是平安! “转南!”许半生淡淡的吩咐着,从平安扣上感应到的气息表明,夏妙然就在距离许半生直线距离不足两公里之处,就算是拐上一百个弯,这点儿距离,十分钟也足够赶到了,许半生的心,定了下来。 李小语立刻在路口将车转向南方,开出去数百米后,许半生又道:“转西。” 往前数十米就是一个路口,只是往西的那条路似乎非常的狭窄,路面上坑坑洼洼很不好走的样子。但是李小语依旧没有犹豫,到了路口她就直接朝着西方转了过去。 车身在颠簸,本就不习惯坐车的许半生,更是被颠簸的脸色苍白。 “往北。” 许半生强忍着腹中的不适,又道。 石予方看了一眼,急道:“小师叔,往北没路!” 没错,往北是一片空旷,堆满了各种工业垃圾,但是也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一整片空地上,只有极少的地方长出一些顽强的杂草。 李小语却是什么都不说,许半生让她往北她就往北,车子毫不犹豫的朝着那堆满了各种工业垃圾的方向开了过去。 车子颠簸的愈发厉害了,许半生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再多开会儿,许半生闹不好能在车里就吐出来。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许半生一直紧闭着双眼,再道:“往西。”说罢,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因为夏妙然身上的平安扣指引他,夏妙然就在前方数百米远的地方了。 此刻往西,是一堆如山般的工业垃圾,李小语根本就不假思索的,直接开着车朝着那堆工业垃圾驶了过去。 第139章 逆鳞 李小语的这个举动,把石予方吓得不轻,牢牢地抓住了手边的把手,车子剧烈的震荡了两下,冲上了工业垃圾堆成的斜坡,然后开足马力,冲向工业垃圾的坡顶。 好在这里估计也有几年没有增加过新的垃圾了,垃圾堆并不是特别的高,十米左右的样子,并且坡度还挺大。 车子虽然也被撞得好些地方都出现了损坏,但是终究还是冲了上去,然后便是坐过山车一般,从另一面冲了下来。 冲过这堆工业垃圾之后,前方又是一片空旷。这次,是真正的空旷,因为此地距离江边也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了。 车子落地之后,石予方看到前方也停着一辆车,他知道,许半生真的找对了地方,心里大感惊奇的同时,他对于道门的术数,又有了新的认识。 停在江边的车,自然是严晓远的那辆gmc。 平日里,老僵除了跟着他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这里。 这里除了是一个废弃的造船厂之外,曾经还是一片乱葬岗。 在从前的时候,这里一片荒芜,本身是长江冲刷出来的滩涂之地,土质疏松,甚至有不少流沙。 早年间的许多穷苦人家,家里人死了之后干脆连埋葬的钱都出不起,他们唯有将自家的亲人用草席草草裹上,然后送到这里,埋到容易挖掘的滩涂之下。同时,还寄希望于滔滔江水能够冲刷掉前生的罪孽,好让亲人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距离此地不远,还有一个战乱年代时的战场,当时的官府清扫战场,那么多的死尸根本就不可能一一安葬,也不可能指望他们的亲人来将尸身领回。于是这片滩涂之地,也就成为了最佳的埋骨之所。 在这里的地下,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不知名的尸骨。 好在长年累月的江水冲刷,这里并没有汇聚太多的怨气和阴气,可是那些尸骨,却是依旧存在的。或许有些已经化作了泥土,可尸骨留下的气息仍旧存在。 对于寻常人而言,这里终究是不祥之地,可对老僵来说,这里说是洞天福地也不为过。 老僵平时就呆在这里,终日与从前的尸骨为伍。这些尸骨,以及这些尸骨所化成的腐气,都是老僵最好的食物。 严晓远利用蛊毒将夏妙然也引上了自己的车子之后,就直奔这里,要将其交给老僵,使夏妙然成为献祭给老僵的第二个处|女。 严晓远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来,更加没有想到,这为他惹下了大祸。 看着垃圾堆上突然冲下一辆车,严晓远也愣住了。 许半生坐在车里,猛然睁开了双眼,因为夏妙然就在前方不足一百米处了! 猛然看见了严晓远,许半生戾气横生,他心道,我没想对你如何,你竟然敢动夏妙然!? “撞他!”许半生简单的吩咐,可石予方和李小语都能听出他话语之中的愤怒。 石予方虽然知道严晓远肯定对夏妙然做了什么,许半生才会如此愤怒,可是他毕竟是接受现代教育成长起来的,猛然听到许半生让李小语开车去撞严晓远,心里一个咯噔,心道,这好像过了吧。 李小语却是没有这么多想法,许半生既然说了,她就照办。而且她其实很清楚,严晓远不可能这么容易被一辆车撞死。那晚严晓远虽然没出手,可是此人身上流露的气息分明说明他至少也是个鼻之境的高手。 车子咆哮着冲向严晓远,严晓远双目一虚,立刻双脚一点地面,身体飘然而起。 许半生的车撞向他的时候,他已经落在了自己那辆gmc的车顶。 两辆车重重的撞在了一起,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许半生的车重重的撞在了gmc的侧面。 饶是商务车又重又大,却也依旧被李小语踩满了油门的这一撞,撞得那辆车直接翻倒过去。 严晓远纵然及时的离开了gmc,却也依旧被这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受到了波及,落在旁边地上的时候,摔倒在地。 许半生等三人在车里其实也不好受,不过他们总不至于像普通人那样被撞出问题,再加上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只是大脑稍稍有些眩晕,就恢复了正常。 一脚踹开了车门,石予方这是第二次看到许半生出手,第一次是杀了麦老大,而这一次,许半生一脚就将已经变形的车门踹的飞了出去。 车门完全脱离了车身,撞向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爬起的严晓远。 耳旁听得风声呼啸,严晓远急忙伸出双手,挡向那扇车门。 轰然一声巨响,车门虽然被他挡下,可是那巨大的力量,依旧使严晓远的内腑受到了冲击,嘴角立刻沁出一丝鲜血。 “许半生,你要如何!”严晓远看清楚来人竟然是许半生,他当即愤怒无比,即便那晚你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就连父亲也让我不要惹你,可是你今天这是欺人太甚。 许半生从车里走了出来,面色阴沉的走向严晓远,面对他的质问,许半生再也不露出半点平时仿佛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 现在在许半生的脸上,只有森森的寒意,只有来自于太一派掌教真人的愤怒。 太一派掌教真人一怒,绝非严晓远所能承受。 虽然还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可是这点儿距离对于许半生而言不过转瞬之事,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就是一拳直奔严晓远而去。 严晓远再不敢多说,侧开肩膀,勉强躲过了许半生含怒一拳。 “你到底在做什么?我承认,那晚我是有所得罪,可是你……”严晓远话未说完,许半生双手划出半圆,手背为掌,向其拍来。 刚才那一拳,只是普通的一拳,而现在这一掌,这是凝聚着许半生十八年功力的太极拳。 太极拳不全用拳,更多的其实是用掌,而许半生的太极,无疑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严晓远双手挡在身前,他完全低估了许半生这一掌的威力。 两人手掌接触,严晓远顿时觉得一股他根本无力抗衡的力量席卷而来,胸腹之间仿佛遭遇重锤攻击,凭他鼻之境巅峰的实力,竟然挡不住许半生含怒一掌。 仅仅只是一掌,就将严晓远打的倒飞了出去,身体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落入到江水之中。 严晓远已经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不过还不至于因此丧命,即便落入滚滚长江之中,依旧可以挣扎着从江水之中爬起。 “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严晓远已经胆寒了,就凭许半生这一掌之威,他就知道,老僵救不了自己,而自己也远不是许半生的对手。 生平第一次的,严晓远产生了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 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以来,还从未遇见过能像许半生这样完全让他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可是对方分明才十八岁啊,这家伙究竟是怎么练的!他怎么可能拥有如此之强的实力?! 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许半生,你到底是谁!!! 一个个的问题,从严晓远的脑子之中蹦出,只是,这些问题都不可能有答案。 许半生站在江岸边,冷冷的看着严晓远,终于开口说道:“你不该动夏妙然!”其实此刻,从震怒之中恢复的许半生,也觉得奇怪,既然是严晓远,他又不是针对夏家的那个人,他为什么要对付夏妙然? 此刻夏妙然依旧安好,甚至就连那枚平安扣都还没有损坏,许半生是非常清楚的。 难道是严晓远受到和他同出湘西那人的蛊惑?不像,今日的严晓远,和那日严晓远身上所留存的那丝气息,并没有丝毫的变化。而如果这些天严晓远与那人有所接触的话,许半生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许半生也在思考,这或许是个误会。 但是,即便是误会,严晓远也是罪不可恕。 许半生平时很谦和,只要不触犯他的逆鳞,他基本不会动怒。即便是惹到了他本人,他也很少会有如此震怒的一面。 但是,夏妙然,是他的逆鳞。 李小语,同样是他的逆鳞。 甚至,就连蒋怡,也会是他的逆鳞。 而他的家人,朋友,就更加不需说了。 许半生的逆鳞其实很多,他身边的每一个亲人,每一个朋友,都是他的逆鳞。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他就必须让他的亲人和朋友更好的活着。他的命,是偷天而来。而他亲人和朋友的命,他一力保护! 而严晓远,在江水之中已经迷糊了,夏妙然???许半生是为了夏妙然而来? 严晓远突然觉得不妙。 旁边不远是个废弃的厂房,他到达这里之后,他就把夏妙然交给了老僵。以老僵的速度,此刻应该已经把夏妙然的精血吸干了吧。若许半生是为了夏妙然而来,那岂非说自己今日就将命丧于此? 看着许半生那煞神一般的模样,严晓远丝毫不怀疑他真的敢杀了自己! 就在严晓远心思浮动之时,旁边那间破旧的厂房之中,却传来巨大的声响。 他急忙定睛看去,只见厂房有一面墙整个儿倒了下来,老僵倒飞而出,似乎遭受了重创。 而与此同时,许半生也感觉到自己送给夏妙然的那枚平安扣彻底消失了气场,它应该是帮夏妙然挡住了老僵的全力一击,然后将其击退,自己也终于碎裂化为齑粉。 “救人!”许半生转头对李小语和石予方喝道。 李小语和石予方化作两道闪电,急冲向那间几乎就要倒塌的厂房。 老僵虽然遭受重创,但是他毕竟只是一具僵尸,身体上没什么痛感,双腿依旧支撑着他从地上站立起来。 第140章 剧情回放 十五分钟之前。 严晓远驱车带着夏妙然来到了位于长江边废弃的造船厂。 他对这里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虽然绕行了几道弯,但却没有任何阻碍的从工业垃圾之间把车停在了江边。 推开车门,严晓远下了车,对着前方一片空旷喊了一声:“老僵出来吃饭了。”说罢,自己还笑了笑,似乎对于自己这小小的幽默感很满意。 一堆垃圾骤然炸开,随着工业垃圾的四溅,一条人影也从垃圾之间冲了出来。 闻到老僵身上的味道,以及他那脏兮兮连面目都看不清的模样,严晓远皱了皱眉头,道:“你什么时候能学得干净一些?去洗一洗。” 老僵虽然知道车里就有他所需要的处|女,可是严晓远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得拖着蹒跚的脚步,朝着江水走去。 走入江水之中,老僵任由滔滔江水冲刷了自己半天,重新回到岸上。严晓远抽了抽鼻子,再闻不到老僵身上有太大的异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却又从车里拎出一桶五加仑的矿泉水,扔给了老僵。 老僵接过浇向自己的头顶,用矿泉水再将自己冲洗了一边之后,才咧开嘴,喉间发出嘶嘶的声响。 严晓远的脸上难得露出正常的笑容,道:“别急,你先把身上弄干了再说。” 老僵立刻运起功来,身上很快就冒出袅袅的水蒸气,原本湿漉漉的他,不过分把钟的时间,就已经干透了。 严晓远这才拉开后车门,将里边依旧双目发直浑浑噩噩的夏妙然拉了出来,将其推向老僵。 老僵大喜,口中发出桀桀的怪声,脚步蹒跚却速度极快的冲向夏妙然,一把捞起她,飞也似的冲向了那处废弃的厂房。 看着老僵急不可耐的表现,严晓远缓缓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急什么,难道她还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不成?” 身体往车身上一靠,严晓远的目光投向涛涛的江水。答应老僵的三个处|女已经完成了两个,而最后一个,看来要过段时间再下手了。 之前在警局的时候,严晓远就听到隔壁房间有个小警察在嘀咕,说是前几天失踪了一个保安,也是这样无缘无故就不见了。今天又失踪了张婷婷,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 严晓远知道,只要警方细心的排查,迟早都能发现这两个人的失踪似乎都跟自己有些关系。 那个失踪的保安,虽然和严晓远没有直接的接触,至少从监控录像上看不到直接的接触,但是毕竟严晓远就住在那幢酒店式公寓之中。加上张婷婷的失踪,若是有心,一定能发现这两起案件之间的隐约关联。若是再加上夏妙然,警方把这三起案件串联起来,将严晓远视为嫌疑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哪怕没有证据,严晓远也不想被警方纠缠,万一那件东西很快就出现了呢?这会给他的行动造成很大的麻烦。 一会儿是该要提醒一下老僵了,还欠他一个处|女,但是这需要一定的时间,让他耐心等候。 严晓远此刻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在一点点的步进于他。 老僵把夏妙然抓进了厂房之后,直接就将夏妙然扔在了地上。 夏妙然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过身之后依旧双眼迷茫的看着老僵,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加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此刻的夏妙然是完全没有思维能力的,她已经彻底被严晓远施放的蛊毒控制,失去了自己的意识,纯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老僵一张嘴,那坨由尸蠓组成的黑团再度被吐了出来,看似小小的一坨,可是一经张开,却是数以万计,霎时间便形成了一张直径接近一米的圆网,兜天盖地的飞向地上的夏妙然。 若是让这些尸蠓落在夏妙然的身上,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和那名保安一样,成为一具枯骨,然后老僵轻轻一碰,她就将成为一堆风干后的骨灰,绝对的神魂俱灭。 可是,那些尸蠓飞到夏妙然身边之后,第一批试图落在她身上的尸蠓,却仿佛中弹的飞机一般,纷纷坠落在地。夏妙然身前的地面上,很快便堆起了薄薄一层尸蠓的尸体。 老僵顿觉不对,而剩余的尸蠓也仿佛具有智慧一般,看见自己的同伴已经死了,它们也再不敢往前飞。 可是,夏妙然身上独有的处|女气息,却仍旧吸引着这些尸蠓,使之久久不肯散去。并不敢靠的太近,这些尸蠓只是围绕着夏妙然身体外大约一尺左右的距离来回飞行。 老僵那几乎永远不变的僵尸面孔之上,竟然出现了皱眉的表情。 他伸手在自己颈后摸了一把,手里立刻多了一枚核桃般的东西。顺手一掷,那只犹如核桃大小的东西便陡然张开了双翅,飞向夏妙然。 飞在空中,这才看得清楚,原来那竟然是一只长的很像屎壳郎的东西,双翅如铁,在空中振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这只虫子显然要比尸蠓更为强大一些,只是没有它们那么多的数量,这一点,从它竟然能够接近夏妙然身体半尺左右的距离就可以看出。 而且,这只叫做尸螂的智商也要明显高于尸蠓,尸蠓是在看见自己的同伴大面积的死亡之后才终于不敢尝试靠近夏妙然,而是围着她的身体乱飞。可是尸螂,则是自己飞到夏妙然的身体外半尺左右,就自行停止了下来。甚至于,它就好像为了节省体力一般,竟然落在了地上,绕着夏妙然开始爬行起来,却绝不贸然靠近。 老僵急了,它需要处女精血的滋养,主要就是为了这只虫子。先放出尸蠓,是为了让尸蠓先行将夏妙然的毛孔封闭起来,以免在尸螂的进食过程中浪费哪怕一丁点儿的精血。 可是现在,自己的尸蠓损失小半,尸螂却还不敢靠近夏妙然,以老僵的智商它真的很难理解这一点。 而如果是严晓远在这里,他就必然会发现,在夏妙然的身体周围,有一层淡淡的宝光闪耀。这层宝光达到了一尺的范围,越是接近夏妙然的身体,宝光就越浓厚。 尸蠓是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所以它们在一接触到那层宝光,就立刻死去。而尸螂却具备相当强悍的防御力,但即便如此,它也只能侵入到宝光内半尺左右的距离。它并不是不想大肆享用夏妙然的精血,它只是进不去而已。 老僵着急,这只尸螂比它还要着急。 表情开始变得越发的狰狞,老僵煞白的面孔变得仿佛涂了一层石膏一般,又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冰雪,看上去微微有些发青,好不骇人。 猛然张开嘴,老僵竟然喷出了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 这股寒气,凝成一条直线,直奔那只尸螂而去。 禁受到这股寒气的推动,尸螂的活动能力明显增强,本就已经很是强悍的它,变得越发的暴躁起来。 急冲向夏妙然的身体,刚才还无论如何都冲不过去的宝光,此刻却变得宛如豆腐一般,尸螂轻松的就再度突破了进去。 只是,随着它越接近夏妙然的身体,它所承受到的阻力越大,速度迅速的减缓下来。哪怕是老僵再度吐来一口寒气,尸螂也无法真正接触到夏妙然的身体。而此刻,它距离夏妙然的手臂,已经不足一寸的距离了。 偏就是这一寸的距离,却犹如天堑一般,让尸螂无法跨越。 老僵口中再度发出嘶嘶的声响,只是这次并非兴奋,而是焦躁和愤怒,他再也按捺不住,双脚在地面上一蹬,矮小的身体高高跃起,竟然蹦起两米多高,然后自天而降,俯冲向夏妙然。 外边江边传来一声巨响,许半生此刻已经赶到,他让李小语开着车直撞向严晓远。 老僵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在空中明显一滞,但最终眼前的处|女气息还是战胜了它的护主之心,它坚持朝着夏妙然扑了过去。 受到尸蠓攻击就已经散发出微微宝光的平安扣,在老僵一爪抓向夏妙然的时候,猛然绽放出更为圣洁耀眼的光芒。 老僵干枯的五指,刚刚探入宝光之中,就听到咝咝的声响,它的手背之上,那早已干瘪的没有水分的皮肤,竟然像是被宝光腐蚀了一般,瞬间化作腐肉,片片掉落。 老僵就像是被开水烫着的人,急忙缩回手去,可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它的口中发出嘶哑的怪叫,终于下定决心,拼尽全身力气,扑向夏妙然。 平安扣光华大放,在夏妙然的身体周围布下一层铜墙铁壁,并且在光华万丈之间,伸出了一个拳头,重重的击打在老僵的胸腹之间。 老僵生平没有遇过如此强大的力量,他的胸骨尽碎,身体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墙壁之上,却将整面墙壁都撞得倒塌了下去,一直飞出去足有十余米,这才堪堪落地。 也就是与此同时,许半生厉喝一声“救人”,李小语和石予方便飞也似的冲向即将倒塌的厂房。 两人并肩而行,石予方的速度竟然不比李小语慢多少。 李小语见老僵缓缓再度站起,半空中急拧娇躯,一个变向冲向了老僵。口中说道:“予方你去救人!” 石予方心领神会,疯狂的加速,直奔摇摇欲坠的厂房而去。 而李小语,则已经杀到了老僵的面前,小手在腰间一抹,那柄如秋泓一般的软剑,便被她握在手中,拦腰一斩,剑气冒出剑身足有三尺,仿佛她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根长棍一般,扫向老僵。 第141章 应当的代价 许半生单脚在地面上一踏,整个人飘然而起,直奔江水之中的严晓远而去。 眼看着许半生竟然仿佛一苇渡江的达摩一般,他居然脚尖踏在水波之上,便完成了第二次的腾空,严晓远满脸的骇然。 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做到登萍渡水?!! “你不能杀我!”严晓远凄厉的大叫,换来的,却是许半生不屑的眼神。 许半生一掌重重的掴在严晓远的脸上,他那瘦长的面孔顿时肿如山高,嘴里的牙也掉了半口,颧骨处更是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连骨头都森森露出。 眼角淌血的严晓远,在许半生含怒一击之下,竟然不争气的昏死了过去。 而许半生却是一把揪住严晓远的头发,生生将其从水中提起,再度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踏浪归来。 回到岸上之后,许半生将严晓远扔在了地上,抬头望向厂房那边。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老僵,或许李小语对付它还需要费些周折,尤其是老僵体内的尸蠓和尸螂,让人防不胜防。 可是现在,尸蠓和尸螂都已经在刚才那枚平安扣的最后光华绽放之中化作了飞灰,而且老僵也受了相当重的打击,李小语对付它,只能说是胜之不武。 第一招横扫老僵腰间,被它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可是第二剑它已经避无可避,生生被李小语刺了个对穿。 刺穿之后,李小语举剑一撩,那没入老僵体内的寒铁软剑,轻松的撕裂了老僵的身体,从它的腹部向上,斜斜的拉开了一条切面,老僵的左半边身子,被李小语这一剑直接削去了。 一条手臂在空中翻舞,不及落地,李小语又是一剑自老僵的头部斩落。就像是小时候玩的劈甘蔗的游戏一般,生生将老僵自上而下劈成了两半。 剑尖回挑,在老僵的胸口处顺势一搅,老僵胸腹皆烂,已经被劈成两半的身体中央,又多了一个硕大的洞口,内腑已经完全被搅烂了。 随后,老僵的身体一左一右的向两边分开倒下,这只最少数百年才成气候的僵尸,彻彻底底的被消灭了。 而石予方,此刻也横抱着夏妙然从厂房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是倒塌下去的厂房,尘土飞扬,浓烟滚滚,但凡石予方再晚出来几秒钟,他都将和夏妙然同时被埋在瓦砾之下。 李小语默然收剑,迎向石予方,从他手里接过了夏妙然。只看了一眼,李小语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见夏妙然目光空洞神智皆无的模样,许半生知道,她中了严晓远的蛊毒。 以许半生的实力,想要帮夏妙然解除蛊毒,并非难事,只是他是要以道门浩然正气在夏妙然体内直接将蛊毒歼灭,不免会同时使夏妙然受到些损伤。解除蛊毒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由下蛊者自行解除。 许半生一脚踢在严晓远的腰眼上,严晓远疼得一个激灵,立刻从昏迷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急忙从地上爬起,看到不远处老僵竟然被切成了三块,他知道自己今天再无任何侥幸。 但是他心里此刻也安定了许多,至少,许半生还不敢杀了他。 “解蛊!”许半生的声音冷的像冰。 严晓远迅速分析了一下局势,他相信许半生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也依旧能帮夏妙然解蛊,他之所以让自己动手,只不过是不想让夏妙然受到任何损害而已。想要用这一点来要挟许半生,显然是不实际的做法。而且,许半生想杀他,刚才就杀了,又何必留到现在。既然还让他活着,那么就意味着无论如何,许半生都不会杀了他。 心中大定,严晓远勉强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那面小鼓,指尖用力,直接戳破了鼓面,然后从鼓身之中取出一只小小的虫子来。 两指捏着那只小虫,严晓远俯身蹲在夏妙然的身边,将那只虫子放在夏妙然的手背之上,然后迅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两滴鲜血,将鲜血滴落在那只虫子的身上。 说来也怪,夏妙然的手臂明明是向下垂着的,那滴鲜血附在她的手背上之后,却竟然凝成一团,并不滴落,只是紧紧包裹着那只虫子。 单指在夏妙然的手肘内弯处一点,严晓远手指顺着夏妙然的小臂划落下来,一道明显的血痕出现。而后,他口中轻咤,指尖一股内力透出,挑破了夏妙然的皮肤。 夏妙然的鲜血缓缓淌出,顺着手臂流淌到手背之上,和泡在严晓远那滴鲜血中的虫子刚一接触,许半生等人就明显看见夏妙然太阳穴附近有一个米粒般小小的凸起。 那处凸起就在表皮之下,迅速的转移着位置,飞快的就经过了夏妙然的脸庞,再经过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沿着她的手臂直奔她手背上的那只虫子而去。 到了夏妙然的小臂破口之处,那处凸起终于显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那也是一只虫子,比米粒稍小,而之前严晓远将其种入夏妙然身体里的时候,这只虫子甚至比针眼还要小上几分。就这么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它竟然已经长到米粒般大小了,足见即便没有老僵吸食夏妙然的精血,只是任由这只蛊虫在她的身体里继续下去,用不了数日,夏妙然的内腑也会被它吞食干净。 两只虫子很快接触到了一起,许半生迅速出手,掌间带着太一派的特有真气,隔空便将那一雄一雌两只蛊虫攫取了过来。 手掌一搓,那两只蛊虫便化作烂泥,被许半生掷于脚下。 夏妙然也几乎就在同时,双眼恢复了清明,虽然刚才她失去了所有的神智,可是清醒过来之后,之前发生的一切她却并未忘记,而是一幕幕清楚的在她眼前重现。 看着救了自己的许半生,再看着蹲于自己身旁神情委顿的严晓远,夏妙然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一切? “是你杀了张婷婷?!”夏妙然一字一顿的问到。 严晓远没什么可否认的,默默的点了点头。 夏妙然伸出纤手,照着严晓远已经肿起山高的那半边脸狠狠的抽了过去。 严晓远本可轻易的躲开夏妙然这一巴掌,可他现在不敢躲,他怕躲开了夏妙然的巴掌,迎来的将会是许半生的掌掴。 清脆的巴掌声,震得夏妙然手掌发麻,而严晓远却几乎没有丝毫损伤。 许半生伸出手,将夏妙然拉了起来,夏妙然这时候才终于感觉到了害怕,她明白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她想起刚才老僵对她下手时的情形,不用许半生多说,她也知道是许半生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救了她一命。难怪许半生当时说这枚玉佩本身不值钱,但却拥有和夏文瑞夫妇身上那两件东西相同的功效,让她日夜佩戴永不离身。 而夏妙然从未将那枚平安扣离身的原因,是因为这枚平安扣是许半生送她的礼物。否则,再如何珍贵的饰品,夏妙然也不可能从不离身的。 后怕让夏妙然心里发虚,随之而来的是双腿也开始发软,她歪歪斜斜的倒向许半生的怀里,许半生伸出手,轻轻的揽住了夏妙然柔软的腰肢。 软香温玉在怀,可许半生此刻却并没有半点旖旎的感觉。 他柔声问道:“没事吧?” 夏妙然点了点头,鼻尖蹭过许半生的胸前肌肉,两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刚才说的张婷婷是怎么一回事?” 夏妙然呆了呆,眼角不由得涌出了泪水,她带着啜泣,简单的说明了张婷婷的事情,并且告诉许半生:“张婷婷是历史系教务主任张强松的女儿,张强松以为这个家伙是个高富帅,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却不想竟然害了自己的女儿。今早我接到警局的电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警局出来,他……就是这个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弄到了这里。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竟然是他害死了张婷婷……” 说完之后,夏妙然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以为这会是很严重的罪行,杀人在这个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最重的罪行。可是,严晓远对于夏妙然的控诉却并不在意,他很清楚,既然许半生是道门中人,而且修为如此之高,必然也是同样视人命为草芥的。 严晓远猜对了一半,许半生的确并不是太在意别人的死活,在他看来,世间任何事情都是一啄一饮前缘天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张婷婷既然死在严晓远的手里,就合该她是这个命。但是,当得知张婷婷竟然是张强松的女儿的时候,许半生却知道,是张强松害了她,是张强松所造的孽障害了自己的女儿。许半生第一次见到张强松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他是一个无后鳏居孤独终老的命途,只不过张强松的表现太过恶劣,许半生甚至都懒得提醒这个人罢了。 “小语,你扶着妙然。”许半生拍了拍夏妙然的后心,把她缓缓推向李小语。 李小语扶住夏妙然,许半生看着严晓远,道:“你起来。” 严晓远心中一紧,他急忙喊道:“许半生,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就是僵尸道的敌人。你绝不会愿意与僵尸道为敌!” 许半生的脸上露出平静的笑容,道:“我不会代替昊天惩戒你,但是,你既然敢对我的朋友下手,你就应当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说着话,许半生一掌推向严晓远,严晓远惊骇大叫:“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如果我知道,我绝不会……” 第142章 没有绝对的正义 许半生并没有给严晓远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只是轻轻松松的一掌拍在严晓远的肩膀上,严晓远瞬间就知道,自己这条手臂算是废了。 然后,是另一条手臂。 再然后,许半生两指轻轻点在严晓远的后心处,又将其翻转过来点在他的心口。严晓远早已被打通的任督二脉,彻彻底底的被截断了,而且,此生再无可能被打通。 许半生飞快的出了两脚,严晓远的双腿也被废了。 这种废,指的并非将其打断骨头连着筋,对于严晓远这样的人来说,即便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打断,他父亲严大掌柜也有办法让他在一年之后复原如初。 许半生是彻底废绝了严晓远再习武的可能,没有了内力的运转,便无法产生真气,没有真气,即便是巫术他也再无法修炼。 严晓远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说实话,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从此以后,他只能作为一个纨绔子弟而存在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僵尸道的不世天才,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俯视世间凡人的存在。 从现在开始,严晓远就只能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了。 “好好当你的大学讲师吧,我想,你应该不会耽误了学生们的功课。如果你想离开吴东,让严大掌柜亲自来找我。”说罢,许半生拉起夏妙然的手,朝着自己那辆被撞得车头变形的厉害的车子走去。 李小语轻声说道:“车子已经没法儿开了。” 许半生停下脚步,看了看那辆被撞翻但却应该不会影响行驶的gmc,他便对神情呆滞身心木然的严晓远说道:“严老师,借你的车一用。” 石予方立刻走到那辆侧翻过去的gmc旁边,双膀较力,口中一声大喝,那辆足有三吨重的车,竟然摇摇晃晃的被石予方推得翻了过来,终于四轮着地。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小方你最近进步很大。” 石予方灿烂的一笑,道:“以前耽误的太久,现在不多用点儿功,还真怕被拳馆那些师兄弟们比下去。” 许半生再度点点头,拉开车门,带着夏妙然走了上去。 车钥匙依旧挂在车里,李小语上车之后试着发动了一下,车子没问题,等到石予方上车之后,她便驾驶着属于严晓远的这辆gmc,绝尘而去。 而在这整个的过程之中,严晓远都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一日之内,老僵被杀,自己也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严晓远完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曾是一个如何骄傲的人?他甚至认为同龄人中,他才是个中翘楚,哪怕是依菩提,也必须屈居他之下。 可是现在,在一个仅仅只有十八岁的孱弱少年面前,自己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连对方一招都挡不住。而且,许半生竟然废了他,这比让他立刻去死还要难过。 但是,严晓远终究没有放弃生命的勇气,他还要报复,他要通知自己的父亲,让严大掌柜亲自来找许半生算账。 这个许半生,竟然还不让我离开吴东!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我还留在这里能做什么? 严晓远茫然的看着滚滚长江水,心里还有最后一个希望的火苗在跳跃。 他来到吴东是为了某件不知道何时才能出世的东西,而若是能得到那件东西,他未必就不能恢复如初。 原本对那件东西,严晓远是志在必得,他不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阻挡他拿到那件东西。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他的身边,也再没有相当于一名舌之境高手的老僵相助。甚至于,因为其本身是只僵尸,又有尸蠓和尸螂的帮助,老僵即便面对一名身之境的高手,也未必落在下风。 严晓远本身也是鼻之境巅峰的高手,又有层出不穷的巫术和蛊术,在他看来,他和老僵的组合,就应该是天下无敌的。 只可惜,许半生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课,让他知道天外有天。 而他如今的局面,就算是依菩提没有其他的帮手,他也很难夺得那件东西。 现在的确还只有他和依菩提知道那件东西的存在,但是他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的巫门之人知道。到时候,想要得到这件东西的难度就更加大了。 若说之前得到那件东西是为了如虎添翼,那么现在,严晓远对那件东西就彻彻底底的是必须得到了。唯有得到那件东西,他才有机会重新回到原先的他,现在他的状态,真不如死了干净。 必须要向严大掌柜求助了,求他杀了许半生,或者助他得到那件东西。 严晓远呆呆的站在长江边,脑子里杂乱纷呈,很快天色就黑了下来,他意识到周围只剩下江面上偶尔传来的船只灯光之时,才终于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离开这里,朝着城内走去。 ********************* 夏妙然虽然说自己没事,可是许半生依旧坚持将她送到了医院,让医生给她做了个全面的检查。 事实上在车里,许半生就已经用内力帮夏妙然梳理过身体了,身体是没问题,但他担心夏妙然的精神状况会出现问题。遇到这样的事情,心理上可能受到的创伤,永远都要比身体上的创伤更加严重。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夏妙然问许半生:“为什么不交给警方处理?” 许半生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夏妙然的手背之上,握了握道:“你出身豪门,应当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杀了人之后都必须偿命的。” “你杀人的话,也没有人敢让你偿命吧?”夏妙然突然想起被杀死的老僵。 许半生握着夏妙然的手,就和她心意相通,便道:“老僵不是人,它只是一只僵尸罢了。” 语气云淡风轻,说到僵尸就好像说到三文鱼刺身那么简单。 夏妙然被许半生这句话给惊着了,手臂一抽搐。 不过她自从见过自己家里的生魂和祖坟上的生魄之后,对于这些灵异之事也算是有了一些抵抗力,小脸煞白,但却终究还是努力镇定了下来。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不杀了严晓远,难道你不应该伸张正义么?” 许半生淡淡的笑着,轻拍着夏妙然的小手,道:“何谓正义?” “杀人者偿命,至少这算是正义吧?” “我杀了他,他家里人再来杀我,那又是不是正义?” 夏妙然一呆,她觉得许半生是在诡辩。但是她也明白,在一个法治社会,早已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去做了。 “在天道之下,任何事都有报应,有些事,并不需要人类去完成。张婷婷的死,她自己有一部分因,但是主要的因出在她的父亲身上。我和张强松只接触过一次,他眉宇之间有郁气,我并未做太深的推演,却也知道他做了许多有违天合的事情。你在这所学校两年了,想必对张强松的为人也有所耳闻。他犯下最多的应该是淫之罪,被他淫|乱祸害的,都是和他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是以,这报应就落在他女儿身上。还不止如此,张强松注定鳏居无后,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必然会失去。这是他的报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严晓远也是在为那些被张强松占有和玷污的女孩子报仇。那么,他算不算正义?这个世间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绝对的邪恶,所以才会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已经废了严晓远,他武功全失,二十多年的修行毁于一旦,这样的惩罚,其实比杀了他更严重。” 夏妙然似懂非懂,许半生说的很简单,但是这些话里却蕴含着太过于复杂的理念。夏妙然并非求道之人,她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明白这一切。但是关于张强松,夏妙然却很清楚,这个人在学校的确口碑不好,一直都有流传此人会借用职务之便和一些女学生发生关系。从这一点上来说,至少许半生说的是有道理的。 “我是不是应该守口如瓶,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别人?”临到夏妙然家里的时候,她又问。 许半生笑了笑道:“这个随你的心意,同样的因也可以种出不同的果,只在一念之间。你诉诸于他人是一种果,你闭口不言是另一种果,这两种果都是天道可以接受的。” “那你不是跟没说一样?”夏妙然有些气馁,她之所以问许半生,就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答案。 许半生笑着捏捏她的手,不再解释了。 “今天是你送我的平安扣救了我?”夏妙然本已准备下车了,临行前却又突然想起自己在浑浑噩噩之间,老僵攻击自己之时周围光华绽放的事情。 “算是吧,那枚平安扣和我气机相连,我能通过平安扣掌握你的行踪。而且,那枚平安扣是一件法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你平安。” 夏妙然已经不再怀疑,毕竟当时那些尸蠓、那只尸螂以及老僵的攻击都被自己身体周围绽放的光华击退是她亲眼目睹的,总不能说她自己本身就有神明护佑吧。而且,那枚平安扣在光华大作将老僵击退之后就化作了齑粉,自己的脖子上只剩下一根红绳这总是真实的。 “可是现在平安扣已经碎了。”夏妙然略感伤感。 许半生笑了笑,道:“那是我做出来的东西,碎了就表示它物尽其用。过几天我会再制作一枚给你。” “真的?”夏妙然双眼放光,抓住了许半生的胳膊。 第143章 铃铛的影子 夏妙然下车离去之后,车里的许半生却突然变得脸色极为难看,他身体轻轻一震,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李小语看的眉头紧皱,心疼不已,可是她知道自己帮不上许半生的忙。 许半生为了炼制往生回天丹,已经令其武学修为退了一个境界,相应的,他在术数上的造诣也受到影响。 而为方琳的生父治病的时候,他也消耗过大,几近油尽灯枯的局面。 本该立刻回去静坐休养生息,但却因为蒋怡的出现,致使许半生无法在最虚弱的时候用最恰当的方式进行恢复。 酒吧里虽然他没动手,可是严晓远两次下毒的挑衅,又让本就油尽灯枯的许半生再度耗费颇巨,若非太一派的内功刚好克制尸毒,许半生也不敢轻易出手。 之后几天虽然平静渡过,可是许半生的损耗又岂是这短短几日便能恢复的? 今日含怒出手,动了真火,看似许半生完胜,可唯有和许半生朝夕相处的李小语才知道,许半生早已受了伤。 石予方并不知情,他甚至还在感慨小师叔的强大,感慨太一派的厚重,此刻突然见到许半生吐血,他顿时大惊:“小师叔,你没事吧?” 许半生勉强笑了笑,摆摆手,道:“没事,消耗过大罢了。有小语在,你毋须担心。” 对于自己这个小师叔,石予方是越来越佩服,也是越来越敬重,他对许半生的话,当然是绝不会怀疑的。 “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石予方终究还是个凡人,他所能想到的,也唯有医院了。 李小语一边开着车,一边冷冰冰的说:“你觉得还有人的医术比许半生还强?” 石予方颓然闭嘴。 等到李小语把石予方送回学校的时候,许半生已经在后座睡着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若非消耗实在太大,内腑又受到了反噬,他绝不会如此。 本想把严晓远的车扔在学校门口,带着许半生打车回家的,可是就在李小语准备把许半生抱下车的时候,许半生却道:“把车开回去,等我恢复点儿,我要研究车里布的阵法。”李小语对此不甚了了,可是许半生的话就是圣旨,她没多问,径直驾车回去,几乎是扛着许半生上的楼,直接就把许半生带到了楼上。 许半生在推演出夏妙然出了事之后,却失去了和自己制作的法器平安扣之间的联系,当时以为遇到了术数高人,可以遮蔽平安扣与自己之间的气机相连。可是等到许半生见到对方竟然是严晓远之后,就知道他不具备那样的能力。而也是凑巧,许半生的车已经没法儿开了,这才开了严晓远这辆车。他一上车就发现了,这辆车内竟然布有阵法,可以遮蔽任何气机。正是因为车内的阵法,才导致许半生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夏妙然的下落。直到老僵把夏妙然从车里拎了出来,他才又重新感应到了平安扣的位置。 楼上的房间,是布有阵法的,天然的可以吸聚周围的天地灵气,这对许半生伤势的恢复有着很大的好处。 将许半生放在楼上阵法的阵眼之上,这里的灵气是最为浓郁的,在这样的时刻,哪怕是一丁点儿细微的差别,都有可能影响到许半生的伤势恢复。 李小语没问,许半生也没说,但是许半生心里却清楚。炼丹时出了些意外,这导致了之后一连串的问题,天道虽然被遮蔽,但是却依旧在冥冥之中发挥着作用。就是因为天道无意识的自行调整,这才让许半生遭遇了一连串的事情,将其一步步拖向他原本的命途。 天道是会自我修复的,纵然可以瞒天偷命,纵然可以逆天改命,也只能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到天道的自行修复达到一定的阶段,天道就会重新发现许半生的存在,许半生若不能在那之前达到让天道也无法轻易抹除他的地步,许半生的命运就会彻底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去。 许半生并不畏死,他只是知道,若真有那样一天,天道惩罚的将不只是他,还有他的师父林浅,还有他的父母,以及整个许家,甚至于,包括所有与他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天道之怒,绝对是殍尸千里的。 十八年来,林浅借助太一观周围浓厚的紫气,也是浓厚的天地生机,成功的骗过了天道。可是,当许半生入世的那一刻开始,天道就开始了自我修复。现在的许半生,必须和天道争分夺秒,看看谁先达到那一步。 端坐在针眼之中,那浓郁的天地灵气滋润着许半生的身体,总算让许半生体内的伤势平息了许多。 稍有恢复,许半生便开始引动天地生机,也就是他从启功先生那幅绝笔字中领悟到的大道,让源源不断的天地生机注入到自己的体内,帮助自己修复身体。 从蒋怡手里得到的那枚铃铛再度无风自动,发出一声声好听的铃声…… 这枚铃铛被许半生拿回来之后,就一直挂在二楼的窗口,李小语还曾说过,这又不是风铃,哪有挂在这里的。 许半生当时没解释,事实上他比李小语还清楚这铃铛挂在窗口,哪怕是狂风大作也不会被风吹响,他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当时回来觉得挂在这儿很合适,他就这么挂着了。然后,在他炼丹的时候,这枚铃铛显然起到了作用。许半生并没有把握如果将这枚铃铛放在其他位置,比如楼下,它还会不会如期响起。 这是这枚铃铛被取回之后第二次不动自响。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平时许半生打坐问道的时候,李小语知道这枚铃铛对于修炼有一定程度的帮助,是以偶尔会响起摇动这枚铃铛。除此之外,就只有上次许半生炼丹的时候,铃铛主动的响过一次。 这次,是第二次。 这两次并没有什么相同之处,一个是在炼丹,是在疯狂的将精气输出,而今天则是在打坐静修,是在补充精气。 如果非要说这枚铃铛两次无风自动有相同之处,那就是许半生都处于堪称空乏其身之时。 可是,这很没道理,因为许半生空乏其身绝不仅这两次而已,那日帮方琳的生父治完病又遇到一连串的事情回来之后,许半生也同样半点精气都不剩了,那天的状况,除了没有受伤之外,比今天还不如。 好在许半生并非执着之人,他一向主张无为而治,想得明白的道理就去多想想,想不明白的一切随遇而安。这枚铃铛落在了他手里,这便是最大的因,之后不管什么果,想来他都该是第一个知道的那个人。 铃铛的响声,的确有清新凝神的功效,原本就极为浓郁的天地灵气,以及被许半生信手招来的天地生机,都显得更加厚重了一些。 这一切,都在彻底的滋润着许半生的身体,梳理着他的经络和穴道,使其浑身舒泰。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拼命的张开,疯狂的攫取着天和地赋予他的一切。 不知不觉,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已经是月上树梢时分了。 那清冷的月亮光华,如水银一般从窗口倾泻进来,照在铃铛之上,铃铛无风自动,但是这次却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被月华照耀着,许半生的恢复速度再度增加起来,他的修为似乎也在缓慢的增长着。 李小语就坐在许半生的身后,盘腿闭眼,陪着许半生同样在打坐。她这是为了防止许半生出现任何的意外,以便随时出手相助。 而如果此刻李小语睁开了双眼的话,她就会发现,那枚铃铛在月华照耀之下,竟然并没有在屋内的地面上留下任何的影子。 世间万事万物都被光线穿过之时,都会在其身后留下影子,哪怕是透明度极高的玻璃,仔细去分辨,也会发现留下了淡淡的影子。而这枚铃铛,却是没有影子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那些月华百分百的穿透了铃铛的本体,洒落在地面之上,唯有如此,它才不会留下影子。 一个人在一生之中,错过的东西总是很多。 就比如当下这枚铃铛没有影子的事实,许半生即便睁开眼也未必会知道,因为那枚铃铛在他身后,而李小语若是睁开双眼哪怕一瞬,也会立刻发现。 也比如上次许半生炼丹完成时出现的妖异血月,若不是那轮血月,许半生早已死去。 这些许半生所不知道的事,也不知将会发生如何的作用。 在阵法和月华的交互作用之下,许半生逐渐恢复了精气。 体内的伤势还需静养,许半生的实力肯定大打折扣,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绝不可能恢复到这一战之前的状态。有些伤,对于别人而言,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恢复的。但是对于许半生来说,有些损耗,那就是真的损耗了。纵然可以恢复大部分,却依旧会有失去的一小部分。 这在许半生十八年的生命之中,早已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这也是他为何尽可能的去避免与人交手的缘故。否则,以他之前身之境的境界,加上太一派那些神乎其神的手段,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也是罕逢敌手。 而许半生却并不愿动辄与人交手,因为,他的损耗,并不是修生养息能够重新回来的。 夜凉如水。 整夜的时间就在两人默默的打坐之下,悄然流逝,当许半生睁开双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又该去学校上课了。 第144章 家务事 秦楠楠经常抱怨,自己这个儿子回来了跟没回来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家里的生意他是从来不问的,没有半点想要接班掌权的意思。许如轩安慰她,做家主也未必需要学做生意,家主更重要的是能平衡各房之间的关系,了解每房的需求,御下才是关键。 其实秦楠楠倒是也并不在乎许半生做不做这个家主,自己的丈夫自从接了许老爷子的班之后,在外要忙生意,回到院子里还要忙着处理家里的事情。幸好秦楠楠逐渐将生意上的事情交给了别人,自己将重心转移到许家大院中来,这才帮许如轩分担了不少。否则的话,许如轩还真是难以兼顾。 许如脊这一房因为上次和许半生发生的冲突,这段时间一直都很老实。许如脊像是认命了,又或者慑于许老爷子的警告,他不敢再有任何的反弹。而许如轩做了家主之后,也将更多生意上的事情交给许如脊去打理,这让他们这一房,也多少感觉到了一些平衡。 倒是许如轩的三妹这段时间有些不安分。 许老爷子一共生了五个,老大许如轩,老二许如脊,老三是个姑娘,叫做许如敏,老四是许如项,最后一个又是女儿,名为许如影。 他们的母亲还没过世的时候,许如轩听母亲说过,他爷爷原本是想给老大取名许如共老二取名许如产老三取名许如党的,如果有老四老五就叫万和岁,连起来就是共|产|党|万岁,这倒是很符合那位曾经做到副国却又让子女离开政治的老头子的秉性。那个年代户口制度还没这么严格,许如轩和许如脊生下来也就没着急报户口,反正也还没到上学的年龄,没有大名也没关系。 幸而老三生了个女孩儿,许如轩的爷爷才放弃了这句口号,一个女孩子叫许如党,终究是有些叫不出口。生下老四的时候老大也该读小学了,许老爷子那会儿手边刚好放着归有光的散文,于是一挥手就用项脊轩给三个儿子取了名字。 老三许如敏因为是当时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儿,是以特别受宠,这也养成了她恃宠而骄的性格。 许家后来发展的很顺利,两个女儿出嫁就本该分点儿产业然后跟着夫家自立门户去了。可是许如敏因为自幼受宠,虽然是个女孩儿,但是在许家的话语权还是有一些的。她当年就闹着说自己也是许家人,凭什么嫁了人就得离开,非要把自己的丈夫拉到许家来住,名义上不是入赘,实际上也就差不多了。 因为有了这个先例,老五许如影找的老公本就是个学问人,家里虽不是一贫如洗可跟许家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了三姐做先例,许如影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让丈夫搬进了许家。这才有了今天许家的格局,两个女儿一个都没有离开。 许老爷子逐渐放手了生意上的事情,五兄妹的母亲又已经去世,许如敏自然也不可能像是从前那么得宠。生意上的事大部分由许如轩和许如脊两个人掌握了,秦楠楠又是个贤内助,秦家原本也是经商出身,许如敏就更加在许家的生意上插不上话。 她很聪明,母亲去世之后,她渐渐的就把许家大院的内部事宜接管了过来,这也是名正言顺,毕竟她才是真正姓许的人,三个儿媳妇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许如轩做了家主,许家大院这个后宫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该移交到秦楠楠这个主母手里,许如敏开始感觉到了危机。 许如敏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支持二哥许如脊的。她深深的明白,吴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即便许如脊有心将许家大院里的事情交给自己的老婆,吴娟也是力不从心,这大权迟早还是要落在她的手上。 可是一个许半生很轻易的改变了许如轩和许如脊分庭抗礼的格局,这还要感谢吴娟,若非她,许老爷子恐怕会对长房失望居多。偏就是吴娟傻乎乎的跑去许如轩那边闹了一场,给许半生找到机会,不但羞辱了她,还趁机让许老爷子对二房产生了失望。原本悬而未决的家主之位,提前落在了许如轩的头上。 秦楠楠的重心转移到家里,最不愿看到这一点的便是许如敏。 两个月来,许如敏没少给秦楠楠制造障碍,可是秦楠楠的能力的确出众,她也知道许如轩刚刚坐上家主之位,如果传出姑嫂不合的事情,许老爷子一定会很不痛快。许半生又是几天都不回来一次,许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满。到时候说不得老爷子是要干预内政的。 原本许家大院的内政由谁把持,秦楠楠其实并不介意,她只是希望给自己的丈夫营造一个更稳定的后方。老二那边虽然风平浪静,但是秦楠楠知道,许如脊且不说,吴娟和许中谦却是肯定不服的。秦楠楠担心的是,若内政依旧让许如敏把持,她肯定会在一些关节点上为难许半生。为了许半生不受委屈,秦楠楠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家牢牢地把控在手中,绝不能给别人任何机会。 一个有心争,一个无意退,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 秦楠楠还有顾忌,她必须考虑许老爷子的感受。而许如敏却是毫无顾虑,许老爷子再如何总不可能真的跟她生气,即便知道是她不对,在和秦楠楠之间,肯定也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俗话虽说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你试着掐一掐手心和手背,看看谁更疼一些。 问题还是出在许半生身上。 许半生回来之后,秦楠楠就把自己的座驾给他用了,之间提过要给许半生换辆新车,可是许半生考虑到自己的父亲现在是家主,母亲就必然要减少生意上的工作,更多的回到家里,用车的地方显然就少得多了。于是便没换新车。 秦楠楠更多的开始处理内政之后,用车的次数着实有限,这事儿也就搁下了。 可是前段时间许半生回来说自己的车撞坏了,秦楠楠和许如轩的关注点当然是在许半生有没有出事上,可其他人,就不是这样考虑了。 其实那辆车修修肯定没问题,但是秦楠楠亲眼目睹了那辆车的惨状之后,表示这车太不结实,要给许半生换一辆更结实的车,哪怕跟别人撞了也不至于吃亏。 秦楠楠考虑的是安全问题,而许如敏考虑的就是钱的问题了。 按照秦楠楠的想法,她希望给许半生买一款皮实耐操的车,目标定为大切诺基,但这肯定不够,量产的大切诺基再如何耐操也终究有限。秦楠楠想为许半生定制一辆车,这瞬间就让原本一百万出点儿头的大切诺基,变成了三百多万的预算。 对于一个拥有数百亿,掌管更是过千亿资产的家族,秦楠楠认为给自己的儿子买辆三百来万的车很正常,但是她却忽略了,许家任何一个人,还没有一辆车的价格超过两百万的。而且,许家一直以来都有个规定,非生意上的支出,超过一百万的是需要开家族会议申请,然后得到批准才能动用的,哪怕是家主也不例外。 秦楠楠没想太多,直接就跟克莱斯勒公司下了定,这就给了许如敏以口实。 因为知道许半生今天会回来吃饭,许如敏特意赶在许半生回来之前,提议召开家族会议。 人刚到齐,许如敏就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这个问题,然后慢悠悠的说道:“大哥,咱们家是不是改规矩了?还是说这几年物价上涨的厉害,所以那一百万的报备变成了五百万?虽然我也觉得这几年钱越来越不值钱了,这一百万的限额的确是应该向上提升些。我不是针对任何人,我只是觉得,大哥你现在是家主,限额是否提升你的确有权力决定,可你至少得先告诉咱们几个一声,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提升了额度吧?回头再叫人误会了嫂子。” 许如轩深深的看了自己这个妹子一眼,没吱声,而是望向自己的老婆。 秦楠楠悠然一笑,开口道:“如敏说的这件事属于内政,其实完全没必要把如轩以及如脊如项哥儿三个也喊来,搞得太正式了,没什么意思。” 许如敏冷笑一声,道:“嫂子当然希望老爷儿们都不在场,咱们许家的规定就是一百万以上的支出都要先提出申请,获准才能动用。可是嫂子好像已经下了定,光是定金就交了一百八十多万吧?” 秦楠楠点了点头,沉静的说道:“没错,一共的确是支出了一百八十万。其中六十万是车子的预订款,剩下一百二十万是我先报了税。” “嫂子,现在院子里的大事小事您一把抓,我当然没问题,这些事本就不该我管,只不过妈走的早,总不能让爸又管着公司还要操心这个家。可是您这刚接手不到俩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咱们许家的规矩还算不算数了?” 秦楠楠笑了笑,又道:“如敏你到底在想什么,做嫂子的我很清楚。今天已经下旬了,还有几天我就要报账。我原以为你会有点儿耐心,至少等到我交账给如轩和爸爸看的时候,你再向我发难。你这是瞅准了半生今儿会回来吃饭,时间挑的倒是不错啊。” 许如敏脸色一变,许如轩也觉得秦楠楠这话目的性有些强了,许如敏到底在想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人家发难在明处,秦楠楠这样反击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第145章 长孙之怒 “楠楠,给半生买车我不反对,可是家里的规矩的确是要遵守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说清楚。”许如轩道。 秦楠楠看了自己的老公一眼,笑道:“如轩,别人不了解我,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这笔钱当时的确是从家里的账上支出的,那是因为我手里现钱不够,对方要求除了预付款之外必须先将关税付清,我就用家里的钱垫了一下。我自从把家里的生意逐步交出去之后,没留什么钱在身边,平时的开销都走家里的账,也无需留什么钱。可是,如轩,如敏,你们别忘了,我还有个娘家。我秦楠楠不是嫁入你们许家之后,就跟娘家断绝了来往。我娘家没有许家这么大家业,不过区区几百万,还是拿得出来的。账本我也带来了……”说着话,秦楠楠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上边的财务软件,站起身,将平板电脑递到了许老爷子的面前。 “账本上每一笔支出和每一笔进账都清清楚楚,点击任何一笔账目,都可以直接查看网银的进出记录。电子时代还是有很多好处的,至少一切都可以当面有据可查,不用手忙脚乱的被人别有用心的认为我在账目上玩花样。爸您看看吧,那一百八十万的支出,我的确是调用了家里的钱,但是两个小时之后就有一笔一百八十万的进账,我已经把这笔账还上了。” 许老爷子看了看这个月的账本,一切清清楚楚条理分明,秦楠楠没说谎,那一百八十万的款项只是她临时借用了一下。 于是便点了点头,表示账目没问题,许如敏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她只知道家里的账目上有一笔一百八十万的出账,这是为了让家里的每个人都可以监督管账之人,但是入账,却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去查的。 “爸,我就想问您一个问题,我作为许家的大儿媳,是不是连借用百多万的款子的资格都没有?我还是不是你们许家的人!”秦楠楠将身体靠在椅背之上,脸上没有半点义愤的表情,语调平静的说到。可是,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对许如敏的一记重炮。 “嫂子,如敏她不是那个意思。”许如敏的丈夫宋开元开了口。 宋开元是个小眼睛的白胖子,脾气特别好,整天笑眯眯的,就是个老好人。若非如此,他也算是出身还不错,纵然比不了许家也没必要到许家来受许如敏的气。他纯粹就是脾气好,所以才能忍受的了被宠坏了的许如敏。 “这账目的支出,那不是大家都能看到么?昨天我们家想用点儿钱,习惯性的就去查了查这个月的支出,要是这月开销大咱们就等下个月,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结果看到那笔一百八十万的支出,呵呵,嫂子,您是知道的,以前这账呢,如敏操的心多一些,就不免有些敏感。但是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更是为了大哥和大嫂你们俩好,你们说是吧?如敏怕落下闲话,说大哥这刚主持家里以及公司的工作就中饱私囊什么的。都是一家人,如敏这脾气又比较直,说话呢,可能就没怎么注意方式方法。” 老好人有老好人的好处,基本上大家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而且他打圆场做和事佬的本事的确一流。要是许如敏顺着宋开元的话这么说下去,其实也就没事儿了。 偏偏许如敏觉得自己下不来台,自己丈夫给她搭的台阶她也看不上,听完宋开元的话,许如敏倒是火气更大了。 “宋开元你少在这儿和稀泥。我承认,这笔支出是我搞错了,我只看得到支出,没想到大嫂两个小时不到就把账转了回来。可是出现这样的问题,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吧?现在家里的账目什么的,都是大嫂你管,这没问题,大哥是家主,大嫂自然就该把内政挑起来。可是大嫂你刚接手,就把许多权限改了,我看不到入账,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许如轩皱了皱眉头,又看看秦楠楠,知道秦楠楠已经非常不满意了。他清楚这是自己的妹妹在挑事儿,秦楠楠并没有什么错,可是,那毕竟是他的亲妹妹,许如轩也很难做。 刚想开口,宋开元和许如敏的儿子却先张了嘴。 宋子诚今年二十四,大学毕业刚一年,在一诺集团工作不久,不过能力的确是不错。 他和宋开元几无相像之处,倒是跟许如敏像极了。 “我也不觉得我妈有什么错,脾气直难道还成了错误不成?自家人的事儿,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有话当然要说出来。家里的内务事我妈辛辛苦苦打理了这么多年,大婶婶刚接手,就把我妈所有权限都给下了。这都是一家人,这样是不是叫人挺寒心的?我是个晚辈,自然不敢指摘长辈们应该怎么做,我只是觉得,即便是挪用一下,很快还上,但是在信息不透明不对等的前提下,既然超过了家里定下的限额,那还是事先报备一下的比较好。” 许如敏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顿时觉得还是儿子跟自己贴心,她不由得就看了两眼许如脊,心道二哥我可是一直跟你站在同一阵线上的,这会儿你是不是也该站出来替我说句话? 许如脊当然不会吭声,上次许老爷子对他的敲打他还没有忘记。而且说实话,许如轩当上家主之后,他的许多权力并没有被削减,相反,交给他处理的事情比以往更多了。纵然不是家主,但却可以好好的培养许中谦,许半生又是一副散仙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的态度,许中谦成为下一代的家主希望更大,许如脊也不想跟许如轩把关系搞得太僵。 但是吴娟却一直对长房怀恨在心,此刻见许如敏挑头找长房的麻烦,家法弦犹在耳,她就又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这个我也说一下。头两天我也想要支点儿钱,这不是中秋就快到了么,往年都是我跟老三商量着办的,今年一查帐我才想起来,现在内务事不是老三管着了。我也看到那笔账了,当时很奇怪,不过我人微言轻,也不敢多问。今儿既然老三提到了,我觉得也有必要规范一下。咱们家既然是定了这一百万的规矩,不管是一个小时也好,还是十天半个月的,即便是挪用,也该跟大家伙儿知会一声,否则怎么叫做一家人呢?” 秦楠楠简直就要气坏了,这两个女人加上一个小辈在这里口口声声的一家人,可是他们根本就是在针对长房,哪里还有半点一家人的样子? 一拍桌子,秦楠楠就要站起来呵斥他们。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了,脸上挂着淡定笑容的许半生,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自然还跟着李小语。 许半生回来有一小会儿了,他本来无意过来,许家的内务事也好,一诺集团的事情也罢,他都不想多问。可是在长房那套屋里坐了会儿,家里的老管家却跑了过来。他告诉许半生,许如敏正在向秦楠楠发难,许半生这才到了这边。 在门口听了两句,许半生也就对发生的事情有数了,推门而入的同时,他对自己的母亲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也不知为什么,看到儿子秦楠楠就顿时觉得心里平和了许多,许半生的笑容仿佛有一种无形的能力,能够让她心思平静。 “爷爷,二叔,三姑,四叔,小姑。”许半生先把许家的人喊了一遍,然后才又喊道:“爸,妈,刚才我听到两耳朵,要不然我也说两句?” 步态依旧,语调平和,听不出许半生有半点不悦。 许老爷子最近和许半生没少聊天,几乎每次许半生回来,他都会跟许半生单独聊聊。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孙子不是凡人,虽然不怎么过问家里的事,也很少回来,可家里发生了什么,他似乎都看在眼里。 原本许老爷子也有些担心许如轩和秦楠楠会顶不住压力,见许半生来了,他反倒心里安稳了,笃定许半生能解决的比秦楠楠更好。 点点头,许老爷子道:“你说说看。” 许半生走到许老爷子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就挨着许老爷子坐下,那份笃定,那份气度,简直就像他才是许家的家主一般。 “刚才听得也不是太清楚,一家人和规矩这两个词被提及多遍,我就说说这两个词。”许半生环顾全场,越发像是一家之主了,若非面相稚嫩,谁能看得出他还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回到许家也不过两月而已? “先说规矩。超过一百万的内务支出,需要事先申请,这是老太爷当年在的时候就定下的规矩。他怕的是家里人穷奢极欲,忘了根本。”第一句话,许老爷子听了就频频点头,许半生找到了关键。 “老太爷当年在世的时候,经济状况还很不一样,这个规矩到现在是否需要修改,暂且不说。一百万,是规矩,而主母一个月公开一次账目,支出账人人可查,收入账唯有家主可查,这,也是规矩。三姑,二婶,还有你,宋子诚,是谁给你们的权力在还不到公开账目日的时候,就跑出来查账的?一家人,你们一直在说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这点儿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咱们许家这么大的家业,区区一百多万,难道你们还担心我母亲贪墨了不成!简直混账!” 许半生陡然怒了,谁也没想到。 第146章 质问老爷子 没有人会想到一贯平和的许半生会突然发怒,就连上次吴娟跑到长房大闹,被许半生扔了出去,他也没有表现出怒火。 众人似乎都以为许半生是那种绝不会发火的人,可今天,许半生却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另外一面。 所有人都静默了,而许如轩却是极为欣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作为一家之主,他并不方便站出来说些什么,秦楠楠的行为的确有触犯家规的嫌疑。而秦楠楠自己若是替自己辩白太多,也没有信服力,现在最适合站出来替她说话的,唯有许半生。并且,许半生不但将秦楠楠违规之处变成了许如敏、吴娟以及宋子诚三个人的错误,而且还恰到好处的用自己的怒意彻底的向整个许家彰显了长房以及许如轩这个家主的权威。 有些威严,是不容冒犯的! 秦楠楠的眼睛里蕴含着一些雾气,她平时偶尔甚至会埋怨自己的儿子根本都没把自己当妈,甚至没把这个家当作是他的家。可是今天,她终于知道,许半生到底有多关心她。许半生对父母的爱,是被他深深的藏在心底的。不曾用言语表露,不曾用行动说明,可是,在秦楠楠最需要有人力撑自己的时候,他站了出来。 “三姑,二婶都是长辈,她们的质疑或还情有可原,识字不代表领会家规的意义,我当你们是因为关心这个家的规矩而乱。可是宋子诚,你作为一个小辈,你有什么资格站出来质问我的母亲?她不仅仅是我的母亲,她还是许家长房主母,是许家内务事唯一的掌管者。你作为一个小辈,你的行为叫做以下犯上。而你还要记住,你姓宋,而不是姓许,许家允许你住在这里,是我们尊重三姑,不代表你真的有这样的资格。在古代的大多数朝代,外戚是不被允许干政的。而在许家,也是如此。要谈规矩,你今天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宋子诚,滚出去!” 许半生直视着宋子诚,他的语调又恢复了平静,只在最后那三个字的时候,才绽放出一点点的威势。 宋子诚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竟然真的就朝着大门退去,他心里真真正正的对许半生感觉到了一丝畏惧,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情势急转直下,不光宋子诚没有想到,其他人也都没想到许半生进来之后,竟然这么快的掉转了局面。 许中谦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宋子诚跳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无论如何,宋子诚都是绝对没有资格开口的。以下犯上还可以说是仗义执言,可是宋子诚终究是一个外人啊,若非大家对许如敏的许多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子诚哪里有资格参加许家的家庭会议? “子诚!你给我好好的站在这里,我倒是要看看,这里谁敢把你赶出去!谁敢说你不是许家的人!”许如敏护犊心切,站了出来,怒视着许半生,今日她大有与长房撕破脸的架势。 “许半生,你说子诚没有资格参加家庭会议,你带着的那个又怎么讲?子诚怎么就不是许家的人了?我是你姑姑,子诚也是你表哥。你身边那个算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站在这里?!” 面对许如敏的质诘,许半生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小语是我的贴身之人,我是长房孙,我说她有资格她就有资格。三姑,如果你不理解什么叫做长房,什么叫做家主,爷爷还在这儿,你不妨问问爷爷。” 许如敏求助式的将目光投向许老爷子,许老爷子一向宠她,她希望这时候许老爷子能帮她说句话。宋子诚不适合参加家庭会议,这一点她当然明白,可是如果宋子诚今天就这么出去了,她许如敏这一房以后在许家,真的就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了。宋子诚以后也再别想从许家分走哪怕一分一毫。 宋子诚似乎也被自己母亲的话惊醒,他怨毒的看了一眼许半生,怒道:“许半生,你还有没有一点儿长幼尊卑之分?不管怎么说我也都是你表哥,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现在还想抬出外公教训我妈么?你这才叫目无尊长!我刚才虽然指出了大婶婶的不是,可是我那是为了这个家好……” 许半生的眼神冷冷的扫过宋子诚,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一个外戚,有什么资格说为了这个家好?你喊我妈叫大婶婶,你以为你就真的姓许了?宋子诚,你记住,你应当叫我父亲为大舅,我妈是你大舅妈,不是什么大婶婶。叫习惯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许家的人了,是吧?!” 宋子诚被噎的顿时满面通红,哑口无言。 从他出生开始,许如敏就一直让他喊秦楠楠为大婶婶,喊吴娟为二婶,为的就是从细节上让宋子诚认定自己就是许家的人。只可惜,这一切在今天被许半生一番话彻底撕开,血淋淋的很是残酷。但却都是事实。 “爸,您说说半生,他越来越不像话了!”许如敏从道理上无法驳斥许半生,只得再度向许老爷子求助。 许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儿女们之间的争执,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他人老了,却心知肚明。老大许如轩为人厚道,却少了几分作为家主的威严,老二许如脊霸道有余,行事却并不能让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彻底信服。家主这个位置,他犹豫了很久,否则几年前他就想要交给下一代了。 本指望许半生回来之后敲定和夏家的婚事,好让许如轩得一大助力,从而顺理成章的坐在家主的位置上。却没想到,许半生却自作主张的向夏家提出了退婚。 不得不说,许半生这事儿办的很漂亮,夏家不但没有因此怪罪许家,甚至还有对许家感恩戴德的意思。 许老爷子并不完全清楚许半生是怎么做到的,可他毕竟做到了,许老爷子便觉得,有这样的一个长房孙在,或许许如轩会硬气许多。 但是,许如轩接手家主以来,怀柔有余,铁腕不足,现在,兄弟姐妹之间的矛盾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 许如脊虽然没有说话,看起来他还是能以大局为重,但是,若没有他的默许,许如敏不敢如此逼宫。毕竟,再如何逼宫,她许如敏终究是嫁做他人妇的女人,她不可能接掌许家家主大权。老四许如项是坚定的站在老大这边的,唯有许如脊才可能是她的倚仗。 现在,逼宫不成,反倒被许半生的反击搞到手足无措,许老爷子在越发高看许半生一眼的同时,对于许如轩和许如脊这两个儿子,要说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 微微的叹了口气,许老爷子缓缓开了口:“子诚,你先出去。” 许如敏一愣,随即眼泪涌了出来,要知道,许老爷子这句话一说,就等于宣布了宋子诚从此以后再没有介入许家家庭会议的资格。毫无疑问,这是许半生的胜利,也是许如轩的胜利。 “爸!”许如敏情绪复杂的喊了一声。 许老爷子却没理她,而是很坚定的看着宋子诚,宋子诚一个哆嗦,终于垂头丧气的朝着大门走去。临出门之前,他还不忘恨恨的望了一眼许半生。 “半生,你向你三姑道歉。”许老爷子也是无奈,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许如敏始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也不想让许如敏过于难堪。这段时间和许半生的接触,许老爷子觉得他是个很懂事又很有主张的孩子,老爷子相信许半生会明白自己让他道歉只是为了给许如敏一个台阶。 可是,许半生却让许老爷子失望了。 他笑了笑,依旧坐在椅子上,甚至连上身都没有动一下。 “爷爷,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您把家主之位传给了我爸,到底还做不做数?” 一句话,举座皆惊,许如轩第一个开口呵斥:“半生!”虽然只是喊了许半生的名字,可是呵斥之意充斥着这两个字。 许如项也对许半生这句甚至可以说是带有大不敬意味的话感到极其的不满,之前许半生的举动,许如项很满意。虽然也多少有些对长辈不敬的嫌疑,可是许半生是家主之子,又是长房孙,他是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但是现在,许老爷子想给许如敏一个台阶,那毕竟是他的儿女啊,他难道要看着自己的儿女之间矛盾到无法调和么?许半生这句话,着实太不懂事了。 “半生,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跟爷爷说话的!”许如项虽然看似在责骂许半生,但是爱护之情还是溢于言表,他只是觉得许半生可能护母心切,一时情急,没分清楚对象。再如何稳重,也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啊。 秦楠楠也急忙低声说道:“半生,不许胡说,快跟爷爷认错!” 许半生笑了笑,不道歉,却依旧看着许老爷子。 很意外的,许老爷子并没有生气,相反,他明白了许半生这句话的意图。 今天这件事,或许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许半生现在说这句话,是在提醒所有人,现在许家的家主是许如轩,而不是许老爷子,从这一点上来说,即便是许老爷子,也要尊重许如轩这个家主的决定。否则,传位一说根本就成了空话。若是许如轩还不足以做主,凡事最终还是要让许老爷子定夺,这个家主,许如轩还做它干嘛?! 而且,许半生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希望可以将许老爷子摘出去,在座的每一个都是他的后代,他无论偏向谁,都会让他自己很为难。 “哈哈哈哈……”见许老爷子不怒反笑,众人都有些慌张,一个个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觉得不要是老爷子被许半生气出个好歹来了吧,纵然彼此之间的争斗还未结束,众人还是都担心的看着许老爷子,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 第147章 生子当如许半生 “哈哈哈哈,老大,你还不如你儿子。好了,半生,是爷爷的不对,以后爷爷再也不过问这些事了,爷爷就安心养鸟喝茶,做个闲适的富家翁!” 许老爷子满脸笑意,根本没有半点不快,甚至可以用满面春风来形容,望向许半生的眼神,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许如轩一呆,他陡然间明白了许半生的意图,也明白了为何自己的父亲不但不生气,反倒感到一身轻松。 许如脊低下了头,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切,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许半生,又看看自己的儿子,心里叹息道:生子当如许半生! 许如项更直爽一些,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他一时间还难以接受目前的局面,并不完全理解局势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是,他却为这样的局面感到高兴,因为许老爷子并没生气,甚至于他对许半生的赞许是任何人都看得到的。 这就足够了! 最难堪的要数许如敏,她虽然担心许老爷子的身体,可许半生的那句话,还是让她略感窃喜。她以为,许半生必然要遭到呵斥,只要许老爷子生了气,以后许半生这个长房孙的份量就再也没有那么重了。即便是今日宋子诚被赶了出去,今后他还是有机会再回到这里。 谁知道,许老爷子会这样?! 稍事沉吟之后,许如轩默默的对自己说,以后是要强势一些了,如此以往,恐怕自己的弟弟妹妹再也不会把他当成家主。 “半生!向你三姑赔礼!”不管如何,家和才能万事兴,许如敏今天的逼宫让许如轩再不满意,他也必须做出让步。 许半生笑了笑,这次他没有再反驳,而是站起身来,走到许如敏的面前,平静的说道:“三姑,我刚才语气激烈了些,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啊。” 从走进这间屋子,从他开始发飙,许半生就知道,自己最终必然是要向长辈道歉的。因为无论怎样,这里坐着的都是一家人,许如敏再如何不对,她也依旧是许半生的长辈。许老爷子让他道歉他可以挡回去,但是许如轩让他道歉,他必须要维护自己父亲的威严。 许如轩点了点头,许老爷子对许半生愈发的满意。 这个孩子,太懂得进退了。 “如敏,半生毕竟还小,有时候说话做事欠考虑,你多担待。今天我宣布一条,以后家庭会议,外戚都不许参加。开元,虞江,希望你们俩能够理解我。”许如轩所说的虞江,是他小妹许如影的丈夫,一个********都扑在学问上的人。 许如敏此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许如影当然要站出来表示对大哥的支持。 “我家老虞总跟我嚷嚷家里人开会他也插不上话,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几页书。大哥,老虞没问题,我家姑娘更没问题。”许如影有个女儿,虽然比许半生还小两岁,但是早早的就送去了国外念书,一年也不过回来一趟,这家务事跟她本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宋开元是个老好人,听完许如轩的话,他依旧笑眯眯的,只是却不敢吭声,小眼睛不断的瞟向许如敏。 许如敏很想反对,可是,她拿什么反对?从道理上说,许如轩不让她和许如影参加这个会议都没问题,何况她们的丈夫儿女? “如敏你今天提出来的事情,半生刚才说的也不错,楠楠是主母,家务事就该她操心。月底账务公开的时候,若是有什么岔子,你们都有权力找她问个明白。但是今天这样,着实不合规矩。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家规处置。不过,楠楠这事儿也的确有些欠考虑,我就不责罚你们了。但是,如敏,你必须向你大嫂道歉。”许如轩开始变得强势起来,或许是今天这事儿给了他太大的触动,他发现光是怀柔是做不好一家之主的,该硬起来的时候,还必须有足够强硬的手腕才行。 许如敏的嘴唇嗫嚅着,让她给秦楠楠道歉,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可是,许如轩说的话,她始终无法辩驳,今天这事儿,她的确理亏在先。 无奈之下,许如敏也只能对秦楠楠说道:“大嫂,对不起。”声音又低,语速又快,可终究还是服了软。 “今天这个会,大抵上就是这些事了吧?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准备一下,晚上全家一起吃饭。”许如轩知道今天许半生帮他确立了一些东西,那么就要趁热打铁,让所有人都再绕不过今天确立的事情。晚饭,近乎于第二场家庭会议。 “爸,我再说两句。”许半生突然又开了口,众人齐刷刷的望向他,许半生回来之后,除了跟吴娟那次冲突以及他提出退婚的时候,实在没什么存在感,可是今天,许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长房孙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无所谓,该他的东西,他其实并不会让步。只不过,很少有事情能触动到他的底线而已。今天的许半生,可谓是让所有人都彻底感知了他的存在,现在他说有话要说,没有人再会认为他的话无关紧要。 许如轩皱了皱眉头,看了儿子一眼,但见到儿子笃定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今天我请了个朋友来家里吃饭。前几天我和中良哥聊了几句,中良哥说咱们家这两年都打算进军能源行业,但是国内对能源行业控制的比较紧,这项投资自然只能从国外入手。刚好我有个朋友从事这个行业有些年头了,她也表示愿意跟我们家谈一谈这个时间,探讨一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一会儿我朋友到了,还要几位长辈多操心。” 众人一听,纷纷摇头,心道原来是这个事情。 他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许家头些年的投资多数在房产方面,这几年随着市场趋于饱和,再加上国家各种针对房地产行业的政策限制,使得许家也有些举步维艰的感觉。虽然还有钱赚,可是利润已经大不如前了。从前许家的根本是在贸易上,可这些年因为房地产如火如荼,其他投资都收缩了不少。这两年来,包括许老爷子在内,都在积极的拓展新的业务方向,而最主要的就是能源这一块。 在任何年代,能源都是绕不过去的一门生意,若是能在这个行业里立足,许家可谓是有了万载江山。 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进不了这个行业,而有了足够的经济能力,也很难挤进去。这个行业,几乎都被外国的财团寡头垄断,整个许家两年的经营渗透,成效甚微,现在许半生轻飘飘的一句话,谁还能指望真的能解决什么。 不过大家也都明白,许半生这是为了许家在做事,他的心是好的,可对生意一窍不通,所谓帮忙,也只能帮到这个份上了。 众人一笑而已,并未太当回事。 “先这么着吧,既然有客人,那就做的丰盛一些。老二,你那边我就不说什么了,有些话当讲不当讲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许如轩宣布散会之前,又对许如脊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显然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婆娘,吴娟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了。 回到自己的那幢房里,秦楠楠拉着许半生在沙发上坐下,笑眯眯的说道:“半生呐,今儿你真是太替妈出气了!” 许半生笑而不语,许如轩却说:“行了,你别太宠着他,他今天也有些过于激烈了,始终是他姑姑,以后还是要注意方法。” “你就知道注意方法,你整天对他们忍让,可他们呢?是怎么回报你的?得寸进尺!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能一味的怀柔,你是一家之主,不强势一些他们还以为你没用!”秦楠楠不服气的反驳。 许如轩有些难堪,许半生笑着说:“妈,爸是家里的老大,不免替弟弟妹妹想的多些。今儿爸后来的表现不是也让人刮目相看么?以后这样的矛盾,应该会越来越少的。” 秦楠楠瞪了许如轩一眼,许如轩也知道跟自己老婆他是讲不出道理的,只得道:“我去给你们娘俩切点儿水果。”说罢起身去了厨房。 秦楠楠拉着许半生的手,又问:“半生呐,一会儿你请了什么人来啊?我跟你说,生意上的事情你不大懂,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先跟我和你爸说,别冒冒失失的就当着全家人的面说……” 许半生笑了笑,他知道秦楠楠也不太相信自己真能找来一个在能源行业建树多年的人,便道:“一会儿见到您就知道了,放心吧,肯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真的假的?”秦楠楠还是不信。 许半生乐呵呵的笑着,秦楠楠便又回头望向李小语,道:“小语,你也别老站着,来,坐下来。”拉着李小语在身边坐下,秦楠楠不失时机的打听:“小语,你给阿姨说说,半生的那个朋友到底是谁?” 李小语为难的看着许半生,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点点头,示意她想说就说。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她在江东生意也很大。我们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国外还有生意,做的就是能源。” 第148章 就是个朋友 六点半,许家上下所有人都齐聚在许老爷子的那幢房子里。 许家的人其实并不算多,但是总归也要两大桌才能坐得下。 许半生作为长房孙,是要跟许老爷子同桌的,今天又有个他请来的客人,就更加如此。只是这样一来,这桌就显得有些挤,最终是宋开元和虞江这两个女婿坐到了小字辈那张桌上去。 “半生,你那个朋友差不多要到了,你到门口迎一下吧。”许老爷子看了看时间,因为许半生说他的朋友六点半到,现在时间还差几分钟,出于礼貌,总还是应该有个人在门口迎一下的。 许半生却笑着摇摇头,道:“爷爷,没事儿的,她一个女人家,让她自己进来就好。” 许老爷子知道许半生自有主张,就没有再坚持,而其他人听说还是个女人,就更加不放在心上。除非是那位的女公子,否则,国内应该还没有哪个女性又是跟能源有关的需要许家人太过关注。 外边响起敲门声,老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客人到了。” 门被打开,老管家领着许半生的那位朋友,也是今晚的客人走了进来。 一开始都没把许半生这个所谓的朋友太当回事,只觉得是许半生太想介入家里的生意而操之过急,说不定被人忽悠了。可是看到这个走进来的女人,许家上下就知道,不管来人是否值得许家跟她谈进入能源行业的事,单是她的身份,还真的的确值得许家人好好的重视一下。 “许老爷子,一直都想来拜访您,却不敢贸然登门。好在许少给我这个机会。您身体一向都好吧?”来人微笑着走向缓缓站起身来的许老爷子,手里拎着些东西,快步上前,放在了许老爷子的手边。 “许少约的突然,我也没什么时间准备礼物。这一份是给老爷子您的。听许少说您爱喝茶,正好前些日子有个朋友去龙井村,在那十八棵树上摘了些叶子自己炒了些茶,我这也是借花献佛,您老尝尝。”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许老爷子还未必相信,她所说的那十八棵树,指的是当年乾隆帝御封的“十八棵御茶”,那绝非普通人能够摘得到的。可这位既然这么说,想来不会有假。 “呵呵,那我就笑纳了。来,先坐吧。”许老爷子很是高兴,不禁看了看许半生,心道没听说这位跟能源行业有什么关系啊。 “老爷子您客气了。诸位叔叔姑姑们,第一次登门,我也给诸位都准备了礼物。不过我一个人终究只有两只手,我让人把礼物放在外边了,一会儿再拿进来。” 诸人纷纷站起,一个个都在跟这个女人打着招呼。 “许少,我来了。”最后,她淡淡的对许半生一笑,施施然在许半生身边坐下。 许半生点点头,道:“让三哥也进来吧,这桌可能坐不下了,坐那桌吧。”云淡风轻,似乎根本没把对方当成至少在江东也算是叱咤风云的商界女强人。 这位女强人自然只能是蒋怡了,她早就习惯了许半生对她这样的态度,可许家上下却是面面相觑。 蒋怡一进门就像是大观园里的凤姐儿那样,面面俱到张扬却又不失礼数,能源生意暂且不提,光是她在江东省商界的份量,在座除了许老爷子,恐怕没有人敢真的把她当作晚辈。在一些聚会上见到,肯定也是平辈相交。可是蒋怡一到就把自己放在和许半生平辈的姿态上,众人也就明白蒋怡对许半生是个什么态度了。 纵然如此,当见到许半生如此高姿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倨傲的态度,众人还是又刷新了观感。 可是仔细一想,这好像也不奇怪,许半生回来的确没多久,可前些日子甚至那位大领导都登门造访了,许半生比今天的姿态还要高,当时还不免让许家人提心吊胆了一阵子,现在看来,好像对方不但没生气,相反依旧在许多方面对许家绿灯大开。 那位可是这个国家的二号人物,蒋怡终究不过是一个商人,许半生对那位尚且如此,对蒋怡这种姿态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那位大领导也好,蒋怡也罢,在和许半生相处的时候都像是陪着小心的,这种态度,就让许家上下难以理解了。 不用蒋怡去喊冯三,家里的老管家早就出门把冯三让了进来。 许家上下对冯三也是早有耳闻,都知道蒋怡身边有着一个几乎可以替蒋怡做主的高手,见过冯三的人,也都知道这人有多么的心高气傲。他不光是在安全上负责保护蒋怡,在生意场上,冯三其实也是一名绝对手腕强势的职业经理人。 可是冯三进来之后,除了跟许老爷子打了个招呼之外,就只是喊了一声许少,这让许家人就更加不明白许半生到底何德何能,这么多大能似乎都对他这个小小少年尊敬的很。 “三哥你坐那边吧。”许半生与其说是在招呼冯三,不如说是在吩咐他。 冯三点点头,在小辈们的那张桌上坐下。 这桌有两个长辈,虞江是个学问人,自然也不会太热情,只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而宋开元也是生意人,冯三的名头他也是知道的,这桌就他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自然要由他来招呼。 “冯总喝点儿什么?白的还是红的。” 冯三对许半生是很恭敬的姿态,可对宋开元,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道:“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喝水就好。”似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看在许半生的面子上,冯三问了一句:“你是……?” “哦,我是宋开元,半生的三姑夫。” 冯三愣了愣,说了一句:“三姑夫您好。” 这句话,倒是把宋开元惊得不轻。他在一诺集团,不能说是小角色,可绝对比不上冯三对蒋怡的重要。大抵上,冯三在蒋怡那边,相当于许如脊的份量,而宋开元就要差远了。冯三在商场上想来杀伐果断,多少人都曾提到过宁愿直接跟蒋怡打交道也不愿意跟冯三谈生意,可今天他竟然会喊宋开元三姑夫,纵然是顺着许半生的辈分喊的,却也让宋开元受用不起了。 “冯总您别这么客气……” 冯三淡淡的说道:“许少看得起我,喊我一声三哥,您是许少的三姑夫,于情于理我也该这么喊。” 这话,屋里众人都听得见,他们就越发好奇许半生跟蒋怡之间的关系了。 “上菜吧,有什么话,吃完了喝茶再聊。”许半生回过头,对身后的下人吩咐道。 这顿饭其实吃的稍显别扭,蒋怡的生意,虽然比不上许家的一诺集团,可是真的也相去不远。包括许如轩在内,若是在其他场合见到蒋怡,必然也是以平辈相交。可今天蒋怡却是一口一个叔叔,这让许如轩和秦楠楠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道不会是蒋怡看上自家儿子,打算老牛吃嫩草吧。 其实蒋怡年纪也不大,跟许中谦差不多,但是比起十八岁的许半生,终究还是大了不少。 秦楠楠看着蒋怡,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从条件上说,蒋怡无论哪一点都配得上许半生,唯独这个年纪的确是有些不合适。蒋怡越是做足晚辈的姿态,许如轩和秦楠楠就越是心里没底,跟蒋怡的交流也显得有些局促。 许半生倒是悠然自得的,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把身边的蒋怡当回事。 半途上他去洗手间,秦楠楠急忙追了上去,拐过弯之后,秦楠楠低声问道:“蒋怡她跟你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许半生笑道:“就是个朋友。” “儿子,你退了妙然的婚,不会就是因为蒋怡吧?”秦楠楠终究还是直说了出来。 “妈您别瞎想,和妙然解除婚约,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蒋总就是我一个朋友,她除了国内的生意,在国外也有些投资。刚好就是能源方面的,她听说我们家想进军能源行业,她正好也需要合作伙伴,就来谈一谈。您别多心,我现在年纪还小,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情。” 秦楠楠轻舒了一口气,她知道儿子不会骗自己,便道:“其实蒋怡也不错,长的也好看,又有大家之风。真要是跟你在一起,对于绝对是一大助力,咱们两家联合,也绝对是上上之选。只是她的年纪……” “妈,你还有完没完,让不让我上厕所了?”许半生见秦楠楠扯的没边,急忙打断了她。 “哦哦,你去你去。”秦楠楠松开了手,许半生走进洗手间,秦楠楠又道:“就是可惜年纪上差的多了点儿,说是女大三抱金砖,可蒋怡比我家儿子大两个三岁都不止了。还是妙然合适些。当然,小语也不错,这姑娘也长得好看,就是性子冷了些,不过她年纪还小,跟半生同年,以后还来得及慢慢的教。” 好家伙,秦楠楠这就开始帮着许半生操心未来媳妇儿的事情了。 饭后,女人们都离开了,客厅里只留下许老爷子、许如轩、许如脊和许如项。当然,还有许半生,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喝了两杯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许如轩只得轻咳了两声,看着许半生。 第149章 什么关系 许半生放下手里的品茗杯,缓缓道:“我今天请蒋总来,是前几天正好谈到能源的事情。蒋总说她在国外一直都有投资能源行业,前不久也完成了从股东到控股人的角色变换。现在对于资金上有所需求,我就想或许我们家可以跟蒋总有些合作。生意上的事情我是什么都不懂的,我就负责给你们起个头,蒋总,剩下的,你主要跟我爸和二叔谈一谈吧。” 众人又望向蒋怡,许如轩道:“蒋总,若不是半生说起,我们还真不知道原来贵集团在国外还有投资……” 蒋怡笑了笑,道:“不是集团,而是我个人。我的生意大部分都是接手我师父的,国外的投资也是师父早年间做的。海湾地区,有几口油田有我们的股份。这几年海湾局势不大好,石油资源终究有限,我师父投资的那家公司呢,也一直在做新能源的研究,目前算是小有了一些研究结果。联合了一家财团,我在东南亚那边做了个投资,但是新能源的开发,着实不是一两家财团的财力能够支持的。听许少说一诺集团有这方面的意向,我觉得与其在国际上找财团合作,不如跟我们国家的人合作。具体的事情,现在也谈不了太多,新能源还在研发阶段,虽然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终究还是要等三位叔叔认真考察过我们的项目,才有谈及合作的可能。跟其他财团合作,我总不免有些担心,毕竟这个立项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不过有许少在,我倒是可以放心,我随时欢迎三位叔叔去我的公司,咱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若是三位有需要,我甚至可以带你们去东南亚那边的研发基地走一走。如果能合作,当然最好,不能的话,也就还希望三位叔叔能替我的项目保密了。” 这话一说,许如轩和许如脊、许如项三兄弟不免大吃一惊,新能源,这是全世界都在找寻的商机,甚至是立国之本了。 若是成果已经到手,申请了专利,谁也抢不走,谈合作,倒是没问题。可是现在蒋怡却说他们还处于研发阶段,哪怕是尾声,也意味着研发的成果还无法申请专利和保护,这时候引入其他的资金,真的是要冒太大风险的。 但是蒋怡是绝不可能开玩笑的,没有一定的把握她不会说这样的话。 对于许家来说,投资进入一个已经有了研发成果的项目,稳当获利,但是始终就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而在研发成果出来之前投资,获利自然会更加丰厚,最关键的,是申请专利的时候,许家也要分一杯羹。 许如轩和许如脊都有些狐疑,除非蒋怡已经到了后继乏力的时候,否则,她凭什么要把即将得到的成果,拱手让出一部分给许家? “许少跟我提及的时候,我也有些舍不得,眼看着就要出结果了,我的资金也没紧张到非要现在立刻就引资的地步。但是许少对我来说是个贵人,非常重要。我慎重考虑过,钱是赚不完的,但是能因此让许少把我当成自己人,比赚钱更重要。” 蒋怡这是在解释她的动机,可是许家三兄弟乃至许老爷子,就更加面面相觑。 犹豫再三,许如项还是开口问到:“蒋总,您不会是对我们家半生……?” 后边的话没说,但是谁都能听得出来了。 蒋怡俏脸微红,略带凄怨的道:“许少若是有心,我倒是愿意的。只是……呵呵。”见许家几人脸色都有些微变,蒋怡赶忙又道:“开个小小玩笑,许少还不及弱冠,我哪可能有这种想法。合作一事,现在多说也无益,许老爷子和三位叔叔没看到我们研发的进程之前,说再多其实也不过纸上谈兵。不如先谈个意向,我方确认需要引资,一诺集团确认有在能源领域投资的意向,这样便好。” 许家众人尽皆点头,再如何相信蒋怡不会说大话,总也不能现在就做出任何决定,终究还是要看到东西才有可能进一步的谈合作。 而李小语听了蒋怡的话,却是撇了撇嘴,心道你哪里不可能有这种想法,你分明就是想老牛吃嫩草吧。不然,你几乎每天晚上都给许半生发短信干什么? 许半生其实也是一身冷汗,这个蒋怡太敢说了,其他人可能没注意到,但是蒋怡在说前边那句话的时候,却微不可查的朝许半生瞥了一眼。眼神中有引诱,更多的却是谑笑。 幸好蒋怡随便的一句话就带了过去,而且许家几人的关注点还是在那个能源的问题上,甚至他们认为蒋怡之所以会这样说,是为了表达对许如项无端猜测的不满。蒋怡是个很成熟的女人,却被人无端指摘她和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有某种暧昧,不满也是正常的。 大致的探了探蒋怡当初在海湾地区的投资之后,时间不早了,蒋怡起身告辞。 “半生,送送蒋总。”许如轩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屋里就连许老爷子都微微欠了欠身,许半生却依旧坐在椅子上,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许如轩的话。 “半生……”许如轩又喊道。 和蒋怡聊得其实不算多,但是这也足够让许家三兄弟大概的了解了一下那个能源项目。而越是了解的多,许家三兄弟就越重视和蒋怡的合作,不管蒋怡愿意跟许家合作的原因是什么,把握住这个机会,许家未来至少三代人,都不必再为生意上的事情担心了。 也正因如此,许半生的态度也就显得格外的重要,许如轩可不希望蒋怡会对许半生有任何的不满。 “许叔叔,许少虽然还只是一个小男人,可他骨子里却是一个大男人。别说是我,就算是国母今天坐在这里,他也绝不会起身相送的。要不还是您送送我吧。”蒋怡当然知道许半生一定不会送她,相比较起来,许如轩这个做父亲的反倒没那么了解自己的儿子。 许如轩回头看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的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微笑,许老爷子此刻也缓缓开口:“正好我想跟半生再聊几句,你们先出去吧。蒋总,我就不送你了,人老了这身子骨就比较懒。” 蒋怡赶忙道:“老爷子您要是送我那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说罢,蒋怡又瞟了一眼那个“小男人”。 许半生没搭理她,直接偏头跟许老爷子说了句话,蒋怡也只得在许如轩兄弟三人的拥簇之下走出大门。 许如脊和许如项自然是各自回去,虽然都很重视和蒋怡之间的合作,但是一来许如轩才是家主,他们去送不合适,二来若是三兄弟一起相送,会显得许家的姿态太低。 许如轩便独自送蒋怡出院。 到了院门口,冯三早把车开了过来,蒋怡却回过身对许如轩说道:“许叔叔,我还有件事。” “蒋总请说。” “许少今年上大学,我想怎么也得给许少准备一份礼物,却没什么合适的机会。正巧我听说许少的车撞坏了,我就自作主张的给许少订了辆车。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过两天就能送到。许少的脾气是肯定不会收的,那就麻烦许叔叔到时候帮忙收一下。” 许如轩一愣,赶忙道:“这怎么好意思,怎么能让蒋总破费。” 蒋怡笑了笑,风情万千,道:“许叔叔您就别客气了,我们以后可能在生意上有合作,许少是我的大贵人,若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我早就想给他准备一份礼物了。也不是太值钱的车,您就帮个忙吧。” 许如轩想了想,觉得蒋怡和许半生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要好好的问问那小子,什么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能这样么?那么好的项目,凭什么就让出一部分?普通朋友会听说你车坏了就赶紧帮你订一部? 蒋怡的车既然都已经订好在路上了,许如轩再推辞也显得有些矫情,对于他们这种身价的人来说,一辆车百来万,其实也真的算不得什么,于是便点点头:“那就代犬子谢谢蒋总的美意了。” 蒋怡上车,飘然远去,许如轩却还在琢磨许半生和她的关系。 刚走上许老爷子那幢房的台阶,门就开了,许半生走了出来。 许如轩直接拽着许半生就问:“你和蒋怡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就是普通朋友,我帮过她一些忙,她报之以李也是人之常情。” “说实话。”许如轩摆起了父亲的架子。 许半生淡淡笑着,道:“爸,你认为蒋怡那样的女人,就算真的是喜欢上一个男人,她会拿自己的生意当礼品么?” 许如轩愣住了,的确,蒋怡若是这样冲动的女人,她也不可能以这样的年纪傲立于江东商界之巅。 但是要帮了蒋怡什么样子的忙,才能让她如此回报? 许如轩想到自己儿子那些能预知未来的本事,似乎又有些释然了。 跟母亲打了个招呼,许半生便和李小语离开了许家大院,许如轩这才想起还没把蒋怡要送他车的事情告诉他呢。 许如轩没想到,蒋怡出手可不是一两百万那么简单,而是一辆价值五百多万的宾利慕尚。 许如轩更加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蒋怡送的那辆车到货到货的时候,几乎同时还另外送来了两辆车。 一辆是迈凯轮的p1,价格直接破千万了,这是方琳送来的,张扬的跑车很是符合她的风格。 另一辆是奔驰s级的amg,三百万的样子,是七爷送来的,这反倒是最便宜的一辆车。 第150章 豪车开会 许家虽然富抵半城,可是对儿女约束甚严,买个超跑半夜飙车或者参加那个什么盛筵之类的事情是绝不会发生在许家子弟身上的。许家最贵的车也不过是一辆两百多万的宝马760li,就这还是公用车,谁有需要谁用,平时都是停在车库里居多。 可是今天,蒋怡送来一辆宾利慕尚就不谈了,前几天她就已经和许如轩打过招呼,另外却还有两个人分别送来了两辆不同的车。 一辆是迈凯轮的p1,价格直接破千万了,这是方琳送来的,张扬的跑车很是符合她的风格。 另一辆是奔驰s级的amg,三百万的样子,是七爷送来的,这反倒是最便宜的一辆车。 看着门口仿佛小型车展一般的景象,许家的人都有些无语。多不多少不少这也得接近两千万呢,怎么现在人钱多的烧手,听说别人车撞坏了就非得送量价值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车么? 这要许半生是个政府官员,手握关节,那倒也罢了,可他还只是一个学生,若说有些身份,也是许家的光环所致——至少,这是许家上下多数人的想法,他们很难认为蒋怡、方琳乃至七爷这样的****人物,会是因为许半生本人才出手如此阔绰。在同一时间,他们仿佛都选择性的遗忘了那位大领导来到许家是如何被许半生呵斥出门的,又选择性遗忘了蒋怡那个能源项目选择任何一个国外的财团加入其实都比选择许家要强。 更甚者,他们似乎也忘记了如果真是个政府官员,就算行贿者胆大包天他也绝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车送到家门口来。 方琳和七爷都没有露面,他们只是派人去4s店取了车,然后把所有手续带齐,再带着一份各自的拜帖,把车开了过来而已。 七爷的车最便宜,但是他想的却是最周到的。头一天他就已经拿到车了,先安排了人,甚至连这辆奔驰的磨合期都给跑了下来,然后才把车送了过来。按一千公里算,基本上就是一天一夜没歇着,然后还要送回4s店做一次走合保养,也算的上是煞费苦心了。 看着这三辆总价值接近两千万的车,许如敏的脸上颇有些火辣辣仿佛被人抽了的感觉。 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她头几天才为了一辆三百万的车跟长房较劲,现在却有人给许半生送来三辆车。而且,这三辆车里最便宜的,都比秦楠楠给许半生买的那辆车贵了。 这小子到底何德何能,会有这么多吴东城里的显贵们如此巴结? 许老爷子见到这三辆车之后,只是淡淡的对许如敏说:“老三,你给半生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许如敏心里那叫一个别扭,老爷子这是存心的啊,家里那么多人,而且秦楠楠明明就在旁边,老爷子却不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打电话,相反却让许如敏这个跟长房关系显得紧张的三姑打电话。 换成平时,许如敏少不得要跟老爷子撒撒娇,可今天,她不敢,她很清楚,老爷子这根本就是存心的。既然是存了心,若是再跟老爷子讨价还价,只会让老爷子对她失望。 看了看秦楠楠,秦楠楠却是偏过头仿佛在欣赏那三辆车,许如敏无奈,只得给许半生拨了个电话。 许半生的手机上是没有许如敏的电话的,见到一个陌生来电,而且许半生当时正在上课,毫不犹豫的选择挂断了电话。 许如敏差点儿没被气死,心里骂道:你竟然敢挂我电话。 然后她拿着手机对许老爷子说:“爸,半生把电话挂了。”意思是,可不是我不打,人家根本不愿意接啊。 原以为许老爷子会就这么算了,可许老爷子却看了看时间,道:“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待会儿等半生下课了再给他打过去。” 许如敏气的嘴唇直哆嗦,却又不敢反驳,只得答应下来。 十一点四十,许如敏又给许半生打了个电话,这次,许半生倒是接听了。 “哪位?”许半生的声音一如他平时一般平静,既没有客套之语,也没有丝毫的歉意,就好像他刚才没有挂过这个电话一样。 许如敏气的牙痒痒,心里只以为这是许半生故意的,声音里便也带着几分不悦:“你赶紧回来,你爷爷有事找你。” 许半生一愣,听出是许如敏的声音,便又道:“原来是三姑啊。爷爷有什么事情?我下午还有课,今天是国庆长假之后第一天上课,如果不是什么太着急的事情,我下午上完课再回去吧。” “是你爷爷喊你回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许如敏挂断电话之后,直接跑到许老爷子那边,告了个刁状:“爸,我给半生打过电话了,他说他下午有课,放学了再回来。” 许老爷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许如敏自然以为老爷子会为此很不高兴,却没想到许老爷子听完之后,竟然点了点头,道:“嗯,还是学业重要,那就再等等。” 许如敏古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道这老爷子什么情况?怎么这个许半生回来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迷魂汤就能给他灌成这样了?这样下去可不成,以后这许家还有没有其他几房的立足之地了? 想着,许如敏就退了出去,直奔许如脊的那幢楼。 因为刚过完国庆长假,公司业务停了七天,也还需要一天时间让员工重新收拾,许如脊今天早晨去公司开了个小会之后就提前回到了家里。 见许如敏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许如脊就有些不悦,道:“如敏你有事?门也不敲就进来了。” 许如敏翻了个白眼,前几日吴娟和她都受到了羞辱,而且还是被许半生这个晚辈给羞辱的,许如脊这个家里的老二却一言不发,本就让许如敏对他有些不满。在许如敏看来,她可是为了许如脊一家才出的头,可事主自己却先怂了。 现在听到许如脊这副口气,她愈发不爽,不阴不阳的道:“二哥,那要不然我出去给你重敲一回?” 许如脊皱皱眉头,摆摆手,示意许如敏坐下,道:“什么事情?”虽然是让她说了,可语气里却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二哥,你要是这副语气我们就不用谈了。” 许如脊叹了口气,也知道许如敏心里气的是什么,便道:“好好好,是我态度不好,这段时间有些烦心事,情绪外露了。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情?”说完还站起身来给许如敏倒了杯水。 许如敏这才略微气顺了些,说道:“早上那三辆车你也知道了,这小子挺有本事啊,****白道倒是都认识不少人。二哥,你说不会是因为那天的事儿,这小子故意搞出这么一出戏,就为了打我的脸吧?” 许如脊摇摇头,把那杯水塞到了许如敏的手里,道:“这才几天工夫?真要是那天之后订的车,今天怎么可能到这里?那三辆车都是纯进口的,光是路上就得多少天?就这还得是各家都有关系,能让对方直接提现车,否则两个月也未必到的了。” 许如敏脸一红,又道:“老爷子早晨点名让我打电话给那小子,结果那小子居然挂了我的电话。二哥,你知道老爷子说什么?他说那小子在上课,让我等他下课了再打。这我也忍了,刚才我又打电话,说老爷子让他回家来。可他呢?却说下午还有课,事儿要是不急就等放学了再回来。” “他现在就是个学生,主业就是读书,这也没什么错。” 许如敏顿时气得把手里的水杯往桌上一磕,道:“二哥,你怎么跟老爷子一个口气?怎么着,大哥成了家主,生意上的事儿多分了你点儿,你就满足了?” 许如脊看了看许如敏,道:“你也知道他是我们的大哥,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非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大哥做这个家主本来就是没什么问题的,我所希望的,也只是下一代可以有所改变。半生这孩子虽然不错,但却绝不是做生意的料,我不希望许家三代人的心血毁在一个错误的继承人身上。如敏,你应该好好想想了,你现在到底是在争什么?想分家?还是怎样?而且,你不要总是那小子那小子的,他就算再让你不喜欢,他也是你的侄子。” “二哥,你这叫什么话?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我还不都是为你抱不平么?”许如敏又是不解,又是愤怒。 许如脊叹了口气,道:“我和大哥一直有分歧不假,可那都是家务事,总不能上升到阋墙的地步。如敏啊,以后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我也希望你可以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是必要的话,不要再去针对半生什么。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吧。” 许如敏气的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好好,是我多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我一个女人,难道我还能指望这许家的产业落在宋开元手里么?二哥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说罢,她气咻咻的离开了许如脊的书房。 许如脊听着被许如敏重重关上的房门,叹了口气,低下头想继续看书,却又已经没有了心思。只得将书卷掩上,身体靠在椅背上,闭起了双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蒋怡。方琳。七爷。前两个倒也罢了,这七爷是怎么一回事?” 良久之后,许如脊自言自语,其实不止他,许半生也不知道七爷为何会给自己送来一辆车。 第151章 还车 “七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车,我不能收。你看,是我给你开回去,还是你来一趟取回去?”坐在许老爷子身边,许半生给七爷打了个电话。 对于七爷为何会给自己送来这辆车,许半生可谓是心知肚明。 但是七爷的命数,许半生无能为力,或者说他不愿去管。 七爷本就是拿命数换气数,如今已经到了他该还的时候了,许半生不想干涉天合。上次在虫二的临江仙见面,七爷虽然看似豁达,似乎已经彻底认命,但是从送车的举动来看,他还是希望可以得到许半生的出手的。 许半生必须拒绝,这种事,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七爷似乎早已料到许半生会有这样的反应,便道:“许少莫要多心,我自己的命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另有一事相求,这车许少还是收下吧。” “蒋怡送来一辆宾利,方琳送来一辆迈凯轮,我母亲给我订了一辆定制版的大切诺基,七爷您又送来一辆奔驰。这么多车,我可怎么开。我原本就欠七爷一个人情,七爷就不必如此客气了。事情能不能办到还两说,这份礼,七爷还是让人拿回去吧。不光七爷,蒋怡和方琳的车,我也会让他们拿回去。母亲的心意,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再开其他的车。” 七爷哈哈大笑,道:“既然许少这样说了,我就不敢再坚持。许少何时有空,老七我想见上许少一面。” 许半生看了看自己的爷爷,许老爷子点点头,他便道:“晚一些吧,我今天陪爷爷吃顿饭,晚一些我和付总联系。” “那好,今晚我便恭候许少大驾。” 七爷也是个豪爽的性子,说完这句话,便直接挂上了电话。 许半生把手机放在一边,对许老爷子说:“爷爷您都听见了,实在不是我想要这些车。这些人,或感念我的人情,或有事相求,不过尔尔。” 许老爷子也笑了,道:“你这车怕是不好还,这几位谁也不缺一辆车,怕是都好几辆车换着开,如今把车都买回来了,你不要,他们也是多余。” 许半生毫不在意,淡淡的说:“既然本来就好几辆车换着开了,也就不多这一辆。我妈给我买的车,我没道理放在车库里只是用来欣赏。” 许老爷子点了点头,示意许半生该打电话就打电话,不用光顾着陪他这个老头子。 许半生又拿起电话,给方琳拨了过去。 方琳比较直接,见到许半生的电话,一接通就主动说道:“许少,怎么样,那车还喜欢吧?” “这车,你怎么送来的,就怎么拿回去。” “许少,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不过送辆车给你罢了,你也不用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吧?我名声是不大好,可这样你就不愿交我这个朋友了?”方琳有些着急,但是她现在无论多急,也绝不敢跟许半生对着来。 “车子,拿回去。我和你,不至于连朋友都做不了,但也还没到能一出手就是一辆上千万的车的交情。”许半生很平静,丝毫不受方琳情绪的影响,也丝毫不顾虑自己这句话会让方琳产生什么想法。 方琳急道:“许少……” “照我说的办。”说罢,许半生挂断了电话。 三个电话里,最让许半生头疼的就是蒋怡,蒋怡现在跟他之间的关系着实有些复杂,俩人见面还算有礼有节,可是只要一背过身去,短信就暧昧的几乎要擦枪走火。最让许半生难以拒绝的人,也是蒋怡。这段时间的相处,许半生也不可能把蒋怡和方琳、七爷放在同样的位置上,甚至于,在对待蒋怡的态度上,许半生要觉得她比夏妙然跟自己还要近一些。 但是这个电话必须打,许半生纵使要做个纨绔,也不能在明天就让整个吴东城都在传闻女人给他送车。何况,宾利开的也实在太过招摇,秦楠楠定的那辆大切诺基,虽然最后也花了三百多万,可是外表看起来不过是百万左右的车。许半生现在终究是个学生的身份。 拨通了蒋怡的电话,许半生没敢让蒋怡先开口。开着免提呢,万一让许老爷子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蒋总,我是许半生。” 蒋怡听到许半生在电话里这么称呼她,立刻就知道哪些话不该说了,于是正色道:“许少,车收到了?” “收到了。”许半生淡淡的说,“家里今天就像是开了小型车展一般,你一辆宾利,方琳一辆迈凯轮,七爷又送来一辆大奔驰。他们俩的车我都让他们拿回去了,你的也一样。回头你让三哥过来一趟,把车开走。我母亲也给我订了一辆车,过些天就送过来了。” 蒋怡没有像七爷和方琳那样推托,而是很快说道:“那你这几天用什么车?” “我家里虽然不如蒋总的生意做的大,但是几辆车还是有的。” 蒋怡稍稍一想,便道:“那好,一会儿我就让三哥去把车开走。这车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需要用,跟我说一声,我让三哥给你当司机。” “好。”许半生也没有矫情,他很清楚蒋怡是什么人,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是说话做事比大多数男人还要干脆,拒绝的太狠,也没那个必要。 “晚上有没有时间聊几句?”蒋怡又问。 “约了七爷,他有事找我。” “呵呵,这个七爷,我就知道他送车过去没好事。” “我本就欠他一个人情,能做到的,就当还了人情,做不到的,也只能对他说声抱歉。” “那我明天再和你联系,我跟你父亲定了两天后去爪哇国,你父亲和你二叔要去看看那边的研发进程。” 许半生知道蒋怡找他是什么事,前些天去看了她的师姐,现在靳光煦已经按照许半生所言不再清除萍姐发病的记忆,想必这段时间萍姐那边颇不平静,是需要许半生介入的时候了。 “好,明天我们一起去萍姐那里吃饭。”许半生答应下来。 许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许半生挂了电话,心里对许半生和这三人的关系亲疏也就有了数了。 七爷肯定是最远的,泛泛之交,欠了个人情,还上便是。 方琳那边已经可以作为朋友相处,只是相交不深。虽然对方琳过往的声名也不太喜,可方琳的背景,许老爷子虽不如许半生所知那般详细确定,多少也听到过一些风声。政治上有朋友,总归是一件好事。而且方琳除了男女关系,为人还算是不错的,许老爷子也并不担心许半生会把持不住自己。 而跟蒋怡,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绝非许半生所说的普通朋友。那日蒋怡假作玩笑,借着能源的事情支吾了过去,许如轩兄弟三人或许还将其当作玩笑,可许老爷子是什么人?他如何能听不出蒋怡那话半虚半实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意味? 今天许半生对七爷和方琳都是直接让他们把车拿回去,那是绝不会有后话的,可蒋怡,却是让了一小步。 纵然只是一小步,却也看出蒋怡和自家这个孙子之间,怕是多多少少有些男女的小心思了。 换做许家其他子弟,许老爷子或许会干涉一下,可许半生,许老爷子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干涉,这孩子太有主意了,别说是他,只怕就是许半生那个师父林浅,也做不了许半生的主。 而且蒋怡无论在公在私,都是个相当出色的女人,年纪是大了点儿,可许老爷子也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问题。许半生肯定不会把蒋怡明媒正娶了,但若蒋怡愿意就这么跟着这个小男人,那也由得他们这双小儿女去。 只是七爷终究是****人物,许老爷子还是要问一句。 “你和七爷是怎么认识的?”许老爷子慢慢问到。 “先无意中认识了他手下一个叫付村的人……”许半生大致的将自己和七爷之间打的交道说了一遍,然后道:“七爷命不过新年,早年间有高人替他改过命,如今是到了他该当还的时候了。无病无疾,却免不了一死。” “你救不了他?”也不知为何,许老爷子现在越来越相信许半生有半仙之能,也开始相信道家的术数理论。 “若全力而为,续他几年命应该可以,不过终究是逆天而为,我不会出手。” 许老爷子点了点头,道:“此人虽然素有侠名,不过他这样的人,起家总是满手沾血,即便没有以命换运,也免不了报应。不帮是最好。他这样的人,做事都有目的,你小心一些。” 许半生笑了笑,道:“他所求应当不是让我帮他改命的事,我想,可能跟托孤有关。我听闻他年纪虽大,可年轻时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结婚晚,生孩子也晚。大的还好点儿,小的那个好似尚不及幼学(幼学指十岁),他大概怕他去世之后会有人对他妻儿不利吧。” 许老爷子点了点头,道:“这人在****上终究也算仁义,帮他一把也好。” 许半生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七爷虽然双手染血,可是手下也有付村这样忠心耿耿之人,要说托付妻儿,许半生知道那还不至于。 刚才挂了电话,许半生就在心中暗自卜了一卦,七爷所托之事的确跟他的儿女有关,但不大可能是托孤,于是就唯有一种可能性,七爷可能是希望许半生能收他孩子为徒。未必是希望许半生可以庇佑任何,或许是想藉此让自己的儿女彻底离开****这个染缸。 修道,着实是彻底洗白的最好方式。 第152章 依菩提在酒吧 陪许老爷子安安静静的吃了顿晚饭,许如轩夫妻俩想来看看儿子顺便蹭饭,都被许老爷子无情的赶了出去。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一个说“那是我儿子”,另一个老而弥坚,眼睛瞪得更大,说“那是我孙子”,许半生在饭桌上苦笑不已。这俩人的确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他亲爷爷,可这话听在耳朵里无论怎样都像是在骂人。 最后当然是许老爷子赢了,在儿子孙子半晌无果之后,许老爷子怒吼一声:“你是我儿子。”许如轩灰头土脸的败下阵来,灰溜溜如同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陪老爷子吃过晚饭之后,许半生没忘记回去陪自己的爸妈说会儿话,当得知许半生已经让那三家各自拿回自己的车之后,许如轩觉得他做得很对,可秦楠楠却未免有些失落,她早晨看着这三辆车一字排开,心里真的是很解气的。 “妈,您就是为了解气么,这下三姑他们再也没法儿说您什么。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结果如何就不必强求。” 目的当然是解气,而结果则是这三辆车的归属。 秦楠楠笑了起来,拉着许半生问长问短,无非也就是方琳和七爷为什么也要送他车。 九点钟左右,许半生给付村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付村告诉他,说自己现在就在许家大院门外,坐在车里等了有一会儿了。七爷吩咐他直接把许半生接去见面。 出了院门,许半生也没说任何客气的话,自然而然的上车,就仿佛付村等他是理所应当之事。 和李小语在一起,俩人几乎都没怎么一同在后座坐过,从来都是李小语开车,许半生后座,今天也算是给李小语放了个小假。 坐车当然比开车舒服,李小语不自觉的就将脑袋倚在了许半生的肩头,付村本来还想找许半生聊个几句,看到后座这副景象,他也就不敢开口打扰到两人之间的静谧相处。 车行半路,许半生的电话响了起来,又是个陌生的号码。 看到陌生号码,除非是正在有事,否则许半生都是会接听的。就算对方是打错,许半生觉得既然打错到他的手机上,也是缘分的一种,总归要解开打错电话这个因他才安心。 可是今天,许半生看到这号码,心里却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就好像有什么人在试图阻止他接听这个电话一般。 许半生一向随心意,既然有了犹豫,那就不接。 把手机放在一旁,任由它在安静的车内不断的鸣叫。 就连付村都回头看了一眼,李小语更是直起了身子,问道:“怎么不接?” 许半生笑着摇摇头,道:“不知道,就是突然不想接。” 李小语点点头,伸出手,小巧的身体几乎趴在许半生的腿上,她拿过了手机,按下了一下音量键,手机铃声顿时消失。 “原来还可以这样。”许半生自言自语道。 对方见电话无人接听,很快又重新响了起来。 这一次,许半生知道了,轻轻一按音量键,电话铃声再度静音。 屏幕再度暗下去了之后,对方显然也知道许半生是不会接她的电话了,于是便改成了短信。 许半生无奈,短信他没办法看不见,短信的内容是——别装了,快点给我回电话。 没去管它,可短信旋踵又来——我最后再给你打一次电话,你再敢装聋不接的话,我上你们家放三圣去。 看到这条短信,许半生顿时就知道这个号码是谁的了,而且也知道为何自己心里会有一股强大的阻力阻止自己接听这个电话。 不等许半生细想,电话再度响了起来,无奈何,许半生只能选择了接听。 “嘻嘻,让你装。”依菩提这个小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一开口就在嘲笑着许真人。 许半生可不像其他人那样会去解释什么,只是平静的问:“有什么事?” “没事还不能找你了?我现在在酒吧,你赶紧过来。” 许半生有些头疼,依菩提这丫头有些自来熟,年纪小小,心眼儿倒是不小,什么都懂,也不知道她那个活佛师父是怎么教她的。 “我现在要去见一个朋友,有什么事明天学校再说吧。”其实就算是在学校,许半生也不想跟依菩提打交道,这个小丫头总是一见面就自顾自的挽着他的胳膊,虽然许半生只比她大了三岁,但是看上去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怪叔叔诱骗小萝|莉的感觉。 “那就叫你的朋友一起来啊。” “我们要谈些事情,酒吧太闹了,而且早就约好了。” “反正我现在在堂吉诃德,你看着办吧。”说罢,依菩提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堂吉诃德是夏妙然的酒吧,虽然夏妙然未必在,但是许半生还真是不敢不去了。夏妙然前段时间出了事,之后深居简出颇有些天没去学校上课。虽然没问许半生关于依菩提的事,但是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很介意的。倒是无关男女之情,只是夏妙然被许半生退了婚,现在却看到他身边不断出现其他的女人,一个个都拥有不输于她的美丽,这次的依菩提更是宣称自己是许半生的女朋友,夏妙然的自尊心颇有些受损。 夏妙然本就是天之骄女,而且方方面面都比同龄人强太多,现在出现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跟她叫板,许半生还真有些担心俩人要是见了面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一个是由着性子胡闹,另一个心里却早已有了芥蒂,冲突之下指定又是夏妙然吃亏,许半生不得不去。 “付总,烦劳你送我去堂吉诃德酒吧,然后跟七爷说声抱歉,就说我临时有事,实在无法上门拜访。明日我再和他约。” 付村点点头,在路口把车靠边停了下来,然后下车给七爷打了个电话。 回到车上之后,付村说道:“许少,七爷说若是方便的话,他去酒吧和您聊几句也无妨。”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若七爷不嫌吵闹,那便酒吧见吧。” 付村重新发动车子,拐了个弯,朝着堂吉诃德酒吧的方向驶去。路上,给七爷发了条短消息,车子到堂吉诃德酒吧门口的停车场的时候,七爷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七爷,抱歉让您等我,临时有些小事儿,但却还不得不过来一趟。”许半生下车之后,对七爷打了个稽首。 七爷呵呵笑着,道:“没事没事,能让许少改变主意的必然是大事,我那点事,在哪里说都是一样。” 许半生伸出手,道:“七爷,请。” 两人并肩朝着酒吧大门迈步而去,李小语和付村自然是紧紧跟上,一边一个跟在了七爷和许半生的身后。 酒吧的服务员当然不会忘记那晚出尽了风头的许半生,对于七爷和付村却是眼生的很。不过这年头,六七十岁的还有出来泡吧的,七爷和付村也不过算是正当年罢了。 引着四人到了楼下,还没等服务员给他们安排位置,依菩提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直接抱住许半生咯咯笑个不停。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依菩提的话里,透着得意,然后抱着许半生打量了一下七爷和付村,问道:“这位老爷爷和这个大叔都是你朋友?” 依菩提今天的打扮倒是中规中距,没戴面具没化妆,头发也很正常,只是一身火红像是一只小辣椒一般。 许半生也不去理她,只是对七爷说:“七爷您先坐,我很快过来。” 七爷点点头,也不介意依菩提这种小丫头的话,而且,以他的年纪,勉强也真的是可以生的出依菩提这样的孙女儿了,被喊声老爷爷也没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事?”许半生将抱着自己不放的依菩提推开,问她。 依菩提嘻嘻一笑,嬉皮笑脸的又抱住了许半生的胳膊,还故意用自己那对着实有些欠缺的胸脯挤着许半生的身侧,这小丫头,人小鬼大,十五岁而已,竟然连女人最有优势的交际手段都学会了。 “就是找你喝酒咯,还能有什么事儿啊。你不会以为我发情了所以想跟你困觉吧?” 许半生脸色微变,好在这酒吧里现在已经是演出时间,别的人也不太听得见他们的对话。 “依菩提,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而我是什么人,你看看严晓远就知道了。小语,你拦着她,我和七爷谈事。她要是敢过去,杀了。”许半生淡淡的吩咐一句,转身便朝着七爷的方向走去。 别看依菩提捣蛋是一等一,可她也深知自己绝非李小语的对手,而且她更加清楚,许半生和李小语真的不会介意杀了她。严晓远虽然没死,却也只是个废人了,而且竟然还不敢离开吴东,极其窝囊的呆在吴东大学继续教学。依菩提出生了多少年就认识了严晓远多少年,她深深知道严晓远是个多么骄傲的人,除非双方的实力是落差等级,否则严晓远怕是宁愿跟对方同归于尽也不会受这样的侮辱。 许半生既然没把僵尸道放在眼里,也就不会把三圣教放在眼里,加上那个活佛师父,也是枉然。 “哼!”小丫头也只得跺了跺脚,冲着李小语做了个鬼脸,朝着距离舞台最近的那张桌子走去。 李小语嘴角露出难得的笑意,往后退了几步,距离许半生那桌不远,却又可以保证随时将依菩提拦在距离许半生三米之外。 第153章 替你收个徒弟 和上次见面比较起来,七爷似乎憔悴了不少。 坐下之后,许半生认认真真的看了看七爷的面相,虽然憔悴,但是定数未变,七爷并未因为身体的缘故而得到一个提前的死期。 “七爷最近身体不大好?”许半生拿起七爷点的酒,给自己倒上一些。 七爷拿起酒杯,笑着说道:“最近经常梦见年轻时的事情,我以为自己够豁达,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贪生怕死。觉睡得少了,精神状态自然也就没从前那么好。” 付村在一旁皱皱眉头,明显很犹豫,但还是说道:“七爷,医生嘱咐您不能喝酒的。” 七爷哈哈大笑,纵然身体虚弱多了,可笑声依旧爽朗。 “去看医生,是为了宽你们这些人的心,医生是查不出我的病的。我只是快死了而已,哪有什么病。我没有几天活头了,心里本来就怕的要死,再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难道最后这几天也不让我好好活着么?” “七爷……”付村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因为他知道七爷说的都是实话。 “行了,不用说了。”七爷摆摆手,举着杯子递向许半生,和许半生碰了碰,又道:“许少,我们喝一杯。” 俩人一饮而尽。 放下了杯子,七爷主动帮许半生加上,自己也添上一些。 “七爷的好意,我心领了,那车回头还是让付总拿回去吧。我一个学生,开着豪车去上学,本来也不是太合适。” 七爷点点头,道:“既然许少都这么说了,我会让人去办。” “七爷今日找我,有什么事?” “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他们非让我去医院看看。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这是定数,医生若是能救,天道焉存?不过为了宽他们的心,这些日子我跑了不少医院。结果都一样,没有一家医院能查得出我得了什么病。这也罢了,我家那个女人却还不依不饶,非要让我去美国的医院看看,说是联系好了一个很著名的医生。我想这样也好,我两个孩子,大的那个早就送去了美国,说起来我也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了。正好过去看看他。” 七爷的话显然没说完,可许半生已经知道他接下去还要说些什么。 “七爷去了美国,是不是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听到许半生这句话,付村顿时一惊,立刻道:“七爷,您打算不回来了?” 七爷含笑看着付村,点点头,道:“你跟了我这多年,这一摊子事是该当交给你的时候了。我的日子剩不下多少,请原谅我还想用这段时间多陪陪老婆孩子。而且,我也不想当着那么多年的老弟兄们的面死去。” “七爷!”跟七爷比起来,付村身上更有文气,他不是那种可以冲锋陷阵喊打喊杀的臂膀,哪怕他也拥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他更像是一个军师,或者是职业经理人的角色。但是此刻,付村的双眼之中也已经涌出几滴虎泪。 七爷拍了拍付村的肩膀,亲自给他倒了杯酒,道:“多年兄弟,咱们今儿就用这杯酒道个别。过两天我悄悄摸摸的就走了,话我会先传出去。兄弟们这些年都不容易,你还是要让他们有饭吃。”重重的又拍了两下付村的肩膀,七爷这俨然有些敲打之意。 付村明白,除非是七爷继续自己管理这帮手下,否则,任何一个人接手,都会引来一些麻烦。付村这个层次的,都有做老大的资格,而实力呢,付村在这些人中甚至都不占优。他平日里,操的更多是白道方面的心,在七爷的帮派里,谁都知道他的至关重要,可小弟们就未必服气他来做这个老大的位置。 而付村以下,粗人终究居多,他们可能更服气于那些能带着他们砍砍杀杀的老大,而不是付村这种账房先生型的人。 所以,付村一旦接手整个帮派,第一件事就是要烧起三把火,这免不了会波及一些意欲站出来争一下老大头衔的人。 对于付村的能力,七爷很放心,付村虽然平日里很低调,但他那是为了有个更好的形象跟白道上的人打交道,但这并不表示付村就真的像他表面上那么斯文谦和。有七爷在,不需要付村展现他铁腕的一面,可七爷现在把帮派交给了付村,付村很快就会让那些人知道他也有獠牙。 七爷并不担心付村吃不下去或者消化不良,他担心的,是付村到时候不知道收手,会让以前许多兄弟无法过活。 付村绝对有这样的实力! 所以,七爷才会在表明了态度,要把帮派交给付村之后,却又敲打他一句。防的就是付村下手过重,这并不是七爷所希望看到的。 “七爷,我会注意分寸!”付村举起了那杯酒,脸上挂着泪痕,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七爷慢悠悠的也将杯中酒喝完,然后说道:“许少以后若是还想淘换什么东西,就直接吩咐付村吧。” 这句话,真正的意图是七爷在告诉付村,他是离开了,可是许半生在,而许半生只要今晚答应,就一定会看着付村,不会让他胡来。 许半生点点头,道:“以后少不得还是会有麻烦付总的地方。” 付村心中一凛,传位这么严肃的事情,七爷特意要在见到许半生之后才说,毫无疑问,为的就是这个。 不敢多说,付村给许半生和七爷都加了些酒。 七爷手里晃着杯子,看着那焦糖融化后般颜色的威士忌,对许半生说道:“许少,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许半生明白,这是今晚最重要的事情来了。 “七爷但请直说。” “我有两个孩子,大的那个早就送去了美国,我不想让他过多的牵涉到****上来。但是即便如此,他们母子俩在美国也还是会受到一些歧视,档案上明明白白,他是我曾存义曾老七的儿子,而我的底,美国人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了。我死了之后,情况或许还会有些改观,但是终究还是逃不脱一个涉黑的名头。男孩子么,也便罢了,可是我的小女……” 果然,七爷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他那个今年才八岁多一点儿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来的。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让她跟着蒋怡可好?年纪倒还适合,我收个徒儿倒也无妨,只是师门所传并不适合女子修习。” 七爷面露感激之色,他当然知道,许半生若是能收自己的女儿为徒,那是最好的。可许半生让她拜蒋怡为师,或许对于他的女儿才是最适合的路。 “一切但凭许少安排。”七爷拱了拱手。 许半生笑道:“欠七爷的人情,总归是要还的。蒋怡是紫微一脉,七爷想必知道,紫微一脉在十六岁前,是必须要跟在师父身边的。若是七爷决定了,她在成年之前,便再见不到她的母亲和哥哥,七爷要想清楚。” 七爷也笑了笑,道:“曾某感激不尽还来不及,怎会想不清楚。能跟了蒋总,是那妮子的福气。漫说八年不见,便是此生不见,又当何如?” “那好,蒋怡那边我来安排。明日我与她约了吃饭,不如便让她们师徒俩见个面吧。” 七爷明白,许半生是因为知道他就要走了,所以才想在他离开之前,替他安排好小女儿的归宿。这样,七爷也可以放心的离开这个国家。 “一切有劳许少。” “明晚我让她们见过之后,会让你女儿先回去,你走后让付总把她送到我师兄的拳馆里。我让我师兄先教她一些入门的功夫,有了基础之后再让她拜蒋怡为师。” 七爷点点头,站起身来,拱拱拳道:“如此就不打扰许少了,曾某先走一步。” “七爷,珍重。”许半生知道,自己此生之中再也不会见到这位吴东城的传奇人物了,他两天后就要飞离共和国,而后便会死于美国,正应了他那客死异乡的命格。 看到七爷和付村都走了,依菩提立刻就笑嘻嘻的往这边走,可是李小语却依旧用冰冷的双眼看着她,让她很是犹豫,不敢往前走。 “许半生,你快叫她让开。”依菩提喊道。 许半生看了看依菩提,摇摇头,没去理她,李小语更是向前跨了一步,依菩提气急,却又不敢放肆,只得闷闷的回到自己那张桌子边上。 掏出手机,许半生给蒋怡发了条短信。 ——给你找了个徒弟。 蒋怡很快回复——小男人,你太狡猾了。你要还人情,凭什么让我收徒弟? ——卦象显示你也该有个徒弟了。 蒋怡无奈,之所以她一看到许半生的短信就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是因为她这几天感觉到自己的命星动了,便要了个卦。卦象的确显示她要收个徒弟,而且她还是用十三宫盘起的卦,这就绝对不会错。只是她并没想到,这徒弟竟然会落在许半生身上。 许半生今晚和七爷的约见,蒋怡是知道的,她冰雪聪明,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好吧,就算是你命数。但我凭什么帮你收徒弟? ——你换好睡衣在家等我。 看到许半生故意调戏自己的短信,蒋怡顿时俏面通红,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干脆把手机丢到一旁,蒋怡却开始胡思乱想——许半生,他不会真的过来吧? 许半生肯定不会过去,他现在正头疼着呢,一个不知道死活的男人跑去了依菩提那桌,本是酒吧里最寻常的搭讪,可是许半生知道,一定会出事。 第154章 头疼 和依菩提搭讪的,是这里的常客。 小伙子长得挺帅,一米八的个头儿,皮肤白净,戴着一副眼镜也是斯斯文文的。只是,酒吧的熟客都知道,他绝对是个少女杀手,就在这个堂吉诃德酒吧,少说也祸害了几十个姑娘了。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祸害,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经常来酒吧玩儿的姑娘,谁还不明白搭讪是怎么一回事。 “你一个人来的?”名为戴小楼的小伙子对依菩提大声的说,手里摇晃着一支香槟酒杯,神色老练,姿态熟稔,搭讪这种事,对他来说绝对的驾轻就熟。 依菩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戴小楼误以为依菩提没听清自己说什么,在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之中,想要听清楚对方说什么是一件并不太容易的事情。 凑到了依菩提的耳边,戴小楼大声的喊道:“我问你,一个人来的么?” 依菩提的眼神瞟过许半生那边,却见许半生正悠闲自在的喝着酒,她不禁微微一笑,道:“是呀,我一个人来的。” “这里太吵了,要不要去我们那桌坐会儿?”戴小楼更加大声的说着,脸几乎都要凑到依菩提的耳朵上了。 依菩提当然不会让他碰到,微微一偏头就躲了过去,摇着头说:“我喜欢这里,这里离舞台比较近。” 戴小楼也不气馁,像是那种随便搭个讪就可以跟你上床的女人,他现在已经玩腻了。像是依菩提这种会躲开,又会拒绝的女孩子,才是他的目标。 “那我们就在这里聊吧。来,先喝一个。”戴小楼举着杯子,示意依菩提。 依菩提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橙汁,倒是真的跟戴小楼碰了一下杯,可是还没等她喝,戴小楼就伸出手,试图去抓依菩提的手。 这一手戴小楼也玩过无数回了,嘴里一边说着:“你这是不是酒啊。”手看似奔着杯子去,实际上却是为了抓住女孩子的手。 依菩提脸色微微一变,手一松,那杯橙汁就直接掉了下去,戴小楼当然接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被橙汁在自己脚下碎开,溅了自己一鞋子都是橙汁。 换做一个稍有眼力价的,就会发现,橙汁摔在地上,碎玻璃四溅,杯子里的橙汁更是向着四面八方而去。周围的几个人都被殃及池鱼,他自己更是满鞋子都是橙汁,但是,依菩提穿的是一双雪白的帆布鞋,却一点儿都没沾染上橙汁。 戴小楼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脚上的橙汁让他很难受,但是看在依菩提的美貌上,他还是忍了下来。 正常情况下,依菩提应当会说一声不好意思,然后戴小楼就顺着往下接茬,再次邀请她过去坐。在这样的状况下,很少有女孩子会拒绝,因为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歉意。 但是依菩提怎么会有歉意?戴小楼试图去抓她的手,她没抽戴小楼就算是很客气了。 见依菩提不道歉,戴小楼也觉得奇怪,但是他还是按照剧本说道:“你用不着这么慌张吧?我又不是坏人。这样吧,你也不用道歉了,过去我们那桌咱们一起玩,怎么样?” 依菩提笑眯眯的看着戴小楼,道:“我为什么要道歉啊?” “哎哟,你弄了我这一身橙汁,你还不该道歉?” 依菩提使劲儿点点头,笑着说:“我明白了。” 戴小楼自以为得计,拿过桌上的纸巾稍微擦了擦鞋面,便带着依菩提去了他原先那桌。 那桌上,还有一男一女,不是情侣,男的和戴小楼一样,是来狩猎的,女的也和他们一样,只不过,各自的猎物不同,大家都是为了两个小时之后能够做做活塞运动而努力。有的时候若是没有合适的猎物,他们仨也可能会大被同眠,总之是要夜不虚度就对了。 戴小楼以为依菩提所说的她明白了是明白了为什么要道歉,他就没想想,这种事,有什么可值得明白的。 依菩提所说的明白了,是她过来之后,直接拎起桌上的酒杯,啪啪两声,连续扔在了戴小楼那两个朋友的脚下。 毫无疑问,这又让那两个人的脚上都沾满了酒液。 包括戴小楼在内,三个人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搞懂依菩提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俩人中的女人带着愠意站了起来,指着依菩提说。而另一个男人,则是看在依菩提长的不错又是个女孩子的份上并没说什么。 依菩提笑嘻嘻的拍着手,说:“刚才他想抓我的手,我就把我的橙汁砸在了他的脚下,溅了他一脚的橙汁。然后他说我应该道歉,让我过来。我就想,他可能是因为觉得不公平,因为他过去搭讪肯定是你们仨共同的主意,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被溅了一脚的橙汁,希望我可以让你们俩也雨露均沾。我想也是,做人要公平。不过你们这里没有橙汁,我也只能用你们的酒勉强为之了。” 一番话,说的三人目瞪口呆,旁边几张桌子早就因为这边砸杯子的动静看了过来,听到依菩提的话,一个个都大笑起来。 这的确很好笑,不是么?搭讪不成功就算了,还被人如此捉弄,戴小楼这三个人也算是酒吧杀手级别的了,现在看到他们吃瘪,大家自然都很幸灾乐祸。 “现在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你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不平衡的了。我走了!”说罢,依菩提转身跳着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喊了一声:“哦,我的橙汁就不让你赔了。” 戴小楼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被人这样捉弄,他就算是个泥人儿,也会光火的。 “你就这么走了?”戴小楼沉声问道。 依菩提根本就没搭理他,直接回到了原先的那张桌子上。因为她的离开,有人认为她这张桌子不用了,已经坐下。 依菩提回来之后,客客气气的说:“这是我的桌子。” 那几个人也都看到依菩提是怎么整治戴小楼的,他们很清楚戴小楼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当然是赶紧让开,免得被殃及池鱼。 戴小楼黑着脸走了过来,他的两个朋友也跟了过来,那个女人还拎着他们的冰桶,以及冰桶里的两支香槟。 “小姑娘,虽然你是个女人,我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你这么做,让我很没面子。这样吧,你敬我门每人一杯酒,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看你是个女孩子,我不跟你计较。” 依菩提笑眯眯的摇了摇头,道:“我都还没成年呢,是不能喝酒的。教唆未成年少女可是犯罪哦,你也不希望有人报警吧?” “报警?!”戴小楼怒了,他心道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真以为你是个漂亮小姑娘我就不敢拿你如何?未成年?你骗鬼呢?虽然你长的的确显嫩,可要说未成年谁信啊?我要不是看你像个小萝|莉似的,又怎么会找你搭讪。 “好啊,你报警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警察会怎么处理你故意把橙汁和酒水弄到我们身上的事情。” 依菩提噘着嘴,很可爱的说道:“我没说要报警啊,我只是觉得应该会有人看不下去,你竟然要逼一个未成年少女喝酒,所以他们应该会报警吧?” “少跟我逞口舌之利,我们不想跟你计较,这酒,你是喝还是不喝?” 说着话,戴小楼拿过酒杯和瓶子,倒了一个满杯,放在了依菩提的面前。 依菩提笑嘻嘻的拿起了杯子,眼中却已经闪过寒光。 小手一扬,那杯子就被她挥了半个圆,杯里的香槟冒着气泡朝戴小楼三人的脸上浇去。 眼看那些香槟就要洒在三人的脸上,李小语却突然出现,手里也多了一个空的冰桶,只在空中这么一挥,就将那些香槟全都装进了冰桶之中。 戴小楼等三人只觉得李小语手里的冰桶几乎是擦着他们的鼻尖过去的,然后那些香槟竟然很神奇的一滴都没有洒出来,不由得一个个再度目瞪口呆。 而当看清楚李小语的时候,戴小楼和他那位男性朋友,顿时被惊艳到了。 酒吧里也是一片哇哇乱叫之声,他们比戴小楼等人更加清楚的看到李小语是如何做到的,只能用飘逸来形容,实在是美不胜收。 “半生让我告诉你,不要用你家的那些东西。另外,不要弄坏酒吧里任何东西了。”李小语将冰桶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又美又酷,酒吧里已经响起一片口哨声。 戴小楼见李小语绝对是他生平所见最漂亮的女孩子,顿时淫心又起,顾不上依菩提,反倒是退后半步,拦住了李小语道:“你好,我叫戴小楼。”尽可能的显得很斯文,他伸出了一只手。 李小语却是看也没看他,冷冰冰的说道:“滚开!” 戴小楼脸上一僵,他原以为李小语是看他长得帅才会过来帮他的,可现在…… 自然不可能去拦着李小语,戴小楼的怒火就全都撒在了依菩提的身上。之前还想带回去好好疼惜的,现在却恨不得给依菩提两个耳光,这姑娘,今晚让他丢人丢大了。 他却不知道,他们仨人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如果不是许半生让李小语出手,那些酒若是落在他们的脸上,就算不死,怕是从此以后他们也不要出来见人了。毁容算是轻的,多半是会丢命的。 依菩提瞪了依旧在品酒的许半生一眼,然后戏谑的看着几乎要怒发冲冠的戴小楼。 “你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只可惜,他这句话注定说不完,依菩提已经抬起手,左右开弓至少七八个耳光,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第155章 伤人 所有人都懵了。 戴小楼无疑是被打懵的,这还得感谢依菩提没有太用力,否则的话,他就不是被打懵,而是被打晕甚至打死了。 依菩提好歹也是后天鼻之境的高手,以她现在的年龄,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对付戴小楼这样的普通人,带上内力的话,一个耳光就足以至他于死地了。 这七八个耳光,听响不见力,目的不在伤人,而是为了羞辱戴小楼。 许半生幽幽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经过一名服务员的时候,他停下来说道:“别去管她,她出够了气,自然就会放过他们了。” 服务员呆呆的看着许半生,一时间他很难理解许半生这句话里的“她”和“他们”究竟指的是谁,等到许半生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依菩提是一个人,自然只能是他“她”,而戴小楼有三个人,毫无疑问,他们就是“他们”。 一个看上去仿佛真的未成年的小姑娘,突然就左右开弓给了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一顿耳光,这已经足够让人惊诧的了。现在许半生还说“她会放过他们”?可是这个服务员是绝对不会去怀疑许半生的,那天晚上许半生已经向这间酒吧里的所有人,证明了他说出来的话,都一定会实现。 “你怎么敢打人?”戴小楼捂着脸,饶是依菩提没用武功,纯粹就是信手抽了他七八个耳光,也足够让他感觉到双颊火辣辣的疼痛,并且肿起来一些。 在这种时刻,他像是个被欺负了却不敢还手的小孩儿,竟然问出一句事后他怎么也想不通的话。 这时候就是考验友情的时刻了,戴小楼还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之中,而他的那两个朋友,则已经清醒了过来。 一扬手,那个女人就一记九阴白骨爪朝着依菩提袭来,当然,她不过是徒具其形而已,依菩提就算站在那里让她抓的手指都断掉,也不可能被在头顶抓出五个洞来。 可是依菩提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打到自己的,刚想抬脚把桌子踢向那个女人将其撞开,却又想起许半生让李小语告诫她的,不许弄坏这酒吧里的任何东西。 就算一个鼻之境的高手,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依菩提也来不及做出太大的闪避动作,那样就算躲过去肯定也会被指尖带着。 依菩提干了一件只有未成年的小孩子才会干的事儿,这让很多人开始真的相信她未成年。 鼓起了腮帮子,依菩提一口痰就吐向了那个女人的脸蛋。 女人其实长得还不错,就是妆弄了点儿,不过整天泡酒吧的女人,大多如此。 不出意外,她这一巴掌的确可以命中依菩提,狠点儿甚至能在她的小脸蛋上抓出五道血痕,可是真要抓上去了,依菩提吐出的那口痰就一定会命中女人的脸。 没有人会愿意被一口痰吐在脸上,这个女人也不例外。 她主动的放弃了进攻,选择侧身,试图避开那口痰。只是,她躲开了正面却终究不能完全躲开那口痰,那口痰被吐在了她的头发上。 “小贱人你竟敢吐痰?!”那个女人抓狂了,张牙舞爪,可是连续的挥爪都无法抓中依菩提。 依菩提鄙夷的翻了个白眼,道:“大妈,这是打架啊,打架当然是什么最恶毒就用什么招了。难道我应该用张纸把痰包起来然后扔向你么?” 一边说着,依菩提一边一掌切在那个女人的手肘处,依旧没太用劲,可是那个女人顿时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几乎抬不起来。很快,她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跟着麻了起来,竟然歪歪斜斜的倒向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男人。 “啧啧,大妈你还真是饥渴,这还打着架呢,那边就对男人投怀送抱了。”依菩提的嘴还真是够恶毒的,不过在这种场合明显只会迎来一阵哄笑。 戴小楼和他那个朋友脸上挂不住了,一人向前跨了一步,戴小楼怒道:“小丫头,是你逼我动手的,本来我看你是个女人我不想打你,可是你也太……” 依菩提噗的就朝着戴小楼一口痰吐了过去,吓得戴小楼忙不迭的躲开,依菩提说:“你早就应该还手了啊,我打了你,你又不肯还手,搞得我很不好继续打下去。” 戴小楼差点儿被依菩提挤兑的昏死过去,他那个朋友立刻大吼一声,举起蒲扇般的大手,就照着依菩提扇了过来。 “臭娘们,我看你是找抽!” 依菩提嘻嘻一笑,小巧的身子转了半圈,轻轻松松的就躲开了那个家伙的耳光,顺手摸着一把椅子,刚想动就又想起许半生的话,不由得说了一句:“真麻烦!”随即她一脚重重的踩在那个男人的脚面上。 这一次,依菩提用上了内力,基本上,这家伙的脚一个粉碎性骨折是少不了了。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酒吧,甚至就连舞台上的乐器声都被盖了过去。 那个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脚,很快开始在地上打起滚来。 戴小楼呆住了,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同伴,女的那个怎么也站不直,不断的朝右边歪,站在她身边的几个男人,都扶过她。一开始只是把她扶正,可看到她不断的往自己这边倒,手也就不规矩起来。 女人怒极,却无可奈何,无论她怎么努力,根本都站不直。 而男人则是抱着自己的脚掌不断的打着滚,口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呼痛声。旁人根本想象不到这厮能疼成什么样子,谁又能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此刻依旧一脸无辜笑嘻嘻的依菩提,这一脚竟然能把那个男人的脚踩成粉碎性骨折呢? 戴小楼一把抓向依菩提的胸口,这招就显得有些猥琐了。 依菩提冷笑一声,扬起粉拳,一拳打在戴小楼的掌心处。 戴小楼的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戴小楼的手已经骨折了。 “小丫头,你这也有些过分了吧?”一个声音从楼梯上响了起来,众人抬头望去,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走了下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瘦小目光却如同鹰隼一般的男子。 依菩提闻声看去,嘻嘻一笑道:“你也打算帮着他们一起欺负我?” 戴小楼看见来人,松了一口气,急忙道:“桐少,救我,这小娘们儿把我的手弄断了。” 酒吧里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虽然也都怀疑戴小楼的手是不是骨折了,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很震撼的。 朱桐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是不是跟这间酒吧有仇啊,每次来都会遇到事情。上一次在这里被许半生羞辱,被朱桐视为奇耻大辱,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有来过这间酒吧。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着就突然有了想法,结果刚到这儿,就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他和戴小楼算是发小儿,小时候住在同一个街道上,因为在幼儿园是同学,所以放学了经常在一起玩儿。 那个年纪的孩子,是没有家庭门户观念的,只是单纯的玩在一起罢了。等到上了小学,戴小楼才明白朱桐是什么人,他家里到底多有钱。不过终究还是孩子,纵然知道对方家庭条件非常好,也不会像成年人那样顿时就划出一道鸿沟。 俩人后来又上了同一间小学,同一间初中,到高中才考进了不同的学校。 戴小楼的成绩好一些,朱桐只能算是中等,之后两人一个读了重点大学,一个进了警校。 这些年来,俩人倒是没断了联系,可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联系紧密了。 今天朱桐来之前,给戴小楼打了个电话,知道他在这里,便想着过来跟他一起喝一杯,俩人也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可万万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戴小楼这副惨状,朱桐也不禁有些恼火。 只是看到对方竟然是个小丫头,长的还很不错,朱桐也就知道依菩提和戴小楼之间究竟能发生点儿什么了。 其实戴小楼也不是个太喜欢惹事儿的人,只不过他倒霉,今天遇到的是喜怒无常的依菩提。 “你去看看他的伤势。”朱桐对身后那名四十来岁的男子说道。 说完,或许是觉得现场人太多眼太杂,朱桐冲着四周抱了抱拳:“诸位,抱歉今晚扫了大家的酒兴。麻烦诸位换个地方喝酒,愿意给我朱桐这个面子的,走前到吧台领一瓶麦卡伦,算是我对扫了大家酒兴的一点点弥补。抱歉了!” 酒吧里的人,有些本就知道朱桐其人,这些人自然都很给面子,纷纷喊道:“桐少太客气了。”而不知道朱桐的,见有不少人离开,有些甚至都不去吧台拿存酒卡,也就开始低声询问,得知是朱家的公子,一个个也就选择了离开。 很快,酒吧里满满当当的客人,走的就只剩下戴小楼三人以及依菩提,当然还有朱桐和那名男子。 朱桐看着依菩提,缓缓开口:“小丫头,就算他找你搭讪,你不想理他,把他赶走也就是了。何至于下这样的重手?我这个朋友我知道,他就是喜猎女色而已,还不至于做出欺男霸女的事情。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依菩提丝毫不惧,嘻嘻笑道:“你是来讲理的呢?还是来帮着他一起欺负我的?” 朱桐面色一寒,道:“小丫头,你是哪家的?学了点儿武功就在外头胡乱伤人,你家里人知道么?” ············································································································ 第156章 墙角有人 依菩提做出簌簌发抖的模样,小脸上写满惊惶,说道:“原来你是帮着他们欺负我的。” 酒吧里的服务员和乐手,刚才都看见了依菩提是如何羞辱戴小楼等三人的,可是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却依旧生出了同情之心。觉得朱桐纯粹是在仗势欺人。 这可能跟他们对朱桐的印象本来就不太好有关系,上次夏妙然过生日的时候,朱桐在背后嚼舌头根子的事儿,这些人基本上都还记得呢。 不过也没人敢管朱桐的闲事,哪怕是夏妙然自己,面对朱桐也要掂量着一些,何况他们只是一些打工的。 朱桐当然不会被依菩提装可怜的样子迷惑,冷笑一声道:“你不用装了,这里绝对没有人敢为你出头。你的功夫不错,可是下手过于歹毒,实在是需要有人教训教训你。” 依菩提的变化倒是也快,脸上那可怜模样顿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浑不在意的嬉笑:“你这话要是让我师父听见了,你就完了。你家很有钱吧?你那个保镖很不错,只是你差了点儿。” 朱桐俊眉一立,双眼虚了虚,却并未冲动的要跟依菩提动手。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欺负欺负普通人没问题,遇到真的有武功在身的,他也只有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作为吴东城里也算是顶尖的公子哥,若是稍遇争端就亲自出手,那也太失身份了。 “牙尖嘴利,希望一会儿你还能笑得出来。”朱桐转过身,看着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此刻也检查过了戴小楼等三人的伤势,脚掌的骨折是没什么办法了,这个必须去医院,那个女人好办,无非是被制住了筋脉而已,解了也就好了。戴小楼的手臂他帮着接了起来,临时用椅子腿固定住,他刚才一掌就将一张椅子劈断的镜头,看的酒吧里的服务员是触目惊心。 回到朱桐身边,男子小声的把情况告诉了朱桐,朱桐点点头,指着那几个服务员道:“你们把他们送到医院去吧,真要是在你们这里出了事,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几个服务员面面相觑,终于是相互招呼着,留下了一个人等待他们早就电话通知过的夏妙然,其他人抬起戴小楼的那个朋友,去了医院。 “看你实力好像挺强的,为什么要给这个人当狗啊?缺钱?就凭你的身手,怎么也不会缺钱吧?”依菩提看到男子向自己走来,终于不敢再嬉皮笑脸的了,从这个男人身上,她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你是哪家的丫头?”男子开了口,声音极其沙哑,说话之间仿佛靠的不是声带,而是气管的摩擦。巨大的擦碰音,带着粗重的呼吸,在安静的地下室酒吧之中,显得尤为的令人心悸。 依菩提凝神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桀桀一笑,一挥衣袖,矮小的身躯陡然膨胀起来,飘飘忽忽的离地而起,双手如鹰爪,扑向依菩提。 “不肯说,那就不必说了!” 依菩提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这种压力,甚至比那晚和老僵动手的时候更大。 身形一转,依菩提迅速的后退,可是男子的速度却更快,双手如爪,抓向依菩提,活脱脱的就是一副老鹰捉小鸡的画面。 依菩提的整个身形都被笼罩在男子的双手之下,她竟然发现,身体周围三米之内,几乎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不管她如何闪避,都免不了被男子的双手抓到。 一咬牙,依菩提运起佛门功法,试图以无边佛法抵抗男子的攻势。 双掌在胸前平平推出,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在依菩提的怀中,却早已鼓荡起汹涌澎湃的内力,即便这男子实力再强,这一下硬碰硬,他也必然会受到损伤。 双眼一虚,男子身形猛转,避开了依菩提这一掌。 “佛门功法?”男子怪叫一声,肉皮摩擦的声音,显得更加恐怖。 “西疆的喇嘛是越来越不争气了,竟然教出一个女徒弟。小丫头,是你陪喇嘛睡了,还是你母亲陪喇嘛睡了?” 男子双手如鹰爪,每一抓下来,都带有凌厉的风声,有一次几乎触碰到依菩提的手臂,饶是还没接触到,依菩提的衣袖也被他撕下一片。 依菩提听到这话大怒,双眼中透出凌厉的光芒,她厉声喝道:“老东西,你少在这儿逞口舌之利……”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起来,显见依菩提是真的怒了。 别看依菩提年纪小,又整天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可是,她心里也是有着别人不能触碰的底线的。她的师父,她的父母,以及她所担负的三圣教圣姑的身份,都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拿来亵渎的。 “你找死!”依菩提怒喝出声,之前许半生对她说的不许她使用毒物的话,此刻显然是完全不起作用了。 随着依菩提的怒意提升,她的身形似乎受到了心中怒意的影响,远不如之前自如。 身形稍稍一滞,就被男子找到了破绽,他阴笑一声,五指如钩,疾如闪电的抓向依菩提微微露出的半个侧后背。 这一招真让男子抓实了,依菩提的背上少说也会被这个男子抓下一块肉来。 可是,男子明明已经抓住了依菩提后背左边靠近腋下那处,却仿佛抓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再也不敢发力,飞快的缩回手来。 再看自己的掌心,一个深深的口子,极其微小,不过一毫米左右的样子。可是,那里边已经渗出漆黑的鲜血,伤口周围的肉色也变得灰了。 “好狠毒的丫头!”男子怪叫一声,立刻运功逼毒,终究只是一只蝎子而已,对付其他人肯定够了,但是对付这名男子,还只是小儿科。 内力从手臂运至掌心,掌心的伤口里立刻滴出数滴漆黑的鲜血。那几滴鲜血落在地上,甚至发出极度的恶臭。 很快从伤口里出来的便是鲜红的血液了,男子运转了一下内力,迅速的检查了一个小周天,发现毒性尽去,这才看着依菩提,道:“你究竟是什么门派的?” 从依菩提的功夫来看,她应该是师传西疆的佛门,但却也是正统的大乘佛法,可男子万万想不到,依菩提竟然还养有毒物,这和佛门的宗旨完全背道而驰了。 男子也是绝想不到,才会一时中了依菩提的道儿。 从毒物这一点来看,依菩提应该来自于黔南,其他地区自然也有驱使毒物的手段,可依菩提的手法却是黔南苗疆无疑。 黔南倒是有小乘部的佛门存在,可是依菩提刚才施展的功夫绝非小乘部,这就让男子越发摸不清依菩提的来历了。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不管依菩提师从何门,光是她驱使毒物这一条,就可以将其列为邪门外道,杀了她,男子也不会有任何的顾虑。 再次战至一处,男子这次开始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依菩提身上的毒物,一旦有了提防之后,依菩提也就没有了什么优势。 实力上的差距,让依菩提很快落在下风,处处受掣,险象环生,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伤在男子的手下。 男子最初使出的功夫,还有些以巧取胜的意思,可是当知道依菩提身上藏有毒物之后,招式之间便开始变得大开大阖。 一拳一脚,尽皆带有极大的风声,仿佛不是一条胳膊,一只脚,而是扫出一片的面积。风声里明显夹杂着道门的浩然正气,只是依菩提对道门了解并不太多,还看不出此人究竟出自何门。 若非顾虑依菩提身上的毒物,男子早就可以将依菩提拿下,偏就因为这一点,使得依菩提虽然处处落在下风,却勉强可以维持不败。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酒吧一角,也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人。 两人置身角落的黑暗里,若非刻意看去,根本就看不见这俩人的存在。 “这丫头真是一个人来的吴东?身边没有三毒教的长辈跟着?”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另一人赶忙说:“掌柜的,要不要我上去帮她一把。” “不急,看看再说。这丫头自小古灵精怪,备不齐的还有什么后招。” 两人沉默了下去,继续缩在一角看着酒吧里早已狼藉满地的打斗。之前许半生叮嘱依菩提不要损坏了酒吧里的东西,也不要动用毒物,现在依菩提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在他们俩人的拳脚之下,酒吧里的桌椅板凳横飞,此刻在他们身体周围方圆五米之内,已经没有一件完好的家具了。 只是说来也怪,角落里这两名男子的交流,声音并不小,朱桐和那个服务员就罢了,就连正在打斗的男子和依菩提也都没有听见。 透着古怪! 一个怒意满天的声音在楼梯上响了起来。 “朱桐!我的酒吧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是来砸场子的么?” 毫无疑问,能说出这句话的,唯有夏妙然了。 朱桐抬眼望去,看着夏妙然,眼神很复杂。 他也是夏妙然的追求者之一,那个时候碍于夏家和许家有婚约,朱桐也不好明说,只是经常来这里捧场,找机会跟夏妙然接触。 听说夏妙然和许半生解除了婚约,他第一时间找到夏妙然,向其表白,夏妙然却轻描淡写的拒绝了他。 这已经让他有些不满,那天许半生给了他一个极大的难堪,却又和夏妙然表现的如此亲密,这就更让朱桐对此耿耿于怀。 “我的朋友已经躺进医院里了,若不是我今天是带着我师父来的,现在恐怕也和我的朋友一起住进了医院。妙然,虽然我对你是素来仰慕,可是你这么冤枉我,不好吧?”朱桐一贯不阴不阳的声音,几乎是第一次在夏妙然耳边响起。 第157章 又是许半生 夏妙然一脸怒意的走了下来,看着酒吧里满地狼藉,基本上,这酒吧算是要重新装修了。 “你朋友躺在医院还是躺在火葬场,跟我有关系?你们在我这里打架闹事把我的酒吧毁了,是不是我还得负上提供场地的责任?那明天我带一拨人到你家打一架,把你家也给砸了,是不是我也应该要求你负责?” 被夏妙然一通抢白,朱桐还真是愣住了。 对呀,这又不是跟夏妙然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跟他发生矛盾的是一个客人而已啊。 看着那个男子和依菩提还在打,没有停手的意思,夏妙然也是不知利害,直接朝着两人走去。 “你们给我住手!”夏妙然一声娇吒,伸手就欲阻拦动手的二人。 可是,这哪里是夏妙然能够阻止的了的,她这一伸手,无非是受到波及罢了。 依菩提还好点儿,她现在已经全无还手之力,而那个男子一拳袭来,夏妙然的手还未触碰到他的衣袖,就已经被一股巨力震回。 也就好在是那名男子知道夏妙然的身份,见她冒冒失失的伸手,急忙减了七分力,否则,就算是夏妙然没有触碰到他,被他的拳风带中,也绝对是断手的下场。 饶是如此,夏妙然的整条手臂都已经麻了,胸口也是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双眼都有些发花了。 朱桐见状,急忙喊道:“住手!” 那名男子一收手,向后跳开,双手背在身后。 夏妙然胸口处气血翻涌,那名男子低头心道:真是不知深浅,什么也不懂就敢贸然伸手,若非我收力及时,现在你已经躺在地上了。 看着酒吧里仿佛被强拆后的现场,朱桐也知道在面对夏妙然的时候,他是不占理的。 可是,偏偏此刻,依菩提却笑着对夏妙然说:“姐姐原来是你呀,你是许半生派来救我的么?” 这一句话,顿时让朱桐疑窦丛生,合着这个小丫头跟夏妙然是认识的?而且,怎么又跟许半生扯上了关系? 角落里,黑暗中的那两个人,一起笑着点了点头,身形往后缩了缩,更是彻底消失在了酒吧里,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于这个酒吧一样。 “原来你们认识啊!”朱桐阴渗渗的说道。 夏妙然猛然回头,看着朱桐,怒道:“认识又怎样?难不成你觉得我和她认识,今天就是我请你们上门来砸我的酒吧的?” 朱桐一愣,这话好像也没错,别说她俩似乎并不是太熟,就算是闺密,夏妙然也没请任何人来。不管怎样,砸了她的酒吧,终究是朱桐和依菩提的问题。 “嘻嘻,我就知道许半生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姐姐,他是怎么对你说的?他为什么让你来,自己不来呢?”依菩提也真是个不知道什么叫做怕的性格,刚才还险象环生,此刻却又像是没事人一般笑着挽住了夏妙然的胳膊。 夏妙然冷冷的甩开她的手,道:“第一,这位姑娘,我和你不熟,别搞得好像我们很亲密的样子,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这话其实也有些假,夏妙然那天因为依菩提说的那些话生了气,回过头怎么可能不查一下依菩提的身份? “第二,这里是我的酒吧,我也没见过许半生,是我的员工打电话告诉我有人在这里闹事我才过来的。第三,现在我这间酒吧被你们俩毁了,你们自己商量一个赔偿的方案吧。” 依菩提看了看四周,桌椅板凳被毁倒是好办,只要有钱,分分钟都能配齐。只是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桌椅横飞,墙壁立柱也被损毁太多,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都是破洞,就算这些也还勉强算是符合酒吧的风格,可是必要的维修和装饰还是需要的。钱倒是小问题,朱桐和依菩提都不是在乎钱的人,可是这装修是需要时间的,这才是夏妙然恼火的原因。 吐了吐舌头,依菩提虽然浑身都有些脱力,但还是显得很俏皮的说:“哎呀,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是姐姐的酒吧,更没想到会把酒吧搞成这个样子。难怪许半生刚才告诉我说让我不要弄坏酒吧任何东西呢。” 听到这话,朱桐越发气愤,关键是他还不知道前因后果,更加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又把许半生牵扯了进来。 而夏妙然心里却或多或少的好受了一些,纵然对许半生竟然会和依菩提在她的酒吧“约会”不满,许半生还想着她的酒吧,这还是让夏妙然没有那么生气了。 “哦对了,姐姐,我叫依菩提,上次忘了介绍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夏妙然最恨的就是这句话,脸色顿时又难看了起来:“谁跟你是一家人?二位看来都是不缺钱的人,我要求也不高,三天之内,你们给我这间酒吧恢复原状。朱桐,没问题吧?” 朱桐脸色发阴,看着夏妙然道:“那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怎么算?” “笑话!你们都是成年人,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是要打,还是要报警,哪怕是杀了对方,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只要你们离开我的酒吧!” “好,有妙然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朱桐虚着眼,心里也拿不准夏妙然和这个依菩提究竟是个什么关系,看夏妙然的样子,她似乎真的和依菩提不熟,可是这许半生又是怎么一回事? 依菩提却是愁眉苦脸的,再一次试图去抱夏妙然的手臂,却被她躲开。 “姐姐,我真的还没有成年,我才十五岁呢!” 夏妙然原本还以为依菩提是因为她说自己什么都不管而愁眉苦脸,没想到她却是因为夏妙然说大了她的年纪才如此,顿时也是无言以对。 “你成年不成年,都跟我没什么关系。现在,我只要一个保证,保证三天内让我的酒吧恢复原状,其他的我不管。然后,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从此以后,这里再不欢迎你们!”夏妙然英姿飒爽,颇有些女强人的劲头儿。 朱桐脸上浮现出几分笑容,道:“这好办,酒吧的装修就交给我吧,所有的损失我也包赔,妙然你回头让你的员工报个帐过来就可以了。小丫头,咱们之间的事情还不算完,出去再跟你算账。” 依菩提顿时哭丧着脸,双眼之中竟然都涌出了几滴泪水,楚楚可怜的看着夏妙然,带着哭腔道:“妙然姐姐,你真的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我么?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未成年少女,他们不要脸,妙然姐姐你也见死不救么?许半生不管我,你也不管我,我好可怜啊!” 夏妙然一开始的确有些被这小丫头的装模作样给唬住了,心里也有些不忍。可是她最后那句话,却让夏妙然明白了,这丫头是在装可怜。哪有人会喊自己好可怜的?这只有在戏剧舞台上才会出现吧。 可是看看朱桐,又看看他身后那名表情阴鸷的男子,夏妙然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 依菩提在她眼里,终究就是个小姑娘,朱桐一个大男人,还带着个高手,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实在有些过分。 “朱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欺负人家一个小女生呢?”夏妙然终究还是开了口。 朱桐面色一变,道:“妙然,你说过不管的。而且,你真的认为她是个小女生?这丫头满嘴就没有一句实话,你见过那个小女生有这么好的武功?而且你不知道,她还会驱使毒物。我是不清楚你和她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若真如你所言,你们并不认识也罢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劝你也最好离她远一些。此女绝非善类。也不知道什么邪毒之人才能教出这样的丫头来!” 依菩提瞪着朱桐,气鼓鼓的说道:“你这话要是让我师父听见了,你就死定了!” 朱桐耸耸肩膀,看着夏妙然,意思是你看,我说这丫头不是善类吧? 夏妙然也是不明就里的,但是她总不能看着朱桐带着他身后那个男子把依菩提带走吧。 “你们说的我都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这件事发生在我这里,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警察问起来我也没办法交待。朱桐你让她走,你们明天如何,我什么都不会管。” 朱桐还没说话,他身后那名男子又发出桀桀的怪声:“这丫头不是本地人,她是黔南苗疆的妖女,现在不把她留下,放她离开了,她恐怕就直接回黔南了。” 看着夏妙然,朱桐的眼神也几经变化,最终说道:“妙然你先跟我说你和这丫头素不相识,现在却又要护着她,你不是以为我朱家真的就怕了你们夏家吧?”朱桐也是知道,夏妙然是绝不会给自己机会了,说话也就不再客气。 夏妙然何尝不知道,夏家跟朱家充其量算是半斤八两,这件事若不是发生在她的酒吧里,她根本就不想多管。 心里忍不住就把许半生给恨上了,心说许半生这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你把人约到这里来,你却自己先消失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妙然无奈,也只能忍着气问到。 “妙然,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儿,这丫头伤了我师父,今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把这丫头带走。”可能是见夏妙然口气有些软,朱桐就越发强硬起来。 第158章 好像发现了 夏妙然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见朱桐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也怒了。 “这事儿不说清楚,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把人带走!” 朱桐虚了虚双眼,阴渗渗的道:“妙然,你这是出尔反尔啊!上次是你过生日,我不跟你计较,今儿你这么护着这丫头,而且她一口一个许半生,看来这事儿跟许半生也脱不了干系。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人呐!” “朱桐,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夏妙然再如何强势,终究也只是一介女流,此刻除了报警,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看了一眼留在酒吧里的服务员,夏妙然吩咐道:“小飞,报警!” 服务员赶忙掏出手机,可是没等他拨出110三个数字,眼前就闪过一道身影,朱桐身后的那个男子抢走了他的手机,当着他的面,只用一只手,就捏碎了那支苹果的手机。 这可是前后都是玻璃的手机啊,就这么被那个男子捏在掌心之中,碎玻璃渣子从他的掌心里簌簌往下掉,看的夏妙然和小飞都是触目惊心。 “师父,你继续吧。”朱桐轻轻的说了一声,然后自己也是脚步轻移,来到夏妙然的身边,双手如同铁箍一般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你们给我住手!”眼看着那个男子又和依菩提战成一团,而依菩提显然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自己却被朱桐牢牢地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夏妙然也只能厉声喝道,却没有分毫作用。 “妙然,念在我们自小认识,虽不算青梅竹马却也是两小无猜,我现在只是拉着你,你别逼我出手!”朱桐的声音在夏妙然身后响起。 夏妙然不听还好,一听之下更是愤怒不止,抬起脚就向后踹去,朱桐轻轻松松的让开半步,躲开了夏妙然这一脚。 “你放开我!”夏妙然怒极。 朱桐一把将夏妙然推开,夏妙然几乎摔倒。 站直之后,夏妙然扬起腿,就踢向朱桐的裆部。而朱桐,却是简简单单的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夏妙然的脚踝。 朱桐抓着夏妙然的脚踝,冷冷的看着她,道:“夏妙然,你真以为我是怕了你们夏家?如果不是你长的好看,我对你还有些心思,我凭什么这么忍着你?我今晚就算是把你也一并带走,我倒是要看看夏文瑞他能奈我何!” 说罢,朱桐将手往怀里一带,夏妙然便被拉向了他的怀中。 朱桐的另一只手,直接揽向夏妙然的腰肢,他心里也在想着,终究还是软香温玉在怀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就在夏妙然几乎要被朱桐抱住的时候,一道银光闪过,生生的横在了朱桐和夏妙然的身体之间。 朱桐感觉的到那道银光的寒意,甚至是上边隐隐传来的杀意,他顿时收了力,将夏妙然轻轻推开。他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将夏妙然抱进怀里,那道寒光很可能真的敢切开他的喉咙。 即便是撒手的很及时,朱桐的脖子上也都被划出了一道血痕。朱桐的鼻端,也已经嗅到了自己鲜血的腥味。 银光是一把剑,原本软绵绵的剑身,此刻却坚硬笔直。 软剑的另一头,掌握在一名少女的手里。少女俏脸如同冰冻一般寒冷,双目如电,仿佛用目光就足以割开朱桐的咽喉。 朱桐被剑架着喉咙,却并没有太多的惧意,回过神之后,反倒是哈哈大笑,他道:“哈哈哈,许半生,你总算是出现了。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无论什么事儿最后都能跟你扯上关系。早要是知道这丫头跟你有关系,我就直接去找你了。正好,上次拜你所赐的羞辱,我也想还给你。” 许半生此刻才从楼梯上揉着太阳穴走了下来,俊脸依旧苍白,但是却没有了平时的谦和微笑,而是带着些头疼的表情。 真的是很头疼啊,他本来好好的只是跟七爷约了见个面,却被依菩提喊到了这里。见依菩提又要惹事,好在夏妙然不在,许半生不觉得这事儿能闹大,寻常人哪里可能是依菩提的对手?他也就趁机离开了。 只是到了家里,原本洗了个澡都准备睡了,却终究心有所念,掐指算了算。算出依菩提这里事儿闹的有些大,他也没打算管,可是他却发现夏妙然也被牵涉其中。 那次送给夏妙然的平安扣虽然毁于老僵之手,但是许半生隔了两天就又制作了一件法器。这一次,他干脆做了一个手串,十五毫米的直径,珠子的数量也刚好是十五颗。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件单独的法器,而这十五颗珠子串在一起,又是一个加强版的法器,每颗珠子之中的气场相叠加,融合一处。 当然不可能十五颗珠子都是法器,若是给许半生足够的时间,他也愿意做出这样一串手串来。只是一来时间不够,二来珠子之间气场的叠加,也是需要以非常复杂的阵法来加持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许半生也只能做出五颗带有气场的珠子,而即便是这五颗之中的气场叠加,要使其毫不冲突并且还能相互加强,也着实耗费了许半生相当大的精力。 不过许半生也藉此验证出自己现在的术数修为,他估计,时间充足,他大概可以使得九颗珠子的气场相叠加,再多就无能为力了。而以此推断,在他炼制往生回天丹之前的鼎盛时期,他大概可以做到十二颗珠子相叠加。至于林浅,许半生不想揣测,他很怀疑就算是弄一串三十毫米直径一百零八颗的佛串,林浅也不在话下。 五颗珠子加上一些普通的珠子,凑成了这个手串。 夏妙然深深记得许半生的话,即便是睡觉,这个手串她也是绝对不会摘下的。只有洗澡的时候,会短时间的摘下放在一边,一洗完就立刻再度戴在手上。 正是这串手串,让许半生轻易的可以了解到夏妙然的一举一动。当发现依菩提把事儿闹大了之后,他就担心起夏妙然来,结果心念和这串手串相连的结果,却是发现夏妙然正在赶往酒吧的路上。 赶过来的时候,许半生再度起了一卦,他发现依菩提的情况十分不妙,对手明显比她强大太多了。纵然有那些毒物做手段,恐怕这丫头的麻烦也小不了。 在楼上就听到朱桐的声音,许半生感应到那串手串上传来的信息,立刻就让李小语下去阻拦。 其实朱桐伤不了许半生,之前也就是他的举动并未形成攻击,仅仅只是控制而已,所以才没有触发那串手串的防御。否则的话,以朱桐的实力,他去找夏妙然的麻烦无疑相当于是他自己找死。 但是许半生可不希望自己制作的法器因为朱桐莫名其妙的攻击而损毁,是以他才让李小语出手,拦下了朱桐。 “叫你的师父住手吧。”许半生揉着头,无奈的说道,若不是夏妙然的关系,他根本不想出现在这里。但是既然出现了,这事儿他就必须要管。 李小语听见此话,手里的剑顿时一横,又顶上了朱桐的脖子。手里稍稍用了些劲,压在朱桐的脖子上,他的脖子顿时再度出现一条血痕。 虽然脖子上被划破了生疼,但是朱桐竟然笑着说了一句:“师父,咱们师徒俩一起看看许大少有什么话要说!”脸上的笑意,不可抑制,哪有半点被胁迫的感觉? 许半生走下台阶的最后一步,却皱起眉头望向了酒吧的一个角落,脚步也稍稍停顿。 “掌柜的,他好像发现咱们了。”之前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掌柜的笑了笑道:“他若发现不了咱们,远儿又岂会这么容易伤在了他手里?”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而许半生,也竟然对着那个角落笑了笑,哪怕在其他人眼中看来,这个角落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角落里的两个人,也彻底确认了许半生的确已经发现了他们,甚至于,就连他们说的话可能都听了去。 “你就是许半生?”朱桐的师父暂时的放过了依菩提,转而面向许半生。 许半生含笑点了点头,道:“昆仑派道友如何称呼?” 那人原本是打算兴师问罪的,许半生伤了朱桐,而朱桐是他的徒弟,他这个师父于情于理都可以站出来为朱桐出头。 可许半生一口道破他是昆仑派传人,这倒让他不禁高看了许半生一眼。 “眼光不错,竟然能看出我的师承。”那人顿了顿,双手拱起,对着西北方深深的作了个揖,然后又转过身对许半生说:“不过你也不用攀亲戚了,我常区过虽矢志不敢忘记自己出自昆仑,可我也早已被昆仑除名。如今只是世间散人一个。”言语之间带着几分伤感,却又有几分自傲,显然是以为许半生打算借着道友的身份消弭今日之祸。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常道友有礼。”心里也就明白了,此人怕是早年品行不端,已经被昆仑除名,不过此人对昆仑倒是有着忠心之念,也算不上罪大恶极。 “我如今早已散入尘世,再不是道门中人,你也不必用道友相称。许半生,我只问你,可是你伤了我的徒儿?”常区过身材虽小,可扬声喝问之时,却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浑身上下,傲然出尘,看来朱家对他有大恩惠,否则他也不可能替朱桐卖命。 许半生依旧笑笑,点点头道:“我是打过朱桐。” 明知道对方根本就是要来报仇的,许半生也就没有解释为何要打朱桐,也没说朱桐是咎由自取。这个梁子早已结下,解开也唯有动手而已。 第159章 太一对昆仑 许半生并不喜欢动手,但这并不表示他会在对方盛气凌人之时做出丝毫的让步。 黑暗中藏着的那两个人,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许半生却早已洞察。 酒吧的那个角落有个小小的阵法,正是那个阵法,隐匿了二人的行踪,甚至于将他们说话的声音阻隔在阵法之内,阵外是绝听不见他们说话的。 太一派掌教真人是何等修为,术数之上,恐怕还没有人敢在许半生面前逞强。那阵法能瞒过其他人,许半生却是立刻就感觉到阵法的波动。虽未出手破掉阵法,却并不影响许半生将心念分出一缕进入阵法,听见了那两人刚才的对话。 从对话中,许半生已经可以判断出其中一人正是严大掌柜,而另一人,必然是他的手下,至于是什么人,也就不重要了。 严大掌柜必然是为了严晓远之事而来,许半生废了严晓远,还勒令他不准离开吴东,严大掌柜不得不来。 严晓远不知天高地厚,连太一派的声名都不知晓,可是严大掌柜却肯定知道太一派。许半生相信严大掌柜必然不敢招惹自己,可那也并非全部依靠太一派在道门中的名头就能做到的。若没有机会也就罢了,既然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许半生不介意让严大掌柜更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实力。 所以,在常区过面前,许半生丝毫不让。 因为严大掌柜,许半生不能让。而因为太一派,许半生不会让。更因为许半生自己的命,他不能也不会更加不愿让。 随心而行,绝非空话,稍动了念头,就一定要贯彻到底。 “哈哈哈,你承认就好,我还担心你不敢承认。许半生小儿,你出身何门何派?或许看在你师门长辈的份上,我可以下手轻一些。” 常区过也并非莽撞之人,许半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身手,必然出身名门。常区过若是还在昆仑,也无需担心,可他早就是昆仑弃徒,就不免要加上几分小心。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依菩提此刻也缓过劲来,几步跑到许半生的身边,刚想伸手抓他,却被许半生一掌推在肩膀处。 依菩提顿时如同中枪一般,小小的身子倒飞了出去。 许半生沉声道:“我跟你说过,不许砸了这酒吧的任何东西,你是不是以为你是三圣教的圣姑,我就不敢打你?” 依菩提被这一掌打的气血翻涌,喉头发甜,可她却倔强的没有吐出这口血,她只是有些想不通,许半生竟然真的会对她出手。对于许半生的责备,依菩提也没有解释,虽然谁都知道,遇到常区过这样的高手,除非她束手就擒,否则绝无可能不破坏这酒吧里的东西。 朱桐有些看不明白,许半生这是服软了么?可是,现在的主要矛盾早已不在依菩提的身上,而在许半生自己的身上啊。他以为他打了依菩提一下,就能让常区过放过他?若不是家里人阻拦,朱桐养好脸上的伤之后早就去找许半生的麻烦了。 他更加不明白的是,许半生所说的三圣教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明白不要紧,常区过明白就行了。 听到三圣教,常区过面色一变,他深深知道,许半生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许半生给依菩提的那一掌,倒不是在演戏,常区过也是初窥舌之境的高手,岂能看不出这一掌的真假?但是他点明依菩提的身份,却绝对是要让常区过明白,他刚才究竟做了些什么。 若是从前,常区过还是昆仑弟子,他自然无需担心一个三圣教。 三圣教无非是偏居一隅的一个小教派,若非跟道门有些渊源,像是这种以驱使毒物为教义的门派,早就被灭了。在昆仑之类的正派人士眼中,三圣教始终都是邪门外道。 但是现在不同,常区过早已不是昆仑弟子,他只是孤身一人,三圣教就算再如何不成器,他也终究是惹不起的。 惹了普通弟子倒也罢了,依菩提却是三圣教的圣姑,这等于是说依菩提在三圣教里的地位仅次于他们的教主。 常区过不禁开始庆幸,刚才幸亏没伤到依菩提,否则,三圣教追究起来,他怕是吃不掉兜着走。最关键的,是常区过和朱桐在跟依菩提这件事上,其实并不占理。 目光稍有闪烁,常区过阴声说道:“许半生,你这是在威胁我么?这小丫头是三圣教之人,你呢?” 许半生回过头,脸上刚才那凌厉之意早已消失不见,微笑再度浮现在他的脸上。 朱桐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原来那个小丫头出身不凡,许半生料定常区过不敢和三圣教为敌,想要藉此让常区过心生畏惧。 他和常区过都忽略了一点,许半生若只是为了借三圣教的虎皮,他又怎么会真的一掌伤了依菩提?这明显是说明许半生根本没把三圣教放在眼里么。 “常道友,你是一定要动手么?” 常区过双目鹰隼一般看着许半生,脸上出现冷笑:“怎么,你怕了?你伤我徒儿的那日,怎么不知道怕?” 许半生还是淡淡笑着,道:“我只是确认一下。既然常道友不分皂白,只想为他出口气,那么我就打完你之后,再告诉你我师承何门。” 常区过一听大怒,双手如鹰爪,脚下一跺,扑身而来。 许半生见状,不慌不忙,双腿微微分开,也不见做出如何架势,竟然就要站在这里接常区过这一招。 “竖子狂妄!”常区过本只用了七分力,现在见许半生如此托大,他含怒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 许半生依旧不慌不忙,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圆,一股浑厚的力量便在他怀抱之间产生。常区过一爪抓来,许半生双手一带,就将常区过的手臂抓在了手里。手腕轻轻晃动,太极之力骤发,常区过的力量竟然被拨转了回去。 常区过自己用了多大的力,反噬到他身上的力量就有多大。 这已经不是四两拨千斤了,这完全是借力打力,甚至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常区过只觉得自己的左手抓在了自己的右肩之上,收力不足,依旧将肩头上带下一块血肉。 “昆仑武学术数都是源远流长,你却弃长用短,也难怪会被昆仑逐出师门。”许半生冷哼一声,轻轻一掌将常区过推开,他自己依旧是不丁不八的站着,双手环在胸前。 “燕北鹰爪王若是知道你把他这鹰爪功练成这样,必然会杀你泄愤。好好一个大开大阖的功夫,被你练得如此阴柔,你如何对的起大力鹰爪功这大力二字!” 面对许半生的呵斥,常区过是面红耳赤,羞恼中的他,却还意识不到许半生是觉得他并无大恶,所以想放他一马。他只以为许半生是刻意在羞辱于他。 “竖子你休要狂妄,再接我一招。”常区过喊着又冲了上来,这一次,他用的是昆仑正宗的乾元功佐以天罡剑掌,向许半生攻来。 乾元功本是昆仑道门最核心的功法,而天罡剑掌却是在天罡掌法之中,揉进了玉龙八卦剑的精要,以掌为剑,妙不可言。练到极致,掌掌都能逼出剑意,若常区过能达到那个地步,就算是许半生也不是对手。 只可惜,他本就没能达到如此地步,离开昆仑之后又曾想过放弃一身所学,将昆仑绝学还给师门,去学了不少其他门派的武功。结果所学颇废,最终又重新拾起昆仑派的功法,却导致了他行功之中,多了几分阴柔之气。而原本,乾元功也好,天罡剑掌也罢,都是何等正气浩然的功法? 即便是从前常区过鼎盛时期,也不是许半生的对手,况乎他现在武学境界虽然上去了,可实战能力却还不如从前。 而许半生也是因为炼制往生回天丹实力下降,甚至武学境界都掉了一境,否则遇到常区过,他甚至都不需要使出道门正宗的太极拳就可。 不管如何,常区过也毕竟是个舌之境的高手,许半生不想久战,唯有用太一派镇派绝学太极拳来应对。 浩然正气勃发,许半生所修的甄水功完全借着太极拳的浑圆如一汹涌了出来,常区过剑掌也带有三分剑气,可是遇到许半生的甄水功,却只能被化于弭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常区过再度被自己一招剑掌切在腰腹之上,腰间顿时一道长长的血口,甚至就连自己的肚肠都能看见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年纪,怎么可能达到这般实力?!”常区过还是没能想到许半生不光只是实力强悍,他的太极拳,看似是在四两拨千斤,可是,若无千斤之力,又如何以四两当千斤? 忍住腰间剧痛,常区过拼尽全力出手,指尖竟然迸发出长达半尺的剑气,直刺向许半生,也不知道他使出的究竟是掌法,还是剑法。 许半生微微凝神,左手环在胸前,催动甄水功的水行浩然气,右手握拳,不避不挡的迎向常区过指尖迸出的剑气。 拳掌相加,很显然,许半生的水行浩然气占了绝对的上风,拳风刚刚触及那道剑气,就逼得剑气低头。 许半生微微发力,一拳正打在常区过的指尖之上,常区过的手指朝着他手背的方向弯曲过去,五指尽废。 浑然水行浩然气,直迫常区过的手臂而去,他整条手臂上的衣服都化作片片碎布,仿佛蝴蝶一般飞舞在空中。而他的那条手臂,也是筋脉全毁,虽还不至功力尽废,却也至少是搭上了整条手臂。 第160章 恃强凌弱 常区过知道自己输了,输的无比彻底。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在此之前,他也知道许半生的实力会很强,可是他想,十八岁而已,就算再如何天才,哪怕是从娘胎里开始修习,又能达到什么样子的地步? 昆仑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道门的第一大门派,倾昆仑派所有,门下弟子若能在十八岁的时候,达到鼻之境的修为,就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了。而这样的天才,绝对是用各种丹药堆出来的。如果把炼制那些丹药所耗费的金钱计算一下,那至少也是以亿为单位的。 常区过不相信别的门派还有这样的实力,就算真有那种不世出的天才,他相信在得不到昆仑派那么多资源的前提下,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跟他相仿的境界。事实上,常区过更多的认为许半生是在耳之境的位置。 他错了。 代价是一条胳膊,以及彻底被击溃的信心。 现在别说他已经废了一条胳膊,就算是完好如初,他也绝没有信心再跟许半生动手。 一败涂地。 朱桐也傻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师父竟然输了,而且输的连半点战胜许半生的希望都没有。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个许半生一定是用了什么阴招,否则,常区过怎么可能输呢? 朱桐想起自己那个自小就离开了朱家的亲大哥说的话,他说,常区过在这个社会上,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存在。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朱桐开的那家安保公司,里边多数都是特种兵退役下来之后来公司任职的。可是,二十多名退役了,却并未丢下一身硬功夫的特种兵,加在一起,却都根本就不是常区过的对手。甚至就连子弹,似乎也奈何不了常区过。 常区过跟着朱桐的时间不长,一年而已。 就如许半生所料,朱家对常区过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才会委身于朱桐的安保公司。平日里只是偶尔指点一下那些保安们的训练,对朱桐的指点,也并不算多。 也有许半生没有料到的,常区过之所以会委身朱家,也不完全是为了报恩。还在于朱桐的大哥,承诺有一天会让他重列昆仑派的门墙。这对于常区过而言,比救命之恩还要让他俯首帖耳。 看着跪倒在地失去全部信心,无意再爬起的常区过,许半生淡淡的说:“丢掉你那些旁门左道的功夫吧,昆仑派如此正宗的道门功法,怎么不比你学的那些鸡零狗碎的外家功夫强?你问过我何门何派,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太一派传人。” 一句话,在常区过的耳中却犹如洪钟大吕,许半生的声音振聋发聩。 太一派! 那可是太一派啊! 难怪会出现许半生这样的妖孽,不过十八岁的年纪竟然就达到了舌之境的地步。 常区过突然觉得自己输得一点儿也不冤了,作为昆仑派能够学习到乾元功的嫡传弟子,常区过自然不会不知道,在中华大地上,太一派就是道门之首。以前不知道是不是,但是百年来必然如此。 传说中太一派的掌教真人林浅,不光武功绝对是天下第一人,绝不做第二人想,甚至,在术数之上,都已经是半仙之体。 据传林浅都已经一百多岁了,可是却依旧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夜御三女也不在话下。 对于后一点,常区过知道那必然是旁人牵强附会的,林浅真人纵然游戏人间,可还不至于荒唐到如此地步。 可是,就连昆仑派掌门,也将林浅视为神人。常区过在听到许半生说他是太一派的弟子之后,顿时觉得,自己没有被昆仑派以门规处死,或许,就是为了让他遭受今天的打击。 如果这天底下,还有一个门派,有一个人,能够让自己的弟子在十八岁之前就突破到舌之境的地步,常区过相信唯有林浅。 难怪这个许半生刚才不肯说出自己的师门,他是怕他说了,我就不敢跟他动手了吧?——常区过万念俱灰的想到。 常区过还并不知道,许半生原本已经突破到身之境的地步,若非炼制那个逆天而行的往生回天丹遭受了天罚,也不会落回到舌之境的地步。他若是知道许半生十八岁之前就已经突破到身之境,还不一定会吃惊到什么样子。 武学一途,分为后天和先天两大境界。 而后天,则又分为眼耳鼻舌身意这六个境界或者叫阶段。 这六个阶段之间,没有什么明确的划分,多数也唯有本人知道自己达到了什么样子的境界。 寻常人,得不到内功传承,单凭外功,不能说无法突破后天境界。可即便突破,也就多半停留在眼之境而已。而外功突破到眼之境,十不存一,至于鼻之境,千百年来也极少有人能够全凭外功达到,多多少少都要拥有一些内功心法,哪怕是个极烂的内功。 对于昆仑派的弟子来说,达到鼻之境不能说轻而易举,但基本上也都是三十岁左右就能做到的。但是再往后,凭的就不是勤学苦练可以弥补的了,更多的是要依靠天赋。 后天六境,前三境为下境,后三境为上境。下境与上境之间,相隔可谓鸿沟。 即便是昆仑,能够达到舌之境的弟子,也并不多。而达到身之境的,整个昆仑也不过区区三人而已。至于第六境意之境,已经至少百多年都没有人听说可以达到了,如果一定要有一个,那也只能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林浅。 甚至于,有人传说他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 先天,据说在上古时代,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近千百年来,也再没有听说有人可以达到那种程度。 何为先天?先天是筑基的开始,而筑基,就再也不是武功的范畴了,是修真的阶段。 整个后天阶段,都是在练气,只有达到意之境,才是练气大成。可即便是达到意之境,也还距离先天筑基所差甚远。 先天之后,开始真正筑备了修炼的基础,从那一刻开始,严格意义上就不是人了,而是介于人和仙之间的特殊存在。 达到了先天,开始筑基之后,也就真正可以做到人们口中所说的半仙之境。 道门典籍之中虽然有很多关于先天境界的描述,可是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都没有人再见到过先天境界的强者。传说中,筑基之后可以御风而行,可以飞剑伤人,这在常区过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是个修道者不假,可他首先是个深受现代科技影响的人,哪怕自小在昆仑山中长大,他也没少接触正常的社会。对于现代科学也有了解的常区过,加上师门上下连达到舌之境的人都寥寥无几,他又怎么能够相信后天之上有先天,而且先天可以御风而行飞剑伤人呢? 但是今天,常区过却突然有些相信后天之上真有先天了。 十八岁就能达到舌之境,那岂不是三十岁就能达到身之境乃至更高?若是四五十岁之前就能达到意之境,或许还真有突破意之境,从后天进入先天的可能。 大家都是道门中人,你这究竟是怎么练的? 常区过此刻脑中杂乱纷呈,已经没有完整的念头了。 “你不告诉我你师从何门,就是想跟我动手?”常区过心中终究还是闪过一丝怨毒,他觉得许半生完全是在设计他。 许半生轻笑摇头,道:“我若想伤你,你又如何走得掉?” 常区过一呆,似乎开始有些明白。 “你终究还是想伤了我。” 许半生点点头,道:“习武者,恃强凌弱本就是大忌,你们昆仑也是名门大派,不可能连这条门规都没有。你只看我年纪,也不管我何门何派,依旧可以动手。我废了你一条胳膊,正是你自己所造之孽。” “荒谬!那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恃强凌弱!”常区过恼羞成怒,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这里终究是俗世,他相信许半生也不敢杀了他。 “我是在恃强凌弱,可你种因在前,我收果在后。这可不是警方查案,他们只会将先后视为责任轻重的划分方式,在道门之中,或者说在整个江湖里,先为因,后做果,你既然起因,便要承受后果。常区过,你咎由自取!” 常区过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是张了半天的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朱桐早已傻掉了,一贯多嘴的依菩提,此刻也像是个乖乖的小狗一样,站在夏妙然的身旁,看着许半生,一言不发。只是她那对大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甚至,有点儿色迷迷的感觉,就像是猎人看到猎物的那种兴奋。 “朱桐,带着你师父走吧,这个小丫头,你惹不起,你师父同样惹不起。”许半生背起双手,连看朱桐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见常区过再无战力的可能,朱桐也不得不扶起他,带着他离开了这间酒吧。 “朱桐,记住你说的话,三天之内,我要我的酒吧复原如初。”偏偏夏妙然,却还在朱桐临走之前,来了这么一句,这让朱桐的脚步打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楼梯之上。 等到他们走了,依菩提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一般,也不顾嘴角还有刚才流淌的鲜血,拍着小手兴奋的喊道:“许半生你好帅哦,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许半生也没看她,只是对夏妙然笑了笑:“跟我无关,我本不想管这件事,你若不在,我来都不会来。” 原本还对许半生有些怨气的夏妙然,这一句话,却让她再也生不出半点气了。 第161章 太一派又如何 许半生让李小语送夏妙然回去,夏妙然虽然觉得奇怪,但终究还是按照许半生的话离开了早已是狼藉满地的酒吧。 依菩提看到许半生让夏妙然和服务员都走了,顿时哭丧着个脸,以为许半生是要单独找她算账。 “许半生,你不要那么小气啦,我也不是故意要砸坏妙然姐姐的酒吧的。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两个男人穷凶极恶的,我根本不想跟他们动手啊,但是他们非不肯让我走。之前那三个人找我麻烦的时候,我可是除了一开始那只杯子,什么都没打坏呢。而且我也听你的话,没有用三圣对付他们。可是跟那个昆仑派的老家伙打,我也……”说着话,依菩提低下了头。 许半生无奈的看了看酒吧里的情形,道:“是那三个人找你的麻烦,还是你存心不肯放过他们?那个男人找你搭讪,你不想理就不理好了,为什么非要把橙汁洒到他身上去?就这你还敢说是别人找你的麻烦?” “那种人,一看就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姑娘,给他点儿教训也是好的。” 对于依菩提狡辩的能力,许半生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三圣教的圣姑,也轮不到他来教育,他之所以留下来,全然不是为了依菩提,而是为了躲在阵法之中掩去了身形的严大掌柜。 “好了,我也不跟你争辩。这样,我说三点。第一,我们不是朋友,妙然更加不是你的姐姐。我不是卫道士,对你们三圣教没有什么成见,但这并不表示我就愿意和三圣教打交道。第二,我回来,不是为了救你,你的死活我并不关心。今晚若不是妙然回来了,我绝不会来。在我看来,真让常区过把你带走,给你个教训,也是一件好事。第三,我留下来不是为了教训你,那是你们三圣教的责任,或者,应该是你那位活佛师父的责任。” “那你留下来做什么?”依菩提好奇的问到。 “有朋自远方来,我这个做主人,自然要邀请朋友坐一坐,喝上一杯酒。”许半生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看似空无一人的角落。 严大掌柜微微一笑,对自己身旁那人说道:“该现身了。” 那人一点头,弯腰捡起了两样东西,他们的身形立刻就在那个角落里显现出来。 看到角落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来,依菩提也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严大掌柜,有礼了。”许半生打了个稽首。 “许真人,我也有礼了。”严大掌柜迈步而出,大马金刀,很有个枭雄的气势。 “我并未出家。” 严大掌柜稍愣,随即改口道:“那么许少。”严大掌柜将目光投向仍自摆出目瞪口呆状的依菩提身上,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他道:“菩提,怎么不认识我了?” 依菩提突然就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瘪了半天小嘴,最终有些不情愿的喊道:“姑父。” 严大掌柜微微颔首,许半生却微微一经。 姑父?原来依菩提和严大掌柜也是亲戚么?那么,是依菩提的父亲,和严大掌柜的夫人是兄妹或者姐弟的关系? 这倒是许半生完全没有想到的。 看依菩提和严晓远之间的争执,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二人之间竟然还是姑表亲的关系,严晓远竟然会是依菩提的表哥,三圣教圣姑和僵尸道的下一代掌柜,居然会有亲戚关系。 “原来二位……”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 严大掌柜走到许半生面前,看看依菩提,道:“小丫头好些年不见,倒是越来越顽劣了。看到我好像你很不乐意的样子。” 依菩提瘪着嘴,声音就突然大了起来:“是姑父你巴不得我被人打死吧?既然你早就在这里了,看到那个老家伙欺负我,你做姑父的都不说出来帮帮我,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你巴不得我死,我难道还应该很乐意见到你么?” “强词夺理。你堂堂三圣教的圣姑,身边高手如云,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一个外戚相救了?” “我就不信表哥他没告诉你,我是一个人来的吴东。教主根本就不想让我来,若不是师父坚持,我这会儿还在黔南呢。姑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三圣教从来不会修炼巫术,而我这趟来……” 严大掌柜立刻打断了依菩提的话,他还真怕依菩提不管不顾的说出来,这个丫头,从小就调皮的很,根本没把他这个姑父放在心上。 “好了,你不要强词夺理了,你们三圣教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刚才你也没到完全无力支撑的时候,真要是你不能力敌,我肯定会出手。现在你也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依菩提冲着严大掌柜吐了吐舌头,然后看了许半生一眼,道:“我要等许半生。” “许少刚才跟你说的明白,人家根本就不想跟你做朋友,你这孩子好歹也是三圣教的圣姑,不要总以没长大作为借口。这也就是现代社会,搁在从前,你这个年纪有些都有孩子了。你母亲不也是十六岁就生了你?!” “那还不都是你小舅子干的好事!”依菩提突然就怒了,须发皆张,像一只小兽。 许半生看在眼里,大概知道,看来依菩提和她那个父亲的关系相当之差,或者是她母亲跟她父亲的关系极差,所以依菩提从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父母的事情,哪怕那个人是她的长辈。 “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严大掌柜彻底沉下了脸。 自己的儿子现在成了一个废人,要说他不痛心那绝对是假的,他只不过没有把握能胜得过许半生而已。而且,即便胜得过,他也得考虑许半生背后的林浅,严晓远和许半生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到底,终归还是严晓远咎由自取。而这件事,或多或少跟依菩提不无关联,若非依菩提那晚在酒吧胡闹,许半生也不会认识他们俩,更加不会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那样的话,严晓远也不至于承诺老僵三个处|女,没有那个夏妙然,严晓远何至于此? 将这一切归咎到依菩提的身上,虽然有些牵强,可是严大掌柜因此而对依菩提有所怪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依菩提不会看不透这一点,这个小丫头虽然喜好胡闹,可也是极聪明的人,她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搞不好真会惹得严大掌柜对她起了杀心。亲戚归亲戚,再如何也不可能比亲生儿子更重要。至少,在许半生和严大掌柜谈妥之前,她不适合再在严大掌柜之前露面。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姑父,我怎么敢跟你动手。我师父过两天就到了,你等他来了跟他动手吧。”说罢,依菩提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蹦一跳的离开。 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她对许半生说:“我就是要缠着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做朋友,我也要缠着你,你别想摆脱我。嘻嘻。”满脸嬉笑,还冲着严大掌柜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很明显,这是在回应严大掌柜之前那句话。 严大掌柜身边那人,满脸怒意,恐怕若不是看在依菩提终究和严大掌柜是亲戚的份上,他早就出手教训依菩提了。 对此许半生毫不在意,相反他对那人微微一笑,道:“麻烦你收拾一张桌子出来,我要和严大掌柜喝两杯。” 那人一愣,严大掌柜也是一愣,他们都没有想到,许半生竟然会让他做一个下人做的事情。 严大掌柜刚想开口,那人却道:“掌柜的,我来收拾。” 见状,严大掌柜也就不做声了。 等到那人真的收拾了一张桌子以及两把椅子之后,严大掌柜一边自行落座,一边介绍道:“这位是我家的二掌柜,孟可。” 严大掌柜想看看,当许半生得知孟可不是下人,也不是跟班,而是堂堂僵尸道二掌柜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可是,严大掌柜失望了,许半生只是对着孟可微微一笑,说道:“有劳孟二掌柜。”然后,理所当然的走到吧台里,找了一瓶还完好的酒,又拿了两只杯子过来,甚至都没给孟可拿上一只杯子。 将两只杯子放在桌上,许半生拧开瓶盖,给严大掌柜和自己各自倒上了一杯酒。 “初次见面,严大掌柜教子无方啊!”许半生拿起酒杯,虚祝一下,抿了一口。 严大掌柜和孟可脸色瞬间都变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还没有跟许半生兴师问罪,许半生却反倒先指摘起严大掌柜教子无方来了。 孟可向前跨了一步,严大掌柜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随后,严大掌柜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许少真是年少英才,你伤了我的犬子,那是他学艺不精,现在许少说我教子无方,呵呵。也是,我若有林浅真人之能,今日怕便不是我来找许少聊天,而是林浅真人去找我僵尸道了。” 严大掌柜也拿起酒,放在鼻端闻了闻,似乎有些不习惯威士忌的味道,但他还是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许半生脸上带着微笑,又道:“若是我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我师父他虽然护短的厉害,却也拉不下那个脸去找严大掌柜。顶多寻个机会悄悄的杀了伤我之人。” 严大掌柜拿过酒瓶,给自己又倒上了一杯酒,眯着眼睛看着许半生,他想知道,这个少年怎么就敢对他如此放肆。他严大掌柜在巫门之中,好歹也是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纵然你是太一派传人,又当如何? 第162章 牙尖嘴利 用手把着酒杯,在桌上轻轻的转动着,严大掌柜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 “来之前就知道许少功夫很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太一派的太极,果然是源远流长,看来这太极出太一的说法,确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过,我却没想到,许少嘴上的功夫比手里的功夫还要强一些。” 许半生知道这是严大掌柜在讥讽自己牙尖嘴利,一开始就咄咄逼人。 他微微一笑道:“我也一向听师父说起严大掌柜,他说严大掌柜虽是巫门中人,可却自成一派,颇有宗师气度。今日得见,严大掌柜也果然气度不凡。只是,我也没想到,严大掌柜竟然会做出如此藏头露尾的事情。” 严大掌柜这才明白,许半生的怨气在哪里。 如果严大掌柜来了之后,直接找人安排与许半生见面,又或者干脆直接找上门去,这都让人觉得好接受一些。 即便是出于某种原因,严大掌柜选择了隐匿行踪,他若是和依菩提并无姑表亲的关系,或者在依菩提吃亏的时候施以援手,许半生也不会介意他什么。 既然和依菩提有姑表亲在,不管关系好坏,作为长辈,又是一派宗师,总是要表现出足够的教养。这个教养,就表现在他应该出手阻止常区过,而不是把这事儿留给许半生来做。 说穿了,许半生介意的还是常区过和朱桐动了夏妙然,这事儿起因又在依菩提身上,严大掌柜作为依菩提的长辈,就有义务替夏妙然挡住这件事。若非夏妙然几乎被朱桐挟持,还被他言语侮辱,许半生也无需出手。 明白了许半生心中所想之后,严大掌柜不禁摇头苦笑。 许半生和夏妙然的关系,严大掌柜自然是有过调查,否则,他也不会在得知自己的儿子被废之后几乎半个月才来到吴东。 为了一个被自己退婚的女人出头,而且一出手就是将对方往死里得罪,严大掌柜多少有些不够理解。 今日见到许半生,严大掌柜就明白了,许半生的底线就是他身边的所有人。冒犯他身边的人,甚至比冒犯他自己还要让他来的生气。 严大掌柜暗暗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因为许半生重伤了严晓远,他还是很欣赏许半生这样有担当的性格的。 “许少应当知道我来到吴东,是所为何事吧?”严大掌柜想明白了,就无意继续纠缠,而是直接挑明了话题。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严大掌柜打算如何?” “犬子不成器,得罪了许少的朋友,受到惩罚也是应当的。杀人这种事,我不放在心上,许少想必也不会。但是他竟然把主意打在了许少朋友的身上,便是他咎由自取。” 许半生笑了笑,又道:“那么严大掌柜此行又是为何呢?” “犬子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了,功力全失,自保都堪忧。许少惩戒他,我没什么可说的,可是,我不明白,许少已经痛快了,为何还要强行将犬子留在吴东?” 许半生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十七局史一航,让我帮忙盯着点儿严晓远和依菩提。” “就为了这个,你就要留下犬子?道门什么时候也成了公门的鹰犬。许少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严大掌柜的气势突然一变,变得锋利起来,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作了刀刃一般,许半生只要稍稍一动,就似乎会被空气割得遍体鳞伤。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是说许半生动一动就真的会被空气割伤。严大掌柜真若能做到这样,他也不必跟许半生在这里谈了,而是会直接动手,哪怕林浅在场也不怕。 “史一航那个人还不错,他找我的时候很客气。他对严晓远和依菩提也并没有恶意,他也只是执行公务罢了。严大掌柜明白,你和严晓远,在巫门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依菩提在旁门左道里也是上了字号的,而且她除了三圣教圣姑这个身份之外,还是一位活佛的高徒,尤其是这名活佛竟然是佛巫双修的。我想,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俩真的是一个来读书一个来教书的。” 严大掌柜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此行必然绕不开这个话题,关于严晓远和依菩提的目的,但是,他依旧不想谈及这件事。 “十七局想知道犬子的目的?” 许半生摆摆手,笑着说:“他们想知道什么,我不关心,或者说他们一定想知道严晓远和依菩提所为何事,但是我没有那个义务替他们打听这些事,我也并不想去管这件事。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那么许少究竟为了什么?” “这一点,我和十七局的史一航有一个共同的观念,从我们个人的角度而言,我们都希望吴东可以平平静静的。他们的,或者说是你们的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在吴东的行为,几乎必然会引来其他巫门中人的窥视。甚至于会有些自诩正义之辈的注目。到时候,吴东成为佛道巫三门的斗法场,这个摊子谁来收拾?” 严大掌柜的眼神微微发虚,他看着桌上那杯酒,那杯一直被他在手里摩挲的酒。 拿起酒杯,严大掌柜一饮而尽。杯子被转动了半天,杯里的酒甚至都有些发热了。 “我若硬要将犬子带走呢?”严大掌柜眼神凌厉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微微一笑,笑得真好看,他道:“严大掌柜真若有心如此,又何必跟我聊天?你们究竟为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是,我却能相信,或许那件东西被严晓远得到之后,他还能恢复功力吧?” 严大掌柜悚然一惊,他不禁正视许半生,饶是在见到许半生之前乃至之后,都已经把许半生想的足够强大了,他却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许半生。 许半生突发此言,绝不可能是凭空揣测,必然有他的根本。 太一派之所以能执道门牛耳,而不管其他门派是否愿意承认,不光是林浅的武功震慑天下。 再如何高强的武功,林浅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就不说昆仑少林武当这样的大派,即便是僵尸道,以严大掌柜,也未必就真的惧怕林浅。林浅总不能真的可以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合一派之力,纵便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严大掌柜自信还是能够抗衡林浅的。 太一派真正傲视江湖以至术数界的,是太一派在术数上的造诣。 移山填海自然只是夸大其词,可是就连严大掌柜都能用两件法器加一个阵法遮蔽世人视线,林浅能做的事情就更多。 许半生刚才进门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了严大掌柜和孟可的存在,就是最好的力证。他或许在武功上比严大掌柜还稍有不如,可是,动起手来,严大掌柜还真有些担心他手里的太一派法器。 严大掌柜的僵尸道,之所以能自成一派,不光是因为他们巫术上有独到之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僵尸道创教之时,就融入了不少道法和佛法,这也是为何僵尸道不像别的门派叫某某派或者某某教而是取了一个“道”字的原因。僵尸道,很大程度上是要依赖于佛道二门的阵法的。 越是知道阵法的威力,严大掌柜就越不敢小觑道门中被默认第一的太一派的实力。 是以,许半生突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这其中就算有猜测的成分,怕也是十之一二。主要,还是来自于他掌握的推演之法。 一个推演之法能强大如斯的人,他在其他术数上的实力可见一斑。 严大掌柜的脸色一变再变,他又喝了一杯酒,之前很不习惯的威士忌的味道,现在似乎也开始变得醇和起来。带着撕裂感的酒液顺着咽喉而下,灼烧着严大掌柜的食道,也让他的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 “林浅真人一向可好?”严大掌柜突然问道。 许半生笑了笑,道:“师父是个懒散的人,我成年那天,他便把太一派的教务扔给了我,自己跑去云游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不过想来他应该活的很开心。” 严大掌柜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许半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把太一派的教务交给了许半生?他是想说他现在已经是太一派掌教真人了么? 脸上阴晴难定,严大掌柜犹豫半天,还是问道:“许少的意思是,林浅真人已经将太一派掌教之位让与你了?” 许半生没说话,只是笑笑,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小口。 严大掌柜顿时骇然不已,若林浅真的将掌教之位都传给了许半生,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许半生尽得他的衣钵,他已经没什么可以传授的了。并且,许半生的实力必然已经达到可以统领太一派的程度。 这岂不是说许半生刚才还并未展现他全部的实力? 可是,既然他未尽全力,又为何要使出太一派最压箱底的太极呢? 仔细一想,又不尽然,许半生用了太极不假,可内功,他用的却是甄水功。严大掌柜知道,太一派的内功心法远不止这一种,甄水功,阳炎功,古木功,厚土功,完金功。这五种功法各有千秋,其中却是以完金功最强。光看功法的名称就知道了,都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可是这功法却叫完金功,足见其强大。而且,这还不是太一派最强的内功,将这五种功法合而为一,形成一套源源不绝自行运转的五行功,才是太一派最高深的功法。 严大掌柜也替自己竟然看不透许半生的武学境界,却能一眼看出常区过是将将步入舌之境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许半生的武学境界,还在严大掌柜之上。而严大掌柜,也是舌之境巅峰几乎一只脚踩进身之境的人了。 第163章 莽撞二掌柜 严大掌柜一直在沉吟,孟可却忍不住了。 他走上前一步,对许半生说道:“既然你们那么担心吴东出乱子,那么我们把少掌柜带回去岂不是省了你的事儿了?” 许半生抬起头,笑着看看他,并没有吱声。 僵尸道从来都不是世袭的,不过到了严大掌柜这一代,似乎有变作世袭的倾向。这个二掌柜孟可,不得不说是其中的关键。 古代的生意人,把请来的职业经理人称之为掌柜,这个主要起源于票号也就是古代的银行。票号在很大程度上,还兼有当铺的功能,所以后来当铺也开始将坐在柜台后边的人称之为掌柜,老板叫做东家或者东主。票号里的二掌柜就是大掌柜单纯的副手,大掌柜不在就由二掌柜统领一切。 基本上,这和现代社会的总经理副总经理差别不大,不同的是现代社会通讯交通发达,总经理不在也能有很多方式联系上他,副总经理的权限就没有二掌柜那么大了。 在古代的票号以及后来发展到商铺之中,大掌柜一旦要告老归乡,也就是辞职准备退休了,多数情况下,都是由二掌柜顶上来做大掌柜。 僵尸道一贯以生意人自居,他们最初是赶尸出身么,赶尸严格来说都并不算是巫门,顶多打头的师傅是个巫门中的人,更多的,赶尸就是一门生意,将那个年代出门在外客死他乡的尸体运送回去的一门生意。 是以他们也继承了生意人的传统,大掌柜一旦无力掌管僵尸道,或者意外横死,基本上都是由二掌柜的接任。当然也会有例外的情况,只是却从没有一个人敢向严大掌柜这样,几乎公开的表示要树立自己的儿子严晓远,成为下一代掌柜。 严晓远争气,年纪轻轻已经是鼻之境的修为,加上方方面面的确都比较出色,这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许半生看着眼前略显莽撞,事事都太依赖严大掌柜的孟可,就明白了。 这样的一个人,实力虽然不错,作为冲锋的一员大将,那是没问题的。让他做二掌柜,僵尸道上下也无人不服。可是,真要是让他坐大掌柜这个位置,恐怕就有些不合适了。任何一个教派的教主门主,未必是要实力最强的,但绝对是需要面面俱到的。否则,在他执掌门派的时间里,这个门派不走下坡路都不可能。 “我问你话呢!”见许半生不回答,孟可越发对这个从见面就没好好说过话的少年不满。 他可不管你是什么太一派的掌教真人,他只相信自己的拳头,为人又比较莽撞,完全没想过许半生的实力稳居他之上,他也就只是比刚才那个常区过略强一点罢了。 严大掌柜被惊醒,看了一眼孟可,急忙道:“下去!” 孟可依旧忿忿不平的瞪着许半生,后退了一步,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只要稍有一点儿变故,孟可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抱歉,我二弟他性子比较鲁莽,许少不要见怪。”严大掌柜居然对许半生抱了抱拳,这就让孟可更加忍不住了。 “掌柜的,我鲁莽我承认,可是,这小子口口声声说少掌柜在这里会给吴东惹来一场乱子,现在我们要带他走,那不就没事儿了么?” 严大掌柜回过头,叹了口气,道:“老二,我说过你多少次了,遇事要多动动脑子。如果不是你从来不动脑子,我何苦要让远儿继承掌柜这个位置?而现在,远儿出了事,我又怎么会如此为难?这大掌柜的位置,本该是你顶上来的!” “掌柜的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再鲁莽的汉子,也知道自己不能接这个话茬,且不说严晓远的事儿已经让严大掌柜痛不欲生了,再扯到大掌柜的位置,就更不是他应该提及的。 “若只有远儿一人,许少怕是早就把他赶回湘西了。现在远儿若是走了,只剩下菩提那个丫头,她必然更加为所欲为。远儿虽然武功全废,可是只要他在这里,就代表着我们僵尸道,菩提再如何胡闹,也必然有些收敛。至少,三毒教以及她那个喇嘛师父,都会对她进行一定的约束。否则,以这丫头的性子,那还不是吴东来一个巫门的人她就杀一个,来俩她就要灭人家满门?这个小丫头,怕是比远儿还要叫十七局的人头疼。” 孟可听懂了,使劲儿点了点头,喃喃说道:“要说少掌柜这个表妹,那真是心狠手辣,我都自愧弗如。十三岁的时候,为了一块儿糖,就能在井里下毒灭人满门,这事我绝对做不出来。” 严大掌柜看着许半生,道:“那看来,许少是不会允许我将犬子带走了。” 许半生缓缓点了点头,缓缓喝完了杯子里的那些酒。 严大掌柜再度沉吟,片刻后道:“孽子真是自作孽!既然如此,许少可能保证犬子在吴东的安全?他自小被我惯坏了,现在又武功全失,我怕他……” “佛道二门,我想应当会给十七局几分面子,有史一航在,严大掌柜尽可放心严晓远的安全。而巫门中人,我想,还没有什么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得罪严大掌柜吧?” 许半生的话说的很巧妙,他并没有说佛道中人会给他面子,但是严大掌柜却明白,这等于是许半生应允了绝对会让严晓远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至于巫门中人,严大掌柜也确有足够的自信,谁若敢动他儿子,他也不介意像依菩提那样灭人满门。 “既是如此,告辞了!”严大掌柜一抱拳,站起身来,找许半生报仇,他是不敢的。本就不知道许半生的深浅,何况还有林浅在背后,这件事无论说到何处,也都是严晓远自己的不是。不光是得罪许半生的问题,假若让佛门道门中的那些正义感过剩的人知道,严晓远竟然绑架处|女给老僵练功用,只怕那些人会纠集一群人直接杀到僵尸道在湘西的老巢去。 严晓远虽然成了个废人,可是若是能得到那件东西,他还是有机会恢复的,甚至实力大增,而严晓远即便完好无损,得到那件东西之后也不过就是这个效果。为了这个,就跟许半生撕破脸,不值当。 严大掌柜之所以能凭着僵尸道这个巫术门派,隐约成为一派宗师,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这份取舍,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他来找许半生,也不过就是想要个说法而已,他更担心的是许半生的目的是那件还未出世的东西。一番交谈下来,严大掌柜基本可以确认许半生对那件东西非但一无所知,而且并没有丝毫觊觎之心,这对严大掌柜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于是否能够得到那件东西,严大掌柜从未产生过怀疑。一代枭雄,他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真是白活了。 许半生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凳子上,也拱了拱手,道:“不送。” 他知道,严大掌柜说告辞,不是离开酒吧,而是离开吴东回去湘西。他更加知道,自己出门之后,恐怕史一航就会现身,他必须了解严大掌柜意欲何为。 站起身来,许半生走到吧台,又取了一只完好的杯子,用水冲了冲,回到刚才的桌子边。 将严大掌柜用过的那只杯子轻轻一扔,杯子落在吧台之上,四平八稳,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许半生将那只干净的新杯子放在严大掌柜之前坐过的位置,慢悠悠的给倒上了酒,又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上一些。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许半生脸上浮现微笑,道:“史先生,晚上好。”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果然是永远都表现的十分慵懒,仿佛从未睡醒过一般的史一航。 “许少,又见面了。” 许半生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史一航坐下。 史一航坐下之后,拿起杯子,跟许半生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严大掌柜走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理亏的是他,他也只是来试探一下罢了。那件东西在他心目中,原先份量可能并不太重,可现在,却是志在必得。他还没那么大的胆气,敢在江南兴风作浪。” 史一航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更显得没睡醒。 “只可惜,我们依旧对那件东西一无所知。” 许半生笑笑,道:“史先生对那件东西也感兴趣?” 史一航摆摆手,笑的都像是快睡着了:“许少不用试探我,巫门所重之物,就算给到我手里,我也是拿去封印起来,不令其为祸社会罢了。只不过上头把这事儿派给了我,我若能知道是什么,也可有的放矢。现在太被动了。” “既然只是为了维稳,那就更该以不变应万变。至少,现在跟着严晓远,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松懈点儿也无妨。” 史一航突然大笑起来,道:“真希望依菩提那丫头也干出点儿让许少您震怒的事情,那我们可就真的省心了。” “这个丫头喜怒无常,年纪虽小,却比严晓远更加心狠手辣。关键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比严晓远更不好控。” “但是她好像喜欢上了许少。”史一航突然变得不那么瞌睡,小眼睛里似乎还闪烁着一些狡黠的光芒。 “就算我不介意,她也才十五岁而已。史先生动了这样的心思,不怕一悲大师怪罪么?” 史一航依旧笑眯眯的,说道:“法律规定是十四岁,况且,这种事,谁敢往许少头上套法律。” “史先生不如辞职,我想你若是开个夜总会,生意一定会很好。”许半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离开了酒吧。 第164章 邪路正法 再次见到萍姐的时候,就连一向不怎么动容的李小语,也表现出了极度吃惊的神情。 坐在萍姐和靳光煦开的私房菜餐厅里,靳光煦勉强带着些笑容,对许半生说道:“其实萍姐这两天已经好多了,前段时间她憔悴的更厉害。” 萍姐眼眶深凹,面色铁青,头发怎么也梳不熨帖,活脱脱一个瘾君子的形象。 说话的声音也很虚弱,却依旧没忘记呵斥靳光煦。 “叫我师父!” 靳光煦显得有些无奈,之前萍姐并不知道自己的问题,他一直称呼萍姐惯了,而且,拜在萍姐门下之后,其实一共也没喊过几声师父。现在萍姐知道自己的状况,每日遭受非人的折磨,身体已经虚弱到随时有可能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却反倒强调起师徒名分来。 其实在座的任何一位都明白,靳光煦和萍姐之间,早已超出了正常的师徒情分,什么样子的师徒情分,能让一个阳光大男孩如此悉心照料自己精神出了问题的师父呢? 靳光煦就仿佛杨过,萍姐就好似小龙女,只不过,萍姐这个小龙女过去并不知道自己身染重病,而不像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和杨过一起中了情花毒,却只有一颗解药,为了让杨过活下去,她自己选择了跳崖自尽。 萍姐现在的表现,和小龙女的心态如出一辙,只不过,杨过和小龙女早已挑明一切,甚至两人都已经拜堂成亲,而萍姐,和靳光煦之间,还只是处于微妙的阶段,这才促使了萍姐做出这样的行为。 想要牢牢的将二人关系定位在师徒之上,这样,至少可以不用在感情上耽误靳光煦。萍姐对靳光煦的感情本来就比较复杂,她比靳光煦大那么多,又和他是师徒的名分,现在既知自己顽疾难除,自然更加不可能跟靳光煦继续发展。 “许少,萍……呃,师父她的病,还有希望么?”靳光煦话到一半,终究还是改了口,这种时刻,他不想违逆萍姐哪怕分毫。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萍姐,可否借手腕一探?” 萍姐这段时间因为靳光煦不再消除她的记忆,每晚都要经历痛楚,病痛的折磨其实倒在其次,主要还是心理上的负担。她的病情,用现代医学来说,就是间歇性精神病,可是,却又不是任何一家医院或者任何一个心理医生能够辅导的。多数人的精神疾病,都是来自于精神,有些是压力,有些是强大的刺激,可是萍姐的精神病,倒是有一多半源自于她的身体,这是她师父在她身体里下的那道禁制失控的表现。 纵然知道许半生的身份,在见到他之前,蒋怡和靳光煦都一再的告诉她许半生是什么人,可是,她依旧不认为许半生能够治好她。 可是许半生开口了,萍姐总也不能拒绝许半生的好意,便伸出一只手,放在了许半生的面前。 看着这只枯槁的手臂,表面上全是细细的皱纹,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耄耋老者一般。可是,萍姐才四十岁,而且平日里相当注重保养,自幼习武,哪怕武功被废,也总有一缕内息护住心脉,对容颜总还是有些保护作用的。她本远不该是这副模样,就在上一次许半生和李小语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容光焕发皮肤娇嫩的中年女人,若是再将眼角的碎纹稍稍用粉底遮掩,说是三十左右的小少妇,也会有人相信。 而现在…… 蒋怡和李小语的眼中都露出难过的神色,许半生却是神色如常,就仿佛放在他眼前的依旧是那截如嫩藕一般丰腴的小臂一般。 伸出手去,用食指轻轻搭在萍姐的脉搏之上,许半生仔细辨查着萍姐的脉动,然后,他的神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中指也搭了上去,许半生的表情愈发凝重。 已经用上了三根手指,蒋怡不清楚,但是李小语却明白,哪怕当日给方琳的生父号脉,许半生也不过用了两指而已。 现在,他却用上了三根指头,难道说明萍姐的情况比方琳的生父还要严重? 李小语盯着许半生,想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她的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期盼。这还是李小语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和她完全无关的人,产生了同情之心。 缩回了手指之后,许半生对萍姐微微一笑,萍姐却好似心知肚明一般,道:“许少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情况我已经很清楚了。毛头和小怡是好心,可是他们真不该瞒我这么长时间。师父的禁制,无人能解,他既然不在了,我也该当随他而去。” 靳光煦急切的看着许半生,希望他会说出萍姐的病还是有希望的。 许半生看了看蒋怡,又看看靳光煦,最后对萍姐笑着说道:“萍姐说的大致不错,若是这几年,毛头并未放弃继续修习,以他和蒋总二人合力,或可压制得住这道禁制。但也仅仅只是压制而已,这道禁制失控之后,其形成的吞噬之力真是我生平罕见。” 靳光煦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他甚至开始怀疑蒋怡把许半生请来究竟是对是错了。 在这样的时刻,难道许半生不是应该把情况往好的方面说么?萍姐已经很灰心丧气了,许半生再这样补充一下,她只会更加的消沉。 蒋怡也是满脑疑问,在她看来,即便情况真的如此,许半生也不会这样直言。这不是让萍姐直接万念俱灰么? 李小语却知道,许半生下山才多久?他接触人也就是这两三个月而已,吞噬之力的确是他生平罕见,可他这一生也没见过多少吞噬之力。所以,许半生这话后半段,必然有大转折。 “这道禁制失控之后,一直被毛头用贵派心法强行压制,可是就连蒋总的实力也不足以以一人之力压制,毛头就更加做不到。所以,他的压制是在将自己的内力输入进去,进而满足吞噬之力每日所需。这当然成功的让禁制暂时满足,可是毛头的内力也让这道早已失控的禁制自行成长。毛头说最近他越来越难以为继,那是因为禁制的成长远超毛头的修为增进,毛头每日消耗又极其巨大,此消彼长,自然便有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萍姐叹了口气,道:“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有劳许少了。” 靳光煦急道:“师父你不要轻言放弃,许少救不了你,或许还有别人可以。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竭尽全力让你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我找到能替你解开禁制的那个人。” 许半生摆了摆手,微笑着阻止了又想呵斥靳光煦的萍姐,道:“毛头你稍安勿躁,萍姐你也听我一言。这禁制的吞噬之力虽然凶猛,可也并非不解之局。毛头说的也不错,我不能解,不表示别人也做不到。其实这道禁制,最终还是要依靠萍姐你自己来解。” 靳光煦闻言大喜,而萍姐却是怀疑的看着许半生,她担心许半生只是在安慰她而已。 蒋怡心里却笃定了起来,她知道,许半生只要说出了口,就一定有办法解萍姐身上的禁制。 “许少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我师姐倒是还好,你想把毛头急死么?”蒋怡微笑着说道。 许半生笑了笑,道:“不是我故意吊胃口,而是这其间的始末必须要说清楚。压制禁制之法另辟蹊径,走的不是正路,若不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只怕萍姐会有犹豫,毛头也不敢尝试。” 听到这话,众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太一派一贯没什么规矩,至少林浅这个人没什么规矩,他的规矩很简单,就是天下最质朴的公理和道德。可是,公理和道德都如同头顶浩渺的星空一般,根本没有一定之规,这也就是全凭人心了。 许半生师从林浅,自小被林浅带大,他心里对于俗套的规矩必然也是嗤之以鼻的。可是就连他都说压制禁制之法不是正路,这法子到底能有多邪?而且,许半生说的是压制,而不是解除,这也让蒋怡和靳光煦心里忐忑不定。 “许少,到底是什么法子?还有什么能比我每日夜半就癫狂大作要更邪性的?”萍姐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了自己每日夜间,在星华最为鼎盛之时发病的症状,她自己也是心惊不已。 “上次见了萍姐之后,我回去受到蒋总所托,也便留心此事。我自己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也唯有从最古老的手段入手。我请了玄甲替萍姐占了一卦。卦象显示,萍姐至少还有三十年以上的阳寿,随后我才笃定了心里的想法。” 众人又是一愣,许半生不说压制禁制之法,却突然扯起萍姐的命途来了。就凭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三十年,三个月都不知道能否撑得过去。 “而且,若非那晚和蒋总去了一家酒吧,详谈关于萍姐的事情,这事儿也不好解决。偏偏一切凑巧,在最古怪的时间,出现了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昨晚又发生了一些事,我这才思定了主意,萍姐身上的禁制,就落在那人的手中。” “是谁?”这句话,是蒋怡、靳光煦、李小语以及萍姐本人一同问出声的。 而就在这两个字一说出口的时候,蒋怡和李小语似乎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许半生特意提及那晚发生的事情,又提到一个人,难道,这事儿要落在严晓远或者依菩提的身上? 第165章 第0164 有情人终成眷属 蒋怡盯着许半生的眼睛,道:“许少,你就别再说什么前因后果了,师姐的情况已经如此,我想,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犹豫。终究不过一死,师姐,你说呢?” 靳光煦有些担忧的看着萍姐,心里却和蒋怡是同一种想法。 萍姐稍稍思索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若我还是紫微传人,许少的话,如此郑重其事,或许我真的要考虑一番。毕竟从正难,入邪易。可是现在,我早已被师父逐出师门,一身所学也已经烟消云散,我只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这正,或者邪,对我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我只想能对的起毛头这些年为我所做的一切,也对的起小怡的帮助。” 许半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依菩提。” 萍姐和靳光煦自然是不明所以的,可是蒋怡和李小语却知道依菩提是何许人也。 只是,就算是蒋怡和李小语,也并不清楚,许半生说压制萍姐身上的禁制要落在依菩提的身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所说的这个人,是个小姑娘,她的母亲本是黔南苗疆三圣教的一个普通弟子,但是她生下了依菩提之后,却被北方草原上的一个活佛喇嘛,收为了真传弟子。之后三圣教教主又认定依菩提是三圣教的圣姑,这个小姑娘就成了佛道双修之人。三圣教虽然份属邪门外道,可终究也和道门有很深的渊源,而她那个活佛师父,竟然是佛巫双修。萍姐也当知道,三圣教本身因为是苗疆的门派,下蛊是他们的族学,蛊术已经可以算作是白巫术的一种了,再加上那个活佛修的竟然是黑巫术,这依菩提就彻彻底底的成了佛道巫三修之人。若只是寻常巫门中人,下蛊之术或许精妙,但是却没有道心,自然无法替萍姐医治……”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靳光煦急道:“许少您是说要让依菩提在我师父身上下蛊,而且还要触及道心?” 许半生点了点头,脸上也不再展现笑容。 他道:“不了解道家本心之人,是无法正确种蛊的。这个蛊,必须要直种在道心之中,以道心培育蛊虫,使其源源不断的释放出那道禁制所需吞噬之物,方可令禁制平静。” 众人大愕,他们这才终于明白,许半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卖关子,又为何会说这压制禁制之法很邪。 的确很邪! 将蛊虫种在道心之中,以本源道心去养育蛊虫,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道心得来不易,成长更是不易,可却要将好容易凝成的道心作为蛊虫的养分,这要是不邪,这世上也便再没有邪性的事情了。 萍姐苦笑着,摇头道:“许少所言之法且不谈成功的可能有多大,只是就我这点儿道心,又能供养那蛊虫几时?一旦道心被破,也不知是蛊虫吞噬掉禁制彻底将我的身体作为鼎炉,还是禁制全面爆发杀死蛊虫之后使我爆体而亡。” 许半生又笑了,道:“萍姐怕死?” 萍姐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和死又有什么分别,说不怕,那是假的,可是死了却还要滋养一条蛊虫,使其成为那个叫做依菩提的妖女一个害人的手段,这却万万不可。” 许半生笑道:“萍姐自可放心,我既然提出这个方法,就可以保证萍姐的道心还可以成长,足以让那条蛊虫拥有充足的养分,也同时满足禁制所需。” “这不可能!我早已经络尽碎,功力全失。别说修道了,就算是练功都不行。” “我若说,萍姐你的经络还在,只是淤堵严重呢?” 萍姐摇头叹道:“这更加不可能,师父既然出手废了我的经络,又怎么可能只是淤堵。” “那就是尊师挂念师徒之情,并未真的废去萍姐你的经络。刚才我替萍姐探脉,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从命相上看,萍姐是有后福之人,不该早死。可若你的经络尽碎,就根本不可能有解开禁制的那一天。除非你的师父再来替你解除禁制。是以我猜测了一下,觉得或许当年尊师只是想让你绝了习武修道的念头,而并没有真的毁去你的经脉。” “真的?!”萍姐还是有所怀疑。 蒋怡和靳光煦也是难以置信。 许半生笑道:“是真是假,让毛头一试便知。” “毛头?!”萍姐又被许半生的话说的意外了。 蒋怡和靳光煦,也很奇怪的看着许半生,心道就算萍姐的经脉只是淤堵,那么梳理经脉不是应该由许半生亲自出手么? 许半生却道:“怕是唯有毛头可以。尊师堵塞萍姐经络的手段很巧妙,必须由男子以阳气相渡,这就已经把蒋总和小语都排除了出去。而且,渡气梳理,需二人裸裎相对,以膻中穴相连,中间不可有任何阻隔……这里,恐怕唯有毛头能与萍姐你如此了。” 萍姐目瞪口呆,靳光煦也是满面通红。 虽然靳光煦对萍姐早生情愫,可碍于师徒之名,一直也不敢挑明,在他的心里,其实早已将萍姐视为自己的女人。 萍姐也是如此,和靳光煦朝夕相处,她又从未对任何男子倾心,自然是早就动了情。可是,她是靳光煦的师父,又比他大了十多岁,根本就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现在许半生倒好,等于直接帮他们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甚至有种强行配对的意思。 靳光煦涨红着脸,却不敢多言,萍姐虽然心动,却终究碍于世俗的名分,也迟迟做不了决定。 “许少,非要如此么?”靳光煦红着脸终于憋出了一句。 许半生严肃的点点头,道:“若非我早就看出你二人的感情其实早就超出了师徒情分,我也不敢说。毕竟这事关名节。而且,毛头终究是最适合之人,他也修习过你们紫微一脉的绝学,对于萍姐你体内经络以及气息的走势更为了解。即便如此,你二人也好好思量,如若能够做到,我便传授毛头渡气之法。如果萍姐你对师徒的名分有所顾忌,你亦可将毛头逐出门墙,而后我让我师哥收毛头为徒,我传他渡气之法也就名正言顺了。” 萍姐和靳光煦面面相觑,许半生已经帮他们思虑的如此完善了,他们现在唯一需要突破的,便是自己的心结。 蒋怡此刻开口道:“师姐,别再犹豫了,其实严格来说,毛头依旧是我门中弟子,你已经被逐出门墙,你二人的师徒名分已解,这本就不是问题。现在许少还愿意让他的师兄收毛头为徒,这是毛头的福分啊!” 萍姐恍然大悟,对呀,靳光煦能列身太一派,哪怕只是个挂名弟子,这对他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靳光煦却有些犹豫了,让许半生出手相助,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现在还要让许半生将自己列入太一派的门墙,这更是恩同再造,这辈子,怕是都还不了许半生这个恩情。 看到萍姐和靳光煦还在犹豫,蒋怡再度发话。 她威严的说道:“紫微降星门第十一代门主蒋怡,为正本门视听,特将紫微降星门第十二代弟子靳光煦,逐出门墙,永不再录。谕此。”蒋怡站起身来,看着靳光煦道:“靳光煦,你听好,念你本性纯良,本门主便不废你本门武功,日后你当善加运用。如若让我知晓你以本门武功为祸作乱,定斩不饶。” 靳光煦当然明白,蒋怡此举完全是为了成全他和萍姐,也是为了萍姐的病考虑。 他二话不说,噗通跪倒在蒋怡面前,脸上挂着泪痕,口中说道:“弟子靳光煦,虽因故遭逐,此生却断不敢有任何违逆本门门规之举。今后弟子必当以良善为本,除必要时,绝不动用本门绝学,一生仍以紫微降星门为尊,门主日后但有差遣,靳光煦莫敢不从。今日此誓,天地为证,紫微星为名,如若违誓,定遭天罚。谢门主成全!” 萍姐见状,也施施然站起身来,然后拜倒在蒋怡面前。 “紫微降星门原十一代弟子尤萍,虽早已被逐,仍愿以紫微降星门为尊。日后门主但有所驱,莫敢不从。如违此誓,天罚加身。谢蒋门主成全。”说罢,缓缓拜倒在地,端端正正的给蒋怡磕了三个响头。 许半生和李小语,一直含笑看着眼前这一幕,今日不但找到了压制萍姐体内禁制的方法,还成全了这对很难被祝福的有情人,也算得是圆满了。 蒋怡将二人扶起,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再也没有半点矜持,当着蒋怡和许半生的面,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萍姐!”靳光煦声音哽咽。 “毛头!”萍姐也是泣不成声。 许半生和蒋怡对视了一眼,两人很默契的站起身来,一同离开了这个小小的餐厅。 这时候,萍姐和靳光煦需要时间独处。 下了楼之后,蒋怡靠在自己的车旁,看着许半生,眼中尽皆是谑笑之意。 “许少,最后那个,是你故意的吧?” 不光她如此想,李小语和冯三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许半生却摇了摇头,道:“真的必须膻中穴对膻中穴,师门所传就是如此。蒋总你若有天如此,我也可以帮你梳理经络。”说罢,许半生转身上车,蒋怡闹了个大红脸,可却也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毛痒痒的,身子也热了起来。 车子缓缓开了出去,李小语突然回头问道:“真的必须那样?” 许半生闭着眼睛,笑了笑说:“只是未必要除去衣服罢了。” 李小语一愣,随即开心的笑了起来。 终究,许半生还是为了促成这对苦命的情人儿,才故意这样说。 第166章 剔透曾文 安排七爷的女儿曾文见师父蒋怡的地方,是在蒋怡城中的一个院子里。 付村早早的就把小姑娘接了过去,许半生和蒋怡到了的时候,曾文在那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第一眼看到曾文这个小姑娘,蒋怡就喜欢上了。 跟七爷也算是熟识,可是蒋怡还从未见过他这个小女儿,长子倒是曾经见过一次。 七爷本身长的也还算是秀气,只不过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加上年岁不饶人,看上去是个清癯的老头儿。他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漂亮女人,生下的女儿长相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这是蒋怡早就有数的,只是没想到见面之后,蒋怡还是被曾文的漂亮震慑了一下。 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十岁的年纪却还仿佛婴儿一般的皮肤幼滑。小脸蛋上还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挂着红,透着粉粉的感觉,让人一看就很想伸手掐上一把。 就连李小语这样冷冰冰的女孩子,看到这小姑娘,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关键是小姑娘很沉稳,很懂事,见到许半生和蒋怡进来,光是察言观色就能看出四人之中谁是自己父亲所托之人,谁又将会是自己未来的师父。 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翘着两条腿,轻轻的弹着的,粉色的连衣裙穿在小姑娘身上,更显她的漂亮和可爱。 看到有人进来,小姑娘立刻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对着蒋怡说道:“师父您好。” 蒋怡露出微笑,招招手,小姑娘立刻朝着她跑了过来。 到了许半生面前,小姑娘站定了,似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喊道:“许叔叔好。” 其实她也就比许半生小八岁,可是许半生可算是七爷的平辈,小姑娘喊他一声叔叔倒也不错。只是许半生有些不习惯,好在他生性散漫,也不去介意,只是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干净和乖巧。 “把手给我,叔叔送你个礼物。”许半生看着小姑娘,只觉得她那一对眸子里漆黑漆黑的,深不见底,一般来说,许半生见到人之后,心念微微一动多少就能推演出对方一些东西。可是这个小姑娘不同,她的眸子太深邃了,深邃到许半生除非动用道心,否则根本无法推演她的命途。 这说明小姑娘是福缘极深之人,天生好命,看来,七爷一家的气数,全都落在了这个小女儿身上。 想想也是,七爷自己不用说了,他的夫人和长子,虽然移民去了美国,可是终究是二等公民,又是涉黑的背景,此生能平安度过就算是最大的福缘,哪里还有什么福泽傍身。 但是曾家祖上肯定还是有德行的,没有的话,当初那位莫大师,也无法替七爷逆天改命。 祖荫终究会有人继承,但如此集中的被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姑娘继承,却并不多见。 曾文听见许半生的话,倒是没有犹豫,而是好看的一笑,露出两排还没完全长好的牙齿,中间缺了两个,想来是换牙的缘故。 伸出一只也略有些婴儿肥的小手,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放在了许半生的手中,丝毫都没有见到生人的陌生感。 将曾文的小手握在手里,许半生渡过一缕内力,小姑娘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内力就仿佛一股热流,开始沿着她的手臂进入到她的身体里边,然后循着一定的线路,开始缓缓运转。 许半生催使着内力走完了曾文的十二正经之后,又开始在奇经八脉之中运转,最后,则落在了曾文的任督二脉之中。 许半生一愣,他本想以道门浩然正气替曾文梳理一下经脉,然后将其任督二脉打通,却不曾想,这小姑娘的任督二脉竟然是天通。 这也即意味着,曾文天生就是通了任督二脉之人,而不像普通人,任督二脉之间是有着一层薄薄的阻隔的。 许半生的内力丝毫没有遇到阻碍的穿了过去,许半生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的微笑。 “呵呵,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倒是天生的通脉。”许半生缓缓收回内力,开口笑道。 蒋怡也是一愣,她早就知道许半生说要送小姑娘的礼物是什么,只是却没想到,曾文竟然会是天生的任督二脉自通。 “那你这份礼物岂不是没送出去,许少,你可记住了,你欠我徒儿一个礼物。”蒋怡含笑对许半生说,一半是玩笑,一半也希望替自己第一个徒弟从许半生那里要些好处。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道:“也罢,就算是我欠她一个礼物吧。” 蒋怡赶忙对曾文说道:“还不赶紧谢谢你许叔叔,他这一个礼物,价值何止半城。” 曾文不明所以,对什么天通之类的话也是听不明白,不过她也瞄过几本武侠小说,知道任督二脉是怎么一回事。 半懂半不懂的,曾文反正知道,眼前这几个人都是绝不会害自己的,于是便甜甜的对许半生说:“谢谢许叔叔,不过小文不敢找叔叔讨要礼物的。” 许半生笑了,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有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道:“叔叔自己要送给你的,你一定要接受。不过现在叔叔没什么可给你的,下次再见的时候,叔叔会送你一个礼物。” 曾文只好点点头,然后又看着李小语,仰着脑袋说:“姐姐,你好漂亮啊,就像是仙女一样。” 李小语也不禁莞尔,弯下腰摸了摸曾文的小脑袋,说道:“姐姐也没什么可送你的,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姐姐,姐姐帮你。” 这对于李小语来说,也是个不得了的承诺了,关键是她没有限定时间,也没有限定次数,这等于是李小语承诺,以后曾文只要有任何危险,找到她,她都会倾力相助。 别人不知道这句话的份量,蒋怡却是知道的,李小语才十八岁,就已经是舌之境的境界了,再过些年,等到曾文长大了,李小语跟着许半生怕不是要成为身之境的高手,甚至于,十年内进入到意之境,蒋怡都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不谈意之境,单单只是身之境,几乎都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了。这样的一个人,对曾文许诺,重如泰山。 带着点儿受宠若惊,蒋怡当然知道李小语肯做出这样的承诺,曾文自己讨巧可爱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更多的,却是李小语看在许半生的面子上。于是,她赶忙对曾文说:“快点谢谢姐姐。你这孩子,倒是福分不浅,许少平白就答应你一件礼物,小语又对你如此。”心里直摇头,心道这小姑娘迟早有一天会明白今天她究竟得到了什么,到那时,也不知道她会如何感激许半生和李小语。 曾文更加不懂,可依旧乖巧的抓着李小语的手,说:“谢谢姐姐,我长大了要是能像姐姐你一样漂亮就好了。” 众人莞尔,蒋怡拉过曾文,好笑的问道:“那你说说,师父漂亮不漂亮!” “师父也是大美人呢,不过小语姐姐像是仙女,师父……师父……”小姑娘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把什么词儿用在蒋怡身上。 众人再度莞尔,蒋怡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姑娘,便将其拥在怀里,道:“这孩子真是可人疼。村长,你告诉七爷,这个徒弟我收了。你让七爷放心,我会把她当自己亲女儿一样的疼爱,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付村等得就是蒋怡这句话,当即对着许半生和蒋怡深深一躬,道:“我替七爷谢谢许少,谢谢蒋总。七爷可以安心上飞机了。” 话说的其实有些伤感,只是众人尽皆不提,大家都知道,付村所说的七爷上飞机,其实就是在说七爷上路,不久于人世了。 拜师自然也有拜师的规矩,不过今天时间不早,那些繁琐的礼仪就没有办法做了。双方只是简单的口头承诺了一下,付村也让曾文跪在蒋怡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磕的小姑娘的脑门上一片红印子,看的蒋怡心疼不已。 蒋怡收了七爷送的拜师礼,那是一件通体碧绿通透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翡翠镯子,真正的老坑玻璃种祖母绿,市价少不得也得上千万,七爷为了今天,也算是下了重本。 收了拜师礼,蒋怡自然也要给新入门的弟子一件礼物。她回到书房,取出一件雪白的玳瑁片,用红绳穿了,戴在曾文晶莹剔透的脖子上。 许半生笑道:“你真舍得出手啊,雪甲虽并不得玄甲冰甲,却也是道门至宝,百年罕见。” 蒋怡也笑着说:“我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这见面礼已经这么重了,你许真人若是拿不出比这更贵重的,你肯定不好意思出手。” 许半生摇头道:“你好算计。” “要说算计,我还想请你帮我把这翡翠的镯子开个光呢。一直都想找你讨一件法器,却总是没机会。今天七爷送我这么好的翡翠,再不趁机讨要,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如愿了。” 许半生道:“有后遗症的。” 蒋怡想起那晚夏妙然收到许半生送的生日礼物,挂在胸前之后,绝对是被许半生用意念看了个通透,不禁也是微微脸上飘红。好在这是个镯子,戴在手上,只要许半生不刻意选择她洗澡的时候连通意念,蒋怡也不会被看到什么。 “师父,我想到了,你是管仙女儿的,是王母娘娘。” 就在蒋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半生的时候,曾文突然喊道,众人一愣,随即想起这小姑娘刚才夸李小语是仙女,却不知道怎么夸蒋怡,现在终于让她想到了,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第167章 世事无绝对 七爷走的那天,给许半生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也没说什么,七爷只是说了一句:“许少,您是个仁义之人,以后就劳烦您多照应小文了。” 许半生心领神会,七爷很清楚自己怕是再见不到这个女儿了。 “曾文很懂事,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蒋怡说了,她会把曾文当女儿看的。” “多谢许少。” 七爷并不以为自己的女儿真的能这么快讨到蒋怡如此欢喜,其中总归还是许半生的面子。 挂了电话之后,许半生给自己点了一支越南芽庄的老沉香。 沉香的火光微微亮着,屋里很快便弥漫着沉香特有的蜜一般的香气。 在袅袅的烟雾之间,许半生自言自语道:“七爷你恐怕是所托非人了。” 他这话,说的当然不会是自己,更加不会是蒋怡,并不是指的关于曾文的托付。 许半生说的,是关于七爷的帮派。 帮派是交给了付村,一部分产业也过到了付村的名下,可是,那些跟****无染的大部分产业,都在七爷夫人的手里攥着。 付村是个忠心耿耿之人,可是,他的忠心是对七爷,是对这个帮派,而不是对七爷的夫人和儿女。 许半生和付村刚认识的时候,觉得此人不错,是个可交之辈,但是仔细研究过他的面相之后,却发现此人相中有破,而一开始的时候,他相中之破是没有的。这也就是说,付村的破相,是在许半生认识他之后产生的。 这段时间,对于付村来说,最大的变故恐怕就是得知七爷命不久矣,而这个帮派终究是要交到他的手里。 这对七爷来说,是命里的定数,可对付村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一直以来甘居七爷左膀右臂的付村,陡然上位了。这在从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七爷年纪还并不算大,正常而言,二十年还能把持。即便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女牵涉到帮派的事情中来,二十年后,付村也已经六十多了,哪怕是把帮派交给他,他也是力不从心。 可万万没想到,七爷竟然说自己命不久矣,要将帮派交给他打理,付村的心思若是不起变化,是不可能的。 他是上位了,可和七爷在位的时候是不一样的。且不谈帮派里肯定有不服他的势力需要他处理,光是帮中的财富和产业,就要少了一大截。而这些财富和产业,都掌握在七爷夫人的手里,付村只有查账的权力,甚至连经营权都没有。付村能掌握的财富很有限,大多数还都是涉黑的产业,顶多是些灰色产业。 现在已经不是义字当头的年代了,即便是个涉黑的帮派,首先也要解决经济问题。谁还不是拖家带口一家老小需要养活呢?可以说,能打能卖命,都不可能帮助一个人真正的掌控一个帮派。 换句话说,付村是帮派的老大,可也只是名义上的老大,若是七爷的夫人和公子,就这样安安稳稳的每年收钱过日子,那么付村这个老大是没问题的。可是,一旦七爷的夫人和公子想要夺权,真的很轻松。他们随时都能把七爷交给付村的一切都要回来,有钱什么都好办,最关键是名正言顺。这个帮派本就是七爷一手缔造出来的,现在他的公子想要要回去,付村敢不给? 许半生也并不是说付村会反,他的面相起了变化,只是代表着一种可能性。根据许半生的推演来看,至少从目前来说,付村很有可能会辜负七爷所托。七爷怕是也想到过,所以才会有那一句敲打,而相比七爷的敲打也绝不会仅于那一次。 当然,也有可能,在之后的发展之中,付村的面相再度发生变化。一个人的命理,始终是随着他所处的环境,所遇到的人,所经历的事在发生着改变的。人一生的命运,一直都在不断的发生变化,不变的,只有祖上积累下来的福荫,只有一个人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的气运长短。这些其实也并非完全不能改变,只不过想要改变这些,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都属于逆天改命的范畴。 许半生并不操心这些,他只是从付村如今的面相上,看到了未来的一种可能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他知道,七爷既然走了,付村很快就会把曾文送到他这里来,然后由他带去石大定那里,先跟着石大定,让他传授小姑娘一些入门的基础,然后再让她真真正正的拜蒋怡为师,成为紫微降星门十一代门主的嫡传弟子。 关于付村之后怎么做,许半生并不想去干涉,虽然他很容易就能做到这一点。 他敲打付村,恐怕比七爷敲打他还要有效,可是,这与许半生没有关联,曾家的祖荫,都集中到了曾文一个人的头上,七爷的夫人和儿子,本就福薄。或许,这本也就是他们的命数。许半生没有见过七爷的夫人和儿子,他也无从推演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即便推演了其实也没什么作用,七爷还能活上一小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付村绝不敢有任何举动。七爷孝满之前,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真要有什么异动,那也基本上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两年之中,会被改变的事情太多太多,别说许半生,就算是林浅,也不可能完全推演出两年之后要发生的事情。 一切随缘。 这不是萧瑟的情话,也不是佛家之语,而是彻彻底底的道家入世的态度。 随缘,随性,随法。 这本就是一个修道者必须遵循的法则,而许半生,更是如此,他下山后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随心意而已。 蒋怡已经离开了共和国,随行的除了基本不离身的冯三,还有许半生的二叔许如脊和三叔许如项。 目的地是东南亚的某个国家,许半生没多问,生意上的事情他不懂,他只负责帮助许家打开一个局面,让许家的势能够延续下去,剩下的,还要许如轩三兄弟自己去解决。 安排好曾文,许半生婉拒了石大定留他吃饭的邀请,准备和李小语一同离开。 可是曾文却好像有些舍不得他走,一直黏着他,许半生总觉得这小姑娘似乎是发现了点儿什么。 陪着曾文说了会儿话,许半生突然问道:“小文,你会想你爸爸妈妈么?” 曾文呆了呆,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泪水。 看到小姑娘的眼泪,许半生知道了,这姑娘真是聪明的叫人吃惊,七爷肯定不会告诉她什么,可是她恐怕早已从父母的一些行为之中,发现了真相。只可笑,七爷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这件事如果让许半生给个建议,他不会建议七爷瞒着曾文。毕竟他时日无多,短短数月而已,到时候,难道还能瞒着这个小姑娘。 当然许半生也明白七爷的心思,他是怕曾文年纪太小,根本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当面说分别,并且是永别,自然更加残酷,而直接等到结果出现之后,曾文恐怕也只能照单全收的接受这样的结局。 七爷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有多么聪明,她只是不想让父亲走的不安心而已。真正被瞒住了的人,反倒是七爷。 “许叔叔,我知道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爸爸了。不过我不怕,因为我有师父,我还有许叔叔你,还有小方哥哥和大定伯伯。虽然我知道在我长大之前,我可能不怎么能见到妈妈和哥哥,可是等我长大了,我就能见到他们了。只是,许叔叔……”曾文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住的流了下来,整张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泪水。 曾文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可是她依旧表现的很坚强,并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眼泪在自己的脸上肆虐。 “我想爸爸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许半生看着梨花带雨却依旧坚强的不哭出声的曾文,心中发疼,他伸出手,将曾文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任随曾文的眼泪将自己的衣襟全部打湿。 许半生没有安慰曾文,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小姑娘,而即便他知道,他这时候也不会开口。 任何人在遇到如此重大的变故的时候,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即便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 默默的哭了会儿,曾文离开了许半生的怀抱,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粉嫩的双唇仿佛透明的果冻一般微微张开。 “许叔叔,爸爸是好人还是坏人?” 许半生没有犹豫,很坚定的告诉她:“是好人。”脸上带着他一贯好看的微笑。 曾文点了点头,说:“在学校,有些小朋友会说爸爸是黑老大,不是好人。我没告诉过爸爸,我怕那个小朋友会倒霉。我知道,如果我对爸爸说了,即便爸爸不追究,村长叔叔也一定会去找那个小朋友家里人的麻烦的。可是,我很讨厌说爸爸是坏人的那些小朋友。”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就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他也会有好的一面,在他家人的眼中,他永远都是一个好人。而你的父亲,他本来就是一个好人,或许他曾经做过一些错事,但是他早就已经不这样了。不要去管别人说什么,你现在已经是一个修道之人,要坚定自己的修道之心。你要记住,你认为的对和错,好与坏才是最重要的,别人告诉你的好坏对错,那都只是他们眼中的世界。每个人的世界和角度,原本就是不同的。” 曾文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澈,眼泪也悄然而止。 第168章 深秋暖阳 时间逐渐的流逝,吴东已经进入了深秋时分。 其实吴东是个没有什么春秋两季的城市,长江沿岸很多城市都有类似的特点,古人划分的春夏秋冬四季,对于吴东来说,基本只有两季。春秋两季,仿佛只是为了让冬夏两季的连接显得不那么突兀。 本该均分的四季,在吴东城里,往往是冬夏各五个月,春秋加在一起不过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时间。 但是,天气凉了,满城的梧桐树叶掉了,翠绿的青草也枯萎变黄,天空中也开始可以看到成排的大雁正朝着更南方的方向飞去。 这一切,都预示着秋季进入到了尾声,人们身上的衣服,逐渐厚了起来。 这段日子的许半生,过的很平静,每天只是上课放学,偶尔会跟夏妙然或者蒋怡吃顿饭。 依菩提也没敢再招惹许半生,或许是那晚发生的事情,依菩提也得到了来自于三圣教或者她那个活佛师父的警告,又或者,干脆是严大掌柜在离开之前,替许半生管教了一下依菩提。他毕竟是依菩提的姑父,对依菩提总归是有些约束力的。 许如脊和许如项跟蒋怡在东南亚呆了十天,到达后的第三天,他们就传回来一段视频,视频基本揭示了蒋怡那个实验室里关于新能源项目的进展情况。 项目本身没问题,研发的进展也很顺利,甚至比蒋怡告诉他们的还要顺利一些。不出意外,两三年后,这个项目就可以真正的启动了,到时候绝对会给蒋怡以及许家带来极为丰厚的回报。 而这两三年的时间,是留给蒋怡和许家的准备时间,看起来很长,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这个时间未必够用。 萍姐的状况也稳定了许多,靳光煦每日帮她梳理经络,十余天的时间下来,卓有成效。 蒋怡刚回来的时候,许半生跟她去看了一次萍姐,一半是经络被梳理在逐渐恢复,另一半是因为萍姐也开始接受现状,精神上的负担比前些日子小了许多,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好了很多,不再像上次许半生和蒋怡看到她的时候那样。虽然还是有些憔悴,可总比那天那副瘾君子一般的形象要好得多了。 许半生再度搭了搭萍姐的脉,他表示,继续这样,再有个十天半个月,萍姐的经络就基本上可以完全恢复。到那个时候,就是依菩提应当粉墨登场的时间了。 萍姐和靳光煦都以为许半生已经跟依菩提谈好了,蒋怡却知道,许半生根本还没跟依菩提提起这件事呢。 眼看着萍姐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转,她现在甚至已经可以自行的进行一些内力的运转,只是经络之中还有许多不通的地方,她还无法像从前那样让内息在体内运转一个大周天而已。 蒋怡约了许半生,想问问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去跟依菩提说明这件事,依菩提还不知道肯不肯这样做呢,下蛊是为了让蛊主获利,被下蛊的宿主肯定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可如果下的蛊被破,蛊主是肯定会受到反噬的。 而给萍姐下蛊,最终肯定是注定要破除蛊虫,依菩提未必会同意帮这个忙。毕竟,她没必要遭受蛊虫被破的反噬。 下午。 东山区百家湖畔,初见会所。 坐在二楼的露台上,许半生半躺着。 深秋的阳光还有些刺眼,可是晒在身上已经全无夏日的暴躁,暖洋洋的很舒服。 湖边的空气很好,加上初见的布局,本就是个引气的风水局,使得这里汇聚了更多的天地灵气。而进入到初见院内的空气,也仿佛经过的风水局的净化,比前方不远的那个街区更为纯净。 手边是一杯清茶,小巧的品茗杯,杯底正中写着“不惑”二字,而杯子的边缘,则描着几笔青花的祥云。 茶是好茶,蒋怡自己在山里买了块地,虽不是亲手种的,可也绝非市面上那些打过农药的茶叶可比。 从选种,到种植,再到采摘,都由专人完成,而最后一道炒青,更是由蒋怡亲手完成的。 她这茶叶,拿到市面上,就算是卖一万元一两,恐怕也有人趋之若鹜。 水更是好水。 这水是蒋怡的师父,早年间在旁边的一座山里堪舆风水的时候发现的。只是一汪小小的泉眼,那个地方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进得去的地方,是以这眼泉水被彻底的保存。 甘甜,清透,这水是冯三从山里舀出来,密封之后放在会所前方小湖湖底镇藏的,平时也只有蒋怡一个人有资格享用,现在自然多了一个人,许半生来初见,必然是用这水泡茶。 泡茶的人,更是远胜茶和水。 蒋怡穿着许半生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穿的那件长裙,长裙上绣着星云,本身就是一件法器。 蒋怡端坐在茶台之后,长长的秀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松松的显得很慵懒,阳光洒落下来,在头发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辉,使得蒋怡看上去就仿佛置身金光之中,端庄娴雅,肌肤如玉,美人如琴。 茶台是上好的海南黄花梨,整木打造,右手边一只小小的红泥炭炉,上边摆着一只铸铁壶,壶中的水已经开始逐渐吐泡。 蒋怡把茶壶从炉上摘下,放在纯铜打造的壶座之上,纤纤素手洁白无瑕,拿起一柄壶盖叉,将壶盖揭开少许。 顺手点上一炉上好的沉香,烟雾凝而不散,袅袅伸向天空。 待到茶壶中的水稍稍冷却一些之后,蒋怡将水注入紫砂壶里,扪了数秒,倒入公道杯。然后拿着公道杯走到许半生的身边,半蹲着给许半生的杯里续上了茶水。 “许少,茶你也喝了,茶艺我也表演过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依菩提说萍姐的事情?”蒋怡拿过一方丝帕,擦了擦手,将丝帕扔在一旁的铜盆当中。 许半生端起手边的品茗杯,看了看杯底的不惑二字,淡淡的说道:“茶杯真好,可做出这杯子的人,却做不到。” 蒋怡笑了,她站起身来,走到许半生的身后,一双美到极致的纤手,按在了许半生的头颅两侧。 十指用力,蒋怡帮许半生轻轻的按着头上的穴位,然后俯下身来,吐气如兰的几乎贴在许半生的耳边说道:“我连而立都不到,岂能不惑。小男人,你当真就能做到?” 许半生口中缓缓说道:“依菩提这段时间都没有找我,可能是她的长辈对她进行了警告。不过她终究是顽童心性,迟早还是要给我制造麻烦的。应该不会太久了,她的耐心也该到了终点。等她来找我,此事可成。” 蒋怡娇嗔道:“那丫头好像对你情有独钟啊,年纪倒也合适,等上一两年,与你倒是般配的。你不会是打算出卖色相吧?”这话里,多多少少有些吃味的意思了。 许半生微微笑着, “依菩提贪玩,纵然知道最终会遭致反噬,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她对过程的要求,比对结果强烈的多。”许半生并不去接蒋怡的话,而只是平静的叙述他为何笃定依菩提会愿意帮这个忙。 “蛊虫成长的越好,对蛊主的反噬就越强,依菩提是个聪明到极点的女孩子,就算再贪玩,她也应该知道反噬之力会让她吃很大的苦头吧?”蒋怡稍稍晃动身体,胸前那对软肉挤压在许半生的后脑,宛如按摩一般,让许半生舒服的几乎想要轻呼出声。 “她师父会帮她的,而且,即便知道结果,她师父也会希望她帮这个忙。” 蒋怡一愣,身体的动作停止,口中问道:“为何?” 许半生正舒服着呢,蒋怡却停了下来,他便干脆拉着蒋怡的手,将其绕过自己的身体,让蒋怡坐到自己身边的躺榻上来。 蒋怡的身子极软,坐在许半生的身边,便靠向了他,许半生也便轻舒猿臂,将蒋怡环在自己的怀中,依旧抓着蒋怡的手,轻轻的抚摸着。 “为了让我欠她一个人情,这样,当她所寻之物出现的时候,即便我不帮她,也不会阻拦她。她获得那件东西的可能性,就要高出许多了。” 蒋怡微微皱眉,可是即便是皱眉也那么的好看。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一个僵尸道少掌柜,被你废了还不肯走,他父亲也不敢找你麻烦。一个三圣教的圣姑,也对此趋之若鹜。” 第169章 惬意午后 对这个问题,许半生也只能摇摇头道:“你既推演不出,我也推演不出。星相、八卦、河图、洛书,这些都只能推演大势,你都已经是紫微降星门的门主了,不该问出这么业余的问题。” 蒋怡翻了个白眼,把小手从许半生的手中抽了出来,道:“小男人,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 许半生不可能听不出蒋怡话中的揶揄之意,可是他并未为此赧然,而是淡淡一笑,道:“你胆大为因,我大胆为果。” 蒋怡再度翻了个白眼,妩媚的令人血脉贲张。她道:“你就知道因啊果啊的,整天脑子里都是这些,也不知道累不累。既然已经入世,就要学会享受这个世界,享受生活。” 许半生再度捉住蒋怡的手,轻笑道:“我这不就是在享受生活?” 蒋怡羞恼,却舍不得将手从许半生的手里再度抽出,反倒是身子软软的靠在了许半生的怀里。 秋高气爽,天空中一片湛蓝,偶有几片白云飘过,也是静悄悄的,不忍心打扰享受生活的二人。 或许是太惬意了,许半生竟然睡了个短觉,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蒋怡发现许半生的呼吸均匀的不像是清醒状态,悄悄的睁眼看了看,确认许半生是睡着了。 她的嘴角不由扬起一丝微笑,便继续闭目养神。 等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许半生已经离开,蒋怡自言自语道:“哎呀,又忘记了问这个小坏蛋那件事。” 取了手机,蒋怡给许半生拨了过去。 “小男人,你已经走了么?” 许半生回答说:“嗯,在回家的路上,前边就是院门了,今天答应了回去吃饭的。” 蒋怡知道,许半生说的回家,是回许家大院,这里距离许家大院很近,也就是几公里的距离,想来这会儿他也应该快到了。 “刚才忘记问你了,我去东南亚之前,你叮嘱我要穿着这件有星云阵法的裙子去,这是为什么?我在那边也没遇到任何意外啊?在那边十天,我每天晚上洗掉那条裙子,第二天接着穿,搞得我的工程师后几天都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蒋怡的话语里,多少有些埋怨,更多的却是对亲近之人的那种呢喃。 “我当时的推演也比较模糊,只是觉得你此行可能会有些事情,那种感觉时隐时现时有时无,就像你引星之时,星力不明朗差不多。我没把握,可却担心会有什么意外。若是能把七爷送你的那只镯子做成法器护身是最好的,可是时间上来不及,我手里也没有现成的法器,只能让你一直穿着这条裙子了。” 蒋怡愣了愣,又听到许半生说:“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别的事,有时候,法器已经帮你避了祸,可能你自己还并不知道。” “你已经进院子了吧?”蒋怡问到。 许半生嗯了一声,蒋怡便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再好好想一想。” 挂上电话,想了许久,蒋怡也没想到那十天里有什么特殊的状况。 倒是想起那几天冯三有些心神不宁的,好似有话要对自己讲,却又什么都没说,蒋怡问起,他也说可能是水土不服,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想一想,冯三那一身武功,又怎么可能出现水土不服这样低级的病状?看来冯三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或许,许半生的推演之所以会很模糊,就是因为这件事跟冯三有关,而冯三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直接造成了卦象上的模糊不清。 当然现在蒋怡也不会再去问冯三,她对冯三绝对的信任,冯三无论说与不说,都必然有他的理由。他到了要说的时候,应该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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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矛盾心理 许家上下最近对许半生的态度越发的客气,对许如轩和秦楠楠也尊敬了许多,至少不敢再有明面上的对抗。 许如敏显然被许半生送回去的那几辆车搞得有些没脾气,再加上许如脊和许如项回来之后对那个新能源的项目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她知道现在绝对不适合再挑战长房的权威,她甚至有些担心许如轩真的行使家主的权力,让她和宋开元离开许家大院,这些日子,都有些躲着秦楠楠了。 许半生一回来,家里人都很热情,有些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许半生为许家未来的转型提供了一个这样的好机会,而有些,则是无法对许半生不客气。他的贡献摆在那儿,现在再去对他冷言冷语,不是自找不痛快么?而且许半生也已经表现过他强势的一面,在这样的时刻去撩拨什么,绝对是给他发飙的最佳借口。 家主本就是他的亲爹,许老爷子现在明显也宠他宠的厉害,至少,在和蒋怡的合作尘埃落定之前,是绝不会有许家自己的人表现出任何对许半生的不敬的。 许半生下车的时候,刚好看到许中谦。 不管许中谦是怎么看待许半生的,许半生总不觉得一家人能有什么真的仇恨,无非是些争权夺势的事情,这些终归会在岁月之中逐渐的趋于平静。 对许中谦笑了笑,许半生点点头,许中谦的眼神却变得提防起来。 自从那次夏妙然的生日上,许半生算是帮许中谦出了口气之后,许中谦就一直憋着劲儿要在其他方面找回这一道。 可是,无论他在公司里如何努力,以他现在所负责的项目和掌控的权力,做的再如何出色,一年也顶多几千万的利润。横向比较的话当然已经很出众,可比起家里的长辈,终究还是差在了规模上。许如轩三兄弟,无论谁,所掌控的项目都远超过许中谦,这本就是急不来的事情。 个把月的时间,许中谦为许家挣了几百万,签下了一个未来五年内平均每年可以收获两千万利润的项目。 这真的已经足够出色了,但是,许半生很快给了他迎头一击。 许如敏在秦楠楠给许半生买车上做文章的时候,其实许中谦是并不赞同的。不过许如敏也没问他意见,毕竟是长辈,她做什么决定又怎么会顾虑到一个小辈的意见?甚至于许如敏都没有跟许如脊商量,就我行我素的那么去做了。 结果不言而喻,被打脸,而且因为蒋怡等人送车的事情,这脸还被打的挺响。 这倒也罢了,跟许中谦也没有直接的关系,至少他还是他这一代人中,许家最能干的一个。哪怕许老爷子最近似乎更倾向于许半生,也无法抹去许中谦在商业上表现出来的出色。 家里想进军能源行业,许中谦当然知道,他更加知道这几年,许家不断的跟国家部委打交道,目的就是从国家逐渐放开的能源行业里,能够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许家几年的努力,却甚至还比不上许半生轻飘飘的一句话。 许半生的话太气人了,他说:“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你们跟进就行了。”原话或许不是这样,大意如此。许中谦听的差点儿面瘫。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还给家里几年筹划却进展甚微的规划找来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捡现成便宜的机会? 在自己的父亲和三叔去东南亚的那段时间里,许中谦很郁闷,心情也很复杂。 他当然知道,如果蒋怡的项目靠谱,这对许家有很重要的意义。这么大的家族,当然不可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可是其他方面的投资在这个项目切实可行的情况下,未来几年逐步收缩,将重点转移到能源项目上是必然的。而且,抓住了能源就抓住了世界的未来,这一点,只要不是白痴都会知道。 合作成功,对许家的未来发展,好处不言而喻。 从这一点上,许中谦当然也希望蒋怡的项目真的是有行动力的,是值得许家进行投资的。 可是,他对蒋怡这个项目的可行性却又十分的怀疑。难道就因为许半生的存在,蒋怡就能轻易的将这么大的蛋糕分出来?她手里真要有这样的项目,几乎可以随便在世界五百强里挑任何一个企业进行合作谈判了,完全可以待价而沽取得一个更好的合作条件。 蒋怡却将这样的机会拱手让给了许家,瞎子都知道,蒋怡这么做,是减少了她的未来获利的。这就让许中谦不怎么相信蒋怡的项目具备真正的投资价值。 同时,他的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些盼望这个项目就是胡扯,唯有如此,许半生在许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才会下降,也会给许如轩这个家主一个打击,从而提升他和他父亲在家族中的地位。 许中谦也曾为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毕竟,跟蒋怡的合作如果切实可行,对许家的利益是巨大的,这本也是许老爷子和许如轩三兄弟商量之后,为许家定下的未来方向。 那十天之中,许中谦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方面希望这个项目切实可行,另一方面却又盼望着许半生的失败。 许如脊和许如项回来了,两人都兴奋不已,许中谦知道,哪怕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自己也输给了许半生。 不是输在能力上,而是输在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机会上,许中谦认为自己是输给了运气。 凭什么他如此努力,得到的只是一年几千万的利润?他甚至想过,现在就把整个一诺集团交给他掌舵,他能比许如轩管理的更好,甚至比自己的父亲打理的还要好。但是,这一切都抵不上许半生轻飘飘的一句“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 光是看着自己父亲对于未来一诺集团投资方向转移的兴奋劲儿,许中谦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就算是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比得上许半生的贡献了。还有什么,比许家需要一个转型方向的时候,许半生就拿出一个最佳方案来的重要呢? 这几天许中谦很消沉,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许半生的车,他原本想回避一下的。 可是转念一想,回避的话,岂不是彻底认输了?许中谦相信自己还有机会,毕竟许半生是真的不懂做生意,他似乎也根本没想过要做生意。新能源项目投资的兴奋和欣喜,终究会被时间冲淡,等到许中谦一点点的加重自己在一诺集团的权重,而许半生却只能停留在这个项目的牵线人上的时候,许中谦必然还是可以凭借自己对家族的贡献和自己的努力实现翻盘。 于是他还是稳稳的走了过来,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对着他笑了一笑。 这是什么意思?是告诉我他为许家做出的贡献?还是又有什么手段要针对我了?他这个笑容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企图? 许中谦迟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回以微笑,还是装作没看见。 好在许半生也没跟他纠缠,直接从他身边跟他擦肩而过,走向长房的那幢小楼。 许中谦想了这么多天,终于想明白了,终于感觉到自己可以重新振奋起来,却被许半生一个简单的,没有丝毫目的的微笑,搅得又乱了。 他突然没了心思到许老爷子那里请安,想了想,他走向车库,取了自己的车,一路开出了许家大院。 车子在机场高速上疾驰,许中谦拨通了一个号码。 “晚上给我一个包间,然后,你陪我吃饭。”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一路将车开到城东明城墙外的虎踞山中,许中谦才减慢了车速,沿着静谧的山间小道缓缓前行,把车驶进了一家绿荫环绕中的俱乐部里。 俱乐部前的停车场里,停着的全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豪车。 百万以内的无论什么价位,这车都只能说是工具而已,到了百万以上的价格,才勉强可以称之为名车。而豪车,没有三五百万,就不要跑出去对人说自己开着豪车,那还不够丢人的。 在这里,停放的车辆几乎都少见有五百万价位以内的,这也反应出这个俱乐部的档次,以及里边的消费究竟会是何种程度。 许中谦的车只是一辆寻常的奥迪q7,虽然是顶配,可报价也不过一百三十万,而正常的折扣过后这车甚至不到百万的价格。平时在路上看见这车,还会觉得不错,可是放在这里,就好像一群白天鹅里混进了一只鸭子,而且还得是烤鸭。 俱乐部大门处的保安,远远看见这辆车,早早的就把车杆抬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是许中谦的座驾,虽然价值不高,可是就连这里的老板看到许中谦,也是极其客气的。 吴东城许大少,早已过了需要用豪车装点自己的地步。 把车停好,许中谦拿了手包下车,脸上明显不大好看,让本来想过来跟他打个招呼的保安望而却步。 台阶上早就站着一名身穿鹅黄色旗袍的女子,显然是恭候多时了。 这名女子大约二十出头,不施粉黛,全凭天然,在这种场合,也可谓是清水出芙蓉了。 其实长得并不算多么的好看,只是素颜这一点,却为她加分甚多。而且,这女子身材极好,小腰细的直教人担心她走动摇摆之时会把小腰闪断。个子也极高,穿着高跟鞋几乎跟许中谦平头了,少说也得有一米七三以上。 第171章 变化和不变 “许少,您来了?!”女子走下台阶,伸出手大大方方的挽住了许中谦的手。 从前,她们都是管许中谦叫许大少的,可是从不久前开始,许中谦就对许大少这三个字极其的反感,这些人也就纷纷改口,叫许少总归是不错的。 许中谦也不回答,迈步上了台阶。 这个俱乐部基本上可以算是吴东城内最高档次的俱乐部,而且没有之一。 首先想象这家俱乐部一样,项目那么全,就已经是绝大多数俱乐部无法望其项背的了。 这里从高尔夫,到射箭,到游泳馆,再到一系列的健身场馆,以及配套的按摩、洗浴、餐饮、酒吧等等,都是一应具全。 甚至于,这里连客房、ktv,也都为客人准备到了。 这么全的项目,足以让许多人身上的vip卡的数量锐减,否则,高尔夫要一张卡,射箭又是一张卡,保龄球、游泳健身等等等等,都是不同的卡。而在这里,一站式服务,全都齐备了。 当然这只是其一。 这里的奢华程度,也是吴东城里,乃至江东省甚至是整个长三角地区极其少见的。当然,入会费用也让寻常百姓望而却步。消费不谈,光是这一张vip卡,也就是一个会员资格,就是三十多万,而且是一年。这跟早起国内刚兴起高尔夫俱乐部的时候有些相似,不管你打不打球,每年首先入会费就是几十万。只是后来高尔夫球场多了,竞争激烈了,大家攀比着降价,这会费一事终于成了历史。 而这里,又让入会费重新焕发新的光彩,而且,还将入会费变成了年费的形式,一年一交。即便如此,这里依旧挡不住吴东城内的有钱人趋之若鹜。 这里不像其他的俱乐部或者会所,vip卡还分个什么金卡银卡钻石卡之类的,这里只有一种卡,不管你是身家几百亿还是身家一千万,拿的卡都是一样的。俱乐部会在最大的限度内做到一视同仁,当然,是个人就明白,这世上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权势这个东西,终究是越大越好用。就好比许中谦,他若不是许家的少爷,又怎么可能车子还离着一二百米远,保安就把横档抬了起来?那些家世背景不足以让其刷脸的人,终究还是要到了门口自己用vip卡刷机器,才能进来的。 以往的高尔夫球场,虽然有高门槛的入会费,但是进来之后的费用其实并不太多,单纯的打球又能产生多少费用? 而这里就不同,那些运动场馆当然消费也不会太多,可是餐饮、酒吧、洗浴以及ktv这些呢?那都是随随便便人均就上万的消费。基本上,在这里办一个会员资格,除了每年三十多万的年费是固定缴纳的之外,一年总还要在这里消费个几十万上下。当然,你要是进来之后不去产生大量消费的场所,也没人会逼你,只是那样,真的就没必要办这种地方的vip卡了。 进了包间之后,那个女子便挨着许中谦坐了下来,一边帮他倒上茶水,一边轻声问道:“许少,今天吃点儿什么?” “清淡一些吧,也没什么胃口。” 女子点点头,站起身到门口安排去了。 也就是五分钟左右,一碗清粥,八样精致的小菜,就摆在了许中谦的面前。 虽说是清淡一些,可是档次决定一切,就算是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清粥,其实也是用上好的南非鲍鱼熬成汁之后再混进大米之中小火慢熬的。而且不说别的,就连这大米,也绝非普通人能吃得起的那种,每斤大米都是上百元的价格。 而那八样小菜,更是精致无比,每样都是两口就能吃完的份量,胜在内容和花样,绝不以份量取胜。 看着只有一碗清粥,许中谦问:“你呢?不吃?” 女子笑了笑,道:“我肚子里没什么油水,总不能陪着你这样的大少爷喝粥,我另外喊了,一会儿送来。” 许中谦也没去管她,拿起勺子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粥。 很快,包间的门被敲响,服务员送进来一大碗牛肉面,看着那么大的一碗面放在女子面前,许中谦不由哑然失笑。 “李维,你说我把你介绍到这里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吧?你怎么还是当初的那副样子,这么大的一碗面,你还吃得下?” 名为李维的女子浅浅一笑,道:“许少你是觉得我好像没变,其实也变得多了。以前我就没这么斯文有礼,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学历又低,而现在,我换一个城市没人知道我的来历的话,冒充个书香门第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有些东西,那是骨子里带来的,很难改掉。幸好我是个怎么吃也不会胖的身体。” 拿起筷子,李维一扫刚才那副清清浅浅的模样,风卷残云一般的开始扫荡那一大碗牛肉面,看的许中谦不住的笑着,仿佛觉得自己也胃口大开,吃完那碗粥之后,找李维讨了点儿面条,呼啦啦也吃了下去。 “还真是粗糙。”许中谦吃完之后,用湿巾擦着嘴,评价着李维的那碗面。 李维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又把凉了的茶水倒掉,给许中谦换上一杯。 她道:“许少,时间还早,你是上去休息会儿,还是到后边泡个澡解解乏?” “算了,不想跟别人打交道,上楼吧。你跟我一块儿上去,我冲个澡,你给我捏捏。你们这儿的技师手脚都太轻,还是你捏的比较舒服。” 李维答应一声,走出去用身上的对讲机跟其他人做了个报备,便挽着许中谦上了楼。 洗澡水已经有人提前放好了,李维在报备的同时,就有人来放了洗澡水。李维伺候着许中谦脱了衣服,自己也换上浴袍,等许中谦在浴缸里泡了会儿之后,她便坐在浴缸边缘,开始轻轻的帮许中谦捏着头。 又过了会儿,李维出了浴缸,拿过淋浴花洒,调好水温之后递给了许中谦。 两人冲洗完毕,回到房间里,许中谦一声不吭。 李维明白,许中谦肯定是遇上天大的难事了,一个少说几百亿财团的继承人如此放纵,那一定是天大的事儿。 李维不敢问,她知道自己问了也没用,根本不可能替许中谦解决任何问题,反倒会提醒他去想到那些他此刻应该不会愿意想起的事情。 李维能做的,只有温柔的包容着许中谦,安安静静的陪伴着他。 看着安静的李维,许中谦回想起和李维初识的时候。 李维那会儿就是个服务员,或者叫做公主,在一家夜总会做跪式服务的那种。 一般来说,夜总会的公主也不是不能碰的,真要是洁身自好的,也不会到夜总会这种地方上班。但是李维不同,她想赚钱,但却绝不愿出卖自己,来这里工作,真的是因为家庭原因有些走投无路。 李维脾气并不好,甚至有些刚烈,那晚许中谦的一个朋友对她动手动脚,谁也没想到李维竟然发了飙,而且,还给了那位公子一记耳光。 当时无疑像是炸了天一般,夜总会的老板都被惊动了,看到是许中谦等人,吓得浑身直哆嗦。按说一家夜总会的老板肯定不缺钱,而且必然有****背景,可是在许家大少的面前,就算是********的公子也要给面子,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夜总会老板? 李维很害怕,却依旧不肯妥协,许中谦也不知道看上了她哪一点,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这场猴戏般表演的他,突然发了话。 他说:“这个女孩子我喜欢。”就是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算是把李维给救了。 ······································································································································································································································································································································································································································································································································································································································································· 第172章 亲妹妹 其实这家俱乐部是不提供任何非正规的服务的,就算按摩免不了会发生身体接触,甚至于客人就是赤身裸|体的躺在那里,技师也依旧会中规中矩的进行按摩,绝不会与客人发生什么。 当然,如果技师自己愿意,俱乐部也并不会干涉,但是俱乐部若是知道了,也依旧会低调的劝退,不会留下这样的技师继续工作。 即便是在ktv的部分,那里边的服务之清水,可能是其他人所无法想象的。 去过夜总会、ktv这些场合的人可能会知道,越是消费高昂,小费高的场子,反倒越清水。在这个行业,并不是小费高花样就多,反倒是客人的总支出越大,女孩子们越内敛。至少在包厢里都是如此,出了包厢,那就是各人各缘法了。 而在这里,即便是那些陪酒的姑娘们,也都极少会愿意跟客人发生关系的,除非客人直接提出包养,甚至有些连这个都会拒绝。 这里一晚的小费是五千以上,酒水提成是分文没有的,这里并不鼓励女孩子们冲消费,客人的档次决定了俱乐部方无需如此。可即便这样,这里的女孩子,一个月收入上十万是稳稳当当的。总有些熟悉的客人,经常还能收到一些小礼物。对于那些客人来说是小礼物,可那也都是随随便便就价值数千乃至上万的一个包包,有些更是直接丢张商场的消费卡之类的。 可以说,在这里上班的陪酒女,一年总收入超过两百万不会特别难。 而陪客人睡一觉,又能赚多少呢?谁都明白,睡完一觉之后基本上就是客人再不会捧你的场了的结局,几次一过,你在这家俱乐部也就没了市场。 即便是被包养,一年不过几百万的数额,顶多一两年,客人早腻了。 若是谨守俱乐部的规矩,老老实实赚个小费,不说多,干上五年没问题。五年后,赚了上千万,这辈子其实也就够了。而且那样的话,离开之后还心安理得,因为她基本上还可以算是干干净净的。 所以说,像是李维和许中谦这样的关系,在这里并不常见。 那会儿李维虽然被许中谦救了,可是那个夜总会她肯定是干不下去的,而且她能拒绝许中谦的朋友,也就能拒绝许中谦。 许中谦其实也并不是想霸占李维,他只是觉得在这样的场合,有一个如此坚持甚至明知道得罪客人和老板的结果是什么,依旧敢坚持的女孩子,实在不容易。 给李维留了个电话号码,许中谦告诉她,他可以安排一个工作给她,收入会比这里高,而且绝不会有人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对她动手动脚。 李维当时嗤之以鼻,道:“然后呢?我做你的金丝雀?” 许中谦没解释,笑了笑离开。 往后过了至少有两个月,李维也是被家里的事情逼坏了,而她终于认清了所有夜总会就没有真正的清水场的可能,自然不会再回去上班。于是她终于打通了许中谦的电话。 许中谦还记得她,也记得当时给她的承诺,两人一起喝了一杯咖啡之后,许中谦就把她介绍到了这里。 一开始这里的老总还对李维有些不满意,虽然他这里的所有女性工作人员,都是最多只允许化淡妆的,可李维长相并不出众,且还一点儿妆都不化,看上去还有些土气,这其实都并不适合留在这里工作。 可是许中谦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还是勉强留下了,在酒吧做了个小侍应生。 李维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短短两三个月,她就完全适应了这里的工作,甚至完成的很出色。客人到酒吧,她的姿色其实算是所有侍应生里最差的,但反倒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一个。 那位老总也发现,李维虽然不是那种一眼会让你惊艳的女孩子,却耐看到让许多漂亮姑娘时间长了之后黯然失色的地步。属于那种第三眼乃至第四眼的美女,越看越好看,细腻,光润,柔和。 半年之后,李维升了职,负责前边的事务,也是个小领班了。 一年之后,李维成了主管,现在,她已经是副经理的位置了。 许中谦把李维介绍来这里,并未对她提出过任何要求,只是每次来这里,都要让李维全程服务。 一开始,李维还对许中谦有很深的防备,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对许多有钱人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李维知道,真正的有钱人,多数修养都很好,个人素质远胜普通人。这其中不免有些仗势欺人的,可比例甚至比普通人还要低得多。 而且,许中谦的儒雅风度,也让李维逐渐对他开始倾心。 李维终于还是躺在了许中谦的怀里,成为了一毛钱都不从他这里拿的金丝雀。很多人都知道李维和许中谦的关系,可是,他们这种宛若男女朋友的关系,即便是俱乐部方面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何况他们也不愿为此得罪了许中谦,李维得以继续留在这里工作。 许中谦成为这里的会员之后,来的频率一直不高,始终保持在一个月一到两次的频率。而且,基本上都是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才会来这里,每次来,几乎都是一个人。 …… 又冲洗了一番,李维问:“要不要下去坐坐?来了几个新的女孩子,有几个应该会合你的心意。” 李维这一点非常好,她从来没想过找许中谦索求什么,也并不会因为自己跟许中谦睡过觉就要求许中谦什么,更不会因为许中谦身边坐着其他的女孩子而感到不满。 她喜欢许中谦,也有报恩的成分,哪怕许中谦从未提及过这一点,李维却明白,自己一个农村出来的土妹子,能像个高学历的女孩子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而且赚着那些高学历的女孩完全无法企达的薪资,这一切,都是许中谦给她的。 对她而言,能一个月看到一两次许中谦,能帮他解解乏,能和他亲密一番,享受一下许中谦的温情,这就已经足够了。 许中谦略有些乏,但是终究许半生给他的压力还是太大了,他点点头,道:“你去安排吧,我一会儿下去。” 李维穿好衣服之后自行下楼,许中谦拉开窗帘看了会儿山下万家灯火的场景,也穿上衣服下了楼。 到后边另一幢楼里,许中谦径直走向自己习惯的包间,他只要来,俱乐部没有特别告诉他包间已经被人定了的话,他都是在这间包间。许中谦一向都是个很固执,也很执着的人。 包间里已经坐着一个女孩子了,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清清秀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许中谦竟然觉得这个女孩子和李维长的有几分相似。 心里淡淡哂笑,李维所说的合我的心意,难道就是因为跟她长的有些像么? 送许中谦进来的服务员问道:“是李经理安排的,许少您还满意么?不满意的话我立刻安排他们换人。” 许中谦笑了笑,摆摆手道:“就她吧。” 女孩子站起身,帮许中谦脱了外套挂了起来,然后是正常的那一套,问喝点儿什么,问要不要吃点儿东西,诸如此类。 许中谦不会怀疑这个女孩子不是新来的,李维既然说是,就一定是。这里的要求很高,在正式上班之前,都要经过很严格的培训,所以新人和老人从做事的熟练程度上,其实看不出什么分别来。 因为心里堵得慌,许中谦就是来喝酒的,干脆点了啤酒。这东西量大度数浅,多数时候只会喝到撑,很难喝醉,心情不好的时候其实还是喝啤酒比较合适。 女孩子很乖巧的在许中谦身边坐了下来,告诉他:“我叫李婷婷,许少可以叫我婷婷。” 许中谦听了心里一动,道:“你和李维是什么关系?” 李婷婷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然后说道:“她是我亲姐姐。” 许中谦听罢眉头就皱了起来,道:“你姐姐怎么会让你干这个?”说罢,掏出手机,看得出来是想打电话给李维。 虽然许中谦和李维是在那种地方认识的,李维跟着他也绝不可能有什么名分,可许中谦还从未把李维当成那种女人看待。今天却有些变味了,李维这是想做什么? 李婷婷慌忙拉住许中谦,带着点儿哀求的感觉说道:“许少,求求您不要去找我姐姐,我和姐姐很多年没见了,这次是我求着她安排我进来的。” 许中谦听罢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里头肯定还有个什么故事。 随后,李婷婷就给许中谦讲述了她们家的故事。 李维和李婷婷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李维跟了母亲,李婷婷跟了父亲。她们的父亲是个木匠,算是有门手艺,其实还是比较赚钱的。而她们的母亲就是个农村家庭妇女,情况自然就要差得多。 两年来,李维也没跟许中谦说过这些,许中谦自然也不知道李维之所以那个时候会求上他,是因为她母亲重病,每个月都需要几千块的医药费用,不得已,李维才找到了许中谦。 父母离婚之后,姐妹俩就再没有见过面了,李婷婷跟着父亲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小时候还好,父亲有门手艺,后来又娶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对李婷婷未必多好,但也没有什么虐待的情节。但是李婷婷的父亲因为一次意外,双手残废,而李婷婷的后母居然卷了家里的钱连儿子都不要,就离开了他们。从此,一家三口的一切开销,都落在了李婷婷这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女孩子手里。 第173章 失联 上有老,下有小,虽然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跟李婷婷的感情一向很好,李婷婷也不可能丢下他们。 可李婷婷一个小姑娘家,能撑多久呢?能借的都借遍了,她终于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刻。 父母离婚的时候,李婷婷还太小,根本就没记事,后来也只是知道自己的父母离了婚,却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若非她那个后母玩了一手绝的,恐怕她父亲还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她。 那时候,李婷婷跟父亲商量,准备把房子抵给银行,先过了她大学这四年的难关再说。她想着,等到大学毕业,有了收入,就算过得不好,养活父亲和弟弟总归不成问题。 可谁曾想,找遍了家里也找不到房产证,然后很快就有人上门收房了。她那个继母,竟然把房子卖了,虽然这卖房的手续明显不全,缺少了李婷婷父亲的签名,要回房子的希望很大。但是,李婷婷现在的状况,哪有钱去打官司?她继母已经卷了卖房款走了,就算打官司,有了判决却找不到人,这事儿也只能拖着。 走投无路之下,李婷婷的父亲告诉她,她还有个姐姐。而且,李婷婷的父亲在出事之前,还曾在吴东见到过李维,那是他送李婷婷到吴东来读大学,无意中看到了李维。对李维,李父始终是有愧疚之心的,这些年他也偷偷的去看过李维几次,李维当然早已认不出自己的父亲了,可李父却依旧能认出李维。这次若非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也绝不会让李婷婷来找李维。 找到李维之后,几乎都不用验明正身,李维也知道李婷婷就是自己的妹妹。长的实在太像了。 这两年,李维也是从一个普通的服务员做起,最初的时候月入只有几千块,基本上全都给母亲看病用了。之后收入高一些,母亲的开销也跟着水涨船高,直到今年才算是真正缓过来。 可是,半年左右的时间,李维的积蓄也很有限,而且,李婷婷在得知这家俱乐部的收入很高之后,也不愿拿走李维的积蓄,毕竟她们共同的母亲那边还是个无底洞,李维也要留些钱在身边。 按照李维的想法,安排自己妹妹在这里做个服务员就挺好,排班上他打个招呼,甚至可以不影响李婷婷的学业。 但是李婷婷不肯,她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之后,说既然这里是完全清水的,那么她就算做个陪酒女也没什么。总之是要多赚钱,快赚钱,好给父亲和弟弟提供一个好一些的生活。他们一家人,总不能一直租个房子,而且她每天上学上班,家里一老一小都需要人照顾,有钱就可以请个人照顾他们。 李维思前想后,觉得妹妹的话倒也不错,而且她在这里两年,很清楚这里的ktv是个什么状况,只要自己把持得住,其实也就是喝点儿酒的事情,而且还极少会遇到客人灌你酒的状况。 跟ktv这边的经理说了说,经理见了李婷婷,觉得这姑娘的确不错。关键是跟李维长得像,这里很多客人跟李维关系都不错,打她主意的也不是没有,但是一听说是许中谦的女人,那些人也只能偃旗息鼓。现在来了个亲妹妹,多少也能填补一下那些客人的遗憾,于是便让李婷婷进来了。 李婷婷这姑娘悟性好,培训了才两天,经理就让她上岗了,私底下,这边的经理甚至觉得李婷婷以前是不是在类似的地方干过,所以才如此驾轻就熟。 许中谦听完,点了点头,道:“现在父亲和弟弟都安顿好了?” 李婷婷也点点头,道:“姐姐拿了两万块,房子租好了,反正短时间内也只能租房子住。剩下的钱,我请了个阿姨照顾他们。” 许中谦没再多问,也没去找李维,就坐在包间里静静的喝着酒。 其实许中谦是有些不满的,就算是你亲妹妹,你也不用让她来伺候我。这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一会儿我跟你们姐俩来个双|飞?而且,你让她跑来给我讲一个凄惨的故事干嘛?这是变相找我要钱? 许中谦当然不会在乎这点儿钱,如果是李维,有了难处,他给她个一套房的钱也无所谓。可是这样搞,让许中谦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 不过这等于是李维开了口,许中谦也不能没点儿表示,只是原本是过来排遣心里的郁闷的,现在倒好,更不痛快了。 下来就已经九点多了,喝了两瓶啤酒,不过十点来钟,许中谦就已经坐不住了。 拿出vip卡,让李婷婷去刷卡结账,他自己则是掏出了支票簿。仔细的想了想之后,写了三十万。然后,他又写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准备交给李维。基本上,这两张支票拿出去之后,他以后也就再不认识李维这个人。当初喜欢这个姑娘,就是因为她秉性之中的坚持,而现在,许中谦已经失望了。 李婷婷回来之后,许中谦取回了vip卡,然后把那张三十万的支票推了过去。 李婷婷一惊,急忙摆手道:“许少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 许中谦淡淡的说:“开了口,我也不能不帮,数目不大,你在郊区买套小点儿的房子,头期款应该也还是够了的。你在这儿工作,收入也不会太低,以后的月供和你父亲弟弟的开销,你应当应付的过来。拿着吧。” 李婷婷急得小脸通红,坚决的拒绝道:“许少,我跟您说家里的事,不是想找您要钱,姐姐要是知道我拿了你的钱,肯定会不认我这个妹妹的。而且,我凭什么拿您的钱啊?姐姐和您的关系我知道,姐姐也只是觉得我第一天上班,怕我伺候不好其他的客人,觉得安排我在您的包间里适应一下,您不会介意,我也能更了解这份工作。如果您觉得我让您不痛快了,换个人陪您就是了。这钱,我是绝对不会收的,别说我和您素不相识,只是因为姐姐的关系才认识,即便我和您是朋友,我也不会要您的钱。对不起,让您添堵了。”说罢,李婷婷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许中谦一愣,他的确没想到李维让李婷婷陪自己会是这个意思,如果李婷婷说的是真的,似乎倒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嫌少的话,我可以重新写一张给你,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你现在有难,我无论如何也该帮一下。” 李婷婷站住脚步,回过头,脸上竟然带着些许的笑容,但她却坚定的摇摇头道:“许少,我虽然没钱,也的确很缺钱,但我也知道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该拿。谢谢您的好意,也很抱歉我给您添堵了。”说罢,她拉开门,离开了这个包间。 看着桌上那张三十万的支票,许中谦又摸出了怀里那张一百万的支票,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火柴,擦燃一根之后,烧掉了这两张支票。 服务员过来敲门,许中谦吩咐她把李婷婷喊回来,又叫了一些酒,心情突然舒畅了许多,就连许半生也暂时忘记了。 李婷婷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大概猜出了许中谦前后态度不同的原因,并没有多问,只是正常的把自己当作一个陪酒女,陪着许中谦开心。 十二点来钟的时候,许中谦的负面情绪暂时得到了缓解,便叫李维去吃宵夜,可是李维还有些事要处理,便让许中谦先带着李婷婷去,她随后就到。 出门取了车,许中谦带着李婷婷离开了这家俱乐部。 原本就是一顿正常的宵夜,可许中谦万万也想不到,竟然会出了意外。 许半生此刻已经睡了,可他突然感觉到道心动荡,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心绪不宁的许半生,掐指一算,便知道问题出在何处,竟然是许中谦出了事。 许家的每一个成员,许半生都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自己独特的印记,这印记可以在他们出现危险或者意外的时候,向许半生发出警告,也可以让许半生随时通过心念知道他大概的位置。许如轩和秦楠楠身上,则是戴着许半生给他们的法器,那个不但相比印记效果更好,还有防御的作用。 纵然许中谦视许半生为敌,可许半生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堂哥出事。 李小语也醒了过来,看着许半生,静静的问道:“出事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许中谦。”说罢,翻身下床,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让许半生没想到的是,当他坐在车里想要根据印记推演一下许中谦现在的位置,却发现许中谦失联了。 跟上次夏妙然失联的状况有些相似,都是完全失去了对方的下落。许半生明白,这是许中谦置身于一个阵法之中的缘故。由此看来,这次出手对付许中谦的人,竟然也是术数界的人,甚至于,许半生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带走许中谦的,跟自己一样,是道门中人。 无奈何,许半生只能请出五帝钱,做更为细致的推演。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可是许半生排完那五枚铜钱之后,却是出了一身透汗。 他现在是在追溯许中谦被带走之前的去向,虽然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由于印记被遮蔽了,许半生所耗费的精气实在非同小可。这个推演,若是换成别人,恐怕根本无力完成。 许半生推演出一个地方,也推演出一个人来,只知道是个女人,却并不知道姓甚名谁。不过,只要有地方,想要找出这个人,应该不会是太困难的事情。 第174章 许中谦失踪 李维忙完了收尾的事情之后,换好自己的衣服就给许中谦打去电话。 可是,许中谦的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李维又给李婷婷的电话拨了一通,结果倒是通了,却没有人接听电话。再打许中谦的,依旧无法接通。 这下李维觉得奇怪了,许中谦的手机是移动的号,李婷婷的也是,如果是他们所处的地方没信号,那么就应该两个人都没有信号。可是两人的手机却是一个能打通另一个打不通,这算怎么回事? 至于李婷婷没接电话,李维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工作时间李婷婷若是把电话调成静音,下班后又忘记调回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自己就经常这样。 但是为什么会两个人的电话一个打得通另一个打不通呢? 走到员工停车场,坐进了她自己买来代步的一辆二手小熊猫里,李维给李婷婷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没有人接听,她又给许中谦拨过去,还是同样的无法接通。 无奈,李维只能先发动了车子,缓缓从员工车道离开了俱乐部,却又很快在路边停下,李维想到自己还可以给许中谦发微信。如果是信号问题,或许他们俩呆的地方会有wi-fi,这样许中谦就能收到微信。 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李维说:“你的电话打不通,婷婷的电话可能还是静音,收到的话,让婷婷给我回电话。” 说完之后,李维便把手机放在手边,还特意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从静音状态调回来了,然后才闭上了眼睛,养养精神。 一辆大切诺基疾驰而来,从李维的小熊猫旁呼啸而过,李维听到声音,扫了一眼,确定不是他们俱乐部会员常开的车,然后便回过头看了看,果然,那辆车被挡在了横杆之外。 车里的人明显在跟保安说着什么,李维也没有在意,继续闭上眼睛,等着随时可能打进来的电话。 突然,她的车窗被敲了两下,李维睁开眼,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外边,正轻轻的敲着她的车窗。 李维不敢立即放下车窗,更不敢贸然打开车门,而是疑惑的看着外边。 “你好,是李维小姐么?我是许半生,许中谦的堂弟。能不能下车说几句话?” 很奇怪,虽然隔着车门,按理说很难听清楚车外的说话声,可也不见这个自称许中谦堂弟的人如何大声喊叫,李维就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说的话。 依旧带着点儿疑惑,李维回过头看了看俱乐部的大门,那辆大切诺基还在那里,保安尽忠职守的没让他们进去。 李维想了想,按了两下车喇叭,保安听见后,冲着她这边挥了挥手。这让李维基本放心车外至少不是坏人。 她这才放下了车窗,很奇怪的看着车外的人。 这个自称许中谦堂弟的人,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可是脸色却有些苍白,但是却生的很好看,比许中谦还要好看一些,不过倒是看不出他跟许中谦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许半生的微笑很干净,让人看了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几乎彻底打消了李维对他的怀疑,不再担心他是个坏人。 “是保安告诉我你是这边的经理的,也是他告诉我堂哥跟你的关系很好。我听他说我堂哥来过这里,然后离开不久,是跟另一个女孩子一起走的。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跟我堂哥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么?” 不再隔着车窗玻璃,许半生几乎只是扫了李维一眼,就察觉到这个女人跟许中谦之间的关系绝不是经理和客人那么简单,她面相上的一些细节,明显表示她不久前才跟男人****过。她刚刚才下班,上班时间,又跟许中谦过从甚密,很明显,这个女人跟许中谦必然有男女私情。 李维打开了车门,可能是觉得这样跟许半生说话不太礼貌,从车里走了下来。 “你好,我也在等许少给我回电话。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是我的妹妹,原本我们说好一起去吃点儿宵夜的。因为我工作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所以他们先走了一步。可是我出来之后,许少的电话就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我妹妹的手机倒是能打通,可是可能她工作的时候打成了静音却忘记调回来,一直都没有人接电话。我给许少发了微信,他如果能收到,或者他的手机有了信号,就会给我回电话的。” 许半生点了点头,他已经足够判断,许中谦出事,必然跟李维的妹妹有直接的关系。电话静音没调回来?那只能骗骗凡人,对方根本就是故意不接李维的电话。 “能麻烦你把你妹妹的电话告诉我么?我来打打试试看。” 李维犹豫了一下,从车里拿出手机,却并没有把李婷婷的电话给许半生,而是自己又拨了一个。 依旧是无人接听,李维晃了晃手机,道:“还是没人接。许……”既然许半生自称许中谦的堂弟,应该也是姓许,可是李维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也叫许少么? “我叫许半生。” “哦,许少,你找你堂哥有什么事情么?这么晚了,有事不如明天再说吧。许少他跟我也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如果联系上他,我会让他给您回电话,您看如何?” 许半生皱了皱眉,道:“跟许中谦在一起的,是你的亲妹妹?” 李维点点头,下意识的回答:“是呀,怎么了?”说完才觉得许半生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 许半生又道:“李维小姐,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把你的手给我一下。” 李维狐疑的看着许半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候,那辆大切诺基也掉头开了过来,车窗开着,李维能够清楚的看见车里开车的是一个美得有些不像话的美少女,年纪和许半生相仿,漂亮的就算李维是个女人,也觉得实在是人间极品,只是脸上一片冰冷,目光看起来很不友善的样子。 不过因为看到李小语的关系,李维倒是打消了许半生另有所图的念头,身边有一个这样的美少女,漂亮的怕是脸女人都会心动,许半生自己也长的这么好看,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带着迟疑,李维终究还是把手伸了出来,递到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轻轻抓住李维的手,仔细的观察着她手掌上的纹路,甚至伸出一根手指在那些纹路上轻轻的摸着,让李维越发奇怪。 若不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许半生的动作没有丝毫轻佻的意思,李维怕是早就把手缩回来了。 在李维的手掌纹路之间,许半生找到了李婷婷的一丝关联。然后,他突然抓紧了李维的手,李维只觉得一股很奇怪的力量,仿佛是一股热流,却又好似一个异物,就那么突兀的插进了她的掌心之中,迅速的沿着手臂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李维有些慌乱,拼命的想要缩回手来,可是却徒劳无功。许半生的手就像是一块磁铁,紧紧的吸住了李维的手掌。 感觉到许半生的手掌开始发烫,李维自己的掌心也滚烫到像是握着一块烙铁,李维慌张的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从李维的身体里,许半生彻底找到了李婷婷的气息,他这才松开了李维的手。 “很抱歉,谢谢你。”许半生没头没脑的说完,直接走到那辆大切诺基旁,拉开门就钻了进去。然后,那辆大切诺基冲进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李维呆呆的看着即将消失的大切诺基的车尾灯,完全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半生刚才,是在李维身上寻找她和李婷婷之间的气机关联,只要真的是亲姐妹,有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她们之间也必然会有气机相连。 同时,许半生也是在查探李维。 许中谦的失踪,跟李婷婷必然有直接的关系,那么,或许跟李维也有关系,许半生可不知道李维是个什么人。 李维的气机显示,她并没有撒谎,她是真的不知道许中谦的下落,那么她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跟许中谦的失踪无关。 但是,当许半生循着李维和李婷婷的关联,寻找到李婷婷的气息之后,却发现李婷婷的气息很危险,这已经可以直接证明,李婷婷就是导致许中谦失踪的元凶。 具体为什么李维和李婷婷是亲姐妹,但是她却不知道李婷婷带走了许中谦,这许半生并不关心。里边或许有个很长的故事,许半生却只关心许中谦的下落,以及对方的目的。 有了李婷婷的一丝气息,许半生回到车里,便又取出了五帝钱。 紧急的排着五枚铜钱,许半生动用了全部精气来进行这次推演,等到推演完成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肯定能拧出水来。 李小语在路边停了车,下车帮许半生买了几瓶水,出了这么多汗,就算是个超人也需要补充身体里的水分。 许半生连喝了两瓶水,苍白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可是,他的眉头却一直紧紧皱着,因为,从卦象之中,他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就凭现在推演的结果,他只能确认许中谦的确是落在了一个道门之人的手里,甚至可以确定李婷婷只是执行者,而并非始作俑者。但是,许半生却无法凭此推演出李婷婷所在的位置,就更加不可能推演出许中谦的下落了。 第175章 七星法坛 许中谦一介凡人,怎么会得罪道门中人呢?而且,即便是得罪了道门中人,那人也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手段啊,他无论是要教训许中谦,还是干脆杀了许中谦,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何必非要在深更半夜把他绑走。 不用询问李维,许半生现在也大致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 通过联系李维的气机,许半生已经大致可以还原许中谦来到这里之后,跟李维接触的大致经过。 两人在一起呆了一会儿,然后行了男女之事,再之后许中谦就跟李婷婷在一起了,最后两人的气机一同消失。 整个过程都平淡无奇,根据时间,许半生基本可以得出如下判断。 许中谦到了这里之后,时间正好是晚饭时间,他和李维应该是一起吃了晚饭,两人之间的接触很平淡。 然后,气机开始交缠,彼此碰撞,中间有强有弱,许半生甚至可以分辨出许中谦跟李维一共做了三次。 再之后,李维和许中谦的气机之间,就多了一个李婷婷,只是三人气机交互的极浅,李维又和数个不同的气机进行接触。许半生估计,这时候应该就是许中谦单独跟李婷婷在一起的时间段。因为在这段过程中,许中谦和李婷婷跟李维之间气机交互的深浅几乎一致。 接着许中谦和李婷婷的气机在李维身上再度变强,这就应该是李维所说的,许中谦约她一起吃宵夜,随后气机再度减弱,直至消失。 如果不是被人刻意隔绝了气机,即便是到了现在,许半生也应该可以从李维身上察觉到李婷婷以及许中谦的所在,可是没有,这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抹去了气机的连贯。一旦失去,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这是一个很强的对手,许半生想不明白,许中谦到底得罪了谁?又或者,对方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只是,如果冲着他来,为什么要把许中谦拖进去?直接找许半生,又或者去找许如轩和秦楠楠,这不是对许半生的打击更大么? 更让许半生不明白的是,既是道友,又有如此手段,一百个许中谦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何必如此麻烦,还要做出这样的一个局,一步步的引许中谦入彀呢? 许半生渐渐可以肯定,对方肯定是冲着他来的了,因为把简单事情复杂化,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这是有意的在挑衅许半生,在用这样的方式跟许半生斗法,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许半生能否找到许中谦。 推断出这样的一个答案,许半生反倒放心了,真若如此,对方应该不会伤害许中谦,他只是把许中谦当成斗法的媒介罢了。他的目的,始终是许半生本人。 脸上又有了淡淡的微笑,一旦确定许中谦不会有事之后,许半生也就轻松了许多。 看了看车外的天空,今夜是个大晴天,而且空气质量似乎很不错,在城区之中,竟然能看见不少的星星。 许半生取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对方应该已经睡了,可是看到是许半生打来的电话,还是打起精神选择了接听。 “小男人,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么?要不要来我这里?我今天的睡衣很性感。”蒋怡的声音因为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缘故,显得格外的慵懒迷人,哪怕许半生现在心里有事,也依旧感觉到心脏狠狠的跳了几下。 “我马上过来。” 听到许半生的这句话,蒋怡一下子彻底清醒了,她开始有些慌乱。 虽然这段时间跟许半生的接触越来越朝着男女之间的事情发展,暧昧的甚至开始有相互的抚摸,下午的时候甚至还有过一个不算亲吻的亲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蒋怡真的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去跟许半生做那件事。 她也只是调戏许半生一下,却没想到许半生竟然真的要过来。 “啊?你真的过来啊?”蒋怡的声音略显慌张。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帮我引星斗之力找个人。” 听到这话,蒋怡放下心来,但是,作为女人的心里,却又有些隐隐约约的失望。 “好,我这就准备一下,你什么时间能到?” 许半生说:“估计半个小时左右吧,也不是太着急。” 不用许半生再说,李小语也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开了。 蒋怡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城里的那个院子里,就是上次曾文去的那个院子。以往蒋怡都是住在城郊比较多,这段时间因为曾文的关系,她也住到了城里来,方便曾文每天上学放学,然后去石大定的武馆。 原本许半生是安排曾文就住在石大定那边的,可是蒋怡从东南亚回来之后却不肯同意,她说一个女孩子跟着两个大男人住算怎么回事,虽然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可是总归是不方便。坚持把曾文接到了自己这边,宁愿麻烦一些每天让人专门送她上下学以及去武馆。 蒋怡是真的很喜欢曾文这个弟子。 二十多分钟之后,李小语的车已经停在了蒋怡的院子之外。 冯三早早的就在门后等待,听到车声,便给许半生打开了车门。 “有劳三哥了。”许半生进去之后,对冯三微微颔首。 这段时间,冯三已经开始接受许半生,虽然话还是很少,偶尔说两句甚至还是以抬杠为多,可是蒋怡和许半生都看得出来,冯三现在已经对许半生很服气了,只是他很难一下子转变的如同蒋怡对许半生那么客气。 “没事。”冯三回答了一句,束手站在一旁,等到李小语也进来,他才关好了房门。 院子里已经设下七星坛,中间摆上了条案,香已焚好,只等许半生和李小语一到,蒋怡随时都可以开始牵引星斗之力。 两人见面之后,什么废话都没说,蒋怡直接问:“找谁?” 许半生道:“许中谦。”然后,他把许中谦的生辰八字告诉了蒋怡,蒋怡立刻用笔将许中谦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红纸之上。 在七星法坛周围转了一圈,许半生找蒋怡要了符纸和朱砂,然后自己先站在了法坛正中的条案前,拿起毛笔,蘸上朱砂,开始在符纸上刷刷点点写了开来。 足足十分钟,许半生才写好了一张符纸,将其放在一旁。 第二张就要快得多了,一分多钟就已经完成。 随后,许半生一连写了十八张符纸。 完成之后,他将符纸高高扬起,一撒手,那十八张符纸就仿佛被七星法坛的四周所吸引一般,飘飘摇摇的自行飞向不同的方向。 冯三看的是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仙法啊,就这么随手一挥,若是硬物还好,以天女散花的手法他自信也能做到这样,可这是十八张纸啊,竟然能这么缓慢的飘向十八个不同的方位,简直是神乎其技。 蒋怡却并不意外,太一派掌教真人在术数上的造诣,又岂是凡人所能揣度的?许半生这种手法,蒋怡也能勉强做到,只是绝对没有许半生做的这么完美罢了,时间上也会逊色许多。 李小语更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丝毫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惊奇的。 “哎呀,好漂亮哦!许叔叔你是在变魔术么?”一个清脆的童声,在楼上响起,还带着点儿被惊醒后的迷糊,但是足以让院子里的四个人知道这是曾文醒了。 许半生回过头去,笑着对站在楼上冲着他招手的曾文说道:“小文你下来,这不是魔术,这是道家术法,以后你也要学习这些,也能做到这样。” 曾文虽然不懂,但还是很听话的消失在窗口,很快便出现在楼下的大门外。 此时那十八张符纸已经分别落在不同的位置,刚好围在法坛周围,许半生神色凝重的双手高举,猛然向四周扩散挥去…… 是的,就是向四周扩散,哪怕他只有两只手,在这一刻,却绝对做出了一种犹如水纹向四周扩散般的效果。 就仿佛许半生浑身上下长满了手一般,他的身体周围全都是手臂的影子,这毫无疑问又让冯三和曾文看的目瞪口呆。 曾文已经站在了李小语的身旁,小手拽住了李小语的衣襟,小嘴张的老大,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不过她也知道许半生正在全神贯注的做着事情,她虽然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打扰到许半生。 随着空中那些手臂的影子消散的同时,之前被许半生洒向法坛四周的十八张符纸,无火自燃,很快烧成了纸灰。 这可不是电影电视里那些镜头,更加不是江湖术士装神弄鬼用白磷搞出的噱头,许半生是真正的在使用道门术法,牵动符纸上的火字诀,使得那些符纸燃烧起来。 曾文已经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使劲儿揉着双眼,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而冯三这才彻彻底底的感受到术数的神奇,原来,传说里那些道术,竟然是真的存在的。而从这一刻起,他也彻彻底底的拜服在许半生的实力之下。 以后,许半生无论说出如何超出人类科学能够解释范畴的话,冯三也必然是笃信不移。 符纸燃烧至一点儿火星都不剩之后,许半生走下了法坛,对蒋怡说道:“半个时辰之内,法坛牵引星力的力量,将会是平日的四倍左右,你要小心一些。” 第176章 星宿下凡 蒋怡走上了法坛,一步一停,和平日里所见的蒋怡完全不同。 平时所见的蒋怡,虽然也气势十足,可那只是作为一个女强人的气势,也是一个凡人的气势。 而现在,蒋怡浑身上下散透出来的气势,却是恢弘无比,仿佛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正在俯视着人间的林林总总。 在这一刻,蒋怡倒真像是曾文所说的王母娘娘了,那种睥睨天下的傲视感,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将双手放进条案上的一只铜盆之中,铜盆里是早已准备好的无根水,用以净手。 再用条案上的软布将双手擦拭干净,蒋怡的气势已经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她闭目喃喃,口中念叨的,是除了许半生之外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然后,蒋怡双手将条案右侧的一把剑请了起来。 右手持剑,左手握住剑鞘,轻轻一抽,呛啷啷宝剑出鞘,寒光四射。 李小语愣住了,原本看到七星法坛,看到做法的条案,她以为那把宝剑应该是桃木剑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宝剑出鞘之后,却竟然是金属打造。 蒋怡的动作却并未停顿,在法坛之中已经开始挥舞起来。 剑光凌乱,但却刺眼至极,天空中的星光碎碎点点,却很快仿佛跟蒋怡手中的剑光连成了一体。 此刻,蒋怡口中的碎碎念开始变得大声起来,仿佛有回声一般,渐渐的带起一片声音,还隐约有金铁之响夹杂其间。 很快,蒋怡的声音开始来回激荡,不时发出洪钟大吕一般的轰然鸣响,就仿佛,她并非在空旷的院子里出声一般,而是站在一口倒扣的大钟里。声音从她的口中传出,撞击在四周的钟壁之上,来回反弹,最终引发大钟的共鸣,产生嗡嗡的声响。 原本就听不懂蒋怡口中所言是什么话语,随着那如同钟鸣一般的声响越来越大,形成了一整个声场之后,就越发听不清楚蒋怡口中发出的声音了。 不大会儿,李小语、冯三以及曾文,只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扣在一口大钟之中,耳旁全都是大钟被敲响的箜箜声。 冯三还好点儿,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蒋怡牵引星力了,李小语也至少还懂点儿道门术法,即便移花宫不以道法为胜,简单的理论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可是曾文,却已经骇然不已,她简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人类,还是神仙。这样的声音,在她看来,只有神仙才能发的出来吧? 咣! 骤然一声鸣响,蒋怡的声音终于化作一声真正的钟鸣,然后,就见她在团团剑光之中,陡然将手中那柄宝剑指向星空,仿佛要将星空刺个通透那样竭尽全力。 剑尖所指,帝星北极。 北极星,也即是紫微星,牵引星力的第一步,就是要和紫微星建立联系。 肉眼可见的一道光束,迅速从紫微星上绽放,随即形成一道浑圆的光柱,以疯狂的速度朝着蒋怡的剑尖疾涨而来。 蒋怡看到这光柱的粗细,也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望了许半生一眼。 平时,她所能牵引的紫微星光,不过手臂粗细,可是今天,却足足有碗口粗细,而且,还是那种喝汤的海碗。 许半生说四倍星力,恐怕还说的太保守了! 星光很快就连上了蒋怡手中之剑,蒋怡承受着巨大的星力来袭,身体微微一颤,很快重新站直,她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紫微星的星光之中。 手中剑一挥,猛然指向北极星旁的一颗星斗。 李小语和冯三只能看出蒋怡剑尖所指是北斗七星,却并不知道她究竟指向的是其中哪一颗星。曾文就更别说了,她连北斗七星都还搞不清楚呢。 但是许半生却是双眼微微一亮,随即眯了起来,许半生已经看到,蒋怡剑尖所指的那颗星,究竟是哪一颗。 很快,北斗七星都亮了起来,和紫微星一样,绽放出耀眼的光辉。光辉凝成一道光柱,直射向蒋怡所立的位置。 除了许半生之外,其余三人都只是看到北斗七星化作七道光柱,而后凝成一根比刚才还要粗一些的光柱,迅速的将蒋怡也笼罩其间。 许半生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北斗七星之中,最先亮起的是天玑星,蒋怡剑尖所指,其实也是天玑星。 那星光,是由天玑星,古代也称之为禄存星,传到天璇星,再由天璇到天枢,天枢则直接直接分出四道星光,分别射向天权、玉衡、开阳以及摇光这四颗星。 在那之后,北斗七星才全部亮起,形成七道星光合而为一照向蒋怡。 只不过这七颗星亮起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不分伯仲,所以在李小语等人眼中,这七颗星就仿佛同时亮起的一般。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蒋怡的命星居然是北斗七星中的天玑星。 天玑又名禄存,是北斗第三星,掌财运,这倒是跟蒋怡于世间的身份息息相关。可是天玑却又不在紫微十四主星之中,和天权也即文曲星一样。可即便是文曲星,也是太阴也即月亮的副星,而天玑,甚至只是一颗辅星而已,其地位也只和红鸾之类的星曜相仿。 以蒋怡的命相来看,她不应该只是一颗辅星而已,她是掌大权之人。 随着月华也开始向蒋怡倾洒下来之后,满天星斗突然像是活动起来了一般,纷纷将自身的星光洒向蒋怡。这些星光不再如北极星以及北斗七星那样凝成粗大的光柱,而是一根根仿佛细线一般的星光,全部射向蒋怡。 远远看去,蒋怡就像是被无数星光万箭穿心一般,整个人也变得越发的朦胧飘渺,越发像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 曾文再也忍不住了,拍着小手开心的喊道:“师父好像下凡的仙子哦,不不不,她是王母娘娘,小语姐姐才是仙女呢!”小姑娘笑着跳着,无意中迈动了步伐,原本齐齐射向蒋怡的星光,竟然有不少都被她吸引了过去,使得曾文也接受了一次星力的洗礼。 蒋怡在专心牵引星力,她是发现不了的,而李小语和冯三也并未注意到曾文的举动,只是在她拍手的时候瞟了她一眼而已。 可是许半生看到此景却是一惊,他第一次见到曾文的时候,就知道她与道门有缘,而且这个小姑娘福缘极其深厚,成为蒋怡的弟子,不光是她的造化,实际上也是紫微降星门的造化。遇到如此福缘深厚之人,几乎意味着将来紫微降星门会有着显著的上升。可是,哪怕是许半生也没有想到,曾文这个孩子,竟然福缘深厚到如此地步,竟然能以肉身凡胎吸引到星光的加护。 这已经不止是福缘深厚的事儿了,而是这孩子天生就该是道门中人,甚至,她就是传说中的星宿下凡。 若不是她本就是星宿之一,绝不可能在毫无修道基础的情况下吸引星力,所谓同性相吸,唯有同类,才能引星力入体。 许半生突然醒悟,难怪这孩子天生就是通脉,原来,她竟然会是星宿下凡! 蒋怡真是捡到宝了,收个徒弟,居然会是天上的星宿,只是此刻还无法知道,她究竟是这天上的哪一颗星。这一切,都要等到她铸就道心之后,寻找到自己的命星,才会知道。但凡星宿下凡,其命星必然是她自己那颗。不过,许半生也知道,用不了太长时间,快则两三年,慢不过五六年,曾文必然能铸就道心。 “哎呀,好舒服呀!”曾文又发出一声欢呼,手舞足蹈的在星光之中旋转舞蹈。 李小语和冯三也只是看到曾文在自己旋转,不禁微微一笑,许半生再也不去关注她,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蒋怡。 星力已经完全被牵引下来,在许半生那十八道灵符的帮助下,这次牵引下来的星力足足是蒋怡平时牵引到的数倍。在如此庞大的星力之下,寻找一个凡人的下落,简直轻而易举。 “疾!”蒋怡口中暴喝一声,手中剑挽了个剑花,再度指向紫微星。 落在她身上那无数星光,陡然调转,冲天而起,直朝着紫微星的方向汹涌而去。 斗转星移,在这个小小的院落之中,众人只觉得满眼光华,四周已经亮如白昼,甚至比白昼还要明亮的多,就仿佛有人用探照灯直射向他们的双眼一般。 在如此强烈的光明之下,李小语、冯三以及曾文都已经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唯有许半生,虽然也虚起了双眼,可却依旧在这无限光明之中观察着一切。 蒋怡身上的星光,已经光华万丈,反冲霄汉。 当那道庞硕无比的光华终于抵达紫微星的时候,紫微星在空中绽放出更为庞大的光辉。 就仿佛烟花绽放一般,整个银河都瞬间被点亮,夜空中无数星斗开始疯狂的旋转起来,蒋怡也在这满天旋转的星斗之间,用剑尖将之前写有许中谦生辰八字的红纸挑了起来。 红纸飘向空中,划过条案上已经燃至尽头的香火之上,迅速被点燃,在空中飘出缕缕黑烟。 那黑烟仿佛有了生命似的,扭曲舞蹈,极致妖娆。 蒋怡手腕翻转,宝剑也散发出无限寒光。剑光接触到那些黑烟之后,直接将已经燃尽的红纸灰烬斩成无数细碎。而这些细碎,最终散于星光之中,蒋怡的心里,也已经知道了许中谦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 吴东城中的某个地方,有人抬头望天,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口中喃喃道:“好大的手笔。许半生,我等你来!” 有人在等着许半生,许半生何尝又不是在等着那个人呢? 第177章 昆仑 夜空再度恢复黑暗,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星光在空中闪耀,一切归于平静,就仿佛刚才那漫天的光明从未出现过一般。 事实上,那些光明本页只存在于这个院落之中,甚至,是只在那七星法坛的范围之内。走出这个院子,是绝看不到任何星光洒落的。 走下法坛的蒋怡,脚步虚浮,嘴唇泛白,身体摇摇晃晃,仿佛耗费了太多的精气。 走到许半生面前的时候,蒋怡刚想开口说话,却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口,血量还不是太多,可是已经足够许半生心中一跳的了。 赶忙伸出双手,许半生将蒋怡软绵绵的身子抱在了怀中。 蒋怡对许半生微微一笑,声音显得很虚弱的开口说道:“别担心,我没事,最后时刻跟对方交了个手,我没提防,吃了点儿小亏。不过对方也不好受,应该比我吃的亏大。” 许半生没理她,直接一股内力探入到蒋怡的体内,沿着她全身的经络游走了一遍,发现她的确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蒋怡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道:“放心了吧?我都说了没事。我推演到……” 没等蒋怡说完,许半生便打断了她:“等进去再说。”说罢他扶着蒋怡走进了屋中。 小心翼翼的让蒋怡坐下,许半生对曾文说:“小文,你给你师父倒些水来。” 曾文急忙跑向厨房,很快就倒来一杯温水,小姑娘还挺细心的,知道蒋怡立刻就要喝,所以搀了些凉水。 从怀中取出一只瓶子,倒出一枚补气丹,许半生将其拈到蒋怡的口边,道:“就着水服下。” 蒋怡轻抽鼻翼,就已经知道这颗丹药的功效,而且此丹药效之强,甚至是嗅了些药香蒋怡就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少许精气,她便道:“没必要浪费这么珍贵的丹药,我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许半生却并不理会她,依旧坚持将补气丹贴在了蒋怡的双唇之上,用命令的口吻道:“服下它!” 蒋怡无奈,只得轻启双唇,将补气丹纳入口中。 丹药甫入口中,一股药香便直冲脑门,但是蒋怡精气消耗过巨,口中甚至都没有什么津液,丹药竟然没化开多少。许半生显然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让蒋怡就着水服用这颗补气丹,否则,以补气丹沾水即化的特性,基本上都是一放进嘴里就已经被唾液化开了。 喝了一小口水,蒋怡口中的补气丹很快便化作了药液自行顺着她的食道流淌了下去,药力飞快的发挥着作用,蒋怡心念微动就开始运起内息,以自己的功力引导着药力冲向四肢百骸,然后归于经络之中,开始进行一个周天的大循环。 十余分钟之后,蒋怡已经引导着药力走遍了全身,一个大周天下来,她的精气恢复了大半。 许半生此刻道:“不要停,继续,三个大周天才能完全吸收这些药力。对你有好处。” 蒋怡点点头,继续用内息引导着药力在经络之中流动,一点点的被身体吸收。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三个大周天完全运转完毕,蒋怡虽然感觉到还有少许的药力并未完全被吸收,不过这已经不是问题了,那些药力会随着内息自行的小周天运转而彻底被消化。 睁开了双眼,虽然之前受的伤不可能这么快痊愈,但是消耗的精气已经完全回来了,蒋怡又恢复到精力充沛的模样。 接过很少主动做任何事的李小语递来的一张纸巾,蒋怡对李小语笑了笑,将嘴角的血渍擦去。蒋怡知道,这是李小语在向自己示好,冯三一直不喜欢许半生,李小语又何尝会对蒋怡有太多的好感?只不过她性子清冷,不爱与人抬杠,加上她不管对谁都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孔,所以才不太容易看出她对蒋怡的态度。 现在,她竟然主动拿了一张纸巾给蒋怡,就说明她已经接受了蒋怡。今晚,蒋怡不惜耗尽全部的精气,甚至遭到了对手的暗算,都要帮许半生牵引星力来推演许中谦的下落,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可贵。 “昆仑派。”蒋怡轻轻的对许半生说出三个字,许半生就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果然是自己结下的梁子,对方显然是因为常区过的事情找到的自己。只是,常区过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弃徒,为何会让昆仑派不惜得罪自己这个太一派的弟子? 已经无需再询问许中谦的位置了,即便刚才蒋怡推演出来,现在他们也已经可能把许中谦换了个地方。 既然知道是昆仑派的人再搞鬼,那么,只需要找到朱桐,就一定能让那个昆仑派的人不得不露面。 轻轻的拍拍蒋怡的肩膀,许半生说:“你先休息吧,我去处理这件事。” 蒋怡却款款站起,摇头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许半生知道蒋怡的性格,她说的话,就一定会去做,便也不在这种事上耽搁时间。 “小文,很晚了,你先回房间睡觉。”蒋怡转身对曾文吩咐道。 曾文刚才见识了太多神奇,现在她那颗小心脏也在砰砰直跳,想要跟着许半生去看看接下来的发展。可是蒋怡开了口,曾文也不敢不听,点点头,对蒋怡鞠了个躬,很恭敬的说:“是,师父。师父晚安。”说罢,她又对许半生和李小语摆摆手,道:“许叔叔,小语姐姐,晚安。冯三伯伯,晚安。”说完之后,小姑娘快步朝着楼上走去。 许半生一直含笑看着曾文的一切举动,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乖巧了,而且,她竟然可以以凡人之躯引星光入体,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的事情。 “三哥,你留下来吧,注意动静。”蒋怡又吩咐冯三,她主要是怕自己和对方交过手,说不定对方会来找麻烦,自己出去了,要是冯三也不在,曾文就容易有危险。 冯三明白蒋怡的心思,点点头,答应下来。 许半生三人走了出去,一起上了那辆大切诺基,依旧是李小语开车,蒋怡和许半生坐在后座。 车子直奔朱桐的住所而去,这都不需要去查,许半生和朱桐发生了两次冲突,早就搞清楚他住在何处了。 “刚才你在牵引星力的时候,有一部分星力被曾文吸引,她今晚应当获益良多。”许半生闭着双眼,小声的把他刚才看见的事情告诉了蒋怡。 蒋怡大愣,问道:“你会不会看错了?她连马步都还扎不稳呢,怎么可能引星力入体。刚才星力过于充沛,我难免有控制不周之处,或许是那些星光洒在曾文身上,但也仅仅只是透体而过……”声音越来越小,蒋怡也知道自己只是难以置信而已,以许半生在道法上的修为,究竟是被吸收,还是仅仅透体而过,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可她毕竟还是肉体凡胎,甚至还没入道呢。”蒋怡终究是难以相信自己收了个什么都还没学就能自行吸引星力的徒弟。 许半生一直闭着双眼,连睁开的兴趣都欠奉。 “你也应当知道,这只有一种解释。” “传说中的星宿下凡?而且必是十四主星之一,否则断然不可能有星力入体。”蒋怡自然也知道,若曾文刚才真的吸收到星力了,许半生所说的唯一一种解释是什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笑道:“星宿下凡这种事情我是不大相信的,修行若真有成仙成圣之日,也绝对是另一个世界,与这个世界再无半点瓜葛。否则,人世间出现一个能飞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神仙,早就世界大乱了。究竟是否真有神仙存在,谁也不清楚,而我坚信,即便真有,那也是个单向通道。过得去,回不来。所以不可能有什么星宿下凡这样的事情,这只是一种牵强附会的说法罢了。但是,道藏之中的确对星宿下凡有部分记载,我师父觉得,那可能是有些人天生带有命星,是福缘深厚到一定程度的表现。就好像有些人天生通脉,有些人天生绝脉,又有些人是修道的天才,而有些人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修成道心其实是一个道理。这都是万里挑一,甚至百万挑一的人选。” 蒋怡若有所悟,她迟疑着缓缓说道:“这倒是一个很新鲜的思路,以往,大家只觉得智商高的人是万中无一,却没去想过智障也是万中无一。世间之人,多数终究是平凡之人,而天才和白痴,则是占据了两个极端。天生无论好与坏,其实都是极少数。只不过人们通常只看得见天才,而自动忽视了白痴罢了。”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是这个理。” 两人再不多说,李小语开的车也缓缓驶进了一个小区,朱桐就住在这个小区里。 门口的保安看见车子开过来,就主动升起了横档,大概是看见这辆价值至少一百多万的大切诺基,就知道里边坐着的,非富即贵,纵然不是这个小区登记过的车,也还是直接放他们进去。 朱桐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懵然无知的,他也刚回不久,之前有个应酬,在夜总会里与人觥筹交错,带着七八分醉意完全忘记了之前说要带那个夜总会的小妞走的话,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住处。 听到外头门响,朱桐很意外,不知道会是谁这么晚来按他的门铃。 第178章 朱子明 脚步摇晃着,嘴里还哼着歌儿,朱桐很得意,因为他的大哥突然回来了,并且明确表示会去找许半生的麻烦。 这个小区的物业一向很好,小区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安全性绝对有保障。所以朱桐倒是也不担心门外会是对他不利的人,连猫眼都懒得去看一眼,直接就打开了房门。 门一打开,朱桐的酒顿时就醒了,他只觉得自己从头顶到脚心都在汩汩的冒汗。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一直在对他微笑,可是朱桐只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这个人的笑容。 第一次,他笑着,结果朱桐被抽了一个耳光,牙都掉了一颗。好在现在医学昌明,掉了的牙当然不可能长回去,可是植颗牙,也跟原先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二次,他还是笑着,朱桐倒是没挨揍,可是他最倚重的高手,也是他的师父,却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废了。朱桐心理几乎完全被摧毁,若不是他大哥突然出现在家中,他这辈子都不愿再跟这个男人打交道。 今天是第三次,朱桐不知道这个男人来找自己干嘛。 “可以进去聊几句么?”许半生仿佛是在征询朱桐的意见,但却又完全无视了他,直接从他的身旁走了进去,朱桐甚至下意识的放下了扶在门上的手,以免挡住许半生的步伐。 “你想干什么?许半生!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就算是你武功高强,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的!而且,我们朱家也未必怕了你们许家!” 听着朱桐在身后色厉内荏的叫喊,许半生连回答一句的兴趣都欠奉,他只是在打量着这套房子里的布局。 布局凌乱,半点章法都没有,看来朱桐没有让昆仑派的人帮他布置一下这里的风水。 就凭这房子的格局和摆设,朱桐就少不了各种麻烦,几乎是个麻烦缠身的格局,真不知道替他设计装修的那家公司是不是跟他有仇。 朱桐见许半生不说话,心里越来越慌,门还敞开着,他陡然灵光一现,立刻向门外跑去,想要将许半生锁在屋里,他跑回到朱家去,去找他的大哥,这样就再也不用害怕许半生了。 想象总是美好的,可是现实却过于骨感,朱桐一步迈出自己的家门,就立刻停住了脚。 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女人,很美的女人,美艳到不可方物。 可是现在朱桐看见她们时,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两个女人的美貌。 “常区过不在你这里么?那么就打个电话给他吧,告诉他我在这里,或者让他告诉我他在哪里。”许半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完全把这里当做了自己家。 朱桐紧皱着眉头,一半是不解,一半是害怕,他问道:“你找我师父干嘛?我师父已经被你废了,你还想怎样?” 许半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嘲讽,也没有愤怒,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只是废了一只手而已,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既然他不在这里,想必应该跟昆仑派的人在一起。我无意对你如何,只是希望你可以打一个电话给常区过,又或者,你知道他跟谁在一起,直接联系那个人也可以。” 朱桐明白了,许半生是在找自己的大哥,可是他不明白,不是应该是他大哥去找许半生的麻烦么?怎么现在剧本反转了,竟然变成许半生主动来找他大哥了? “你……你找他做什么?” 许半生笑了,道:“那么看来你是知道常区过跟谁在一起的,这就最好不过了。” 门外,李小语的声音传了进来:“你最好赶紧联系那个人。” 蒋怡也笑着说:“已经很晚了,朱少你还是抓点儿紧吧,我们处理完这件事,还要回去睡觉呢。耽误女人睡觉,会让女人很生气,很生气的结果我想你一定不会愿意看到。” 朱桐一阵阵的心虚,却始终想不明白许半生怎么竟然敢去找自己大哥的麻烦。 一想到大哥,朱桐就想起朱子明那出神入化的手段,他不由得心中大定,心里冷笑道:许半生,这是你自己找死。你以为打败了我师父,就能打败我大哥么?师父说了,他的实力,给大哥提鞋都不配。你要找死,我岂能不如你愿? 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朱桐把电话打到了朱子明的手机上。 看到朱桐的号码,朱子明笑了笑,然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满脸愤怒却又带着明显的害怕的许中谦,道:“你看看,你那个弟弟也很聪明呢,居然会用我弟弟来威胁我。不过他怎么就不想一想,我既然能做出这样的设计也要把许大少你带到这里来,又怎么会想不到别人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呢?我已经动了手,却没带着朱桐那个废物,就是想好了要让许半生去找他。结果许半生还真去了,呵呵,真是有趣啊!我若是不接这个电话,许半生会怎样?会折磨那个废物?还是一怒之下干脆杀了他?杀了他倒是替我省了心。他毕竟是我弟弟啊,我虽然怒其不争,却也不能亲手杀了他。若是死在许半生手里,倒是不错的事情呢。” 许中谦听的从心底升起丝丝的寒意,对面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啊,他竟然希望许半生杀了他的亲弟弟。他还是人么? 手机仍然在执着的响着,可是朱子明显然是不会接听的,而电话那头的朱桐,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了。 拨号声终于断了,被一个机械冰冷的女声所取代:你所呼叫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朱桐不甘心,又拨了过去,拨号声依旧,却也同样没有人接听他的电话。 翻动着电话簿,朱桐又把电话打到了自己的师父,常区过的手机上。 常区过的手机干脆已经关机了,朱桐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电话,对许半生说:“没有人接电话,我哥可能已经睡了。” 许半生看了看朱桐,问道:“原来那个人是你哥哥么?亲哥哥?” 朱桐点了点头,道:“许半生,你到底想怎样!我告诉你,我大哥可是昆仑派首席弟子,手段通玄,我师父的实力给他提鞋都不配。他如果知道你找我的麻烦,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许半生依旧笑着,并不理会朱桐疯狂的喊叫,而是又问道:“你大哥和你的感情怎么样?”许半生似乎已经想到了一些什么。 朱桐疯狂的大叫:“我大哥和我的感情当然很好,我们虽然从小就没见过几次,可是,我们是亲兄弟,他怎么可能和我的感情不好?” 许半生点了点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你大哥应该是从小就被接去了昆仑,而且恐怕是昆仑的人找到的你们家。你大哥今年多大了?” 朱桐满脸狐疑,却不敢不回答许半生的问题,他很担心许半生一个不高兴,再给自己一个耳光,他可受不了。 “三十一岁。” 许半生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朱家的发迹史,然后他发现,朱家真正发迹,也不过是二十年不到的事情,在那之前,朱家算是小富之家。又看了看之后,许半生发现二十年前,朱家在商界突然有如神助,要人脉有人脉,要资金有资金,迅速的就发展了起来,几乎每次投资,都能获得数十倍的利润,简直就是跳着高崛起的。 他心里有数了,应该是朱桐的大哥是个习武的天才,甚至是个修道的天才,被昆仑的人偶然发现之后,昆仑派某人就起了收他为徒的念头。朱桐当时或许出生了或许没出生,但是为人父母,又还算日子过得不错,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道士带去昆仑山那种地方? 于是昆仑派做出了交换,带走了朱桐的大哥,却给了朱家一场大富贵。 财帛动人心,朱家也不可免俗,在巨大的财富冲击面前,他们自然选择了让朱桐的大哥跟着昆仑派的道士离开。 朱桐和他大哥的接触应该很少,而一心修道之人,通常亲情观念会相对薄弱,更何况朱桐的大哥是被用来交换朱家的富贵的工具。这保不齐就会让朱桐的大哥对整个朱家都心怀不满。 感情好?几无可能。 尤其是朱桐的大哥既然是习武乃至修道的天才,必然也是恃才傲物,昆仑派的首席弟子,岂能不骄傲? 骄傲如斯,自己的亲弟弟却是个纨绔废物,换做许半生也会对他非常失望。 不过个人心性不同,许半生再对任何人失望,也不会因为失望而盼望他去死,但是朱桐的大哥,却似乎是存心让朱桐死在许半生手里啊! 许半生本就没打算对朱桐下手,他只不过希望通过朱桐找到那个人罢了。现在甚至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他就更加不会对朱桐动手了。 至于朱桐以为的他大哥睡着了,没听到电话响,或者干脆电话打了静音根本不会发出声音,许半生怎么也不可能相信。 这件事,早已被确认是昆仑派的人做的,朱桐还在大喊,说他大哥是昆仑派的首席弟子,那么,他大哥又怎么可能在睡觉? “你大哥叫什么名字?”许半生又问。 “朱子明!” 许半生点了点头,伸出了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第179章 乱道心 朱桐不知道许半生想干嘛,但还是乖乖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许半生打开短信编辑器,找到朱子明的号码,然后给他发送了一条短信。 ——朱桐的确很不成器,不过你一个道士,将来又极有可能继承昆仑掌门的衣钵,怎么还留恋人世间的这点点富贵? 朱子明看到短信,自然知道这是许半生发来的。 朱桐的电话他不想接,可许半生发来的短信,他还是要回的。 ——你大概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一亮,我就杀了你堂哥。 许半生看到短信,却并不担心,他知道,朱子明设了这么个局,绝不是只为了杀死许中谦而已。他只是想让许半生心乱,将许中谦这个与许半生有堂亲关系的人抓走,使许半生觉得许中谦是无辜被累,最容易乱了许半生的心。而如果抓走的人是许半生的至亲,则只会引起许半生最直接的仇恨。 至少到目前为止,朱子明还不想让许半生怒气值全满,他只想让许半生心乱。 电话再响,朱子明一看,还是许半生的短信。 ——最初的矛盾起于许中谦和朱桐,他种下的因,自己承受其果,你乱不了我的心。 朱子明淡淡一笑,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口中喃喃说道:“真的么?呵呵,许半生,你还是不够狡猾啊!” 然后,他又望向许中谦,问道:“你猜,你堂弟能不能在天亮之前找到这里?” 刚才朱子明在给许半生回短信的时候,是一边念出来一边回复的,所以短信内容,许中谦也知道。 他骤然听见朱子明说天一亮就要杀了自己,的确是吓得浑身发抖。可是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他知道,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敢杀死自己,那么不管许半生能否找到这里,他都很可能会动手。可是,他并不觉得朱子明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把自己绑来,居然是会为了杀死自己而已。 而且,就算是昆仑派又怎样?难道出家的道士就可以随便杀人了么? 转过头,许中谦看了一眼立于一旁面无表情的李婷婷,他问道:“婷婷,你知道你今晚的行为会让你姐姐受到牵连么?” 李婷婷看着许中谦,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妩媚,甚至有些放荡。 “姐姐?我还没记事就跟她分开了,除了生下我和她的人恰好是同样的两个人之外,我和她究竟还有什么半点关系?既入道门万事休,你们这些凡人居然会被所谓亲情这些东西绑架,简直就是可笑至极。她受不受牵连,与我有关么?” 原本许中谦还在思考,究竟是李维和李婷婷一起设计的自己,还是李维根本就不知情,她也只是被利用而已。现在,他已经得到了答案。好在他还没看错人,错的,只是这个叫做李婷婷的女孩子,她枉费了自己姐姐的一片好心。 “那么你的父亲呢?如果他知道你做的事让你姐姐受到牵连,他会怎样?”许中谦又问。 李婷婷更加轻蔑的看着他,道:“你不用枉费心机了,我父亲早就死了,否则我怎么可能上得了昆仑?即便是我父亲还活着,我不是已经告诉你既入道门万事休了么?你在乎的东西,未必是我在乎的。” 许中谦心中一片凄凉,不是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是为李维。 “那你所谓后母,所谓弟弟,都是骗你姐姐的咯?”、 李婷婷哈哈大笑,道:“不用骗。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你真的以为我在那个俱乐部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我告诉你吧,我今天中午才来到吴东,哦,现在的时间,应该说是昨天中午。在你见到我之前,我也不过在那个俱乐部呆了两个小时而已。如果不是你给李维打的那个电话,我甚至都不会过去。没想到吧?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许中谦愣住了,他的确是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可是李婷婷又说李维也是被利用的,可若是被利用的,李维怎么会说自己的妹妹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甚至经过了ktv经理的培训之后才上班的呢? 朱子明就在旁边,他并不想打断许中谦和李婷婷的对话,甚至于,他饶有兴致的听着他们俩的话,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越是看到许中谦试图解开谜团,却发现自己陷入一个更深的谜团之中,朱子明就越高兴。 “呵呵呵,许中谦,你不用再问下去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李维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她大概也该清醒了,只是她几乎不太可能记得你今晚去了俱乐部之后发生的事情。这些都不重要,你也没机会再见到李维了,我是不相信你那个弟弟能在天亮之前找到这里的。” 许中谦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迷惑,看着朱子明。 “你杀了我又能对许半生起到什么作用?你应当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好,我一直很讨厌自己竟然有他这样的一个堂弟,而且,他明明比我小,可却只因为他的父亲是我的大伯,所以他变成了许大少,而我只是许二少。这简直就是世间最荒谬的事情,我年纪比他大,我是二少,他才十八岁,他却成了大少。而且,你知道么?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我们许家下一代家主,很可能轮不到我做了。我不甘心。我倒是很希望你能替我杀了他,这样我会很感激你!可是,你们朱家绝没有那样的能量,杀了个普通人也许你们能摆平,杀了我们许家的人,你以为你能逃脱的了?” 朱子明微笑着,也不说话,只是就这样笑着看着许中谦。 许中谦真的很讨厌他的笑容,因为这个笑容,就像是许半生的笑容一样。 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虽然是绝不相同的两个人,可是,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却是那么的像。同样的平静,同样的淡定,甚至,同样的胸有成竹,就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难得住他们一样。 “法律这个东西,对你们凡人,可能有效。呵呵呵呵。”朱子明笑着站起身来,又对李婷婷说:“给许少喝点儿水吧,说了这么多话,他应该渴了。” 说罢,朱子明背起双手,朝着大门走去。 许中谦发现,朱子明就连走路的姿态,都像极了许半生,永远不紧不慢,步距也出奇的一直,双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却几乎连肩膀都不会有任何的动作。 对于生死,许中谦真的是没什么概念的。 除了上次在蓉城被绑架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出事了,那一次,他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他感到害怕,浑身发抖,完全没有了半点平时的镇定。 可是这一次,很奇怪,明明对方的实力远比那几个蠢了吧唧的绑匪要强得多,许中谦一点儿都不怀疑,如果朱子明想杀了他,只需要伸出一只手,轻轻一动就能把自己掐死。 他却并不觉得恐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许半生充满信心。 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觉得许半生捣鼓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什么用,他只是觉得许半生在装神弄鬼,他甚至气愤许老爷子竟然会相信许半生的这一套。 可是今天,他却似乎突然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超越科学,超越自然的神奇力量的。 否则,该如何解释许半生能够在他一出事之后,就立刻开始寻找他?朱子明完全没有跟许半生有过任何的联系,这一点,许中谦是清清楚楚的。 也就是说,许半生就是凭着他那些装神弄鬼的手段,得知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只不过这个朱子明也使了一些手段,让许半生无法顺利的找到自己。 许半生并没有心乱,他很平静,一如往常。 看着浑身发抖的朱桐,许半生知道,对于朱子明那样的人来说,朱桐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废物。骄傲如朱子明,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弟弟,是在给他抹黑吧。 但是,想要找到朱子明,还只能从朱桐身上下手。 朱子明一定是设计好了一切,他兜了那么大的圈子把许中谦带走,目的就是为了让许半生无法通过直接的手段找到他。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朱子明做的很成功,他设置出了层层的障碍,成功的阻断了许半生的推演,甚至让蒋怡在获得数倍星力的条件之下,也无法顺利的推演出许中谦的位置。却只能得到一个信息,那就是绑走许中谦的人,是昆仑派的人。 这一点,朱子明从未想过隐瞒,因为只要动手,就一定隐瞒不住。昆仑派的气息太强大了,只要有一丝气息的波动,凭许半生的手段,就必然能够知道是昆仑派的人做的这件事。 所以,从一开始,朱桐就是被放弃的那个人。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许半生笑着对朱桐说道:“看起来,你和你大哥之间的感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 朱桐不明白,他看着许半生离开了自己的家,他无法想象,许半生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自己。 猛然想起许半生用过他的手机,他扑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来回三条短信并未被删除,看到这三条短信,朱桐什么都明白了。 朱桐突然觉得,自己如坠冰窖,自己视若偶像的大哥,竟然盼望着自己去死么? 朱子明没乱了许半生的心,先乱了他自己亲弟弟的心。 第180章 等等等等 下楼上了车,许半生没说去哪儿,李小语也没问,两人很默契的一前一后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蒋怡不解,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许半生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等。” 蒋怡还是不明白,又问:“等?等什么?” “等朱桐给我们带路。” “他不是也不知道朱子明的下落么?而且,朱子明摆明了无所谓他这个弟弟的死活。”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朱子明不在乎没关系,昆仑派必然在乎。他们始终是名门正派,难不成要让朱子明逼死自己的弟弟?” 蒋怡似乎明白了,朱子明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许半生说的不错,昆仑派绝不会允许朱子明这样做,哪怕朱子明是昆仑派最看好的弟子也不行。 可是,若是如此,那不是应该控制住朱桐才对么?只有这样,才能逼的朱子明原形毕露。 蒋怡没有再问,许半生既然这样做了,就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半个小时过去了,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蒋怡甚至在车里都已经打了个盹儿。 “要不,我用十三宫盘再试试?”蒋怡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到。 许半生睁开眼,摇了摇头说:“没必要,很快就有结果了。朱子明耐心有限,当他发现乱不了我的道心之后,就会主动出击。” “他万一对许中谦下手怎么办?” “那我就拖上他整个昆仑派陪葬!”许半生说的很平静,但是这话里的内容,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蒋怡的头顶。 蒋怡难以置信的看着许半生,突然觉得许半生很陌生。她认识的许半生,一直都是那种很谦和很守礼,哪怕遇到再如何令人愤怒的事情,他依旧可以云淡风轻处之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似乎不争的人,却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为了一个人,要拉上整个门派陪葬,而且,还是道门第一大派昆仑。许半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竟然敢说要拉上整个昆仑派陪葬?而且,就算他真有这样的实力,他怎么看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蒋怡很想问个明白,但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得满心矛盾的看着许半生,她感觉到了来自于许半生身上的一股生杀之气。 车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朱桐从楼里跑了出来,而且是直奔许半生的这辆车。 许半生的脸上露出微笑,轻声说了一句:“来了。” 蒋怡好奇的看着朱桐,却发现朱桐的双眼之中似乎没有神光,就好像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我带你们去。”朱桐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句,然后便自己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恍若失魂。 李小语从后视镜里看到许半生点了点头,便发动了车子,缓缓开出小区。 “往右,去开发区。”朱桐又说了一句,继续保持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姿态。 李小语立刻转向右边,一路疾驰,十几分钟之后,车子已经进入到开发区的范围。 此刻的朱桐就像是一个gps导航仪一般,除了会在临近路口的时候报出左右的方位,就什么都不会说了。身体僵硬的就像是一具木偶一般。 “前边的仓库。”朱桐又说了一句。 李小语已经准备把车开过去了,可是许半生却也开了口,他说:“小语,停车。” 嘎的一声,大切诺基的轮胎和地面之间发生剧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地面上拖出四条黑痕,大切诺基直直的就停在了马路中间。 许半生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路上李小语车开的太快,这一下子急刹车更是让他难以承受。但是没办法,他让李小语开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推开车门下了车,许半生缓步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朱桐便自行跳下了车。 口中似乎轻轻念叨了两句什么,许半生猛然一掌推在朱桐的脑门正中的印堂穴处,朱桐禁受不住许半生的力量,倒退两步跌坐在地。 他的双眼开始变得清明起来,不再如刚才那般混沌,他好似大梦初醒一样,满脸恐惧的看着许半生,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我这是在哪里?你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车里的李小语和蒋怡都有些迷糊,难道刚才朱桐被人控制了?可是即便被控制了,他今晚已经见过许半生,应该不会再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啊。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走到许半生的两侧,一左一右就像是许半生的两大护法一般。 许半生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说道:“是你大哥朱子明让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朱桐仿佛大吃一惊,从地上爬了起来,满眼惊骇的看着许半生,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哥?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怡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然后她说:“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 “不!这绝不可能!我不可能告诉你们我有个哥哥!你们到底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我现在在哪里?许半生,你要做什么,我报警,对,我报警!你们这是绑架!” 看着惊慌失措却又前言不搭后语的朱桐,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半生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只见他说道:“你愿意报警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到那边的仓库去看看。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你们家的仓库吧。进去之后,我想你就会一切都清楚了。” 朱桐古怪的看着许半生,眼中神色极其复杂,但是最终,他还是朝着他们自己家的仓库奔跑了过去,速度绝对是他这一生最快的一次。 仓库的大门上,并没有上锁,看来里边真的有人。 朱桐顾不上那么多了,冲上前去就使劲的拉开了大门。 沉重的大门缓缓向两旁打开,露出里边排放的整整齐齐的已经装箱好的货物。 在仓库的两旁,沿着仓库的边做了两排阁楼,这时候,阁楼上响起了单调的掌声。 朱桐很快就看到自己的哥哥朱子明从左边的阁楼上走了出来,他抬起头大声喊叫着:“哥,哥,许半生在外边,他要杀了我。” 朱子明摇了摇头,却是朗声说道:“许半生,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许半生笑了笑,背着双手走向仓库,信步迈了进去。 “我来了,你可以把许中谦给放了。此事虽由他起,可现在已经变成你我之间的问题。没必要再让他一个凡人夹杂其间。” “他意欲非礼我昆仑派弟子,哪能这么轻易的放了他。”朱子明就这么站在阁楼上,也不下来。 许半生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却又低下头,并不打算以昂着头的方式跟朱子明对话。 “你猜,我如果在这个仓库里放把火,多长时间能烧完?”许半生看着朱桐,他这句话也是问的朱桐。 朱桐吓得浑身发抖,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许半生,似乎觉得许半生的问题根本就不是给人来回答的。 朱桐当然不会回答,他其实也并不相信许半生会这样干,可是,阁楼上的朱子明却变了颜色。 “许半生,你这是在威胁我?” 许半生笑了笑,转过身,对外边的李小语说道:“小语,把车里的点烟器拿出来。” 朱子明满脸的怒意,猛然一拔身子,便从阁楼上跳了下来。 这仓库的内高差不多有十米,那阁楼距离地面也足有六七米高,可是朱子明却根本就无视了这个高度,飘然而下。 “昆仑的轻功果然一流。”许半生竟然笑着为朱子明这一跳鼓了鼓掌。 朱子明紧盯着许半生,一步步的朝他走了过来,口中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许半生笑了笑,回头看看手里拿着点烟器走进来的李小语,冲她摆了摆手,说:“烧了这里。” 李小语作势就要把手里的点烟器往那些货物上扔。 朱家的这个仓库,堆放的是油漆,这一点,任何人走进这个仓库都能很轻松的闻出来。如果是普通人,别说拿个点烟器,就算是手里拿着明火,朱子明也绝不会担心能把这里烧成什么样子。油漆是装在铁罐里的,铁罐还被放在了纸盒之中,不太可能直接点燃那些油漆。 可是李小语却不一样,她扔出去的点烟器,绝对可以轻松的贯穿纸箱和铁罐,油漆本就属于易燃易爆物品,真让她扔出了手,这个仓库也就毁了。 朱子明的脸色变了,他急忙喊道:“住手!” 李小语稍稍停顿了一下,朱子明对着楼上喊了一声:“婷婷,放人。”虽然朱子明并不在乎这个仓库的损失,可是,真要是这里被烧了,波及的范围可不仅仅只有这一间仓库而已,明天指定会成为全国关注的大新闻。这样的事情,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昆仑派,也承担不起。 很快,李婷婷便带着许中谦走了出来。 许中谦看到许半生之后,轻舒了一口气,说道:“半生,我没事。” 许半生点点头,笑道:“当然,你不会有事。” 很快,许中谦便从阁楼上走了下来,然后许半生说道:“小语,你把车钥匙给我堂哥,让他先回去吧。” 许中谦其实有些犹豫,但是考虑到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忙,于是还是点了点头,接过李小语给他的车钥匙和点烟器,朝着许半生的那辆大切诺基走去。 很快,大切诺基便消失在黑夜之中,朱桐惶惶不可终日的一会儿看看许半生,一会儿看看自己的亲大哥,不知如何是好。 第181章 破阵子 “朱桐,你也先回去吧。婷婷,把车钥匙给他。”朱子明叹了口气,他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许半生究竟是如何看出问题所在的。但是他也知道,许半生若是不想说,他也没办法让他说。 李婷婷拿出一把车钥匙,扔给了朱桐,可是许半生却微笑着说道:“你就不想听听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么?我想,你的记忆大概只停留在晚饭之后吧?” 朱桐停住了脚步,许半生说的不错,他的记忆的确只停留在晚饭之后,在那之后,他就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自己去了哪里,又做过些什么,他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朱子明狐疑的看着许半生,他倒是不在乎朱桐知不知道真相,反正他从心眼里,是没把朱桐当成自己的弟弟的。或者说,他是真的可以做到无视人间亲情的存在。 李小语和蒋怡也很想知道,这里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们俩也还被蒙在鼓里呢。 朱子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现在可以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了吧?”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这个需要从头说起,除了你我之外,这里还有三个旁听者,他们也一定都非常想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子明脸色阴鸷,不再开口,只是看了李婷婷一眼,李婷婷便搬来一只箱子,放在朱子明的身后,朱子明低身坐了下去。 李小语也搬来一只箱子,让许半生坐下,她自己也和蒋怡各找了一只箱子坐在许半生两旁。 “其实在见到这位李婷婷的姐姐李维的时候,我若是多花点儿时间,你今晚的布局我早就可以解开了。可是我当时虽然觉得李维有些不正常,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就并未多想。最主要,当时我缺少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朱桐居然还有一个亲大哥师从昆仑,我当时还在纠结你们朱家到底对常区过有什么样的恩情,才会让他以舌之境高手的身份,蜗身于此。见到朱桐之后,他的反应一切正常,只可惜还是留下了一个破绽。” 朱子明一愣,急问道:“什么破绽?”随即看了一眼朱桐,他不明白,当时朱桐已经完全被他控制,怎么可能还会留下破绽。 “在朱桐的潜意识里,他应该是正常在吃过晚饭之后便去应酬了,喝了不少酒,然后才回到家中。因此,他在打开门见到我的时候,表现出了一个喝多酒的人全部的姿态。我差点儿就忽略了这个细节,幸好朱桐当时的表现有些歇斯底里,而我当时在想,你明知道我一定会找到朱桐,为何要把他留给我。最初,我的想法是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你也的确就是希望我这样去理解。可是我却知道,你的确可以不在乎他的生死,可昆仑派不会。那么你就没有理由让他送死。怀疑之间,我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朱桐的口中,没有半点酒气,那么他的醉态是怎么来的?” 朱子明明白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朱桐今晚本有应酬,于是在朱桐下意识之间,就以为自己还是去应酬了,喝了很多酒,思维里觉得自己应该有了七八分醉意,表现出一个酒醉的形态。 许半生还在继续说着。 “于是我就让他给你打电话,他倒是也还听话,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我当时看见他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甚至微信上也有未查看的消息。朱桐的表现完全说明了他当时被移了魂,因为他竟然可以对那些未接来电以及未查看的短信和微信视若无睹,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在你操控之下的,你并无千里眼神通,当然也不会知道手机上有那么多的未接来电,便不会操控他对这些做出反应。为了确定这一点,我找朱桐要来了手机,看了看,那些未接电话来自于两个人。朱桐有个很好的习惯,他为了确保自己能够记住官员的官职,所以在姓名之后会有个括号,括号里记着那个人的职务。给朱桐打电话的人,一个是本市安保协会的,另一个是军区的军人。这两个人,应该都是朱桐的合作伙伴,应该是他比较重视的人。可是,这样的两个人,他却能整晚都不接电话,除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电话之外,别无解释。然后我给你发消息之前,又顺便看了看短消息,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测。我最后验证了一下,查探了朱桐的身体,在他的身上,我感觉到有一种和李维身上完全相同的气息。” 啪!啪!啪! 朱子明表情干燥的鼓起了掌,口中说道:“精彩!太精彩了!许半生,你真是我见过一等一的聪明人。” 许半生笑了笑,说道:“我的确很聪明,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也猜到了你搞出这么多的事情,肯定就是想让我道心乱。我猜测,你大概会在距离天亮还有很短的时间的时候,让被移魂的朱桐把我们带来这里。然后,你要让我一路上体会那种心急如焚的感觉。又或者,如果我不断的折磨朱桐,当朱桐不堪重荷的时候,你会让他突然揭晓谜底,然后引我过来。而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必然会被你扰乱了道心。” 朱子明的脸上也浮现出微笑,他点点头道:“真是太精彩了,你猜的完全正确。请继续。” “我当时既然已经发现李维和朱桐都是被你移了魂之后所控制的,我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试图去帮朱桐解除移魂的状态。这大概也是你的防范手段之一。如果那样,我就真的会失去所有的线索,基本不可能找到这里了。那么接下来,你会怎样,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朱子明笑得春风轻拂,他说:“下一个,会是你的母亲或者父亲。嗯,还是父亲吧,你母亲整天呆在家里,不太方便,还是你父亲比较好下手。” “所以,我还是救了许中谦一命的,希望他会因此而感激我。” “哈哈哈,此事因你而起,他完全是无辜受累,他怎么会感激你?感激你让他受到羞辱和折磨么?”朱子明狂妄的大笑。 许半生不急不躁,平静的说道:“这事的因还是在他身上,没有他和朱桐的矛盾,你我今天不会站在这里。我的道心之前都没有被你扰乱,现在就更不可能。朱道友你不用再试了。” 朱子明笑着笑着,表情又开始有些干燥起来。 “于是我才给你发了短信,再把短信给朱桐看,先乱了他的心。他的心乱了之后,你会受到反噬,想必当时很不好受吧?而当你能够通过朱桐看到我在楼下只是静然等待的时候,你终于还是先耐不住了。你不再沉如水,朱桐自然会陷入失神的状态。而你预先的埋伏也就自行浮出水面,朱桐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朱子明面色阴鸷,却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突然厉声喝道:“许半生,你纵然知道了又如何?你的道心未乱又如何?你还不是走了进来!今天你既然来了,我就要让我的念头通达,我不让你走,你以为你走得出去么?” 许半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的心已经乱了,否则,你不应该还没有发现,你苦心孤诣的布下的阵法,早已被我破了。” 朱子明脸色大变,他急忙掐了几个手诀,然后点向身体右侧的一个方位。 可是,他的双指并出之后,却没有任何反应,阵法真的已经失效了。 “我既然都已经推演出你所做的一切,我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你在这里设下了圈套?你能设下什么圈套,无非是一个阵法而已。昆仑以剑为长,若论阵法,我给你们昆仑的掌门做老师都可以。你怎么居然敢在我太一派面前玩这种犹如小孩子的把戏一般的阵法?!” 许半生的声音突然变得高昂起来,这一刻,许半生锋芒毕露! 朱子明还是不肯相信,他又掐动手诀,口中念念有词,可是他的手指无论怎么指向,他之前费尽心思布下的阵法却都丝毫都没有反应。 而许半生,却是悠然自在的做出一个莲花手,然后口中念了几个字,双指并直,指向前方。 “破!”许半生轻喝一声,只听到周围噼里啪啦乱响,接二连三的传来硬物碎裂的声音。 朱子明身体一震,蹬蹬倒退了两步,双眼之中早已赤红。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许半生竟然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破了他的阵法,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将他那些用以布置阵法的法器尽皆毁去。太一派,真的就这样无所不能么?这简直匪夷所思,朱子明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手段。 那些法器,都是跟他息息相关的,有些是师门长辈赠予,而有些,则是他这些年来自己耗尽权力制作出来。每一件法器都倾注着他的心血,每一件法器,都和他的道心紧密相连。 可是就在这弹指瞬间,所有的法器竟然都被许半生破了。 一时间,朱子明的道心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隐隐约约,他的道心几乎要迸裂开来。 “许半生!你以为你破了我的阵,我就奈何你不得了么?最终,我们两人还是要靠战斗来解决问题。本想废了你就算了,现在,我要杀了你!”朱子明已经状若疯魔,双掌翻飞,直奔许半生而来。 第182章 战与死 李小语见朱子明朝许半生扑去,伸手在腰间一抹,便将那柄寒铁软剑掣在了手中,抬步就迎向朱子明。 许半生轻喝一声:“小语,退下!” 但是,李小语已经退不下了,因为李婷婷也是轻吒一声,飞身而起,手里也多了一柄长剑,接下了李小语。 许半生挥掌逼退扑上来的朱子明,口中又道:“小语,可杀!”这句话,无疑已经判了李婷婷的死刑。对于这种连亲姐姐都可以出卖,甚至利用亲姐姐来行龌龊之事的人,其心不正,许半生不打算留她性命。 然后,许半生没有忘记,朱子明那边还有个没有露面的常区过呢,之前他只是以为朱家对常区过有恩,但是当知道朱桐还有个亲大哥,竟然也拜入到昆仑派的门下,并且成为了昆仑派首席弟子的时候,他就知道,朱家对常区过的恩情还在其次,他之所以会给朱桐做保镖,更重要的原因是朱子明肯定对他有所许诺。 这个许诺也不难猜,无非是答应一旦朱子明接任昆仑掌门一位,就将常区过重列门墙。 那天虽然和常区过是敌对状态,可是许半生也看出常区过此人别的人品虽然不太好,但是他对昆仑的心,却是忠实的很。 对于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弃徒来说,没有什么比给他一个重列门墙的希望更加重要了。 “蒋怡,小心!”许半生断喝一声,再度挥掌逼退朱子明的攻势,而他这句呼喊,也让蒋怡心生警惕,耳旁似乎听到一丝风声,她急忙转步躲开,堪堪避过了藏身暗中,几乎偷袭得手的常区过。 常区过被许半生废了一只手,可他还有另外一只手。虽然实力肯定不如从前,但好歹也是舌之境的高手,实战能力未必就比蒋怡这个鼻之境的高手要差。 六个人,战成了三处,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朱桐,傻怔怔的看着这六人的打斗,他只觉得眼前尽是刀剑寒光,许半生等人的拳脚速度,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一溜残影,哪怕一招一式也看不清楚。 吓得急忙躲到一边,朱桐可不想这六人之间的打斗波及到自己。 常区过和蒋怡对阵,还是略微占了一点儿上风的,舌之境到底是舌之境,即便只有一只手,也依旧实力强悍。 蒋怡和他一交手,就发现自己千万不能有丝毫的大意,略有疏忽,今天说不定就会葬身于此。 而李小语和李婷婷之间,这两个五百年前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一家人的两个女人之间,却是李小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李婷婷不过耳之境的实力,而李小语却已经是舌之境了,强弱分明。若非昆仑剑法的确有独到之处,李婷婷还能凭借精妙的剑法进行周旋,早就被李小语一招败敌。 而且,李婷婷因为听到了许半生那句“可杀”,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很不妙,基本上是个拼命的状态。而李小语却不是,她必须首先保证自己的周全,是以无法尽全力。 此消彼长之下,李婷婷才得以勉强坚持,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实力相距过大,李婷婷也只是勉力坚持而已,恐怕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许半生和朱子明之间,却是许半生稍稍落在下风的。 在炼制往生回天丹之前,许半生是身之境的实力,若是那个时候,许半生会轻易的占据上风,虽然无法像是秒杀常区过那样,但是朱子明绝非他的对手。 可是因为炼制往生回天丹,许半生的武功境界竟然降了,现在只是舌之境巅峰的实力。 而朱子明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难怪昆仑宁愿给朱家一场人间大富贵,也要把他带到山里。三十一岁就已经坐稳昆仑派首席弟子的位置,若不出意外,将来也就是掌门的不二人选,他的实力,果然是强悍至极。 在舌之境巅峰,朱子明已经停留了五年的时间,现在的他,已经属于一只脚踩在身之境之中的高手。几乎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朱子明就可以一跃成为身之境的高手。而整个昆仑,也只有三个身之境的高手而已。 按照武学境界来说,朱子明的确在许半生之上,而论及招式的精妙,昆仑更是冠绝整个华夏。 同样是天罡剑掌,在常区过的手中施展出来,跟在朱子明的手中施展,完全是天壤之别。 其实常区过也是舌之境的高手,只可惜他离开昆仑之后,多了旁骛,竟然跑去学什么大力鹰爪功,这使得他在天罡剑掌上的功力不升反降,其间许多精妙的变化,也就远不如朱子明施展的淋漓尽致。 天罡剑掌,本就是掌剑结合之后创出的一门武功,在朱子明的手中施展开来,几乎每一掌,都带有强烈的剑气。纵横之间,剑气冲出指端竟然能够达到一尺多长,这几乎等于是朱子明的手里拿着一把短剑,而且,变化远比真正的一把剑要丰富的多。 许半生也是丝毫不敢怠慢。 他在对阵常区过的时候,使得只是甄水功,佐以太一派精要太极拳。 那天他也不算留手,只是没有必要施展出最强的内功。 而今天,他则是将太一派五行内功中最强的完金功配合着太极拳,使得原本有些阴柔的太极拳,却仿佛变得犹如金铁一般的厚重,每一拳,都带有强烈的罡风,怀抱之内,更是隐隐约约显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色。 朱子明的动作越来越快,疾如迅雷。 而许半生却是八风不动,稳稳的站立在原地,双手抱元,出拳速度极慢,只是每一拳出去,都能至少抵挡住朱子明七八剑的招数。 两人一快一慢,一静一动,几乎不大会儿功夫,就已经看不清两人的出手了。许半生的拳,几乎完全被朱子明的剑掌所包围,在朱桐的眼中看去,就好像是朱子明一个人在练拳一般,他几乎都看不见许半生的存在了。 李小语那边终于分出了胜负,这本就是实力最为悬殊的一对,李婷婷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殊为不易。 一道寒光闪过,李婷婷急忙举剑去撩,试图挡住李小语的这一剑泰山压顶。 可是,李小语手中的剑和李婷婷的剑甫一接触,就宛如灵蛇一般,缠绕过去不说,还变化出扭曲的方向,剑尖之上剑花犹在,宛如灵蛇吐信,直接将李婷婷的肩膀刺了个对穿。 李婷婷的身体,仿佛遭受重锤一般,倒飞了出去,半空之中,还落下她肩膀上滴下的血花。 李小语得势不饶人,鞣身跟上,一掌拍在李婷婷的胸口处,将扔在半空中倒飞的李婷婷,直接拍在了身后堆积如山的货堆之上。 哗啦啦啦,整箱整箱的油漆倒塌下来,李婷婷这一下,就算没有被李小语那一掌震断心脉,恐怕也要被这些油漆压个半死。 既然许半生已经说了可杀,李小语就绝不会再留半点情面,哪怕是看到李婷婷已经被油漆桶埋在了下方,她也依旧是迎上前去。剑尖连抖,那硕大的油漆桶就在她的剑尖之下翻飞起来,很快,李婷婷身上的油漆桶就被李小语清除的七七八八。 噗嗤! 李小语手中寒光乍现,软剑变得刚硬笔直,从李婷婷的口中刺入,又从她的脑后穿透了出去。 地上,红色的油漆和李婷婷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早已不分彼此。 拔出软剑,李小语一抖剑身,剑上沾染的油漆和鲜血,顿时化作无数小珠子弹射了出去,那柄寒铁软剑,依旧光华四射,雪亮刺眼。 看了一眼许半生和蒋怡,许半生还能支撑,不会有什么问题,而蒋怡此刻却已经有些险象环生。 常区过少了一只手是不错,可毕竟超出蒋怡一个境界,蒋怡今晚又消耗过大,补气丹也只能补充精气,无法让蒋怡所受的内伤复原。眼看着蒋怡就要抵挡不住常区过的攻势,李小语再不犹豫,挥剑鞣身,直奔常区过和蒋怡而去。 原本也只是稍占了上风,常区过终究受了少一只手的影响,短时间内很难拿下蒋怡。现在眼看李小语又加入战团,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两人联手的对手。 休说二女联手,即便只有李小语一人,常区过现在也绝非对手。若是他全盛之时,或许和李小语还可一战,那日被许半生废了一只手之后,他就已经再不可能是李小语的对手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蒋怡。 常区过深深的看了朱子明一眼,之前他几乎要被昆仑掌门毙于掌下,是朱子明为他求了情,掌门才饶他不死,将其逐出昆仑派。 他下山之时,朱子明却找到了他,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在朱家好生呆着,表示日后他若能登上掌门之位,必然会将其重新纳入昆仑门下。当时常区过也并非没有犹豫,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接受了朱子明的安排,他今后就是朱子明的一条狗。但是终究是重列门墙的诱惑,让常区过还是选择了给朱子明当狗,他这才来到了吴东朱家。 可是现在,朱子明能否战胜许半生不说,就算赢了,他也很难再成为昆仑掌门。杀了林浅的弟子,林浅岂能善罢甘休? 而许半生本就不显败相,再加上李小语和蒋怡,她们二人联手只要杀了自己,三人联手之下,朱子明必败无疑。 常区过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 第183章 临阵脱逃 常区过边战边退,第一个看出他试图逃走的人,不是许半生,也不是正和常区过交手的蒋怡、李小语,而是拥有昆仑派首席弟子身份的朱子明。 常区过本就是昆仑弃徒,若非朱子明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替其求情,恐怕他此刻已经是个死人。昆仑的门规,历来以严厉著称。 临阵脱逃,对于常区过来说也算的上是驾轻就熟了,因为他之所以触犯门规要被昆仑惩罚,就是因为他与天山派的一名女弟子有染,被其师门找上门来,与他同行的昆仑弟子还想护着他,与对方交起手来。结果对方人多,常区过又不占理,眼见不是对方的对手,他竟然掉头而去,他的两名师弟都因此身受重伤。 昆仑派也是要面子的,若常区过当时力撑到底,哪怕受了伤,昆仑上下也一定会为他找回场面。常区过与天山派女弟子有染固然不占理,可是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天山派寻上门来,也并不占理。 可常区过偏偏临阵脱逃,这就让昆仑派也饶不了他了。 逐出师门已经是从轻发落,偏偏常区过骨子里就有这种脚底抹油的基因,这一次,他面对也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朱子明,竟然再一次产生了临阵脱逃的心思。 朱子明和许半生本就是半斤八两,一开始许半生还隐隐落在下风,可随着两人之间战斗的愈演愈烈,许半生不但逐渐的将劣势扳了回来,而且似乎已经开始占据了少许的上风。 太极便是如此,以静制动,在势均力敌的时候,往往会处在下风。但若是对手无法迅速取胜,太极的劲力绵长,其拳法精要之中的一个黏字诀,很快就会凸显出其悠长的一面。 天下武功,多数都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特点,就像是人的气力一般,最初总是最强的,随后则会一点点的衰弱下去。而太极却和多数武功不同,它的劲道,是极为平稳的,初时什么样,打到最后几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昆仑派的天罡剑掌本就以刚猛迅捷为主,一番暴风骤雨之后,随之而来的就必然是力量和速度的减弱。在面对八风不动的许半生时,这种带有明显递减规律的功夫,显然是无法和许半生做持久战的。 此刻眼见常区过要逃,朱子明也急了。 自己已经渐渐落在下风,若是常区过再跑了,让蒋怡和李小语能腾出手来接应许半生——蒋怡倒还好,区区鼻之境,还不被朱子明放在眼里。可是李小语却也是舌之境的高手,纵然还未达到巅峰,她若和许半生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一咬牙,朱子明双手剑掌气芒猛然暴涨半尺,空中尽皆是刀光剑影,就仿佛他手里真的握有两柄短剑一般。 连着抢攻数招,终于稍稍将许半生逼退数步,朱子明咬着舌尖,喝道:“常区过,竖子尔敢!今日若敢再逃,你便再无重返昆仑之日!” 常区过心神一凛,但是很快便不屑一顾的继续且战且退,再有几步,就要到仓库的大门口了,到时候一转身,想必这两个女人不会去追他。 重返昆仑固然重要,可是若连命都没有了,回去又如何? 常区过之所以一心想要重返昆仑,一来是希望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继续使用昆仑派的功夫,二来也是担心天山派还是要来找他的麻烦。对于昆仑派,自然也有忠诚和感情,可是,这份忠诚和感情,在活命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否则,常区过也不会被逐出师门了。 见常区过根本不为所动,朱子明也是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 和许半生这样的人之间的战斗,稍有分心就会被他寻找到空隙,朱子明也只能拼尽全力将其逼退几分,才敢开口呵斥常区过。 许半生看得出朱子明的意图,他也并不急于一时,他比朱子明看得更清楚。 从朱子明的话里,就可以听出常区过之所以会被逐,十有九之就是因为他曾有过临阵脱逃的劣迹,否则朱子明就不会用“若敢再逃”这样的字眼了。 这样看来,常区过必然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他的生命,比任何信仰都要重要。 此刻,留下或能保全名节,可九成九是要丢掉性命的,对其他人,选择可能不同,但对一个曾经有过劣迹的常区过,毫无疑问,他必然会选择保全自己的性命。 是以许半生干脆在朱子明抢攻之时,稍稍松懈,让给他足够的空间,使其分心呵斥常区过。 反正都是无用功,以此乱一乱朱子明的心也好。 他一开始,不也是存着乱许半生道心的想法么?现在,轮到许半生来乱他的道心了。 “常区过!你还敢再逃!”朱子明怒喝。 常区过终于回应了,他道:“留下来连命都没有了,纵是回到昆仑又能如何?今日之事,本就是你那个弟弟徒生是非,你还牵连进了无辜之人,就算我们真的杀了许半生,你以为昆仑还会让我回去?保不齐为了保住你,待林浅真人去兴师问罪之时,他们还会拿我来背这个黑锅吧?” 朱子明气的两眼发黑,怒道:“常区过,早知今日,我当初便不该保你。今日你若敢逃,我势必杀你!” “你先过了眼下这关再说吧!”常区过连出几招,转脸对许半生大喊:“许真人,你我无冤无仇,我也只是报恩而已。如今我被废一臂,已然报了恩情。你叫她们住手,我绝不再帮朱子明!” 朱子明听到这话,更是气得恨不得直接放弃和许半生的战斗,转而去先杀了常区过。 而李小语和蒋怡见状,不禁相视一笑,手下招式明显放缓,这是要故意放走常区过。 常区过一看李小语和蒋怡明显放水,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二话不说,立刻掉头转身便走,直奔仓库大门而去。 朱子明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一股滔天的怨气涌起,胸中憋闷,一口鲜血逆流而上,直涌喉头。 身子微微一震,那口鲜血便已喷口而出,朱子明火由心起,手底下也彻底乱了章法。 他的道心,已乱! 常区过出了大门便倏忽不见踪影,许半生依旧是不急不忙的双手抱元,太极的拳路平平稳稳的袭向朱子明,朱子明再也难以抵挡许半生怀中的太极劲,终于被许半生双掌一推,打在胸口,身体倒飞了出去。 半空中,是朱子明的一口鲜血,他面如薄金,已是再无一战之力。 李小语临空两个踏步,手中软件一抖,剑身顿时发出一声清鸣,犹如龙吟一般,那雪亮的剑光直奔倒地的朱子明而去。她恨透了朱子明,这厮若是堂堂正正找许半生,李小语也不会如此愤怒。偏偏他竟然想坏了许半生的道心,李小语绝不能忍。 对于别人,道心被乱,被破,或者只是再无修道之可能而已。而对许半生,却很可能波及他的性命。他之所以能活下来,与其道心之坚定有直接的关系,一旦道心出了问题,许半生很可能就会因此丧命。 就因为如此,李小语是必然要杀了朱子明的。 许半生也无意阻拦,朱子明用心太毒,早已不是正途。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可是,就在李小语的剑尖几乎就要刺穿朱子明的心脏只是,空中一道寒光闪过,直击李小语的剑尖。 以李小语的实力,竟然被这一击,使她的剑尖偏了数寸,本想一剑取了朱子明的性命,却只是一剑刺在了朱子明的肩头之上。 毫无悬念的一个对穿,李小语知道朱子明来了援手,毫不犹豫剑尖一挑,直接挑断了朱子明的肩胛骨。基本上,朱子明就算道心修复,伤势复原,这一剑,也会令其修为大退,这只手,算是废了一半。 “无量天尊,许真人剑下留人!”一声清越的高宣,许半生抬眼看去,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身穿道袍之人,正从门口走了进来。 许半生对李小语点点头,示意她差不多就行了,真要是赶尽杀绝,就算昆仑派咽下这口气,以后肯定也会出问题。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既然对方师门长辈已经来了,许半生也总要给几分面子。 紧随着这名道士,仓库大门外又出现了一条身影,又或者,确切的说是两道身影。第二名道士的手中,还拎着一个人呢。 毫无疑问,被他拎进来的,只能是刚刚逃走的常区过,这一次,他断然再无逃脱之可能。 “常区过,你真是丢尽了我们昆仑之脸!”第二名道士走进大门之后,口中轻喝了一声,随即一掌印在常区过的后心之处,常区过便直朝着许半生扑了过来。 许半生看得清楚,空中的常区过,完全是被当做了一件庞大的暗器,他早已被那名道士一掌震碎了心脉,死的不能再死了。 轻巧的一个转身,许半生脚下画圆,身体侧了过来。 而后,他右手手背一掌拍向飞向自己的常区过。这一掌,正打在常区过的心口处,已经被震碎的心脉自然不可能再碎一次,但是,常区过的尸体却被许半生这一掌拍回了第二名道士那边。 前边那名道士侧退两步,一掌将常区过的尸体拍落在地,随即扭头瞪了另一名道士一眼,似乎对他以此完成了一次对许半生的攻击十分不满。 “无量天尊,贫道昆仑韩堪。还望许真人看在贫道的份上,饶恕昆仑劣徒清逸。”毫无疑问,清逸便是朱子明的道号了。 第184章 紫玉冰蝉 许半生转过身,还以稽首,道:“原来是玉虚子道友,朱子明是你一脉?” 关于韩堪,许半生还是听过的,事实上国内道门之中稍有名气之人,他没有一个是没听说过的。林浅教了他十八年,这十八年里,早已将国内道门,甚至其他国家道门的一些著名人物的名讳都告知许半生,省的许半生今后入世,遇到这些道门中人,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韩堪是昆仑派七大长老之首,也是昆仑门下除了掌门元青子龙潜坤之外的第二号人物。 身后那人显然不会是昆仑掌门,但是让七大长老之首亲自前来,也算是给足了许半生面子了。 韩堪看上去虽然只有五十岁附近,但是许半生知道,此人其实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只不过修道有术,是以容貌显得年轻罢了。这就像是几乎没有人知道林浅的真实年龄,而林浅看起来,也不过五十岁上下的光景。 韩堪身后那人,看上去倒是比韩堪还要大上一些,不过许半生却知道,昆仑玉字派这一辈,年纪最长的便是韩堪,但他却不如上一代掌门玉靖子拜师早,所以掌门之位是轮不到他的,在玉靖子仙逝之后,他便成为了七长老之首。 以许半生的年龄,喊韩堪一声爷爷都不为过,但是若是论起辈分么,林浅与韩堪的师祖早年间有些交往,平辈相交,许半生甚至可以在韩堪面前以长辈自居。 不过许半生实在没什么兴趣占这种便宜,毫无意义,是以也只是以平辈相称。就好像朱子明一样,若真按照林浅与韩堪师祖的交往论辈分,朱子明又是韩堪徒孙辈的,许半生就该是他曾祖辈的了。而许半生纵然和朱子明是敌对的立场,他也不过是跟朱子明平辈相称而已。 韩堪微微一笑,回答说:“清逸是我昆仑掌门的亲传弟子。元清掌门本想亲自前来,无奈教务众多,只能命贫道代劳,还望许真人见谅。” 许半生也笑了笑,道:“我并未出家,玉虚子道友还是喊我许半生吧。” 玉虚子有些为难,心道真要论起辈分,你还算是我长辈,我叫你一声许真人,林浅也没得挑剔,其他道门也不会说闲话。可我真要是直呼许半生的名字,这就不合适了。 盘算了一下,韩堪还是遵循了世俗的称呼,道:“许少乃人中龙凤,又是林浅真人亲传,想必不至于和清逸计较。今日之事,实乃清逸之错,他误听小人谗言,这件事,实乃本派弃徒常区过在清逸面前搬弄是非。清逸作为本派首席弟子,被其祸乱了道心,从而做出这等糊涂之事。还望许少多多包涵。” 许半生还没说话,李小语便冷哼一声,道:“今日若许半生被你那宝贝徒孙乱了道心,你也敢在林浅真人面前说请他包涵么?” 韩堪身后那人看来脾气修养都不太好,听到李小语这话,立刻瞪起了双目,道:“小丫头,你怎敢如此对我师兄说话!你师门长辈没有教过你长幼尊卑么?” 韩堪回过头,又看了那人一眼,急忙道:“我这师弟是个火爆脾气,还望移花宫少宫主切勿见怪。今日之事是我昆仑有错在先,现如今始作俑者已经伏法,还望许少和李少宫主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容我带此子回山,必将严加管教,严惩不贷。” 很明显,韩堪比他身后那人更清楚李小语的身份。移花宫宫主那也是跟韩堪等人平辈的交情,李小语这样说话,虽然有些冒犯长辈,可终究也算不得大过。 那人只知道李小语是移花宫的传人,却并不知道李小语竟然是移花宫少宫主的身份,听罢之后,纵然依旧怒意滔天,却也只能强自按捺。得罪移花宫传人和得罪移花宫下一代宫主,这绝对是两码事,饶是昆仑掌门在此,怕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李小语还待开口,许半生却对她摇了摇头,随后道:“这位道友想必便是玉阳子殷定华了,早听说玉阳道友脾气最是爽直,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一致。不过,玉虚道友说始作俑者是常区过,这好像有所偏差。我教训了朱桐,又废了常区过一只手,朱子明心有不甘,想要为其弟出头,也想替昆仑正名,让天下人知道你们昆仑即便是弃徒也不容人欺负,这一点我能理解。他若是堂堂正正来找我,我也不与他计较。可他牵连无辜,祸及我许家之人,甚至还殃及李婷婷之姐,这你们昆仑派,怕是要给我一个交待。朱子明堂堂昆仑掌教亲传弟子,竟然使出迷魂术这样的手段,玉虚道友,这恐怕不是一句包涵就能揭过去的。” 韩堪脸色大变,疾望向朱子明,喝道:“清逸,许少所言,可是不假?!” 朱子明口角淌血,眼中却满是狠狞之意,咬牙切齿的说道:“弟子只求道心通达,他许半生欺人太甚,辱我亲弟,伤我昆仑门人,我岂能容他?” “清逸,我再问你,许少所言你用了迷魂术,可有此事!”韩堪所言愈发清厉,已经用上了他们昆仑派的道法,此言直指朱子明心中,让他心口阵阵绞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堂堂昆仑首席弟子,怎么可能用迷魂术这等妖术!” 韩堪听罢,松了口气,道:“许少,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半生笑了笑,看着朱子明问道:“你不承认没关系,迷魂术纵然已经解除,可是想要追溯也并非难事。你大概已经想好了,这一切都将会被推在已经死去的常区过身上,恰好他被逐出师门之后,接触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还学了大力鹰爪功,你推到他头上倒是天衣无缝。我也没有实证,倒是奈何不了你。只是,你若敢以道心起誓,你从不知晓迷魂术之事,我便放过你。” 韩堪听罢,已经知道事实如何了,许半生没必要说谎,而他让朱子明以道心起誓,朱子明也必然不敢。 叹了口气,韩堪没让朱子明继续丢脸,而是直接说道:“许少,这件事虽然罪在常区过,可清逸明知此贼竟然习此妖术,他却不知清理师门,亦是大错。但此罪终不至死,且让我带其回山,以昆仑门规处置,剥夺其首席弟子身份,断其四肢,责其清修辟谷面壁十二载。” 许半生知道,这也就是韩堪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即便断其四肢不过是表面功夫,以昆仑之能,断了也可以重新接续,但也只能如此了。否则,许半生就真的要和昆仑翻脸,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以许半生目前的实力,还不适合将昆仑派得罪的太狠。 而且,剥夺首席弟子的身份,也的确够朱子明尿一壶的了。这个打击,远比他身体上的伤势要严重的多。 点了点头,许半生道:“如何惩戒,是你昆仑之事。朱家这些年骄气日盛,与你们昆仑也不无关系,这一点还望玉虚道友关心一二。李维实乃无辜受牵,我也希望贵派能对她有所补偿。” 韩堪点了点头,道:“从此朱家与我昆仑无涉,对李维的补偿,一世荣华,加一件我亲自炼制的法器,许少可还满意?” 许半生含笑点了点头,走到朱桐身边,一掌拍向他的后脑。 “今日种种,皆因你而起,你便做个活死人,以报孽障吧。” 朱桐眼中尽显挣扎之意,可许半生存心要伤他,他又如何躲得过去? 韩堪和殷定华,对朱桐是半点怜悯都没有的,甚至于,他们恨不得许半生一掌要了他的命才好。若非朱桐搞出这么多的事端,他们又怎么会不得不对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朱子明动手? 这一掌拍在朱桐的后脑之上,朱桐顿时就变得浑浑噩噩,嘴角歪斜,双目失神,许半生封闭了他的五识,除非有人替他解除封印,否则,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个毫无灵智的白痴了。 眼见许半生就要带着李小语和蒋怡离开,韩堪急了,忙道:“许少请留步。” 许半生回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件小小的物什,笑道:“玉虚道友可是为此物?” 韩堪连忙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此物乃是我昆仑重宝,今日乃是清逸将其盗出,还望许少归还于贫道。” 许半生将那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在手里转动着,笑道:“紫玉冰蝉,此物原属通天派,四百年前贵派璇玑真人赢得的赌注。我无意将此宝据为己有,可朱子明今日以此物布阵,若非我太一派于阵法上可以傲视道门,我怕是已然着了他的道儿。你们昆仑派连镇派之物之一的紫玉冰蝉都看不好,已然是大错。是以,小惩大诫,这紫玉冰蝉我替贵派保管三百六十日,三百六十日之后,贵派再遣人来取。”说罢,许半生将手里那枚散发着紫色光芒雕刻为鸣蝉模样的法器,再度放回怀中。 韩堪脸色数变,殷定华却按捺不住,厉声喝道:“许半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图谋我昆仑重宝。你这是当我昆仑无人么?!” 许半生依旧微微笑着,并不多言。 殷定华早已掣剑在手,韩堪急忙一把拉住了他。 “今日之事,也算是许少与此宝有缘。还望许少言而有信,一年之后,贫道使人来取。若许少食言,纵倾昆仑全派之力,也必将讨还此物!” 许半生笑了笑,一手牵着一个女人,缓步离开。 第185章 谁为谁所累 “师兄!紫玉冰蝉乃是我昆仑重宝,怎可让许半生就这样拿走!师兄你莫非是怕了他太一派不成?想我巍巍昆仑……” 殷定华的话没有说完,韩堪只是随随便便看了他一眼,殷定华就自行住嘴了。 和昆仑派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昆仑当代七名长老之中的殷定华是个爆竹脾气,一点就着。但是作为殷定华的师兄,韩堪却知道,殷定华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莽撞,实际上他的急脾气,往往是给自己留下了充足的后路的。 若殷定华真是个脾气上来什么都不顾的人,他应该在许半生还未离开的时候就表明态度,等到许半生都已经离开了,他再说这样的话,无非是为了回山之后,在掌门元青子龙潜坤面前更好交待罢了。 韩堪看穿了他这一点,所以才会一句话都没说,只用一个眼神就让殷定华闭了嘴。这种小伎俩,在别人面前玩玩就算了,在相处了一个甲子的师兄弟面前玩,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而且殷定华也明白,今日之事本就是朱子明的不是,昆仑派既然还想保下朱子明,就必然要有所补偿。 许半生之前提出的要求,着实不算什么要求。不用他说,昆仑派也再不可能对朱家有任何扶持,能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已经算是莫大的宽容,否则,就凭朱桐搞出的这些事,昆仑派将朱家打回原形都是有可能的。而对李维,昆仑也的确应当拿出一些补偿,这种无辜受累,并且留下了明显迷魂术的痕迹的人,昆仑派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她灭口,要么给她足够的补偿让她闭嘴。有许半生在,昆仑派已经不可能杀她灭口了,那就必然是想方设法让李维闭嘴。还有什么比给她一场人间富贵更好的令其闭嘴的方式? 所以,许半生真正的,也是唯一的要求,就是紫玉冰蝉一年的使用权。 韩堪不敢不答应! 殷定华就更不敢,甚至就算昆仑派掌门元青子龙潜坤在这里,他也不能不答应。否则,朱子明所行之事,其他暂且不提,单单这用了迷魂术一桩,道门之中会有如何非议倒在其次,让林浅知道了,他怕是敢杀上昆仑。 许半生很有分寸,他只要了紫玉冰蝉一年的使用权,这已经算是相当大的让步了。否则,就算是许半生强行留下紫玉冰蝉,不肯交还给昆仑,昆仑也并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除非他们愿意为此跟许半生彻底翻脸,以及面对林浅的雷霆之怒。韩堪可以说紫玉冰蝉是朱子明偷出来的,可谁能证明?谁知道是不是昆仑掌门交给他的法宝? 若是昆仑掌门授予他的法宝,许半生夺走紫玉冰蝉,那也只是他应得的战利品罢了。现在昆仑不想交人也不想损失法器,这个道理说到哪里也行不通。 紫玉冰蝉究竟是个什么法宝呢? 蒋怡在车里,也在询问许半生这一点。 车是许中谦安排的,他开着许半生的车离开之后,虽不至吓得魂不附体,但也是心有惴惴。 回到自己在城中买的房子里之后,许中谦穿着衣服站在淋浴间里冲了半天的水,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到现在还并不是完全了解了今晚的始末,但是,许半生找到了他,并且救了他,这是不假的。 许中谦隐约也感觉到了,之所以那个朱子明会找自己的麻烦,跟许半生也有很大的关系,自己很可能是无辜受累。但是许中谦只是犹豫了几秒钟,就决定还是要给许半生把车送回去。 急急忙忙换了衣服,许中谦又开着许半生那辆大切诺基,回到了开发区。不过他并不敢直接把车开到仓库去,而是远远的看着这边。 当看到许半生和蒋怡以及李小语一起走出仓库大门的时候,许中谦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开车把许半生等人接上了车。 此刻的许中谦,真是满肚子的疑问,但见许半生满脸疲惫,脸色苍白的仿佛随时会昏厥过去,他还是忍住了心头的疑惑。 蒋怡却问道:“这个紫玉冰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许半生闭着眼睛,缓缓开口:“紫玉冰蝉原是通天派之物,是数百年前通天派的掌门在通天河中无意得到。” 通天派是位于通天河附近的一个古老门派,通天河其实就是长江的源头的一段河道,最出名的便是西游记中那只将唐僧师徒掀入河中的典故。这个门派并非道家门派,而是佛门的一个俗家门派,如今已经式微,不过根据林浅所言,这个门派还依旧存在,只是十分落魄而已。 “他得到的是一块通体宝光自有气场的紫玉,在通天河的湍湍流水之中,依旧散发出遮掩不住的紫色光芒。之后他便将这块宝玉请名匠细心雕琢成一只玉蝉,取的是一鸣惊人的意思。因为这块紫玉本就带有强大的气场,雕琢成为玉蝉之后就自然成为法器。而原本声名不显的通天派,在得到这块紫玉之后,也真的就一鸣惊人,那位掌门也在佛道两门之后闯下极大的声名。之后还有些传说,无非是那位得到这块紫玉的前辈羽化飞升之类,而通天派也的确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中,达到鼎盛。那是距离现在大概四百年前,当时,通天派几乎以术数界之首自居。而当时通天派的掌门,更是自称飞升以下无敌。” 许半生的话,蒋怡和李小语只是暗暗颔首,因为她们都知道这就是事实。而许中谦听了,内心却复杂至极,从本心而言,他根本不可能相信这种事情。但是从今晚所发生的事情,他又不得不信。 但是不管如何,飞升之类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泱泱中华是佛国,可却更是道国,这位掌门若是道门中人倒也罢了,多数人也未必会与他一般见识。偏偏他们通天派隶属佛门,这就引起了道门中许多人的不满。找他挑战的人,不知凡几,尽皆败于他手,这就更加助长了他所谓飞升以下无敌的气焰。” “然后昆仑掌门就出手了?”蒋怡问到。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纵然他嚣张恣意,可如同昆仑或者我太一派这样的道门巨擘,终究还没将其放在眼中。通天派在真正的佛道二门之中,依旧只是个江湖门派而已。可是他却与昆仑门下一名弟子发生争端,将其羞辱一番,说出昆仑执天下道门也不过尔尔这样的话。这就激怒了当时昆仑的掌门,他亲自下山与之达成赌约,相约斗法。不过三个回合,便轻松的战胜了那人。这块紫玉,也就被当做赌注成为了昆仑之物。根据我师父说,当时昆仑掌门其实也胜之不武。通天派输就输在根基太浅,终究不过是个百余年的门派,而实际上那位通天派掌门的实力真的是相当强悍。名门大派往往都是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堆砌起来的,武功术数,可能一两个天才就能傲视群雄,但是阵法、法器这些,无一不是依靠时间和大量的财力才能获得。昆仑派掌门与那人斗法,拼的就是两个门派的底蕴了,通天派输的也真是有些不明不白。” 蒋怡这才点点头,深以为然道:“这就是贵族和暴发户的区别了。” 许半生睁开双眼,笑了笑,似乎觉得蒋怡的这个说法很有趣。 “紫玉蝉到了昆仑之后,其中蕴藏的气场其实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昆仑掌门便将这紫玉蝉放在昆仑金顶之上的千年冰雪之中蕴养,数十年后取出,这紫玉蝉竟然奇寒如冰,与原先的气场相比又有了变化。昆仑在这紫玉蝉上篆刻符文,使其内里的气场再不像从前那般每用一次便减弱几分,而是形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的内阵,也将这紫玉蝉从法器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法宝。因为有了冰雪属性,这紫玉蝉便被重新命名为紫玉冰蝉,篆刻了符文形成了阵法之后,其鸣天下的作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就只是一件冰雪属性的法宝了。” “那你要这件法宝,岂不是也没什么用处?无非也就是件武器罢了。”李小语突然插嘴说到。 许半生含笑摇头,道:“单是这紫玉冰蝉上所篆刻的阵法,就足以让我受益匪浅。而且,我本是纯阳之身,偏又瞒天而活,属至阴,这十八年来,全赖师父以太一法门调和阴阳,使我泯于众生。这紫玉冰蝉的冰属性,乃是至阴中的至阴,却可在纯阳之地也不泄半点阴气。我若能参悟这紫玉冰蝉中的奥妙,对我本身,是有着极大的裨益的。” 李小语恍然大悟,这阴阳之说,天底下怕是没有人比许半生更为了解了,难怪他之前拿到朱子明布下的阵法阵眼之中的紫玉冰蝉的时候,沉稳如他,也不禁面露喜色。 关于许半生的命相,他并未跟蒋怡提起,但是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蒋怡也从只言片语之中多少知悉了少许。此刻听到许半生说出她心中所想,蒋怡也多了几分明悟。 先把蒋怡送回了家,许中谦依旧充当着司机的角色,要把许半生也送回去。 许半生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先聊一聊吧,你今晚也定然是满腹疑云了。” 许中谦本就不知如何开口相询,许半生既然提了出来,他便立刻问道:“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朱家怎么会跟道门扯上关系?” 许半生看了许中谦一眼,知道他心里现在已经有了业障,必须先将他心中的业障除去。 第186章 班长有话说 许半生道:“李维并未害你,她也是无辜受累,明日你若再见到她,她甚至不会知晓今晚发生的事情。李婷婷的确是她的妹妹,但是李婷婷同时又是昆仑的弟子,很底层很没有地位的那种。这次朱子明主要是冲着我来的,他为了乱我的道心,才搞出这么多的花样。李维中了他的迷魂术,当时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这个女子,爱你之心,是毫无瑕疵的。” 许中谦心里最大的纠结也正在于此,听到许半生这话,虽然还未经求证,但是他却如释重负般的吐出一口浊气,已经彻底的放松了心境。 “李维是受你牵累,那么我也是?”许中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迟疑,他也知道,这样去问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李小语眉头一拧,顿时就不悦道:“此事本是由你而起,你怎敢大言不惭说李维和你都是受了半生的牵累?若不是你与朱桐起了争端,还差点儿被朱桐所伤,半生又怎么用得着去教训朱桐?不教训朱桐,他怎么会怀恨在心,与半生再起争端,甚至引来这朱子明和昆仑的人?李维是无辜受累不假,可她却是受你而累,甚至半生也是受你而累。我们刚才在拼命,你在做什么?现在你居然还反咬一口,说半生牵累了你们?!” 许中谦愣了半晌,他总觉得李小语这话有强词夺理的嫌疑,都按照这样的方式追溯,那岂非可以将责任推到许如轩许如脊身上去?若非许家存在这样一个为妙的大少之争,又怎么会发生那天的争端? 可是许中谦却又无可辩驳,从更大的角度来说,这次的事情是朱家和许家年轻一辈之间的争端,所有的起源都是从那晚夏妙然生日party上许中谦与朱桐的一拳换三拳开始。当时受到讥讽心中窝火的人的确是许中谦,哪怕他是为了维护许家的颜面,终究也是因为他得罪了朱桐之后使其怀恨在心。 点了点头,许中谦略有沮丧的说道:“是我着急了,李维的确是受了我的牵连。今晚的事情,谢谢你。” 这还是许中谦第一次对许半生说出致谢的话,这并不表明他和许半生的关系得到了缓和,但却至少可以说明,面对许半生所展现出来的各方面的优势,他也不得不认同了许半生这个许家大少的身份。他是许半生的堂哥不假,可他也必须承认许半生这个长房孙的地位。 许半生笑了笑,继续说道:“李维明日或许会残留一些关于今晚的记忆碎片,比如她的妹妹,比如她的亲人。这些都是血浓于水的记忆,会在她的大脑之中留下极深的烙印,即便是迷魂术也很难完全消除。你需要想的周全一些,不要让她深思关于李婷婷的事情,否则,日后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许中谦听得明白,许半生这样说,那么李婷婷就一定是死了。 他也很恨李婷婷,这个女孩子为了一些利益,竟然可以选择伤害她的亲姐姐,而她的亲姐姐却对她如此之好。所以,在确定李婷婷已经死亡的消息之后,他只是略感惊讶,这毕竟是杀人罪,许半生却好似对人命漠不关心一般。 惊讶终究只是惊讶,这不会激起许中谦的任何愤怒,他更加不会去因为李婷婷的死而觉得有机可趁,可以以此来改变自己和许半生之间的地位。他和许半生之争,仅限于许家内部,走出许家,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许家。若是许半生杀了人的消息传到外边,许家也会有很大的麻烦,这是许中谦绝不愿看到的。 “李维我会安抚好,我不会让任何人有威胁到许家的可能性。只是,这个女人的存在,还希望你也能替我保守秘密,我不希望孔佩莉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娶李维为妻。” 许半生还是笑笑,摆摆手,答应了下来。 许中谦下车的时候,许半生突然又说:“其实,我倒是觉得即便孔佩莉知道你和李维的事情,也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我见过她两次,她是个很懂得进退的女人。当然,前提是你要让她明白她的位置不会受到任何影像和改变。” 站在车外,许中谦的左手扶在车门上好半晌,心里的念头纷至沓来,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迈步朝着小区大门走去。 车里,许半生对李小语说:“不要回去了,直接把车开到学校附近吧,我们在车里静坐一会儿,也就该上课了。” 李小语点点头,开着车驶向吴东大学,将车停在距离吴东大学不远的一个停车位上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说道:“昆仑派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知道。” 李小语不再多说,从前座换到后座,两人面对面的盘腿坐在了车里,各自静心调息。 在关于道门佛门的很多传说之中,似乎修道修佛之人,只需要很短时间的静坐,就可以恢复精力,效果甚至比睡上一觉还要好。 这些都不过是那些门外汉的美好想象而已。 先天之后,究竟是否可能做到这样,许半生并不知道,但哪怕他曾经进入到身之境,他也依旧需要正常的睡眠。睡眠不足的时候,他的状态一定会受到影响,真要连续三天不睡,他也必定是会哈欠连天什么也干不了。 不过调息终归还是有用的,而且只是一夜不睡而已,许半生和李小语总归还是能够应付的来。 上课的时候,许半生和李小语也有些怏怏之态,好在他们一贯在学校里都不事张扬,到课率绝对是全班最高的,老师们看到他们精神不济,也并不会过多的关照他们。 下课铃响,因为上午只有两节课,大家很自然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已经从代班长顺利过渡为班长的乔连修,在老师宣布了下课之后,站起身来,大声喊住了所有人。 “同学们都不要着急离开,我有两件事要宣布一下。” 大家停下了手里的收拾,纷纷抬起头望向乔连修。 乔连修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从政,过于小鸡肚肠,而一个合格的官员,却至少需要喜怒不形于色。肚量可以不大,但必须有足够的城府。显然,乔连修并不具备这一点,他以为自己可以伪装的喜怒不形于色,实际上有点儿心思基本都挂在脸上。 上了大学之后,乔连修将班长作为自己仕途的起点,下一步就是学生会。而在历史学院的学生会里,因为他家里的背景,他也很成功的以新生的身份担任了一个部长的职位,毫无疑问,这是负责学生会管理的老师给他指定的职务。而在整个吴东大学的学生会,他依旧只是一个普通成员,学校里有人答应让他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出任某个分部的副部长。得到保证之后,这段时间的乔连修更加的意气风发,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甚至都开始以乔部长来称呼他了。 不过有一点,乔连修跟诸多官员还是很相似的,那就是派头。 可能是受到他那个正厅级的父亲的影响,乔连修不过担任了一个历史学院学生会的部长的职位,这官僚主义的架子倒是已经端的很高。 背着双手,故作老气横秋的走上了讲台,乔连修双手扶着讲桌的两边,低着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这副景象,就仿佛某位官员要开始作报告了一般。 始终就是个班长,往大了说也就是院学生会的部长,就算乔连修成为了吴东大学学生会的主席,他这样故作姿态,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搭理他。国内大学的学生会,基本上没什么职能,也就是检查检查宿舍之类的破事儿,除了不受学生待见基本没什么大用处。最大的好处,也就是在简历上会比别人多上一笔,应聘的时候会比较有优势,尤其是在考公务员之类的职务的时候。 见教室里依旧纷纷扰扰,乔连修有些不高兴了。 他抬起头,扫视了全班一眼,脸上略有不悦的说道:“安静一些,你们注意一点儿纪律和态度。我现在是代表班主任和学校,要下发两个通知。” 不少人都挺看不惯他这样,不过乔连修是吴东市东山区区委书记公子的事情早已在历史学院乃至吴东大学传开,因为吴东市是副省级城市,东山区的区委书记又兼着市委常委的位置,所以这个区委书记是正厅级的。不管是否吴东本地人,谁也不会愿意去得罪一个正厅级干部家的少爷。 乔连修这种扯根鸡毛当令箭的姿态,也颇叫人不满,可大家也就是腹诽一番,总算是安静了一些。 “班长大人,您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吧,我还约了女朋友看电影呢,票都买好了,去晚了又该挨削了。”一个学生喊了一句,惹来一阵哄笑。 乔连修瞪了那人一眼,道:“那你最好赶紧给你女朋友发个消息,这里恐怕短时间结束不了,她得等你一会儿了。” “我这票都买了。”那个学生顿时苦着脸说。 “分分轻重吧。”乔连修拍了拍桌子,又咳嗽了两声,正色说道:“第一件事,是下午的课暂时取消,老师有个外校的讲座。” “哦!太棒了!”顿时,学生们一片起哄声。 又拍了两下桌子,乔连修道:“安静安静!还有一件事呢!” 终于又安静下来,乔连修才道:“你们也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跟高中生似的,听到不上课那么兴奋?”教室里一片哄笑,乔连修继续说:“学校马上要召开校运会了,因为明年咱们吴东要举办青奥会的缘故,学校领导对这次的校运会很重视,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至少要报两个项目。”乔连修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在了许半生和李小语的身上。 第187章 谁激谁的将 其实在下课前,许半生就注意到乔连修数次打量于他,当时许半生就默默的做了个推演,知道乔连修要为难自己了。 所以现在乔连修的举动算是在许半生的意料之中,只不过,运动会这种事,似乎也太小儿科了。 和乔连修熟悉的学生,此刻也都看出乔连修这话颇有针对许半生的意思,平日里跟着乔连修混的时候,没少听他叨叨他对许半生的厌恶以及对李小语的馋涎。 其实,以李小语的出众,即便每个人都看得到她和许半生的同进同出,依旧无法阻止追求者的产生。而之所以李小语在吴东大学几乎没有遇见追求者,也还真是乔连修的功劳。若非乔连修早就放风出去一定要将李小语追到手,李小语还真免不了要应付各式各样的追求者。 而许半生也算是托了乔连修的福,正因为乔连修对他的敌视,导致许多慕许半生校草之名的女孩子,也对他少了许多的关注。否则的话,许半生怕是也少不得要应付一些胆大试图倒追他的姑娘。 乔连修继续说:“这件事其实前段时间我就已经通知了下去,同学们也都是表现的很踊跃,咱们这个班作为一个集体,已经体现出了一定的凝聚力。可是,总有些同学不把集体活动当回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报上名。今天是最后期限,希望还没报名或者没有报够两个项目的同学,赶紧到我这里来登记,一会儿,我就要把报名表格交给班主任刘老师,上报校运会的组委会了。” 目光,依旧落在许半生身上,毫无疑问,“不把集体活动当回事直到现在还没报上名”的人里,必然有许半生。 有许半生就一定有李小语,石予方也逃不掉,否则石予方若是知道这件事,断然不可能不告诉他的小师叔。 倒是不止他们仨人,还有几个同样没报名的,又或者只报了一个项目没有达到要求的,此刻倒是纷纷走向讲台,很快在乔连修那里完成了报名事项。 只是报个名而已,又不是必须拿名次,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校方不可能勒令学生必须报名而且还得报两项以上,这多半是班主任刘奇跟乔连修搞出来的名堂,无非是为了让校方认可他们两人的工作能力罢了。所以明知道有问题,大家伙儿还是随随便便报了两个项目,反正初赛就被刷下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重在参与么。 也正因为如此,那几个和乔连修过从甚密的人,就不太想得通,乔连修能在这上边做什么文章。这根本就为难不了许半生任何,他报了名上场后伸伸胳膊动动腿,直接下场都没问题。 乔连修心知肚明许半生还没报名,却故意装模作样的抖了抖手里的统计表格,问道:“还有没有哪位同学没报名的?一会儿我就要做统计了,回头发现这上边没你们报的项目,可别说我没提醒啊。老师说了,这会影响到毕业时的学分的。” 这话就更是胡说八道了,再荒唐的校领导也不可能把一届校运会跟学分挂上钩,不怕学生闹事么? 许半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乔连修看在眼里,装作低头扫视报名表,随即似乎很不悦的抖了抖手里的报名表,道:“你们这些人也太偷懒了,你看看,咱们班几十号人,竟然有七八成的同学都报的是百米短跑、立定跳远之类的项目,根本就是出勤不出力么……”说罢,他猛一抬头,看到许半生正走了过来,他还假装有点儿疑惑的问道:“许同学你还没报名么?” 许半生已经知道乔连修耍的什么心思了,而了解乔连修的那几个人,也瞬间明白了乔连修打算如何做文章。 看着许半生那单薄到可称之为孱弱的身板儿,这几个人不禁暗自摇头,乔连修肯定会以短跑之类轻松的项目报名人数过多为借口,逼着许半生去报长跑、球类项目之类的重体力项目,那肯定够许半生尿一壶的。 “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差点儿耽误报名。”许半生依旧微微笑着,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他的好脾气。 “你们仨都没报名啊!我看看啊……”乔连修假模假式的看着报名表,口中带着仿佛的遗憾口吻道:“哎呀,咱们班这个名报的……”说罢,抬起头来,摇着头又道:“许同学,你看,原本按照你这样的身体状况,在报名项目上应该稍微照顾你一下。但是你也看到了,这短跑和跳远之类轻松的项目,报名人数实在太多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李小语就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你就直接说想让我们报什么项目吧,小孩子的把戏就不要耍了。” 被李小语抢白,乔连修脸上也是微微一红,但是他看向许半生的眼神就愈发的怨毒。 “我查查看啊!”打定主意是要给许半生一个难堪的,乔连修也就继续装模作样下去。 李小语也不吭气,脸上无比淡然,站在她和许半生身后的石予方,却有些鄙视的看着乔连修。心道你想用这些东西为难小师叔,却不知道他若是愿意,只怕拿个奥运冠军也是轻而易举,真正叫做小孩子的把戏。 乔连修是毫不知情的,他只是依照外表认为许半生是那种多走几步路都会喘半天的痨病鬼。 “五千米长跑,斗牛篮球。”许半生淡淡的说出两个词。 乔连修一愣,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许半生,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许半生笑了笑,又道:“你应该就希望我报这两个项目。” 乔连修心中的震撼是无以言表的,许半生一点儿都没说错,他正是打算让许半生报这两个项目。 长跑自不需说,五千米,对于职业运动员,甚至对于多数有健身习惯的人,都不叫事,可是普通的大学生,跑下来也是殊为不易了,何况许半生这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 斗牛篮球其实也差不多,虽然输赢是由进球数决定的,但是每场比赛二十分钟,其跑动距离少说也在两三公里以上。由于篮球的跑动经常还需要冲刺之类,跟长跑的慢跑还有所不同,甚至于这二十分钟的比赛,其对体力的要求还要高于通常四十分钟不到的五千米跑。 乔连修也知道这种手段很小儿科,而且着实有些无聊,可是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许半生除了上课根本不在学校里待,上下课还准时准点,少有缺课。乔连修连接触他的机会都不多,自然也没有什么找茬的机会。这一次,乔连修是憋着要让许半生吃点儿苦头的。甚至,他都想好了,如果许半生不肯报名,他就嘲笑许半生不像个男人,用激将法也要激的他热血上头报个名。在乔连修看来,少年人么,总归还是有些热血的,他不认为许半生也能像他一般的“稳重”。 但是,许半生竟然说出了他的心思,这就让乔连修为之惊骇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给许半生通风报信,可是仔细一想,自己这想法也就是昨晚才想好的,根本连任何人都没告诉,除了他自己,别人想要透露也无从下手。总不可能是他自己给许半生通的风报的信。 事已至此,乔连修也顾不得心头的疑惑,他还不至于蠢到去问许半生“你怎么知道”,那等于不打自招,他只能硬着头皮按照自己昨晚写好的剧本继续。 再度假意看了看报名表,乔连修道:“许同学很神机妙算么,我查了查,还真是。基本上所有项目都有同学报名了,只有五千米长跑还是一个报名的同学都没有,理论上,许同学如果愿意参加这个项目,那是最好不过的。不过许同学这身体看上去似乎并不强壮啊,五千米的长跑,坚持的下来么?别回头上了场,却是慢慢走到终点的,这也太丢咱们班的人了。” 乔连修是故意用话挤兑许半生,希望许半生迎难而上最好还能口出狂言表示要拿个名次什么的,这样他才会在场上竭尽全力。在乔连修看来,就连他父亲周围,都不乏这种被人挤兑之后会大脑一热的人,学校里的学生就更加如此了。 许半生也果然如同乔连修所料那样,笑了笑道:“这个项目报名的人各班应该都不会多,我虽然身体的确一直不是太好,不过我也还是长期坚持锻炼的,估摸着拿个名次不会太困难。”乔连修暗笑,心道这小子很好鼓动么,可是,许半生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有些难堪了。 许半生说:“历史学院是纯文科学院,一般来说文科的学生身体条件肯定不如学理工的学生,这种项目报名少也能理解。不过我一个人跑总归没什么意思……” 乔连修心道不好,许半生要缩,他急忙打断了许半生的话,说道:“许同学你不会打算退缩吧?你刚才都说了你能拿名次了。这样吧,你要是觉得咱们历史学院报名人数太少,我陪你,咱俩一起跑。不过,拿名次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道:“既然班长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试一试吧。” 第188章 留下的李小语 乔连修以为是自己设了个套给许半生,可却不知道,真正入彀的人其实是他。 “你可是班长,到时候比赛场上要是输给我,那可不太好看。乔班长,这几天你可是要好好练习一下咯。” 乔连修带着少许的疑惑,看了许半生一眼,心道怎么成了许半生挤兑我了? 可是,他被谁挤兑了,也不能被许半生瞧不起。 深深的看了李小语一眼,乔连修有意要在李小语面前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道:“呵呵,我在高中就是体育健将,虽然没跑过五千米,这次主要也都是报的我的优势项目,可若是许同学真的能拿到名次,我自然也是要替班集体争光的。” 话倒是还留了余地,到底是官宦之家出来的,哪怕是已经妒意冲头了,说话也还给自己留了些转圜的可能。 石予方在一旁听着想笑,他知道许半生是故意的,便帮腔道:“怎么乔大班长害怕输给半生么?”说着还故意用眼神打量着他,尤其关照下半身,道:“看起来不像身体很虚的样子啊!” 乔连修眼神一虚,觉得李小语都有些鄙夷的意思了,不光她,甚至班里的不少女生脸上也都露出坏笑,乔连修一冲动,道:“哈哈,笑话,我怎么可能输给许半生。我可不是瞧不起许半生同学啊,只不过他这单薄的体格,哈哈……” “那你是觉得赢定了咯?”石予方不失时机的又补上了一句。 乔连修得意的打量着许半生的身板儿,道:“我虽然没怎么跑过三公里以上的长跑,但是连许同学都说要为集体争光,我没有理由不努努力。不过我可不敢说一定要拿到名次什么的,但是赢过许同学么,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就赌点儿什么。”许半生淡淡的一句,这倒是有些出乎李小语和石予方的意料了,许半生从来也不是个太喜欢争狠斗勇之人。 “赌?赌什么?”乔连修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一点。 “输的人在校运会闭幕式校长发言的时候,冲上台抢过话筒对着全校师生大喊三句自己是白痴如何?” 这一下,不单乔连修,全班都愣住了。谁也想不到许半生竟然会玩的这么大,大喊三句自己是白痴倒也罢了,无非就是丢脸而已。可是跑上台扰了校长发言,这事儿就严重了。 顿时,班里的学生们开始起哄,叽叽喳喳的说什么都有。只有李小语和石予方很淡定,他们知道,许半生根本就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在整治乔连修呢。 乔连修脸涨得通红,许半生玩的太大了,他还真有些不敢答应。对他来说,扰了校长的讲话其实倒也没什么,想来吴东大学的校长也不至于跟一个正厅级的干部,还是市委常委翻脸,顶多是给乔连修一个警告,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可是让乔连修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自己是白痴,这个脸他可丢不起。 可是看着许半生脸上的笑意,乔连修转念一想,不对,许半生这是故意极端,好让乔连修主动撤销赌注,这样他就不用参加五千米长跑了。 哼哼! 乔连修冷笑两声,心道许半生你想用这种方式逼我让步?门儿都没有! 再加上班里的其他学生也开始起哄,一个个都本着看出殡的不怕殡大的态度怂恿乔连修应下这个赌注,乔连修脑子里热血一冲,道:“好,既然许同学这么有信心,那我就跟你赌了!五千米长跑,不谈在学校的名次,就咱俩单比。谁输了,谁就在校运会闭幕典礼校长讲话的时候抢了校长的话筒大喊三声我是白痴!” 许半生笑了笑,这一次,他的眼神真的有点儿看白痴的意思了。 “还有一个项目,咱们班的斗牛篮球,正常应该报六名球员,可是现在只有五个人报名。虽然五个人也可以参赛,但是恰好我也报了这个项目,许同学,你要不要也来玩一玩?” 对比起其他的项目,乔连修对自己的篮球水平更加自信,他想好了,要是许半生敢答应,他就准备整个上半场都让许半生在场上,而且要让场上的其他人不断的给他传球,让他丢脸。等到比分拉开了,下半场他再上场力挽狂澜,这样一定可以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最关键的是,五千米长跑几乎是要等到校运会快结束的时候才开始比赛,而斗牛篮球则是一开始就要比。校运会一共才一周的时间,比赛安排的还是很密集的,甚至于上午比完下午都还有比赛。看许半生对长跑那么笃定,乔连修还真是有些心虚,奥运会上拿金牌的长跑运动员,反倒一个个都是精瘦精瘦的体格,万一许半生真的耐力很好呢?先用斗牛篮球消耗他的体力,等到倒数第二天的时候,他肯定战斗力大减,这样乔连修的把握就更大了。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这倒是个问题,我都不太懂篮球的规则。” 乔连修冷笑两声,道:“你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你可别告诉我你连篮球比赛都没看过。” 许半生摇了摇头,心里对乔连修的打算一清二楚。篮球规则他的确不懂,不过这个上网搜索一下也就明白了,篮球终归有一个最大的规则,那就是把球投进对方的篮筐来得分。打球,许半生肯定不行,但是投篮么,估计就算是让国家队最准的三分投手,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好吧,如果乔班长不嫌我会拖累咱们班,我就报个名给你们凑个数吧!” 乔连修心中暗喜,心道,凑个数?你想得到是美,到时候我是队长兼教练,我安排你上场,你还能不上?你就准备被对方肆虐羞辱吧! “好!那就一言为定,我这就帮许同学把名给报了。”乔连修忙不迭的在报名表上填上了许半生的名字,项目当然写的是五千米长跑和斗牛篮球。 石予方也报了两个项目,一个一千五百米,一个铅球,中规中距。 等到李小语报名的时候,乔连修的花样又来了。 他说:“小语同学就不要着急了,你是副班长,也是班委之一。以前的班委活动你都没有参加,今天正好留下来帮我处理一下报名表的统计等事宜。你的报名项目,咱们一会儿再说。” 李小语眉头一竖,说起这个副班长,她根本就没有报选,可是选班委的时候,候选人名单上却出现了她的名字。然后还以仅次于乔连修的高票,当选了副班长。当时李小语是想请辞的,可是许半生却叫她顺其自然,这明显就是乔连修故意安排的,让人把李小语选成了副班长,好增加他们接触的机会。只可惜,选出班委这么久了,李小语一次班委活动都没参加过,乔连修的如意算盘也没打成。 这一次,乔连修到底是逮住机会了,以班委的名义要把李小语留下来,好给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没空。”李小语冷冰冰的说。 乔连修心道果然如此,但是他既然早就料到如此,自然就有对策。 “小语同学,你不管怎么说也是同学们选出来的副班长,班委活动是你应尽的义务之一,身为咱们班的成员之一,你难道不愿意为同学们服务么?” 李小语刚想说,这个副班长谁爱做谁做,我没兴趣,可是许半生却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小语知道,这是许半生让她不要反对,心里纵然疑惑,却还是没有再做声。 乔连修看李小语不说话了,以为她妥协了,心道一会儿整理完名单,报给了刘老师,咱们一起离开学校。我把我的车一开过来,就不怕你不心动。 “好了,今天的班会就先这样吧,小语同学留下来跟我一起整理报名表,其他同学可以离开了。”说罢,乔连修转脸看着李小语,道:“小语同学,教室可能还会有别的班的同学上课,咱们不如换个地方整理名单吧。” 李小语没吭气,只是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却对石予方笑了笑,背起双手朝着教室大门走去。石予方也是一肚子疑惑,但却不敢多问,跟着许半生也走出了教室。 班里的其他学生都看出来了,原以为乔连修这样,许半生肯定会表现出不悦的一面,以为又有场好戏看了。没想到许半生竟然怂成这个样子,乔连修这是明显要挖他墙角,他是过于自信,还是没底气跟乔连修争呢? 但是乔连修也没想到,李小语整理名单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本想带着李小语去个安静的地方,两人单独相处,他可以好好表现一下。整理完了,再跟班主任交流一番,肯定就中午了。到那时候,车子一出场,乔连修表示请吃饭,李小语不可能不就范。 谁知道李小语却根本没理他,拿起报名表,飞快的就开始整理起报名名单来。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李小语就已经整理完毕了,看的乔连修目瞪口呆。 李小语下笔如飞,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写上去,迅速就按照项目和学生姓名,各做了一张表格。乔连修简单的对了一下,就发现一点儿差错都没有,可这时候,过去还不到十五分钟呢。 无奈何,只得借口班主任说不定有话要交待,硬拉着李小语去了刘奇那里。 刘奇有心配合,却实在没那么多话可说,磨蹭半天也就耽误了半个小时。等到乔连修拖不下去,跟李小语一起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这时候要是提吃饭,实在早了点儿。 第189章 童心大发 不管怎么样,乔连修对李小语的心思不会就这么放弃,他跟着李小语走到了校门口,一路上问长问短李小语干脆就当他是空气,理都没理他。 乔连修也有点儿不爽了,心道你长的好看怎么了,我是堂堂区委书记公子,我父亲今年才四十多岁,极有机会走到省领导的位置上,我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这样对我爱答不理的。 到了校门口,乔连修还是问道:“小语同学,你好像也不住校吧,你住哪里,我开车送你回去。”乔连修把“开车”两个字的字音咬的格外的重,意在提醒李小语他是有车一族,说话的时候,姿态颇为高傲。 李小语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在想着许半生这会儿会在哪里。 见李小语不吭气,乔连修急忙掏出自己的车钥匙,晃了晃,按下开锁键,不远处,一辆价值四十多万的奔驰c级车清脆的响了一下。 “那就是我的车,小语同学,我送你吧。又或者,咱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喝杯咖啡什么的?我知道有个地方叫兰芙宫,咖啡非常地道。或许,我们喝完咖啡还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兰芙宫也算是吴东城消费极高的地方之一了,一杯咖啡最低也都是一百多的价格,一顿午饭,人均怎么也得五六百。乔连修自以为开着奔驰,又说出兰芙宫这种消费场所,李小语肯定会明白他究竟是什么身家,自然就会改变态度。 “兰芙宫的老板跟我父亲是朋友,不过我父亲不是商人,在市委工作。” 一般来说,说到这个份上,对方就应该完全明白了。能让自己儿子在大学期间就开着四十多万的车的市委工作人员,肯定不会是普通干部,基本上就要往市委常委上靠了。再加上兰芙宫这种场合,其老板是他父亲的朋友,就更加说明问题。 可李小语依旧置若罔闻,依旧朝着大切诺基停车的地方走去。 远远就看见大切诺基不见了,李小语心头不禁微微有些失望,虽然她知道许半生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根本就不可能让她对乔连修这样一个家伙委曲求全什么的,但是许半生竟然就这么自己走了,她的少女心中,终究是有些失望的。 但是李小语也是个极其倔强的性格,哪怕大切诺基已经不在那里了,她依旧朝着那个地方走着。 乔连修见李小语根本不理会自己,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上了车,缓缓开在李小语的身旁。 放下车窗,乔连修道:“小语同学,还是我来送送你吧。” 李小语依旧把乔连修当成空气,乔连修还想努努力,却陡然看见街头上一道火红色的车影突然出现,就算是乔连修,也不禁被那辆车的夸张造型给镇住了。 “我去,这谁的车?这么牛?”乔连修被镇住了。 而李小语,看见这辆车之后,冷若冰霜的脸上却露出些微的笑意。、 法拉利f70,整个吴东城,乃至整个江东省,恐怕也只有这一辆。放眼全共和国,也不会超过三辆。 曾经见过这辆车的李小语,当然知道这辆车的主人是谁。而此刻,看见这辆车的出现,李小语就算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法拉利疾驰而来,在李小语的身边一个漂亮的甩尾停了下来,还嚣张的冲着乔连修那辆奔驰c级按了两下喇叭,似乎是在挑衅。而那辆奔驰,平时看起来自然是好车了,可跟眼前这辆一比,简直就跟奥拓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乔连修不明白,这车怎么会在李小语身边停下来。 车门被推开,里边走出一个身穿深藏青西服的年轻男子,长的极帅,身高几乎达到一米九,手上还戴着一副白手套。 “李小姐,这个人是不是在骚扰你?要不要给他扔到一边去?” 李小语连看都没看乔连修一眼,只是平静的伸出了手。 男子赶忙把手里的车钥匙恭恭敬敬的递到李小语的手中,道:“午餐安排在初见会所。” 李小语拿过钥匙就上了车,很快就开着法拉利f70绝尘而去,而那名男子,却是摘下了白手套,走到乔连修的车旁,趴在他的车窗上,道:“小子,以后离李小姐远点儿,我家少爷早听说有个小子在纠缠她,很不高兴。下次再让我见到你纠缠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乔连修顿时怒了,在他看来,这个男子就是个司机,长得再帅也是司机,那辆f70也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的公子哥的,而李小语,十有九八是那个公子哥养的金丝雀了。而且他认为,那个公子哥说的纠缠李小语的小子,肯定是许半生,自己这是替许半生背了黑锅。 最关键的是,他好歹也是这吴东城里的衙内党之一,就算是********的公子看到他,也绝不会这么说话,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你是哪家的?你知道我是谁么?” 男子翻了翻白眼,道:“乔连修,乔万才的崽子,真以为有个市委排名靠后的常委爹,你就不可一世了?在我家少爷面前,就算你爹也得低着头跟他说话。赶紧滚蛋,我今儿不想抽你。” 乔连修一愣,更是大为光火:“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男子哈哈一笑,伸手将一辆经过的空出租车拦下,一边拉开车门上车一边说:“不妨告诉你,我家少爷是许家大少,吴东许家。”说罢,出租车绝尘而去。 乔连修虽然火冒三丈,可是听到许家的名头,也不由得被镇住了。 许家大少他当然知道是谁,许中谦么!这可真是吴东城里最顶级的公子之一了,别说一个市委常委,就算是省委常委,在许家面前也顶多就是平等交流。乔万才虽然也是高级干部,可在许家面前,还真是说不上话。 乔连修琢磨着,原来李小语是许中谦的女人?那么那个许半生…… 等等,许半生!他也姓许,难道,许半生也是许家的人?但许家两个公子,一个是许中谦一个是许中良,听说还有一个,但却不知道叫什么,好像也不在吴东,不过想来名字里应该也有个中字,肯定是中子辈的么。 那么,许半生难道是许家的远房亲戚?又或者,干脆就是个下人的后辈?就像电视剧里那样,有钱人家里的管家什么的也都改姓许了。一定是这样,许半生是李小语的跟班,是许中谦让他跟着李小语,有任何情况就立刻向他汇报的。 乔连修知道,自己恐怕是再没有任何机会亲近李小语了,既然牵涉到许中谦,李小语就绝不是他能染指的。 但是许半生么,乔连修还是没放在心上,他不相信许中谦会为了一个下人的孩子,跟他一个吴东衙内党计较。 “有钱了不起啊!”乔连修恨恨的骂了一句,浑然忘了自己刚才还打算用这招征服李小语。 f70当然是许半生安排的,而那个身高一米九很帅的男人,则是方琳最近这段时间的姘头,吴东艺术学院表演系的一个学生,演技还算不错。 许半生知道,必须打消乔连修的念头,否则,除非在学校里张扬出自己的身份,乔连修都一定还会阴魂不散的纠缠不清。既然自己不想曝露许家大少的身份,那就唯有抬高李小语的身份了。于是他才让方琳安排个人,开着f70把车交给李小语,好让乔连修明白,他所拥有的一切,李小语不但不缺,而且远超于他。 他的本意是让乔连修以为李小语是富家女,反正李是大姓,姓李的有钱人有的是,乔连修也对不上号。 只是,方琳让那个男子演一出戏,却没给他规范剧本。那个男子自作主张的就把许半生的名头报了出来,他也没想到乔连修只知道许中谦而不知道许半生,这才有了这样的阴差阳错。 许半生离开学校之后,就让石予方开着车去了蒋怡那里,他最近真是有些爱上蒋怡那边的菜了,真正的纯天然无污染,比任何一家饭店买到的饭菜都要有菜的味道。 而对李小语,也并不需要解释什么,看到车,李小语冰雪聪明,自然就全都明白了。 蒋怡听石予方跟她讲了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不由得哈哈大笑,她怎么也想不到许半生还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跟一个学生打赌,赌注还那么古怪,根本就是损人不利己,又让方琳派人演戏,这根本就不像是许半生的一贯作风。 “你这算是童心大发?”蒋怡笑着给许半生续上了一杯茶。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当初跟爷爷说,我要做个纨绔,结果这么久了,还真是没做过什么纨绔子弟做的事情。今天这些,你不觉得很好么?完全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的作为啊!” 蒋怡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运动会,你还真打算参加啊?”笑过之后,蒋怡问到。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既是入世,这些活动参加一下也好。若不是军训这种事情对立性太强,其实我也该参加的。而且总要给那人点儿教训,省的他纠缠不清。” “我估计他输了会赖账。”蒋怡捂嘴笑道。 许半生喝了口茶,悠悠然道:“太一派掌教的赌约,岂是他想赖就能赖的?” “为了这样一个戏谑的赌约,你难道还要出手不成?” “凡事皆有因果。”许真人莫测高深。 第190章 投篮 两日之后,吴东大学校运会顺利开幕,而在开幕式之前,有些比赛项目已经开始进行了。 例如篮球足球这样耗时较长的比赛。 因为是校内的运动会,足球篮球这样的大球项目,不可能像是正式比赛那样打全场,是以这两种都是打的半场比赛。足球是七人制的半场球,篮球是三人斗牛。而且,足球和篮球也有些不同,足球毕竟还是要七个人,加上替补就得十个人以上组成一支队,是以按照学院组队,而篮球只需要五六人就能组队,还是按照班级。 按照既定计划,乔连修将自承不懂篮球规则的许半生当成主力派上了场。 这还是李小语第一次看到许半生穿一身短打扮,短袖背心,露出略显苍白的皮肤。 站在那些身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学生之间,许半生并不矮小的个头儿,却更显得孱弱无比。篮球毕竟是个对身高有很大要求的项目,乔连修就算是打球的男生里比较矮的了,可也达到了一米八十多的个子,许半生这一米七五附近的身高,着实有些不够看。 当然也有比乔连修矮的,可至少身强力壮,厚度和宽度都比许半生强太多,并且,这样的男生,初高中肯定都很爱打球,运球投篮像模像样,速度还快。而许半生,在场上热身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手脚不够协调,运球的姿势别扭的很,一看就是生瓜蛋子。 他们班的第一个对手是大三的物理系,六名球员倒是有五个半都戴着眼镜。之所以有半个,是因为有个家伙戴着隐形。整体身高也一般,看起来似乎并不太难打的样子。只是,许半生那略显笨拙的动作,顿时让人觉得物理系那几个男生也不是没有希望赢下这场比赛。 这两天,许半生在网上搜了一下三人斗牛的规则,也不像之前那么一无所知了。运球以及上篮等等动作,的确是生疏的厉害,可是,李小语始终相信,只要许半生找到感觉,很快就能成为一个高手。 太一派在武功一路上,最强大的是太极,太极讲究的就是圆,李小语知道,只要是圆形的东西,到了许半生手里,那都是可以用来杀人的东西。杀人都行,把球投进篮筐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难度。 连续扔了几个球,不是三不沾就是偏的离谱,看的乔连修都有些不忍心了,心道这样让他出丑真的好么? 扭头看了看李小语,哪怕是在看台上,李小语也是冷冰冰默不作声的样子,依旧亭亭玉立的站着,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许半生。 乔连修眼睛一虚,心道,有什么的,不就是许大少养的一个金丝雀么?若不是怕许中谦不喜,我就给你宣扬开了。现在你站在那里扮演玉洁冰清,也不知道许大少什么时候就把你给玩腻了。等许大少玩腻了,到时候本少爷再让你********。 场上许半生又投了几个球,依旧是完全不靠谱,对手的物理系也是直摇头,心道历史系大一新生真的是没人了么?怎么找来这么个家伙? 裁判吹响了哨子,已经示意双方首发球员上场了,乔连修立刻将本队的几个人召集起来。 对方也聚在了一起,他们的队长说:“咱们就是来娱乐的,不过,既然参加了,总不能输的太难看。历史系真正打的还不错的,也就是那个乔连修。风云人物啊,刚进校没多久就成了历史学院学生会的部长。他肯定是首发,只要他拿球,咱们至少两人包夹。如果那个许半生上场的话,直接不用管他,他想怎样就怎样。争取,咱们小组赛就在历史系身上拿一分,这样,后边几场输了也就没有那么难看了。” 众志成城,物理系的学生心道,除非许半生不上场,否则他们还是很有机会赢下来的。 而乔连修,则是看着几个同学,道:“物理系就是个鱼腩队,为了让咱们班走的更远一些,我今天就不上了。许半生,王亮,赵科研,你们仨首发。不要担心,只要别让对方领先太多,哪怕输也没关系。下半场要是咱们还落后,我会上的,一定能扳回来。” 王亮和赵科研本就得到过乔连修的示意,自然没意见,许半生倒是也笑了笑,说:“好。” 见许半生答应了,乔连修放下了心,原本他还担心许半生不肯上场,还准备了一套说辞,现在倒是不用说了。 双方六人站在了场上,对方物理系一看,我去,许半生竟然上场了,历史系这帮新生太不把学长看在眼里了吧? 就连看台上不多的观众也是一片嘘声,他们都认为许半生是来凑数的,没想到乔连修竟然让许半生首发,这活脱脱是打算二打三的节奏啊。 唯有李小语,依旧平静的看着许半生,她期待着许半生能给大家看到一个奇迹。 就在裁判让双方猜了硬币,确定是历史系先发球的时候,一道火红的身影跑了过来。 站在场边看了一眼,确定许半生真的在球场上,这道火红的身影也不管裁判吹哨宣布比赛开始,双手拢在嘴边,大喊了一声:“许半生,加油!” 清脆的女声响起,可回头去看的人却没几个,因为裁判已经吹哨示意比赛开始,而王亮也已经双手抱球站在中圈里,把球扔给了许半生。 许半生倒是被这声大喊搞得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依菩提站在场边,兴奋的跟自己挥着双手。 耳旁听到有风声袭来,许半生没有打球的经验,却本能的一闪身,王亮扔给他的篮球便擦着他的身体出了边线。 一声哨响,场边一阵哄笑声,哪有这样的,这是打比赛呢,居然还有人去躲球的? 物理系仨人也是目瞪口呆,很快捡回了球,站在边线准备发球。 王亮看着许半生,怒道:“喂,你怎么回事?这球还打不打了?” 许半生笑了笑,摆摆手,毫不在意的样子。刚才那一幕虽然有些可笑,可是现在许半生这轻轻摆手的姿态,顿时让不少女生眼睛都花了。长的好看不说,这一举一动实在也太帅了,纵然有些不合时宜,篮球场上不该是这种耍帅的手法,可是,女生那里管得了那么多,帅就行了,她们来看篮球,还不就是为了看帅哥? 依菩提更是娇呼了一声:“许半生,你好帅哦!” 许半生扫了依菩提一眼,物理系三个男生看着娇俏可人的依菩提,不禁有些嫉妒,但是嫉妒归嫉妒,球还是快速发出,并且利用许半生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时刻,三打二偷袭得手,轻轻松松得了一分。 “喂,你还打不打了?耍什么帅啊?”赵科研纵然知道,让许半生上场就是为了输,可是,乔连修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丢人啊,现在,又有谁会觉得许半生丢人,怕是羡慕都来不及吧? 许半生回过头,再度极帅的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搞得好像赵科研是在跟他道歉一样。 “这次别又躲开啊!”看到王亮再度抱着球去中圈发球,物理系一个男生也忍不住了,笑着调侃许半生。 许半生点了点头,也不介意,不过这一次,他将双眼望向了王亮。 其他人打篮球,总归是双腿分开,微微下蹲,可是许半生,却依旧双脚笔直,站的就像是一根标枪一样。这在篮球场上绝对是胡来,可那玉树临风的模样,却又让场边几个女生看的有些大脑发晕。 王亮再度把球扔给了许半生,这一次,许半生伸出双手,稳稳的接住了那个篮球。 轻轻的将球往地上一拍,许半生转过身,距离三分线还有至少一米远,竟然扬手就扔。 场上目瞪口呆,场外观众更是一阵哄笑声,谁也不认为许半生这个球是在投篮,大家更多的觉得许半生就是来搞笑的。 可是,即便许半生投篮的姿势实在乏善可陈,那只篮球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精彩的弧线,穿过了篮圈,空心入网。 篮球刷过篮网,发出好听的声音,众人都傻眼了,谁也想不到许半生就这么随随便便一扔,姿势还简直就像是在扔铅球,这球却竟然进了。 裁判也没想到,哨子也慢了不少。 当篮球在地上颠了三颠之后,裁判还是反应了过来,吹响了手中的哨子,然后向记分员举起两根手指,表示这是个两分球(斗牛比赛进球算一分,三分线外远投算两分)。 所有人都觉得许半生纯粹就是蒙的,但是少不得还有几个女生惊叫出声。一半是为了好玩,另一半也是真的被许半生给帅到了。 最兴奋的莫过于依菩提了,她在场边又蹦又跳,活脱脱一个未成年少女的傻天真。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这丫头还真的就是未成年。 物理系发球,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很明显是说,没关系,这个球肯定是蒙的,总不能一直蒙下去。 球打了进去,许半生依旧没防守,他根本就不会么,更多的其实也是他懒得防守。 二比二! 王亮再度发球,站在中圈,王亮倒是有些犹豫了,这球还要给许半生么?给他,他不会又直接朝着篮筐扔吧?输赢倒是其次,这家伙这么个打法,很丢人啊。而且,丢的不是他一个人的人,还有整个班的人。 犹豫了一下,乔连修却在场面给了他一个赶紧发球的手势,王亮无奈,只得把球再度扔给了许半生。 许半生接球之后,这次干脆连拍一下都懒得拍,直接把球扔向篮筐。 不用说,又进了。 第191章 许大少的风格 结果这场比赛,最后的比分定格在十二比七。 斗牛比赛除了时间还有个规则,那就是哪一方先拿到十二分,并且领先对手两分以上,就直接结束比赛,而无视二十分钟的比赛时间是否已到。 物理系大三那帮学生,其实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七次进攻,都拿到了分,命中率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百分之七十多。除了两次次进攻有二次进攻之外,其余都是直接得分。 只是,许半生一出手就是两分球,而且根本无视在球场上的位置,全都是王亮发球,他一接到就立刻出手,然后就空心入网,简直就是如有神助。 场边的观众乃至场上的裁判都已经傻眼了,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比赛。一个球两个球还可以说是蒙的,这连续四五个,五六个,谁还敢说许半生是蒙的? 物理系三个场上队员,一开始对于许半生接球还是嘻嘻哈哈的,等到他连续投进了三个球之后,他们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这个许半生,接球就出手,根本不带调整的。投篮姿势极端不标准,甚至可以用笨拙来形容,但是无奈他准啊,只要扔出去就进,而且连续三个都是空心入筐,那篮球和篮网之间接触时发出的刷的脆响,平时听起来悦耳至极,现在却让物理系场上场下所有人都觉得肝儿颤。 等到许半生第四次接球的时候,物理系大三的那三名球员,不约而同的奔向许半生,试图对他进行封盖,至少也要干扰一下他的投篮。 只是,许半生不慌不忙,球在手里轻轻一晃,就躲开了第一个球员。然后把球往地上一拍,不进反退向后走了两步,第二名球员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随后许半生双手抱球就是那么随随便便的往空中一扔,第三名球员倒是拍马赶到,高高跃起试图封盖,可是许半生的出手弧度太高,他根本就无法触碰到篮球。 然后,三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篮球空心入网,耳畔再度传来刷的一声,这已经是许半生得到的八分了。 王亮和赵科研也傻了,呆呆的看着许半生,心道这家伙是神仙么?这球还打不打了? 对于物理系发球的进攻,王亮和赵科研已经完全忘记了防守,直接就看着他们上了篮。球进之后,王亮拿着球站在中圈里,心里在琢磨,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传给许半生。 乔连修看着场上的局面,心头满是愤怒,他当然知道王亮看着他是什么意思,但是,难道这时候让王亮不要把球传给许半生?许半生就算能答应,球场周围的观众呢?没有人会答应吧?乔连修知道,每个人现在都想知道,许半生到底能不能连续投进第五个,乔连修,也想知道。 “他一定是蒙的,今儿许半生绝对是运气爆棚,就算物理系这几个家伙水平低,可就算是不防守,也没见过投篮投的这么写意的。绝对是蒙的!我就不信,他的运气一直能这么好下去!” 乔连修几乎是咬着牙这样告诉自己,哪怕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于是乎,猛一挥手,乔连修让王亮继续执行他们之前的计划。 王亮心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乔连修跟许半生之间的矛盾,想让他在篮球场上当个小丑。可是现在,他姿势倒是依旧难看,可谁会说他是小丑?反正乔连修都让继续传球给许半生,那就传呗。 球依旧被传到了许半生的方向,这一次,物理系的三名学生已经开始提前防守了,他们甚至试图断掉王亮传出的球。 可是许半生只是一个轻巧的跨步,就将王亮传出来的球提前抄到了手里。他第一次真正的开始运球,运球的动作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可偏偏物理系三人都无法断掉他的球。 走了两步,这是许半生最接近篮筐的一次,可是距离三分线,也还依旧超过五十公分。 抬手,投篮,球进了。 连续五个了,物理系的三个学生已经快要崩溃了。 然后是第六个,比赛提前结束。 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的时候,比赛甚至连上半场都还不该结束。可是比分已经到了,比赛场的发生的一切纵然再如何离奇,裁判也只能按照规则行事。 “嘿,哥们儿,你再投一个。”物理系一个男生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把手里的篮球直接扔向许半生。 许半生轻轻一掌拍在篮球上,将球拍走,笑笑摇头,显然不打算进行任何的表演。 王亮和赵科研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句话——这就赢了?然后两人走向脸色已经难看到仿佛随时能拧出水来的乔连修身边。 许半生笑着下了场,对乔连修点点头,说:“篮球好像也不太难么。” 说罢,额头上连点子汗星都看不见的许半生,背着双手仿佛散步一样的离开了球场。 消耗体力?这根本就不需要体力吧?许半生在球场上一共走了估计都不到十步,运动量估计比去一趟食堂吃个饭还要小。 乔连修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无限的恶意,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场边的观众其实没比乔连修这帮人好多少,谁也不明白篮球怎么可以这么打,可是偏偏,比赛已经结束了。 所以,当许半生都已经彻底离开球场了,周围的观众也还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的声音。大家甚至忘记了欢呼,也忘记了惊奇,只是目瞪口呆的回想着平生第一次见到的离奇的篮球赛。 所有人里,只有两个人的表现和其他人不一样。 一个是李小语,在她看来,比赛呈现这样的局面实在是太合理了,许半生出手,本就应当如此。而若不是王亮和赵科研不防守,让对方轻易得分,实际上这个分差还应该更大一些。 另一个,就是根本就无所谓比赛结果,只重视许半生是否出彩的依菩提。 她看着许半生一个一个的把球扔进篮筐,根本就没有丝毫意外之处,她也很清楚许半生的实力有多强,而即便换成她上场,她也能在任何位置出手把球投进去。 见许半生下场,依菩提便跳着蹦着走向许半生,若不是许半生瞪了她一眼,她估计都能直接挽住许半生的胳膊。 “你刚才在场上好帅哦!接球,扔出去,哈哈,进了!这帮家伙一定都傻眼了吧!”依菩提没心没肺的说着,跟在许半生身后,像个小跟屁虫。 “你也能做到。”许半生淡淡的说,意思很明显,别人为这事儿惊奇也就罢了,你装个什么劲儿? 依菩提瘪了瘪嘴,有些自讨没趣,不过她还是很快调整过来,再度笑眯眯的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班总归是旗开得胜了么!得庆祝一下,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半生没兴趣跟小孩子吃饭!”李小语上前两步,挡在许半生和依菩提中间。 “谁是小孩子?我不是……”依菩提说到一半,自己就主动的住了话头,平时她总是告诉别人自己未成年,现在让她说自己是个大人,她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小语姐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也喜欢许半生,可是我又没说要跟你抢,我只是想跟你一起服侍他而已。你不会跟那些凡人一样,介意许半生有好几个女人吧。” 依菩提绝对是个小魔女,这种话她说起来尤其的自然,哪怕这着实不该是她这个年纪应该说的话。 李小语被依菩提的直白说的有些脸红,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许半生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李小语的冰冷,足以让绝大多数人退避三舍,可这绝不包括依菩提。在面对依菩提这样的人的时候,李小语几乎除了直接杀了对方就没有任何办法。而杀了依菩提,显然是行不通的。 别说李小语,就连许半生也有些头疼,他现在就在考虑,是不是要给依菩提一个教训。倒不是许半生觉得教训依菩提一番就能让她从此以后不来纠缠自己了,而是他一旦出手,依菩提的长辈一定会现身,他们自然会对依菩提进行约束。 可这是下策。 而且,许半生对教育依菩提这种事,还真有点儿下不了手。轻了没效果,重了好像又有些过分。依菩提就像是一只刺猬,让人无从下嘴。 “不要胡说,想吃饭就安安静静的跟着。”许半生也只能如此轻飘飘的呵斥一句。 依菩提顿时笑逐颜开,蹦跳着绕过李小语,挽住了许半生的胳膊,道:“好啦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再说话就是。” “放手。”许半生低声呵斥,校园里走来走去的学生,已经有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们了。 依菩提似乎有些不情愿,却又不敢违背许半生的话,只得撅着小嘴松开了手。很快,她又恢复了灵动,扭脸冲着李小语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意思好像是在说,你说他不想跟我吃饭没用,他已经答应跟我吃饭了。 走出校园,依菩提想和许半生一起坐后座,可是李小语却稳稳的挡住了她,许半生显然也没有让她坐在后座的意思,依菩提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你怎么会跟他们打篮球的啊?之前有人告诉我,说你打篮球,我还不相信呢!”依菩提好奇的不是许半生投篮怎么那么准,而是他为什么会跟那些人打球,这完全不符合许大少的风格。 第192章 五阵交叠 许半生根本就没回答她的问题,依菩提还想再问,回过头却发现在后座和前座之间,已经升起了一道隔音玻璃,这就是这辆大切诺基改装后的效果了。 隔音玻璃隔的不光是音,还隔着一切。玻璃是涂了防窥视涂料的,只有许半生能看到前边的情况,前边是绝对看不到后座发生的事情的。 此刻,许半生正换着衣服,身上还穿着短裤背心呢,许大少可不能这样去见人。 今天是史一航请吃饭,显然是有事相求,史一航亲自站在饭店门口迎接。 看到大切诺基缓缓驶来,史一航连忙迎上前去,只是车门一开,史一航却先看到了依菩提,他顿时满腹狐疑,不明白许半生怎么会把依菩提给带来。 许半生也并未解释,只是笑着跟史一航点了点头,道:“史先生久等了。” 史一航并不去纠结依菩提的事情,依菩提是他的监视对象不假,可今天是私事,他并不担心那件事被多一个人知道。 “我也刚到,许少,请。”史一航镇定的笑了笑,邀请许半生进门,然后又对李小语和依菩提点点头,算是跟两人也打过招呼。 “早知道是跟这个人吃饭,我就不来了。”依菩提自然也认识史一航,话里就有些没好气,谁也不会喜欢被人监视着。 史一航他们对依菩提的监控,基本上是不加隐藏的。关键隐藏也没用,面对普通的高手,就算反侦察能力再强,也总有办法不露痕迹的进行监控。可是对于术数界的人士,想要不被对方发现的监控,几乎没可能。短时间或许还能做到,长时间,想都不要想。 “也没人请你来,随时想走随时走。”李小语冷冷的杵了依菩提一句。 依菩提也不恼,只是嘻嘻一笑道:“但是来都来了,我还是勉为其难的吃了这顿饭吧,我一分钱都没带,就算想打车走也不行啊!” 许半生脚步不停,却微微偏头说道:“要不要我把跟着你的人喊出来,让她们送你回去?” 依菩提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藏在暗中师门的长辈已经被许半生发现了,总算闭上了嘴。其实最初的时候,依菩提来到吴东,身边的确没有人保护。可是连续出了严晓远以及朱子明的事情,由不得三圣教不重视一些。既然不可能让依菩提回到教中,那么唯有保护好这位圣姑,以免出现差池。 这一次,三圣教派出了三名长老保护依菩提,而他们都明白,这趟任务与其说是保护依菩提,还不如说是约束依菩提,防止她激怒许半生。 在咨客的带领下,四人上了楼,进了一个包间。 包间很大,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棕色,踩在上边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许少请坐。”史一航让进许半生,指着正对包间门的沙发说到。 许半生并未坐下,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包间里的摆设起来。 在别人眼中看来,这些不过是摆设而已,而在许半生的眼中,这些摆设却是层次分明,每一件东西都有它的用处,绝非无的放矢。 包间大约五十几个平方,中间用一道四扇的屏风相隔。和通常的饭店不同,这四扇屏风上并非风景或者仕女,而是上古四神兽的图案。图案并不是什么名家手笔,四神兽也只能勉强算作合格,不过四神兽的身体以及周围的祥云、火焰、水纹,都相当有讲究。 屏风以内是一张大圆桌,靠近门这边是沙发和茶几。屏风侧面正对靠墙的位置,是饭店包间都有的工作台。 工作台也和寻常的包间不同,这个包间里的工作台,是一张条案,左镜右瓶,中间有一只早已停摆的座钟。 这是古代徽州一代的摆设了,讲的是“死钟瓶镜”,取谐音始终平静之意。 圆桌上方是一个盘龙图案的大灯,茶几正上方则是双鱼图案的大灯,屏风上方的屋顶,描有浅浅的云图,在云图中间,隐约可见一处门楣,以及被夹裹在云图之间隐约可见的门柱。 包间的四角,都有透明水管,粗如成年人的大腿。其间可见水流缓缓淌过,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尾观赏性锦鲤游弋其中,带动屋角四只仿佛观赏用的风车,缓缓转动,吹来清凉的微风。 壁纸微黄带红,其上用极淡的金色书写着长篇巨著,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壁纸上所书的文字竟然都是手书上去,而并非印刷而成。 许半生横跨两步,便已经找到壁纸起始之处。 所谓起始之处,其实是壁纸上所书文字的开篇之处,“如是我闻一时佛住南海滨楞伽山顶”,这是未经翻译的梵文原本,也就是许半生自幼习得梵文,否则根本就看不懂。 抄的是《楞伽经》,全名为《楞伽阿跋多罗宝经》,是佛门明心见性修习如来禅最重要的依据之一。 许半生心中默念整篇《楞伽经》,目光也随着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之后,那些梵文字迹,仿佛绽放宝光,令得整个包间内都仿佛金光大放一般,许半生的耳中也隐约响起梵唱之声。 金光向着许半生聚拢而来,竟然渗透入体,许半生双眼泛红,若是此刻正面望向他的双眼,便可看见他的双眸之中隐约浮现两轮赤血一般的妖异红月。 只是,这包间里任何一人都不会正眼却观察许半生的眼睛,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这样的奇景。 不过,三人还是可以感觉到许半生身上的气势起了变化,整个人仿佛有宝相庄严的感觉。 原本许半生就天生一股凌驾其上的气势,此刻金光入体,微微有些宝相之后,就越发显得圣洁不可接触。整个人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佛门出身的史一航,以及佛道巫三修的依菩提,竟然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朝圣的心理。若非定力还够,怕是要膝盖弯曲,匍匐而拜了。 史一航不知发生了什么,依菩提更加不知,他们只是觉得许半生微微显出佛相。而许半生自己,却是清楚的看见宝光腾起,而后金光入体,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了这间房里佛门风水的大礼。可是,他却并不为此欣喜,相反,心中暗叹一声,今日得此机缘,虽然对他的修行有巨大的裨益,可是,承其因,出其果,今天不管史一航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只能竭力而为,方可还了史一航的这个情。即便,这个情,史一航并不是有意付与的,可因果之事,瞒的了他人,瞒不了天地。 “史先生这间房布的好局啊!”许半生缓缓转过身来,含笑对史一航说到,然后,缓缓走至沙发旁,稳身坐下。 史一航笑了笑道:“我没有这样的本事,这是我师父请了他一个朋友,二人合力布置。” 许半生点点头,道:“一悲大师和痴道人的手笔,自是不凡。化龙阵生生不息,暗藏坐地莲固本大阵,以接地气,再以《楞伽经》明心见性,着清风送平静,最后以金钱大阵收尾。难得是这几个阵法,有佛有道,甚至还有儒家的大手笔,却严丝合缝,切合的毫不抵触,这堪称神奇了。称之为鬼斧神工也不为过。史先生也不必过谦,想来这清风送平静,是你的贡献吧。” 史一航一愣。 今天请许半生来,他并未存有半点卖弄之心,谁不知道太一派融会贯通,若论道法,绝对是宇内第一。甚至就连在佛法的精研上,太一派也绝对可以跻身佛门三甲,只不过太一派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因此对佛法只是了解,而并无法施展罢了。 许半生作为太一派唯一传人,又是掌教之尊,看透这里的阵法玄妙,并不稀奇。 但是,史一航依旧觉得许半生终究还是年轻,未必能将这屋内所有阵法看齐。毕竟,这里有些阵法是隐藏其中的。 化龙阵是周围的透明水管,以及双鱼灯和盘龙灯,这个一眼便知。 《楞伽经》在壁纸上,许半生若识得梵文,看出来也不稀奇。 清风送平静,指的是四角的风车,中间的屏风,以及条案上的“始终平静”,这个也算是比较明显的,不过考验的却是儒家的本事。 坐地莲大阵,本就暗藏在地毯之下,不过以许半生的修为,肯定不会认为以上三层阵法会没有根基。而感应此房之中的气场变化,推测出地毯之下的是坐地莲大阵也算不得多么的神奇。尤其是地毯上,本就暗藏莲花的花纹,只不过身陷其中,这朵莲花又过于庞大,不容易看出罢了。 可是,能看出收尾的是金钱大阵,这就真是神来之笔了。 这个包间虽然进入过的人不多,可是来的人无一不是佛道门中顶尖的人物,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金钱大阵的存在,而那些,甚至是明考的结果。所谓明考,就是在入房之前,就告知这里一共五套阵法,环环相扣,息息相连,可即便如此,那些大师高人,也只能看出化龙阵、楞伽经阵、清风送平静阵以及坐地莲固本大阵,最后一个金钱大阵,许半生是第一个看出来的。而更多的人,甚至连坐地莲大阵都是一半猜测才得出的答案。 许半生今天,却是一口道破这五套阵法,史一航这一下,是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了。 “许少真乃神人,我这里这间房,还从未有人看透过金钱大阵。一航不才,想请教许少,您是如何看出其间暗藏的金钱大阵的?” 史一航这话,等于是在告诉许半生等人,这间饭店是他的产业,这也同时说明了这里为何会有如此玄妙的阵法叠加。 第193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正常而言,公职人员是不允许经商的,但是十七局本身就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人间律法对术数界的约束力有限,对监管术数界动态的史一航这样的人,自然约束也同样有限。 十七局的人,个个都有先斩后奏的杀人执照,经商这种小事,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许半生并未回答史一航的问题,而是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这里平时很少用于接待客人吧?” 史一航点点头,心道这种几乎可以说是阵法实验室的地方,又怎么会让凡夫俗子随意进入。 许半生道:“以后你这个包间还是大开其门吧,没了人之气,再好的阵法也禁不住消磨。” 史一航再度一愣,随即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许半生说的不错,这里的阵法虽然玄妙,五个阵法相叠加,更是精妙无匹,在如今的术数界,怕是再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而这里,则是一悲大师携手痴道人再加上史一航,三人通力合作的结果。这样的五个大阵,稍有差池,就会令这整个建筑禁受不住大阵的叠加,一旦阵法狂乱,说化为齑粉或许不会,但是分崩离析犹如经历一场八级以上的地震却是正常的。阵法的叠加,要么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可是就连林浅,也未必有这样的实力将如此五个大阵叠加起来。这里之所以能成,是因为一悲大师和痴道人本身相交莫逆,两人知己数十年,心意早已相通,史一航作为一悲大师的弟子自然也是和其师沟通无碍,否则的话,就算是三个一悲大师,也未必能将这样五个大阵叠加在一起。 大阵虽成,可数年来却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无论是聚财,还是集运,都远未达到当初的愿景。是以大阵虽然玄妙,可史一航乃至一悲大师及痴道人,都是觉得这个大阵还是存在瑕疵的。 今日许半生一句话,让史一航顿生相见恨晚之意,若早有许半生的指点,这个大阵怕是早已发挥出十成十的功效。 这个大阵,本就有聚财吸金大吃四方之意,吴东城本就是虎踞龙盘的帝王地,以此阵吸纳帝王气,绝对可以令得此间主人在财运上无往不利。 而聚财吸金还并非这个大阵最重要的功能,吸的是帝王气,自然直指官宦之路。往小处说,得此阵扶助,史家出现一个封疆大吏是轻而易举,最直接的受益者便是史一航本人。 不过史一航是佛门中人,官运对他的影响就不重要了,于是这个大阵转化帝王气所成的气运,则会落在他至亲之人的身上。 史一航家里必然是有从仕之人的,这一点,从他通晓儒术就可以看出。但是这几年,这个阵法对史家的帮助,显然极为有限。 是以史一航在恍然大悟之后,脸上露出深深的遗憾,许半生这话若是早几年说与他知,史家恐怕并非如今的局面。而现在,似乎已经为时已晚了。 “史先生也无需懊恼,令兄或许机缘已失,但日后加以弥补,你们史家百花齐放还是指日可待。” 史一航心里一颤,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许半生已经知道了。 他不禁心中暗叹,太一派掌教真人的推演之术,当真神奇无比,绝对的举世无双,仅仅从这一个大阵,竟然就已经推演出完全的结果。 当即恭恭敬敬的对许半生施了个全礼,史一航双手抱拳一躬到地,口中道:“还请许少施以援手。”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为了一地死棋,放弃举家未来,史先生认为值得?” 史一航叹了口气,他师父一悲大师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史一航兄弟三人,他是幼子。大哥史一文,二哥史一武。 史一文从政,史一武从军。史一文几年前便是一省副职,前不久在争夺正职的时候败下阵来,被对手找出一些施政时的纰漏,这次竞争正职失败已成定局,但是被追责的话,怕是会晚节不保。 史一武并不会受到太多的牵连,而史一航,则是更加不会被牵连,只要一悲大师在佛门的影响力还在,任何人也不敢在史一文的事情上动史家其他人的脑筋。不过史一武的前途恐怕也就此终止了。 刚出事的时候,史一航就找了一悲大师,很明显这是史家的气运出了问题,而这里有这样的一个大阵为他吸纳帝王气转为史家的气运,按说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而一悲大师推演之后,告诉史一航,他已经无力回天,不过这件事的结局或许还有改变,而唯一改变的可能,就落在史一航自己身上。 史一航本人当然更加不可能扭转乾坤,他便想到了许半生,自己和许半生打交道是最近的事情,如果说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改变大哥命运的,那就唯有许半生了。 一悲大师还告诉史一航,即便是最终还有变数,史一文的仕途也依旧是断绝了,那个变数,也只能保证史一文平安退出罢了。 许半生来了之后,只用一句话就指点了他。这个大阵若能发挥功效的话,史家未来的气运自然是锐不可当。只是史一航并没有想到,这气运的改变,居然并不能改变史一文的气运,无法使其化险为夷,唯一能让他转危为安的方式,竟然是要放弃史家的未来。 百花齐放啊!那是一个何等壮观的局面! 可是,现在史一航却要在大哥和史家未来气运之间,二选其一! “真的无法两全其美?”史一航自知不该问,可终究无法按捺这样的期望。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不行。” 史一航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心里很矛盾,异常的纠结,这样的抉择,委实难以定夺。 但也只是一瞬间,仅仅是一吸一呼之后,史一航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史家可以不要飞黄腾达,但却不能不要举家和睦。我选我大哥。” 许半生笑了,这个决定其实很难下,但是史一航只是稍稍犹豫,就已经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还请许少保住我大哥。”史一航沉声道。 许半生淡淡的说:“这个阵会毁。” “那便毁。” “留金除钱。”许半生惜字如金。 史一航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似乎有些不够理解许半生的话。 金钱大阵的金钱二字,并非一个整体,而是有金有钱,钱主财,金主仕,留金除钱,这四个字本身并不难解释,可是,既然是要保住史一文,怎么还要留住主仕的金呢? “以金固清风,保平静,使水流逆转,困鱼不化龙,坐地莲方可固本。” 许半生这句话说完之后,史一航就彻底明白了,原来,留金除钱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将原本由双鱼灯向盘龙灯的水流倒转,这样鲤鱼就再也无法跃过龙门,正应了许半生之前所言要放弃史家未来子弟的气运之说。生生将史家的气运截留,用以改变史一文的运途。 史一文,就是坐地莲。 史一航也彻底明白了,为何这里缺失了人气,会让史一文的仕途受到阻碍。没有人气的滋润,气运够了,鱼会跃过龙门,但是坐地莲却无法固本,相当于头重脚轻,所以才会出现这段时间的祸事。 而这样一改变之后,五个阵法虽然还在,但是那已经不是最初的大阵了,所以许半生才会说“阵会毁”。 再度长叹了一口气,史一航心道这也真的就是命了。若非他太过看重这个大阵,就不会不开放这个包间。而若非他敝帚自珍的不肯让客人进入这个包间,这里也不会缺乏人气,他史家的气运早就被滋润茁壮了。 拱了拱手,史一航又一次的一躬到地,毕恭毕敬的向许半生行了个大礼。 “多谢许少帮忙。”史一航诚心诚意,若非许半生点出关键所在,他大哥史一文,是绝无半点全身而退的可能。而现在,虽然结果还没有看到,但是许半生既然说出了口,史一文就算是保住了。继续向上当然没了可能,不过想来祸事终将会被这即将改变的大阵所充斥的气运所修补,不出意外,史一文应该不会被追责,然后发配到一个闲职之上,安安稳稳的等待退休,最终享受正部级的退休待遇。 许半生依旧淡定的微笑,摆摆手道:“安排上菜吧,我也真有些饿了。” 史一航赶忙吩咐下去,很快,桌子上便摆满了菜肴。 依菩提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颇有些不解许半生的所为。 替人消灾,这倒是没什么,佛道二门虽不乏争端,可大致上还是相安无事甚至相互帮扶的。只是问题既然已经解决了,这顿饭吃与不吃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许半生竟然还真的要吃这顿饭,这颇让人有些费解。 见李小语已经紧挨着许半生,在他的右手边坐下,依菩提也赶忙挪动椅子,恨不得贴在许半生的身边,在他的左边坐下。 史一航还在吩咐服务员做事,依菩提凑到许半生的耳边,悄声说道:“应该还是有两全之法的吧?” 其实许半生和史一航之间的对话已经足够隐晦了,若非聪明绝顶之人,断然听不懂他们话里打的机锋。这还不只是机锋的问题,还要涵盖诸多的阵法的交流。依菩提佛道巫三修,这当然难不住她,本又是聪颖至极之人,纵然只是只言片语,她也依旧判断出了史一航家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许半生笑了笑,道:“就你显得聪明。” 第194章 贪嗔痴与放手 依菩提听出许半生话里的责怪之意,不禁吐了吐舌头,粉红的舌尖一闪即逝,娇俏至极。李小语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也在怪她多嘴。 都是明白人,史一航纵然在忙着安排服务员做事,也不可能听不见依菩提的这句话。而许半生的话,更是如同重锤一般,在他的心头敲打。 莫非,还是有两全之法的? 史一航转头望向许半生,双唇嗫嚅半晌,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许半生今日所言,已经帮了他很大的忙,在此之前,他也是没敢去想什么两全之策的。史一航只希望保住大哥,人齐便是无边之福,许半生之前的话更是让他早已对此绝望了。 可是现在,依菩提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史一航心头的希望。 真的可以两全么? 可是史一航知道,即便真有两全之法,恐也需要许半生费大气力,他是再没理由要求许半生做什么的,许半生又不欠他们史家什么,凭什么就得拼着自己受损也要帮其两全? 见桌上再没什么反应,史一航不由自嘲的笑一笑,心道自己倒是起了贪念了。纵然并未出家为僧,可自幼拜了一悲大师为师,也是受佛理熏陶长大。而如今,为了大哥的事,却一再方寸大乱,直至破了各种心。 心中默念了几声佛号,史一航总算感觉平静了不少,再也不去想着什么两全其美之策,能够得到许半生的指点,如今可保大哥平安,已经善莫大焉了。 落座。 斟酒。 布菜。 只是安静吃饭,举杯饮酒,却是再也不去想什么两全之法。 看在眼里,许半生暗暗点头,难怪明知道史一航家里是公门中人,一悲大师也还要收他为徒,史一航的确是拥有一颗慧心,天生参佛。 一顿饭,史一航再未提及任何关于其兄史一文的事情,反倒是向许半生讨教了一些佛理,心下越发对许半生钦佩不已了,对于太一派也更觉高深莫测。 “多谢许少今日帮忙,一航铭感于心,矢志不忘。”见许半生和李小语都已经放下了筷子,显然已经吃饱,史一航也放下筷子,举起酒杯,双手做敬酒状。 许半生笑了笑,并未举杯,伸手虚按,示意史一航放下酒杯。 史一航稍稍迟疑,还是放下了酒杯,人也自然而然的坐下。 “许少……?”史一航带着疑问。 许半生笑了笑道:“师父曾经戏言,说《楞伽经》总结下来不过三个字,贪嗔痴而已,虽是戏言也不无道理。” 史一航更加迷惑,许半生怎么又开始跟自己讲佛理了。而且,将整部《楞伽经》概括为贪嗔痴三字,未免显得轻浮。不过想到林浅一生游戏人间,说出此语实在不足为奇。 见许半生没有继续说,史一航便精心思索。起先是不以为然,觉得《楞伽经》是性宗经典,虽非至高法典,可其盖罗万象,又岂是区区贪嗔痴三字可以概括的。 可是越思索越觉得心惊。 《楞伽经》主要讲的就是性相二门,却二门均衡发展,不偏不倚。欲使人了四门,离四门,最终及到如来自觉圣趣。 所谓四门,指的是五法、三自性、八识以及二种无我。五法指的又是相、名、妄想、正智和如如。三自性指的是缘起、妄想和成,八识便是最常见的眼耳鼻舌身意加上末那和阿赖耶。而二种无我,则是人无我和法无我。这四门有一条共同的也是基本的脉络,就是从世俗种种起,到七情六欲纷杂,再到最终的涅槃境大圆满。 五法中的相、名、妄想,指代人世生灭,而正智和如如则指代真谛。 三自性中前两项自性同样指代生灭,成自性则指代真谛。 八识的前六识是生灭,后二识是真谛。 二种无我的人无我是生灭,法无我才是真谛。 及至整部《楞伽经》的脉络,似乎也是如此,了四门为生,离四门为灭,如来自觉圣趣则是真谛。 贪嗔痴三字自然不可能概括整部《楞伽经》,可是这三个字却伴随了整部《楞伽经》。无论是细节,还是宏观,似乎都离不开贪嗔痴。毫无疑问,贪嗔痴意味着所有的生灭,林浅的这番总结,也只是没有说出佛门的真谛罢了。又或者,他认为本没有什么真谛,人世间有的不过生灭二种,是以才会对《楞伽经》做出这样的总结。 念及于此,史一航正色看着许半生,恭敬的说道:“承教了,许少说的对,虽是游戏之语,可也朴素至真。” 许半生点点头,笑道:“石先生可猜得出我师父他又是如何总结《金刚经》的?” 《金刚经》全称是《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这几乎是佛教流传最广最为令世人所知的经典了。卷末有四句偈语,更是连贩夫走卒都能诵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四句,几乎可以算是流传最广的佛经了,跟“如是我闻”四字有的一拼。 突然听到许半生提及《金刚经》,史一航心里第一时间浮现的也是这四句偈语。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四句偈语也可以算作是对《金刚经》的一个总结,所以史一航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四句话。 可是显然,林浅绝不会用这样的四句本就存在于经书中的偈语来对这部经书做总结,他必然有更惊人之语。 其实史一航已经想到了,只是不敢说,道门中人这样去总结佛经没什么问题,他作为佛门中人,还是不敢如此轻浮。 而且,史一航想的更多的,是许半生为何突然跟他说起这两部经书。说起《楞伽经》好理解,这包间的墙壁上本就书写着整部的《楞伽经》,可《金刚经》呢?难道是许半生存心卖弄?换个人或许可能,但以许半生的性格,绝不会如此。 “他到底在暗示些什么?”史一航脑子里乱的很。 许半生看出史一航的疑惑,又笑着说道:“师父他说《金刚经》洋洋五千余字,其实不外乎在教人‘放下’而已。” 史一航的身子微微一震,他刚才也想到了这两个字。从金刚经整部的叙述来看,这样总结虽然稍显偏颇,但也勉强说得过去。《金刚经》主旨世间一切都是虚幻,人类作为匆匆过客,不应对这花花世界过于执念和迷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就是在教世人放下。 再度拱拱手,史一航小心翼翼的说道:“林浅真人大才。”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你也不必这般谦恭,师父说的也就未必对,他游戏惯了,姑妄言之你且姑妄听之。” “许少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其实完整来看,《金刚经》也可被视为对《楞伽经》的补充,纵然这两部经书并非同宗。在佛家阐述之中,放下是不执念,是去除贪嗔痴,是摒弃喜怒哀惧爱恶欲。但是那是佛,不是世人,世人若都能如此,个个都成佛了。” 史一航摇了摇头,反驳道:“佛说放下,是教导世人移除幻像,正因为世人做不到,才需要佛来教导他们。” 许半生颔首笑道:“所以你不该以佛的要求来约束自己。” 史一航一愣,犹疑的看着许半生,似乎在猜测许半生究竟在说什么。 “我对放下有不同的看法,还是一样,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看看对不对。” “许少请讲。” “放下是放轻松,是不纠缠,而非将其摒弃,置之不理。若都置之不理,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即便是佛,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否则为何传经诵道,为何开辟净土,为何构建极乐世界?所以,佛说的放下,是为人性中不可避免的贪嗔痴寻找合适的出口。有些,需要排除,而有些,需要解决,还有些,需要面对。” 史一航紧皱着眉头,他似乎听出了许半生的意图,但是他很奇怪,许半生这岂不是在自找麻烦? 许半生似乎是在暗示史一航,他大哥的事情的确有两全之法,并且他在等待着史一航提出要求,他也愿意再度施以援手。只是,若有破解之法,许半生又不惜自身受损,那么直接说出来便是了,又何必种种暗示,非要让史一航求他呢? 这是个死结,史一航想不明白。 让史一航求人,这并不令其为难,他今天把许半生请来,本就做好了求许半生的准备,只是许半生在轻描淡写之间就已经帮他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之前都如此风轻云淡,现在许半生当然不会是故作姿态,故意拿捏。那么,他就不是这个意思。 可若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呢? 带着疑惑,史一航问道:“许少所言,如何分辨。” “善与恶,存乎人心。因与果,只看为何。” 史一航更加迷惑了,许半生的话,处处是机锋,即便史一航从小熟读佛家经典,却依旧对许半生的话感到无比的迷茫。 这似乎成为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许半生此刻却已经推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脸上依旧挂着淡定的微笑,背着双手不告而别,留下苦苦思索的史一航,继续茫然的看着许半生的背影消失在包间门口。 史一航这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他冥思苦想,却依旧解决不了许半生留下的谜题。 而许半生却早已回到学校,下午还有一场历史系的篮球赛,他这次是存了心要给乔连修一个教训。 乔连修其实也迷茫了整个中午,直到许半生下午再度穿着一身运动装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想不通这世上怎么还会有投篮如此百发百中之人。 于是,许半生再度登场亮相,又是干净利索的连入六球,赢下了第二场比赛。 第195章 一念之间 史一航干脆就是在小区门口一直恭候着许半生的。 许半生看到史一航之后,并未感到意外,笑着问了一句:“想明白了?” 史一航重重的点点头,道:“我想知道因与果。” 许半生并没有邀请史一航上楼,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也没打算现在就去替史一航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前些日子和昆仑发生了一些冲突。” 史一航点点头,那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昆仑没打算追究,他们自然乐得平平安安。昆仑是十七局也得罪不起的存在,许半生就更是。这件事虽然是昆仑的不是,可昆仑势大,若是强行追究,也没人敢出来说些什么。可这次昆仑遇到的对手是许半生,是太一派的唯一传人,他们就只能自认倒霉,十七局巴不得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史一航作为十七局在江东省的负责人,就更是如此。 “朱子明的手段不干净,还把昆仑重宝偷了出来。因为理亏,那件法宝被我留下了。暂借。” 史一航听着许半生云淡风轻的话,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许半生虽然没有明说昆仑重宝是什么法宝,可是能让太一派掌教真人都感兴趣的东西,那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玩意儿?十有九八就是昆仑的镇派之宝紫玉冰蝉了。 还好许半生最后补充了两个字,说是暂借,否则,史一航真的要立刻回去上报,然后恐怕整个十七局上下都会震动不已,加强在江东省的力量。诸如昆仑这样的重派,镇派法宝都落在了别人的手里,这绝对是会引起玄门巨变的事端。 不过既然是暂借么,想来是得到了昆仑的许可的,他们理亏于先,在遇到许半生这样强势的对手时,也只能忍气吞声。反正法宝是天材地宝,尤其是昆仑派这件紫玉冰蝉,数百年过去了,大家只知道这件法宝可以光大门楣,却始终不知其因。集昆仑全派上下都参研不透,也不担心许半生一个人能参研出什么,给许半生研究研究也没所谓。 可史一航还是不明白,许半生为何会说起这件事,难道,破史家目前困局,跟紫玉冰蝉有关? “许少的意思是……?”不怪史一航迟疑,他的确不知道许半生是什么意思。 许半生笑了笑,伸出手,李小语便从身上将紫玉冰蝉取了出来。 史一航定睛观瞧,这传说中的法宝,常人就连见上一眼,也是莫大的机缘,他现在却有机会将其放在手中观赏,心里也是激荡无比。 紫玉冰蝉通体正紫,不过成年男子大拇指大小,栩栩如生,像极了一只秋蝉抱住一根枯枝,昂首之态,振翅欲飞,仿佛随时会发出一声蝉鸣而后腾空而起一般。 也不知是否小区内灯光的缘故,史一航看见紫玉冰蝉之上,似乎有流光转动,缓缓流淌,就仿佛这只玉蝉是活的一般。 虽然许半生并未把紫玉冰蝉交到史一航的手中,史一航却已经感觉到那紫玉冰蝉透体冰凉,发出森森寒意,在这深秋的时分,活像打开了一个冰库,那里边的冷气尽皆涌了出来一般。 这丝冷气,对史一航当然不会有任何的伤害,可是史一航却知道,此刻若是一个普通人站在这里,恐怕立时就会感觉到瑟瑟发抖,宛如突然变天,进入隆冬季节一样。 “也是你的机缘。此时正是深秋,蝉生蝉灭都是现在。我也是适逢其会,偏巧在此刻借到这玉蝉,你又于此刻找到我。研究了几日,此玉蝉既无阵法,又无气场,浑然天成,无从参详。我欲借你史家此事做个试验,此蝉有集运之效,想来对你们家族还是颇有些帮助的。不过此物气息过于暴烈,便是小语有时候也会觉得其阴冷无比,是以还需要一些手段将其冰寒之意封印。我会一并做了,今日太晚,我算好时间会找你的。” 史一航明白了。 以紫玉冰蝉流传下来的传说,若得此物帮助,他史家的气运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就有一个极大的扬升,这样,在许半生指点改变了那个包间里的大阵之后,本就保住了史一文的名节乃至性命,气运再有突升,他甚至就可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乃至更进一步。 只是,就连许半生对此也并无把握,而且,想要封印住紫玉冰蝉的寒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史一航自忖做不到。 而且,紫玉冰蝉虽然有扬运的功效,但是谁也不知道此物究竟,甚至有传说,紫玉冰蝉集运是为了最终夺运,400年前的通天派,就是明证。紫玉冰蝉成就了一个通天派,却又最终将其打回原形。若非紫玉冰蝉的存在,现在谁又还会记得通天派的存在?正常来说,一个隐世门派发展到通天派这种程度,即便衰败,也断不至如此,短短数十年间,就从风光显赫的一流门派衰败成为不止挂齿的末九流。掌门可以输,也可以死,可是通天派那么多的高手呢?他们的术数传承呢?难道也会凭空不见么? 因正如许半生所说,这是史一航的机缘。蝉本是属于秋天的产物,现在恰逢深秋,许半生又恰好对紫玉冰蝉一筹莫展,而此物最大的功效就是集运,偏偏史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 而果,就连许半生也并不知道,这世间就不可能有人知道。 以一个美轮美奂的因开始,却要走向一个不知终点的果。所以许半生才不能主动出手,必须要让史一航自己想明白。是放下,还是拿起,只在史一航一念之间。 也正因如此,许半生才在见面之后,第一句就是问的史一航——想明白了? 原本以为自己想明白了的史一航,现在却又感觉到迷茫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之前盘算的种种此刻尽皆被无情的打破,一切重回混沌,史一航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仔细思考。 看得出史一航的矛盾,许半生笑着将紫玉冰蝉交还给李小语,又道:“一念夜闭,一念天开,再重新想想吧。明天给我电话,别再守在门口等着了。”说罢,许半生背起双手,朝着门楼洞走去,史一航看着楼梯间里的灯,一盏盏的亮起来。 第二天是校运会正式开幕,吴东大学万人空巷,全校师生齐聚大操场,校长亲自宣布了校运会的开幕。 点燃校运会火炬的,是一个拿过全国冠军的射击运动员,她退役之后选择了到大学进修,如今也是吴东大学的学生。 负责点火仪式的,除了校委会的老师之外,也有两个学生代表。 其中一个是校学生会的主席,今年大四,即将毕业。而另一个则是夏妙然。 火种被校长亲自取出,交给那名男生,再由夏妙然接过,绕场半周,交到蓄势待发的那名射击运动员的手里,最终完成点燃火炬的仪式。 夏妙然在跑道上奔跑的时候,意气风发,长长的头发被扎成了一个马尾辫,随着她奔跑的姿势,马尾辫在脑后不断的跳跃着,也不知道多少男生看着这幅画面,都流下了口水。 整个点燃火炬的仪式过程中,夏妙然获得的掌声是最为剧烈的,尤其是她从学生会主席手里接过火种的一刹那,全校的学生,尤其是男生,迸发出极为强大的情绪。这个过程,显然也被他们视为是夏妙然接过学生会主席一职的标志性场面。虽然学生会换届要等到这个学期末,可是谁都知道,除了夏妙然,任何人都不可能染指这个职位。 在欢呼和掌声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学生会主席脸上的那一抹黯然,纵然换届下台是必然的,可是他此刻却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被人赶下台的感觉。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在他将火种交到夏妙然手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向夏妙然发出约会的邀请,希望可以与她共进晚餐却又再一次的被夏妙然拒绝,这种感觉就被无限的放大了。 “夏妙然,你用得着这么骄傲么?你夏家有钱不假,可是我刘怀远哪里配不上你了?”学生会主席望着夏妙然在草场上飞奔的身影,眼神中略带阴鸷。 许半生站在人群之中,因为队伍要分男女的缘故,李小语很少见的和许半生隔着几十个人的距离。 火炬被点燃,学生们再度欢呼,而乔连修却是阴沉着脸,移动了几个位置,走到许半生身后,对他说:“今天下午的比赛你就不用参加了,二连胜之后我们小组出线已经不成问题,你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可不希望过两天你参加长跑的时候,说因为打篮球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所以才没能拿到名次。” 许半生听罢,回头对乔连修微微一笑,连搭理都没搭理他。 乔连修有些尴尬,他当然没有这么好心,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得许半生场场都打满二十分钟才好。可是以许半生这种打法,不但无法消耗他的体力,反倒会让他出尽了风头。 打篮球,乔连修自诩是一把好手,原本就打算借着校运会好好的表现一下呢,在大学之中,篮球打得好的男生一向都是很受欢迎的。而如果让许半生继续打下去,毫无疑问,所有的风头都会被他一个人抢走。就连现在,学校里对于许半生两场比赛的那十二记投篮也已经传得神乎其神了。 开幕式一结束,各种比赛项目就已经开始了。 别说是校运会,就算是奥运会,那些世界冠军的表现在许半生面前也没什么可看性,但是许半生还是呆在学校里,他的入世可不是要遗世独立,而是要真正的融入人群之中。 于是,李小语看到了一个竟然会像普通人一样鼓掌,为自己的同学加油的许半生,这让她完全无法思议。 第196章 时间去哪儿了 史一航没让许半生感到意外,他最终还是打来了电话,表示希望许半生可以将紫玉冰蝉借给他。 下午许半生还是出现在了篮球场,不过却是坐在了观众席上,看着乔连修带领其他几名同学,打完了整场比赛。最终的结果是一分小胜,三连胜的结果自然是应该满意的,可是乔连修自己却很不满意,他总觉得坐在观众席上的许半生,是特意来笑话他的。他也很想像许半生那样轻松拿到十二分赢下比赛,可开场之后,他连续在三分线外尝试出手,却没能命中一球,眼见对方已经三比零领先,他再也不敢胡乱尝试,老老实实的把球打进小禁区,一点点将比分扳了回来。 比赛结束的时候,乔连修望向观众席,他很担心许半生会突然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些嘲弄的话。可是,许半生在裁判吹响比赛结束的哨音的时候,已经悄然离开。没有任何的嘲笑,可乔连修的心里依旧像是吃了个绿头苍蝇那么恶心。 李小语开着车,又到了史一航的饭店。 包间里,史一航已经按照许半生的吩咐重新布置了五套阵法,中午的时候就请了一些人来吃饭,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只希望能尽快让这个大阵被人气充实。 接近一天一夜的时间,早已足够许半生想出应对之策,如何将紫玉冰蝉放在包间里,又不会破坏这个大阵,还能利用大阵封印住紫玉冰蝉的阴寒之气。 “史先生,我需要一根长三寸三,粗三分三,打成金刚结,整条共有三十三节的四九足金链。”许半生坐在沙发上之后,直截了当的对史一航说。 史一航不敢多问,立刻安排人去办。 许半生的要求很刁钻,这条金链几乎没可能直接购买,肯定是需要安排人去现场打造。打造这样的一条金链,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粗细长短数量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不过史一航不缺钱,他直接安排人请了十余名老练的首饰匠人,同时开工,每人只负责几个金刚结而已。不出意外,两个小时就能完成,到时候从中甄选出大小粗细都合适的金刚结,将其串联起来,就可以完成许半生的要求。 “许少,只要一根金链就够了么?”史一航安排好之后,低声询问。 许半生笑了笑,道:“还需要红绳一根。” “具体要求是什么?” “只要是红色的绳子就可以了,普通的红色玉线就行,这倒是没什么要求。” 这就更加简单了,随便找一家首饰店,里边都有现成的玉线,挑选红色的买来便是。 拿到红色的玉线之后,许半生剪下长长的一段,让史一航清退了包间里的服务员,这才让李小语将紫玉冰蝉取了出来。 昨晚在小区里,史一航已经见过这只紫玉冰蝉。可昨晚灯光过于昏暗,史一航看的也并不是十分的清楚。 现在就看的更加清晰了,那只紫玉冰蝉的背上,的确是有一道流光在缓缓流动,就仿佛紫玉冰蝉的表皮之下,其实是流质的一般。 而且,除了阴寒之气,这只紫玉冰蝉还透出一股妖异的气息,和昆仑派这种名门正派的浩然之气,背道而驰。 史一航暗忖,四百年前的通天派恐怕并非什么正道,也多亏这只紫玉冰蝉落在了昆仑派的手里,以道门正宗的浩然之气将其镇压,否则的话,光凭这紫玉冰蝉散发出来的邪佞之气,就能看出这东西恐怕会害了不少人。 这也真是奇怪至极,一个具有集运功效的法宝,竟然会处处透出妖异和古怪,看来,即便依靠这东西度过眼下的难关,以后也会对史家有损害,要更加小心的应对才是。 史一航突然想到,也不知道每天对着这只紫玉冰蝉念一遍《法华经》,是不是可以减轻紫玉冰蝉的邪佞之气。 许半生很严谨的将红绳打了个活扣,然后套住了紫玉冰蝉的脖子,轻轻拉紧之后,将绳头在紫玉冰蝉的身上缠绕起来。 这绝不是在随便的绑缚,而是有着非常精确的步骤的,红绳的每一次缠绕,都经过精心的安排。 许半生的手指修长稳定,红绳的缠绕只允许一次成功,这毕竟是一件法宝,虽未通灵,却也具备一定的灵性。同样的手法,第二次施展就未必有效了,他必须一次性完成这个绳结打造的阵法。 史一航也看出许半生是在构建一个阵法,是以丝毫不敢出声,几乎是屏息凝神的看着紫玉冰蝉在许半生的双手之间来回调换,而那根红绳也渐渐到了头。 将绳头塞进紫玉冰蝉脖子处的绳结之中,使得这根红绳在紫玉冰蝉身上完成了一个绳结阵法之后,首尾相连,彻底融会贯通,许半生这个绳结阵法才算是真正的完成。 也几乎就在绳头两段衔接上的同时,史一航明显能感觉到那只阴寒无比的紫玉冰蝉,似乎一下子变得温润了起来,尤其是那股邪佞之气,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许半生抬头笑了笑,史一航发现他的脸色竟然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他深深知道,许半生刚才布阵的举动看似轻松,实际上是要动用大量的精气的。阵法只要按图索骥,几乎任何人都可以布,但是布下的阵法是否具备封印、防御等等功效,就完全看布阵的那个人了。布阵之人如果只是照葫芦画瓢,阵法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顶多会有点儿类似于迷宫的迷惑效果。可那样的阵法,绝对是可以用蛮力破坏的,只要直接攻击在布阵之物上,将其位置稍稍挪动,这个阵就算是被破。可真正的高人,哪怕只是几颗小小的石子,经过他本身的精气灌注,也可以起到相当恐怖的作用。 想当年三国时期,大智近妖的诸葛孔明,用荒滩上一堆乱石,就布下了著名的八阵图,被困其中的人,除非有一举毁灭整个阵法的巨力,否则,单靠蛮力,是不可能破阵而出的。 同样的阵法,布阵之人的精气越足,实力越强,阵法也会越强。而越强的阵法,所消耗的精气也是越多的。 想要镇压住紫玉冰蝉上的邪佞之气,所需的阵法,无异必须极其强大。像是紫玉冰蝉这样的天材地宝,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修道修佛之人就能够封印镇压的。史一航也算是佛门之中的佼佼者了,可他自问自己并无这样的实力,哪怕拼尽全力,也断无可能镇压住这只紫玉冰蝉。甚至,就连他师父一悲大师,也未必有这样的实力。 由此可见,许半生的实力已经到了何等境界。 同理,许半生的消耗也必然是极其巨大的。 李小语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担忧之色,许半生的嘴唇都已经泛白了,甚至嘴唇的表皮都已经开始有些发干到龟裂,额头上也已经极为罕见的渗出了不少汗水。 将已经被红绳捆的严严实实的紫玉冰蝉放在了茶几之上,许半生抬起头,对史一航说到:“史先生,烦劳给倒杯水。” 史一航慌忙转身,也来不及去喊服务员了,亲自到操作台上给许半生倒了一杯水,犹豫着问道:“许少是要凉的还是热的?” “解渴而已,都可以。” 史一航端着那杯水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茶壶,以备许半生喝了不够给续上。 许半生慢条斯理的喝完了杯里的水,将杯子放在紫玉冰蝉旁边,似乎并无续杯的意思,倒是将紫玉冰蝉放进了茶杯之中,让茶杯里剩下的少许开水浸透紫玉冰蝉身上绑缚的红绳。 将紫玉冰蝉从杯中取出之后,许半生才长长的吁了口气,看来这绳结阵法到现在才算是真正完成,而刚才,只不过是告一段落罢了。 “史先生,你问问金链做得如何了吧!” 史一航微微一皱眉,心道哪有这么快,这会儿能把人聚齐准备开始动手就不错了。 心里想着,就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史一航惊愕的发现时间竟然已经到了临近傍晚,跟刚才相比竟然已经过去了接近三个小时。 许半生打个绳结竟然用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为何史一航感觉好像才过了十几分钟一样。 史一航不禁疑惑的望向许半生,嘴里虽然没问,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说时间怎么会过的这么快! 许半生看出史一航的疑问,笑了笑,道:“入定。” 史一航脑中犹如有人撞响了一口大钟一般,箜箜作响,许半生这简单的两个字,振聋发聩,犹如洪钟大吕,响彻寰宇。 入定本是佛门用语,许多僧人都会做出入定的状态,可实际上他们仅仅只是在打坐而已。若非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根本就不可能进入到入定状态。 史一航虽师从一悲大师,可三十年来,还从未进入到过入定的状态。一悲大师当然是可以进入入定状态的,史一航听一悲大师描述过,进入入定状态之后,人的呼吸变得极为绵长,一呼一吸之间,时间长达数分钟乃至十几分钟,几个小时乃至一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人对时间的感知,实际上是通过呼吸来完成的,这是一种潜意识中的判断,不为意志转移。 一旦呼吸变得极为缓慢,原本一秒钟左右一次的呼吸变成数分钟乃至十几分钟一次,那么时间就会飞快的流逝,入定者会感觉好像自己才恍惚一走神几分钟,可实际上时间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许半生刚才的布阵举动,竟然带动史一航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虽然不知下一次的入定什么时候才能再完成,可仅此一次入定,对史一航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多谢许少。”史一航压抑住心中的翻腾,他知道,自己恐怕这一生,也无法还清许半生的恩情了。 第197章 青菜豆腐 联系了一下,金链已经打造好了,或者说十几名金匠每人五个金刚结早已准备完毕。 让人把所有的金刚结都送到了包间里,也不用游标卡尺去丈量尺寸,许半生只是信手拈来,就已经从那六七十枚金刚结之中遴选出三十三枚合适的金刚结。 让金匠将这三十三枚金刚结连成了串,再穿入紫玉冰蝉上的活扣之中,首尾相连,这根金链就算是彻底的准备完成。 “这个应该放在何处?”史一航双手捧着紫玉冰蝉,生怕自己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递至许半生的面前。 现在站在紫玉冰蝉旁边,已经很难感受到紫玉冰蝉的阴冷之意,可将其捧在掌心之间的时候,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紫玉冰蝉的冰冷。 蝉背上的那道流光流动比之前更加急速,就仿佛不甘心被红绳布成的法阵封印,想要冲破阵法一样。 说来也怪,从许半生将紫玉冰蝉从茶杯里取出,到现在已经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了,可紫玉冰蝉上的绳结还依旧湿润,并无半点干燥的迹象。 史一航知道,这是因为绳结阵法的封印,不但封印住了紫玉冰蝉中的邪佞之气,还将渗入绳结中的水分也一并封印住了。不出意外,在这个绳结阵法失效之前,这些红绳都将是湿润的状态。 让史一航有些意外的是,许半生并未接过紫玉冰蝉,而是吩咐道:“你将这紫玉冰蝉挂于西南角的阳位,务必让风车之风正面吹在紫玉冰蝉的面孔之上。” 史一航捧着紫玉冰蝉走向西南角,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紫玉冰蝉挂了上去,一边心里想到:四季中的秋季对应五行之金,西南方位则对应金火,阳面也属火,这是要让紫玉冰蝉完全归于金位么? 许半生好似看透了史一航心中所想,嘴里悠悠说道:“方位和封印都对应金火,时间虽然也对应上了,可却无法应用在紫玉冰蝉之上。我以西南角的金火秋风,吹在紫玉冰蝉之上,使其从时间和空间上都稳稳居于金火二行。封印住其邪佞阴寒,必可在最短的时间内积聚最大的气运,帮助你大哥官复原职。此风车还有一个好处,紫玉冰蝉的邪佞阴寒虽被封印,但仍不免丝丝泄漏,以金风渡之,可将其影响减至最小。同时,紫玉冰蝉不与屋内任何阵法相接触,不会改变大阵格局。” 史一航这才完全明白,心中佩服至极,许半生真的是算无遗策,不光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而且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了进去,力求一切完美化。 挂好了紫玉冰蝉之后,史一航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许半生了,看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却不再像刚才那么干裂,突然想到此刻已经是七点多钟,许半生想必饿了。 所有的感谢,先从这顿饭开始吧。 “许少,我让人安排些饭菜吧?”史一航诚惶诚恐的说道。 许半生点了点头,笑道:“还真是饿了。不用太复杂,简单一些,青菜豆腐,素淡一些,米饭还请蒸的软一些。” 史一航立刻吩咐下去,大老板吩咐,厨房里全力开动,不过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饭菜就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清水白菜,一个黄焖豆腐,一个肉末茄子,一个西红柿炒蛋,最后是一个榨菜肉丝汤,果然简单到极致。 可是,只有将这看似简单的四菜一汤品尝一遍之后,才会知道这四道菜丝毫都不简单。 清水白菜,名曰清水,可却是用高汤淖水而成。老母鸡熬化在汤里,加入猪骨,熬出所有骨髓,以豆腐去油,最后将大白菜的嫩芯放入其中,一盘清水白菜要用去十余棵大白菜的菜心。高汤是早就准备好的,至少需要四十个小时以上的准备时间。 黄焖豆腐稍稍简单一点儿,可也是将豆腐放在冷水之中,置入银鱼,加热使银鱼钻入豆腐,再用冰水急冷之后,以镊子将豆腐里的银鱼逐一夹出,最后才能做成这道黄焖豆腐。 肉末茄子,用整根的茄子隔水蒸熟,经过巧力摔打,使茄子里的瓤绵软稀烂,表皮却丝毫不伤。再用文火翻炒用了十余种调料精心调配而成的肉末,至七成熟,起锅,切开茄子,与肉末一同放入滚油之后翻炒而成。 西红柿炒蛋,蛋以手打,要打到在打散的蛋里插入一根筷子就可以直接站住的地步。西红柿以滚水浇下,剥去表皮的同时还要保持西红柿肉的新鲜,不能熟,这对滚水淋下以及剥皮的速度要求极高。最后是用另外三只西红柿榨汁调上十余种调料,与鸡蛋一同翻炒,西红柿半生不熟新鲜无比,鸡蛋蓬松爽口。 榨菜肉丝汤中的榨菜,只取每个榨菜有皮却绝不能有明显纤维的地方,这一碗榨菜汤,也少说要用去几十个榨菜。肉丝鲜嫩无比,同样用高汤熬成,最后用青菜去除高汤里的肉味,将榨菜丝放入,使榨菜香取代高汤本身的香气,这才得到这一碗榨菜肉丝汤。 米饭是用的上好的小站稻米精心蒸出,松软糯口,不夸张的说,光是这碗白米饭,没菜也能吃上两碗,齿颊留香。 许半生消耗很大,饭菜又极为精致,他端起碗就没停口,史一航见他吃得香,浅尝辄止就放下了筷子,李小语的饭量一向不大,剩下的,全都落入了许半生的腹中。四菜一汤,史一航每样尝了一筷子,李小语顶多吃了大半个菜的量,其余的,都被许半生吃下。他还吃了整整三碗白米饭,甚至将盘中的汤汁都倒进饭里拌着吃完之后,许半生才终于满足的放下了筷子。 史一航很清楚习武之人,尤其是修道之人在消耗巨大的事情,饭量也是会急剧增加的,他担心许半生没吃饱,见菜盘已空,急忙开口问道:“许少还要不要再加个菜?”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差不多了,八分饱,应该是正正好。” 史一航让人收拾了桌子,亲自给许半生泡上一杯好茶,许半生喝了两杯之后,起身离开。 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在许半生离开之前,史一航问道:“许少,这阵法大概多久能起效果?” 许半生脚步不停,口中言道:“这关乎于紫玉冰蝉的集运速度,根据传说,不出意外的话,七日内也就该有个结果了。” 史一航一直将许半生送上了车,远远看着大切诺基的车尾灯消失不见,这才回到饭店之中,摇头叹道:“太一派的底蕴之深厚,竟然还远超我之想象。林浅真人能调教出许半生这样的弟子,他本人恐怕早已超凡成仙了吧!” 在车里,李小语问道:“我们回家?” 其实李小语已经感觉到,许半生并没有打算回家,否则她也不必问了。 许半生果然说道:“去初见吧。” 李小语不再多言,驾驶着大切诺基,朝着蒋怡的初见会所驶去。 蒋怡其实并不常在初见会所,这里只是她诸多产业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哪怕她对此地有着极大的偏爱,可事务繁忙,一周也难得有时间来到这里。 不过许半生既然要到初见去,蒋怡就必然是在的,许真人何等本事?他若还不能推演出蒋怡在哪里,他这十八年也真就是白在大青山上渡过了。 看到许半生的车停在会所门口,蒋怡也并不惊讶,她也是晚饭应酬之后,觉得有些乏,所以来到初见小憩。而许半生必然是推演出她在这里,才会过来的。 下楼迎接,蒋怡见许半生脸色苍白的厉害,急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掌,与其并肩而行,口中不无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精气怎么如此虚弱?” 许半生淡淡一笑,反手稍稍用劲握了握蒋怡的纤手,道:“没事,布了个阵,休息一夜便好。” 蒋怡轻叹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许半生口中轻描淡写的“布了个阵”是如何的艰难,且不说她已经探过许半生的经脉,知道他精气虚弱了,光是想想,值得太一派掌教真人出手的阵法,又岂是容易布的?真要那么轻松,也无需许半生出手了,哪里还找不到一个能布阵之人? 扶着许半生上了楼,会所里的工作人员已经见怪不怪了,平日里的蒋怡虽然也是和蔼可亲,可即便是********这样的高官来到这里,也绝没有如此待遇,蒋怡顶多是下楼迎接一下而已,绝不会这么亲热的牵着许半生的手。许半生来初见不算多,可谁都看得出蒋怡和他之间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这些工作人员也知道许半生的身份,看见蒋怡也终于会对一个男人如此亲近,唯有对他们二人的祝福。 上了楼之后,许半生和蒋怡进了房,躺在大露台上的软榻之上,喝着蒋怡亲手泡的茶,享受着蒋怡亲自的按摩,看着前方不远处灯火点点的湖水,表情平静,心中古井无波。 李小语很乖巧的没有进房,而是在隔壁的房间坐着等待许半生。 喝完了一杯茶之后,许半生轻轻拍了拍软榻上剩余的地方,蒋怡便顺从的挨着许半生半躺了下来。 ················································································································································································································································································································ 第198章 豆浆油条 电话里,曾文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助。 “师父,你还没有忙完么?我有些害怕。” 蒋怡当然是安慰了小丫头几句,告诉曾文不要害怕,自己会很快回去,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被电话铃声打断的二人,显然都没有了刚才的兴致。 这种事情,本就是心血来潮之下顺其自然才好,被打断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情绪,强行继续只会坏了感觉。 两人都无意继续,反正也并不急于一时,循序渐进的感觉也不错。 将蒋怡拥在怀里,许半生的手在她的手臂上上下摩挲,口中轻柔的问道:“小文经常害怕么?” 蒋怡摇摇头,指尖在许半生的胸口轻轻的滑动,道:“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我,你说,会不会……” 许半生笑而不语,蒋怡知道自己猜对了。 曾文是七爷的女儿,当初许半生让蒋怡收曾文为徒,蒋怡更多的是将这视为帮许半生的忙。可见到曾文之后,她就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娇俏聪慧的女孩子,晶莹剔透可爱至极。尤其是这丫头根骨极佳,根本就是天生通灵之体,若不修行都可惜了,蒋怡这才明白,这是许半生在帮她的忙,替她找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传人。 这段时间,曾文主要是跟着石大定打基础,这是任何一个习武之人必经的过程,而且也是内功心法以及道家吐息之法提供不了太大帮助的阶段。 没有良好的身体做基础,无论是习武还是修行,都无法进行。想要成为一个修道者,首要的便是替身体打下一个良好的根基。 而这份根基的打造,纵然石大定有太一派的功法相助,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却也依旧是苦不堪言的,蒋怡还真担心这个小丫头难以坚持。 可是,曾文跟随石大定习武打基础也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却从未叫过苦,坚强的令人难以置信。蒋怡有时看见小丫头身上因为摔打导致的青紫,都会心疼,可小丫头却连疼都不喊一句。 蒋怡同时也在教曾文学习一些术数的基础,一些关于紫微星相的理论,小丫头学起来也是特别的快。 虽然还没有进入到真正的星相推演学习阶段,可小丫头由于是通灵之体,已经隐约可以和星辰感应,即便朦胧,却也有了几分预测之能。 对于曾文来说,这种预测纯粹是下意识的,她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甚至她并不知道将会发生何事,也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可感应就是感应,这份感应,尤以她和蒋怡之间最为紧密。俗话说母子连心,她们这对师徒,却也是连着心的。 早些时间,蒋怡就发现,自己在外遇见一些特殊事情的时候,曾文无一例外的都会打来电话。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次数多了,蒋怡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尤其是许半生在那晚和朱子明交手之前,蒋怡布法坛引星力的时候,曾文曾经星力入体的事情,她也听许半生说过之后。 最为关键的是,每次曾文给蒋怡打去电话之后,蒋怡所遇到的问题,都会得到暂时的缓解,甚至很快就迎刃而解,这不得不说是曾文深厚的福缘影响到了蒋怡的结果。 许半生无疑会比自己更清楚,蒋怡问过之后就更加确信,只是想到自己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跟男人之间缠绵一番却有一个小丫头无时不刻的在监督着,她的嫩脸也不由有些微微发红。就仿佛少女怀春,却被父母棒打鸳鸯一样,蒋怡仿若被撞破好事的难堪。尤其曾文现在还只是个十岁的小萝|莉啊! 感觉到蒋怡的身体有些发紧,许半生微微掐指便知道了蒋怡为何会有如此情绪,微笑着轻声道:“小文并不知道她打断的是什么,她只是本能的决定要打断而已。” 蒋怡这才放心不少,身体也逐渐舒缓开来。 吃够了豆腐,夜也深了,许半生伸了个懒腰从软榻上坐起,道:“该回去了。” 蒋怡半躺在软榻之上,看着满天星光,今晚的星光格外的清晰,远远的眨着眼睛,似乎在为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挤眉弄眼。 回到家里,许半生来到了楼上一层,坐在楼上的大阵中央,将那枚沾染有三名前辈道友气息,同时又被西方的圣光加持过的铃铛挂在了窗棂之上。 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周围氤氲起一层朦胧的乳白色光辉,光辉随铃声扩散,最终朝着打坐的许半生缓缓飘来,逐渐被他吸收。 天亮时分,许半生的双颊已经不再那么的苍白,而微微带有少许的红晕。 睁开了双眼,许半生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侧打坐还未睁眼的李小语,和他一样,李小语也是一夜未眠。 许半生缓缓站起身来,李小语也睁开了双眼,许半生却对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别动。”然后走向李小语,将其揽入怀中,轻松抱起,抱着她下了楼。 将李小语轻轻的放在床上,许半生也在她身旁躺下,依旧将李小语搂在怀里,悄声说:“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两人相拥,沉沉睡去。 许久之后,许半生这才翻身下床,去洗手间清洗,下床之前,他轻点了李小语的昏睡穴,否则,即便他下床的时候李小语不醒,打开水龙头李小语也必然醒来。 还从未有过和女人之间真正的“交流”,许半生也不想李小语尴尬。 李小语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急忙过去给许半生开了门。 许半生是出去买早饭的,简单的豆浆油条,可李小语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的时候,却一瞬间愣住了。 认识许半生这么久,许半生绝对是十指不拈香,虽不能说许半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他真的就连换洗衣物这些,也都是由李小语替他准备好,甚至亲自为他穿上的。今天许半生却竟然亲自去买了早饭,李小语茫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半生却是淡淡的笑着,一如往常的平静,他说:“去洗漱吧,趁热吃才比较好。” 李小语呆呆的去了洗手间,洗漱完毕之后,许半生已经将油条放在了盘子里,豆浆也倒在了一只大碗之中。 两人面对面的坐下,许半生拿起一根油条,撕成小段放在豆浆里,说:“小时候师父带我下山,每次都是豆浆油条,师父很喜欢这样吃。” 李小语呆呆的看着许半生,虽然只是一碗简单的豆浆加上一根油条,可她内心的震惊却是无以复加的。与许半生之间的定位就是少爷和丫鬟,丫鬟伺候少爷是理所当然,可少爷竟然会为丫鬟准备早饭,这就非比寻常了。尤其是,许半生绝对是那种足够老派的思维,现代社会的男女平等,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心里有一股湿润的气流缓缓流淌,李小语的眼前也腾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学着许半生的样子,将油条撕成小段,放在了豆浆里,然后默默的吃着。李小语能够了解许半生对这样的食物的小小满足,她自小也在山里长大,山珍海味反倒没少吃,偏偏就是这种必须坐在街头巷尾的小桌子上才能吃到的早饭,她也几乎没有体验过。本是最最平常的日子,对李小语和许半生来说,却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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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一文这一次官复原职之后,显然是不再适合留在这里了,要么是他走,要么是他那个直接的竞争对手离开。否则,就算史一文不介意,他的对手也会感觉到极不舒服。从风声来判断,上边是准备让史一文离开,同时,为了对他进行一些补偿,他将出任一省大员。也就是说,虽然史一文和竞争对手之间的竞争看似是失败了,但是他却用一种曲折的方式同样实现了晋升的目标。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工作可能不如留在本省开展的那么顺利,但无论如何,一省大员的位置,总归是足以抚平史一文心中的挫伤了。 史一航更加知道,换个省也没什么,只要这个大阵还在持续的发挥作用,只要紫玉冰蝉还在帮史家集运,史一文在新的位置上,也必然会一帆风顺,哪怕只是省委排名第二的省长,也必然西风压倒东风。 这一切,都是许半生赐予史家的,史一航于情于理都要致电许半生,向其道谢。 许半生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运动装,准备上场奔跑了。 “恭喜。”史一航打来电话,许半生都不用推演任何,也知道必然是史一文的事情得到了最完美的解决。 史一航也是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我在七爷的帝豪大酒店,见到过一把和龙虎山相关的秃柄拂尘,当时是被其他人拍走了,方位应该在吴东东面八十余公里处。你亲自去一趟,帮我取回那柄拂尘。拂尘凶煞之气很重,你要小心一些。” 听到前边的话,史一航还有些疑问,许半生显然不是强取豪夺之人,更加不可能让史一航去做这样的事。听到最后,史一航明白了,得到这柄拂尘的人,恐怕已经因为拂尘之凶一命呜呼了。道门佛门都讲究一个缘法,你没有那样的福缘,就不该得到这种东西。龙虎山的拂尘,许半生又重视了,十有九八是某位张天师用过之物。只是,天师的法宝,又怎会沾染凶煞之气?人都死了,拿回这东西,实在是为了那家人的其他成员好。 史一航没有多问,他不会觉得许半生明知拂尘害人,还任由那人死去是为不善,许半生没有义务保护一个和他素不相识的人,修道修佛之人不是救世主,既然天道决定由那人得到此物,并受其牵连离开人世,就必然是轮回中早已决定的。许半生只不过是保持袖手旁观的姿态,不去干扰天道运行罢了。 “好,我会尽快办妥此事。”史一航答应下来,挂断了电话。 “一百三十七号,许半生!”场地里,已经有一个负责点名的学生拿着话筒喊许半生的号码和姓名了。 许半生笑了笑,举起手,走向那个手持点名簿的学生。 这种程度的长跑,对于许半生来说和游戏没什么区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马拉松,许半生也能轻松的打破世界纪录。四十多公里的距离,许半生跑进两小时毫无难度。 真要让许半生跑起来,五千米至多用不到十分钟,可他知道真要如此,乐子就大了,绝对会惊动所有人。五千米的世界纪录是十二分钟多一点儿,全国纪录是十三分钟多,他要是跑出个九分多,还不得让全世界的人把他当成小白鼠进行研究?就算是存心破纪录也没这样的。 而事实上,这个世界上能把五千米跑进十分钟以内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修行者,达到舌之境之后基本都能做到,只是真有这样实力的人,绝不会无聊到去参加什么体育比赛。 许半生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要给乔连修一个教训,这也是乔连修命里逃不过的一个劫,加上许半生也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与世俗的交集更多一些,否则他也不会跑来跟这帮学生比什么跑步。 吴东大学的五千米校运会纪录,是十四分四十多秒,比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的纪录也差不了太多。而那个选手,也曾在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上夺冠。许半生当然不会想着去破什么校运会纪录,石予方也帮他打听过了,近几年的吴东大学,在长跑项目上并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人,在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上,也基本上就是陪练的角色,这就让许半生赢下比赛之后,也不会太引起别人的关注。 许半生的策略很简单,他只要比原本应该拿到第一的那个人,快上一丁点儿就可以了,比如超过他一两个身位。 这种比赛报名的人不会太多,而为了学生的健康考虑,校方也不会希望太多学生参加这样的项目。一共二十来个学生报名,也就无需初赛复赛决赛这样设置,而是一次比赛直接出结果。 站在二十多人之中,许半生显得最为瘦弱,即便参加长跑项目的学生,其实无一例外的都是瘦瘦小小的身材。 乔连修自然也在队伍之中,他那天被许半生挤兑了一句,很违背自己初衷的报名了五千米。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乔连修跟许半生打着赌呢,谁输了可是要在闭幕式上去抢校长的话筒的。 不过看看许半生那瘦削的身体,以及苍白到似乎多走几步都会喘个不停的身子骨,乔连修暗暗的告诉自己:这小子只是强撑,我体力还算不错,就算拿不到名次,干掉他还是不在话下的。 可这话,就连乔连修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毕竟赌约是许半生定下的,他做出这么没把握的事情,怎么着也该有点儿底气才是。 见许半生气定神闲的站在人群中,乔连修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不免担心输了之后的下场。不断的给自己打着气,倒是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不大会儿,乔连修就自我催眠认为自己必胜了。甚至于,他还幻想起赢了之后,许半生那祈求自己可以放过他的惨样儿。 “哼!你要是敢毁约,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乔连修下定决心,绝不允许自己到时候装大度放过许半生,就凭他在篮球赛的前两场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乔连修也不能放过他。 许半生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乔连修一眼,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甚至都不像其他学生还在做着热身运动。 发令枪响,众人都跑了出去,许半生不急不忙,混在人群之中,不紧不慢的跑着。 而乔连修为了给许半生施加足够的压力,一上来就以比较快的速度跑到了最前头,其实他也明白,长跑的时候做领头羊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绝不是拿名次的料,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打败许半生而已,他觉得一开始就拉开和许半生之间的距离,最能给予许半生心灵上的重创。 很快,二十多名学生就分成了两个集团,第一集团以乔连修为首,一马当先,甚至比第二名至少领先了四五十米。确切的说,乔连修一个人才是第一集团,而第二名之后才是第二集团,许半生,毫无疑问处于第三集团。即便是在第三集团里,他也不是跑在最前的那个。 两圈过后,乔连修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领先。 转弯的时候他注意到许半生夹杂在最后一个集团的中间,看样子倒是不怎么费力,只是许半生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已经差不多有半圈之多了,乔连修信心大增,觉得自己必胜无疑。 到了五六圈的时候,乔连修的领先优势已经只剩下了区区几米,后边的人随时都可以超越他,但是那些真正喜欢长跑的学生,并没有这么做,既然有人喜欢领跑,那就让他跑呗,反正只要一发力就可以顺利的超过去。 乔连修觉得自己的体力开始有些不如开始充沛了,也知道身后追兵超过自己只是人家愿意不愿意的事情。转弯的时候,再度看了一眼许半生,乔连修惊讶的发现许半生竟然已经领先于第二集团,几乎可以算是吊在第一集团的尾巴上了。虽然还是比较落后,可距离自己也只有一百米不到的距离。 很快赛程过半,乔连修的速度明显放慢,身后的人就算依旧希望他领跑也不得不超过了他。 到第八圈的时候,乔连修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身影,几乎跟自己并驾齐驱。 是许半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半生就悄然接近了他,现在竟然跟他齐头并进了。 最让乔连修感到有些慌乱的是,许半生似乎并没有显出体力不支的样子,脸色虽然也比之前苍白了一些,可似乎还留有余力。 眼见着许半生已经超过了自己,乔连修一咬牙,追了上去,生生超过许半生,他认定许半生也是强弩之末,根本就是在强撑,他苍白的面孔就是明证! 第200章 逼其主动放弃 其实以乔连修的体力,跑五千米是绝对没问题的,可是对速度有要求那就不同了。 以他的速度和长跑技巧,在这二十多人里,也就处于中游水平,发挥的好点儿,能进入第一集团,跑进个前五名。 但是,他今天的选择是绝对错误的,为了给许半生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他选择了一开始就倾尽全力,充当了领跑的角色。而在正式的长跑比赛之中,领跑通常都是用来被战术牺牲的,甚至于国际田联的比赛里,会出现一个在比赛前半程专门负责领跑的人,用以保证运动员能以一个比较合理的速度进行比赛,避免因为判断错误而使运动员最终的比赛成绩出现过大偏差。 领跑从来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乔连修为了保持绝对领先,更是在五六圈的时候就已经消耗了七八成的体力。 这足以使得原本有希望进入前五名的他,从比赛一开始就注定只能落在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 偏偏这时候许半生追了上来,而且显得游刃有余的样子,乔连修不想输,也不能输,否则,就算在闭幕式上抢校长话筒的赌注是个玩笑,他也丢不起被许半生挑衅还输掉的面子。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更加错误的决定,他竟然试图继续保持对许半生的领先,他现在要赌的是许半生比他更早的坚持不住。 可许半生怎么可能坚持不住,事实上许半生根本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气力。 许半生也并不急于一举压制住乔连修,他只是正常的奔跑着,缩短着和第一名之间的距离。 为了保持继续领先于许半生,乔连修也是拼了,许半生的速度稳稳增加,他也在竭尽全力的增加着速度。 跑在第一的那名学生,眼看着体力应该已经消耗的差不多的乔连修竟然又一次的跑在了自己的身边,而此刻距离比赛结束也就是三圈左右,他茫然了,这家伙什么情况? 对于这次五千米的冠军,这个学生也是势在必得的,尤其是跑到第十圈的时候,他几乎已经看到冠军在向自己招手了。 偏偏这时候之前很风骚却注定拿不到名次的乔连修竟然加速超过了他,许半生又已经紧贴在他身后,他咬了咬牙,也加快了速度。 乔连修是不在乎这个学生超过自己的,很轻易的就把内道让了出来,自己跟在那人身后,不时的回头看着许半生,发现许半生依旧紧紧跟着,他双目喷火,却不得不更加卖力的朝前奔跑。 由于许半生造成的压力,这三个人很快就拉开了和身后那几名学生的距离,在比赛进入最后两圈的时候,他们三人竟然领先了第四名多达一百多米。 第四名也很郁闷,心道前边仨人磕了药么?怎么这么猛,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前三绝对没问题,运气好能拿个冠军,但是现在算怎么回事?居然第四,而且被落下这么多! 不过他并没有发力追赶,依旧在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奔跑,就算冲刺,也要留到最后一圈的时候。 比赛进入到最后一圈,领先的学生已经有些难以为继,乔连修更是嗓子眼都冒出火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脚步开始踉跄,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在地。 许半生稍稍调整了速度,从外道轻易的超过了乔连修,并且保持在外道,两秒钟之后又超过了第一名的学生。 看着许半生轻盈的步伐,乔连修很想追上去,可双腿几乎已经不听使唤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半生一马绝尘,自己的脚步也终于再也无以为继,慢了下来。眼看着身后开始冲刺的学生们也追了上来,并且已经有人超越了自己,而前方许半生领先虽然不多,仅仅两三米的距离,但看许半生的姿态,似乎他真的要拿冠军了,乔连修的心气儿也终于一泄如注,脚步踉跄着直接摔倒在跑道上。 乔连修的摔倒让他身后那几名学生也差点儿出现意外,好在最终还是调整了脚步,跨过了乔连修的头顶,并没有被他连累到直接退出比赛。 感觉到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不用看,乔连修也知道自己的膝盖肯定破了,但这却并不是乔连修感觉到最接受不了的事情,甚至就连平时绝对无法容忍的被人从头顶跨过,尝了尝“胯下之辱”也不是乔连修现在所考虑的事情,他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许半生赢了,而且看来,他必然能拿到那个冠军。 许半生没有让乔连修失望,二十多秒之后,许半生第一个冲过了终点,完成了比赛,也拿到了他许诺的第一名。 紧随冲过终点的是原本对冠军志在必得的那个学生,他看了看自己跑出的成绩,比他的最好成绩还要快了七八秒,但是,这样的成绩却没能拿到冠军,这让他欣慰之余终究有些失望和沮丧。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许半生,心道今天完全是被许半生和乔连修逼出了自己的潜能,可只能说他们太强了……咦,不对,只有许半生太强了,刚才那个领跑的疯子呢? 回头一看,只见乔连修坐在跑道旁,身边已经有校医在为他处理伤口,这个学生顿时摇头苦笑,心道这可能是对方的战术。可是根本说不通啊,以许半生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任何战术他也能拿到第一吧? 有人安慰他,说起许半生和乔连修打赌的事情,这个学生才终于明白,然后他看着乔连修,不屑的说了一句:“傻|逼!”在他看来,乔连修根本就不具备跟许半生比赛的能力。 李小语和石予方也和其他人一样,迎接着许半生,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许半生,许半生也装作体力耗尽的模样。虽然其实许半生还很轻松,可若是表现出气定神闲半点事都没有的状态,还不得把跑道上这么多人惊掉下巴颏? 喝了些水,运气调整内息,许半生很快就恢复如常。 比赛的裁判也过来记录了成绩,并且表示了对许半生的恭喜,甚至有些啧啧称奇的说,原本最不看好的人就是他,觉得许半生能坚持跑完比赛就不错了。 少不了会有些好奇,许半生便笑笑回答说:“从七岁开始,我每天都要跑十公里以上。”这才让裁判恍然大悟,他却不知道,许半生从五岁开始,就每天要奔跑至少二三十公里,并且那还是在山上,有些地方甚至是没有路的。 长跑这种事,跟身体强壮程度并没有特别大的直接关系,耐力这种事,往往是长期以往的坚持带来的。能在大型比赛里出成绩的长跑运动员,无一不是又瘦又小,平时甚至会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所以许半生拿了五千米冠军,也并没有引起特别大的惊奇,那个裁判很快就把许半生每天坚持晨跑的事情传扬了出去。 见其他的学生也基本上恢复了过来,许半生才做出自己也刚刚恢复的模样,依旧由李小语搀扶着,走到了乔连修的面前。 乔连修双眼冒火,他几乎已经猜到许半生要说什么了,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许半生,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许半生说那只是个玩笑。纵然屈辱,他也绝不愿真的在闭幕典礼上跑去抢校长的话筒。 可是,许半生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许半生说:“乔班长,我做到了我的承诺,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做到你的承诺的。对么?”说罢,也不顾乔连修脸上纠结的几乎要掏刀子杀人的表情,背起双手缓慢的离开了运动场。 “乔公子,你真要在闭幕式上抢校长的话筒么?”乔连修狗腿子之一的赵科研凑上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乔连修恶狠狠的瞪了赵科研一眼,赵科研缩了缩脖子。 王亮赶忙帮乔连修捏着肩膀,讨好的说:“那就是个玩笑,谁还能当真不成?” 乔连修这才觉得自己的气顺了点儿,可王亮紧接着又说:“不过,乔公子,万一那个许半生揪着不放,咱们怎么应对?那天班里……” 乔连修刚刚松弛的表情,再度狰狞起来,赵科研知道这是乔连修要发火的前兆,赶忙说道:“我觉着,咱们还是得找许半生谈谈,让他自己主动说这就是个玩笑,然后咱们大不了给他些补偿。” “要是那小子不答应,我削他!”王亮的胸脯拍得震天响。 乔连修目光阴鸷,心里盘算着。 抢校长的话筒是不可能的,任由许半生出去说他输不起也是不行的,这件事,唯一的解决办法只能是许半生主动放弃赢下的赌注。 可许半生显然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刚才他过来丢下的话,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那么,也唯有耍些手段了。 王亮说的其实不错,就算是动手,也要逼许半生主动撤销赌注。但是让王亮去找许半生却不行,第一乔连修信不过王亮,这种人当个狗腿子还行,真为乔公子办事,乔连修还得考虑一下影响问题,他不想有什么把柄落在这种人手里。 乔连修从来不是什么乖孩子,他在初中阶段就和社会上一些人有些接触。一开始是他的初中同学,后来那个同学初中毕业之后就去混社会了,他也就顺着那个家伙认识了不少在道上混的人。 因为他的身份,那些混黑|道的家伙也愿意对他曲意逢迎,有时候也帮乔连修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乔连修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那些人解决些麻烦,比如当他们进了局子的时候,帮着把他们捞出来。 将那些人的名字在心里过了一遍,乔连修已经想好了对付许半生的人选。 第201章 李辉铭之死 史一航挂掉给许半生的电话后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已经知道了当日发生的所有一切。 此刻的史一航,正亲自驾驶着他的座驾——沃尔沃s80,疾驰在通往宜氿的高速公路上。 许半生给的线索是说这柄拂尘在吴东正东方向八十余公里处,这个甚至都不需要调查,史一航就知道那必定是宜氿。 氿乃水也,介于湖与河流之间,比湖狭长,比河流宽阔。 八十余公里的路程,加上市内行驶,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接到属下的调查报告的时候,史一航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 报告里把那天在帝豪大酒店七楼拍卖会场里的情况说的很详细,等到属下在电话里报告完毕的时候,史一航甚至都已经进入到宜氿的范围之内。 “居然是天师张道陵之物么?这又是为何会沾染上凶煞之气呢?”史一航自言自语。 拍卖师之死,史一航也已经知道了,只是略感意外的是,宜氿的那个商人竟然还活着。不过也已经是苟延残喘了,但是这已经足够让史一航感到惊奇。 从属下的汇报上看,那个拍卖师在接触到那柄拂尘一个月后就死亡了,他还仅仅只是稍稍接触了一下那柄拂尘而已。按理说,获得拂尘与其朝夕相对的商人李辉铭也应该在一个月后死亡,甚至时间会更早,因为他显然接触那柄拂尘的时间会更多。 但他竟然还没死,家人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之后,立刻送医,现在已经在滨海市的明基医院icu病房。从医院方面的检查报告来看,医生对他的病情束手无措,根本就没搞懂病因,现在也只是以高科技的手段勉强维持住他的生命特征而已,随时一拔插头,随时他就会离开人世。 而从李辉铭发病的时间来看,距离那次拍卖会足有两个半月他才感觉到身体不适,这也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拍卖师的死亡时间。 难道李辉铭买回去那柄拂尘之后,竟然没有打开盒子欣赏把玩,而是将其放在家中一段时间之后才将其拿出来欣赏?这似乎有些说不通,任何人花了那么多钱拍下一件古董,第一件事肯定是立刻就要上手,就算性子沉稳,回到家中也应该上手了,绝不可能在一两个月之后才取出来把玩。 史一航让下属调查李辉铭的身份,如果李辉铭也是术数界的人,那么就会显得合理一些。但是,属下很快就查明了李辉铭的身份,证实他和术数界毫无关系,绝对不可能是个修行之人。 带着极大的疑惑,史一航驾车进入了宜氿市区,通过导航很快找到李辉铭居住的小区。 这是一个高档别墅小区,里边都是售价过千万的独幢别墅豪宅。这是丝毫不意外的,宜氿的房价远低于吴东,李辉铭又是个可以花几百万买古董的商人,身家之丰厚,可见一斑,区区千万元的豪宅,对他来说真不叫事。 这样的小区物业都是极为严格的,不是业主的话,绝对进不去,除非有业主联系物业表示放行。 史一航从车里找出一本江东省公安厅的证件,他们十七局,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工作证,身上倒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工作证明,从军人到武警到公安到政府办事人员,一应具全,而且全都是真实在册的证件,禁得起任何人的查验。这是为了他们查案的方便。 正打算以省公安厅调查员的身份进入小区,电话又响。 电话那边的下属告诉史一航,李辉铭死了,就在十分钟之前,现代高科技的医疗器材也无法提供给李辉铭更长的生命,他在滨海明基医院的icu病房里溘然长逝。 史一航挂断电话,他终于知道许半生为何时隔这么久才想起这柄拂尘了,显然是因为许半生知道李辉铭并未死亡。今天让史一航来,也是因为他知道李辉铭今日必然会死。从这一点上来说,许半生还是很有节操的,他一定要等到这柄拂尘成为无主之物之后,才准备将其取走。 既然是天师张道陵所用之物,就不可以单纯的归于古董的范畴,那更是一件法器,甚至是一件法宝。是法器,那就是术数界的事儿了。在术数界,可没有什么遗产一说,除非法器的主人亲手将其交给另一个人,使那人成为法器的新主人,否则,这件法器就将被视为无主之物。 心中暗叹,许半生真有半仙之能,史一航踩下油门,缓缓朝着小区大门驶去。 跟门口的保安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表示要进去对李辉铭进行一些调查,保安不敢做主,喊来了他们物业的经理。物业的经理跟史一航聊了几句之后,殷勤的将其带至李辉铭的别墅外,若不是史一航不下车就这么看着他,他恐怕还打算去帮史一航按门铃。 史一航告诉物业经理,这起案件还在调查中,而且是需要保密的案件,物业经理悻悻离开。 打发走物业经理之后,史一航才下了车,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走上台阶,史一航摁响了李辉铭家的门铃。 李辉铭被送去滨海明基医院之后,妻子和儿子在滨海陪了他一段时间,无奈李辉铭重度昏迷,他们还要处理公司留下的一大摊事情,只得回到了宜氿,周末的时候才去滨海守着李辉铭。 李辉铭刚刚被宣布死亡,电话也刚打到家里不久,他的妻子和儿子甚至还在公司忙活,正在赶回家里的路上,家里现在只有一个保姆在。 保姆开了门,很客气的问:“先生您找哪位?” 史一航给保姆看了看他那个省公安厅的工作证,严肃的说道:“我是省公安厅的调查员,这里是李辉铭的家么?” 保姆跟着李辉铭家里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始终是个保姆,听到是省公安厅的人,也是吓得不轻,急忙说道:“是的是的,不过我家先生现在不在家,他……” 史一航没等她说完,摆摆手打断道:“我们知道李辉铭前段时间突然病倒,被送去了滨海的明基医院进行治疗。而且,就在不久前,医院方面下发了通知,李辉铭已经不治身亡。” 保姆见史一航很了解李辉铭的情况,更加诚惶诚恐,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可以进去么?”史一航问道,“正好我也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保姆吓得不轻,急忙把史一航让了进去,请他在客厅坐下,匆匆忙忙又有些慌乱的给他泡茶。 “你坐。”史一航接过茶水,先道了声谢,然后指着旁边的沙发,说到。 保姆坐也坐的不踏实,只是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身体绷得很紧,心里很是惶恐不安。她不知道自家的主人犯了什么事,竟然会直接惊动了省公安厅。 “别害怕,李辉铭也并不是犯罪,他只是牵涉到一件案子,我也是过来例行询问。”史一航安慰了保姆两句,然后才开始问道:“李辉铭在七月份的时候,是不是曾经买回来一柄拂尘?就是电视里道士手里拿着的那种东西。” 保姆连忙点了点头,道:“是的呢,李先生说那件东西很宝贝,不过他拿回来的时候,上边连那个须须都没有了。听说是什么古董,很值钱的。” 史一航点头道:“东西在哪里,你知道么?” “在先生的书房里,那里边有个收藏室,先生的宝贝都放在收藏室里边。不过收藏室的门是有密码的,我可打不开。” “你放心,你就算是能打开,我也不会要求你拿出来的,你家太太和少爷估计很快就回来了,我会让他们把东西取出来。我再问你,那柄拂尘被拿回来之后,除了李辉铭,还有谁碰过那件东西?” 保姆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回想七月份的情形,毕竟过去小半年的时间了,她也有些印象模糊。 想了会儿之后,保姆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件东西拿回来的时候没有须须,先生就说要找个老师傅装上须须的。后来他真的请回来一个老师傅,好像姓王,六十多岁的人了。来了之后,他就跟先生进了书房,足足在书房呆了一整天,一直到很晚才离开。那天我也不敢睡,就在楼下等着,老师傅离开的时候,好像都半夜两点多了。先生本来还叫我给老师傅做点儿宵夜的,老师傅说不想吃,先生亲自把他送回去的。” “那个王师傅什么时间来的?” “就是先生回来的第三天,一大早就来了,也就是八点多钟,那会儿少爷刚起来,正吃早餐呢。” “你知道那个王师傅是什么人么?” “先生就说是个老师傅,不过很尊敬他的样子,好像是什么协会的……我想不起来了,就记得先生一直喊他王老师。那个老师傅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一件深藏青的工作服,就是那种上下四个兜的,很多年都没见过那样的衣服了。有点儿像中山装,但又不是,我也说不好那衣服叫什么。” 史一航点点头,大致有数了,当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你查查一个姓王的人,应该就是宜氿本地人,从收藏之类的协会着手,深度近视,穿建国后的改良版中山装。”交待完就挂断了电话。 “你再好好想想,你家太太和少爷都没有接触过那柄拂尘么?”史一航放下电话之后,又问。 保姆摆摆手,道:“太太和少爷都不喜欢这些东西,还总说先生花钱太厉害,他们才不会碰这些东西呢。只有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他们才会带着客人去先生的书房看看。” 史一航明白了,这母子二人带人看收藏也不过是炫耀而已,他们本身对此是半点兴趣皆无的。也幸好如此,否则此刻李家恐怕就死绝了。 第202章 连唬带诈 李辉铭老婆和儿子同时回到家里,保姆听到车响,便去开了门,母子俩进门看见史一航,顿生不悦之情。 尤其是李辉铭的儿子,直接就对保姆说道:“周姐,我们不在家,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家里领?” 保姆似乎很害怕李辉铭的儿子,惶恐的说:“我没有,我……” 史一航站起身来,板着脸说道:“李晨是吧?这位就是李辉铭的夫人张晓红吧?我是省公安厅的调查员,我叫史一航。这是我的证件。”史一航把工作证拿出来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又道:“对于李辉铭刚刚在滨海去世,我们也表示很遗憾,你们家属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不过,我还是要耽误二位几分钟,不会太久,你们很快就可以去滨海料理李辉铭的后事。” “省厅的了不起么?我认识你们省厅孙处长。”张晓红根本就没把史一航放在眼里。 “我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说的孙处长是孙家兴吧?原本这起案件是他负责的,正是因为他和李辉铭以及你是朋友关系,所以才申请了避嫌。” 见史一航说出孙处长的名字,张晓红和李晨才相信了他的身份。 “本来是一个调查组前来,考虑到李辉铭刚刚去世,这起案件也还在保密阶段,所以我们才没有大张旗鼓的进行调查。还请你们二位能够合理的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史一航的态度很强硬,话说的虽然客气,可姿态已经让张晓红和李晨明白,这不是他们可以选择不配合就不配合的。 “史警官是吧?既然你知道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就麻烦你长话短说好吧?”李晨迈步上前,他今年不到三十,不过却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风范。 史一航点点头,回到沙发上坐下,看着这对母子,等到他们都坐下之后,才开口问道:“刚才我已经找周姐了解了一些情况。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李辉铭于七月,在吴东购入一柄秃柄的拂尘,这柄拂尘原是天师张道陵所用之物,古董价值想必李辉铭也对你们提起过。”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有心否认,但是也想到既然是省公安厅来人,恐怕这件事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否认是没什么用的。 史一航叹了口气,直接拿出了手机,调出一段视频,放在母子俩面前。 “你们不必否认,如果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时间还要打扰你们。这是七月李辉铭在吴东帝豪大酒店的非法拍卖会上拍得这柄拂尘的监控录像,我们已经掌握了。这柄拂尘现在就在你们家书房的收藏室里,这也是我们掌握的情况。” 李晨点点头,但却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周姐,周姐心虚赶忙低下头去。 “史警官,那柄拂尘可是我父亲生前巨资购买的,接近六百万。有什么问题么?” “这件东西是非法之徒盗墓所得,你应该清楚,销赃是犯法,买脏也同样是犯法。尤其是这个拍卖会本就是违法经营,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李辉铭是在明知这柄拂尘是赃物的情况下进行的交易,这已经够得上我们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了。” 李晨目光闪烁,他当然知道史一航说的不假,而且也知道,警方或许会采取瞎咋呼的方式,可一个省厅能够代替孙处长执行任务的,肯定也是相同级别甚至更高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对他们家这种有钱有势的人说假话,就凭这段录像,基本也就可以作为证据了。 稍事犹豫,李晨的口气软了下来:“我父亲刚刚去世,史警官……” 史一航见对方服软了,便点点头道:“我知道李辉铭刚刚去世,我也是在赶来宜氿的路上获悉的他的死讯。人死不代表就不会被追责,现在你们首先要配合我们的调查,把赃物交给我们警方。” 李晨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小声道:“妈,你先把拂尘拿下来。” 张晓红有些不情愿,毕竟是五百多万呢,而且李辉铭说了,这件东西也就是见不得光,要是能见光,价值少说也在千万以上。要让她这么交出去,她舍不得。 可舍不得也无可奈何,真为了五百多万摊上官司,总归是麻烦事,连孙家兴都主动避嫌了,这件事显然很严重。 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张晓红扭捏着身姿向楼上走去。 “张晓红女士,我必须提醒你的是,你丈夫的死亡,和那柄拂尘有着直接的关系。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所有触摸接触过这柄拂尘的人,现在都已经死亡了。所以,你最好保持拂尘的原状,连包装盒一起取过来。” 张晓红闻言一惊,脸上露出震撼之色,倒退了两步道:“你是说我老公是被那个拂尘害死的?” “因为没有对赃物进行过勘测,我们也只能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来分析判断,目前的情况是所有接触过拂尘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死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皮肤和拂尘进行过直接接触。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柄拂尘有可能藏有剧毒。根据我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很可能是埋藏太久,沾染了强烈的尸毒。” 张晓红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都已经不敢上去拿拂尘了。 “小……小周……你跟我一起……”张晓红想起了周姐,可是周姐听到这些话,也吓得不轻,更加不敢上去拿那柄拂尘。 史一航又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相信你和李晨,也都欣赏过那柄拂尘,只要不与其发生直接接触,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张晓红听到这话,才略微放心一些,但是总有些害怕,史一航便又道:“如果你们不敢去取的话,那就请你们带我上楼,我自己动手取。” 张晓红当即答应下来,她和李晨一前一后引领着史一航上了楼,进了李辉铭的书房。李晨在打开收藏室的门后,很是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史一航进去。他很清楚,李辉铭这间收藏室里,很多东西都是见不得光的。 史一航道:“这次我只负责拂尘的案件,其他的东西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们一句,如果还有类似的东西,且不说上边会不会因为某些原因对人体产生损害,光是一旦有一天犯案追究起来,这些赃物也够你们坐很长时间的牢。所以,找个机会,把这些东西捐给国家吧,国家会酌情给你们一些经济上的补偿的。或许你们还是会在经济上受些损失,但总比担惊受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的好。不要以为卖出去就没事了,真要追责起来,买卖都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这是我的私人建议。” 李晨这才让开了身体,史一航侧身走进收藏室。 张道陵的拂尘被放在一只水晶盒子里,光是这只水晶盒子,就价值不菲,不过比起这柄拂尘的五百多万,也只能说是九牛一毛了。 直接端起了盒子,史一航如言并未停留,只是稍稍审视了一下收藏室里的东西。有些字画还呈卷轴状,看不见也就不知道是否赃物,但是其他的收藏,如果都是真品无疑的话,十件里怕是超过一半都是赃物。 不过史一航本就不是警察,这些事也不归他管,他要的,只是这柄若非凶煞之气的影响,绝对可谓价值连城的法器。至于其余的赃物,这母子俩能按照他的话去做就最好,损失不会太大,他们负担的起,真要不听,史一航也懒得多管。 拂尘已经被装上了马鬃,长约一尺八寸,丝丝洁白,闪动着银光。 手柄末端,用以将鬃毛纳入之处,描画着一个太极的图案,黑白分明,即便是隔着水晶盒子,史一航似乎也能从那个太极图案之中感觉到一丝隐约的凶煞之气。 看来,这拂尘还真是很凶啊,难怪会一次触摸就置人于死地。 下了楼之后,三人重新坐下,史一航将水晶盒放在茶几之上,问道:“还有几个小问题,问完就不耽误你们去滨海料理后事了。” 李晨和张晓红此刻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心思,李晨道:“史警官请问。”态度明显恭敬多了。 史一航问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柄拂尘最初是没有这些马鬃的,我刚才问了一下周姐,周姐说是一个姓王的老师傅来帮李辉铭安装的马鬃。这是我们没有掌握的一个人选,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他也性命攸关,你们认不认识这位王姓男子?” 李晨和母亲面面相觑,摇摇头道:“我父亲一向喜欢些古玩收藏,早些年还买了不少假货,我和母亲对这些没什么兴趣,顶多偶尔拿父亲的收藏炫耀一下而已。你说的那个人,我们见过,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父亲的手机现在在哪里?” 李晨赶忙掏出一个手机,说道:“这就是我父亲的手机,他昏迷之后,手机就一直由我使用。公司里的事情太多,有些事情一直是我父亲负责的……” “你们的家事就不需要跟我说明了,手机我能看看么?” 李晨点亮屏幕输入密码之后,把手机交给了史一航。 史一航翻查了一下通讯录,并没有直接的发现,便在征询过李晨的意见之后,回车取了电脑,将整个手机里的所有资料都进行了复制,顺手就传了回去,让属下进行数据查找和分析,希望可以找到那个姓王的老人。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直接接触过这柄拂尘?我希望你们不要有任何隐瞒,因为任何一次的直接接触,都可能是一条人命。李辉铭虽然已经去世了,但是如果其他人能够获救,在责任的追究上,这是会被考虑进去的。” 李晨母子摇摇头,茫然的说道:“父亲对他的藏品一向很宝贝,从来都不给人看的,即便有人看,也只能如此,隔着水晶盒子。” 史一航稍稍放下了些心,因为如果因为这柄拂尘而死了太多人,他们十七局是绝对难辞其咎的。 第203章 手艺不错 留下一张以省厅名义签署的证物收条,史一航离开了宜氿。 省厅那边还是要打个招呼的,否则万一张晓红、李晨母子向孙家兴问起,他今日所为就穿帮了。原则上十七局做事不必向省厅解释,可是既然有更简便的解决方式,史一航不想自找麻烦。 纵然是修佛之人,史一航也不敢轻易的打开水晶盒,取出那柄拂尘。这柄拂尘绝非祥物,史一航知道,许半生之所以让他亲自去取,而且说明让他一个人去,肯定就是担心这柄拂尘再造杀孽。之前死的人,跟许半生无关,可若因为他要取这柄拂尘,导致有人丧命,这笔账就要记在他的头上了。 许半生让他亲自取,肯定是相信这把拂尘还奈何不了史一航,不过万事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就算不死,为此耗费精气去对抗拂尘上的凶煞之气,也很不值得。 一路风驰电掣的回到了吴东,一来一去,加上在李辉铭家里耽搁的时间,总共也还不到三个小时。 此刻许半生结束了五千米长跑,回去换好衣服冲了把澡,又转回了学校。 乔连修找许半生找了有一会儿了,他想要找许半生谈谈,看看他是否能够取消赌注,若是他不答应,那边已经打好招呼,随时都能过来找许半生的麻烦。 所谓先礼后兵! 至少乔连修是这么想的,他还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很仁慈的人。 看到许半生,乔连修立刻走了过去,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许半生,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许半生瞟了他一眼,笑着说:“愿赌服输,乔班长是输不起么?” 一句话,将乔连修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乔连修目光阴鸷的看着许半生,心里恨恨的想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嘴里却还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个说法,他强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是告诉你,明天就是篮球赛的半决赛了,你记得出现。对手很强,说不定还需要你上场呢!”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会准时出现。” 乔连修阴笑着说道:“那好,明儿赛场上见吧。”心里想的却是,你明天要是还能全须全尾的出现,我就把篮球架子吃下去。 也得亏他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否则到时候的场面就会更加难看。 他哪里知道,许半生之所以还会回到学校,就是给他食言的机会,否则又如何让他的惩罚来的更重一些呢? 目的已经达到,许半生也就朝着学校大门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电话刚好响起,史一航也已经赶回来了。 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要了个包间,许半生在包间里见到了史一航。 史一航用一件衣服简单的盖在水晶盒上,里边安安静静的躺着那柄曾为天师张道陵所用的拂尘。 以许半生的修为,他当然是不惧这柄拂尘上的凶煞之气的,尤其是在这股凶煞之气其实已经被封印大半的情况下。 “许少,东西我已经拿来了,不过我还有几个疑问。” 许半生笑了笑,并不接话,而是细细的审视那柄拂尘,上下翻着把玩,嘴里还赞叹道:“手艺真是不错。” 史一航不明白许半生的意思,他正欲继续发问,许半生却已经将拂尘放回到水晶盒里,抬起头看着他说:“你一定调查过了,凡事接触过这柄拂尘的人,除了给这柄拂尘续上马鬃的那个人,其余的人都已经死了。死去的人里,唯有李辉铭拖了接近半年的时间,其他人都是一月暴毙。” 史一航点点头,在那个拍卖师之前,还有几个人也接触过这柄拂尘,比如将这柄拂尘从某个古墓里盗出来的摸金校尉,比如那个买下拂尘又送去七爷的拍卖会上想卖个好价格的家伙。他们都是一个月就离奇暴毙,死亡原因相同,都是气衰精竭而亡。李辉铭的死因也是如此,身体的气机完全衰竭,神仙难救,和那些人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李辉铭在医院里拖延了半年的时间,而且发病的时间也大大被延缓。 而给这柄拂尘续上马鬃的那个王师傅,史一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接到属下的汇报,这也说明他们还没有查到王师傅这个人。 “许少知道王师傅是什么人?” 许半生笑着摇摇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说的王师傅就是给这柄拂尘续上马鬃之人吧。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可以从这柄拂尘上的气息推演出他还活着,只是气机衰弱,也只是拖延而已,活不太久了。” 史一航暗忖,按照周姐所言,李辉铭是回到宜氿之后的第三天找来的王师傅帮他补全这柄拂尘的,而李辉铭是在买下这柄拂尘的第二天回到宜氿的,这也就是说,那个王师傅比李辉铭接触到这柄拂尘的时间晚了三天。如果一切正常的话,王师傅此刻还活着也算是正常。 于是他便道:“王师傅是否活不过三天了?” 许半生却摇了摇头,给了史一航一个否定的答案:“按照这柄拂尘上的气机推演来看,王师傅虽然必死无疑,却应该还能再拖延一段时间。” “这是为何?” 许半生笑了笑,指着水晶盒里的拂尘说道:“你看这柄拂尘,相信你也感应到其上的凶煞之气了。但是这凶煞之气比起之前,不过十存一二罢了。原因就是这柄拂尘上的这些马鬃。那个王师傅应该是我道门众人,有些修为,他大概认为凭他的修为,应该可以将拂尘上的凶煞之气封印住,或者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几乎成功了,但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破绽,也就是这个破绽,使得李辉铭终于还是熬不过这场大劫,而他自己也深受其害。” 史一航愣住了,多年的经验,使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带有满满恶意的推断。 这个王师傅无疑在术数上是有一定造诣的,他被李辉铭请去家中之后,见到了这柄拂尘,同样也认出这是天师张道陵的曾用之物,于是便起了贪念。 那个破绽,恐怕是他故意留下的,他也知道,任由拂尘的凶煞之气肆虐下去,他也讨不了好,所以才会出手将其封印。但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破绽,使其凶煞之气还有一两分会泄漏出来。 李辉铭只是个凡人,在这种凶煞之物面前,唯有死路一条,而王师傅自恃有修为在身,认为自己可以抵挡得住拂尘凶煞之气的一两成,或者说可以将其化解。 于是他在耐心的等待李辉铭的死去,只要他一死,这件法宝就是无主之物,谁都可以去取。这在俗世之中虽然不合法理,但是在术数界,却没有人可以苛责他什么,顶多也就是觉得他这个人不地道罢了。但是李辉铭请他是替这拂尘续上马鬃的,而并非是请他去封印拂尘上的凶煞之气的,所以他没有义务帮李辉铭。于是他的行为也还在术数界的规矩之内。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或者说低估了这股凶煞之气的强大,他终于还是为此也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这些推断都成立的话,人心之险恶,人性之卑劣,可见一斑。 许半生有可能已经推演出王师傅究竟存的什么样的心了,也有可能推演不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与他无关,与史一航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好奇心促使他必须弄清楚这里边的真相罢了。 “既然是天师张道陵所用之物,为何会有如此浓厚的凶煞之气?”史一航没有在王师傅的居心上纠缠,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东西本就是个凶物,它出自被杀神白起坑杀的四十万人坑中,历经三百年四十万人的滔天怨气熏陶,如何能不凶?” 史一航又是一惊,他万万想不到这柄拂尘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来历,目光不由透过水晶盒,久久的在拂尘上流连。 “这东西原本是赵军帅旗的一部分,几乎吸收了那四十万被坑的降军怨魂三百年来所有的怨气,是张天师将其困在这小小的范围内,然后将其做成了拂尘之柄,而在吞口处以太极图案镇压,使其凶煞之气不得外泄。可若有人直接接触这柄拂尘,依旧会受到凶煞之气的影响。” “既然连那个修为不高的王师傅都能封印这些凶煞之气,难道张道陵天师就没有更好的封印办法么?” 许半生笑了笑,道:“你以为这封印是那个王师傅所为?他还没那个本事。这东西,本就是张天师封印的。在太极图案之内,有一个封印阵法,只要将马鬃按照阵法的规则接至拂尘之上,就完成了整个的封印。那个王师傅,也不过是看穿了这一点罢了,眼光不错,修为就差了许多。” 史一航默然。 许半生这句话,依旧没有透露出那个王师傅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修为差了许多,可以说是他一时不察,使得这个原本可以完整的封印出现了纰漏,也可以说是他居心不良,故意留下纰漏,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为自己可以抵挡得住凶煞之气的侵入,却最终还是受到荼毒。 “阵法已经完成了,所以我说他手艺不错,只可惜有一个地方却少用了几根马鬃,致使那里太松散,也因此留下了破绽。正因为这柄拂尘本是凶物,所以张天师飞升之时,并没有将这柄拂尘传与自己的弟子,而是将其封印于某地。只是年深月久,那处荒芜的深山,也已经有了人迹,而经过近两千年的风雨洗礼,封印的效果也消耗殆尽,这柄拂尘才得以重见天日。而拂尘上原本的马鬃,早已腐烂,它的凶煞之气才会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这时候,史一航才彻底明白。 第204章 挺入决赛 为史一航解了惑,史一航的下属也正好打来电话向其汇报,他们已经确认了王师傅的身份。 王师傅全名王天祥,茅山正一派传人,是宜氿道教收藏协会的创始人以及会长。而这个名为宜氿道教收藏协会的组织,是一个民间组织,甚至都没有注册登记。也正因如此,十七局的人才误入歧途,一直在宜氿的各级协会中寻找,却查无此人。后来扩大了范围,才找到了这个人的消息,也才发现了所谓宜氿道教收藏协会这样的一个民间组织。 对此史一航也是哭笑不得,他哪想得到会有这么一出。但是现在想来,倒是也有道理,王天祥也算是道门中人,世俗的律法对他虽有约束,却不及凡人约束力那么大。尤其是成立一个协会这种事,官家是绝不会为了这种小事为难一个道门中人的。 王天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露面了,两个月前是他最后一次与人接触,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不过他的家人并没有报失踪,是以也没有人关心这事儿。 史一航的属下问他要不要继续追查,史一航表示不用,许半生既然说王天祥还没死,那就一定没死,可是,恐怕也已经命不久矣,这样的一个人,毫无追查下去的必要。而且,道门中人不比寻常百姓,哪怕是暗中调查,只要涉及到他,很容易被他发现。现在李辉铭死了,拂尘又落入许半生手里,王天祥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动心思的。史一航不想替许半生找麻烦。 和许半生并肩离开咖啡馆,刚走到门口,就见几个穿着耐克运动服脚蹬彪马运动鞋的男子迎上前来。 这几人的头发都剃的极短,紧贴着头皮,头皮上冒出油油的青光。脖子上都拴着小指粗细的金链子,手里拿着手包,上边是一盒烟和一只一次性的打火机。 光是看打扮,也知道这几个家伙必然是吴东城里的小混混,所谓帮派成员。 “你就是许半生?”打头的那个混混儿,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纪,气焰嚣张,鼻孔向天,浑然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许半生看了看他,早已知道他们是受何人指使,根本就懒得跟他们纠缠,直接对史一航说:“这几个人你帮着处理一下。” 史一航当然知道许半生是懒得跟这帮人废话,只是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憋屈,心道我是十七局的,不是公安局的,这种小事,你许大少随随便便就打发了,何必要我动用警方的那个身份?我这算什么?你的小弟么?连这种事都要替你解决? 腹诽归腹诽,可是史一航还是对那几个混混儿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老子跟你说话了么?你给我闪一边儿去,号码帮办事,小心伤着自个儿啊!”打头的那个青年眼一横,话也说的无比蛮横。 史一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拿出电话,就拨了个号码出去。 对付几个混混儿,史一航纵然没有许半生那么高的武力值,可也只是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但是这里是闹市区,边上就是吴东大学,这条街上的人流密度几乎是每平方米超过两人,史一航总不能如此惊世骇俗的动手。 他的属下从来都不会离得太远,这几个混混儿,交给属下解决比较好。 “喂,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就是许半生?”那个混混儿挠了挠头皮,将手里的烟蒂直接朝着许半生扔了过来。 李小语顿时美目一瞪,闪步上前,一掌将那个烟蒂拍了回去。烟蒂落在混混儿的身上,尽管他连拍带打很快将烟蒂拍落在地,可身上的尼龙运动服,还是被烫出一个指尖大小的洞。 “你他妈……”混混儿怒了,可话到一半,却发现李小语着实漂亮,这句话竟然没骂出来。 “把人扣了吧,过两天再放了他们。”许半生对史一航淡淡的说到,这种事,本就不归史一航管,而且就算是到了派出所,也不过就是个寻衅滋事的罪过,顶多关个两天。许半生也懒得跟这种人计较,他们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关他们两天,是为了让乔连修搞不清楚状况。 史一航点了点头,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这时候,史一航的下属也已经赶到,上去之后二话不说,轻易的就制服了这几个混混儿。 “马勒戈壁的,你知道老子是谁么?你敢跟老子动手,不要命了!”那个混混儿还是很龇毛,大喊大叫。 史一航的一名手下扯开衣服,露出里边的配枪,那几个混混儿顿时就闭嘴了。 他们看得出来,那人身上的配枪是警方的制式手枪,而国内的刑警除非是出任务,否则身上也是不会配枪的。这人竟然配枪在身,只能说明他们甚至比刑警的执法权还大。 老老实实的被上了手铐,其中一个家伙还自作聪明的喊道:“你们是警察就了不起么?是那个妞儿把我的衣服给烫了,你们不抓他们凭什么抓我们?” “要不要我把你们平时做的事情都让你重新经历一遍?”史一航的那个下属脾气显然不好,狠狠一巴掌拍在那家伙的头上,这家伙也彻底闭嘴了。 “我先走了!”许半生摆摆手,径直离去,那几个混混儿悔的肠子都青了,乔连修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个许半生哪是什么小商人的儿子?小商人的儿子能这么轻松的就让警察帮他做事?尼玛也不说清楚,他跟警察在一起,你居然让我来找他麻烦,这不是找死么? 毫无疑问,这帮混混儿连带着把乔连修也给恨上了,更恨的是跟乔连修关系不错的那个家伙,这件事就是乔连修通过那个人找他们办的。 他们也都知道乔连修的身份,所以恨归恨,肯定不敢找乔连修的麻烦,但是乔连修那个同学,在他们出来之后恐怕就要倒霉了。 把张道陵的拂尘带了回去,许半生找来几根马鬃,填补了进去,彻底完成了拂尘上的封印。 然后,他看着这柄已经再没有丝毫凶煞之气流出的拂尘,自言自语道:“茅山就要来人了。” ******************** 乔连修很纳闷,他安排了人去找许半生的麻烦,他相信许半生挨了打之后必然会明白,就该主动提出撤销赌注的事情了。 可是一直都没接到任何消息,晚些时候,他打电话给他的中学同学问情况,那人也说没得到消息。然后他中学同学又给他回了个电话,说联系不上那几个混混儿。 “乔公子,你担个什么心啊,我们兄弟办事,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估计是那几个兄弟觉得事儿太小,办完之后就去玩儿了。他们的手机都不在服务区,十有九八是跑去哪个场子里溜冰去了。你甭管了,这事儿指定没问题。” 乔连修纳闷的挂上电话,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许半生之所以没联系他,可能是被打的有些惨。就他那个身子骨,恐怕都要进医院了,等他治疗完,明天应该会跟自己联系的。 第二天一早,乔连修回到了学校,却很意外的在篮球场上看到了完好无损的许半生。 他顿时怒了,立刻拨了个电话给他中学同学,可铃声响了半天也没人接电话。这帮混社会的家伙,每天不搞到快天光都不会睡觉,这会儿估计关了静音正在大睡特睡呢。 联系不上自己的中学同学,乔连修也只能郁闷的朝着篮球场走了过去。 心里还抱着最后的希望,乔连修希望可能是那几个混混儿警告了许半生,吓得他不轻,没对他动手。如果是那样的话,许半生应该也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只要跟他提出赌注的事情,他必然就会主动撤销。 于是乔连修走到许半生面前,道:“许同学,昨晚睡得还好么?今天是半决赛,对手很强。” 许半生笑了笑,平静的说道:“局面不好的时候,你就换我上场。” 乔连修皱起了眉头,心道难道是昨天那几个家伙没找到许半生?看许半生这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他现在也找不到答案,只能郁闷的点点头,跑去热身了。 很快比赛开始,乔连修的篮球虽然打得不错,无奈同学的实力有限,对方的三个人又都很强,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已经让对方拿了六分,而他们只拿到区区两分。 下半场对方又连得两分之后,乔连修无奈将许半生换上场,许半生一上去就来了个远投,帮历史系拿到两分。 然后乔连修顽强的防守终于让对方投失了一球,得到篮板之后,二话不说把球传给一直都在三分线外散步的许半生。 许半生还是一扬手,把球稳稳的投了进去,比分瞬间变成了八比六。 之后对方得了一分,许半生又投中一个两分球,九比八,两队之间的差距瞬间缩小为一分。 被这么追分,对方显然也有些慌乱,虽然进攻打得不错,机会也出来了,只可惜投篮还是微微偏出,直接出了界。 对方显然听说过许半生在小组赛头两场的表现,现在又连让他得了六分,此刻很干脆的两人包夹许半生,希望让他没有出手的机会。 乔连修接到赵科研的发球,自己晃过对方第三名队员,一个低手上篮,把比分扳平。 之后许半生被防的比较死,对方显然是绝对不想给他出手的机会,他的投篮太诡异了,乔连修见状,也不敢轻易的给许半生传球,生怕被人断下。于是两队比分交替上升,打到了十二平。 一直都像是在场上散步,只负责接球就投的许半生,却突然在对方发球的时候,猛然加速跑了两步,一伸手断下了对方的传球,然后看也不看就轻松出手,篮球刷的一声被投入网窝。 比分定格在十四比十二,历史系挺入决赛。 第205章 怒气冲冲 比赛结束之后,乔连修没有半点心情庆贺,如果是凭自己的实力进入决赛还好,偏偏就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比赛完全是因为有了许半生的神投,才会是这样的局面。要是不让许半生上场,这比赛会是一边倒的屠杀。 就连对方的几个学生,也都是摇头苦笑,甚至走过来跟许半生握手。他们原本也是奔着冠军的目标去的,却横刺里出现一个许半生这样的怪胎,看他明明连运球都成问题,可无奈他准啊,甭管多远,张手就有,这是一件让人颇为哑口无言的事情。 让乔连修无心庆贺的不止这一个理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明天校运会就结束了,而闭幕式也会在下午四点召开,要是今天还不能逼得许半生公开主动的放弃赌注,他可就颜面尽失了。 比赛一结束,乔连修就黑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众人只当他是觉得被许半生抢了风头感到没面子而已。 只有许半生,知道乔连修为何会是这副德性。 电话还是打不通,乔连修黑着脸走出了校门,开着自己的车,一路闯了无数红灯,直接找到了他那个中学同学的住处。 一阵踹门,门开了,是个穿着暴露脸上连妆都没卸的小妞儿。十七八岁的年纪,一看就是个非主流的小太妹,这种妞儿,属于十五六岁还未成年就已经被无数男人睡过的公共厕所。 “你谁啊?”小妞儿很是不满,揉着惺忪的睡眼。 乔连修黑着脸,一把将那个妞儿拨开,直接冲了进去。 “你他妈谁啊?”妞儿被推了个趔趄,怒了。 “陈列,你他妈给我出来!”乔连修冲着里屋走去。 里屋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啊?哎哟,是乔公子啊!你等我会儿,我套件衣服。” 乔连修踹开了门,看到里屋的床上,陈列半裸着推开他身上的另外一个妞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他妈还有心思在这儿玩双飞,老子让你办的事,你完全就没放在心上是吧?那个许半生今儿好端端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你是怎么办事儿的?”乔连修骂完转身回到客厅里,那个妞儿此刻也知道他是陈列也惹不起的人了,在旁边抱着胸口好奇的打量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倒是充满了好奇。 陈列慌乱的穿上了内裤,随便拿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套上去之后才发现那是身旁女孩儿的裙子,又七手八脚的脱下,重新找到一件自己的衬衣,穿上裤子之后才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双手胡噜着自己的一头乱发,陈列很奇怪的对乔连修说:“不可能啊,昨儿我跟几个兄弟打了招呼,他们说立刻就去找。而且后来他们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找到那小子了,只不过当时他在一个咖啡馆里,他们几个人不方便冲进去,就在门口蹲着,等他出门就会动手了。乔公子,你别急,我给他们打电话问问。” 在身上摸了半天,电话显然不在身上,陈列又回到卧室找,半天没找到,便冲着客厅里的妞儿怒吼:“麻痹老子的电话呢?!” 乔连修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他的号码,很快就听到电话铃声在自己身后的沙发上响了起来。 “你还真是睡死过去了,我竟然会天真的以为你是电话开了静音才没听到我的电话。” 陈列尴尬的抓了抓头发,走到沙发边拿起电话,一手抓着裤裆,一手找到了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里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女声,告诉陈列他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未能接通,陈列并没有怀疑出事,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跟乔连修交代。 乔连修冷笑一声,道:“怎么,还是无法接通?他们这是到太平洋去找人了么?” “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冲啊?”旁边那个妞儿倒是看不过眼了,替陈列打抱不平的说了一句。 陈列看到乔连修满脸的怒意,顿时有些慌。 他和乔连修是初中同学不假,乔连修读初中的时候,他父亲不过是个副市长的秘书,副处级的干部。但是没多久乔连修的父亲乔万才就被下放,坐在了副区长的位置上,而且是入常委的常务,正处级干部。那会儿的乔连修就已经是陈列招惹不起的了。之后乔万才官路亨通,等到陈列初中毕业在社会上厮混不久,乔万才已经是区长了。乔连修通过陈列也认识了他的老大,若不是因为这层同学关系,乔连修哪里还记得他这样的小混混? 这几年,因为陈列一直保持跟乔连修还算不错的关系,也被他的老大重视,他很清楚,他没什么本事,依靠的仅仅是乔连修这个市委常委东山区区委书记公子的同学的关系而已。 乔连修找陈列办事,对陈列来说是一种恩赐,只有如此,才能维系他和乔连修那实际上脆弱无比的同学关系,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他的老大更重视他。 现在这个小妞儿竟然不知死活的敢对乔连修吼,陈列简直就是心胆俱丧,生怕乔连修迁怒自己。 “你瞎叫唤什么?”陈列对乔连修不敢大声说话,对那个小妞儿却是毫不客气,走过去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打的那个妞儿双眼发直。 “乔公子,连修,对不起,这妞儿是个冰妹,年纪还小,不知死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面对乔连修的时候,陈列又是讨好的笑脸。 乔连修哼了一声,怒道:“交待给你的事儿就这么难办?陈列,你到底办的了办不了?办不了我去找你老大。” 陈列赶忙拍着胸脯说:“这绝对是个意外,我也联系不上那几个小子,保不齐是昨晚嗑药磕出毛病了。你放心,我这就联系其他人,不,我自己亲自去,非好好修理修理那个……那个姓许的小子不可!” 乔连修听到这话,这才稍稍消了点儿气,道:“你赶紧的,办不好,以后就别再说你是我同学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放心,我这就去。”陈列说完,眼巴巴的看着乔连修,见乔连修没有离开的意思,自己赶忙拨打着电话,叫了几个小兄弟,准备去学校找许半生的麻烦。 乔连修满肚子的邪火,眼神瞟向刚才冲自己叫喊的妞儿。 虽然长相只能算是一般,而且明摆着是个公共厕所,但是胜在年纪小,若不是脸上那花了的妆,应该也是个还算清秀的姑娘。 陈列一看就明白了,立刻在那个女孩子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说道:“过去好好伺候乔公子。” 女孩子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也在眼眶里含着。 听见陈列这话,心里委屈,可也彻底清醒了,连陈列都如此卑躬屈膝,这个看上去不像是道上混的男生,绝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起的。她对于和男人做事儿是没什么廉耻心的,人这种东西,一旦玩上溜冰、刷k这些事,基本上就不是人了。 虽然委屈,可想到如果伺候得好,显然比伺候陈列要强得多,乔连修随便给她点儿好处,也比跟着陈列强。 小妞儿挪动着脚步,朝着乔连修走了过去。 乔连修却是故作姿态的指着洗手间道:“你去把脸上那妆洗洗,看着都烦。” 小妞儿不敢反抗,急匆匆走向洗手间。 这时候,乔连修才小声问陈列,道:“没病吧?” “才开发没多久,干净还是挺干净的。你要是不放心,床头上有套,你套上干。” 乔连修这才想起里屋还有一个呢,回头望去,只见床上那妞儿抱着被子正好奇的看着外边,之前也曾惊鸿一瞥看见过她的身材,长相不说了,能跟着陈列这种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乔连修记得那妞儿身材好像还真是不错,小腹中的邪火更盛。 陈列走向里屋,对着里边的妞儿压低了声音说道:“伺候好乔公子,晚上回来我带你们玩儿!” 那妞儿点了点头,陈列退出来,把乔连修送了进去。 他自己则是套上外套,急匆匆的离开。 舔了舔嘴唇,陈列也觉得自己有些邪火,可是他分得清主次,没敢多逗留,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自己的窝。 出去抽了根烟,他喊得那几个小混混也都来了,四个人,打了一辆车,直奔吴东大学。 这一次,他们没在学校外边等,而是直接冲进了学校。 好在是校运会期间,找人只需要去几个运动场地就行了,倒是很快就让他们看见了许半生的身影。 陈列一看,许半生可不是好好的么?显然没挨过打,心里不禁埋怨那几个家伙,答应的好好的,居然没办事。 把嘴里的烟头一扔,陈列一挥手,四个人便朝着许半生围了过去。 “许半生!”陈列喊了一嗓子,耀武扬威,却不知道,就是这一嗓子,让他这辈子就算是交待了。 许半生缓缓转过身,看见陈列等人,竟然还笑了笑,李小语刚想挡在他的身前,却被他拦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石予方。 石予方知道,这种小角色,小师叔不想出手,也不想让李小语在学校里展现出让人觉得恐怖的功夫,他出手是最合适的。 挡在了许半生的身前,石予方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小子,这事儿和你无关!滚一边去!”陈列伸手就要拨拉石予方。 ····································································································································································· 第206章 仁慈不予敌人 石予方哪是那么好扒拉的? 陈列的手刚刚伸出一半,石予方眼中寒光一闪,肩膀稍侧,捉住了陈列的手。 轻轻往怀里一带,陈列便已经收不住脚,踉跄的朝着前方扑去。 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一个极为精彩的狗啃屎,看的跟他同来的三个家伙目瞪口呆。 由于陈列身体遮挡的缘故,他们根本就看不到石予方对陈列动过手,他们所看见的,只是陈列伸手想要推石予方,可不知为何脚下拌蒜,结果自己摔了个狗啃屎。 这三个家伙完全没弄清楚眼下的局势,竟然还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完全是在嘲弄陈列的平衡能力。 陈列这一下摔得不轻,鼻子又酸又胀,还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淌了出来,他知道那是自己的鼻血。 可即便是陈列,也有些昏头,他也并不确定自己的摔倒究竟和石予方是否有关系。摔倒的那一下,速度太快,摔下之后,脸正拍在地面上,轻微脑震荡是跑不掉的,摔得脑子也有些迷糊,就越发弄不清楚自己的摔倒是否石予方动了手。 双手撑地,陈列爬了起来,手一抹,满脸是血。 陈列冲着自己身后三个家伙大喊:“你们他妈还愣着干嘛?都给老子上!” 那三人这才忙不迭的冲上前来,嘴里骂骂咧咧的,石予方浑然不惧,两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陈列的脖领子。陈列欲图反抗,可根本动弹不得,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竟然就这么被石予方轻松的拎了起来。 石予方的手一抖,陈列那一百多斤的身体就像是没有份量一般,被扔了出去,摔在地上,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 那三个家伙也冲了过来,挥拳打向石予方。 石予方身子微微一侧,从三人的胳膊之间插了进去,然后肘击膝顶,甚至都看不出他有什么动作,那三个人就已经痛苦的抱着肚子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一对四,如此轻松的就将对方搞定,吴东大学的学生全都傻眼了。在他们眼中,这都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许半生对这样的结果却并不满意,他摇摇头,对石予方说道:“要么就不要动手,既然动手了,就一定要让对方彻底失去再动手的机会。他们现在只是知道什么叫痛而已,却并未丧失还击的可能。仁慈是对朋友,是对亲人,甚至可以对陌生的路人,但却绝对不是用来放在自己的对手身上的。” 石予方心头一紧,知道小师叔对自己的适可而止不满意了,一直以来都是受自己父亲教育,让他不要习武,更加不要跟其他人动手,石予方在真正与人交手的时候,就不免会手下留情。许半生的话,和石大定的嘱咐背道而驰,这本无谁对谁错,只是一个人生态度的问题,可石予方现在想一想,如果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方这四个小混混会不会对自己留手呢?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对不起。”说罢,径直走向依旧倒在地上的那四个小混混,脚尖绷紧,连续四脚都踢在这四人的胸窝处。 几声不易察觉的轻响过后,陈列等人都已经疼得喊不出声来了,肋骨至少断了两三根,石予方这一脚还带有内力,直接憋住了他们的心脉,让他们的疼痛如同被人徒手将胸膛撕裂一般。 四人蜷成了虾米状,许半生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满意不满意的背手离开。 操场上除了学生,还有不少老师,他们看到这样的情况,顿时担心起来。这次校运会组委会的一个负责老师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看到那四人脸上狰狞扭曲的痛苦表情,心里暗道不好,指着石予方就说:“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能在学校里打架?这些都是什么人?你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是个学生,不要跟社会上的人发生什么冲突,你这样会影响我们大学的形象,你知道么?!” 石予方转过身看着那个老师,双眼之中透出怒意,许半生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扫了一眼那名老师,淡淡的说:“予方,我们走。” 那个老师见状,急忙追赶过来,指着许半生就喊:“你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一走了之就可以解决问题,咱们学校的学生虽然多,可是想要查出你是谁很容易。你最好自己老实点说出你是谁!” 周围的学生一片哗然,显然都对这老师的表现很不满意,陈列那四个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之前他们找许半生等人麻烦的时候,也没看到这个老师出现,现在这些小混混被打翻在地,他倒是来劲了。无非是觉得社会上的小混混他招惹不起,可是学校的学生却都是在他的管辖之下。 石予方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是学校的老师,真要得罪了他,以后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许半生却依旧对他招招手,相比学校的老师,显然还是许半生这个小师叔对石予方的约束力更大,于是他还是走向许半生。 “我叫许半生,历史系的大一新生。这几个人我们不认识,你如果还稍微有一点儿为人师表的勇气,那就问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难道你认为他们这些地痞流氓来找我麻烦,我应该站在这里任由他们欺负,这才是吴东大学的形象么?今天,在这里损害了吴东大学形象的人,是你。你刚才哪怕是什么话也不说,就当作没看见,我还会对你有起码的尊重。教书育人,最重要的是师德。” 许半生说完,再也不去理会那个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头上的青筋直爆,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老师。 看着那名老师被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而许半生和石予方以及李小语却是从容的缓缓离去,操场上许多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场变故的学生,也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好”,然后,竟然哗哗哗响起了一片掌声。 那名老师本还想大发雷霆,以彰显自己教师的威风,但见学生们已经群情激奋,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一个与他交好的老师走了过来,拉了拉他,小声劝道:“算了,犯不着,犯不着。” 陈列躺在地上,终于明白自己昨天喊的那几个家伙为何音讯皆无了,自己这四个人,根本不是对方一合之敌,昨天那些人,下场恐怕只会更惨。现在人都已经失联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他对乔连修虽然卑躬屈膝的,但是心里一直都有腹诽,觉得乔连修无非是仗着自己投了个好胎,每次见到自己都是吆五喝六的,这次还害得自己连肋骨都断了。 可是腹诽也终究只是腹诽,真要让陈列去找乔连修的麻烦,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个胆子的。 看着许半生三人离去的脚步,陈列心里涌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报警。可是,他是个帮派成员,报警?警察来了第一个先要收拾的人是他吧。 身上剧痛无比,可看到周围那帮学生鄙夷兼痛恨的目光,陈列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万一不小心激起这帮学生的同仇敌忾,回头一拥而上,他们就算被打死恐怕也只能是白死。 忍着剧痛,四人相互搀扶的站起身来,每走一步胸口都疼得像是有人在打钻一般。四人歪歪斜斜的离开了吴东大学,身后,吴东大学的学生们一阵阵的欢呼,比之前任何一场比赛的欢呼声都要大得多。 口袋里电话在响,陈列忍着疼痛掏出手机,见是乔连修的电话,接听之后直接说了一句:“乔公子,我们马上要去吴东医院,麻烦你帮个忙派人来交一下手术费吧,要是能联系个好点儿的外科大夫也算咱们同学一场的情分了。” 乔连修在电话里一惊,急忙问道:“什么情况?” “那个许半生身边有个长的还挺帅的小男生,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咱们哥儿四个都断了好几根肋骨,哎哟,不行了,我一说话就疼,乔公子,你帮帮忙!” 乔连修一头雾水,他简直难以置信。 陈列所说的许半生身边的人,毫无疑问是石予方,许半生在学校有接触的人其实很有限,无非是他身边的李小语和石予方,再有就是小萝|莉依菩提和校花夏妙然,符合条件的只有石予方一个人。 石予方的身体看上去的确很不错,可若要说他一个人打陈列这边四个人,还能把他们打的连肋骨都断掉,这还是让乔连修惊疑不定。 “你们四个都受伤了?那他们呢?” 回答乔连修的,却是一阵急促的嘟嘟声,显然,这是陈列径直挂断了电话。 “马勒戈壁的,敢挂老子电话?!”乔连修怒极,一把推开身边那两个被他折腾了半晌的妞儿,下床之后连澡都不冲了,直接穿上衣服愤怒的离去。 下楼的过程中,乔连修冷静了下来,陈列挂他电话,显然是被他那句话给噎住了。这就只能说明石予方一点儿事都没有,陈列这四个人对上石予方,根本就是被完虐的过程。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何昨天去找许半生麻烦的那几个人到现在都杳无音信了。 乔连修坐在车里,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心头暗忖,这个许半生,究竟是什么人,这个石予方居然会是个高手? 明天就要闭幕式了,乔连修一想到这个,就头疼不已。 连续两拨人都已经失败,乔连修也有些黔驴技穷,至少找人去揍许半生,这条路不太行得通。那就只能另想他法,可除了武力威胁,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 乔连修很头疼! 第207章 临时改变主意 吴东大学历史上的校运会篮球赛,还从未如此受关注过。 谁都听说了,历史系大一新生闯入了决赛,原因不是他们打得好,而是有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投手。 而且,那个神投手叫做许半生,这可是被评为校草的人物。 篮球赛决赛的时候,整个篮球场周围挤满了人,相比之下,不远处的大操场,还有几个项目的最后比赛,却是观众寥寥,小猫两三只,很是让人心疼。 乔连修并没有出现在篮球场上,而原本他作为这个班篮球队的队长,是绝对不该缺席任何一场比赛的。 王亮和赵科研这两个乔连修的狗腿子,眼看着比赛还有两三分钟就开始了,自然是给乔连修打去了电话。 可接电话的干脆就不是乔连修,而是他们家的保姆。保姆告诉王亮和赵科研,说少爷生病了,恐怕不光今天去不了学校,最近几天都去不了。 王亮和赵科研奇怪的挂断电话,就算是他们俩,看着站在场边脸上依旧挂着淡定微笑的许半生,似乎也明白了乔连修为何会突然病倒。 班主任刘奇急匆匆的赶来,将准备决赛的五个人都喊了过来,告诉他们说:“乔连修同学的家人打来电话,说乔连修同学突然病了,可能是这段时间校运会太过操劳,以致身体吃不消。我早就说过乔连修同学,让他替班集体做事不要这么没日没夜,这次希望他可以吸取教训。咱们班能闯进决赛很不容易,虽然只是一个项目,但是足篮排这种大球项目,含金量是最高的。所以,虽然乔连修同学这个场上队长兼教练员不在,大家也依旧要好好打完这场比赛,争取用冠军来让乔连修同学觉得他这段时间的辛劳和繁忙都是值得的。乔连修同学不在场,咱们要更加努力,他会一直陪在咱们身边的!” 众人目光古怪的看着刘奇,其中一个学生说道:“刘老师,被您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好像班长被您给说死了啊?” 刘奇眼一瞪,道:“就你会胡说八道!你把这种小聪明用在学习上多好!” 那个学生吐吐舌头,不再啰嗦了。 “许半生,听说你投篮很准,今天乔连修不在,一切就靠你了。”刘奇又对许半生说。 许半生笑了笑,道:“之前也就是蒙的,希望今天状态还那么好吧。” 比赛很快开始,但是许半生却仿佛彻底失去了前几场的有如神助,他第一个球就投失了,惹来一片失望的嘘声。 对手一看,咦,也不是传说中那么神准么,但是他们还是很小心,依旧对许半生严防死守,尽可能减少他出手的可能性。 许半生第二次出手依旧没中,刘奇在场边都有些急了,大喊:“许半生,你集中注意力,怎么投不进了?!” 身后看台上,一个声音传出:“你行你上啊!” 刘奇愤怒的向后望去,可哪能看得出是谁在说话?只能恨恨的瞪了看台上所有学生一眼,结果却引来看台上的一片嘘声。 比分打到三比零的时候,赵科研总算是一个低手上篮拿了一分,刘奇大喊:“就要这么打!”历史系的学生自然也是一片叫好,搞得赵科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这一分,完全是因为对方两人夹防许半生,他和另一个同学二打一才拿下的一分,实在不值得夸耀。 对手也攻进一球,赵科研再度把球传到了许半生的手里。 许半生一如既往,拿球就投,这一次,篮球稳稳的被投进了篮筐,比分瞬间被改写为三比三平。 看到许半生又开胡了,原本已经有些想要放弃夹防的对手,又不敢放弃了,依旧两人夹防许半生。 比分交替上升,很快上半场的比赛就结束了。 下半场一开始,许半生又是一个超远距离的投篮,篮球应声落网。 四次出手,命中两个,虽然不像之前那么神奇,可也是足够高的命中率了。历史系迎来了第一次的领先,看台上历史系从大一到大四的学生,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张牙舞爪。 之后许半生被防的更死,许半生也好像没事人一般,在场上闲庭信步,似乎比赛与他无关,他只是来散步一般。 对方很快又连得两分,再次将比分超出,这一下,他们那个系的学生就开始群情激昂了,历史系的学生也不服气的跟对方对抗着,看台上的比赛,比篮球场里的似乎更加精彩。 许半生终于再度拿球,众人一片喝彩声,只可惜,在喝彩声中,许半生却投失了这个球。对方抢到篮板之后,迅速组织进攻,拿到一分。 之后赵科研被王亮替下,王亮一上场,就被对方偷了个球,比分的差距扩大到了三分,对手以十一比八领先。 这一下,历史系的情绪很受影响,虽然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还有,可是对方只要再拿一分,也一样可以结束比赛,他们原本都没有对这个冠军有任何期望,可历史系竟然奇迹般的闯入决赛,这就让他们觉得冠军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却发现差距还是挺大,一个个总有些接受不了。 好在许半生看到王亮站在中圈发球,直接走到王亮面前,两人面对面,王亮把球交到了许半生的手中。 许半生一转身,对方三名球员都直接朝着许半生扑了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许半生出手太快。 姿势依旧不够标准,篮球却已经飞向空中。 篮球场边,众人屏息凝神,目光跟随篮球转动。 当篮球穿透了篮筐,在篮网上刷出一声好听的声响之后,整个看台上都沸腾了,就算不是历史系的学生,也在为历史系叫好。许半生今天六投三中,早已不复传言中的神奇,但是,三个两分球,拿到六分,依旧占据了历史系十分中的六成。尤其是在生死边缘,许半生这一个两分球,总算是让历史系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十一比十,比分差距只有一分,但是,很快大家都想到了,现在球权在对方手里,而且,他们只要再拿一分,就可以直接结束这场比赛。这和刚才十一比八的局面,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对方在不断的叫喊着进攻,而历史系的学生们却像是nba赛场上的观众一般,齐心合力的喊着防守,比赛到了这一刻,终于彻彻底底的进入到白热化。 许半生也走进了禁区防守,对手三人有条不紊的倒着球,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从真实水平上来说,对手显然要强过历史系太多,他们中任何一名球员,都有绝对强于乔连修的实力。而乔连修,其实已经是历史系这几个学生中,球打的最好的了。若不是有许半生这个其实不会打球,只是投篮神准的怪物,历史系也就是小组赛出线,在八强赛就会被干掉的命运。 现在,乔连修不在场上,其他人本无和对手交锋的实力,也就是仗着许半生有一手神鬼莫测的投篮,这才坚持道现在,否则,早输了! 但是问题来了,现在球权在对方手里,许半生在防守的时候,几乎就等于是个桩子,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王亮和另一名学生,二防三,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历史系的学生兴奋过后,在认清楚场上的局面之后,也有些泄气,他们现在只是在凭着虽败犹荣的念头,最后为历史系这支神奇的队伍加油而已,至于胜负,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没有了悬念。 对方终于要突破了,场上三人中速度最快的拿着球就冲了进去,王亮猝不及防,被对方直接晃倒,而另一个学生虽然积极的上前补位,但是那人手一抖,就将手里的篮球分了出去。 他的同伴接球上前,轻松晃过真的如同桩子一般的许半生,却又遭到那名顽强的学生的阻拦,他将球往身后一拍,对手的第三名球员跟了上来,只要接住球,就是一个极为轻松的上篮。 王亮还没完全从地上站起,而另一名历史系的学生已经被对手两人牢牢挡住了脚步,眼看这个球,是必进无疑了。 可是偏偏,一直在防守里就像是桩子一般的许半生,却突然动了。 对方的传球就在他的身边,他一伸手,竟然将那个球给断了下来,对手的第三名球员捞了个空,顿时一愣,许半生对他笑了笑,拍着球,以一种笨拙的姿势走出了三分线外。 对方三人一看不好,同时疯狂的扑向许半生,可已经来不及了,许半生双手将球一抛,篮球划出一个精彩的弧线,在篮筐上弹了又弹,最终钻进了篮筐之中。 十二比十一,历史系竟然在最后关头,再一次领先了。 看台上出现了暂时的沉默,但是很快,大家齐声欢呼起来。 尤其是当大家注意到计时器上的时间已经只剩下最后十秒左右,历史系的学生就更加兴奋。只要十秒钟之内,对方无法取得得分,那么历史系就将拿下这个冠军。 斗牛比赛是不停表的,十秒钟转瞬即逝,对手也是在三分线外匆忙出手,却最终偏了出去,历史系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一向羸弱的文科生,竟然史无前例的拿下了校运会篮球赛的冠军! 看台上沸腾了,许半生虽然不复前几场的神勇,但是七投四中,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人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尤其是他最后关头的那个偷球,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在漫天的欢呼声中,没有人注意到,这场比赛的英雄,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球场。 他的身边,一如既往的,是冷若冰霜的李小语,以及昨天刚刚狠揍了几个小混混的石予方。 夏妙然也离开了看台,走向许半生。 她笑着伸出手,道:“恭喜。不过,你一开始其实是不想赢的吧?”这丫头终于看出,许半生这场比赛投失的那三个球,是故意为之了。 第208章 严重如斯 人都已经病倒了,那个赌注看来只能不了了之。 原本班里的学生也没指望许半生和乔连修输了之后真的会上台抢校长的话筒,但这总归是个乐子,甭管谁输了,肯定都有一番笑话可看。所以这帮学生还是很期待闭幕式前后的闹剧的。 乔连修没给他们看热闹的机会,大家都觉得有些遗憾,但也只能任其不了了之。这时候总不能给乔连修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赶过来抢校长的话筒吧? 议论是少不了的,无非是说这回乔连修面子丢大发了,许半生平时不怎么吭声,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没想到下起手来还挺狠的。 倒是有几个好事的去问了许半生,许半生只是报以一贯而之的微笑,没有任何的回答。 等到闭幕式结束了,因为乔连修的装病,校长得以安安稳稳讲完了他的发言,并没有被抢话筒,吴东大学的学生们也失去了一次欣赏有人上台大喊他是白痴的机会。 在众人看来,这个赌注本身就带有浓厚的玩笑意味,不了了之是唯一的结局。 可总有人不这么认为。 许半生是绝不可能任由这个赌局不了了之的,李小语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不了了之。除了他俩,还有石予方,以及依菩提,甚至还有如今武功全废,老老实实在学校授课的严晓远。 毁约这种事情,要看对象是谁。 普通人也就罢了,想赖掉许真人的账,那无异于找死。 李小语和石予方还好,并不怎么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李小语知道,许半生只是觉得乔连修就像个苍蝇一样总在他耳边嗡嗡嗡,才会引他毁约,至于天道怎么惩罚他,许半生是不会去管的。不推波助澜,也绝不会力挽狂澜。 而依菩提和严晓远,则是认定这个乔连修要倒霉了,而且是要倒大霉,他们几乎认定许半生一定会让天道的惩戒放大化。 人世间每天都有人在不同程度的毁约,如果有人认为毁约无关紧要,那就大错特错了。有些报应,会来的早一些,而有些报应,则会来的晚一些,这就会让大多数人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赖掉也就赖掉了。殊不知,毁过的约,总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视毁约的程度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很少有人会把流年不利跟也不知何时毁过的一次约联系起来,但是,这种因果报应,却是真实存在的。 在天道之下,许半生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对许半生毁约,就如同对满天神佛毁约。 这后果,绝非乔连修所愿意以及所能承受。 依菩提和严晓远判断出了结局,但却并不知道过程,他们只是认为许半生会出手,而以许半生一贯以直报怨的性格来看,他在乔连修这件事上动手脚,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许半生没有! 乔连修这一病假,就再也没有回到学校,他真的病了,病的很严重。 校运会闭幕式这一天,乔连修当然是装病,他早晨离开家之后,就找了几个玩伴,开着车出去疯了一整天。 三男六女,做的荒唐事不去细表,总归不过是脐下三寸那点子事情。 因为心里的极度郁闷,之前从未沾染过毒|品的乔连修,在其他人的怂恿之下,自觉自己对于软性|毒|品和硬性|毒|品有着很充分的了解,像是溜冰刷k这种事,一次两次是不会上瘾的。 晚上,在会所里,三男六女一起玩起了溜冰,这种东西最大的功用就是会让人的性|欲大增,而且在吸食完毕之后,是一定要发泄出来的,否则很容易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 于是九个人在包间里再度大肆淫|乱,一直疯到几乎天亮才四散而去。 家里的保姆没敢睡,听到外边有动静就赶忙走了出来,见到烂醉如泥的乔连修,忙不迭的给他准备醒酒汤。 可能是动静大了点儿,乔连修的父亲乔万才醒了,他穿着睡衣走下楼来,看到浑身烟酒气,而且仔细闻闻还有极其浓烈的体液味道的乔连修,乔万才大怒。 乔连修的手机就在手边,乔万才拿起他的手机,检查了一下照片和视频,却结果看到乔连修在意识迷乱之下,拍下了之前他和那两男六****|乱不堪的场面。若只是男女之间的荒唐事倒也罢了,就连溜冰的镜头也没少拍。 乔万才气的双手都有些发抖了,将手里的手机重重的往地上一砸,乔连修纵然醉得不省人事,也被他父亲的震怒给吓醒了。 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乔连修的脸上,直接把他从沙发上打到了地下。听到动静,乔连修的母亲从楼上跑了下来,刚想护着自己的儿子,乔万才黑着脸把手机上的视频调出来给她一看,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也被惊得不轻。 乔连修这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酒是彻底醒了。因为住的是区委大院,乔万才也不可能大骂出声,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让区委的其他人听到了,很可能会成为政敌对付他的手段。 强压着怒火,乔万才说道:“你给我在家里好好的反省几天,这几天就不要去上学了。什么时候你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再来找我谈。你……”乔万才又指着自己的老婆,骂道:“你看看你儿子都被你宠成什么样子了!你是怎么做母亲的?!” 乔万才上楼之后,乔连修的母亲又着急忙慌的帮他揉着面颊,那硕大的五指印,看的她心疼无比。而想到视频里的场面,她更加心疼。 “儿子啊,你是个成年人了,跟女孩子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你什么,可是这样的局面,万一被有心人捅出去,你让你父亲怎么办?而且,你怎么敢吸|毒呢?这种事,是绝对不能碰的啊!” 乔连修知道母亲虽然宠自己,但是在这种事上也是绝不会妥协的,于是臊眉耷眼的认着错,表示自己当时已经喝多了,才会做错了事,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绝不会如此。 女人终究是女人,慈母多败儿,见儿子认了错,也就赶忙让保姆放水,安排乔连修洗澡去了。 乔连修走进洗手间,听到自己的母亲在外边说:“儿子,听你爸的话,这几天就别去上学了。你别怪他,他最近压力很大,中央换届之后,最近动作很大,你父亲千防万防,现在是丝毫不敢行差踏错。一点点小把柄,在现在这种敏感时刻,都有可能成为他政敌攻击他的手段,你可千万别给他惹祸啊。中央调查组在吴东半年多了,正是收尾的时候,丝毫的不小心都会酿成大错。你……”里边水声大了起来,女人知道乔连修不想听,也就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第二天,乔万才去上班了,乔连修想出门,被他母亲拦了下来。他软磨硬泡,保证晚饭之前回来,女人心一软,还是把儿子放了出去。 脸上带着五指印,乔连修少不得被自己的朋友损几句,心里一憋屈,想起昨晚那酣畅淋漓的感觉,又弄了点儿冰,大白天的就溜了起来。完事之后自然还是要找女孩子发泄,白昼宣淫,又是荒唐的一天,出门时保证的所谓晚饭前一定回去,也就成了屁话。 好在晚些时候还是清醒了一些,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急急忙忙回家,好在乔万才有接待,没有回来,乔连修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洗了个澡蒙头大睡,乔万才回来之后也并不知情。 溜冰这种事,有一有二就有三,仅仅隔了一天,乔连修就又忍耐不住了。 只是这一次,他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却感觉到自己的下身有些瘙痒,也没太在意,却不知已经为他自己埋下了祸根。 乔万才还是出事了,中央调查组在行程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把他找去谈话,紧接着省纪委就介入了谈话,乔万才被双规了。 这个行动显然是布置已久的,并非针对乔万才,而只是将他作为链条上的一个环节,施行了双规。 短短四十八小时,在乔万才没有交待任何有效信息的状况下,纪检机关宣布了对乔万才提出起诉。乔万才明白,没有足够的证据纪检部门是绝对不会对一个官员起诉的,他现在能做的,唯有紧闭双唇,什么都不敢说。他这种级别的官员,真要查,就没有一个没问题的,他也无需关心究竟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如果交待了,那就彻底没有了回旋的余地,而闭紧嘴,还有可能让他背后的人,在适当的时候拉他一把。政治生涯的结束,这是必然的,到了这种时刻,没有什么比自由的呼吸更加重要。 在看守所等待审判的日子里,乔万才每天依旧一杯清茶一张报纸,希望可以从报纸上的通稿里看出蛛丝马迹,希望可以突然有人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安心。 乔万才被转移到看守所之后,原则上亲友已经可以进行探视了,可是,他的妻子以及儿子,却并没有来到看守所。 乔万才并不知道,此刻他那个宝贝儿子,身上瘙痒难当,在医院被宣布患上了性病。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性病,而是艾滋。 验血的过程中,医院还在乔连修的血液样本里发现了浓度很高的冰|毒成分,他们选择了报告警方。 警方介入调查,乔连修手机上那些没来得及删掉的视频和照片,就成为了有力的证据。 在乔万才已经被立案侦察的情况下,乔连修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他很快就交待了个干干净净,若不是罹患艾滋,他倒是有可能在看守所里以狱友的身份和他的父亲见面。 许半生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多少也有些惊讶,他知道乔连修毁约的惩罚会比较严重,但也没想到会严重如斯。 第209章 太乙真人 这世上有两个人的命运,许半生不能算。 一是林浅。 林浅不允许许半生推演有关他的一切,以现在许半生的修为,其实已经足够可以突破林浅设置的遮蔽之力,但林浅不允许,他就不算。 另一个人是许半生自己。 倒不是说所有人都无法推演自己的命途,只不过其他人轻易不敢如此尝试罢了。寻常修行者,别说自己,就连血亲也是不敢轻易尝试推演的。推演之术,本就会导致相师五弊三缺,若再推演至亲之人或者自己的命途,必然会招致强大的天谴,非有大神通而不得活。 许半生倒是不在此列,他从来不避讳推演自己至亲之人的命途,也不惮于推演自己的命途。 对于许家众人的命途,许半生不敢说了若指掌,但是数年之内的脉络,基本都在许半生的掌握之中。 许半生之所以不能算自己的命,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命,他的命,完全是林浅偷来的。 一个活过今日就不知道明天是否会被天道发现,从而强行被抹杀的人,又哪里还有什么命运可言? 林浅在许半生身上种下了极强的遮蔽之力,使得和许半生接触的人一旦试图推演许半生的命途,就会立刻遭到强大遮蔽之力的攻伐,除非实力还要超过林浅,或者至少接近林浅,否则是绝对无法对许半生的命途进行任何窥伺的。 这样就保证了,在这个世间,几乎没有人可以看出许半生其实早就已经是个死人。 至少,如果真有生死簿这种东西的话,许半生的名字肯定已经被打了勾。许半生这个名字,在生死簿上的判词必然是“许半生,寿岁半”,仅此而已。 别说许半生自己,就连林浅这堪称半仙的存在,也无法推演他的未来,同样也无法推演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就好像这一次,乔连修违诺食言,的确是会受到惩戒,但是却绝不该如此之重。这是家破人亡不死不休之相,而乔连修只不过是违诺而已,他原本的命途绝不是如此,许半生推演过,乔连修的父亲乔万才其实是有诸侯之相的。现代社会当然不可能再出现割据一方的诸侯王孙,这也就意味着乔万才原本至少该是一方大员,又或者是国家部委中比较重要的部门的一号人物。 就因为乔连修的违诺,不但他自己罹患艾滋,又染上毒瘾,怕是熬不过太久就会命丧黄泉,并且还连累了他的父亲,使得本该是诸侯之相的乔万才,锒铛入狱。而他的母亲,显然也会受到牵连,对乔万才的审判,恐怕最终也只是从经济问题着手。政治斗争也需要一个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结局,没有什么比反腐反贪更加让老百姓满意的了。 许半生没有打听,不用打听他也知道乔万才必然会被抄家,这些年积攒的所有财富都会被上缴充公,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养尊处优万人之上的乔万才的妻子,遭受丈夫入狱儿子病故的巨变,能保持精神不出问题就算是善莫大焉了,后半生的生活必然是惨上加惨。甚至,最可能的结局是就此精神失常。 许半生并不同情乔万才一家,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对乔连修宠溺过度,甚至动用公权帮他遮盖很多换了别人早就坐了无数次牢的罪行。乔万才本人不能说为官不为民做主,可是,公权私用,并且将其转变为经济上的利益显然也是大量存在的。就凭乔连修小小年纪开的车来看,乔万才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富至少也在数千万之巨,甚至更多。如此巨额的财富,若是不贪,哪里会有? 许半生只是想要搞清楚,为什么会因为乔连修一次违诺,就导致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至少,从之前乔家的气运来看,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该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乔家的祖荫还是很强大的。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许半生自身入手,推演一番,这样最容易找到答案。 可是许半生能推演的千千万万,却并不包括他自己。 回到许家大院,许半生坐在客厅里怔怔出神,任由自己的母亲秦楠楠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其他的问题。 不经意间,许半生的眼神落在了客厅正对大门的装饰柜上,那把大刀,那把来自于普云寺天坑之中的大刀。 这把大刀,是许半生和蒋怡初识之时,应她之邀,为了还她的人情而去普云寺解决天坑问题的时候得到的。 那天坑是一名名为赤蛟的败军之将,被另一名名为赵元甲的将军围困普云寺后山之上,最终自尽身亡,而他的属下百余人尽皆被赵元甲斩首之后埋葬而成的百人坑。 数百上千年的风吹雨打,让本是荒山的普云山有了人迹,又过了数百年,这才形成了如今的天坑。天坑之中怨气滔天,尽皆被许半生收入十三宫盘中,使其与十三宫盘之中的煞气相抗,解决了天坑的问题,顺便还帮蒋怡解决了十三宫盘的问题。 而许半生,则因此得到了赤蛟自尽用的那把兵刃,也就是这把九环大刀。 大刀上的煞气被许半生同样引入十三宫盘之中,剩下的,唯有浑厚的肃杀之意。许半生将其封印起来,不使其外泄半分,然后将这把九环大刀放在了父母所住的别墅之中,作为镇宅之用。 九环大刀平日里就好似只是一件寻常的古董一般,感觉不到丝毫的气场波动,也绝没有半点杀意外泄,可若有人意图对许半生的家人不利,许半生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也可解除九环大刀上的封印,届时滔天杀意崩泻,可保许家安全。 这把大刀当然无法替许半生解惑,但是他却从这把大刀想起了一件事。 那日离开普云寺的时候,许半生和星云大师有短暂的会面。 在佛法方面,星云大师绝对是享誉海内外的得道高僧,即便是京城白马寺、嵩山少林寺等地的高僧,在佛法方面,也只能甘拜星云大师其下,普云寺被称之为四大名刹之一,绝非浪得虚名。 只是星云大师一贯低调礼佛,加上他并不长于武功和术数,是以在佛门之外,名气并不响亮,而在佛门之中,星云大师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当时,星云大师看到许半生,半晌无言,最后才单独和许半生说了一句:“林浅真人颇得太乙真人三昧,实乃当世神人。” 许半生在那时就知道,星云大师已经看出他本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只不过有些话不能说透,所以星云大师才借用太乙真人一说。 太乙真人是哪吒三太子的师父,哪吒在幼年之时,因为剥了东海龙王三子敖丙的皮,抽了他的龙筋而被四海龙王齐齐告上天庭,其后哪吒断臂剖腹,剜肠剔骨,还给了李靖夫妇,使得四海龙王最终放过了李靖夫妇。 之后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用莲花莲藕给哪吒重造了一个新的身体,至此,哪吒已经是从生死簿上被剔除之人,但是他又还未成仙,成为天地之间一个很独特的存在。既不在三界之中,也不在五行之内,直到姜子牙以封神榜封神,哪吒才在天界有了自己的归宿。 在封神之前的哪吒,和许半生现在的状况颇有相似,他们都是超脱天道监管的存在,所不同的,仅仅是许半生保存了自己的肉身,而哪吒却是莲花莲藕重塑的肉身。 星云大师正是以此隐喻许半生的状况,很显然,林浅在许半生身上设置的遮蔽之力,并没能阻挡住佛法高深的星云大师双眼。 那么,若是还有人能给许半生解惑,星云大师无疑是其中一个。 而且,星云大师早已看出许半生的状况,许半生也就无需再做任何隐瞒,可以直接和星云大师交流了。 “妈,我出去一趟。”许半生一念及此,站起身来。 秦楠楠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儿子了,正拉着他滔滔不绝呢,见儿子突然要走,秦楠楠有些不乐意。 “刚回来就要走,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和你爸?一家人一个月都不能在一起吃几回饭。” 许半生拍了拍母亲的手,笑着说:“我有事要办,我答应您,一定会赶回来吃晚饭,好么?明天休息,我会在家里陪您。” 秦楠楠虽然还有些不满,可还是把许半生送到了车上,看着他的车驶出了许家大院的大门。 一路不疾不徐的驶向普云山,到山门之时,许半生看到晦明竟然就站在山门之下,看来星云大师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了。 李小语靠边停车,许半生推开车门,晦明面带微笑缓缓走来。 施了个佛礼,晦明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师父让贫僧在此恭候许真人大驾已经多时。” 许半生并没有问晦明星云大师如何会知道,他只是还了个稽首,道:“有劳晦明大师久候。” 说罢,许半生转身对李小语说:“小语,你且在此等候,我与星云大师聊一聊,去去便回。” 李小语默然回到车里,安心等候。 许半生则和晦明一同步行入了山门,不多会儿便进入了普云寺。晦明直接领着许半生去了后院星云大师的禅房。 星云大师端坐在蒲团之上,五心向天,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也并未睁开双眼,双手也依旧合十。 “师父,许真人到了。”晦明恭敬的说道。 星云大师眉毛微跳,缓缓睁开双眼,双手始终合十,道:“许真人请见谅,老僧年老力衰,无法远迎。许真人请入座吧。” 许半生打了个稽首,然后在星云大师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晦明很快差人奉上清茶一杯。洁白的瓷杯之中,只有清清浅浅的三两片茶叶,还真是清茶的很。 第210章 平行于天道 晦明退了出去,关上了禅房的门,星云大师这才伸手指向那杯茶,开口道:“许真人请用茶。” 许半生象征性的润了润唇,道:“半生打扰大师,是想让大师为我解惑。” 星云大师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许半生忙将自己的左手放在星云大师的手上。 看了半天许半生的掌纹,星云大师又观察了半天许半生的面相,长叹一声道:“林浅真人实乃神人也,莫大神通,竟然可如此瞒天而行。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如今林浅真人怕是随时都可羽化飞升成仙成圣了吧。”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师父没说过,做弟子的也不便妄加揣度。现在师父仍在游戏人间,半生也不知师父下落。师父本人是不太相信飞升一说的,他总说所谓飞升,只不过是天道为了维护天地平衡,而扯下的弥天大谎罢了。所谓渡劫飞升,只不过是天道使其灰飞烟灭的骗局罢了。若非如此,仙家不死不灭,天界只怕早已人满为患。” “哈哈哈,林浅真人真乃大智慧,天道之意,实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揣度,或许,唯有林浅真人才解个中三昧吧。” 许半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还请大师解惑。” “惑从何来?” 许半生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详细的给星云大师叙述了一遍,这种事,星云大师就算可以从许半生的命相中推演一二,但总不如许半生自己亲口叙述的准确。 而且,许半生身上毕竟遮蔽之力太强,即便星云大师可以看透他的来历,也未必就能推演的十分准确,有些事情,无非是猜测而已。 “我本意是小惩大诫,使其以后不要烦我便可。却不曾想,竟然生生改写了他全家的命途。事发之后,我也进行过推演,乔连修已然是必死之相,其父乔万才本是寿享八十的命格,如今却只剩十余年阳寿,其母更是浑噩之相。无意之间,竟然家破人亡,这惩罚似乎过重了。” 星云大师半晌无言,沉吟良久,才抬起头来,眼角皱纹微微跳动,口中说道:“许真人可曾后悔?” 许半生坦然笑道:“半生不悔。乔万才罪责在身,只不过倚仗祖荫,今世不报来世也必然遭报,今世既已因果循环,来世就不必再受磨难。对他来说,无非是早报晚报而已。半生奇怪的,不是乔家的报应,没有我,他们也应有此报,早晚罢了。半生只是不解,为何这小小的违诺业障,竟然会让天道降下如此沉重的惩罚?” 星云大师笑了笑,道:“心中无愧便好,老僧担心的也唯有如此罢了,许真人既如此豁达,倒是老僧多虑了。” 许半生不言,双目如星,望着星云大师,等待星云大师进一步解惑。 “许真人想必也清楚,天道并未发现林浅真人的瞒天之举,否则,此刻许真人便早已无法坐在这里与老僧交谈了。” 许半生点点头,越发坦然的说道:“即便是天道已然察觉,半生也并不担忧,半生这十八年,本已是偷来的。半生现在只担心师父会因此受累。” 星云大师再度大笑道:“林浅真人会在意么?” 许半生不言,星云大师说的不错,如果林浅在意自己这瞒天之举被天道发现之后的惩罚,他根本就不会这样去做。 “倒是许真人今日替老僧也解了惑,原本上次见过许真人之后,老僧一直不解,林浅真人为何明知期满天道一旦被察的结果必然是灰飞烟灭永绝轮回,却依旧如我,究竟为何。许真人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行天才,可天才再如何天才,也终究比不得自己的修行之路。却原来,林浅真人认定飞升只是一个弥天大谎,这样老僧就悟了。” 对于这一点,许半生也早已想到,只不过林浅对他恩是再造,无论如何,他绝不能如此评述林浅的行为。而如今星云大师所言,也正应了许半生心中所想,林浅就是这样一个无法无天之人。 他既认定飞升不过是个谎言,只不过是天道借着所谓飞升应劫来维护天地平衡,那么他若有朝一日必须应劫,必然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总之是永绝轮回,也不差许半生这一件了。林浅其实也是在做一种尝试,尝试着对抗天道,他究竟要看看,人力究竟是否可以胜天。 当然,这后半部分,是星云大师也绝不会说出口的。 “许真人可知自己现在的状况?” 许半生微微皱眉,不解星云大师这句话的意思。 “鸿蒙宇宙,分为三界,天地人,芸芸众生皆为人界。仙神圣即是天界,而魂魄鬼魔则落入地界。许真人非仙非圣非人非鬼非魔,早已不在三界之中。三界统管唯有天道,如今就连天道都无法监管许真人,从这种意义上说,许真人已经是凌驾于三界之上,超脱世外,进入逍遥上清境了。许真人可谓是与天道并驾齐驱的存在,也未可知之。” 许半生再度皱眉,摇头道:“我若与天道平齐,天道又如何抹杀我的存在?若真如此,师父也不必让我红尘历练,寻找破天之法了。” 星云大师缓缓点头,笑着说道:“林浅真人所言自是不错,可许真人却似乎忽略了一点。便是并驾齐驱的存在,也是有高低上下之分的。就好像老僧和那芸芸众生,若是老僧心起杀念,要抹杀那些人,他们又拿什么抵挡?当然,这只是一个比方,老僧也不敢断言许真人就真的与天道并驾齐驱了。这些年,老僧也在思索,究竟是否存在天界一说,也就是林浅真人所认为的飞升只不过是天道扯下的一个弥天大谎罢了。但是,老僧又想到,既有天道,可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掌管天地运行,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那么,难道就没有能和天道抗衡的力量么?人类纵然在天道之下,不过虫豸而已,可又是什么来约束制衡天道呢?若是没有制衡,天道起飞为所欲为?老僧想,鸿蒙初开之时,既有天道诞生,也便该有制衡天道的力量。林浅真人想必也有此疑惑,只不过他没有对许真人交待罢了。甚至老僧还在想,林浅真人对抗天道之举,未必就没有令许真人你成为下一个天道制衡者的意思。” 许半生深吸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疑问,以及自己瞒天而活的现状,竟然会引出星云大师这样的猜测。 不得不说,星云大师的猜测,并不是全无道理的。 “飞升或者成仙成圣,未必不存在,林浅真人所认为的飞升乃是天道最大的谎言,也并非无理。但是老僧却以为,飞升终究还是存在的,只不过,飞升之后,成就的并非天界仙圣,而是成就一个与天道平等的存在。天道也并非不死不灭,他之所以要维护天地平衡,以飞升这个弥天大谎灭绝人类成仙的可能,正是因为一旦飞升成功,就将诞生一个与之平等的存在,甚至,是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天道。正因如此,天道才绝不允许世间有人能够白日飞升破劫而出。” 许半生再度倒吸了一口冷气,星云大师所言,着实令人惊恐了。 不得不去承认,星云大师的猜测是相当有道理的,凭什么天道就不死不灭?凭什么天道之上就毫无监管?唯有受到制约,天道才能更好的监管世间一切。 只是,这终究也只是猜测而已,许半生记在心里,却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大师,我不明白,您说的这一切,与我又有何关?” 星云大师笑了笑,道:“这些不过是我即兴发挥,想助许真人完善一下未来的可能性罢了,与许真人息息相关的,唯有这三界而已。” “此言何解?” “许真人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管老僧的猜测正确与否,许真人都是不折不扣的与天道并行的存在。唯有不在天道之下的事物,才能瞒天而行。” 许半生点点头,道:“半生不敢妄言与天道平等,但平行之说,师父也是这般说的。” 星云大师又笑了笑,道:“不管天道之外,还有没有与天道并驾齐驱的存在,至少许真人已经做到了,或者说,是林浅真人做到了。天道即便再如何包罗万象,以如今这人间七十亿人无数种生物的规模,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将一切尽在掌握。必然是有一些标杆和规则,触碰到规则之后就会使得天道降下惩罚,业报有早有晚,也说明天道有时候也并非全都先知先觉。是以,在天道无法知道许真人的存在之时,对于许真人的违诺之举,就和许下宏愿,却最终逆天而行是一样的。也正因如此,乔家的天罚才会如此之重。” 许半生默然了。 星云大师的意思很简单,天道不知道许半生的存在,他就将乔连修的违诺之举,当成违背了对他的承诺。至少,是对天道那个阶层的违诺之举。 若真如此,乔连修的行为和林浅的所为也就没什么区别了,没让他灰飞烟灭永绝轮回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 稍稍迟疑,许半生又问:“真若是天道将乔连修的行为等而视之,天罚岂非应当更重?” 星云大师含笑颔首,却又摇头道:“这就并非老僧所能知晓了。” 许半生皱着眉头思索半晌,试探着问道:“会否跟乔家三人并非修行者有关?天道判定他们不具威胁,是以才没有令其神魂俱灭。” “或者。”星云大师明显不想多加揣测。 许半生点了点头,长身站起,深深对星云大师打了个完整的稽首,道:“多谢星云大师解惑,半生感激不尽。” 星云大师似乎有些疲惫,摆了摆手,缓缓垂下了双目。 许半生原本还想问问星云大师是否能看见自己的未来,可星云大师显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否则,以星云大师今天和他的谈话内容,早该直接明言。 晦明依旧将许半生送到山门之外,许半生向其道过谢,晦明客气的说欢迎许半生常来,两厢作别。 第211章 众徒 过了元旦,就要迎来新年了。 许半生对元旦这种节日没什么感觉,在他的心里,始终还是使用旧历的纪年。 他所能记得的节日,也不过是农历节日罢了。但是元旦这天,他还是回到许家大院,和许家老少一同渡过了这个新历的新年。 元旦短暂的假期过后,许半生也迎来了他在世俗世界里第一次的考试。 许真人当然是不会把这种考试放在心上的,凭他的博闻强记,应付考试不在话下。而且,他如果愿意的话,推演一番,直接在考试之前把考卷上所有的题目都搞到手也并非难事。 轻松的过了考试这关,许半生想起自己也有挺长时间没去见过石大定了,考完试就是寒假,很快就是旧历新年,许半生觉得自己也应该去拜访一下石大定。 等石予方也结束了考试,许半生便和他一起去往石大定的拳馆。 拳馆名为一元拳馆,名称是石大定征询过许半生的意见之后定下的。 太一派名起太一,也即太极之意,一元也是这个意思。石大定不敢直接用太一派之名,这毕竟不过是个拳馆而已,根本不入太一派法眼,用一元为名,也只是想向自己强调,这个拳馆其实是太一派的分支。 看到石予方带着一男一女进来,拳馆里的那些人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石予方的同学罢了。 可是他们很快就惊讶了,因为他们清楚的听见石予方恭敬的称呼许半生为小师叔。 石予方说:“小师叔,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叫我爸出来。” 许半生只是微微颔首,依旧背着双手,若不是一看那张嫩脸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这帮练拳的汉子,还真要认为这是个世外高人了呢。 有人揣测,是不是许半生姓肖名斯书,或者诗书什么的,看许半生的年纪,总是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什么师叔。 但是很快,这些人就明白了,他们没有听错,许半生也绝非姓肖,因为石大定出来之后,笑盈盈的迎上前去,躬身行礼,喊道:“掌门师弟。” 前有师叔,现在有师弟,身份确系无疑。 练拳的汉子们一片哗然。 他们之中,有几个是拳馆刚开的时候就已经报名加入的,倒是见过许半生一两回,但都只是匆匆一瞥,也没有太多的印象。顶多记得有个长的很帅气也很柔弱的男孩子出现过,当时也就是以为这孩子也是来拜师的,但却因为身子骨太差被石大定拒绝了。 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个面容苍白身体孱弱的少年,竟然是他们师叔辈的。 这里练拳的人,当然并非全都是石大定的弟子,大部分都只是把练拳当成强身健体的手段而已,石大定也不可能是个人就收为徒弟。 这间拳馆,就是石大定用来选拔练武的好苗子的场所。而有些本就有些底子,虽然年纪偏大已经不可能有太大发展的,若是秉性纯良,石大定也会考虑将其收为弟子。毕竟,一个门派,并非全都要习武的好材料,忠心和秉性也很重要。 今天比较巧,因为临近过年了,那些拳馆的普通学员基本上都暂停了练习,谁到了年底都会有各种事情,还要准备年货,自然就没有了时间练拳。 所以今天留在这里练拳的,都是石大定的弟子,至少是被记在太一派门下的。 因为有许半生的授权,石大定在收徒弟之前,是跟对方说明了的。拜师之后,就是太一派的门徒,太一派的门规不多,但是绝对严格,绝不允许冒犯。拜师当然是有好处的,只有拜入太一派师门,才能学习真正的内家拳,也才能得到内功心法。而普通学员,是只能学习一些硬功夫,自保尚可,若是遇到高手,也不过是别人三拳两脚就能摆平的而已。 煞有介事的拜师,以及一众规矩,一开始其实是拦住了不少人的,这些人担心自己是不是即将加入邪教了,回头再被政府打击那就得不偿失了。但是总有敢于吃螃蟹的人,拜师之后,好处立刻就显现出来了,拥有了内功心法之后,虽然修习的时间尚短,但是差距很快显现出来。配合内功打出的拳法,和完全依靠身体的强韧,完全是两个级别的。 拜在石大定门下的那些弟子,虽然有太一派的规矩约束,不得夸嘴,可是其他的学员问起,他们也不好意思不说。于是,很快,不少人就知道这世上真的有内功心法这一说。喜欢打拳的人,不可能没有受到武侠小说的影响,原本以为内功只不过是夸夸其谈的东西,现在听说这世上真有这种神奇的功夫,又怎么可能不欣喜若狂呢? 于是,在一段时间之后,石大定手下的弟子数量激增。 当然,这个激增也是有限的,石大定虽然收到许半生的授意要壮大太一派门楣,但是他也更加重视一个人的品德,即便真是根骨很好的,他也依旧会在品性的考察之后,才做出是否要收其为徒的决定。 现在,石大定下边,也已经有了超过十五名弟子,石予方自然当之无愧的是他们的大师兄。 这帮人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最小的只有十一二岁,十一二岁的还有可能在武功上进入一个比较高的阶层,而那些二十出头的,早已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这辈子,能达到耳之境恐怕也就到头了,个别真的是条件很好,只是被年纪耽误的,有可能能够突破到鼻之境,但也只是一种可能而已。 不过对于他们而言,哪怕进入眼之境,都已经是一场莫大的缘分,否则,单凭他们对武学的热爱,这辈子也就是个普通的习武者而已,几乎没有可能迈入后天这个大范畴,更加不可能知道什么眼耳鼻舌身意这样的境界划分。 小半年的勤学苦练,这些弟子之中,有些悟性好的,已经进入到后天境界,巩固一番就能成为一个眼之境的高手,那样才算是真正的后天武者。可即便如此,因为师兄弟之间已经呈现出明显的差异,大家都对未来憧憬无比。 这十几个弟子,无一不是身强力壮型的,年纪较小的那几个,看起来也不像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而像是十四五岁的孩子,身高和肌肉的发育,已经很接近成年人了。 包括石予方在内,谁都是一脱衣服就有两坨胸肌,八块腹肌,每一块肌肉都发展的极为均衡合理。 而许半生,不用脱衣服,大家也能看得出他的身体必然不好,光是那苍白的像是从来不敢见阳光的面孔,就足以让这帮习武者认为他属于那种一掌就能推倒的人。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对石大定竟然称呼许半生为师弟惊愕不已,尤其是石大定称呼的还是“掌门师弟”,这也意味着,他们拜师之后加入的太一派,是由许半生统管的。 几乎没有人服气! 石大定冲着许半生憨笑不止,许半生道:“这些都是你拳馆的学员?”拳馆是石大定的,哪怕是许半生出资,而太一派是许半生的,只有被石大定收为弟子的,才是太一派的弟子,这一点许半生分得很清楚。 “快过年了,普通学员基本上都暂停了联系,今天在这里的,全都是我收的徒弟。掌门师弟,你考校考校他们,看看我这个师父做的合格不合格。”石大定憨笑着回答,然后冲着徒弟们大喊,“你们都给我过来,一个个给我跪下见过你们的掌门师叔。” 本就哗然不止的徒弟们,听到石大定这话,更是哗然的厉害。 一个个迟疑着,谁也不肯过来拜见掌门师叔,要知道,他们都是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就连拜师的时候要对石大定行三跪之礼都无所适从,现在让他们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行跪拜之礼,他们当然更加无法适应。 “还愣着干什么?想请门规了么?”石大定见徒弟们不动,生怕许半生责怪,顿时怒了。 这帮徒弟见师父不像是开玩笑,面面相觑,终于挪动脚步期期艾艾的朝着他们走来。 “腿断了?!都给我快点儿!”石大定更怒。 许半生微微一笑,拦住了石大定,口中缓缓说道:“他们从没见过我,有些迟疑也是正常的。师哥,你这些徒弟中,目前实力最强的是谁?” 石大定紧蹙着眉头,指向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是个富家子弟,小时候读过几本武侠小说之后,就产生了习武的念头。家里人虽然舍不得,但拗不过孩子要求,便还是送他去学了些粗浅的功夫。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是个学武的材料,而且家底颇为殷实,所谓穷文富武,他家也花得起钱,很快他就在武学一途上崭露头角。 当然,那会儿学得都是些跆拳道空手道之类的拳脚,这孩子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打得那些教练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孩子的要求更高,于是家里千方百计帮他找了个内家拳的老师傅,教了他一段时间。也不过一年多,那个老师傅就也说教不了这孩子,并且告诉他家里人,说这孩子的的确确是练武的奇才。 之后才有了石大定这里,在亲自挑战石大定,却在石大定手下走不出一两招之后,这个名为秦添的孩子,一个响头磕在了石大定的门下。 目前,秦添已经进入到后天阶段,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机缘就可以进入到眼之境,成为真正的后天高手。石大定知道许半生是希望通过这个方式让所有的徒弟彻底认同他这个掌门师叔的地位,于是直接点了秦添出来。 “秦添!” “是,师父!”秦添龙行虎步,走了出来,虽然十六岁还不到,却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气势。 第212章 入眼之境 许半生看着也是暗暗点头,随意的说道:“师哥,这孩子不错,根骨比小方还好几分。” 石大定点点头道:“这孩子是带艺投师,之前学的是八极拳,我问清楚他并没有拜在八极门下才收下他的。” 本以为许半生会认可自己的严谨,却没想到许半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便是拜在八极门下又如何?” 石大定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内家拳也好,外家拳也罢,其实终究是不入流的武学,也正是这些拳师在俗世间造成了一种中华功夫不过如此的印象。 中华武学真正的精髓根本就是那些普通武师一辈子也无法了解的,别说是他们的弟子,就算是他们本人,能够被真正的名门大派看中,那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更何况是执天下道门之牛耳的太一派? “掌门师弟教训的是。”石大定恭恭敬敬对许半生施了一礼。 许半生看着秦添,点了点头,老气横秋的说道:“根骨不错,只可惜还是被耽误了数年。现在迎头赶上,可能会很辛苦,你要有心理准备。” 秦添倒是没有骄娇二气,他平静的看着许半生,虽然也对这位号称是小师叔的少年很好奇,但是他并不像其他的师兄弟那样,完全看轻许半生。他在投入石大定门下之前,学过内家拳,他知道,内家武者用的是暗劲,甚至是巧劲,未必就要满身横肉。清末的霍元甲,不也是个病秧子被其父视为不宜学武么? 但是许半生的话,还是让他有些不悦,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不知天高的时候,许半生又是一派老气横秋的长者模样,偏偏面相稚嫩,看起来甚至比秦添还要年少一般,秦添心中总是有些不服。 拱了拱拳,做了个请的手势,秦添也不废话,竟然就要直接跟许半生动手了。 许半生微微一笑,右脚微微后撤,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伸出,朝着秦添做了个来攻的手势。 秦添平生怒意,心道即便你真是太一派掌门,辈分比我大,可终究比我大不了多少,看你这架势似乎是要用单手与我对敌,我就算技不如人,难道还不能逼得你使用双手么? 口中低吼一声,秦添一个虎步上前,一记直拳直奔许半生。 许半生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双脚不动,身形微微一晃,就避过了秦添这一拳。 口中道:“刚猛有余,回巧不足,我师哥平时是这么教你的么?!”许半生这句话,当然不是质疑石大定的教学,而是在斥责秦添,这一拳没有给自己留余地,遇到高手只这一招就可以让他趴下。 秦添双颊涨红,双目微虚,将满心的浮躁沉淀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沉于丹田之中。而后左拳虚晃,右拳藏在左拳之后,袭向许半生。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这还有些样子。”左手轻轻一拨就将秦添的左拳拨开,令其藏于之后的右拳彻底暴露。 秦添知道自己的右拳已失先机,从之前这两拳来看许半生的确是留有余力,他心中也隐约知道自己绝非许半生的对手,就凭刚才那看似轻巧的一拨,就远超自己,心中最后一点点浮躁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 他也留有后手,这一前一后的两拳都可作为虚招,脚下还藏着一个崩踢呢! 右拳依旧向前轰去,但却已经变为虚招,脚下无声无息的绷紧了脚面,踢向许半生微微错开的双腿之间。 这一脚若是踢实了,由于是攻向裆间,即便是许半生,怕是也要吃些暗亏。 只是,许半生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中招? 身子微微一沉,偏头避开秦添右拳的虚招,左手早已轻轻下按,拍在秦添的脚踝之下。 秦添只觉脚踝之上有如电击,又像是被人用锋利的针尖刺了一下,又麻又痛,急忙缩回腿来。 许半生依旧微微笑着,道:“再来。” 秦添眼神之中全是凝重,而他的师兄弟们也早已看的目瞪口呆。秦添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实力如何,这些师兄弟都是知道的。除了有限的两三个人,其余在他手下甚至走不出三五招,石大定也说过,秦添随时都有可能进入眼之境。 仅仅两个照面,秦添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之前终归还是有些轻视的,随即变成愤怒,而后惊讶再到凝重,直至现在知道自己和许半生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他现在已经再不敢奢望自己可以战胜许半生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逼许半生动一下脚步,或者动用背在身后的右手。否则,这也太丢人了。 再上的时候,已经是拼尽全力,许半生却是仿佛双脚定在了地上一般,右手也仿佛已经被砍断,甚至连左手的动作都很少,更多的时候,都是用风摆杨柳一般的身体摇晃,轻易躲开秦添的攻击。 秦添早已气喘吁吁,许半生却依旧气定神闲,这时候,他已经彻底服了,而那些之前轻视许半生的师兄弟们,也早已心服口服。许半生虽然还没有还击,可是能把功夫练到这个地步,真要还击的话,秦添一定是连一招都挡不住。石大定尚且不敢以如此方式与秦添对敌,而秦添在石大定手下根本走不过一招,由此可见,这位小师叔,实力还远在师父之上。 许半生从容的用左手在秦添的肘部一拍,秦添如遭电击,弹了回去,手臂酸麻,但却又很快恢复。 他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仿佛是从天际传来一般,定睛看去,许半生嘴唇微动,明显是许半生在说话。但是,秦添看看周围,他的师兄弟,乃至师父石大定,都根本没有半点听到任何声音的样子。 秦添心中一凛,他陡然明白过来,许半生这用的是传音之法,他所说的一切,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急忙凝神细听,秦添的脑子也很好用,许半生说的又慢,而且所说的话都是很好理解的话语,秦添一遍听下来,今日记住了七八成。 “这是我太一派捉云手的心法,师哥已经传了你捉云手,但这心法没有我的许可他不敢轻易传给弟子。你且记下,好好领悟。” 这句话,许半生是公开说出来的,其余的师兄弟尽皆满脸茫然,而秦添却是一脸的凝重,点点头道:“多谢小师叔教诲,弟子记下了。”说罢,已经改换称呼的秦添就要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纳头想拜。 许半生却是虚空一托,秦添顿时感觉到一股巨力稳稳托住了自己弯曲的膝盖,那股劲道微微往前一顶,自己就又从半跪的姿态瞬间站直了。许半生笑着说:“再来。” 秦添一愣,心道自己这都已经准备磕头了,摆明了彻底认输,可这个小师叔为何还要让我跟他打? 眼神略略茫然,很快秦添反应了过来,小师叔这是要让自己心中默念着刚才那套心法,以心法辅佐捉云手来和他对战? 虽然很怀疑内功心法仅仅只是听了一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秦添还是老老实实的默念心法,说来也怪,几乎就在他默念心法的同时,已经感觉到丹田处原本已经隐约出现的内息,顿时活了起来,沿着一条清楚的线路缓缓流淌起来。秦添顿时一惊,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这股内息走的是自己体内的经脉。 心中大喜,秦添虽然很想立刻坐下来打坐,但是许半生的话他已经不敢不听了,一边感受着体内内息的转动,一边挥拳冲向许半生。 许半生依旧风摆杨柳般的躲避着秦添的招式,待到他攻出十余招之后,才终于用左手在他的胸口轻轻拍了一掌。 秦添感觉到胸口发闷,许半生这一掌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可是,秦添又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息竟然瞬间朝着胸口涌动了过来,正落在许半生一掌拍落之处,竟然将许半生这一掌的威力化解了七八成有余。虽然依旧让秦添感觉如遭雷击,身体仿若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飘去,但是,他也很清楚,这一掌并没有真正伤到自己。 而内息的主动防御,也让秦添感到新奇无比,更多的,是欣喜! 秦添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浑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一般,但是,秦添却从地上一跃而起,随即感觉到自己的双眼似乎能看清平时许多看不清的东西,周围的师兄弟,他们脸上哪怕一丝面皮的不经意跳动,秦添都能清楚的捕捉。 石大定一看秦添那副模样,心中大喜,但却一个跨步上前,看似不经意的一掌推向秦添。 秦添还沉浸在双目不同以往的神奇之中,眼前一花,见是石大定一掌推来,他不敢怠慢,急忙举起双手,迎向石大定的这一掌。 就在出掌的同时,秦添也意识到不对,石大定的这一掌,似乎比平时慢了许多,而且动作似乎都被分解了,他竟然可以清楚的看到石大定这一掌里行走线路上的不合理。 双掌在空中微微一变,秦添举掌迎向石大定这一掌的破绽。 石大定哈哈大笑,手腕一变,手指弯曲,一个栗子敲在秦添的脑门上。 “混小子,你还敢攻师父的破绽了!” 却原来,石大定这一掌,根本是故意卖的破绽,否则以他鼻之境的实力,又怎么可能让刚刚窥到眼之境的秦添看出破绽来。 “还不赶紧谢谢你小师叔,你现在才算是真正进入到后天境界了。” 秦添一愣,瞬间福至心灵,噗通一声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弟子秦添谢过掌门师叔,谢掌门师叔传功,谢掌门师叔教诲!” 许半生微笑颔首,道:“起来吧。” 秦添哪敢起来,恭恭敬敬的磕满了三个响头,等到许半生走过了他的身旁,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213章 赐丹 见秦添如此,其他人哪还有不明白的,一个个纷纷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许半生坦然受之。 这些弟子,心中还有个念想,秦添和许半生交了一次手,也不知为何就突破了眼之境,成为他们师兄弟之中第一个真正成为后天武者的人选。严格的说是第二个,只是这些弟子自动将早已经进入到后天武者之列的石予方过滤出去了。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姿态足够让这个年纪虽小但是一身武功深不可测的掌门师叔,也能帮助自己进入到后天武者的行列。 只是,许半生却让他们都感觉到了些微的失望,尤其是那几个已经窥伺到后天门槛,却还没能突破至眼之境的弟子。 三个头磕完了,许半生却没有半点表示,这些弟子带着遗憾站起身来。 石大定看在眼里,担心这种失望的情绪会影响到这些弟子日后的修行,便呵斥道:“秦添能够突破,是他时机一到,你们谁有秦添的实力,再想着突破的事情。否则,即便是掌教师弟赐你们一个突破,此生怕也只是停在眼之境不前了。” 众弟子心中一凛,一个个躬身说道:“弟子受教了。” 石大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道:“继续练着,多向秦添讨教,会对你们有帮助。” 躬身送许半生和石大定走进了休息室,这帮弟子立刻围到了秦添的身边,七嘴八舌的问道:“秦添,你刚才怎么就突然突破了?” 秦添略有些赧然的笑了笑,说道:“小师叔在教训我的时候,传音入密,传了我捉云手的心法。配合捉云手,这门心法让我真正有了内力,然后小师叔那一掌彻底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内力,我就突破了。”说完,可能是担心师兄弟们会找他询问心法的事情,他又补充道:“小师叔虽然没说心法不得外传,但是我还是要问过师父之后,才知道能不能把心法告诉你们。” 众师兄弟急忙否认:“你就算告诉我们我们也不敢听,这种事,还是等师父或者小师叔传给我们比较妥当。” “我也是运气好,师父偏偏让我向小师叔讨教,这才让我得到了突破。”秦添怕师兄弟心里多想,又补充了一句。 众师兄弟皆笑道:“秦添你就别谦虚了,你本来就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一个。现在你得到心法,进入了眼之境,我们和你的差距怕是要越来越大咯!” 又有人赶忙问道:“秦添,这眼之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境界?你感觉到什么变化没有?你给我们说说呗。” 秦添皱了皱眉头,觉得说也说不清楚,便对最早入门的一个弟子说道:“二师兄,你打我一拳。” 师兄弟之间的对练,平时就很常见,众人也都明白秦添这是要演示一下眼之境的效果,便齐齐散开,只留着二师兄和秦添对阵。 二师兄抱了抱拳,道:“秦添师弟,小心了!”说罢,他一个冲拳打向秦添。 秦添脚步不动,眼中二师兄的这一拳满是破绽,他只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拨,正拨在二师兄的手肘内侧,一阵酸麻,二师兄这一拳早已没有半点威力。 其后又是拳脚,秦添每一次都是寻找到二师兄的破绽,用巧劲破掉他的拳脚。 “眼之境开了之后,我觉得对手的出拳似乎被分解成好几个阶段,破绽越多,阶段就越多,我选择其中任何一个出手,都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经过这句解说,众人这才明白,眼之境可不止是一个名称而已,而是眼力实实在在的提高。 又有人问:“那内力是怎样的?是不是有了内力之后就可以隔山打牛了?或者隔空发劲?” 秦添依旧让另一名师兄打他一拳,这一次,他不闪不避,任由师兄那一拳打在他的胸口。 一拳过后,那名师兄愣住了,揉了揉拳头说道:“好强的反震之力。我这一拳虽然未尽全力,可是换做平时,若是这样结结实实的打在秦添胸口,至少也能把秦添打个趔趄吧,可他现在却……我感觉我的力道好像有七八成都打空了一般。” 秦添点点头,道:“内力究竟能否隔空发劲或者隔山打牛,我不知道,或许以后可以做到,因为我第一次想给小师叔跪下磕头的时候,感觉到有一股劲道托住了我的膝盖,并且让我重新站直。我想,这应该是小师叔的手段。我目前的内力,在防御的时候,内力会涌至受拳的部位,抵消反震对手七八成的力量。落在我身上的力量已经很弱了,遇到没有进入后天境界的对手,我几乎可以不躲不避硬抗过去。师父从前说过,真正进入后天之后,以一敌十乃至以一敌百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有些不信,觉得双拳难敌四手,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现在我完全信了,如果是普通人,哪怕力量再大,我有内力护身,基本上完全可以一路碾压过去,根本就不用顾虑对方的出手。我刚才也尝试了一下,内力还可以灌注到拳脚之中,使得我的力量至少增强三倍以上。” 说罢,秦添走到平时练习用的沙袋面前,马步微沉,气运丹田,而后将内息灌注到右臂之中,也不见如何发力,一拳击出。 这一拳,竟然无声无息的刺破了那个用牛仔布缝制的沙袋之中,沙子沿着秦添的拳头簌簌落下,看的众师兄弟更是目瞪口呆。这拳头,简直就已经成为了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才能如此轻松的刺入到沙袋之中。 这一下,所有的弟子都已经彻底对眼之境和内力有了明确的认知,大家的目标也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至少,要先做到秦添这样,秦添可以做到,他们也一定可以,纵使天才不如秦添,只要努力,迟早会达到这样的。 一想到自己一旦拥有内力之后,就可以像是古代的侠客那样胸口碎大石,一掌切断一块砖就好像切豆腐那样,以及别人的拳脚落在自己的身上不但伤不到自己还能形成反震之力,就好像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一样,他们就感觉到莫名的兴奋,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可以说,直到今日,他们对太一派才有了完全的归属感,彻彻底底的把自己当做太一派的传人,因为许半生的些微指点,就已经让秦添仿佛拥有了武侠小说里那些侠客们的实力,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以前所学的那些只能算是花拳绣腿,跟太一派的武功比较起来,不啻于云泥之别。 许半生的用意也正是如此,想让现代人相信中华武学的神奇,光是演示给他们看是没有用的。科技的手段,很多东西也可以做到,不让他们亲身尝试一下,他们是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的。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和他们起点相同的身边的师兄弟之一,突然拥有了他们只在电影、小说里才见识过的能力,这比什么都要来的震撼。 休息室内,石大定给许半生泡了杯茶,略微有些拘谨的说道:“还是掌教师弟了得,这一下,这帮小子肯定一个个拼命苦练了,秦添的变化,给他们的刺激太大了。” 许半生喝了口茶,笑笑说道:“师哥也不必自谦,你肯定也明白沙丁鱼效应,那个秦添本可更早传授心法的。你只是要把这件事留给我来做而已。现在我开了头,之后该传心法的时候,你便自传吧。” 石大定恭敬的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道:“谨遵掌教师弟教诲。” 许半生淡淡一笑,转脸看着石予方道:“小方,你也到了眼之境巅峰,行将突破了吧?” 石予方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自己感觉是到了巅峰,但是一直不敢肯定。小师叔既然说是,那就应该是了。” “放假了就多用些心思在修行上,等你在耳之境站稳根基,我也就可以把太一派的五行功传给你了。师哥,你的厚土功练得如何了?” 石大定道:“小有所成。” 许半生点点头,又道:“厚土功你就不要传给小方了,他不适合这门功夫。倒是那个秦添,若是能在两年之内突破至耳之境,你可以考虑把厚土功传给他。一切你自行定夺便是,关键在于品性优劣。” 石大定道:“是。” “小方,你性情灵动,并不适合厚土功这种厚重有余轻盈不足的功法。待你在耳之境站稳根基,我会传甄水、阳炎二功于你。” 石大定闻言心头大震,一巴掌拍在石予方的脑后,喝道:“还不赶紧谢谢你小师叔!”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怎么也想不到,许半生竟然会将五行功中的两套心法都传给石予方。 石予方也是立刻整了整衣衫,拜倒在许半生的面前,口中说道:“多谢小师叔厚赐。” 许半生受了石予方的大礼,然后双手轻抬,虚空将石予方扶了起来,道:“你既入我太一派,传功是我掌教职责,不必多礼。你的天分高于师哥,虽然少年耽误了少许,但是我回头配些丹丸你服下,应该可以弥补一二。若是可能,我甚至想将五行功完整的传授于你,但是恐怕你力有未逮。先从水火二门开始吧,若你还有余力,我再继续传。你多努力便是。” 石予方再度一躬到地,恭敬的说道:“多谢小师叔。” 站起身来,拍了拍石予方的肩膀,许半生道:“去做些晚饭,我晚上陪师哥喝两杯。” 石予方应承下来,买菜去了。 “现在拳馆应该也小有名声了,等到秦添稳固了眼之境之后,应该影响会更大一些。师哥你下一步可以多开发一些孩童习武,争取遴选出一些真正能入我太一派道门的。我这里有两颗固元丹,师哥你卧床多年,这两颗丹药你收好,一月一颗,耽误的几年便都可回来了。” 石大定大喜过望,急忙接过那两颗红彤彤的丹药,欣喜不已。 第214章 踢馆 外边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发生了争吵。 脸上激动的笑容还未消失的石大定眉头一皱,拉开大门就走了出去。 外边一众弟子围住了两个人,正激动的唾沫横飞,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石大定喝问出声,背着双手大步走向自己的弟子,举止之间已经有了一个馆主应有的气度。 众弟子听到师父的声音,纷纷回头,其中一名弟子面带愤怒的说道:“师父,有人来踢馆。” 石大定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的弟子们见师父来了,纷纷向两旁让开,留出中间的一条道。 这时候,石大定才看清楚那两个不速之客,一长一幼,年长的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年幼的似乎只有十四五岁,正是和秦添差不多的年纪。 而在石大定的弟子之间,有一个嘴角渗血,面色也有些颓然,显然是刚才被这两个人打伤了。 武馆刚开的时候,的确也有本地的小混混跑来捣乱,要收保护费什么的。可是许半生交代过,任何人敢来捣乱,直接打出去,出了任何事他都会负责到底。连续教训了三拨上门找麻烦的人,加上之后付村也发了话,纵然这一片并非七爷的地盘,可七爷在吴东的江湖地位决定了不管是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一元拳馆也就再没有人敢上门捣乱。 今天居然有人上门踢馆了?而且一来就打伤了自己的一个弟子,这两个人绝不是什么地方上的小混混,而是真正的武者。 拱了拱拳,石大定面挂寒霜,口中说道:“二位为何打伤我的弟子?” 对方轻蔑的一笑,年幼的那个仿佛稚气未脱,正处于变声期,嗓子里还带着几分童音。他开口说道:“你徒弟都说了,我们是来踢馆的,你的徒弟技不如人,竟然敢不让我们进门,被教训也是正常的。” 石大定朝着受伤的弟子望去,那个弟子捂着胸口,急忙解释道:“师父,我没有阻拦他们。刚才他们一进来就大声说要见馆主,我急忙迎上前去,说师父您正和小师叔谈事情,我问他们有什么事情,好向您通报。结果他们就动手了,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个小子一掌打在胸口……” 不等石大定开口,那个少年轻蔑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偷袭咯?作为一名习武之人,连基本的防范心理都没有,被教训了还找借口,有这么脓包的徒弟,也就知道师父是个什么货色了。这种货色还敢学人开拳馆收徒弟,也不嫌丢人。” 石大定面带寒霜,虚着双眼看着那名少年,然后又看看那个年长一些的男子,道:“阁下就如此任由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个男子哈哈一笑,张狂的说道:“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很中肯呢,教出这样的徒弟,师父的实力也可见一斑,真是替我们真正的习武之人丢脸。要是换成我,就赶紧把拳馆关了,省的丢人现眼,让天下武林同道笑话。” 石大定明白了,这俩人就是存了心要来找事的,必须把他们俩打发了,否则以后永无宁日。 只是石大定有些奇怪,这附近也没什么拳馆啊,甚至整个吴东城,也没有几家能入石大定法眼的拳馆。被打伤的那个弟子,虽然实力不如秦添,但是在这十几个弟子之中,也算是中流水准,纵然对方出其不意,一招就把他打伤,这至少也是眼之境的水准,这就更加奇怪,一元拳馆究竟是碍了谁的眼? “别废话了,你就是这家什么狗屁一元拳馆的馆主是吧?我现在要向你发起挑战。”那名少年狂妄的指向石大定。 石大定眉头一皱,对方倒是好算计,先让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挑战他,他若是不应战,一元拳馆的名头就算损了。可他应战,即便赢了,也落下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可是,就从刚才那名弟子被打伤的一掌来看,一元拳馆方面,除了自己能够稳稳胜之,也唯有石予方能与这孩子一战了,哪怕秦添恐怕都差了一些。即便是让石予方上,也免不了落下个以大欺小的名声。石予方虽然只比这孩子大三四岁,可毕竟是一个成年,一个未成年。 正犹豫着,秦添站了出来,向石大定请战说:“师父,不劳您动手,弟子愿与之一战。” 石大定略有些担忧的看着秦添,若是换在几个小时之前,石大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秦添上的,窥伺到后天的门槛和已经稳稳站在眼之境完全是两个概念。但是现在,秦添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只是,他领悟到眼之境,也不过是不到半小时之前的事情,现在就让他对阵那个少年,合适么? 但是也别无选择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秦添都是嘴适合应战的那个人。 点了点头,石大定嘱咐道:“不要轻敌,小心。” 秦添也点点头,然后十分慎重的面向那名少年,左手负在身后,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右手手掌向上,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 对方少年面带轻视,上前两步,石大定这边的弟子刷的让开场地,聚在了石大定的身后。 石大定查探了一下那名受伤的弟子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只是心口有一些淤血,便轻轻一掌拍在那名弟子的后心处,那名弟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身体却一下子感觉到通畅起来。 “坐在旁边休息吧。”石大定指了指场边。 场中,秦添已经和那名少年相距不过一米多远,秦添拱了拱手,道:“秦添。阁下怎么称呼?” 少年极其倨傲的昂着头,轻蔑的看着秦添,道:“等你打赢我再问我名字吧,你不配知道。” 秦添不卑不亢,也不为对方的轻蔑而气恼,反倒是淡淡一笑,道:“藏头露尾乃是小人行径,阁下连名字都不敢说,呵呵……” “我说了等你赢了我再告诉你!”少年反倒有些恼羞成怒了。 秦添一个后撤步,拉开架势,沉声道:“等我赢了,你以为我还有兴趣知道一个失败者叫什么么?” 少年彻底被激怒了,面颊涨的通红,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老子叫范贤,你给我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秦添微微一笑,又道:“你的确是蛮犯嫌的。” 范贤大怒,他身后的男子却喝了一声:“小贤,他是在故意激怒你!” 可是范贤已经听不进去了,口中大喝一声,扬拳就朝着秦添攻了过去。 秦添从容撤步,口中再次讥讽了范贤一句:“果然是个只会偷袭的小人,你师父没教过你比武要有起手式么?” 范贤已经被气的哇哇乱叫,双拳仿佛炮弹出膛一般,朝着秦添袭来。 虽然这个叫做范贤的少年的确是让人一见之下就心生厌恶,可是一出手,所有人都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倨傲了。 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然已经达到眼之境巅峰的地步,机缘凑巧的话,随时都可能进入到耳之境的程度。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如何他在十八岁成年之前,都必然会成为一名耳之境的高手,这的确是相当之天才了。 当然,这种所谓的天才也只是对纯粹的江湖门派而言,对诸如太一派这样的隐世门派,也只是中上之姿而已。 只见漫天拳影,范贤一阵疾攻,拳馆之中,竟然传出真正噼啪乱响的炮音。 石大定也是满脸的严峻,随时准备在秦添无法招架之时出手相救,就凭范贤连续击打出的炮音来看,真要让他全力一击击中秦添,恐怕能要了秦添半条命。 秦添现在虽然还勉强能支撑,但也只是勉力而为罢了。 他被打的节节败退,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场面难看至极。 许半生依旧站在休息室里,并没有出现,甚至他都没有让石予方出去,而是透过休息室的玻璃窗,一直看着外边发生的一切。 虽然秦添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可许半生的脸上却露出好看的微笑,似乎丝毫不替秦添担心。 石予方却有些担忧,问道:“小师叔,秦添怕不是那个范贤的对手。” 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道:“未必。”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虽然没解释,可石予方听了之后却是军心大定,许半生在他心里就仿佛半神一般,只要许半生说未必,那就是说秦添甚至还有战胜范贤的机会。 任何人看了秦添现在的表现,都会替他捏一把汗,而且很难会觉得他还有机会战胜对方。石大定也是这样认为的,他随时都准备出手救下秦添,他可不想害得他现在最强的一个弟子受到任何的伤害。 但是秦添自己却是越战越兴奋,刚刚产生内力,体内有了内循环,也终于在眼之境站住的他,对后天境界的一切都还很好奇,任何一点变化对他而言都是极为新鲜的。 他现在落在下风是不假,但还远没到立判输赢的时候。 而且,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在对方密不透风的攻势之下,还是有着不少破绽的,只不过他现在的速度和力量,还无法准确的把握住对方的破绽。所以他才没有还手的机会。 但是,秦添还有一种体会,随着范贤一拳紧似一拳,他的内力似乎在飞速的增长着,眼力和反应速度也在加快。 一开始的时候,秦添也并没有察觉,可时间长了,他发现自己抵挡对方的拳脚越发自如,在确认了对方并没有减缓攻势的情况下,秦添知道,自己在这次的对战之中,实力在飞快的增长着。 这也不奇怪,任何人新进入到一个境界之后,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过程。 突破始终是一个厚积薄发的机会,一旦突破,自然是飞速增长。尤其是在实战之下,这实力增长的更为明显。 第215章 吴东韩家 范贤也是越打越急躁,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的对手,没想到对方韧劲这么足,竟然抵挡了自己数十拳之后,还能防守的密不透风。 一交上手,范贤就看出秦添也是进入到眼之境的武者,但是明显刚刚突破不久,对内力的运用还十分生疏,他就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 可是连续的进攻,虽然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可他却一直没能攻破对方的防守,而且隐隐约约,似乎防守的越来越轻松,实力提高的很快,范贤的拳头被秦添挡下的反震之力,也是越来越强。范贤不明白为何秦添会越战越勇,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心下一狠,范贤的拳速明显放慢,但是拳头擂在空中所发出的炮音却仿佛带着回音一般,箜箜作响,甚至就连脚下的木质地板,也有些轻微的颤抖。 一元拳馆的众弟子大惊失色,这就是眼之境巅峰的高手的实力么?这也就是秦添,换做他们任何一人上去,恐怕一拳都坚持不下来吧。 秦添也是脸色一变,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双手在胸前架成一个十字,迎向范贤的这一拳。 石大定暗叫不好,他知道范贤这时候才真正使出看家的功夫。他对其他门派的武功了解不多,只能从对方的拳路上看出这是形意拳的某个派别。形意拳本是外家拳法,可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没有完全的外家拳的。拳法是外家拳不错,可那只是取外家拳的凌厉刚猛,经脉之中还是内功在运转,磅礴的内力也使得本就强调力量和速度的外家拳更加刚猛。 范贤这一拳,明显放弃了外家拳的速度,但却更加增加了这一拳的力量,使这一记和黑虎掏心有些形似的一拳,至少是之前力量的三倍有余。 刚想迈步上前阻拦,可对方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却似乎早料到石大定的举动,横跨一步,以半个身子稍稍阻拦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范贤的那一拳已经和秦添的十字格挡接触到了一起。 秦添只觉得一股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如同大海磅礴的浪涛一般,扑面而来。自己受力的已经不再是胸前架成十字的胳膊,而是整个正面都在禁受对方的这一拳。 范贤的拳头就仿佛变为一柄桶粗的铁锤,狠狠的砸向秦添。 秦添硬抗了这一拳,健壮的身体却也禁受不住这一拳的庞大力量,双脚竟然腾空而起,身子也向后倒飞而去。 而范贤却是威风凛凛的站在场中,拳头依旧前冲,并没有收回来,脸上已经全是得意之色。 秦添被身后一个沙袋阻挡,重重的落在地上,震动的脚下的地板明显发出颤抖,一元拳馆的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 许半生在休息室内,竟然还是从容的笑着,口中轻道:“能把形意练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很勤力了。应该分胜负了。” 石予方焦急的看着在地上半晌都没有爬起来的秦添,双目之中写满了担忧之色,石大定更是要去搀扶秦添了。这一次,那个男子并没有阻拦石大定,而是任由他朝着秦添走去。 可就在此刻,秦添在地上的身体却突然动了动,然后竟然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师父,我还没输。”秦添平静的看着石大定,可他在说话的同时,嘴角却已经流出了一口鲜血,缓缓沿着他的下巴滴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之上。 “不要逞强,输了就输了。”石大定一把抓在秦添的肩膀上。 一贯都很听话的秦添,此刻却很坚持的推开了石大定的手掌,双目清明的看着石大定道:“师父,我还没输。” 见秦添如此坚持,石大定也是皱了皱眉头,而后,他的耳朵里听到许半生的声音:“师哥,让秦添再试试,他应该已经真正的悟了。” 石大定有些犹豫,不禁朝着休息室的方向望去,却并看不到许半生的身影。 许半生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了,回到了桌边坐下,拿起手边的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水,却皱了皱眉,吩咐石予方帮他换一杯热茶过来,似乎已经不再关心外边的胜负一般。 拳馆之中,范贤又恢复了之前那幅高冷的模样,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你竟然还能站起来,在我的手下败将之中,你也还算是不错的了。” 秦添平静的笑了笑,身躯挺拔,也不去擦拭嘴角的鲜血,说道:“胜负还没分,你似乎高兴的太早了。” 说罢,秦添一个箭步冲向范贤,口中喝道:“刚才你打的很过瘾吧,现在轮到我出手了!” 拳头高高扬起,挟裹着凌厉的劲风,直击范贤。 范贤不躲不让,同样伸出拳头,迎向了秦添这一拳,他是想跟秦添硬碰硬。虽然这样的对拳一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他认为自己必胜,也就不在乎自损的那八百了。 秦添又是大喝一声:“来得好!”浑身的气势猛然一变,变得比刚才的范贤更加猛烈,和此刻的范贤对比起来,就好像他是狮子,范贤却是一只兔子一般。 和范贤同来的那个男子见状脸色突变,大叫不好,双脚在地上一蹬,直向范贤的方向扑去。他已经看出,秦添和范贤这一拳,一定是范贤惨败,秦添这个少年,明明是刚刚突破到眼之境,但却不知为何,他的实力竟然提高的如此之快,挨了一拳受了伤,不但不落下风,甚至比眼之境巅峰的范贤更为强大。 石大定又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横跨两步,翻掌拍向那个男子,接下了男子的虎扑。 继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战成一处之后,石大定和这名三十余岁的男子,也交上了手。 场中,秦添一拳恶狠狠的击中了范贤的拳头,两人的拳头接触之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旁边围观的一元拳馆弟子,甚至可以看到沿着两人拳头为圆心在周围的空气中荡出微微的波纹,由此可见两人的这一拳都是拼尽了全部的力量。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就连拳头都还紧挨在一起,并未分开,都是那般傲然挺立,没有丝毫的颤抖,仿若两根旗杆,动也不动。 一元拳馆的弟子们也不知道谁胜谁负,又或者是势均力敌,可若是势均力敌,两人应该立刻发出第二拳才对,这样的场面却是让人看不明白了。 没用多久,这些弟子们就看到场上终于分出了胜负。 范贤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正正的拍在地板上,木质的地板甚至都发出断裂的声响。 而秦添,此刻也已经缓缓转过身来,他抬起手,终于擦去了嘴角的鲜血,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说过,你高兴的太早了。你刚才若是连续攻击,我可能真的就会败在你手下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那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我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明白了眼之境的真谛。但是,你不配做我的对手。”说罢,秦添转身朝着场边走去,没有去看自己的师父和对方那名男子的比试,他很清楚,无论师父是输是赢,自己都根本没有插手的能力。 场中石大定和那名男子的对战,却是你来我往互有攻守,一时间倒是也看不出谁占据了上风,可那名男子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拳馆之中,这个馆主竟然能拥有舌之境的实力。 虽然石大定的舌之境还显得有些不够稳固,可是对付一个仅仅耳之境的对手,却是绰绰有余了。 石大定在卧床之前,就已经是舌之境的实力,这些年因为卧床太久,无论是拳脚还是肌肉经络,都受到了比较大的影响,这小半年的时候有所恢复,却远未到从前的最佳状态。也正因如此,许半生才会炼制出了固元丹,给了石大定两颗,帮助他恢复从前的境界。 若非如此,石大定绝对可以在三五招之内就战胜对手,而现在,久疏战阵的石大定,虽然稳稳的压制住了对方,可想要打败对方,却还需要一些时间。 男子已经沉不住气了,他原以为稳稳碾压的拳馆,现在却变成了不自量力的上门找虐,而他这次来踢馆,也并非他的本意,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现在既然明知不是对手,还是认输比较妥当。 “石馆主,你我切磋为主,我已经见识到你的实力,不如咱们就此住手如何?” 纵然是认输,这名男子还想找个比较体面的方式下台。 石大定虽然宽厚,却也不是被人欺负到门上还不吭气的面瓜,闻听此言,他不禁冷哼一声:“自以为必胜就上门挑衅,如今自知不敌就想借机下台。这世间的便宜怎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你既然是上门来踢馆的,就要做好横着出去的准备!”说话间,拳脚更加迅猛,对方男子一时间被逼的有些手忙脚乱。 男子大急,忙道:“我叫韩卫西,我是韩家的人!” 吴东韩家,是一个武学世家,先辈源自西北边陲,据传是明末名将袁崇焕手下的将领,负责镇守嘉峪关。之后清兵入关,韩家的祖先也逃离了西北,南下至旧京吴东,可大明王朝很快覆灭,他也便隐姓埋名在吴东城隐居了下来。 满清统治时期,韩家先祖也算是反清复明的积极力量,只可惜民间反抗清廷的从根本上说都是乌合之众,韩家反清不成,倒是替自家挣下颇大的家业,之后就以吴东韩家自居。建国后,韩家因为代代都有后天高手,是以也颇得当地领导重视,算是吴东城的特权阶层之一。 因为这类家族通常都比较低调,是以普通人对韩家知晓的并不多,可石大定从前就是行走江湖的,早就成为后天高手,对于这类隐世家族也就有所耳闻。 听到韩卫西的话,石大定也微微一愣,但是很快想到,管你是谁家的,被人踹开了门,难道就因为对方的身份就要客客气气让他离开么?! 第216章 韩家家主 石大定打定了主意,沉声一哼,手下却是更不留情。 一掌横扫在韩卫西的肩膀上,顺势一抹,石大定用了捉云手最典型的黏字诀,韩卫西的身体就仿佛怒涛中的一叶扁舟,再也不受到自己的控制了。 体内的内力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再也使不出半点,身体只能随着石大定的动作而四下摇晃。 带着韩卫西的身体转了几个圈之后,石大定口中大喝一声,双掌猛然在韩卫西的胸前一推…… 韩卫西倒飞了起来,一连撞在了三个沙袋上之后,才终于贴着墙根落了地。 刚跌落下去,口中就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你……”韩卫西满脸愤怒,却不敢再激怒石大定,他觉得自己都报出了吴东韩家的名头,石大定竟然还敢伤了他,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石大定根本就不知道韩家是什么样子的存在。 石大定却是背起双手,傲然而立,背对着韩卫西,指向大门道:“滚出我的拳馆!” 韩卫西心头震动,也不敢多做停留,不管韩家如何势大,现在若是纠缠不清,吃亏的终究还是自己。 勉强站起身来,韩卫西捂着心口,扶起自己的徒弟,那个一直让他引以自傲的不世天才范贤,师徒俩和进门时判若两人的狼狈离去。 石大定看着师徒俩的背影,口中说道:“我知道吴东韩家是个武学世家,可是武学世家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么?回去告诉你们家主知道,就说太一派石大定,随时恭候他来挑战!” 一番话,朗朗正气,和仓皇离开的韩卫西、范贤师徒俩的丧家之犬模样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一元拳馆的这些弟子,一个个都觉得胸口出了一口恶气,之前这师徒俩进门的时候是如何嚣张跋扈,出手就伤人,而且满脸目中无人好像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但是现在呢,却被石大定和秦添二人悉数击败,再也傲不起来了。 之前爆发冲突的时候,这些弟子虽然都很想上去替受伤的师弟教训对方一番,可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心里一直憋的难受。 现在,这口气总算出了,而且如此的酣畅淋漓。 秦添还是先输后赢,让人始终为他揪着心,可石大定却是兵不血刃,从一开始就牢牢控制住了局面,那个什么韩卫西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众弟子欢呼雀跃,石大定却呵斥道:“很高兴么?什么时候,你们自己能将捣乱的人赶走,那才是真正值得高兴的事情。你们俩给我进来,其他人,好好练你们的功!”石大定指的自然是秦添和另一个受伤的弟子。 俩人进了休息室之后,许半生看着他们,笑着点点头,道:“不错。” 俩人对视一眼,心里虽然依旧忐忑,但是也觉得扬眉吐气,毕竟,小师叔才是太一派掌教,他的话,显然比石大定这个师父更管用。连他都说不错,看来师父不会责罚他们了。 石大定此刻也换上一张笑脸,道:“呵斥你们,是不想你们因此骄傲,那两个人也是你们的样板。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是为了领悟更多的人生,而不是用来争强斗狠。但是,如果被人欺负到门上了,哪怕明知不敌也要勇往直前。你们俩今天还算不错,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别以为你们现在一个个实力都很不错,遇到真正的高手,你们这点儿本事什么都不是!” 秦添和另一名弟子面面相觑,同时低下头,不敢吭声。 石大定开始用内力帮两名弟子疗伤,都不是太严重,很快就收功了,剩下就是休养的事,这个是急不来的。 而石予方则是略微有些担心的说道:“那个竟然就是韩家的韩卫西,他们兄弟四人,倒是他的实力最差。这一次,韩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也只是担心拳馆的师兄弟而已,石予方还不至于认为韩家能在太一派面前折腾出什么浪花来,许半生和李小语的实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许半生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师哥已经埋下伏笔了,那个韩卫西是个无脑之人,他显然是受人挑唆才会上门来耀武扬威。本以为可以轻易折辱师哥,却不想一败涂地。回去之后自然是会跟韩家的人告状的,可是偌大的韩家,相信他们的家主还是英国听说过我太一派的名头的。除非他不说,只要他说出太一派这三个字,韩家唯有登门赔罪而已。就算他不说,小方,你要记住,我太一派是道门之冠,这天底下,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太一派的人。要说欺负,也只有我们欺负他们的份儿!区区一个韩家,呵呵……” 石予方看着许半生,似乎突然感觉有些不认识这个小师叔了,许半生给他的印象是一向温润如水,今日却是气吞山河,霸气无匹,让石予方耳目一新。 就如许半生所料的一般,韩卫西在回去之后,立刻找到了和他关系最好的二哥韩卫南,向其哭诉自己被一元拳馆的馆主石大定折辱了,并且添油加醋的说石大定在听说他是韩家的人之后,还出言不逊,侮辱韩家,并且极力摘除自己的问题,显得好像他是个无辜的小绵羊一样。 可是韩卫南最了解自己这个三弟,本事是四兄弟里最差的,但是为人却是最张狂的。江湖同道,基本都会给韩家几分面子,不会跟他太计较,可是他也不是第一次惹出这样的事情了。 他说的是石大定如何欺负他,韩卫南也知道,肯定是韩卫西主动上门挑衅,否则,人家拳馆开得好好的,干嘛要跟韩卫西发生冲突,而且还是在他的拳馆之中。 但是不管如何,韩卫西都是他弟弟,兄弟俩的关系一直最好。而且,石大定在明知道韩卫西的身份之后,依旧没有留手,这也让刚愎的韩卫南很是不满,纵然是鼻之境又如何?终究是个拳馆的馆主而已。 是以,他还是答应要帮自己的三弟去讨个公道。 韩卫南本人也是鼻之境,不过已臻巅峰,实力应该比石大定还要强上一些,在韩家,也是绝对的第二高手。而第一高手,则是他们的大哥,也是当代的家主韩卫东,两年前突破到了舌之境的境界,历经两年,虽然依旧无法在舌之境中站稳,却总归是个舌之境的高手了。 听韩卫西描述过石大定的实力之后,韩卫南虽然觉得自己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带上了几名眼之境的手下,以防对方还有入了后天的弟子。 刚刚走到前院,迎面遇到韩家家主韩卫东,看见自己的两个弟弟气势汹汹的带着几个人要出门,韩卫东的眉头一皱,问道:“你俩去做什么?” 韩卫西还想支吾,他知道自己的大哥是绝不会被自己哄瞒的,但是韩卫南却没打算说谎,就简单的说了一下韩卫西的事儿。过程都略过,只强调韩卫西和他的弟子,也是韩家很重视的下一代弟子范贤,都被对方打成重伤。 韩卫东不为所动,喝道:“人家好好的开着拳馆,老三你不去挑衅,人家怎么会跟你动手?” 韩卫西不敢吭声,韩卫南道:“大哥,这事儿就算是三弟的不是,可那个石大定,在听到老三报了咱们韩家的名头之后,却依旧重伤于他,这分明是不把咱们韩家放在眼里。大哥你放心,我不会下重手,给那个叫石大定的家伙一个教训就行了。” 韩卫东哼了一声,又道:“人家也有师父,你教训了对方,对方再搬出一个人来教训你,这还有完没完了?而且老三这叫什么重伤?能跑能跳,我看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老三,我平日就总跟你说,要勤于修行,可是你,却总是不听,现在你技不如人,怎么好意思再度上门?!” 韩卫西听到这话,心里却是一喜,韩卫东看似还是在呵斥他,但是话里还是留了余地。责怪韩卫西不肯好好练功才会输给对方,证明韩卫东也有些不悦了。 “无论如何,那个石大定也是欺人太甚,既然知道老三是咱们家的人,无论如何也该给他留些面子。如果就这么任由老三受了伤,却不去找回场子,以后江湖上还怎么看我们韩家?”韩卫南也听出韩卫东的话有些松动,便趁机说到。 韩卫东点了点头,道:“点到即止,尽量不要伤人。” 是尽量不要伤人,而不是不要伤人,这话就很有学问了。 韩卫南看了韩卫西一眼,两人准备过去找石大定的麻烦了。 突然,韩卫东又问了一句:“那个石大定是哪门哪派的?能练到鼻之境,纵然根基未稳,也肯定不会是娘胎里带来的,好好的鼻之境的高手,怎么会去开个拳馆?” 韩卫南也看着韩卫西,韩卫西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说道:“我临走的时候,他说随时恭候咱们韩家家主上门,他说他是太一派传人。” 韩卫南只觉得太一派这个名字很熟,却一时间没想起来。 但是韩卫东听了却是心中一惊,顿时转身凝重的看着韩卫西,道:“你再好好想想,究竟是什么门派!” 韩卫西皱着眉,道:“就是太一派,没错!” 韩卫东身子一颤,声音都有些发抖,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三弟,突然间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脸上。 韩卫西直接就被打懵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已经准许他们去报仇的大哥,为什么风云突变,甚至还给了他这么重的一个耳光。 韩卫南的脸上也是阴晴难定,他迟疑着说:“大哥,是那个太一派?” “废话!天底下还有哪一个太一派!准备好,去向人家负荆请罪吧!” “会不会是假的?”韩卫南又道。 “给你一百个胆子,你敢冒充太一派传人?!”韩卫东已然怒极。 第217章 负荆请罪 韩卫南默然,韩卫西还不明所以。 韩卫东又道:“行了,老二你去打听一下,那个叫做石大定的人,到底跟太一派是什么关系。依我看来,传人就未必,否则他在吴东这么多年,不可能无人知晓。而且太一派是什么实力?真要是林浅真人的弟子,就老三这个实力,能不能在人家手里走出三招都成问题。老三,你准备一下,一旦确定石大定和太一派的关系,我陪着你一同去向人家道歉,希望太一派可以放我们一马。” 韩卫南二话不说,直接离开,表情很干燥,很显然,他现在是完全想起太一派是怎么一回事了。 韩卫西顿时傻眼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被人打了,居然还要他去给对方道歉,这是什么道理? “大哥,我去给他道歉?现在挨打的人是我啊!”韩卫西愁容满面。 韩卫东冰冷着一张脸,盯着韩卫西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说,让你负荆请罪,你难道听不明白么?” “大哥,太一派究竟是什么让你害怕成这样,就算你也打不过对方,我们还可以……” 韩卫东冷笑道:“你还想着搬救兵是么?你以为昆仑是你什么人?是你的亲爹么?儿子在外边闯了祸,父亲责无旁贷的要去帮你解决?老三,不要这么天真了。我们只是昆仑的一枚棋子而已,每年赚来大量的金钱以供他们消耗,而他们,若是心情好了,会帮你一下,心情不好,他们连理都不会理我们。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就在不久前,昆仑派的朱子明,就是朱家的那个大公子,天之骄子,被视为昆仑下一代掌门最有希望的争夺者。他差点儿就死在太一派的传人手里,昆仑派的大长老韩堪也来了,可又能怎么样?也只能祈求太一派的那个传人不要杀了朱子明,并且承诺断朱子明四肢,令其辟谷面壁十二年。朱家为何沉沦了?就是因为昆仑放弃了他们。你觉得,咱们韩家的份量,会比朱子明还重?” 韩卫西彻彻底底的傻眼了,他并不清楚朱家的事情,只知道朱家最近好像在走霉运,许多生意都遇到了绕不过去的难题。却怎么也想不到,这里边竟然会有这样的故事。 半晌之后,韩卫西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一下子变得激动无比,他一把抓住韩卫东,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哥,就是昆仑派的人让我去找那家拳馆的麻烦的,就是昆仑的人指使我这么做的!” 韩卫东一下子明白了,原来,竟然是昆仑的人安排自己的弟弟这么做的。 难怪,韩卫西的逍遥日子过的好好的,却会突然跑去找一家不起眼的拳馆的麻烦,根结原来在这儿。 作为昆仑派首席弟子的朱子明,几乎可以算是就这么毁在许半生的手里了,打断四肢不算什么,并不会给朱子明带来太大的损害。可是,面壁辟谷十二年,这却是很致命的东西。 倒不是说面壁十二年会让朱子明的实力大减,相反,朱子明的实力只会更强。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面壁,他反倒可以安心的修行,十二年后,以他的天才,必然会飞得更高。 但是,人生有多少十二年?等到十二年后朱子明出关,昆仑早已不是现在这个昆仑了。朱子明在面壁的过程中,他首席弟子的身份必须让给另外一个人。等到十二年后,难道那个人还会把这个首席弟子的身份让出来么?就算那个人肯让,他那一脉相关的许多人也绝不会答应。一个首席弟子,也就意味着下一代掌门,于是他这一脉都会受到相当的关注,所能获得的资源也远胜于其他支脉。 所以说,朱子明所失去的,是许多人都无法想象的。 而现在,朱子明的首席弟子的身份被剥夺,他那一脉纵然是掌门亲传,所获得的资源依旧有保障,但是比起掌门以及下一代掌门这样的资源获取,也绝对是一脚天一脚地。 朱子明被关着面壁去了,他纵然恨意滔天也无法再找许半生的麻烦,但是,他这一脉还有其他人。他们的利益也因此受到了损害,他们必然也对许半生和太一派恨之入骨。 可是,就连昆仑掌门也必须礼让许半生三分,况且在朱子明这件事上,的确是朱子明理亏。牵涉无辜,还是用迷魂术这种名门正派所不齿的手段,即便是想为朱子明报仇的人,也无法动手。 最关键的,其实当然还是他们自知实力有限,绝非太一派掌教真人的对手。可是,报复不了许半生,也可以从其他人入手。 即便是从许半生身边的人下手,他们也不敢亲自为之,太一派的推演之术冠绝天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让许半生推演不出的地步。 石大定和太一派有所牵连,那么对石大定下手,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于是,炮灰韩家就这样应运而生。 昆仑的人当然知道激怒了许半生是什么结果,但是区区一个韩家,他们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只要能让许半生感到痛苦,这就是他们最乐意看到的事情。而且,他们认为这样可以扰乱许半生的道心,杀人于无形。 石大定有许多条件都可以被人上门踢馆,开拳馆的本就免不了这些事情,昆仑派的那些家伙,自以为聪明的认为许半生推演不到他们的头上。 最关键的是,他们坚信,即便韩家四兄弟,最终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他们也绝不敢对许半生透露分毫。因为,许半生一怒,死的是他们四兄弟,而韩家的家眷老少,却依旧可以活下去,许半生做不出灭门的事情。可是如果他们四兄弟把昆仑供了出来,昆仑是绝不惮于直接抹去韩家的存在的。 要怪,就怪韩家那个老祖先,在数百年前镇守嘉峪关的时候,非要跟昆仑的先祖扯上关系,并且得到了昆仑派的帮助,最终成为昆仑派在世俗中获取金钱的一脉吧。 前思后想之后,韩卫东已经不用等到韩卫南回来了,他也知道石大定必然和太一派有着直接的关系,否则,昆仑的人又怎么会让韩卫西去找石大定的麻烦? “老三,你听我对你说,给石大定道歉,是势在必行的。你唯一可以希望的,是他们愿意不再追究,终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千万不要觉得你可以把昆仑供出来,若是让昆仑的人知道你把他们供了出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韩家会落得一个什么样子的下场。一会儿去了一元拳馆,你必须一口咬定,你就是一时心血来潮,路过这家拳馆就觉得很不爽,觉得这世上开拳馆的人都是欺世盗名,那些三脚猫的武功不值一提,所以你才想要踢馆,让这些欺世盗名之徒明白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中华武功。明白了么?”韩卫东声色俱厉的对自己的弟弟说到。 韩卫西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大哥,木然的点了点头,但却带着惊惧的说道:“大哥,昆仑的人不会杀了我灭口吧?” “还不至于,我们还是有用的。而且,你不把他们牵连进来,他们为何要杀你灭口?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口如瓶,绝不能让太一派的人知道我们家和昆仑之间的关系。太一派的传人若是不肯原谅,大哥陪你一起死,总好过我们韩家被灭门。” 韩卫西彻底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今天所做的这件事,会引起这么大的后果。 准备好了车子,韩卫东亲自领着韩卫西去了一元拳馆。 敲开大门之后,石大定的弟子们一看门外站着的是韩卫西,还有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男子,两人眉眼之间还颇有些相似,猜也能猜出两人的关系。 他们以为韩卫东是韩卫西找来报仇的,一个个激愤不已,挡在门前不肯让两人进门。 韩卫东苦笑一声,柔声道:“诸位小哥,我是韩卫东,是他的大哥,也是韩家的家主。我这次来,不是要找你们石馆主的麻烦,而是带着我三弟过来道歉的。” 众弟子一下子愣住了,他们哪想得到之前还嚣张不已的韩卫西,此刻却像是个瘟鸡一样,竟然是登门道歉的? 身后响起了石大定的声音,淡定而从容:“你们让开。” 众弟子向两旁退去,韩卫东抬头迎上了石大定的目光。 目光一接触,韩卫东就苦笑不已,心道就凭石大定双眼之中所透出来的精光,就可以看出他的实力至少也是鼻之境的,比自己略差一些,可比韩卫西这个草包却要强了不知道多少。也就只有韩卫西,见到石大定竟然会看不出他的实力远胜自己,竟然还敢跟他动手。若是能看出石大定的实力,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这位可就是石大定石馆主?”韩卫东双手抱拳,姿态放得很低。 石大定也拱了拱拳,道:“我正是石大定,这位想必就是韩家家主韩卫东韩大爷了。” “在石馆主面前不敢称大爷,石馆主还是叫我卫东吧。石馆主,我三弟不知天高地厚,招惹了贵馆,我是带我三弟来向石馆主请罪的。” 石大定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过门就是客,韩大爷请。” 韩卫东满脸苦笑,他觉得石大定坚持喊他韩大爷,就是不想放过韩家。 进门之后,两人在拳馆主堂分宾主落座,韩卫东主动说道:“石馆主,我三弟多有冒犯,也是我平素里管教无方。还望石馆主看在我薄面之上,原谅我三弟,我这个做大哥的,愿意替我的三弟向石馆主请罪。” 石大定微微一笑,道:“韩大爷所请之罪,是因为我师父他老人家吧。”石大定的双手朝天拱了拱拳,以示对林浅真人的恭敬。 韩卫东大惊,听石大定的口气,他是林浅的弟子?! 第218章 不说实话 即便是带着韩卫西上门请罪,韩卫东也并未将石大定真的当作林浅的弟子。 在韩卫东看来,石大定充其量是林浅某段时间内的随从而已,因为许半生这个太一派亲传弟子的原因,才敢打着太一派的名头。 可现在石大定拱手称师父,这就是说石大定是林浅的弟子确系无疑了。 “石馆主真的是林浅真人的弟子?!”韩卫东有些迟疑,因为石大定若真是林浅的弟子,那么这拳馆里的任何一个弟子,甚至学员,就都可以算作是太一派门下。只不过有些是弟子,有些是门客罢了。可无论是弟子还是门客,都绝非韩家可以得罪的起的。 石大定目光凌厉的扫了韩卫东一眼,显见其不悦之情。 “早些年的时候,师父传了我一门功夫,却并未将我收入门墙。这些年来,我虽受师父大恩,却从不敢称自己是太一派的弟子,更加不敢以此名号在外招摇。前不久师父的亲传弟子,也是我太一派的现任掌教找到了我,得知我习得太一派的绝学之后,便将我纳入门墙,替师父承认了我这个弟子。” 韩卫东这才明白,原来是许半生的缘故。 只是韩卫东很不明白,太一派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石大定父子倒也罢了,毕竟是林浅传的石大定的武功,收入门墙还算说得过去。可是这拳馆怎么算?难道许半生就不知道开了拳馆之后,进来的学员都要管石大定叫一声师父,也就是说,这些学员莫名其妙的都成了跟太一派息息相关之人么? 太一派当代掌教真人要不要这么饥不择食啊,什么人都往太一派门下收,你那么喜欢收人,收了我们韩家行不行?就算是让我们给你做徒弟也没问题啊! 韩卫东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韩卫东呵斥道:“卫西,你还不快跟石馆主道歉!石馆主若是不肯原谅你,你今日就跪死在这里吧。” 过来的路上,韩卫东也跟韩卫西解释过太一派是个如何的存在,而其实说不说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许半生废了朱子明,而昆仑竟然不敢找他报仇,就可见太一派是个什么地位了。 韩卫西深深的明白自己是给昆仑的那个人当了枪,心里只能是自认倒霉,正如韩卫东所言,把昆仑供出来,是绝对不明智的举动。 黑锅是背定了,只希望那人看在他已经背了黑锅的份上,不要再责难于他。而他被人当枪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即便对方对他明言,他难道就敢不替对方做这件事么?至少之前毫不知情,心理上所受到的折磨还要小一些。 听见大哥的呵斥,进来之后也没敢随着韩卫东坐下的韩卫西,双腿一软就跪在了石大定的面前。 若是换了从前,石大定肯定不敢受韩卫西这样的道歉方式,可是现在,许半生说了,“我太一派一向人丁不旺,师父师祖又都是寿命极长之人,在道门之中的辈分高到无法想象。但只是道门中人,或者与道门相关之人,他们就算行再大的礼咱们也受得起,哪怕是昆仑、龙虎山这样的大派掌门,也没有我们师兄弟俩的辈分高”,有了这样的话,石大定也就坦然受了韩卫西的这一跪。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还望石馆主不要和我一般计较,原谅我之前的冒犯。” 韩卫东见石大定不为所动,犹豫了一下,也站起身来,缓缓拜倒在石大定的面前。 “石馆主,一切都是我三弟的不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他。我保证,从此以后,只要石馆主有用的着我韩家的地方,必然鼎力相助不敢有丝毫保留。之前我三弟上门闹事,导致贵馆的损失,我会负责赔偿。”说着话,韩卫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这是他一贯都带在身上的储蓄卡,里边不多不少是整整一百万。像是这样的卡片,韩卫东身上有好几张,就是为的以备不时之需。 “这张卡里有一百万,自然是无法比得上贵馆的损失的,但这也是我的一点道歉的诚恳态度,还望石馆主可以收下。” 一百万啊,这间拳馆除了租来的房子,哪里还有能值一百万的地方? 石大定淡淡的看了韩卫东一眼,又看着韩卫西,道:“损失倒也没什么损失,钱你收回去吧,我太一派也不缺这点儿钱。想要我原谅你们,也简单,我问个问题就行。” 韩卫东心道,看来石大定也猜出韩卫西上门是被人当枪使了,可是,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何必来问我们。这样为难我们,又有什么意思?你们是神仙打架,我们是殃及池鱼。 但是嘴里还只能说道:“石馆主尽管问。” 石大定看了看韩卫西,道:“韩三爷,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上门踢馆么?据我所知,你们韩家虽然素来低调,可是以你们的财富和实力,还没必要觉得我这间拳馆对你们有什么威胁吧?既不是同行相轧,你这踢馆之举又是为了什么?” 韩卫东心里发沉,看着自己的三弟,心道韩卫西可千万别说错了话。 韩卫西心里也在不停的打鼓,他按照韩卫东教他的,依旧跪着,抬头说道:“我当时喝了些酒,正好途经您这里,结果看到拳馆的招牌。石馆主,您知道的,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人会开拳馆了,即便是练拳的地方,也多数冠以健身馆或者会所之名。我韩家也是古武世家,我这人平时又很是目中无人,看到招牌上的拳馆二字,就觉得一定是欺世盗名之辈。我怎么也想不到,这间拳馆会是您开的,我只以为是什么江湖混混开来骗钱的。您也应当知道,即便是那些已经失去精髓的所谓内家拳,他们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开个拳馆就倾囊相授。总之是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才会不知所谓的带着我那徒弟想要让您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武学。对不起,是我太狂妄,忘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只请您大人有大量,能多多包涵。” 从韩卫西一开口,石大定就知道他不会说实话,这和许半生所料一点都不差。 等到韩卫西絮絮叨叨一通说完,石大定才冷笑着摇摇头,道:“看来韩三爷是不肯说实话啊。” “石馆主,我句句是实,不敢有任何欺瞒,一切都是我太过狂妄所致,还请您原谅。” 许半生之前就说过,跟韩家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刚才已经给了他们教训,而他们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枪而已。 如果他们肯将指使之人说出来最好,不说也就随他们去了。 于是石大定哈哈大笑道:“韩三爷真是把石某当傻子了。不过算了,你们走吧!这一次我不跟你们计较,但若有下次,别怪我石某无情!” 韩卫东一颗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石大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他才终于把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韩卫东拉起自己的弟弟,仓皇而去。 石大定看到韩卫东还是坚持把那张卡放在了桌上,他也没多说什么,人家非要送上门的钱,他也没理由不要。就当帮许半生省钱好了,这间拳馆,虽然也收取一些学拳的费用,可收费不高,教的却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开销大着呢。 拿起了那张卡,卡背面的背签处写有几个数字,想必是这张卡的取款密码。 石大定拿着卡走了出去,时间不早,便让弟子们都回去了,他自己则是走进了休息室。 “掌教师弟,和你所料的一样,韩卫东和韩卫西不敢说出背后始作俑者是谁。” 许半生点点头,他心里早已有数,昆仑的这笔账,他总归是会找个机会跟对方算一算的。 “韩卫东留下了这张卡,说是里边有一百万,用来赔偿一元拳馆的损失。”石大定把银行卡放在了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摆摆手,道:“拳馆开销甚大,师哥你把这卡留着吧,该用就用,不必替韩家省钱,区区百万之数,对他们不过九牛一毛。” 石大定这才将银行卡收了起来,石予方刚好端着托盘进来,四荤两素准备了六个菜,石大定给许半生斟上了酒,石予方也坐了下来,和李小语四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晚饭。 离开的时候,李小语开着车对许半生说:“是昆仑的人心有不甘吧?”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不想告诉师哥这件事,他虽然是鼻之境,在俗世里已经是难得的高手,可跟昆仑比起来,依旧不值一提。昆仑的人这次做事有些下作了,竟然牵连无辜,也难怪朱子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会让昆仑给我一个交待,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方可能已经猜出一二了。” “小方聪明的很,我既然没有说,他就知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师哥知道,他不会说的。”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许半生突然说道:“不着急回去,去蒋怡那里,今天本想一并看看七爷的女儿,没想到那丫头今天没来这边。” 李小语点点头,开着车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去了蒋怡在城中的居处。 见到曾文,曾文也很是开心,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跟许半生已经很是熟悉了,一见到许半生,就主动的伸出手,要求许半生抱她。也真是被曾七爷宠的不行了,否则这十岁的年纪,早就过了要人抱的时候,她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便的,直接往许半生手里跳去。 蒋怡笑盈盈的,说道:“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来了?” “我去了趟师哥那里,没见到曾文,就来看看他。”许半生抱着曾文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然后将曾文放在自己身边。 第219章 不速之客 蒋怡笑着帮曾文讨要新年礼物,许半生微微一笑,让李小语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盒。 玉盒里是两枚固元丹,蒋怡自然知道固元丹的价值,尤其是许半生亲手炼制出来的。 让曾文谢过许半生之后,当场蒋怡就让小丫头服下了一枚。 将固元丹拿在小手之中,曾文看了半晌,似乎觉得这固元丹的颜色过于鲜艳,还愁眉苦脸的有些不敢服用,颜色倒也罢了,固元丹的大小也如鸽子蛋一般,曾文很担心这么大的丹药自己根本无法下咽。 她的担忧显然是徒劳的,固元丹刚刚放进嘴里,几乎在几秒钟之内就在唾液和体温的双重作用下化成了津液,顺着喉咙就流淌了下去。曾文只觉得一股异香扑鼻,然后脑子里出现了一些类似于幻觉的画面,小脑袋昏昏沉沉的,竟然就倒在许半生的怀里睡着了。 许半生和蒋怡聊了几句,曾文在他怀里睡的很安稳,见时间不早,许半生便起身离开。无奈曾文还在他怀中,许半生抱着曾文朝楼上走去。 把曾文放在床上的时候,小丫头似乎醒了,却又困意满满,并未睁开双眼,只是用她的小胳膊环住许半生的脖子,不让他走。 许半生笑了笑,轻轻掰开曾文的小手,可不等他直起腰,曾文口中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半生哥哥,你要离那个月亮远一点,月亮好可怕的,它会把你带走。” 稍稍一愣,许半生不知道曾文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再去看她,似乎还在沉睡之中,也不知小丫头是做了个什么梦。 帮曾文盖好被子之后,许半生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曾文身边坐了下来。 一只手搭在曾文的天灵盖上,许半生将一股柔和的内息注入到她的脑中,自己也闭上了双眼,心中很快摒除了所有的杂念,专心的使内息在曾文的体内缓缓运转起来。 心中默念大衍之数,许半生的左手开始捏着一道又一道的法诀。、 在许半生的推演之下,他似乎进入到了曾文的梦境之中,他看到曾文站在一片血红的大地之上,神色焦急,而在曾文的视线前方,竟然是他自己的形象。 曾文的梦境里,许半生显得很痛苦,似乎在极力的抵抗着什么。 盘腿而坐,双手在胸前不断的捏着法诀,许多法诀甚至是许半生现在都没见过的,偏偏曾文梦境里的那个许半生却运用的纯属无比。 许半生的手边是一把九环大刀,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从普云寺的天坑里得到的那把。这就有些奇怪了,这把刀,知道的人不过三个,许半生自己当然知道,再有就是蒋怡和李小语,曾文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知道的。可在她的梦境里,却竟然会出现这把刀,唯一的可能就是一种预知的能力。 这倒是也不奇怪,曾文天生通脉,又是灵体,与紫微星相以及其他的推演之术上,都是绝对的天才。虽然蒋怡还没有系统的开始教授她这些东西,可耳濡目染之下,曾文凭借自己的天才具备了一定的推演之能也是正常的。 不过,她推演的竟然是许半生,这就大大出乎许半生的意料之外了。 天空中弥漫着血红的光辉,不光大地是血红的,就连天空也是血红一片。 空气中,似乎还隐约有些血腥的味道,许半生凝视着曾文的梦境,不禁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梦境里的世界似乎亮堂了一些,许半生抬起头看去,天上一轮明月悄悄从血红色的云层之中探出了头。让许半生感到惊愕的是,那轮明月竟然也是血一般的颜色。而且,那轮血月的色彩显得尤为的鲜艳,比起这个血红色的世界里的一切血红色,都要鲜艳的多。 甚至于,许半生凝视的久了,似乎能够看到有一滴一滴的鲜血从那轮血月里滴落下来,化作无尽的血雨,却又在半空中就化作雾气,凝成云朵,布满整片天空。 曾文刚才所说的“可怕的月亮”,很明显就是这个了。 而她梦境里的许半生,似乎也在极力的抵抗着这轮血月,他手里所捏的法诀,完全是为了对抗血月而为。 难怪曾文说月亮会把许半生带走,这都是源自她的梦境。 既知是梦,许半生本就该荡去曾文脑中臆想,帮她进入更深层次的睡眠,这样她就不会有梦境产生了。 可也不知为何,看到这轮血月以及这个血红色的世界之后,许半生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仿佛他在什么时候见过这轮血月一般,竟然舍不得就此让曾文沉睡,使梦境消失了。 梦境里,许半生双手挥舞,终于勉强的站起身来。光是起身,就能看得出许半生已经拼尽全力,而他对面的曾文,却还是乜乜呆呆一动不动。 许半生对曾文笑了笑,抓起身边的九环大刀,指向天空,一道肉眼可见的刀光,直奔血月而去。 刀光一路上劈开了朵朵血色的云,但是到了血月那里,却已经消散而去。 许半生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九环大刀,一刀一刀,尽皆劈向同一个方向。 半空中可以阻挡刀光的血色云朵越来越少,眼看着刀光几乎就要触碰到血月了。 可此刻曾文却是焦急的开始挥舞双手,口中似乎也在叫喊着什么,只是许半生却无法听见她的叫喊声,但却也因为她的激烈,而停下了手中九环大刀的劈砍。 曾文虽然手舞足蹈,但却似乎被什么桎梏住了,无法前行。 许半生稍稍犹豫,终于还是高高举起九环大刀,一刀隔空斩向曾文。 刀光到了曾文面前的时候,她的正前方突然蓬起一团血光,生生将刀光阻止了下来。 许半生继续,双手握刀,重重的从天空中劈落下来,一刀庞硕无朋的刀光,卷起血色的尘土,宛若台风登陆一般斩向曾文。 曾文身前的血光依旧蓬起,可再也无法阻挡许半生这全力一击,轰然化作一蓬血雨,猛然洒向天空,并不下落,而是缓缓朝着血月的方向漂浮了过去。 脱离了血光束缚的曾文,立刻朝着许半生奔跑而来,许半生扔掉手里的大刀,一把抱住了曾文。 曾文的模样在发生着急剧的变化,很快就从一个十岁的小萝|莉变成了一个少女,然后是一个双十年华风华正茂的姑娘,亭亭玉立,清纯可人。 许半生的面貌也有些改变,大体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变得略显沧桑,颌下的胡茬也明显了许多,脸上的线条变得更加硬朗。 这是十年后的许半生和曾文?——许半生不敢肯定。 曾文的梦境已经结束了,她自己进入到了深层睡眠的状态,深层睡眠是无梦的,许半生的内息也就悄然退出了曾文的体内。 坐在曾文身边,看着熟睡的小丫头,许半生自言自语道:“小丫头,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呢?为什么你竟然可以对我进行推演?而且,为何我会对那个血色的世界有着如此熟悉的亲近感?” 注定不会有答案,许半生坐了会儿,也就从曾文的房间走了出来。 关于曾文的梦,许半生没有告诉任何人,在没有弄清楚始末的情况下,他不想拿这件事徒惹他人烦恼。 回到家楼下停车的时候,许半生意外的发现依菩提竟然坐在楼下,看到许半生的车过来了,依菩提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挂着笑容奔向他的车子。 许半生感到奇怪,依菩提找到这里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佛道巫三修的她,推演之力也不会太差。 可是,她在这里显然已经有不短的时间,许半生竟然一路毫无察觉,这才是许半生奇怪的地方。 很早的时候,许半生就在依菩提的身上留下了印记,他在看见依菩提的时候,也试着捏了个法诀,印记仍在,沟通无碍,许半生就愈发不解,既然印记没有任何问题,为何依菩提在这里,他却会毫无察觉? 下车之后,依菩提笑眯眯的说道:“许半生,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呢!” 许半生却没有理她,而是环顾四周,查探半晌,却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人藏身暗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半生这才看着依菩提,平静的问到,就仿佛他丝毫不奇怪依菩提的突然出现一般。 依菩提笑嘻嘻的想要挽住许半生的胳膊,却在他目光注视之下没敢上手,口中却说:“放假了,学校里不让住,我又不打算回家,所以就到你这里借住。” 李小语立刻喝道:“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 依菩提看了李小语一眼,没反驳,但却撇了撇嘴,那表情明显是在说:你说了不算,要许半生说了才算。 许半生稍稍沉默了一小会儿,最终说道:“上楼吧。” 李小语没想到许半生竟然真的会同意依菩提在这里借住,有心反对,可许半生的决定是她绝对不能反对的。心中不悦,更多的却是不解,李小语虽然朝着楼上走去,却不时的回头去看许半生。 许半生一言不发,步态依旧平静,走的从容淡定,就好像依菩提根本没出现一样。 上了楼之后,李小语打开房门,许半生指着入门处的那间卧室,道:“你睡这里,我们的房间你不许进去。” 说罢,就再也没打算理会依菩提,径直走向他和李小语的房间。而门口这间卧室,床倒是有,只是床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准备,许半生却是不打算担心了。 依菩提推开房门看了一眼,急忙说道:“这房里什么都没有,我怎么睡啊!”见许半生根本不理她,她又问:“原来你们俩是睡在一起的么?要不然三个人一起睡吧。我无所谓的。” 许半生依旧没吭声,李小语却是厉声喝道:“我有所谓。你能睡便睡,不能睡就滚!” 依菩提吐吐舌头,急忙闪身进了房间。 第220章 推演失败 住在许半生这里的依菩提显得很神秘,每天很早就会离开,而到了深夜才会回来。 这些当然瞒不住许半生,在这套房子里,哪怕是一只蟑螂跑动的声音,许半生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能让许半生都觉得神秘的,是依菩提出门之后就会彻底消失,许半生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再也发挥不了任何的作用,直到她回来之前,对于许半生来说,依菩提都处于失联状态。 许半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如此连续快要一个星期了,他还是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印记可以被阻隔,就像是手机信号一样,也好像严晓远的那辆车,就可以阻断许半生送给夏妙然的那个挂坠与许半生的联系。 许半生只以为依菩提之所以寒假也依旧留在吴东,是跟她来吴东的目的有关,严晓远呆在吴东当然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接近一周的时间,许半生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古怪,他尝试着联系留在严晓远身上的印记,却发现沟通毫无障碍,他清楚的感觉到严晓远的位置。 严晓远也没有回家,同样留在了吴东,这并不奇怪,他和依菩提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在他们需要的东西尚未出现之时,他们是绝对不会离开吴东的。 但是,依菩提的消失,和严晓远的丝毫不设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严晓远并不知道许半生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其二,依菩提的发现严晓远却毫无察觉。 这两种可能性都几乎为零。 严晓远被许半生废了,别说巫术了,就连武功也只剩下比常人略微矫健一些的身手罢了,此刻的严晓远,就连石予方都可以轻易打败他。 许半生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严晓远已经没有可能发现,但是,他心里必然是明白的,更何况他的父亲严大掌柜曾经来过吴东,他就更没有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身上被许半生留下了印记。之所以没有帮助严晓远抹去印记,是因为严大掌柜知道这没有任何效果,除非他留在自己儿子的身边,否则许半生随时可以再留一个印记。 严晓远有没有能力遮蔽印记不重要,僵尸道也有法器法宝,严大掌柜也必然给了他一些借以防身。他若是想要遮蔽那个印记,完全可以借助法宝的力量。 而后一种可能就更加没有,严晓远和依菩提本是表兄妹的关系,如果依菩提都发现的事情,严晓远却一无所知,他早就不该留在这里了,反正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许半生纵然再如何沉稳,也终究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的好奇心不可遏止的被引诱了起来。 坐在楼上,许半生给自己泡了一壶香洌的铁观音,细细品了三泡之后,他将茶叶倒去,以开水注入紫砂壶中,揭开壶盖轻嗅壶中残余的茶叶清香。 随后,他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越南芽庄的老沉沉香,在丝丝袅袅的烟雾之中,许半生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入定状态下的许半生,姿态优雅的从怀中取出串在一起的五帝钱,解开了绳扣之后,他将五枚铜钱放在掌心之间。 轻抬右手,任由五帝钱从他的掌心落在面前的地板之上。 五帝钱轻盈的跳跃,翻滚,最终落在地上,发出好听的清鸣,而后散落开来。 睁开双眼的许半生,轻扫了一眼五帝钱的正反和方位之后,左手按于左膝之上,右手却捏出了几个法诀。 他这是在进行推演,推演依菩提这几日的动向。 印记断去了联系,不代表许半生就找不出依菩提的所在了,太一派掌教许大真人的推演之术,足以独步天下。 五分钟的时间过去之后,许半生却微微皱起了双眉,推演失败,他得到的竟然是个黄鹤之卦。 此卦象之所以叫做黄鹤之卦,就是应了孟浩然的那首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换句话说,就是黄鹤依旧在,人迹却推演不出。 这已经让许半生感到很惊异了,他缓缓起身,取出了一枚玄甲。 此玄甲通体漆黑,上边的纹路却隐隐透出金光。这是林浅留给许半生的法宝之一,不过下山以来,许半生还从未动用过这枚玄甲。世间万物尽在他推演掌握之中,五帝钱已经足够他进行推演之用,根本用不上这枚玄甲。这枚玄甲,许半生本是应当在和高手过招之中使用的,如今却竟然要用在依菩提身上。 盘腿而坐,将玄甲置于身前,甲肚向上,那上边的纹路散发出历史的沉淀带来的古朴之意。 许半生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也在胸前开始结印。 手腕翻飞,十指如花。 许半生的额头上渗出几滴汗水,他身体周围竟然开始腾起阵阵白雾,仿佛腾云驾雾的仙人一般。 双手拖出了无数道幻影一般,许半生将左手托在右手的手腕处,右手却是食中二指并拢伸直,拇指按于食中二指之间,其余二指蜷起,口中喝了一句:“疾!”右手指向身前那枚玄甲,之间玄甲突然金光大作,玄甲之上的纹路开始射出阵阵金光,映照的整枚玄甲都仿佛金色一般。 环绕在许半生身体周围的雾气此刻仿若得到了指引,又如那枚玄甲具有强大的吸噬之力,竟然引得那些白雾尽皆涌向玄甲。 李小语看在眼中,就仿佛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抽油烟机的广告,所有的油烟都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涌向抽油烟机的风口。而现在,那枚玄甲就是抽油烟机的风口。 白雾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就连屋内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干燥了许多,李小语竟然产生了一丝口渴的感觉。 玄甲之上,金光更炽,在许半生面前,交相辉映,竟然交织出一幅仿若绳结纠缠的图案。 许半生睁开了双眼,望向那些宛若绳结交织一般的图案,眉头却皱的愈发紧了。 双手再度开始结印,速度越来越快,就连李小语,也只能看见许半生的双手在胸前结出的道道残影。 金光突然绽放开来,仿佛有一股力量将这团金光炸裂,许半生发出一声闷哼,嘴角竟然渗出丝丝鲜血,李小语大惊。 斗室之中所有的异象尽皆消失,地上的那枚玄甲却竟然轻轻跳跃了一下,又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犹如金铁交鸣的声响。 许半生身子微微一晃,脸色大变,他急忙轻咬舌尖,定睛朝着那枚玄甲望去。他骇然发现,那枚玄甲之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顾不得喉头微微有些发甜,许半生急忙伸出手将那枚玄甲抓在手里,仔细观瞧,那上边的一道裂纹宛如狰狞的伤口,这枚玄甲竟然是真的裂开了。 好在裂纹并不太深,玄甲并没有因此断开,可是上边那道裂纹却仿佛是在嘲笑许半生修为不够一般。 许半生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道裂纹,李小语惊呼出声:“半生,你没事吧!” 许半生没有回答,继续用拇指摩挲着那道裂纹,长久之后,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仿佛是在回答李小语,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好强大的力量!” 饶是许半生修为之深厚,此刻也不禁有些眼前发黑,李小语急忙上前扶住许半生已经开始摇晃的身体,再度问道:“你怎么样?” 许半生倒在李小语的怀里,轻声道:“受了些反噬,力量有些超乎寻常的强大。扶我下去休息休息便好。” 李小语二话不说,一把将许半生抱了起来,她那娇小的身躯,却抱着身高一米七五的许半生,显得有些滑稽。 来到楼下,李小语将许半生放在床上,许半生又道:“把那枚铃铛取下来。” 李小语急忙再次上楼,许半生此刻却是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但却很快用内力将鲜血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李小语拿着铃铛回来的时候,只看到许半生取出一枚固元丹,纳入口中,却并不知道许半生的伤究竟有多严重。 将铃铛放在了许半生的手中,许半生信手一挥,铃铛便违背物理规律的缓缓升起,在半空中无风自动,发出了清脆而宁神的悦耳声响。 铃声在空中荡出一圈圈的波纹,几乎肉眼可见,迅速平复着许半生体内那一叠高过一叠的汹涌。 铃铛就这么在空中持续的响着,许半生又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 固元丹的药力迅速化开,融入许半生的四肢百骸之中,滋养着他的经络,也修复着他体内的伤势。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许半生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口气浑浊到刚被许半生吐出口,就向下沉去,肉眼可见其灰蒙蒙的状态,就好像雾霾一般。 然后,许半生身前雪白的被子迅速的变黑了,就像是有人往上边撒了一层煤灰一般。 李小语帮许半生收拾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从被子上抹下一层黑灰来。 许半生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恰好是依菩提回来之时。 李小语一直守在许半生身边,一动也不动,生怕许半生出现什么意外。一次推演而已,先是五帝钱,竟然推演无果,而动用了玄甲之后,许半生竟然遭到如此强大的反噬,不由得李小语不为之紧张。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是正推门而入的依菩提,李小语一听到门响,立刻长身而起,直扑门外,腰间寒铁软剑在奔走过程中就已经被掣在手中,见到进门的依菩提,李小语毫不犹豫的手腕一抖,一剑刺向依菩提。 依菩提也是大惊,她绝想不到李小语会突然对自己下手,一时来不及闪躲,仅凭着对危险的直觉,猛然停住了脚步,身体也向后侧去,但却根本避不开速度全开的李小语全力刺来的这一剑。 血花四溅,依菩提总算躲开了致命之处,肩头却被李小语这一剑挑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第221章 依菩提的师父 “小语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依菩提一边闪躲着,一边急切的叫喊。 李小语却是抿紧双唇,不发一言,手中的寒铁软剑却一剑快似一剑。 幸而许半生从里屋走了出来,口中轻咤道:“小语,住手。” 心里是百般不情愿,可许半生的命令不容违抗,李小语只得一个后翻,落在许半生的身边,手中软剑却依旧笔直的指向依菩提。 依菩提松了口气,急忙在自己肩头连点了数指,将血流止住,然后抬起头刚想问李小语为何要对她动手,却也发现了许半生的精气十分虚弱。 “你受伤了?”依菩提顾不上自己肩头小小伤势,对许半生的关心溢于言表,那关切之态,做不得假。 李小语愤怒的瞪着依菩提,心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许半生平静的看了李小语一眼,口中轻声道:“这个怪不得她的。” 李小语默默的收起了寒铁软剑,心里其实也明白,许半生只是推演之中遭到了强烈的反噬罢了,这一点,依菩提甚至未必知情。但是她却不为自己对依菩提动手而后悔,依菩提是否知晓还且两说,即便不知,此事也是因她而起。为了许半生的安全,李小语不介意做一次恶人。 之所以收起了手中剑,是因为看到依菩提的表现不似作伪,既然并非主动要害许半生,她也就权且放过她了。 “你到底怎么了?”依菩提关切的走上前来,李小语自然是横跨一步挡在许半生的身前,即便知道并非依菩提有意为之,她也绝不愿许半生和这个妖女多有瓜葛。 许半生拍了拍李小语僵硬的肩膀,示意她让开,李小语却又狠狠的瞪了依菩提一眼,这才重归许半生的身侧。 “没什么,推演的时候出了些岔子。” 依菩提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否则怎会被三圣教视为圣姑,从李小语的激烈举动,她就知道,许半生推演遭到反噬,恐怕是因为自己这几日的早出晚归。 只是依菩提也不明白,她只不过是去见自己的师父罢了,这几日也是在她师父的监督下刻苦的练功,许半生为何会突然对自己的行踪发生了兴趣。 而且,以太一派掌教真人的推演之力,怎么会推演不出自己的行踪,竟然还会遭到反噬,这简直就是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是不是以为是我做了手脚?”依菩提担忧的看着许半生,既为许半生的伤势担忧,也为自己和许半生之间产生了隔阂担忧。 依菩提虽然古灵精怪,也贵为三圣教的圣姑,同时还被一位藏传佛教的活佛收为弟子,但是她从小到大,也是被泡在蜜罐中长大的。而且,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和异性接触过。此番来到吴东,最早接触的人就是许半生了,偏偏许半生又如此出色,小妮子几乎是一见到他,就已经觉得惊为天人。 所能够比较的,无非是严晓远和有限的几个人而已,严晓远甚至已经是依菩提所见过的异性之中最出色的一个,若非身边总跟着一个大粽子,他在任何一方面,都可以算作是青年男子之中的翘楚。 即便如此,许半生也比严晓远高出了不止一筹,依菩提为之芳心暗动,也在情理之中。 等到吴东大学开学,依菩提也开始接触不同的异性,别说同年龄的,就算是学校里那些学识渊博同时也算是风度翩翩卖相极佳的老师教授们,也和许半生无法相提并论。 越是比较,就越是觉得许半生出色的没有天理,本已为他动了的芳心,就更加紧紧的系在了他的身上。 依菩提有一半苗人的血统,而苗人在对待男女之事上,是相当直接的。再加上她那古灵精怪的性格,她对许半生的表白虽然夸张了一些,但却真的是小妮子心中所想。 十五岁的年纪,情窦初开,未必真的懂得什么叫做爱情,可那份浓浓的爱羡之意,却绝对做不得假。 相比较起许半生的伤势,其实依菩提更担心的是许半生会误会自己,毕竟对于太一派的掌教真人来说,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再严重的伤势也不该叫做事。可若许半生对她产生了怀疑,这却是很难被改变的。 许半生闻言笑了笑,道:“若是你做的手脚,我不会让小语住手,你现在也不会还能完好的站在这里。不早了,先休息吧。”说完之后,许半生拉起李小语的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依菩提在他身后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几天去做了些什么?” 许半生没有停顿,依旧坚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依菩提站在客厅之中,怔怔发呆,好半晌之后才走进了洗手间,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之后,脱去了身上沾有血迹的衣服,露出发育的远超十五岁少女应有的身体,抬起腿,迈入了热气腾腾的浴缸之中。 浴缸里的水温刚好,依菩提直接便钻进了水里,任由热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将自己小巧的身躯完全浸泡在水中。 三分钟过去了,依菩提依旧沉在水底,一动不动,就像是死过去了一般。 又是三分钟过去了,依菩提依旧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足足半个小时之后,依菩提才双手撑在浴缸底部,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若是有人全程看着她在水底呆了这么长的时间,非要吓得连下巴颏都掉下来不可,然后自然是报警,将其带走进行切片研究。 水流从依菩提的头顶缓缓淌下,流过她娇嫩美丽的面庞,只是因为年纪的关系,依菩提的面庞还显得有些稚嫩,可即便如此,她的美丽,也依旧和李小语相去不远。想来,等她再长大一些,面庞长开了,她必然也是个祸国殃民的美女。 清瘦纤长的脖颈,惹人动容,脖子皮肤之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如发丝一般纤细。 从浴缸里站起身来,水流冲刷着依菩提姣好的身体,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去见师父,竟然会让许半生的推演出现反噬的状况,难道是自己的师父动了手脚?可是,师父他为何要对许半生下手呢? 站在浴缸前,依菩提久久的发着呆,不知不觉之中,她身上的水珠都已经干了。 叹了口气,穿上衣服,依菩提赤足走到许半生和李小语的那间房门口,她当然知道许半生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师父到吴东来了,我这几天都跟师父在一起,修炼一门新的武功。我不知道为何这会让你的推演出现问题,师父说不想引起你的误会,所以让我不要告诉你我去找他了。我明天见到师父,会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回来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屋内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是这并不表示许半生和李小语没有听见。 依菩提说完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钻进了被子之中,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小团,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第二天一早,依菩提依旧在天刚刚麻麻亮的时候,就起床离开。 而许半生也依旧知道依菩提已经出门,和前几日不同,他今天并没有失去对他留在依菩提身上的那个印记的联系,而是一直有着明确的感应,依菩提的行踪就仿佛在许半生的脑中画出了一幅完整而清晰的地图。 依菩提并没有乘车,而是走出去不远,就走进了一家酒店,直奔酒店最顶层的总统套房。 让依菩提感到意外的是,总统套房的房门并未像前几日那样在她刷过房卡之后应声而开,房卡刷在门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嘀响,那原本应该绿灯闪烁的房门,却只是闪烁了一盏红灯。 依菩提皱了皱眉头,她再度刷了一下房卡,依旧是红灯闪烁,房门无法打开。 看见前方客房服务员已经开始上班,依菩提便径直向其走去,问道:“总统套房的门我打不开了。” 服务员看了依菩提一眼,又看看她手中的房卡,笑着说:“是不是房卡被消磁了?小姐您还是去楼下前台问一问吧。” 依菩提也知道自己没理由让服务员帮自己打开房门,便点点头,乘坐电梯下了楼。 到前台说明了情况之后,前台服务员却很奇怪的看着依菩提,道:“小姐,请问您怎么会有我们酒店的房卡?根据登记来看,那间总统套房入住的应该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先生。” “他是一个喇嘛,是我的老师,这几天我一直都是如此,早晨来,晚上走。有问题么?” 或许是觉得依菩提不像坏人,而且她也的确说对了总统套房里客人的身份,前台服务员听了她的解释之后,说道:“住在总统套房的那位高僧于昨晚已经退了房,他没有告诉您么?” 依菩提一下子愣住了,她的眉头紧紧的蹙着,她开始感觉到,师父来到吴东,很可能就是为了伤害许半生。 ······························································································································································································································································································································· 第222章 迁怒于人 关于总统套的事情,这几天在酒店里一直都被人议论着,和尚或者喇嘛住酒店不稀奇,但是住在总统套房还是有些稀奇的。 也正因如此,服务员才会选择相信了依菩提,甚至于,她的目光还有些古怪,毕竟,喇嘛是不禁女色的,依菩提和那个喇嘛和尚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总归是会让人生疑的事情。 在这个前台服务员看来,如果真如依菩提所说,那个喇嘛和尚是她的师父,那么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退房离开了。 而且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前段时间网上不是还揭露了一个叫做****的所谓大师么,那个大师也有不少“徒弟”,许多照片里,****“大师”左拥右抱搂着那些女明星,不亦乐乎,她们也是管****叫干爹的。 当然了,干爹这个词早已崩坏了,相比起来,师父总还有些可信度。 对于这个前台服务员来说,一个喇嘛跑来住在酒店的总统套房,已经是相当离谱的事情了,现在看到依菩提满脸愕然,神色复杂,她甚至已经开始对依菩提有些许的同情。 “这位小姐,您也别太难过了,就当吃一亏长一智吧。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多想想,喇嘛出门要住酒店不稀奇,可住在总统套房也实在太……这年头,骗子太多了,这种事,你就算报警也没什么意思,抓到了又如何?他大可以说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打扮。谁也没规定普通人就不可以打扮成喇嘛的样子,您说呢?” 依菩提奇怪的看着那个前台服务员,不解的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前台服务员以为依菩提不好意思承认,便道:“我是说遇到骗子也没什么关系,那个喇嘛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以为自己是在安慰依菩提,甚至是散发圣母光辉挽救一个脑子短路了的失足少女,却不想那个喇嘛真的是个喇嘛,而且还是个活佛,也的的确确是依菩提的师父。即便这一次她师父利用她伤害了许半生,也并不意味着一个随随便便的服务员就可以诋毁她师父。 依菩提听见前台服务员竟然敢对自己的师父不敬,不禁大怒,这个小妖女冷冷的看着那个服务员,竟然让她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依菩提眼中的寒光实在太过惊人了,一个普通的服务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我原谅你的无知,但是你不该口不择言诋毁我的师父,更加不该毁谤我的名誉。”依菩提将手中那张房卡扔向前台服务员,由于她的语气太过冰冷,甚至吓得那个服务员都不敢接住那张房卡。 好在依菩提转身就走,服务员才没有继续被惊吓。 弯腰捡起房卡,服务员却不知道,在房卡的下方,一只小小的蜘蛛已经飞快的沿着她的手腕钻进了她的衣袖之中。这只蜘蛛虽然不至于让她因此丧命,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会饱受折磨。 仅仅几分钟之后,前台服务员就感觉到口干舌燥浑身乏力了,她不知就里,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可越喝越渴,身体就像是变成了一片沙漠一般,无比的需要水分。 手脚都开始发痒,这名前台服务员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一会儿抓抓手臂,一会儿抓抓小腿,很快这种奇痒无比的感觉就蔓延到全身。 跟同事交待了两句,服务员急匆匆的走向洗手间,呆在洗手间里,她几乎把衣服全都脱光了,抓的身上一道一道都是红印子,却还无法减轻分毫。 如果不是许半生及时赶到,这名服务员绝对会将自己的全身都抓破,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就在服务员已经痒心生绝望的时候,她所在的隔间被人敲响,服务员无力的说道:“有人。”却看到洗手间的门竟然自己打开了,她记得自己明明是上了锁的。 进来的是一个奇美无比却又冷若冰霜的女子,甚至比刚才那个受骗上当的女孩子还要漂亮几分。 服务员心里害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见那个女孩子伸出手抓向自己。 极力的向后闪躲着,在这一瞬间,前台服务员甚至连身上的痒都放在了一边。 可她怎么可能躲得过李小语伸出来的手。 李小语抓住这名服务员,手掌在她身上迅速的拍了十多掌,然后将手掌抵在前台服务员的胸前。 这时候前台服务员已经昏厥了过去,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浑然不知道李小语对她做了些什么。 李小语的内力从前台服务员胸口的膻中穴涌了进去,迅速走遍前台服务员身体里的全部经脉,没费什么气力,就被李小语找到了那只甚至还不如一只苍蝇大的蜘蛛。 蜘蛛感觉到李小语的内力,还想逃窜,可这又往哪里去逃呢? 内力汹涌而来,蜘蛛也就迅速的被化作了一小滩水,很快被血液推送到肝部,然后作为毒素排了出去。 如果此刻前台服务员还清醒着,她就会发现自己身上的奇痒不药而愈,但可惜,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了。 李小语的内力在她体内再度行走了一个大周天,确保她体内再无任何毒素,这才将内力朝着前台服务员的大脑冲去。 如果是许半生,就可以比较准确的抹去前台服务员关于身上发痒的那段记忆,她的记忆会在依菩提走后消失,就仿佛一走神一般,自己已经到了洗手间,然后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坐在马桶上的。 可李小语没有这样的实力,她只能极其暴力的摧毁前台服务员的一部分记忆,这使得前台服务员完全忘记了有依菩提这一回事,记忆迅速回到了昨晚她出门上班的时分,就连这一整个大夜班,以及跑来退房的活佛也尽皆忘记。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小语悄然退出了洗手间,反正算是暴力抹去记忆,她甚至连让服务员坐在马桶上这样的伪装都懒得做。 前台服务员醒来之后,感觉到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刚刚想要离开家来上大夜班,却为何已经出现在酒店的洗手间里,而且居然是倒在马桶边上,一只手都塞在马桶里的。 回到前台,看到这名服务员的袖子都湿了,她的同事问她发生了什么。 她奇怪的问道:“我昨晚一直在这里上班的?” 同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不会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吧?十分钟前你好像屎崩了一般捂着肚子跑向厕所,现在你问我昨晚你有没有上班?再坚持一下吧,再有十来分钟接班的就来了。” 前台服务员神色古怪,小声对同事说道:“真的很奇怪,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刚才在厕所里可能昏倒了,趴在马桶边上。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要出门上班,我的记忆好像只停留在昨天晚上。但是我回了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在酒店了,就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可是我就好像前一瞬间还在家里,后一瞬间就来到了酒店一样。你说,我这是不是穿越了?” 同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笑着骂道:“你看甄嬛传看多了吧?还穿越。有你这么穿越的?穿到十二小时之后啊。这叫什么狗屁穿越。我看呐,就是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昨晚那个喇嘛深更半夜退房让你也没睡成觉,恍惚了吧?下了大夜班,就休息了,你回家多睡睡,别再整天跟他们泡吧唱k了。” 前台服务员不解的挠了挠头,然后又八卦了起来:“啊?那个喇嘛退房了啊?总统套那个?” “是呀,你忙活半天,又是上去帮他拿东西,又是帮他要车的,早晨还有个女孩子说是喇嘛的徒弟跑来找你问情况的呢。你居然全都忘记了?” “……” 依菩提回到许半生的家中,见许半生坐在客厅里,正悠然自得的泡了一壶茶,慢慢的品着。 李小语却不在家。 依菩提带着赧然走到许半生的身边,小声说道:“你昨天受伤是因为我师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一大早就去找师父了,可他已经退房离开。他这么匆忙离开,一定是怕你会去找他麻烦。对不起,我不知道……” 许半生抬起头看了依菩提一眼,记忆不错的话,这还是依菩提第一次跟他这么小声的说话,平时的依菩提,始终都是肆意张扬的。 笑了笑,许半生说道:“坐吧,喝茶。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依菩提不好意思的坐下,许半生还给她也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 “可是我师父为什么要对付你呢?”依菩提没有喝茶,而是看着许半生,眼神中满是不解。 许半生喝了口茶,摇摇头道:“这你应该去问你师父。” “可是我联系不上他,电话打不通,我用术法沟通,他也没有回应。许半生,你说会不会是我师父受到什么胁迫,他自己现在也身陷囹圄?” 许半生放下了茶杯,认真的看着依菩提,淡淡的说:“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依菩提呆了呆,双眼微微有些发蓝,眼圈都有些红了。 她当然能想得到她师父为什么要对付许半生,严晓远已经废了,现在在吴东能够阻止她找那件东西的人,就唯有许半生。只要能让许半生实力大减,那么在依菩提的前方就是一片坦途,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小语姐姐怎么不在家?”依菩提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李小语去追她师父了? 许半生道:“小语去替你收拾烂摊子了,你师父犯下的错,你却迁怒于一个普通人。你虽然习有巫术,但你始终是道门中人。这件事也算是因我而起,我总要解决。” 依菩提放下了心,但很快又陷入矛盾之中,她知道,许半生虽然没问,却只是在等待她主动说出吴东之行的目的。 第223章 活佛满都拉图 依菩提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平静的跟许半生喝了会儿茶,便自己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 她决定,一定要去找师父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让她陷于两难境地之中。 无论如何,这件事,依菩提必须给许半生一个交待,否则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依菩提的师父叫做满都拉图,自幼便被认为是活佛转世,生活在北方的大草原上。 满都拉图和其他的活佛不同,他并没有自己的寺庙,他转世的那尊活佛,本就是个居无定所的活佛。 藏传佛教中的活佛很多,比较出名的有四大活佛,西疆两名,蒙兀两名。 满都拉图显然并非这四大活佛之中任何一个,而是藏传佛教中数以百计的活佛之一。 在蒙兀大草原上,四处漂泊的活佛很多,不过到了建国之后,哪怕是这些活佛,也渐渐都有了自己的寺庙,受人供奉,不再四处飘零。 可满都拉图不同,他依旧坚持着自己苦行僧般的生活,这次他来到吴东,竟然会选择了吴东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并且住进了总统套房,这也相当出乎依菩提的意料。 到了今天,满都拉图依旧如此,即便是依菩提,也只知道自己的师父生活在蒙兀茫茫的大草原上,具体地点却是根本没有。 不过这并不妨碍依菩提寻找满都拉图的步伐,她相信,自己和师父之间,始终还是有联系存在的,只要凭着本心去找,一定就能找到师父的下落。 依菩提出生不久的时候,满都拉图正好来到她所在的那个镇子。当时三圣教还没有把她立为圣姑,满都拉图旁若无人的推开了依菩提家的大门,走进去,将正牙牙学语的依菩提抱在了手中。 满都拉图用他那风吹日晒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黑手,在依菩提的印堂之上轻轻的按下一个黑印,等到依菩提的母亲反应过来,这个衣衫褴褛脸上宛如被刀子割了无数裂痕的僧人,已经宣布收了依菩提为徒,并且赐名菩提。 依菩提是随母姓的,因为她的父亲是个可耻的强|奸|犯,仗着自己学过几分巫术,见依菩提的母亲容貌姣好,就强行和她发生了关系。 之后得知依菩提的母亲怀孕,虽然也会偶尔来看看她们母女俩,并且留下大笔的金钱,可这依旧改变不了他是用强才得到依菩提母亲的事实。 依菩提的母亲终究只是个普通的三圣教徒,本领低微,见这个男人还算对自己不错,至少没有像有些男人那样一走了之,便也认同了他的身份。 可是依菩提懂事之后,却一直视她父亲为敌人,若不是她母亲拦着,依菩提怕是早就杀了那个男人了。 满都拉图对此了若指掌,他告诉依菩提的母亲,依菩提是佛祖坐莲上的一片莲瓣转世,那个男人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刻强行与她发生关系,也是佛祖的旨意,目的就是为了把依菩提带到人间。 依菩提的母亲自然是不相信的,可当满都拉图将她和那个男人之间这几年来的交往情况一一说明之后,依菩提的母亲惊呆了。 她虽然是三圣教的教徒,可自从被玷污并且产下依菩提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三圣教有过任何联系,她担心自己会被三圣教责怪,责怪她的不圣洁,责怪她已经是个被玷污过的女子。 所以她和依菩提父亲的接触,也是严格保密的,除了她之外,不可能有人能够知道的这么完整。 所以,当满都拉图说自己是个活佛的时候,依菩提的母亲立刻就相信了。 当然,满都拉图的活佛身份,在之后也得到了证实。 就在满都拉图收下依菩提为徒后不久,三圣教的教主竟然也找上了门,说要册立依菩提为三圣教的圣姑,甚至于她们给依菩提带来的名字也是菩提。 依菩提的母亲惊呆了,三圣教的教主告诉她,根据卦象显示,依菩提是太上老君门下药童转世,搞得依菩提的母亲无所适从。 满都拉图当时已经离开,只是给依菩提受过戒,并且留下了一本经书。依菩提虽然仅仅只是牙牙学语的阶段,却不知为何对那本经书却格外的感兴趣,每天都会抱在手里,就仿佛她能看得懂一样。 依菩提的母亲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将满都拉图的事情告诉三圣教的人。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三圣教的教主却发现了依菩提脖子里的天珠。 当时她只是说了一句:“竟然被佛门的人抢了先。”然后,依菩提的母亲知道瞒不住了,便将满都拉图的事情和盘托出。好在三圣教的教主并没有激烈的反应,反倒说,即便是已经被满都拉图收为弟子,她也依旧要册立依菩提为圣姑。 “佛道本是一体,就让这孩子佛道双修吧。” 只是,她也没想到,满都拉图本身就已经是双修之人,只不过他修的是佛和巫,而他留给依菩提的那本经书之中,也夹杂着许多巫术的传承,被他写在了经书的字缝之间。 就这样,依菩提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已经注定是佛道巫三修了。由于三圣教是亲自传授,在她五岁之前,道门的修为要远胜佛巫二门,也正因如此,才瞒过了三圣教的教主,并没有发现满都拉图竟然还传授了依菩提巫术。 五岁生日那天,满都拉图再一次出现,这一次,他和三圣教的教主终于见了面。 两人离开了很久,一直到依菩提生日过完睡着了才回来,依菩提的母亲看得出来,两人都身受重伤。毫无疑问,他们俩是出去比试去了,结果却是两败俱伤,而三圣教的教主,也证实了满都拉图的活佛身份。 第二天,满都拉图就把依菩提带走了,从此依菩提便开始了在草原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三年之后,满都拉图让依菩提自己回到了黔南,而他,则继续留在草原之上。 又三年之后,满都拉图再度将依菩提接走,师徒俩在大草原上又渡过了三年的时光。 接下去的三年,是满都拉图和三圣教一同教导她修习的,也就是这个时候,三圣教的教主才发现,满都拉图竟然是佛巫双修,也同时导致了依菩提佛道巫三修。 三圣教的教主大怒,和满都拉图再度大战一场。 这一次,满都拉图竟然大获全胜,也不知道他这几年在大草原上究竟有什么样子的境遇,无论是武功还是术数的修为,都已经精进许多,三圣教的教主竟然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只是到了依菩提十五岁这一年,满都拉图却要求她到吴东上学,三圣教的教主知道这必然跟巫门有关,而绝非佛门之事,自然是坚决反对。 可无奈满都拉图坚持,依菩提也愿意去一个新的地方尝试新的生活,三圣教反对无效之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放行。 其实还是实力的问题,满都拉图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超三圣教任何一人,而且是全面的压制,在他面前,三圣教的教主加上几位长老合力,甚至都没有还手之力。她们明白,满都拉图的实力之所以突飞猛进,完全是因为他修习的巫术大成的缘故。相比起佛道二门,巫门的术数就像是剑宗气宗之争里的剑宗一般,在初期的时候总是很有优势的。 也正因如此,三圣教甚至都没有派出人保护依菩提的安全,目的就是为了逼依菩提知难而退。 依菩提其实也并不完全清楚满都拉图要她来吴东寻找什么,满都拉图只是给了她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她所知道的,只是吴东即将出现一件巫门的重宝,又或者是一个对巫门极其重要的人。 这也是她犹豫再三之后,依旧没有告诉许半生自己前来吴东的目的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自然还是满都拉图的授业之恩。 哪怕满都拉图利用她伤了许半生,她也依旧不能不承认满都拉图是她的师父。依菩提平日里虽然胡闹,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尤其是她从小视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仇敌,而满都拉图,就好像她的父亲一般。 既然无法跟许半生说,那么依菩提就要去寻找满都拉图,她要亲自向她的师父,要一个对许半生的交待。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缓缓降落在归绥机场,依菩提就要从这里进入大草原,寻找自己的师父。 只是她却并不知道,满都拉图根本就没有离开吴东,在她还没有落地的时候,许半生就已经见到了这位枯干瘦小皮肤皴裂的仿佛干渴的河床一般的苦行僧人。 许半生很清楚满都拉图没有离开吴东,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是还推演不出满都拉图的所在,许半生这个太一派的掌教真人也就太没用了。更何况他还有蒋怡这个帮手。 头晚许半生并没有闲着,他电话联系了蒋怡,把自己推演出的一些结果告知了蒋怡,让她用紫微之术来继续推演。 许半生没有告诉蒋怡,他让蒋怡继续推演,只是为了向满都拉图传递一个信号。也正因为有了蒋怡的出手,满都拉图才会连夜退了房。他是打算离开吴东的,只是在将走之际,心里却极度的不安,他进行推演之后,知道自己若是离开了吴东,一定会后悔终生。最终,他决定继续留在吴东,却用推演之力也同样传递了一个信号给许半生,依菩提不离开吴东,他是绝不会露面的。 所以许半生才会用他的方式,使得依菩提不得不离开吴东,去寻找她注定寻找不到的师父。 而依菩提走后,满都拉图也就撤消了所有的遮蔽,任由许半生寻找到了他的下落。 依菩提刚到机场不久,许半生也带着李小语一同离开了家,去见满都拉图。 第224章 杀伐决断 许半生看不出满都拉图的年龄。 从他那饱经风吹日晒的面容来看,说他临近百岁也很正常。而且满都拉图那满头的白发和灰白相间的胡须眉毛,也让人觉得他少说也有八九十岁的年纪了。 喇嘛的头发不像和尚要求那么严格,尤其是满都拉图这样的苦行僧,一旦在大草原上且行且修行,哪里还顾得上这身臭皮囊。即便是中土佛门,和尚们也并非整天顶着一只仿佛根本长不出头发油光锃亮的光头的。那是孟非,不是和尚。现实中的和尚,更多的都像是郭德纲那样的头型,当然不会去搞出一个桃心来,只是在多数时候头上都有那么一层薄薄的头发。 可是从满都拉图体内的气血健旺情况来看,他的年龄似乎应该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许半生估计,满都拉图应该在六十到百岁之间,只是这个范围有些太大,而平时许半生接触到任何人,几乎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的实际年龄,偏差绝对不会超过一岁。 见到许半生,满都拉图也并不感觉到意外,毕竟,他已经准备落跑了,却又最终放弃了离开吴东,就是因为那强有力的威胁。许半生通过蒋怡带给他的威胁实在太大了,让他感觉到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他布局了这么久的目的就必然会失败。甚至,还会为此丢掉自己这条老命,若非如此,这条暗中伤人的老狐狸,又怎么会还留在吴东这里。他若是离开了吴东,至少短时间内,许半生还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目前的许半生,是不能离开吴东太长时间的。 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满都拉图的声音就仿佛他的皮肤一样皴裂到沙哑,简直是一种金属之间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跟他对话,就仿佛站在一家五金切割店门口,伙计们正在用飞轮切割着一根直径二十公分的铁柱。 “许真人,终于见面了。”满都拉图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笑意,就好像他随时随地都在笑着一般,只是,此刻他虽然笑着,脸上的表情却狰狞的可令小儿止啼。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满都拉图活佛,依菩提来了吴东之后,我们就注定会有见面的机会,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会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 许半生这是在兴师问罪了,没有人在被对方暗算受伤之后还能轻描淡写,事实上许真人的涵养已经很不错了,换成其他人,心眼稍小一点儿,恐怕早在进入这片竹林之时就已经直接动上手了。 没什么可说的,先让对方付出足够的代价再说——这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满都拉图并未感觉尴尬,在他看来,弱肉强食,没有什么是需要道歉的。更何况,现在许半生看上去似乎并未受到特别大的影响,他竟然还能找到满都拉图,满都拉图就更加不觉得自己需要做任何的道歉了。 “许真人是来找老衲的麻烦的?” “似乎是活佛找了我的麻烦。”许半生依旧客气有加。 满都拉图桀桀怪笑,声音越发尖锐的刺耳,沙沙沙,让人从心底都感觉到发毛了。 周围的竹林本是长枝摇曳,竹叶发出轻微的沙沙之音,既不会让人觉得静谧到发疯,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的纷扰。 可满都拉图的笑声虽然和竹叶发出的声响类似,都是沙沙沙的生意,可是无论是节奏还是音量,以及音频,都要差的太多。 笑声甚至影响到竹叶的声响,使之被同质化,音频也高了起来,相互呼应,周围一片风声鹤唳,就仿佛万鬼同哭一般。 在满都拉图的笑声和竹叶的双重音量冲击之下,许半生半长的头发无风自动,微微向后飘扬,很快竟然违背物理规律的向着天空的方向飘去,竟然根根竖立起来。 李小语的衣袂也是猎猎作响,在这片竹林之内,风力几乎瞬间达到了八级以上。 所有的气流围绕着许半生和李小语盘旋,一阵阵冲击着他们的身体。 此刻许半生和李小语的面容都有些变形,脸上的皮肤被风吹的浮动不已,扭曲的惊人。 许半生只是气定神闲的站在这大风之间,甚至都懒得去改变什么。 李小语动作缓慢却很稳定的从腰间掣出了她那把寒铁软剑,迎风一抖,软剑发出嗡嗡的鸣响,剑尖微微颤抖着,迎着竹林里的狂风缓缓朝着满都拉图递进。 满都拉图脸色巨变,笑声也变得似乎有些被阻碍了起来,狂风变得一会儿强烈,一会儿却又陡然缓和许多。 剑尖就这么持续的抖动着,并不因为狂风的大小而有所改变,剑身的挺近速度也是稳步向前。狂风再如何强烈的时候,剑身的挺进速度如是,狂风减弱到几近于无的时候,剑身挺近的速度依旧如是。 李小语已经进入到一个浑然忘我的境地之中,她的剑尖所向,已经是攻击开始,她并不需要真的用剑刺入到对方的身体里,才算做攻击。 剑尖的持续震动,发出一道道肉眼所看不见的剑气,持续的攻击在满都拉图的身上。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对满都拉图的伤害,可光是从满都拉图笑声带起的狂风已经变得不稳定,以及他脸色的巨变就可以知道,李小语已经对他造成了如何的影响。 剑尖距离他还远,已经有如此效果,压迫更近之后,又会怎样?! 不慌不忙,此刻的李小语比平时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平静的多,和许半生在一起半年的时间,她虽不敢说脱胎换骨,可早已受到许半生那浑然天成的沉稳气质的影响,将以前那个略显浮躁的李小语,逐渐蜕变成了如今这个即便面对满都拉图如此强敌也依旧可以不受丝毫影响的模样。 满都拉图的笑声显得越来越费力,李小语的剑气对他造成了太大的困扰,突破他的笑声屏障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李小语的动作,变得更加的缓慢,仿佛她遇到了极为强大的障碍,剑尖想要向前哪怕任何一分,都要耗尽她全身的气力。 剑尖的抖动,也越发强烈了,几乎像是个小马达一样,除了剑气,还开始发出嗡嗡的鸣叫之声。 满都拉图听到软剑发出的声音,顿时惊道:“剑鸣!” 想要让手中剑发出鸣叫其实并不难,任何一个腕力比较强,练过十年八年外功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做到。但是,能被称之为剑鸣的,绝非普通人能够达到。 剑在出鞘之时,如果速度够快,会因为剑鞘的限制,导致剑身超频震动,从而在出鞘的一瞬间,发出一声金属特有的鸣响。 这声鸣响,勉强就可以称之为剑鸣。 而普通人将手里的剑抖动起来,使之发出的声响,只不过连不成串的断续之音罢了,那个距离剑鸣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即便是剑出鞘时的剑鸣,其震动频率比李小语现在所做到的差的也是山高海阔。 如果以剑出鞘时发出的剑鸣之声作为一个单位的当量的话,那么李小语现在这持续保持的剑鸣之声,其当量至少也是十倍甚至百倍。 手腕的抖动竟然可以使得剑身发出金属颤音,并且还连成了串,可见李小语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什么样子的境界。 这不是单纯的手腕力量,而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必须进入到一个夸张的境界,整个人仿佛一台精密的仪器那样。而剑身的震动,或者说剑鸣的发出,并不只是一个炫目的技巧而已。 剑鸣所带来的,是剑气数量的陡增。 李小语之前发出的剑气,就已经让满都拉图感到很棘手了,现在剑鸣之后,剑气数量何止倍增?而且强度也不是一回事。 几乎就在满都拉图心中喊出“剑鸣”二字之后,他的笑声也宣告结束,竹林里的狂风瞬间消失,李小语的软剑也抵在了满都拉图的脖子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半生,此刻缓缓开口:“杀!” 李小语毫不犹豫,立刻挺剑刺向满都拉图的脖子,满都拉图心中大骇,他想不到许半生竟然如此杀伐决断。 任何人在已经占尽优势的前提下,都必然会谈一谈条件。现在的许半生,心里的疑惑显而易见,满都拉图根本就不担心他会下杀手,这也是满都拉图敢于一见面就主动发难的原因。 可他错了,许半生虽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其涵养之身,气度之厚,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但是,你若认为他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许半生比任何人都明白力量的作用,所有的花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废话。除非对方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否则在绝对的力量之下,唯有屈服。而若是对方抱着必死之心,你再如何使手段也没用,不过一死,修行者心中若是已有必死的觉悟,肉体上的折磨是无法令其屈服的。只有对生死仍有恐惧者,才会害怕身体和意识上的折磨。 许半生懒得去了解满都拉图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只是知道,满都拉图可杀,也该杀,李小语既然已经剑指他的脖子,那就杀了他便是,根本无需留情。 至于满都拉图心里的那个秘密,许半生的确很想知道,但他觉得那根本不重要。好奇心是人类最底层的欲望,若是连这点儿欲望都克服不了,许半生又如何逆天偷命!? 所以,当李小语停下了剑身挺进的节奏之后,许半生才会轻描淡写的说上那样一个字。 “杀!” 李小语毫不犹豫,手腕一用力,剑尖便挑破了满都拉图的皮肤,直朝他的气管和主动脉刺去。 而满都拉图,则是魂飞魄散,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针眼大小! 第225章 杀!杀!杀! 身体下意识的暴退,这是一名武者的身体机制,即便心里再如何认为对方不会下杀手,身体也依旧会在危机时分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李小语终究还是带着些犹豫的,她知道许半生是为了什么才会受伤,而且为了依菩提和严晓远来吴东的目的,许半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手。可见许半生的确很想知道满都拉图的目的,她的杀心就显然受到了影响。 想知道满都拉图的目的,的确是许半生的欲念之一,否则他也不会对依菩提进行推演而导致自己受伤。可这并不影响许半生要让自己的念头通达下去。若是为了这一点点好奇心就心慈手软,许半生早已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生死对于许半生而言,只不过是一次轮回而已,所以他根本不惮于送对手去死,尤其是那些本就心怀歹意之人。 若非林浅的推演认定许半生今生无法活下去,来生就不复存在,许半生甚至都无所谓在这人世间继续挣扎。抗天之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让他在艰苦的抗天之旅和来生的平静人生中选择,他一定会选后者。哪怕前者无论成功与否,活着的这些年月中,他都是绝顶高手,显赫一方,乃至睥睨天下。成功了就更不消说,天道都败在他的手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能够阻挡组半生的?而后者,却只是一个毫无依靠的人生,随波浮沉,甚至过的穷困潦倒。 许半生还没能达到可以推演自己的下一生是什么样子的程度,林浅的推演结果究竟是什么,许半生也并不清楚。但是既然林浅这么说,又极力的保住了他这条命,许半生就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在他求长生的路上设置障碍。 满都拉图不行,就连许半生的亲生父母也不行。 当然,有所区别的,是满都拉图敢挡路,许半生会毁灭他。而自己的父母若是无意中阻拦了许半生,他会用温和的方式使得他们不要再挡在他求长生的路上。就好比许半生刚刚回到许家的时候,没有和许如轩、秦楠楠商量,就自己宣布要取消与夏妙然的婚约一样。 也正因如此,许半生才会在李小语都下不去杀手的时候,无比轻松的吐出了那一个“杀”字! 满都拉图的身形暴退,李小语手下犹豫不决,这给了满都拉图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李小语的剑尖依旧刺破了他的脖颈,并且在上边挑下一大块血肉来。 在满都拉图皴裂如冬日河床的皮肤之下,原来也流淌着鲜血,也有纤维状的肌肉。 “你要杀我?”满都拉图满是不解,厉问出声,声音依旧如同金属摩擦一般,难听至极。 许半生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吩咐李小语:“杀!” 李小语心中一凛,她已经看出许半生的不悦之意,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让许半生失望了。许半生现在并非故作姿态,他就是要杀了满都拉图。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留下自己敌人的性命只是为了满足心内的好奇心? 知道不知道满都拉图的目的其实毫无影响,只要他不遗余力甚至不惜与太一派为敌的目的终有一日浮出水面,在吴东这片地盘上,许半生就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心里的点点好奇,迟早都是会得到解答的,许半生并不急于一时。 满都拉图太高估了自己心里这个秘密的份量,他满以为,许半生绝不可能杀了他。可许半生让他失望了,出手,再出手,杀人而已! 当李小语的剑刺进了满都拉图的胸膛的时候,他开始后悔,为何要去聊骚许半生?他仅仅只是可能成为吴东之行目的的阻碍而已,并不是说他一定会成为阻碍。 从最初的时候,满都拉图就把许半生当做了假想敌,这是他为何不择手段甚至将自己徒弟也设计进去,也要重创许半生的原因。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许半生,更加低估了李小语。 许半生并未受到如他所料般的重创,甚至还有余力反击,逼得他不敢离开吴东。 满都拉图心中的感应是不错的,他会失败,许半生终于成为了他的阻碍,甚至他会因此丧命,他所寻找的东西也无法寻找到。可是,这一切却竟然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若非他主动对许半生出手,许半生也绝不会对他如何。 最初将依菩提派至吴东的时候,满都拉图并不知道许半生的存在。 许半生是在依菩提去和严晓远捣乱也是试探的时候浮出水面的,即便远在蒙兀大草原上,满都拉图也获悉了许半生那晚对严晓远的压迫,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位太一派的掌教传人,绝不是林浅胡闹的结果,而是拥有真正冠绝道门的实力。 之后严晓远竟然被废,而严大掌柜甚至都不敢为子报仇,这就加重了满都拉图心中的担忧。 十七局和许半生的接触他也是知道的,他却想不到史一航的目的也只是将一切控制在不引起动乱的范围内,而并非要阻止他。他认为史一航以及十七局是试图让他的目的破灭,也认为许半生已经决定帮助史一航。 真的叫做利欲熏心,若非这件事太过重大,满都拉图应该可以想到,许半生是何许人也?太一派又是何等尊荣?岂会去给朝廷鹰犬再做鹰犬?别说一个区区史一航,就算是十七局那个最大的领导者,那个在某些方面甚至不逊色于共和国一号首长的人,也绝不可能让许半生成为他的帮手。 再之后,许半生竟然又和昆仑发生了冲突,满都拉图得知之后,是很希望昆仑一怒,和许半生两败俱伤的。这样,几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实现自己的目的。 只是,昆仑败了,而且是完败,许半生甚至得到了昆仑的镇派之宝紫玉冰蝉,就连昆仑也不敢轻捻许半生虎须。 换做他人,肯定会更加慎重的考虑与许半生为敌的代价以及后果,可满都拉图却只想着许半生将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最后一个障碍。 于是有了依菩提住进许半生家中;于是有了依菩提每日的早出晚归;于是有了依菩提出门不久,就会失去行踪,身上许半生留下的印记被遮蔽;于是有了许半生推演之时满都拉图的猛然发难…… 于是,也才有了许半生前来找他…… 满都拉图以为,自己全力的发难,又是在对方毫无防范之下,就算不死,也绝对是大半条命不见了,绝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 李小语的武功虽然被满都拉图低估,可若不是许半生还能破除刚才那阵狂风中的部分力量,李小语恐怕也并非满都拉图的对手。单比武功,满都拉图不如李小语,可满都拉图有术数乃至巫术的帮助,那阵狂风可不仅仅只是狂风而已,只不过其他的杀招都被许半生一一破解了,李小语才能从容的把剑抵在满都拉图的脖子上。 在满都拉图的计划之中,重创了许半生甚至杀死他之后,就可以对史一航的十七局动手了。 至于后患,无非是十七局中央的那位震怒,无非是林浅的滔天杀意。 可只要让满都拉图实现他的目的,纵然林浅又如何?外界传的再如何栩栩如生,林浅也只能是人而并非神,所谓半仙,只不过是人类中的佼佼者。而满都拉图的目的一旦实现,却是可以真的达到神力的。即便不能飞升成仙,至少也能拥有不亚于仙神的力量。 到了那样的时刻,纵然林浅和十七局的那位一同出手,满都拉图也绝不在意。 只可惜,许半生即便被他击伤,也还依旧有余力可以限制于他。而李小语的武功也超过了满都拉图的预料,在破了他的风吼之术之后,满都拉图好歹也是舌之境的实力,却竟然在李小语的手里走不出两个回合。 “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了?”满都拉图现在唯一可以自救的,也仅有心中的秘密了。 许半生却是负手而立,干脆连一个字都欠奉了。 李小语再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挺剑上前。 之前就已经不是李小语的对手了,现在还受了伤,满都拉图就更加不是李小语的对手。 他见眼前寒光刺来,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希望可以用巫术对李小语进行干扰。 只可惜,被干扰的人是他,他的巫术还没有殿出,就已经被许半生轻松打断,一道灵符缓缓飞向满都拉图,温柔却不失强悍的打断了满都拉图的吟唱。 巫术无从施展,满都拉图也就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小语手中的寒铁软剑一点点的刺入到自己的胸膛里。 满都拉图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贯穿,感觉到胸膛被撕裂,感觉到自己的精气正在飞快的离自己而去。 他犹自难以置信的看着已经将其刺穿的寒铁软剑,想不明白,许半生怎么就会连如此天大的秘密都不想知道,竟然还会如此坚持的要杀了他。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满都拉图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他扭过头,望向身后那透出后背的剑尖,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就这样死了么? 满都拉图想不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人固然有一死,可有死得其所,有死有余辜。满都拉图不知道自己算哪一种,可无论哪一种,都是他自作自受,都是他咎由自取。 没有所谓临终前的感悟,只有对生的深深眷恋,只有对人间的浓浓不舍,只有对就此死去的不甘心,满都拉图终于脑袋一歪,嘴角缓缓淌出鲜血,成为了一具尸体。 李小语抽出软剑,许半生扬手便是一道符纸,熊熊的火焰点燃了满都拉图的尸体,很快,满都拉图便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这还是许半生第一次处理他杀死的人。 第226章 许半生的完美推演 李小语很疑惑,许半生应该很想知道满都拉图的目的,这个喇嘛,甚至不惜与太一派为敌,足见他的目的对他的诱惑力,比来自于林浅的威胁还要强大的多。 但是许半生却轻易的放弃了弄清楚原委的机会,竟然让自己杀死了满都拉图,甚至直接将其毁尸灭迹。 不过她没问,李小语很清楚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 车子行驶了有一段时间,许半生才缓缓开口:“满都拉图这种人,你是无法完全确定他所说的是真是假的。心思歹毒,城府极深,为了一个目的,他可以忍受数十年的颠沛流离,也可以瞒天过海使用所谓活佛的身份。这样的一个人,你认为他有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把真相告诉你?就连依菩提这个他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 李小语不语,这也是她想到的。 只不过,许半生说满都拉图瞒天过海使用活佛的身份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真正的满都拉图早就死了,这个人,只不过是个假冒满都拉图的人罢了。这样的人,还是早些死了干净,也算是我为佛门以正视听。佛道终究殊途同归,巫门则不在此列。” 李小语疑惑着问道:“这个假满都拉图是巫门中人?” 许半生点点头,道:“他很聪明,于佛法上也颇有些造诣,不过并不奇怪,若非巫门的天才,又怎么会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只为不久的将来将要出现的变故?满都拉图留下的遗产想必还是十分丰厚的,这也让这个假冒满都拉图的家伙,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就已经俨然一个得道高僧,甚至连他身上那股巫门修士永远遮掩不了的气息都淡了许多。在这一点上来说,佛法真的强于道门,浩然正气不容邪佞,而佛法无边却可以包容那些异物。” 稍稍顿了顿,许半生说:“他真的是心机很重,依菩提显然并非他所说的什么如来座下莲瓣转世,他只是需要依菩提替他完成某个步骤而已。不管怎样,依菩提都必然是他谋划中的重要一环。他一身巫术的本领,并没有教给依菩提,他所教给依菩提的,不过是巫术之中最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之前我也有些奇怪,三圣教份属道门,但却剑走偏锋,以用毒为手段,这和巫门的手段已经有些近似了。而满都拉图既然是佛巫双修,这本无任何可疑之处,却偏偏依菩提所掌握的巫术都是不入流的东西。巫术若能善加使用,一样可以证道成圣,可若只是如此粗陋的巫术,满都拉图学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就连三圣教的驱毒之术都比依菩提掌握的那些巫术有用,一个真正的活佛,是绝不会如此浪费自己的天赋的,更加不会浪费弟子的天赋。好好的佛门中人,学习巫术却没有必然的理由,就算是误入歧途,也绝不会再将这种错漏持续到自己的弟子身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怀疑满都拉图并非真人,而是有人取而代之了。” 李小语惊道:“所以你昨日推演受伤,并非完全好奇,而是已经隐约感到满都拉图的来到,所以,看似你受到重创,但实际上你当时即便遭受满都拉图的反击,也是做好了防备的?” 许半生淡然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那么神机妙算,师父或许可以做到这样,我还不行。我算不出满都拉图会对我出手,甚至就连他设下的遮蔽我都无法完全破解。若非他伤我的同时也损耗过大,让我得到了机会,我和蒋怡未必能突破他的遮蔽之力。单从巫术上来说,满都拉图还是很强大的。只可惜,他的巫术有明显的缺陷,攻击性太差,这比起我太一派的术法,差的实在天差地远,否则,今日想要收拾他,也并非容易的事。受伤是真的,只不过及时止损,加上我太一派的传承还是超出了满都拉图的预计,所以我还留有余力。” 李小语这才恍然大悟,却原来,许半生早就对依菩提这个活佛师父有所怀疑,只不过这些与他无关,他也无需挂怀。 而依菩提突然要求住到他们俩的家里最关键是许半生竟然会在见到依菩提之前对此一无所知,这让许半生提高了警惕之心。 之后依菩提的表现也让许半生产生了怀疑,他担心是依菩提和严晓远所寻之物即将出土,所以才进行了推演,无论如何,也要将依菩提背后之人逼出来。 纵然到了现在这一步,依旧还是无法知道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可跟巫门有关是显而易见的。僵尸道本就是巫门中的一支,满都拉图现在也彻底被证实为巫门高手,这件东西就必然是巫门之物。 许半生以自己受伤之举,换来满都拉图的遮蔽出现缝隙,然后合蒋怡之力,找出满都拉图的所在,最终将其一举击杀。 也难怪许半生会毫不犹豫的连说三个“杀”字,却原来,他在来之前早已打定了要干掉满都拉图的主意。 可怜李小语还以为要留满都拉图活口,以让他说出所寻之物的秘密。 满都拉图跟李小语的想法一致,却不知,许半生早已产生了杀他之心。 回到吴东之后,许半生其实杀的人也不少了,但是他从未处理过尸体,有些让史一航搞定,有些留给警方去莫名所以,有些甚至是让敌人自行搞定的。 这一次,之所以要处理掉满都拉图的尸体,是因为不管这个满都拉图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表面上都是一个活佛。即便藏传活佛少说也有数百,可任何一个活佛之死,都会引起很多的问题。无论是宗教问题,还是民族问题,都是极其敏感的问题,许半生不想因为佛道巫三门的争端而使得世俗世界里的人麻烦缠身。 “你怎么知道满都拉图并未告诉依菩提这个秘密?”李小语又问。 许半生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就有些不足与外人道了,难道他要告诉李小语,因为他有把握依菩提是真的喜欢他,所以在得知是她师父对不起许半生之后,若是知道这个秘密,就算不全部说出来,也绝对会透露不少。 这是凭借的完全个人魅力。 如果不是这样的笃定,许半生又怎么能够成功的支走依菩提,让她远离吴东,在自己除去满都拉图这个西贝货之前,不要再被他利用呢? 许半生坚信,依菩提必然对满都拉图有很强大的作用,他们相距越远,对自己除去满都拉图越有利。 只是可怜了依菩提,莫名其妙飞去了蒙兀大草原,并且别人家都快过春节了举家团聚,可她却要在茫茫的大草原上颠沛流离。 不过,许半生却推演出依菩提此行有个变故,若是运气好些的话,肯定会有一番奇遇,也算是对这个小妮子的补偿吧。 春节如约而至。 今年的许家春节尤其的热闹,不止是许家真正的大少爷回来了,也不是这个许家大少的表现远超任何一个人的期待,而是除了许半生之外,蒋怡也带着冯三加入到许家一起庆祝新年的行列。 不光是蒋怡,甚至就连夏妙然也来了。 蒋怡来和许家一同过年还好说,她和许家现在的合作,几乎可以说是关乎两家未来命脉,而且蒋怡在这个世界上别无亲人,带着冯三来凑个热闹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可夏妙然就有些古怪了。 若是从前,倒也没什么,毕竟她和许半生有婚约,可现在婚约都已经解除了,这个妞儿自己家里也是一大堆人,她却置自己的亲人不顾,居然跑来许家跟许老爷子撒娇说是想留在许家过年。 更加诡谲的是许老爷子许如轩跟夏文瑞王茜夫妇打个电话,这种事让他们夫妇俩解决就好,没必要用来困扰许家之人。 可许如项的电话打过去之后,夏文瑞却说既然妙然想在你们家过年,那就随她吧。然后见许如项有些迟疑,夏文瑞还笑着调侃他不会是舍不得加双筷子吧。 许如项明白了,夏妙然突然跑来许家过年,并不是小孩子一时冲动,而是夏家的决定。原因么,很简单,纵然许半生很无礼的去夏家退了婚,可夏文瑞夫妻俩经过这些时间的观察,却依旧属意许半生。或者说,是夏妙然这个孩子自己倾心于许半生,夏文瑞自然乐得夏妙然跟许家拉近关系。 离婚都还可以再复婚,解除的婚约自然也可以重新维系上。 看着坐在那里沉稳的好像他才是许家家主一般的许半生,许如项又看了看站在许半生身后寸步不离的李小语,免不了又多看了显得和许半生很是亲近的蒋怡两眼,许如项摇头苦笑,心道自己这儿子倒是还挺招桃花的。 这才回来半年多点儿,身边已经是美女如云,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许如轩这也就是还不知道,还有个现在正在大草原上孤苦无依的依菩提对许半生也是一片倾心呢。如果再把因为生活放荡不敢再骚扰许半生的方琳算上,人数还要多一些。哪一个又不是一等一的美女呢? 除了显然有私情的女人之外,今年在许家过年的还有石大定父子俩。 原本石大定是不敢来的,但是许半生说了,当年若非石大定的缘故,林浅也未必会来到吴东,至少不会停留,也就无从收了许半生为徒。算起来,石大定也算是许半生和林浅之间的那个因,如今既然已经代师收徒成为同门师兄弟,一道过年也是正常的。 这样,石大定才带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了许家大院,心思不定,就仿佛第一次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除了他们之外自然也少不了还有个小人精儿,如今在国内孤苦无依的曾文,毫无疑问是要跟着她师父蒋怡一起在许家过年的。曾文获得了许家几乎所有人的喜爱,就连和许半生一向不合的许如脊一家以及许如敏,也都对曾文喜爱不已。 第227章 危机感 年三十的夜晚,星光总是显得特别耀目,因为在每个月的这一天,天空中都是没有月亮的。 没有了月光的辉映,星光就越发清朗了。 今年的年三十,又是个大晴天。 天气已经连续晴朗了有几天了,天空中甚至连浮云都不多见,点点星光在天鹅绒般细腻的深宝蓝色的天空中,调皮的眨着眼睛。 许家所有人都回到了吴东,再加上蒋怡、夏妙然以及石大定等人,纵然饭厅再大,也有些显得拥挤。 干脆在院子里开席,两张大桌就可以让所有人都落座。 冬日虽冷,可又怎么难得住财大气粗的许家? 临时买了一批取暖器,放在两张圆桌的周围,团团围住,几分钟就令桌上的温度升至十多度,大家热热闹闹的,加上天气晴好没有风,也就不觉得冷了。 吃完之后,众人又在院中坐了会儿,一起看着天空中的星光点点。 许老爷子长叹道:“我年轻的时候,每天都是如此,星光熠熠,月华如水。可现在,能不能看见星光,完全看老天爷是否赏脸了。这个世界,被我们人类破坏的太厉害了。” 突见许老爷子感慨,又是如此大的话题,一时间倒是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接口。 许半生笑了笑,从容的说道:“所以我们许家和蒋总的合作才是最必要的,新能源,无论是对于人类未来的环境,还是自身的经济利益,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许老爷子赞许的看着自己这个见面最少,但却在每一个方面都表现的很完美的孙子,点点头:“我老了,家主的位置也交给了如轩。原本呢,我是不该再干涉集团的运营,退下来就是退下来了,颐养天年,安心退休。可是这段时间咱们许家和蒋总的合作也算是磨合的差不多了,我认为,过完春节之后,这个步子是不是可以迈的更大一些?利国利民,太保守就显得首鼠两端。这本来就是一个需要蓄意进取的行业。” 许如轩兄弟三人相互对视,他们知道,这是老爷子在斥责他们太保守呢。 这由不得他们不慎重,毕竟是未来可能要成为集团支柱产业的投资,现在没有把大量的资金投入进去,一切都还来得及,可一旦将资金注入了,就绝对是背水一战,如同过河的卒子无法回头了。 资金的注入意味着研发的升级,这个项目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若是研发过程中出现了问题,那就只能加大投入,不到许家和蒋怡的资金全部耗尽,是绝对不能言败的。 这有点儿像是赌博,也成为许家三兄弟犹豫不决的最大原因。 许老爷子看在眼里,一直都没有发表意见,今天却是终于说出了口。 在他看来,做生意和打仗没什么区别,既然决定了上战场,那就一往无前,犹豫不决只会贻误战机。 但是他也承诺过不再干涉许如轩这个家主的决定,是以他的话还是很婉转的。 许如轩看着自己的父亲,经过上一次许半生当面质诘许老爷子,问他许如轩究竟是不是家主之后,许如轩在许家也更像一个家主了。在有些事情上,依旧会遭遇阻力,换成从前的许如轩,肯定是怀柔为主,希望可以不伤半点和气的解决。可现在,许如轩已经可以在受阻之时强行推动。若连这点儿硬气都没有,还做的什么家主? 越来越习惯家主这个角色,许如轩在和许老爷子的对话之间,也不再完全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儿子,在谈及公事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和老爷子的平等交流。 “这个项目兹事体大,我和如脊如项的确都比较慎重。我会加快脚步,但是决定,恐怕还是需要更好的磨合以及对研发前景更多的了解。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决定投入就没有退路了,包括蒋总在内,我们都觉得应该再慎重一些。现在比的是技术,比的是科研能力,在技术没有足够保障的前提下,我不认为冒进是什么好主意。爸,这事儿您还是放手让我们兄弟三人去操持吧,我们最近这段时间合作的非常好。” 许老爷子看了看许如脊,许如脊也说:“大哥的慎重是对许家负责,也是对蒋总负责,更是对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负责。我赞同大哥的决定。” 许如项也开了口:“我性子比较急躁,不像大哥那么沉稳,但是在这个项目上,我赞同。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还是建议更稳妥一些。” 许老爷子笑了,他似乎看到了紧紧的拧成一股绳的三兄弟。 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三兄弟以前都是绝不敢跟老爷子有任何反对意见的,现在却都能堂堂正正的反驳老爷子,许老爷子觉得,自己是真的可以彻底放心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有许半生这个已经屡次让人见识了他的神奇的孙子,足以为许家保驾护航。 “年纪大了,容易感觉到冷。你们再坐会儿,我先进去了。”许老爷子满足的站起身来,管家赶忙给他披上一件衣服,搀扶着老爷子朝着屋内走去。 老爷子走了,酒席也就很快散了,刚刚还满满当当的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许半生、蒋怡、夏妙然以及李小语四人。 哦,还有曾文这个小鬼灵精,她早就钻到了许半生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跟他亲热的不得了。 蒋怡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你这个丫头,我才是你的师父,你却跟他那么亲热。而且,你是女孩子,他是男孩子,要矜持一些啊!” 曾文笑嘻嘻的说:“我难得可以见到半生哥哥么,不像师父,天天都可以见到。” 众人笑了笑,夏妙然却将目光在曾文身上多留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蒋怡,心道这个女人心思还真是复杂的很,曾文这么小的女孩子,她竟然也能感觉到威胁。 可是,蒋怡不提还好,一提之下,夏妙然竟然也察觉出威胁来了。 许半生十八岁,过了这个年勉强算是十九岁,而曾文过完年可以算是十一岁,仅仅比许半生小八岁而已。 等到许半生大学毕业,曾文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啊! 夏妙然不禁联想到自己。 她今年二十岁,比许半生大了两岁,许半生身边有个和他同岁的李小语,那边还坐着一个成熟的御女蒋怡。 算起来,夏妙然是最没有优势的。 现在的夏妙然,正处于从少女到女人这个变化的过程中,比纯真,她显然不如李小语,比成熟,却又远不如蒋怡,甚至就连曾文都比她有优势,天真无邪,完全无需避讳任何,想抱就抱,夏妙然就不行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胜算,夏妙然看着许半生,心里愁死了,这个小男人,怎么就会那么有女人缘呢。 偏偏夏妙然还无法说他什么,两人婚约已经取消,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充其量算是朋友而已,自己又凭什么去干涉人家的事情? 况且,像是许半生这样出色的少年,获得许多女人的青睐是很正常的事,夏妙然也是别无他法。 坐了会儿,都觉得有些冷,几个女人便说要回屋。可是曾文却闹着要在院子里多玩会儿,许半生便笑着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小语你也回去,我陪小文再待会儿。” 三女便朝着许半生家那套别墅走去,李小语走的比较快,很快就拉开了和蒋怡以及夏妙然之间的距离。 蒋怡和夏妙然牵着小手,蒋怡小声说道:“感觉到危机感了吧?” 夏妙然心里一激灵,心道刚才那话,蒋怡难道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就为了让我产生危机感? 嘴里却是说道:“什么危机感?怡姐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呢。” 蒋怡微微一笑,道:“行了,别跟我装糊涂。你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女,各方各面又太过出色,我担心你很难意识到危险的存在。现在你应该明白了,至少在目前来看,你是最没有优势的。而随着时间逐渐前进,你会增加一些优势,但是同时,小语的优势会增加的比你更快。别忘了,小文的优势更会飞快的增加。而且,现在已经这么多了,你能保证以后就没有其他人?” 夏妙然心里一沉,蒋怡说出了她心里最大的隐忧。 现在的夏妙然就已经是最不具优势的一个,蒋怡说的不错,随着时间她的优势会增加,可无奈别人同样在增加,许半生也还会认识更多的女人。 远的不说,就说那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依菩提,她对许半生的爱慕之情根本是直接就挑明了的。现在也就是她还不到十六岁,年纪还小,再过两年,在她的主动攻势之下,许半生纵然再没有感觉,也未必就不会沦陷。 而且,夏妙然能够感觉的到,凭许半生的出色,他未来能吸引的女人还有很多。 夏妙然很骄傲不假,可现在许半生身边的女人又有哪一个不够出色了?她开始产生强烈的危机,否则,以她的骄傲,也不可能大年三十都跑到别人家里来过。 明显感觉到夏妙然的不安,蒋怡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现在的劣势,也是你现在最大的优势。至少你现在是最适合做许半生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的那个人,该怎么做,不用姐姐教你吧?” 夏妙然不解的看着蒋怡,不明白蒋怡为何要指点自己,她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蒋怡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蒋怡是在教她把生米煮成熟饭。可夏妙然敢不敢和愿不愿暂且不提,难道蒋怡真的对许半生只是朋友之情么? 目光愈发复杂,夏妙然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蒋怡这个女人了。 院子里,曾文搂着许半生的脖子,悄声在他耳边说:“半生哥哥,我有些害怕。” 第228章 迦楼罗 曾文突然说自己害怕,这其实有些奇怪。 今儿是大年三十,虽然无月之夜阴气会比较强烈,但是因为人间大量安静祥和的气氛,却足以抵消这种阴气。 而且许半生在这里,本就是万阴不侵的状况,曾文却说她感到害怕,实在是有些出人意表。 许半生没多想,只以为小丫头年纪小,之前想着要在外边多玩会儿,可真等到人都进去了,却又感觉没有了说话声,太过安静。 抱着曾文站了起来,干脆也懒得把她放下,许半生道:“那我们回屋好不好?” 曾文却挣扎着要下地,许半生只得将她放下。 本想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屋,可曾文却挣扎开来,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嘴前,嘘声道:“嘘……半生哥哥,你不要说话,你听……好可怕的声音呢!” 许半生心中一紧,他想到曾文不光是天生的通脉更是天生的灵体,那晚蒋怡沟通星力的时候,曾文小小的身躯也经历了一次星力的洗礼。若这世上真有星宿下凡,她便是那个星宿,若没有星宿下凡这回事,她至少也是天生的灵体。 天生灵体的人,不光是在修行上事半功倍,而且他们的感知要远比其他人强大的多。 一般人除了正常的五感之外,还会有第六种感观,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意识,前五感则是眼耳鼻舌身。 修行路上的后天境界里,就被分成为眼耳鼻舌身意这六个阶段,达到意之境,就已经相当接近半仙的存在了,因为随时可能进入到先天的境界之中。 到了先天,就是传说中的摘叶飞花,踏雪无痕,甚至御剑飞行飞剑伤人也不是没可能做到。 先天说的通俗一些,其实就是半仙的状态。 林浅告诉过许半生,只有进入到先天境界,才算是修炼的开始。修炼和修行,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其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 修行,就意味着你还是一介凡人,而修炼,则说明你已经是在修真了。 修真是什么?是聚天地灵气为己用,是可以让天道感觉到威胁的存在。唯有踏上修炼之路,以后才有可能白日飞升破碎虚空,成为天界的仙神。 这些都是后话,但这也说明,五感加上第六感也就是意识,基本上就是凡人的终点。 在五感和意识之后,还有第七感,而有些修行的天才,却是天然打开了第七感的。 只不过这第七感时隐时现,并不能被修行的天才完全掌握。若非进入到修行的行列,就算再大的天才,也不过就是比常人多了些敏感而已。他们比寻常人更容易感知危险的存在,尤其是在天灾面前,有着超乎常人的嗅觉,往往能够提前预知灾祸的到来。 但是这种感觉是不确定的,是他们所无法掌控的,而他们一旦开始修行,就可以把握在这种感觉,在修行上自然是事半功倍,而对于未来的预知,也就是佛道二门所说的推演,术数,则是会有相当强大的发展。 任何一个门派,得到一个这样的弟子,都必然能够将其培养成门派里最为强大的力量。 而在第七感之上,还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具备第八感,他们又被称之为天生灵体。 这样的人,一旦进入修行之后,会比前一种人更为天才,乃是天才中的天才,常人遥不可及的意之境,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很容易达到的一个目标。他们真正的起点,在先天境界,这种人,几乎注定是为修炼而生的。 曾文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人,天生灵体,第八感自开。 还有什么比未入修行之门,便可自引星力来的强大呢? 曾文的修行之路还未正式开启,但是第八感却依旧会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偶尔发生作用。 当曾文说让许半生听好可怕的声音的时候,许半生便立刻凝神细听,却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动静。如果连许半生都听不到的声音,而曾文又没有出现幻听,那就只能说明这是曾文的第八感在发挥作用。 天生灵体的第八感,绝不是应该被忽略的东西。 而天生灵体之人,出现幻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许半生第一反应就是曾文的确听到了自己所听不到的东西,那预兆着一种危险,一种藏于暗中的危险。他的真气不转自动,已经遍布全身。 前些日子推演反噬,也就是被满都拉图的暗算而形成的伤势还未全好,许半生这样的人养伤,从来都是一个休养生息的过程。身体上的伤害,几乎用不了几个小时就可以治愈,他身体的自愈能力已经强悍到科学都难以解释的地步。 可是经脉里的伤势,以及修行之路上的阻碍,却只有时间才能将其化解。 现在的许半生,几乎是他下山以来最为虚弱的时候,若是在这样的时刻遭逢强敌,许半生还真有些难以应对。 “告诉哥哥,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声音?”许半生再度将曾文抱了起来,警惕的张望着四周,曾文的惊惧,可能来自于天道的力量,但是更加可能的,是有实力超强之人遮蔽了他的气息,他甚至可能现在就在许家大院之中伺机而动。 “很可怕,像是有人在哭,断断续续的,他哭的好惨,好用力。”曾文将小脑袋埋进了许半生的怀里,纵然是天生灵体,也不意味着她就不懂得害怕了。 许半生皱紧了眉头,抬起头望向天空,他口中低喊了一声:“小语。” 李小语虽然武功强悍,可许半生站在院子里说话,她也不可能听见。但是许半生和她之间早已心灵相通,甚至无需语言,只需要许半生一个心念转动,李小语就能有所感知。 很快,屋门大开,李小语从屋里急冲了出来,奔跑之中,早已将腰间的寒铁软剑拔了出来。 剑光冰冷,发出微微的剑鸣之声,李小语像是离弦之箭一般伫立在许半生的身边,神情紧张的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 砰的一声! 一个巨大的声响让神经紧绷的许半生和李小语都吓了一跳,头顶光明大作,他们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朵绽放如菊的硕大烟花。 随即,砰砰的声响不绝于耳,头顶之上,一朵朵的烟花绽放明亮,妖艳无比。 曾文不再颤抖,仰起头看着烟花,显然喜欢至极。 可许半生和李小语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越是声音嘈杂的时候,敌人就越可能借着这些烟花绽放的声浪,悄无声息的接近二人。 蒋怡和冯三也从屋里出来,并且阻拦住了其他想要跟出来的人。 李小语突然暴起,显然让屋里的人感觉到了惊愕和担心。 冯三显然得到了指令,手里也不知从哪里就取出了一只独脚铜人,站在了许半生的另一侧。蒋怡安抚着许如轩等人,总算把他们推进了房内,关好了房门。 快步走向许半生,蒋怡问道:“怎么了?” 许半生警惕的张望着四周,摇摇头道:“不清楚,但是小文说听到一种很古怪很可怕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大声啼哭,但却又断断续续,并不连贯。我听不到这种声音,但是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一定很恐怖。现在四处都在放炮,声音太大了,小文也似乎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蒋怡心中也是一紧,低声问道:“迦楼罗?” 许半生没有回答,只是神情越发凝重。 蒋怡所说的迦楼罗,本是八部众中的一个。 八部众也即通常所说的八部天龙,源自佛门。八部众乃是帝释天,又名提婆、龙众,这和我国古代所说的龙并不完全相同,有名那伽、夜叉、乾闼婆、迦楼罗、紧那罗、阿修罗以及摩呼罗迦。 迦楼罗是八部之一,在印度神话中是毗湿奴的坐骑,半人半鸟,在佛经中被称之为妙翅鸟,我国的神话之中也有大鹏金翅鸟这样的形象。相传,北宋名将岳飞,就是大鹏金翅鸟转世。 这种鸟是众鸟之王,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食吐悲苦声,光是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妙翅鸟是一种叫声极为难听,犹如婴儿啼哭,却比婴儿啼哭更难听数百倍的怪物。 相传,妙翅鸟的叫声就是如此,断断续续,正合了它名字里的食吐二字。食乃吞也,吞则无声,吐却发出刺耳的鸣叫。妙翅鸟也并非故意要叫,只是它的呼吸自然形成这样的声音,令闻者浑身不自在。 而蒋怡口中的迦楼罗当然不可能是八部众之一,而只是一个南洋那边修习巫术的人自命的名字。 那人早先是个僧侣,笃信佛门,但却因为佛门不公,而堕入魔道,研习巫术,竟然成为南洋巫门堪称顶尖的大巫存在。 他的名字早已被人忘记,而他只要出现的地方,就会出现这种有些像是婴儿啼哭,却比婴儿啼哭难听百倍,和传说中的迦楼罗的叫声很是相似的声音。 也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从那之后,所有知道他的人,都称呼他为迦楼罗,他自己也得意于这个名字,仿佛在向当初亏待了他的那个寺庙里的和尚们宣布他以这样的方式回归佛门。只可惜,谁也不会把他当成佛门中人看待,他既入巫门,就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巫师。 烟花燃放的声音渐渐消失,看来告一段落了,并没有任何危险的状况出现,可众人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依旧神情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小文,你还能听到那个声音么?”许半生发现曾文很是安静,再也没有之前那簌簌发抖的情况。 曾文仔细聆听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有了呢,我不害怕了,半生哥哥,你们干嘛那么紧张啊?刚才那个声音虽然很可怕,但是我却觉得他好像没有恶意呢!” 许半生当然相信曾文的话,这才放松下来,只是之前唯有曾文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却留在了许半生的心中。 第229章 将军山下的小区 不远处,将军山环抱之下的翠湖波光粼粼。 说是湖,其实就是个大些的池塘。这里是吴东最高档的别墅区的后院,三面环山,不经过那个别墅区,是绝对走不进这个地方的。 当然,这只是说的寻常人,许半生、李小语这样的,分分钟从山顶直接飘然落下了。 翠湖边绿树环绕,别墅的开发商完全是将这里当做别墅的后花园来打造的。翠湖本身就是个烂泥塘,开发商将其深掘成为一个湖的模样,周围种上花草树木,凉亭长椅,将这里打造成了一个很私人的公园。 小区绝对是吴东最昂贵的小区之一,无论是单价还是总价,都是吴东最顶尖的水平。 这里任何一套别墅的价格都超过了五千万,面积也至少在五百万以上。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小区内最便宜的一套房子,其单价也达到了十万每平方,和附近不过一万出头的房价,即便别墅也多在两三万一个平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房子的价格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价格其实就已经不成为问题了,能买得起五千万乃至上亿一套别墅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别墅究竟是否值得上这个价格?他们只需要知道,能够住进这种别墅小区的人都和他们处于同一级别就可以了。有些是达官显贵,有些是巨商富贾,这个小区,让权力和经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交流循环。 看上去是花费数千万甚至上亿购买了一套住宅,而其中所结识的每一个人,都能为这些业主带来远超过房屋投资的利益,他们又怎么会后悔买下了这堪称天价的别墅呢? 当然,一样米养百样人,在绝大多数人住在这个别墅区里如鱼得水春风得意之时,也还是有人深深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个小区的。 而就在数日之前,这家人还庆幸自己终于得到了这个小区的一个席位,因为东山区的区委书记,也是吴东市委常委乔万才被双规,省纪委查出他放在自己表弟名下的这套别墅,也一并收缴充公了,然后在法院进行了公开的拍卖,最终花落这家人的手里。 这个小区建成已经快十年了,除非遇到这样的情况,否则绝不可能有任何席位,要知道,当初这个别墅的售价一公布,可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卖完了的。而且,这个小区开盘的消息甚至是非公开的,而是直接被送到资产至少也在数十亿的老板们以及副厅级以上主要岗位的干部的办公桌上。 万万没想到,惊喜来得突然,却又去的这么快。这才几天的时间?他们还没来得及和小区里的邻居打好关系,小区业主一个月一次的聚会party也还没召开,他们竟然就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拍下这套房子。 搬进这里之前,别墅里的家具自然是全都抛弃了,甚至就连装修都全部拆除重新装修,商人么,多少还是有些迷信的,这房子的前一任主人遭遇到这样的下场,风水上总归是叫人有些不放心。好在有钱人可以请数支装修队同时入场,二十四小时轮轴转,一个装修队负责一个房间,装修完这上下三层总计八百余平方的别墅,也不过就是一周左右的事情。 再等家具入场,这家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要入住了。因为他们知道,大年初一是必然会有小区业主聚会的,而在这个聚会上,除了实在无法参加的业主,绝大部分业主都是必然会抽空参加的。这将是他们第一次在小区里其他业主面前露面,这很重要,很可能会对他们家公司未来的走向起到非常大的影响。 而住进来三天之后,这家人也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小区。 每个月上万的物业费,以及连装修和家具总花费已经过亿的别墅,其服务和环境也是绝对超一流的水准。 小区的物业服务岂止周全,简直周全,环境更加没的说,三面青山环绕,都有私人通道直接上山,二十四小时保安巡逻,不间断的公共区域探头监视,确保了这个小区的隐私和安全。 环境更加不用说,尤其是后边那个私人公园,更是青山绿水,在凉亭里小憩一会儿,惬意不过。打个电话,物业还会安排茶饮点心,这哪里是小区,简直就是酒店式的服务。 问题也就出在这个惬意无比的凉亭里。 毕竟是隆冬季节,凉亭再舒服,此刻的天气实际上也不太适合坐在凉亭里了。 可是刚搬进这里对一切多少还有些感觉新鲜的这家人,却觉得不应辜负良辰美景,而且年三十,这个小区里也实在没有几家人留在这里过年,基本上都有更重视隐私的地方,否则都回到小区里过年,亲戚朋友一大堆不说,各家之间的亲友恐怕都是相互认识的,到时候光是打招呼就能耽误一整天,总不可能小区业主加上亲戚朋友数百上千人一起过年吧。 所以这家人很干脆的选择了在凉亭里吃年夜饭。 吃年夜饭倒也没什么,你吃完了就赶紧回去吧,这天也怪冷的,中央电视台的大东北春节联欢晚会也早已如火如荼的开始了,在家里温温暖暖的喝着红酒吃着水果看看春晚多好? 可这家人并未如此选择。 家里的两个孩子,都还只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这种节日自然有自己的约会,吃过年夜饭就相继出门了,留下夫妻俩加上家里的佣人。夫妻俩一向和佣人们的关系很好,平时也不怎么把他们当下人看待,这大过年的,人家也不能回家和家人团圆,他们夫妻俩也有些过意不去,自然是招呼他们一起坐下来吃些东西,欣赏园内美景。 时间流逝的很快,然后他们的后悔就开始了。 烟花腾空而起的时候,他们在烟花的爆破声之间,还听到了一种比婴孩啼哭还要难听的声响,众人扭头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却看到一个长相比他的叫喊声更加恐怖的男子,正面目狰狞的朝着他们……飞了……飞……了……过来。 脚不沾地,踏波无痕,这家人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或者这个后院之中干脆就隐藏着一个超大屏幕的3d屏幕,此刻给他们来了一个如此疯狂的惊喜。 随后惊喜明显并不存在,而是典型的惊吓。 甚至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家人除了男主人之外,其余的人都全都昏倒在地。 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家里的佣人纷纷倒地不起,一个个也不知是死是活,名为张文标的男主人吓得几乎就要惊叫出声。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保安呢?不是说这里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么?不是说这里的保安都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老兵么?保安队长还是散打王,连续三届的全国散打比赛冠军么?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些人呢?怎么都还没出现? “你住在这里?”长相绝对是一部恐怖片的男子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是另外一部恐怖片。就好像是没有声带,而是依靠食道里的肌肉摩擦发出的声音一样,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 张文标已经吓得浑身哆嗦,双腿发软,裆间甚至都感觉到有一股热流缓缓淌下了。 越是有钱人就越怕死,这句话绝非虚言,何况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是一个堪比德州电锯杀人狂的家伙? “是的,我住在这里。你不要杀我,我有钱,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张文标嘴里含混不清,几乎连话都要说不清了。 “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想杀你,只是我想在你家里住几天,可以么?”男子舔了舔嘴唇,张文标注意到,这个男子的舌头竟然是有些发绿的,就像是蜥蜴一样。 “住……住……住……?”张文标吞下了一口唾沫,心想你住在我家算什么一回事啊?看着你谁还能呆的下去啊? “怎么,你不愿意?”男人那鼓出脸庞就像是肿出来一样的双眼瞪了起来,更像是那种被强行扭曲了外型的金鱼,看上去格外的恐怖。 “愿……愿……愿……我愿意……”张文标哪敢说不愿意,只是牙齿却哆嗦的根本不听使唤。 男子竟然笑了笑,只是他的笑,那绝对是恐怖片之首,什么贞子在他面前那就是给狗狗的玩具一样。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利,甚至,等我办完了事,离开的时候,你会拥有想不到的好处。”男子说完,一把拎起张文标,对他说,“你扶一个,在前边带路,剩下两个交给我。” 张文标不敢违抗,急忙扶起自己的妻子,然后就见那个男子一手拎着一个佣人,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随他走进了他刚刚装修好才住进来几天的别墅之中。 男子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都不到,而那两名佣人,一男一女,即便是女的也有一米六五,男的更是超过一米八的大个儿,可男子依旧将他们拎了起来,让人觉得很是诡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走回别墅的路上,张文标才终于清醒了一些,不管如何,他也是在商场上的大风大浪里经过的人,处理危机的能力和应变的态度,比起普通人还是要强了许多。刚才的所有失态是人类正常的反应,等到情绪平复下来,他也就能平静的思考问题了。 光从该名男子轻松的拎着两个人还能走得很快就可以看出,想要力敌这个男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也没有禁止张文标大喊大叫,似乎表明他根本不担心这一点。要么,这人是个傻|逼,要么,这人就是肆无忌惮。 张文标不会轻易去尝试证明此人是个傻|逼,他就只能相信这人根本就不担心自己呼救,至少,在有人来救之前,他可以轻易的干掉自己以及另外三个人。 第230章 超能力 战战兢兢的回到了自己的新家之中,张文标已经很后悔了,他真后悔自己竟然会花了那么多的钱,跑来这个小区里住。要是知道住进来之后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他说什么也不会住进来的。 发展发展,永远都只想着发展,而实际上,张文标的财富早已足够他三辈子也花不完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回到屋里,地暖依旧在工作着,屋里就像是春天一般温暖,张文标脱去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衣,喝了口水之后,终于能够镇定的和男子交流了。 男子桀桀怪笑,他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张文标,然后道:“你还算是比较镇定的,不错,这么快就能跟我对话了。只是,你不是更应该先去处理一下你的裤裆么?” 张文标老脸一红,看了看依旧昏厥中的妻子和佣人,叹了口气,只得站起身来:“你不怕我趁机跑掉?” “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你尽管可以试试看。” 男子根本就没把张文标放在心上,张文标离开,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到了楼上,张文标很是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冒险尝试逃跑,与其如此,还不如打个电话报警来的实在一些。 拿了换洗衣物,张文标走进了洗手间。但是当他掏出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机根本就没有信号。 “不在服务区?”张文标终于找到这个小区唯一的缺点了。 冲了个澡,换好衣服之后,张文标走出洗手间。 在走廊里听了一下楼下的声音,楼下的男子似乎一动不动,张文标快步走进自己的卧室之中,拿起床头的座机…… 可是,座机里传出了嘟嘟嘟的忙音,张文标连续按了几下挂断的按钮,电话听筒之中依旧是短促的忙音,这是表示这台电话出现了线路故障的表现。 张文标已经想明白了,不是小区的信号有问题,而是这里已经被楼下那个男子做了手脚。不管是电话还是手机,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张文标已经懒得再去尝试家里的wifi还是否游泳,即便从手机上来看,wifi的信号好像很正常的样子,但是他知道,对方既然连手机信号都能搞定,就绝不会留下网络这种显而易见的漏洞。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张文标苦苦思索着,然后他就想到这个小区里的业主的身份和身家…… 整个小区里的别墅并不多,区区二十多幢而已,身家最低的大概就是张文标这个层次的,可那也是至少几十亿的标准。最高的,家族产业市值估计在五六百亿以上,粗估估,这个小区里所有人的财富加在一起,破两千亿是稳稳当当的,这家伙不会是想要一锅烩吧。那样,绝对会诞生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绑架勒索案,这赎金将会如何? 其实也谈不上赎金,因为这个小区里的所有人都会被绑架。 可是,那需要动用多少人手?就凭那个男人一个人,显然是做不到的。 又或者,他是一个恐怖|组织的成员,他这是要搞恐怖袭击? 想想这个小区里一个副部级、三个正厅、四个实权副厅,张文标就不寒而栗。如果那些恐怖|主义者真的盯上了共和国,这个小区无疑是最佳选择之一。 巨富和官员,这不光能引起国民恐慌,还会引起国民对于贪腐的仇恨。 张文标越想越害怕,甚至都忘记了下楼。 那个令人恐怖的声音在张文标耳旁响起,就仿佛那人已经站在张文标的身边,而并非在楼下一样。 “你想在楼上呆到什么时候呢?” 张文标一个激灵,急忙四下望去,却并没有看见任何身影。 他快步冲向楼梯,看见那个男人还是稳稳的坐在楼下,自己的妻子和两名佣人却都已经醒了过来。 客厅里的味道不太好闻,张文标的妻子和那个女佣人都屎尿失禁,吓得浑身哆嗦。 男佣人稍微镇定一些,但也只是勉强维持不会太难看而已。 见张文标出现在楼梯口,男子伸出手,虚空一抓,张文标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绳子绑缚住了一般,凌空就被拽着飞向男子。 张文标自己被惊呆了,他的妻子和佣人也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男子一松手,张文标直接摔在了地上,男子说道:“我不是魔术师,刚才你们看见的也不是魔术。”说罢,他的手一挥,沙发旁的一盏落地台灯,就被男子凌空一掌斩成两段,断口仿若刀切一般的整齐。 张文标一家更是惊呆了,男子慢悠悠的说:“我需要在你们家暂住一段时间,你们放心,我不需要你们的钱,也不会对你们不利,甚至,当我完成了我的事情,临走的时候,你们绝对会获得你们无法想象的好处。”一边说着,男子就好像故意在展示自己的超能力一般,一挥手,客厅一角摆放的一把连弩缓缓朝着他飞了过来,然后,悬停在男子正面大约两米远的地方。 “你拿起那把连弩。”男子吩咐道。 张文标不解其意,颤抖着抓住了连弩。 “向我射击。”男子轻松的说道。 张文标哪敢啊?双手直发抖,可是男子坚定的目光让张文标不敢不从,最终还是哆嗦着抠下了连弩的扳机。 数支弩箭朝着男子****而去,这么短的距离,连弩的威力就未必比手枪差了,最关键是后坐力小,好瞄准,张文标玩弩也许多年了,他相信自己这几支弩箭,绝不会有一支离开那个男子的面部范围。 只要射中,男子必死无疑。 可是,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男子干脆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而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用眼皮保护好自己的眼球。 然后,这几支弩箭射在男子的皮肤之上,就仿佛射在铁板上一样,甚至比射在铁板上更让人失望。因为男子的脸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落下,那几支弩箭却都已经跌落在地。 张文标看到一支被崩到自己脚下的一支弩箭,他看到弩箭的箭头已经完全钝掉了,可见不是弩箭的绷簧出了问题,而是那个男子真的可以做到刀枪不入…… 这还是人么?! 张文标一家人,已经完全不知道眼前出现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了,刀枪不入,隔空取物,这都是连超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们的武器对我基本是完全无效的。如果你有枪的话,也尽可以拿下来试一试。而我,想要杀了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极其轻而易举的事情。”男子伸出一只手,伸向屋里四人最为身强力壮的那个男佣人,男佣人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一只手抓住了一般,巨大的力量让他根本无从反抗,双手在脖颈上使劲儿的掰着,却根本拿那只无形的手无可奈何。 双脚很快就离开了地面,男佣人轻松的飞到了客厅的空中,双腿乱蹬,脸色发紫,显然是被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的节奏。 男子手一松,男佣人摔落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体在地板上抽搐,显然是已经到阴曹地府走了一趟。 “我不会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现在是你们的春节吧?你们该聚会聚会,该拜年拜年,走亲访友什么的,也都大可去做。但是千万不要想着报警或者逃跑,否则,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们全家上下鸡犬不留。我对你们没有丝毫的恶意,只是需要借住几日罢了。你这里的环境,很适合我办事。” 张文标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他知道,自己唯有相信这个男子的话。这个男子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他如果想对自己不利,现在他们四人就已经都是死人了。 “先生,我可以知道该如何称呼您么?”张文标努力保持着平静,问到。 男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显然,张文标是个聪明人,有钱人几乎都是聪明人。 “你们可以叫我迦楼罗。”男子缓缓说到。 张文标心里一哆嗦,迦楼罗?八部众之一?这是什么意思,德州电锯杀人狂要掩饰自己的身份么? “尊敬的迦楼罗先生,我相信您不会伤害我们,您也可以在我这里暂住,住多久都没有问题。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感到饥饿,或许我能为您准备一些食物,那将是我的荣幸。” 迦楼罗冷冷的看着张文标,很随意的说道:“你还是让他们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吧,脏死了。” 这句话从迦楼罗的嘴里说出来,实在太有违和感了。 看他从头到尾,已经脏的就像是个讨饭的家伙一样,脸上乌漆吗黑的甚至都没有一块地方能看得出皮肤本身的颜色。手指甲又脏又长,里边全是乌黑的黑泥。甚至,在他脸上的皮肤褶皱之中,都满是黑泥,仿佛走两步随时都会簌簌往下掉东西一样。 可是这样的一个家伙,竟然会嫌弃别人脏,这上哪儿说理去? 张文标可不敢吐槽,他立刻吩咐自己的妻子和佣人都去清洗,然后迅速把客厅打扫干净,他自己则在征得了迦楼罗的同意之后,和妻子一起上了楼,把她昏厥过程中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张文标格外的叮嘱道:“不要想着报警,不要想着逃脱,这个家伙不是人,至少不是正常人。或许,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又或许,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修真者的存在。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些本领,完全就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也绝不会是什么魔术。我听说过,说我们国家还是有很多隐世门派和隐世家族,他们的传人,有些还具备一些神话中那些修真者的实力,只是……没想到我们会遇见这样的人。” 他的妻子比张文标要害怕的多,久久都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张文标叹了口气,心里也只能期望自己的妻子不要做错事了。 第231章 报仇 迦楼罗倒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并未影响张文标一家人的正常生活。 甚至,张文标在自己一双儿女回来之前,跟迦楼罗商量了一下,希望他可以同意自己对儿女说他是家里的一个亲戚,要在家里暂住一段时间,让他们就当迦楼罗不存在,迦楼罗也同意了。 张文标的儿女回来之后,几乎都快天亮了,大年三十,他们出去几乎都是玩通宵的。 第二天也是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看到收拾干净穿上了张文标的休闲服,头上戴着一顶帽舌压得很低的鸭舌帽,脸上戴着一副极大的墨镜的迦楼罗,张文标的儿女感觉到非常的奇怪。 张文标解释说这是一个远房亲戚,家在国外,这次是回国办些事情,不想住酒店,所以就让他住在了家里。 他的儿女很奇怪,自己的老爹一向不喜欢招呼人住在家里,即便是他的亲哥哥来了,也是安排住在酒店里的,这次为何会让这个颇有些古怪的家伙住进家里呢? 张文标的妻子经过一夜,也接受了眼前的情形,反抗的结果很明显,那个自承迦楼罗的男子很轻易的就可以撕碎他们的喉咙,而且就凭他连近距离连弩都无法伤害的表现,即便报警警察来了,恐怕也拿他无可奈何,只会让他逃掉。而迦楼罗逃掉的下场,不用张文标告诉妻子,他妻子也很清楚。 见儿女多有嘀咕,张文标的妻子生怕让迦楼罗不满,拉着儿女就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她小声的告诉自己的儿女,这个人是某个他们家得罪不起的家族的人,来吴东有很重要的事情,行为虽然古怪了点儿,可是好在他来了之后并不怎么影响到张家原本的生活,让自己的儿女千万不要得罪迦楼罗,以免引起那个家族的不满。 出生在有钱人家的,并不都是纨绔子弟,那种动辄高速飙车整天吸毒泡妞****的富二代其实并不多见,张文标的儿女更不是这样的人。见母亲说的慎重,他们也就明白,这人的背景真的是自家绝对开罪不起的,出去之后的态度也就变得谨慎了许多。 只是还是无法跟迦楼罗交流,好在迦楼罗也不想跟他们多交流,张文标的子女吃过中饭之后就自行出门了。 张文标叮嘱了一下,让他们晚饭时间一定要赶回来,因为今天是物业组织的party,张文标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见到这个小区里几乎全部的业主了。 只是,这时的张文标,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时的那种兴奋,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迦楼罗赶紧办完他的事情,早早的离开。 跟迦楼罗也打了个招呼,张文标还假意邀请了迦楼罗以他亲戚的身份一起参加那个party,迦楼罗沙哑着声音问道:“你确定要我一起参加?” 张文标不敢吱声了。 “我会去后山上看看,你们不用管我,记住我的话,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你们全家都会付出代价。”迦楼罗说完就直接出了门,外边零下的温度,他却只是穿着一件单衣走了出去,丝毫不觉得寒冷,缓步朝着后院走去,很快就通过了后院的私人通道上了将军山。 事已至此,张文标也没有那个胆子在迦楼罗背后玩什么花样,那就尽可能正常的去参加业主聚会吧,已经住进了这里,始终是要跟那些业主打好关系的。 傍晚六点多钟的时候,张文标的一双儿女已经回来了,他们很奇怪那个在家里还戴着棒球帽和大墨镜的家伙怎么不见了,张文标让他们少管闲事,赶紧换好衣服一起去参加物业组织的聚会。 一家四口去参加了聚会,张文标作为唯一的新人无疑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虽然在其他业主面前,张文标的各项条件都不算出众,但毕竟也是身家数十亿的巨富,到了这个程度,金钱可能真的就是一个数字而已了,倒是没有人会慢待他,张文标很快融入到这个小小的业主聚会之中。他知道,不出意外自己的生意将会再上一个台阶,只是他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家里那个煞神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聚会里,张文标得知,这个小区里最富有的那一位,也不是这附近最富贵的人。 这座高不过百余米被称之为将军山的山丘背后,是一片不起眼的普通小区,可是在小区的一角,却有着一个独立的院子。那个院子被称为许家大院,那才是这附近乃至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省里最有钱的家族。 张文标住的这个小区里所有人加在一起大概拥有两千亿以上的身家,实际可以掌控的总财富应该很接近一万亿了。可是,那个许家大院里的三兄弟,他们一家人控制的财富恐怕就已经很接近这个数字了。而且,听说许家最近和蒋怡有所合作,而且传闻说是在新能源领域,这几乎是一个需要许家和蒋怡投入全部身家的项目。真若如此,不管新能源项目成功与否,许家所控制的财富总值少说也在十万亿以上,即便是这个小区里的富豪们,怕是也要仰其鼻息了。 对于许家,张文标也唯有叹息不已,他也听说过许家和蒋怡的合作,而且听说之所以这两艘航空母舰能够合作,是因为许家新近回来的那位大少爷一手促成。 游走在这些或多或少在其他场合见过面,却都没机会细聊的富豪之间,张文标心里在想,要是有机会能跟那位已经在吴东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许家大少见一见,对自己的帮助或许比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更加大吧。 张文标并不知道,他之所以会遇到那样一个不速之客,而且远远超出了他对人类的认知,就是拜这位他仰慕不已的许家大少所赐。也正因如此,他想见到许家大少的这个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 ************************ 此刻,迦楼罗已经在将军山上呆了整整一下午。 他站在一个视野还算开阔的风口上,远远眺望着许家大院,观察着大院里的一切,尤其是许半生的举动。 这一次,迦楼罗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愤怒,并没有让自己的气息有任何形式的泄露。头一天晚上,迦楼罗差点儿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他怎么也想不到,许半生身边竟然还会有一个天生灵体的人能够感应到他的存在。他本以为自己的禁制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许半生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当时他只是看到许半生之后,心头涌起了新仇旧恨,恨不得立刻冲下去干掉许半生,好让他一泄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而已,并没有发出让曾文听到的那些声响。 可是,他愤怒的气血早已让曾文产生了感应,于是曾文便似乎听见了他内心中那令人惊惧的鸣叫之声。这纯粹是第八感的特殊效果,迦楼罗还不至于那么傻会主动曝露自己。 当迦楼罗发现曾文竟然可以感知到自己的时候,他立刻平心静气,使自己平静了下来。不再愤怒的他,也就没有了气血的波动,也就无法影响到周围气机的变化,曾文就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了。 所以,之后曾文说再也听不到那个声音了,这并不是因为迦楼罗已经离开,而是因为迦楼罗努力使得自己平静了下来。 迦楼罗并不知道许半生的实力究竟如何,他也不敢贸然试探,毕竟三十年前他输给了许半生的师父,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让他在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他是来报仇的。 三十年前,他近乎被林浅以一己之力灭门,唯独他,却侥幸逃过了一死。 经过三十年闭关苦练,甚至把自己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迦楼罗终于觉得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可以找林浅报仇了,他才选择了出关。 出关之后,为了证实自己的实力,迦楼罗在南洋的术数界肆意妄为,完全没有敌手,早已成为了南洋最顶尖的高手。 迦楼罗有了足够的自信,但却发现他已经找不到林浅了,术数界内传闻,林浅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出现过了,很可能是已经不在人世。 迦楼罗感觉到了愤怒,他很不甘心,当年被林浅几乎灭门,自己的师父,自己的弟子,甚至那个他深爱的女人,都死在了林浅的手里。如今他功力大成,林浅却死了?他想报仇,却找不到自己的仇人了? 无尽的愤怒之后,迦楼罗也无可奈何,只得留在南洋继续修行,只希望林浅只是和他一样闭关了,那样他终有一天还能和林浅狭路相逢。 就在不久之前,他竟然听说了一个关于林浅的消息。 林浅依旧没有出现,可在共和国的江东省吴东市,竟然出现了一个自称林浅传人的少年,迦楼罗一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赶到了共和国,来到了吴东市。 下飞机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共和国传统的春节。 根据三十多年前林浅身上的气息,迦楼罗很快锁定了许半生的位置,他出现在将军山上,却在不经意间被曾文窥破。 他没有贸然动手,他首先要弄清楚的是许半生究竟是否太一派的传人。 而在他不小心被曾文发现之后许半生的一系列反应中所展现出的气息和精气来看,和林浅非常的相似,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许半生就是林浅的弟子。 虽然迦楼罗认为以他现在的实力,即便是林浅也绝非他的对手,可三十多年的闭关修习,让他变得无比的沉稳,他想更进一步的进行观察,确保许半生的实力是他可以轻松的解决之后,再行动手。 而且,他也希望林浅其实还活着,他想观察一阵子,希望许半生可以透露一些关于林浅的消息。他想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杀死许半生,而只是折磨他,林浅会不会赶来营救他的弟子。 第232章 见面及陈年旧事 春节的这几天,最高兴的人无疑是秦楠楠。 她本想跟儿子谈一谈,问他能否在家里过一个完整的年,说白了就是在许家大院多住几天。 可是想到儿子几乎从来都不会因为她的商量而改变主意,秦楠楠最终还是作罢。 没想到的是,许半生是大年三十那天回来的,当时什么也没说,可晚上却说自己不走了,要在家里住几天。 儿子的房间是一直都准备的好好的,即便他不回来住,房子也每天都收拾。见许半生主动说起要住在家里,秦楠楠自然是开心不已,若不是家里还有不少客人,当时就恨不得抱着许半生亲上两口了。 而且,许半生说的是住几天,于是从三十一直到初七,许半生都没有离开许家大院。 白天会陪着秦楠楠在院子里散散步,晒晒太阳,甚至陪着她到院后的将军山上去走一走。 一日三餐都陪着秦楠楠吃,反倒是许如轩,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老婆孩子吃饭。 晚上许半生通常会去陪陪许老爷子,跟他喝喝茶,聊聊天,等到老爷子休息了,他也就回来休息。 当然,秦楠楠并不知道,许半生在离开老爷子那幢房子回到这里之间,都会在院子里呆上一会儿,远远眺望着将军山上的某个方向。 许半生不担心迦楼罗是来找麻烦的,他只是担心迦楼罗会伤害自己的家人。 这几天来,许半生做了无数次推演,都判定许家上下所有人都无病无灾,气血健旺的很,许家的气运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几乎预兆着许家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牵连,许半生总算放下心来。 只是,许半生并不知道迦楼罗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若是知道,他恐怕会对自己的推演产生怀疑。林浅灭了迦楼罗师门满门(虽然满门其实也就是七个人而已),以迦楼罗的穷凶极恶,他几乎是注定会灭掉许半生满门的。 因为有了曾文的预警,许半生就更加细心的注意着周围的变化,推演一点点的进行下去,剥茧抽丝一般的破除了迦楼罗所设下的遮蔽,许半生也终于可以洞察迦楼罗的存在了。 一旦锁定迦楼罗的气息之后,许半生也就听到了大年三十晚上曾文听到的动静,这是一种跟随迦楼罗血脉里的声音,并不需要他张开喉咙鸣叫出来。否则,他也不会被人称之为迦楼罗,这个名字说的就是关于大鹏金翅鸟的这种鸣叫声。 如此一来,许半生自然也就确定了迦楼罗的身份,蒋怡猜得不错,就是迦楼罗。 迦楼罗当然也知道许半生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他并未感觉到意外,相反,他觉得许半生的实力是值得他出手的。如果说他已经不小心曝露了行踪之后,许半生竟然还无法准确的找出他的存在,那么许半生就太弱了,弱到他甚至都没有兴趣与许半生交手。 清楚的感应到许半生锁定他的气息,迦楼罗那堪称史诗级恐怖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的笑容也仿佛来自于地狱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半个月的相互观察,让迦楼罗觉得差不多了,许半生看来也真的是不知道林浅的去向,而迦楼罗也可以确定林浅还没死,至少许半生认为他还没死。 这就太好了,迦楼罗相信,只要把许半生控制在手上,林浅迟早是会出现的,他不相信以林浅的修为,会不知道自己的徒弟,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徒弟出事了。 这也是迦楼罗的盲点,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许半生的命格如此特殊,即便是林浅,也无法推演许半生的命运,是以许半生出事了,林浅还真未必能够知道。 迦楼罗也是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实力了,如果他足够细心的话,其实是很容易发现这一点的。 因为他无论动用什么样子的手段,竟然都无法锁定许半生的气息,能够找到许半生,完全是因为林浅留给许半生的那些东西。迦楼罗其实是通过锁定三十多年前林浅的气息才找到了许半生的位置的,而即便他站在将军山上,距离许半生的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他都无法顺利锁定许半生的气息。 若非如此,迦楼罗也不会需要每天爬上将军山才能观察许半生的一举一动,以他的修为,他想要获悉某个人的行为,只需要一次锁定之后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在迦楼罗看来,自己无法锁定许半生的气息,是因为太一派终究是有他们的手段的,当年的林浅曾经让他感觉到如此无力,许半生既然是林浅的亲传弟子,又是唯一的弟子,在某些方面自然应该有独到之处。 迦楼罗并不认为无法锁定许半生的气息能够他造成什么麻烦,许半生的武功只达到了舌之境,术数修为在迦楼罗眼中看来更是不值一提,若非想要获得更多的关于林浅的信息,迦楼罗在见到许半生的那天就会把他轻易的干掉。 早早的呆在山头之上,看到许半生走出了那幢别墅,迦楼罗很轻易的传递了一个信息过去,他在问许半生有没有胆量单独见上一见。 许半生对山头上笑了笑,然后背起双手,带着李小语走出了许家大院。 迦楼罗可以感受到许半生回应他的信息,许半生让他在山上等着,他很快就到。 真的很快,不到十分钟,迦楼罗就和许半生在半个月后,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了。 “你其实是来找我师父的麻烦的吧?”许半生见到迦楼罗之后,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丝毫胆怯的表现。 迦楼罗虚起双眼看着许半生,脸上那狰狞的肌肉随着他心里的波动而不断的跳动着。他很讨厌许半生这个样子,虽然和当年他见到的林浅不同,但是两人身上都有一个绝对相同的特质,那就是其实根本就没有把迦楼罗放在眼里。或者说,许半生和林浅一样,没有把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在他们的眼中,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 “三十多年了,我每一天都想要杀掉林浅。”迦楼罗的声音如同金属之间的摩擦,令人心中发毛。 许半生还是平静的很,他笑了笑,说道:“因为他,你跑来找我,这好像有些不合适。不过来都来了,我也知道你不会放弃。但是你总该告诉我,你和我师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如此恨他,他又对你做过些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我还以为以我师父的本领,他的仇人应该都被他亲手解决掉了,没想到闻名南洋的迦楼罗,竟然会是他的仇人。这个老家伙,怎么没去南洋自己解决你这个麻烦啊!” “你是在拖延时间么?难道林浅正在赶来?” 许半生摇摇头,叹口气道:“你观察了半个月了,也该知道,我也联系不上那个老家伙。而且,如果他真的要赶过来,我就不会答应你见面了。那个院子里,还是有些让你也感觉到恐惧的东西,不是么?否则你大概早就到院子里去找我了吧。” 迦楼罗一惊,他以为许半生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来到吴东之后,在确认了许半生的修为并不算太高之后,的确想过要直接进入许家大院把许半生抓来。可是,就在他接近了许家大院的时候,他却产生了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好像只要他走进那个院子,就一定会悔不当初一样。 这种心底最深层的预感,让迦楼罗对许家大院望而却步。 之后他也再度尝试过,却发现许家大院显然被高人设下了禁制,而且是威力极其庞大的禁制。迦楼罗如果要硬闯的话,那道禁制未必就伤的了他,但是却绝对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迦楼罗没有把握在破去许家大院的禁制的同时,还能拿下许半生,倒是在他和禁制相抗之时,许半生趁机偷袭得手的可能性会大得多。 只是从许半生的表现来判断,似乎许半生并不知道关于禁制的事情,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许家大院的倚仗。 迦楼罗想,可能是林浅给许家大院设下的禁制,目的是保护许半生的家人,但却并未告知许半生,所以他才并不知情。 可现在许半生却突然说了出来,迦楼罗心中暗忖: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让我出乎意料的东西?还是说他所有的表现都只不过是在装佯而已? 就因为这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却让迦楼罗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情况不妙的感觉,他开始担心,自己对许半生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不得不说,迦楼罗对于许半生的防范心理着实太重了,这也可见三十多年前,林浅究竟给迦楼罗的心里造成了多大的阴影,让他到了今天,依旧对林浅的手段畏如狼虎,甚至对许半生也有极其严重的防备心理。 许半生看了看不做声的迦楼罗,又说:“不管你究竟在畏惧什么,又或者你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警告我,这都不重要。我现在关心的,是我师父到底对你做过些什么。迦楼罗,你愿意在我们动手之前,先让我知道来龙去脉么?” 或许是源自心中突然生出的对许半生的不确定,迦楼罗竟然真的答应了许半生的要求。 于是,这个在南洋令人闻风丧胆的巫门大魔头,竟然和许半生这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十九岁的太一派掌教真人坐在了将军山上的一处凉亭之中。 然后,迦楼罗开始叙述一件关于三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他的思绪,一下子跑的很远,三十多年前,迦楼罗早已背叛了佛门,拜入巫门之中。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被人称之为迦楼罗,当初那个将其赶出来的寺庙,也已经被他血洗一空,一百多名僧人,无一幸免。 在南洋,迦楼罗几乎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 第233章 故事 迦楼罗是个修习巫术的天才,而巫术原本就比佛道二门更容易在早期变得更强。 武功和术法谁更厉害,答案毋庸置疑。尤其是武功还需循序渐进,而术法只要有施术的环境和足够的材料,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取得相当瞩目的成果。当然,想要术法大成,那也还是需要长时间的努力修行才能够达到的。 巫术尤其是黑巫术,几乎就是术法前期的代表,上手极其容易,成效颇为显著,迦楼罗毫无疑问就是奔着巫术的这一点来的。他要报仇,而他的报复之心从来都是从每一天一睁眼就开始,绝不是所谓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恨不能一头拜进巫门之中,晚上就回到印度把那个寺庙上下屠戮一空。 意外的是他竟然会在巫术之上表现出极大的天才,这让他的师父也是倍感欣喜,短短数年时间,迦楼罗就成长为巫门的高手。 他的自信开始无限的膨胀,人也从极度的自卑转变为目中无人的狂妄,简直就是狂妄到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予取予求的程度。 迦楼罗所在的南洋,是一个区域,在这片区域里一共有数个国家。其中有两个国家依旧是君主制度,即便这两个国家的大部分权力都垄断在那些拥有军权的将军手里。 挟天子以令诸侯,迦楼罗在那两个国家里,其实是公开的太上皇。军方曾经尝试过要去剿灭他,其结果是直接被斩首,其最高元首死的不明不白。 最终军方只能默许了他的地位,迦楼罗甚至想要凭一己之力使得这两个国家变成中世纪的欧洲那样的政教一体,要让巫门彻底控制这两个国家的命脉。 幸好他并未成功。 已经膨胀到令人发指地步的迦楼罗,自然是广收门徒,其中也有不少天才,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核心弟子。 因为巫术初期的极易修炼,导致迦楼罗的弟子也很快拥有了收徒弟的资格,这当然是在迦楼罗的默许乃至授意之下的,他要极力的扩大信徒的数量么。 这两个小国毕竟太小了,军队又完全被几个家族势力控制,迦楼罗也很难渗透进去。于是他便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国家。 信徒的数量到了一定的地步,有些行为就会失控,迦楼罗本就疏于管理,他的徒子徒孙们就更是胡作非为。其中,竟然有人把目光投向了共和国。 跑来共和国发展信徒的结果,自然是引出了国内真正的高手们,这些最底层的信徒实在没有什么能力,轻而易举的就被国内的高手赶了出去。 在争斗的过程中免不了会出现伤亡,对方屁滚尿流的回到南洋之后,自然是找到自己的师父痛哭流涕。 其师几乎都是迦楼罗的灰孙子辈的了,在南洋也已经是跋扈到不行,可到了共和国,连只虾米都算不上。 连续有这么几个来回,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南洋都再没有人敢于闯入共和国的境内,似乎他们终于知道害怕了,也知道共和国底蕴深厚,绝非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可以比拟。 看起来这事应该是告一段落,却没想到,不久之后这件事爆发出了一个高潮。 国内有个高官之子去南洋访问,其中就有迦楼罗所在的国家一站。面对南洋这些小国,那个高官之子还是很有优越感的。而其实他就是过去旅游的,否则他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怎么可能有出国访问的机会,无非也就是他那个爹给了他一个足够的包装罢了。 优越感加上养尊处优加上家里很宠再加上年轻气盛,这位高官之子在寻欢之路上不免就犯下了一些错误。对于他这样的身份来说,在国内或许还稍微会收敛点儿,但是在南洋小国,自恃国家元首看到自己都客客气气的,自然是强势的碾压过去。 他身边的护卫人员还是很强力的,都是耳之境巅峰的高手,遇到那些不开眼的家伙,绝对是秒杀的形势。 可最终,因为一个女人,这个高官之子还是惹上了一个绝不该招惹的人。 他身边的护卫人员直接就被干掉了,出手的是迦楼罗最器重的那个弟子的得意弟子。换句话说,就是迦楼罗麾下最出色的徒孙之一。 武功对比巫术的劣势顿时显现出来,对方轻易的就给他们下了蛊,不出二十四小时,那几个护卫人员死的不明不白,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就一命呜呼。 高官之子被折磨了一番,幸而在当地的军队斡旋之下,那人还是放了他一马,没有当场把他杀死。 这事儿当然没这么容易了结,人家军方也没义务保护你,在他们的地盘上,为了避免国际纠纷,他们出面解决一下,等你回去了谁还管你? 迦楼罗的徒孙还是在高官之子身上种下了蛊,这蛊一直到他回到国内之后才开始发作,而且,这是迦楼罗悉心研究出来的新型蛊种,是由他种在门下核心弟子以及隔代弟子身上的,目的是为了牢牢的控制住这些实力不错的门众。而这些蛊,同时也会成为那些弟子们的本命蛊,用本命蛊给高官之子下蛊,也算是对的起他的身份了。 毕竟国家高官的子嗣,在请来国内佛道二门的高手之后,这个蛊迎刃而解。 原本,即便是本命蛊,蛊虫被除也无非就是技不如人,遭到一些反噬也就罢了。可这个蛊虫不光是对方的本命蛊,还是迦楼罗在门众身上下的禁制,于是蛊虫被除了之后,那个种蛊之人直接就暴毙身亡。 他的师父怒极,这名弟子,不光是他的弟子,还是他的娈童,师徒二人感情极深。在没有投入迦楼罗的麾下之时,两人就已经连续了十多年的这种关系。 现在他心爱的娈童死了,他自然不会放过对方。 仗着自己是迦楼罗最疼爱也最器重的徒弟,更仗着迦楼罗之下南洋最强的巫术实力,他不远万里去了一趟共和国。 结果是治好高官之子的那名术士被灭满门,而那名高官的全家老小,也都中蛊。 徒弟种的蛊都已经让国内术数界很为难了,师父种的蛊就可想而知。短时间内,竟然无人能够解除这些人身上的蛊毒。 林浅飘然而至,轻松的解去高官全家的蛊毒,同时也由于对方手段过于狠辣,竟然将那名术士灭了满门,林浅也是大怒,直接杀到了南洋。 有林浅真人出手,迦楼罗的弟子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一个回合之下就已经让他神魂俱灭,甚至连轮回的资格都给他剥除了。这也可见林浅到底有多么愤怒了。 迦楼罗听闻过林浅之能,更加清楚自己弟子的能耐,他不想和林浅硬碰硬,但却没想到,震怒的林浅真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而是直接杀上了门。 其实迦楼罗师门一共就七个人,他自己两名弟子,两名弟子各有一名弟子,然后他还有一个师兄,再加上一个师父。 至于迦楼罗其余的弟子和徒子徒孙们,根本就没入师门,不过是加入他那个试图重现********的教会罢了,真正接受过师门拜师大礼的,只得区区二人。 原本已经损失了两个人,其中之一还是迦楼罗最心爱的弟子,这已经让他很是心痛。没想到林浅得理不饶人,轻而易举的又灭掉了他另外一个弟子和徒孙。 迦楼罗彻底怒了,即便是实力不如林浅,此刻他也唯有硬着头皮上,否则,他那个已经隐约有控制这两个国家可能的教会,一夜之间就会土崩瓦解。 和师兄以及他的师父,三人率领教会之中巫术已有小成的那些弟子们,迦楼罗决定和林浅决一死战。 林浅真人从来都不是那种自诩正义的傻呆缺,他可没有那么大义凛然会直接上门挑战。对于林浅而言,能够实现目的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堂堂太一派掌教真人林浅化身刺客,解决了迦楼罗的师兄和师父,并且将迦楼罗也打成重伤。 只是,迦楼罗麾下的教众也都蜂拥而至,林浅真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同时杀了这么多人,足足数百上千。 而且迦楼罗当时使用了他尚在佛门之时就学会的龟息密法,装死装到就连林浅真人也被骗了过去。 林浅真人飘然而去,迦楼罗也基本上是濒死之状,他知道平时自己过于凶狠,若是强撑之下被人看出来,少不得是个凄惨无比的下场,于是他也悄然离去,留下了一个替身,让教众们以为他已经被林浅杀了。 这些教众本就是乌合之众,而迦楼罗“死后”,军方和政府也变得格外强势起来,于是这个发展不过短短数年的教会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许半生听罢迦楼罗的叙述,点了点头,这个故事他其实也知道一部分,只是前因后果并不十分清楚。 那个高官之子以及那名被灭门的术士,许半生都是知道的。 而他也终于明白迦楼罗那个弟子为何会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灭门之事,这并不是什么睚眦必报,也不是他极其护短,他只是在替自己的娈童报仇而已。 国内术数界的那些人,他们只以为解除蛊毒对方不过遭到反噬受伤而已,却不知那本命蛊同时也是迦楼罗为了控制门下而种下的禁制,蛊灭人亡。这是双方在认知上的一个岔路口,双方走在了不同的分岔路上,发生这样的冲突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严格说起来,双方其实都没问题,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修行半生,若是连快意恩仇都做不到,这修行也就失去了其所有的意味。 双方若说稍有不同的,仅仅只是巫术流传至今,的确是黑暗的象征,哪怕佛道二门也并非光明的化身。但是至少,佛道二门比起巫门来说,在所有人的心里都要光明的多,绝不至于像巫术那样让人提起来就觉得不寒而栗。 第234章 唇战 故事已经讲完,剩下的似乎唯有一战了。 可是许半生却微微一笑,他对迦楼罗说:“其实你也并不是很想和我大打出手的吧?” 迦楼罗咬牙切齿的看着许半生,喉管里发出凄厉的婴儿哭啼声,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像是婴儿在声嘶力竭的大哭一般:“三十多年来,我每天都想着找林浅报仇,可是等我出关之后,却发现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林浅的消息,也没有了太一派的消息。他们竟然告诉我,林浅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听说过他出现的消息。我以为我此生都无法再亲手向林浅报仇了,哈哈,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个徒弟,而且似乎他也还没有死的样子。这个老东西,听说早已活了一百多年,竟然还不死。你们华夏有一句古话,叫做老而不死是为贼,林浅就是那个老贼。你现在居然会认为我不想对你出手?即便你的实力实在不值得我出手,可我若不杀你,岂能泄我这三十余年的心头之恨?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余年,事到如今,我想起当年林浅睥睨一切,当我们全都是土鸡瓦狗的样子,我还是感觉到我浑身上下都疼痛欲裂。不灭太一派,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许半生依旧微笑着,因为曾文曾经对他说过,迦楼罗的声音虽然很难听,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恶意。 无论从迦楼罗的表现还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故事来看,迦楼罗都不可能没有恶意,而从他能够将当年羞辱过他的那个寺庙从上到下一百多人全部血洗一边来看,他若出手,必然祸及整个许家,鸡犬不留。可许半生的推演结果也显示许家气运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似乎也在佐证曾文的感觉,迦楼罗难道真的没有恶意么?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必然有什么东西是迦楼罗所深深忌惮的,忌惮到他绝不敢对许半生以及许家出手。唯有如此,许半生的推演和曾文的感觉才能成立。 只要迦楼罗出了手,除非许半生具备将其秒杀的实力,否则许家又怎会毫无危险?那不是有惊无险,而是根本连惊都没有。 许半生早有准备,他微笑着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五步远的李小语,李小语立刻将身后背着的一个硕大的包裹取了下来,扔向许半生。 半空中,布包里的东西便已经呈现出它的面貌,许半生伸出手,那布包里之物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迦楼罗的双眼。 迦楼罗脸色一变,蹬蹬倒退两步,许半生早已一把接住那把九环大刀。 右手持刀,许半生左手在刀锋上轻轻抚过,他说:“迦楼罗,你是在忌惮这个东西么?” 半个多月的时间,许半生不是傻子,他不会分析不出许家大院里究竟存在什么会让迦楼罗这样的超级强者忌惮万分,甚至忌惮到不敢踏足许家大院的地步。 许半生自己绝不具备这样的实力,李小语就更加不行。曾文倒是有可能是个理由,毕竟天生灵体,天生对邪恶之物有震慑之力。但是别说曾文不可能天天呆在许家大院之中,即便在,以迦楼罗的修为,他也早就能看出曾文现在也仅仅就只是天生灵体而已,半点实力都没有。 身上的法宝也不少,可左看右看,许半生也找不出一件能对迦楼罗产生威胁的东西。林浅留给许半生的,多数都是防御型的法宝,救他于危难之中倒是可以,在尚未祭出之际就让迦楼罗产生忌惮,那是绝无可能的。 唯有这把九环大刀了,就连许半生这样的修为,站在这把刀面前,都能深切的感受到九环大刀内隐藏的那种暴戾之气。而且这种暴戾之气是纯阳的属性,和迦楼罗这种浑身冒阴气的家伙刚好形成绝对的相克。 若是那把聚集了数十万兵魂的拂尘在此,或者也可能对迦楼罗实现震慑,但是,拂尘不在,九环大刀就成为不二之选。 此番见大刀取出,迦楼罗果然面露骇然之色,本就狰狞恐怖的面容更显扭曲,许半生知道,让迦楼罗忌惮的,正是这把九环大刀。 “小子,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了这把刀,我不过是不想有所损耗罢了。”迦楼罗的声音更加嘶哑。 许半生笑了笑,道:“如果再加上这个呢?”说着话,许半生从怀中取出一个菜盘大小的东西,轻轻一晃,迦楼罗的神情顿时更显惊惧。 “这是什么你大概不会知道,我也无意普及你的知识面。这东西叫做十三宫盘,你忌惮的,应该是这十三宫盘之中封印住的那个魂灵,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一旦这个魂灵突破封印,和这把刀合而为一将会是一个什么结局。”许半生既已明白震慑住迦楼罗的是这把九环大刀,那么他岂能不明白,九环大刀的主人被自己封印在十三宫盘之中,他才是这把刀最好的使用者。 “小子,你能封印住这道亡灵,完全是因为他当时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你若是让他和这把刀合体,不光是我,包括你,包括你身后那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包括你的全家,都会死。你敢以一己之私,让天下生灵涂炭?就算是林浅,也未必镇得住合体的亡灵和这把刀。”迦楼罗凄厉的叫喊,目眦欲裂。 许半生仍旧淡定的笑着,他说:“我不放出亡灵,我会死,我全家都会死。只要跟我有关的人,都会死。即便师父能够杀掉你,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待我死后,这个世界即便洪水滔天,不复存在,这与我又有何关?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活下去而已。迦楼罗,我相信你和我一样,你也想要活下去,你不会放弃你的生命。” “死了还有来生,小子,你不用虚张声势,你绝不敢放出亡灵。” 许半生哈哈大笑,突然变得狂放无比,他的身体周围,竟然随着他的笑声,产生了一个气流的漩涡,周围的落叶纷纷被卷起,恐怖之极。 “来生?转世?轮回!迦楼罗,你好好看看,我是否还有转世!”许半生双手一挥,身前门户大开,旋风立止,完全不设防的将自己的一切呈现在迦楼罗面前,林浅在他身上设下的遮蔽之力,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许半生知道,以迦楼罗之能,一瞬间足以让其窥到自己六根早绝,天地间早已没有了自己这个人的真相。 果然,迦楼罗一呆,许半生早已恢复原状,遮蔽之力重新将其层层包裹,哪怕天道也无法窥探到他的存在。 脚下竟然有些踉跄,迦楼罗就像是喝多了酒一把,歪歪扭扭,勉力保持身体不倒。 双眼不再露出凶光,目光里全都是呆滞之意。 许半生左手十三宫盘右手九环大刀,他道:“你真觉得你已经堪与我师父一战了?其实你早已怕极了我师父,你刚才那句话里,已经知道当亡灵被放出,与九环大刀合体你绝非他的对手。可你却说我师父也未必能够解决。你是经过三十年的苦修,所以大彻大悟想要杀身成仁,追随你的师门以及弟子而去?” “你放屁!”迦楼罗的嘴角流淌出丝丝鲜血,他早已恨得牙根尽碎。 许半生从容的笑了笑,道:“我不过是给你找个体面些的借口么,你不领情也便罢了。现在你杀不了我,你若杀我,这亡灵必出,你也活不了。你此生最大的遗憾,其实并不是师门被灭,也不是你那些弟子死在师父的手里,甚至连你的教会覆灭你也没有放在心上。你只是不甘心失败而已,你只是受尽屈辱之后以为此生再不会受到任何屈辱,但却最终败在师父手里,你不甘心罢了。报仇什么的,其实你很清楚,那不过是个借口。你所有的恨意,唯有师父一人而已。你只是想要打败他啊,这样说起来你也真是挺可怜的。好容易神功大成,促使你闭关奋斗的目标却不见了,你找不到他。你突然觉得生命没有意义,你想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试图逼出我的师父。只可惜,你现在大概也明白了,即便是我师父,他也绝对不会知道我出事了。我的命,连天道都推演不出,我师父更不可能推演。很失望吧?好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最终还是无情的磨灭了,而且,你就算想要杀我泄愤也做不到,你还必须留着这条命,以期有一天能遇到那个被你视为目标的人。只是,你同时又悲哀的发现,你以为已经可以战胜的目标,似乎更为强大了,比你现在还要强大,你依旧无法战胜他。你的理智在劝你放弃,至少是再回到闭关状态中,继续提高实力。而你的屈辱让你恨不得杀了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你杀不了我。那么,我想你应该选择带着屈辱安静的离去。” 迦楼罗呆立半晌,最终牙齿发出咯咯咬碎的声音,混杂着他那金属被切割似的嗓音,说道:“林浅!为什么,你竟然已经达到了可以欺瞒天道的地步了?我竭尽全力才进入意之境,可你呢?难道你已经进入到先天境界了?遮蔽天机,你好大的手笔,我究竟要如何才能战胜你?” 许半生不说话,平静的看着即将疯狂的迦楼罗,此刻任何小小的刺激,都会让迦楼罗暴走。暴走之后的迦楼罗就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存在了,就仿佛受到刺激逆转经脉倒练九阴真经之后的欧阳锋。未必天下无敌,可至少许半生绝对会第一个惨死在他的手下。 阳光渐渐隐去,火红的日头在下午四点左右就已经落到了山的那一边,山上更显阴风阵阵。 迦楼罗终于纵身一跃,跳下了山顶。 第235章 两个人的约会 感觉到迦楼罗的气息完全消失之后,许半生也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背后已经是汗湿一片,许半生的衣服现在脱下来估计都能挤得出水来。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穿的又很单薄的许半生,会出了这么多的汗,完全是紧张所致。 他虽然说的轻松,表现的也好像非常淡定,但是,如果迦楼罗一定要和他动手,他难道真的会不计天下混乱,也要将十三宫盘里的那个名为赤蛟的将军放出来么? 绝无可能! 许半生不是什么大慈大悲心怀天下之人,但他也绝不会为他一己之私就至世俗不顾。这把九环大刀是他让蒋怡帮他要来的,就是因为他比迦楼罗更加清楚这刀里积累的煞气以及十三宫盘里赤蛟的亡灵一旦合而为一,将会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力量。 说山呼海啸移山填海可能太过夸张,但是一场人间炼狱却是绝对会被经历的。 就因为有人要杀自己,许半生就置生灵涂炭不顾,真的将这个赤蛟将军放出来?赤蛟一旦手持九环大刀,那会是一种何等的场面?血流漂杵,饿殍遍野,甚至因为他只是个亡灵,他还可以附体任何一个人类。天道若不在第一时间将其抹杀,他就可以借助人类的躯壳进行伪装,欺骗天道一段时间绝对没问题。而欺骗成功的结果是什么?以赤蛟之死的场面来看,他绝对会化身战争狂人。这对赤蛟来说并没有难度,他只需要附身一些关键的人类,在两国冲突之时稍稍推上一把,就会引发大国之间的战争。手段得当的话,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战都不是没可能。 若真如此,许半生就是人类诞生以来最大的罪人了。 许半生会这样做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感受着山顶呼啸的北风,许半生长久的站立,只有李小语知道许半生的心里究竟经过了一场如何的战争,这比让他真正的动手,还要耗费精气的多。 李小语默默的陪在许半生的身边,取下了他手里的九环大刀,拿走了十三宫盘,然后就沉默的站在许半生的身边,任由呼啸的北风吹干了许半生身上所有的汗湿。 这是许半生入世以来第一次凭三寸不烂之舌击退了对手,但是他更加知道,迦楼罗的退去是暂时的,他迟早会卷土重来,除非那个叫做林浅的老混蛋,会主动去南洋找迦楼罗打一场,而且还得干脆利落的杀了他。 以前,许半生觉得凭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俗世之中已经足够用了。而拥有太一派掌教真人的光环,在术数界也尽可以横着走,只要不把人欺负到置生死与不顾的地步,任何门派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或者说给林浅几分面子。 可是他在第一次真实的感应到迦楼罗这个存在的时候,许半生才明白,自己的修为远远不够,还要提高,必须提高。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视林浅为虎狼的人,还有类如迦楼罗这样的存在。 这些人即便不如林浅,也视林浅高山仰止,但这并不会成为他们对许半生绕路而走的理由。相反,只要林浅不在许半生身边,而他们又有击败乃至杀死许半生的可能,他们是绝不会放过的。 许半生所看到的世界,不过是一隅而已,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井底之蛙,而迦楼罗,有幸成为那个帮许半生打碎井栏使其终于明白天地辽阔的原因。 “还是要变得更强啊!”许半生对着山风轻轻的说,话音飘出去很远。 *************************** 寒假结束,许半生也回到了学校。 学校里再没有那个会时不时来恶心他一下的乔连修,就连风景似乎都变得好了许多。 依菩提还没有回来,她依旧在广袤的大草原上餐风露宿。 “嘿,开学了,你要不要请我吃个饭什么的?”夏妙然打来了电话,向许半生发出邀请。 许半生刚想答应,可夏妙然却又补充了一句:“你能不能让小语自己先回家?好歹我们俩也是有过婚约的,两个人的约会却总有另一个人站在旁边。” 看起来,夏妙然是终于对蒋怡所说的主动一些有了实质的反应了。 许半生并不知道这些,不过夏妙然对他的感情微妙变化,他还是感觉的到的。 看了李小语一眼,李小语早就听到了电话里夏妙然的话,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下课了我先回去,你让夏妙然送你回家。”虽然能够看出李小语也略微有些不悦,但李小语还是很清楚她的定位,只有许半生向她索求,她却无权要求许半生如何,即便许半生并不会真的这样对她,可师门的训斥却是不能变得。 许半生并未犹豫,点点头道:“那你先回去吧。” 在这样的事情上,若是太多纠结,反倒会增加彼此之间的隔阂。 下课之后,李小语很难得的弃许半生而去,自己像是一座移动的冰山一样,走出校门,开着那辆改造的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的大切诺基,回到了家中。 许半生则在校园里散着步,坐在一片刚刚萌芽的草地上晒着晚冬初春还并不足够温暖的阳光。 夏妙然的心情很好,下课之后处理起学生会的事情来也更是轻快无比,学生会上下都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很奇怪女神今天这是怎么了,就像是吃了一种跟现在的季节很相似的药一般。 学生会的改选还需要几天,学校刚刚开学,总不可能急不可耐的将前任学生会主席赶下台。但是谁都知道,夏妙然其实已经是实际上的学生会主席了,前任主席刘怀远开学后甚至都没来过学生会,这更加充分表明,他也只是在等待一个程序罢了,他现在已经只是名义上的主席了,实际工作已经完全交给了副主席夏妙然。 远远的,从窗户里,夏妙然看到了许半生坐在草地上的身影。 依旧清瘦,甚至单薄,即便在阳光照射之下,脸上也没有多少血色,苍白的像是风一吹便会倒的。但这丝毫不影响许半生的好看和魅力,夏妙然也同时注意到不少女生都已经放缓或者干脆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个在学校里“艳名远扬”的校草。 许半生的神情很平静,世间万物对他都不会有丝毫的影响,没有人知道他的目光究竟停留在何处,夏妙然也无法知道。 看看时间,夏妙然果断的回转身,指挥着学生会的成员更加迅速的完成手头的工作,而也有些人已经发现了窗外草地上的许半生,一个个不由得嬉笑了起来,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终于找到了夏妙然今天如此神采飞扬的原因。 夏妙然听在耳朵里,却丝毫不感到羞涩,喜欢就要大胆一些,干嘛要害羞? 在议论声中,大家也自觉的加快了工作的速度,他们也想把未来的主席大人尽快的解放出去,好让她去跟心仪的男生约会。 “这一下,要打击多少人啊!男生全灭,女生也阵亡一大半。唉,希望完全破灭!”夏妙然离开之后,一个女生愁眉苦脸的说道。 旁边一个男生爽朗的笑着说:“这样才能让你面对现实啊!” “嘁,说的就好像你对妙然没有觊觎之心一样。”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虽然也幻想过公主会眼角被牛屎勾到然后看上我这个灰小子,可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么。其实我觉得我们俩挺合适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滚!老娘的男神虽然属于夏主席,可老娘还有另一个男神!” 大家笑了起来,谁都知道,吴东大学有两大校草,许半生之外,还有个其实从长相上来说更加让女孩子喜欢的石予方,只是,许半生的气质胜过石予方太多,那种淡定,几乎让所有女生为之着迷。 “嘿,等了很久么?”夏妙然突然出现在许半生的身后,直接坐在了他的身旁,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许半生被夏妙然口中的暖气吹的有些脖子发痒,他笑了笑,淡淡的说:“我刚走过来你就看见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被揭穿了,夏妙然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没办法,许半生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自己在窗口那一瞥,换成其他人肯定发现不了,但是许半生么,夏妙然已经见识过他太多神奇的手段,见怪不怪了。 “晚上想吃什么?”夏妙然何时有过征询别人意见的时候,向来都是按照她的意思安排,而被安排的那个人,还会觉得很荣幸。但是,许半生,似乎已经成了夏妙然的克星。 许半生笑着说:“你知道我口味偏素。” “好吧,那就去兰芙宫,我让行政总厨亲自下厨。他做的素斋,绝对一流!” 许半生依旧笑笑,不置可否。 但是很快,夏妙然就已经改变了主意。 “算了,这个点去兰芙宫路上估计得开两个小时的车,堵死。还是就近吧,要不去鸡鸣寺?石城上的一线斋还是不错的,鸡鸣寺的素斋也算是天下闻名了吧?” 许半生其实早就料到今晚会在一线斋吃饭,笑着答应下来。 打电话先订了位置,夏妙然也就和许半生一起开车去往距离吴东大学不过两公里不到的一线斋。可就是这两公里不到的距离,车子却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可见下班高峰期堵成什么样子。 一线斋是古刹鸡鸣寺办的一个素菜馆,位置极佳,坐落在明朝古城墙之上,远远可以看到长江,仿佛一条细线一般。城墙之下则是著名的玄武湖,波光粼粼,风光极佳。所谓一线,说的就是那宛如一条线般的长江,同时也是佛语,暗指天窥一线。 第236章 酒吧里的两个世界 这种天气坐在户外吃饭还是有些冷的,一线斋又不可能像是夏妙然家的兰芙宫那样特意为她准备取暖设备。 冷风一吹,夏妙然就有些受不了了,一个菜还没上,就已经连打了两个喷嚏。 许半生看在眼里,便说道:“还是进去吃吧,别为了一顿饭,吃完之后再生病了。” “你冷么?”夏妙然歪着头问。 许半生怎会怕冷,别说这里,就算是赤身裸|体坐在冰天雪地之中,他也顶多是略感不适而已。 不过为了夏妙然考虑,以免这妞儿自尊心作祟,他还是点点头道:“还是有些冷的。” 夏妙然便道:“那好吧,我们换到里边去。” 换进去之后,很快就暖和起来,一线斋的素菜还算不错,不过比起萍姐和靳光煦的手艺,还是差的太多。 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顿饭,离开的时候,夏妙然挽住了许半生的胳膊,说道:“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看看电影,或者去喝点儿什么?” 对于电影电视这些东西,许半生是丝毫无感的,而喝酒这种事,许半生其实兴趣也不是太大,只是从小跟着林浅,早早的就学会了喝酒,相比起看电影,他总归是更愿意喝两杯。 “去你的酒吧。”许半生淡淡的做出了决定。 夏妙然其实也更倾向于喝酒,只是她自己的酒吧她现在不太想去,到处都是熟人,也是挺麻烦的事。倒不是在意别人的目光,心里喜欢了,哪怕公布出去就是她倒追许半生也无所谓。她主要是不希望有人议论她和许半生曾经的婚约,为了夏家的颜面,许半生从不肯透露是他主动退婚的实情,议论起来就未免有些不好听。 而且,在自己的酒吧,夏妙然免不了要上台献艺,以往很喜欢的自弹自唱,但因为跟许半生难得的单独相处(从前无论如何都有李小语这个大灯泡),夏妙然很不愿和许半生一个台上一个台下。 “我们不去我的酒吧,换个地方好不好?”夏妙然问。 许半生点点头:“你决定吧。” 夏妙然开着车,带着许半生来到了吴东的cbd中心,在一幢写字楼里找到了一家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天堂隔壁,生意显得很清淡的样子。 在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整座城市仿佛置于脚下,这样的感觉其实也挺不错的。 夏妙然和许半生挤在一张沙发上,告诉他:“我开酒吧,其实就是受这里的影响。你别看这里好像生意不大好的样子,曾经这是吴东地标式的酒吧,那会儿几乎是天天爆满的。后来老板无心经营,才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况。不过老板早就把这层买下来了,不存在房租,即便生意清淡也能维持。” 许半生点点头,他看着酒吧内的摆设和环境,没有告诉西妙然,这间酒吧的老板并不是无心经营,而是找到了更好的经营手段。 看上去这间酒吧似乎小猫三两只没什么客人,可那只是因为大家看不见而已。 包括服务员在内,恐怕他们能够看见的只是酒吧空空荡荡,整个酒吧里只有许半生和夏妙然这一桌两个人而已。 而实际上呢?酒吧里早已人满为患,觥筹交错,声浪鼎沸了。 进门的时候,许半生就注意到了,酒吧那扇小小的木门之上,悬挂着一串风铃。在这样的高楼之上,门上悬挂风铃其实是不符合风水的,这种风铃会为这家店招灾。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会为这里召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店里一进门就是吧台,吧台上懒洋洋的躺着一只黑猫。单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只通体漆黑肥胖的像是走不动路的黑猫,眼睛里却随时绽放着绿油油的精光。它不是懒,它只是必须负责镇守在这个吧台上而已。 这里的老板或许本就是术数界的人,或许是半路出家,但是总而言之,他这里现在更主要的,是为了接待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孤魂野鬼有之,故意逗留阳间不肯离去的有之,还有一些,是人间某种执念长年累月之后成长而成的灵体,在阳间苦苦等待阴曹地府的接引,以期将来可以轮回为人。 甚至,还有些并非人类,而是动植物的亡灵。 门口那个风铃,将大门分为阴阳两条道路,一条是给人类走的正常的道路,进来之后所看到的自然也就是正常的世界。而另一条,则是悬浮在这条道路之上,是给那些鬼魂亡灵所走的道路,进来之后,则是在另一个空间里了。 理论上这两个空间之间是有着绝对的禁制,绝不可能相互通达的,可是毕竟是在人类的空间里套出了一个鬼魂亡灵积聚的空间,不免会对真实的世界有所影响。阴气终究还是会渗透到人类世界里的,这也就导致了这里的生意很差,一般人很难在这种地方呆下去,心里总有一种潜意识在阻止他们经常上来。 这种双重空间的利用,当然瞒不过许半生的眼睛,进门的时候,他甚至有意识的拉了夏妙然一把,就是因为他看到一个游魂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在进入大门之后缓缓向上走去,沿着那条鬼途挤在了夏妙然的头顶侧方。 许半生即便不拉夏妙然,那个游魂也不可能碰到夏妙然,夏妙然更加不可能发现游魂的存在。 但是,人鬼殊途,而在这里却让人鬼两途产生了重叠。这种重叠是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气机、身体和运途的。所以,许半生拉了夏妙然一把,让她和那个游魂完全错开,不要发生任何形式的重叠。 许半生注意到,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门口吧台里的那个像是老板的男人,将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 进来之后,许半生先挥手赶走了原本盘踞在他们那张桌子半空中的魂魄灵体。 一开始,那些东西还不愿离开,可许半生挥手之间,却暗含道诀,手里也握着太一派的掌门信物,那些东西感觉到威胁,顿时四下逃散,再也不敢靠近许半生周围半步。 点了酒水,服务员又送了些小吃,又懒洋洋的倚在了吧台上,对于这间酒吧的生意,他已经完全不抱指望了,反正他只是兼职打工,只要老板每个月能按时把工资给他,生意好不好关他屁事。 虽然这里其实已经不怎么赚活人的钱,酒吧继续开着不过是为了另外的生意打掩护,可是不得不承认,这家酒吧的装修品味还是不错的,放的音乐,就连许半生这种几乎不听歌的人,也觉得很有韵味。 也难怪特立独行的夏妙然会喜欢这间酒吧,甚至因为这间酒吧生意惨淡而选择自己开一家类似的酒吧。 吧台里的男人的眼神从许半生和夏妙然进门之后几乎就没离开过他们的位置,他洗了洗手,用一块软布擦干双手,放下软布,拿了一瓶冰镇啤酒朝着许半生走来。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到我们酒吧来过了吧?三年,还是四年?”男人笑着站在许半生的侧面,眼睛看着夏妙然,想从夏妙然身上看出些端倪。 夏妙然有些意外,抬起头说:“你还能记得啊,我们俩也只是打过一次招呼而已。” “美女么,虽然那个时候你好像……”男子双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当时还小,“现在更漂亮了,成熟了,终于是个大姑娘了。这是你男朋友?”男子对许半生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啤酒瓶。 许半生很清楚男子过来的目的,而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记住酒吧里本就不多的客人,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拿起酒杯,许半生也晃了一下,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没想到你真的记得呢,呵呵,至于他么,我在追求他,不知道他会不会上钩。”夏妙然从来都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她也不想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死要面子说许半生在追她,事实如何,她就怎么去说了。 男子一笑,道:“如果换成我,肯定是会上钩的,至于这位,我就不敢替他打包票了。正式认识一下吧,你们好,我叫管志强,你们可以叫我老管。” 夏妙然也站起身来,跟他碰了碰杯,道:“夏妙然,他叫许半生。” 许半生仍旧是微微一笑,并未站起。 “难得能看到你这么坦诚的女孩子,很少有女孩子会愿意承认是她在追求一个男生的。以后常来,希望可以成为朋友。”管志强不请自坐,坐在了许半生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斜斜的倚着,很懒散的模样,加上他的确长得不错,对于女生应该很有杀伤力。 夏妙然嘻嘻一笑,总不好说生意火爆的堂吉诃德其实是她开的,她今晚也只是心血来潮才会来到这里吧? 而许半生,却是笑着说了一句:“你该换个服务员了。” 夏妙然一愣,朝着服务员看去,见其懒洋洋的靠在吧台上,心里也觉得服务员太懒,可这里又没有生意,能让服务员勤快些什么呢?而且,许半生一向是个很不爱操心的人,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管志强却并没有夏妙然那样的意外,这间酒吧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他很清楚许半生是说让那个服务员继续在这里干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另一个空间的一员。他在这里干了快三年了,阴气早已入体。 “就怕他不愿走啊,或者走了也没什么用。”管志强其实并不在乎一条人命,语气也就很平静。 “你只管种因,结果是他的事情。”许半生指了指头顶,夏妙然不明白没关系,管志强明白就行了。 管志强露出沉思的神色,看了看那个服务员,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忍心,始终都是一条人命,即便他真的死在这里,那也只是他的选择而已。 “好吧,我会让他明天就不要来上班了。这么久了,也是该换个服务员了。我去吧台调杯酒,认识了新朋友,一定要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管志强说着站起身来,咕咚灌了一口酒,走向吧台。 第237章 又一个天生灵体 “你们在说什么啊?”等到管志强回到吧台里之后,夏妙然凑到许半生耳边小声的问到。 许半生笑了笑,道:“说些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这个老板是我的同路人。” 夏妙然兰心慧质,虽然并不了解许半生话里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曾见识过严晓远的手段的她,多少也了解到这并非是自己需要去了解的东西。 怕夏妙然乱想,许半生又道:“也不用多想,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人本身是会趋利避害的,所以这里的生意逐渐减少,偶有因此受累的,也只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已。你大可不必悲天悯人的觉得这里会害了谁。” 夏妙然点了点头,道:“这些本就不是我该了解的,我不会乱操心的。我去一下洗手间。” 或许是因为许半生的话在夏妙然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的原因,在推开洗手间的门的一瞬间,夏妙然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她下意识的歪了歪脑袋,甚至侧了侧身,好让那个东西能够不要和自己发生任何的接触。 这纯粹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夏妙然也并未在意,随后便走进了洗手间内。 而那个浮在半空在另一个空间中走出洗手间的东西,却敏锐的察觉到夏妙然的闪躲。 它看着夏妙然的背影走进洗手间,门被弹簧自动关闭,它那模糊不清的脸上露出深思之色。 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另一个空间里的洗手间门,那个东西又回到了洗手间之中。 以站在半空中的视角,这东西等于是趴在夏妙然的头顶观察着正蹲下尿尿的她。 虽然处|女的尿液其实对这些鬼魂、灵体或者亡灵都有一定的伤害作用,即便不大,这些东西也不会愿意沾染上。但是为了确定夏妙然究竟是否能够察觉到它的存在,这个东西还是凑近了夏妙然。 果然,夏妙然仿佛感应到什么一样,侧开了身体,避开了那个东西伸向她肩膀的手。 这东西又试探了一次,夏妙然依旧不自觉的躲开,甚至于用纸巾擦拭过后的她,还顺手仿佛不经意一般,将沾有尿液的纸巾向那个东西挥了一下,随后才扔进纸篓之中,让那个东西身上沾染到一丝尿液,腾起淡淡的薄雾,竟然受了些小伤。 它确定了,夏妙然真的知道它的存在,可从夏妙然的身上,它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气场的波动,这也意味着,夏妙然仅仅就是个普通人,而并非修行者,并不拥有杀灭它的能力。 因为受伤的缘故,它可以看到自己被尿液擦到的表皮之上已经开始缓缓流脓了,这东西很愤怒,一个不知道为何竟然能够感知它们的存在,但却并没有丝毫精气的女人,它不介意违背一下两个空间互不侵犯的法则。 嗷的咆哮一声,这东西直扑向正在洗手的夏妙然。 夏妙然刚好关水转身,伸出双手去拿干手纸,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这东西的猛扑。 一头撞在了镜子上,这东西哀嚎了一声,世间所有的镜子其实都可以算作是一件法器,只不过法力低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给这些东西造成的疼痛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它愈发的震怒,身躯像是气体一样迅速四散开来,仿佛化作了一件披风,直接就将夏妙然包裹其中了。 夏妙然擦干手,一转身,只觉得脑中一昏,然后就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云雾之间,手脚都无法动弹,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心跳却急剧的加速。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很快就会死去。 刹那间,夏妙然的手腕之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芒,浩然之气陡然间绽放在洗手间里,那个化身烟雾试图困死夏妙然的东西,被这浩然之气一冲,瞬间被击穿。 随后浩然之气光芒大作,丝丝缕缕都侵透到那个东西之上,就像是水液落在了烙铁之上,洗手间里白雾阵阵,那东西很快就化作飘渺的雾气,烟消云散,连进入轮回最后的可能都不复存在了。 夏妙然的身子一歪,缓缓倒在地上。 是她手上的手串救了她,许半生制作出来的法器,又岂是这种东西能够抗衡的?那里边掺杂着许半生最为纯正的浩然之气,功效就是保护夏妙然不受邪祟的侵入。 在倒下去的一瞬间,夏妙然感觉到自己仿佛看见了一些从前看不见的东西,耳边似乎也能听到那个东西的痛苦哀嚎,夏妙然体内似乎有什么一直封闭的东西被打开了。 法器一动,许半生和管志强都察觉到了,两人几乎同时冲向洗手间,在门口,管志强还是微微顿了顿脚步,让许半生先于他进了洗手间,而他自己,则站在了洗手间的门口。 夏妙然昏厥在地,许半生疾步上前,刚想弯腰将其扶起,但却唉手即将触碰到夏妙然的时候,陡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昏倒在地的夏妙然,在脑袋和地面触碰的一瞬间,她体内有某种封闭的东西被打开了,然后,许许多多杂乱无章的信息疯狂的从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涌向她的大脑。 夏妙然感到痛苦,但却无可奈何,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被禁锢住了,她根本无法动弹,无力反抗。 躺在地上,夏妙然的意识却越来越清醒,体内涌至大脑的东西虽然让她痛苦,但却也让她的神智苏醒了过来。 她看到许半生冲了进来,也看到管志强站在门口,一边观察着洗手间里的动静,一边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死死控制住了洗手间和酒吧之间的通道。 她甚至可以看到有些奇怪的东西,正试图从管志强身体和门框的空处挤进来,却被管志强牢牢的守住了那扇大门,不肯让开半步。 管志强的眼神,冷冷的落在许半生的背上,他的眼神里,竟然有几丝愤怒。 脑袋越来越疼,身体却依旧无法动弹,许半生弯下腰了,好了好了,有许半生在,自己绝不会有事。只要许半生的手触碰到自己,这一切都会被解除,痛苦将会消散而去。 可是,为什么许半生停住了?他不打算救我了么?半生,你快救我,我不想死啊! 啊,头好疼!快要裂开来了,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活够呢,我还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我还没有跟许半生…… 夏妙然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复杂,甚至出现了层次,每个层次里都是不同的画面。她就像是在同时看着无数部电影一般,每一部电影都是不同的内容,反映着一个不同的世界。 脑中清晰的产生许多念头,在指引着夏妙然,让她认清这些世界分别代表着什么。 许许多多古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念经,也像是有人在撞钟,都纷纷的炸响在夏妙然的脑子里。 这让她脑仁儿疼,但也让夏妙然感到惊奇,随着那些声音、画面和念头渐渐平稳下来,夏妙然感觉自己的面前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现在这个世界,在她的眼中,也变得格外的具象,格外的立体起来。 那些原本会阻挡住视线的物体,比如墙壁,比如大门,在夏妙然的眼里似乎都变成了透明的。但是它们又都真实存在,夏妙然不去注视的时候,墙壁大门依旧是墙壁大门,可当她的目光试图穿过那些墙壁大门的时候,墙壁大门就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世界完全落在了她的双眼之中,这种感觉,就像是坐在电影院里,戴着3d眼镜,观看者一场3d电影,正随着蒙太奇的镜头不断的朝着宇宙深处探索一般。又像是她置身一列高速行进的列车之上,穿越时光之间。 她看到了在自己身处的世界之上,还有一个透明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有些人形的东西在走动,还有些形状完全不规则的东西,正以从前完全无法想象的姿态“行走”着。 夏妙然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的眼中不再有迷惘,只有彻底的清澈。 许半生的笑容依旧温暖,他看出夏妙然已经完成了蜕变,只是他也并不明白夏妙然为何会突然蜕变。 夏妙然将手放在许半生的手里,许半生将她拉了起来。 一股精气顺着夏妙然的手掌温柔的探入到她的体内,沿着经脉缓缓流淌,因为已经见识过天生灵体的曾文,许半生很快就发现,夏妙然竟然也是天生灵体。 只是不知为何,以往的她,却从未显露出天生灵体的任何特征,而是在这样一个莫名的情况下,在这样一个莫名的场合,却完成了如此华丽的蜕变。 原本应该是浪漫的二人之夜啊,却竟然在一个洗手间的地板上躺了这么久,衣服都脏了…… 对于夏妙然来说,没有什么比躺在自己喜爱的男生面前人事不省更加丢脸的了,好在许半生的笑容还是那么清晰好看,夏妙然心里的窘迫感迅速的消失。 “你们俩能待会儿再这样含情脉脉的对视么?能麻烦谁先给我解释一下,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快要撑不住了。”管志强的声音在许半生的背后响起,许半生回头看去,那些肮脏的东西一个个愤怒不已,发了疯的冲击着管志强的身体,他显然已经快要无法坚持。 许半生的笑容倏的收敛,站起身来,面色冰冷的望向管志强身后的那些东西。 就这么一瞪眼,那些东西似乎也有些惧怕,竟然安静了许多,管志强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管志强也并不是此地的始作俑者,他更多的可能是半路出家的修行者,接触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这样的经营方式,显然更省力,利润也更大,管志强又无力反抗,只能如此经营下去。这间酒吧,看来应该也会有一个故事等着许半生,许半生发现,最近他好像经常遇到不同的故事。 第238章 器灵 有许半生在这里,那些鬼魂亡灵之类的东西当然不敢冒进,哪怕它们看着自己的同伴死于夏妙然手腕上的法器之手,在面对许半生的时候,它们还是选择用抗议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滚开!”许半生对这些东西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绝不会用商量的方式息事宁人,何况这些东西本就不是人。 抗议声越重,许半生冷哼一声,一向温和的面容之上难得的出现了冰霜,竟然有东西试图对夏妙然不利,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其结果就是他连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厌恶上了,它们已经停驻在这个不属于它们的世界太久了,许半生不介意送它们去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伸手就取出了那枚有圣光加持的铃铛,自从年前推演满都拉图的时候受了伤,许半生就一直将这枚铃铛放在身上,圣光加持对于他的伤势恢复,有非常大的益处。 对付这些魑魅魍魉,许半生可以很轻易的杀死他们,只是需要消耗太多的灵符,而这有圣光加持的铃铛就不同了,圣光几乎是对付这些东西最好的武器。消耗自然是巨大的,很可能会将铃铛中加持的圣光消耗一空,不过,许半生相信这些东西会懂得如何取舍。对它们来说,活下去就是一种奢侈,否则它们也不会对自己同伴的死亡如此愤怒,而圣光却是可以以群杀的方式将它们净化的,这比灵符的效果还要好得多。 果然,许半生的铃铛一取出来,那些东西顿时面露骇然之色,纷纷后退,洗手间外两米范围内,已经彻底没有这些东西的存在了。 许半生抱起了夏妙然,将铃铛轻轻一晃,那些东西面色大变,纷纷逃得更远,只是依旧留在酒吧里,不肯离去。 也不去理会他们,许半生对松了口气的管志强说道:“我们出去坐下来再说,你不用担心这些东西,让它们烟消云散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不知道许半生是不是在吹牛,可管志强却看出那些东西很是忌惮许半生,此刻也只能听他的安排了。 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管志强发现许半生每走一步,那些东西就会退让一步,根本不敢走近许半生身边。他长吁了一口气,知道只要自己跟许半生站在一起,就绝不会受到这些东西的攻击。 许半生将夏妙然放在了沙发上,其实夏妙然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心理上的恐惧让她还有些腿软。许半生瞄了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服务员一眼,管志强心领神会,直接吩咐道:“小飞,你今天先下班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好,把歇业一天的招牌挂上。” 名为小飞的服务员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半生和管志强在洗手间里的对话他也听到一些,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也知道似乎发生了一些不符合科学的事情。他不由想起曾有客人说过这酒吧阴气太重,似乎有什么古怪,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根本就不会相信这无稽之谈。可现在,一是许半生和管志强的表现对话都过于诡异,二是他明显能感觉到酒吧里真的阴风阵阵就连温度似乎都降了好几度,开的满满当当的空调完全起不到作用,他不由得也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异存在了。 幸好管志强让他先走,小飞二话不说拿起自己的羽绒外套,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出去。 管志强看着小飞的背影有些担心,这小子万一出去乱说的话,这间酒吧就会出现大问题。管志强既然也算是术数界的人,自然知道,他酒吧的经营方式,没人管就没问题,真要有人做文章,那几乎是随随便便都能判他个四万多年的有期徒刑的,十七局就是专门负责这种业务的监管部门。 许半生扬手就是一张灵符,在小飞关上门的一刹那,灵符飘飘扬扬的从门缝里钻出,落在小飞的头顶,然后微微闪过一道金光,没入他的发丛之中消失不见。 这一切,小飞是完全不知情的。 “放心吧,他现在只会想着赶紧回到家里,然后就会进入昏睡之中,醒来之后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会忘记了。能记得的,大概就是按时来上班,酒吧依旧生意寥寥,随后的记忆会模糊不清。不出意外,他会用常规记忆替代这段消失了的记忆,他正常下班,回家睡觉。你明天白天找个时间约他出来告诉他将他辞退的事情就可以了。” 管志强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却又有些担心的看着那些东西。 “妙然,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许半生这时候才严肃的询问夏妙然,虽然也发现现在的夏妙然竟然是灵体,但这事太过诡异,许半生也不得不问个清楚。 夏妙然的眼中闪过惊骇之色,转头环顾四周,说道:“这酒吧里好多人……不,不是人,而是一些就像是鬼魂或者怪物的东西。”许半生点点头,刚想发问,夏妙然却又突然变得镇定无比,用清楚的声音告诉许半生,她说:“孤魂野鬼,亡灵树精,这酒吧还真是什么生意都敢做啊。两界重叠,却气息不透,好大的手笔。” 许半生心中大骇,急忙一把抓住夏妙然的胳膊,浑厚的精气悉数涌入夏妙然的体内,在她体内的经脉之中无差别的搜索,夏妙然一开始仿佛在极力抵抗,但是很快,她又变成那娇柔性感的模样,歪倒在许半生的身体上,口中喃喃道:“半生,你这是做什么?” 左手在怀中连续掏出几枚灵符,许半生一口唾沫喷在灵符之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以左手并指做剑,将那几枚灵符扔向夏妙然。 “急急如律令!”许半生口中大喝,几枚灵符贴在了夏妙然的身上,并且以肉眼可见的方式仿佛一道光一般隐没在夏妙然的体内。 夏妙然的身体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 许半生却是连续几指围绕着夏妙然的****点了下去。 不过许半生此刻心中半点旖念都没有,有的只是无比的专注。 “半生,放过我!”夏妙然再度开口说道。 “还想蛊惑我!你这孽障!”许半生不但没有停手,相反,右掌一掌拍在夏妙然的****,浑厚的内息将夏妙然自己的气息完全带动了起来。 “求求你,放过我,我没有害人之意。”夏妙然开口,只是很名下,现在说话的并非夏妙然。 “你是谁?”许半生稍稍减力。 “我本是器灵,被人滋养于一只银瓶之中,随后又被那人置入一只玉挂件之中,以兜天阵法将我困住,我进入到昏睡阶段。之后我就在这个小姑娘的体内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害这个小姑娘的心,相反,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将她的身体打造成了灵体,今日那个东西竟然不知死活的试图攻击我,幸好有真人你的法器帮我挡住了它,这也成全了这个小姑娘,使其最终完成了灵体的最后一线,成功蜕变为灵体。我很快就会跟她融为一体了,实际上我们本就是同为一体的!”夏妙然急切的解释着,似乎生怕许半生对她不利。 许半生听罢,却并没有丝毫的缓和,相反,原本稍稍减力的他,现在却又彻底爆发出来。 “融为一体?这等谎言你竟敢在我面前说出来?灵体成功之时,便是你夺舍之日。若非机缘巧合,我又恰好在妙然身旁,你早已夺了她的舍。改造为灵体?你是为你自己改造吧!今日既然有我在此,你就去死了。倒是真的要替妙然谢谢你,你送了她一具灵体。” 夏妙然顿时大骇,拼命挣扎起来,可她哪里是许半生的对手? “许半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紧紧相逼?”夏妙然面色狰狞,口吐怨言。 “你占人躯壳,试图灭人魂灵,竟敢问我为何紧紧相逼?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器灵不好么?为何非要为人?这是你自取灭亡,怨不得人!” “凭什么你们人类就高人一等?凭什么我们就只能认命做一只器灵?” 许半生哈哈一笑:“这你该问天道去!” 一声厉喝之后,那器灵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夏妙然的头顶冒出袅袅白烟,身上的衣服也犹如被人用水泼过一般,透湿透湿,甚至滴下水来。 口中连续吐出真言,许半生几掌拍在夏妙然的身上,女孩子的敏感部位几乎被许半生拍了个遍。最后,他一掌拍打在夏妙然的头顶百会穴,夏妙然的目光变得清明起来,似乎终于清醒。 许半生的手却没离开夏妙然的头顶,而是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夏妙然身上那本已透湿的衣服很快又干燥了起来,水分蒸发使得夏妙然仿佛置身云雾之间。 好半晌,许半生才松开了手,而夏妙然也是身体微微一震,彻底恢复了那个正常的夏妙然。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其实都是知道的,包括取代她的主导而和许半生对话的器灵,夏妙然也知道它的存在。于是许半生把她浑身上下几乎摸了个遍,尤其是****,几乎被许半生抓的都要大上一圈的感觉她更是记忆犹新。 脸色涨的通红,夏妙然看着许半生,心里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他,器灵已经消散,关于器灵的一切记忆,都融入了夏妙然的记忆之中,她已经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状况。并且,属于器灵那数十年的修行,也被夏妙然纳为己用。现在的夏妙然,虽不是许半生这种级别的高手,但也不输于蒋怡了。 第239章 又是茅山派 这时候,管志强也才战战兢兢的开口询问:“我现在可以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么?” 许半生也望向夏妙然,夏妙然便道:“我刚才去洗手间,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侧面撞了过来,下意识的就躲了一下,然后在上厕所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窥视我,似乎还伸出手来抓我,我又躲了一下。等我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那东西就向我发动进攻了。是半生你给我的法器手串救了我,现在这手串上只有四颗法器珠子了。倒下去之后,那个东西的精气被器灵吸收,彻底完成了对我身体的改造,使我成为灵体。但是这改变却让我无力承受,器灵也趁机试图夺取我身体的控制权。好在半生你赶了进来,器灵怕暴露,这才暂缓了对我意识的毁灭。这些都是器灵给我的记忆,而我自己……”夏妙然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有什么东西试图攻击我。” 管志强明白了,然后他望向酒吧里那些不敢靠近却依旧表现愤怒的各种东西,只见它们也都略微安静了一些,如果是它们的同伴主动攻击,现在被人灭了也只能是咎由自取。 许半生也是威严的扫了四周一圈,道:“现在始末都清楚了,谁再敢有半点无礼,休怪我无情!” 那些东西一个个叽叽喳喳的,但却并无法吐露人言,可从它们的表现来看,它们也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它们并未质疑夏妙然是否说谎,它们很清楚,夏妙然不可能说谎。以夏妙然现在的实力,也足够消灭它们了,夏妙然已经不是当初的夏妙然。 管志强见许半生话说的比较生硬,赶忙说道:“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大家不如还是去喝酒吧,来我这里,毕竟都是来寻开心的,刚才应该是它感觉到这位姑娘灵体将成,却又没有丝毫修为,动了贪念才会如此。” 那些东西稍稍犹豫之后,一哄而散,酒吧里的另一个世界中,很快恢复了从前的喧闹。 许半生其实有不少话想问夏妙然,不过,这些事没必要让管志强也都知道,从管志强的表现来看,他除了身手不错,被开了天眼,在术数上的修为,实在是不值一提,否则也不会对这些魑魅魍魉心怀忌惮。 “我们的事情搞清楚了,现在,是不是你也该给我们解释一下你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史一航我还算认识,如果你不说清楚,我可以把他喊来喝杯酒。”许半生看着管志强,悠然自得的说到。 管志强赶忙陪着笑脸摆着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史处长贵人事忙,还是不要惊扰他了。来到我这里便是我的客人,客人的需求我们总是会尽力满足的。” “那就别废话,赶紧说吧。”夏妙然也补上一句,器灵被灭之后,她也彻底恢复了从前那个气场十足的夏妙然。 管志强拿起手边的啤酒,苦笑着灌了一口,然后拱拱双拳问道:“茅山传人管志强,再次请教二位……?” 许半生淡淡的说道:“她就不用介绍了,本非我道门中人,我是太一派传人。” 管志强大惊,虽然他在茅山也只是个挂名弟子,而且半点分量都没有,之所以还允许他冠以茅山派弟子的名头,就是因为这间酒吧的特殊性。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太一派的名头,这可是国内道门执牛耳者啊! “原来是太一派的仙长,也难怪……”说完,突觉不妥,太一派的辈分简直高到令人发指,听说掌教真人林浅的辈分,高到就连他们茅山的当代掌门也要称他一声师叔祖。而管志强是茅山当代掌门的徒孙辈,许半生是林浅的弟子,他岂非比许半生低了三辈?这该怎么称呼?太师叔祖么? 慌忙站起身来,管志强拜倒在许半生的面前:“茅山传人管志强,拜见太一派仙长。”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起来吧,都是道友,并非同门,就不必讲那些辈分了。” 管志强并不知道,许半生听到他竟然是茅山传人,也是微微一愣的。许半生并未忘记,年前他让史一航去取天师拂尘的时候,其中出现过一个将死的王师傅,那人就是茅山传人,全名王天祥。当时许半生就说过,茅山对天师拂尘恐怕觊觎已久,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寻来。 只是他也没想到,茅山派的人倒是出现了,只是却竟然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出现的。不像是茅山派找上了他,反倒像是他主动找上了茅山派。不过许半生不会被这种表象迷惑,术数界的事情,没有一定之规,看似你一头撞上去的,就未必不是人家明知你的去路故意在路中设置拦截。 “这里是我的师父布下的阵法。”管志强的故事开始了。 管志强本来并非道门中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市侩商人罢了。 早年大学毕业之后,齐鲁一地的管志强,便去了南方,当时手机通讯行业刚刚兴起,他开始做手机销售,很快成为一名营销经理。 当年的营销经理可不像现在,现在的业务员十个里头有九个挂着营销经理的名头,剩下一个还是营销总监。 那会儿的营销经理份量还是很重的,是以当那家公司要开拓经营范围的时候,就把他派到了吴东,让他担任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主要负责开拓市场这一块。 手机逐渐成为通讯主流之后,他们公司也就无需费力拓展市场了,唯有安心做零售。而管志强这些销售大能,从批发到零售,收入锐减,也就不想呆在这家公司了。 利用公司的名义,管志强拿下了这间酒吧的产权,其中如何将公司的钱洗成自己的也就不多说了,公司后来知道了也没人追究。在这种浪潮中迅速发展起来的公司,管理层的所有人几乎屁股后边都不干净,管志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酒吧老板。 这类型的酒吧在当时的吴东几乎没有,等于是填补行业空白,生意迅速火爆起来也就可以预期了。 很是赚了几年钱,管志强眼见酒吧的生意基本不用操心,他便开始一个背包一把吉他的出去旅游,美其名曰浪迹天涯。 在一次旅游途中,他遇到了他的师父,也就是那个人,把他带入到道门之中。 那人自称茅山传人,摆个地摊在路边给人算命。 吸引一路拈花惹草几乎将精子洒遍大江南北的管志强注意的是这个家伙摆摊算命的地点并非热闹到不长草的街头,而是在半山腰上。这里人迹罕至,也就是管志强这种设备精良的驴友才会有兴趣玩一玩,而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却竟然在这条路上的一块大石之上,摆下了他的挂摊。 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人,管志强正好停下来喝口水休息休息,老头儿主动搭讪,表示要替管志强算一卦。 管志强权当找个人陪自己聊天,可结果老头儿一开口,管志强就被镇住了,直觉是这家伙是调查过自己的一切,专门在这里埋伏自己的江洋大盗,目的是绑架然后勒索什么的。 但是很快,老头儿一句话就打消了他这些想法。 老头儿说:“少琢磨那些没用的念头,你那点儿钱,不及我给你的富贵半成。” “你给我富贵?”管志强说道。 老头儿点点头,又道:“你现在一年也就百十来万吧,我给你指条明路,包你一年收入过三千万。” 对于这种话,管志强自从有些身家之后也不知道听过多少人说,他嗤之以鼻的说道:“你他妈真能给老子指条明路,你自个儿先把身上衣服换换行不行?看你那穷逼样,你还指点我。” 老头儿也不气恼,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卡,通体漆黑,上边只印有招商银行四个大字。 管志强也是见过这种卡的,银行发出来的那些什么金卡钻石卡,说穿了都是给穷人用的。真正给有钱人用的卡,是不设消费限额的,各种优待,就是这种黑卡。其实严格说来,黑卡也只不过是真正的vip卡中最低等级的一个,可是,光是这种黑卡,就绝非管志强这种小商人能够获得。 拿着黑卡看了半天,确定是真卡之后,管志强彻底相信了老头儿的话。 没办法,人家能拿到这种黑卡,身家少说也在十亿以上,你见过一个身家十亿以上的富豪跑到荒郊野外一个山头上逗你一个酒吧小老板玩儿的么? 然后,老头儿才告诉管志强:“我是茅山传人,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普通道士,而是你所不相信的那些拥有绝世武功甚至具备法术的茅山传人。” 管志强直接就傻眼了,心道越来越离谱了,老子不是在做梦吧。 老头儿知道他不信,便指着一块山石,让管志强试一试这山石有没有动过手脚,管志强踅摸半天,确定这山石完全正常。 然后,那老头儿一脚也不见怎么用力,踢在山石之上,山石崩碎,吓得管志强半天都没合上嘴。 这还不算,老头儿甚至掐指一算就算出管志强在大学期间干过的一些破事,甚至准确的报出管志强这一路旅行途中祸害了几个妞儿,每个妞儿叫什么名字,并且管志强是在哪里认识她们的,又在哪家酒店或者干脆是在哪些特殊的场合跟那些姑娘苟合的。 就算是再如何细致的私家侦探,也绝不可能调查成这样,管志强开始相信,这些真的是老头儿算出来的了。 “我茅山源远流长,你若想要那场大富贵,便先拜我为师吧。”老头儿如是说。 管志强不敢怠慢,一个头磕在地上,然后问道:“师父,我怎么称呼您啊?” “闲云野鹤多年,我早已忘记我的名字了,这些年被人称作莫大师。” 许半生听到这里,嗯,莫大师,他又出现了么?! 第240章 莫大师 莫大师,这个名字许半生第三次听说。 第一次也是跟夏妙然有关,莫大师就是那个帮夏家布置阴宅和阳宅风水的大师,之后云影鹤踪,夏文瑞也再联系不上这位大师。 那次之后,许半生也曾打听过这位莫大师,可却并未听说过任何江湖奇人有叫做莫大师的,也暂时作罢。 第二次,则是替曾七爷改命的大师,只是那个年代比较久远,不确定那个莫大师和这个是否同一人。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又和莫大师有关,而且从因果来说,其实还是出自夏妙然的缘故。 许半生似乎已经想象的到,那个将器灵从银瓶转移到挂件之中,最终融入夏妙然体内试图夺舍新生的人,大概也是莫大师。 这个莫大师,究竟在做什么,他这是为的什么? 疑问暂时搁在一旁,管志强还在叙述他的故事。 ………… 拜了莫大师为师之后,管志强就算是道门中人了。 他也奇怪,莫大师自称茅山传人,却是俗家打扮,莫大师告诉他,道门中人也未必需要出家,他就属于没有注册道籍的茅山传人,这并不影响他对术数的传承。 不得不说,能找上管志强,莫大师绝非无的放矢,否则,拥有酒吧的小老板多得是,为何莫大师就看上了管志强呢? 管志强年纪已经不小了,当时就已经接近三十,但是他根骨不错,虽然在术数上没有太大成就,可在武功上,却是突飞猛进。当然,这和莫大师不断的用各种药丸帮他调养身体也有很大关系。 就这样,管志强在山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内,莫大师竟然帮助管志强突破了后天境界,成为一名眼之境的高手。 别的不说,管志强对于自己的武功进展还是明确的体会的到的,从前他虽然也算强壮,可只要有人那把刀他也就必然怂了,而现在,他相信即便是来个什么武术冠军自己也能轻易的战胜他。 突破眼之境之后,莫大师就让管志强下山了,并且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吴东。 酒吧暂停营业,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么好的生意,为毛要在这种时刻搞什么装修。 管志强一意孤行,按照莫大师的吩咐重新装修了整个酒吧,从那之后,这间酒吧最主要的功能就是接待这些孤魂野鬼魑魅魍魉,成为一个灵异中转站了。 莫大师帮管志强开了天眼,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东西,因为三个月来各种奇怪的事情发生,管志强在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惊骇,他早已相信这个世界并不只由人类组成,那些鬼魂、精灵也是真实存在的。 那些东西在酒吧喝酒也是需要交纳费用的,不过它们可没钱,有钱也没用啊,冥币能给谁用去?它们喝酒的酒资是它们的修行,以时间计算。 而管志强就负责收集这些东西的修行,每个月会有人来跟他结算。 酒吧的生意看上去自然是一落千丈,可是管志强却知道,在酒吧的另一个世界里,生意却是一天天的好起来。在这个城市里,绝不只有他这一家做这种生意的酒吧,不光酒吧,餐厅酒店公寓等等等等,都有不同的人在做类似的生意。 最开始的时候,生意只能说一般,但即便如此,每月结算出来,他到手的流水都是上亿的。 卖给这些东西的酒水,由茅山供应,大概占到总流水的九成。这也就是说,茅山每月要从管志强这里拿走九成左右的流水作为进货的费用。管志强后来当然也都知道,那些并非什么酒水,而是有助于那些东西修行的辅助物品。具体是什么,以他的修为,是不可能知道的,茅山显然也没想过让他知道。 安排好一切之后,莫大师就再也没来过,只是有一个茅山的道士会负责把“酒水”送来,然后在结算方给管志强结算之后的第二天,准时过来跟管志强结算进货的钱。 随着酒吧这方面的生意越来越好,真实世界中的生意就已经到了每晚不过小猫两三只的地步。外人以为是管志强拥有房子的产权,所以生意再差也撑得下去,而管志强实际上却是挣得盆满钵满了。 到现在,莫大师也的确没骗他,管志强每月的流水大概在三四亿之间,他到手也就是三四千万之间。四年不到的时间做下来,管志强身家已经逼近十亿,只是没什么人知道罢了。他的这些身家,都放在了国外的银行里,即便现在不干,这些钱也足够他吃几辈子的了。 三年多的时间,管志强的武功已经从当初的眼之境提高到耳之境巅峰,随时突破鼻之境也有可能。不过许半生知道,管志强充其量也就是鼻之境了,这都是莫大师用药物拔苗助长的结果,反正管志强这种人也不会真的被茅山视为弟子,他们只不过利用这些人在俗世里敛财而已。 只是他在术数上的修为,却一直停步不前,也就是开了天眼,能和那些东西交流而已。莫大师没有教他太多这方面的东西,他最大的倚仗就是会画一种符箓,这种符箓根本就是最基础的符箓之一,制成之后能让使用者诸邪不侵,说白了就是给管志强自保用的,他这里阴气太盛,若他没有自保的手段,用不了几年就会死在自己的酒吧里。 另外,莫大师也给了管志强一个法器,以免酒吧里出现失控的场面,这个法器可以帮助管志强逃过一劫。这些东西不可能去追杀管志强,但是一旦需要使用这个法器,这家酒吧恐怕也只能关门大吉了。 ………… 现在的茅山,实在是个很有问题的门派啊,竟然会做这种生意。 不用说,莫大师就是个假名,身份倒应该是真的,否则无法解释之后的茅山小道士,那个负责送“酒水”和结算货款的人的身份。 但是同时,身份也是假的,莫大师当然不会是管志强所说的当代茅山派掌门徒孙级别的人物,这种人,至少也是茅山派掌门精锐弟子这个辈分,甚至,干脆就是茅山派掌门的师兄弟,乃至师叔的辈分,在茅山派至少也是堂主级别的人物,闹不好都可能是长老。 这些也没必要去跟管志强说了,他就是个商人,茅山派利用了这一点而已。 今晚被许半生撞破了他这里的情况,恐怕茅山派也会很快知道,进而放弃这个点了。当然,基于茅山派迟早要来找许半生,或许他们也无所谓被许半生知道这里的事情。 管志强说完了一切,他有些担忧的看着许半生,道:“上仙,我那个师父是不是骗了我?我是不是有危险了?” 许半生笑了笑,摇头道:“不要叫我什么上仙,我世俗里的身份是一诺集团许如轩的儿子。” 管志强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就是许家的大少爷,他急忙改口:“许少。” 许半生点点头,又道:“你也不必担心,莫大师有没有骗你,这并不重要,你得到的好处远胜于你失去的,实际上你也没失去什么。不过以我的估计,你这里的这门生意,大概是不用再做了。这几年你也赚了不少钱,醉生梦死也用不完了,要知足。撤去阵法的话,你的正常生意也会慢慢恢复,你要是不想混吃等死,正常经营也是没问题的。” “啊?放弃这生意?”管志强显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他也知道,总不能一辈子跟这些东西打交道,钱是赚不完的,这三年多的时间,他已经赚到了他这辈子也赚不到的财富。 “放弃没问题,但是我怕茅山不会放过我。” “放心吧,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工具而已,他们不会做那种卸磨杀驴的事情,你对他们又没有任何威胁。” 虽然这话说的管志强好像太无足轻重了,不过管志强却并不介意,反倒松了口气,他相信许半生所说的话。 “最大的可能是茅山主动结束生意,他们不再供货,你以后就没有‘酒水’卖给这些东西了。而那个每月过来与你结算,收取这些东西的修行的人,或许会来,也或许不会来。若来了,你照样结算,没来,你就把东西交给我。另一种可能就是茅山装作不知情,继续供货,也继续结算,那就需要你自己壮士断腕。钱赚不完,可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选择。” 管志强忙道:“我相信许少,我会主动结束这门生意。说实话,这三年来钱是赚了不少,可是每天担惊受怕,毕竟是在跟它们打交道,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只是麻木了而已。只是,我担心若我主动提出结束生意,茅山会不会找我麻烦?” “你把实情告诉他们就好,我相信茅山气量便是再小,也不会跟你计较。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他们会收回你开了的天眼,你以后便再也看不到这些东西了。武功也会被废,还可能会被抹去这几年的记忆。当然,他们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你的记忆会回到三四年前的时候,仿佛植物人了三年多而已。” 管志强听到这些,放心下来,无非就是失去一段记忆,至于武功和天眼,他也并不需要,他一个小商人,要什么武功要什么天眼啊。尤其是天眼,每天看到鬼,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但是很快,管志强紧张起来,他看着许半生,问道:“许少,我三年多的记忆消失了,那岂不是我这些年赚的钱也会随之消失?我根本就不会记得自己有这么多钱啊。” “我说的记忆消失只是一种模糊的说法,具体的你现在很难明白。这事如果没有我的介入,或许你真的就是黄粱一梦,那些钱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但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事,茅山的人还不会傻到这种地步。他们会有办法让你知道你自己是个身家接近十亿的富家翁的。” 管志强轻吐一口气,心道这还差不多。 第241章 离开与留下 离开了天堂隔壁之后,许半生并未送夏妙然回家,她身上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纵然器灵的记忆基本跟夏妙然融合了,她明白了术数界的事情,但总有许多问题要向许半生了解。 而许半生也有些问题需要询问夏妙然,他已经感觉到茅山派做的事情交织成了一张网,那些看似孤立的偶然事件,竟然都指向茅山派,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斜对面就是吴东饭店,这曾是吴东最豪华的酒店,也曾是江东省乃至华东地区最高的标志性建筑。 也喝了些酒的夏妙然,显然不适合开车,两人干脆去吴东饭店开了间房。 在走向吴东饭店以及开房的过程中,夏妙然一直心怀忐忑,她对许半生有爱慕之情并且也打算主动出击不假,可真的就要这么快走到这一步么? 一直有些恍惚,拿到房卡的夏妙然,低着头羞红着脸走在许半生的身边。 许半生并未在意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他也不可能完全明白,他问:“几楼?” 夏妙然赶忙按下电梯,心里想到:瞎想什么呢,许半生只不过是有事要和自己谈罢了,根本就不是那种开房的意思好不好?夏妙然,你不能瞎想啊! 可是,等到电梯到了之后,夏妙然却又想:或许,借着这个机会跟许半生……那个了,也就真的可以把许半生绑在自己身边了吧?蒋怡不是也说过让她把生米煮成熟饭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迟早都有那么一天。 夏妙然似乎打定了主意,只是,蒋怡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她不过是暗示她要主动出击,不要坐失机会罢了。 进了房间,许半生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夏妙然就那么傻怔怔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们刚才聊得事儿,我其实不是完全能听明白。”夏妙然主动开口。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关于术数界这些事,你应该已经有概念了,器灵的记忆你基本上都融合了吧?” 夏妙然也点点头,道:“器灵的修为也完全被我吸收了,它的一切都传承给了我,对这具身体来说结果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原本应该是器灵的意识占据我的身体,现在却是我保持对身体的控制权。” “那就简单些说了。茅山派不用我多说,只是他们的行为有些古怪,我可以确认,像是天堂隔壁这样的酒吧,在吴东绝不止一家。或许,江东省也有不少,甚至全国。表面上看,是茅山派在敛财,但这绝不只是敛财那么简单。而那个收集那些东西修为的人,属于什么门派,我也没办法知道,这需要调查。不过我想,茅山派就快坐不住了,等他们找到我的时候,这些也就应该水落石出。这些并不着急。” “你也不能知道他们收集这些东西的修为有什么用么?”夏妙然又问。 许半生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种邪法,目的也不难猜测,无非是增进某些人的修为之类。茅山派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又或许,这本就是茅山派自导自演的把戏,送货的,和收集修为的,根本就都是他们。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已经不是一两天之内的事情了,茅山派布置了很长时间。或许,这事儿还能跟严晓远以及依菩提扯上关系,这种手段,倒是很像巫门的行事风格。现在多猜无益,静观其变吧。” “以前还觉得你是故弄玄虚,现在才知道,你真的不是魔术师,而道术也的确是科学所无法解释的东西。” 许半生笑了,他说:“科学就是负责解释一切已知以及一切已经被证实的东西的工具而已,这个世界上,人类未知的东西多着呢。宇宙的起源,你告诉我这究竟算科学还是非科学?包括物种进化,达尔文的进化论,直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个猜测而已,还不是被当做科学的一部分?” 夏妙然深以为然,点头道:“现在才知道以前的我是如何的肤浅!” 然后她又问:“老管真的不会有事吧?他虽然市侩了些,不过总也……” 许半生笑了笑,道:“茅山派除非打算跟我正面为敌,否则他们还不会去为难管志强。这样的一枚小小棋子,也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我刚才最后跟他说的,基本上都是最严重的后果,而实际上,我估计茅山派也就是警告他紧守秘密,并且把最后一期本该结算的进货钱,也一并送给他。管志强只要能管住自己那张嘴,一世富贵是没问题的,那个莫大师没必要骗他什么。” 夏妙然这才放了心,道:“那个莫大师,应该和我爸妈遇见的莫大师是同一个人吧?而且,他说自己是茅山派掌门徒孙辈,也该是假的吧?” 许半生点点头,道:“至少和茅山派掌门平辈,甚至是其长辈。莫大师这个名字一定是假的,目前看不出他的目的,只是这件事既然牵涉到你们家,我就一定会一查到底。这个莫大师,茅山派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夏妙然听了心中一暖,却又有些羞意的说道:“我们家关你什么事啊,你只是我的朋友而已,又不是我什么人。” 咬着嘴唇,夏妙然双颊飞红,美艳无双。 许半生看着媚态横生的美人儿,心里要是没有反应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随时你都可以成为我的女人。”许半生淡淡的说,可夏妙然听在耳朵里,却几乎要醉了。 “瞎说什么啊,我去一下洗手间。”夏妙然饶是已经准备好献身了,却也经不住许半生这样的一句话,羞得连脖子都红了,急忙跑去洗手间。 用洗手间不过是一句借口,站在洗手间里半晌,夏妙然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脱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打开淋浴喷头,站了进去。 而许半生,则是接听了电话。 电话是李小语打来的,她告诉许半生,刚才有几个人闯了进来,不过都被她杀了,现在还并不确定是哪个门派的人。 许半生说:“你让史一航去一趟,尸体交给他处理,我很快回来。”说罢,挂断电话。 夏妙然感觉到有些屈辱,自己已经如此主动,却还是被一个意外打断了这美好的一切,只是,电话里的话她也都听到了,这不能怪李小语。 她没想到的是,许半生挂断电话之后,却竟然并没有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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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布局二十年 看着床上的点点嫣红,夏妙然感觉太不真实,可是洗手间传来的阵阵水声,却让夏妙然确定这一切的非梦。 刚才听到电话响,夏妙然本以为今晚已经提前结束了,书里不是经常这样?男女主角即将成事的瞬间,总有什么事儿打断,然后双方就不好意思继续下去了,只能下次再说。 虽然这种桥段会被读者骂死,但是作者们还是很爱用的。 可是许半生好像很不按常理出牌,夏妙然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种无奈的结局,他却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用他那温柔的霸道夺走了夏妙然的第一次。 第一次,谈不上什么太多的感觉,最初的时候有些兴奋,可破瓜时的痛苦绝不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因为双方激情昂扬就没什么痛感。该痛的还是很痛,在那之后,夏妙然基本上就没有体会到性|爱的美妙了,而只是默默的和许半生完成了这第一次的洗礼。 许半生的动作也很生疏,足以证明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这其实也就足够了,夏妙然和他都完整的拥有了对方的第一次。这个世界上,没有几对偷食禁果的少男少女,能真正的体会到男女之间如鱼得水的那种美妙滋味的,这需要经验的积累和身体的更加亢奋。 结束之后,许半生简单的吻了夏妙然几下,就对她说:“家里有些事,还是要赶回去。”然后就去洗手间洗澡了,夏妙然此刻在床上胡思乱想,为什么她的第一次搞得就像是一|夜|情一样,结局竟然会是许半生完事之后就匆匆而去? 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拔x无情啊。 不过夏妙然相信,许半生绝不是这种人,他只是真的有事要办罢了。 胡思乱想着,许半生已经洗好了澡,走出来之后,他对出神到浑然不觉的夏妙然说:“妙然,你也洗洗吧,然后跟我一起回去。” 夏妙然一愣,她都已经准备好了许半生匆匆离去,让她体会第一次变成一|夜|情的苦楚,却没想到许半生再次没有按牌理出牌。 “水我没关,快去吧。”许半生走到床边,伸出手,将浑身赤|裸依旧绽放迷人春光的夏妙然拉下了床。 纵然两人已经突破了男女之间最后的隔阂,可此刻许半生穿着衣服,她却光着身子,夏妙然还是感觉到了极度的娇羞。赶忙跑向洗手间,直到温暖的洗澡水报过了她的整个身体,夏妙然才感觉好了一些。 洗完澡,穿上衣服,许半生也等她半天了。 两人一同出门,夏妙然嗫嚅着说道:“我去退房。” 许半生却道:“回去一下还要回来,小语杀了几个人,史一航处理尸体,恢复原状也需要时间,一会儿甚至还要多开一间房。” 夏妙然心中大震,这岂不是说自己和许半生开房的事情就要被李小语也知道了?哎呀,这可怎么是好,而夏妙然刚才离开房间的时候其实还在想着床上那点点嫣红,是不是应该处理一下呢。 直接出了门,夏妙然去取了自己的兰博基尼,开着车,带着许半生一路赶回了他的家。 史一航已经到了,还没有处理那些尸体,他必须先确认那些人的身份。 看到许半生回来,竟然还带着夏妙然,史一航本就是一惊。 等到他的目光望向夏妙然之后,史一航就更加吃惊了。 夏妙然是什么人,史一航当然清楚无比,那就是个富二代小公主而已,之前还曾被严晓远绑架用来威胁许半生。 但是为什么现在的夏妙然在史一航的眼里,竟然是个修行者? 这本不奇怪,婚约这东西虽然不存在了,可许半生要教夏妙然术数,谁也管不了。只是,就算是太一派,也不可能把一个原本的普通少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武功至少鼻之境,术数修为也比史一航还要强大的修行者吧? 这尼玛不是修行,而是变魔术好不好?! 看着史一航眼中无法掩饰的震惊,许半生并未直接解释,而是对他说:“出现了一些情况,稍后会跟你说明白的。你先告诉我,这些人的身份。” 史一航收敛发散的思维,凝神道:“目前还不敢确定,但是……” 许半生直截了当的说道:“茅山?!” 史一航心中彻底肯定了,他其实已经看出这些人是茅山弟子,而且大概猜测出这些人为何而来,只是他总是想着茅山毕竟也是名门正派,如此跑来干这种事,似乎不符合茅山派的行为。 而许半生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没跑儿,绝对是茅山弟子了。 点了点头,史一航道:“我原本心存疑虑,不过种种线索,都说明他们是茅山弟子。虽然身份牌这些东西可以不带,武器也可以更换,身份更是可以掩饰,但是气息改变不了。我担心有人栽赃茅山,才有些犹疑。” 许半生一挥手,道:“让人处理一下这里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说。” 史一航知道许半生要说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甚至自己的手下都不方便知道,否则他也没必要说找个地方坐下说了。 安排了一下之后,史一航对许半生说:“是去我那里,还是……?” 许半生笑了笑,道:“刚才我和妙然从吴东饭店出来,就去那里吧。” 史一航有些惊讶,看了看夏妙然,却看到她羞红着双颊低垂了脸,心里就有数了。 小声的对夏妙然说道:“恭喜。”夏妙然更是双颊酡红,但却有些埋怨的看了史一航一眼。 李小语依旧没什么反应,她是什么人?移花宫少宫主,她在夏妙然一进门就看出夏妙然并非处子之身了,能是谁的杰作,这根本就不用去想。 现在,也不过是从许半生的嘴里得到证实罢了。 四人出了门,驱车直往吴东饭店,当然是另外开了间房,原本也准备给李小语开间房的。 进屋之后,许半生简单布置了一下,一个阵法就把这间房跟整个世界隔离开来了,除非修为比许半生更强大,否则断然不可能听见他们的谈话。而即便修为比他强,也必须打破这个阵法才能听见他们的谈话,那样的话,许半生早就发现有人来犯了。 把在酒吧里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跟史一航和李小语讲述了一遍,两人也是震惊不已。望向夏妙然的眼神就更加不同。 夏家的事情,李小语是知道的,她自然更明白今晚这事儿有多么的不同寻常。而史一航,则是许半生又将夏妙然家里曾经的事情讲述之后,史一航才将一切融会贯通起来。 夏家那件事,史一航作为江东省十七局的负责人,当然是早已知道,只是并不详细知道这里边的细节。 许半生说完之后,史一航叹道:“看来茅山派处心积虑已经不止是这段时间这么简单了,至少十年前他们就开始布置。” 许半生摇摇头又道:“或许还不止。曾存义原本是一辈子穷困潦倒的命数,但却被人逆天改命,却以阳寿为代价。现在他死了,一切更加死无对证,只是,他出国之前告诉过我,当年帮他改命之人,也叫莫大师!” 史一航沉默半晌,道:“此莫大师未必就是彼莫大师吧?毕竟,那是差不多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对,但这未必就不可能!而且,曾存义的女儿曾文,也是灵体!之前我以为是天生灵体,现在看来,只恐怕也是未必。或许和妙然的情形一样也未可知之。” 史一航点点头,又道:“不管如何,茅山派多年前就开始谋划,这是绝对不错的。” 随后他又问:“那器灵是怎么一回事?也是莫大师?” 许半生转脸望向夏妙然,这本是他想问夏妙然的问题,只是之前夏妙然决定突破和许半生之间的关系,两人没来得及说,现在也正好一并说出,省的许半生再给史一航和李小语解释一遍。 夏妙然想了想,道:“从器灵留给我的记忆中,无法确定,只知道原先它是一只银瓶中蕴养出的器灵,稍通灵智。随后被人以神通转移到一件翡翠挂坠之上……”之前器灵只说是挂件,现在夏妙然却能准确描述出是翡翠。 许半生立刻问道:“是否就是你父亲现在戴着的那枚翡翠观音?” 夏妙然摇摇头,道:“我其实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那个翡翠观音,只是我却没有把握。” 许半生点点头道:“器灵曾说,那人用兜天大阵困住它在挂件之中,而我在那枚翡翠观音上却并未感觉到有阵法的波动。” 史一航此刻插嘴说道:“阵法也可自解,而且,如果器灵真的出自夏文瑞佩戴的翡翠观音的话,看来茅山派还真是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谋定一切了。好大的耐心,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当年那枚翡翠观音被妙然的父母送给我父母作为我俩的订婚信物,那么若器灵真是被困于这枚翡翠观音之中的话,那就是说器灵从妙然还在王阿姨的肚子里,就已经进入到妙然的体内了。” 史一航点点头,道:“现在太晚,不方便叨扰夏文瑞夫妇,不过夏小姐,明日还请你向你父母求证,这翡翠观音到底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又是怎么得到的。” 夏妙然答应下来,这不用史一航说,她甚至差点儿直接打电话回去问了,也懒得管夏文瑞和王茜此刻有没有睡觉。 史一航说了之后,夏妙然才想起,自己现在诚然已经有了修为,成为术数界的人,可自己的父母还是凡人,这些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即便明天再问,也要装作不经意才行,不能让他们产生任何的怀疑。 “其实也未必非要问夏叔叔,妙然,你脑中器灵的记忆,从何时开始?” 夏妙然苦笑着回答:“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但是器灵的记忆不过十余年而已,可我能感觉到,那只是它的灵智足够留下记忆的时间,在那之前,它早已出现了数十年。我根本无法确定它何时融入我的体内。” “那就非要问夏叔叔不可了,你注意些方法。”许半生无奈的说到。 第243章 贪心 史一航离开了,夏妙然也回了之前的房间,许半生却迟迟无法说服自己闭上眼睛。 李小语在一旁一言不发,她早已习惯了在许半生思考的时候扮演一个透明人,她只是静静的守护着许半生,以自己的能力杜绝一切许半生受伤害的可能。 得知曾文竟然是天生灵体或者星宿下凡的时候,许半生真的很开心,为蒋怡开心,也为曾文自己开心。 但是发现夏妙然竟然也变成了“天生灵体”,而且许半生是全程目睹了她如何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天生灵体”,许半生的内心就唯有震撼了。 不是震撼于始作俑者这堪称改天换地的大手笔,而是震撼于对方在那么多年以前,就已经开始布置这样的一个大局。 直接创造出两个天生灵体啊,这是要做什么? 许半生无法洞悉对方的意图,而这未知,也最令许半生恐惧。 有位伟大的哲人说过,人类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这话几乎可以算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就连许半生这样几乎对世间一切都没有畏惧之心的人,竟然也会为那未知的一切感觉到一丝丝的恐惧。 即便是当年许半生尚且是个孩童,林浅告诉他,关于他的寿命,关于他的生死,以及关于他随时可能消失的未来,许半生都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恐惧。 生,或者死,这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一定是最终极的那个问题,而对许半生,早已不是问题。 本该在出生后不久就告别这个世界的他,对于死亡早已没有了丝毫的敬畏之心。林浅连天道都可逆,许半生逆个生死有什么可担忧的? 而这一次,是许半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二十年的时间,比许半生的生命还要长,这远远已经超过了许半生所能了解的时间跨度。 史一航说应该去一趟茅山,莫大师的事情没有证据,无法向茅山索要真相,可今晚闯入许半生家中被李小语干掉的那几个刺客,都是茅山弟子的身份,这一点还是允许十七局做一些文章的。 许半生对此未置可否,史一航怎么做事,十七局有什么样的任务,这和他无关,他也不想干涉。最主要的是许半生知道即便上门也没任何用处,茅山弟子又如何?既然是茅山派做的事,他们就一定会将首尾吃干抹净,让你没有办法过分的怪责他们。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这几名茅山弟子早就被逐出山门了,又或者干脆就是某个被逐出山门已久的茅山弟子收的徒弟,传了他们茅山派功法以及术数,无非换来茅山派一句抱歉以及他们表示要严厉追查此事,甚至会要求十七局配合他们把那个被逐的弟子抓回来而已。 这件事真正的突破口在莫大师身上,但却不可能从夏家入手,夏文瑞和王茜是普通人,许半生不希望她们被牵涉进来。甚至就连夏妙然,现在已经拥有不亚于蒋怡的实力,许半生也并不希望她被牵涉过深。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夏妙然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她是最主要的当事人之一,甚至可以说是莫大师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证据。 其实莫大师线索最多的,是在管志强和他那个天堂隔壁酒吧上。 许半生和莫大师隔着时空打了三次交道,夏家和七爷的事儿,莫大师的出现都不过是雪泥鸿爪,时间太短,接触太少,时间又太久远了,留下的痕迹太少。 而管志强则不同,他跟着莫大师学了三个月的武功,甚至还学了些茅山的术法,他这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酒吧里的进货出货,以及金钱交易,这一切,虽然未必能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茅山派也大可矢口否认,但是术数界的事情不是法庭上的审判,证据这个东西,不过是个辅助手段,只要有人愿意认可,茅山派否认与否也就不重要了。 管志强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知道他就是个活证据,茅山派的人也不敢对他下手。否则,那就真的是不打自招了,许半生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因为管志强的死,而彻底钉死在茅山派的头上。 不出意外,在茅山派注册在籍的那些人里,是找不出莫大师的,甚至即便找到了那个人,夏文瑞、七爷以及管志强见到的莫大师就未必是同一副样貌。 按照许半生的估计,莫大师的实力至少也是舌之境以上,甚至身之境乃至意之境都不是没有可能。许半生已经见过两个意之境以上的人了,一个自然是他的师父林浅,另一个则是被他以舌绽莲花劝退了的迦楼罗。若说还有第三个意之境的强者,许半生也并不会感觉到奇怪。 到了意之境,不管距离先天还有多么遥远,这个人都不会像是多数人那样惧怕林浅,许半生这个太一派的掌教真人的名头,也就没有那么大的震慑力了。更何况现在就连许半生其实也并不知道林浅的下落,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否还活在人间,下山的一瞬间,许半生其实已经做好此生都再见不到林浅的准备了。 这也意味着莫大师若真的已经是意之境的强者,他完全有那个胆子对许半生下手。而之所以他没有直接对许半生动手,而只是派出几个茅山派的弟子去偷袭李小语,显然是因为他们的谋划更大,这时候若是杀了许半生,必然会引起道门佛门的极大震荡,这可能会让他们如此长久的谋划破产。 这件未知的谋划,已经长达二十余年了(虽还未经证实,可许半生其实已经相信,三个莫大师必然是同一个人,茅山派的处心积虑也早已环环相扣),绝对不能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个意外而受到阻碍,这个责任任何人都负担不起。 假设严晓远、依菩提、满都拉图所图谋的和茅山派的图谋不谋而合,甚至干脆就是因为茅山派的图谋导致了这三方的行为,那么,满都拉图在不经意之间,就成为了茅山派的一枚棋子,他几乎帮助莫大师以及茅山派实现了除去许半生这个阻碍的愿望,只可惜,功败垂成,许半生绝非满都拉图这个所谓活佛所能击杀。 许半生想得太多,天都已经亮了,窗外楼下街上,汽车来往的声音越来越响,许半生从思考之中缓过神来,看了一眼李小语,李小语依旧精神抖擞,双眼明亮至极,见许半生看向自己,她便和许半生对视着。 “休息会儿吧,天亮了,那些阴谋就会暂时的被埋葬起来。” 李小语点点头,脱去了外衣,只留亵衣钻进了床上的被子。 许半生却打开门走了出去,李小语没有问他去哪儿,因为她知道许半生能去的地方唯有夏妙然的那间房。 夏妙然早已睡了一觉,听到门响,现如今也是鼻之境高手的她,立刻醒了过来。但是很快从脚步声中听出是许半生,夏妙然便懒懒的在被子里支起半个身子,眼神迷离慵懒的看着走进房间的情郎儿。 许半生一如往常的微笑,走到床边坐下,让夏妙然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伸出手环住了夏妙然的肩膀。 ………… 玻璃窗上早已是雾气一片,窗外零度附近的气温,和屋内的春意盎然,就仿佛两个世界。 在许半生的怀里又睡了过去,夏妙然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了正午。 轻轻的抚弄着夏妙然的头发,夏妙然仰头亲吻在许半生的下巴上,然后问道:“是不是必须要小语分享你?” 许半生并不觉得尴尬,脸上依旧挂着淡定的微笑,就好像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并不会让他有半分困扰一般。 “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我是天道看不见的那个人。刚入世的时候,我不想牵连你们夏家,所以才决意退婚。小语是师父替我安排的女人,她是我的贴身保镖,也是贴身的丫鬟,我和她虽然还没走到这一步,可她也不可能再有别的男人了。” 说的很清楚了,许半生是不会因为有了夏妙然而放弃李小语的。 这个答案早在夏妙然意料之中,但依旧有些失望。 “怡姐呢?”夏妙然又问。 许半生笑了笑,道:“她不会和你争什么的,但是她会一直在我身边。” 唔,好吧,你这个贪心的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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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吴东还鲜有大型正式的拍卖会,许如轩和夏文瑞得知这个拍卖会,以他们的身份,当然是可以轻松的通过七爷那关。 只是参加拍卖会的当天许如轩临时有事,而夏文瑞在当时也是贵人事忙,许如轩去不了,他也不可能去改变自己的日程,每天都有每天的事情,便独自前去。 拍品倒是有不少好东西,在那个时候,摸金校尉的买卖远比现在更好做,出土的好东西也就更多,不过都不是太适合作为小孩子的见面礼的。 直到这枚翡翠观音挂坠的出现,夏文瑞才第一次出手,二十万的价格喊出来,也就没人跟他争了。 现在这个翡翠观音,不谈其法器效果,单是翡翠和雕工本身,怕是价值就要上百万,玻璃种的满翠,虽然达不到祖母绿,可也绿的很耀眼,随随便便出手都能卖个一百多万。可在当时,翡翠价格还没有被炒到现在的这种地步,那个年代的钱也比现在实在的多,二十万已经算的上是天价了。在夏文瑞之前,喊价的那人不过出了十一万五而已。 往事说到这里,其实都还一切正常,可很快,不正常的状况出现了。 夏文瑞说:“我当时比较忙,家里的生意正走下坡路呢,我就想赶紧付了钱拿到东西就走。可是叫来那边的人一问,他们却说现在还不能让我把那个翡翠观音拿走,因为货主今儿并不在现场,恐怕要等到货主来了,这交易才能进行。这其实很不合规矩,不过我是生意人,对方却是捞偏门的,我不想跟他们多纠缠,也不一定非要拿到这个翡翠观音不可,于是便说干脆就不要了,匆匆离开。” 许半生听到这里,已经知道这里头有什么问题了,显然,是有人针对夏文瑞对症下药,目的就是为了往那个翡翠观音里注入器灵。 夏文瑞离开拍卖会之后几乎就真的把这事儿丢到一旁去了,想着过几天再有拍卖会,许如轩也能去的话,两人在一起去拍个东西回来。 可过了两天之后,付村联系上夏文瑞,表示那枚翡翠观音的主人来了,可以交易,问夏文瑞还对那枚翡翠观音有没有兴趣。 夏文瑞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正好要去距离帝豪大酒店不远的一个饭店里赴宴,便告诉付村,自己时间安排好了,若是付村那边可以到他赴宴的饭店交易,他就带着现金过去,不行的话就算了。 付村满口答应,夏文瑞在饭店里见到付村,却并未见到货主,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夏文瑞哪有闲工夫去管这些事情,确定翡翠观音没问题,也是真品,就把二十万现金交给了付村。 回家之后,因为距离两家孩子出世还早,夏文瑞便让王茜戴着这枚翡翠观音的挂坠,玉石类的东西都是要靠人养的,佩戴在身上多沾染夏家的气息,送给许如轩的孩子做信物也就更有意义一些。 等到两家孩子都出世,许如轩便和夏文瑞交换了信物,却没想到,夏妙然当然是很健康的活了下来,可许如轩的儿子却夭折在襁褓之中。 但是信物就这样并未因此交换回来。 “半生,你问叔叔这些做什么?”夏文瑞说完之后,很奇怪的问许半生。 许半生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就是好奇这个翡翠观音的来历,毕竟是件法器,我想知道是谁制作的,手法上颇有些值得我学习的东西。” 夏文瑞也不虞有他,并未深究,主要是看着许半生和夏妙然明显亲近的很,心里想着这俩孩子虽说是退了婚,不过好像倒是走到了一起,夏文瑞心里开心,就更加顾不上翡翠观音的事儿了。 离开了夏家,夏妙然坐在车里说道:“怎么又跟七爷扯上关系了?这件事想不是那个莫大师搞的鬼都不容易。” 许半生点点头,直接给付村打了个电话。 “许少,您今儿怎么想的起来会找我?”付村依旧很客气。 许半生淡淡一笑,说道:“付总现在身在何处?有空的话,我想见一见你。” “许少想见我,我无论如何都是有空的。许少说个地方吧,我这就过去。” 许半生也不跟付村客气,便道:“大钟亭,那个茶肆。” 付村答应下来,李小语也不用吩咐,直接开着车去了大钟亭。 付村比许半生到的还早几分钟,已经安排好了包间和茶点,许半生到了之后,付村还是很客气的说道:“许少,很久不见了,前两****去蒋总那里看了一趟小文,小文一说起许少就开心的不得了。”然后又跟夏妙然和李小语打了招呼。 许半生微笑颔首,先坐了下来,也让付村落座,对他说:“付总是个有心人。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趟美国,参加了七爷的葬礼,七爷有你这样的兄弟,也算是有所托了。” “应该的,我付村今日的一切都是七爷给的,七爷就像是我亲大哥乃至父亲一样。不知许少今日找我……?” 许半生拿出手机,将上边拍下的翡翠观音的照片调了出来,放在付村的眼前。 “付总,你可还记得这枚翡翠观音?” 付村疑惑着看了看,其实是没什么印象的,他操持那个拍卖场那么多年,哪可能记得这样一件成交价不过二十万的物件?就算是成交价数百万的,他也未必全都记得。 但是转脸看到夏妙然,付村陡然间却想起了一件往事,猛地一拍大腿,付村道:“这是不是夏先生在很多年前拍走的那枚翡翠观音?哎呀,很遥远了,怕是有二十年了。那会儿夏小姐恐怕还未出生呢吧?”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收起手机,又道:“就是那枚翡翠观音,看来付总对那件事还是有些印象的。” 付村皱着眉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道:“若不是看到夏小姐,我还真不太想的起来。不过有了这个提醒,我回忆了一下,倒是大致还记得当时的情况。” 随后,付村也不用许半生再问,既然许半生挑起了这个翡翠观音的话头,显然就是想知道当年的情况,他便将自己能够想起来的过程跟许半生说了一遍。 大致上,跟夏文瑞所说的一致,只是多了点儿他这边的情况。 “既然是许少问,我也不瞒着,那会儿我是对夏先生说了谎话的。这事儿其实挺开不了口,当时多亏夏先生随和,没跟我较真,否则七爷肯定要怪罪我。这翡翠观音,是一个老先生拿去拍卖的,因为东西品质不错,老先生的介绍人也是道上的常客,我们便收了这东西。结果夏先生拍下来之后,那个老先生却觉得成交价比他的心理价位略低,就有些不想卖了。这是很不合规矩的事情,不过他那个介绍人跟我关系不错,我就硬着头皮说跟夏先生商量商量。又不方便说卖方嫌钱少,我只能扯了个谎,想着拖延拖延,夏先生贵人事忙,过两天大概也就把这事儿忘了。夏先生当时肯定是有些不高兴的,不过还是表示了宽容,然后说要不就算了,这东西他不要了,我心里很是松了口气。这也就是个小插曲,我免不了跟那位介绍人抱怨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听完也很不高兴,说是要去找那位老先生理论一下。理论的结果就是老先生竟然又同意把翡翠观音卖给夏先生了,而我呢,觉得可能是老先生缺钱,或者是等钱用,便做主免掉了他的佣金,那二十万我们一分没拿全都给他了。老先生千恩万谢的离开,我便拿着翡翠观音问夏先生还有没有收下的意思。最终夏先生还是用二十万买下了这枚翡翠观音,我后来也没机会再跟夏先生打交道,这事儿很快就忘了。” 许半生笑了笑,夏妙然却直接说道:“你那个介绍人现在还有联系么?” 付村一愣,许半生摆了摆手,道:“没必要找了,他也必然跟那位老先生是一路的,这本就是他们二人做的一场戏而已。付总,我想,当时这位老先生,委拍的不止这件东西吧?而那位介绍人,应该也有东西委拍?” 付村点点头,道:“老先生还有一件东西,也是个挂坠,具体是什么我倒是忘记了。不过那东西流拍了,我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答应老先生跟夏先生谈一谈的。体谅他缺钱么。” 许半生再问:“付总还记得那位老先生怎么称呼么?” 第245章 柳暗花明 付村想了半晌,摇摇头说:“还真是忘记了,想不起来。” 许半生点了点头,付村想了想又道:“刚才夏小姐问我那个介绍人的事儿,我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位介绍人了,最近一次见到他还是五年前吧。似乎是不干这行了。” 夏妙然无奈的叹口气,心说果然,许半生料的一点都不错,那个介绍人跟这位也不知是否莫大师的老先生根本就是一伙儿的。先让那个老先生出尔反尔,然后将器灵转移到这枚翡翠观音中,毕竟,要将一个器灵封印到挂坠之中,并非易事,若是在拍卖前就动手,万一夏文瑞没有出手这事儿就等于办砸了。 确定了夏文瑞要的是哪件东西,然后再以出尔反尔的方式拿回挂坠,将器灵封印进去,最后让介绍人出面使老先生将翡翠观音再拿出来,这就彻底保障了器灵一定会落入夏文瑞之手,也就一定可以转移到夏妙然的身上。 当然,若是夏文瑞当时拒绝了,那个介绍人肯定还有别的手段让夏文瑞得到这枚翡翠观音,只要确定夏文瑞对翡翠观音感兴趣就足够了。 许半生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线索终于还是在付村这里断掉,但他总不能立刻就让付村离开,总归要闲扯几句。 便不经意的随口问道:“那个介绍人和付总很熟悉?” 付村摇了摇头道:“我和他不熟,他是七爷的朋友,七爷当时好像视其为恩人,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对那个老先生那么客气。” 许半生闻言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七爷的恩人?” 付村点头道:“他并不是摸金校尉,而是个相师,好像颇有些本事,在江湖上也算是颇有些名望。是以有些人得到什么宝贝,却又没有门路出手,都会找他帮忙,有些干脆就是卖给他的,然后他再来我们这里拍掉。说起来,我们这个拍卖会也是他给出的主意,七爷在二十多年前,靠这个赚了不少,没有这个拍卖会,七爷也不可能那么快的崛起。” 许半生和夏妙然对视一眼,夏妙然急不可耐的问道:“他是不是姓莫?” 付村点头道:“对,就是姓莫,七爷管他叫做莫大师。说起来,莫大师在那件事之后,就很久都没出现了,中间来找过我两次,出手了两件东西,每次相隔都好几年了。五年多前我见到他,莫大师几乎容颜不改,十多年了啊,真是神人。不过那次是偶然相遇,我坐在车里,莫大师在路边走着,我就停车跟莫大师聊了几句。” 彻底明白了,许半生和夏妙然的关注重点错了,原来,莫大师不是那个委托拍卖的老先生,而是这个介绍人。 这也就是个思维上的误区,许半生和夏妙然都觉得介绍人肯定是跟付村很熟的,经常参加拍卖会,九成以上是个摸金校尉,要么就是专收这些赃物的贩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莫大师本人。而这枚翡翠观音是出自那个老先生之手,他们就直觉的认为老先生才是莫大师,幸好许半生随口问了一句,这才搞清了真相。 付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却又还是好奇的问道:“许少,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您这是要找莫大师?” 许半生摇摇头,道:“也不是找他,只是证实一些事情罢了。多谢你了,付总。” “那是这翡翠观音出了古怪?”付村总归还是有些担心的,即便这东西已经二十多年了,而且他们拍卖会就是个中介,但若真有问题,许半生要怪罪他,他也承受不起。 “倒是也没什么古怪,只是最近出了些小事,和这枚翡翠观音有关,我就想追查一下来历。付总不用担心,这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付村听到这话,才放下了心,眼看许半生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便起身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许少,那我就先告辞了。” 许半生也没留他,点点头,道:“今天有劳付总。” 付村客气的说没什么,李小语把他送了出去。 “竟然是那个介绍人!还真是差点儿错过了。”夏妙然感慨道。 许半生也是轻笑着点头,说道:“有点儿峰回路转的意思,不过总算是确定了,这器灵,就是莫大师搞的鬼。那么,也基本上可以确定,曾文这个天生灵体,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好大的本事,竟然能造出两个天生灵体,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手段不重要,我和曾文也可以说因此受益,并且这种事并不可能有什么后遗症。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已经归拢了,基本可以确定茅山派和这个莫大师,真的问题很大。接下来,咱们需要弄清楚的是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许半生的表情缓缓变得严峻了起来,他握住夏妙然的手,说道:“接下去这些日子,你要跟我在一起,我也要提醒蒋怡注意点儿曾文的情况。按照莫大师的计划,你这个灵体应该算是提前出世了,按照器灵的说法,你原本应该会在数月之后才能彻底被改造成灵体的,而它也将在那时将你的意识剿灭,取代你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莫大师和茅山派的计划将会在数月之后才开始真正的进入到最后的阶段。原则上你最近这段时间是安全的,但是也不得不防。莫大师也好,茅山派也罢,他们没有那么伟大,平白无故造出两个天生灵体。目前虽然看不出这手段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可他们不会任由你和曾文这两个灵体与他们彻底无关是必然的。不出意外,下一步他们就要对你和曾文下手了。” 夏妙然脸色微红,道:“跟你在一起啊,我怕不太好跟爸妈交待呢。” “直说便是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说完,许半生握紧了夏妙然的手,让夏妙然心神一荡,身体里也起了些变化,脸色愈发羞红,心里也隐隐有些盼望能够再跟许半生行男女之事。 并不是夏妙然放荡,更不是她不知羞耻,只不过少年男女,初尝人事,肯定会食髓知味的。这种事情和毒|品有些相似之处,很容易让人上瘾,尤其是年轻人。这本就是动物本能。 **************************** 史一航突然造访,茅山派似乎也很意外。 考虑到史一航的公门身份,加上他又是一悲大师的弟子,茅山派掌门佘长风也是亲自迎接。 “史处长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还望史处长恕罪。” 佘长风一袭道袍,颌下三绺长须,头上戴着道冠,手中持有一柄拂尘,生的也是眉清目秀,清癯有礼,一见到史一航便打了个稽首,仙风道骨,活脱脱一副得道仙人的模样。 卖相是极佳的! 史一航也是行了个礼,笑道:“长风真人如此纡尊降贵,一航心中惶惑。” “史处长请进门说话吧,小观的茶水还是不错的。”佘长风将史一航让了进去,自己和他并肩而行。 和茅山派其他的几个道长逐一见过之后,史一航便于佘长风等人在正厅入座。 奉上香茶,佘长风等史一航喝了一口之后,才开口相询:“史处长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可是有我茅山门下弟子犯了人间律法?竟然劳动的十七局找上门来。若是茅山门下弟子有不轨之举,贫道定当重惩不饶。” 史一航笑了笑,心道佘长风你把话说的倒是漂亮,你在这里跟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会儿我看你还怎么装。 “长风真人可知许半生是何人?” 佘长风轻捻长须,道:“有所耳闻,许真人和昆仑之间的争端,贫道听说了。太一派又出高人啊,果然是执道门牛耳的名门大派,虽人丁不旺,可但凡出自太一,便是天纵奇才。林浅真人的亲传弟子,十八岁便已抵得我们这些寻仙之人数十年的修行,真是叫人唏嘘。” “许半生许少和我也算是能聊上几句,彼此还算投缘。昨夜竟然有人上门试图刺杀于他,许少当时并不在家,只有移花宫少宫主李小语在。” 佘长风闻言微微皱眉,问道:“李少宫主可有受伤?” 史一航摇摇头,道:“李小语也是不世的天才,现在已经是舌之境巅峰的修为,那几名刺客虽然也是身手卓绝,可在李小语面前,却走不过几招。李小语一把剑,那几名刺客尽皆伏诛,李小语并未受到半点伤害。” 佘长风又是满脸唏嘘之状,摇头叹道:“移花宫虽在术数之途并无太高的建树,不过这武学一途上,却也是顶尖的存在,贫道也是杞人忧天,竟然会担心李少宫主不敌几名刺客。只是,史处长,贫道不理解,这事和我茅山派有何关联?你怎会因此来我茅山?” 史一航脸色一凝,沉声道:“那几名刺客的身份我虽然无法确定,但是,从他们的路数以及体内气息查探,他们正是长风真人门下的弟子。” 佘长风一听此言,顿时脸色大变,颌下三绺长须也是无风自动。 “史处长这话可不能乱说!” 史一航很郑重的说道:“许少让我去看看,我本不敢完全肯定,只是依照经验判断,那几名刺客应当是茅山弟子。而后许少也说是茅山的心法,史某才敢断言。许少乃是林浅真人唯一的传人,忝为太一派三十七代掌教,太一派执天下道门之牛耳,对各门各派的武功心法都熟识无比。许少既然和史某判断一致,史某就敢肯定。” “胡说!我茅山派怎会有如此不肖子弟,竟然会不知死活的敢去行刺太一派掌教?”茅山派的一名长老怒而出声。 另一名长老也是慢悠悠的说道:“休说我茅山门下弟子,便是贫道这把老骨头,也绝不敢对许真人下手。” “史处长,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茅山清誉,可不能因为你史处长一句话就给毁了!” 正厅之中,群情激昂。 第246章 预料之中 茅山派众人的反应在史一航的预料之中,何况许半生也流露出过相同的意思。 这种事,他们若是会承认那才叫怪事了,暗杀太一派当代掌教,这会引发什么后果,毋庸多说。 不过史一航却根本都不相信这帮道士的做派,若这件事只是临时起意,他还相信这些人中或许有一部分是并不知情的,可长达二十余年的谋划,在座的这些有些甚至是从核心弟子一步一步走到长老这个位置上的,就连茅山派的掌门佘长风,二十多年前也不过是首席弟子的身份,十年前才接任掌门一职的。 这样一群人,要说对此事毫不知情,茅山派真的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面对众人的愤怒,史一航也不辩解,只是平静的喝着水,等待着这些人说够了之后自然会闭嘴。 而他的这种姿态,也让佘长风知道继续用这种方式质诘,已经毫无作用。 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环视整个正厅,那些长老堂主终于是纷纷住口,只是依旧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史一航,似乎史一航不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一般。 “史处长说那些刺客出自茅山,可我也听史处长说起,那几名刺客都已经毙命于移花宫少宫主之手。难道是那些刺客身上藏有我茅山的铭牌?”佘长风缓缓说到,依旧仙风道骨,道貌岸然。 史一航摇摇头,平静回答:“没有。” “那史处长可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刺客是我茅山派的?” “就是!人都死了,你想说他是太一派的也可以!凭什么就说是我们茅山派的弟子?!”一名长老此刻也出声帮腔。 史一航依旧淡定的笑着,缓缓开口:“也没有。” 众人皆愤怒的瞪着史一航,佘长风也摆出一副“你要么收回你的话要么给我一个交待”的表情。 “长风真人,贵派和太一派可有旧怨?”史一航问到。 佘长风轻捻长须,笑道:“林浅真人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但却是真正的仙人风范,行事也刚正不阿,我们茅山派钦佩都来不及,怎会和太一派有什么旧怨。” “那跟许少有仇?” “当然没有,我们也只是因为昆仑一事听闻林浅真人有传人入世了而已。” “既然太一派和许少都和茅山派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冤枉你们?”史一航的这个问题,如果是在法庭上,闹不好都会被法官当成扰乱法庭秩序给赶出去,这种逻辑实在有些强人所难,这个问题即便要问,也该去问许半生。 佘长风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在法庭上,虽然这个问题的逻辑很有问题,但是的确如此,有人去刺杀许半生,许半生一口咬定这些刺客出自一个与他无仇无怨的门派,这里边肯定是有原因的。 最主要的还是佘长风本来就心里有鬼,那几个刺客到底是不是茅山派传人他最清楚不过,面对史一航这种霸王逻辑的时候,他也就无法出声辩驳了。 “史处长这个问题似乎还是该去问许真人比较好,贫道也很奇怪,为何我们和许真人素昧平生,对太一派也一向敬重有加,他却要一口咬定是我茅山派的人要去刺杀他。” 史一航表情古怪的看着佘长风,心道你还真是有脸说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揶揄的模样。 佘长风当然知道自己这么说只是无奈之举,他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素来钦佩太一派集天下道门之大成,也相信林浅真人的传人对武学的判断,或许那些刺客真的是用的茅山派的武功以及心法。只是,贫道敢在这里担保,茅山派绝不会有如此逆徒。赵师叔孙师叔,烦劳您二位将我茅山派弟子集中起来,就在门前大殿之中,贫道会将茅山派的名册取出,交给史处长查验,以确保那些刺客绝非出自我茅山门下。” 两名茅山长老气咻咻的起身,拱手向佘长风说:“遵命,掌门!”然后忿忿的瞪了史一航一眼之后,才领命出厅。 史一航并未阻拦,但他也知道,名册对照,肯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名册是茅山派的名册,弟子也是茅山派的弟子,他们既然能派人去行刺许半生,就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很快,茅山派弟子集中到了厅前的大殿之中,而佘长风也取出茅山名册,交给史一航。 “原本我派名册是绝不容外人查验的,可史处长是公门中人,如今即便是修行门派也要受到世俗律法约束,不在此列。只望史处长在查验之后,能还我茅山派一个清白。”佘长风显得正气凛然,好像真的是问心无愧一般。 史一航笑着接过名册,扫了一眼,果真走到大殿之中,开始挨个儿点名了。 他点名并非无聊,更不是做样子,他是将这些名字和对应的小道士对照上,好让自己的属下去逐一核实身份。虽然佘长风肯定会做好功课,但也说不定会有所疏漏。史一航干的就是这样的活儿,哪怕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绝不会放过。 佘长风似乎也没想到史一航还真的会逐一点名,脸上也不禁有些难看了。 要说这点名还是有些效果的,竟然还真的出现一个名字之下没有对应的人出来应声。史一航也并未在这个名字上多做停留,而是继续点了下去。结果一直到名册上的名字全部点完,也没有再出现第二个差错,所有在籍的道士都已经被点过一遍了。 拿着名册,史一航也不用去说,只是转过身看向佘长风,似乎在等着佘长风给他一个解释。 无论如何,都已经出现了差错,佘长风也是望向一名弟子,他专门负责管理入籍和名册,佘长风在等待此人说出理由。 那人急忙出列,先是打了个稽首,然后才说道:“林成天师兄本是入籍处专员,五年前回家探视父母,却因琐事与世人发生冲突,致使对方死亡。后经警方扣押,提出起诉,过失杀人罪名成立,获刑十五年,如今仍在服刑当中。” 这个好查,一旁负责记录的史一航的手下,立刻用平板电脑调出了警方的系统,很快就找到了这名名为林成天的道士。 “史处,确有此人。”那名下属将平板递到史一航的面前,又补充说:“不过,此人入狱不足半年,就已经身患重病,之后不治身亡。狱方已经下了死亡通知的。”、 史一航推开平板电脑,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毕竟是用的茅山派的武功,佘长风一味的推诿显然无法摆脱嫌疑,这个手段倒是不错。 五年前回家省亲,却因为杀了人被警方拘押,但却又死于狱中,死亡通知是不会下发到茅山来的,只会送到那人的父母手中,茅山派当然对此是毫不知情。 而只要顺着这个线索摸下去,史一航相信,必然能从林成天的父母那里得到他其实并未死亡的真相,甚至,若是让他们去认行刺李小语的那几个刺客,林成天必然就在其中。 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林成天假死逃脱牢狱之灾,却不敢回到茅山,于是隐姓埋名在世间苟活。虽然一身武功行走俗世是绰绰有余,可毕竟势单力孤,于是便带了几个徒弟,教会了他们一身茅山武功。 这群人拥有远胜常人的身手,甚至就连警方都对他们束手无措,铤而走险利用一身武功换钱,也是说得过去的。以他们的身手,当个杀手什么的最是合适不过。 这样可以轻易的将茅山派摘出去,又显得合情合理,茅山派果然是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而至于为何五年来林成天的名字还在茅山名册上,这也很简单,因为林成天的所作所为犯了人间律法,却并不违反茅山门规,他也无需被逐出山门。若是他能安心服刑,其实顶多也就是七八年的时间就能出狱了,到时候他依旧是茅山弟子。 茅山名册上留下林成天的名字也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而这个名字被留下的真实目的,当然是用来给史一航或者许半生一个交待的。 “喏,就是这个人,我们茅山可是毫不知情啊,我们也不知道林成天竟然假死离开监狱了,更加不知道这几年他竟然私下传授其他人茅山武功,这样的人,幸亏他死了,就算不死,我们茅山派也是要清理门户的。至于许半生,嗯,我们茅山派还要感谢他帮我们清理门户了呢,但是你必须明白,他的所作所为跟我们茅山没有半点关系啊!” 这就是佘长风,或者说整个茅山派打的如意算盘。 史一航知道无需再调查下去了,他微微一笑,转过身对佘长风说道:“长风真人,看来这件事真的应该是个误会,不过这也并非我要诬陷贵派,而贵派或许,也真的是毫不知情。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呵呵……” 佘长风急忙躬身说道:“贫道深感羞愧,茅山门下竟然有如此弟子,贫道这个做掌门的竟然还一无所知。无论如何,这都是我茅山派的失职,也是贫道训徒无方。恳请史处长帮忙和许真人解释一番,贫道最近还有些派务要处理,处理完了,必当亲自上门负荆请罪,还望太一派掌教真人大人大量,不要和贫道计较。” 态度极其诚恳,让人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史一航知道,这趟茅山之行,只能就此结束了,茅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是不可能从他们这里获得真实的消息的。 而史一航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越是完美的巧合,就越发说明茅山有问题。 证据可以以后再说,心里先有数就行了。 史一航没有留下吃饭,而是说还有案子要查,带着属下离去。 他们刚出门,佘长风就阴沉着脸骂道:“不是说许半生不在家么?为何会被李小语杀了?!” 第247章 西餐厅 下午去学校上了课,许半生跟夏妙然约了吃晚饭,可夏妙然还有课,他也就自己先去了餐厅。 餐厅是夏妙然订的,是一家西餐厅,否则许半生也不可能在下午三点多就跑到餐厅去。西餐厅通常都会做下午茶,许半生点了杯咖啡,喝了一口之后摇头感叹自己始终无法适应咖啡的味道,便任由咖啡变得冰凉,他只是心无旁骛的坐着等待夏妙然。 和夏妙然因为那一夜的关系,相处方式彻底产生了变化。 纵然现在夏妙然也是道门中人,也知道修行者和芸芸众生其实有很大的不同,但她同时也毕竟是个二十岁的少女,对于爱情这种东西,还是有着相当强烈的憧憬,让她突然间就遗忘掉自己俗世里的身份,几乎不可能。 许半生是个很不错的男友,他其实并不了解恋爱需要做些什么,不过他总是很有耐心的听从夏妙然的安排。好在夏妙然本也是个习惯了自己安排一切的女孩子,否则换成其他人,肯定会嫌许半生怎么那么不开窍。 这几天,两人基本上有空都在一起,普通的情侣会做什么,他们也会去做同样的事情。 看电影,牵着手逛街,一起去商场购物,酒吧喝喝酒,咖啡馆喝喝咖啡,或者干脆就什么都不干,仅仅只是坐在学校的草地上发呆…… 许半生的角色适应的不错,反正他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个性,这对他没什么难度。 夏妙然很满足,但同时也有少许的遗憾,即便知道李小语和许半生的关系,也不得不接受她的存在,可这和两人二人世界的时候总有个不会出声的电灯泡在旁边真的是两回事。 李小语其实已经很自觉了,许半生和夏妙然吃饭喝咖啡,她基本上都另选了一张桌子,远远坐着,总之不会让许半生离开自己的视线。 看电影,李小语也会买后一排的票,避免让夏妙然看见自己。 其他的活动,李小语都会和许半生、夏妙然保持足够的距离,但即便如此,夏妙然依旧觉得很别扭,不过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只能忍着。 现在夏妙然不在,李小语自然就坐在许半生的对面,餐厅的服务员到经理其实都认识夏妙然,许半生进门的时候就说了是夏妙然订的座位,这就让餐厅的经理和服务员有些忿忿不平,觉得这个许半生太大胆了,竟然带着另一个女人坐在夏妙然订的位置上。 五点来钟的时候,夏妙然匆匆赶到。 经理和服务员见李小语还没来得及离开那张桌子,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同时也做好准备,一旦夏妙然发飙,他们都是要上去帮夏大小姐的。 只是,夏妙然进来之后,却竟然和李小语微微一笑,然后李小语就走到另外的一张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下,而夏妙然也好似很习惯了一般,坐在了刚才李小语坐的椅子上。 经理和服务员大跌眼镜,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面面相觑,甚至都忘记了上前给夏妙然倒水递菜单。 直到夏妙然招手喊他们,他们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把菜单放在夏妙然的面前,同时给她倒上了一杯柠檬水。 但是眼神,终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李小语。 夏妙然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便说道:“那是他的贴身保镖,别想多了。”说罢,她做主点了菜,不光帮许半生点了,甚至连李小语那份也都点了。 服务员仓皇而去,再看李小语,眼神中就有些高深莫测了。 他们议论着,许半生那瘦弱到仿佛吹口气就能把他吹走的身体,需要个保镖倒是能理解,只是,这样一个冷若冰霜但总免不了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子,真的有能力保护许半生么? 但是现实总归还是让他们接受了,毕竟夏妙然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清楚,他们绝不相信夏家大小姐会允许自己的男友身边有别的女人,当然,保镖除外。 “或许,看她那个样子,虽然长得不输于夏大小姐,但是冷冰冰的,是个蕾丝边吧。”最终大家也只能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许半生依旧淡定从容的吃着牛排,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吃法,尤其是牛肉根本就不熟,红酒他也不喜欢,总归还是烈性酒更对他的胃口。 餐厅门口走进来两个女孩子,她们直接报了预订之后,服务员犯了难。 这家餐厅的位置很少,一共才五桌而已,做的是品质。夏妙然虽然订了座,但却忘记了给李小语也订一张桌,而这家餐厅的座位每天都是一定会被订出去的,现在李小语坐的位置,也就是那两个女孩子订的位。 服务员有些为难,却不敢过去惊扰李小语,那可是夏大小姐男朋友的女保镖,唔,这关系虽然有些乱,可是光是从人家能有保镖,并且能和夏妙然这样的大小姐成为男女朋友关系,就可见许半生绝不是这家餐厅里的任何一个人能够得罪的起的。 相比较起来,显然是眼前这两个女孩子处于劣势。 经理试图解释一下,想要找个折中的方式,给这两个女孩子加个桌。 其中一个女孩子虽然也有些不愿意,但并未表态,而另外一个,却是立刻就不高兴了。 “凭什么?我打电话做预订的时候,你们告诉我那张桌子是空着的吧?”女孩子还算是注意仪态,声音并不很夸张。 经理一脸赧然,心道我哪知道那位少爷吃饭还要带个保镖啊,而且那个保镖还得自己占个桌子。现在她吃了一半,我总不能赶她走吧。 “是的,我们的确是出现了工作上的失误,将一张桌子预订出去了两次。这位小姐,请您原谅我们的失误。要不然这样,为了表示我们餐厅的歉意,您今天的消费我们进行免单,还请您体谅我们的工作,我们会立刻安排一张桌子给您。而给你们预订出错的那位服务员,我们会严肃处理。” 其实经理这话也已经说得很不错了,稍稍省事儿一点,基本上也不至于非要为难他。 可那个女孩子明显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皱着眉头,说道:“不行!为什么就得我们坐在加出来的桌子上?为什么就不能是她给我们让位?” “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和那位客人并无干系,您有什么怒气,就冲着我来吧。那位小姐也是通过正常预订来的,她现在用餐到一半,我们总不能让她站起来让位。还请您多多谅解,您今天的消费……” “消费消费,你就知道消费!不知道吃饭吃的是心情么!你是觉得我们花不起这点儿钱么?我要你免单有什么用?!”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经理只能点头哈腰的道着歉。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两个男子,径直走向这两个女孩子。 很明显,他们是一起来的,所订的桌子也本就是四人桌,只是这两个男子刚才想必是去停车了,所以才晚到了一会儿。 见自己的女伴生气了,两名男子上前询问情况,这才知道餐厅乌龙,竟然把同一张桌子订出去两次。 “曼曼,算了吧,餐厅的服务员也是人,偶然的失误也不是不能谅解。他们加张桌就加张桌吧,你不是特别喜欢他们家的牛排么?一会儿多吃点儿。”其中一个男子显然是这位女孩子的男友,拉起她的手,规劝着她。 曼曼听了之后,却不依不饶,道:“凭什么啊?大家都是打电话来订的,为什么我就要坐在加出来的桌子上。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她对另一个男子说到。 那个男子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指着餐厅经理说到:“就是,你一句道歉就完事儿了?凭什么让我们坐到加出来的桌子上?她不就是一个人么?你让她换个地方不就得了?” 经理无奈,又解释了一遍,曼曼的男友笑呵呵的答应着,看得出来倒是个不错的脾气,只是曼曼兄妹俩不依不饶。 “你不方便说是吧?我去跟她说!”曼曼的哥哥直冲李小语走去。 这四个人是这样的一个关系,曼曼和她哥哥,而曼曼的男友则和另一个女孩子是兄妹关系。曼曼的哥哥一直在国外留学,前几天刚回来,今天是曼曼做局,想给自己的哥哥和小姑子牵个线,好让两家人亲上加亲。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搞出这样的事儿。 曼曼本就是个大小姐脾气,最容不得别人抢她的东西,而她的哥哥则是觉得很丢面子,第一次和女孩子见面,竟然会出现这么丢人的事儿,这不是存心驳他的脸么?他们家在吴东也算是有头有脸了。 “你占了我们的位置,麻烦你让让,这桌子我们定了。”男子走到李小语的身后,从身影来说觉得李小语身材不错,但是他第一眼看到刚才那个女孩子,就已经被深深吸引了,现在也顾不上去欣赏别的女人。 李小语皱皱眉,他们的对话早就落在李小语的耳朵里,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会直接过来。 缓缓转过身,李小语冷冰冰的看了那个男子一眼,然后说了一句:“滚开!” 男子一愣,被李小语的美貌震惊呃。 他妹妹曼曼长的已经很不错了,而那个女孩子就更胜一筹,否则也不会第一眼就让这家伙产生强烈的爱意。 可是,曼曼和那女孩子加在一起,只怕也不能比上李小语十之一二。尤其是李小语那冷冰冰的模样,让人一看就产生一种征服她的强烈欲|望。 虽然李小语的话很无礼,让男子更加下不来台,但是看到李小语的绝世容貌,这个男子还是终究没好意思骂出声来。这要换成其他人,恐怕他直接一个耳光过去都不是没可能。 第248章 张家兄妹 其实李小语一转过头来,震惊的不止是这个男子,就连曼曼以及她的男友,都为之一惊。 自然都是被李小语的美貌震惊了。 曼曼的男友心中的话是:天下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而曼曼,则是嫉妒不已:肯定是哪个包|养的小三,在老娘面前装什么装。 见自己的哥哥有些哑火了,曼曼心道哥哥你还真是不争气,不就长的好点儿么,你别搞得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好不好?而且,也没见得长的有多好。 几步走到李小语面前,曼曼很高贵冷艳的指着李小语说:“你怎么说话的?你占了别人的位置还有理了?” 李小语皱了皱眉,再度说出一句:“滚!” 餐厅里所有人都停下了用餐,看着这一幕,曼曼的男友和他的妹妹都觉得有些窘迫,急忙走到曼曼那边,她男友说道:“曼曼,算了吧,这也不怪她,还是让餐厅解决吧。” 餐厅经理赶忙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曼曼对自己的男友发飙了:“张绍亭,你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抢了我们的位置,还对我和我哥出言不逊,你不说帮着我们,竟然偏帮她一个外人?你不是看到人家长得不错,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张绍亭皱皱眉,心道这是哪跟哪啊,赶忙小声解释说:“曼曼,你瞎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这样很难看而已,你看,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个曼曼更加不满,大声说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哥好端端的过来跟她商量,可是这个女人抢了我们订的桌子,竟然还敢出言不逊。她刚才说什么你们听不见么?她竟然叫我们滚!像是这种女人,一看就是被人包|养的小三,装什么装啊!” 李小语冷冷的看着曼曼,眼中的冰冷之意几乎可以杀了她。若不是考虑到许半生的关系,以李小语的脾气,早就一剑杀了这女人了,真是不知道她身边那个男子怎么就会愿意跟这样的女人做男女朋友。 餐厅里其他客人也都皱着眉,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太清楚,可看到经理那样子,也知道这个女人是在胡闹,就算是有气,好端端往李小语身上撒什么?不管如何,曼曼和李小语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加上李小语的容貌实在胜过曼曼太多,大家自然也就都偏向了李小语那边。 “这位小姐,实在抱歉,这件事是我们餐厅的失误,您要怎么责骂我们餐厅都可以。但是,还请不要迁怒其他的客人了,而且,您这样,会干扰到其他的客人用餐。”餐厅经理其实已经有些烦了,心道看得出来你们也是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大小姐,但是,能跟夏家叫板的,在这吴东城里也没几个,真要是那几家出来的,我不可能认不出来。再加上这个曼曼实在太刁蛮,经理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我就干扰他们了又怎么样?!”曼曼完全不讲理了。 她的哥哥也是一脸的寒霜,跟李小语这样的美女他不好意思发火,跟经理他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你是餐厅的经理?你这叫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你的失误?犯了错一句抱歉就可以解决么?你信不信我立刻叫你们老板开除你?” 餐厅里的其他人都投来鄙夷的眼光,心道又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 这时候,许半生缓缓抬起头来,对李小语说了一句:“小语,你坐过来吧。” 李小语其实已经很想发飙了,但见许半生开了口,她还是默默的站了起来,准备走向许半生那边。 可是曼曼一看,也不知道触动了她哪根神经,她竟然更加歇斯底里起来。 “原来你还有朋友在这里啊,装什么啊!坐在一起吃不就得了?自己有位置不坐,非要抢别人的……” 张绍亭看不下去了,沉声说道:“曼曼,够了!” 曼曼一听,顿时连眉毛都竖了起来:“你跟我说什么?他们抢了我们的位置,你不帮我说话,还帮着他们说我?我说的难道不对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你男人脚踏两条船,这边跟你一起吃饭,那边还跟这桌眉目传情呢!”后半句,她竟然是冲着夏妙然说的。 夏妙然简直就要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气笑了,她原本真是懒得管这事儿,而且,的确也是李小语占了他们的位置,若非经理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跟李小语说,也不会闹成这样。夏妙然和许半生一开始也是疏忽了,没太在意,否则听见经理和曼曼的对话,他们早就会让一步,也省的那名经理难做。 但是现在,许半生既然已经让李小语让步了,那个叫做曼曼的女人还不知所谓的唧唧歪歪,这就不是夏妙然的性格能忍的了。 当即夏妙然站了起来,许半生一见,就知道这妞儿要干什么了,也懒得去管,凡事遵循因果的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刻意阻止矛盾发生的性格。 缓缓走向那个曼曼,夏妙然的脸上还挂着微笑,然后她站在曼曼面前,凭借自己高出曼曼一截的身高,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而她身边,她的哥哥,以及张绍亭都呆住了。李小语已经漂亮到令人发指了,现在这个女人,竟然也如此美貌,尤其是她那对天生的媚眼,性感的厚唇,简直可以用祸国殃民来形容。 “曼曼是吧?你贵姓?” 可能也是被夏妙然的气场镇住了,曼曼竟然鬼使神差的回答说:“姓罗。” 夏妙然点了点头,依旧性感无双的笑着,她说:“罗曼,嗯,我知道你是谁了。罗景添是你父亲吧?薛沈罗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的小姐公子,难怪这么跋扈。我对罗景添的印象本来还不错,觉得他为人还算比较谦逊,可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罗曼已经惊呆了,她没想到夏妙然如数家珍的把她父亲的情况说的那么清楚。 薛沈罗律师事务所,是由三个人创办的,其中之一就是罗景添,也就是罗曼的父亲。这个事务所,在吴东,甚至在整个华东地区,都是最顶级的事务所。许多超百亿规模的集团企业,都是由薛沈罗律师事务所担任他们的法律顾问的。而且,薛沈罗律师事务所的薛,是全国立法委的骨干成员之一,共和国每次需要修改法律条文,他都是常务之一。提起薛沈罗,不管哪方哪面都是要给些面子的。 这也就是罗曼一向在外边嚣张跋扈的原因,而如果说起财富权势,其实罗家镇算不上什么。 “你是谁?!”罗曼期期艾艾的问到,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被镇住了?于是立刻又发了飙:“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我爸的名字。” 夏妙然笑了笑,道:“薛沈罗,你父亲罗景添,很大程度上是沾了薛沈二位的光,这个事务所少了他们俩任何一个都不行,少了你父亲,呵呵……” 说完,夏妙然又看着罗曼的哥哥,说道:“罗小飞,刚从英国回来?听说你在那边的成绩一塌糊涂,连英国律师执照都没能拿到?看来你还是那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啊,只可惜,你连做纨绔都做的不出色。” 罗小飞完全傻眼了,他看了半天夏妙然,突然间想起一个人,一个他只是在一次酒会上远远看见过,曾经夸下海口要把她追到手,最后却连面都没捞上见一个,还被自己的父亲严正警告,让他绝不要动骚扰对方心思的女孩子。 “你是夏妙然?”罗小飞迟疑着问到,同时望向许半生那桌,心道难道那位就是夏妙然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许半生?如果真是,那就真的大条了。罗家在吴东城也算名流,可跟夏家以及许家比,那真是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罗小飞可没有忘记,当初他父亲警告他的时候,是特意说过,夏妙然是许家大少指腹为婚的妻子,让他绝不要有半点非分之想。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夏妙然,并且见到了传说中的许家大少——那个刚生出来就被一个老道抱走的超级大少。 夏妙然看都没看罗小飞一眼,只是对李小语说道:“小语,他们要是再敢跟你废话半句,直接打肿他们的脸。” 餐厅里发出一阵笑声,没有人会认为李小语真有能力打肿他们的脸,他们只是觉得这兄妹俩的脸已经被打肿了。 罗曼听见自己面对的是夏妙然,她自然知道夏妙然的身份,甚至,在从前,她还曾经视夏妙然为偶像,觉得她特立独行,觉得她才是真正的女人。只是,她却不明白,特立独行和无知者无畏完全是两码事,她以为飞扬跋扈才是特立独行。 只是被哪怕是自己视为偶像的人打在脸上,那也不会好受。 尤其是夏妙然那句话,竟然说让李小语动手打他们。 “就算是夏妙然又如何?想打人?夏家了不起么?夏家就可以随便抢别人的位置,而且还威胁要打人么?” 李小语突然起身,噼里啪啦就是两个耳光抽了过去,罗曼哪里承受的住李小语的耳光,脸肿了,牙也松了,人直接摔倒在地。 这,还是李小语手下留情的结果,否则,以李小语的力量,一巴掌抽死她才比较正常。这个死,是真的死。 罗小飞彻底傻眼了,他没想到夏妙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更加没想到李小语真的敢动手。 “你可以报警,也可以让你父亲来找我。下次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无理取闹,否则,我就不会是只打她一个人那么简单了。”夏妙然说完,冷下脸喝道:“滚!”这声滚,夏妙然甚至是夹杂着真气说出来的,震得罗小飞的心神直接失守,扶起自己的妹妹,什么也不敢说,仓皇离去。 张绍亭和他妹妹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夏妙然叹了口气,道:“你们怎么会跟这对兄妹扯上关系。” 第249章 登门造访 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的许半生,此刻却站起身来,走到张绍亭兄妹的面前,伸出手,笑着说道:“许半生,你们好。” 张绍亭兄妹俩一愣,还是张绍亭反应快一点儿,他急忙伸出了手,说道:“许少您好,我叫张绍亭,这是我妹妹,她叫张柔柔。” 张柔柔其实还在想许半生又是什么人,听到自己哥哥说的许少,才反应过来,这合着是许家的那位大少爷? 也和许半生握了握手之后,张柔柔说:“许少您好。” 许半生笑了笑,道:“如果不打算追出去的话,不如跟我们拼个桌吧。” 张绍亭内心还是有点儿小激动的,他们家相比起普通人家,那绝对是富豪之家了,其父张文标身家十余亿,那绝对是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可是跟夏家,许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实在是少之又少,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现在许家大少竟然会邀请他们同桌共进晚餐,这是多大的面子?回去跟自己的老爹一说,老爹肯定也高兴的不得了。 至于罗曼,张绍亭一开始接触还觉得人不错,而且,在吴东城的名流圈子里,罗家的人脉是张家这种级别的商人绝不敢忽略的,张文标也暗示张绍亭可以跟罗曼好好交往。但是接触的时间长了,张绍亭也有些受不了罗曼,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那就正好冷处理一下,希望罗曼可以有所改变。 “多谢许少。”张绍亭答应了下来。 餐厅经理赶忙安排人过来给许半生那桌加了两套餐具,他也是刚知道,原来许半生就是许家那位大少爷,难怪身边会有李小语这样的美女保镖,他也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请李小语离开,把位置让还给罗曼。 可是,当他走过来的时候,许半生却微笑着对他说:“其实那张桌子订出去了,你完全可以过来告诉我一声的。若是那样,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餐厅经理的脸上有些难看,心道我哪敢啊,但是张绍亭兄妹俩,听到许半生的话,却是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只是他们不但没有反感许半生,相反,觉得许半生真是个很好讲话的人。这一切,不过是那个餐厅经理自作主张罢了。 当然,他们也不至于去怪餐厅经理,真换成他们在这个位置上,恐怕也唯有如此,谁会没事去得罪许家大少和夏家大小姐? “许少,刚才的事情真是抱歉……”张绍亭举起手中的酒杯,纯属没话找话的说。 许半生笑了笑,说道:“真要说抱歉,也是我替小语向你们说抱歉,虽然不知情,可终究是她占了你们的订桌。不过刚才那个女孩子也过于小题大做了,你是她男朋友,以后可是有罪受了。” 张绍亭苦笑摇头,说道:“刚接触的时候还不错,家里也鼓励我和她交往。只是时间长了,很多东西就变了味。她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我还是替她向二位道个歉。” 许半生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张绍亭又道:“许少,说起来咱们其实还算是邻居呢。” 许半生心知肚明,但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说道:“哦?怎么说?” “我家是年前搬到将军山里的那个小区的,跟许家大院隔得不远。” 许半生轻笑道:“那也是缘分,你们那个小区环境不错,回头我过去拜访一下。” 夏妙然眉头一皱,她这才明白,许半生请这对兄妹坐下,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目的的。恐怕他早就知道这对兄妹是何许人也了,也难怪他这么恬淡的性子,竟然会主动交起朋友来。 而张绍亭和张柔柔兄妹俩,听到这话都略感意外,张绍亭不过是在套近乎而已,没想到许半生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这要是真的,他们的父亲肯定会高兴坏的。许家大少登门拜访,哪怕张家和许家没有半点关系,这在小区里其他住户眼中,意义绝对不同了。 “许少能去简直就是蓬荜生辉了,什么时候许少要去,我一定扫榻相迎。” 其实张绍亭更多的还是把许半生这话当客气,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竟然说了一句:“明晚我要回家吃饭,那就明天吧。下午我下了课就过去。不知道你们方便不方便。” 张绍亭和张柔柔都已经大学毕业,在自家的企业里任职,虽然也是从基层了解起,可许半生说要去他们家,他们怎么会没空? “我父亲对许少也是闻名已久,不知道……”张绍亭终究还是希望可以以此替张家争取一些利益,这当然就需要张文标在场了,却不知许半生根本就是要给他们家送大礼呢。 “要去的话,自然是要拜会一下伯父的。”许半生淡淡的说着,吃完盘中最后一块牛肉。 张绍亭略显激动,说道:“那我明天就和家父在家中恭候许少大驾了。” 许半生笑了笑,不再开口。 夏妙然也很快吃完,服务员奉上甜点,吃过之后,许半生和夏妙然先起身离开了,张绍亭想送,许半生却拦着没让。 “你今天很有兴致么,不会是看上那个张柔柔了吧?”夏妙然的话里明显带着点儿醋意。 许半生笑了笑,握紧了夏妙然的手,说道:“我欠他们家一个人情,只不过他们或许并不知情罢了。” 夏妙然点点头,她当然不会真的误会许半生看上张柔柔了。张柔柔长的的确不错,可许半生身边的女人,任何一个都比张柔柔强的太多,许半生也并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 “你怎么会欠了他们家的人情?”夏妙然问。 换成从前,许半生可能就不说了,但是现在夏妙然已经是修行者的身份,告诉她也就无妨。 于是,许半生把迦楼罗的事情跟夏妙然说了一遍,夏妙然听完之后,恍然大悟道:“难怪那天晚上你和曾文都那么不对劲。”她也想起了年三十晚上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个迦楼罗怎么想的,好端端要去惊扰一个凡人做什么,倒是让他们家无端受了牵连。迦楼罗在他们家留下了些手脚,我正打算找个机会去一趟呢,倒是没想到这个机会自己掉到脑门上来了。” 夏妙然靠在许半生的肩头,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给罗景添打个电话吧,让他管好自己的女儿,省的那个不知所谓的罗曼再去找张绍亭的麻烦。这兄妹俩其实还不错,虽然也是看人下菜碟儿,不过总也还算是比较内敛。” 许半生笑着抱住夏妙然的肩头,说道:“明天我们俩去张家登门拜访,这事儿肯定会被传开。你以为罗家那兄妹俩有多大的胆子,还敢为难张绍亭和张柔柔?你要是愿意,就再请他们兄妹俩去你的酒吧坐坐,那就更安全了。” 夏妙然想想也是,便笑着答应下来。 第二天下午下了课,许半生便和夏妙然一起来到许家大院后边的将军山。 李小语先开着许半生的车回许家了,许半生是坐着夏妙然的兰博基尼过去的。纵然看见他们这车价值摆在那儿,门口的保安依旧很尽职的拦下了他们,让他们联系上业主之后才放行。 刚开进去,许半生就看见张绍亭和张柔柔已经走出来迎接他们了,他也不着急下车,就坐在车里让张绍亭和张柔柔带路,把车停在了张家那幢别墅的车库之中。 走上台阶,张文标还算是比较矜持,并未出门迎接,只是让他的妻子在门口迎了一下。 “阿姨您好,我是许半生。”许半生客气的对张文标的妻子说到。 夏妙然也笑着说道:“阿姨您好,我是夏妙然。” 他们客气,张文标的妻子却知道自己不能倚老卖老,略显拘谨的说道:“许少,夏小姐,真不好意思,有失远迎了。” 许半生笑了笑,走进屋中。 张文标站在屋里,此刻急忙迎上前来,主动打着招呼:“许少,夏小姐,你们好。” “张叔叔客气了。”许半生笑着回应,然后分宾主落座,张文标的妻子亲自给他们泡了茶。 随意的聊了两句,许半生就开始打量屋内的装修和摆设,看来,张文标不是那种相信风水的人,家里的装修几乎完全没有按照风水的格局来。 不过这个小区里的每一幢别墅,都是经过风水大师的指点的,房子本身就是聚福聚财的格局,里边的装修弱一些,倒也没什么。 而且,张文标本人虽然气运普通,不过他妻子倒是个颇有些福缘之人,说起来,张文标也是沾了他妻子的光,才能得到这样的一份家业。 “你们家的装修挺不错的,我想参观一下,不知道可以么?”许半生没能找到迦楼罗留下的东西,便找了个借口。 张文标怎么可能不答应,急忙说道:“绍亭,你陪许少转转。”其实这个任务交给张柔柔更好,只是许家和夏家的联姻,即便是张文标也是听说过的(他当然没听说过许半生退婚的事儿),就不敢让张柔柔带路,以免误会。 张绍亭领着许半生上了楼,挨间房的带着他参观。 一间房一间房的看下来,许半生回到一楼的客厅之后,已经知道迦楼罗留下了什么,并且留在何处了。 只是他现在并不方便出手,因为那需要破坏这房子的某几处装修,必须找一个更好的理由,才能帮张家解决这个隐患。否则,许半生估计,张家这四口人,怕是活不出一年了。 迦楼罗过处,真的是寸草不留的,即便张家人从未得罪过他。 第250章 循循善诱 回到客厅之后,许半生喝了口水,问道:“不知道张叔叔你对风水怎么看?” 这话要是放在甭多,一个月前问张文标,他定然是绝不相信的。当然,因为是许半生说出的口,张文标还不至于嗤之以鼻,但他从前真的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相信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 可是经过这个新年之后,张文标却再也不敢不相信风水。迦楼罗的手段已经让他从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蜕变为一个相信鬼神存在的人,那么风水这种事情,也就变得自然而然起来。 “我相信老祖宗们的智慧,任何能够流传数千年的文化,都是有它的道理的。”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们这个小区就是极其讲究风水的。”然后,他给张家四口普及了一下这个小区当初在设计的时候设置的风水格局,听的张家四人频频点头。 张文标暗道,听说许半生从小是被一个道士接走的,去年才回到许家,难不成他现在是个风水师?这么头头是道,应该不是普通的兴趣吧? 夏妙然知道许半生要做什么,便把自家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尽可能的简化,也没把许半生说的太过神奇,只是着重强调了他们夏家前两年诸多不顺,许半生一来就给破解了,并且明确的知道是祖坟上出了问题。 这就让张文标暗自心惊了,于是问道: “没想到许少还是位术数高人,张某唐突,还想请教一下许少,能否给我及家人看看相?”张文标也算的上谨慎了,先看相,如果准的话,之后肯定就要提及风水了。 许半生对张文标的心理心知肚明,也不去揭穿他,笑了笑道:“张叔伸出左手给我。” 张文标依言伸出左手,许半生稍稍一看,就又让张文标的妻子给出右手。随后是张绍亭和张柔柔。 其实许半生也就是假装看一看罢了,许真人给人看相,又怎么还会需要这些手段,在进屋的时候,他早已把张家四个人的命格推演了个通通透透。 “张叔的命格平平,年幼的时候是个苦出身。”这个其实只要有心,网上绝对能查到张文标出身清贫,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也正因如此,他的性格才会如此内敛,也绝没有某些有钱人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气。 “婶子的出身就要好很多了。而且,张叔这些年其实受惠婶子不少,婶子祖上开过善堂,积累下了不错的福缘,今世全都报在婶子身上。” 对此,张文标的妻子点了点头,道:“家里祖上的确开过善堂,听老人说,我家祖上曾经做过盐运,自觉这是犯法之事,就开了个善堂将这种财散些出去。这也能成为祖上的福荫么?” 许半生笑了笑,道:“贩运私盐虽是违法,其中也是暴利,可是我想婶子祖上并不是将私盐冒充官盐和官府一同牟取老百姓的血汗钱,而是用低于官盐的价格卖给百姓,这其实本身也是行善之举了。再加上开班善堂,这更是积福之举。” 张文标的妻子连连点头,笑道:“还真是,我家老人们说,祖上贩卖私盐完全就是为了让老百姓吃得起盐,官盐太贵了。” 张文标对此总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他觉得始终还是自己的努力才积攒出如今的财富。 许半生看在眼里,笑道:“张叔似乎并不赞同,我举几件事。张叔二十余岁的时候惹了官司,是因为当时婶子上下奔走,张叔才免了牢狱之灾。” 张文标点头。 “三十三岁,张叔生意上又有大难,差点儿倾家荡产。最后,这事儿也是落在婶子身上解决的,可有?” 张文标想了想,想起那会儿开工厂,可是货物积压,根本呢卖不出去,工人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他妻子说服家里把房子抵押给银行,套了一部分现,可张文标却打算用这笔钱给工人发工资,好让他们安心留在厂里。 他妻子知道之后,赶到厂里,力阻他拿出这笔钱,并且痛斥他是妇人之仁。然后她自己去找那些工人,跟他们谈了很久,终于让那些工人同意再拖一个月发工资,并且正常开工。就是因为这笔钱,也因为这一个月的时间,工厂迎来一笔大单,张文标一飞冲天。 不过张文标觉得这只是一个商业决定,事实证明他妻子是正确的,但这不能跟命运挂上钩吧? 许半生也不介意,笑着继续说:“你四十一岁的时候,还遇到过一次天灾。你们同行之人全部死了,唯有你和婶子活了下来,婶子替你挡了一下。” 张文标彻底懵了,四十一岁的那一次,是他记一辈子的事情。 那会儿他也和其他的中年男人一样,有了外心,不过刚刚开始,他妻子似乎有所察觉。 两人没吵没闹,谈过之后,甚至相约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张文标的妻子决定还他自由。 可结果,两人在民政局楼下见面之后,一起进了电梯。谁也没想到,电梯竟然坏了,莫名其妙给他们带到了顶楼,随后电梯直接掉了下去。 整个电梯的人都死了,可张文标夫妇俩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后来前来救援的人员告诉他,是他妻子将他抱在了怀中,帮他减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他才能存活下来。 但是,他妻子当时却昏迷不醒,几乎成为了植物人。 所谓吉人天相就是如此,张文标的妻子昏迷一个半月之后,奇迹般的醒了过来,尾椎受伤导致现在双腿略有不便,但是却竟然没有留下太大的后遗症,堪称奇迹。 从那时候起,张文标就收起了那些花花心肠,他知道,没有自己的妻子,自己早就死了。他能活下来,是妻子给他的命,而他妻子能活下来,完全是老天开眼的结果。 许半生突然提到他四十一岁这件事,怎能不让张文标心惊胆战? 他的妻子更加激动,但却说不出任何话语,只是握住自己丈夫的手,眼睛里却已经有些泪水了。 “婶子当时差点儿就没了命吧?这其实都是注定的,嫂子用她祖上的福荫,将张叔从迷途上引回……” 张文标再也不想求证了,而是点点头,郑重的说:“许少,我彻底服了。说实话,就在刚才,我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我能有现在的一切,看来真的是因为我夫人福缘深厚的影响。” 许半生微笑颔首,道:“这也是你的命。不过,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外力而改变,婶子最大的福荫,在于她将你从迷途之上拉了回来。” 张文标感慨不已,张绍亭和张柔柔则是瞪大了双眼,看着许半生。对于父母曾经的事情,他们当然知道,只是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许半生的话。 过了会儿,张文标终于开口问道:“许少,还想请教一下我家这套房子的风水格局不知如何?” 许半生轻轻摇了摇头,道:“张叔搬进来之后改了格局吧?” “重新装修了一下,毕竟前任主人出了事,我也不想受到牵累。” “以前的格局我不清楚,但我却可以确定前任房主从未受到这套房的风水影响。甚至,若是他搬进这里来住,反倒也就不会遭受那么大的灾祸了。” 张文标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倒也是,其实房主并未出事,出事的是他表哥。但是这房子被查出来是他表哥放在他名下的产业,也就一并收缴充公。这房子几乎都没怎么住过人。许少,是我的装修出了问题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刚才说过,其实这个小区整体的格局非常不错,一看就是受到过高人指点的,每一幢房子都处于绝佳的位置,相互之间的影响也都是提升型的。不过张叔这套房子,就有些不对劲了。我在走进小区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个小区原本极佳的风水格局被小小的破坏了一下,影响不到别人家,但是对你们张家,影响却是不小。这房子,可能是拆除原先的装修的时候,破坏了几个地方。虽然之后装修之时修补了回去,可却没有补上风水上的东西。这导致了你这房子现在处于一个祸眼之中,会为你引来一些无端人祸。”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之下,张文标夫妻俩是彻底服了。 原因很简单,在他们看来,那个迦楼罗就是绝对的“无端人祸”,无端到简直莫名其妙啊,真是祸从天上来,坐在家里也被子弹给打中膝盖。 夫妻俩对视一眼,张文标的妻子开口说道:“许少,这风水还有办法弥补么?”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不难,被装修覆盖,扒开来修补一下,再重新装修就好。” 张文标立刻点头道:“还请许少指点,我明天就搬到其他地方去,然后让人把装修扒了,到时候还请许少不吝赐教。” 许半生摆摆手,说道:“那倒是也不必,就是几个小地方而已,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不过今天不行了,我答应了家里要回去吃饭。明日我再过来,张叔你也把装修工人请好,我到时候指出几个地方,拆掉便可,然后我会帮你把房屋本身的风水弥补上的。” 张文标一听,更是放下心来,这房子不用拆,那就更好办了。 又坐了会儿,许半生起身告辞,张家四口一路将其送到小区外,如果不是许半生阻拦,他们估计恨不得能把许半生送到许家大院去才安心。 小区里,不少人都注意到张家四人的举动,其中认识许半生的没几个,但是多数却都见过夏妙然,一个个感到怀疑,张文标竟然和夏家很熟悉么? 随后自然产生好奇,就顺带着查了查许半生,一查之下,才知道那是许家大少,这些邻居就越发高看张文标一眼,这都是后话了。 第251章 昆仑来客 迦楼罗的手段也真是了得了,他留在张文标家中的是几只蛊虫,分别藏于这别墅中的几个灵气最浓郁之地,使其吸收这个小区内聚集的灵气,促其成长。 等到蛊虫成长到一定的阶段,这天地自然的灵气就无法满足它们了,它们便会寻找张家之人,进入他们的体内,吸食他们的精血。 真到了那一步,许半生也就回天乏术,盖因那些蛊虫进入人体之后只需数日之能,便可吸干一个人的精血。在这几日当中,被蛊虫吸食之人,会以数百成千倍的速度老去,几日之后就变的满面皱纹仿若风烛残年的老者,然后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离开这个世界。 人一死,蛊虫就会破体而出,与迦楼罗的气血相连,寻找合适的载体,循迹追随迦楼罗而去,最终成为迦楼罗修行所需的养分。 此刻的蛊虫还是幼虫,只要寻找到确定的位置,就不足为虑,甚至于迦楼罗暂时都无法发现这些蛊虫已经被人铲除,他一直要到蛊虫原定成熟之时才会感觉到异常。 其实找出这些蛊虫并不复杂,只是许半生对巫术仅限于破解和些许的了解,若是此刻有个巫门高手相助,连房子里的装修都不用去管,也有足够的手段将那些蛊虫引诱出来。 许半生不是没有考虑过逼严晓远出手,但却又最终还是决定用复杂一些的方式出除去那些蛊虫,倒不是信不过严晓远,许半生只要出手,有的是办法让严晓远只能全力而为。 他只是担心严晓远也未必具备那样的实力,毕竟,僵尸道主要是以驱尸为主,虽然也懂得一些用蛊之术,却并不是行家里手。更何况迦楼罗是巫门宗师级别的人物,别说严晓远,即便是严大掌柜亲来,也未必就有引出其种下的蛊虫的把握。 张文标一家四口还是暂时搬离,无论如何家里也要拆除不少地方,他们干脆住进了酒店之中。 许半生让那些装修工人拆除了几处地方之后,就令他们离开,而后许半生在张文标的家中布下大阵,全力施为要将蛊虫引出。 护法之人,自然从李小语变成了她和夏妙然二人,夏妙然的实力虽不如李小语,可现在也能成为许半生的一大助力了。 依附于装修表面的禁术随着装修的被破坏,也失去了效用,那些蛊虫在房体之内也感到惶惶不安。许半生的阵法一经发动,那几处原本是这幢房子里灵气最浓郁之处的地方,顿时就黯然失色。甚至于,整幢房子里所有的灵气,以及天地之间源源不绝透入到房中的灵气,都被死死的锁在了许半生布下的大阵范围之内。 灵气陡然干涸,那几只蛊虫就再也呆不住了,而且就在这房中,竟然有一处灵气极为浓郁之地,这让那些没有大脑的蛊虫,根本就禁受不住那样的诱惑,纷纷试探着要爬向许半生。 试探之下,却发现早先的禁术消失不见,它们和灵气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拦,这些蛊虫纷纷形成一条射线,直接弹向许半生。 进入到大阵范围之内,这些愚蠢的蛊虫就再也无法离开了,许半生面色凝重的运起精气,使精气化作气动之火,缓缓将这些蛊虫尽皆炼化,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气动之火,乃是三昧真火其中一昧,所谓三昧真火,是由目光之火、意念之火以及气动之火三昧交织而成,唯有万载玄冰以及真水可灭之,即便是其一的气动之火,也绝非几只区区蛊虫可以抵挡。 以许半生的修为,想要驱动气动之火也是极其费力,耗费大量精气不说,对于他精神上的损耗也是相当之大的。 可许半生必须要发动气动之火,若是普通巫师的蛊虫,许半生随意将其斩杀就行了,可对方是迦楼罗,许半生知道,巫门最强大的蛊术,是蛊虫即便化成飞灰,只要条件合适,也是随时可以死灰复燃的。 要想破解这种高手施展出来的蛊术,灭除蛊虫,必须以三昧真火将其彻底炼化,使其灰飞烟灭,一丝残渣都不能留下。 是以即便勉为其难,许半生也依旧全力施展出了气动之火,将那些蛊虫烧的连灰都不剩下。 解除阵法之后,许半生也是精神恍惚,夏妙然扶住他的时候,他直接倒入夏妙然的怀中便沉睡了过去。 急忙将许半生带回到他和李小语的家中,将其平放在楼上的聚灵阵中,又以那枚染有圣光气息的风铃在窗口轻轻晃动,使得许半生能够最快速度的吸收足够多的灵气,从而恢复他的身体。 饶是如此,许半生也足足沉睡了接近二十四个小时才悠悠醒来。 醒来之后,他的身下已经排出了漆黑一片的杂质,整个身体仿佛经历过又一次的洗筋伐髓一般,颇有些脱胎换骨的感觉。 身上那套衣服一脱下来就散发出阵阵的臭味,夏妙然捏着鼻子将衣服包进袋子之中,就准备下楼扔掉。 许半生却拦住了她,他说:“这衣服上全是我体内排出的杂质,最是剧毒不已,你这样拿出去扔掉,遗祸无穷。” 夏妙然这才明白,她虽然继承了器灵的一切,但是器灵是绝不会顾及他人死活的,自然也就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夏妙然当然也不会知道原来这种东西扔到外边,是会祸害他人的。 “我会用火烧掉,然后将灰烬埋进土内。”夏妙然道。 许半生点点头,又道:“尽可能远离人烟,即便烧成灰烬又被埋入土中,短时间内还是会对周围的环境有损害的。” 夏妙然这才出门,把许半生那身衣服烧了,又埋到城郊一座小山之上绝对人迹不到的地方。 数日之后,许半生总算是彻底恢复如常,虽然这次驱灭蛊虫耗费了太大的精气,但是他却也从中获得了一些好处。 武功修为依旧停留在舌之境巅峰的地步,但是许半生的术数修为显然又有精进,而且他的身体再度得到一次完整的清洗,体内杂质除尽,对于吴东帝王气的吸收,似乎也更加融合了。他的精气,也似乎变得更为精纯起来。 又去张家拜访了一次,装修被拆除的部分,已经恢复了原状,许半生再度勘察一边之后,这才确认了这套房子已经再也没有问题,张家人的性命也算是彻底保住了。 当然,这种保住也就是暂时的,真要是迦楼罗发现之后要上门来索命,许半生恐怕也帮不上忙。他能帮张家所做的也就到这里为止了,因果循环,终究是有个终点的。 顺手帮张家又重新布置了一下家具的摆放,许半生告诉张文标,让他去普云寺求一串佛串,只说是许半生介绍的就行。取回之后再买个如来法身像,放在厅中的条案之上,将佛串挂于如来法身的手中,****供奉,每日三炷香。 同时教张文标去请了一套四大金刚回来,分别放在别墅中不同的四个房间,也不用去管他们,只使他们镇守四方就可以了。 张文标没有多问,一一照办,那佛串和如来法身,都是为了替张家增强气运,而四大金刚却是分别被安放在这幢房子的四处煞位,虽然说这房子建造之时就已经格外的注重风水,煞位已经被极大的削弱,可许半生这么一动手,那些煞位就再也入不了煞,只要不是术数界的人来破坏,自然之煞,算是彻彻底底的被阻挡在张家之外了。 时已至此,许半生和张家的因果算是彻底清楚,不过张绍亭和张柔柔兄妹俩倒是不错的交朋友的对象,许半生也不至于不再搭理他们。 罗曼来找过张绍亭,不过张绍亭已经决定了要和罗曼分开,罗家这兄妹俩,为人处事实在有很大的问题,嚣张跋扈,很少体谅别人的感受,以往若不是张文标希望张家和罗家能成为姻亲,张绍亭恐怕早已跟罗曼说分手了。 罗曼当然是不同意的,对张绍亭,其实罗曼也很满意。 现在张绍亭突然提出分手,罗曼也发挥了她刁蛮任性的本性,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可张绍亭不予理会,被闹得烦了干脆表现出了他强势的一面。 罗曼想要通过自己的父亲报复张绍亭,但却碰了个钉子,她的父亲罗景添把她痛骂了一顿,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张家现在和许家过从甚密,而且夏家甚至隐约的跟薛沈罗律师事务所提出过有可能在来年更换法律顾问的打算。双方合作多年,薛沈二位自然要问个明白,夏文瑞却并未明说。不过这种事是瞒不住人的,很快薛沈二位就查了出来,知道祸根出在罗曼身上,他们也跟罗景添谈了一次,结果罗景添还没来得及找罗曼问个明白,罗曼竟然跑来找他要让他给张家施加压力。 见父亲这样的态度,罗曼知道大势已去,后悔是一定有的,但是更多的却是仇恨。 不过她不敢去恨夏妙然,更不敢恨许半生,甚至就连那天一巴掌打得她像个猪头一样的李小语也不敢恨,只是把张绍亭给彻底恨上了。 给张绍亭发了最后一条消息,罗曼将对他的仇恨彻底的放在了心中。 张绍亭看到那条短信,其中尽是恶毒咒怨之语,还有一些说他攀上许夏两家的高枝就翻脸不认人之类的话语,看的张绍亭摇头苦笑,删除拉黑了事。 这些,在许半生眼中,跟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张绍亭提起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笑,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张绍亭也是极有眼色的人,见许半生没有兴趣,就再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平静惬意的日子没过多久,时间刚刚进入三月,春光甚至还没来得及展现她婀娜的腰肢,昆仑来客。 第252章 以下犯上 昆仑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不再偷偷摸摸,而是理直气壮的找上了许半生。 来者是昆仑长老殷定华,道号玉阳子。 再次见到这位玉阳子,许半生甚至觉得对方有些爽直到可爱。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殷定华选择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元拳馆之中,就好像他生怕许半生不把上次韩家上门来砸场子的事情跟昆仑联系起来。 许半生也从此得到一个讯息,那就是殷定华恐怕真的并不知晓韩家曾经试图来找石大定的麻烦,这也几乎意味着殷定华只是一杆枪。 可是许半生并不会因为殷定华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杆枪就对他产生什么恻隐之心,相反,许半生觉得一个修行者活到这把年纪,却竟然还会被人当枪用,这种人实在是蠢得可以。 这个世界当然允许有蠢人,只是既然自己蠢,就不要怨下场凄惨。蠢货还要自以为聪明,那就要有被人凌虐的心理准备。 石大定知道对方的厉害,不说殷定华,光是他带来的那两名昆仑弟子,其气息之浑厚,就绝非石大定可以比拟。 此刻的石大定刚刚服用了第二颗固元丹不久,卧床那些年耽误下来的修为也基本追了回来,可即便如此,终究也只是鼻之境巅峰的实力,想要突破到舌之境,还需一段时日。 而对方三人,殷定华的修为深不可测,他那两名弟子,也都是舌之境以上的实力,石大定加上石予方,父子俩联手都不可能是对方任何一人的对手。是以当对方刚找上门的时候,石大定第一时间就让拳馆里所有的学员以及弟子离开了拳馆。 得知殷定华是来找许半生的,石大定立刻让石予方跟许半生联系,倒不是说他胆小怕事,遇到高手就往许半生身后躲,而是对方实力摆在这儿,又报出了昆仑派的名头,也没有做出任何逾矩之事,纵然并未按照拜门的规矩,石大定也不可能替许半生做太一派的主。 许半生姗姗来迟,他接到石予方的电话的时候,正在陪曾文吃饭。 这段时间,许半生去看望曾文的频率也比以往高,他已经证实了曾文的天生灵体其实也就是被改造的结果,这是茅山派的一个长达二十余年的布局,他很担心这种被改造出来的灵体,在一定的时刻反倒会对曾文产生不利的影响。 夏妙然毕竟继承了器灵的修为和记忆,她有更多的把握可以对抗这种不利影响的反噬,而曾文就很难了,她终究只是刚刚入门,修为低到不值一提,一旦出点儿问题,根本撑不了多久。许半生也只能多去看她,希望在她出现问题之前就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帮其避免改造的灵体产生的不利影响。 殷定华真是个急脾气,到了吴东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就直奔一元拳馆。石大定父子俩刚吃完晚饭,连碗筷都没来得及收拾,便给许半生去了电话。 许半生挂了电话之后,不急不忙的陪着曾文吃完了晚饭,甚至还陪她聊了会儿天,一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动身。 等抵达一元拳馆的时候,殷定华已经火冒三丈,在拳馆之中大骂出口,扬言要烧了这间拳馆。 许半生恰好听到这句话,从门口迈步而入,高声回道:“玉阳子你要烧这拳馆我便让你烧,然后我便烧了你昆仑金顶正殿。” 殷定华一听,顿时大怒,呛啷啷宝剑出鞘,一道寒光直指门外走进来的许半生。 李小语感觉到剑气纵横,腰间寒铁软剑直接就掣在了手中,剑走蛇形,仿佛一条带子一般卷向殷定华手中的那把剑。 殷定华识得厉害,知道李小语的实力不俗,手中那把软剑更是寒铁所造,最是锋利无匹,自己手中这把宝剑虽也削铁如泥,可遇到寒铁,也只能自认不如。 若是跟李小语的寒铁软剑硬碰硬,只恐会损坏了自己手中这把宝剑,殷定华急忙撤步收剑,避开了李小语这一剑。 李小语也不追击,而是横剑胸前,冷眼看着殷定华,削薄的嘴唇紧紧抿着,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再敢不敬定斩不饶。 “太一派掌教真人便是这样的待客之道?昆仑算是见识了。”站在殷定华身后的一名弟子扬声说道,言辞之间尽显揶揄之意。 许半生也不恼,迈步走入进来,脸上挂着淡定的微笑,他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名道士一愣,脸上露出愠色,但考虑到许半生背后的林浅,加上他也看出许半生的实力甚至还在他之上,强自按捺住心头的那口气,回答说:“我乃是昆仑门下杨帆,道号清浅。” “我是问你是个什么东西?”许半生依旧不带半点火气,只是他这句话却问的杨帆心头火起,这是在赤|裸裸的打脸了。 “许半生,你……”一句话还没说完,李小语早已仗剑糅身而上,寒铁软剑带着剑鸣直取杨帆的咽喉。 杨帆不敢多言,急忙侧身歪头,狼狈不已的避开了李小语这一剑,但却忘记了李小语的剑是软剑,一剑落空,李小语使了个巧劲儿,剑身倒卷过来,啪的抽在杨帆的脸上,就仿佛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一般。 纵然也是舌之境的高手,可李小语这一剑还是抽的杨帆那张脸顿时就肿了起来,一条剑身宽的红痕,明显无比,高高的肿着,杨帆早已大怒不已。 “按照辈分,哪怕是你师叔祖玉阳子对我都要执晚辈礼,你家师叔祖也还没死,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呼小叫?”许半生很少教训人,一向都表现的很是淡然,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不会骂人了,林浅游戏风尘,牙尖嘴利也是享有盛名的,作为林浅唯一的传人,许半生怎么可能学不会他的毒舌? 杨帆怒极,可是许半生那句话太毒了,的确,他和朱子明是平辈的师兄弟,而殷定华则是他师叔祖,也就是师爷辈的。在师叔祖面前,的确没有杨帆说话的份儿,只不过许半生不这么说的话,殷定华肯定不会去计较什么就是了。 但偏偏许半生说了出来,而且很恶毒的说玉阳子殷定华还没死,这里轮不到杨帆开口,杨帆就彻底不敢多言了,省的引起殷定华的不满。 殷定华缓缓看了杨帆一眼,直脾气的他眼中真的出现了一丝不满。 对许半生充满了不屑,殷定华觉得林浅这个传人也不过如此,纵然赢了朱子明,也不过是仗着师门足够强大而已。在太一派的教导之下,却竟然只有舌之境的实力,殷定华真是没觉得许半生配得上太一派掌教真人这个身份的。 可即便如此,许半生的道门地位始终摆在那儿,辈分什么的不去说了,但是杨帆当着他这个师叔祖的面,就敢跟许半生如此对话,这叫殷定华该如何自处? 杨帆一看到殷定华那个眼神,就知道糟了,殷定华真的被许半生说的心里产生了不悦,殷定华虽然没开口,却分明是在说老子和许半生交流也不过以平辈自居,你是什么辈分?竟然也敢跟许半生平辈相称?你这是要跟我拉齐辈分么? 心中惶惑,杨帆赶忙低声对殷定华说道:“师叔祖,切莫上了他的当。” 他以为这样可以让殷定华冷静一些,却不想听到这句话,殷定华更是愤怒。 殷定华是昆仑七长老之一,当代掌门元青子龙潜坤也要喊他一声师叔,就算是之前的首席弟子朱子明见到殷定华,那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冒犯的。这个杨帆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光敢在殷定华面前抢话说,还竟然敢教训殷定华,让他不要上了许半生的当。 “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晚辈来指点我了?”殷定华哼了一声,这话说的无疑极重。 杨帆后脊梁上汗都下来了,他已经不敢抬头,只能恨恨的瞪了许半生一眼。 许半生看着眼前的狗咬狗,心情变得更加缤纷起来,他笑着说:“小语,把他赶出去。” 李小语也没多问,直接仗剑走向杨帆,杨帆怒极,手按在腰间的包间之上,却久久不敢拔出。 “师叔祖……”另一名弟子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开口,否则会得到一个跟杨帆相同的下场,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玉阳子殷定华。 殷定华也是微微皱眉,对许半生说:“太一派掌教真人好大的威风,竟然赶起我昆仑的弟子来了。” 许半生看了看殷定华,对他的智商感觉到颇有些抱歉的说道:“玉阳子,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好像是我太一派的拳馆,漫说是他,便是你,我又有何不能赶的?!” 殷定华一愣,有心发作,但却又总有些忌惮,今日前来,本是昆仑占尽了道理,可若被许半生这区区几句话就激的直接动手,反倒失去了昆仑的气派。 而且杨帆也的确让殷定华十分不满,这个弟子,自从朱子明出事被罚面壁十二载之后,他似乎就觉得那首席弟子的位置非他莫属了,人也变得轻浮了许多,足见之前他只是强自忍耐,尽量保持低调罢了。现在属于典型的得志便猖狂。 若不是他师父坚持要让杨帆跟着殷定华来见见世面,磨砺一番,殷定华怎么也不可能带着这样的一个家伙过来。 现在,果然让许半生找到发作的借口,殷定华哪里还会去管他有没有台阶可下? 干脆做出气急的样子,殷定华仰头大笑,略显张狂的对许半生说:“那么我便看看太一派掌教真人如何让我昆仑派弟子出去!” 许半生二话不说,轻轻摆了摆手,李小语一挥软剑便冲了上去。 第253章 兴师问罪 另一名弟子见状,明知杨帆绝非李小语的对手,有心上前帮忙,但却又将目光投向殷定华。 见殷定华神态安详,那名弟子明白了,这是殷定华也对杨帆心生恶感,想借许半生的手将其逐出去。 殷定华这次带来的两名弟子,杨帆无疑是另一名长老的嫡系,而这一个,则是殷定华的嫡系,是他最疼爱的弟子的弟子。 自己的师爷态度很明显,这名弟子自然选择了袖手旁观,而李小语,则已经跟杨帆战在一处。 杨帆早已做好了准备,毕竟之前的言辞交锋也让他明白了殷定华的企图。关于殷定华,等回到昆仑之后再向自己的师父禀报,自有其他的长老向他发难,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搞定李小语。 要说战胜李小语,杨帆也并未想过,高手过招,往往并不需要太多的招式,几招之内就分出胜负了,而想要知道谁优谁劣就更加简单,几乎一动手就能察觉的出来。 刚才和李小语已经有过一次交锋,杨帆深深知道自己绝非李小语的对手,可他也有自信,打不过你李小语,难不成我还无法自保么?想把我扔出去,门儿都没有。 是以李小语身形一动,杨帆就将腰间剑抽了出来,迎了上去。 只是杨帆很快就发现理想很美好可现实太骨感,若是赤手空拳,他想要自保或许还能实现,李小语想把他扔出去,并非那么简单。可是有剑在手,李小语的优势就大的太多了。 李小语手里那是什么剑?寒铁打造,即便是对上那些上古名剑恐怕也不遑多让,而杨帆手里,虽也并非普通的宝剑,也是精钢百锻,堪称削铁如泥。但是跟李小语这柄寒铁软剑比起来,那根本就是水果刀对上马铃薯的结局。 早将内力灌注到寒铁软剑之中,寒铁软剑笔直坚硬,通体生寒,剑芒耀眼。 李小语一出手就是剑鸣之意,软剑带出一片寒光,便和杨帆手中宝剑来了个硬碰硬。 连金铁交鸣的声音都没有听到,那灌注着李小语全部功力的寒铁软剑,轻松的切开了杨帆手中的那把剑。 当啷一声,一截剑尖跌落在地,杨帆难以置信,但是李小语的第二剑又来了。 杨帆急切间挥剑再挡,结果是李小语这一剑直接将他手中那把宝剑削成了一个剑柄,整个剑身直接跌落在地,而李小语手里的寒铁软剑,也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剑尖已经刺入了杨帆脖间的皮肉之中,鲜血正顺着剑尖缓缓流淌出来,杨帆知道,自己只要稍稍一动,李小语是真的敢当场杀了自己的。杨帆是冲动了点儿,也张狂了一些,可他不是白痴,他从李小语身上散发出来的浓厚杀意,就知道自己要是还敢反抗,李小语绝对会杀他以儆效尤。 李小语以剑指着杨帆的脖子,一脚穿在他的肚子上,直接将杨帆踹的倒飞了出去,刚刚好落在拳馆的大门之外,不浪费一丝力气。 石予方走过去,轻轻关上拳馆的大门,彻底将杨帆挡在了拳馆之外。 杨帆心中憋屈至极,却又不敢破门而入,只得在拳馆之外破口大骂:“许半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纵容一个婢女毁了我昆仑派的神兵利器……” 这话说的,就连另一名弟子都听不下去了,他朗声说道:“清浅师兄,不如离去!” 杨帆的后半句话被噎在了咽喉之中,似乎也终于感觉到自己有多么丢人了,跺了跺脚,最终还是选择了狼狈离去。 拳馆之中,殷定华虚着双眼看着许半生,口中缓缓说道:“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挑衅我昆仑派?” 许半生笑了笑,道:“玉阳子你何尝不是在挑衅我太一派?我让小语把这杨帆驱逐出去,恐怕也正中你玉阳子下怀吧?” 殷定华滞了一滞,扫了另一名弟子一眼,那名弟子笑着说道:“清浅师兄冒犯太一派掌教真人,又胡言乱语得罪了移花宫少宫主,受些教训也是应当的。” 殷定华这才点了点头,只是却不能将笑意表露出来,沉声说道:“许真人好大的威风,不过我昆仑派也并非没有容人之量,刚才清浅确有冒犯之处,就此揭过吧。” 许半生笑着说道:“玉阳子虚怀若谷,值得钦佩。” 殷定华也不去管许半生话中的揶揄之意了,只是说道:“许真人,你可知贫道找你何事?” 许半生道:“愿闻其详。” “前次清逸品行不端,得罪了许真人。许真人也已经施以惩戒,贫道与玉虚子师兄将清逸带回昆仑之后,也遵照当时承诺,废清逸四肢,使其于思过崖面壁思过,更当全昆仑弟子之面宣布要面壁十二载。敢问许真人,对我昆仑所行,可还满意?” 许半生笑道:“昆仑乃道门大派,言行一致,重信守诺,当是我辈楷模。” 殷定华点了点头,面带愤怒的又道:“可许真人呢?你所言所行,可当得起太一派掌教真人的身份?” 许半生不解的问道:“玉阳子道友,我有何不端言行,竟然能劳得你们昆仑也试图横加干涉了?”言下之意,我即便有什么品行不端的所作所为,也有太一派自己惩处,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多管。 殷定华何尝听不出来许半生这话里的意思,只是他却没跟许半生在这上边纠缠,直接说道:“若许真人言行不端,也自有林浅真人去管教于你,我昆仑还没那份闲心去管。可许真人将我昆仑重宝紫玉冰蝉赠予他人,这难道还不关我昆仑之事?” 许半生奇怪的说道:“玉阳子道友休要血口喷人啊,那紫玉冰蝉本是我缴获之物,我能答应还给你们昆仑,已经是我大度,否则我便是占为己有,这天下又有谁敢说我半个不字?我为人宽宏,只需暂借紫玉冰蝉一年,现在时间未到,玉阳子道友却跑来横加指戮,这倒是你们昆仑无理取闹了吧?” 殷定华气急,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许半生说道:“许真人自吹之能倒是让贫道大开眼界啊!好好好,贫道只问你,现在紫玉冰蝉何处?” 许半生越发显得奇怪,他说:“这我似乎不必向玉阳子道友解释吧?” “你将我昆仑重宝给了南少林一悲大师的弟子史一航,许真人,你还要瞒我昆仑到何时?”殷定华气咻咻的说道。 许半生笑了笑,道:“这似乎与你们昆仑无关吧?” “那是我昆仑重宝,你难道想要刘备借荆州么?!” “一年之期若到,你玉阳子来找我提及此事还算你有几分道理,这才区区数月,你便来做出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玉阳子,你真以为昆仑势大,便可不讲规矩?”许半生也表现出不悦之色了。 “好!算你能言善辩,可不论你是将紫玉冰蝉借与他人还是如何,总之你将我昆仑重宝给了别人就是不行!” “规矩都是你来定么?”许半生哈哈大笑,突然脸色一变,冷声说道:“一个自己门派之中没有规矩的门派,对其他门派倒是规矩甚重。这紫玉冰蝉就是我借给史一航的,并且我告诉你,没到约定之期,漫说是你,就是你们昆仑掌门元青子亲自前来,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回紫玉冰蝉。” “许真人,你这真是要与我昆仑为敌啊!纵然你太一派林浅真人实力再强,也还远未到可以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地步。” “一个连规矩都没有的门派,竟敢跟我说什么讲理?”许半生也怒了,他伸出手指向殷定华,道:“玉阳子,我来问你,吴东韩家是否你昆仑走狗?!” 殷定华一愣,没明白许半生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他迟疑了一下,却看到许半生满脸冷笑,定了定神,殷定华回答说:“吴东韩家的确是我昆仑外门传承之一,虽不入山门,但也可算我昆仑之人。” 许半生拧眉又道:“你承认就好!这一元拳馆,是我太一派传承,你可知道!” “这个贫道自然知道,否则贫道又如何会来这里寻你?” “既然知道,可为何韩家之人竟敢来我一元拳馆踢馆,还扬言要让我师哥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武功。你们昆仑好大的口气,一个区区外门弟子,竟然张狂如此,这是觉得天下之间,除了你们昆仑之外,就再没有其他门派的武功是真正的武功了么?” 许半生这一番话,说的殷定华彻底愣住了,他完全不明白许半生这是何意,说的又是什么。 殷定华虽然率直,思考事情有时候不太拐弯,可也绝非愚蠢之辈,他想了想,就知道肯定是有事,许半生绝不会空口白牙的说这些。 于是他迟疑着问道:“许真人这帽子扣得太大了吧?韩家怎会跑来这里捣乱?” “他们怎么不会?只怕是朱子明在我这里吃了亏,回去之后连首席弟子的地位也不保,你们昆仑有人想要替他报仇,却不敢找我,而想要来欺负我这师哥了吧?你们昆仑真是坦坦荡荡,实乃大派风范啊!” 殷定华皱起了眉头,双眼虚的更紧,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许真人此言,贫道定会彻查到底,若真有此事,贫道一定会给太一派以及一元拳馆一个交待。但这和紫玉冰蝉无关,许真人你也休要混淆视听。” 许半生沉声道:“紫玉冰蝉是我的战利品,我肯承诺一年之期,而后将其还与昆仑派,已是我最大的宽宏。昆仑也莫要将我的宽宏当作理所应当。在一年之期之中,我爱将紫玉冰蝉借给谁,那都是我的事情。玉阳子,你但凡还知道一点什么叫做道理,就不要再跟我胡搅蛮缠!” 第254章 废玉阳 殷定华闻言大怒,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许真人,你这是要与我昆仑撕破脸啊!” 许半生傲然长立,道:“我就是要告诉你,这天下的道理并非都是你昆仑所定!输了,就要认输,错了,就要认错,败了,就要学会服软!” “许半生!你好大的口气!”呛啷一声,殷定华再度抽出了刚才已经归入鞘中的宝剑,直指许半生。 李小语毫不示弱,手中寒铁软剑一抖,拦在许半生身前。 许半生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李小语的肩膀,然后自己迈前一步,柔声说道:“小语,让我和玉阳子切磋一番,这关乎于我太一派究竟要不要从昆仑派那里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武功。” 李小语闻言退下,却有意识的走向另一名昆仑弟子,剑尖虽然并未指向那名弟子,但意思很明显了——你要是敢有任何动作,你也会像杨帆一样的下场。 殷定华铁青着脸,心里却在犹豫,许半生是空手,自己要不要也放下手中之剑。 许半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久闻昆仑剑法无双,上次朱子明显然没能领会昆仑剑法的精髓,今日我便以一双肉掌领教一下昆仑的无双剑法。” 殷定华气急,怒道:“大胆!竟然小觑我昆仑剑法。” 许半生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若说让你放弃手中剑,你输给我定然会说昆仑剑法无双,掌法并非你之所长。我现在让你用剑法我用掌法,你却又说我小觑你昆仑剑法。反倒是你昆仑弟子说让我太一派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武功成了堂而皇之的理由。看来你们昆仑上下倒是一脉相传,无耻才是你们最高深的功夫吧?” “许半生你……”殷定华气急败坏,再不犹豫,一挺手中宝剑,直朝许半生而去。 许半生嘴里说的虽然貌似轻浮,心里却是半点懈怠都没有的,甄水功早已运于左拳,右拳却运起厚土功,五行功法中的水土二行同时运起,拳法也是太一派最强的太极拳。 脚下划出一个半圆,许半生双手成圆,不退反进,竟然将殷定华刺来的这一剑包围其中。 殷定华只觉得剑身之上仿佛有无穷的压力,带着他的长剑左右摇摆,就仿佛怒涛之中的一叶扁舟,起伏不定,竟然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昆仑无上心法加诸在长剑之中,殷定华口中喝了一声“开”,剑身斜向上撩起,剑锋微寒,削向许半生的内肘。 许半生不慌不忙,双手环圆一变,竟成虎吞之势,将殷定华手中长剑往自己怀中带去。 殷定华也是用尽全身力气,手臂完全伸直,剑尖顺着许半生怀抱之势继续向其怀中探去。 剑尖吐出半尺剑芒,就仿佛整把剑突然长了三分之一一般,殷定华怒火滔天,只想用这一剑将许半生刺个对穿。 可许半生只是轻松的身体偏转,双手依旧紧扣住殷定华的长剑,就已经躲开了他那奋力吐出的剑芒。 而后许半生继续将长剑往身后带去,变抓为拳,却是一拳朝着殷定华执剑的肩膀击打过去。 殷定华哼了一声,反手将剑身调转过来,剑尖直指许半生的拳锋。 许半生手腕微微一抖,拳势不变,只是比刚才击打的部位微微高了半寸。 轰的一声,许半生的拳头径直打在了殷定华手中长剑的剑脊之上,殷定华虎口一痛,剑身已再掌握不住,朝着一旁荡去,身前门户大开,落在许半生的眼中,已经全是破绽。 殷定华也没想到许半生敢于如此铤而走险,竟敢用拳头击打自己的长剑,这才被许半生一拳荡开了宝剑,露出胸前硕大的破绽。 许半生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左拳也挥了出来,甄水功运至极致,拳头与殷定华的胸口发生亲密冲突。 殷定华也是将全身气息凝聚在胸前那一处,为的就是全力防御许半生这一拳。 这一拳,他是绝对躲不过去的,那就唯有全力承受,只要能撑过去,那么他还能再战。 接下来,就唯有看究竟是许半生的拳头硬,还是殷定华的防御更强了。 殷定华觉得很奇怪,许半生这一拳击打在他的胸口,就仿佛毫无力量一般。 经常有人形容某人一拳打在另一人身上,犹如击中败革,又如击中破絮,无处放力。而殷定华现在只觉得情况和那些人形容的刚好相反,他只觉得许半生的拳头犹如败革,又如破絮,丝毫不带着力量,致使他胸口全力的防御也无处放力。 但是很快,殷定华就知道了许半生这一拳的威力。 拳头和胸口紧密相贴,似乎一触之后就要分开,但是殷定华却发现,许半生的拳头就仿佛黏在了自己的胸口处,然后,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力量。 那力量犹如缓缓的水流一般,舒缓的围绕在他胸前最强的防御之处,环绕起来。 而后,那力量逐渐放大,就好像有人打开了水龙头,那水流的力量明显增强。 再然后,水流的冲击更强,已经像是一条奔涌的河流了。 激流!汹涌而来! 瀑布!银河落九天! 水箭! 水锤! 甚至是水炮! 力量一点点的增强,越来越强,强到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防御能够抵挡住许半生这一拳的力量。 现在这拳上的力量,已经仿佛是大海深处的暗涌一般了,那无疑是无坚不摧的绝对力量。 偏偏殷定华在这种力量下无可奈何,他想要摆脱许半生的掌控,他想要让自己的身体能够和许半生的拳头分开,但是,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他就像是被许半生紧紧抓住了一般,根本无法挣脱他拳头上的力量。 这股力量极其奇怪,是从许半生的拳头涌向自己的胸口不错,但却又有一种回旋的力量,死死的将自己勾住,绝不允许他脱离这力量的持续攻击。 殷定华感觉到了剧痛,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感觉到这种程度的痛苦了,就仿佛小时候,师父教他练功之时,一掌拍在他身上将他打的倒飞出去的感觉。 殷定华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飘向了空中,他的身体如同飞絮一般,被许半生这一拳送上了半空之中。 重重的落在院中的青石板地上,殷定华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头发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从口中吐了出来,眼前昏黑一片,耳旁是那名昆仑弟子焦急的叫喊声。 “师祖!师祖!” 殷定华似乎可以看见那名弟子焦急的神情,但他却看不清楚,眼前模糊的厉害,脑子里也昏沉沉的厉害。 他知道自己败了,只是不甘心自己竟然败得如此彻底,败得连基本的还手之能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我是一只脚踩在身之境的人,而许半生,甚至连舌之境的巅峰都没有达到完美,他怎么可能打败我,更加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打败我!!! 只是,心中无论有多少不甘,败了就是败了,殷定华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被打败的羞辱,比身体上的伤势来的更让殷定华难以承受。 “你竟敢伤我师祖!”那名昆仑弟子目眦欲裂,咬碎满口银牙,一挥手中长剑,直扑许半生而来。 只可惜,他连接近许半生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横刺里抢来一步的李小语一脚踹在腰间,直接被踹的横飞了出去。 从地上爬起,那名弟子再度咆哮着挥剑朝许半生扑来,李小语手中软剑拍在他的脸上,直接将其拍的在空中横着打了几个转,最后重重的落在地上,摔倒在殷定华的身旁。 这对师祖孙,倒是昏倒也要昏倒在一起。 “小方,把他们扔出去。”许半生背起双手,淡淡的吩咐,甄水功和厚土功悄然散去,这一拳,几乎也耗尽了许半生的全力。 其实殷定华的实力还是要比朱子明略强一点儿的,但是此刻的许半生也比当时恢复的好了许多,而且他太轻视许半生了,竟然会被许半生一拳荡开他的长剑,胸前门户大开,给了许半生完全发挥甄水功特殊效用的机会。 别说殷定华,就算是林浅亲自来,在被许半生的甄水功以这样的方式击中胸口的情况下,恐怕他也唯有吞下失败的苦果这唯一的一条路。 石予方心中感慨着许半生的强大,一边将殷定华师祖孙俩扔了出去,关好大门,面无表情。 看着石予方,许半生感受到他内心的震动,许半生道:“小方你好好用功,刚才我用的是甄水功,将来,你也可以做到如我一般。” 石予方定定的看了许半生一眼,重重的点点头,道:“小师叔,我会努力的。” 许半生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走向椅边缓缓坐下。 石大定却是满脸凝重的说道:“掌教师弟,如此重伤了昆仑之人,昆仑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 许半生知道石大定不是害怕,而是替自己担心,毕竟自己只有一个人,能挡得住昆仑多少高手呢? 他笑着摇摇头道:“这个殷定华就是一把枪而已,被人怂恿而来。昆仑派很快就会来人,不过绝不是来与我为敌,而是希望可以阻拦刚才发生的一切的。只可惜,他们来不及阻止,他们来的太晚了。” “既然知道此人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为何还下如此重手?”石大定的眉宇之间纠结着担忧。 许半生笑道:“修行了这么多年,却还被自己的同门当枪使,这样的蠢货,修行的越强,就越该死。我留他一条命,就已经是给足昆仑面子了。昆仑之中或有义愤填膺之辈,可他们的掌门,元青子龙潜坤,却必然明白这个道理。放心吧,昆仑从头到尾都不占理,他们还不敢拿我如何。” 第255章 那件东西 这些天茅山派掌门佘长风的心情很不好。 派出茅山弟子去许半生的住处,并非佘长风的决定,而是他的一名弟子自作主张,直到将人派出去了之后,才告知佘长风。 当时佘长风就很不高兴,觉得这是在玩火,即便他们很需要许半生手里的某些东西,也绝不能采取这样的方式。激怒了太一派掌教真人的后果,很可能会给茅山派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但是人已经派出去了,佘长风也只能责骂自己那名弟子一通而已,当时许半生和夏妙然出现在天堂隔壁酒吧之中,而且明显发现了天堂隔壁酒吧的问题,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分心去处理其他事的。 佘长风也唯有希望那几名弟子能机灵点儿,一得手就撤,同时他也在积极的做着准备,万一出了问题也好弥补。 而事实证明佘长风的未雨绸缪是正确的,许半生当时的确是在天堂隔壁不假,可李小语却很少见的居然没有跟在许半生身边,那几名茅山弟子刚刚进入那套房子,就被李小语一剑一个给解决了。其中一个见状不妙想跑,却被李小语一剑给钉在了窗台上。 当晚佘长风就觉得不对劲了,那几名弟子迟迟都没有消息回来,而第二天史一航的突然造访,彻底让佘长风知道,他那几名弟子肯定是再也回不来了。所幸他早有准备,否则,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麻烦。 不过佘长风明白,自己只是在表面上糊弄过去了而已,史一航是吃公门饭的,没有证据他不可能对茅山派如何,可许半生不同,许半生无需任何证据,他之所以没来找麻烦,只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还没必要,一旦觉得有必要了,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 二十多年的一场谋划,佘长风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都很顺利,无论在哪个方面都非常的顺利。但是,最近似乎处处都出现了问题,而所有出问题的地方,似乎都跟许半生有关。也就是说,自从许半生出现之后,茅山派就诸事不利,许半生似乎就是茅山派最大的敌人。 首先出问题的就是那把天师拂尘,没有人比佘长风更想得到那柄拂尘,许半生并不知道,那天在帝豪大酒店的七楼,佘长风其实也是在场的。 原本,这把拂尘的价值也就是在二百万左右,佘长风带着三百万想要拿下那把拂尘。没想到许半生很不合规矩的在拍卖开始之前就扬言要用一千万买下那把拂尘,这直接导致了之后竞价的水涨船高。 不是佘长风舍不得多花钱,光是天堂隔壁酒吧,每个月给茅山赚的钱就远不止这个数了,区区数百万而已,佘长风根本都不放在心上。 可是他知道,触碰过这把拂尘的人一定会死,也就是说那个拍卖师在开始拍卖之后就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而许半生之所以会在拍卖开始之前就喊出千万高价,足见他也知道这把拂尘的来龙去脉,而且佘长风很清楚,龙虎山张天师一脉,和太一派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这也就意味着佘长风若是再拍下这把拂尘,许半生就注定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关注到他。 佘长风这二十多年的计划谈不上低调,可他也绝不希望被许半生知道任何事情。 所以他隐忍了下来,任由那名宜氿的商人李辉铭拍走了那把拂尘,随后茅山弟子王师傅就闪亮登场,准备替佘长风取回这把拂尘。 只是王师傅显然低估了这把拂尘的煞气,或者说是佘长风低估了这把拂尘的煞气,其结果却是被许半生得到了这把拂尘。 除此之外,许半生手里的那枚铃铛,也是佘长风觊觎之物。 这倒是一个意外。 其实那枚铃铛是和天师拂尘出现在同一场拍卖会上的,而当时佘长风并没能看出这枚铃铛的功效,也没能看穿铃铛的秘密,致使铃铛被蒋怡轻松拿下。 而随着拂尘落在了许半生的手中,满都拉图和许半生的较量,铃铛的功效开始浮出水面。 可以说,如果许半生和满都拉图的那场隐形的较量之中,没有这枚铃铛的话,许半生受到的伤绝对会呈现翻倍的效果,那样满都拉图很可能真的就达到了他的目的。 只可惜,正因为铃铛的存在,圣光的加持使得许半生受伤之余,还能除去满都拉图,这让佘长风欣喜的同时,也让佘长风感觉到无比的失望。 满都拉图的目标,和佘长风一致,他们俩早在三十年前就是旧相识。 当时,佘长风还只是一个茅山派的普通弟子,而满都拉图,也还不是现在这个活佛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学了些巫术用来偷鸡摸狗的家伙而已。 两人偶然却又必然的在某个时间点结识,一个是穷困潦倒甚至人人喊打的巫门弟子,另一个则是道门中不知名,谁也想不到三十年后他竟然能执掌茅山派,资质普通的弟子,一个想要摆脱人人喊打的局面,另一个则希望在师门得到重视。 两人一拍即合,开始疯狂的在共和国境内刨坟掘墓。 纵然是再普通的弟子,纵然是再不成器的巫门中人,比起那些寻常的摸金校尉,总归还是有着太多的优势。 而这两人,他们的目标也并非古墓中的金银珠宝,而是法器、秘笈等等一切可以帮助他们迅速提升实力的东西。 一次偶然的机会,竟然让他们俩获悉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从那之后,两人分道扬镳,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着计划,希望可以在三十年后得到那个东西。 满都拉图去了大草原,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可以吸收了一个活佛的全部功力,并且摇身一变取代他以活佛满都拉图的身份生存下来。 而佘长风也得到了长足的进步,这使他在茅山派中迅速的脱颖而出,很快成为茅山派的核心弟子,并且成为掌门的候选人,最终问鼎茅山派权力最大的那个位置。 二十余年的时间,满都拉图选择了单干,而佘长风,却利用茅山派的资源,一点点的扩大着他得到那件东西的可能性。 他和满都拉图有个协议,各展所长,谁能得到那东西要看各自的造化,彼此不能向对方出手。若非这个协议,佘长风早在依菩提来到吴东的第一天,就会杀了她,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佘长风并非重信守诺之人,他之所以没有对依菩提下手,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依菩提出事,满都拉图就会将唯有他们俩才知道的秘密公诸于众,到时候,他不但得不到那个东西,还会使他成为天下道门的公敌。 满都拉图选择了对许半生出手,最终折戟沉沙,不但没有给他想象中的重创,而且被许半生杀死。 佘长风当然有理由高兴,他唯一的竞争对手没有了,那件东西似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但是,那也毕竟是三十年前的旧友,佘长风感到开心之余,却又会有些兔死狐悲的秋凉,失去唯一可以分享秘密的人,那种滋味也不见得好受。 当然更重要的,是佘长风发现了那枚铃铛的功效,被圣光加持过的法器,如果能得到的话,这会使得他得到那件东西的可能性大增。加上他这二十多年的布置,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正因如此,他的那个弟子才会想着派人去潜入许半生的家中,目标就是天师拂尘和那枚来历不明的被圣光加持过的铃铛。 那个弟子自以为办了件好事,而且一定会轻易得手,却不想被佘长风骂了个狗血淋头,最终东西没得到,还死了几名弟子。现在那名弟子已经被佘长风一掌击成重伤,几成废人。 曾存义和许半生有关,甚至将曾文托付给许半生,虽然被蒋怡收为了弟子,可那都是在许半生的授意之下。 夏妙然还算正常一点儿,她本和许半生有婚约,只是一趟巧合的酒吧之行,却让夏妙然当着许半生的面转变成为了灵体,这就足够引起许半生的警觉了。 所有的意外,都出在许半生身上,佘长风若是还不感到不安,那他就真的是神经太大条了。 总算有个好消息,许半生和昆仑之间的矛盾似乎有愈演愈烈之态,佘长风略施小计,就把许半生将紫玉冰蝉借给史一航的事情透露到昆仑,并且直接就是给到最想替朱子明报仇的那一脉手中。 佘长风期待着昆仑和许半生的两败俱伤,但是,今天终于有消息传来,昆仑七长老之一的玉阳子殷定华去了吴东,直接上门找到许半生,却被许半生打成重伤,扔出了门外。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佘长风大喜,许半生一再重伤昆仑门人,昆仑就算是涵养再好,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半生啊许半生,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纵使你太一派执天下道门之牛耳又如何?你现在对上的可是昆仑,光是一众舌之境以上的高手,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了。我等着看你怎么死,只要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碍我的大计。” 佘长风无比自得的捻着颌下的长须,满脸笑容,可是心中不知为何却隐约产生一丝古怪的情绪,手指一抖,竟然捻断了几根胡须,疼得他直抽冷气。 将其解释为这段时间意外太多,佘长风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安,着眼于更远的将来。 距离那件东西重见天日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佘长风必须更加稳健的布置一切,才能得到那个东西,从而使得自己成为道门最强的那个人。 第256章 要逆袭 昆仑。 绝顶。 冬日清晨的阳光落在昆仑最高峰公格尔峰上,皑皑的白雪覆盖在公格尔峰顶,经阳光照射变成了灿灿的金色。 雪山金顶并不是什么奇观,很多雪峰都有类似的景色。 公格尔峰位于昆仑山脉的西部,是昆仑山真正的最高峰,但是由于地处偏远,名气并不是很大。 在人类登峰的历史记载上,公格尔峰曾经在上个世纪六十到八十年代三次被征服,人类有三次登顶的记录,可是,只有那些登山队员,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登顶了。而在八十年代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登山队宣布过自己登顶公格尔峰,因为八十年代之后,卫星技术已经足以清楚的记录登顶的整个过程,人类以往的弄虚作假,再也无法实现。 而那三支曾经宣布过登顶的登山队,其队员在登山完成之后,仅仅只是宣布了登顶的成功,而对于登顶的过程都是闭口不提。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够让他们详细描述登顶的经历,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将当时的真实情形说出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死于非命。 那些登山队员都亲眼见证过,在昆仑的最高峰公格尔峰的峰顶之上,存在一个人类的禁区,那里边的人,甚至可以在空中飞行,一跃数十米,仿佛空间和重力的规则对他们完全失效。 当然,这仅仅只是那些登山队员眼中的昆仑金顶,他们被惊奇和恐惧蒙蔽了双眼,如果可以用平静的心情去看待昆仑金顶上的一切,他们就会真正的发现,那些被他们视为仿若仙神的人类,其实也就是比常人跳得高,不畏严寒,常年生活在昆仑最高峰上而已。 这些人,就是昆仑派的弟子,而那处人类的禁区,便是昆仑派的山门所在之地。 昆仑派的山门,在距离公格尔峰最高点的大约五公里处,从山门开始,就全都是昆仑派的禁区了,在山门以里,有巍峨的宫殿式建筑群,其主殿是三清宫,供奉着道教的三位主神。 极少有人知道,在这每天早晨金光灿灿的金顶之上,竟然常年生活着数目如此庞大的一群人,其数量之多,远胜山下那些普通人的村落。 以往的金顶之上,生活是极其平静的,或者说是单调。 昆仑派分为大大小小不同的堂口,每个堂口都有各自的职责,每天除了履行完各自的职责之后,基本都是打坐练功的时间。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昆仑派里好像多出了一种奇怪的气氛,这种气氛是随着昆仑派首席弟子朱子明偷了昆仑派镇派之宝紫玉冰蝉下山之后开始的。 朱子明在年青一代的昆仑派弟子之中,无疑是佼佼者,当诸多弟子还在耳之境苦苦挣扎寻求突破之机的时候,朱子明却已经早早的进入到舌之境,并且只用了区区两年的时间,就已经达到了舌之境巅峰的境界。虽然时间又过去了三年,朱子明依旧停留在舌之境巅峰,看似毫无寸进,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其实已经是一只脚踏在身之境中的人了。 即便是师门长辈,能和朱子明一较高下的人也没几个。 细数整个昆仑派,达到舌之境的高手足有数十人之多,可是能作为朱子明的对手,和他实力相当乃至胜过他的,只有区区数人而已。 昆仑派的掌门元青子龙潜坤,无疑是昆仑派武功最强之人,但是,即便是他,阿紫面对朱子明的时候也是相当的吃力。而昆仑派的七大长老之中,更是只有两三人敢说自己能够稳稳胜过朱子明。这也就意味着,朱子明的实力,几乎已经和七大长老并驾齐驱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天才中的天才,却竟会私自将昆仑镇派之宝偷带下山,并且居然败了,输给了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而那个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听说更是只有十八岁而已。 十八岁,战胜舌之境巅峰的朱子明,这人到底是如何修行的? 他岂不是要有身之境的实力?这怎么可能! 朱子明回山之后就被免除了首席弟子的身份,四肢俱断,气海受损,道心摇摇欲坠。若不是大长老韩堪以无上功力替其护住道心,只怕此刻的朱子明已经是个废人。 之后朱子明便被罚至思过崖面壁思过,听说要整整十二年才能圆满。 而昆仑重宝紫玉冰蝉,听说也被那个叫做许半生的人夺走,不肯归还昆仑派。而掌门和大长老,似乎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意见,他们仿佛认头了,连紫玉冰蝉都不敢找对方讨还。 昆仑,还是以前的昆仑么?! 并不是没有人会对此提出意见,但是掌门龙潜坤严令禁止昆仑派的弟子谈及此事,更不许门下弟子下山去找许半生报仇,许半生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成为了昆仑派的禁忌。 春节期间,不少尚有至亲存世的昆仑弟子,都得到了和以往一样的假期回家探望父母,跟父母过一个团圆年。可他们刚刚回到山里,就听说出了大事。 龙潜坤非常的愤怒,以至于就连七大长老……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六大长老都承受了他的呵斥。 昆仑派的长老,按照门规是有德者居之,但是这个位置,总是免不了会带上一些“掌门竞争失败者”的安慰含义。 当今的七大长老之中,有六个都是掌门龙潜坤的长辈,和上一代昆仑掌门平辈,都是上一代掌门的竞争失败者。 剩下一个,则是龙潜坤的师弟,名为封之洞,道号是元紫子。他是和龙潜坤竞争掌门之位最直接的失败者,他们的师父最终选择了龙潜坤,封之洞纵然不服,却也只能担任了长老一职。 七大长老之中的殷定华,便是导致其余六大长老遭受掌门怒火的罪魁祸首。 龙潜坤担任掌门一职以来,还从未训斥过任何长老,六个都是他的师叔,即便是掌门,也要考虑长辈这个身份。而另一个则是和他竞争掌门最直接的失败者,若是多加训斥,免不了会让人觉得龙潜坤当上掌门之后就故意整治自己曾经的竞争对手。 至少,这会给封之洞这样的借口,龙潜坤一向把握的还是非常好的。 这一次龙潜坤也是顾不上许多了,将六大长老以及诸堂堂主训斥了个遍,火气极大,其实尤以大长老韩堪为主。 韩堪除了大长老的身份,还执掌着律堂堂主一职,这也就是说,昆仑门下任何弟子犯错,都要由韩堪来主持,说明弟子犯了昆仑派哪条门规律法,从而交由刑堂进行处罚。 朱子明那件事,正是韩堪主张从轻发落,否则,真要是按照昆仑门规,私盗镇派之宝下山,那绝对是死罪难逃。 这次的事情,显然是那件事的延续,龙潜坤怒气如此之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玉虚师叔,若不是你主张从轻发落清逸,如今玉阳师叔又怎敢下山去找那许半生的麻烦?!你上次向我如何保证的?你说绝不会再让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可现在呢?!玉阳师叔人呢?你还想让我昆仑再受一次屈辱么?!” 玉虚子韩堪站在殿中,满脸羞愧之色。 玉阳子殷定华是他的亲师弟,七大长老之中,就数他们俩的关系最好,即便是在前一天,韩堪还特意叮嘱殷定华,让他不要因为一些消息乱了心绪,其实就是担心殷定华那火爆脾气会被人怂恿下山找许半生的麻烦。 可今天一早,就发现了殷定华下山的状况发生,而且,他竟然还带着朱子明的首席弟子身份被剥夺之后,最有希望成为首席弟子的清浅杨帆一同下山。 若是换做别人还好,以殷定华那火爆脾气,几乎必然会和许半生发生直接的冲突。他殷定华被伤了也就罢了,纵然是长老之尊,可总也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若是杨帆有什么差池,昆仑就真的成了个笑话。 首席弟子四肢被废,要在思过崖面壁十二年。最有希望继承首席弟子之位的杨帆,又一次被废。昆仑派连续两个首席弟子伤在太一派掌教手下,而且几乎注定昆仑派还不能对许半生如何。 这叫龙潜坤的面子往哪里搁?这又叫昆仑派的面子往哪里搁? 以后,昆仑的这件事,在道门之中还不得成为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难怪龙潜坤如此震怒,连韩堪是长辈这茬儿也完全被抛诸脑后了。 韩堪自是不敢反驳,撩起道袍,跪倒在龙潜坤的面前。 “还请掌门息怒,贫道这就下山,将玉阳师弟追回来。” “追回来?时间已经过去几乎一天了,此刻玉阳师叔怕是都已经到了吴东。以他的脾气,只怕是连落脚地都不找,就直接找到许半生门上去的。玉虚师叔,你还想怎么追!”龙潜坤一拍座椅扶手,偌大的座椅摇摇晃晃几乎散架,可见他心中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韩堪长跪不起,不敢开言。 长老之中,封之洞缓缓走了出来,抬起头,望向龙潜坤。 “掌门师兄,玉阳师叔私自下山,吾徒清浅也随之而行,这是我教徒无方,看来清浅也并不适合担任首席弟子一职。你的怒气,做师弟的自然可以理解,但是,掌门师兄,你光顾着呵责我们,却忘记了你作为一个掌门的本分,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前边的话还挺正常,杨帆是封之洞的亲传弟子,也是目前最有机会成为首席弟子的人选,杨帆跟随玉阳子殷定华下山,封之洞这个做师父的难辞其咎,自己主动出来请罪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后半句就有些不对劲了,这是在指责龙潜坤掌派不利,说他光顾着追究别人的责任,却忘记了自己作为掌门,昆仑派接二连三的出事,他才是真正的难辞其咎。 众人不禁将目光全都聚集到封之洞的身上。 这竞争掌门的失败者,似乎是想要藉此逆袭了。 第257章 弹劾 龙潜坤心中冷笑,自己这个师弟他是最清楚不过,想当年为了掌门之位,就已经和他争得人尽皆知。 昆仑建派这么多年来,掌门更迭一向都伴随着明里暗里的争斗,可是像封之洞这样争到完全不顾师兄弟情谊,连师父都无法喝令他罢手,拉了一大票支持者,最终要和龙潜坤以道术修为论高低的,也实属前无古人了。 封之洞的做派相当冠冕堂皇,他向龙潜坤挑战之时便广而告之,表示他只是觉得自己比龙潜坤更适合担任掌门一职,胜了,他便好好做这个掌门,将昆仑千年基业发扬光大。若是败了,他也绝不会对龙潜坤有半点怨恨,从此悉心辅佐师兄,同样要将昆仑发扬光大。 话里话外都表现的好像他只是为了壮大昆仑门楣一般,而昆仑在进入现代社会之后,由于科技力量的突飞猛进,门派渐有式微之势也是有目共睹,是以他的那番理由,也着实没有人可以反驳。 龙潜坤最终略胜一筹,夺得掌门之位,而封之洞也实现了他的承诺,这些年来,表现出完完全全竭力辅佐龙潜坤的态势,再没有半点争权夺势的意图。可龙潜坤却知道,自己这个师弟,从未放弃过对掌门之位的觊觎,他只是没有机会,所以选择隐忍不发而已,一旦有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而现在,毫无疑问,封之洞发难了。 他早有准备。 从朱子明下山,这件事似乎就一直落在封之洞的节奏之中。 龙潜坤看了看其余的五位长老,以及其余堂口的堂主们,龙潜坤知道,接下来就该是长老以及堂主们之中有人站出来替封之洞帮腔了。 “元紫你这是想要追究掌门的责任么?你虽贵为本派长老,可戒规律法,一向是我在掌管,岂容你越俎代庖?”关键时刻,还得是大长老韩堪,他站出来,以律堂堂主的身份说话,纵然被龙潜坤责怪,他却依旧维护着龙潜坤。 龙潜坤感激的看了韩堪一眼,但是他依旧止不住的担心,封之洞这个人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有了足够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就像多年前他看似鲁莽的向自己提出挑战,甚至不惜违抗师命,也要争夺掌门之位,大家都觉得他是不自量力,可他却表现出足够与龙潜坤分庭抗礼的实力,甚至于在当时的昆仑派中,支持他的人比支持龙潜坤的人多。若非他们的师父一再坚持,而且龙潜坤在最终的道术武功相拼之中侥幸胜了封之洞,这昆仑的掌门,早就是封之洞的囊中之物了。 现在的封之洞既然站了出来,这件事就绝不可能因为韩堪的一句话而得到缓解,他必将坚持到底。 默默的扫量着其余的长老,龙潜坤知道,接下来,支持封之洞的人必然会站出来替他说话,绝不会让他孤军奋战。 “玉虚师兄此言差矣,元紫的话虽然激烈了一些,门规戒律也的确并非他的管辖范围,可是,我派设立长老一职就是为了可以约束掌门的行为,否则,昆仑一门完全以掌门之令而尊,我巍巍昆仑也不可能成为道门最顶尖的门派。长老位居掌门之下不错,可长老也有弹劾掌门的权力,可以说,我们这些长老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在掌门失职的时候能够提醒乃至令其拨乱反正。元紫也是长老的身份,他这样说又有何不可?” 说话的,是六长老玉牙子邹南芳,他虽然辈分高于龙潜坤和封之洞,但是他却是上一代中年纪最幼的之一,其实年纪倒是和龙潜坤以及封之洞差不多,仅仅比他们大了两三岁而已,自小也是跟封之洞一起长大的,关系好得很。他站出来替封之洞说话,没有人会感到意外。 三长老玉瑾子苏岩此刻也缓缓颔首,道:“贫道也以为,掌门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有些不妥,失职之责是必当负起的。” 一转眼,七大长老之中,包括封之洞自己,就已经有三名长老向龙潜坤提出了或直接,或婉转的弹劾,而支持龙潜坤的,却只有大长老韩堪一人。即便加上远赴吴东去找许半生的玉阳子殷定华,也不过两人。 龙潜坤的目光落在二长老玉宣子陈末和五长老玉阵子秦开元的身上。 二长老玉宣子陈末和龙潜坤的关系一向不错,而且当初甚至是他提醒龙潜坤封之洞的行为的,这些年来,陈末在大事小事上,也多数都和龙潜坤不谋而合,虽然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表态,但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却是稳稳存在的。 龙潜坤估计,获得陈末的支持几乎是必然,陈末一向不喜封之洞,觉得此人心机太深,并不真正适合昆仑这样的名门大派,若是放在小门小派,倒是很有将其门楣壮大的潜质。只是昆仑这样的道门巨无霸,需要的是老成持重,开拓型的思维,并不适合打理昆仑。 而五长老玉阵子秦开元,一直都是个不太爱参与是否之人,他就如他的道号一般,整个人就仿佛一个防守大阵,除非必须选择,否则他都愿意远离是非,龟缩在自己的天地之中,整天只想着如何修行,而并不是太关注门派的事务。 这种人是最难琢磨的,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即便是他的师父,对这个弟子也是完全没有把握。正是由于他这种性格,他的修为几乎是七名长老之中最强的,若不是身为掌门拥有许许多多资源上的倾斜,就连龙潜坤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即便如此,龙潜坤也就不敢说自己能够稳稳胜过秦开元了。不会叫的狗才咬人,龙潜坤很担心,因为只要秦开元开口支持封之洞,他们就已经有四个人了,在七名长老之中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今天封之洞的弹劾,势必就会成功。 但是龙潜坤不能开口问,在这个时刻,他是绝对不适宜开口的。 封之洞摆出了一副弹劾的架势,也立刻就获得了苏岩和邹南芳的支持,龙潜坤处于风暴中心,他必须等到所有的长老都表态之后,他才能做出反应。 秦开元一摆手里的拂尘,就要开口。 龙潜坤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秦开元的双眼,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他想要说的话。 “掌门虽有失职,但不过是小错,事毕之后辟谷清修也就足够了。” 这话虽然像是在指责龙潜坤作为掌门的确有失职的嫌疑,可是他建议出的惩罚却并非此时的弹劾,而是要高高举起却又轻轻落下,没想着真打龙潜坤的板子。 龙潜坤听罢,暗吁了一口气,心道封之洞今日的发难,这一关勉强算是过了。现在几乎就是三比三的局面,而玉阳子殷定华本就处于风暴中心,现在缺席未归,本就无法发表意见,封之洞的弹劾也就无法实现。 但是也不知为何,龙潜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隐隐的不安,这并不符合封之洞的性格,他若是没有把握,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刻突然提出弹劾? “贫道赞同掌门暂时将执掌本派的权力交出,待到此事结束之后再做定夺。前首席弟子清逸朱子明使用迷魂术,本就犯下本派大忌,掌门却轻描淡写,偕同大长老徇私枉法,竟只以面壁思过罚之,这如何能服众?致使本派镇派之宝被许半生强借,更是罪不可恕。如今正因为紫玉冰蝉被许半生强借之后又借与他人,才导致玉阳师弟愤而下山。玉阳师弟纵然不可轻饶,可掌门也必须与之同罪。如此短短时间内,掌门犯下这么多的错误,贫道不认为元青师侄还应当继续执掌本派。” 一席话,龙潜坤顿时愣住了,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心中那隐约的不安来自何处。 他不解的看着玉宣子陈末,不知道一向和自己素有默契的陈末,为何会突然反戈,竟然帮助封之洞弹劾自己。 陈末也并不畏惧龙潜坤的目光,他迎着龙潜坤与其对视,双眼之中一片清明,似乎是在告诉龙潜坤,他只是为了昆仑派好,而并非针对龙潜坤本人,也绝非支持封之洞一般。 看着陈末清澈的眼神,龙潜坤明白了。 难怪封之洞这么有恃无恐,他一定是早就得到了陈末的首肯,他知道陈末一定会支持他,再加上和他关系极好的六长老玉牙子邹南芳,以及与他同属开拓型治派思维的三长老玉瑾子苏岩,他早就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票数。 在这其中,三长老玉瑾子苏岩和六长老玉牙子邹南芳,是绝对会支持封之洞担任掌门的,而陈末,则是秉心而为,弹劾了龙潜坤,也并不意味着他会支持封之洞成为新的掌门。 韩堪也是惊呆了,他和龙潜坤的想法一致,也觉得只要秦开元支持了自己这边,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即便等到玉阳子殷定华回来,也必然会选择支持龙潜坤,这样弹劾就失败了。 万万没想到陈末居然会支持封之洞,这就已经使得弹劾成立,除非龙潜坤有极大魄力敢置昆仑门规不顾,否则,他这个掌门怕是必须暂时卸任了。 “贫道提议,由元紫暂代掌门一职,先解决许半生这件事为首要之事。”邹南芳开了口,果然和所有人的预料一样。 韩堪看了看龙潜坤,有心站出来反对,却也明白他反对也没什么意义了,结局已经注定。 陈末此刻再度缓缓开口,他说:“掌门一职兹事体大,元青虽有失职,可如何处罚还需交由律堂和刑堂商议后决定,此刻就选出代掌门人选,并不合适。贫道倒是建议,这掌门之职,暂由长老会代管,所有决定,以我们六人商议决定。” 第258章 封之洞 陈末的话,没有人能够反驳,这也让所有人看得更加清楚,陈末弹劾龙潜坤,并非倒向封之洞一边,他仅仅只是觉得龙潜坤最近的许多决策和行为,都已经不再适合担任掌门,甚至于,令其卸任也只是为了保护昆仑派不会因此产生重大分歧,甚至导致昆仑不同派系的决裂。更甚之,他也是在保护龙潜坤,以免封之洞有借口逆袭于他。 陈末用他的方式婉转的帮了龙潜坤一把,龙潜坤的处罚,还是会由律堂和刑堂决定,律堂的堂主是大长老玉虚子韩堪,这是龙潜坤的铁杆支持者,而刑堂的主事,则是秦开元,这个从来都是没有什么人情味可言,眼中只有门规律法和修行这两件事的木头家伙。 正是因为秦开元的榆木脑袋,他才绝不会徇私枉法,而会秉公处理,这也是对龙潜坤最大的保护了。 封之洞似乎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是个非常工于心计的人,他之所以选择了今天发难,就是因为知道龙潜坤作为一个掌门,已经犯下了太多的失误,没有人提出来,自然也就无需表态,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 而只要有人提出来,就必然会导致每个人都需要发表自己的意见。 长老会的七票之中,包括他自己,他一直都稳稳的控制着三票,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苏岩和邹南芳对他的支持可谓是无条件的。而龙潜坤,他一直以为他也牢牢控制着三票,大长老韩堪,四长老殷定华以及二长老陈末。至于五长老秦开元那一票,不确定性太大,谁也没有把握。这对于龙潜坤就足够了,只要封之洞没有把握得到四票,他是绝不会轻易提出让龙潜坤让位这种弹劾的。 可是,封之洞却知道,二长老陈末之所以和龙潜坤一直存在默契,只是因为龙潜坤的治派方针更符合陈末的理念罢了,并不代表他就会无条件的支持龙潜坤。只要龙潜坤的确犯下了错,而且这个错足够累积到让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一派掌门的权威,那么,陈末这一票,反倒是最好争取的。 陈末的心里,只有是非曲直,他只是按照本心做事,绝不会因为和龙潜坤的理念相同,就置龙潜坤犯下的错于不顾。 这个机会,封之洞已经等了很久。 朱子明被韩堪和殷定华带回来,封之洞其实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弹劾龙潜坤了。朱子明私自下山,意图对许半生出手,这已经为昆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至少有损昆仑清誉。而且他竟然偷走了镇派之宝紫玉冰蝉,这更是罪不可恕。而且他竟然公然使用迷魂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更是不容于昆仑门规。犯下这么多错之后,龙潜坤却竟然听从韩堪的意见,仅仅只是将朱子明做了面壁十二年的处罚。 光凭这些,封之洞就有把握,当他提出对龙潜坤的弹劾之时,陈末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而且,他还故意怂恿殷定华下山去找许半生的麻烦,这就是他给龙潜坤的最后一击。 让杨帆跟着殷定华下山,看似对封之洞也有影响,甚至导致杨帆这个弟子今后肯定无法成为首席弟子。可是,杨帆并不知道,封之洞从来也没想过要让他成为首席弟子,在封之洞看来,杨帆这种得意之后便会忘形的性格,是绝对不能真正继承自己的衣钵的。而且,封之洞从来不甘心通过让自己的徒弟成为掌门的方式来执掌昆仑派,他想要的,是自己成为昆仑派的掌门。 所以,杨帆是被封之洞放弃的那颗棋子。 封之洞算计好了,他弹劾龙潜坤之时,也便是杨帆该把殷定华被许半生重创的消息传回山上来的时候。殷定华的脾气尽在封之洞的掌握之中,而许半生入世之后的表现也让封之洞确定,只要殷定华找上门去,许半生是绝对不会留手的。 而杨帆的个性,也被封之洞摸了个透,像是这种自以为将会是昆仑派下一个首席弟子的家伙,已经开始展现出他的张狂情绪了,下山之后,恐怕对殷定华也就不会那么尊敬。加上他本身就不是那种会为了某个信念坚持到底之人,封之洞有把握,要么是殷定华忍受不了杨帆的表现,将其逐走,要么是杨帆得罪了许半生,被许半生赶出去。 无论哪一种,杨帆都不会受到太严重的打击,他绝对有余力向昆仑汇报殷定华的情况。 殷定华的被伤,乃至死在许半生的手中,这都将会成为封之洞打击龙潜坤的最有力的武器。到那时候,即便陈末还在犹豫不决,也必然会站定在自己这边。 昆仑派已经损失了一个首席弟子,此刻又要损失一名长老,龙潜坤这个掌门,是绝对的当到头了。 而封之洞一贯的进取主张,在这种时刻之下,也必将成为昆仑大多数弟子支持的对象。他们绝对咽不下这口气,这都几乎等于被许半生打到脸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刻,封之洞也不着急得到掌门之权,他在等待杨帆传回来的消息。 大殿之外,有一名弟子跌跌撞撞的冲进殿来,立刻遭到了许多人的呵斥。 那名弟子噗通跪倒在大殿之中,哆哆嗦嗦的说道:“弟子不敢贸闯大殿,只是,清浅师兄刚才传来消息,玉阳长老功力尽废,若非清浅师兄阻拦及时,玉阳长老已然自尽身亡!”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大殿之中。 包括龙潜坤在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上一次许半生对朱子明的出手就不留余地,这已经让龙潜坤和诸人都想到了这次殷定华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可是,谁也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下手如此歹毒,殷定华数十年功力竟然被废了,甚至还含怒差点儿自尽,这已经让昆仑再没有了退让的理由。 所有人里,只有封之洞对此早有预料,在听说殷定华如此刚烈,竟然差点儿自尽的消息的时候,他心里也隐约传来一丝不忍。但是很快,他郎心似铁,现在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掌门之位更加重要。殷定华那种蠢货,没死在许半生手里就算是他运气好了。 “杀了许半生!” 殿中也不知哪位堂主,突然喊出这样一句,封之洞心中微微一喜,脸上的表情却格外的凝重起来,只是他望向那名喊出声的堂主的眼神之中,却带着少许的赞许之色。 一旦有了这样的冲动声音,很快,叫嚣着要杀了许半生替殷定华报仇的声音就此起彼伏了。 纵然都是修行多年之人,在面对昆仑一再挫败于一名少年之手这样的屈辱之时,心中的戾气也再压抑不住。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中,群情激昂,都是要下山替殷定华报仇的声音,甚至有冲动些的昆仑弟子,已经抽出了各自的武器,好像许半生就在他们面前,他们这就要群涌而上将其碎尸万段一般。 龙潜坤紧皱着眉头,他当然知道即便殷定华被许半生废了毕生功力,此刻去找他也绝对是师出无名。且不谈道门之中会有怎样的议论,光是这个国家的政府,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如此。道门一直游离在政府律法之外不假,可真要是这样就以为国家和政府会放弃对道门的监管,那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政府从未放弃过监管道门,佛门以及巫门这些拥有超人能力的门派,他们只是尽可能的保持和术数界的秋毫无犯罢了。可真要是有哪个门派要做出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政府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否则,十七局的成立,岂不是成了摆设? 若对方只是一个普通门派的弟子,政府方面恐怕也不会太过关注,可是,许半生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光是这个身份,就绝不允许政府部门进入看戏模式了。 更何况,太一派掌教真人是何等实力?且不管许半生究竟强到什么程度,光是从他兵不血刃的连败朱子明和殷定华,而且都是痛下杀手废了他们的功夫来看,单打独斗,昆仑派未必有人是许半生的对手。 当然,昆仑之所以是道门第一大派,靠的就是门下弟子众多,整个门派兴旺发达。而太一派即便在武功和道藏乃至术数之上都执道门之牛耳,但却没有人认为他们是道门第一大派,也正是因为太一派的人丁凋零。 可若是以为人多势众就必定稳胜许半生,那也是大错特错。 一旦昆仑尽遣高手只为对付许半生,他们就是真正的师出无名。 道门也好,佛门也罢,真心想帮助许半生的人或许没多少,可是想趁机对昆仑下手的人却是大有人在。昆仑在华夏道门之中,虽不敢说一支独大,却也绝对是尾大不掉,遭到各方各面的觊觎乃至心怀取而代之的想法,却是显而易见的。 昆仑理亏,若是强行对许半生出手,必然会导致大量的术数界门派力挺许半生。到时候,就不是昆仑对许半生了,而是昆仑要面对天下道门佛门的围剿。 这种状况下当然很难打起来,可是,政府就必然要施以干涉了。 政府是绝不会允许术数界大乱的! 可是现在的龙潜坤,刚刚被弹劾,以至于连掌门的身份都被罢免了,他是无法再主张隐忍的,而且,即便他不管不顾的说出来了,恐怕也很难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诸位长老怎么看?”为今之计,龙潜坤也只能如此了,刚才陈末说的很清楚,掌门的权力,现在由整个长老会集体执掌。 韩堪也深知其中利害,将眼神投向封之洞,现在最有说话权的,便是这个七长老中忝居末位的元紫子封之洞! 第259章 莫测秦开元 大长老都不说话,其他长老就更不方便开口,封之洞深知这样的道理,他当然不会去做那个出头鸟。 而且,封之洞的目的是将龙潜坤赶下掌门的宝座,现在来看,对龙潜坤不满的昆仑弟子,已经占据了大半以上,目的已经实现了。接下来,是如何让自己得到掌门之位。 封之洞也有些为难。 此刻他只要振臂一呼,表示愿意率领大家讨伐许半生,毫无疑问,这将会让昆仑大多数的弟子都支持他成为新的掌门。 可是,即便是绝对会站在他这边的六长老玉牙子邹南芳,恐怕也不会情愿跟许半生爆发如此直接全面的冲突。有脑子的都会知道,这种冲突,一旦爆发,那就是昆仑四面树敌。 可封之洞也无法说出不报仇这样的话,此刻昆仑弟子同仇敌忾,义愤激昂,绝对听不得这种话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能够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单独挑战许半生。 可是朱子明和殷定华相继伤在许半生的手里,封之洞虽然实力略胜这二人,却也不认为自己有实力战胜许半生。 封之洞最初的打算,是“前掌门”龙潜坤能够知耻而后勇,为了掌门之位最后一搏,去找许半生理论。 以龙潜坤的性格和为人,他绝不会像殷定华那样去找许半生大打出手,更加不会像是他那个徒弟朱子明那样轻视许半生,龙潜坤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是召集道门同道,以大义加诸许半生之身,斥责他不该下此重手,陷许半生于不义。 许半生年少气盛,再伤了龙潜坤,那么封之洞就会振臂一呼,到时候昆仑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但是整个事态的发展,略微有些超出封之洞的预计。封之洞只是凡人而已,不可能安排的滴水不漏,他或多或少的也犯下了轻视龙潜坤的过错。 龙潜坤为人谨慎小心,不计一时短长,封之洞认为他是性格如此,天生懦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是龙潜坤当年能在劣势之下强行胜出,这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懦弱到只懂得退让的人能做到的? 即便是被弹劾至连掌门之位都不保,龙潜坤却依旧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没有因为急于夺回掌门之位而失去对于局势的判断。 见龙潜坤迟迟不肯站出来,封之洞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心里却想着,你不主动就行了么?逼也要逼得你去和许半生当面对峙。 “此刻掌门职责由长老会代为定夺,不如先从大长老玉虚师叔开始,您觉得我们昆仑眼下应当如何?” 封之洞无可奈何,只得先逼韩堪开口,只是,他也知道,他这种开口的方式,必然会引来部分昆仑弟子的失望。他的行事风格素来强硬,此刻却畏首不前,那些愤怒到恨不得将许半生砍成肉泥的弟子,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逼龙潜坤和许半生对上,借许半生之手彻底废掉他这个掌门,而后为昆仑赢得大义之名,这样封之洞最终还是会众望所归。只要当上了掌门,那些失望乃至反对,就都可以慢慢处置了。 韩堪一身刚正,但并不是不会思考之辈,昆仑之中,就数他年龄最长,若是连封之洞这点点小小心思都看不透,他也白当这个大长老了。 当下韩堪深深的看了龙潜坤一眼,心道你可千万忍住,即便继续让那些昆仑弟子失望,也绝不能中了封之洞的计策。现在,最大的敌人根本就不是许半生,而是封之洞! 至于那些弟子的失望,以后还可以慢慢挽回,若是此刻行差踏错,那昆仑就真的要变天了! “前有清逸犯错在先,后有许半生借用本派镇派之宝紫玉冰蝉,这才有如今玉阳师弟下山向许半生讨要说法之举。许半生伤我昆仑弟子清逸,实乃清逸咎由自取,借用本派紫玉冰蝉,虽有趁人之危之嫌,始终都是我答应下来的,若诸位同门对我此决定有所不满,贫道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玉阳师弟被许半生重伤之事,还需弄清原委,否则,岂不叫天下道门耻笑我昆仑不分皂白?” 韩堪这话说的很稳妥,显然并不符合当下昆仑弟子的激昂情绪,但是他是大长老,在如今没有掌门的局面下,大长老是昆仑最为位高权重之人,倒是也没什么人敢真的站出来说韩堪答应把紫玉冰蝉借给许半生有错。 二长老玉宣子陈末此刻也迈前一步,开口说道:“玉虚师兄一心为我昆仑清誉,其心可昭日月,诸位同门想必都看在眼内,必不会有人怨怼玉虚师兄擅自做主将镇派之宝借与许半生之举。当日玉虚师兄实乃迫不得已,清逸此子胆大包天,竟敢偷走师门重宝,被许半生得到手中,他便是不肯归还于我昆仑,从情理上也说得过去,这本是他的战利品。贫道相信,若是许半生当时真不想还那紫玉冰蝉,玉虚师兄纵然与其玉石俱焚也绝不会放过许半生。一年为期,如今已是数月,待期满之时,许半生若有半点食言,不用玉虚师兄动手,我便去找那许半生说说这个理。玉阳师弟一贯脾气火爆,太易受激中计……” 说到这里的时候,玉宣子陈末将目光在封之洞身上稍作停留,似乎看透了封之洞,知道就是他挑唆玉阳子殷定华下山去找许半生的一样。 “他去找许半生,恐怕不会与之好好理论,而是小觑了对方,试图以强力压之。我同意大长老玉虚师兄的看法,此事不可急躁,还需从长计议,先弄清原委再说。” 三长老玉瑾子苏岩见状,也知道轮也轮到自己说话了,便缓缓开口。 不过苏岩也知道,他虽有心偏帮封之洞,希望可以引得龙潜坤和许半生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现在龙潜坤明显不上当,若是真引得昆仑和许半生大动干戈,这对昆仑没有任何好处。 稍稍犹豫,苏岩便道:“大长老和二长老说的不错,贫道也认为此刻不宜立刻找许半生兴师问罪,我们昆仑巍巍大派,绝不可能让其他门派有任何借口质疑。” 简单说罢,苏岩回到人丛之中。 四长老就是玉阳子殷定华本人,自然是跳过他,该由七位长老之中实力最强也最沉默寡言的玉阵子秦开元发表意见了。 秦开元一抖拂尘,他似乎极爱这个动作,将拂尘长须搭在左肘肘弯处,缓缓开口:“许半生,需杀!” 众人一愣,谁也没想到之前表示支持龙潜坤的秦开元,再度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竟然表示要和许半生死磕。 众人都在等着秦开元接下去的解释,可秦开元却似乎并无意如此,说完这句“需杀”之后就退后一步回到人群之中了。无论是龙潜坤还是封之洞,此刻都狐疑的看着秦开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说,秦开元对这个掌门之位也有什么想法?他自己当然是不可能了,没听说有晚辈将掌门之位让与长辈的,但是,秦开元也不是孤家寡人,他有老婆有孩子也有弟子,不管如何,他也是除了龙潜坤之外昆仑第二高手,他真要是为自己的弟子儿女争夺昆仑掌门的位置,倒也的确不失为封之洞的一大劲敌。 一时间,封之洞开始将秦开元视为自己的假想敌了。 龙潜坤的想法与他不同,龙潜坤是绝不会相信秦开元会想着篡夺掌门之位的,虽然昆仑门人对于秦开元其实都谈不上多熟悉,可是,龙潜坤自问自己察人之术不会太差,如果秦开元竟然会是个有野心的人,那么这天下就没有人可以让龙潜坤不设防了。 但是秦开元这话,说的着实让人费解,谁都知道此刻绝不能与许半生正面为敌,即便要杀了他,替朱子明和殷定华报仇,那也要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至少,要引得许半生自己先犯错,才好让昆仑处于大义之间。 偏偏秦开元不做解释,众人也只能自行猜测一番而已。 六长老邹南芳重重一哼,显得充满怒意,他道:“许半生此子,贫道誓杀他以证道心。” 说罢,也是不肯再多说一句,却是用他最直接的方式挺了封之洞一把,封之洞明白,不由感激的看了邹南芳一眼,毕竟在这种时刻,谁都知道激进其实并不是好主意,邹南芳也算是彻底赌上了身家性命,封之洞若是篡位失败,苏岩可能还能留下一条命,邹南芳却是必然要和封之洞一起死的。 终于轮到了封之洞,封之洞阴沉沉的看了龙潜坤一眼,心道,虽然不知道秦开元为何会突然如此激进的表示要和许半生决一死战,但是这样对封之洞来说只会是好事而已。 他就需要有人站出来和那些情绪激昂的昆仑弟子一样,表示一定要杀了许半生报仇,他才能以言辞挤兑龙潜坤,最终逼得龙潜坤去和许半生较量,从而为昆仑获得一个讨伐许半生的借口,才能有倾巢而出的举动。当然,倾巢而出也是要分先后缓急的,那些有可能站在封之洞撺掇掌门之位的路上成为他的阻碍的,显然是会被当成炮灰先派出去,这样还可以先替封之洞铲除异己,真正叫做一举数得,封之洞隐隐已经开始有些得意起来。 缓缓出列,封之洞昂然看向殿中激动的弟子们,比起之前,其实大家的情绪已经低落的多了,毕竟几位长老都主张避让,这让大家的心气儿也减少了不少。 不过封之洞并不担心,他有足够的自信,等到自己一开口,这些人的情绪就会被再度点燃。到那个时候,龙潜坤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第260章 请君入瓮 封之洞终于开口,一开口便诛心。 “在长老会中,我是个晚辈,今日对掌门的弹劾又是由我而起,我本不该再就此发表什么意见。但是长老会现在暂代掌门职责,我们七名长老又因为许半生的缘故,现在只剩下六名,偏巧现在的意见是三对二,我的意见似乎还非说出来不可了。” 封之洞很聪明,一开始先尽可能的把自己摘出去,然后又刻意的提到玉阳子,激起同门对许半生的仇恨,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铺路。 “从个人情感上而言,我肯定是支持五长老和六长老的意见的,我们昆仑派自建派以来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接二连三有门人弟子被伤,而且俱是我昆仑极为重要的门人,这若是不找对方讨个公道,以后我昆仑还如何在道门乃至术数界立足?何况我派镇派法宝还被对方强行借去。这说是借去,怕只怕是刘备借荆州。” 这是在进一步激化昆仑和许半生之间的矛盾,不过其余人中,显然也有人看出封之洞的意图。 “七长老此言怕是不妥吧,我一再说了,当时答应将镇派之宝借给许半生的人是我,若是有任何罪责,我愿一力承担。许半生究竟是否刘备,此刻便下断然之语,怕是不妥,说出去也有损我昆仑声名。此事既是我当时做主,我便会承担一切的责任,若是到期之时许半生不还紫玉冰蝉,我韩堪愿一死以谢昆仑!” 韩堪也是挟怒而发,封之洞的阴谋他是看得最清楚的,不管龙潜坤这个掌门是否还能做得下去,至少,绝不能让封之洞成为掌门,否则,昆仑将会大乱。 见韩堪竟然以死赌咒,众人也是纷纷大惊,就连封之洞也是眯了眯眼睛望向韩堪,心道这个老东西还真是口不择言了,这事变得有些难办。 毕竟是本派掌门之争,封之洞当然知道会有阻力,只是却没有想到韩堪会刚烈到如此地步,这若是玉阳子殷定华说出来的话倒也罢了,韩堪一贯老成持重,竟然也会以生死赌咒,这是封之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就属于细节上的错漏,封之洞当然也是有足够的应对措施的。 他笑了笑,道:“玉虚师叔,我此言并非针对于你,而只是将可能性说出来而已。许半生此子也是欺人太甚,纵然是清逸的错,他出手教训也便罢了,却竟然觊觎我昆仑镇派重宝。不管是否在约定之期还与昆仑,我昆仑都将颜面大失,他太一派好大的脸面,竟然需要踩着我昆仑搭成的台阶向上攀行。” 众昆仑弟子自然又是一片鼓噪,大家都对许半生此举愤愤不已,觉得许半生这是欺人太甚。 “而四长老玉阳师叔这件事,在我看来,则是我们自己首尾不清,才让许半生又得到了理由,似乎这道理都站到他那一方去了。” 一听封之洞这话,龙潜坤就知道,他这是完完全全冲着自己来的。 清逸也就是朱子明,那是龙潜坤的弟子,当初韩堪建议剥夺其首席弟子身份,令其面壁思过十二年,龙潜坤也并未多想。惩罚这种事,本就可轻可重,既然是律堂长老建议,刑堂长老又已经同意,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封之洞今天却拿着这件事频频做文章,他现在这样说,分明就是在说龙潜坤徇私枉法。 龙潜坤战前一步,开口说道:“对清逸的惩罚,是本座思虑不周,确有护短之嫌。既是元紫师弟对此有质疑,那么不如便由元紫师弟提出该如何惩治清逸,本座全无意见。” 其实只有掌门才能自称本座,而且龙潜坤平时也很少如此自称,多数都是贫道或者干脆就是我,现在却故意自称本座,自然是在蓄意提醒封之洞,他掌门之权虽然暂时被长老会拿走,但是他的掌门身份在下一任掌门没有出现之前,都不会被剥夺,他依旧是昆仑掌门。 封之洞对此也是早有准备,笑了笑道:“我既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韩堪直接打断了:“休要再说,当日对清逸的处罚,是我提议的。我兼管律堂,本派门规律法最是熟悉不过,纵然当日对清逸的处罚不够严重,不过若完全依照门规,也并无出格之处,面壁十二载,在昆仑只要并非大逆不道之举,已然是最严重的处罚之一。元紫师侄你若是有什么意见,这罪过也当由我来承担。掌门只是通过处罚,提议是我做的!” 韩堪震怒直言,也不再称呼封之洞为七长老,而是用师侄二字在故意提醒他,告诉他始终是个晚辈。 五长老玉阵子秦开元此刻也点点头出声道:“关于清逸的惩罚,当初确是大长老依律而行,七长老若是对这个惩罚有何异议,可至内堂依照规矩进行申诉,长老会会对此进行审核。如若有罪,贫道亦与大长老同罪,这个处罚也是在我这里通过了的!” 封之洞早就想到过他提出这一点,会遭到一些阻力,不管韩堪和秦开元的阻力有多强,封之洞都并不在意。这本就不是他最后的目的,他只是负责把话说出来,剩下的,就交给其他昆仑弟子去思考好了。封之洞相信,那些弟子一定会觉得朱子明是被包庇了的,同样的事情,如果落在他们头上,怕是连死罪都够了。 这就好像是在法庭辩论环节,辩方律师明知道提出某些问题会被对方检察官反对,也会被法官勒令陪审团不必记录,但是话说出口,就会进入人耳,纸面上不记录,脑子里却还是留下了印象。之后陪审团裁决的时候,自然就会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哪怕影响再小,也可以起到其积极的作用。 封之洞要的就只是这样的一个效果而已。 “既然大长老和五长老都说符合门规律法,我自然无话可说,我也只是提出来大家讨论一下。”封之洞从容的退了一步,可韩堪和龙潜坤的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刚才说了情感上的选择,我又想说说更理智的选择。大长老二长老以及三长老的考虑也是不错,在这件事上,无论如何都是我们昆仑不占理,如果兴师动众的去问罪,只怕天下道门都会因此小觑了我昆仑。而且不过是区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而已,怎值得我昆仑如此兴师动众?以我的看法,最好就是我昆仑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推选一个足够有把握打败许半生的人去,这便是最好的方式。既不会让天下道门觉得我昆仑仗势欺人,也不会因此小觑了我巍巍昆仑。” 说罢,封之洞的目光落在龙潜坤的身上,很明显,他所说的那个足够有把握打败许半生的人,唯有龙潜坤莫属。其实,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龙潜坤其实都是最适合的人选,他的实力在昆仑本就是最强,而他现在的境况也需要戴罪立功,如果能够帮昆仑合理的讨还一个公道,毫无疑问,这就是戴罪立功最好的表现了。 只是,任谁都知道,就算龙潜坤具备碾压许半生的实力又如何?只要许半生不出错,昆仑这脸就是丢定了,理本来就在他那边。而龙潜坤若是无理搅三分,就更加会在道理上处于下风。 更何况,龙潜坤还真未必是许半生的对手,单打独斗,太一派实在是强的有些过分了。 六长老玉牙子邹南芳轻捻长须,微微颔首道:“七长老此言甚为有理,咱家适才也是怒极攻心了,若是直接以势压人,的确不妥。只是这人选上,颇有些为难。本派虽然源远流长,但是修道之人要以道心为重,道心素来唯有直面。论及个人实力,昆仑恐怕并非太一派的对手。玉阳师兄和清逸都是我派顶尖高手,可许半生却稳稳胜过他们。以咱家看来,本派有实力和许半生一战的,怕是……” 眼神,毫无疑问也落在了龙潜坤的身上。 韩堪情知不妙,封之洞的话太毒,这使得龙潜坤不去也得去,这么多的门人弟子看着呢。更何况,龙潜坤虽然知道这是个陷阱,可为了掌门之位,恐怕也唯有应承下来。 眼神有些焦急的看着龙潜坤,韩堪实在不希望龙潜坤中计,但是他望向龙潜坤之后,就知道,龙潜坤恐怕一定会自行入彀的。 封之洞这一招请君入瓮,真是炉火纯青。只要龙潜坤下了山,不管回得来回不来,他都几乎已经全胜了。 龙潜坤也知道,封之洞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可明知是火,难道他这只飞蛾还能选择不扑上去么? 苦笑一声,龙潜坤站了出来,他缓缓说道:“此事因劣徒清逸而起,此刻既然已经如此,便也由本座一力承担为好。元紫师弟所言不差,本座愿下山找许半生对质一番。无论如何,玉阳师叔之事,本座定然要问个明白,还玉阳师叔一个公道。” 韩堪无奈,此刻是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偏向虎山行了。 封之洞心中暗喜,心道纵然你龙潜坤百般不愿,你最终不也只能按照我的计划行事?智谋最高便是如此,让对手无可奈何的必然踏入早已知道的陷阱之中。所谓阳谋,不过如此了。 只是,封之洞却万万没想到,除了龙潜坤之外,还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表示要趟这道摆明了有坏无好的浑水。 五长老玉阵子秦开元此刻悠悠然开口,道:“掌门,贫道愿随掌门前往。那许半生既是太一派林浅真人高徒,又是太一派第三十七代掌教真人,想必不是不讲理之人。但若对方年轻气盛,你我二人,也多几分把握。” 封之洞的双眼之中,精光骤现! 第261章 萧瑟背影 封之洞很想说这事儿最好是单独前往,这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会为人诟病。 但是秦开元既然主动要求要去,若是封之洞坚持只能一个人去,一来显得居心叵测,二来最后的结果甚至可能变成秦开元独自前去,这样就反倒对封之洞的计划最为不利。 此刻的封之洞也唯有不动声色,看看其他的长老怎么说。 可是就连最支持他的六长老玉牙子邹南芳,都知道此刻绝不适合自己开口,就更别说之前就没有表达出对他的支持的三长老玉瑾子苏岩了。 毕竟,逼迫掌门这样的罪名,足以成为任何一个人最大的污点了,也就唯有直登掌门大位才能尽可能的消除这种影响,即便是长老,也会被同门心中暗自提防。 封之洞心中暗叹,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了。 龙潜坤也知道,这事儿自己若是单独前往,几乎只有铩羽而归一个可能,而有两人前去,未必就没有回寰的余地,最关键的是,任何决定到时候都有可能是秦开元的个人决定,而并非他这个掌门做出的决定。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将龙潜坤摘除出去。 只是,这样未免就要让秦开元背黑锅了,龙潜坤心中有些于心不忍。 看了秦开元一眼,龙潜坤欲言又止,反倒是秦开元对他展颜一笑,点了点头,似乎在告诉他,既然开了口,就是想到过后果,而且,他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 龙潜坤心中大定,前思后想之余,他觉得必须以大局为重。若是昆仑派被封之洞执掌,还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秦开元可以牺牲,有必要的话,他龙潜坤也可以牺牲,只是,这种牺牲的前提是昆仑派变得更好,而不是落在封之洞的手里。 点了点头,龙潜坤朗声说道:“既然玉阵师叔愿意和本座同往,这件事便这样定了,不知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此刻还会有谁能提出反对意见呢?自然是纷纷颔首,而那些堂主以及昆仑弟子,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振奋异常,毕竟,玉阵子秦开元是提出要与许半生决战到底的人之一,而且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做这样的表态的。 而龙潜坤究竟是怎么决定的,没有人知道,也就意味着他有五成可能选择直接找许半生用暴力的手段讨回公道。 对于龙潜坤加上秦开元这样的组合,昆仑门众无疑是最有信心的,他们俩无疑是整个昆仑派第一以及第二的高手,他们俩若是还搞不定,就没有人能搞定了。 包括封之洞在内,许多看明白了这场戏的人,心里也才都在秦开元作出决定之后恍然大悟。难怪秦开元会首先表态许半生需杀,他其实就是为了这最后的决定,在那个时候,他恐怕早已想到封之洞的打算,也知道龙潜坤势在必行,于是他先顺合昆仑弟子的激愤群情,而后再用几乎注定政治牺牲的方式保护好龙潜坤。 所有的长老之中,秦开元才是那个最忍辱负重的,韩堪虽然护龙潜坤心切,但却选错了切入点,秦开元才是那个从最初就完全明白了的人。 对此,韩堪心情沉重,在从殿上下来之后,他追上秦开元,神色凝重的说道:“开元,你……这事,本该我去出头啊!”韩堪一声长叹。 秦开元面无表情极其冷漠的扫了韩堪一眼,道:“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犯下的错,我不例外,大长老你也不例外,掌门也不能例外。其他人,更是如此!” 这话看似是在说他们三人自己的过错,于是就要自己去承担后果,可是,韩堪却听得明白,秦开元这句话,最重要的部分在于最后那四个字。 更是如此! 没有点名,但这绝对是指的封之洞无疑。秦开元是在表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封之洞坐上掌门的宝座,为了这个目的,牺牲不可避免,但他一往无前。 韩堪重重的点点头,却只能看着秦开元那已经略显萧瑟的背影。这一次下山,秦开元甚至未必回得来了。 ********************************** 吴东城中。 许半生拥着美人,半躺于卧榻之上,旁边一张卧榻上,是堪堪睡着的小萝|莉曾文。 蒋怡从桌上拿起一只小小的桔子,这是从辛贡省运来的南丰蜜桔,个头虽小,却奇甜无比,这几年市场上假货颇多,不过蒋怡这种身份,她要的桔子,都是直接从产地果园里摘下来的,自然不会有假。 素手轻扬,蒋怡拨开了桔子,小心翼翼的将桔子上的筋状物一一剥去,这才将桔瓣放在许半生的唇边,许半生张嘴,将桔瓣纳入口中的时候,同时含住了蒋怡的手指,轻轻吮吸着,让蒋怡双眼变得迷离起来。 “讨厌,小文在呢!”蒋怡轻嗔薄怒,双眼之中却是数不尽的风情,哪有半点怪罪之意?只是略显害羞罢了。 许半生不理,抱起蒋怡意图换个地方,可曾文却从软榻上缓缓醒来。 她茫然的睁眼看着正欲进屋的许半生的蒋怡,道:“半生哥哥,师父,你们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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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预警 两人此刻无奈至极,可总不能让曾文在露台上看会儿星星不要打搅他们吧? 蒋怡恨恨的瞪了许半生一眼,意思是你就算是要挑逗也得挑个好点儿的时间吧,现在可怎么办。 许半生倒是很从容,淡淡一笑,强行以内息压下心中的欲念,作为一名修行者,清心寡欲是不可能的,但是想要在突发情况之下压抑住自己的渴望,这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外头有些凉,你师父想帮你进去拿条毯子。我要去洗手间。”许半生的解释天衣无缝。 曾文点点头,道:“我怎么会睡着了呢?师父,对不起!”小丫头站起身来,低着头,仿佛觉得自己睡着就是道心不稳一般。 蒋怡摇摇头,微笑着说:“不妨事。” 曾文看了看蒋怡,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毯子自然不需拿了,曾文已经醒来,但是许半生上厕所还必须得去,他便背着双手走进了房中。 很快,许半生上完洗手间回到露台上,蒋怡觉得有些尴尬,双腿之间也有些腻滑,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便也借口要上洗手间,匆匆进了屋。 曾文乖巧的跑到许半生的身边,许半生知道她想做什么,便伸手将其轻轻一抱,放在自己的腿上。 “半生哥哥,我刚刚做了个梦,不过我不敢跟师父说。”曾文抱着许半生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却又神秘的说。 许半生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问道:“跟哥哥说吧。” 曾文点点头,道:“我刚刚梦见师父和半生哥哥睡在床上呢,而且你们俩好像都没有穿衣服,奇奇怪怪的。” 许半生心中一惊,心道这丫头的预感也太强了吧?睡着了竟然还能以梦境的方式实现推演的预知。 曾文又摆了摆手,皱着小眉头说道:“不对不对,不是在床上,好像是在屋里的饭桌之上呢,半生哥哥你趴在师父身上,都不晓得你们在做些什么。” 许半生的脸色有些发青,完全是发窘所致。 好在曾文真的是不懂这些,而且对她来说,这并不是关键,顶多是有些奇怪而已。更奇怪的事情,是在梦境的后边。 “然后,有两个道士突然就出现了,然后师父和你都很惊慌,其中一个道士更是拔剑就刺,然后……然后……”小丫头似乎说不下去。 许半生此刻也已经推演出一些东西,他玉面寒霜,心里已经知道,曾文这绝不是什么梦境,而是她天生灵体带来的预知能力,一种天生的对于危险的预感。由于她睡着了,所以才会以梦境的形式出现。 在许半生的推演之中,的确有两个人正朝此地而来,从他们的气息来看,是绝对的高手,而且和朱子明、殷定华的气息颇为类似,足以证明他们也是昆仑之人。 “昆仑!我一再放过你们,你们这是非要让我把事做绝么?”许半生心中暗道,怒意已起,若非曾文天生的预知,许半生和蒋怡此刻怕是已经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而且是在那种状态下被杀的,昆仑的人要说什么都可以由得他们了,这已经不光是许半生一个人的事情,还关乎于太一派的清誉。 刚才若非曾文及时醒来阻拦,许半生和蒋怡肯定是进屋行云雨之事了,即便两人都是极强的高手,在做那种事的时候,也不可能刻刻提防,谁在温存蜜意之时还小心着有人来找麻烦?身体更多的都沉浸在男女之间的欢愉之中。 虽然曾文的梦境未必全对,许半生和蒋怡毕竟是道门中的佼佼者,他们即便身体大脑都投入到男女欢愉之中去了,也会保留一丝本能的清明,真遇到有两个人闯入他们的屋中,肯定还是会有本能反应的。 只是,即便是被那两人闯入撞破他们之间的好事,许半生也绝不能容忍。尤其是那一剑,足以证明昆仑这一次是带着恶意而来,并不是来低头认错的。 手上连续掐了几个指诀,许半生站起身来,将曾文放在地上,许半生说:“小文,哥哥还有些事,要先走了,下次再陪你玩儿。” 曾文素来乖巧,点点头道:“还以为今天你会送我回去呢!不过没关系,半生哥哥你忙吧!”曾文对许半生笑了笑,眼中些微的失落却也让许半生看在眼里。 许半生揉揉曾文的脑袋,柔声说:“我问问你师父,若是她不急着回去,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我办完事回来送你回家。” 曾文面露喜色,点点头道:“好呀!” 这时候蒋怡正好从洗手间出来了,听到曾文的话,便奇怪的问道:“什么好呀?” 许半生淡淡的说:“蒋总,你送我下去一下,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蒋怡点头,曾文却不等他们吩咐,便道:“我有些渴了,我自己倒水喝。师父您送半生哥哥下楼吧。” 蒋怡含笑摸摸曾文的小脸,跟着许半生走出了包间。 “什么事情?”关好包间的门之后,蒋怡便直接问到,脸上的笑容也尽皆敛去。 许半生简单的把曾文的梦说了一下,蒋怡顿时皱起了眉头。 “刚才我也想问你,何苦将昆仑得罪的那么狠,虽然说道心通达最为重要,但是那个殷定华,你真是应该再手下留情一些。可是现在,昆仑这些无耻的家伙……”蒋怡显然也是怒极,她没想到昆仑的人会如此下作,纵然此事并未发生,可是她自己的徒弟她清楚的很,若不是曾文打断了二人的暧昧,事态必然是如此发展,当然,许半生是否因此而死,这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昆仑那两个人的行为轨迹,却是绝对不会错的,他们在察觉许半生蒋怡正在做|爱,百分百会直接闯进去。 “你也不要动怒,一来此事不过是小文潜意识的推演而已,二来纵然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形,下作的也无非这二人而已,和整个昆仑无关。我就在不远处的小湖等着他们,你让小文看看,她梦中出现的是否来的这两个人。” 蒋怡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道:“还有可能是其他人么?” “之前我也和你相同的认为,可你想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小文就在露台上,我们俩总不可能两次三番的行云布雨,而若止一次,以现在的时间也该结束了。那两人却还并未出现,所以,我怀疑小文感应到的那两人并非这二人。” “昆仑还不止派了一拨人找你的麻烦?他们这是真的要弃公义不顾?就不怕引来天下人的围攻么?”蒋怡震惊。 许半生笑了笑,平静道:“前途未卜,有些事是推演不出来的,尤其是与你我无关之事。既来之则安之,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吧。” 蒋怡似乎想和许半生同去,但肯定不放心把曾文留在上边,便道:“那你去吧,自己小心些,我让三哥跟着你一起去吧?” 许半生摆摆手,道:“终究不过两个人,有小语足以。” 蒋怡这才作罢,看着许半生走出了初见的大门,上了车,李小语缓缓将车开动,她才转身上楼。 许半生让李小语把车开往那片湖域,小小的湖域几经扩张,比起当年明太祖朱元璋派兵挖掘的湖域范围,也不知大了几倍。 湖的东南面,是一片小小街区,以酒吧、餐厅为主,广受吴东年轻人的喜爱。 此刻不过八时许,甚至还没到这片街区最热闹的时间,餐厅的客人倒是零零散散已经吃饱喝足,可是酒吧、夜总会这些地方,还没到真正上客的时间呢。 把车停在街区之中,许半生下车背手走向一家名为蓝蛙的夜总会。 这家夜总会规模颇大,上下八层,全都是夜总会,门口站立的被称之为公主的服务员,也是数量极大。走进去,那庞大的大厅之中坐满了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个个浓妆艳抹,胸口敞开的极低,似乎生怕客人看不清她们的本钱一般。 早有咨客迎上前来,许半生并没让李小语和他一起进来,反正李小语想进屋,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没必要惊世骇俗的跟许半生一同进去。 “先生,您几位?有预订么?” 许半生摆摆手,道:“没有预订,你安排个包间吧,我想到顶楼去。” 咨客立刻打开手里的平板电脑,查了一下,顶楼还真有空的没有预订出去的包间。 “先生,您几位?楼顶都是豪华包,一般来说,适合八到十人这样的规模。最低消费也比较高,要八千八百八呢!” 许半生笑了笑,说:“我就一个人,一会儿可能还有两个朋友,不过我喜欢大一些的地方。你不用去管了,直接给我开一个顶楼的包间吧,最好是可以欣赏整片湖域的景色的。” 咨客早已被许半生的微笑晃花了眼,许半生长的本来就很好看,他的微笑更是有一种让这些欢场女子无法抵挡的干净清澈,那咨客再不多说什么,赶忙帮许半生订下了顶楼的那个包间。 ··························································································································································································································· 第263章 诡异的安排 只是这个咨客光顾着看许半生那张好看的脸,光顾着被许半生的超然气度所慑服,光顾着替许半生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却竟然忘记了细看许半生全身上下,似乎根本就没有一处能放下一张卡,一张钱。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许半生在车里放有一件外套,身上穿的根本就是一件粗麻的长袖衬衣,下身是一条颇有古意的绸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圆口布鞋。单薄了些,不过对于夜总会这种场合来说,倒也不显得奇怪,毕竟,这种地方的室温是常年保持在二十五度左右的,进出这里的人基本都有车,车里的温度和这里的温度,都使得客人们很多都是一副临近夏季的打扮。 只是,许半生这身打扮有个很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根本没有口袋,他手里又没拿着手包,自然也就没有地方装着哪怕一分钱。 除非,许半生有“天下无贼”里傻根的爱好,会把钱放在内裤里,只是这种场合好像实在不会出现这样的人。 领着许半生上了八楼,开好包间之后,咨客退了出去,很快包间里就走进两名公主,半跪在许半生面前,询问他要点什么酒水。 对于这两个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许半生没有半点不习惯的感觉,在林浅的教导下,许半生一贯是那种封建社会的旧式思维,女人跪在男人面前服侍,是极正常的事情。 “红酒吧,一会儿还会有两个朋友来。”许半生淡淡的回答到。 两名公主站起身来,一个去安排酒水,另一个半坐在许半生的身边,将身体很暧昧的贴在许半生的身上,这是这种场合惯用的伎俩了。 “先生,您长的好帅哦!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 许半生微微一笑,也不去介意女孩子的这种小手段,平静的说道:“你去把窗帘拉开吧,窗户也开一些,我不太习惯太闷的地方。你们这里最大的优势就是那片湖景了,用窗帘挡住太浪费。” 公主一愣,心道来这里的男人,虽然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但总免不了会动手动脚,谁也不会希望被人看见。对着湖,又是八楼,理论上是不会被看见的,可总包不好有人刻意用高倍摄像产品,像是许半生这种要求的人,还真是比较少见。 “先生您不怕被人看见啊?” “我又不作奸犯科,花自己的钱,出来喝喝酒,为什么要怕人看见?”许半生淡定的回答,眼睛却已经望向窗户,言辞之间也显得不容拒绝,公主看得明白,便站起身来去把窗帘拉开。 这时候,包间的门被敲响,然后一个接近三十岁,浓妆艳抹但却穿着小西装,里边的衬衣纽扣开了三个,露出深深的事业线的女子走了进来。 看到许半生如此年轻,长的也这么好看,女人微微一呆,但是很快还是展现出职业性的微笑,跟许半生打了个招呼。 “这位先生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以前都没见过呢!”说着话,她也和那个小公主一样,紧贴着许半生坐了下来,那对****死死贴在许半生的胳膊上,比刚才那个小公主的确是有货多了,手也很自然的搭在了许半生的手上。 “你这里天天迎来送往,个个你都记得?”许半生笑着回答。 女人娇笑着说:“别人可能会忘记,但是像您长的这么帅,又这么年轻的,如果来过我一定不会忘记。即便您不坐在我的包间,其他妈咪肯定也会议论,干这行这么多年,还真是没见过您这么帅的男人。”女人的手开始在许半生的腿上游走,极其露骨的挑逗。 随即她可能是被窗口的微风吹的有些冷,不悦的看着小公主,嘴里倒是没敢直接问,因为出现这样的情况多数都是客人的要求。 许半生看在眼里,道:“是我让她开的窗,你不觉得,这样站在窗边看着下方的湖面,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么?”说话间,许半生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双手扶在窗台之上。 妈咪无奈,也只能赶紧跟上,可是她的身体完全无法跟许半生比,夜风吹来,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 干脆将身体贴在许半生的身上,手将其抱住,这样还暖和一些。 妈咪说道:“先生您贵姓啊?您的爱好还真特殊呢!来我们这里的,都恨不得谁也看不见他们才好。” “姓许。” “许先生啊,要不要先帮你安排一下?”妈咪似乎也发现自己这种半老徐娘完全不符合许半生的审美,自己这么抱着他,恨不得把他摁进自己的奶|子里,他都不为所动,就显出许半生虽然面嫩,可恐怕已经是身经百战之人了。 许半生稍愣,旋即明白安排的意思就是让小姐们进场了。 他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为的这个,此刻当然不会推让。 “嗯,你安排一下吧。”许半生淡然回答。 妈咪赶忙说道:“那您稍等!”说罢赶忙朝着包间的门走去,走到公主身边的时候,小声对她说:“你把空调温度打高些,回头别都冷着了。你们穿的可都少。”说着,还回头看了许半生一眼,心道许半生穿的也不多啊,怎么站在窗前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么? 公主安排了两瓶红酒,大概是考虑到这里的最低消费以及许半生所表现出来的明显不在乎钱的姿态,她直接就上了两瓶这里最贵的红酒。两瓶红酒就七八千块了,而这款红酒,即便不在这里,市场价也在千元以上。 “先生,是给您现在就打开么?”公主问道。 许半生点点头道:“打开醒一醒。” 公主依言而行。 包间门再度被敲响,妈咪带着一群女孩子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喊道:“快和老板问好。” “老板您好!”女孩子们一起大声喊道,同时纷纷偷偷打量许半生,想看看他是不是和妈咪说的一样那么帅。 许半生从窗前缓缓转过身来,那些女孩子瞬间就双眼都冒小金星了。干她们这行,其实帅哥也见过不少,可是像许半生长的这么好看的,还真是绝无仅有。关键是身上那股气质,既不会让你觉得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不会显得草根,而是若即若离让你觉得高屋建瓴,却又平易近人,看着就觉得很舒服。 心里纷纷喊着:选我,选我!女孩子们真的第一次觉得,哪怕是让她们给许半生台费,她们也想坐在他的身边。 许半生看了看,举手点了一个女孩子:“你。”妈咪赶忙让那个女孩子站出来,许半生点点头,那个穿着旗袍衩子快开到胳肢窝腿上穿着一双肉色丝袜的女孩子,便走向许半生。 “先坐那边吧,这边风大,别吹着凉了。”许半生道。 其他的女孩子都有些隐隐的失望,已经准备离开了,可许半生又道:“别急,我帮朋友也安排好。” 众女虽然略显失望,可只要能留在这包间,总归比不留下要好,至少还可以跟许半生喝喝酒,然后趁机卡卡油。 许半生又点了一个,也让她坐在沙发上,再看剩下的,就似乎有些不满意了,问妈咪道:“还有么?” 妈咪赶忙说道:“我再去帮您换一批。”女孩子们带着失望嘴里说着“老板再见”,一个个离开了。 不大会儿,又来了一批女孩子,许半生从中又挑了一个,这才算是安排完毕。 三个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子,见许半生也不过来坐,一个个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主动过去敬酒呢,还是就坐在这里等着。像是许半生这样的客人实在太少见了。 “先生,您要不要先唱首歌?”还是小公主会来事,走到许半生的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摩擦着许半生的手臂。 许半生笑着摇摇头道:“我的朋友马上就到了,等他们来再说吧。”说罢,又转过身,对那三个女孩子说:“你们也稍等会儿,很快就开始了。” 三个女孩子笑了笑,但是心里同时冒出一句话:很快就开始了?开什么始?喝酒唱歌有什么可开始的? 许半生看着脚下夜总会门前的广场上,两个身穿道袍的男子已经站了有一小会儿了,明显是看到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他们这种身份出入,所以才一直没进来。 冲着楼下招了招手,许半生知道,那俩道士一定能看见自己。而且,他们必然会上来。至于是不是就穿着这身道袍上来,许半生就管不着了,不过他们真想要弄身衣服,也是很简单的事情。路上随便打晕俩男人,把衣服扒了换上就行了。 然后许半生又冲着初见的方向招了招手,这要是换做平常人,肯定是看不见的,即便勉强看见也看不清楚,可是无论是蒋怡还是曾文,即便隔了这么远,又是在夜里,也丝毫不会对她们看清这包间里的一切有任何阻碍。 楼下,那两名道士,也就是昆仑掌门元青子龙潜坤和五长老玉阵子秦开元,他们其实在许半生进入蓝蛙夜总会顶多五分钟之后就已经到了这里,而且掐指一算就知道许半生的具体位置。可刚想迈步而入,却看到大厅里那些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孩子,纵然从未有过寻欢的经验,此刻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场合了。 两人倒是犯了难,这到底还该不该进去呢? 昆仑倒是没有这样的戒律,而且龙潜坤和秦开元都是有妻有子之人,有时候甚至会跟门下的女弟子偷偷腥,可真让他们堂而皇之的出入这类场合,他们还是有些做不到。 最关键,是两人还穿着道袍啊! 第264章 第一个难堪 许半生在他们头上挥手,他们当然不可能看不见,或者确切的说不是看见,而是感受到,两人对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许半生这显然是故意安排的,他们看来还必须上去一趟了。 只是这身道袍着实不方便进出这样的场合,哪怕他们也曾在网络上看到过和尚身穿袈裟搂着女人出入奢侈品店,可他们却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龙潜坤比较变通一些,道:“只有对不起那些凡人了!” 秦开元稍愣,随即醒悟过来,点点头,颇有忍辱负重之嫌的说道:“也唯有如此。太一派当代掌教也果如上代掌教一般,游戏风尘的紧呐!” 两人的身影瞬间不见,让蓝蛙夜总会大门口那几个早已注意到他们这两个道士的女孩子感觉到茫然无比,不过一转脸的工夫,怎么道士就不见了?刚才她们还在笑着说,这年头,就连道士也动了凡心,看那样子是想要进夜总会来玩玩呢。 不大会儿,龙潜坤和秦开元再度出现在蓝蛙夜总会的门口,这一次,他们并未迟疑,而是直奔大门而来。 门口的女孩子们也没认出他们,刚才只不过是看到道袍而已,二人的长相是决计看不清楚的。见有客人来,早有人迎了上去。 只是一看之下,女孩子就皱起了眉头,其实龙潜坤和秦开元的皮相都还不错,昆仑这种门派,选择弟子的时候,也不是说只要根骨不错就肯收的,还得看那孩子是否眉清目秀,所以昆仑上下,根本就没有一个长得难看的道士。 但是衣服却极其不合身,匆忙之下,龙潜坤和秦开元也没时间多挑选,随便打晕了两个路人,就把他们的衣服扒了,换下了身上的道袍,道袍还打成了包袱背着,总不能就地扔掉吧。 一来这衣服本就不合身,而且又显然是两个寻常市民的衣服,没牌子也不名贵,完全就是大路货,皱巴巴的,再加上他们还各自背着个小包袱,那是被打成卷的道袍,看上去就格外像是盲流一般,甚至说农民工都算是抬举他们了。 头上还各自戴着一顶其丑无比的帽子,里边露出的头发也是杂草一般长的很,就越发显出二人像是盲流一般。 这样的人是恕不接待的,咨客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两位,你们是找错地方了么?”咨客甚至有些担心,这俩人不会是装修队来讨工钱的吧?蓝蛙夜总会刚好在不久前装修了一次。 龙潜坤和秦开元哪里受过这种气?眉头一皱,顿时就满脸不悦了。 秦开元直接呵斥道:“你这个女子,怎么说话的?家里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么?” 咨客轻蔑的一笑,道:“二位,搞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场合,不要看也不看就往里闯。” “我来找人!”秦开元生硬的说。 “这里可没你要找的人。” “我看见他刚才进去了。” 咨客更觉得这俩是来讨债的,又或者不是找夜总会讨债,而是找某位客人讨债,而她们则有义务保证这里的客人不会受到干扰。 “要找人去别地儿找去,这里不能进。赶紧滚蛋,不然我喊保安了啊!”咨客拿起了对讲机,曾经也有过捣乱的家伙,每每看见咨客们拿起对讲机,也就退了。 可是秦开元却是勃然大怒,一伸手,也不知怎么就把对讲机抢到了手,直面那名咨客,脸上的表情愈发凶狠起来,把那个咨客吓得不轻。 其他的女孩子一看,一个个纷纷拿起手里的对讲机喊起保安,这种场合的保安,其实都是混社会的人,他们都是带着刀的,遇到不开眼的家伙,真敢直接动刀,就这两个瘦了吧唧的家伙,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里边很快冲出几名剃着短发的年轻人,一出来就指着龙潜坤和秦开元破口大骂,那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秦开元眼中闪动寒光,基本上,这几个家伙很快就会变成僵直的尸体了。 “我草泥马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捣乱,你们他妈|的不想活了?”一个年轻人拨开那名吓坏了的咨客,伸出手就想去抓秦开元的衣领子。 秦开元肩膀一动,几乎就要一脚把这家伙给踹飞了,可龙潜坤知道,就算要杀了这几个家伙,也不能是现在。 他急忙抓住秦开元的肩膀,一股内力涌了过去,阻止了秦开元大开杀戒。 脸上带着笑,龙潜坤道:“误会误会,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朋友约我们在这里见面,他刚才进去不久。” 听到这话,那个年轻人也住了手,上下打量了二人半天,心道难道是哪个土老鳖的乡镇企业家?可是现在什么年代了?多久也没见过这种打扮的乡镇企业家了啊,这年头,即便是乡镇企业家也知道搞两件阿玛尼或者lv这类的奢侈品充门面,即便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可总归能看见那些明晃晃的logo。 “你们找谁?”那人皱着眉头问道。 龙潜坤笑着说:“就刚进去不久,订了八楼的包间的,他一个人,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是许少。” 那人听罢,回过头,看看咨客,道:“有这样的人么?” 咨客也愣住了,龙潜坤描述的显然就是许半生,而许半生也说可能还有俩朋友。可是,谁特么能想得到这俩货会跟许半生是朋友?这差距也有点儿太大了吧? 看到咨客的表情,那人也知道这是乌龙了,不过看看龙潜坤和秦开元的打扮,他倒是也不觉得咨客以貌取人有什么不对的。这换成任何一个人,肯定都把这俩当盲流没跑。 “你俩就不能给你们的朋友打个电话说一声,让他跟楼下打个招呼?穿成这样,你俩这是来考验咱们这儿姑娘们的耐心么?出来玩还不收拾的干净点儿。”既然知道不是来捣乱,而是来玩儿的,这人的口气也就好许多了,但是,让他立刻就说软话那也是不可能的。 秦开元还想发作,龙潜坤却笑着拉住了他,然后对那人说:“火急火燎就过来了,手机也没带着,衣服也来不及换。你们要是信不过,不如给许少说说,他肯定会让我们进去的。” 那人龇着牙又看了看他们,挑起眉毛对咨客说:“你们给问问。”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一个公主走了出来,看到这里围了那么多人,急忙走过来,大声喊道:“误会误会,许先生让我下来接他的朋友!” 众人一听,心道还真是刚才那位帅哥的朋友,只是,唉,做人的差距着实太大了。 纷纷散开,那几个充当保安的社会混混也嘬着牙花子离开了,公主急忙把龙潜坤和秦开元领了上去。 秦开元已经是一肚子火了,他觉得这纯粹是许半生在捉弄他们,龙潜坤也是心里有数,不过,许半生甚至连面都没露,也没说非要他们这样进去,这事儿还真是怨不得许半生。 龙潜坤并不知道,许半生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在楼上对二人招手的时候,是计算好的。他在八楼极目四望,周围黑暗处就没有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所有穿着打扮还不错的,都在灯光之下,龙潜坤和秦开元再有本事,总也不能跑到人家酒吧餐厅门口硬抢吧?而周围没什么灯光也没什么人的地方,就只有那些穿着打扮极为普通的市民来往,这俩人注定搞不到合适的衣服。 楼下的反应也在许半生意料之中,否则他干嘛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就是为了让这俩人感觉到难堪。昆仑不是要面子么?那就让他们颜面全失。 即便知道龙潜坤和秦开元大约不是曾文梦境中的那两个人,许半生对昆仑也没有半点好印象。 楼下的动静,只是第一步而已。 算计着差不多了,许半生也让公主下来接一下他们,脸已经丢够了,还得让他们上楼接着难堪。 不得不说,许半生平时看起来再如何稳重,他也终究受到林浅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他只是不想搞这些小花样而已,真要捉弄起人来,就连林浅也是要甘拜下风的。 龙潜坤和秦开元上了电梯之后,秦开元依旧气咻咻的,龙潜坤却防备着,他不知道许半生还有什么招数等着他们。 上了楼,进了包间,许半生这才从窗口缓缓转过身来,笑着对龙潜坤和秦开元说道:“二位姗姗来迟啊,我帮你们把女孩子也安排好了。快来看看满意不满意,不满意就再叫一些进来让你们选。” 那三个女孩子抬眼望去,却看到龙潜坤和秦开元那俩足以跟盲流一拼的家伙,顿时头疼不已。第一个被许半生点的还好,觉得自己反正是伺候许半生的,而另外两个,则是顿时觉得今晚整晚恐怕都是要在吃苍蝇中渡过了。这俩家伙,换件干净点儿的衣服都算对得起她们。 而且,女孩子有数,一般来说,打扮的好的,未必手脚就干净,但是至少被占便宜也不会觉得太难堪。可打扮的这种德性的,一辈子可能都进不来这种地方一次,那肯定是丝毫不把她们当人的,肯定上下其手,除了不能办事儿,其他的肯定一个都不落下。 简直就是末日。 龙潜坤和秦开元也是眼高于顶之人,这种场合的庸脂俗粉还不入他们的眼,但他们也并非为这种事来的,自然不会挑剔。而且,秦开元已经极其不满了,这要不是屋里人不少,他恐怕一进来就直接一剑直奔许半生而去了。龙潜坤就好一些,电梯里已经对秦开元说了好几次稍安勿躁,他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 第265章 继续难堪 “许少的安排,我们哪会不满意?来迟了,我先敬许少一杯,然后我们兄弟俩自罚三杯。”龙潜坤和秦开元虽然一个四十多,一个其实已经五十多了,但是昆仑驻颜有术,俩人看起来都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龙潜坤便将二人说成是兄弟的关系。 小姐们纵然再不满意,也总归要服侍好客人,听龙潜坤说要喝酒,赶忙便拿起分酒器,倒了几杯酒,递到龙潜坤的手上。 那个第一个被点的小姐,则是拿着两只杯子朝着许半生走来,递了一杯到许半生手里。 许半生接过杯子,却笑着说:“不着急喝酒,你们先把美女选一下,不满意就再喊。” 三个女孩子一听,顿时心中一紧,尤其是许半生身边那个,许半生这话很明显是把她也算在里边的,否则还选个什么劲儿?她不由得担心起来,心道那俩人可千万别选我啊。而另外两个,则是在想着最好看不上她们,这样她们就可以离开了,这钱不赚也罢,许半生这个帅哥不看也罢。 秦开元哼了一声,不理,龙潜坤却是微微笑着,看了看三个女孩子之后,道:“我们兄弟俩客随主便,怎样都好,我看这俩就不错。” 他这话一说,那俩姑娘顿时失望无比,想离开看来是不行了,而许半生身边那个则是松了口气,将身子紧紧的依偎在许半生的身上,似乎生怕许半生不要自己。 许半生也是哈哈一笑,搂着那个女孩子就走到了沙发边,缓缓坐下。 “许少,我们敬您一杯。”龙潜坤恭敬的举起手里的杯子,姿态很恭敬,姿势也用了道门最大的礼节,许半生看得明白,这是龙潜坤在用这样的方式,替之前发生的事情致歉呢。 许半生微微一笑,也不理会,自己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龙潜坤心中微叹,许半生显然没接茬,否则,他应该伸出左手虚托一下,以示回敬才是。 也喝了杯中酒,秦开元则是在龙潜坤注目之下才终于将杯里的红酒喝了下去,龙潜坤哈哈大笑,道:“好酒!” 许半生不动声色,问道:“还没请教二位……?” 龙潜坤放下杯子,他身边的女孩子急忙帮他把酒加上,他说:“龙潜坤,这位是老五秦开元。”他不担心自己的名字许半生没听过,可七大长老,许半生就未必完全知道,说一声老五,也就是隐晦的提醒许半生,这是七长老中的五长老。 许半生意会,点点头道:“真没想到龙董亲自前来,竟然还有秦总。我们今晚只谈风月不谈公事,那些烦人的事情便留到尽兴之后再谈如何?” 龙潜坤没来得及开口,秦开元却是怒道:“许半生,你休要得寸进尺,我们昆……兄弟二人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不要……” 龙潜坤急忙拦住,陪着笑说:“许少休要介意,我这兄弟最是心直口快,既然许少说今晚不谈公事只谈风月,我们兄弟二人便恭敬不如从命。只希望许少不要介意我们兄弟是粗人就好。” 许半生就好似没有听到秦开元的不敬一般,笑道:“如此甚好。” 而另外那两个姑娘就有些难过了,面对着两个三十来岁的大叔——至少看上去是三十来岁的大叔,她们并不知道,这俩的真实年龄,至少也是她们的父辈了,抓点儿紧的话,秦开元甚至生出她们这么大的孙女都有可能。 最主要不是年龄,而是这俩人的样子实在让这俩姑娘觉得难受,他们的衣服上还散发出一阵阵的怪味儿,这也让那俩姑娘很不愿靠近他们。 龙潜坤大概是为了表现出随缘的样子,见许半生搂着姑娘轻摸享受,他本就不忌讳这个,也便伸出手,将身边的姑娘一把搂在了怀里。 那姑娘开始时身体有些僵硬,不过客人要搂,她总不能推开,唯有带着恶心忍受。 被搂住了之后,那姑娘仔细去看龙潜坤,却发现,似乎这位仿佛盲流一样的大叔,五官长得还不错,真要是换身衣服,保不齐也是个帅大叔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再仔细想想,龙潜坤和秦开元进门之后,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气质也是藏不住的,毕竟都是人上人,衣服可能会让人觉得他们太邋遢,但是却不会影响到他们真正的气质。于是,那姑娘突然意识到,这俩也就是这身衣服有些不对,头上的帽子古怪了点儿,其他还真没什么让人觉得低人一等的。 难道,是两个有钱人装**丝呢?——这姑娘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再看看许半生,心道像是许半生这样的人物,肯定不可能跟盲流打交道吧,这就更加说明这俩人身份不凡。或许,他们是去玩什么徒步或者野外生存之类的东西去了?听说现在越是有钱人就越喜欢搞这些名堂。 往龙潜坤身上靠了靠,这姑娘顿时觉得衣服和帽子上一股难闻的气味袭来,她只得强行忍受着。 “先生您干哪行的?”女孩子主动问龙潜坤。 龙潜坤笑笑,道:“瞎混,” “做生意的吧?”女孩子又问。 龙潜坤笑着敷衍道:“差不多。” “你们这是去野外生存了吧?所以才搞的身上这样!” 龙潜坤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你也知道。” 小姑娘注意到,龙潜坤笑得时候,牙齿很白,这是那些盲流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因为她半躺在龙潜坤的怀里,就能闻到龙潜坤的口中没什么怪味,这更加说明龙潜坤只是穿的有些古怪,本身肯定是个有钱人。 再看此刻,龙潜坤和许半生也算的上是谈笑风生,而且谈吐不俗,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她见自己的同伴依旧对秦开元爱答不理的样子,心道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和秦开元身边那个是不错的小姐妹,此刻便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 冲着那个女孩子挤了挤眼睛,那女孩也正奇怪,怎么自己这个小姐妹突然就对她身边那个男人热情起来,也不嫌他俩身上的味道难闻。现在又见她冲自己挤眼睛,心里更加奇怪,难道有什么玄机么? 想了想,她也冲那个女孩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小声道:“我上个洗手间。”龙潜坤身边的女孩子也心领神会的说:“我也去。”然后,两人便一起走进了包间的洗手间之中。 一进门,秦开元那个就问:“你怎么回事?” “你才怎么回事呢!你觉着那个许少,以他那种身份,会跟盲流农民工玩儿么?” 那姑娘一愣,随即道:“他俩身上那味儿……” “你就傻吧,衣服上有味儿,可是你就怎么没注意到,他俩牙齿比咱俩都白,皮肤也嫩的很,嘴里一点儿难闻的气味都没有。我刚才问过了,他们去野外生存的,现在有钱人就喜欢玩这个。就算再有钱,谁也不可能穿着lv、爱马仕去野外生存吧。这刚回来,就被许少喊来了,急急忙忙的才没换衣服。我跟你说,这俩绝对是潜力股,你仔细看看,俩大叔其实都挺帅的。哄好了,以后绝对是能月月订房的。” “真的假的?”另一个还是难以相信。 “你自己仔细观察一下!”说罢,她拧开洗手间的门,一拧腰肢便走了出去。 另一个带着狐疑走了出来,回到秦开元的身边,果然开始仔细观察秦开元。 这一看之下,她也就发现了不对,秦开元皮肤也白,而且在男人里的确算是很细腻的了。她故意给秦开元倒了杯酒,秦开元喝的时候,她发现他的牙齿的确白的就像是那些没事儿就洗牙的有钱人。 凑近过去,忍着衣服上的古怪味道,女孩子注意问了问秦开元身上,却发现,果然并没有任何难闻的体味。 这时候,女孩子也开始发现,秦开元虽然默不作声,可行为举止,喝酒的姿态,都绝不是一个盲流可以做到的。 凑到秦开元身边,女孩子主动将手放在他的大腿之上,也将一对巨|乳贴在秦开元的胳膊上,来回摩擦着,问道:“大叔您在哪里发财啊?” “很远。” “哦,那是国外吧?”女孩子自作聪明,身子不禁贴的更紧了,“刚才听我小姐妹说,你们是做生意的对吧?好像还很喜欢户外运动呢!” 秦开元开始有些不习惯,虽然他也有过男女之事,但是他那种性格,注定是把男女之事当成传宗接代的手段,除了几次为了让妻子怀孕生孩子,秦开元还真是碰都没碰过那个女人。现在这个小姑娘如此挑逗,他哪里受得了? 一把推开那个女孩子,秦开元竟然显出几分慌张。 那女孩子也是愣住了,但是很快就满心欢喜,心道这大叔年纪虽然一把了,可好像不怎么出来玩呢,倒是像个初哥一样。 ······································································································································································································································································································································································· 第266章 风月宝鉴 这时候许半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蒋怡打来的。 走到窗边,许半生远远看去,纵然小湖对面一片漆黑,许半生依旧看到了蒋怡正站在露台上冲自己轻轻的挥着手。 电话里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说的,那两个家伙,哪怕是这里一根针掉在地毯上都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再小也瞒不过他们。于是蒋怡只是随意的扯着不相关的事情,问他什么时候去接曾文,许半生也随口回答,可露台上的蒋怡,却对许半生做了几个手势。 看见手势就明白了,蒋怡告诉许半生,曾文已经看见了现在包间里的龙潜坤和秦开元,很明显,她梦境中出现的并不是这两个人。 和许半生预料的一样,而从这两人进入到包间之后的反应,许半生其实也已经可以确信并非这两人进入到曾文的预知之中。 如果许半生和蒋怡在初见的包间之中敦伦友谊,这两人在初见之外显然也能感知的到。但是他们想必没有那么下作,会趁着这样的时刻破门而入。 不过虽然另有其人,可许半生还是觉得在包间里捉弄那个不善言辞的秦开元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谁让昆仑的人没完没了呢?先是朱子明自恃过高,学了点儿武功,还没怎样就觉得他已经天下无敌了。当然若只如此许半生也还不至于出手那么重,熊孩子再需要教训,许半生也不会非要让他死不可。但是朱子明牵连无辜,把李维害了进去,而且竟然还是用迷魂术这么低劣的手段,这才让许半生决意要让昆仑付出代价。 代价不可谓不大,这么多年来,培养的首席弟子算是彻底废了。 这件事本该就这么结束了,许半生看在韩堪的面子上,其实已经放了朱子明一马,也放了昆仑一马。首席弟子犯错被剥夺身份,和他直接被其他门派的人杀死,这绝对是两码事。前一件,各大门派也无非是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后一件,则会激起无数的好奇心。到时候,昆仑就是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了。 偏偏有人存心使坏,先是派出外门的韩家跑来徒生事端,许半生没有亲自出手教训韩家,已然是足够宽宏大量。可殷定华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被人当枪还不自知,竟然又敢来找许半生的晦头。 算起来,龙潜坤和秦开元,已经算是第四波了。 又或者,如果算上那两个因为曾文的缘故而并未现身的家伙,这已经就该是第五波了,许半生脾气再好,也忍不了。 龙潜坤毕竟是一派之长,处事还算圆滑,无论是对许半生刁难,还是对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都应付的游刃有余。他仿佛就真的是一个寻欢客一般,将那个女孩搂在怀里,跟她玩着骰子,不亦乐乎。 可是秦开元就不行了,显然他缺乏和人交流的经验,面对如此主动又如此勾人的小姐,束手无措,明明窘迫到无地自容,却又偏偏动了凡心,舍不得推开身边的女子。 于是乎,就连龙潜坤都明显能够感觉的到,自己这位师叔已经几近沦陷,身上甚至都开始散发荷尔蒙的味道了。 许半生挂了电话,转过身来,看着满面通红被那个女孩撩拨的欲罢不能的秦开元,心中暗自好笑,却不动声色的回到沙发上,再度将自己身边的女孩子搂过来,而后在她耳边说道:“去帮我点一首周华健的难念的经。” 许半生很少唱歌,但不表示他不会。 在大青山上的时候,他就听到过这首《难念的经》,而且还是粤语版的,林夕的词写得很是犀利,许半生纵然不是佛门中人,也觉得实在妙的很,还特意学会了这首歌。 今天,还是许半生第一次试唱,卡拉ok这种东西,许半生也是第一次尝试。 墙壁上的大屏幕液晶电视里,很快就播放起《难念的经》这首歌的mv,其实也就是港版《天龙八部》的片段集合,黄日华扮演的乔峰,在片段之中几乎无所不能,战无不胜。 “笑你我枉花光心机,爱竞逐镜花那美丽,怕幸运会转眼远逝,为贪嗔喜恶怒着迷,责你我太贪功恋势,怪大地众生太美丽,悔旧日太执信约誓,为悲欢哀怨妒着迷。啊…舍不得璀璨俗世,啊…躲不开痴恋的欣慰,啊…找不到色相代替,啊…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 初试啼声,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许半生的声线本来就不错,习武之人,只要五音全了,因为气息占优,其实唱歌都不会太差。而且,只要是长的好看的人,唱歌只要跑调不离谱都会有很多人捧场,更何况许半生这种对音准控制的极为精确之人。 几个小姐一开始其实都没在意,可许半生两句歌词出来之后,那股浓浓的佛味却呼之欲出。 这可能是修行者的共通之处,而所谓佛道一体,其实也是这样的道理。通晓道门理论的人,研习起佛经来,绝对是事半功倍。甚至就连巫门中人研习佛经道藏,其实也是事半功倍。满都拉图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这首歌,对于三个小姐以及两个公主来说,可能真的就只是一首歌,而且唱歌者长得帅,风度佳,唱的也棒而已。可是,听在龙潜坤和秦开元的耳朵里,这首歌就真正的隐约传出佛音梵唱,又如洪钟大吕一般,在他们耳边鸣响,余音不绝。 尤其是秦开元,他几乎在许半生刚开口之时,就已经陷入佛门梵唱的意境之中,耳旁咣咣咣的全是悠远的佛号诵唱之声,道心在一次次的承受佛音的冲击,面色瞬间煞白。 龙潜坤要好许多,他分得清现实与虚幻,也分得清红粉和骷髅。对他而言,身旁的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他是没有半点感情投入,最多只是身体的欲|望,连思维里都不存在半点欲望。 秦开元则不同。 他从未经历过这些,思维里毫无这方面的经验,昆仑山上的那个妻子,在他不主动要求做那种事的时候,甚至是连话都不敢跟他多言的,生怕耽误了他的修行。 秦开元并不知道,那个十几岁便被他娶到山上,十九岁就为他生下第一个孩子的女子,在区区两年之后,就开始和其他的昆仑门人私通。他从来都不关心此事,一心只有修行,修行到似乎真的可以取代所有的生理欲|望。到如今,那个女人已经成为妇人,也已经四十岁出头了,秦开元一共只跟她睡过三次,每次都让那个女人怀孕生下一个孩子。 而昆仑山上,其实有不少人都知道那个妇人与其他的门人私通,只是大家都装聋作哑,既然秦开元浑不知情,那就让他如此便好,省的告诉他,反倒会乱了他的道心,影响他的修行。 是以秦开元其实从未真正享受过男女之乐。 而眼下这名女子则是极尽妖娆,这些年资讯的发达也使得尘世之中的男女,对于这种事情花样百出,挑逗之能,休要说是秦开元这种在男女之事上是个未经开化的野人,即便是在红尘中打滚多年的花花公子,有时候也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 他早已忘却了何为现实,何又为虚幻,更加分不清眼前这是红粉,抑或骷髅。 是以许半生这首灌注真气所唱,又明显带有极强佛门意味的歌曲,瞬间便直击他的道心,致使他这么多年坚固不化的道心,似乎出现了一丝罅隙。 龙潜坤其实很快就明白许半生的用意,他刚想出声打断,好给秦开元一记当头棒喝,但是,他想到若是许半生真的伤了秦开元的道心,这反倒是给昆仑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借口。那么,他便可反客为主了,传扬出去,也断然没有任何人敢说这事完全是昆仑的责任。 当然会不忍心,可龙潜坤在和秦开元下山伊始,两人其实就都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牺牲是必然的,而且注定只能是秦开元牺牲。他龙潜坤还要完好无损的回到昆仑,这样才能击破封之洞的篡位阴谋。 是以,龙潜坤一狠心,再不去管秦开元,而是默默的等到许半生唱完了整首歌。 许半生也有些奇怪,他原以为自己如此,龙潜坤会立刻出声阻拦,可事态发展明显出乎了他的意料,许半生稍稍一想,便知道,昆仑内部果然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其实从殷定华被人当枪使,让他来找许半生的时候,许半生就已经猜测昆仑出了问题。只是并不确定。而现在,许半生已经可以肯定了。 他很清楚这首歌毕竟只是一首歌而已,还不至于就此击破秦开元的道心,许半生行事,一向极有分寸。 放下话筒,秦开元依旧浑浑噩噩沉浸在佛音梵唱之中,三个小姐以及两个公主,则是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一起聚到许半生的面前,笑靥如花的说道:“许少唱歌真好听呢!我们一起敬你一杯吧!” 许半生笑眯眯的喝下了这杯酒,笑着说道:“照顾好你们的客人,照顾的不好,我会不高兴的。” 那两个小姐立刻各自回到龙潜坤和秦开元的身边,龙潜坤还没什么,可秦开元在那个女孩再度贴身上来的时候,却陡然之间从一个虚幻之中,进入到另一个虚幻之中。 如果说刚才那阵佛音梵唱仿若********的反面骷髅,现在这名女孩便是********正面那勾魂的凤姐儿,秦开元又是完全不谙此道之人,瞬间便又沉迷其间。 第267章 夜半来电 看看差不多了,许半生也答应了曾文今晚会送她回去,便站起身来。 龙潜坤奇怪,许半生这是要走么? 虽然站起来可以有很多个结果,比如去窗边,去点歌,去洗手间,甚至可以仅仅只是站一站,坐久了裤子会黏在腿部的皮肤上,他们这些修行者也不可避免。但是龙潜坤还是很准确的把握住了许半生真正的动向,他是要离开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但是我今天答应了一个小朋友,要送她回家,就先告辞了。二位慢慢享受,山上恐怕很难会有这样的机会,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你们也不方便这么放荡形骸。既然来了,就好好享用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许半生不容置疑的说完这些话,直接起身离开,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本来还想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可根本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有心去送一下吧,许半生却摆摆手,说了一句:“帮我伺候好这两位客人吧,他们很重要。今晚你们至少能赚一个月的收入。” 前一句话也就罢了,后一句实在太有杀伤力了。 这里的台费标准是八百元,能在八楼出现的本来就都是小姐们之中比较好的,这几个又都是最好的一批,基本上天天不愁没台子坐。就算一个月休息十天,她们的收入最低也得一万六以上了。再加上出来做的女孩子,即便嘴里说着不出台,可实际上也只是她们会挑一挑客人罢了,出台的话,价格都在两到三千以上了。每个月怎么也有个几次出台的机会,这样就又是一万多。七七八八,这帮姑娘每个月的收入总在小三万。 至少一个月的收入,那就是三万以上,这可是一只爱马仕的包的价格啊,要说不想赚,那就是矫情了。 做这行的女孩子没有真正矫情的,看出许半生这块小鲜肉明显是不会跟她们 拉长战线的,那还不如伺候好包间里这两位,赚些快钱。 只是许半生走的时候并没有买单,而那两个……他们这副打扮,身上真的有钱么? 楼下的女孩子很奇怪,许半生走的时候竟然身边有个姑娘,而且这个姑娘绝对是她们从未见过的。在这里上班的女孩子,就算是第一天来,身上也必定沾有满满的风尘气。而许半生身边的女孩子,不但没有风尘气,反倒还有一种超凡脱尘的气质,纯洁的就像是一朵雪莲花。只是她的美丽太过于冰冷,就仿佛万载不化的冰山一般。 这个女孩子是哪里来的呢? 李小语其实一直都在包间里,只不过除了龙潜坤和秦开元没人能够发现她的存在而已。 许半生让公主把窗户打开了之后,李小语就已经进来了,然后她就一直隐藏在包间中,防止龙潜坤和秦开元突然暴起向许半生发难。不管这二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必要的防范总归是需要的。 龙潜坤和秦开元当然不会揭穿李小语在场的事实,而许半生起身离开的时候,李小语也就像是鬼魅一样跟在他的身后随他出了门。 进了电梯之后,李小语就再也不需要隐匿身形,出门的时候更加不需要。 车子开回到初见,接了曾文,曾文一见到许半生就像是一只八爪鱼一样来了个熊抱,然后就挂在他身上,上了车也不肯下来。 蒋怡摇头叹息,道:“我这个徒弟对你比对我还亲,我还真是有些担心。” 许半生知道蒋怡所指何意,李小语也知道,一贯冷若冰霜的她,甚至为了这句话也微微一笑。 蒋怡是说曾文对许半生的依赖早已超出了小妹妹对大哥哥的那种依赖,几乎完全就是女人对男人的依赖了。只不过现在曾文年纪还小,很难意识到自己内心中的这种感情是什么,只恐怕等到她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就会没有一点儿浪费的爱上许半生。 对此,许半生只能摇头苦笑,像是曾文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灵体,即便是人造的,她的行为也并非常人可以揣度。虽然许半生总说普通百姓是凡人,可是他也必须承认,包括他自己和蒋怡等等,其实也不过是凡人而已。真正可以说不是凡人的,唯有曾文,或许能加上夏妙然。 把曾文送到家的时候,小丫头已经趴在许半生的身上睡着了,许半生把她交给蒋怡,自己则坐车离开。 坐在车里,许半生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李小语似乎也有所感应,回过头说:“包间里现在很热闹吧?” 许半生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在龙潜坤和秦开元身上留下什么印记,那毫无疑问会被发现,可是他却可以在他身边那个女孩子的身上留下印记,这足以让他知道包间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就在此刻,蓝蛙夜总会的顶楼某个包间之中,龙潜坤和秦开元也有些微醺,站起身来搂着身旁的女孩就想要离开。甚至,他们还在邀请着那两个公主也跟他们一起去玩。 公主让他们稍等,他们不明所以,还是走出了门,可等来电梯之后,公主拿着账单出来,他们就愣住了。 原以为许半生会把买单这样的事情解决掉,他俩身上根本就没钱,下山的时候就没多想,一张机票,两千现金俩人就出门了。到了吴东的地头上,有韩家在,哪里还用得着他们自己去管钱这种小事…… 啊,找韩家! 幸好想到了韩家,否则秦开元那欲|火高炽的模样,肯定要把这一腔邪火撒在这间夜总会,区区保安混混儿,根本不可能是秦开元一招之敌。 龙潜坤拉住了秦开元,向公主说了声抱歉,顺着之前那个小姐的话,说他们俩刚去野外生存回来,身上只带着极少量的现金,原以为许半生会把账单搞定,没想到他没结账就离开了。 “你们别担心,我们先回包间坐会儿,谁能借个电话给我打一下,我这就让人送钱过来。”龙潜坤如是说。 虽然心里不免打鼓,但是人家既然说叫人送钱,而不是趁机胡闹试图赖账,小姐和公主也不可能立刻就让混混儿用暴力解决。不过她们还是立刻通知了夜总会的保安,让他们主要在八楼活动,防止龙潜坤和秦开元跑单。 修行者的记忆力都足够出色,也幸好如此,否则龙潜坤要是不记得韩卫东的电话号码,那就真的热闹大了。 一个电话拨出去,韩卫东已经休息了,被电话吵醒,看到又是个陌生号码,便心生不悦。 不过韩卫东一向谨慎,他这个家主可不是仅仅因为他是韩家的老大得到的,而是他在为人处事等等方面都比其他三个兄弟强。 “喂,我是韩卫东,你是哪位?”韩卫东想得很明白,如果对方不是值得自己半夜接听电话的,不管是谁,这人第二天都可以消失了。 不过,他显然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对方说道:“我是龙潜坤,我们现在在蓝蛙夜总会,你们派个人过来帮我们结个账。” 韩卫东一个激灵,心里吓得不轻,龙潜坤?昆仑掌门?你特么不是在跟老子开玩笑吧?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没有人敢冒昆仑掌门的名号,更加没有人敢冒充昆仑掌门的名号来调戏自己。 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韩卫东立刻回答说:“我这就安排人去办。”挂了电话,韩卫东却纳闷不已,不知道龙潜坤堂堂昆仑掌门,怎么会跑到吴东来,而且还去了夜总会那种场合。 等等,他说的是什么夜总会?蓝蛙?没听说过啊。不过这不重要,韩家家主一个电话出去,蓝蛙夜总会的位置很快就被确定了。 本想亲自送钱过去,但是一想又觉得不好,龙潜坤现身吴东,而且是在夜总会里,保不齐就有什么不适合被自己知道的秘密,即便是他跟那些风尘女子胡混,似乎也不是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韩卫东做了一个很英明的决定,他让人找到了蓝蛙夜总会的老板,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那人的手机上。 夜总会的老板,这时候当然还没睡,看到号码,也是愣了一下。 韩卫东的号码很好,六连号,后六位都是5,这是他最喜欢的数字。 一般来说,能用这种号码的,显然非富即贵,而且可遇不可求,不是说你有钱就能拿到这种号码,还必须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至少,蓝蛙夜总会的老板也算是身家上亿的人了,让他花几十万乃至上百万买个连号他愿意,可这种六连号他想买也买不来。 不用韩卫东开口,蓝蛙的老板也知道这个电话很重要。 “你好,张老板是吧?我是韩卫东。” 张老板愣了愣,脑满肠肥的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韩卫东是谁,顿时心里一惊,韩家的家主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然后韩卫东简单的把夜总会的事儿说了,张老板二话不说,道:“韩先生的朋友到我那里玩,就是给我面子,还谈什么钱不钱的?我让人安排了。” “不光是消费,还有小费。你别管这个,你让人问问,他们需要多少钱,直接把钱给他们。我明天再联系张老板,咱们吃个饭,顺便结个账。” “您客气,我这就安排人去办,不不,我亲自去办。”张老板挂了电话之后并没像他所说的那样立刻去办,而是打了几个电话,搞清楚了这个电话号码真的是韩卫东的电话,这才屁颠屁颠的开着车,以接近而百公里的时速回到蓝蛙夜总会,亲自上去送给了龙潜坤一张里边存有五十万的银行卡。 第268章 欲使其灭亡先令其疯狂 秦开元比较豪爽,在知道卡里只有五十万之后,立刻直接将卡还给了张老板。 “你是这里的老板?” 张老板看到龙潜坤和秦开元也是纳闷不已,他完全难以明白韩卫东那么大的老板,绝对是黑白两道通吃,怎么竟然会在电话里显得对这俩人这么尊重。这俩怎么看都是个盲流好吧?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我接到韩先生的电话,本想说您二位来我这里消费是给我面子,所有消费咱都给免了的。可韩先生不同意,非得让我给您二位送钱上来,我这……” “这钱你也甭给我了,除掉消费之外,其他所有钱,你给这五个姑娘分了吧。行么?” 那个原本是许半生身边的女孩子一听,心道果然,这俩看起来土鳖,实际上却是隐形富豪,连蓝蛙的老板都亲自送钱来了。而且,出手绝对大方啊,这里的消费她有数,也就是不到两万块,这卡里五十万,保守估计每人分到九万五以上。之前还以为只有三万左右,自己真是太小看这两位爷了。 至于另外四个,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原本想着这两个装穷的有钱人能给个三五千的就了不起了,这一下,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张老板也愣住了,他之前还纳闷韩卫东为什么会对这两位爷这么恭敬呢,现在看看人家花钱的方式,顿时明白,为啥韩卫东会这么尊重这两位了。他们俩穿成这样,绝对是存心的。 赶忙答应下来,拉过一个女孩子问了一下,张老板才知道这二位玩户外运动的真相,他哪里知道,这两身衣服的正主儿此刻正在派出所被问询呢,问他俩为啥这么大冷的天却竟然穿着一身内衣在街上溜达。 正准备去安排,龙潜坤却又喊住了张老板。 “张老板是吧?是这样,我们刚去做的野外生存,身上没带什么钱。不过我们刚才答应这几个姑娘要一起去吃宵夜的,所以,能不能劳烦你给拿点儿现金?” 张老板哪敢说不,立刻说道:“那什么,柜台上赶紧给支一万块现金给二位,快点儿!” 龙潜坤拿到钱的时候,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张老板,我们刚才既然答应了把卡里的钱都给这几位姑娘,就还麻烦你一定要做到了。否则,明天她们说我们不讲信用,这就不好了。” “您放心,这钱我指定会交给她们。而且也别扣除什么消费了,也不值俩钱儿,我一会儿就给她们转账,每人十万。您还满意么?” 龙潜坤点点头,道:“明儿我会跟卫东说,你这个人不错。” 他们这边搞定的时候,许半生已经在家里坐了半天了,至于之后的事情,许半生就不想再关注。无非就是吃点儿东西,然后到酒店开个房,看在那十万块的份上,毫无疑问,这五个姑娘恐怕都要献身。从饥渴程度来看,显然秦开元会要三个甚至四个,不过龙潜坤显然也只是闷骚,平时仙风道骨装惯了,现在陡然来到滚滚红尘,这灯红酒绿的糖衣炮弹一下子打过来,他二人完全把持不住。 其实还有比他们更把持不住的人,许半生虽然没见到,但是他心里有数。没数的,只是龙潜坤和秦开元而已。 在蓝蛙夜总会的时候,许半生就已经注意到附近有人在一直监视着他们,尤其是在曾文证实了龙潜坤和秦开元并非她梦境中那俩人之后。毫无疑问,许半生感觉到的那两个藏身暗处的人,也是昆仑派的,而且,必定就是出现在曾文梦中的那俩人。 许半生回到家中之后,取出了林浅传给他的那枚玄甲,做了个推演。 其实推演这种事,原本无需动用玄甲,不过许半生不想推演的过程中被对方发觉,用玄甲的话就可以保证推演的行为绝对不会被对方察觉。 推演出来的结果,是昆仑的确有两拨人来找自己,但是卦象不清楚,很显然,对方有某种特殊的手段,可以隐匿自己的行踪。而且,不光是行踪的隐匿那么简单,在卦象之上,于推演中,也能隐匿。若非推演之人是许半生,而且又动用了玄甲,恐怕也未必能得到这种模糊的卦象。 这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只需要分析,分析和推理本也是推演很重要的一部分。 那两个藏身暗中的人,是来自昆仑的,这已经确系无疑了。 按照龙潜坤和秦开元出现的时间来看,曾文梦境中出现的那两个人显然要比他们早到,这也意味着很可能在许半生和蒋怡在露台上温存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并于暗中监视。 这也就是说许半生到蓝蛙的整个过程,这俩人都是明确知晓的。 因为确定这俩人的存在,许半生在夜总会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对方却显然并不会知道许半生已经发觉他们的存在。 龙潜坤和秦开元更加不会知道这俩人的存在,否则,他俩一个是昆仑掌门,另一个是昆仑五长老,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有昆仑门人在他们面前搞花样。 当然,许半生也并不知道现在的龙潜坤虽然身份上还是昆仑掌门,但实际上的权力已经没有了,他现在的权力甚至还没有秦开元大。 这也就是许半生为何要在夜总会里故意搞的声色犬马的原因,他知道,不光是龙潜坤和秦开元身临其境,那两个藏身暗处的家伙,也几乎可以算是身临其境。而且,他们所受到的煎熬甚至比龙潜坤和秦开元更甚,好歹龙秦二人还有实质性的接触,之后也注定有发泄的渠道,而那两个家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所谓看得到吃不到,这对他们这种常年居住在昆仑金顶之上,对于男女之欲其实很陌生的家伙实在是一种非凡的考验。 龙潜坤还保持着一定的清明,而秦开元身陷其中,许半生用周华健的那首《难念的经》让秦开元的道心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龙潜坤并不知道的是,那两个藏身暗处的人,道心所受到的影响只会更大。 这是因为他们的欲|望得不到宣泄的缘故,而秦开元则是在佛音梵唱之后,迅速的就得到了缓解。 许半生相信龙潜坤不会让秦开元胡来,这种宣泄是有控制的,如果宣泄得当,而并非过度,贾瑞其实也不会死于********之下。 藏身暗处的那两个人,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绝对可以凭借自己的修为强行堵住那些内心的欲念。只是,堵不如疏,这不光是在梳理河道滞洪防汛上,在解决人类的欲念上,也是相同的道理。 即便那俩人在晚一些的时间也去寻找宣泄的方式,他们也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他们的道心受损是一定的了。 许半生在夜总会的举动,可不是单纯的只为了捉弄一下昆仑派这两个“德高望重”的修行者,其中也包含着对藏身暗中的那两个人的针对之意。 目的已经达到,许半生也就可以安心的休息了。他相信,那俩人胆子就算再大,就算他们对于自己的隐匿之术再有自信,他们也绝不敢到这套房子附近搞什么花样。 以这套房子里的阵法发动之下,他们除非在术数的修为上高出许半生很大一截,否则根本就没可能继续保持让许半生无法确定他们存在的状态。 从龙潜坤和秦开元的术数修为就可以判断,昆仑门人远不如许半生这个太一派传人,太一派作为道门执牛耳者,绝非没有道理的,那绝对就是领袖绝伦的地位。 而且,许半生对于这次来找自己的,竟然是昆仑掌门亲自前来,也已经揣测出昆仑出了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他并不知道,但是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出,恐怕这跟昆仑掌门之位有关,有人想要取龙潜坤而代之。 昆仑掌门是谁,许半生不关心,但是从接触来看,他更宁愿是龙潜坤继续担任掌门,至少这个人知道进退,而且自控能力较强,至少,比暗中那个自以为高人一筹的家伙要强的太多。从个人利弊的选择来看,还是龙潜坤继续担任这个掌门对许半生更加无害。 现在的许半生,最大的敌人并非昆仑,而是那个茅山派。必须解决茅山派的阴谋,一个图谋了二十年的阴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关键还牵涉到巫门,道门中人和巫门相勾结,这关乎道体。 所以,许半生必须有一个更加平稳的环境,除了茅山派之外,最好不要让他再有别的后顾之忧。 昆仑的事,必须立刻解决,那个藏身暗中的人,必须除去。 许半生已经想好了要如何除掉暗中那人,而至于暗中之人的身份,许半生现在并不急于知道。只要按照许半生的计划继续下去,那个人很快就会自动现身。而当他现身之后,也就是他灭亡之时。 许半生缓缓睡着,而此刻的龙潜坤和秦开元,也已经结束了他们早就不耐烦的夜宵,带着那五个女孩子去了韩卫东安排的住处。 小区的门卫看着龙潜坤和秦开元竟然带着五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走进小区,也是瞠目结舌,感慨着这年头有钱人就是好,也对那五个女孩子深深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听着墙根,保安再度感慨,有钱人竟然连性|功能也比一般人强悍,这他妈都已经一个小时了,五个女孩子轮番嗷嗷直叫,可那俩男人似乎还在继续。 是不是太猛了点儿?! 第269章 道心啊道心 想起昨夜的疯狂,龙潜坤和秦开元也是目瞪口呆。 可很快,仅仅是叹了一口气之后,两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最后一次疯狂,之后回到山上好好面壁静修。 顾不上许多,两人几乎同时朝着床上的女人们扑了过去。 又是一场盘肠大战,这一战,和昨晚一样,整整经历了两三个小时之久。 结束之后,龙潜坤和秦开元二人也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似乎产生了一丝裂痕,然后又被修补了回来。但是,裂痕已经种在了其中,被修复的,仅仅只是表面而已。 他们当然这是什么,这意味着他们的道心受损了,他们的修为,恐怕也只能停止在现在这个地步。 不过,他们不后悔,也无法后悔,这是许半生给他们的报复,这报复来的让人根本无法抗拒甚至乐在其中,事后也根本无法追究。哪怕是重来一次,他们恐怕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望向彼此的眼神之中,他们都看清楚了这次下山之行的完败,道心已经被许半生破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无论是殷定华不顾约定找许半生的麻烦,还是许半生不讲道义蛮横无理的伤了殷定华,都已经不重要了。昆仑已经完败,至少,是他们二人已经完败。而许半生,却竟然胜得如此轻松,仅仅只是用了一个声色犬马的场合,用了几个姑娘,甚至连一毛钱都没拿出来,就已经彻底的获得了胜利。 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就是许半生的作为。 龙潜坤甚至有些认命了,他知道,封之洞也已经胜了,或者说他的阴谋得逞了。现在,只剩下龙潜坤和秦开元铩羽而归,灰头土脸的回到昆仑,然后乖乖的交出掌门之位。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龙潜坤并没有给封之洞留下讨伐许半生的机会,或者说是许半生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是以封之洞这个掌门即便登基,只怕他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终究,封之洞也只是个过渡者,只希望他的继任者,不会像他心思那么重。 而龙潜坤却并不知道,现在封之洞的日子并不比他好过,这个人,已经快要陷入疯狂之中。 之前出现在曾文梦境中的,正是封之洞和他的死忠支持者玉牙子邹南芳。 龙潜坤和秦开元刚刚下山,这两人就也消失了踪迹。 原本掌门和七大长老就分属不同的山头不同的别院,平时没有大事也是绝不相见的,所以这俩人失踪并没有人能够知道。 龙潜坤和秦开元走的并不匆忙,他们慢悠悠的下山,再辗转奔赴机场,抵达吴东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可封之洞和邹南芳不同,他们飞快的下山,山下早已做好了安排,一辆汽车直接把他们送到了邻省的机场,这使得他们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吴东。比起龙潜坤和秦开元,他们足足早了超过十个小时。 许半生预料的不错,封之洞和邹南芳早已到了,他们甚至游刃有余的安排好了住处等等一切,连道袍都没有再穿,而是穿着一身贴身剪裁的西服,连头发都做了处理,看起来就完全是两个普通的俗世之人。 蒋怡和许半生在阳台上的动静,他们是完全掌握的,封之洞直接就起了杀心,而且,他很清楚,龙潜坤和秦开元就快到了,如果这时候他们能够杀了许半生和蒋怡,毫无疑问,这笔账九成九都会被算在龙潜坤和秦开元身上。 他们在等待机会,想要等到许半生和蒋怡双双奔赴人生快乐巅峰的时候瞬间出手,那样绝对可以一击致命,置许半生于死地。 不得不说,他们的计划很凶狠,而且若不是有曾文的存在,绝对的致命。就算不能如愿杀掉许半生,这笔账也依旧是算在昆仑的头上,而他们只需要做出小小的伪装,保证许半生认不出他们的身份就可以了。 对于这一点,封之洞很有自信。 在和龙潜坤竞争掌门失败之后,封之洞曾有数年下山游历增广见闻的经历。 没有人知道,那几年里他其实并没有留在共和国,而是东渡去了日本。 在日本,他冒名顶替了一个甲贺家族的弟子,成功的学会了日本武道最强大的忍术。 而且,当他决定离开甲贺家的时候,他的忍术水准,几乎已经直追甲贺家的家主,放眼整个日本,在忍术上能胜过他的人,恐怕不足一只手。 直到现在甲贺家还很奇怪,为什么他们甲贺家终于又出了一个忍术天才,而这个忍术天才却竟然会无端失踪,失踪的毫无痕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没有半点线索可以让他们找到那个曾经的天才。 忍术包罗万象,但是最基本的就是隐匿之术和逃遁之术,而这两类都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那就是改变容貌,甚至改变自身的气息。 所以,在忍术的保证前提下,封之洞很自信不但可以藏身许半生附近而不被发现,而且还可以在对其动手之后,令其误会那是龙潜坤以及秦开元动的手。 只可惜,他们却没能等到那个封之洞认为的最合适的机会,或者说,连不好的机会都已经没有了。 曾文的梦境让封之洞的计划完全泡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半生离开了初见会所,去了蓝蛙,再眼睁睁的看着龙潜坤和秦开元出现在包间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一开始的时候,封之洞还感觉到隐隐的喜悦,龙潜坤和秦开元越是荒唐,这对于他的篡位大计就越有好处。 在看到龙潜坤和秦开元几乎已经彻底沦陷在女人的攻势之下,封之洞很是得意。可许半生突然唱出的那首《难念的经》,却一下子让封之洞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 和龙潜坤、秦开元两人一样,在封之洞的脑中,同样也出现了佛音梵唱,钟鼓齐鸣,而且,他所感受到的这些甚至更强于龙秦二人。 这也是许半生所并不知道,封之洞学过忍术,而日本则是单纯的佛国,他们的忍术很大程度上本就依托于佛法。封之洞是在不经意之中受到了佛法的熏陶,追究的紧密一些,甚至可以认为封之洞是佛道双修的修行者。 是以,他脑中那被藏得很深的部分,就被许半生的这首歌彻底的勾动。 带着内力和精气去诵唱的歌曲,又隐含佛意,这对任何一个修行者,当头棒喝的作用都是很大的。 而封之洞也直到许半生一曲终了才发现,自己和邹南芳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之中随着包间里那些女人的放荡形骸而产生了欲念,只是他们并不自知,却被这一首《难念的经》彻底警醒。 也正因为他们受到了这样的影响,许半生才能在封之洞的忍术之下,依旧察觉到他们俩的存在。 包间里又恢复了声色犬马的场面,已经知道自己欲念被勾起的封之洞和邹南芳,就再也抵挡不住这灯红酒绿的诱惑了,哪怕他们极力摆脱,心中却也已经留下了极为深重的********的痕迹。 封之洞和邹南芳认为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摆脱,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对于修行者而言简直就是笑话,他们根本不认为这会对他们成为任何的阻碍。 其结果是两人凭借深厚的修为强行压制住了欲念,他们以为欲念全消,可却并不知道这欲念只是被埋藏在了道心的更深处,一旦爆发,就会惨不忍睹。 许半生随后离开,二人已经不想再盯着许半生了,而是跟上了龙潜坤和秦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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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长期处于严打之中的吴东城,桑拿的数量剧减,并且大白天的,哪家桑拿也都还没来得及开门。 已经邪火攻心的封之洞,再也顾不上体面和尊严,带着邹南芳,两人身穿阿玛尼的西服,一头扎进了街边一个洗头房…… 两个小时之后,支付了五千元的封之洞和邹南芳,终于满头乱发的从洗头房里走了出来。 即便是已经将心头的邪念彻底卸除出去,可道心的受损却已经无法恢复。 他俩花的钱还不足龙潜坤和秦开元的百分之一,可是洗头房的价格却是一百块一次,足见这俩人到底把洗头房里那几个女人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其实两人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找到韩家任何一个人,他们都可以帮二人安排至少嫩模级别的外围,以供他们淫|乱。 可是,即便道心受损,封之洞依旧绝不肯放弃掌门之位,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和邹南芳也来到了吴东,否则一切的努力都会因为这一点而付诸东流。 封之洞只能选择了如此憋屈的方式,在一个破烂的洗头房里,把几个睡眼惺忪的失足妇女干到连床都下不了,用五千块结束了他们这造孽的淫|乱之旅。 得到解决宣泄之后,封之洞和邹南芳立刻回到酒店之中,他们知道,必须立刻进入到修行的状态,才能让已经受损的道心不至于继续损坏。已经受损的道心虽然无法修复,可至少可以使其不再恶化,否则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封之洞安慰着邹南芳,他说:“师叔,休要担忧,你我的实力已经到了瓶颈,再想提升本也几无可能。为今的当务之急,是将掌门之位夺到手,这样才不枉我们受损的道心。而且,一旦我登上掌门之位,整个昆仑的资源就任由我予取予求,到时候,我必定倾尽全力,哪怕自己的道心无法修复,也要帮您把道心修复如初。而且,你我意志尚属坚定,道心尚且受损至此,龙潜坤和秦开元那两个败类,他们如此放荡形骸,道心受损的程度必定还在你我二人之上。就凭这一点,昆仑掌门之位,就几乎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我们权且稳固住当下的情形,待我夺得掌门之位,这两个败类,我必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灰飞烟灭!以泄我心头之恨。” 邹南芳也唯有如此安慰自己,点点头,两人很快进入到静坐修行的状态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龙潜坤和秦开元也再度从沉睡中醒来,床上那五个女孩子还在昏睡,相比起龙潜坤和秦开元的消耗,这五个女孩子才真正叫做弹尽粮绝。 两人对视一眼,狠下心离开了卧室,他们担心自己不离开的话,怕是又会忍不住这把已经被点燃的烈火,他们现在开始对自己的自制力完全没有信心了。 红粉既是骷髅,必须远离。 换上衣服,离开了别墅,两人让韩卫东给他们安排了另一个住处。 韩卫东此刻正在跟蓝蛙夜总会的张老板吃饭,接到电话,也是表情古怪。于是便问起之前没好问的话题,张老板如实告诉他,龙潜坤和秦开元给了那五个姑娘每人十万的小费,韩卫东明白了,难怪掌门刚才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虚弱,看来,真的是消耗过大。不用多想,韩卫东也能想象得出两男五女的疯狂和荒唐,他不由叹息道,这帮昆仑的仙师,平时一个个装的道貌岸然,真到了滚滚红尘,却竟然比他们这些凡人还要荒唐的多。 傍晚时分,许半生给韩卫东打去电话,让他联系龙潜坤和秦开元二人,韩卫东不敢怠慢,急忙联系,许半生便跟二人约好了会面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封之洞和邹南芳,甚至还在打坐之中,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在初见,龙潜坤和秦开元再度见到了许半生。 这一次,不光有许半生,还有昨晚并未露面却一直隐身一旁的李小语,当然还有初见的主人蒋怡。 许半生坐了主人位,蒋怡则坐在他的身旁,李小语甚至都没有坐下,而是侧立一旁,始终保持着对龙潜坤和秦开元二人的警惕防备。 龙潜坤和秦开元的脸色多少还有些发白,纵然一身功夫,可毕竟年岁不饶人,疯狂了那么长时间,并且疯狂之状难以想象,道心又有些受损,在面相上也就有所反应。 酒菜已齐,包间里再不会有闲杂人等进出,龙潜坤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许真人真是好手段,这么轻松的就令我与玉阵师叔道心受损,这一趟,我们注定是徒劳无功了。贫道只有一个问题想问许真人,我玉阳师叔现在情况如何?”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道心受损只会令你二人今后的修为再无法精进,不过塞翁失马,元青道友又焉知非福?” 龙潜坤眉头一皱,见许半生竟然还在跟自己打着机锋,一时之间倒是难以想明白许半生这话的意思。 “玉阳道友脾气过于火爆,一身功夫没了,不过应该并不影响他修道。小惩大诫,对他这种脾气来说,或许也是好事。” 许半生说的轻松,可龙潜坤和秦开元却是震惊不已,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愤怒。 玉阳子殷定华脾气的确不好,可废了他几十年的苦练这叫做小惩大诫?而且什么叫做不影响他修道?修道可不是仅仅修习道藏而已,那和术数息息相关,与武功更加是息息相关。一个连内力都没有的人,又怎么能够具备气息,又怎么可能拥有精气。失去了武功必然失去术数上的修为,而失去术数上的修为之后,还叫个什么的修道?!! 许半生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可是,龙潜坤和秦开元偏偏又不能为此发作。 且不说即便发作,他二人现在也绝非许半生的对手,即便他二人全盛之时,也顶多跟许半生和李小语打个平手而已。 更关键的是,殷定华纯属无理取闹,许半生哪怕就算是杀了他,这也无话可说。更何况许半生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若是不去考虑自己昆仑派的立场,单从许半生那句话上来说,像是殷定华这样的脾气,或许,没有了武功,一心只是修习道藏的话,对他真的是有好处的。 可谁又能咽的下武功被废这样的一口气呢? 龙潜坤和秦开元还在昆仑金顶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殷定华功力被废之事,只不过清浅杨帆是封之洞的徒弟,他们不敢完全相信。封之洞表现出如此强烈的篡位企图,他那个徒弟未必就不知情。 现在从许半生的口中得到证实,他二人也就相信,关于殷定华企图自尽的事情,显然也是真实的了。 只是,阻拦殷定华自尽的,未必就是杨帆,而更可能的,是另外一名昆仑弟子。 二人越发担心,因为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殷定华的消息,殷定华第一次自尽被阻,却无法保证他不会第二次企图自尽。就算那名昆仑弟子盯得再紧,也有疏忽的时候。而这一个疏忽,就足以导致殷定华与他们天人永隔。 两人愁容不展,许半生却是平静的笑着,开口说道:“二位不必过于担忧,玉阳道友虽然功力尽废之后的确想过自寻短见,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豁然贯通。我想,他和你们二位,不出三日便可相见。” 龙潜坤再度和秦开元对视一眼,对许半生的话他们也不敢全信,可是许半生作为太一派掌教真人,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除非,他是真的打算把昆仑连根拔起,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拱了拱拳,龙潜坤又道:“因为玉阳师叔的事情,我昆仑上下也是震动极大。虽然贫道知道此事皆因清逸那个逆徒而起,但是,群情激奋之下,贫道也着实难做。是以,贫道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许真人能够提前将紫玉冰蝉归还于我。也好让我藉此安抚昆仑上下,不至于出现什么乱子。” 许半生还是淡淡笑着,夹了一口菜,细嚼慢咽,这才开口:“元青道友这是挟整个昆仑在威胁我么?” 龙潜坤也不甘示弱,抬眼望向许半生,和他对视,眼神中似乎有一种叫做坚定的东西。 许半生不急不躁,继续说道:“你们昆仑现在自身的麻烦也不小吧?” 龙潜坤一愣,随即大惊,心道难道许半生知道了山上发生的事情?可是,这绝无可能啊!!! 第271章 罪魁祸首 殊不知,许半生却是从他现在的表现看出昆仑真的出事了。 龙潜坤不可谓城府不深,但是,他现在的处境实在太坏了。以至于许半生随意的一句试探,就让龙潜坤方寸大乱。 他堪称夸张的表现,落在许半生的眼里,就成为了昆仑大乱的有力佐证。 而且,秦开元的表现同样直接,他甚至直接问出了口:“那个贼子跟你联系过了?” 贼子这个称呼很奇妙,称呼自己的同门,就算再如何愤怒,再如何立场不同,也绝不会用上这样的一个词。 或许在现代社会,不会有太多人对这个词那么敏感。 可是,许半生和龙潜坤以及秦开元,却都是接受最古旧的教育成长起来的,贼子这个词,在他们的概念之中,更多的是要跟乱臣这个词连在一起的。 乱臣贼子,标准解释是不遵从君臣之礼的人,引申为心怀异志之人,说穿了,就是要推翻某人的统治自己成为君主的人。 那么,昆仑出现的问题,也就呼之欲出了。 有人看不惯龙潜坤在这个位置上继续盘踞,于是想趁着这次的机会,反戈一击,将龙潜坤赶下掌门的宝座,自己取而代之。 许半生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昆仑元字辈的重要成员,很快他便锁定了元紫子封之洞,也就是昆仑长老会中的七长老。 这个人,早先就已经挑战过掌门的权威,在上代昆仑掌门已经内定龙潜坤就是这一代掌门的时候,他却站出来直接挑战龙潜坤的继位权,表示自己比龙潜坤更适合出任昆仑掌门这个位置。 两人之间的比拼究竟如何,这个许半生也并不知情,林浅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知道昆仑掌门之争的所有细节,他能知道由来始末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反正结果是龙潜坤略胜半筹,最终还是如愿以偿成为了掌门。 而元紫子封之洞在挑战掌门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也极大的震惊了昆仑当时的掌门以及长老会,是以,在龙潜坤成为掌门的同一天,封之洞也便成为了新一代的长老会成员。 昆仑自古以来,不能说从未有过和掌门平辈的人出任长老,但也不过仅仅三次而已,每一次都是昆仑出现了两个足以出任掌门的天才,是以在最终决定掌门人选之后,另一个便会被归入到长老会中,使其拥有仅次于掌门的权力。 封之洞算是横空出世的,可他表现出来的事情已经足以让他进入长老会。 现在若是有人胆敢挑战龙潜坤的掌门权威,那么,似乎也就唯有封之洞了。 元字辈中,绝没有其他人还具备挑战龙潜坤的实力,而他们的晚辈,清字辈,作为首席弟子也是实力最强的朱子明,许半生已经领教过了,比起龙潜坤差的太远,修为也就仅仅和殷定华差不多,作为掌门接班人未尝不可,但要说想要直接挑战掌门,那绝无可能。他都已经不可能完成挑战掌门这种任务了,清字辈的其他弟子,就更加半点希望都没有。 呵呵,原来昆仑真的要大乱么?这是变天了么? “见到玉阳道友之后,二位不妨问问他,他会下山来找我,是否也是玉阵道友所说的那个贼子。” 听到许半生这句话,龙潜坤就知道,许半生必然已经知道了昆仑上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却没想到是因为秦开元一句简单的话使得许半生分析出来,而是以为昆仑有人跟许半生提前联系过了。而在龙潜坤看来,能和许半生联系的人,唯有封之洞而已。 龙潜坤突然感觉到有些黯然,封之洞为了争夺这个掌门之位,可以说是已经走火入魔甚至丧心病狂了,他竟然可以借助外力打击昆仑的力量,甚至和外人同谋,消耗昆仑的实力。现在昆仑最强的两个人,也就是龙潜坤自己和秦开元,都已经道心受损,封之洞的计划看来已经几乎要完美的实现了。 “你那么想要这个掌门之位,我便让给你就是,何苦采取这种手段,这种方式。难道,得到一个残败不堪的昆仑,就真的是你心中所想么?”龙潜坤心中颓然叹息,他现在对昆仑掌门这个位置,已经毫无留恋。 想到这里,龙潜坤长叹一声,拱手对许半生说道:“好吧,许真人,烦你告诉他,他赢了,这掌门之位,我会让给他。但是,还请他不要再伤害我巍巍昆仑了。回山之后我便会宣布卸任!” 许半生也是一愣,他一时也不明白龙潜坤为何会突发此言,前不久龙潜坤还在试图以整个昆仑来威胁许半生,试图让他交还紫玉冰蝉,现在却似乎准备全部放弃了。 “元青道友,那紫玉冰蝉你不要了?”许半生问到。 龙潜坤有些激愤的说道:“许真人,你何苦如此紧紧相逼,年少气盛,纵然你太一派冠绝道门,总还是内敛一些的好。” 许半生皱皱眉,道:“元青道友,不妨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 “你既都已经知道我昆仑现状,又何苦挖苦讽刺!”龙潜坤须发皆张,看来真的是很愤怒了,许半生若是再这样下去,他少不得要与许半生拼一个玉石俱焚。 “元青道友,你稍安勿躁,我想,你我之间应该是存在什么误会了。我先问你,刚才玉阵道友所说的贼子,可是元紫子封之洞?” 龙潜坤双目圆睁,满脸都是“你他妈知道还问个屁”的表情! 许半生也不介意,又问:“元紫道友再度试图挑战你昆仑掌门的权威,想要取而代之?” 这话一出口,一直默不作声的蒋怡瞬间惊呆了,而龙潜坤更是须发皆张,衣袂无风自动,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的状态。或许,在他看来。许半生这完全就是在调戏他。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不对,许半生所说的这些话,用的全都是疑问语气,言行之间,似乎并无明显的揶揄之意。难道,他真的只是在问,而并非试图羞辱于我? 龙潜坤瞬间冷静下来,双目赤红的问道:“许真人你这是何意,难道你并不知情么?” 许半生终于明白误会出自何处了,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元青道友可是以为元紫道友已然将昆仑之事全都告知与我,是以我昨晚试图破你二人道心,为的就是帮助元紫道友成为新一任的昆仑掌门?!” “难道不是?”龙潜坤道。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昆仑大乱?” “刚才玉阵道友之言,以及你们昆仑接二连三的举动,我只是猜测而已,倒是元青道友给予了我证实。” 龙潜坤瞬间沉默了,他突然发现竟然是自己将昆仑的家丑宣扬了出去,这着实有些难以接受。万一昆仑因此受损,他将成为昆仑的千古罪人。 许半生耐心的给了龙潜坤思考的时间,许久之后,才又缓缓开口:“元青道友,你我能否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 龙潜坤犹疑的看着许半生,不知许半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轻易回答。 “紫玉冰蝉我可以还给你,但不是现在,而是替元青道友解决了元紫道友篡位之举之后。如何?” 龙潜坤心中一动,道:“许真人是怀疑清逸也是受到元紫的蛊惑……” “你现在可以跟山里联系一下,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我想,朱子明应该已经被长老会要求处死。元青道友,你这个掌门,大概已经被剥夺了掌门之权,空留掌门之名了吧?” 龙潜坤大惊,他万万想不到,许半生仅凭猜测,竟然能知道那么多关于他们昆仑发生的事情。 当下也顾不得多去思索,龙潜坤取出韩卫东给他的手机,把电话打到了昆仑金顶之上。 一问之下,果然,清逸朱子明已经被处死,而且是韩堪亲手执行的。 在龙潜坤和秦开元下山之后,三长老玉瑾子苏岩立刻发难,提出全因朱子明,才为昆仑惹下如此之大的麻烦,而之前韩堪徇私枉法,轻饶了朱子明,此刻竟然令得殷定华功力全失,甚至差点儿因此自尽身亡,再也不能让朱子明如此逍遥了。 韩堪也知道朱子明不死,无法平息众怒,便依照门规从严惩处,宣布要将朱子明处死。 而后,他亲自上了思过崖,赐了朱子明一杯毒酒,当然并未告诉朱子明,只是以探望朱子明的方式,和他一同吃肉喝酒。不同的是朱子明喝的是毒酒,而韩堪喝的是无毒的酒。 很快朱子明就一命呜呼,而为了不影响龙潜坤的心境,所以他才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龙潜坤和秦开元。 龙潜坤愤怒的挂断了电话,韩堪还以为这是龙潜坤在表达对他的不满,可龙潜坤却其实是在痛恨封之洞杀人灭口。自己简直是太过于迟钝了,只要稍稍警惕一点儿,他早就该询问朱子明,为何会知道朱家的事情,又为何会下山找许半生的麻烦。如果问过了,恐怕早就知道封之洞的阴谋了。 原以为是朱子明闯的祸,现在才知道,他也只是上了封之洞的当而已。 却原来,封之洞是在发现了许半生这个可被利用的大敌人之后,就再度兴起夺取掌门之位的心思,于是才有了朱子明的下山之举。至于那紫玉冰蝉,原先龙潜坤还奇怪,朱子明是怎么偷到的,之前并在细究,现在也才终于知道,必然是封之洞给的朱子明。 只不过,朱子明动用迷魂术,却是他自己的手笔。 而至于殷定华那边,不用再问,必然也是封之洞搞出来的花样。 必须立刻找到殷定华,否则,封之洞一定会杀人灭口,他不会允许自己的计划里,留下殷定华这个漏洞。 第272章 大彻大悟 平静了情绪之后,龙潜坤看着许半生,眼前这个不过十九岁甚至还没满的少年,着实让龙潜坤看不透。他可是已经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修行也已经超过四十年的时间。 难道,太一派真的就强到如此地步,每一代都是妖孽么?这也就是太一派近几代都是单传,如果太一派,不用多,有昆仑派十分之一的规模,那岂不是太一派就有实力让整个道门乃至佛门都为之臣服了? “许真人,你想怎么谈?”龙潜坤缓缓问道。 许半生笑了,他看了看蒋怡,然后将目光落在秦开元的身上。 蒋怡意会,直接站起身来,虽然这些事情显然不用瞒着她和秦开元,可是,有些话,他们在场,会导致许半生和龙潜坤无法讲。 站起身来,蒋怡率先做出了表率,拉着李小语离开了这个包间。 秦开元自然也知道许半生的意图,他看了看龙潜坤,得到龙潜坤点头首肯之后,他也起身离开了包间。 整个包间里,就只剩下许半生。 在这个包间里,早有许半生布下的阵法,绝不担心有人能够偷听到包间内的谈话。就算是蒋怡、秦开元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他们也绝对听不到这里边的任何一个字,就更加别说有可能隐身暗处的封之洞和邹南芳了。 许半生也并不知道,那俩人现在都还在潜心静坐之中,他们的道心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谁也不知道许半生和龙潜坤谈了些什么,总而言之,两人谈了很长时间,一直谈到整桌菜都已经凉透了,两人才终于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这场谈话。 蒋怡让人把桌上的菜撤下去换了一桌上来,众人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只是,秦开元的眼中却一直多了几分迷惑,他无法知道许半生和龙潜坤到底达成了什么样子的协议,他也完全想不明白,他和龙潜坤下山明明是要找许半生讨个公道的,现在怎么变成盟友,竟然还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吃的这么开心了。 当然,让秦开元更加难以忘怀的,却是昨晚和今早的两场荒唐。纵然明知那是荒唐到极限的举动,可是,这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之一,以前没机会尝试也就罢了,已经尝过了,想忘记就没那么容易了。 晚饭之后,两厢散场,因为和蓝蛙夜总会只是隔水相望,秦开元坐在车里,经过那个街区的时候,免不了将目光在蓝蛙夜总会的霓虹招牌上停留许久,当然,他也明白,那样的荒唐不宜太多,红粉很容易会变成骷髅。 龙潜坤看在眼里,淡淡的说了一声:“那几个此刻都未必起身了,先休息休息,三日后我们见到玉阳师叔,便一同回山。回山之前,我会让韩卫东安排一些更好的女子,让你好好的享用,彻底断了你这方面的念想。” 秦开元沉默不语,心里却竟然有些隐隐的期待。 发动了韩家的力量,许半生也在帮忙关注着,这自然就会用到蒋怡以及史一航的力量,虽然世界很大,但是想要找到殷定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殷定华竟然去拜会了普云寺的星云大师,这两日都在他那里聆听佛理,龙潜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堂堂昆仑长老,竟然跑去聆听佛理,这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佛门压倒道门? 但是见到殷定华的时候,龙潜坤就更加吃惊。 殷定华浑身上下的气息有了极大的转变,浑然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脾气暴烈的昆仑四长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虽然已经年届六十,可殷定华一直都用内力维持着自己的容貌,使其保持在四十岁上下。而现在的殷定华,则是彻底恢复了一个老人的模样,这倒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功力全失,容貌恢复到正常的模样,也是正常的。 奇怪的是殷定华的气质,他的心性,似乎都随着功力的被废,他原先那一点就着的暴戾脾性,也随之烟消云散。 如今的殷定华,须发半白,一袭青色的道袍,手里拿着拂尘,活脱脱就是一个活神仙的模样。所有的光华都内敛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平和无比,又仿佛一个和蔼的邻家老人一样。 龙潜坤见到殷定华的时候,还担心殷定华会因为功力全失而心灰意冷,可是他还没开口,殷定华就让他彻底的安心下来。 “你们来了!这几日贫道仿佛重入轮回,再经星云大师点化,早先那些争强好胜之心,早已不复存在。以往种种,尽皆虚妄,争强好胜不过是一时得失,潜心修道才是我辈应为之事。元青,你无需挂心,贫道如今宛如脱胎换骨,我还要感谢许真人将我过往种种彻底毁去,才使我终能成就新生。” 龙潜坤默然,他看得出来,以前的玉阳子殷定华的确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殷定华,已经是一个道心坚固的得道高人,所谓顿悟! 看起来,功力尽废,对殷定华来说并非坏事,相反,这让他彻底放下了以往的执念,反倒成就了一颗无比坚定的道心。 “玉阳师叔,虽然你已经得证大道,但是我还是要问清楚一件事,你此次下山,究竟是因为何因?”从普云寺告辞之后,龙潜坤单独问殷定华。 殷定华淡淡一笑,气质超尘脱俗,倒是颇有几分许半生的风范了。 “当时身在局中,尚且不明,现在,元紫怕是已经向你发难,要篡夺掌门之位了吧?” 一句话,彻底让龙潜坤明白了,自己的弟子朱子明,是受到封之洞的蛊惑,才会犯下大错。如今他已身死,算是还了他自己犯下的罪孽。而殷定华,也是受到封之洞的蛊惑,才会私自下山找许半生的麻烦。而如今,他功力尽废,却顿悟得证大道,从此只怕道藏伴其一生,这倒也是好事一件。 封之洞果然是早有预谋,昆仑连番大祸,其实都是出自封之洞之手。他为了掌门之位,竟然可以置整个昆仑于不顾。只是,现在的龙潜坤,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推翻封之洞的阴谋,他唯有按照和许半生的协定,等待封之洞自己露出破绽。 “元阳师叔,我们回山吧!”龙潜坤叹了口气,道。 殷定华看了看龙潜坤,笑道:“闭门修炼,哪有行万里路懂得的东西多?你们自己回去吧,他日我及登羽化之前,会回到昆仑的。” 所谓及登羽化,并不是说真的可以羽化飞升,而是和佛门的西方极乐是同一个意思。 龙潜坤略显担忧,道:“元紫不会放过你的,元阳师叔。” “魑魅魍魉能奈我何?若真如此,也是我的造化。毋庸多言,你自回山,我此生便要与这山水为乐了。耽误了超过一个甲子,如今才得知道法的真谛。我再不抓紧,难道还等到位列仙班之后么?”殷定华哈哈大笑,一甩拂尘,大步离去。 看着殷定华的背影,龙潜坤有心追上前去,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既然殷定华心意已决,那边遵循他的选择吧,封之洞见到现在的他,恐怕也不会再生杀念了吧? 又在吴东盘桓两日,龙潜坤和秦开元终于踏上了回昆仑的路。 龙潜坤也按照对秦开元的承诺,当真在临走前的那一晚,让韩卫东安排了十余名嫩模外围,在一处别墅之中,上演了一出无|遮|大会,让秦开元好好的满足了一番。 同时,这也是他自己的满足。 在殷定华身上,龙潜坤也有所感悟,人力终究无法胜天,有些事情必须争取,而有些得失却完全可以放弃。 短短一世,更多的是要凭心而行,而不是将许许多多的责任以及所谓的道义桎梏在自己的身上。出身昆仑,就要对昆仑负责,而其他的修行,则是心的修行。正因为以往对心的修行只是依靠限制的方式,他和秦开元才会因此道心受损。若是一直凭心而行,或许会有许多其他的灾祸,但道心却绝不会被许半生用这样的方式破掉。 已经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去证实修行不易,接下去,实在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道心已然受损的龙潜坤和秦开元,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让自己的修为再寸进半步,那么,就更加不要限制自己的欲|望了。尤其是男女之事这种小节。 龙潜坤甚至已经决定了放手,这个昆仑的掌门之位,还是留给该操心的人去操心吧。 不过,在此之前,龙潜坤还是要做完一件事,这是他和许半生商定下来的事情,封之洞必须除去,即便龙潜坤对掌门之位已经不再有半点留恋,可他更加知道,若是真让封之洞统帅昆仑,昆仑必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飞机飞过千万重山,缓缓落在距离昆仑山不远的机场之中。 早有昆仑门人在机场等候,龙潜坤和秦开元乘车回到了昆仑山脚下,然后步行上山。 一回到金顶之上,龙潜坤便撞响了昆仑金顶的大钟。此钟一响,就是要让所有昆仑弟子在金顶集合的信号。 听到连绵不绝的钟声,所有弟子都飞快的赶赴金顶正殿,而昆仑的各大堂主以及长老们,则是惊讶于他们不知道谁会撞响这口大钟,要知道,已经很长时间了,这口钟只在当年封之洞挑战龙潜坤,要与其比拼术数修为的时候,才响过一次。之后,甚至就连龙潜坤出任掌门,都并未敲响这口钟。 第273章 自断一臂 包括大长老玉虚子韩堪,二长老玉宣子陈末,三长老玉瑾子苏岩,五长老玉阵子秦开元,六长老玉牙子邹南芳以及七长老元紫子封之洞在内的所有昆仑门人,都已经赶到了位于昆仑金顶的大殿之外。 一千余人,齐聚大殿之外,也算是蔚为壮观了。 韩堪的眼中透出焦急之色,因为他没看见玉阳子殷定华,他几乎瞬间察觉,龙潜坤和秦开元彻底失败了。 他担忧的看着站在台阶之上的龙潜坤,却无法从龙潜坤平静的面容之下看到任何端倪。 陈末也已经看出结果了,他缓缓低下头。 公平而言,他也不认为龙潜坤应该继续担任掌门之职,毕竟,这段时间昆仑受到的损害,这是确系无疑的。 可是,他也并不希望封之洞取而代之,他看得出封之洞的野望,也清楚,一旦封之洞成为掌门,将会把昆仑带上一条决然不同的路。而那条路,没有人知道前途如何。 三长老苏岩还是有些隐隐的期盼的,龙潜坤既然失败了,他必然会退位禅让,封之洞一旦成为掌门,他对自己的承诺就将实现。 秦开元是除了龙潜坤之外最淡定的一个,纵然龙潜坤并未将他和许半生的计划告诉他,他却至少知道龙潜坤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现在已经是完败之局,反正也没什么可输的了。 邹南芳自不需言,他比苏岩的盼望更加热切,他是最坚定的站在封之洞这边的人,尤其是他跟随封之洞下了一趟山,搞了几个洗头房里的失足妇女,落得一个道心受损的下场回来之后。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封之洞能够如愿成为掌门,然后昆仑全派的资源倾斜,他才能找修复道心的方法。他绝不甘心自己的修为就此止步。 其实他已经很幸运了,他和封之洞在街边洗头房花了五千大元干了那么久,也没用套子,没染上一身不可与人言的病回来,就已经算是他相当大的造化了。只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罢了。 封之洞则是感觉到十分的奇怪,他完全难以理解,如果说龙潜坤成功的搞定了许半生,足以扬眉吐气的站在所有昆仑门人的面前,他敲响大钟倒也罢了。可封之洞很清楚,虽然龙潜坤没能如他的愿那样伤在甚至死在许半生的手里,但是道心已经受损的他,绝不可能有任何值得在昆仑门人面前大书特书的功劳。 他现在这样召集昆仑门人,难道是为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找丑出么? 事有反常即为妖,封之洞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偏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了。 只得平心静气的等待着龙潜坤揭晓答案,封之洞到底想要看看,这个龙潜坤还有什么手段,可以垂死挣扎。 只要龙潜坤下了这趟山,他若是战死在许半生的手中,或许还能得到许多昆仑门人的尊重,重伤的话,他或许还有一点点垂死挣扎的机会,用其刚烈使得一部分昆仑门人站在他那边。 可是,他现在完好无损(至少表面如此)的回到了山上,甚至跟许半生之间都没有爆发任何的冲突,更像是他和秦开元下山玩了一趟又回来了一般。龙潜坤又如何取信昆仑门人? 这些日子,封之洞早已将那日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散播了出去,现在,几乎所有昆仑门人都知道了,龙潜坤已经被限制了掌门的权力,他现在也仅仅只是名义上的掌门而已。而他下山,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他无法取回昆仑重宝,那么已经被处死的曾经的首席弟子清逸朱子明所犯下的所有过错,就将由龙潜坤这个师父来继续承担。 并且,朱子明在山下竟然使用迷魂术这种手段,而且是牵连无辜者受累,这对于绝大多数昆仑弟子来说,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能够承受的底线。 所有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句话反过来也是一样成立的,所以,在现在许多昆仑门人的心中,龙潜坤已经不再是那个受到他们敬仰的掌门,而是一个纵容门下弟子行凶为祸的败类。 所以说,在封之洞看来,无论龙潜坤如何,他都已经无法挽回败局,顶多,是从许半生那里夺回紫玉冰蝉,从而使得自己略微挽回一些颓势而已,让他下台不要下的那么难看。 可是,封之洞更加知道,想要从许半生那里夺回紫玉冰蝉是不可能的。而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到自己登上掌门之位之后,他要如何漂漂亮亮的取回紫玉冰蝉。 在这样的状况之下,龙潜坤的行为就显得格外的可笑,封之洞一言不发的看着龙潜坤,想要看看他到底还能如何垂死挣扎。 铛!铛!铛! 钟声再响。 这当然不是为了召集昆仑弟子,而是告诉所有弟子,你们该噤声了,现在,掌门元青子龙潜坤要说话了。 霎时之间,整个大殿之前的空地之上,已然是鸦雀无声,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就连平时偶尔经过的老鹰,此刻也是远远的避开了金顶这一片,那冲天的肃杀之气,就连天空的王者,也会为之惊惧。 龙潜坤刚才一直闭目而立,钟声的余音彻底消散之后,他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先是从左到右的将全场扫了一遍,然后他又将目光从每一个堂主,每一个长老的身上掠过。 最终,他的眼神落在了七长老元紫子封之洞身上,这在其他弟子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毕竟,七长老是排名最末的长老,龙潜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才是正确的。可是所有的长老,乃至那些堂主,都知道,龙潜坤这一眼,包含了如何复杂的情感。 手中依旧握着代表昆仑掌门地位的鸿钧剑,龙潜坤将手中鸿钧剑高高举起,手指轻按绷簧,鸿钧剑呛啷啷出鞘,飞向半空,众人眼中闪过一道惊鸿。 剑鞘交于左手,龙潜坤右手一把抓住了下坠的鸿钧剑,他朗声说道:“昆仑门人听令,本座元青子龙潜坤,自担任昆仑掌门以来,鲜有功绩,座下弟子清逸朱子明,却做下极大恶行,结交邪魔。清逸已被处死,却累得本派镇派之宝紫玉冰蝉被他人强借而去,本座身为掌门,却无法将其追回。为保本门威名信诺,紫玉冰蝉不得不流失在外,此乃大忌。本座愿负上一切责任。大长老玉虚子请出列。” 玉虚子韩堪缓缓迈步而出,看着龙潜坤,他几乎已经知道龙潜坤要做什么了。 “掌门在上,师门重宝实乃我一人做主借之出去,与掌门无关,与诸位同门无关。玉虚愿自领此罪。”说罢,韩堪缓缓跪倒在龙潜坤的面前,俯首下去。 封之洞冷笑连连,心道这种伎俩若在从前还有些用,现在么,所有门人都知道你这个掌门根本就是个摆设,你这种手段,难道还能博得同情么? 龙潜坤又朗声说道:“玉虚师叔请起,你当日也只是为了挽救本门声明罢了,清逸是本座逆徒,这个责任,唯有本座能够承担。”说话之间,龙潜坤右手挥剑,一剑将自己的左臂齐根斩落下来。 霎时间,大殿之外的高台之上,鲜血纷飞,一截断臂在半空中高高扬起,然后带着血肉跌落下来。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龙潜坤竟然如此绝决,竟然自断一臂? 封之洞也皱起了眉头,心道龙潜坤这招苦肉计倒是使得不错,只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是你把自己杀了,也不可能挽回你的败局。尤其是在我很快就能取回紫玉冰蝉的情况下! 昆仑门人尽皆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尤其是当着所有门人的面,这一剑下去,那感官上的震撼,绝对是一时无双的! 韩堪老泪纵横,大声嘶喊:“掌门!” 秦开元也是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想不到,许半生和龙潜坤商量的计策里,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出。 一时间,秦开元的心中,不禁产生了极为复杂的情绪,对许半生,他又重新产生了极大的恨意。 反正只是一个计策,为何不能寻找更好的解决方式,非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呢? 他似乎忘记了,只要施救及时,这条手臂其实还是可以接回去的。只不过,龙潜坤以后的行动恐怕没有现在这么方便罢了。可是,他们二人道心已损,武功、术数都难以再有进步,这手臂是否灵活如从前,真的也就不重要了。 而且,自断一臂,还真不是许半生的主意,龙潜坤甚至也没跟许半生说,他只是希望通过这样的举动,能让自己近日的下台显得更加悲壮一些,这也可以在不久的将来,让昆仑门人对蒙骗他们的封之洞产生更为强烈的痛恨之意罢了。 其余几个长老,也是心中不忍,即便是掌门身份被废,也毋庸这么激烈的手段啊! 二长老玉宣子陈末眼中寒光一闪,望向封之洞,而后长身而起,伸手就将从空中落下的龙潜坤的断臂接在了手里,迅速在手臂上点了几指,封住手臂上的血脉,使得龙潜坤接回手臂的时候,这截手臂能以最完好的方式存在。 而秦开元见陈末动了之后,他也急忙两步冲到龙潜坤的身边,伸手在龙潜坤的胸口和断臂之处连续点了数指,并且从怀中掏出丹药,塞入龙潜坤的口中。 回过头,秦开元望向封之洞的眼神,已经是怨毒无比。许半生和龙潜坤商议的计策固然可恶,可罪魁祸首是封之洞,秦开元从未忘记。 封之洞对此哂然一笑,他根本就不在乎秦开元等人的怨恨,待他及登掌门之位,这些人,本就是他要除去的。 第274章 放弃治疗 因为失血而脸色渐现苍白的龙潜坤,轻咬着牙齿,面色如水般再度开口说道:“大长老玉虚子,昆仑逆徒清逸私盗镇派之宝,牵连无辜,且使用迷魂术这等害人手段,早已堕入魔道。你身为长老之首,又兼有律堂执掌,却一己徇私,将本应重判的逆徒清逸轻罚。本座认定你当日所为,虽情有可原,却依旧触犯门规,你可知罪?” 韩堪心头一震,这才明白龙潜坤叫自己出列是什么意图,若非他试图将朱子明犯下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龙潜坤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自断一臂,等到宣判完各自的罪名之后,说不定还能保住他这条手臂,心里不免更加愧疚起来。 朱子明的事情,原本并不是韩堪一个人存有放他一马的心思,毕竟是首席弟子,等于是下一代掌门的最佳人选,又是龙潜坤的亲传弟子,换成其他长老,或者昆仑的长辈,肯定也是这样处理,在昆仑门规的许可之内,最大可能的轻判。但是现在,龙潜坤却显然是一副要追责到底的架势,韩堪明白,自己必须先认罪,这样才有可能将龙潜坤从这里边摘出去,也才有可能阻止封之洞篡位成功。 退后两步,韩堪一撩道袍的前襟,缓缓跪倒在三清殿前,对着殿内的三清像磕了一个头,然后又向殿中两侧昆仑历代掌门的灵位拜倒下去,口中说道:“弟子韩堪,深知己身罪责深重,请求掌门责罚。” 龙潜坤沉重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既是知罪,那么,本座依照本派门规,撤你律堂堂主之职,取消你长老身份,你可接受?” 韩堪的身子再度一震,即便是跪倒之姿,也是摇晃了半晌。 许多人都不解的望向龙潜坤,谁不知道韩堪现在可以说是最支持龙潜坤的人?六名长老,其中四长老玉阳子殷定华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其余六位也只有韩堪,是完全无条件的站在龙潜坤这边的。现在龙潜坤自断一臂之后再度自断一臂? 前一个自断一臂指的是他真的一剑断了自己的左臂,而后一个,则是他彻底放弃了自己唯一的助力……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单是韩堪在想,也不仅仅是支持龙潜坤的人在想,更加不只是中间派在想,就连以封之洞为首的反对派,也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龙潜坤这是彻底放弃治疗的节奏? 但是韩堪知道,严格按照昆仑的门规,他犯下的这种过错,的确是会令他失去一切身份,从此只能以昆仑一名普通弟子的身份继续留在昆仑山上的。 他茫然的看着龙潜坤,并不是恋栈自己长老以及律堂堂主的身份,而是不明白龙潜坤为何要主动放弃。难道是他认为与其让封之洞向自己发难,不如主动放弃,就好像恋爱中的男女,在知道对方即将跟自己说分手的时候,却主动先提出分手,从而以一种阿q精神宣布是自己甩了对方?这毫无意义好不好? 咬了咬牙,韩堪重重的说道:“韩堪愿领此罚。” 龙潜坤点了点头,道:“散会之后,玉虚子去刑堂自领三十戒规吧!” 所谓三十戒规,就是用戒规抽打三十下,比起撤消长老身份以及律堂堂主之职,这三十戒规完全也就是走过场了。 “弟子遵命!” 韩堪站起身来,缓缓后退,低首垂目,再不发一言。 他现在的身份就是昆仑一名普通弟子,在这种级别的大会之上,的确是没有资格再说任何话了。 龙潜坤不顾昆仑门下上千弟子那如潮的窃窃私语议论之声,环顾全场,挺着因为断臂而虚弱的身躯,朗声说道:“二长老玉宣子,这三十戒规,当由你亲自加诸玉虚子之身。玉虚子虽是待罪之身,可终究曾经是本派大长老,切不可让普通掌刑动手。” 陈末一拱手,站了出来,沉声说道:“陈末谨遵掌门之命。” 龙潜坤摆摆手,陈末回到原先的位置。 “本座此次下山,虽未能取回本门镇派之宝,但也见到了四长老玉阳子师叔。” 大殿之外,那千余昆仑弟子再度私语起来,他们来了之后,没看到玉阳子殷定华,本就觉得奇怪,还以为玉阳子是不是已经遭了毒手。可现在见龙潜坤提到殷定华,显然殷定华已经没事了。可既然没事了,为何不回山?还是说,龙潜坤之所以敢撤了大长老的权力,就是因为他还有四长老可以作为另一条手臂? “玉阳子师叔自知私自下山已经触犯门规,且挑衅太一派掌教许半生实为不智、不礼之举,如今依然大彻大悟,不欲回山,想以入世了此一生。本座已允。” 这一下,上千的昆仑弟子顿时炸开了锅,之前韩堪被撤消大长老的身份,他们也只是窃窃私语,可现在听说玉阳子殷定华连昆仑都不打算回了,而是要在尘世之中游历,这分明是要与昆仑断绝关系之意。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甚至就连长老们,以及各堂的负责弟子,也是无法理解,这算怎么一回事? 封之洞疑惑的皱起了双眉,看着龙潜坤,心里暗忖:这是彻彻底底的放弃治疗了?去了韩堪的身份,现在等于又去了殷定华的身份,他是打算与我玉石俱焚?可我毫无过错,他既已这种方式召集昆仑全门,就断无可能和我同归于尽。他,到底想做什么? “肃静!”龙潜坤咳嗽了两声,他的声音已经略显中气不足,已然无法压住上千人的哗然了。 秦开元心里复杂至极,但却只能依照龙潜坤之前的吩咐,以真气大声喝道:“昆仑门下,尽皆噤声以领掌门训话!” 声若洪钟,以真气说出的这句话,在大殿周围迂回来去,昆仑上千弟子终于逐渐闭上了嘴。可是,心中的震惊,却是依旧无法掩饰的。 “玉阳子自请辞去长老身份,本座亦已允了。” 众人尽皆沉默,这个结果,是他们在刚才龙潜坤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的,心中震惊依旧,却感觉到有些悲凉。 “原七长老,如今七仅存五,本座以为,无需另选两名长老,以后长老会,便缩减至五人。”说罢,他转身望向其余长老,问道:“五位长老,你们意下如何?” 封之洞望向龙潜坤的眼神愈发疑惑,若是另选两名长老,龙潜坤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毕竟现在封之洞能够确定掌握的,不过是长老之中的三人而已。若是新晋的两名长老能够跟陈末、秦开元站在一边,四比三,纵然龙潜坤的掌门之位不保,也还可以让陈末暂时控制大局。 在连续两名长老退位之后,封之洞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在长老的名额上一定要力争到底的打算,只要能抢到一个对他有利的长老名额,那么他就赢定了。 可是现在,龙潜坤等于是彻底放弃了最后的机会,只保留五名长老的话,封之洞三比二,大权在握。紧接着,那就是获得掌门之位,再补充长老成员,无论如何,这昆仑都将必然是他说了算了。 陈末也是震惊不已,邹南芳却是狂喜不止,而苏岩的心里,却微微有些担忧起来。 封之洞成为掌门,无疑是最符合苏岩的利益的,可也需要有人牵制他啊。龙潜坤以这种堪称绝决的方式离开掌门之位,以封之洞的刚愎,今后必然是一言堂的结果。 苏岩,开始犹豫了! “掌门,贫道认为不妥!”第一个出声反对的,是陈末,也只能是他。 苏岩犹豫的看了封之洞一眼,又看看龙潜坤,却发现龙潜坤眉宇之间尽是坚决之色,他有心附和陈末一句,但却最终还是微微一叹,道:“贫道同意掌门的意见。” 秦开元眼神复杂的望了龙潜坤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传达,他低声说道:“贫道也赞同只保留五名长老之席。” 邹南芳自然是毫不犹豫,立刻表示了对封之洞无条件的支持。 他说:“贫道也同意掌门的意见,长老之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选出来的,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观察过程。本派建派千余年来,还从未有过如此大变,这长老之位,暂时空缺,甚至就此七减五,贫道都赞同。二长老,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大长老,你还是不要反对掌门的意见比较好。” 陈末也看出龙潜坤的坚决,有心再说些什么,可也知道自己此刻再如何反对也没用了,秦开元都已经表示了赞同,足以见得这是他和龙潜坤在回山之前就达成的共识。而且,即便秦开元反对其实也没用了,封之洞牢牢掌握三票,这又是龙潜坤自己提出来的,毫无翻盘的可能。 微微叹了口气,陈末低垂了眼睑,已经决定放弃了。 有一刻,他甚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干脆也辞去长老之职算了。 但是陡然间想到,若是连他都不是长老了,封之洞就更加可以为所欲为,到时候昆仑千年基业,万一毁在他手里,那才是真的麻烦。 于是,他在封之洞开口之前,急急的说道:“六长老所言有理,此刻是我昆仑千年未遇之局,匆忙选出新的长老不利于本派大局。贫道便应了这大长老之位!”无论如何,大长老,总归是比其他的几个长老拥有更大的优势,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给予封之洞最大程度的限制。 龙潜坤暗暗点头,陈末终究是心思最缜密的,他虽然并不清楚龙潜坤的计划,却还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封之洞。 封之洞缓缓开口,道:“既然四位长老师叔已经达成共识,我的意见便已不重要了。但是,我必须要说出来,我反对只保留无名长老的席位。” 众人皆哗然。 第275章 戏太过 龙潜坤默默的看了封之洞一眼,心道,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反正结局已定,封之洞这是故作姿态呢。 “我昆仑建派以来,一直是七名长老,长老会的存在本就是为了防止掌门的独断专行,一旦掌门出现错误的时候,可以由长老会来限制掌门的行为。如果可以的话,贫道以为长老会的成员数更多一些才好,这样才能够更加有效的防微杜渐。因为长老有错,或者自请辞去长老职务,便由七人减至五人。那么,这五名长老之中再有人犯错,或者自请,难道也可以将五长老减为三长老甚至干脆取消长老会么?人数越少,掌门想要利用长老会达成自己的声音就越容易,这已经彻底违背了长老会存在的初衷。所以,我的意见是立刻选出新的长老。若是担心新选出的长老不够熟悉我昆仑派事务,为何不将七长老的数量增加至九长老?数量越多,越可以有效的防止结党营私。” 封之洞接下来的一番话,顿时引起了昆仑上千弟子们的哗然,他不但不赞成减少长老数量,相反,他竟然想要增加长老的席位? 龙潜坤和陈末以及秦开元也是不解,封之洞现在明明已经可以控制长老会,从而帮助他在掌门的位置上坐的更稳,他为何要提出增加长老席位? 从他这段话里,他分明是知道长老的数量越多对他这个掌门越发不利的,这完全不符合封之洞的利益。 “七长老的话有道理,可是现在事发突然,仓促之间选出新的长老,并非易事。长老一职对于昆仑事关重要,绝不能仓促行事。”三长老玉瑾子苏岩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在这个时刻,他可不想节外生枝,关键是封之洞并未与他商量,他不清楚封之洞的意图,便还是希望维持现状。 苏岩也有自己的打算,秦开元虽然一开始就表示了赞同,陈末也很快改变了选择,但是苏岩知道,这俩人必然还是会更支持龙潜坤的。而邹南芳和封之洞绝对是穿一条裤子,他这一票,其实就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 从利益来说,苏岩支持封之洞显然会获得更大的利益,可是封之洞现在还没坐上掌门的位置就已经不跟他商量了,真要是大权独揽,恐怕苏岩会很快成为被忽略的那一个。苏岩是个利益至上者,若是封之洞给他的利益不够,他是不介意维持现状的。 这样一来,苏岩这一票甚至可以成为决定性因素,若是增加长老席位,他这一票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苏岩是第一个明白了封之洞的意图的,他就是希望通过增加长老席位的方式使得苏岩********,起不到决定性作用的苏岩,自然就是随时都能被放弃的棋子了。 “我只是提出一个意见而已,目前四位长老都已经达成共识,我左右不了长老会的决定。不过,贫道还是希望将长老考察列入这段时间我派的日常事务之中。”封之洞回答之后,退了回去,表现出与世无争不想再跟苏岩讨论的姿态。 龙潜坤一开始不明白,等到苏岩开口,他逐渐醒悟过来。 而且,龙潜坤比苏岩看的更透,除了削弱苏岩的重要性之外,封之洞这个举动,还有笼络人心的成分。 现在的实际情况是长老会已经空出了两个席位,原本很多昆仑弟子觉得自己是有争一争的机会的。可长老会和掌门的决定都是保持剩余的长老席位不变,那么那些自觉有希望成为长老的弟子就彻底失望了。 可现在,封之洞不但表示要恢复七长老的格局,甚至还想增加长老席位,那么,那些弟子的心思就又开始活泛了。 只要封之洞能当上掌门,那么他就有可能实现增加长老会席位的意见,而那些自觉有希望成为长老的人,自然会倾力支持封之洞成为掌门。 而至于他上台之后,长老会的席位是否增加,这根本就不是那些将封之洞推至掌门之位上的弟子可以左右的了。 同时为了限制苏岩,封之洞当然还是会继续要求至少恢复长老会七个席位,新晋的长老必然是封之洞最满意的人选,他在更加顺利得到掌门之位的同时,还可以顺便控制长老会。 封之洞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龙潜坤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知怎么破他这个手段。 “长老会应该已经做出决定了,不管如何,长老会暂时只保留五个席位,已经得到通过。那么,最后一件事。”龙潜坤稍稍沉默之后,还是按照计划开了口。 众弟子停止了脑中的遐想,再度将目光集中到龙潜坤的身上。 “最近昆仑屡生事端,本座深刻的感觉到,本座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本派掌门一职。是以,本座在这里向我昆仑全体弟子请求退去掌门之位。掌门信物以及鸿钧剑尽皆在此,认为自己有能力成为掌门之人,此刻便可毛遂自荐。若你能得到本派众多弟子的支持,从今而后,你便是昆仑的掌门!” 这是许半生和龙潜坤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虽然都知道,一旦龙潜坤退位,最终成为掌门的人必然是封之洞。可这一招,也绝对可以替封之洞找些麻烦。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样一招,可以让龙潜坤更加清楚的看见,哪些人是并不支持封之洞的。 任何人站出来,宣布想要竞逐这个掌门之位,都必然不会是个人决定,都代表了一小股势力。 这也意味着,站出来的弟子身后的势力,是不惮于跟封之洞掰掰手腕子的。 而即便是没有站出来的那些弟子,也未必就全都是支持封之洞的,其中有一部分,也只不过是他们那一脉里没什么适合竞争掌门之位的人罢了。 这样虽然无法完全分清敌我,但是至少可以知道哪些人可以团结。 封之洞显然瞬间就明白了龙潜坤的企图,他冷笑一声,心道我也正好可以看看,到底谁还敢跟我争这个掌门之位。 立刻就表态要争掌门之位的人还没看见,总归还有个商量和决定的过程,倒是有不少老人站出来,一个个都表示了自己的不解,不明白龙潜坤为何要从掌门之位上退下。 他们在力劝龙潜坤收回成命,而且,在他们的鼓动之下,这股势力很快显得蓬勃壮阔起来,从数十人很快变成数百人。 乌泱泱的一片,尽皆撩起道袍缓缓跪倒在三清殿之前,众人齐声高呼:“请掌门三思,请掌门收回成命!” 这场面,还是颇为壮观的。 一个辈分还在韩堪之上的老道在一片伏倒的身躯之间,缓缓挺直起来,他走路都显得有些颤颤巍巍了,年岁早已过百,脸上的皱纹,就仿佛是千年古树的树皮一般。 “元青掌门,贫道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宅心仁厚,颇得掌门信任。这些年来,你继任掌门之后,昆仑也一如往常的稳健,可不能因为最近这些事端,就心灰意冷,置偌大昆仑于不顾啊!掌门之尊,非同小可,并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担任的。而且,最近这些事端,都并非掌门之过。非要说掌门有错,也只是佣人不察而已。清逸这孩子犯下的错,不能由元青掌门承担。若是都这般牵连,那岂非昆仑上千弟子任何一人犯错,都可以让掌门引咎退位?若真如此,我昆仑的掌门之尊,岂不是成了一个玩笑!万万不可啊!元青掌门,还请收回成命。” 一眼望去,只见匍匐于地请求龙潜坤收回成命的,竟然有六七成之多,龙潜坤心里也是很为感动。 不过他也清楚,这看似六七成之多,可真正支持他的,一半都未必有。这里边多数人,恐怕也只是随大流而已,这就是所谓的******,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如果此刻是封之洞向龙潜坤发难,那些跪伏在地的弟子之中,也会有很多人跟着封之洞义愤填膺的声讨龙潜坤。 而封之洞的支持人数,也就大致可以看得出来了。 剩余的三四成弟子之中,至少有八成以上是绝对支持封之洞的。这也意味着,龙潜坤和许半生的计划实现之后,现在这些封之洞的铁杆支持者,必须被清理。 “本座意已决,诸位休要再劝,还是多想想,谁愿意来竞争这个新任掌门之位吧!”龙潜坤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毕竟,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真的在支持他的。 “我先提请一个人选,元紫师弟,当年就曾和我竞争过掌门之位,之后本座运气好点儿拿下了掌门之位。这些年,元紫师弟担任长老之职也是兢兢业业,如今元紫师弟正值壮年,不妨先做个表率吧。” 龙潜坤转身望向封之洞,脸上带着微笑。 封之洞走将出来,同样微微一笑,道:“掌门师兄抬举,我已然输了一次,这次本无意再争。既然是掌门师兄点名,贫道也便勉为其难的带个头吧。” 龙潜坤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元紫师弟千万不要勉强,本座找其他人做表率也可以的。” “哈哈,既然出都出来了,还是继续下去吧,这进进退退的,莫教人笑话。” “元紫师弟贵为长老,谁敢笑话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吧!” “龙潜坤!你又要玩花样是不是?”封之洞压低了声音,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只是已经不那么自然。 “哈哈哈,我今日全拜师弟所赐,哪里还敢玩什么花样。本座只是觉得,既然目的就是篡位,何必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演戏演个差不多就得了,戏太过了就浮夸了。” “有劳指教了。”封之洞冷哼一声,开始环顾四周,看看还有那些竞争者会冒出来。 第276章 是你没问 管志强的酒吧,终于结束了另一层空间的生意。 那些孤魂野鬼,本来是极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的,不过许半生和夏妙然去了两次之后,它们也便再不敢造次。他们识得厉害,这俩人都是拥有让它们灰飞烟灭的实力的,随时可以让它们永绝轮回。 短时间内,天堂隔壁酒吧的生意肯定不会太好,不过随着那些零星客人逐渐感觉到这里的氛围改变了,气场也会悄然影响他们的选择,他们都会更加频繁的光顾这间酒吧。时间长了之后,自然生意还是能够恢复一些的。 至于是否能恢复到从前的那种宾客盈门的场面,那就要看做生意的手段了。不过管志强并不关心这些,作为商人,他这辈子的钱其实已经赚够了,继续开着酒吧,也不过是为自己找个事情做罢了。 许半生和夏妙然最近一段时间倒是经常去天堂隔壁,许半生知道,茅山那些人会显得很容易说话,他们也无非就是放弃这样一个节点,而且明知是许半生介入了,他们就绝不会为难管志强,否则,那和直接与许半生对阵也没有什么区别。 倒是那些每月会来收购那些东西的修行的人,依旧按时前来,这也让许半生明白,这些人跟茅山,恐怕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双方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那人来了之后,管志强立刻按照许半生交待的,给他去了电话,然后正常的跟那人结算修行。不过,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显然是最后一次结算,管志强在将收集到的修行交给那人的时候,如是对他说。 “想结束了?”那人将“修行”放进一个特殊的口袋里,抬起头笑着问管志强,他的口音有些奇怪,不像是共和国人,倒是有些老外学说汉语的感觉,只是他却分明长着一张华夏后裔的面孔。 管志强点了点头,陪着笑脸说道:“最近总有些提心吊胆的,钱是赚不完的,求个心安吧。” 那人点点头,又道:“也是,你这几年赚的,本是你十辈子也赚不到的钱,真谈现金流,你比国内福布斯排行榜许多富豪手里的现金流都多。” 管志强依旧笑着,心里却在奇怪,为什么许半生还不来。 “那么以后就不会再打交道了,这几年来,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今天便聊一聊吧。”那人主动在吧台前的吧凳上坐了下来,倒是让管志强松了口气,他看许半生还没来,心里正琢磨要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让这人留下来呢。 “呵呵,我们其实应该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你喝点儿什么?酒?还是饮料。”管志强看了看酒吧里并不多的几桌人,现在干脆是连服务员都没请的,就他一个人,吧台里忙到吧台外,见那人坐了下来,他便走回到吧台之中。 “威士忌吧,给我真酒。”那人显得很熟悉酒吧,他知道,在共和国的酒吧里,九成以上卖的都是假酒。 “我这里都是真酒,本来就不靠这个赚钱,酒上头就不玩花样了。” “以后可就不行咯!”那人感慨了一句,管志强很快也开了一瓶麦卡伦威士忌,给他倒上一杯,问过之后,又加了三块冰。 “也未必就不行,尽可能卖真酒吧。我这几年赚的钱,放在银行里,每月利息都比这里的利润高,这里赚不赚钱其实不重要了。”管志强笑呵呵的,也给自己拿了一瓶啤酒。 他平时很少喝酒,今天也就是为了留住这个人,才会开了一瓶。 “说起来,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没彼此介绍过呢。管志强!”管志强伸出手,也不去问对方的姓名,这种情况,对方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他问反倒会让对方心生警惕。管志强也并没有结识对方的真实意图,他的目的不过是留住这人等到许半生到来而已。 “崔正植。” 让管志强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真的告诉了他名字。 “崔正植,倒是有些像韩国人的名字啊。”管志强随口说道。 崔正植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一笑,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管志强有些不知该如何跟崔正植交谈,两人虽然认识几年了,可每次也都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然后对方拿货,管志强看到钱款到账,崔正植就会离开。几年来,两人所有说过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一二百句,每个月见面也就是三四句话而已。 身后的酒吧大门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响,管志强转头望去,正是许半生,管志强松了口气,却浑然没有发现坐在吧凳上的崔正植,此刻也站起身来。 许半生对管志强点了点头,手里牵着夏妙然的手,两人走向他们几乎可以算是固定的位置。 崔正植跟在他们身后,等到他们坐下之后,才带着点儿笑容对许半生说:“我可以在这里坐下么?” 许半生抬起头,点点头道:“坐吧,等很久了?” “没有多久,一杯酒都还没有喝完呢。”崔正植在许半生对面坐下,又对夏妙然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先生不是共和国人吧?”许半生问到。 “朝鲜。” “都说你们国家很穷,看来也不尽然。”许半生笑着说。 “再穷的国家,也不会缺少有钱人,而再富裕的国家,也会有为了生存铤而走险之人。”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先生倒像是个哲学家。” “只是实话而已。”崔正植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管志强已经惊呆了,他有一种自己被许半生欺骗了的感觉,这个崔正植,好像跟许半生相当的熟悉,两人怕是早就认识。而崔正植今天之所以结算了钱款之后并未离开,就是为了等待许半生的到来,可笑他刚才还在为了如何不动声色的留下崔正植而苦恼。 许半生看了看管志强,说道:“一瓶威士忌,我跟这位先生喝一杯。哦,对了,还没请教贵姓?” “崔正植,贵台甫是?” “许半生,太一派。” “原来是太一派传人,失敬失敬。”崔正植正色站起,态度一下子变得很恭敬。 管志强有些奇怪,看这样子,似乎许半生和这个崔正植又并不认识,可他们表现出的那种熟悉,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管先生,麻烦你拿瓶酒过来,真没想到,促令管先生停下这个生意的,竟然会是太一派的传人。难怪管先生去意已决。”崔正植回头看了管志强一眼。 管志强这才醒过味来,赶忙答应着,赶回到吧台,干脆就把刚才开的那瓶麦卡伦拿了过来,还给许半生和夏妙然拿了两只酒杯。顺便也把自己的啤酒带了过来,他想坐下旁听。 可是许半生拿过酒瓶给自己和夏妙然都倒上酒之后,却开口直接结束了管志强试图旁听的可能。 他说:“管先生,我想和崔先生单独说几句话。” 管志强就算再想装糊涂,此刻也没办法装下去了,只得略显尴尬的说道:“我到那边去招呼一下客人,咳咳……” 他绕过中间的格挡,坐在那桌熟客之间,客人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可他却毫无心思,扭头向着许半生那桌看去,却看到许半生、崔正植正襟危坐,几乎是一动不动,他们之间似乎没有半点交流,就只是在僵硬的喝酒一般。 管志强也算是半个道门中人,他当然知道这并非二人没交流,而是用了某种阵法或者道术,使得他们周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这道屏障实际上是可以阻隔视觉听觉等一切人类的五觉,那看似正襟危坐的模样,也只是阵法的效果而已。 许半生和崔正植正是如此,两人早已在管志强转身之际,就已经开始了交流。 是夏妙然帮他们布下的阵法,这在夏妙然坐下之后,就一直没有停止。管志强拿酒的时候,夏妙然就已经基本布好阵法,也只是几件简单的东西,加上几张符纸而已,管志强一转身,夏妙然就发动了最后一张符纸,阵法便自然发动。 “崔先生是朝鲜人,怎么会到我们国家做这样的生意?”许半生问到。 崔正植抿了抿削瘦的嘴唇,小眼睛也微虚起来,他似乎是在思考要如何回答许半生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太直接了,直接到崔正植都几乎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要么告诉他自己的目的,要么就拒绝回答。 犹豫半晌,崔正植还是说道:“事关师门,请恕我无法回答。” 许半生点点头,并不纠缠,又问:“崔先生应该知道,这个酒吧仅仅只是一个中转站而已,那些东西出卖它们的‘修行’,是因为它们能在这里得到更多的帮助修行的东西。它们卖出一年的修行,就能获得超过此数的辅助。” 崔正植点点头,回答说:“这个我们并不关心,我们只是需要这些东西的‘修行’而已。” “能知道贵派需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么?” “布阵。”崔正植没有犹豫,迅速回答,但是他紧抿的双唇让许半生知道,再想让他就这个问题多说一个字,恐怕都没有可能。 “那贵派知道这间酒吧背后的势力么?” 崔正植点点头,又摇摇头:“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但是我们总不可能两眼一抹黑的去交易。” “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那么多的辅助那些东西修行的东西么?” 崔正植很是犹豫,似乎并不方便回答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对许半生说:“许先生,我是因为尊敬您是太一派的传人,才会回答您的问题。可是,如果只有我回答您的问题,您却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这样似乎很不公平。” 许半生笑了,他说:“是你一直没问而已。” 第277章 大巫陵墓 崔正植一愣,随即有些无语。 坐下之后,许半生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崔正植倒是想问,可回答都已经来不及了,遑论提问。 但是许半生说的也没错,他并不是不回答崔正植的问题,而是崔正植真的没有问而已。 “那么,接下来,我想问许先生几个问题。”崔正植一如所有的朝鲜人,说起话来颇有共和国的古风,不管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总之表现的很有礼数。 许半生含笑颔首。 崔正植想了想,问道:“许先生,能否告知您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偶然撞破。” “我们做的交易,似乎并不违背太一派的任何教义吧?”崔正植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责问许半生为何要劝管志强结束这门生意。 许半生含笑点头,道:“本是与我无关,不过茅山派和我颇有些宿怨。” 崔正植也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这是许半生在打击茅山派,跟他们朝鲜人无关。但是,许半生和茅山派的宿怨持续下去的话,影响的就不止是这一家酒吧了。若是连其他的经营场所也都如此,崔正植想要的“修行”,就再也没有稳定而大量的来源。 “许先生还会继续如此下去?”崔正植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偶然撞破而已,我没有精力去针对茅山派。不过若是再偶然遇见,我也当尽力劝说。” “只是劝说?” “还没到剑拔弩张之际。” 崔正植放心了,他举起杯中之酒,对许半生道:“那么,我便希望许先生能够说到做到了。” “现在崔先生可以告诉我,茅山派那些辅助修行的东西,其来源如何了么?” 辅助修行的东西,许半生指的并非天精地华,那些东西的修行,和人类的修行并不相同,所需要吸收的辅助品也并不相同。 人类修行,只需天精地华,天材地宝亦可,又或者像是许半生这样,以东来紫气以及龙脉之气等等辅助修行。 而那些东西,它们所需的修行辅助之物,却是依靠一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比如尸气,比如怨气,比如戾气等等。被许半生封印在十三宫盘里的冲天戾气,本就是极佳的辅助那些东西修行的佳品。 简单一些说,人类的修行利用的是正面的辅助,而那些东西则是需要负面的辅助力量。 这也就意味着,茅山派掌握了一个可以源源不断产生负面力量的源泉,他们进行采集,而后变成那些东西饮用的“酒水”,交给管志强等人,换取那些东西的修行,再用这些修行,跟朝鲜人换取金钱。 许半生怀疑,茅山派掌握的那个可以产生负面力量的源泉,跟满都拉图以及严晓远所觊觎的那个东西有很大的关联,甚至于,就是一样东西。 面对许半生再一次提到这个问题,崔正植这次并未过多的犹豫,而是点点头回答说:“我们只知道茅山派控制了一个远古大巫的陵墓,那处陵墓之中有大量沉积的戾气,他们就是将这些戾气制作成为那些东西修行所需的大补之物。但是那个远古大巫的陵墓具体所在,我们也并不知情。” 许半生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相信的,崔正植的实力颇为不俗,可他却仅仅只是一个负责收货的人而已,他所属的门派未必有多强,可比起茅山派,却并不逊色。如果他们知道那个远古大巫的陵墓在哪里,恐怕早就不会继续用钱来收集那些东西的修行了,直接出手抢夺,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说,都更加符合他们的利益。 “崔先生还有什么问题想知道么?”许半生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崔正植道:“管志强留下了少许修行,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可我还是希望他能将剩余部分也交给我。这东西他留之无用,这门生意也并不违背任何规矩,可让那些东西的修行流落在一个凡人手里,这对我们终究是个潜在的威胁。” 许半生笑了笑,道:“那是我需要的,崔先生还有问题么?” 其实崔正植一开始知道管志强私留了一点点那些东西的修行之后,他就在想可能是留给许半生的。他没问,管志强也没提,可双方却都是心知肚明。 那些东西的修行,凭管志强,是无法直接留存的。他一直都是用崔正植给他的特殊瓷瓶在装那些修行。而这一次,他还给崔正植的瓷瓶少了一只,这几乎毫无疑问是他留下了一部分修行。 现在既然许半生已经坦然承认,崔正植也便无话可说。 虽然也不情愿让那些修行落在许半生手里,可崔正植难道会为了这点点的东西跟许半生翻脸么? 他还没那个胆子。 一见面,他就知道自己的实力远不如许半生,对于他来说,许半生就像是汪洋大海,无边无际,根本看不透许半生内里藏了些什么。在崔正植的师门之中,也只有他那个号称朝鲜第一剑客的师父,具备这种让崔正植完全看不透的实力。 现在,多了一个许半生。 回去后如实汇报就行了,真要和许半生如何,那也是他师父的事情。 想到这里,崔正植缓缓站起身来,拱手道:“许先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许半生笑着说道:“慢走。” 崔正植大步离开,夏妙然抓了抓许半生的手,问道:“你什么时候让老管留那些东西的修行了?” 许半生缓缓摇着头,道:“我没让他留,可是,难道要让崔正植杀了他么?我只要说声不,崔正植就会在十秒钟之内干掉管志强。”说罢,许半生叹了口气,然后他冲着管志强招了招手,喊道:“老管,聊几句吧。” 管志强可是一直关注着这边呢,一听到许半生的喊叫,他便立刻跟那桌的客人打了个招呼,走向许半生。 坐进了夏妙然布下的阵法之中,管志强明显感觉到这小小的范围之内,跟他刚才所处的世界,似乎都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就仿佛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平行世界一般,跟世界并不完全同步,他们的身体在寻常的世界之中,只是静默的坐着,偶尔喝口酒,而在这个平行世界之中,却是在进行着许多不同的活动。 从管志强走进这个阵法之中之后,世界就开始分岔了。 “许先生,崔正植以后不会再来了吧?”管志强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刚才他以为自己瞒过了崔正植,后来却发现崔正植根本就是在等许半生的,否则,他根本就没办法把崔正植留到许半生来的时间。 “应该是不会再来了,除非你再去招惹他。”许半生道。 管志强赶忙摆手,连连说道:“我哪敢再去招惹他们,对付两个普通人我还行,跟崔正植这种人较劲,我还没活够呢。” 许半生始终微笑着,道:“那你还敢留下一部分?去拿过来吧,那东西对你毫无益处,相反,你若是敢动那些修行的脑筋,走火入魔就算是比较轻的了。你也不具备搞清事实的能力。” 管志强一愣,刚想解释,可很快意识到,自己所有的解释或者故事,对于许半生这样的人根本就都是无效的。他能告诉自己关于这间酒吧的真相,也能替自己打发走崔正植,就表示许半生早已知道了真相。那么,崔正植之所以没有向他讨要最后那只瓷瓶,也仅仅只是担心许半生会因此不悦而已。 尴尬的站起身来,管志强道:“多谢许先生。”说罢,他快步走向吧台,然后从吧台下方一只保险箱里取出了那只青花瓷瓶。 许半生拿过瓷瓶,直接一挥手,就将瓷瓶的塞子扔到了一边。 瓷瓶内,缓缓飘出一阵白雾,却又干燥的很,倒是更像烟的特质,袅袅婷婷,飘摇在瓶口,久久凝聚不散。 许半生轻轻吹了口气,那股凝结在瓷瓶瓶口的白雾缓缓的改变着形状,仿佛它们并不存在这空气中,而是存在于水中一般,遇到很大的阻力,白雾散开的速度极其的缓慢。 伸出一根手指,许半生将其放到白雾之间,感受着这些白雾,也即那种东西的修行,已经具象化的修行。 粗糙的很,这些修行简直就渣到顶了,崔正植说他们要这些东西是为了布阵,那么,想要将这些修行应用到阵法上,光是提纯就不知道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金钱。 为了这个也不知做什么用的阵法,朝鲜人简直就疯了。 许半生粗略的帮他们算了算,光是管志强这间酒吧,这三年来的总交易额已经达到百亿,吴东市或者江东省,像是天堂隔壁这样的所在,怕是不下十家。 换句话说,这三年多的时间,茅山敛财最少最少也在千亿以上。当然,他们从那个大巫的陵墓之中采集戾气,花费也必然不低,否则,就要付出许多茅山弟子的生命作为代价。 茅山派应该还不至于付出弟子的生命做代价,否则,他们坚持不了三年的时间。 又甚至,茅山派的布局已经长达二十年之久,他们这二十年,要说敛财的数目再翻数倍许半生也是相信的。 他们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呢?即便采集大巫陵墓中的戾气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茅山派这些年来至少也掌握了数百亿的财产,具体数目,恐怕除了茅山掌门佘长风,无人知晓。 而这也意味着崔正植的门派,这些年用于收购这些修行,以及提纯修行所付出的金钱,更加是一个天文数字。 是什么,让一个小国的门派,拥有如此叹为观止的财富?他们又要做些什么? 许半生更加关心的,还是佘长风到底要做什么,莫大师在哪里,以及那个大巫陵墓又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有趣了。 第278章 血色欲滴 运起内息,许半生尝试着将这些杂芜不精的修行提纯出来,没想到还真是挺难,以许半生的修为竟然进行的颇为艰难。 白雾开始在许半生的手指周围形成一道缓缓流动的漩涡,这一点,是管志强许久之后才看出来的。 当时白雾的旋转已经很快了,几乎达到了三四秒钟就能转动一圈的速度。 许半生牵引着白雾缓缓离开了瓷瓶,在他身前凝结成一团拳头大小的云朵。手指并不动,那团白雾却在飞快的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 在旋转的同时,就连管志强都能看得出来,那团白雾在旋转之间逐渐凝缩起来,不大会儿就只剩下最初不到一半的大小,而白雾也显得更为凝练了,开始有一种乳白色的质感,仿佛不再是气状物,而是一团比较稀疏的液体,甚至是固体,开始变得粘稠起来。 许半生的嘴唇在轻轻的颤抖着,管志强却听不到他口中传出任何声音,心里即便怀疑许半生这是在念动真言,却并没有任何根据。 夏妙然当然听得见许半生口中的真言,和她继承的器灵的记忆相差太多,而且许半生的真言显然来自于太一派,在没有得到许半生许可之前,夏妙然是绝不会偷学的。 听见也只当没听见,可发生在许半生身上的变化,却让夏妙然感觉到有些担忧起来。 管志强也都已经发现了许半生的变化,他能够清晰的看见那团白雾在逐渐凝练,从气状变成液态,逐渐有朝着固态发展的迹象。而许半生的脸色则是更加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团白雾的反光。 更明显的变化在于许半生的身体开始有节奏的颤抖着,非常细微的颤抖,只是频率极快,就像是一个人在寒冷的时候打哆嗦一样。只不过,一个正常的人类打哆嗦最多不过零点几秒的过程,而许半生这个哆嗦,却是一直延续着,所谓抖若筛糠,又比那个频率快得多。 从许半生的身体周围,似乎也腾起了一阵薄薄的雾气,极其稀薄,若非在这昏暗的酒吧灯光照射之下,几乎都看不出来。而且,这还是管志强也有修为在身,别说还有这套阵法作为世界的分野,即便没有,那些普通酒客也很难看出许半生身体周围那薄薄的雾气。 雾气是红色的,稀薄的似乎并不存在,但却鲜艳如血。 管志强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许半生身体周围的雾气有什么独特的,主要是太稀薄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灯光作用的结果。 但是他跟其他人比较了一下,才确定这是许半生身上发生的变化。 而随着管志强越来越专心的盯着许半生看,他身体周围的那层薄薄雾气,虽然并没有任何由淡转浓的迹象,但是,却也不知为何,那淡淡的红色却越来越鲜艳,直至仿佛看见鲜血欲滴的效果。 管志强大惊,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那红色却并未减淡分毫。可许半生身体周围,那雾气分明依旧那么淡啊! 极淡的红雾,淡到不用心去看甚至都会被忽略的地步。 可这极淡的红雾,却营造出宛若鲜血即将滴下的效果,管志强只能用妖异这两个字来形容。若非他真切的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鬼混、灵体等等的存在,他早就被吓傻了。多少修行者终其一生,其实都并未见识过那些真正的灵异现象,也并不确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孤魂野鬼的存在。 许半生身前的白雾越来越凝练,已经完全液态化了,正围绕着许半生的手指缓缓流动。此刻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是一条乳白色的水流,就仿佛许半生在引导着牛奶在空中旋转一样。具体的状态,大概就跟科幻电影中,在失重状态下的牛奶被人刻意牵引的感觉差不多。 那牛奶般的乳白还在继续凝练着,许半生显然是想将其淬炼成毫无杂质的一小滴。 而他身体周围的红色,也在一点点的凝练,几乎已经覆盖到他的身体表面了,似乎随时会被他的毛孔吸收进去的模样。许半生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小红人,红的那么鲜艳,又那么妖异。尤其是,稍一眨眼,许半生身上的红色就消失不见了,似乎一切如常。可凝神细观之下,许半生又变成了那个小红人,这就格外的叫人感觉恐慌。 管志强已经有些后悔留下这瓶修行了,他其实见过不少修行本身的原貌,每次他将这些瓶子交给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们总是会从指间逼出一阵白雾,然后便进入瓶中。这瓷瓶看似不起眼,却是一件法器,那些白雾状的修行,一接触瓶口就会被吸纳进去,任凭管志强如何倾倒它们都不会出来。 他也是有好奇心的,可在跟双方的合作过程中,他的好奇心被大量的利润有效的遏制住了。可等到他知道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的好奇心就不可遏制的起到了主导作用。 同时他也认为崔正植那边不会因为这小小一瓶跟他计较,反正他也没拿这一瓶的钱么。管志强却并不知道,仅仅这只瓷瓶,在识货者的眼中,价值就至少百万,若非许半生的缘故,崔正植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别说整整一瓶,就算是一丁点儿,也会让崔正植以及他的师门冒上不该冒的危险,若没有许半生,管志强此刻就已经是个死人。 而现在看到许半生所做的一切,管志强吓得魂不附体,一切都太过诡异了。 他虽然并不知道许半生在做什么,可许半生如今的状态,却让他觉得原来修行竟然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而他即便在被许半生揭穿了酒吧的一切,决定放弃的时候,却也是依旧告诉自己,修行还需要继续的。 现在,管志强开始考虑要放弃这三年多的修行了。 他也并不知道,之所以他这三年的进步巨大,几乎完全是莫大师用药物做出来的效果。失去了药物的补充,他这辈子也就停留在现在这个境界上了。顿悟之后,能够进入鼻之境,若无法顿悟,也就是耳之境巅峰,直到死为止。 许半生并不知道自己身体周围的变化,他的眼睛紧闭着,所有的精气都放在了凝练那些东西的修行之上。他要将那些修行凝,炼成固态,那才是真正纯净的状态,他也才能知道那些修行究竟能被派上什么用场。 布阵之类的说法,或许是真实的,但只是过程,不是结果。 夏妙然内心的震惊一点儿都不比管志强少,不过她当然不至于感觉到害怕,事实上自从她成为灵体之后,已经很久都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了。 她只是奇怪,许半生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红雾太过于邪异,完全不像是太一派可能传承的功法。 可夏妙然对许半生的信任是无条件的,她绝不会怀疑许半生是什么妖人,这就只能是许半生身上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 试图牵引一丝红雾到自己手边来感觉一下红雾究竟是什么,可那红雾根本不受夏妙然丝毫的牵引作用,似乎牢牢的黏在许半生的身体上,没有人能够将其从许半生的身上移开。 夏妙然又想将那些红雾驱散,可依旧徒劳无功,除非移动许半生的身体,否则,那红雾就是纹丝不动。 在这一刻,红雾似乎不是红雾,而是牢牢附着在许半生身上的一层皮。 脑子里闪过一丝“走火入魔”的念头,夏妙然很快否决许半生现在的状态极其的稳定,有条不紊的凝练着指尖上的白雾,又怎么可能是走火入魔? 指尖的乳白水流已经越来越少,而且颜色在逐渐的变淡,开始变得隐约有些透明起来。 许半生在做着最后的努力,那逐渐透明的液体已经开始逐渐朝着凝结的方向而去。 感受着指尖那仿佛浆糊一般粘稠的物体,许半生知道,自己已经很接近结果了。 大量的精气蜂拥而上,将那团浆糊状的“修行”紧紧包裹,此刻在修行的内部,至少是平时数万倍的重压。 在如此强大的压力之下,修行开始凝固,颜色也已经完全褪去,变得彻底的透明起来。 若非凝结出来的“修行”是个正方体,周围有着十分分明的棱角,每一面对灯光的反射并不相同,管志强大概会根本看不见这枚也就在一个立方毫米左右的透明物体。 看见许半生指尖那仿佛盐粒一般,却又透明到完全不影响光线的穿透的透明物体,管志强也知道,这是从那些修行之中提炼出来的精华。 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他更想知道,许半生身体周围那已经红到仿佛熊熊烈火燃烧的红雾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缓缓睁开双眼,他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身体周围的红雾。 眉头微微一皱,许半生顿觉奇怪,而坐在他身边的夏妙然也是大惊不已,一把抓向许半生。可是许半生的身体周围却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立场一样,以夏妙然如今的实力,也被轻易的弹开。 让夏妙然如此失措的,是许半生的双眼之中,眼白还是眼白,而原本瞳孔的黑色,却已经凝缩成两弯红色的月牙状,就仿佛他的眼中戴上了美瞳一般。 想都不用想,夏妙然就知道这必然出了问题,而许半生则看不见自己眼中的血月,但是,他却能在睁眼的同时,看见自己身体周围的红雾在以一种疯狂收缩的方式,朝着他的双眼之中涌去。 这感觉就好像他的双眼在疯狂的吸收着那些红雾一般。 而这种情形,在许半生的梦中,以及一些昏迷状态之下,曾经出现过。 许半生的眼前,一片赤红,天与地,都变成了血红之色。 第279章 再遇张绍亭 门口风铃又响,进来数男数女。 许半生和夏妙然自然不会去关注这些,而管志强却不免抬头望去,看到是几个熟客。 尽管心里很犹豫要不要去打招呼,来了客人,现在又没有服务员,管志强本来是必须去招呼的。可现在许半生的情况如此特殊,这就让管志强产生了犹豫。 “我去!老管这儿现在连个服务员都没有了,你丫也太省钱了吧!”进来的男女之中,有一人明显是所有人的核心,他见没人招呼自己,便大呼小叫。 管志强不得不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脸上堆起笑容,管志强说:“绍亭你很久都没来了。” 刚才说话的,正是许半生的半个邻居张绍亭,自从许半生帮张家解决了迦楼罗留下的隐患之后,张家算是彻底安心的住在了那个小区之中。 因为许半生和夏妙然去过两次张家的关系,小区里的其他业主,也纷纷对张家另眼相看。 张家这段时间可谓是顺风顺水,以前谈不下来的生意,如今明显有了新的眉目。 连带着,张绍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小区里的年轻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他们自然也知道能和许大少玩在一起是个什么概念。不知不觉之间,张绍亭俨然成为这段时间吴东城里最受欢迎的公子哥了。 “你说你这儿也太寒碜了吧?服务员呢?”张绍亭最大的优点,大概也就在于他并没有许多富二代身上那种端起来的架子,性格的随和,也是他受欢迎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若非如此,许半生那天也不会以那种方式帮他,想要解决掉迦楼罗留下的隐患还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他进出张家两次,就明显是用自己的身份给张家送礼了。 “小飞辞职了,猝不及防啊,新服务员还没招到。就是自己家,想喝什么自己拿就成。”管志强和张绍亭很熟,并不知道他家里的背景,只知道这个年轻人家世应该不错,不缺钱,来的虽然不多,可每次消费都不少。 “在自己家喝酒可是不用给钱的。”张绍亭笑着说到。 管志强也不在乎,笑道:“行啊,我请客就是。喝什么自己拿。” 张绍亭嘻嘻哈哈的,招呼自己的朋友们坐下,当然也不至于真的就不付钱了,然后又屁颠屁颠的去吧台里拿酒。 拿酒的时候,就看着管志强回到许半生那桌。 酒吧里的灯光本来就暗,进门的时候张绍亭也没太注意,可现在这么一看,却还是看出了坐在窗口那桌的赫然是许半生和夏妙然。 张绍亭见状心里一喜,许半生和夏妙然竟然也会到天堂隔壁来,这段时间老有人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跟许家大少关系很好,张绍亭也不敢乱说,只说认识而已。可这么久了,也没人见过张绍亭和许半生有过任何的接触,逐渐就又有传闻,说那次许半生去张家,是不是张家耍的某种手段,现在许家虽然知道被利用了,但却碍于身份和地位,不方便对张家做什么。 总之就是怀疑张绍亭和许半生其实并谈不上什么朋友关系。 而之前,张绍亭是得到许半生的允许,在外边介绍说自己和许半生是认识的朋友的。 当然,本来就不是什么朋友,只不过许半生偶然和他们兄妹俩打了个交道而已,张绍亭也不至于有什么不满的。可说的人多了,闲话听在耳朵里总会令人不舒服。现在意外遇见许半生,张绍亭只要过去打个招呼,而许半生也微笑聊上两句,所有的闲言闲语就不攻自破。 张绍亭自然会感到欣喜。 拿了两瓶酒,又取了些冰块,张绍亭回到朋友们那桌。 拧开瓶盖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加了两块冰之后,张绍亭说:“我过去那边跟朋友打个招呼。” 朋友们觉得奇怪,怎么还没坐下就打招呼啊,而且,张绍亭的朋友,家里也都是有钱有权的,人以群分么,值得张绍亭主动去打招呼的人,自然大家还是都要注意一下。 “什么人呐?张少还得亲自打招呼?”立刻就有人问到。 张绍亭笑了笑,却并未回答,而是端着酒杯就朝许半生那桌走去。 众人自然是齐齐望向窗边那桌。 回到吴东就快一年的时间了,许半生认识的人其实并不算多,许家的公开场合也没露过面,是以认识许半生的人并不多。 但是夏妙然就不同,她算是土生土长的吴东人,而且在上层圈子里极富盛名,见过夏妙然的人还是很多的。 这一看,没认出许半生,可认出夏妙然的人就是这桌的全部了。 “那是夏妙然?”有人犹疑着说到。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所有人,于是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许半生的身上。虽然没见过许半生,可传闻总是有的。传闻中,许半生长的很好看,而且身体孱弱,面色苍白,似乎弱不禁风的模样。这显然和夏妙然身边的少年完全一致,于是,大家心里都似乎明白了过来。 值得张绍亭主动打招呼的人,在吴东城不多,可也不会特别少。 而能和夏妙然坐在一起,还显得那么亲热的,似乎就唯有许半生了。 两厢一交集,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那必然就只能是许半生。 于是乎,张绍亭和许半生认识的传言,看来还是真的。只是,关系究竟如何,那就要看张绍亭过去之后,许半生和夏妙然的表现了。 在张绍亭和其他人眼中看来,许半生和夏妙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神望向窗外,而管志强坐在一边也是动也不动,搞不懂仨人这是在做什么。 而实际上,管志强却有些着急了。 他知道现在自己这边三人在其他客人的眼中是什么样子,可张绍亭只要走进他们周围,必然就能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那样的话,保不齐就会出现问题。 正琢磨着该如何拦住张绍亭,管志强却发现许半生身体周围的红雾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他的双眼涌去,等到张绍亭走到距离他们不足两米处还隔着一张桌子的时候,那些红雾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夏妙然也是轻吁了一口气,迅速的从旁边的架子上将两张符纸收了起来,他们周围的阵法瞬间被解除,许半生除了脸色苍白点儿之外,似乎并无异状。 只是,他双眼之中的血月还稍稍有些痕迹,若是与人对视的话,还是会被看出端倪。 “许少!”张绍亭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管志强这才知道,原来张绍亭不是过来找自己的,而是他和许半生也认识。 “夏小姐。” 听到张绍亭的招呼,许半生和夏妙然同时转过身抬起头,两人一同笑着跟张绍亭点了点头。 管志强发现,就在这一刻,许半生眼中的血月逐渐隐去,即便张绍亭匆匆一瞥之下看见了,恐怕也只会觉得是灯光的缘故,或者是自己眼花了,许半生的瞳孔,已经彻底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们俩。”张绍亭略显拘谨的站在沙发边,许半生没开口,他也不敢坐下。 许半生笑着指了指管志强,说道:“最近我们常来老管的酒吧,倒是不知道你也和他认识。” 管志强也说道:“原来你们也认识的?呵呵,绍亭很久没来了,许少又是最近才来玩儿,我也没想到你们认识啊。” 许半生点点头,微笑着道:“坐吧。” 张绍亭跨前一步,在管志强身边坐下,说道:“要是早知道许少经常来,我这段时间也该经常上来的。还真是挺久都没来了,有半年了吧?” 管志强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半年了都不上来看看。” “最近比较忙一些。”张绍亭在许半生面前,就显得有些拘束,平时他和管志强,可不是这幅样子。 许半生笑了笑,主动端起酒杯,张绍亭见状,赶忙凑上前去,说道:“许少我敬你。” “你累不累?这又不是应酬,大家都是来放松的,偶然遇见,就一起喝一杯打个招呼,你还端着拿着搞什么敬酒。你要再这样,就赶紧回你自己那桌去。” 说话的是夏妙然,她随意的拿起杯子,跟张绍亭碰了一下,现在的她,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她比许半生更加了解张绍亭过来是个什么意思,有意显得亲热一些,好让那边的几个人知道张绍亭跟许半生以及她都是朋友。这也是许半生的本意,只不过许半生一直都不太习惯表现出和别人之间的热情罢了。 张绍亭受宠若惊,哂然一笑,喝完了杯里的酒。 “柔柔没跟你一起来?”许半生仿佛随意的问到,抿了一口酒,将酒杯放回到桌上。 “她跟几个小姐妹玩儿呢吧,我打个电话给她?” 许半生微微笑着,并不回答,张绍亭明白,这是许半生让他自己决定。 “这丫头,也不知道在哪儿疯呢,我问问她。” 说罢,张绍亭掏出手机,给张柔柔打去电话。没有太多的废话,直接就说许半生和夏妙然都在天堂隔壁,张柔柔也是立刻就表示马上过来。 “去陪你的朋友吧,我们来这里就是喜欢这里比较清静。”许半生平静的说,意思却很明显了,他是在告诉张绍亭,不要让他那些朋友过来搞什么敬酒的名堂。 张绍亭心领神会,许半生让他坐下已经给足了面子,一会儿张柔柔过来少不得也要过来打招呼,这就更显得张家和许家关系很不错,至少,是他们兄妹俩和许半生夏妙然的关系很不错。 “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柔柔来了我再过来。” 许半生点点头,张绍亭端起酒杯回到自己那桌。 还没坐下,桌上的人就纷纷问起来:“那是许大少和夏妙然?” 张绍亭腼腆的笑着,说:“我和许少还有夏小姐,也只是认识而已。” 没有人相信。 第280章 能量 犹豫了半天,管志强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不该问。 从他跟莫大师学到的东西来看,许半生刚才身体周围尽是红雾,双眼瞳孔变成血月一般,肯定是出了问题。 有心关心一下,可管志强又担心这是人家的秘密,问的话似有不妥。 “刚才……” 管志强刚开了个头,就被夏妙然打断了。 “半生,你刚才很危险,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么?”夏妙然的表情很关切,心里充满着担忧。 许半生淡淡的说:“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但是类似的景象,我在恍惚之间已经见过很多回了。赤地千里,天地都被染成鲜血一般的红色,天光大亮却没有日头,相反,一轮血月高悬天空,妖异且古怪。我在大地上茫然四顾,天与地都看不到尽头。” “可是刚才……”夏妙然对许半生描绘的那个世界不甚了了,她想说的也并不是这些,她所关心的,是那些红雾从何而来,许半生的眼中又为何会出现两轮血月。 最为关键的,是那些红雾最终竟然都被许半生双眼之中的血月吸收,而由于张绍亭的缘故,夏妙然又没有看到吸收了红雾的血月最后是个什么形态。她刚才虽然只是将目光移开了仅仅一刹那,可回过头的时候,许半生眼中的血月已经消失。 当然,还有刚才许半生指尖的那团白雾,夏妙然清楚的看到白雾被凝练成了一粒透明的仿佛盐粒一般的固体,但是现在,夏妙然也不知道那个东西被许半生藏到了哪里。 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么? 许半生还是淡定的笑着,说道:“刚才发生的事情里,我以为最重要的是这个东西。”许半生手指一翻,刚才那颗仿佛盐粒一般的东西再度出现在他的手指之上。 这时候,夏妙然和管志强才能仔细的观察这粒东西。 标准的正方体,每条边的长度大概在一毫米左右,通体透明,若不是灯光的作用,仅凭肉眼很难发现这东西的存在。 管志强甚至以为,即便这东西放大数倍,凭其透明度,也依旧很难被人发现。 “这到底是什么?”管志强问到。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这东西怎么得到的,这里三个人都很清楚,都是亲眼目睹的,是由许半生将那些东西的“修行”凝练成了这么个东西。 刚才那个瓷瓶之中,装有那些东西一个月的修行。 它们和人类不同,它们能够活多久,完全视乎于修行决定,修行对它们来说,跟人类的寿命有很多相似之处。 也正因如此,那些东西的修行就有了准确的度量,可以用来交换。 那些东西本质上都是以能量的方式存在,不管是鬼魂,还是拥有了一定实体的执念,又或者是动植物的亡灵,这些,都可以被视为以某种方式存在以独立活动的能量。 既然是能量,就会被消耗,而消耗了,也就需要进行补充。 修行对它们来说,就是一种能量上的补充。而茅山派提供给它们的上古大巫的戾气,就是最佳的能量补充来源。它们可以将戾气通过修行转化为自身的能量,也就是崔正植所需的“修行”。 整个这句话里,第一个修行是个动词,这些东西想要存活在世间,就必须不间断的进行修行。对于人类来说,修行只是一部分人的事情,而对它们来说,则是天生具备的本能。不修行,很快就消散了。 而最后那个修行,则是个名词,表示修行后得到的成果。也就是某种形式的能量,这种能量可以支持那些东西更长久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能量的作用当然不仅仅是让那些东西存活,它们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能量为代价。 世人都说厉鬼索命,却不知道,鬼魂若是要杀死一个人类,它们自身的损耗也是极大的。如果仅仅只是那些心有不甘,最终逃过轮回之力而以特殊的能量体存活在世间的鬼魂,在杀死一个人的同时,自身也就能量耗尽灰飞烟灭了。甚至,多数的鬼魂,其实并不具备杀死一个人的能力,它们自身所具备的能量,根本不足以杀死一个人。 甚至,它们连吓人都做不到。 所谓人鬼殊途,指的并不全是人走阳关道,鬼走奈何桥,而是说即便强留在人世间的鬼魂,也无法对这个世界起到太大的作用。 比如鬼也可以吹气,但是它们吹动的气却不会造成空气流动,仅仅只能让它们那个世界里的同类感觉到影响。这样的鬼魂,又怎么可能跳出来吓人呢? 在大多数状况下,鬼魂哪怕和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会对那个人类有太大的影响。当然,时间久了,鬼魂的数量又比较多的话,还是会有一些潜移默化的细微影响的。这和气场有关,倒并非那些鬼魂之类直接造成。 那些东西如果想要影响到世间,就必须进行修行,获得更多的能量,拥有更长的寿命的同时,也会增强它们自身的力量,最终使得它们可以影响到个体的人类。 在一些传说中,某个人在河边被水鬼拖下河淹死,又或者某个天然的鬼屋,这些,其实都是因为那些鬼魂之流通过极长时间的修行之后,具备了接触人类的能力,这样才会造成那些人被厉鬼索命。 通常来说,被鬼索命的人,通常都跟那个鬼的死没什么关系,一个鬼魂想要修行到能够害人的地步,少说点儿也得好几十年的时间。而且,鬼魂真的将人类杀死之后,其自身也必然元气大伤,更多的是同归于尽。 修行到一定的阶段,当能量足够浑厚之时,那些东西就可以将自身的能量和本体切割开来,或者将其作为武器进行攻伐,或者像是在这个酒吧里一样,用来交换它们用得上的东西。 它们希望变得更强,是以在它们得知管志强手里拥有让它们可以大量增加修行的东西的时候,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拿出自身的修行来进行交换。 这是一个交换的过程。 那些东西取得上古大巫的戾气,然后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修行,又将得到的修行换取更多的上古大巫的戾气,再度将其转化为修行。 用一个简单的例子说明,就好像是茅山派是供货商,他们提供零件,而那些东西则是工厂,负责将零件进行组装。而管志强是中间商,供货商和工厂之间,以及工厂生产之后的销售,都由他负责进行。 崔正植,自然就是最终的消费者了。 茅山派最终得到大量的金钱,那些东西则在出售自身的修行的同时,又因为戾气的缘故得到更多的修行,崔正植则是需要这些修行来进行某些活动。 这是一个极其完整的产业链,只是,许半生轻易的将这个产业链斩断了。 当然,他斩断的不过是其中一条线罢了,诸如此类的线,茅山派还有很多。 许半生同时还做了和崔正植的师门相同的事情,他将那些东西的修行进行凝练提纯,最后得到了这样的一个透明的晶体。 只不过,如果崔正植能够看到这粒东西,一定也会叹为观止。 他们和管志强的交易,或者说和茅山派的交易已经很长时间了,得到的修行比这多了数百万倍也还不止。 可是,他们从未能够将这些东西的修行凝练提纯到如此地步。 崔正植他们手里最终的成品,虽然也是透明的但也仅仅像是水晶或者宝石那样的透明程度,最好的也不过是水的纯净程度,绝不可能做到许半生这样,透明到几乎看不到这件东西的存在。 对于管志强这个根本无需回答的问题,许半生却还是很认真的回答道:“是那些东西的修行,更准确的说,是一种纯度极高的能量。如果让我来操纵这种能量,这粒东西能爆发出相当于狙击枪子弹的强度。” 管志强皱皱眉,似乎难以理解,他说:“许少,就算给你一颗石子,你也应该可以令其发挥出普通手枪的力量了吧?” 许半生笑道:“我指的是这东西本身产生的力量,若再加上我自身的力量,三五倍应该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管志强开始理解了,他又问道:“许少的意思是个人实力不同,所能发挥的这东西的威力也不一样?” 许半生点点头,道:“用百分比来说,我可以发挥这东西八成以上的威力,而你只能用到其三成到五成。” “那岂不是弄个拳头大小的这东西,就比原子弹还要厉害了?”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包括我师父在内,恐怕没有人能够在这种东西足够大的前提下,还能发挥其十之一二的威力的。这东西越大,蕴含的能量就越多,我能充分控制十倍这东西的能量也就不错了。” 管志强彻底明白了,这就像是子弹虽强,也得枪管能够承受子弹的强,否则,只会落得一个枪管炸裂伤了自己的下场。 “那崔正植要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为了布阵,而是为了将其当做武器?”夏妙然越发担心,不过这次她担心的不是许半生,而是朝鲜人可能的阴谋。 “应该还不至于,崔正植在他的师门之中,应当也算是高手了,那个门派不可能让一个普通弟子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以他的实力判断,倾其整个门派之力,也不可能驾驭的了这东西。小量还行,大量连师父都做不到。可量太小的话,就不如真的用枪炮这样的武器了。” “哦!那还好!”夏妙然心有余悸的说道。 “道门事终究是道门了,不要想得太多。”许半生笑着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他的堂哥许中良打来的。 第281章 误会 许中良是许半生三叔许如项的儿子,比许半生略大。 许中良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和许中谦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 在许家许半生这一代的兄弟姐妹之中,对许半生的归来最先表示出亲近之意的,就是许中良了。 不过许中良即便作为纨绔子弟,也是那种没什么出息的,对他而言,有钱花,有酒喝,有妞泡就够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没什么兴趣尝试,危险的事情,更是避之不及,争权夺势,半点兴趣也没有。这样的人,生在普通人家里,就是个一辈子唯唯诺诺为生活奔忙,老婆孩子热炕头就会很满足的人。而生在许家这样的富豪之家,那就是随时都会被忽略的人选。 许中良想的很明白,许家这么大的家业,无论谁当家都好,终归少不了他那一份家用。即便许家一向规矩都比较大,给孩子们的零花钱远不如许多宠溺家族子弟的少爷小姐,可那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绝对是天文数字。 加上在一诺集团里担任一个闲职的工资,许中良每个月都有二十万左右的收入,逢年过节还会有笔额外的收入,吃喝玩乐是足够了。 一年三四百万,对于许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算不得什么,甚至跟许多家业规模远不如许家的少爷小姐们比起来,许中良还只能算个穷人。可是,好在他对生活似乎没有太过奢侈的要求,偶尔钱不够用,许如项夫妻俩肯定也会有所贴补。 总而言之,许中良是个极度无害的堂哥,他似乎对许家的事情也并不太多关心。 许半生刚回来的时候,许中良嘻嘻哈哈的表达过善意,或许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表达,只不过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堂弟,现在见到了,便自然的当成一家人相处罢了。 而那之后,许半生和许中良几乎也没什么来往,见面唯有在许家大院里,而且一共也没见过几回。 今天许中良突然打来电话,这倒是有些稀奇的。 “二哥,你找我有事?”许半生接听了电话,他是个家族心很重的人,否则以许中谦对他的态度,早就该被他惩罚了。 许中良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笑着说道:“半生啊,听说你在天堂隔壁?” 许半生看了张绍亭那桌一眼,毫无疑问,是那桌上的某个人跟许中良求证来着。 “是呀,跟妙然过来坐坐。” “得嘞,我也没啥事儿,过来跟你喝杯酒。说起来,你回来都快一年了,咱兄弟俩还没在一块儿喝过酒呢。那啥,没什么不方便的吧?我是说妙然……”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过来吧。”许半生挂断了电话。 不大会儿,门口的风铃响起,木门被人推开,从外边走进来的,却并不是许中良,而是张绍亭的妹妹张柔柔。 张绍亭刚站起来,就看到张柔柔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跟张柔柔相仿的年纪,张绍亭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以为这是张柔柔的追求者之类。 如果是平时,张绍亭当然无所谓,他虽然也会有些门户之见,但却并不会干涉自己妹妹交友的权力。可是今天略有不同,他把张柔柔喊来,是因为许半生的关系,为了让她跟夏妙然聊聊,跟许半生打好关系。总不成让那个男人也跟着张柔柔坐到许半生那桌去吧? 不过那个男人反身关好门之后,却并没有跟着张柔柔,而是跟许半生那边打了个招呼。 许半生也笑着挥了挥手,那个男人这才对张柔柔说:“我说我不是跟着你的吧?”说罢,吊儿郎当的朝着许半生那边走去。 张柔柔脸上微微有些红晕,见男人已经走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她看到那男人和许半生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张绍亭也看出不对了,忙走过来小声问:“柔柔,怎么了?” 张柔柔略显尴尬的说道:“我跟几个小姐妹在一起,他刚好就在我隔壁桌。之前就往我们桌看了好几回,似乎想来搭讪又没来。然后你叫我过来,我就跟小姐妹说了一下,拿了包就来了。结果他也结了帐,跟在我身后。我开车他也开车,车子一路跟着我,我还以为他是坏人呢。” 张绍亭已经明白了,这故事显然是张柔柔进了大楼,那个男人也走了进来,再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张柔柔按下楼层之后男人就不用按了。 这样的状况,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觉得仅仅是巧合而已,张柔柔产生误会也是正常。 两人肯定是在电梯里发生了口角,张柔柔指责对方跟踪自己,而对方则是解释他没跟踪。 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张绍亭小声说:“过去跟许少解释一下吧,这种巧合,你一个女孩子肯定是会有些害怕的。许少不会见怪。” 兄妹俩径直朝着许半生这桌走来,这时候,许半生也从许中良那里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见张家兄妹俩过来,就笑着张罗他们坐下。 “介绍一下,这是张绍亭,这是他妹妹,张柔柔。这是我堂哥,许中良。” 张氏兄妹听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许中良他们当然知道,虽然许中良是许家嘴没有存在感的少爷,可那也是许家二少啊。张柔柔刚才得罪的竟然是许半生的堂哥,这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兄妹俩顿显尴尬,张绍亭刚想开口解释,许半生又笑着说:“二哥,说起来他俩跟咱们也算是邻居,他们是山后边那个小区里的,我也是前不久才认识。” 许中良哈哈大笑,毫不在意的说道:“哈哈,这还真是巧了,谁曾想咱俩邻桌,完后又奔赴同一个地点。这事儿好玩!” 张家姐妹一看,许中良似乎没放在心上,顿时心安了不少。 不过张绍亭还是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张柔柔红着脸说:“许二少,对不起,刚才我……” “没事没事,换成我是个女孩子也会有些害怕的。”许中良大大咧咧的摆摆手,然后高声喊道:“服务员,服务员呢!” 管志强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几天没有服务员,许二少,您想要什么?” 许半生介绍说:“他叫管志强,是这酒吧的老板。” “许二少您要什么就跟我说。” “酒杯啊!这不是废话么!真不知道你这酒吧怎么能有生意的,服务员也没有,老板吧就坐这儿,酒杯也不给拿。你不是打算让我直接吹瓶吧?” 管志强赶忙起身去拿了几只杯子过来,张柔柔抢着拿了酒瓶,给许半生等人逐一加上了酒。 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两手端着先凑到许中良面前,小声说道:“许二少,抱歉,刚才……不好意思,我敬您一杯吧!” “好说好说。”许中良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把杯子一方,张绍亭又给他加上。 “诶,你们之前是坐那桌的吧?郝如忠那个死胖子呢?赶紧让丫滚过来。没他我和你妹也不会有这误会。”许中良看着张绍亭说到。 张绍亭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郝如忠是张绍亭认识不久的朋友,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个圈子在一块儿玩而已。今天一起来了,他看到张绍亭跟许半生打过招呼,总有些拿不准那是不是许半生,于是便打电话给许中良,让他问问许半生是不是在这儿。 然后,才发生了这一出,谁知道那么巧,许中良竟然会刚好坐在张柔柔旁边的桌子上。 “我这就去叫老郝。”张绍亭站起身来,很快带回来一个胖子。 “就是你这个胖子害得,结果让人把我当跟踪狂了!”许中良笑着跟郝如忠打招呼。 在过来的时候,郝如忠已经听张绍亭说了这件事,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柔柔,可不是郝哥说你,你看二少这么帅也不该怀疑他是跟踪狂啊。而且,柔柔你也真是太没眼力价了,有跟踪狂会开辆保时捷小跑的么?虽然不贵好歹也是百万级别的车了,男人有这个身家还用得着跟踪?你要是遇着郝哥这样的,怀疑一下还说得过去,你说是吧?” 张柔柔红了脸,低下头去,想了想,郝如忠说的还真是不错,那个年纪轻轻,长的不错,还能开着百万级别的好车的,还需要当跟踪狂?他这样的,怕是身边往上扑的女孩子有的是吧。 “郝如忠,许大少好!”郝如忠一转脸,把手伸向许半生。 许半生含笑点点头,却并未跟他握手,郝如忠有些讪讪的缩回手来。 夏妙然笑着替许半生解释了一句:“半生是半个道士,不习惯握手礼。夏妙然,我和你姐关系不错。不是说你当兵去了么?怎么退伍了?” 郝如忠挠挠头,道:“夏大小姐美艳无双,我当然认识了,不过不敢过来跟你打招呼。像我这样的,退伍就没可能,没任务,就溜回来玩玩而已。有任务了,一个电话又要喊回去。” 听到这话,不熟悉郝如忠的张氏兄妹和许半生都是微微一愣,原本以为就他这提醒,即便当兵也就是个文职,混日子而已。可他话里那意思,似乎他还是特殊部队的? “可别小看他,这厮能打着呢!那一身肉,比别人穿着盔甲都强!”许中良很清楚郝如忠的底细,便替他解释到。 众人点头,郝如忠却再度挠挠头道:“这话搁别人面前说倒是没什么,在许大少面前那不是班门弄斧么?中良你可别毁我啊,你家这个弟弟,那才是绝对的高手。” 许半生再度笑了笑,他已经大概知道郝如忠是在什么部队了。 或者,严格来说,那不是部队,仅仅是借用部队来掩饰真实的身份罢了。 郝如忠如果不是十七局的人,也一定跟十七局有很密切的关系。 当然,不是史一航管理的江东省十七局。 第282章 东西不见了 聊了两句,郝如忠便主动告辞,张绍亭也站起身来,跟着他一同回到朋友那桌。他知道,许半生并不喜欢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张柔柔被喊过来,本就是让她和夏妙然多接触的,自然也就留在了这边,而且,她和张绍亭那边那桌的人也并不太熟悉。 许中良作为一个花花公子,聊天的手段还是很不错的,很快就让张柔柔卸下了之前的尴尬,跟他聊的投机起来。 这当然也跟张柔柔很清楚自己被哥哥喊过来是为了什么有关,之前是希望和夏妙然搞好关系,而现在,既然许中良愿意跟她多聊,效果也是一样的,终究是希望能跟许家人保持良好的交往。 有了许中良,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管志强便又上了第二瓶。 “许少,你手指上那是什么东西啊?钻石么?” 或许是女人对钻石类的东西天生都有极其敏锐的感觉,虽然许半生手上那东西并非钻石,但是倒是和钻石有颇多相似之处。极其纯净,又非常之小,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之下,被当做钻石也很正常。 不过这终究还是有些奇怪,那东西实在过于透明了,许中良就显然没有发现,而郝如忠明显跟十七局有很大的关系,他也没发现。这东西,许半生可是一直都没离过手的。 微微一笑,许半生伸出了手,说道:“不是钻石,你看看,能不能猜出是什么?!” 许中良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这才看清楚许半生指尖上的那粒东西。 眯着眼,许中良说:“肯定不是钻石,谁家钻石会被切割成正方体啊。而且,这东西比钻石还干净,这要不是这么仔细看,几乎完全看不到这东西的存在。半生,这到底是什么?” 许半生笑而不语,张柔柔却将那东西从许半生的手指上摘了过来。 手指捏住,张柔柔立刻就感觉到这东西似乎还有些弹性,完全不是钻石能够拥有的感觉。而且,钻石一定是冰凉的,这东西却似乎微微有些暖意,明显比她手指的温度要高。 正如许中良所说,这东西透明的有些过分了,隔着距离看,还能从灯光的反射上看的清楚一些,这放在指尖之上,反倒看不大清楚了,透明的让张柔柔觉得好像自己手指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一般。 “这东西好奇怪哦,凑的越近反倒越看不清楚,比水的透明度还高呢!”张柔柔口中小声惊叹着,却被这东西那无比的纯净和透明所吸引,隐隐约约都有些舍不得还给许半生了。 许半生也不介意,许中良更是看了两眼之后就毫无兴趣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许半生说:“半生,来,咱哥俩走一个。” 和许中良喝了杯酒,许半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感觉到了气场的波动,非常微弱,但却明显有一个相当明显的波动。 猛然回过头,他清楚的看见张柔柔指尖上的那个东西正在飞快的缩小,张柔柔也是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夏妙然和许半生几乎同时望向张柔柔的指尖,她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那东西迅速的消失,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张柔柔不清楚,可许半生和夏妙然却清楚的“看到”,那东西是被张柔柔给吸收了。 吸收了?!! 许半生很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夏妙然望向许半生,显然是在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许半生也并不知道,于是只能还以让夏妙然不动声色的表情。 “怎么没有了?”张柔柔开始担心了,毕竟是女孩子,她很担心自己弄丢了许半生的东西,尤其是这东西她前所未见,足以证明这东西的珍贵。现在突然就在她指尖上消失了,这怎能让她不感到紧张。 许中良还不明白,恍恍惚惚的说:“什么没有了?”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不见了。”张柔柔把指尖凑到眼前,仔细的看着,确定那东西真的不见了,这才着急的俯下身子,离开了沙发,几乎要跪在地上去找。 许半生对许中良说:“二哥,你把柔柔扶起来吧,不用找了。” 许中良这也才意识到是什么不见了,一伸手将张柔柔搀扶了起来,然后说道:“没事儿,不就是个玩意儿,掉了就掉了。” “可是我没有动啊,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怎么就不见了。许少,对不起,这东西是不是很珍贵啊?我要怎样才能赔偿?” 许半生心里疑惑,脸上却不露分毫,笑了笑说:“珍贵倒是很珍贵,不过却无需赔偿。是这东西自己挥发掉了,跟你没关系。” “可在你手上那么长时间都没挥发,怎么会到我手里就挥发了?”张柔柔显然是担心自己弄丢了许半生的东西,而他又不好意思让自己赔,所以才会这么说。许半生可以不介意,但她却不能表现的理所当然。 “这也是我现在的疑问,不过挥发了却是确系无疑,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见两人一个不在意,另一个却紧张的要死,许中良不由好奇的问道:“半生,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以前还真是从来都没见过。是不是跟你修道有关?” 张柔柔听到这话,也颇有些紧张,许半生是个“道士”,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纵然事实并非如此),而那天许半生在张家也表现的神神叨叨的,她还真怕是自己弄丢了许半生什么修道的工具。 许半生脑子里已经想到了该如何给这东西一个合理的解释,跟修道有关当然不行,这会让张柔柔更加紧张和担心,这也不利于许半生找出最后的真相。 “这是咱们家最近在做的那个项目。”许半生解释道。 张柔柔当然不懂,可许中良虽然是个花花公子,却也知道,许家最近开始和蒋怡合作,所谓最近在做的项目,是新能源项目。听公司里说,一诺集团在未来二十年内,恐怕要将所有的资金都投入到这个新能源的项目上去。 “新能源?”许中良问到。 许半生点点头,说:“嗯,新能源结晶体,结构还不稳定,我也是好奇,就从蒋怡那里拿了一点儿出来。这也算是个试验吧,就看离开密封真空环境,这个结晶体到底多长时间会挥发掉。所以说,柔柔,你别担心,这东西是试验品,虽然价值的确比较高,不过这本来就是试验中必然的损耗。跟你没关系,也就是时间到了,如果是在我手里,它也会像这样不见的。” 张柔柔虽然有些犹疑,但总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能把你的手给我么?”许半生含笑说到,脸上谦和平润,让人很放心。 张柔柔虽然不知道许半生要做什么,但还是伸出了手。 许半生将张柔柔的手掌摊开在自己的掌心中,食指不易察觉的向手腕上绕了绕,以便去探张柔柔的经脉。 他装作在看张柔柔的手指尖一般,另一只手也在张柔柔的掌心中轻轻点着。 两股不同的气息很隐蔽的传入到张柔柔的体内,可张柔柔却并不知道。 沿着不同的经络,许半生很快就用这两股不同的气息在张柔柔体内完成了全部的探索。 没有任何异状,但是许半生却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 那东西是那些东西的修行凝练而成,从最根本上来说,就是一种能量,经过许半生的凝练,那东西不可能结构不稳定,要说是挥发掉,许半生也不可能相信。并且,他和夏妙然都看得很清楚,那东西就是被张柔柔吸收了,他们当时都清楚的看到那东西是如何融入到张柔柔的体内。 按理说,这样一股极为精纯的能量被人体吸收了,必然会给人体带来一些变化,至少经络之中会有明显的波动。 可现在,许半生却探查不到那些能量,就仿佛那些能量在进入到张柔柔的体内之后就自行消失了,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总不能一直抓着人家女孩子的手,许半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查看。 “还真是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个新能源,呵呵,革命尚未成功啊!不过算不错了,比起之前的数据,这次算是多坚持了几个小时。”许半生随口撒着谎,松开了张柔柔的手。 张柔柔也将指尖凑到眼前,同样看不到丝毫痕迹。 许半生又道:“虽然没有任何痕迹,不过你这几天还是注意一下,毕竟是能源,而且根据数据显示,这一点点看上去不起眼,其中蕴含的能量,却相当于三十多公斤汽油燃烧所释放的能量。理论上应该是挥发了,不过我担心会对你身体有什么影响。这几天,如果你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都要立刻跟我说。我带你去蒋怡的实验室那边,只有他们才能对你做出相应的治疗。万一有影响的话,任何医院肯定都是束手无措的。” 张柔柔见许半生说的慎重,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清纯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忧愁。 “好的,要是有问题我就跟你联系。” 夏妙然见张柔柔太紧张了,便拉起她的手,装作女孩子之间特有的亲密一般,安慰她说:“你也别太担心,没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能量波动,会造成内分泌的一些紊乱。对症下药就好了。”说话之间,她也将内息注入到张柔柔的体内,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同样一无所获。 “哎呀,你们就别担心了,不就点儿能源么,来来来,喝点儿酒,酒精是杀毒的!”许中良还真是神经大条,且不论酒精能否杀毒,即便杀毒又跟这东西有什么关系?而且酒是进肚子,而那东西,进的是皮层之下。 张柔柔也知道自己表现的过于紧张了,便拿起酒杯,说道:“许少,妙然姐,我还没敬你俩酒呢!” 第283章 针锋相对 封之洞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昆仑的掌门。 龙潜坤自请让位,封之洞的继任就毫无悬念了。 除非是明目张胆的篡位,否则掌门之位绝不可能由晚辈传给长辈,而下一代之中,还没有任何可以挑起掌门大梁的弟子。掌门之位只能在龙潜坤平辈的师兄弟之中选择,封之洞几乎面临毫无对手的局面。 他反对长老会的席位变成五个,再加上他成为掌门之后将会空出的一个长老席位,昆仑之中,便有三个长老席位可供竞争。本已局面大好的封之洞,在手握三个长老席位的情况下,又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当选这个掌门,也就顺理成章了。 让众弟子意外的是,封之洞继任掌门之位,拿到了掌门信物也得到了那柄他馋涎已久的鸿钧剑之后,却表示昆仑作为道门第一大派,一定要言出必践,所以,即便是镇派之宝落在许半生的手里,那也是昆仑曾经答应过的,于是,取回紫玉冰蝉的时间,一定要等到和许半生约定之日到期。 这无疑让众多门人弟子感到不服,长老虽然只剩下四人,却也必然要由长老对掌门的决定提出质疑。 众人以为陈末会站出来质疑封之洞,可他没有,陈末的确很反对由封之洞担任掌门,可他老谋深算,他早已知道封之洞出任掌门之后的决定必然如此。 对封之洞而言,紫玉冰蝉只不过是个工具,漫说只是个数百年来昆仑都不曾弄明白的法器,即便真是一件震天动地的法宝,那也比不上昆仑掌门的吸引力大。 紫玉冰蝉不过是个工具而已,一件帮助封之洞可以向龙潜坤发难的工具,一件可以帮助他成为昆仑掌门的工具。 他的目的现在已经达成,当然不会选择和许半生硬碰硬,龙潜坤始终是昆仑第一高手,连他都在许半生面前铩羽而归,封之洞何德何能又有夺回紫玉冰蝉的信心? 况且,对于封之洞来说,甫登掌门宝座,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要让昆仑弟子心服口服的拥护他作为掌门,而不是急于向一个很难战胜的对手宣战。那样,除了会让他屁股还没坐热掌门的宝座就下台,完全没有半点好处。 夺回紫玉冰蝉的好处自然巨大,可若是因此将自己得之不易的掌门宝座搭上,那就太不值得了。 陈末一如他名字的发音一样,保持了绝对的沉默。 苏岩虽然跟封之洞不完全是一条心,可他还等着封之洞兑现给自己的好处呢,此刻绝不会做出任何让封之洞不满的事情。 邹南芳就更不会了,他本就和封之洞沆瀣一气。 唯一向封之洞提出这一点的,是原五长老玉阵子秦开元,而在封之洞成为掌门之后,他也顺利成章的成为了昆仑的三长老。 “元紫掌门,前掌门让位之前,你不断逼迫他夺回本门宝物,现在你既继任掌门之位,却为何出尔反尔,连本派镇派之宝也浑然不顾了?这样,似乎说不过去吧?” 封之洞看了看秦开元,心道你和龙潜坤下山之前,我就想到迟早你们会有此一问。 “这话任何人都可以说,唯独你三长老不可。是谁和元青师兄一同下山找许半生讨要那紫玉冰蝉的?你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反倒来逼本座去完成,你是何居心?若在你和元青师兄下山之前,本座或还有几分把握。现在你们把许半生得罪的更狠了,难道你非要陷我昆仑于不义之间?!” “元紫掌门,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陈末看不下去,淡淡的说了一句,“玉阵长老也是为了本派着想,你作为掌门,认为此时时机不好也便罢了,解释给他听便好,这冠以大义之名,似有不妥吧?” 封之洞原本的意图就是激怒秦开元,最好是能让秦开元对自己动手,那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冠他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最轻也是削了长老之位,自己还可以趁机表现一下作为掌门的宽宏大量。 可陈末这看似劝解的一句话,却让封之洞的计划已经无法进行了。 “紫玉冰蝉乃是本派重宝,自四百年前我昆仑先辈得到之后,就一直作为镇派之宝传承至今。如今虽然是由于清逸那个逆徒,使得本派重宝落于外人之手,而贫道和玉阵师叔无能,无法将其讨回,可这并不代表,元紫掌门你作为一派之长,就可以轻飘飘的说一句待到约定之期再去讨还。若是如此,贫道又何必跟玉阵师叔下山一趟?” 龙潜坤此刻已经被他的弟子扶到一旁坐下,本已进入到打坐的状态之中,可见封之洞欲图对秦开元不利,他也急忙开口帮腔。 他这话其实蛮诛心的,充分点明了他之所以让出掌门之位,一是由于清逸朱子明私盗昆仑镇派之宝下山,并且使其落入许半生之手,二也是因为封之洞苦苦相逼,他不得不下山试图取回紫玉冰蝉却不可得。有了这样的前因,紫玉冰蝉是否能够取回,已经成为了衡量掌门是否合格的标准之一,至少,也是掌门责无旁贷的责任。封之洞既然坐在掌门之位上,那就要负起这个责任。 封之洞冷冷一笑,这本也在他预料之中,他道:“本座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前有玉虚师叔之诺,后有玉阳师叔之冒进,再有玉阵师叔与元青师兄徒劳往返,本座若再去与许半生强硬交涉,换来的必然是太一派与本派的交恶。本座不惮太一派,可我昆仑之名如何?要叫天下道门耻笑么?本座也并非不去讨还紫玉冰蝉,而是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本座刚刚继任掌门之位,长老会又只剩下四名长老,紫玉冰蝉纵然是镇派之宝,可也重不过昆仑之名。紫玉冰蝉必须取回,可再不能用从前的手段了。待本座整理好本派的公务,自然会亲自下山找许半生交涉,取回紫玉冰蝉。如果有任何门人弟子觉得不妥,大可下山去找许半生。如若取回,本座必以掌门之位相让,不符合条件者,本座以长老之位虚位以待!” 这话一说出来,再没有人敢多一句嘴了。 谁有把握去找许半生要回紫玉冰蝉?连龙潜坤都办不到的事情,还折损了一个玉阳子殷定华,封之洞甚至敢说用掌门之位来换紫玉冰蝉,这事情的难度可见一斑。 龙潜坤听罢,也是微微一笑,冲着秦开元使了个眼色,让他再不要开口,自己又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他要的,就是封之洞的这句话,只要有这句话,龙潜坤其实随时都可以重回掌门之位。 秦开元却不想就此放过封之洞,无论如何,拿话挤兑他一下,总也是好的。当着这所有昆仑弟子的面,总是要让他留下点儿什么的。 “掌门既有此言,我等也便放心了。我与元青师侄出师不利,我自当领取责罚。” 陈末一听,急忙阻止道:“本派规矩,还没有这等律条,况且此事玉阵长老只是辅佐元青师侄,如今元青自断一臂,自辞掌门之位,已受惩戒,再没有牵连的道理。如若办事不成便要受到惩罚,今后还有哪位弟子敢替我昆仑办事?”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众多弟子的随声附和。 到了这个份上,绝大多数弟子其实也都看明白了,今日这事,绝不是一时兴起,恐怕昆仑之中早就发生了许多他们所不知道的内讧。看前后两任掌门以及长老们之间互为犄角的姿态,这绝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 掌门是谁,对普通弟子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但是如果玉阵子秦开元因此受到惩罚,那么牵连下来,很多人都要无辜受累。而且,若是掌门或者长老再让某些弟子下山找许半生的麻烦,这出师未捷也就罢了,回来还必然会遭到惩罚,这怎能不叫昆仑众弟子人心惶惶? 尤其是看透了封之洞的作为之人,更是附和的很大声,他们很清楚看,就凭他们和元青子龙潜坤一直以来的关系,以及刚才他们的表现,就足够让封之洞给他们喝一壶的了。无论如何,先要自保,切不可给封之洞利用这件事再做文章的机会。 封之洞看着秦开元,眉头微皱,他当然不相信秦开元是真心要自请惩罚的,他表现出这种姿态,就是为了激起众多门人弟子对封之洞的逆反心理,同时,杜绝封之洞藉此再做文章的可能。 而秦开元一向话不多,今天的话却着实不少,从目前的实力上来看,昆仑上下第一高手恐怕还得算是秦开元了。原本他就一心沉醉武学修行,即便比起龙潜坤,也差的不多,如今龙潜坤自断一臂,实力大减,秦开元倒是隐隐有在个人武力上占据昆仑第一宝座的可能。 当然,封之洞真要和秦开元单打独斗,也未必输给他,原本到了他们这个阶段,相差也就很少,再加上封之洞现在贵为一派之尊,手里可用的法宝远不知比秦开元多了多少,实力上那点儿小小差距倒是不值一提了。 可即便如此,秦开元也绝不该有这种心思。 好心机! 封之洞暗忖,这秦开元背后,恐怕还有高人指点。 看了看席地而坐的龙潜坤,封之洞心道难怪他这么痛快的就把掌门之位让了出来,原来还有后招。幸亏秦开元做了这些,否则封之洞还真要大意了。 难不成,这两人竟然和许半生达成了什么协议? 若真如此,这反倒对封之洞更有利了,当然,前提是封之洞能抓住他们二人和许半生达成协议的证据。 “三长老不可再说什么惩罚之事,本派律条没有这个规矩。而且,既然身为掌门,昆仑任何弟子犯错,本座都有责任。待到此事终了,本座当自请一年面壁辟谷。” 封之洞这话说的异常漂亮,什么自请一年面壁辟谷,好像他在为别人犯下的错请罪一般,可实际上,他成为掌门拥有更多资源使用权之后,也必然会有静修的过程。这一年,无非相当于闭关修行了。 第284章 灭口 排除人性上的问题,封之洞作为掌门,倒是真的要比龙潜坤出色的多。 想当年龙潜坤接任掌门之后,基本上没有做任何巩固自己地位的事情。这可以说是龙潜坤心怀仁慈,且胸怀宽广。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妇人之仁。尤其是明摆着有封之洞这样的反对势力存在的时候,他也对此无动于衷,相反,还将封之洞放在了长老的位置上。 封之洞显然不会如此,仅仅继任三天之后,他便大刀阔斧的进行着他自己的规划。 这三天,封之洞用来逐个拜访,基本上稍稍有一定权力的堂主及其势力,封之洞都拜访到了。 这其中,有些人直接表示了对封之洞的归顺之情,封之洞也并未表现出太过热切的情绪,和那些对他明显有抵触的人一样,仿佛都只是在例行公事一般。 真正对封之洞表现出抵触情绪的门人弟子倒也不多,其中最为强烈的便是在那日大会上那个跪倒在三清殿前力阻龙潜坤退位的老者。他在昆仑的辈分非常之高,就算是封之洞也要喊他一声师叔祖。他这把年纪当然就无欲无求了,无欲者刚,明知封之洞已经是掌门,他也依旧半点面子都不给,相反,封之洞上门之时他直接破口大骂,说什么封之洞这些年来贼心不死,无论其他人如何,而他是绝对不会归顺于他的。 封之洞倒是也并不介意,只是略显尴尬而已。 不介意的原因很简单,这个老家伙作为昆仑现在辈分最高的长辈,却连个堂主的身份都没有,可见他在数十年前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如今也无非是倚老卖老,封之洞又不可能真的拿这种老家伙开刀,他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代表着玄字辈还有人在。 一直被骂着,封之洞也便草草结束了对这位师叔祖的拜访,匆匆而去。 老家伙很得意,他认为自己不畏权贵,不事奸佞,是所有昆仑弟子之中最有骨气的。可他也只剩下点儿骨气而已,真正的影响力,恐怕就连他的亲传弟子也不放在心上。 三天的时间,就已经将所有的山头走遍,可见封之洞对掌门之位真的是觊觎已久,否则,光是厘清这所有山头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昆仑门下弟子上千,也还需要逐一清点查验。 眼看着封之洞用仅仅三天的时间就拜访了所有山头上的别院,不少本就反对他坐上掌门之位的人,自然是传出许多不好的风声来。说他蓄谋已久者有之,说他图谋不轨者有之,但是封之洞一概视若清风,根本不为所动。 这三天里,除了封之洞之外,交游最为广阔的便是他的大弟子清浅杨帆。 玉阳子殷定华不肯回山,杨帆颇为担心了一些日子,回山之后的他也极尽低调,不敢张扬,和他平时的性格完全不符。 心中忐忑之下,杨帆总觉得师门必然是会对自己有所惩戒的。那日开全门大会的时候,清浅站在下方人群之间,就紧张的掌心都能滴下水来。 尤其是龙潜坤自断一臂,并且将大长老韩堪都给撤了之时,他更是紧张的脸色煞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韩堪都被撤了,龙潜坤自己甚至自断一臂,他这个鼓捣着让玉阳子殷定华下山找许半生麻烦的人,又岂能被轻饶了? 可是,龙潜坤似乎就这样将他遗忘了一般,又或者殷定华并未说出自己下山,是杨帆用了很大的力,而其他长老似乎也将他给忘记了。散会之后,这让杨帆很是侥幸不已,随之而来的,便是极度的膨胀,志得意满,眼见自己的师父封之洞成为了昆仑新任掌门,那么自己这个放眼整个昆仑清字辈的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又是掌门亲传弟子,在首席弟子空缺的情况下,似乎成为首席弟子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不过杨帆始终还是有些担心,是以也并未立刻得意忘形,直到有些意图拍封之洞马屁的家伙找上门来,送了厚礼不说,还各种谄媚,其中,甚至有两个是元字辈的师叔。 这一下,杨帆心中的傲慢彻底被点燃了,他性格里的张扬和乖戾完全被激发出来。原先在山上,除了首席弟子清逸朱子明之外,他就一向以二师兄自居,现在就更加不得了,目空一切,隐隐约约连许多堂主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谨慎不过是个把时辰的事情,之后的三天,杨帆几乎全都沉浸在各方各面的吹捧,以及他自己的肆意张扬之中度过。 几乎整个昆仑上下,都知道杨帆便是“首席弟子”了,或者说是首席弟子没有争议的唯一候选人。 鄙夷者更加鄙夷,阿谀者也是愈发的阿谀,杨帆现在沉浸在强大而疯狂的喜悦之中,并未体会到这人间百态。不过,他很快就会感觉到了。 封之洞差人来召见杨帆,杨帆当时正在教训一名平辈的弟子,仅仅只因为他走过来而那名弟子在低头扫地,并未看见他,没有跟他打招呼,他就迸发出极为强烈的不满。那种小人得志的状态,表现的尤为淋漓尽致,可在这样的时刻,是没有人敢去说他什么的,相反,倒是有不少人站在他这边帮腔,搞得那名扫地的弟子怒不敢言。 也有帮着那名弟子仗义执言的,其结果毫无疑问是被杨帆大声的呵斥,怒骂对方不懂长幼尊卑,甚至要动手教训对方。 就在这时候,封之洞身边的童子来了,传话让杨帆去面见封之洞。 杨帆洋洋得意的指着那几名胆敢冒犯自己“首席弟子”尊严的师兄弟,倨傲的说道:“师父喊我去,我且不与你们计较。待师父授我首席弟子之位之后,再来与你们说说这个理。一个个练功没看你们有多努力,倒是跟我吵架很有些本事。你们且看着!” 说罢,杨帆跟随那名童子离开。 那名童子对杨帆也很客气,在他看来,杨帆是必然会成为首席弟子的,平日里,封之洞最疼爱的人就是他,而且,当日杨帆之所以会去挑唆玉阳子殷定华下山找许半生的麻烦,也是封之洞授意杨帆的。若非如此,杨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跟一个师叔祖辈的人搬弄是非。而有了这一点,封之洞投桃报李的让杨帆顺利登上首席弟子之位,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一路上不断的奉承着杨帆,杨帆愈发不知所以,见了封之洞之后,连封之洞的脸色并不好看也没看出来。 “师父,您找我?”杨帆笑嘻嘻的凑到封之洞的身旁。 封之洞似有厌恶的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我是你师父,也是昆仑掌门,见到掌门,如此嘻嘻哈哈,像个什么样子?” 杨帆一惊,但是很快以为这不过是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封之洞又是甫登掌门之位,自然要端些架子。 稍稍收敛一些,却得意的看了看册立一旁的两个平辈师弟,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二人一个是律堂的一个是刑堂的,这是又有什么人要出事?他完全还没有想到自己的头上。 “弟子清浅,见过掌门师尊。”杨帆恭恭敬敬的打了个稽首,然后缓缓拜倒在封之洞的面前。 封之洞哼了一声,道:“杨帆,你可知罪?” 但凡杨帆机灵一点儿,也该知道情况不对了,封之洞喊得是他本名,而并非道号,这是很不常见的。在山里,基本上彼此之间都是呼喊道号,很少有喊到本名的。通常来说,叫到本名的时候,都是怒极之时,又或者是要将对方逐出门墙。 可是杨帆现在********觉得自己该上位了,首席弟子之位绝对是他的跑不掉,也就忽略了封之洞喊的并非他的道号,而是他的名字。 “弟子过于随便,忘记了师门礼法,有罪。”他还以为封之洞是在摆谱,作为弟子,自然是要给足师父的面子。 封之洞一拍手边椅子的扶手,怒道:“忘记了师门礼法,过于随便,你倒是会挑轻的来说。杨帆,我问你,早先玉阳师叔下山去找许半生,可是你出的主意?” 杨帆一愣,抬起头,看着满面怒容的封之洞,心道,这不是你让我去的么?哦,虽然你没有明说,可许半生把紫玉冰蝉借给史一航搞一个什么阵法,这事儿都是你说的啊。而且你当时还不无担忧的说,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殷定华知道,否则,以他那种脾气,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跑下山去找许半生的麻烦。而这是万万不可的,因为这件事是昆仑理亏。而且,一旦因为此事而将许半生抢了昆仑镇派之宝这事儿传扬出去,那昆仑可就丢了大人了。 “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跑到殷定华那里去搬弄是非?跟在你门下二十年的时间,我难道还不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么?” 错愕之际,封之洞又问:“本座当日是不是阐明了此事利害,说过千万不能让玉阳师叔知晓此事?并且严令你们不得出去宣扬此事?” 杨帆机械的点了点头,这些话封之洞的确说过,可是,他越是如此,杨帆就越知道,他根本就是想让杨帆把这些事情带到殷定华的耳朵里去。他也正是这么做的,可现在封之洞这是要做什么? “你承认便好,本座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之徒?!”封之洞转头望向律堂和刑堂的那两名弟子,怒问:“依照本门律规,杨帆此举,该当何罪?” 那两名弟子对视一眼,律堂那位刚想说明杨帆之罪,封之洞却一跃来到杨帆面前,仰天叹道:“也罢也罢,本座既是昆仑掌门,门下弟子犯错,自当数倍惩治。也不劳旁人动手,本座自己来吧!”说话之间,封之洞便连续两掌拍在杨帆的胸口,杨帆猝不及防,身体像是秋天的落叶一般,飘向厅中立柱,口吐鲜血,直接被这两掌震断了经脉,已然是个废人。 第285章 欲使其灭亡 杨帆被废的消息让昆仑上下无不震惊,但也只是震惊而已,和杨帆平辈的弟子,倒是有不少幸灾乐祸的。 此前以为首席弟子之位必属杨帆,鉴于他是封之洞大弟子的身份,而且杨帆的实力在清字辈的弟子之中的确也是数一数二的,自然没有人还会觊觎首席弟子的位置。 可听说杨帆被废,这些人非但不替杨帆感到难过,相反,他们反倒觉得自己也有机会成为首席弟子了。尤其是那些本就在清字辈的弟子之中实力不错的,封之洞的亲传弟子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机会很大。 原本一个清字辈的佼佼者被废,按说同门必然会为之惋惜,甚至兔死狐悲,可杨帆被废之后,昆仑上下却少有这样的情绪,相反,许多人都是暗暗称好的。这也可见杨帆此子在昆仑上下的人缘实在是糟透了。 除掉少数还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意的昆仑门人,只有一个人表现出了与绝大多数人都不同的情绪。 玉阵子秦开元原本是长老会的五长老,而如今大长老玉虚子韩堪被废,四长老玉阳子殷定华又自请退出长老会,他倒是升为了三长老。 三长老很不开心,甚至怒不可遏,他在自己的别院中大发雷霆,摔了无数的器皿之后,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怒意,冲向了龙潜坤所居住的元青别院。 龙潜坤是前掌门,他住的本是昆仑金顶,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掌门的身份,按说应当搬离金顶。可他自断一臂之后,行动显然有所不便,虽然之后以接骨之术将那只断臂接了回去,可短时间内,再让他从金顶搬离,恐怕会为人诟病。所以封之洞很“宽宏大量”的特许龙潜坤在金顶之上静修,待及他伤势痊愈之后,再搬不迟。 龙潜坤也不想搬,他很清楚,封之洞能成为掌门,完全是在他和许半生的设计当中。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不让他成为掌门,又怎能令其疯狂?所以,龙潜坤即便现在搬离了金顶,迟早也还是要搬回来的。现在有受伤做借口不搬,龙潜坤自然也就省点儿事,搬来搬去总是麻烦。 昆仑的主体建筑都在金顶之上,而金顶之后有个别院,别院的名称几十年一换,自然是掌门的道号叫什么,别院便叫什么。 看到三长老玉阵子秦开元这种平时一年都见不到一两回的人怒气冲冲的出现在金顶,那些在金顶三清殿前的弟子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知道谁那么勇敢竟然触了秦开元的霉头。 见秦开元怒气冲冲穿过了三清殿,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倒霉的只要不是他们,他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冲进元青别院,秦开元也不开声,只是怒容满面的站在龙潜坤的面前,双眼之中恨不得刺出两柄剑来,扎向龙潜坤的心窝。 龙潜坤一只手吊着绷带,正打坐呢,感受到秦开元双眼那如剑一般的高温,他这才缓缓睁开眼来。 一看他这副模样,龙潜坤就知道秦开元所为何事,他并未开口,而是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叹的什么气?我都还没有叹气呢!”秦开元也不知为何,见到龙潜坤这一声叹息,他的气竟然似乎撒出去了一半。 龙潜坤摇了摇头,道:“玉阵师叔,你本是我昆仑最冷静之人,最近缘何频频动怒啊?” “你还在这里清闲的很,清浅死了你可知道?” 龙潜坤又叹了一口气,道:“清浅并未死,他只是被废了而已。” “那也跟死差不多了,元紫这么一动手,律堂刑堂倒是都不好插手了,活蹦乱跳的清浅尚且能被他打到昏迷不醒,难道已经彻底成为一个废人的他,还能挡得住那个贼子么?” “师叔,元紫毕竟是我昆仑的掌门,你这般说他,也与我昆仑荣光有损。而且,清浅既然已经是个废人,并且昏迷不醒,元紫他又怎会对他下什么毒手。再者,清浅毕竟是元紫的亲传弟子,平素里又最宠爱于他,元紫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连掌门之位都可篡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秦开元气咻咻的,似乎觉得龙潜坤的反应完全不正常,现在说的话,倒好似是认命了一般。 “师叔休要动怒,清浅的下场本是你我早已预料到的,你又何必如此动气呢?” “你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我?现在这不明不白的,我岂能不动怒!” 龙潜坤笑了笑,长出一口气道:“就快了,元紫总归还是要下山找许半生讨要紫玉冰蝉的,师叔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就是。” “你到底和许半生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何就是不肯告诉我?”这些天来,秦开元憋的很厉害,他一直想要知道龙潜坤和许半生之间的协议,可龙潜坤偏就不肯告诉他。 “师叔你只管看戏便是,为何非要知道一切?这可不利于你的修行啊!如今我左臂已废,昆仑第一高手的荣耀,还要你来捍卫下去。” “我修行从来也不是为了什么第一高手,我不过是不想掺合到那些俗务之中罢了。” 龙潜坤笑了笑,道:“既是不想掺合俗务,现在又为何怒容满面?” “难道眼看着那个贼子坐在掌门的宝座上,将我巍巍昆仑搞得乌烟瘴气么?” “非也非也!”龙潜坤知道,不跟秦开元解释个清楚,看来这位平素里似乎性子极为冷清的师叔,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开元的清冷源自他对一切的不关心,可他对他关心的事情,比如修行,其实是相当狂热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所获资源远不如龙潜坤的情况下,还依旧保持着对龙潜坤的强大压力,稍有放松,这第一高手的名头就有可能归了秦开元。 这一次,他便是上了心,他性子再如何清冷,可一腔正义却是丝毫搀不得假的,现在让他眼看着有人在昆仑搞风搞雨,他岂能置身事外? “师叔,你且稍安勿躁,我们到后院去,我再与你详说。” 秦开元见龙潜坤要站起身来,连忙伸出手,搀扶着他,两人朝着后院走去。 就坐在院子里,徜徉于天地之间,龙潜坤看着秦开元,缓缓开口说道:“元紫虽是对掌门之位过于执念,这么多年来他念念不忘要将我赶下掌门之位,由他来执掌昆仑,可是,他对昆仑的忠诚,却也未必比你我就少了分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是他过于急功近利,而且他性格里有过于狠厉的一面,这掌门之位我传给他,也未必就是坏事。他的执念使其有了心魔,心魔甚至吞噬了他的道心,元紫此刻,已然是半人半魔,所以他才不能当这昆仑掌门。” 说到这里,龙潜坤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之后,龙潜坤才又开口:“其实,当初若不是师父有令一定要我做这掌门之位,我不想让师父他含怨而去,就将这掌门之位让给元紫,或许对我,对他,以及对昆仑,都是好事一件。” 秦开元不语,纵然他对封之洞有诸多的不满,可也不得不承认龙潜坤这话说的有道理。 相比起龙潜坤,封之洞显然更渴望成为昆仑掌门,而且,他这种渴望并非完全是对权力的渴望,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对昆仑现状的不满,他想要改变一些东西,他希望昆仑无论从实力上还是从规模上,都成为天下道门当之无愧的领袖。而不是仅仅只在规模上作为道门第一,而在武道以及道术等等方面,还要屈居太一派之后。可以说,太一派才是封之洞产生心魔最大的原因。 带着这样的目的,封之洞若是早就成为昆仑掌门,锐意进取,昆仑即便不能胜过太一派,至少也会比现在更加繁荣。 而龙潜坤则是保守有余,进取不足,他仅仅只是在维持昆仑的声名不坠罢了。 “但是师父临终前的推演终究还是成为了现实,师父说元紫有入魔的征兆,我现在经常在想,若是当初元紫成了掌门,他还会不会入魔。如果不会,那岂不是成了我和师父联手逼他入魔?” “他自入他的魔,那是他心中执念所生,又与他人何干?这么多年的修行,他若能放下执念,漫说不做掌门,便是连长老之位都不要了,又怎么可能入魔?”秦开元怕龙潜坤钻牛角尖,赶忙说到。 龙潜坤摆了摆手,淡淡一笑,道:“师叔不必替我开解,我不至于陷入牛角尖中,我只是在思考,元紫他入魔,究竟跟我有多大关系,我当然明白,魔心自生的道理。而不管这些,师叔,我只问你,元紫他这些年来心中一直对掌门之位念念不忘,他在此刻突然发难,是否可算得蓄谋已久?” “那当然是!他恐怕很早之前就在等待这个机会了!” 龙潜坤点了点头,又道:“元紫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像他这种人,要么不动,一动就一定要有八成的把握。当年他也是如此,在他突然提出对我的挑战之前,谁又能想到他竟然已经几乎和我相当了?可笑我当时还处于首席弟子平辈第一的光环之中不可自拔。若非最后在道术上略胜半筹,这掌门之位已经属于他了。而且即便如此,也还是师父有所偏袒的缘故。现在,已经再没有人可以偏袒我了,那么,元紫他又岂能是没有做好准备?他图谋了多少年,就准备了多少年,昆仑上下,有多少人是他暗中的助力,而昆仑之外,又有多少人会支持他?师叔,这些你都知道么?” 秦开元似乎明白了龙潜坤和许半生为何非要让封之洞成为掌门,他们是为了让封之洞背后的那些支持者浮出水面。 第286章 再见虫二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吸收了那些东西的修行凝练之后所成的能量的张柔柔,却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倒是许中良不知为何,突然迷上了张柔柔,最近正在对她进行猛烈的追求,大有花花公子改邪归正,想要找老婆结婚的架势。 对此许家上下是乐见其成的,到了许家这个地步,尤其是未来的战略基本上已经确认要转移到新能源产业上去,他们在国内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上都无欲无求,也无需去搞什么政治联姻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许家少爷,突然开始想要正经的谈一场恋爱,这对他们来说显然是一件喜事。对方的家庭背景也不算太差,而张柔柔各方面的表现也都还算不错,张文标这个人也素来名声还好,从许老爷子开始,许家上下都对许中良的转变感到欣喜。 可是许半生对此却有很大的疑问,他甚至有些反对,不过却找不到太好的理由,便也静观事态的发展。 许半生从不认为那小小的能量聚合体融入到张柔柔的体内是无端的,这世上凡事有果就必有因,必然是张柔柔和这东西有某种契合之处,否则绝不会被她吸收。那东西在许半生的指尖那么长时间,夏妙然也触碰过那东西,怎么没见被吸收?偏偏张柔柔拿过去就融入到她的体内? 也正是这一点,让许半生认为张柔柔和许中良绝不是一路人,张柔柔身上迟早会出现某种古怪。 可是许半生进行了许多次的推演,都没有得到结果,他所能看到的张柔柔的未来,只是一个正常人的轨迹。 至少在三年之内,张柔柔的命途中,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波折。无喜无悲,平淡的就像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若是换做别人,可能也就认同了这个结果,毕竟推演是不会错的,尤其是太一派掌教真人的推演,又怎么可能出错? 但是,也正因为许半生是太一派掌教真人,而且他还是个从天道那里偷了命苟活在这世上的特殊存在,这使得他的性子远比同龄人沉稳的多,也让他想的事情永远都比别人多一层。 在许半生看来,恰恰是这种平淡无奇,预示着他的推演出现了问题。 哪怕是再如何普通的一个人,也不可能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命途上没有丝毫的变化的。即便是她这三年将自己装在一个盒子里,与世隔绝,命途也不可能平稳如此。 三年毫无变化,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相当奇怪的变化了。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许半生的推演在某个地方出了问题,直接导致了最终的卦象也出了问题,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张柔柔生命中某个极小的片段的不断重播。就好像电影里那样,有某位大盗要偷取某样重宝,他先截取了监控探头拍摄下的一段空镜头画面,然后将其无限重复播放,使得监控者无法发现他的入侵。 许半生现在的感觉就是如此,他认为有人干扰了他对张柔柔的推演,将张柔柔某段平淡至极的生命片段无限重播,这才得到了这样的卦象。 而那个干扰了许半生推演的人,许半生认为是张柔柔自己。 他也相信这并非张柔柔主动所为,而是一种可能连她自己都并不知道的状况。 而这些所有的状况的起因,都是那颗体积还不到一个立方毫米的修行提纯物。 许半生打算违背他的诺言了。 许半生曾经答应过崔正植,说天堂隔壁酒吧的情况只是偶然,他绝不会干扰其他崔正植收货的地方。 可是现在,许半生决定,他必须弄清楚在张柔柔身上发生了什么。张柔柔的状况,和他有直接的关系,更何况张柔柔现在和许家也发生了相当密切的关系。许中良的追求不成功也便罢了,若是成功了,许家就会因为张柔柔的缘故产生变故。这是许半生绝不愿看到的结果。 想要查出吴东城里,那些地方聚集了大量的那种东西,对许半生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他以往只是不屑为之罢了,他认为阴阳两隔,那些东西也只是在它们所在的范围内活动,对人类基本上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可当他想要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也是极其轻松的事情。 甚至都不用进行任何的推演,在有了那枚不知名的铃铛之后,许多事情似乎都变得容易起来。 那枚铃铛本身有圣光加持,而圣光天然就和那些东西是天敌,许半生将自己的一缕意识分到铃铛之中,那铃铛就仿佛一个gps一样,直接定位到了许多个类似于天堂隔壁酒吧的地方。 让许半生感到意外的,是铃铛所指引出的地点之中,竟然有一个是他去过的地方。 李小语开着车,来到了江心洲上,这里,有一个会所名曰虫二,是方琳所开的会所。 自从治好了那位老首长的病之后,许半生几乎就没跟方琳打过交道。 方琳似乎也知道许半生并无意与她深交,帮老首长治病,也只是为了还取走启功先生那幅“虫二”的字的人情,是以在送了许半生一辆车却被许半生退回来之后,她也便自行消失在许半生的视野之中。 这一次,许半生突然打电话给她,说要去虫二会所,方琳还感觉到了极其的惊讶。 因为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方琳现在呆在吴东的时间也少了许多。这半年多来,她在京城呆的时间倒是比在吴东多了不少,虫二会所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来过了。 这里本就是不太接待普通客人的地方,方琳也不怎么呆在吴东之后,虫二会所就更显冷清,甚至连服务人员似乎也少了许多。 许半生的电话打到方琳手机上的时候,方琳正在高铁上,刚刚离开吴东南站不久,甚至还没有在任何一个站点停下。她这是要去平京,再过几天就是她母亲的忌日,她想去平京和她父亲一起度过。 但是接完许半生的电话之后,方琳就立刻在高铁停靠的第一个站点下了车,并且连站都没出,就直接登上返程的高铁,不过一个多小时之后,便又出现在吴东。 此刻的许半生,车子已经驶过了江心洲大桥,沿着江心洲的沿江大道,几乎可以看见虫二会所的踪影了。 电话联系了一下,方琳做好了安排,让会所里的人先接待许半生,她自己则是驾着车风驰电掣的赶往江心洲。 大切诺基缓缓驶入虫二的院子,许半生又站在虫二的牌匾之下,久久仰视,似乎在欣赏这幅已经成为他的珍藏的作品。 虫二会所的负责人换了一个,以前那个跟杨氏兄弟有些关系,是他们的一个表哥。方琳在和杨氏兄弟来往越来越少之后,也就换了个管家。她自己又极少再来虫二会所,这段时间几乎完全是那个管家一个人在打理虫二会所。 新管家名为彭连扬,四十岁,面白无须,清瘦的很,身上穿着一件水青色的长衫,外头罩着一件灰蓝缎面的马褂,一条金色的链子从马褂的衣襟之间穿出,斜斜的夹在马褂左上方的领口处,藏在里边的那头,想来是连着一只怀表。 这倒是个很古旧的打扮,许半生没有放过任何细节,连彭连扬脚上的小牛皮底缎面圆口的布鞋都没有漏过。 “许少,您好,我叫彭连扬,是这里的管家,方女士打来过电话,让我在这里迎接您。”彭连扬很客气,声线略显高挑,这也就是在现代,若是搁在古代,他那高挑的声线,加上面白无须,保不齐就会有人误会他是个宫里出来的人。 许半生面带谦和的微笑,对他点了点头,道:“有劳。” “许少还是坐临江仙?”彭连扬又问。 临江仙是许半生来这里进过的唯一一个包间,那个包间也是整个虫二会所位置最好的包间,脚下便是滔滔江水,临江而仙。包间的门头上,也只写着一个“仙”字,临江二字却是隐在包间的位置之中的。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也好。” 说罢,许半生迈步走上台阶,进门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似乎让了让身子,这个细节,让彭连扬看在眼里,眼中不禁产生了些许的疑窦。 许半生却并未有任何的表示,而是继续前行,彭连扬也不及细想,急忙两步抢在许半生的侧前方,引领着他走上了楼梯。 楼梯似乎有些陈旧了,这段时间虫二会所几乎没什么生意,打扫卫生的人似乎也有些懈怠,楼梯的木板上踩上去,咯咯直响,还有些扬灰。 许半生微笑着说了一句:“方琳说她现在留在吴东的时间少,这里也有些日子没来了,看来还真是不错。不光她没来了,连工作人员都不怎么来了吧?” 彭连扬赶忙解释说:“方女士现在不怎么管这里,她不来,也就没什么客人来。我见这里生意着实清淡,我又领着方女士的高薪,就不免觉得没必要请那么多人。这里的卫生现在都是我亲自打扫,没办法帮方女士赚钱,总归不能让她再多无谓的支出,我也身体力行的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两****身体不大舒服,疏于打扫了,还请许少不要见怪。” 许半生点点头,道:“彭管家倒是个有心人。” 这话似有所指,但许半生又并未言明,说完之后也不顾彭连扬的表情有些尴尬,背着手迈步上了楼梯。 走进临江仙之前,许半生还用力的在门口处踩了踩,木板的弹性明显超出正常的范围,吱吱嘎嘎发出古怪的声响,脚下似乎还有些渣子跌落下一层的簌簌之声。 彭连扬赶忙解释说:“这块木板有些问题,我安排人修了,只是工人还没来。” 第287章 试探与不安 许半生点点头,也不多说,而是抬起脚往门框和地板连接处轻轻踢了踢。 看上去完好无缺的门框轻轻晃了晃,许半生的头顶簌簌落下不少颗粒状的灰尘。 彭连扬又赶忙说道:“门框也是要修的,和地板一起,工人应该很快就来了。” 许半生悠悠然走进包间之内,避开头顶落下的灰尘,这才回过身说道:“彭管家这样很不合格啊,客人在用餐,你却让工人修理这些东西,叮叮当当的怎么受得了?” 彭连扬又赶忙说道:“要不然给许少换个包间吧!” “这房子内部全都是木质结构,任何一个地方进行修理,包间里就无法安宁,换到其他包间也是一样。” 彭连扬似乎被提醒了,讪笑着说道:“许少批评的是,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去给工人打个电话,让他迟些再过来。等到营业结束之后再来修理,这样就不会打扰到客人用餐了。” 许半生点点头,不再纠缠。 彭连扬小心翼翼的把许半生请到沙发上坐下,然后问道:“许少要喝点儿什么?” “喝茶吧。” “那您要喝点儿什么茶?铁观音?绿茶?红茶还是普洱?”彭连扬很清楚的将目前主要的四个茶叶种类都列举了一下,就仿佛是menu上的第一层菜单一样,一旦许半生做出选择之后,他就会展示下一层的菜单。 “天气有些热了,来些白茶消消热毒。” 虽然许半生的选择明显超出了彭连扬给出的菜单,但是彭连扬还是赶忙问道:“许少想喝哪个产地的?我们这儿刚进了一批上好的安吉白茶,不如许少尝尝?” 许半生意味深长的看了彭连扬一眼,道:“安吉哪里是什么白茶,那不过是得了白化病的绿茶罢了。彭管家看来还要加强专业知识的汲取啊。白毫银针有没有?” 彭连扬表情一滞,若不是许半生说起,他还真不知道安吉白茶其实是绿茶。 当即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对茶叶了解的并不多,倒是让许少见笑了。不如我叫个专门的茶艺师来,让她给许少介绍。” 许半生摆了摆手,彭连扬赶忙退了出去,出门之后,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少许冷汗,心道这个许少还真是不好伺候,细心又挑剔,而且似乎很有些针对性。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可他一个贵公子,怎么可能发现那种事情呢? 总觉得不大可能,彭连扬也就不再多想,只是心里总不免有少许的不安,他还是急急忙忙找来一个茶艺师,带着她一起走进了临江仙的包间之中。 有了专业的茶艺师,就好沟通的多了,茶艺师告诉许半生,会所的白毫银针快用完了,建议许半生喝贡眉,许半生答应下来,茶艺师便去准备。 因为许半生不让茶艺师伺候,白茶也并没有必要做功夫泡,便还是由彭连扬亲自拿了贡眉进来,放进盖碗之中,然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洗茶和冲泡。 虽然天气渐渐转热了,可临近傍晚,温度还是稍微有些低的。冲茶的水滚烫,倒入盖碗中的时候,热气蒸腾,可彭连扬戴的眼镜上,却没有半点水雾的生成。 许半生将碗盖盖好,然后笑着对彭连扬说道:“彭管家的眼镜不错,竟然都没有起雾。” 彭连扬心里一个咯噔,赶忙说道:“这是朋友的店里自产的一种镜片,纯手工打磨的,材料比较稀少,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许半生似乎很好奇的样子,伸出手,道:“彭管家能否将眼镜借我看看?什么材料这么稀奇,竟然可以保证不起雾?” 彭连扬很是犹豫了一下,却又不敢不把眼镜给许半生看,心里纵然有些不情愿,还是把眼镜摘了下来。 接过彭连扬的眼镜,许半生手指之上立刻就察觉到这副眼镜上轻微的气场波动,毫无疑问,这是一件法器,看似普通,实际上已经被人加持过。 看了看镜架,无框的,就由中间的鼻夹和两旁的镜腿组成,这倒是没什么特殊的,主要的玄机全在镜片之上。 许半生用手指在镜片的边缘摸了摸,心里有数了。 镜片用肉眼去看,倒是看不出太多的端倪,可是镜片的周围,若是用手细心的去摸,还是能摸出一些极其细微的花纹来的。 这些花纹构成了一个小小的阵法,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阵法,就是个极为简单的锁气阵,目的是为了将镜片上加持过的气场锁住,以免气场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弱直至消失。这倒是个很省力的手法,有了这个阵法之后,给镜片开光所花费的气力要小得多,只需要使其具备一点点的气场,便可长久的使用。 当然,在镜片边缘雕刻阵法,而且还要保证不会被人轻易的发现,这就需要另一番工夫了。但是雕刻阵法始终是外力,而给镜片开光却是要付出足够的精气的,这种开光的方式,总得来说并不省力,毕竟雕刻阵法费时颇多,但却可以让一个人的精气能够保证同时开光多个镜片。这倒不是为一个不错的手法,那些习惯给人开光的寺庙道观,倒是可以学习学习。当然,多数的寺庙道观所谓的开光,也不过就是个虚招罢了,一百件卖出去的所谓开光法器之中,未必有一件是真的开了光的。而且,多数的僧人道士,其实并不具备为器具开光的能力。 在将眼镜还给彭连扬的时候,许半生用了一缕内力,悄悄的将眼镜的鼻夹震坏了,不过现在却看不出来,鼻夹的表面上也完好如初,可是内部却已经丝丝断裂,等到彭连扬将眼镜戴回到脸上,多走几步,眼镜受到震动,那鼻夹就会断裂开来,到时候,这眼镜是再也戴不上去了,必须要更换镜架。 想来等到镜架坏了之后,彭连扬无法带上眼镜,再也无法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其内心活动一定会很精彩。而且,他恐怕还不会想到这是许半生动的手脚。 彭连扬显然是明知虫二会所里有很多那种东西的,看得见的时候,心里自然不怕,而看不见之后,他这种没有丝毫修为的人,心里一定惊恐万分。他总不能一直用双手举着镜片在这里呆着,要么虫二会所还有他的同党,可以替他安排那些东西,要么,他就必须立刻联系他的上家。 这也就是许半生的目的了。 “彭管家去忙吧,我自在这里喝会儿茶便好,想来方琳也该快到了。” 彭连扬听罢,知道这是许半生下了逐客令,他便恭敬的微微欠身,退出了临江仙。 出来之后,彭连扬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何,他呆在许半生身旁的时候,总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就仿佛自己的秘密随时都会被许半生揭穿一般。尤其是许半生几乎所有行为,都会稍稍触碰一下关键之处,这让彭连扬很是惶恐。但许半生偏又总是稍稍触及便自行离去,让彭连扬感到侥幸的同时,却也万分的担心,下一次,许半生再探究的深一些可怎么办? 李小语走到门后,听了听外边的动静,确定彭连扬已经离开下楼,她才回过头问道:“他不是修行者?”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这里应该是刚刚成为一个点的,茅山的那些家伙,大概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像从前那样培养新的入门级弟子了,管志强已经足够速成,可也花费了数月的时间才能让他开天眼看到那些东西。而且经过管志强的事情,茅山那些人应该也发现,教会了这些人,对他们反倒是一种拖累。一件可以帮助打开阴阳之门的眼镜,就要好办的多了,随时都可以让其打回原形。只不过,这样就需要有人长期和彭连扬保持联系,再不能像管志强那样,只有茅山的人可以联系他,而他联系不上自己的上家。彭连扬是必然可以联系到某个人的,那人或许就在这里,也或许,随时都在等待着彭连扬的联系。” “眼镜已经坏掉了?” “震坏了内部,他多走几步应该就会断开了,而且他绝不会想到跟我有关,只会以为是自然断开。” “那也就是说他的联络人很快就要现形。” “我倒是比较担心现形的那个是崔正植,不过可能性不大,毕竟茅山设立这样的中转站,就是想要避免和朝鲜人的直接联系对他们来说,隔一层是必要的手段。” 李小语点了点头,蹙着小眉头说道:“方琳会不会知道?” “想来是不知道的,她还不至于那么愚蠢。她又不缺钱,何必赚这种钱。而且,方琳恐怕时日无多了,她没听我的劝告,那套邪功依旧在修炼。这也是我为何之后就跟她几乎断了联系的原因。” “那按照你入世的原则,这次是不是又要出手帮助方琳了?” 也不知为何,李小语的话语之中似乎竟然有些许的醋意,又或者,是她对方琳本就有些厌恶之情,一想到许半生要出手相助,就不免心中不满。 许半生听出李小语的情绪,笑了笑,伸出手,李小语便轻轻的将小手放在许半生的掌心之间。 握紧了李小语的柔荑,感受着掌心中那份细滑,许半生将李小语拉到自己的身边。 “方琳行差踏错,但是她这人其实并无太大的劣迹,只不过是屈从于自身的欲念罢了。这样的人很多,方琳也没什么特别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偶然和我们认识而已。帮她,或者不帮,都无关紧要,你为了她而影响到你的平静,这才是适得其反。” 被许半生拉着手,李小语只觉得心中一片清凉,之前那点点烦躁的情绪瞬间消散不见。 第288章 方琳的心思 方琳赶到的时候,许半生第一杯茶还没有凉。 依旧是骚媚入骨,进门的时候,方琳那小腰摇摆的就像是三月里的春风,让人总有一种拿把剪刀上去将其腰肢剪断的冲动。 不过进了包间之后,方琳还是略微收敛了她那摇曳的风姿,她知道许半生不喜欢这些,更加不喜欢女人在他面前表现的过于冶艳。 “许少等了很久了?”方琳客客气气的说到,看了一眼李小语,对她点点头,道:“少宫主好。” 在这世上,大概也唯有许半生能让方琳如此客气了,哪怕是她亲生父亲,哪怕是那位高居共和国第二人之位的大领导,方琳说话也不见得如此拘谨。 许半生放下二郎腿,指了指手边的盖碗,道:“茶还没凉,就还没有多久。” “许少今天这是……?”方琳有些摸不准许半生的来意,尤其是许半生表现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但她也不敢说自己正急着回京城,哪怕之前在火车上,她也只是说自己会尽快赶回来。 “没什么,来随便坐坐。突然想起很久没有来这里了,想起这临江仙下的滔滔江水,经过一个冬天,想来水势也开始上涨了。” 方琳并不相信许半生的话,她知道许半生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对自己,方琳很清楚,许半生并不希望跟自己有太多瓜葛。 不过这话是不敢说的,在许半生面前,方琳局促的就像是一名刚刚上学的小学生,看到老师总是有天然的敬畏之心。 “彭管家没有安排饭菜吧?我去给许少安排一下?”方琳试探着问到。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时间还早,你这里现在寂寞的很,也没什么客人,厨房随时待命,安排了饭菜只怕不到十分钟就能全都摆齐。你先陪我喝喝茶。” 方琳越发不解,但又不敢相问,便点头道:“我去泡杯茶来。” 其实泡茶这种事,显然是吩咐一下就行了,可方琳摸不准许半生的来意,就想着去问问彭管家。刚才进门的时候,彭管家也没见着人,方琳也正奇怪着呢,按说这彭管家知道自己要来,必然应该是在门口守候着才对的呀! 出了包间,方琳咬着嘴唇,妖娆无双,在许半生面前不敢展露的风情,此刻却是完全绽放,走廊里站着的服务员看见,只觉得眼前发花,虽然她也是个女孩子,却也依旧被方琳的妖冶所迷惑。 脚下慢慢的走着,方琳心里却在想着许半生。 现在的方琳,对许半生何止是迷恋那么简单? 许半生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方琳兴奋的简直就要昏死过去,可是很快她也明白,自己也仅仅只能见一见许半生而已,半年多来的夙愿,绝不可能达成。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亢奋。 但是一见到许半生,方琳却又感觉到无比的拘束,许半生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压力,这压力,几乎压得她连话都不敢说,遑论幻想点儿旖旎的事情了。 现在,哪怕是走出了包间,许半生给方琳造成的压力仍在,她依旧并未放松,只是在思索着许半生究竟为何会来到这里。 看到方琳的脚步明显有些迷茫,服务员小心的问道:“琳姐,您没事儿吧?” 方琳陡然被惊醒,看见是服务员,便问道:“彭管家人呢?” “刚才还在呢,他还说要在门口等着您呢,您没见着他么?” 方琳摇了摇头,又道:“赶紧帮我把他找来,我找他有事。” 服务员答应一声,赶忙走到操作间取出对讲机,开始低声的呼喊彭连扬。 “哦,你顺便让茶艺师帮我泡杯茶。” “好的,琳姐您喝什么茶?”服务员将对讲机从嘴边挪开,急忙问到。 “和许少一样,快!” “我这就去办。”说完话,服务员又用对讲机跟茶艺师那边沟通了一下,那边已经在安排方琳的白毫银针了。 彭连扬此刻也回了话,方琳找他,他可不敢不回答。 原本他的确是准备好了到门口去等着方琳的,而且他也是这么做的。 从楼上下去,彭连扬就到了前厅,就站在门后,随时准备出门恭候方琳的大驾。 可等了一会儿,彭连扬打开门想看看方琳的车是不是已经进入视野的时候,却由于心里在想着许半生刚才那些多少有些令人惊疑的举动,没注意门的回转,竟然被门撞在了后背之上。脚下微微一个趔趄,冲下了楼梯。 人倒是没事,前冲了几步也就站稳了,只是脸上的眼镜却掉在了地上,彭连扬俯身寻找的时候,却发现那副眼镜竟然已经断成了两截。 中间的鼻夹断开了,捡起来稍一检查,就发现是中间焊接的地方断了。 真是祸不单行。 鼻夹断了最是麻烦,要是镜腿还好,随便想点儿办法都能凑合。可鼻夹断了却是无法绑在一起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换一副眼镜。 彭连扬其实并不近视,他以前倒是也经常戴一副眼镜,不过那都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儒雅一些。干管家这一行,已经十多年的时间了,彭连扬深知要如何打扮自己,才能让雇主看了更满意,也让自己的外型更容易被客人接受。 这副眼镜就更加内藏玄机,那关乎于他能否在一年之内赚够一辈子的钱,而且是借用方琳的会所。 彭连扬对虫二会所很满意,来之后他也曾经苦恼过一阵子,会所没生意,他的工资虽然高,可哪比得上提成啊!偏偏方琳就希望这里没生意,她这会所本就不是为了盈利的,彭连扬愈发感觉到不满,却又不敢跟方琳多提。 机会很快上门,终于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其他的服务人员原本是不想接待的,但是那人出手大方的很,随手抛出的小费都狗他们半个月的薪水了,于是乎那人就成了方琳所不知道的第一拨客人。 那客人又来了两次,不像是普通来吃喝的客人,倒像是来考察这里是否值得经营的,每次来都上上下下转悠许久,游逛的时间远比吃饭的时间多。 不过也没人在意,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客人,包间全都空着,那个客人出手大方的很,他愿意参观就让他参观个够。 第三次的时候,客人跟彭连扬就很熟悉了,临走之前,把彭连扬喊去说了半天的话。也没绕,直接就说到那些东西上边了,彭连扬自然是不相信的,可这副现在已经断开的眼睛戴上之后,他的确看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就像是彻底的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一样。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让人相信,尤其是那位客人当场就给彭连扬转了一百万。 彭连扬的年薪是三十多万,现在的身家也肯定不止百万,可陡然一笔七位数的款项出现在自己的账户上,这种冲击力还是相当大的。 那位客人告诉彭连扬,只要他愿意,他一周就能赚这么多钱,甚至不止。 彭连扬心动了,然后就有了这里非同寻常的生意,当然,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在这个会所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世界。正常的世界里,虫二会所门可罗雀,门前冷落车马稀,可在另一个世界里,这里却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宾客几乎把会所的门槛都踏断。 而彭连扬很快也发现,对方没有骗他,他每周跟人结算一次,每次结算之后,他的利润都是七位数,而且前边那个数字绝不是一! 这一切,都跟那副眼镜有绝对直接的关系,没有那副眼镜,他什么也看不到,就更别提给那些东西提供酒水,收取修行了。 当下也顾不得方琳,彭连扬捡起了眼镜就跑去了后边的办公室,想尽一切办法,希望可以让眼镜顶过今晚。 今天,那个世界里的生意,好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几乎已经将整个虫二会所挤满了,彭连扬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 第289章 莫先生 万能胶,透明胶带,电工胶布什么的都试过了,效果最好的是电工胶布,可那也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彭连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走出他的办公室,眼镜就一次次无情的断裂开来。 和手下的服务员不同,彭连扬的对讲机是佩戴版的,耳机里早就听到服务员的声音了,可彭连扬当时正在努力的试图用电工胶布再一次将眼镜粘合起来,完全无心回复。 第三次的失败之后,彭连扬似乎认命了,他这才回应了服务员的呼喊,并且表示自己马上就过去。 一想到这虫二会所里到处都是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彭连扬才知道没了眼镜再也看不到它们存在的恐怖。 每走一步都会担心碰到那些东西,即便彭连扬其实知道,那些东西也同样不愿碰到自己,所以在自己走过去的时候,它们通常都会选择自行避开。可万一呢?无端端的跟那种东西接触,总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如果彭连扬真的是个近视,这反倒好办了,那样他就可以用手举着左右分开的眼镜缓缓前行,大家都会体谅他。可这里谁都知道他的眼睛是个平光镜,若是他现在也举着分成两半的眼镜走来走去,人家一定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被人称之为脑子有问题,彭连扬倒是无所谓的,可万一被人发现了什么,那就事儿大了。尤其是现在,几乎任何人拿过眼镜放在眼前扫一眼,都能看到大量奇形怪状的那些东西,这绝对是会出现大问题的。 彭连扬按下对讲机耳机上的通话键,说道:“你告诉方女士,我很快就来。”然后,他拿出手机,再次下定了决心,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却从未拨打过的号码。 那个号码的主人,告诉他,若非紧急情况,不要乱打这个号码。 在彭连扬看来,现在已经到了紧急情况。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彭连扬的心里还颇有些忐忑,生怕对方因为自己的理由而感到恼怒。对方现在可是彭连扬的金主,一个月好几千万啊,一年就是好几亿,赚够一年的钱之后这辈子无论去哪儿都够花绰绰有余了。 说起来,这副眼镜对彭连扬最大的影响也就是心理上的,无非是没了这副眼镜,看不到那些东西,彭连扬的心里就会没底。而其实丝毫都不会影响他现在所做的事情。 那个世界里的经营,几乎不需要彭连扬操心,他将“酒水食物”一份份的安排好,放在固定的地方,而那些东西都很老实,自取一份“酒水”之后就会自动在一旁留下一只小小的瓷瓶,瓷瓶里,装的就是它们用来购买“酒水食物”的东西——它们的修行。 眼镜坏了的影响,只在“酒水食物”消耗完毕之后,彭连扬必须及时补充。不过,那边的“酒水食物”现在应该还算充足,暂时不用担心。而且,即便需要补充,彭连扬也只需要回到他的办公室,在这个“仓库”里将所需的“酒水食物”补充完全,然后送到那个固定的取食地点就可以了。这个过程,在服务员眼中看来,只是彭连扬回了一下办公室,然后姿势略显怪异的出来,再走到某个固定的位置,似乎放下了些什么东西,随后就离开了。 和那些东西一样,那些“酒水食物”,这个世界里的人也是看不见的。 所以,没有了眼镜之后,对彭连扬唯一的影响就是他在办公室里拿货以及到了固定的位置送货的时候,略微要小心注意一些。 彭连扬觉得,或许眼镜坏了这种对他来说好像天塌了一般的大事,对对方来说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吧,若是对方因此对他不满,也是正常的。 可彭连扬的电话被接通之后,他诉说了自己遇到的状况,令其意外的是,对方并未因此感到不悦,而是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别着急,我会安排人过去给你修理眼镜,你先撑一会儿,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可以到你那里。修理的话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了,这没问题吧?” 彭连扬的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赶忙道:“没问题没问题,那就太感谢您了,莫先生。” 如果是许半生听到彭连扬的话,肯定会为之一振的,莫先生,莫大师,这必定有着绝对的联系,多半,就是同一个人吧。 “不用客气的,毕竟你也是在替我们赚钱,而且,这活儿着实不太好干。辛苦了。” “还好,还好,不怎么辛苦的,就是总归对这些东西有些抵触心理罢了,明知道无害,忍不住的还是会担心。”彭连扬充满着讨好的说着。 对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淡淡的笑意,彭连扬以为这是莫先生一贯以来的宽厚表现,却并不知道,对方其实是在冷笑,笑他不自知,竟然敢说出无害这样的话。这种事怎么可能无害?别说彭连扬这样绝对的普通人了,即便是管志强那样也还算是修道入了门的,也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一年的时间,看似不长,可彭连扬这样频繁以及大量的直接接触那些东西,阴气早已侵入五脏六腑,一年之后,便是病入膏肓,神仙难救了。 阴阳永隔,人鬼殊途,这种事情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必须泾渭分明的去执行的。 “对了,你的眼镜真的是坏于意外?我听你刚才说,你的老板今天有客人过去?不会是那个客人弄坏的吧?”莫先生并未挂断电话,而是轻声又问。 “哦,不是,不是的。我那时候已经离开包间了,还是那位先生自己赶我出来的,应该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大概不屑于跟我这种管家说话儿。” “你很快也就是个有钱人了,数亿身家,虽然算不上富豪,可富甲一方却是没什么问题。”莫先生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似乎永远都带着笑意,让人听了就觉得很舒服。 “没有人碰到你的眼镜?”莫先生再问。 彭连扬本想说许半生拿了他的眼镜去看看,可又一想,这样不好,毕竟许半生对眼镜感到好奇是因为热水泡茶眼镜上却并没有水雾的缘故,这完全可以说是彭连扬的粗心大意造成,他担心因此被莫先生责怪,所以便忍住了没说。 “我不敢让人碰这副眼镜的,万一被他看到了什么,这可就说不清了。眼镜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坏的,当时我心里想着事情,准备出门看看方女士有没有回来的时候,忘记了门会撞到我,结果门撞在我的背上,我差点儿摔下楼梯。好容易站稳了,眼镜也就掉在了地上。摔断的地方刚好是这眼镜架的焊接口,可能本身质量就不太好吧。” 莫先生这才打消了疑念,笑着说了一句:“好了,没事了,你忙吧。我这就安排人尽快赶过去,希望可以快一些。” “多谢莫先生了。”彭连扬千恩万谢的挂上了电话,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衫马褂,这才走出了办公室。 上了楼,看见方琳,彭连扬赶忙迎过去,陪着笑脸说道:“方女士,很抱歉,刚才我本来是在门口迎接您的。可自己不小心,差点儿摔了一跤,眼镜也摔断了……”彭连扬自嘲的拿着断成两截的眼镜,继续道:“我就想着回办公室看看能否修一下,结果错过了在门口迎接您的时间。” 方琳点了点头,她原本也无所谓彭连扬是否迎接她,只不过想找彭连扬却看不见人,略微有些不满罢了。 “哦,没事,我看不见你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既然是个小意外,那没什么了。虽然一向没什么生意,不过还是希望彭管家能勤勉一些,我们这里要做到十全十美的。有客人来和没有客人来,都是一样。赚钱不赚钱我不在乎,你们如果觉得因为没有客人而少了奖金,跟我提出来就是,年底我会给你们足够的补偿的。” 彭连扬心道你这里不给我开工资都没事,你那一年区区薪水,还不足我现在一天的收益,我也是每天百万收入以上的人了。 但是脸上还是陪着职业的笑容,说道:“方女士的慷慨,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会以身作则,让这里做到最好。” 旁边的服务员撇了撇嘴,心道刚才还被客人找到毛病呢,地板就快烂了,门框也快掉了,也没看见你找人来修,还骗客人说什么马上就来人。要不是客人嫌修理起来会太吵,让他这时候不要找人来,还真是不知道这位彭管家怎么圆场呢。什么以身作则,本来就没生意,继续这样下去,怕是这里以后连方琳都懒得来了。 不过她也不敢说出来,就算要说也得等到彭连扬不在的时候说,无端端当然面揭短,这事儿她干不出来。 “那好,你去吧,去督促大家都做好自己的事情。顺便去厨房看看,今天有什么菜,一会儿给我列个菜单。务必要最好,里边那位客人非常重要,知道了么?” 彭连扬欠欠身,道:“好的,我这就去看看,一会儿我会亲自过去把菜单给您过目的。” 方琳点点头,挥挥手,彭连扬下去了,她则拿起茶艺师早就送来的茶叶,回到了临江仙之中。 “你现在已经很少到这里来了?”等到方琳泡好茶,也给许半生续了一杯之后,许半生问。 方琳点点头道:“父亲年纪大了,虽然这次许少出手治好了他的病,可终究年岁已高,怕是没多久可活,我现在在京城多一些,陪着父亲。这里我来的本也不算多,现在真的是很少了。也无所谓,这里本就是个省事儿图方便的地方,去别人的餐厅酒吧我总觉得别扭,在这里要舒服的多。就养着吧。” 第290章 人来了 许半生含笑点点头,但却又问:“那也就是说,万一不小心毁了,你也不会太心疼对吧?” 方琳一愣,她疑惑的看着许半生,也不知道自己这间会所怎么惹到许半生了,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回答说:“使用率已经很低了,每月的亏损也都不少,真要毁了也就毁了。不过,许少,你这是想砸着玩儿?” 许半生笑着摇摇头,说:“哪有那么大的闲心,我只是担心会有什么不小心的状况发生。” 方琳不解,可听许半生和话里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打算解答,于是强按住心头的疑问,并没去问,心里自然还是忍不住会多方面的去猜测。 是自己这里的服务员得罪了许半生?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别说是服务员了,就算是管家,也该知道,能够出入这间会所的,任何一个客人他们都惹不起。好在看在方琳的面子上,来到这里的客人还基本也不会无理取闹,哪怕有些不满,通常也会照顾方琳的感受。况且客人和服务员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都不值当跟他们生气的。 那就是许半生约了人要在这里谈事情,并且很可能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方琳倒是不怀疑许半生的武力值,甚至她相信以许半生的武力值,这世上少有人是他的对手,自己也算是功夫不错了,在许半生面前就像是婴儿遇到成年人,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方琳根本就不认为以许半生的性格,会跟人发生什么完全对立的矛盾。即便有,也没必要特意跑到自己这里来动手啊,随便约在哪里不行呢? 方琳怎么都想不明白,许半生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方琳也并没有太多纠葛,总归不过是一个会所而已,别说稍稍损坏,就算许半生把它拆了又当如何?造价横竖不过千把万的事情,许半生要是有需要,让方琳再建一个会所让他拆着玩儿都可以。 况且方琳觉得,许半生所说的也就是会损坏一些会所的东西罢了。 既然不知道状况,干脆就不去多想,横竖不过是一间会所而已,随便吧。 “你今天来我这里约了其他人?”方琳放松了心情,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面对许半生的时候,也可以不那么拘谨。 许半生摇摇头,喝了口茶,道:“我没约,不过我是来你这里专门为了见一些……唔,怎么说,人或者东西,兼而有之吧。一会儿你不要太吃惊就是了。” 方琳越发觉得古怪,直接问道:“你到底想干嘛啊,说来听听嘛。” “有人在你的会所里搞鬼,这种事我原本没什么情绪,可那些人刚好前段时间得罪了我。这我就不得不管一管了,而且,这事儿对你恐怕也颇有些影响。” “能直说么?”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怕你难以相信罢了,而且,现在说不是太好的选择,还是等那人到了之后,再说吧。” 方琳皱了皱眉,道:“那就是说你还是约了人在这里啊。” “不是我约的,而是你哪位管家约的。” 方琳更加奇怪了,她笑着说道:“你说彭连扬啊,这人可是清白的很。我这里对服务员的要求都高的很,可不是说能干活就行,过来应聘的时候,我是要把那些服务员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的。这里接待的都是身份地位相当不一般的客人,万一哪个服务员动点儿手脚,这事儿可就大发了。每一个人的出身,人际关系,有没有可能接触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这些都是我要事先调查的。就何况我这里的管家了,要是不够清白,我是绝对不会把会所交给他的。” 许半生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彭管家应该是清白的,不过你只是他来你这里之前,到了你这里之后,他就没那么清白了。人是会变的!” “你是说有人让他针对我?”方琳蹙紧了眉头。 许半生摆摆手,道:“别紧张,搞鬼不代表要针对你,他也不是针对谁,只是借你这地方生财罢了。先不说这些,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明白了。” 方琳见状,也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问,端起盖碗百无聊赖的喝起茶来。 彭连扬拿着厨房列出来的菜单敲门而入的时候,觉得方琳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倒是许半生笑着说了一句:“方琳你是不是看惯了彭管家戴眼镜的样子,现在看到他不戴眼镜,所以不习惯了?” 方琳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于是赶忙笑着说:“我就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呢,原来是彭管家没戴眼镜,搞得我看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彭连扬心里松了口气,陪着笑说:“已经找人来弄了,估计下班前还来的及戴回眼镜。虽然我不是近视眼,可戴惯了眼镜,现在突然没眼镜可戴,我也很不习惯呢。” 许半生不再吱声,而方琳却是看了许半生一眼,心道彭连扬这话的意思是他果然约了人过来么?许半生还真是神机妙算呢。 然后她指着菜单说道:“这几个吧。”她的手指在菜单上虚点了几下,选出几个菜来。 彭连扬拿回菜单,又将怀里的怀表讨了出来,打开盖子看了一眼,谦卑的说道:“时间也快七点了,许少,方女士,你们看是不是吩咐厨房可以做事了?” 方琳看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点点头,方琳这才说:“让他们速度快一些,尽量保证所有的菜都同时上来。” 彭连扬心道,这里的客人虽然不多,可都是非富即贵,却还从未见过方琳如此重视过谁,这位许少也真是相当高规格了,方琳似乎每做一件事之前,都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似的。 点着头,脸上也挂着令人舒服的微笑,彭连扬说:“我这就吩咐他们动手。” 方琳看彭连扬要退出去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也不会有客人了,没什么事,让无关的人先回去吧。呆在这儿也怪无聊的。” 彭连扬点点头,答应道:“好的,我先替他们谢谢方女士的仁厚了。” 他刚出去,方琳就急不可耐的问道:“还真让你算到了,彭管家果然约了人。” “他的眼镜本就是我弄坏的,我当然知道。” “我让他们早些下班,你不会怪我吧?我是不知道你一会儿动静会有多大,这事儿我想太多人知道了总归不好。” “也无所谓好不好,我倒也不相信他们看过之后还敢说出去。不过都随你,看到或者看不到,都是他们不同的机缘,既然已经吩咐了,就不要改弦易辙了。” 方琳站起身来,走到桌边,亲自开始整理桌上的餐具。 虫二会所的包间都很大,可包间里的桌子都并不大,这里从来都不欢迎那种二三十人的聚会,方琳需要的意境是三五知交不带目的性的在这里小酌一番,就着江水,就着窗外的景致,大河东去,总归是一种萧瑟的感觉,人太多了,就显得闹了。 所以这临江仙的包间之中,已经算是这里最大的一张桌子了,可即便这样,这张桌子也只是六人桌而已。 撤去了三套餐具,方琳将餐布逐一展开,垫在餐盘之下,说道:“许少,少宫主,请上座吧。” 许半生和李小语都坐到桌边,时间把握的很不错,包间的门被敲响,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送菜了。 都是很精致的拿手菜,量也控制的很好,就是三个人的量,一人吃个两筷子就没了,这样就可以多吃几种不同的菜。 小酌了几杯,方琳的拘谨越来越少,或许就着滔滔长江水吃饭,真的会让人产生一种今古豪迈的情绪。有了这种情绪,之前的紧张和局促,也就消失了不少。 方琳正和许半生聊得热闹,许半生却突然摆了摆手,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到了。” 方琳一愣,问道:“什么到了?” 再看李小语,早已一闪身就打开了房门,等着许半生走出去。 许半生刚出门,李小语就直接从走廊上纵身一跃,下方服务员呀的叫了一声,李小语却已经到了大门口。 许半生依旧不急不慌,缓缓的走向楼梯,右手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的朝下走着。 方琳犹豫了一下,还是快速超过许半生,走到楼下,然后对楼下还没走的两名服务员说道:“没事儿你俩就下班吧,这里的东西明儿上班再收拾。” 那俩服务员光是看到李小语突然从天而降也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听到方琳的话,两人都略显慌张的急忙点头离开。 其中一个倒是在临走前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彭管家……?”看来,彭连扬平时对她们不错,这时候她们竟然还顾得上问彭连扬。 方琳沉着脸道:“他走不了,你俩自己走吧。” 那俩服务员这才匆忙离开,到后边换了衣服,直接就从后门离开。 而虫二会所正门之外,一辆普通的帕萨特正缓缓驶进院门,彭连扬也依旧风度翩翩的撩起长衫的前襟,迈步走下楼梯,准备上前迎接。 会所大门突然被推开,李小语的身影仿佛闪电一般掠过彭连扬的身边,吓了彭连扬一跳。 而那辆帕萨特之中的人,看了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就想停车掉头跑路,可这是汽车,不是自行车,想转身就跑,那也得掉的过头去。 眼看着李小语在冲向自己的过程中连腰间的软剑都拔了出来,那人就知道肯定哪里出了问题,具体问题还不可知,他只能怨毒的看了一眼彭连扬,在他看来,只能是彭连扬把他们给出卖了。 咬了咬牙,那人收回踩在刹车上的右脚,重重的踩向油门,帕萨特发出急促的咆哮,冲向李小语。 第291章 同样的选择 帕萨特来势汹汹,原本就并未停下,此刻油门一催到底,短短一秒多钟,速度就又回到了六十公里以上,被这速度的帕萨特撞在身上,不死也是半条命了。 可那是对常人,对李小语,别说是六十来公里时速的车辆,就算在一百二十公里左右时速的高速公路上,李小语也绝对有充足的时间避让疾驰向自己的车子。 不过李小语并没有选择避让,而是在奔跑过程中身体一沉,右脚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体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飘然而起。 双臂伸展开来,右手持剑,飘飘洒洒,就如同下凡的仙女一般。 向前的速度却并未减缓太多,只不过一瞬间,那帕萨特便已经冲向了台阶,而李小语,也已经在帕萨特的正上方。 而后,她一个千斤坠,重重的落了下来,速度之快,在人眼之中带出一道残影。 那辆帕萨特,就像是被几十吨重的货物重重的砸了一下一般,车身一顿,纵然油门依旧被踩到了底,却很徒劳的只是在原地打转,车头距离台阶不过二三十公分的距离,偏就这点儿距离就是过不去。 碎玻璃四溅,像是子弹一般四射而开。 李小语这一坠,直接令得郑亮帕萨特上六面窗户齐齐碎裂,前后挡风玻璃还好,仅仅只是碎裂,而前后那四面窗户,钢化玻璃一旦碎裂之后,就像是有人以天女散花的手法向四面八方掷出无数暗器一般。 彭连扬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一看到李小语仗剑而出就知道情况不妙,帕萨特向着台阶重来的时候他也意识到要出大事,连停顿都没有就掉头便跑。 可他的速度无论是跟帕萨特还是跟李小语比都不值一提,这还没跑出去三五步,就听到身后巨响,无数玻璃碎片带着风声朝他袭来,噗噗噗噗,彭连扬只觉得背上就像是被散弹枪打中了一般,疼得他直接仆倒在地。 不过这种程度的碎玻璃,其实也就是打在身上疼了一些罢了,隔着衣服连彭连扬的皮都不太可能刺破,顶多就是让他背上出现一些青紫,并无大碍。 而车里那个家伙就比较受罪了。 首先从如此高速之中陡然停下,身体受到的惯性冲击力就已经很大了,肋骨重重的撞在方向盘上,肋骨已经断了两根。再加上碎玻璃可不都是向外飞溅的,向里飞溅的也很多。距离如此之近,他身上虽有衣服,可扶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以及脸上就受了罪,很多玻璃碎片直接刺入皮肤之中,挂在那家伙的脸上。 幸亏他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否则,那些玻璃碎片一旦刺入他的眼球,那就是彻底瞎了。 站在车顶的李小语更如同仙女一般,挥剑直刺向那辆帕萨特的车顶,噗的一声轻响,车顶就被刺了个对穿,李小语手一挥,软剑变身为切割刀,咯吱咯吱的竟然将车顶切割开来。 李小语也不管刚被切割开的金属刺手,一把抓住车顶边缘,向上一掀,车里的那人就觉得自己的头发被拎住了。 生平第一次,这家伙对于道士竟然要留长发而感到不满,这一大把头发,被李小语这么抓住,根本连挣扎都没可能。 他就这么生生的被李小语从车里拎了出来…… 右脚一蹬,李小语再度如同仙女一般,从车顶飘然而下,那镜头,就像是她身上绑着威亚一般,飘飘洒洒的,完全就不像是在空气中的运动轨迹,反倒像是在水里一样,空气似乎托住了李小语的身体,使得她可以慢慢的落在许半生的面前。 一把将那个穿着俗家衣服的道士扔在许半生的面前,许半生微微一笑道:“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浑身上下簌簌发抖,他看了旁边挣扎着爬起的彭连扬一眼,道:“我就是一个开眼镜店的,是彭管家喊我过来修眼镜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说话之间,那人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嘴角之上,血沫冒着泡泡,看上去似乎很惨烈的模样。 “我都还没说想干什么,怎么会搞错呢?而且,凡人冒充我道门中人就时有见之,你一个道门中人,偏要冒充凡人,也不嫌丢了道门的脸。” “什么道门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彭管家,你快帮我解释解释,我只是过来帮你修眼镜的啊!”那人惨呼一声,大声叫到,嘴角再度涌出鲜血。 彭连扬情知要出事,他也知道哪边自己都得罪不起,而且他很快就判断出,若是不说出真相,还有活路,说出真相,那位莫先生是一定会干掉自己的。 是以他赶忙说道:“许少,您这是做什么?我请他来只是为我修理眼镜的啊!我的眼镜坏了,您看……”彭连扬哆哆嗦嗦的忍着背上的疼痛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眼镜盒,里边是他那副断裂了的眼镜。 “我当然相信你的眼镜的确是坏了,因为那本就是我弄坏的,怎么样,戴着这副眼镜,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是不是很得意?你最好想一想仔细再决定你将要说的话,你现在没有眼镜了,我把你扔到那群东西之间,你觉得将会是一个什么场面?” 彭连扬连想都没想,瞬间就崩溃了。 他当然怕死,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说出实话,莫先生是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的。可是,比起死亡来说,他更怕许半生的威胁。让他不戴着眼睛被扔到那群东西之间,那比死还要让他难受,简直生不如死,每分每刻都会让他想起那些东西的形状样貌,也会想到那些东西随时都会跟自己撞个满怀,即便他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心里的那种恐怖之情,是最让他难以承受的。 彭连扬可怜兮兮的看着那个被李小语从车里拎下来的人,那人心中一叹,知道彭连扬接下去肯定就要说实话了。不过他抵死不承认也不过就是挣扎而已,许半生已经出手,自己想要蒙混过关几乎就不可能。只是,他不甘心,因为他当初是明确反对让彭连扬这样的凡人戴一副眼镜就掺合进来的,可其他人就觉得如此甚好,他的反对显得毫无力量。现在,果然证实了他的担忧才是正确的,彭连扬这样的凡人,只要一出事,就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茅山派,即便他并不知道莫先生是谁,他们这些人又是属于哪里,可只要证实了指使者,像是许半生这样的有心人,想要查到茅山派的头上简直轻而易举。 况且术数界又不是法庭宣判,很多东西并不需要证据,只要大致上能形成判断,大家心里也就都清楚了。 “我耐心有限的很,所以……”许半生老神在在的模样,最让彭连扬害怕,而当他看到方琳也从楼上下来之后,他彻底的感觉到了绝望。他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说了,方琳不会放过他,把方琳这里搞得乌烟瘴气,方琳又怎么可能轻饶了他?可自己不说,许半生绝对会把他放到那些东西中间,而且,许半生跟莫先生恐怕是一类人,他们能看到这些东西,恐怕就能让那些东西触碰到自己…… 一想到这些,彭连扬就浑身恶寒,心道横竖都是死,死在方琳手里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至少方琳不会太折磨他。 当下心一横,彭连扬说道:“方女士,是我对不起您!”说着,他对着方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甚至都渗出了血迹,和尘土纠结在一起,脑门上灰黑一片。 “两个月前,我刚到这里没多久,接待了一名客人。原本我是不准备接待那个客人的,不过他出手相当大方,看穿着和打扮也阔绰的很,尤其是他说只是途经此地,见到这房子很有特点,对咱们的会所名也有兴趣的很,只是想进来参观一下。我想也没什么,就让他进来了。而且,方女士,我发誓,我当时想的是在这吴东城里非富即贵之人,和您说不定本来就是朋友,只是没有来过这里罢了。而且,你们那个层次的,即便不是朋友,有了这样的一个场所,很容易也会成为朋友。我想替您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方琳点了点头,道:“我相信彭管家的职业操守,一点点小费恐怕还很难让你大开方便之门。你直接说下边吧。” “过了两天那个客人又来了……”彭连扬很详细的描述了莫先生来了之后的事情,尤其重点的说到第三次。 “是我利欲熏心,只是当时那位客人说不合作也不重要,就当交个朋友,然后就往我的账户汇了一百万,我甚至都没告诉过他我的银行账户号码。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提示我账户里多了一百万,我当时当然是不信的,可网银登陆一查,还真是多了一百万。那位先生告诉我,这,只是我替他办事一天的收入……一天一百万呐,方女士,或许对您这样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可对我,即便您年底的红包再如何丰厚,我也得两年以上不吃不喝才能赚到一百万,现在,却只是一天的事情。我犹豫了很久,答应他试一试,以一周为期限。结果,就是那一周的时间,我简直就要吓傻了,您知道我得到多少钱么?整整一千万。这样,一年我能赚多少?好几个亿啊,我只需要干一年,我就可以彻彻底底的做一个闲散富家翁了。对不起,我利欲熏心,但是现在想想,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或许还是同样的选择。一年几个亿,这对我来说,就是新生。” 方琳原本是不清不楚的,等到彭连扬说完之后,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伸出手道:“你那副坏掉的眼镜呢?” 彭连扬把眼镜递了过去,方琳将镜片往眼睛上一放,世界改变了…… 第292章 想见莫大师 作为崆峒派的传人,方琳虽然并未修习道法,严格来说并不算道门中人。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和同门师兄弟之间会有关于这方面的沟通,对于术数所能做到的事情,以及这世界上除了人类的确还有一些灵异现象以及灵异体的存在,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听完彭连扬的话,方琳其实就知道他所说的全都是实情,只是依旧免不了大吃一惊,毕竟这世上存在鬼魂和人类能够跟鬼魂进行交易,那绝对是两码事。 而这眼镜被放在眼前之后,方琳绝对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半透明的,却和原先的世界有着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只要凝神去看就能看清这两个世界的不同,那个世界就仿佛重叠在正常的世界上,却绝对不会相互干扰。 在正常的世界里,因为服务员基本都已经被提前下班了,整个虫二会所空空荡荡。只有当方琳转身或者回头去看许半生、彭连扬等人的时候,才能看出这个世界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可在那个世界里,却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那些东西仿佛根本就看不见院中出现的惨烈状况一般,依旧如故的端着杯子走来走去,甚至就连院子里也挤满了各式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些东西并不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鬼魂一样,并不都是照着人的模样去长,躯体各种古怪,很多干脆就是一团可以随意改变形状的影像,而没有手足之分,模糊一团,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成为它们的手脚。 不光形状各异,颜色也是五彩斑斓的,纵然没有什么面目之分,却也丝毫不会影响分辨它们的不同。 其中也有部分是人类的模样,却也不像电影电视中的鬼魂那样面目可憎,反倒周身散发着朦朦的光线,就像是一个发出幽幽光芒的发光体一般。不但不吓人,反倒看上去挺萌的。 当然这也只是观感而已,一想到它们都是些什么东西,还是足够让方琳感到心里害怕的。 拿下眼镜之后,虫二会所又恢复如常,再也看不到那些东西的踪迹。 许半生平静的解释说:“那些人形模样的,基本都是些鬼魂,死去之后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并未消散,而是作为一种能量体留存在了人世间。而那些形状各异的,有些干脆就是单纯的能量体,比如某些怨气的集中,比如某些气机的汇聚,有些又是一些动植物的亡灵。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只是份属另一个世界,只要你不进入它们的世界,它们通常是无法奈何于你的。当然,相处的太久,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这些东西过于集中的话,阴气太盛,终究还是会令人产生诸如中邪的反应。” 这番话,显然是对方琳进行的解释,彭连扬在此之前就已经从莫先生那里知道这些了。而那个被李小语打伤拿下的茅山道士,却是无需许半生解释什么。 而彭连扬听到许半生的这些话之后,也是浑身颤抖的点头称是,当初莫先生也基本上就是这么对它解释的。而这段时间和这些东西接触以来,他也基本证实了这些说法。 只是,莫先生却是告诉他,那些东西绝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彭连扬现在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 “那人是不是告诉你,一年之后你就可以赚够了钱全身而退?”许半生看着彭连扬笑了笑。 彭连扬一个哆嗦,随即望向那名道士,嘶哑着声音问道:“其实,一年之后我也就中邪了,然后就会死去是么?” 茅山的那个道士没有义务解答彭连扬的问题,他只是表情古怪的看着许半生。 “那个人,我是说跟你接触的那个出手豪绰的先生,他叫什么?”许半生又问。 彭连扬没有犹豫,立刻回答:“他只说他姓莫,没说叫什么。他让我喊他莫先生……” “莫先生……”许半生的脸上扬起一丝微笑,然后他看着那名茅山的道士说道:“莫先生,呵呵,这跟七爷遇见的莫大师,夏文瑞遇见的莫大师,还有管志强遇见的莫大师,大概都是同一个人吧。呵呵,这位莫大师到底是同一个人,还是你们所有的人都自称姓莫?你们茅山派对莫这个姓,还真是情有独钟呢。” “什么茅山派,什么莫大师,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们这些人,胡言乱语的,又是鬼魂又是亡灵,你这是在吓唬我么?”那名倒是表现出极其不屑的姿态,似乎对于许半生所言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明里暗里,我也和这位莫大师接触很多次了,虽然不知道这些莫大师究竟是否同一个人,但若是同一人的话,我倒是想跟莫大师见一见,谈一谈。我当然是希望你可以帮我联络一下莫大师,这样大家都可以省些气力,而且你们的这些买卖还可以坐下去,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莫大师罢了。可是如果你不肯联络他,甚至觉得无非是一死而已,那么,我可以保证你的死,一定是神魂俱灭,另外,我会一个接一个的将你们所有的这种场所都消灭掉。而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消灭,绝不是像上次在天堂隔壁酒吧那样,将那些东西驱散就结束了。它们原本也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之上,我会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那么,我想你们大概就会立刻失去所有的经济来源了吧?” “哼!你说的是什么,我完全都听不懂。你不需要枉费力气了,想怎么样,随便吧!”那名道士虽然被许半生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吓了一跳,可他很快虚了虚双眼,认为许半生只是在威胁他而已,他绝不可能如此大动干戈。 “唉……看来你是不大相信我啊。”许半生叹了口气,然后,他转身问方琳:“会所里还有人么?” 方琳愣了愣,道:“刚才还有几名厨师,我出来之前也让他们离开了。” “那么,就开始吧。”许半生说着话,从怀中掏出那枚加持过圣光的铃铛,将其往天空中一抛,铃铛便像是上边吊着一根绳子那样飘飘然升了起来。 然后,许半生走向自己的那辆大切诺基,从后车厢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打开布袋口,从里边取出了一沓子早就准备好的黄色符纸。 一扬手臂,一张符纸便像是利箭一般,射向院中某个方向,然后在空中突然一顿,急坠而下,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许半生连续掷出了四五张符纸之后,再看那名道士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无以复加。他当然知道许半生这是要做什么,他这是在改变两个世界之间的磁场,要让那个世界里的一切东西现形出来。 而再往下,许半生必然是要大开杀戒的。 那些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个个都凶猛异常,光是吓也把普通人吓死了。可是修道之人却知道,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多的实力,顶多也就是牺牲自己的修行使得人类阴气入侵,更主要的手段还是依靠惊吓。 而修道者只要拥有很少的一点术数修为,对付这些东西,都是极其简单的。 当然,那也只是对付而已,若想让这些东西灰飞烟灭,也并不容易。可那说的是普通的修道者,许半生就截然不同。太一派的唯一传人,又是掌教真人,对付起这些东西,简直就易如反掌。 “你会后悔的!”看到许半生源源不断的将手里的符纸投掷出去,分别钉在院子里不同的角落,茅山的道士再也忍耐不住,咬牙切齿的喊了出来。 许半生笑了笑,一边再度扔出一张符纸,一边说道:“你终于肯承认你跟这些东西有关系了么?我还以为你会装傻装到底。” “许半生,你到底想怎样!”其实这名道士原本并不知道许半生的身份,他见到许半生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这有可能就是他。而听到彭连扬和方琳都喊许半生为许少,他自然确定了许半生的身份。 越想到这些,这个道士就越是对彭连扬痛恨不已,如若知道许半生在这里,他是绝对不会前来的,哪怕直接放弃这个地点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一切都迟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许半生真的打算对那些东西出手。 许半生依旧在投掷着符纸,一张张的精准定位,他甚至连回答那名道士的问题的兴趣都欠奉。 那名道士心里明白,许半生已经说出过他的要求,现在,他懒得再说一遍了。 可是,让莫大师跟许半生见面?别开玩笑了。若是他敢跟莫大师联系,莫大师必然会第一个把他干掉。许半生能否做到令其神魂俱灭他并不知晓,可莫大师却绝对可以做到。 “你这样是没用的!你杀的了多少?!它们的数量远比你想象中要庞大的多。”那名道士嘶声厉吼,已经目眦欲裂。 许半生笑了笑,手里并不停顿,口中说道:“我也没想过要杀光它们,但是我想,我只需要重复这样的行为三两次,你们茅山派就坐不住了,莫大师也坐不住了。最关键是那些东西,它们再也不敢跟你们进行交易了,你说是么?” “你答应过崔正植你不会干涉其他地方的买卖!”那人再度厉吼。 许半生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淡定的微笑,他说:“我承认,我的确答应过崔正植,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不是反悔,我只是必须改变主意。你大概想利用朝鲜人来威胁我是么?我连你们茅山派都不在乎,连昆仑派也不在乎,难道,你认为我会在乎一个朝鲜的门派?我和你们不同,我修的是无为法,你们在意的那些东西,我都不在意。” 茅山的那名道士听罢,急不可耐,但却又无力阻止许半生什么,李小语正虎视眈眈的站在他的身旁呢。 第293章 拼死一搏 随着许半生走进会所之中,用完了手里所有的符纸之后,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见那枚已经悬在空中半天的铃铛突然绽放出耀眼的白光,所有的符纸都轻轻震动起来,和那枚铃铛之间建立起了联系。 那联系是如此的清晰,一条条的光线,就像是在铃铛和符纸之间拴上了一条白色的丝绦一般。 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鸣响,而那些符纸之间,也开始出现一道道密集的光线互通。那些光线都是金灿灿的黄色,在整个虫二会所之中,构建出一个庞大的网络。 紧接着,原本需要戴上那副眼镜才能够见到的东西,纷纷在众人面前显现出来。 方琳刚才其实已经见到过这些东西了,可仍不免被这些东西惊到,而彭连扬纵然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他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也已经很多次了,可肉眼见到这些东西的模样,他也略显惊慌。 更为惊慌的是那些东西,它们原本都在好端端的喝着“酒水”,喝下这些东西之后,它们还可以进行一些修行上的交流,然后再回到自己的居所,结合天地间的阴气进行修行。将这些“酒水”中蕴含的戾气转化为自身的修为。 而现在,那铃铛一响过后,符纸之间便出现了重重的联系,构织出一个密密麻麻的大网出来。而它们也便发现自己身处这网中,再也动弹不得。 依旧可以举杯畅饮,只是再也无法移动自己的位置,并且,这密网还阻绝了它们之间的沟通,再也听不到其他东西的声音,自己所说的话,也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听见。 那些东西一个个开始陷入极度的惊慌之中,更让它们觉得可怕的是,它们根本都看不到出手之人,即便它们都很清楚,这一定是有高人对它们动了手。 虫二会所还是那个会所,没有任何的区别,它们所能看见的,也仅仅只是站在一旁的彭连扬。从莫大师和彭连扬达成协议的那天开始,彭连扬无论戴不戴眼镜,就都已经可以被这些东西所看见。这自然是莫大师的手段了,他在彭连扬身上种下了一个禁制,这个禁制可以帮助那些东西看到彭连扬的存在,也可以与他进行沟通和交易。 “你到底想怎样?”那名道士看见了这些东西的挣扎,他再也按捺不住,嘶哑着声音问到。 许半生停下了手,看了看他,脸上挂着微笑,却并未回答。 “为什么?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我们并未追究你在天堂隔壁酒吧的作为,你也答应了和我们秋毫不犯。可现在为何改变了主意?”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原本和我无干,我修的是无为法,只要和我无关之事,我都不会作为。可现在,这件事跟我有关了。” “有什么关?”那名道士已经在怒吼了,李小语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手一挥,寒铁软剑便在那人的胸前划过,顿时间,血流如注,他的胸膛已经被李小语划开了一道长达一尺有余的口子。血口之间,肌肉翻起,就像是一张大嘴。 “那天崔正植去天堂隔壁收最后一份修行,管志强却留下了一小部分。崔正植知道,并未阻拦。我当然不会让这种东西留在管志强这种连术数究竟是什么,只是学了一些修为的家伙手里。可那些修行被我凝练提纯之后,却无端进入到一个女孩子的体内,被她离奇吸收了。而我的堂哥,现在正在追求这个女孩子。追不上倒是没什么,追上来,她就有可能成为我们许家的人。而推演过那个女孩子的命途,三年之内没有丝毫变化。整整三年的时间,其命途竟然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没有意外,没有好,没有坏。你觉得这样正常么?” 那名道士下意识的回答说:“她的命途被遮蔽了,这只是假象,就像是某个片段被不断重播一样。” 许半生点了点头,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还认为这事儿跟我无关么?而且我只是不想多事而已,实际上,莫大师所做的哪一件事是真正跟我无关的?七爷,他将女儿托付给了我。夏文瑞,他女儿差点儿在天堂隔壁出事,现在是我的女人。现在,你愿意跟莫大师联系一下了么?” 那名道士似乎也觉得这事儿已经和许半生有了极为密切的关系,他皱着眉头思索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跟莫大师进行联系。 这名道士知道,如果他不跟莫大师联系,许半生真的敢毁掉这些东西。这一次是虫二会所,下一次就会是其他地方。而朝鲜的那些人,他们即便对这些修行有着再大的需求,但只要了解到许半生的“理由”之后,他们必然不会跟许半生作对。 这件事许半生占了理,若只是茅山和许半生之间的问题,还好一些,而若是崔正植的门派为难许半生,那就是代表朝鲜向共和国宣战了。 而他又不敢跟莫大师联系,或者说根本无法跟莫大师进行联系。 他觉得许半生说的有理,却不代表彭连扬和方琳认为许半生也是有理的。 他俩的思路都是一致的,许半生这实在是太过强词夺理了。 你的堂兄要追求一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受到一些侵害,偏偏还不是这个道士那边的人下的手,她被侵害只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还是许半生自己造成的。而且,他俩觉得这事儿有太多可以解决的办法,比如让许中良不要再去追求张柔柔。 是以,无论按照那种逻辑来看,许半生的理由似乎都站不住脚,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偏偏那个道士却似乎觉得许半生是正确的,并不觉得许半生无理,反倒觉得这就是他们茅山派所造下的孽。 他们俩是不会明白的,许中良追求张柔柔,是他自己的事情,即便是术数界,也无权干涉,因为那是顺应天道的结果。 而张柔柔之所以能够接触到那些提纯后的修行,虽然表面上看是因为许半生,可归根究底却是因为茅山派。 若不是茅山派做的这些事情,许半生就接触不到那些东西,也就不会去凝练那些东西的修行,张柔柔自然不会有事。 因果可以是一时的因果,也可以是永恒的因果。 在术数界之中,是绝对需要追本溯源的,否则,一定要直接关联才成为因果的话,那么术数界的人可以有一百万种手段避免因果的产生。那岂不是违逆天道了? 这是天道所绝对不允许的,所以,任何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之间,也可以出现因果。许半生所言的,便是这种形式的因果,方琳和彭连扬觉得联系太弱,不成因果,可那名茅山的道士却知道,这在天道之下,才是最终的因果。天道是绝对会将张柔柔这笔账算在茅山派头上的,而许中良追求张柔柔这件事,也的确会令得许家跟张柔柔的命途息息相关,当前途未卜,连许半生都看不到张柔柔的将来的时候,他找上茅山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没办法联系莫先生!”那名道士咬牙切齿的说到。 许半生看得出来,这道士没有说谎,可是,他既然出了手,就不可能再往回走。而且,顺应心意,修无为法,就是要扫除眼前所有的障碍。 “既然你没办法联系,那么我就逼他现身好了。而你,也就没有用处了。” 许半生一挥手,李小语毫不犹豫,手起剑落,寒铁软剑直接刺穿了那名道士的脖颈,一股血箭喷射出来,那名道士瞬间成为了一具尸体。 “我也相信你真的联系不上莫大师,那么,我就不灭你的神魂了。轮回转世去吧。”许半生一摆手,像是在驱赶苍蝇一般,方琳还好点儿,彭连扬直接吓得屎尿失禁,浑身上下散发出恶臭。 许半生转过身来,面带寒霜,看着那些东西,缓缓让自己在它们面前现形,以便让它们可以看见自己,以及听见自己要说的话。 “你们本该随风散去,却执迷要留在这世间,这已经是大逆不道之举,现在竟然还敢用这种手段获取修行。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你们自己散去全部修行,该转世转世,该轮回轮回,要么,我让你们烟消云散。” 在这一瞬间,瘦弱的许半生身上,绽放出一种极其瑰丽的光芒。 他此刻仿佛是神,是众生之灵,是高高在上的上帝。 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方琳和彭连扬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气势,就仿佛刺眼的光辉一般,让方琳和彭连扬都感觉到了浑身不舒服。 许半生以君临天下之态,使得那些早已被符纸和铃铛之间的光芒束缚住的魑魅魍魉,一个个惊慌失措起来。 它们听见了许半生的话,也感受到了许半生身上的杀意,它们满心惊惧,却又不敢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许半生的耳边充斥着这些东西的叫喊声,它们有它们的语言,即便是许半生也听不懂,但是许半生却能听得出来它们话语之间的愤怒和不甘。 只有极少数的那些东西选择了自行散去修行,重入轮回,它们完全不认为自己具备和许半生抗衡的能力,而多数,它们在短暂的嘶吼之后,都选择了反抗。 它们想用自己的力量,跟许半生进行对抗,以期博得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机会。 如果换成从前,它们或许还不会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留恋,可是现在,它们尝到了这些“酒水”给它们带来的转变,它们甚至开始相信,只要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它们就能修炼出灵体,彻彻底底成为可以沟通阴阳的灵体,然后,夺舍,得到生命,成为一个行走于世间却拥有超人力量的人类。 所以,它们决定拼死一搏! 第294章 拆迁大队 这些东西面对的最大困境在于它们动弹不得,许半生布下的符纸很巧妙,相互之间构成密密麻麻的网络,而这些东西,少见有两三只被卡在同一个格子里的,多数都是单独的一只被卡在一个格子之中。 凭它们各自单独的实力,是绝对无法突破许半生这些符纸构建的网的束缚的,在它们怒吼着试图向许半生发动攻击,却发现根本无法突破这些网,而许半生又极其轻松写意的灭掉了它们几个同类之后,这些东西开始思考要如何联手了。 虽然这些东西都并非人类,但是它们能够以能量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首先需要产生的就是灵智。 没有灵智混沌一片的灵体是绝对不会存在的,所以它们的智商,其实比起多数的人类来说,还要高的多。 面对目前的局面,它们知道,突破口就在那有限的几个被困在同一个格子里的家伙身上。只有它们联手突破了这张网的束缚,才有可能撕开这张网,或者撕开一部分,救出更多的同类,然后才能对许半生进行有效的攻击。 而且,它们很轻易的就能判断出,以它们的实力,任何单一的攻击对于许半生来说,恐怕都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害。 必须集中更多的力量,也就必须有牺牲。 这若是人类,可能还会因为谁来作为牺牲者而矛盾不已,可对于这些东西来说,它们的取舍太容易了。 一定是实力为上,只有实力越强的东西,才能懂得更多的攻击手段,也唯有将其他东西的修为给这些更强的东西,才有可能阻止许半生的杀戮。 有限的几个同时禁锢了多个东西的格子里,首先产生了取舍。 彼此之间实力较弱的,壮士断腕,留下顶多只能支撑它们三四个小时生命的修行,而将其他的绝大部分,都灌注到同类之中最强的人身上。 可即便如此,想要撕开许半生布下的大网,还是相当的困难。 就在它们的取舍之间,许半生又至少让五个它们的同类成为一道飞灰,彻彻底底的消散在这世间,永绝轮回,永不超生。 它们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拼尽自己全部的修行,也要将这张大网撕开一道口子。 即便是许半生,也阻止不了它们这般的拼命举动,许半生只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单方面的杀戮,一个个的将那些东西化作飞灰,使其灰飞烟灭,化作纯正的能量,归于天地。 大网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缺口,那个缺口之中,数个东西立刻挤了出来。然后,它们集合最强大的力量,不断的从那个缺口救出一部分自己的同伴。 眼看着许半生至少已经杀死了它们数十名同伴,这些重获自由的家伙并未选择自行逃逸,而是果断的将自身的修行强行剥离身体,交给它们之中最强的几个东西。 而那几个东西,在获得了更多的修行之后,能力大涨,想凭此对付许半生或许不容易,但是想要对付许半生布下的这张大网,却是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艰辛了。 许半生毫不在意,他既然准备好了出手,就早已对这些东西的秉性有所预料。 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不是有感情的人类,而是这些只知道利害,完全不会因为感情受到干扰的东西。这些东西本就智商超过人类,加上不会感情用事,自然是会做出对它们最有利的选择。 布下这张大网,许半生从来也没指望能够彻底困住这些东西,他所需要的,也不过是暂时困住这些东西而已,这可以为他节约不少时间。 虽然这些东西的实力在许半生面前都是不值一提,但毕竟是需要许半生一个个的去杀死的,而面对如此庞大的数量,时间就显得尤为的重要。 许半生相信,在这张大网彻底被撕开之前,他至少可以干掉这些东西之中一半以上,而剩下的,必然会将修行集中到不多的几个东西身上。半数这些东西的修行集中,许半生自信还可以应付的过来。 而根据这张大网被撕开一个小小缺口所费的时间来看,一切都在许半生的计算之中。所谓推演,所谓算命,这个算字很重要,一个成功的相师,他首先必然是个精于计算之人。单从计算的角度,几乎每一个相师都可以算作是数学大师,又或者,准确的说是速算大师。 这样的人,其对时间等等一切的掌控能力,是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 在这些东西拼尽全力只是为了撕开这张大网的时候,许半生却在没有半点怜悯的收割着它们同类的生命。而且,许半生非常都针对性,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绝对是针对那些并未将自身的修行转移到别的东西身上的家伙,即便,杀死它们所费的工夫显然要超过那些几乎已经没有修行的家伙。 绝对的数量代表不了什么,利用大网被完全撕开的时间,尽可能多的消耗那些东西的修行,这才是许半生最真实的目的。 而之所以要先杀死茅山派的那个道士,许半生甚至连他的名字道号都懒得知道,就是不希望在自己对这些东西下手的时候,旁边会突然多出一个阻碍来。 那个道士的实力比李小语都差的太多,可即便如此,杀死他,也比杀死那些东西费劲的多,若是让那个道士阻挡许半生一小会儿,就可能对许半生剿灭这些东西造成极大的障碍。 眼看着那张大网一点点的被撕开,而许半生却依旧在极其冷峻的不断出手,一次次的收割着那些东西有限的生命。 许半生的动作简洁而直接,他只是悄然一伸手,便将自己的手探入大网之中,然后掌心之间迸出一股精气,冲向那些东西的身体。 许半生的精气一接触到那些东西的身体,就会产生一种与强酸相仿的效果,让那些东西的身上嗤嗤冒着白烟。 然后,许半生手一抓,口中默念的道诀也刚好说完,双唇绽放,轻轻的吐出一个“疾”字,那东西就会彻底变成一阵白雾,许半生再一挥掌,白雾散尽,他这才完成了一次完整的对那些东西的攻击。 而化作白雾散尽的那些东西,也就从此灰飞烟灭,哪怕连一丝意识都不可能再存在于这个世间。 许半生正在做着极为单调的事情,他口中的道诀已经念了上百遍,而被他彻底摧毁的那些东西,也已经达到了数百之多。 大网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了,而剩余的那些东西的数量,似乎比许半生所想的还要少了一些。大概,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左右,或许多一点点,但已经绝对不可能是许半生的对手。 看到大网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的效果,许半生俊眉倒立,凤眼微虚,猛然迈前两步,一掌拍向刚刚被几个同类的修行加成,正想尽全力将这张大网彻底摧毁的东西身上。 掌心之间一股极为精纯的道家浩然正气蓬勃而出,那东西惨叫了一声,浑身上下都冒出白雾。 这是一个人形的家伙,大概,会是某个人的亡魂吧,也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鬼,只是就连许半生,也不知道这个鬼在这个世界的阴阳夹缝之间,究竟存在了多长的时间。 它忍着痛苦抓向大网,脑袋却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扭转了超过一百八十度,满脸狰狞的看着许半生,口中桀桀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是人类的鬼魂的缘故,许半生能够听得懂这东西所说的话,他那苍白的面孔之中,多了一丝红晕,也增加了一丝笑容。 “阴归阴,阳属阳,你这样问我,倒是让我觉得很奇怪。你们本不就是应该早入轮回么?” “我们都留下了太多的记忆,我们不想这些记忆烟消云散!”那东西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许半生笑道:“既是不想让记忆烟消云散,那么,你就随它们一起烟消云散好了。将来,你会成为某位修行者所需的精气或者能量。” 说话之间,许半生默念的道诀其实并未被打断,他轻喝一声“疾”字,手掌虚空一握,那东西便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呼喊,化作白雾,升腾起来,然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干掉了这个家伙之后,许半生也便向空中虚一招手,那枚一直悬空飘荡在空中的铃铛,此刻却像是一道闪电一般射向许半生的掌心之间。 一把抓住那枚铃铛,许半生将其重新纳入怀中,再度向其他的魑魅魍魉出手。 而就在铃铛被许半生收回的同时,那张大网也发生了巨变,本就只剩下最后一丝还有联系的大网,瞬间土崩瓦解。 那些东西俱是一喜,它们以最快的速度集合着最后的修行,将其交到几个最为强大的东西身上,试图对许半生进行反戈一击。 只是,它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铃铛被许半生收回之后,那些被许半生钉入地上、墙壁上、柱子上等等地方,用来布下大网的符纸,却都纷纷自行燃烧起来。 并且,燃烧很快变成了爆炸,墙壁在抖,地面微颤,柱子地板等等,都禁受不住这样的炸裂,就仿佛有数百人在同时进行房屋的拆除工作一般。 方琳惊呆了,她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许半生为什么会说“万一不小心毁了”,这根本就是必然会毁了啊,只是毁坏的程度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罢了。 此刻的许半生,基本上一个人就相当于一支拆迁队。 符纸同时炸裂,对于这个院子,这幢房子,基本上就相当于在无数个地方同时有几十个手雷同时爆炸,虽然不至于真的将整个会所拆了,可是重新装修恐怕还不如直接推倒重建。 而那些东西,也在这些爆炸之中,再度死伤大半,许半生忙的,是将它们逐一彻底打至灰飞烟灭,坚决不能给它们逃逸的机会。 第295章 人鬼之间 最后一只,其原本就是这些东西里最为强大的一只,而由于许半生忙于剿灭其他的那些,它也集合了几乎最多的修行,原本淡淡的身影,现在倒是变得颇有些实质感。 原本就是人形,得到了那么多的修行之后,其实力一时大涨,躯体也变得更像是人类的躯体,而不像是鬼魅的样子。 这时候,许半生也已经消灭了其他的那些东西,整个虫二会所之中,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已经很接近于人类的家伙了。 看着眼前最后这个家伙,许半生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他已经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眼前这个已经不能用那种东西来概括了,它既非鬼魂,却又达不到灵体的要求,更加不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再如何强大的鬼魂,想要通过修行变为有血有肉的人,其难度不亚于坐地飞升羽化成仙,那是个重塑肉身的过程,也只有传说中达到元婴境界之后,才有可能做到。可元婴境界,以许半生所知道的知识来看,基本上就是杜撰的过程。 尤其是当他知道天道几乎可以算是天地之间唯一的神明之后,什么金丹元婴之类,许半生只能将其归结为人类美好的想象。既然从后天进入到先天境界之后,就已经完全凌驾于人类之上了,也就意味着先天已经足够成神成圣,那么在那之后的所有境界,都已经毫无必要。 道藏之中,将物质以外的东西大致分为四类。 气息是一类,这是修行之中必然会产生的东西,不管是内力还是精气等等,都可以大致被归于这一类。它们的共同点在于完全无法被触摸,也不可能被看见,而气劲这些之所以会被看见,是因为空气的缘故,并非其本身可以被看见。 这一类中还包括那些产自人类或者天地的怨气、戾气等等。 灵是一类,器物之灵,动植物之灵,所有生物的亡灵,以及天地之间年深日久自然生成的天地之灵。这一类东西也有个相似的特点,它们已经可以被修行者看见了,甚至可以触碰到。 还有一类是魂魄之流,它们不但会被看见,能够被触摸,甚至,它们都具备一定的灵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在不惜自身损耗的情况下,还可以对人类进行一定程度的伤害。而灵在产生了灵智,具备了一定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之后,都会被归于到这一类。 最后一类是妖灵、魑魅,也就是许半生今天遇到的这一切。 它们发源自不同的个体,有些是人类的亡魂,有些是天地间一缕怨气,有些是动植物的亡灵,但是它们都已经掌握了基本的修行方法,也可以抵挡一定程度的侵害,至少可以保障自己生活在阴阳两界之间,不至于被天地自身的运转而消灭。 魑魅和鬼魂非常的相似,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魑魅是绝对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行其道的,因为它已经具备了一定的修行。而鬼魂则不行,哪怕是在夜晚,它们也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被人间的阳气入侵,从而造成自身的损害。白天就是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躲在某个阴气极盛足以抵挡阳光的阳气的地方,否则,即便是用镜子反射的阳光,照在它们身上,它们也会立刻化作云烟。 到了妖灵和魑魅这个阶段,其实就可以算是已经进入到术数界了,虽然依旧是介于阴阳两界之间的东西,可通常而言,只要它们不害人,人类的修行者也不会对它们如何。这也是今天这些东西为何会如此震怒的原因,不惜耗尽所有的修行,也要和许半生进行对抗,因为它们不明白,许半生为何要消灭它们。 它们似乎忘记了,人类的修行者之所以不对它们下手,不是因为不应该消灭它们,而是因为人类的修行者觉得,这些东西不具备太大的威胁,消灭起来又太费事,只要它们安分守己,不去打扰人类的生活,也就懒得去管它们了。这就好像人类世界里的苍蝇和蚊子,人类不可能闲着无事整天打苍蝇打蚊子玩儿,通常来说,只要苍蝇蚊子不去骚扰人类,正常之下人类也是懒得去搭理它们的。可若是蚊子开始吸血,苍蝇开始盯食,人类也不介意用******将它们全都干掉。 所以,许半生的确和它们无冤无仇,可想要消灭它们,也只是最正常不过的举动。 当放过成为一种习惯,那些东西就开始不知所以,以为这种习惯就是一定之规了。 看着眼前最后一只鬼魅,许半生有些迷惘,这种个体的存在,似乎超出了他的认知。 魑魅和妖灵,修行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是可以夺舍重生的。 当然,它们的夺舍就会伴随着一个人类或者某种动植物的死去。当修行足够的时候,无论是妖灵还是魑魅,都可以夺人类的舍,可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很少有妖灵或者魑魅能够恰好遇到符合要求的人类。 夺舍这种事,也并非说想夺就夺的,否则人类的修行者也不会放任妖灵和魑魅的存在而罔顾了。妖灵、魑魅很难对人类产生什么影响,所谓厉鬼索命,往往也都是厉鬼在人类被杀死的时候自己也灰飞烟灭了,这样自然无法夺舍成功。所以,无论是妖灵还是魑魅,想要夺取人类的舍,就需要趁着人类最为虚弱的时候,比如人类意外死亡还得是将死的一瞬间。 试想,如果是意外死亡将死的一瞬间进行夺舍,这就势必要求这起意外死亡还不能是坠楼、车祸等等死亡现场比较惨烈的方式,否则,即便那些妖灵和魑魅有能力修复躯体上的伤势,也无法解释一个脑袋都稀烂的家伙死而复生的事情,这是人类的修行者绝不会允许它们去做的。更何况修复人类的肢体,是一件太过于消耗能量的事情,大部分的妖灵和魑魅宁愿选择夺舍一个动物或者植物,也绝不会愿意如此浪费自身的能量。 范围越来越窄,夺舍的机会自然就越来越少,有些妖灵、魑魅还会很有耐心的等待机会,而多数的妖灵和魑魅,则会选择夺取动植物的舍来成就自己的肉身。反正都能修炼,也就没必要在意是不是人类的模样了,关键是其灵智甚至超过人类。 也正因如此,才会出现那么多的所谓妖怪,其实这些也不是什么妖怪,只不过是夺舍成功的妖灵和魑魅罢了。真说能够领悟修行开启灵智的动物植物,其数量在妖怪当中不足半成,那要是被人类的修行者发现,才真正叫做浑身上下都是宝了,绝对是一巴掌拍死没商量,那要吸收多少日精月华才能成就这样的妖怪啊?这样的妖怪才是真正的唐僧肉,其稀少程度就好比是曾文,跟人类的天生灵体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妖灵和魑魅夺舍之后,严格的说就不会再被归于那些东西一类了,但是人类的修行者为了省事,有时候依旧会将这些事实上已经是妖怪,或者是被夺舍的人类归于那些东西的一类。 但是眼前这个,已经和许半生所认知的那些东西都完完全全不同了。 它当然还不具备肉身,但是,它也已经完全脱离了魑魅或者妖灵的范畴,至少,从它身上,许半生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阴气。相反,却可以感受到来自于它身上丝丝的温热,那是许半生所处的这个世界才拥有的特征。 这是阳气,是人世间任何一种生物存在最归根究底的东西,跟空气类似,世间的生物都离不开这种看上去并不存在的东西。而修行者,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阴阳二气的存在。可以说,踏入修行之门的分野,就是能否感应到阴阳二气,一旦感应到,就算是进入到修行之门了。 这也是修行者和凡人之间的区别。 一个没有阴气的那种东西,许半生愈发觉得有意思了。 从那个东西的反应来看,它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它比许半生表现的更加迷惘,简直就有些无所适从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接下去应该怎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失去了从前的特征,反倒跟许半生这个人类拥有相同的特征。 “我……变成了人?”那东西很迷惘的开了口。 声音略显尖细,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这东西的轮廓还稍稍有些迷糊不清,看不出它是男是女,脸上的五官也还没有完全成形。 而这一点,似乎又在印证它并非人类,而仅仅只是那种东西的一个特殊存在而已。 可即便如此,许半生都已经不想再干掉它了,他简直要怀疑,朝鲜的那些人,是不是干的也是这样的事情,把妖灵或者鬼魂催生成为人类?而且是通过用修行来塑造一个肉身的方式?若是如此,倒是可以解释为何张柔柔吸收了那团能量之后却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似乎这样依旧无法解释张柔柔的命途被人剪切之后循环播放是怎么回事。 “我不再是魑魅了,你会放过我的对不对?”那个还并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似乎也看出了许半生的杀意在减退,它在试探着询问。 许半生笑了笑,笑得很好看,至少,在那个东西眼中,他笑得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 “杀了它们,唔,或者对你来说不能称之为杀,吸干它们身上所有的修为吧,我会让你继续活下去。你和它们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个东西稍稍有些犹豫,这些毕竟是它曾经的同类,而且,它能够变成这样,也是那些东西给了它足够的修行才能如此,现在让它去杀掉它们…… 但也只是犹豫而已,终究它想明白了,许半生说的不错,自己已经和它们完全不同了。 第296章 舍财或者舍命 看着自己贡献了几近全部修行的同类,现在竟然要反过头来干掉自己,那些东西感觉到了无比的绝望。 不过,以它们的智商,这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它们很清楚,真要是自己进化到这样的境地,它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很可能比现在对它们动手的这个家伙更为迅速,甚至都不需要许半生开口,它们就会这样去做。 而且,吸收修行既然可以使之实质化,使之和人类的特征越来越相似,那么,它们身上剩下的修行虽然已经不多了,可还是可以帮助那个家伙朝着人类的方向更进一步。就冲着这个,它也应该毫不犹豫的拿走那些东西最后维持着生命的修行。 没有挣扎,没有抵抗,不管是它们没有抵抗的能力,还是它们也有心成全这个很可能成为奇迹的家伙,现场没有死于许半生手里的那些东西,则最终死于它们的同类之手。 许半生让它去汲取同类的修行,并不是因为他残忍到要看到它们同类相残,而是想通过修行的最终积聚,去看看这东西是不是还会再朝着人类的方向前进几步。 或许是那些东西留给自己的修行实在太少了,即便周围已经再也没有哪怕一丝能量的波动,那个仅剩的东西,却并没有让许半生看出它进化的可能性。 “我做完了,现在你想怎么样?”那个东西对着许半生说到。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可此刻的笑容却让那个东西感觉没有那么好了,它开始担心许半生会不会允许它继续活下去。人类无需对它们守诺,违背诺言也不会遭到天道的惩罚,所以,刚刚觉得自己已经死里逃生的它,现在却又开始为自己的前程忧心忡忡。 “让你离开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如果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的话,我想,你应该可以获得活下去的权力。” 虽然也有预料,可听到许半生亲口说出这样的话,那东西还是觉得震惊异常。 “真的?”它略带兴奋的问到。 许半生含笑不语,意思很明显,我用的着骗你么? “好我愿以灰飞烟灭作为代价起誓,将会对你永不背叛,我将是你最为忠诚的仆人,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不遗余力的为你效劳。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它突然就起了如此重誓,哪怕是许半生也是绝没有想到的。 不过许半生很快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只有这样的誓言,才能让许半生对它再不会有杀心,否则,即便现在不杀它,以后也说不定。它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了,而且是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方式存活下来,它当然不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看似是对许半生许下重誓,实际上也是为它自己的生命负责。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多谢主人恩准。” 许半生摆了摆手,转身看了看方琳,说道:“抱歉,把你这里……”许半生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满目疮痍,不出意外,方琳是要把这里推倒重建了。 “这都是小事,而且,这些事是彭管家造成的,我相信是很愿意拿出这笔钱补偿给我的。”方琳对许半生是曲意奉承之态,可对其他人就没那么好了,尤其是彭连扬,竟然瞒着她在会所里搞了这么多名堂,哪怕是贪点儿钱什么的,方琳都能原谅,可这种事,搞得不好是会死人的,方琳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彭连扬。 彭连扬一听,也知道这事儿自己脱不了干系,而且说实话,看到那些东西之后,他也感觉到害怕了。之前觉得这些东西绝对无害,而听到许半生和那个道士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对他都是有损害的,一年之后,他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这两个月来,彭连扬也赚了不少钱,前前后后七千多万,而这个会所的推倒重建,加上装修顶多也就是两三千万的事情,剩下的钱,依旧是他的。算起来,两个月能落下几千万,其实也够了。只是把方琳得罪了,这个国家恐怕是不能呆了,不过手边有个几千万,换成美金也接近千万了,去美国也够了吧。只是,之前那种土豪的生活,似乎是不用去想了。 “我会负责的,我会负责的,方女士,您放心,我立刻就联系施工队,把这里推倒重建,然后装修,保证跟您原先的一模一样。不不不,绝对比以前更好!”彭连扬忙不迭的表着态。 许半生回头看见他,乐了,口中说道:“我倒是把他差点儿给忘记了。彭管家,你过来,我和你说话。” 彭连扬赶忙一路小跑到了许半生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那个气质管家男的模样? “许少,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许半生笑了笑,道:“倒是也没什么,只是麻烦你把这两个月赚到的钱,都交给我吧。” “啊?”彭连扬脸色剧变。 就连方琳也有些不解,她不明白许半生为什么会看上彭连扬那几千万,她让彭连扬重建这里,也只是为了惩治他一番而已,毕竟罪不至死,总不能真的把他杀了。 方琳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这要是换成从前,彭连扬在她手里,不死也是个废人,哪里可能拿出这两个月赚的钱的三分之一就能过关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其实也受到了不少影响,这个影响来自于许半生。可偏偏就是给她施加了影响,让她变得温和宽容了许多的这个人,现在却竟然突然变得穷凶极恶起来。 “这笔钱你用不上的,为了避免让这笔钱死在银行里,我认为你还是拿出来的比较好。我会帮您捐给慈善机构,也算是你为这个世界作出的一些贡献。”许半生倒是很淡定的解释着,只是他的解释反倒让彭连扬和方琳愈发不解。 “用不上?为什么用不上?”彭连扬很难理解。 许半生还是淡淡的笑着,继续不厌其烦的解释说:“你看,你已经接触到了我们修行者,对吧?而且看到了许多你本来不该看见,也知道了许多你本来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也没错吧?” 彭连扬机械的点着头,可突然脸色一变,想起许半生刚才的手段,杀死那名道士就好像杀了一只鸡那么简单。 他顿时浑身发抖,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的说道:“许……许少……你……你……你不会……啊会……想……想杀了我吧……”双腿开始发软,彭连扬几乎就要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伸手虚空一抬,彭连扬顿时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自己却是怎么也跪不下去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托着他一般。 “如果你不配合,我倒是也不介意杀了你,说句实话,你这种情况也算是死有余辜。不过能不杀人我也不想多造杀孽,所以,我会抹去你这两个月的记忆,基本上,你会感觉到你的记忆出现了断档,从两个多月前的某一天,突然就消失了,然后就是你睁眼的一瞬间。所以,你自然也就不可能记得你银行里多了这么多钱,你若不记得,你是不是就会让这笔钱一直躺在银行里,永远都不会支取,从此这笔钱就成为一笔死账了?几千万倒是不多,不过平白便宜银行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你说呢?” 彭连扬彻底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下场。 “许少,我并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对人类产生影响啊,我只是想多赚点儿钱而已,我也是被他们给骗了,你放过我吧!那些钱……那些钱您和方女士都不放在眼里,可对我来说,那是一辈子也赚不到的数目啊。我不要,不要,不要把那笔钱拿走。” 许半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贪心不足。你一年也是几十万的收入,这世上有多少人正羡慕着你呢?而且,没有这笔钱的时候,你也过的很好,以后你还是可以恢复从前的生活。当然,方琳这里不会再用你了,你可以去其他地方。为了区区几千万,把命丢掉,我想,这笔账,彭管家应该会算的。” 方琳此刻却插嘴说道:“其实我也未必非要把他辞退,如果他的记忆已经失去了,他就还是从前那个彭管家,我这里也依旧需要有个人来打理。” 许半生笑了,道:“这样你就更加应该没有问题了,你本来做的就是管家而已,你说呢,彭管家?” “真的不能留下那笔钱?” “许少抹去了你的记忆,即便是真的给你留下几千万,然后再告诉你账号,你敢拿么?”方琳再度开口。 彭连扬如遭雷击,突然醒悟了过来,对呀,如果记忆必然会被抹去,那么即便几千万堆在自己面前,恐怕他都不会有胆子去拿。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凭什么自己的账户里突然就多了几千万?真要那样,彭连扬恐怕会吓得去报警吧? 明白了一切之后,彭连扬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只想着权当这两个月是做了一场长梦而已,好在方琳不跟他计较,竟然还愿意把他留在这里。 “待会儿,我就想不起来现在这些了,也不会知道方女士对我有多么宽宏大量,所以,方女士,请受我一拜,多谢你对我的宽宏!”彭连扬撩起长衫的前襟,再度跪倒在方琳面前,这一次,他却是满心虔诚的跪倒在方琳的面前。 许半生看着此情此景,微微颔首。 随后,许半生得到了彭连扬的银行账户和密码,交给方琳让她安排把钱转出来之后,许半生便扬起右掌,一掌拍在彭连扬的后脑之上,然后,用精气封住了他这段时间的记忆。当然不会那么准确,只要保证彭连扬醒来之后想不起这段时间的事情就行了。 第297章 逼其现身 那笔钱款当然还是交给了方琳,造成她这里的损失,还要从这笔钱里出具。而剩下的,则也一并交给方琳处理,许半生既然说了要把这笔钱用于慈善,想必方琳也不会贪图这区区几千万。 此地善后事宜当然由方琳去完成。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即便附近少有人烟,肯定也已经惊动了警方,许半生的车子刚开走,警车后脚就到了,看到许半生的车也是没敢拦,主要也是本地警方知道从这个院子里开出来的车,其里边坐着的人都是什么份量。 方琳告诉警方,她这里准备推倒重建,家里有个小辈非要说他用鞭炮里的火药就能把这房子给炸了,于是就让他试一试,结果当然是没炸掉,反倒是搞得这里乌烟瘴气。 警方对此简直就无言以对,这玩意儿能瞎试的么?虽然鞭炮里的火药掺了很多******,属于炸起来看似很过瘾,实际上没有什么破坏力的。但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鬼知道那个所谓家里的晚辈用了多少鞭炮,好在没伤着人,而且跟他们说这话的是方琳。 方琳是什么来头,当地派出所的这些民警当然不会知道,可是区分局打过招呼,牵涉到这个会所的事情,让派出所尽可能不要多管。如果没有把握,就上报分局,总之是不能私自行动。 所以看到这里被搞得乌烟瘴气,但是反正没造成什么损失,民警们便也叮嘱了几句,说什么以后千万别这样了,鞭炮的火药虽然没什么威力,可搞得不好还是会伤到人的。方琳自然也假意的抱歉了几句,说重建开张之后,要请他们来吃饭之类的,民警们也就自顾自的撤了。 也得亏这帮民警没坚持要进去看看,如果进去,他们就会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被几乎扒光了的男子躺在一堆破烂之中。 这个半裸的男子正是彭连扬,他的衣服被那个魑魅穿走了。 那个魑魅已然成形,但却又没达到肉身的程度,许半生把彭连扬这几天还没来得及卖给崔正植的修行都拿了过来,交给了它,依旧没能让它的身体彻底实质化。 现在那个魑魅猛一看跟人几乎没什么两样,但是仔细看就不同了,会发现它的身体表面仿佛是流质的,在缓缓的流动着,看上去相当的恐怖。虽然天色已经很黑了,可是万一被人从车窗里看见它的模样,必定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现场能提供衣服的,就只有被许半生拍昏的彭连扬,于是李小语便把他扒了个半裸,衣服让那个魑魅穿上走了。 民警走了之后,彭连扬也悠悠醒来,首先发现自己几近裸|体,已然是大吃一惊,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偏偏方琳进来之后,还并不避讳自己的目光,看着半裸的彭连扬就像是平时看他的目光一样。 彭连扬此刻也发现会所已经是满目疮痍,像是被人洗劫了一遍,还在这里打了一场仗一样。 可是他快要想破了头,也没能想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他的记忆停留在两个多月前,某天下班之后开着车过江回家,车子开在路上之后的事情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方女士,这是怎么……?”彭连扬心怀忐忑的问到。 方琳早就想好了说辞,脸色十分的不好看,冷冷的说道:“这不就是你介绍的什么爆破队,房子没炸掉,把这里搞的倒是乌烟瘴气,明儿你还得抓点儿紧,赶紧找人来把这里彻底推平。我一开始就说,不要搞什么新鲜玩意儿,非要用炸的,好端端的直接用推土机一推,什么房子都拆了。何至于搞成这样……” 彭连扬傻眼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脑袋有些疼,但却完全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无奈,他只能再度开口问到。 方琳没好气的解释了几句,彭连扬却表示自己完全不记得了,而且,他也很快意识到时间的不对头。 之后就是一笔糊涂账,方琳假装发现了彭连扬的失忆,让他去医院检查,几天之后编了一套说辞,总之是让彭连扬相信了他这两个多月来勤勤恳恳,而方琳决定将虫二会所推倒重建,他便推荐了一个所谓朋友,说是专搞爆破的,比用施工队来拆除这里简便的多。于是那些人来了之后就把这里炸成了这个样子,而彭连扬在看到这里被搞成这副模样之后,跟对方大吵了起来。结果被对方打了一顿,他不肯付钱对方便把他的衣服扒光了,把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在爆破之前,他打过电话给方琳通知她,而方琳过来的时候,那帮人已经走了,但是在彭连扬住院的这几天里,方琳已经找人教训过对方。说对方就是一帮江湖骗子,也不知道彭连扬怎么认识的他们。 方琳让彭连扬放心,那帮人已经被她惩罚过了,绝不敢再来找他的麻烦。只是,彭连扬直到开始主持虫二会所的重建工作,都还想不明白那帮人究竟是些什么人,而他又是怎么会跟那样的一帮人搞到一起的。 而许半生,那晚离开之后,径直回到了家中。 彭连扬的电话在他手里,一路上许半生给手机里被记做莫先生的那个号码打过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显示对方已经关机,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结果,莫大师显然并不打算跟许半生见面,即便许半生现在已经开始干涉他做的事情。 用彭连扬的手机给莫大师发了个短信,许半生说:“莫大师,素未谋面,却相知已久。久闻尊姓,却缘吝一面,望莫大师能与我一唔。” 信息发出去之后,许半生直接就把这个手机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外边,是漆黑的长江,即便在这浓浓的夜色之中,江水也不曾停止奔流,依旧坚定地朝着东方缓缓而去。 浪花吞没了手机,带走了彭连扬和莫大师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许半生不知道莫大师会否因此迁怒彭连扬,那已经与他无关,若是因此丧命,也只能说那是彭连扬的命途合该如此。 但是许半生却知道,莫大师绝不会再联系彭连扬,要么是直接杀了他,要么是放任其不顾。如果莫大师肯现身,他自然有办法找到许半生,这对莫大师这样的神秘人物来说,根本没有分毫难处。 回到家里,看着那个颇具实质的魑魅,许半生略感觉到了些许的愁绪。 不用推演,许半生也能判断出,只要提供给这个魑魅足够的修行,它必然能够进化为人,而且,一旦造出肉身之后,它绝不会是一般人,而有相当大的可能是和曾文一样的灵体。 如果帮助这个魑魅成就灵体,那么这就是许半生身边出现的第三个灵体了。全都是莫大师造出来的,或者是他间接的造出来的。 造出一个天生灵体,这已经是堪称鬼斧神工之举了,许半生自忖这恐怕就连林浅都做不到,偏偏,这个莫大师不但做到了,而且还一连三个。 曾文的灵体,必然是莫大师有意识的造就,而夏妙然,则一半对一半,可能是有意为之,也可能是阴差阳错,不过有意为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这一个,其实也应该是一半对一半,可是,许半生还是觉得这可能是个意外,总不能说莫大师已经神奇到可以算出许半生必然会不惜一切的要除去那些东西,而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产生一个这样的家伙。若真如此,莫大师跟天道也就没什么区别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 已经三个了,会不会有第四个? 这不是许半生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有两样,一是如何帮助这个已经立誓为仆,终生对自己效忠的魑魅彻底成就肉身,二是要继续做今晚做过的事情,以此来逼莫大师现身。 不到万不得已,许半生其实并不想用这么惨烈的手段。 纵然消灭那些东西并不会有心理负担,可却总会耗费许半生太多的精气,他刚才看似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写意的就仿佛毫不费力。而实际上,李小语都能看得出来,许半生的损耗也是很大的,他的命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而大面积的跟这类阴阳之间的东西接触,很可能就会触动天道,让天道重新意识到他的存在。 不谈剿灭那些东西所造成的损耗,光是有可能被天道发现这一点,就绝非许半生能够承受。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由不得许半生不继续下去。 他原本希望通过自己的相逼,莫大师可以自行现身。见到莫大师,很多疑问就可以面对面的进行交流了,也就不用动用这些极端的手段。 可莫大师连茅山弟子都可以放弃,明知道那个道士一定会被许半生杀死,却依旧置之不顾,始终就是不肯现身。 面对这样的状况,许半生也不得不继续这种极端的手法。不过,手边有了个已经快要成就肉身的魑魅,倒是会让他之后的行动方便不少。 对付那些东西,许半生的损耗不可谓不大。 光是那些符纸,他就为之忙活了足足三天有余。符纸用起来固然很爽,可是画起来还要将精气遍布其上,就没有那么爽了,为了下一个目标,许半生也不得不再度花费三天的时间重新制作了一批符纸。好在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绘制这些符纸了,有了那个魑魅的效忠之后,许半生再也不需要将那些符纸爆掉,而可以回收再用。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替许半生节省了太多的气力。 而对付那些东西所耗费的精气,许半生也足足用了两天多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这两天,许半生又炼制了一批补气丹,两颗补气丹就足以弥补许半生的消耗,接下去的过程,想必会轻松不少。 第298章 朱弦三叹 这一次,是一个自助餐厅。 正常而言,任何一个自助餐厅都是人满为患的,自助餐靠的就是人流量,人越多,商家的利润就越大,而若是人流不够,这家餐厅就等着赔钱好了。 这家自助餐厅显然是个意外,业内几乎完全没有人明白,这家餐厅到底靠什么在挣钱。 位于吴东城中心的这家餐厅,早些年也是相当热闹的,其生意火爆没有别的原因,仅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它的菜肴真的是性价比极高,而且味道十分不错,是以即便是高达三百多一位,还从来都不打折的价格,依旧被吴东人趋之若鹜,几乎天天人满为患。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家餐厅就像是换了一个老板同时也换掉了所有的厨师一般,菜肴的质量直线下降,价格却丝毫不降,以前的常客去过之后,纷纷摇头,大众点评等消费类网站上的评价也是急转直下。 从前虽然价格高昂,可却依旧近乎于百分百的好评,再如何挑剔的客人,也只是抱怨一下其价格高昂。但是谈起菜品,还是纷纷称赞,不光味道鲜美,而且物有所值,价格高,自然就有其价格高的道理,首先人均一份的波士顿大龙虾,几乎就已经值回餐费的一大半了。 而现在的这家餐厅,却是神憎鬼厌,除了一些苍蝇一般乱撞上去的客人,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生意了,门可罗雀,只是白瞎了一个闹市中心的好店面。 不少生意人都盯着这个店面,想着哪天这家店经营不下去,他们可以趁机接手。在这种地段,周围就是cbd商圈,其实只要做的不十分的差劲,生意是不愁的,利润也是不愁的。 偏偏这家店生意差的要死,可却始终坚挺,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它依旧坚守着这块阵地,任何人上门试图谈一谈转让的事情,都会被店长毫不留情的赶出来。 极少有人知道,这家店的店长其实就是老板,他以前一周能来一次店里就算是不错了,可现在,却是结束了手里所有其他的生意,每天第一个来到这家店,又是最后一个离开。 厨师也早就不干了,换成了一拨厨师学校实习的学生,并且保持着每三五个月就更换一批的频率。 这倒是替这家店的老板省了不少开销,实习生么,总归薪资低廉,只是其手艺也就可想而知。 不过老板并不在乎这一点,东西做的再难吃也无所谓,甚至他丝毫不可惜那些其实还算不错的食材,每天浪费的连那些实习的厨师都绝对的心疼了。 店里的服务员也只有区区两个,以这种生意,又是自助餐的形式,其实就连这两个服务员都嫌多余。 服务员百无聊赖的呆在店里,趴在吧台旁边用抹布打着苍蝇,店里只有两个女孩子,真是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还要来这家店吃饭,难道吴东就没有别的餐厅了么?花费三百多块,却跑来吃这么难吃的东西,称之为黑暗料理都不为错。 这两名女孩子似乎也很清楚这里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是以她们只是端着两杯橙汁,就那么坐在那里。干脆连橙汁都不去喝,就仿佛她们交了三百多块一个人进来之后就只是为了在这里坐一会儿。 不过这倒也不是不可能,这两个女孩子,一看就是气质极好,身上穿的衣服基本都是那些奢侈品的牌子,手里拎的包,也是爱马仕的限量版,随便都是十几万一个。其中一个女孩子停在外边的车,竟然是一辆兰博基尼,这就可想而知其家里有多么土豪了。 这种土豪,大概真的不是为了来吃饭,而是就想找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坐一会儿。放眼整个cbd商圈,大概也唯有这家店生意如此清淡,服务员都不出声,整家店里安静的就像是高考的考场一般。 两个服务员都是女孩子,可即便如此,她们依旧为这两个女客人的容貌所震惊,一个清冷无双,看上去就像是我见犹怜的一朵小白花,清纯素雅,坐在那里美得就像是一幅画一般。 而另一个,则是带着浅浅的性感,那双嘴唇,和好莱坞的性感女神安吉丽娜·朱莉有一拼。关键是眉眼之间的风情,不用刻意表现什么,那就是一种发乎于本能的娇媚。这种娇媚却又并不过火,不会显得像那些模特一样搔首弄姿卖弄风骚,她的性感是由心而发的,是藏在美艳的面容之下很深层次的地方的。 两个服务员无聊的看着这两个女孩子,她们甚至连话都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做着,只是时不时的环视一圈,就仿佛这空空荡荡的餐厅里,还有别人存在一般。 她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做夏妙然,一个叫做李小语,在她们眼中,这个餐厅还真是人来人往热闹的很,而且,远比整个cbd商圈里其他任何一家店面都要热闹的多。 用摩肩擦踵来形容,只会嫌不够,这里几乎就要人挤人人摞人了,跟公共汽车或者高峰期的地铁上简直就有一拼。 在那些无人问津的食物之上,也有许多没有丝毫生气的食物,看起来,就和普通的牛肉、海鲜毫无二致,可是夏妙然和李小语都很清楚,那些食物只不过是表象,那些都是茅山派提供的戾气,只不过被处理成各种不同的形状和姿态罢了。虽然只是在吞噬它们所需的能量,从而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修行,但是既然是在餐厅里,总归也要伪装一下,装出一副好像它们也是在用餐一样。 那两个服务员听到门响,便一起抬头望去,似乎是看到有个人走进来了,可很快那人又消失了,就仿佛从未有人走进来过。 服务员有些奇怪,彼此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也证实了自己刚才所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既然有人进来了,那人呢?怎么不见了? 她们没注意到,原本只是静静的坐着的夏妙然和李小语,在刚才门响的一瞬间,都是眼前一亮,然后,她们两人一起站起身来,朝着餐台走去,似乎要开始取些食物,花了三百多块一个人,终归还是要吃上一点儿的。 对于夏妙然和李小语的行为,服务员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人家交了钱进来的,自然要吃点儿东西,总不能说真的就花三百多一个人坐在这里呆一会儿,再如何土豪,也不是这么花钱的。 只是她们也绝不会想到,夏妙然和李小语对这里的食物真的是丝毫兴趣都没有,她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拿取食物,而是为了放下一些东西。 刚才从门口的确进来了一个人,又或者,那并不能称之为一个人,至少到现在为止,它还是个只在气息上脱离了魑魅的范畴,而形体上还没有进入人类范围的怪胎。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过后,它应该就可以真正的成为一个人类了。 那就是发誓要效忠许半生的魑魅,它现在已经有了个名字,叫做朱弦,许半生给她取的,总不能一直没个称呼,当时刚好看到“朱弦三叹”这个成语,许半生便随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朱弦。从它所能发出的声音来看,成为人类之后,想必它将会是个女人的肉身,朱弦这个名字,给女孩子用,想必不错。 朱弦进来的时候,除了引起了服务员的注意,其实餐厅里用餐的那些东西也都注意到了。 它们清楚的感觉到进来的并非它们的同类,可却又并不像是人类,这让它们显然有些错愕。 可是朱弦进来之后,旁若无睹的走向餐台,拿起了一只只有它们那个世界里才能出现的盘子,装上了几块同样也唯有它们那个世界才能被看见的食物,这些东西很快也就不再去注意朱弦了。 朱弦显然并不是它们的同类,可它们同样可以确定朱弦不是人,只要不是人,又能看见它们,并且能取食这些戾气所化的食物,似乎就更靠近它们一些。 它们只是来用自身的修行换取更多的戾气好回去修行的,对于朱弦的身份,它们并不想过多的探究。 朱弦很轻松的走在了它们之间,引领着夏妙然和李小语,在餐厅的各个角落里放下许半生绘制的符纸。 如果那些东西稍微再警觉一点儿,它们就能发现,夏妙然和李小语这两个人类,跟朱弦的步伐如此的一致,朱弦走过的地方,夏妙然和李小语很快就会重复一遍,手里还会有个奇怪的动作。 不过那些符纸并非这些东西可以看见,许半生做了特殊的处理,不但它们,就连那两个服务员以及这家店的老板,也就是站在吧台后边负责收钱的店长,也无法看见。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效果却好得很。 不比许半生的轻松写意,夏妙然和李小语放置这些符纸还是颇费了些工夫的。因为这家店的老板也可以算是茅山派的弟子,他和管志强是同一类人,所以许半生不方便像在虫二会所那样堂而皇之的过来,茅山派的道士可杀,可是类似于管志强这样的人,许半生也并不想多造杀孽。 夏妙然和李小语布置完那些符纸之后,便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取来乱七八糟的食物,她俩连碰也不碰一下,只是,无论是这家店的老板,还是那两个服务员,似乎都已经没有精力去注意她们了,因为门口进来了一帮身穿制服的人,一行十多人,有穿着工商制服的,有穿着城管制服的,还有一些,是穿着白大褂,不出意外应该是卫生防疫部门的人。 老板很意外,他每个月都孝敬这些部门不少钱,按说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今儿这是怎么了?这架势颇像是联合执法的意思。 第299章 钓鱼执法 赶忙迎上前去,手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软装中华烟,老板拿着烟就凑了上去。 “您几位这是……?”老板笑眯眯的,一边询问,一手散着烟。 只是在第一个人那里就碰了钉子,对方直接无视了他手里的香烟,只是冷冰冰的说道:“工商城管防疫三部门联合检查,你是这里的老板?” 老板一愣,心道这种检查不是通常都会事先通知的么?关键他该孝敬的从来没少过啊,开个餐厅也没可能孝敬太多,但是逢年过节,几个主管部门的超市购物券,是一分都不少的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您挺面生的,我跟王所也吃过几回饭……”老板还想套套近乎,实际上他已经感觉到,这恐怕不是附近的工商所来检查。 “这次是市里统一的抽查,没有通知地方工商所,你就是老板潘峰吧?把营业执照等证件拿出来吧。”那个穿着工商制服的人一脸的公事公办,丝毫没打算给老板口中的本地工商所王所长面子。 潘峰见状,心道这也是倒霉催的,不过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客人,也影响不到他的生意,他的生意也不是这帮人可以看见的。 于是转过身回去拿营业执照,同时对那两个服务员说:“你们俩跟那两位客人打个招呼,就说是常规检查,不会干扰到她们吃饭的。” 潘峰并不知道,来的这些人,每一个都能看见这餐厅里来来往往的那些东西,他们哪里是什么工商城管和防疫部门的人啊,他们全都是十七局的人,清一色的术数界人士,实力未必多强,但是开天眼这种小事,他们多数都是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 刚才跟潘峰说话的那个,正是十七局在江东省的负责人史一航,他是按照许半生的吩咐过来“检查”的,这一看,餐厅里拥挤不堪,他和手下的那些人尽皆摇头,心说这搞得也太过分了。 本市或者其他城市,这些东西的聚集地其实都不少,只是像这家餐厅这样,拥挤到仿佛下饺子一般,也实在罕见的很。按照许半生所说的,天堂隔壁那二百来个平方的地方,每年都三亿多的挣着,这也意味着替茅山那些人挣的钱一年几乎就要到三十亿左右,那么这里,明显能够容纳的人数要远超天堂隔壁,这还不得一年帮茅山挣五十亿以上? 像是这样的场所,在本市还有不少,茅山那些人,这些年来到底囤积了多少钱?往最少了算,一年也在两三百亿,天知道他们做了多少年,即便只有两三年,这财富的积累也快要赶上许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了。最关键之处在于,他们这可都是现金啊,最起码也是黄金钻石这样的一般等价物,随时都可以变现流通的,其资金能力,几乎比国内任何一家巨头都要强悍的多了。恐怕就算是国际上那些排名前十的巨富们,手里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现金流。掌握这么多的现金,不多说,打垮一个类似于菲律宾或者马来西亚这样的国家经济几乎都够了。 看在眼里,触目惊心,这也更加坚定了史一航及其手下要配合许半生将这些场所剿灭的决心。 人世间避免不了这种介于阴阳之间的东西出现,可是像是这样的高密集的活动,十七局也不能坐视不理,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状况。这就好像为何政府部门要极力控制民众的集会游行一样。 “你们几个,到后厨看看,你们检查一下他们的酒水,你们采集一些食物样品,回去检测。”史一航假作联合执法的指挥官,镇定自若的指挥着手下们的行为。 十七局的这些人各自散开,根本就没考虑过潘峰是不是同意,便按照史一航的吩咐去向不同的地方。而实际上,他们是在控制各个出口,以防止有漏网之鱼,顺便,可以让无辜者离场。 潘峰拿着营业执照以及缴税证明、卫生防疫证等证件走了回来,将手里的这些证件交给史一航,带着讨好的说道:“我这儿也没什么生意,现在都赔着钱呢,不过我这人念旧,舍不得这个以前替我赚了钱的地方。反正每年也赔不了太多钱,就强自撑着。东西口味虽然很一般,不过卫生这些事情,我还是盯得很紧的。” 史一航理都不理他,只是假模假式的翻看着那些证件,确定那些证件没什么可挑剔的之后,他开口说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理,既然是联合执法的抽查抽到了你们家,你就好好的配合。没问题的话,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希望你能支持我们的工作。” “那是一定的,我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您回头跟王所打听打听,我一向都特别配合,否则也不会跟王所成为朋友,您说是不是?” 史一航瞟了他一眼,也不吱声,只是看着夏妙然和李小语,她们俩见到史一航,也跟他稍稍点头致意。 后厨的人出来了,手上戴着橡胶手套,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史局,这儿的卫生状况很差劲啊,看上去倒是干干净净的,但是一个简单的细菌测试,就原形毕露了。这里肯定没有按照要求进行餐具灶具的消毒处理,细菌的单位富含量,超出正常标准五十多倍,已经达到直接封店的标准了。” 听到这话,史一航看了潘峰一眼,潘峰头上的冷汗也顿时下来了。 哪有几家餐厅是真的会对整个后厨环境做大面积的消毒处理的啊?每年应付检查的时候做一下就行了,倒不是要省这点儿钱,而是消毒液一喷,基本上接下去连续几天内,做出来的东西上边都带着明显的消毒水味。这里没生意倒也罢了,其他餐饮企业,真要这么做,每年得歇一半以上的时间。 但是这也没法儿解释,总不能说我们一直如此,您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得了,潘峰也只能看着史一航的表现,希望他只是讹点儿钱就算了。而且,说实话,即便封店他也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指着那点儿生意,为的不都是那个世界的生意么? 很快,检查库存的人也回来了,拿着几样酒水放在潘峰面前,不无揶揄的说道:“老板,您这儿还真是省钱啊,拿着勾兑的果汁饮料冒充鲜榨也就罢了,这些还都是三无产品。还有这些酒,都不用检查防伪就知道是假酒,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这些还真是不怪潘峰,他平时那顾得上这些东西?每天赚的钱都够把这里所有的库存买上十几倍的了,何至于去搞这种小名堂。这里的进货出货,他都是交给下边的人的,这是下边的人在赚他的钱。他大致上心里也有数,反正现在生意差成这样,这些东西也搞不出多少钱来,一个月能弄个几千块一万多就不错了,他全然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这一切却都成为史一航的借口了。 最后一波回来了,黑着脸,直接将一个盘子往桌上一扔,摘下橡胶手套就道:“史局,不用采样回去化验了,就在这儿他们就过不了关。你看看这些肉类,往轻了说是变质肉类,往重了说这是谋财害命。现场的简单测试,就直接可以证实这一切,这里头很多病毒都直接超标了。这店直接封了吧,而且我建议,请司法部门介入吧,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食品卫生问题了。” 听到这话,潘峰顿时傻眼了,这也从来没听说过啊,一个突击检查居然会搞到要让司法部门介入,这都哪儿跟那儿啊。 餐厅这种经营场所,需要司法部门介入倒也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发生了食物中毒之类的事情,而且查明就是经营者的问题,这才需要司法部门的介入。而且,即便是有人食物中毒什么的,只要没死人,没有造成伤残,也就是个民事责任,完全不需要把人带走,只是司法程序被启动罢了。 现在这位竟然说要让司法部门的人在这种时候就介入,这是唱的哪一出? 潘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帮人根本就是来勒索的吧,好在他也不在乎这点儿钱,便小声对史一航说:“史局,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史一航猜出潘峰想干嘛,正愁没借口强行封店带走人呢,潘峰这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点点头,史一航背着手跟着潘峰走到了一边,潘峰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用身子挡住,放在史一航的面前。 “史局,这里头具体有多少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指定在六位数。还劳您放我一马……” 潘峰很得意,心道这种事,任是谁也不会出手像我这么豪绰吧?这张卡里,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五十万,像是这种五十万一张的卡潘峰准备了不少,为的是平时要用钱的时候方便。 而这张卡里他用过一次,肯定没有五十万那么多了,但是他大致记得应该有个十多万的样子,应付这样的场面,他觉得那是绰绰有余了。 史一航脸上带着笑容,用两根手指拈起那张银行卡,潘峰松了口气,心道看见你这笑容就知道这事儿已经解决了,心里还有些对史一航嗤之以鼻:什么狗屁局长,肯定是个副职,区区十几万就让你笑成这样,老子这儿每天都是你的几十倍啊! 可是,潘峰没能得意太久,史一航的脸色突然一变,猛然转过身来,对着身后本就有拿着摄像机进行跟踪拍摄以便取证的属下说道:“这是这家餐厅的法人代表潘峰试图向我行贿的银行卡,潘峰表示这里边有六位数以上,记录在案。”然后又对那个负责摄影的属下说道:“刚才潘老板所说的话,收音效果如何?”史一航对着潘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里明显印出一个小型麦克风的形状。 第300章 魑魅宠物 潘峰一听就傻眼了,他顿时有些激动的想要从史一航手里抢回那张卡,史一航也不躲闪,任由他把卡抢走了。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零三分,卡号已经记录在视频之中,到时候我会要求银行方面出具这张卡的存取证明,确认在这个时间点到底有多少钱。”史一航面对着镜头,一本正经的说到。 潘峰脸色沉了下去,他对史一航怒目以视,道:“你们这是钓鱼执法?” “钓鱼?为什么?为了把你移交司法部门?你当我们工商部门是闲得慌么?”史一航很是不屑的说到,然后,他又对潘峰说:“实话跟你说罢,你这家餐厅是我们这次唯一抽查的一家,你不觉得你这餐厅太奇怪了么?一年多前开始生意一落千丈,你似乎也不着急,还结束了其他生意就守在这里。你是当别人都是瞎子么?有人实名举报你这里有很多问题,结果你还真是不负所望啊,我们一来,立刻检查出无数的问题。行了,你也别难过,跟我们去协助一下调查,该移交司法部门的,我们会移交,如果我们调查之后的结果觉得没必要,也不会为难你。但是,我警告你,像是这种事,再也不要出现第二回了,否则,休要怪我不讲情面。” 史一航一挥手,他的下属便集中起来,显然是准备随时离开了。 潘峰呆了呆,似乎觉得跟政府部门对抗不是什么好主意,哪怕在他眼中看来,史一航这边十几个人,他一个人都可以轻松的应付。可是没必要啊,而且他哪里知道,他虽然是个进入到了后天境界眼之境的高手,可今天在他这里的,最次的也是耳之境巅峰了,别说他一个潘峰,就算是五十个他,也绝非这帮人的对手。 潘峰应该感到庆幸,他没有想过暴力抗法,否则,他死都不会知道是怎么死的。 “史局,咱们商量一下?”潘峰见史一航的话中有松动,试探着又问。 史一航冷冷一笑,道:“别的先不说了,你先把门关了,停业整顿是肯定少不掉的。厨师和服务员都叫到前边来,我们记录一下。” 潘峰见状,也只能照办,吩咐服务员去把后厨的所有人都叫到了前边来。 史一航让下属逐一登记之后,就让那些厨师和服务员提前下班了,并且让他们保持电话二十四小时畅通,随时都有可能找他们了解情况。厨师和服务员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道这检查个卫生,怎么搞得跟出了命案一般。 自然的,史一航也安排了两个人装模作样的和夏妙然以及李小语在谈着,似乎是在了解情况,否则怎么解释两个客人看到店都被封了还不赶紧走人的? 等到关了店门,整个餐厅里只剩下潘峰一个人之后,史一航及其下属的戏,也就没必要演下去了。 “说罢,你师父是谁?”史一航坐在潘峰的对面,问他,而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潘峰完全没明白史一航的意思,不解的说道:“什么师父?史局您……?” “眼之境的实力,普通的江洋大盗倒是并非你的对手了,不过你真要指望凭这点儿本事就行走江湖,我保证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年多了,也挣了快十亿了吧?生意很兴隆啊!” 潘峰听到这些,才知道史一航的来意究竟是什么,合着刚才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厨师和服务员相信这里是因为卫生问题被查封,让他们停业整顿。不过想想也是,这里地处闹市区,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即便是深夜,这附近也有的是不打烊的店面。真搞出点儿动静,跟市民解释起来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他只是还有些迷惑,史一航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 “您是?”潘峰带着疑惑问到。 史一航这才真正的自我介绍:“史一航,十七局江东省负责人。”看出潘峰的迷惑,史一航也确认了潘峰真的是外围到不能再外围的道门弟子,甚至于说他是道门弟子都高抬了他,他不过是茅山派的一个工具罢了。 “十七局,是国家的秘密部门,简单的说,就是处理道门、佛门、巫门这三大类之间的事情,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部门。你这里的情况,我不用多说了吧,茅山派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现在正在搜集茅山派的证据,一旦证据充足,他们也保不了你。不过鉴于你们这类人基本上是属于完全不知情的,只不过是茅山派的外围棋子,被他们利用来赚钱的工具。我们并不打算为难你们,毕竟我们和真正的执法部门有所不同。可是,你必须得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以便我们掌握茅山派的证据。否则,你应该明白,在十七局这里,无罪就是置之不理,有罪就一定是终生监禁甚至是直接抹杀。不要怀疑十七局的权限,即便是******的干部,我们同样有执法权,我们甚至不需要对国家主席负责。明白么?” 潘峰已经傻眼了,这一年多来,利润丰厚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他不是没有想过这肯定是会触动到某些方面的利益的。但是他想到政府也未必就知道这种事情,正常的人类谁也不会相信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儿,而且,对方也只是跟他说了,干满两年就可以结束,到时候他坐拥十几亿财富,一辈子挥霍不尽。 最主要还是被对方的实力给吓着了,虽然做不到传说中的御剑飞行,可是飞剑伤人却似乎真的是可以做到,而且,那个人很真实的像他展示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才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轮回转世这样的情况的。 而现在,史一航的话,让他一直以来都有所怀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他开始担心,担心自己将茅山派的人供出来之后,是否能够帮助十七局钉死茅山派,如果不能,他就麻烦了。对方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想要干掉他,哪怕他躲到天涯海角也不行。 潘峰的眼中闪现着犹豫,而史一航也已经没有心思跟他多说什么了。 餐厅后厨走出来一个人,身穿对襟的唐装,背着双手,很是悠闲自在的模样。 年纪很轻,大约也就是二十岁附近的样子,面色苍白,似乎体弱多病,潘峰看到他,甚至会产生一种担心,这要是风大一点儿,这少年会不会被风刮走了?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掩盖不了少年的俊美,就连潘峰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长的真的很好看。五官已经是绝配,气质又极其出众,一览众山小,就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正在俯视着天下的芸芸苍生。 “许少!”史一航起身打了个招呼,而夏妙然和李小语则一起朝着许半生走去。 这时候,潘峰才意识到,史一航跟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两个女客人还没有离开,而现在她们的举动说明,她们才是第一批进入到这里的人,她们也是为了这些东西而来。 夏妙然和李小语在许半生两旁站定,三个人看上去显得极为的谐和,他们就好像原本就应该站在一起,也必须站在一起一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而且绝不会有人对三个人的组合感觉到丝毫的突兀。 “好像复杂了点儿,不过这里地处闹市,小心一些也好。”许半生点评了一下自己布置的这一切,然后对着虚空中招了招手,道:“朱弦,你也不必藏着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逐渐现形,之前朱弦还是用了些修行,这才能使得它的身影不会被普通人看见,现在自然是没有必要再遮掩什么,它也便彻彻底底的恢复了原状。 “你们……”潘峰刚想问话,陡然看见朱弦的出现,他的话又被吓了回去。 尼玛,这是养了一只魑魅当宠物么?可为什么这只魑魅竟然可以不用开天眼就能看见?这是已经可以实质化的魑魅?它获得肉身了?原来这些东西修行到一定的阶段,真的可以凝聚肉身成为人类的么? 潘峰对这些还算是有些了解,一年多的时间,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管只顾着赚钱的。道藏和各类关于这方面的传说,他都看了不少。问是不敢问的,自己钻研总可以吧? 不过他所获取的知识很多都是错误的,或者是夸大其词,或者是凭空捏造,只有少部分才是真实的情况。 看着逐渐现形,却又并不完全是个人类的朱弦,潘峰只觉得,这几乎已经达到了金丹的修为,才能做到这样吧。难道,这些人都是先天的境界了?可是那个人却说这世上没有先天的存在,先天只是一种传说而已。 “史先生,让你的人避一避吧,这些东西我先处理一下。”许半生看都没看潘峰一眼,只是对史一航说到。 也不等史一航下达指令,他的那些下属就自动退到一旁,将整个餐厅中间被符纸划出的范围都空了出来,留给许半生动手。 从怀里掏出那枚被圣光加持过的铃铛,许半生轻轻一松手,那铃铛便自行升上半空,慢慢的移动着,最终在某个位置停顿了下来。 一道道的红光闪现,餐厅的各个角落里同时出现了许许多多黄色的符纸,符纸上朱砂勾勒出来的线条,开始散发出红色光线,然后跟铃铛周围那层淡淡的白光连接起来,在整个餐厅的范围内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 那些原本还在大吃大喝的魑魅魍魉,陡然间都发现自己已经被禁锢在了原地,动也不能动了。 许半生这次连说都没说,直接就动上了手,而且,这次有史一航和夏妙然的帮助,他们三人同时出手,向着那些东西发动了攻击。 第301章 像极了求婚 白雾蒸腾起来,那三只东西的身上就像是人身上被泼了强硫酸一般,滋滋的冒着白烟。 潘峰看得出来那三只东西的挣扎和不甘,可是它们却在许半生等人的手下毫无挣扎之力。 这时候,潘峰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武力反抗的念头有多么可笑,也就得亏是他没动手,否则,虽然现在这三人展现的并不是武功,但是能有这种手段的人,哪一个的武功会差呢?别的不说,干掉他这样的,怕是动动小指头就够了。 很快,那三只东西就化作飞烟,再也无法挣扎了,它们的存在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被直接抹去。 这时候的那些东西,已经乱成一团,它们试图相互照应,可根本动弹不得,全都被大网隔开,每个东西都只能在自己的那个小格子里行动。 不过,这里的这些东西数量远超虫二会所,虽然许半生准备的符纸也多了许多,可依旧无法保证这些东西都单独被困在小格子里。一多半的格子里,倒是都有超过两只以上的那些东西。 这时候,就需要朱弦动手了。 刚才许半生让朱弦现身,能看见整个过程的都是人类,而在那些东西眼里,朱弦是没有丝毫变化的。这些东西,它们想要看到正常的世界里的景象,也是需要动用自身的修行的。可以说,除了在它们特定的世界里的活动,它们想要做出任何举动都是需要付出修行作为代价的。而对它们来说,时间的流逝也是修行在逐渐损耗的过程,它们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付出远比人类以及其他生物更多的努力。 从这一点上来说,其实这些东西也挺可悲的,但是世界就是如此,不光它们,任何一种生物都是一样。人类不也要承受天道想怎样就怎样的处置么?即便是天道,别忘了,人类修行到一定的境界,也是可以挑战他的! 朱弦看到自己那些曾经的同类有些惊慌失措,它不由得为这些东西感觉到了悲哀。即便是智商其实已经整体上超出了人类,可终究在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还是会乱作一团。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是生命体最大的特征了吧。 “不要惊慌,这个人类虽然法力极高,并且提前做出了准备,将我们固定在很小的范围内。可是我们却并非单独处于一个很小的范围,我们的身边都有自己的同伴。牺牲自己的修行,来帮助同伴撕开这张大网,然后积聚更多的修行,咱们这么多人,未必就没有实力与这个人类一战。就算咱们跟人类之间有过约定,可是这个人现在无端对我们出手,我们也不需要遵守约定了。” 一句话,轻松的提醒了这些东西,它们也做出了和虫二会所的那些东西相同的选择。 有时候,灵智也未必就能令这些东西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在寻常的状况下,集合力量进行反抗,这或许是正确的选择,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绝不是。这只会替许半生省下精气,好让他集中火力对付有限数量的这些东西罢了,而且,还会给朱弦最好也最方便的吸收它们修行的机会。 如果它们保持目前的状况不变,即便是许半生,而且他今天还有两个帮手,这么大的数量,只怕他们也未必有足够的精气将所有的这些东西都进行抹杀。毕竟,摧毁它们全部的修行,使其灰飞烟灭,并非仅仅杀死它们那么简单。 和朱弦呆在同一个格子里的那几个东西,毫不犹豫的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它们都看出朱弦的实力是所有这些东西里最强的,要将修行集中,自然就是集中到最强者的身上。 吸收了这几个东西的修行之后,朱弦明显感觉到精神一振,而那些东西很快就感觉到了后悔,因为朱弦根本就没有罢手的意思,它没有留下让这些东西勉强保命的修行,而是等到它们想停手的时候,却主动的将它们的修行收割干净。 犹如被吸干精血的人一样,这些东西彻底失去了转世轮回的机会,烟消云散,化作漂浮于这个世界中的少量灵气。 朱弦看着这些东西化作光点消失,口中却还故作悲愤的说道:“兄弟,我不会忘记你们,你们宁愿失去所有的生机也要给我创造战胜人类的机会,我会继承你们的一切,活下去!”说话间,朱弦轻易的撕开了大网的一道红线,成功的将自己周围的空间扩大了一点儿。 接下去,是前赴后继的其他妖灵以及魑魅,它们都毫不犹豫的奉献出自己的修行,只可惜朱弦却在它们想要留下一点儿保持存活的时候,却无情的吸干了它们最后的修行。 许半生和史一航以及夏妙然也在不断的动手,他们都在挑选着那些已经吸收了不少其他同类的修行的东西下手,这样会更加有效的结束这场疯狂的战斗。 而即便是他们三个人,也没有朱弦一个人的速度快! 是的,到这时候,朱弦已经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人了,它的身体进一步的得到了实化,不仔细观察的话,几乎已经看不出它是个魑魅,而并非人类。这说明它的肉身在不断的被创造出来,现在已经极其接近一个人类的标准了。 没用太多的工夫,那些东西已经死伤大半。 而到了这个时候,它们也开始发觉,朱弦并不是在帮助它们,而根本就是在尽情的吸收他们的修行,以增长自身的修行,从而凝聚肉身。 只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它们的醒悟来的太晚了,朱弦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成长,它也已经撕去了自己的伪装,开始主动的强行吸收那些东西的修行。每吸干一只,就意味着一个魑魅或者妖灵的消散,它们永绝于天地之间,原本想要强行停留的意识,也在这天地间被无情的抹去。 现场已经发展到是四个人在同时对付这些东西,他们的速度大大的加快,或许是本属同类的缘故,即便是已经露出真实目的的朱弦,在诛杀这些东西的时候,其速度也绝非许半生等三人可以比拟。 潘峰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餐厅里数以千计的那些东西纷纷化作了飞灰,彻底消散在这天地之间,而这些东西,以前都是他的财神爷,几乎每个东西,每个月都要给他带来数以十万计的利润。 就这么短短的半个小时,这些东西就彻底消失不见,从此再也不会给他创造任何利润。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那些东西根本无法对许半生等人进行任何有效的反击。它们甚至来不及让自己的力量最大化,就已经死在了许半生等人的手中,尤其是那个和它们分明份属同类,但却杀戮更多的朱弦。 很快,餐厅里所有的魑魅和妖灵都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已经无限接近于人类的朱弦。 朱弦有些意犹未尽,它似乎感觉到自己即将成为一个人类了,可就在这最后的关头,却也已经再没有任何的修行可以供其吸收。 它不禁想起了潘峰收集起来还没有交货的那些修行,拿到那些瓷瓶,也就拿到了这里最后剩余的修行,或许,有了那些修行之后,自己就能彻底凝练出肉身,成为人类了吧? 朱弦朝着潘峰走去,发出好听的女声,但却没有丝毫温柔感觉的说道:“你这段时间收集的修行呢?” 潘峰吓得直哆嗦,虽然天天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可他完全就没想过这些东西终有一天会跟他进行这样的交流。 看着眼前的这个也不知道是该称之为人还是那些东西的家伙,潘峰恍惚间,产生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美!太漂亮了,简直就是女神级别的! 这时候的朱弦的确很漂亮,五官已经隐约可以看得很清楚,只是像在脸上蒙上了一层极薄的面纱一般,还微微有些云雾状的东西在表面缓缓流动,而其他方面,已经和人类毫无二致。 大大的眼睛,甚至可以看到里边的瞳孔,睫毛也长了出来,长长的忽闪着,动人无比。 挺括的鼻梁,微微上翘的鼻尖,小巧却诱人的红唇,脑袋上连头发都已经完成。不过,和夏妙然以及李小语都不同,朱弦的头发是一蓬短发,但这却让它看起来更加的娇俏可人,活像是一个活力四射身形矫健的美少女。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会是各种啦啦队都极其欢迎的人物吧,活力四射的模样,动感十足。 身上竟然还有衣服,这是朱弦舍弃了一部分修行幻化而成,她越贴近人类,就越有羞耻心。当她发现自己的身形开始展现女性的优美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决定了用一部分修行来幻化成一套衣服。 它现在穿着热裤,脚上一双运动鞋,竟然是新百伦牌的,鞋上那硕大的n字logo,清晰无比。 上身一件小可爱,紧紧绷在健美的身体上。 单就身材来说,朱弦的身材甚至比夏妙然还要好。上身饱满挺拔,下身一双大长腿,长到绝对黄金分割的地步,丝毫不像许多的女孩子那样,纤瘦柔弱,而是呈现出一股极其自然清新的健美来。 不同于李小语的清冷冰凉,也不同于夏妙然的性感美艳,更加不同于蒋怡的女王风范之下偶尔露出的小儿女状。朱弦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女孩子极其健康的形象,热力四射,仿佛在她的躯体之中,蕴含着无限的张力,让男人一看就有一种冲动骑在它身上跟它做点儿疯狂的事情,想必,那绝对是人间最美的享受吧。 “我在问你话!”朱弦说话的口气,可完全跟它的外形不同,倒是和冰冷的李小语如出一辙。 潘峰吓得一哆嗦,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将其递到朱弦的面前。这景象,竟然诡异的像极了潘峰在向朱弦求婚。 第302章 储物戒指 朱弦看到潘峰的举动顿时愣住了,它没搞明白潘峰这是在做什么。 而一旁的许半生,此刻却是眉头微微一拧,随即很不像他平时作风的两个大步跨了过去,一把拿过了潘峰递出来的那枚戒指。 戒指是纯银打造,式样古朴,许半生一拿到手,就感觉到戒指里丝丝的气场波动,这是一件法器无疑了。 指环下方正中,镶嵌着一块极小的白色物体,许半生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砗磲。 在砗磲的两旁,一边是磨砂效果的绿色琉璃,一边是一小块红色的珊瑚。 正面的戒面是一颗微微绽放光华的赤红玛瑙,玛瑙周围用黄金作为戒托装饰,而在黄金的边缘,则镶嵌着许多粒极为细小的水晶,反射光华。 “七宝?”许半生口中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然后他问潘峰,“这是一枚空间戒指?” 潘峰愣了愣,随即使劲儿点头,回答说:“他们说叫七宝储物戒。” “那些东西的修行都藏在这个储物戒里?” 潘峰赶忙回答:“口诀是……”潘峰的口中吐出极为晦涩难懂的词语,长长的一串,不过许半生倒是很快就记下了。 七宝储物戒并未发生任何的变化,没有因为潘峰说出口诀就将里边藏着的东西吐出来,也并未在许半生面前展示一个被缩小了的空间。 许半生知道,这是因为这枚七宝储物戒必须和人类的气血相连,在念动口诀的时候,还需要用精气将其打开的缘故。如果说储物戒指是一个保险柜的话,那么口诀便是密码,而精气则是钥匙,二者缺一不可。 他并未立刻打开这枚储物戒指,而是久久的陷入了呆立的状态之中。 储物戒,或者按照许半生所说的叫做空间戒指,而实际上空间戒指这个词汇,是许半生自己从网上看来的。在道藏之中,倒是有介绍过这类法器,不过道藏里都是将其称之为芥子须弥,储物戒也好,空间戒指也罢,都是现代人的新称呼了。 芥子须弥并不是非要做成戒指的形状,而是会做成各种不同的样子。只不过现代的文献或者小说里,通常都会将其描述成戒指的样式,大概是因为戒指戴在手指上,可以比较方便的取放物品吧。而实际上,这根本无所谓,只要能够将精气注入到芥子须弥之中,同时念动口诀,里边的东西都不需要用手去拿,只需要用意念探索尔后取出就行了。所以,做成项链、挂坠、手镯乃至兵刃,其实都不重要。 衡量芥子须弥这类法器的优劣,一是其取放物品之时耗费的精气的多少,二是其中空间的大小。空间越大,耗费的精气又越小,这件法器就越好,反之则愈差。 许半生默默的年动了口诀,然后将自身的精气注入到戒指之中,颇有些勉强的打开了这枚戒指之中的空间。 空间里,除了装有那些东西修行的瓷瓶之外,还有密密麻麻堆放的金条,放眼望去,怕是有数百公斤都不止。边上还堆放着许多纸币,有美元有欧元,自然还有大量的共和国币乃至港币,粗略估计,这笔现金折算成共和国币的话,怕是也要数千万甚至破亿了。 另外还有不多的一些字画,少不得都是些真品的古董,估计是潘峰这段时间变现的结果。 字画旁边有个绒布袋子,许半生将其取出打开一看,里边全都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潘峰也真是小心到极点了,看来他除了不多的一部分身家是放在银行里之外,其余的都换成了黄金钻石字画以及现金堆放在这枚储物戒指之中。这样有利于他随时发现苗头不对就离开这个国家,而财产却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整个戒指里的空间,大概相当于一辆小型面包车里的空间,三四个立方米的样子,装下这么多的东西之后,竟然还有富余。 从空间来说,这枚储物戒指倒算是不错,可从打开它所耗费的精气来看,这枚戒指只能算作是下品。 综合来说,也顶多就是中品偏下。 当然,这是许半生根据道藏中的记载,将芥子须弥最高的标准定为空间足以装下三江之水,所需精气不过些微所比较的。而那样的芥子须弥,即便在道藏或者佛经之中,也并不多见,最典型的就是南海观世音手中那只玉净瓶,那可是可以装下五湖三江四海之水的,属于最顶尖的法宝。但那也只是神话,谁也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否存在。 对于人类而言,这枚戒指虽然谈不上多好,可也是难得一见的法器了。 就是这样的法器,茅山派却可以将其交给一个外围弟子都算不上的潘峰,这也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不过考虑到潘峰这家餐厅大概是江东省内最大的一个点,每月要成交的修行数量都是其他地方数倍之多,给他一个法器,用来装取这些修行,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样的法器,就连林浅手里也没有,他倒是跟许半生提到过,说曾经见过一个,那是一只玉镯,只是后来也并不知道去向何处,现在在谁的手中。 许半生也没想到,这次的行为,竟然会让他得到这样的一件法器,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里边就是你这一年多积攒的财物?”许半生对潘峰说到。 潘峰这时候才回过味来,戒指里装的,可不只是那些修行,还有自己一年多来赚得所有钱,甚至还有自己之前的身家,他可是变卖了几乎所有的产业只留下了这间餐厅的,现在,落到了许半生的手里,不用想,许半生肯定不会还给他的。 脸上带着沮丧,潘峰几乎已经绝望了,他尝试着希望许半生能可怜他,还给他一部分,哪怕只是把他自己变卖掉的那些产业换来的钱还给他也好。 “许少”,潘峰倒是聪明,之前唯独史一航招呼了许半生一声,他倒也记住了该如何称呼许半生,“这里边大部分都是这一年多我做这种事赚来的钱,但是其中也有一小部分是我变卖了所有的产业之后存在里边的。我知道这一年多我做的事情有违天合,不过,还请许少可怜可怜我,把原本属于我自己的钱还给我。” 许半生看着他,笑了笑道:“我又不是来敛财的,你也只是受到蒙蔽,加上利欲熏心罢了。这里边不少都是黄金,我还给你你也没办法拿走。这样,现金和钻石以及字画,我都还给你,那些黄金我会帮你捐掉,如何?” 潘峰一愣,随即欣喜异常,那批黄金一共六百多公斤,换成共和国币,总价值也不过两个亿左右。而潘峰自己所有的财产,总值已经超过了十亿,少了两亿虽然还是有些肉疼,可毕竟还给他的是大部分,已经足够让潘峰大大的意外了。 “现金我也不要了,那些太多,我也带不走,我只要钻石和字画就好。”他倒是聪明,那笔现金,虽然有美元有欧元,加起来也差不多一个亿了,可是体积上比那些黄金还要大,而那些钻石加上字画,价值超过七个亿,总体积却不过一个车子的后备箱就能装下。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也好。不过,你想拿回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的。你先回答之前史先生问你的问题,你的师父是谁!” 潘峰之前诸多不决,现在却是毫不犹豫的就说道:“我不太清楚他的身份,不过他告诉我他姓莫。实际上我也只是和他接触了两个月左右而已,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果然,又是那个莫大师。 让潘峰描述了一下莫大师的样貌,果然,和七爷、夏文瑞以及管志强还有彭连扬所见过的都不相同,直到现在,许半生也依旧无法确认这些莫大师,究竟是否同一个人。 “接下去你准备怎样?”许半生最后问到。 潘峰毫不犹豫,立刻回答说:“我会立刻离开共和国。” 许半生摇了摇头,又问:“我说的不是你接下去怎样,而是这里你打算怎么处理?” 潘峰明白了,许半生是不希望这里的厨师和服务员知道发生了什么,总要有个圆满的解决方式。 于是他说道:“正好被勒令停业整顿么,我给他们每人一笔遣散费,就算是提前结束合同了。说实话,这一年多来,不断的有人想要盘下我这家店,那个时候我当然不可能出手。现在不同了,我会把这里正常转出去,然后就会离开这个国家了。甚至,我会把这些都交给律师处理,等我把那些东西变现之后就会离开。”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这么着急出手那些东西,会亏损不少。” “已经赚得很多了,说实话,刚才都没指望许少您会把那些东西还给我,我只想拿回自己想要的而已。” “其实你不必急着离开这个国家,茅山派的人在和我彻底决裂之前,是不敢动你的。否则,他们就会给我留下最大的证据。你应当已经看出来了,我们现在也只是缺少足够的证据而已。” 潘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是神仙打架,我这种凡人还是不要跟着掺合的好。我决定了,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国家。其实我明白,无论我躲到哪里都不是安全的,以你们这类人的神通,想找到我并非难事。我离开,也不过是做出姿态,表示我只是想拿着这笔钱逍遥后半生罢了,想必他们应该能看得到我的诚意。”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多劝你。如果这些东西不好出手,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真的?”潘峰眼睛一亮,然后立刻说道:“许少能帮忙的话,这些东西,您按市场价五折给我就行了。拿着三四个亿离开,我也应该知足了。” “你放心的话,我就不把东西给你了,最后能给你多少,看我朋友打算赚你多少吧。” 潘峰明白,许半生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朋友绝不会赚到五成那么多。 第303章 学术交流 没等许半生去第三个地方找事儿,崔正植便找上了门。 许半生知道,这是莫大师所能用的最后一招了。 崔正植出身统一武道。 统一武道其实是朝鲜半岛最古老的武术流派,之后才出现的跆拳道等等流派。统一武道其实说白了就是华夏武术,完全继承了共和国古代的武术套路,因为流派繁多,又没有足够的底蕴传承,很多武术套路都不够完全,久而久之也就合并为一门,称之为统一武道。实际上,就是学习华夏武术却又学得不够完全,成了一个大杂烩。 在此之后,朝鲜人(也包括现在的韩国)才在华夏武术的基础上,创立出跆拳道、花郎道等等新的拳种。 相比较起来,跆拳道等等新的拳种由于糅合了众家之长,在实战方面的确比统一武道那些残缺不全的功夫要强,但那也只是因为统一武道少有学习到华夏武术的精髓,而且多为残缺不全的拳法。 但是统一武道也不可能就此灭亡,总归还是有人愿意在这条路上慢慢的走下去的。 到了两百多年前的时候,统一武道逐渐的又在朝鲜半岛上兴旺起来,他们通过长时间的摸索,终于在华夏武术的基础上,创立出了自己的心法,配合那些残缺不全的拳法掌法剑法,倒是在国内的武术流派争斗之中渐渐占据了上风。 之后统一武道开始学习道法,将道法之中的一些东西融合进了武术,逐渐的成为了朝鲜半岛的修行门派。 到了这个地步,统一武道基本上就已经超出了朝鲜武术界的位置,一家独大之后,问题也就来了,即便都属于统一武道,可是其擅长的武术并不相同,修道的方式也各有所长,逐渐的,统一武道就成为一个不具备门派约束力的门派。 很多朝鲜人幼年都是统一武道的弟子,但是学习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就会加入不同的门派。 崔正植便是如此。 他出身于统一武道,十三岁的时候就选择加入了新义州的木棉观,木棉观是朝鲜一个新兴起来的道观,他们信奉的道教也并非完全共和国的道教,而是一种道教的变体,并不像共和国的道教一般崇尚自然,相反,会很积极的招收教众。 许半生对崔正植的了解也就这么多,木棉观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道观,许半生也知之甚少。即便是这些,其实也都还是托了史一航的福才调查出来的,林浅对朝鲜以及韩国的所谓武道以及他们的道门佛门,只有一个字的评价,“切”!说起东南亚那边的道门佛门,林浅多少还有些讲解,说起这个半岛上的人,林浅是完全嗤之以鼻的姿态,这也导致许半生对朝鲜的流派并不是太了解。 不过从崔正植身上,他对朝鲜那边的道门佛门以及武道门派也算是有了个基础的了解。基本全都是出自于古代的共和国,说穿了就是一个字:抄。抄完之后有些认账有些不认账,多数是不认账的,这和网络上对这两个国家的描述基本差不多。 许半生是在吴东大学里见到崔正植的。 他打扮的像是一个学生,崔正植年纪虽然不小,不过刻意的穿了学生装,又戴上了黑框眼镜,倒也有几分学生的模样。 他的身份竟然是什么交流生,这倒是让许半生觉得颇有些新意,看起来,木棉观也没那个胆子跟执天下道门之牛耳的太一派掌教真人为敌,让崔正植以这样的身份来到吴东大学,也是一种折中的方式吧。 既然是交流生,自然不止崔正植一个人,不过一见面之后,许半生就判断出,对方除了那个带队老师,其余的学生都是正经的学生,至少都是普通人,身上没有半点修行的气息存在,充其量也就会几下拳脚,而且都是没有进入后天境界的。 崔正植在资料上,年纪写的是二十五岁,比他的实际年龄还是要差了一些,但是这样就可以和他的面相基本相配。 整个名单上,那些朝鲜的学生年纪都比吴东大学的学生大,这大概是因为朝鲜的整体教育水平相对落后的缘故。 崔正植站在那些交流生之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许半生见过他,大概也很难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 看到许半生,崔正植也没有任何的表示,依旧低眉顺目,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朝鲜学生一样。 这个活动是平壤大学提出的学生之间的交流,前段时间致电吴东大学,表示希望有一个这样的交流。政府方面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政治任务来完成的,他们更加看重的显然是朝鲜这两个字。吴东大学校方原本没什么意思跟朝鲜的大学交流,实在交流不出什么东西,吴东大学在国内也算是前五名的高校,即便要交流,那也是跟韩国日本这样的国家的大学,还得是他们国家顶尖的大学才有的交流,跟平壤大学,这实在是…… 可既然是政治任务,就由不得校方不点头,于是很快回复,对方的行动也迅速的很,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后就已经来到了共和国。 因为对方都是历史专业的学生,虽然名义上是平壤大学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可吴东大学觉得应付朝鲜的学生访问团,用大二的学生都算是大材小用了,于是这任务就落在了大一的新生头上。 看上去只是个巧合,可许半生知道,如果吴东大学派出的并非他们这个班,而是另外的学年,对于崔正植而言也并无所谓。 他可能也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跟许半生碰面,这么多学生在,总不可能去谈那种事情。崔正植应该只是需要一个身份来进行掩饰,同时通过所谓访问的方式告诉许半生,他只是来跟他谈判,而不是来跟他为敌的。 许半生接收到了来自于崔正植的信号,在双方学生代表见面的时候,他自然也就不会表现出任何的异状,只是在和朝鲜学生握手致敬的时候,崔正植传达了一个信息给许半生。 许半生默不作声,转身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并不是这次挑选出来的学生代表之一,整个班那么多人,许半生又素来低调,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专业上的风头,班里自然也不会派他出来交流。 崔正植向许半生传达的信息是,带队的老师是他的师父,也是木棉观的观主。崔正植这次来到吴东大学,并不是因为他要和许半生谈谈,而是他的师父要来。他的师父明面上的身份同时也是平壤大学的历史学副教授,朝鲜是个很封闭的国家,又有公职在身,就不得不找个由头。 对此许半生莫衷一是,并不完全相信,这里边肯定还有其他的名堂,只不过对方也不会老实的对自己说罢了。 交流会是以辩论会的形式进行的,双方学生讨论一个历史问题,而且是关于朝鲜的李氏王朝的一段历史。 吴东大学的其他学生,都是作为观众在下边观看双方的辩论,许半生看了一小会儿,索然无味,果然是学生的意气之争。一开始还有点儿很学术的东西,辩论开始之后很快就偏题跑到双方的相互攻讦上了,虽然并非人身攻击,可已经索然无味。 站起身来,许半生离开了礼堂,崔正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的溜了出来,跟在许半生的身后。 李小语停下脚步,转回过身看着崔正植,眼中带着防备。 崔正植尴尬的笑笑,经过许半生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我们无意和许少为敌,可许少曾经答应过我们的事情,却也并没有做到。师父他性格秉直,坚持要亲自来向许少问个明白。学生交流的时候,他不方便离开,所以,今晚想请许少吃个饭,我们详谈。”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以你们这段时间付出的金钱来看,你们的财富已经远超朝鲜政府了,为什么还要忌惮他们?” “因为我的师父也姓金,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身份。许少,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任何的恶意。而我的师父,他也只是觉得许少作为泱泱中华的道门极高身份的人,不应该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罢了。” “那就还是来兴师问罪的。我的确答应过你,可是,我也想请尊师别忘记,这里始终是共和国。我是否出尔反尔,那也要由我们国家的人来衡定。” 崔正植苦涩的一笑,他早就料到这一点,只要来找许半生,就一定是这样的结果。 从他的本心来说,茅山派都不敢找许半生的麻烦,他们木棉观其实也不该出手。但是他师父坚持要来问个明白,甚至,他知道,他师父其实是做好了准备的。一旦许半生的答案无法让他满意,他可能真的会就此翻脸。而这一次之所以会用学术交流访问的方式进入共和国,他也就是为了方便将一些东西带进共和国境内,没有那些东西,即便是他的师父,也绝不敢轻易对许半生动手。 那些学生是绝对的普通人不假,可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更加方便的帮助崔正植的师父把他所要用到的东西带进来。而且,这些学生在结束了他们的使命之后,会突然暴毙在共和国境内。到时候,一定会引起两国政府之间的交涉,即便是许半生,也会面临很大的麻烦。当然,前提是这些学生的死,看上去要跟许半生有关。 这一次,木棉观的观主,这个叫做金日旬的家伙,是做好了跟许半生彻底决裂的准备的。 而且,是两手准备,既有道门之间争斗本身的内容,还有外部因素,他下定决心不能由着许半生继续这样下去,否则,他们木棉观的计划会受到很大的阻碍,甚至在付出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之后,会就此搁浅。 第304章 一马平川 一边不是绝不愿惹的人,另一边则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崔正植被夹在中间实在很难受。 他绝不敢将师父的打算告诉许半生,那无疑只会激怒许半生,以让这件事彻底没有了回寰的余地。 可是许半生的话,的确也有些不讲道理了,这姿态,无疑有不想给出任何解释的意思。 怒火当然有,可无论怎样,崔正植都不会将其展现出来。 他尽可能保持着平静,对许半生说:“许少,今晚您看……?”他还是希望可以让许半生跟自己的师父面对面的谈一谈,唯有如此,这件事才有斡旋的可能。 许半生淡淡一笑,说道:“尊师未免太不把我华夏道门放在眼里了,这饭不吃也罢。崔先生,你可回去告诉尊师,他那些小伎俩,我早已洞悉。他来共和国,若是带着一颗谦逊之心,我们也很愿意见一见远道而来的同道中人,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可若他是想在共和国境内搞风搞雨,也请他记住我国有一句古话,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说罢,许半生拂袖而去,留下崔正植久久站定当场,他在想许半生这段话的意思。 太不把华夏道门放在眼里了,那些小伎俩早已洞悉? 难道说,金日旬所做的那些准备,以及他将要付诸实施的行动,许半生都已经知道了? 这绝无可能。 纵然太一派的术数推演绝对是冠绝天下,可推演之术也只是依据大势,不可能说连一个人安排的所有细节都知道的巨细无遗,那不是推演,那根本就是先知了。 推演的结果往往是一个很模糊的方向,时间也好,地点也罢,都只是一个范围,而发生的事件是好是坏,也只是一个大概的表象,吉凶祸福大概可知,却绝不可能知道具体的事件。 已经发生的事件也只能推演出三五分雏形,未来之事就更加不可能了。而且,这三五分,还得是针对被推演的那个人,金日旬来到共和国之前,许半生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到来,今日也没有近距离交流,许半生想就此推演出金日旬的行为,而且还是没有付诸于行动的行为,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偏偏许半生这样说了,崔正植心里不禁就有些担忧。 从他所学的一切来看,许半生只是模糊的知道金日旬必然有些手段等着他,否则不可能如此托大的跑来共和国挑战太一派的掌教真人——或许,许半生只是从此而推断得出的吧,刚才那番话,也只是在诈崔正植而已。 可是崔正植的心里充满了不安,这话别人说,崔正植理都不会理,可说着话的人却是许半生啊! 犹豫半晌,崔正植还是决定将他和许半生的接触,完整的告知自己的师父。当然,许半生那些不敬之语是绝对不会说的,相反,要将其修饰的好像许半生很尊敬金日旬一样。作为金日旬的弟子,崔正植很清楚自己这个师父,一辈子都只听得进他想听的话。 “师父,许半生已经知道了您的计划,而且,我也一直认为不适合在共和国跟许半生这样的人大动干戈,那样会使我们木棉观成为共和国道门的大敌,且不说是否能够战胜许半生,即便赢了,这对我们木棉观来说也是灭顶之灾。师父,还请三思啊。” 酒店的房间之中,崔正植跪在金日旬的面前,毕恭毕敬的规劝着这个看上去就显得非常执拗的木棉观观主。 金日旬的眉毛很细,长长的两条,斜斜的插向他的耳鬓。 这种眉毛,在相书上被称之为枭眉,生有这种眉毛的人,往往具备枭雄的命格。 金日旬就是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必定成为一代枭雄,为人刚愎自用,却又生性多疑,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一个人来决定。 他不会不知道太一派意味着什么,可是他曾无数次的推演过,他所图的大事必然会成功。在成功的过程中自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拦,但是最终都阻碍不了他的大获全胜。 许半生横亘在这件事之中,金日旬一开始也不是没有想过退让,可是他自己为这件事起了卦之后,却发现,卦象上现实,在许半生这个障碍之后,这件事从此便是一马平川,再也没有任何的阻碍。 金日旬仔细的思考过,许半生作为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而太一派则一直在道法上领先道门甚多,任何一个人能够战胜许半生,毫无疑问,这都会给天下的修道者造成极大的震慑。而木棉观所图之事也就是半年之内就能完成的,战胜许半生这件事,震慑半年的时间,绝对是绰绰有余。 所以,卦象所示之后的一马平川也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关于这次的起卦,金日旬是告诉过崔正植的,可崔正植总觉的这种解释并不合理。因为金日旬只看到了一马平川的一面,而却完全没有想过,如果金日旬败在许半生手上,或者被他杀死,木棉观也是一马平川了。 只不过,这个一马平川不是指的金日旬计划成功,而是直接拖累整个木棉观的灭亡。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修道者之怒,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而许半生这样的修道者怒了,又或者是更加恐怖的林浅一怒,那么一派灭门都算是轻的,整个朝鲜的道门佛门被连根拔起从此朝鲜境内再无修道者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那可真叫做一马平川了。 可金日旬那种刚愎自用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听从崔正植的话?甚至,崔正植根本就不敢把这些说出来。一个不好,金日旬认为他有意阻挠,把他杀了也不是没可能。 金日旬虽然看重崔正植,可崔正植如果胆敢在金日旬现在行走的这条路上成为阻碍,他也一定不会怜惜师徒之情。 一个连父子兄弟之情都可以泯灭的人,又何况只是师徒而已。 可崔正植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师父自取灭亡,所以,有些话他虽然不敢说,可依旧在努力尝试着阻止金日旬的行为。 只可惜,金日旬根本就不是他所能阻拦的。 “正植,我希望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大哥,我是你的师父。以后,你若是再敢跟我讲这样的话,就不要怪师父无情!” 果然,金日旬再一次彻底拒绝了崔正植的规劝,甚至于,他这一次表现出来的决心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我若只是悄悄进入共和国境内,许半生或许还猜不出我的来意。可我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到这个国家,他只要不是白痴就一定会知道我准备好了和他一战。以太一派的骄傲,他们认定自己天下无敌,所以就必然会知道我藏有秘密武器。他这样诈你一下,你就吓得魂不附体,正植,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样胆小,简直就不配做我金日旬的徒弟。” 金日旬的想法其实也没错,至少解释的通,这也是崔正植想到过的。可对方毕竟是许半生呐,崔正植不觉得木棉观冒得起这种风险。 在别人的国家,做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很犯忌讳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木棉观主要是在花钱,所以共和国的那些门派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并不意味着木棉观的行为就不会遭到共和国门派的质诘。 信仰和修行的确是超越国界和种族的存在,可任何一个国家的修行者,也绝不可能无视国界的存在。 崔正植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绝无可能劝得这个师父回心转意了。 “对不起,师父。”崔正植弯下腰去,重重的给金日旬磕了三个头,他的心里,也做了一个他自己从前连想都没有想过的决定。 “既然你如此害怕,你还是回国去吧,这里为师亲自处理就好。”金日旬一挥手,言辞之间显见其对崔正植这个弟子的失望。 崔正植摇了摇头,道:“师父,徒儿已经想好了,既然师父一定要和许半生分出个高下,那么,弟子自然是要一路跟随师父的!” 金日旬哈哈大笑起来,他认为是自己的果敢终于影响到了自己的这个弟子。 崔正植投入他的门下以来,实力算是他弟子之中最强的,而且悟性也很好,金日旬颇为看重他。但是在这件事上,却让金日旬对他的重视减弱不少。可现在见到崔正植又开始附和自己,金日旬也不再介意往日种种,只要崔正植以后能够一直表现的和今日一样便可。 “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儿。为师要叫你好好看看,为师是如何打败许半生,又是如何挫伤天下道门的颜面的。即便是林浅亲自前来也阻挡不了我。而等到咱们大事得成,为师就是修道者中最高的存在,白日飞升位列仙班也是指日可待。到那时,正植,为师也会悉心教导你,让你和为师一同位列仙班的。” 崔正植心里只是不断的叹息,脸上却并不表现分毫,缓缓弯下身子,口中说道:“恭祝师父即将位列仙班,弟子愚钝,不敢妄想位列仙班,只希望师父飞升之后,能够将弟子一同带上天去,弟子依旧给师父做个小童儿。弟子能够见到仙家的风范,已经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好好好!这个许半生,就让他去死好了。”金日旬已经狂妄至极,这也是茅山派可以轻易的鼓动他的原因,他这个人刚愎且多疑,可只要你顺着他,他就会自己把自己放在一个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境地。到那个时候,你根本无需推波助澜,他自己就照着你希望的方向而去了。 崔正植叹了口气,退出了酒店房间,然后走进电梯,毫不犹豫的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许少,您好,我想找您谈谈。没有我师父,只是我自己而已。” 崔正植走出酒店,拦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而去。 第305章 上国风范 朝鲜大学和吴东大学的学生交流活动草草收场,前一天还在新闻上占据主要位置的交流活动,一天之后彻底消失在所有媒体的案头。 感觉奇怪的除了吴东大学的学生之外,几乎没有旁人。 按说新闻工作者是应当第一个感到古怪的,可他们已经习惯了跟政治挂钩的新闻被撤下版面,这种被通知不需再报道的事情,他们见过太多太多,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吴东大学的学生,也很快失去了对这件事的关注,毕竟只是一个院系的交流,交流对象又是朝鲜大学这种在亚洲排名连一百都进不去的学校,也不过就是被通知交流活动提前结束的时候,有些学生觉得自己准备了的东西完全用不上了有些懊恼,很快就没什么人关注这件事了。 都以为是交流活动之中出现了什么岔子,导致政府方面认为这次的交流会出现不可控因素,是以要求对方提前离开,所以才导致了这次交流活动的草草收场。 而实际上其间的复杂,远不是这些人可以想象的出来的。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件事的完整真相,哪怕摆在市政府省政府领导案头上的,也不是完整的过程。他们更多的只是被告知这件事结束了,并且十七局江东分部介入,他们自然就都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过问的范畴。 十七局,一向都是只对国家领导负责,名义上也接受地方领导的监管和领导,但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们是绝对可以不经过地方政府直接办事的。甚至在突发事件面前,还可以要求地方政府无条件配合。 这就是十七局的特殊之处,在超自然的现象和行为面前,即便是政治,那也是要靠边站的。 包括政府方面,都只是知道那些朝鲜学生全都死了而已,并不清楚真实的内幕,更加不会知道金日旬出了什么事,以及那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晚发生的事情,即便在多年以后,也依旧让史一航感到触目惊心。 他想不到金日旬竟然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也更加不知道金日旬和朝鲜元首的关系,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朝鲜方面本想借题发挥,却很快偃旗息鼓,因为他们见识到了远胜于自然和科学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那晚,许半生没有应邀赴约,却等来了已经决意背叛自己的师父的崔正植。 对于崔正植的投诚,许半生并不感到意外,金日旬的行为触动的不仅仅是太一派的利益,也不止是共和国道门的利益,这直接威胁到木棉观的利益,甚至是朝鲜道门的利益。 从接触来看,崔正植是个脑筋很清醒的人,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就不足为怪了。 朝鲜的修道者对门户之念看的本来就比较淡,这一点从他们师从统一武道,却在学成之后各自投入不同的门派就可见一斑。一个根本就不把师门当回事,从来也不信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种理念的民族,在师门和自己之间做选择,只要是脑筋清楚的,无疑都知道该怎么选。 尤其是崔正植这样的,他这个人没什么野心,只想安稳度日,遇到金日旬这种搂不住火的师父,不倒向许半生这边才比较奇怪。 光是坐在许半生住的那套房的楼上,崔正植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的英明和正确。 一走进这套房子,崔正植就明显感觉到自己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加快了。吴东本就是帝王之地,天地灵气远胜朝鲜那种偏安一隅的小国,再加上这套房里李小语的师姐布下的阵法,那更是事半功倍。崔正植只觉得自己若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修行,修行的速度最起码能翻上一番,这是何等令人心悸的速度?也难怪太一派的传承能够一直冠绝天下。 这种阵法严格说来也并没有多么的稀奇,崔正植大概是没那个本事的,可金日旬若是出手,还是能够布成的。只是,即便是金日旬,布一个这样自主吸收天地灵气的阵法,还要使其在无人催动的状况下也自然发挥效用,也是需要耗费许许多多天材地宝才能够达成。少不得要用上几件强大的法宝。 可是崔正植观察整套房子,他自然可以发现,许半生这套房子里的阵法,竟然只是用了一些很低级的法宝,低级程度也就是那些凡人身上佩戴的所谓开光法器就可以。这就骇人听闻了,其实力之高深,远非崔正植可以望其项背。 光凭这一点,许半生在术数之上的造诣就远不知胜过金日旬多少,金日旬这次虽然犯下大忌讳,带来许多他认为的大杀器,可对上这样的许半生,恐怕胜算不足一成。 坐定之后,许半生悠然自在的煮上了一壶水,小小的炭炉,用的全都是上好的枣核炭,一颗颗极其完整,每拿一颗,许半生就催出一股内息,将其表面点燃,然后放入炭炉之中。 这个举动看似不起眼,用内息点燃炭火,崔正植也能轻易做到。可是,像是许半生这般举重若轻,举止之间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滞碍,崔正植却是自知完全不可能达到。尤其是那些枣核炭,每一颗的燃烧都仅限于表面,最大限度的利用了枣核炭本身,绝不浪费分毫,这分寸之间的掌握,更是让崔正植叹为观止。 许半生或许是在有意卖弄,但是崔正植明白,这种卖弄是建立在极高的实力之上,别说他,或者他的师父金日旬,即便是朝鲜修行者中最强之人,也很难做到如此轻描淡写的卖弄。恐怕烧不了几颗枣核炭,就已经内息不稳了,更别说做到如同许半生这般完美。 将小小的铁壶放在炉上,炭火刚好旺盛起来,滋滋的冒着火光,铁壶下方沾上的水也发出吱吱的声响,很快被烧成了水蒸气。 取出茶具,许半生慢条斯理的准备好茶叶,堪称是一根根的精挑细选了,可崔正植却看不出许半生的拖沓,相反,从他的行为举止之间,看到的却是一种发自本心的优雅。 共和国作为那么多年的****上国,其传承便是在这一点一滴之上,朝鲜、韩国以及日本这些国家,将很多东西都学了去,甚至将其据为己有,声明这是他们的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比如书画,比如茶道、武道等等,可是,真要看到这些细节上的细枝末节,才会真正的明白,照猫画虎终究画不出骨,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从容,是依靠数千年的文化沉淀,才能真正获取的。 许半生现在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烧水泡茶而已,可是,这却是共和国五千年文化的一个缩影,让崔正植发自内心的明白,学得去表面,却学不了精髓,即便学会了精髓,那份岁月沉淀下来的积累,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短短数百年之内就继承过去的。 朝鲜也好,韩国也罢,日本等等,想要真正达到共和国的那份底蕴,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许半生也终于经过了濯器、洗茶等等工序,将一杯上好的乌龙茶,放在了崔正植的面前。 茶香袅袅,白雾茫茫,可呈现在崔正植眼中的,却是一份历经了数千年才终于日臻完美的气质。 一口酽茶下肚,回香阵阵,真正的叫做齿颊留香,并且舌尖很快感受到了茶叶的回甘。 “好茶!”崔正植由衷的赞叹道。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崔先生也懂茶?” 崔正植老实的摇了摇头,道:“不懂。但是观其行,察其色,识其真谛。许少让我从这一泡茶里,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大派之风。师父他觉得木棉观已经是道门之翘楚,实乃坐井观天了。” “崔先生这样说自己的师父,似乎有所不妥?” 崔正植正色道:“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人贵有自知之明,修行者更应如此。今日此行,我方才知道什么叫做上,什么叫做下。师父他……唉……” 见崔正植摇头叹息,许半生笑了笑,又给他续上一杯茶,平静的道:“请茶。” 崔正植恭恭敬敬的双手捧茶,慢慢的倾入口中,回味无穷,随后将茶杯放下。 “崔先生找我,所来为何啊?”许半生也放下了手中的主人杯,淡淡的问到。 崔正植拱了拱手,道:“师父他已经不肯回头,之前我回去的时候,劝了他很久,可是他……我不想看到木棉观遭受不可挽回的打击,所以斗胆来找许少,希望能够有个更为平和的解决方式。” 许半生脸上依旧挂着淡定的微笑,就仿佛根本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道:“你可知道你师父这次可能会因此丧身?” “他一意孤行,却拉上整个木棉观陪葬,这实属不智。我相信,木棉观众人也不会支持他这样做。这一点,从这次来到贵国,木棉观上下无人跟随便可看出。” “他们不过是在等待一个结果,若是金日旬侥幸胜了,他们便坐享其成。” “可师父他不可能胜。”崔正植斩钉截铁。 许半生抬起头,脸上笑容越盛,他说:“哦?这可不像为人弟子该说的话。” “实事求是而已,修行者更加应该比凡人看得清楚,有所为有所不为,师父以一己之私,早已令木棉观上下不满。我作为他的弟子,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几年,我在贵国,心里其实也煎熬的很。”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那么,崔先生应该可以对我说实话了。金日旬耗资如此之巨,要这些东西的修行何用?” 崔正植虽然做好了向许半生投诚的准备,可听到许半生这个问题,不免还是有些犹豫。 但犹豫只是一瞬,他很快做出了决定,道:“豢养古曼童。”稍稍停顿,他又补充道:“师父这次带来的大杀器,也便是十余只古曼童。” 第306章 古曼童 古曼童是一种源自东南亚的法物,原本是一种祈福用的法物,用佛法净化过的孩童的骨灰和佛门圣物做成孩童的模样,再将意外夭折或者胎死腹中的胎儿的灵魂入住,交于信徒奉养,可保家宅平安。 这种手段本身就被认为有违天合,夭折也罢,胎死腹中也好,这些孩童或者胎儿原本都有机会轮回转世,可却被人用这种手段禁锢在法器之中,用以镇宅。但这毕竟是用天然夭折的孩童或者死于母腹的胎儿制作的法物,纵然有人觉得违和,却也勉强可以接受。 最初的时候,这些古曼童都是自家人领养,家中有孩子或者胎儿意外死亡,就委托高僧将其制成古曼童,一来聊补其父母的不舍之情,使这个孩子可以和父母继续呆在一起,二来也可以让这个孩子保佑家宅平安。 逐渐的,古曼童就被当做是镇宅的宝物了,而总不可能每个领养古曼童的人自家都有孩子意外夭折,于是开始出现专门收集夭折孩童尸体以及灵魂的贩子。会有孩童夭折的家庭多数都比较穷困,自家的孩子已经去世了,能换些钱改善活着的人的生活,他们也愿意将自己夭折的孩子出售。 这在东南亚,几乎成为一个专门的产业了,许多家庭,眼见自己的孩子快不行了,就将其卖给那些专门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以换取微薄的报酬。 这显然不人道,可也无可指责,毕竟出卖这些孩子的,是他们的父母。 可是近些年来,由于领养古曼童的信徒越来越多,导致供不应求,有些东南亚的寺庙里的僧人,就开始大量制造假的古曼童。 看上去跟真的古曼童一模一样,可实际上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玩偶罢了,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保佑家宅平安的作用。 若都是假的倒是也罢了,那种犹如批发的东西,买的人大概也是心知肚明的,求的是一个心安,并不是真的笃信这些。 而其中有一部分,或者说绝大部分的真的古曼童,则都是生生将幼儿杀死,或者干脆将在母腹之中已然成形的胎儿剖腹取出,然后制成古曼童的。那就是惨绝人寰,手段卑劣了。 现代医学越来越发达,夭折的孩童自然也就越来越少,可信徒尤其是愿意花大价钱购买真的古曼童的信徒也越来越多,这就使得一些人为了赚钱,亲手将自己的孩子弄死,或者到产妇六七个月的时候使其强行堕胎,从而换取成年人挥霍的金钱。 这已经触犯了法律,可这还不是最令人发指的。 因为这其中有大量的利润,所以也出现了一些专门拐卖妇女幼儿的歹徒。 弄到手的幼儿,自然是直接杀死,取其骨肉烧成骨灰,取其灵魂制成古曼童。 而拐来的妇女,则是惨遭这些歹徒的蹂躏,一方面是他们泄|欲的工具,另一方面,这些妇女怀孕之后,到了六七个月就会挨上一刀,将已经成形的胎儿取出,制成古曼童。 这些人已经把古曼童这个原本还算是法物的东西,彻彻底底的变成了邪祟之物。而且,经由这些手段制成的古曼童,因为他们都是冤死,所以死后带有大量的戾气怨气,虽然被制成古曼童确也能够起到一定的保家护宅的功效,可是那家的主人若是供奉的稍有差池,古曼童其中的怨灵也是会对这家人带来不可估量的副作用的。 近年来,被古曼童反噬而导致家破人亡的信徒,着实不少。 因为这些种种原因,古曼童在很大一部分人的心目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邪祟之物,跟之前的佛教法物早已南辕北辙。 作为修道者,许半生对古曼童本身谈不上过于厌恶,毕竟这也是佛门的一部分,跟道门无涉。 可是他听到崔正植说的话,不用多问,也知道金日旬手里的这些古曼童,绝非正常所得,而一定是残杀了许多幼儿制成。 令幼儿的魂灵入住古曼童玩偶之中,也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不是说做一场法事就能搞定的,而需要远比开光更为复杂的手段,对施法者的实力要求也是相当之高。 许半生不认为金日旬有这样的能力,即便是豢养这些古曼童用去了他相当长的时间也不可能。 金日旬能够带着十多个古曼童来到共和国,并且只是用来对付许半生的,那就说明他手里的古曼童的数量远超这十多个。 即便是东南亚一些真正的得道高僧,一年也未必能做出两三个古曼童,金日旬还是个道门中人,即便佛道一体,修为是相通的,给他十年八年的时间,他能做出十多二十个古曼童就不错了。现在分明是让这些古曼童做炮灰,可见他手里古曼童的数量怕是数倍乃至十数倍这些之多。 “你师父对那些东西的修行需求量那么大,就是为了这些古曼童吧。”许半生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崔正植绕过了这个问题,说道:“师父一日不死,我都不敢将这个秘密说出来,所以,许少,还请你杀死我师父之后,我再将我们收集那些东西修行的用处告诉你。” 许半生点了点头,崔正植有这样的反应也实属正常,全都和盘托出的话,崔正植也就没必要跟自己谈判了,直接一进门就会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说了。他绝不会如此。 “你师父真是教了个好徒弟啊!”许半生感慨了一句。 崔正植的表情略显尴尬,但是很快恢复如常,他说:“我知道许少或许会因此瞧不起我,可我已经错了太多,总不能眼看着师父继续这么错下去。他一个人错下去没关系,这会给整个木棉观,乃至整个朝鲜的道门带来灭顶之灾。他所做的这些事,道门不能容,即便是佛门之人,也容不下他。我也无意说什么冠冕堂皇之语,我就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师父已经走火入魔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对于崔正植这番话,他还是认同的。 如果崔正植把自己说的冠冕堂皇,他反倒会觉得此人完全不可信。现在看来,他对崔正植的判断没错,这个人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他所需要的,不过是相对正常的活着罢了。 “你还有什么是可以现在就告诉我的么?”许半生又问。 崔正植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详细的跟许半生讲述关于那些古曼童的攻击方式。 这些古曼童自身的攻击能力很差,至少对于许半生这样的人起不到什么作用,它们就像是一个弹药库,而金日旬则像是可以喷射出这些弹药的枪械。 如果将许半生的实力比喻成一把轻机枪,那么金日旬本身就相当于一把冲锋枪或者突击步枪。其本身在火力上是并不如许半生的,而且许半生自身的弹药储备也远比金日旬丰厚的多,两人对仗,可以说金日旬毫无胜机。甚至于,金日旬的实力比起那个假冒满都拉图多年的巫师,都有所不如,许半生在受伤的情况下都可以轻易的干掉满都拉图,对上金日旬就更加不在话下。 可是有了这些古曼童的帮助之后,金日旬的弹药储备已经不是问题了,每一个古曼童,都能提供给他近乎于他本身的弹药量。 而且,在拥有了这么多古曼童的帮助之后,金日旬也会在自身上起到很大的变化,从冲锋枪或者突击步枪,升级为一把重机枪。甚至于,变成榴弹炮都不是不可能。 当然,他本身修为有限,是以在承受类似于重机枪乃至榴弹炮的火力输出的同时,自身也会受到很大的伤害。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或许不至于,但是想要干掉一个类似于许半生这样的对手,他自身的受损超过一半是肯定的。 在崔正植看来,许半生要做的,就是避开金日旬的锋芒,弹药库的储备再如何丰富,也终有耗光的那一天。而金日旬想要干掉许半生,就必须保持集中的火力,使其不间断的输出。 崔正植认为,如果许半生可以在金日旬的手下周旋超过半个时辰,那么他就可以进行绝地反击了。 火力增强了,可防御还是从前的防御,顶住火力之后,想要破防,对许半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许半生了解之后,点了点头道:“那些古曼童,他是通过那些学生带进来的?” 崔正植面带戚戚然的说道:“那些学生,实际上已经不再是什么学生了。他们在国内的时候,其灵魂就已经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古曼童的灵魂。而那些古曼童,稍加装饰就是极普通的玩偶,师父他自己就可以带进来。那些学生的一言一行都是被师父直接控制的,让他们走就走,让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师父可以借用他们原本的记忆,所以应付正常的活动,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半生的脸上再度出现了一丝笑容,他问道:“但是控制这些学生,也是会消耗你师父不少的精气的。这也意味着,除非将那些古曼童的灵魂抽离那些学生的身体一段时间,让金日旬修生养息好好恢复,否则,他本身的实力就已经大打折扣。而那些学生一旦被发现死亡,他也就很难有机会再跟我交手了。所以,他最多也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进行恢复。那么,现在应该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因为明天一早,那些学生的尸体就会被发现,而他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恢复。对他来说,跟我交手的最佳时机,是在明早六点之前。一过清晨六点,那些学生随时都可能被发现已经死亡。” 崔正植严肃的点了点头,心中对于许半生的佩服更盛。 “师父不可能让那些学生过早死亡,九点左右,会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时间。” 第307章 杀或不杀 那些学生已经不再是那些学生了,这直接导致了许半生准备好了放弃他们。 其实他们的生死跟许半生从来都没有半点关系,许半生修的是无为之法,这跟道家的清静无为还并不完全相同。 道家的无为讲的是无为而治,是将一切交给自然规律,任其发展,而道家只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等待结果的产生。 而许半生所修的无为法,则既可以是有所不为,这一点跟道家的无为基本一致,只有极其细微的差别。而它也可以是无所不为。 要么作为旁观者,什么都不管,要么作为上帝,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有关,这才是许半生修的无为法的精髓。 世间所修,其实不管是道家还是佛门,他们的无为因果等等,其实到最后都做不到绝对的无为而治。人是感情的动物,一旦超脱了感情,除去了七情六欲之后,那也就不是人了。 所以,不管道家也好,佛门也罢,他们最后所修的,都是有为法。一切都在有为之间,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一个要普度众生,一个要独善其身,他们在以不同的方式去改变这个社会,目的是为了让人类进化的更完美一些。 而许半生修的无为法,或者说是太一派的无为法,则是无为的同时又要有为天下,用一句话可以大致阐述这种无为法的表现方式,那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没有能力,不足够有为,那就无为。而具备了足够的实力,就要巨细无遗,所有的事情都要参与。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太一派的无为法,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为成为天道做准备的,因为只有天道才有足够的能力兼济天下,将无为化作彻底的有为,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天下都在天道的监管之内,又有什么是可以无为的呢? 那些学生的死活当然跟许半生无关,不需要任何的道家或者佛门的讲义,许半生也可以袖手旁观。 但是他修的无为法使其不能这样,他凭心而行,只要有机会让那些本该命绝的学生活下去,许半生是不介意捎带手救他们一救的。 而现在,许半生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些学生早已不再是那些学生,而只是保留了一具躯壳,体内的灵魂有可能已经灰飞烟灭永绝轮回,也有可能被强行使其转世轮回去了,更加可能的是被金日旬变作这些古曼童的养分,成为了那些古曼童的一部分。 那么,许半生就再也无需顾虑那些学生的生死。 让他们的躯壳倒下,对于这些学生原本的灵魂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他们已经死了,可却依旧负担着活着的时候的那些记忆,并且这些记忆并不属于他们,仅仅只是属于金日旬而已,甚至被当做金日旬的工具。这样的活着,绝非他们的本意。彻彻底底的死亡,对他们来说相当于解脱。 如果他们的魂灵被勒令轮回转世,或者是因为躯壳还没有“死亡”的缘故而在阴阳两界之间飘荡,成为“那些东西”,那么,当他们的肉身彻底被摧毁的时候,也便是他们可以进入轮回,重新转世的时候。 无论哪一种,这些学生唯有肉身的毁灭,才会得到解脱,这是一定不错的。 所以,许半生在这一刻,动了杀念,他想要在金日旬收取那些古曼童的灵魂之前,就将那些学生杀死。 可是,佛门的事情许半生了解的并不透彻,他了解佛经,了解来龙去脉并不等于他了解佛门的术数。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强行摧毁那些学生的肉身的同时,那些古曼童的灵魂会不会随之灰飞烟灭。如果是,他不会忌惮杀死那些学生,因为他们早已不再是真正的人类,而如果不是,许半生杀了他们,反倒是在帮助金日旬节约精气去回收那些古曼童的魂灵了。 更关键的是,古曼童这种古怪的事物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佛门术数了,它早已超出了佛门的范畴,反倒是带上了巫门很多的印记。 至于金日旬所做的这些事,就更加跟巫术密不可分,并且是黑巫术。 许半生是不会相信金日旬手里的古曼童都是自然死亡的,那必然是他杀死了许多婴孩,甚至是直接取自母体,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关于古曼童,原本就有这样的说法,没有呱呱坠地的胎儿,是制作古曼童的最佳材料。只要出生了之后,婴孩身上就不免带有世间的浊气,对于普通要求的古曼童当然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可对于那些要求很高的领养者,或者像是金日旬这样根本是把古曼童当成豢养的小鬼,用来实现其野望的人来说,就会产生他们并不想要的结果了。 所以,许半生断定金日旬为了追求完美的效果,他必然不会等到那些婴孩呱呱坠地之后再将其杀死,而是会在母体之中将其取出,并且是必然极其临近预产期的时间。 胎儿越发育,就越贴近于人类,而到了预产期附近,几乎就已经是一个完全的人了,只不过他还在依靠母亲的脐带来提供养分而已。 越接近出生那一刻,这个胎儿就越完整,但同时他还没有沾染任何浊气,而此刻将胎儿取出,效果自然最好,可那个母亲却是极其危险的。 金日旬肯定不会顾及母亲的生命安危,他要的只是女人腹中的胎儿而已。 豢养了这么多的古曼童,也不知道金日旬到底造了多少孽,光凭这一点,许半生就已经有足够的杀心。 许半生想到了史一航。 史一航是佛门中人,并且他的师父是佛门之中德高望重的一悲大师,虽然国内的佛门和东南亚那边的佛门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区别的,可许半生相信,以一悲大师的多广见闻,对古曼童的了解一定多于自己。 送走了崔正植,许半生立刻联系了史一航。 史一航听说金日旬竟然豢养了众多的古曼童,也是大吃一惊,他已经知道今晚将会发生些什么,于是他一边赶往许半生这里,一边召集了十七局在江东的所有下属,取消一切休息休假,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待命。 仅仅用了二十分钟不到,史一航就赶到了许半生这里,一进门,他就一脸紧张的询问许半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把从崔正植那里得到的信息完完全全的告诉了史一航,史一航看了一下时间,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此刻已经临近黄昏。 这也意味着,按照崔正植对金日旬的了解,此刻距离金日旬将那些古曼童的魂灵从人体之中取出,使其回到那些玩偶身上,至多不过三个小时左右。 史一航对古曼童的了解有限,甚至还不如许半生,他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先一步的干掉那些学生。 “政治上的事情交给那些政客们操心,我们的任务是保证这个国家的绝对安全。我这就安排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干掉那些学生。朝鲜方面,让政府的那些官员去操心吧!” 许半生拦住了史一航,缓缓说道:“你确定杀死那些学生不是在帮金日旬的忙?” 史一航一愣,不解的问道:“怎么会是帮他的忙?” “古曼童虽然是金日旬豢养的,可它也是一种法物。法物等同于活着的法器,或者说至少是已经有了灵智的法器、法器产生器灵之后,想要将其分离,是需要耗费大量的精气的。而再将器灵种回到法器之中,同样需要耗费精气。现在,我无法确定杀死那些学生之后是否能够同时消灭那些古曼童的魂灵,如果能,那么自然皆大欢喜,只要干掉那些学生,区区一个金日旬恐怕都未必是你的对手。可万一不是呢?杀死那些学生,反倒会令他们体内的古曼童的魂灵被释放,这就替金日旬省了太大的气力。到时候他对付我们,就更加游刃有余。而且,金日旬虽然狂妄自大,但他并不是个傻子,他只是太过自恃太过刚愎罢了。他既然能将那些古曼童种在朝鲜学生的体内,他不会不将我们先对付那些学生的可能想进去。一旦他想到了这一点,他依旧敢这么做,那就表示他根本就无所谓那些学生的生死。并且,史先生,你要想一想,古曼童的魂灵本就充满戾气,金日旬豢养的古曼童,想必戾气愈重,难道他就没想到过那些学生的肉身根本抵挡不住这些古曼童魂灵的生噬。若是在这段时间的过程中,那些学生被古曼童的魂灵反噬而死,他岂不是会损失很大?所以,我虽然觉得杀掉那些学生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解脱,可现在就动手干掉他们,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史一航沉默了,他发现自己的佛心远不够坚固,在遇到一些惨剧的时候,终究还是会被怒火冲昏头脑。 “许少教训的是,是我莽撞了。可是,那我们该怎么办?” “一悲大师是佛门高僧,虽然和东南亚那些僧侣参的佛并非同路,可万变不离其宗。以一悲大师的见闻,我想,他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这些古曼童。” 史一航立刻点着头,掏出了手机,毫不犹豫的便跟他的师父一悲大师取得了联系。 电话里,史一航少不得又要把许半生告诉他的事情对一悲大师讲述一遍,不过事情紧急,也就简略的说明,不像刚才许半生说的那么详细。 一悲大师静静的听完,稍事沉吟,便谨慎而小意的问道:“许真人可在?” 史一航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话递给许半生。 “师父想跟你说话。” 许半生点点头,接过电话,很客气的说道:“一悲大师,我是许半生。” “许真人你好,林浅真人一向可好?想林浅真人仙姿,怕是不日便要白日飞升了吧?” 第308章 消失的李小语 许半生接过手机便将其打成了免提状态,寒暄道:“师父他云游在外,我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一悲大师很快进入话题,说道:“许真人担心的对,若是你们此刻便杀死那些学生,只会是帮了金日旬的大忙。” 史一航在一旁听到,皱眉问道:“师父,若说无区别我能理解,可是帮了他的忙,弟子愚钝却是有所不解。以金日旬一介道门中人却去修此妖法,行的也是大违天和之举,他必然不会用常规手段取出那些古曼童的魂灵,而是简单的一杀了之。他杀的话,时间节奏都由他控制,而我们去杀,让他猝不及防也是好事吧?” 一悲大师微微一笑,解释道:“他杀死那些学生,和你们杀死那些学生是不一样的。你们动手的话,学生们的肉身彻底死亡,体内暂寄的古曼童便会自动归位。而若是金日旬所杀,他还是需要动用术数,消耗精气使得那些古曼童归位的。” 史一航还想再问,许半生却摆手阻止了他,问道:“一悲大师,我应该如何与金日旬交手?” 一悲大师稍事沉吟,道:“对于古曼童老衲还稍有了解,可是金日旬现在所修乃是邪法,虽说源自佛门,施术之法却绝非佛门术数。我想,大抵上跟南洋的降头术源自一体。若是老衲建议的话,许真人不妨从破解降头术的手法入笔。不过老衲也并无把握,这等邪法,老衲也是闻所未闻。” 许半生长吁了一口气,连一悲大师都不知道金日旬这门邪法源自何处,这天底下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够知道了。许半生的师父林浅或许倒是知道,可是许半生却不知道师父在哪儿。 老东西就是如此,他说走了就是真的走了,他既然没有说和许半生何时再见面,或许这一生两人就不会再相见。 不过幸好一悲大师还是给出了一个可能性,即便只是一种可能,许半生也会试上一试。一悲大师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所说出来的,都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经验。现在这个世界上,能给许半生建议的人,寥寥可数,一悲大师绝对可以算作其中一个。 “多谢一悲大师。” 一悲大师笑了笑道:“许真人客气了,金日旬这种修炼邪法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若非老衲老迈年高,也必当赶赴吴东助许真人一臂之力。一航,此事兹事体大,你一定要不计一切的帮助许真人。金日旬必须除掉。”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他自己的徒弟说的。 史一航点了点头,道:“师父请放心,弟子虽然所学不精,可是无论是佛门弟子的身份,还是如今供职的身份,弟子都必将悉心辅佐许少,诛杀金日旬。” 一悲大师没有再说话,而是挂断了电话。 把电话还给史一航之后,许半生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而史一航却是开口说道:“许少,杀了那些学生等于在帮助金日旬,那么,若是我们先下手,主动出击呢?” 许半生抬起头,他知道史一航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就去对金日旬直接动手,可是金日旬来到吴东,显然有恃无恐,许半生还不得不防。 无论是金日旬,还是那些朝鲜的学生,都可以说是死不足惜了。可是,现在主动向金日旬动手的话,保不齐就要牵连到许多无辜的普通人。毕竟,他们住的地方是酒店,那里除了他们还有许许多多的凡人。 许半生几乎都可以断定,只要自己向金日旬出手,那些身体里住着古曼童魂灵的学生就一定会暴走,即便史一航手下众多,恐怕也无法完全的控制局面。远了不说,酒店里的其他客人,以及工作人员,怕是必死无疑了。 金日旬料定许半生不敢主动发动攻击,恐怕也就是倚仗着这一点。 难道,真的就非要等到金日旬施法使得那些古曼童归回到玩偶身中才能与其决战么? 可是那样的话,即便是许半生,胜算恐怕也不会太大。 许半生还在思索,史一航却又疑惑的问道:“许少,今儿怎么一直都没看到少宫主?” 许半生一愣,随即喊道:“小语!”屋子里,没有回答,而即便是李小语呆在楼下,她也一定能够听到许半生的叫喊。 现在没有人回答,就只能说明李小语并不在这里。 可是,李小语会去哪里了呢? 许半生脸色大变,他即便掐指算去,焦急的站起身来,疾步朝着大门走去。 史一航见状,心头也是狂跳不止,急忙问道:“少宫主去找金日旬了?” 许半生一边拉开房门,一边说道:“她现在应该已经快到酒店了。” 史一航连忙拿出电话,拨通了自己下属的手机,然后告诉他们说:“你们给我守住酒店各个出口,务必将李小语李少宫主给我拦下来,千万不要让她对那些朝鲜人动手!” 两人一前一后匆忙下楼,上了史一航的车,史一航也顾不上许半生对车速的不适应,一脚油门踩到底,飞快的朝着吴东大学的方向驶去。金日旬和那些朝鲜学生下榻的酒店,就在吴东大学的斜对面。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辆车水马龙,来往行人也多,史一航刚刚驶离小区后不久,就再也无法提速,只能以每小时二十公里左右的速度龟速前进。史一航车里倒是有警灯,只要往车顶上一吸就可以使用了。可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用了警灯也没什么用,路上的车辆行人就算是想要给警车让路,恐怕也让不出来。每辆车都被堵的死死的,能挪动就已经是相当不易。 许半生见状,果断的打开了车门,史一航急忙问道:“许少,你要……?” 许半生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你的下属根本拦不住小语,小语肯定有事瞒着我,否则她绝不是这样冲动的人。我去坐地铁。” 史一航一听,的确,在这种高峰期堵车的时刻,地铁绝对是这个城市里最为快捷的交通方式,他毫不犹豫也跟着下了车,一边走一边拨出去一个电话,让交警部门配合,派一个距离这里最近的交警过来帮他把车挪走。 两人上了地铁,可这时候地铁里也是人满为患,挤上地铁对二人来说没什么难度,可由于乘客太多,地铁开门关门的时间也被大大延长,直接导致他们依旧花费了接近二十分钟才来到距离吴东大学最近的一个地铁站。 上了地面之后,两人快步朝着吴东大学的方向走去,史一航的手机频繁的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自己的下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因为他在地铁里,信号不好,根本就没接着。 史一航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给自己的下属回了电话,果然,下属向他汇报说十七局的人根本拦不住李小语,而且李小语也不是从酒店的任何一个入口进去的,而是直接从酒店侧面一个窄巷里,沿着酒店的墙壁就爬了上去。 也多亏那里只是个窄巷,而且此刻天色早已全黑,否则,吴东市民就该发现一个蜘蛛侠攀爬在酒店的外墙之上,速度绝不亚于真正的蜘蛛侠。 直到其中一名朝鲜学生的房内传来声响,十七局的队员才知道李小语已经进入了酒店,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小语从一间房走了出来,闯进了另一间房。 他们倒是想拦着李小语,可李小语手中的寒铁软剑根本就不给他们阻拦的机会,手起剑落,那名朝鲜的学生就被李小语一剑切断了头颅。 史一航急了,一边小跑着一边低声将那边的情况告诉许半生。 许半生听罢,反倒不着急了,脚步也慢了下来。 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李小语把那十几个学生屠戮一尽,十七局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拦得住她。这事儿要怪,也只能怪许半生竟然没有发现李小语的悄然离开,也没有发现李小语的情绪异常。 一边走着,一边掐指算着,许半生很快就推演出李小语之所以会如此愤怒,跟她的父母有关。或许,她的父母就是死在某个修有邪法的东南亚僧侣手中,而且,跟古曼童有着直接的关系。所以,当她听到崔正植的话之后,她立刻就愤怒到暴走,甚至都没有跟许半生打招呼就直接奔向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酒店里的客人和工作人员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危险逼近的察觉,依旧简单而平凡的交流着。 十七局的队员看到许半生和史一航,急忙迎上前来,刚想开口,史一航却阻止了他。 “学生已经死光了?”史一航直接问道。 那个十七局的队员点了点头,道:“李小语的实力太强了,我们的同事根本就拦不住她。她杀完了那些学生,还冲进了金日旬的房间。可是,金日旬不在房间之中,已经离开了。现在我们的人和李小语正从楼上下来。” 史一航望向许半生,许半生点了点头,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恼恨是没有用处的,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是找到金日旬的下落,以及搞清楚李小语为何如此。 “处理好酒店这边的事情,不要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骚乱,我想,吴东的市民并不希望知道这些朝鲜学生的死讯。”许半生站定下来,望向电梯那边,等候着李小语的出现。 史一航二话不说,当下吩咐下去,他的下属开始联系警方,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地方上比较好,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处理十几具尸体,没有警方封锁现场的配合,是决计不可能完成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李小语手里的寒铁软剑已经收了起来,只是她身上那套水绿色的长裙之中,已经沾染了不少朝鲜学生的鲜血,星星点点,甚是触目惊心。 第309章 粲然一笑 此刻的李小语,就像是日系密室电影中的女主角一般,满脸杀气,眼中除了意犹未尽的杀戮,再没有丝毫的信息透露。 许半生见状,知道李小语已经有了心魔,看起来,李小语平日里从不提及她的父母,并不是她忘记了自己父母的存在,而是她将这一切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如今突然找到了一个缺口让她爆发出来,李小语所展现出来的决然和能量,都是空前的。 缓步走到李小语的身边,许半生伸出手去,李小语竟然好似没有发现是许半生一般,身体本能的往旁边一躲。 可是许半生不出手而已,一出手又怎么可能抓不到人呢? 手腕在空中稍一变化,许半生的手掌如影随形,追上了李小语的胳膊,还是将其抓在手中。 李小语的肩膀耸动,眼见就要反抗,可很快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内力从自己的手臂之中传了进来,几乎和她的内力一样平缓舒展,让李小语觉得这才是最惬意的状态,肩膀上的劲道一泄,瞬间放弃了挣扎。 许半生的内力循着李小语的身体缓缓运转,和她的内力合而为一,压制着她的心魔。 李小语的眼神逐渐活泛了起来,瞳孔之中多了几分生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板板。 双眼之中就仿佛多了一汪水,晶莹透亮,许半生知道,这时候的李小语才是以往的那个李小语,而刚才的那个她,几近走火入魔了。 看着许半生依旧平静的脸,李小语却似有些赧然,她感觉到了愧疚,低声说道:“对不起。” 看来,她也知道贸然杀死那些学生并无益处,只是心中心魔难以遏制,促使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泄愤之举。 许半生缓缓的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说道:“这就是运,不用对不起。” 李小语沉默半晌,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又像从前那样紧跟在许半生的身后,沉默的像一座雕塑。 许半生回头看了史一航一眼,道:“我们去找金日旬吧。” 史一航急忙对身边那名下属低语了几句,从他那里拿来一把车钥匙,和许半生以及李小语一起出了门。 刚一上车,李小语突然就对许半生说道:“他在找我。” 这个他,毫无疑问,只能是金日旬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们过去。”许半生知道,金日旬找的绝非李小语一人,而是同时也在寻找自己。 可是,李小语却极为坚持的说道:“不,我一个人去。”然后想了想,补充道:“你还没准备好,你需要妙然和蒋怡的帮助。” “你不是他的对手。”许半生平静的说着,好像他并不对李小语的坚持感到任何的诧异。 李小语却极其坚持,她说:“可我们就这样去,依旧无法消灭他。” 许半生有些沉默了,他知道李小语说的不错。对方准备了那么多的古曼童,就是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和把握,而许半生却只有他孤身一人。 即便加上李小语和史一航等人,恐怕也绝非金日旬的对手。 金日旬,刚愎不假,可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也是不会做的。 即便是联合了夏妙然和蒋怡,许半生也就未必有足够的把握战胜对方。即便胜了,恐怕也是惨胜。 这并不是一场单纯武功层面上的较量,因为黑巫术的缘故,因为古曼童的存在,使得这场决战,已经超出了自然和科学的层面。李小语武功很强,甚至在所有这些人里,她才是武功最强的那一个。许半生曾经比李小语强,可现在,因为给方琳的父亲治病炼丹的缘故,许半生的境界退步了,他也不是李小语的对手。但是,李小语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她对术数的了解只限于知识层面,跟金日旬的黑巫术加道术对抗,她的作用甚至未必比得上一个刚刚开始学习紫微斗数的曾文。 史一航可以算作一个帮手,可是,他远不如蒋怡和夏妙然。 至于十七局的其他队员,在面对名门正派的那些人,不管是忠是奸,那些人的心里都会存在一些忌惮。 而今晚的金日旬,则是毫无忌惮可言的。 可以说,今晚面对的情形,绝对是许半生所遇见过的最严峻的一次考验。 一个金日旬已经如此难以对付,更何况,许半生非常清楚,金日旬之所以会来到共和国,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茅山派的怂恿。 这也就意味着,金日旬在出手的同时,茅山派未必就不会出手。若是金日旬占据上风,或者哪怕是双方两败俱伤,茅山派都很可能出手。 许半生早就察觉到茅山派有所动作,他们的人早已埋伏在吴东,随时都有可能成为金日旬的助力。 无论是金日旬,还是茅山派,他们的布局都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们绝不会任由许半生破坏他们的合作,更加不会允许许半生破坏他们长久以来的谋划。 杀了那些学生之后,金日旬已经准备好了,他在等待着许半生和李小语的出现。而这个时候,许半生如果不去的话,他就会出现在许半生行进的路上,他纵然刚愎自大,纵然对自己豢养的古曼童有足够的信心,他也绝不会坐视许半生召集齐所有的帮手,然后合众人之力去与他对敌的。 最关键的是,并不是说许半生此刻把人找齐了就能立刻和金日旬交手。就凭蒋怡和夏妙然的术数修为,若没有充足的准备,根本不是金日旬的对手。单打独斗尚且未必稳稳胜之,况乎金日旬还有十余只古曼童做助力。 蒋怡的紫微斗数,必须集合星力才能展现全貌,而集合星力,需要的是大开法坛,那需要充足的时间。 金日旬不会给许半生这样的时间,他若是等不到许半生和李小语的出现,他必然会追着二人而去,到时候,只怕毫无准备的蒋怡和夏妙然也会有很大的危险。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李小语来拖住金日旬,许半生则去跟蒋怡和夏妙然会合,布下大阵,等待着金日旬找上门来。 只是,那样的话,李小语就危险了。 定定的看着李小语,许半生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李小语的暴走是个意外,否则许半生就会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可是现在再说任何都已经晚了,许半生只能立刻作出决定。 这个意外是当下之因,那么由这个因而产生的果,也只能由李小语来承担。 许半生突然发现,自己修的无为法,有时候也蛮坑爹的。以他和李小语之间的感情,甚至都已经超出了普通的男女之情,可是现在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许半生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却竟然还是因果循环。 看到许半生面无表情的样子,李小语也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便又说道:“半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感情上你不希望我去冒这个险,可是从因果来说,又只能由我来完成现在这件事。其实,能够让你产生犹豫,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李小语的脸上露出些微的笑容,她平日里那冷若冰霜的模样,史一航看得多了,还从未见过李小语笑。 其实别说史一航了,就算是许半生,也没见过这样笑着的李小语。 在许半生面前,李小语也并不是没有露出过笑容,可是她以前即便是心有所感,而笑了出来,那笑容,也远不如今天这般动人心魄。 此刻的李小语,就像是初春刚刚融化的冰雪之中,那悄然探出头来的一株嫩草。虽然只是一星一点的绿色,而且还稚嫩的几乎和周围的冰雪融为一体,可这却代表了盎然的生机。 春天就是从这一点点的绿色开始,逐渐蔓延到整个大地之上的。 李小语的笑容也是,只是一点点清浅的笑意,可却很快蔓延至许半生的满眼。 许半生的双眼之中,满满都是李小语的笑容。那笑容,沁人心脾,即便是许半生也无法抵挡,就仿佛可以融化这世上一切的坚冰,又仿佛可以吹化一切的铜墙铁壁。 世间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甚至都还比不上李小语这淡淡的一笑,就连史一航这个年近四十的人都已经看的有些傻了,而许半生,则更是痴了。 史一航并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这段时间就见得更多。 无论是蒋怡还是夏妙然,那都是人间一等一的绝色,那些所谓国民女神的女明星,站在她们面前简直就不堪一击。蒋怡和夏妙然的美是无懈可击的,虽然各具特色,可都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心生仰慕的容颜。 甚至就连方琳,那也是人间罕见的姿容,身材就更加不用说,简直就是每一个男人幻想的对象。 可是,在这一刻,即便是她们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李小语这淡淡一笑来的沁人心扉。史一航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瞬间空了,世间一切的丑恶都不复存在,眼中唯独只剩下李小语那无双的容颜。 许半生也是如此,他一向对于皮囊这种事情比普通人来的抵抗力强得多,可即便如此,此刻他看到的李小语,也是他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孩子。 这发自内心的一笑,让本就冷艳无双的李小语成为了仙女一般的存在,如果这时候小曾文在的话,一定会说她是天仙下凡了。而事实上,曾文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这样说过,当时许半生还有些奇怪,为何曾文面对两个绝世美人儿,却只说李小语是仙女儿,现在他明白,曾文所看到的,远比他们看到的更为透彻。 天生灵体,灵的可不只是修行上的事情,其对世间万物的洞察力,尤其是对美好事物的领悟力,都远超一般人。即便是许半生这样的旷世天才,也跟她没得比。 “如果你真的心疼我,真的不希望我太过危险,那么,就尽快做好所有的准备。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比金日旬更快。你也要相信我,我可以顶得住!”李小语握住了许半生的手,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握许半生的手。 第310章 慨然赴死李小语 许半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力抓了抓李小语的小手。 平时温暖的小手,此刻也显得有些冰凉。李小语的果敢并不意味着她心里就没有担忧,这甚至是一种诀别状态的分手,此去谁也没有把握是否还能再次相见。 史一航见状,心中突生一种悲壮的情绪,他说:“许少,不如我和少宫主一起去,我们十七局那么多兄弟,总能替少宫主多挡一会儿。” 许半生看了看史一航,却摇了摇头,脸上再度浮现苍白的笑容。 “于事无补。”许半生轻轻的说到,“不如留着力气与那个家伙决战,你的那班兄弟,还是替我防着茅山派的人突施暗箭的好。” 史一航点了点头,再不多言。 李小语推开车门就要下去,许半生却又拉住了她。 从怀里取出那枚得自拍卖会的铃铛,许半生将其塞到李小语的手里:“西方的圣光几乎是所有巫术天然的敌人,有它帮你,能多一份力。” 李小语也并未推辞,哪怕她知道这枚铃铛对许半生的重要性,可此刻,她也只能将其带在身上。有了这枚铃铛,李小语阻挡金日旬的把握又大了一些,至少,拖延到许半生布置好一切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李小语含笑对许半生说到。 许半生点了点头,李小语却突然红着脸凑到了他的面前,小嘴略微有些颤抖的噘了起来,轻轻的在许半生的嘴唇上印上了一个吻。 许半生的心中复杂至极,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他当然不会不知道,李小语这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去吧。”许半生强自镇定的说到。 李小语一推车门,迈步下去,脚步看似不快,可在人群之间,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看着李小语消失的背影,许半生突然意识到,李小语主动找到酒店,找到那些学生,并且以摧枯拉朽的决然之态杀了他们,关乎于她的父母那可能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也是李小语希望以这样的举动引来金日旬的注意,好让他的精力暂时全都集中在李小语的身上,以便给许半生充足的布置的时间。 李小语的冲动,或许并非冲动,她只是想到了金日旬很可能不会像崔正植预料的那样,等到九点之后再发动巫术,而是会提前行动。一旦如此,许半生的时间就不够了。 所以,李小语才会瞒着许半生,诛杀了那些早已成为行尸走肉的学生。 这就像是网络游戏之中的一个术语,仇恨值。 仇恨值这种东西在现实之中很可笑,双方势力在角逐的时候,没有人会将仇恨锁定在某一个人的身上,一定会选择最有利自己的方式去进行战斗。 人类毕竟不是程序,是智能的动物,这是目前阶段的程式所无法做到的。 可金日旬有他的特殊性。 首先此人刚愎自大,他有可能会为了一口气而损失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 其次,李小语杀了那些学生,若是他不第一个找上李小语,这对他的道心也是一个极其严重的打击。 他的道心显然已经入魔,可入了魔的道心也还是一颗完整的道心,又或者,应该准确的称呼其为魔心。 魔心比道心更加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是不能快意恩仇,要魔心何用? 所以,金日旬倒是有九成九的可能,在李小语杀了那些学生之后,第一个必须找上李小语。 只有杀了李小语之后,他的魔心才不会受损,甚至,能够带来新一轮的成长,这对于他之后和许半生之间的决战,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无论从哪一点上判断,金日旬都会先放下许半生这个最终的敌人,而选择和李小语先分出胜负。 或者,对他而言,是杀死李小语,以让魔心通达。 许半生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还是误会了李小语,李小语并不全是冲动,恰恰相反,李小语这是在舍弃自己以求让许半生的布局更加完善。 这个丫头,从一开始,就已经奔着杀身成仁的结局去了。 她是许半生的保镖,贴身保镖,她立下重誓,除非她死,否则绝不会让许半生出任何的差池。 现在,她用她的行动来完成她的宣誓,她在替许半生争取无论有用没用的时间。 许半生的双眼微微的虚了起来,一时之间,他想到了很多,他开始感觉到对李小语的亏欠。 李小语是沉默的,她不爱多话,她对许半生的感情,也是藏的最深的。 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或许夏妙然和蒋怡都能为了许半生甘心赴死,可是,像是李小语这样,一步步的设计,直至将自己放在一个最危险的境地,只为了让许半生以最好的姿态去应战金日旬,却是夏妙然和蒋怡绝对做不到的。 想着和李小语在一起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人夜夜抵足而眠,最亲密的也不过是相拥而眠,甚至许半生都没有来得及给李小语一个成为他女人的机会。或者,也不是没有,而是两人潜意识里都不愿意彻底的捅破这层关系。 现在许半生却有些后悔。 他修的是无为法,基本上不会有后悔这种情绪的产生,做了便做了,没做也没什么可觉得惋惜的。 可现在,他却尝到了后悔是什么滋味。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许半生知道,李小语知道,就连驾车的史一航都知道。 许半生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让李小语带着遗憾离开,那么,他现在能做的便是,不让李小语的遗憾成为现实,也不让李小语的遗憾同样成为自己的遗憾。 只有尽可能迅速的布置好一切,然后将金日旬引来,才是最好的方式。 所有的后悔,此刻已经来不及了,许半生能做的,是尽可能的利用李小语替他争取的时间尽快完成一切,然后,在李小语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去接她,让她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暗暗的握了握拳头,这还是许半生此生十九年来,第一次做出这种替自己鼓劲的举动。 “小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许半生低声说道,双眸再度变得晶亮起来,脸色,却更加的苍白,苍白的就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许半生再度变得果敢起来,他雷令风行,他一往无前。 车子很快驶到蒋怡在郊区的一处宅子,许半生没有让史一航把车开进去,而是让他把车开的越远越好,以免这辆车影响到整套宅子的风水。 平时无所谓,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点小小的纰漏,都有可能导致功败垂成,都有可能造成李小语的死亡。 夏妙然已经到了,她的兰博基尼就停在院中,许半生走进院子里之后,蒋怡和夏妙然以及曾文,都立刻迎了上来。 没等她们开口,许半生就道:“把所有的车子都开的远一些,不要让任何一样东西破坏这宅子的风水大局。” 蒋怡二话不说,立刻让冯三带着手下,把院子里车库里的车都开走了。其实宅子里肯定还有许多东西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宅子的政体风水,但是那些东西相比整个宅子来说,已经很微不足道了,而车子这种东西,体积着实太大。 “史先生,让人把紫玉冰蝉取来吧,我需要用它来集运。”许半生又对史一航说到。 史一航立刻着手安排,而许半生却已经带着蒋怡和夏妙然忙了起来。 蒋怡开始开坛设法,夏妙然则竭力和宅子里的每一件法器进行灵智上的沟通。她的所有修为来自于一个器灵,在这套宅子里,乃至在许半生所认识的所有可用之人里,没有人能比夏妙然跟法器之间的沟通更加顺畅的了。 如果可以漠视掉生命的特征,那么,夏妙然本身,就可以说是一件最大的法器。和其他法器所不同的,是夏妙然这个法器有自己的思维,可以自行运动,她可以发挥作为法器十二成的功效。 星斗已然满天,蒋怡也是竭尽全力和星体沟通,那庞大的光束再度建立在她和漫天星象之间,星光碎了满天,却被蒋怡以莫大的神通凝聚在一起,构成了庞大的光束,汇聚到紫微星上,然后落在她的身上。 蒋怡已然完全沐浴在星光之中,曾文就站在她的身边,小丫头茫然的看着夜空中仿佛在不断自主旋转的星斗,浑然不觉那浑厚的星力,竟然分出一道,将其笼罩其间,并且以飞速的方式,被她的身体吸收,淬炼。 这和同样沐浴在星光之中的蒋怡不同,蒋怡只是和星光融为一体,在借用星斗之力而已。而曾文,却是在吸收星光为己用,以星力殿造自身的力量。 许半生则是在伏案挥笔,面前厚厚的一沓子符纸,他笔走龙蛇,飞快的在一张张黄色的符纸之上泼墨挥毫,每成一张符纸,黄色的纸面上就会冒出一层薄薄的金光,然后那道符纸则像是通灵了一般,自行飞向宅子的某一个角落。 蒋怡身上的星光,在每张符纸飘然落下的时候,都会激射出一点光芒飞入其中,深深的没入进去。 然后,那些符纸上的宝光便黯淡了下去,归于无形。 许半生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他的身体也在剧烈的颤抖着,桌上的符纸却仿似并未减少一般,依旧是厚厚的一沓。 沐浴在星光之中的蒋怡,以及已经跟宅子里所有放置的法器沟通完全的夏妙然,都有些担忧的看着许半生,生怕他会出现什么意外。他的身体,实在不足以支撑如此大量的精气消耗,许半生已经耗尽全力。 补气丹像是不要钱一般的被许半生在画符的间隙塞进嘴里,他就是依靠平时炼制的这些丹药,强行支撑着自己根本入不敷出的精气。 可即便如此,许半生的精气依旧感到了不足。 许半生大吼一声,双目之中冒出火红的光芒,他的口中,也喷出了一口鲜血。 第311章 曾文在舞蹈 蒋怡和夏妙然大惊,二女尽皆花容失色,在一旁无所事事,只能不停的念经以帮助许半生加固大阵的史一航,见状也是心尖一紧。 许半生绝对是他们之中唯一有可能战胜金日旬的人唯有许半生,若是此刻许半生出了什么岔子,那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其实他们也是想瞎了心,金日旬的目标其实唯有许半生一人,如今或许多了李小语,可只要许半生一出事,金日旬也就收兵回朝了,哪里又还会有什么万劫不复的说法。 但是三人也都知道,此刻绝不能干扰许半生,无论许半生是否出现了什么状况,那也不是他们可以干预的。 是以他们只能将对许半生的担忧放在心底,自己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即便许半生没事儿,他们却耽误了,也会延误许半生的整个大阵。 许半生的鲜血喷出之后,并未直接落在桌面之上,而是喷向空中,并且很是神奇的就这样悬浮在空中。 唯有夏妙然发现,许半生的双眼也变得赤红起来,可是却因为那些血雾的关系,她也看不真切,只是能够看出许半生的双眼已经通红一片,就仿佛一只兔子了。 若是没有那层漂浮在半空中的血雾,夏妙然想必能够发现,许半生的双眼之中再度出现了两弯血月,他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而且是弯成两轮新月的模样。 血雾在空中也不是不动的,只不过远远看起来像是凝固在空中,实际上,血雾的雾气之间,都有相互交融的缓缓流动。 流动很缓慢,但并不是不动,许半生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血雾在缓缓流淌。 从许半生的眼中看来,这些血雾的颜色更深一些,猩红无比,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就像是一滩鲜血已经凝固之后发出的酱红色。 血雾的流淌也是有规律可循的,竟然是跟随着许半生的道心在缓缓流动。 因为修习太极拳的缘故,许半生的道心也明显带有太极图运转的效果,而这眼前的一片血雾,也犹如一个太极图案一般,逐渐的分作阴阳两边,中间开始凸显一道明显的曲线分界。 甚至就连蒋怡、夏妙然等三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都惊异的看到那些血雾凝成了一个模糊的太极图案。 来不及表示惊诧,那血雾突然就动了。 嘭的一声,血雾仿佛爆炸一般,四溅开来,而桌案上的那些黄色符纸,也无风自动,一张张的连续飞扬起来,在整条桌案上铺成了一张极大的符纸。 原本只有巴掌宽小臂长的符纸,逐一的连接在一起,彼此之间紧密无间,似乎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那些血雾四溅开之后,便有条有序的落在这张几乎有大半条桌案大小的符纸之上。 霎时间,那张组合而成的大型符纸爆发出诡异妖艳的红色光芒,空中也仿佛产生了丝丝的血腥气味,让蒋怡这套院子里的空气都变得扭曲紧张起来。 一阵狂风突起,来的毫无征兆,平地起风,那风声大到灌满了众人的双耳。 在呼啸的风声之中,众人看见风也仿佛有了实质一般,开始变得殷红,丝丝黏稠,逐渐变成了一条龙卷风的模样。 略带着些许血腥气味以及妖异红色的旋风,就在桌案之上飞快的旋转着,可能是旋转的速度过快,反倒看上去转动的极为缓慢。 但是,诡异的是桌案上的那些符纸却是纹丝不动,仿佛黏在了桌案表面上一般,任凭那本该摧枯拉朽的旋风呼啸,却不为所动。 整条桌案都被旋风带动了起来,缓缓升向空中,可桌案上的符纸依旧和桌案密不可分。 桌案的四条腿,已经超过了许半生的头顶,许半生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张桌案,眼中的血月此刻变得愈发的狰狞可怖。 这一下,不光夏妙然,就连蒋怡和史一航都已经发现了许半生的瞳孔是如何的妖异,他们心惊胆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按理说,太一派这种执道门之牛耳的名门正派,绝不该有任何一种功法会出现这种妖异的情景。 可曾文看到许半生眼中的两弯血月,却并不感觉到任何的可怕,相反,她的小脸上居然露出些许的笑容,甚至手舞足蹈起来,仿佛在和那两弯血月对话,即便许半生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曾文两只还带着少许婴儿肥的手臂,在空中不断的挥舞着,引动着她身边的星光也是星星点点犹如烟花绽放。 在双臂的挥舞之间,那些圣洁的星光发出极其淡微的金色光辉,然后竟然朝着许半生那边弥漫过去。 金光一点点的落在许半生的身上,落在那张条案上,落在那些绽放血色光芒的符纸之上。 甚至于,金光渗透进了许半生的身体之内,落在他的双眼之中,渐渐让那两弯血月也似乎失去了颜色,反倒变得有些圣洁的意味,开始和天空中正常的月光一样,皎洁而明亮,散发出乳白色略带光晕的辉光。 许半生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只有他才知道,刚才究竟有多么的凶险,他几乎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更加控制不住那些血色的光辉,以及那条桌案上的符纸。 他感觉的到,那些符纸挣扎的非常厉害,只不过被血雾镇住,所以才没有发生异状。若非那些血雾,这些符纸怕是早就爆裂开来,就如同他在虫二会所里让那些符纸爆炸时的情景,一旦爆开,绝对会令得蒋怡这里面目全非。 是曾文指引过来的星光,平复了他心中的躁动,让他彻底的冷静下来,又恢复到从前的那个许半生。 而那些符纸,也不再挣扎,老老实实的悬浮在空中。 狂烈的旋风旋转的慢了,可是力量却更大,直将整条桌案带动的更高,几乎已经超过了这个院子里最高的建筑。 “嘻嘻,好玩!”曾文笑了笑,小手一挥,空中的月亮陡然绽放光芒,仿佛夜空中一轮熊熊燃烧的白色太阳一般。 无尽的月辉倾洒下来,却并不落在大地之上,而是朝着许半生的双眼汇聚而去。 许半生的双眼之中的瞳孔在此刻虽然依旧如同两弯新月,可却已经不再散发妖异的血光,经由天空中皎洁明亮的月光倾洒之后,也开始散发出朦朦的乳白色的光辉。 再望向空中那力量极大的旋风,许半生眼中散出的乳白色光辉就好像获得了极其强大的力量,生生的抗衡着天空中的旋风。 旋风转动的愈发缓慢了,而空中那条桌案也开始摇晃起来,显然是在两股力量的抗衡之下,有些坚持不住。摇晃的剧烈无比,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来。 曾文还是笑嘻嘻的,小手一挥,围绕在她身体周围的那些星光又齐齐的向着空中的桌案汇聚了过去。 就在星光落在桌案上的一瞬间,原本正在剧烈摇晃的桌案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稳如泰山,就仿佛它并不在空中,而是落在实地上一样。 许半生双眼之中的巨大力量正向下撕扯着桌案,而那道旋风依旧在带着桌案向上攀爬,曾文指引的星光却稳稳的把持住那道桌案,任凭旋风如何狂烈,也无法撼动分毫。 终于,那些符纸开始和桌案分离,桌案正在缓慢却坚决的向下落着,而那些符纸却依旧平铺在空中,随风轻摆,如同一张飞毯一般。 桌案缓缓的落在了地上,就在原先的位置,就仿佛它从未挪动过。地面上甚至看不出桌案四条腿移动过的痕迹,这说明桌案落下的位置和其升起前的位置丝毫不差。 许半生再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深深一个呼吸,双手往空中一抱,那铺陈开的符纸瞬间四分五裂,恢复了它们原先巴掌宽小臂长的原貌,四射而出,****向院子的四周。有些落入草丛,有些贴在墙壁之上,有些附着在房屋之上,绽放出一道道的金光,最终消失不见。 双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之上,桌案上剩余的符纸化作一条长龙,许半生抓起朱砂笔,在空中刷刷点点,几乎只用了数秒钟,就完成了那些符纸全部的画符。 双手在空中一拢,那些符纸便被许半生收在双臂之间。随即双掌一合,那厚厚的符纸便被许半生压缩了,然后竟然消失不见,此刻的许半生就像是一个魔术师一般。 蒋怡、夏妙然以及史一航都有些目瞪口呆,虽然他们都知道太一派神通广大,可是,让那么多的符纸凭空消失,这是什么手段?这已经完全脱离了术数的范畴。 而许半生,此刻却是张嘴将胸中的浊气彻底吐了出来,那些浊气甚至于在空中凝成了一道白雾,就仿佛大冬天呼出的气息一般。 蒋怡依旧竭力引动着天空中的星力,不敢发问,更加不敢动弹。 夏妙然同样如此,也依旧在尽心的跟宅子里的所有法器沟通,即便她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可没有跟金日旬交上手,她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生怕出现任何的闪失。 史一航倒是最轻松的一个,他念经加固阵法,本就是辅助型的,有没有用处尚未可知,只是多一层保障而已。 他刚想开口去问,却见到曾文笑眯眯的朝着许半生奔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说道:“半生哥哥,你好厉害哦,你还会变魔术呢?刚才那么多的符纸,一下子就全都不见了呢!” 史一航无需再问,他只要等待着许半生的回答就够了,曾文问的,正是他们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许半生将右手放在空中,转了转道:“我哪有那样的神通,都是这枚戒指,这是一枚空间戒指,里边能摆放不少的东西。那些符纸我都存放在这枚戒指之中了,也多亏有了这枚戒指,否则那么多的符纸,真要放在身上,非把我缠成一个粽子不可。” 第312章 阵成 空间戒指? 许半生这么一说,史一航立刻想了起来,这枚空间戒指还是在那家餐厅得到的。得自潘峰,但是说起来还是茅山派给送的大礼,现在却被许半生用上了,而且正好发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茅山派那帮道士要是知道了,估计能气死。 夏妙然那天也是知道许半生得到了这枚空间戒指的,蒋怡事后也听说了,只不过大家在一时之间都没往上边去想,否则一开始就会知道许半生是使用了空间戒指的缘故。 “空间戒指?就是芥子须弥咯!”曾文好像很懂这些一样,略带着点儿奶声奶气的说到,小脸上笑靥如花,伸出小手,又道:“半生哥哥,那个芥子须弥能不能给我玩玩呀。” 蒋怡虽然在竭力引动着星光,可是听到曾文这不知深浅的话,还是出声呵斥道:“小文,不可胡闹!” 小曾文瘪了瘪嘴,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可是许半生心里却是微微一动,就仿佛被人拨动了心中的某根弦一般。 冲着曾文招了招手,许半生说道:“曾文,你过来。” 曾文咧嘴一笑,随随便便的就朝着许半生走来。 她走过来的同时,围绕在她身体周围的星光便如影随形,就仿佛长在了她身体周围一般,一路跟着她就来到了许半生的面前。 这情形,看的蒋怡咋舌不已,她在紫微这一脉之中,也算的上是佼佼者了,可是,却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如此轻易的牵引星光,完全做到了随心而动,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控制的。而她,引动星光则必须竭尽全力,稍有不慎,都可能导致星光的断续。就好像刚才,她呵斥曾文的那一句,就已经使得星光产生了一丝波动,和紫微星之间建立的联系也略微有些松动。好在她竭力控制,终于又恢复了原状。 而蒋怡也猜出许半生想要做什么,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曾文的身上即便出现了种种异象,可她毕竟还是个初通术数的孩子,连基本的紫微排盘都还没有完全掌握,又怎能替许半生保管那枚戒指? 许半生也看出蒋怡的担忧,出声说道:“蒋怡你不用担心,我自有计较。” 曾文这时也已经走到了许半生的面前,小手一伸,许半生便笑眯眯的把空间戒指从手指上取了下来,放在曾文的掌心之中。 “好漂亮的戒指啊!这是佛教的七宝吧?哦,不对,咱们道门也有七宝的说法。咿呀,到底是佛门还是道门的呢?” 许半生含笑说道:“佛道本是一体,无论法宝还是人物,很多都是共通的。佛道双修的人也比比皆是,这个无需纠结。” 曾文点了点头,眼中一片透亮,咧嘴笑道:“我懂了。”刚才还因为蒋怡的呵斥显得有些不快的小丫头,现在却又笑得如同一朵鲜花,这小孩子,着实是变脸比什么都快。 许半生俯下身去,在曾文的耳边轻声说出了开启空间戒指的口诀,只说了一遍,便问道:“小文,你试试看能不能打开这枚戒指里的空间。”同时,他也将开启空间戒指的方式告诉了曾文。 史一航在一旁开口说道:“开启空间戒指需要精气,曾文恐怕还没有吧。” 许半生含笑不语,虽然曾文连内力的运转都还并不十分熟练,遑论精气,可他却似乎笃定曾文完全能够掌控这枚戒指。 曾文点了点头,将戒指戴在手指之上,说来也怪,这枚戴在许半生的手指上是恰到好处仿佛量身定做的戒指,到了曾文的小手之上,竟然仿佛变小了一些,也严丝合缝的就像是它原本就只有这么大小一般。 虽然许半生只说了一遍口诀,可曾文却早已牢牢记住,修行者的记忆力,都是超乎常人的,曾文还是天生灵体,这对她而言更是不在话下。 口中缓缓念出了那些佶屈聱牙的口诀,曾文虽然没有精气,但是她却依旧轻松的打开了那枚空间戒指,看到了戒指里的空间。 “呀,这里边……”曾文惊讶的喊叫出声,显然她在戒指的空间之中看到了极度不可思议的东西。 抬头看见许半生那含笑的面孔,曾文适时的帮许半生保留了这个秘密,用了一个“我懂”的眼神,曾文和许半生之间,第一次建立了一种真正可以被称之为默契的东西。 “不用去管他,你随心就好,觉得什么时候该用到这戒指里的东西,就什么时候去用。”许半生温言对曾文说到。 院中其他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许半生之前让其他人都离开了这座院子,包括一直跟随蒋怡身边如影随形的冯三在内,却让曾文留了下来,这已经足够的不可思议了。 而现在,许半生竟然把空间戒指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曾文,还让她随心使用,这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许半生这是在做什么?曾文尚未真正入道,即便是天生灵体,又能帮的上什么忙?且不谈她根本就不可能恰当的使用那些符纸,她在一会儿的大战之中,甚至连基本的抵御能力都没有,许半生让她留在这里,无异于让她送死。 可许半生却是一脸笃定的样子,曾文也是浑然不知危险的笑眯眯的点着头:“好的呀好的呀,我肯定会帮上半生哥哥你大忙的。” 看着曾文那不知深浅的模样,又看到许半生那太过知道深浅的模样,众人只觉得无语了。 “我自有计较,你们便无需多言了。”许半生的一句话,彻底让三人放弃了再多问的打算,今日之事,本就只能以许半生为主导,既然许半生如此笃定,或许他真的有自己的打算。 反正许半生行事一直如此,而且太一派的名头摆在那里,林浅敢把掌教之位都交给他,已经充分的说明了一切,蒋怡等人也唯有选择相信许半生。 三人尽皆不语,极力做着他们该做的事情。 而完成了那些符纸的许半生,则开始将之前就摆放在桌案上的一些法器,放置在院子里的不同角落。 每放下一处法器,许半生都要念动半天的口诀,为的是让这些法器彻底化作最后的大阵,也为的是让这些法器之间可以相互辅助,而不是相互干涉。 而此刻,史一航吩咐人去取来的紫玉冰蝉也到了,一走进这处院子,那个十七局的队员立刻就能感觉到这个院子的不同之处,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好强大的阵法!” 许半生缓缓向他走去,摇头说道:“还不够强!” 说话之间,已经从那个十七局的队员手中取过了紫玉冰蝉。可是,那个队员却似乎毫无察觉,根本就没发现自己手里的紫玉冰蝉被许半生给取走了。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也是满脸的惊愕,犹疑不解的看着许半生,很不明白许半生怎么能够从他的手中将紫玉冰蝉不知不觉的就取走。 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许半生的实力,真的是他们这些人所仰之弥高,只能做仰望之态的。 双手托着紫玉冰蝉,许半生却产生了一丝犹豫,他不知道究竟该不该仰仗紫玉冰蝉的力量,这东西能够集运不假,但是似乎也有妖异的成分,并不能完全为许半生所控制。现在的集运,或许就会对未来产生不好的影响。 但是很快,许半生就下定了决心。 不用的话,这一关都未必过得去,至于以后,得先过了眼下这关再说。 走到整个院子的正中央,也是蒋怡那套别墅的大门稍稍朝里的位置,许半生一伸手,那紫玉冰蝉就像是活物一般,缓缓上升,而后落在门后屋顶上的一根悬梁之上,其周身的淡紫色光芒,在其落在悬梁上的那一瞬间,迅速消失不见,就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一样。 也几乎就是在这同时,整个院子里就像是突然产生了一个漩涡,所有的东西都被紫玉冰蝉所镇守的阵眼吸引了过去。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陡然一阵巨大的吸力传来,但却又在刹那间消失,院子还是院子,人也还是那些人,院子里的东西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可是众人都知道,这是紫玉冰蝉的效果,它已经彻底的镇守住了阵眼,并且牢牢地将周围所有的气运都吸引了过来。刚才那瞬间的吸力就是吸引气运造成的结果,只不过在阵眼和紫玉冰蝉完全融合之后,紫玉冰蝉强大的集运的能力,瞬间让院子里的气运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度,也使得这院子里的所有人以及物体,都不再受到那强大吸力的作用,所以才会感觉到好像吸力消失了一般。 而事实上,吸力仍旧在,只是众人和院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具备了相同的效果,所以彼此之间相安无事。若是此刻有人突然从院外走进来,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紫玉冰蝉镇守的阵眼所造成的强大吸力的。 大阵已经完成,可蒋怡、夏妙然以及史一航,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们依旧凝神戒备,越是到了这种时刻,就越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他们必须竭尽全力的让整个大阵更加的完美。 许半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环顾四周,似乎已经对整个大阵的效果感觉到满意了。 “浩气长存大阵已成,小语,归位吧!” 随着许半生口中发出这样轻声的呼喊,远处早已遍体鳞伤不堪重荷的李小语,身子猛然一震,她似乎感觉到了许半生的召唤,几乎已经黯淡下去的双眸之中陡然一亮,奋起一剑斩向前方气定神闲犹如老僧入定的金日旬。 剑芒暴涨,就连金日旬也不禁微微眉头跳动,手一翻,挡在他身前代替他和李小语对战的那具玩偶,也是一只古曼童,以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方式拧转了身体。 谁能想到,这死物一般的玩偶竟然可以像是人类一样拧动自己的身躯?它却偏偏这样做了,并且妙至毫巅的躲过了李小语手中寒铁软剑发出的这一道剑芒。 可是,剑芒过于锋利,终究还是在那只古曼童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口。 真的是血口,这玩偶一般的东西,两眼翻白,那伤口之中竟然开始丝丝的冒着浓黑色的血液,汩汩而出,甚是吓人。 李小语强打起精神,喝道:“你不是要找许半生么!随我来!”说罢,她拼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向后暴退而去。 只是一步,便退出了至少有数十米远。 而后,娇小的身躯在空中一个转身,堪堪躲过古曼童伤口里喷射出来的黑色血液,身形如同闪电一般,却又狼狈不堪的向前疾奔而去。 金日旬缓缓睁开双目,口中清朗的吐出一句朝鲜语:“准备好了么?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真以为你布下大阵,我便奈何不得你了么?我岂能不知你留下这丫头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枯瘦的手一挥,一连三只古曼童仿佛三柄利剑,直朝着李小语的身形追去。 李小语的速度已经极快,可这三只古曼童的速度却是更快,真的犹如一道电光,眼看着就要追上李小语。 三只古曼童,此刻仿佛融为一体,直刺李小语的后心…… 第313章 平静之下的愤怒 李小语箭一般的向前射去,听到身后风声有异,毫不犹豫,回手就是一剑,脚下却是丝毫不停,连基本的一顿都没有。 剑光冰凉彻骨,那三只连成一串的古曼童,也明显感觉到了剑光的寒意,如影随形之间,竟然也微微一滞。 这极短的一滞,给李小语带来了瞬间的机会,就只是一弹指般的些微时间,李小语却向前至少逃窜了超过十余米远。这一刻,百米短跑的世界纪录在李小语的速度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就仿佛蹒跚学步的小孩子和成年人奔跑速度之间的比较。 可是,李小语虽然拉开了和古曼童之间的距离,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兴奋,相反,她感觉到更加的紧张,就好像有一种不知名的危险在时刻的威胁着她,悄悄临近,即将落在她的头顶。 李小语毫不犹豫,伸手入怀就将之前许半生留给她,她却一直都没有使用的那枚铃铛取了出来。 铃铛一旦被李小语拎在手里,朝着后方稍稍晃动,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那洁白的圣光便从铃铛的边缘犹如水波一样扩散开来。 那三只古曼童脸上的表情竟然变得有些惊恐起来,就好像它们真的都活了过来,圣光显然令它们感到畏惧,脚下也有些踟蹰不前了。 李小语一边晃动着手里的铃铛,一边飞快的向前奔跑着,而那三只古曼童虽然明显对那没铃铛有所畏惧,可在金日旬的操动之下,它们还是勉强的向前追击着。 只是,它们和李小语之间的距离再也没有靠近过,李小语自然会感觉到一丝安心,但是,安心之后,却是更加强烈的担心。李小语绝不以为自己这样就已经逃脱了金日旬的追杀,她总感觉有些问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等着自己一般,而那个未知的东西,让李小语心里始终保持着警惕。 更多的,并非警惕,却是害怕。 李小语还从未惧怕过任何人,可是这一次,这种惧怕的情绪却是真真切切的产生在李小语的心里。 畏惧是没有用的,现在的李小语,唯有不停的奔跑。 她相信,只要能够见到许半生,自己的困局就一定会得到解决,许半生是战无不胜的存在,许半生就是天,他是不可能输的。就连她的师父,在她下山之前,也告诉她,许半生的命运,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左右。 既然无人可以左右许半生的命运,那么金日旬也不可以。 和许半生能够感应到她身在何处一样,李小语同样也可以感应到许半生的所在。这已经不是术数带来的效果了,而是两人之间的那种默契。 接近一年的朝夕相处,早已在许半生和李小语之间创造了他人所无法比拟的默契,这种默契足以让他们知道彼此的所在,也能在茫茫人海之间准确的将那个人寻找出来。 李小语深深的知道,自己距离许半生已经不足一公里的路程,而这短短的路程,以李小语现在的速度,只需要短短两三分钟就可以完成。可是,李小语已经身心俱疲,她对自己是否可以保持这样的领先感到忧虑。 好在还有那枚铃铛,古曼童对加持铃铛的圣光有着深深的畏惧,已经很长时间不敢过于靠近了。否则,李小语虽快,那些古曼童却更快,若非铃铛上的圣光,那些古曼童早就已经追上了李小语,将其前后贯穿。 远远的,李小语已经可以看见蒋怡那幢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宅院,宅院的周围,是茫茫的田园,这里也是蒋怡的蔬菜种植基地,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一垄一垄的菜地之间矗立着那幢孤单的宅院。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劳作的菜农们早已睡下,唯有那处宅院之中还透出些许的灯光。 此刻李小语距离那处宅院已经不足一百米,只需要一个瞬间她就能够翻越宅院的围墙。进入那圈围墙,就意味着安全,彻底的安全。 李小语拼尽全身最后的力量,脚步似乎更快了几分。 身后的古曼童依旧畏惧不前,金日旬似乎也并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跟在李小语的身后。 金日旬毕竟年纪大了,速度上已经远不是李小语的对手,当他豢养的古曼童心生畏惧之时,他似乎也只能任由李小语逃出他的掌心。 李小语也松了口气,她已经双脚踏在院墙之上,只需要一秒,不,甚至连一秒都不需要,她就可以翻过那不过两米左右的围墙,见到早已做好全部准备的许半生。 一只脚踩在了墙头之上,李小语甚至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探进了院墙之内,可是远处几乎都看不真切的金日旬,却发出一声怪笑。 这怪笑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那么的空洞,也显得那么的诡谲,就仿佛半夜鬼哭一般。 金日旬明显念动了两句口诀,李小语纵然跳进墙内的心思急切,却也听到了金日旬的这几句口诀,她心里一沉,她知道,自己一直感觉到畏惧的东西要出现了。 身后一道电光闪过,那三只一路上都显得畏惧不前的古曼童,此刻却好似无所畏惧,连成一串,仿若一柄利剑,直刺向李小语的后心。 李小语一直以来的警惕,在这样的关头还是帮助了她,哪怕自己几乎已经翻过了这道围墙,但只要双脚还没有落地,李小语就不会放松这股警惕。 院中之人,看到了李小语,大家都面带喜色,可是下一瞬间,李小语却是花颜失色,一头从墙头上栽落下来。 警惕心让李小语微微偏了偏身子,可依旧被那三只古曼童连成的串刺穿了身体。 跌落在地的同时,李小语的胸口一片洇红,硕大的伤口看的所有人触目惊心。 古曼童刺穿了李小语的身体,同样落在院中,但是它们一接触地面就高高弹起,又朝着院墙之外射去。 许半生怎么可能放走它们,手一挥,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就直奔那三只古曼童而去。 一扬手,就是五行功中的阳炎功,含怒而发,掌心之间仿佛藏有一只掌心雷,炸向那三只古曼童。 众人分明看见,那些古曼童的脸上,竟然带着表情,嘴角轻咧,仿佛是在笑着,只是那笑容显得无比的吊诡。 当许半生的掌心雷炸响在三只古曼童身上的时候,它们的表情变了,变得惊恐无比,宛如世界末日前的挣扎。 一阵黑烟在空中燃起,古曼童焦黑一片,粗短的手脚从空中纷纷落下。 许半生却并未停手,而是左右开弓,左右掌各自再发出一道掌心雷,将那三具已经残破不堪的玩偶炸的如同齑粉。 没有人会认为许半生这是在泄愤,大家都明白,许半生刚才那一掌,只不过是将古曼童的躯壳打坏,它们那邪恶的魂灵依旧活着,散落一地也不过是在麻痹对手罢了。 之后的那两掌,才彻底将这三只古曼童剿灭,魂飞魄散,彻彻底底成为了宇宙之间的碎片,再也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证实那三只古曼童已经死了之后,许半生才走到李小语的身边,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看着李小语胸口那足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血洞,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起来。 血洞的边缘已经焦黑了,这是中毒的迹象,那些古曼童在刺穿她的同时,也将血毒留在了李小语的身体里。 胸口出现这样一个血洞,若是在医院的抢救室里,恐怕早已被宣布无法抢救,纵然不是心脏的部位,肺部被撕裂了如此之大的一个伤口,医生们也是回天乏术。 可是对于许半生而言,这样的伤势也依旧在他控制之中,并不会让他对李小语能否活下去产生动摇。 只是那些血毒,只是李小语伤口边缘的焦黑,却让许半生有些担忧。若不是伤口这么大,许半生自然有把握治好李小语,可这么大的伤口,等到恢复,血毒只怕早已攻心。而此刻,想要清除李小语体内的血毒,她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 从怀中取出三枚固元丹,许半生将其放入到李小语的口中,然后渡了一段真气到她的身体里,先护住她的心脉,保证李小语不会立刻死亡。 “妙然,帮我把小语扶到屋里去。”许半生站起身来,拿过一块软布,一边擦拭着沾满李小语鲜血的双手,一边对夏妙然说到。 夏妙然急忙照办,而此刻,墙头上也出现了一道身影,他单腿稳稳站在墙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院中的一切,口中发出桀桀怪笑,似乎根本就没把许半生的精心准备放在眼里。 “她太天真了,居然以为我真的拿她无可奈何。”金日旬的汉语也和崔正植一样,带着很重的口音,甚至,比崔正植更甚。 许半生却并未理会金日旬,而是走向李小语跌落下来的那处墙根。 那里,是高可齐腰的草丛,许半生弯下腰,一伸手,从草丛里取出一枚铃铛。 在手里轻轻一晃,一股明显的圣光气息荡漾开来,许半生小心翼翼的擦去铃铛上的一些泥土,将其放在了怀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半生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墙头之上的金日旬,平静且从容的说道:“当着我的面,伤了小语,你真的天真到以为这样就可以乱了我的道心?” 看来,许半生已经完全知道了金日旬的打算。 “你豢养的那些东西,对这枚铃铛还是有所畏惧的吧?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认为那铃铛对你丝毫无用?浪费了三只古曼童,就为了扰乱一下我的心思,你就不怕正巧输在这里?”许半生右手背在身后,语气之间丝毫听不出他有任何的怒意,但是谁都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愤怒。 金日旬依旧桀桀怪笑着,口中又道:“区区浩气阵,你以为老夫真会怕了?今日便来领教领教所谓华夏第一大派的手段!”说话之间,金日旬双臂一展,从墙头之上缓缓落下。 第314章 悄然破土的草芽 甫一落地,金日旬就发现了这个大阵和他所认为的浩气阵的不同,这里头的气运实在太强了,以至于院中的浩然正气也极为充沛,和金日旬所了解的浩气阵有云泥之别。 “这个浩气阵倒是有些古怪,小娃娃,你还算是有些能耐。”金日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怪笑着说道:“老夫也是道门中人,娃娃你怕是忘记了吧。阵中的浩然气,老夫也可以用!” 许半生冷冷的看着金日旬,道:“你用用看!” 说罢,许半生双手成圆,搅动天地,院中浩然正气瞬间呼啸起来,形成风暴,直朝着金日旬咆哮而去。 金日旬虽然口气极大,可看到许半生动手,也是不敢怠慢。当即指天向月,另一只手将背部背负着的高丽刀拔了出来,一道寒光闪过,刀光如同闪电,直劈向许半生搅动的浩然正气。 这刀光和浩然正气形成的气团接触,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宛如两人对拼兵刃,一团闪光在刀锋和气团之间产生,周围隐约伴有震荡之势,雷声隐隐。 气团被刀光从中剖开,刀光继续朝着许半生劈了过去。 不过等到刀光到了许半生的面前,也已经势竭,许半生只用手轻轻一挥,那刀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那被刀光劈做两半的气团,中间的缝隙越来越大,虽然依旧朝前卷向金日旬,可擦过金日旬身体的时候,已经刚好形成了足有一人宽的裂缝,已然对金日旬起不到任何威胁了。也只是在气团的锋芒掠过他身体两旁的时候,带起一阵强风,刮得金日旬的面颊微微有些发疼罢了。 金日旬依旧怪笑着,手中高丽刀挽出一个刀花,这一次他主动先一刀劈向许半生,刀口之上,破风之声比起刚才,更加强烈了几分。 许半生双脚微分,稳稳沉住,五行功之厚土功已然运至双臂,太极拳的意境瞬间展现。院中的许半生,双眼微阖,低垂着眼睑,在这种生死一线的瞬间,他竟然进入到了一个忘我的境界。 双手画圆,右掌平平推出,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可带来的压迫感更甚。 很显然,刚才金日旬的那一刀不过是试探而已,而许半生,也同样只是试探而已,并未使出十成十的功力。 而现在,两人才真正的进入到对战的状态,都拿出了真实的本领。 肉掌迎向刀锋,许半生却没有丝毫的退缩,而金日旬的脸上,也不敢有丝毫的得意之色。 他知道,许半生此刻的一双肉掌,并不输给他的高丽刀,在他们这样的高手之间,如果认为兵器对空手就占据了绝对的便宜,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刀尖直指许半生,许半生的右掌只在刀锋之上轻轻一拍,就将那破军之势的刀身荡开,而掌势却没有半点减弱,斜斜的拍向金日旬的腰间。 金日旬急撤步,斜斜的向后退去,同时拧身试图避开许半生这一掌。 许半生岂能就此放过金日旬?他一掌用老,画圆的左手跟上,以掌背扇向金日旬的面部,院中的浩然正气再度产生滚滚之音,挟裹着千钧之力,抽向金日旬。 金日旬面色一沉,他知道自己有些大意了,许半生这一掌他已经无论如何都躲不开,只得在电光火石之间,将手中高丽刀竖起,挡在身前,以高丽刀之锋,试图让许半生主动减轻这一掌的力量。 可是许半生仅以肉掌重重的拍在了那锋利到吹毛立断的刀锋之上,手掌按在刀锋上之后,一股庞然的巨力瞬间迸发,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金日旬。 此刻金日旬那把高丽刀上承受的力量,怕是有半山之重,他的双脚陷入脚下的泥土之中,高丽刀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许半生的重压之下,即将断裂一般。 只见许半生手腕一抖,手背之上顿时绽放出更大的力量,院中的浩然正气猛然犹如一条气龙一般,重重的扑向金日旬。 金日旬被这巨大的力量抽的向后顿步,接连后退三步,才勉强站稳,脸上略显苍白,显然气血激荡吃了不小的亏。 “还真是小觑了你,华夏第一大派果然有两下子!”金日旬怪笑之后,口中突然发出一声犹如鬼哭一般的长啸,院墙之上顿时出现十余团小小的黑影,排成一排,朝着他聚拢了过来。 那些正是金日旬豢养的古曼童,在从墙头聚拢向金日旬的过程中,逐渐排成了一个三角形,打头的那一只,面目狰狞,小小的脸上竟然好似活人一样青筋直爆。双眼圆瞪,周围的皱纹呈现浓浓的紫色,活像是走火入魔之后即将兵解的模样。 金日旬的气势瞬间高涨起来,许半生连攻数招,都被他轻松挡下。 夏妙然在一旁见状,立时柳眉一竖,口中轻吒,院内所有法器的灵力顿时集中至一处,仿佛电弧一般投射到许半生的身上。 许半生的力量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愈发的强大起来,可是身上的气势却收敛了许多,变得愈发的低沉而深邃。 这就是太极拳的精髓,并不以气势取胜,后发制人,讲究的就是和周围的气势融为一体,越是感觉不到许半生身上的凌厉,他的招式之间就反倒愈发的力量强大。 可是现在的金日旬,在那些古曼童的帮助下,的确已经变得强大无比,即便是加强版的许半生,也是莫可奈何。 蒋怡不慌不忙,手中桃木剑在空中缓缓的画着什么图案,夜空中集聚下来的星力,如洪流一般注入到许半生的体内。 史一航突然双目圆睁,张大了嘴巴,仿佛怒吼一样,可口中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史一航使得是正宗佛门的狮子吼,真正的狮子吼并不像电影电视里表现出来的那样,在施展这一招的时候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实际上,狮子吼是并不会发出声音的,而是取决于空气的震荡,以肉眼看不见的方式攻向敌人。 狮子吼练至顶级,足以一吼之下震伤对手的奇经八脉,令敌人浑身每一寸肌肉经络都随着空气震动,使其寸寸断裂。 金日旬经受史一航这狮子一吼,干枯的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只可惜,史一航的狮子吼还达不到真正伤害金日旬的地步,尤其是在十余只古曼童加持下的金日旬。只是仿佛天气太冷一般的打了个哆嗦,金日旬便又恢复平静,略略分心,朝着史一航的方向挥去一刀,史一航如遭雷击,被那刀气击中胸前,整个人也倒飞了出去,半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洒落漫天血雨,而后身体重重的撞在墙壁之上,落下之时,已是面如金纸,只恐连性命都危在旦夕,再也没有继续和金日旬交手的可能了。 不过他这一吼,多少也分了金日旬的心,许半生也得以喘息,并且臣金日旬一刀挥向史一航的时候,连续几掌攻出,逼得金日旬也有些手忙脚乱,挨了许半生两掌。 这两掌虽然无法对金日旬造成真正的伤害,可也令他气血浮动,否则,光凭刚才那一刀,恐怕就能直接要了史一航的性命。 许半生得势不饶人,鞣身上前,双掌舞动之间带出漫天掌影,此刻早已在体内运转起甄水功和古木功,加上之前的厚土功,五行功已经运转其三,掌影之间可见风雷,一掌掌的朝着金日旬不断的发起攻击。 一时之间,金日旬也的确有些慌乱,他没有想到许半生竟然强悍如斯,而且,仅仅一个小小的错漏,就让许半生抓住了这极为短暂的机会。纵然他明知道许半生的掌力还不足以令其受到致命的伤害,可在这漫天掌影之间,他也是不敢怠慢,并不敢托大去承受许半生的掌力。 左闪右躲,脚下的确是鬼魅万分,许半生那看似密不透风的掌影,竟然没有几掌能够落在金日旬的身上的。多数都是堪堪擦着他的身体落空了过去,偶有几掌也很难打实,金日旬总能恰到好处的卸去许半生的力量,场面上看似许半生占尽了优势,实际上他却苦笑不已,知道自己并没有给予金日旬任何有效的伤害。 那些落空的掌风,扫向四周的空地,在甄水、古木、厚土这三个相辅相成的功法交织之下,又有太极拳的阴阳调和,竟然令得深埋在土内的许多草籽缓缓发芽。 再加上院中浩然正气实在过于浓郁,催生的有些草籽发芽之后,竟然缓缓的钻出了泥土,出现在地表之上,犹如春风掠过冰冻的大地,给这世界带来了浓郁的生机。 随着许半生一通抢攻,院中的石缝之间,钻出的那些草芽却让金日旬落下去的脚产生了顾虑。他虽然也是道门中人,可这些年苦修邪佞之法,豢养古曼童,体内积郁了太多的阴湿之气,又有古曼童魂灵的大毒,这些生机盎然的草芽,反倒成为了他天然的克星。 不过仅凭这些草芽是不可能真正伤害到金日旬的,也只是让他产生一些顾虑而已。有了这层顾虑之后,许半生的攻势得以延续,而金日旬更加显得狼狈,竟然忙于招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还手之力了。 可是看似占尽优势的许半生却暗道不妙,他的精气始终有限,如此凌厉的攻势之下,都无法对金日旬产生真正的伤害,他已经快有些难以为继了。而金日旬只要撑过这一小段艰难的时期,等到许半生精气不继之时,他就将大举反攻,到时候许半生就会陷入极为艰难的境地了。 现在的许半生,正是进退维谷,占据主动之下,却已经几乎看到自己不敌金日旬的结局。 银牙咬碎,许半生以一股真气逼破了舌尖,几滴鲜血被他含在口中,要找准机会喷向金日旬。对于如今早已满身阴毒的金日旬来说,许半生这纯正道门的鲜血,效用几乎相当于法器。 第315章 黑洞 金日旬站在院墙上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小曾文。 虽然他也看出曾文是天生灵体,甚至是所谓的星宿下凡,可是他也同样感受的到曾文身上并无多少精气运转,也知道这个小姑娘只不过是初入道门而已,是以并未将她放在心上。 之后由于种种原因,他有些疲于应对,更是将曾文抛诸脑后,千防万防的都是夏妙然、蒋怡以及史一航三人,完全忽视了曾文的存在。 可是,就在许半生久攻不下而金日旬的应对越来越从容的时候,曾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金日旬的身侧。 小手一扬,动作还显出几分笨拙,可是手里却飞出几张符纸,射向金日旬。 金日旬大惊,可在许半生强势的攻击之下,他也无法再去躲避曾文扔出的符纸。尤其是这小丫头天生感官敏锐,她扔出的符纸速度虽然比不上许半生的出手,可角度却异常的刁钻,几乎挡在了金日旬的必经之路上。 金日旬如果想要躲开这些符纸,就势必会被许半生正面击中,轻重之下,选择自然而然。 场面看上去有些诡异,金日旬就仿佛是主动撞在了那些符纸上一样,符纸一沾身,立刻炸裂开来。 而且,这些符纸看上去都是产生一团火光,可实际上每张符纸的属性都并不相同。有些是雷鸣,有些是电击,有些是水淹,有些是火烧,更有些直接就仿佛是一柄剑,或者一把刀,劈刺砍撩,无所不用其极。 符纸还带着幻境的效果,让这些符纸在身上成功炸裂的金日旬,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不同场面。 山洪暴发,滚滚洪水携着土方汹涌而来。 千里赤地,火光冲天,伴以浓烟滚滚,皮肤上更是可以真切的感觉到火燎的辛辣。 刀剑加身,伤害并不算大,但是那种痛感却是感同身受,哪怕是金刚不坏之身,被几十把刀剑同时劈砍在身上,那滋味也是很不好受的。 雷电交加,金日旬简直就要感觉到自己头发都被炸的竖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金日旬才知道,自己忽略了的这个小丫头,竟然也是深藏不露。那些符纸纵然并非出自她手,可这扔出符纸的手法,以及对于符纸的组合选择,堪称妙至毫巅。 这个小小的女孩子,绝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童真有趣,这竟然是许半生埋下的一个杀招。 金日旬胸中怒极,那些符纸的的确确的让他吃了点儿小亏,他心中戾气陡生,拼着挨上许半生一两掌,也要先将这个偷袭得手的小姑娘解决掉。 蒋怡看的真切,金日旬眼中的杀气掠向曾文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了。 心中大急,蒋怡喊道:“小文,快回来!” 曾文却笑眯眯的手舞足蹈,好似还沉浸在刚才偷袭得手的喜悦之中。 换做其他人,恐怕也是如此,一击即中,完全没有辜负许半生将储物戒指交给她的信任,别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了,就算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恐怕在这一次全中之下,也会欣喜异常,而忽视掉对方可能的反击。 夏妙然以及身受重伤的史一航心里都是一揪,他们原本就很担心许半生竟然会让曾文留在这里的行为,现在更是为曾文的安危担忧。 他们现在也只能期望许半生的决定是正确的,否则曾文可就完蛋了。 而许半生却是不慌不忙,他对自己的部属很有信心,因为他在行动之前替所有人起了卦,除了他自己生死不知,其余人的命相都没有大的变化。尤其是曾文,她的未来强盛无比,其成就远在众人之上,又怎么可能死在今晚这种时候。 而且,许半生也相信,金日旬今晚的目标仅仅只是他自己而已,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只要金日旬能杀了许半生,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过于刚愎,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他一旦达成目标,就会离去。 并且许半生相信自己即便是不敌金日旬,也一定会给他造成相当的伤害,总不可能让他毫发无伤的离去。金日旬一旦身受重伤,他就更加不会去过问曾文、蒋怡等人的死活,反正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肯定不会冒着有可能死去的危险诛杀其他人。 从各种情况来看,今晚除了许半生之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是眼下这种局面显得格外的危及,许半生也依旧对一切有着无比坚决的信心。 而且,他现在已经进入忘我境界,在他的眼中,在他的世界里,唯有金日旬和自己二人而已,其他人都不过是一种影像,他不认为这些影像会有破灭的可能。 只要许半生持续保持对金日旬的压力,金日旬就断然不可能还有余力对其他人动手。 许半生的每一掌,都倾尽全力,金日旬本就处于劣势,此刻还想分心去杀曾文,许半生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金日旬一刀挥出,不等刀尖落下,就感觉到身后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危险悄然临近。 许半生太安静了,安静到金日旬感觉不到半点许半生还存在的迹象。可是许半生不可能消失,那只能说明,许半生的这一掌,是他们二人交手以来最为强大的一掌。 即便是金日旬,本已决定宁愿挨上许半生两三掌也要将曾文毙于刀下,可此刻他也不禁产生了犹豫。 曾文浑然不觉的舞蹈着双手,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就好似根本不惧怕金日旬的高丽刀一般。 院中之人,唯独蒋怡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引动的星力原本主要是用来支援许半生的,只是分出了很少一部分被曾文自主吸引。可是现在,星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主动的疯狂涌向曾文,而且许半生那边竟然还丝毫都不减少,星力之庞大,早已超出了蒋怡最大的能力范围。 她此生也都还从未引动过如此浩荡的星力,这已经并非超水平发挥,或者潜能迸发可以解释的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曾文真的是星宿下凡,此刻她危在旦夕,所以漫天星斗自行护主,是以星力远比平时浩荡许多,汹涌澎湃的通过蒋怡这个渠道,汇聚到曾文的身上,从而保护她不受到任何的损伤。 此刻蒋怡也真是来不及细想,换作平时,她肯定能够想到,即便是星宿下凡,也不过是一位星官而已,又怎么可能引动满天星斗为其所用?自行护主?那首先也得有个主子!连星宿都成了扈从,这主子得是什么身份? 不过在这种危殆之刻,蒋怡能想到星力陡然暴涨,并且涌向曾文是跟她的身份有关,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感受到身后的危险,金日旬也收了几分力,指挥着身后如影随形的那十几只古曼童排成绝对的防御阵型。 分心之余,手里的高丽刀也便发挥不出全力,只是绽放出极细微的一道刀芒,斩向曾文。 曾文依旧笑眯眯的,对面临的危险浑然不觉,一双略有些肥嘟嘟的小手在空中看似无节奏的挥舞着,但却将身体周遭的星力搅动的如同一个深邃的漩涡,并且被急剧的压缩成了甚至还不到一个拳头大小的范围。 那点刀芒在距离曾文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像是被强大的力量吸引了一般,飞向曾文搅动出来的漩涡的中心点。那些星辉,那强大的星力,吞噬这一点点些微的刀芒简直轻而易举,杀鸡用了牛刀。 蒋怡设想过很多曾文解决这点刀芒的方式,却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么轻易。 不光如此,刀芒在被强大的星力吞噬之余,那恢弘的星力漩涡,甚至带动的金日旬手中的高丽刀也发生了偏移,他身后的古曼童似乎也受到不小的影响,之前布下的防御姿态,因此显得松懈了许多。 许半生竭尽全力的这一掌,因为那些古曼童的防御出现了差池,竟然从古曼童之间的缝隙之中直穿了过去,重重一掌印在金日旬的后心之上。 金日旬身体向前栽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显然被许半生这一掌击中了要害,受了不轻的伤。 蒋怡大为震惊,但是接受了现代科学教育的她,很快就明白,曾文的手法,本就是解决那点刀芒的最佳方式,甚至,是辅助许半生战斗的最佳手段。 众所周知,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任何两个物体之间都有万有引力的存在,万有引力的大小与其本身的质量和密度切身相关。质量越大的物体,其产生的引力也越大,而密度越高,也会令得引力加剧。 黑洞并非洞,而是质量极其庞大的星体,因为质量和密度都极其庞大,导致其引力大到连光速都无法逃逸的地步。是以看上去就是漆黑一片,仿佛一个黑色的大洞。 现在曾文所做的事情,和黑洞有异曲同工之妙。她引来极为庞大浩荡的星力,却在搅动之际,使得这极为浩荡的星力被大量的压缩,压缩到几乎只有一个拳头的大小,其产生的引力自然就庞大到无可匹敌。 这么大的引力,休要说是那些许的刀芒,便是金日旬手中那把高丽刀,也隐约有被它牵引的迹象。 在这种程度的交手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高丽刀既然已经发生偏移,金日旬也必然受到极大的影响。 金日旬被影响了,那些古曼童的防御出现空档,出现错漏,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凭曾文的实力,能够搅动如此浩荡的星力已然是大大的出乎意料,她难以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对金日旬产生的影响也有限的很。 金日旬虽然受伤颇重,不过他也因此头脑清醒了许多,那些古曼童很快提供给他足够的能量。伤势虽然不可能被逆转,但是他的状态,他的实力,不减反增。 而许半生此刻的精气严重不足,纵然有补气丹,可终究难以短时间进行完全的补充,他也会疲劳,他对金日旬的攻击,比刚才明显减弱了许多。 第316章 胶着 明明是许半生一掌重伤了金日旬,可是造成的结果却是许半生节节败退,反倒金日旬异常的勇猛起来。 手中的高丽刀已经组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光,许半生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直接用肉掌硬接锋利的刀口,而是尽其所能的贴着金日旬的刀锋游走。 太一派的步法虽不敢说独步天下,可也是精妙无双,若非如此,许半生早已成了金日旬的刀下亡魂。 单从刀法之浑厚而言,金日旬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朝鲜数一数二的高手,哪怕是单比武功,许半生也必须正视他这个对手。 金日旬的刀法其实算不得多么的精妙,朝鲜的几种流派,刀法本就源自华夏,所谓的容各家之长,也只是他们的一家之言。真实的情况是他们学来的都是皮毛,真正精要的东西他们偷不走,形成不了完整的拳法剑招,自然就只能将那些杂乱的招式融合在一起。 不过久而久之,于朴实处见峥嵘,朝鲜的武功也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可无论是刀法剑招还是拳脚上的功夫,精细不足的缺点却无法根除,总显得有些粗糙。 可以说,朝鲜人在武功上的造诣,很大程度上凭借的是个人的天赋,金日旬在刀法上的天赋还是很值得肯定的。能把这样一套错漏颇多的刀法用到这种程度,毫无疑问金日旬已经可以跻身武术大师之列。 若非刀法本身就有缺憾,凭金日旬现在所展现出来这套刀法的浑厚连绵,许半生只恐早已不敌。 只是现在的许半生,也只是在苦苦支撑而已,这和刚才两人的局面,完全掉了个个儿。原本占尽上风的许半生,现在却是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招架之功显然也就快没有了。 金日旬步步紧逼,许半生节节败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刀锋割裂了无数的口子,很多地方已经见肉,蒋怡和夏妙然都可以清楚的看到许半生身上已经绽放出多处的血口,虽然都并非致命伤害,可这样细小的伤口若是太多,纵然可以封住血脉使其失血减缓,可人体的血液总量毕竟是有限的。 必须扭转局面。 蒋怡是绝对不能动的,若没有那些星力帮助许半生,他甚至连精气都将不存。 史一航更是重伤倒地,此刻已经开始需要有人担心他的生死。 能够助许半生一臂之力的唯有夏妙然了。 全盘接受了那个器灵的所有修为的夏妙然,虽然已经仅是不同往日,再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可她主要的修为都是在术数之上,那几乎是器灵等非人类修行者的天赋,它们就是为修行而生的,而在武功上,这需要勤学苦练的打磨。 现在的夏妙然,也就相当于方琳那样的实力,武功上比史一航还要略逊一些。再加上她毕竟刚刚传承器灵的修为不久,本身的身体并不能将器灵的功夫发挥到极致,很多地方只是意识能够达到,身体却不足以支撑她使出完美的招法。 夏妙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从未想过就这样上前帮许半生的忙,连史一航的偷袭都已经是这样的结果,夏妙然贸然上前,怕连金日旬一招都挡不了。 还需要另辟他法,而夏妙然最擅长的就是院中的法器。 对于其他的修行者来说,法器只是一种辅助,可对于夏妙然而言,这些法器和她的身体一样应用自如,甚至,相比较起她现在的身体而言,她控制那些法器比控制自己的身体更加得心应手。 一双妙目望向院中大屋门前的盘柱,夏妙然知道,盘柱之顶和屋檐的缝隙之间,藏着大量的铜钱。那些铜钱本是极普通的货币,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流通,频繁的被作为等价物进行交换,其本身就已经积聚了一定的灵气。而且这些铜钱都是从帝王将相的墓中取出的陪葬之物,他们的墓穴无一不是风水宝穴,这么多年的润养,使得这些铜钱已经形成了自身的气场。 这点儿气场放在风水之上,也不过只是辅助之物而已,若是严苛一些,这些铜钱甚至都不能算作是法器,只不过是稍稍具备了一丝法器的基础。 蒋怡将这些数量颇大的铜钱放在门口的盘柱之顶,也只是从养宅的角度考虑。 而现在,夏妙然决定将这些铜钱作为武器,帮助许半生。 心念所动之处,夏妙然信手一挥,盘柱之上便有一枚铜钱激飞而出,远比任何人使用的暗器更加迅速的多,直奔正一刀劈向许半生头顶的金日旬。 许半生刚好侧过身体,脚步朝着一旁倾斜,而那枚铜钱便从他的身体侧面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袂,射向金日旬。 只听得当的一声轻响,铜钱正撞在刀锋之上,溅出几点火星,而金日旬也一剑将那枚铜钱劈做两半。 不过刀锋始终是被铜钱稍阻,那浑厚绵长的刀法之间,就出现了一个极为短暂的空隙。 高手过招,任何错漏都有可能造成胜负的立判,纵然被铜钱阻断的时间甚至还不足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秒,可就是这一点点时间,便让许半生赢得了喘息之机,他终于有空可以还以颜色,向金日旬攻去了一招。 甄水功、古木功、厚土功三功合一,加上太极拳法融会贯通,拳意所向,无不将产生勃勃生机。 金日旬身后的古曼童皆是死物,金日旬修此邪法这么多年,也早已受到死气的侵蚀,许半生拳中如同大地回春一般的勃勃生机,正是他的克星。 那枚铜钱只是给金日旬造成少许的偏差,而许半生的太极拳,吻合阴阳,调剂天地,才是他真正所忌惮的东西。 仅仅也只是一拳而已,夏妙然帮许半生争取的时间仅仅只够许半生攻出一拳,许半生很清楚,刚才自己奈何不得金日旬,这一拳也不可能。 所以,许半生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金日旬,而是他身后的古曼童,尤其是那一只面目狰狞,满脸青紫色的经络根根爆出的古曼童。 金日旬感受的到许半生拳上的生气,他微微偏转身体,轻易的避开了许半生的拳路。 可是,他也没想到许半生的目标本就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那些古曼童,许半生显然是将金日旬的闪躲计算在内的,所以,他这一拳结结实实的命中了那个目标,那个作为金字塔塔尖的古曼童。 古曼童本就很小,也就是一张a4纸的大小,许半生这一拳正中它的面门。巨大的力量瞬间迸发出来,配合以拳内那无尽的生气,这一拳,直接就将那只用孩童骨灰所制的古曼童击的爆裂开来。 几乎已经成了粉末状,就仿佛在金日旬的身后突然有人扬起一包面粉一般,嘭的一声,金日旬的身体也随之大震,而其余的那些古曼童也是受到波及,一下子散乱开来。 不及细想,金日旬急忙将刀锋立于胸前,重新调整那些古曼童,因为他知道,许半生是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一定会趁机反守为攻。 可是,许半生却并没有这样做,他一拳击出之后,不进反退,自己也远离了金日旬。 而夏妙然,则是立刻又从盘柱之顶催出至少十余枚铜钱,散乱的激射向金日旬。若只是普通的暗器,金日旬甚至连躲都不会去躲,哪怕为此受些轻伤,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可刚才他一刀劈开了那枚铜钱之后,他就能感觉到,那些铜钱之上,带有明显的气场流转,这些都是法器。而且,因为这些铜钱在墓穴之中陪伴的不是王孙便是公侯,墓穴里本就充盈着帝王之气。帝王气克制这些死物阴毒之气的效果虽不如许半生的浩然正气和勃勃生气,但也有相当的作用,金日旬也是不敢硬憾。 而且,经由许半生这指东打西的一招,金日旬还真有些怕夏妙然的目标其实是他身后的那些古曼童,所以,他唯有用手中高丽刀与那些铜钱硬憾。 手中长刀化作漫天刀影,一瞬间,金日旬至少劈出了十余刀。 每一刀都能斩落一枚铜钱,不求将其彻底一刀两断,只求击飞,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之后,那些铜钱尽皆跌落在地。 突然之间,金日旬心中一痛,他大叫不好,猛然会转过身,却看到已经做完她应该做的,现在正背着一双小手,学着许半生的步伐缓缓走开的小曾文。 小丫头学习许半生的步姿学得真是惟妙惟肖,若不是这么紧张的时刻,恐怕众人都能笑出声来。 而金日旬身后的古曼童,又有一只爆裂开来,散落一地的碎片。 刚才,金日旬专心对付那些铜钱的时候,曾文走到了他的身后,虽然那些古曼童立刻展现出自己极为邪恶的一面,龇牙咧嘴的看着曾文,试图吓退她,可小曾文根本无所畏惧,相反,她甚至还伸出小手掐住了其中一只古曼童的小脸,掐的那只古曼童更是龇牙咧嘴,它们渐渐发现,想以恶魔之姿惊退曾文根本就没可能,这小丫头对它们来说更像是个恶魔,她非但不怕,反倒欺负起它们来了。 当然不止是掐掐脸那么简单,曾文掐住那只古曼童的脸之后,小手里也不知怎么就多了一张符纸,符纸一接触到古曼童的头部,就像是落在了人类掌心之间的雪花一般,瞬间融化消失,没入其中不见。 然后,曾文就松开了那只古曼童,背起双手学着许半生的步姿缓缓走远。 而那只古曼童,则像是被炸弹炸开了一般,跌落一地的碎片。 每一只古曼童都和金日旬息息相关,他的心脉都跟这些古曼童紧密相连,只要古曼童一死,他也会受到牵连。 口中大吼一声,金日旬扬起高丽刀就朝着曾文的背影斩落下去,一道肉眼可见的刀光,竟然脱离了高丽刀的刀身,直朝着曾文的小背影斩去。 第317章 最强一击 众人皆惊。 夏妙然毫不犹豫,素手纤扬,又是十余枚铜钱直奔金日旬而去。 曾文自己也明显感觉到了来自身后金日旬那道刀光的寒意,小手一翻,几张符纸便向后飞去,试图阻挡那道刀光。 金日旬狂躁的怒吼一声,无暇再继续补刀,面对夏妙然的十几枚铜钱,他深深的吸入了一口浩气长存阵中浓郁的浩然正气,身上的长袍顿时无风自动,仿佛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台鼓风机,衣袂猎猎作响,袍袖鼓胀起来。 双手一挥,那宽大的袍袖立刻卷向夏妙然射出的十余枚铜钱,犹如戏剧舞台上的水袖乱舞一般,这一卷之下,那十余枚铜钱顿时被卷入金日旬宽大的袍袖之中。 霎时间,金日旬身上冒出屡屡黑烟,那些带有气场,已然可以称之为法器的铜钱,虽然被金日旬收走,可依旧发挥了作用。 只有金日旬才能体会的到那种滋味,那些铜钱似乎都是刚从火炉里掏出来的一般,温度瞬间升至极高,金日旬这一卷,就好像用衣服兜住了一枚枚充分燃烧着的炭粒一般,火光是没有的,可衣服也烧得千疮百孔。 这当然不会对金日旬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他不过只是再度一挥衣袍,那宽大的衣袖就自行断裂,身上的长袍没了袖子,倒像是个奇怪的马甲。 曾文扔出的符纸也起到了作用,那道刀光并未对她造成任何伤害,金日旬也只是被那些铜钱稍稍阻挡,举刀就朝着曾文劈去。 这一刀,眼看曾文就避无可避了。 可是金日旬的刀还不及落下,就感觉到身后危险异常,他心知不妙,急忙闪身躲开,身后的古曼童也自然紧紧跟随,朝着一旁躲去。 身后是许半生动了,他的面色已经显出淡金之色,这表示许半生也是强弩之末,这一击恐怕也是他竭尽所能才能完成的两拳。 之所以眼见曾文情况危急许半生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出手相救,正是因为他自己的情况也相当不妙。 刚才被金日旬一通水泼不进的猛攻,许半生着实消耗过大,随后他又强行反攻,更是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精气几乎消耗殆尽。 纵然是看到曾文的境况已经十分危急,他却没有余力相救,只能让曾文自己去应付那一刀。 好在在夏妙然的帮助之下,金日旬的攻势没能连起来,而曾文又凭借许半生之前画下的符纸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虽然时间很短,可许半生已经恢复了少许,浩气长存阵中的浩然正气充沛的很,还有蒋怡以满天星斗之力辅助,再加上补气丹的效果,许半生已经可以勉强完成一击了。 他刚刚感觉到自己有能力动手了,立刻就发动了攻势。 在生生不息的五行功中的三套同时运转之下,太极拳的威力已经被发挥到极致,也正因如此,金日旬在紧要关头竟然察觉到许半生的偷袭。 以金日旬正常的实力,许半生此刻强弩之末的一攻,他完全可以从容躲避过去,可是,他猛然提气之后,却发现一口内息竟然出现了些许紊乱,直接导致了他闪躲的距离和速度都大大不同,他自己虽然侥幸脱离了许半生的拳风范围,可他身后的古曼童就慢了一步。 许半生一前一后连续两拳,分别击打在两只古曼童的身上。 这两拳,足有开山裂石之力,古曼童终究只是两具玩偶,被许半生这两拳命中,直接化作一蓬白灰,腾起老高,其间的魂灵也直接被拳力穿透,永世不得超生。 金日旬心中一痛,他哇哇乱叫着掉转了刀口,再也顾不上曾文,他现在只想杀了许半生。 许半生已经杀死了他三只古曼童,曾文虽然也杀死了一只,可相比起来,显然许半生更加令金日旬所痛恨。 双手握刀,高丽刀高高举起,势若千军的朝着许半生当头劈落。 这一刀,灌注全力,只是金日旬再度发现,他的气力在中途突然一顿,之后自己泄了至少七成以上的内力,再向下落去的时候,力道已然不足平时的三成。 许半生已经精气全无,完全凭借着练武淬炼出来的拳法,以及太极拳凭势自动的随心运转,避过了这一刀的锋芒之后,一拳轻轻拍在刀背之上,荡的刀口一歪,半点都伤害不到许半生了。 金日旬大惊,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情急之下,他说的已经是朝鲜语了,可是许半生却好似听懂了一般,气息略显紊乱的说道:“我说过,你尽可以试试看你用不用的了这阵中的浩然正气。” 金日旬这才明白,之前就因为许半生这句话,纵然他觉得许半生只是在诈他,心中并不多信,可他也不愿轻易尝试。按照他所想来,反正不用借助这阵中的浩然正气他也有足够的实力干掉许半生,没必要去冒那几乎不足万分之一的风险。 可刚才古曼童连续被杀,金日旬已经火急攻心,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面对这熟悉的浩然正气,他当然是大量吸入,试图将浩然正气化作自身的精气,要一刀就将曾文斩于刀下。 刚才还有些疏忽,现在想来,自己那一刀,那劈向曾文的一刀,其实在刀芒离开刀身的时候,力道就有个明显的减弱。只不过当时金日旬没有时间细思,是以忽略了这一点。 之后提起闪避,却没能及时完全避开,又损失了两只古曼童,现在又满路泄劲,这才让金日旬彻底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金日旬随即将内息运转了一个大周天,对于那些浩然正气已经大致有数了,虽然会对自己的实力造成损害,但应该还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对于实力上会有一个折扣。 若是一开始便这样,金日旬或许还有些担忧,可现在许半生已经耗尽全力,短时间内根本就构不成任何的危险,而至于其他的几个人,金日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金日旬自忖,哪怕是出现了问题,干掉许半生也已经是小菜一碟,他顿时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你以为这样就能胜过我?”金日旬再度怪笑起来,双手握刀,缓缓举高,他已经决定,即便腹背受敌,拼着被夏妙然和曾文联手之下受些伤,也一定要将许半生先斩于刀下。 许半生淡金色的脸上却闪现少许的微笑,甚至他还挽了挽袖口,就好像市井之中的凡人决意拼命了一般。 只是,他身上那件衣服早已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口子,袖口也只是挂着几片布了,此刻挽起来,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看到许半生的微笑,金日旬终究还是稍显迟疑,许半生的手段太多了,他着实有些应顾不暇。但是想到许半生此刻早已耗尽精气,纵然恢复也只是很少的一点儿,根本都不足以他发起任何的攻势,金日旬便定了心。相反,若是再容许半生喘息片刻,他就反倒又能恢复不少了。 刀势极缓,金日旬的神色也难得的变得凝重起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要一刀将许半生置于死地。 夏妙然大骇,也顾不上许多,只是不断的挥舞双手,那盘柱之上剩余不多的二十余枚铜钱,叮当乱响,在空中发出嗡嗡的破空之声,笼罩向金日旬的身体射去。 蒋怡也是略带惊惶的大叫:“小文,用全力!” 曾文的小脸之上,瞬间也变得严峻无比,从众人开始布阵开始,她还从未表现出这般的严肃,不论情况多么危急,也始终保持着笑嘻嘻的模样,似乎浑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而现在,显然曾文也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于金日旬身上强大的压力,她开始为许半生的生死担忧,那小小的身躯之中,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口中默念着那个口诀,七宝戒指当中多半的符纸已经被她握在手中,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朝着金日旬扔了过去。 而此刻,金日旬手中的高丽刀也已经和他的身体呈一百八十度角,刀尖冲天,立刻就要劈将下来了。 许半生双眼一眯,竟然阖上了眼睑,双脚在地面之上猛然一蹬,双拳略显无力的横在胸前,不退反进,朝着金日旬的身体撞了过去。 金日旬的眼睛也微微一虚,随即口中发出龙吟一般的低吼,那低吼,宛如云层之上闷雷轰响,又如滔天洪水倾盖下来的时候那山呼海啸一般。 周围的空气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吸引力,朝着金日旬手中的高丽刀疯狂了涌了过去,整个院子里所有东西都发出被狂风吹动的时候的声响…… 这一击,要么是许半生死,要么是他侥幸活下,而金日旬便要彻底败下。 看似还有机会,可是包括动手的夏妙然和曾文,以及还得坚守岗位,引动星力灌注到许半生的身上的蒋怡,乃至依旧蜷缩在墙角,几乎不能动弹的史一航,都不对后一种可能抱太大的希望。 他们知道,许半生现在只是徒具其形,而金日旬却是最强一击了。 刀锋带着狂风呼啸缓缓落下,而许半生也宛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撞向金日旬。 刀锋终究还是略微慢了一丁点儿,许半生就仿佛是计算好了一般,一头撞在金日旬的怀内。 金日旬根本就不在乎许半生这垂死挣扎的一撞,他有足够的把握等到刀锋落下的时候,能够一刀将许半生从中间劈成两半,彻底将其毙于这一刀之下。 许半生撞在金日旬的怀内,的确也并未表现出汹涌的力量,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团棉花,而金日旬的身体就仿佛钢板一般,许半生完全无法伤害到金日旬任何。 而金日旬这一刀,也按时落下,刀刃整个儿劈在许半生的背部脊梁骨的旁边不足一指的位置,血光四溅,许半生身上的那件本就破败不堪的衣服,几乎化作翩翩蝴蝶,在空中悠然起舞。 这一刻,没有人的心情是悠然的,悠然的,唯有空中那翩翩飞舞的布片…… 第318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并没有臆想中的一刀两断。 手起做到了,刀落也做到了,按照金日旬的设想,这一刀就足以将许半生从脊椎旁剖开,活活的将其撕裂成左右基本对称的两爿。 可事实在实施过程中似乎出现了少许的偏差,或许是浩然正气在金日旬体内的作用,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许半生对此早有预料,他那纵身一撞,便是对此最好的应对。 他早已知道金日旬下一步的举动,也知道金日旬的意图,甚至于这一刻在他身上出现的这面临生死的危险,都是许半生早就已经预知了的。 推演是否能做到这种程度? 至少金日旬是并不相信的。 同为道门中人,金日旬当然知道推演能够描述什么,金日旬也更加知道,作为执天下道门之牛耳的太一派,其术数之能极其推演之力,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即便是先知先觉,可是推演终究推的是大势,演的是规则,没有人可以推演出具体的事件,那不是先知先觉,那是上帝,那是昊天金阙无上至尊上帝。甚至于,就连玉皇大帝也并非能够洞悉未来一切的全能者,哪怕是道教的三清佛教的释迦牟尼,也绝无可能对未来作出如此精准的推演。一切神话中的人物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除非,天道。 是的,唯有天道才能对未来作出如此精准的推演,或者说,他并不是在推演,他可以轻易的改变未来,未来的一切本就都是他在做着安排。 整个人世间就仿佛一台精准运转的电脑,人类和世间万物都只是这台电脑里的一道程序而已。在平时,人类和世间万物按照天道设定的法则进行运行,一切有条不紊。偶尔电脑也会出现病毒,出现计算上的失误,天道就会出手,拨乱反正,让一切程序回到正常的运行轨道上去。 当一切平稳安静的时候,很少有人会意识到天道的存在,但当世道混乱之时,便会有大能者发现天道的存在,以及天道出手拨乱反正的痕迹。 天道能做的,当然不止是在人世间混乱无道之时的拨乱反正,他同时也可以直接干预人世间的一切,安排一切。 安排的未来,做到预知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是唯一可以做到预知的那个人——如果,天道也是一个人的话。 许半生不是天道,他当然不能做到预知,他不可能先知先觉,他不可能生而知之。 推演是借用天道力量的一种手段,但是天道不会给予任何人如此强大的权限,所以,推演只是大势,而绝不能推演出具体的事件。借用天道之力越强,能看到的影像便越具体,可即便是最强的推演之力,也不可能连一刀,一步,一撞这样的细节都推演出来。 金日旬绝不会相信。 许半生其实也不相信,可他就是这样去做了。 在金日旬踏入这个院子的第一步,许半生的眼前就仿佛出现了这一幕,他几乎亲眼看到金日旬用那把高丽刀将自己从中剖成两半,自己的肚肠流了一地,而后金日旬得意而狂妄的离去,其他人痛哭哀恸,却根本无力阻止金日旬任何。 刚才那一幕真实的出现了,许半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个最有可能改变那个结局的行动方式。他将自己作为一颗炮弹,撞向金日旬,迫使金日旬的动作有了偏差,致使这个结局被改变,虽然鲜血淋漓,虽然触目惊心,可许半生并没有被剖成两半。 这大概是许半生这接近十九年来最完美的一次推演,甚至,这远远超出了林浅所能达到的境地。 但是,即便是逃过一劫,境况也并没有好转,许半生依旧岌岌可危,而金日旬依旧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金日旬并未深思,他很快就准备好了下一刀。 许半生转身就走,他知道,接下去将是曾文表现的舞台。 夏妙然射出的铜钱全部命中,金日旬的身上迸出无数的血花,铜钱的气场终究还是给金日旬造成了些许的伤害。 曾文扔出的符纸,也飘飘然然贴服在金日旬的身上。 对于这些符纸的掌控,曾文有着一种近乎天赋的理解,就这一点,许半生甚至都比不上她。 五张水属性,四张金属性,三张土属性,两张火属性,一张木属性。 十五张符纸分别按照曾文所预料的位置落在金日旬的身上,五张水属性的符纸封住了金日旬的七窍(眼睛和鼻孔一张符纸就足够覆盖),四张金属性的符纸分别贴在他的四肢之上,三张土属性的符纸则分别是肚脐、心窝以及盖顶三点一线,两张火属性的符纸在其身体中段的前后两窍炸开,最后一张木属性的符纸则落在金日旬的双脚之间。 那里本就生长着一颗嫩草,刚刚吐出淡绿色的芽叶,只是微微钻出了土面不足半寸。 木属性的符纸正落在那棵小小的嫩芽之上,一棵小草,迅速的粗壮起来,茁壮成长,很快变成绿油油的带有足以割伤手指的锯齿边的叶片。 叶片并未停止生长,虽然这几乎已经是普通人认知中最为茁壮的青草的规模了。它还在持续的成长,变得像是一棵小树,或者一丛剑齿兰。 或许,提供给这株小草足够的生长动力,它真的可以成长为一棵小树,乃至参天大树。 但是一张符纸所能提供的能量毕竟是有限的,它无法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小草也终究停留在剑齿兰的规模,不再成长。 即便如此,这脚下突然生长出来的一蓬犹如剑齿兰一般的小草,那充斥着勃勃生机的盎然场面,还是吓了金日旬一跳,甚至深深的影响到了他的行为。 与此同时,贴附在他身上的那十四张符纸也先后发挥了作用。 每一张符纸都在发挥着自己应有的功效,他的七窍完全被水属性符纸覆盖,金日旬就仿佛堕入了滔天的洪水之中,呼吸不得,四面八方都是无穷无尽的大水。 四张金属性的符纸好似重有千钧,严重阻碍了金日旬举手投足,行动都开始变得滞重起来,他仿佛手脚之上都被绑在了山体之中。 土属性的三张符纸,仿佛为金日旬的身体打开了三条宽阔的通道,使得院内那汹涌澎湃的浩然正气,正如潮水一般涌入到他的体内,攻击着他的魔心。 两张火属性的符纸早已熊熊燃烧,甚至发生了爆裂,即便金日旬早已是舌之境的高手,在古曼童的催化之下,他甚至可以算是一只脚勉强踏入身之境的高手,面对这两处的炸裂,也有些承受不住。 尤其是他体内现在是内外交困,看似简单的符纸,在曾文的手里却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曾文对于这一切有着异乎寻常的领悟力,操控力,即便许半生也无法比拟。 许半生就是这样获得了短暂的生机,他已经暂时的离开了金日旬手中高丽刀所能控制的范围,只是,曾文终究无法对金日旬造成致命的伤害,而下一步,已经身负重伤几乎被金日旬一刀剖开的许半生,还有可能战胜金日旬么? 十五张符纸彻底失去效用的时候,金日旬的模样也已是狼狈不堪,整个人就像是放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烧了几天一样,又像是偷白菜的时候不小心踩着地雷的那个倒霉蛋。 只是,这一切外表上的改变,对他的伤害远远达不到致命的地步。 他再度举起了手中的高丽刀,狂怒着斩向许半生,甚至于连身后的古曼童都顾不上了,更加顾不上对他造成伤害的曾文。 金日旬彻底意识到,只有许半生死了,剩下的人再被除去简直易如反掌,而一旦让许半生恢复,让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在其他人的配合之下,或许,死的那个人真的有可能是他自己。 即便他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伤害都是曾文造成的,他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个小丫头了,他必须尽快的剿杀许半生,而不能给他任何的机会卷土重来。 他知道曾文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个小丫头虽然精气波动非常的微弱,但是这小姑娘对时机的把握也是包括金日旬自己在内都所无法比较的,该出手时就出手,这句话仿佛为曾文量身打造。 即便是放弃所有的古曼童,金日旬也必须立刻将许半生斩于刀下。 心中传来一阵阵的绞痛,那是古曼童在曾文的符纸之下挣扎死亡乃至消亡的过程,金日旬却不管不顾,手中高丽刀挽了个刀花,直朝着许半生的心窝刺了过去。 这不像是刀法,却像是剑法,刀尖,已经抵在了许半生的左胸上。 许半生被这巨大的力量击打到腾空而起,身体重重的撞在院墙之上,背上那血淋淋的刀口再度完全迸裂,墙壁上拖下一道宽阔的血痕。 金日旬很惊讶,自己刚才那一刀,虽然用的是剑法,可那一刀之力,漫说是一个许半生,即便是三个许半生站在一起,也能一刀贯穿。 可是为何许半生仅仅只是倒飞出去,这一刀仿佛刺中的是一块金属? 许半生扶着身后的墙壁缓缓站起身来,摸了摸胸口处的太一派掌门信物,那块非木非金材质古怪的令牌。上边古朴的“太一”二字之间,多了一个明显的刀痕。 金日旬这一刀,竟然能崩坏了这枚令牌,可见其力道之大。 金日旬再度欺身上前,许半生急忙向着一旁闪躲开去,金日旬剑招用老,改刺为撩,那锋利的刀尖从许半生的腹部斜向上撕裂了他的胸膛。 一道足有半米多长的血口,翻开如同新鲜切好的猪肉,流淌着鲜血,而金日旬便是那卖肉的屠夫。 许半生的双眼充血,变得赤红,也不知是因为那妖异的血月即将再度出现,还是仅仅因为受伤严重倒是眼中布满血丝。 第319章 赤蛟大将军 金日旬自然不会知道刚才那一刀为何竟然没能刺进许半生的身体,不过看到那枚令牌,他也明白了过来。 将一切归咎于许半生的好运气,又一刀撩开了许半生的前胸,他面部狰狞的表情,似乎认为许半生此刻已经是他的俎上鱼肉。 转过身冷冷的扫了又消灭了三只古曼童的曾文一眼,金日旬一挥手中高丽刀,一道刀光直奔曾文而去,比起刚才那一刀,却是差了许多,足以见得古曼童的接连失去,对于金日旬的实力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而他也已经受了些伤,比起刚才,现在的他已经大不如前。 曾文并不惊慌,一边再度扔出两张符纸,一边从容的闪身避开那道刀光。 金日旬欺身上前将那两张符纸打落,已经失去了六只古曼童的他,再也经受不起任何古曼童的损失。 双眼之中满是狠戾之气,在金日旬看来,许半生再也不是威胁,他现在的目标是曾文。 接连追上几步,金日旬完全将目标放在了曾文身上,一时间,曾文险象环生。 金日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后被他认为已经再不可能对他形成任何威胁的许半生,却已经缓缓扶着墙壁站直了身体,并且冲着夏妙然招了招手。 夏妙然心领神会,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鲜血喷向许半生,双手在空中虚招,一只圆盘状的东西悄无声息的飞来。 而许半生也是咳出两口鲜血,咬着牙也不顾背部的伤口仍旧在汩汩的流血,他同样双手一招,一柄足有三四十斤的大刀朝他飞来。 这把刀,正是当初在普云寺后山找到的那把刀,也是曾被许半生用来吓退迦楼罗的那把九环大刀。 大刀之中,封印着猛将赤蛟的魂魄,许半生曾经见识过幻象中赤蛟的战力,哪怕是许半生,也对赤蛟之凶悍,感到由衷的震动。 上次面对迦楼罗的时候,许半生都没敢动用这把大刀,他知道,若是让赤蛟重见天日,自己根本就无力再将其封印到九环大刀之中,哪怕是林浅来了,也未必有这样的把握。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借用这把大刀的力量了,若是解决不了金日旬,一切的以后都无须再说。而至于放出的赤蛟该如何让其甘心情愿的回到大刀之中再度被封印,那是以后再说的事情。 无论如何,先渡过眼前这关,许半生绝非迂腐之人,在这种常人认为两难的抉择之间,他选择的格外的轻松。 未来的一切变化,都比不过当下的危机,人死不可复生,即便是核武器,到了这种时刻也必须要拿出来用,哪怕他明知道放出赤蛟之后的危险甚至更甚于金日旬。 可是他不能死,金日旬若是得偿所愿,只怕也是天下大乱的格局。这种乱,或许是金日旬造成的,但是更多的可能却是茅山派造成的。唯有许半生活下去,才能阻止这场浩劫,他必须这样做。 听到身后传来环佩叮当的声音,金日旬就知道情况有变,手中高丽刀不禁慢了一拍。半转身一看,许半生竟然手握一把九环大刀,另一只手正接住一只罗盘。 金日旬怪笑两声,光是看看许半生现在的状态,他就丝毫都不担心,许半生勉强举起大刀已经是他的极限,这时候对于他来说,手枪显然比这把大刀更加适合作为武器。 只可惜,连手枪都不可能对金日旬造成伤害,就更加别说这把大刀了。 再度朝着曾文挥出一刀,曾文这次似乎避无可避,小脸之上却并看不到太多担忧之色,很是沉着的双手结印,她小小的身躯周围,流光四溢,本就一直环绕着她一直不肯散去的星力,此刻井然有序的被组织了起来,竟然在曾文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光幕,看上去颇有些光盾的意思,她就准备用这道星力组成的光盾来硬抗金日旬的这一击。 风刃劈在了光盾之上,爆出一阵耀眼的强光,犹如闪光弹爆炸后的效果,炸的金日旬都不禁闭上了双眼。 闪光之中,唯有曾文还睁大双眼,见金日旬闭眼,她立时又连续扔出了几张符纸,继续剿杀着金日旬身后的古曼童。 又一只古曼童爆体而亡,金日旬大怒,却感觉到身后一股寒意直逼后脑。 急忙向前一窜,金日旬躲过了这一刀,可他身后的古曼童却根本来不及全都闪避过去,九环大刀上的金环叮当乱响,一刀之下,两只古曼童轰然炸裂。 金日旬大惊,他不明白许半生明明已经重伤濒危,怎么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等到瞪大了双眼看过去,却看到许半生已经倚靠着墙壁坐了下去,手持九环大刀做泰山压顶状的,竟然是一个半透明的壮汉,精赤着上身,身上纹着古怪的黑色图案,满面虬髯,宛如天庭的金甲力士下凡。 这显然并非人类,那名犹如金甲力士一般的半透明体,浑身上下充满了滔天的怨气。那股怨气直达云霄,气冲霄汉,唯有积攒了千百年才能达到如此庞大的怨气。 金日旬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金甲力士身上的那股气息他实在太过于熟悉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跟他这么多年孜孜不倦追求的那件事相关的人。 “你是谁?”金日旬沉声问道,声音里并没有太多的敌意,相反,竟然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之意。 那个半隐半现的影像,正是那个威武的大将军赤蛟,九环大刀也本就是他的武器。不知多少年前,他死在这里,死后魂魄凝聚不散,而后被许半生引入十三宫盘之中作为镇盘神魂封禁。 当时许半生答应了他一个要求,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上次许半生虽然将十三宫盘拿在手里,用来威胁迦楼罗,可赤蛟知道,迦楼罗不敢赌,许半生也绝不可能将他放出来。 这一次,赤蛟毫无察觉,他所镇的十三宫盘依旧还在蒋怡手里,他无法感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却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许半生解除了封印,自己出来的时候都有些犯迷糊,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了。 随后许半生告诉他,自己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帮他完成心愿,是以希望他可以帮忙杀死金日旬。 这个沟通的过程很短,以许半生现在的状况,如果赤蛟能够顺利的杀死金日旬,他若是不想回到十三宫盘之中,许半生显然是奈何不了他的。所以再去谈什么事成之后如何如何就显得过于愚昧。 而至于帮不帮许半生这件事,赤蛟想的很清楚,必须要帮。他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人,想要适应这个社会恐怕都会很困难,就别说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去寻找一个说不定转世投胎了多少回的人。而且夺舍会让赤蛟几乎变成一个凡人,即便成功,到时候赤蛟失去了强大的术数乃至武功,顶多也就是个强壮一些的成年男子,寻找赵元甲就更加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许半生是必须救的。 赤蛟看上去是个莽汉粗人,可实际上能够统率千军万马又让部下如此死忠的人,哪有真正的粗人?三国演义里的张飞只是一个小说形象而已,真正历史上的张飞,他本身甚至还是个画家,一个丹青妙手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粗人?况且即便是小说里,张飞也是粗中有细。 他考虑这一切的时间总共加起来还不足两秒钟,这也是金日旬竟然拿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的原因。否则,被解除封印的赤蛟,那周身的滔天怨气引发浩气长存阵里气机的变化,金日旬很快就能察觉到。 一方面是曾文拖住了金日旬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是赤蛟只是短暂的思考之后就直接动了手,所以金日旬才险些被赤蛟一击得手。 看着金日旬,赤蛟很快就分辨出他的身份。 身上的道门气息是不可磨灭的,但是身后的古曼童,以及这些年修炼邪术产生的巨大戾气,赤蛟简直再熟悉不过。 “尔堂堂道门中人,竟然修此邪法,魔心已生,天地不容!某家便是来取你狗命之人!”说话之间,赤蛟大步跨上前去,单手举起那把九环大刀,挟裹着这数百上千年的磅礴怨气,甚至将追随他到最后纷纷自裁的那些兄弟的怨气也加诸到这一刀之上,重重的朝着金日旬劈了过去。 九环大刀带起阵阵狂风,随着刀刃上迫人的寒意,一齐向金日旬席卷而去。 声势相当巨大,金日旬也是不敢怠慢,纵然从赤蛟身上感觉到了很熟悉的气息,可是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一上来就动手,金日旬也唯有沉心应战。 可是他不动手还好,一动手却彻底的激怒了赤蛟,原本主要只是为了救下许半生的他,现在却是彻彻底底的起了杀心。 金日旬举刀来迎,两刀相交,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之声。 只此一招,赤蛟就怒的哇哇乱叫,手中九环大刀横里一拖,九枚金环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初时还觉得这响声不过是大刀被舞动时正常发出的声响,可是金日旬很快就发现,这九枚金环发出的声音里边,藏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异象。 听得多了,就仿佛自己置身战场之上,敌方千军万马来袭,而自己却只有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战场之上,根本就不是对方一合之敌。对方已然发起冲锋,成千上万的铁蹄发出轰天巨响,奔踏而来,似乎只要一轮冲锋,就足以将自己踏成肉泥,心中无端的生出一股绝望的情绪。 好在金日旬已然有所警觉,而且他虽然受到蛊惑,可身后剩余的古曼童却并不会受到蛊惑,这种幻象,也只是对活物能够产生效果罢了,对于古曼童这种死物,是没有丝毫效果的。 古曼童的提醒让金日旬彻底清醒了过来,咬牙横刀,勉强挡住了赤蛟这一刀,但脚下却是蹬蹬连退数步,显然吃了个暗亏。 第320章 千年的仇恨 不过金日旬这一挡,赤蛟也微微一愣,双目微虚,瓮声瓮气的问道:“你姓赵?” 金日旬心中一喜,他刚才就觉得赤蛟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只是赤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就直接一刀砍了下来。 现在赤蛟问他是否姓赵,这就充分说明他感觉到的赤蛟身上的气息是没错的,赤蛟绝对跟他有关系,而且关系不浅。 顿时,金日旬冲着倚靠在墙根处的许半生冷冷一笑,心道你以为你找来了强援,谁曾想你的这位强援跟我有这样的关系。 “现在看你还有什么花招!许半生,我誓杀你!以证我道心!”金日旬心中想道,只不过他所谓的道心,其实已经是魔心罢了。 “我不姓赵,不过我的师父姓赵。”金日旬略带着点儿骄傲的回答,言辞之中颇有些将赤蛟视为亲人的感觉。 赤蛟听罢之后,双眼虚的更加厉害,口中喃喃道:“你的师父是扶余人?” 金日旬听到这话顿时一愣,很快意识到赤蛟所在的年代恐怕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扶余人,是朝鲜古代三国时期高句丽和百济的王室,而朝鲜的三国时期,哪怕是末期距今也已经一千五百年,这也意味着赤蛟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他的魂魄竟然能延续到今天,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师父祖上确是扶余人。”金日旬不自觉的就将姿态改变的恭谨了许多,毕竟,赤蛟很可能是他的师门先祖一倍。这一趟华夏之行,简直是太让金日旬感到满足了,能够杀了许半生不说,竟然还能找到师门先祖。 若是能够劝说这位师门先祖和他一同回到朝鲜,那么他所图谋的那件事就更多了几分成功的希望,金日旬只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只是,许半生却并没有半点担忧,如果赤蛟问的是别的姓氏,他可能还有些担心,既然是姓赵,则必然跟赵元甲有关。赵元甲可是赤蛟死敌,若是赵元甲现在还活着,赤蛟必然是倾尽所有都一定要将他斩于刀下的。 在天坑中的那段幻景,已经充分的说明了赤蛟和赵元甲之间的关系,那个赵元甲绝对是骗得赤蛟自尽身亡,赤蛟只怕是连赵元甲的后人也绝不会放过。 “赵家从不收外姓徒的。”赤蛟似乎也开始跟金日旬套家常了,这不禁让之前见到强援转忧为喜的夏妙然等人再度担忧了起来,生怕赤蛟反过头来对付许半生。 蒋怡倒是并不担心,当日天坑里的一切,她也是经历者,自然知道赤蛟和赵元甲之间的恩怨。 “如今早已改朝换代,门户之见已然很弱,而且我也并非完全的外姓人,我外祖母正是姓赵。”金日旬解释说。 赤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这么说,你也可算是赵家人?” “正是。” “很好!既然是赵家人,那就好办了。我来问你,赵元甲死了有多少年了?” 金日旬一听到赵元甲这三个字,顿时身体颤抖,面颊之上浮现出几丝黑色的氤氲,仿佛激动万分。 “您识得我师门创派祖师?”金日旬激动的问到。 赤蛟哈哈大笑,摸了摸颌下乱须,大声道:“某家和赵元甲乃是师兄弟,他年纪比我小,不过入门比我早,他是我师兄。” 金日旬大喜,而许半生和蒋怡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赤蛟和赵元甲之间的关系。也难怪当日赤蛟如此激愤,更加难怪在赤蛟死后,赵元甲会突然发癫。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很复杂,作为师兄弟,他们肯定感情很好,否则赵元甲也不会因赤蛟之死发狂,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显然也因为其他的原因而丧失殆尽,已然反目成仇。 具体的原因,许半生此刻也未可知之,不过想来这将是一个打开赤蛟心结的好机会。 许半生并不急于弄清楚这里边的牵绕,此刻更加重要的,是赤蛟如何杀了金日旬。而且许半生已经有了预料,赤蛟杀了金日旬之后,必然会要求许半生带他去朝鲜,他一定会要去找赵家的晦头。只可怜,金日旬现在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师门先祖! 许半生和蒋怡都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夏妙然和史一航却并不知道,他们焦急万分,却也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忙,连许半生都败了,他们就更加不是金日旬的对手。 而如果这个赤蛟也倒戈的话,他们这些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真的要死了么?!——夏妙然看了看许半生,却发现许半生只是略显痛苦,却似乎并不为此担心,对许半生已经算得上很了解的夏妙然,心中产生疑问的同时,也不禁微微安定了许多。 而金日旬则是喜笑颜开,竟然朝着赤蛟单膝跪下,口中喊道:“百济会盟第四十七代弟子金日旬,拜见老祖!还未请教老祖名讳!” “哈哈哈,老子叫赤蛟!”赤蛟大笑,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对赵元甲的仇恨,“没想到今儿能见到赵元甲的龟孙儿。龟孙儿,赵元甲死了有多少年了?你还没回答老子呢!” 换做是别人叫他龟孙儿,金日旬恐怕早就将对方碎尸万段了,可这话是赵元甲的师弟所言,在金日旬看来这甚至是一种荣誉。即便是龟孙儿,也算是捡了大便宜了,四十多代呢,那何止是龟孙子? 金日旬激动的回答说:“没死,没死!” 赤蛟一愣,随即也显出激动的模样:“你说什么?赵元甲还没死?” 金日旬赶忙点头道:“是的,元甲老祖没死。这么说也不对,我发现了……”话至一半,金日旬赶忙收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 看出金日旬有凑近自己的意思,赤蛟将手中九环大刀一手,冲着金日旬招了招,道:“你过来说话!” 金日旬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赤蛟的身旁,嘴唇翕张,其他人却已经完全听不见他所说的内容。 而赤蛟的脸色,则是瞬息万变,愤怒掺杂着庆幸,咬牙切齿却又带有如愿以偿的痛快淋漓。 赤蛟的嘴也动了动,依旧没有人能够听见他们的声音,显然是金日旬使了什么术法,暂时屏蔽了他和赤蛟与这个世界的沟通。 夏妙然和史一航已经急不可耐,他们不知内情,眼看着赤蛟和金日旬越聊越投机,他们几乎就已经绝望。如果许半生完好如初,他们还有些指望,现在许半生的那个样子,显然再没有任何翻盘的能力。好容易盼出来的救星,此刻却似乎成了对方的盟友,难道,结局真的就是这样了么? 许半生倚靠在墙壁上,脸上古井不波,金日旬和赤蛟的表现当然也尽皆落在他的眼底,可他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跟自己无关。 蒋怡虽然也略有狐疑,可始终是亲历了天坑事件之人,她清楚的知道赤蛟和赵元甲之间的恩怨,赤蛟绝不可能和金日旬达成同盟。 赤蛟现在的表现,明显是在套话,蒋怡的脸上,慢慢的竟然绽放出一丝笑容。 曾文根本就没理会这边,她只是低头沉思,稚嫩的面庞之上,第一次出现了少有的凝滞和疑思,小丫头似有所悟,可能是从刚才和金日旬的战斗之中,悟出了什么。时间和环境都有些不合时宜,但对于曾文来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悟道这种事,本就说来而来,反正曾文此刻也没什么修为,在这种环境下悟道虽不是太理想,但总也比没有要强。 金日旬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赤蛟也得到了他想知道的全部的答案,他不禁仰天长笑,气息波动很不稳定,以至于整个浩气长存阵似乎都为之波动,脚下的地面更像是轻微的地震一样颤抖不止。 “哈哈哈哈,我的好师兄,原来你也没死透。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这是注定我们师兄弟二人要在两千年后再度相逢。你一定想不到吧,咱们俩竟然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好,苍天有眼,苍天果不负我啊!” 赤蛟笑着笑着,一双虎目之中,竟然饱含了泪水,对于他这样一个仅仅只是以残魂状态屹立于天地之间的“人”,竟然能够涌出眼泪,可见他内心的跌宕起伏,究竟是如何的风起云涌。 许半生和蒋怡都明白赤蛟这话中的意思,而金日旬却以为,这是赤蛟的喜极而泣,是为两千年前的同门既然可以再度见面而欣喜不已。 “老祖休要过于激动,待我解决了这几个东西,就立刻带老祖回到朝鲜,带老祖去见……呃,也是老祖!恭贺老祖师兄弟终可重逢,我向老祖保证,待我回到朝鲜,复活了老祖之后,一定会穷尽一切办法,将老祖您也复活于世的!” 到了这个时候,金日旬似乎已经不加隐瞒,这句话直接就说了出来。 虽然话中有两个老祖分指不同的人,可所有人都能理解,除了赤蛟,另一个老祖指代的是赵元甲。 从金日旬这句话就能看出,赵元甲死是已经死了,只不过他或许另有经历,也或许是他在临死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将自己的魂魄强留人间,也便终有一日自己的后人可以将自己复活。 这一天似乎终于来到,金日旬成为了赵元甲心目中的那个狂热信徒,他现在正在不惜一切代价,要将赵元甲的残魂复活。甚至,他允诺要帮助赤蛟复活。 这对赤蛟的诱惑不可谓不大,但是,正像是某位哲人说过的,爱不过短短数十年,甚至不足数月,但是仇恨,却可以千秋万载的延续下去。 现在的赤蛟,对于赵元甲,只有满腔的仇恨。 他恨赵元甲的赶尽杀绝,恨赵元甲的不守誓约,恨赵元甲连他手下的兄弟将士都不肯放过。 还不止于此,他更恨的,是赵元甲的欺骗,是赵元甲的背信弃义,是赵元甲的卑鄙和无耻! 第321章 战斗的尊严 赤蛟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粗犷的面庞之上,已然不喜不悲。 他看着金日旬,道:“你所言甚是,既然你是赵元甲的传人,那么,你且退后!” 金日旬毫不犹豫的执行了赤蛟的命令,立刻向后退去,他以为赤蛟让其退后的原因是要杀了许半生等人,让他只需要看戏就行了。 可是,退了两步,金日旬就察觉到不对,赤蛟称呼的是赵元甲,而非师兄,按理说这并不应该。而且赤蛟的语气太过于冷漠,不但不像是即将见到亲人的激动,相反,还有几分冰冻彻骨的感觉。 急忙抬头望去,之间赤蛟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黑色,望向自己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和不屑。 金日旬立刻知道情况恐怕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但他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从赤蛟展现出的武功以及他的气息来看,分明是和自己一脉相承,只是更为浑厚,更为纯粹,这也是金日旬毫不犹豫就相信了赤蛟的原因。因为他在见到赵元甲的残魂之时,感受到的也是这种和赤蛟身上近乎一模一样的气息。 带着疑惑,金日旬一路退到墙根处,他必须给自己和赤蛟之间留足空间,才能知道赤蛟究竟是敌是友。 已经无需他再继续猜测下去,因为赤蛟已然开口了。 “许半生,多谢你替我找到了赵元甲那个狗贼,这个龟孙儿不知道学了些什么鬼东西,还颇为扎手。某杀了他之后,怕是便没什么气力去杀赵元甲那个狗贼的残魂了!某家希望你可以记住你对我的承诺,待你除去赵元甲的残魂之时,一定要将某放出来一观。某虽不得啖其肉,食其髓,可能亲眼见到这个狗贼永绝轮回,某也心满意足!” 许半生依旧倚靠着墙壁,缓缓点头道:“我说过,会给你一个答案。如今答案已有,却非我功,实迫不得已。我对你的承诺依旧有效,既然赵元甲还有残魂留世,我必将其取回,交由将军你自行发落。将军要小心,这个金日旬也并不好对付。” 赤蛟哈哈大笑,颌下乱须无风乱舞,他做睥睨状,不屑的看着眼前的金日旬,道:“这个龟孙儿虽然扎手,可还并非某家的对手。”说罢,手中九环大刀一晃,九枚金环再度发出叮当乱响之音,很快这乱序的声响开始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其间那魅惑人心之意再度延及四周。 虚空两个踏步,赤蛟的身躯虽然并非实体,但却依旧令得院子周围的大地微微颤抖,他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力量之浑厚在赤蛟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金日旬此刻也大概明白了根由,赤蛟和赵元甲是师兄弟想必不假,但是二人之间怕是仇恨大于同门之情,此刻金日旬自然也收起了之前的谄媚之意,一晃手中高丽刀,便也迎了上去。 金日旬施展的始终还是赵元甲传下来的武功,历经千年,精髓并未变得更为精髓,相反还有些大不如前。 赤蛟九环大刀所向,又是力量极为蛮横,金日旬根本就抵挡不住他的一招半式。 院中天昏地暗,平地三尺妖风,赤蛟累积千年,以麾下将士所化怨气和金日旬身上的戾气近乎同源,但却绝不相容,彼此缠斗在一处,让整个院子里妖风弥漫,就连蒋怡夏妙然等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很快,众人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团黑雾了,赤蛟和金日旬在黑雾之中杀的难分难解,也不知道究竟谁占了上风。 许半生却依旧看得明白。 他此刻的双眼早已紧紧闭上,此刻想用双眼看清那黑雾之中的战况,已是全无可能。 许半生用的是太极之心,用他修习十八年领悟的太极之意仔细的观察着黑雾之中赤蛟和金日旬的战斗。 太极本是鸿蒙初开的产物,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以为天地,始成太极。 是以太极本有荡涤一切邪祟之功效。 许半生的实力虽然早已傲视人世间,可毕竟年少,天地之间比他更强的存在总归还是有的。 金日旬在借用了十余只古曼童的力量之下,已然超出许半生一个层次,若非太极本有的清明之意,他也断无可能看清金日旬和赤蛟之间的战斗。 在许半生看来,赤蛟现在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的,不过几次交锋,金日旬俨然已经吃了大亏。 这本该是令人欣喜的结果,可许半生看着看着,心里却始终保持着忧患,他并不认为赤蛟能够赢下和金日旬之间的战斗。相反,赤蛟其实根本奈何不了金日旬,此刻的金日旬,还并非他的最强态。 赤蛟的招式过于大开大阖,这也和他的性格相仿,一个人的武功总是跟他的性格息息相关。 赤蛟一向势大力沉,勇猛无匹,在他的勇猛之下,几无敌手。所以他也习惯了这也的战斗方式,纵然并不是个不懂得计谋之人,但是过于仰仗自己的力量,是以每一刀都穷尽全部的力量,希望以势压人。 但是金日旬并不是他的力量所能彻底剿杀的,想要除掉金日旬,必须先除去他身后那些古曼童。没有了古曼童的支持,金日旬甚至比夏妙然也强不了太多。即便许半生再无任何战力,夏妙然出手,加上曾文用许半生画下的符纸辅助,金日旬必死。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金日旬身后的古曼童全部被剿杀的基础上。 许半生并不想出声提醒赤蛟,他看得出来,赤蛟本就是这种拥有真性情的汉子,在他战斗的时候,任何人提供的指点,对于赤蛟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可是许半生不希望赤蛟就此连一缕残魂都灰飞烟灭,他承诺赤蛟的话,还没有兑现,更何况留着赤蛟还要让他继续帮助镇压十三宫盘之中的戾气。没有了赤蛟,就连许半生也不知道这个十三宫盘会给他们,主要是给蒋怡带来什么样的危难。 “将军,金日旬身后的那些鬼童,是他的力量源泉,不剿杀那些鬼童,你恐怕无法战胜金日旬。”终究,许半生还是开了口,为了战胜金日旬,他也不得不违背自己的信念了。 赤蛟闻言,那巨大而虚幻的身影明显一震,他本也是个极其聪明之人,许半生稍一提醒,他也就看出金日旬身后的古曼童的确是支撑金日旬在自己手下不败的重要因素。 但是他却不愿用这种方式战胜金日旬,他想要的,是快意恩仇,是肆意的灭杀。 赤蛟对自己的力量过于自信,他只觉得许半生有些过于担忧了,即便有那些古曼童的帮助,他也不以为金日旬能够从自己手下活着离开,更加别说反击了。 是以,他越发加大了自己力量的输出,而并没有听从许半生的话,去转而攻击金日旬身后的古曼童。 许半生见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道果然如同自己所料,赤蛟是绝不肯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去战胜金日旬的,或者说,他不屑于用这种方式对付任何一个与他交手的人。 这人,若非过于耿直,也不会败在赵元甲的手里了。 可是金日旬听到许半生的话,心中却微微一紧,他当然知道许半生所言不虚,却并不了解赤蛟的个性,不知道他绝不会使用这种手段。 对金日旬来说,身后的古曼童,此刻已经是他最后反击的机会了。 原本他并不想动用这个禁法,这个禁法的副作用是失控,是丧失心智。虽然只有不到一成的几率会致使他在使用了禁法之后丧失心智,但是金日旬并不想冒那样的险。否则,他从一开始就会动用这个禁法,那样的话,许半生可能甚至并非他一合之敌。 但是现在,赤蛟过于强悍,绝非金日旬所能应付。 休要说他身后的古曼童已经折损了不少,即便依旧是原先的数量,在力量上对他的帮助也未必能够支持他战胜赤蛟。 而现在,他一步步的险象环生,身体早已受伤多处,此刻的金日旬,就像是刚才的许半生,在对手的攻击之下几无还手之力。虽然看上去受的伤都是些小伤,可是这些小伤的累积,终究会变成致命的伤势。 不动用那个禁法,金日旬也知道,自己恐怕是绝对无法战胜赤蛟的。 咬了咬牙,金日旬决定赌上自己的所有。 赌了,有极大的可能一切如常,杀死赤蛟,以他之亡魂祭奠赵元甲的残魂,说不定这种同根同源出自同门的气息,能够帮助赵元甲更快的复活于世。 而不赌,持续下去,金日旬的死亡,几乎是会必然到来的。 在这样的选择之下,金日旬已经没有退路了。 哪怕付出丧失心智作为代价,金日旬也一定要赌! 口中念动口诀,金日旬手中高丽刀猛然在防御的间隙攻出几招,这已经倾尽他的全力,陡然间的爆发,令得一直死死压制住他的赤蛟,也不禁被逼退了几步。 这几步,给了金日旬充足的空间和时间。 而这几步,也可能会改变金日旬和赤蛟之间的胜负。 金日旬也是个很骄傲的人,他对自己的手段也有着极端的自信,他不动用禁法也便罢了,既然动用了,他就不认为自己还有可能败在赤蛟的手下。 身体周围出现了一道气墙,这道气墙,竟然连赤蛟的力量都无法彻底穿透。 赤蛟的连续两刀都砍在气墙之上,却都被反弹了回来,没有对金日旬造成任何的伤害。 气墙包围之中的金日旬,却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赤蛟,身后剩余的十二只古曼童,打头的那只,脸上出现极其惊恐,似乎极不愿意看到接下去发生的事情的表情。 金日旬脸色发紫,面皮几乎已经完全成了紫色,他扔掉了手中的高丽刀,双手抓住了那只古曼童,将其送到嘴边,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那只古曼童。 第322章 如墨如漆 古曼童剧烈的挣扎,可是它的挣扎却是徒劳无功的。 它本就是金日旬所豢养的,从意志上必须无条件的听从金日旬的指挥。哪怕金日旬要令其灰飞烟灭,古曼童也只能等待这样的一个结局。 金日旬一口咬在了古曼童的头上,直接将它的脑袋咬了下来,在口中大嚼特嚼,面目狰狞看上去极其的恐怖。 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那个古曼童被咬下了脑袋之后,从脖子断裂的地方,竟然流出了少许的鲜血。而且,金日旬嚼着那只古曼童的脑袋的嘴角,也同样流出了少许的鲜血。 鲜血的颜色比正常的血液稍显灰暗,但却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那就是血液,一股血液特有的腥气,开始在院中弥漫开来。 赤蛟还在做着努力,试图用手中的九环大刀,凭借自身的力量将那道气墙劈开。 只可惜,金日旬的禁法早已形成,这道禁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在禁法施法完成之前,形成这样的一道气墙,替施术者抵挡住任何的攻击。 气墙当然不可能是无敌的,但是防住了赤蛟的第一刀,也就意味着之后任何一刀都可以被防御住。赤蛟的力量,还不足以破除这道气墙。 又或许,赤蛟在其实力鼎盛的时候,是可以破掉这道气墙的,可是,现在的赤蛟只是一缕残魂而已,他的力量还不足他生前十之一二,面对金日旬布下的这道气墙,竟然无可奈何。 很快,那只古曼童就已经被金日旬咀嚼吞咽干净,甚至包括身上的小衣服,都吃的干干净净。 金日旬脸上的紫色痕迹,越来越重,一根根的血管,全都凸起在面孔之上,看上去很像是老树错综复杂的盘根,一根根的遒劲无比。 此刻的金日旬已经不像是一个人类了,嘴角流淌着那只古曼童的鲜血,在满脸的紫纹相互映照之下,极其的狰狞恐怖。 第二只古曼童又被金日旬抓在了手里,这一次,那只古曼童亲眼目睹了自己同伴是如何被金日旬吞噬的,它挣扎的更加剧烈。但是,恐怕就连它自己都明白,所有的挣扎,都不过是向金日旬表明它并不想被吞噬的那颗心罢了,实际上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再度一口咬下了古曼童的头颅,金日旬的口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的表情更加的撕裂,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就连蒋怡望去,眼中都生出几分恐惧之色。 院子里安静至极,包括许半生在内,所有人都只能安安静静的看着金日旬逐一吞噬掉他自己豢养的所有古曼童。 而唯一不是人类的赤蛟,却是一刀一刀砍在气墙之上,并不想就此放弃,即便他也知道自己挥刀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当第十只古曼童被金日旬吞噬掉之后,一直歪着脑袋眼神迷茫的曾文,却突然有了动作。 曾文小手在空中轻轻的划过,划出一道宛如月牙一般的弧线,随着她的指尖的动作,光亮的星力随之而动,指尖过处,那些星力便停留了下来,完成了那弯月牙的构建。 除了许半生,没有人注意到曾文的动作,而即便是许半生,也对曾文的举动微微皱眉。 不过他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他从曾文身上感觉到一股无比纯净的力量,那股力量竟然和他身体里的某股力量隐隐相合。 虽然蒋怡只是教了曾文一些入门的术数知识,可是显然,天生灵体乃至星宿下凡的曾文,对于术数有着惊人的领悟力。她的生而知之,是许半生这样的天才都无法比拟的。 今晚庞大的星力,以及绝佳的实战机会,给了曾文蜕变的可能。 现在的她,已经彻底悟道,稳稳的进入到了后天境界。 而且,她直接越过了眼之境和耳之境,直接来到了鼻之境,几近巅峰。 这已经超越了世间绝大多数的武者,而她在术数上的领悟,显然更多。 哪怕是蒋怡这样的紫微传人,也绝对达不到对星力牵引如此自如的地步。她仅仅只能够从星空中引下星力,而且必须借助自己的本命星才能做到,充其量也就像是今晚,竭尽全力之后,可以将星力灌注到其他某个人的身上,想要像是曾文这样,彻底将星力打散,再将星力凝聚成为这样的月牙,蒋怡是绝对做不到的。 甚至于,蒋怡此刻若是注意到曾文的举动,根本就不会明白她在做什么。 由此足见曾文在术数上的天赋,她虽然年幼,可假以时日她绝对是术数界最强之人,哪怕林浅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了。 月牙已成,曾文用手在月牙下方轻轻一拨,那轮由星力构成的月牙便缓缓升上了天空,就仿佛氢气球那样,飘飘摇摇的往天上升去。 星力凝聚不散,曾文画下的月牙是如何形状,升起后的月牙也是如何形状,连一丝一点的星力都没有溢出。 更加让人觉得奇怪的是,那轮月牙升起之后,大小竟然没有丝毫改变,原本月牙升的越高,从视觉的角度上来说,就会显得越小。 飘飘摇摇之间,月牙已经升起的很高了,逐渐超过了树梢,可却并未停止,还在缓慢的朝着天空升了上去。 此刻,从院中抬头望向夜空,就会发现一个令人惊奇的事实,天空中竟然挂着两轮明月,稍有不同,但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两轮月牙一高一低的挂着,就仿佛这个世界上本就存在这样两轮弯月一般。 曾文并未就此停止,肥嘟嘟的手指再度一划,又是一轮弯月出现在她的指尖。 如法炮制,那轮弯月也缓缓升上了夜空,很快夜空中就同时存在着三轮明月。 三轮之后是第四轮,第五轮,最终,整个夜空里,很是诡异的悬挂着七轮明月。 当中的那一轮,光芒最为皎洁,许半生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月亮。而其余六轮光芒稍微黯淡的,都是曾文指尖上的产物。她以星力为媒,炮制了这些月亮,使其分别挂在星空中不同的位置。 从曾文的位置望去,那七轮明月之间的距离远近疏离,但却错落有致,高高低低的,分别处于星空的东南西北上中下七个方位。 可是从许半生的角度望去,这七轮月牙就绝非这么规则排列,从其他任何人的位置,都看不出这七轮弯月的具体排列。 许半生只是觉得这七轮弯月仿佛都跟自己体内的某些东西息息相通,所以才能将自己放在曾文的那个位置上,感应到这七轮弯月的相互位置关系。 等到曾文布置完这七轮弯月之后,金日旬也终于将他豢养的剩余那十二只古曼童吞噬一空。 嘴角还残留着古曼童流出的鲜血,金日旬的口中依旧在做着咀嚼的动作,就仿佛古曼童卡牙,金日旬酒足饭饱正在回味美食的余香一般。 此刻的金日旬,已经完全宛若一个恶魔,他浑身上下,所有裸露在外的部分都已经透出深深的紫色,浑身上下筋络完全爆出,肌肉却尽皆萎缩下去,皮肤干的仿佛随时会皴裂而开。那些爆出的筋络更显触目惊心,若是金日旬此刻将身上的衣物脱去,活脱脱就像是一个魔鬼筋肉人,或者是人体实验室里的那些只留下经络却剔除了肌肉的人体模型。 双眼之中漂浮着黑色的光芒,此刻的金日旬已经完全没有了眼白,整个眼眶之内都被浓浓的黑色所取代。那黑色黑的如此深邃,看上去甚至让人感觉那里边随时都有可能飘出黑烟,或者干脆流淌出黑色的液体。 气墙陡然间就消失了,赤蛟一刀落空,颇有些失重的感觉,整个人向前栽去,然后本能的向后跳跃,以免被金日旬抓住机会突施袭击。 金日旬并没有那样做,此刻的他已经信心爆棚,在他看来,整个世界之上已经不可能再有人可以战胜他。他就是世间的魔王,即将君临天下,统治这个世界。 当然,他很清楚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长久保持的,否则的话,哪怕是冒着丧失心智的危险,金日旬也早就发动禁法了。 禁法所需的能量极为浩大,十二只古曼童,对于金日旬来说,几不亚于一支军队。 别的不说,这两年来,金日旬耗费了数以十亿计的金钱,才从茅山派手里换得了那些魑魅魍魉的修行,然后才豢养了这一批古曼童。 被许半生和曾文杀死了几只,已经足够让金日旬心疼,而这一次金日旬所带来的古曼童,到此刻已经消耗一空。而这些,是他所豢养的古曼童的四分之三,在朝鲜百济会盟之中,也只剩下了七八只古曼童而已。 那么多的修行,不过二十余只古曼童,十二只几乎是总数的一半。这巨大的能量,也不过能让金日旬勉强发动禁法,一旦消耗殆尽,禁法也就将被解除。而解除禁法之后,金日旬将虚弱无比,至少需要数月的修行才能够恢复正常的状态。 在金日旬看来,现在他所掌握的能量,已经足以将赤蛟杀死,然后便是许半生等人。 对自己的力量足够自信的他,本身又极其刚愎,这样的金日旬,又怎么可能做出偷袭这样的事情? 他缓缓的向前迈出一步,抬起了他那已经形同骷髅的脑袋,双眼之中如墨如漆,浓浓的黑色几乎要滴出来。 完全入魔的双眼看着眼前那半透明状的赤蛟,金日旬的口中再度发出桀桀怪笑,他说:“赤蛟,老夫诚意待你,你却欺骗于我,该死!” 也不知为何,从来都无所畏惧,哪怕面对生死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之情的赤蛟,此刻却从心底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战,眼前的金日旬,已经没有半点生人的气息,在他身上,早已感觉不到半分人类的生机,所有的,唯有浓浓的死意,那几乎可以断绝一切生的希望的死意。 第323章 绽放与燃烧 一阵浓如墨黑如漆的黑烟,带着尖锐的嘶鸣,朝着赤蛟卷了过去。 赤蛟的脸上难得的出现紧张的情绪,他缓缓将手中九环大刀举起,然后将左手也握了上去,能逼得赤蛟双手握刀,这是赤蛟要拼命的迹象。 黑烟滚滚而来,很快就将赤蛟困在其中,赤蛟那么高大的身躯,竟然在黑烟之中连半点都再看不见。 那黑烟便是金日旬,他现在已经完全入魔,甚至连自己的形体都可以改变。 刚才他那如墨如漆的瞳孔之中,突然涌出阵阵黑烟,而后他整个人都融化在黑烟之中,变成黑烟的一部分,席卷向赤蛟。 在黑烟之中,明显还是能够听到一些动静,其中包括刀砍斧剁的碰撞,包括兵刃相交而发出的金铁交鸣,甚至,还有战马的嘶鸣,还有猛兽的怒吼。 谁也不知道黑烟之中究竟在发生着什么,或许是幻象,或许是无比真实的交锋。金日旬既然可以化身黑烟,他若是化身刀兵战马,似乎也并不太奇怪。 这个世界本就充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的事情,只不过寻常的凡人无法准确的知道这一切罢了,偶有超出凡人认知的事情发生,也必然会被以史一航为代表的十七局粉饰过去。 但是,这个院子里,没有一个是凡人,大家都不会对这些奇异的现象感到奇怪,他们都能想象得出在那团黑烟之中正在发生着一些什么。 黑烟中的战况似乎越来越激烈,里边传出赤蛟的一声怒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许半生和蒋怡都仿佛能够看见此刻赤蛟的状况。 想必,赤蛟端坐马上,手持九环大刀,一身崭新雪亮的盔甲,正率领万千兵马,面对敌军,阵中旌旗飞扬,呼啸而过的冷风吹动旗帜,猎猎而响。 双方的将士在厮杀,在交锋,战场上死伤满地,血流漂杵。 马儿在嘶鸣,军兽在吼叫,战士们奋不顾身,一个个视死如归。 赤蛟威风凛凛的望着对方的主将,刀尖所向,大声骂战:“可敢与某一战!” …… 场面宏大,就像是一部投资甚巨的战争史诗大片,但是,许半生和蒋怡都悲哀的知道,此刻已经是赤蛟的生命走到尽头的表象——如果,一缕残魂的存在,也可以被称之为生命的话。 从赤蛟发出那声激烈的嘶吼之时开始,他的一切,几乎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终于,在动用了禁法的金日旬面前,就连赤蛟也铩羽而归,并且很快就会烟消云散。此刻的许半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赤蛟被金日旬一点点的吞噬。 可以推断的出来,金日旬吞噬掉赤蛟之后,必然会更加的强大,或者,赤蛟被吞噬的结果,至少可以抵消金日旬对阵他的消耗。 这也意味着,金日旬在让赤蛟灰飞烟灭之后,实力绝不会有所降低,相反,很可能会更强。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许半生,哪怕是面对最无力的金日旬,恐怕也不是对手。 但是许半生没有沮丧,更加没有绝望,相反,他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已经了如指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更是一种奇妙的状态。 今晚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就连许半生都无法解释的事情。 他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从前许许多多的碎片此刻在他的眼前逐渐的拼凑起来,具体起来,具象到仿佛伸手可摸的地步。 许半生当然不会真的伸出手,他心里很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眼前对于未来的推演罢了。和平时的推演不同,以往的推演都是主动进行的,而这一次,许半生是在被动的接受未来在自己面前的演出。 他看到了曾文的未来,看到了这场战斗的结局,甚至,他生平第一次的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从来没有人可以算许半生的命,他自己不可以,林浅不可以,蒋怡也做不到。 吴东大学里有些学生,因为许半生和石予方的双校草的身份,对他们心生仰慕。但是许半生和石予方都不太跟学校里的学生打交道,那些女学生也没机会。但总有好事者,就从校方找来许半生和石予方的资料,又是星座又是血型又是属相的去帮许半生和石予方算命。 虽然这些所谓算命即便是有一定的准确性,那也是统计学的胜利,而作为真正的推演,这些东西,至少是在凡人手里是发挥不了任何效用的。但是,这毕竟也是一种可供推演的手段,天道是不会去管你是否能够推演到结果的,他只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行为。 给石予方算命的女孩子,都很好,可给许半生算命的女生,轻则感冒发烧,重则遭遇横祸。也就是她们都没有真正推演的能力,否则,就不止是生个小病或者遭个小祸那么简单了,因此丧命都不是没有可能。 按照星云大师的说法,许半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跟天道是平等的存在,都跳出了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所以,推演许半生的命运,和去推演天道的命运也有相同之处。 这是一件何其恐怖的事情?哪个凡人能够承受得了天道的愤怒?竟然敢去推演天道的命运,这和自寻死路又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林浅这样的大师,他若强行推演许半生的命途,恐怕下场也会很凄惨。 推演本就很难对自己进行推演,许半生就更加不能。 可是今天,许半生竟然仿佛置身虚幻之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看到自己白衣飘飘,鲜衣怒马,身后是车马轩辕,一众奴仆,夏妙然、蒋怡、李小语乃至曾文都萦绕在他身旁。 那显然并非现世,但却能明确的告知许半生这是未来,许半生并不以为这尽皆虚幻,他非常肯定这个未来的真实性。 原因无他,只因许半生看到了天空中挂着七轮月亮,而且是七轮赤红色的血月,在天空中,正如曾文布置的明月那样排列。 千里赤壁,天地一片火红,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血一般的暗红之色。 远处车马滚滚,马蹄和马铃声都清晰的传来,只可惜,许半生看不清远方而来的那人的面貌。不过这已经足以,他至少知道自己还有未来,哪怕那个世界仿佛炼狱,哪怕那个世界并非自己所在的世界。 只要有未来,今天他就一定不会有事。 许半生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那七轮明月,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此刻,蒋怡夏妙然等人也注意到了天空中那七轮明月,他们没有看到曾文是如何引动星力幻化出六轮明月的,和天空中原本真实的那轮明月组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们感到惊奇,却看见曾文浑然不顾院中那团黑烟,不顾黑烟之中已然交锋剧烈的金日旬和赤蛟,而是在这七轮明月的光辉之下翩翩起舞。 严格的说当然不是翩翩起舞,只是曾文沉醉在月光的沐浴之中罢了。 她双手在挥舞,表情沉醉,双眼微闭,小脸之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双腿踩踏着毫无规则的步伐,旋转,飞扬,仿佛在跳跃一段不知名却美妙异常的舞蹈。 月亮的光辉比之刚才已经强的太多了,至少是曾文用星力构成的那六轮明月的光辉已经强的和真实的明月几乎相当。蒋怡、夏妙然却并不知道,她们只以为这七轮明月从一开始就是这般皎洁明亮,她们都把目光投向许半生,看见了许半生嘴角的微笑,她们的心里也无端的产生了一种信心,她们开始从无尽的绝望之中慢慢飞升起来,恢复了一点点的自信,觉得她们可以走出今晚,可以战胜金日旬。 蒋怡和夏妙然都认为这七轮明月和许半生息息相关,而没有人想到这是曾文的杰作。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七轮明月的光辉越来越盛之后,它们开始洒下荧光闪闪的光辉,这些光辉在夜空中轻盈的跳跃着,纷纷洒洒,落在地上,落在墙上,落在那团黑烟之上。 月光穿透了黑烟,竟然仿佛使得那团黑烟变得淡了一些,而夜空中的七轮明月却显得更加皎洁,明明是新月,却仿佛拥有了满月一般的光辉。 随着月光洒落在黑烟之上越多,黑烟变得越淡,黑烟之中的厮杀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激烈了。 赤蛟的吼声依旧,这表明他还活着,或者说是他的残魂依旧存在。 相反,之前匆乱的马蹄声,军士的嘶吼声,战旗的飘扬声,都在逐渐的降低,仿佛战场距离众人越来越远,也仿佛战斗进行到了最后阶段,很快就要清理战场了。 已经是满院的月光,像是无数的萤火虫,又像是漫天的繁星都来到了这个院子之中。 黑烟愈淡,甚至已经可以看到赤蛟的影像,只是金日旬依旧不知所踪,而若这团黑烟真的就是金日旬,那么现在他的实力想必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可即便是削弱如斯,赤蛟依旧无法抵挡,因为赤蛟那本就半透明的身躯,也在逐渐的变淡,淡到不经意的时候,甚至都看不清赤蛟的存在。 赤蛟也发现了金日旬的变化,也就是那团黑烟的变化,赤蛟虎目圆瞪,手中的九环大刀猛然一刀斩向前方,战马的嘶鸣戛然而止,将士的冲锋消失无踪,战旗不再飘扬,古战场不复存在。 赤蛟已经无限接近透明的身体陡然间绽放强烈的红光,不用去猜,任何人也都明白,这是赤蛟最后的绽放,他在用燃烧自己最后一缕残魂的方式,试图给予金日旬最后的重创。 他已经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战胜金日旬,所以,现在的赤蛟,只想帮许半生做最后的努力,最大可能的消耗金日旬的能量。 “许半生,记住你对我的承诺!”红光之中,赤蛟已经完全燃烧,他怒目而瞪,手中的大刀狠狠的斩向黑烟,竟然将那团似乎用不可分的黑烟斩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端。 第324章 魔王的炼狱 一时之间,整个小小的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悲壮的情绪。 尤其是蒋怡,她曾经亲眼见过赤蛟当年是如何自杀的场面。 赤蛟横刀自刎,而后那把九环大刀从天而降将赤蛟的身体一刀斩成两段,最后他的下属涌上前去无数刀将赤蛟分尸的悲壮场面,还历历在目。 而今又看见赤蛟仅以残魂之态,却做出如此壮烈之举,他的本心肯定是想和金日旬同归于尽的,只是显然力有未逮,而这种明知不敌却执意鸡蛋碰石头的情怀,悲壮到令人心颤,同时潸然到想要落泪。 蒋怡终究是个女人,纵然她的商业帝国里,也统帅着数以千计的员工,平时她可以伪装的很冰山,气场足到连男人都难以驾驭。可在这样的场面之前,蒋怡终究还是缓缓的流下泪来。 夏妙然和史一航虽然并未见过赤蛟两千年前的自杀场面,可面对此时此刻此景,也不禁黯然低头,已经不忍看赤蛟化作一阵飞烟。 曾文却还在不知疲倦的舞蹈,她已经完全沉醉在月光星光之间,整个人进入到忘我的境界,史一航瞥了她一眼,很是羡慕曾文小小年纪就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到入定,但同时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悲哀。因为在他看来,接下去,就是他们逐一离开这个世界,甚至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权力都将被剥夺。曾文的确是个修行的天才,但是,她的天才之旅,也终将在此刻结束。 史一航当然知道曾文的舞蹈是为了让那些月光星光倾洒在金日旬所化的黑烟之上,并且显然也起到了一些作用。之所以他们能够重新看到赤蛟的影像,完全依赖于曾文挥洒出来的月辉和星光。 可这也仅仅只是削弱金日旬的实力而已,并不能真正的战胜他。 谁也没有注意到,许半生已经扶着墙壁缓缓的站起身来。 他是个十分内敛的人,很少会将自己的感情流露出来,仿佛永远都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所谓浊世翩翩佳公子。 而现在的许半生,却是表情略显狰狞,双目微虚,眼中透出忿恨的光芒。 他那瘦弱的身躯之中,仿佛积蓄了太多的怒意和愤慨,同时也为赤蛟的决然而深深动容。 许半生此刻,已经毫不掩饰他的情绪和愤怒,将全部的能量彻底绽放出来。 他的表情开始出现扭曲,极重的愤怒已经让他的道心略有浮动了。 不过太极之心是不容易出现闪失的,许半生只用了不到一秒钟就又让自己的道心重归有序,扶着墙壁站直了身体,背部那狰狞的伤口,仿佛再没有疼痛。前胸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肌肉被切开的部分飞快的生长出肉芽,但却受到他腹中流出的肚肠的阻碍。 许半生终于稳稳站直,他用自己的右手将些微露出腹部的肚肠纳入腹中。那稍稍停顿的肌肉生长,更加飞快的向着中间聚拢起来。 此刻院中,赤蛟已经红光大炽,这是他最后的光辉,也是他可以为许半生做的最后一点点的贡献,更加是他将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赤蛟似乎终将无法完成他的愿景,哪怕明知道赵元甲也留下了一缕残魂在这个世间,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 所有的不甘,和对赵元甲超越千年的忿恨,以及麾下全军将士的怨气和怒火,都化作了赤蛟这最后的力量。 院中漫天红光,将金日旬所化的黑色紧紧的包裹其间,曾文挥洒出来的月辉星光似乎都被这红光所掩盖,再也看不出丝毫的皎洁明亮。 许半生抬起头,他双眼的瞳孔赫然又变成了两弯月牙,和天空中那七轮明月交相辉映,透射出极为冷漠的红光。 在他的目光所到之处,所有的一切也都在悄然的改变着颜色,这甚至包括夜空中那七轮明月。 红色!一切都变作了红色。 至少在这个院落之中,所有能够被看见的物体,都变成了血红的红色。 红的如此妖艳,红的几欲滴落,红的渗透出来,红的让人只觉得一阵阵的心悸。 眼看着那七轮明月一点点的被染上了红色,而后红色逐渐加深,最终成为浓稠的鲜血一般的颜色,蒋怡和夏妙然都将目光死死的盯在了许半生的身上。 她们注意到,在这样的红色之中,一切物体的移动速度似乎都变慢了,这血红色世界中的空气也仿佛变作了鲜血,具备了鲜血的属性,所有的物体在如此粘稠的鲜血之中,被动的被降低了速度。 就连金日旬化作的黑烟也是如此,明显慢了许多,之前的流动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反倒是红光大放的赤蛟,在这样浓稠的红色之中,速度丝毫不减。 速度没有被减缓的,还有曾文。 曾文依旧在舞蹈,那些月辉和星光只是看不真切了而已,如果仔细去看,还是能够看出星星点点的飘洒的。哪怕是他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曾文依旧没有停止她挥洒月辉和星光的举动。 见曾文如此,虽然感觉到引动星力愈加的吃力,可蒋怡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她已经开始看不懂自己的这个弟子了,现在想起来,许半生将那枚储物戒指交给曾文,此间颇有深意。而曾文一系列的举动,也证实了她在这场战斗之中,甚至比蒋怡和夏妙然都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曾文不停,蒋怡就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许半生自然是丝毫都不会被这粘稠的红色所束缚的,他一步步宛若平时那样的朝着金日旬走去,可是,他面部扭曲的肌肉,他那双早已血红欲滴的双瞳,都充分的告诉所有人,今天的许半生,和以往的不一样。 “赤蛟将军,回来!”许半生的口中轻轻吐出六个字,而这六个字仿若具备了实质一般,拦阻在赤蛟与那团黑烟之间。 然后,许半生将手中的十三宫盘往天空中轻轻一抛,十三宫盘便仿似一个飞碟那样,缓缓升空,滴溜溜的旋转,周围发出一层朦朦的金光。 这是整个院中唯一没有被蒙上红色的东西了,十三宫盘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切射向它的红光,并且将自身的金色光芒,缓缓投射出来。 “吸收吧,赤蛟将军。”许半生又吐出七个字,赤蛟那已经几乎化作红光的身体,受到了极为强大的吸引力,朝着空中旋转不已的十三宫盘缓缓飘去。 早已被染成血红的九环大刀,就连上边那九枚金环也变作鲜艳的红色,在赤蛟飘向十三宫盘的时候,轰然落下。 许半生伸出手,接住了那把九环大刀,手腕一抖,一阵清脆的金环碰撞的声响,在院中响起。 无论是蒋怡还是夏妙然,又或者曾文以及史一航,都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力量透入到自己的大脑之中,他们变得清明,更加清醒的面对眼前的一切。 赤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似乎是再度进入了十三宫盘之中,或许是许半生又将其封印起来。 金日旬逐渐在黑烟之中现形,他的力量已经快要无法维持他幻化成黑烟,他此刻的脸上写满了疯狂,但是却对这血红的世界无可奈何。 “你才是魔!你是大魔王!这是你的炼狱,你是炼狱中的大魔王!”金日旬突然疯狂的大声喊叫起来,张牙舞爪,声嘶力竭,形状可笑。 许半生并未理会他,而是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天空中不断旋转的十三宫盘。 十三宫盘周围的金光逐渐收敛,许半生一招手,十三宫盘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把大刀才是你的武器,既然已经怨气全消,就先寄在刀身之中吧。赤蛟将军,你可愿意作为你这把九环大刀的刀灵?”许半生并未强迫赤蛟,而是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权力。 重新幻化为人形的赤蛟,仿若一湾清泉从十三宫盘之中缓缓流淌了出来,然后又恢复了之前那半透明的姿态。只是,此刻的透明程度,似乎比起之前他从十三宫盘中出现的时候,要凝练了许多。 “多谢少主成全!”赤蛟拱手对着许半生深深的施了一礼,然后再度化作一湾清泉,所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未流向十三宫盘,而是流入到了许半生手中的九环大刀之中,消失不见。 而十三宫盘此刻已经灰暗无光,彻底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许半生轻轻将十三宫盘抛出,方向是蒋怡。 蒋怡急忙接住十三宫盘,不解的看着许半生。 “十三宫盘之中的戾气已消,也算是完成了我最初对你的承诺,现在,这十三宫盘将可以彻彻底底的为你紫微一脉所用。”许半生轻声解释道,只是淡淡的看了蒋怡一眼,便又转脸望向已经疯狂到歇斯底里的金日旬。 金日旬此刻就像是精神病院里的狂躁症患者,他疯狂的试图向前冲去,可这粘稠的红色却使其难以前行。 这么半天,他也不过前进了数米而已,距离许半生依旧有着不近的距离。 “你这个魔王,你的魔心我已经感觉到了,你要毁灭整个世界。不,你毁灭的不仅仅是这个世界,而是……而是……而是整个三界。”金日旬愈发疯狂,所说的话也让蒋怡等人完全无法理解,但是,许半生现在的模样,也的确让他们深深的产生了担忧。 许半生的伤势已经完全复原,身上再也看不出曾经被金日旬的高丽刀砍伤的痕迹,甚至于,就连他身上那早已支离破碎的衣服,竟然也离奇的复原了。 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哪怕这里站着的,都是修行者,可破碎的衣物还能复原,甚至也超出了修行者所能知晓的范围。 “也许你是对的,我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不过,我能够看到自己的未来,未来并非你所说的那样。那么,现在,是到了你生命终结的时候了。”随着伤势的复原,许半生脸上的扭曲表情也不见了,除了双瞳依旧血红,他仿佛已经恢复了从前那永远淡定从容的模样。 第325章 虽死犹立 许半生手握九环大刀,轻轻的抖动着手腕,九枚金环叮叮当当响不绝耳。 叮叮当当的声响之中,明显带有奇异的节奏,金日旬一听就有些头大,因为他发现许半生晃动九环大刀时发出的声音节奏,跟赤蛟手持这把大刀时发出的声音完全是一样的。 同样都带有蛊惑人心的作用,金日旬再度感觉自己置身战场,面对千军万马,铁骑铮铮。 正是因为之前这把九环大刀的声响使得金日旬产生了这样的幻觉,所以他才会在化身黑烟之后,同样虚幻出一个古战场一支军队来和赤蛟战斗,他刚愎自用,他睚眦必报。赤蛟给了他什么,他就一定要还以颜色。 当时他很得意,可现在却很难过,因为他已经无法再用相同的方法对付许半生了,而只能承受自己单枪匹马面对敌军万千将士的场面。 如此景象,怕也唯有当年长坂坡上单枪匹马杀入曹军营中,面对千军万马却丝毫不惧,犹是杀了个七进七出,杀的曹军心胆俱丧,也杀的曹操心生爱将之意的赵云赵子龙将军才能毫不动容了。 金日旬当然无法跟赵云相提并论,是以在面对这样的景象之时,金日旬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惧意。 他很快意识到,许半生和赤蛟虽然都用环声蛊惑人心,但是却又不尽相同。 手法是一致的,环声也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这种手段从许半生手里施展出来,威力何止倍增? 赤蛟所布置的古战场,不过是一片平原,他手下也不过数千军马。 可许半生所构建的古战场,却是一片起伏的山峦,而金日旬正站在山峦包围之中,地势极差。金日旬对面的铮铮铁骑,数量至少有上万之多,并且从山峦之间,隐约可以看见多面帅旗招展,显见在那些山峦之中,还藏有大量的军队。 平地上的铁骑已经难于应对,那些骑兵一旦冲锋起来,即便是赵云怕是也难以抵挡。更不用说周围山上那些士兵还会滚下重石、檑木等等,金日旬就算是有无数条命,也禁不住这样的攻击。 金日旬的心中,生出了深深的绝望,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的有可能死在这里,死在许半生的手里,死在共和国。 眼看着那上万的铁骑,骑着战马,勒着缰绳,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步步的朝着自己逼近。金日旬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他竟然下意识的想要放弃抵抗。 而事实上,逼近金日旬的仅仅只是许半生一人而已,那些士兵,那些铁骑,只不过是金日旬自己脑中的幻象。 许半生举起那把九环大刀,轻描淡写的一刀挥了过去,口中淡淡的说道:“赤蛟将军,你现在既为刀灵,这金日旬,也便算是你杀的了。你可还满意否?” 只有许半生可以感应的到,九环大刀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快意的大笑,那是赤蛟的声音。他说:“多谢少主成全,赤蛟若还有机会重塑肉身,必当以少主为尊。某这一生,就交给少主了!” 前方一蓬鲜血猛然冲起,许半生这一刀,劈在了金日旬的肩膀上。 这还多亏是在最后关头,金日旬总算是凭借本能稍稍有了一瞬间的清明,纵然还是感觉到前方千军万马正向自己踩踏而来,但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高呼,警示他这只是幻觉,让他小心真实的交锋。 仅仅只是灵台极为短暂的清醒,金日旬正好看到许半生那看似不经意的一刀劈来,金日旬顿时警觉,急忙朝一旁躲去。 这若是换做平时,以许半生这一刀的力量和速度,他完全可以轻易的躲过去。许半生虽然伤势已经看似复原,可实际上,他现在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还不及平时的百之一二。 只是这粘稠的红色,让金日旬的速度也大大减慢,此刻他能发挥出来的速度,也不过平时的百之三五而已。 躲开了头颅,却躲不开肩膀,许半生这一刀,终究还是劈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刀,几乎砍断了金日旬的肩胛骨,也真是依仗着这把九环大刀的锋利无匹,否则,以许半生现在的力量,刀落下去,恐怕也仅仅只是砍伤金日旬肩膀上的肌肉而已。 许半生再度举起了九环大刀,九枚金环发出的声响愈发大了,而金日旬的双瞳之中也呈现极度的迷茫之色。 前方的铁骑终于暴躁起来,千军万马宛如一阵风的席卷而来。 这种状态,都不用睁眼去看,光是听着那千军万马冲锋时的嘶吼声,马蹄声,就仿佛天空中正在不断的打着雷一样,滚滚而来,任何人在面对这样的场面之时都会绝望的。 两侧的山道上,无数的巨石檑木滚滚而下,同样发出惊天的动静。 天空中一片黑压压,那是铺天盖地的箭雨,箭矢飞行过程中发出特有的鸣叫声,几千支箭矢蜂拥而至,仿佛无数蝗虫从天而降,场面极为壮观。 这妥妥的是对付一整支军队的方式,可现在,却用来对付金日旬一个人。 这也就是在虚拟的构建之中,真要用在战争里,这么打,分分钟物资后勤跟不上。 金日旬站在战场中央,早已经麻木了,甚至连基本的抵抗都已经放弃,他现在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千军万马,等待着命运对自己最后的宣判。 月色更暗,红的让人真的仿佛置身炼狱,七轮血月上,甚至真的开始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着什么。 脚下仿佛也感觉到大地开始灼烧,脚底竟然开始隐隐有些发烫,天空中的星斗完全消失不见,就连蒋怡都再感觉不到丝毫星力的存在,她连自己的本命星的位置都已经失去了。 空气的黏稠已经到了呼吸都显得困难的地步,夏妙然努力的尝试着跟那些法器再度进行沟通,可徒劳无获,她的意念甚至传递不出方圆两三米的距离。 只有曾文面不改色,她依旧在曼妙的舞蹈着,那七轮血月和她之间仿佛有着某种特殊的感应,这使得她在如此黏稠的血色世界之中,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现实中,许半生再度扬起九环大刀,轻轻的对刀里的赤蛟说道:“饮血完成封印吧。”然后,那把大刀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坠了下来,许半生甚至于松开了手,任由那把九环大刀落在金日旬的头顶。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金日旬才猛然醒悟过来,哪里有什么古战场,哪里有什么千军万马,哪里有什么滚石檑木,他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看似复原,其实依旧重伤垂危的许半生,一个连刀都拿不动的许半生。 只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他已经完全被许半生摇晃九环大刀发出的声音所蛊惑,彻底的沉浸在古战场的悲凉氛围之中。 他猛然睁大了双眼,却只看见自己的头颅跌落在地,脖腔里冒出足有两尺高的血柱,九环大刀沿着他的后脖颈子落下,一刀斩断了他的脖子。 脑袋和地面接触的那一瞬间,金日旬看得很清楚。 天地之间除了那层血色,和以往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满怀着不甘,不甘心就此死去,尤其是当他看见许半生砍出这一刀之后,竟然虚弱无力的向后倒去,一屁股跌坐在地,金日旬觉得自己有必要还可以再拼一下。 让所有人感觉到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已经被砍断脑袋的身躯,却并未倒下,而是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 脖子里的鲜血很快就已经不再向外喷溅了,这具没有了头颅的身体里,恐怕也没有多少鲜血了。 如凝固的血液一般呈现暗红色的世界,开始一点点的变得明亮起来,似乎随着金日旬的死,这个血色世界也即将恢复正常。 只是,在已经微微有些透亮的世界之中,众人都清楚的看见金日旬那已经没有头颅的身躯动了,那绝非幻象,而是真实的走动了起来。 身躯走到自己的头颅旁边,竟然抬起一脚,将那颗满脸不甘心表情的脑袋,踢得高高飞扬起来,落在墙壁上,滚落到了院子之外。 然后,蒋怡和夏妙然看着那具身体朝着跌坐在地的许半生的方向走去,他的双手已经举了起来,这似乎是他在表明他还有一战之力。 这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抛开已死的身体竟然还能行动不谈,蒋怡等人最无法明白的,却是这具躯体已经没有了脑袋,他究竟是如何辨识方向的,他这冲着许半生而去的举动,又是如何看见许半生的位置的。 至于躯体的复活,或者仅仅是在死后还拥有行动力,这在术数界也算不得特别奇怪的事情。至少,巫门有很多白巫术,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否则当年赶尸这种事是怎么来的? 包括被称之为粽子的僵尸,他们也都是死了多年的人。可即便是成了精的千年老粽,被砍断了脑袋之后,他也绝无可能再能准确的寻找到方向,只不过是一通乱舞罢了。 金日旬的躯体不光找对了许半生的方向和所在,而且,他走了两步之后,甚至弯下腰捡起了他之前那把高丽刀,然后刀尖所向,正是许半生的位置。 夏妙然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去,一掌推在金日旬的躯体之上。 说来也怪,这具躯体仿佛就只认得许半生,夏妙然这一掌将其打得倒飞出去数米之远,他却丝毫都没有对夏妙然的行为有任何的表示。站起身来之后,依旧将刀尖稳稳的指向许半生,然后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夏妙然再度飞起一腿,金日旬的躯体直接被这一脚踹的倒飞挂在了院墙之上。 可他只是反手一刀,将挂住自己的东西削断,跳下墙头之后,再度坚持而固执的走向许半生。 夏妙然凝聚全身功力,连续两拳命中金日旬的腹部,这若是个活人,绝对也被生生打死了。 可金日旬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再度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走向许半生。 第326章 多种族部队 院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众人皆是大惊。 要知道,虽然这个院子里打的热闹,但是哪怕有人站在院外的墙根之下,都是无法感觉到院子里的动静的。他们顶多只能看到院子里微微透出的灯光,许半生的浩气长存阵,可不只是提供千百倍的浩然正气那么简单,同时还有阻隔外界一切的功效。 这里本就地处偏僻,周围是大片的农田,白天倒是挺多人,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几个看管这片田地的菜农住在附近,而且他们绝不敢跑来蒋怡这套宅子。 况且即便那些菜农全都出现了,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墙外的脚步声,听起来少说也有百多人的规模。 蒋怡脸色一变,反正此刻她也没有星力可引了,立刻走到墙边,轻轻一跃便上了墙头,然后,她便看到这个院子的四面八方,同时涌来了看不清楚数量的黑影。 仔细看去,蒋怡大吃一惊,那些黑影跌跌撞撞,绝大多数都分明不是人形。 转回头看去,只见金日旬的那具躯体依旧无法靠近许半生,夏妙然拳打脚踢很是轻松,而曾文依旧在轻松的舞蹈,仿佛这个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今晚已经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包括十三宫盘里的赤蛟,金日旬动用禁法之后竟然化作黑烟,实力强悍到已经不像是人类了。 当然,更让史一航吃惊的还不是这些,至少在他的体系之中,这些都还是有可能出现的。 最让史一航所无法理解,以及大惊失色的,反倒是许半生。 他的伤势离奇复原,至少是表面的伤口完全不见了,甚至连衣服都完好如初,天地突然变成血色,伴随而来的是空气黏稠到连举手投足都显得困难,七轮血色月亮,被砍断头却还依旧能够辨识方位固执的要去寻找许半生的金日旬…… 跟这一切比较起来,曾文不合时宜的舞蹈,反倒是最让人不感到惊奇的。 而现在,最震慑人心的一幕出现了,这比起刚才金日旬这个明显已经彻底入魔成就魔心的家伙,大喊许半生才是魔王,这血色天地就是许半生的炼狱还要震慑人心的多。 墙外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由于数量过于庞大,那细碎而杂乱的脚步声竟然连成了片,听在耳中就像是轰隆隆连绵不绝的工厂噪音,也唯有工业化的机器才能产生如此连续的声响了。 这个时候,蒋怡已经可以看清楚那些东西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了,有青蛙、蟾蜍、野兔、田鼠等等数量繁多的动物,其中还夹杂着少量的人类,只是,它们的身体上都蒙着一层淡淡的烟雾,让蒋怡完全无法看清它们的模样,只能根据形状进行判断。 天空中也有,蝙蝠,各种鸟类,甚至有展翅的雄鹰。 更远的地方,甚至有大型动物,老虎,豹子,野狼、骏马,但凡蒋怡能够想象的到的动物种类,几乎全都出现了。 现在的田野之中,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世间的各类生物,足够构成一个地球上的生物百科全书。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蒋怡都不知道该如何命名的动物,奇形怪状,让人心底发毛。 蒋怡发现,天空中的星斗又开始崭露真容,之前的血色世界如今已经褪色到足以让她重新看见星斗的地步。 当下再不敢有任何的耽搁,蒋怡纵身跳下墙头,回到七星法坛的后方,重新手持桃木剑,开始牵引星力。 在残余的血色影响下,蒋怡付出的努力要比平时多了许多,不过好在她还是成功的通过自己的本命星跟紫微星联系上了,然后,磅礴而浑厚的星力,便经由紫微星汇成了一个庞大的通道,注入到这个院子中来。 这一次,蒋怡并不是被动的引动星力,而是当星力沐浴在她的身体上之后,她便一挥手中桃木剑,另一只手顺势将十三宫盘远远抛出。 内中的戾气完全被赤蛟吸收之后的十三宫盘,已经可以为蒋怡所用,蒋怡桃木剑所引,正是将星力灌注到十三宫盘之内。 十三宫盘之上,那均分的十三个区域逐一被点亮,很快十三宫盘就完全接收了那些星力,并且高速旋转起来,无数散碎的星力从十三宫盘的边缘疾射而出,分别射向那些蜂拥而至的各类生物。 星力带着明亮的光辉射中了那些生物,强大的星力直接消融了那些身体表面有一层隐隐的烟雾流动的生物,几乎只是一瞬间,那些生物的数量就已经减少了许多。 可是,这些生物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而且似乎怎么也消耗不完一样,十三宫盘虽然威力奇大,非常有效的扼制了那些生物涌向院子的速度,可似乎也对数量如此庞大的生物力不从心。 每一只生物,包括其中少量的人类,在被星力射中的一瞬间,都会直接分崩离析散落一地,随即消融在土地之中。可是,它们的数量很快就得以补偿,在不到两三分钟的时间内,十三宫盘少说也消灭了数千只形态各异的生物,可院子周围那些持续涌来的生物,其数量似乎反倒有所增长。 蒋怡的身体开始摇晃,这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她不是不想让十三宫盘的转速更快,只是她已经无能为力。 回头看了一眼许半生,许半生依旧昏迷不醒,而夏妙然对付金日旬虽然轻松,可无奈无论如何也打不倒那具躯体,她也只是能够阻止金日旬的躯体靠近许半生罢了。 一咬银牙,蒋怡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手中桃木剑之上。 霎时间,夜空中的星力仿佛增多了数倍,疯狂的涌入蒋怡的身体内,使得蒋怡的身姿显得更加飒爽,骄傲的双峰高高的挺起,蒋怡的脸上也微微带上了一层红晕。 可是史一航看在眼里,却知道这并非什么喜事,这种状况,并不意味着蒋怡的实力更强,而是表示她真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即便蒋怡是紫微一脉的传人,而且绝对是紫微一脉不可多得的天才,可她的实力毕竟有限,现在所引的星力,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星力化为己用,自然会对实力有所增强,可那也得这个人能够承受巨大的星力。一旦承受不了,星力第一个摧毁的,便是蒋怡自己。 但是现在的蒋怡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们好不容易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哪怕这胜利有着诸多的蹊跷,从她们的内心处,其实是对金日旬当时状若疯魔的嘶吼有着小小的相信的。这实在台不寻常了,许半生当时的表现真的宛如一个恶魔。但不管如何,他们始终更愿意相信许半生,而不是去相信金日旬这个分明已经入魔的家伙。 汹涌的星力以前所未有的量级涌入到蒋怡的体内,然后又被她注入到十三宫盘之中。霎时间,十三宫盘光芒大炽,那些星力尽皆化作子弹,恶狠狠的射向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各种生物。 包围圈终于显得略大了几分,似乎危机得到了短暂的解除。 但是,不管是谁都知道,这是蒋怡透支的结果,她的身体还能承受多久,就意味着这种危机的解除能够坚持多久。 一旦蒋怡坚持不了,危机就会卷土重来。 在这样的时刻,众人甚至都开始怀念起刚才的情景了,虽然在鲜血般黏稠的空气中连呼吸都感觉到有些困难,但那却可以有效的延缓那些生物的脚步。最该死的,是没有人知道那些生物从何而来,更加没有人明白,金日旬那已经没有了脑袋的躯体,为何可以屹立不倒。 史一航望向金日旬的躯体,他愕然发现,夏妙然对付那具躯体也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妙然的体力也到了快要用尽的时刻,又或者是金日旬的躯体在一次次的被打击之后,也变得越来越强。总而言之,夏妙然已经无法像是之前那么轻松的一拳将其击飞,现在,也顶多是一拳将其打倒,留给夏妙然的喘息时间,也越来越短。 好容易才重新燃起的希望,现在似乎又成为了微微的火苗,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熄灭。 金日旬的躯体终于不再尝试向着许半生挺进,它这一次的目标,竟然是蒋怡。 夏妙然出声提醒:“怡姐姐,小心!” 蒋怡缓缓转回头,看了一眼正朝自己走来的金日旬,手中桃木剑微微一晃,一道磅礴的星力直奔金日旬。 做完之后,蒋怡也不去看金日旬的结果,而是又将星力注入到十三宫盘之中,维持着十三宫盘的旋转。 星力轰在了金日旬的躯体上,可却并没有出现大家意料中金日旬被星力击打的倒飞出去惨不忍睹的场面,相反,那道星力打在金日旬的躯体之上,却被他的躯体完全吸收了进去。 然后,夏妙然愕然的看见金日旬的脖腔之处,竟然缓缓的长出了一个头颅。 那道星力,竟然被金日旬的躯体完全吸收了,并且,他还将其化为自己的头颅。 那带着明显星力光辉的头颅,刚刚完成之后,金日旬就仰天一声长啸,声音极为的嘶哑可怖,响彻云霄。 他这一声过后,院墙之外那些仿佛源源不绝的生物顿时发了狂,对十三宫盘再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奋不顾身的蜂拥而至。 一时间,数目过于庞大,直接导致十三宫盘根本就来不及将它们全部消灭。 尤其是其中夹杂着的少量人类,他们显然具备较高的智商,懂得抓过身边的各类生物为他们抵挡十三宫盘射来的星力。 也不过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些生物已经兵临城下,十三宫盘也奈它们不何了! 夏妙然一伸手,一把开过光的短剑翩然而至,她挥剑便向金日旬刺去。 第327章 腐蚀 短剑极其轻松的穿透了金日旬的躯体,轻松的夏妙然甚至没能感觉到自己剑尖上存在任何的阻力。 她这一剑,就像是落空了一般,在空气里穿行,又刺透了空气。 但是等她想要抽回短剑的时候,却发现短剑仿佛被人死死的攥住,纵便夏妙然用尽全身的气力,也无法将短剑抽回来。 而面对夏妙然的击打从未还过手的金日旬,这一次却一挥右手,手背向外,朝着夏妙然拍了过来。 夏妙然若是还想拔出短剑,势必会被金日旬这一掌拂中,她不敢轻易尝试,只得松开了右手,向后飘然而起,躲开了金日旬这一掌。 金日旬这一掌,在空中形成一连串的爆音,夏妙然脸色数变,幸亏自己做出的决定是躲开这一掌,要是抱着硬抗的打算,从这一连串的爆音来看,这一掌怕是足以开碑碎石,夏妙然是无论如何都扛不住的。 拔出了刺透自己身体的那把短剑,夏妙然惊愕的看到金日旬竟然将那把短剑往他刚刚才用星力构建出来的头颅上刺去…… 不,不是刺,他张开了嘴,将那把短剑吞了进去,眨眼间,那把短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妙然浑然不解,再度招手,空中连续飞来两件武器。 一件是纯铜打造的佛珠,一百零八颗,每颗都是三四厘米的直径,抓在手里沉甸甸的,虽说是佛珠,可恐怕没有几个人有那个本事将这种佛珠挂在脖子上。 这串佛珠,即便不考虑其中气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法器,光是它本身的份量,只要能够挥舞的动,拿在手里随便挥几下,砸在敌人身上那也是足以令其肉绽骨裂的东西。 而另一件,则是一只佛手,下方接着一根长长的手柄,同样纯铜打造,也是一件奇门兵刃。 显然,夏妙然是觉得刀剑这样的利器肯定无法伤害到金日旬,所以,她换了这类势大力沉主要靠砸和格挡的武器。 数十斤重的铜质佛串被夏妙然高高的挥舞起来,在手腕上转了两圈之后,便高高抛起,然后用右手的佛手抓去,将佛串套在了佛手之上。 一边保持着佛串在佛手上的旋转,夏妙然一边缓缓朝着金日旬奔跑了过去。 那佛串重重的砸在了金日旬的脑袋上,即便是星力所构,也被砸的顿时凹进去一大块。这佛串实在是太过于势大力沉了,旋转起来之后的力度,更是强悍无比。如果是寻常人,被这么砸中,轻则伤筋动骨,重的话直接被砸死也不是没可能,更何况是从夏妙然的手中施展出来。 佛串本身就是一件法器,此刻其中的气场也在发挥着巨大的作用,致使这本就重达几十斤的佛串,此刻仿佛具备了数百公斤的重量。说的形象点儿,被这种佛串砸在脑袋上,就好比被一块巨大的石碑直接拍在脸上,那绝对是能够将人拍飞的情况。 佛串力衰,夏妙然左手一抄,将其摘在手中。右手的佛手却又紧跟而上,顺势重重的砸了下去,直砸在金日旬的肩头,只见他的肩头瞬间坍塌了一般,整条手臂软软的垂着,肩膀明显已经被这一记佛手直接砸烂了。 可是夏妙然却并没有半点欣喜之色。 这一次,她明明看到金日旬的脑袋被砸出了一个洞,肩膀更是直接被砸碎了,可是,她却依旧没有感觉到半点反作用力,也就是说,她依旧觉得自己这一记佛串和一记佛手,都落空了一般。 这就太过于诡异了,视觉和身体的感觉严重不符,双眼看到的无法被身体所感受。 不等夏妙然再度挥舞起手中的佛串和佛手,就只见已经被砸的奇形怪状的金日旬,摇摇晃晃的走向夏妙然,一把就很轻松的将夏妙然手中的佛串和佛手抢了过去。 然后,如法炮制,就像是刚才那样,金日旬竟然将这纯铜打造的佛串和佛手都吞了下去,甚至伴以咀嚼,口中咯咯吱吱的发出古怪的声响,听得夏妙然毛骨悚然。 吃完了佛串和佛手之后,金日旬再度转过身朝着蒋怡的方向一摇一晃的走去,夏妙然完全没有了办法,她又不敢再取来法器,照这样下去,多少法器也不够金日旬吃的。 夏妙然凝神仔细的观察前方金日旬的背影,她突然发现,金日旬的那个脑袋,似乎比起刚才要凝练了许多,而且在他不断前行的过程中,那颗脑袋被砸的坍塌了的部分,竟然在缓缓的复原。 不光如此,他那早已肩骨尽碎的肩膀,也在一点点的复原,可以看见明显的肩膀恢复的过程,就像是肩膀在自动生长一般。 金日旬走得近了,蒋怡也有了感应。 她回过头,蹙着娥眉,又是一剑引动许多星力轰了过来。 金日旬的反应和刚才如出一辙,根本不加抵挡,任由那团星力完全命中,随后被他的躯体吸收了进去。 夏妙然终于得到了证实,她这才明白为何金日旬放弃了许半生这个目标,而去走向蒋怡。 他的目的是蒋怡牵引下来的星力,这星力,怕是可以帮他完成躯体的重建,又或者说,就是头颅的重建。 不光星力,恐怕这世上任何一种气场,都可以帮他复原。 这就是为何他刚才会将短剑以及佛串佛手都吞食下去的原因,他所要获得的,仅仅是法器之中形成气场的那些东西罢了,这是一种能量,一种力量的本源,和蒋怡从夜空的点点繁星之上引动下来的星力是一个道理。 眼见蒋怡又要用星力攻击金日旬,夏妙然急忙喊道:“怡姐姐,不要!他需要吞噬星力,只能用并非法器的东西来对付他!” 蒋怡闻言一惊,很快她也反应了过来,毕竟,此刻的金日旬已经有了个脑袋,而且明显比之前显得凝练多了,这蒋怡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蒋怡现在又能有什么并非法器的武器呢?她面前的法坛之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法器,谁会想到跟金日旬对战,竟然不允许使用法器啊! 无奈之下,蒋怡又看了看许半生,许半生依旧昏迷不醒,蒋怡突然想到了史一航,急忙问道:“史一航,你带了枪么?” 虽然是十七局的负责人,不过总也算是公职人员,身上有配枪也是正常的。 史一航虽然伤势很重,不过他还算勉强能够支持,听到蒋怡的话,他忙开口道:“在外边的车里,我没带在身上。” 夏妙然听见,毫不犹豫的就想冲出院墙,在法器不适用的情况下,枪械毫无疑问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既然车里有枪,岂有不取之理? 可是,夏妙然却似乎忘记了,院子之外,是密密麻麻的各种生物,那几乎构成了一支军队,也不知道金日旬是从哪里召唤来的。 刚刚翻越墙头,夏妙然就后悔了,她发现自己落在了一群古怪的生物之中。 夏妙然终于彻底看清楚了这些生物都是些什么东西,那分明都是一些骨架,是那些生物的骨架,在它们的身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烟雾,这层烟雾刚好构成了它们身体上的肌肉和皮肤,使得这些生物的骨架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完整的生物一般。 那些生物仿佛闻到了夏妙然身上的气息,夏妙然刚刚落地,它们就疯狂的涌了上来,倒是不难处理,随便出了两拳,那些生物就仿佛被星力打中一样,瞬间化作一团轻微的闪光,然后就此消失。但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消失了两只,又有更多的瞬间涌了上来。 夏妙然这时候也才发现,甚至就连那些生物的骨骼也都是虚幻的,并非真正的骨骼,只不过构成骨骼的部分颜色已经很浓郁了,和真正的骨骼很是相似,所以她刚才一时间才没能看清楚。 而此刻看清之后,夏妙然才意识到,这些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的生物,竟然完全是虚幻的存在,它们不堪一击,可又数量太多,即便把人累死了,恐怕也无法完全消灭。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能有什么用,从轻轻一拳就能令其消失来看,似乎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可这时候的夏妙然怎么可能轻易的尝试,她绝不会允许这些古怪的东西主动的碰到自己。金日旬绝不可能召来一群毫无用处的东西,这些东西一旦主动攻击,恐怕还是会对人体造成真正的伤害。 车子就停在不远的地方,夏妙然再不敢犹豫,脚尖点地,高高跃起,挥拳又将挡在前方的几个东西打至消失,她一边挥舞着双拳,一边朝着那辆车狂奔而去。 一路上也不知道让多少东西消失,夏妙然终于来到了车前,一拉车门,夏妙然就朝着车内冲去。 可是,车里竟然也有一只那种生物,夏妙然刚把脑袋探进车里,那东西立刻就扑了上来,夏妙然猝不及防,竟然被那东西一把抓住。 说抓住不准确,可夏妙然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她看见自己被那东西“抓住”,那东西本是一只猫头鹰的模样,可刚刚接触到夏妙然,立刻就变成了一团烟雾一般,然后将夏妙然伸出的手包裹了起来。 夏妙然赶忙一掌拍去,那东西再度化作云烟,可夏妙然也感觉到自己被“抓住”的手上传来刺痛。 眼睛一扫,她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之上,竟然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一般,坑坑洼洼,千疮百孔。那阵阵的刺痛正是由于这些坑坑洼洼,夏妙然再不敢对那些东西的攻击力有半点的侥幸,强忍着手背上的疼痛,她在车里一边不断击打着也疯狂试图钻进车里的那些生物,一边飞快的寻找着车里的枪械。 很快,夏妙然就找到了一把手枪以及一把短式冲锋,旁边还防着一个装弹匣的袋子。夏妙然一把抄起,然后一路杀戮的回到了院子之中。 第328章 月辉,沉睡的亡灵 “外头那些东西不堪一击,只需轻轻一拳就能令其消散。可是,当它们主动攻击的时候,会化作烟雾状将你包裹,然后会像是强酸一样腐蚀你的皮肤和肌肉。”夏妙然一边拉动着枪栓,一边将外边那些生物的情况告诉院中的其他人。 可是,其实也只有蒋怡在听,史一航听了也没用,他根本就站不起来。许半生还在昏迷,而曾文依旧故我的在舞蹈,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天空中那七轮又已经逐渐恢复明亮的月牙之上。 突突突,一梭子子弹全部倾泻在金日旬的身上,金日旬的躯体上中弹的部位冒出缕缕青烟,他的身体也微微摇晃,可很快又继续朝着蒋怡走了过去。 “没用?!”夏妙然大喊,此刻的她已经花容失色。 “应该还是有点儿用的,只是似乎还不足以阻止他。”史一航观察的更加仔细,金日旬被子弹打中之后,身体会产生摇晃,应该说明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夏妙然换了一个弹匣,几步冲到蒋怡的身后,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整个弹匣的子弹疯狂的朝着金日旬倾泻而去,强大的后坐力使得夏妙然的枪口越来越高,最后的几颗子弹,全都射在金日旬的脸上。 那由星力构成的头颅,瞬间被打的四面开花,而这一次,金日旬的头颅没有像是之前那样迅速的复原,而是留下了数个弹孔,这似乎表明子弹对金日旬还是有着很大的用处的。 又换了一个弹匣,这一次夏妙然并没有连发,而是将冲锋枪调到单发的模式,一颗子弹一颗子弹的将子弹全部打入金日旬的那颗头颅之中。 整个弹匣打完的时候,金日旬的头颅已经千疮百孔,当夏妙然再换弹匣,还想继续射击的时候,金日旬的头颅终于彻底坍塌了下去,化作许多碎片,掉落一地。 金日旬终于又变成了那具没有头颅的躯体,这具躯体也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似乎在彰显着他的愤怒。 夏妙然飞起一脚,将金日旬的躯体踹的倒飞了出去,算是彻底的解除了蒋怡的危险。 可是,再往下,夏妙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金日旬了。这句躯体仿佛怎么也打不死,甚至无法令其真正的倒下,无论是拳脚还是武器,都不能令其受到真正的伤害,顶多是将其打退,使其跟自己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罢了。 而院外的那些东西,已经几乎兵临城下了,其中有一部分,甚至已经开始尝试着爬上院墙,十三宫盘现在明显已经开始主要针对空中飞行的那些东西,毕竟飞行的生物更容易进入院子。 但是夏妙然和蒋怡都知道,恐怕她们俩已经无法阻挡那些东西翻越院墙,进入这里了。 而数量仿佛无穷无尽的那些生物,一旦进来,将她们彻底围住,即便再如何不堪一击,也足以将他们全部腐蚀掉。 两个女人,两个漂亮到足以令所有男人动心的女人,此刻却都已经满头大汗,浑然没有平时半点的风韵,她们已经走到了绝路。 终于,院墙再也阻止不了那些东西的进入,十三宫盘也无暇再顾,夏妙然和蒋怡对视了一眼,这两个女人的眼中,竟然都闪现出一种叫做视死如归的东西。 之前令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红色的状况已经完全解除了,现在的世界,又是所有人眼中那个真实的世界,再没有半点血色的渲染,夜空中的七轮明月和满天繁星,再度散发出耀眼皎洁的光辉。 可是,今晚似乎也走到了尽头,许半生还在昏迷不醒,而夏妙然和蒋怡也无力再阻止这个明明应该早已死去却还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活着的金日旬! 金日旬重新站了起来,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援军到了。 当他站起身来之后,那些从院外已经进入院中的生物,瞬间都朝着他的方向涌了过来。 那些本就如幻象一般的生物,纷纷钻进了金日旬的身体之中,很快,夏妙然和蒋怡都清晰的看见,金日旬的脖子上,又重新长出了一颗脑袋。 这一次,可不是刚才那由星力构成的头颅,而是一颗真正的,有血有肉的脑袋。 “你们还能阻止的了我么?受死吧,卑微的凡人!”金日旬的脑袋几乎在一两秒之后就已经完成,此刻的金日旬,就仿佛从未死去过一般。 院外进来的生物,对于蒋怡等人根本不屑一顾,它们唯一的目标就是金日旬。 金日旬疯狂的吸收着那些东西,眼中开始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这黑气和他之前吞食掉那些古曼童之后眼中的黑气尤其的相像,看来,这些东西,就是为了给金日旬提供能量而来,它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院中的其他人。 现在的蒋怡和夏妙然终于看清了一切,可已经来不及了,她们根本无力阻挡这一切。 而即便她们早早就知道真相,恐怕也于事无补,依旧是竭力的阻挡,但却依旧阻挡不了那些东西进入院中,提供给金日旬足够的能量。 金日旬的双眼再度变得漆黑无比,他脸上也开始爆出青筋,青筋变黑,同时他所有的皮肤也都在逐渐变黑。 蒋怡和夏妙然都知道,刚才那个魔化的金日旬,又要再度出现了。同时,在金日旬的身体周围,也再度出现了那堵气墙。刚才,有赤蛟在,以赤蛟的实力尚且无法破开气墙,夏妙然和蒋怡显然就更加没有指望。 刚才是依靠赤蛟消耗了金日旬太多的能量,许半生才能最终割下金日旬的头颅。而现在呢?已经没有人再能帮助夏妙然和蒋怡了。 刚才不过十二只古曼童,就已经让金日旬近乎无敌。而现在,蒋怡看了看院墙外那仿佛从未在数量上减少过的生物,这相当于多少只古曼童? 蒋怡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干脆直接扔掉了手里的桃木剑,抵抗似乎已经变得徒劳,毫无意义。 夏妙然却不甘心,她抬起手中的枪口,对着金日旬突突突又是将满匣的子弹全部倾泻了过去。 子弹打在金日旬身体周围的气墙之上,纷纷弹开,根本无法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 粲然一笑,夏妙然将冲锋枪也扔在了地上,她朝着蒋怡走了过去,主动的牵起了蒋怡的手。 夏妙然轻轻的说:“怡姐姐,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死在一起。只可惜,这辈子还没成为真正的姐妹。” 蒋怡也是微微一笑,反手握紧了夏妙然的小手,道:“其实还是很羡慕你的,我也曾经想过终有一日能够成为那个小男人的女人……只是,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吧,约好下辈子我们再做姐妹。” 这个姐妹,说的当然不是同胞姐妹,而是作为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以姐妹相称。 “还有小语……”过了会儿,蒋怡和夏妙然几乎同时说道。 虽然墙外的那些东西依旧还在不断的涌入到院子里来,可是金日旬似乎觉得已经足够了,他双手一推,便将那堵阻拦了一切攻击的气墙消于弥形,他此刻的样貌,跟刚才吞噬了十二只古曼童之后的样子毫无二致,活像一个魔鬼筋肉人。 轻蔑的看了看手牵着手的蒋怡和夏妙然,金日旬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依旧在院中不知疲倦的舞蹈的曾文身上。 说来也怪,在蒋怡和夏妙然身体周围,依旧盘踞着不少那些古怪的生物,即便它们并不会向夏妙然和蒋怡发起攻击,可依旧将她们团团围住。 但是曾文身边,至少有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圆,那里边是完全没有任何那种生物的。 当金日旬的目光落在曾文身上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舞蹈了多长时间的曾文,竟然停止了双手的挥舞,人也站定下来,面对着金日旬,小小的脸蛋上,露出无比祥和的微笑。 金日旬一声怒吼,身体迅速化作黑烟,浓浓的裹向曾文。 夏妙然和蒋怡见状,急切的一起出声:“金日旬,你向着我来!” 可是,那团如墨如漆的黑烟,根本就不管她们二人的叫喊,径直朝着曾文扑了过去。 曾文依旧微微笑着,小手在空中一挥,划过一个半圆,只见天空中那七轮明月同时动了,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坠落下来。 那六轮本就是由曾文构建出来的明月也就罢了,那轮真实的明月,竟然也会摇摇欲坠,这着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七轮明月摇晃起来,落下无数的月辉,飘飘扬扬,也并不集中落向何处,而是将整个院落都覆盖了起来。 刚才还显得张牙舞爪的那些生物,在月辉飘洒下来的时候,却都仿佛被无数的拳脚击中一般,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满院的光亮。 之前蒋怡和夏妙然对付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发现每消灭一只,它们就会散发出一阵极为虚弱的光亮,但是,那些光亮太过微弱,丝毫不起眼,甚至还不如一只萤火虫散发出来的光亮。 而现在,足足有数百只乃至上千只生物同时被消灭,那光亮就显得极有分量了。 刚才还挤得水泄不通的院子里,瞬间便空空如也,除了夏妙然和蒋怡等人,再也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 而拥挤在墙头随时准备进入院中的那些生物,也纷纷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再也不敢靠近这个院子半步。 就连化作黑烟的金日旬,似乎也对那些月辉感觉到非常的忌惮,涌向曾文的速度明显减缓了许多。 “这么多沉睡的亡灵,竟然都被你唤醒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活着离开了么?”曾文淡淡的笑着,小手继续在空中挥舞,那七轮明月摇晃的更加剧烈,月辉也越来越浓密,几乎要将金日旬包裹了起来。 黑烟逐渐凝化成金日旬的身体,他恢复了原貌,又像是一个魔鬼筋肉人那样站在曾文的对面。 “你的月辉总有落尽的时候,可是你也根本无法打败我,只不过是延缓你们死亡的时间罢了。小丫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329章 五行合一 曾文咯咯的笑着,说道:“我就是个小丫头啊,我叫曾文。我虽然的确无法消灭你,可是我还有半生哥哥呢,他马上就会站起来杀掉你了!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金日旬闻言大惊,急忙转身看去,却看到许半生依旧躺在地上,半点动静都没有。 轻吁了一口气,金日旬阴渗渗的说道:“小丫头,你不要危言耸听了,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彻底损坏了,体内所有的经络都已经爆开,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他又怎么可能再站起来。” 曾文手再扬,月辉越发浓郁,她不断的咯咯笑着,指着许半生的方向:“你看,半生哥哥已经起来了呢!” 金日旬怒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他绝不可能再站起来!”怒吼一声,金日旬再度化身黑烟,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的涌向曾文,却都根本无法彻底靠近,就像是之前那些生物一样,金日旬也被牢牢的挡在曾文身体周围大约半米多远的地方。 而夏妙然和蒋怡在曾文的引导下,却都朝着许半生的方向望去,只见,昏迷良久的许半生,真的缓缓站起身来,只是双目之中似乎没有什么神采,显得有些死板而已。但是他真的站起来了,这已经足够让蒋怡和夏妙然欣喜异常。 似乎也察觉到身后的异常,又或者金日旬知道自己试图杀死曾文的举动只会徒劳无功,他再度由黑烟变回人形,转身望去,陡然间看到站在院中的许半生,金日旬也是大吃一惊,接连的向后倒退了几步。 “不可能!”金日旬怒吼,随即化作黑烟,试图朝着许半生席卷而去,只可惜,许半生身体周围仿佛也有着令金日旬感到恐惧的东西,他甚至连许半生周围一米远的地方都无法侵入,只能愤怒的围着许半生打转,黑烟之中不断的发出金日旬的咆哮声。 无论金日旬如何认为不可能,许半生都真实的站了起来,而且,他那双死板到仿佛死人一般的双眼之中,逐渐的恢复了活力,开始有了一些生气,逐渐的灵动了起来。 金日旬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确定许半生真的活转了过来,他知道不妙,心中一动,便立刻调转方向,朝着牵着手的夏妙然和蒋怡扑了过去。 眼看着金日旬所化的黑烟即将将夏妙然和蒋怡包裹其间,可许半生此刻却恰到好处的抬起了手。 夜空中纷纷洒洒飘然落下的月辉,在许半生这轻轻一挥之下,涌向夏妙然和蒋怡,在她们和金日旬之间,竖起了一道由月辉组成的墙壁。 “金日旬,你的目标是我,不要再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了。”许半生缓缓开口,中气十足,似乎完全的恢复了元气。 那被月辉组成的墙壁阻挡在外的黑烟,听到许半生这句话,立刻带着疯狂的咆哮,飞快的朝着许半生蜂拥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力,直接就将许半生包裹了进去。 和刚才金日旬将赤蛟包裹其间一样,这一次,他又将许半生裹在了中间。 同样是古战场,而且,无论是在地形上还是在军士的数量上,都远远超过许半生刚才晃动九环大刀幻化出来的古战场。 只是,和金日旬不同,许半生似乎根本不以为意,他完全忽略了那些如同潮水一般将其包围,随时都有可能令其死在铁骑之下的军队。 他只是缓缓摆出了一个太极拳的起手式,左腿微曲,右腿绷直伸向前方,两只手一上一下自然的平伸,整个人舒展无比。 “五行功合五为一咯!”曾文拍着小手,跳着,喊着,兴奋异常。 许半生纹丝不动,他已经完全进入到入定的状态,身旁所有的一切对他都无法造成丝毫的影响。 他的五觉已经完全被封闭,甚至连呼吸都不需要了,身体上的所有毛孔都可以自主的吸入空气,维持身体所需。没有了五觉,金日旬构造的幻象自然就对许半生无法造成任何的影响,在许半生的太极之心当中,他“看”到的,甚至不是金日旬幻化成的黑烟,而是他本人站在许半生面前的形象。 许半生从学会走路开始,就在学习太极拳以及五行功,可他从来都没有做到今天这样。五行功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是四套功法同时运转,林浅也只是能够在全盛状态下同时将五行功运转起来。林浅告诉过许半生,五行功一旦合五为一,绝对是天下无敌。 而太极拳,许半生早已生出了太极之心,只是,将五觉完全封闭,仅凭太极之心观察整个世界,这种境界,也是林浅所说的太极拳的最高境界,许半生也从未进入过。 今天,明明已经濒临死亡,可许半生却突然得到了顿悟。 他领悟了太极之心的至高境界,也领悟了五行功合五为一的方法,他重新站了起来,整个人早已天人合一,他就是天道,他就是大地,他就是世间万物。金日旬纵然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跟整个世界抗衡! 这一战,金日旬必败,并且必然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脚尖在地面上画着圆,许半生缓缓朝着金日旬移动了过去。 每走一步,脚印之下都是五行相生而产生的无尽生气。 月辉如影随形,许半生的脚刚刚向前迈出一步,那些月辉便会自觉的落在他的脚印之中。 而后,那脚印里边缓缓生长出一蓬绿色的草芽。 五行的生气令得草籽发芽,而月辉则提供了最为纯净的养分,草芽破土而出,很快疯狂恣意的生长。等到许半生走到金日旬的面前攻出第一拳的时候,他身后的地面上已经生长出一片脚面都能没入其中的青草。 金日旬异常的被动,他尝试反击,可许半生总能后发先至,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总能恰到好处的将他的攻击阻挡在半路上。 许半生的动作看似很慢,但总是后发先至,金日旬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许半生缓缓的围着金日旬绕起了圈子,拳脚不断的落在金日旬的身上,每一拳过后,金日旬身上的黑紫之色都会淡上少许。虽然每一拳都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几十拳几百拳之后,金日旬已经几乎快要恢复一个正常人皮肤的颜色了。 他的能量在许半生这一拳一拳之间,消耗殆尽,金日旬开始慌乱,他不断的仰天嘶吼,可是,院外的那些生物却始终不敢踏入这院墙一步。 没有了那些生物提供的能量,金日旬就只能持续的被动挨打,他疯狂的嘶吼着,终于令得院外的许多生物开始奋不顾身的跳入院中。 这些生物一落在院子里,就会化作一阵淡淡的白光消失不见,可在金日旬持续疯狂的嘶吼声中,这些生物依旧只能无怨无悔的跳进来,然后化作白光,消失,再也不见。 终究数量还是足够庞大,落在院子里的生物逐渐开始多了起来,它们依靠绝对的数量一点点的向着金日旬的方向拓张着地盘,当金日旬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最初的形象的时候,终于有一只生物跳到了他的身上,瞬间消失不见,被金日旬完全吸收了。 有了第一只,之后的就显得容易了许多,数以千计的生物跳进了院子里,可能够抵达金日旬身边的,却不足百之一二。 不过,即便如此,金日旬体内的能量又在不断的积蓄着,哪怕许半生的拳脚从未停止过,他身体的颜色又开始逐渐的变成紫黑。 许半生此刻也不知道围绕着金日旬转了多少圈,而整个院子里的地面之上,也早已爬满了无数的青草。 这些青草经过疯狂的生长,都已经有半人高,许半生已经是站在草丛之间和金日旬交手了,而金日旬也已经被这些半人高的青草所包围。 一脚踏在青草之上,金日旬只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疯狂的消散着,他吓得赶忙收回脚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这些钻出土面的青草,并不只是许半生的五行功和天上落下的月辉的副产品,而是针对他的最佳武器。 而终于发现这一点的金日旬,却已经被困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这个时候,金日旬甚至连转个身都感觉到困难了。 金日旬彻底的感到了绝望,他几乎已经窥见了死亡的来临。 而偏偏就在这时候,许半生却不再对他进行任何的攻击,反倒是向后退去,很快就隐没在草丛之中,连人都看不见了。 天空之中,那七轮新月也终于散尽了它们所有的光辉,最终化作漫天的碎片,缓缓落下。 七轮月牙同时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漫天的银辉,飘洒而下。 一直呆呆的看着许半生和金日旬战斗的夏妙然和蒋怡以及史一航,此刻都被惊呆了。 若说是那六轮月牙尽碎肯定很好理解,可原本就挂在天上的那轮月亮,又怎么可能同样化作漫天的银辉? 他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那轮被他们认为是真实的月亮的月牙,其实早就已经月影西移,落山不见了。上弦月,出来的极早,大约在午夜时分就应该落在西方的地平线以下,再也看不见。而此刻的时间早已过了午夜,这也意味着真的那轮月亮,早就下山了,空中所留下的,不过是那轮真月的虚影。既然是虚影,此刻当然会随着另外六轮明月的消散而消散。 当天空中所有的银辉落在地面上之后,那些青草再度疯狂的成长起来,随风挥舞着长长的叶片,竟然仿佛无数的触手一般,朝着金日旬摇摆了过去,将金日旬紧紧的缠了起来。 院中所有的生物彻底化作白光,以飞快的速度消散着,而院外的那些生物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而是纷纷掉头,慌不择路的疯狂逃窜,转眼间,院墙之外,就再也没有半个生物的影子…… 第330章 杀,亡 院中只有金日旬凄厉的惨叫,如跗骨之蛆一般萦绕在众人的心头,久久不肯散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日旬的声音逐渐消减了下去,许半生在草丛之中走向大门,双手一拉,大门应声而开,他缓步走了出去。 不大会儿,许半生拎着被金日旬的躯体踢出去的头颅走了回来,将那颗脑袋往此刻几乎已经有一人之高的草丛中一扔,只听到那颗头颅再度发出凄厉的惨叫。不过只有一两声而已,就很快湮灭。 直到此刻,许半生才缓缓的吁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也从入定的状态之中解除了出来。 看着院中那齐人高的青草,许半生一抬手,一道金光闪过,那把也不知道落在何处的九环大刀自行飞到了他的手中,许半生手握刀柄平平划出一刀,只见院内的青草便齐齐被拦腰斩断,夏妙然和蒋怡以及曾文,都从草丛之中露出了半个身子。 许半生微微皱眉,再度挥出一刀,院中的青草几乎都是齐根而断,纷纷倒下,这时候,史一航背倚墙壁而坐的身影才显露在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问道:“史先生,你没事吧?” 史一航的声音显得很虚弱,但却很开心,他说:“还死不了,不过短时间内恐怕是再也帮不上你任何忙了。” 这时候,许半生的脸上才重新有了少许的微笑,然后他说:“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茅山派再不敢轻举妄动,反正也没有了买家。昆仑那边总之是不敢明目张胆搞出什么名堂的。” 夏妙然和蒋怡急忙朝着许半生走了过来,眼神中都有询问之意,但是二女谁也没有开口相询。 倒是许半生知道她们心中都有极大的困惑,开口说道:“金日旬刚才所说的也不算全错,我适才的确是入了魔,不过此刻又重新走了出来。神也好,魔也罢,不过一念之间。魔也可以成神,而神也可堕落为魔,神与魔,从本质上并没有实际的区别。他错只错在那血色的世界并非炼狱,更不是我之炼狱,那不过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我们所无法想象,也无所适从的世界。我看到了自己的前生与未来,我便是从那个血色的世界中来的。不过,这个血色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刚才那番景象便是那个血色世界最后残余的力量,到现在,那个血色的世界算是彻彻底底的消亡,再也没有了。你们不必担心,我不会再出现那样的状况。相反,我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现在我又重新回到身之境,并且是身之境的巅峰,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意之境。现在看来,先天或许也并不那么遥远。” 蒋怡和夏妙然面面相觑,而半倚在墙根下的史一航,却似乎对许半生话里的内容毫不关心,三人都有一个相同的举动,查探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气息,然后,三人同时发现,她们的实力也分别都有不同程度的精进。 史一航本是鼻之境,现在已经稳稳的进入到了舌之境,虽然还未到巅峰,但也已经在巅峰的边界,他此番也可谓是因祸得福了。 蒋怡和夏妙然本都是舌之境的实力,现在也都抵达了舌之境的巅峰,距离身之境,似乎也只是一线之隔。不过她们也都明白,身之境不像是眼耳鼻舌这四境,这四境只需稳稳的积累便终有一日可以抵达。可身之境不同,若是天才不够,哪怕到了舌之境的巅峰,也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突破身之境。这是各人的福缘,不可强求。 “刚才那些东西,都是这里千百万年来死去的动物或者人类,无需埋藏在此,只需生命在此终结,便一定会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些微的痕迹。这些生命痕迹十分的微弱,几乎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的影响。而金日旬所修的禁法,则是对生命本源的强力压榨。在无所不尽其极的压榨之下,哪怕是再微弱的生命痕迹,也都会焕发出很强的生命迹象。是以,它们按照生前的形象被构建出了骨骼,然后金日旬以我布下的浩气长存阵吸引而来的天地灵气,为它们创造了身体发肤,这才构成了刚才你们看到的景象。你们刚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大阵之中,已经没有半点浩然正气的存在了。” 许半生继续解释着,他知道,夏妙然等三人都有着一肚子的疑问,而这些疑问若是不搞清楚,对她们以后的修行将会有着极大的阻碍。 二女以及史一航都微微点头,其实从曾文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他们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些生物的来历。曾文说的是亡灵,许半生的解释就更为透彻了。 二女又将目光投向曾文,她们惊异的发现,曾文比起刚才似乎高了一些,脸庞上也成熟了一些,现在的曾文,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个十岁左右的女童,而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女了。 许半生招了招手,曾文便笑嘻嘻的跑到他的身边,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许半生低头问道:“透支了几年的性命?” 曾文笑嘻嘻的说道:“不多,五年而已。”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会想办法把这五年寿命替你向天地讨要回来。” 曾文却摇了摇头,笑道:“这样挺好,我还想多透支一些呢,那样的话,我就成年了,就可以跟半生哥哥你在一起了。” 许半生笑着摸了摸曾文的脑袋,轻轻的搂住了曾文的腰肢。 蒋怡和夏妙然很是不解,二女异口同声的问道:“半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小文以星力凝聚成了六轮新月,这是违背天道运行的,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这代价便是曾文的阳寿。七月辉映,才能在浩然正气全失的情况下,以月之精华,降下月辉,成就无上生命之力。这才有了满院的勃勃生机。那些东西虽然是由天地灵气构成,其核心乃是它们留下的生命痕迹,但是一分一秒的生机都会令它们不断成长。对于这种程度的生命痕迹而言,成长就意味着消散,它们之所以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生命的痕迹,就是因为它们完全杜绝了成长的缘故。成长便是彻底的消亡,它们自然避之不及。大致如此了。” 二女和史一航这才明白,刚才天空中那奇怪的七轮明月是怎么一回事,那竟然是曾文用透支的生命换来的。 也难怪许半生在布阵之前并未让冯三将曾文带走,那是因为他知道,曾文将会在这一战之中起到决定性的至关重要的作用。 曾文看着满脸惊疑的蒋怡,笑嘻嘻的朝着她走了过去,挽起蒋怡的胳膊,曾文说道“师父您不要为我担心,我现在也已经是鼻之境的高手了呢!而且我的术数境界,也已经很高了哦。师父您现在可能都比我强不了多少了呢!” 却原来,曾文在透支了生命的同时,也获得了众人之中最大的好处,她竟然从一个刚刚进入到后天境界的初学者,一跃成为鼻之境的高手。 蒋怡抓住曾文的小手,查探着她的脉搏,这才确定了曾文果然已经是鼻之境巅峰的境界。 “鼻之境巅峰,师父怕是再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蒋怡略显黯然的说到。 曾文摆着手,摇着脑袋说到:“怎么会,师父您多虑了。我只是空有一身境界,所有的东西都还得重头再学呢。而且,我虽然今天获益颇多,可比起师父还是有很大的距离啊。师父您不会是不想要我了吧?” 蒋怡溺爱的揉了揉曾文的脑袋,柔声说:“师父怎么会不要你,师父只是有些头疼,现在你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这该怎么安排你继续读书呢?以你现在的年龄样貌,你都应该读高中了。可是你实际上还只是在读小学。” 曾文知道蒋怡只是在找借口,以蒋怡的地位,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话下。 地面上被许半生切断的青草,此刻已经自行融化进了土地之中,地面上甚至连草根都已经不见,几乎完全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只是,地面上还是有一些并未成长起来的草芽,似乎在提醒着众人,刚才那一人多高的青草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它们都是在月华的强大生机刺激之下疯狂生长出来的,现在月华散尽,它们自然也就消散在土地之中。 除了那些微微露出土面的草芽,还有一些东西在提醒着众人刚才的艰难和真实。 金日旬的尸体已经干瘪如一具风干多年的干尸,他脖子上后来生长出来的脑袋,已经化作齑粉,这从他脖子前方那一滩灰白色的粉末可以看得出来。 而他真实的头颅,则落在一旁,和他的躯体一样,完全脱水,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颅骨,看上去触目惊心极其可怖。 许半生缓步走到那具干尸旁边,慢慢的蹲下了身体,翻检一番,从他的衣服之中找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块腰牌,上边用朝鲜文字写着“百济会盟”的字样。 想来,这是他在百济会盟的身份牌。 而另一样,则是一张羊皮的手卷,许半生一抖手腕,将羊皮手卷展开,那上边是一幅地形图,图上清楚的标明了一处位置,许半生知道,那就是赵元甲尸骸下葬的地点,也是赵元甲残魂的所在之处。 看了看手边的那把九环大刀,许半生将羊皮手卷轻轻覆盖在刀刃之上,刀刃上闪过一道红色的光华,点燃了羊皮手卷,令其很快化作飞灰,飘散在院子之中。 这是赤蛟已经看完了这张地图,并且将其记在了心里,他知道,终有一日,许半生是会带着他去找赵元甲的。许半生一定会让赵元甲神魂俱灭,绝不会允许他那一缕残魂留在这个世界之上。 第331章 各行其是 许半生亲自将李小语抱了出来,但却将其交给了夏妙然。 “妙然,你带小语回去。” 夏妙然一愣,随即问道:“你不回去么?”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带着小语回去吧。” 夏妙然虽然心中还有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抱起了面如淡金奄奄一息的李小语,出门找到了自己的兰博基尼,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你也带着曾文回去吧,今天大家都很疲惫了,好好休息,境界也还需要巩固。” 蒋怡点点头,终于还是问了一声:“你呢?还要做什么?” “朱弦一会儿还要过来。” 蒋怡这才想起他们这边其实还有个半人半妖的朱弦,那是许半生在虫二会所时收服的一个已经幻化成人的女子。只不过她还没有完全成为人类,血肉都还只是依靠灵力模拟出来的。在那个自助餐厅里,朱弦又获得了许多修行,这使得她距离人类更近了一步,几乎就可以塑成肉身了。 虽然距离完全的人类还有少许的差距,不过朱弦的实力也足以媲美一个鼻之境巅峰乃至于舌之境的高手,按说今晚如此的险象环生,许半生是因为让她也来助一臂之力的。 可朱弦一直都没有出现,蒋怡他们也着实过于紧张,完全忽略了还有朱弦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是呀,你怎么没让朱弦来帮忙?”蒋怡不解的问到。 许半生道:“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而且今晚这里她帮不上忙。她只是个妖灵而已,面对金日旬这样魔心已成堕入魔道之人,恐怕一个回合她就会受到其影响,从而放弃成人而选择成魔。” 蒋怡这才明白,还是坚持问道:“你让她去做什么了?” “看着崔正植,并且扫荡这个城市里所有类似于虫二会所以及天堂隔壁酒吧的场所。” “那岂不是她现在已经塑成肉身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近乎于肉身吧,总还是需要试练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完成。” “成就肉身之后她的实力是不是会大幅下降?” “这个要看她的缘法,我也并不清楚。我打算安排她去大草原寻找依菩提,依菩提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不久前我还失去了和她之间的联系,竟然推演不出她现在的所在。但是可以肯定依菩提还没有死,让朱弦去找她,这个试练应该很适合。找到了,她彻底成就肉身,实力上或许都不会有太多的下降。而找不到,那也是她的命,她早该烟消云散。” 蒋怡点了点头,再不多言,拉起曾文的手,默默的离开。 偌大的院子之中,只剩下了许半生和史一航两人,史一航的下属还在赶往这里的途中,他们到了,就会带走史一航,史一航的性命应该无忧。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问,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而且有些事情我自己也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也想明白了,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许半生将史一航从墙根下扶起,淡淡的说道。 史一航哈哈大笑,笑着又咳了起来,口中有血沫出现。 “解释个什么,我不想追究那么多,我的责任只是不要让术数界的事情影响到俗世。至于你究竟是什么人,以及今晚的许多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与我无干。我只需要知道你不是金日旬所说的什么大魔王就行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史一航这样的回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就等你想知道答案的时候,再来问我吧。” 史一航痛快的答应下来,院外也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很快,史一航的下属就到了,他们带走了史一航,整个院子里,只留下了许半生一人。 等到十七局的车彻底走远,一直背着双手傲然站在院中的许半生才开口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崔正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一个墙角,看起来,他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原来你知道我早就来了。”崔正植说到。 许半生道:“你不亲眼看到金日旬的死亡,你是不会放心的。而且,朱弦肯定能感应到那些东西的存在,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让她再多吸收会儿吧,我们两先聊聊。” 崔正植的表情有些尴尬,他说:“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跟你说的了,你现在应该很清楚我师父……不,是金日旬想要做什么。他的目的就是复活我们百济会盟的创始者,赵元甲。我也没有想到,赵元甲竟然还有一个师弟,而他的师弟竟然会被你封印了起来,现在还成为了你的仆从。” 许半生无意纠正崔正植口中的仆从,他只是说道:“那你也该知道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为什么还不逃?” 崔正植苦笑道:“能逃到哪里去?魔化的金日旬动用了禁法尚且不是你的对手,只要你想,这世上哪里还有我的藏身之所?我不是你概念中的好人,但我也不是金日旬那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俩其实很相似。”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不怕我会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的在天道监管之下活下去,而将你杀了灭口?” 崔正植耸了耸肩膀,道:“还是那句话,你若想杀了我,我怎么逃也没用。我甚至不是现在的朱弦的对手。” “接下去你打算怎样?”许半生又问,原本,到了这个时候,是应当由崔正植将金日旬的目的和盘托出的,但是因为有了赤蛟的缘故,这其中的关节许半生已经知道了答案,再不需要崔正植告诉他任何事情,甚至于,许半生现在比崔正植知道的更多。 崔正植想了想,道:“大概是像个普通人那样,正常的活下去吧。我有很多钱,我可以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我想,我应该可以生活的很好。找一个漂亮女人,或者许多个,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 许半生笑了,他知道崔正植真的是这么想的,只要自己不插手,他也是会这样做的。 “恐怕你会失望了,我很难允许你这样混吃等死。” 崔正植叹了口气,道:“我会回到朝鲜,百济会盟将会由我控制。”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崔正植其实很聪明,他完全知道许半生需要他做什么。 “成为一派之长,好像你不怎么高兴。其实我不会过多的干涉你以后的生活,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替我守好赵元甲的墓穴,我不希望再出任何的岔子。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吴东,但总有一天是可以的。到那个时候,你就彻底解放了。” “许少请放心,我会做到你期望的一切。” “如果有需要的话,可能还会让你做个证。”许半生又道。 崔正植点了点头,道:“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亲手杀了佘长风。” 佘长风,是茅山派的掌门,也是跟金日旬交易的罪魁祸首,同时还是莫大师最有可能的人选。 崔正植恨佘长风是有道理的,若非佘长风,金日旬就不可能有机会获得大量的修行,而没有那些修行,金日旬即便堕入魔道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地步。一个道心不存魔心未成的金日旬,即便是崔正植,只要安排合理,都可以轻易的杀死,而绝不会使得事态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而崔正植,自然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生怕自己所做的事情引来强大的敌人而送了自己这条小命。 崔正植这个人,其实很怕死,他想好好活着,而并不想帮金日旬做这些事情。 “我不介意到时候把这个机会让给你。”许半生摆了摆手,气度俨然一派宗师,崔正植躬身而退,离开了这座宅院。 崔正植走远之后,许半生低声仿若自语一般的说道:“你也吃够了,该回来了,吸收的再多也不可能让你直接成就肉身。” 一道白影很快出现在许半生的面前,崔正植出现在了院子里,朱弦自然也来了。 之前崔正植去找许半生谈判,离开之后,许半生就让朱弦一直跟在崔正植的身边,监视着他,同时也让他带路去吴东城里其他的经营场所,逐一将其捣毁。 在金日旬将死之前,崔正植已经有了感应,而他们当时也彻底让类似于天堂隔壁酒吧的那种经营场所在吴东城里绝迹。于是她便和崔正植一同来到了这里,刚好赶上许半生最后杀死金日旬的时间。 当时那些生物潮水般的退去,这些带有生命痕迹的生物,对于朱弦这样的妖灵来说是绝佳的补品,她知道许半生不会介意她的行为,所以便随着那些生物而去,大肆吞食它们,从而为自己积累更多的能量。 正如许半生所言,朱弦想要彻底成就肉身,光靠这样的积累是不够的。再多的生命痕迹以及修行,都只能让她之后成就肉身的过程更加保险,实力越强,成就肉身的可能自然也就越大。 朱弦义无反顾的大肆吞食着那些生物,直到许半生将其召唤回来。 “主人。”朱弦此刻已经和人类几乎毫无二致了,本来模糊的面目,此刻也清晰起来,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容,只是充满了狐媚,眼波流转之间,完全是一副妖媚之相,普通男人看到她,只怕当时三魂七魄就去了大半,就连许半生看到这张媚气十足的面孔,心里也不禁略微起了些涟漪。 “你今晚表现不错,但是如果你认为这样你就可以用这副模样对着我,我不介意将你打回原形。” 许半生淡淡的一句话,吓得朱弦急忙跪下,再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狐媚之态,她这副模样,是完全可控的,她刚才的妖媚状,根本就是她试图让许半生对她产生旖念,从而给她一个更好的试练机会的做法。 只是显然,许半生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第332章 阳与阴,新陈代谢 李小语重伤。 她和金日旬那一战,本就力有未逮,她本就不是金日旬的对手。 而金日旬根本就是在故意放风筝,若是他下杀手,李小语绝对撑不到抵达蒋怡的那处宅院。 金日旬是为了打击许半生的道心,才会放任李小语跃上墙头。却在李小语以为自己即将安全的那一刹那,他才痛下杀手。好在李小语还心有警惕,并未完全放松,这才躲过了心脏的位置。 否则,若是心脏的位置被那三只古曼童穿透,哪怕是大罗金仙也再无回天之力了。 即便如此,李小语胸口那足有碗口粗细的伤口,整个儿贯穿了她的身体,毫不夸张的说,从身体的前方就能直接透过那个硕大的伤口看见她身后的景象,这也足以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医生束手无措。 许半生的一段真气护住了李小语的心脉,否则,她也无法活下来。 只是,许半生也只能护住李小语的心脉勉强维持她的生命罢了,甚至于,许半生连李小语被古曼童刺穿之后造成的中毒迹象,都无法替她解除。 回到家里,李小语依旧沉陷在昏迷之中,夏妙然忙前忙后,也只是将李小语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 看着那可以直接透过去看见背面的血洞,夏妙然只觉得李小语能够坚持到现在,也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 夏妙然不敢乱动,虽然也早已疲惫至极,却依旧坚守在李小语的身边,等候着许半生的归来。 终于,她听见门响,急忙冲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许半生依旧平静而从容的迈步而入,好看的脸上,并没有紧张的表情,这让夏妙然多多少少宽了些心,她认为许半生一定有办法将李小语救活。否则,许半生现在绝不该表现出如此平静的姿态。 “小语的情况很不好……”夏妙然说到,“她中了毒,这使得她的伤口无法长出新肉……”夏妙然已经说不下去了,她想起李小语胸前的血洞,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许半生依旧平静的点了点头,脸色略显苍白,不过他一直如此,夏妙然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 许半生没说话,直接朝着卧室走去。 一进门,他就看见躺在床上的李小语,双目紧闭,表情略显痛苦,呼吸浅的几乎没有,而且节奏极慢,几乎十多秒才能完成一次呼吸。 走到床边,许半生坐在了李小语的身旁,他抓起李小语的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脉门。 清楚的可以查探到李小语的心脉被自己的那段真气护住,除此之外,李小语其实已经几乎完全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甚至于,她的体内,新陈代谢已经几近完全停止。除了心脉还有些气机,李小语现在和一具尸体真没有太大的分别。 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许半生将李小语的手放了下去。 然后,他回头看了看夏妙然,道:“妙然,你帮我将小语的衣服除去。” 说罢,许半生将李小语的身体扶了起来,夏妙然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将李小语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 虽然胸前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这严重的影响了感官,可是胸前的右半边,却还是完好无损。 让李小语躺回到床上,许半生又将李小语的裤子脱了下来。 许半生缓缓站起身来,解开了自己衣服的纽扣,夏妙然不解的看着许半生,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 然后,夏妙然看到许半生已经把自己也脱了个精光,随即他上了床,慢慢的躺在了李小语的身边,最后爬到了李小语的身体上。 而许半生却只是趴在李小语的身体上,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李小语的双手被展开,许半生与她十指相扣,他的嘴,也亲吻上了李小语的嘴。 夏妙然此刻似乎已经有些明白,许半生是在替李小语疗伤,只是她依旧很难明白,为何疗伤要用这样的方式。 许半生已经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在他的世界里,唯有他和李小语二人。他再也听不到外界任何的动静,看不到除了李小语之外任何的影像,甚至连知觉几乎都已经失去。 太极之心缓缓运转着,阴阳之间的交汇帮助许半生将自己的元阳通过人根缓缓注入到李小语的体内。 双手涌出真气,进入到李小语的掌心之中,然后缓缓的在李小语的身体里流转,一个小周天,又一个小周天,直至完成了三十六个小周天,这也就完成了一个完全的大周天。 大周天的运转完成之后,许半生终于感应到李小语体内的元阴开始有了反应。 李小语的身体似乎也开始蠕动起来,终于在除了心脉之外,又有了生命的迹象。 这时候,在夏妙然的眼中看来,是李小语主动的蠕动了起来,就仿佛她在许半生的身下做着迎合之举。而许半生,也开始了夏妙然最不愿看到的抽动,刚才若说还是在疗伤,那么现在,则完完全全像是在男女****。只是,许半生也是面无表情,而李小语,更是只比尸体多了一点点的生气。 半个多小时之后,许半生一泄如注,磅礴的元阳瞬间涌入到李小语的身体之中,而真气也在李小语的身体里,完成了六个大周天。 夏妙然惊愕的发现,李小语胸前那个血洞,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缓缓愈合,血洞的边缘开始长出根根肉芽,然后疯狂的成长,没用多长时间,已经再看不见那个血洞,李小语的胸口完全复原如初。 又是足足的半个多小时,许半生终于离开了李小语的身体,从床上走了下来。 随手披上自己的衣服,许半生对已经背靠墙壁浑身发软的夏妙然说:“妙然,你帮小语清理一下身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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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阶段性胜利 许半生这段时间真的很辛苦。 李小语受了伤,还中了毒,许半生想要帮她解毒,首先要让她的身体状况好起来才能为其解毒,否则的话,毒还没解掉,恐怕李小语的身体就受不了了。 解毒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针对性的解毒,比如被蛇咬了之后注射血清解毒,那属于将毒素分解的方式。而另一种,则是以毒攻毒,在毒性成分不明的情况下,几乎所有的解毒方式都是这一种。 尤其是李小语中的这种毒,必须采用以毒攻毒的方式,这就需要她拥有一个不错的健康状况。 可是她的胸口被古曼童贯穿,硕大的一个血洞,失血过多,又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她的身体状况已经相当之差了。 偏偏古曼童的毒是一种非常有特性的毒,它的主要功效类似于安眠药,它并不是直接融入到人体的血液中去,然后使人毒发身亡,而是会使得人体细胞陷入沉睡状态,不再新陈代谢,不再进行细胞的分裂。 这样一来,中毒者就像是安眠药服用过量一般,意识和肌肉陷入了沉睡之中,无法动弹,最终只能被活活饿死。 所以许半生必须先让李小语的新陈代谢恢复过来,而靠李小语自己是不行的,只有通过外力来激发她身体里的新陈代谢。这才有了当天那一幕,看的夏妙然血脉贲张羞耻无限却又不自觉产生了原始欲念的一幕。 唯有这种方式,许半生才能接管李小语的新陈代谢,以他自身的元阳,去触动李小语的元阴,********,然后让李小语在一段时间内可以保持新陈代谢的进行。 当然也可以使用其他的方式,不必这么极端,可是那样的话,激发李小语的元阴的时间就会被拖的很长,每天许半生甚至需要用超过一大半的时间来激发李小语的元阴,而许半生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个上边。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并且还要炼制丹药,替李小语解毒。 解毒才是关键,这种以元阳激发元阴的手段,只是治标不治本,每天都要进行,若是采取常规的方式,许半生就算不累死,也没时间炼制解毒的丹药了。 那天之后,因为夏妙然的异常,许半生不得不和夏妙然又大战了三百回合。 几乎一整夜的战斗,已经让许半生身心俱疲,回来还替李小语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疗伤,这已经让许半生几乎到了体力的极限。偏偏夏妙然那美目盼兮欲罢不能的样子,许半生也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满足她一回,大战三百回合之后,许半生只觉得天地都为之变色了。 而之后的日子里,许半生每天都要用这样的方式替李小语疗伤,正所谓痛并快乐着。 因为要照顾李小语的缘故,夏妙然这些天也都住在这里。虽然并不是每天都会出现那天的情景,但是连续半个月下来,她至少也有十天都会意乱情迷到许半生不满足她就不行。 许半生这段时间绝对是享尽齐人之福,可是,其间的痛苦也唯有他自己知道。 若非许半生是个习武之人,而且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羸弱,换成其他的正常男子,估计早就已经精|尽人亡了。 炼丹对于现在的许半生来说,并不算太难,尤其是他拥有全真七子之一的长生子刘处玄的炼丹炉之后,炼丹的成功率早已大大提升。 可是,炼丹所需的材料,却让许半生着实感到了为难。 大部分的材料,虽然稀少,却也并不难找,至少在许家的财富面前,加上还有蒋怡的帮助,史一航也帮了些忙,这些材料还是比较轻松的就得到了。 但是其中还有两味材料,却是连许家和蒋怡都束手无策的。 这两味材料之中,有一味许半生也不是特别担心,那是一件昆仑派一定有的东西。 现在的昆仑派,当然是不可能给许半生提供任何便利的,新任掌门封之洞恨不得能杀了许半生立威。 可是昆仑派不可能一直这个样子,尤其是许半生对昆仑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有计划的,龙潜坤迟早还会回到掌门的位置上。到那个时候,不敢说昆仑派的资源许半生可以予取予求,至少要一味药材,龙潜坤不可能舍不得给许半生。 昆仑派有一个百草园,种在昆仑的第二高峰之上,那里是除了掌门和长老之外所有人的禁地,哪怕是昆仑的核心弟子乃至首席弟子也无权进入。 而许半生要的那味药就在百草园内,即便是现在,许半生也可以通过龙潜坤得到那味药,毕竟陈末还是长老之一,而且是大长老,在整个昆仑上下,他的地位仅次于掌门封之洞。一味药而已,想必陈末不会不给龙潜坤这个面子。 而另一件材料,就有些费事了。 那是一种动物,一种只有在极其炎热的地区才能生长的动物。 以前还听说赤道附近的一些岛国出现过这类动物,可是近些年来的温室效应,使得夏天不热冬天不冷,赤道附近的气温也有所降低。这种降低对于人类而言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对于这种需要极其炎热才能存活的动物,却是一种相当大的差异。 仅仅是一两度平均温度的降低,这种动物就已经难以适应了。 不过林浅曾经对许半生说过,现在依旧有这类动物的存在,它们并非绝迹,只是换了生活的地方。 众所周知,地球是越往球心越热,地球的内核是液态的存在,完全都是炽烈的岩浆。所以,这种喜好高温,并且越是在高温地区就成长的越好的动物,在赤道附近的温度降低了之后,就寻找离地心更近的地方去生活了。 当然,仅凭它们,想要挖掘出一条通往地心的通道无异于痴人说梦,地球的半径达到一万多公里,哪怕往下钻个几十公里,温度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而这类动物很是聪明,它们选择了火山口来继续生存,尤其是那些活火山,偶尔还会有地气冒出,光是火山口中的裂缝之中,就有远超过地表任何一个地区气温的高温环境。 林浅也曾经对这种动物有需求,他踏遍三山五岳,终于在五大连池那边的一座活火山口里,发现了那种动物的踪影。 以林浅真人之能,那东西当然没逃出他的掌心,不过林浅也并没有伤害那东西的性命,只是割破它的腿,取了它一部分血入药而已。 这种动物叫做火蝠,在百科大全里基本上是找不到这种动物的身影的。 火蝠性喜高温,属于哺乳类动物,但是却和蝙蝠一样长有一对肉翅,通体发红,正是因为这样的特点,所以被称之为火蝠。 不过火蝠可比蝙蝠长的好看多了,绝不像蝙蝠那样尖嘴猴腮的像个老鼠,火蝠圆头圆脑,长的倒是跟熊有几分相似。收起翅膀的时候,浑身上下圆滚滚的,加上颜色也跟泰迪熊有些相似,是以倒像是微缩般的泰迪熊。 火蝠的血液,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热毒,寻常人若是沾上一滴,与喝下一盆熔化的铁水无异。基本上就是个热毒攻心,爆体而亡的结局,甚至由内而外燃烧起来自|焚而亡都不会奇怪。 李小语所中的古曼童的毒,基本上可以算作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阴寒的毒了,以毒攻毒也要讲究阴阳调和,是以,火蝠的血液,作为解毒丹中的主药,必不可少。 除了鲜血之外,火蝠的皮毛也是极其珍贵的宝物,那几乎是天生防火的材料,而且足以在千度的高温之下而不焚毁,反倒会在烈焰之中越发的漂亮。 古代的时候,倒是相传有人集齐了数百只火蝠的皮毛,给自己做了一件衣服。相传穿着那身衣服,可以直接跳进油锅之中而毫发无伤。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毕竟火蝠已经极其罕见,想要集齐数百只,谈何容易。 不谈火蝠的罕见程度,光是火蝠现今只生存于火山口,并且还得是活火山口,这就已经足够让许半生头疼的了。 以他现在的状况,虽然经此一役,实力有很大的提升,但是他依旧不能离开吴东,他还必须依靠吴东的帝王气蕴养。而火蝠只生存于火山口,毫无疑问,位处共和国东部的吴东,显然是不可能有活火山的。共和国境内的活火山,都在北部,西北有之,东北也有,可是如果去这两处地方,那还不如直接东渡日本。 一是吴东到日本的距离比去东北或者西北都要近,二是日本的活火山显然比共和国的活火山更加活跃,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毫无疑问,日本的活火山显然要更适合一些。 但是许半生现在无法离开吴东太长的时间,而无论是夏妙然还是蒋怡,都不适合去做这件事。她们的实力还是稍显弱了一些,尤其是在面对活火山这种地方,光是进入到山体内的洞穴之后的高温,她们恐怕就完全无法承受。 目前看来,能够去到活火山寻找火蝠的人,唯有许半生自己。 这结结实实的把许半生给难住了。 不过好在许半生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压制住李小语体内的毒性,只要毒性被压制,那么李小语就能恢复正常的新陈代谢。那样的话,至少李小语的性命无忧了。 至于她所中之毒,许半生可以慢慢想办法替她解除,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三年,哪怕穷尽半生,许半生也在所不惜。 而且,根据和金日旬交手的时候,许半生所看到的关于自己的未来,虽然时间并不确定,可从推演中所看到许半生的容貌,以及身旁李小语的容貌,他们都还很年轻,跟他们现在的样貌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许半生相信,要么是自己很快就能找到不用帝王气的蕴养也可以活下去的办法,要么就是有人可以帮许半生取来火蝠的血液。 无论哪一种,对于许半生来说都没有区别,当然,最好还是前者,毕竟,那样就意味着他和天道之间的斗争,他又获得了一定阶段的胜利。 第334章 贱男王冬 茫茫的大草原,极目四望,四下全是没过鞋面的青草,郁郁葱葱,极为茂盛。 远处有一条小小的溪流经过,看是看不见的,不过以朱弦的听力,哪怕再远一些,她也能够察觉到那条小溪的存在。 有水,就意味着会有人烟,即便是牧民,他们也需要寻找有水源的地方扎下帐篷。 这证明许半生的感应是完全正确的,他最后一次感应到依菩提的存在,就是在这里附近。许半生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自己感应到的地点化作地图上的坐标,又用了很长的时间,让完全不谙世事的朱弦弄明白了坐标是个什么意思,这才能找到这儿。 不过许半生并不知道,朱弦还是很有手段的,虽然花费了很长时间,可是对于坐标她其实还是一知半解,但是她自有打算,所以在许半生面前就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 生平第一次坐了飞机,在飞机上,容貌出众看上去已经和人类几乎无异的朱弦,就已经被数拨不同的男人搭讪了,而朱弦也很轻易的就施展了她魅惑的一面,成功的从那些男人之中遴选出一个有钱有闲并且愿意开车送她去任何地方的家伙,下了飞机就上了那人的车。 完全是依靠着那人车上的gps,朱弦才找到了这里,否则,仅凭突击学习的坐标知识,朱弦估计花上两个月,也未必找的到这里。 女人总是有女人独特的优势,当然也需要这个女人愿意将这种优势发挥出来。 像是朱弦这样的女人——权且称之为女人吧,即便她现在其实还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还并没有完成肉身的塑造——连自己的主人都曾经试图用女性的优势去对付,就更别说一段注定孤苦的寻找之旅了。若是朱弦不找一个冤大头带着她到处跑,那才是比较奇怪的事情。 即便如此,朱弦也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她选择的男人,必须同时符合几个特点。第一,年纪不能超过四十岁,最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这个年龄层的男人最有味道。当然,许半生除外,对朱弦来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加在一起也不如许半生一个人。 第二,那个男人必须有钱,否则怎么负担朱弦的费用?许半生倒是给了朱弦不少钱,可她根本就不懂得在大草原上需要提前采购一些什么,钱这种东西,到了大草原上就什么用处都没有了,任何东西都买不到,遇到牧民了,通常人家也不会收你的钱。 第三,这男人还不能太猥琐,必须长的至少对的起观众,对的起朱弦的眼睛。朱弦可不想看着面对一个猥琐的男人在茫茫的大草原上野狼四顾,虽然只要是凡人对她都不可能有任何威胁,不具备侵犯她的能力,但是,一想到要至少十多天甚至几个月面对一张自己看着都会产生吐意的脸,朱弦是绝对忍不了的。 这个男人很符合朱弦的要求,三十刚出头的年纪,文质彬彬,带着无框的眼镜,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 谈吐也还不错,很懂得进退,连找朱弦搭讪的时候,也并不是那么的赤|裸裸。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这个男人的身材。成功男士,通常到了三十多岁因为长期的应酬,绝大多数都有了些肚子。可是这个男人却一如青少年期间那样的平坦,而且朱弦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光是腹部平坦,而且恐怕是有着八块腹肌的那种。 这个男人,无论是穿着衣服还是脱掉衣服,应该都会是很养眼的类型。 不过朱弦对脱掉这个男人的衣服没什么兴趣,她虽然表现的很妖媚,可她并不是那种会把身体不当回事的人。她的妖媚只是她达成目的的手段,她很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貌和身材,妖么,对于自身条件的运用,通常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但是,她既然决意塑成肉身成为人类,她就会提醒自己要遵守一些人类必要的羞耻底线,比如男女之间的这些事。 言辞上的暧|昧乃至挑逗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即便是牵手,朱弦也是绝不会让其他男人碰到自己的。 朱弦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碰她身体的男人,就是许半生。 而且,从朱弦认识的第一个人类的男人来看,似乎也很难再寻找到比许半生更加出色的。 所谓已经见识过了最高的那座山峰,再看其他,都是低矮的丘陵了。朱弦又怎么可能为了一群丘陵,而让自己失去攀登上许半生这座最高峰的可能呢? 好在这个男人仿佛真的是个绅士,至少他很有耐心,面对朱弦那千娇百媚的模样,以及那近乎超过男人这一生所见过的所有女人的美丽面容,这个男人依旧表现的很有耐心,并没有出现任何急色的姿态。 这让朱弦很满意,因为这样会少掉她很多的麻烦。 男人名为王冬,本地人,但是已经在首都平京定居了。 本身是一个自由撰稿人,收入算不得多高,一年也有千余万。三十刚出头的年纪,皮相有很好,自幼所受的教育也不错,彬彬有礼的形象,让王冬在女人面前,一向是无往不利的。 在飞机上见到朱弦的时候,王冬就觉得自己已经沦陷了。他也算是个女人杀手了。 自由撰稿人的生活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最初的时候,王冬在平京也是北漂一族,收入极其有限,住的是地下室。之后偶然的机会,王冬意识到女人们通常不想讲道理,她们只需要顺着她们的声音,而且女人的思维和男性相当的不同,王冬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决定成为妇女之友,于是以男性的面貌,却完全站在女性的立场上,在微博上去写那些心灵鸡汤类的东西,果然哄得许多女人为之疯狂,并且将其视为男神,认为只有这种处处为女人着想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王冬不可避免的火了,单本书的销量已经达到了百万册之巨,几乎是一本书就奠定了他妇女之友的光荣称号,从此,他从月入不足三千的穷叼丝,一跃成为月入百万的高富帅,于是,杀手之路也就迅速展开。 因为自己是站在女性立场写鸡汤文的,王冬很清楚女人们的思维如何运转,加上他年少多金,又风度翩翩,上他当的女人实在不在少数。他现在每年要飞至少几十次,每一次在落地之前,都会搜罗一下当地的女性读者,从中挑选一些长相身材颇优的,然后与之欢愉数日。 这几年下来,王冬几乎也尝试过至少几百个女人的滋味了,绝对的情场浪子,女性杀手。可是这一次,王冬看见朱弦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彻底的沦陷了,他发现他简直就要成为自己笔下的那种全优男,而当朱弦终于表示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的时候,他直接放弃了原先回家陪父母看病的计划,义无反顾的在当地租了一辆吉普牧马人,又出钱又出人又出力的陪着朱弦踏上了茫茫的草原征途。 王冬算不上什么好人,至少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优秀。 这个家伙,骗炮是最拿手的,多少次的山盟海誓,最后都是提起裤子就翻脸。这一套他尤其的驾轻就熟。 摒除这一点,他依旧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次,他回到这里,是因为他的父亲检查出罹患了肝硬化,他飞回来是想带着父母去平京动手术,顺便替母亲也全面的检查一下,防止母亲也有什么病痛而不自知的。 原本这似乎是个父慈子孝的宣传样本,可是,当王冬在飞机上看见朱弦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将自己的父母抛在了脑后。下了飞机之后,匆匆一个电话打给了父母,告诉他们自己临时有个非常重要的活动,必须要参加,然后让二老自己飞去平京,让自己的工作室助理负责带二老去手术和检查,这就足见这家伙也不是什么会孝顺父母的主儿。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可以置自己肝硬化即将动手术的老父亲不顾,这种品性,走到哪里也算不上好人。 不过他伪装的还是很好的,在朱弦面前的不急色,一方面是他对朱弦的确是心动的厉害,所谓沦陷,觉得自己若是能拥有朱弦,这辈子其实也就够了。如果真要找个人结婚,朱弦绝对是最佳选择。大火第一次的,王冬竟然在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产生了那种忐忑的心境,他竟然开始担心女神看不上他。 而另一个方面,这也是王冬一贯的伪装,他总是号称自己风流而不下流,说什么女人他一定要让对方心甘情愿的骑在自己身上,绝不会采取灌酒等任何强迫的手段。尤其是在面对朱弦这样被他称之为女神的女人之时,王冬就更加要伪装的自己是个谦谦君子,以便虏获朱弦的芳心之后,情投意合之余再做那种啪啪啪的事情。 王冬不止一次的想过,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他和心目中的女神就在蓝天白云和绿地之间,肆无忌惮的奔跑,周围是几只牧民散落的绵羊,他们在草丛间疯狂的进行男女之间最为原始的游戏。 然后,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何等壮观又是何等浪漫的场景。 只是,这种幻想中的浪漫,在吉普牧马人开进草原短短一天之后,王冬就无比后悔了。虽然他也有不少户外的经验,可是那都是一群人组织着去的,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会觉得特别辛苦,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基本上都是以各种啪啪啪来结束一天的劳累,这总是让人身心愉悦的。 可是这一次,别说啪啪啪了,女神就连手都没让他摸一下。而且车子行驶过程中,四顾无人,有的只是茫茫的大草原,千篇一律的风吹草低却不见牛和羊,早就让王冬焦躁难安了。 第335章 驰骋,驰骋 朱弦还是很有手段的,她看得出王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几个媚眼和两声娇嗲之后,王冬的情绪再度被平复下来,于是二人继续上路。 整整历经了四天的时间,王冬才终于按照朱弦提供的经纬坐标,找到了她要抵达的地点。 看着朱弦站在风里眺望远方的美丽身影,王冬突然觉得自己这四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他几乎已经觉得今晚就能搞定朱弦了。 “我一定要好好对待朱弦,如今像是她这么有情怀的女孩子,已经不多见了。尤其是长的这么漂亮,什么范爷,什么国际章,在我的小朱弦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这是王冬的心里话,他站在吉普牧马人的车头边,一手扶着车头,一边看着朱弦的俏丽背影。 “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儿了,明儿再找找看周围有没有牧民。”朱弦突然回过头,冲着王冬大声喊道。 王冬原本正在出神的看着朱弦的背影,陡然见她转身,也被朱弦吓了一跳,但是很快,他就被朱弦那双手圈在嘴边喊话的娇俏模样彻底征服,陶醉到双眼都开始冒出滚烫的红心了。 “这才是女人中的极品啊,” 王冬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有发花痴的这一天。 “喂,你听到没有?”朱弦又喊了一声。 王冬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回答说:“好的,那就在这儿住下。” 朱弦娇俏的一笑,又喊道:“你扎一下帐篷吧,睡了几天的车里了,还真是很不舒服呢!”朱弦的笑容过于妩媚,笑得王冬心里一荡,尤其是在他看来,这段话里着实有着太过于丰富的内容。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扎帐篷!”王冬欣喜异常,只觉得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 屁颠屁颠的扎好了帐篷,王冬心满意足的钻了进去,躺在睡垫之中好好的比划了一番,觉得虽然帐篷的环境是恶劣了一些,但是胜在别有一番风味,而且,只要能跟朱弦在一起,环境什么的,这一切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朱弦这个人,而不是其他。 “王冬,我饿了!”朱弦又喊道。 王冬听罢,简直就要被朱弦声音里的狐媚之意弄得骨头都酥了,他赶忙钻出了帐篷,说道:“我这就拿东西啊,要不然今晚咱们喝点儿酒吧,反正这都已经找到地方了!” 朱弦重重的点着头,大声说:“好啊,你做主!” “我做主!嘿嘿……”王冬心花怒放,他只觉得自己的小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似乎它也知道今晚将会是无比幸福的一晚。 很快,王冬就将车里的食物取了出来,他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可以接在车里电源上的小型烤箱,这样能把食物热一热再吃,省的天天都只能吃冷冰冰的食物。 然后,他取出一瓶红酒,打开之后,看见自己腰包里那瓶白色的粉末,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取了出来,拧开盖子往瓶口里倒了少许下去。 这瓶药放在身上已经很长时间了,是王冬的一个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说是只要一点点,就算是贞洁烈女也会立刻变的索求无度。不过王冬从来都还没用过,一来他本身皮相不错,二来他对付女人相当有一手,基本上还无需使用这样的手段,就能够成功的将目标女人推倒在床上。 不用这东西还有一个原因,王冬也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不喜欢用这种半强迫的手段去推倒一个女人,而希望可以水到渠成的两情相悦。 而今天,是王冬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不自信了,面对漂亮到简直没朋友的朱弦,王冬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同学,那小心脏就不停的扑通扑通乱跳,仿佛所有的手段和魅力都无从施展,似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白色的粉末之上了。 王冬收好小瓶子之后,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他陡然一惊,猛然回头,却并没有看见背后有任何人。再看看不远方,朱弦还在草丛里慢慢的行走,欣赏着这大草原上的落日,跟自己有着相当的距离。 王冬舒了一口气,这可是在四顾无人的草原上,如果真有人在自己背后看着自己,那就只能是朱弦。若是让女神发现自己在酒里下药,她非得杀了自己不可。 可是,王冬却不知道,朱弦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类,并不能以人类的标准却判断她。他以为朱弦没有看到他下药的场景,可实际上,朱弦真的是尽收眼底的。 当然不是在他身后看的,可是对于朱弦来说,隔着几十米远,跟紧贴在他身后,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王冬任何一个动作的细节,朱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王冬下药的场面,朱弦已经心知肚明了。 而且即便朱弦不知道也没关系,这种药或许对其他的女人有用,但是对朱弦么,真是什么用处都没有。王冬怎么也不会知道,朱弦她根本就不是人啊! 朱弦知道了王冬下药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配合王冬,故意装作被药迷住了的样子,如果王冬胆敢有任何的不轨行为,朱弦不介意杀了这个家伙。 之所以朱弦会对王冬起了杀心,是因为在车子刚刚停在这里的时候,王冬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他母亲打过来的,他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就要进手术室了,而王冬却是极不耐烦的催促自己的母亲挂断电话,并且撒谎说是自己在开会,不方便说话。 朱弦一问一下,才知道王冬回到老家,就是为了接他父母去平京动手术,因为他的父亲罹患了肝硬化。而王冬则是为了朱弦,才安排了自己的属下把父母接去了平京,他自己则是陪着朱弦来到了大草原上。 王冬以为朱弦会为此感动,一个男人,为了陪一个女人连自己父亲的手术都不去陪。可是他却不知道,朱弦虽然是个妖,可也懂得什么叫做孝道。像是王冬这种竟然会为了泡妞而置自己重病的父亲于不顾的家伙,实在是该死。 那个时候朱弦就已经起了杀心,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用千娇百媚的姿态让王冬在这里扎下帐篷,她就是想看看,王冬是不是敢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做出什么禽兽的举动。只要有,朱弦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家伙。而如果没有,就说明这家伙的本质还不是十分的坏。 只可惜,王冬不光有不轨的想法,甚至还提前在酒里下了药。 在朱弦的眼中,王冬此刻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其实朱弦很不想为了王冬这种人坏了自己的心境,即便这次是被许半生派出来寻找依菩提的,但是当朱弦看到草原的苍茫和辽阔之后,她也被这里的景致所震撼,她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地方。 尤其是王冬也给她讲述了一些故事,其中就有射雕英雄传中,郭靖是如何带着黄蓉在茫茫的大草原上策马狂奔的故事。虽然朱弦并不真的是个人,但是她也会对爱情这种东西有着自己的憧憬。想象着自己坐在马上,而心爱的男人坐在自己身后环抱着自己勒住缰绳的场面,朱弦的心就已经彻底的醉了。 但是王冬却很不合时宜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朱弦的兴致已经被破坏了,那么就把他永远的留在这个大草原上吧。 夜幕渐渐降临,王冬升起了一堆篝火,食物和红酒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如玉的美人上钩,然后,就可以…… 王冬不禁舔了舔嘴唇,他幻想着很快,自己就可以在朱弦的身体上恣意的策马驰骋。 他并不知道,在他舔嘴唇的时候,朱弦也舔了舔嘴唇。朱弦很确定,不久就会有很多的骏马在王冬的尸体上方驰骋。 ………… 丹药的炼制并不是太困难的过程,事实上,经历过炼制往生回天丹的过程之后,许半生不管炼制什么丹药,都显得极其的轻松。 这也难怪,他早已将最难走的那条路已经走过了,现在走的路,或许有些崎岖,可对于那条难于登天的蜀道而言,无异于坦途大道,自然会觉得轻松无比。 并没有费太多的气力,一颗散发着幽幽紫色光芒的丹药,便已经落在了许半生的掌心之间。 ······························································································································································································································································································································································································································································································································································ 第336章 元神出窍 有了这颗丹药之后,起码许半生今后不用那么辛苦,不必每天都在李小语昏迷不醒的时候对她做那种事,更主要的是,不会刺激到夏妙然,她自然也就不会再有要求了。 当然,这还在其次,许半生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总不能天天守在李小语的身边,经过这些天的治疗,李小语体内的尸毒已经被许半生逼至心尖上的一点,有了这颗猛虎丹,就可以禁锢住这些毒素,使其不再扩散,而李小语也可以恢复正常的新陈代谢,只需等到许半生找到那两味材料,炼制出解毒的丹药,李小语就能恢复正常。 只是,昏迷太久始终都是会对李小语形成很大伤害的事情,话虽然说是许半生可以五年十年的等下去,一直等到找到这两味药的时候,但是这总归是越快越好。 虽然许半生自己暂时不能离开吴东,可是总归会想出其他的替代之法。而且,许半生想再去见一见星云大师,上次和星云大师聊了几句,受益匪浅,这一次,许半生竟然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了,他也想让星云大师再给看看,他所看见的自己的未来,究竟是否足够真实。 而且,许半生更想知道的是,如果他自己所看见的未来足够的真实,那么其他人是否也能看见他的未来,也就是说,他的命运,从此以后可以被推演了。 走进了房间之中,许半生坐在床头边,将李小语扶了起来,把那颗紫气萦绕的药丸放在自己的口中,然后嘴对嘴的将那颗药丸推进了李小语的口中,并且一口真气渡了过去,顶着药丸滚落到李小语的咽喉之中。 药丸沾上了许半生的口水,落入李小语的咽喉之后就自行化作药液顺着食道流淌了下去。 之所以要这样做,而不是将药丸直接塞进李小语的口中,是因为李小语没有新陈代谢的功能,她的口中自然也就不会有口水的产生,药丸下去根本就无法融化,进入胃里也没有胃酸使其分解,药力根本就不可能被吸收。 即便丹药已经化作药液流入到李小语的胃里,李小语也依旧无法吸收这颗丹药中的精华,许半生还得用自己的真气帮助她吸收这些药液,自然又少不了要除去李小语身上的衣服,趴在李小语的身体上,以元阳带动元阴的方式帮助李小语恢复肌体的运行和新陈代谢的恢复。 足足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许半生才终于确定李小语已经完全将那颗丹药吸收了,许半生在将自己的内力灌注到李小语的体内。 许半生灌注内力以带动血液的流转以及散入经络之中,随之游走。 而右手抵住李小语的心口,这是要以他的内力护住李小语的心脉,从而使得她的心脏不会受到尸毒的攻击,并且有效的将随着血液流转和经络运行时带来的尸毒全部控制在李小语心尖上一个很小的区域之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李小语的头顶开始冒出袅袅的白气,而许半生的身体,也开始大量的出汗,不大会儿,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湿淋淋的,脸上带着极度疲惫的形容。 这是个相当耗费精气的过程,而且在整个过程中,不能有丝毫的懈怠,甚至绝不允许分心,自然也就不可能利用补气丹来补充精气。 这是对许半生彻底的考验,也就是他了,换成其他人,恐怕体内的精气根本就不够用,不但无法将尸毒彻底逼到李小语的心尖处,半途而废的话,很可能会导致尸毒侵蚀到李小语的心脏,直接令其死亡。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许半生已经显得疲惫到无以复加了。 他身上出的汗水,已经将床上的床单被套彻底浸湿,半张床都湿透了,可是许半生的身上还在不断的向外出着汗水。 李小语整个人都已经被白雾环绕,头顶不断有白雾涌出,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终于,许半生将李小语体内残余的最后一点儿尸毒也逼入到了李小语的心尖之处,然后他迅速的变幻掌型,双手抓住了李小语胸前的两团软肉,轻轻的搓揉着。不知道的,一定会以为许半生这是在猥亵李小语,而了解的,才会明白许半生是在替李小语彻底封住心尖那一点点的位置,将尸毒彻底用那颗丹药的药力封在其中。 许半生仿佛可以看见李小语心尖上的样子,一团黑色将心尖彻底占据,而周围则环绕着层层的紫色,甚至于连半个心脏都已经是深紫的颜色。 许半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是彻底的完成了一切,李小语体内的尸毒已经完全被控制,虽然暂时还无法消除,李小语也无法立刻醒来,但是,她的新陈代谢已经得到了恢复,可以维持正常的身体运转,许半生再也不用担心李小语的生命安全。 这段时间,许半生为李小语请了个私人护理,主要负责给李小语的身体输入营养液,并且帮其擦拭身体整理床铺等等事情。 不过那个私人护理都是白天上班,现在已经是夜晚九点多钟,私人护理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下班了。 看着床上那犹如倒上了一盆水的透湿,许半生也只能给那个私人护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里有些情况需要她来处理,在得到私人护理肯定的答复之后,许半生才脚步略显虚浮的走出了这间房。 上了楼之后,许半生坐在楼上的聚气阵的中央,将那枚带有圣光加持的铃铛挂在了窗户之上,然后盘起双腿,闭紧了双眼,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极为复杂的手印,很快就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无念无相,无人无我。 整个世界,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许半生一人,再没有任何的事情和人可以影响到他,他的世界以他自我为中心,身体却在疯狂的攫取着聚气阵里聚集的天地灵气。 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在皎洁的月光之下,铃铛下方却看不到任何的影子。而随着铃铛的响声,聚气阵的效果明显得到了极大的加强,许半生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却依旧几乎将聚气阵里聚集起来的天地灵气吸之一空,可见他的体内现在已经到了何等空乏的地步。 许半生坐在聚气阵的中央,就仿佛置身一个广袤无边的世界,世界的重心就是他,他的视线已经再不受双眼的限制,而是浑身上下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能看见这个世界一样。 现在的许半生,已经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在观察这个世界了,整个世界里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尽收他的眼底,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过他的视线。 他看见墙壁,可视线很轻易的穿透了墙壁,然后他看到对面的楼里,某对夫妻正在做着羞人的事情,而另一对年轻些的夫妻却在吵架。 虽然不太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可以这样的方式观察他们的行为举止,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看完了对面楼里几乎每一户人家的情况之后,许半生又将目光向下看去。 然后,他看到下边的卧室里,私人护理已经赶来,正在将李小语扶离大床,让她躺在旁边的软榻之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着身体,随后穿上衣服。 收拾好床铺之后,私人护理又将李小语抱回到床上,在她的手背上扎了个针孔,输入营养液。 一切妥当之后,这个私人护理竟然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虽然远比不上李小语,但也青春逼人的身体,走进了洗手间之中。 大概是因为做了那么多的事,现在的天气又已经进入到了初夏的节奏,私人护理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她冲了个澡,然后才离开了这套房。 当然许半生不会一直关注着她,事实上从她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开始,许半生就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更下方的楼层中去了。 在这个世界里,对许半生而言,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秘密,他甚至可以轻易的看清楚数公里之外两只狗在****的场面。许半生知道,这是自己已经进入到神游状态中的缘故,这是比入定更高一级的状态,元神出窍。 元神出窍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奇,那只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出窍而已。真要等到有一天能够修成阳神,并且到阳神出窍的地步,那才是真正的出窍。 到那个地步,就可以称之为神游天外了,而现在,许半生也仅仅只是能够看清楚方圆几公里之内的事情罢了。 收回了元神,许半生逐渐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中来,解除了入定的状态。 而在从入定状态中走出来的一瞬间,许半生陡然间注意到那枚铃铛在月光下竟然会没有影子,这让许半生感觉到很是惊奇。 然后,他睁开双眼,走到窗台前边,抓起了那枚铃铛。 他很快便确认了的确是这枚铃铛没有影子,因为当他将铃铛抓在手里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手的影子,却依旧看不到铃铛的影子。 这铃铛一直就无法在月光下产生影子,平时许半生通常会在屋里开着灯,而铃铛无论是在阳光下还是在灯光下,都依旧会留下影子。所以许半生一直都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究竟是从前就没有影子,还是在这次和金日旬战斗之后,这枚铃铛的影子消失了呢?”许半生自言自语道。 ·············································································································································································· 第337章 修行与修行不同 有一种传说,说是如果看见一个人身后没有影子,就表示这个人已经被抽去了灵魂,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还有一种传说,是说身后没有影子的人,根本就不是人。鬼是不会在任何光线下留下影子的。 一只铃铛,当然不存在是人还是鬼的问题,而且许半生知道,即便是鬼魂,只要显形了,依旧是会有影子的,只不过,鬼魂的影子都很淡,若非极为仔细的观察,是很难发现的。 而且,地上淡淡的影子也是发现鬼魂最佳的途径之一。 那极淡的影子,就跟狐狸的尾巴一样,成为了鬼魂曝露自己存在的弊端。有些阴阳师或者风水师,在判断一个闹鬼的宅子究竟是人为,还是真有邪物作祟的时候,往往就是采用这样的方法,并不是所有的修行者都能开天眼直接看见鬼魂的。 所以,关于影子的传说,其实第一种更为准确。 这枚铃铛虽然只是个死物,可它是法器无疑,但凡法器都会蕴养出器灵,即便这枚铃铛中的器灵还很弱小,可也有被抽离的可能,导致其影子的消失。 可这枚铃铛的情况相当特殊,它并非没有影子,在灯光下、阳光下,它的影子如故。唯独在月光之下,这枚铃铛的影子却离奇消失了。 许半生并不知道这一点,他拿起铃铛的时候,只知道这枚铃铛没有影子,所以他认为是和金日旬之间的那场战斗,使得这枚铃铛产生了异变。 缓缓的将自己的精气注入到铃铛之中,许半生第一次的开始探索这枚铃铛的器灵,果然如同他所料的那样,他没能找到器灵的存在。 探索不到器灵的存在,同样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真的就没有器灵,自然探索不到。而第二种,则是修行者的修为不够,或者器灵已经有了灵智,它选择了躲避修行者的探索。这本质上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修行者不够强大,修为足够的话,器灵无处可遁。说穿了,就是器灵和修行者之间比拼修为的过程。 许半生没有这种担忧,以他的修为,除非这个器灵的修为达到能够幻化人形的地步,否则,许半生绝不可能探索不到器灵的存在。 身后,传来娑娑的脚步声,许半生没有回头,他知道只能是夏妙然。 啪嗒一声,夏妙然摁亮了屋里的灯,轻声说道:“还以为你在入定,怎么站在窗前又不开灯?” 许半生转过头,刚想开口,却突然脸色一变,猛然又转了回去,眼睛死死的盯在手里的铃铛之上。 在屋内昏黄的灯光映照之下,许半生在回头的一瞬间,赫然发现手里那枚铃铛居然又有了影子。 带着难以置信的心境,许半生晃了晃手里那没铃铛,没错,地上真真切切就是他的手拿着铃铛的影子,晃动之时,影子也随之摇晃。 “关灯!”许半生道。 夏妙然一愣,下意识的说:“啊?” “关灯。” 这一次,夏妙然听的很清楚,她退回一步,手摸在了墙壁之上。 “啪嗒”一声,屋里的光线再度消失,唯有窗外的月光清澈的铺陈进来,洒落在屋内的地板之上,盈盈清清,略带水波晃动的明亮。 果不其然,手里的那枚铃铛,其影子在月光之下再度消失了。 “开灯。”许半生又道。 这一次,夏妙然没有再迟疑,她的手一直都还摸在墙壁上的开关上,手指一动,屋内再度充满温和的黄色灯光。 影子出现了。 许半生的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这枚铃铛给许半生带来了出乎意表的惊奇。 夏妙然走到许半生的身后,从他的手里把那枚铃铛接了过去,仔细端详,问道:“怎么了?”在有灯光的状态下,夏妙然是发现不了这枚铃铛的异常的。 “你关了灯再看。”许半生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他去解释远不如让夏妙然亲自看一看。 夏妙然带着狐疑退回到开关那边关上了屋里的灯,然后看着手里的铃铛,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抬起头刚想发问,却想到许半生站的位置,夏妙然走了过去,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光之中,然后,她很快发现了端倪,以夏妙然的聪慧不可能发现不了这枚铃铛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咦……” 夏妙然发出一声疑惑的呼声,然后她快步退回到靠近门口的位置,点亮了屋里的灯光。 影子出现了,这一点确系无疑,此刻这枚铃铛,看上去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铃铛,即便输入精气,也顶多只能感受到这是一枚带有自身气场被西方的圣光加持过的法器而已。 啪嗒! 灯光再度被关闭,夏妙然重回月光之中,毫无疑问,铃铛的影子不见了。 转过身,夏妙然看着许半生,举起了手里的铃铛,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因为金日旬的原因么?” 夏妙然和许半生的想法不谋而合,可现在,许半生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恐怕它一开始就是如此。”许半生平静的说道,然后抬了抬手,指着地上的蒲团,自己先主动盘腿坐下,夏妙然便也挨着许半生坐了下来。 “我刚才仔细的回忆了得到这枚铃铛之后每次使用时的情景,大多数甚至都是在白天,在日光之下,它是有影子的。将其挂在这里之后,偶尔会在晚间与之相处,可都开着灯,几乎还从未有过关灯的场景。唯独一回,便是给方琳的父亲炼制往生回天丹的那一天,因为往生回天丹的气场的陡然扩散,导致电路都出现了问题,只可惜,当时我已经昏昏睡去,没能亲眼看到这枚铃铛的异常。否则,我早该发现它的异常。” 夏妙然点了点头,她也从许半生的话里听出,许半生同样并不清楚这枚铃铛为何在月光之下会失去它的影子。 同时,她在许半生的话里,还听出了一些隐藏的很深的东西。 “你说你当时昏睡过去了,可你现在如何能确定当时电路出了问题?” 许半生抓起夏妙然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入定和回溯。”许半生淡淡的解释道,“刚才,你来之前,我已经炼成了猛虎丹,并且给小语服下去了。空乏了身子,就上来打坐入定,随后进入到一种更加升华的状态。很难描述,倒是有些像是某些科幻小说和电影里描述的那样,我当时是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上,所有过往的片段都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能看到方圆数公里之内发生的极其微小的事情,哪怕是一只猫又偷了主人一条鱼吃,哪怕是一只小鸟在空中飞行的时候进行了排便。同样,我也能看见从前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包括我睡着了的时候,包括我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包括我以前从未发现的一切。” 夏妙然惊诧了,她明显紧张起来,柔荑抓住了许半生的膝盖,指甲甚至都陷入到许半生的皮肤之内。 “你进入先天境界了?”夏妙然的声音甚至都带着颤抖,她吸收了器灵的一切,对于术数界以及整个修行世界的体系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她很清楚,仅仅只有入定,还停留在后天境界,可若是能够做到许半生所说的回溯,那就已经完全脱离后天的范畴了。 当然,关于许半生所说的回溯,这个词有很多的版本,不同的门派,不同的修行体系,都会对这种状态有不同的描述。 可是,状态是一样的,许半生的描述就代表了这种状态,那是唯有进入到先天境界才能达到的状态。 许半生却缓缓的摇了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连意之境都还没窥见门径,何谈先天。应该只是某种偶然,或者还是星云大师所说的那番话,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能全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去衡量。” 夏妙然若有所思,道:“星云大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难道他和你师父一样,已经到先天了?”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师父多半不是先天,星云大师就更加不是,否则,也不会被赤蛟麾下将士积累千余年的怨气所伤。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我们能够理解的,更加不是所有东西都是我们能够掌握的。就包括你和曾文,我到现在也是一筹莫展,为何那个莫大师有如此之能,竟然可以制造灵体。按照常理来说,这位莫大师早该先天乃至已经大罗金仙了,可他却始终不敢露面,足以见得他真实的修为,可能并不如我。当然,也可能不是,我只是想说,并不是每件事都可以被解释。” 夏妙然若有所思,这是一种很局限性的思维,她现在所看不清的那些东西,就好像外头的芸芸众生,只是为了一口饱饭一床被窝而忙碌奔波,站在他们的角度,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也无法理解修行者的世界。在他们看来,修行者也跟神仙没什么区别了。 这就是维度的差异。 维度不仅仅只是科幻小说里的三维四维这些,许半生脑中的维度也绝非三维空间加上时间轴那么简单,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精准描述的状态,一种远远超过人类思维所能限定的状态。 其实人类总是局限于自己所了解的知识体系在思考,一旦脱离了这个知识体系,我们就无所适从,甚至,绝大多数人都并未思考过要脱离这个世界既定的知识体系。而往往对此进行思考的人,都被视为疯子,人类对他们的定位也往往是“哲学家”这三个字。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天道并不孤单,这个世界或者三界之外存在着和天道平等的存在,那么,哲学家就应当都被视为修行者。 修行和修行也是不尽相同的! 第338章 幻境 王冬很幸运的并没有死。 他当时并不知道,当他在酒里下了药的那一瞬间,朱弦就已经将其判定为一个死人,若不是朱弦存着猫抓老鼠的心思,他就已经直接一命呜呼了。 王冬应当感谢许半生,因为许半生不允许朱弦妄造杀孽,所以朱弦才犹豫了一下,决定等到事实已经确立的时候再动手。 王冬很快准备好了晚饭和酒,招呼已经走的很远的朱弦回来吃饭,就在搭好的帐篷外支了张便于携带的折叠桌,两张折椅放开之后,朱弦也就回来了。 殷勤的先把朱弦让到折椅上坐了下来,王冬又殷勤的给朱弦和自己都倒上酒。 药是下在酒里的,不过王冬并不担心。 首先他那个朋友告诉他,这种药只对女人起作用,作用原理跟雌性荷尔蒙有关,男人吃了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其次呢,即便这药对男女都起作用,王冬也并不担心,他的目的只是要和朱弦发生关系,他有没有意乱情迷有没有被药力驱使,最终的结果不会有任何的不同。相反,如果这药对男人也有用,反倒会增加他的战斗力,会使得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表现的更加完美。 毕竟,王冬对朱弦也算是真的动了心的,并不是打算睡完就扔,他还希望可以有第二次以及很多次的缠绵。 朱弦表现的很优雅,坐下之后,单手扶杯等着王冬为她倒好了酒。 王冬表现的更加优雅,他坐在朱弦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晃了晃,将杯口凑到朱弦面前,微笑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对朱弦有丝毫的企图。 “很开心可以在飞机上认识你这么漂亮优秀的女孩子,更开心可以陪着你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上肆意驰骋。面对如此良辰美景,我们不如干一杯吧?”王冬那优雅的表现,根本看不出他在酒里下了药,这使得朱弦直接认为这种事王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心里的杀意就愈加浓烈。 “美景的确,良辰就未必。认识你真是一件让人开心却又有些难过的事情。”说着话,朱弦轻轻的跟王冬一碰杯,一口将杯里的红酒喝的干干净净。 王冬心中一喜,也就没有太纠结朱弦的这句话,否则,他也应当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所谓利令智昏就是如此。 此刻的利,实乃色也。 同样喝完了杯中的酒,王冬又殷勤的给朱弦倒上了一杯,在收起瓶口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有些寒冷,因为朱弦看着他的目光,已经冰冷如刀,随时都有可能化作真的利刃,从他的脖子上切下去。 一阵风从草原上吹过,草叶子之间发出哗哗的响声,王冬缩了缩脖子,感觉到更加真实的寒冷,可他却并不知道这寒冷和刚才感觉到的寒冷并非同出一源。 王冬很清楚频繁劝酒是很容易让人心生防备的,反正一杯酒已经喝下去了,接下去只要耐心的等待药力发作,在吃饭的过程中,始终还有机会继续劝酒。 所以他帮朱弦盛了一些食物,说道:“趁热吃吧,这里好像要起风了,东西很快就会凉了。” 朱弦毫不在意的看了看茫茫的草原,看似专注实际上却是毫无所谓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这些食物对她而言,根本毫无意义。至少在她目前的状态之下,她还是依靠汲取天地间游荡的戾气怨气等等负面的气息存活,王冬因为起了淫邪之心,所散发出来的邪佞之气倒是让朱弦在出门几天之后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两人又喝了两杯酒,朱弦看到王冬的眼神开始变得炽热,并且不时的望向帐篷,她知道自己也该做出一些表示了。 突然娇呼了一声“热死了”,朱弦便站起身来,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去,却似乎找不到地方放下,便回头望向王冬搭建的帐篷,摇摇晃晃的朝着帐篷走去。 脚步略显浮虚,既像是不胜酒力,又像是身体开始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王冬见状心喜,他并不知道这种药被女人吃下去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但是他却知道人在欲望开始变得强烈的时候,身体也会不自觉的发热,他将此视为朱弦已经开始产生强烈欲望的前奏。 “你慢一点儿……”王冬假作关心的站起身来,他的朋友告诉过他,当药力开始发挥作用的时候,男性的荷尔蒙就会对女人产生极其强烈的引诱作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身上的荷尔蒙被朱弦吸收,而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假作关心的凑到她的身边,扶住她,这样朱弦就一定会拜倒在他那强烈的荷尔蒙之下。 可是朱弦的脚步摇摇晃晃,王冬连扶了两把,都让朱弦恰到好处的脚下一歪躲了过去。 这是朱弦故意的,她可不想让王冬碰到她身体的任何部分,哪怕她现在的身体还并非真实的肉身,她纵然天性之中带有强烈的妖媚,可那也只是为了许半生一人绽放的。平时所展现出来的风情,那只是本能而已。 王冬也没什么怀疑,他哪里分得清这是朱弦故意为之还是真的脚步虚浮?他看到朱弦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帐篷,心里只有无尽的兴奋。 一低头,王冬也想跟着钻进帐篷,他从朱弦那虚浮的脚步判断出,朱弦已经几乎沦陷了,只要自己稍稍一推,就能玉成好事。 可是,王冬钻进帐篷的时候,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直挺挺的摔倒下去,面庞正面砸在地上。纵然有防潮垫以及睡袋隔住了地面,可是这一下也着实摔得不轻。王冬只觉得自己的鼻血似乎都有涌出的酸胀。 而朱弦却已经将上衣扔在了一边,回头看见王冬摔倒,她的嘴角牵出一缕促狭的微笑,但是很快又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双眼迷离的指着王冬说道:“哈哈,你真是不能喝酒,这点儿酒你就醉了。” 然后也不去管他,弯腰低头走出了帐篷,在王冬的注目之下,再度跌跌撞撞的回到桌边。 坐下的时候,还双手扶着桌子,差点儿摔倒,搞得整张桌子都摇晃了一下,差点儿把桌上的东西摔了一地。 王冬眯了眯眼睛,心道已经差不多了,再喝一杯,不怕你不就范。 他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酸胀难忍的鼻子,确定没有出血,便回到桌边,又给朱弦倒上了一杯酒。 心思早已不在吃饭喝酒上,王冬的眼里只有对面这个千娇百媚浑身上下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其诉说“性|感”二字的朱弦。 但凡王冬还保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清醒,他也该注意到了,随着夜幕的彻底降临,随着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他面前的这个美女,这个绝代佳人,身后却并没有任何的影子。 当然也并非没有影子,只是影子淡到不是王冬这样的寻常人类可以发现而已。 一瓶酒已经喝完,王冬却没看到朱弦表现出更多药力发作的模样,而他那个朋友却告诉他,女人吃了这种药,会主动的脸上泛桃花,只要看见男人就会主动的缠上去。 王冬开始怀疑,是不是这瓶药在自己身上放的时间太久,已经失效了? 但是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处有一股热流产生,这股热流很快的流转到了他的全身,他的双眼开始迷离起来,看到的景象也不再真实,而是由朱弦构建出来的一个幻境。 在幻境之中,王冬与红楼梦中的贾瑞一般,完全沉浸在自己脑中的幻想之中,只是,他的精血,与此同时一点点的流逝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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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半生根本就不会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今天也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而已。朱弦甚至怀疑,如果今天许半生在场,恐怕也只会允许她小惩大诫,而绝不会允许她杀了王冬。 朱弦很得意,因为从天道的角度来说,王冬之死并不会算在她的头上,许半生也就多半不会知道此事,而她也因此痛快淋漓,很是尽兴。 可是朱弦脸上的笑容很快收敛起来,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股很危险的气息逼近了过来。 猛然转过身来,朱弦看到自己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 也不是站着,那人正佝偻着腰身朝着她缓慢的走来。只是速度过于缓慢,以至于朱弦乍一眼之下,还以为他是站在那里的。 朱弦双手挡在胸前,这是一个本能的防御姿态,她打量着来人。 来人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脸上刻满了皱纹,每一道周围都像是刀子划上去的一样,刚硬笔直,震撼人心。 皮肤很黑,像是历经过太多的风吹日晒。 大约只有一米六不到的个头,再佝偻着腰,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他是在匍匐前进一般。 老人的耳朵很大,支楞着,标准的招风耳。但是在草原上夜晚的大风之中,却是纹丝不动。 他的脚步前进的非常之慢,但是却有一种和他的身形年龄所不相符的稳重。尤其是落脚没有声音,那是真的没有声音,就连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若非如此,以朱弦的修为也不可能等到老人距离她如此之近才发觉。 “你是什么人?”朱弦冷冷的问到。 老人停下了脚步,伸出一只干枯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迷惘。 “我很久之前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不过,姑娘,至少我可以肯定自己是个人。”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朱弦也并不相信这个老人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他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却分明是在针对朱弦。 “你究竟是谁?!”朱弦的声音越发的清冷,既然对方能够发现她不是人类,那么她就更加可以确定对方是修行者的身份了。 朱弦杀人或许会遭到天道的惩戒,可若是对修行者动手,反倒不会让天道对她有任何的不满。 在修行者眼里,朱弦属于异类,可在天道的眼中,修行者、妖灵等等,都是修行的一份子,并没有本质的区分。 而修行者之间的争斗,只要不波及凡人,天道通常是不会干涉的。 现在的朱弦,已经完全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只要对方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她就准备好了先干掉对方。 老人的表情还是有些迷茫,他摇了摇头,略显痛苦的说道:“我没有必要骗你,我是真的记不起自己是谁。除此之外,其他的我都还记得。姑娘,这个人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哪里作恶哪里结束,你废了他让他从此以后做不成男人也便罢了,要了他的性命,对你的修行也是损害。你可以瞒得过天道,却瞒不过你的本心。遭了这样的杀孽,对你成就肉身,将妖心转为道心,是有很大的损害的。” 朱弦一愣,虽然她不太相信老人的话,但是老人所说关于肉身以及道心的事情,她还是信了几分。 她距离人类只有一线之隔了,这次的历练,就是她成就肉身最后的关键。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对她成就肉身造成影响,而朱弦根本就承担不起无法成就肉身的后果。 是以即便不太相信,她也产生了犹豫。 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口气,仿佛从中古世纪叹过来,悠长而深远,也不知是为帐篷里依旧发疯一般的王冬而叹,还是为朱弦会因此导致成就肉身失败而叹。 叹声清幽漫长,穿越过整片大草原,在风中激荡,徘徊,久久不散。 “想明白了没有?”老人的声音似乎带有某种魔力,竟然让朱弦放下了一部分戒备之心。 朱弦没有回答,但是却侧开身体,让开了两步。 老人微微点头,佝偻着背,又那么迈开步伐,极慢却坚定的朝着帐篷走去。 朱弦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看着老人的背影,似乎极慢,但却不过须臾,就到了帐篷门口。 老人一挥手,帐篷里王冬的动作停止了,朱弦能够听得见,在猎猎的风声之间,鲜血喷溅的细微声响也消失不见。 很明显,老人已经阻止了王冬的死亡,他使得王冬的动作停了下来,王冬再也看不到朱弦布下的幻象,而他身体里不断喷射出来的鲜血,也随之停止。 “唉……”老人又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悉悉索索的摸出了一颗药丸。 药丸很小,通体发黑,还隐约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气味。 撩起帐篷的帘子,老人将那颗黑色散发着异味的药丸扔了进去,帐篷里的王冬竟然仿佛知道那颗药丸可以救他的命一般,蠕动着身体,捡起那颗药丸,放进了口中。 “睡吧,沉睡吧,明天醒来你会感到虚弱,但会忘记所发生的一切。回到家中,休养数月,继续在这肮脏的尘世之中挣扎,苟延残喘。” 老人的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但是朱弦还是听懂了他这段话。 无论怎么看,这段话似乎都不是什么太好的意思,不过朱弦却明白,这是老人在安抚王冬已经躁动不安的灵魂,使其平静下来。唯有如此,王冬才能彻底的捡回一条命。 而搜肠刮肚之余,朱弦似乎也对老人的身份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 “你是本地的萨满?”朱弦问到。 萨满是大草原上巫门负责跳神祭祀的职务,在大草原上信奉原始信仰的牧民当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一般来说,萨满不属于任何部落、氏族,但他们会跟随某支部落或者氏族生活,成为他们之中关于信仰的实际掌权者。在古代,萨满甚至于可以掌握整个部落,就连部落首领也会对其言听计从。 而多个部落或者氏族的萨满之中,会产生一个大萨满。 部落里的萨满只是极普通的修行者,而大萨满却是真正拥有很高修为的人。 到了现代社会,部落逐渐消失,氏族也有很多名存实亡,萨满的存在也日渐稀少。可这并不意味着萨满的消失,他们依旧信奉着最为原始的信仰,守护在这片土地之上。即便不再跟随部落和氏族生活,他们也依旧存在于这片大草原之上。 我行我素,只为了守护草原的安宁。 看过这个老人表现出来的实力,加上老人刚才取出的那颗带有明显腥臭气味的药丸,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老人是个萨满,甚至于,这个老人是个大萨满。 如果是萨满,朱弦还有把握战胜对方,可如果是大萨满,朱弦也没有把握。最大的可能,是她根本就不是这个大萨满的对手。 老人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困惑,但是他最终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跳神我是后来学会的,我不是本地的萨满。姑娘,不要再询问我的身份了,我一想到这些就会很头疼。我对你并无敌意,只是不想看到你因为这个人,而耽误了你成就肉身的最好机会。你是来这里历练的吧,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强烈的目的,以及那个让你来这里历练之人强大实力的气息。真是一个极为罕见的强者啊,尤其是这气息还如此的年轻,真是天纵奇才。你应当明白,你若是无法完成历练,对你而言固然是成就肉身失败,可对你的主人,也会有很大的影响。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好好的去完成你的历练吧,广袤的大草原,如此壮阔的景象,难道还不足以使得你的胸襟变得广阔起来么?唯有念念留仁,才是成就道心的阳关大道。”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就像是对一个晚辈在聊天一样。 说完之后,老人缓缓的转过身,又朝着漆黑广阔的大草原深处缓缓走去。 朱弦心中突然一动,也不知道是什么动力,促使她追了上去。 老人头也不回,轻声说道:“姑娘,还有何事?” 朱弦一边追赶着老人,一边问道:“老先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老人脚步不停,明明慢至极点,但朱弦竟然一直都无法追上。 “一个小女孩,大约十五六岁,长的很好看,佛道巫三修。”对于依菩提的长相,无需做过多的描述,既然这个老人必然是个修行者,那么只要说明依菩提的辅导无三修,他又见过依菩提的话,就必然会立刻知道朱弦所说的人是谁。 老人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又道:“我没有见过你说的这个人。” “那么,您能帮我找找这个女孩子么?这就是我这次试练的内容。”朱弦生平第一次的开口求人,不过她却并不觉得有任何的尴尬,因为在妖的眼中看来,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求人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老人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朱弦,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说道:“姑娘,把你的手给我。” 朱弦不解,却还是迟疑着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老人轻轻搭上两指,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十二正经已成,难怪那位强者会让你来此历练。佛道巫三修,倒是的确可以给你嘴直接的帮助。” 朱弦没听懂老人的这句话,但她却听懂了后一句。 老人说:“那你便跟着我吧,看来这事和我也有几分缘法。你放心,你的历练之途应该会一帆风顺。 第340章 星云大师垂危 李小语已经无需太过操心,家里有那位私人护理照顾,许半生便带着夏妙然去了一趟普云寺。 晦明大师依旧早早的就站在山门外迎候,只是这一次,晦明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悲戚之意。 夏妙然停了车,许半生推开车门下去,走到晦明面前,深深的一个稽首,许半生说道:“晦明大师,为何面有悲戚之意?” 晦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他重病多日,据他自己说,恐怕时日无多了。师父算到今日许真人大驾光临,特意让贫僧在此恭候。” 原本没什么稀奇的,上一次许半生来的时候,晦明也在这里等候多时。 但是,上次晦明说的是星云大师让他在此恭候,而这一次,所说的却是星云大师算到许半生要来。 看似两次说的没有分别,都是星云大师让他在这里等候许半生,但是内里透出的意思却并不一致。 甚至可说是云泥之别。 星云大师命晦明恭候,可以是星云大师算出许半生要来,也可以是算出李小语要来。而李小语是断无可能单独前来普云寺的,那就只能是陪同许半生一起来。 而星云大师算出许半生要来,这直接就说明他已经可以算出许半生的气运,许半生的命格果然已经可以被星云大师所推演了。 许半生的脸上并未露出半点不同,他点点头,这个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有劳晦明大师。”许半生微微点头,便跟在晦明身后上了登山的台阶。 夏妙然当然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三人不大会儿就进了寺门,而后直奔后院而去。 站在禅房之外,晦明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去,双掌立于胸前,深深一礼,才朗声道:“师父,许真人来了。” 禅房之内传出一个苍老虚弱到不成样子的声音,令人无法相信这是星云大师在说话。 “许真人请进,还请恕老衲未能亲自远迎了。” 禅房的门吱吱嘎嘎的开了,许半生抬眼望去,只见里边的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位身体已经如同朽木一般,瘦的皮包骨头的老者。 星云大师竟然已经虚弱如此,这是许半生也没有想到的。 仔细看去,星云大师的身子仿佛都缩小了一个尺码,此刻干瘪的如同风干之后的干尸。双眼的眼窝已经深深的陷了下去,活像两处凹洞。 若非双目之中还透出些微的光亮,许半生恐怕都要以为星云大师已经圆寂。 “星云大师。”许半生打了个稽首,不等星云大师还礼,便赶忙上前,又道:“晦明大师,还是把星云大师扶到床上去吧。”许半生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星云大师即便只是坐着,也会耗费相当巨大的体力。 星云大师摆了摆手,喉中发出干涩的声响,就像是喉管摩擦之后发出的声音,已经和声带无关了。 “不必了,许真人,老衲不久于人世,无论是否躺在床榻之上,都是一样。” 话里的意思,就仿佛是在说他和许半生此番交谈之后,就会撒手人寰。 许半生皱了皱眉头,身子一沉,在星云大师身边坐下,抓起了他的一只胳膊。 一股柔和的内力渗透进星云大师的经脉之中,可是,许半生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星云大师的经脉已经完全堵塞了,许半生的内力仅仅只是进入他的经脉之后,便再难寸进半步。 这就像是在平京二环路上堵着的车,用那些司机开玩笑的话来说,是在二环上行驶,需要有过日子的心。现在星云大师的经脉便是如此,堵的水泄不通。 通常来说,人在生病的时候必然伴以经脉的堵塞,只是那种程度的堵塞,凭许半生的实力,完全可以将其打通,使得星云大师的内息再度在经脉之中运转起来。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连许半生都无法替星云大师打通经脉,他的经脉之中,已经犹如浇筑了水泥一般被堵的严严实实。 许半生催动内力的结果,却只换来他自己胸口发闷,喉头微微有些发甜。 这是受了内伤的表现,而星云大师体内却并未有丝毫的反击,许半生所受的内伤,完全是他自己用力过猛所致。 可星云大师却并未阻止许半生的尝试,只是在许半生收回手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许真人无需枉费气力了,老衲不可救。” 许半生的眉头深深蹙起,星云大师这句话说得很有学问,不是不能救,而是不可救。 不能救意味着救之无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不可救,则是主观上不该去救,这意味着星云大师不是救不了,而是他不希望许半生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这就有些意思了,星云大师这是话里有话,而且似乎这话是故意背着人说的。 许半生看了一眼星云大师,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平复了一下自己心头那股气闷感,随后对身边的夏妙然说道:“妙然,你先出去,我要替星云大师好好的检查一下。” 许半生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此地一共四个人,除掉他和星云大师二人,就只有夏妙然和晦明。 按理说这两个人都是绝对信得过的,尤其是夏妙然,这是许半生的女人,星云大师那么高的修为,不可能看不出夏妙然眉心的散乱,她不再是处子之身,那便唯有是成为了许半生的女人。这是绝对信得过的。 似乎剩下的只有晦明。 可晦明又是星云大师的弟子,似乎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不过既然星云大师话里有话,就必然有他的原因,夏妙然信得过不假,可她吸收了器灵的修为,这也可能成为一个弊端。而且许半生也不敢替晦明打包票,人总是会变的,在绝对的利益诱惑面前,晦明也未必就守得住自己的操守。 许半生的手法也很精明,他并没有说让晦明也出去,但是,夏妙然不是寺里的人,这里又是普云寺的后院,里边绝无女眷,夏妙然要是出了禅房,晦明就不可能不跟着出去做出安排。 夏妙然的身份很不一般,晦明就算不愿离开,也不好不亲自安排,整个普云寺内,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的身份适合陪同夏妙然了。 夏妙然点了点头,退后两步,说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转身向后边走去,晦明见状,赶忙上前一步,道:“我给夏姑娘带路,夏姑娘请随我来,喝杯清茶,稍候片刻。” “有劳晦明大师。”夏妙然也客气一句,迈步出了禅房。 禅房大门吱吱呀呀的关闭,许半生再度抓起星云大师的手臂,这一次,他却并未注入内力,而是用一种极为特殊的方式,以内力敲打在星云大师的手背之上,传达出自己的问题。 “星云大师可是有所顾虑?”这是许半生的问题。 星云大师现在经脉堵塞,不可能像许半生这样回答,他只能微微点头,眼神朝着禅房之外飘去。 许半生又用内力传达信息:“是妙然?” 星云大师摇了摇头,许半生心中一沉,答案不言而喻,已经无须再问了。 只是,晦明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呢?许半生刚才一路走来,和晦明也交谈不少,却并未发现晦明有任何的问题。 双眼微虚,许半生放开了星云大师的手,而是从怀中掏出那串五帝钱,解开红绳,将其握在手中。 看到许半生的行为,星云大师并未阻止,许半生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然后将手中五帝钱撒落在地。 金钱落地,卦象已成。 许半生看着眼前的五枚铜钱,眉头皱的更紧。 这一卦,许半生问的是寿。 卦象显示,星云大师至少还有十余年的阳寿,绝不该在此刻便圆寂归天。那么,造成星云大师如此状况的,就是外力了。 抓起五帝钱,许半生再度默念口诀,而后又将铜钱撒落在地。 这一卦,许半生问的是由。 由是缘由,也便是星云大师遭逢此劫的原因。但这并非寻因,因是源头,而由是经过。 卦象很复杂,即便是许半生,也是掐指计算了半天,这才大致的推演出由来始末。 从卦象的推演来看,星云大师遭遇了一场极大的劫难,而且这场劫难由他自己而起,并且跟许半生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 卦象中牵涉到几个人,许半生很快从蛛丝马迹推演出这几个人正是自己、夏妙然、蒋怡以及李小语。其中三人的生命力都极为旺盛,而另外一人倒是虚弱的很。 另外,卦象还显示星云大师此劫与一个“半人”相关,一开始许半生以为这是李小语,李小语如今昏迷不醒,倒是可能在卦象上显示出缺失魂魄的迹象,这跟“半人”之卦契合。 但是推演的深了,许半生就发现这个“半人”与他相距甚远,他猛然想起被自己发配到大草原上去寻找依菩提的朱弦。 朱弦现在真的可称之为“半人”,她距离成为人类,只是一步之遥,完成这次历练,她便可破茧重生,彻彻底底的从一个妖灵蜕变成人,这是再强行向天道索取功德。没有什么比救了依菩提然后再找到真正的满都拉图,这是无上的功德。唯有这样的功德,才能彻底化消朱弦身上的妖气,使其与人气接轨,而后受劫成为人类。 但是朱弦现在已经不同于普通的妖灵,她介于妖灵和人类之间,所以,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半人”。 星云大师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跟许半生脱不了干系,可卦象之中,却似乎并未牵涉晦明,这就让许半生百思不得其解了。 推演已经到了极致,即便是许半生,也不可能获得完全的细节。若是星云大师不开口,许半生也无法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前思后想,许半生决定简单一些,他抓起星云大师的手,以内力问之:“可需让夏妙然制服晦明?!” 星云大师缓缓颔首。 第341章 黑衣人 和夏妙然之间的沟通,许半生完全可以做到无需借用任何的通讯工具。 倒不是说他可以跟夏妙然心意相通千里传音,不到先天境界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而是说许半生和夏妙然之间自然有他们联络的方式。 法器之间的联系,虽然不能做到像是说话这么明了,但是一些简单的指令还是可以做到的。 夏妙然在接到许半生通过双生并蒂葵上传来的指令之时,她已经对晦明起疑了。 从星云大师的禅房里出来的时候,夏妙然便跟着引领自己的晦明向后院更深之处走去。 这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虽然是修行中人,可夏妙然毕竟是个女性,寺庙里住的都是和尚,按说应该是往靠近外边佛堂大殿的位置带,或者从侧门出去,在山路上走一走都是正常的。 可把夏妙然往后院更深的地方带,虽也没什么不妥,可总归让人觉得怪怪的。 晦明大概也知道这一点,走了两步,便侧身让到一旁,半对着夏妙然说:“夏姑娘,这几日寺中游客颇多,寺中的僧众几乎全都到了前边,以防有突发事件的发生。后边会清静一些。” 听到解释,夏妙然才觉得稍稍正常了一点儿,点了点头,笑道:“多谢晦明大师考虑周详。” 晦明这才继续朝前走去。 又过了一道月亮门,夏妙然也不得不赞叹这临山而建的普云寺果然是博大精深,从未进过这么深,也不知道这后边还有这么一处幽静的所在。 院内绿荫环绕,虽是初夏时分,可或许是身在山中的缘故,还有些春季之花依旧盛放着。眼见着也要凋零了,但还有花季绚烂至结束时爆发的美感。 脚步不知不觉便停了下来,夏妙然欣赏着院内盛放的各类花卉,心中感慨着古人诚不欺她,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白居易果然不愧是千古流芳的大诗人,这描写正如这山中寺庙后院的景象。山下的春华早已敝落,可是这山寺之中的春花,却还胜了个尾巴。 耳旁听到吱吱呀呀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晦明很煞风景的说道:“夏姑娘请进。” 夏妙然微微一皱眉,转脸望向晦明,晦明满脸的平和微笑,单手向着一件禅房做出让的手势。 夏妙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从星云大师的房中出来,是因为许半生给星云大师的全面检查可能需要除衣,她一个女人,着实不方便呆在那里。 可出来就行了,其实并无需特意去到某处,只要随处逛逛,把时间打发过去,一会儿终究还是要回到星云大师的禅房之中的。 之前若说晦明不知道该怎么接待夏妙然,想带着她找个地方稍事歇息倒也罢了,可现在夏妙然既然已经在欣赏后院的鲜花,晦明便无论如何也该知趣不去打扰她了。又不是非要坐下不可,晦明现在还非要将夏妙然请进屋内,总归是透着古怪。 不过从晦明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夏妙然觉得可能是这些僧人在山中呆的时间太久了,也并不是太善于待人接物,人情世故略差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便迈步进了那间禅房,可一进门,就感觉到这屋中寒气逼人,在这样初夏的时分,这温度显得十分诡谲。 而且夏妙然的修为来自于一个器灵,本就属阴,对于不同于人间之气的各类气息,本就比较敏感。她一进门就察觉到这股寒意并非正常的气温所致,而是这屋中有什么邪祟之物。 晦明此刻又道:“夏姑娘请坐,我已经差人奉茶了。这间禅房少有人来,不过倒是每天打扫的,或许有些阴气逼人,那都是缺乏通风和阳光所致,我开了窗,空气流通很快就好了。” 偏偏是这番解释,就更让夏妙然感觉到怀疑。 屋内的这种阴气,若说是出自寻常人家,倒是不会让夏妙然有所怀疑。无论是房屋的风水,还是屋内真有什么邪祟之物,都会造成这样的一个结果。而这通常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尤其是一间多数时间都空置的房间。 但是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晦明这样的人身上。 作为一个修行者,就算是实力略显一般,比不上夏妙然许半生这样的天才,可也不该察觉不出这屋内的阴气绝非所谓空气不流通没有晒到太阳所致,至少晦明也算是高僧了,他更加就不该将这等阴气弄错为什么天地自然积攒的阴气。 可他偏偏这样去解释了,那就只能说明他在掩饰着什么。 看着晦明那张依旧温和的笑脸,夏妙然心里已然起疑。 缓缓落座,夏妙然在椅子上并未感觉到和屋中相同的冰冷气息,这更加说明屋内阴气并不是来自这间屋。 夏妙然望向晦明的眼神就愈发的古怪,可是晦明依旧满脸笑意,显得丝毫没有问题。 “夏姑娘在此喝杯茶,小僧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转来。”晦明单掌施礼,弯下腰去。 夏妙然已经留上了心,放在背后的手就轻捏了几个手诀,她已经感觉到屋内的阴气开始产生缓缓的流动,这是因为阴气的源头开始移动自己的位置所致。 屋里除了她和晦明之外,还有别人,可晦明怎么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夏妙然也是个极其果断之人,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直接拿下晦明,然后问个清楚。 而就在此刻,她感觉到胸前紧贴着的那件法器动了动,她赶忙凝神与法器沟通,隐约便似乎察觉到许半生也在让她将晦明拿下。 夏妙然便笑着说道:“茶不必了,晦明大师要忙,便去忙吧。”说话间,夏妙然站起身来,看似是跟晦明客气,要还个礼,但是等到站直了身体之后,夏妙然却突然脚步一晃,原本合十在胸前的双手,顿时化作两爪,直奔晦明的咽喉而去。 “夏姑娘这是为何?”晦明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向后倾斜着飘了过去。 晦明躲过了夏妙然这一抓,很显然,他也一直戒备着夏妙然,这就充分说明了他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否则,好端端的他为何要对夏妙然时刻戒备着。 夏妙然再无半点犹豫,根本无视了晦明的问话,一招连着一招,紧着朝晦明攻去。 晦明的功夫出乎夏妙然的意料,虽然夏妙然依旧有绝对战胜他的把握,可晦明也不像夏妙然认为的那么低。而原本,夏妙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直接拿下晦明的。 晦明连退数步,便已经背贴在禅房的门上了,眼见就退无可退。 可是,他的脸上却露出更加诡异的微笑,见夏妙然一掌攻来,他不但不躲,相反扬起手掌,缓缓向着夏妙然推去。 夏妙然单掌裹着掌风,在和晦明这一掌几乎相触的时候,突然变掌为抓,手指连动,扣向晦明的手腕。 晦明不慌不忙,甚至连变招都没有,继续单掌向前推去。 夏妙然一把扣住了晦明的手腕,可却突然感到身后一股阴风袭来,她不得不松开了晦明的手腕,拧身朝着一旁躲去。 身后那阵阴风落空,夏妙然也瞪圆了双眼看见了偷袭自己的人。 那甚至不能说是一个人,他整个儿裹在一件长长的黑色披风之中,半垂着头,将面目完全挡住,让人看不见他的面目。 浑身阴气逼人,身体表面被一层浓郁的阴戾之气包围,以至于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仿佛这个人是刚从一个千年古墓里爬出来的一般。 被对方掌风之中带出的阴气所影响,夏妙然也显得略微有些慌乱,她不敢直接跟对方对掌,眼见对方又是一掌推来,她连忙飘身闪向一边。 脚尖还未落地,晦明脸上怪怪的一笑,撩起脚尖,扫向夏妙然。 夏妙然冷哼一声,单掌拍下,就欲将晦明的这一腿拍落。 以夏妙然的实力,这一掌若是拍实了,晦明这条腿就算是不废也至少落个骨折的下场。 可晦明丝毫不惧,反倒催动内力,夏妙然一掌拍在他的迎面骨上,内力汹涌而出,可却觉得手掌巨震,不但没能伤到晦明,相反,掌腿相交,却让夏妙然感觉到一阵阵的疼痛,气血也为之翻涌起来。 更严重的,是夏妙然的掌心之中一阵刺痛,她来不及去看,也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计,晦明那宽大的僧衣裤腿之中,还穿着一层东西,那上边有突出的尖刺,已经扎伤了夏妙然的手掌。 毫无疑问,那突刺之上有毒,夏妙然很快就觉得自己掌心之中有些麻痹之意,她急忙封住自己的血脉,以阻止毒素沿着手臂的血管流入心脏,再也不敢跟晦明和那个黑衣人硬碰硬,而只能与他们大费周章的进行周旋。 黑衣人又是一掌推来,他几乎每一掌看上去都一样,就好像他只会这一招似的。 但是,他的每一掌,夏妙然都不敢硬接,阴气过于浓郁,夏妙然摸不清对方的深浅。 这一掌,终于和之前的每一掌都有些不同,在浓郁的阴气之中,那黑衣人的袍袖下方,竟然喷出一股黑烟,伴以嗤嗤的声响,那黑烟宛如利箭一般朝着夏妙然****而来。 夏妙然大吃一惊,急忙闭住口鼻的呼吸,脚尖点地,向后暴退。 可已经有些迟了,那些黑烟已经有一部分喷在她的面门之上,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不小心吸入了少许,也就是短短一瞬间的工夫,夏妙然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要燃烧起来。 那不同于普通的火焰燃烧,夏妙然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是浸在了冰水之中一般,可是那种被火灼烧的感觉却又如此真实,这冰火之间的感觉,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冷焱?”夏妙然骇然道。 说话间,她的身形又暴退数步,只是后方就是墙壁,夏妙然已经退无可退了。 第342章 冷焱鬼火 冷焱,又称冷焰,是一种能够让人感觉到火焰的灼烧感,却又彻骨冰凉的火焰。 这是术数界的说法,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有一个更直观的说法,鬼火。 有些凡人是真的见过冷焱的,那并不是平时听说的点点鬼火。比如在墓场或者陵区,偶尔干燥的夜晚,可以看见点点火焰在飘动,而那种火焰的温度也很低。可那实际上只是因为尸体中的磷被分解了出来,接触到干燥的空气加上气温比较高的时候,就会形成星星点点的燃烧。 在寒冷的冬季,通常是很难在坟场里见到这类鬼火的,因为白磷的燃点在四十度附近,冬季气温达不到要求。 可是也偶尔会有人在冬季的夜晚见到坟场或者墓地里有火焰飘过,而且,那绝对不会形成气候,顶多就是一两丛而已,跟白磷形成的火焰在坟场里的数量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胆大些的人,敢去触碰冬季坟场里的火焰,他就会发现,这种火焰绝不只是温度低那么简单,而是会产生一种彻骨冰凉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鬼火,也即冷焱。 冷焱是鬼魂或者妖灵修行时偶尔会产生的火焰,奇寒无比,也带有剧毒。 普通的人类,一旦沾上冷焱,倒是不会当场死亡,只是会觉得彻体冰凉,仿佛进入了冰窖一样。而回到家里之后,就会越来越冷。懂得处理方法还好,可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懂得这个处理方式。人类感觉到寒冷之后的正常反应是在身上裹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被子,可这是火,带有阴毒的火,本质上和其他的火焰并无二致,同样是温度越高燃烧越激烈…… 于是,裹上层层衣物被子的人,几无例外的都被烧死了。 夏妙然当然知道什么是冷焱,她也知道正确的处理方式是怎样。 对付冷焱本身,只需要水就够了,大量的水,****一般的喝下去,又或者整个人躺在冰水里,越冷越好。 只可惜知道这种方式的人,也还需一个好体格,否则,无论是大量灌水还是躺在冰水里,都足以致命。只是阴毒不好解,修行者还好,本身有内息,有精气,慢慢来,总有一天可以将这些阴毒化解。可普通人就不行了,所以,触碰过鬼火的人,除非遇到高人相救,否则,迟早也还都是死路一条。 冷焱通常出自于已经有了一定修行的鬼魂或者妖灵,并且冷焱对于它们而言,是不可控的。 能够随着掌力涌出冷焱的,唯有巫门中人。 夏妙然现在的感觉是五内俱焚,不过还不至于让她的内脏真的燃烧起来,冷焱的劣势在于其自身的温度极低,想要点燃人体,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只是被冷焱钻入体内,燃烧的滋味也并不好受,那种感觉颇有点儿像是把活肉架在火上翻烤,却又距离火焰有一定的距离,烧得难受,却并不致命。 咬着银牙,夏妙然挥出两掌,将对面那黑衣人再度喷出的一股冷焱驱散,然后高高跃起,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从黑衣人的头顶掠过,然后用早已封住血脉此刻已经有些麻痹的右手,竭尽全力朝着黑衣人身后的晦明攻出一拳。 夏妙然的这一招,着实有些出乎黑衣人和晦明的意料之外,这实在太冒险了,万一黑衣人察觉到他的企图,对着跃向空中的她攻出一招,那绝对是一招全中,基本上就会像是张弓射雁那样,直接将夏妙然打落在地。 黑衣人已经来不及转身,晦明的实力比夏妙然还是差了不少,这一拳他再也躲不开,夏妙然一击得手,一拳打在晦明的脑袋上,只打的晦明几乎当场昏迷。 脑子里像是开了个锣钹场,晦明只觉得耳鸣不已,而夏妙然则趁机缠身而上,一把薅住了晦明的脖子,拖着他就向后退去。 背部撞在木门之上,直接将那扇本就历经多年已经有些腐朽的大门撞得四分五裂。 而对面的黑衣人倒是没手软,即便知道晦明挡在夏妙然的身前,自己的冷焱只能烧到晦明,却依旧连续拍出两掌,每一掌都带有冷焱的呼啸。 这两掌结结实实的命中了晦明,晦明嘴里喷出一口黑血,脑袋一歪,再也没有丝毫意外的昏死了过去。 夏妙然也并不好受,首先掌力透过晦明也传到了她的身上,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冷焱具有强大的穿透性,连续两掌拍在晦明身上,夏妙然也承受了一部分冷焱的袭击。 好在黑衣人已经停下了脚步,看着夏妙然一步步的拖着晦明向后退去,却并不追出们来。 显然,他还不想在这大白天的出来惊世骇俗,普云寺里也不全是修行者,何况前边还有许多游客香客。 或许更重要的是他并无把握战胜许半生,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顶多也就是对夏妙然有些伤害,能让夏妙然这样的身手对他稍有忌惮,而许半生,恐怕根本会视冷焱于无物吧。 距离的拉开使得黑衣人已无威胁,夏妙然便松开了勒住晦明脖子的胳膊,任其软软的倒在地上。 把手伸进上衣之内在胸前摸了摸,夏妙然可不是在卖弄风情,她是在用挂在胸前的那件法器通知许半生。 黑衣人敏锐的发现了她的这个举动,口中发出奇怪的两声笑声,身子暴退,迅速的消失在黑暗的房间之中。 夏妙然紧咬着嘴唇,但却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尤其是现在,她甚至连阻止对方离开的实力都并不具备,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退入房中消失不见。毫无疑问,他一定从另一个方向的窗口逃了出去。 许半生背着双手赶来,这已经很快了,却依旧无法阻止黑衣人的离开。 “怎么了?”许半生察觉到夏妙然的伤势,又看见躺倒在地如同一滩烂泥的晦明,许半生立刻上前问到。 “别管我,我还撑得住。里边有个黑衣人,他跑了。性寒且能发出冷焱。”夏妙然极为精简的说出了那个黑衣人的特点,她当然知道,黑衣人一旦从那边的窗口跳出,身上那宽大的袍子肯定就会被扔掉,里边必然是一身普通的衣服,然后那人会迅速的混入到人群之中,泯于众生。 不过,那人身上的阴寒之气,凡人可能感觉不到,对许半生来说却足够了。 许半生点点头,脚尖在地面上一点,人就像是箭一般的射了出去,速度极快,一边奔跑一边说道:“你带着晦明先去星云大师的禅房,不管我找得到找不到,我都会很快回来!” 夏妙然体内此刻已经很是难受了,她咬了咬牙,拉起晦明,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朝着星云大师的禅房跑去。 一路上,倒是遇到几个小僧人,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却也知道夏妙然和许半生是本寺的贵客,真正的贵客,也不敢阻拦,即便看到他们的首座昏迷不醒的被夏妙然拖着走。 他们的念头完全一致,都认为有人袭击了晦明,而夏妙然是要救晦明,尤其是当他们看见夏妙然拉着晦明进了星云大师的禅房,就更加不敢多管了。 许半生进了房间,电一般的射向后窗,可是脚尖在后窗大开的窗台上轻轻一点,身子就犹如抄水的燕子,掠过了那扇窗户,反而向着左手边那扇紧闭着的窗户电射而去。 一脚踹开了窗户,许半生落在地上,然后毫不犹豫的朝着前方追去。 前方有一道灰影闪过,许半生知道,这就是夏妙然口中所说的黑衣人。 刚才他跃向窗户的时候,却感觉到屋内的阴寒之气十分浓郁,但是那扇窗的窗外却温暖和煦,根本没有半点阴寒之气的流转。而这种阴寒之气,绝不会因为阳光的照射就感觉不出来了。 所以,他知道那个黑衣人很狡猾的打开了这边的窗户,但却从另外一个窗口逃离。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许半生却已经追踪到那人身上的阴寒之气,所以才会追向这个方向。 而一跳出窗外,他果然就发现了那人的踪影,外边的黑袍早已不见,以他善用冷焱的能力,在奔跑过程中烧掉一件黑袍,简直是易如反掌。 许半生快步追了上去,前方的灰影速度明显不如他,许半生迅速的接近到了那人的身后,那人也唯有咬牙狂奔,同时向后猛然挥出一掌,带有浓浓的一股黑色冷焱,扑向许半生。 而许半生也没让他失望,对于那些冷焱,许半生甚至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就从冷焱之中穿了过去。 他一身道门的浩然正气,尤其是太极之心早在刚才就已经运转起来,些许冷焱,根本挡不住许半生。 再强大的火焰,也不可能在绝对的速度面前燃烧任何,速度是所有火焰的克星。 许半生穿过了冷焱,同样挥起一掌,夹杂着甄水功,这是对付冷焱的最好手段。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黑衣人的后心,将他打的一头栽倒在地。 许半生迅速掠上,可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那人的身体上猛然腾起一团黑色,许半生知道,这是对方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以冷焱自焚。 即便是许半生,也绝不敢轻易的触碰浑身燃烧着冷焱的黑衣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火球,不过短短十几秒钟,就已经烧成了一截黑炭。 人死了,所有的证据也全都消失了,就连他一路而来留下的阴冷之气,也尽皆消失,就仿佛此人从未出现过。 确认冷焱已经完全熄灭,许半生蹲下身体,将地上烧成黑炭的黑衣人翻了个身。 一翻过来,那截黑炭就四分五裂,许半生用手抓起那些碎成无数块的黑炭,四下检查之后,口中自言自语:“又是个粽子,看来要好好问问严晓远了。” 粽子,也就是僵尸,若非僵尸,断然不可能对自己如此狠厉。 第343章 阴阳太极 粽子和活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哪怕是被烧成灰之后,许半生也能轻易的辨认出来。 这跟粽子毕竟已经是风干多年的尸体有关,其体内滋生着一种活人身上绝不可能存在的毒素(细菌),是以许半生一看就知道自|焚的黑衣人是个粽子。 在那截黑炭里捣腾了半天,许半生终于找到很小的一块没有被烧成黑炭的东西。细心的拂去黑炭表面的炭灰,许半生将其放进了空间戒指之中。 一名僧人刚好走了过来,疑惑的看着地上那截已经七零八落的黑炭,见是许半生,便很客气的合十问候:“许真人。” 许半生点了点头,脸上恢复平日里宁静的微笑,道:“有劳大师清理一下。” 那名僧人赶忙摆手道:“不敢称大师的,许真人莫要折煞小僧。” 许半生不多纠缠,背起双手朝着星云大师的禅房走去。 轻轻的推开禅房的门,里边星云大师满脸的严肃,略显焦急之态,却对夏妙然的状况束手无措。 看见许半生进来了,星云大师松了口气,很是疲惫的说道:“许真人回来了就好,夏姑娘的情况不容乐观。” 许半生看了看夏妙然,夏妙然盘腿而坐,正在运转内息努力清除身体里的冷焱之毒。她的嘴唇已经发紫,美丽的脸庞此刻看起来却有些狰狞,赤红一片,显然和冷焱之毒对抗的很辛苦。 摇了摇头,许半生叹口气说道:“傻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顾得上什么避讳不避讳,出门左边不远就是厨房,那里有自来水,多喝一些,最多十几分钟你也就可以将体内火毒清除了。” 夏妙然的身体微微一晃,但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她感觉到体内的烧炙感越来越强,以她的修为,还无法在不大量喝水或者跳入冰水之中的情况下驱除体内的火毒。 猛然站起身来,夏妙然的速度极快,转眼就冲出了禅房的门。 女人就是这样,任何情况下,她们都不会忘记考虑自己的形象。大量喝水,这种大量可不是桶装矿泉水灌上个一桶两桶那么简单,基本上,非要给出一个量,这大概需要灌进去一两吨水才行。 喝水倒是没什么,这么大量的水不间断的灌下去,即便是夏妙然,也必然会屎尿失禁,到时候必然是全身上下只要有出口的地方都会不断的向外涌水,那幅场面,夏妙然简直不敢想象。 关键是普云寺里肯定没有大量的冰块,否则,她找个大水缸装满冰水泡在里边倒是不会显得那么难看。 但是现在已经可以证实凭她的实力无法将冷焱之毒从自己体内清除出去,夏妙然也只能不顾形象的去喝水了。 许半生转脸又看看依旧昏迷不醒蜷缩在夏妙然身边不远处的晦明。 相比起夏妙然,晦明的伤势显然更重,他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已经赤红的仿佛油锅里的虾子,红的仿佛随时会燃烧起来。 这也很正常,晦明直接被那个黑衣人两记冷焱命中胸口,没有当场毙命,就已经是他这么多年来精研佛法的造化,只是想不通他一心礼佛这么多年,为何却会转了性子助纣为虐,竟然连自己的师父都忍心下手。 衣服上甚至已经开始有些黑烟冒起,那是僧衣的线头已经被高温的身体引燃所致,许半生走近晦明,蹲身下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晦明的皮肤,一股阴冷的灼烧感随即传到许半生的手指上,他摇了摇头。 双手飞快的将晦明扒了个精光,许半生直接一脚将晦明提到墙角,然后仔细的在他的僧袍里翻检着,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从晦明的表现来看,许半生并不相信他是被人胁迫,并且他之前目光清明,也没有半点被人控制心智的模样。否则,许半生和他从山下慢步走上,这么长的时间,早就该发现他的异状了。 能让晦明做出这种事的,唯有利益二字。 佛门之中的利益显然已经无法满足晦明了,他现在已经是普云寺的首座,而他也是星云大师最得意的弟子,接掌普云寺指日可待。 那么就是其他方面,比如武功,比如长生,许半生更愿意相信后者,因为越是修行者,对于人生短暂就越是恐惧。修行只是过程,不是结果,几乎所有的修行者,其修行的最终目的都是成仙成圣,其实说穿了也就是追求长生不死。 对方恰好是个粽子,如果抛去神智是否清醒不谈,其寿命是远远超过人类的,哪怕是修行者,修为再如何高深,到了林浅那种地步,也不可能比这些粽子活得更长。 晦明肯定不想成为粽子,但是粽子却可以利诱他,许他一个长生不死的法子,并且晦明信了,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最终沦落到这样的一个下场,非但没能延年益寿,相反还害了他自己的性命。 现在的晦明,饶是神仙也难救了,许半生自然也做不到,哪怕他其实很想让晦明活下去,因为唯有晦明还活着,许半生才能知道藏身暗处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人跟茅山派脱不了干系,并且很可能就是莫大师本人,他现在已经开始牵连到许半生认识的人了,许半生绝不会饶恕他。 可惜的是,那个黑衣人最后的爆发,显然不仅仅是想藉此打伤夏妙然,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晦明灭口。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许半生现在也无法挽回晦明的性命。 但是许半生依旧可以从晦明之死推演出很多东西,至少,在推演出晦明受到利诱的原因之后,许半生已经可以替星云大师祛除病痛。 星云大师本就阳寿未尽,许半生也并不希望他会因为自己的牵连而丧命。 叹着气站起身来,许半生再不去看晦明一眼,而走向了星云大师。 许半生一向很少叹气,但是他今天已经叹了很多回气,几乎要把他这一辈子的气都给叹光了。 “救不活了,也并无发现。” 许半生缓缓在星云大师的身后坐下,卷了卷袖子,一双白皙的手掌贴在星云大师的后心,准备开始替他打通体内几乎完全闭塞的经脉。 “发现的已经很多了,巫门很久都没有这么多的活动,可是现在,他们似乎在做着什么准备,最近发生了太多跟巫门有关的事情。许真人,辛苦你了,若是林浅真人肯出手相助,此事必然消于弥形。但是……”星云大师苍老且疲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沮丧,他不是不信任许半生的实力,但是,他同样也知道许半生如今已经疲于奔命,对方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强大。 面对星云大师这样的高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多话都不需要去解释,他同样可以通过推演得出。 许半生也并未多说,只是缓缓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到星云大师的体内,从他的后心,灌注到他的经脉之中。 左手甄水功,右手阳炎功,这一阴一阳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非常柔和的注入到星云大师的体内,在他的经脉之中展开了缓慢且艰难的寸进。 水淹七军! 火烧原野! 配合着许半生的太极之心,星云大师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丝丝一缕缕的白色雾气。 雾气凝聚不散,逐渐变得浓厚起来。 一点点的盘旋,最终竟然形成了一个太极的形状。 白色雾气缓缓流淌着,沿着太极的形状,左右两边开始产生颜色上的差异。 属阴的那一半,白色的雾气颜色渐渐加深,时间不长就已经显出黑色。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星云大师头顶的太极图案中属阴的那一半,已经浓如墨汁了。而属阳的那一半,现在也开始渐渐变浓,颜色逐渐加深。 不同的是,属阴的部分越来越黑,黑到仿佛无尽的黑夜。而属阳的部分,虽然颜色加深,却只是愈来愈浓,最终变成了乳白色仿若牛奶一般的粘稠。 这个景象看上去极其诡谲,就像是星云大师的头顶出现了一团牛奶以及一团墨汁,并且牛奶和墨汁还保持着太极图案的形状。 只是,这个太极图案略显残缺不全,因为阴阳眼并未出现,仅仅只是两只阴阳鱼的形状。 许半生早已满头大汗,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看上去更是白的吓人,整张俊俏的面孔之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就连嘴唇也变成了雪白的样子。 星云大师头顶的太极图开始流转,缓缓的盘旋,盘旋之间,黑白两色阴阳部分开始逐渐的有一丝丝的交融。 黑色的部分愈发凝练,已经不再像是墨汁,更像是一块墨块在星云大师的头顶转动。白色的部分也是如此,凝练的就像是一块结实的雪团。 黑白两色相互渗透着,一丝丝的注入到对方之中,然后,开始在阴阳鱼的中央位置,构建阴阳眼。 又过了足足半个多小时,阴阳眼也已经形成,许半生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体周围,已经洇出了一滩水渍。 墙角处的晦明,突然弹动了一下,仿佛是活虾被扔进油锅里的时候,必然会弹一下尾巴一样。 然后,他的身体之上猛然冒出一蓬火光,也就是零点几秒之间,晦明的身体就已经融入到熊熊的火光之中。燃烧让晦明的身体发出吱吱的声响,那是其中的脂肪在急剧的燃烧,若是此刻将其抬离地面,必然会有油缓缓滴落。 许半生并未受到晦明焚烧的影响,他早已进入到入定的状态,眼中耳中心中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打通星云大师闭塞的经脉,使其康复。 头顶的太极图案已经完全成形,左右阴阳鱼缓缓旋转,中间的阴阳眼也已经十分的分明。 太极图案突然绽放出无限光明,星云大师的头顶仿佛套上了一个光环。 光线很快消失,无影无踪,就仿佛从未出现。 光明再现! 重归黑暗! 如此往复! 第344章 光明与黑暗 屋内再无旁人,否则定然会被这奇异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星月大师头顶的太极图案,就像是通电的灯泡一般,倏忽亮起,倏忽熄灭,犹如街头的霓虹灯,闪烁不定。 只有许半生看的清楚,并不是那个太极图案会闪烁,实际上是白色属阳的部分一直在持续不断的发散着光芒。只是黑色属阴的部分也同样在以其极为强大的吸引力,吸收着那些光芒。 有时候是白色属阳的部分占据了优势,所以看上去就像是整个太极图案在发光。 而有时候却是黑色属阴的部分占据了优势,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太极图案熄灭了一般。 许半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黑色属阴部分的强大吸引力,有时候,甚至他都会有一种被那一半黑色部分吞噬的错觉。 甄水功和阳炎功各自输出一道内力,甄水功的内力冰凉,而阳炎功的内力火烫。 这冰火两道内力已经沿着星月大师的任督二脉行走了很远,几乎就要在其胸前汇合了。之前的全部过程,许半生都极其的辛苦,他就像是率领着一支工程队,要为铁路的通畅挖通一座由岩石构成的大山。 两道内力就像是将这支工程队分作两个部分,同时从山的两侧开始挖掘,一点点的寸进,直至双方汇合,最终将整个大山挖通。 只要任督二脉一通,星月大师体内的精气就会恢复运转,而剩余的经脉也就迎刃而解。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即将就要合龙了。 之前的整个过程,许半生都极其的辛苦,任督二脉可以算是已经被许半生打通了十之九九,可是许半生也知道,这最后的一丁点儿若不能贯通,自己的内力什么时候撤出来,星月大师的经脉就会在什么时候迅速的恢复完全的堵塞,根本不可能维持现状。 用挖山做比喻,其实并不十分恰当,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相似罢了。 实际上,许半生做的,是用自己的内力将星月大师经脉里堵塞的那些东西急剧的压缩,现在已经将其压缩到不足原体积的百分之一,但若无法将其挤压分裂散开,那么就会功亏一篑,经脉之中的堵塞物,会迅速的恢复原状。 星月大师头顶的太极图案,就是从根本上反映了他体内现在的状况。 白色属阳的部分,是许半生的内力在做着最后的挤压。 而黑色的属阴部分,则是来自于星月大师自身体内的力量。 现在,这两股力量正在做着最后的交锋,许半生若胜,星月大师得救,许半生败,星月大师甚至有可能因此当场身亡。 许半生紧紧的咬住了牙关,将自己最后的内力一鼓作气疯狂的涌入到星月大师的体内。现在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刻了,许半生可没有跟星月大师体内力量打持久战的能力,他只能用尽全部的力气,拼死一搏。 霎时间,星月大师头顶的太极图案大放光明,黑色的部分仿佛被死死的压制住了,甚至于,白色的部分仿佛在缓缓升高,并且逐渐放大,黑色的部分却还是原先的模样,完全被掩盖在了白色部分的光芒之中。 可是许半生并不敢放松丝毫,他能够感觉的到,黑色部分只是在积蓄着力量,同样准备绽放最后的全部力量,与许半生最后一搏了。 许半生咬牙坚持着,双手的内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到星月大师的后心之中,一上一下分别运转,冲击着最后那一点点的阻碍。 猛然间,许半生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引力从星月大师的体内袭来,自己的内力再也控制不住,被那股巨大的吸引力吸引的如同黄河决堤,甚至于,许半生感觉的到自己的精气精血都在疯狂的涌向星月大师的体内,他知道,这是黑色部分在发挥最后的实力,它也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只是没想到,这力量竟然如此强大,就连许半生似乎都已经控制不了。 无法控制的结果,使得本就虚弱的许半生再也没有了抵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放大升起的白色属阳部分的太极图案又缓缓落下,变小,而黑色属阴的部分却在缓缓升高,逐渐放大…… 许半生还在坚持着,只是,似乎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轰的一声!许半生仿佛突然爆发了一样,之前涌向星月大师体内的精气和精血反冲了回来,全部回到许半生的体内。 而星月大师的身体也是重重的一震,头顶上的太极图案,彻底变成了乳白色,绽放出无限光明。阴阳鱼合而为一,终于彻彻底底的粘合在一起,缓缓下落,落在星月大师的头顶,然后一点点的收敛其光芒,融入到星月大师的体内。 许半生长吁了一口气,虽然星月大师体内的任督二脉显然是已经贯通了,可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依旧缓缓的将内力注入到星月大师的体内,帮他巩固着战果。直到星月大师本身的内力和精气终于有了回应,许半生知道,接下去的一切就只有靠星月大师自己了,这才撤回了自己的内力,赶忙梳理着自己的身体,让内力在体内运转了足足三十六个小周天,这才松弛了下来。 刚才的状况,早已惊出许半生一身大汗。 在黑色属阴的那半部分疯狂的反攻之下,许半生其实已经力竭,几乎就要城门失守了。 可是,星月大师体内因为经脉堵塞而一直沉睡的内力和精气,在那一瞬间终于有了反应。星月大师的反应也相当及时,立刻将那只是略显松动了一点儿的内力冲向任督二脉在其胸前的连接点。 然后,一轰而散,水到渠成的打通了经脉,与许半生的内力会合,最终战胜了黑色属阴的那半部分。 最后一丝白光也没入到星月大师的体内,黑色的部分完全消失不见,原本显得有些黑黢黢的禅房之中,现在显得比外边还要光明许多。 星月大师脸上那皱的足以夹死苍蝇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舒展,平复,虽然依旧存在许多皱纹,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垂老的像是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现在的星月大师看上去,就是一个六十来岁老人的模样,比起他的真实年纪,反倒还要年轻了少许。 那些原本被用于堵塞星月大师经脉的东西,现在反倒成为了星月大师恢复的养分,这反倒使得他看起来年轻了一些。 见许半生依旧萎靡不振疲惫不堪的样子,星月大师抓起他的一只手,一股柔和又充满着暖意的内力,缓缓流入许半生的体内,很快就和许半生的内力合而为一,帮助他再度运转了三十六个小周天,许半生极度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红润。 “多谢许真人出手相救,老衲原以为阳寿已尽,没想到还有回寰之机。”星月大师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向许半生施了一个大礼。 按照林浅的辈分来算,星月大师其实都可以算是许半生的晚辈,不过两人年龄差距极大,星月大师也一直将其当做平辈论处。 可是现在,星月大师受许半生救命之恩,就必须施以全礼了。 许半生也坦然受之,这本是他应得之举。 屋角还有少许的火苗,那是晦明的尸体烧得只剩下最后一点儿。 星月大师看了一眼已经烧成飞灰的晦明,神情肃穆的单掌立于胸前,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眼中并无半点对晦明的怨恨,有的只是惋惜,虽然晦明做下这么多的罪孽,可星月大师这样的高僧,却并不怪他。所谓慈悲为怀,在星月大师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许半生再做调息,已经感觉恢复了八成,便也站起身来,对星月大师说:“我去看看妙然,大师您和晦明大师做最后的诀别吧。”许半生似乎对晦明也并无怨恨之意,他很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会被利益收买的人,有的只是利益不足够大。是以他也没有什么怨恨,尤其是现在死的是晦明,而不是他们。 星月大师点了点头,许半生便出了禅房。 左转找到厨房,许半生进去一看,厨房里已是狼藉满地,地上湿的几乎都落不下脚去。 原本在厨房里做着素斋的僧人们,已经全都被夏妙然赶了出去。 也就是因为许半生的身份,否则,那些僧人怎么也不可能离开厨房。 夏妙然还在不断的吐着水,身上已经完全湿透,初夏穿的衣服本就不多,现在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贴在美妙的胴体之上,显出曼妙的身姿。 只是,此刻再如何曼妙的身姿,也无法引起任何的欲望,夏妙然花容失色,惨不忍睹,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呕吐。除了嘴里不断的涌出清水,她的腰肢以下,都在缓缓的流出水来,即便是还穿着湿透的衣服,也能一眼看出她腿间流水的模样。 若只是嘴里吐水,夏妙然之前也就不会那么犹豫,不肯来大量灌水了。 许半生走上前去,地上全是水,可他的鞋子却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湿。 一手扶住夏妙然的肩膀,另一只手推在夏妙然的腹部。 触手冰凉,早已不复往日抚摸起来时的柔软,现在的夏妙然,腹部就如同一块坚冰,又冷又硬。 一股温煦的内力挤压在夏妙然的腹部,她体内的清水瞬间涌向喉咙,夏妙然的嘴里,射出了一条水龙,撞在灶台上,那足有数十斤重硕大的生铁锅,竟然被这水龙撞得直接翻飞了起来,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许半生这一掌,已经将夏妙然体内的水全部逼了出来,夏妙然同时也身子一软,浑身乏力的倒向许半生。 扣住夏妙然的脉门,许半生一边抱住夏妙然,一边将内息探入。检查完夏妙然体内的冷焱之毒已解,他才放下心来,扶着夏妙然走到了厨房门口。 出门的时候,夏妙然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经神奇的干了。 第345章 天道不欺 看到原本已经性命垂危的星云大师突然红光满面的出现在寺内众僧面前,普云寺所有的僧人也都是欢欣鼓舞。 只是很快,星云大师宣布了一个消息,却又让普云寺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晦明死了。 晦明首座竟然死了。 而且,晦明首座死的很不光彩,他是意图谋害星云大师,但却最终阴谋败露之后自焚身亡。 这个消息似乎比星云大师奇迹般的康复更为令人震惊。 晦明自幼入寺,一向虔诚礼佛,扎扎实实的从一个小沙弥到了今天首座的位置上,并且还是方丈星云大师最得意的弟子,可以说,普云寺的方丈之位,迟早都是晦明的。 晦明在寺内也有不少弟子,他们对自己的师父也是敬重有加,晦明无论是在佛理方面,还是在武功方面,都是除了星云大师以外所有僧人中的佼佼者。 可是,一个德行如此良好的高僧,如今却被星云大师斥为逆徒,他竟然会想要谋害星云大师,这简直罪不可恕。 没有人会怀疑星云大师的话,晦明在寺内虽然也很得人心,但是他永远也比不上星云大师这般德高望重。霎时间,寺内的气氛变得诡谲起来,大家心头都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楚。 为什么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今天要感谢许真人若非他仗义出手,恐怕老衲也无法洞悉晦明的阴谋。许真人试图帮老衲治疗体内痼疾,可晦明却百般阻挠,最终被许真人识破,晦明竟然在老衲平日饮用的茶水之中下了********。”星云大师很少见的打了诳语,普云寺里的僧人有很多也并非修行者,实情告诉他们,恐怕他们很难相信,这样会令他们的佛性动摇。 为了避免有广大僧众佛性受损,星云大师以大善为本,宁愿自己打下诳语,编造了一个更容易让僧众们接受的经过。 众僧群情激昂,晦明的弟子则是一个个低垂着头,垂头丧气,他们似乎看到,自己将来在普云寺内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本是首座的弟子,可现在,却沦落成为一个丧心病狂的贼子之徒,这哪里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虽晦明不智,做下忤逆之举,可一人之罪一人受之,普云寺上下听好,切不可因此而责难与晦明亲近之人,若有冒犯,寺规论处。晦明的行为,只是他一时糊涂,若非他自寻短见,老衲也无意追究到底。罪不牵连,出家人要以慈悲为怀,切不可迁怒于他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星云大师当然知道晦明之死对其弟子的影响,于是提前说明,那些弟子并没有过错,错的只是晦明一人。 “方丈慈悲。”众僧尽皆伏地,尤其是晦明的那几名弟子,更是双眼涌泪,他们或许以后还会遭些白眼,但是比起星云大师这番话语,那些委屈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多谢方丈为我等说法,我等今后必将诚心礼佛,绝不敢有半点愧对佛祖之举。” 其中一僧被推为代表,他也是晦明的大弟子,在寺内也算是位置很高的一名僧人了。 众人解伏地,口诵佛号,恭送星云大师回到禅房之中。 此刻夏妙然也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虽然还显得有些疲惫,可基本上行动已经没有问题。 “星云大师,你早已发现晦明有问题?”夏妙然先开了口,话里还有一句没有问出口的隐藏含义,她是在问星云大师若是早就知道晦明有问题,为何不请其他人来帮忙。就算是晦明背后的那个黑衣人实力很强,这天底下也不止是许半生一个人能对付。而且,既然早就知道,又怎么会让夏妙然单独去面对晦明,这岂不是至她于危险之中。 夏妙然其实也相信星云大师不至于如此,这种德高望重的高僧,行事绝不会如此,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否则,依照夏妙然的脾性,她肯定就直接问出口了。 星云大师缓缓在蒲团上坐下,双眼显得有些空洞,他呆了半晌,才终于开口说道:“夏姑娘,你有所质疑也是理所当然,老衲若知对手强悍如斯,断然不敢让夏姑娘和晦明一同离开。说来惭愧,老衲卧床不起已有一段时间,可总以为是上次强行为许真人推演命途导致天道降罚,却并未想到会是晦明出了问题。老衲也是太过信任晦明了,晦明伪装的也着实不露痕迹。” 夏妙然点了点头,再想开口,许半生却慢慢的看了她一眼,夏妙然知道这是许半生让她不要开口,因为夏妙然的话里终归是带着少许情绪的,这对星云大师是大不敬。 从本心里,许半生还是很尊敬星云大师的。 “星云大师不必自责,我跟晦明一路上山,我也并未发现他有任何异状。不单晦明伪装的太好,他背后的驱动者,伪装的也十分完美。以至于那么重的阴煞之气,我竟然入寺之后都没有感觉到,晦明又是星云大师一手教授出来,总不可能无端端去怀疑他什么。” 星云大师叹了口气,道:“何尝不是。不过终究是罪责难辞,今日拖累许真人和夏姑娘,实乃老衲之错。只望以后可以补偿一二。” “星云大师不要再说什么补偿的话了。刚才星云大师说曾经强行推演我的命途,不知可否详述一番?”许半生干脆利索的绕过了晦明的事情,直接问起跟他息息相关之事。 星云大师却没有就此绕过不说,而是摆了摆手,道:“许真人宽宏,老衲却不能不说。老衲也是今日才觉得晦明有些异状。也是上次的推演,老衲算的许真人的命途之后,也便得知许真人今日将会登门造访。很奇怪,从来都没有如此精准的卦象,竟然一经推演之后,可以确定许真人以及夏姑娘同时前来,老衲当时还以为自己算错了。” 许半生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星云大师,等待他继续叙述。 “那日老衲便将此事交待给了晦明,晦明当即表示他会在近日做好迎候工作,绝不会让许真人有被怠慢之感。可是到了今日,晦明早起之后却一如往常的来到了老衲的房中,时间临近也并不离开。老衲催其迎接许真人,晦明却说他已经安排了两个小沙弥去山门处迎接许真人,他自己要留在老衲这里。” 许半生已经大致明白了,便道:“自从星云大师病倒之后,晦明大约除了睡觉,始终都留在大师身边吧?寝食难安,寺内众僧还以为他孝感动天?” 星云大师面带悲戚的点了点头,然后叹道:“老衲也只以为他是尽孝,可今日的举动,却让老衲产生了怀疑。” “星云大师您是怀疑晦明其实并不是要留在您身边照顾您,而是为了监视您。他很担心您会突然康复起来,所以一茶一水都由其负责,只有他才知道这茶水饭食之中究竟有些什么?”这次开口的,是夏妙然,她这种性格,能闭嘴一会儿已经实属难得。 星云大师点了点头,道:“正如夏姑娘所言,老衲回想起这些日子之中,哪怕是贴身的亵衣,也都由晦明替老衲更换,这实在有悖常理。这等事务,本该由小沙弥去做,甚至就连来了大夫,晦明也绝不允许他们为老衲做号脉会诊以外的事情。” 许半生和夏妙然对视了一眼,心道星云大师还真是糊涂,这本该是早就发现晦明不对劲了,他却偏偏直到今天才发觉。 但是转念一想,这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晦明是星云大师亲手带大,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星云大师传授给他的。这份师徒之情,恐怕早已超越了父子之情,哪有父亲会去怀疑自己的儿子对自己下毒手的? 星云大师继续说道:“即便老衲强令其必须到山门处恭候许真人,晦明也依旧推诿不已,最终他还是坚持亲自将老衲送至此处,安置好一切,又不留任何沙弥在禅房之中,老衲才基本确定晦明出了问题。” 在山脚处,晦明对许半生说的话,已经透露了这一次星云大师是推演出许半生来访一事,不过这和星云大师的状况并无影响,但却也偏偏就是这个细节,让许半生在没有任何怀疑的前提下,稍稍留了个心思。 不得不说,人算总不如天算,星云大师终归是命不该绝,才会出现这样的小小意外。 之后的事情也就无须再说,已经确定晦明有问题的星云大师,暗示了许半生,这才有了此后发生的所有一切。 既然星云大师也是才发现晦明有问题,再问任何也就徒劳无益了,许半生再度回到之前的问题上,问道:“大师您已经可以推演出我的命途了?” 星云大师缓缓颔首,道:“想必许真人自己也已经推演出未来如何了吧?” 许半生点点头,道:“与其说是推演,不如说是警示。只是那未来过于离奇,半生不敢确认,是以想请大师为我解惑。” 星云大师目光清朗的看着许半生,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他说:“许真人是有大造化之人,老衲早已断言。只是当时云遮雾绕,看不明朗,而今却如拨云见日,一切因果已现。” “请星云大师解惑!”许半生再度说道。 “赤地,苍穹,血色,月如滴。”星云大师缓缓的吐出四个词语,看似毫无关联,可就连夏妙然都已经明白,星云大师描述的正是那晚他们所见的场景。 “赤地乃何地?”许半生当然更加明白,他单刀直入的问到。 “或九重天上,或十八炼狱,老衲也未可知之。但是上次的揣度,基本可以盖棺定论了。许真人就是不受天道约束之人,天道不是不察,而是无能为力。” “天道从未被欺瞒?”许半生追问。 星云大师的话,着实让许半生也大吃一惊,因为林浅对他说的很清楚,他现在是瞒天而活。 第346章 无能为力 许半生狐疑的看着星云大师,心里却无比肯定林浅是绝对不会错的。 “这么说,是我师父弄错了?若是我本就命不该绝,那么我父母之前所生的几个孩子又该怎么算?” 星云大师微微一笑,摆手道:“老衲此言并非否定林浅真人的推演,这不过是两种不同的说法罢了。” 许半生表情深邃,颔首道:“愿闻其详。” “其实也无甚可详,许真人既已知晓未来,此间玄妙还需许真人自行领会。老衲若是多言,反倒会误了许真人的修行。” 许半生皱了皱眉头,星云大师这话越发显得云山雾海,之前的话其实说的都很明白,到了关键节点上,却突然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这不像是星云大师的为人,他一向都不在乎泄露天机,他该说的就一定会说。 现在他笑而不语,便一定是不能说,并且这是为了许半生好,因为说了只会耽误许半生的修行。 许半生仔细回想着星云大师刚才的话,想弄清楚星云大师最后那句“两种不同的说法”的正确含义。 这句话,简略一些说就是“异曲同工”,林浅帮许半生偷命,这十八年来从未懈怠,这些,许半生都是看在眼里,也是深深知晓的。 具体他原本有多少的阳寿,许半生也无从得知,但是他却很清楚,若是没有林浅,自己早就在还未曾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的记忆的时刻,就已经离开了。 大青山的整整一条龙脉,太一观的东来紫气,完全构成了许半生如今的命数。 许半生也曾问过林浅,这么做值不值得,毕竟,一条龙脉足以帮助一个人位登九五,以太一观为媒吸收的那么多紫气,也足以令一个家族福泽绵延数百年。 这么大的代价却只为了换取许半生十八年的寿命,并且成年之后还并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继续活下去,这似乎太过于奢侈了。 林浅总是一个凿栗敲在许半生的脑门上,让他的脑门上生出一个肉瘤,下手毫不留情,然后才告诉他:“老子说值得就值得,你个小东西不想活了还是怎样?” 许半生吃了几次亏,就再也不敢问了,他也知道林浅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但是他更加清楚,自己身上必定有支持林浅这样做的理由,林浅这样的半仙之体,又是游戏风尘的性子,他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一年之善就如此大费干戈。 前段时间,许半生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人类的修行虽然被描述出许多成仙成圣的例子,可是,就连林浅都没见过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的羽化成仙。 而星云大师也说,天道只有一个,他绝不会允许世间出现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 成仙成圣,毫无疑问就是具备了这种力量,至少是具备了挑战天道的力量。 所以,许半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也没有仙,或者说仅有一个神祗,那就是天道。 天道意味着覆盖天下的力量,世间万物一切运行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许半生便成为天道监管之下的一个特殊存在,林浅动用了一条龙脉加无数紫气,成就了一个不被天道监管的许半生。 而星云大师给出了更为直接的答案,他认为许半生是那个唯一接近天道的人,所以林浅才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救他,而天道之所以要不断的让许如轩和秦楠楠生下的孩子死亡,也是因为许如轩和秦楠楠命中注定就要生下一个与天道平等之人。 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之后,林浅做到了他想做的一切,他成功的让天道再也无法抹杀许半生,准确的说是他终于让天道那无所不在的监管出现了一个漏洞,这个漏洞就是许半生。 从这一刻起,逃离天道监管的许半生,从本质上来说,已经跟天道处于同一层面之上,他同样不受三界的约束,不在五行之中,超然而脱俗。 和天道不同的,是许半生的力量还很薄弱,他没能获得如同天道那样无所不在的力量,那足以抹杀世间一切的力量。 这是许半生还必须继续躲藏的原因,他唯有不断的修行,唯有不断的接触人间一切,才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力量,从而终有一天可以与天道抗衡。 这就是许半生找到的答案,他认为林浅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也要让他继续活下去,是因为林浅想成为天道之父,他要打破天道现有的监管和秩序。而林浅,依据许半生的了解,他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不希望被任何礼教束缚的人。 这从林浅和许半生所住的太一观里,那个真武大帝之相从来没有任何香火的供奉,甚至连灰尘都没有人去为他打扫可见一斑。 尤其是许半生问起的时候,林浅说的是:“一只大盖王八而已,供奉个屁!” 真武大帝是玄武化身不错,可绝不会是什么大盖王八,这只是林浅不屑的说法,也充分表现出其内心对所谓神祗的不屑,甚至是反对。 他一定比星云大师更早的明白了何谓仙何谓圣,天地之间只容得下一个仙一个圣,那就是天道本身,天道是绝不会允许其卧榻之侧有人酣睡的。 所以当他发现许半生之后,就一定要让许半生活下去。 他要弑天! 这是许半生上一次和星云大师交谈之后得到的结论,可是现在,他突然感觉到这个结论似乎也并不那么正确,至少,还不能解释一切。 为什么星云大师会说“天道不是不察,而是无能为力”?这绝对和林浅所言的“瞒天而活”背道而驰,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可星云大师又说,这其实异曲同工。 许半生陷入到了深深的思索之中,眼中身外,再无旁骛。 星云大师见状,缓缓站起身来,悄然迈步离开了这间禅房。 而夏妙然却不敢离开,她现在依旧很虚弱,但是,她还是很担心这庙里有其他的问题,既然会出一个晦明,那么其他的和尚显然比晦明更容易出问题。 她不希望自己的一时疏忽造成许半生受到任何的伤害,和许半生接触的越久,夏妙然对许半生的眷恋就越深。到了现在,夏妙然已经完全离不开许半生了,如果许半生出了什么意外,夏妙然必然会慨然同往,她绝不会允许许半生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自己苟活的。 努力的恢复着体内的精气,好在这禅房之中有着浓浓的佛意,千年来熏陶出来的禅意,使得夏妙然恢复起来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 而许半生,依旧盘腿而坐,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激荡…… “天道不是不察,是无能为力。”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它如何可以跟“瞒天而活”这四个字表达相同的意思。 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可以是已经察觉了,却无法取走许半生的性命,无法干预许半生的气运,只能看着许半生自行发展,等待他自己结束,又或者最终结束天道。 这毫无疑问是绝无可能的,若是那样,林浅绝不会对许半生的未来产生担心,而许半生和星云大师,其实也不过是才看到许半生的未来不久。 天道即便真的无法干预许半生的未来,可这世上除了许半生之外的所有人,他都可以进行干预。 那么,当他想趁着许半生还不足够强大的时候除掉他,真的会有很多办法,许半生就算是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强过两个金日旬。 天道真要除掉他,很简单,他只需要在许半生和金日旬决战的那一晚,再派去一个比金日旬更强的人就行了。 而比金日旬更强的人,这世上显然还有很多。 又或者,早在春节期间,许半生遇到前来意图复仇的迦楼罗,他完全可以轻松的取走许半生的性命,可他却对那把九环大刀产生了惧意,更确切的说,是对九环大刀之中残留的赤蛟的气息感觉到害怕。 可若是天道要干掉许半生,他一定会强行命令迦楼罗动手,这对天道来说没有半点难度。 可天道没有这么做,也就意味着天道还是并不知道许半生的存在,而并非知道他的存在却无法置其于死地。 那么,就唯有另一种可能。 无能为力,还可以指天道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不受他监控的人,但是,他却无法发现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无法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哪怕他知道这个人就藏在人类之间。 无论天道如何分析判断,他都没办法从地球上六十多亿人口之中,找到许半生的存在。许半生对他来说,就像是隐形了,又或者,像是电脑里一个无法被分析的数据,而天道作为主脑来说,他一旦试图分析这个数据,这个数据就会衍生出许许多多的假数据,从而使得天道这个主脑认为这个数据没有问题,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 许半生不断的咂摸着星云大师的这句话,“天道不是不察,而是无能为力”,似乎,用这样的解释也是解释的通的。 天道其实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变数,他知道这个变数很有可能成长为和他一样的存在,到时候,二者只留其一,他有一半以上的可能从此灭亡,拱手将整个世界让给那个人。 可是,他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的存在,却无法知道那个人是谁。 芸芸众生六十多亿,对于天道来说并不算一个很庞大的数据,他愿意的话,可以深入到人类的每一个细胞之中,了解和掌握一切。 但是,他却无法从人群之中分析出那个人究竟是谁,那个有可能和他抗衡的人是谁。 这才是林浅十八年来所做的努力,他利用整条的龙脉和数量极为庞大的紫气,为许半生造就了一个可以瞒过天道的迷雾,在这层迷雾之下,许半生显得和寻常人无异。林浅篡改了天道电脑硬盘里的数据,使得他无法判断出许半生的与众不同。 …… 许半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第347章 错过的契机 终于明白了星云大师的话,许半生的道心之中多了一些明悟。 这对他的修行显然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修行最重要的就是了解自己,包括过去与将来。修行是一件很个人的事情,连自己都不足够了解的话,是绝无可能参悟这个世界的。 所谓后天,就是了解自己的过程,一旦将自己的命运彻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将进入到先天境界。 那是一个了解世界的过程,从而羽化飞升,从而成仙成圣。 只有当对世界的了解也如同对自身的了解之后,才能洞悉这个世界的规则。而规则,都是用来为被破坏服务的,任何规则的建立,就是为了有人具备破坏它的资格和能力。 当了然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后,就可以轻易的破坏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白日飞升。 在那个时候,不但可以轻易的破坏这个世界既有的规则,还可以重新建立一套属于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那样的话,跟天道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其实是星云大师之前那套思路的延伸,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帮助许半生顿悟,使其明白修行的本源。 这对于许半生而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可是对于星云大师来说,却是何其不幸。 星云大师已经洞彻了修行的本质,但其年事已高,修为不够,即便是现在开始努力,也已经不可能达到了解自身更别说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句话,放在这里恰恰合适。 修行是一件相当需要天分的事情,而天才之余,还需要因缘际会。 许半生显然不缺天才,太一派从来都不会选择一个庸才施教,唯有天才才有可能继承太一派的衣钵。而且,许半生的因缘际会显然也非常人可以比拟,他不但遇到林浅这种堪称妖孽一般的存在,成为了他唯一的弟子,并且还能够从星云大师这里,提前获知修行的真相。 世人多以为修行只是一个不断变强的过程,他们却并不懂得,真正的修行,是从无知走向有知走向先知最终走向无所不知的过程。而实力上的增强,只不过是在了解这个世界以及达到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的过程中,所附带的副产品。 星云大师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例子,他超越实力所限,却从思维上达到了天道的高度,却苦于天分不够,只能停留在后天的境地之上。 许半生豁然贯通,因此受益颇多,这一番顿悟,使得他的实力再度有了一个飞跃。 后天身之境,这是许半生在和金日旬交手之后,达到的境界。也是他在下山的时候就已经抵达过的境界,只是因为他炼制往生回天丹的时候消耗过巨,遭到了惩罚,空有境界,实力却退回到舌之境。 而在战胜金日旬之后,许半生终于再度进入到身之境的境界,并且一举冲上了身之境的巅峰,成为一只脚已经迈入到意之境境界的修行者。 星云大师给许半生的帮助不可谓不大,许半生一番明悟之后,道心明显有了极大的成长,其实力也跟着水涨船高,隐约竟然有冲破身之境和意之境之间的阻障的地步。 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许半生就可以一举跨入到意之境的范围之内。到了意之境,他就俨然是可以尝试冲击先天境界的修行者了。 别的不说,光是个人实力上,即便是再来一个金日旬,许半生也可以轻易的对付。 甚至于,他可以不需要再用九环大刀上的气息威胁迦楼罗,而能够与迦楼罗一战。 而放眼天下,除了迦楼罗和林浅,目前还不能证实有第三个意之境的高手,许半生已经无限接近他们。 这个时候的许半生,几乎已经可以说是除了林浅和迦楼罗之外的第一高手,之前与昆仑为敌的时候,许半生还需要费些手脚才能战胜那些昆仑的道士。可现在,哪怕是昆仑的掌门封之洞加上五名长老一同来战,许半生也可以轻易的将他们击退。 身之境巅峰,已经足够一个修行者纵横天下了。 而若是一举跨入意之境…… 许半生知道,踏入意之境,或许就是自己摆脱天道束缚的最大契机,而现在,他还必须按照林浅的交待隐匿自身,利用吴东的帝王气使得天道电脑硬盘里的数据依旧保持错误的状态。 实力大涨,道心明悟,这本该是一件让人庆幸以及欢愉的事情,可是许半生却并不为此高兴,因为当他明白了星云大师所有的推演和暗示之后,他的心头在第一时间涌起的,并非是他自身,而是李小语。 因为想要化解李小语体内之毒,许半生还需要两味材料,其一是产自昆仑百草园的一味药,这个许半生并不担心,只要解决了昆仑的问题,他随时可以拿到那味药。而昆仑的问题,距离解决也不会太久了。 真正让许半生担忧的,是另外一种材料。 火蝠。 这种现在只存在于活火山的奇异生物,目前最可能出现的地方是日本。其实日本距离吴东并不算太远,可许半生无法离开吴东,而让其他人去寻找火蝠,许半生又不放心,惊扰到火蝠使其更难寻觅还好,若是使得许半生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因此受伤,这才是许半生所最不愿看到的。他总不能为了治疗李小语的伤,又让自己另一个朋友、女人受伤。 之前听到星云大师的话,许半生的内心其实是隐隐有些期盼自己的师父林浅推演错误的,因为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离开吴东,那就意味着他现在就可以去往日本,寻找火蝠,为李小语炼制丹药,解除她体内之毒。 可是,星云大师却又告诉他两条路殊途同归,这无疑等于浇灭了许半生东渡日本的希望之火,哪怕是他现在实力暴涨道心明悟,拥有一个极佳的机会突破到意之境,他也依旧无法使得自己高兴起来。 修行这种事,很讲究随心而动,到了舌之境之后,其境界的跃升几乎只能依靠内心的强大获得,在顿悟之时,在进入下一个境界的那一刻,是绝对不允许道心之中藏有旁骛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分心,也会使得顿悟的效果大打折扣,从而错失进入下一个境界的机会。 许半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无法做到对李小语的无动于衷,一想到此刻李小语依旧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他就无法使得自己的道心完全平静下来,甚至连入定的状态都无法进入。 这严重阻碍了他道心的成长,最终,他并未能够突破到意之境,依旧停留在身之境的巅峰之下,距离意之境,几乎只剩下了一张纸的距离,却苦于无法彻底突破。 明白了这一点的许半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却并没有太多懊恼的情绪。 他缓缓站起身来,并没有对星云大师的悄然离去感到任何的意外,他看了一眼夏妙然,向她伸出手,从容的说道:“我们走吧。” 夏妙然点点头,也站起身来,将手交给许半生。 走出禅房的大门,外边早有两个小沙弥恭候多时了,一见房门打开,两个小沙弥赶忙双掌合十弯下腰去,口中说道:“阿弥陀佛,许真人,我家方丈说他累了,就不送许真人以及夏姑娘离开了,还望许真人勿要见怪。”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不妨,今日已经多有叨扰,星云大师想必也疲乏的很。不劳星云大师相送,也不劳二位大师,我们自己离开便可。” 两名小沙弥一听,立刻显得有些慌乱,赶忙摆手说道:“小僧只是初入禅门,许真人可不好叫我们大师的。许真人不要客气,还是让小僧二人送送吧。” 许半生也不多推辞,点点头,牵着夏妙然的手,将一股内力注入到她的手部经脉之中,帮助夏妙然修复着身体里的伤势,两人并肩下山。 上了车之后,依旧是夏妙然开着车,两人回城。 在路过月牙湖的时候,许半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蒋怡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蒋怡略显慵懒的声音,前些日子那一战,让蒋怡也受了不轻的伤,主要是蒋怡始终牵引着星力,这对她的精神损耗是相当巨大的。身体的伤势无需几日便早已复原,可精神上的劳损,却足足让蒋怡恢复了半月之久,直到这两天,才感觉到基本恢复如常。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比从前容易感到疲惫,不过这种疲惫,放在蒋怡的身上,却是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慵懒,对于男人的诱惑相当致命。 “半生,你现在在哪里?” 饶是隔着电话,许半生也对蒋怡这种慵懒的声调无法抗拒,那声音里就像是有某种魔力,又像是带着钩子,直把许半生的魂儿钩的悬在了半空之中。 “刚过月牙湖,马上进城。” 蒋怡皱了皱眉头,又道:“你出城去哪里了?” “去了一趟普云山,和星云大师聊了几句,出了点儿意外,不过幸好已经解决。” 蒋怡显得略有些紧张:“你没事吧?” “我没事,相反获益良多,倒是妙然受了些伤,恐怕要静养数日。” “你们也别进城了,这时候城里堵得很,尤其是你现在所在的那条路。找个路口掉头,到月牙湖公园里的会所里去,那也是我开的,我这就过去。” 许半生答应一声,也并未多问,只是将原话告诉夏妙然。 夏妙然在前方路口掉了头,电话里,蒋怡又道:“小文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她刚才突然就吵着要见你,看来是知道了你遭遇了什么。这个小丫头,现在可比我强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教她些什么。” “按部就班。”许半生轻轻吐出四个字,车子也缓缓驶入月牙湖公园,许半生道:“进公园了,见面再说吧。” 蒋怡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冯三不需要她的吩咐,直接把车朝着月牙湖公园的方向开去。 第348章 长大的丫头 如今的曾文,再也不是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了,和金日旬那一战,这个小丫头虽然看似一直在跳舞,但是,唯有她恐怕才是真正知道当日发生了些什么的。 甚至于,她对整个战局的把握,比许半生还要透彻的多。 受那一战的影响,曾文的个子蹭蹭蹿高,之后给她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她成长绝不只有身高,也包括她的发育,以及她的生理。 更了更加确定,蒋怡甚至带着曾文去测了骨龄,结果显示曾文的确应该介于十五到十六岁之间,这也就意味着,按照生理上的年龄,曾文其实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了。 那晚已经有了解释,曾文用自己的阳寿换来了战斗的胜利,透支生命以得到六轮明月,最终正是那六轮新月帮助许半生战胜了金日旬。 和大家想象的不一样,透支生命的结果并不是直接减去阳寿,而是使其从生理上尽快的苍老。 所不同的是,以往绝大多数有能力去透支自己生命的人,几乎全都是成年人,甚至本身就一把年纪,所以,当他们透支了生命之后,只是显得更加的苍老,并没有会想到透支生命换来的其实是飞速的成长。 有时候,成长和苍老,其实是一个意思,所不同的仅仅是其对象的年纪。 年轻者,谓之成长,而年老者,谓之苍老。 本质上都是更快的走向死亡。 像是曾文这样,仅仅十岁出头就拥有透支自己生命的能力,这种事似乎还从未发生过。再如何天才绝艳者,等到他(她)能够以生命为代价来进行战斗的时候,几乎都一把年纪了。是以没有人想到过这一点。 而这一次,曾文透支了生命,距离她的阳寿终结又近了一步,可她只有十岁而已,燃烧了五年的阳寿换来六轮新月,其结果便是大家所看到的这样,曾文迅速的长大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她现在都是一个十五岁的豆蔻少女。 这很奇妙,但许半生和蒋怡等人都已经接受了。 只是曾文的心理年龄似乎还停留在十岁左右,她仿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发育成为一个大姑娘了,依旧是一下车看到许半生,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抱着许半生的胳膊直接就往他身上蹦。 一屁股坐在许半生的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曾文才说道:“半生哥哥,你为什么要放弃进阶的机会啊!好可惜呢!” 许半生感觉到有些尴尬,以前的曾文不过一米二左右,纯粹就是个小孩子,份量也只有五十来斤。不管是坐在许半生的身上,还是许半生抱着她,都不会显得突兀。 可现在不同,曾文十五岁多了,她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六,基本上是一个成熟女孩子的身高。而且,更关键的是在那一晚的成长之中,曾文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一个女孩子从十岁到十五岁这五年的成长。 许半生只觉得仿佛触电一般,浑身一哆嗦,他极少见的失去了从容之态,赶忙将曾文从自己的腿上推了下去。 “半生哥哥,你怎么了?”也看出许半生脸上飞起了两团红云,曾文却不明白,满脸纳闷的问到。 许半生略显尴尬,这没法儿回答,他只能说道:“没什么。小文,你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小姑娘了,你已经接近成年,很快就要到十六岁了。现在的你和从前不一样,所以,以后不能再像这次这样,跳到我的身上来坐。” 曾文瘪着小嘴,可爱至极,她本就长的粉雕玉琢,极其漂亮,虽然年纪一下子从十岁成长到了十五岁,可是脸上的稚气仍在,心理也远还没有达到理解自己现在这接近成熟的身体的地步。这使得她的表情和动作,往往保持着十岁左右的状态,一迈步还想坐到许半生的腿上去,浑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动作会给许半生造成什么样子的困扰。 “为什么呀,半生哥哥。” 许半生有些头疼,看着这样依旧稚气未脱的曾文,却拥有几近成熟的身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小丫头解释。 看了一眼夏妙然,夏妙然心领神会,憋着笑走了过来,拉起曾文的手,柔声说道:“小文,跟妙然姐姐到里边去说话好不好?” 曾文嘟嘟小嘴,点点头,但却又说:“半生哥哥,你以后切莫再要错过进阶的机会了,只有你进入到意之境,未来才会如期来到,否则,未来会发生变化的。” 许半生若有所思,曾文已经跟着夏妙然往里走去。 蒋怡忍着笑,走到许半生的身边,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道:“以后真不知道我和小文的辈分该怎么算了。” 许半生知道蒋怡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道:“不可胡说。” 蒋怡憋着笑道:“迟早的事情,难道你还会不清楚?小文现在还不适应新的年纪,但是用不了多久,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几近成熟了。她对你的依赖就会彻底转化成另一种感情,你难道以为这可以被改变么?” 许半生十分尴尬,只得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蒋怡终于大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性感至极。 看出许半生眼神里的不自然,蒋怡风情毕露的伸出一只手,搭在许半生的肩膀上,手指轻轻的在他的脖子上滑过。 风情何止万种,蒋怡慵懒迷人的一面完全在许半生面前绽放,使得许半生彻底沉沦了下去。 “小男人,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把我吃掉?”蒋怡趴在许半生的身前。 许半生在蒋怡刻意卖弄的风情面前,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会所的大堂到后方的包间之间的玄关,拐过弯就是走廊,可以走向所有的包间,而身后则是大堂的侧门,门上垂下半透的帘子,撩开便可走至大堂。 这里刚好是个真空地带,后方或许都会有些客人以及服务员走动,大堂更是有着咨客前台做接待,唯独这里,恰好处于一个无人的状态。 许半生心头微微发痒,他的耳垂几乎被蒋怡含在了口中,身体燥热之下,许半生一把抓在了蒋怡饱满的臀部,狠狠的捏了一把,口中恶狠狠却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句:“现在就吃了你如何?” 蒋怡听得明白,咯咯直笑,这笑声更是刺激了许半生,让许半生如此淡定之人,也几乎有些把持不住。 感觉到许半生的呼吸开始变得滚烫急促,蒋怡也不敢再调戏他了,总不能在这里胡作非为,此刻无人,不代表一分钟之后不会有人经过。 小腹之中同样也开始有热流淌动的蒋怡,对许半生也是期盼已久,当即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小冤家,总不能在这里,放开你的手。我们到里边去。” 许半生抓起蒋怡的小手,几乎是拖着她,直奔里边的包间。 早有服务员安排好了包间,门已大开,许半生拖着蒋怡长驱直入,顺手关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好,许半生就彻底爆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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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环境的原因,毕竟跟女儿心想象的不一样,但蒋怡其实明白,她所失落的并不是什么环境,只要是许半生和她融为一体,别说是在包间里的沙发上,就算是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蒋怡也毫不介意。 蒋怡的失落在于许半生真的太年轻了,今年的生日过完也不过十九岁而已,而蒋怡,已经二十七岁,足足大了许半生八岁。 这八年的岁月,现在虽然还不十分明显,但是随着许半生步入青年,蒋怡却会韶华逝去。时光总是不可逆转的,蒋怡就是比许半生早出生了八年,这一点无可更改。 是想,许半生终有一日抵达一个男人最为风华正茂的年龄,蒋怡却已经朝着四十岁义无反顾的奔流而去。到那时,蒋怡站在许半生的身边,别人会不会觉得她是许半生的母亲? 即便是修行者,其容貌其实都比看上去要年轻的多,但是蒋怡如此,许半生也同样如此。只怕许半生三十岁的时候,他看起来也不会比现在有太大的改变,而蒋怡却知道,自己临近四十的时候眼角额头,肯定会增加许多细纹。 只要一想到自己和许半生之间年纪的差距,蒋怡就会忍不住的产生丝丝的悲哀,这种悲哀由心底缓缓升腾上来,无可阻挡。 “怎么了?”许半生搂紧了蒋怡。 蒋怡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妙然和小文突然闯进来。” “妙然会带好小文的,你不用担心了。”许半生低头吻在蒋怡的唇边。 屋内,再度狼藉成片。 这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男女之间的拈花一笑也不过换来这包间里的杯盘狼藉。 出了包间,又转入另一个包间,夏妙然已经把前因后果都问了个明白。 这段时间,曾文除了做各类检查之外,还要接受蒋怡给她安排的新身份。 毕竟一下子从十岁到了十五岁,再用之前的身份就显得不合时宜。 原本蒋怡还想给曾文安排一间新学校,但是曾文却说:“师父,直接上高中的话,我怕跟不上,中间缺了太多的功课。还不如请个老师在家里教我,一两年时间应该也就彻底追上进程,然后我直接参加高考,进了大学就不会有问题了。而且,现在我要以修行为主,在学校上学太浪费时间了。” 蒋怡想想也是,便答应了曾文的要求,今天,本是蒋怡给曾文请来的两个老师第一次见她的时间。 两名老师如约而至,一个负责文史地,另一个负责数理化,英语不用担心,两个老师都是留学回来的,任何人教她都绰绰有余。 看到曾文之后,那两名老师很是惊艳,像是曾文这样漂亮,又单纯的就像是一汪清泉的少女,即便这两位老师都有环球旅行的经历,也是从未见过的。 原本蒋怡就已经足够让这两个男人震撼的了,他们绝想不到一个商界如此成功的女强人,竟然会漂亮到这般祸国殃民的地步。 再等见到曾文,这漂亮的不像话的小丫头,彻底将这两名老师震惊了。 蒋怡冷着脸,对他们说:“你们虽然只是家教,但是我给你们开的价格绝对是天价了,这个价格,我天天请哈佛耶鲁的教授给她做报告都够了,就不谈完成之后我答应你们帮助你们创业的计划。所以,不要有任何的不轨心思,否则的话,请不要怀疑我敢不敢杀了你们。” 话语间的冰冷吓得那两个留学归来的洋博士浑身发抖,这是一种从心底产生的惧意,他们虽然久闻蒋怡不近人情的名头,但却也想不到她会如此吓人。 旁边的冯三身体笔直,就像是一柄剑,浑身上下更是充满了杀意。就仿佛他们只要稍微有些不敬的心思,冯三这柄剑就会立刻脱鞘而出,化作一道寒光取了他们的性命。 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毕竟,比起美女,哪怕是如此祸国殃民男人一看就会丢了魂的两个美女,总也比不上得到创业帮助,今后走向成功的辉煌然后左拥右抱每天周旋在嫩模之间来的有吸引力。男人么,就是如此,那些嫩模从质量上明显不可能跟蒋怡、曾文比,但是,胜在数量。一边是数不清的嫩模,一边是两名绝色美人,几乎所有男人都会选择嫩模,因为数量。 可是正当他们打算讲述一下自己的教学计划的时候,曾文却突然站起身来,一直笑眯眯仿佛从不知道何谓烦恼的小脸上,却蹙起了眉头。 她快步走向院中,抬起头,望着天上那刺眼的太阳,纹丝不动。 五月底的阳光,哪怕是戴着墨镜都会觉得有些刺眼,可曾文却好像毫无察觉,仰起头,圆睁着漂亮的双眸,怒瞪着太阳。 蒋怡站在曾文的身旁,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那两名留洋回来的博士早已面面相觑,这是如何奇葩的一大一小两个大美人儿啊,这么看太阳真的没问题么?难不成这漂亮的少女其实是个盲人?他俩实在难以想象有人可以凭肉眼这么直视太阳。 良久之后,曾文才低下头来,轻声说道:“他明知道面对的是个什么样儿的槛,却还是不知放下。有什么比修行更重要的么?他怎么就不明白,他越强大,他身边的人才会越安全。真是不够果断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刻,居然还会被外物影响心境。” 这一刻的曾文,完全没有她平时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经历无数生死的女魔头,那种由心底发出的冷峻和狠厉,绝不是她的年龄和经历应该拥有的。 一时间,就连蒋怡都有些不认识眼前的曾文了,这还是那个半个月前还只是个十岁小丫头的小丫头么? 可是考虑到曾文在那晚已经做出了太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蒋怡觉得,但凡是发生在曾文身上的事,似乎无论怎样都不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这样的曾文,好像有些危险,至少,蒋怡从曾文的冷峻和狠厉之中,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幸好,曾文这副模样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她很快又恢复到那个娇俏可人心智依旧停留在十岁所有的曾文的模样。 “师父,半生哥哥没能突破意之境,好可惜呢。原本他其实可以突破的,只可惜他挂念着小语姐姐……”曾文拉着蒋怡的手,在她身边悄声说道。 蒋怡按下心头那种对于危险的担心,点点头道:“没事,我这就联系他。”然后,蒋怡打发走了那两个留洋博士,带着曾文来到了这个会所。 这一切,许半生在和蒋怡两度疯狂结束之后,也听她说了,是以走进夏妙然和曾文的那个包间之后,许半生第一件事就是叫曾文走到他的身边来,他要检查一下,曾文身体里,到底还隐藏着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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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未来的力量 夏妙然早已看出蒋怡的不适,在这方面,她可是有经验的多了。 忍着笑,夏妙然走到蒋怡身边,拉起蒋怡的手,小声说道:“怡姐姐,不如我陪你去一趟洗手间?” 一般来说,女人们很愿意扎堆去洗手间,无论是上厕所还是补妆,她们似乎都更喜欢有人陪伴。只是,像夏妙然这样的要求比较少见,通常都是一个女人站起来,说她要去洗手间,问身边的女人愿不愿意陪着去。 但是蒋怡听到夏妙然这明显有些促狭的话,却是脸上微微一红,她当然明白夏妙然所指的是什么。 其实包间里就有洗手间,像是这种高档会所,怎么可能还要让客人走出包间的门去上洗手间呢?但是很显然,夏妙然的目的也并非是真的要去洗手间。 不置可否的,动作幅度小到几乎察觉不出,蒋怡脚步略显别扭的拉开房门,抢先一步走了出去。 夏妙然抿嘴一笑,对许半生说:“我和怡姐姐出去一下,你先跟小文聊几句。” 许半生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夏妙然饱含深意的微笑。 无奈的摇摇头,许半生对夏妙然这小小的恶趣味感到无语,摆摆手,也不去搭理她,目送她出门。 “把手给我。”许半生站在曾文身边,淡淡的对她说道。 曾文嘻嘻一笑,完全还是那个小姑娘的模样,身上半点凛冽的气息都没有。 伸出小手,递给许半生,却主动抓住许半生的手,拉着他道:“半生哥哥,你坐下。”等到许半生一坐下,曾文又习惯性的想往他身上爬。 许半生按住了曾文,示意她别动,然后将手指搭在曾文的脉门之上。 一股柔和的内力从曾文的脉门渗透进去,曾文瞬间就老实了下来,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看着许半生,小脸之上不悲不喜。 引导着内力在曾文的经脉之中缓缓行走,许半生极其细心的查探着曾文的体内,每一处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检查的极为仔细。 手足三阴经,然后是手足三阳经,十二正经游走一遍,没有任何的问题。 随即是奇经八脉,还是没有查探到任何可疑之处。 许半生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蒋怡不会说谎,她必然是感觉到了曾文当时身上的那种古怪气息。蒋怡当然不会出错,更何况蒋怡所描述的那种气息跟曾文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曾文的体内必然隐藏着一些什么。 缓缓将内力引导向曾文的心脏,许半生一寸寸的查探着,却依旧一无所获。 “小文,你尝试驱赶我的内力。”许半生突然对曾文说道。 曾文嘻嘻一笑,道:“好嘞!” 小丫头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可是许半生却能感觉到曾文体内突然就变得汹涌澎湃起来。 之前是一片宁静的海面,安静的就像是盆里的水,可突然之间,狂风大作,暴雨袭来,整个海面瞬间掀起十余米高的浪头,纵然经验再如何丰富的水手,在这样的风浪面前也必然战战兢兢。 许半生心神一凛,立刻加强了自己内力的输出,否则,只在这一个浪头之后,他的内力就会完全被曾文驱出体外,甚至,许半生搭在曾文脉门上的手都会被弹开。 许半生的内力,就如同一根伫立在风雨之中的桅杆,任凭风浪如何将船只掀的忽高忽低起伏不定,桅杆却始终矗立在风浪之间,保持着船只的平衡。 而曾文的内力只能用澎湃汹涌来形容,简直就是台风一般的效果,席卷入境,然后带起百尺巨浪,重重的砸向许半生的海船,非要将其撕成碎片,使其沉没在这片汪洋大海之中不可。 挟裹着铺天盖地的气势,铺陈出摧枯拉朽的力量,曾文再也不是那个小小的曾文,她身强力壮,她蛮横无理,她仿佛化身金甲巨人,挥舞着巨大的金瓜,穷凶极恶的扑向许半生。 许半生不慌不忙,纵然身处风口浪尖,但是无论如何,曾文的绝对力量还不足以将其掀翻。 他稳稳的站在风暴的中心,缓缓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很快就让他找到了犹如风眼一般的位置,四周狂风呼啸,暴雨滂沱,风声强烈的仿佛能撕碎一切,但是却对许半生无可奈何,只能空有愤怒的围着他不断的打转。 曾文的小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小小的眉毛瞬间倒立起来,拧眉瞪眼的仿佛变作了另外的一个人,身上那层浅浅的狠厉之意开始出现。 口中仿佛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曾文的目光完全变了,变得如此的赤红,一如当日的许半生。 那声音,不像是人类的叫喊,倒像是某种远古的神兽。 带着无尽的苍凉感,曾文突然将自己亲手打造的风暴彻底撕碎,将置身风眼中心的许半生完全的曝露出来。 很快,曾文的面前出现了一杆长枪,一杆只由内息构成,但却无坚不摧的长枪,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朝着许半生扎了过来。 许半生眼神一变,神情也变得凛然起来。 他微微让开身体,伸手抓向那根长枪。 眼看着许半生的手就要抓住那杆长枪了,可是曾文的脸色却又是一变,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仿佛再度恢复到那个笑嘻嘻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一样。 长枪凭空消失,漫天的狠厉气势瞬间消散不见,许半生的手抓了一个空。 …… 这一切,都发生在曾文的经脉之中,许半生和曾文都以内力化身为自己,进行了一场面对面的交锋。 而在现实之中,许半生也在细心的观察着曾文,他当然看到曾文双眼变红的时候。虽然时间很短,仅仅只有一瞬而已,但是许半生还是看见了。 这种情形许半生当然很了解,他非常清楚当自己双眼变得像是鲜血一样赤红的时候,面临的那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自己的力量又是如何成倍的成长。 星云大师说过,血色世界是未来,这也是许半生自己看到的未来,那成倍的力量增长,明显是对未来力量的借用,这也意味着未来的许半生和曾文都会比现在强大的太多。刚才那一瞬间,曾文的实力竟然已经暴涨到几乎和许半生相当的地步,这是何其恐怖的一个境地? 但是,许半生目前还无法成熟的控制这股力量,这股来自于未来的力量。只有当他遭遇到极为致命的威胁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那血色世界中肆虐蛮横的力量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帮助他,帮助他撕裂一切,摧毁阻挡在身前的一切! 那种感觉自己无比强大,却又有些身不由己的滋味,许半生熟悉无比。 让许半生稍有些意外的是曾文好像能够自行控制自己的这种状态,她想进去就进去,虽然明显也有些暴走的趋势,但是在最后关头,她还是控制住了这种狂暴的状态,稳定了下来,放弃了那无比强势的一枪。 许半生可以感知到那杆长枪上凝聚的力量,即便是他,即便是他现在那仅仅只差一层纸就能抵达意之境的实力,若是得不到血色世界中的力量的帮助,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挡下这一枪。 可,如此暴虐的一枪已经攻出来了,曾文却能在最后关头使那杆枪无形的消失。 许半生松开了手,放开了曾文的脉门,他刚想问问曾文是如何控制血色世界里的力量的,但却愕然发现,曾文的面庞又起了一些变化。 这种变化很微妙,言语很难描述明白,许半生就像是在短短几秒钟之内,看到了一个少女的成长。 刚才还是十五岁的曾文,此刻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脸部的曲线也变得硬朗了几分,不再像少女那般的柔和,轮廓更显得清楚。 眉梢眼角也略微有些改变,改变非常的细微,但是许半生的观察力何等惊人?岂能看不出这些微的改变? “又长大了。”这是许半生心里迅速涌起的一个念头,他突然意识到不好,急忙抓住曾文的双手。 更让许半生肯定的是,曾文开了口:“半生哥哥……”刚一开口,就连曾文自己也愣住了。 曾文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刚才还是半带着童音的,可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成熟女子的声线了,略微显得有些沙哑,暗暗的成色,却无端让曾文增添了几分魅力。 “无论如何,以后都不要再借用那个世界的力量了。”许半生很快明白,借用那个世界的力量是需要付出阳寿作为代价的,这对曾文而言,就是飞快的成长。现在还是在长大,可用不了多久,多用几次那个血色世界的力量,曾文恐怕就会迅速变老了。 曾文也惊愕于自身的变化,这对于她来说更加的难以接受,毕竟,她实际上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啊,但却已经拥有了一副十八岁成熟少女的身体,这很难适应。 许半生的话她是不会不听的,现在的她多少也还有些懵,于是点点头,道:“半生哥哥,我记住了。” 许半生有些赧然,毕竟,现在的曾文看上去跟他年岁相仿,应该说基本上两人已经是同龄人了,甚至于由于许半生面色苍白身体孱弱,他看起来甚至比曾文还要小一些。可是曾文却依旧只能喊他哥哥,这种滋味有些玄妙。 “可是为什么,我使用血色世界的力量,却不会迅速变老呢?”许半生的脑海里,有一个巨大的问号开始疯狂的撞击着他的思绪,同样是来自未来的力量,可为何曾文和他却获得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 第351章 惊人之语 这个问题暂时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许半生也只能藏在心底,他现在能想到的答案唯有一个,那就是曾文是主动调用的未来的力量,而他则是被动的接受未来力量的帮助。 可这只能是一种聊以自慰的解答罢了,真正的答案不可能如此,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本质上都是一样,使用这种力量都是为了对抗自己所无法抗衡的敌人,其效果都是一样的。 曾文很听许半生的话,这一点连她师父蒋怡都比不上。 说来也怪,曾文在见到蒋怡之前也并未见过许半生,他们都是同时认识的,按理说蒋怡是曾文的师父,并且可算是朝夕相处,曾文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已经离开人世,跟母亲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进行任何联系,蒋怡可谓是她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 可曾文就是跟许半生显得更加亲密一些,这一点蒋怡也感到有些古怪。所幸曾文平时也不会提及许半生,只是在见到他的时候显得格外的亲热,这多少也让蒋怡没有那么在意曾文对于许半生的依赖。 许半生现在不可能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唯有严令禁止曾文调用未来的力量,否则的话,用不了多久,曾文就会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然后是少妇,然后是中年妇女,很快耄耋老矣…… 按照这几次调用未来力量所展现出对于生命的燃烧程度,曾文若是毫不控制的去借用未来的力量,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将自己有限的生命燃烧殆尽了。 而关于曾文对许半生依赖,许半生其实已经找到了答案。 就从曾文对于那个血色世界的熟悉程度来看,显然她的未来也归于血色世界,也就是说,她和许半生是真正拥有相同未来的人。不管是因为曾文本身就拥有那样的未来,还是因为莫大师在曾七爷身上动的手脚,致使曾文变成天生灵体之后才拥有了那样的未来,至少,曾文的本质和许半生其实是一样的。 这样的情况下,她和许半生显得更为亲近,这是一种本能,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不过许半生也想过,曾文的那个未来,十有九八是莫大师给她的,又或者,是莫大师从血色世界里得到了一些东西,然后将其加诸到曾七爷的身上,最后让曾文成为天生灵体的同时,也拥有了一个那样的未来。 那么,这个莫大师究竟是什么人?那个血色世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世界?似乎,这个问题只有莫大师可以回答,他必然是跟那个世界直接相关联的。 血色世界,究竟是平行于这个世界的另一方世界,还是说这个世界终将变成血色世界?若是前者,意味着许半生将会离开自己的亲人,去到那个世界。若是后者,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很快将会被毁灭。两害相权,许半生宁愿是前者。 星云大师对于血色世界的描述很模糊,他说赤地乃是九重天上,或是十八地狱,无法确定。赤地就是血色世界,而九重天上,毫无疑问那是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另一个世界,而十八地狱就不大好说了,也许真的就是一场炼狱,但也许,指的是人间变成赤地,那对世间万物而言,无疑是一个炼狱,无疑就是十八地狱。 而这一切,许半生深深的怀疑,跟莫大师有着直接的关联,也跟茅山的那帮道士有着直接的关联。 有的时候,许半生甚至想要干脆无视一切律法,直接冲上茅山,将茅山上下屠戮一尽。全都杀了,哪怕依旧找不到莫大师,莫大师也没有了客供其差遣之人。从莫大师留下的种种痕迹来看,他在进行着一个极为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甚至于是从至少二十余年前就开始布置,但是,执行这个计划,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简单来说,光是这几年,茅山派的那些人通过用戾气交换那些东西的修行,从而跟金日旬换取大量的金钱,恐怕其数目之巨已经可以用千亿来计算。这么大的一笔钱,撼动江东省一省的经济都够了,放到任何一个市场上都足以掀起惊天骇浪。可茅山派显然把这笔钱花得无声无息——他们当然不可能是把钱留在手里了,那么多钱,真要是留在手里,早就引起政府的关注,他们不可能藏匿的这么久。 很显然,将茅山上下全部清剿干净,这就算不能阻止莫大师的计划,也足以让他的计划暂时搁浅。 可是,许半生不可能那样做。 许半生并不是怕罪孽缠身,也不是怕因此将自己曝露于天道之下,他很清楚,林浅十八年前找到自己,并且动用了那么大的手笔挽回自己的性命,瞒天偷命,恐怕就是为的今天可以让许半生来洞察莫大师的计划。 这个时间,是隐隐相合的。 而且,林浅对移花宫的恩情,也发生在差不多那个时间,这也意味着,李小语的出现也是林浅的布置。 所以,许半生不能冒险,他屠杀茅山上下没关系,他罪孽缠身也不打紧,他被天道发现终于令其暴毙身亡也没所谓,可是,若是因此使得林浅的布置落空,从而使得莫大师的计划得逞,这才是许半生所不愿看到的。 许半生知道,这是莫大师和林浅所下的一盘棋,而他,则是林浅的底牌,是林浅整个棋局之中最重要的那枚棋子。 他这枚棋子在,林浅的棋就还能走下去,可他若不在了,林浅必然一败涂地。 现在又发现血色世界有一种可能是世间被毁灭所造成的结果,许半生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他必须剥茧抽丝,找出莫大师,弄清楚莫大师的计划。唯有如此,他才对得起林浅这十八年来替他逆天改命所付出的所有代价。 许半生很怀疑,林浅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功力尽散,否则,他不会感觉到自己和林浅此生再无相见之时的。 “小文,你必须记住,没有我的许可,你绝对不可以再使用这种力量。” 因为不放心,从来都不多赘言的许半生,终究是抓着曾文的手,再次叮嘱道。 曾文已经完全是一个大姑娘了,她现在除了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十岁之外,身体的任何一个方面,都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姑娘。 整个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身上的那套衣服都已经显得有些小了。 原本曾文之前迅速长大,身高就已经长得很不错了,一米六出头,多数女孩子也就是这个身高。 可现在的曾文,再度蹿高了一截,几乎赶上许半生,已经是一个超过一米七,拥有一双无敌大长腿的姑娘。 曾文所穿的裙子,原本是将将盖住她的膝盖,现在,由于身高又高了十公分以上,半长裙已经变成了******。而身上那件小小的t恤,现在也已经成了露脐装。 圆圆的肚脐十分可爱的冲着许半生露出笑脸,纤细的腰肢堪可盈握,没有一丝赘肉,圆滚滚让人无限遐想。 高高的胸脯,在许半生所认识的女人里,似乎唯有方琳才拥有这样的胸器。只是很显然,曾文比方琳多了几分青春的朝气,也多了几分凛凛的正气,不像方琳那么妖媚,风骚入骨。 抓着曾文的手,许半生有些恍惚,他开始有些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对待曾文。 曾文,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小姑娘。而且,许半生相信,用不了几天,曾文就能完全适应她现在的生理年龄以及发育完全的身体,到那个时候,曾文如果对许半生还是如此依恋,真的是会出问题的。 “半生哥哥,你放心吧,我保证在没有你允许的情况下,我再也不会借用那个月亮的力量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月亮在哪里?” 出乎许半生意料的,曾文指了指许半生的脑袋,摇晃着他的胳膊,笑着说:“在这里。” 许半生皱起眉头,并不明白曾文的话,可他却也知道,曾文说的月亮,必然是那轮血月,而那轮血月如果是自己脑中固有的印象,也并不奇怪。 有些问题无法刨根究底,许半生看得出来,曾文也并不十分了解血色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强行询问,闹不好会让曾文出现紊乱。现在的曾文还需要尽快适应她的年纪和生理,许半生不想因为自己问题扰乱她的道心。 尤其是,这个血色世界,很明显,从根本上来说,是许半生带来的。 蒋怡和夏妙然回来之后,对于曾文的再度发育也感到无比的吃惊,许半生只是告诉她们,现在的曾文,只怕已经十七岁都不止了,过完今年的生日,基本上就可以算作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 蒋怡和夏妙然面面相觑,她们几乎已经感觉到,她们姐妹的队伍里,又要增加一个女人了。只是这个女人来的过于神奇,半个月前,她还仅仅只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而现在,却已经是亭亭玉立,甚至是她们之中身高最高的那一个。 只能说造化弄人,不过许半生既然不解释,她们俩也不方便当着曾文的面详细问询。 许半生又道:“你们也不必担心,曾文以后再不会使用那种力量,那个力量她还无法完全驾驭。不使用,她就不会再如现在这样燃烧生命。” 二女点点头,心里却不知为何隐隐担忧。 从许半生的话里,二女也大致听出来了,许半生已经弄清楚了曾文身上发生的变化原因何在。既然许半生已经明了,她们是否知道就并不重要了。 “蒋怡,妙然,我要托付你们一件事。”许半生郑重其事,让蒋怡和夏妙然也有些紧张起来。 “半生,你不要那么严肃,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蒋怡看了看夏妙然,这个时候,她来开口还是要适合一些。 许半生淡淡的笑着,一如往常:“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我和小文入魔,你们必须在我们还没有完成蜕变的情况下,杀了我们。一定不要被儿女情长所羁绊。切切。” 二女大惊之色。 第352章 魔道不魔 二女面面相觑,对于许半生的话,她们已经完全无所适从。 入魔?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尤其是二女那日都听到过金日旬失控之下大叫许半生是大魔王的话语,难道,金日旬所说的并不是入魔之后的疯言疯语,而是许半生真的堕入魔道了? 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许半生乃是太一派真传,这可是绝对的道门正统,其功法都是道门至真至纯的内功心法,怎么可能跟魔道牵扯上关系? “你们也不用太紧张,只是,蒋怡你刚才感觉到关于曾文身上的狠厉之气,我也有。所以,万一有一天我们俩失控,你们俩要保证在第一时间杀了我们。失控的可能性很小,但你们必须答应我。” 许半生的脸上依旧带着从容淡定的笑容,似乎根本不觉得入魔有什么可怕之处。 “半生,你是不是那天受到了金日旬的影响?你怎么可能堕入魔道?你们太一派的心法绝对是最正宗的……”蒋怡疑惑的看着许半生,迟疑着说道。 许半生摆摆手,打断了蒋怡的话。他示意蒋怡和夏妙然坐下,然后才慢慢开口:“没什么可担心的,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而且,魔道也未必就是万劫不复。” “这怎么说?”夏妙然追问。 “你们可知道魔道从何而来?”许半生将话题彻底归结到魔道上。 蒋怡和夏妙然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魔道出现在……”两人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同时变色,然后已经似有所悟,口中的话语也已经停顿了下来。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道:“魔道其实也未必就是魔道,魔心和道心也未必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好像魔道里丧心病狂的例子比较多,这也和道教正统的宣传有关,其实真的没有必要那么紧张的。在佛道两门的教义之中,真正的对立唯有巫、妖而已,魔道说穿了也是佛道二门中人,所以长久以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这天下除了我太一派,又有哪门哪派不曾出现过入魔之人?” 这话说的蒋怡和夏妙然也感觉轻松不少,最后那句更是让二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一派虽然源远流长,可可供查询的历史,似乎太一派一直都是一脉单传,从掌教到弟子,都唯有一人而已,自然不可能出现什么入魔之人。而其他门派少则数十,多则成千上万的弟子,难免良莠不齐出现一些入魔之人。 但是现在,按照许半生的话来说,他倒是可能成为太一派唯一一个入魔之人。只是,也正如他所言,魔道其实本就源自佛道二门,魔道魔道,始终也是道,只不过正统道门是三千大道,而魔道却是自我之道,本质上的终结其实一致,当年的大魔王,如今也是三清之一,魔道和道门的界限本就很模糊。 这是一个很难厘清的东西,蒋怡和夏妙然一旦稍感释然,也就不再多想了。 “非要动手么?”夏妙然终究还是儿女情长,问到。 许半生正色起来,点了点头道:“虽然还是不知道莫大师所图为何,但是肯定是会掀起腥风血雨的,闹不好就是世界巨变。魔虽也出自大道,可终究容易助纣为虐,我不想在迷失了本心只是成为莫大师的助力,更不愿充当他的棋子。师父帮我瞒天偷命,为的就是狙击莫大师的庞大计划,一旦我有可能成为莫大师的帮手,那还不如将我从师父跟莫大师的较量之中抹去的好。现在我们所面对的事情,你们要牢牢记住,看似是我们在斡旋,实际上却是我师父和莫大师之间的较量,只不过是以我不知道或者不能理解的方式。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答应我。” 夏妙然有些默然,她眼中充斥着担忧之情,看了看蒋怡。 蒋怡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道:“好,我记住了,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心软。” 许半生笑了,一如当日夏妙然在机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灿烂。 夏妙然永远都不会忘记,她风驰电掣过去是为了跟许半生说退婚的,可是见到许半生的时候,她却被许半生脸上那灿烂淡定的笑容所吸引,突然觉得这个男生虽然很单薄,甚至孱弱,可是却会让人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就是因为这个笑容,使得夏妙然暂时打消了退婚的念头,可最后,没想到的却是许半生跑到她家里要退婚了。 只是,峰回路转,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没有承诺,没有誓约,却早已密不可分。当时,夏妙然还只是个凡人而已。 而他们之间所有的源头,就是那一个许半生随时随地都会展露出来的微笑。 看着如此熟悉的笑容,夏妙然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点了点头道:“我也答应你,然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随你而去。” 许半生知道夏妙然这句话的意思,她是说一旦有一天她不得不出手杀了入魔的许半生,她也一定会选择自杀,然后跟随许半生而去。 对此,许半生并未表现出任何的阻止之意,脸上依旧挂着令人感觉到温暖的笑容,他拉了拉夏妙然的手。 “半生哥哥,我们会入魔么?”曾文仰着脸,问。 许半生笑着,说:“或许已经入魔,那****身上的恐怖气息,以及你今日的狠厉杀伐之气,都是魔道的象征。不过魔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心。如果那三千里赤地真是你我之炼狱,那么我愿为大魔王,以护人间净土。” 曾文仿佛完全领悟了许半生的意思,她旋即也笑道:“我和半生哥哥一道,我愿为魔女,杀伐炼狱,守护人间净土。” 蒋怡和夏妙然皆感到心中有凛然之意,许半生和曾文虽然说得轻松,可是他们这句话里,却包含着极其宏大的愿景。 而许半生也并不知道,他从说出这句本心而发的话之后,他的境界得到了一个极大的升华。这在当时还看不出来,在其之后的修行之途上,逐渐得到体现。 就在距此大约二十公里的普云山普云寺中,一直盘膝打坐垂目念经的星云大师,却突然睁开了双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笑容。那些皱纹,也仿佛水波一样浅浅的荡漾,直至在笑容之间绽放了一朵洁净的莲花。 莲花初开,万法齐放。 缓缓从蒲垫之上站起身来,星云大师走到门后推开了房门,跨过高高的门槛,站在了院中。 极目眺望着他并看不见的远方,星云大师口中喃喃:“大道已成,此子终于真正达到与天道平等的境地了。征途漫漫,三千大道还需一一证道。天下风云终于起势了,莫大师,你还能藏匿多久?林浅真人,多年未见,不知你如今又是何等模样?!” 空中,一道极为闪亮的金光冲破天际,于远处直达云霄,然后变得浑厚自如,逐渐绽放无限光辉。 整个世界,仿佛变得安详宁和了许多,一切喧嚣落定,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已是黄昏时分。 院中,数片绿叶缓缓飘落,安静的躺在星云大师的脚旁。然后,慢慢的变黄,枯萎,融入泥土,复归为养分滋养着它们的母体。 没有人知道,在此刻星云大师脚下,百年转瞬即逝,时间悄然发生了斗转星移般的变化,但只局限于星云大师的脚下而已。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他是见证了那道金光冲破天际之人,可就连星云大师也并不知道,这金光究竟会影响到多少人,又会如何影响这个世界。 未来已经初见端倪,可星云大师却已经无从推演了,他所能看到的,只是许半生置身血红的世界之中,以他单薄的身躯支撑着天空中摇摇欲坠的满天繁星。远方,熊熊烈火弥漫如荼,伴以阵阵的硝烟散去,许半生的身体虽然摇晃不已,可天空中的繁星却似乎逐渐稳定下来,不再晃动。 脚下的赤地开始翻滚,犹如海上的惊涛,绵延辗转。 许半生岿然不动,犹如泰山,磐立于天地之间。 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大刀,大刀上配以九枚金环,手腕抖动之下,叮当之音不绝于耳。 天空中的星斗射出无限光辉,齐齐汇聚到那把大刀之上。 一轮妖异的血月缓缓升起,映在许半生的双眼之中。 他的双眸开始变得赤红一片,瞳孔逐渐凝聚成两弯与天上妖异的血月相同的新月血钩。 瞳孔逐渐放大,脱眶而出,扶摇上升,逐渐和天空中原本的血月构成一个相互支撑倚靠的三角形状。 远远的地平线上,大地如同波浪一般缓缓升起,又复落下,又有四轮血月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升了起来。当地平线所构成的波浪来到许半生的脚下,使其身体开始随着风浪飘摇之时,那四轮血月也升上了天空,在空中看似毫无规律杂乱无章的排列着。 可星云大师却看得清楚,他知道在许半生双脚如同被钉住的位置上,仰头望去,那七轮血月必然是东南西北上中下这七个严密的方位,分毫不差。 许半生手中的大刀被高高扬起,七轮血月射出七道浓烟滚滚伴以极度腥恶的气味,将那把九环大刀重重包裹起来。 许半生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他不再是原先瘦瘦弱弱如同落难书生的模样,相反,他犹如鼎立于天地之间金甲巨神,浑身上下无一不充斥着力大如山的浑厚气息。 一刀缓缓落下,九环大刀斩开前方茫茫的血色,天地之间多出一份清明,犹如闪电划过,这血色的世界似乎要在许半生这一刀之下分崩离析。 整个世界剧烈的震动起来,摇晃着,几乎支离破碎…… 星云大师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他并不知道许半生和那血色世界的终极一战将会是以谁获胜为终结。 第353章 老萨满 依菩提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自诩智商无敌,怎么会沦落到成为阶下囚。 因为她心中的愧疚,她必须给许半生一个交待,她来到了蒙兀,来到了蒙兀茫茫的大草原上。 对于这片看似根本无路可走的大草原,依菩提却是熟悉无比。 在这片大草原上,依菩提渡过了整整六年的光阴。 第一次踏上这片大草原的时候,依菩提只有五岁,头一天她还在黔南家里,渡过了自己五岁的生日。生日的第二天,她就跟随自己的师父之一满都拉图来到了大草原上,开始跟随满都拉图过着苦行僧式颠沛流离的生活。 几乎每天都在走路,走到连修行的时间都只有是在睡梦之中。 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依菩提都跟随着满都拉图一步步的在大草原上用鞋子丈量大草原的辽阔。 一开始,依菩提根本就吃不消,可是满都拉图根本都不理她,无论依菩提如何喊苦喊累,满都拉图都只有一个表情。 他那仿佛被刀子雕刻出来的脸上,永远都是面无表情,他的脚步很慢,但是却从不停歇。 依菩提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哭喊对满都拉图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这个老和尚只会一步步的朝前走,而当依菩提感到害怕,已经快要看不见满都拉图的背影的时候,她总是会哭喊着追上前去。 就这样,三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依菩提对于这片草原也早已熟悉了然。 她再也不会哭喊,甚至不知疲倦,完全适应了在大草原上不断前行却永无终点犹如漂流一般的生活。 可是,满都拉图却突然告诉她,她该回去了,回到黔南。 一直对大草原感到极度厌恶的依菩提,却生平第一次的对这片漫无边际的大草原感觉到了依依不舍。 三年的时间,每天都在青草枯草之间行走,从不停歇。 看似没有任何修行的时间,但是,依菩提却发现,自己的修为在稳步的提高着。对于她来说,她的修行就是行走,这大概是满都拉图极为特殊的修行法门。 可是现在满都拉图却突然叫她离开,她开始有些舍不得了。 只是,师父的命令是从来不容违抗的,依菩提在终于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片草原的时候,依菩提只能委屈的迈上了离开的道路。 没有钱,没有车,依菩提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脚走向黔南。 可是这么远的路,她一个不过八岁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真的走回去呢? 走出了草原的范围之后,依菩提开始见到其他的人类,他们有车,依菩提便跟那些人商量,让他们捎自己一段。 这是一件其实颇为惊悚的事情,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却满脸风霜,而且丝毫没有一个八岁的孩子应有的稚气,显得老气横秋。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孩子,他们更多的是在替这个孩子担心,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怎么会忍心让这个孩子一个人流离失所。 有人好心的想要收养依菩提,却被她拒绝,有人试图报警,可警察来到之前,依菩提就已经离奇的消失了,自行离开。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相比起这些好心人,依菩提遇到的更多的都是别有用心之人。 清洗干净的依菩提当然是很漂亮的,于是便有人想要将其卖给人贩子,其结果是那人和人贩子交易的时候,依菩提却突施杀手。那些凡人虽然都是成年壮汉,经年的风霜也让他们孔武有力,但在佛道巫三修的依菩提面前,他们连小孩子都不如。 留下一路尸体,依菩提继续上路。 她甚至遇到丧心病狂之徒,哪怕她只有八岁,那些人却也对她的美貌馋涎欲滴。 只是,他们的猥琐甚至来不及展现出来,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死的不可置信,死的太甘心,死的极为惊悚。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瘦弱单薄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突然化身魔鬼,而他们在这个小小的魔鬼面前,连基本的抵抗能力都失去了。 一路风尘,也是一路杀戮,依菩提在回到黔南的整个途中,饱饮鲜血,心志之坚定,已经不亚于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 她终于回到黔南,此时距离她离开草原,已经接近半年之久。 跟着三圣教的师父修行三年,那是不眠不休的修行,每日勤学武功,打坐修习心法,无数的道藏摊开在她的面前,依菩提终于知道,相比起她在大草原上的颠沛流离,三圣教的修行更显得残酷折磨。 三年之后,她十一岁,同样是生日那天,她再度见到满都拉图。 满都拉图再度带着她来到了大草原上,又是三年马不停蹄的奔波,每天过的都完全相同,走路,只是走路,行走,只有行走。 三年过去了,依菩提已经开始变得不悲不喜,她似乎对任何一种生活都感觉到了麻木和淡然,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令其动容了。而她也亲眼看到了这三年里,满都拉图是在以一种何种的方式迅速老去,老到满都拉图看上去已经如同一棵老树,如同老树遒劲错综的老根。 满都拉图再一度让她离开,这一次,依菩提甚至没有任何的挣扎,她只是点点头,对满都拉图说道:“师父,我走了。” 随后,十四岁的依菩提,便找到一护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吃了一顿饱饱的饭,还找牧民要了木桶,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依菩提至今无法忘记,当她从一个宛如小叫花子一般的黑泥团突然变成如花似玉洁白无瑕的小姑娘的时候,那家牧民是如何的震惊。 感谢过牧民,依菩提再度踏上回黔南的归途。 这一次,要轻松的多,毕竟,现在的依菩提看上去已经和一个成年人无异。 她此刻已经无所畏惧,她搭上了南下的顺风车,车上的两名黑脸汉子明显图谋不轨,试图趁她睡着之时将其强|奸,可是,没等这两名汉子碰到依菩提的哪怕一寸肌肤,他们就已经捂着喉咙倒了下去,致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是在死之前,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魔鬼,甚至,他们可以听到自己的喉咙被破开的声音,那里边,爬出了无数的蠕虫。 蠕虫很快把两具尸体啃噬的只剩下一具骨架。 依菩提再度步行,很快她又遇到顺风车。 就这样,一辆辆车换下去,如果对方真的是好心人,依菩提会给他们赐福,或许那些人并不知道这种赐福有任何好处,但是他们之后的岁月之中,却会逐渐感受到这份赐福带来的幸运。而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则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路途之上,连尸体都没有剩下,化作累累白骨。 依菩提回到黔南家中,巫术大成。 一年之后,满都拉图再度出现,比依菩提预想的要提前了两年。这一次,满都拉图再也没有带她去大草原,而是命其到吴东上学。 在一年前从大草原回到黔南的路途之中,依菩提的性格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在此之前,她只是一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小姑娘,可在这一路上,她经历的一切,却让她变得对生命完全的漠视起来。她决定以玩世不恭的态度面对整个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值得她去在乎的东西和人,实在不多。 只是,她没有想到,来到吴东之后不久,远比她的年龄成熟的多的依菩提,竟然阴差阳错本意是恶搞的喜欢上了许半生。 最初的时候,依菩提只是觉得好玩,她知道许半生是个高手,远比她还要强得多,但是她对除了满都拉图以及三圣教的人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敬畏之心,即便知道自己并非许半生的对手,她也依旧想要试一试,她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战胜许半生这样的强者。 可是,许半生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相反,在一次次无异于调戏的接触之中,依菩提发现自己的本心已经喜欢上了许半生。 这对她不难接受,依菩提是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修行,她只凭着本心行事。 是以,她彻底释放了自己的感情,像是她这样的小魔女,感情一旦释放,就绝不可能收回。 但是她绝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却要与许半生为敌。 这让她很难受,一边是自己的师父,一边却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在并不知道满都拉图其实还在吴东,并且在她登机离开后不久就已经死在许半生手里的情况下,她来到了大草原上,按照满都拉图当年带她行走过的步伐和路径,试图寻找满都拉图。她要问个明白,她要给许半生一个交待,或者,她需要的其实是给自己一个交待。 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依菩提却一直没能寻找到自己师父哪怕一丁点儿的踪迹。 然后,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和满都拉图拥有非常相似气息的老人。 那个老人,是一个部落的萨满。 他穿着长长的羊皮袍子,脸上也如刀刻一般画满了岁月和风霜的痕迹,褶子之间甚至都跟满都拉图一样,满是泥垢。但和满都拉图不同的是,他的手里永远握着一根法杖,哪怕在睡觉的时候都片刻不离手。 喝了一碗羊奶,吃了一只酥油饼,老萨满告诉依菩提,他可以帮她寻找满都拉图。 依菩提并没有怀疑,这在从前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这一次,她感觉到老萨满身上那股和自己师父几乎完全相同的气息,并且了解到老萨满所习巫术和自己同出一源,依菩提感觉老萨满和自己的师父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 但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老萨满却从不帮她寻找满都拉图,这让她产生了怀疑。 而当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的时候,老萨满却扬起手中的法杖。 依菩提不是老萨满的对手,很轻松的就被老萨满击败,然后便被关在了一处地窖之中,不见天日已经一月之久。 第354章 黑云压境 从一开始坚信许半生一定会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从而前来营救自己,甚至寄希望于自己的师父能够发现自己落入那个不知姓名的老萨满手中,渐渐的,依菩提几乎已经绝望了。 这里应该就是一个存放腌制品的地洞,即便是在大草原上,牧民们也会需要这样的地洞存在一些食物。 尤其是形成部落,拥有了自己的萨满之后,牧民虽然依旧以游牧为主,可却是在部落统治的范围之内。在这个范围内,会存在许多这样的地洞,只要是部落牧民,每个人都可以随意取用这里边的食物。 通常来说,萨满都是在固定的地方生活的,他们很少会跟随牧民四处颠簸,而萨满的出现,也往往意味着部落的形成。 从之前的观察来看,这个部落并不太大,大约也就是十几户牧民,加起来一共不到百人。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光景,牧民们都在草原上策马游牧,但是这个老萨满却停居在此,仿佛就是为了等候依菩提的到来。 依菩提被绑在地洞里简陋的土床上,甚至于,这都不能称之为床,腥恶之气直冲肺腑,刚开始的几天,依菩提几乎连水都喝不下去。 手脚都已经被绑死,而且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质,以依菩提的实力,竟然无法挣脱那几道看似不粗的绳索。 每天都会有个牧民家的小姑娘下来,给依菩提把食物和饮水放在她的嘴边,只要她张嘴就能吃到。永远吃不饱,但却也绝对不会让她饿死。 内力倒是可以提得起来,只是似乎毫无用处,挣扎了几天之后,依菩提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现状,不再徒劳挣扎。 巫术是完全用不了的,她体内的经脉明显被动了手脚,能够运转内力,却无法运转精气。而时间长了之后,依菩提的身体虚弱的甚至连完整的咒语都无法念清,神智也开始稍有模糊,她就更加无法逃离这里了。 时间越来越久,依菩提只知道已经很长时间,长期的黑暗让她连基本的时间流逝都已经把握不准。粗估应该超过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没有任何有人前来搭救她的迹象,而那个老萨满,也根本就没下过地洞,看都没看过她一次。 唯一证明老萨满并没有忘记她的,是那个牧民家的小姑娘依旧每天会不定时的下来送些食物和水。 依菩提几近绝望,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许半生放弃了。 可是她并不恨许半生,许半生本就没有理由来救她,她之所以一直存有这样的希望,是基于她自己对许半生的爱意。 吱呀一声,然后是重重的木板砸在土地上的声音,依菩提勉强睁开双眼,每天的这点点时间,是她唯一有机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感受外边光线的时间。 她不想错过。 然后,是那个熟悉的小姑娘的身影,一身蒙兀人习惯的袍子,天气很热了,她却一直很坚持的穿着。 小姑娘的手里端着一个粗陋的饭盆,她走到依菩提的身边,和往常一样,将依菩提嘴边的饭盆取走,换上装满食物的饭盆。 另外还有一瓶水,小姑娘将那瓶水小心的倒进床头边一只小壶之中。那只壶导出一根吸管,方便依菩提嘬食。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外边并没有光线传入,依旧是漆黑一片。 依菩提知道,这是又一次这个小姑娘在天黑之后才给她送吃的喝的来了。这样的情形虽然不常发生,但是也有过好几次了。 和以往还是有些不同的,因为平时即便是黑夜,大草原仿佛和天空的距离非常的近,草原上的星光和月光总是无比的皎洁,是以无论如何,依菩提还是能够看见一丝光亮的。 可是今天,外边却是漆黑一片,连半点星光都没有透进来。只能听见远处隐隐的狼叫,声音显得很是迫切,似乎狼群受到了威胁,感到惶恐,正在四散逃窜。 在大草原上,狼群就是对人类最大的威胁,它们集体出动,一拥而上,而且绝对不会因为同伴的伤亡而产生丝毫怯意。除非头狼死去,它们才会感到一点点的害怕。 依菩提以前在大草原上的日子里,多次的遇到过狼群,不过佛道巫三修的她,当然是不会惧怕狼群的。所以,她对狼群还算是熟悉。像是现在所听到的狼群的嚎叫,那绝对是狼群遇到更为强大的敌人,连头狼都不敌对方的时候才会发出。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狼群产生畏惧呢? 依菩提的神智并不是十分清楚,她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难道是许半生来救她了?却偶遇狼群,那些狼群自然是不敢对许半生有任何觊觎之心的。可也正因如此,按说狼群即便遇到许半生,也绝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在和许半生保持着足够距离的时候,狼群就必然会被许半生身上那强大的气息吓退。 那么,这狼群又是怎么了? 小姑娘依旧什么话都不说,放下食物,倒进了水之后,就转身离开,连多看一眼依菩提的兴趣都缺乏。 但是,依菩提却在恍惚之间仿佛感觉到小姑娘的手在发抖,倒水的时候,似乎有不少水从壶口被倒在了外边。 当然,也可能是今晚天太黑,小姑娘看不清楚壶口造成的。 而外边之所以会黑成这样,唯一的原因,似乎就是今晚是阴历月底的最后一天,因为只有这样的日子,才会没有月亮。至少,从外边涌入的空气,足以证明外边不是阴天,也绝没有下雨,空气干燥的依旧像是风干数月的马粪。 星光也不见,这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小姑娘出去之后,依菩提吃了些东西,依旧是腥味很重的羊奶制品。 又喝了些水之后,依菩提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想着刚才的奇怪景象,外边一片漆黑,没有月光,没有星光,有的只是风声和狼吼…… 不对,没有风声,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所谓的风声,只是依菩提的习惯性思维罢了,她习惯了大草原的夜晚一定伴随着猛烈的大风,但是今晚,月光星光以及风声,竟然同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狼群惊怕的吼叫,外边出了什么事儿? 依菩提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是她侧耳倾听半晌,却并没能听到任何特殊的声响。 那么,或许真的没什么事情发生吧。 而根据月亮的因素,今天又是月底了。 依菩提清楚的记得,她被老萨满暗算的前一天,刚好就是月底的最后一天,她是在初一的那天被扔进这个地洞里的。 难道已经两个月了?依菩提唯一可以清楚判断的,就是自己被关在这里绝对不止一个月了,那,只能是两个月。 竟然已经整整两个月了么?看来,自己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那个老萨满究竟想做什么?他为什么把依菩提绑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她。不杀不打也不问,仅仅只是关着她。 依菩提并不知道,外边还只不过是初五而已,她在这里仅仅渡过了一个月零五天,之所以会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甚至连草原上的大风都已经停止了,是因为乌云盖顶,草原上出现了一年都难得一见的古怪天气。 老萨满当然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天气的缘故,头顶那黑压压的云朵,是有人刻意的安排。甚至,那都不是云朵,只不过一层薄薄的,但却无法被穿透的黑雾。 这是有人在施展巫术的结果,又或者并不是巫术,仅仅只是一种古怪的功法,竟然可以形成乌云盖顶遮天蔽日的结果。 最关键的,是现在并不是夜晚,而是下午四点而已。 草原上的天,本就黑的极晚,往往到晚上八点多才开始感觉到黑夜的降临。可是今天,无风无雨,天色却暗到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给依菩提送饭的小姑娘,的确是手在发抖,遇到这样的情况,小姑娘虽然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她的一双眼睛却可以看见这诡谲的风云,她感到了无比的恐怖。 老萨满满脸严峻,如临大敌,从来不离手的法杖此刻更是握得掌心里满是汗水。 上一次出汗还是在什么时候,尤其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掌心冒汗,那是很遥远的记忆,老萨满几乎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自己的师兄说要做一件大事,然后便离开了他。他知道,师兄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顶替了另一个人的身份,去了中原,去了江南,去了南方。 师兄没有告诉过他自己要去做什么,但却神秘兮兮的说道,如果这件大事成功了,这天下会大变,从前巫门最鼎盛的时代会恢复如昔,这天下,又将是大巫的天下,佛道二门,乃至于西方的那些所谓圣光修行者,都将成为大巫时代的奴仆。 这天下,本就该由大巫统治,人类这种低微并且渺小的存在,只配作为奴隶为大巫效命。 老萨满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师兄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但是他不能说,他死守着这个秘密,在草原上纠集了一支部落,成为了这个规模不大的部落的精神领袖。要知道,在如今这样的年代,拥有一支部落,是如何的艰难,老萨满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在草原上再见过其他的萨满了,至少是从未见过还能拥有部落的萨满。 他,成为了这个草原上极为特殊的存在。 一看到依菩提,老萨满就知道这个少女是师兄的弟子,从她的身上,老萨满感觉到师兄的气息。但是,他同时又感觉到依菩提身上的佛道二门的气息,从依菩提的名字,他更加知道依菩提的身份。 即便依菩提是他师兄的弟子,那也不过只是师兄打造的一枚棋子罢了,老萨满当然能够占卜得出依菩提的前世,这也是三圣教为何会坚持要立依菩提为圣姑的原因。 老萨满很清楚自己抓住依菩提之后,一定会有人来找她,他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只是敌人似乎比老萨满想象中要强大一些。 第355章 巫妖大战 老萨满脸上的皱纹更加显得深邃起来,他那深陷的眼窝,如同一口时代久远的废井,早已没有一滴井水,只剩下深不见底的一口深井。 即便是乌云盖顶,风云诡谲之中却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可老萨满却能看出这黑压压的天空之下,隐藏着如何的风起云涌。 所有的涌动都在暗中,这是一名巫术强手在发动其最强势的攻击。这种打法,绝对是毕其功于一役,一旦进攻失败,就满盘皆输,可一旦成功,对方便死无葬身之地。 很少有人会使用这样的打法,老萨满不知道对方怎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尤其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其实应该是略胜他一些,那么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法,就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 但是不管怎样,对方本就略强他一些,现在用的又是这种一击之间必分胜负的打法,老萨满就更得拼尽全力的来应付。 手中的法杖开始缓缓搅动,就仿佛在搅拌一碗面糊一般,越搅越稠,手中的法杖也是转动的越来越慢。 可是老萨满口中的咒语却是越来越响亮,从一开始只是无声的翕张嘴唇,到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吟唱,而到了手中法杖几乎搅之不动的时候,他口中的吟唱已经变成宛如唱诗班唱诗一样的放声高唱。 老萨满唱出的音节极其的佶屈聱牙,并不是常见的巫门咒语那样古怪的单音节,而是一连串非常复杂的言辞,根本就听不懂他在吟唱着什么。 咒语的吟唱,配合手中法杖,并不是为了让压顶的黑云散去,相反,黑云变得更加的浓黑,仿佛真的成为墨汁一般在空中流淌,甚至于在空中已经能够听到水液流淌的哗哗声响。 法杖被高高的举起,直刺天空,最后转动一圈,带起一道洪流,浓黑色如同墨汁一般的空气之中,陡然爆出一支黑箭,直朝着老萨满正前方的地方****而去。 半空之中,那支黑箭化作面目狰狞的猛兽,张牙舞爪的发出沉闷的吼声,朝着前方扑去。气势之猛,仿佛任何阻挡在前的障碍都会被其撕成碎片。 这猛兽丑陋的令人难以接受,以人脑根本无法想象其面容怎么可能丑陋到如此地步。四爪如钩,爪尖上闪烁着黑沉的光芒,身后一条巨大的龙尾,摆动之间仿佛可以杂碎一切靠近它身边的东西。 牛脸,熊身,牛角以及浑身遍布宛若磨盘大小的鳞片,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破绽,每一处都有厚厚的鳞片形成铠甲,足以抵挡一切形式的攻击。而它身上其他的部位,几乎都是杀伐的利器,那突出嘴角的獠牙,以及张开血盆大口之后里边的森森利齿,强壮的下颚,都可以看出只要被其咬中,哪怕是大罗金仙也得掉块肉。 厉爪、牛角以及龙尾,都是强大的武器,这头凶兽,可谓是浑身都是武器,却又防护的毫无丝毫破绽。 在盖顶的黑云之中,正面对着老萨满,大约二百米处,是一个纤弱的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她傲然挺立,身材极度曼妙,挺胸站立的她,胸脯高耸的就像是两座山峰。 皮肤白皙的她,站在黑云之间,双手在胸前抱成半圆,在她的双手之间,有丝丝缕缕浓如墨黑如漆的液体状物体流出,遇到空气就融合了进去,然后逐渐升起,彻底构成这黑色世界的一部分。 毫无疑问,这黑色的世界正是这名女子所构建,也是她向老萨满发动了这强大的攻击。 女子正是朱弦,此刻她绝美妖艳的面庞更显美丽,红润的面庞使得她的皮肤吹弹可破,但是她的表情却是从她化身为人之后前所未有的严峻。 前方的猛兽已经扑了过来,朱弦却反而闭上了双眼,口中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上古神兽么?就凭这个四不像,也想撼动我的遮天蔽日之法?况且还是用我的遮天蔽日来攻击我自己。” 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一顾的神情,朱弦口中突然吐出一道黑色水箭,水箭离口之后,也幻化成为一头猛兽。 这头猛兽,是一头标准的貔貅的形象,它还显得有些呆萌的坐在朱弦的面前,等到对面的猛兽扑了下来,貔貅才不急不慌的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张嘴一经张开,真有吞天的感觉,仿佛可以吃尽天下万物。 那头猛兽还不等施展出任何的招式,连一鳞半爪的作用都没起到,就已经一头扎进貔貅的巨口之中,彻底被貔貅吞食。 两百多米外,因为猛兽被吞而受到牵连的老萨满,身体也是剧烈的一阵,口中渗出几丝鲜血。 “果然厉害!”老萨满脑后的花白头发无风自动,仿佛通电一般高高飘起,根根如针,脑袋上瞬间像是被千万根利箭射中了一般。 口中再度念念有词,这一次,一开始就是那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字眼,声音极大,高声的吟唱朗诵,头顶的黑云也开始翻滚起来。 随着法杖的挥动,空中翻滚的黑云凝成了一只黑球,老萨满猛然睁眼,那干涸的双眼之中透出幽幽发绿的光芒,手中法杖连挥数下,就只见那黑云形成的圆球猛然炸裂开来,瞬间化作无数墨点,齐齐直奔对面的朱弦而去。 墨点在空中逐渐的拉牵成线,逐渐凝成一支支的利箭,瞬间仿佛几万弓箭手同时张弓搭箭一般,黑色的乌云之下,已经是万箭齐发。空气中,甚至由于数量极大的黑色利箭飞行而过,而产生嗡嗡的共鸣声,声势浩荡,好不吓人。 朱弦纵然托大,却也睁开了双眼,看到对面那密密麻麻足有数万乃至数十万支的利箭,她的脸上也不禁多了几丝严肃之色。 “这还有些意思!”朱弦双眉一拧,目光微虚,右手在身后一晃,她的手里无端端就多了一柄长剑。 随即,朱弦长剑护身,挽出密不透风的剑花,脚跟在地面上重重一踏,身体像是一枚炮弹那样,直朝着老萨满的方向弹射了出去。 一路上,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可是,那数万支利箭也依旧无法奈何朱弦,朱弦只是仗着一人一剑,就轻易的穿透了整个的箭阵。 剑尖直指老萨满,老萨满挥起手中法杖,迎向朱弦手中长剑。 只听到当的一声,老萨满的法杖终究势大力沉,男人的气力方面也占了优势,朱弦手中那把长剑,竟然被法杖折断了。 短剑瞬间消失在朱弦的手中,朱弦双手又护在胸前,口中咒语开始极速的流淌,她的双手之间再度出现一缕缕的黑色液体,顺着她皓白的手臂缓缓滴落下去,却又在半空中宛若蒸发了一般,升腾起一团小小的黑云,融入到天空之中,成为整个黑色世界的一部分。 老萨满的脸色更加严峻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打断了朱弦的施法,但是现在看来,打断的确是打断了,可朱弦竟然还能续上,这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后退着,老萨满同时在仔细的感受着来自于朱弦身上的气息,他突然有些惊悚的喊道:“你不是人?你不是我巫门中人,你是妖?” 朱弦一边释放着黑云,一边笑道:“千万年前,巫妖大战,如今战果要逆转了。不过,我很快就不再是妖了,我会成为一个人。而你,就是我塑成肉身道路上的最后一层屏障。杀了你,我就立刻成就肉身了!” 因为说话的缘故,施法再度被中断,可是朱弦再度将其续了起来。 这也是妖的一大特性,若是巫术,只要施法被打断,再想重新施法的话,哪怕实力足够,也必须从头来过,绝不可能继续让天空中的黑云丝毫不减的继续增加。 而妖就不用了,它们可以无数次的被打断施法过程,但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都可以将施法续上。 老萨满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峻,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在朱弦的催动之下,天空中的黑云已经越来越浓,并且范围越来越小。对于被困在黑云正中心的老萨满来说,他或许看不出来黑云覆盖的范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原理。而站在距离老萨满不远处的那个又聋又哑的小姑娘,却发现自己已经从浓浓的黑夜之中逃离出来了……不,是浓浓的黑夜把她放了出来,她还站在原地,从来没有动过,只是黑夜褪去了,前方却还是极深的夜。 就好像站在一个完全不透光的大仓库门前,自己的头顶是炽烈的阳光,可前方,却是漆黑一片,仿佛依旧处于黑夜。 老萨满已经感觉到那些黑云开始有了束缚自己的力量,它们越缩越小,越来越浓,紧紧的将其包裹在中间,他感觉到身体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就仿佛处身越来越深的海底,身体里的气压,已经开始无法适应周围海水的压力,老萨满知道,最后决战的时刻到了。 他紧闭着双眼,开始默念着一段咒语,而此刻的朱弦只有一个行为,那就是持续的从双手之间流出黑色的液体,从而形成浓如墨的黑云,不断的挤压,让黑云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小。 一旦当黑云覆盖的范围甚至将朱弦自身都排除在外的时候,老萨满将体会到什么叫做被压榨而亡的滋味。到时候,他就会像是一只橙子,被放在挤压容器之中,挤出所有的橙汁,但是橙子本身将会惨不忍睹。 朱弦感觉到,自己的背部已经曝露在阳光之下了,她已经可以感受到阳光的温暖,甚至是灼烫。 只需要两分钟,老萨满就必死无疑,到时候就可以救出依菩提,完成许半生交给她的任务,她便可成就肉身。 老萨满也在做着最后的拼搏,他虽然实力不如朱弦,可他也并不想这样死去。 终于,朱弦已经彻底的曝露在阳光下,黑云终于仅仅将老萨满一人裹在其中…… 第356章 依菩提的师父 无比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朝着老萨满挤压而来,老萨满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压力,这让他的身体几乎已经承受不住,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已经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时都有可能被挤爆。 可是老萨满却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恐慌情绪,他依旧在调动着一切的力量,以期在最后关头彻底破除这团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朱弦已经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妙,按照常理来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老萨满应该已经体爆身亡,可是黑云既然没散,那么就意味着老萨满还没有死。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可是现在朱弦已经使不上力了,这种妖术一旦等到她自己也脱身于黑云之外,一切就都只是依靠黑云本身了。 现在是老萨满和黑云在做着**********,朱弦也只能在烦躁中等候最后的结果。 此刻,黑云中的老萨满也终于完成了他最后的蓄力,黑云虽然已经将其挤压的几乎连身高都缩短了三分之一,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将其彻底的挤爆。 手中的法杖艰难的一挥,广袤的大草原上,狂风突起,伴以强大的呼啸,那风大到连朱弦都感觉到有些睁不开眼。 朱弦心知不妙,却束手无措。她明知道这大风必然是老萨满早就,可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寄希望于黑云可以在大风彻底摧毁一切之前,将老萨满挤爆。 可是显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大风极度的疯狂,转瞬之间就已经达到至少台风的级别,朱弦还能勉强站住脚,而那个又聋又哑的小姑娘却根本招架不住这么狂烈的大风,直接被卷向了空中。 大风疯狂的咆哮着,卷向那团黑云。 轰然一声巨响,飓风彻底摧毁了黑云,犹如万吨级别的炸药炸开,整个草原都为之颤抖。 大地轻微的晃动着,黑云彻底消散不见,只有大风还在呜呜的咆哮,只是此刻已经在老萨满的法杖一挥之下,调转风头,卷向知道自己已经失败的朱弦。 朱弦难以置信,自己这全力一杀怎么可能被如此化解,明明老萨满的实力比她还逊色半分,即便是缠斗一番,她也应该可以稳操胜券。 偏偏朱弦选择了这样暴力直接的方式,她想到自己只要杀死老萨满,就可以成就肉身了,现在的所有实力,到时候都会去芜存菁,将属于妖术和巫术的部分彻底清除掉,只留下最根本的修为。 这也意味着朱弦修成肉身之后,实力会大降,她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使用这样暴力直接的方式。是以她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原以为十拿九稳,谁想到竟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黑云竟然被老萨满破了,而老萨满造就的狂风却如洪水猛兽一般朝着朱弦扑了过来。 老萨满在草原的颤抖之中,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战胜了朱弦,接下去,只需要杀死朱弦就可以了。 可是当黑云散尽,头顶万道阳光照耀在他身上的时候,老萨满却突然看见了一个他之前全无所料的人。 一道和他几乎同样干枯瘦瘪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朱弦身后不远的地方,狂风纵然暴烈,可对那名身材枯干瘦小的老人却似乎没有半点影响。 这并不是让老萨满感觉到胆寒的地方,而是,这名老人的存在,他从头到尾竟然都没有感觉到。 在这个老人身上,没有半点气息存在,就好像他只是一副画像一般。可即便是画像,也不该连一丝存在的气息都没有,在老萨满的感知范围内,即便是一张纸,也绝对逃不过他的感应。 偏偏这个老人做到了,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悲不喜,身上没有半点存在的气息。 狂风呼啸之间,他坚若磐石,四平八稳的仿佛早已和狂风融为一体。 老萨满的脸色变了,他知道,这个老人是个远比他强大得多的人物,唯有如此,他才没能感应到老人的存在,而现在的狂风也对老人无可奈何。 狂风已经席卷到朱弦的身边,朱弦早已束手无措,而站在她身后的老人,却好似无动于衷,根本不在乎那狂风将朱弦彻底卷了进去,高高的抛起,然后在风中盘旋着不断上升,逐渐在风眼之中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身体至少已经升至空中百多米的高度了。 老萨满看着狂风在老人身边不断的盘旋呼啸,可老人却丝毫不以为动,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狂风根本对他无可奈何,他却好似也无意向老萨满出手。 “这位前辈……”老萨满终于忍耐不住,在呜呜的风声之中开口说道。 老人的双眼终于睁开,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狂风之中点了一点,打断了老萨满的话。 狂风没有丝毫变化,老萨满却知道,这是老人让他自己停下狂风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空中被卷至极高的朱弦,他终于一挥法杖,狂风戛然而止。 头顶,朱弦以极速坠落,不管是人还是妖,在这么高的高空落下,又没有任何行动能力,无疑,都会被直接摔死。 老萨满看着老人,想知道他会不会出手相救。 但是,一直到朱弦重重的摔落在两人之间,摔的面目全非,几乎摔成肉泥,老人也没有丝毫动作,就连刚才在风里点了一点的手指,都已经收了回去。 朱弦或许还有一丝气息存在,但是,距离死也不远了。 老萨满倒是想要上去补上一记,可是看看老人,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前辈,不知尊姓大名?”老萨满很少见的表现出恭敬,他的身体经过这些时间,也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看上去,他其实比老人还要略微高大一些,也没有老人那么的枯干。 老人看了老萨满一眼,缓缓开口:“好多年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倒是你的手法,我似乎感觉到很熟悉,好像多年前见到过。” 老萨满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老人所说的见到过,究竟是为友呢,还是为敌呢。 他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晚辈一直生活在这片大草原上,与世无争,也不知道这个妖女为何要大动干戈……” 老人轻轻一摆手,摇头道:“你们巫门曾经强大如斯,如今之所以没落,就是因为你们连实话都不敢说了。曾经被世人视为神明一般的存在,如今,却沦落到你这种样子。我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和来历,担这并不影响我知道你抓了一个小姑娘,藏在那边的地洞之中。而她即将修炼成|人了,却还搭上一切也要救那个小姑娘离开。不可否认她只是为了她最后的历练更圆满一些,可你若说不止她为何大动干戈,简直是满口胡言。你等待她的到来,怕是已经等了一月有余了。” 老萨满大吃一惊,赶忙说道:“前辈早就知道我……” 老人摆了摆手,道:“那个小姑娘要寻找之人,只怕跟你极为密切,你又何苦将其关押起来。” “因为她是我师兄的弟子,而我的师兄已经去世了。” “师兄!”老人浑浊的双眼之中似乎产生了一丝丝的光明,老萨满提到的师兄,他仿佛心有所动。 “先把那个小姑娘放出来吧,你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引她过来。现如今她已经躺在你的脚下,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那个小姑娘与你既是同门,就没必要再关着了。”老人又道。 老萨满很是犹豫,但是他想到以依菩提那点儿实力,根本就不在话下,只是眼前这个老人着实深浅不知,让老萨满很是投鼠忌器。 想了想,老萨满点了点头,一转身,刚想去喊那个又聋又哑的小姑娘,却发现那个姑娘早已七窍流血,身亡在地。 刚才黑云爆炸,加上狂风大作,这个小姑娘早已死在风中了。 只能自己走了几步,打开地洞的门,老萨满亲自进去,将依菩提拎了出来。 将依菩提扔在草低之上,老萨满却并未解开她身上的绳索,他想以此来试探一下老人的实力。因为想要让依菩提站起来,就一定需要先除去她身上的绳索。 老人缓缓走了两步,依菩提侧躺着,并看不见老人的面容。她只是怒视着老萨满,心里想着一旦自己手脚恢复行动,一定要把这个该死的老萨满碎尸万段。 老人弯下了腰,轻轻的一掌在依菩提身后拂过,根本就没有半分气息流露出来,那根绳索竟然就已经松开了。 依菩提感觉到双手一松,顿时在地上一个翻滚,可是,她刚刚站立起来,却又因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身体极度虚弱而在此摔倒。只得用仇视的目光看着老萨满,很快转过头,又转脸看了一眼那个帮她解开绳索的人究竟是谁。 一看之下,依菩提顿时大喜过望,虽然也感觉到老人似乎有了比较大的变化,但是她还是欣喜的喊着:“师父,这条老狗欺负我,你帮我杀了他!” 师父,当然是满都拉图,而老狗,则只能是老萨满。 可是,老萨满是满都拉图的师弟,而他也早已说过,满都拉图已经死去,这个老人,又怎么可能是依菩提的师父呢? 在喊叫声中,老萨满满腹疑云,根本不知道依菩提这是再搞什么鬼。 而被依菩提喊做师父的老人,却呆呆的看着依菩提,口中缓缓喃喃:“师父?小姑娘,我们认识的么?你竟然是我的弟子么?” 依菩提顿时感觉到有些担忧,但她还是大声喊道:“师父,您怎么会忘记了,我是你的弟子依菩提啊,你小时候去黔南找到的我,然后收我为徒,你怎么可能忘记了呢?” 老人还是满脸困惑,但是他又说道:“我恍惚间在这大草原上流离失所了足有十八年之久,小姑娘你才不过十五岁有余,我又怎么可能去到黔南收你为徒……黔南?巫术?”老人的脸,缓缓的转向了老萨满,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第357章 真正的满都拉图 老萨满对老人这看似无害的一眼,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似乎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老人又转回头,看着依菩提,平静的说:“小姑娘,我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老人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一朝醒来,他便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似乎从前的一切都已经被遗忘,他所能记得的,是一切跟佛法有关的东西。 那些佛经,那些典藏,就仿佛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一样,并没有随着记忆流失。 从那之后,老人就在大草原上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他餐风饮露,追求的唯独只有心中的佛法宏愿。 最初那两年,老人还念念不忘要找回自己的身份,可询问了许多人都无果之后,老人似乎也放弃了。 他发现了远比自己的身份更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佛法。只要佛法还在,记忆不在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连这身臭皮囊,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况乎一个姓名,况乎一个身份。 自那之后,老人心无旁骛,一心只有佛法无边。 对于佛门来说,老人绝对是个极为典型的异类。 一般来说,修行是必须伴以武功的修习的,后天境界更多的还是由武功的强弱来进阶的,只有到了身之境之后,武功才不是决定修行进展的重要因素。 而老人在失去记忆的同时,连武功也一并遗忘了,所有能够被记起的,唯有佛经典藏而已。这些东西,似乎是伴随着他的降生而来,就如同他的身体,除非被杀死,否则无法被抹杀。 没有了武功的老人,按说是不可能在修行上有半步寸进的,但是,当老人彻底放弃了自己的身份姓名来历等等一切跟这个世界相关的东西之后,他的修行却又开始缓慢的增长。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修行增长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从一开始,老人一年的修行还不如一个眼之境的习武者一年的进展,可随着时间过去,老人一年的修行足以和一个舌之境的高手相提并论了。 而等到最近这两年的时候,老人的修行增长速度,已经远超普通的修行者,甚至于,就连许半生的修行速度在老人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如今,如果按照修行的境界来论,老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意之境的高手,这世上能够与他比拼修行的人,恐怕也只有林浅和迦楼罗了。 但是,由于老人没有半点武功,所以老萨满根本无法感应到他身上有任何修行者的气息,甚至由于老人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身份这种事情早已被他抛诸脑后,他身上连存在于世的基本气息也随着岁月逐渐湮灭,是以老萨满甚至无法感知老人的存在,他就像是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了一般。 最主要的因素当然还是老人的实力其实远超老萨满,意之境,几乎已经是无限接近于先天的境界了,他若不想让老萨满感应到他的存在,老萨满根本就没有可能知道。 这句话问出口,老人也有些激动,虽然已经放弃追寻自己的身份,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自己身份毫不知情的生活,但是现在突然发现又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总归还是很激动的。 这个小姑娘既然喊他师父,自然也就会知道他的身份。 “师父你怎么了?失忆了么?您是活佛啊,您叫满都拉图啊!难道你就是因为失忆了,所以才会跑去吴东跟许半生为敌的么?这太好了,原来是因为您失忆了,我就知道您绝不会跟许半生为敌的。这下可以跟他解释个清楚了!”依菩提完全不清楚状况,发现满都拉图有可能是因为失忆才做出那些事情,顿时大感欣慰,甚至喜极而泣,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老人,也就是真正的满都拉图,此刻却再也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事情了,他的名字一从依菩提的口中被说出,这四个字的名字,顿时狠狠的击中了他,然后,他身体里的那些记忆,跟随着最为原始的本能,像是潮水一般,朝着他的大脑疯狂的集聚而去。 这么多的记忆,来自于满都拉图前半生四十多年的记忆着实过于庞大,一时间,就连已经身处意之境的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眼前发黑,干枯瘦瘪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那庞杂的记忆击碎一般。 而站在满都拉图对面的老萨满,此刻也是震惊无比,他绝难相信这个老人竟然会是满都拉图。 他作为那个假满都拉图的师弟,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满都拉图应该已经死在自己师兄的手里,而且那早已是十八|九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满都拉图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岂能不感到震惊? 震惊还是小事,他最为担心的,是满都拉图一旦想起了一切,他这个害他之人的师弟,必然逃不过满都拉图的报复。 老萨满不禁有些恨起自己的师兄来了,接近二十年前,他本就不同意他的师兄去搞什么所谓的大计划,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整个草原,恢复他们这一族的往日荣光。 可以说,以他和师兄二人的天才,若是老老实实在蒙兀大草原上经营,不出二十年,的确是可以做到让他们这一族再度成为大草原的实际掌权者的。可是,他的师兄拥有远比这更大的野心,他所觊觎的,绝不仅只是一个草原,而是整个世界。 他杀了满都拉图,然后取而代之,为了避免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他在改变了自己的容貌,顶替了满都拉图之后,就再也没跟自己的师弟见过面。 这直接导致老萨满今天见到老人,也就是真正的满都拉图之后,居然不知道这就是那个本应在接近二十年前就死去的活佛。 若非如此,老萨满现在又怎么会如此被动,尤其是满都拉图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超老萨满,对付一个朱弦,就已经几乎让老萨满殚精竭虑,如今再要对付满都拉图,这怎么可能? 杀人竟然没杀死,这倒也罢了,偏偏这个人今天还变得如此之强,强到甚至让老萨满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生出。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满都拉图,估计老萨满直接掉头就跑了,对方必然会报复,这已经毫无疑问。偏偏在师兄所谓的杀了满都拉图之后,就已经和他几乎彻底断了联系,他根本就不知道满都拉图长什么样子。 现在,老萨满已经进退维谷,偏偏他还告诉了满都拉图自己的身份,现在满都拉图已经知道了他是仇人的师弟…… 老萨满真的很想一跑了之,可是这大草原上,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现在,老萨满眼前突然出现了生机。 依菩提把满都拉图的身份告诉他之后,满都拉图开始浑身颤抖,仿佛中了邪一般。 老萨满开始不明白,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满都拉图为何会如此。 满都拉图既然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了,就必然是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虽然老萨满并不知道为何满都拉图连记忆都已经消失了,却还能够修行,但是他却知道,四十多年的记忆,在一瞬间涌入脑中,一定会对那个人产生极大的冲击。 这种冲击,换做是老萨满自己,一个舌之境的高手,闹不好都会直接将其冲击到走火入魔。但是老萨满知道,这种冲击只会暂时的妨碍到满都拉图,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消化这全部的记忆。 到那个时候,一切记忆都恢复了的满都拉图,就彻底没办法对付了。 所有的机会,或者说唯一的机会,只有现在! 老萨满眼中寒光闪现,整个人都散发出阴森森的意味,他扬起法杖,第一次的撒开步伐,冲向自己的对手。 满都拉图依旧浑身抖若筛糠,满脸的痛苦和茫然之色,瞳孔发散的根本毫无戒备。 老萨满的法杖重重的砸向满都拉图,法杖的前段闪现出丝丝的电光,伴以咆哮的风声,老萨满几乎看到满都拉图被自己这一记法杖直接打的命毙当场。 依菩提当然发现了不对,她大喊一声:“不要伤我师父!”然后,她小小的身躯直接插在了满都拉图和老萨满的法杖之间,她竟然试图以自己的身躯去阻挡老萨满这一击。 如果是依菩提完好之时,她好歹也是鼻之境的高手,就算是不能挡下老萨满这一击,至少自己也不会因此殒命,顶多就是身受重伤。 可是,现在的依菩提根本不堪一击,她在床上被绑了一月之久,吃的喝的都极其之差,几乎连基本的生理本能都供应不上,现在的她,实力甚至不如一个学过两年跆拳道的强壮男子。 法杖带着丝丝电光,伴以狂风的咆哮,杖头之上一股强烈的旋风,直接砸向依菩提的脑袋。 依菩提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最后关头歪了歪脑袋,躲过了致命一击。 可是,法杖砸在她肩头的代价依旧是极其残酷的,依菩提本就娇小的身躯,被这一杖打的几乎坍塌下去,半边身子都垮了。 胸口瞬间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依菩提在倒下去之前,还冲着老萨满重重的喷去一口鲜血。 这可不是因为受伤喷出的鲜血,而是依菩提使用了三圣教的一个术法,在鲜血里是她这十几年来的全部功力,只要老萨满被这一口血喷中,至少也会让他受些伤。 老萨满也没想到依菩提会突然挡在中间,更不会想到依菩提被自己这一杖砸中,还能喷出这样的一口鲜血。 闪避不及,老萨满被这一口鲜血喷了个满头满脸。 霎时之间,老萨满的脑袋上,冒出阵阵白烟,就仿佛浇在他头上的不是依菩提的鲜血,而是某种强酸,正在疯狂的灼烧着老萨满的肌肤。 老萨满吃痛之余,双眼已瞎,手中法杖疯狂的乱舞起来,鬼使神差的,竟然又朝着依旧在浑身发抖的满都拉图砸去。 第358章 蛊虫的救赎 依菩提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口鲜血竟然能够给老萨满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但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这口鲜血之中,所蕴含的已经不是她想要施展出来的功法,而是另一门功法。 这当然不是佛法,更加不是道术,甚至都不全是巫术,而是依菩提自己将从假满都拉图身上学到的巫术,又加入了三圣教的驱毒之法,糅合以苗疆的蛊术,自创的一门功法。 这功法需要先在自己身上种下一只蛊,然后以自身精血豢养,使其壮大,同时还需要浑身是毒,修习的条件极其苛刻。若无正宗道门、佛门的功法护体,不等将这门功法练成,就已经遭受反噬而亡。 这门功法不会轻易使用,事实上也无法轻易使用,这是依菩提在第二次和假满都拉图游历大草原的时候自行创建的,甚至连那个假的满都拉图都并不知道。但是这门无名的功法只处于摸索阶段,源自依菩提的一次突发奇想,她本人甚至都无法完全掌控这门功法,平时就算是想要使用也用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佛道二门的功法压制,还是因为依菩提一身是毒的缘故,蛊虫很早之前就已经进入到了沉睡阶段,无论依菩提如何召唤它,它都无动于衷。 若非它在沉睡中依旧会吸取依菩提用以浇灌它的精血,依菩提可能都认为这蛊虫已经死了。 依菩提身受重伤,她体内的那只已经非常成熟的蛊虫,终于醒了过来。 蛊虫很清楚,依菩提只要一死,它也必死无疑,它现在还没有能力脱离依菩提这个本体而活。哪怕找到新的宿主,那个宿主也绝对没有办法提供给它活下去的精血。依菩提佛道巫三修,其精血绝非他人可以替代。 在这样的情况下,蛊虫自己爆发了。 看到老萨满的惨状,依菩提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随即她感觉到体内的蛊虫已经处于极度的愤怒状态,跃跃欲试,若非不敢脱离依菩提这个本体,恐怕它早已钻入老萨满的体内了。 依菩提瞬间就明白了为何自己那口鲜血能够拥有如此之大的力量,她并未多做犹豫,她已经身受重伤,能够救她的,唯有满都拉图而已。 她也已经看出满都拉图似乎并非自己的师父,虽然容貌一样,可是身体中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有所不同。但是,若是连满都拉图都死了,自己就绝无可能逃离老萨满的魔掌。 只能怪刚才那个女子太过于托大,她明明是可以战胜老萨满的,却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式,也不知道许半生为何会让这么一个莽撞的女子来救自己——虽然并未见识过朱弦的战斗,但是依菩提慧根天种,经过刚才满都拉图和老萨满的对话,以及看见地上生死未知气息显得有些诡异的朱弦,依菩提也大致推测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现在,满都拉图还沉浸于他自己前四十余年的记忆恢复之中,根本不可能阻挡老萨满,这几乎也是老萨满唯一翻盘的机会。 依菩提知道,即便是自己死掉,也一定要阻止老萨满对满都拉图下手。 满都拉图活,她还有一线生机,满都拉图死,她也唯有死路一条。 依菩提再无任何犹豫,急忙催动残余的精气,命令那条蛊虫离开自己的身体,即便她已经感觉的到,那条蛊虫现在正在用它自身的精血来反哺自己,以期依菩提能够活下去。 可是,此刻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关头,要么阻止老萨满,要么大家团灭,依菩提纵然察觉到蛊虫的行为,她也依旧义无反顾的将蛊虫驱出了体内。 这一切所有的思绪,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一道黄色的微光,射向抓狂的老萨满。 蛊虫纵然知道自己离开依菩提很可能导致依菩提的直接死亡,而依菩提一死,它也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它也已经判断出,已经狂化的老萨满不死,大家都要死。 所以,它还是离开了依菩提的体内,直奔老萨满的那只手而去。 老萨满手中掣着法杖,于狂乱中砸向满都拉图,却突然感觉到一阵蚊虫叮咬般的微疼,很快,他的整条手臂就像是被一根粗大的电钻钻进了骨髓之中一般,瞬间无力的垂下,法杖的头部,几乎是擦着满都拉图的面颊落了下去。 法杖头部的花纹,紧擦着满都拉图的鼻梁,在他干瘪的鼻梁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几乎将他的鼻子一分为二。 可老萨满再也无力举起法杖,甚至他的五指已经握不住法杖,法杖跌落在地。 蛊虫迅速通过了老萨满的手臂,钻入他的胸膛,开始疯狂的咬噬他体内五脏。 老萨满脸色一变,立刻运起内息,体内仿佛生出一只手掌,重重的抓向那条蛊虫。 蛊虫虽然凶猛,但毕竟灵智很低,实力其实也远远不够之所以能把老萨满逼到如此地步,完全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 现在老萨满专心对付它,它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即便是已经钻进了老萨满的体内,即便已经给老萨满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可老萨满还是轻易的将蛊虫抓住,越收越紧,几乎就要将蛊虫挤爆…… 蛊虫的思维很简单,它不可能拥有太复杂的思绪,此刻它只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先依菩提一步死去了。不过后悔这样的情绪不会出现在蛊虫身上,它不过是感觉到有些害怕而已。 可是很快,蛊虫感觉到自己浑身一松,老萨满体内的那股力量,那股抓住它几乎将其挤爆的力量,突然就松开了。 蛊虫下意识的就从老萨满的胸口破体而出,射向依菩提,从依菩提身体上的伤口处,回到了依菩提的体内,然后盘踞在依菩提的泥丸宫内,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有任何愤怒。 另一种本能还是让蛊虫意识到依菩提的虚弱,几乎已经是命悬一线,它反哺着精血,让依菩提得到了生命的延续,迈向死亡的速度被大大延缓。 大草原上,满都拉图已经完全醒悟了过来,四十余年的记忆彻底和他的身体融合到了一起,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提起过往就两眼发直的老人,而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只用了几个须臾的时间,满都拉图就知道了老萨满的身份,也知道了那个假满都拉图和他的关系。 满都拉图出手了。 出手很简单,一个意之境的强者,对付老萨满这种人,几乎都不需要拳脚的战斗。 他只是口中轻轻的吐出几个晦涩难懂的字眼,那些字眼就宛如洪钟大吕的梵音,每一个字都仿佛能凝聚成实体,闪耀着无上的金光,带着佛教的大慈悲,重重的砸在老萨满的身上。 只一下,老萨满就承受不住,因此他体内的力量才松了开来,所以蛊虫才有机会逃回到依菩提的体内。 第二下,老萨满直接跪倒在地,体内早已如同万蚁钻心,又仿佛千万把刀子同时割在他的身上,这绝不是老萨满所能承受的痛苦。 第三下,第四下…… …… 老萨满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几乎窥见了死亡的模样,依菩提挡的那一下,以及蛊虫钻入老萨满体内所停留的不足三秒钟,决定了这场战斗最后的成败。 满都拉图恢复了过来,老萨满自然就一败涂地。 这样的战斗,败者唯一的下场就是死,老萨满从未对此有过任何的侥幸心理。 彻底放弃了抵抗,满都拉图的佛法绝非他能抗衡,一个意之境的强者,更加不是他能抗衡。 在临死前的一刹那,老萨满心中唯有满满的仇恨,但却并非针对依菩提,甚至不是杀死他的满都拉图,而是他的师兄。 原本可以好好的师兄弟二人联手称霸草原恢复巫门往日些许荣耀的,可是,他的师兄却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而且,做事留下这么大的首尾,着实太不干净。若非他师兄当年竟然没杀死满都拉图,今日又怎么可能出现这样被逆转的情形? 死亡悄悄的降临,却在最后一刻,停下了取走老萨满性命的脚步。 老萨满惶然的看着眼前熟悉的大草原,不明白为什么地狱也和世间一模一样。这里唯能是地狱,他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上到天界的。 但是很快,老萨满看到了满都拉图那已经让他感到熟悉的面庞,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并没有死。 满都拉图放了他一马?这是为什么?老萨满无法理解。 但是,他却能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的修为,好像已经不复存在了,甚至于,他手脚的经脉都已经闭塞了起来,他无法再催动任何的内力。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的老萨满,已经彻彻底底的堕落为一个凡人了,一个任何方面都不如草原上这些牧民的普通人。现在,随便来一个草原上的汉子,都能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你不杀我?!”老萨满沙哑着声音,仿佛是在用胸腔说话一般。 满都拉图满脸的慈祥,他单掌立于胸前,微笑着说道:“佛祖慈悲,无论多大的罪过,都会被原谅。” 说罢,满都拉图转身走向受伤严重的依菩提,伸出如姜的手掌,轻轻的按在了依菩提的脑门之上。 注入了一股柔和的力量,满都拉图再度起身,走向已经摔得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朱弦。 脸上挂着祥和的微笑,满都拉图口诵佛经,一连串的字符从他的口中飘出,落在朱弦的身上,逐渐将其已经和一滩肉泥区别不大的身体包裹起来,并且,缓缓的蠕动着,重新恢复成一个人类的形状。 并没有太长的时间,依菩提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是满都拉图慈蔼的笑容。 “恭喜女施主,你已经完成试练,肉身得以塑成。” 朱弦大愣,随即一骨碌坐起身来,将自己的手臂放在眼前,左右看着,似乎在确认这条手臂究竟是由什么构成。 第359章 活佛转世 这个时候的活佛,才是真正的活佛。 活佛转世当然是没问题的,这是佛门很重要的一种传承。 但是,绝大多数的转世活佛,并不能将自己的修行提高到足够对的起自己这个转世活佛身份的地步。 所谓的活佛转世,当然不会真的是大罗金仙转世,至少从目前的佛经道藏里,甚至都无法证实大罗金仙的存在。 即便有,也不可能真的有大罗金仙转世投胎。修行一生,好不容易羽化飞升位列仙班,谁又会愿意再回到轮回之中。真若如此,飞升成仙又还有什么意义?至少对于佛门中人太不公平,因为其他修行者没听说成仙之后还要轮回转世的。 那么,谁还会修佛?岂不是一窝蜂去修道了?甚至修巫乃至修习西方的圣光都比修佛强得多。 佛门的活佛转世,其实都是从前的一些修行者转世,这些修行者拥有较高的修为,但却又不足以飞升成仙,不甘心此生的修为就此断送,于是就有人根据佛门的功法,创研出了必然轮回为人的法门。 这和正常的轮回基本没什么区别,同样会遗忘上一世所有的一切,修为自然也无法留存,这曾经一度让佛门中人觉得这种法门没什么用处。 确保能够转世为人,这已经是这个法门最大的功效,虽然要以下一世苦修作为代价,但是总比轮回到畜生道甚至是植物等等要强得多了。 于是,便有了佛门所谓活佛转世的说法。 对于普通人,这种说法倒是也不为过,因为任何一个修行者,哪怕实力再差,对比普通人,他们跟神仙的区别其实并不太大。都有一些玄妙的手段,加上武功高强,能人所不能,于是活佛转世这种说法就流传了下来。 加上这些人在苦修的一生中,偶尔也能看见一些上一世乃至上几世的事情,这就更加使得所谓活佛转世显得更加的真实。 受苦修所累,转世的活佛绝大多数都很难拥有特别强大的修为,但总也比一般的修行者强得多了,毕竟他们都有比较好的传承,第一世能够成为强大的修行者,除了自身的勤学苦练之外,门派传承也十分的重要。转世之后也能得到门派更多的资源倾斜,每个门派的活佛都抱着相同的心思,那就是万一这一世的活佛突然觉醒,重获上一世乃至第一世的记忆,那无疑会让这个活佛的实力大增。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出现过一共四次,那四名活佛最终虽然也没能飞升,可实力早已傲视群雄。 这四名活佛,就是现在所说的四大活佛,其中包括那个被判处叛国罪的家伙。 现在的四大活佛,修为都不高,甚至比不上不少佛门的高僧。但是终究出现了像是满都拉图这样的意外。 满都拉图真的是个意外,他一开始就选择了苦行僧式的修行方式,这是苦修的一种途径。苦修虽然很苦,但却只是对转世的一种补偿,所以,他们往往数倍的努力还得不到普通修行者正常的修为增长。 到了四十多岁的时候,满都拉图遭遇了人生中极大的意外,老萨满的师兄“杀”了他,却意外的并没能让其死去,只是魂魄受了损,失去了记忆,同时让那套关于转世的法门也因此失效。 这是受到天道监管的一个过程,当魂魄受损,记忆消失,对于天道而言,这个人就不再是活着的状态,其前世因为立誓而导致的结果,自然也就会受到改变。 于是,在这十余年当中,甚至比起之前更加苦修的满都拉图,其实力猛涨,以至于他现在竟然进入到了意之境的境界。 这大概是所有转世活佛当中,数百成千年来成就的最高修为了。 随着满都拉图的记忆恢复,其实也就是他破损的魂魄得到了修补,从此以后他又将要以苦修的方式继续存在,并且修为的增长将会极其缓慢。 但已经得到的修为,是不会倒退的,满都拉图已经成为扎扎实实的意之境的强者。 只可惜,他恐怕终此一生也就只是意之境了,绝无可能在窥视先天半步。一是年纪已经很大,二是他今后的修为增长将会极其缓慢。 实力达到意之境之后,满都拉图其实已经可以帮助一些妖灵或者其他种类的魑魅魍魉成就肉身。只不过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帮助朱弦完成肉身,对于满都拉图来说,损耗原本应该极为庞大,但是朱弦在许半生的调教之下,以及她吸收了太多太多同类的修行,致使她距离成就肉身本就是一线之隔,只需要一个机缘而已。 所以满都拉图仅仅以非常小的损耗,帮助朱弦完成了对于肉身的塑造。 这一次,朱弦是彻彻底底的实体存在了,她周身上下,都是人类的血肉,而没有半点影影绰绰的感觉。 无论在阳光下还是月光下,又或者灯光之下,她都将拥有人类最为正常的影子。甚至就连天道,也要接受朱弦这个由妖灵修成肉身之后的存在,等于是在生死簿上增加了一个名额。 至于朱弦的伤势,她作为一个妖灵,恢复起来本就比人类要容易的多,以满都拉图的修为,帮她恢复伤势更是轻松不过。 刚才满都拉图口诵佛经的过程,看似只是一个行为,实际上,那却是由两部分行为组成。 第一部分,是帮助朱弦治疗伤势,使其妖灵得到恢复。 佛法无边,这一点并不难做到,只需要满都拉图付出一些自己的精气就足以完成。 之后才是成就肉身的阶段,满都拉图帮助朱弦彻底的成为了一个人类。 而且,由于朱弦并非自己遭受天劫然后吸收天地元气塑就肉身的,而是得到了满都拉图这样的高僧的帮助。是以原本成就肉身,彻底化身为人之后应该大幅减退的实力和修为,此刻也得以最大限度的保留。 之前的朱弦,大概相当于一名舌之境巅峰的高手,现在的她,在成为彻彻底底的人类之后,依旧保持了舌之境的境界,只不过稍稍退步,不再是舌之境巅峰罢了。 即便稍有退步,这对朱弦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欣喜,之前的她,是做好了成就肉身之后,修为至少倒退到耳之境的准备的。 在确认了自己的手臂的确是血肉之躯之后,朱弦很快也就确定了自己体内的确流淌着人类的鲜血,也拥有和人类毫无二致的经脉,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百分之百的是一个人类。 这已经足够让朱弦欣喜若狂,而等到她发现自己竟然还保有舌之境的修为,她更是惊呆了。 随即,朱弦看出满都拉图的精气有极大的减弱,甚至感觉到满都拉图虽然依旧是意之境的强者,可其身上的气息已经比之前弱了不少,她便知道,这是满都拉图牺牲了自己一部分的修为,帮助她成就肉身之余,还不至于会损失太多的修为。 朱弦感激涕零,她当即对着满都拉图款款下拜,跪倒在满都拉图面前。 “感谢活佛赐我肉身,朱弦此生矢志不忘!” 满都拉图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他摆了摆干枯的右手,道:“朱姑娘不必客气,这本是你的试练,也是你的缘法。若不是朱姑娘,老僧也无法知晓此世记忆,只能浑浑噩噩终了此生。朱姑娘结下的善缘,自然要有善果相待。” “是活佛成就的我,朱弦不敢轻言因果。日后活佛若有差遣,朱弦万死不辞。” 满都拉图含笑颔首,双手虚空一托,朱弦虽然也是舌之境的境界,却依旧无法抗拒满都拉图那强大的实力,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猛然回头,朱弦望向老萨满的眼神,却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整个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一般。 老萨满此刻功力尽废,已然是个废人,别说朱弦了,就算是个刚刚步入后天阶段的修行者,也可以轻易的收拾了他。 朱弦这一眼,顿时让老萨满如坠冰窖,透体冰凉。一个舌之境的高手的怒意,哪是他这种修为全失又弥弥老矣的状态可以承受的? 顿时只觉得浑身发抖,老萨满再度感觉到死亡的来临,有心想跑,可偏偏浑身上下没有半分气力,光是朱弦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足以令其动弹不得了。 朱弦当然不会放过他,尤其是朱弦知道老萨满的师兄,也就是冒名顶替满都拉图十余年之久的那个家伙早已死在许半生的手中,她更是要杀了老萨满。对于她而言,肉身虽已塑成,试练按说已经完成,可许半生交待的任务里,却还有所遗漏。 手一伸,朱弦直接抓向刚才还差点儿杀了她的老萨满,老萨满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带动着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便滑向朱弦。 朱弦一掌拍下,隔空数尺,老萨满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整个人躺在草丛之中,被打的倒飞出去足有十余米远。喉头又腥又甜,一口老血喷了一地。 朱弦还欲再下杀手,满都拉图却高喊了一声:“我佛慈悲,朱姑娘刚刚成就肉身,还是多结善缘,切勿再造杀孽为好。” 声如古佛吟唱,朱弦的动作也随之缓慢下来。 但是,她若执意要杀老萨满,还是可以办到的。可是满都拉图对她亦有再造之恩,既然满都拉图都说了这话了,朱弦也就停下了手。 看着倒地不起苟延残喘的老萨满,朱弦冷冷的说道:“活佛慈悲,看在活佛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以后别再让我遇到,否则,我必让你如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老萨满根本说不出话来,满都拉图却是含笑点头,似乎对朱弦很是满意。 老萨满闻言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此刻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善莫大焉,他也再不敢有太多的奢求了。 只是,正当老萨满觉得自己总算保住了一条命的时候,却突然两眼圆瞪,肺腑之间就仿佛有一头猛兽在疯狂的啃噬一般,一口气再也上不来,终于还是满怀愤懑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360章 师与徒 满都拉图回头看着依菩提,沧桑的面容之上,带有些许悲凉之色。 作为一名活佛,满都拉图真的是具有极大的慈悲心的,即便刚才老萨满趁着他记忆大量涌入的时候试图偷袭他,想要置他于死地,他也不愿造下杀孽。 在满都拉图看来,老萨满作恶无非是因为他有一身修为,废了他的修为令其迷途知返这是最好,即便他依旧挣扎于苦海,他也已经失去作恶的能力了,根本无需杀他。 一句话,令得初生为人的朱弦放下了手中屠刀,却没想到依菩提的杀招来的如此之快,快到他想阻拦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位姑娘,此人已经修为全失,你又何必徒造杀孽。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杀了他,他便离了苦海,你却漂泊在苦海之中,无边无涯了。” 依菩提并没有回答,她现在也根本无力回答。 只见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又自老萨满的尸体之上闪现,然后飞速的射向依菩提。 满都拉图眼中微光一闪,干枯的手掌一张,那道金光虽然极不情愿,却只能乖乖的来到满都拉图的手中。 看到掌中之物,满都拉图这才知道,他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倒是老僧错怪你了。”此刻满都拉图也发现,依菩提伤势未愈,根本就没有能力起杀念,杀死老萨满的,是她体内豢养的这条蛊虫。 那条蛊虫躺在满都拉图的掌心之中,来回翻滚着,试图挣扎出满都拉图的掌心。 可满都拉图的掌心之间却隐隐有佛光闪现,蛊虫根本无力逃离,只是徒劳挣扎而已。 这条蛊虫,大约半尺长短,肥嘟嘟的仿佛一只蚕宝宝。但是头顶却生出两根角状物,绝非肉质的触角可比。 圆滚滚的身体下方,也有四足生出,此刻的这条蛊虫,不像一条寻常的虫子,倒是有几分化龙之相。 “佛道巫三修,再加上苗疆的蛊术,也算你这小东西的造化,竟然让你生了灵智了。”满都拉图说话之间,那条蛊虫挣扎的愈发激烈,满都拉图却好似无意放其离去。 蛊虫更是急不可耐,它不能离开依菩提的本体太久,否则虽然不致令其死去,却会对其修行造成很大的影响。是以它明知挣脱无望,却还在不断的挣扎着,身体周围一轮轮的金光闪耀,散发出佛道巫三门混杂的气息。 “小姑娘,你可知道,这条虫子是断然不能化龙的,顶多化作一条恶蛟,待其壮大之时,便是食尽你周身精血,化蛟飞去之时。它头顶这并非龙角,而是蛟瘤。不过,你这小小年纪,竟然能悟出此等法门,也算是天地间的造化。你与佛门有莫大缘法,老僧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满都拉图喋喋的说着,依菩提却毫无反应,满都拉图知道她能听得见,只不过现在正是她疗伤的紧要关头无法开口罢了。 将另一只手掌覆盖了上去,满都拉图口中再度佛音梵唱,一枚枚金光大作的字符从他的口中凝练成形,缓缓落在手掌之上,钻入指缝之间,慢慢的渗透到那条蛊虫的体内。 蛊虫一开始还想挣扎,但是很快,它似乎也意识到这是自己莫大的机缘,便坦然受之。反正它本就是佛道巫三门的产物,佛门大法落在它的身上,它也不难承受。 逐渐的,这条蛊虫开始在满都拉图的双掌之间改换着模样,身体悄悄的被改造着,不再看上去是一条古怪的虫子的模样,而逐渐的四腿加长,身体缩短,身后还多出一条宛如牛尾的尾巴。 蛊虫的身体越来越像是兽身,它似乎感觉到了痛苦,又开始挣扎起来。 满都拉图不去理它,依旧平静的念着佛经,那一枚枚金光闪耀的字符,钻入指缝,融入到蛊虫的身体之中。 看得出来,蛊虫头顶的那两处肉瘤已经开始逐渐成长,越来越长,顶得蛊虫的头皮似乎都开始变作半透明状。 逐渐的,这两处肉瘤开始朝着中间挤压,渐渐汇聚成一个更大的肉瘤。 而随着这肉瘤越来越大,蛊虫也似乎愈发的痛苦,在满都拉图的掌心之间翻滚不已,却不敢对满都拉图有半点违逆之心。 终于,那肉瘤之中,一根角冲破了肉皮,显示出其嫩白色的模样。 那根角缓缓长出少许,便停止了生长,而蛊虫头顶皮破的部分,也缓缓愈合起来,在独角的根部,缓缓形成细小的疤瘤。 若是细心去数的话,就会发现疤瘤正合了十八之数。 此刻,蛊虫的痛苦全消,安安静静的躺在满都拉图的掌心之间,它的身体,也不再是圆滚滚的一条,而是四足粗壮,身形矫健,倒是有几分骏马的形态。 稍稍休息了一会儿,蛊虫站起身来,四足还有些不能够适应,有些发软。但是很快它就调整过来,终于以四足站立的方式站在了满都拉图的掌心之间。 身形比起刚才稍稍大了一点儿,不过因为四足的缘故,倒是不太显得出来。 站直之后,身体就更像是骏马一般,匀称矫健。 此刻的蛊虫,已经面目全非,变得很是奇怪。不过,颜色还是之前的颜色,通体雪白,冒着金光。 满都拉图看上去更加疲惫,可他的双眼之中却蕴含着笑意。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善莫大焉,如今你以脱胎换骨,不过尚未成熟,还需本体蕴养。待有踏云之日,你也可算是一头瑞兽了。” 说罢,满都拉图手一张,那已经变作兽形的蛊虫,缓缓腾空而起,四足迈动,踩着虚空的步伐,朝着依菩提飞行而去。 一落在依菩提的胸口处,那闪耀着金光的白色蛊虫(兽?)便没入不见,依菩提的胸口却绽放微微的金光,她的身体开始轻轻的摇晃起来。 蛊虫开始反哺依菩提,或许是刚才承受了太多满都拉图口中奇怪字符的影响,蛊虫反哺的力量剧增。这也让依菩提恢复的速度明显加快,原本还需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的依菩提,此刻却已经几乎完全恢复。 依菩提睁开了双眼,身体已经修复如初,几乎坍塌下去的半个身子,现在也近乎恢复原样。 只是,她苍白的脸色,依旧显出其伤愈之后的虚弱。 身体的破败和残缺,都可以通过精气来进行修补,但是体内的亏空,却依旧需要时间来逐渐恢复。 缓缓站起身来,依菩提看了满都拉图一眼,纵然她现在也已经知道这个满都拉图才是真正的满都拉图,而自己那个师父只是冒名顶替的别有用心之徒,她却依旧缓缓朝着满都拉图拜了下去。 “师父。” 满都拉图的记忆虽然恢复,但却并没有关于依菩提的任何记忆,他只是通过推测得知了依菩提和老萨满师兄的关系。 “你师父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他叫做……” 满都拉图还没说出冒其名者的名字,依菩提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依菩提道:“若是活佛不愿以菩提为徒,菩提自不敢与活佛纠缠。只是活佛切莫再说下去了,菩提不想知道那人究竟是何身份,就让菩提认为自己依旧是活佛的弟子吧。” 满都拉图稍愣,随即缓缓的颔首,算是答应下来。 “活佛请放心,自此以后,菩提只以三圣教圣姑自居,再不敢言称是活佛弟子。断然不会污了活佛之名。” 满都拉图微微一笑,笑容之间仿佛有莲瓣的圣洁光辉。 他说:“你叫依菩提?” 依菩提点了点头,满都拉图又道:“你本与我佛有莫大渊源,既是阴差阳错,你也习得老僧的功法,老僧今日正式收你为徒,你可愿拜在老僧门下?” 依菩提大愣,随即欣喜若狂的重新跪倒,重重的给满都拉图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说道:“多谢师父!弟子愿意!” 满都拉图含笑颔首,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抬,依菩提便不由自主的缓缓站起身来。 “甚好甚好,从此以后,你便真正是老僧的徒儿了。” “多谢师父!” 满都拉图点了点头,又道:“你体内蛊虫已被为师化去戾气,小心滋养,日后或可成就一头瑞兽。这要看你的造化了,也要看你与我佛的缘法究竟有多深。只是,菩提,你要记住,虽然你是佛道巫三修,可你终究也是我佛门中人。佛门有戒,你还需收敛顽劣,不可胡乱杀人。菩提,你可能做到?” 依菩提没有犹豫,当即回答说:“弟子谨遵师父的教诲!” “孺子可教。你且过来。”满都拉图冲着依菩提招了招手。 依菩提走向满都拉图,满都拉图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依菩提的头顶之上,口中喃喃有词,朱弦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满都拉图在说些什么。可依菩提却听得极其认真,她虽然也从未接触过这种语言,但好似天生就能听懂一般,小脑袋也微微点动,似乎完全明白了满都拉图的话。 “好了,受戒完毕,膜顶既成,从此你便真是我佛门弟子了。” 依菩提收敛心神,极其恭敬的说道:“弟子以后必然谨守戒律,不敢僭越。弟子受奸人所误,习得巫术。今后弟子必将勤修佛道二门,定要将体内巫术传承逐渐消除……” 满都拉图摆了摆手,打断了依菩提的话,说道:“这倒无妨,天下本由巫妖对立而成,佛道及西方传承,都乃大巫之后。巫门本无恶,恶在人心之间。只要你谨守戒规,巫术也并无妨。顺其自然,无需刻意而行。” 依菩提略感愕然,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了。” “菩提,你且将这十五年之间发生之事,详细告诉为师。”满都拉图招了招手,又对依菩提说道。 依菩提点点头,随着满都拉图就在这草原之上盘腿坐下,开始缓缓从自己记事开始,也就是那个假满都拉图找到她开始将一切详细的讲述给满都拉图听。 草原上的天色缓缓暗了下去,风也渐渐起来,青草朝着同样的方向倒伏下去,微微颤抖着。 第361章 五帝钱一卦 依菩提飞身挡住老萨满法杖的那一瞬间,正在盘膝打坐的许半生,猛然睁开了双眼。 许半生神情凛然,纵然如他,此刻也感觉到了紧张不断袭来。 左手五指疯狂的捻动,右手入怀掏出了五帝钱,直接抛向空中。 五帝钱在空中相互碰撞,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落在地板上溜溜乱转,完全违背了物理规律的转动了无数圈。 许半生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五枚简单的铜钱,左手五指轮掐更显急速疯狂,手指竟然带起了幻影,就像是电影里某种蒙太奇的手法一样。 五枚铜钱终于停止了转动,逐一平躺在地板之上。 许半生放眼望去,五枚铜钱排成矩形,中间正是五帝钱中的第一位皇帝——顺治。 看到五帝钱这样的排列,许半生长吁了一口气,尤其是这五枚铜钱全部都是通宝面向上,而将祥云图案那一面压在下方。 脸上也带上了笑容,许半生轻声道:“成了。” 不过,这一卦还没有结束,许半生细心的观察着这五枚铜钱的位置排列。 中间一枚顺治通宝,左上是康熙,右上是乾隆,左下嘉庆,右下雍正。虽然是个矩形,但是却并不是完美的矩形,形状多少有些不够规则。 康乾乃是最大的盛世,这两枚铜钱在上,意味着这个卦是吉卦中的吉卦。嘉庆年间多有叛乱,而且是清朝国运衰落的开始,它在下方左边,意味着此卦之中吉中带凶,不过由于康乾两枚铜钱强力支撑的缘故,也是逢凶化吉,看来过程有些凶险,最终总能转危为安。 而雍正那枚铜钱落在右下,这是最不起眼的位置,顺位上显然最差,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枚铜钱就无足轻重。 相反,雍正这枚铜钱主收尾,决定了这一卦的结局。 五帝之中,雍正无疑是在位时间最短的,但也是改革最为大刀阔斧的。改革科举制度使汉人和满人享受同等待遇是在雍正年间,八旗军大幅减员也是在雍正年间,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革者,但是少有人知,雍正作为清朝皇帝中最大的异类,他其实是个笃信道教的虔诚修行者。 清朝是佛国,这一点从他们对皇上和太后等人的称呼就能看得出来,老佛爷老佛爷,正是因为满清举国上下笃信佛教的缘故。甚至就连清朝大臣脖子上挂的朝珠,从根本上说其实就是佛串。 可偏偏雍正却更加相信道教,他相信炼丹之术,而对佛教却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 或许正是因为对佛教并无敬畏之心,雍正才会在历史上留下凶名。道门讲究从心所欲,只有佛门才讲究心慈手软。 由雍正一手创立的军机处,其实在开始的时候就完全由道门的修行者构成,之后历经乾隆、嘉庆等等年代,这才慢慢变作了五花八门,不管什么样的修行者都掺杂其间了。 雍正在位十三年,相传是因为反清复明的义士刺杀而亡,这基本上已经被证实为野史,但是正史上对于雍正之死,并无定论,没有人能够确定他的死亡原因,甚至没有人可以完全确定乾隆继位的时候,雍正真的已经死了。 雍正死了么?这在术数界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门派都知道,雍正并没有死,他只是去海外寻访仙丹去了。而且似乎小有所成,因为根据道藏所述,雍正一直活到咸丰年间。咸丰在位时,雍正至少也是一百七十多岁了,正常的人类显然活不到这个年龄,雍正必然是炼丹有所成,只不过最终还是未能羽化飞升,这似乎又是根本没有飞升一说的有力佐证。 正因为雍正这复杂的身份,他落在右下这个位置,就显得尤为的重要。 这说明道门大获全胜,因为是雍正这个道门的修行者收的尾。 但是,清朝毕竟是佛国,举国信佛,所以雍正也和佛门不无关联。这也隐隐预示着,这件事和佛门不无关联,虽已道门为终结,却也得到了佛门的极大帮助。 正中那枚铜钱,是顺治,这是历史上有着明确记载在其尚存之年,就将皇位传给太子,自己则去往五台山出家的一位皇帝。 居中表明整个卦象由佛门主导,也就是说,最终的胜负落在佛门的修行者身上,他才是最终的主角。 没有半点跟巫门相关的提示,或许是跟巫门无涉,又或者是巫门之人已然归天,无需再在卦象之中显露。 但是许半生的这个卦,显然是跟巫门脱不了干系的。 首先依菩提就是佛道巫三修,而妖灵在某种程度上也和巫门相关,再加上依菩提到蒙兀大草原上寻找的人也是巫门之人,卦象上却毫无显示,这至少说明了两点。 其一,朱弦已然完成了从妖灵到人类的蜕变,肉身已成,所以其巫门的属性被消除,自然不会在卦象上有任何征兆显露。 其二,依菩提身上的巫门所学,恐怕也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净化,至少她以后无需再担心自己所习的巫术会对她自身产生任何影响。 其三,依菩提要么没有寻找到跟假满都拉图相关的人,要么找到了,也被那个跟佛门关联极深之人毁灭,至少是由其主导。 而随着左手掐指算来推演的加深,许半生渐渐已经非常接近事实的真相。 除了一些细节他还无法知悉,整件事的脉络,许半生基本上已经都了然于胸了。 “满都拉图,你好,期待着和你的见面。”许半生满脸含笑,面部的线条也变得愈发的柔和,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举目眺望遥远的北方,目光悠远,就仿佛他能穿越千山万水,抵达蒙兀茫茫的草原之上,看到那里正在发生的一切一般。 和依菩提的联系再度恢复,但是和朱弦之间的联系却似乎被切断了。 许半生知道,这是依菩提已经恢复,而朱弦却因为成就了肉身的缘故,之前的联系已经不再适用。现在许半生和朱弦之间,只剩下了当初的那个誓言,那个永不背叛誓死相随的誓言。 和许半生所料的一样,在大草原上,依菩提、朱弦也已经踏上了归程。 满都拉图并未与她们同行,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虽然记忆恢复,可很多疑问还需要逐一去弄清楚。 在依菩提和朱弦离开大草原之前,满都拉图告诉她们:“林浅真人我也是久仰了,可惜一直无缘见识真人风貌。既是林浅真人之徒,又是当代太一派掌教真人,想必也是人中龙凤。过些日子,老僧必当前往江南,与许真人一唔。” 送了依菩提一本佛经,满都拉图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大草原的深处。 飞机上,依菩提问:“朱弦姐姐,我师父……我那个师父,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管如何,依菩提也和假满都拉图朝夕相处六年之久,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他利用的一件工具,但终归还是有些感情的。 朱弦看了看依菩提,很认真,目光里隐含着叹息。朱弦已经很适应完全的人类身体,她也开始习惯了拥有人类的感情,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妖灵和人类最大的差别并不在于身体和经脉,那只是一个表象,妖灵和人类最大的区别在于情感。只有人类,才会拥有如此复杂却充沛的情感,而妖灵却只懂得喜怒这两种最为简单的情感而已。 “他并没有离开吴东,而是引着主人去了他藏身之处,主人与其决战,如今他已经化作飞灰,烟消云散,永绝轮回了。” 依菩提的表情显得有些木然,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悲伤,但总有些不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处理和那个假满都拉图之间的关系。 “你师父送了你一本《金刚经》,你可知道《金刚经》所述的主旨是什么?”飞机缓缓起飞,朱弦看着舷窗外变得越来越远的地面,问。 依菩提转头望向朱弦,突然笑了,她说:“朱弦姐姐,你是道门中人,我才是佛道双修,你总不可能比我对佛经的理解更深吧?” 朱弦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不过,明白不意味着做到,你还需要做到才好。” “会做到的。我已经知道我只是他的一件工具,他只是输给了许半生而已,若是他赢了许半生,我的作用才会凸显出来吧。我现在的惆怅来自于未知,我不知道我这个工具的作用,他已经不在了,这件事还能有个答案么?” “主人何其神通广大,他必然会帮你搞清楚的,切莫因此影响了道心,还是要好生修行。我真是羡慕你们,生而为人,我历经百多年才终于机缘巧合成就了肉身。而且,你和主人都是修行的天才,我只希望此生能够看到你和主人飞升,也算我不枉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 依菩提哈哈大笑,挽住朱弦的胳膊,撒娇一般的说道:“许半生可有能耐了,他若是能飞升,身边的人他肯定也会想办法带上天庭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朱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好心劝慰你,你这个小丫头倒是骂起我来了。” 依菩提不解,道:“我怎么骂你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说主人升仙会带上我,岂不是骂我鸡犬?” 依菩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很快似乎感觉到累了,把头枕在朱弦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飞机愈发的平稳,朝着东方而去。 与此同时,许半生也从楼上下来,走到卧室之中,看着依旧昏迷不醒,仿佛沉睡一般的李小语。 李小语的姿态安详而宁静,仿佛没有任何的痛苦,可许半生知道,每躺一分钟,这对李小语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当然,这对许半生而言,煎熬更甚。 轻轻的抚上李小语美丽却显得有些瘦削的面庞,许半生轻声道:“或许可以让朱弦试一试,她毕竟曾为妖灵,气息上应该不会让火蝠有太大的抵触……” 第362章 头疼的许半生 许半生这几天有些头疼。 朱弦和依菩提回来了。 依菩提不用说,该回学校回学校,走的时候虽然没请假,可是她作为一名十五岁就考上大学的天才,校方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儿事情为难她,无非也就是督促她把落下的课程补上。三天之后校方就再不为此事担心,因为依菩提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其中一门课自修完毕,以这样的速度,到学年末,她追上进度就跟玩儿似的。 而且这丫头因为那个假满都拉图的死,心境多少受到些影响,意志略显消沉,每天呆在学校里,倒是没给许半生造成任何困扰。 朱弦是一个这世界上本不存在的人,又和许半生有血誓存在,毫无疑问,她只能住在许半生那里。 原本想的挺好,相比起李小语,朱弦更符合侍女这个身份,也就是丫鬟,许半生指使她做事心里更是半点负担都没有。 一切也都挺好,朱弦虽然从未做过家务事,也没服侍过人,但是她好在言听计从,许半生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做的不好就一遍遍的去做,总有做好的时候。 李小语也的确需要人伺候,虽然有护理在,可有些事还是需要有人盯着的。 有了朱弦之后,许半生就被解放的更多,一度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好景不长,仅仅两天之后,朱弦同住的弊端就显露无疑。 没有别的,这姑娘的女人味太重了点儿,一举手一投足,那份女人特有的魅力,顾盼之间彰显无遗。 天气愈发热了,进入到了六月,朱弦身上穿的也清凉到无法再减一寸的地步。 许半生之前警告过朱弦,也是因为她蓄意勾引自己的事情,可这次回来之后不同,许半生能够体察的到,朱弦还真是没有存心勾引的意思。否则,她心里那点儿小小想法,跟许半生近乎是全通的,朱弦有点儿念头,许半生都能知道,自然也便知道这就是她正常的举动。 可这种正常,也着实有些不够正常,许半生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啊,尤其是他现在和三个女人都有着灵与肉的交流,即便把李小语排除掉不算,也有两个女人,食髓知味的他,天天被一个骚媚入骨的大美女在面前这么晃,免不了就有些虚火上升。 其实即便许半生把朱弦推倒也无所谓,朱弦肯定不会介意,甚至会带着欣喜,只是许半生并不愿意。 现在两人的关系很清楚,就是主子和丫鬟的关系,可一旦上了床,发泄完毕,就多少有些不同了。即便是古代的那些大少爷,在和通房丫鬟发生关系之前和之后,也是截然不同的。 许半生还是希望和朱弦之间的关系简单一些,不希望搞得太复杂。 是以这些天来,他就颇受煎熬,甚至有时候坐在楼上,耳朵里听到楼下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知道这是朱弦放水洗澡,就忍不住动用入定状态下的上帝视角,看过那么两次朱弦的身体。 真不是许半生存心故意,只是人类的本性使然,他使用上帝视角的时候,也是纯粹下意识的。一旦他有了主导意识之后,就会立刻切断。 好在他现在有两个女人,倒是不担心虚火太旺出现什么意外,而且作为一个修行者,要是连这点儿虚火都应付不了,那也算是白修行了。 但总有忍耐不住的时候,许半生便会穿衣出门,去往蒋怡之处,然后跟蒋怡云雨颠倒,以泄心头虚火。 许半生也不是没有提醒过朱弦多穿一点儿,可是这姑娘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如此,她倒是多穿了一双黑色丝袜。道理上真没错,可穿上还不如不穿,黑丝对男人的诱惑明显更大。 经此一次,许半生再也不提让她多穿点儿的事情了。 原本打算让朱弦去日本找火蝠的事情,许半生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看起来,他真的很有必要让朱弦去一趟日本了。 朱弦的身份好办,蒋怡那边没几天就帮她创造了一个身份,护照签证这些事情也难不倒蒋怡,当许半生做出决定之后,短短一天都不到的时间,护照和签证就已经都到了许半生的手里。 回到家里,许半生看到朱弦正在厨房忙活,要为许半生准备晚饭。 到底是妖灵修成的肉身,学习能力真是没的说,这也就是半个多月的时间,从一开始厨房里的活儿什么都不会,到现在里里外外一把手,做的饭菜味道还真是不错,甚至不比一些饭店里差了。 这段时间许半生基本都在家里吃的晚饭,比起之前李小语服侍的还要周到的多。 “朱弦。”许半生轻轻喊了一声。 朱弦在厨房里大声的回答:“主人,什么事儿?” 关于称呼,许半生其实也跟她说了好多遍了,喊名字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就喊许少,可朱弦很坚持的喊着主人,搞得许半生也是没辙没辙的。 好在出门在外的时候,朱弦倒是比较注意,没有惊世骇俗的喊什么主人,久而久之,许半生也就懒得去管她了。 “晚饭别弄了,我们出去吃。” 朱弦听罢,立刻停下了手,洗了洗手走出来,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轻轻的擦着,有些茫然的问道:“主人你不喜欢吃我做的饭么?” 许半生道:“明天要让你出门去替我办些事,今天就不要忙了,直接出去吃。” 朱弦这才点了点头,道:“哦,那我收拾一下。” 许半生摆摆手,道:“不急,你怎么不先问问我要你去办什么事儿?” 朱弦嫣然一笑,用手捋了捋耳际垂下的头发,道:“主人吩咐做事我直接去做就好了,不管什么事反正都是要做的。而且一会儿总是要吃饭的,主人到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许半生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沙发,道:“过来坐下说。” 可是,朱弦刚走到许半生的身边,款款坐下之后,许半生就开始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了。 这姑娘竟然开始喷香水了! “小语昏迷很久了。”许半生道,他只能寄希望说起李小语的事情可以让自己分一分心,不要把关注点放在朱弦的胸上。 朱弦点点头,略显担忧的说道:“女主人的确昏迷的太久了,主人,我能帮上什么忙么?”朱弦当然知道许半生不可能无的放矢,此刻说起李小语,就必然是因为要让她去办的事情跟李小语有关。 “救醒她并不难,只需要将其体内之毒逼出来就可。可是那需要一枚丹药的配合,炼制丹药的方法,我也掌握了,但缺了两味材料。” 朱弦明白了,这是要让她出门采药。 “主人尽管吩咐,朱弦一定将那两味材料找回来。” 许半生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你只需去寻找一味就可以了,另一种在昆仑山的百草园里有,待到其他材料都齐全了,我找昆仑讨要便可。” “还缺哪一味?” “火蝠之涎。” 饶是朱弦本是妖灵,胆子奇大,听到火蝠这两个字,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头疼。看来,她深知火蝠极其稀少,并且即便找到了也未必抓得住,这真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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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弦一句话,一下子让许半生清醒了不少。 心中暗自摇头,这个妞儿实在太过于魅惑火辣了,哪怕是许半生竟然都会产生难以自控的感觉,真是不知道派她去日本,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且,许半生对自己刚才心神竟然隐约失守的状况,也着实很不满意,以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永远把朱弦支开吧? 其实解决的办法很简单,直接拉过朱弦的手,朱弦自然就知道许半生意欲何为。而且,她必然会非常配合,甚至是主动,渴求已久的骑上许半生的身体,将其伺候的如死如仙。 但还是那个理由,许半生不希望和朱弦之间的关系变质,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好好控制的。 赶忙默念了一小段清心咒,许半生平静了下来。 心里却忍不住还是有些担忧,这样的一个尤物,让她跑到日本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鬼迷心窍的想要意图不轨。以朱弦的个性,恐怕绝对是会大开杀戒的。 就好似前不久她去蒙兀大草原的时候,那个叫做王冬的男人的下场。 朱弦回来之后,当然会把所有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的告诉许半生,其中也包括王冬的事儿。 许半生当时不以为意,毕竟王冬也是咎由自取。 可现在,再让这个女人去日本,那可不是大草原,草原上荒无人烟,日本却是这个世界上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到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狂蜂浪蝶会悍不畏死的想要一亲芳泽,朱弦闹不好真会在日本搞出大乱子来。 “我师父在二十多年前,曾经在日本见到过火蝠的踪影,以火蝠的特性,它们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居住之所。除非有人惊扰到它们,但是近些年术数界并没有关于火蝠的传闻,想必在那里还是能够找到火蝠的。我当然知道以你的实力不足以抓住火蝠,甚至就连我,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火蝠通灵,你又是妖灵修行成就的肉身,修行者或许都看不出你的从前,但是火蝠这种灵物却绝对可以。你与火蝠之间,是有沟通的可能性的。火蝠之涎虽然宝贵,但对火蝠来说,终究是可以再生的东西。若以你的修行经验交换,火蝠或许会答应交出其涎液,甚至,它只要能给出涎液,我也可以帮它修行。姑且一试,完不成也并不怪你。” 朱弦听罢,这才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尽量试试。” 许半生说的很在理,朱弦也觉得多了几分把握,毕竟,火蝠寿命虽长,可也不是能够数百年这样的活下去。作为这个世界上不多见的灵物,它们本身就具备修行之能,但是无论如何,它们的修行也不可能比得上人类,以修行为诱惑,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去蒋怡那里吃饭吧。” 朱弦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就当着许半生的面将围裙脱了下来。 脱围裙的动作,更是诱惑无比,许半生有心不看,却依旧忍不住全程关注,心里不断的感慨,这个妖精,真的是个妖精啊! 一会儿,还是要好好叮嘱她一下,让她一路上控制行为,千万不要多造杀孽。毕竟,食色性也,这是人类本性,就连许大真人都有些把控不住,就别说那些凡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无非是脱了围裙,把厨房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归类放好洗把手也就可以出发。 路上,许半生给蒋怡打了个电话,朱弦开着车,两人朝着“初见”的方向驶去。 到了初见,时间还算早,一路上许半生虽然极力收敛心神,可之前被拨动的心弦此刻哪有那么容易平静下来? 许半生掉头就往初见的台阶上走去,门口迎接他的,是冯三。 现在的冯三,对许半生已经很服气了,而且他也知道了许半生和自己主子的关系,于情于理都姿态摆的很低。 “许少,蒋总在上边为您泡茶,我来迎您一下。” 许半生尽可能保持风度,微笑颔首道:“有劳三哥。” 待到朱弦也走上台阶,冯三跟朱弦打过招呼,便在前方领路走进了初见会所。 上了楼之后,许半生便直接挥手说道:“三哥,你带朱弦到包间坐会儿吧,我和蒋怡有几句话要说。” 冯三点点头,可总觉得许半生有些不对劲,脸色和行动都有些奇怪,转头看了朱弦一眼,冯三很快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儿,心中也不禁暗觉好笑起来。 许半生是何许人也?太一派掌教真人,平时永远从容淡定,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都不为过,可现在,却因为自己手下的妖女搞得竟然有些心神失守,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冯三的心态许半生也感觉到了,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强自镇定的走向那间现在几乎已经完全属于他一个人专用的包间,先找到蒋怡再说。 推开门,蒋怡果然在露台上帮许半生泡着茶,听到门响,蒋怡抬头一看,许半生脸上微微有些红潮,双腿还有些发紧,蒋怡何等晶莹剔透,顿时知道了缘由,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胸前一对软肉也是颤抖不已,许半生更是直接就按捺不住,快步走向蒋怡,一把将其从露台上拉了进来,恶狠狠的吻在了蒋怡的双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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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掌门山和谨言山 现代通讯使得距离几等于无,古代传说的御剑飞行,其实在速度上也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像是那种传说中的缩地成寸,也仅仅只是传说而已,至少在后天境界之中,许半生不相信有什么人可以做到。 御剑飞行,现在的许半生也能勉强做到,至少踩着一把剑在空中装模作样的故弄玄虚骗骗凡人,那是绝对没有问题。像是迦楼罗以及满都拉图这样意之境的强者,更是轻易的就可以达到吊威亚程度的水平,在空中盘旋几个来回肯定玩儿似的。 但是,哪怕已经达到意之境的迦楼罗,他从南洋到吴东,靠的依旧是飞机这种现代交通工具。 而跟通讯的便捷程度相比,飞机之类的交通工具在速度上的优势也顿时消失殆尽。 许半生只是在电脑上给龙潜坤发了个信息,龙潜坤便在合适的时间给许半生回复了电话。 整个过程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五分钟。 而若不是需要谨慎一些,许半生本可以直接给龙潜坤打去电话,那样的话,他们之间的联系只需要五分钟以内就可以完成。 这要是放在古代,哪怕是八百里加急,日夜不停换马加速,许半生想和龙潜坤联系一下,来回至少半个月了。关键是,一个来回还未必能沟通完全,说不定需要两三个来回才能敲定此事。 时间全都浪费在路上了。 接到许半生发来的信息,龙潜坤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断了一条胳膊,蛰伏了这么久,眼看着封之洞把昆仑搞得乌烟瘴气,昆仑上下诸多弟子怨声载道,龙潜坤等的就是这一刻。 要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或许有些夸张,但是顺之昌逆者藏是没问题的。 封之洞如愿以偿的成为昆仑掌门之后,又补充了两名心腹成为长老,使得长老之数维持在五个。但是除了原先的二长老,如今已经顺位成为大长老的玉宣子陈末,其余四名长老都是封之洞的人,整个昆仑上下,所有事关权力的位置都已经落在封之洞手里,可以说是他的一言堂也不为过。 原本陈末在接替大长老之位之后,还寄希望于之前曾经有过犹豫表现的玉瑾子苏岩这次能够和他站在一起,这样就能在长老会中获得控制,从而对封之洞形成制衡。 可是苏岩之前已经因为自己的犹豫错了一次,现在封之洞已经彻底成为了掌门,他又怎么可能再度倒戈? 于是当封之洞提出要增补长老的时候,苏岩和从来都不曾犹豫过一直坚定的站在封之洞一头的玉牙子邹南芳迅速投了赞同票。 陈末见状,这才确定了大势已去,深深一叹之后,看着巍巍昆仑的不同山头,心道:自此,昆仑便只有两座山头了。一座叫做掌门山,一座叫做谨言山。 之后的长老人选,被迅速确定下来。 一个是他们这一辈的玉字辈,名为姚文海,道号玉涛子。另一个则干脆就是封之洞的弟子,名曰曹小静,道号清梦。 前一个还好点儿,至少玉涛子姚文海的实力还算不错,虽然在玉字辈的弟子之中,他的顺位是相当低的。但是一来年轻,今年不过四十余岁,二来舌之境的实力,也的确担的上长老这样的席位了。 后一个,就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哪怕是坚定的要抱封之洞大腿的,也觉得封之洞这个决定过于荒谬了。 甚至连邹南芳这个从来都是对封之洞的决定言听计从之人,也表现出不情愿赞同的姿态。 曹小静武功平平修为平平,放眼望去,昆仑上下至少有超过九成的弟子都超过她,即便是在女弟子之间,曹小静也属于那种比较拖后腿的。若不因为她是封之洞的弟子,曹小静估计早就泯与众人被发配到什么干杂活的行列里去了。 但是曹小静有个很大的优势,这个优势放眼整个昆仑,那绝对是无出其右的。 曹小静长的很漂亮,不敢说倾国倾城,但是出去当个电影明星,光是站在那儿不动也有人能把她捧红。现在那几个很红的女演员,比起曹小静或许还略逊半筹。 修行之人,只要稍微注意控制,身材都不会太差,曹小静本就骨架匀称,身高喜人,自己也格外的爱美,这身材就不用说了,穿着道袍都能看出其魔鬼身材来,遑论脱下。 以前早有传闻,说是封之洞和他的这个女弟子之间有些暧昧不清的东西,有些人信有些人也不信,但是这一次,当封之洞提名曹小静成为五名长老之一的时候,整个昆仑上下都震惊了。之前的传闻显然变成了事实,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曹小静就是因为跟封之洞有那种关系才能上位的。 邹南芳和苏岩其实都对此有所不满,但是考虑到这是封之洞做出的决定,而且,当长老会注定要和封之洞步伐一致之后,其实谁来做这个长老并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今后都将是封之洞的一言堂,多一个曹小静不多,少一个她也不少,而且长老会里多了一个漂亮女子,纵然那是掌门的禁脔是绝对不能碰的,总也好过一个糟老头子呆在长老会里来的爽心悦目。 最终还是很轻松的通过了曹小静成为长老的决议,邹南芳和苏岩甚至没表现出他们的反对,只是眼皮子微微跳了跳,就表示同意。 曹小静成为长老之后,引起了昆仑上下很大的议论,但是等到事态平静之后,这些人也不得不承认,曹小静除了她的长相和身材之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她的投资眼光很不错,整个昆仑上下,大概除了封之洞的心腹,谁也不会想到封之洞竟然有登上掌门一位的那一天。甚至于,恐怕就连封之洞的心腹也不敢相信这样的未来吧? 曹小静上山较晚,十二岁才被带上山来,一开始倒是表现出不错的天赋,短短三年时间就进入到后天的序列。十五岁进入后天,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但是考虑到她十二岁才知道何谓修行,这个速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当时还是颇有几个玉字辈的门人看中她了的,其中甚至包括玉宣子陈末和玉阵子秦开元,当然,也包括封之洞。 十五岁的曹小静,已经出落成为一个相当美貌的少女,只是身材上比起现在略有不足。 这当然不会是陈末和秦开元选她的理由,曹小静也似乎看出了这一点。 而封之洞在表示自己也愿意收其为徒的时候,眼中有一抹不同于其他长老欣赏的目光,这被曹小静敏锐的把握住了。因此,当龙潜坤允许曹小静从所有人里选择一名师父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封之洞。 或许还有其他考虑,或许只是因为曹小静想找个能够更宠爱自己的师父,这没人能够知道。 知情者最多也只是知道曹小静拜入封之洞门下之后,不到仨月,就已经骑在了封之洞的身上。从此双修合璧,师徒欢好,曹小静在封之洞门下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表面上封之洞还是藏着掖着的,虽然昆仑并无这方面的戒律,师父跟弟子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得太大的禁忌,从古至今每有发生。但是总归还是要防人口舌,而这一次,显然大权独握的封之洞已经肆无忌惮了。 封之洞俨然已经将昆仑视为自己的后花园,顺之者,各项资源倒是毫不吝啬,邹南芳和苏岩乃是最大的受益者,姚文海也不需说,所有封之洞原本的心腹,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受益。 在封之洞登顶掌门之位之后,第一时间归附过来的人,也都得到了较好的资源。 而那些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归附的,也仅仅是保障自己之前的资源不受到影响而已。 至于龙潜坤一派的反对者,甚至那些秉持中立没有立刻选择阵营的人们,则是半点资源皆无,就连基本的供应都得不到了。 一开始,还有一些反对之声,被封之洞以门规戒律狠狠责罚之后,这些声音也都消失了。 在昆仑之上,弟子之间见面,不管是归附到封之洞手下的,还是保持中立,乃至完全反对的,都很少开口。不光是不议论当今掌门,甚至连基本的交流都已经少之又少,整个昆仑山上,弥漫着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所以,龙潜坤才会说,如今的昆仑山,只有两座山头,一座是掌门山,指的是归附封之洞的人,另一座是谨言山,这代表着那些连话都不怎么敢说,因为你不知道谁和你一样是真的不想依附于封之洞的人。 看着昆仑千年基业竟然被封之洞搞成这样,龙潜坤的心中产生了深深的自责,自责的同时,他也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如果龙潜坤不肯让出掌门之位,虽然会授人话柄,让封之洞那边有借口三天两头的找麻烦。但是总还是可以抗争一番的,封之洞未必有能力击败龙潜坤。龙潜坤只是不希望昆仑经此纷争,而伤了元气。小说里有华山剑宗气宗之争,虽只是虚构,却也可算是前车之鉴。 忍辱负重,而后卷土重来,这是龙潜坤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封之洞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竟然真的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至整个昆仑的利益不顾。溜须谄媚之辈纷纷资源用之不尽,真正为昆仑考虑的,却凄风苦雨连正常的修行都受到阻碍了。 幸好,许半生终于传来了信息,在陈末做出抗争却最终无法改变局面,自己也心灰意冷选择闭关不出不久之后,许半生发了一个信息给龙潜坤。 龙潜坤立刻走进了这几个月来他精心布下的一个阵法之中,这个阵法可以保障他和许半生的谈话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哪怕是封之洞也绝做不到。 然后,他的脸上,从他让出掌门之位之后,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 第365章 来路不明 坐在吴东大学的课堂上,外边的阳光过于炽烈,连夏蝉似乎都因为炎热而选择了闭嘴,教室里的学生们也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夏季的课堂总是如此,尤其是到了收官阶段,很快就要期末考了,老师们的课程早已讲完,现在讲的都是考试的重点和范围,即便教室里早已有了空调,可教室里人太多,空调的能量就显得不那么突出,温度保持在一个不会燥热却又很难让人不昏昏欲睡的范围。 许半生手机打了静音,他很少见的把手机放在了课桌上。 屏幕被点亮,许半生看了一眼,那是一条短信,简短而明了,只有四个字。 “草已备好。” 许半生的脸上露出淡淡一笑,他拿起手机回复了一条短信,更加简洁明了,只有一个字而已。 “然。” 这是龙潜坤发来的短信,草指的是豹尾草,这是替李小语解毒还差的两味材料之中的一味。 豹尾草长的和狗尾巴草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个头略微大一些,一根直直的草茎之上长着绒叶。 颜色却和狗尾巴草大相径庭,像极了金钱豹身上的斑纹,所以才有豹尾的称呼。 豹尾草只生长在极寒之地,十五年方能入药。而许半生所要的豹尾草,至少也需五十年以上,这个要求就极为苛刻了,除了昆仑,怕只有在苦寒之地苦修的僧侣们才能找到,而且年限不好界定,唯有昆仑有个百草园,里边精心培育了一些豹尾草,取用起来自然极为方便。 即便许半生对豹尾草是必须要拿到的,可龙潜坤的这个短信显然不是只为了告诉许半生他已经准备好了豹尾草,对这一点,许半生从未有过担心。 豹尾草准备好了,也意味着其他的一切都准备好了,龙潜坤要开始对封之洞进行反击,那么许半生也就要准备进行下一步了。 这是许半生和龙潜坤之间的协议,他要帮龙潜坤回到掌门的位置上,也要替龙潜坤清除掉封之洞等人。 秦开元很不理解龙潜坤和许半生的结盟,更加不理解龙潜坤心甘情愿的让出掌门之位,尤其是他还以自断一臂这种悲壮的手法进行。龙潜坤暗示过他之后,他略微理解了一些,封之洞不登上掌门之位,就无法看清楚昆仑上下到底有多少人归附了封之洞。 虽然龙潜坤绝不会像封之洞那样清除异己,但是掌握这些人的名单,确保他们以后再不会兴风作浪,也是必须的。 秦开元以为自己理解了龙潜坤和许半生结盟的原因,他等这个时机也等了很久,终于接到龙潜坤的通知,他的内心,竟然逐渐兴奋起来,直至燃烧。 可是,秦开元却并不知道,许半生和龙潜坤之间的协议可不仅是找出昆仑内部跟封之洞结盟的那些人,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封之洞如此处心积虑要成为掌门的原因。 封之洞本就不具备成为掌门让人完全信服的条件,他和龙潜坤等人不一样,他并不是昆仑的嫡传弟子,他二十多岁来上了昆仑,是上任掌门在游历之时救下的性命。 上山之后,封之洞显现出他在修行方面的绝佳天才,原本他上山时武功就极高,早已以武论道进入到了后天,并且还是耳之境的高手。 获得修行的法门之后,封之洞的天才完全绽放,就连上任掌门也极为欣赏,随后便将其收在座下,成为了龙潜坤的师弟。 这也是为何封之洞年纪长于龙潜坤,但却是龙潜坤师弟的原因。 几经闭关,封之洞的天才不可遏制,竟然在上任掌门准备让龙潜坤接任的时候,强行发难,表示自己更适合作为昆仑的掌门。 这个举动虽然符合昆仑的规矩,但也遭到了不少长辈的痛斥,可封之洞浑然不惧,据理力争,偏偏他们的师父竟然默许了他的作为。 掌门既然不发话,比拼自然就少不了,封之洞毕竟吃亏在入门太晚,加上他们的师父或多或少还是有所偏倚,龙潜坤略胜半筹,还是有惊无险的拿下了掌门之位。 此后封之洞表现的很好,尤其是在成为长老之后,一直尽心竭力的辅佐龙潜坤,任谁都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 可龙潜坤虽然仁厚,却始终觉得自己这个师弟有问题,他问过自己的师父,师父却告诉他,封之洞既已提出挑战,他若一力阻止,未免落下话柄,还必须由龙潜坤打败他这个掌门之位才更加令人信服。而对于封之洞败后的姿态,他们的师父只是让龙潜坤仔细观察,仁厚待人,切不可给其他人以睚眦必报的印象。 话虽如此,但其实也说明他们的师父对封之洞也是颇有微言的,而且,也开始怀疑此子的目的。 只是,他们的师父毕竟年岁已高,根本不可能看到封之洞反击的场面。 这一切,只能由龙潜坤来独自承担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封之洞终于出手,并且一击必中,龙潜坤在种种压力之下,也为了搞清楚封之洞到底怀有什么样的目的,自断一臂将掌门之位禅让而出。 其他人或许还只是觉得封之洞把握住了最好的机会,可在龙潜坤看来,这一切都是封之洞在暗中推动的,他对掌门之位从未放弃过自己的觊觎。 原因很简单,如果只是偶然而为,封之洞又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多的拥趸?若不是经年累月的准备,封之洞何德何能能获得那么多人的支持?如果没有那些支持,他怎敢突然向龙潜坤发难? 尤其是在封之洞继位之后,他所做之事,根本对昆仑无益,他的作为甚至可以说已经动摇了昆仑的根基。 这和过去那二十多年里的封之洞判若两人。 龙潜坤是绝不相信封之洞因为独掌大权就膨胀到置昆仑的利益而不顾的,这只能说明,这根本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打算,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过要好好的治理昆仑,他只是需要昆仑掌门这样的位置罢了。 于是龙潜坤更加珍惜和许半生之间的合作,封之洞绝不是孤身一人,他身后,必然还有昆仑以外的助力,龙潜坤有义务将其挖掘出来。 这就是秦开元所不知道的,他还是木讷了一些,不够警醒,没有想过封之洞甚至有可能是其他门派混入昆仑的奸细。 封之洞的目的无从得知,可他一切只是为了执掌昆仑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不加以阻止,昆仑千年基业,保不齐就要毁在封之洞的手里。龙潜坤从不相信封之洞是修行的天才,或许天才有之,但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天才。他只是隐匿了自己在术数方面的修为,然后令其慢慢释放,从而在别人眼中表现的像是天才中的天才一样。 唯有如此,才能入了上一任掌门的法眼,也才能对掌门之位有所觊觎。 封之洞的修为已经多久没有再度提高了?龙潜坤眼中寒光频现,至少也有十五六年了吧?一个天才中的天才,突然寸进不得,这是什么原因?只能说明他本就不是什么天才。 于是,这才有了龙潜坤和许半生的合作,这份即便是秦开元,龙潜坤也绝不敢有半点透露的合作。 而如今,反击的机会似乎已经成熟了。 “封之洞,你身后的人也该现形了。”龙潜坤在心里默默的说到,然后,从自己闭关之所远远的眺望着昆仑的金顶。 今天是个大晴天,想必,明天一早,太阳初现的时候,金顶之上必然会散发出耀眼的金光,而金光渐淡之时,便是龙潜坤的反击之刻。 为了这一天,龙潜坤已经等待许久,为了这一天,闭关中的韩堪、陈末等人,也都悄悄出关,只为他们都接到了龙潜坤的通知。 准备的,当然不只有这些,还有许许多多直到今天依旧对封之洞强烈反对之人,这其中或许还有封之洞布下的棋子,但是已经无伤大雅。 龙潜坤的反击,除非封之洞能够直接放弃掌门之位,否则,他即便明知是套,也要往里钻。 三千多公里之外,许半生也听到了走廊上下课铃响的声音。 讲台上的老师收起教义,宣布了下课,许半生缓缓站起身来,也不去收拾桌上的东西,只拿了自己的手机,其他的都交给石予方去收拾。 “许半生同学,你留一下,我问你个事儿。”讲台上的老师是严晓远,因为许半生不让他离开,他只能继续留在吴东大学任教,他已经没有修为很久了,这接近一年来,他虽然也勤修苦练,可甚至连后天之境都无法突破,已经很久都没敢找许半生说话了。 许半生却并未感觉到意外,他点了点头,也对石予方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先走。 学生们鱼贯离开,偌大的阶梯教室之中,只剩下许半生和严晓远二人。 “少掌柜有事?”许半生淡淡的笑着,虽然坐在下方,但他望向讲台上的眼前,却好似居高临下。 严晓远自嘲的一笑,道:“许少就别讽刺我了,我早已不是什么少掌柜。” “只要你父亲还是严大掌柜,你少掌柜的身份就不会变,不同的只是你已经很难有机会继承你父亲的掌柜罢了。” 严晓远眼中微微一亮,许半生说的是很难有机会,不是说没有机会,这似乎说明许半生还有办法恢复他的修为。 纵然也觉得太不可思议,毕竟经脉早已寸寸断裂,哪怕是大罗金仙也难以修复,可许半生乃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这是执天下道门之牛耳的门派,他没下死口,或许就真的还有机会。 现在不是多想之时,严晓远平复了心境,这一年来,他失去了修为之后,心境倒是修炼的远比从前要坚定的多了。 “许少,家父不日将来吴东,想和许少一叙。” 许半生点了点头。 第366章 后院起火 许半生并没有询问严晓远严大掌柜所来何事,只是说道:“少掌柜可以转告严大掌柜,他若有所求,就先帮我做点事吧。” 严晓远二话不说,直接道:“我可以代家父答应许少,许少请明言。” 许半生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这事儿你做不了主,还是等你父亲来了吴东之后再说吧。” 严晓远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因为许半生轻慢而感到不悦,而是问道:“许少知道家父此行所为何事?” “后院葡萄架摇摇欲坠了吧?”许半生笑着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 严晓远却是听了心中暗惊,许半生虽然没有明言,但是这话一听就知道他的确是已经推演出严大掌柜为何要来吴东了。 说起来这还是严晓远种下的恶因,他来吴东,是严大掌柜所不赞同的,但是严晓远想试一试,严大掌柜也就随他。 严大掌柜从一开始就知道严晓远此行不善,但是他还是允许严晓远来了,这就是为何在知道严晓远被废了之后,严大掌柜依旧可以平静以待的原因。 对于严晓远的遭遇,他不可能不心疼,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但是,这本就是严晓远命中之劫,严大掌柜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让严晓远避开此劫的。而且对方又是如此大能,严大掌柜就更加没有报仇之心。 当然,最关键的是严大掌柜知道严晓远今后还有修行的缘法,也就是说,目前看起来严晓远似乎已经废了,断了修行之路,但是其实他还是有机会再回到修行者之中的。这就让严大掌柜更加生不出报复之心,并且他很怀疑,解铃还须系铃人,废了严晓远之因落在许半生身上,说不定最后还需要依靠许半生才能让严晓远恢复如常。 这是题外话。 严晓远来到吴东,除了自己深受其害,成了废人,还给僵尸道也种下了隐患。 除了严大掌柜,僵尸道也有很多人不满严晓远的作为,这尤其在许半生把严晓远废了之后,矛盾就更加突出。 严大掌柜上次来了一趟吴东,几乎什么也没干,就回到了湘西。即便严晓远是他的儿子,这种不作为的行为也遭到了僵尸道很多人的诟病。 严大掌柜强行将其压制下去,但是矛盾依旧在暗中积累。 到了今天,这些矛盾终于爆发出来,一经爆发,就连严大掌柜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压力当然不会全来自于僵尸道内部,说穿了,僵尸道也是严大掌柜自家的生意,再如何发难,也还不会到达不可收拾的地步。尤其是严大掌柜加上孟可这个绝对忠心的拥趸,致使僵尸道上下,也绝对无人敢直面挑衅严大掌柜的权威。 但是,任何一个门派,或者一个家族,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人。 僵尸道也不例外。 同为严姓的还有许多分支,一个从三代之前开始就逐渐脱离僵尸道核心的分支,在这样的时刻突然爆发了。 首先是那一支出了一个修行的天才——任何一种形式的逆袭,都必然伴以天才的产生,没有天才,就意味着实力太差,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是绝不会有人胆敢试图逆袭的。 有了天才,就意味着实力大幅的逼近,纵然比起严大掌柜和孟可二人的联手还是差了许多,但是至少那个叫做严琦的家伙,已经完全不怵孟可,甚至和严大掌柜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若仅如此,严琦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他招揽到了一个强援。 在修行路上真是没有公平可言的,整整一个家族,或者一个人数庞大的门派,在面对一个绝对的高手面前,就可能什么也不是。 在单纯的武道之上,一个人的实力再强,他能一对十,未必能一对百,而一对百,已经绝对是极限了。 就好像当年的赵子龙,说起来长坂坡七进七出何其威风,但是,那是建立在曹操下令要活捉他的基础上的。若是曹操宣布死活不论,赵子龙面对曹操十万大军,又怎么可能从容进出?说句不好听的,一支百人的长矛队,就足以让赵子龙饮恨长坂坡。甚至于,二十人的弓箭手,就足以将赵子龙留在长坂坡上。 但是在修行者中,一对百乃至数百,都并不是没有可能。 不可否认的是,林浅若是愿意,哪怕面对昆仑这种超级大派,也绝对可以从容的单枪匹马闯入昆仑,予取予求,杀的昆仑毫无还手之力。 而若是对上僵尸道这种本就相对微末的门派,林浅一人就足以将其屠戮一尽。甚至于,如今的许半生都未必不能做到。 严琦找到的帮手就是如此,那是一个道门的高手,出身门派都不详,甚至连名字严大掌柜都认为是假的。 但是严琦却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看到了夺取掌柜之位的希望,在确认罗伟正的确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之后,他就带着罗伟正找上了门。 理由冠冕堂皇,无非是说严大掌柜连自己亲生儿子的仇都不敢报,并且当初严晓远去往吴东,本就遭到僵尸道上下的反对,严大掌柜教子无方,已经不再适合坐在大掌柜的位置上了。 孟可勃然大怒,他对严大掌柜那绝对是忠心不二,谁想挑战严大掌柜的权威就必须先过了他那一关。 一怒之下拔刀相向,可孟可就连严琦都打不过。 本身的实力就略差,加上怒火攻心又影响了发挥,严琦有恃无恐信心爆棚,于是很快占据上风。 眼看着孟可就要为严琦所伤,严大掌柜不得不出手相助,那个名为罗伟正的道士,喊了一声“无量天尊”,便出手将严大掌柜拦下。 高下立判,只一招而已,严大掌柜就知道自己绝非那个罗伟正的对手。 罗伟正就如他的名字一样,装的十分伟光正,他一掌将严大掌柜拦下,却任凭严琦一拳打在孟可的胸腹之间,受了重伤,口中还得了便宜卖乖的说道:“大掌柜如此以大欺小,贫道虽是外人,却也看不下去。算起来,严琦小友乃是你的孙辈,严大掌柜如何不顾身份,竟然向其出手?” 孟可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但是听到罗伟正这黑白颠倒的话,还是气的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僵尸道内部的事情岂容得你一个外人插手?严琦目无尊长,不知尊卑,竟敢挑战大掌柜的权威。漫说掌柜的教训他一番,便是杀了他,也与你一个外人无涉。” 罗伟正哈哈大笑,道:“孟可,你维护严大掌柜情有可原,可难道因为长幼尊卑,他严大掌柜就能够一言堂了么?我只看见严琦力谏不得,便行使弹劾之权,难道你们僵尸道已经到了掌柜的便可一手遮天不分黑白的地步了么?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们这僵尸道中,也不知道多少门人弟子早已不忿,只是碍于大掌柜的淫威,不敢声言罢了。” 此话一了,纵然一听就是强词夺理,而且简直满口胡言,但是却得到了许多严琦的支持者的附和和拥护。 纵然也有人站在严大掌柜这边痛斥严琦的,可是,严琦有恃无恐。 严大掌柜不过初登舌之境的实力,即便是严琦自己,也有一战之能。纵观其左右,没有一个达到舌之境的高手,而严琦这边,却有一个身之境的高手相助,他又岂会有半点忌惮之意? 来之前,严琦多少还有些心慌气短,毕竟挑战大掌柜,这是犯了极大忌讳的事情。但是看到严大掌柜和罗伟正有一招的交手,他就看出,严大掌柜远不是罗伟正的对手。就算是整个僵尸道的人都站在严大掌柜那边,罗伟正加上他严琦,也足以颠覆整个局面。 更何况,他这边可也有不少支持者。 而严大掌柜那边,支持者虽有,可更多的,也都是在看风向随时准备见风使舵之辈。 这真是一种悲哀,任何一个门派或者家族,都少不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家只想着反正不管谁当掌门或者掌柜、族长,总归轮不到他们,只要他们的利益无损,谁愿意当这个领导者就让谁去好了。而且,争斗的越是激烈,他们这些旁观者能获得的好处就越多,他们虽然谈不上乐见其成,也绝对静观其变。 尤其是严晓远的所作所为,平日里在僵尸道中也是张扬惯了,知道他出事,现在殃及严大掌柜,这些人心里竟然还会隐隐有些快意。 “掌柜的,晓远叔当初说要去吴东,我们一直在反对,这你认同的吧?”严琦占了便宜,看着严大掌柜安排人为孟可治伤,他还要故作姿态的说着。 严大掌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也不知为何,严琦心中竟然闪过一丝慌乱,这长期以来,严大掌柜在僵尸道中建立的绝对权威,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挑衅的。 但是严琦很快意识到,严大掌柜现在已经是秋后之蝉,自己完全无需对他有任何畏惧。现在自己是带着他那一支所有人的希望来征讨严大掌柜的,这掌柜之位,他势在必得。 见严大掌柜没回答,心里稍有些发虚的严琦,又大声喊道:“这几年来,我这一脉,在我父亲和我的共同努力之下,已经超过了掌柜您那一脉,成为僵尸道中最能赚钱的一脉,这一点,大掌柜想必你也不会反对吧?咱们虽然是修行者,但也是生意人,生意人自然要以利图之。大掌柜你赚钱赚不过我,晓远叔又犯下如此大错,你作为大掌柜竟然都不敢为我僵尸道去报仇。这让江湖上的朋友们,怎么看我们僵尸道?以后我们出去,岂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以你所见呢?”严大掌柜心知肚明,便干脆逼严琦说出他最终的目的。 严琦丝毫都不遮掩,直接说道:“你让出大掌柜之位,有能者居之,晓远叔的仇可以不报,但是必须为我僵尸道正名!谁做到,谁便是新任大掌柜!” 第367章 半月为限 若只如此,严大掌柜倒是也乐见其成,赌注是掌柜之位,搁在那儿看谁有本能拿走。而这个过程,对严大掌柜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损害。 严大掌柜并不认为那个罗伟正就真的能胜得过许半生了,尤其是许半生后边还有个林浅呢。所以,在严大掌柜看来,严琦的梦,最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那个罗伟正真见识到许半生的强大,估计他自己就溜了,根本不会帮严琦出手。 到时候,必然是许半生杀了严琦,严大掌柜的位置依旧没有人可以撼动。 他甚至都准备答应严琦,表示只要他们去吴东挫了许半生的锐气,甚至不需要他们杀了许半生,他就可以让出掌门之位。 但是,事态显然不会按照这样的方式发展。 严琦此人可能是有点儿五迷三道,按说修行者智商应该都很高,否则那么多晦涩难懂的东西根本没办法理解,智商不够也就谈不上顿悟,修为根本无法提高。 但是严琦可能是对于权力的渴望过重,这导致了他在这件事上的智商严重下降,否则他不可能看不出来罗伟正并不是想帮他夺取掌柜之位,而仅仅只是希望僵尸道元气大伤。 所谓利欲熏心,就是如此。 严琦已经狂妄的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严大掌柜还没有表态呢,严琦就已经得意洋洋的宣布,他若是出任大掌柜之职,他必然高调宣布,必然要许半生血债血偿。 “许半生是如何让晓远叔修为尽失的,我僵尸道便也要让其如何修为尽失。他伤了晓远叔,竟然还敢扣住晓远叔令其在吴东任教。那么,待我讨还血债之后,必将其带回,使其为我僵尸道效命一年,以儆效尤。这件事必须大张旗鼓的进行,好让天下修行者知道,我们僵尸道已经不是从前的僵尸道了,我们有实力应付任何一个所谓的名门大派。连太一派的掌教我们尚且不惧,又何惧其他魑魅魍魉。” 这番话让严大掌柜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暂时退位,让所谓的有德者居之,那么下一步,这个二百五的严琦就真的敢向全天下宣布,他们僵尸道要讨伐许半生。 若只是严琦去找许半生的麻烦,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顶多关系到居心叵测的罗伟正。 但若是让严琦这样去找许半生,就无疑将僵尸道推到了风口浪尖。 真有本事杀了许半生,并且还能自保,林浅也乃他们不何,那么僵尸道必将名声大噪,一跃成为国内术数界最顶尖的门派。 但是,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到时候,漫说是许半生,其他门派恐怕就首先不会放过僵尸道。 佛道二门对僵尸道本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白巫术也是巫门,巫门从来就很难容于佛道二门。现在僵尸道这么大张旗鼓的跳出来,目标还直指道门最强的太一派。哪怕太一派只有一个人,这也是得罪了天下的道门。 地图炮,加上实力不够,结果可想而知。 严琦这不是丧心病狂,而是想带着僵尸道所有人去死。 严大掌柜并未理会疯狂的严琦,而是静静的看着罗伟正,或者说是这个化名罗伟正的道士。 “这位道长,还请问你系出何门?”严大掌柜问到。 罗伟正淡淡一笑,朗声道:“无量天尊。贫道闲云野鹤,早已忘记出身,游荡人间数百年,哪里还有什么门派不门派。” “几百年,呵呵。”严大掌柜对于这个同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罗伟正也是无语了,真不知道这厮究竟是聪明还是蠢。 “那么,还请问道长,我僵尸道与道长有仇?”罗伟正摇头,严大掌柜继续问:“有怨?” 罗伟正自然还是摇摇头。 严大掌柜这才正色说道:“既是往日无仇近日无冤,道长为何要置我僵尸道于死地?” 罗伟正含笑不语,只是看着严琦。 严琦立刻就炸了,再也不顾什么祖孙辈分,也顾不上严大掌柜的掌柜之尊,直接喊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罗道长好意来助拳,这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举,乃是大大的义举。你怎么能如此冒犯罗道长,竟然说他要害我僵尸道。从来到这里,道长一直秉持礼法,没有半点冒犯之处。掌柜的,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人就糊涂了,难怪你亲儿子被废你还无动于衷。原来是因为老糊涂了。这样看来,你更加不适合留在掌柜的位置上了!” 严大掌柜满面寒霜的看着严琦,终究还是让严琦微微一抖。 “掌柜之位没什么,可你口口声声说要让僵尸道上下与许半生为敌,你这不是害我僵尸道自取灭亡么?” “哈哈哈哈……”严琦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他道:“大掌柜,你真的老糊涂了吧?就凭他一个许半生,还吓不死人!纵然他实力不错,太一派也的确声名赫赫,可难道我僵尸道就怕了他不成?况且,我们还有侠肝义胆的罗道长襄助,这次是许半生自取灭亡!” 严大掌柜知道,跟严琦已经说不通了,他便转身扫视全场,望向其他人。 “诸位是如何感想?真要让这严琦去疯么?晓远是我独子,他被废我岂能不心疼?可一来是晓远大错特错在先,二来许半生岂是善与之辈?诸位对许半生都该并不陌生,他是何许人也?太一派掌教真人。太一派素来人丁凋零,但是,太一派的那一位掌教真人不是整个术数界数一数二的高手。近百年来,林浅真人敢说他是天下第二,绝没人敢说他是天下第一……” “林浅?哈哈哈,林浅只怕是早已死了!前些日子,许半生和那个朝鲜的老东西一场恶战,差点儿没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如果林浅那个老东西还在,他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徒弟被人欺负?又或者,林浅的确还活着,只是,活着只怕他也无力相帮了。现在的太一派,不过是个纸老虎!大掌柜,你就不必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吧?” 严琦打断了严大掌柜的话,严大掌柜只见之前也露出担忧之色的人,现在却又随着严琦的话缓缓点头,显然是更相信严琦的话。 “好,我不与你说林浅真人。单只说太一派。太一派乃是天下道门之执牛耳者,这一点,想我僵尸道道众不会有什么异议吧?而我僵尸道呢?巫门白者,若不是还沾了个白字,你们以为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会放过我们么?若是我们大张旗鼓与太一派为敌,难保不会有其他道门之人群起攻之。到时候,且莫说这位罗道长是否胜得过许半生,即便真的胜了,他又有三头六臂去挡住那天下道门么?” 众人脸上露出担忧,显然再度被严大掌柜的话打动。 严琦大怒道:“大掌柜,我敬你是我祖辈,可你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把我僵尸道说的一无是处,这真的是一个大掌柜应该有的担当么?晓远叔也算是咱们僵尸道不多见的天才,现在被许半生说废就废了,他有错在先又犯了多大的错?值得许半生下如此重手?我严琦今儿在这里斗胆说一句,漫说我僵尸道尚且不惧那许半生,即便明知不敌,难道就要如此被人羞辱?大掌柜,你这叫天下修行者以后如何看我僵尸道?有仇不报,我僵尸道威名扫地,这都是你一人之罪。更何况,晓远叔当初要去吴东,大家力阻,偏你一意孤行,如今叫天下人耻笑,你却甘做缩头乌龟……” “严琦,你好大的胆!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长幼尊卑?!”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眼见严琦说话越来越不上道,竟然敢骂严大掌柜为缩头乌龟,站出一名老者,痛斥严琦。 严琦的眼神扫过那名老者,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冒犯祖辈,甘愿受罚。可若是掌柜无法让我僵尸道立于天地之间,这样的掌柜,要他来作甚?!” 严大掌柜被严琦这话气的也是胸口发闷,但是他知道,若是让严琦胡闹下去,僵尸道就真的毁了。 “此事由我而起,我当日也说过,犬子命中该有劫数,正落在吴东方位,此行让他受些教训也好。而且,我当日说的明白,晓远此行,只以他个人名义,与我僵尸道无干。如今他出了事,也只是我父子二人之事,绝不能将僵尸道拖下水。严琦,我不管你是何居心,这掌柜之位,你暂时拿不走。你若敢大张旗鼓与许半生为敌,我必会宣布将你逐出僵尸道,绝不能让你把僵尸道拖下水。” 说罢,不等严琦反驳,严大掌柜又冲其他人拱拱手,道:“诸位,我在位以来,自问勤勤恳恳,晓远的确给僵尸道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可若你们听从严琦之语,我僵尸道覆灭在望。无论如何,还请诸位三思而行,许半生那边,我会想办法给大家一个交待。” 严琦怒道:“不行!你这是缓兵之计!” 严大掌柜根本不理他,只是看着其他人,人群骚动,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终于,站出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跺了跺手里的拐杖,说道:“严琦也是一片好意,但掌柜的所言也不无道理,晓远之事,的确可算作是他自己的私事,掌柜的要以私人名义解决,也未尝不可。那么,以半月为限,掌柜的你半月内若能让僵尸道上下信服,你还是我们的大掌柜。但若你到时候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且不说严琦的想法是否得当,至少,你这掌柜之职,还是卸下的好。” 听到这话,严大掌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看到老人身后附和者甚众,严琦却是满面怒容,显然并未达到全部的诉求。 严琦还想开口,却被罗伟正拉了一把,罗伟正冲他摇了摇头,在罗伟正看来,半月时间,严大掌柜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第368章 暗流涌动吴东城 这些事当然不会由严晓远转述,必须是严大掌柜亲自和许半生谈及。 在许半生说过“他若有所求,就先帮我做点事吧”这话之后,严大掌柜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来到了吴东。 很明显,许半生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不可能要求严大掌柜让出掌柜之位,他要僵尸道也没什么用。而这对严大掌柜来说,无异于身家性命。 毫无疑问,答应许半生是必须的,那个罗伟正不管是什么身份,至少都并非严大掌柜能够摆平。 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许半生之后,许半生俊美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罗伟正,名字百分百是假的,来历门派等等都避而不谈,也真只有严琦这样利欲熏心的家伙会与之合作,稍微清醒一点儿的人,都会知道跟罗伟正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若止于此,当然不至令许半生皱起眉头,许半生几乎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个罗伟正,和莫大师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段时间,许半生感觉到自己有个误区,莫大师也并不一定是茅山派的人,也可能他只是跟茅山派过从甚密,或者说由他的门人、信徒获取了茅山派的权力。二十多年的时间,想要改变一个人,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尤其是对莫大师这样的大能——不管是否敌对立场,许半生都必须承认莫大师的能量之大。 让许半生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开始研究茅山掌门的资料。 茅山派掌门名为佘长风,道号也叫长风,十年前继位,那个时候茅山派还很正常。 茅山派所有的不正常,也仅仅从三四年前开始,说穿了,天堂隔壁酒吧的管志强,几乎是许半生能够查到的第一个与茅山派发生联系的人。其他诸如天堂隔壁酒吧的地方,都已被捣毁,但一查下来,竟然没有一个早于天堂隔壁从事那种勾当的。 所以许半生开始怀疑,茅山派很可能也只是一枚棋子,那个莫大师的身份,更显得扑朔迷离。 倒是这个罗伟正,颇有些莫大师行事之风,即便不是莫大师本人,也和他关系甚密。若能活捉此人,对揪出莫大师肯定会有相当大的帮助。 到了这个份上,即便严大掌柜不来求许半生,许半生只怕也要去帮严大掌柜这个忙。 当然,这事儿严大掌柜不会知道,许半生更不会傻到老老实实的去告诉他。 归而总之,许半生还是要让严大掌柜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严大掌柜,你认为你在僵尸道目前可完全领导之人,还有多少?”许半生放下手中茶杯,茶杯早空,茶香也散,端在手里也只是便于思考罢了。 严大掌柜闻言皱眉,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足半数,许少何有此问?” “我说过,严大掌柜若有所求,必须先帮我做点事。” 严大掌柜连忙点头,道:“莫不敢辞。” “那就请莫大掌柜把还能驾驭之人都请到吴东来吧。” 莫大掌柜拱了拱拳,问道:“还请许少明示,我这把人全都带来吴东,光是十七局那边也交待不过去啊。” 他这话倒是不错,不过绝不止十七局一方面。 严大掌柜当然不会不知道许半生和十七局的关系,而且,十七局只是严大掌柜所担忧的最弱的一方,真正让他感到忧虑的,是道门佛门那些名门大派。 僵尸道始终是巫门,佛道二门允其存在,已经是相当大的容忍,若是僵尸道敢率领半数人马突然杀入吴东,必然会引起那些名门正派的行动。比起罗伟正一人,这些名门正派似乎更像是洪水猛兽,严大掌柜绝不敢轻易尝试。 “我之言,代表这太一派,我倒是要看看,我太一派允你僵尸道入吴,谁敢反对?!”许半生说的云淡风轻,就好似在描述一段网上传播甚广的新闻,可是这话里的霸气,却是纵横八方,严大掌柜被许半生身上渗透而出的霸气震慑到无以复加,这个看似孱弱单薄的少年,偶露峥嵘,其锋芒,简直当世无双。 也难怪太一派能执天下道门之牛耳,这绝不是光凭其术数造诣以及武学修为等等就可以冠绝群雄的,无论如何,太一派人丁凋零都是最大的弊病。 今天,严大掌柜终于算是明白了太一派之所以能够冠绝佛道二门的原因。 换做其他人,这种言辞,这种姿态,只能被称之为狂妄,只能被视为自大。可是,说这话的人是许半生,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那就不一样了。 一句话,霸气侧漏,藐视天下。 严大掌柜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号令他们入吴。” 许半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结束了和严大掌柜的第二次谈话。 一日之后,僵尸道超过四成的帮众离开湘西,大面积进入到吴东境内,入住吴东饭店。 僵尸道规模不算太大,不过二百余人而已,四成也就是百人左右。但是,一个巫门的教派,竟然一次性调动这么多人来到吴东,这在术数界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巫门不谈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至少也是绝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佛道二门之中不少自诩正义之士,都因此而感到了冒犯,他们认为这是僵尸道对他们的一种挑衅。 当下佛道二门暗流涌动,不少门派甚至已经准备好大举入吴,要给僵尸道的这帮人一些教训。 十七局中央的总部,也获悉了这个消息,当即把电话打到了史一航处,但是史一航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十七局中央总部偃旗息鼓。 史一航说:“这是许半生要求他们来的。” 领导沉默了一下,再无声息,默默的挂断了电话。 不久,史一航接到任务,让其协助许半生,对僵尸道进行严加的控制,切不可因此导致术数界的大乱。 这也就是个官面文章,作为专门负责术数界事务的特殊部门,十七局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动作,否则,该如何向政府和党交待?可是,这事儿是许半生做的,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太一派在术数界的地位,绝非十七局可以干涉。强行干涉,只能是让术数界对十七局这个所谓的监管部门更加厌恶,使本就不算和谐的关系更加恶劣。 史一航也有自己的担心,他在获悉此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找过许半生,许半生淡淡的一句话,就让史一航明白了他意欲何为,可是担心却反倒更大了。 十七局中央的领导打来电话的时候,史一航早已和许半生联系完毕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心上报领导,徒劳无益。在这件事上的史一航,几乎已经和许半生牢牢的绑在了一起,他只能做出对许半生无条件支持的决定,心中纵然忐忑,也唯有希望许半生可以摆平一切了。 待到僵尸道的人都到了吴东,严大掌柜又去见了许半生。 这一次,许半生约见他的地点和他们第一次会面的时候一样,是在夏妙然的那个酒吧里,堂吉诃德,不同的是严大掌柜再也不敢故弄玄虚的隐身角落,而是恭恭敬敬的登门拜访。 “许少,暗潮涌动啊。”严大掌柜坐下之后,第一句话就说明了当下的情况。 虽然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可是能够感觉的到,不少佛门道门的人,也逐渐来到了吴东。此刻的吴东,修行者的密度,远高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一旦出现任何差池,这个城市就将出现许许多多的超自然现象,到时候必然会让整个世界大开眼界。 许半生给严大掌柜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不知道这酒是否合严大掌柜的口味,我觉着还不错。” 严大掌柜哪有心思喝酒,可是许半生这么从容,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此刻不光是有求于许半生这么简单了,为了求许半生出手相助,他可算是已经赌上了身家性命。僵尸道所有还能被他控制的成员,都已经来到了吴东,一旦出现任何差池,佛道二门绝不会放过他们僵尸道。真要如此,有没有罗伟正,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端起酒杯,严大掌柜一饮而尽,凛冽的威士忌,十八年的麦卡伦,麦香极重,可进入严大掌柜口中,却好似没有半点滋味。 “严大掌柜毋须担心,再有半日,我便会将僵尸道的来意公诸于世。而道那个时候,想必天下道门、佛门,都会默默散去,绝不会对僵尸道有半点微言。”许半生又给严大掌柜倒了一杯酒,自己也轻啜一口。 严大掌柜皱眉,不解,但是他却听得明白,这个半日,是决定的关键。这似乎说明许半生智珠在握,但是,严大掌柜却有另一层的担心。许半生迟迟不肯说出他的意图,这似乎又说明他对半日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也并没有安全的把握。否则,为何非要等到半日之后呢? “请许少明言吧,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些折腾。”严大掌柜犹豫了一下,再一次喝完了杯中之酒,还是谨慎的出言问道。 许半生微微一笑,双眼直视着严大掌柜,看的严大掌柜竟然有些心中发虚。 “好吧,或许这样也的确让严大掌柜为难了。具体事项,我现在还不便多说,不过,如果僵尸道此行的目的和昆仑一致,想必就不会有人质疑了吧。” “昆仑?!”严大掌柜的瞳孔急剧的缩小。 关于许半生和昆仑之间的龃龉,严大掌柜也是略有耳闻。而且,这还导致了昆仑巨变,掌门龙潜坤竟然因此下台,封之洞则成为新的昆仑掌门。 可是现在听许半生这意思,似乎是说昆仑也和他达成同盟了? 又或者,还是说昆仑也和僵尸道一样,是对许半生有所求,所以也被许半生绑架了? 若是前者还好,只能说明太一派的地位的确不可撼动,可若是后者,这个许半生就着实太可怕了。竟然能要挟到昆仑这样的超级大派,这心机该有多深? 第369章 平凡之路 许半生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现在严大掌柜心里的想法。 不过他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种时候,他并不介意严大掌柜将其畏如狼虎。 和严大掌柜的接触,虽然对方一直在示弱,可许半生从未真正将对方视为鱼肉。单纯的实力对比,许半生肯定占优势,但是要说起老谋深算,许半生绝对不如活了五六十年的严大掌柜。 严大掌柜越是对许半生心存忌惮,对许半生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否则以他的老谋深算,许半生还真有些担心半路上他出什么幺蛾子。 严大掌柜走后不久,龙潜坤恰到好处的给许半生又发来一条消息。 “已出发,预计明日午前抵吴。” 看过之后,许半生随手将消息删除,嘴角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在堂吉诃德酒吧,常来的客人们已经很久都没看到夏妙然了,更别说是她上台演唱。可是今晚,这些客人感到了意外,他们很早就看到了夏妙然,纷纷都在猜测她会否登台演出,甚至不少人都开始发消息给自己的朋友,说是又看到夏妙然了,于是酒吧人满为患。 许半生和严大掌柜谈事情的时候,夏妙然一直呆在吧台里,清清浅浅的招呼着客人,那些客人问她是否会上台表演,她也不说。 但是当她看见许半生嘴角漾起了一丝微笑之后,夏妙然决定,自己今晚一定要唱个两首。从许半生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今晚很高兴,显然是这段时间的谋划有了结果。尤其是僵尸道竟然在这样的时刻也出了问题,直接使得他们作为一个意外,但却是相当美妙的意外被记入到许半生的计划中来。 茅山派看来是要倒大霉了。 拿了自己心爱的吉他,夏妙然坐在吧台里调音,光是这一幕,就足够让酒吧里的客人们兴奋不止。 过了会儿,当夏妙然走上小小的舞台的时候,酒吧里顿时群情激昂,其热烈程度,就好像夏妙然是天皇巨星一般,那热切的场面,恐怕让许许多多职业歌手都会感到汗颜。 “新歌,平凡之路。”夏妙然简单的清了清嗓子,一串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然后,是她美妙的歌声。 这首歌是韩寒作为导演的第一部电影的主题曲,但实际上和韩寒这部电影没什么关系,朴树把这首歌给韩寒的电影,一是因为韩寒为这首歌贡献了一句词,二是以为打歌的需要。 从精神上而言,韩寒和朴树有些相似的地方,所以这首歌虽然并非为这部电影所创,但也从某种程度上契合了这部电影的思维。 朴树暌违十年,重新开嗓,这本就是相当大的卖点,而韩寒的第一部电影,作为国民岳父,也是相当轰动。强强联合,使得这首歌在发歌伊始,便出现了相当轰动的效果。 当然,这首歌本身也是不错的,否则夏妙然也不会演唱这样一首歌。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台下叫好声不断,酒吧的气氛简直达到了高声掀瓦的地步,一度让酒吧的工作人员很担心这帮人的叫喊频率会让酒吧坍塌。 许半生却在这欢呼声中,缓缓起身,离开了酒吧。 夏妙然看在眼里,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结束了这首歌,然后甚至又唱了几首歌,彻底满足了那些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她才会来到这间酒吧的客人们,这才放下吉他,鞠躬,道谢,离开。 走到停车场,夏妙然拉开车门跨上自己那辆兰博基尼,果不其然,许半生就坐在副驾驶,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夏妙然。 “回家?”夏妙然问到。 许半生却笑着摇摇头,道:“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吧,和你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好像还从没给过你花前月下的约会。今天履行一下作为男人的责任吧,明天开始,大战就拉开序幕了,恐怕未必再有这样的心情。” 夏妙然笑着打着方向,将车子一路朝着白马山的方向驶去。 白马山坐落在吴东市内,可以鸟瞰整个吴东的夜景,虽不壮观,但也繁华,素来都是情侣约会的好地方。 坐在车里,俯览着吴东城的夜景,许半生第一次发现,原来吴东也有安详宁静的一面。 以前这样的时候很多,他总是坐在太一观的墙头之上,看着黑漆漆的大青山,四下里连一盏灯光都没有,但是宁静。除了虫鸣鸟叫,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在这里,脚下是密密麻麻的灯光,但是尘世里的喧嚣和繁华却丝毫影响不到这里。这里就像是隔绝了人世一般,但那些灯光却又真实的像是触手可及。 从离开大青山来到这都市之中,许半生就再也没有享受过哪怕片刻的宁静。 所有的事情就仿佛主动找上门的,许半生坐在那里好端端的也会无辜躺枪。 有时候,许半生甚至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林浅那个老东西的安排了,反正他一向不着调,如果许半生这一年来的遭遇一定要有个安排者的话,似乎除了林浅莫属,至少,他是唯一有能力也有可能去做这些事的人。 目的? 似乎很简单,他只是在让许半生慢慢的发现瞒天偷命的真实意义所在,或者干脆就是为了让许半生和这个世界发生割舍不断的联系,尤其是跟修行者们,这样,即便有一天天道正视了他的存在,也绝不敢轻易的将其抹杀。 甚至于不需要什么目的,更加不需要什么理由,因为林浅本来就是这么个没溜儿的家伙。这老东西,自己明明拜的是真武大帝,却能将其称之为大盖王八,还有什么比这老东西更不靠谱的存在么? 想起和老东西在山上的日子,尤其是山下的那个李寡妇,许半生嘴角的笑容就洋溢的更深了一些。 夏妙然挽着许半生的胳膊,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转过头,许半生在夏妙然的嘴唇上轻轻一吻,道:“会不会担心?” 夏妙然知道,许半生指的是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她笑了笑说:“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可担心的。” 许半生哑然失笑。 抓着夏妙然的手,他说:“刚才龙潜坤又发来了消息,说封之洞他们已经上路了,预计明天午前会到。不过我估计封之洞不会等那么久,他一定会提前来到吴东。看看时间,顶多午夜时分他也就到了,然后马不停蹄赶往茅山。” “他是去讲和?” “天下第一大派,即便外强中干,也绝不可能跟茅山派讲和的。况且也无和可讲。茅山派只是暗中使坏,挑唆昆仑和太一派的关系,这东西能有什么和可讲?龙潜坤做的很聪明,聪明到让封之洞即便万般不愿意,也必然会下山此行。既然来了,他们就断不可能跟茅山讲和,那只会让他们昆仑名门正派的威名受损。昆仑和太一不同,他们靠的从来都是这些虚名活着。” “龙潜坤到底是怎么让封之洞不得不下山的?”夏妙然不解,问到。 许半生笑了笑,再度亲了亲夏妙然的嘴唇,那厚厚的双唇,不光是看起来的时候觉得性感,亲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格外的舒服。 “我们这段时间在吴东做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了,昆仑自然也有所耳闻。并且从前些日子开始,就有人刻意的将昆仑派曾经找过我麻烦的事情散播出去,明里暗里都在指摘昆仑助纣为虐,似乎和茅山派一起有什么阴谋。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像是昆仑这样的门派,绝不可能指望天下的修行者都是智者……” 夏妙然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哪怕是为了让修行者们看一看,昆仑这次也必须做出和茅山派决裂的姿态。封之洞这个掌门,当的真是不轻松啊,刚坐上掌门之位不久,就要替龙潜坤擦屁股,也算躺枪了。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大举进攻茅山派,岂不是又会给人一种杀人灭口的感觉?” “原本我是希望十七局史一航来推波助澜的,可是既然有了僵尸道,那就无需史一航他们这些官面上的人了。我之所以说封之洞会提前来到吴东,然后直奔茅山,就是因为我预计到他还是想和茅山派暗通款曲,这样就可以将事态控制在一个不会泛滥的程度之内。他怕的也无非是变数而已。可既然是变数,若是能被他控制,也就不成其为变数了。” 夏妙然彻底明白了,她还有最后一个疑问:“那严大掌柜岂不是也应该现在就赶赴茅山?”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不着急,让他们先勾结一下先,明天再让严大掌柜去恶化事态。到时候,封之洞就真的被放在了架子上,绝对下不来了。他必须清剿茅山上下,否则,他和佘长风的暗通款曲,就真的会被作为昆仑茅山勾结的证据了。要知道,前段时间可都是传闻,而茅山干的那些勾当,我这里可是都有实证的。封之洞不尽全力,我就公诸于天下,到时候天下的修行者,不会怨怪昆仑,但却会将矛头指向封之洞。封之洞是个聪明人,即便知道自己上了当,也会生吞这枚苦果。” 夏妙然笑着点头,轻轻的在许半生的肩膀上捶了一下:“没看出来,你居然还真是挺有心机的,你这隐藏的也太深了。你这是明知道封之洞要做什么,却一步步引其入彀,然后他就成了瓮中之鳖。” “昆仑这段时间没出什么好人,也该他们出些力气了。没有他们,茅山的事儿也没那么复杂。而且,我总是怀疑,僵尸道的那个什么罗伟正,倒是和昆仑的关系会大一些。或者,和封之洞的关系会大一些。这个封之洞,我也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漏看了他的,明天之后,应该就会水落石出了。” 夏妙然这时候也才想起,封之洞是带艺投师,这个人的背景的确是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第370章 两害相权 封之洞很不情愿下山。 可是龙潜坤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昆仑的死活,封之洞其实并不关心,他遇见上任掌门——加上龙潜坤的话应该是上上任掌门,带艺投师,拜入昆仑门下,为的只是这一天而已。 现在,他做到了,他已经成为了昆仑的掌门,得偿所愿,接下去,就是要根子上败坏昆仑的内里。 想让昆仑这样的一个大派就此消失是不可能的,但是,却可以做到使其离心离德,分崩离析,各行其志,就好像金庸笔下的华山派,分裂为气宗剑宗。当然,封之洞的野望更大,他希望可以将昆仑分裂成更多的小山头。 但是,作为昆仑的现任掌门,当昆仑声誉受到严重挑战的时候,封之洞必须站出来。在他的目的达到之前,他还必须留在掌门的位置上,而如果他不去挽回昆仑的声誉,他就会立刻遭到全部昆仑门众的质疑,甚至被直接弹劾,被迫离开掌门的位置。 这二十年来孜孜不倦的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坐在这个位置上。这才短短多长时间,封之洞是绝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将自己赶下台的。 甚至于,封之洞觉得,龙潜坤沉默或者蛰伏良久,根本就是为了这时候的反戈一击。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更确切的说是他一直在创造这个机会,封之洞很怀疑龙潜坤和许半生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许半生在吴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龙潜坤的成功复辟。 封之洞的格局还是小了一些,他只看到了许半生和龙潜坤之间的协议和默契,却看不到许半生的真实目的和想法。如果仅仅是为了龙潜坤能够回到掌门的位置上,从一开始许半生就可以让龙潜坤不失去这个位置。 没有失去,也就没有夺回,封之洞现在一叶障目,对掌门这个位置看得过重了。 至少有一点封之洞是没有分析错的,他知道龙潜坤是有备而来,并且,龙潜坤已经逼得他不得不下山去解决这件事。 在封之洞看来,龙潜坤这一手真的很要命,自己不下山,他就会立刻发动弹劾。作为一派掌门,却不肯替昆仑解决声誉问题,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而自己下了山,封之洞很清楚龙潜坤会在山上做什么,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铲除异己,等到封之洞回到山上的时候,山头已换大王旗,到时候封之洞这个掌门就已经成了空架子。 两难,绝对的两难境地。 但是,封之洞别无选择。 邹南芳说,封之洞应该带着龙潜坤那一派的人下山,而把他们几个死忠和心腹都留在山上。这样,就可以保证在封之洞离开的日子里,山上的局面不会被改观。 对此,封之洞只是冷冷一笑。他开始怀疑邹南芳的用意,他开始怀疑邹南芳想要取他而代之。 带着龙潜坤的人下山?那他封之洞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昆仑就变成了邹南芳的天下,他一定会借机控制长老会,进一步选出一个他足以控制的掌门人选,从而实现太上皇一般的地位。 封之洞隐忍二十多年才得到的一切,又岂会容忍他人觊觎? 邹南芳已经是封之洞最值得信任的人了,他尚且开始怀疑,其他人就更加不可能获得封之洞的信任了。 最终的结果,是封之洞带着五大长老中的三人离开了昆仑,留下的,是大长老陈末,和五长老清梦曹小静。 留下曹小静,是因为她实力并不出众,而且封之洞也需要留下一个足以抗衡陈末的人。只有曹小静,才是最不可能有野心的。第一,她是个女人,虽然昆仑从来不忌讳收女弟子,但是女弟子成为长老,已经是封之洞一意孤行的结果,遑论掌门。第二,曹小静的实力无法服众,她是最没有可能让封之洞后院起火的人。 陈末是封之洞不敢带走的,否则他倒是愿意只留下一名长老,这样曹小静就可以用长老的身份把持一切,以钳制龙潜坤。 陈末和他的名字一样,沉默寡言,平时很少表态。上次封之洞弹劾龙潜坤的时候,陈末出乎意料的帮了他一把,这说明陈末这个人并没有绝对的偏向,可是,封之洞不认为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还能让陈末继续沉默下去。如果带着陈末下山,恐怕陈末会不惜一切的跟许半生勾结,从而置自己于死地。 把陈末留给龙潜坤,韩堪就绝不能留。 封之洞很清楚,陈末始终是个不完全可控的因素,他纵然厌恶自己,也未必就会完全倒向龙潜坤那边,他对龙潜坤也不见得是满意的。把陈末留在龙潜坤身边,保不齐在最后关头,陈末还会成为龙潜坤的一个阻碍。 可是韩堪不同。 韩堪可以说是龙潜坤的死党,他和龙潜坤几乎是完全不可切分的,尤其是到了如今,绝对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状况。 命令韩堪和自己一同下山,可以剪除龙潜坤的左膀右臂,同时,如果发现苗头不对,封之洞是绝对不惮于将韩堪击杀在山下的。 但是封之洞依旧很没底,他对秦开元的存在,始终存在着一种极大的忌惮。 秦开元绝对可以说是昆仑真正的第一高手,以前或许还有人认为龙潜坤能跟秦开元势均力敌,但是没有人比封之洞更清楚,自己才是那个跟龙潜坤实力相当之人。而秦开元,早已超过了他们二人的实力,遥遥领先,只不过秦开元很少表露出来,此人似乎就是个修行的痴子一样。 经过上次的事情,秦开元这个少言寡语之人,似乎完全的靠在了龙潜坤那边。而像是秦开元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做决定,而一旦做了决定,他恐怕就会一条道走到黑,想拉拢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秦开元作为龙潜坤的助力,即便龙潜坤断了一臂实力大减,可他们联手之下,想要在昆仑山上做出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不是太难的事。 无论如何,下山势在必行,而秦开元是绝对不敢带下山的,否则,他要是拔剑相向,自己这边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封之洞没有忘记,他真正的就在吴东,一直在吴东等待着他。 心里带着诸多复杂的思虑,封之洞带着玉瑾子苏岩、玉牙子邹南芳、玉涛子姚文海以及玉虚子韩堪下了山,同行的,还有十几名晚辈弟子。 按照正常的计划,他们下山之后要先搭乘汽车抵达首府,然后小住一晚,第二天一早的飞机飞往吴东,再从吴东取道茅山。 可是,下了山之后,封之洞率领众人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大巴车,直接吩咐司机说道:“直接到机场。” 众人皆惊,封之洞却并未解释,苏岩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其他人,尤其是韩堪,韩堪却犹如入定的老僧,低眉垂目,根本没有对封之洞的言行有任何的反应。 邹南芳的心情是最复杂的,他明确的感受到了来自于封之洞的怀疑。 他开始后悔,他后悔自己怎么会还不够了解封之洞这个人,怎么会跑去跟他说让他把自己留在山上。这是一个绝对不应该犯下的错误,封之洞一定将其当成试图抢班夺权的人了。 从邹南芳的内心深处,也并不是没有抢班夺权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可是,他也仅仅是一闪而过而已。 跟自己这个师侄关系如此之近,近到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邹南芳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对其支持。邹南芳自然比龙潜坤更早的发现封之洞背后有着一只手,是那只手一直在推动着封之洞隐忍二十年,最终如愿以偿成为了昆仑的掌门。没有那只手,封之洞根本就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邹南芳很渴望结识封之洞背后的那只手,他无条件的支持封之洞,并不是源于他对权力和地位的渴望,昆仑的资源早已对他开放,一个长老,还有什么更大的追求和野望呢?以封之洞的为人总不可能让他做太上皇吧? 从一开始,邹南芳就知道封之洞背后有一只手,而且,在邹南芳看来,那只手的实力强悍到自己根本无力抗争的地步。 哪怕是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林浅,邹南芳也没觉得自己会在一个人类面前产生这种无力挣扎的无奈感。 可是,封之洞背后那只无形的手,那个邹南芳根本从未谋面的人,却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他认为,那个人完全可以一只手就将他轻易的捏死。他不知道那个人让封之洞成为掌门究竟有什么意图,但是,他却觉得,拥有如此实力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迈入到了先天境界之内。 修行了一辈子,邹南芳其实也渐渐看出,所谓成仙成圣很可能只是一个美好的描述,并没有人可以真正的白日飞升,先天,就是人类修行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所谓飞升,恐怕就是人类对于先天的具象描述。 邹南芳相信,达到先天境界之后,虽不能如仙佛一般长生不死,可却能够极大的延长自己的生命。对于一个十年前就已经六十岁的老人,他很清楚自己时日无多,当他察觉封之洞身后的那个人,很可能唯一可能指点他进入先天从而获得更长的寿命的人的时候,他便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站队。 从此,邹南芳成为了封之洞的依附,即便那个时候封之洞才是排名最后的长老。 封之洞被龙潜坤逼下山去,而且将要面对的是许半生这种强人,邹南芳当然也知道这是篡位的最好机会,要知道,封之洞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但是,他对于生命的渴望远大于对权位的渴望,区区掌门算得了什么?比起生命的延长,根本不值一提。 每次想起自己终有一日将会沉睡不起,邹南芳就感到全身发冷由衷的恐惧。 他是一心要替封之洞守住山上的一切的,但却遭到了封之洞的怀疑。 邹南芳很沮丧。 第371章 自作聪明 封之洞率众于午夜时分赶到了吴东,随即马不停蹄,直奔茅山。 吴东机场到茅山不过百里之遥,一个小时之后,封之洞等人便出现在茅山脚下。 茅山上下,如临大敌,佘长风今晨心中有感,卜了一卦,卦象所示,将有大敌来犯。 佘长风并未将此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来犯之敌并不是针对茅山派,目的仅仅是他一人而已。茅山上下所做的任何事,其实都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这一日,佘长风闭门不出,摆下七星不动阵,只想联系上一个人。 人倒是联系上了,可对方告诉佘长风,这一难,必须佘长风自己抵挡过去。原因很简单,此番来犯之敌,并非最终的阻碍,那个人还要保留自己的身份,与最终之敌决战。 听到这话,佘长风的心冷了一半。 佘长风的修为并不算太高,舌之境而已,不过即便是茅山派的道士们,也只认为自己的掌门是鼻之境巅峰的修为。很长时间以来,佘长风都隐瞒了自己的真实修为,为的就是防止有强敌来犯,隐藏修为至少可以示敌以弱,然后出其不意的突施杀手。 但是这一次,以卦象来看,佘长风就知道凶多吉少。 不过好在略微安慰的是,那人说最终之敌不会来,这也就意味着许半生以及林浅都绝不会出现。 至于其他人,再如何强大,终究也有限吧。 佘长风对于自己的实力并没有太多的自信,但是他却相信自己想跑还是问题不大的。 他若跑了,就会让茅山派迎来百年罕见的重创,虽不至被灭门,但是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让后人难以听闻茅山仙名,这却是必然的。 可是茅山派又与他何干?佘长风从未忘记过,三十年前,他是如何被茅山派众人瞧不起的。他更加从未忘记过,他之所以会被茅山派的掌门和长老们重视起来是因为什么原因。 没有那个人,没有当初的那个秘密,他佘长风依旧只是茅山派一名籍籍无名绝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普通弟子,到这把年纪,说不定都被扔到外门去接待那些进山的游客们去了。 对于茅山派,佘长风毫无感念之情,要说有什么情绪,那也只是恨意而已。 若非茅山派对他毫不重视,他又怎么会偶遇那个假的满都拉图,然后又怎么会发现那个秘密,以至于遇见那个人,从而这二十多年来,都在为这件事奔忙。 眼看,所有的努力即将在不久之后得到最大的回报(其实即便成功了,佘长风也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如同那人所言,被带入到先天境界,从而实现长生。他之所以为那人效命二十余年,一是因为他无力反抗那人的本事,二是因为那人真的改变了他的资质,使得他从一个并无太好资质的普通修行者,一跃成为茅山派上下炙手可热的培养对象,而对方,仅仅只用了几个时辰就完成了这样的改变),偏偏出现了许半生这样的强敌。 从之前的情报来看,许半生应该是舌之境的实力,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竟然就已经达到舌之境,可想如何天才。而他身后的太一派,更是道法第一家,天下术数莫出其右,这使得这个天才愈发的天才。 但是即便如此,佘长风其实也没有太多可以畏惧的。 毕竟,许半生不过是一人而已,哪怕他身边开始凝聚越来越多的人,也不过数名舌之境左右的高手罢了。倾茅山全派之力,佘长风也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神通造化堪比仙佛之人,佘长风相信,即便许半生在这短短一年间实力更上一层楼,进入到身之境,他也无所畏惧。 可是,前不久的一件事,让佘长风震惊了。 许半生杀死了满都拉图,战胜了金日旬,这些都没什么。可是,他竟然帮助一名妖灵塑成肉身,更可怕的是那名妖灵在成就肉身之后,修为竟然似乎不退反进,这简直就是仙佛才能有的手段。 这让佘长风不得不重新审视许半生,而原先对那人如此重视许半生的行为,他的态度也从不屑和不解,变成了凝重。 这个许半生,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手段? 强敌来犯,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许半生似乎还不打算出手,那么不管来者是什么人,佘长风自问都有一搏之力。即便打不过,总也能跑得掉。等到茅山派无力支撑,想必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始作俑者,就不能不露面了吧。 在房里关了一整天,直到茅山所有的院落都点上了灯火,直到所有的游客都离山而去,佘长风才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命小童撞响观中召集所有弟子的铜缶,沉闷的当当声响在观内绵延回荡,从茅山的长老,到最底层的弟子,都朝着掌门院集中而来。 佘长风依旧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颌下的三绺长须让他看上去格外像是超然世外的得道高人,甚至说有仙家风范也不为过。 但是,他亲传的弟子,以及部分长老,却都知道佘长风这些年究竟在做些什么勾当。他们也曾有人为其不齿,可如今都已深陷其间,别的不说,光是大量的金钱带给他们的快意生活,使得他们换身行头就能下山一掷千金纸醉金迷,这种挥霍无度的日子,早已让他们欲罢不能。 更何况,佘长风还传了他们一套功法,这套功法,更是让他们不得不屈从于佘长风。 这套功法看上去就像是一套正常的道门功法,可是修行一段时间,体内气息开始源源不绝之时,后遗症也就出现了。若不服用佘长风亲手炼制的某种丹药,就会经络闭塞,功力全废。死倒是似乎不会死,但是即便是功力尽失也绝对让他们不敢违逆佘长风的命令。 他们唯有更加疯狂的声色犬马,以绝对的放纵来麻痹自己当初的道心,进而死心塌地的成为了佘长风的走狗。 佘长风好似丹药有限,发展了大约十几名嫡系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下去。茅山派中,大多数的弟子还是正常的,勤勤恳恳的只为修行,对佘长风的所为毫无所知。 佘长风并未告诉他们大敌来临,而只是告诉茅山弟子,今夜将有贵客临门,众人不要晚修,贵客不到不许休息,要灯火通明的迎接贵客。 那十几名佘长风的嫡系,多少看出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彼此面面相觑,然后看着佘长风驱散了观中众弟子,只留下他们十余人。 这时候,佘长风才说出了真相。 “今晚夜半之时,将有强敌来临。卦象很微妙,既显示对方敌意甚重,却又显示此事可能有转圜之机。今夜注定无眠,无论对方意欲何为,我茅山上下唯有集中全力迎敌。若能平安解决最好,若是不得不动手,诸位,请一定倾尽全力。茅山存亡,怕也只在诸位一念之间。茅山若在,诸位安在,茅山若亡,诸位与本座……”佘长风仿若暗自神伤的低下头去。 众人心中皆骂,这个狗东西,不就是想让我们拼命么?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现在明明是关起门来说话,佘长风却还是不实不尽,满口尽是关怀之语,可谁又能听不出他最后那句“茅山若在,诸位安在,茅山若亡,诸位与本座……”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威胁他们,你们要是敢不尽力御敌,可别怪老子以后不给发药。 只是众人不敢跟佘长风较劲,一个个也是表现出群情激昂之状,表着决心,什么誓与茅山共存亡,或者是掌门所指敢不所向披靡。 面对这样的茅山众人,佘长风也只是心中冷笑不止,他很清楚这帮人为何如此,也知道这帮人心里究竟会想些什么。 “本座见诸位如此奋勇,心中着实安慰。不过,卦象之中既有转圜的可能,咱们就还是先礼后兵。现在,首要搞清楚的是对方究竟是些什么人。” 其中一名长老站了出来,拱手道:“贫道这就派人去查探,究竟要知道知道什么人胆敢冒犯我茅山圣地。” 佘长风点了点头,他知道这老东西在想什么。他肯定是想刺探情报,一旦发现对方根本不能力敌,他就远走高飞。毕竟,功法的后遗症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之后才会发作,他多少还有些时间可以想办法找出应对之法,哪怕十余年来,他依旧没能找到对付那套功法的后遗症的方法,可总好过于当场死在这里。 可是佘长风也并不去揭穿他,这种事,就由得他去好了。 佘长风相信,除去许半生和林浅师徒二人联袂而来,否则,这天底下还真没有哪门哪派会让他茅山派战也不敢战就直接溃败的。 “那便有劳薛长老了。”佘长风面无表情的摆摆手,那名薛姓长老便领命而出。 其他人见状,也是面面相觑,有些后悔自己没更早站出来,有些则是在想一会儿若是发现不敌,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佘长风大概也很难想到,这帮人平时看上去似乎都极其忌惮功法的后遗症,但真遇到大事,却一个个都存了开溜的心思。 有佘长风的大弟子凑上前去,低声问道:“师父,您估计会是什么人?” “总不过与许半生有关罢了。” “会否是十七局的精锐?”大弟子又问。 佘长风摇了摇头,道:“十七局便是倾巢而来,又当如何?他们的职责是维稳,而不是制造争端。真以为十七局有什么太强的实力么?” 大弟子沉默半晌,双眼远眺远方,口中忽道:“若是师父的卦中足够凶险,那么弟子大概能猜到来犯者何人了!” 佘长风瞥了自己的大弟子一眼,心道用得着你自作聪明?真以为这里多数人心里没点儿数么。这事儿必然跟许半生有关,而许半生能够利用的非他之外的力量,也无非就是昆仑而已。 只是昆仑么…… ********** 新年快乐! 第372章 麻杆打狼 当得知真的是昆仑当今的掌门封之洞率众上山的时候,佘长风也感觉到了意外。 如果是从前的那位掌门,佘长风当然不会感到有任何意外。 和龙潜坤之间,佘长风是打不了什么交道的。 从门派大小上来说,茅山和昆仑之间基本上可算是差着好几个量级。从历史渊源上来说,茅山似乎比昆仑更正统,历史也明显更加悠远流长。 这就直接导致了茅山和昆仑之间,谁也看不起谁。 一个是以现在的第一大派自居(这个第一大派指的是规模和整体实力,太一派这种妖孽般的存在是不会被计入在内的),而另一个,则以道术正宗自矜。 彼此之间,谁也没法儿说服谁,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不要有什么往来,省的见了面会起争执。 别说这两派之间了,昆仑和龙虎山,或者茅山和龙虎山之间,也颇有这种状况。龙虎山毫无疑问是道教的发源地之一,至少是天师派的发源地,这就使得他们更加的自珍自重,自视极高,哪怕昆仑这样的名门大派,他们也并不放在眼里。甚至就连太一派,他们也视其为自己的传承之一,不过考虑到林浅这百年来的实力之强,龙虎山对太一派还是比较客气的。 因此佘长风和龙潜坤之间,除了彼此知道对方姓甚名谁道号如何,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每有道教的大会,需要邀请道门的高人参加,主办方也会充分考虑大派之间相互瞧不起的事实,尽可能不安排他们同场出现。 如果昆仑现在还是龙潜坤当家,前段时间被茅山阴了一把不得不去对付许半生,现在被人家的掌门率众找上门讨个说法这倒是也正常。 可是现在的昆仑,其掌门可是封之洞啊,说起封之洞,那就真的是佘长风的老熟人了。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佘长风还得管封之洞叫一声师兄,不过二人与那位神秘的高人都是有师徒之实而无师徒之名,所以这个师兄弟的关系从本质上也并不算完全成立。 这是埋藏在佘长风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此刻听闻来者竟然是封之洞,佘长风又是轻舒了一口气,同时心底又有隐隐的担忧。 轻舒一口气的原因很简单,既然和封之洞也算老相识,并且都是为同样的目的为同样的一个人在办事,那么彼此之间肯定多了许多商量的余地。难怪卦象之中极尽凶险,却又表示颇有转圜余地。 而隐隐担忧的原因也并不复杂。 一个秘密被深埋在心底二十年,所涉及到的人其实并不多,而知情者之中,有一个已经死了,现在由于一些时势的缘故,另一个知情者却不得不以敌对的面貌出现在自己面前。关键佘长风所拥有的实力比起对方是较弱一些的,他就不得不防着对方会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 两方面的原因都挺单纯,可混杂在一起,局面就显得有些复杂了。 正在心怀忐忑之际,封之洞一干人等已经站在观门之外,早有茅山弟子前来禀报,佘长风也不得不站起身来,长身整理道袍,做出仙风道骨之状,前往观前迎接。 观门早已大开,无论如何,就算对彼此之间的地位颇有争议,可昆仑这样的大派,又是掌门亲自前来,大开观门迎接还是必须做到的。 茅山弟子分作两列,在观门内的甬路上分作左右夹道迎接。 这是迎接,同时也是一种防备。这夹道队列,也是一个阵法,名为阴阳路。 两边的弟子,一列是代表着纯阳的青色道袍,而另一列,则是代表着至阴的灰色道袍。 一青一灰,黑白分明。茅山道术的气势,也隐约透露出来。 封之洞哂笑摇头,心道这阴阳路本是相当有分量的阵法,可就凭这些人的低末修为和造诣,恐怕也就是对付对付普通人的水平,想对付他们昆仑,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门口有观中的执事迎接,彼此客套着,可那执事却并不引领封之洞等人入内,只是让他们过了观门,便有意无意的将他们挡在原地。 封之洞倒也不着急进去,一来毕竟是茅山派重地,在没有完全撕破脸之前不便硬闯,二来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即便跟佘长风是旧识,也还需佘长风亲自出来迎接,否则,岂不是坠了昆仑天下第一大道教门派的威名? 佘长风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一出门就打着稽首,高声说道:“无量天尊!贫道今晨便知夜间有贵客来访,却不想竟是昆仑新科掌门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还望元紫掌门勿要见怪。贫道这厢有礼了。” 封之洞看了一眼佘长风,二十年不见,佘长风倒是更有逼格了,颌下长须迎风轻摆,还真是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只是,对于佘长风,封之洞再清楚不过,没有那个人的话,佘长风只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无量天尊!”封之洞同样高诵一声道号,然后又说:“长风真人客气了,是我等冒昧造访,还望长风真人不要见怪才是。” “呵呵,好说。”佘长风此刻已经走到了封之洞的面前,两人相互打量,二十年不见了,有些东西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谈判之意,两人才各自安心。 他们现在这种状况,颇有些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的意思,其实都不想径直撕破脸,可又都得防着对方出幺蛾子,这种感觉,着实心尖微悬。 两人各自率领门下,就这么在观内的天井之中站着,对视着,佘长风很长时间都不说让封之洞进去。 最终还是封之洞高宣一声道号:“无量天尊!长风真人就不请我等进去么?贫道及同门一路奔波,也颇有些累了倦了。” 佘长风这才哈哈一笑,轻捻颌下长须,道:“见到元紫掌门的仙姿,一时忘怀,倒是忘了请诸位入观了。恕罪恕罪。左右闪开,还不快快有请昆仑道友入观?!” 一声令下,左右阴阳路立刻闪出更大的空间,佘长风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可却一做完就转身先走,并不是领路,只是不甘落在封之洞之后罢了。这做派,明显是告诉所有人,你昆仑掌门又当如何?我千年古观,底蕴昂然,谁也别想在我面前摆谱儿。 封之洞冷冷一笑,也不放在心上,他这趟出来是要做给天下人看,而不是计较一时得失,更何况他跟佘长风还有不能明言的关系。 穿过正殿,到了后院,请入一间偏房坐下。封之洞进去之后,其他人都被拦住了。 其他人还好点儿,邹南芳当时就怒了。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说你们茅山也是千多年的门派流传,这气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贵客登门,怎么冒出来这么一群?” 一群! 这意思是将门口挡住他们的那几名道士当成狗了,人哪有说一群的? 茅山派的道士们也怒了,一个个指着邹南芳就斥责了起来,这也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在自家老祖面前不敢口出污言秽语,否则,估计早就连带昆仑十八代祖师爷一块儿骂进去了。 邹南芳一个人,毫无惧色,面对诸多茅山派的道士挥斥方遒。 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窝了一肚子气,这帮茅山派的道士,竟然摆出阴阳路把他们挡在观门之内,虽说是把他们让进了门,但是却一步都不让继续往前走。佘长风到了之后又摆足了架子,若不是封之洞一开始就嘱咐他们要多加忍耐,恐怕邹南芳早就发作了。 到了正殿,本该就此落座,可竟然穿了过去,只让进区区一间偏房。这对昆仑众人来说,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昆仑的弟子出外行走,到哪儿不都是正殿奉迎还唯恐招呼不周的待遇?到了茅山,给了偏房呆着不说,竟然还有人敢阻拦他们入内。 这叫邹南芳怎么受得了。 其他几个,苏岩本就稍微持重一些,玉涛子姚文海新近才登上长老的位置,多少显得低调一些,所以一开始倒是没吭声。韩堪本就恨不得封之洞直接跟佘长风翻脸,好贯彻龙潜坤的意图,自然不会参与论战。 可眼见邹南芳一个人跟茅山众人吵了起来,苏岩和姚文海对视了一眼,不得不加入战团。三人言辞激烈,口沫横飞,一时间,后院偏房门口顿时鸡飞狗跳吵闹不宁。 封之洞心里自然有火,可他今日并不想真的和佘长风翻脸,不光是考虑昆仑的问题,他和佘长风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交情呢。是以一直也无法表露出来。 门口的动静他自然也是早就听到了的,但也故意不去理会,他不便发作,不代表不可以用其他的方式。邹南芳这个举动,倒是挺合他的心意,于是默不作声的坐下,眼看着佘长风,心道这可是你们茅山派,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处置。 没想到佘长风也纹丝不动,半点表情都没有,对门外的争吵充耳不闻,他身后的那几名长老倒是有些动容,只是掌门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多说。 终究还是封之洞有些难以忍受了,这就算是跟佘长风达成一致了,两个名门大派,却像是市井村夫一样泼妇骂街,于昆仑的声誉也是颇有损伤。而且这一趟茅山之行,封之洞多多少少还有些有求于对方,要希望佘长风能卖个软,封之洞也只能先开声了。 “长风真人,外头这般争闹,传扬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佘长风微微一笑,捻了捻颌下长须,道貌岸然的说道:“依照封掌门的意思,该如何解决呢?” 封之洞不满的看了佘长风一眼,道:“长风真人,你是真要置我两派的交情于不顾了么?”这句话,就隐隐有暗示他俩的渊源的意思了,否则,昆仑和茅山虽不是敌人,可从来也都是相互瞧不惯的,哪有什么交情可言? 第373章 恶客 清晨。 茅山再度来客。 这次来的,是恶客,即便茅山上下对这帮乌合之众不屑一顾。 之所以说是恶客,是因为这些人几乎是从山下一路杀到山上的,在更早的时候,政府方面就派了人来,将茅山周围团团围住,告诉早到的游客,今日茅山闭山,客气的将游客们请回。 作为茅山弟子,对于政府相关部门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要上前质诘一番的,可没想到,那群恶客悉数登场,根本不给茅山的那些弟子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便动上了手。 宛如狮子搏兔,那几名负责镇守山门的弟子都不过刚入后天的水平,哪里可能是这群恶客的对手。 不过这些恶客倒也并未下死手,只是将他们放倒之后,便强行朝着山上冲去。 一路都有遇到茅山弟子的阻碍,可是这些恶客势如破竹,龙卷风一般的席卷上山,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茅山派正院九霄万福宫。 茅山上的道观,在最鼎盛的时候,多达二百多处,世人皆以为是因为茅山福地吸引了这么多的道观,可实际上,这些道观都无非是茅山派的分院而已。 人数最多的时候,茅山派也是上下数千乃至上万人的规模,光是房屋就有五千多所,太平天国的时候遭到相当大的打击(太平天国本就是个修行者创立的政权,其覆灭也是因为他们违反了术数界的规矩,修行者可以辅佐帝王,却不能与之争天下),到了清末的时候,茅山仅存三宫五观。 后日军发动战争,将茅山上的房屋摧毁了超过九成,那堪称浩劫的十年之中,茅山再度遭到严重打击,就连三宫五观也只剩残垣断壁。 当然,这损失的只是那些非核心的东西,道观丹井,都是可以修复的,真正的修行者,是并未遭受严重的打击的。只是在那些年代之中,多数的修行者都选择了闭关不出,并不去与俗世凡人争什么长短。 之后政府帮助重建了九霄万福宫和元符万宁宫,二宫和称之为茅山道院。 这当然并非茅山全部,真正的茅山派,多数人都居住在九霄万福宫之后的玉晨观中。玉晨观,才是茅山派真正的根基所在。 多数人是不会发现玉晨观的存在的,他们只是知道先秦时期有人名曰郭四朝在玉晨观中修炼,但是那个玉晨观,早就不复存在了,如今的旧址被称之为玉晨村。而真正的玉晨观,现在坐落在又被称之为顶宫的九霄万福宫之后,而且,和太一观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九霄万福宫后有一片树林,那片树林,除非是深谙道法的修行中人,否则,俗世凡人根本就不可能穿越那片树林走到玉晨观的观门之下。 今天这群恶客显然不同,他们从山下便开始了一路的暴行,所有胆敢阻碍他们前进的,都会被他们无情的打倒。 元符万宁宫坐落在茅山积金峰的南腰之处,进山的游客香客都会在此逗留良久,可这群恶客却显然知道,元符万宁宫中,那些道士都是茅山派最不入流的弟子,他们根本是连元符万宁宫的门都没进,就直接绕了过去。 宫中道士早已接到指示,纷纷从后门走出,挡在这群恶客上山的路上。 “敢问来者何人!你们怎敢在我茅山境内放肆!”为首的一名道士大约五十岁上下,颌下长须已经有些发白了。 恶客们似乎觉得这个道士所说的话是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听他说完,竟然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名恶客粗声大气的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傻球,老子们不但已经放肆了,而且还揍了你们茅山的人。你居然还要问老子为什么敢放肆?” 元符万宁宫的那群道士还来不及发火,就见对方已经挥拳冲了上来,转眼间自己这边就已经躺下了三五个。 倒下之人蜷缩在地,痛苦不堪的抱着身体不同的部位打着滚,短时间内显然是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性了。 元符万宁宫的道士们怒了,蜂拥而上,想凭借着百多人的优势,将对方十余人打倒。 只可惜,今儿这群恶客,虽没有什么一骑当千的猛人,但却也都具备一对十乃至一对数十的实力。 以他们这帮道士的实力,高不过眼之境,低的甚至只能说是强身健体,连后天境界都没有进入,哪里可能是这帮恶客的对手。 转眼间,就像是黑客帝国里的镜头,里奥一个人杀入黑衣人的人群之中,然后人体横飞,高高扔起,又重重落下,简直就像是虎入羊群,根本不堪一击。 也就是一两分钟之后,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倒了百多名道士,他们之中,有些是元符万宁宫的道士,有些则是从附近的道观赶来,可都有个相同的特点,他们仅仅是作为茅山的道士而存在,和真正的茅山弟子之间,还是有着相当之大的差异。 恶客们继续朝着山上走去,路上又遇到了几拨阻挡者,人数多者十余,少者甚至只有三五人,那更是不堪一击,恶客们只需一人就可以轻易将他们解决。这倒是也并不耗费恶客们的体力和精气,使得他们走进九霄万福宫之后,依旧精神饱满,就仿佛一路上并未进行任何厮杀一般。 “大掌柜的,这有点儿奇怪啊,你说茅山派这帮牛鼻子不会是脑子都坏掉了吧?让这帮货色阻挡我们,干脆是连消耗的作用都起不上,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被称之为大掌柜的那个人,毫无疑问,便是严大掌柜了。 许半生早已通知过严大掌柜,让他今日一早就到茅山来,反正从吴东到茅山也就是几十分钟的路程,过来甚至不比在吴东游一趟车河所花费的时间更多。 严大掌柜有求于许半生,自然是毫不犹豫,早晨天刚麻麻亮就驾车赶赴茅山,然后便上演了这么一处。 山下那些负责阻拦普通游客防止他们看到山上争斗的那些政府人员,也都是史一航安排的,虽然不是十七局的人,但却是十七局通过省委下的令,当地政府配合执行。 一开始的那帮人如此的不堪一击,这倒是也在严大掌柜及其手下的意料之中,可是到了山腰处,遇到的所有道士也都还是前来送死的,根本没有半分战斗力,这就让严大掌柜等人感到奇怪了。 到了山顶的九霄万福宫,一路上所遇的茅山弟子也都还是那些外门的道士,即便是严大掌柜此行早已豁出去一切,他也不禁有些怀疑乃至迟疑。 茅山这帮牛鼻子,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其实他们还真是多虑了,哪里有什么花样,哪里有那么多的阴谋? 在佘长风现在的眼里,他最大的敌人就是昆仑新任掌门封之洞。虽说二人从前算是有不错的交情,这么多年来,也都知道彼此在为什么而努力。不同的是佘长风十年前运作成功,而封之洞十年前却败给了龙潜坤。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封之洞终于也坐在了掌门的位置上。 两人从前的交情,并不能成为两人就一定会成为盟友的证据,甚至于,因为两人最终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他们本该是敌人。 当然,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们还是能短暂的行程同仇敌忾的。 所以,佘长风早将茅山派所有具备一定实力的弟子都调到了玉晨观,哪怕明知道有恶客登门,他也不敢让那些弟子离开玉晨观。 佘长风甚至怀疑,今天来的这群恶客,跟封之洞有直接的关系。 封之洞如今就住在观中,两人刚才看上去虽说是相谈甚欢,可是彼此心中,都知道他们迟早会谈崩。因为封之洞所要求的事情,他佘长风根本就不可能去做。 之前佘长风将封之洞之外的昆仑门人都拦在了房门之外,封之洞略显稍低的姿态之后,佘长风最终还是允许了几个人进来。 昆仑的普通弟子是没有资格的,有资格的,也无非三个长老一个前长老韩堪罢了。 随后谈了许多,封之洞和佘长风又单独谈了很久,直到天色放亮,昆仑众人才回房休息。 佘长风心绪难宁,根本睡不着,很快就听说山下有恶客登门。 这样的巧合,让佘长风怀疑他们是封之洞的一步棋,封之洞命人从山下攻上来,如果佘长风胆敢带着茅山的精锐下山迎敌,难保封之洞不会让佘长风的后院失火。 到时候,佘长风带着茅山派精锐,要面对前有猛虎,后又有封之洞这头饿狼的状况,前后夹击,他真的就无处可逃了。 所以,佘长风当机立断的放弃了山下到玉晨观这里的这段路程,玉晨观里总归还有些阵法,非要面对强敌的话,这天底下,绝没有一个比玉晨观更适合佘长风战斗的场所。 而此刻,恶客已然走进了九霄万福宫的大门,佘长风也就快要坐不住了。 严大掌柜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想了想说道:“我暂时也想不到佘长风为何龟缩至此,按说这并非他的习惯。但是既然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要再去顾虑太多。无非就是大开杀戒,跟这帮狗牛鼻子也没什么情面可讲。若是心存疑窦,此刻想要放弃不想随我进去的,我不勉强,你自行下山便好。” 哪里会有人不肯跟严大掌柜进去?他们能陪着严大掌柜来到吴东,就表示他们对严大掌柜的忠心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众人纷纷表态,都表示愿意跟严大掌柜一走到底。 严大掌柜点点头,朝着九霄万福宫的深处走去。 穿过正殿又过了后院再干脆的将九霄万福宫中所有的道士打倒在地之后,严大掌柜亲自推开了后门,然后第一个迈过台阶走了过去。 后院的后门之外,是一片桃树林,此刻山下的桃花早已凋敝,连桃果都该生出不少了,此地却还留着最后的残花。 第374章 不许妖怪成精 一走进桃树林,就能明显感觉到方向似乎很难把握了。 这世上有很多人本就没什么方向感,在大马路上常常都找不到方向,更别说在这种桃树林立的小树林之中。 可是也有一部分人,无论站在什么地方,他都能极快的凭借本能察觉出方向的所在。这对于修行者来说,几乎是相当于本能的要求了。 所以,当走进这桃花林之后,严大掌柜及手下几乎在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这桃花林的第一个功能,那就是直接让误入桃花林者,失去正常的方向感。 严大掌柜冷冷的扫视周围一圈之后,心里大致有了数,他左三右四的走了几步,然后一掌轻轻劈在一棵树上。树干摇晃,发出吱嘎一声倒了下去。严大掌柜这一掌,直接劈断了这棵桃树。 然后,脚下的步伐又变成了左四右三,又是一掌劈在桃花树上,再度有一棵桃树被其一掌劈断。 如此这般,严大掌柜一共在桃树林里劈断了八棵桃树,等到第八棵桃树倒下之时,僵尸道众人顿时感觉到眼前一片清明,之前消失的方向感完全回来了,桃树林中虽然依旧错落难行,但是比起刚才,显然要好了许多。 “雕虫小技。”严大掌柜轻斥一声,举步前行。 僵尸道众人紧紧跟上,很快,众人就走出了这片小小的桃树林。 这只是第一关而已,桃树林的后边,还有一片乱石铺就的空地,空地之后可见还是一片树林。毫无疑问,无论是乱石空地,还是之后的树林,也都是为了保护玉晨观不被世人发现而特别设立的阵法。 乱石阵中,不再让人有方向感消失的错觉,而是直接产生一种眩晕感,令人仿佛觉得脚下的大地在震动,就像是地震来了一般。 严大掌柜冷笑着哼道:“茅山派这群蠢货,还真是胆大的很,区区第二关就敢动用这种手段了。他们也不怕有人天赋异禀,不小心闯过了桃花阵,到时候让人发现这超自然的力量,岂不是坏事?” 旁边的孟可低声说道:“这说明他们不惮于杀人,若是有人不小心误打误撞闯过了桃花阵,那么就直接出手杀掉便是。” 严大掌柜神情一凛,他只是想到自己即便身处巫门,却也绝不敢滥杀无辜,哪里会想到作为道门中的名门正派,茅山派竟然敢滥杀无辜? 但是转念一想,茅山派甚至都能做出类似于豢养魑魅魍魉的事情,他们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杀个人而已,难道还能比跟那些东西做交易来的更有违人和? 想起许半生的态度,严大掌柜似乎直到此刻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拆了吧。”说着话,他一脚蹬向一块大约一米高的石头,那块石头在他一脚之下,四分五裂,碎石散落一地。 严大掌柜这句话可不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而是说给身后所有人听得,于是,众人齐齐向前,完全无视了那仿若地震的感受,更加无视了天旋地转的晕眩感,手脚并用,兵器也加了上去,很快,这片仿若乱石堆的地方,就已经被清成了一地的碎石。 空气中还弥漫着石粉的干燥,地面上已经像是多年的采石场一样,严大掌柜率领众人,朝着更前方的那片树林走去。 一入树林,顿时天色全黑,众人就仿佛走进的并非树林,而是一个山洞一般。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甚至就连自己同伴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众人都明白,不用出声试探,这个阵法,是会约束一切光线和一切声音的。有人曾经用科学的方式解释过这个名为困妖阵的阵法,它就像是一个专门囚禁波的盒子,所有用波形方式传播的东西,都会被困死在这个阵法之中。 这并不会让僵尸道这些人慌张,若是连这种小小状况他们都应付不了,那也就真是白过了。僵尸道虽是巫门,可对道门的阵法也多有研究,甚至于,再去除了巫术之后,巫门的很多功法跟道门本就源自一脉。简单些说,道门的功法很多都源自巫门,根本就是巫门功法的改良版。 当然,这一点,道门中人是绝不会承认的。 可是,众人还是很快感到了担忧,因为在这个树林构建的阵法之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 阴风阵阵,皮肤上仿若针刺一般,顿时让众人感觉到了不舒服。 最主要还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众人尽皆变色,如此阴风,如此妖风,只能说明这阵中有妖! 茅山派,还真是胆大妄为啊,竟然真的敢在道观之中豢养妖灵。 妖风之中,还带有阵阵的腥臭之味,换做其他人,可能会误会这是跟僵尸之类的有关,这味道闻起来倒是和尸臭颇有些相似。 但是僵尸道是干什么的?他们祖传的就是干的跟尸体有关的买卖,虽然是白巫术,可那也是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发展到现在,很少有人需要赶尸了,他们打交道的主要对象,也就变成了僵尸。 僵尸道作为白巫术的巫门门派,之所以一直以来都被称之为生意人,就是因为他们主营的业务除了那些正常的生意之外,就是捉拿粽子。 现代科技发达了,法律也越来越健全,私人刨坟掘墓做摸金校尉的事儿是越来越少了,但是政府行为却反倒多了起来。 政府开发古墓,也不表示就不会遇到僵尸,该遇到的还是会遇到。 十七局是保障部门,并不擅长这方面的工作,甚至就连道门和佛门,也都是依靠无边的佛法或者浩然正气去压制僵尸粽子,而在捉拿僵尸和降服将是方面,还是僵尸道最为擅长。 所以,但凡任何僵尸道的弟子,别的不敢说,从数千种气味之中,准确的判断出哪种气味是粽子的,哪种气味只是相似,那绝对是无出其右者。 而且,今天来到这里的这些人中,还有僵尸道的严大掌柜,这就更加不可能出错。 妖风刚刚吹过,严大掌柜就闻到了风里的腥臭气味,一开始他也觉得有些像僵尸,但是很快他就分辨出,这绝不是僵尸,而是野兽的味道。 这也就是说,这并非怨气、戾气等等形成的妖灵,而是由野兽形成的妖灵。 在自然的条件之下,即便是茅山这种洞天福地,现在也几乎没有可能让动植物成为妖灵进行修行了,这必然有人为的因素在内。甚至于,就连天地间的怨气、戾气乃至那些孤魂野鬼,也很难找到合适修行的方式和地点。在吴东境内出现了那么多的妖灵,已经让人大感意外,严大掌柜也并非没有怀疑过,有人在蓄意的制造妖灵。 而现在,严大掌柜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若是他判断没错,这阵中的妖灵就是野兽修行成精的话,那么就必然是有人在帮助这头野兽修行,这必然是茅山派干的事情。 那么,之前那数量庞大的妖灵,恐怕也和茅山派脱不了干系。 一阵妖风再来,严大掌柜表情严峻,立刻倒退两步,身体侧开,想旁边又走了三步,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翼翼。 那是因为,在这个阵中,严大掌柜很有可能碰到自己的同伴,即便他们现在貌似处于不同的空间之中,彼此之间听不到也看不见对方的存在,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的手下就真的不在了。 万一碰到自己的手下,很容易引发恐慌或者误会,因为所有人在这种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之下,都是随时准备出手的。 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严大掌柜也只能尽可能小心翼翼的绝不允许自己碰到自己的手下,同时,他还要避开那妖风吹来的方向,因为他知道,这阵妖风之中,那头修行成精的妖兽,就要出现了。 噌! 一声金属滑过的声音,严大掌柜几乎是凭借本能的,举起了手中的奇门兵器,那是一支独脚铜人。 正是这独脚铜人,挡住了那头妖兽的利爪,即便是在这样的阵法之中,却也依旧让严大掌柜听到了一声轻响,同时还能看见些许的火星闪现。 这足以说明妖兽的这一次攻击,究竟有多么的强大,这要是在阵外,恐怕早已雷声轰轰火花四溅了。 严大掌柜心中一凛,他感觉的到那头妖兽一击不中,已经越过自己,调转方向,换个人去攻击了。 阵法之中,声音是传不出去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严大掌柜就没办法跟自己的手下沟通。 巫门中人,若是连这点儿手段都没有,那还修行个屁。 心念转动,严大掌柜提醒了自己所有的手下小心,并且告知了他们阵中有妖兽这件事。 很快,他收到多条信息,都是他的手下传来,纷纷表示对这阵中竟然会有妖兽感到极度的震惊。茅山派这绝对是在作死,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竟然敢豢养妖灵? 其实豢养妖灵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至少在百年前肯定不是。 以前的修行门派,经常会养些妖灵、妖兽等等来替他们看家护院,这些东西灵智不高,但是战斗力却颇为可观,绝对是各大门派的一大助力。 可是等到共和国成立之后,国内的佛道二门商议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天下所有的修行者,都不能豢养妖物,为的是避免惊扰到普通的百姓生活。 佛道二门的决定,自然就是共和国境内所有修行者必须遵守的规矩,甚至因此在网络之上,有人藉此开了个玩笑,说共和国成立之后,就不允许妖怪成精了。 如今,私自豢养妖灵,光是这一条,就足以令这个门派身败名裂,成为天下修行者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难怪,许半生会对茅山如此不容情,明知其是个千古名山,却也丝毫都不顾及同为道门的情谊,而一定要将茅山上下置于死地。 就凭这头妖兽,茅山就该诛! 尤其是茅山的掌门,佘长风!!! 第375章 妖兽不可杀 换作平时,区区一头妖兽,严大掌柜丝毫都不会放在心上。 别说严大掌柜,他手下绝大多数人,对付一头妖兽基本上也都是秒杀的状态,只有极个别者,可能还需要跟这头妖兽纠缠一小会儿。 可现在的状况不同,在这样的一个阵中,视觉和听觉基本都被屏蔽了,大家只能凭借修行者的本能,去趋利避害,去和那头妖兽周旋。 很显然,对于妖兽而言,这个阵法毫无限制作用,它必然是能看见所有人的,此消彼长之下,妖兽自然占了极大的便宜。 严大掌柜与众人也无法守望相助,甚至还需担心误伤自己人,有此掣肘,妖兽之能就更显放大,相比之下,恐怕也只有严大掌柜和孟可不虞自身危险,而其他人都处于下风。 正当严大掌柜思索对策之际,突然感觉到阵法之中微微晃动,一道血光陡然出现,伴以一声凄厉而短促的喊叫。 在无法破阵的状况之下,能够听到自己同伴的声音并且看见自己同伴溅出的鲜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人已经出阵。 出阵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安全退出,另一种则是直接被击杀在阵中。 严大掌柜心中一缩,他知道,发出惨叫声的那名手下,恐怕已经身遭不测。 急忙用巫门密法给诸人发出警示,再度示意他们这里头有妖兽的同时,也让他们不要惊慌,表示自己有办法能够破除这个阵法。 很快,众人纷纷回以消息,独独缺了严大掌柜的一个侄孙。 严大掌柜知道,自己那名侄孙,怕是已经遭了妖兽的毒手。 这真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还没见到正主,就已经死了一人。 心中悲戚之余,严大掌柜也对茅山众道士恨得咬牙切齿。不管那个化名为罗伟正的道士究竟是否跟茅山有所关联,光是这一条人命,就足以让僵尸道和茅山派成为死敌。 妖风再度来袭,严大掌柜这次并未选择避让,而是沉稳了步伐,手中的独脚铜人挟裹着千钧之力,直朝着那阵妖风之源刺了过去。 半空中,严大掌柜又改刺为撩,手腕感觉到阻力的同时,严大掌柜的弊端也嗅到一丝极淡的兽血腥臭气息。 严大掌柜知道,自己这一击已经得手了,心中略喜,却感觉到左肩一痛,巨大的咬合力几乎要将严大掌柜的手臂直接咬下来。 好在严大掌柜反应及时,手中独脚铜人立刻回旋,以柄部砸向那头妖兽。 只听到一声哀嚎,妖兽吃痛松口,严大掌柜急忙退后,不敢有丝毫的小觑,低身猫腰在地上滚了开来。 感觉的到自己滚开的同时,地面上有沉闷的拍响,明显是那妖兽的厉爪接二连三的抓来,幸得他反应及时,才险险避开。否则,若是被那妖兽厉爪拍中,即便是严大掌柜,只怕也要丢下半条命。 肩膀上的疼痛让严大掌柜愈发清醒,这头妖兽,只怕已经相当于人类修行者鼻之境巅峰的实力。严大掌柜虽然是舌之境的高手,可眼耳鼻塞,实力发挥不过十之三四,竟然只能勉强跟这头妖兽打个平手。 团身而起,妖风已经不见,表示那头妖兽又发现了更容易对付的敌人,暂时的放弃了严大掌柜。 伸手在自己的左肩上摸了一把,还好,只是皮外伤,严大掌柜的超快反应救下了他的这条胳膊。严大掌柜赶忙又向众手下发去警示,告诉他们妖兽找他们去了,以免他们防备不足。 孟可很快传回消息,他和妖兽对了一招,一脚蹬在了妖兽的身体上,他只是被妖兽的爪风带了一下,胸膛上有几道不足为虑的伤口。 严大掌柜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有少许的光亮,他疑惑的回过头去,却看到地上有一团朦朦的白光。 伸手一摸,严大掌柜就知道地上那团朦朦的白光是为何物了,他急忙一蹿上前,一把抓起那物,只觉得触手一阵和暖,阵中阴邪冰冷之气,彻底荡然无存,严大掌柜的体内就仿佛燃烧起一个小小的太阳一般。 细观手中之物,这是一枚小小的铃铛,严大掌柜尝试着轻轻的摇晃这枚铃铛,铃铛毫无阻碍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严大掌柜心中一喜,立刻催动精气注入铃铛之中,手腕也不断抖动起来。 原本没有半点光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犹如一潭死水的阵法之中,顿时荡起了涟漪,严大掌柜手中铃铛绽放出的朦朦白光,逐渐放大,就像是一个光源,此刻终于绽放出它应有的光华。 清脆而悦耳的铃声也不断的传出,很快,整个大阵就为之摇晃起来。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大阵已经宣告被破,而破阵的却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铃铛而已。 这枚铃铛正是许半生交给严大掌柜的。 他当时将这枚铃铛交给严大掌柜的时候,严大掌柜还有诸多疑虑,以他之能,当然能看出这枚铃铛虽是道家之物,但却被加持有西方的圣光,这类圣光对他这种巫门出身的人可谓是天敌,严大掌柜很不情愿接受。 可是许半生却说这枚铃铛对严大掌柜有用,让他务必分神抵挡圣光,却原来是早就算到了有现在这样一幕。 大阵既破,阵中各种禁制自然也就宣告不复存在,严大掌柜和手下众人再度谋面,欣喜之余,却又很快看见地上已经肠穿肚烂的那名死于妖兽爪下之人,众人脸上的神情又肃穆起来。 很快,变作愤怒,众人尽皆四下寻找那头妖兽,妖兽倒是也很机敏,铃声响起它就知道不对,早已朝着山上逃窜而去。 严大掌柜又岂能容那妖兽逃窜,他大喊一声:“尔等朝玉晨观去,我去追那妖兽。” 众人醒得,一旦严大掌柜带着那枚铃铛离开,这大阵恐怕就又将恢复原状,众人也是不敢怠慢,急忙朝着玉晨观掠去。 而严大掌柜则将铃铛纳入怀中,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追向妖兽。 妖兽奔跑虽快,可严大掌柜也是脚程极佳,巫门在神行之上又有专门的术法,几个纵落之下,严大掌柜和那妖兽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不足十米之远。 此刻,严大掌柜也终于看清那妖兽的模样。 只见妖兽身形矫健,乃是一头猛虎的模样,身上虎纹斑驳,煞是鲜艳。只是虎头之上,却生有两只鹿角,四爪也有白毛覆盖,显得比一般的虎爪要粗壮许多。严大掌柜看得出来,这妖兽的四足,已经不再是虎爪,而是熊掌。 扬起手来,严大掌柜便将手中的独脚铜人当作暗器一般砸了出去,妖兽也是机敏,听得身后风声,身形猛然一顿,便转而奔向右侧前方,那独脚铜人眼看就要落空。 严大掌柜却并不担心,奔跑之中,右手一牵一引,那独脚铜人几乎都已经落地了,却又凭空飞起,跟随着妖兽的转向而转,再度呼啸着刺向妖兽的身体。 妖兽猛然一转身,面露狰狞的冲着严大掌柜怒吼了一声,巨大的熊掌拍向那独脚铜人。严大掌柜冷冷一笑,喝道:“蠢兽,没了那阵法相助,你还是我的对手么?” 手掌一翻,独脚铜人在空中突然一分为五,一齐砸向那头妖兽。 妖兽明知这五个独脚铜人之中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余四个都是虚影,可却分不清那个是真的,只得张牙舞爪的试图将这五个独脚铜人都挡下来。 只见它竟然长身站起,露出雪白的肚皮,后腿虽短,可也站立的如同人类一般笔直。一对前掌,则是自上而下拍向那五个独脚铜人。 正中那个独脚铜人突然又是一个转向,角度刁钻的绕过了妖兽的熊掌,几乎是在它的双掌之间钻了过去,铜人的光头正顶在妖兽的心窝处。 这一顶之力如何巨大? 那妖兽看上去足有数百斤重,可却被这独脚铜人顶在心窝,直接便向后倒去。 倒地之时,山林震动,由此可见这一撞之力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严大掌柜几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抄起独脚铜人,照着那头妖兽的脑袋就要重重的砸下去。 他现在已经恨透了这头妖兽和茅山派,他那个侄孙一家平时虽然和他并不多亲近,但是在他危难之刻,侄孙那一家人却都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这个侄孙乃是那一房唯一的一根独苗,出来之前早知道此行艰险,却仍旧没有丝毫顾虑,严大掌柜现在却只能看着他死去,而无法出手相助,心中悲愤可想而知。 是以他追上妖兽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其置于死地。 可是,就在此时,严大掌柜的身后却响起一个他熟悉但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姑丈,不可杀它!” 严大掌柜识得这个声音是依菩提发出,也知道依菩提如今早已和许半生关系甚笃,他急忙运功收手,独脚铜人终于没有砸烂妖兽的脑袋,但却依旧指着妖兽,只要这头口吐鲜血在地上摇尾乞怜的妖兽胆敢有任何动作,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毙于当场。 “是许少让你来的?”严大掌柜对自己这个侄女并没有什么好感,若不是她,严晓远也不至于利令智昏的得罪了许半生,从而被废了。 依菩提嘻嘻一笑,道:“姑丈既是明白,就不用我多说了。” “为何拦我杀它!” “姑丈一会儿打算怎么杀上玉晨观?” 严大掌柜一愣,很快明白了依菩提的意思。 此刻玉晨观里,昆仑似乎和茅山派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之前许半生所言的昆仑将会和僵尸道同仇敌忾之语似乎就无法实现了。 但是,若是有这头妖兽就不一样了,而且严大掌柜率众强行杀上茅山的行为,也就有了更好的解释。 看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落在许半生的计算之中,他的推演之力,到底有多么的恐怖,竟然能将这等细节也推演的明明白白。 严大掌柜此刻的心里,隐隐的有些庆幸。 第376章 人人得而诛之 以严大掌柜的本事,对付这头妖兽,本就轻而易举。 如今妖兽受伤,严大掌柜只是在它身上下了个禁制,就轻松的制服了这头似虎非虎似鹿非鹿的妖兽身上,缓缓催着它往玉晨观走去。 依菩提笑嘻嘻的跳上了这头妖兽的身体,竟然骑在它的腰间,妖兽虽然感觉到屈辱,却无可奈何,此刻一切都在严大掌柜控制之中,妖兽根本不敢有半点违逆之举。 玉晨观中,早已是一片喧哗,吵闹不已。 孟可率领十余名僵尸道的弟子,一脚踹开了玉晨观的大门,门口负责把守的两名茅山派弟子,被孟可这一脚,踢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俨然已经倒地不起。 佘长风此刻也率众走了出来,将孟可等人堵在玉晨观的前院。 孟可知道,自己绝非佘长风的对手,唯有严大掌柜能与他一战。此刻严大掌柜并不在此,孟可也不便轻举妄动,是以只与对方逞口舌,绝不轻易动手。 而且即便有严大掌柜在场,面对数量十倍于己的茅山弟子,显然僵尸道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严大掌柜和孟可之所以敢如此杀上山来,也都是因为许半生所言,说昆仑必然会和他们同一阵线,茅山今日必有大祸。 可现在却看不出昆仑有帮助僵尸道的意思,不过幸而他们也没有对僵尸道动手的意思,只是冷眼旁观,似乎想看看僵尸道怎敢如此胆大妄为,作为一个巫门的派别,竟然敢于挑衅一个道门正派。 封之洞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自己来到茅山,显然是受到有心人的蛊惑的,龙潜坤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发难。 而现在僵尸道这种在昆仑眼中看来不过是乌合之众的门派竟然也敢跑来找茅山派的晦头,封之洞之前跟佘长风还却在为协议上的某个细节争论不休,此刻看起来似乎毫无必要。僵尸道敢来找茅山派的麻烦,就说明他们胸有成竹,而且仅仅十几人而已,总不成是故意来送死的吧?那么,似乎茅山派有大麻烦了,于是昆仑其实也就大可不必跟茅山搞什么协议了。 只是,封之洞还是有些担忧,茅山派上上下下如何,他根本懒得多管,茅山随时清修圣地,但又怎么能够跟昆仑这种集千年之气运气脉的洞天福地相提并论? 僵尸道的到来绝非巧合,其后必有人推动,否则,即便严大掌柜个人实力的确很强,他也绝不敢以僵尸道众弟子犯险。 而这个人,在封之洞的心中也是呼之欲出了! 该如何决断,这已经成为封之洞当下最严峻的问题。 茅山派的各种龃龉,现在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可封之洞岂能不清楚,迟早会大白于天下,这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而这个时间就太有学问。 若能迟些,那便罢了,到了那个时候,任谁也阻止不了什么了,这个世界都将变天。 可若是早呢? 尤其是许半生既然敢如此妄为,只怕他早已有了通盘的计划,随时随地都能将茅山派所谓公诸于天下。这样的话,他封之洞又当如何自处?他可不敢寄希望于佘长风被杀之前会不将他说出来。 封之洞心思里的天秤,已经逐渐的朝着严大掌柜那边倾斜了。至少,先保住自己。 茅山派也是投鼠忌器,虽然对僵尸道是十分不屑,可佘长风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动手,就再没有回头之路,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可即便是杀尽僵尸道众人又当如何呢?许半生才是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给茅山派致命一击。 尤其是僵尸道的严大掌柜竟然还没有现身,来的不过是二掌柜的孟可而已,此事多有不寻常。好在孟可率众也只是骂门而已,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于是佘长风也就勒令手下按捺怒火,至于对方舌战,绝不能轻易动手。 双方直骂的口干舌燥,哪里还有半点修行者的风采,就连封之洞看的也是连连摇头,他心里那危险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 孟可突然一声断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话之前也说过无数次,不过都是对着茅山派众人所言,说完之后立刻跟上的就是滔滔不绝的骂语。 可这次却不同,孟可这句话是对自己的弟子所说,一声令下,僵尸道的弟子倒是齐齐闭上了嘴。而茅山众人听到这话,还以为孟可又是故伎重施,他们非但没有住嘴,相反却还变本加厉的骂了起来。 言辞之间,诸多粗口,也是浑然不顾出家人的体面了。 “久闻茅山乃是道门宗派之一,洞天福地,茅山弟子也都是得道高人。今日一观之下,却是失望透顶,茅山弟子怎都和市井泼妇一般,竟然做如此无赖骂街状。我僵尸道本是贩夫走卒的集合,多有粗鄙,可尚不如贵派一二。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 随着声音,严大掌柜终于出场。 左肩上隐隐有血迹透出,显然已经受了些伤,不过观其神态,应当也只是皮肉之伤,并不会动其根本。 众人目光齐齐集聚到严大掌柜身上,但是很快,却都被他身后那头臊眉耷眼全无威风可言的妖兽所吸引。尤其是妖兽身上还骑着一个小姑娘,笑嘻嘻的仿佛浑然没把玉晨观里任何人放在眼中。 封之洞心中暗凛,妖兽?这小丫头片子是谁?怎敢如此大胆,竟然豢养妖兽? 他不禁望向严大掌柜,心道这妖兽莫非是严大掌柜所养? 而佘长风却是闻言差点儿没被气炸了肺,明明是孟可率领僵尸道众人在此骂战,骂语极尽难听,涉及茅山派建派老祖,几乎将所有茅山派的先人都从坟冢里挖出来骂了个遍,茅山弟子受不得这份羞辱,这才还以颜色。 现在严大掌柜却是反咬一口,倒打一耙,让佘长风肝火几乎喷涌而出。 可是一看到严大掌柜身后那头妖兽,以及那头妖兽眼中对自己透出的期望之情,佘长风就知道今日之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这头妖兽,本就是镇守观外那个阵法的,佘长风本以为就算有人能够破阵,那妖兽必然也能安全逃离。只要不被抓了现行,甚至哪怕那头妖兽死了,佘长风完全就可以推脱。现在妖兽竟然被人生擒活捉了,这叫佘长风怎能不感到心惊? “严大掌柜,你也是声名显赫的高人,怎么说话如此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僵尸道妄闯我茅山派禁地,你却倒打一耙。到底是巫门中人,这红口白牙的本事真是叫贫道见识了!” 佘长风这番话,与其是在痛斥严大掌柜,倒不如说是在提醒封之洞,让封之洞和他一起动手灭了僵尸道这帮人。至少他们占了个公义,僵尸道始终是巫门的旁门左道。 可是封之洞不为所动,佘长风一瞥之下,心中就已然知道了结果。 都是修炼千年的狐狸精,谁也不需跟对方讲聊斋,所有的谈判和协议,都不过是可以用来被撕毁的。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行为,就可以让佘长风判断出现在封之洞的心境,他必然是隐隐靠向了僵尸道,或者说是僵尸道背后所倚仗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唯有许半生耳! 佘长风明白,此刻的封之洞,肯定是已经想好了要杀了他来灭口,以免使他自己的身份曝露。 说到底,封之洞和佘长风是本质完全一致的人,只不过他们选择的途径并不完全相同罢了。而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完成那个人交给他们的使命。 佘长风!你既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想杀我灭口?没那么容易! 老子就算是将整个茅山派送上去陪葬,自己也是绝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 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了,只差最后一点点的时间,无论如何,我都要等到那一天! 严大掌柜冷冷一笑,道:“长风真人,你真以为你所做之事,天下间竟无人知晓么?我僵尸道不过是巫门一脉,这些年自问安分守己,从无害人之心。即便我僵尸道有任何过错,你们茅山派急公好义要来惩戒,只管直接登门便可。可你却使这妖兽前来杀我僵尸道弟子!本以为此妖兽乃是哪个邪魔外道所养,幸而我制服了这头妖兽,并使其一路找到此地,万万没想到,此妖兽竟然是你茅山之能。你豢养妖兽,所图为何?纵然茅山派乃是天下名门大派,我僵尸道也要维护术数界的公理!” 说罢,严大掌柜冲着昆仑派那边一拱手,道:“封掌门,今日我不知您也在此,不过也好,正好让天下第一道门的昆仑为我做个见证。这茅山派行此大逆之举,不知封掌门如何感想!” 佘长风闻听此言,心中计较更加清晰,他立刻怒道:“严大掌柜,你休要在这里含血喷人,那妖兽明明是你自行豢养,如何赖到我茅山派头上。茅山弟子,听令,有巫门宵小胆敢冒犯我堂堂茅山,污言秽语,且驱使妖兽,天下修行者人人得而诛之!封掌门,你休要听那贼子构陷之语,想我堂堂茅山正统,又怎么会豢养妖兽?他这必然是来陷害于我!对此巫门贼子,你我尽皆道门正统,正当联手将其诛之。” 这是佘长风最后的努力了,可是封之洞却浑然未闻一般,佘长风心中暗叹一声,心道:这是我最后的努力,也是你最后的机会。封之洞,既然你如此行为,也就休怪我无情了! 手中拂尘一摇,茅山派弟子得令,立刻掣剑在手,呛啷啷寒光闪动,茅山弟子早已布下茅山剑阵,不给严大掌柜等人丝毫喘息之机的便向其绞杀而去。 封之洞看的分明,剑阵发动之际,佘长风却向后退了两步,看似是准备行指挥之能,实际上却是在准备逃跑的路线。 此刻的封之洞也绝不能放过佘长风了,他一声长吟,清声道:“本座早就怀疑茅山堕入魔道,如今严大掌柜醍醐灌顶。昆仑众弟子听令,锄奸务尽,茅山豢养妖兽,罪大恶极,天下有义之士人人得而诛之!” 第377章 天禄 一时间,玉晨观中刀光剑影,昆仑派和僵尸道这本来绝不该联手的两个门派,此刻却竟然联上了手,一齐攻向茅山派的茅山剑阵。 玉晨观的地下本就埋有阵法,茅山剑阵又是茅山派压箱底的剑阵,一经发动,仗着天时地利人和,虽然茅山弟子的个人实力比起昆仑和僵尸道的这些精锐都有些不如,但是胜在人数众多,又有玉晨观地下的阵法相辅,这使得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五的实力。 百余人的大阵发动起来,相辅相成之间,威力巨大。即便昆仑和僵尸道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甚至被那剑阵一层层缩小,将昆仑和僵尸道的重任围困其中。 面对如此凌厉的大阵,不管是昆仑众人,还是僵尸道的弟子,都不敢有丝毫的藏私,原本毫无信任度可言的双方,此刻也是将自己的后背都交给了对方。如若他们此刻还有半分的勾心斗角,就必然会导致他们的全军覆灭。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经动手,就放下了所有的成见,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要冲破这个剑阵。 可是茅山剑阵本就没有定式,最少七人便可发动,此刻多至百余人,纵然昆仑众人和僵尸道众人齐心合力的当场就杀死了几人,却也无济于事,剩下的茅山弟子,依旧足够保持茅山剑阵的庞大威力。 依菩提当然也被困在了阵中,她也抽出了自己的短剑。 现在的依菩提,比起她去蒙兀大草原之前的实力又有些提高,虽然经历了许多的磨难,也差点儿死在大草原上,但是最终找到了真正的满都拉图,而满都拉图也真的收了她做徒弟,帮助依菩提压制住了体内巫门的修行,这反倒使得她佛道二门的修为大为增高。 尤其是那匹由体内本命蛊变化而成的宛若骏马一般的瑞兽,这段时间依菩提竟然发现那头瑞兽在不断的吞噬她体内巫门的修行,这也使得依菩提的佛道二门的修行更为精纯,每天都有比较大的进步。 如今的依菩提,也隐隐看到了舌之境巅峰的影子,似乎随时一伸手就能走进舌之境的巅峰。 现在的依菩提,就算是严大掌柜,也未必能够从容胜之,她隐约成为了被困困在茅山剑阵中众人里的第三高手,甚至压过了昆仑派的那几名长老。 这让众人都很是吃惊,依菩提无论怎样看都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可修为却竟然能够和封之洞、严大掌柜并驾齐驱,就连孟可都自忖不是这丫头的对手,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之事。 严大掌柜知道依菩提本身就是修行的天才,十五岁就达到了鼻之境,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更加知道依菩提和许半生之间丝丝缕缕的关系,现在眼看着依菩提竟然隐约快和自己并驾齐驱了,吃惊归吃惊,却总归能够理解。他以为是许半生指点了依菩提,才让她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却并不知道依菩提另有奇遇。但这总归算是个解释了。 而昆仑众人,就完全无法理解了。就算是再如何天才,十五六岁而已,就已经舌之境,并且几乎巅峰,这岂不是二十岁之前就能达到身之境?那么意之境呢?三十岁,还是四十岁?哪怕就算是六十岁才能突破到意之境,那也几乎是当世第一高手了!毕竟,就连林浅这个近二十年来只在传说中出现的高人,最靠谱的估计也就是意之境而已。而传说中,林浅是同治年间生人,现在的依菩提却似乎有在五十岁之前就达到意之境的迹象。这叫昆仑众人怎能不为之感到惊悚? 不过此刻,却没人有闲心去忌惮她什么,更多的是庆幸,有了依菩提这样的强大助力,昆仑众人和僵尸道众人总算轻松了许多。 也没有多久的工夫,茅山弟子便损失惨重,躺下去足有二三十人。 而昆仑和僵尸道这边,除了各有几名弟子受了些轻伤,主力基本都没有任何事情。 而躺下去的茅山弟子之中,至少有一半是死在依菩提的手上。 倒不是说依菩提实力真有这么强,只是这小丫头佛道双修,占了不少便宜。出手颇为神出鬼没,本身的个性也是如此,专喜欢游走,绝不缠斗,更不会跟茅山弟子正面对仗。这样的打法,是茅山弟子最为头疼的。 不过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这么打,必须有人正面挡住剑阵的围剿,依菩提这样的打法才能奏效,否则,都像她这么打,昆仑派和僵尸道的联盟早就被击溃了。 早已退出许远的佘长风看出情势不妙,这么打下去,恐怕茅山剑阵迟早都要告破。 即便如此,依菩提依旧有些不耐烦了,她觉得这么打下去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于是,她口吐佛门梵语,胸口处竟然映出一团光亮,等到光华稍稍暗了一些之后,众人才看清那团光亮之间,竟然站着一匹袖珍的骏马。 骏马虽小,可却浑身如雪,唯有四蹄发黑,一身矫健的肌肉,完全高头大马的微缩般,看上去无比的可爱。 可是仔细看去,却又发现这绝非骏马,因为这匹骏马的额头之上,长出了一根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螺旋状角。 骏马四蹄飞扬,蹄下隐隐似有祥云,随即一声长嘶,额头上那根长角映照阳光,竟然射出团团火炎来。 茅山弟子有闪避不及的,被那火炎击中道袍,几乎就是一瞬间,那只不过火星般大小的火炎,瞬间就腾成一团,将茅山的弟子吞没。 短短几秒钟之内,被火炎吞没的茅山弟子就化作一地的白灰,连挣扎的时间都干脆省去了。 众人皆是大惊,早有人惊呼出声:“这是独角兽!” 而佘长风却是更加明白,此兽名曰天禄,现在只是它幼年的体型,是以像是一匹长有独角的骏马。等到其成年之后,身体上就会慢慢的覆盖上一层鳞片,脚下的蹄子也会分瓣,到那时,就成为了真正的瑞兽。 看到天禄的出现,佘长风再也没有半点侥幸的心理,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所有茅山弟子,自己悄无声息的就朝着玉晨观的后院逃去。 茅山弟子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如何闪避天禄独角引来的火炎之上,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的掌门已经偷偷溜走了。 而其他人,多数也都被这头天禄所吸引,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在这人世之间,怎么会出现天禄这样的瑞兽。即便只是一头幼兽,那也是珍贵到无以匹敌的地步。 只有严大掌柜和封之洞,还在注意着佘长风的举动,两人同时都发现了佘长风要跑,两人几乎同时都想要杀出剑阵,去追踪佘长风。 两人行动如此的一致,可目的却是大相径庭。 严大掌柜的目的是要搞清楚,那个化名为罗伟正的道士,究竟是不是茅山所派,同时,他也想亲手杀了佘长风,好替自己的侄孙报仇。 而封之洞则不然,他仅仅只是要杀了佘长风灭口而已,佘长风不死,对他而言都是一种隐患。 即便无法杀了佘长风,封之洞也一定要在其他人找到他之前先和他进行谈判,确保佘长风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当然,能杀了他是最好。 可是,两人的境遇却也有些不同。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依菩提奠出瑞兽天禄之后,天禄独角的攻击,竟然主要是在帮助清除昆仑派众人前方的敌人,对僵尸道那边倒是少有顾及。 是以,当严大掌柜起身试图杀出茅山剑阵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层层的剑光刀影,而封之洞那边,阻力却要小得多,封之洞在邹南芳的帮助之下,很快杀出剑阵,直追佘长风而去。 而此刻,依菩提微微一笑,小手招了招,那天禄便踏着脚步儿回到了她的手掌之间,依菩提口中又念动了几句梵语,本是让天禄回到自己的体内继续蕴养,可天禄却嘶嘶的鸣叫,双眼看着地上那动也不敢乱动的妖兽,眼神里,竟然有些贪婪之意。 依菩提不理解,但却没有过多的犹豫,只是问道:“你要那个?” 天禄似乎很高兴的嘶鸣了一声,四蹄踏的更加欢快了。 依菩提嘻嘻一笑,挥挥小手道:“那就送给你了!”随后,依菩提好奇的睁大了双眼,想要看看天禄要这妖兽是用来做什么。 天禄得到允许,立刻化作一道白光,直没入了妖兽的体内。 妖兽顿时面露痛苦之色,原本根本动弹不了的身体,也随即剧烈挣扎起来,似乎正经历着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不大会儿,妖兽就再也无法动弹,委顿的倒了下去,四肢弹了弹,一命呜呼。 而天禄又从妖兽的胸膛之间探出头来,嘴里竟然还叼着一枚赤红的圆珠。 圆珠散发出极其难闻的腥臭之气,依菩提福至心灵,拍着小手笑着说道:“原来这妖兽已经有了妖丹,倒是便宜你了!你服用了吧!” 天禄四蹄欢腾,似乎是在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一个主人,面对妖丹都没有丝毫的觊觎之心。 但是它回到依菩提的掌心之间之后,却还是将那枚妖丹吐在了依菩提的掌心间,不断的发出嘶鸣,似乎是在让依菩提把妖丹收起来。 依菩提感到奇怪,又问:“你不要么?你这是要送给我?” 天禄很欢快的嘶鸣,显然是肯定了依菩提的话。 依菩提捂住鼻子,摇头道:“我才不要,这东西臭死了!” 天禄听见之后,又一低头,将那枚妖丹吞了下去。但是很快,它又将妖丹吐了出来。 这一次,妖丹更显浑圆,赤红色的光芒似乎也旺盛了许多,但是之前的那股腥臭之气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淡淡的清香。 “咦,你好厉害啊,小家伙!” 天禄得意的踢着蹄子,似乎对得到依菩提的夸奖很是自得! 第378章 妖丹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停止了打斗,只顾着看着天禄的表演。 原本众人看见天禄凭空出现,更多的都只以为是某件法宝虚构出来的幻影,是以并未太当回事。这类的法宝虽然稀奇,但是对于昆仑和茅山这样的名门大派来说,倒也不乏耳闻。 可当他们看到天禄竟然可以从妖兽体内分离妖丹,甚至可以净化妖丹的时候,他们就彻底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法宝的幻影?根本就是一头真正的天禄出现了。 法宝构造出来的幻影可没有这样的功能,顶多也就是帮着法宝的主人进行攻击和防御而已,唯有真正的瑞兽天禄,才能够分离妖兽体内的妖丹。 看着天禄再度消失在依菩提的胸口处,众人仍自没能从震惊中惊醒过来。 一个个瞠目结舌,甚至连大脑都空白了,没有人明白,为什么在他们面前会出现一头只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瑞兽。而且,这瑞兽竟然可以没入一个小丫头的身体不见,凭空而来,消散而去,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他们刚才看到的天禄究竟是否真实存在,抑或只是类如一场梦似的经历。 可是,当他们看到依菩提手中托着的妖丹之时,众人都明白了这一切的非梦。 天禄可以是幻境,那妖丹总不是假的吧? 那头似虎非虎似熊非熊的妖兽,竟然都已经凝练出妖丹了?别说昆仑和僵尸道的人,就连茅山派的弟子都感觉到了无比的惊讶。 “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刀剑,佘长风已经抛下尔等逃走,你们竟然还不醒悟么?”到底还是严大掌柜见机的快,他冲着茅山弟子就是一声断喝,众茅山弟子猛回头去,果然看到自己的掌门早已不见踪影。 这么长时间了,别说佘长风了,就连追他而去的封之洞,都早已不见踪影。 叮当乱响,刀剑跌落一地,多数的茅山弟子都绝想不到这样的变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佘长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秉着保家护院的想法组成的茅山剑阵,这一发现自己的掌门竟然丢下他们,丢下整个茅山派逃之夭夭了,眼前又是妖兽又是面对昆仑、僵尸道的讨伐,他们怎能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也想不到茅山的掌门竟然会暗中豢养妖兽,这帮人的心中早已惊得无以复加,兼之脸色煞白,手中刀剑哪里还把持的住? 又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有些重伤有些甚至已经死去的茅山弟子,剩余的这些茅山弟子更是心凉如水,而场中那些明知佘长风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也早就知道妖兽就是佘长风豢养的弟子、长老等人,虽还持剑在手,可也早已明白大势已去。 他们现在真正担心的并非佘长风的计划被人发现,这个结果已经无可挽回,他们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佘长风走了,就没人给他们提供丹药,他们当初修习的那套功法留下的隐患,就终有一日会发作…… 此时此刻,他们甚至比昆仑的人更加希望封之洞可以抓住佘长风,好让他们问出解除隐患的方法。 至于他们自己的罪责,到时候只需要一股脑推到佘长风头上便可。原本也是如此,他们本就是受到佘长风的胁迫,不得不如此,虽然肯定会遭到白眼,但总算是可以保住一条命。 只是,他们也不会知道,封之洞才不是想要抓住佘长风,他只是想杀了佘长风灭口而已。 茅山剑阵已然溃散,昆仑弟子和僵尸道的弟子也就都轻松了下来。 他们的眼神,越发盯在依菩提手中的妖丹上了。 那枚妖丹,足有乒乓球大小,溜圆通红,周围散发出一层朦朦的红光,淡化了妖丹的边缘。 由于早已禁止豢养妖兽,野生的妖兽想要修行到凝结妖丹的程度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妖丹这种在百年前并不算特别稀奇的玩意儿,在近几十年来,绝对是越来越罕见了。 而即便是放在百年前,这种程度大小的妖丹,也是极为罕见。通常来说,没有百多年的修行,根本不可能凝结出这么大的妖丹。尤其是其赤红鲜艳,纯净无比,在妖丹之中,这颗也绝对是上品了。 昆仑众弟子不禁就有所怀疑,能凝结如此好品相妖丹的妖兽,真的是佘长风豢养的么?这可是至少百余年的妖兽啊,佘长风才多大年纪? 韩堪对茅山的内幕是最为了解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茅山派竟然胆大到竟敢豢养妖兽的地步,但是对于茅山派在吴东搞得那些酒吧、餐厅等等,都从龙潜坤那儿早有耳闻。 当他看到这头妖兽的时候,他实际上就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量的戾气既然可以被提供给那些孤魂野鬼进行修行,那么也就可以被用作豢养妖兽。 妖丹的出现,其实并不会让韩堪过于惊讶,有如此大量的戾气源源不断的提供,就算是头毫无修行根基的蛆,恐怕也能被催化的凝结出妖丹。 这枚妖丹虽然看似至少需要百多年才能形成,可韩堪却很清楚,这闹不好就是一两年之内发生的事情。 眼见昆仑众人有所怀疑,此时此刻的韩堪当然不会忘记他真正的任务,他必须保证茅山被拿下,然后才有更多的可能性。龙潜坤能否恢复掌门的身份,在韩堪看来,跟茅山派的结局是有直接联系的。 是以他当前跨出一步,朗声说道:“茅山掌门佘长风,近年来大肆为妖灵、妖兽等提供修行必须的戾气,此妖兽虽凝结妖丹,看似有百年修为,实际上不过区区二三载而已。此事我昆仑亦早有察觉,只是苦无实证,今日倒是要多谢严大掌柜带来实证,才能够轻易揭穿佘长风的伪善面目。此人大逆不道,完全至天下苍生不顾,好在他在吴东经营数载的大小场所都被太一派当代掌教真人许半生许真人捣毁,还望茅山众道友万勿再执迷不悟,助纣为虐!” 此言一发,茅山众弟子更是惶惶不已,而昆仑这边,邹南芳顿时眼中寒光一现,心道韩堪果然和许半生有所勾结,此番来到茅山,也果然是许半生在后推动。龙潜坤到底还有什么底牌?他早就大势已去,又怎么还敢奢望与封之洞争夺掌门之位? 而其他人,毕竟没有邹南芳对封之洞那么死忠,心里多少有些了然的同时,更让他们心惊的终究还是佘长风的所为。 这样的行为,绝对是魔头一般的举动了,难道佘长风早已入魔?可若已经入魔,他们这些人不可能毫无感觉,毕竟之前都已经正面面对过,他们和佘长风之间的距离尚且不足两米之距。 严大掌柜暗暗点头,心道许半生说的果然不错,有韩堪这一句话,就彻彻底底的将僵尸道的行为视为和昆仑结成同盟了,就算有人想要借着僵尸道大举离开湘西来到江东境内来做文章,现在也绝对只能偃旗息鼓了,否则,他们就是在和昆仑为敌。 眼见众人各有心思,严大掌柜示意自己门下退后,他则是走到依菩提身边,小声说道:“菩提,可否将妖丹借姑丈一看?” 这还是严大掌柜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依菩提说话,他和依菩提之间的亲戚关系其实很单薄,并没有实质的血缘之亲,而且他对自己的那个小舅子也是完全看不上眼。 可现在一是知道依菩提和许半生关系莫逆,二是此刻有求于依菩提,就不得不放低姿态,甚至有些低声下气了。 这妖丹众人都看得很重,可依菩提浑然没当是回事,听到严大掌柜的话,顺手一抛,就把妖丹扔向了严大掌柜,吓得严大掌柜赶忙双手去捧。 妖丹入手,一股暖流便从妖丹上侵透到严大掌柜的掌心中,却并不灼烫,相反让他感觉到温暖和安心,与严大掌柜料想中的妖丹始终是邪物并不一致。 虽然只是握在手里,可严大掌柜也能感觉到妖丹其中蕴藏的极大能量,若是能将这些能量吸收消化,实力在短时间内再上一个台阶并不会是太难之事。 只可惜,此物并非他所拥有。 在一瞬间,严大掌柜甚至想要厚着脸皮找依菩提讨要这枚妖丹了,从依菩提随手将妖丹抛出的姿态,他能看出依菩提似乎并不在意这东西。而妖丹对严大掌柜的帮助,却是他绝不能忽视的。 严大掌柜现在的修为是舌之境,若是得到这枚妖丹,小心从事,其修为增至身之境根本就不是难事。 若有了身之境,何惧罗伟正?! 后院之火自解。 甚至于,若是严大掌柜有了身之境的修为,他就能帮助严晓远重塑经脉,虽然依旧很难帮他恢复往日的修为,但至少可以从头修行。有了之前修行的经验之后,严晓远以后的修行必然也是事半功倍,恢复往日修为其实也是几年内就能做到的事情。 这还不止,一个身之境,那意味着什么?要知道,就连昆仑和茅山,也未必找得出一个身之境的高手来。光是一个身之境,就足以让严大掌柜带领僵尸道跻身国内一流门派的行列,自此,纵然是巫门又当如何?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僵尸道也便不用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的过日子。 可是,严大掌柜也只能想想而已,这妖丹,他不敢要,也要不起。 因为,妖丹现在虽然是在依菩提的手中,可它实际上的主人,却是许半生,或者说是许半生也绝不会轻易放弃的一个东西。 许半生今日已经足够神机妙算,怕是他早已连这枚妖丹都已经推演在内,此刻严大掌柜若是起了贪念,许半生岂能不知? 长长的叹了口气,严大掌柜将妖丹递回到依菩提的面前。 “菩提,你将此物收回吧。” 严大掌柜着实有些不舍,但还是毅然决然的伸出了手,那枚火红色的妖丹,就在他的掌心之间滴溜溜的乱转。 第379章 密道追逐 佘长风跑的够快,可封之洞追的也很及时。 后院有一条密道,这本是茅山之秘,但是在三十年前,佘长风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封之洞,是以现在这条密道别人一概不知,整个茅山上下也唯有佘长风一人知晓而已,可封之洞却是个大大的例外。 这条密道,向来是茅山派的不宣之密,不过再如何秘密的东西,总也要有人知道才能称之为秘密,若是无人知晓,也就不成为秘密。 三十年前,佘长风只是茅山派最不得志的一名普通弟子,但也正因如此,他的普通却被掌门看中,竟然命其帮着干了一次活儿。 上任掌门要将一张床以及一些杂物搬入这条密道之中,他一个人总还是忙不过来的,佘长风当时在茅山完全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弟子,不起眼的同时还显得似乎有些愚笨,结果就被掌门看上,让他来帮着搬东西。 佘长风估计,掌门也没安好心,当时怕是准备好了搬完东西就干掉他的。所以在搬东西的过程中,佘长风总是小心计较着,最后趁着掌门一不留神,沿着密道逃了出去。这才有了后边他遇到那个人以及封之洞的事情,也才有了他回到茅山脱颖而出成为掌门到如今这一切的事情。 其实当时那个人让佘长风回茅山,他是很不情愿的,他可不相信那个掌门是个什么好东西。可是那个人一再保证,绝不会让他有任何安全威胁,他才终于答应回到茅山。 让佘长风意外的是,掌门好像根本就不记得他了,也不知道那个人用了什么邪法儿,竟然可以让掌门忘记那天的事情。 而当时为了向那个人表忠心,佘长风就把他知道的有可能作为秘密的东西都告诉了那个人,同时聆听的还有封之洞,而这条密道的事情就在这些事情当中。 佘长风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逃进了密道之中,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 密道的另一头,是最少三重山峦之后了,直线距离都有两三公里,若是走山上走,总也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上下起伏,又都是原始的山体,无路可循,没有两个小时根本就走不出去。 所以佘长风到了密道之中之后,就产生了懈怠的情绪。 稍事平定了一下心绪,佘长风愤怒的一拳打在当初他帮着上一任掌门搬进来的床铺之上。这床上,也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他和上任掌门的痕迹…… 这指的是上任掌门之所以要往密道里搬进床铺,完全是为了****后宫而设。他死后佘长风继位,知道这其中秘密的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极佳的场所。倒不是说佘长风和上任掌门有大叔与娈童之情。 这些年来,死在这密道里的姑娘,至少也有数百之数。 老旧的木床哪里还禁得起他这一拳的轰打? 一拳之下,木床轰然倒塌,可怜佘长风自己还坐在床上,却结果自己一拳打垮了这张床,于是他和床板一起摔了下去。 好在他一身功夫,屁股刚沾地面就已经重新站起,只是仍旧免不了被床木所击,多有狼狈。 密道之中,一片狼藉,佘长风正欲休憩片刻,却听到外头传来有人闯入的声音。 佘长风大惊,这里除了他之外,就连那些受他钳制之人也绝不知晓,虽然给这些女子送水送饭颇有些繁琐,可佘长风素来都是亲力亲为,防的就是有朝一日这条密道被人知道。 可现在却在密道里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急忙扣好道袍的扣子,佘长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长剑早已掣在手中,他谨小慎微的观察着声音传出的方向。 密道上方,一个佘长风熟悉的声音传来,那人说:“长风真人,你我二人本是三十余年的旧相识,此刻彻底没了他人,不妨好好谈谈吧。” 佘长风一惊,他当然识得声音的主人就是封之洞,脑筋急转,他陡然想起三十年前他曾将密道之事告诉过那个人,而当时封之洞就在一旁。如今三十余年过去了,佘长风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心中暗自恼悔,早知道他就不在这里停留,直接逃出去,想来此刻已经天高任鸟飞了。 可他偏偏在此停留,也给了封之洞寻找到这里的机会。 封之洞的话,佘长风是全然不信的,若说从前二人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信任度,随着刚才严大掌柜发难,而封之洞毫不顾念两人实为一丘之貉的事实,就下令让昆仑和僵尸道合力攻打茅山派,佘长风就对封之洞此人再无半点信任的可能了。 佘长风此刻只是在犹豫,是先开口稳住封之洞呢?还是干脆置之不理,先行逃出密道再说。 正在他犹豫之际,却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即便是衣袂划破空气的声响。 佘长风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是封之洞从上边跳了下来,他心中再无计较,毫不犹豫,掉头就跑。两人此刻已经是在一条密道之中,别无岔路,佘长风就算想要吓唬封之洞也再无可能。 封之洞明显也听出了佘长风的行动,他当即也毫不犹豫的向前飞奔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直朝着密道的另一头奔去,速度快到足以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短跑运动员感觉到汗然。 两三公里长的密道,对于普通人来说,至少也是十分钟的路程,可对于佘长风和封之洞两人,不过是五分钟不到的飞奔而已。 封之洞甚至不等到自己的双眼完全适应黑暗,就已经看到了来自前方的光亮。那是佘长风在打开密道另一头的大门,试图逃离。 封之洞岂能让其逃脱,趁着佘长风开门之际,竭尽全力的飞掠过去,飞快的拉近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转眼两人之间也只剩下了不足三五十米的距离,这点儿距离,对于二人来说,都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可佘长风却就在此刻身子一滑,便溜出了密道,并且立刻开始拉动大门,试图将封之洞关在密道之中。 封之洞如何可能让佘长风把门关上,这条密道他虽然知道,可开门关门这些机关他一无所知,他哪里会知道这门关上之后,是不是可以从外边彻底将门关死?就算是退后,进来的那扇门是在他跳下之后就自动关闭的,他也不知道能否找到开门的机关。真要是让佘长风把门关上了,他岂不是有可能会被困死在这密道之中? 手中长剑乃是昆仑掌门的佩剑——鸿钧剑,可封之洞毫不犹豫就朝着佘长风扔了过去,这时候不是顾念掌门信物的时候了,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鸿钧剑带着龙吟,在空中闪过一道惊鸿,发出轻微的嗡鸣之声,直刺佘长风。 佘长风识得厉害,也是不敢托大,即便对方兵器离手,他也不敢轻易去接这锋利无匹的鸿钧剑。 一个闪身,躲开了鸿钧剑,可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封之洞早已掠过了二十多米的距离,眼看着距离石门也只是一步之遥,佘长风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关上石门,心下当下不再计较,脚尖点地,飞掠着倒退了出去。 途中,他不忘一把抓住被封之洞飞掷出来当成暗器的鸿钧剑,然后飞快的向前逃窜。 而身后,石门已经关闭一半,但是佘长风依旧从门缝中挤了出来,急急忙忙朝着佘长风的背影追去。 突然间,一道灰影挡在了佘长风的身前:“两位道友这是急着要去哪里?” 第380章 古剑对拂尘 只见眼前之人,身穿一袭灰色中装,看上去大约二十岁的模样,身形欣长,面色略显苍白,虽然未曾谋面,可佘长风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佘长风大骇,当即将本是封之洞的那把鸿钧剑当胸一横,大声喝道:“尔乃何人?!” 封之洞看到来人,心中也是一惊,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如今他已经和佘长风彻底决裂,若想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必须杀了佘长风。好在那个人并不关心这些,他似乎并不介意封之洞等人之间的自相残杀。甚至于,那个人还有一种奇怪的理论,他认为自相残杀之后留下的才是真正的精英。 对于眼前这人,如果封之洞没有猜错他的身份的话,封之洞其实对他是又爱又恨。 恨不用说了,此人年纪虽小,实力却着实不容低估,光是今日他能够突然出现在此地就足以说明他的可怕之处。有此人在,封之洞和佘长风的野望,成功的可能性必将大打折扣。 而爱,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 若非此人,封之洞也无法轻易的得到昆仑掌门的位置。虽然其中也多有波折,可比起封之洞之前所预料的波折,着实轻松了太多。 就连眼前的佘长风,封之洞虽说与其目的相同,可封之洞其实并不情愿一切按照佘长风的部署前行。封之洞更希望由他来缔造这个结果,而不是成功于佘长风的手中。所以,当佘长风的计划被破坏,直到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封之洞也算是乐见其成的。 毫无疑问,佘长风的失败和眼前这个少年有着绝大的关系,是以封之洞其实是乐于见到他将佘长风拦下的。 但是当务之急,是将自己摘出去。 封之洞并不清楚这个少年已经知道了多少,无论如何,先将佘长风置于死地让他闭上嘴,才是重中之重。 是以封之洞当下一拱手,对那名少年说道:“阁下可是太一派掌教真人许半生许真人?” 少年淡淡的笑着,依旧背负双手,道:“封掌门,许半生这厢有礼了。”言辞之间,却是看都没多看佘长风一眼,似乎早已将其视为一个死人。 佘长风恼恨许半生的态度,但他却回过头看了封之洞一眼,眼神凌厉,其中含义毋庸多言,他认为封之洞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先干掉许半生,而后两人再一较短长。 只可惜,封之洞显然并不想如此,封之洞自认以他现在的身份,许半生即便知道些什么也绝对会投鼠忌器。 “早前我昆仑派与许真人多有误会,此番贫道下山,便是想弄清原委,也不知为何茅山派堂堂正宗,竟然会使出那些小人行径,居然挑拨我昆仑与许真人之间的关系。不曾想话犹未尽,就发现茅山派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豢养妖兽。想起此前种种传闻,看来这茅山派众道皆以堕入魔道。贫道心存天地,追杀此贼道于此,几乎被其逃脱。多亏许真人神机妙算早已守在此处。许真人,此人狡诈多端,你我容后再叙,不如先行合力将此贼拿下!” 听到这番话,佘长风简直就要气炸了肺,但是他也明白,封之洞究竟意欲何为。 “封之洞啊封之洞,你蛰伏昆仑二十余载,所图为何,非要本座说出来么?他太一派虽然强人,可此刻他终究只不过一人耳。你我二人合力,还怕拿不下他不成?你要杀我,我也想杀你,可现在,你我总该一致对敌。”佘长风虽然气极,可还是明白最为质朴的道理,如果不能让封之洞与他联手,他万万不是许半生的对手,只有用话点破,好让许半生起了疑心,也让封之洞投鼠忌器,不得不跟自己联手。 可是封之洞却不吃他这一套,封之洞料定佘长风无论如何都不敢将他们之所图说出,那个人会容忍他们自相残杀,却绝不会容忍有人将这三十年来的秘密宣诸于世。佘长风真要是把真相告诉许半生,那个人也就必然要出手了。许半生或许真的实力很强,但是见识过那个人的手段的封之洞,却并不认为许半生能战胜那个人。 就算是林浅,也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佘长风,你这贼道,还想用言辞蛊惑人心。”封之洞厉声喝道,然后又对许半生拱了拱手,道:“许真人,毋庸多言,你我二人先将此贼拿下再说。” 许半生微微笑着,看着眼前二人的表演,他早先就对封之洞的身份有所怀疑,此刻佘长风的话虽然有故意引导之嫌,可也从一定程度上验证了封之洞的身份。 这两人,虽非同出一源,但恐怕也早已走到相同的路上了。具体的情况如何,许半生也不可能问的明白,只需要知道封之洞和佘长风是完完全全的一路人就可以了。 “既是如此,封掌门不如先让我见识见识昆仑绝学,必要时我会助封掌门一臂之力。” 许半生这话说的很清楚,他是打算坐收渔人之利的,而如果封之洞不肯出力,许半生也不会相信他。 封之洞心中又是千万种念头疾闪而过,他真要考虑考虑和佘长风联手的事情了,这个许半生,好像根本就没打算相信过他。 “说来惭愧,贫道单打独斗,只怕并非此贼对手……” 佘长风打断了封之洞的话,厉声道:“封之洞,你还要伪装什么?此地绝无他人,你我二人争端什么时候解决不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个拦路虎除去。你以为你杀了我,他就会相信你么?他根本从未相信于你!” 封之洞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依旧风轻云淡的带着微笑,背在身后的双手伸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柄拂尘。 “长风真人可还记得这柄拂尘否?”许半生一挥拂尘,一股势大力沉的力量,临空就朝着佘长风涌去,许半生刚才还在让封之洞先动手,可是说话之间,他却先对佘长风动了手。 佘长风感觉到空气的涌动,心中一凛,横在胸前的鸿钧剑,当即直劈向前方,剑身带着浩然正气凝成的光华,将许半生这一拂尘扫来的力量从中斩为两段,恰恰好贴着他的身体而过,身后两棵碗口粗的树木,当即被许半生拂尘上所涌之力直接撞断。 “你二人也算有师兄弟之谊,今日我既然出现于此,便是守候你二人多时了。不妨并肩子上吧!”许半生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要同时挑战昆仑派和茅山派这两大道门宗派的掌门。 封之洞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垂死挣扎:“许真人此话怎讲,贫道怎会和此贼有同门之谊,休要误会!” “白痴,你以为他还会被你骗过么?还不同我联手?”佘长风也算是豁的出去了,他手腕一抖,鸿钧剑便化作一道惊鸿,直飞向封之洞,可却并无凛然之意,他此举乃是还剑,而并非攻敌。 封之洞一伸手,接下鸿钧剑,佘长风伸手将背上所负之剑缓缓拔出。 此乃茅山重器——松纹古剑。 松纹剑并非什么神兵利器,只是寻常可见,可佘长风所持这柄松纹古剑,却和其他的松纹剑并不相同。 松纹剑指的是款式,主要是剑身的纹路,而茅山重器松纹古剑却只是名称如此。这柄剑,不光和寻常的松纹剑并不相同,跟普通的长剑甚至都截然不同。 只见佘长风手中之剑,弯弯曲曲,如同一截丑陋的松枝,其上疤瘤横生,色泽暗黄,丝毫看不出剑锋所在。 剑柄也和寻常剑柄不同,松纹古剑的剑柄雕成一条栩栩如生的神龙模样,龙尾卷起,护住手背,不考虑形状的话,倒是和西洋剑略有些相仿。 整柄剑黯哑无光,若非对留存时间的神兵利器详熟于心,只怕看到此剑只会觉得这是一根丑陋不堪的奇门兵刃。而实际上,这柄剑来历非凡,相传乃是茅山派老祖陶弘景困龙于松,而后用莫大神通将整棵松树炼于精铁之内,才得到了这样一柄足以流芳百世的松纹古剑。 此剑一出,便是一声低沉的龙吟,仿佛剑中被困之龙又活了过来一般。 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陶弘景本人才知道了。 手腕一抖,佘长风再无多言,封之洞如何选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须除去许半生这个拦路虎,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剑身暗黄,直刺许半生心窝。 刺将而来之时,剑身带起嗡鸣之声,仿若龙吟响彻山巅,竟引得周围的山木随之呼应,山头之上原本平稳的气息也瞬息一变,真有鲸吞之势。 许半生不慌不忙,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只是手中拂尘凭空自舞,而后竟然将拂尘当作长剑一般,也向前刺去。 天师拂尘前端的丝绦紧紧束成一条,绷得笔直,随着许半生手臂的伸直,拂尘的前端也仿佛凝成了剑尖一般。 这柄天师拂尘,在许半生的手中,竟然仿佛成为了一柄利剑,迎向飞身而来递剑刺向自己的佘长风。 松纹古剑直刺在天师拂尘之上,犹如针尖对麦芒,竟然刺了个旗鼓相当。 而后许半生手腕轻晃,那拂尘的丝绦顿时散开,佘长风只觉得前方阻力顿时消散,手中松纹古剑不由自主的向前递去。他暗道不好,急忙想要收力,可此刻那拂尘之中仿佛拥有无穷的吸引力,竟然吸得佘长风根本无法挣脱,脚下也不得不跟随着松纹古剑向前迈出两步。 手腕翻处,许半生手中的天师拂尘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化剑为鞭,抽向佘长风的手腕。 佘长风好似无力抵抗,眼睁睁的看着那柄拂尘即将抽中自己的手腕。 他深深知道,若是被许半生这一招抽中,必然长剑脱手,心中不甘,许半生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如此实力,自己竟然不是他一合之敌? 第381章 大巧不工 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一旁没出手的封之洞身上了。 可是,封之洞会出手么? 实际上,即便是封之洞现在出手,也有些来不及了,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要怪,只能怪佘长风仍旧低估了许半生。 当手腕被拂尘扫中的时候,佘长风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许半生实力强悍如斯,又怎么会和那个来自于朝鲜的金日旬打到如此惨烈的地步。 松纹古剑脱手,佘长风才陡然间意识到,许半生是在和金日旬交手的时候实力突然大增的,他在此之前应该也同样是舌之境的实力,偏偏在和金日旬相争的时候,实力陡然进入到了身之境。 胸口感觉到了一股大力袭来,许半生绝不会做妇人之仁,他一拂尘扫落了佘长风的松纹古剑之后,立刻调转拂尘,用拂尘柄击打在佘长风的胸口。佘长风顿时一口鲜血涌了上来,身体被打的后仰翻倒,鲜血尽皆喷向空中。 随即,许半生拂尘一扫,重重的扫过佘长风的面门,直接将其扫翻在地。 刚才那一招,已经让佘长风心脉受损,而他到底之后,许半生接二连三的出手,拂尘从他的四肢分别扫过,佘长风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仿佛寸寸断裂。他知道,自己手脚的经脉已经完全被许半生打断,再也没有了反抗之力。 佘长风只能慨叹人和人的际遇不同,许半生遭遇金日旬那样的强敌,竟然还能在战斗之中领悟到身之境的境界,从而完成反败为胜的奇迹。 而他,在许半生面前,却是不堪一击,许半生只不过一招,就让他彻底失去了还手的机会。 躺在地上,佘长风心有不甘,双眼之中全是怨毒的神情。 只是,他双眼中的怨毒却并非望向许半生,而是望向仍旧在一旁仿若冷静观战的封之洞身上。 在佘长风看来,纵然许半生实力极强,可若是封之洞愿意跟他联手,他们还是有战胜许半生的机会的。而现在,显然已经彻底没有了机会,可佘长风虽然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将那个人的秘密泄露出去,他只能假意对封之洞说道:“你我好歹相识三十年,如今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么?” 这话看似是对封之洞说的,实际上,却是在对许半生说。 封之洞也并不着急,他捻了捻颌下长须道:“许真人,他这是在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罢了。”言语之间也有暗示,他是在告诉许半生,佘长风本就有挑拨离间的黑历史,他相信以他背靠的昆仑派,许半生还不敢因为佘长风这样一两句话就对自己下手。 许半生微微一笑,手中拂尘指向封之洞,道:“原来封掌门和长风真人乃是旧识,那么想必也修习过巫门的功法了。蛰伏二十余年,方才拿到昆仑掌门的位置,封掌门也算是隐忍有当了。” 封之洞脸色微变,而佘长风的脸上却露出嘲讽的表情。 “许真人,你手中拂尘对佘长风有克制之效,对我可是无用。纵然你太一派神通广大,你许真人也是天人之姿,可想要留下贫道,却也并非那么容易。茅山派如今人人得而诛之,可昆仑却并非如此。” 话里话外,尽是威胁之意,无非是告诉许半生,我知道你能够一招打败佘长风是什么原因,无非是捡了这柄拂尘的便宜。佘长风不知道,不代表我也不知道。你的实力的确很强,打败我是没问题,但是想像打败佘长风那么轻松的干掉我,那是绝无可能的。而一旦让我逃脱,你将面对的便是整个昆仑派的怒火,甚至于,天下修行者没有人敢公然站在你那边。你许半生要好好考虑考虑是否承受的住这样的结果。 许半生哈哈一笑,顺手将天师拂尘凭空一晃,双唇微微翕张,似乎默念了一句什么,然后那柄拂尘就凭空消失了,许半生弯下腰,将原本属于佘长风的松纹古剑捡在了手中。 “封掌门在昆仑二十余年,倒是学了几分好眼力。只可惜,眼高手低,我今日又怎可能让你离开?你们有何阴谋我并不知晓,不过不重要,我只需将你们这些执行人尽皆除去,那个莫大师也便不得不亲自上阵。且不说我与贵派龙潜坤尚有默契,即便没有,你当我太一派还承受不起你们昆仑的报复么?封掌门,你应该不会相信此刻昆仑之上,你留下的人还能掌控局面吧?对于昆仑而言,你终究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一番话,说到了封之洞内心中最大的痛处,他若不是深知自己在昆仑永远只是一个外人,他又何必如此处心积虑的抢夺掌门之位。无非是要部署一些计划而已,没有掌门之尊固然有所不便,可长老之位,也足以他缓慢布置。人性若此,他最痛之处便是前任掌门,也是他的师父,始终还是将其视为外人。否则,以他当年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其实已经足够拿下掌门之位了。他师父之所以会偏袒龙潜坤,也正因许半生所言。 “许半生,你休要以言语探之,本座若会被你这几句话影响到心志,也坐不上掌门这个位置。龙潜坤不过一介废人而已,就算他暂时控制了昆仑,只要我一回去,这天还是会变。” 许半生手中松纹古剑一抖,再不多言,剑尖缓慢的递向封之洞,出手极慢,但却让封之洞觉得完全无法躲闪,似乎只能硬接许半生这一剑。 封之洞脸上依旧镇定,可心中却是大骇,许半生的实力竟然达到如此地步了?真的是身之境么?刚才他虽然只用了一招就打败了佘长风,可封之洞看得明明白白,许半生手里的天师拂尘,对佘长风有天然的克制作用。佘长风之前想要得到这柄拂尘,怕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封之洞知道,自己若不是修习昆仑剑法多年,只以那个人所教的功法迎敌,恐怕也会为这柄天师拂尘所克制。这天师拂尘也不知道有什么鬼,竟然一出招就能压制巫门的气息。 佘长风虽然也是道巫双修,而刚才也并非使用巫门的功法,使用的只是他们茅山派的功法,但是,这拂尘似乎对茅山派的功法也有克制的作用。 这样看来,即便是那个人现在现身,也会受到这柄拂尘所克制。 封之洞稍事思索就已经明白,天师拂尘乃是天师道至强的法宝,天师道又名正一道,茅山派也属于正一道的分支。是以天师拂尘对于茅山派也有天然的克制作用。 而昆仑的功法却并非正一道的功法,因为久居域外的缘故,甚至和中原传统道门的功法大相径庭,他根本就不担心被天师拂尘所克制。 许半生现在收起了天师拂尘,改用剑招,这也充分说明封之洞的推测不错。 只是,许半生手里的天师拂尘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这倒是让封之洞稍感意外。 “他竟然得到了一枚芥子须弥?相比起天师拂尘,这芥子须弥才是至高无上的法宝。”封之洞原本只想逃离此处,可现在,却突然起了贪念。 只是,看到许半生这一剑刺来,封之洞心中的贪念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凭许半生这一剑之功,就绝非封之洞能够达到的。能够从许半生的手里逃走,这已经是封之洞有可能做到的极限,再想战胜许半生,得到他手中的芥子须弥以及天师拂尘,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表情格外的凝重,封之洞也抬起了手臂,手中鸿钧剑遥遥指向许半生。 “你既然用极慢,我便用极快罢!”脚下一错步,手腕一翻,封之洞便仗剑而上,速度快逾闪电,剑尖挽出至少十余朵剑花,朝着许半生的全身笼罩了过去。 昆仑到底是剑术宗派,在这天下,昆仑敢说他们是剑术天下第二,就绝无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即便是太一派,在单纯的剑术之上,也必须要承认并非昆仑之能。 只是,剑招再如何精妙,也得看是什么人在用。许半生的实力高过封之洞不止一个境界,此刻举重若轻,手中松纹古剑简直挟裹了泰山之重,完全无视了封之洞剑法之间的精妙。 一力降十会。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两句话,都是现在许半生这一招的真实写照。 眨眼间,封之洞已经挥剑而上,十余朵剑花到了许半生近前,更是化作百余多剑花,将他整个身体完全笼罩其中。这不是武侠小说,武侠小说里总是会些某人一瞬间刺出十余剑其中只有一剑是实招其他的都是虚招,可封之洞这一剑,根本就不存在所谓虚招,招招都是实招,任何一剑刺中许半生,都足以将其刺出一个对穿的窟窿眼来。 许半生却根本毫不在意,依旧有条不紊的将手中松纹古剑缓缓递进,强大的压力简直就像是组成了一面盾牌一样,封之洞的剑招虽然飞快而且凌厉,但却始终显得有些花哨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百余朵剑花,几乎全部消失,而封之洞手中的剑尖,距离许半生至少还有一米多远的距离。 封之洞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许半生这一剑竟然厚重如斯。 当!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封之洞手中的鸿钧剑,剑尖点在松纹古剑的剑身之上,发出清脆巨大的声响。 周围的空气,就像是炸开来了一样,一阵阵狂风,以许半生和封之洞剑尖所抵之处为圆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许半生的衣服猎猎作响,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巨大的力量,沿着空气向四周传播开去,周围的大树之上,枝桠纷纷不堪重荷的断裂,落地。而封之洞,似乎也受到了极为大力的打击,身体陡然倒飞了出去,速度极快。 许半生一收手腕,松纹古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极长的裂纹,而后,许半生直接将松纹宝剑投掷了出去…… 第382章 如意大小 松纹古剑一出手,竟然暴涨起来,原本不过七八十公分的剑长,许半生几乎刚脱手,就已经暴涨至一米多长了。 看到许半生将松纹古剑离手,封之洞就知道不妙,他根本就不是被许半生刚才那一剑震飞出去,而是他想借着许半生这一招庞大的力量趁机逃走。 可是,一看到许半生直接将松纹古剑脱手,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被许半生看穿了,只是他却不明白,为何这松纹古剑被掷向自己竟然会变大。 眼看着松纹古剑越来越大,完全超出了幻术可以达到的程度,封之洞知道自己绝不可能逃得掉了。 若论速度,其实封之洞是超过这柄松纹古剑的,但是,架不住松纹古剑在疯狂的长大啊,松纹古剑暴涨的速度加上它的飞行速度,瞬间就赶上封之洞了。 封之洞只得强行将身体一沉,稳稳的落在地上,丝毫都没有受伤的样子。 手中鸿钧剑光华绽放,这才是封之洞真正的实力,刚才那百余朵剑花,只不过是封之洞试图给许半生造成他已经力竭的假象罢了。 随着鸿钧剑光华绽放,鸿钧剑的剑身也仿佛暴涨了数倍,陡然间也成为了一柄巨剑。剑身周围的光华,也仿佛剑身实质一般,微微散发出金属的光泽。 封之洞挥舞着这把如今已经暴涨至三米余长的巨剑,刺向许半生扔过来的松纹古剑。 只是,就连封之洞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 原本三米余长的鸿钧剑,已经足够巨大了,三米余长,几乎成年人腰部的宽阔剑身,即便是关公的那把青龙偃月刀,也没有如此巨大的程度。 可是,跟眼前那把已经庞硕无朋的松纹古剑相比,巨大的鸿钧剑还是显得太小了一些。 现在的松纹古剑,已经暴涨至足足十余米长,那宛如松枝的剑身,如今也已经远超一人环抱。因为松纹剑本身的奇异形状,使得这把本就不像剑的剑,如今更不像是一把剑了,而更像是一棵长的有些疯狂的古松,简直就像是一根擎天柱一般刺向封之洞。 可封之洞并无选择,他只能挺起手中鸿钧剑迎上前去,从松纹古剑的气势来看,这一剑绝对不容小觑,绝对是重若千钧的一剑。封之洞很是怀疑,自己究竟是否能够接住这样一剑,这哪里还是剑啊,简直就是用一座山来强压封之洞。 鸿钧剑终于刺中了松纹古剑。 原本松纹古剑就不像平常的剑那样有个剑尖,此刻又已经暴涨至十余米长,剑头上比普通的八仙桌还要粗壮几分。 鸿钧剑刺上去,就仿佛刺在了一堵墙上,根本憾不动其分毫。 关键这堵墙还是会往前移动的,并不是死物,封之洞只觉得自己手中的鸿钧剑承受了万钧之力,推动着他脚下根本站立不住,顶得他直接向后滑行退去。 鞋底就在山路上摩擦,不过几米远的距离,鞋底就已经磨通了,此刻的封之洞虽然还似穿着一双道鞋,可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一双肉脚板站在山路上,还被那松纹古剑推得直往后滑行。 封之洞感觉到自己的双脚仿佛烧着了一般,饶是他已经舌之境,寻常子弹都未必能够对其形成真正伤害的皮肉,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高温。 有心撤回鸿钧剑,可封之洞又怕自己一撤手,那松纹古剑就会像是一颗炮弹一般重重的击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倒退五米,松纹古剑至少又暴涨了两三米,足足超过十五米长,剑头犹如一张十二人座的圆桌的松纹古剑,若是撞在封之洞身上,只怕会直接将其打的一命呜呼。 更让封之洞感到胆战心惊的,是他隐约感觉到许半生虽然将松纹古剑投掷了出来,可是因为松纹古剑剑身暴涨的缘故,许半生只不过往前走了几步,就又已经抓住了松纹古剑的剑柄。 即便封之洞撤剑闪身,躲过了松纹古剑的剑头,只怕许半生稍稍一挥这把剑,封之洞就会直接被松纹古剑砸成肉泥。 噗! 封之洞终于感觉到胸口一闷,随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 这到底是松纹古剑,还是传说中那只猴子使用的如意金箍棒啊!怎么还能随意变幻大小的?而且,变大了的松纹古剑,重量似乎也在疯狂的增加,完全配合了此刻松纹古剑的大小,怕是足有一两吨重了。 封之洞单手已经承受不住,他将左手也握在了鸿钧剑上,双手的力量却也支撑不住仍旧在不断增长的松纹古剑的庞大力量。 道袍的双臂开始寸寸断裂,一片片的青色布片,犹如蝴蝶一般飞离了封之洞的双臂,他双手的皮肤甚至都开始承受不住这么巨大的力量,绷紧再绷紧,血管已经爆出,双臂之上一片青紫之色,上边点缀着一条条深红色的血管,看上去极为的骇人。 “许真人,留我性命!”封之洞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发髻早乱,长长的头发翻舞在空中,整个人已经状若疯魔。 时至此刻,封之洞哪里还有抗衡许半生的心思,他只希望许半生可以存有一念之仁,饶过自己的性命。 许半生却并未回答,而是手腕一翻,彻底放开了松纹古剑,而后,他用手掌轻轻一推,给松纹古剑加上了最后一点儿力量。 松纹古剑再度陡然暴涨数米长,此刻已经足足超过二十米,猛然又被加速,封之洞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双臂发出寸寸爆裂的声响,鸿钧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松纹古剑重重的撞在他的身体上。 这样形容其实并不准确,松纹古剑此刻的横截面怕是直径已经超过四米,而封之洞只不过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不像是松纹古剑刺中了他,反倒像是他自己拍在了松纹古剑之上。 体内经脉尽碎,口中涌出的鲜血也不能再用一口两口来形容,这完全就是大江决堤一般的感受,封之洞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鲜血几乎一瞬间全部吐了出去。 浑身上下的骨骼,估计早就全都碎了,封之洞摔在地上,而眼前那把恐怖的松纹古剑,终于恢复了原状,又像是从前那样,犹如一根松枝似的被许半生握在手中。 “你这是什么妖法?”封之洞一口鲜血一个字的问到,目眶早裂,七窍流血,此刻支撑他不死的,仅仅只是意念而已。 许半生微微一笑,扬手收剑,将松纹古剑横在自己的眼前,左手两指轻抚剑身。 “松纹古剑本源自龙虎山,乃是正一道之物,茅山作为正一道分支,得到此宝,却不知如何运用。如此天材地宝,又岂只是削铁如泥而已。若无变化神通,怎称天下第一剑?意随心动,如意大小,也不过是松纹古剑的一般变化而已,真正的神通,你却是没机会看到了。” 封之洞根本就无法相信许半生所言,但是许半生并未骗他。 这把松纹古剑,传言是茅山派创派老祖陶弘景困龙于松,佐以精铁炼造而成,这并不假。但是世人只知陶弘景,却不知道陶弘景本是太一派传人,就像是世人也并不知道,龙虎山第一代天师张道陵,其实也只是太一派的传人而已。 太一派执天下道门之牛耳,可不止是说说而已,多少豪门名派,归根究底,也不过只是太一派的分支。 而这把松纹古剑,实乃太一派所传之物,陶弘景不过沽名钓誉罢了。 是以佘长风虽然贵为茅山掌门,也一直都是茅山派的嫡传弟子,但他却并不知道松纹古剑真正的妙用。 只不过许半生虽然知道松纹古剑还有更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也无法施展,他顶多也只能让这把宝剑如意大小罢了。别说封之洞无缘见到这把松纹古剑的其他神通,就连许半生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识到其他的神通。 会用,和能用,实在是两码事。 许半生知道这把松纹古剑还有其他的威力,但却也同样无法施展出来。 “一派胡……”封之洞再度吐出两口鲜血,终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就连这一派胡言四字,也只说出三个,就已经一歪头,离开了这个世界。 分明看到封之洞的魂魄从他的身体里缓缓飘离,许半生看似缓慢的迈出两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净瓶,只在空中一晃,便将封之洞的三魂七魄收入净瓶之中。 虽然已死,但毕竟是修行之人,封之洞的魂魄陡然被收入净瓶之中,他感觉到了极度的愤怒。 “许半生,你休要欺人太甚!”封之洞的魂魄在净瓶之中发出怒吼,许半生手握净瓶,当然可以感觉到他的怒火。 “阻你转世而已,尚不曾将你打至魂飞魄散永绝轮回,我这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你少来唬我,你留着我的魂魄,还不是为了引那个人出现?!”封之洞愈发愤怒,只可惜,他的魂魄不够强大,终究也只能在净瓶之中产生轻微的晃动,甚至连脱离净瓶口上的阵法都力有未逮。 许半生笑了笑,晃晃手中净瓶,道:“你应该期待莫大师尽早出现,或许他见你宁死不屈,还会允你转世投胎。”说话之间,许半生将净瓶瓶口塞上,封之洞的魂魄瞬间被封印,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收好净瓶,许半生转过身对着远方轻轻说道:“我既来了,你以为你逃得掉么?”原本在许半生的身后,已经被断了手脚经脉的佘长风,虽然也同样惊骇于松纹古剑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他却不自知,但他还是趁着封之洞对抗许半生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只可惜,他此刻手脚经脉俱断,手脚绵软无力,连普通人的速度都比不上,又怎么可能逃得出许半生的掌控。 听到身后许半生的声音,佘长风双腿一软,彻底绝了逃走的念头。 他强忍着疼痛,对许半生说道:“你饶我不死,我知无不言。” 第383章 临终之言难信 许半生招招手,佘长风再不敢有逃走的念头,连滚带爬的便回到了许半生的身前,四肢经脉俱毁的他,之前想着逃生之时还能跑得起来,现在心中早已万念俱灰,双腿也再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 “你真会知无不言?”许半生含笑问到。 佘长风将头点的如同鸡奔碎米,惶惶道:“不敢欺瞒许真人!”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这让佘长风感觉似乎仍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许半生却摇了摇头,伸出手掌,猛然翻掌拍在了佘长风额头之上。 佘长风还未反应过来,被这一掌打翻在地,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气如游丝,眼见离死只有一步之遥了。 “为……为什么?”佘长风不明白,许半生明明仿佛已经动了心,但是最后却还是给了他致命一掌。 许半生依旧微笑着,开口说道:“幕后之人必然是那个莫大师,而即便是你,怕也并不知晓莫大师的真实身份。你和封之洞以及那个取满都拉图代之二十载的家伙一样,都不过是莫大师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一枚棋子的所谓知无不言,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当然,如果你真的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多少还是能替我节些惑的,只可惜,我根本便不信你会知无不言,无非是编些你早就打好的腹稿继续试图欺瞒我罢了。” 佘长风只剩最后一口气,瞪着双眼,似乎对于许半生的判断很不服气。 就算是佘长风真的不肯说实话,许半生至少也该等到他说出来之后再行判断吧?可是许半生却竟然连听都不听,这自然让濒死的佘长风无法接受。即便,他也不得不承认许半生判断的的确是正确的。可是,这个判断的过程,却似乎很有问题。 许半生笑着,继续说道:“你此刻大概很有怨气,我解释给你听便是。莫大师在你心中,必然是个高于我的存在。而我根据这段时间对莫大师的间接接触,也可以判断出,他在二三十年前,必然已经至少是身之境的修为了。又是二三十年的时间,你虽然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莫大师,但是依据常理判断,他必定又更进一步,所以,你认为他强于我,是很有道理的。既是如此,而我杀你也不过易如反掌,今日即使我放过了你,而你却将你所知巨细无遗的告知于我,难道那个莫大师会放过你么?是以,只要你说了实话,你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想来,莫大师要找到你,比我更加容易。所以,你必然不会对我说实话,你为的不过是从我手中逃得性命,而当莫大师召见你的时候,你便可告诉他你的所作所为,这样莫大师也必然会放你一马,毕竟,你还有些利用价值。现在,你大概明白了,我为何连听都不想听你的话了?” 佘长风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他鼓着最后的一口气道:“他要复活上古大巫。”然后,佘长风仿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胸中再无半点气息流转,已经奔赴极乐世界而去。 许半生如法炮制,又取出一只净瓶,将佘长风的魂魄也装入其中。 相比起封之洞的魂魄,佘长风的就要沉静的多了,他明知许半生不会放任自己的魂魄重入轮回,也再不会有封之洞的那种挣扎。 而事实上,因为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他知道,自己的魂魄被许半生收入净瓶反倒是好事,当然,这个好事要寄托于许半生能够战胜莫大师。若是许半生不理他的魂魄,莫大师也必然会令其灰飞烟灭绝不会允许他进入轮回转世为人。 收好装有佘长风的魂魄的净瓶之后,许半生却露出少许的愁容。 “不听你说,还有一个原因,我根本无从判断你所言真假,你无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相反都会对我造成影响。与其如此,倒不如不听你的话了。只是,你终究还是说了一句,纵然是临死之语,也未可见得就是真话。真是讨厌呀。” 从情感上说,许半生其实是愿意相信佘长风这临死之语的,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佘长风既然明知自己必死无疑,本就只剩最后一口气,甚至知道自己死后魂魄的处境,也不用担心莫大师的报复了,在这样的时刻,他更可能说的是真话。这样可以让许半生在面对莫大师的时候更多几分把握,那么他将来就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若是让莫大师大获全胜,只怕他的魂魄也不得安宁。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许半生犯了踌躇。 究竟,佘长风说的是真的,还是他最后时刻依旧在垂死挣扎?因为,许半生没有忘记,那个金日旬,所要做的,也是复活一个人。而金日旬所要复活之人,也可算是上古大巫了。 严格的说,上古大巫应当指的是蚩尤、共工之类的大巫,可这四个字,在不同的人的眼中有不同的意味,赵元甲和赤蛟,在如今的修行者眼中,也完全是可以作为上古大巫的存在。功力不足从前十之二三的赤蛟,尚且能与全盛时期的金日旬斗个平分秋色,可想而知当年的赤蛟其神通该当如何。那绝对是超越后天,至少先天的存在。而先天,则已经是修行者眼中的白日飞升。 是以,许半生无法判断佘长风所言上古大巫是何许人也,或许,他只是知道金日旬的目的之后,借着金日旬所谋之事故意给许半生添堵。 若是换成封之洞说这句话,许半生可能会更容易相信一些,毕竟,封之洞和金日旬从未打过交道。 可偏偏是佘长风,近些年来,佘长风可是一直在和金日旬进行交易的,哪怕他们也从未正面接触,中间也不知道隔了多少层,但毕竟是发生了联系。 是以,若是佘长风知道金日旬的目的为何,故意以此事来祸乱许半生的道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知道莫大师给过佘长风等人什么承诺呢? 许半生站在山头之上,沉思良久,却终究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姑且搁置吧。”最终,许半生也只能迎着山间的微风叹了口气,捡了封之洞的鸿钧剑,在地上挖了个大坑,将封之洞和佘长风二人的尸体掩埋其中,这才顺着山道向山下走去。 在玉晨观中,战斗早已终止,昆仑派、僵尸道以及茅山派众人鼎足而三。原本联手的昆仑和僵尸道,此刻也不再互相信任,各有防备之心。 没有人敢再动手,依菩提已经展现出了他们所无力抗拒的神通,虽然她体内的那头天禄袖珍的厉害,但是修行之人谁见了天禄这种传说中的神兽还敢行造次之事?有天禄的威胁在,自然没有人敢在动手。 一串铃声响了起来,玉晨观中看似沉静实则紧张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这些人崩溃的气氛,顿时被打破,原本低垂的各种兵器,再度扬了起来,虽然还没有人冒失到直接动手,但是观中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却是可见一斑。 依菩提嘻嘻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晃了晃道:“是许半生的电话呢,你们说我要不要接?”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明白,他们今日的争斗,其实就是从许半生而起。现在许半生打来电话,难道是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可是,现场似乎没有人还有空闲去通知许半生什么吧?总不成是许半生推演出来的。 依菩提问是问了,可她并不是真的在征询这些人的意见,她只是天性顽皮,想要藉此逗一逗这帮神经绷紧的随时可能断开的家伙而已。 “喂,许半生,这帮人不打了,好无趣呢。”依菩提接了电话之后,神采飞扬的对许半生说到,众人尽皆无语,心说难道非要我等横尸遍野你才觉得有趣么? 许半生让依菩提将手机的免提打开,依菩提笑着道:“许半生让我开免提,你们都不要说话啊,他有话要对你们说。”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不知道许半生要对他们说些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立刻屏气凝息,玉晨观中,安静的连鸟叫声都已经绝迹了,就仿佛观外的鸟儿也感觉到了这里的紧张气氛,不敢再开口。 电话里,传出许半生缓慢而平静的声音。 “诸位道友,我是许半生。想必诸位也早当发现,茅山派掌门长风真人早已消失无踪,昆仑派的封掌门大概是追长风真人而去了。” 众人不吭声,倒是依菩提笑嘻嘻的问道:“许半生,他们俩都已经死了么?” 众人顿感紧张,茅山派弟子还稍微好点儿,昆仑的那十几个人,倒是紧张的手心里都能攥出汗来。 许半生道:“茅山掌门佘长风,行为不端,公然违背当初佛道二门的约定,于玉晨观内豢养妖兽,人人得而诛之。昆仑封掌门高义,追踪佘长风入密道,后在山后与佘长风大战。恨我赶来之时已经晚了,封掌门竟然遭了佘长风的毒手。不过,佘长风也已经身负重伤,他以诡计胜了封掌门,令昆仑蒙损,也令我中华道门蒙损,实乃平生憾事。许半生已经手刃佘长风,替封掌门报了仇。封掌门临终托付我一件事,表示之前和昆仑元青道友的掌门之争,颇有些损害同门之谊,如今他亦是后悔异常。是以,他将昆仑掌门信物鸿钧剑托付于我,希望我可以将其交予元青道友,使其重归掌门之位。另有言语托我带给元青道友,还望在场的昆仑道友们,能够将此话转告元青道友,就说许半生在吴东恭候昆仑道友的大驾,届时归还鸿钧剑。我感于封掌门高义,才知当日与昆仑之争端,俱是佘长风所挑唆,如今佘长风已然伏法,紫玉冰蝉我也当一并归还。” 此言一出,玉晨观中顿时喜怒哀乐,众人形态各异,全不相同。 第384章 失心疯 茅山派的道士们其实没什么可说的,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大多数茅山派的道士其实并不知道佘长风的勾当,顶多从茅山派近些年完全不缺钱的做派隐隐约约猜出一些。而当严大掌柜一口咬定他是追踪妖兽到此,而茅山派的长老无从反驳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缺了心气儿。 此刻许半生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无非就是把佘长风的罪证做的更加确凿一些,他们已经完全无意反抗了。 僵尸道众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们今天就是来给许半生当枪的,仗着的就是佘长风即便还活着,面对那头妖兽也无从反驳,如今他们的任务可算已经结束,甚至更加清晰了许半生的实力——光是依菩提的那头天禄,就足以让他们大开眼界——严大掌柜他们自然更加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昆仑派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就仿佛炸了锅一般。 昆仑是真正的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只有一人而已,玉虚子韩堪,从许半生的话里,韩堪知道龙潜坤又将夺回掌门之位了,因为目前昆仑上下,其实并没有什么人还能对龙潜坤的地位造成影响。 从前的时候,韩堪和龙潜坤也并不是关系多么的密切,但是韩堪知道,龙潜坤是个没有太多私心的人,他来做这个掌门,或许会毫无建树,但是绝不会对昆仑的声名造成任何的影响。 而且,龙潜坤失去掌门之位,跟韩堪有相当直接的关系,为此,韩堪心里一直都存在一定的内疚之情。 尤其是封之洞坐上掌门之位之后,完全不顾昆仑的利益,只顾着他那个小集团的得失,这让秉持公正的韩堪相当之愤怒。 现在听到许半生说封之洞已经死了,韩堪自然是大喜过望。 尤其是许半生还维护了昆仑的颜面,显然并未说出封之洞的真正死因,使得外人听上去昆仑是在维护道门公义,掌门身死,这对昆仑的声誉其实是有着促进作用的。 韩堪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是他也看得出来,封之洞和佘长风之间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东西,昨晚封之洞进门之后,和佘长风密谈了足有一个小时,他们这些人才被允许进入殿中。这么长的时间,韩堪确信封之洞和佘长风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跟佘长风这样的道门败类达成协议,毫无疑问,这已经是相当为人所不齿的了。 而昆仑的大多数人,都可算是封之洞的嫡系,只是嫡系和嫡系也有不同,除了邹南芳之外,其他人表现出来的情绪更多的却是担忧和踌躇。 玉牙子邹南芳是封之洞的死忠,他其实早就看出封之洞另有所谋,身后也另有高人,他根本就是为了从他所并不清楚知晓的莫大师哪里得到长生之道,才会力挺封之洞。这种典型的走狗,听闻封之洞的死讯,顿时勃然大怒。 “许半生你满口胡言,定然是你杀了我家掌门,现在却来栽赃到长风真人的头上。” 邹南芳怒吼出声,只可惜连一个应和他的人都没有,甚至就连茅山派的那些道士们,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不管封之洞是怎么死的,现在许半生这话也都无法怀疑任何,除非有人将封之洞视为佘长风的同路人。 封之洞作为昆仑掌门,他既然是去追佘长风的,那么按照情理他和佘长风就必然有一战。哪怕封之洞最终是死在许半生头上,也需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去讨伐许半生。而且,只能针对许半生,而绝不能说许半生栽赃佘长风。因为,按照情理,佘长风也必然是想要杀掉封之洞的。说许半生栽赃,这岂非是在说封之洞和佘长风是一丘之貉? 而昆仑众人,更是向邹南芳投以看白痴的眼光。 就算你对封之洞忠心耿耿,也不带你这样的,你这不是陷封之洞于不义,陷昆仑于不义么? 你要质疑许半生,就单单质疑他好了么,为毛要带上佘长风?难道你不知道佘长风此刻早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么?就连茅山派的人,也绝不敢帮佘长风辩解任何啊。他们恨不得能跟佘长风撇清关系,否则,佘长风公然豢养妖兽这种事,岂不是也要落在他们的头上? 见昆仑众人竟然一个支持自己的都没有,这其中还有几个他那个院子的弟子,邹南芳不禁更加的愤怒。 “尔等都哑巴了么?还是惊惧他太一派所谓道门执牛耳的名声?现在是我昆仑的掌门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们竟然一个敢于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这是都要背叛昆仑派么?!” 昆仑众人面面相觑,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去跟邹南芳说,这个家伙真的失心疯了么?这种时候,绝不是质疑的时候,哪怕你找到封之洞的尸体之后,再假装从他的尸体上发现一些痕迹,然后再来质疑许半生都行啊。现在你如此失态的大喊大叫,只能逼得昆仑众人与其背道而驰,绝不敢给他任何支援。 “玉牙子,你休要再给我昆仑丢人了!”韩堪见邹南芳过于失态,他出声喝道。 邹南芳终于找到一个搭腔之人,猛然回头,突然冷笑起来:“韩堪,你现在心中一定暗自得意吧?元紫掌门死了,那元青便又可夺回掌门之位,你便依旧是大长老。怎么,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要以大长老的身份呵斥我了么?掌门死的不明不白,你们一个个竟然犹如缩头乌龟,简直就是我昆仑的耻辱!时至此刻,你竟然还有争权夺势之心,而不是同门之人一直对外,你根本就不配做昆仑之人!” 韩堪无语,摇着头,表情略显痛苦的说道:“玉牙,你且看看,有谁会认同你的说法?这里有我昆仑济济二十人,可有谁会认同你的说法。真正不配做昆仑弟子的人,是你!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说罢,韩堪一挥袍袖,已是不打算再搭理邹南芳了。 邹南芳陡然意识到,苏岩等人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自己的。 他不禁怒发冲冠的对着苏岩等人喊道:“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们不知道掌门已经遭了许半生的毒手么?” 苏岩皱皱眉,他知道,由于自己在封之洞争权夺势的时候表现的有些首鼠两端了,他现在若是开口,必然会引发邹南芳更大的怒火。 于是苏岩看了看玉涛子姚文海,意思是让他开口,毕竟,姚文海可以算的上是封之洞彻底的嫡系,哪怕他从未表现的像是邹南芳那般死忠。 听说封之洞的死讯,姚文海也是大吃一惊,甚至有些被惊呆了。他立刻想着,自己完全是凭着跟邹南芳之间的关系,才能坐上这长老之位,他也是凭着自己一贯对封之洞的支持换来的这样的待遇。 可是封之洞死了,这几乎就意味着他也将被排除在昆仑的核心之外,总没可能邹南芳登上掌门之位吧。而且,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封之洞九成九是死在许半生手里,而龙潜坤选择在此刻发难,也必然就是为了这个结果。毫无疑问,留在昆仑的龙潜坤,现在一定已经夺得了对昆仑上下的控制权,只等他们一回去,就会宣布昆仑掌门再度易主的消息。 于是这次的下山之旅,顿时充满着浓浓的阴谋意味。 可是,现在去考虑这些都已经晚了,姚文海要考虑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哪怕保不住长老的身份,也至少不能被打入冷宫。之前站队站的不存在问题,现在就要重新考虑了。 姚文海可不认为凭邹南芳就可以扭转当下的局面,别说还有个犹豫不决的苏岩,以及还有韩堪这个必然会成为他们的掣肘的人,就算现在他们这些人齐心合力,也断然不可能是昆仑金顶之上以逸待劳做好全盘准备的龙潜坤的对手。 其实真要说起来,龙潜坤在昆仑的底蕴比封之洞还要深厚的多,如果前些日子不是龙潜坤自己让出掌门之位,封之洞面前的路也并不好走。 现在苏岩看着姚文海,姚文海知道,苏岩已经放弃站在邹南芳这边了,他也必须要尽快的做出抉择。 而抉择如何,姚文海几乎都不用考虑。 继续站在邹南芳那边,只有一个死字,而此刻更换阵营,可能新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但至少可以保得一个颐养天年的结果。 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姚文海迈前两步,开口说道:“玉牙师兄,放弃吧,不要再挣扎了。元紫掌门是为了诛杀佘长风这等败类不幸身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咱们修行之人,追求的不也正是如此么?元紫掌门虽然身死,可他的精神,却会永留世间,大家都会记住他,而贫道相信,元紫掌门也必然能投个好胎,所谓善有善报……” 话未说完,就见邹南芳隐然有走火入魔之态,他歇斯底里的疯狂怒吼道:“姚文海,你个首鼠两端的家伙,你别忘记了,你是怎么当上这个长老的!不是老子一力推荐,你岂能安坐长老之位。现在你怎敢……” 姚文海也是满脸漆黑,他一挥袍袖,怒道:“荒唐!” 邹南芳简直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就连一直对他唯唯诺诺的姚文海,竟然也敢呵斥他“荒唐”二字,他愈发的抓狂起来。 只是,此刻已经没有人愿意理他了,邹南芳突然怒吼一声,手中长剑一指,竟然就朝着姚文海刺去。 姚文海怎么也想不到邹南芳竟然会突然对他动手,一时不察,来不及闪避,幸好旁边有个弟子推了他一把,邹南芳这一剑才没有命中他的要害。但是即便如此,这一剑也刺中了他的肩头,直接从身后透了出去,可见这一剑是倾尽了邹南芳的全力。 韩堪见状立刻大喊:“玉牙子已经疯了,昆仑弟子,将其拿下,切勿让他再丢我昆仑的人!” 苏岩毫不犹豫,当下一掌朝着邹南芳拍去,其他昆仑弟子见状,也是不敢怠慢,大家都不傻,此刻斗转星移,自然是要向韩堪这个龙潜坤的代表表达一下自己的投诚之意。 邹南芳瞬间便被制服。 第385章 千亿资金 玉晨观内乱成一团,多数人都是在看热闹而已。 很少有人注意到,茅山派那几个平日里与佘长风走的最近的人,此刻竟然都悄悄的不见了。 他们并不是畏罪潜逃,无论如何他们也还没到畏罪潜逃的地步。 至少他们体内的隐患是真的,无论谁找到他们,他们也都可以说自己是被胁迫的。 一句话,罪不至死。 逃亡,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一个普通人还能混在人群之中,而他们这些修行者,是绝对不可能如此的。 他们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因为许半生听到电话里传来邹南芳愤怒的声音之后,就知道接下去的剧本将会怎么书写,他连理一理邹南芳的兴趣都没有,趁乱告诉依菩提,他要跟茅山派的某位长老说话。 许半生并不知道佘长风控制了茅山派的哪些人,但是哪怕不用推演,他也能推测出佘长风会去控制哪些人。 长老集团,是必须一网打尽的,否则,每次召集众人开会就会名不正言不顺,总不能说连长老都没有与会资格吧? 所以许半生直接表示要和长老说话,一名长老满心狐疑的接听了电话,许半生对他说道:“佘长风已经死了,我知你们为其所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活下去,我想我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那名长老一听,顿时大喜,赶忙对着电话说道:“许真人明察秋毫,还请许真人施以援手。” 许半生笑了,果然和他所料分毫不差。 “你将所有被佘长风控制之人召集起来,找个无人之处,我与你们说话。” 依菩提取回手机,跟许半生窃窃私语,而那名长老在稍稍犹疑之后,就开始通知所有与他有相同境遇之人,将许半生的话告知他们之后,这些人一致的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众人急匆匆的拥簇着依菩提,来到了后方一个偏殿。 这里当然不会有人,所有堪能一用的茅山弟子,都已经去到前院。 依菩提打开了手机的免提,许半生的声音清楚的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诸位道友,我是许半生,没想到第一次与诸位打交道,竟然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还请诸位逐一报上名号,我等也好相互认识一下。” 众人皆苦笑,连面都见不着的相互认识,也真是意想不到了。 许半生并未听过这些人的名号,可是这些人对许半生,却是如雷贯耳闻名已久了,这段时间,佘长风实在是无数次的提到许半生,咬牙切齿。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茅山派的大长老长天子毕必,此刻佘长风已经死了,茅山派上下,地位最为尊崇的自然便是长天子毕必这位大长老。 毕必面有尴尬之色,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任谁也会感觉到有些赧然。 “许真人,贫道长天子毕必,久闻许真人大名,不知何时才能亲见许真人天人丰姿。” 许半生一笑,道:“很快很快,除非你们都决意随佘长风同去,否则,我想你们很快就能见到我。” 听到这话,长天子毕必老脸一红,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了。 许半生爽朗一笑,又道:“长天真人,不知此刻你身旁共有几人?” “在许真人驾前,不敢称真人,许真人就称贫道道号便好。”顿了顿,毕必又道:“贫道这边,除去小友依菩提,连同贫道共计十一人。” “烦劳长天真人介绍一下吧。” 长天子点了点头,便开始依序介绍。 “二长老……” 毕必每介绍一人,那人便恭敬的打个稽首,然后说一句“贫道xxx见过许真人驾前”。虽然打的稽首许半生显然不可能看得到,但是这帮人却一个个都毕恭毕敬的很,绝不敢有丝毫的偷懒。许半生是看不见,可依菩提能看见啊。现在自己的小命可还指望着许半生来救呢,哪怕半点差池他们都禁不起。 很快,其余十人便介绍完毕,加上毕必,一共七名长老,剩余四人,都是佘长风的弟子,比这七名长老倒是都小了一辈。 “许真人,不知您对贫道等人体内隐患,可有根除之法?”毕必对电话里问到。 许半生说:“不知。” 众人一愣,这是个什么情况,什么叫做“不知”?许半生难道是不打算帮他们解除体内的隐患么? “许真人这是何意?”毕必赶忙阻止众人的私语,毕竟此刻许半生可在电话那头,什么都能听见呢。 许半生笑了笑,等到这边偏殿之中声音全消,每个人都在侧耳倾听的时候才说:“我尚未见到诸位,又岂知如何根除之法?总是要见面之后,以脉象断之,方可确认。” “许真人可有把握?”毕必再问。 “我说有把握,你可敢信?长天真人糊涂了。” 毕必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的确,自己现在是急得有些不知所以,这么愚蠢的问题,根本就不该问出口的。 许半生都已经说了需要见面之后以脉象断之,才能知其根由,现在连情况都搞不清楚的许半生,又怎么可能有把握。 若是许半生现在就说有把握,那也只是骗他们的话。反倒是许半生说自己不知道,茅山众人反倒觉得可信度高。只是,他们就越发担忧起来。 “你们瞎担心什么,许半生是什么人?太一派的掌教真人,你们身上的问题,若是连许半生都解决不了,那么这天底下也就没人能解决了。而且,太一派能执天下道门之牛耳,难道你们以为是徒有虚名?不过一个巫门之术而已,许半生当然是不在话下。他之所以说不知道,只不过是他不打诳语而已。” 依菩提见众人犹疑,知道自己应该站出来为许半生说话了,便有了这样一番。 她这么一说,众人倒是心安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是总归也算想了个明白。的确,若是连许半生都没办法,恐怕天底下除了那个人,也就没人能帮得了他们了。而那个人恐怕是绝对顾不上他们的。 “那么,许真人,我等何时可以去吴东拜见您?”毕必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急。”许半生道,众人心中却是一沉。 “茅山派掌门新死,且是因为豢养妖兽这等罪名,你们就光顾着自己的生死,而全然不顾茅山派千余年来的名声么?你们身上的隐疾,想来也不可能****发作,总还有段时间。你们先处理好茅山派的事情,选出新任掌门,公诸天下,而后可来吴东寻我。茅山派千余年根基,可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佘长风而败坏了。我也会为诸位作证,你们不过是受佘长风胁迫,并且你们对佘长风所图并不完全知悉,只不过你们着了佘长风的道儿无从抵抗罢了。此刻当务之急是平稳茅山上下,万不可让茅山因此动荡。长天真人,你认为可是如此?” 长天子毕必猛然醒悟过来,于他们,自然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而于许半生,乃至于天下道门,茅山的安定才更重要。 许半生这是在提醒他们,若是无法安定茅山上下,他们也就不必想着还能活下去了。直接等死就好。 只是,许半生要让他们先选出掌门人选,并且公诸天下,看来是打算在那个新任掌门身上留一手啊。从此,茅山也就成为了许半生最为忠诚的麾下之臣了吧。 茅山众人也是修行了数十年的人精,在场的最少也是修行超过二三十年的,岂能不明白许半生言外之意? 只是时至此刻,毕必等人又还有什么选择呢? 况且说来,茅山派本就属于正一道,而正一道亦是源自太一派的传承,现在许半生之举,也在情理之中。 并且,如果茅山派不为许半生所控制,恐怕不到明日便会有其他道门的名门大派要趁机对茅山派下手。毕竟,出了豢养妖兽这等丑闻,任何修行者都可以站在“正义”的立场上谴责茅山派。 此时许半生这个太一派的掌教真人站出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茅山派的一种保护。至少,茅山众人对许半生都是可以放心的,许半生还不至于要对茅山派这些人下手。 众人相互对视几眼,眼神之中都有了自己的决定,毕必向所有人投去征询的目光,众人也只有微微颔首表示接受。 此刻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于是毕必开口说道:“许真人大才,我等必将尽力维护茅山,使其声明不辍。”只是,如此道貌岸然之语,声调之中却带着无可奈何的苦涩。 许半生笑声爽朗,道:“我还需要些什么,想必尔等也都知晓了。另外,便是这些年来佘长风所囤积的金钱财富。” 长天子毕必此刻只想保命,当即毫不犹豫的说道:“所有钱财,皆乃不义之财,贫道做主,愿交予许真人一力支配。” 许半生也并未客气,这些年来,茅山所积累的财富只怕要以千亿论之,这么大的一笔钱,绝不是假作仁义的去搞一个什么基金会能够消化掉的。说句难听的,这么大一笔钱,给全国上下每个人平均分了,也至少超过百元,总不可能真的全国上下发钱玩儿吧。 “那就多谢长天真人大义了,许某却之不恭。这几日,依菩提会留在茅山之上,长天真人整理好那些财物,交给依菩提便可。” 对于这些钱,许半生早就想过了,他当然不会贪墨己用,事实上,许家的财富早已可以满足许家上下数代不愁,即便是挥霍无度,许家所有人一辈子也挥霍不完。 但是现在许家和蒋怡有个极为庞大的项目要做,许家也在逐渐收缩其他的生意,准备将所有的财力都投到新能源的研发之上。现在,有了这样一笔至少千亿级别的资金注入,只会让新能源的研发,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程度。 虽然这也有揽财之嫌,可终究,新能源的研发,往大了说,对全人类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第386章 在日本 天下震惊。 昆仑派和茅山派同一日死了掌门,而且居然是火拼而亡,虽然说辞是佘长风豢养妖兽,是非曲直看似一目了然,但这是修行者的事,想要完全遮掩住真相,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很快,术数界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传闻,有说佘长风是替封之洞背黑锅的,实际上豢养妖兽之人是封之洞,严大掌柜根本就是在欲盖弥彰,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巧他和封之洞前后脚来到茅山,而且佘长风明知道豢养妖兽这件事绝不能外泄,还让妖兽阻止严大掌柜的步伐,这根本就是封之洞陷害佘长风的计策。 也有人说佘长风早就死了,茅山上的佘长风只不过是个西贝货,否则以佘长风的实力,完全不用畏惧封之洞,为何要逃? 而根据这个猜测,封之洞就只能是死在许半生的手里了,佘长风若是假的,又怎么可能给封之洞造成任何伤害?而许半生之所以要杀了封之洞,原因也很简单,他这是在帮龙潜坤夺回昆仑掌门之位。 还有猜测妖兽根本是许半生所为,严大掌柜一直与许半生都有联系,他出现在茅山,根本是在配合许半生演戏。不过许半生豢养妖兽并不是其目的,他的目的就是要一举干掉昆仑和茅山两大派的掌门。 这种猜测之所以会出现,和依菩提手中的那头天禄有直接的关系。有些人就是如此,他们觉得依菩提断不可能弄出一头上古瑞兽来,那么就只能是许半生搞来的。而太一派,无论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似乎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惊讶。 而既然许半生能弄出一头上古瑞兽,再弄出一头妖兽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这个逻辑看上去很完美,很强大,而实际上,则根本是毫无关联。瑞兽和妖兽完全是两码事,前者只能碰运气,而后者则任何修行者都具备豢养的实力。总不能说因为一个动物园的饲养员能够喂养大象,这就证明他可以伺候一切动物,因为大象的体积几乎已经是陆地动物里最大的了,大的都能照顾好,小的自然更加不在话下。 这种逻辑,彻彻底底的就是强盗逻辑。 好在这个猜测很快就消于弥形,毕竟牵涉到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谁也不愿因为一个完全没有被证实过的传言而得罪许半生,传言刚刚开始,其师门师长就立刻勒令其闭嘴,并且施以惩罚,以正视听。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猜测版本,而在这众多的版本之中,还竟然真有很贴近真实的。竟然真的有人能够猜出是许半生杀了封之洞和佘长风,而且是因为佘长风和封之洞根本就是同门。 对此,许半生保持着绝对的缄默,他无意搅动道门佛门这潭水,他只是要找出莫大师而已。 许半生并不奇怪为何会有人能够几乎精准的命中真相,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许半生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得过全天下的修行者。 否则,许半生就无需掩埋佘长风和封之洞的尸体了。 这二人的尸体,在两天之后被昆仑和茅山的人一起挖了出来,各自领会山中,不管如何,他们也都曾经是掌门之尊,总不能如此荒郊野外匆匆掩埋了事。昆仑和茅山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将二人好生安葬的。 许半生掩埋尸体的举动,看似就有些画蛇添足了,难道许半生会不知道这两个门派迟早会将二人的尸体从土中刨出来么? 许半生当然知道。 而他之所以明知这个结果还要就地掩埋,就是为了遮蔽其中的气机,以免道门佛门之中,有人甚至可以直接通过推演的方式得出真相。 现在,虽然依旧有人几乎准确的说出了事实,可他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推演的结果很模糊,模糊的只能凭借经验去做判断。而这样的判断,显然是不能当做证据的。 当然,即便有证据,也没有人能指摘许半生什么,许半生根本就没有过错,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不想引起术数界的混乱而已,也是为了维护昆仑和茅山两派的千古声名。 那日,许半生打完电话之后,就自行下山回到了吴东。 茅山上混乱一团,不过那都是茅山派的事情了,而且具体会由长老会来解决。 严大掌柜的戏份早已结束,死了一个侄孙作为代价,严大掌柜发誓会厚待那个侄孙那一脉,自然也是早早离去。 而昆仑众人,在拿下邹南芳之后,各怀心思。 回昆仑是必然,韩堪虽然欣喜龙潜坤将会夺回掌门之位,但是也为昆仑经此一段而元气大伤感到忧虑,是以他第一时间提出返回昆仑,其他人心中各有所想,两日后挖出封之洞的尸体,便即返程。 虽只短短数日,但是做好了充足准备的龙潜坤,已经重新控制了昆仑之上,当封之洞身亡的消息传回山上之后,昆仑上下更是再无反对之言,之前那些始终站在龙潜坤这边的人,终于扬眉吐气,而中立之众,也暗呼侥幸。只是那些力挺封之洞的人,知道自己终将********了。 严大掌柜离开茅山之后,立刻去了吴东,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他帮许半生做的事情已经完毕,接下去就是许半生帮他的忙了。 对此,许半生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他说:“严大掌柜怎么糊涂了,茅山之上发生的事情传回湘西之后,那个罗伟正还敢继续留在僵尸道么?” 严大掌柜豁然开朗,但总归还是有些忧心,万一罗伟正和茅山其实无涉,自己这样回去,岂不是落人话柄,然后僵尸道就要大乱了? 许半生见状,又说了一句:“严大掌柜若是还不放心,不妨稍待几日,等到茅山局定,依菩提便会返回吴东。届时让依菩提随严大掌柜走一趟就是了,她终究是严大掌柜的侄女,她去帮助严大掌柜你处理僵尸道的事情,也算是合情合理。” “菩提?她一个小毛丫头……”严大掌柜刚说到这里,就彻底醒悟了。 依菩提的实力或许还不如他严大掌柜,但是,若是加上那头瑞兽,严大掌柜恐怕不是依菩提一合之敌。那个罗伟正,即便实力再强,也绝不可能是上古瑞兽的对手。尤其是罗伟正必然份属邪魔外道,遇到天禄这样的瑞兽,只有速速退散的份儿。 看着许半生,严大掌柜不禁感慨,这个少年人,真的是算无遗策,绝对是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大的结果。折腾了半天,没想到最终竟然是由依菩提替严大掌柜解决僵尸道的麻烦。 至此,严大掌柜也就安心的在吴东住下,等待依菩提下山。 而至于茅山山后发生的事情,严大掌柜并未向许半生询问,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自己知道,自己去问,反倒会让许半生生厌。 龙潜坤很快也给许半生来电,表示等他将昆仑的事务处理好,就会来吴东拜见许半生,拿回昆仑的掌门信物以及紫玉冰蝉。 许半生知道,医治李小语的时机很快就要来了。 龙潜坤下山之时,便是那株豹尾草到手之际,那么,医治李小语所需的材料,就只差火蝠了。 算起来,朱弦去往日本也已经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她寻找火蝠的道路,走的怎么样了。 不过,很显然,朱弦还并未找到火蝠,否则,她早就该通知许半生。 为今之计,许半生也只能耐心等待。 这边许半生按兵不动,却说那头朱弦。 朱弦当日离开吴东,去往日本。 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个人类了,有蒋怡替她安排了身份,她这一趟也是拿着护照得了签证去往日本的。 而且,因为并不知道需要在日本呆多长时间,朱弦走的是商务签证,蒋怡帮她在日本的一家公司做了个入职证明,她凭着入职证明,获得了在日本一年期的停留时间。 日本距离吴东并不算远,也就是三个小时的事情。 因为蒋怡的安排,朱弦一下飞机,就有人来接机,还为朱弦配了个专职的翻译,这就替朱弦省去了许多麻烦。 不过朱弦要做的事情,带着个翻译兼导游是会很不方便的,所以朱弦也便不着急去许半生指点的雾岛山,而是在东京暂时的住了下来。 那个翻译是个日本的小姑娘,年纪倒是和朱弦现在的身份相仿,在她看来,朱弦是打着来工作之名游玩的,十有八九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是以她很热情的接待了朱弦,震惊于朱弦的美貌和身材的同时,带着朱弦在东京最繁华的所在玩的不亦乐乎。 这对那个翻译也是个很不错的假期,虽然实际上是在工作,但是工作的内容根本就是吃喝玩乐,而且朱弦似乎很好说话,出手也大方,翻译自然也舒心的很。 只是这个翻译很快就感到了震惊,因为朱弦来到日本不过短短三天,竟然就已经可以用日语和人进行简单的交流了,继续吃喝玩乐的同时,翻译也不禁为自己的工作前景感觉到了担忧。 一个星期之后,朱弦已经基本上完全掌握了日语这门语言,翻译忧愁的认为,自己的这份工作已经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人家都已经会说日语了,哪里还用得着她这个翻译? 这是一件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情,再如何学习能力强,也不可能说在短短一周之内就掌握一门语言,可是,这个翻译已经来不及去感慨这一切,因为朱弦告诉她,自己将要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徒步旅行,考虑到翻译的身体恐怕禁受不了那样的旅程,因此就不再需要她的陪伴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你签的合同是一年的合同,剩下的薪水,我依旧会每周按时打入你的账户。我也不时会回到东京,或者邀请你去某个其他城市。到时候还是需要你为我工作的。这一年剩下的时间,就劳烦你在家休息,随时等候我的安排吧。” 翻译喜出望外。 第387章 雾岛山 雾岛山是位于日本鹿儿岛县和宫崎县交界处的火山群的统称。 要去雾岛山倒是不难,直接从东京飞到宫崎的机场就可以了。出了机场很快就能上山。 雾岛山平时也算是日本的一个景点,不过因为是活火山的缘故,地底还有活动,所以游客并不多,除了那些很有冒险精神的游客,很少有人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冒险。 几年前,雾岛山的火山还曾经有过小规模的喷发,根据日本政府的官方未公布统计,在那次的喷发之中,至少有十余名探险旅行者死在了雾岛山的火山喷发之下。 那次的火山喷发之后,火山灰还造成了宫崎机场的停运,整个机场跑道上铺满了火山灰,很可能影响到飞机的发动机组。 而几年前的这次火山喷发,也是日本最近的一次火山喷发。 火蝠这种动物,性喜炎热,一直处于活动状态,且近年有过喷发历史的雾岛山火山群,显然就是火蝠最有可能生活的范围。 朱弦从宫崎机场出来之后,就在机场用护照和信用卡办理了租车手续,独自一人开着一辆爬坡性能极佳的悍马h3,去往雾岛山。 在进山口处,朱弦还遇到另外的一辆车,车里坐着三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个欧洲人,两个亚洲面孔,不过并不像是日本人。 这三个男人显然就是那种喜欢探险野营的驴客,他们驾驶的是一辆吉普车,车里装满了探险所需的一切装备。 看到朱弦开着威武霸气的悍马h3出现的时候,那三个男人以为遇到了同道中人。他们便站在进山口把朱弦的车拦了下来。 以朱弦的脾气,往常遇到这样的人,恐怕就直接从他们身上开着车碾过去了,不过出发之前,许半生就严格的叮嘱过她,让她不要由着性子做事,尤其是不要按照从前只是一个妖灵的状态做事,要学会怎样去做一个人类。 虽然很不想搭理这三个男人,但是朱弦还是缓缓的将车停在了路边。 三名男子很热情的上来打招呼,想要邀请悍马车里的人和他们一同探险。 可是当他们看到驾驶悍马车的竟然是一个美丽到令人惊愕的年轻女子,并且车里没有任何登山探险的工具装备的时候,他们就表现出了忧心忡忡的状态。 对方三人是用英语交流,而朱弦却听不懂英语,她的日语也还是前一周才刚刚学会的。 好在这三个人多多少少会点儿日语,所以勉强交流了几句。朱弦大概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说这里很危险,并不是普通的山体。而即便是普通的山体,朱弦没有携带任何登山和冒险的装备就想要上山,也无异是在自寻死路。 朱弦当然不会理会他们,便用日语告诉他们,说自己只是开车到这里转悠转悠,并没有打算攀爬任何的山坡,车子开不进去的地方她是不会再往上走的。 听到这样的话,那三名男子便积极的邀请朱弦和他们同行,并且表示他们携带的装备和工具足够,而且他们都是具备丰富经验的野营登山高手,绝对有把握保护朱弦的安全。毫无疑问,这三名男子是因为朱弦的美貌和火辣的身材,才会希望自己的这趟旅程之中有朱弦的加入。 朱弦听到这样的邀请,便是面色一寒,心中已经起了杀意。 但是许半生的叮嘱还是让朱弦忍耐了下来,她表示自己并没有兴趣去玩什么冒险,只是过来看一看几年前才刚刚有过喷发的活火山而已,客气的让对方让开了道路,自己继续开着车往前走。 三个男人倒是没有勉强,又劝了几句,见朱弦真的无意和他们一起冒险,也就让开了路。他们并不知道,若是他们再敢多纠缠,或者心怀不轨的话,朱弦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三人。 他们让开了路,也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朱弦开着悍马继续前行,而那三个男人则是继续整理他们的装备,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才又开着吉普车继续向前。 在无路可走的地方,他们再一次看见了朱弦的悍马h3,三人交换了一下意见,终于还是走上前去。 他们以为朱弦会待在车里,可是却发现车里空无一人,朱弦早已不知去向。 三人很快得出结论,朱弦上山了。 可是看着前方那主要由火山岩构成的山体,三人都有些想不明白,朱弦没有任何登山用的装备,她将如何攀爬这样的山体。 倒是也有一些极端的冒险者,会在不携带任何装备的情况下攀爬这一类的山体。同样是几年前的一部电影,碟中谍4,电影的开头,扮演主角的汤姆?克鲁斯,就是在毫无保护措施的状况下,爬上了一座倒斜角的高山,然后在山顶接到任务电话,去了迪拜执行特工任务。 可是很显然,见过朱弦的这三个男人,无论从哪一方面,也都看不出朱弦会是如此具备冒险精神的极限运动高手。而且,即便是那些极端的冒险者,虽然是徒手攀爬,可也绝不可能一丁点儿装备都没有。山体之上,可不像室内攀岩,刚好每个地方都有可供攀爬的凸起岩石的。 尤其是火山群,因为岩浆流动的关系,整个山体光滑无比,炽烈的阳光下,甚至会像镜子一样反光。如此滑不留手的山体,若是没有开凿的工具,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朱弦去了哪里。 出于男人对女人尤其是美女的本能保护欲望,三名男人在附近开始寻找朱弦的踪影,他们并不认为朱弦能够徒手上山,认为她肯定是下车在附近溜达。 但是足足寻找了两个小时,他们也没能找到朱弦的踪影,三人商量之后,只得放弃,开始依靠着身上精良的装备,一点一点的向着山上进发。 他们绝不会知道,此刻的朱弦已经翻越过了他们眼前的这座山峰,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下一座山峰进发。 如果他们看见朱弦,一定会吓得以为是天降神迹,朱弦下山的速度简直就像是飞下去的,足尖在光华的岩石表层一点,人就可以跳出去数米之远。数百米长高度达到一百多米的下坡路,朱弦仅用了两分钟,就已经到了谷底。 然后,她上山的速度更是令人叹为观止,简直就像是蜘蛛侠来到了这里,双手在岩壁上一扣,岩石纷飞,脚尖往岩石表面一点,又是一处深坑,然后,朱弦就向上直冲而去,至少跃起超过五六米的距离,才力竭贴向岩石表面。 再后,再度双手一扣岩石表面,细碎的岩石簌簌掉落下去…… 不过,这三个男人还是很快就感觉到了疑惑。 因为他们在攀爬的过程中,不断的发现岩石表面有新的开凿痕迹,而且,这开凿的痕迹有些还比较正常,就是一个深坑,而有些则颇有些奇怪,看起来,就像是有人用指头直接嵌入到了岩石之中一般,那爪痕历历在目,看上去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三名男人在爬了不过二十来米之后,就停顿下来,彼此交换着自己的看法。 “应该不会是那个女人。”那名欧洲面孔的男子先行说道。 其中一名东亚面孔的男子,却摇着头说:“可是这些痕迹实在太新了,新的就像是几分钟之前才出现的。我们这一路,再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冒险者,除了那个女人之外。” 而另一名东亚男子则疑惑道:“我们并无法证实这些痕迹到底有多新,哪怕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开凿出来的,也有可能已经发生了几个小时甚至一两天之久了。这里本来就是冒险者的天堂。我堂哥,也正是在几年前死于这里的火山喷发,或许有其他的冒险者在我们之前上了山,也未可知之。” 这一次,轮到欧洲面孔的男子摇头说道:“就算是如你所说,可是这些痕迹怎么解释。这根本就不是登山工具能够做到的,完全就像是有人用手抓出来的痕迹。” 三人尽皆沉默了,的确,任何东西都可以做出牵强附会的解释,但是这些宛若爪痕的痕迹,三人都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难道,那个漂亮性感的女人,竟然会是共和国的修行者?”终于,还是那名欧洲面孔的男子说出了这样一句。 如果朱弦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定会心生警觉之意,毕竟,普通人其实是并不会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修行者的存在的,即便他们知道道门佛门之中有修行者的存在,也会认为那些修行者只是普通意义上的修行而已,绝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够飞檐走壁,以一当百的修行者。 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说出“修行者”这三个字,尤其是一个西洋人,能够说出修行者这个百多年来才出现的新生单词,其实就意味着这个人跟术数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然,在欧洲,他们并不叫做术数界,他们将自己称之为信徒,他们信仰上帝,认为天上地下唯一的真神只有上帝,而他们所代表的阶级,则被称之为圣教廷。 欧洲实际上是有两个教廷同时存在的(美国虽然也是信仰基督教,可他们实际上并不承认梵蒂冈的教廷地位),一个是位于意大利罗马城中间的独立小国梵蒂冈,也就是多数信仰基督教的教徒所知道并且承认的教廷。 而另一个,则是圣教廷,所谓圣教廷是一个类似于骨刀共和国武林联盟的组织。他们拥有自己的力量,也像是一个门派那样,拥有严格的阶层,但是他们却可以直接干预管理所有欧洲的修行者。无论修行者的出身如何,都要受到圣教廷的管辖。 圣教廷的总部也在梵蒂冈,但是通常所说的那个教廷之中,其实只有教皇一个人才是真正的修行者,这也就意味着,圣教廷实际上还掌控着整个教廷的信仰集团。 第388章 人为导致火山喷发 和东方的修行者不同,西方的修行者虽然也有其武功,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东方的内功心法,他们的修为增长,依靠的是极为广泛的教徒。 几乎所有接受过洗礼的教徒,甚至是仅仅信仰基督上帝的教徒,都可以为圣教廷提供大量而广泛的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是西方修行者的力量源泉,也是他们修为增长的唯一来源。 一旦失去了广大的教徒,西方的修行者就会立刻陷于无法修行的地步。 简单的区分东方和西方的修行者,东方是依靠吸收天地间的元气,而形成自己的精气,从而提高修为。而西方则是依靠教徒的信仰之力,将其转化为圣光,从而加强自己的修为。 信仰之力在东方,是提供给神祗用的,虽然从未有人证实天地之间真的有神仙的存在,也没人能够确认神仙真的需要吸收人间的信仰之力。 因为修行本质的不同,导致东西方的修行者在力量的呈现上也是截然不同的。 东方的修行者,其修行伴随着绝对力量的增长,而西方的修行者,他们的圣光则因为信仰之力的单纯,而天然拥有对所有邪恶属性的怯除。但是比起个人实力来,往往西方的修行者是弱于东方的修行者的。 许半生所拥有的那枚铃铛,就被灌注了西方修行者的圣光,许半生已经不止一次的用其对抗巫术了。 所以,圣教廷的人数虽然一直都并不算多,西方的修行者的数量也远低于东方,但是,由于他们拥有对邪恶属性的天然压制,使得圣教廷在西方一直保持了比较超然的地位。 就像是东方有巫门这种属性趋向邪恶的存在,以及彻彻底底的魔道一样,西方也有魔道这样的说法,只不过他们被称之为堕落天使。而且,西方还有吸血鬼和狼人这些存在,而这些,都是圣教廷数千年来试图剿灭的对象。 真要论及个体实力,无论是堕落天使,还是吸血鬼和狼人,实力都远超圣教廷的修行者,可是,由于圣光这种逆天的存在,导致圣教廷在和堕落天使、吸血鬼以及狼人之间的较量上,始终保持了压倒性的胜利。唯一能够跟圣教廷形成少许对抗的,只有当初也是从圣教廷分裂出去的堕落天使们。 可即便如此,堕落天使也只能在地下活动,不敢轻易的展现自己的身份。至于吸血鬼和狼人,那就更是一听说圣教廷的人出现就望风而逃的状态。 而也由于西方的修行者其修行方式和东方的修行者大相径庭,直接导致了东西方的修行者即便面对面的站着,也有非常大的可能是相互并无法知晓对方的身份的。而不像是一个东方的修行者,能够很轻易的察觉到对方体内气息的流转,从而确认对方修行者的身份。 但是这个欧洲面孔的男子,此刻所说的这句话,却无疑有曝露他的身份之嫌。 这样看来,这两名东亚面孔的男子,恐怕也是圣教廷的修行者。 圣教廷是个很讲究血统的组织,通常来说是不会允许不具备血统的人,尤其是东方人加入圣教廷的。 讲究血统的纯洁,看上去是一件很高大上的事情。 但是,无论是东方的修行者,还是堕落天使、吸血鬼这些代表黑暗势力的修行者,对于血统说都是嗤之以鼻。 因为经过实证,不具备圣教廷血统的人,也依旧可以吸收信仰之力,修行处圣光来。那么这个血统说就存在很大的疑问了。 很早之前,就有人说过,所谓的血统纯净,只不过是因为信仰之力的有限,而使得圣教廷的掌控者必须将有限的修行资源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找出所谓血统的借口来排除异己的手段。 而这,也是当年教廷极力试图控制整个欧洲乃至试图东征亚洲的唯一原因。 他们就是希望通过战争控制更多的政权,而政权却又是次要的,重要的实际上是可以通过政权来控制普通人的信仰。越多的人信仰基督教,那么圣教廷就可以获得更多的信仰之力,以便让圣教廷扩充势力。 而到了现代社会,由于地球人口在生产力实现机械化彻底被解放之后,有限的土地资源足以养活更多的人口,地球人口呈现爆炸的趋势,至今已经多达七十亿总人口。而这七十亿人口之中,基督教的教徒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数量最为庞大的。 因此,在依旧保持血统的纯净之外,圣教廷也开始吸收一些在修行方面的确存在天才的成员。 不光是东亚,几乎在全球任何地区,任何人种,都有圣教廷的修行者存在。当然,数量都极少,这始终是作为圣教廷的一个补充,其主体依旧由原本的欧洲人所担任。 这也关乎到圣教廷的一种野心,他们希望通过吸收不同人种不同民族的修行者加入他们,从而可以以相同的人种和面孔来影响更多地区的普通人,毕竟,现在已经不可能再通过战争来扩张其影响了,只能通过自由信教来实现。 这种举措,的确为圣教廷在近百年来,扩大了其影响。 美国的基督教系统,之所以不承认梵蒂冈的教廷地位,其直接原因就是美国人不想受到圣教廷的控制。这个移民大陆,这个由移民缔造的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其自由的生活态度,不仅仅体现在他们的政治和经济上,在宗教信仰上也是一样,甚至于在修行方面也是一样。 美国人自成体系,但是由于文化渊源的限制,虽然极力的模仿圣教廷,却始终无法形成足以跟圣教廷抗衡的规模。因此,在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世界之中,美国反倒是实力最弱的地区。 这两名东亚面孔的男子,显然就是圣教廷为了影响东亚宗教信仰所吸收的成员,至少在现在的圣教廷之中,任何一种人种和面孔,其实都并不会让人太过意外了。 不过这三个人显然是属于圣教廷里地位比较低的,他们绝不是属于梵蒂冈的圣教廷核心成员,而只是接受圣教廷管理和领导的边缘化成员而已。 打个比方,圣教廷的核心成员就是武林盟主身边的那些人,那是一个严密的组织,无论是资源分配还是个体实力上,都远强于接受武林盟主领导的其他门派。 而这三个人,就属于接受武林盟主领导的其他门派的成员,并且还是比较小的门派,还得是小门派里的普通成员。 所有服务于圣教廷的门派——当然,在欧洲主要以家族和组织的形式存在——都可以按照对圣教廷的贡献度,每隔一段时间向圣教廷领取一定数量的信仰之力,以维护自身的修行。 大的家族或者组织,之所以会坐大,就是因为他们一直以来对圣教廷的贡献都更大,而小的家族和组织,由于其贡献较少,所分配到的信仰之力自然也就比较少。这本是个竞争的环境,可却因为分配的不等,而造成其竞争往往形成恶性循环,大家族大组织越来越大,小家族小组织越来越小,直至消亡。若不是那些大家族大组织坐大到一定的阶段就会分裂出一些成员成立新的组织和家族,恐怕在西方的修行系统里,早就没有小组织小家族的存在了。 小家族和小组织,尤其是小组织,为了增强自身的实力,获得更多的信仰之力资源,在得到圣教廷的允许之后,他们开始不断的开发不同人种不同血统的天才,吸纳这些人引其进入修行之门,从而可以为他们吸引更多的教徒,以换来圣教廷分配更多的信仰之力。 这三个人,就属于一个小小的组织。 这个组织,在东亚已经存在了数十年,其创始人身份极其神秘,他最初只是孤身一人,但是很快就吸收了不少组织成员,并且在亚洲地区帮助圣教廷发展了数目庞大的教徒,将许许多多信仰道教和佛教的普通人,变作了基督教的教徒。 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历史,但是这个组织,其发展速度已经让欧洲的许多古老家族和组织感到抗拒。按照这个组织的发展速度,再给他们五十年,他们就可能发展成为一个足以抗衡任何一个欧洲上千年的古老家族和组织的力量。 但是圣教廷对此却不以为意,一来,是因为这个组织虽然发展速度很快,但是却并未出现真正实力强悍的修行者,绝大多数的成员都和这三名男子类似,实力并不出众。而第二点,就更为重要,这个组织每年发展的教徒数量,几乎抵得上这个地球上其他非基督教地区的总额。欧美地区已经几乎完全被基督教统治了,现在需要大力发展的,不正是除了欧美之外的地区么? 所以,虽然欧洲有些家族和组织已经感觉到了这个表面上是个极限运动俱乐部的组织的威胁,但是圣教廷却在隐隐约约的对他们进行保护。 这三名男人,今天之所以会来到雾岛山,表面上只是来进行登山冒险的,而实际上,他们是因为接受了那个俱乐部发布的一个任务。 这个极限运动俱乐部和某些杀手组织有些相似,其成员想要获得信仰之力,就需要去完成任务。最主要的任务当然是发展教徒,但是能够一次性获得大量信仰之力的,却是执行一些具备一定危险的任务。 这些任务数量不多,可却都充满了危险。 这三个人今天接受的任务,就曾经有人做过,而那次做那个任务的人,死于前几年的火山喷发。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任务的存在已经数年之久了,可却一直都没有人能够完成。 外界所不知道的是,几年前雾岛山的火山喷发,绝不是地壳活动的天然原因,而是人为导致的结果。 那一次,死于火山喷发的人中,有两人来自于那个组织。而雾岛山的火山喷发,也正是那两个人一手导致的。 第389章 不容乐观 这三个人并不知道那个多年来都无人完成的任务到底有多么困难。 在任务榜上,这个任务的星级并不高。 圣教廷有一个专门发布各种任务的任务榜,每一项任务都有相应的等级。普通的任务一共五个级别,一级最困难,而五级则是入门级的任务。不同等级的任务完成后,可以获得相应的报酬。而这个报酬,自然是量化过后的信仰之力,报酬的多少,也是随着任务的困难程度而逐渐加多的。 这三个人接的任务,是一个三级的任务。 三级的任务如果完成,所得到的信仰之力可以令这三个男人获得大约半个月左右的修行资源,如果是一个人修行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半月的样子。 其实他们三个人对自己的实力是有着比较确定的认知的,他们都是接受过现代教育半路出家的修行者,比起传统的修行者,他们有着更加精确的实力评估的标准。 这三个人在一起接任务已经很长时间了,相比起其他的组织成员,这三个人可以算的上是身经百战。 以他们三人现在的实力,基本上已经可以和欧洲一些老派修行家族的年轻弟子相提并论。虽然在圣教廷里还属于比较低端的存在,但是在他们所在的组织里,已经算是相当强悍的高手了。 三人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的,当然是同一个任务,三人都很轻松的发现有人选择了跟自己几乎完全一致的行动方案。而当他们终于抵达终点来到任务的最后一环的时候,三个人自然而然的就见到了面。 换成其他的任务执行人,其选择很可能是大打出手,抢夺最后的胜利果实。 可是这三个人都是极其冷静的修行者,他们在遇到和自己如此相似的执行人之时,做出的选择却是相互邀请,然后席地而谈。以他们的冷静,他们自然会分析当下的状况,且不说自己未必是另外二人的对手,即便能够轻易的杀死他们,又为什么要选择相互残杀呢?为什么不能有更好的选择,以便达到双赢三赢的局面。 最终是三人志同道合的联合了起来,原本在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从未失过手,联手之后,就更加缜密,他们个人只能执行五级的任务,三人联合之后却足以挑战四级的任务。 一晃两年过去了,他们虽然在每次的任务之中,获得的报酬只有一个人单独完成的三分之一,但是由于任务级别提升之后报酬的翻倍,以及他们完成任务的效率和完成度都更加的完美,实际上他们获得的报酬甚至不止是翻倍那么简单。 拥有了比别人更多的修行资源之后,这三个人的实力也突飞猛进,现在,他们仅凭个人的实力完成四级任务会很轻松,如果策略得当,三级任务也并非不能挑战。 而三个人联合在一起,三级任务已经不在话下,他们甚至可以挑选一些二级任务来完成了。 面对这次的三级任务,三人并未掉以轻心,毕竟这个任务摆在任务榜上已经超过三年的时间,甚至于他们其中一人的堂哥就是死在这里。因此,他们对于这个三级任务的难度是早有预料的。 即便知道这个三级任务甚至会比许多二级任务都更难完成,但是三人还是对这个任务进行了分析和研究,最后他们觉得这个任务之所以这么久没有被完成,是因为任务榜这个系统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任务的难易程度是没有办法具化衡量的,想要给任务分级,就只能从报酬上入手。 而这个任务之所以被分在三级,是因为其报酬属于三级的区间。但是,和其他任务不同的是,这个任务还有另外一个报酬,那就是允许任务执行人享受一次圣光的洗礼。 圣教廷是以血缘为传承的,经过洗礼就可以得到修行的法门,在获得一定的信仰之力之后就已经可以开始进行修行了。 可是,这些传统的血缘也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其出现,是源自圣教廷的另一种洗礼方式。 这就是圣光洗礼。 所谓圣光洗礼,是让修行者彻底沐浴在圣光之下,让圣光涤荡他体内的一切杂质,这甚至可以对一个人的身体起到改良的作用,有些天生不适合进行修行的人,在经过圣光的洗礼之后,甚至都可以进行修行了。 而对于修行者,圣光洗礼的好处虽然没有那么大,但是对尤其是低层次的修行者,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好处的。即便对是对方的修行者,圣光洗礼也是极为有效的。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任务是允许组队的,并且恰好最多允许三人组队,这也意味着一旦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有三个人同时接受圣光的洗礼。 他们三人也就是看中了这个圣光洗礼的机会。 他们三人都是半路出家的修行者,直到上大学才接触到这个组织,从而成为圣教廷的外围成员。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他们终于可以和欧洲的主流修行者达到接近的实力,可近段时间以来,他们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已经达到了修行的瓶颈,似乎无法再寸进半步了。 接受圣光洗礼,无疑可以让他们的身体获得改良,以便他们突破这个瓶颈,真正跻身和欧洲修行者并驾齐驱的境界。 这个任务的报酬并不算高,即便加上圣光洗礼,对于实力更强的修行者,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毕竟,实力足够的修行者,圣光洗礼对他们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甚至于,他们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接受过圣光的洗礼了。 而由于这个任务的实际难度和其报酬不对等,以至于这个任务的分级比较低,低实力的修行者又不足以完成这个任务。这就是导致这个任务如此之久尚未被完成的最终原因。 然后,三人针对这个任务进行了详尽的研究,这也是他们的优势之一,因为在两年多前,他们其中一人的堂哥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把内容的详细内容与他分享了。而其他的修行者,则只能看到这个任务的简介,并无法了解这个任务的详细信息,想分析也无从下手。 他们分析之后,觉得这个任务虽然极其困难,但是他们还是有完成的可能的。只要三人的配合足够的默契,拿下这次圣光洗礼的机会很大。 圣光洗礼对处于修行瓶颈的他们,吸引力也着实太大了,他们最终决定即便冒着很大的风险,也要尝试一下这个任务。并且三人约定,一旦在执行过程中发现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不高,随时放弃,确保自身的安全。 可是三人到了雾岛山之后,却意外的发现了朱弦这样的东方修行者,这就让他们感觉到了危机。 虽然可以确定,朱弦即便真的是东方修行者,也绝不可能是为了圣光洗礼而出现的,毕竟一个东方的修行者,是绝无可能接触到圣教廷的任务榜的。可是,没有人规定只有圣教廷会发布这个任务,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修行者,同样有可能对这个任务产生兴趣。 遇到了竞争者,这对这三名男子,当然是个很不好的信号。 他们执行这个任务,已经是步履维艰,为此他们做足了准备。在执行的过程中,任何一点点小小的差池,都有可能导致这个任务的失败,更何况是一个竞争者这样完全不可控的因素。 在欧洲面孔的男子说出那句话之后,三人都沉默了,好半晌才彼此交换着眼神。 “罗伯特,意外状况分析的能力一直都是你最强,你认为如果刚才那个样貌身材都是绝佳的东方女人,是一个修行者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终于,其中一名东方面孔的修行者,开口问到。 罗伯特就是那名欧洲面孔的修行者,他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道:“恐怕不容乐观,这些痕迹,即便不是那个女人留下的,也必然是某位东方的修行者留下的。这也意味着,我们的这次任务,几乎注定要遇到一个竞争者,而且这个竞争者九成以上来自于共和国这个处于修行链顶端的国度。” 另一名东方面孔的男子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说:“罗伯特,高岩,我觉得咱们会不会是过于杞人忧天了?这些痕迹,除了修行者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高岩就是那个先开口的东方面孔,高这个姓氏,几乎注定他也是个共和国人,至少是共和国裔。 罗伯特和高岩对视一眼,他们的表情分明说的是不容乐观。 罗伯特谨慎的开口道:“的确存在池田说的这种可能性,那个东西性喜炎热,尤其是岩浆之热,但根据教廷给的资料,它也不可能永远和岩浆地热为伍,总也需要有出来透气活动的时候。但是,从这些痕迹本身进行研究,更像是人类的手指留下的,而并非一个仅有四十公分左右高度,体重不超过三十公斤的动物所造成。” 池田,是第三个人的名字,这是个日本的传统姓氏,看来,这个人就是日本本国人。 高岩沉吟半晌,略显迟疑的说道:“可是任务资料里,并没有火蝠的详细图片,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不是么?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那个东西长的有些畸形,这样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罗伯特和池田对视一眼,刚才还提出不同意见的池田,现在也明显趋于保守。 “高岩说的如果,我们都明白,火蝠是一个连动物百科上都没有记载的动物,根据那些上古兽类的古怪形体,即便只有四十公分的高度和三十公斤不到的体重,可是拥有一双和人类相似的手掌也并非没有可能。但是,还是太冒险。” 三人再度沉默了下来,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之所以要提出各种可能性,各种“如果”,说白了,就是不想放弃这个任务,不想放弃圣光洗礼的机会。可是,事态真的不容乐观。 第390章 红影 朱弦已经在火山口处转悠了很长时间了,她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别说她对罗伯特等三人并没有太多的怀疑,就算有,朱弦也不会放在心上。 朱弦对自己的实力是有着相当的自信的,她也的确应当自信,别说她只是一个妖灵,就算是人类的修行者,也少有达到舌之境实力的。 君未见就连昆仑派和茅山派的掌门,乃至于派中第一高手,也不过就是舌之境的实力。 朱弦是由于机缘巧合,加上渡她修成肉身的一个是许半生这个天才中的天才,另一个则是满都拉图这样已经几近圆满的意之境的高僧,这才使得她在从妖灵修成肉身的过程中,竟然并未修为大减,而是保留在了舌之境的境界。 在更古代一些的时候,舌之境究竟是否人类修行者很强大的存在,就连许半生也不好说。可是在最近这千百年来,由于灵气的日渐稀薄,修行变得越来越难,舌之境,现在已经是术数界一个相当仰之弥高的存在了。 在朱弦从大草原回到吴东之后,许半生又以丹药助其巩固了实力,她现在虽然算不上是舌之境的巅峰,可也极其接近舌之境的巅峰了。 这样的一个实力,让朱弦足以自信的面对几乎所有人,她很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对其形成致命伤害的修行者,数量极其之少。即便是昆仑武当这样的大型门派,其门派中的第一高手出现在朱弦的面前,朱弦应该也有自保之力。 而西方的修行者,和东方的修行者相比,一贯是处于劣势的,连东方的修行者都少有能够伤害朱弦之人,西方就更加没有。 这样的一个朱弦,她当然不会把罗伯特等三人放在心上。 不过朱弦也有个误区,她毕竟是妖灵修成的肉身,对于很多问题的认知,还停留在很古旧的年代。 西方的圣教廷,乃至其他的修行者,在修行上的确自古以来就弱于东方。共和国之所以自古以来就是****上国,有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因为共和国的术数界也是天下第一。 共和国的修行者,开创了吸收天地灵气的先河,而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天地灵气的浩渺,似乎是永远无穷无尽的。当然,现在的修行者们,已经知道了天地灵气也并非无限的,如今天地灵气变得稀薄了,就是力证。 但是在从前,地球上人类还不足现在百分之一的年代,天地灵气真的就仿若无穷无尽一般。 那个时候的东方修行者,依靠吸收天地灵气进行修行,其修行的增长速度自然是其他修行法门所无法比拟的。这也造就了共和国基本上就是地球上第一修行大国的地位,也是最为强悍的存在。 而随着地球上的天地灵气日渐稀薄,东方修行者的优势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再加上西方修行者尤其是圣教廷,他们主要是依靠教徒们的信仰之力来进行修行,这类的修行显然是信仰之力越多就越有效。地球上的人口又到了近百多年来的集中爆发的最高点,教徒的数量甚至比当初合格地球上的人口还要多出数倍。此消彼长之下,其实东西方的修行者在实力的结构上,已经相当之接近了。 不过朱弦也并不算狂妄自大,即便是加上西方的修行者,能够战胜她,尤其是令其毫无还手之力,连逃都逃不掉的,也是有限的很。 更何况,朱弦身后还有许半生这个就连朱弦也估不清究竟有多强大的存在,光是许半生的名头,尤其是太一派掌教真人这个身份,就足以令多数人望而生畏,至少是不宁愿结下这样的一个仇家。 时间并不太长,朱弦竟然就在灰红色的岩石之间,看到了一抹赤红的影子,速度极快,快到朱弦的眼神甚至都有些跟不上那抹红影的速度。 身随意动,朱弦还是随着那抹红影追了过去。 虽然并不能确定那抹红影就一定是火蝠,但那即便不是火蝠,也绝对是一个相当珍奇的动物。光是那份速度,就足以让朱弦知道这东西有多难缠,朱弦短距离冲刺,至少可以达到五六十米每秒的速度,可即便如此,却依旧不及那东西的速度。 试想,连眼神都跟不上那东西的速度了,这是一种如何可怕的迅猛? 朱弦停下了脚步,甚至都没能看清楚那东西消失于何处,她心中不禁暗自期望自己刚才看见的并不是火蝠,否则,就凭那东西的速度,朱弦恐怕都很难完成许半生交待给她的这个任务。 俯低了身子,朱弦仔细的在火山口的岩石之中寻找,很快她就锁定了三处裂缝,因为从裂缝的大小上来判断,附近也仅有这三处裂缝足以容纳那东西钻进去。 解下了脖子上的丝巾,朱弦轻轻一卷,将真气灌注到丝巾之中,这条真丝打造的柔软丝巾,顿时就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匹练,大约巴掌宽,纤薄无比。 朱弦将丝巾探入其中一条缝隙,不过进去三十多公分,就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阻力,朱弦知道,这条缝隙只有三十多公分深,刚才那道红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藏身在这条缝隙之中的。 如法炮制,第二道缝隙倒是更深了一些,可是也不过容纳了半条丝巾,就已经探到了底。 不出意外的话,只有最后一道缝隙可以容纳刚才那道红影了。 朱弦将丝巾探入,中间虽然感觉到丝巾也受到了一些阻力,但从丝巾上传回的气息来判断,这是因为这条缝隙在岩石下方四十多公分处有个小小的拐弯的缘故。 于是朱弦手腕轻轻一抖,丝巾恢复柔软,迅速拐了个小弯,她又将自己的真气灌注其中,丝巾再度变得坚硬如铁,继续向下探去。 这一次,丝巾几乎完全没入到岩石的缝隙之中,却明显还感觉到这道缝隙没有见底。 朱弦心里有数了,看来就是这道缝隙。 但是她此刻并无太好的办法,缝隙口只不过是半米多长,宽度更是能够让她勉强探进去一条手臂而已,就连她的脚恐怕都无法塞入到那条缝隙之中。 想要一探究竟,还需要另寻他法。 朱弦秀眉一蹙,直接将那条丝巾当成刀剑来使用,于那条缝隙之中搅动起来。 只见碎石纷飞,灰红色的岩石不断的从缝隙之间炸裂出来,那条原本只能勉强塞进去一条手臂的缝隙,倒是瞬间宽了不少。 朱弦明显可以感觉到那缝隙之中传来一股生机,这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测,刚才那道红影就藏身于此,她立刻在丝巾之上,注入了一股她体内还未完全消失的妖灵之气。 这也是妖灵或者其他的魑魅魍魉修炼成人之后与真正的人类的不同,不管是兽类还是妖灵等等,他们即便成就了肉身,也依旧会保留一些从前的气机,这种气机会很容易让修行者发现这些修成肉身的魑魅魍魉并非真真正正的人类。 在平时,这种气息很为朱弦这样的人所烦恼,他们并不希望自己身上留下这类气息,毕竟那还是会让他们在修行者之间显得低人一等。 可是现在,朱弦却甚至,自己体内残存的这一点点气息,对寻找火蝠的帮助有多大。 火蝠速度极快,但却并没有太强的攻击力和防御力,是以它们在面对修行者的时候,几乎只有依仗着自己超快的速度逃之夭夭的可能。 因此,火蝠是绝不会和修行者产生任何交流的。 可是朱弦就不同,她身上还保留了一丝妖灵的气息,虽然和火蝠也并非同类,但是在天地之间,凡是可以进行修行的魑魅魍魉或者动植物之间,都是天然的同盟。因为他们想要修成肉身,都会遭到来自于人类修行者的阻挠,而即便是成就了肉身之后,也依旧会遭到人类修行者一定程度的排挤。 在数量远低于人类的修行者的前提下,所有其他非人类的修行者,就会形成天然的联合之态。 因此,在当拥有少量的妖灵气息的时候,适当的将这种气息散发出去,是可以起到安抚火蝠的功用的。 若是能够形成交流,朱弦或许并不需要跟火蝠兵戎相见,而是可以通过商量的方式找它讨要一些涎液,反正许半生需要的,也不过就是火蝠的涎液,用来入药炼制丹丸罢了。 朱弦其实可以感觉的到,当她用丝巾搅动那条缝隙进行破坏的时候,那条缝隙的深处很明显传来了一丝淡淡的愤怒。 虽然很淡,但是朱弦却敏锐的察觉到了。毫无疑问,这就是刚才那道红影感觉到了惊怒。 不管那道红影究竟是否火蝠,至少可以肯定它就藏身于那条缝隙之间。 朱弦散发出自己身上那极微量的妖灵之气,也就是为了向那道红影示好,表示他们可以算是同类,希望可以藉此跟那道红影进行谈判。 感觉到朱弦的妖灵气息之后,缝隙里的怒意明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犹疑的情绪在荡漾。 这也是正常的,朱弦也曾处于那道红影的局面,她也是惊怕多于镇定,哪怕她当时其实相当于一名鼻之境乃至舌之境的人类高手的实力。而那道红影,显然除了速度之外,并没有特别强大的实力以令其可以和人类的修行者进行抗衡。 朱弦并不着急,她慢慢的释放着自己的妖灵气息,逐渐的去软化那道红影的戒备,期望可以与之一谈。 第391章 步步为营 小东西很谨慎,虽然在感觉到朱弦的妖灵气息之后,敌意是明显消失了,可是警惕之心却从未放松。 朱弦在洞口足足与之周旋了一个多小时,每次感觉到地缝之中有些动静了,朱弦就开始尝试着与之交流。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地缝里的火蝠显然也可以算的上是妖兽,只不过这类妖兽是天生地养,人类的修行者并不会像是对待那些人类豢养的妖兽一样去对待它们。 而妖兽,和妖灵之间的交流虽然依旧语言不通,可总比人类和它们之间的交流要顺畅的多。 人类的修行者会将妖兽和妖灵都冠以一个妖字,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正是因为它们之间某种程度的相同,才导致了这样的称谓。 朱弦也并未冒进,她没有一上来就去询问对方是否火蝠,如果是这样的话,本就警惕的火蝠肯定会更加警惕,如果让它觉得朱弦根本就是来找它的,那么它肯定就再也不会出来了。 是以朱弦表示自己最近在修习火相的功法,听说在火山地热之下,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因此才来到了这里。没想到意外遇见了它,虽说是萍水相逢,但却也是一种缘分。朱弦表示自己可以感觉的到对方身上的那种火相属性的典型特征,所以想要和它亲近亲近。 火蝠并未相信朱弦的话,但是总归稍稍松懈了一点儿,明显从更靠近地心的位置向上攀爬了许多,朱弦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如果现在出手,凝聚气息去抓火蝠的话,成功率已经可以达到一成。但是,朱弦却不敢冒险,这里如果还有其他的火蝠存在,她或许还能冒冒险赌一赌,可是万一只有这一只火蝠怎么办?受到了惊吓,感受到了敌意的火蝠,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朱弦面前了。 朱弦循循善诱的表达着自己的善意,持续麻痹着火蝠的戒心。 终于,在几乎一个小时之后,朱弦收到了来自于火蝠的回应。 那个声音很奇怪,像极了蟋蟀发出的声音,但却没有蟋蟀的叫声那么响亮,而且声音中明显带着胆怯。 “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听到火蝠的回应,朱弦简直就要欣喜若狂了,如果火蝠一直不回应,朱弦也是无可奈何,而只要它回应了,朱弦就有机会从它那里得到它的涎液。 但是朱弦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脑,她还是很冷静的又道:“我是人。”朱弦知道,自己不能说谎,自己现在早已修成肉身,并且还有了满都拉图的加持,可以说,她得到的这具肉身,比起其他的妖灵来,更加倾向于人类。 这也意味着朱弦身上的妖灵气息已经相当微弱了,比起其他修成肉身的妖灵来说,她更加接近完完全全的人类。 况且朱弦可不只是想要跟火蝠对话而已,她还希望可以引诱的火蝠出来,然后从它那里得到它的涎液。这样的话,如果欺骗火蝠,那么等到火蝠从地缝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朱弦早已是个人类,感觉到被欺骗,火蝠定然会毫不犹豫的重回地缝之中。 过了足有五分钟之久,火蝠才又传来了它那独特的叫声。 “那你为什么会有妖的气息?” 朱弦在回答“我是人”那三个字的时候,早已预料到了对方会有此一问,而她想要诱使火蝠与她见面,最大的优势也就在此。 比起其他的生物,火蝠无疑是最为接近人类的,它们几乎全都是天生的修行者。火蝠这类天生的妖兽,一出生,其灵智就已经很接近人类了,但却受到没有修行功法的限制,只能凭借自身的灵体从天地之间,尤其是地火之中吸收灵气,从而维持修行的需要。可这也大大的限制了它们的修行,最终修行成人的火蝠,从古至今不敢说没有,但是数量却极其的稀少。 希望之小,哪怕火蝠天生的寿命就极长,这也不能满足火蝠的需求。 任何一种生物,其存在的最大本能就是生存,其次才是繁衍。在漫漫修行路上,陡然听闻有天资和灵智皆不如自己的妖灵竟然可以修成肉身,这对火蝠绝对会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诱惑。 朱弦怕的就是火蝠不动心,只要动了心,朱弦就有八成的把握可以从火蝠那里得到许半生所需的火蝠之涎。 因此她并未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仅仅说了“我是人”这三个字,为的就是让火蝠继续疑惑,既然是人为何会有妖的气息,而当它问出这句话之后,朱弦的回答就顺理成章了,而这个结果也必然会令得火蝠大为心动。 最好的引诱,绝不是一开始就把所有具备诱惑功能的东西都拿出来,而是要等待着对方自己一步步的走进来。殊不见那些成功的诈骗犯,他们甚至可以做到在达到目的之前,绝不表现出丝毫要从对方身上攫取利益的姿态。而是等待对方自己起了贪念之后主动希望被骗,这时候再表明目的,就可以事倍功半的成功了。 朱弦回答说:“我前不久才修成肉身,妖灵之气还留在身上。” 火蝠这一次开口的间隙要短了许多,大约三分钟之后,火蝠又叫了起来。 “你是修成肉身的妖灵?可是你的实力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看来,火蝠也感觉的到朱弦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舌之境,如果说朱弦修成肉身很久了,这倒是有可能,可是朱弦说自己前不久才修成的肉身,她的实力却这么强悍,这就让火蝠百思不得其解了。 同为修行的妖,火蝠当然会知道,在修成肉身的同时,修为也会有极大的退步,这是修成肉身必须付出的代价。 朱弦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因为在我修成肉身的过程中,得到了一个人类修行者的帮助,并且在我完成历练渡劫成功彻底凝练肉身的那一瞬间,也得到了人类强大修行者的帮助。” 朱弦说的当然都是实话,但却刻意隐瞒了这两次的帮助并非同一人的事实,不过火蝠显然听不出来,它只以为朱弦说的这两次帮助都是同一个人类修行者进行的。 “那个人类为什么会帮助你?”隔了两分钟之后,火蝠又问。 朱弦美丽的脸上露出少许的微笑,这正是她所需要的,火蝠也正一步步走进她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火蝠显然越来越好奇,好奇杀死猫,同样,好奇也会杀死火蝠,好奇甚至可以杀死人世间的一切生物。 “他是我的主人,我立下了血誓,终生不得背叛他。” 很显然,听完这句话之后,火蝠的情绪变得有些黯然。 这也在朱弦的意料之中,她早就知道当火蝠听说要认主才能得到帮助之后,一定会感觉到失望。可是,她也坚信,修成肉身这么重要的事情,火蝠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次的间隔长了一点儿,足足过去了一刻钟,朱弦的耐心简直就要被消耗一空了。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下的套太深了,深到以至于这只火蝠会选择放弃。 好在火蝠终于还是带着胆怯的开了口。 “失去自由的感觉,是不是很差劲?” 朱弦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也稍稍等了一会儿,她也在消磨火蝠的耐心,哪怕她心里此刻再度欣喜若狂。 “我并没有失去自由,主人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才让我为其效劳,绝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拥有足够的自由。当初立下血誓也是我自己主动的,为了寻求主人的帮助,我必须让他知道,我修成肉身之后绝对不会对他形成任何的威胁。而且,主人在人类的修行者之中,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有他这样的主人,其他的修行者也不敢对我有任何觊觎之心。”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这一次,火蝠几乎是在朱弦的话音一落,它就立刻回答了,显见它现在已经对朱弦的主人很是好奇了。 “主人的强大是你无法想象的!”朱弦努力让自己的话语之中带上浓浓的崇拜之意,她要让火蝠明白,许半生是这个世间最值得追随的主人。 而她其实并不需要做出太多的伪装,她话语之间的崇拜之意就已经足够强大了,至少火蝠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 “再强大的人类,也绝不可能跟我们妖类一条心,最终他们还是会把我们当成可以任意驱使的奴隶,就像是他们骑着的马,驾驭的牛一样。甚至不要说是我们妖类,哪怕就是那些所谓灵兽瑞兽,终究也逃不掉成为他们奴隶的下场。” 朱弦立刻愤怒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绝决:“不许你这么说主人,主人和其他的人类绝不一样,他是这个世间最好的人类,甚至他比我的同类对我还好。他渡我成人,他给我功法,他教我道理,他只要我不乱杀无辜,就给我几乎绝对的自由!你如果再诋毁我的主人,我们的交谈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的好。” 地缝之中明显愣住了,火蝠大概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妖灵会对一个人类有这么忠诚的感情。这已经不再是奴隶对主人的感情了,而是真真正正的心悦诚服。 “你的主人真的有这么好?”火蝠又问,它顿了顿,终于还是道了歉,“我刚才也只是根据常理判断而已,并不说你的主人和其他的人类一样。”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朱弦依旧表现的气呼呼的,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她刚才说的话,更多的只是为了让火蝠更加相信自己,也是为了让下的套更深一些。但是她对许半生的那种崇拜,也是真真切切的绝对不假的。当初立下血誓的时候,朱弦可能还有些自己的心思,而现在跟许半生接触这么长时间之后,她对许半生已经是心理上的完全忠诚了。 第392章 修行的真谛 “一个人类,他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火蝠等不到朱弦的回答,不得已再问。 朱弦的声音有些飘渺,她大概想起了自己和许半生在家里时的情形,她是如何的去勾引许半生,而许半生又是如何温柔的在她的身体上恣意驰骋。 朱弦现在不光是在心理上彻底的忠诚于许半生,身体更是。 她早已将自己视为许半生的女人,一个女人,又怎么会背叛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呢?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男人!” 即便只是一只妖兽,火蝠也听出朱弦话语之中对许半生浓浓的眷恋之意,它似乎明白了朱弦为何会对许半生如此的死心塌地,但是这个答案,却让它未免有些失望。 “原来只是因为这样而已,那也没见得有多么的出色。”火蝠似乎已经有放弃之意,言辞之中也略显不屑。 朱弦立刻表现出比火蝠更大的不屑,她轻蔑的说道:“我已经是主人的女人不假,可他绝不止在这方面吸引我。想必你在此地停居已经很多年了,那么你对我们东方修行者的修行体系也应该有了足够的了解,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实力达到什么样子的境界?” 火蝠对朱弦如此轻蔑的语气之下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感觉到疑惑,但是它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当然知道,眼耳鼻舌身意,这是后天修行者的六大境界。在此之上还有先天,但是先天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到了先天也就几乎成仙成圣了,我很怀疑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先天这样的存在。你不会想告诉我你的主人已经是先天了吧?” 朱弦更加的不屑,她轻蔑的笑着,说道:“你以为我在骗你么?我是问你,你知道我的境界么?” “知道!你是舌之境,接近舌之境巅峰,对于一个修成肉身不久的人来说,你算是非常强悍了。” “对于绝大多数的修行者来说,我的境界同样很高。而且,以我积累下来的经验,我现在挑战身之境初期的人,也绝对不在话下。” 对于这一点,火蝠倒是可以认同,它说:“境界不完全代表着实力,你这个说法倒是可以。那么你的主人呢?他又是什么境界?” “身之境巅峰,甚至是巅峰的巅峰,距离意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而你,应当明白,到了意之境,即便不入先天,也已经是半仙的存在了。” “人类修行者,遇到合适的机缘,加上自身的天赋,修行到意之境也不算特别值得夸耀的事情。” 从火蝠的这句话,朱弦立刻可以判断出,这只火蝠至少也是三五百年的寿命了。因为清朝入关,对于华夏的气运有着相当大的影响,虽然随后汉人终究还是夺回了天下,可是外族也融入到了华夏民族之中,这使得天地灵气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在明朝之前,修行者至少达到身之境的修为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在那个年代,身之境的修行者,不敢说多如走狗,少说也有百多人。而现在,放眼整个天下,身之境的修行者只怕也不过是个位数而已。 只有经历过当初那个修行环境极佳的时代,才会认为身之境算不得什么。 “一派胡言!就算你活了超过五百年,也不可能见到过意之境的修行者。或许从前身之境的修行者有不少,但是意之境,自古以来也为数不多。” 火蝠沉默了一下,大概也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些夸大其词了,便说道:“好吧,我承认,无论是谁,能修行到意之境都是一件相当值得骄傲的事情。可你的主人不过是身之境巅峰而已,无论多么接近意之境,也只是接近而已,这又有什么可夸耀的呢?” “可是他现在尚且不满十九岁!” 火蝠彻底无声无息了,它也被朱弦所说的话给震惊了。 它正如朱弦所料,已经活了四百多年,这类天生地养的妖兽,寿命是人类所无法比拟的。可即便如此,它现在也已经快要看到自己寿命的终结。它这一类妖兽,寿命差不多可以达到五百多年,这也意味着它只剩下不到一百年可活。而实际上,它已经很老了,老到只剩下二十年左右的寿命。 若不是寿命所剩无几,它也不会对朱弦所说的话如此心动,修成人类的肉身,这对妖兽而言,意味着寿命的大大延长,尤其是它这一类原本寿命就远超人类的妖兽,若是机缘巧合之下,能够修成人类的肉身,至少又可增添一百多年的寿命,绝对可以比一个普通的人类修行者活得更长。 而更为关键的是,一旦修成肉身,就仿佛拥有了人类的户籍,百年之后,它再死去,其转世轮回也将会成为人类。 要知道,即便是妖兽,即便是它这种天生地养的妖兽,死后重入轮回,也只是在畜生道轮回而已。关键是下一次的投胎,几乎没有可能得到现在的躯体。这也就是说,它下一世几乎注定只是一个普通的兽类,长一些有个三五十年可活,短一些就只有十年八年的寿命。这还不算,关键是它将永绝修行之路了。 唯有修成人类的肉身,它再次轮回之后,其下一世也必将是极其适合修行的身体。至于是否能够成为修行者,这是机缘所致,但至少有机会。而普通的兽类,是根本不可能再修行的。 修行是为了什么?并不是为了拥有强大的实力,凌驾于人类之上。所有的修行,其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长生,甚至永生。每一个人,每一种得到修行机缘的兽类、灵体,他们都是为了长生乃至永生这样的目的活下去的。 普通的修行者,为了增加几十年甚至十几年的阳寿一生苦修,而妖兽和妖灵等等,更是冒着身形俱灭的危险也要修行,他们都不过是希望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段时间罢了。当然,如果可以与日月同辉,那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一个十九岁都不到就已经达到身之境巅峰的修行者,对于所有能够修行的种类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几乎注定要迈入意之境,甚至突破后天,达到先天。 正因为自古以来也没怎么听说过先天这样的存在,但是在所有修行者的脑子里都有先天这样的概念,因此先天几乎就意味着成仙成圣。没有一个修行者知道先天之后,或者说是升仙之后将会是什么样,可是,至少所有人都明白,先天就意味着寿命的极大延长。 朱弦终于说出了最让火蝠动心的那句话,十九岁都不到的身之境巅峰的修行者,谁敢说他无法达到先天? 即便是活过了四百多年的这只火蝠,也从未听说有人能够在二十岁都不到的时候就达到身之境的,甚至连三十岁之前的都没有。 火蝠并不是个会轻信于人的家伙,朱弦说许半生身之境巅峰且还不满十九岁,它不至于完全相信。但是,似乎不由得它不信,因为一个修行者,一个竟然可以让妖灵修成肉身之后修为并不倒退反倒很可能有所增强的修行者,他必然是个实力极强之人。若不是年龄的缘故,朱弦说她的主人达到了意之境,或许火蝠都会有些相信。 “你没有骗我?”火蝠还是谨慎的问到,但是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不光朱弦,它自己也明白,其实它已经相信了。 “哼!”朱弦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声冷哼表示对火蝠质疑的不屑。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火蝠依旧谨慎,即便已经相信了百分之九十九,它依旧不会放过那百分之一的疑问。 “许半生!太一派当代掌教真人!” 太一派掌教真人这个身份,彻底打消了火蝠最后的一丝疑虑。 太一派这个名字,不光在华夏大地上响彻云霄,在整个东方,都是一个极为神奇的存在。 “他是林浅的弟子?” 火蝠居然知道林浅这个名字,倒是让朱弦略感意外。 不过想到传说中林浅已经一百五六十岁,而且许半生说他还能游戏人间,活了四百多年的火蝠知道他,似乎也并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 而且,朱弦记得许半生曾经对她说过,之所以他会知道雾岛山有火蝠出没,就是因为林浅曾经在这里见到过火蝠。并且林浅知道,他所见到的火蝠是从赤道附近迁居于此,这似乎说明林浅曾经跟这里的火蝠打过交道。 只是,不知道林浅跟这只火蝠打的交道是一段什么样子的经历,也不知道这只火蝠会否因为林浅这个名字产生戒心。 朱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赌上一赌,连许半生的实力都已经如此惊为天人,林浅这个从未遇过敌手的半仙,应该不会对付不了一只火蝠。想来,他即便对这只火蝠有所需求,这只火蝠恐怕也毫无拒绝的能力。那么,想必他们之间的接触应该不会太不愉快。 “主人正是林浅真人的弟子。” 地缝里沉默了,朱弦紧张的双手之间都要捏出汗来,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不会让那只火蝠逃离,若是如此,自己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完成许半生的这个任务了。 足足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火蝠依旧没有回音,这让朱弦几乎已经绝望。 她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火蝠的存在,这意味着,要么是火蝠彻底屏蔽了自己的气息,让朱弦无法感应到自己,要么,就是火蝠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去到了更深的地方。 又等了会儿,朱弦似乎觉得自己赌错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收回了那条丝巾,准备下山把情况跟许半生汇报一下。 真是不知道林浅当初到底对这只火蝠做过些什么,竟然会让火蝠确认朱弦的主人就是林浅之后,如此悄无声息的离开,连句话都不留了。 第393章 赤兔 可是就在朱弦准备离去的时候,地缝里却又突然传来火蝠那宛如蟋蟀叫声一般的声音。 “可是林浅本人也是直到四十多岁才修行至身之境,之后更是耗费三十余年才身之境巅峰,他居然能调教出一个徒弟十九岁就身之境圆满了?” 听到这话,朱弦心中暗喜,停下了脚步。 “信与不信只在你一念之间,凡人见到天才便叹为观止,却不知天才之中还有天才。” 火蝠不再沉默,而是立刻说道:“再远的事情我不知道,可你那个主人绝对是五百年间的天才第一人了。” 朱弦反驳道:“这也未必,天才若是遇不到林浅真人,怕也就泯与众人了。” 这句话,朱弦只是无心之语,并没有切实的目的。她只是做个感慨罢了,因为她一向自诩妖灵乃至所有魑魅魍魉之中的天才,可是却一直也没能够在那个群体之中脱颖而出,不是她不够强大,只是得到的资源有限,而当她遇到许半生之后,她的天才终于显现出来,这才有了今日的朱弦。 朱弦不会想到,当她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地缝里的那个小东西陡然眼神一亮,似乎心中某种困结终于被打开。 又是半晌沉默,这一次,朱弦并没有等待太久,仅仅两三分钟之后,她便表现的兴味索然的说道:“我还要修行,先走一步了,就此别过。” 一句话,火蝠顿时着了急,它现在可不是之前的那种心思,它其实已经很相信朱弦的话了,并且也如同朱弦所料的那样动了心。即便是朱弦这句话终究有些欲擒故纵的感觉,它也顾不了许多。 “请留步。”火蝠着急的喊道。 朱弦又问:“还有什么事情么?” “你不是想得到一些修行上的帮助么?” “你都不相信我,我还如何让你帮助于我。而且,并不是需要修行上的帮助,主人给我的功法已经很为强大,我只是需要了解这个地方,从而找到一个适合我修行的位置而已。” “我可以帮你!我在这里已经住了两百多年,整个世间都不会有任何东西比我更了解这个地方。” 听到这话,朱弦微微皱了皱好看的双眉,两百多年?许半生不是说林浅是几十年前在这里看到火蝠的么?而且这个几十年,多半是二三十年左右,即便放宽到九十年,也对不上这只火蝠所说的话呀。 “你真的愿意帮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朱弦也表现出她的谨慎,火蝠当然不会知道,朱弦的所谓谨慎依旧只是故作姿态而已。 火蝠期期艾艾了老半天,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怎么恁不爽快,你若真能帮到我,提出些要求也是正常的。但是你必须先跟我说清楚,我若觉得合适也可以帮你这个忙。” 火蝠再度踌躇,足足十几分钟之后,才似乎下定了决心,道:“我想见一见你的主人。” 朱弦似乎很不信任火蝠似的,又问:“只是见一见?” 火蝠再度表现出赧然的一面,它说:“不瞒你说,我早在百年前就可以修成肉身了,可是我却舍不得现在的实力。跟你比,我的实力着实不算什么,可是跟我的同类相比,却是最顶尖的存在。一百多年前,我遇见林浅,林浅却没有办法帮助我修成肉身之后却留住修为,但是他却给了我一个心法,可以令我的修为停止下来,不再继续增长。这样我就不会面对天劫,自然也不会成就肉身修为减退。我的寿命也剩下不了多少年了,若是修成肉身,至少还有百余年可活。如果你的主人,那个叫做许半生的人真的能够帮得了我,哪怕是让我认他为主我也认了。” 朱弦嗤笑道:“你其实并不完全相信我,只不过你愿意为此赌一赌。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 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着,林浅居然是百多年前就见过这只火蝠了?这跟许半生所说的似乎根本对不上啊。难道是林浅骗了许半生?可林浅有什么理由要骗许半生呢? 而且,这句话里的信息还不止这些,百多年前就见过林浅,那个时候的林浅就已经可以自创一门心法压制住火蝠的修为不再增长,那岂不是说林浅当时已经相当强大了? 人类的修行法门是不可能给妖兽用的,必须根据妖兽自身的特点来进行改善,改良之后才能用于妖兽的修行。朱弦深深明白这一点,即便太一派本身就有压制修为的心法,但是想要为火蝠所用,林浅必须进行改良。而即便不是自创只是改良,其实力恐怕也必须在身之境以上,否则那得需要如何的天才才能改良修行心法?真要有那样的天才,林浅也不至于四十岁才勉强迈入身之境了。 如果林浅给火蝠心法的时间是整整一百年前,而他当时至少也得是身之境不说巅峰也得接近的实力,那么,岂非是说林浅现在至少也得一百六十岁以上了?这只是最低而已,而朱弦从火蝠的语气之中,分明能够听出林浅和它的那次接触,恐怕距今至少也是一百五十年附近。难道林浅已经超过两百岁了?比世人认为他生于同治年间还要更早一些? 对于朱弦的那句半调侃半认真的话,火蝠显得有些局促。 “不过浅谈而已,若说完全信任,怕是你也不会相信。” 朱弦按捺住心中的疑问,道:“你可知道你的要求很过分?” 火蝠略显尴尬的回答:“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是高了一些,不过,我也说了,我愿意奉其为主,这样的话应该也不算过分了吧?” “你无非也就是听我说主人为人宽厚才愿意奉其为主的。” “你作为妖灵,自当知晓诸如我类发下血誓是个什么情况,到时候如果许半生并非宽厚之人,我也只能听命行事。我也是在赌而已,赌便是以小博大,你若不愿意也就罢了。” 朱弦假装考虑了一下,当务之急是让这个火蝠现身,然后从它那里得到其涎液,许半生究竟是否能够令其成就肉身且修为不退这事儿本就没把握,若是满都拉图愿意出手倒是可能性会大一些。但是朱弦不可能要求满都拉图再为自己做些什么了,这等于就是朱弦给火蝠许下了一个一定无法完成的诺言。 说起来,还是朱弦骗了火蝠,不过朱弦并没有人类的那种道德观,她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为达目的本就该不择手段才是。 “我不能答应你。”朱弦一句话,让火蝠心凉了半截。 朱弦当然想直接就答应火蝠,可是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答应的太爽快,以火蝠之生性多疑,肯定又要犹豫了。所以她才故意不答应,唯有如此反倒能让火蝠更加相信于她。 感觉到火蝠的失望之后,朱弦又道:“我只能将你的话带给主人去听,可是主人是否愿意帮助你,我无权替他应承。你若愿赌,那我们便成交,你若不愿,也便罢了。” 火蝠并未有太多的犹豫,它只是问到:“你对你的主人到底有多少了解?” “你是想问,如果让我判断的话,主人是否会愿意出手相助是么?” “正是如此。” 朱弦笑道:“主人是天底下第一号宽仁之人,也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若让我来说,我自然是认为他一定会帮你的。”朱弦的姿态摆的很聪明,完全就是一副你爱信不信,我姜太公钓鱼你愿者上钩的姿态,这就让火蝠愈发的欲罢不能。 火蝠再不犹豫,直接说道:“那好,我便与你赌上一赌。无论如何,你我都算是妖类,有你前车,我便赴后辙。” 朱弦微微一笑,喝道:“那你还不现身?” 只感觉到地缝之中一阵微风吹出,几乎是一瞬之间,朱弦便看到一道火红色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速度快到她的双眼几乎都无法完整的捕捉。 “哈哈哈,相对于你的修为,你更加想要保住的是你的速度吧?”朱弦一语道破火蝠的心思。 火蝠绕着朱弦转了两圈,终于在她身后停了下来,而后叫着,那意思是在说:“你又何必说穿,速度本就是我赖以生存最大的倚仗。” 朱弦缓缓转过身来,前方一米远左右的地方,一只通体火红,身高只有大约一只乳猫大小的东西双腿直立的站在她的面前。 可是当朱弦看清楚眼前这东西的时候,她却蹙紧了双眉,这东西似乎和许半生所说的火蝠有些不同啊! 许半生告诉过朱弦,火蝠名为火蝠,只是因为它生有一双肉翼,这和蝙蝠十分相似,但是火蝠长的却并不像蝙蝠那样类似于老鼠,而是通体红色的卷毛,倒是跟泰迪熊或者是红毛的贵宾犬(泰迪犬就是把毛修成泰迪模样的贵宾犬)有些相似。 可是眼前这东西,根本就没有翅膀,身上的毛发倒是火红卷曲,一张小脸却长得更像是一只兔子。 尤其是那一对长耳朵,直愣愣的竖在头顶。双腿也膝盖向前弯曲蹲坐在地上,分明就是一只兔子。只不过其体型,比起一般的兔子要小了不少,跟宠物貂的大小基本相当。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朱弦忍不住问到。 对面那东西双手捂脸,竟然带着点儿娇羞的叫了两声,那意思是在告诉朱弦,它就是一只兔子,只不过是一只品类比较特殊的兔子。 “人类很少有见过我们的,他们根本追不上我们的速度。不过林浅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赤兔。” 朱弦懵了。 竟然不是火蝠?! 第394章 母兔子的蛋疼 眼见面前这东西竟然不是火蝠,以至于朱弦都忘记吐槽林浅竟然给这东西取名为赤兔这么奇葩。 不过这个槽点其实也没有那么强烈,毕竟那是林浅,林浅真人游戏风尘也不知多少年,他干出任何事情来,其实都不能算是太奇怪。 朱弦突然笑了起来,眼前那个叫做赤兔的家伙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朱弦为何突然如此放荡形骸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直不起腰。 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而已,在这儿跟这个小东西晚了足足三四个小时的心理战,又是欲擒故纵又是姜太公钓鱼又是请君入瓮的,可最终,干脆是连对象都错了。 笑得连眼泪都飚出来了,赤兔很尴尬的站在那里,完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容易等到朱弦停止了笑声,赤兔委屈的叫了两声,道:“我有这么可笑么?” 其实朱弦现在已经想清楚了,虽然眼前这东西并不是火蝠,而她在这里跟这家伙玩了半天心计,可是也并非完全的无用功。 正如这小东西所言,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对这里比它更加熟悉了。 它并非火蝠,可这也意味着它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将远远超过火蝠,最近几十年间,这里搬来了一个新邻居,想来它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火蝠也是以战斗力极渣可是速度极快闻名,这东西的速度不知道和火蝠相比如何,但是至少,比朱弦有优势的多。 有它的帮助,首先朱弦想要找到火蝠的希望就大了许多,其次它的速度对火蝠绝对是一种限制,这将对朱弦抓住火蝠形成更大的帮助。 所以朱弦便对赤兔说道:“你可知道赤兔在人世间指的是什么?” 赤兔茫然的摇了摇头,显然它并不知道林浅给它取得这个名字颇有恶搞之意。 “三国的历史你总知道吧?我指的是华夏古国的三国时期,天下三分魏蜀吴。” 这一次,赤兔点了点头,但还是很茫然,它的灵智虽然几乎和人类相当,但是毕竟不可能去阅读人类的典籍,它也只是在这四百多年的寿命之间,道听途说了一些词汇而已。 “三国时期有一个强大的武者,以武破道,武力值几乎和身之境巅峰相当,但是其他修为却没有跟上,那个人叫做吕布。他也算是千百年来以武破道达到后天之境的奇人之一了。” 赤兔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吕布这个名字它还是听说过的。 “有一句俗语,叫做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指的就是说一个种群之中最强大的那一个。” 赤兔听了,小脸上露出笑容,三瓣嘴也大大的咧开,显然对朱弦的这句“恭维”很是受用。 但是很快,赤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因为朱弦的表情满是不屑。 “马中赤兔,这是说赤兔其实不是兔子而是一匹马?” 朱弦点了点头,又道:“赤兔指的原本是吕布的坐骑,是董卓为了收买吕布的心,重金购得赐予吕布的。吕布被曹操院门斩首之后,赤兔马便归于曹操所有,而后被曹操用来赐给关羽,成为了关羽的坐骑。关羽死后,赤兔马也因为思念旧主,绝食而亡。在那之后,所有的宝马良驹都可以被称之为赤兔,意思就是说这匹马非常之优良。” “该死的林浅,竟然将我和一匹为人奴役的马相提并论。”赤兔显然怒了。 朱弦再度莞尔一笑,道:“现在你觉得这是不是很好笑啊?” 赤兔异常的愤怒,愤怒到连三瓣嘴都已经歪了,恨不得能咧成四瓣。 “有什么可笑的,有什么好笑的,我看就一点儿都不可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不许笑了!” 可它越是着急的上蹿下跳,朱弦就越是笑的开心,脸上揶揄的表情让赤兔愈发的愤怒。 “算我求求你了,真的不要再笑了,我以后再也不叫这个名字了。”赤兔一双前腿并在一起,学着人类的模样向朱弦作揖,可是它那小小的身躯,看起来却是特别的有趣。 朱弦笑道:“其实赤兔这名字也不错的,你本来就是一只兔子么,颜色又这么红,叫赤兔也没错啊。” “我不是兔子,我是一只非常厉害的兔子,你有见过兔子能活四百多年的么?”赤兔越怒,只是它的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相反,倒是跟香港有个影星叫做周星驰的无厘头说话方式很有的一拼。 “随便你吧,很厉害的兔子也罢,普普通通的兔子也好,总而言之我以后就叫你赤兔了!”朱弦满不在乎的说道。 赤兔跳着大喊:“不可以!” 朱弦耸耸肩膀,显然并没把赤兔的反对当回事。 “你如果再这样,我就不帮你了!”赤兔恼羞成怒。 朱弦撩了撩长发,笑的无比妖娆的说道:“那也随便你吧,真以为没了你这个张屠户我就要吃带毛猪了?”说罢,朱弦转身就溜达着往前方走去。 赤兔一愣,满是长毛的小脸拧巴了起来,然后它一蹦一跳的追了上去,一头撞在朱弦的屁股上,软软的,弹性十足。 “喂,你个死兔子,别占我便宜啊!”朱弦猛然回过头,瞪着小小的赤兔。 赤兔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道:“什么张屠户,什么又是带毛猪?” 朱弦哭笑不得,心说这个小家伙好奇心还真是重,这么快就忽略了它名字的问题,转而去问张屠户和带毛猪了。 拍了拍手,朱弦意思是让赤兔跳到自己的手上,它就那么一点儿大,朱弦老低着头跟它说话着实有些辛苦。 赤兔也明白了朱弦的意思,纵身一跃,却并未落在朱弦的手上,而是撞在了朱弦的大胸上。 朱弦的一对大胸,足有36e,她原本骨架不大,之所以胸围能达到36这个数字,完全是因为那两团肉足够大的缘故。 刚才被撞了一下屁股,朱弦就已经很不满意了,她虽然生性之中带有妖类的媚气,但是那只是对许半生一个人绽放的,其他人若是试图对她有所不轨,朱弦绝对会至那个人于死地,王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现在这只小兔子竟然敢撞在她的胸上,撞过之后虽然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中,朱弦自然很是愤怒。 一把抓住还在陶醉之间的赤兔,朱弦将其重重的往地上摔去。 不过这也就是泄愤而已,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而是一只……唔,很厉害的兔子,它当然不会被朱弦摔着。还在半空中就拧了一下肥胖的腰肢,然后在至少二十多米外落于地上。 “喳喳喳喳……”蟋蟀似的声音又开始响起,赤兔也很愤怒,它不明白朱弦为何要摔它。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占我的便宜,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朱弦的俏脸,已经挂满了寒霜,可是这样,却使得她显得更加的性感娇媚,有时候,这种事情真是没办法讲理的。 赤兔有些委屈,回到了朱弦的脚下,挨着她的裤管蹭了蹭,很是可怜的模样,看的朱弦也是心里一软,被这小东西的萌态给融化了。 但是想到这小东西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动物,它有灵智且灵智无限接近于人类不说,而且它其实随时都可以使得自身的修为增加从而历经天劫修成肉身,那样的话,它就是个人了。朱弦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个人类对她做出摸屁股摸****这种动作的,除了许半生。 “这次就原谅你了,但是我警告你,以后再也不许这样!” 赤兔拱了拱,卖萌卖的很是卖力,然后朱弦招招手,它便很老实的跳起,落在朱弦的手掌之间,再也不敢有任何轻薄的举动。 朱弦将赤兔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朝前走了几步,赤兔很想忍着不开口,但却根本忍不住,最终还是凑在朱弦的耳边叫了几声,意思是在问她:“为什么你那么紧张,我不过就是觉得撞一撞应该会很好玩而已。又不会弄疼你,你何必这么介意?” 朱弦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停下了脚步,怒意几乎满溢而出,吓得她肩膀上的赤兔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赤兔不明白,之前还和蔼可亲的朱弦,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得喜怒无常,简直不可理喻。 “不行就是不行,我的身体是属于主人的,其他人绝对不许碰。” “可我不是人啊!”赤兔天真的又问。 “那是你还没有遇到能保住你修为的人,否则的话,你以为你不会变成人么?”朱弦的语气越发的冰冷。 赤兔却是伸出前腿挠了挠头,因为有些不够长,它还特意把脑袋凑到前腿边,那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朱弦虽然很难看清楚自己肩膀上的情况,但是对于她这样的修行者来说,别说是肩膀上的动静,就算是体内有什么变化,也是看的一清二楚,自然也被赤兔的萌态再度击中。 “我即便修成肉身也是个小姑娘啊,女人和女人之间,难道也有那么多的忌讳么?我虽然见过的人不多,可也知道男人是不能乱碰女人的胸和屁股的,但是女人之间好像就可以随便一些了吧?” 朱弦听到这话也是一愣,随即问道:“你是只母兔子?” 赤兔哎呀一声,捂住了双眼,显得很娇羞的模样。 “我当然是雌的,你看不出来么?” 朱弦很是好奇,一把将赤兔从肩膀上抓了下来,然后掰开它的两条后腿,看了看它肚皮下方,果然,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还真是没有蛋蛋呢!” 赤兔无奈了,连娇羞都顾不上了,它对朱弦的这句话着实是连吐槽的点都找不到,作为一只母兔子,它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蛋疼。 第395章 话痨 到了这个阶段,其实朱弦已经完全可以将自己的目的对赤兔直言了。 朱弦一直在为了如何取得赤兔的信任而努力,虽然在此之前朱弦一直将赤兔当作火蝠这个正主儿,但是即便是在知道赤兔并非火蝠之后,朱弦也依旧告诫自己,一定要取得赤兔的完全信任,谁知道赤兔和火蝠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如果是敌人,赤兔倒是一定会全力帮助朱弦拿下火蝠,可这样的话,赤兔本身也很难找到火蝠,火蝠看到赤兔有了帮手定然是望风而逃。 这倒也罢了,毕竟赤兔的速度摆在那儿,有它的帮助,想必堵住火蝠的去路从而让朱弦拿下它也并非难事。 但是朱弦却担心万一赤兔和火蝠是不错的朋友,在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的地方,有两只妖兽,即便它们种族不同,交上朋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样的话,赤兔就未必会帮朱弦这个忙了。 唯有彻底的取得赤兔的信任,让它相信朱弦真的没有敌意,她只是需要火蝠的一些涎液而已。哪怕火蝠的涎液对于它自身而言也极其珍贵,一旦赤兔信任了朱弦,就会知道朱弦肯定会对火蝠有所补偿,当然更重要的是朱弦有足够的能力进行补偿,那么赤兔就有非常大的可能会一起规劝火蝠主动交出涎液。 朱弦没有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却还不如她拔开赤兔的双腿看看它有没有蛋蛋这一个举动。 赤兔虽然只是一只妖兽,可它也是有性别观念的,这一点从它竟然会害羞就可见一斑。 无论是人类还是兽类,以及比兽类高一等级的妖兽,一旦身体被某个对象看了个通通透透之后,就会建立起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这就像是共和国古代有一句俗语,叫做生米煮成熟饭,这里特指的是男女之间的事情。 有时候,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明明双方都有一定的好感但却就是无法取得突破,这时候,如果恰当的使用一些暴力手段,将对方推倒,事态往往并不会往恶劣的方向发展,九成九以上都将会为男女之间捅破那层窗户纸,从而使得原本就相互有意的两个人真正的走在一起。 这归根究底,其实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彻底的交给了对方造成的结果。 同类之间的彻底往往会复杂一些,伴随着一些跟繁衍相关的行为,而对于两个不同在种类的生物之间,就会简单许多,往往只需要被看到了全部的身体,就可以建立一种奇怪的信任。 可是朱弦并不明白这一点,别说是她这样做人不久的妖灵,哪怕是一个在人世间经历过一切复杂的人类,也未必能够懂得这样的道理。他们顶多是知道人类男女之间有时候需要用一些特别手段,却不会想到人和兽类之间也可以采取类似的方式。 朱弦想不到,也就不敢轻易的尝试,她为此错过了很多时间。 赤兔自然更不可能主动回答些什么,缺乏与同类或者异类交流的它,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放心交流的对象,它的嘴就有些闭不上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张屠户和带毛猪是什么呢!” 一人一兽走了一段,或者准确的说是朱弦走了一段,而赤兔很惬意的蹲在她的肩膀上随着她走了一段路之后,赤兔想起了刚才的疑问,问到。 朱弦一愣,随即莞尔,这个赤兔,还真是个好奇的小家伙呢。 说起来,朱弦也就是利用了赤兔的好奇心,才能成功的和它进行交谈,而现在,朱弦已经可以预计到,自己接下来的旅途将会被这只小赤兔的好奇心烦死。 “这是一句俗语,整句话是死了张屠户,不吃带毛猪。其典故是有个姓张的屠户,十分凶恶,垄断了整个镇子上卖猪肉的活儿,经常短斤少两而且连猪皮上的毛都不刮干净,镇民们敢怒不敢言。而张屠户还经常自夸,说是没了他镇民就再也吃不上猪肉了。可是人终究会死的,张屠户死了之后,镇上却出现了更多卖猪肉的,并且价格便宜,也不短缺斤两,毛也刮得干干净净。于是后来就有人说少了你张屠户我还要吃带毛猪了?意思就是这世上不管少了谁,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大家该怎样还是怎样。” 赤兔点了点头,眨了眨它那双和普通兔子不同的眼睛——说来也怪,一般的兔子皮毛颜色各异,可是眼睛却无一例外是红色的,但是这只赤兔却是通体火红,偏偏眼睛却是蓝汪汪的——似乎明白了张屠户和带毛猪之间的关系。 于是它又问:“既然张屠户卖的都是带毛的猪,为什么会说少了张屠户我还要吃带毛猪了?只有他才卖带毛的猪,其他人根本就不会这样,对么?那应该是有了张屠户吃的才是带毛猪,没有张屠户就不用吃带毛猪了啊!这话不对。” 朱弦已经开始有些嫌烦了,她不悦的说道:“这句话本来就是死了张屠户不吃带毛猪啊!” 赤兔却丝毫没有听出朱弦的不悦,它依旧皱着眉头,蓝色的眼珠子不断的打着转,又问:“你开始说的是死了张屠户不吃带毛猪,可是你后来又说……不对,是你一开始说少了你这个张屠户难道我就要吃带毛猪了?后来你解释的时候却又说死了张屠户……” 朱弦再也忍受不住了,喝道:“好了,不要再说张屠户和带毛猪了!你知道大概意思就行了!你只是一只妖兽,又不是人类,你不用把人类的话搞得那么清楚。” “但是我既然准备帮你了,那么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人类,不是么?当我修成肉身之后,我就需要弄清楚人类的语言了。我现在早一点问清楚,又有什么不对?” 朱弦一个头两个大,从她开启灵智以来还从未这么烦过。 当初还是妖灵的时候,妖灵之间除了修行的事情,几乎不会有什么交流。而且即便是交流关于修行的事,也只是浅尝辄止,顶多问一问对方修为如何了,这次又用多少修行换了多少戾气,根本就不会扯这些闲篇。 而等到她跟随了许半生之后,几乎除了许半生给她下达任务,也根本就不会和她交谈,顶多也就是指点一下她的修行。 再之后去了蒙兀大草原,更是无人可交流,倒是跟王冬之间算的上是她这一生说话最多的对象。 而修成肉身之后,跟许半生的交流倒是多了一些,可那都是勾引和被勾引的事儿,勾引成功之后,终于委身于许半生,两人之间的交流也都是肢体语言,很少说话。朱弦也并不是个多话之人,可今天,赤兔真的是把她给烦透了,她能够预见的是这个小东西将会一直不断的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总之我说了,你现在不许问,等到你修成肉身之后,很多东西你自然就明白了。” “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原本不明白的事情,怎么会随着修成肉身就明白了呢?你这话有问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呢……哦,许半生是你的主人,他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这也就是说你可以算作是太一派的弟子。可是你叫什么名字?” 朱弦真的要疯了,她冷冷的说道:“我叫朱弦。” “朱弦,嗯,倒是挺好听的,比我这个赤兔就要强太多了。你的名字是哪里来的?是你自己取的么?” “我的名字是主人赐给我的。” “哎呀,这样就不好了,你的名字是主人赐的,我的名字是林浅给取的,这岂不是说我的主人是林浅?不好不好,我才不要让林浅那个家伙做我的主人,他根本就是在糊弄我。赤兔竟然是一匹马……” “你给我闭嘴!”朱弦实在受不了了,打断了赤兔的叫声。 “我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了,而且有很多东西不明白的,好不容易跟一个人类——至少你现在是个人类——接触上,我当然要多问些问题。” “闭嘴!”朱弦的脸色已经黑了,赤兔也感觉到她体内的戾气正在疯狂增加,似乎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一定会让朱弦很不满意,它很懂得趋利避害的紧紧闭上了嘴。 朱弦松了一口气,但是好景不长,赤兔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的。 “不行不行,我还是有问题要问,我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了。”仅仅两分钟之后,赤兔就再度叫了起来。 朱弦停下脚步,一把将赤兔从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下去,赤兔猛然被一巴掌打落肩膀,反应倒是很快,半空中一个蹬腿,就调整好了身姿,稳稳的落在地上,有些委屈也有些不满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打我?” 朱弦冷冷的看着脚下的赤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么?” 赤兔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毛绒绒的小脑袋看上去憨态可掬,着实让人不忍心对它发火。 “可是你现在连说话都不会,完全是在乱叫,我若不是妖灵修成的肉身,根本就听不懂你的话。那么你说,你是不是该先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再来问这些关于人类的问题?” 赤兔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叫了两声,意思是表示认可。 “接下去,我会用人类的语言跟你说话,你反正是能理解我的意思的,那么你就要从我说的话里,去学习人类的语言。” 赤兔喳喳的叫了两声,表示这很简单,对于它这种妖兽来说,学习语言并不困难,困难的反倒是要如何像人类那样发声,这还是需要进行一番修行的。 但是即便如此,赤兔也还是很有把握的表示自己会在几日之内就学会人类的语言。 朱弦对此已经很满意了,这样的话,她至少可以换来几天的安宁。 第396章 搜寻和被搜寻 赤兔高估了自己的灵智,也低估了人类语言的复杂程度,原本认为几天就足以学会人类语言的它,用了五天也无法组织一个完整的句子。 这还并非关键,关键在于模拟人类的发声方式,这让赤兔感到很苦恼。 它的修为早在接近两百年前就已经到了几乎要修成肉身的地步,若非林浅教会它一套可以控制修为不再增长的心法,它早就要经受天劫,从而面对那成功率极低的成就肉身的阶段。 修行这种事,是植根在骨子里的,即便一个修行者不再主动进行修行,其修为也会有极为缓慢的增长。是以若没有那套控制修为的心法,光是这二百年的修为自行增长,就足以令赤兔达到必然经受天劫的地步。 有了那套心法之后,赤兔的修为已经接近二百年没有增长过了,一直停留在二百年前的境界。 可是如果想要学习人类的发声方式,它就必须令自己的修为再增加一些,以它现在的修为,是不足以开口说出人言的。 问题就在这里,赤兔绝对不敢进行修行,而不修行,它就无法开口吐出人言。 赤兔当然知道自己的修为距离触动天劫还差多少,以前就算还有些模糊不清,经过将近二百年的岁月,它也早已对自己的修为到了一个如同发丝般精细控制的地步。 如果说赤兔的修为距离触发天劫还有一百个单位的话,那么它还需要八十个单位左右的修为才能轻松的模仿人类的发声方式。即便是想说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话,也至少需要六十到七十个单位。 但是赤兔没有把握的是自己一旦重新开始修行,其修为能够准确的停在八十个单位以内。哪怕赤兔其实对自己控制修为的本事已经相当自信,在天劫这种事情面前,它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它只能尝试着不再修习林浅教给它的那套控制修为的心法,让修为在雾岛山的地热之下,自行缓慢增长。由于这种增速极其缓慢,赤兔还是比较能够控制的住的。 经过一天的试验,赤兔有些懊恼的发现,整整十二个时辰,其修为自然增长的速度大约是那一百个单位的千分之一。这也就意味着赤兔需要十天才能增长一个单位的修为,那么达到口吐人言,它至少需要等待六七百天。这就是两年,以赤兔那种话痨的性格,它根本就不可能等待那么长的时间。 幸好现在赤兔对于人类语言的掌握也还差的太远,它还没到一个必须让修为立刻增加的地步,否则,以它现在积攒了满肚子的问题想要询问朱弦的情形,恐怕它真的会豁出一切也要赌上一赌。 即便如此,赤兔终究还是会忍不住要问一些问题的,而有些问题,朱弦也无法完全拒绝。 比如说朱弦一开始告诉过赤兔,她说自己来到雾岛山是为了寻找一个适合修习许半生传给她的火相功法的地方,为此她需要赤兔这个地头蛇的帮助。可是几天下来,赤兔发现朱弦只是在雾岛山上不断的逛来逛去,几乎走遍了雾岛山所有的山头,根本就没问过它关于任何跟修行相关的事情。 这个问题朱弦无法拒绝,否则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至此就会土崩瓦解。 赤兔的灵智很接近人类,但毕竟也只是接近而已,一个五岁孩子的智商可能都会比它高一些,所以朱弦忽悠起它来,也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可那毕竟也需要忽悠。 几天的时间下来,朱弦发现自己还是陷于赤兔时不时的一个个问题当中,习惯了之后,朱弦倒是觉得这样的交流也不错,只要赤兔不那么的话痨,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最主要是赤兔真的颇具萌态,全身通红,毛绒绒的就像个小宠物一样,一对蓝汪汪的眼睛又是那么的灵活,动不动还做出一些人类的动作,简直就是个小精灵一般。尤其是它还能与人交流,虽然口吐的并非人语,可是谁又能养这样一只能够和人心灵相通的宠物呢? 至少有赤兔在身边陪伴,朱弦寻找火蝠的路途倒是不会感觉到寂寞。 只是,朱弦并不知道,当她在孜孜不倦的寻找火蝠的过程中,就在雾岛山,竟然也有三个人在不断的寻找着她。 自从察觉到朱弦可能是共和国的修行者之后,罗伯特等三人就再也没有放弃过寻找朱弦。 他们来执行的这个任务,原本也是需要进行不断的搜寻,完成起来颇有难度。寻找任务对象颇具难度,可寻找朱弦反倒是会容易一些。毕竟,朱弦虽然是个修行者,可她在雾岛山里的征途之中,还是会留下很多的痕迹。而罗伯特三人的任务对象,却是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寻找完全就是在撞大运。 三人很有默契,几乎都无需商量就将他们主要的搜寻对象换成了朱弦,颇有些不务正业之嫌,就仿佛他们找到了朱弦就可以找到他们的任务对象一般。 任何人的成功,都不可能仅仅靠的是实力,运气绝对是成功最重要的因素之一,甚至是最最重要的那一环。这就好像经济领域的创业,在几乎同时,很可能会有很多人找到几乎相同的项目进行开发,他们甚至连自身具备的经济实力都十分相似,但是,最终成功的人,只可能是一个,少数人可以继续进行这个项目,但是过程不温不火,既不算成功也不能说是失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大多数人,只能接受失败甚至是惨败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比那个成功的人差么?并不是,往往他们自身的条件和实力都胜过那个成功者。那么是那个成功者更加努力么?也不是,很多失败者的努力程度远比那个成功者要强得多。可是,偏偏就是那个成功者在合适的时间见到了合适的人,拿到了最合理的渠道,从而获得了成功。 这就是运气。 甚至在科研领域也是如此,大家最初的条件很相似,起点也几乎相同,而取得初步研究成果的时候,大家也都差不多。只是,在某个细节之上,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差,没有谁对谁错,完全就是实验的先后顺序而已。有些人很快就成功了,而有些人却还在重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科学实验,那绝对是数百数千次的失败才能堆砌出一次成功的,偏偏有些人能够只用十次八次就找到正确的答案,而有些人始终在失败之间重复。 这也是运气。 不得不承认,这三个家伙的运气着实有些离谱,他们遇到朱弦,这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们进山之后,其实也遇到过其他的登山者。但是,他们偏偏注意到了朱弦(这和朱弦的美貌以及身材有关),并且注意到朱弦在岩壁之上留下的痕迹。 这还不算,他们还得一意孤行的认定这些痕迹是朱弦留下的,这其实很不容易。 在山口处,罗伯特三人遇见朱弦,然后就看到岩壁上的痕迹,在这个时候,换成其他人可能也会因此感到怀疑。 可是当进山之后,罗伯特三人又遇到了其他的登山者,速降爱好者以及其他钟爱极限运动的人们,在这样的时刻,多数人恐怕就会改变自己当初的想法,认为那些痕迹可能并非朱弦留下的,毕竟,他们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留下这些痕迹。 是以,除了罗伯特三人,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去选择寻找朱弦。偏偏他们就这么干了,还几乎放弃了自己原本的任务,而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没有任何收益简直可以称作荒唐的任务。 不需要商量,三人这么多年的默契早已决定他们会集体作出这样的决定,一个动作,一个脚步,都可以让他们了解同伴的决定也和自己一样。 就这样,他们三人在雾岛山的范围内,已经找了朱弦整整八天。 终于,罗伯特发现了地面上的一处痕迹,那是朱弦洒下的一些清水,而且罗伯特三人也都是修行者,虽然是按照西方的修行方式进行的修行,可他们依旧可以看出,这些清水绝非作为快消品的矿泉水纯净水之类,而是直接用精气从潮湿的空气中凝结出来的水液。 从水本身当然看不出来,但是从地面上留下水液的痕迹却可以看出,这是有人刻意在地面上挖了一个小坑,然后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出来,落在这个小坑之中。这里是火山,地面都是结实的岩浆凝结而成的岩石,新挖的痕迹非常之重。 更加关键的是,三人一走到这里,就能轻易的察觉出这里的空气要远比他们刚才来的方向的空气干燥的多,这里的空气几乎是完全不蕴含水分的,这更加说明有人用唯有修行者才能动用的手段将空气里的水分分离了出来。 修行者到了一定的阶段,不敢说辟谷,十几天不吃饭绝对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他们也不能不喝水。 三人看到地面上的小坑里剩下的少许清水之后,立刻相互对视,眼神里都有一个相同的念头,那就是他们应该是找到朱弦了,而且,朱弦就在不远处。这里的空气还很干燥,也就意味着朱弦施术不久,若是时间长的话,空气又会恢复正常的湿润。这点儿时间,她还走不远。 三人迅速判断了一下方向,飞快的奔跑起来,朝着朱弦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多会儿,他们就看见了朱弦的背影,而朱弦,当然也听到了身后三人的脚步声。 停下了脚步,朱弦回过头一看,虽然相隔还有数百米,可朱弦依旧看清楚了,这三个人竟然是在山口处遇见的那三个人。 从他们的速度可以看出,他们也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可能做到在这样的山体上健步如飞。 第397章 修行本意 修行者? 朱弦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山下见到这三个人,已经是十天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朱弦只是将罗伯特等三人当成普通的搭讪者。 由于三人并没有死缠烂打,朱弦也懒得去跟他们多啰嗦,若是三人穷追猛打,朱弦少不得也会像是教训王冬那样教训他们。 可是现在看到这三个人,朱弦知道自己错了,判断错误,这三个人竟然会是修行者,这是朱弦万万没有想到的。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朱弦已经是舌之境巅峰的实力了,除非是许半生那样达到身之境巅峰乃至圆满的高人,并且还要刻意的隐瞒自己的修为,否则,朱弦都不可能看不出这三人竟然是修行者的身份。 尤其是这三人之中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其余两个虽然是东亚面孔,但身上毫无精气波动,甚至连内息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有半点修为的样子。 朱弦没有太多时间去进行分析,而且也不需要分析,就凭这三人远超百米短跑世界纪录的速度,尤其还是在这高低不平地面光滑的就算是穿着钉鞋也要一步一个坑这么去走的火山体之上,这三人若不是修行者才怪了。 幸好三人之中还有个金发碧眼的罗伯特,朱弦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原因。 原来你们三人竟然是西方的修行者么? 朱弦迅速的总结了一下自己之所以会判断错误的原因,三个人的组合,两个东亚面孔,但却都没有典型共和国人的特征,另一个还是高鼻梁白肤色的欧洲人,朱弦一时没能想到这种族复杂的三人竟然都是西方的修行者也算正常。 唯有西方的修行者,他们身上是没有精气波动的,他们甚至从未修习过内功,连经脉都和东方人不同。 在山下的时候,朱弦可以肯定,这三人也绝对不可能看出她是个修行者。东方修行者无法感觉到西方修行者的修为,西方修行者亦然。当然这也并非绝对,这要是许半生这样的强者在场,恐怕还是能够察觉这三人的身份的。 而且从三人当时的表现,朱弦也可以肯定这一点,他们绝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他们绝不会允许自己这么轻易的上山。 虽然不知道三人的目的,但是朱弦大致上已经有了判断。跑到雾岛山这种地方来,总不可能真的是来挑战极限的,尤其是修行者,这种地方不敢说如履平地,也实在没有什么挑战性。 那么,这三人的目的肯定是雾岛山里的某样东西,最大的可能,是跟朱弦的目标一致,同样是冲着火蝠而来的。 朱弦的判断大体不错,但唯有一点,这三人的目标并不是火蝠,甚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还有火蝠这种东西的存在。他们的目标,其实是现在正和朱弦呆在一起的赤兔,只不过他们现在还并未看到赤兔的身影。一来太小,二来,赤兔这几天和朱弦越发的熟稔,熟到它已经开始学会耍赖了,朱弦也不知道多少次的在心底斥责过赤兔卖萌可耻,可是却往往被它的萌态融化,答应了它一些过分的要求。比如现在,赤兔就藏在朱弦的怀里,小小的身躯窝在朱弦的胸前双峰之间,睡得昏天黑地。 所以才说这三人的运气实在是好到了极限,他们只是无意的遇到了朱弦,又认死理的认定山体上的那些痕迹必然是朱弦留下,同时还几乎放弃了对自己任务目标的找寻,反倒来搜寻起朱弦的下落来。其运气好的最佳表现在于,他们寻找的竟然正是赤兔,而赤兔,就跟朱弦在一起。 如果他们一心的去寻找赤兔,徒劳无功的可能性达到九成九,尤其是当赤兔和朱弦彻底在一起之后,他们寻找到赤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唯有放弃寻找赤兔,反倒来寻找朱弦,这却成了唯一正确的选择。 无论如何,朱弦总归是要比赤兔好找的多的。 看到朱弦停下了脚步,三人也知道他们被朱弦发现了,脚步不减,反倒倾尽全力的更加快速起来。 “停下!”朱弦娇吒一声,手一挥,原本属于李小语,后来被李小语借给许半生,现在又被许半生交给朱弦用以防身的那把掺了寒铁打造的匕首被她拿在了手中。 虽然只有二十多公分长,可是这小小的匕首拿在朱弦的手里,却顿时散发出阵阵的寒意。 寒意森森,瞬间让朱弦身体周围至少方圆数十米的范围,都变得冰冷冰冷,仿佛瞬间走到了严寒的冬季。要知道,这里可是在火山口附近,这地下就隐藏着一处十分不安分的活火山,理论上随时都可能喷发出来,灭绝一切。这里原本的温度可想而知,就像是拥有一个天然的地热地板一样。 可即便如此,朱弦身体周围也顿时布满寒霜,连空气里的水分都仿佛要凝固了。 原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现在朱弦一把匕首在手,她身体附近的气温就仿佛下降了三四十度,这终于让罗伯特等三人彻底确认了朱弦东方修行者的身份。 三人停下了脚步,他们不敢轻易的靠近朱弦,哪怕是他们,在面对朱弦身体周围那如此低温的环境,也是有所忌惮。 瞬间下降的温度,不光让罗伯特等三人有所忌惮,同时也让躺在朱弦胸前双峰之间安睡的赤兔猛然惊醒了过来。 赤兔和火蝠一样,是性喜高温的种类,它必须常年生活在温度超过四十度的区域,并且每天都必须到更加炎热的地方呆上一段时间。而且,这种热量必须是天地自然的热量,不能是烤箱或者微波炉这种东西造成的高温。 周围的温度陡降,对于人类来说还不算不能忍受,对于修行者更加不叫事,可是对于赤兔来说,却不啻于生态环境的灭绝。 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朱弦的****之间探了出来,以至于赤兔探出脑袋的时候也遭受到了极其强大的挤压,它那双一直竖着的长耳朵,便被挤压到了脑后,并没有随着它的小脑袋同时探出来。 “喳喳喳喳……”赤兔轻叫了一声,朱弦明白,它是在问朱弦为何温度突然降低了这么多它快要受不了了。 朱弦冷冷的说道:“受不了你也得忍着,有敌人!” 赤兔这才注意到前方呈犄角状站立的三人,它那双蓝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却并感觉不到三人身上有什么太大的敌意。 妖兽是一种很敏感的生物,它们之所以天生自带修行的属性,并不是因为它们种类的奇特或者数量的稀少,也不是对于环境和生存的要求比一般的动物苛刻,而是因为它们对于世间的一切都有极其敏锐的感觉。 换句话说,妖兽天生第六感就比一般的动物乃至人类都要强大的多,这才是它们能够天生修行的根本原因。而许半生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修行本身,其实就是在开发人类或者其他种类的第六感,乃至于第七感。人类的感知绝不止眼耳鼻舌身这五感,意识就已经是第六感了,这也是为何东方的修行者会将后天境界的修行分成眼耳鼻舌身意这六个境界的原因。本身的境界提升是一个固定的东西,名称却是可以变化的,而东方修行者将其定下眼耳鼻舌身意这六个阶段,其实也就是在修行者修行的过程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修行者本身,让他们明白,修行就是在强化眼耳鼻舌身这五感,最终是为了让第六感,也就是意识更加强大,最终达到开发第七感的地步。 第七感是什么,至少现在是没有人可以解答的,在普通的认知当中,第七感就是先天境界。 人类是通过修行来强化五感发展第六感,而妖兽则是天生具备强大的第六感,它们的第六感除了支撑它们的修行之外,还可以令它们敏锐的察觉某个具体对象的情绪,这也是它为何愿意跟朱弦交流的原因,因为它可以感觉到朱弦有所求却无杀念无害心的情绪。 眼前的罗伯特等三人,在赤兔看来,就是没有敌意的类型,他们似乎很急切,却并不想与朱弦为敌,更多的,是一种找到同类的喜悦。 “这位女士,你好,我们并没有敌意,我们只是在上山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痕迹,想到你并没有携带任何登山的用具,所以大胆的猜测你是一个修行者,一个东方的修行者。在不远处我们看到你留下的水迹,所以才一路追寻而来。请相信我们,我们并不想要与你为敌。”罗伯特开口说到,用的是汉语,很蹩脚,但是却足以表达他的意思。 朱弦皱皱眉头,问道:“若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什么叫做修行者,你们是不是就该杀我灭口了?你们这些西方的修行者,最是口是心非。一见面就敢把修行者这三个字挂在嘴边,着实可恼的很。” 高岩赶忙将罗伯特拉了回来,自己上前一步,做出他不会靠近只是上前说话的手势,以免朱弦误会。 “这位道友是共和国人?”其实这就是一句废话,刚才罗伯特用的是汉语问话,朱弦也用的是汉语回答,而且极为流利,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共和国人在说话。高岩拱拱手,道:“我叫高岩,也是共和国人。” 朱弦轻蔑的叱道:“充其量是后裔吧,你哪一点也不像是个共和国人。而且,你也不是我道门中人,不必称什么道友,我和你们也不是什么朋友。” 高岩脸一红,赧然道:“我的确不是共和国的国籍,但是我共和国人的心却从未变。” “我没想过给你做爱国主义教育,你也不用解释。你们找我做什么?” 第398章 束缚速度 高岩摆摆手,又道:“我们是圣教廷的外围骑士,这次来雾岛山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寻找一样东西。因为察觉到道……呃……察觉到女士您也是修行者,所以想和你见一见,咱们能够坐下来谈谈,看看咱们是否在寻找同样的东西。” “如果目标一样,你们就打算杀了我好扫清一个竞争对手么?” 高岩见朱弦敌意太重,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不瞒女士,我们三人想要寻找的是一个动物,在共和国我们通常称之为妖兽。而我们所求的,也只是那个东西的一双眼珠子,其余的部分女士您尽可随意的取用。而且,即便女士你所需要的也是那个东西的眼珠子,我想我们也可以商量,或许一方一只,其实我们也勉强够用,又或许,我们可以合双方之力一起来寻找那个东西。既然这里出现过那个东西,我想,应该不止一只!” 朱弦点了点头,心道这倒是跟自己所求的不冲突,她需要的是火蝠之涎,而对方需要的却是火蝠的眼睛。 但是,朱弦怀里探出小脑袋的赤兔,听到这话,却是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再也不敢将它那对蓝色的眼珠子曝露在罗伯特等人面前,哪怕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达到六七十米之巨。 刚想开口,表示可以商量,朱弦却明显感觉到****之间的赤兔竟然微微有些颤抖,从它的心底也产生了一种抗拒恐惧和忿恨的情绪。 朝夕相处了十天之久,朱弦和赤兔之间的默契已经达到甚至不用开口,他们之间就可以心意相通的地步。 此刻赤兔的情绪发生了变化,朱弦立刻就感觉到了。 “怎么了?”朱弦轻声问道,问之前在身前竖立了一道小小的屏障,没别的什么用处,只是可以保证自己的声音不外传,除了屏障内的人和动物,没有其他可以听见。 赤兔也感觉到了朱弦布下的屏障,它略感忿恨的叫了两声,意思是说:“他们找的很可能是我,我的眼睛很特殊,几乎可以跟妖丹相媲美。” 朱弦听罢微微一愣,妖丹对于一头妖兽来说,是修行到了一定阶段才会产生的东西,人类修行者若是获得妖丹,又能善加运用的话,对自己的修行是有着极大的帮助的。尤其是赤兔这个已经生活了四百多年,并且早在接近二百年前就修行到几乎要经受天劫修成肉身的地步,它的妖丹足以令一个初入身之境的强者在短时间内达到身之境巅峰。而对眼耳鼻舌这四个境界的修行者来说,提升一个境界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是,如果妖兽失去了妖丹,它就唯有死路一条。 赤兔显然是比较特殊的妖兽,它除了有妖丹之外,一双眼珠子竟然也能相当于妖丹的效果。那么,这三个不同国籍的西方修行者的组合,恐怕真的不是来寻找火蝠的,他们的目标可能就是赤兔。 可是,距离着六七十米而已,以修行者的眼力,他们早该看清楚探出脑袋的赤兔正是他们的目标,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朱弦低头看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 现在的赤兔,原本满脸的长毛因为遭受自己傲人双峰的挤压的缘故,毛发全都被捋向了脑后,脸上倒是看不出太多的毛了。就像是人类梳了个大背头一样。甚至,就连它那双标志性的耳朵,也被捋在脑后,也难怪那三个人没看出这个脑袋就是属于他们想要寻找的目标。现在的赤兔,从正面看上去,倒是有七分像是一只小猴子。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朱弦抬起头,对高岩问到。 高岩拱拱手,回答说:“焱菟,一种类似于兔子,但是却性喜炎热,必须在极高温的环境下才能生存的妖兽。其状如兔,却一身红毛,身形也只有普通兔子三分之一的大小。” 朱弦看了一眼赤兔,这小东西直接就回到朱弦的****之间再也不敢探头了,满心恐惧,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朱弦有些奇怪,赤兔虽然战斗力真的很渣,与人类想必大概也就是眼之境巅峰充其量耳之境的实力,但是,它的速度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东西之一,短距离奔跑,它的速度几乎可以和高铁相媲美。每秒百米的速度,短跑世界冠军绝对是望尘莫及。就算是修行者,至少也要达到身之境巅峰,甚至意之境才能勉强跟上它的速度,理论上,它不可能惧怕这样的三个人。 不是朱弦瞧不起罗伯特三人的实力,朱弦也无法像是面对一个共和国的修行者那样估计出对方的境界,但是,就凭对方三人联手,却还对自己手中的匕首如此忌惮的状况,朱弦就知道,对方的实力充其量在耳之境左右,三人联手也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样的三个人,怎么会让赤兔如此惊惧呢! “我要找的并非你们所说的什么焱菟,我也无意跟你们联手,你们走吧!”朱弦决定,先打发走这三个人,然后再好好的问问赤兔。 可是罗伯特等三人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离开,他们这些天甚至放弃了寻找赤兔,而将搜寻的目标放在了朱弦身上。好容易找到了,一句话就想打发走他们?这根本不可能! “即便不是寻找相同的东西,我想,我们也还是可以联手的。毕竟,人多一些总归方便一些,找到所需之物的可能性也更大。这位女士,如果您真的不是在寻找焱菟,那么您能告诉我您到底在寻找什么么?或许我们可以帮得上忙。您是个修行者,必然不可能是寻找普通的东西,这里寸草难生,您所能寻找的也无非是活物而已。而根据我所知道的,这里几乎所有的生物,速度都远超人类,即便您是东方修行者之中的佼佼者,恐怕也未必追赶的上那些妖兽。但若和我们联手就不同了,或许您还不知道,我们西方的修行者,最擅长的就是做禁锢,我们可以令目标对象的速度减少到一成左右。在这里,速度最快的也不过就是我们要寻找的焱菟了,它的速度根据我们得到的数据,大概在每秒一百米到一百三十米之间,这几乎和高铁的速度相当,三分之一的音速,这要是在合适的条件下,几乎可以算是飞行了。而我们有把握将其降至每秒二十米之内,而其他的妖兽,速度绝对不如焱菟,有我们的帮助,您的成功几率也会大得多。” 罗伯特表现的很是绅士,朱弦听了他的话,也终于明白,为何赤兔会在见到这三人之后就感觉到害怕,以它那么快的速度竟然会在自己的怀里簌簌发抖了。 如果罗伯特说的是真的,那么赤兔的速度一旦被降到每秒二十米之内,那三个人抓住它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甚至于是必然会被抓住。 但是,他们既然有这么强大的针对性招数,为何还要跟朱弦联手呢? 朱弦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三人意欲跟自己联手的原因,那是因为,这三个废柴干脆连每秒二十米的速度都达不到,即便他们让赤兔的速度被限制到平时的一成左右,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抓住赤兔。 而他们也知道,东方的修行者,往往比他们这些外围弟子的实力要强大的多,尤其是在见到朱弦在山体上留下的痕迹之后,他们就越发肯定朱弦至少是相当于他们圣教廷圣骑士的水准的修行者。而一名圣骑士,其速度在短时间内达到每秒四十米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想要抓住一只速度不过二十米不到每秒的赤兔,简直易如反掌。 “哈哈哈,什么帮助我,分明是你们希望得到我的帮助,让我来出手帮你们抓那只什么焱菟吧。西方的修行者,简直就是渣啊,连每秒二十米的速度都达不到,你们还修行来做什么?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 见被朱弦拆穿,罗伯特的脸色微微一红,但是他也并未感到太大的难堪,毕竟,他们在圣教廷之中,也只是外围的骑士,说穿了,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感到惋惜的群体。 倒是池田,这个日本人还是有几分日本人的执拗。 他站出来说道:“或许你的实力真的很强,但那也只是你遇到了一个好的机缘而已。我们三人都是二十岁左右才开始修行,而且是圣教廷最为边缘的骑士,在最初的时候甚至连骑士都不是,只是一个得到洗礼的圣徒而已。我们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骑士的身份,也得到了圣教廷的认可。今时今日或许我们的确不如阁下,可是,有朝一日,我们的成就也未必在阁下之下。还请阁下不要轻佻的蔑视我们,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尊严的!” 朱弦听罢,越发笑得厉害,她指着三人说道:“哈哈哈哈,那我是不是要好好的崇拜了一下三位呢?什么狗屁的努力,什么狗屁的机缘,既然进入到了修行者的行列,就要学会明白什么叫做强者为尊。因为你们够努力我就要帮助你们?又或者是等待你们的帮助?” 最后那句话,完全就是在调侃了。 池田还欲再说,高岩却一把将其拉了回来,拱拱手道:“我承认,刚才是我太好面子了,尊驾的确无需我们的帮助,我们是来请求尊驾的帮助的。但是,我们也的确可以帮助尊驾限制焱菟的速度,尊驾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想要抓住焱菟也并非轻易之事。” 朱弦明白了,这三个人是认定她也是来找赤兔的,而并不知道现在赤兔就在她的怀里。 第399章 宠物 一挥手,朱弦的表情再度变得冷峻无比。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来寻找什么焱菟的,也无意跟你们联手。你们能不能帮上我,这一点我毫不关心。若要再胡言乱语不知进退,休怪我不客气!”说罢,朱弦收回匕首,一挥衣袖,转身便走,速度看似不快,但却仿佛一步就能跨出至少数米之遥。 双臂垂下,摆动之间,不过短短一两秒钟,她和罗伯特等三人之间的距离就从六七十米变成了一百多米。这不到两秒钟,朱弦走出去了足有四五十米的距离。 这是朱弦在蓄意的炫耀,也是在警示这三个人,让他们不要再打自己的主意了。 光是速度,就可以印证朱弦的实力,那绝对是远超这三人的。 可是,早已被朱弦的话语激的有些头脑发热,日本那种所谓的武士道的精神让他承受不了朱弦的轻蔑态度,他看到朱弦竟然要走,立刻口中念动某段晦涩难懂的咒语,然后双手一挥,一道类似于圣光的光芒直奔朱弦而去。 去势极快,竟然比朱弦还要快的太多,朱弦再度向前走出四五十米之后,竟然就被那道光束锁住了,然后,朱弦就发现,自己在这道光线之中,仿佛置身泥潭,整个身体都被限制的厉害,速度竟然剧减。 五秒之后,池田已经飞快的跑到朱弦的身后,而朱弦,在这五秒之中,不过走出了不到十米而已,足见对方当时所言将速度限制到十分之一左右并非虚言。 “大胆!”朱弦眼见走不出这道光束,又感觉到身后有人,干脆转过身来。 俏脸之上满是寒霜,朱弦已经真正的动怒了,这三个家伙,不知死活,一开始就口出狂言,还什么要帮助朱弦,可是他们的实力却太过低末,唯有这一招可以拿出来见人。只是,限制了朱弦的速度,朱弦难道就杀不了他们了么? 手一扬,刚才收起的匕首就已经重新握在手中,朱弦看也不看就朝着池田划去。 被限制的,不光只是行走的速度,还有所有行动的速度。 正常情况下,朱弦一动手,池田根本连一招都抵挡不住,可是,由于朱弦的速度被拖到只有平时的十分之一左右,她的出手也变慢了,这就让池田有了充分闪躲的时间,他倒是从容的躲了过去。 “不可!”高岩也是一时不察,才让池田抢着出了手,他很清楚,自己三人绝非朱弦的对手,这锁住她的光束,也只是一时之间而已,不可能一直有效果。朱弦可不是赤兔那种战五渣,除了速度别无所长,赤兔挣不开这道光束,不代表朱弦也挣不脱。 高岩和罗伯特飞速前来,可是朱弦却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池田。 一刀落空,朱弦又是一刀刺了过去,这一次,她干脆也不用速度取胜,而是将本身的速度就放的极慢,看似漫不经心的刺出,但却凝聚了她全部的内力。 对付这样的三个家伙,朱弦自问连精气都用不上,光凭内力和武功就足以杀了他们了。 在池田看来,朱弦这一招无疑显得有些可笑,全力全速的挥刀尚且无法奈何的了他,何况这么慢的一刀。 在光束的限制下,朱弦这一招刺出的手臂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而且是极慢的镜头,以她现在的速度,这一刀完全将手臂伸直,怕是需要四五秒之久。 池田退后两步,面带戏谑的看着朱弦,心道你不是自以为很强么?我现在彻底限制住你,看你还怎么强! 可是,高岩和罗伯特看到朱弦的这一招,却是惊得不轻,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大叫:“尊驾(女士)手下留情!” 只是,他们的话都说完了,朱弦这一刀还没有完全刺出,池田更是有些面色古怪的回头望向自己两个已经快马赶上的同伴,不明白他们为何会让朱弦手下留情。 “她根本就伤不了我!”池田这句话,是用英语说得,他说完了,朱弦的这一刀也终于刺到了头,而池田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高岩和罗伯特为何会让朱弦手下留情。 匕首和手臂伸直,一股庞大的内力顿时喷涌而出,那原本牢牢锁住朱弦的光束,陡然间被这强大的内力震得四碎而开,就像是大白天放了一个烟花一样,瞬间炸开,炫目以极。 只是,没有人有心思欣赏这璀璨的烟花,大家都知道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 朱弦的表情依旧冰冷,配合她那绝世无双的容貌,以极火辣到极点的身材,堪称是冷艳无双,这世上最为高贵冷艳的姿态也莫过于此。 更加恐怖的,是当朱弦手握匕首一刀刺穿那道光束,使其四散而开消散在空气之中之后,那匕首前方陡然冲出一道刀光,仿佛让匕首瞬间延长了一米左右一般,此刻朱弦手中所握的已经不是一把二十多公分的匕首,而是长达一米出头的巨剑。 冷冽的刀光直刺向池田,而当束缚朱弦的光束四散之后,其速度也瞬间爆发出来。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朱弦手中匕首前方的刀光就已经抵达了池田的面前。池田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也没有感觉到身体中有任何的疼痛,半点感觉都没有,他只是亲眼看到那道刀光从自己的心口扎了进去,然后,他也可以明显的察觉到那刀光已经从自己的后心探出。 朱弦手一抖,刀光尽散,匕首还是那把短小的匕首,和池田之间也还有五六十公分的距离,可是,罗伯特和高岩却是满脸的悲戚,隐约掺杂着愤怒,而池田,此刻也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一凉,他的瞳孔陡然一聚,缩小,随即很快的放大。 池田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了下去,此刻的池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他的心脏直接被朱弦贯穿,甚至于朱弦手一抖刀光消散之时,已经透入池田体内的刀光干脆的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倒下去之后的池田,看似身体上只有一道极薄也极窄的刀口,但是,他体内的内脏已经没有半个完整的了,完全被震成了碎肉,一块一块,最大的也不过拇指大小。 对朱弦的实力其实是有着非常清晰的估计的,但是,眼看着朱弦一招之内震碎了池田那招光之束缚,并且在同一招之内令他死亡,这还是让罗伯特和高岩感到了极为的震惊。 他们当然不会想着要帮池田报仇,且不说根本就不是对手,而且他们之间本就是合作关系,勉强可以算作朋友,实际上就是伙伴,根本就不值得他们豁出性命去帮任何人报仇。而且他们很清楚,如果现在躺在地上的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池田也绝不会有帮他们报仇的心思。 是以,愤怒只是一瞬间,更多的只是悲戚,以及对于朱弦之强大的胆战心惊。 “你们俩要不要也试试?”朱弦冷若冰霜的问到,此刻的她,俨然是一个冰雪女王,高高在上,生死予夺的高贵和华丽。 任何东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是扯淡,罗伯特和高岩再也生不出半点所谓帮助或者求帮助的心思,他们只希望朱弦不要迁怒他们,不要也杀了他们。 “对不起,我们的同伴不知深浅,不知死活,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对尊驾不礼貌的。”高岩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在发抖,成为圣教廷的骑士以来,哪怕只是个最底层的骑士,他又何尝有过这样的经历?引以为傲的修行速度,倍感自豪的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或许可以使得自己的家族成为圣教廷很重要的家族之一,自己也有希望在五十岁左右跻身圣骑士的行列。可是现在,这所有的希望都在朱弦一刀之下消散的无影无踪,原来,自己的实力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是那么的可怜,所谓的强大,也只是和同类相比而已,跟真正的修行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没有贸然出手,否则,你们现在也就和他一样了。”朱弦再度收起匕首,一挥手,又道:“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你们也不用费心寻找什么焱菟了,它是我的宠物,那对美丽的蓝色眼珠,不是你们可以得到的!” 罗伯特和高岩羞愤难当的对视了一眼,根本就不敢怀疑朱弦的话,心道难怪他们刚才一提到焱菟,朱弦就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原来,焱菟根本就是人家豢养的妖兽,可怜他们还在痴心妄想得到焱菟的双眼,更加可怜的是圣教廷这些年也有不少人试图完成这个任务,可每次都死在这里。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速度极快但实力却根本不行的焱菟,能够让他们那么多的成员折戟沉沙,原来是因为有朱弦这样强大的修行者在保护的缘故。 当然,最可怜的就是池田。 几年前,池田的堂哥就死在这里,死于火山喷发。现在看来,也不那么保险,或许,火山喷发根本只是这个美丽的不像话也性感的不像话实力更加是高的不像话的女修行者引发的,又或许,火山喷发只是一个巧合,池田的堂哥真正的死因是这个女人的出手。 而现在,池田终于步了他堂哥的后尘,也死在了这里,甚至是死在了同一个女人的手中。 他们俩并不知道,朱弦真的是十天前刚进山的,之前的那些人,比如池田的堂哥,的确是死于意外的火山喷发。而其他的那些圣教廷的成员,多数都是死在火蝠的手里,而跟朱弦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是不管如何,他们已经再也没有寻找赤兔的心思了,两人只是默默的退后,然后看着朱弦缓步离开,许久之后,两人才转身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而朱弦,在走远了之后,将赤兔从自己的****之间捞了出来,说道:“别怕了,有我在,他们奈何不了你。” 赤兔的回答却很愤怒,它大叫道:“我不是你的宠物!” 第400章 大主教 对于朱弦来说,平静的日子已经是一种奢求,赤兔毕竟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妖兽,在没有遇到罗伯特等人之前,赤兔其实就已经对朱弦的来意有所怀疑。 罗伯特三人的出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醒,由此赤兔可以看出朱弦来到雾岛山绝对是另有目的,而绝非像她所说的那样要寻找一个适合修习火相功法的地方。 但是赤兔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朱弦对它的确没有任何敌意,甚至于对雾岛山也没有任何的敌意。这种敌意是渗入骨髓之中的,就好像罗伯特等三人,就带有强烈的使命感,他们对赤兔,对雾岛山的敌意十分明确。 这种敌意是伴随着目的而来的,朱弦身上也有某种强烈的目的驱使,但是这种驱使却带有某种和平的味道。这足以证明朱弦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又或者是这里的一草一木。 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朱弦依旧保持了在雾岛山全境四处游荡的行为,而赤兔也不厌其烦的不断询问朱弦,问她究竟想要得到一些什么。 朱弦也知道现在无法再用忽悠的方式打消赤兔的怀疑了,可她依旧对此有着深深的担心,她的选择也唯有沉默。 朱弦告诉赤兔:“我承认我之前对你说了些谎,或者只是罔顾左右,我另有所图不假,可你应该明白,我对你,对整个雾岛山,都没有任何不轨的心思。”说完这句话之后,朱弦就保持了绝对的静默,除了赤兔问起别的事情,她还会解答一二,关于此行的目的,朱弦三缄其口。 来到雾岛山,一晃已经接近二十天了,这也意味着朱弦抵达日本已经即将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她根本没有寻找到哪怕一丁点儿关于火蝠的踪迹。 无数次的,朱弦都想过要放弃,她甚至怀疑这里是否存在火蝠。 但是想到林浅不可能出错,虽然相隔二十年,可是雾岛山也是近年来地球上喷发过的火山里时间最近的一处,火蝠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就是这里,朱弦总算还是坚持着继续呆在雾岛山上,不断的寻找飘渺无踪的火蝠的踪迹。 这期间,朱弦下过一次山,虽然她是修行者,辟谷对她而言并非难事,可是十来天还行,时间过于长了,朱弦的身体也承受不了。 原本将这个任务想象的太简单的朱弦,终于意识到这次的任务很可能是个长期而艰苦的任务,她下山之后,开着车去了市区,购买了足够大量的补给,都是那种打开就能吃,并且保存期限还特别长的食物。尽皆储存在车里,身上只带了少许,再度上山。 对于赤兔的唠叨,朱弦已经很习惯了,甚至于将赤兔每天滔滔不绝的叫喊声当作在这雾岛山里的生活调剂。 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游客,朱弦对这些游客保持着敬而远之的心理,已经出现过一次西方的修行者,朱弦很担心会出现更多的修行者。 对于放过罗伯特和高岩的举动,朱弦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但这是许半生的要求,他不希望朱弦多造杀孽,罗伯特和高岩并未主动出手攻击朱弦,朱弦也就秉持着许半生的教导,放过了他们。虽有些后悔,但却心安理得。 朱弦当然知道,罗伯特和高岩被放下山之后,很可能会给她带来新的麻烦,这段时间里,她就愈发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迹,尽可能不留下更多的痕迹,以免被人发现。 可是,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朱弦深知这一点,是以当她发现罗伯特和高岩再度回到了雾岛山上,她并未感到吃惊,只是这一次,她已经有理由干掉罗伯特和高岩,而不会让许半生对此不满了。 罗伯特和高岩这一次上山,显然不止他们二人,他俩联手甚至都挡不住朱弦一招。 对东方修行者的实力划分颇有些了解的高岩,在遇见过朱弦之后,几乎已经认为朱弦是不可战胜的。 高岩知道,朱弦的实力肯定是在东方修行者的后天舌之境,而这个级别,看上去似乎并不高,毕竟后天还有两大境界,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修行者来说,舌之境已经是他们这一生的巅峰,完全无法逾越。至于身之境和意之境,那基本上就是传说中才有的事情,放眼整个东方,身之境的修行者都是寥寥可数。至于意之境,那更是半神一般的存在。 将东西方修行者的实力比较起来,圣教廷的教皇,又或者是吸血鬼中亲王这种级别的强者,其实也就是身之境附近的实力。圣教廷的圣光,更多的作用是在化解厄困上,对邪恶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其攻击力甚至连吸血鬼都不如。否则,带着天然克制吸血鬼属性的圣教廷,甚至还有狼人这个和吸血鬼天生为敌的半盟友,却依旧无法将吸血鬼这种邪恶的东西清除干净就成为一个笑话了。 在现实之中,吸血鬼的亲王,乃至一个公爵,都可以在和教皇的较量之中占据上风。但是教皇有圣骑士团作为后盾,一旦结阵,圣光足以压制亲王的实力等级。这就使得西方的术数界常年处于一个平衡之中,单打独斗教皇不如吸血鬼,但是骑士结阵圣光加持,却可以和吸血鬼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样的一个局面,高岩其实很清楚,除非是教皇本人出面,否则整个圣教廷,都很难有人敢说可以完胜朱弦。 想要和朱弦不分上下,至少也需要一个红衣主教这样的人物出马。 下山之后,罗伯特多少还心有不甘,他想过要去到欧洲去搬救兵。可是,高岩很快就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若不是回到东京,刚好遇到圣教廷来访的几个人,高岩绝对是打算把这次的经历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会去想什么报仇的事情。 也真是巧了,时间刚好到了半年一度圣教廷对海外组织的考核阶段,是以欧洲的圣教廷总部这次派来了四名使者。 刚巧罗伯特和高岩回到名为野外冒险协会实为圣教廷分部组织的大楼里销任务,圣教廷一直都有这样的规矩,接受任务之后,完成了当然要回来上交任务成果,以换取圣光奖励,可若是没有完成任务,并且也觉得没有可能完成,也是需要回来将任务注销的。只有一种情况可以不用销任务,那就是任务执行者全军覆没。 这几年,罗伯特、高岩和池田这三人小组在欧洲圣教廷总部的名声也算是很响,他们接的任务从无失手,获得的奖励也颇为丰厚,在整个野外冒险协会里,他们的实力虽然并非最强的,但成长速度却使得圣教廷总部也关注到了他们。 这次,圣教廷派来的四名使者,其中为主的是一名大主教,他一向对罗伯特这三人组比较感兴趣,因此这次来到东京之后,就提出要见一见这三个人。 听说他们三人去执行任务了,大主教倒是也没勉强,一个任务的时间可长可短,尤其是在得知他们执行的任务是一个已经发布数年都没有人能完成的任务之后,大主教已经放弃了让这三人觐见的念头。不过他还是吩咐下去,让负责东京及日本事务的教区主教关注罗伯特等三人的情况,如果他在巡期间,这三人回到组织销任务,就安排他们的觐见。 巧就巧在大主教以及三名圣骑士第二天就要离开了,偏偏罗伯特和高岩回来销任务了。 日本的教区主教不可能忘记大主教的要求,尤其是这个大主教在实力上其实已经超过大部分的总主教,也就是俗称的紫衣主教,只不过由于其年龄还算年轻,升上大主教的位置也才不过一年多一些,教皇有心提拔他却又担心引起其他紫衣主教的不满,所以才让他继续担任大主教。 这样几乎注定会被擢升为紫衣主教,并且有非常大的可能会成为红衣主教的人物,任谁也不敢忽视他的要求。 于是虽然教区主教得知三人任务失败,并且池田丧身雾岛山,却还是将情况给大主教做了个汇报。 “终于有失败的任务了么?”大主教并不以为意,虽然他对这三人组很感兴趣,但是一个勉强才做到骑士的外围修行者的生死,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也想看看,终于经历了失败之后的三人组……不,现在只能说是二人组了,他们已经死了一个成员。这样的一个小团体,他们将会作出什么样的抉择。 于是,召见。 于是,罗伯特和高岩心怀忐忑的觐见了大主教。 他们也知道这个大主教的声名。 大主教名为亨利,今年只有三十三岁,跟他们也算是年纪相仿,不同的是大主教自幼入教,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从教会的大学获得硕士学位之后,就已经成为了助理主教。 助理主教这个职位,并非用以管理教会,而是一种荣誉。意思就是实力已经达到主教的级别,但是年纪尚轻或者功勋不公,也算是授个主教的虚衔。 其实最初教皇是希望亨利加入圣骑士团的,这是所有骑士最高荣誉,彻彻底底的成为教皇身边的人。从级别上说肯定没有红衣主教高,甚至不如一名紫衣主教,但是圣骑士就是教皇身边最亲信的人,实际影响力绝不比位于枢机之位的红衣主教差。 可是亨利却毅然选择了一条更难的道路,他立志要成为枢机团的成员,也就是一名红衣主教。 两年之后,亨利的功勋就已经达到了主教的程度,他竟然单枪匹马的干掉了一名吸血鬼的伯爵,也便顺其自然的被擢升为教区主教。 还是因为年龄的缘故,亨利的实力和功勋早就达到擢升大主教的程度,却依旧被耽误到三十一岁生日之后才升任大主教。 可谁都知道,这位新晋不久的大主教,实力早已达到紫衣主教的程度,被这样的一个人物接见,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可罗伯特和高岩现在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第401章 见面礼 毕竟是合作多时的伙伴,虽然不至于豁出命去为其报仇,但要说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从教区主教那里,他们俩就知道大主教欣赏的是他们三人的组合,而不是看上了他们某个小人物。现在池田已经死了,他们俩更加不觉得大主教会对他们青眼有加。 在去觐见大主教之前,两人还是商量了一下,既然欣赏的是三人组合,现在死了一个,为何还要见已经有了败绩的两人呢? 两人分析出来的结果和事实相符,他们也猜到了,这位前途无量的大主教显然是想要看看经历过失败,并且小团队减员之后的二人将会如何。 预计到这样的一个状况,二人心中多了几分忐忑,教区主教倒是喜滋滋的恭喜二人,还暗示若是二人得到提拔,进入到圣教廷工作,以后彼此之间要多联系,相互照应。 罗伯特看了教区主教一眼,心中多了几分苦涩。他和高岩以及池田组队这么久,其实力增长和被重视程度都是飞速的,这也一度让他们眼前充满希望。 可是遭遇了这样的一次失败之后,让他们清醒了不少,终于意识到他们其实比起平时让他们看不起的那些人也没强多少。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们这点儿实力真是不堪一击。 而平时显得高高在上的教区主教,只因为他们二人被大主教召见就表现出如此亲和之态,以前可是从没有这样。 罗伯特只觉得为这名教区主教悲哀,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即便是这个教区主教,在圣教廷那里,也不过就是个外围成员。发展的再好又如何,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这名教区主教显然是比较清醒的,所以才会如此热切的笼络二人,所谓相互照应,无非是期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真正的圣教廷成员。 连一个教区主教都知道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外围成员,那么罗伯特他们又算是什么呢? 看了一眼高岩,很明显,高岩脸上的表情告诉罗伯特,他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到了位于新宿的柏悦酒店,在楼下就见到了三名圣骑士之中的一名。 一个大主教,甚至都不能算作是圣教廷核心的真正成员,正常是无法在出行的时候获得圣骑士的相伴的。可是亨利在圣教廷的地位显然不同,甚至于,不少人都将其视为未来教皇的有力竞争者。但是,想要成为红衣主教是可以通过努力实现的,但是成为教皇,则需要很强大的运气。你得在红衣主教之中已经脱颖而出,还得年纪适合,还得整个枢机团都对你印象很好,还得教皇恰好在你最适合的时候驾崩。 前几个条件还可以算是客观条件,最后一条就彻底是运气使然了。否则,你再如何强大,教皇没有去世,那么教皇之位也轮不到你。等到教皇去世,你也年纪太大,实力减退了,自然也就错过了成为教皇的机会。 圣骑士在楼下等待罗伯特和高岩,并非因为二人被他们多重视,而是觐见一位前途无量的大主教,总归是有些礼仪章程的。 这名圣骑士就是负责教罗伯特和高岩觐见礼仪的人。 圣骑士先把他们带去了楼上一件商务套房,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礼仪,并且宣告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免他们见到大主教表现失态,不到一个小时,便也带着他们继续往顶楼而去。 上楼之前,那名圣骑士通知了楼上的同伴,整个柏悦酒店的顶楼,都已经被包了下来。 这一层原本也只有两间房,两个总统套,除了必要的管家,其他人一概不被允许走上最高的这一层。 电梯门刚开,另外两名圣骑士也便露了相,他们的眼神就像是扫描一般将罗伯特和高岩上上下下看了个通透,虽然只是被看了几眼,可罗伯特和高岩都有一种被安检了一遍的感觉。 他们知道,这并非他们的错觉,而是这两名圣骑士的眼神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换上了教袍,二人才被领进了两个总统套之一的帝王间,另一间则叫做宰相府。 第一眼看到大主教亨利,二人顿时就被亨利身上的气度所折服。 这真的是一种无上的尊贵,一个大主教,却是只穿着一条短裤,在帝王间里的跑步机上挥汗如雨,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匀称得当,一看就知道其间蕴含着无限的力量。汗水顺着后背缓缓流淌下来,和其他主教不同的是亨利那古铜色的皮肤,紧绷而细腻,一点儿都不像欧洲人的皮肤那样毛孔粗大。 窗外刚好是夕阳西下,光线透进来,照在亨利的背部的汗水之上,熠熠生辉,更显得亨利的身材迷人至极。这即便不是一名大主教,而只是一个普通人,想必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杀手。 “稍等我一会儿,还差一点点。”亨利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罗伯特和高岩赶忙半跪下去,完全按照刚才那名圣骑士教给他们的礼仪向亨利见礼。 亨利似乎看见他们的举动,一边在跑步机上奔跑着一边说道:“不必多礼,什么都按照圣教廷的规矩来,咱们就什么都做不成。而且,我住的地方,早已用圣光做了结界,除了有限的几个老家伙,没有人有可能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你们俩随便一点儿,我们年龄差不多,应该好沟通。” 罗伯特和高岩面面相觑,却不敢按照亨利的话去做。 一名圣骑士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起身,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们坐下。 “亨利阁下,我们先出去了。” 三名圣骑士退了出去,而日本的教区主教则早在楼下的商务套房就已经被拦了下来,大主教亨利根本就没想过要再见他一次。 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屁股只坐上去了三分之一,还不敢坐实,这姿势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比站着还痛苦。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出亨利奔跑的那台跑步机根本就没有打开开关,而且他的速度早已超出了跑步机正常的档位,他完全是凭借两腿的蹬力使跑步机的履带运转的,他们俩再一次的感觉到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好在真的就只有一小会儿,亨利就完成了他的这次奔跑。 直接就在跑步机上站定了下来,脚下高速运转的履带瞬间静止,跑步机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有些承受不了高速之下突然静止的力量。 拿起手旁的毛巾,亨利擦了擦脸,转过身,两人这才第一次正面看见亨利。 身材已经惊艳绝伦了,那张脸,也是典型的欧洲人的俊美面庞。光论五官,就已经足以让号称英国最帅男人的贝克汉姆自惭形秽,眉宇间以及面庞边缘的英气,更是让所有硬汉都会为之汗颜。 亨利的笑容很迷人,借着夕阳的映照,亨利的面庞周围仿佛团聚着一层圣光,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圣洁无比,真有天神下凡的气势。 “这样坐着很难受,我说过,不必拘束,圣教廷那帮老东西,还不敢轻易的窥伺我布下的结界之内的内容。” 亨利一边说着,一边将毛巾扔在一旁,手指一张,一瓶矿泉水就落在了他的掌心里。拧开瓶盖一口喝完,然后他又凭空抓了两瓶矿泉水,扔给了罗伯特和高岩二人。 “踏实坐好,喝点儿水,咱们今天只是随便聊聊,我一直对你们很感兴趣。只是很可惜,你们这次竟然折损了一人,不过看到你们两人,我还是很高兴的。你们俩都是二十岁之后才接受的圣光洗礼,十年的时间能有这样的进步,真是可惜了。” 二人在亨利的和煦态度之下,显得放松了不少,屁股终于坐实在椅子上,只是陡然听到亨利这句大转折的可惜了,他们又有些紧张起来。 “说可惜,是因为你们如果能像我一样,从小就接受圣光洗礼从而进行修行的话,现在的成就就算不如我,至少也该达到一名普通的大主教的地步。时间对你们来说太不公平了,不过如果你们能从这次的失败之中汲取足够的教训,而不是灰心丧气,将来成为一名大主教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般说来,运动完后,浑身大汗,都是需要洗个澡的。但是亨利却是从头顶渗出一丝光亮,罗伯特和高岩知道那是他们最渴望得到的圣光,然后那些光芒从头顶倾泻而下,他们就看到亨利身上的汗水迅速的干了,仿佛飞快的朝着毛孔之内收敛而去。很快,亨利就像是已经洗过澡一样清爽。 顺手拿过一件浴袍,亨利披在了身上,然后在二人对面坐下。点了点头,满脸笑意,示意二人先喝点儿水。 二人不敢怠慢,连忙拧开瓶盖,各自喝了一口水。 这一喝,就停不下来了,两人飞快的将整瓶水喝了下去。 这是因为,他们发现在他们喝的水里,蕴含着信仰之力的成分,毫无疑问,这是亨利在把水扔给他们的时候,灌注到其中的,这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不错的见面礼。对于他们这样的外围骑士来说,没有什么比信仰之力更为珍贵的了。 “怎么,不打算谢谢我?”亨利的笑容始终迷人,让人浑身都感觉舒服。 在亨利这样的态度之下,又得到了信仰之力这样的见面礼,罗伯特和高岩终于彻底的放松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看着亨利,道:“多谢大主教恩赐。” “这是上帝的恩赐,不是我。”亨利摆了摆手,又道:“你们这次执行的任务是焱菟之眼吧?说说看,为什么失败了,又是怎么失败的,尤其是怎么会折损了一名同伴。你们在此之前,还从未有过败绩吧?” 罗伯特的脸上显出几分羞愤,高岩却平静的说道:“我们遇到了一名东方的修行者,焱菟藏在她的怀里,她说焱菟是她的宠物。” 亨利一听,乐了,拍拍手道:“东方的修行者么?有意思!” 第402章 战无不胜 和三人组一样,亨利也属于那种从未曾尝过败绩的类型。 他从小就是天才,就连教皇都对他青眼相待,给他进行圣光洗礼的时候,沐浴在他身上的圣光的量是当时十余名孩子之中最多的,多达其他孩子的四五倍。 亨利也的确没有辜负教皇的优待,他的实力增长之快,是同龄人之中最为迅速的。 十六岁得到骑士称号,这可不是罗伯特等人这种骑士,而是真正的圣教廷的骑士身份。 这是对实力的一种认可,而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亨利顶多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足以达到骑士的实力了。只是圣教廷可没有招揽童子军的习惯,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实力和年龄缺一不可。亨利只能等到十六周岁生日的那一天,先接受教皇为他祈福的成人礼(这也是一种殊荣,一般人能得到紫衣主教祈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亨利却是教皇陛下亲自为其祈福),然后再对骑士进行挑战。亨利独战两名骑士,兵不血刃,非常顺利的通过了骑士身份的考核。 担任助理主教之后,为了更快的得到功勋,以便成为一名真正的主教,亨利干脆加入到赏金猎人的行列。圣教廷的赏金猎人只有三种任务,一种是猎杀吸血鬼,一种是猎杀黑暗教廷的成员,最后一种是猎杀狼人。不过猎杀狼人的任务非常少,在多数时候,圣教廷和狼人之间是有着默契存在的,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吸血鬼。 其他的赏金猎人都是为了金钱或者其他种类的报酬才会去猎杀吸血鬼或者黑暗教廷的成员,可是亨利却不同,他仅仅是为了功勋。 因此,在赏金猎人之中只是最低等级e级的亨利,第一次接受任务,就越级接了一个b级的任务。普通的赏金猎人是不被允许这样的,他们最多越一级来接受任务,也就是说,按照亨利当时的级别,他最多只能接d级任务。 一名红衣主教亲自帮亨利接下了这个任务,然后和亨利组团,红衣主教当然不可能去做这个任务,整个任务过程,都是亨利一个人单独去做的。 其结果是亨利轻松的干掉了一名吸血鬼的子爵,而且是得到某位亲王初拥的子爵,这类子爵本就比一般的子爵强大,否则按照子爵的级别,在圣教廷的猎杀榜上,也只是c级的任务而已。正因为这个子爵得到过某位亲王的初拥,他才被列为了b级任务。 越过三级的猎杀,虽然其功勋要被那位助其接下任务的红衣主教分去一半,可是这个任务所得到的功勋值依旧使得亨利直接越级升为c级赏金猎人。 之后亨利一直处于越级猎杀的状态,始终接的都是b级的任务,在终于积累了足够的功勋值,使得自己升为b级赏金猎人之后,他就开始了***猎物的猎杀之旅。 用百战百胜来形容亨利一点儿都不为过,要知道,当时他已经获得教皇本人和整个枢机团的认可,被希望加入到圣骑士团成为一名圣骑士。这已经是骑士的最高荣耀,也意味着他的实力早已可以与一名圣骑士相媲美。 最惨烈的一仗在亨利还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到来了,他接了一个***任务,猎杀对象是血族的一名侯爵。 可是谁也没想到,当亨利找到那名伯爵的时候,他竟然刚好完成了从侯爵到公爵的进化过程。虽然是刚刚晋升为公爵,可这实际上已经要算作是一项s级任务了。换做其他人,见到吸血鬼的公爵,黑色长袍的胸口还纹着倒挂蝙蝠的标志,这意味着这名公爵是血族最著名的德古拉家族的成员,恐怕毫不犹豫的就会选择撤退离开。 但是亨利却凭着一瓶教皇赐给他的圣水,以及一个小小的自幼陪伴他的胡桃木十字架,和这名吸血鬼的公爵正面对决。 过程很惨烈,结果却是亨利一战扬名。 以前亨利已经很有名,但只是在圣教廷内部,而在血族、黑暗教廷方面,他顶多只是一个圣教廷的天才成员而已。一个天才受到的关注总是很有限,但是能杀死一名吸血鬼公爵的天才,那就不一般了。 亨利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几乎丢掉性命,可在最后关头,他还是成功的干掉了那名刚刚成为公爵还没来得及享受他在血族之中的权力和地位的家伙。 所有人都知道了亨利的存在,也知道了这是一名还不过是助理主教的家伙,可他却拥有几乎已经很接近红衣主教的实力。 而实际上,亨利的实力当然还无法跟一名红衣主教相提并论,即便在圣骑士团之中,他也是实力靠后的那个人。但是,杀死吸血鬼公爵这样的功勋,使得亨利的身上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光辉,从此,他就是战无不胜的象征。 故事总是会在流传过程中发生不可获知的变化,亨利明明是临死一击,几乎丢掉自己的性命,若非教皇提前察觉到这个结果,并且派去圣骑士团将只剩最后一口气,浑身上下的骨骼几乎没有完好的亨利抢了回来,他纵然杀死了那名公爵,也必然会死在其他吸血鬼的手里。甚至不用任何人再动手了,他自己很快就会死去。可是,在故事里,亨利却成为了轻松干掉公爵自己毫发无损的天使一般的形象。 得到这样恐怖的功勋,在赏金猎人里,亨利直接被神话为s级的赏金猎人,虽然他的功勋值其实还只是勉强达到***而已。可是他已经不需要再用赏金猎人的任务来增加自己的功勋了,那些红衣主教一辈子都未必能杀死一名吸血鬼公爵,亨利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个人荣耀和功勋的巅峰。 现在才三十三岁的亨利,已经成为了一名大主教,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唯一欠缺的就是年龄而已,哪怕他从此以后什么都不做,他也必将顺利的成为紫衣主教,然后再顺理成章的进入枢机团,成为一名红衣主教。 亨利在赏金猎人的过程中,真的是至少经历过一百场以上的对吸血鬼或者黑暗教廷成员的战斗,这使得亨利在许许多多圣教廷的外围成员心目中,已经宛若是当初没有堕落之前的炽天使路西法一般的人物。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从未有过败绩的三人组感兴趣,只可惜,第一次见面,他就听闻了三人组的失败。 若非如此,还真可能有一场大机缘落在这三个人头上,圣光加持是少不了的,甚至有可能赏赐一些圣水,给予一个真正的骑士身份而不是这种外围骑士的身份也并不夸张。 这一点,从他们即便死了一个人,剩下二人依旧各自得到了一些信仰之力就可见一斑。 很少有人知道,在亨利堪称无尽杀戮的短短数年之中,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和东方的修行者遭遇。他从小到大都听说了太多东方修行者的传说,一直以来,亨利都觉得,在自己的征战历程中,缺少一个比那个吸血鬼公爵更重要的节点,那就是战胜一名东方的修行者。未必是要杀死对方,但是一定要战胜。 亨利居住的地方,有一个他秘而不宣的功勋墙。在那面墙上,有吸血鬼的皮,有黑暗教廷的骑士的战甲,也有狼人的脑袋。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件和东方修行者战斗之后的战利品。 听到高岩的话,亨利突然就兴奋了起来,他的双眼之中充满了炽烈,他无比渴望和那名东方的修行者一战。 只是当高岩之后又告诉他,那名东方的修行者竟然是个女人的时候,亨利略微的感到了一丝遗憾。不过,这点点小小的遗憾也无法阻止他对战胜东方修行者的渴望,而高岩在察觉到亨利的战念之后,又告诉他,按照东方修行者的境界划分,朱弦的实力已经和一名红衣主教相当,这就让亨利更加的热血沸腾。 虽然三名圣骑士一力阻止,他们并不认为为了区区一对焱菟的眼球以及一名外围成员的死亡,就值得圣教廷和东方修行者发生冲突。 可是亨利的决定从来都是不容反驳的,即便是教皇亲临,也很难改变亨利的决定,就好像当初他遇到那名德古拉家族的吸血鬼公爵一样。 而若非亨利这个大主教是一个拥有超过紫衣主教实力的奇特存在,再加上三名圣骑士可以为亨利提供圣光加持,高岩也并不愿冒这样的危险。毕竟,朱弦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让他毫无反抗之念。 一是亨利的决定不容置喙,二是亨利战无不胜的传说过于耀眼,罗伯特和高岩最终还是带着亨利以及三名圣骑士来到了雾岛山。 同时,他们得到了一个保证,只要亨利找到了那名东方的修行者,而无论他这一战是胜是负,他都会举荐二人加入圣教廷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拥有骑士勋章的那种。 罗伯特和高岩对此,也是满怀憧憬的,他们似乎看到自己更加光明的未来。至少,成为真正的骑士之后,他们可以得到一次圣光的洗礼,这种圣光的洗礼甚至比得到焱菟的双眼更丰厚。 回到了雾岛山,罗伯特和高岩带着亨利以及三名圣骑士沿着当初他们寻找朱弦的路走着,他们也察觉到朱弦似乎挑选的都是更有可能接近地热的地方,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他们竟然就如此幸运的遇到了朱弦。 他们依旧感慑于朱弦的强大实力,在朱弦同样发现了他们,霍然转身的那一瞬间,高岩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简直就想要掉头逃窜了。 而他身边的亨利,却露出了嗜战的笑容。 高岩开始产生怀疑,这么快就找到朱弦,究竟是他们的幸运抑或不幸,但是,他又有一个强大的信心,那就是朱弦可以随意的杀死他们,但却不会轻易的杀死一名在圣教廷前途无量的大主教。 第403章 无法理喻之爱 站定脚步,朱弦冷冷的打量着远处的六个人。 前头那两个哆哆嗦嗦的家伙,是前些日子见过的,朱弦已经起了杀心,无论他们带来的这四个人究竟意欲何为,朱弦都已经决定杀了罗伯特和高岩。 若是这新面孔的四人说话不中听,朱弦也不介意把他们全都杀了。 怀里的赤兔又开始簌簌发抖,朱弦知道这是赤兔感到害怕。 她伸手入怀揉了揉赤兔的脑袋,这些日子处下来,朱弦虽然依旧会觉得赤兔唠叨,但是彼此之间也相处出了一些感情。那日说赤兔是自己的宠物无疑是一句玩笑话,可是现在的朱弦,却真的将赤兔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是绝不容许旁人染指的。 赤兔有些担忧的叫了两声,这小东西,灵性过人,纵然并未从朱弦的****之间探出头来,也已经感觉到对方这次的人数显然更多。而且,它甚至可以感觉到其中有一人的实力极强,不由得它不担心。 朱弦听到赤兔的叫声,笑着小声说道:“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允许他们把你炖了吃兔肉的。” 赤兔愤懑的又叫了两声,似乎在对朱弦的话感到不满,可是,它始终更担忧亨利等人,也无心跟朱弦斗嘴了。 亨利等人的速度并不快,反正朱弦都已经停下脚步,他们也就不疾不徐的慢慢走来。朱弦偏头看了他们一眼,心道总让赤兔这么担惊受怕的也不是事,便干脆将赤兔从自己的怀里捞了出来,说道:“你既然害怕就自己躲起来吧,躲到地缝之中,他们总是奈你不何。待我喊你之时你再出来。” 赤兔有些犹豫,它似乎觉得自己若是走了,临阵脱逃,有悖和朱弦之间的感情。但是眼见朱弦自信满满的微笑,它还是点了点头,道:“你也要小心一些,若不是对手就不要逞强,把你主人叫来,分分钟灭了他们。” 朱弦哑然失笑,这小东西,竟然还关心起自己来。不过它说的倒是实话,虽然它并不知晓许半生的实力究竟如何,但是从林浅那里判断,那绝对是教皇也绝不敢惹的人,想必继承林浅衣钵的许半生也差不太多。 “安心去吧,收拾他们,用不了十几分钟。” 赤兔这才点了点头,从朱弦的手中一跃而出,化作一道惊鸿一般的红色闪电,转瞬消失。 临走之际,朱弦分明看到赤兔那对蓝汪汪的眼睛之中,充满着对自己的担忧。这一趟日本之行,即便是找不到火蝠,无法完成许半生交待的任务,有这么个小东西陪伴,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看到赤兔的身影,罗伯特和高岩心中还是微微一动,他们一起朝着亨利望去,隐隐希望亨利可以出手留下赤兔。他们在进山之前,又将之前已经交还的任务接了下来,既然亨利要找朱弦的麻烦,捎带手也就抓住了赤兔,想必亨利不会介意送给他们这样一个人情。 只可惜,亨利却置若罔顾,根本没有一丝出手的意思,而只是将自己的双眼,牢牢的锁定在朱弦那曼妙性感的身躯之上。 此刻亨利只能看到朱弦的背影,还看不见她的容貌,只能在朱弦偏头之时看一看她脸庞的轮廓。但只是这身材,就已经足够让亨利感到微微的心动了,如此惹火的身材,即便是亨利这种十六岁成为骑士之后就遍尝百花却从不留情的人,也忍不住有些艳羡。 罗伯特和高岩略感失望,不过,成为真正的骑士总归是比赤兔要重要的多。而若是亨利可以打败朱弦,或者仅仅让朱弦离开,他们其实还是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抓住赤兔,只是要多费几分周折而已。 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亨利带着嗜战的喜悦高声说道:“你好!我叫亨利!”说的竟然是汉语,只是蹩脚的很,六个字,完全都是倒音的,若不是共和国人,恐怕很难听懂他这句话。 朱弦的回应是一声冷哼,然后说道:“你还是说你的语言吧,太难听,你不配说汉语。” 朱弦用的是英文,亨利听得很清楚,他心里也不禁微微有些不悦,朱弦实在太无礼了,即便是个修行者,也必然是个高手,而且还是个身材相当火辣的女人,这样的说话方式,也未免有些过分。尤其是亨利这样骄傲的男人,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被捧着长大的,他也配得起这份捧,没有叫任何人失望过。 “我是出于尊重,才用你们的语言跟你打招呼,可是你却很不懂得尊重别人。女士,我叫亨利,是圣教廷的大主教,不过,我的实力已经近乎达到枢机团里红衣主教的程度。我听说这里出现了一名东方的修行者,我从小都有一个心愿,就是和东方的修行者较量一番,看看究竟是你们的术法更厉害,还是我们的圣光占上风。” 亨利很骄傲,骄傲到他不愿意让人误会他的实力只是一名大主教,他也不屑于隐瞒实力而后让对方在意外之下吃亏,他要战胜东方的修行者,就必须用堂堂正正的方式。只是,朱弦其实并不了解西方的圣教廷,更加不清楚圣教廷的席位是如何安排的。她也只是勉强从亨利的话里听出,大主教已经是实力颇高之人,而枢机团,顾名思义,显然是最接近教皇实力的那群人,这大概的等级也就了然于胸了。 “难怪这两个被我放走的不成器的家伙还敢再回来,原来是找到了你这样的帮手。想要挑战我?我一定会满足你,让你见识见识东方****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你们这些蛮夷之邦未教化之地的修行者不过是些笑话而已。而既然你只是要挑战我,一会儿我可以留下你一条性命,但是那两条丧家之犬,性情卑劣,我是一定要杀了他们的。” 朱弦话语凌厉,但是语气却极为舒缓,看得出来,她根本就没把亨利等人放在心上。只是对罗伯特和高岩二人,却是痛恨至极,罗伯特和高岩心中也是一紧,他们现在唯有期望亨利可以战胜朱弦了,之前想好的退路,认定朱弦不敢杀了亨利自然也就会放过他们,现在看来显然已经不适用了。 亨利看得出二人的紧张,他淡淡一笑,对二人说道:“你们不必担心,若非我死,我绝不会让你们有事。之前对你们的承诺,我回到梵蒂冈之后就会兑现,回头你们便和我一起回梵蒂冈吧。” 说话之间,亨利意气满足的走向朱弦,他甚至给了三个圣骑士一个眼神,意思是他要和朱弦单挑,让他们千万不要帮手。 三名圣骑士默不作声,他们不会受到这样的影响,如果亨利游刃有余,他们当然不会动手,可若是亨利吃紧,他们也一定不会允许亨利出现任何的差池。在这些西方人的眼中,是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的尊严可言的,这又不是事关名誉的决斗,只是一场较量,或者说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他们从不介意以多胜寡。 “你叫什么名字?属于何门何派?我战胜你之后,你的名字和门派将成为我功勋墙上的一块拼图。”亨利满满的自信,似乎朱弦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 朱弦轻咤一声,冷哼道:“你打得过我再说吧!”说话间,她缓缓的转过身来。 “其实我并不想和女人动手,不过这事关我从小的心愿,而教皇陛下又绝不允许我踏足你们共和国……”亨利还想做个背景交代,可是他在突然看到朱弦转过身来之后的绝美容颜,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嗡的一声,他实在是没有见过比朱弦更美丽的女人了,五官精致的简直就像是一幅艺术品。眉眼之间还自带风情,又符合了西方的审美,光是容颜,就已经性感的让男人无法不心动,火辣到极致的身材,更是让亨利这样阅尽百花从不觉得有女人可以炉火他的心的男人,也欲罢不能。 太美了,太性感了! 亨利突然感觉到自己仿佛被爱神之箭射中了一般,呆若木鸡的定在了当场,连想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朱弦,心里脑中,唯有一个念头在激荡——这个女人就是我要的女人,我要娶她为妻,不管她是个东方人的身份,不管枢机团那帮老家伙会如何反对,甚至不管教皇陛下会否反对。 看到亨利那被惊艳到瞠目结舌的模样,朱弦心中越发瞧不起这个西方的修行者。 而当她看清楚亨利眼中对自己的迷恋的时刻,心里就更加不屑,什么狗屁大主教,也不过是个登徒浪子罢了。朱弦虽然看上去有些风骚妖娆,可她的妖娆都只是为许半生一人准备的,她绝不会允许其他男人对自己有任何的意淫,一点儿想法也不行! 直接抽出了许半生给她的那把寒铁匕首,朱弦娇吒一声:“恶心的男人!”说话之间,匕首向前一递,那直接将池田穿透的刀光再现,而且速度更快,刀光交织而成的刀体更加庞大,直朝着亨利刺去。 高岩看到这一刀,心中惊惧不已,他从未忘记池田是怎么死的,刀光透体而过,体内再无完好的内脏,而这一刀远胜当日刺透池田的那一刀,高岩心里产生了一种绝望之情,他开始担心就连亨利都挡不住朱弦这一刀。 罗伯特更是被凛冽的刀风吓得死死的闭上了双眼,光是从那把匕首上传来的森森寒意,就足以让他浑身发抖,他已经不敢去看这一刀的结果了。 刀光组成了一把堪比青龙偃月刀大小的刀声,刺向亨利,挟裹着寒铁自带的冰寒属性,周围的空气仿佛被这冰冷的气息凝固住了,在这炎热的火山口,陡然之间仿若进入了寒冰纪,这是远比严冬更加严寒的感觉。 冰冷的空气已经宛若无数把小刀,就连那三名圣骑士也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亨利却仍旧呆若木鸡的看着朱弦那冰冷却俏丽的面容,一动不动。 第404章 求婚 高岩大惊,他也算是反应极快了,当机立断的冲向亨利,但是对朱弦发出的刀风却是无可奈何,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较量,他也只能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亨利面前,试图帮他挡下朱弦这一招。 倒不是高岩有舍身为人的觉悟,更加不是他对亨利的崇拜使他奋不顾身也要救下亨利,他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亨利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几个一个都别想活下去,眼睁睁的看着亨利丧命朱弦之手,也就意味着亨利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要遭受圣教廷的追杀。他若是圣教廷的正职骑士或许还有退路,可以选择加入黑暗教廷又或者干脆得到某位血族的初拥,一名圣教廷的正职骑士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偏偏他只是一个外围的骑士,这种身份或许在日本的教区里还有些作用,其他势力估计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不会有。 他也只能选择舍身救亨利,这样虽然死的可能性非常大,但至少还有一丝侥幸的可能,万一没死,不求亨利的回报,至少他们也会竭尽全力救活高岩。 相比之下,罗伯特却是呆若木鸡一般,动也不动,这就是心思的细腻程度决定的了。 三人组看似以罗伯特为主,实际上,高岩才是他们的大脑,每每遇到危急情况,都是高岩在做决定。就凭在这种状况下的反应,罗伯特和高岩就高下立判。 连高岩都有所反应了,三名圣骑士当然不会闲着,他们来不及拔剑,但却来得及大喝一声,口中念动圣言,双手平平推出,胸前顿时照出乳白色的光辉。三处光辉齐齐涌向亨利的身前,也同时挡在了奋不顾身强行插入的高岩的身前,汇聚成了一面光墙。 这面光墙宛如一个光盾,很有效的阻止了朱弦手中匕首透出的刀光。 但是朱弦全力一击是何等实力?又哪里是三名圣骑士仓促之间可以抵挡得住的,那数尺长的刀光虽然被阻,但还是穿透了光盾,刺在高岩身上。 刀光入体,高岩只觉心口一阵疼痛,心中懊恼,早知道就不对亨利说实话了,反正那瓶水喝了也得到了额外的信仰之力,比起完成焱菟之瞳的任务也差不多了,随便编个瞎话告诉亨利他们失手了就是。那样或许会失去一些机会,但也不会因此丧命。 三名圣骑士胸口的圣光还在输出,那光盾虽被穿透,却并未消散,反而是光盾凝聚的愈发厚实,将刀光挤压的四散崩碎。 只觉得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刀突然消失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支撑高岩早已发软的双腿,噗通一声高岩便跌坐在地上,他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命。那刀光若是再深入一厘米,就会在他的心脏上切开一个口子,到时候就算是光盾挤碎了朱弦的刀芒,他也已经丢了这条命。 而这时候,亨利也终于回过神来,高岩的鲜血总算唤醒了这个家伙。 朱弦却是不依不饶,光芒尽碎,她便又是一刀刺了过来,只是,这一次不等刀芒绽放,亨利就已经出手。 五指微张,口中念着圣言,亨利的身体发出光芒。只薄薄一层,却让他仿佛天界的天使,背上更是凝成两团凸起,仿佛是一双翅膀一般。 脚步一转,亨利便背转过身,身后那两团凸起,果真伸出羽毛一般的光辉,挡住了朱弦手中那还来不及吐出半尺长短的刀光。 “这位女士,还请暂缓动手,我想与你说几句话。”亨利挡下朱弦这一击之后,便开口说到。 朱弦微微诧异,但还是退后数步,横着匕首挡在胸前,以防这个满头金发的洋鬼子突施暗袭。 朱弦一共出了两招,第一招可谓是淋漓尽致,虽然只伤了高岩,但是那一刀的威力却是完全发挥了出来。同时也摸清了三名圣骑士的实力,朱弦若是全力以赴,足以杀死这三名圣骑士。 但是第二招,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将刀芒吐尽,竟然就被亨利这简简单单的一招给憋了回去,可见亨利的实力还远在这三名圣骑士之上。纵然未必是朱弦的对手,但若加上三名圣骑士,朱弦还真是有些难以应付。 朱弦对西方的修行虽然并不是太了解,但却也听闻过西方的修行者,是可以将其功力注入到其中一人身上的。这一直以来都是西方修行者作为倚仗的本领,他们单打独斗一向很难是东方修行者的对手,于是便发明了这种招数,可以将众人之力加成到其中一人身上,使得那人在短时间内实力跃升几个层次,从而达到抗敌的目的。 是以朱弦也不敢怠慢,面对三名圣骑士的合力,她已经有些吃力,再加上亨利,恐怕未必有足够的胜算。 亨利既然叫停,看来他并不想跟朱弦为敌,那么之前所言的较量看来真的就是君子之比。而君子之比自然是单打独斗的,若是亨利真的愿意跟朱弦单打独斗,朱弦当然不会反对。那样的话,朱弦就可以轻易的战胜对方。 “你还要说什么?”朱弦英姿飒爽的站在亨利面前大约五米处,那曼妙的身姿随着她吐气开声,更显挺拔。本就饱满的几乎破衣而出的双峰,说话吐气之间,微微起伏,愈发的勾人心魄,看的亨利又是一阵阵的沉迷。 亨利只觉得自己寻找这么多年的如意伴侣终于出现了,他一向自负,不光是他那天才的实力,还有他那帅到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女人心潮荡漾的容貌,可亨利一贯眼高于顶,哪怕是圣教廷的圣女,他也看不上。 今天亨利原本的确只是想和朱弦比一比,看看东西方的修行者究竟谁更强一些。可是,当他看到朱弦的样貌以及身材之后,他却直接便堕入了爱河,他简直难以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完美的女人,即便是个东方人,即便是个异教徒,他也义无反顾。 亨利从来都不是那种愿意受到规则制约的人,他做赏金猎人的时候,甚至会为了完成赏金任务,假装投靠对方,然后寻觅良机以最小的代价干掉对方完成任务。唯一的一次完全不计得失的正面对决,就是对付那名吸血鬼的新晋公爵。而那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当时他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迂回出手了,而且,他也明白正面打败一名吸血鬼的公爵将会给他带来如何的声誉。除了那次,他其实是那种为达目的绝对不择手段的人。 作为圣教廷的一员,其实是有很多的制约的,可那些制约对亨利来说根本不叫事。 连圣教廷的许多底线都可以被亨利轻易的放弃,何况是异教徒不得通婚这种在他看来简直是莫名其妙的规矩。 骄傲如亨利,他一向认为唯有他看上的女子,才能成为他的妻子,而无论那个人是个什么人。别说只是个东方修行者,真要是吸血鬼或者黑暗教廷的成员之中有一名女子能够让他心动,他也绝对会毫不犹豫一定要娶那个女人为妻的。 “刚才得罪了,我叫亨利,是圣教廷的一名大主教。我从小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十六岁的时候教皇陛下就希望我可以进入到圣骑士团,他将我视为圣骑士团团长的最佳候选人。不过我还是希望自己有机会可以成为教皇的候选人,而且我也认为那非我莫属。我现在虽然只是大主教,可那只是因为我吃亏在年纪上,圣教廷太腐朽了,僵化的很,他们对论资排辈的热衷远胜于对实力进步的热衷。若非如此,我们西方的圣教廷也不该比你们东方的道门佛门要差。以我们的信众数量,我们本该才是实力最强的那个宗教才是。我的实力,在紫衣主教之中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甚至可以跟很多红衣主教媲美。那些红衣主教都已经超过六十岁了……” 亨利觉得自己既然要追求朱弦,就需要将自己的一切先告诉对方,而他的简历真的几乎无可挑剔,以前他用以泄欲的女人,一半是直接因为他的英俊而委身于他,而另一半,则是因为他那甚至比现任教皇还要完美的履历。 可是朱弦听到这些,早就不耐烦了,若论天才,这世上哪还有人能天才的过许半生?十九岁都不到的身之境,这是什么概念?那就是成仙成圣的未来,而这个叫什么亨利的家伙,三十多岁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好意思夸耀自己是个天才。 朱弦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亨利的话,冷冷的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些自吹自擂的话,就不要再跟我说下去了。你的所谓天才,我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 亨利被打断了话,那三名圣骑士立刻就感觉到了被冒犯,要知道,亨利虽然只是大主教,可是他在圣教廷的地位真的已经隐约和红衣主教相当。试想一名枢机团的红衣主教被人打断说话?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怒的顿时就想出手教训一下朱弦,浑然忘记以他们三人合力似乎也并不是朱弦的对手,刚才倾力而出的光盾,也依旧被朱弦刺穿。 “回来!”亨利对三名圣骑士就没有对朱弦那么客气了,他呵斥了一声,三名圣骑士虽有不愿,但还是退了回来,朱弦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心道你们这帮废柴还真是不知进退的很。 面对朱弦,亨利又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他努力展现着自己迷人的微笑,将金黄色的头发捋了一捋,自觉风骚的对朱弦又道:“这位女士,我并非在自夸自耀,在整个圣教廷,我可谓是数百年来的第一天才。而我说这些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我,亨利,圣教廷最年轻的大主教,将来也必然会是圣教廷最年轻的紫衣主教红衣主教乃至教皇,我十分仰慕女士的一切,希望可以和女士您结为夫妻,请接受我的求婚!” 第405章 无以伦比的震惊 什么?!!! 求婚?!!! 亨利这是要疯的节奏么?!!! 在场,除了满眼炽热的亨利之外,所有人都是满脸惊愕的神情。 惊愕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有一天,你在大街上走的好好的,阳光普照人流穿梭,街上的美女还特别多,而且穿的都很少,黑丝****极尽招摇。最关键的是那些美女还纷纷冲着你微笑点头,就好像你是来检阅她们的选美大赛主评委一般,那笑容甜腻的就仿佛只要你开口她们就会脱光衣服随时跟你上床,而且还不介意大被同眠。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在这么美好的时刻,你忽然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变暗,头顶的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了。你一抬头,陡然看到一大片黑影正朝着你坠了下来。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颗行星化作的陨石,你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那陨石太大了,大到哪怕你拥有光的速度也无法逃出陨石的范围。这陨石落下必然会将整个地球摧毁。 你不甘心,你当了一辈子叼丝终于遇到了自己的春天,天底下的美女似乎都对你有好感,并且她们还摆出一副任君****倒贴也在所不惜的姿态。你想要去过幸福生活,你想要和那些美女没完没了的缠绵,你想要挥金如土你想要阅尽人间春色。但是,一颗陨石将击破你即将得到的一切,眼看着陨石越来越近,你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彻底惊呆了。 可是,你突然发现那些街上的美女和行人都神色轻松,根本没把陨石当回事,依旧在向你抛着媚眼表现风情。 你不解,你诧异,然后当陨石即将砸到你的时候,你终于下意识的挥手一挡。 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陨石竟然在你一掌推去之后,四分五裂,全部倒飞向天空,化作无数的小黑点,消失于茫茫的宇宙之间。 你拯救了世界,那些美女蜂拥而至扑在你的身上,无数的富豪将他们毕生所得都化作一张张写满了零的支票扔向你,你即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拥有一切的人。 你会不会吃惊? 大概会惊到连那些美女和支票都不顾也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这就是在场除了亨利之外所有人的吃惊程度。 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么,这家伙把这里当什么?他以为他和朱弦已经谈了很长时间的恋爱么?还是说他把自己当成屠龙的王子,从恶龙的城堡里救下了公主,于是公主必然会成为他未来的皇后? 求婚?!!! 能不能严肃一点儿?不要这么搞笑,不要这么无厘头啊! 你是圣教廷最杰出的天才,几百年来也没出过你这样的天才,你兴致冲冲的跑来想要和东方的修行者较量一番,然后,你在自吹自擂了半天,第一次在人前表露你想要成为教皇的野心,最后,你却向对方求婚了?你们俩见面加起来超过十分钟没有?! 这是那三名圣骑士的心声,他们简直难以置信,已经完全陷入天塌地陷的崩溃状态之中。 而朱弦也早就惊呆了,她看着亨利,心道这家伙虽然有些二百五,一见面就自吹自擂没完没了,自以为是个天才其实也不过就是个逼一般人强的有限而已,但是,看上去精神状态应该还是正常的。 可是,他竟然向我求婚?他到底是突然神经错乱了,还是本身就脑子有问题,只是这会儿刚好发作了? 又或者,按照现在网络上很流行的话,这家伙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吃药了? 朱弦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满眼炽热光芒,带着殷切期盼同时又认为朱弦应该理所应当的答应他的求婚的亨利。 亨利的确就是这样想的,他认为自己这样的天之骄子,自己这样最有可能成为整个圣教廷历史上最年轻的教皇的天才,无论向什么样的女人求婚,那个女人都应该感恩戴德的答应下来,根本就不可能回绝。 吃惊是必然的,可能这个东方女子也没想到她有这么幸运,竟然可以得到这样一名天才的垂青吧? “没事,你尽可以好好的整理一下你的思绪,我知道我突然向你求婚很让你受宠若惊,你难以置信,你不相信自己有这么的幸运。可是,你是我这一生遇见的唯一能让我心动的女人。我爱上你了,疯狂的爱上你了,我,亨利,圣教廷大主教亨利,仅以我的名誉发誓,我会一生对你如初,绝不会辜负你。你不用怀疑你的幸运,你只需要厘清思路之后答应我的求婚就可以了。” 亨利大言不惭的说完这番话之后,三名圣骑士更是崩溃到支离破碎了,罗伯特简直已经傻掉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剧本会走到这样的一个剧情之中。 所有人里,倒是高岩最为镇定,他虽然也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没想到亨利疯狂到竟然会直接对朱弦求婚,可是,他倒是看出来了亨利似乎迷恋上了朱弦。 的确,朱弦有令任何一个男人一见倾心的条件,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又或者是其气质风韵,都是女人中的女人,尤其是她还是一名东方的修行者,而且是东方修行者之中最杰出的一小部分人之一。 亨利对其一见钟情并不算太意外,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朱弦的实力悬殊过大,高岩也未必就不会对朱弦倾心。当初在山口处第一次见到朱弦的时候,高岩的心也像是被人用雷神之锤重重的敲打了一下一般,他当时也很难置信天底下竟然可以有这么美丽这么性感的女人,堪称完美。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成为亨利竟然会向朱弦求婚的理由,哪怕高岩早已看出亨利对朱弦的心动。 但是至少,高岩因为看出亨利对朱弦的迷恋,他的承受能力略强于其他几人。 即便如此,他依旧对亨利这样的一番话感到无言,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朱弦最终的态度,朱弦一定会认为亨利脑筋有问题。 因为,极速冷静下来的高岩,从朱弦的眼中没有看出朱弦对亨利的半点欣赏,她的眼神里,除了惊讶,就只有一种情绪——厌恶。 对亨利唯有厌恶之情,却听到亨利如此荒诞,大言不惭的话语,朱弦将会作出什么反应,高岩已经可想而知了。 而朱弦,现在脑中唯一的声音就是亨利有病,并且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她想了半天,惊讶早已不复存在,她只是对亨利的那番话产生了无限的恶心。 终于,朱弦恢复了冰冷的姿态,冷冷的开口说道:“傻|逼!”今时今日,朱弦也唯能找到这样的一个简单词汇,才能正确的描述眼前的这个金发男子,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一个词语可以比这个词语更加精确的描述亨利了,这个词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非他莫属。 但是,除了汉语之外的任何语言,都没有对这个词语的准确翻译,朱弦只能说出一句汉语,简简单单的两个音节。 亨利虽然会一点儿汉语,可却并不懂得“傻|逼”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对这个词的后一个字有所了解,他知道,共和国人使用这个词汇的时候,往往都是粗口,这个词,跟英语里的fu|ck非常近似。 亨利有些茫然了,难道她不喜欢我么?她难道不是应该感激涕零的双眼含泪,因为她终于被我这样杰出的男子相中,并愿意一生一世对她。 “你这是拒绝了我的求婚?”亨利傻乎乎的问到。 朱弦终于感觉到了这个叫做亨利的男人还是有那么一丝可爱的地方的,他现在这副傻了吧唧的模样,倒是挺萌的。只是,亨利萌不萌,朱弦根本就不在乎,她依旧觉得亨利是个傻|逼。 “你到底还打不打?不打的话,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但是,那两个人……”朱弦挥手扬起匕首,一指高岩和罗伯特,“这两个人,必须留下。我已经放过他们一回,可是他们竟然敢再度回来冒犯我,他们必须死!” 亨利彻底不理解了,他从未在女人身上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他所见的女人,无一不是在见到他之后就满眼沉迷,随时都可以付出自己的身体,任其驰骋,而后在他身下辗转承欢。可是,今天他却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尤其是这个女人竟然还要杀死他手下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虽然微不足道,但是…… “你怎么可以拒绝我?”亨利微微有些愠怒。 朱弦不屑的扫了他一眼,再度说出那个高岩很清楚的明白究竟有多么不屑才会说出的词汇——“傻|逼”。 这一次,亨利也终于彻底明白了,朱弦所发出的这两个音节,毫无疑问的是在对他赤|裸裸的羞辱,她就是在拒绝,并且是以一种极为不尊重的态度拒绝。 亨利的骄傲瞬间被击的粉碎,但是同时,他又对朱弦产生了一种必须征服也一定要征服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才,相信你在见识到我的天才和实力之后,一定会改变你的态度的。” 亨利缓缓说到,而后,他终于抽出了他的剑,那是一把没有丝毫特殊的西洋剑,长而细的剑身,就如同一根突刺,宽大的护手,将他的手背完整的包裹其间。 转过头,亨利对三名圣骑士说道:“你们不许插手,这个女人我要定了,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我的女人动手。我要单独的征服她,让她彻彻底底的拜倒在我的脚下。” 三名圣骑士虽有不甘,但他们习惯了唯命是从,亨利虽然只是一个大主教,可他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影响到教皇的决定。 罗伯特毫无反应,他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之中走出来。 而高岩,却是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他从刚才那最接近死亡的状态判断出,如果亨利愿意接受三名圣骑士的帮助,他大概还能战胜朱弦,可他现在拒绝了圣骑士的加持,以他的实力,几乎只能是败,大败! 第406章 碎剑 朱弦一挥匕首,直接冲上前去。 小小的匕首划出一道惊鸿,铺天盖地的严寒之气再度蔓延整个山头。 空气里的水分仿佛结成了一粒粒细小的冰豆子,那劲风吹在脸上真如严冬之中呼啸的北风,划得面皮生疼。都说风如刀割,那也只是如,今天这风,真的是刀割,一招还没用完,站立的罗伯特就觉得自己被殃及池鱼了,身上的衣服瞬间就多了数十道裂口,皮肤上也是无数极其细小的伤口,虽然不怎么疼痛,可那种仿佛全身奇痒的感觉,也着实难受的很。 三名圣骑士也受到波及,身上的衣服也裂开不少口子,他们连忙念动圣言,让圣光将自己包裹,从而抵挡朱弦手中匕首攻击之效。 最苦的应该是倒在地上的高岩,他受的伤虽不致命,可也让他没什么气力站起身来,更加无法抵抗朱弦的攻击。而且,朱弦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这风中细微的冰豆子,倒是有一半都直奔高岩,高岩的脸上瞬间就面目全非,满满都是血痕。一颗颗细小的血珠从破口处缓缓渗出,每一颗都比芝麻还小,可是遍布全脸,看上去甚是可怖。 一眼望去,亨利也知道,高岩这脸上怕是挨了不下数百下。 他一边发动圣言,以圣光护体,一边脚尖一挑,将高岩的身体挑的高高飞起,口中说道:“你们护住他!” 这话是对三名圣骑士说的,他们不能帮助亨利和朱弦战斗,但不表示他们不可以用圣光护体。这种波及程度的攻击,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叫事,多护住一个高岩也没什么困难。 三人原本都是各自为战,各自以圣光护体,亨利下令之后,他们便将圣光集合一处,而后形成一道光幕,将他们三人护在后方。 高岩被亨利一脚踢往三名圣骑士的方向,去势极快,遇到光幕之后就仿佛有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身体,使其慢慢落下,三名圣骑士将其护在身后,光幕在最前方,彻底挡住了朱弦的攻击。 罗伯特见状,也赶忙躲在三名圣骑士之后,假意照看高岩的伤势,实际上是自己不想出力,甚至是想好了情况不妙转身就逃。 三名圣骑士见状冷哼一声,却也并不揭穿罗伯特的心思,只是专注的看着亨利和朱弦的战斗。 这一切其实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亨利在一脚将高岩踢飞之后,就再也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将手中骑士剑递了出去。 速度不快,但却每进一寸就会使得剑尖增大一些,手臂还未伸直,剑尖之前就仿佛凝成了一个新的剑尖。 骑士剑的剑身极细,也就是小指粗细,剑尖更细。 而亨利将骑士剑递出之后,剑尖之上就仿佛被套上了一个新的箭头。那箭头逐渐增大,待到几乎和朱弦刺来的匕首相遇之时,那箭头已经足有一面圆盾的大小。若以这箭头为剑尖,亨利手中的骑士剑就要放大为顶梁柱大小了。 相反,一向会在匕首之外绽放刀芒的朱弦,这一次却是光华内敛,除了之前带起寒风,以空气碎冰之力群攻其他人之外,匕首之前竟然是半点刀气都无。 去势却是极快,朱弦一匕首,狠狠的扎在亨利手中骑士剑的剑尖之上。 那绽放如圆盾一般的箭头,将朱弦手中短短的匕首完全吞没,两人僵持住了,仿佛不分胜负。 罗伯特的脸上显出几分喜色,之前他也认为亨利可能不是朱弦的对手,可是这样一看,似乎两人倒是势均力敌,看来今日他们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这笑容并未持续太久,也不过一两秒的功夫,罗伯特就看到亨利剑尖之前那如同圆盾一般的光辉骤然炸开,无声无息的炸开,然后化作无数的白光,湮没在空气之中。朱弦手中的匕首,仿佛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器,已然刺穿了亨利的剑尖。 匕首之尖终于结结实实的触碰到骑士剑的剑尖,可生性柔软的骑士剑,却并没有丝毫的弯曲,亨利却是脸色大变,他已经知道情况不妙。 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朱弦的实力。 若是骑士剑受力后弯曲,亨利的变招可谓是无穷无尽。 或抽,或打,或鞭,或弹,亨利自忖有无数种手段可以化解朱弦这一招。 可是,偏偏剑身不弯,这并不是说朱弦的力量太小不足以令骑士剑弯曲,而是因为朱弦这一刀,绝不是受力在骑士剑剑尖的一点,而是贯穿了整个剑身。 整个剑身受力都是一样的,骑士剑自然无从弯曲,若是弯曲,就唯有碎裂一途。 亨利咬牙催动圣光,胸前无尽光芒涌出,他再次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如果他将圣光护住自己,再逐渐蔓延至剑身,或许还能夺回一些劣势,从而不至于就此败在朱弦手上。 可是他却选择将圣光直接涌向剑身,希冀凭借自己全部的实力去对抗朱弦的力量。 他的实力在西方的修行者之中,的确已经相当强悍,可是,比起已经达到舌之境巅峰的朱弦,却还是远远不如。朱弦现在的实力,就算是教皇本人亲来,也不敢说能够完胜,何况亨利跟教皇之间还隔着红衣主教这个不可逾越的层次。 两股力量直接的交锋,一向是力量大的完胜。 朱弦毫无疑问获得了完胜,当她感觉到亨利已经使出全力之后,手腕只是轻轻一抖,体内的气息这才真正的涌出,不再留手。 最后的气息其实并不算太强大,可这已经无疑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亨利哪里承受的了这样的力量,他只觉得自己再度遇到了当年那个新晋的吸血鬼公爵,当年那名公爵也是用纯粹的力量碾压着他。 若不是当年那名吸血鬼公爵只是刚刚完成晋级,力量的运用上还没有达到巅峰,以至于在力量的输出之时产生了停顿,被亨利寻得机会反戈一击,亨利当年就已经死在那名公爵之手。 而朱弦显然不是那种刚刚晋级的公爵,她的力量甚至可以跟一名实力鼎盛的吸血鬼公爵抗衡,绝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 亨利渐感不支,朱弦的力量宛若江河,而他充其量算的上是一条支流,在朱弦倒挂江河的力量之下,他终于坚持不住。 手中骑士剑化作无数寒星,竟然寸寸碎裂,好好的一柄骑士剑,至少断成了百余段,像是暗器一般袭向四面八方。 而朱弦手中的匕首却依旧完好无损,彻底摧毁了亨利手中骑士剑之后,继续向前递进。 朱弦的双脚就站在地面之上,手臂也早已伸直,那姿态简直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的美妙,又如同舞蹈动作一般经过精心排演。 在极度的震惊之下,亨利承受了朱弦那如江河倒挂一般的庞然力量,眼前都已经有些模糊。朱弦的影像,就仿佛无比圣洁的天使,清冷之气丝毫不容亵渎,甚至不容亨利靠近。亨利的心中,平生第一次的感觉到了无能为力,他感觉到了一丝自惭形秽,仿佛配不上朱弦。 而朱弦的力量也已经锁定了他的全身,就仿佛刚才那把骑士剑一般,此刻的亨利,也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承受着相同的力量,即便他想要后退避开锋锐也避不开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弦手中的匕首越来越大,匕首之尖也仿佛变成一柄重锤,眼看着就要击打在他的胸口。 亨利已经无力抵抗,他开始品尝绝望,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朱弦的动作早已静止,三名圣骑士,以及他们身后被护住的高岩和罗伯特,看见的绝非朱弦将匕首刺向亨利,而是看到朱弦手持匕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动的却是亨利。 亨利的双腿仿佛已经离地,不见迈动,却无声无息的朝着朱弦的匕首贴近。若是让朱弦这一刀得手,亨利必死无疑,而且,让人心中感觉到恐慌的是,似乎并非朱弦杀死的亨利,而是亨利鬼迷心窍的要将自己的胸膛凑上去,想和朱弦手里那把匕首比一比究竟是匕首的锋利,还是亨利的胸坚。 谁都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偏偏此刻三名圣骑士还没有办法去救亨利,亨利刚才手中的骑士剑,化作数百寒芒,倒是有一多半都飞向三名圣骑士的方向。 在前一瞬,还没有人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而在这一刻,三名圣骑士以及罗伯特和高岩,都清楚的意识到,骑士剑碎裂之后化作无数碎片,之所以大多数都飞向这边,那竟然是朱弦蓄意为之。这就意味着朱弦在轻易的打败亨利的同时,竟然还有余力对付三名圣骑士。 这名东方的修行者,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三名圣骑士感觉到了惶恐,他们却不敢看着亨利丧身于朱弦之手,即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们也要救下亨利。 很快,配合多年心意早就相同的三名圣骑士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其中一名年纪最长的圣骑士,一个跨步向前,再不珍惜任何一点儿的圣光,将自己全部的实力都燃烧了起来,化作无尽乳白色的光芒,从胸口喷涌而出。 他双臂如同揽月一般,将身体前方方圆数米的范围都包围其间,口中不断念动着圣言,那些疾速射向他们的骑士剑碎片就像是受到一块强大磁石的吸引,都朝着那名圣骑士的怀中聚去。 而另外两名圣骑士,则是飞快的从他们的同伴身后跃出,直扑亨利。 一人挡在亨利身前,显然是要以自己的身躯挡住朱弦的这一刀,而另一人则是扑向亨利要将其扑倒,使其躲过匕首的锋芒。 朱弦的匕首终于饮血,直接刺透了一名圣骑士的身体,那名圣骑士死的极为痛快,半点痛苦都没有。 而之前那名揽去了所有骑士剑碎片的骑士,却是死的痛苦无比,那些碎片一片片的刺入他的身体,每一块都不致命,但却每一块都透体而过,用数量弥补了质量的不足,最终夺走了他的性命。 第407章 地狱骑士 亨利逃过一劫,但是也受到朱弦刺透那名圣骑士的匕首刀风的波及,胸前挨了一下,护体的圣光竟然没能挡住朱弦的刀风,要知道,这还是已经穿透过一名圣骑士身体的刀风,这样亨利竟然都还没能完全挡住。 被朱弦这一刀上蕴藏的巨大力量击中胸口,亨利脚下虚浮的向后退去,胸前隐隐约约渗出鲜血。 到这个时候,即便骄傲如亨利,也知道自己绝非朱弦的对手,他难以置信,可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局,原来西方的修行者和东方的修行者竟然可以产生如此之大的差距。 现在想来,在古代东方成为世界中心真的不是侥幸,且不谈那些文明,光是单纯的武力,西方就远非东方的对手。 直到近百年来地球上人类的数量突飞猛进,消耗了太多适合修行的灵气,使得东方修行者的数量剧减。而西方因为使用的是信仰之力进行修行,人类的数量越多对他们越有利,这样才逐渐扭转了东西方在个体武力上的优劣势。可即便如此,这巨大的差距依旧无法弥补,只能是接近,却始终无法超越。以至于东西方修行者之中的天才相遇之后,依旧是东方的修行者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距离的缩小,让西方修行者这些年开始变得狂妄,他们似乎忘记了被东方压制的那长达五千年的历史,尤其是当东方修行者数量剧减,东西方经济发展不平衡,热武器似乎是西方占据了上风之后,他们愈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挑战东方的修行者。 可是今天,西方修行者之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亨利,却用自己血的教训给他们上了一课,这让他们发现,东西方在修行这条道路上,似乎依旧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由于亨利的自大,直接付出了两名圣骑士的死亡做代价,而他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剩下的那名圣骑士,非常清楚凭自己和现在已经受伤的亨利,绝不可能是朱弦的对手,是以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亨利的命。 挡在亨利的身前,那名圣骑士将亨利远远推开,大声喊道:“亨利主教,你快走!” 可是亨利的骄傲,根本不允许他临阵脱逃,他可是将目标定在教皇这个位置上的人,他怎么能够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临阵脱逃这样的污点呢? 虽然被远远的推开了,可是亨利站起来之后,却并非离开,反倒是朝着朱弦大步走来。 他已经收起了所有轻视之心,他现在只是想着,哪怕用点燃自己生命换取战斗契约的方式,他也一定要战胜朱弦。即便这种契约签订之后所付出的代价是生命的衰退。他还年轻,即便衰退十年乃至二十年的生命,他也依旧还有希望成为圣教廷权力最大的那个人。但若是他今天离开了,他反倒会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 朱弦倒是没着急继续出手,她现在已经胜券在握,无论对方动用什么手段,都已经不再可能是她的对手。 面对两名对其而言简直如同虫豸一样的对手,朱弦又怎么可能急于一时的要将他们除去呢? 那名圣骑士满面凝重,手中的骑士剑横在胸前,可是他也明白,连亨利的骑士剑都挡不住朱弦一刀,自己这把剑,就更加不可能。 “亨利主教,我在这里替你挡敌,你万万不能有任何损失啊!”圣骑士半转着头,对亨利语重心长的说,西方的语言比较简单,这句话若是翻成汉语的语境,显然就该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从思维上,只要是人类,都还是一样的。 亨利的心里也十分的挣扎,他当然明白,即便是以燃烧生命作为代价,已经受了伤的自己,也很难是朱弦的对手。但是,他不能退,若是只有朱弦这样一个敌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两个活口,甚至还有一名圣骑士。若是让人知道今日他亨利竟然会丢下同伴丢盔弃甲的逃跑,他回到圣教廷,即便以后的实力再强,恐怕也将会成为一生的污点。至少,当有人同样觊觎教皇之位的时候,这一点将会成为对方攻击他最好的武器,他就将和教皇这个位置无缘了。 那名圣骑士似乎看出亨利的犹豫,尤其是亨利瞥向罗伯特和高岩的眼神,圣骑士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换成其他的两名圣骑士,恐怕很难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这个人,他和亨利却有一定程度的血缘之亲。亨利的地位在圣教廷里越高,他的家族也会受益,而他当然明白亨利犹豫的原因,他甚至明白,杀了罗伯特和高岩都还不够,他自己也绝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骤然出手。 只是出手的对象却并非朱弦,那名圣骑士突然暴起,手中骑士剑划出两道长长的剑气,直奔罗伯特和高岩而去。 罗伯特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圣教廷的圣骑士手里,即便他其实对于生命已经绝望了,他知道朱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但是死在敌人手里和死在同伴手里,那绝对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圣骑士出手,而且是绝对不留余地的一招,罗伯特即便不甘心,又怎么可能挡得住。 剑气直接划过了他的咽喉,一蓬血箭冲天而起,罗伯特干脆的身首异处,被圣骑士这一剑直接砍断了头颅。 高岩因为倒在地上,圣骑士划向他的一剑并未能让他身首异处,只是在背部划出一道深可见内脏的刀口。活是一定活不成了,但他却可以比罗伯特坚持的久一点。 感受着生命的流逝,高岩的喉咙里挤出几句话:“亨利阁下,为了替您保守这个秘密,我死的并无任何不甘心。但是,您答应过我的赏赐,也希望您终有一日可以赐给我。我有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我希望您入主枢机团之后,可以替他洗礼。答应我!” 高岩的双眼赤红一片,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他只希望亨利在他临死之前可以答应他的请求。 可是此刻的亨利,却根本无暇顾及高岩的话,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朱弦,他在思考,即便是罗伯特和高岩死了,他也不能就此逃走,因为,还有一个圣骑士,无法证实圣骑士的死亡之前,他是绝不能逃走的。可是,若是没有这名圣骑士替他阻挡朱弦,他又怎么可能离得开? 正当亨利犹疑不决的时候,那名圣骑士却替亨利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只见那名圣骑士再度向高岩刺出一剑,这一次,骑士剑的剑光直接穿透了高岩的头颅。 高岩直到死,也并没能等到亨利的承诺,相比起死的很痛快的罗伯特,高岩更多了几分不甘心。他多希望亨利可以答应他最后的要求,甚至,那本是他应该得到的。只可惜,亨利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去管他那点儿破事。 而后,圣骑士将手中骑士剑向天一指,口中念出了几句晦涩难懂的圣言。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圣言,这几句晦涩难懂的也不知何种语言的话语,让亨利也为之色变。 随着那名圣骑士说完了所有的圣言,他的身体周围那炽烈的圣光,此刻竟然全都变成了熊熊的火焰,他整个人被包裹在火焰之中,面目狰狞,极其恐怖,仿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以化身地狱骑士为代价,亨利主教,只求你日后善待我之家族。”圣骑士在熊熊的火焰之中,双目一横,手中骑士剑直指朱弦,而后他双脚离地而起,直扑朱弦而去。 奔跑的过程中,他脚下的火焰仿佛化作一匹骏马,一匹完全由烈火组成的马匹,在那匹马昂首嘶鸣的时候,朱弦甚至可以听见其发出的声音。 随着这声长嘶,圣骑士的表情更加狰狞而痛苦,速度却更快,手中的骑士剑也仿佛变成了黑色,甚至他胯下的战马以及身体周围的火焰,都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黑色的火焰带着地狱的气息,直奔朱弦。 亨利终于放心了,他知道,这名圣骑士必死无疑。他完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信仰,而在临死前选择了投向黑暗教廷。黑暗教廷的骑士通常称之为黑暗骑士,而黑暗骑士的终极杀招就是化身地狱骑士,这是将自己的生命彻底交给魔鬼以换来短时间极为强大的战斗力造成的。 化身地狱骑士之后,其战斗力至少翻上十倍,可是,这个人在几分钟之后就必死无疑,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献祭。 再无任何可犹豫的,亨利甚至可以在逃走之后隐瞒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只需要将一切责任推到那名化身地狱骑士的圣骑士身上。那名圣骑士将身背叛教的罪名,而亨利最终战胜了黑暗教廷的卧底,他甚至还是英雄! 掉头不带丝毫眷恋的离开,亨利捂着胸口的伤,疾驰而去,边走边高声说道:“你的家族我会照顾!”这算是对那名不惜身背罪名的圣骑士最后的承诺。 而那名圣骑士则是挥剑刺向朱弦的同时,最后提醒亨利道:“引二人来见的教区主教不能留,高岩还有妻儿!”这意思,竟然是指点亨利必须杀死所有的知情人,即便那些人知道的只是凤毛麟角,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泄露今日之事,他们就必须死。 亨利在奔跑的过程中,稍稍愣了一下,然后,他调整了方向,直奔教区而去。 而那名化身地狱骑士的圣骑士,也竭尽所有的力量,扑向朱弦,熊熊的黑色火焰,带着地狱的腥臭气息,将朱弦卷在其中。 朱弦也感到这其中的邪恶气息,不敢怠慢,手中寒铁匕首挥舞成圆,以冰寒砭骨的气息将自己团团围住,阻挡着地狱之火的侵袭。 刀剑相交,朱弦的实力终究还是略胜一筹,那名圣骑士被朱弦一刀带走了生命,他的身体瞬间就被地狱之火吞噬,而朱弦的嘴角,也沁出了暗黑色的血液…… 第408章 最后的机会 穷寇莫追。 朱弦并未追杀亨利。 其实也不光是因为穷寇莫追的原因,朱弦也的确没有心思去追杀亨利,不值得,也没必要,重要的是许半生交待的任务,这眼看着来到日本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除了找到一个唠叨的赤兔,朱弦寻找火蝠的事情还毫无进展。 身体里多多少少也被那地狱之火侵蚀到,虽然不至于对朱弦产生多大损害,可她现在也不是最为强大的状态。追杀亨利恐怕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从这名圣骑士最后的表现来看,亨利保不齐也会这一招。若是为了追杀亨利,导致寻找火蝠的事情出现差池,这绝非朱弦所愿。 放弃一个亨利没什么,重要的是火蝠的踪迹,更何况朱弦还受了伤。万一为了追杀亨利,逼得他也使用了那一招,朱弦还真没有把握在完全不沾染地狱之火的情况下杀了他。而这地狱之火,还真是让朱弦有几分忌惮,她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些不对劲了,目前也只能强行将体内沾染的地狱之火控制住,却并无法完全驱除,恐怕还需要耗费一些功力才能做到。 看了一眼亨利逃走的路线,朱弦不屑的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道:“什么狗屁圣教廷,不过也是一帮蝇营狗苟的东西。圣光?真要是圣光哪来的这么阴毒的火炎?” 身体缓缓下坠,朱弦跌坐在地,盘膝捏诀,五心向天,朱弦开始努力的要将体内的地狱之火驱除出去。 最初朱弦并未将这地狱之火当回事,可是,随着她不惜功力的试图将地狱之火驱除出自己的身体,她却发现情况不妙。 以她的实力,竟然只能将地狱之火锁于经脉之中某处结症,根本无法将其逼出体外。地狱之火散发着一阵阵的阴毒之气,竟然跟朱弦的无上道门心法斗了个平分秋色,无论朱弦如何驱动精气,也只能使地狱之火无法侵蚀自己的身体,却根本奈何不了地狱之火。 尤其是体内之前被地狱之火灼伤的部分,朱弦发现,那些伤口已经变作了深紫色,而且深藏体内,以她的实力竟然无法使其快速痊愈。那些伤口处就像是彻底停止了一切生长,按照现代科学来解释就是细胞完全不会分裂了。而没受伤的地方,分裂出来的细胞却根本无法向着伤口处生长,这就致使那些伤口无法正常的复原。 关于体内的伤势,朱弦倒是并不十分担心,她坚信只要自己回到吴东,许半生就一定可以轻松的帮她解决。只是,似乎时间要抓紧了,现在那些伤口似乎并无损害,可时间长了谁也不知道会怎样。朱弦现在的精气还能够控制体内的地狱之火,时间长了,也不知道那地狱之火还能否被完全控制。若是再让地狱之火伤及腑脏,朱弦恐怕真会交待在日本。 既然无法驱除地狱之火,朱弦也就不再做无效的努力,她站起身来,神情却比之前凝重许多了。 火蝠,你究竟在哪里? 朱弦看着脚下的火山口,来到雾岛山也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她依旧没能找到火蝠,这着实让她有些心境难平。 最关键的是,她从赤兔这些日子的反应,基本可以确定这里的确还有火蝠的存在,也就是说,不用更换地点,即便去往他处,结果也是一样。火蝠要远比她想象中更难寻找的多。 其实这么多天下来,赤兔多多少少也猜出了朱弦的目的,它虽然没问起过,但在偶尔也会指点朱弦行走的路线,这分明是在隐约的帮助朱弦寻找火蝠。看来,它应该是会相信朱弦并没有敌意的。 朱弦知道自己时间不再像从前那么丰富了,体内的地狱之火是一个方面,逃走的亨利,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那个出门之前显然忘记吃药的家伙,一定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他的同伴已经悉数死去,剩下的,就是他必须搞定朱弦。 要加快节奏了,可是,毫无头绪之下,朱弦根本无法加快自己的节奏。 唯一的办法,就落在赤兔身上,朱弦决定,要和赤兔摊牌。经过这段时间的寻找,以及今天这样的意外,朱弦已经没有了退路。要是赤兔因此离开,朱弦也只能认命。但是,朱弦总觉得,赤兔是会愿意帮助她寻找火蝠的。 朱弦朝前走去,她寻找着赤兔,这倒是并不困难,虽然胆小的赤兔已经跑得太远,可是赤兔对于危险的感觉也是超乎寻常的,那么对于危险已经离开,它自然也会有所感应。 用了半个多小时,朱弦找到了赤兔,她立刻选择了对赤兔摊牌。 就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朱弦发现,地狱之火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难以控制,仅仅半个小时而已,那地狱之火竟然就有不受束缚之嫌,之前逼至一处的只是如火柴头大小一点的地狱之火,就在这半个小时之间,竟然就已经增大一倍了。照这种速度下去,怕是用不了十二个小时,朱弦就会压制不住这团地狱之火。 那样的话,朱弦若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火蝠,并且取得它的火蝠之涎,那么,她甚至来不及赶回吴东就会丧身于此。 光是看看刚才那名圣骑士,朱弦就知道死在地狱之火之下,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她千辛万苦的修行成了肉身,终于尝到了做人的滋味,可不是只为了活上这么一小段时间的。 赤兔很敏感,它似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朱弦受了伤,并且体内还有隐患。 落在朱弦的肩膀上,赤兔喳喳的叫着,像极了夏日里吵闹的蟋蟀。 朱弦拍了拍赤兔,将其捧在手里,小声说道:“赤兔,你也看出我体内有很大的隐患了,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里的事情,然后回到我的主人的身边,这样我才能继续活下去。” 赤兔喳喳的叫着,神态焦急,不复往日萌状。 看来,赤兔也很紧张朱弦的死活,这是它四百多年来接触第二个人类,也是它唯一将其当做朋友的人。 “你先回共和国,有什么事情以后再来办。”这是赤兔传达给朱弦的意思。 朱弦笑了笑,依旧妩媚,甚至由于受伤,并且体内有地狱之火的缘故,脸色变得比平时更加红润,更添几分娇媚之态。 “主人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要完成。到了现在,我也不瞒你了,我估计你也隐约猜出我一些目的。我是来寻找火蝠的,当初,我把你当成了火蝠。”朱弦想了想,担心赤兔并不知道火蝠是什么,便比划了一下,解释道:“火蝠,就是长得像一头微缩版的熊,但却生有一对肉翅,和你一样,性喜火炎,必须在极热之地才能生存的一种兽类。” 赤兔立刻喳喳叫道,它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我无法带你去找它。它和我是敌人,我们在这里已经争抢过太多次,它虽然比我强大一些,但是速度却远不如我,我从它那里抢到太多的地心之炎。否则,我早就直接带你去找它了,我能够感觉到,你对它其实并没有恶意。而且,我们毕竟都份属妖兽,我总不能出卖自己的同类。” “别忘记了,我和你们也同属妖类,它见到我说不定还有额外的好处。你想要修成肉身,它难道就不想?” 赤兔站在朱弦的手掌之中,直立起来,一双前爪不断的交错摆着。 “你别骗我了,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帮我在修成肉身的同时又保证我的修为不受损失。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种事,我相信即便是你的主人也无法复制。这些天来,我早就感觉到这一点了,但是,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所以才没有揭穿你。你现在受了伤,而且你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隐患。你还是赶紧回去,你的主人至少还可以帮你治好你的伤。” 朱弦一愣,她没想到赤兔早就明白了一切,她不禁感到有些羞愧。 “对不起,我的确是骗了你。” 看到朱弦那流露出来的真情,赤兔竟然咧开它的三瓣嘴笑了笑,摆摆前爪道:“没关系,我不怪你,这些天,我也能够感觉到你对我的善意。” 朱弦再度摸摸赤兔的小脑袋,把它的长耳朵捋向脑后,她温柔的说:“虽然没把握,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未必没有机会像我一样。的确不是我的主人帮我在修成肉身的同时还保留了修为,但是,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如果我能完成主人的任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到时候,只能看你是否有那个机缘了。” 赤兔眨了眨蓝色的眼睛,道:“真的?” “到了现在,我又怎么可能再骗你。” 赤兔似乎很犹豫,朱弦的话,它是深信不疑的,这件事对它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巨大。但是,它总是难以置信,也很难在短时间内作出决定。 小小的赤兔,陷入了纠结之中,它道:“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帮你找到火蝠,恐怕还不等我靠近它,它就已经跑掉了。而且,它只要感觉到你的存在,就一定会往地心更深处逃。那种地方我能去,你却去不了。而我的实力,是不足以帮你把它带出来的。” 朱弦闻言,叹了口气,难道这次雾岛山之行,真的就只能选择放弃? “不管怎样,你还是跟我回吴东,我去帮你求那个人,甚至于,或许我的主人也真能帮你。主人实在太强大了,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甚至可以比那个人更……” 朱弦的话还没说完,赤兔却突然很是紧张的做出嘘声的动作:“不要说话,我感觉到火蝠就在附近,它好像很想出来,它离我们非常近……” 朱弦大惊,急忙四顾望去,同时也将自己的灵气四散铺开,查找火蝠的所在。 很快,她就感觉到,真的有一个比赤兔实力略强的妖兽,就在他们脚下大约数米之处,那种妖兽的气息,她绝不会弄错。 第409章 约在翠湖 元青子龙潜坤最近是颇为得意的。 封之洞死了,他便自然的夺回了掌门之位。 当然,只是个代掌门。 可是,哪怕是瞎眼之人也能看得出来,龙潜坤以前掌门的身份代理掌门一应事务,而昆仑上下,还真是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以出任这个掌门之位,他这个掌门之职,怕是就要一直代下去了。 现在的昆仑,经过封之洞和龙潜坤之争之后,绝对可以算的上是元气大伤,又哪里还有人能够站出来和龙潜坤争这个掌门的位置? 封之洞已经死了,邹南芳也已经被囚禁在金顶后山的危崖之上,姚文海回到昆仑就自请去职,不再担任长老之职。而封之洞的那个姘头清梦曹小静,还没等到韩堪等人回到山上,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又想委身龙潜坤,可龙潜坤怎么可能像是封之洞那样对她。她投诚不成,也便知道自己将会如何,干脆逃下山去,龙潜坤倒是没有着人去追她,只是宣布将其逐出山门,从此不再许她以昆仑弟子的身份行走于世。 苏岩也因为自己一贯以来的首鼠两端,在回山之后向龙潜坤请辞,但是龙潜坤并未像批准玉涛子姚文海那样允他退出长老会,而是竟然保留了苏岩的地位。苏岩自此心悦诚服,再不敢有任何的花巧心思,算是彻彻底底的安了心,从此以后虽然龙潜坤不敢将其视为嫡系,但苏岩也将绝不会成为他的任何阻碍。 封之洞一方势力,瞬间土崩瓦解。 自己身去,长老倒的倒辞的辞,下边虽还有些铁杆,可也知道昆仑再度变天,龙潜坤一方早已重掌大权,他们无论如何都翻不出任何的浪花,一个个除了韩堪等人回来的时候召开的金顶大会,其他时候一概闭门不出,躲在自己的山头上再也不敢有半点声音。 看似龙潜坤大获全胜,但是实际上他也不好受。 自断一臂已经令其实力大损,站在他这边的人,情况其实也没有那么乐观。 想名正言顺的再度成为昆仑的掌门?不是没可能,但那得揭露封之洞的所作所为,唯有如此,才能让人信服,否则,这昆仑掌门抢来抢去,岂不是意味着以后其他人一旦实力强大了也可以效仿?封之洞若是奸人,龙潜坤忍辱负重重夺掌门之位才顺理成章。 可是,龙潜坤不可能令昆仑声誉受损,他也只能以代掌门的身份行掌昆仑大权。 权力可能更为集中了,但是名头总归还是不那么让人气顺。 不光他自己,龙潜坤最大的支持者非原为大长老的韩堪和四长老的玉阳子殷定华莫属。但是,现在这俩人一个大彻大悟离开昆仑周游天下,龙潜坤在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回来,就别说现在了。而韩堪,既然已经离开了长老会,就没办法再回去。 不过,龙潜坤还是给他找了个好位置。 昆仑自古以来,也有数千年的历史了,可还从未有过长老退位的事情。掌门还有可能在有生之年将掌门之位禅让给下一代,但是长老,那绝对是一旦入阁,就终生制,直到羽化否则绝不会被赶出长老会。 于是韩堪就处于一个前无古人的位置,这也给龙潜坤带来了便利。 他在和仍旧在职的长老陈末、苏岩二人商议之后,决定在长老会之上增设太上长老一职。 左太上为玉虚子韩堪,右太上为玉阵子秦开元。 当初封之洞终于如愿以偿的登上掌门之位之后,秦开元就曾自请责罚,封之洞本想顺水推舟,可陈末却以大长老的身份站出来表示反对,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可之后秦开元彻底闭关了,在增补长老的时候,他却差人传下话来,表示自己无意再处理教务,再度请辞。这一次,就连陈末也不方便再进行阻拦,是以才有了连续增补两名长老,并且连清梦曹小静都能够进入长老会的事情发生。 秦开元出任太上长老这样的职位,其呼声甚至比韩堪还高,因为他的身上也并非打上彻底的龙潜坤的烙印,这太上长老的职位,谁也说不准以后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可九成以上都会凌驾于长老会之上。如若只设一名太上长老,那岂非是多了一名副掌门?而且这个副掌门还是以龙潜坤这个代掌门马首是瞻的,权力集中的有些过分了。 有了秦开元来作为牵制,众人就好接受的多了。 于是,昆仑数千年来多了一个在长老会和掌门之间的职位,太上长老,这其实就像是有些帮派的左右护法一般。 玉宣子陈末依旧是大长老,玉瑾子苏岩也依旧是二长老,龙潜坤随即宣布,长老会还是要由七人构成,随即跟两名太上长老以及两名长老商议,选出五人进入长老会,恢复了长老会的七个席位。 这五个新的长老,竟然不全是一路以来支持龙潜坤的人,其中有两人是立场一向模糊的,甚至还有一人竟然是支持封之洞的铁杆,剩下两人才是比较支持龙潜坤的人。 这样的安排,让昆仑上下吃惊不小,可却也更加服众。龙潜坤当然知道这样不利于自己控制大局,可他必须显出肚量,否则,难道真的要看到昆仑从此埋下内斗的祸根么? 虽然增设了太上长老这样的职位,可是龙潜坤终究还是受损颇重,整个昆仑,更是一下子折损了数名高手,说是元气大伤绝不为过。 新补进长老会的五个人,都是元字辈的了,经历过这段时间的波折之后,昆仑也算是旧貌换新颜,几乎彻底完成了从玉字辈道元字辈的权力更迭。只是,原本普遍在舌之境实力以上的长老会,现在却不得不接受其中有四名长老都只是鼻之境的尴尬境地。 这对龙潜坤的地位,自然是更加不可撼动,可是对于整个昆仑,绝不是什么好事。 龙潜坤重掌昆仑之后,一改之前手段偏软的作风,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整个昆仑上下的安排,他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重新完成。 待到上下平定,龙潜坤便将教务交托给右太上玉阵子秦开元和大长老玉宣子陈末,他则是带着左太上玉虚子韩堪和二长老玉瑾子苏岩,下山去了。 没有交待什么,也无需交待什么,谁都知道,龙潜坤这趟下山之行,所为何事,去见何人! 许半生在吴东家中,刚刚挂断电话。 这个电话是严大掌柜打来的。 办好了许半生交代给他的事情之后,他便依照许半生之言,带着依菩提回到湘西僵尸道的大本营。 有瑞兽天禄在依菩提的身上,那个来历不明的妖道罗伟正已经不成为威胁,不过严大掌柜却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他只想尽快回到湘西,他担心罗伟正听到风声之后会悄然离去。若是按照许半生的推断,这个罗伟正,恐怕是和佘长风以及封之洞一个来路。 可是,紧赶慢赶,回到湘西之后,罗伟正还是早已不知去向,就好像他这个人从未在僵尸道出现过一般。 没有了罗伟正相助的严琦,再也折腾不出任何的浪花,严大掌柜当然不会放过他,可是毕竟是同脉相承,严大掌柜也要顾虑整个僵尸道其他流支的感受。 偏偏这个严琦真的是鬼迷了心窍,他看到依菩提,就知道这是严大掌柜请回来的帮手。可他却不知道依菩提为何会让罗伟正心惧,竟然会为此消失。 见到依菩提的时候,严琦就判断出依菩提的实力并不算太强,与他也就是伯仲之间。 严琦自以为聪明的认为只要干掉依菩提,就能让消失的罗伟正打消顾虑,他始终坚持的认为罗伟正只是藏身起来,并未真正离去。于是,他在严大掌柜回来之后的第三天,还在琢磨究竟该怎么兴师问罪才能将僵尸道中其他流支的分歧乃至反弹限制到最小的时候,竟然浑不畏死的带着他那一脉的几名年轻人,试图暗杀依菩提。 结果自不需言,实力是一码事,可实战又是另一码事。连严大掌柜都绝不可能是对手的依菩提,即便是在毫无防范之下,也不可能在严琦手里出事。更何况,依菩提多聪明的一个小丫头?她一早就预料到严琦会对她动手。 其结果就是严琦落入依菩提的算计之中,也给了严大掌柜最好的理由,冠给他一个谋逆之名。 不但杀了严琦,还心狠手辣的除去了严琦那整整一支。 对此,僵尸道虽然也有人略有微词,可却也不敢冒犯严大掌柜的威严,这事儿竟然因为严琦自己的冒进就此解决了。 依菩提归心似箭,办完这事儿之后就选择了离开,严大掌柜这就给许半生打来电话,讲述了一下他这边的情形,同时对许半生表示感谢。 电话还没被许半生放在身旁的茶几之上,就再度响了起来。 许半生看了一眼,是蒋怡打来的电话。 “怡姐。”许半生接听了电话,“龙潜坤来了?” 蒋怡并不为许半生的先知先觉吃惊,一来龙潜坤来找许半生收尾这是必然之事,二来许半生的推演之能,本就比她还要强的太多,连她都大概推演出龙潜坤此行,遑论许半生了。 “人还没到我这里,我让三哥去接他们了,这会儿应该上了车,到我这里也就只是半个小时的事情。” 许半生笑了笑,纤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脑门上轻轻敲了敲,道:“你给三哥打个电话,让他带着昆仑的人来我家这边吧。后山的翠湖,那里风景不错,我有个人想让龙潜坤给看看。” 蒋怡答应下来,便致电冯三,使其改变路线,而许半生自己,则是走进里屋,看了看依旧沉睡的李小语,对在床边护理她的小护士笑了笑,道:“小语,你也睡够了,再过几天,你便该醒过来了。” 小护士不解的看着许半生,许半生当然不会解释,只是摸了摸李小语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便出了家门。 第410章 官员老莫 许半生当然不会着急去翠湖,蒋怡也不是那么没数的人,她总归会先给龙潜坤等人安排入住的地方,稍事休整之后才会到许家大院后山的翠湖去。 先回了趟许家大院,从茅山回来,许半生倒是回家勤了一些,基本上每天都会回去点个卯。 许老爷子的身体这段时间一直不错,但是许家上下却是忙的厉害。蒋怡跟许家开始合作新能源的事情之后,项目合作早已展开,蒋怡依旧只管着研发那一块的事情,而将市场和阶段目标的研发,交给了许家。 许家倒是也想参与到新能源的研发中去,但那是蒋怡带惯了的了,半路上想插进去还着实不易。好在一诺集团很快找到了新的阶段性能源研发目标,而且这本来就是蒋怡开发到一半的项目,纯科技方面的研发已经接近尾声,主要是后续产品的开发和如何投放市场的事情。这就是一诺集团比较擅长的了,许氏三兄弟,这半年可谓是忙的颠三倒四,几乎脚不沾地,每天回来也就是把家里当成酒店宾馆,睡下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又离开了。 秦楠楠虽然已经留在家里打理许家大院的内务,可是一诺集团忙成这样,她也加入了进去。从此家里家外两头忙,看上去比许如轩还要行色匆匆。 而许家上下,因为那次许半生在家族会议上已经展示过他作为长孙的强势,又引进蒋怡这样一个得力的合作伙伴,许家上下是没有人敢对他有一丁点儿的不尊重。许中谦这段时间也老实的很,似乎是真的被那次朱子明的事儿搞怕了,他似乎也明白,无论哪个方面,自己都不是许半生的对手,尤其是他现在开始相信许半生是真的敢杀人的,他还真担心自己若是一直跟他作对会被许半生干掉,是以心里即便还有些不乐意,却也再没了别的动静。 许半生这些天经常回来,许家上下还真有些担心,他们习惯了许半生十天半个月也不露一面,现在看到他时不时的回家,反倒是不习惯了。私底下,彼此之间还相互打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才会让许半生总这么回来。许半生在外边的所作所为他们虽然不清楚,可也多少有些耳闻,在他们看来,许半生也算是惹事精了,外头的仇家肯定不老少,这么频繁的回许家大院,这帮亲戚们还真是担心他会把祸事带回家来。 当然,这也就是不同房之间的小小猜忌,不会真的构成任何困扰,以许家如今在国内不敢说数一数二,至少也是两只手数的过来的家族地位,还真是没什么人敢对许家的人下手。那位二号人物在许家吃了个大瘪,不也只能受着?也没看他有什么针对许家的地方。倒是许家因为新能源的研发基地在南洋,需要将大量的资金调至境外,这还托了那位二号人物的忙,他给打了招呼,许家的资金才调集的这么顺畅。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许半生这段时间回家回的多,是担心那个叫做罗伟正的家伙会对许家的人下手。 许半生虽未跟罗伟正打过交道,不过严大掌柜也是舌之境的高手,他都不是罗伟正的对手,罗伟正至少也是舌之境巅峰了。当然,也尽于此,若是步入身之境,他绝不会因为依菩提就望风而逃,至少也得许半生亲自出马。 可即便是个舌之境巅峰,想要动许家的人,还是轻而易举。许半生自己不虞有什么危险,但是许家大院这边,他还真是不得不防。 许家大院早就被许半生设下阵法,只是那防一防普通人没什么问题,鼻之境以下的高手,也没那么容易就能进入许家大院。可是对于一名舌之境巅峰的高手,尤其是他背后几乎必然站着一个实力恐怕不比许半生差的莫大师,许半生就不得不小心从事了。 前些天,他在许家大院周围设下了更重的禁制,但是这种禁制,必须每隔十二个时辰重新发动一回,这才是许半生每天必然回家一趟的原因。 一般来说,许如轩和秦楠楠是不会在家的,他们忙得根本没空,基本的儿女之情都顾不上了。一诺集团最近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市场,正在和一家汽车制造厂商合作,准备推出一批新电源的汽车。这种电源,是一种新型的薄膜电源,其贮电能力比一般的锂离子电池要强七倍多,同样的重量单位和体积单位下,能够至少五倍于锂离子电池的蕴含电量。其使用寿命也远超锂离子电池,基本可以保证一台电动汽车使用到寿终正寝。若是这种电池结合汽车成功上市,特斯拉这种高端电动汽车品牌,至少在东亚地区,是很难再有市场了。 许半生回来之后,先去检查了一下许家大院的阵法,然后去许老爷子那里看了看他。 前些日子都挺正常,可是今天,许半生却察觉出有些不妙。 倒不是什么大事儿,许老爷子的身体似乎有些问题,体内的气血有些紊乱,这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许半生虽然回家的次数不多,可是他却会在每次回来都帮许老爷子梳理一遍体内的经络,加上许老爷子的身体本就还算硬朗,许半生退演过,许老爷子的寿命少说还有十余年。 可是今天,许半生给许老爷子搭了搭脉,却发现脉象有些乱,他默默的起了个卦,竟然发现许老爷子在两年内有一劫,闹得不好会出事。 许半生当然不会对许老爷子说起这些,他只是重新帮许老爷子梳理了一下脉络,将紊乱的脉象稳定下来。可是即便脉象稳定之后,再行推演,许老爷子两年内的那个大劫却依旧存在,许半生就知道,这是有高人出手了。 于是许半生就闲聊天似的问起许老爷子最近都有哪些活动,许老爷子告诉他,自己也就是在后山走一走。因为许半生教他的养生操,他最近倒是多了个习惯,每天会带着他的两只鸟儿,到后边的山上走一走。每天都是走到山腰的那个亭子处,就休息下来。那里有一些周围的居民老人,其中不乏遛鸟的老头儿,彼此之间交谈一会儿,许老爷子再打打拳,练完许半生教他的养生操,露水也刚好被初升的太阳晒干,这才下山。 许半生给许老爷子倒了杯水,问道:“爷爷,最近你们那帮老头儿里,是不是有什么新面孔加入啊?” 许老爷子呵呵一笑,道:“我现在是越来越相信你能掐会算了,半生呐,这命理之学,真的是存在的么?” “命乃运也,运乃气使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这是娘胎里带来的,但是后天也会不断的对命运进行改变,一个人他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会影响到自己的运程。运程变的多了,命理也会逐渐改变。所以,努力可以改变命运,这话本身是没错,但是先天的福缘,这东西往往会决定了一个人成功与否以及能站在一个什么位置。很多人付出了相同的努力,最终的结局却不同,一方面是他们做事的细节不同,对命运的改变也会有细微的差异,另一方面,就是前世或者祖上带来的福报了。” 许老爷子点了点头,摆摆手,道:“这些玄学的东西我就不去多问了,最近山上倒是的确来了个新人。六十岁附近吧,看着像是刚退休的年纪。应该是个官员退下来了,身上那股宦海浮沉多年的气息我不会看错。级别应该不会太低,这个年龄退下来算是偏早的,估计跟中央最近两年一系列的出手有一定关系,及早退下来求一个平安,也是明智之举。他养了只小黄雀,品相不错,叫声也好。半生呐,怎么想起问这个。” 许半生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看你最近气色不错,似乎挺开心,跟那个新老头儿估计聊得不错吧?” 许老爷子哈哈大笑,说:“老莫那个人,懂的不少,跟他的确多聊了几句。我们这片儿的老头儿,除了我,基本上都是前边那个小区的,都是些老百姓,这生活上见识上,的确是单薄一些。老莫就不同了,到底是退下来的官员,眼界不同。” 许半生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这个老莫身上画了一个重重的符号。 莫大师,老莫,这家伙倒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只是藏头露尾的,却配不上他这个行为。 对于莫大师,许半生最近越来越觉得对方的形象开始清晰起来,虽然见过他的人几乎都无法清楚的描述他的长相,记忆都很模糊,但是,从许半生下山这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他几乎一直在和这位莫大师打交道,许半生总归对此人已经有了大量的了解。 基于这些了解,再加上许半生的推演之术,他在心里,其实对莫大师已经有了一个轮廓了。 最为关键的是,莫大师的实力显然不会比许半生差,而在这个世上,能比如今的许半生只强不差的人,实在是数不出几个来。要是在这么区区可数的人之中,许半生还找不到疑似对象,这也太小看许半生了。 许半生现在所缺的,也无非就是一个直接证据了而已。 但是,今天许老爷子的话,却让许半生觉得有些奇怪。 许老爷子体内经络的紊乱,无疑跟老莫有关,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而老莫就是莫大师,这一点许半生其实也几乎可以肯定。只是老莫身上有很重的宦海沉浮的味道,这却和许半生心目中的那个人不符。 “以爷爷的眼光,应该不会看错,八十岁的老人了,干过革命搞过政治,又管着这么大的一个商业帝国多年,识人察人的能力,决不至于出错。要么是那个莫大师的伪装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要么,就是他真的一直以官员的身份大隐于朝。后者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许半生心里琢磨着,对这个莫大师越发好奇了。 第411章 有感觉 “老家伙,你到底还有多少我看不透的东西?”许半生喝了一口茶,心里想着事,一瞬间,他却仿佛回忆了很多,从被林浅领入大青山到下山,几乎全部回忆了一遍。 “爷爷,明儿个有雨,您就别出门了。”许半生站起身来,对许老爷子说。 许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道:“好,那我明儿就歇一天。哎哟,我还跟老莫说好了,明儿见了一块儿下山然后去吃个早点呢,看来要爽约了。认识老莫也有些天了,我怎么就没想起来找他要个电话什么的,这还没法儿打招呼了呢!” 许半生也笑着说道:“没事儿,明儿下雨时间早,五点多钟就该落下来了,那位老莫估计要么正准备出门,要么就是出门走一半就得赶紧回去,他肯定能明白您为什么没到的。” “那好,那我就不去管他了,反正老莫每天也是最晚到的,照你这么说,他应该到时候还没出门。不过半生,你们这命相的推演,还能算出天晴天雨?” 许半生笑道:“要是连这都算不出来,还怎么替人算?不过求雨那事儿肯定是假的啊,天上也没有真的龙王。” 许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许半生这才离开,找到许中良,让他联系了一下张柔柔。 “半生,你找柔柔干嘛?”许中良一边翻着手机,一边问到。 许半生也不回答,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许中良,等着他把电话打给张柔柔。 张柔柔和许中良恋爱也有一段时间了,双方家里都不反对。张家自不需说,能够靠上许家这样的大山,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有怨言,搬来这个小区其实也就是为了能够更进一步。许中良的父亲是许如项,他原本就不太势利,他很清楚在国内,除了有限的几家人之外,其余任何女孩子跟自己的儿子在一起都算高攀,若非要门当户对根本就没有什么选择余地。他看重的是女孩子的人品和性格,张柔柔人如其名,性子比较柔和,而且许中良原本就是个花花公子,跟张柔柔在一起之后倒是收心不少,许如项自然满意。 家里的其他人也不敢多发表意见,因为说起来还是许半生先认识的张家人,并且许半生还特意去了一趟张家明摆着是为他家增势。许半生的态度如此,许家上下还真是没什么人会跳出来反对。 在不知不觉之间,许半生的态度已经开始对许家产生很大的影响,许家上下不管做什么决定,似乎有意无意的都要考虑一下许半生的感受,如果他有意见,似乎其他人已经开始习惯无条件的遵从了。 这种变化过于潜移默化,恐怕绝大多数人都还没察觉到,甚至就连许半生自己,也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 在许中良和张柔柔恋爱的问题上,许半生似乎是做出了支持的姿态,那么许家上下,便也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张家。 电话接通了。 “喂,柔柔啊,你现在在家么?”许中良跟张柔柔讲电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的软,看得出来,他真的对张柔柔上了心。 说来也怪,许中良以前基本上就是个花花公子,热衷于泡妞玩明星,虽然许家家教一贯很严,许中良可支配的财富着实有限,他这个花花公子很多时候都有些名不副实。可是许家的招牌摆在那里,愿意贴上来的女孩子数不胜数,他或许不能算是一个合乎标准的纨绔,可是这些年玩过的女孩子,少说也有三位数了。这次却对品貌其实并不十分出色的张柔柔如此用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用缘分来解释。 “在家呢,你呢?”张柔柔似乎在吃着什么,嘴里含着东西。 “在家就好,半生想见你,你来一趟我家吧!”许中良正说着,许半生却做了个手势,小声说不用来家里,让张柔柔去他们小区后边的翠湖就好。 “哦,半生说让你去翠湖那边,他一会儿就到。” “啊?许少要见我?”张柔柔一愣,话音里明显有些紧张。这段时间,由于和许中良的恋情被认可,张柔柔也没少到许家大院中来。她一开始的时候自然会有些紧张,有钱人和有钱人也不是一个量级的,熟悉了之后,便很少再会紧张了。今天听说是许半生要找她,张柔柔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安,整个许家大院,就算是许老爷子也不会令张柔柔如此不安,在张柔柔乃至张家人的眼中,许半生比整个许家给他们的压力还要更大。 “什么许少,迟早也是你堂弟,他可能找你有些事。”许中良看了许半生一眼,也没捂话筒,直接问道:“半生,你找柔柔干嘛?” 许半生笑了笑,道:“带她见个人,让她别紧张。翠湖的凉亭。”说罢,许半生摆摆手离开了许中良的屋子,跟客厅里三婶冯小蝶打了个招呼,也就出了门。 信步走着,这点儿路也没必要开车了,许半生走到翠湖的时候,张柔柔已经在凉亭里等着他了。 坐在亭子之中,张柔柔双腿并的很紧,脚尖略微有些内八,显出她的局促和不安。 看到许半生,张柔柔连忙站起身来,远远的迎上来,道:“许少,您找我?” 许半生微微笑着,依旧背着双手,随意的问道:“最近跟我二哥处的不错?” 张柔柔心里有些奇怪,心道这不等于是你促成的么?难道现在许半生觉得她和许中良在一起不妥,要棒打鸳鸯?这种事如果是长辈来做,张柔柔倒是很好接受,面对许半生,怎么都会觉得有些别扭。 可张柔柔也不敢对许半生有任何的不满,她点了点头道:“中良对我很好。” 许半生笑着说:“那就好,我二哥他以前有些轻狂,跟你在一起之后倒是内敛的多了,知道疼人那就好。坐吧。”两人已经走进了凉亭,许半生指了指亭子周围的石凳,说到。 听到许半生这话,张柔柔倒是松了口气,既然不是准备干涉她和许中良的交往,她似乎也没什么可紧张的了。 坐下之后,张柔柔问道:“许少,听说您要带我见个人?”四下看了看,心道这大下午的,炎炎夏日,温度都快四十度了,哪里会有人来。 许半生也不回答,只是说:“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张柔柔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伸出了手。夏日穿的都是短袖子,大半截手臂便呈现在许半生的眼前,张柔柔长的也还算不错,皮肤也还挺细滑,一截皓白的小臂伸出之后,上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皮肤下方血管的青色。 许半生伸出三根手指,轻轻的搭在张柔柔的脉搏之上,闭上了眼睛。 这么热的夏天,又是在下午三点钟附近,这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旁边虽然就是一面湖水,可是附近的地面温度依旧达到四十度左右,加上湖水蒸发的湿热,反倒是比大街上还显得更加闷热一些。 张柔柔穿的是一条中裤,露出一截小腿,上身是普通的t恤,可即便如此,依旧热的额头上沁出汗来。 可是许半生走进凉亭之后,这周围的温度就仿佛低了许多,不再酷热难当了。而他将手指搭在张柔柔的手腕上之后,张柔柔更是立刻感觉到从心底到外表的凉爽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周围根本连一丝风都没有,天空中的太阳也依旧如同火炉一般悬挂,按说根本不可能降温的。但是张柔柔就是感觉到仿佛进入了空调房一般的清凉,再也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燥热。 张柔柔的脉搏很正常,那天融入她体内的东西似乎并未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许半生往张柔柔的体内注入一道内息,仔仔细细的查探了一遍张柔柔的身体。那晚在酒吧里,许半生还能找到那东西在张柔柔体内留下的痕迹,可是现在却半点痕迹都没有了。就像是过了很长时间之后,那东西已经完全被排出体外了一般。 但是张柔柔的反应却和那次有些不同。 那一次,张柔柔根本就察觉不出许半生的内息在她的体内运转,可这次,她却明显能够感觉有一股温和的气流在自己的体内缓缓流淌着。先是手臂,然后是胸口,也不知道为什么,许半生的气息在张柔柔胸前流转之时,她竟然感觉像是有人在轻抚她的****一般,竟然会觉得有些沉醉于这种感觉。 随着这股内息先升入头部,又复降下来落至小腹的时候,张柔柔仿佛觉得有人在挑逗着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有些湿润,竟然有些迷醉,内心也因此升腾起一丝浅浅的欲念来。 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张柔柔开始面红耳赤,她虽然相信许半生不会对她做出任何猥亵的举动,但是这种感觉,竟然会让她产生低浅的兴奋。她脑中纷乱以极,胡思乱想着,她很怀疑如果许半生此刻真的提出什么要求,她根本就会由心而发的表示配合,而绝不会产生任何拒绝的念头。 好在许半生并未如此,他的内息很快沉入张柔柔的双腿,沿着双腿的经脉流动了一圈之后,便将其收回了。 张柔柔双颊潮红,眼神也颇有些迷离,活像是一个动了情的女子,似乎正在等待着心爱的男人可以从身体到灵魂的去征服她。 “有感觉?”许半生不明所以,他只是看出张柔柔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内息。 张柔柔咬着嘴唇,双目之中竟然带着几分潮意,有些羞赧的点点头道:“嗯,有感觉。”张柔柔是误会了,她以为许半生是问她是否动了情念。 “说说看,感觉到了什么?” 张柔柔愣了一愣,心道这该怎么说啊?真说出来那岂不是有勾引许家大少之嫌? 但她又不敢不说,只得咬着嘴唇,面带桃花的说道:“就像是……就像是中良和我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产生的那种……”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第412章 人造修行者 许半生却是愣住了,他当然听懂了张柔柔所指,可他却不明白为何张柔柔要跟他说这个。 而且,在这种状况下产生那方面的感觉,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换个人,或许会误会张柔柔是不是想勾引许半生,但是许半生并未如此认为。 他很清楚张柔柔对自己畏惧多过敬重,而敬重又多过接触。若只是敬重,还有可能会产生那方面的遐思,可是畏惧,许半生不认为在这样的情绪之下还会出现什么其他的心思。 看着张柔柔的表现,许半生很快明白这个姑娘为何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还是畏惧。 同时也是因为无知。 因为畏惧,所以她根本不敢不遵从许半生的意思回答。而因为无知,她并不懂得修行,也就无从知晓那只是许半生内息在查探她体内的状况。许半生问她感觉,她只能老老实实的从身体根本出发。 想清楚了,许半生哑然失笑。 看到许半生这略带着点儿玩笑意味的笑容,张柔柔更加羞怯,恨不能自己化身一条鱼,干脆藏到翠湖里去算了。 许半生摆摆手,道:“看来存在一些误差,我并不是在问你的身体感受,而是直观感受。” 他并未解释自己的行为给张柔柔造成这样的感受只是一种巧合或者误会,许半生根本就不需要向张柔柔解释什么,她自己应该能想明白。 对于许半生的这句话,张柔柔略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虽然身体感受和直观感受的区别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大。 张柔柔轻声说道:“抱歉,我有些失态了。”许半生还是含笑摆摆手,张柔柔便又道:“我刚才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气流在我身体里缓缓的流淌,很舒服,很温和。” 许半生点点头,心道那天的那个东西,终究还是给张柔柔的身体造成了一些她自己还没有发现的变化。 毫无疑问,张柔柔本身是不会任何修行的,她甚至手无缚鸡之力,别说精气和内息,即便是内力也没有分毫。 这样的一个人,按说是不可能感觉到许半生注入其体内的内息的。 内息是一种比内力更高层次的存在,唯有修行者才能拥有。内力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劲道,如果作用在别人身上,不管是什么样的作用方式,都会让被作用者清楚的感觉到内力的存在。或柔和,或刚猛,内力是清楚存在的。柔和是因为舒缓,刚猛是因为直接,内力就是一种单纯的力量,就如同一个人伸出手去推另外一个人。若是将力量缓缓使出,对方便会感觉到自己被缓缓推开,而若是猛然发力,对方就会感觉到仿佛被击打。 而内息不是,内息完完全全就是一种呼吸一般的存在。 既然是呼吸,若非了解到其本质,实际上是无法察觉其存在与否的。 一个人若是从未感受过憋气的滋味,他将永远都无法理解空气是如何存在的。这就是内息。 所以,若非入了修行之门,是绝对不可能感受到内息的,哪怕是别人将内息注入到你的体内。 现在的张柔柔,竟然已经可以感受到内息的流动,就意味着她已经成为了一名修行者。 当然,她并不自察,实力也还低末,可这并不影响她已经成为一名修行者的事实。 许半生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原来,那个莫大师,或者说是许半生心目中的那个人,就是这样使得一个普通人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前提下就成为了修行者的么?曾文如此,夏妙然亦是如此。许半生甚至在想,自己是否也是如此? 曾文直到蒋怡开始教她修行,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根基,当时许半生还认为曾文是天生灵体又或者是星宿下凡,现在看来,也只是那种东西潜移默化的结果。 夏妙然同样。 甚至于,她的身体状况比曾文还要隐蔽,连许半生都被瞒过了。 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原来通过那些魑魅魍魉的修行,凝结成晶体状之后,就可以没入人体,于细微处自行激发其身体本能进行修行,甚至让修行者本身都并不知道自己在修行,直到有一天遇到某个合适的契机,从而使得那个人成为所谓的天生灵体。 张柔柔应该是个意外,这并不在莫大师的算计之中,而是许半生无意中得到一些那些东西的修行,从而将其凝练成晶体状,又偶然的落在了张柔柔的指尖,使其成为了一名修行者。 这东西应该具备一种属性,那就是修行者是无法吸收的,只有那些完全不懂修行之人才能吸收。这也是为何许半生将其凝练成晶体之后,自己和夏妙然都没有将那颗极为细小的东西吸收到体内的原因。倒是不小心造就了一个张柔柔。 许半生当然不会去告诉张柔柔关于这一切,她不需要成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她就这么懵然无知,对她或许更好。 之前想到让张柔柔见龙潜坤,只是许半生的突发奇想,心里有了某种猜测。而现在,许半生则是愈发希望张柔柔和龙潜坤一见了。 “他们好像来了。”许半生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虽然相隔甚远,他还是早已听到。 张柔柔当然是看不到的,小区和翠湖之间有个牌坊式的大石门,坐在亭子里,根本看不见来路的情况。 但是很快,蒋怡就亲自领着龙潜坤一行三人在大石门内出现,张柔柔很好奇的问:“许少,那就是您的朋友?您怎么知道他们来了?” 许半生笑着说:“听到了脚步声。” 冯三估计还在外边的车上,蒋怡等四人走到了亭子边。 蒋怡是张柔柔见过的,而另外三人,看上去都是四十岁出头的模样,张柔柔很是好奇的看着他们,心说即便是真的道士这也有点儿太装了吧?这么热的大夏天,穿着那一看就厚的跟棉布似的道袍,真不怕捂出病来? 张柔柔好奇,来的四个人就更加好奇,他们不明白许半生和他们见面怎么会带着一个小姑娘在这里。 龙潜坤不禁看看蒋怡,他以为蒋怡知道,蒋怡也只能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情。 许半生依旧坐在石凳上,张柔柔却不敢那么托大,三个道士她不认识,可是蒋怡却是认识的。 站起身来,张柔柔跟蒋怡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好奇的看着龙潜坤等三人。 因为有个不知情况的小姑娘在场,龙潜坤也不敢贸然跟许半生打招呼,谁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叫许少?显得不够尊重。叫许真人?又怕不该让张柔柔知道。 蒋怡跟张柔柔打过招呼之后,也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这才笑笑道:“柔柔,劳烦你回去安排些冷饮和水果来好么?这大热天的,想必怡姐和三位道长也都有些热乏。” 张柔柔当然不会说不,立刻答应,蒋怡却拉着她,说道:“我陪你一起去。”蒋怡很细心,她知道,张家虽然算不上多大户,张柔柔那也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一两杯水还好,又是饮料又是水果的,怕是她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端的过来。若让家里的保姆送来,只怕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等到蒋怡和张柔柔走了之后,许半生这才笑着跟龙潜坤打招呼:“元青真人,小别数月一向可好?” 龙潜坤赶忙打了个稽首,道:“托许真人的福,贫道总算没让昆仑之名被辱没。贫道此来,主要是要感谢许真人施以援手。” 许半生微微笑着,招呼三人坐下,然后又道:“主要是该谢我没将事实说出去吧?” 龙潜坤一声长叹,道:“许真人是大德之人,若让那封之洞的真实身份传将出去,我昆仑千年清誉只怕是要毁了一大半了!” 这话一说,坐在龙潜坤后方的韩堪和苏岩顿时大惊,封之洞的真实身份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可是完全不明白,难道,这封之洞真的是妖邪? 看见二人的表情,许半生又道:“看来元青真人还未对玉虚和玉瑾二位真人明言啊。” 龙潜坤忙道:“贫道也并不知那贼子的确切身份,但实属妖邪这是一定不错的了。还请许真人解惑,那贼人究竟是何来路,藏身我昆仑又是所图为何?”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这个不是我不说,实在我也不知道。不过倒是可以肯定封之洞跟茅山的佘长风实为一丘之貉,他们应该都跟一个叫做莫大师的人有关。这个莫大师,神踪诡秘,完全无从寻查,他所图之事必然极大,只是我至今也只是找到了许多纷乱的线索,却无法归拢推演出他的目的,甚至连这个莫大师是谁,也只是隐约有个猜测而已。” 龙潜坤看看自己身后那两名长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起来,这事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原本也只以为封之洞潜入昆仑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夺取昆仑基业而已,照许半生这说法,虽然依旧语焉不详,却不难看出,那个莫大师,也就是置身封之洞和佘长风身后之人,所图恐怕会波及整个术数界,而不止是昆仑一家。 “这事儿乱的很,我先从刚才那位姑娘说起吧。”许半生给足了三人回味的时间,手指在石桌之上轻轻叩着,开口说道。 三人立刻盯着许半生,不想错过许半生将要说出的每一个字。 “那个姑娘叫做张柔柔,身家清白,目前跟我堂哥处着朋友。她家中向前五代人,没有一支能沾上修行者,可是张柔柔却已经是个修行者,只是她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有了修为在身,也更加不会懂得如何运用这些修为。不仅如此,她手无缚鸡之力,连基本的功夫都没有练过。” 许半生一开篇,就像是一本开头极为吸引人想要往下读的小说,彻彻底底的勾起了龙潜坤等三人的兴趣。 第413章 许半生的条件 从张柔柔开始,许半生将发生在曾文和夏妙然身上的事情都对龙潜坤等人讲述了一遍,三人越听越是眉头紧皱神情严峻,听到后边,心中已经是波涛翻涌,他们知道,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甚至,是天大的阴谋也说不定。 所述并不复杂,龙潜坤听完之后却是久久不语。 这件事本身,其中蕴含着多少堪称耸人听闻的内容还不重要,许半生为何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这甚至更重要。 脚步声传来,是蒋怡和张柔柔回来了。 蒋怡手里端着个大托盘,盘中装的是冰镇过的时鲜水果,张柔柔手里拎着个袋子,里边装的都是各种饮料。 张罗着招呼众人喝水吃水果之后,张柔柔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也不明白许半生把自己喊来做什么,总不成就是为了给这三名道士安排水果饮料吧? 龙潜坤看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微微颔首,他便对张柔柔说道:“这位姑娘,可否借你手让贫道探探脉?” 张柔柔不明就里,许半生却含笑看着她,她便犹疑着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 龙潜坤伸出三指,并排平着搭在张柔柔的手腕之上,从其脉象,龙潜坤便可知道张柔柔的确没有丝毫武艺在身。 为了更保险,龙潜坤突然用了些内力,张柔柔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被刀扎一般,当即失声喊痛,但却被龙潜坤死死的扣住了脉门,根本挣脱不了。 龙潜坤其实并没有用太多的力气,若是稍有内力之人,便可轻易的挣脱他的手指。而且,在这种突发情况之下,除非实力远胜龙潜坤,否则其身体很难背叛本能,绝不可能伪装成没有内力的模样。 见张柔柔神情不似作假,龙潜坤便散去了内力,而将一股精气顺着张柔柔的经脉探了进去,飞快的运转了一遍,将其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都探了个遍,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个普通人,其十二正经虽然是畅通的,但是却总有各种各样的阻碍,绝不可能像是修行者或者习武之人那样四通八达畅顺无比。而奇经八脉,即便是习武之人,也少有全通,任督二脉是非常难打通的,否则那些武侠小说里也不会说打通任督二脉就立刻实力暴涨了。 可是张柔柔,并没有半点武功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凿无疑,而她的十二正经,却已经如同习武之人那样畅通无阻,这要么是天生适合修行的体质,要么就是后天通过各种手段打通的经脉。 其奇经八脉,几乎也和十二正经一样,即便是最难打通的任督二脉,似乎也已经略显通达之相。 任督二脉的连接点,还是闭塞着的,可是,这跟寻常人又不相同。 寻常人的任督二脉,只是循着人体的一个大循环,其两处连接点其实是完全不相关的,中间并无半点联系之处。 如果将经脉比喻做水管的话,那么任督二脉就是人体前后各自的一根水管,被埋在肌体之间,任督二脉并无半点相连的可能,阻碍在这两根水管之间的,是一堵墙。 而习武之人以及修行者,他们经过针对性的开拓,任督二脉其实已经是连成一根的水管了,只是在这根水管中间,有两处堵塞,致使这根水管中的液体无法循环流动,打通任督二脉,实际上就是将这根水管之中的堵塞去除的过程。 现在的张柔柔,没有武功,也没有半点修为,可她的任督二脉却是连通着的,只是中间被堵住了。虽然也是任督二脉不通,可这种不通,分明只有在习武者和修行者身上才能存在。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柔柔是天生灵体,其任督二脉原本就是通达的。 但这也不可能,因为天生灵体的特征是任督二脉直接就是畅通的,也不会像是她这样,在任督二脉之间还有阻碍。 天生灵体必然是像曾文那样,直接贯通,所以许半生当初才会认为曾文是天生灵体,而后因为她与星宿之间的天然联系,又误会她是星宿下凡。 毫无疑问,张柔柔身体被改造过了,而改造她身体的,正是许半生那天凝练那些东西的修行形成的那极其微小的晶体。 之前许半生的话,龙潜坤当然不会怀疑是许半生说谎,但依旧有所保留。现在亲自证实了张柔柔的身体被改造过,他已经完全相信了,灵体,竟然也是可以进行人造的。而且,人造的灵体竟然是通过那些东西的修行来达到。 “许真人……”龙潜坤放开了张柔柔的手腕,满脸担忧的看着许半生,同时,他也在思索,许半生究竟意欲何为。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杀了一个贵派的天才朱子明,现在还你们昆仑一个更好的天才如何?” 龙潜坤稍愣,随即明白了许半生的意思,他道:“这要看这位姑娘自己的意思。”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明知张柔柔的灵体其实是被改造而来,可这也是绝对的天生灵体啊。要知道,哪怕是朱子明,也不可能在张柔柔这样的年纪就自通任督二脉,而且张柔柔被改造的并不止于经脉,还有她整个的身体。 张柔柔不明所以,看着许半生,许半生笑着解释说:“柔柔,你面临一场大机缘,这三位道长是昆仑派的高人,若是他们愿意收你为徒,让你投在昆仑派门下,你可愿意?” 张柔柔更加莫名其妙,什么就投入昆仑门下,她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做,为什么要跑去当一名女道士? 龙潜坤用独臂捻了捻颌下的长须,道:“柔柔姑娘,我乃昆仑派掌门元青子龙潜坤,你或许并不明白投在我昆仑门下是什么情况。”说话间,龙潜坤向后伸手,韩堪心领神会的递上一柄宝剑。 这只是一柄普通的宝剑,昆仑派的掌门信物鸿钧剑,现在还在许半生那里呢,跟茅山派的松纹剑一起。 宝剑呛啷啷出鞘,宛如一道秋泓,晃了晃张柔柔的双眼。 龙潜坤口中念着口诀,将剑鞘掷于地下,单手托住那柄宝剑,然后他将宝剑轻轻往空中一送,那柄宝剑竟然就离奇的悬浮在空中。 右手捏了个剑诀,龙潜坤口中轻轻一喝:“急急如律令!”随即剑随诀走,那宝剑竟然像是电影之中那样,随着龙潜坤手指的方向疾飞了出去。 眼看着宝剑已经飞出足有数十米远,悬在了翠湖的中央,龙潜坤手指一变,那宝剑在空中缓缓转头,直直的悬在湖面上方。 “落!”龙潜坤再度手指一挥,那宝剑悬直着插入湖水之中。 而后,就见平静的湖面生起波澜,中间仿佛有一条大鱼乘风破浪而来,隐藏在水面之下,如同在水中竖起一道脊梁那般朝着岸边射来。 及至岸边,宝剑破水而出,天空中的阳光照在剑身之上,耀出极为璀璨的光芒。 “回!”龙潜坤再度喝道,宝剑又朝着凉亭飞射而来,这时,龙潜坤脚尖一挑,地上的剑鞘便离地而起,宝剑刚好回来,自行钻入到剑鞘之中,韩堪伸手,将那柄宝剑抓住。 张柔柔看的目瞪口呆,这种景象,绝对只有在电影里能够看到。而且她很明白,哪怕是在剑身之上悬着钢索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电影里类似的镜头绝对都是用特效做出来的,这只能说明刚才她看到的一切完全就是真实发生的。 “柔柔姑娘感觉如何?”龙潜坤微微笑着。 张柔柔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了,她只能茫然无措的看着许半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 许半生也笑了笑,道:“柔柔,你可能并不知道,你和常人并不太一样。刚才这位道长展示的并非武功,而是你已经想到的那个词汇,这就是法术。当然,这在我们这些人群之中,被称之为术数。术既是法术,也是武术等等一切的统称,数便是数理,是逻辑,是万物存在的根本。普通的数理只能发展科技,可是加上了术的数理就可以推演过去,知晓未来。用科学的解释,这就是超自然的力量。而这一切,都可以通过修行得到。我们自称术数界,世间万事万物,包括科学在内,都可以用术数概括。而我们这些人,被称之为修行者。这位道长,就是想收你为徒,让你成为术数界的一份子,成为一名修行者。” 张柔柔彻底被震惊了,她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这一切,她只是茫然的看着包括蒋怡在内的所有人,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许多事贫道无法此刻便对你解释清楚,你若愿拜我为师,投入我昆仑门下,以后贫道会将这一切解释给你听。” 面对龙潜坤的话,张柔柔根本无从抵抗,任何一个凡人在刚才那种亲眼所见的情景之下,恐怕都不可能抗拒成为那样的人的诱惑。 呆呆的点了点头,张柔柔算是答应了拜龙潜坤为师。 龙潜坤大喜,张口便道:“好徒儿,还不速速跪下,为师这就与你授礼。” 张柔柔怔怔的看着龙潜坤,脑子里倒是想到了电影里的那些镜头,拜师是要跪下磕头的,她双膝一弯,就打算跪倒在龙潜坤的面前。 可是,她突然觉得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自己,使得她根本拜不下去,心中正奇怪之余,许半生也开口说道:“元青掌门,不急不急。柔柔愿意拜在你的门下,我也为其高兴,同时也为昆仑喜收如此高徒开心。可是,你若想收柔柔为徒,还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龙潜坤心中一个咯噔,心道果然,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张柔柔这个灵体纵然是后天造就,可也绝对是修行的天才,许半生怎么可能就此拱手相让。等了半天,许半生果然还是有条件的。 第414章 好好想一想 这事儿有些奇怪,张柔柔拜师,龙潜坤愿意收,似乎怎么也轮不到许半生来提条件。 可是,许半生话说了出来,似乎任何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说穿了,张柔柔这个灵体,就是许半生让给昆仑派的。现在的张柔柔还差了点儿什么,毕竟任督二脉还没通,但无论是许半生还是龙潜坤,都很清楚,再给张柔柔一段时间,其任督二脉必然畅通无阻,那股力量依旧在不断的改造着张柔柔的身体和经脉。 许半生提出条件,其实是在龙潜坤意料之中的。 深深的望了许半生一眼,龙潜坤打了个稽首道:“许真人但请直言。”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道:“柔柔若是现在便开始修行,倒是有些杀鸡取卵了。” 对于许半生的这句话,龙潜坤也是认同的,他原本的打算也就是先带张柔柔回昆仑,教她一些基本的武学底子,让其从外功练起。等到其经脉全通,灵体完全成型之后,再使其修习内功。等到体内内功有了一定的基础之后,才能令其开始修习昆仑的心法,真正开始修行。 这整个过程,约莫怎么也在一年以上。 龙潜坤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许半生便接着说:“外功无所谓门派,不如让柔柔先随我那师兄学一段时间,待其经脉全通,再由元青掌门亲授内功功法。” 对此,龙潜坤也没什么意见,可是,从许半生的这段话来看,许半生似乎并不想让张柔柔跟着龙潜坤等人回昆仑。不光是现在,以后也没打算让她去昆仑。 昆仑不是全真道,不禁婚娶,上了山也不影响任何。而且在昆仑山上,灵气显然多过这浑浊的尘世,若是为张柔柔的修行考虑,无论如何都是应该让她去昆仑山修行的。 “许真人究竟是何意?不妨痛痛快快说出来吧,这般吞吞吐吐不似真人一贯作风。”龙潜坤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他也在考虑,若是许半生要求昆仑不得将张柔柔带回昆仑,他到底还要不要收这个徒弟。 “柔柔可拜入昆仑门下,却不能身入昆仑,她必须留在红尘之中。”许半生便也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元青掌门不必急于做决定,我还有些事情要同元青掌门商量,等到我们的商议有了结果之后,元青掌门再做决定不迟。” 龙潜坤犹疑的看着许半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喏。” 这就表示同意了。 许半生笑了笑,道:“柔柔,你先回去吧,记住,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你必须藏在心底,对谁都不可说。我和几位道长商量些事情,商量完了,我会再找你。” 张柔柔点了点头,心中疑惑已经很多了,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反正迟早都会有人彻底对她解释清楚的。 等到张柔柔离开之后,许半生才又指了指石凳,说道:“元青掌门,玉虚、玉瑾二位道友,我们坐下聊吧。” 龙潜坤坐下了,韩堪却是说道:“许真人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那紫玉冰蝉你就算不还,我派的掌门信物鸿钧剑你总该还给我们了。” 许半生笑了笑,拿起一片西瓜,咬了一口,吃完之后才说:“玉虚道友不要着急,鸿钧剑很快便奉上。” 韩堪略有不喜,又道:“许真人这是以物相挟,是否我派掌门不答应你的要求,你便不还我昆仑重宝了?” “玉虚道友稍安勿躁,那鸿钧剑是我得自封之洞,便是我不还,你又能奈我何?”这句话,充分彰显了许半生的霸气,他这是在告诉昆仑三人,我把鸿钧剑还给你们,那是情分,按照术数界的规矩,我的战利品,不还那也是本分。也是在警告韩堪,若是你再这样不知进退,休怪我不留情面。 龙潜坤听罢,赶忙拦阻着韩堪,说道:“玉虚师叔,许真人何等身份,又岂会以物相挟?你休要再多言,且听许真人之语。” 韩堪心有不甘,但总要给自家掌门面子,虚着双眼看了许半生一眼,老老实实退后。 许半生笑了笑道:“元青掌门你也休要用这话来挤兑我,鸿钧剑虽是你昆仑掌门信物,可我也不将其放在心上。” 龙潜坤面色稍变,但还是忍着不敢多说,只是干笑两声道:“太一派法宝众多,自然看不上他派的宝贝。” 许半生缓缓摇了摇头,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说道:“张柔柔我可以使其拜在你们昆仑门下,但是,她却不能上山。至少,在莫大师这事不了之前,她绝不能上山。”见龙潜坤似有话说,许半生伸出手阻止,然后继续道:“你且听我说完。” 龙潜坤只得点了点头,示意许半生继续说。 “莫大师所图颇大,曾文和夏妙然都是明证。张柔柔实属意外,可我想,那莫大师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所以,我认为莫大师必然会针对张柔柔这个意外,有一些举动。此人布局数十年,绝不可能在临近收官之时,允许这样的意外干扰到他的计划。” 龙潜坤点了点头,神情肃然的说道:“许真人思虑周详,只是要让张柔柔这样一个毫无半点修为的女子,来充当诱饵,未免危险。” 许半生笑道:“莫大师绝不会伤害张柔柔,这是其一。其二,张柔柔并非诱饵,我即便是为了我堂哥,也不会允许张柔柔置身险境。留她在吴东,只是要让她干扰莫大师的计划而已。刚才我并未告诉元青掌门,在那日张柔柔竟然吸收了那些东西的修行之后,我曾为张柔柔推演其命势。我发现,她之未来数年,就如同路人甲乙,其生活平静的就像是画在纸上的一幅画。命势太过平静,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龙潜坤听罢心中一惊,当下再顾不上许多,掐指便为张柔柔推演起命势来。 数轮掐指,龙潜坤脸色再变,表情更加严峻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小的桃木剑,将其置于桌上。 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龙潜坤连续几指点在那支小小的木剑之上。 蒋怡紧盯着那把桃木剑,口中轻轻说道:“年剑?” 许半生转脸望向蒋怡,微微点头,似乎是在说蒋怡说的不错。 龙潜坤手指越疾,一指一指的点在桃木剑上,看上去倒像是在桃木剑上揉弦,仿佛要用这桃木剑弹奏一曲古调一般。 空气中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声响,只是咔嚓一声,众人皆惊,那被唤作年剑的桃木剑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纹。 所有人里,只有许半生神态自若,他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龙潜坤再不敢推演下去,拿起桃木剑,脸上的表情多有纠结。小心翼翼的将桃木剑收回怀中,龙潜坤望向许半生的眼神已经不同了。 刚才多少总有些不满,而现在,龙潜坤的双眼之中则是多了几分钦佩。 “许真人大能,张柔柔此刻的确不能随我上山。”龙潜坤略显颓然的说到,显然,他也推演出了张柔柔将来的命势,他完全无法相信推演的结果,张柔柔的命势沉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无悲无喜,不顺不逆,这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命势,倒像是一个活了数千年的仙神的命势。唯有活的足够的长,这短短几年之内,才有可能出现这样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命势。就好像一个人要活八十年,他当然有可能在一生中某个阶段,其未来三五天之内的生活平静的毫无波澜,没有喜也没有悲,时间再长是没有可能的,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不喜不悲? 张柔柔的命势如此,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龙潜坤推演失败了,得到了一个虚假的结果。 不说别的,就说张柔柔若是拜入昆仑门下,她就必然要经历喜怒哀乐不同的境遇,用常理都能推理得出的结果,推演却得不到,这岂非奇之怪哉? 许半生含笑颔首,缓缓说道:“那么,这便没有问题了。现在,我大概是可以提条件了!” 苏岩忍不住了,他说道:“张柔柔不上山这还不算条件?许真人未免条件太多了吧?” 许半生笑了笑,摆手道:“张柔柔不能随诸位上山,这是必然之果,怎么会是我的条件?” 龙潜坤回头看向苏岩,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说话,随后对许半生说:“许真人言之有理,那么,便请许真人提条件吧。”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指向苏岩,道:“我的条件恰好就落在玉瑾道友身上。这段时间,玉瑾道友也算是经历颇为复杂,时而摇摆,能保住长老之位,想必对元青掌门也可算是感恩戴德了吧?” 这话说的苏岩老脸微微一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许半生笑道:“我不是要让玉瑾道友难堪,只是这于我的条件有关。张柔柔既要投在元青掌门门下,却又不能随诸位回山,想必诸位,尤其是元青掌门也对此有些不安吧?我知贵派刚刚经历大乱,百废待兴,长老之职殊为重要。正好柔柔现在毫无根基,也需一段时间使其经脉被改造完成,先由我师兄教她一些练体之术,打打外功的底子。玉瑾道友自当跟随元青掌门回山重建昆仑之序。两月之后,柔柔的外功底子也基本打造完成,届时她的经脉必然也已贯通完毕,也该是时候由贵派传授其内功法门了。我的条件便是,届时让玉瑾道友下山,代元青掌门传艺,玉瑾道友自然也就留在吴东,需听我调遣。如何?” 这话一出,无论是龙潜坤还是苏岩,都大为吃惊,许半生竟然想把苏岩留下为他所用,这如何不让众人惊讶? 龙潜坤还在犹豫,苏岩却是直接说道:“贫道何德何能,岂能与许真人共事。” 许半生含笑看着苏岩,说出的话却是决然的很。 “玉瑾道友,你再好好想一想。” 苏岩一惊,随即陷入沉思。 第415章 目的和结果 很快,苏岩就明白了许半生为何要让他再仔细想想。 龙潜坤看似原谅了苏岩,没有追究苏岩投向封之洞的罪过,也不在意他的摇摆不定,可真实情况真的如此么? 苏岩现在在长老会之中,可谓是孤家寡人一个,且不说长老会之上现在还有韩堪和秦开元这两个太上长老左右护法,长老会里,若说不是龙潜坤的人的,也只有陈末而已,其他的几个新晋长老,毫无疑问,全都是龙潜坤的嫡系,惟其马首是瞻。即便是陈末,也是倾向于龙潜坤那边的,至少,他跟苏岩怎么也不可能是一头的。 所以,苏岩在长老会里的地位很尴尬,纵然是二长老的位置,但是加上太上长老的话,他的地位实际上比以前的三长老还要退后了一些。又是孤家寡人,不管什么事儿都不可能有人对他施以援手,苏岩在长老会乃至在整个昆仑,不过就是个摆设而已。 为的是彰显龙潜坤的宽宏大量,是他的大度,是他连苏岩这样的人都能容忍的广阔胸襟。 美名不美名的在其次,至少这样的举动会为龙潜坤这个代掌门加分太多,也算是安抚了昆仑那些之前倒在封之洞那边的人的心。 所以,说穿了,苏岩就是个吉祥物,实权恐怕以后是半点都没有了。 许半生给了苏岩另一个选择,让他留在尘世之中,为许半生效命。 这样一来可以杜绝龙潜坤再度对苏岩产生猜疑,二来也可以让苏岩不用惴惴不安,远离了昆仑,苏岩反而是解放了。 可这又有些为难,毕竟,苏岩若是答应留下,又似乎是在防备着龙潜坤,他还必须顾虑龙潜坤怎么看待此事。 龙潜坤自然也明白,他心说许半生真是会把握人心,此时此刻,苏岩最好的打算,当然就是留在吴东,而不用再回去昆仑。为不为许半生效命倒在其次,而是让他彻底放心,无需有任何戒心,这对他自身的修行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关键是,只要苏岩答应了,或者说昆仑答应了,许半生就将获得一个免费且必须服从的打手。 “许真人好算计!”龙潜坤开了口。 而他这一句话,也等于宣布了结果,他答应了许半生的条件,无论苏岩怎么考虑,也由不得他去选择了。 好在,这个决定其实是符合苏岩利益的,苏岩现在也早已想通了。 “掌门……”苏岩总归还是要伪装一下的。 龙潜坤哂笑道:“玉瑾师叔也无需再作态了,或许,许真人为你我,提供了一个最好的选择。”言下之意,就是说你留在吴东,我不用再猜忌你,也不用再防范你,而你,也求一个安心。 苏岩这才缓缓下拜,道:“多谢掌门!” “你也不必回山了,许真人虽然所言不差,我昆仑如今百废待兴,可柔柔初入道门,也还需有人时刻引领。玉瑾师叔你便留在吴东,不要给她压力,就在暗中保她周全吧。” 苏岩急忙道:“谨遵掌门号令。” 许半生站起身来,大笑道:“如此甚好,元青掌门便选个吉日,收张柔柔为徒吧!恭喜昆仑,得此高徒,今后昆仑必然门楣大光,我道门一脉也多一个强者。” 龙潜坤心中略喜,但总还是觉得自己所有一切都受到许半生的牵引,完全就是被许半生牵着鼻子走了。 “同喜同喜。”场面话,总归还是要有的,不管如何,张柔柔这样的修行天才,能归于昆仑门下,总归是好事一件。 “那么,我们就说说正事吧。”许半生又吃了块水果,正色说到。 龙潜坤略感狐疑,心道,还有正事? 许半生却不管他,只是说道:“鸿钧剑和紫玉冰蝉,不久便到,元青掌门还请稍候。对于封之洞和茅山佘长风,元青掌门有何想法?” 龙潜坤这才恍然大悟,许半生要说的正事,还是那个莫大师。 “莫大师此人究竟是谁,我等一无所知。封之洞和佘长风究竟是否为莫大师差遣,此际始终不过是猜测而已。贫道哪有什么所想,倒是许真人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 许半生点点头,道:“金日旬所行之事,虽已中断,不过后患未必没有。从前我也并无头绪,可是张柔柔却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提醒。” 龙潜坤已经明白了许半生的意思,便道:“许真人是说莫大师所布数十年之大局,与那金日旬所行之事其实是一件事?” 许半生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莫大师所图,与那金日旬所行,应该是相同的目的,但却不是相同的结果。” 金日旬的目的是为了复活赵元甲,现在众人已经都知道,赵元甲和赤蛟都是大巫。 而莫大师的目的,还没有人知道。 从现在的局面看上去,金日旬复活赵元甲的残魂,所用的手段就是那些东西的修行,而且是极大量的修行。而莫大师,竟然可以利用那些东西的修行来改造凡人,使其成为天生灵体的修行者。曾文和夏妙然就是实证,现在看似二人都为许半生所用,但是许半生知道,莫大师必然有其手段,很可能到了最终不得不跟许半生面对的时候,曾文也好,夏妙然也罢,都可能成为莫大师的助力。 许半生要如何处理这两个女人,暂且不谈,总之从莫大师以及金日旬的手段过程上来看,都使用到了大量的那些东西的修行。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莫大师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复活某个大巫。 这也就是龙潜坤为何会说莫大师和金日旬是在做一件事的原因。 许半生却并不这么认为,金日旬要复活的人他已经知道是谁了,那人是赵元甲,是赤蛟的师弟。单从个人战力上来看,赵元甲甚至还不是赤蛟的对手。而赤蛟在全盛时期,想要完胜现在的许半生恐怕也很困难。这也就是说,如果许半生能够达到意之境,赵元甲几乎不可能是许半生的对手。 意之境的人有几个?许半生现在至少知道三个,自己的师父林浅,南洋的迦楼罗以及蒙兀草原上那个真正的活佛满都拉图。 就算是许半生自己,现在也可算是一只脚踏在意之境内,他距离意之境不过是一步之遥,随时都有可能自行突破。 而那个莫大师,许半生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人选。 首先,他必然是一个意之境的强者,而且,恐怕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经是意之境的强者了。现在,甚至可能更强,已经达到先天境界。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赵元甲复活之后实力更胜从前,他也绝不可能是莫大师的对手。于是,莫大师的目的若只是为了复活赵元甲,这根本就是舍本逐末。他自己已经比赵元甲强太多了,何必再去复活赵元甲?布了数十年的一个局,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要一个手下吧? 于是许半生才有了这样一句话,他说莫大师和金日旬的目的相同,但是结果却不同。 目的,指的是复活二字,而结果,则是复活的对象不同。 甚至于金日旬,都很可能是莫大师的一颗棋子……不,不是可能,应该根本就是。 金日旬的所作所为,只是莫大师用来做实验的,他想知道,金日旬能否成功的复活赵元甲。 若是成功,则意味着他也可以复活他想要复活的目标,而若是金日旬失败了,他也可以再采取其他的办法。 莫大师的目标对象,显然要比赵元甲高级的多,许半生估计,十之有九,是上古大巫,是炎帝、蚩尤那种层面的大巫。 他培养曾文和夏妙然这两个天生灵体,用的可不是一条路子。 曾文的天生灵体,九成九和张柔柔一样,源自那些东西的修行。 而夏妙然,则是源自一个器灵。 用那些东西的修行造了一个天生灵体,用那些东西本身,也造了一个天生灵体。 这就意味着莫大师的目的若真是为了复活某个上古大巫,他不光有一种手段,还可以通过器灵的培养,最后让那个上古大巫的残魂得到器灵的一切,最终被复活。 只是,看上去前者要简单一些,而后者则要复杂的多。 这也就是为何曾文那么年少,就已经是天生灵体,而夏妙然却直到二十多岁才经由某件事情的触发形成了变异。 从张柔柔身上就更加容易看得出来,就连张柔柔这样的普通人,都可以在几个月内产生这么大的变化,那些东西的修行对改造人体,改造巫体有着多么直接并且显著的作用。而夏妙然的那条路子,就要困难的多了。 龙潜坤脑中急转,他终于明白了许半生所想。 半晌之后,龙潜坤一字一顿的说道:“莫大师要复活的,是比赵元甲要更加强悍的人?” 许半生缓缓点头,沉重的说道:“如今看来,很有可能。” 韩堪和苏岩尽皆变色,异口同声的失声道:“上古大巫?” “只是一种可能,但是,即便不是炎帝蚩尤之类的人物,恐怕也是夏启之类的人物。” 许半生一言既出,众人皆惊,就连蒋怡也被吓了一跳,这些话,许半生也从未对她说过。 夏启是什么人?大禹的儿子。 他建立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个王国,而在此之前,其实都只能算是部落的形式。 炎黄二帝不用说了,本就是两个修行者,只不过在那个年代,巫门是天下最强的修行者,佛道在当时都不过是些分支而已。 真要说起来,佛道二门,其实毫无例外的都是起源于巫门,在更加远古的时候,这天地之间,唯有巫门这一家修行者的存在。 最早的女娲伏羲,共工祝融,无一不是巫门之人,他们是最早的上古大巫。 之后才有炎黄二帝以及蚩尤等等,也都是上古大巫。 炎黄二帝联手打败了蚩尤之后,佛道二门才逐渐兴旺起来,可是直到尧舜禹,他们也依旧是上古大巫的身份。 第416章 历史的真相 这,已经要牵扯到整个华夏的历史和术数界的格局演变了。 这个世界,曾经被巫门彻底统治,或者说是以巫门的大巫们为尊,这是绝不容质疑的事情。 佛道二门真正开始改变天下唯有巫门的格局,是在商纣时期。当时的佛道二门已经发展的相当强大,阐教和截教可谓是佛道的雏形和前身,之后一个演化为道门,一个演化为佛门。彼此之间相互还有渗透,在当时,佛道双修甚至佛道巫三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总而言之,术数界在远古的时候,只属于巫门,无论是佛是道,都是巫门演化出来的,这是绝对不错的事情。(这里和正常的神话传说略有不同,佛道二门和阐截两教的承继关系只是本书的一种设定,作者是将阐教的燃灯道人彻底和燃灯古佛融为一体的,如有疑惑,还请谅解) 封神演义的故事,多数都是真实发生的,古代的修行者,只能以志趣传说的方式将那段真实的历史记载于世,而商周大战,也是华夏历史上由最后一段由修行者掌控政权而引发的战争。 最终,姬周大获全胜,姜子牙拿出了封神榜,那些帮助姬家夺取了政权的修行者,都得到了各自的神位。周朝建立之后,这些人尽皆飞升而去。让人感觉到不解的是,不止他们,那些辅佐商王朝助纣为虐的家伙,竟然也得到了封神,和姜子牙等人一同飞升。 为何如此,封神演义这本书,又或者是封神榜的传说并不能记述。许多修行者将其归咎于由古至今数千年来的信息流失,但是也有人认为,所谓飞升就是个幌子,其实所谓的封神榜,根本就是天道终于成型,他试图掌管一切,于是乎安排了一出所谓的封神榜,只可怜姜子牙也并不知情,还做了天道的帮凶,最终用封神榜将那些天道忌惮之人一一引领到天道面前,被天道逐一剿杀。 否则,当年一战,封了那么多的神位,可如今却一个神仙都看不见这着实有些说不通。 不管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天道和修行者之间的关系也不需多想,许半生或许偶尔还会思考一下这些事情,而龙潜坤等人,所思所想,仅只限于莫大师要复活的竟然是一个上古大巫,这也就意味着那是真正远古时代的超级强者。 商周之战是一个分界点,意味着佛道二门取代大巫成为这个世界术数界的主宰。当然,修行者也都发现,在那之后,因为商周之战中双方同时飞升的人数太多,以至于术数界的实力大为削弱,但是在古代的历史上,几乎每一个朝代的更迭,其中都是隐藏着修行者的影子的。 直到清末民初,火枪火炮取代了冷兵器成为世界战争的主流,哪怕是修行者,在密集的火力面前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拥有予取予夺的生杀大权,而且,甚至是从明朝开始,这个世界上的灵气就越来越少了,这也越发不利于修行者的修行。 现在的修行者,看似对上凡人依旧是宛如仙神一般的存在,但是比起古代的那些先贤们,实在是已经弱的快不行了。 至少,在周王朝到明朝之间,修行者达到身之境似乎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而现在,放眼整个术数界,能够达到身之境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至于意之境,以及先天境界,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有听说了。 龙潜坤等人还并不知道,除了他们几乎可以确定已经达到意之境甚至是先天的林浅,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意之境的强者。许半生早就想过,一下子出现三名意之境的强者,甚至包括自己都已经是一只脚站在意之境的境界之中,这绝不是偶然现象,这分明意味着术数界,甚至是这个世界将会产生极其疯狂的变化。 尤其是当金日旬要复活一个上古时期的大巫赵元甲,许半生也意外的被一个上古时代的大巫赤蛟认主,许半生不得不怀疑,莫大师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令比赵元甲和赤蛟更加强大的远古大巫复活,从而使其控制整个世界,让世界的科技文明产生不可逆转的倒退,从而使得这个地球恢复到远古时代灵气充沛几乎所有人都可以修行的年代。 这些只是许半生心中的想法,他甚至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他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越是随着许半生对莫大师了解的更多,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偶然间出现的这个念头无比的接近真实。有的时候,许半生甚至会觉得,这个莫大师的想法也未必就不好,毕竟,人类的科技并不知道将会发展到一个什么样子的阶段,星际文明若是无法在人类能够展望的年代到来,以人类现在消耗资源的速度,这个地球其实撑不了太长时间。 若真能让人类的文明倒退到远古时期,至少,地球可以得到休养生息的时间,人类的文明重新发展一次,这可以使得人类在这个地球上存在的时间更久。 于是乎,许半生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莫大师是个真正胸怀世界的人,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希望人类可以更加久远的生存在这个宇宙之中,而不要因为人类科技的无限攀升导致资源的消耗过巨,从而使得人类文明璀璨但却迅速的消失在宇宙之中。 从这个角度来看,莫大师似乎是个伟人。 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试图用复活一名远古大巫的方式使得人类文明倒退到一个足以令地球不会害怕的阶段。 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许半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阻止莫大师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不过,道心自如道法自然,许半生还是遵循着心里最初的那个念头,既然要阻止莫大师,那就一定会阻止到底。 “我不清楚上古大巫究竟强悍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现代科技是否可以阻止一名上古大巫,但是我至少知道,一旦上古大巫复活,我们这些修行者,看上去无所不能的修行者,根本不堪一击。当然,这仅仅只是我的推测,我甚至无法用推演来预知我的推测是否正确。莫大师的神秘莫测,不得不让我往那方面去想。仅此一点,你们昆仑就无法置身事外,因为若是我的推测成立,莫大师的目标是这个世界。” 见众人不语,许半生收敛了笑容,看似平静,却语含惊雷的说道。 龙潜坤回头看着自己的两位师叔,而韩堪和苏岩早已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事情竟然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韩堪犹疑的说道:“许真人,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 苏岩也微微颔首点头,就连蒋怡都有些难以相信许半生的话,她也说:“是呀,半生,是不是你想的过于严重了?如果真是要复活远古大巫,而远古大巫的实力又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话,这个莫大师,难道是希望人类退回到蛮荒时代么?” 许半生面带忧容的说道:“或许是我想象的过于丑恶了,但是,不管如何,莫大师对你们昆仑已经出手这个现实,是改变不了的。现在只是一个封之洞,你们其实根本无法预料昆仑之中还是否存有下一个封之洞。无论怎样,这件事跟你们昆仑都脱不了干系。从目前的形势看来,茅山也和你们昆仑一样,甚至于茅山由于佘长风登上掌门之位更加顺利,他们已经成为莫大师的帮凶。试想想,若是封之洞得逞,你们昆仑如今该是个什么样子?” 龙潜坤紧蹙着眉头,缓缓开口道:“为什么只有昆仑和茅山?只有道门没有佛门?” “佛门一定也已经被牵连进来,满都拉图活佛的事情,你们大概也听说了吧?” 众人点头,许半生便继续道:“那个是个假满都拉图,真正的满都拉图失去了记忆,前不久才终于知道自己是谁。那个假满都拉图以为自己当年已经杀死了真的满都拉图,这也是个意外。可若不是那个意外,若不是我从依菩提和严晓远身上发现端倪,至少藏传佛门,已经被侵蚀。前不久,僵尸道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这就是严大掌柜为何会出现在茅山并且为我们打头阵的原因,他需要我帮他解决僵尸道的事情。那个人是个道士,也可能不是,至少他是以道门之人的身份露面的。他自称叫做罗伟正,这名字不用说都知道是假的。根据依菩提传回的线索,这个罗伟正很可能来自于龙虎山。” “什么?!龙虎山?!” 龙虎山被称之为天师道的祖庭,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也被称之为道教的发源地那绝绝对对是道门最重要的福地之一。 当然,少有人知道,龙虎山天师道,和太一派的关系极为密切,如今许半生作为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就应该没什么疑问了。 若是连龙虎山都被牵连进来,这件事…… “龙虎山的事情还在调查之中,我并无十足把握。但若龙虎山也被渗透,那么恐怕终南山也无法幸免。这样,我就不得不想到少林武当这些佛道名门……” 许半生的话越来越耸人听闻,可龙潜坤等人已经不敢再这样去想了。 “许真人想让我们做些什么?”龙潜坤知道,在这样的时刻,多想无益,倒是不如直截了当的问许半生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龙虎山的事情,若是别人开口或许还有假,许半生这么说,怕是几成定局。如此,终南山的全真怕是真的无法幸免。正如许半生所言,昆仑之中还可能有第二个封之洞,这件事,已经和昆仑自身息息相关,龙潜坤作为掌门,也只能一肩担起所有的重责了。 第417章 归还法宝 许半生笑了,龙潜坤看来是彻底明白了。 一直以来,龙潜坤和他那两个师叔,都将许半生迟迟不肯说出的事情当成挟恩以报,可是现在,至少龙潜坤已经知道了,许半生所操心的事情,绝非他一个人的事情。不敢说关乎天下苍生,至少也是关乎于他们昆仑全派上下的。 甚至于,有可能关乎于整个术数界全部的修行者。 远古大巫只是一种猜测,可比金日旬所要复活的大巫赵元甲要强,这显然是已成定论。 金日旬本身的实力其实算不得什么,可是加上他的那些古曼童,他已经有了和身之境强者抗衡的能力。这意味着赵元甲复活之后,其实力肯定在身之境之上,按照金日旬的想法,赵元甲甚至是要比林浅这样的意之境的强者更强的。 不管这是否金日旬的一厢情愿,赵元甲和赤蛟的实力,若是恢复往日鼎盛,按照许半生的判断,妥妥的都在意之境附近。而这个莫大师所要复活的大巫,毫无疑问会更强。更何况若是许半生推测的不错,金日旬复活赵元甲只是莫大师的一次演练。一次演练就达到意之境的实力,莫大师要复活的那名大巫,其实力可想而知。 是意之境巅峰,还是先天? 无论是哪一种,似乎对于术数界,都是一次极大的动荡。就算不能对整个术数界产生足够的影响,举手投足之间灭掉一个昆仑,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的昆仑,因为这段时间的内耗,实力早已大减,若不是子弟众多,怕是不复昆仑千年威名。 关键还在于昆仑上下对于莫大师可谓是毫无秘密可言,封之洞在昆仑的这些年也不是白呆的。 不光昆仑,茅山派也是如此。 现在再加上龙虎山…… 龙潜坤要是再看不出来莫大师所图之事,可能祸及整个术数界,他也就不配坐在昆仑金顶,担任昆仑掌门了。 所以,龙潜坤才会痛快的说出那句话,他这是表示要以许半生马首是瞻,他知道这关乎到昆仑的生死存亡。 “终南山。”许半生缓缓吐出三个字,这也代表了他要让龙潜坤,让昆仑所做的事情。 就连许半生也并不清楚终南山是否牵涉其中,可是从莫大师的行事风格来看,既然在昆仑和茅山都动了手脚,龙虎山多半也无法幸免,那么,终南山就不可能被其放过。 而龙虎山,则是许半生留给自己的作业,那本就是太一派的一脉分支,许半生没理由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 除此之外,许半生还有担心。若是真如他所料,昆仑、茅山、终南、龙虎都已经被牵涉入内,那么武当和青城恐怕也会受到波及。虽然武当和青城并没有昆仑、茅山、终南以及龙虎这四大教派重要,可也不容小觑。 武当和青城,是要交给茅山派去做的事情,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茅山派所遭受的重创实际上比昆仑更重,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稳定格局。而等到他们格局稳定之后,许半生知道,茅山的新任掌门,一定会来找自己讨还茅山重宝松纹剑。到时候,才是茅山加入许半生阵营的时机。 除此之外,佛门显然也是莫大师的目标,满都拉图就是证据。 西域的藏传佛教如此,中土的本土佛教如何可能置身事外? 好在真正的满都拉图已经恢复记忆了,而且实力显然还在许半生之上,就算是藏传佛教的那四大活佛都在,也绝对不如满都拉图的实力更强。藏传那边,许半生相信满都拉图已经开始动手了,那个老活佛,他要留在西域,绝不是留恋故土做无用功的,他恐怕是早已有所发现。 而中土这边,还有史一航。 史一航是南少林的高僧一悲大师的高徒,而一悲大师,可谓是中土佛门最德高望重的大师之一,当然,还有普云寺的星云大师。有此二人,足以引起佛门的足够关注。 许半生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佛道二门重要的门派自查,莫大师所图之事暂时终究不够明朗,可是,至少要把他在各大门派安插下的钉子拔掉,否则,许半生纵然神通广大,也是疲于奔命,更何况他根本无法离开吴东方圆三百里之内,哪怕是在吴东周边,他也不能停留太久,这是许半生最大的掣肘。 发动起昆仑茅山以及一悲大师和星云大师的力量,是许半生现在立刻就要做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 短短一年时间,许半生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那个莫大师,布局至少已经超过三十年的时间,这是许半生万万不及的。 龙潜坤听罢许半生的这三个字,点了点头,道:“贫道这就启程回昆仑,而后会拜访终南,与全真教的掌教纯阳真人一唔。” 许半生缓缓颔首,脸上又浮现出几缕笑容,他道:“史一航和夏妙然到了,贵派的鸿钧剑和紫玉冰蝉一并奉还。” 龙潜坤等三人这时候才凝神查探,可却依旧无法查探到史一航和夏妙然的踪迹,他们不禁疑惑的望向许半生,心道以我等人的精气,足以闻听到方圆方圆百丈之内的风吹草动,若是想察觉两名修行者的到访,二三百丈的距离也不在话下,更何况他们身上都带着本门重宝,那绝对是跟三人气血相连的。 可三人却毫无察觉,这岂不是意味着夏妙然和史一航至少还在数公里之外的地方?那么,许半生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样子的境界? 许半生看出三人疑惑,笑着说道:“史一航与我颇具缘分,夏妙然更是我贴身之人,他们的行踪,我总是会有更强的感应。” 这解释倒也合理,昆仑三人这才放下心去,心道许半生虽属妖孽,年纪轻轻实力却强悍到无法言述的地步,但至少还没有强到他们仰之弥高的境地。 可是三人却并不知道,许半生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惊疑罢了,即便可以视为盟友,有时候还是要略微隐藏一些实力的好。 几公里而已,开着车自然是不过几分钟的事情。 亭中众人喝了两口水,吃了两块水果,夏妙然和史一航也就一同进来了。 两人在小区外就见了面,车子前后脚驶入小区,停车之后,史一航便主动上前向夏妙然打招呼。 以前尚且如此,夏妙然的夏家大小姐身份就足以令史一航保持足够的尊敬了,更何况她和许半生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数月之前夏妙然也已经成为了修行者中的一员,现在的实力恐怕还在苦修多年的史一航之上。 夏妙然也很客气,笑着说:“史局长也是来归还宝物的?” 史一航稍愣,随即笑了起来,他想到夏妙然手里也拿着昆仑重宝呢,于是点点头道:“承许少出手,我家那个聚气的阵法已经足以运转自如了,这紫玉冰蝉的集运之效也不再明显,是当归还之时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穿过了小区的后门,然后走过那个大石门,看到亭内的许半生、蒋怡以及昆仑的三名道友。 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两人将所带之物交给了许半生,虽然这两件东西都是昆仑之物,不过他们却都是得自许半生,自然是要先还给许半生由他来还给昆仑的。 许半生拿过一剑一物,丝毫不放在心上,就仿佛所持并非两件法宝,而是两件普普通通的物什一般。 随意的递给龙潜坤,许半生道:“元青掌门,原物奉还。” 龙潜坤急忙接过两件东西,先接入手中的却是紫玉冰蝉,一入手便往紫玉冰蝉里注入一道精气,确认这就是昆仑重宝紫玉冰蝉之后,才将其交给韩堪,由其收好。 然后才恭恭敬敬的接过鸿钧剑。 和紫玉冰蝉不同,鸿钧剑一入龙潜坤的手,就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鸣,隐约之中似乎还有龙吟之意。 鸿钧剑是真正彻底属于昆仑的法宝,那是当初昆仑建派之前就已经淬炼出来的一柄飞剑,如今飞剑之能很弱,那却是因为使用者的实力不够所致,当初这柄剑可绝对是天下最强的飞剑之一。 鸿钧剑甚至见证了昆仑派从无到有的过程,遇到真正的昆仑传人,尤其是还是掌门之尊,自然会心生感应,发出清鸣之声。 拿回了鸿钧剑,龙潜坤也是激动万分,眉毛和胡子都微微的抖动起来。 其实他和鸿钧剑也分别不过数月而已,只是,这代表着昆仑掌门之位,直到拿回鸿钧剑,龙潜坤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又重新坐在了昆仑掌门的位置上,而在此之前,他总有些心里不够踏实的感觉。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龙潜坤心里默默的说着。 许半生见状,笑道:“元青掌门,我还有两句话想对你说。” “多谢许真人归还本派重宝,昆仑欠许真人一个人情,来日必将报答。”这话是必须说的,虽然许半生可能永远都不会需要昆仑归还什么狗屁人情,紫玉冰蝉还好说,提前归还而已,本就是被朱子明偷出来的东西,许半生也早就说过只用一年。而鸿钧剑就不同了,许半生得自封之洞之手,封之洞是正经的掌门,鸿钧剑就是他的佩剑,这也就是说鸿钧剑是许半生正经的战利品,他若是不还,除非昆仑有本事从他手里抢回来,否则还真是拿他没辙。 于情于理,龙潜坤都必须做出感谢之态。 “许真人还有什么话,但请直言。” 许半生点点头,道:“关乎于这两件东西。若以一物牵系一派,未免过华,此乃其一。其二则是集运之物,不分天地,上下集之。” 两句话,都有些没头没脑,而且似乎意犹未尽并未说完,龙潜坤听罢,却是心头大震,望向许半生的双目之中也多了几分更加深邃的东西,他被许半生这两句话触动到了,而许半生也是点到即止,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于明白。 仔细的想了一会儿,龙潜坤突然一躬到地,行了个大礼,道:“多谢许真人指点,元青明白了。” 这是彻彻底底的晚辈礼,自称也是。 第418章 超越灵体 苏岩被留了下来,他再回昆仑毫无意义,从此以后,他这个昆仑长老,也就是名义上的长老了,而事实上,昆仑的所有派务,与他已经秋毫无涉。 这对苏岩也算是相当好的结局,不用呆在昆仑经受猜忌,虽然身处红尘俗世,却得到了自由,而且名义上总归是昆仑的长老,其得到的利益也不会有半点减少。 今后,他唯一还能跟昆仑建立的联系其实就在张柔柔身上了。 毫无疑问,张柔柔将会成为昆仑重徒,当她灵体完成之日,便是昆仑大力培养她的时候。而苏岩,则需要在她灵体未成之时,负责她的安全,而等到她灵体初成,苏岩又要负责起引领张柔柔入门的重任。 一个修行者,入门之时的起点高低,通常也决定了她今后的成就能够达到什么地步。 苏岩为人虽然有些首鼠两端,可是他的实力并不比龙潜坤差多少,如果给他和龙潜坤相同的资源,那他们之间的差距恐怕将会进一步的缩短。 从修行的境界上,苏岩也是舌之境的高手了,他或许比不上龙潜坤亲自教授张柔柔更好,但是作为引领张柔柔入门的人选,却是绰绰有余。而且,有许半生做监督,苏岩必然更加兢兢业业,绝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一开始,苏岩多少还有些不情愿,可是后来他想通了。与其回到昆仑又不被信任,还不如留在这红尘俗世之中。反正以他的实力,此生恐怕也很难更进一步。身之境对他而言有些奢侈,能够达到舌之境巅峰,大致还能帮他延寿十年,这对他而言,其实也就足够了。 总归也没有多少年可活,在昆仑苦修和在红尘里打滚享受,这个选择并不难做。而这种选择上的轻易性,在苏岩享受过了红尘俗世中的生活之后,会愈发的明显。这是后话饿了。 在龙潜坤和韩堪走后,苏岩其实也已经想到,他若是回了昆仑,哪怕昆仑之上的灵气比俗世里要充沛的多,理论上对其修行会有更大的好处,可是,在修行之路上,昆仑上下其实早已无人可以对他进行任何的指点。关键是即便有人能够指点,恐怕那人也不会去做。而留在吴东,虽然肯定要听命于许半生,甚至要为许半生充当打手,帮许半生处理一些他不便出面的事情。但是,许半生是什么人?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年纪轻轻就已经迈入身之境的超级天才。许半生随便指点苏岩一下,苏岩都获益无穷。运气好了,说不得真的就迈入身之境,延寿个二三十年,也可以多享受一下尘世的繁华,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想通了之后的苏岩,发现自己行事一贯的首鼠两端,看似造成了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但是,这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场机缘。这场机缘,是谁也不曾想到的。 送走了龙潜坤和韩堪,苏岩也就当即对许半生表示了忠心,许半生不过是微微笑笑,安排道:“怡姐,你给玉瑾道友安排个住处吧,回头让三哥带着他好好熟悉一下吴东,想必玉瑾道友对于俗世的生活多有不适应,总要有个接触的过程。” 蒋怡点点头,道:“我会安排。” 然后,蒋怡便也带着苏岩离开。 史一航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自己也走了,夏妙然则和许半生一起,继续坐在凉亭之中,许半生打了个电话给张柔柔,他还有些事情要跟张柔柔交待。 龙潜坤和韩堪直奔机场,一来一回,在吴东也不过呆了几个小时而已。 两人一路沉默,上了飞机,坐在头等舱里,甚至让空姐都不要来打扰他们,韩堪才终于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元青,你刚才动用了一支年剑,这个张柔柔,真的值得你这么去做么?再如何天才,也不过就是个后天改造出来的灵体而已,而且是个女娃子,将来总不能让她继承你的掌门之位吧?” 龙潜坤笑了笑,道:“有何不可?” 韩堪一愣,不太明白,龙潜坤便解释道:“玉虚师叔,你还是没看出张柔柔的潜力。她是个后天改造的灵体不假,可偏偏正是因为她的灵体是后天改造而来,她反倒比那些真正的天生灵体更加前途无可限量。那东西将一个毫无修行根基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改造成了一个半灵体,而且你我都知道,用不了多久,她的灵体就会被改造完成。那么完成之后呢?这种改造难道就会就此停止?” 韩堪再度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急切的说道:“你是说她成为灵体之后,身体经络还会进一步的被强化,从而超越灵体?” 龙潜坤点了点头,说道:“你想想那个叫做曾文的小姑娘,就知道了。就连许半生这样的人,都曾经误会她是星宿下凡,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后天改造之功,这说明了什么?” 韩堪恍然大悟,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为何龙潜坤会对张柔柔如此重视。 若是张柔柔的身体和经络也能被改造的犹如星宿下凡一般,不管其以后的境界能达到怎样,至少她也将会成为昆仑真真正正的第一高手。不敢多说,身之境是绝对可以达到的。而若是能够达到身之境,便是让一名女子当了昆仑掌门又怎样?历数天下的其他门派,除了太一派,现在又有哪个门派还有身之境的强者?哪怕是在佛门几乎可以算作是第一人的星云大师,也只是在舌之境和身之境的坎儿上。而星云大师多大年纪才达到这样的境地的? 可是那是年剑啊,一想到这个,韩堪终究还是心疼无比。即便是理解了龙潜坤为何那么舍得的在张柔柔身上用去了一柄年剑,他终归还是感觉到一阵阵的肉疼。 昆仑一向以剑法著称,哪怕是拳脚功夫里,也糅合进了大量的剑法在其中,他们在推演之术上,比起很多门派要差了不少。 这没办法,术业有专攻,像是太一派这种妖孽的存在,实在太少,这大概也是太一派一直无法形成庞大规模的原因,因为他们对于传承人的天才要求实在太高了。 可是对于修行者来说,什么都可以弱,就是推演之术不能弱,于是,千百年前的昆仑前辈,就已经找到了相对完美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年剑。 昆仑不光有年剑,还有月剑和日剑,甚至还有纪剑。 这些被冠以时间为名的桃木剑,就是集合昆仑推演之大成的法器。或者说是容器。 推演之术也和其他的修行一样,可以积累,一个人的推演之力或许不强,但却可以集合多人的推演之力来加强。于是,昆仑就创造了一种密法,可以将门下弟子的推演之力集合起来,并封存在桃木剑之中,用以推演之上。 日剑顾名思义,相对最弱,只能让推演之人加强数十日的推演。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的推演之力只能让他推演出一个月以后的事情,加上一把日剑,就可以增加不超过一个月的推演进程。 而月剑则是以月为计量单位的,年剑毫无疑问就是增加数年。 单凭龙潜坤之力,他充其量推演出张柔柔今后二三月的命势,再远就无能为力了。而加上年剑之威之后,却可增加二至三年,他便能看到张柔柔二三年之间的命势。 在动用年剑之前,龙潜坤已经看到张柔柔两月之后就已经完成灵体的塑造,这就是他为何会一心要将张柔柔收入门墙的原因。一个灵体,对于一个门派而言,那绝对是无上的宝贝。 再往后,龙潜坤勉强又推演了一段时间,他愕然发现张柔柔的灵体还在成长,这也是他最终动用年剑的原因。他必须要看一看,张柔柔的灵体,最终能达到什么境地。 虽然动用年剑,甚至导致年剑之上产生了裂纹,龙潜坤依旧没能看到张柔柔是否能够成为星宿下凡那样的灵体,但是,他却还是看到了张柔柔灵体的成长。其成长速度当然不会再像成就灵体之前那样迅速,可依旧不容小觑。 不管如何,灵体还能继续被改造成长,这足以令龙潜坤欣喜若狂了。 相比之下,张柔柔命势之中那毫无波澜,似乎其命势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犹如一潭死水的危险,就不值一提了。龙潜坤是什么人?他也是在足够的权衡了利弊之后,才会做出决定。 为了一个张柔柔,别说只是年剑受损,哪怕是年剑彻底被损毁,他也在所不惜。 而在年剑之上,还有纪剑。 纪剑只是一个传说,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一把纪剑,可以增加推演之人百年推演之能。别说是龙潜坤,往前再推数代,昆仑掌门也不曾见过纪剑,就连昆仑的典籍之中,似乎也从未出现过纪剑这种法器。 百年推演,昆仑无人能够做到,许半生也不能,哪怕是林浅也不能,甚至,就连太一派史上最强的那位祖师爷,也做不到。这根本就不是人类修行者能够达到的神通,不过这却并不妨碍纪剑作为一种传说而存在,毕竟,始终都是积累出来的东西,相比较通过一人之力推演百年,倒是不如纪剑这种积累出来的法器让人更容易相信。 飞机在空中飞行着,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韩堪的心痛似乎终于好了一些。 “元青,许半生不可能不知道张柔柔的灵体还能成长吧?他为何能舍得让张柔柔拜入我昆仑门下?”韩堪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他心中隐隐竟然有些不安。 龙潜坤道:“许半生自己何能?曾文又是何能?还有夏妙然。灵体这种修行天才在我们眼中是重宝,可在许半生那里,在太一派的眼中,就未必是什么稀罕物了。我甚至怀疑,和那个神秘莫测的莫大师一样,太一派本身也有将一个普通人改造为修行天才之能。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太一派为何每一代都会出现天才中的天才。” 一瞬间,韩堪似乎明白了。 第419章 大悟 下飞机的时候,韩堪又生出一个疑问。 “元青,前车有封之洞,张柔柔会不会是覆辙?” 龙潜坤一边走下舷梯,一边笑着回头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将玉瑾师叔留在吴东?” 韩堪依旧不无担忧的说道:“玉瑾此人思虑周详,可也正因过于周详了,此人不可信任啊!” “玉虚师叔,你别忘了我们昆仑还有个玉阳师叔呢!” 韩堪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玉阳子殷定华虽然要行苦修之旅,留在尘世间磨练自身,可他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是昆仑弟子,而且殷定华是绝对矢志忠诚的。他只要知道张柔柔被龙潜坤收为弟子,断然不可能置之不理。明有苏岩,暗有殷定华,张柔柔自身又是一块白板,许半生就算想要在她身上埋下暗钉,也要忌讳几分。 而且,从情理上而言,太一派本就是更超然的存在,他们也没什么必要在张柔柔身上动手脚。 机场之外早有昆仑外门弟子等候多时,接到龙潜坤和韩堪二人,便一路直奔昆仑山下。 在山脚下的酒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不过五点来钟,天还全黑着,龙潜坤和韩堪便启程上山了。 到达金顶之时,刚好也就日出。 高山之上的日出要略早于山下,站在金顶的正殿之中,眺望着远方那一轮红日,龙潜坤召集了昆仑门下。 当着所有昆仑弟子的面,龙潜坤宣布了两件事。 这其中并不包括张柔柔的事情,如今张柔柔这个灵体尚且尘埃未定,龙潜坤也不急于将其昭告昆仑门下。 两件事中的第一件,是龙潜坤宣布,要集合昆仑上下之力,设置一个阵法,将紫玉冰蝉彻底封印起来。 这个决定一经宣告,无疑是先告诉众人,紫玉冰蝉他已经取回,只是昆仑众弟子还来不及欢呼雀跃,就陷入到对代掌门的决定不解的困惑之中。 将紫玉冰蝉封印起来?这是为何?此乃天材地宝,集运之效天上地下都属罕见,为何放着如此集运的法宝不用,却要将其封印起来? 作为大长老的玉宣子陈末,责无旁贷的要提出质疑。 龙潜坤并未当众回答,而是将陈末拉到一边,在二人周围布下阵法,使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然后才做出了解释。 两人出阵之时,陈末已经从质疑变成了赞同,并且告诉昆仑上下,不要再对此有任何疑问,这是对昆仑将来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的一个举措。 如今的长老会,一多半都是无条件支持龙潜坤的人,真正会在长老会中提出不同意见的,唯有大长老陈末。既然陈末都已经路人转粉,其他人自然毫无异议。 韩堪无需表态,而秦开元也并未表态。 两个太上长老也没意见,这个决定就算是定下来了。 而第二件事,则是龙潜坤决定将代表着昆仑掌门身份的鸿钧剑,交给秦开元来使用。 此举无疑又引起了昆仑上下的集体哗然。 这是要将掌门之位传给秦开元?可这不合规矩啊,哪有晚辈将掌门之位传给长辈的? “众弟子听真,切勿喧哗。”龙潜坤威严宝象,这句话之中,竟然还用上了吐真言的手段,一时间,金顶之上众人都感觉到耳中鸣响,他们若是再不停止鸹噪,这声响将会持续在他们耳中震荡。唯有他们闭嘴,耳中的真言才会消失。 金顶之上,鸦雀无声。 “本座早已让出掌门之位,只是本派经历风波,因此还折损了不少前辈高手,派务稍有混乱。按照本派门规,让出掌门之位之后,便不能再登掌门之职。可是如今昆仑动荡未平,短时间内很难选出一名足以服众也对派务足够熟悉之人担任掌门之职。是以,才由本座暂代掌门之职,待及派务平稳,此位必将传与德才兼备之弟子。本座既为代掌门,这掌门信物鸿钧剑,便就不适合留在本座身边。况乎本座如今独臂,根本无法将鸿钧宝剑的威力发挥十之一二。是以,本座决定,将此剑暂时交由本派第一高手掌管,待及新任掌门登位,再由玉阵师叔将宝剑传至新任掌门之手。” 这番话一说,众人彻底平静下来,他们齐齐的看着玉阵子秦开元,心道昆仑的第一高手之争,到今日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之前,大家对于这个第一高手的称号始终莫衷一是,龙潜坤、封之洞和秦开元都有支持者。而如今封之洞已死,龙潜坤又亲口承认自己不如秦开元,看来,昆仑的第一高手头衔,已经是非秦开元莫属了。 而龙潜坤的话也不错,他只是代掌门,虽然大家都不会太在意这个代字,可是,他现在决定将鸿钧剑交给秦开元掌管,还真是于情于理都很合适。众人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现在,一切就要看秦开元本人的了,是以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要看秦开元自己是否接受。 秦开元环视整个昆仑金顶,稍稍整理衣装,从容的走了出来,然后深深一个稽首,双膝跪倒在龙潜坤的面前。 挺胸低头,秦开元双手高高举起,道:“昆仑弟子玉阵秦开元,谨遵代掌门号令,代为掌管昆仑至宝鸿钧剑,直至下一任掌门登位。掌管鸿钧宝剑期间,弟子必将妥善保管,决不让昆仑至宝蒙尘,涤荡妖魔,扫平邪佞。” 这句话,就是表示接受鸿钧剑了,龙潜坤也便将鸿钧宝剑交给了秦开元,并且亲自为其系在身后。 “鸿钧宝剑乃昆仑至宝,掌剑即视为掌门亲临,昆仑上下,众弟子听令,今后如见鸿钧宝剑,既为掌门亲临,如有号令,莫不遵从!” 比起刚才授剑,龙潜坤的这句话才让众人更加震惊。这是要把自己代掌门的权力分出去一大半啊。代掌门是掌门,执剑之人携剑也视为掌门亲临,这岂非是说从此以后昆仑要有两个掌门? 众人不敢喧哗,各自不解的望向龙潜坤,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决定。 而秦开元却是平静的很,似乎他受之若饴,只是拿回一件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般。 “代掌门大德,此乃昆仑之福。弟子秦开元谨领此权,必当鞠躬尽瘁。” 秦开元说完,负剑起身,站在了龙潜坤的身旁略后的位置,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他从今而后便是掌门之下第一人,同样拥有号令整个昆仑的权限。但却用稍后的半步,表明了自己的姿态,若是他和龙潜坤同在,依旧以龙潜坤为尊。 众人散去,各回山头修行,原本那些中立派,如今真正是为龙潜坤的气度所折服。 让出鸿钧剑还只是一般,让出掌门一半的权力,这才是真正的上人风范。可以说,今日龙潜坤的举动,彻彻底底的让昆仑之中原本对他还颇有微词,甚至暗中认为封之洞之死是他在捣鬼的那些人,也推翻了自己的猜测。若只是争权夺势,又怎可能在大获全胜之后,将到手的权力拱手让出? 龙潜坤此举,正是旨在告诉整个昆仑上下,他心底无私,他对掌门之位并无恋栈之意。 秦开元虽然很少开口说话,但是显然,他早已领会龙潜坤的意图,也愿意配合龙潜坤。同时,他自问从无私心,由他对龙潜坤做出钳制,他也承受的起。 总归还是有人不够明白,尤其是关于第一件事,封印紫玉冰蝉,这简直就是完全的莫名其妙。 甚至有人在想,昆仑之乱就是始于紫玉冰蝉被朱子明私盗下山,少了这个集运至宝之后,昆仑立刻就出现了乱子,因此还折损了好几名高手。 而如今好容易取回紫玉冰蝉,却要将其封印,而不是使其成为镇派之宝,这真是与昆仑的利益背道而驰。 韩堪和陈末商量之后,一起找到龙潜坤,总归是要问个明白。 龙潜坤面对疑问,笑着说道:“玉虚师叔可还记得在吴东临走之前,许半生曾有两句话相赠?” 韩堪点了点头,道:“当时稍感不解,现在却已然明了。元青你如何能听许半生之言?” 陈末不解,问道:“许真人说的是哪两句话?” 韩堪复述道:“关乎于这两件东西。若以一物牵系一派,未免过华,此乃其一。其二则是集运之物,不分天地,上下集之。” 陈末低头不语,沉吟片刻,突然对着东方深深一躬,口中称道:“许真人果然大能,此二句实为金玉良言,我昆仑受之如受大恩。” 韩堪皱眉,他还是不解,龙潜坤这才笑着解释说:“玉虚师叔,你现在也已听得明白,许半生这两句话最终导致了我做出的这两个决定。第一句,以一物牵系一派,未免过华,指的是鸿钧剑。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若是有人夺走鸿钧剑,我昆仑敢不倾巢而出与之决战?可若如封之洞此贼,窃鸿钧剑为己有,被人夺剑,对方是对是错?” 韩堪想了想,叹道:“若是许半生此次不还鸿钧剑,我等还真是无言可对。” 龙潜坤点点头,道:“我今日将鸿钧剑授予玉阵师叔,正是断绝这种情况出现。自此之后,鸿钧剑也只是一件寻常法宝,即便落入他人之手,昆仑上下也不必为了颜面而错上加错。” 韩堪明白了,道:“元青大度,让权也是为了使得昆仑上下重回团结之态,倒是贫道虚妄了。” 龙潜坤笑了笑,道:“不敢说大度,只是希望本已元气大伤的昆仑不要再继续受伤下去。而那紫玉冰蝉,许半生的话也说得清楚,集运之物不分天地上下集之,这也就是说紫玉冰蝉虽能集好运,也能集歹运。昆仑经此浩劫,也与这紫玉冰蝉不无联系。想当初,通天派如何强大,如今却灰飞烟灭。用了紫玉冰蝉集之好运,也必会受其集之歹运反噬。此宝亦正亦邪,当小心而用。” 至此,大悟。 第420章 哲学家张柔柔 翠湖,凉亭。 夏妙然看着宁静的湖面,纤手一扬,桌上盘中的西瓜上的一颗西瓜子便被她抄在手中。 夹于指缝之间,夏妙然轻轻将西瓜子弹出,那颗西瓜子便朝着湖面平平的射去。 西瓜子在湖面上一连打了二十余个水漂,渡过了整个翠湖,最后一弹高高跃起,弹到了岸上,落在对岸丰沃的泥土之中。 许半生微微笑着,说道:“明年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长出西瓜。” 夏妙然缓缓走到许半生的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帮他轻轻的揉着肩颈。 “为什么要把一个即将大成的灵体平白让给昆仑?你若找出莫大师的真身,身边的帮手越多越好,不是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有一种预感,莫大师的计划浮出水面,怕是用不了半年的时间了。到时候张柔柔只怕堪堪进入后天之境,倒是不如送给昆仑做个顺水人情。” 夏妙然轻笑,又道:“帮不上忙?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啊,你一向是物尽其用人尽其能的。” “张柔柔是个意外,不在莫大师的计算之中,留她在身边肯定是利大于弊,哪怕她任何忙都帮不上,光是呆在那里,也足以令莫大师的计划出现纰漏。现在她不是还没上昆仑么?这就是她最大的作用。顺便还能把昆仑拉进来,何乐而不为?莫大师当然也会知道张柔柔这个意外的闲子很可能会影响到他的计划,所以,他必然会对张柔柔动手。苏岩,还有那个宣称云游天下的殷定华,到时候都是变数。我现在看不到更久远的时候,就只能多多安排变数,变数越大,对一个完整的计划就越不利,而对我们这样毫无计划可言的一方,就更多了几分乱中取胜的把握。” “乱了,一定能取胜么?”夏妙然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许半生轻轻的捉住夏妙然的小手,将其拉着贴在自己的背部,口中道:“总比亦步亦趋的按照对方的节奏行事要好,敌暗我明,水浑一些,就算对我们没好处,也会对莫大师有些坏处。此消则彼长。” 夏妙然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望向大石门之外,口中轻道:“来了。” 许半生点点头,也不去看大石门,而是从桌上拿起一瓶水,又喝了一口。 张柔柔乖巧的走了过来,先和夏妙然点了点头,然后才开口道:“许少。” 许半生抬头笑笑,指指自己对面,道:“坐下说罢。” 张柔柔依言在他对面坐下,略显无措,许半生拿起一瓶水放在她的面前,道:“不要不安,喝口水吧。” 张柔柔依旧显得不安,她没有因为许半生的这句话而平静,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捏的太紧,指节都微微有些发白。 “超自然的能力是存在的,又或者本就并非超自然的能力,而是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修行中人,做不到像是电影电视里那样御风而行,但是飞剑还是可以做到的。当然,也做不到像是传闻中那样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或许修行的尽头真的可以如此,只是已经有很多很多年都不曾有人能够达到那个程度了。” 张柔柔喝了口水,疑惑的问道:“那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以及增加的寿命。人类也好,其他种族也罢,任何一个物种的延续,并不仅仅依靠自然的淘汰和繁衍,还可以通过修行。我的师父叫做林浅,他的名字在你以后的修行生涯之中,会不断的被人提及,我不用对你说太多。现在的你,需要知道的只有一点,关于我的师父,他已经活过二百年,至今依旧健康的活在人世。当然,活着并不是修行的唯一目的,数千上万年来,无论东方或者西方,都有一群人在不断的修行,他们希望能找到一条通往天国或者仙境的路。在天国又或者叫做仙境之中,没有生老病死,有的只是完完全全的幸福。西方称之谓天堂,东方谓之极乐。” 张柔柔又喝了一口水,她似乎是在用喝水的方式缓解自己的不安和紧张。 “那么,人究竟有没有转世投胎这样的事情?” 许半生点点头,道:“有。” “既然可以转世投胎,那么实际上人是不灭的,即便下辈子未必还能做人,总也依旧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那么长生乃至永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你的记忆。” 张柔柔略显痛苦的摇摇头,她说:“假设,我可以活到两百年三百年乃至更长,那么我就必然会看到自己的至亲至爱离开我,总不可能我活下去了,我的父母,我的哥哥,也可以像我这样活下去。生离已经是人间最大的痛苦,死别更甚。待到百年之后,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甚至会看到自己的子孙先于自己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一直拥有亲人。”许半生的目光越过张柔柔的头顶,投向更远的地方,口中轻声说道:“你说的不过是小道,人类所纠结的一直都只是小道而已。而修行,要寻找的是大道。于你而言,或许只能成就小道,于是你可以超越人类极限的生活下去。或许,你会经历更多的生离死别,你会尝尽其他人尝不到的痛苦。但是,你也会品尝他人所无法感知的喜悦,以及幸福。有多少欢笑,就自然有多少痛苦,这一向是守恒的。但是,我们都走在寻找大道的路途之上,终有一日,无数个你我的小道汇聚在一起,将会形成一条大道。而这条大道,将会使得人间变成天堂,每个人都可以成仙成圣。” 张柔柔突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问:“那么,若是每个人都成了神仙,又和现在有什么区别?现在的人类,几十年的寿命,于是我们不把一日一月当回事,肆意的挥霍。而等到我们可以数百上千年的活着,我们浪费的,就是一年一年的日子。无论多长的寿命,终究还是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再大的大道,也不可能让人如同日月那样永存下去。更何况,我们都知道,即便是日月,也有耗尽的那一天。哪怕真的可以与日月同辉,到了那一天呢?连日月都没有了,人类又会在哪里?” 许半生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张柔柔不过离开片刻,竟然就开始思索哲学上关于人类的终极问题。 “那么,你告诉我,科学的发展是为了什么?” 张柔柔稍稍思索了一下,回答说:“为了让人类生活的更好,也为了让人类可以在地球的资源耗尽之前找到下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唯有如此,人类才能拥有更远的未来。”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那么你为什么认为修行就不能做到这一点?即便修行无法做到这一点,但若能够成就大道,人人都有千年之寿,科学岂非会得到更好的发展?而且,修行之后,对于资源的需求会远远少于凡人,地球上有限的资源就可以令人类更加长远的生存下去。这样就可以使人类对于宇宙的探索延续更长的时间。” 张柔柔再度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修行是需要资质的,我原本就是个无法修行之人,直到你偶然间改变了我的资质,使我适合修行。你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你也不可能让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适合修行。那么,你所谓的大道,又如何实现?” 听到这话,许半生的心头犹如被一颗炮弹狠狠的命中,巨大的爆炸在他的心底震荡起来,几乎要将许半生所在的整个世界炸至崩塌。 甚至于,许半生感觉到自己的道心也开始产生轻微的摇晃,朱子明当日穷极一切想要影响许半生的道心却依旧无果,可是现在,一个甚至尚未走进修行之门的张柔柔,却影响到了许半生的道心。 许半生不禁感到有些恍惚,他开始产生了怀疑,对自己一直苦苦追求的大道产生了怀疑。 不光许半生,站在许半生身后的夏妙然,也恍惚了,她也开始思考关于修行的本质。 修行是通往大道之途,可若是大道本身并不存在呢?修行又是为了什么?修行所能改变的,终究只是占据了人类不足千万分之一数量的术数界,它根本无法改变整个人类,无法改变整个世界。那么,修行岂不是只能让修行者占据更多的资源?而在现实之中,任何一个修行的门派,又何尝不是拥有了凡人所无法拥有甚至不敢想象的资源呢? 修行,难道终究只是一场虚妄? 夏妙然几乎听到自己的道心破碎的声音,同样的声音也在许半生的脑中回荡。 一阵清风吹过,不远处的湖面上一尾鱼儿跃出湖面,终于无法抗拒地心引力的作用,重重的落回到湖水之中。 不甘心的鱼儿重重的甩了一下尾巴,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一弯波纹。 啪的一声轻响,却像是洪钟大吕一般响彻许半生的耳中,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道心受到了影响,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张柔柔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产生这么多的思想,她分明连修行之门都还没有进入。 不对!有人在搞鬼! 大道怎么可能不存在?修行就是要寻找大道,现在做不到全民修行,不代表以后不可以。这个世界,也曾经被修行者完整的占据,在上古时代,每一个人都是修行者。 许半生猛然将双眼从张柔柔身上移开,转而望向身后平静的湖面。 湖水波澜不惊,湖水依旧平静。 终于,平静的湖水也给许半生的心头注入了一道清流,一股缓缓的清凉,让许半生动摇的信念稳定了下来。 别人的修行究竟为了什么,许半生并不知道,但是他自己,他所有的修行都只是为了他可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否则,他早已成了一抔黄土,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对于许半生来说,修行仅仅意味着他要活下去! 第421章 迦楼罗的影响 已经产生了一丝裂痕的道心得到了修补,许半生从茫然无序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他立刻起身,一掌拍在身后眼神之中充满了迷惘的夏妙然身上。 这一掌,就像是要杀了夏妙然一样,许半生毫不留手的一掌击打在夏妙然的胸口。夏妙然的身躯向后弹起,竟然被许半生这一掌打的直接掉入了翠湖之中。 虽然没有发出叫喊声,可是半空中喷洒下来的鲜血,却预示着夏妙然被许半生这一掌伤的不轻。 张柔柔瞪大了双眼,浑然不明白许半生为何会突然对夏妙然出手,她知道许半生和夏妙然是情侣的关系,并且显然都深爱着对方,那么为何许半生竟然会对夏妙然突施杀手呢? 口中发出浅浅的一声惊呼,张柔柔却又发现,许半生的手掌,又朝着自己拍了过来。 连夏妙然都挡不住许半生的那一掌,张柔柔当然就更不可能。 她甚至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闭目等死,于是她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双眼,奇怪的是,心里竟然平静如斯,似乎根本就无所谓生与死,又或者是早就准备好了今日要死在许半生的手里。 只是,张柔柔很快感觉到,许半生的手掌只是轻柔的拍打在自己的头顶,然后似乎捏成了拳头,在她的前额上轻轻叩了三下。 张柔柔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然后她的身子一软,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凉亭之中。 许半生这才纵身而起,一跃跳出凉亭,直朝着湖水而去。 双脚在湖面上轻轻一点,那电影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登萍渡水就出现了。许半生从容的奔跑在水面之上,也就是刺客这里没人会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出来,否则让人看见了,一定会把这一幕拍下来放到网上去的。 在水面上从容奔跑的许半生,跑至夏妙然的身边,伸手一捞,便轻松的将夏妙然从水中抄起,带着一个人,他不但没有向水下沉去,相反,他反倒是重重的在湖面上踩出一团水花,而后整个人便凌空而起,带着夏妙然也跃至足有七八米高的空中。 身形如剑,许半生抓着夏妙然便向湖边射来,势衰力竭,许半生从空中翩然而下,双脚轮番在湖面上一踏,可能是拎着夏妙然的缘故,这一次,许半生的双脚都没入湖水之中,但还是再度高高跃起,身体急冲向岸边。 两三个起落之后,许半生就像是仙神下凡一般,站在了岸边。 将浑身湿淋淋陷入昏迷之中的夏妙然放在凉亭之中,许半生蹲下身来,单掌按在夏妙然的头顶。 内力注入到夏妙然的身体之中,其体表立刻产生高温,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之中都冒出浑厚的热气,将夏妙然湿透的衣服在几分钟之内就全部蒸干。夏妙然的身体上冒出阵阵的白雾,白雾散尽之后,许半生收回了手。 一把拉起了夏妙然,许半生松开手,右手掐了个法诀,口中念叨着什么,一掌推在夏妙然的后心之处。 夏妙然的身体猛然一顿,口中再度喷出一口暗黑色的鲜血,就像是中了毒一般,昏迷的她,灵台方寸之间却出现了一丝清明,之前被张柔柔影响到道心受损的夏妙然,此刻终于恢复了清明。 这时候,许半生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扶着夏妙然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自己坐在她的身边,口鼻之间喘息不已,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生死搏斗。 刚才那一段,看似简单,实际上许半生却是拼尽全力的,其劳累程度甚至不比那日与金日旬之战差多少。 那一次是殊死搏斗,而这一次,许半生却是要从道心破碎修为全失神魂俱灭的边缘将夏妙然拉回来,所耗费的精气,绝对不容小觑。尤其是许半生这一次自己的道心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他耗费如此巨大的精气拯救夏妙然,实际上是冒着相当大的风险的。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夏妙然也得到了恢复,道心虽有损伤,但总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而许半生的道心,也因为他适时的排除了心中的杂念,并且成功的救治了夏妙然,而得到了足够的恢复。道心的受损并非像是身体的受伤,其受损和恢复几乎都只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情,只要能够将心中产生的妄念完全去除,让道心重新坚定起来,道心的恢复也只是弹指间的事情。 不过道心的损坏会对修为产生很大的影响,若是在修为受损之前就已经修复了道心,那么一切如常,可像夏妙然这样,完全是依靠许半生帮她修复的道心,其修为上就必然会因此被牵累。 夏妙然呆呆的坐在凉亭之中的石凳上,头顶中那由许半生带给她的那丝清明逐渐沐浴她的全身,那原本只是一丝丝的清明,此刻却像是源源不绝的泉眼一般,缓慢但却坚定的将清明之意流淌至夏妙然的全身,浸润着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最终回到她的心口处,将其道心团团围住,仿佛在道心周围建立了厚厚的一层防护,并且不断的滋润着其道心,使其道心之上的损坏之处逐渐的得到了修复。 身体微微一颤,夏妙然终于恢复了清醒,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疼痛欲裂,之前那种呆呆乜乜的状态,已经如同电影一般在她的脑中回放着。她看到自己的道心是如何被张柔柔的一番话所影响,她也看到自己如何被许半生一掌打入湖中,又是如何在几乎溺毙的情形之下被许半生救回,借助湖水中的清凉和灵性,融合了这周围山峦的灵性,再加上天地本身的灵气,以及吴东此地特有的浓郁帝王气,都被许半生糅杂着输入到自己的体内,最终修补着她的道心,这才让她恢复过来。 可是修为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夏妙然知道短时间内自己必须勤加修行,才能让修为尽快的得到恢复。 她不需要对许半生说任何感谢的话,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需要言语上的任何感谢,她只是眼神复杂的望向同样被许半生打晕的张柔柔,说道:“她也是莫大师的人?” 许半生摇了摇头,神态轻松,道:“她和莫大师无关,甚至刚才她的行为以及语言,都和莫大师无关。我想,这大概和另一个人有关,我还是忽略了这一点。” “怎么回事?”夏妙然见许半生叹气,抓起他的手温柔的问到。 许半生把关于迦楼罗的事情对夏妙然描述了一遍,道:“迦楼罗那些日子一直住在张家,我以为令其不战而退就算是已经解决了此事,至少是暂时解决了。事后我也还是替张家做了一些事情,他们终归是无辜受累,可是,我还是忽略了迦楼罗作为一名意之境的高手,他的影响绝不是那么的简单。他动过的手脚我可以并不困难的解除,可是,他在张家停居乃至修行过产生的影响,却并不那么容易消除。现在看来,张柔柔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命势,就连我的推演之术都受到了蒙蔽,这很可能并不是那些东西的修行凝练出来的晶体导致的,而是因为迦楼罗留下的那些影响导致的。甚至于,就连张柔柔之所以会从一个凡人变成适合修行之人,也是因为迦楼罗潜移默化的影响。此前张柔柔虽然已经是适合修行之身,但是她自己并不自知,这就使得迦楼罗的影响对她无法起到直接的作用,也只是隐约的影响其命势。而刚才龙潜坤要收她为徒,使得她明白了自己如今的状况,对于修行以及术数界也有了表层的认知。当这种认知出现之后,迦楼罗留下的气机便自动的与张柔柔联系起来,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对其施加巨大的影响。这种影响是意志上的,甚至于可能就连迦楼罗自己也并不知道会这样。我们的中招,其实还是源自我本人。” 夏妙然明白了,她点了点头,但还是谨慎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也不能不提防着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自然还是莫大师,许半生现在对张柔柔状况的分析也只是分析而已,或者他所说的这种可能性会大一些,甚至是非常大,在两种可能的途径之间,迦楼罗无意中产生的影响至少是九成以上的可能。可是,即便是许半生,也不敢断言这并非莫大师动的手脚,即便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小,其中牵强的巧合太多,但终究还是存在一定的可能性的。 许半生严肃的点点头,但又轻轻的捏了捏夏妙然的手,露出一个足以融化世间一切冰雪的笑容,道:“以后我们都需要更加的小心。你今日修为受损,道心也还有些波动,先回去吧,恢复修为最是重要。” 夏妙然本来还想再陪许半生一会儿,尤其是现在这种状况,莫大师很有可能就藏身暗中,她担心许半生出危险。可是,身体的极度空乏,以及她精气的巨大消耗,再加上修为的损伤,终究让她无力为继。 只得点了点头,夏妙然探过身子,在许半生的唇边轻轻一吻,不无担忧的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儿,实在不行,就杀了她吧。” 许半生笑了笑,又道:“不至于,危险已经解除了,即便真是莫大师搞的鬼,现在我已经有了警觉,他也绝不会再出手。” 夏妙然点点头,站起身来的时候,脑中还是感到了些许的眩晕。 扶了扶宽阔的额头,额头上没有一丝皱纹,皮肤细腻洁白,夏妙然依旧性感美艳。 走了几步,夏妙然又回过头,略感担心的看看许半生,终究还是缓步离开。 许半生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精气恢复了一些之后,将张柔柔扶起,单掌轻轻按在她的头顶,注入一丝内力,使其体内经脉重新畅通起来。 张柔柔悠悠醒转。 第422章 狡猾的气机 许半生并未就此收手,而是顺势将源源不绝的内力输入张柔柔的体内,张柔柔被他封闭的经脉虽然重新贯通,人也醒来,可是在许半生如此磅礴的内力作用之下,根本无法动弹。 之前被探过两次经络,可是张柔柔也只是略微感觉到一些经络之中气机的流动而已。可是这一次,她却能够清楚的察觉到许半生的内力在她体内肆意妄为一般的运转。这股内力,就仿佛在她的经络之中走进了一支军队,沿着她的经脉进行极为仔细的搜索和检查,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一如当年进行扫荡的日本鬼子,正在辽阔的北方大地上,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搜查我党的下落。 张柔柔并不明白许半生为何如此,但却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任由许半生的内力如洪流一般淹没了她所有的经络。 由于内力在体内的作用,张柔柔的脑海里也几近完整的勾画出一张人体的经络图,她对自己体内的经络从此以后清楚无比,再无需任何的教导。 这对她将来的修行也算是有着相当大好处的事情。 一般人修行,或者仅仅只是习武,都是从经络闭塞一点点的贯通,然后有了内力,这才学会让内力在经络之中流淌,从而生生不息,获得远超凡人的力量。 可是张柔柔却不同,她现在的经络几乎已经完全贯通了,并不需要练功来帮助,此乃其一。 现在许半生的内力在她的经络中搜寻,而任何一个修行者或者习武者,都不可能在经络初通之时就拥有如此浑厚的内力乃至内息,他们也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庞大的内力和内息,真要是有人以如此庞浑的内力游走在他们的经络之中,恐怕他们当即就会经脉尽毁气绝身亡。 张柔柔却不怕。 在许半生的内力如摧枯拉朽般的气势之下,张柔柔的经络也会受到损伤,可是,由于她的特殊状况,那被修行结晶改造甚至保护着的身体,纵然痛苦,但却会以更快的速度恢复。 而当许半生的内力在张柔柔的体内走完一个大周天之后,早已不知将其经脉拓宽了多少,也使得经络的坚韧程度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这反倒是对她更有好处的事情,只是过程痛苦了一些。 此乃其二。 许半生隐约明白这一点,张柔柔却不懂,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许半生一定要把张柔柔体内隐藏的那股导致她说出那些话,从而影响到许半生和夏妙然道心的气机寻找出来。 如果说张柔柔的经络现在就是个战场,那么许半生的内力就是攻伐决断的军队,而藏在她体内的气机便是那小股的敌人。 那些气机四处躲藏着,它们深知自己并非许半生的对手,一定能被许半生找到,一定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摧毁。 一个大周天走完之后,许半生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竟然没能搜寻到那股气机的存在,可是他心里明确无比的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张柔柔的体内。 张柔柔突然呻吟出声,她带着痛苦,面色潮红,身体微微扭动颤抖,口中喊道:“在任脉和督脉连通之处。” 许半生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张柔柔也感觉到她体内的状况,并且发现了体内和许半生的内力格格不入的东西。或许她并不明白许半生为何如此,但是她却知道许半生不会害她,那么就是正在逃窜的东西会对她有害。 在这样的状况下,区分不同自然成为了很简单的事。不过,区分归区分,指点许半生去摧毁那些东西,却无疑需要很大的勇气。 或者说,那需要绝对的信任,只有足够信任许半生,张柔柔才会任由许半生在她体内摧毁本属于她的那些东西。 区分简单,选择却很难。 从张柔柔毅然做出的这个选择,许半生也意识到,这个小姑娘能够吸收那个修行结晶,或许并不是那结晶适合每一个人,而是她原本就拥有慧根。 人有三根。 其一是命根,这是人类赖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因素,没有了命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直接暴毙。 其二就是适合成为修行者的灵根,只有拥有灵根,才能进行修行。 命根人人都有,灵根却只有极少数人拥有,所以并非所有人都适合修行。 而张柔柔原本其实是并不拥有灵根的,她在吸收了那块修行晶体之后,才被打通了经脉,拥有了灵根,并且那块晶体持续的改造着她的身体,使得她的灵根扩大成为几乎整具身体——这就是灵体。 而第三种,则是慧根。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他们似乎生来知之,拥有一定程度的预言之能。这就是慧根的表现。 当然并非每一个慧根都能做到预言这么大神奇的地步,在拥有慧根的人之中,大部分,也只是会在修学悟道之上,拥有常人所无法拥有的聪慧。 佛道二门,也并非全都是修行者,佛经道藏,都需要有慧根的人才能真正的领悟,宣讲,从而使得佛道二门成为真正的信仰,以他们的道理影响整个世间。 拥有灵根之人,几乎天生都拥有慧根,可是拥有慧根之人,却未必都能生出灵根。 张柔柔显然就是原本就生有慧根,但却不具备灵根之人,而慧根,却是决定了她是那个可以吸收修行晶体的体质,也使其迈入到修行者的行列。 只是因为张柔柔的一句话,许半生便领悟了许多道理,原来,也并非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吸收修行晶体成为修行者的,至少,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被修行晶体改造成为天生灵体。这个还有待试验,或许,修行晶体会让那些没有慧根之人产生灵根也不一定。 张柔柔的这句话,也让许半生明白了,为何张柔柔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除非是莫大师有意为之,仅仅是迦楼罗留下的气机影响到张柔柔的身体,也不至于会让她说出那样的一番话。这也就是许半生刚才对自己的判断依旧有几分犹豫的原因。 而现在,许半生已经彻底可以确定了,张柔柔绝非被莫大师控制,而就是被迦楼罗的气机影响到,加上她自己本就拥有慧根,或许平日里就喜欢琢磨些哲学上的问题,于是才会产生了那些疑问。 她自己,显然也并不知道那些疑问竟然会对许半生和夏妙然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 许半生依言将内力涌向张柔柔的任脉,刚准备一拥而上做轰然一击,张柔柔却又带着痛苦的惊呼出声。 “啊……不要……”张柔柔痛苦的扭动着身体,浑身上下早已出了许多汗水的她,此刻那薄薄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的贴在青春的身体之上,勾勒出一名少女美妙的身姿和曲线。 “那东西似乎在引诱你轰向那一处,一旦任督二脉通了,它就会逃至无影无踪,让你再也无法捕捉它的下落。” 听到张柔柔这话,许半生猛然警醒,急忙收住了内力,将原本做好准备的雷霆一击,改成了缓慢的推进。 庞大而浑厚的内力在张柔柔的经脉之中缓缓前进着,但是却足以充斥她经络的每一个角落,哪怕一丝一毫都绝不放过,只要迦楼罗的气机藏在此处,就断然没有可能逃窜的出去。 张柔柔愈发的痛苦,似乎那股气机也察觉到了危险,它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它开始在张柔柔的体内不安分起来。即便是以卵击石,即便绝不是对手,它依旧要进行拼死的顽抗。 终于,许半生的内力已经将其堵在最后的空间之中,它躲无可躲,只能挟裹着许半生熟悉的气势,朝着许半生的内力宛如飞蛾扑火一般的袭来。 这股气势许半生实在太熟悉了,当日他在迦楼罗面前,就感受到了足够的这种气势。那股气势,几乎压垮了许半生,若非太一派的强大传承帮助许半生伪装出一副绝对的冷静姿态,恐怕当时就要露馅。 而如今,哪怕只是迦楼罗留下的一丁点儿的气机,也依旧拥有他几乎全部的气势。 只可惜,许半生很清楚,这也仅仅只是气势而已,空有其表,实无点用。迦楼罗就算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让他留下的这一点点气机,对许半生构成丝毫的威胁。 许半生稳健的让自己的内力将那股带有庞大气势的气机包裹其中,确认没有泄露分毫之后,便发用了绞杀之力。 只一须臾之间,那股气机就彻底被许半生炼化,不要说反抗,就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 不过,许半生也不得不佩服迦楼罗这个人,虽只是一股气机,却也继承了迦楼罗这个人全部的个性。若是换成其他人,在如此庞大的压力之下,那股气机恐怕只会选择垂死挣扎,四处躲避,仓皇的四处逃窜。 可是这股气机,却竟然选择了诱敌至此,试图借助许半生之力帮助张柔柔打通她的任督二脉。一旦打通,它才能绝处逢生。而在终于确定许半生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之后,它也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以毅然决然之姿,冲入许半生的内力之中。哪怕是灰飞烟灭,也要给敌人造成最后一点点的伤害。 迦楼罗能够在林浅的手下活下来,并且最终修行达到意之境的修为,实在不是偶尔,他本就拥有无上的坚忍。 感觉到迦楼罗那股气机的消亡,许半生并未就此停手,而是猛然催动内力,干脆帮张柔柔打通了任督二脉,让她的灵体提前完成。 这是张柔柔应得的,但是,这也给张柔柔造成了极大的痛苦。 那股气机之所以选择跟许半生决战,它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对许半生造成任何损伤,它的目的是张柔柔。在张柔柔也的确因此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许半生又把这股痛苦加倍了。 第423章 上山 痛苦完全消失,哪怕是许半生汹涌的内力,也再不能给张柔柔造成丝毫的痛苦。 任督二脉通了就是如此,除非许半生蓄意要置张柔柔于死地,否则哪怕再如何庞大的内力,在一个贯通的管道之中,是不可能对管道本身造成任何影响的。 而许半生却并未就此收手,他让自己汹涌的内力在张柔柔的体内再度来了一个大周天的循环,最终将内力停止于她的丹田处,帮助她在丹田处形成了一个小气旋,又将自己的内力留下了很少一点点在张柔柔的丹田之中。 留下的内力很少,仅仅是作为张柔柔丹田处的内力引子,这可以使得张柔柔第一次修习内功的时候,更加轻易的积攒出属于自己的内力,并且引导其在经脉之中运行,从而为内息的产生打下更好的根基。 想当初,林浅也是这样在许半生的体内留下了一丝内力的。 而一旦张柔柔自己的内力产生之后,许半生的那丝内力就会被其同化,从而消失不见。 许半生缓缓的收回了手,屏息,静坐,他刚才也消耗了极大的精气,现在也需要一定时间的恢复。 而张柔柔,一旦失去了许半生的内力引导,没有半点修行根基的她,也就再无法维系内力在经脉之中的运行,许半生留下的内力在张柔柔体内迅速回归到丹田处,保持着一个小小气旋的状态,自行盘旋,再离不开丹田的位置。 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之前所受的所有痛苦都不复存在,甚至于张柔柔感觉到自己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她现在才意识到修行给自己带来的身心上的愉悦,是以往任何时刻都不曾感受过的。 可是张柔柔又想起自己刚才在许半生的内力引导下,浑身舒泰口中发出那种奇怪的呻吟声,不禁面颊酡红,望向许半生的眼神也就自然而然的复杂起来。 和许中良确定恋爱关系以来,虽然张柔柔还不曾和许中良发展到男女朋友的地步,但是亲吻拥抱,甚至抚摸还是有过一两次的。 许半生双目微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他越是表现的平静,张柔柔的心里就越是觉得窘迫。 说起来,她都可以算作是许半生的嫂子了,嫂子和小叔子之间本就容易产生各式各样的暧昧传闻,而如今,张柔柔还真是有些无法面对许半生的感受。 “修行,一直都会让身体感觉到无比舒畅么?”犹豫半晌,张柔柔总算找到一个稍微合适一些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疑问。 许半生此刻也刚好收气睁眼,他看了看面颊红润的张柔柔,缓缓点头,道:“修行本身就可以给身体带来极度的愉悦,否则,修行者一旦闭关,至少也是数月,那面朝四壁的孤独感,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忍受?你现在还未入修行之门,等到你能够自我修行的时候,你会对修行造成的身心愉悦有更为直观的感受。” 听到这话,张柔柔略显放心了一些,毕竟,跟小叔子在一起让她几乎感受到了高潮的节奏,就算心底无私,也终究是个心中的阴影,是她这一生都无法启齿的事情。 “虽然你体内那入侵的邪祟气机已经被我绞灭,可是之前它已经影响过你的思维。在未来的这段时间里,你必须将之前你所问的那些问题全部遗忘掉,又或者,坚定你的信念,不再受那些问题的困扰。你只要记住一条,修行未必是人类唯一的出路,但绝对是出路之一。最好是能做到后者,即便是遗忘,也终究有可能在有朝一日被人用这一条乱了道心。” 张柔柔面色谨然的点了点头,她能够感觉到之前自己的那些问题给许半生和夏妙然造成的危害,也知道,若不是许半生在场,自己和夏妙然都会因为自己刚才的那些问题而丧命。 连夏妙然那样的实力都受到了影响,自己若是无法做到许半生所言,今后的修行之路只怕凶险重重。 “我会的,现在我已经相信修行至少是有助于人类寻找出路的康庄大道。” 许半生微微点头,道:“修行一途,也是举步维艰,你一定要坚守自己的信念,信仰在任何领域,都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在修行之途上,信仰本身,往往决定了道心的坚固程度。切记切记。” “谢许少指点。”张柔柔竟然无师自通的向许半生打了个稽首,看起来,还真的是有几分慧根。 “回去休息吧,三日后,我会命人带你去我师兄那里,他会教你一些武学上入门的基础。不要小看那些基础,修行也是从吐纳这些基础开始的。武学的基础,也会对你日后修行所能达到的终点有很大的影响。” 这些话,其实张柔柔未必不明白,平地起高楼,地基虽然看不见,可却决定了楼的最高高度,这种浅显的道理张柔柔不该不明白。可是,许半生还是很慎重的点明了这一点,因为张柔柔和石予方不同,她有慧根,是灵体,无论是武学上,还是修行上,其进展都是一日千里。许半生担心她一旦进展迅速,就会忽略了根基的重要性。 张柔柔自然是点头记下,许半生的话对她而言,与圣旨无异,她是绝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的。 当晚许半生就在许家大院住下,为此,许家几房又在许老爷子那里聚到了一处。虽然都生活在同一个大院之中,但是平日里各房都是各自生活的,毕竟各有各的忙,时间上无法做到完全的统一。可是许半生回来了,大家就自然而然的聚在许老爷子处,这也能看出许半生如今在许家的地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整个许家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他那个当了家主的父亲。 第二天一早,东方还只是刚刚翻出鱼肚白,许半生就已经起床。 穿了一身白色轻绸的中式练功服,许半生脚踏一双小牛皮底的圆口布鞋,缓缓走出了许家大院。 绕过前边的小区,许半生从旁边的一条公路上了山。 行至半山腰,许半生拐向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拾阶而上,不急不慌的朝着许老爷子每天遛鸟的路走去。 青石板铺就的台阶缝隙之间,还生有许多顽强的小草。时间只是清晨,小草翠绿的叶片之上,还沾有许许多多的露水。 可是许半生一路走来,鞋面之上却没有半点露水沾上去,甚至连鞋底都和在家中一样的干燥。 此处是一条完整的山峦,许半生走向的,是山峦之间的某一个山峰高点。不过这城市边缘的山峦,最高也不过千余海拔,许半生正走着的这座山峰,制高点也不过海拔七八百米。 距离制高点大约数十米的地方,有一处山坳,那里刚好形成了一片开阔处,陷于群山的怀抱之间,却又正好处于豁口,可以将山下一切尽收眼底。 正因如此,市政部门才在这里修建了一个大约能容纳二三十人在内也不会感觉丝毫拥挤的亭子,以便让爬山的游人和晨练的居民有个休憩之处。 这里就是许老爷子每天早晨活动之处,也是他在这里遇到那个退休干部老莫的地方。 许半生很怀疑那个所谓退休的老干部老莫,就是他一直都在寻找的莫大师,但是同时也有怀疑,毕竟莫大师一直藏头露尾,如今却突然用本姓和许老爷子接触,这似乎有悖常理。 不过此等人物,也足可算作是个枭雄了,他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都不算奇怪。在这二三十年中,他不也是一直都用莫大师这个名字和许半生身边之人接触的么? 在给许老爷子查探身体的时候,许半生就已经对此进行过推演,但是推演之相却很模糊,根本无法推演出那个老莫的身份。 但是这种模糊又和从前不同,以往许半生在推演与莫大师接触过的人的命途之时,都会明确的推演到那个人再不会和莫大师有任何牵连。也就是说,那个人余生之中,都不会再见到莫大师。不管是夏妙然的父亲夏文瑞,还是七爷曾存义,又或者是小酒吧的老板管志强,他们的命途之中,都明确的和那位莫大师再无任何牵连。 往前推溯,在许半生试图推演出这些人与莫大师接触的那段岁月之时,许半生可以明确的感受到一股遮蔽之力。 这也就意味着莫大师在刻意的遮蔽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联系,许半生修为不够,无法打破遮蔽之力,得不到确切的推演结果,也就正常了。 给许老爷子做推演的时候,许半生却能够感觉到那个老莫的真实存在,并且许老爷子的命相之中,竟然还会跟那个老莫有来往。 往前推溯之时,虽然同样命相模糊,许半生无法断定老莫的身份,可却并未遭到任何遮蔽之力的阻碍。 这也是许半生拿不准老莫究竟是否莫大师的原因。 但是不管如何,若老莫便是莫大师,此人肯定是不会愿意跟许半生接触的,尤其是许半生对莫大师的真实身份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不管这个判断是否正确,莫大师都不可能跟许半生在这个时刻碰面。 若是今日能够见到老莫,此人和莫大师便有九成的可能并非同一人,而只是重姓而已。可若是老莫不再出现,此人怕就是许半生苦寻不到的莫大师了。 真若如此,许半生就必须对许家人做更多的保护,这个莫大师跟许老爷子接触,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交个朋友。 坐在亭子之中,许半生盘膝打坐,面朝东方。 东方逐渐有阳光绽放,日头初升,一股氤氲的紫气缓缓蒸腾起来,许半生呼吸吐纳着天地自然而生的紫气,仿佛经历着一场洗经伐髓般的沐浴。 第424章 见老莫 山下开始有脚步声,夹杂着鸟叫以及人们之间的交谈。 许半生虽然修为强大,可本也不至于能够坐在山顶却听到山下的声音。只因今天的紫气格外的强盛,许半生在呼吸吐纳之余,五感也被极强的放大了,这使得他竟然可以听到山下晨练之人交谈的声音。 每日东来的紫气都是有定数的,大致总归是那么多,可是今日稍有不同,这是因为很快天气就会发生变化,这看似朝阳光芒万里的气候,顶多半个小时之后就会被云朵覆盖,然后便会天降甘霖。天雨一落,紫气便会急剧的收敛到太阳本源处去,天道当然知道很快便会落雨,于是今日这朝阳初升之时,其东来的紫气就要比平日里浓郁的多。 如此浓郁的紫气,也帮助许半生在吐纳的过程中,极大的增强了五感和灵识。 许半生前一日对许老爷子说今天天气不好,可不是在欺骗许老爷子,他早就推演出了今日的天气,在这方面,许半生远比天气预报要准确的多。 就连天气预报,也是预报今日多云转雨,只是再如何精确的天气预报,也很难预知阳光还未洒遍大地的时候,就已经会降下雨来。 若是许半生不阻止许老爷子上山,恐怕今日许老爷子就会被困在这山顶的亭子之中至少两三个小时了。甚至于,许老爷子若是出门稍晚,有可能在半路便降下雨来。 许老爷子有许半生可以告知他天气有变,但是其他的晨练者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有些前日看到天气预报说多云转雨,稳妥起见可能就不出门了。可多数人,还是会按照正常的计划,清晨出门。 山下的那些交谈声响,便是那些认为他们晨练结束之前天上不会下雨之人,他们当然不会知道,顶多等到他们走到这处凉亭,那雨点子就会降落下来,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连成门帘一般的雨丝,三两个小时之后才会稍稍停歇。 吞吐着东来的紫气,许半生心无旁骛,任凭耳畔不断传来山下由远及近的人声,他似乎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老莫”,这让许半生心念一动,心道,这老莫难道真的不是莫大师? 十几分钟之后,凉亭外就已经出现了一个老人,老人穿着普通的运动服,脚上穿着一双新百伦的跑步鞋,一步一步非常稳健的走上青石板的台阶,然后拐向通往亭子的小径。 脚步声没有丝毫的异样,但是许半生还是缓缓起身,回头看去。 这是一名大约七十多岁的老者,明显不是许老爷子描述的那位老莫,许半生望向老人的同时,老人的眼神也投向他。 老人显然微微一愣,大概是奇怪这亭子里怎么会有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吧。 许半生也便笑了笑,走到亭外,放松着身体,缓缓舒展双臂,双腿很自然的站成了一个马步,随后他迎着还未完全跳出地平线的太阳,继续吐纳着很快就会消散的紫气,而那名老人,走进亭子之后,依旧有些奇怪的看着许半生。 青石板的台阶上,又传来嘈乱的脚步声,老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他知道来了好几个人,应该都会是他熟悉的面孔。而他却不可能像是许半生那样,知道来的一共是五个人,更加不可能知道来人之中,是三男两女。 从这些人的少许交谈之中,许半生知道老莫还并未到来,他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吐纳着紫气,直到这五名老人走进亭中,跟先到的那名老人打着招呼,坐下休息,然后一同带着点儿猎奇的心思看着自己。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许半生听到了有人说话:“天色好像有些不对啊,怎么有点儿阴下来了,不会下雨吧?” 而另外有个人说:“下雨也没关系,老莫是退休的大官儿,他一个电话,肯定有车来接他。老莫,要真下雨,待会儿你可得让我们蹭你的车啊。” 被称之为老莫的人笑了笑,中气十足的说到:“我也不是什么大官儿,而且都已经退休了,和你们一样,都是普通百姓。儿子女儿倒是有车,可惜不跟我住在一起。家里只有个老伴儿,她是肯定不会来接我的。所以啊,真要是下雨,咱们恐怕都得一起在这里等着雨停。不过,我看这也就是几片云而已,还不至于下雨。真要这么早下雨,那太阳也就出不来了。” “老孙你也是想得美,老莫虽然是新搬来的,可这些天咱们也还算熟悉了,你哪里看得出老莫家里会有车来接他?我听说当官的退休了,至少要省部级才能继续配车,你看老莫像个省长么?” “我也就是说说玩儿,就算有车来接,也只能停在那边……”老人显然指了指远处,又道:“那么远,我们走过去只怕身上也都淋湿了。希望不要下雨吧。” 三人说说笑笑,声音已经明显大了起来,亭子里的几名老人也都看见了他们,纷纷打着招呼。 有叫老孙的,这是和那个老孙关系好的,有叫老陈的,这是跟老陈关系好的,倒是没有喊老莫的,显然老莫在这里还属于新人,并没有人跟他特别的熟悉。正如许老爷子所说,和老莫最熟悉的可能就是他了。一个是巨富,一个是高官,现在都退下来颐养天年,共同话题会多一些,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也更相似一些,自然接触起来也就更多一些。 许半生缓缓收了势,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最多三分钟,天上就该飘雨了。 此刻的空气已经开始略显浑浊,东方的紫气也开始朝着太阳收敛过去,在普通人眼中自然是看不出端倪的,他们只能感觉到天光暗了下来,可在许半生眼中,那丝丝袅袅的紫气,却像是飘带一般,朝着太阳聚拢了过去,逐渐消失。 转过身,许半生望向来路,只见三个老人两前一后的走来,三个老人看见许半生,都微微一愣,挺符合普通人的心理。 这里倒也不是没有年轻人会来,但是,像是许半生这么年轻的却从未见过,尤其是许半生看上去显然不满二十,却穿着一身老气横秋的绸质中式练功服,脚上的圆口布鞋也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愿意穿,这就有些个别另类了。 不过,再如何感到奇怪,这些老人也不可能主动去跟许半生询问什么,这里又不是他们家,也没有标明只有老年人才能来,他们去问就显得有些多事了。 看了看天色,许半生走进了亭子之中,见还有几个老人站在亭外,他倒是主动招呼道:“几位老先生,还是先进亭子吧,这天色看上去很快就要下雨了。” 就像是为了配合许半生的话一般,那几个老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天上就陡然落下了挺大的雨点子。 山风也顿时吹了起来,雨点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竟然有黄豆大小,看起来这场雨小不了。 那几名老人急忙进了亭子,一个个说着这好好的天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然后又有人担心的说:“那几个来得晚的,今天怕是要挨淋了,按照时间,这会儿他们大概刚从公路转向石板路吧。” 又有人道:“诶,奇怪了,今天老许怎么还没到?以往他都是来的比较早的。老莫,你和老许关系最好,他说他今天不来了么?” 老莫看了许半生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说:“老许没说啊。” 又有人道:“哎哟,老许不会是起晚了吧。他那把年纪,要是淋了雨恐怕受不起,咱们这些人里,就数老许年纪最大了吧?” “你少替老许担心,人家老许年纪虽然比你大不少,可身子骨比你还好,就算淋点儿雨也没事。” “就是,比起老莫,老许才更有可能遇到下雨,家里就有车来接。他就算是起晚了,这会儿估计也不会离公路太远,家里人接他也方便,找棵大树稍微躲一下雨就行了。” “你总是觉得别人家都很有钱,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老许家里会有车来接?”有人絮叨。 “老莫,你和老许熟,你觉着老许是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那老头儿一看就知道,气质摆在那儿。” 老莫又笑了笑道:“老许家里条件应该是不错,我也没细问,平时也就是在这里聊几句。不过我估计,老许应该今天就没出门,他可是从来都不会晚起的。”随后,老莫竟然望着许半生,说:“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老莫这样突然的一句问话,其他老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许半生,心道老莫怎么会突然跟这个少年说话呢? 许半生倒是笑了笑,说:“应该是不会出门吧,昨天爷爷睡得比较晚。” 这话一出,也就是表明了身份,但是其他的老人就更加奇怪了,怎么老莫竟然会认识许老爷子的孙子呢? “小伙子,你是老许的孙子?”有人问了。 随即立刻有人说道:“老莫你刚才还说没细问,你连老许的孙子都认识。” 老莫笑着拢了拢头发,说道:“我可不认识,只不过这小伙子和老许长的有些相似,我大胆猜一猜。” 其他老人都看着许半生,许半生点点头道:“老先生猜得很准。”这就算是验证了老莫的话。 “小伙子,看你这身打扮,应该不是第一次晨练吧?怎么没见过你陪你爷爷一起来?”又有人问。 许半生笑了笑,道:“平时不跟爷爷住在一起,昨天聊得比较晚。” 众老者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老莫走到许半生身边,小声问道:“小伙子学过武功?” 许半生直视着老莫的双眼,可是却无法看透这个老人,他点点头道:“学过一些,强身健体而已。” 老莫点点头,道:“好哇,年轻人就该这样,不应该整天坐在电脑面前。晚上早些睡,早晨早些起,这天地之间的气息,还是要多吸收。” 第425章 似雾非雾 许半生点点头,走近老莫,手上突然做出了一个动作。 可以看见,老莫的瞳孔急剧的收缩,仿佛凝成了一个针尖。 许半生当然不是要打老莫,别说不确定老莫的身份,即便知道他就是莫大师,许半生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老人的面动手。 瞳孔收缩,是任何一种生物在遇到突发的危险时的自然反应,这表示对方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唯有经过特殊训练或者不将这判断成危险的人,才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以说,老莫的反应很正常,完全就是一个人类极为正常的反应。 许半生并不指望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试探出老莫的真实身份,即便是瞳孔收缩,也可以是老莫故意为之。但是老莫现在的反应实在过于完美了,在许半生突然做出那个宛若针刺一般的动作的时候,他的瞳孔一开始有个凝滞的反应,然后才收缩成一个点。或许老莫就是一个普通的官员,也可能是老莫伪装的格外的完美。 身体微微后倾,脚也往后退了一步,老莫的表现真的无可挑剔。 许半生立刻带着少许歉疚的说道:“抱歉,老先生,刚才有一滴雨飘进来了,我这是本能反应。”他那诚挚的表情,似乎在为刚才说自己也是习武之人做印证,一个习武者,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雨星子,出现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老莫宽宏的一笑,道:“我以前也见过一些高手,他们对于危险的确是容易神经过敏。看来,小伙子你的功夫很不错啊。” 许半生也笑笑,道:“刚才听到老先生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官员,可若您见过真正的高手,恐怕也就不那么普通了。” 老莫稍稍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手里做了个手势,示意许半生到一旁说话。 两人走到亭边,老莫说道:“你是许半生?” 对于老莫能够说出自己的名字,许半生并不意外。 如果老莫就是莫大师,毫无疑问,他当然认识许半生,许半生这一年来做了那么多跟莫大师相关的事情,也算是破坏了他不少的计划,若是莫大师一点儿都不介怀,这说出去是绝对没有人会相信的。 而即便老莫不是莫大师,他无疑也是个曾经身居要职之人,那么他岂能像是这里晨练的其他老人一样,居然会面对许老爷子这样的身份而不知? 许老爷子是什么人?那是连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也要关注的对象。 而许家的一诺集团,实际掌控的财富,绝对要比福布斯排行榜上的那些国内富豪更多。普通百姓可能并不会太了解这些,可无论是高层官员还是那些排的上号的富豪们,都深知一诺集团以及许家的影响力和财富。 既然都已经知道许老爷子的身份了,当然不会对许家上下不了解。而许半生,半年多前还曾帮那位老人治好了沉疴,若是共和国的高层官员,断然不可能不知道许半生,更何况在那位二号人物来到许家大院的时候,许半生还曾很不客气的将其逐出去。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以你的年纪,应该还没有退休吧?”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共和国的高层官员,而官员的退休年纪,到了省部级就已经调整到六十五岁,若是到了副国,完全是可以延长到七十岁以后退休的。人老了不恋栈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个老莫看上去也不过就是六十刚出头的模样,不排除保养的好一些实际年龄再大上几岁,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过七十岁。是以,许半生才会有这样的一句话。 老莫微微一笑,道:“我的确是退下来了,而且是直接退的,没有在二线发挥余热。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官员,我的级别并不算高。” 许半生有些好奇的看了老莫一眼,心道这个老莫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 他稍稍犹豫,便道:“特殊部门?” 老莫没有否认,也并未承认,而是看了看亭外的雨线,说道:“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许半生听出老莫话里的意思,他这是暗示许半生要和他换个地方详谈,于是许半生便取出了手机,给蒋怡打了个电话。 “我在家里后山上的亭子里,雨太大了,让三哥来接我一趟吧。这里还有个朋友,麻烦三哥多带一套雨具。”许半生吩咐完,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和老莫一起站在亭子边,看着亭外的大雨,一言不发。 一老一少两个人,都安静的像是雕塑一般,偶有雨点飘落进来,却在距离二人身体几公分的地方,似乎遭到了什么格挡一般,自然落下。亭子里的其他老人并未发现这一点,他们只是聚在一起交谈着,讨论着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有些在担心无法给儿女准备早饭了,有些在担心孙儿孙女没人送去上学。 许半生听到了远处汽车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冯三一路带着两把雨伞快步而来。其实许半生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哪怕带着老莫,他也可以保证两人走在雨里甚至连脚底都不会沾上一点儿水。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不能展现神通,也只能烦劳冯三跑一趟了。 反正也是要去初见的,来辆车接一下也算是顺便。 冯三把伞分别给了许半生和老莫,不由得好奇的看了看老莫,心道这又是什么人?身上不但没有半点精气波动,就连内力也没有,着着实实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老先生,既是偶遇,便一起吃个早饭喝些茶水吧。”许半生撑开了黑色的大伞,也不等老莫回答,便径直走进了雨中。 老莫笑笑,也撑开雨伞,两步迈的很大,追上许半生,两伞一前一后,老莫说:“下雨天就特别容易饿,只是偶遇却显然不是。” 走到公路上,冯三打开了车门,两人一左一右坐了进去。 坐在车里,老莫便闭上了双眼,俨然一副高官的模样,抓紧一切时间在车里休息。 许半生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前方,冯三开着车,把他们带到了湖畔的初见会所。 “这里是蒋怡女士的产业吧,早就听说过,一直不得其门而入,今天倒是托了小友的福。”老莫撑开伞,下了车,径直朝着初见的台阶上走去。 许半生也撑开伞跟上,两人上了台阶之后,冯三才过来帮他们开了大门。 时间还早,不过清晨七点,初见作为一个即便是不怎么接待寻常客人的会所,也依旧不可能这么早开门,只有两个值班的保安在里边。 冯三交待了一下,两名保安便去了厨房,帮他准备做早饭需要的材料,然后冯三才对许半生和老莫说,他会下厨给二人做些早餐,只是还要稍微等一会儿,建议二人上楼先喝些热茶。 许半生点点头,领着老莫上了楼,直接去了那个他管用的包间,那个外有露台,可以将对面的湖水尽收眼底的包间。 “蒋怡女士真是个懂得生活懂得享受的人,这湖光山色,着实惬意的很。外边下着雨,山水朦胧了,就更加显出主人的品味来。”老莫站在露台上,也不畏大雨带来的大风,腰杆挺直,倒是不像那个藏头露尾的莫大师能够拥有的气派。 许半生笑了笑,在茶台前坐下,轻车熟路的烧了水,烫了壶,然后将上好的金骏眉放进紫砂大师蒋容在世的时候亲手所制的壶之中。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官员,都会喜欢看墙上的书画或者屋里的古董摆件呢!” 老莫笑着回过身,走到许半生的对面坐下,看着许半生有条不紊的洗茶烫杯,说道:“人活百年,那些古董也好,字画也罢,摆在那里,保存得当便可千年万年不损。倒是这湖光山色,怕是看一眼少一眼,后辈所见也和我等所见不同。” “人老了都容易这样惜命么?”许半生倒上了一杯茶,将茶盏放在老莫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莫显然很懂茶,用拇指和中指拈起茶盏,无名指轻轻托在茶盏下方,先闻其香,后品其味,最后才将整杯已经温下来的茶汤倾入口中。 “人类要前进,就必须破坏湖光山色,没有人知道是好还是坏。不光年老,年轻人又何尝不想千秋万代的活在这个世上。这个世界总归是看一眼少一眼,每天醒来睁眼,距离归宿就又近了一些。哪有人在这世上可以真的了无遗憾?” 放下了茶盏,老莫眼神清明的看着许半生,双瞳之中清澈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人。 许半生为老莫续上了一些茶汤,然后说道:“老先生可否借右手一观?” 老莫微微笑着,却并未伸手,而是说道:“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也没有半点修为在身,只是年轻的时候练过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连半点内力都没有,在你们眼中,只怕是贻笑大方了。” 许半生也不执著,喝了口茶说道:“老先生似乎对术数界很了解?” “身份使然,不得不了解,倒并非我愿意。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愿意只做一个普通人的。人活一世,总是有些生下来就有的悲哀,比如你,几乎无法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比如我,一生下来就背负着他人的罪恶……也或许并非罪恶,但是这总归是我不情愿的事情。” “老先生知道我在找什么人?”许半生再度做出请茶的手势。 这一次,老莫却并未饮茶,而是将目光投向露台以外,看着外边那被雨线变得朦胧的世界,缓缓叹道:“我也是直到二十来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竟然背负了一些所不喜的使命。家门不幸,又或许是家门有幸,受其所累,我从青年就开始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也拜其所赐,我才能一生没有他人之忧,高居庙堂之上,大半辈子也可算是平安喜乐。” “莫大师和老先生是什么关系?”许半生已经明白老莫的话外之意了。 第426章 南柯一梦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应该是冯三来送早餐了。 老莫自然的闭上了嘴,许半生则是喊了一声“进来”,门外进来的人,果然是冯三。 冯三推着一辆小小的餐车,餐车上的早点还真是丰富的很。 有热腾腾的豆浆,乳白略黄,装在一只小扎壶中,看着就那么的新鲜。 清粥也煮的刚刚好,水米分明,狭长的米粒刚刚煮开,表皮绽裂,却绝不会米汤浑浊,一颗颗漂浮在水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蒸好的小包子小馒头也显得那么的饱满,每一只都像是完美的艺术品。 油条黄澄澄的,透着酥软,火候极佳。 几样小菜,分别装在几只小碟子之中,酱黄瓜还透着几分鲜绿,雪里蕻略带青红,萝卜干是淡淡的黄色,榨菜用红油炒过,油汪汪的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油腻。 冯三将这些早点逐一放在桌上,然后说了一句:“两位请慢用,蒋总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到。”便退了出去。 许半生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主人位上,含笑说道:“看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老先生请用早饭吧。” 老莫点点头,也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拿了一碗稀粥,用勺子吃了一口,点头赞道:“真是精益求精啊,火候掌握的太好了。” 许半生也拿起一只包子,两口吃下,说道:“主要是原材料好,这里的原材料都是自己的农场里种植出来的,绝对的纯天然,没有任何转基因,米有米味,面有面味,水也用的是山泉水。” 老莫就这点儿小菜喝完了一碗粥,又拿起一根油条,撕成几段放进豆浆里,呼呼啦啦吃下,最后吃了个菜包子,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真是不错,最让人得到满足的,往往就是这些纯天然的东西。刚才说到那位莫大师,其实我也并不确定自己和他究竟是否有所谓的亲戚关系,但是我当年在工厂里做到车间主任,眼看着就要进入工厂的管理层,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莫大师还是很仙风道骨的,虽然穿的很朴素,也就是普通人的打扮,没有丝毫奇特之处,但是让人一见到他,打心底就会产生一种安详宁静的感觉。” 老莫眯起了双眼,似乎陷入到三十多年前的回忆之中。 许半生也不去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吃着早点,等待着老莫自己回忆起一切,反正他肯定是会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许半生的。 缓缓的睁开双眼,老莫站了起来,走到露台上,双手扶在栏杆之上,远眺着外边的烟雨山湖。 雨小了一些,却还在下,细细的雨丝颇有些如油春雨的感觉,但是此刻早已进入夏季的节奏,外边的雨丝极其细密,倒像是在天地间蒙上了一层虚无缥缈的烟雾一般。 “那天也下着雨,我蹬着自行车往厂里去。头晚是我函授的大学文凭到手的日子,有了这个文凭,我就可以顺利的成为厂领导之一,心里高兴,就跟几个朋友多喝了几杯,结果早晨醒来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老莫仿佛在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带着唏嘘,带着感慨,又似乎在追忆他的似水华年。 “永久的老二八杠,锰钢载重型,我骑得风生水起,冒着雨也浑然不顾。冲进厂门的同时,也听到了厂里的广播中拉响了最后一道号,总算勉强没有迟到,只是到车间的时间肯定会晚一些。” 老莫眯了眯眼睛,将上半身探出到露台之外,感受着雨丝打在自己面颊之上的滋味,就像是三十多年前,他骑车行在雨中的滋味。 “到了车间的时候,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快五分钟了,路上好像有什么事情还耽搁了一下,记不得了,否则我从厂门口骑车到车间,怎么也用不了五分钟。自行车就随随便便的往车篷里一扔,那种整车刷成白色,上边还用钢印打上厂名的车,从来都不用锁,那会儿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偷车贼,厂区就更加没有。刚走进车间,还来不及找块毛巾擦擦头发上的雨,就有个工人跑来告诉我,说是有人找我。” 话里的毛巾提醒了老莫,老莫回到餐桌边上,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脸上和头上的雨水,坐回到茶台边,自己将杯中的冷茶倒去,又摸了摸水壶里的水还热着,便注入紫砂壶中,稍稍浸泡,这才将茶汤倒进公道杯,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当时也没在意,我们那是个军工厂,虽然生产的不是跟武器相关的东西,可是上班的时候,外人是绝对进不了生产区的。业务来往也都是在生产区外的两栋楼里,所以我以为是厂里的领导,心里还欣喜着,这刚拿到大专文凭,厂子里就有了动静。可是等到走到办公室,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我以为是其他车间的老师傅,但却有些奇怪,毕竟厂里的老人我也基本算是都有些印象,眼前这个气质和仪态都绝非工人的老师傅,我却完全没有印象。走进去之后,我从墙上把自己的毛巾摘了下来,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问他是谁,可是,毛巾刚刚捂到脸上,我就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许半生这时候才开口说道:“醒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吧?” 老莫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之后继续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很长,似乎有好几辈子那么长。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却仅仅过去了一两分钟而已。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那块上海手表上的时间,八点零九分,而我在车间门口飞身下车之前,也看了一眼手表,手表上的时间是八点过五分。扔车,走进车间,遇到工人告诉我有人找,然后再爬上楼梯走道二楼,也就是两分钟的事。所以,我实际昏过去也就是两分钟。而那个人,早已经不见了。” “梦的内容呢?” “我梦到我父亲,还有我的大伯……”老莫把空的茶盏放在鼻端闻了闻,很陶醉于金骏眉的甜香,“我是跟着大伯长大的,父母都在我幼年就去世了,坐在公共汽车上。那会儿的公共汽车还是两截的,特别长,中间有个圆盘,两边都有座位。我父母出事的时候,车上人不多,可是人坐的都很散,都只剩下单独的位置。他们俩感情很好,便一起坐了中间那个圆盘上的椅子。车子拐弯的时候,中间的圆盘突然就塌陷下去,两人一起掉下了车,被后边的轮子碾过去,死的时候估计没有什么痛苦,只是在那一瞬间被惊吓到。大伯把我接了过去,结果我当兵的那两年,他也去世了。我父亲就只有哥儿两个,却都没能安享晚年,我梦到的他俩,都还年轻,应该都是刚刚工作的年纪,也就是十七八岁吧。” “你见到的那个人,也就是莫大师,也出现在你梦里了吧?”许半生又问。 老莫点点头,道:“父亲和大伯都叫他叔爷,而且和他似乎很亲密的样子,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我下班再见到他,我就认定他是我们家的亲戚。但是后来,倒是越来越怀疑。毕竟,在梦里,父亲和大伯喊他叔爷的时候,他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模样,可是我见到的他,也是六七十岁的模样。这中间相隔二十多年呢,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当时,这个明显应该成为疑问的地方,却被我自动忽略了,直到我五十多岁的时候才又意识到这一点。而在我二十多岁到五十岁的这二十多年里,很多次的跟人描述过他的事情,却始终没有一个人问起过关于这一点。” “梦里发生了什么?”许半生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老莫太过于执着他的回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说起梦的确切内容。 老莫道:“莫大师带着我父亲和大伯修行,当然,这个词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在当时,我只认为是他教我父亲和大伯习武。在梦里觉得理所当然,可是醒来之后却觉得奇怪,我父亲如何我没什么记忆,他出事的时候我还年幼,可是大伯却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不可能有什么武艺在身,被厂里人欺负,往往都还要我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带一帮小伙伴帮他找回场子。而在梦里,父亲和大伯逐渐成长,结婚生子,他们俨然是有很高深的武功的。梦很完整,几乎记录了我父亲和大伯在一起所有的画面,只要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梦境都出现了。他俩在我梦里第一次分开,是两人为了某件事发生了争吵,结果父亲就带着母亲离开,上了那趟公共汽车。公共汽车上,也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有人突然对我父母动手。母亲是完全动不了手的,父亲将她挡在身后,跟那个人发生了很激烈的打斗。可是,车上的人就像是完全看不见他们似的,任由他们在车里打来打去,一个个八风不动。可能是两人的打斗过于激烈,车子中间突然就塌陷了,那个人脚尖一点,从被撕裂的车顶跳了出去,而我父亲为了救我母亲,两人双双落在了车轮之下。然后是大伯把我从家里接走,又替我父母操办了后事。在火葬场,那个人又出现了。大伯和他也发生了争吵,他却一直都很有耐心,不急不躁,大伯怎么骂他,甚至跟他动手,他都不生气。哦,我是不是忘记说我的梦是完全静音的,听不到任何交谈,只能从他们的谈话姿态上,去判断他们说话的内容?” 许半生笑了笑,摆摆手,说:“这些不重要,你接着说。” 老莫点点头,继续道:“火葬场来了很多人,应该都是父亲的朋友和同事,莫大师便离开了,然后大伯把父亲的骨灰倒进了垃圾箱,随便在地上抓了些土,装在骨灰盒里带回了家。回到家里,大伯似乎想杀了我,但却一直都没狠下心动手。” 第427章 灵体改造试验 许半生又插嘴道:“你大伯想杀你,你也是在后来的生活里慢慢体会到的吧?梦刚醒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你大伯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 老莫看了许半生一眼,点点头道:“是的,那会儿太多不明白的事情,也很难想到大伯会想要杀了我,只是觉得他的举动有些古怪。我怎么也想不到,在我父母出事之后第一时间把我接过去,对我比对他亲生的女儿还亲的大伯,竟然会对我起了杀心。这一点是我直到四五十岁的时候才想明白的。” 许半生皱了皱眉头,又问:“你大伯还有个女儿?她现在人呢?” “早就失去联系了,我当兵回来之后,才得知的大伯的死讯,在部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通知我大伯已经去世了。从部队回到地方,我去大伯家才知道房子已经交还给厂里了,而我大伯母和堂姐都离开了吴东,根本就没告诉过我她们的去向。要不是大伯还有个单位,我甚至连他的死讯都无从得知。” “你退下来的时候至少也是个省部级吧?” 老莫点点头,道:“享受正部级的待遇,副部级的位置上退下来的。” “那无论如何你也算的上是位高权重了,这么多年,你就没有试图寻找过你的伯母和堂姐?” 老莫显得有些唏嘘,苍老的面孔之上,皱纹也仿佛在感慨着人世浮沉。 “怎么可能没找过,哪怕是后来意识到当年我父母去世之后大伯竟然生出杀了我的心思,他们一家也终究对我恩重如山。若不是他们,我一个连记事都做不到的孩子,又怎么能够平安的成长到可以当兵的年纪?而且这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个结,我不明白为什么对我一向也很好的伯母和堂姐,竟然会趁着我当兵的时候不辞而别。可是,她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杳无音信。我所从事的也算是特殊职权的部门了,按说在户籍系统里寻找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有了网络这种东西之后,全国人口的户籍都已经联网,想要在人海里排查出一对母女,却竟然完全找不到匹配。” “出国了?” 老莫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正规手续出的国,我也一定能查得到。可是,没有。她们俩的户籍当时被迁到了鄂中,这是我能查到的最后的线索。我查过接收当地的户籍档案,伯母调去鄂中的那个工厂之后,不到一年就辞了职。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母女,户籍也留在了当地的街道办,她们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许半生点了点头,看来,这方面是不会有什么线索留下了,在当年那种环境之下,消失两个人,如今时隔三十多年,再想找,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老先生,你继续说说你的梦吧。” 老莫点了点头,又喝了杯茶,才说:“那个梦似乎主要就是在提示我父母的真实死因,而大伯在那之后,也曾经去找过那个跟我父亲动手导致我父母死亡的人。他找到了,却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而那个人似乎也无意杀他。大伯之后又数次去找那个人,也逐渐在打斗之中占据了上风。最终打败那个人之后,大伯似乎还想找他逼问一些什么,但是那人却自杀了,大伯什么也没闻出来。由于梦里没有声音,我也不知道大伯逼问那人的是些什么问题。” 许半生笑了笑,道:“现在其实你已经知道你大伯当初逼问那人的是什么问题了吧?” 老莫点点头,道:“应该是想获知莫大师的踪迹,在我父母死后,大伯应该就一直在寻找莫大师。” “你的梦里有让你获悉你大伯的死因么?” 老莫摇摇头,茫然的说道:“没有,那个梦就是到了大伯打败那个人,并且那个人自杀后就结束了。时间应该是我当兵前。” “你醒后见到莫大师,是在什么时间?你当时应该是满脑子的疑问,所以并未怀疑那个莫大师的身份有什么不妥?” “其实也并不是全无怀疑的,毕竟我在车间里一见到他就昏了过去,然后做了个那么长的梦,偏偏我昏过去也就是两分钟的事情,整个过程就好像是我进了车间的办公室,然后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儿一样。梦里发生的一切又过于真实,栩栩如生,细节完全清晰,我这辈子也没做过这么记忆清晰的梦。要说没有疑问,是不可能的。” 许半生也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你下班后的事情吧。” “那天我在车间里,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那个梦对我的冲击太大了,完全不明白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中午下了班,我因为是单身的缘故,一向都没有回去的习惯。让工人帮我从食堂带了饭,吃完之后就在办公室里休息,直到下午五点下班,才离开工厂。确切的说,我离开工厂应该是下午五点零七分,工人们都走光了,我最后一个离开,车间的大门还是我锁的。骑着车出了生产区,到我住的地方,一进门,就看到莫大师坐在我的屋里,我当时就惊了,第一反应是要出去,可是当时浑身上下就像是没力气一般,连迈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甚至连大喊救命都喊不出。” “你记得莫大师的长相么?” 老莫摇了摇头,眼神愈发的茫然,他说:“这一点困惑了我足有几十年,其实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很迷惑,哪怕我对术数界已经有了极为透彻的了解。在我的记忆里,莫大师的长相其实是很清晰的,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回忆起关于他相貌的细节。也就是说,这个人只要站在我面前,哪怕只是个背影,甚至只是露出半截身子,我都有把握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但是,我却完全描述不了他的身高长相等等细节。” 许半生心道,果然,和曾七爷以及夏妙然父母对莫大师的记忆完全一致,都是那种记忆极其深刻,但却就是无法回忆起这个人的各项细节,能够描述其相貌的词汇,也就剩下仙风道骨和亲切和蔼这样的笼统说法。 “莫大师找你做什么?” “他告诉我,我可以称之为莫大师,但是,他是我们莫家的人,从备份上来说,应该是我曾祖辈的,我父母以及大伯都应该叫他一声叔爷。这和我梦里的景象吻合,而我在他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我也就屈从了这种说法。那个时候我已经可以说话了,可是我看不出莫大师对我有任何的威胁,是以也没有了叫人的意图。我当然是喊他曾叔祖的,可是他却坚持让我喊他莫大师,说曾叔祖这个称呼太奇怪了。” 许半生缓缓颔首,又问:“他是不是说你是个修行的奇才,要引你入修行之门?” “那倒不是,他只是告诉了我关于修行的事情,并且说我们莫家所有人,都适合进行修行,然后问我有没有兴趣。我想起梦里的事情,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父亲和大伯当时就是在修行,但是父母的离奇死亡,以及大伯后来的死亡,再加上伯母和堂姐就此消失,都让我对这种事产生了抗拒,于是我拒绝了。” 许半生默默点头,心说这个老莫倒是个意志坚定之人,或者说,他应该是个有慧根的人。 想到慧根,许半生心中一动,这次他没有征求老莫的意见,而是直接一把抓住了老莫的手,将三根手指搭在了老莫的脉门之上,一股不容抗拒的精气瞬间在老莫的体内游走了一遍。 许半生突然觉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老莫和他所预料的一样,他是个天生灵体。但是,这个天生灵体恐怕是要打引号的,有了曾文、夏妙然以及张柔柔的事情之后,天生灵体已经被证实是可以人造出来的,老莫这个天生灵体,恐怕也是莫大师的手笔。 这也就是说,莫大师和老莫恐怕真的是一脉相连,只不过究竟是否莫大师所说的曾叔祖的关系,还有待商榷。 而像是莫大师这样的修行者,应该也是早就断绝了人世间的亲情,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老莫的父亲和大伯面前,也只是因为他发现了一种可以将凡人改造为灵体的法门的缘故。 关于莫家的血脉都可以进行修行,这一点可能是真的,通常而言,同一血脉之下,只要出现了适合修行的人,那么其近亲血脉,通常也都可以进行修行。只不过未必具备天才,很可能一辈子庸庸碌碌也只是刚刚勘破后天之门而已。 至少,老莫的父亲和其伯父,是都可以进行修行的。 莫大师接触老莫的父亲和伯父,就是想要将其改造为天生灵体。但是似乎是失败了,公共汽车上的打斗,以及老莫父母的死亡,就是失败的力证,这也就是说,害得老莫父母死亡的那个人,也就是后来死于老莫伯父之手的那个人,应该是莫大师派去的。 在那之后,莫大师观察了老莫伯父超过十年的时间,最终证实他无法被改造为灵体。于是老莫的大伯很可能也是死在莫大师的手里,至少跟他脱不了干系。 至于老莫的大伯母和堂姐,恐怕也是被莫大师带走了,目的仍旧是为了改造灵体的试验。 这也就意味着,在五十多年前,莫大师就已经初窥改造灵体的门径,只是当时他也并不确定什么样的人适合被改造。 老莫的大伯母和堂姐无疑也是改造的失败品,这才有了等到老莫二十多岁的时候,莫大师出现在他面前的事情。 毫无疑问,老莫的改造是成功的,即便老莫无意成为一名修行者,但是他的灵体已经被改造成功。 之后肯定还有诸如此类的许多实验,莫大师也从认为改造必须落在自家的血脉上,转变为对更多的凡人的实验。最终莫大师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灵体的改造无关血脉,却事关慧根。 第428章 莫大师=林浅? 老莫所说的这一切,其实对许半生寻找莫大师并没有太大的帮助,但是能够了解莫大师这数十年来的心路历程,也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而且,许半生更关注的,是老莫话中的那些时间节点。 老莫今年整六十,在他还未出生的时候,这个莫大师就已经出现过了而且早已是一副苍老的面容,基本上和夏文瑞、管志强以及曾七爷所见到的那个莫大师,都是一张面孔。 莫大师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管志强面前,而管志强见到莫大师不过数年之前,这也意味着六十多年前的莫大师和现在的莫大师几乎毫无变化。 时间横跨六十余年,这个人的容貌却几乎没有改变,不排除有术法营造的可能,许半生却更愿意相信莫大师就是这么多年不见苍老。 修行者的寿命会随着修为的增加而有所延长,但是多数人仅仅达到舌之境就止步了,寿命的延长并不明显,也就是比一般人多活个二三十年罢了。加上养生有道,活到一百二十岁是比较正常的一个范围。 身之境少有人达到,根据林浅所言,达到身之境的话,活够一百五十年基本上不会是特别难的事情,他自己就是一个例证。 当然,林浅现在的实力肯定是意之境了,而许半生也在这一年里逐渐相信了林浅经历过清朝同治年间,甚至不仅仅是像传说中那样生于同治年间,而是更早。现在的许半生还无从得知,而远在日本雾岛山的朱弦,已经对林浅有了更深远的了解,林浅的实际年纪,恐怕早已超过了二百年。 哪怕是许半生现在所知有限的情况下,他也早已想到,这个莫大师的实力恐怕也达到了意之境,而在六十年前,他至少也是身之境的实力了。 即便算上林浅,六十多年前的莫大师,也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更何况,在许半生的心中,莫大师和林浅着实有太多重合的地方。 在老莫的梦里,六十多年前的莫大师就已经是六七十岁的模样,而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也就是三十多年前,见到的莫大师还是六七十岁的模样。这一点也跟曾七爷三十年前见到莫大师的时候吻合,二十年前夏文瑞如是,几年前管志强亦如是。 修行者到了舌之境之后,基本上可以将自己的样貌维持在四五十岁中年人的模样,当然也可以选择更老一些,比如昆仑的那帮道士,他们几乎都将自己的容貌维持在五十来岁的样子。但是有一点是一定的,如果年岁不到六十岁,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样貌变成六十岁的样子,除非动用术法。 从莫大师的许多行为来判断,他应该并不是使用了术法才将自己的样貌维持在六七十岁附近的,他在见那些人的时候肯定都动用了术法,但那都是为了让见到他的人无法准确的描述他的相貌,这是一种魅惑心脑的术法。 而修行者因为常年修行的缘故,其衰老程度往往比其实际年纪还要缓慢一些,也就是说修行者通常会看上去更年轻。 这也就意味着,六十年前的莫大师,基本上已经是八十以上的老者了。加上这六十年,莫大师的年纪至少也在一百四五十岁的样子。 而这个岁数,也跟林浅十分相似。 许半生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师父,这个莫大师和你越来越像是同一个人了,如果真是你的话,你搞出这么多的事情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要复活上古大巫也好,你要按照你所思所想去重构这个世界也罢,为何又要让我来成为你的阻碍呢?而如果不是你,这个莫大师为何又和你有这么多的相似之处?你留下老莫这个线索,难道就是为了让我证实心中的猜测,确认莫大师和你就是同一个人么?”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许半生在检查老莫的时候,除了发现他也是“天生灵体”之外,还从他的脑中获取到了一些关于莫大师的记忆碎片。 老莫无法描述莫大师的相貌,许半生就算有通天只能也不可能从他的记忆之中得到这方面的信息,可是,许半生却可以接触到当初老莫所做的那个“梦”的信息。在那个所谓的梦中,莫大师可是教了老莫的父亲和大伯武功的,在老莫的记忆片段之中,许半生可以管中窥豹的看到他父亲和大伯所习武功的片鳞半爪。那些武功的招式,分明带有太一派极为典型的特征。 不知不觉,许半生几乎已经将莫大师和林浅之间,划上了等号,即便这个答案让他觉得格外的匪夷所思,可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线索,似乎都在为这个答案做出注脚。 许半生想到,如果莫大师和林浅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自己在莫大师或者林浅所设的这个长达六十年的局之中,必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现在,许半生也逐渐开始发现自己的作用究竟在哪里。 曾文,夏妙然,朱弦,金日旬,这四个人,无疑构成了莫大师这六十年大局最为重要的几个节点。 老莫一家,都可以算作是实验的失败品——老莫实际上是成功了的,但是由于老莫和莫大师的血缘关系,导致莫大师放弃了他这个实验最初的成功品。被放弃了,自然也可以算作是失败。 算算时间,也真是恰恰好,老莫二十来岁,莫大师去找他,因为他知道老莫已经实验成功了。可是,老莫并无意选择成为一名修行者,莫大师决定放弃。然后他便找到了曾七爷,在曾七爷身上埋下了一颗种子。为何不是曾七爷的大儿子或者干脆就是曾七爷本人,而落在实际年龄仅仅十一岁,加上在娘胎里的年龄也不过十二年不到的曾文身上,许半生无从得知,但是许半生却可以想象的到,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地方是自己还没有完全获悉的细节,而这个细节导致了莫大师将第一个成功的试验品应用在曾文身上。 夏妙然是第二个,又或者可以算作是第一个。 夏妙然成为灵体,所用的手段和曾文是完全不同的,这是一个器灵的培养以及与人体融合的过程。从时间上来看,夏妙然成为灵体的时间很有可能在曾文之前,毕竟,曾文被许半生发现是天生灵体的时候才区区十岁,而夏妙然当时已经二十出头了。 但是显然,用器灵的培养以及与人体融合的方式培养一个天生灵体,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就像是药引子一样,若是没有这味药引,夏妙然的灵体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现在想来,许半生刚刚回到吴东的时候,在夏家发现的那个恶魄,很可能就是莫大师安排用以唤醒夏妙然灵体的诱因。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或许是莫大师自己并未掌握这个诱因的根本,也或许是在实施的过程中出现了某种问题,总而言之是那个恶魄并没能让夏妙然最终完成从凡人到灵体的蜕变。 许半生显然是帮莫大师完成了最后一步,成功的让夏妙然走完了最后一步。她成为灵体的同时,直接继承了器灵的武功、修为乃至其数十上百年来的见识。 从目前看来,夏妙然这个试验品显然要比曾文成功的多,毕竟,曾文只是一个灵体而已,她需要从头开始学习一切,即便是修行进展极为迅速,她现在也绝不可能是夏妙然的对手。 而夏妙然,则是直接从一个对修行乃至对武学都一无所知的凡人,直接变成了一个拥有舌之境实力的高手。 若只是为了制造出足够的帮手,毫无疑问,夏妙然要比曾文成功的多。 朱弦或许是个意外,又或许是意外之中的必然。 朱弦的诞生跟金日旬息息相关,甚至跟那个假冒的满都拉图有着必然联系,这其中还牵连到茅山的佘长风。 因为金日旬的计划,他要复活赵元甲,导致了他和佘长风之间的交易。有了这个交易才有了朱弦的应运而生。但是,如果没有那个假满都拉图,朱弦就不可能获得遇见真满都拉图的机缘。没有这个机缘,朱弦依旧可以修成肉身,但是,许半生却并没有能力帮她留住其修为。 金日旬,佘长风以及真假满都拉图构成了朱弦出现的各种因素,而许半生,则是将这些因素完全串联起来的那个人。 细想之下,曾文和夏妙然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是没有许半生,她们俩即便拥有灵体,却一个无法进入修行之门,另一个也不会撞破那个契机。从因果的角度上来说,许半生是将因和果联系起来的那个人,缺少了许半生的话,莫大师的这些实验依旧只能面对失败的下场。 “莫大师就是师父,而我,则是师父这六十年来布局之中最关键的一招,我是将他所有实验从过程变成结果的那个人。” 许半生在心里做出了这样的结论,看似轻易,实则让他心如刀绞。 真是如此,许半生就成为了林浅手中一把彻彻底底的工具,他只是林浅的一枚棋子,义无反顾的过了楚河汉界,浑然不知前途如何的向前迈进,最终只是成为了整个棋局之中的一个炮灰。 就此罢手? 这似乎是许半生现在可以做出的唯一的决定。 他放弃寻找真相,也就断了林浅的谋划。当许半生什么也不再去做了之后,林浅的棋局之中就会失去他这枚棋子,这枚可以将一切串联起来的棋子。 要知道,曾文也好,夏妙然也罢,以及朱弦,都是许半生可以一句话就左右她们决定的女人。 可是,许半生却无法毅然的做出放弃的决定,这个老莫的出现,谁知道是不是林浅谋局之中的一环呢? 如果是,那么老莫的出现就是为了导致许半生做出放弃这个决定的因素,林浅或许就是在等待许半生的放弃。 可是,如果老莫和张柔柔一样,只是一个意外呢? 第429章 打造仙界 许半生突然感到无比的茫然,他生平第一次的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感觉到了不真实。 十九年来,许半生都只是为了一个信念而活着。 他要活下去。 关于这一点,林浅并没有欺骗许半生,也不可能欺骗许半生。许半生原本就是无命之人,他能活到今天完全就是林浅的功劳,没有林浅,许半生一定活不到两周岁。 整整一条龙脉,千年积攒下来的紫气,都被用于替许半生逆天续命了。 许半生还从未认真考虑过林浅为什么要为了他不惜违逆天道,林浅自己也只是说这就是他和许半生之间的缘分。 而今天,真相似乎在一点一点的浮出水面,林浅之所以不惜违逆天道也要替许半生续命,让许半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让他起到今天这样的串联作用。 曾文、夏妙然等这些“天生灵体”,早已被许半生确认为人工打造,她们也只是试验品而已。在她们之前,必然有许许多多的试验品,所不同的,无非是她们是成功的试验品,而在她们之前的那些,都是失败的试验品。甚至于,在她们之后,在她们身边,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失败品存在,只不过许半生并不知晓罢了。 既是人工打造,也就是逆天而行,而凡人的福泽,无论其祖上留下了如何深厚的福荫,也都不可能承受的了这么多逆天的东西存在。 天道不可违,这是天道之下任何一个人都必须遵守的条规。哪怕是修行到了林浅这样的绝世强者,也无法承受这么多次逆天而为的后果。 是以,林浅也不能让自己直接承受这些逆天手段造成的结果,而必须通过许半生这个媒介。 许半生是什么人?他本身也是逆天出现的人物,星云大师的解释,许半生不敢有丝毫的忘却。星云大师说过,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许半生也等于天道,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与天道平等的存在,或者至少是极其接近平等。 人类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的,可是天道却可以,世间万物,没有任何东西是天道所不能承受的。天道能够承受,就意味着许半生也可以承受,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也要让许半生这个脱离天道监管,却又在某种意义上与天道完全平等的人来替他承受逆天而行的一切后果。 许半生因此得以生存,而林浅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 林浅,不,或许现在应该称之为莫大师了,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为此而让许半生继承了太一派的传承,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实现他的某个愿望而已。 而现在,许半生用了几乎整整一年的时间,也终于几乎窥到了林浅所图的这件事。 复活某个上古大巫,要将世界变作炼狱,他认为现代科技文明只是在使得这个星球被破坏,他希望地球回到从前那种灵气充沛人人修行的年代。而这样的年代,在这个地球上只有上古大巫横行,其他生物只是大巫们的附庸的那段时期。从现代文明的角度来看,那段时期称之为炼狱也不为过,而这也就是许半生看见过的那片血色大地,那被星云大师称之为地狱的时期。 不可否认,在那个时代,大巫们拥有近乎于神的力量,他们可以轻易的翻江倒海,山川大地也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件兵器而已,而如今看上去掌管一切的天道,在那个时期也不过只是这些大巫们中的一员。 如果女娲造人的传说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在上古大巫统治这个星球的年代,地球上根本就没有人类的存在。是人类,削弱了天地间的灵气,并且其中的佼佼者开始学习大巫们的修行方式,渐渐凭借着数量和千万年的不屈斗争,最终成为了这个星球新的主人。哪怕是天道,也无法改变这一点,天道虽然强大,但是在绝对数量的人类面前,他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也不知道是经过多少年的斗争,天道和人类之间形成了如今这样的平衡。人类无法改变天道的旨意,而天道也不敢随意的抹灭人类的痕迹。在这样的平衡之下,人类开始缓慢却有序的向前发展,经历了数个不同的属性社会,而终于进入到如今的科技时代之中。 人类的数量在不断的增长,直至今日数十亿的规模,但是由于修行者的数量也越来越少,修行者的实力也越来越差,人类和天道之间的平衡一直处于一个极其微妙的状态。 而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却出现了林浅,或者该称其为莫大师这样的人,他竟然试图通过复活某位上古大巫的方式,希望可以毁灭现代的科技文明,从而是人类倒退回大巫横行的年代。 许半生并不相信林浅是希望世界回到只有大巫横行,而没有人类的时期,那么,他所希望出现的世界,应该是有修行者控制的,修行者高高在上,而凡人沦为修行者的奴隶的社会形态。 所谓的仙界虽然依旧并不存在,可是林浅的目标却是制造出一个仙界来…… 这就是林浅的目的,他想要在这个世界和天道之间,凭空的造出一个仙界来,而这个仙界,就是修行者所处的阶层。 修行者拥有凡人所不拥有的力量,凡人对修行者顶礼膜拜,就像是敬奉神明一般。 而那个被复活的大巫,则是用来牵制天道的。 在星云大师的分析当中,以及许半生从小耳濡目染的林浅的观点,他们都不相信修行到了一定的阶段就会白日飞升,从而进入到一个天堂一般的世界之中。 星云大师曾经说过,修行者到了不得不飞升的时候,就会面临天劫,而这个天劫,星云大师的判断其实是天道在阻止人类之中出现和他力量相当的存在而使用的手段。 从林浅在大青山上的观点来看,他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认为天道是个人,或者曾经也是一个人,正是由飞升后的修行者所担任。而成为天道的条件,第一是必须实力超越后天,达到先天的境界,其次就是要经受住天道所降的天劫,在和天道的直接对抗中取得胜利,然后才能取天道而代之,成为新的天道。 这样看来,天道其实并不拥有对人类予取予夺的权力,他只是凌驾于人类之上而已。成为天道,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万古永存的寿命了,俯视苍生,只要不过分的打破人类和天道之间的平衡,并且抵御住新的飞升者的挑战,就可以万古永存的活下去。 而既然天道只是一个飞升后的修行者,那么他所能达到的实力也不过相当于一名上古大巫。 之所以如今的世界是只有一个天道存在的局面,正是因为想要飞升就必须打败天道取其而代之的缘故。若是让这个世界上同时存在两个天道,那么天道和人类之间的平衡就将被打破。 想要改变天道,使其允许另一个飞升者的存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打破天道和人类之间的平衡,就意味着飞升者会越来越多,天道的优越性也就无从体现,他就再不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在古时候,灵气充沛,修行事半功倍,天道面临频繁的考验。有胜有负,胜者成为天道,败者灰飞烟灭。 可是随着人类越来越多,地球上的灵气就越来越稀薄,修行者想要达到先天境界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现在的天道所遭受的挑战自然就越来越少。 到了先天之后,修行者依旧是可以继续修行的,挑战者少了,就意味着天道也有了越来越多的修行的时间。而随着其修行的时间越来越多,其修为增长,也就导致了哪怕有天才的修行者突破了先天境界,也依旧无法对天道形成有力的挑战。 这就使得现在的这个天道,实力已经超越了普通先天强者的境界,林浅虽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甚至可能随时都可以突破先天,飞升而成为天道的对手,可是,他却深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打败天道。 于是他另辟蹊径,试图复活某个上古大巫,曾文也好,夏妙然也罢,甚至许半生,都很可能会成为复活上古大巫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都将成为复活这名上古大巫的祭品。 上古大巫若能成功复活,就可以直接打破天道独大的境况,这会使得原本天道和人类之间的微妙平衡,变成上古大巫与天道之间的平衡。而当天道和上古大巫之间形成新的平衡之后,就会产生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他们为了打败对方,而不惜从人类的修行者之中吸收帮手,从而形成各自的势力,构建出一个超越人类之上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两大阵营,就像是古代传说中的仙界和魔界。 而另一种,则是上古大巫和天道直接对峙,却谁也无法奈何对方,于是修行者这个对他们并无威胁的序列,就将影响他们的生死存亡。修行者倒向哪一方,哪一方就能够获得打败对方的实力。 在这样的状况下,双方只能选择彼此妥协,但是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精诚合作,信任是天道和上古大巫之间绝不可能达成的东西。 妥协,却又彼此防范,其直接的结果就是修行者构成他们与人类之间的一个全新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就是仙界。 林浅,或者叫做莫大师,他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构建出一个区别于凡人的仙界来,他要让修行者成为这个星球的主宰,而不是科技。 看上去,一切都很美好,林浅只是在替修行者构建出一个更符合修行者利益的世界。 但是许半生知道,如果真的让林浅达成他的目的,且不说结果是否可控,即便真如他想象的那样,这个世界也必将生灵涂炭。 第430章 翻飞的思绪 老莫还在说着关于他的梦,关于他和莫大师见面时的情形,可是许半生早已无心去听。 许半生脑中的思绪早已不是老莫所能理解,甚至不是这个世界可以理解的。许半生的所思所想,哪怕是身边最亲密的人,恐怕也理解不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只能许半生自行承受,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似乎压上了一份沉甸甸的担子,这担子的份量沉得让他都有些喘不过气。偏偏哪怕是蒋怡,哪怕是夏妙然,他都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她们,那样除了让她们跟着担惊受怕,根本无济于事。 正如林浅明白,这世间唯一可以瞒天而行,可以承受多个改造出来的“天生灵体”的人,只有许半生一样,许半生也明白,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阻止林浅,那也只能是他。 至此,林浅在许半生的心目中已经不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更加不是那个游戏人间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世外高人,而只是一个处心积虑要毁灭整个人类文明的狂人。 许半生还有最后一点点的希望,那就是希望莫大师和林浅只是恰好在许许多多的事情上形成了一个重合的形象而已,而并非同一个人。 那样的话,许半生有朝一日面对莫大师的时候,就没有了丝毫的顾虑,并且,还能收获林浅这样一个绝对的助力。 若是莫大师并非林浅,毫无疑问,林浅瞒天而行也要让许半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为了对抗莫大师。 若是这样的话,许半生的心里会好受一些,但是他想要对抗莫大师,就会更加的艰难。 原因很简单,林浅但凡有一丁点儿把握能够对抗莫大师,也无需逆天而为了。正是因为林浅深知自己并非莫大师的对手,他才会竭尽全力也要让许半生继续活下去,唯有一个能跟天道相媲美的存在,才能对抗莫大师这样的狂人吧? 而如果林浅和莫大师就是同一个人,摆在许半生面前最艰难的便是要对抗自己的师父。 林浅不仅仅是许半生的师父那么简单,他毫无疑问的可以称之为是许半生的再生父母。许如轩和秦楠楠只是给了许半生生命,可若没有林浅,许半生根本就活不到今天。相比起来,林浅比许如轩和秦楠楠夫妻俩对于许半生更加重要,更何况还有这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师父,为什么会是这样?你究竟是不是莫大师?” 许半生的双眼之中,突然写满了忧郁。 他几乎已经下定决心,他要尽自己一切能力,推演出林浅的下落,然后当着他的面问个明白,问他究竟是不是莫大师! 但是,在此之前,许半生还有许许多多的准备工作要做,林浅早已设置了遮蔽之力,要打破这遮蔽之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也就是许半生,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面对这样的变故。自己至亲至敬的师父,竟然很可能是试图摧毁这个世界的恶魔,这叫许半生如何自处?若不是许半生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师父逆天偷命才能苟活在这个人世间的,他将自己活下来的每一天,都视为意外的惊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惊喜和对未来的忧虑,使得许半生的心脏早已被锻炼的无比的坚强。也唯有他这样的大心脏,才能禁受住这样的变故吧? 但是无论如何,许半生也都表现出了一丝异常,这跟他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镇定似乎背道而驰。 老莫也发现了许半生的异常,他终于停下了自己絮絮叨叨的话语。 “小伙子,你怎么了?”老莫看着许半生,他将自己锁在心底数十年的这些秘密终于倾吐出来之后,整个人似乎也平静了许多,现在的老莫,真的就像是一个安静于岁月的老人,不再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的苛求,他满足而平静,却为许半生的状态感到丝丝的担忧。 许半生双目赤红的看着老莫,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老先生,你刚才说你拒绝了莫大师,然后呢?” 老莫这才知道,许半生根本就没有听他后边所说的话,便又说道:“他说既然我无意修行,也不勉强我,但却要求我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术数界和普通的世界之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状态,若是让凡人知道太多关于术数界的事情,恐怕会引起这个世界的紊乱。我答应了他,事实上,我当时也并不是太相信他说的那些。什么修行,这在二十多岁的我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而后我的心里就多了一个秘密,多了许多疑问,这让我在工作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厂领导找我谈了几次话,我却依旧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所困扰,这使得我没能在厂领导换届的时候顺利进入工厂的管理层。” 许半生皱皱眉头,他并不关心老莫的生活,他关心的唯有莫大师而已。 “那个莫大师呢?你后来还有没有再见过他?” 老莫摇了摇头,道:“他让我发誓之后,就离开了,我的生活看似恢复到从前,并无二致,可我却知道,我的生活已经完全被莫大师打乱了,节奏乱掉了。” “那你后来怎样了?没当上厂领导,又是如何进入特殊部门的?” 老莫笑了笑,端起茶盏,却发现茶盏早已冰冷。 把残茶倒去,老莫摸了摸水壶,发现水壶也已经冷了下来。他便又加了些水,许半生帮他打开了陶炉。 在陶炉烧水的噪音之中,老莫说道:“虽然我没学什么修行,甚至连武功都不会,可是我还是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一些异乎常人的地方。我的五感变得格外的强,听力增强了,原本有些近视的眼睛,也变得不再近视,简直可以用耳聪目明来形容。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可以清晰的听到整幢楼里每一户人家的窃窃私语,我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别人看不见的远方,而在别人根本目不能视的黑暗环境里,我也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于,走在路上,某个人做了个什么小动作,小偷要在偷谁的东西,我都一清二楚。虽然那次竞争厂领导的席位我没能胜出,可是这些改变,在我后来的工作之中,却帮了我很多忙。” 许半生点点头,这个他显然是知道的,天生灵体,即便不修行,也拥有远比常人敏锐的五感。视力和听力只是一个方面,身体的力量也会有某种程度的增强,嗅觉对于气味的辨别能力,也绝对远超常人,身体素质会越来越好,几乎百病不侵。可以说,天生灵体本身,就是一个类似于小超人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如果做外科大夫,那绝对是极其稳定的一把刀,手中的手术刀能做到普通医生所无法做到的事情,强大的视力几乎可以当成显微镜来用,稳定的双手也让下刀的部位极为准确。而如果这样的人去研究学问,那绝对是过目不忘,记忆力超强,计算能力推理能力也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天生灵体,在任何一项工作上,都可以使得老莫成为他人追赶的目标。一开始的时候老莫肯定会被莫大师的出现所困惑,可时间长了,他终究还是会体现出天生灵体的优势的。 “我本身性格就不错,又因为听力远超常人,可以说,我周围出现的人,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知道了几乎所有熟人和同事的秘密,加上我性格的缘故,我很快就成为几乎所有人的好朋友,他们对我都有一种无端的信任。这让我获得了极好的人缘,所以同事们推选我做了工会主席。工会主席虽然不能算作工厂的管理层,但也是国家干部啊,我们厂本身就是正团级的编制,也就是说厂长和党委书记也是相当于县处级干部的待遇,工会主席,那也是正科级。” 许半生皱皱眉,道:“车间主任不也是正科级么?” 老莫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车间主任是享受正科级待遇,本身却并不算是国家干部,而工会主席,则切切实实的是国家干部了。我也是讨了车间主任这个巧,因为本身就享受科级干部的待遇,所以接任工会主席,倒是没遇到什么问题。我们厂和市里的关系还算不错,也算是纳税大户了吧,加上总后的背景,市领导还是经常会到我们厂走一走的。那次刚好是一个副市长到了我们厂,我负责的接待,他和我颇为投缘,了解到我笔头子也还算不错,还有入伍的经验,就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做专职秘书。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契机,我当然同意了。于是陈副市长就找厂里要人,厂领导当然不会耽误我的前程,我的关系很快就转到了市政府秘书处。先是普通秘书,依旧是正科级,然后陈副市长让我给他做专职秘书,我的级别也就被调整到副处。过了两年,陈副市长任期圆满,要被调往另一个城市担任市长一职,主政一方。那两年里,我的推理能力帮陈副市长解决了不少问题,因为陈副市长分管治安,我甚至还帮着公安那边破过几起他们毫无头绪的案子。陈副市长可能觉得我在这方面有些才能,便问我愿不愿调去公安口工作。先是在市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呆了一小段时间,原本是要安排我到下边一个县的分局担任局长的,可那两年刚好是国安部挂牌成立的时候,市里出现了两起案子,都跟术数界有关,对术数界也算是有所了解的我,自然在这两起案子里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于是国安那边就有人来找我谈话,关于莫大师的事情我是不能说的,但是关于我对术数界的了解,我没有选择隐瞒。瞒也瞒不住……” 第431章 林浅托梦 许半生明白了,十七局其实跟国安就是平行的单位,只不过国安工作的侧重点是凡人层面的国家安全,间谍啊,政治保卫啊,情报啊,这些都归国安管。可是另一个层面的国家安全,涉及到术数界的能人异士,就归十七局管。说的明白点儿,十七局就是个针对术数界修行者的国安部门。 老莫既然表现出对术数界的了解,而既然是跟术数界有关的灵异类案件,毫无疑问,上边必然会有专项负责人士。在这样的过程中,发现老莫的异常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我的档案直接被调到了中央,加入到刚刚成立两三年的国安部,而我也成为了国安部门里一个处长,隶属国安部第十七局,也就是现在这个十七局的前身。” 看来,老莫也知道许半生跟十七局的人过从甚密,是以原本应该严格保密的事情也并没有瞒着许半生。 “你是十七局的人?”许半生却有些疑惑,因为十七局的人在这一年里可是没少跟他打交道,史一航也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若是十七局有老莫这样一个人,他没道理不知道,毕竟老莫退下来之前可是个副部级的官员,而十七局的局长,也不过就是个副部级的干部而已。 老莫摇了摇头,道:“是公安部第十七局,不是负责修行者事宜的十七局。十七局实际上是从国安中分出去的部门,说起来,他们跟宗教局的关系倒是比跟我们国安要好。组建十七局的第一批成员,主要是由当时我们国安部第十七局的人构成,所以我才说我们那个部门是十七局的前身。十七局以前主管的事情过于敏感,不得不分出去,成立独立的,只对一号负责的特殊部门。可是,我们国安内部,也保留了职能接近的部门。国安部的十七局,现在的名目上被称之为企业局,主要负责下属企业和公司等事业单位的管理。而你也应该知道,国安许多隐藏身份的侦察员,也都是放在这些企业和公司之中的,国内很多企业公司,根本就是我们国安部的办事处。” 许半生明白了,老莫显然是被国安部隐匿下来的人,十七局过于特殊,总要有个牵制他们的部门,国安部的第十七局就是一个极佳的部门,企业局,无论是从间谍情报方面,还是从对修行者的管理方面,都是个幌子而已。有人还曾为此开过一个玩笑,说国安部真正的实力都隐藏在企业局,因为国安部真正在第一线的情报人员,其表面身份都是下属企业的员工。 两个十七局,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我们的部门之中,也有一些修行者,当然,都没有你这么强的实力,基本上都是些眼之境耳之境的修行者,单兵实力未必比得上一个强大的特种兵。而我,是没有任何修为在身的,只是因为我对术数界有所了解,我才会被留在这个部门当中。而我们这个部门,实际上的职能跟十七局是重合的,只是为了双保险才保留下来,平时也就没什么工作可做。可以说,我以及我这个部门的同事,都是被养着的,留着我们只是以防万一,万一十七局运转失灵,好让我们顶上。事实上十七局从来都没出过问题,我们这帮人也就领着工资不干活过了这么多年。一些老同志退了休,我们的级别和职务就会做出相应的调整,也会补充一些新人进来。进入国安部的这接近三十年,我完全是因为年龄的增长而一步步的走到了副部级的位置上。我退休前的职务是国安部第十七局局长,第十七局有两个局长,一个是真正负责企业局的,另一个就是我们这个隐藏部门。” “你是从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那么对你们部门的同事应该都很了解咯?” 这时候水烧开了,老莫便往紫砂壶里倒了些水,等待的过程中,他说:“一共也没几个人,应该还算是很了解的。” 许半生拿起紫砂壶,将茶水倒进公道杯中,帮老莫续了杯茶,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些同事分别都是出自哪些门派?” 老莫笑呵呵的喝了杯水,说道:“他们都是无门无派的人士,虽然没几个人,可是构成却相当复杂。” 许半生微微蹙眉,问:“散修?” “甚至都不能算是散修,具体我就不一一对应了,简单举几个例子吧。我们的同事之中,有摸金校尉出身的。这个人在某个古墓之中得到了一本秘籍,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跟着学了学,结果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不寻常的境界之中。然后,他被有关部门找到,一方面是牢狱之灾,一方面是加入我们,如何选择就一目了然了。” 许半生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个答案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还有一个同事,他本身出自一个武术世家,当然,到了他这一代,即便是在武学上,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了。他属于他们家中的天才,进展极快,在武学上年纪轻轻就登堂入室。而后他也发现自己和家人发生了不同,他可以内力外放,甚至可以束气成棍,他并不了解术数界,只以为是武学到了一定的阶段都能如此。可实际上,是他们家的祖传功法之中,原本就包含了修行的心法,只是因为他适合修行,所以才小有所成。” 老莫还想继续举例,许半生却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其他人的情况肯定有所不同,但是殊途同归,都是因为意外而进入到修行之门当中,许半生并不需要具体的了解。 “你是吴东人,所以落叶归根,退休之后就回到了吴东?” 老莫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和你爷爷接触,并且为何要将这一切告诉你对么?” 许半生也点点头,道:“你发过誓,而且我很清楚,那个莫大师会让你发什么样子的誓。这种誓言,一旦你违反,要么是暴毙身亡,要么是根本说不出来。除非有人帮你解了誓约,可即便解除,你又为何要对我说这些呢?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老莫苦笑道:“除了莫大师,还能是谁?” 许半生剑眉一拧,急道:“你又见到莫大师了?”瞬间觉得不对,老莫分明说他再未见过莫大师,虽然许半生当时问的是多年前的事情,可是如果老莫后来又见到过莫大师,他也绝不该说他从此以后再未见过此人。 老莫摇了摇头道:“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再未见过莫大师,只是前段时间,我又做了个梦而已。” “又是梦?”许半生的表情已经很严峻了,他很清楚所谓的梦并不是真的梦,而只是一种记忆的植入手段,这种手段他也会,利用精气将自己的一段记忆植入到对方脑中,使其产生一种做梦的假象。古人所言的托梦,其实往往就是这种手段而已。 古代人是如何做到托梦的,许半生并不完全清楚,但是他却知道,即便是林浅,也只能在直接接触的情况下,才能将自己的记忆植入到另一个人的脑中,使其产生做梦的感觉。或许在灵气相对充沛的古代,当时的修行者修为更高,可借用的天地灵气也更多,所以可以远程使用这种术法。可是现代的修行者却九成九都不可能做到。 老莫说他又做了个梦,恐怕是莫大师和他又有了接触,只不过老莫并不知道而已。 这也有些奇怪,莫大师既然必须出现在老莫的身边才能完成这个术法,他为何不干脆直接对老莫说,而要选择这么复杂的方式。 老莫缓缓说道:“我虽然没有修行,可是三十年下来,我对术数界的了解应该不会比你更少。我也知道那其实不是什么梦,只是一种记忆的传输,而且必须是有实际的接触才能完成这个术法。但是我可以确定,莫大师并没有再次出现,因为在梦里出现的那个人,并非莫大师。” “那是谁?” “他说,他叫林浅。” 许半生大惊失色:“什么?我师父?” 老莫点了点头,道:“天下只有一个林浅真人,即便是在梦里,我也知道那就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是你的师父。当然,现在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已经是你了。” “你梦里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儿?” “年约五六十,看上去比我还年轻一些。穿着一套西装,极其合身,绝对是手工量身定制的,脸上还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看上去不像是修行者,倒像是某个大学的教授。只是不知为何,他总给人一种獐头鼠目很猥琐的感觉。” 许半生笑了,这就是林浅,绝对是那个老家伙。 这个老家伙就是这样,他其实很注意自己的仪表,从来也不知道缺钱是什么感受的他,总是会竭尽所能的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人。可是,无论多么华贵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脱不了那种猥琐的气质,这种气质与生俱来,跟随了他整整一生。无论林浅怎么努力,他也不是想象中那种世外高人的模样。 在许半生的记忆之中,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他出现在许家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会是一副邋遢道人的尊荣,倒是很配合他那猥琐的气质,这直接让许家的人觉得他就是个疯子。若不是他那神乎其神的手段,许如轩也绝不会把许半生交给他。 许半生想起了自己和林浅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不管如何,他的嘴角都自然而然的漾起了温暖的笑容。哪怕林浅就是莫大师,在那十八年里,他也都是许半生唯一的亲人。 “就是他。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呈现出他那种极度猥琐的气质了。”许半生断言道。 老莫不置可否,又说:“他自承是林浅,我也无法怀疑,那只是个梦境而已。” 第432章 终究还是惜命 在梦境之中,林浅交待老莫,让他把这三十多年来经历的一切都告诉许半生,事无巨细,必须完完本本全部告诉许半生,否则,他一家老小都会死于非命。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威胁,而老莫纵然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个显得很猥琐的“学者教授”就是林浅,他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那强大的力量。他的威胁毫无争议,从他身上透出来的那种力量,根本就不是老莫可以抵挡的。老莫无法抵挡,他的儿女就更加抵挡不了,好歹他也是天生灵体,而他的儿女则彻彻底底的只是凡人。 “在梦里,我无法跟他交流,但是我还是有意识的,我很想告诉他,我倒是愿意把这一切都告诉你,无奈我当初许下过重誓,我无力违背。可是,林浅真人却告诉我没关系,让我只管放心大胆的说。随后他又告诉我,我只需要在晨练的时候注意一下去接触你爷爷,你就自然会来找我,到那时,也就是我将这一切告诉你的合适时机。”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说,这大概又是林浅在故弄玄虚了,这个老家伙,就是喜欢搞这些稀奇古怪的把戏。 “醒来之后,我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按照他说的那样去接触你的爷爷,还是干脆直接找到你,把这一切都直接告诉你。” 许半生皱皱眉,问道:“你就没想过你把这些告诉我之后,你会突然暴毙?” 老莫笑了笑,露出老人才有的倦怠表情:“当然想过,可是,我有选择么?不告诉你,我的儿女会死,我肯定也会死。而告诉你,即便我死了,至少我的儿女们能够正常的生活下去。他们或许会因为我的暴毙而悲伤一段时间,但是他们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可以好好的生活。而且,说实话,我在国安这三十年,也已经很疲惫了。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却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背负的压力是你以及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想象的。若不是在给陈副市长当秘书的时候,他给我介绍了我的妻子,并且我们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恐怕早就选择自杀了。像我这样活着,其实真没有一死百了来的轻松。我很清楚许家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我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将这一切告诉你之后就离开这个世界,我也曾经想过向你提出一个要求,要求你照顾我的家人,给他们一个更好的生活。” 许半生点点头,道:“这很简单,回头我就安排一下。” “但是后来,我想了想,林浅真人在我梦里给我造成的压力,甚至比当年莫大师直接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给我造成的压力还要大,这似乎说明他的实力还要超过莫大师,至少超过当年的莫大师。那么,我被莫大师逼着许下的誓言,或许他早就顺手给我解除了。不告诉我,只是想看看我是否意志坚定罢了。”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那个老家伙就是喜欢搞这样的把戏,看见别人担惊受怕,他总是很开心。不过他肯定知道你迟早会想明白这一点,因为你本就是有慧根之人。” 老莫惨笑摇头,道:“慧根?或许吧。也就是因为想到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恐怕我也不会死,所以,我也想到,林浅真人既然不让我直接找你,而让我接触你爷爷,说等你找到我的时候再告诉你这一切才是合适的时机,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我很怀疑,如果我直接找到你,把这一切告诉你,我还是会死。只有等到你找到我的这个时刻,我身上的这个誓言才失去它的作用。” 许半生再度点头,道:“你猜得不错,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视死如归么。” “纵然无数次的想到过自杀,纵然我也已经花甲之年,可是我毕竟也只是一个凡人,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对人世间的眷恋的。” 许半生笑道:“你放心,你至少还有三十年的阳寿,你是凡人不假,可是你跟凡人又有不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会比你儿女差多少,你今后的命势一直都很好。” 在刚才的过程中,许半生也已经帮老莫做过了命势上的推演,得知了一切。 老莫摆摆手,道:“能活多久都是福,我这一辈子虽然经常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但总比我枉死的父母要强太多了。” 许半生站起身来,这是送客的意思,老莫所要说的,所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许半生却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有许多的思绪要进行整理。 老莫也看出许半生的态度,同样站起身来,道:“小伙子,你放心,我不会再去骚扰你爷爷了。” 许半生却道:“顺其自然吧,你也算是少有的能和我爷爷聊到一块儿的老人。我爷爷一把年纪了,找个能说话的伴儿也不容易。你若不愿我不强求,若是你也觉得跟我爷爷能做个晨练的朋友,那么就保持原样,也省的他老人家怀疑什么。” 老莫笑了笑,道:“晨练的那帮老头儿老太太,还真是没什么人能跟你爷爷好好的聊聊天,他们所关注的,无非是些柴米油盐。也好,我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过给许老爷子做个聊友,还是合格的。那就顺其自然吧。我回去了,今天已经出来的太久,家里人该担心了,估计他们都上山找过我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让三哥送你回去。”这里虽然并不太远,但是外头还下着雨,走到能打车的地方也还有段距离。 老莫也没拒绝,任由许半生安排,冯三开着车把老莫送了回去。 蒋怡早就到了,只是知道许半生在和老莫说话,就没来打扰他们。蒋怡非常有分寸,并没有因为她和许半生之间的关系,就觉得可以随意的打扰许半生。 老莫既然走了,蒋怡也就敲响了包间的门。 “来了很久了?”许半生温柔的问道,轻轻的抓起蒋怡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缓缓的摩挲着。 蒋怡关上门,悄声道:“也没有太久,见你跟那位老先生说话,就没打扰你们。正好吃了个早饭,也刚吃完。” 许半生点点头,牵着蒋怡的手带着她走到露台上,看着依旧飘渺于烟雨之中的湖景,说道:“心里多了很多事,怕是要好好理一理。”这话一方面是告诉蒋怡他有很多事情要思考,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蒋怡,这些事暂时还不能对她说。 许半生不说,蒋怡就不会问,她仰起头,轻轻的亲吻着许半生的下巴。 下巴处,已经有些短短的胡茬,蒋怡却丝毫不介意。 许半生低下头,含住了蒋怡柔软的双唇,双唇之上仿佛有着丝丝的甜意,味道很好的样子。 …… 不知不觉,雨停了,时间竟然也到了该吃中饭的时候。 许半生说:“刚才那个老人,他有一双儿女,你看着安排人提携一下。” 蒋怡没问原因,点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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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蠢蠢欲动 这一天也算的上的一波三折了。 许半生的确是没有想到,让老莫来告知自己这一切的人,竟然会是师父。 可是这并不能让许半生认为林浅就不是莫大师了,相反,他更加认为林浅和莫大师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想起大青山上种种,历历在目,许半生依旧感觉到林浅对他的那份温暖,虽然老家伙总是骂骂咧咧的,嘴里很少有不带脏字儿的时候,但是,许半生却从来都不会觉得林浅对他不好。相反,许半生很清楚,这是林浅待他好到极致了的表现。 倾一生之力,不惜违逆天道,稍有行差踏错,便是躲不过的天劫。 倾一身之力,全以衣钵相传,哪管天意何如,只要那少年活在人世。 龙脉塌陷,紫气不存,都不过是少年十八年来的一味药而已。终于让少年瞒天而活,且本领通天。 这若还不是好到了极致,许半生便不知何为好,何为坏。便就是亲生的父母,也未准有林浅对许半生这么好了吧? 可偏偏就是如此,许半生却仿佛看懂了林浅的意图。 之所以让老莫来将这一切告诉许半生,林浅就是为了让许半生得到更确定的判断,这等于是林浅在明确的告诉许半生,他就是莫大师。 林浅希望以师徒之情,以续命之实,让许半生心中挂念,就此放手,甚至倒戈转向他那边。 而之所以林浅不亲自将这些告诉许半生,是不想师徒相残。毕竟,许半生在得知真相之后,依旧可能不顾师徒之间的情分,而一定要干涉到底。若真如此,林浅该如何自处?总不能亲手杀了由自己耗费十八年精力才瞒天续命活下来的徒儿吧? 而且,许半生相信自己必然是林浅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现在看上去只是帮助林浅将几个天生灵体串连了起来,可许半生更相信自己必将起到更重要的作用。或许,没有了许半生这个天道之外的存在,那些天生灵体根本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吧。如果说林浅要复活的上古大巫是病人,那么那几个天生灵体就必然是治病救人的药,而许半生,则是药引子。 有引无药不行,有药无引就更加不行。 坐在李小语的身旁,许半生让负责护理的小姑娘提前下班了,他摩挲着李小语的面庞,终于下定了决心。 站起身来,许半生上了楼,坐在楼上那个聚灵阵法的中央,感受着那积聚而来的天地灵气,许半生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口中默念言诀,许半生的双手在胸前不断的翻舞着,掐出一个又一个繁复的手诀。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望向前方,嘴角竟然沁出一丝鲜血,这是他贸然推演林浅下落,却被林浅布下的遮蔽之力反伤的缘故。 许半生口中喃喃道:“师父,你应该知道我有多么的执拗,既然我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件事我就绝不会放弃,我绝不会允许你将人间变为炼狱,那个血色的世界,我只望它永不到来。今天我只是稍稍试探,你想必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决心。我是你亲手教出来的,你也应当明白,你的遮蔽之力虽然强大,可我若非要推演你的下落,也未必就做不到。其实你一直都在吴东附近吧,因为你担心我会离开吴东,对么?所以,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也只能呆在吴东,否则,我就会离开吴东去找你。这些话你都听见了,如果你不希望我用你教我的手段推演出你的下落,那么还是你自己来见我一见吧。师徒俩,还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说的呢?” 抬起衣袖,许半生轻轻将嘴角的血渍擦去,然后站起身来,轻轻的抚摸着挂在窗口的那枚铃铛。 铃铛摇晃,发出好听的声响,同时送来的,还有一阵阵仿佛肉眼可见的乳白色的光辉,一圈圈的荡漾出去,犹如水中波纹。 许半生当仁不让的将那些光辉尽皆吸收,体内因为刚才的推演导致的伤势正在逐渐的复原。 刚刚只是一个小尝试,浅尝辄止,许半生也只是受了很轻的一点儿伤而已。在这枚铃铛中的圣光的帮助下,这点伤根本不叫事。西方修行者的圣光,抗敌的作用不算大,但是疗伤以及防御暗黑属性的效果真的是世间无双。 *********************************** 日本。 雾岛山火山群。 朱弦站在一个前几年才刚刚喷发过的火山口处,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在面对亨利那种西方圣教廷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的时候,朱弦都不曾露出这种如临大敌的表情。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赤兔说火蝠很可能就在附近,而朱弦也的确感觉到有一只比赤兔的实力略强的妖兽就在自己的脚下,火山的深处。 在这种地方,妖兽本就不多,否则之前朱弦也不会将赤兔误认为火蝠了。如果说这里再出现第三种妖兽的可能性真的是无限趋近于零,那么,那股比赤兔稍强的气息,就一定是火蝠无疑。 火蝠从个体实力上来说,是要比赤兔略强的,但是它的速度不如赤兔,这也导致了它和赤兔在这里争斗超过二百年,却始终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果单单只是朱弦,她还有耐心和把握将智商明显不可能跟她相提并论的火蝠骗出来,就好像她当初诓赤兔一样。可是,现在有赤兔在她身边,一切的招数对火蝠恐怕就无效了。妖兽通常都比较认死理,当它感觉到你跟它的敌人在一起,它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你的。 现在再叫赤兔离开,无异画蛇添足,半点用处都没有。 相反,利用赤兔的速度,或许还能将火蝠逼出来。 朱弦心里不断的计算着方位和距离,她知道此刻不容自己失误,若是这一次无法在赤兔的配合下搞定火蝠,以后恐怕就更加没有机会。火蝠的速度的确是不如赤兔,但是比朱弦却不知道强了多少,许半生若是在此,也未必能够奈何的了火蝠。 “赤兔,你有没有把握把它从岩缝中逼出来?”朱弦小心翼翼的问到。 赤兔眨着它那双蓝汪汪的大眼睛,两只兔子耳朵在脑袋上打着旋儿,它似乎也是在计算和火蝠之间的距离,又像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那家伙速度不如我,可实力却略强过我,没有你的话,它或许不愿跟我争一时长短,我还可能把它从岩缝里逼出来。但是现在它明知你在这里,也知道你的实力绝对可以轻易的打败它,它恐怕就不会选择逃窜,而是会选择和我硬拼了。它若全力而发,我又要防着它从其他方向逃走,基本上我挡不住它一冲……” 这也就是说,赤兔几乎没有可能把火蝠从朱弦想要的方位逼出来,那么朱弦也就无法针对性的布下阵法,哪怕是许半生给她的一个网状法宝也用不上。 “这家伙好像蠢蠢欲动的样子,它明显对你和我感到极端的恐惧,却又始终不舍得离去……”赤兔还在喃喃自语,以它对火蝠的了解,这样的状况显然是出乎意料的,它也在思索,火蝠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它也见过林浅那个家伙,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赤兔说道。 朱弦心中一动,林浅肯定是见过火蝠的,但是恐怕他跟火蝠之间,不可能是友善的交情。赤兔没有受到林浅的迫害,那是因为赤兔身上最宝贵的东西除了它的妖丹就是它的双眼了,而林浅显然不是那种暴戾之人,不可能为了取得两颗类似于妖丹的东西就把赤兔的双眼挖出来,可是火蝠不同啊,火蝠身上虽然还有其他宝贵的灵材,可是它的火蝠之涎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若说林浅当年没有从火蝠身上获取火蝠之涎,朱弦根本就不相信。 火蝠之涎,就算林浅当时没用,备着也是好的,这东西在术数界,绝对是硬通货,遇到需要的人,换取一两件强大的法宝都不是没可能。 而火蝠根本就不可能配合的交出火蝠之涎,是以林浅要是跟火蝠之间没有龃龉,那是绝无可能的。 而且,赤兔显然跟林浅的关系更亲密,连它都不可能感应到朱弦跟林浅之间的联系,火蝠凭什么感应的到?朱弦又没有直接接触过林浅,只是修习了一些许半生传给她的太一派的功法而已。 “你都感受不到熟悉的气息,它怎么可能感受得到?”朱弦淡淡的告诉赤兔。 赤兔连连点头,咧开三瓣嘴说道:“也是,那它这是为了什么呢?” 举起两只前爪的赤兔,拼命挠着自己的小脸,似乎很是苦恼,它怎么也想不透为何火蝠感觉到危险却不离开,反倒有些蠢蠢欲动。 感觉到火蝠似乎又向岩缝口处走了几步,这让赤兔更加迷惑,究竟是什么吸引了火蝠呢? 朱弦凝神细想,一时间稍稍的放松了对体内地狱之火的压制,稍不留神,地狱之火就肆虐起来。 朱弦痛苦的跌坐在地,急忙调动体内的精气,重新将地狱之火压制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之中,体内的痛苦这才舒缓了许多。 赤兔从朱弦的胸口跳了出来,绕着打坐的朱弦走了两圈,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为何火蝠会逗留不去,那是因为朱弦身上有它极其想要的东西。 咧开了三瓣嘴,赤兔见朱弦重新睁开了双眼,笑着就再度跳回到朱弦的怀中,直接钻进了她的****之间,享受着来自朱弦身体的温暖。因为地狱之火的作用,朱弦的体温明显升高,这让赤兔也感觉到十分的惬意。 “你真的只要它的口水吧?”赤兔问到,小脸之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第434章 火蝠现身 朱弦点点头,回答说:“当然是只要它的口水,也就是火蝠之涎,我主人有个随从,她中了很强大的毒,要用火蝠之涎入药,炼制丹丸,才能救她性命。” 赤兔伸出小爪子挠了挠朱弦饱满的****,传来一阵****,让朱弦没来由的想到和许半生肌肤相亲的情形。 “那就好办了,你想要它的口水,而你身上也有它想要的东西,你跟它交换就好了。” 朱弦一愣,随即问道:“它想要我身上什么东西?”心说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何火蝠会逗留不去,并且蠢蠢欲动了。 赤兔哈哈一笑,道:“反正是你不需要的东西!真是没想到,这真是叫做疯子转回啊!” “那叫峰回路转!”朱弦对于这个连人话还没学好就竟然学成语的兔子也真是无言了。 赤兔小脸一红,不过也看不出来,它叫了两声以示抗议,然后就跳出了朱弦的胸口,化作一道红光,直接朝着最近的一个岩缝钻了进去。 朱弦明显的可以感觉到随着赤兔钻进岩缝,那个比赤兔略强的妖兽气息暴退了很大一段距离,它大概是担心赤兔对它发起进攻吧。纵然比赤兔稍强,可是它此刻却也是绝对不愿意跟赤兔动手的,它可不知道朱弦无法进入岩缝。 赤兔进入岩缝之后,也不继续往前,火蝠似乎也感觉到了,便停下了脚步,不再后退。 “死老鼠,你活的越长怎么越来越胆小了?你乖乖的给我磕几个头,我就放过你,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赤兔洋洋得意的跟火蝠交流着,看起来两个小家伙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势同水火。 火蝠顿时恼怒,呸了一声,发出两声如狗叫的声音。 它这是在对赤兔说:“你个死爬虫,老子分分钟灭了你。别以为你找了帮手来,我就会怕了你。你那帮手能帮你几时?等她离开,老子非整死你不可!” “哈哈哈,这话你个死老鼠都说了二三百年了,什么时候你做到过?” “你有种别跑啊!” “废话,你有种别动手,只用嘴咬我,看老子不揍死你!” 好吧,两个小家伙倒是斗起了嘴,朱弦也通妖语,所以能大致明白它们之间的对话。 “不过你今天倒是挺大胆的么,明知道我请来了帮手,你还不跑?”赤兔又道。 火蝠似乎很犹豫,它感觉到外边地面上的朱弦的强大,可是,朱弦身上的那件东西对它却有致命的吸引力,这使得它欲罢不能,天然的贪念让它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老子根本就不怕你们,当然不跑。”火蝠犹自嘴硬,它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赤兔哈哈大笑起来,三瓣嘴咧的特别开,几乎要变成一朵花儿了。 “哈哈哈,你这个白痴的老鼠,你当老子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是感觉到我朋友身上有你需要的新火么?那火可好了,你确定你真的不想要么?” 火蝠被赤兔说中了心思,一时间更加踌躇起来。 它也不傻,妖兽就没有真傻的,它当然明白,任何一种对它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东西背后,都隐藏着极大的危险。若非如此,它早就直接跳出去偷袭了。 可是,让它就此放弃它想要的东西,它却又做不到。 而这时候,朱弦也似乎明白了,火蝠之所以会徘徊不去,竟然是因为她体内的地狱之火。任何一种火,对于火蝠都有极为致命的吸引力,这一点,它尤胜于赤兔。赤兔只是需要高温,它却是对火炎有着直接的需求。所谓新火,就是火蝠从未见过的火种,而一个新的火种,对于火蝠来说,那无异是可以令其修为猛增的东西。有了这团地狱之火,火蝠甚至就可以修成肉身了。 火蝠可没有赤兔那么多的心思,既想修成肉身又不想损失修为,火蝠只想着有朝一日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还终日生活在地火之中。它想要像一个人类那样行走于世间,它在二百年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它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人类的修行者给它造成的屈辱,倒吊着整整玩了它十多天啊,口水吐得几乎都要脱水了才放过了它。而损失了那么多的火蝠之涎,也让火蝠至少损失了三四十年的修为。 这样惨痛的经历,使得火蝠早早的坚定了决心,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做人,它相信哪怕修为被打回为零,它也能利用自己修成肉身之后的那几十年的寿命,重新达到如今的实力,甚至达到二百年前那个人的实力。到时候,它也可以横行无忌,也可以像是那个人那样恣意妄为。 可是,二百年来,它的修为早就停滞不前,地心之火虽然是很不错的养分,但是没有新火的加入,火蝠总是无法达到可以修成肉身的地步。 如今感觉到朱弦身上有一团地狱之火,它怎么可能不激动?只要能够得到那团地狱之火,不用两三年的时间,它就能够将地狱之火完全炼化,纳为己用。到那个时候,它就可以破茧化蝶修成肉身了。而仰仗着地火和被它炼化的地狱之火的帮助,天劫算不了什么,火蝠有九成九以上的把握可以安稳的修成肉身。 “你胡说,老子才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呢!”火蝠犹自嘴硬。 这时候,火蝠突然感觉到有一个新的声音加入到它们的谈话中来。 “地狱之火我可以给你,但是我需要一些你的口水。”这是朱弦在说话,当然,她用的是从前妖灵的语言,火蝠虽然不能直接听懂,却可以大概明白朱弦的意思。 “真的?”火蝠迟疑的问到。 朱弦平静的说道:“地狱之火于我无用,而我需要你的口水回去炼制丹药救人性命。你若是担心我需要你身上的其他东西,你大可放心,你看看赤兔,它跟我在一起,我都没有抢夺它的任何。它的一双眼睛,加上它的妖丹,那可是相当于三颗妖丹了。你身上还有什么能够比三颗妖丹加起来还要珍贵的?我连赤兔都不会伤害,自然也不会伤害你。” 火蝠想了想,似乎觉得朱弦说的也有道理,哪怕它其实并不认同朱弦的话。 在火蝠看来,它可比赤兔珍贵多了,它浑身是宝,又岂是赤兔这种东西可以相提并论的?但是,它也不得不承认,赤兔的两颗眼珠子,的确是有不亚于妖丹的功效,被人类的修行者拿去,那就是相当于三颗妖丹。而且赤兔在妖兽之中的寿命也算是比较长的,这只赤兔又已经快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它的妖丹和眼睛,也可算是妖丹中的极品了。 这个人类的修行者连赤兔都不去伤害,大概也真的是不会伤害自己的——火蝠默默的想着,但是一个新的疑问又浮现在它的脑海之中。一个人类的修行者,怎么会口吐妖言? 想当初,哪怕是那个该死的道士,他也没有口吐妖言的本领啊! “你为什么会说妖言?”火蝠问到。 赤兔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它说:“老子早就说你是个白痴吧?这么半天,你还没发现,她根本就是个妖灵,只不过修成了肉身化身成人了而已!死老鼠,你不是一直都想修成肉身么?你若是愿意跟她交换,不单可以得到你梦寐以求的新火,成就里修成肉身的野望,还可以跟她好好交流一番。她可是成功的修成了肉身的妖灵,光是经验就能给你不少帮助吧?” 这话让火蝠彻底心动了起来,它当然不会贸然出来,而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朱弦,从她的身上,它真的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妖灵的气息,虽然很勉强,但已经足够火蝠确认朱弦的确是修成肉身之后的妖灵了。 “你真的是妖灵修成的人身?”火蝠略显激动的问到。 “是的,不过我可没什么经验可以给你,我只是机缘巧合,有高人相助,才能修成肉身,天劫对我也没起什么作用,而且我还保留了修为。” 朱弦这么老实,赤兔不禁扼腕叹息起来,心道你这个丫头骗我的时候倒是一套一套的,怎么现在突然变成了一个老实人? 而火蝠,却仿佛被朱弦这番话打动了,毕竟,如果朱弦是想骗它,那么一定会把这一切说的天花乱坠,只有如此,才能让火蝠心痒难耐。可是她却告诉火蝠,能够拿来交换的就只有地狱之火,修成肉身的经验不值得一提,这就显得她心怀坦荡,应该不会欺骗自己。 “你需要多少口水?”火蝠也真是怕了,二百年前被林浅倒吊在树上流了十多天的口水,差点儿没把它流死,它可不想重来一回,地狱之火固然重要,可若是朱弦对火蝠之涎的需求量太大,它也还是宁愿放弃的。 “一小瓶足以。”朱弦拿出一只小小的寒玉瓶,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手指的大小,“大约跟我的小指一半大小。” 火蝠还是很谨慎,它又问:“你那不是芥子须弥吧?” 朱弦哑然失笑,便道:“十数滴足以,你往地上吐两口都比这多了。” 听到这话,火蝠似乎才终于放下了心,再度犹豫了一会儿,它终于期期艾艾的往前行走起来。而赤兔也很配合的退出了岩缝,它知道,这时候,任何一点儿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火蝠改变主意,它现在只希望这件事能赶紧成功,然后朱弦身上的地狱之火被火蝠取走,顺便还治好了朱弦的隐患。而朱弦得到了火蝠之涎,才能够带它离开这里,去往共和国吴东,找到她的主人,帮助它在修成肉身之后保留自身的修为。 一路退回到朱弦的身边,赤兔轻轻一跃,便跳上了朱弦的肩膀,一人一兽眼巴巴的看着前方的火山口,等待着火蝠的出现。 不大会儿,一只微缩版的熊脑袋,出现在一道岩缝之中,赤红无比,毛发犹如燃烧的火焰。 第435章 临别不舍 出现在朱弦面前的火蝠,却依旧不敢靠近,朱弦却能从它的双眼之中,看出它对于赤兔可以堂而皇之站在自己肩头的羡慕。 朱弦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不用害怕,我和赤兔也认识不久,我并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且不说我曾为妖灵,咱们份属同类,就算你只把我当成一个人类,你也应该能够感觉到我心中并无敌意。我只是遵循主人之命,想找你讨一些口水,正好我身上也有你需要的地狱之火,咱们交换便好。” 火蝠展开一双肉翅,在空中盘旋着,依旧不敢靠近朱弦。 不去看那对肉翅的话,火蝠其实更像是一条泰迪犬,尤其是它开口的时候,那狗吠一般的声音,更使得它像极了一条泰迪犬。 身体的大小也跟微型泰迪差不多,毛色火红,缩头缩脑的样子,使其看起来特别萌,朱弦简直觉得自己要喜欢上这个小东西了。 要是这个小东西能够像赤兔一样跟自己这么亲近就好了,赤兔其实也很萌,只是跟火蝠比起来,还是略逊了半筹。毛绒绒的火蝠,让人一看到它就有一种把它抱在怀里好好揉弄一番的感觉。 “你真的不骗我?”火蝠还是有些担心,林浅这是给它留下了多少的心理阴影啊? 朱弦摇摇头道:“如果我是在骗你,你认为你现在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有赤兔帮我阻拦你,我绝对可以将你擒获。可是我不愿那么做,我只是要一点儿火蝠之涎。这样吧,我把这瓶子先给你,你将其灌满。然后你从我身上将地狱之火取走,你满意了之后再把瓶子交还给我,如何?” 火蝠似乎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便点了点毛绒绒的小脑袋,伸出一只爪子,汪汪叫了两声。它这是在表示同意。 朱弦便将手中小小的寒玉瓶扔了过去,火蝠却并未用爪子去接,而是用右边的肉翅一卷,便将那只寒玉瓶接住了。 用爪子拧开瓶盖,火蝠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寒玉瓶,确定这个并不是个芥子须弥,正如朱弦所说的那样,它只需要大约十几滴口水就能将这个瓶子装满,于是它便拧上瓶盖,将寒玉瓶吞入了口中。 “你先把地狱之火给我,然后我会给你口水。”火蝠终究还是不够信任朱弦,它甚至不愿意按照朱弦所言,先将寒玉瓶灌满,而是坚持要先拿到地狱之火。 朱弦也不强求,笑道:“那么就希望你可以遵守诺言了,你自来取吧!”说罢,朱弦一把将赤兔从自己的肩膀上捉下,然后对赤兔说,“你将我经脉封闭,让火蝠来取地狱之火。” 火蝠一愣,急忙汪汪叫了两声:“你不能直接给我么?” 朱弦苦笑道:“实不相瞒,这地狱之火是我刚才与人战斗之时所受的火毒,我只能将其逼在经脉一角,却无力将其逼出。你所需要的地狱之火,其实是我体内的隐患,只有我的主人有能力将其除去。你若取走地狱之火,也算是帮我解除隐患。按理说我不该再找你讨要什么,可是火蝠之涎关系到我主人随从的生死安危,我也不得不行此下策了!” 赤兔顿时不满的叫了起来,它的意思是在说:“你怎么这么老实,为什么要告诉它,这个死老鼠不是好东西,它知道那地狱之火是你体内隐患,肯定要以此要挟的!” 朱弦却莞尔一笑,道:“之前我骗了你,其实也有些不安的,不过好在你不介意。是以我现在不愿再欺骗火蝠了,它愿意交换最好,实在不愿,我也只能回去向主人复命。” 赤兔还是很着急,火蝠却开口道:“你个死爬虫少用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老子是那种会要挟的人么?老子只是不放心而已!” “不放心个屁,你就是胆小!”赤兔不屑的回应。 火蝠狠狠的瞪了赤兔一眼,可是却毫无杀伤力,它瞪眼的样子只是使它显得更萌了一点儿而已。 “好了,赤兔,不要再多说了,你封闭我的经脉,让它来取地狱之火吧。” “取就取,为何要封闭你的经脉?”赤兔显然不愿意动手。 朱弦笑道:“若是不封闭我的经脉,只怕火蝠不能放心。没事儿,我相信火蝠是个重诺之人,它取走地狱之火之后肯定会给火蝠之涎给我的。” 赤兔不情不愿的准备动手,它也知道,若是不依照朱弦的话去做,火蝠可能真的不敢过来。 就在赤兔正打算封闭朱弦的经脉的时候,火蝠却突然开了口。依旧是两声犬吠一般的汪汪叫声,火蝠说道:“不必了,虽然我不太相信你们人类,可是你应该还是值的信任的人。这个死爬虫也不是什么好货,可是它都能跟你做朋友,想必你是真的没有任何敌意的。我直接来取就是。” 说着话,火蝠将吞入腹中的寒玉瓶取了出来,打开瓶盖往里边吐了两口口水。那火蝠之涎落入瓶中,不过两口,却已经有口水溢出,朱弦之前说往地上吐两口都足够了,显然还高估了这个瓶子的容量。 拧上了瓶盖,火蝠直接飞向朱弦,朱弦根本猝不及防,这火蝠的速度虽然不如赤兔,可也的确不差太多。 朱弦只觉得自己手上突然多了个东西,然后又觉得有什么撞在自己的腰间,只不过一瞬间的工夫,火蝠就又已经在距离她大约十几米的地方盘旋在空中了。 “哈哈哈,这地狱之火真的好强大啊!我要去闭关了!这地狱之火若是跟地火融合,威力必然更大。小姑娘,我的口水已经给你了,我走了!”话音未落,一道红影射向地面,瞬间消失在岩缝之中。 朱弦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寒玉瓶,感受着来自于寒玉瓶内火蝠之涎的热量,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趟日本之行,竟然是这样完成的任务。 随即她暗运气息,在体内游走一圈,原本被她压制住的地狱之火,早已不见踪影,都已经被火蝠取走了。只是朱弦的腰间却有一个红点,想必是火蝠取走地狱之火时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赤兔看到那处红点,解释说:“那个死老鼠嘴里有一根刺管,它就是用那根东西从你体内把地狱之火取走的。它的火蝠之涎,说起来虽然是口水,可也只有那根刺管之中的口水才能被称之为火蝠之涎,其他的,真的就只是温度高一点儿的口水而已。” 朱弦这才知道,心说好险,若不是火蝠主动给的火蝠之涎,又没有赤兔帮助的话,恐怕她会随便弄点儿火蝠的口水就回去了。回去之后若是许半生看出来还好,也不过责罚她一顿,若是看不出来,用那普通的口水炼制成了丹药,非把李小语给害了不可。 小心翼翼的将装有火蝠之涎的寒玉瓶放进了怀中,重新挂在脖子上的玉线之上,朱弦伸出手,对蹲在地上的赤兔说道:“已经完成了任务,小家伙,你跟我一起回吴东吧?我一定会央求主人尽可能保住你的修为的。” 赤兔一直都想要离开,可是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有些不舍起来。 它迈着两条小短腿,像是人类那样直立行走在火山边缘,看着那赤红的岩石,它口中发出喳喳的叫声,哪像个兔子,完全就是一只蟋蟀在叫喊。 可是,朱弦却笑不出来,她听得懂,赤兔的叫声是在对火蝠说话。 “死老鼠,你我相斗也二百余年,但是这个地方,也唯有你我这两个邻居而已。当年那个人类修行者来的时候,或许是做了一些让你一直心有余悸的事情。但是你也该想得明白,他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性格如此而已。否则,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早已遭了他的毒手。换成其他的人类修行者,怎么可能像他那样放过你呢?刚才没敢跟你说,主要是怕你出尔反尔。这个小姑娘的主人,就是当年那个修行者的弟子,真是没想到,二百年过去了,我们竟然还会跟当年那个人发生关系。我听说那个家伙还没死,如果你还没开始闭关的话,等你修成肉身之后,不如到吴东去找我们玩儿吧。我去吴东,也是下定决心要修成肉身了。到时候,我们以人类的面貌相见,想必有意思的很。一直打打闹闹抢东西,二百年转瞬即逝,原本以为自己很讨厌你。现在要走了,却竟然发现有些舍不得。谢谢你,陪伴了我二百年。你来之前,我孤独一个呆在这里,也真是呆够了。我这一走,或是永别,但总希望还有相见之日吧!记住啊,共和国,江东省,吴东市,那个人叫做许半生,这个小姑娘叫做朱弦,我可能还是会叫赤兔吧。期望到时候可以再见面啦!” 赤兔说完,蓝汪汪的眼珠子里,竟然沁出了两滴眼泪。 朱弦看了心中一动,急忙伸手一拂,便将赤兔的那两滴眼泪接在了掌心之间。 只见那两滴眼泪在朱弦的掌心里,却也并不会融合到一起,只是像两颗弹珠那样,在她的掌心之中滚来滚去。通体透蓝,深邃的就像是蓝宝石一样,还微微散发出几分蓝色的光辉。 赤兔双脚一跳,高高跃起,直接投入到朱弦的怀中。胖乎乎的身体扭动两下,就钻进了朱弦的****之间,很快便有些疲累却安然的睡着了。 朱弦将那两滴眼泪放进手指上的空间戒指之中,这才转身离去。 化身一道极为迅速的白影,朱弦消失在雾岛山上。 找到了自己的车子,朱弦开着车到了机场,然后飞回到东京,又立刻订了最近的机票,直接飞回吴东。 到了吴东机场,朱弦才想起东京的那个小导游,给她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已经回国了,同时也将答应她的酬劳给她做了结算。随后才给许半生打了个电话,告诉许半生,自己已经拿到了火蝠之涎,现在正在赶回家里的出租车上。 许半生挂断电话之后,掐指一算,笑着自言自语道:“竟然还带回来一个小东西,这也是命中注定吧。” 第436章 火树银花 感受着那小小的寒玉瓶之中的火蝠之涎,许半生回头看着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的李小语,满意的点了点头。 火蝠之涎落在一般人的手中,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一点儿红色的墨水而已,可是许半生却能够感到火蝠之涎之中,所蕴含的生命力。 在寒玉瓶之中,火蝠之涎并不是真正静止的,而是依照特有的方式在缓缓的运动着。 火蝠之涎被许半生握在手中,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一开始只是依照其特有的方式缓缓旋转,但是很快就随着许半生的心跳缓缓跳跃起来。 其跳动的频率和许半生的脉搏完全一致,就像是许半生多了一颗心脏一般。 看着寒玉瓶在自己手掌之间缓缓跳动,许半生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寒玉瓶越跳越厉害,但也越来越平稳了,一开始每次跳动还会接触到许半生的手掌,逐渐的,寒玉瓶竟然离开了许半生的手掌心,就在他的掌心之上的半空中有节奏的跳动起来。 与此同时,许半生的心跳也仿佛愈发沉稳起来,咚咚咚咚,和火蝠之涎之间产生了一种心连心的互动。 噗的一声,寒玉瓶的瓶塞竟然随着寒玉瓶的跳动被顶开了,里边那滴暗红色的火蝠之涎,猛然跳了出来。 那暗红色的火蝠之涎就像是一颗圆珠一般,滴溜溜圆滚滚,在空中缓缓跳动着,一下一下,和许半生的心跳完全是相同的节奏。 随着火蝠之涎的跳动,其周围仿佛产生了一层淡青色的雾气,缓缓环绕着火蝠之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 逐渐的,那青色的雾气已经将火蝠之涎完全包裹了起来,青色越来越浓,逐渐加深,变成了蓝黑色,又有些像是紫色的模样。 其体积也越来越大,不大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球状,从一个小小的滚珠变成乒乓球大小,又逐渐变成棒球的大小,这才不再增大。 中间那暗红色的火蝠之涎已经看不见了,许半生的手掌上方,有的只是一个青紫色的圆球,缓缓跳动,仿佛每一下跳动都能引起空气的震动,渐渐变得仿佛房屋也随之震动起来。 许半生的表情依旧轻松,他的双眼能够洞悉这青紫色的小球中的一切,火蝠之涎当然不会消失,这外边的青紫之气只是火蝠之涎在空气中吸附而来的戾气而已。 火蝠之涎就是具有这样的效用,经过催动之后可以吸附周围的戾气,甚至魔障之气。 李小语所中之毒,很大程度上就是要依赖火蝠之涎的这个特性,不过其所中的尸毒很是复杂,光是火蝠之涎还不能完全根除。 并且,火蝠之涎只有吸附之功,并不能将李小语体中的毒素清除,想要清除,还需之前从昆仑掌门龙潜坤手里得到的那株药草。 那株药草名为银花,生长在火树之上,本身就是五行之中的火性相,跟火蝠之涎有相容之妙。利用火蝠之涎将尸毒彻底吸附住,加上一株银花,便可彻底剿杀尸毒。 可是银花解毒却会对身体有很大的损伤,这是一个银花和尸毒相斗的过程,类似于以毒攻毒,加上李小语已经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身体机能本来就受到很大的影响,纵然有许半生帮她调理身体,也始终处于一个虚弱的状态。这就需要在火蝠之涎吸附尸毒银花解毒之前,用其他的药材护住身体主要的器官和内腑,否则李小语根本承受不了那么激烈的解毒过程。 一挥手,火蝠之涎吸附的那些青紫色的戾气便如风般消散了,暗红色的火蝠之涎再一次如同一颗滚珠一般呈现在许半生的面前。 依旧用寒玉瓶将其装好,许半生从床边站起身来,走到客厅之中。 客厅里,朱弦恭恭敬敬的等候多时,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她带回来一个赤兔,还答应了赤兔会让许半生出手帮助它修成肉身且修为不减,这有先斩后奏之嫌。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是许半生和朱弦之间可不是简单的君臣的关系,而是绝对的主子,许半生稍稍一动心念,朱弦就会痛不欲生。而且,就拿实力来说,朱弦也远不是许半生一招之敌,要是许半生不悦,朱弦要受的罪可就大了。 是以朱弦回来之后,把火蝠之涎取了出来交了差,却一直心里都不安的很,生怕许半生知道赤兔的事情之后会有怒意。 看着许半生脸上依旧露出平和的微笑,朱弦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许半生去说这件事,却没想到许半生先开了口。 “让那个小东西出来吧,老躲在你胸前,也不是个事儿。” 朱弦一愣,心里顿时紧张到无以复加,可是看到许半生的脸上似乎并无不悦之色,她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主人,你……你已经知道了?”朱弦嗫嚅着说道。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并没有把握能让那小东西修成肉身之后修为不损,但既然是你答应的,我也自尽力相助。成与不成,也只能看它自己的机缘了。” 朱弦闻听此言,顿时心里激动,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俯身下去,口中说道:“主人宽宏大量,朱弦斗胆胡乱答应,还望主人不要见怪。” “这也是你和那小东西的缘分,不打紧,但是以后还是不要再用这样的手段,对它也不公平。” 朱弦点点头,心念一转,赤兔便感应得知,从她的胸口****之间钻出了一个小脑袋,但是心里也有些害怕和紧张,并不敢直接跳出来,而是紧张的看着许半生,心里想着要是许半生有任何异动,它可是要转身就跑的。对于自己的速度,赤兔还是有着足够的自信。 “我也知道这对它不公平,所以我后来还是对它明言了,只是告诉它我会在主人面前替它尽量争取,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做到。” 许半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赤兔招了招手:“来!” 赤兔明明还防备着许半生,可不知为何,许半生这轻轻一招手,却好似有无穷的魔力一般,它竟然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甚至心里还有些亲近之意,便直接从朱弦的胸口跳了出来,落在了许半生平摊的手掌之上。 许半生轻轻的抚摸着赤兔火红色的长毛,口中轻轻说道:“离开地热之处,多有不惯吧?修为也受到了影响。” 赤兔宛如蟋蟀那样喳喳的叫了两声,一双蓝色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生动不已,怎么看也萌的让人心生怜意。 许半生哑然失笑,又道:“倒是忘记了你这小畜生尚且不能口吐人言了。” 赤兔似有不忿,立刻憋着嗓子说了一句:“我……会……缩……嫩……哇……” 许半生再度笑了起来,这小东西,倒是学了点儿人言,只是那吐字依旧极其不清楚,许半生当然听得明白,这是赤兔在说“我会说人话”的意思。 一股绵柔的精气度入到赤兔的体中,赤兔一惊,就想跳离许半生的手掌,可是,它很快就意识到许半生并无伤害它的意思,这精气温暖和煦,非常的柔和,显然是许半生要帮它些什么。 很快,赤兔就感觉到许半生的精气变得炙热起来,体内也像是生出一道天火,之前被吴东的“低温”所影响的修为似乎一瞬间得到了恢复。 那股精气在赤兔体内走了一个周天之后,便瞬间涌向它的咽喉,赤兔只觉得自己的喉间微微一痛,它略有些惊慌,却并不挣扎,只是任由许半生在它的喉部做着些什么。 也就是短短几秒钟,赤兔就觉得那股刺痛过去了,自己的咽喉之间似乎多了一个东西,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却并非不能忍受。 许半生此刻才收回自己的精气,笑着说道:“小畜生,你再试着说说话。” 赤兔有些着急,急忙喊道:“我不是畜生……咦,我会说话了!”后半句,明显带着欣喜,赤兔口吐人言,并且清楚之至,它这才明白,许半生刚才之举,是帮它塑造了一个人类的声带,这样之后,它便可以清晰的口吐人言了。 “畜生便是畜生,岂能不是?”许半生笑着摸了摸赤兔的长毛,继续道:“你这小畜生,竟然跟我师父还有些缘分?”他显然是感觉到了赤兔身上还留有林浅的气机。 朱弦这时候才开口说道:“主人,根据赤兔所言,林浅真人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去过雾岛山,那林浅真人岂不是有两百多岁的高龄了?” 听到这话,许半生其实也微微吃了一惊,但是这一年多来所发生的事情,现在似乎全都跟林浅挂上了关系,再听说林浅已有二百多岁高龄,他便也并不觉得特别奇怪了。 “我师父是去找火蝠的时候遇到你的?”许半生低头问赤兔,似乎忘记了朱弦还跪在地上。 赤兔和朱弦现在感情已经很深,看到朱弦如此恭谨的跪在地上,心里也有些替她鸣不平,便道:“她还跪着呢,你这人不好,怎么不让她起来说话。” 许半生微微一笑,摆摆手说:“朱弦你先起来吧,去沐浴更衣,一会儿我要炼丹,你替我护法。” 朱弦躬身领命,自己去洗手间了。 许半生这才又问赤兔:“我师父何时遇见的你?” 赤兔这才撇撇它的三瓣嘴,说道:“那个坏道士,我和他分别已经二百三十余年了,他也不是去找什么火蝠的,就是游历天下凑巧到了那里。当时火蝠都还没去雾岛山呢。那个道士坏归坏,实力却是极强的,二百多年前的我实力也远不如现在,所以才被他抓住了。不过他也不想伤害我,只是为了在修行的过程中找个伴儿。他在雾岛山住下五年,第四年的时候火蝠才去了雾岛山。那家伙自己说是从赤道附近迁移过去的,不过我不大相信它,那个坏道士却很相信的样子。” 第437章 护法炼丹 许半生又笑道:“你这小畜生,说话总是不实不尽的,你口口声声坏道士,若不是我师父传你功法,使你抗拒天劫,你现在早就与这个世界无关了。” 赤兔闻言,略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两只小前爪挡在眼前,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暂时留在家里吧,目前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不过这总是你的一个机缘。或许有人可以帮得了你,又或许过些日子我突破到意之境,倒是有可能助你一臂之力。”许半生将赤兔放在地上,赤兔知道这是许半生答应帮它,早也就知道把握不大,它现在反正也没什么选择可言,能得到许半生一句承诺,心里也自是满足了。 “放心吧,小赤兔,主人至少可以帮你安然渡过天劫。”朱弦对赤兔总是有些心怀歉意,出言安慰。 赤兔点了点头,眨巴眨巴蓝汪汪的大眼睛,头顶那对长耳朵向后耷拉下去。 许半生看在眼里,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朱弦本是个妖灵,除了对自己之外,对其他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如今她懂得怜惜赤兔,倒也是一场不错的缘法。有了爱怜之心,才能够真正算是一个人类,否则,始终还是脱不了身上的妖气。 看起来,这趟让朱弦去日本真的是去对了,至少让朱弦有了仁心,假以时日与其道心结合,她才算是真正的修成正果。 “先且呆在家里吧,朱弦,你随我上楼,替我护法,我要炼制丹药。”许半生走向大门,朱弦赶忙跑过去帮他开了门,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赤兔,赤兔很懂事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老老实实的呆着。 出了门,许半生又回头说道:“小畜生,这里终究不比你常呆的地方,稍稍做些修行,对你只有好处。” 赤兔知道这是许半生在指点自己,它离开雾岛山的火山之后,的确是各种不适,若非朱弦一路上一直用自己的精气化作火炎,它怕是早就有些受不了。修行当然可以帮助它适应这里的环境,可它总担心修行会使得它遭遇天劫,到时候只怕是得不偿失。所以便一直忍耐着各种不适,现在许半生告诉它可以适当的修行,它才敢吸收天地灵气。 上了楼,朱弦看到楼上原本的聚灵阵之中,又被许半生重新布置过了,想来是为了炼制丹药做的准备。 许半生说道:“放水,我要沐浴更衣。” 朱弦点点头,走进洗手间先冲洗了一下浴缸,试了水温,然后才往浴缸里注入热水,并帮许半生准备好一应器物,许半生也拿了一套法袍走进洗手间。 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许半生排尽体内的杂质,任由朱弦一点点仔细的帮他擦拭身体,直到身体之上不再有半颗水珠。 穿上了那件真丝打造的法袍,许半生简直就是仙人之姿,看的朱弦双目发呆,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才能得到许半生的垂青。 法袍通体纯白,上边用银线绣出一个完整的太极的形状,明明都是洁白的银线,却不知如何勾勒出黑白立体的感觉,那太极之上的阴阳鱼,栩栩如生,黑处极黑,白处雪白,但仔细看去,却又都是银线勾勒,这也算的上是神奇了。 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件法袍的神奇之处,朱弦当然知道这也是一件法宝。 许半生赤脚站在了阵法中央,缓缓跌坐下去,双腿盘起,那法袍也仿佛在适应着他的身体,熨帖无比的穿在身上,随着聚灵阵积聚天地灵气的效果,那件法袍也仿佛微微绽放出金色的光辉。 “护法。”许半生轻轻一声,朱弦急忙屏气凝神,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也见过许半生炼制其他丹药了,却从未见过许半生如此凝重的姿态,这件法袍也是许半生第一次穿在身上,足见他对这次的炼丹有多么的谨慎。 有了那枚七宝空间戒指之后,许半生的许多法宝都可以直接放在空间戒指之中,心中默念法诀,就可以凭空将那些东西取出。 手一晃,那得自于曾七爷拍卖会上的炼丹炉便出现在许半生的面前。 口中不断念动着口诀,许半生的手指微动,那炼丹炉便轻轻飞在了半空之中。 这只炼丹炉,本是全真七子之中的长生子刘处玄的炼丹鼎炉,刘处玄也是全真七子之中最擅长炼丹之人,这只鼎炉带有刘处玄一生炼丹的沉淀,本身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用其炼丹,绝对是事半功倍。 手掐剑诀,许半生喊了一声疾,那鼎炉的盖子便自行缓缓飞起,许半生的手掌一晃,数味药材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手掌翻动,那些药材便飞入到鼎炉之中,没有半点遗漏。 双手环抱,小小的鼎炉缓缓落在许半生的双手之间,随即滴溜溜的旋转起来,不一会儿便化作一道黑黄色的光芒,其旋转的速度快到平常人的肉眼几不可见的地步。 在朱弦和许半生的眼中,这鼎炉当然还是清晰可见的,朱弦看得清楚,鼎炉已经发出暗红色的光芒,这是许半生用他炼制的三味真火在灼烧着鼎炉。 三味真火,是道家修行者独有的真火,无色透明,不像平常的火焰那样有颜色,若不是能够引起空气的些微波动,根本就察觉不出三味真火的存在。 鼎炉的温度已经极高,许半生却依旧在持续的为鼎炉加温。 在许半生的额头之上,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几滴汗水,像是许半生这样寒暑不侵的身体,能够让他出汗,可见其已经耗尽自身的精气。 心念一动,空间戒指之中跳出一颗补气丹,许半生口一嘬,那补气丹便进入他的嘴里,瞬间化作涎液流下,被许半生完全吸收,他的精气又恢复到全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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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完美的大周天 朱弦全神贯注的盯着许半生,生怕他出现丝毫的差池。 同时她也在暗运内息,让自己的内息在体内做着小周天的循环,这个聚灵阵本就有积聚天地灵气之效,此刻又被许半生以大手段增强了,许半生炼丹之时,更是引得天地灵气充沛的仿若洞天福地一般。此刻这间屋中的灵气,充沛的绝不亚于一条龙脉。 护法归护法,若是这样的时刻,朱弦还不懂得自己也进行修行,她也不可能成为那些魑魅魍魉之中的佼佼者了。 不过朱弦依旧死死的盯着许半生,只要许半生有任何的异常,她即便拼着自己气血受损,也一定会出手相助,她此刻的修行也是进行的小心翼翼。 阵中,许半生的精气得到了全部的恢复,依旧在有条不紊的炼制着鼎炉,体内的三昧真火持续不断却又极为舒缓的输出着,小心翼翼的保持着鼎炉的温度,控制着其绝不会有任何的上下波动。 许半生的身体周围,氤氲着一层淡淡的宝光,极度的洁白,甚至有些圣洁的光辉,浅浅的包裹着他,使得身着白色法袍的许半生,此刻看上去宛若圣贤一般,周身沐浴着仙光。 那挂在窗口的铃铛,也仿佛受到这股仙光的感应,无风自动,轻轻的发出清脆的声响。 声响之间,有隐约的圣光扩散而出,一圈一圈荡漾出波纹状的光辉。 这圣光和许半生身体周围的仙光交相辉映,仿佛融合起来,但却又丝丝缕缕的秋毫不犯,彼此之间就像是相互试探的顽童,想要知道是否可以在一起愉快的玩耍。 渐渐的,圣光和仙光终于开始进行融合,一丝一缕的相互渗透,逐渐交缠,扭曲,使得许半生身体周围一时间宝光大作,越发像是成仙得道之后的仙佛之光。 朱弦感觉到一股足以使得自己顶礼膜拜的力量从许半生的身上传来,她竟然不自觉的跪伏了下去,朝着许半生轻轻的叩首,体内气息的运转也浑然自如,再也不需要她的引导,自己就开始进行大周天的运转了。 只极短的工夫,朱弦就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气息已经完成了一个大周天,她哪怕全神贯注的进行修行之时,也从未有过如此快速的完成过一个大周天。 整个大周天下来,朱弦只觉得浑身上下酣畅淋漓,甚至比起自己和许半生交欢的时刻还要让她舒畅的多。 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哪怕朱弦从诞生灵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修行实在是一件让她感觉到快乐的事情,若非修行的感觉如此快活,她也不可能迷恋到不惜抢夺自己同伴的修行,也要修成肉身。朱弦很清楚,只有成为了人类,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行者,而一个妖灵,无论修行到如何强大的地步,也依旧不会被认可,也断然不可能有成仙得道的机会。 而成为了人类之后,朱弦才能继续修行,刚刚修成肉身的时刻,朱弦是再一度被人类修行时的痛快感受所震惊的。相比之下,之前她以妖灵之躯修行时的那点点快乐,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现在,在铃铛所散发的圣光和许半生身体外围散发出来的仙光融合之下所催动的气息运转,却让朱弦感受到了更上一层楼的快乐。这种快乐,就仿佛位列仙班,就仿佛行走于九霄之上,就仿佛天地之间再无任何可以阻碍她的东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般。 这是一种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从心里的每一个念头,从意识之间的每一丝每一缕都感觉到痛快的事情。那种滋味,让朱弦心中有些患得患失,一方面享受着这次修行所带来的极度快乐,另一方面朱弦又开始担心以后再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快乐,自己的修行将会就此伫步不前。 心中开始产生一丝犹豫,气息的运转也就不再稳定起来,朱弦的道心竟然在一次堪称完美的修行,一次融会贯通的大周天之后,产生了一丝裂缝,她的道心受到了损伤。 许半生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朱弦道心受损的声音,这种根本不成为声音的动静,哪怕是修行者也很难听见。可是许半生却因为和朱弦之间血誓的联系,得知了这一切。 他为朱弦担心,但是,他却不能有任何形式的分心,否则,这鼎炉将会失去控制。而鼎炉失去控制的后果,则是丹药无法炼制成功。若只如此倒也罢了,大不了重新搜集材料,只要火蝠之涎还没有投入鼎炉,其他的材料虽然珍贵,许半生也还有信心在半月之内重新准备齐当。 可是,这绝不仅仅是一次失败的事儿,一旦失败,许半生的道心也会受到损伤,那就不是几味药材的事情了,也不是炼丹失败的事情了,很可能导致他的修为再次倒退,而若没有身之境的实力,许半生是绝对无法完成炼丹的。 那就意味着李小语不会再醒,甚至意味着许半生自此不振,修为再也无法达到今天的地步。 许半生的修为若是出现了问题,林浅,或者说是莫大师,那将该如何处置?除了许半生之外,没有人可以阻止莫大师。 不敢说这关系到整个世界,但至少,相比起一个朱弦,那要事关重大的多。 是以,许半生心中虽然也为朱弦担忧,可却只能默默的传念给她,希望她可以自行走出那个患得患失的困境,不要因为一次完美的修行反倒令得她道心破裂走火入魔。 但是许半生的念头传给朱弦之后,却犹如泥牛入海,甚至连半点浪花都没有激起来,除非朱弦自行清醒,或者许半生强行中断炼丹去帮助朱弦,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她的道心继续破损下去,直至破裂,走火入魔。 时间也已经到了许半生该将那火树上的银花投入鼎炉的时刻,这个时机稍纵即逝,许半生也不敢怠慢。 无奈之间,许半生也只得从空间戒指里取出银花,将其悉数投入到鼎炉之中,以三昧真火轻轻旋转着鼎炉,炼制着银花,要将银花完全炼化,使其与之前的药液融合到一处去。 也就在此刻,许半生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异常的气息波动传来,他不由得心生疑惑的尝试着再度将心念传向朱弦,只是朱弦依旧没有半点回应,许半生才确定那气息并非朱弦所致。 赤兔! 这气息是赤兔的气息。 究竟是为何而动,许半生已经不去关心了,他突然得知这里还有另一个修行者,这简直就是喜出望外的事情。尤其是他刚才帮助赤兔塑造了人类的声带,赤兔的体内不可避免的留下了许半生的印记,是以许半生也是可以将自己的信念传递到赤兔身上的。 继续稳定着三昧真火的输出,许半生不疾不徐的炼制着鼎炉之中的银花,然后他分出一缕心念,传给了楼下的赤兔。 赤兔立刻有了回应,它感觉到许半生的心念正在召唤着它上楼,而且似乎是说有危险。 朱弦和赤兔之间,经历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尤其是离开雾岛山之后回来的这段路途之上,虽然仅仅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这一人一妖,早已因为朱弦不断的用自己的精气去帮助赤兔稳定其修为而心意相通。虽然许半生传达来的心念只是一个很模糊的东西,可赤兔很快就察觉到许半生所说的危险是朱弦出现了危险。 哪怕只是凭着一人一妖之间的感情,赤兔此刻也是义不容辞。 它立刻穿窗而出,直奔楼上的窗口而去。 可是,在穿过楼上的窗口的时候,赤兔却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 那阻力来自于窗口悬挂的铃铛,那枚铃铛带有西方修行者的圣光,而圣光历来都是各种妖祟和黑暗面的东西的天然克星,赤兔属妖,自然会被圣光相克。 赤兔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 它不敢靠近窗口,但却能够从窗口下方看到朱弦此刻的状况。 之前还亭亭站在许半生身后的朱弦,此刻早已跌坐在地,虽然看不到正面,却可以看见朱弦的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抖着,明显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和朱弦心意之间的相通,也让赤兔感受到朱弦的道心正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它知道,许半生此刻绝对无法脱身,否则也不会召唤自己来救朱弦了。可是,那铃铛依旧在轻轻的晃动着,散发出来的圣光足够让赤兔畏惧不前。 前进,还是后退,这已经成为了赤兔一个极大的难题。 此刻的赤兔,已经无暇再去顾念刚才让它突然产生气息波动的东西了,许半生取出的银花,因为是火树之花,而赤兔本身就是火性相的妖兽,对于火树上的任何东西都十分的敏感,银花虽然比不上火树最终所结的朱果,但依旧会让赤兔轻易的感觉到其存在。原本它也心有所动,想要去看一看许半生究竟拿出了什么东西,但是现在,它小小的心中,以及那一双蓝汪汪的眸子之中,只有痛苦不堪的朱弦。 真要说起来,朱弦甚至都可以算作是赤兔的救命恩人了,若不是朱弦,那三名冲着它来的西方修行者就足以把它制服,而被那三人抓住的结果,毫无疑问是挖了双眼取了妖丹。 赤兔陡然之间下定了决心,无非也就是修为受损,这点点小小的圣光还无法对它形成致命的伤害。要是让它眼睁睁的看着朱弦道心破碎,它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咬了咬那裂成两瓣的上唇,赤兔竭尽自己最快的速度,飞一般的冲向窗口。 铃铛所散发出来的圣光顿时对赤兔形成了伤害,赤兔在半空中只觉得身形欲裂,几乎承受不了那巨大的腐蚀之力。 可是赤兔却在此刻将自己的修为完全散发出来,承受着那仿若撕裂一般的痛苦,再不顾忌任何修为绽放之后可能引来天劫的可能,直冲向朱弦。 第439章 双光太极 它那柔软的身躯径直撞在了朱弦的身体之上,原本赤兔想要在撞到朱弦之后,就钻进她的****之间,那样就可以藉此阻挡圣光的腐蚀,可是半途之中那巨大的痛苦,使得赤兔的轨迹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它没能成功的钻入朱弦的胸前,而是一头扎进了许半生加强过的聚灵阵之中。 朱弦被赤兔一撞,顿时中止了气息的运转,修行之功被迫暂停,她的灵台之处也顿时感受到了一丝清明。 对于赤兔来说,圣光是剧毒之物,可是对于已经修成肉身的朱弦而言,圣光却是疗伤的最佳辅佐产品。 圣光的目光原本是赤兔,可是赤兔被朱弦的身体挡住了,那枚铃铛散发出来的圣光就全都沐浴在朱弦的背上。 身体受损之后,是会主动吸收对自己有益的东西的,圣光作为疗伤圣品,自然就被朱弦完全吸收了下来。 那些圣光,就仿佛一股清流一般,从朱弦的头顶缓缓淌下,直流淌进她的心底。 经过圣光滋润之后,朱弦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心底那股患得患失的感觉完全消失。 她本就并非练功出了岔子,而是因为一时的情绪导致心绪产生的波动,现在清醒了,也就明白了一切,体内的气息自然也就拨乱反正,再不会让道心继续破裂下去。 可是,她刚刚将自己体内的气息引导正常,正打算利用这聚灵阵中的强大灵气来修补道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前的赤兔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态在挣扎,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朱弦一瞬间就明白了,赤兔这是因为聚灵阵中强大的灵气导致其这些年来苦苦压制的修为猛涨。原本修为增长应该是一件非常畅快的事情,就好像所有的修行者在修行的时候都会感受到那无以伦比的快乐。可是赤兔不同,它的修为早已到了临界点,稍稍增长的结果就是引发天劫,它早在二百多年前就本该引发天劫渡劫化人了,现在为了救朱弦,它不得不承受这极为浓郁的天地灵气的涌入,它现在,就处于渡劫的状态之中。 大惊! 朱弦形色巨变,她很清楚以赤兔的实力,若是引发天劫将会是一种什么样子的下场。 这与赤兔自身的修为没什么关系,但是与它的心性却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 天劫这东西,通常来说都是修为越强引发的天劫也越强,赤兔的修为相比人类,充其量算是鼻之境巅峰,就算是引发天劫之前修为猛涨,顶多也就是突破到舌之境初期的境界。这种天劫通常来说并不会太强,可是,赤兔的心性却很成问题,它早在二百多年前就对天劫畏之如虎,而修行一途最怕的就是对于力量的畏惧。越是心底畏惧,天劫就越是显得强大。 若是在天劫之下,赤兔直接被撕成碎片,甚至永不超生,朱弦都不会感到丝毫的意外。而看到赤兔如此拼命的挣扎和抵抗着聚灵阵中的天地灵气,朱弦就可以察觉的到赤兔对于天劫有多么的恐惧。若是它能坦然应对,不去抗拒天地灵气,而是直面修为的猛涨,趁着天劫还未降临之时尽可能的增加自己的实力,从而更好的对付天劫,或许它成功的机会还会多上几分。 现在的赤兔,根本就不可能安然渡过天劫。 朱弦很是着急,她几乎就要不顾自己受损的道心去帮助赤兔了,幸好许半生早已预见到这种情形,他传来一道心念,告诉朱弦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朱弦心中一颤,这才想起天劫并非寻常可见的那种劫难,寻常人应劫还可以以法宝应之,甚至可以让别人替自己应劫,有大能耐者,甚至可以将劫难消于弥形。 可天劫不同,天劫是修行者心中的劫难,这种劫难无法转嫁,无法用法宝应对,更加不可能接受别人的帮助。渡天劫,唯一的方式就是自己的心性,就好像朱弦应劫的时候,当时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帮助她,就算是满都拉图找回了记忆也无法帮助她。 那次在大草原上,朱弦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因为那个老萨满而应劫,而实际上,老萨满将其轰至几乎形神俱灭的时候,才是真正天劫降临的时候。那是只属于朱弦一个人的天劫,其他人,任何人,哪怕大罗金仙在世,也无法了解朱弦当时所遭受的天劫是何等模样。 而朱弦自己很清楚,她在几乎形神俱灭的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的声音都在召唤着她,想要引领着她走向那些光明的世界。无数个不同的世界展现在朱弦的眼前,她仿佛看到了所有人间无法比拟的幸福和逍遥,只要她生出一个小小的念头,她就能轻易的选择其中一个,跟随着那些声音离开这个世界,去到那些仙境一般的极乐所在。 可是,朱弦禁受住了那些考验,现在她回想起来,那些声音都不过是魔鬼在诱惑而已,只要她心念稍有不够坚定,她就会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彻底与这个世界告别。好容易凝聚的几乎已经跟人类一样的身体,也会化作天地间微不足道的灵气,泯灭一切,再也不会知道这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当时朱弦其实已经想要跟着那些声音离开了,可是她心中尚有一个执念,她很想和许半生行男女之间的事情。在她去大草原之前,她就曾经尝试过,那次固然有妖灵天生的淫性所致,同时也是她心底的渴望。正是这股奇异的欲望,使得她决定哪怕在人世间做一个孤魂野鬼,也好过去到一个没有许半生的世界好。 于是她问了一个问题,她问冥冥之中的那些声音,如果她跟他们走的话,那个世界会不会有许半生。 那些声音都沉默了,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而再的引诱着她去那些世界。朱弦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问题之下,坚守住了自己的意念,否则,哪怕满都拉图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把她从那些世界带回来。 也正因如此,正因这样的执念,朱弦从大草原回来之后才会不顾一切的引诱许半生,最终得偿夙愿。 朱弦的天劫如此,赤兔的天劫也是如此,别说朱弦了,哪怕是许半生,哪怕是林浅,也断然给予不了赤兔任何的帮助。 可即便如此,朱弦难道就能眼睁睁的看着赤兔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像是自己那样,去到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世界,化身虚无么? 赤兔可是为了救朱弦才沦落至此的,朱弦现在又岂能袖手旁观。 “替我好好护法,我炼丹若能赶在小畜生应劫之时丹成,这对它将是一个莫大的机缘。此丹乃是天地灵宝,虽然法宝无法对抗天劫,可是天地灵宝却还是有些功用的。运气好一些,说不定它因祸得福也未可知之。你现在若是轻举妄动,不但帮不了它,反倒会害了你自己!” 许半生的心念持续传来,虽然不成语句,可是触动在朱弦的心里,却像是许半生对她说了这样一番话一般。 朱弦陡然警醒,在此时此刻,她也唯有按照许半生的嘱咐行事。 许半生说的不错,朱弦的帮助对于赤兔而言无济于事,倒是许半生所炼之丹,对赤兔会有所帮助。 明知无用之下,朱弦也不得不收敛心神,仔细运转自己的气息,她开始尝试着寻找刚才的那种感觉,那酣畅淋漓的一个大周天,但却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那样的滋味了。 朱弦冥思苦想,刚才是为何会达到那样的境界?那一个大周天,几乎使得朱弦从舌之境巅峰到了圆满,眼看着就要突破到舌之境了。 实力上如此之大的跳跃和增强,让朱弦不得不仔细寻找其成因。 静下心来之后,赤兔的痛苦挣扎,让朱弦也感同身受般的痛苦。 同时,她注意到许半生身体周围的仙光,仿佛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之前还只是一层朦朦的宝光,现在,却已经几乎有了实质一般的缓缓流淌,在许半生的身体周围,议论硕大的太极图案已然成型。两种截然不同的白色光芒交相辉映,构成了太极图案的阴阳鱼。 阴阳鱼中的黑白两个圆点,一个是许半生的脑袋,另一个赫然正是他手中所擎的那只鼎炉。 也正因这个太极图案对于朱弦的位置来说是侧着的,所以她才会直到现在才看出来,若是朱弦站在许半生的侧面,她恐怕一早就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太极图案。 这是圣光……? 朱弦疑惑着看了看身后的那枚铃铛。 铃铛依旧在缓缓的晃动着,只是再也无声。 窗外漆黑一片,但却有一轮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入到了室内。 竟然已经深夜了,朱弦不过一愣神的工夫,竟然就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月华如水,那枚悬挂在窗口的铃铛之下,却并没有影子。 它只是在不断的散发出圣光,同时疯狂的吸收着月光,就仿佛月华是它产生源源不断的圣光的来源,所有的月华都被它吸收到了铃铛的内部,然后转化为同样皎洁的圣光。 圣光和许半生体外的仙光终究是无法完全融合的,它们按照许半生的修行,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而这个图案,对于许半生的炼丹而言,也是极大的助力,在太极图案的缓缓转动之中,那仙光和圣光交相辉映的流淌之下,仿佛有一种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力量注入到那只鼎炉之中,极大的加快了丹药的炼制。 许半生说丹成会对赤兔有莫大的帮助,也正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一点,他发现圣光和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仙光结合在一起之后,不光是炼丹的速度增强了,而且他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并且可以预见的是炼成的丹药恐怕将要比自己料想的效果还要好。 成就一枚天丹,即便只是一丝气味,也绝对会对赤兔形成极为强大的裨益。 第440章 何谓天劫 赤兔还在挣扎,它还在尽全力的抵抗天地灵气的侵蚀,更让赤兔感到痛苦的,是许半生和铃铛所散发出来的仙光以及圣光。 挣扎显然是徒劳无功的,赤兔也明白这一点,但是本能意志还是让它顽强的抵抗着天地灵气,它原本只是想着自己的修为可能会受损,但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要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遭遇天劫了。 它能够感受到来自于朱弦心中的焦急,也知道朱弦无能为力,若是天劫能够代为承受,二百多年前的那个坏道士就已经帮了自己。 修为增长的太快了,天劫一触即发,赤兔明显能够感觉到危机四伏,它的周围,明明只有许半生和朱弦两个人,但赤兔却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狮虎遍野,凶兽如潮。耳旁早已是震耳欲聋的嘶吼之声,每一种吼声都让赤兔簌簌发抖,为之深深的惊惧。 更让赤兔感觉到恐惧的,还不是这些它其实并不太了解的凶猛野兽,而是骑在这些凶兽身上手持武士刀,哇哇乱叫的日本武士。 在雾岛山的四百多年里,赤兔也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回日本的武士,还有他们的忍者。近些年虽然已经很少见了,但是二百年前的时候,经常有一些日本的修行者跑去雾岛山。有些是为了抓捕妖兽,有些干脆就是为了过去修行。和赤兔一样,日本的修行者里,也有专攻火性相功法的,他们也会需要借助地火来进行修行,而如果能够在修行的过程中杀死一些赤兔之类的妖兽,对于他们的修行也是有着极大的裨益。 赤兔当然不可能是单独生活在雾岛山,早年间,它也有同类栖息在雾岛山,那些日子里,它见过太多的同类死于那些日本武士之手。并且,日本的修行者,通常都会极其残忍的将赤兔的同类生生剥下兽皮,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赤兔虽然侥幸的每次都活了下来,可是同类的死亡,甚至是其他妖兽的死状,却都深深的印在了赤兔的脑海之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残忍的记忆不但没有消逝,相反,变得越来越强烈,栩栩如生,印象深刻。 如今,当赤兔面临天劫的时候,那些痛苦并且深深为之恐惧的记忆,就全都浮现出来,冲击着赤兔的整个心灵。 纵然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些全都是幻象,全都不是真实的,只要它能够坚定道心,那些幻象根本就不可能伤害到它。可是,植根于心底的恐惧,却依旧让赤兔无法摆脱这些记忆。 天劫当然都是幻象,这是每一个妖兽、妖灵乃至于所有的魑魅魍魉在面临天劫将要化身成人的时候都知道的事实。可若是知道这个事实就能摆脱心中的恐惧等等一切,天劫也就没有丝毫作用了。 之所以是天劫,那就是它会唤起你心中最为脆弱的部分,即便你竭力摆脱,也不可能将其挥去。是以,无论是妖兽,还是妖灵,以及其他的所有魑魅魍魉,想要修成肉身,所要经历的必然是最为惨烈的抗争。唯有心志极度坚定之辈,才能战胜天劫。 战胜天劫,说穿了,就是要战胜自己的内心。 朱弦是依靠对于许半生的思念,依靠心中那一抹执念最终渡过了天劫,而更多的妖兽妖灵,在天劫降临之时,所面对的是血流满地,是永远也杀不尽的敌人,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恐惧。最终,它们都死于自己之手,都在精疲力尽之后,彻底丧失了抗争的勇气。 赤兔本就是妖兽之中实力比较弱的一类,它们能够存活,倚仗的是其他妖兽所不具备的速度,否则,也无法再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面前延续下去。 面对这数不尽的妖兽以及日本武士的大军,赤兔干脆是连对抗的勇气都失去了,它几乎完全放弃了抵抗,因为它很清楚,自己甚至连其中一只妖兽都无法战胜,就别说那些手持武士刀,修习各种忍术,凶神恶煞的日本武士了。 眼看着如潮的大军汹涌而至,赤兔缓缓闭上了它美丽的蓝色的双眼,三瓣嘴竟然咧出一丝微笑。 纵然天劫来的毫无准备,它也不觉得自己有可能战胜内心的恐惧,可是赤兔却觉得自己并没有丝毫的悔意。 哪怕知道现在的局面,让它回到之前再次进行选择,它依旧会选择救下朱弦。 妖兽的世界是极其残酷的,远比寻常兽类的世界还要残酷的多。寻常的野兽还只是为了一口吃食才会相互残杀,可是妖兽之间,哪怕是同类之间,甚至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有可能为了修为的增进,为了可以化身成人修成肉身而对自己出手。 四百多年的时间,赤兔早已见过太多的杀戮,见过太多的同类相残,它的那些同类直到死,直到灰飞烟灭化作这个世界上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儿灵气,也没有体会过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点儿的温情。 可是赤兔有。 二百多年前的林浅,虽然赤兔直到现在还称其为坏道士,可赤兔小小的心里,是将林浅视为自己的朋友的。 无论是同类还是人类的修行者,唯独林浅,从未有过杀害它的念头,而其他,无一不将其视为自己修行路上的一道佐餐。 其后是朱弦。 和朱弦相处,不过短短一月而已,但却比和林浅之间的相处更能让赤兔感受到朋友之间的那种信任。 可能是因为朱弦本是它的同类的缘故吧,赤兔纵然明知道朱弦当初欺骗过它,却依旧和朱弦之间产生了友谊,那是一种毫无利益关联的感情,赤兔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朱弦对它的好。 而这种感情,到朱弦独战那些西方的修行者为之绽放和升华,朱弦虽然很强,可是西方的修行者足足有五个人,其中有三个人也都是相当强大的。哪怕是朱弦,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战胜对方。这一点,赤兔无比的确定。 可朱弦依旧让赤兔先跑,自己独力阻拦住了那些西方的修行者,她最终战胜了那些人,却因此被地狱之火所伤。虽然火蝠帮朱弦吸走了那些地狱之火,可朱弦在遇到那些西方修行者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情意,却让赤兔对她再也没有任何的防备之心。若是朱弦遇到危险,即便是让赤兔拼上自己四百多年的修为乃至性命,赤兔也无怨无悔。 相比起其他的妖兽,赤兔已经享受过它们所从未感受过的情感,在这一瞬间,赤兔似乎突然大彻大悟了,它觉得自己这四百多年并没有白活,相比起眼前的天劫,它还是宁愿拥有那么一两个值得它无条件去信任的朋友。 不过是灰飞烟灭,不过是化身天地之间的灵气,不过是再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一生永远活在战战兢兢之间,对于身边任何一个活物都无法信任,终日的担惊受怕,还不如拥有一时的信任,然后就告别这个世界。 赤兔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那根本数也数不清的妖兽和日本武士,它突然觉得无所畏惧。 这些每一个都能让它吓得双股战战的家伙们,如今也并不显得那么的面目狰狞。 赤兔像是人类那样依靠着后腿站立起来,两只前爪向前伸去,嘴角挂着微笑,一身火红的毛发根根直立起来,却又在那千军万马的冲锋之中被吹的四下飘拂。 “来吧,带走我,我曾经拥有过友情,已经足够了!”赤兔用人类的语言低声的念着,它转过头,用一双深蓝色的眸子深情的望了朱弦一眼,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恐惧。 金光大作,那已经挥舞着厉爪尖刀几乎就要将赤兔撕成碎片的妖兽和武士们,在这绽放的金光之下,全都化作阵阵的雾气,彻底消散。在赤兔的世界之中,前方一片荒芜,上下都很平坦,所有的危险全都烟消云散,整个世界之间,只留下了赤兔自己。 赤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变化,它在急剧的长大,原本仅有十几公分的身长,转眼间就变成一米左右。 它还在不断的成长,身上那火红色的毛发也在缓缓褪去,双腿在增长,双手也向前伸去。 赤兔几乎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人类的身体,只是依旧还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红色毛发,它的脸还没有变成人脸。 这时候的赤兔,若是站在镜子前,就能看见自己已经初具人形,穿上一件人类的衣服的话,再戴上一顶帽子,大概没有人会认为它不是人类了。 只是,红色的毛发还未完全褪尽,它的脸也依旧还是一张兔子的脸,嘴也依旧是三瓣的豁嘴。 天空中突然绽放白色圣洁的光辉,那是西方修行者的圣光,赤兔并未感到从前那种仿佛腐蚀一般的刺痛感,只是感觉到双目刺痛,被强烈的圣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它勉力抬头向着天空看去,天空中缓缓飞下来几个身后长着翅膀的人类,穿着洁白无比的衣服,嘴角带着微笑。可是,赤兔却再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恐惧,之前的所有坚强,都在这几个长着翅膀的鸟人出现之后,彻底消散。 “你们伤害不了我,我已经是个人类了,我不再是个妖兽。”赤兔努力口吐人言,它对着天空中的那几个长着翅膀的人说。 其中一人微微一笑,笑容极其温暖,但是看在赤兔的眼中,却比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还要让它感到恐惧。 “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但你也并非人类。你自己看一看,你还是那张脸,你身上的兽毛也并未褪尽。” 另外一名鸟人又道:“你只要交出你的双眼,你就可以彻底的化身成人,你那对眼睛,是阻碍你修成肉身最后的障碍。妖丹可以化尽,可是双眸之中的妖气却永远都不会消散。”依旧面露微笑,但却残忍无比。 第441章 五行合一 “你以为这就是修成了肉身?可是,这只不过是一重变化而已。你看,在圣光沐浴之下,你还是一只兔子。”第三只鸟人说话之间,挥手将一道圣光打在赤兔的身上。 赤兔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身形在逐渐的缩小,然后它看见自己的双手双脚又变成了从前的兔爪,身体也匍匐了下去,再也无法像是刚才那样直立。 心中无限的恐慌,赤兔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心中另外一道梦魇。 在雾岛山,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传统的日本武士或者忍者了,可是,来自西方的修行者却似乎多了起来。 赤兔一度感觉到很奇怪,明明都是东方人的长相,为何却使用的都是西方的术法。这圣光,让赤兔格外的恐惧,一是圣光对其原本就有腐蚀的作用,二来是圣光之中仿佛有一道绳索,可以将其束缚住,使得赤兔速度快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 曾经被圣光束缚过一次,就好像传说中的捆仙索那样,赤兔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在圣光之中的那种无力感。 那次因为机缘巧合的关系,出现了另外一只妖兽。那只妖兽对于那名西方修行者的吸引力显然还要大过赤兔,而那只鹿形的妖兽实力也远比赤兔要强大的多,以至于那名西方的修行者无暇顾及赤兔,这才让赤兔逃得一命。 在那之后,赤兔深深的明白,西方的修行者对自己的速度有着很强的克制能力,它再也不敢和西方的修行者正面相对,只要一察觉有西方的修行者出现,赤兔就会早早的逃离。纵然如此,也是每次都险象环生,这也在赤兔的心里埋下了极其恐惧的种子。 天劫显然还没有结束,赤兔明明已经几乎就要修成肉身了,心底比其他妖兽以及日本武士还要害怕的恐惧终于浮出水面,天劫果然不是那么好过的,赤兔之前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现在满心满怀的,都只剩下了极致的恐惧。 恍惚之间,赤兔几乎都要顺从对方的话语,自己将一双眼睛挖出来交给他们了。 赤兔想到,或许他们真的会遵守自己的话语,只要自己的一双眼珠子,把眼珠子交给他们,就可以逃得一命,然后依旧可以修成肉身,即便修成肉身之后只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哪怕从此无法修行,也好过于死在这天劫之下。 可是,内心之中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诫着赤兔,如果它真的将双眼交给这些鸟人,恐怕身体也就会化作一道灵气消散了。 赤兔开始犹豫不决,对方还在不断的说着,蛊惑着它,希望它可以将双眼交出来。 赤兔想要逃离,可是四肢都像是踩在胶水之中一般,可以挪动,但是每一步都要耗尽全力,以赤兔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突破那圣光的包围。 想到自己刚才几乎已经成功了,赤兔努力的说服自己,现在自己的形态,只不过是因为天劫的缘故,只要自己坚定心思,就可以走出这个困境。 在赤兔竭尽全力坚定的心思之间,它的身形似乎又在逐渐的变化着,又在缓缓的长大。 有了成长的感觉之后,赤兔欣喜异常,它认为自己找到了变化的方式,找到了渡过天劫的方式。 于是,它更加坚定的试图摆脱圣光的束缚,虽然缓慢,但却坚定向前走去。 每离开圣光中央一点点,赤兔的身形就会产生一个明显的变化,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赤兔感觉到自己几乎已经挣脱到圣光之外,因为它的身形再度变成了一个人类的身形,甚至于,它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唇都不再豁口,头顶的耳朵也变得很短,身上的毛发虽然还剩下一点点,可似乎只要再往前迈出几步,就可以彻底的修成人类的身体。 就在赤兔觉得自己距离成功只剩下最后一步的时候,另外一名鸟人再度一挥手,又是一道圣光打在赤兔的身体上。 赤兔无力抗拒,它又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原状,趴伏了下去,又变成了从前那只小小的兔子的模样。 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愤怒,赤兔努力的想要站直身体,想要像一个人类那样直立行走。 它努力的迈动四肢,执意要离开圣光,它相信自己可以渡过天劫。 …… 就这样,赤兔一次次的从圣光之中走了出来,可每次也都是在它即将彻底修成肉身的时刻,就会有一个鸟人打下一道圣光,将其重新包裹,使之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一次次的挣扎,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赤兔的记忆里,似乎只剩下它不断化身成人又被打回原形的重复。 赤兔甚至忘记了自己真实的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是人类的模样是自己的本相,还是兔子的身体才是自己的本相。 它只是知道,自己要不断的向前走着,可无论它走出多远,都会有一道新的圣光打下,让它匍匐在地。 赤兔很疲惫了,已经完全无力,这根本就不是它能够挣脱的枷锁。圣光虽然像是变得越来越弱,它自己也像是变得越来越强,每一次走出圣光所耗费的气力也越来越小,但是,总有无尽的圣光在等待着它,它终于意识到,自己永不可能走出圣光的包围。 时间像是过去了几百年,远比赤兔所活的四百多年还要长的多,赤兔依旧在艰辛的跋涉着,它走出几步,又被新的圣光包围,走出几步,再度匍匐在地。 赤兔已经决定放弃了,这天劫根本就不是它可能渡过的…… 但是这一次,圣光似乎迟到了,赤兔竟然看到自己身体上的绒毛彻底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类那光滑无比的皮肤,细腻,如婴儿一般的幼滑。 三瓣嘴也不复存在,耳朵也彻底归于脑袋的两侧,赤兔仿佛感觉到自己已经是一个人类了。 圣光迟迟都没有打下,赤兔欣喜异常,难道,天劫真的已经渡过了么? 可是,它分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眼还是蓝色。纵然眼前并没有镜子,赤兔却可以通过内视看清楚自己的一切。 除了那双眸子,它已经完全是个人类的模样了。 有着人类一样的身高,纤细的腰肢,小巧的双足,挺翘的臀部,饱满的胸脯。 仔细的审视着自己的双手,赤兔看到了一双纤细的手掌,那十根葱葱玉指,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弹钢琴的一双手。 赤兔告诉自己,它已经是一个人类,双眼是蓝色的有什么关系?那些西方的修行者,不也有很多人都拥有蓝色的眼珠子么? 又往前迈出了一步,赤兔想要仰天长笑,它终于渡过了天劫。 可是,当赤兔抬起头的时候,它却看到那些长着翅膀的鸟人依旧飞翔在天空之中。 为什么?明明已经修成肉身了,这些鸟人还没有消失?他们不是应该是幻象么? “难道,我还没有渡过天劫?” 这时候,天空中的鸟人开口说话了。 “你以为你已经修成了肉身,已经化身成人,可是你看,我们即便不用圣光阻止你,你也依旧无法彻底的成为人类,你走不出天劫,你走不出这个世界。你的双眼依旧在散发着妖气,依旧保留着妖兽的双眼,你又怎么可能彻彻底底的成为一个人类呢?你只要自挖双眼,将那对眼睛交给我们,你才能够真正的成为一个人类。” 赤兔茫然的看着天空中的鸟人们,已经和人类毫无二致的双唇之间,说道:“真的么?真的只要将双眼交给你们,我就可以成为人类了?” 鸟人们在天空中纷纷的点着头,笑容可亲,态度谦和,完全没有半点欺骗的样子。 赤兔犹豫着,它知道这些鸟人至少有一点是没有说错的,自己并没有完全的修成肉身,否则,他们早就消失了。他们的存在,就意味着天劫还未完全过去,或许,真的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只有捐弃这双始终在散发着妖气的眼珠子,才能彻底的成为一个人类。 呆呆的看着自己那纤长的手指,赤兔缓缓抬起手,朝着自己的眼眶伸了过去。 …… 鼎炉已经发出了红光,许半生也已经吞下了至少十余枚补气丹,即便如此,他也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补气丹还有,可是许半生的身体却快要承受不了精气的游荡和冲击了。许半生知道,炼丹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那泛着红光的鼎炉,在自己和铃铛构成的这个双光太极之中,很快就要产生一颗天丹。 再没有丝毫的保留,许半生将全部的精气都注入到鼎炉之中,无色无形的三昧真火疯狂的灼烧着鼎炉,鼎炉之中的液体,终于彻底的凝固,开始随着鼎炉的旋转而构建它应该成为的形状。 猛然一口气吐了出来,这口气凝成了实质,仿佛一口利剑一般,直刺向空中滴溜溜乱转的鼎炉。 同时,许半生伸出双手,左右合击,带着太极之韵,拍向那只曾经是长生子刘处玄的鼎炉。 阳炎功!起! 古木功!起! 甄水功!起! 厚土功!起! 完金功! 完金功! 许半生发现自己的精气不够了,这完金功竟然无法彻底的运行,他一咬牙,再度手指一条,空间戒指中飞出一枚补气丹。 张嘴一嘬,补气丹自行飞入口中,瞬间化作涎液流下,被许半生的身体吸收。 可是,许半生的身体此刻已经极度的虚弱,他根本禁受不住这么大量的精气的冲击,许半生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伤害,嘴角也沁出一丝鲜血。 大量的精气涌向他的双手,冲击着每一寸经络,许半生痛苦的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几乎要寸寸断裂! 完金功!起! 终于完成了,完金功也终于完成了。 五行合一! 金木水火土! 磅礴的五行之力从许半生的双掌之间喷涌而出,结结实实的印在那只鼎炉之上。 ····································· 第442章 成 这还是许半生第一次做到五行合一。 五行功许半生当然一直都会,哪怕是最难的完金功,许半生也早已小有所成。 林浅很早就告诉过许半生,这五种功法真正的难点就在于五行合一。以许半生的天才,学会这五种功法,小有所成不过是短短两年之间的事情,而将其融会贯通,也只增加了不到两年的时间。等到五行功的登堂入室,甚至其中甄水功和厚土功许半生早已炉火纯青,这都难不倒许半生。 林浅说过,最难就在五行合一。尤其是对许半生来说。 五行功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如许半生之天才,分别学会这五种功法,着实不是什么难事,可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许半生也只能做到最多四行合一。用林浅的话来说,四行合一就等于什么都不是。可这正是因为许半生太过天才,才导致了这样的一个结果。换做一个不那么天才之辈,甚至可以有些愚笨,反倒能够轻松的达到五行合一。只不过,天资不够之人,想要分别学会这五种功法,就难上加难了,往往需要付出大半辈子的时间。 许半生学会五行功之后,就一直在做着五行合一的努力,求之不得,他便追求难度最低的二行合一。等到这五种功法之中任何二行许半生都能轻易合一之后,他又开始尝试三行合一。 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直到四行合一的四种组合也都被他一一攻克,可五行合一似乎依旧只是一个梦而已。 林浅曾经说过,想要五行合一,就要忘记所有的组合,甚至忘记这五种功法的本身。 许半生不明白,忘记了还怎么能够合一呢? 太极虽然讲究圆润自如,讲究形神一致,甚至夸张点儿说讲究无招胜有招,要遗忘一切招数,然后才能将太极之心种于心底。可那也只是说太极需要万法归宗,需要回归本源,化繁为简用最简单的方式获得最大的效果。并不是真的要遗忘一切。如果真的都忘了,那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即便是仙佛,也依旧有功法,有招式。就连天和地也不可能真的归回到一这个数衍之上的。 真的忘记当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许半生曾经试过,这些功法早已深入到他的脑海之中,越是刻意想要忘记,他就反倒是记得越清楚。这条路行不通! 许半生也曾尝试过在和敌人对战的时候,使出五行功,从单一的功法到二行,三行,乃至四行。四行合一他都可以轻易地呃使用出来,可哪怕是激战正酣按说已经不再刻意追求五行合一,达到了林浅所言的“忘记”之后,许半生依旧没能将五行功真正的做到五行合一。顶多是将五种功法全都施展出来,却并没有将其真正的融合。 曾经问过林浅,五行合一是一种什么感觉,林浅告诉许半生,五行相生,五行相克,相生相克之间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五种功法将会首尾相连彼此呼应,不再局限于单一的相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彻彻底底的大道。 许半生觉得,那简直就是成仙成圣才能达到的境界。 今天,他并没有刻意的去追求什么,只是发自本能的将五行功全部施展了出来。 虽然到了完金功的时候,竟然受到自身的精气所限,竟然连续两三次都没能成功。可是在服用了那枚补气丹精气全满之后,许半生却意外的成功了。 此刻容不得许半生多想,可他也明白,自己刚才绝对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驾驭精气的极限,他深深的明白自己强行服用那一枚补气丹很可能会让自己受到重伤,甚至于像是上次炼制往生回天丹的时候那样,功力大退,修为大减。但是,许半生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拼的自己功力尽散,也要炼制出这枚天丹,将李小语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李小语的师父与林浅打赌输了不假,可只是输了让李小语陪伴许半生两年。说是生死不论,许半生却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让李小语真的为自己付出生命。 人,必须要救,这天丹,也必须要成! 芜杂的世界之中,许半生却仅存一念。 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心里又哪里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杂念。 就是这样的状态之下,他可以说是暂时的彻底的将五行功合一乃至五行功本身都忘记了,只是随着自己身体的需求,自如的施展出了五行功,而最后的那一掌,竟然真的就做到了五行合一的境界。 双掌拍在炼丹炉上,强大的力量将炉盖震了起来,高高跳起直到房顶。 而鼎炉之中,一道金光绽放,斗室之内,顿时异香扑鼻。 金光犹如实质一般,如同当年那只猴子在东海龙宫见到如意金箍棒的时候一般,顶天立地,仿佛包容万千,整个世界都被涵盖其内,又仿佛只有细细的一条,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根细线能够比它纤细。 金光的上方,是鼎炉的盖子,就那样悬在半空中,却又同时随着许半生双掌之间的鼎炉缓缓的转动着。 一点更加耀眼的金色光芒在金光之中缓缓浮起,渐渐的升到了半空之中,陡然之间绽放光芒,小小的房间彻底被金光铺满,就连朱弦的身上也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佛光。 那金色的一点,不断的旋转着,屋内的金光完全是它所绽放。 那正是那枚天丹,那枚牵系着李小语性命的天丹,比起许半生之前所设想的,这天丹的效用显然更好。 光是闻着天丹的异香,就足以让许半生沉醉,他并没有着急伸手去将悬浮在空中的天丹取下来,而是细细的回想整个炼丹的过程。 炼丹的过程本身,也是一场修行。而这一次,天丹之优,远超许半生的期望,这更是一场难能可贵的修行。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许半生竟然通过这次炼丹,领悟了五行合一。 许半生必须立刻进入冥想之中,抓住五行合一的本质,否则,即便他这次做到了五行合一,今后再想如此,依旧会束手无措。 在刚才完金功起的那一刹那,许半生双掌合击,当时的感觉,五行首尾相连,彻彻底底的融会贯通。许半生能够轻易的感觉到五行相生,也能明显的感受到五行相克,但是还不止如此,他还能感觉到另外的两种融合。 “竟然是反五行么?”许半生口中喃喃出声。 他虚起双眼,缓缓运起五行功,五行相生,五行相克,两个小周天只在须臾之间便已经达成。 随即,许半生逆转五行,一套反五行的五行相生开始运转。 毫无滞涨之感,极其轻松的,许半生就做到了逆转五行。 五行相生指的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这五种,逆转五行,则是指的水生金,木生水,火生木,土生火,金生土。将相生的五行彻底逆转,这在往常,是许半生想也不敢去想的事情,这完全违背了世界运转的规律。 可是刚才五行合一的时候,许半生清楚的感觉到反五行的存在,他大胆的尝试了一下,竟然真的就这样成功了。 绝不做丝毫的停留,反五行的相克也开始运转。 跟反五行的相生一样,反五行的相克也毫无障碍的达成了。 亲身感受到木克了金,土克了木,水克了土,火克了水,金克了火,又一套彻彻底底违背了大自然规律的东西出现了。 而当正反五行都顺利的相生相克之后,五行合一的境界再度出现,许半生只觉得天地为自己所用,这世间的一切都仿佛是自己手中所掌握的一件武器一般。 散去了五行功,许半生虽然觉得身心俱疲,可是,精气却是满满当当的,之前经脉寸寸断裂的感觉,也烟消云散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经脉之中鼓荡的精气和内力,即便疲乏到仿佛随时都可能睡着,但却又同时感觉到精神饱满的就仿佛自己可以充盈整个宇宙一般。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 许半生抬起头,看着半空中依旧绽放金光的天丹,看着屋内自己用来布置阵法的符咒法宝全都在金光之中漂浮起来,位置早就已经散乱不堪,可是阵法却竟然依旧运转自如,这个加强版的聚灵阵也依旧在发挥着它的功效,许半生不由感慨这枚天丹的完美和强大。 再看身后的朱弦,很明显,她的道心在天丹的异香之中得到了充分的修补,此刻道心已经坚固无比,朱弦刚才虽然几乎道心破碎,现在却因祸得福,仅仅在天丹的异香之下,修为又有精进。 等到朱弦将今日的修行完全消化,她必然会更进一步,踏入到身之境的境界。 真没想到,自己身边第一个突破到身之境的帮手,竟然会是这个意料之外的朱弦。 除了朱弦,屋子里还多了一个人,一个女孩子,看上去,跟朱弦的年纪相仿,也和许半生的年纪相仿。 肤白唇红,皮肤晶莹剔透,简直吹弹可破,细嫩的让新生的婴儿也会感到妒忌。 许半生移开双眼,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他知道,这是赤兔已经修成了肉身。他不用去触摸,也知道,赤兔在机缘巧合之下,不但修成了肉身,并且其修为也如她所愿并没有半点的减退。 只可惜,赤兔本身修为就并不算强,如今也只不过是刚刚达到鼻之境的巅峰而已。但即便如此,这对赤兔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喜讯了,要知道,之前的赤兔,其修为不过是刚刚突破到鼻之境的地步,现在,等于是不退反进。 天丹!成! 赤兔!肉身修成! ····························································································································· 第443章 人身?兽身? 那好不容易才修成的纤长的手指,赤兔第一次使用人类的手指,竟然是挖向自己的双眼,这是它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的事情。 指尖冰凉,已经感觉到眼皮微微的颤动,赤兔几经犹豫,终于下定了狠心,运指如钩,隔着眼皮,朝着自己的双瞳抠了下去。 屋内金光大作,一道犹如实质一般的金柱从鼎炉之中陡然冒出,冲开了鼎炉的盖子的同时,也让赤兔的世界为之震荡。 赤兔只觉得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它立足不稳,摇晃着几乎要倒下去,手指也因此没能抠进眼眶之中。 “这是火山要喷发了?”赤兔心中油然而起的念头便是如此,它在雾岛山生活了四百多年,许多次的见到过那些活火山群的喷发,这天摇地动的感觉,正像是火山即将喷发的前兆。 火山每一次喷发之际,都是它这类火相性的妖兽狂欢之时,那些炙热的岩浆在人类看来是万祸之首,可在赤兔眼中,却是这世上最好的养分。 发乎本能的,赤兔开始大肆吸收火山即将喷发时所散发出来的地热之气,可哪有什么地热之气啊,这根本就不是火山爆发的前兆,而是许半生的天丹炼成所引发的异相。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地热之气当然是吸收不到,却及时的终止了赤兔自戕的举动,并且虽然赤兔吸收不到地热之气,却能吸收到大量的天地灵气,那简直可以用汹涌澎湃来形容。 天地之间每有异宝出现之时,都会伴以异象,普通人并不知道这异象产生的原因,可修行者却都清楚,那只不过是气息汹涌集中的结果。不同的异宝出现之时,其异象各不相同,但是归根究底都是一码事,那都是天地灵气疯狂集中产生的异动。 此刻在这小小的斗室之中,天地灵气之充沛,原本就快要追上洞天福地一般的所在了,加上天丹大成,积聚而来的灵气简直就跟躺在龙脉之中修行没什么区别。 正常而言,以赤兔的修为若是如此大量的吸收天地灵气,它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可是这时候不同,现在赤兔正处于天劫最危险的时刻,外物根本无法帮助它渡过天劫,可是浓郁的天地灵气,却是渡劫最好的方式。 加上天丹的异香,常人哪怕闻上一下也是受用无穷,赤兔现在简直就是疯狂的吸收着天丹的灵气。一瞬之间,它的潜力完全被开发出来,原本仅仅只有鼻之境境界的它,在这一瞬间几乎拥有了身之境的实力。 天劫也不是毫无差别的,天劫也会根据承受对象的实力有不同的威力,原本只是用来对付一个鼻之境妖兽的天劫,现在赤兔却拥有了身之境的实力,打破天劫也就轻而易举了。 赤兔此刻就像是一个法宝一样,一件灵气充沛的法宝,正将它所有的威力尽皆绽放出来。 不需要任何招式,只是发自本能的一声啸叫,赤兔那小小的身躯竟然发出狮吼一般的声响。 声波犹如地震产生的余波,犹如核弹爆炸的冲击波,四散而去。 不过它的声波却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任何影响,仅仅存在于它所要渡过的天劫之中。 在声波的震荡之下,天空中那些飞翔着的鸟人四散逃逸,但却根本没有声波扩散的速度,只在一瞬间,就化作了阵阵白雾,消散不见。 赤兔彻底渡过天劫,但是它那柔弱的身躯也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天地灵气的进出,是以它虽然渡过天劫成就肉身,但却耗尽了全部的精气倒了下去。 这才有了许半生所见的那名女子。 赤兔修成肉身之后,也是绝色,但却和朱弦不同。 朱弦是妖灵,而且是在数不清的妖灵之间生存并成长起来的,为了生存,她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能够让她活下去,并且增进修为,什么样的事情她都肯做。这样的朱弦,在修成肉身之后自然会带有几分淫邪之气,于是也便成就了如今这个风情万种的朱弦。 可是赤兔不同。 赤兔活了四百多年,虽然也是几经生死,但它生存的环境之中,妖灵妖兽之间是很少会有相互的伤害的,其威胁更多来自于人类。而且相比起四百多年的时间来说,赤兔几年都未必遇得上一次生死间的徘徊。 雾岛山这个火山群,环境还算得上是单纯,毕竟实力不够的修行者也不敢轻易的踏上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朱弦生存的环境虽然不为凡人所见,可却真真实实的是在都市之中,见惯了尔虞我诈,而赤兔却对这个世界的险恶知之甚少,更多的只是凭借本能的灵智对于危险的预知。 天地给予妖兽的威胁始终有限,赤兔跟任何一种妖兽相比,其实都显得格外的单纯。 在妖的世界里,赤兔简直就可以称得上单纯,否则也不会被朱弦轻易的骗出来。 如今赤兔修成肉身,化身为人,相貌和身体都肯定是照着最完美的方式去构造,而气质这种东西,就发乎于心,跟赤兔原本的性格息息相关。 哪怕是处于昏厥之中的赤兔,赤身裸|体不着寸缕,她也依旧散发出一种单纯灵动的气息,让人一眼望过去,就会觉得这个小姑娘无比的纯洁和干净,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儿傻乎乎的感觉。 许半生一伸手,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件大衣,覆盖在了赤兔的身体上。 一个让许半生也感到莫名的情形出现了。 大衣笼罩住赤兔的身体之后,赤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身体表面也再度长出毛发,只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就完全缩入了大衣之中。 许半生眉头微皱,早已开了天眼的他,很轻易的就透过了大衣,看到大衣之下的赤兔,她,竟然再度恢复成为一只小兔子的模样。跟修成肉身前毫无二致,还是只如幼兔大小,浑身红毛,一双眼睛也依旧是蓝汪汪的颜色。 抬起手,许半生五指微动,那件大衣就缓缓飘起,隔空御物对于许半生来说早就不叫事儿了。 地板上,一只小小的兔子蜷缩着,依旧处于沉沉的昏睡状态之中。 朱弦此刻也已经收工站起,道心不可避免的还是受到了一些损害,但是并不会影响到她的根基,稍加修行,道心就会完好如初,甚至比起从前更加坚强。 她当然也看到了赤兔的模样,她更加清楚赤兔已经渡过了天劫,她不明白,明明已经渡过天劫的赤兔,为何依旧会是兽身。 “主人,赤兔它……?” 许半生转头看了朱弦一眼,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刚才她已经完成了肉身的塑造,但是此刻却又恢复到原先的兽身。不过你别着急,它肯定是已经渡过了天劫,不管以后将以什么样子的身体存在,也绝不会再度经历天劫了。在道藏之中,仙界也是有仙兽存在的,这也意味着并非所有妖兽修成肉身都是人身,只要它身上不带妖气就足够了。” 朱弦站起身来,走到赤兔旁边,伸手将它抱了起来。 摸了摸赤兔小小的身体,心跳明显,呼吸均匀,显然赤兔活的好好地。只是由于渡天劫损耗过大,此刻陷入酣睡之中。 而至于它的身体为何会如此,尤其是在已经化成人身之后又恢复到最初的模样,这就要等赤兔醒过来才知道了。 按照赤兔的习惯,朱弦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口。小赤兔仿佛有感应一般,刚被放在朱弦的****之间,它就立刻动了动身体,蜷的更紧,睡的更加黑甜。长长的红色毛发,在朱弦胸口摩擦着,让朱弦也感觉到有些痒痒。 “主人,你的丹已经炼成了?”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不但成了,而且效力远超我的想象,这一次,真的是运气使然,竟然让这枚丹药的效用更上了一个台阶。” “那小语主人有救了。” “嗯,服下这枚丹药,用不了两个时辰,她就能复原如初。之前还要再巩固恢复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你的道心如何了?” 朱弦俏面微红,似乎对自己刚才竟然会神魂失守感到赧然,她道:“幸好主人招来了赤兔,否则,我怕是……主人大恩,朱弦永不敢忘。”说罢,朱弦款款跪下,拜倒在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摆了摆手,说道:“你既是我的人,救你该是应当本分。你更该好好谢谢这个小畜生,若不是它,我当时也是束手无措。” “赤兔之恩,朱弦也自记下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收拾收拾,我先下去让小语服了这枚天丹。” 说罢,许半生迈出脚步,可因为刚才炼丹损耗过大,虽然因为天丹大成精气的亏损方面已经得到了修补,破损的经脉也都完好如初,可空乏自身的他,此刻还是微微一浮。 朱弦赶忙上前扶住许半生,道:“主人,反正天丹已成,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你还是先休息休息。你这一身大汗,也多有污渍,不如我放水让主人先洗个澡,主人休息好了之后再喂小语主人服药。” 许半生也只能点点头,任由朱弦去浴缸里放满了水,他便迈入浴缸之中。 躺下不多时,许半生竟然就甜甜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早已是天光大亮,可是身体的劳乏却仅仅只是稍微减轻了一些而已。 朱弦就一直守在许半生的身旁,她也不知道许半生空乏己身之后还会否像是从前那般警觉,她一夜未睡,只是打坐修行,倒是也不会感到疲惫。 见许半生醒了,朱弦赶忙站起,拿过浴巾帮许半生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那个小畜生如何了?”许半生跨出浴缸,任由朱弦擦干了自己身上的水珠,然后接过她递来的衣物,穿上身。 “还没醒,估计还得睡上一些时日。” 许半生点点头,道:“不要担心,这等天劫渡过之后,甜睡十数日都是正常的。” 第444章 醒来 看着床上依旧沉睡的李小语,许半生轻轻的抚摸着李小语那即便沉睡多日也依旧美艳无双的面庞,口中轻轻笑道:“这丫头,睡着了还是满脸冷若冰霜的样子,你们移花宫的功法还真是有悖天和。” 温柔的除去了李小语身上所有的衣服,许半生看着李小语那依旧完美的让人心动的胴体,从脸庞开始,由上及下的抚摸遍了她几乎每一寸肌肤。 从头顶的百会穴开始,直到脚底的涌泉穴是最后一个穴道,包括经外奇穴在内的人体七百二十个穴位,都被许半生逐一按了个遍。 这可不是普通的穴位按摩,穴位按摩也不可能将三十六个死穴逐一按一遍,许半生这是在帮李小语梳理体内所有的经脉。 人体的穴位除了五十个经外奇穴,其余都处于经络之上,许半生用自己的内力将这些穴位逐一按遍,就是将李小语所有的经脉也重新打通了一遍,确定李小语的所有经脉都没有任何的堵塞。 而那五十个经外奇穴,虽不在经脉之上,但是也都分布在经脉周围,和经脉的运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经外奇穴也并非名不见经传,诸如经常所知的太阳穴,印堂穴也都属于经外奇穴。 确保李小语的经脉没有问题这是其一,另外一点也是许半生担心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李小语体内的尸毒也有散逸出心尖一点的,天丹虽然强大,但若是因为行为不周密导致出现些许差池,也固非许半生所愿。 周身七百二十个穴位按捏完毕,许半生也已经是额头出现汗点,李小语的身上更是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层白毛汗,头顶更是蒸腾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喊来朱弦,让她抱着李小语去洗手间冲洗了一番,许半生则是盘腿坐在床边,功行全身,消除了自身的疲乏之后,这才准备将那枚天丹给李小语喂下。 朱弦把李小语抱回床上的时候,许半生也刚好收工,他前段时间显得比从前红润不少的面庞,如今又像是最初下山的时候那样,苍白无比,甚至显得他更加虚弱几分。 “替我和小语护法,镇守好整个屋内的大阵,不得有半点气息的波动。”许半生吩咐下去,朱弦自然领命,行功遍布全身,神情极为紧张的开始替许半生护法。 虽然说是服用天丹,可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喂给李小语吃下去就行,吃药之前,还有一些准备。 运足了精气,许半生取出一锭金子,双指一捻,那小小的金锭便被搓成了细细的长条。而后许半生双手捏住金条两段,缓缓拉扯,那金条便被拉扯的越发细了起来。 食指中指并拢,许半生运指如剑,轻轻划过被扯成牛毛般粗细的金丝,一截大约尾指长短的金丝便落在床边。 如法炮制,一边拉扯着金丝,一边指剑如飞,那锭金子,很快便在许半生的手中被分成了无数牛毛般粗细的金丝,有长有短,密密麻麻在床边堆了一小堆。 拈起一根金丝,许半生手指微弹,那根金丝便扎进了李小语的身体之上。 动作更快,一根根牛毛般粗细的金丝很快便将李小语扎成了一个刺猬模样。 虽然金丝有长有短,可是被扎入李小语的身体上之后,露出体表的部分却都只是短短的一小截,齐刷刷的整齐,李小语的七百二十个穴位,都被许半生用金丝暂时封住。 最后一根金丝扎进李小语体内之后,李小语的生命特征彻底消失,心脏不再跳动,呼吸也不再存在,就连体内的血液也暂时停止了流动。 这时候,许半生才又将那枚天丹从空间戒指之中取了出来,如鸽蛋一般大小,圆润金黄,就像是煮熟的鸡蛋蛋黄一般。 天丹一经取出,小小的室内便顿时异香扑鼻,天丹周围还围绕着一圈淡淡的金色光芒,不像是丹药,反倒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一般。 捏开李小语的下颚,许半生将那枚天丹放进了李小语的口中,松手一掌轻轻拍在李小语的双唇之上,那枚天丹便顺着李小语的咽喉缓缓滚落了下去。 沿着食道,天丹飞快的化作了液体,全部流进了李小语的胃囊之中。 现在的李小语,完全停止了生理的活动,胃囊也不再分泌胃酸,天丹所化的液体在她的胃中也完全无法被身体吸收。 许半生神情严峻,扶着李小语的身体使其坐了起来,将其双腿盘起,双手自然的垂在膝盖上,掌心向上。僵直的身体此刻刚好形成了五心向天的模样,许半生这才一掌抵在李小语的后心,一掌重重的拍打在她的天灵盖上。 天灵盖上的左掌之中,运起甄水功,那汹涌的水性相功法带起滔天巨浪,摧枯拉朽的涌入到李小语的体内。 后心处的右掌却是运起了阳炎功,那炙热的火性相功法如同一根烙铁一般扎入李小语的体内,遇到甄水功的滔天波浪,顿时水火相逼,朱弦站在一旁甚至都能听到仿若烙铁插入水桶时发出的嗤嗤声响。 李小语的身体表面顿时冒起一层白雾,不断蒸腾着,几乎只用了几秒钟,就将她和许半生的身体完全笼罩。 两人如烟如笼,几乎完全看不见人了。 许半生感觉到自己的阳炎甄水二功已经将李小语的浑身经脉全部占据,开始侵入她的腑脏之时,这才左手运起古木功,那木性相的功力仿若一根苍天古树,从李小语的头顶直插了下去,贯穿她整个的身体。 在许半生的眼中,李小语现在就像是被插在竹签上的一颗山楂球,一如孩童吃的只剩下最后一球的糖葫芦一般。 右手是厚土功,一经运功之后,李小语的体内顿时布满了肥沃的泥土。厚土功的功力遇到古木功之后,瞬间将其根部掩埋覆盖,为那棵苍天古树打下了一个大地一般坚实的根基。 直到李小语体内的苍天古树开始吐出新叶,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舒展枝条,叶片也变得如同巴掌大小,绿油油的将勃勃生机注入到李小语的体内之后,许半生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浊气,最后运起完金功,左右手都将完金功的功力输入到了李小语的体内,五行功法这才算是全部运转完毕。 若是换做从前,今日喂李小语服药的举动还多少有些危险,许半生从前只能让五行功做到貌合,却无法使得五行功法真正的合一。可是炼丹之时他意外的领悟了五行合一的法门之后,现在想要让五行功合而为一就根本不叫事儿了,从而替李小语解毒治疗,也就变得轻松无比。 五行相生,金木水火土五种功法一旦生生不息,顿时为李小语那已经停止生理运转的身体提供了极其磅礴的生机。 这一刻,李小语仿佛已经活了过来。 呼吸虽然依旧不再,可是李小语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能呼吸,她身体里的细胞又开始了正常的新陈代谢。 生机盎然,许半生又将五行功催动起来,五行相克! 李小语的眉头猛然皱紧,显然相克的五行给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痛苦,哪怕她依旧陷在昏迷之中,却也无法抵挡这种痛苦,是以眉头都禁不住的皱了起来。 身体在颤抖,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鸡皮疙瘩,李小语的身体变得滚烫赤红,朱弦看的都有些不忍侧目,偏转过头去。 就在李小语的身体几近崩溃,简直承受不了这五行相克带来的痛苦之时,许半生的功法又是一变,生生逆转了五行。 反五行既成,随即彼此相生,气息再度源源不断。 从李小语舒展的眉头就可以看出她现在应该处于极度的舒畅之中,浑身上下舒坦无比,就像是修行之时带来的莫大快乐一般。 但是没过多久,李小语的表情再度变得痛苦起来,甚至开始狰狞,美艳的面庞扭曲变形,整张小脸之上满是黑雾,狰狞的简直就像是地狱中的厉鬼一般。 许半生双手离开了李小语的身体,轻轻一推,李小语便在床上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许半生。 此刻,许半生一指点在李小语的心口处,终结了李小语的痛苦。 她的心脏猛然一跳,体内膨胀的五行功法将那七百二十根金丝全部震出,绵软的金丝此刻犹如利箭一般,尽皆刺入到屋内周围的墙壁以及家具之中。 金丝消失不见,只在墙壁和家具之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针眼。 李小语的心跳呼吸瞬间恢复,五行功也在她的体内达到了五行合一的地步,浑然一体,凝聚成了一个太极核心的太初气团。 气团缓缓的散发着天地合一的气息,李小语的血液重新流淌起来,体内也自然产生了内力,乃至精气。 内力和精气自行运转,也将胃中融化依旧的天丹输送向全身每一处,每一个细胞,最终再从身体里所有的细胞之中,返回出一股和从前完全不同的力量,最终汇聚到李小语的心尖处。 身体开始颤抖,这是天丹和李小语体内被逼至心尖一点的尸毒做着**********。 在天丹的庞大力量面前,尸毒不堪一击,几乎只在短短的交锋之后,就被彻底的剿杀干净,化作一团黑血,李小语身体一震,樱口微张,那团黑血便被她喷了出来。 黑血落在床上,屋内顿时冒出一股刺鼻的气息,伴以嗤啦啦的声响,床单和床垫冒出黑烟,就像是被点了一把火一般。 许半生一掌拍了过去,将床铺上的黑色火焰扑灭,李小语也长长的发出一声叹息,美丽的双眼在时隔数月之后,终于第一次缓缓睁开。 看到眼前那张熟悉却又仿佛隔了一生一世那么遥远的面庞,李小语轻启樱唇,说道:“我活了?” 许半生含笑伸出一只手,帮李小语擦掉嘴角丝丝的残血,点点头道:“你活了。” 李小语缓缓运转着体内的内力,发现自己的修为比起昏睡之前竟然更近了一步。 第445章 道心魔障 轻轻的抚摸着许半生略微有些发青的面庞,李小语心疼的说道:“这段时间你一定很辛苦。” 在李小语的眼中,许半生此刻的状态十分的不好,比起她第一次见到许半生的时候,还要差一些。 许半生仍自温厚的笑笑,扶着李小语让其缓缓的躺下,道:“我倒是没有多辛苦,去了一趟茅山,也轻松的很。茅山那帮人胆子太大了,竟然养起妖兽来了,正好严晓远的父亲有事求我,他便成了急先锋。昆仑龙潜坤动手的时机很巧妙,恰好赶上这一趟,不用我动手茅山之局就已经解了。我只是亲手诛杀了其心惶惶的封之洞和佘长风而已。” 李小语也并不是多明白,不过也不急于一时间弄清楚几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她只是说道:“可是你的脸色更差了。” “那是炼丹的缘故,你中的是毕金日旬一身功力所成的古曼童的尸毒,要用上昆仑火树上的银花以及火蝠之涎这两味药,已经很是机缘巧合,致使我这次炼丹并未出现太大的修为退步,只是有些劳累,休息数日便可恢复。” 李小语默默的抓住许半生的手,探究着他的脉搏,确定许半生的修为高过她太多太多之后,才放下心来。 “你如今已经是什么境界了?” 李小语的实力原先只是舌之境,受伤前勉强达到舌之境的巅峰,如今因为天丹强大的功效,实力不退反进,稳固在了舌之境的巅峰,假以时日必然可以轻易的踏入到身之境的境界。许半生的实力强过她太多,她只能知道许半生比她强,却不知强出多少。 许半生笑道:“身之境大圆满,原本以为炼制这枚天丹会倒退一些,那枚铃铛再次帮了我的忙,元气恢复之后,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冲一冲意之境了。” 李小语大喜,可她的身体毕竟是久病初愈,喜出望外之下,顿时连连咳嗽起来。 许半生往她体内注入一股浑厚的内力,平复了李小语的咳嗽。 朱弦端着一个托盘轻轻的敲响房门,刚才见许半生已经基本完事之后,她便去厨房煮了些清粥。李小语昏迷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打着营养吊瓶,可刚刚苏醒总还是要吃些东西了。 “小语主人,吃些东西吧。”朱弦站在床边,略微有些局促的说道。 李小语看了看朱弦,明显感觉到她身上那股人类的气息,便问:“你已经修成肉身了?修为好像没有退步,恭喜。”因为看出朱弦已经并非处子之身,而那个男人必然只能是许半生,所以李小语也想表现的客气一些,但即便是恭喜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依旧显得冰冰冷冷。 这已经足够让朱弦感到受宠若惊的了,她忙道:“都是主人之力。小语主人,你先喝些清粥吧,小菜是我在外边买的,也不知道是否合你的口味。” 李小语坐了起来,许半生从朱弦手里接过托盘,端着碗很自然的就要去喂李小语喝粥。 李小语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她看了看朱弦,朱弦知道这是李小语当着自己的面有些害羞,急忙退了出去。 喝了两口粥,许半生又夹了些小菜放在勺子里,喂到李小语的唇边。 终究还是难以适应,李小语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许半生也不坚持,便将粥碗放在了李小语的手上。 喝完粥,李小语擦了擦嘴,仔细的看着许半生的双眼,轻声问道:“我昏迷这几个月,发生了些什么?” 许半生笑了笑,道:“不急,你多休息,这刚刚解了毒,虽有天丹护住一切,但总是有些虚弱。这些事情等你精气神恢复了再说。” 李小语点点头,将小小的身子依偎在许半生的怀中,抓着他的手,悄声问道:“你破了我的身子?”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自己身体的变化,哪怕再如何细微,也是会被察觉的,更何况是破瓜这样的事情。 许半生闻言略显尴尬,摸了摸下巴说道:“最初的几天,尸毒游离全身,你却完全没有了生理活动,唯有此法能让你保持新陈代谢,我才能将你体内的尸毒逼至心尖封住。不得已,出此下策。” 李小语早已红了脸,将脑袋深深埋进许半生的怀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愿意的,我也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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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变化 三天之后。 一场昏睡竟然就过了三天,许半生醒来时才想起那天的荒唐。 当时李小语已经体力不支睡了过去,朱弦也只是急于找出一个解决之道,赤兔更是直到许半生在她身上彻底发泄过后才悠悠醒转,三个女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当时许半生的异常。 可是许半生醒来之后稍作回溯,便想起了三天前的景象。 和李小语之间还一切正常,但是从朱弦加入之后,许半生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 当时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许半生屈从于身体的渴求,而朱弦也一直枕戈待旦,可偏偏就是在朱弦身上出现了问题。 按理说,以许半生当时的身体状况,很快就该在朱弦身上结束他的战斗。 没想到两人开始之后许半生就迷失了自己,心底的魔障让他丧失了理智,许半生是可以从回忆的追溯之间清晰的看到自己当时双目变得赤红,瞳孔也缩成了两轮红色的弯月,这似乎表示许半生的魔性被激发,他竟然在毫无察觉之下再次借用了来自于未来的力量。 关于未来的力量这一点,许半生是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的了。 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无法确认这一点,可是曾文那次对付金日旬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却叫许半生变得无比的清醒。也就是那次之后,他发现他至少和曾文拥有一个共同的未来,并且都可以从那个未来里借用远超自己实力的强大力量。 所不同的是,许半生借用未来力量之后似乎并无反噬,而曾文借用未来的力量之后,却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她只用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从十岁的小姑娘成长为一名十来岁模样的少女,这正是她借用未来力量的后遗症。 从那之后,许半生就严令禁止曾文借用未来之力,而他自己虽然并无异象,却也再也不敢轻易的进入那种状态。现在看不出后遗症在哪里,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出现后遗症。无论如何,借用未来的力量,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许半生很是怀疑,曾文借用自己未来之力的反噬不过是以生命的加速燃烧为代价,这还算是轻的,而他自己,则可能是以入魔为代价。因为他追溯回忆的时候看到自己那变成红月的瞳孔,总能同时感受到一种邪恶的力量在酝酿。 在借用了未来的力量之后,许半生的身体甚至都被有效的加强,这致使就连朱弦都承受不了他的冲击,不得不将赤兔拉了过来。 因为当时许半生已经进入到未来之力的使用之中,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赤兔的事情。现在却能通过会议的追溯清晰的看到赤兔是如何又从兽身变为人身的。 就是在许半生的双眼刚刚泛起红光之时,那蜷缩在床脚边原本还在甜睡的赤兔,就已经开始了悄然的变化。这种变化和许半生的变化如此的同步,以至于许半生的双瞳彻底蜕变为红月之时,也正是赤兔完成了身体转变之时。 许半生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变为人身的赤兔依旧拥有那双标志性的蓝色双瞳,而等到朱弦发现她的存在,抱着许半生滚向赤兔的时候,正是许半生的双手摸上赤兔身体的那一瞬间,赤兔的双瞳陡然变色,变作了正常的黑色瞳孔,只是微微有些泛蓝而已。 当许半生进入到赤兔的身体之中,开始与她进行男女之间的苟且之时,赤兔双眼中的泛蓝才完全消失。似乎,她在那个时候,才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人类。 “小语。”许半生轻轻喊道。 很快,李小语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看到许半生醒来,李小语展露出一个唯有面对许半生之时才会出现的清浅笑容。 笑容稍纵即逝,但却真实存在过,李小语的笑容只为许半生绽放。 “你醒了?”李小语缓步走到许半生身边。 许半生坐起身来,抓住李小语的手道:“朱弦和赤兔怎么不在?” 许半生发现,他的记忆里竟然会有所缺失,在他昏睡之后,李小语的情况他依旧可以获知——李小语也昏睡了足足两天才醒了过来,然后便下地一切如常了。 可是,不止赤兔,包括朱弦在内,许半生的记忆里却并没有什么痕迹,也就是说,许半生并不知道朱弦和赤兔现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她们做过些什么。 “她们在楼上,赤兔的情况并不太稳定,朱弦担心它会出问题,所以一直让她呆在楼上的聚灵阵之中。” 许半生立刻开了天眼,朝着楼上看去,果然看见朱弦坐在聚灵阵中,而赤兔又恢复了兽身,蜷缩在她的双峰之间进行修行。 掀开被子下了床,许半生道:“我上去看看。” 李小语并未阻拦,只是跟在许半生身后,一如她昏迷之前对许半生的寸步不离。 上了楼之后,朱弦赶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主人,你醒了?” 许半生点点头,伸出手道:“叫小畜生出来。” 朱弦不敢多问,急忙伸手入怀,赤兔便从她的双峰之间探出脑袋。 显然是因为知道自己竟然在人身的情况下跟许半生有了肌肤之亲,赤兔现在看到许半生,竟然有些羞意,一双蓝汪汪的眼睛仿佛含有秋波,显然并不对自己跟许半生之间的亲密感到介怀,只是有些羞怯罢了。 许半生招招手,赤兔虽然迟疑,但还是从朱弦的胸前跳了出来,落在许半生的手掌之上。 这小小的赤兔,只不过许半生手掌大小,趴伏着,用两只前爪将小脸遮住,只留着一对长长的耳朵支楞着。 许半生轻轻的抚摸了一把赤兔,小声对它说:“我昏睡这三日,你一直都是兽形么?” 赤兔抬起头,小脑袋点了点,口吐人言道:“你睡着之后我就恢复了兽形,直到现在。我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化作人身。” 许半生点点头,又道:“可能会有些小危险,不过有我在,你不必担忧。” 赤兔似乎听懂了许半生意欲何为,点点头,双瞳之中显出无比信任的光辉。 许半生一招手,挂在窗前的铃铛便向他飞来。 轻轻摇晃着那枚铃铛,铃铛周围立刻展现出一轮白色的圣光,覆盖在赤兔的身体之上。 许半生明显感觉到自己掌心发沉,他手腕一翻,赤兔便掉落在地上,然后在许半生以及李小语、朱弦二女眼前化作一团光晕,光晕犹如烟花一般绽放,随即身上连一丝布条都没有,将少女的身躯展现的无比青春逼人的人形赤兔,便俏立于三人面前。 赤兔被惊呆了,但是她却并非因为自己赤身裸|体而惊讶,此刻的赤兔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被曝露在别人的面前,刚刚从妖兽成为人类,她还并不太具有人类这方面的羞耻心。赤兔惊讶的原因是她竟然再度化身为人,而仅仅就在两秒钟之前,她还分明是一只兔子的模样。 许半生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他停下了手中铃铛的晃动,说道:“你试试看,能否维持住你现在的人形。” 赤兔来不及回答许半生的问题,当许半生停止了铃铛的晃动之后,圣光很快消失,失去了圣光的加持之后,赤兔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度发生了变化。 而在许半生三人的眼中,赤兔根本就没能坚持一秒钟,就又匍匐在许半生的脚边。 “这一次,你自己要注意,尝试着用气息的运转去控制自己的身形。”说话之间,许半生再度摇晃起手中的铃铛,洁白的圣光又一次一圈圈的荡漾出去,落在赤兔的身体上,她很快就又站立起来,变成了一个十来岁少女的模样。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赤兔尝试着按照许半生的话去运转自己的气息,然后当许半生停下手中铃铛的时候,她稍稍挣扎了一下,但却还是最终回到兽形匍匐在许半生的脚下。 许半生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便又说道:“试试用精气制造防御。” 说罢,他再一次摇晃起手中的铃铛,赤兔便第三次化身为人。 按照许半生的话,赤兔将精气密布全身,就仿佛战斗时的防御姿态。 这一次,倒是坚持了一小会儿,只可惜没能超过十秒钟,赤兔终究还是化作了兽形。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许半生明白,这只是赤兔还不够熟练的缘故,她能够渡过天劫并不是完全凭借的自身的力量,而是出现了某种外因,这就使得赤兔在渡过天劫之后,本该化作的人身出现了一些问题。 如果赤兔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在人形和兽形之间随意的转变,又或者哪怕必须要采取一些手段使得赤兔化成人形,但她可以自己维持住人形的状态,直到解除才恢复兽形,其实这都算是一件坏事变好事了。 人形和兽形的转换,这就是传说中的变化,唯有仙人才能实现的变化。 真让赤兔掌握了这个法门,岂能不是一件好事? 赤兔却是有些沮丧,显然为自己无法维持住人形的状态而懊恼,许半生微笑着将其从地上捧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小耳朵,说道:“不要担心,这需要一个过程,你化成人形的时间一定会越来越长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多加练习,或许有朝一日,你可以做到在兽形和人形之间任意的转换。” 赤兔还没反应过来,朱弦却急切的说道:“这是变化?” 许半生含笑点头,赤兔看着许半生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答案。 “你在渡天劫的时候出现了一些意外,有外力助你渡过天劫,这是从未有过先例的事情。现在看来,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你现在的状况,但将来如何,我也无从知晓。圣光只是一个诱因,肯定也还会有其他的诱因。但是不管如何,你现在已经成功的渡过天劫修成了肉身,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安心修行,拥有变化之力,只会让你受益。” 第447章 傲气和傲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赤兔又岂能不明白,而且变化这种事,本就是任何一个修行者都心向往之的本领。 古代有很多志异小说里都提到过变化,但通常都是妖类变作人形,而后又能恢复妖身。这也就是凡人对于妖神之类的幻想罢了,真正的修行者,听到这种话都是会嗤之以鼻的。 妖类修行,成就肉身之后是绝对回不了头的,要是能够随意的变化妖身和人身,那岂不是比人类的修行者还要强大?人类的修行者都只能简单的改变一点点自己的容貌,想要变化成为另外一个人都做不到,遑论兽类了。 就好像西游记里记载的那样,孙悟空学会七十二般变化那是一个极为通玄的本领,光是这个变化之功,就能赶得上天宫里那些神仙的诸般手段了。在刚学会七十二变和筋斗云的时候,孙悟空无疑是还未位列仙班的,不是仙人却拥有仙人都没有的实力,足见这变化之功有多么的神奇。 当然,西游记的后半段跟前半段本身是矛盾的,孙悟空大闹天宫时是多么的威武霸气,可保着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时候,却见谁打不过谁。这种前后不一也导致了妖怪们身上出现了很大的偏差,一个妖怪竟然可以随意的变化为人,而且还可以想男就男想女就女甚至年老年轻随意,简直是荒之大谬(白骨精)。 要知道,孙悟空即便是学会了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这类超一流的神通,还吃了那么多仙丹蟠桃,几乎与日月同寿,还不是一样只有个兽形? 猪八戒曾为天宫掌管水军的天蓬元帅,可误投了猪胎之后也只能凭着三十六般变化勉强化作人形,平时依旧是个猪模样。这就可见妖类想要在人形和兽形之间随意转换到底有多难了。 修成肉身就意味着彻底结束了作为妖的存在,而不再是妖,又怎么还能变回妖形? 由此可见,若是赤兔真如许半生所言,能够做到在人形和妖形之间随意转换,这究竟会有多么的强大。 难以置信的看着许半生,赤兔激动的在他的掌心里跳了起来,说道:“我真的可以做到变化?” “也不算是完全的变化,至少和道藏里的记载不完全一致。不过,也算的上是变化就是了。” 赤兔不明白了,她迷惑的看着许半生,三瓣嘴里轻轻说道:“那到底是不是变化啊?” 许半生含笑揉了揉赤兔的脑袋,道:“你这小畜生,哪里那么多的问题。你这当然是变化,能够忽人忽兽岂能不是变化?但是道藏之中所言的变化,是实力达到先天之后,真正进入到修仙境界之中,而且至少要达到元婴境界之后,才能拥有的变化之功。而无论是你还是我,连基本的先天都没有达到。所以说,你这个变化也不是真正的变化。” 赤兔似懂非懂的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憨态可掬,倒是把许半生给看乐了。 “不要多想,你这二百年来修为几近中止,好在如今你安然渡过天劫,修为也并未减退。这么算起来,你还算是占了便宜。变化之事暂且搁开,你好生修行才是正理。如今你可算作是肉身已成,对于地热的依赖几近于无,我这屋内灵气充沛,着实是你这种需要勤加修行之人最佳的修行之所。” 赤兔咧嘴笑着点了点头,双腿一弹,跳到许半生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面颊,以示自己明白了的同时,也表现出跟许半生的亲热。 实际上,她不用如此,许半生也会好好对她,无论如何,她现在也算是许半生的女人了,哪怕,在想到这事儿的时候许半生心里还会觉得有些古怪,毕竟现在的赤兔看上去依旧是个小兔儿的模样,许半生总觉得自己像是跟一只兔子发生了点儿什么。 让赤兔自去修行,许半生又将朱弦喊来,轻声告诉她说:“最近你便和这小畜生一同修行吧,道心终究是受了些损伤,纵然有天丹出世时的气息弥补,总也比不得你自身的修行。当然,既然不是冲关的时刻,就不要像是闭关修行那样不眠不休。适当的进行调整,调整的时候可以跟那小畜生多玩玩变化的游戏。她对人形状态控制的越好,对她越有利。而你,也不要以为只是帮她而已,她若巩固肉身,你也可以从其变化中领悟到一些什么。这就是你自己的机缘了。” 朱弦表示明白,许半生便拉着李小语出了门。 “在家里呆的久了,也该出去走一走。我让怡姐安排一些饭菜,过去呼吸呼吸湖边山畔的新鲜空气,吃点儿东西,如何?”下了楼之后,许半生问李小语。 李小语有些奇怪,她早已习惯了许半生做主她相随,根本就不认为自己还需要发表什么意见,怎么这次醒了之后,许半生好像变得很愿意征求她的意见了一般。 点了点头,李小语道:“你做主就好……” 许半生也点点头,道:“我们走着去地铁站,然后坐地铁过去吧,反正时间还早,我也顺便把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都告诉你。” 李小语习惯性的跟在许半生的身后,却发现许半生停下脚步在等她,李小语不理解,还以为许半生有什么其他事,便也停下脚步,仍旧跟在许半生的身后半步。 许半生伸出手,抓住了李小语的手,问道:“怎么了?” 李小语愈发不解,摇头道:“没怎么啊,你站住了我也便站住了。” 许半生哑然失笑,这才反应过来,在自己的意识之中,和李小语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悄然的变化。从前也并非是说不关心李小语,但下意识里依旧坚持两人之间的主从关系。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许半生已经彻底将李小语视为自己的女人,并且和夏妙然也算是谈过一段时间恋爱了,自然懂得男女之间应该如何。 一把将李小语的手抓了起来,许半生笑着说:“以后咱们出门都这么出。”说罢,他拉着李小语走下了楼梯。 一开始,李小语是有些束手无措的,她很难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适应这种改变,但是同时,她那颗少女之心却也像是小鹿一般乱撞起来,伴以丝丝的欣喜,更多的是甜蜜以及满满的幸福感。 下了楼,在小区里走着。 走出小区,便走在了窄窄的林荫道上。 穿过林荫道,便是地铁站。 直到走进地铁站之后,李小语才仿佛想起自己和许半生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地铁站,当时有个小偷,许半生放过了他,可李小语却伸腿将其绊倒。 而后许半生便一路跟在李小语身后,走到了林荫道上,走进了小区,直至跟着李小语走到了楼上。 很少体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的李小语,想到了这些回忆,突然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嘴角也不禁漾起了一丝好看的弧线。尤其是当李小语有意的晃了晃被许半生牵着的手,引来许半生回头对她浅浅的笑容的时候,李小语嘴角的笑容显得更加的明显。 迎着天上已经有些刺眼的阳光,李小语本就美丽到足以令那些所谓的玉女明星们都汗颜的面庞之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被打在树叶上的阳光照耀着,落下一块块的光斑,更显得动人无比。 李小语仰起头站在路边,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的周围的路人纷纷伫步。 女人们纷纷感慨着“青春真好”,男人们心里却在想着,长的好看的才是青春,长的不好看的只不过是年轻罢了。甚至有些人会略带着点点嫉妒的嘀咕,说李小语是惺惺作态,绝对是那种得了公主病的女孩子。这种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眼角流泪的姿势,只有那些公主病才做得出来。 他们都不可能知道,李小语绝不是什么公主病,而是发自本心的一种对于生命的热爱和对于空气的贪婪。她在病床上已经躺了太长时间,长到她竟然觉得连呼吸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而且,李小语绝不可能患上什么公主病,因为她完全比得上一个公主。 有人曾经说过,普通人才叫公主病,真是公主,那就不是病了。 和许半生牵着手走进了地铁站,李小语再也没有抢着去买票,而是像一个寻常的小女孩那样,等待着许半生买好了车票,带着自己过了检票口,然后两人并肩站在人群之中,安静的等着地铁的到来。 上车之后竟然还有座位,两人便找了个角落坐下,许半生开始给李小语讲述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都并未引起李小语太大的兴趣,唯独张柔柔,却让李小语大吃了一惊。 “张柔柔?她现在也是天生灵体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正好借着她的灵体给昆仑送了一份大礼,把昆仑也拖了进来。” 李小语奇怪的看着许半生,问道:“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不要着急,等我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之后你就明白了。” 然后,许半生又说起关于莫大师的事情,并且将自己对于莫大师身份的推测全都告诉了李小语,听得李小语是瞠目结舌。 “是你师父?这不可能!林浅真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李小语连连摆手,完全无法置信。 许半生笑着抓住李小语的双手,道:“在你看来,我师父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李小语皱了皱眉头,还是老实回答说:“我没见过林浅真人,但是从师父的描述之中,我觉得,林浅真人应该是那种游戏风尘不拘小节之人。他一身本领早已通玄,说不定早就到了先天,只是眷恋着人世间的一切迟迟不肯飞升而去。他应该是孤傲的,但却不会因此而表现出傲慢,他是个有傲骨和傲气的人。”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说道:“他何止不拘小节,简直就不拘小节。何止心高气傲,简直就心高气傲。” 第448章 迷你嘉年华 地铁上的人有些奇怪,他们都能看见许半生跟李小语的嘴唇翕张,但却完全无法听到他们二人的交谈,甚至于,想要从唇形判断,都无法读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些当然不会被许半生和李小语所关心,他们只是在进行已经开始有些激烈的交谈。 “我师父那个老东西,简直就傲到视天下为无物。不知道他是否将凡人视为草芥,但我却知道,修行中人,几乎没有几个能够入的了他的眼的。用他的话说,凡人里王八蛋居多,而修行者之中,不是王八蛋的就太少了。” 李小语低头皱眉沉思,问道:“你是说林浅真人其实并不觉得人类有什么可取之处,所以,如果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不复存在,或者是被大巫所统治,反倒会对这个世界更好?” 许半生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他道:“大致如此,但也不完全准确。老东西并不是因为对凡人有什么仇视心理,而是因为他眼里恐怕根本就没有那些人是一种堪称漠视的东西。” “那他为何要救你?”李小语反问。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按照老东西的性格,他不应该对我这么好啊。从前我只是以为他总有他的理由,既然他不说,我也就无需去问。重要的不是他的理由,而是我是否能够活下去。可是现在……” 许半生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叹息,好半晌之后,他才继续说道:“现在我却似乎明白了他为何拼尽一条龙脉,让太一观千余年来积累下来的紫气全都被我用光,也要帮我逆天偷命。因为,在我年满十八岁之后,下山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帮着他一步步的在实现他的野望。更可怕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该继续还是该放弃,因为无论我选择哪一条路,都有可能正是他所期望的。他对于未来的推演,远比我更加准确以及精确的多。” 李小语沉默了,她依旧无法相信许半生的推演,可是,当所有的证据被许半生一一摆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也不得不看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莫大师就是林浅,这是一个多么可笑,却又多么可怕的答案? 李小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许半生此刻却又一扫刚才的严峻,面带和煦的微笑说道:“你也不必过于忧愁,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种计划是有可能完美无缺的。天道都有可能被蒙蔽,况乎一个人类。既然天道监管的一切都可以出现我这样的纰漏,不管莫大师和老东西究竟是否同一个人,他的计划也都必然可以被改变。他能躲我一时,总不能躲我一世,只要我一直查下去,不怕他不露面。” 李小语担忧的抓紧了许半生的手,道:“如果真是你师父,怎么办?” “把他打成一个白痴,然后我给他养老送终。”许半生突然用玩笑般的口吻说道,但是很快,他又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归知道,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以及千千万万无辜的人们,只因为他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就被无情的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够阻止他,我会阻止他。如果他不能被阻止,我会杀了他。” 李小语低下了头,她当然知道许半生说出这句话究竟有多难,她同时也陷入到许半生的那种情绪之中。突然发现,养了自己十八年,教会自己一身本领的师父,竟然可能是那个要摧毁整个世界的人,这种打击,若非许半生,根本承受不住。 只是,两人似乎同时都选择性遗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莫大师真是林浅的话,以许半生的实力,恐怕并非林浅的对手,这也意味着,许半生即便找到了莫大师,也未必有实力去阻止他。 地铁在以那个小湖命名的站点停了下来,许半生似乎又恢复了平常。 他拉着李小语的手站起身来,走出了地铁站,然后两人沿着小湖,缓缓朝着初见会所走去。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这里甚至连车辆都不多。湖边基本都是别墅小区,而且是那种独幢带院子的高档别墅。住得起这种别墅的人家里都有车,并且基本都不止一辆车,这条线路上,完全无需公交和出租车的存在。这也导致了这一片成为比较私密的所在,跟湖对面的小商业区造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今天稍微有些特殊,走过小湖之后,对面的广场上却满满都是人,甚至于广场都被用简易的施工墙拦了起来,里边传出机械的声响。 天眼随意的一开,许半生就看到那被简易的施工墙围起来的广场里,是几个游乐设施。 这就是一个简化版的嘉年华,一个旋转木马,一个气球射击场,一个小丑表演的舞台,构成了这个简化版嘉年华的主题。其他还有一些更简单的项目,加上一些卖爆米花饮料和纪念品的摊子,就是整个嘉年华全部的内容了。 竟然会有人在这里搞一个嘉年华,这样的一个广场也会被人打上主意,许半生不禁哑然失笑,心道商业这种东西真是无孔不入,这也反应了这个世界的真实。若是人类都活在大巫和修行者的淫威之下,这样的景象怕是永不会出现的。 李小语想的没有许半生那么多,她只是对于这种小型嘉年华有着本能的兴趣。 女孩子么,就没有一个会不喜欢旋转木马这种东西的,而且李小语还不像普通的女孩子,她几乎可以算是从来都没有过童年的,看到这样的小型游乐场,自然是满心欢喜。 看得出李小语的向往,许半生也知道李小语长期以来早已养成了无论遇到什么诱惑都绝不会开口的习惯,他便将李小语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悄声在她耳边说道:“要不要进去玩玩?” 李小语一愣,很是惊讶的抬头看着许半生,却见他满脸温和的微笑,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取笑自己的模样。 “可以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啊,既然入世就要彻底一些么,若是都不去享受凡人的喜怒哀乐,还叫个什么入世?” 李小语使劲儿点了点头,脸上再度浮现出微笑。 许半生也笑了,他摸了一把李小语的脸,心里道:今天一天,小语笑过的次数比她过去接近一年来都要多了吧? 买了票,售票员好意的告知许半生,门票是可以抵用相同金额的游戏项目的,许半生笑着谢过售票员,带着李小语走进了嘉年华。 立刻有一个画着浓妆带着高帽踩着短跷的小丑迎了上来,一边用夸张的语调说着先生小姐好,一边向许半生和李小语简单的介绍着不多的几个项目。项目其实一目了然,主要是价格,小丑告诉许半生和李小语,门票已经花去两人六十块钱,只要两人再付六十块钱,就可以在这个游乐场里随便的游玩了,任何项目都不再收费。而如果是单项的价格的话,光是一个旋转木马就要八十了,随便其他的一个游戏也得四五十以上,一百二十块甚至玩不到两个项目。 许半生看了一眼李小语,李小语却说:“我只要坐坐那个木马就好了,其他的我没什么兴趣的。” 小丑见状,也不多推销,只是让许半生交了四十块钱,给了他两个二十元的榧子,这样加上门票就可以去做旋转木马了。 因为是迷你型的嘉年华,摩天轮之类的大型设备都没有,旋转木马就成为了最受欢迎的项目,排队的人还真是不少,许半生和李小语倒是也不着急,就混在人群之中排着队。这不光对于李小语来说是个入世的体验,对许半生而言也是融入人群的一个很好方式。 排了足有四十多分钟的队,终于轮到二人了,两人把门票和榧子一起交给了工作人员,许半生将李小语直接抱上了一只粉色的木马,然后他在李小语旁边的那匹木马上坐了下来。 两人牵着手,眼里只有彼此,随着木马旋转的音乐响起,两人开始高低起伏,可始终都没有松开双手。 一次木马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很快结束,可李小语却感到无比的满足,她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而如今,也终于跟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起经历了这一切。 下来的时候,一个皮肤显得很苍白的男人好似状态很不好,推了李小语一把,脚步跌跌撞撞,嘴里已经开始往外涌出了一丝白沫。 不等他踉踉跄跄的跑出去,嘴里的东西还是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周围的人群厌恶的看着这个仿佛得了黄疸肝炎一般的男子,多数人都已经捂住了鼻子,男子的呕吐物散发出极其难闻的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处理干净。”男子眼睛里甚至还因为呕吐涌出了几滴泪水,双眼通红,口中说着并不流畅的普通话。 工作人员倒是无所谓,只要没有弄脏其他游客的衣物就行了。让这人打扫,他还可以顺便休息一下。 多数游客都已经散开了,那人的呕吐物散发出越发强烈的臭味,甚至连工作人员都忍受不住,把笤帚和拖把给了那个男人之后,就远远的躲开了。 只有许半生和李小语,却还站在那里,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个面色苍白,仿佛多年未见阳光的男子。 第449章 吸血鬼 许半生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男人,李小语却是浑身绷紧,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男子终于呕吐完毕,他吐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却散发出极度的恶臭,这股味道随风扩散,几乎没有人能够忍受的了,遑论靠近。 抬起头来的时候,男人苍白的脸上却挂满了微笑,没有半点呕吐之后的难受和尴尬。 他嘴角划出一道很优美的弧线,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长的竟然十分的英俊。只是苍白的有些泛青的脸色,让他的英俊程度略差,若是面色健康,恐怕会是那种让许多女人一看就尖叫的相貌。 “许先生,终于见面了。”男子说话的姿态也十分的优雅,显出良好的修养,像极了一个中世纪的贵族。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个男子说的一口纯正的汉语,普通话之标准,足以令绝大多数共和国人都感到汗颜,字正腔圆的仿佛他是新闻联播的播音员一样。 许半生也微微一笑,道:“为何要用终于这个词?” “因为对于和许先生今日的会面,我已经期盼良久。而且我知道,许先生是华夏道门乃至修行者中最杰出的佼佼者,您身后的门派也是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东方大陆最为尊贵的存在。今日能够见到许先生,鄙人心怀激动。”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很从容的说道:“汉语说的不错,对我们的事情似乎也有些了解,你们的女王陛下派你来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只是实力还是差了点儿,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驱赶凡人,等而下之。” 面对许半生的贬损,男子也不气恼,依旧笑得很开心,他道:“自然是不敢跟许先生的实力相提并论的,但是许先生也应该知道,我们血族的实力总是在夜晚才能得到嘴充分的发挥,白天的时候,虽然不像传说中那样见不得阳光,可大打折扣总是真的。而且,在你们东方,我也不想展现自己的实力,引来不该来的修行者。许先生应该明白,我们血族绝对没有和东方修行者为敌的意思。” “即使如此,那么就让你的同伴出来吧,好歹也是以贵族自居的,不用血族的大法,却端着把狙击枪,也不嫌丢人。” 一边说着,许半生一边掸去灰尘般的摆了摆手,远处一座高楼之上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声音很低,但是在许半生、李小语以及对面那个男子耳中,却是清晰可闻。 男子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许先生果然是绝世强者,不过那人并不是我们血族的成员,他只是一个欧洲一流的杀手,是我请来保护我的。您也知道,我们血族在你们东方大地上活动,总归是要小心一些的。” “不要解释那么多,说说看,找我有什么事儿?” 男子往前走了两步,姿态优雅,每一步都显得极有贵族气息。 右手抚胸,男子先向许半生施了一个西方贵族的礼仪,然后才开口说道:“在表述来意之前,请允许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安德烈?曼查德,四十三年前得到初拥,去年刚刚晋升到伯爵之位。” 吸血鬼自诩贵族,是以他们的等级是按照公侯伯子男这五个爵位的等级来划分的。在这五个爵位之上,还有亲王,一共六个等级。 吸血鬼的出现,一般被认为是源自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之后生下的儿子该隐,因为被上帝惩罚,导致该隐要依靠吸食人血活下去。 而亲王以及爵位的等级划分,则是因为吸血鬼之中出现了一名叫做德古拉的人。 德古拉本身拥有皇室赋予的伯爵爵位,偶然的机会获得了吸血鬼的初拥,成为了一名吸血鬼的仆人。而后他拥有了极为强大的实力,甚至已经是所有吸血鬼里最为强大的存在之一,他也将整个德古拉家族都发展为了吸血鬼,最后制定出了从亲王到公侯伯子男这六个等级的吸血鬼实力划分。 当时,德古拉以自己的实力定为亲王,而将他实力进化的每一个阶段定为一个爵位。大体上,和东方的修行者比较起来,亲王也就相当于刚刚达到身之境的地步,而男爵,眼之境的就基本上可以稳操胜券了,甚至凡人只要掌握一些方法,战胜一名男爵乃至子爵,都有相当大的几率。 除了生有可变化可隐藏的獠牙,用以吸食人血之外,吸血鬼还拥有一个天然区别于人类的能力,他们几乎都是天生的催眠者,拥有心灵控制的能力。吸血鬼若是从事心理医生这个行业,绝对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除此之外,吸血鬼还有大量吸血鬼的仆人,他们都是刚刚获得吸血鬼身份的人类,有些是得到初拥的,有些干脆就是直接被强行发展为吸血鬼的。拥有初拥的吸血鬼仆人,还有可能逐渐增强实力成为拥有爵位的吸血鬼,而那些被强行发展为吸血鬼的,则是一生都只能作为仆人存在了。 吸血鬼一旦达到准男爵的程度,就意味着他将在吸血鬼的王国之中拥有一席之地,而达到男爵的标准,就表示他已经可以拥有自己的城堡、仆人和领地了。同时,也拥有发展初拥的权力。 初拥是吸血鬼发展成员的方式,笼统的说,所有的吸血鬼都是经过初拥发展而来。而更加严格意义上的初拥,则是要经过一些复杂的方式。 首先,必须被发展者是心甘情愿主动要求被发展,这对于进行了初拥之后此人立刻拥有心灵控制能力相当关键。 其次,必须选择在没有月亮的日子,在午夜时分,由男爵以上的吸血鬼,在人类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十字,再将其身体内的血液完全吸干,又将自己的血液提供一部分给被吸干鲜血的人类,完成初拥的程序。 这样得到初拥的吸血鬼,就跟上一代吸血鬼拥有了血缘关系,这类初拥往往发生于亲人或者爱人之间,很少会选择陌生人来进行这样的初拥。因为经过这样的初拥仪式之后,上一代吸血鬼往往会在接下去的很长时间内实力被削弱,甚至会引起降爵的情况发生。所以,发展到今天,吸血鬼发展初拥对象,往往都是等到自己的实力到了伯爵之后再进行。 而另一种初拥就显得比较暴力。 吸血鬼拥有心灵控制的能力,所以他们可以控制人类的心灵,使得他们在被控制的情况下“心甘情愿”的成为吸血鬼。 而这种粗暴的初拥,往往只是为了发展成员和仆人,一名男爵若是没有自己的仆人是一件非常没有面子的事情。于是,他们不会挑选严格的时间,更加不会冒着降爵的危险去完成复杂严格的初拥,只是随意的用心灵控制了意志力比较薄弱的人类之后,再生出獠牙,将那名人类的鲜血吸干,最后给他一点点自己的鲜血,使其成为几乎没有进化可能的吸血鬼仆人。 吸血鬼的仆人也拥有吸血鬼可以变化的獠牙,甚至有一部分也会拥有一定程度的心灵控制的能力,从血缘上来说也是上一代吸血鬼的厚待,但是比起经过严格初拥程序发展出来的吸血鬼,他们的实力提升相当缓慢,哪怕吸血鬼都拥有长生的特性,他们也通常无法成为准男爵。 当然这其中也会出现一些意外,总有一些天才,是有可能从一个单纯的吸血鬼仆人发展为男爵乃至更高的爵位的,德古拉伯爵,也就是后来的德古拉亲王,就是这样的例子。 安德烈?曼查德是一名伯爵,这在吸血鬼之中已经算是拥有相当地位的成员了,往往拥有超过一百数量的吸血鬼仆人,领地也几乎达到一座城市的大小,实力上已经不逊于圣教廷的大主教甚至紫衣主教,伯爵之中的佼佼者,跟圣骑士甚至都有一拼。 看得出来,安德烈?曼查德的神态之中带着少许的倨傲,这大概和他成为吸血鬼的成员不过四十三年就已经达到了伯爵的程度有关。 许半生虚了虚双眼,肩膀微微晃动了一下,安德烈?曼查德突然感觉到胸腹处一股大力袭来,身体离地而起,撞向身后的旋转木马。 嘴角沁出一丝蓝色的液体,这是吸血鬼血液的特殊颜色,安德烈?曼查德扶着一只木马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颓然。 东方的修行者果然太强大了,根据情报,这个叫做许半生的少年只不过十九周岁都还没到,却已经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间先是重伤了远处高楼上的杀手,然后又轻描淡写的将一名吸血鬼的伯爵打的倒飞了出去。 安德烈?曼查德知道许半生为什么突施袭击,他刚才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使用了他们吸血鬼特有的心灵控制能力,而他的这项能力,哪怕是对比一名侯爵,也是不遑多让。正是因为拥有天生更强大的心灵控制能力,所以安德烈?曼查德才能成为吸血鬼之中的佼佼者,其晋级速度跟当代的亲王相比也算是相当可观的了。 “许先生果然很强大……”安德烈苦笑着擦去了嘴角的蓝色血液。 许半生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他说:“不要再尝试做这些伎俩,刚才这两次都是警告,若是再不知进退,你们三个人一个都别想离开这个国家。” 说的是威胁之语,但却云淡风轻,没有半点声色俱厉的模样,这种自信,是安德烈无论如何都学习不来的。这是建于极为强大的实力之上的自信,是一种睥睨天下气吞山河的气势,是一种根本就没把对方,乃至对方最为强大的亲王放在眼里的骄傲。 安德烈不得不服,实力不如人,就只能如此,更何况,他还肩负着亲王殿下给他布置的任务。若是完不成,他即便再如何受到亲王殿下的宠爱,也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第450章 敌人的敌人 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安德烈?曼查德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嘴角的血渍,行为举止果然如同传说中那样优雅至极,但是他这种优雅在李小语的眼中,不过是矫揉造作罢了。 “许先生应该知道,我们血族和您之间,有着相同的敌人。无论是我们西方还是你们东方,都有一句古话,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此,我们德古拉亲王认为许先生和我们之间,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许半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第一,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敌人。第二,我更加不认为你们和我之间,能够成为朋友。我对你们西方人的事情,根本就不想多问。” 安德烈一愣,随即有些错愕的说道:“许先生难道还不知道圣教廷已经派了一名红衣主教到贵国来?” 许半生表情平静的说道:“圣教廷在这里也有组织,来也很正常吧。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来是要与我为敌的?” 安德烈的脸上闪过几丝惊疑,心里也在盘算着许半生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想了想,安德烈说道:“许先生真的不知道么?据我们血族所知,圣教廷在您的手下吃了个大亏……或许是您的属下?” “发生在哪里?” “日本,太具体的情况我们也并不清楚,不过圣教廷这一次似乎很震怒,因为他们损失了几名圣骑士。” 许半生明白了,肯定是朱弦在日本的时候跟圣教廷的人发生了冲突,而她大概觉得这并不重要,就没有跟自己汇报。 “几名圣骑士而已,西方的修行者跑到我们东方来,被杀了也是正常。” 虽然许半生说的很轻松,可是安德烈却依旧觉得这将是他们谈下去的基础,之前许半生看来是真的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么他们之间也就有了联合的基础。 “那么许先生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我为何会说咱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了吧?” 许半生摇头一笑,又道:“我还是看不出来我们有什么共同的敌人,难道你以为那个红衣主教胆敢到我们这里来找我兴师问罪?他们的圣骑士无端端跑来东方,这已经是他们的过错。别说只是几名圣骑士,就算是他们的教宗,杀了也就杀了。” “许先生……”安德烈见许半生完全不在乎,甚至还口吐狂言,心道这个少年实力的确超强,可是他似乎太低估西方修行者的实力了,这种姿态还真是让人错愕。 李小语听不下去了,冷冷的打断了安德烈的话:“你这个小蝙蝠真是很缠人,一帮吸血蝙蝠也妄想和半生成为朋友,你最好赶紧滚蛋,否则,我就叫你彻底的留在共和国!”说话之间,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寒铁软剑,一抹蓝汪汪的秋泓闪过,空气里似乎都蕴藏着丝丝的寒气,凛冽之意让安德烈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就连手中的白色丝帕都飘落在地。 许半生并未阻拦李小语,只是背起双手,缓缓转身。 这个吸血鬼的伯爵,许半生是丝毫都不放在心上的,一个圣教廷的红衣主教,他也并不在意。不过朱弦和圣教廷在日本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冲突,许半生还是要去向朱弦了解了解清楚的。 许半生可以不把圣教廷放在心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圣骑士以及红衣主教对于圣教廷而言意味着什么。损失了几名圣骑士,又派来红衣主教,看来朱弦和圣教廷的冲突真的不小。 “许先生,请留步,我……” 安德烈情急叫喊,可是李小语却比他的话更快,脚尖在地上一点,手中的寒铁软剑就已经抖成了一条直线,直刺向安德烈的咽喉。 急忙闪身,安德烈毕竟也是个伯爵,这跟东方的修行者相比,也差不多是达到耳之境乃至鼻之境的实力,李小语虽然实力超过他许多,但是这么简单的一剑,他还是可以勉强躲过去的。 只是躲是躲过去了,却依旧显得有些狼狈,衣服的肩膀,依旧被李小语的剑气挑破,之前哪怕许半生出手将其击飞,安德烈还依旧可以保持风度翩翩的模样,但是李小语一剑,就让他那做作的优雅形象彻底凌乱了。 李小语也并未继续,她看得出来许半生并不想杀了安德烈,是以手下留情了。 “再鸹噪,刺破的就不止是你的衣服了。”李小语一横手中软剑,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扔下一句:“把这里给人家打扫干净,吐得那么恶心,还让人家怎么玩儿?” 追上许半生的时候,李小语手中的寒铁软剑已经被她缠回了腰间,动作快到安德烈几乎看不清楚的地步。 他呆呆的看着李小语和许半生的背影,这才知道自己跟东方的修行者差距有多么大,同时也开始明白,为何许半生在得知圣教廷的红衣主教来到这里要找他麻烦之后,依旧毫不在意。 李小语一看就是许半生的手下,之前许半生震飞他的那招,远不如李小语这一剑给他造成的震撼更大,回想之下,安德烈当然能清楚的知道许半生的实力远在李小语之上,至少,刚才那名埋伏在对面高楼上的狙击手,就是被许半生干掉的。 有些事情,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永远也感觉不出那种震撼,可在仔细思考之后,还是能够知道许半生那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超远程攻击究竟有多么的强悍。 狙击枪才能达到的位置啊,许半生却只是赶走苍蝇一般挥了挥手…… 安德烈越想脸色越苍白,看看旋转木马下边自己吐出的东西,没有犹豫,他立刻开始清扫起来。 当他走出游乐场的时候,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和客人们才恍然大悟一般的回到了游乐场之中,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离开游乐场,只是记得有人吐了,散发出极为难闻的味道。 这显然很不正常,呕吐物再如何难闻,也不可能将整个游乐场的人都赶走,哪怕这个游乐场只是一个规模相当之小的游乐场。 这当然就是安德烈以及他手下两名男爵心灵控制的效果了,他们必须要造出一个绝对不会被人骚扰的空间,才能跟许半生进行交流。而他的那两名同伴,就隐藏在那些游客之间。 此刻安德烈走出游乐场,他们解除了心灵控制,这对那些游客来说,就如同经历了一场催眠,大概能记起最初的一些镜头,可整个的过程却是记不住的。 走向对面的那座高楼,安德烈向上走去,很意外的,他发现那名杀手并没有死,只是被人打断了手腕,同时大脑受到了冲击昏迷过去了而已。 安德烈走上天台的时候,那名杀手也刚好苏醒过来,安德烈不禁心中又是一凛,许半生的这份控制能力也太强大了吧,他几乎预计好了安德烈可能走上天台的时间,所以才让这个杀手在此刻苏醒过来,许半生显然是要防止被他打断了手的狙击手会在惊恐之下下楼吓到那些凡人。 杀手明显有些惶恐,他当时只是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传来惊人的疼痛,然后叫了一嗓子就晕死过去,此刻醒来,手腕上的疼痛还在,那把狙击枪却掉落在一旁,而安德烈也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安德烈没有给他更多恐慌的时间,他只是一伸手,那苍白的五指便优雅的如同在弹钢琴一般,虚空一抓,那名杀手便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已经完全不由自己控制,身体也缓缓的站立起来,双眼完全无神,犹如僵尸一般的走向安德烈。 安德烈的脸色变得雪青,嘴唇之间也探出两颗长长的獠牙,杀手走到他的面前之后,他便一把抓住那名杀手,将自己的獠牙刺入了杀手的咽喉。 很快,杀手便在急剧的痛苦之间倒在了地上,表情狰狞,浑身再无半点血色。 安德烈的嘴角还残留着杀手的鲜血,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轻一扫,将最后一点儿杀手的鲜血也扫进口中。 然后,他的双手虚空一抓,那名杀手的身体便再度站立起来。 站直之后,杀手的唇间竟然也生出两颗小小的獠牙,跟安德烈的獠牙比起来,几乎只有不到一半的大小。 双眼开始变得赤红,那名杀手就像是丧尸那样双手高高抬起,搭在了安德烈的双肩之上,他一口咬在安德烈的咽喉之上,开始吸取安德烈的鲜血。 很快,安德烈雪青的面颊开始变回苍白的色彩,而那名杀手的身体也从干瘪变得重新肌肉强壮起来。 安德烈推开了杀手,此刻,杀手的双瞳急剧缩小,很快变成犹如一点针尖一般。 等到瞳孔重新放大到正常人模样的时候,安德烈缓缓张开双唇,口中说道:“赐予你初拥,从今而后,你便是我的仆人,只对我一人效忠。” 说罢,安德烈的獠牙缓缓收起,又变回到那个风度翩翩优雅如贵族的模样。 而那名孔武有力,浑身肌肉蕴含无穷力量的杀手,此刻也立刻变得举止优雅起来,谦恭的站在安德烈的面前,双手垂在身前,极为恭敬的说道:“感谢伯爵阁下赐予我生命,我将以生命为您效忠。”说罢,他单腿跪倒在安德烈的身前,匍匐下去,低头亲吻着安德烈的脚面,直到将安德烈脚上的皮鞋亲吻的雪亮干净。 “收起那些没用的东西,走吧。”安德烈似乎有些厌恶的掏出丝帕,但却又想起刚才被许半生和李小语所伤的状况,不由得对手中的这块丝帕也有些惊恐,那块丝帕之上,还残留有之前安德烈吐出的蓝色血迹。 轻轻一扬手,丝帕便随风飘了出去,安德烈心怀敬畏的走下了平台,那块丝帕在空中轻轻的飘荡着,落在了高楼下方湖边的一棵矮树之上。 此刻的许半生,正信步走向初见会所,路上,他给朱弦打了个电话,让她立刻赶来初见会所。 第451章 给个教训 许半生问起圣教廷的事情,朱弦显得有些惶恐,她是认为这种小事没必要让许半生知道,所以就没有跟他汇报。 朱弦没想到那帮圣教廷的家伙会跑来共和国,按照东西方术数界互不干涉的原则,那帮家伙跑去日本就已经是犯了东方修行者的忌讳了。这一点一向是东西方术数界默认的共识,彼此都可以去对方的领域中传教,但是却并不允许修行者的互通。 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她和亨利的事儿会让吸血鬼也蠢蠢欲动,竟然也敢派来人手。 吸血鬼在西方术数界的地位,就像是巫门在共和国的地位一样。他们显然不是圣教廷的死敌,圣教廷的死敌是黑暗教廷,吸血鬼只不过是圣教廷捎带手要消灭的对象而已。 而且,还有狼人帮着圣教廷对付吸血鬼,圣教廷就更加不用担心吸血鬼在西方发展壮大了。 当然,狼人同样也是圣教廷所不允许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基于相同的理由,圣教廷的主要目标也不会放在狼人身上。 西方的术数界要比东方复杂的多,东方术数界的佛道二门可以和平相处,各自发展,而即便是巫门,只要不是完全依赖黑巫术的门派,佛道二门也都允许他们存在。 而西方的情况,却是错综复杂,从表面来看,唯一代表正义的似乎就唯有圣教廷,无论是其对立面的黑暗教廷还是吸血鬼以及狼人,都被视为邪恶的象征。他们相互牵制,彼此为敌,同为邪恶阵营的吸血鬼和狼人自不必说,那原本就是死敌。即便是黑暗教廷这个被圣教廷视为魔鬼的阵营,他们也同样瞧不起吸血鬼和狼人这两类人不人鬼不鬼的族群。 在西方,这四个主要阵营之间的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这样的一团糟的状况,朱弦又怎么可能想到他们竟然都还有余力跑到东方来搅和? 心中怀着极为忐忑的情绪,朱弦老老实实的将在雾岛山遇到高岩等三人组的事情告诉了许半生。 “既然这三个人实力如此低微,并且其中还有两名东方人,他们显然不会是圣教廷的核心成员。圣教廷又为何会为了这样区区三名微不足道的棋子跑来找我?之前那个小蝙蝠还说有什么圣骑士,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朱弦心中更加不安,双膝一软竟然就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摇了摇头,双手虚空一抬,朱弦便感到一股大力将其托了起来。 “只是问话而已,你不用如此,你我虽有主仆之实,但你并未做错什么,那三人觊觎赤兔的双瞳,你没有痛下杀手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朱弦听到这话,心里才稍稍安稳一些,便又道:“主人你让我不要多造杀孽,所以他们既然逃走了,我就没有再追赶他们。只是几日之后,他们竟然请来了援手,其中有个家伙叫做亨利,另外三个大概就是那只小蝙蝠所说的圣骑士了。” 等朱弦说到那个身为大主教但却竟然会举止轻浮的向朱弦提出求婚的时候,许半生也是啼笑皆非。 难怪西方的修行者实力总是不如东方,就凭这样的心性,若不是直接依赖圣光修行,他们简直就不值一提。这帮家伙,从本性上说根本就不适合进行修行。 亨利的纠缠不清,致使了朱弦的出手,而使得朱弦痛下杀手的,还是高岩和罗伯特那两个去而复返的家伙。 这在许半生看来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别说只是一个大主教,就算是圣教廷的教宗本人前来,许半生也依旧会坚持留下高岩和罗伯特这两个家伙。 等到朱弦把当日发生的一切都叙述完毕之后,许半生也就明白了为何圣教廷的枢机团会如此震怒,毫无疑问,那个叫做亨利的大主教,回去之后绝不会实话实说,别的不谈,光是他身为一个大主教却临阵脱逃这种事情,就足以让其蒙羞。 是以,他必然有另外一套说辞,为了自身的颜面,而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朱弦的身上。 “地狱之火?看来现在的圣教廷也只是徒有其名罢了。竟然会去修习黑暗教廷的功法。”许半生哼了一声,然后又道:“好了,这一切我都知晓了,你不用担心。回去吧,若是圣教廷的人不知所谓的要找你的麻烦,杀了就是。” 朱弦一愣,她没想到许半生非但没有怪她,还明显表示要力撑她到底。 她觉得自己给许半生造成了麻烦,心中不免羞愧,嗫嚅着说道:“主人,我……” 许半生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道:“回去吧,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说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若不是那个小蝙蝠的突然出现,我也懒得过问此事。” 朱弦这才退了出去,许半生却是拿出了五帝钱,轻轻的将其撒在桌面之上,掐指起了一卦之后,摇摇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真正不知所谓,既然你们要自找麻烦,那就付出些代价再离开吧。” 说罢,也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对于许半生来说,这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毫无疑问这是对方的问题,几个圣教廷的外围成员试图抢夺朱弦的东西,被朱弦教训了一番之后,竟然还敢邀众回来报复。虽然事情最后的发展有些偏离了轨道,但是朱弦的出手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别说只是三名圣骑士,就算是那个亨利被杀了,许半生也只觉得他们是咎由自取。 更何况,这是在东方的地盘上,圣教廷的人胆敢在东方动用术法,原本就是死罪。 至于亨利是如何跟圣教廷汇报的,许半生压根就不关心,圣教廷成员的汇报是否值得信任,这是他们的教宗应该搞清楚的事情。既然稀里糊涂的听取其一面之词,还想着跑来兴师问罪,那么付出些代价也是应当应分之事。 更何况,根据许半生的卦象,那个被派来的红衣主教,竟然还胆大妄为的直接去找朱弦了,他们若是来向许半生要一个说法,许半生可能还会客气几分。既然他们想的只是不问青红皂白的直接报复,那就更加是自寻死路,许半生当然会由着朱弦给对方一个教训。 蒋怡本不在初见,许半生来了之后,初见的经理向其汇报她才知道,迅速处理完了手里的事情,蒋怡便也赶来了初见会所。 一进门,蒋怡就看到了李小语,立刻欣喜的说道:“小语,你已经醒了?” 李小语虽然冷漠,可也知道蒋怡跟许半生的关系,蒋怡又是在关心她,那份欣然之情是伪装不出来的。 她也便点了点头,道:“刚刚清醒,多劳关怀了。” 蒋怡上前主动抓住李小语的手,笑着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咦,你的修为又精进了?”蒋怡难以置信,像是李小语所受的毒,换成其他人若是能保住昏迷过去之前的修为就算是善莫大焉了,不退反进,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不由的将眼神落在了许半生的身上。 许半生开口解释道:“机缘巧合,我原本也没想到,是小语自身的福分。” 蒋怡也并未多问,只是闲扯几句,很快也发现许半生的情绪似乎并不像从前那般淡然,并且也绝非是因为李小语久病初愈的欣喜。 她便问道:“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半生看了一眼李小语,道:“你先安排些素淡的饭菜吧,我们边吃边说。” 蒋怡立刻安排,厨房也是全力开动,现在谁都知道,许半生恐怕已经相当于他们的新东家了,谁还敢不竭力伺候? 也就是十几分钟之后,饭菜就已经准备妥当,许半生随意的吃了两口,便将之前在湖边的广场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蒋怡。 穿插着将朱弦和圣教廷的矛盾也说了一下,蒋怡算是彻底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帮西方的家伙,倒是越来越不成器了,一个御下不严不知分辨青红皂白,一个更是不顾东西方的默契随意的闯入我们的领地。你也真是好脾气,换成我,绝不会让那几只小蝙蝠离开。” 许半生笑了笑,道:“多事之秋,吸血鬼不足为患,但总也没必要过于激烈。倒是圣教廷显然不知所谓,我让朱弦不必留情,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省的他们以为近百年来西方修行者实力大增,就敢欺我中华无人了。” 蒋怡微微一笑,给许半生夹了点儿菜,道:“关于那个亨利,我倒是知道一些。” 许半生点点头,将碗中剩下的饭菜吃完,才说:“说说看,大抵也总不过是百年罕见的天才罢了,因此他们的教宗以及枢机团才会护犊心切。” 蒋怡笑道:“一切都总在你的掌握之中,这个亨利,的确可算是西方那帮修行者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了。不出意外的话,机缘再合适一些,他就是下一代教宗的人选。即便他运气实在太坏,恐怕也必然是枢机团第一枢机主教的地位。” 许半生并未因此动容,对他而言哪怕就是圣教廷的教宗,也顶多就是相当于昆仑掌门茅山掌门之类的人物,并不值得许半生太过于关注。更何况现在对于许半生来说,眼前有个天大的难题,那就是关于他的师父,林浅,或者叫做莫大师。 似乎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可总归也还是有些扑朔迷离,这种薄雾阻挡视线的感觉最让人头疼,李小语的毒被解决之后,许半生可谓是心无旁骛的,要去弄清楚莫大师的事。 蒋怡还在介绍着关于亨利的一切,许半生也就当成一个故事在听着,即便是许半生,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亨利的确是算的上天才中的天才了,成长之迅速倒还在其次,那份动心忍性,不断的越级挑战,几次几乎身死的韧性,还是很值得给予一些小小的尊敬的。 第452章 憋屈的十七局 朱弦走出初见会所不远,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她并没有用精气去扫描跟着自己的人是谁,而是选择走向人流密集的地铁站。 会去跟踪朱弦,并且还能让她无法一眼就发现的,无非也是修行者。若是凡人,朱弦一定能够轻易的发现对方的踪迹。 于是,暗中之人若非圣教廷的那个红衣主教,就只能是之前已经找过许半生的吸血鬼安德森?曼查德。 具体是谁,朱弦并不关心,吸血鬼对朱弦不会有什么敌意,即便是被许半生教训了一顿,他们也依旧是来寻求联合,以求对付圣教廷的。 而若是那个红衣主教,那就只能说他倒霉,许半生已经说了,要让朱弦给他一个教训。从许半生的语气之中,朱弦能够领会,那是说即便杀了对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弦是妖灵修成的肉身,慈悲心本就不大,因为赤兔的关系,她倒是多了几分慈悲心。可是面对圣教廷的人,因为对方第一次在她面前出现,就是为了取走赤兔的双眼,这是朱弦所不能容忍的。 对于朱弦而言,虽然修成肉身之后也认识了不少人,可真正说得上是朋友的,其实唯有如今还不知道该称其为人还是兽的赤兔。论起感情,她对赤兔的感情也仅次于许半生。任何人想要对赤兔不利,是朱弦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跟这个红衣主教本身,朱弦当然没有任何恩怨,可谁让这个红衣主教是圣教廷的人呢?并且他还是为了亨利那个白痴而来。 上了地铁之后,朱弦能够感觉到那人还在跟着自己,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丝极为魅惑的妩媚微笑,车厢里人并不多,可几乎所有人在看到她这个笑容之后,都有些神魂颠倒。 始终是妖灵出身,这份天然的魅惑,是深植于骨子之中的,车厢里的男性乘客,甚至已经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蠢蠢欲动打算上前找朱弦搭讪了。 这一下,倒是方便朱弦分辨究竟谁才是跟踪自己的那个人了,现场唯一不受她刚才那个笑容诱惑的人,必然是一个修行者,凡人真的很难抵抗朱弦的魅力,哪怕对方是一个女人。 “同学,你也是药科大学的吧,我以前在学校好像没见过你呢!”终于,有一名男生上前跟朱弦打了个招呼。 这趟地铁,还有最后两站就是终点站了,而终点站正是药科大学站,现在坐在这趟地铁上的人,年龄在二十岁附近的,十个当中至少有八个都是药科大学的学生。 这个学生用这样的方式搭讪,倒是相当的聪明,如果朱弦真的是药科大学的学生,不管如何,至少会发生回应,哪怕最后还是被拒绝,总也被连回应都没有的好。 朱弦闻言转过脸来,看了一眼那个小男生,大约二十出头,应该是药科大学大三大四的学生。只可惜,朱弦并不是学生,即便是学生,显然也是不会对这个小男生产生任何兴趣的。 “小弟弟,姐姐只对成熟的大叔感兴趣哦,就好像那边站着的很酷的那个。你说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不是对我没兴趣啊?” 朱弦的轻言细语妩媚之至,即便是拒绝的言语,也让那个小男生为之神魂颠倒,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姐姐你这么漂亮,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你的魅力。你真的好漂亮哦,那些电影明星,什么冰冰诗诗跟你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朱弦笑了笑,点点头,更加轻柔的对那名小男生说道:“那你就帮我去跟那位大叔说一声,就说他是我喜欢的型,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交换一下电话好么?” 小男生神魂颠倒的走向朱弦所指的那个男人,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不情愿,只是一边走着还一边五迷三道的回头看着朱弦,差点儿撞到地铁中间过道上的铁柱。 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小男生再度回头看了朱弦一眼,朱弦也恰好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笑容,小男生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甜蜜,即便是心中的女神让自己去替她向另一个男人要联系方式,他也觉得这是应当的。能够为女神做一件事,这一辈子也就够了吧! “先生您好,您看到那边那位漂亮的姐姐了么?她让我对你说,你是她喜欢的类型,问你愿不愿意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她。” 男人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一切,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然后绕过那个小男生,快步走到朱弦身边,轻声对她说:“朱弦姑娘,我是十七局的人,因为知道圣教廷来了一名红衣主教,而且就是奔着你而来,所以我们局长史一航让我来保护你。” 朱弦这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摇了摇头,朱弦说:“保护我?你觉得你比我要强?还是说那个红衣主教听到你们十七局的名头就会望风而逃?” 男人有些尴尬,朱弦又道:“回去吧,告诉你们局长史一航,我有分寸,不会在有凡人的地方跟那个什么红衣主教动手。我不回城里却往这个方向去,就是为了引他到无人之处。” 犹豫了一下,男人为难的说道:“朱弦姑娘,这不合我们的规矩。” “你跟着我,也不合我的规矩。是不是要我在这里对你动手?你觉着你能挡得住我一招么?”朱弦说话间,脸色已经颇为不悦,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气场,这种气场,凡人是感受不到的,可是那个男人显然也是修行者,他能够感觉到朱弦给他造成的压力。 无奈之下,男人只得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弦挥挥手,那股压力顿时消失,男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回去告诉史一航,我的主人当他是朋友,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会尽可能的不让他为难。你们十七局真是没用,西方的修行者如此高调的闯入我们的领土,他竟然不敢直接将其赶走。真要是靠你们十七局保护这个国家,我看也真是完蛋了!” 男人显得有几分羞愧,掉头就走,此刻地铁刚好停在倒数第二站,男人快步下了地铁,看着地铁又关上了门,疾驰而去,久久都没有离去。 对于朱弦的最后一句话,男人其实是有很大的委屈的。 十七局没有孬种,他们当然知道即便是十七局整个江东的分部加在一起,也未必是那名红衣主教的对手。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会怕了那个红衣主教。 无论如何,那个红衣主教都是犯了东方术数界的忌讳,即便他实力再强,十七局这帮人既然是吃的这碗饭,他们就有义务,也有责任将其赶出去,哪怕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可是史一航强令制止了他们,史一航的原话是:“你们觉得那个红衣主教有可能是许少的对手么?” 众人当然是摇着头。 史一航便又道:“对方既然如此高调的表示是来找许少的麻烦,确切的说是要为他们某位大主教向许少讨要一个说法,那么,这件事就交给许少去处理。他肯定会圆满的解决这个问题的。许少那个人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平时谦和有礼,对我们也是相当的客气。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干涉他的事情。既然那个红衣主教指明是来找他的,他难道就不知道应该如何打发对方?他若是跟我们打了招呼,那么我们责无旁贷,吃的就是这碗饭,国家养着我们,我们就要做好随时为国家出力的准备。可许少没有跟我们打招呼,这就意味着他不希望我们干涉这件事,于是我们就只需要做好正常的应对措施就行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圣教廷不会跟许少的人在凡人的世界发生冲突。” 当时也有人发问,问若是许半生杀了红衣教主,引起西方圣教廷的不满,以此为借口大举进入共和国境内怎么办。 史一航的回答更加干脆利索,他说:“圣教廷真的当我中华大地无人么?他们倒是敢大举入侵试试。若真如此,我第一个挡在他们面前!” 这句话,总算是让十七局的那些人感觉到了史一航的血气,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只是,朱弦的话过于露骨,这极其严重的损害了那个男人的颜面。可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而且朱弦已经保证了绝不会在任何凡人面前跟对方动手,他也只能离开那趟地铁。 好在,朱弦没有回去市区,而是上了开往更加偏僻地点的地铁,这已经足以说明她会遵守她刚才的承诺,这个男人的任务也就可以安全结束了。 呆立了一会儿,男人掏出手机,向史一航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得到史一航让他归队的命令之后,他才踏上了对面站台驶往市区方向的地铁。 朱弦则是随着地铁到了终点站,药科大学站。 她施施然下了地铁,地铁上已经没有任何跟踪她的气息,但是朱弦知道,这是因为对方有掩藏气机的手段,除非她动用精气去进行搜寻和推演,否则很难察觉对方的存在。对方既然来找她,就必然会一路跟着她。 走出地铁站之后,朱弦看了看周围,迈步朝着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 这里本叫方山,曾经还有个灵谷禅寺,那也是千年古刹了。不过后来灵谷禅寺迁址到了紫金山之中,这里徒剩灵谷禅寺的遗址。 既然是叫方山,当然是会有一座山的,朱弦的方向便是朝着方山走去。 眼看着路面越来越荒凉,朱弦的脚步也开始加快起来。一步十余米,转眼间她便已经站在了方山的半腰之上。 回过头去,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身后有两个人影。不过看不大清楚,隐约有一层光芒围绕着那两个人,将他们笼罩其间。 朱弦知道,这就是那个红衣主教和他的随从,又或者又是一名圣骑士。 朱弦微微一笑,脚步更快,简直就可以用缩地成寸来形容,转眼间就已经走到了山头的那一边。 第453章 亨利讲故事 那两人赶到山后的时候,朱弦已经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了好一会儿了。 山后的风光不错,山下是一片农田,附近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流过,山脚下有一个小小的砖厂,不过看起来有些荒凉,似乎早已废弃的模样。 农田也早已荒芜,周围点缀着的几处农舍,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里原本都是农村,近些年城市化进程发展到这里,但却只发展到山的那边,这一边依旧还是农村古朴的模样。 不过即便还是农村的模样,也早已少人居住了,这里原本的村民都已经进入了山那边的城市里生活,农活儿早就不干了,山那边就是药科大学,还有几所不出名的大学,合起来被称之为大学城,在大学城附近随便做点儿小生意,哪怕卖卖早点,支个馄饨摊儿,都比在家务农要挣得多多了。 一山之隔,就是两种不同的世界。 那边繁华锦簇,这边却是清冷无人。 不过朱弦倒是没什么兴趣感慨城市化给这个世界造成的变化,她只是觉得这里倒是个很不错的动手的场合,只要动静不闹的特别大,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看到那两人的身影也翻过了山头,朱弦抬眼望去,这两个家伙,穿着西装,手里还拎着个公文包,脸上竟然还戴着眼镜,看上去倒像是城市里的外方经理。 只是身体再如何强壮的外方经理,也绝不可能像是他们这样健步如飞的。在山那边的时候,他们可能还有所顾虑,翻过了山头,显然也发现这边几无人烟,速度顿时就快了起来。 朱弦观察着他们,基本可以确定西方的修行者并不以速度见长,她不禁在想,当日若是自己追上去,只怕那个亨利也逃不掉。杀了亨利,今日应该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吧? 当然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麻烦既然已经惹来了,那就解决掉它。反正许半生也说了,尽可教训对方,哪怕杀了他们也不重要。 朱弦脸上带着笑意站起身来,无需掸尘,衣服上也绝对是纤尘不染。 “只有你一人么?”那两名欧洲人已经站在距离朱弦只有十余米的地方,其中一个稍稍靠后半步,另一个趾高气昂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开了口。 朱弦嫣然一笑,道:“一个人还不够么?你以为都像你们这帮西方的不成器的家伙一样么?打个架还要带着一帮人来。不过你倒是比那个叫什么亨利的家伙有点儿出息,只带了一个人。这个也是什么圣骑士么?” 见朱弦浑然未将其放在眼里,而且对于圣教廷也殊无半点尊重之意,心头原本的不满,就全都化成了怒火。 亨利那日回到圣教廷的总部梵蒂冈之后,立刻觐见了当代的圣教廷教宗彼得二世。 按照亨利在圣教廷中的地位,原本他回来是不必要立刻觐见教宗的,但是这一次,他带着三名圣骑士去巡检日本的圣教组织,可没想到却遭遇意外,竟然让三名圣骑士都折损在日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便亨利在圣教廷的地位很是超然,也是必须在赶回梵蒂冈之后就立刻去觐见教宗,将发生的一切向教宗进行汇报的。 早在亨利离开日本之前,他自己就已经主动向圣教廷总部的枢机团进行了简单的汇报。当时只是说明了三名圣骑士的死讯,以及日本的教区主教也死于同一人之手。 前三人确系无误,可那个日本的教区主教,却死的格外的冤屈,因为他根本就是被亨利杀死的。若是这个教区主教还活着,他必然会让枢机团知道亨利是如何遇到朱弦的,那就必然会揭露亨利临阵脱逃的行为。失去一些颜面其实倒在其次,主要是一旦有了临阵脱逃这种经历,基本上亨利也就跟枢机团无缘了。 一名骑士出身的大主教,乃至准紫衣主教,若是连基本的一往无前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就根本不配做一名骑士。骑士在圣教廷的地位不算太高,但整个骑士团却是圣教廷最主要的战力。作为一名骑士,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有随时为圣教廷献身的准备。是以哪怕已经晋升为主教,脱离了骑士的身份,骑士的精神却绝不容忘却。 这就好像即便一名士兵在战争中成长为将军乃至元帅,他也必须要有勇往直前的信念,若是一看到吃了败仗,尤其是面对可能全军覆没的状况,将军和元帅就立刻自己夺路而逃,这样的将军元帅要了又有什么用呢? 败军之将若是死战到底还能得到一个为国捐躯的美誉,可若是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回到朝廷,他将要迎接的也必然是被处死,并且还得背上一世污名。 在战场上,只有战死的将军,绝无临阵脱逃的大将。 亨利带着圣骑士出战,道理也是如此。 是以亨利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那自然没有比把责任推到朱弦身上来得好。 亨利虽然是个欧洲人,可深谙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光有朱弦当然不行,还得有个跟朱弦站在对立面的家伙。而这个家伙,自然唯有日本的教区主教才能担起重任。而这样一来,教区主教的死也就得到了解释,毫无疑问,跟高岩三人组以及三名圣骑士一样,都是朱弦下的毒手。 至于矛盾的原因,亨利反倒可以语焉不详了。 三人组已经死光,可谓死无对证。 池田和罗伯特本就是单身,而高岩倒是有妻儿,不过也已经被亨利干掉,为了掩盖真相,亨利根本就不在乎多一条半条的人命。可怜高岩,若不是自己临死前对亨利还有野望,希望他可以收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为教子,他那还有两个月就临盆的妻子也不会横遭此祸。 这方面已然断了祸根。 教区主教是唯一知道亨利召见三人组的事情的,后续的事情他倒是不知道,现在在他也已经死在亨利手中,亨利见过三人组之中二人也就成了彻底不可能有人知道的秘密。 教区主教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儿女都早已离开日本,唯一的老妻也被亨利一并杀死,彻底绝了后患。教区主教的儿女回国之后,也顶多只能知道亨利所编纂出来的谎言,并将其当作真相。 路上十余个小时的飞机,足以让亨利想到了一个周详的故事,在见到教宗本人的时候,他当即以骑士礼跪倒在教宗面前,做痛心疾首状,并表示要亲自带队去东方找朱弦要一个说法。 教宗还是很有气度的,毕竟执掌着西方最大的教会,他并未表态,只是让亨利将所发生的一切都详细的告诉自己。 亨利若是改行当一个小说家,其实也应该是不错的选择,不得不说,他编的故事还是很不错的。 亨利说:“我与三名圣骑士去到日本,在东京,是教区主教本田亲自在机场迎接的。” 他说本田安排他们住进了酒店,原本一切正常,所有的程序都跟一如往常。 可是第二日,原本应该亲自前来引领他们去巡检教区的本田却匆匆而来,向他们告假。 亨利不解,便问本田为何神色紧张,而且有什么事情还必须他这个教区主教亲自去处理。然后本田才说,原本教区里的三个外围骑士去执行一个任务,任务结束后的归程之中,不但被一个东方修行者给抢走了任务目标,还杀了他们其中一个人,另外两人也身受重伤。 和其他的修行者发生任务上的冲突,这种事情倒是也偶有发生,但是对方竟然杀人,而且明显是实力超过那三人组一大截,属于恃强凌弱,这样的事情就必须要讨还一个公道了。 教区主教本田告诉他,根据受伤归来的那两名外围骑士的描述,那名东方的修行者实力相当之强,光是教区的骑士未必能够处理的了,而且若是为此大动干戈,恐怕会因为圣教廷总部的不满,尤其是亨利这个大主教正好到日本教区巡检的时刻。 所以,他必须亲自前去,找那个东方的修行者问个清楚。 亨利表示,他当时也没太当回事,毕竟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任务目标相同的事情也发生过不少,可因为那个三人组正是连圣教廷总部这段时间都颇有些耳闻,从未有过失手经历的三人组,亨利便表示让圣骑士跟着一块儿去处理这件事。 “教皇陛下,若真让本田率众去找那名东方修行者,即便胜了对方,也有些胜之不武,东方人肯定会说我们以多欺少。是以我想让一名圣骑士跟着一起去,不用搞得浩浩荡荡也可以解决此事,这样哪怕日后东方的那些修行者想要找麻烦,也总归会少一个借口。” 教宗对此不置可否,继续听着亨利的故事。 亨利又说,于是三名圣骑士之中的一人就跟着本田前去寻找朱弦了,可是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回来,亨利不免有些担忧。 “我当时绝对是疏忽了,是我的大意,才导致了他们的死亡,我请求教皇陛下对我施以最为严厉的处罚。” 说到这里,亨利再度跪倒在教宗的面前。 教宗摆了摆手,虚空一托,便强行将亨利托起,抖动着颌下洁白的长须,说道:“你先把事情说完,究竟该不该处罚你,又该如何处罚你,待你说完也不迟。” 亨利点点头,表情泫然欲泣,演技确实是相当之老道,这都是当初他做赏金猎人的时候锻炼出来的。一名优秀的赏金猎人,可不完全是依靠武力,很多时候也必须伴以高超的演技。 “虽然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可我还是没太放在心上,我没想到那个东方的修行者竟然如此大胆,竟然连我们圣教廷的圣骑士也敢杀害,并且还有一名教区主教。当时马力安和阿什米尔表示他们去查一查情况,我也就允了他们。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也遭了那名东方修行者的毒手。” 第454章 教宗的怀疑 在亨利的叙述中,毫无疑问,那两名圣骑士也是久去不返,亨利终于坐不住了,他立刻动用了追踪术,寻找三名圣骑士的下落。 连续两次追踪术都失败了,好在第三次勉强成功,但这已经消耗了亨利太多的圣力。 搜寻到的位置,竟然是在教区主教的家中,亨利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赶了过去。 可是等到他赶到本田的家中之时,却发现本田家中上下已经全都是死人,就连那名圣骑士,也是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亨利作为一名大主教,是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同伴的,他当即开始燃烧自己的圣力,将其完全化作圣光,动用了所有的圣水,只求能够救活那名圣骑士。 因为确定朱弦已经离开,亨利认为对方没有理由再回来,而他也并不知道朱弦的下落,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救活仅存的那名圣骑士,这样还有可能找到朱弦的下落。 可是就在他竭尽全力替圣骑士疗伤的时候,朱弦竟然去而复返,而且是在他替那名圣骑士疗伤的紧要关头。 在那样的时刻,亨利是绝对不能分心的,否则,圣骑士就会死在他的手里,而他也会遭受反噬,闹不好会因此堕落,成为一名黑暗骑士。 朱弦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偷袭得手,打伤了亨利,然后大笑着离开。 亨利重伤之际,当然无法追赶,而且,他还想用仅存的一点力量将那名圣骑士救活。 但是,他伤的太重了,他拼尽最后的力量,也只是让那名圣骑士暂时的苏醒了过来。 这名圣骑士就是之后赶去的两名圣骑士之一,他的名字叫做阿什米尔。 阿什米尔告诉亨利,他和马力安追踪到另一名圣骑士以及本田的下落之后,找了过去,可是,那名圣骑士以及本田,都已经遭了朱弦的毒手。日本教区主教本田临死之前,在地上留下了遗言,短短的两个单词,说的是他的家人。 马力安和阿什米尔当即赶往本田的家宅,希望可以赶在朱弦之前救下本田的家人,又或者本田只是杞人忧天,朱弦并不会去杀害他的家人。 但是两人赶到之时,正好遇到朱弦大开杀戒,朱弦利用本田的妻子,成功的要挟了马力安和阿什米尔,然后她在交涉之际突施杀手,重伤了两名圣骑士。 而后朱弦杀了马力安,却误以为阿什米尔也死了,是以离去,只是阿什米尔重伤过度,昏迷过去,直到刚才亨利替他疗伤,却又遭遇朱弦的下手,他才终于醒来。 亨利说:“后来我仔细想过,阿什米尔之所以没死,是因为那个共和国女人故意留下的活口,目的就是为了引我过去。我要是能在抵达本田家的时候,稍微冷静一些,就能洞悉她的阴谋。只可惜,我……” 亨利再次做出神色黯然的模样,似乎对于自己当时的不冷静很是懊恼,眼角也沁出几点泪光。 而教宗却依旧平静,他缓缓说道:“你冷静一些又如何?不救阿什米尔,等待那个东方修行者的回来?” 亨利眼角含泪,演技高超的说道:“至少,我可以先用一部分圣力维持住阿什米尔的生命,然后杀了那个东方修行者,替其他人报仇。” 教宗摆摆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的形状,说道:“上帝啊,请宽恕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内心的子民吧。” 顿了顿,教宗又问:“后来呢?阿什米尔反过来替你疗了伤,反正他已经不可能再活下去了,他燃尽了自己最后的生命,以最后的力量救了你?” 亨利听着心里一惊,他的确就是这样想的,否则,他现在身上的伤势根本达不到他所说的那种程度。 可是,教宗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早就知道亨利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 到了这个时刻,亨利已经别无退路,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表演下去。 脸上滚下了豆大的泪水,亨利表现的伤痛欲绝,他抽泣着说道:“是的,阿什米尔说他反正坚持不到回来,他当时的状况根本不足以支撑到他见到您,尊敬的教皇陛下,所以,他决定用他最后的生命,来换取我的绝对安全。也寄希望我恢复实力之后,可以找到那个女人,杀了她替他们报仇!” 教宗慢慢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他独有的座位上,整个宫殿一般的大殿里,也仅有这样的一个位置。在这座大殿之中,从来都只有教宗本人可以坐着。 “后来你没有去找那名东方的修行者?” “我去了,但是,已经晚了。那个女人,竟然已经踏上了飞回共和国的飞机。我本想追过去的,但是,这毕竟关系到东西方的障碍,如果我贸然闯入共和国的领域,我担心会引起圣教廷和共和国佛道二门的冲突。虽然没有明确的约定,可是东西方互不侵入早已是共识。所以,我决定先回到这里向教皇陛下您汇报情况,只要您批准我进入共和国境内,即便是死在共和国,我也一定要向那个女人讨还一个公道。任务冲突,相互之间产生摩擦这很正常,可是,她竟然痛下杀手,要了我们圣教廷一名外围骑士的命。并且在我们日本教区主教和一名圣骑士去找她讨要一个说法的时候,她再度痛下杀手。最后还用那么卑鄙的手段重伤了我,杀了阿什米尔。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即便为此被上帝怪罪,罚我堕入地狱,我也在所不惜。” 教宗抬起手,一道圣光顿时出现在他的掌心之间,瞬间将亨利笼罩在内。 圣光极其温和,却比亨利自身的圣光浓郁的太多了,很长时间里,亨利甚至认为自己的实力比起教宗都差不了太多了,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和教宗之间的差距。教宗之所以表现的实力似乎并不是最顶尖的原因,是因为他很久都没有出手了。 教宗当然不是要伤害亨利,他只是用自己的圣光在替亨利疗伤罢了。 亨利被朱弦那一击,也是伤得不轻,他携带的圣水之所以全都用光了,就是因为他用那些圣水来替自己疗伤了。可即便如此,他的伤势也并未完全复原。 “东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你身上还有伤,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不要因此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你的巡检也暂时停止吧,也别回教区了,留在这里对你的伤势和修为都有好处。我会跟圣骑士团说,让他们这段时间结成骑士阵与你对练,这段时间的巡检,也让你的修为被耽误了不少。正好,好好休息休息。”说罢,教宗挥了挥手,亨利便在惊疑不定之中,退了下去。 一边离开,亨利一边在想,是不是教宗已经有些怀疑了?他最后的安排,倒更像是想把自己软禁在这里。可是,亨利想不出教宗怀疑的理由,他自问这个故事编的毫无破绽,关键是当事人全都死光了,教宗根本就没有理由怀疑。 亨利可是教宗最欣赏的人,也是枢机团最为关注的对象,可以说,圣教廷总部上下,几乎没有人会认为亨利竟然会说谎。殊不见那名圣骑士,宁愿在临死前堕落成黑暗骑士,甚至不惜杀死圣教廷其他的成员,哪怕只是两个外围成员,也要替亨利保守他临阵脱逃的秘密。这足以说明亨利在那名圣骑士的心目中的地位,这也反映了整个圣骑士团乃至圣教廷上上下下对亨利寄予的期望。 “或许,是我多虑了,因为我心里有鬼,所以才会疑神疑鬼。教皇陛下刚才还替我疗伤呢,他可能真的是觉得这段时间的巡检耽误了我的修为,所以才想干脆趁着我受了伤,又遭遇了平生最强的对手之后,让我暂时安心修行吧。” 两名修道士早已恭候在外,看到亨利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引领着他去客馆。 而在刚才那座金碧辉煌如同宫殿一般的大殿之中,教宗彼得二世却是立刻召见了枢机团中的两名红衣主教。 枢机团也不可能全都留在梵蒂冈的总部,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教务要处理,有自己的教区需要管辖。平时留在梵蒂冈的,也只有六名红衣主教而已,并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对外派的红衣主教以及留在总部的红衣主教进行调换。 即便是每年圣诞附近的那一个月,所有的红衣主教都要回到圣教廷总部述职的那段时间,遇到这种事情,教宗也不可能把所有枢机团的红衣主教都喊来商量。 喊来两名红衣主教,这还是因为亨利在圣教廷中的特殊地位的缘故。 被喊来的两名红衣主教之中,就有来到吴东的这一个。 他名为克里斯?安图斯。 克里斯?安图斯是一个脾气火爆之人,他听说竟然有一个东方的修行者杀死了圣教廷三名圣骑士,还有一名教区主教,甚至就连亨利都被她偷袭而伤,克里斯?安图斯立刻震怒不止。 可是教宗却叫他保持冷静,虽然亨利的故事编的的确很像那么回事,逻辑也没问题,教宗却依旧有些怀疑。 从亨利的叙述本身,是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的。亨利的表演也堪称精湛,所有的一切都合理的没有一点儿问题。 但是亨利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自己的性格。 比起圣教廷其他的人,亨利选择了一条更难的道路。 通常来说,圣教廷的教宗并不会是圣教廷实力最强的人,彼得二世也不例外。 圣教廷实力最强大的,往往是圣骑士团的团长,教宗往往只是在圣教廷中拥有最多拥趸的人。作为一名教宗,实力固然重要,可要成为教宗,实力并不是最重要的。能够让整个枢机团为之信服,并且有着最为贴近上帝的心,才是作为一名教宗最为重要的品质。 第455章 可进可退 历史上当然也有实力最强者成为教宗的先例,那也是和亨利一样的超级天才。 甚至于,亨利在天才上,还超过了历史上那位实力超过圣骑士团团长的教宗。 但是历史上的那位教宗,并不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他几乎可以说是被动的成为教宗的候选人的。 在其初露峥嵘的时候,圣教廷也是打算把他当做圣骑士团的团长来培养。那是一个黑暗教廷还处于鼎盛时期的年代,那位后来成为教宗,但当时只是一名普通骑士的年轻人,奉命跟随一个紫衣主教,率领诸多骑士在茫茫的大海上追击一伙黑暗教廷的骑士。 那个年代,无论是陆地上的速度还是海里的速度,都远不如今天,这一个任务,足足耗去了那名骑士十年的时间。他们从欧洲一直追击到美洲,最终完成任务的时候,这名骑士已经拥有了相当强悍的实力。 紫衣主教已经死在了美洲大陆上,这名骑士早已成长为所剩不多的骑士们的首领。那名紫衣主教为了让这名骑士可以更加有效的统帅那些骑士,临终之前授予他大主教的身份。 完成任务之后,当时的教宗下令他们班师回朝,可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又遭遇了吸血鬼的袭击。 其结果是当他最终回到欧洲梵蒂冈圣教廷总部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孤身一人,那伙吸血鬼也已经全军覆没。 那伙吸血鬼之中,竟然有两名吸血鬼的公爵,经历了十余年颠簸的骑士,已经拥有了不亚于当时圣骑士团团长的实力,并且他比那个圣骑士团团长要年轻超过十岁。 功勋彪炳,加上已经被封为大主教,实力上又不输于圣骑士团的团长,若是再让他加入圣骑士团,位置就很不好安排。于是干脆将错就错,这名大主教被擢升为紫衣主教。 两名公爵的死亡自然引来了吸血鬼的愤怒,他们的亲王亲自率领吸血鬼,竟然意图攻打圣教廷的总部。 那名紫衣主教在这场战役之中表现出卓越的指挥能力,这可是十余年生死激战之下所成长起来的实力,在亲手以圣光净化了那名吸血鬼亲王之后,他也便得到了整个枢机团的认可,顺理成章的进入到枢机团,成为了一名红衣主教。 到了这个时候,他接任教宗唯一的障碍就是当时还活着的上一代教宗了。 而当时,那名教宗已经身染恶疾,显然就要不久于人世。 短短两年之后,上一代教宗去世,他当时在枢机团虽然还并未成为首席红衣主教,但是上一代教宗在弥留之际召集枢机团,最终定下由他来接任教宗之职。 这样的一代教宗,可以说完全是因为机缘巧合才走到那个位置的,否则的话,他也是加入圣骑士团,然后一步步做到副团长乃至团长的命运。 而亨利,则是在自己十六岁成为一名骑士的时候,就已经立下誓言,他只为最终成为枢机团红衣主教而奋斗,并不想成为一名圣骑士。 谁都知道,亨利真正的目的是教宗,这也无可厚非,甚至教宗也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对亨利的支持。 教宗彼得二世有自己的考虑,虽然现在基督教成为了全世界最大的宗教,信仰之力取之不尽,和东方修行者的差距也急剧缩小。但是,由于黑暗教廷、吸血鬼以及狼人近百多年来的羸弱,圣教廷其实已经少有练兵的机会了。 从根本上来说,修行者也是武者,以战养战几乎是唯一使得自身变得更强的手段。只是依靠无穷的修行,是不足以保持足够强大的实力的。这也是为何圣教廷自诩人人可以进入天堂,但却始终保持着发布任务的体系,让圣教廷的成员一致保持战斗状态的原因。 看上去,圣教廷的确比起百多年前跟东方的差距更小,可是,教宗彼得二世却知道,实力上可能是进步了,可真要是让现在的圣教廷跟百多年前的圣教廷打一场仗,输的绝对是现在的圣教廷。 如今的圣教廷上下,一个个养尊处优,早已没有了斗志和热血,所谓一切为上帝服务,也仅仅剩下了一个口号。在这样的时代,就需要一个无论是实力还是统率力都让所有圣教廷成员折服的强大领袖出现。 而亨利,无疑是这个强大领袖最佳的人选。 在教宗彼得二世明确的表态支持之下,亨利这个天才走了一条完全不同于他的先辈们的道路。 跟圣骑士团不同,教区里想要得到擢升,更多的是拼资历,以及发展信教成员,扩大教区。可是在当今世界,可以发展的信教者已经不多了,教区更是早已遍布全世界几乎每一个角落。这直接致使在教区任职想要得到擢升,更多的只能凭资历。 亨利当然不能这么熬下去,于是就有了他那戎马倥偬的十余年。 虽然在当今这个年代,黑暗教廷似乎已经很难跟圣教廷对抗,吸血鬼以及狼人的数量也远不如从前,甚至很多吸血鬼和狼人都宁愿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伪装成凡人生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但是,只要还有圣教廷的任务体系在,有赏金猎人这个职业存在,那么亨利就绝对不会担心自己无法拥有足够的功勋。 对于亨利在做赏金猎人的那些年里,他所使用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的一些不能够在上帝面前直言的计谋,教宗彼得二世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他默许了这一切,因为他很担心继续这样下去,圣教廷会变成一个看上去强大,实际上空乏其身的组织。 为了让圣教廷更加强大,教宗彼得二世默许了亨利的那些行为。 而十多年下来,亨利也已经从一个毛头小伙子成长为一个心机深沉城府极深的大主教。他那些看似侥幸的以弱胜强,更多其实都是他布置周详安排妥当的结果。危险若是都已经被预知,提前做好了准备,那只是冒险。唯有不可知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 亨利那许多次的侥幸生存,其实他都为自己留好了退路。拼命当然是要拼的,可若是真的无法战胜对方,亨利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这一切,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教宗彼得二世却是心照不宣。 对于亨利,教宗彼得二世可能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正是基于这种了解,亨利这次在日本的行动,却显然违背了他一贯谨慎周密的个性。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亨利,绝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若说第一次仅让一名圣骑士跟那名教区主教去找朱弦真的是他认为东方修行者不过尔尔的话,那么第二次,他竟然允许剩下两名圣骑士去挑战朱弦,他自己竟然好整以暇的呆在酒店里等待结局,这绝不符合亨利的性格。 整个故事毫无破绽,可教宗彼得二世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怀疑,尤其是亨利说他终于赶到教区主教本田的家中,看到尸横满地他却竟然会不担心对方去而复返,而全力帮阿什米尔疗伤,这简直就是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的做法,教宗彼得二世更加无法相信。 以亨利的整个经历以及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审慎来看,哪怕是当时他又惊又疑,失去了正常的判断,以他潜意识里的那种谨慎,他也绝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任何的后路。潜意识一定会告诉他,这样不管不顾的去替阿什米尔疗伤,实在是一种对自己的极度不负责任。亨利真要是这样一个顾头不顾尾的人,他这十几年里,恐怕早已死了无数次了。 教宗彼得二世当然不会当面去质疑亨利什么,一来他并不知道真相,也并非完全不相信亨利,若只是为了自己心中虚无缥缈的猜疑就伤了一个未来接班人的心,毫无疑问得不偿失。二来即便是他确信自己的怀疑成立,他也并不愿意揭穿亨利,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自己选中的未来的接班人,若是为了这样的一件事就毁于一旦,这也是彼得二世所不能接受的。 但是他不能让亨利继续错下去——如果亨利真的欺骗了他的话。 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一个决定,彼得二世找了个借口让亨利留在了圣教廷总部,并且不露痕迹的控制了他的活动范围,却召来两名红衣主教,商量此事。 首先当然是要搞清楚在日本和亨利发生冲突的那个女性东方修行者的身份,这个并不难,圣教廷控制着这个地球上最大的宗教,那些教会之中的神职人员,虽然不能算作是圣教廷的成员,可是圣教廷但有任何差遣,他们都是绝对的言听计从的。对于那些神职人员来说,圣教廷的命令,无疑就代表了上帝的旨意。 朱弦的身份很快就被确定,这只需查一查日本飞出的航班记录里,符合亨利描述的女子就可以了。 确定了朱弦的身份,也便很快就可以确定朱弦跟许半生的关系。而许半生的身份,也就迅速明了了。 于是红衣主教之一的克里斯?安图斯才来到了共和国,来到了吴东。 彼得二世深知克里斯?安图斯的火爆脾气,他也正是要利用克里斯?安图斯的这种性格,如果是一个事事瞻前顾后之辈去找许半生,肯定是以谈为主。若是亨利说的都是实话也便罢了,万一亨利有所隐瞒,或者干脆就是在编故事,这反倒会让枢机团上下对亨利失去信心,甚至会因此影响到亨利将来成为教宗。 而深知克里斯?安图斯性格的彼得二世,他完全可以预判出克里斯绝不会先找许半生谈判,而是直接找到朱弦。这样的话,无论是胜是负,至少亨利的问题就会被掩盖,圣教廷在处理这件事上也就可进可退。 进,可大张旗鼓与东方术数界决裂。 退,可表现虚怀若谷,深明大义。 第456章 领域飞龙 克里斯?安图斯强按怒火,道:“亨利大主教是你打伤的?” 朱弦手里把玩着那把寒铁匕首,匕首就像是有一个环一样在她的手上绕着圈子。 她漫不经心的说:“那个家伙脑子有问题的,是不是你们把他给惯坏了?实力不怎么样,口气倒是不小。” 克里斯?安图斯怒道:“你承认是你打伤了亨利大主教?” “你这个老头好生奇怪,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他脑子有问题,所以我教训了他一番。打跑了个小的,来了个老的,他倒是把打不赢就告老师这一套玩的炉火纯青么。” 克里斯?安图斯被朱弦的话气的鼻孔生烟,但是他的怒火反倒压抑了下来。 “你承认就好。你是太一派传人?” 朱弦歪了脑袋想了想,道:“可以算是吧……”说完又有些不耐烦,道:“你这老家伙烦不烦?要打就打,哪里那么多废话。你千里迢迢从欧洲跑来,不会只是为了跟我打个招呼寒暄一番吧?” 克里斯?安图斯冷哼了一声,傲然道:“你把你们太一派那个年轻的掌教喊来吧,免得说我以大欺小。虽然他的年纪依旧太年轻了一些,不过在你们共和国道门的辈分应该很高,我也算不得是欺负他了。” 朱弦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连眼泪都飚出来了。 克里斯?安图斯皱起了眉头,他强自压抑着怒火,眼神冰冷的看着朱弦,心里在嘀咕这个小姑娘为何会笑成这个样子。 周围有几只鸟儿飞过,似乎被朱弦的笑声所惊,在空中蓦地跳了一下,然后掉头朝着来时的路飞走。 好半晌之后,朱弦才停止了笑声,她的脸上挂满了笑出来的泪水,同时眼神里充满了鄙视之意,完全是赤|裸裸的对克里斯?安图斯的蔑视。 “就凭你?哈哈哈哈……我受不了了,你这个老家伙也是,实力不怎么样,口气倒是不小。是不是你们圣教廷的人脑子都不太好,这里缺点儿什么?难道你们西方的修行者,必须脑子里缺了根弦才能修行?就凭你们俩,也好意思让我们掌教真人出手,还真是挺把自己当回事的呢。” “你若再敢大放厥词,休怪我以大欺小了?”克里斯?安图斯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砰然而发,身体周围,竟然仿佛产生了一股小小的旋风,把他的胡子眉毛都卷的向上倒挂起来。 朱弦俏脸突然一寒,手中的匕首也反握了起来,双眼之中透出森森的杀气。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这帮西方的红毛鬼,胆敢踏入我中华地域,这已经是罪无可恕!”说罢,朱弦一挥手,寒铁匕首划出一道半圆,无尽的寒气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住了,一轮肉眼可见的剑气射向克里斯?安图斯。 旋风静止,在克里斯?安图斯身体周围凝成一道道盘旋而上的气流,却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克里斯微微晃动身躯,胸前白光大炽,犹如探照灯一般射出一道圣光,正迎上朱弦挥来的剑气,彼此相撞,剑气如同泥牛入海,沉入圣光之间不见。 朱弦面露微笑,脚下从容行走两步,绕过那道圣光,口中轻咤:“倒是比那个什么亨利实力略强几分,打跑了小的来了个老的,我今天打跑了你,你不会叫来一个年纪更老的吧?” 克里斯大怒,双臂缓缓抬起,在虚空中结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印记,口中也念着繁琐复杂的咒语,右手在空中一招,凭空的就握住了一根法杖。 法杖由白金打造,顶端是牛头模样,两根弯弯的长角,几乎环成了一个心形。 克里斯的胸前不再射出圣光,但他的身体却仿佛变得透明起来,圣光在他的体内汹涌流动,尽皆涌向法杖,然后从法杖上端的牛头口中****而出。 这一次,圣光不再是如探照灯一般的灯柱,而是如同绽放的烟花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分散射出。 很快,在朱弦的眼前就是一个由圣光组成的世界了。 在白茫茫一片天地不分的炽烈光芒之下,朱弦看到远处有一点金光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飞来。 眨眼间,朱弦就已经看清那竟然是一条浑身闪烁金光的飞龙,长长的两只翅膀,展开时几乎有十余米大小,飞龙的身躯也有七八米的样子,丑陋的龙首狰狞无比,突然张开了大嘴,从口中喷出一道火焰。 那火焰温度极高,都已经燃烧成金色,天地间的空气都仿佛发出哧哧的声响,就像是不堪忍受高温的灼烧一般。 朱弦并不擅长用火,但是今日却有些古怪,她似乎有一种预感,这飞龙的火焰根本无法伤及自己分毫。 二人对战,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就更是如此。 朱弦来不及仔细考虑,稳稳的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寒铁匕首直直的刺向喷出金色火焰的飞龙。 明明可以感觉到火焰那极高的温度,但却丝毫无法伤害朱弦手臂上哪怕一根汗毛,朱弦从容的将匕首刺进了飞龙的口中。 手腕一翻,刀尖一搅,飞龙瞬间化作无数金星,消散不见。 可在这茫茫的白光之间,是克里斯?安图斯的世界,这是用圣光构建出来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之中,飞龙是杀不完的。 金星还未完全消散,就另有一只飞龙疾飞了过来,同样面目狰狞,丝毫都没有上帝宣称的仁慈模样,巨口一张,又是金色的火焰。 不同的是,这次的金色火焰仿佛更加炽烈,大有烧尽天地间的一切的感觉。 朱弦不再犹豫,她依旧是平平稳稳的将手中的匕首递了出去,再度插入到飞龙的口中,轻轻一搅,飞龙再度化为无数金星。 很快,第三只飞龙再度出现,这只飞龙比起前两只更为巨大了一些,一对肉翅张开,足有二十余米长短,身躯也超过了十五米,铺天盖地,在朱弦的头顶化作一团阴影,然后,金色的火焰从朱弦的头顶喷射而下。 朱弦举起匕首,以举火燎天之态,身体缓缓离开了地面。 手臂安然无恙的穿过火焰,这一次,朱弦更加清晰的感觉到那金色的火焰带给自己手臂乃至全身的灼烧感,那股热度就像是流动的液体一般,从她的手臂两侧几乎紧挨着皮肤的地方流淌了过去。 火焰之中宛如有千百万个舌头,疯狂的想要****到朱弦的手臂,朱弦知道,只要被其中任何一点火舌舔到自己的手臂,自己就会立刻在这金色的火焰之中被烧成飞灰。 可是,无论那些火舌如何的疯狂雀跃,也无法触碰到朱弦的肌肤,只能以无上的高温带给朱弦些许的紧迫感。 如此几次三番,飞龙已经大至双翅展开超过五十米,身体也早已超过四十米的长短。可无论如何巨大的飞龙,都无法对朱弦形成真正的伤害。 再往后,飞龙似乎无法再凝聚更大的身体,但是数量却开始变多了。 从一只到两只,两只扩为一群,朱弦却始终不慌不忙的将匕首刺入那些飞龙的口中,令其散为无数金星。 朱弦几乎没有任何的精气损耗,她所付出的仅仅只是一点点的体力而已,这对她这样的修行者而言,根本毫无所谓。 虽然被困在克里斯?安图斯的领域之中,可是朱弦却是不慌不忙,她早已看出,克里斯?安图斯的领域虽然看似强大,但是攻击手段着实贫瘠,也唯有幻化飞龙口吐火焰这一招而已。甚至,这些飞龙连基本的物理攻击都没有,它们唯一有效的攻击手段就唯有喷出常人难以抵挡的火焰。 朱弦知道,自己看似被困,可是克里斯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修为不可能提供给他无限的圣力来构建属于他的领域。只要她耐心的等到克里斯的圣力耗尽,就能轻松的赢得这场胜利。 朱弦也并非没有强行破开这片领域的办法,只是她一旦看清楚这一点之后,也就无谓去浪费自己的精气。对方现在只有两个人,可不意味着他们只来了两个人,万一像是上次在日本的时候那样,还有第二波怎么办?许半生既然叫她自己解决此事,就表示许半生一定不会出手。 煎熬的一定不是朱弦,而是构建出这个领域,并且驱使无数飞龙向朱弦发动攻击的红衣主教克里斯?安图斯。 克里斯简直就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这足以燃尽一切的金色火焰,为何却竟然对朱弦狗成不了任何的伤害,要知道,就算是教宗,也不敢如此简单粗暴的破除那些虚幻的飞龙。 越是难以置信,克里斯就越是全力催动着自己的圣力,他不相信朱弦真的就如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从容,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法门。 浑身圣力激荡,克里斯活了超过八十岁,唯有今日,是他将自己全部的圣力都几乎用尽的一次。他不像亨利,他无需与人生死相搏,从小就以圣力浑厚而著称的他,从未有过今日这种窘迫的状况。 就在克里斯感觉到自己的圣力就要有些难以为继的时刻,他身后那个一直一言不发到来之后就宛如一尊雕像一般的圣骑士却突然动了,他手中陡然多了一支白银打造的长矛,双脚点地轻轻一跃,胯下竟然生生的多出了一匹通体洁白的骏马,他的身体上,也似乎覆盖出一层中世纪的铠甲,这名圣骑士彻底化身为中世纪的重骑,端着手中白银长矛,朝着朱弦冲刺而去。 在克里斯构建的领域之中,朱弦几乎感觉不到正常世界里又有一个人对她发动了攻击,若是此刻有个旁观者的话,他将会看到朱弦就仿佛看不见圣骑士一般,依旧拿着匕首在空中胡乱刺着…… 第457章 瞬移之术 眼看着圣骑士手中的长矛就要扎入朱弦的体内,朱弦的胸口处突然出现一道红光。 红光去势极快,速度惊人,哪怕是圣教廷的圣骑士这样的眼力,也只能看见一道红光而已,根本看不出其原本的形态。 那红光直奔圣骑士而去,速度快到就连这名圣骑士也不得不有所提防。 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做出了抉择,他倒是可以将手中的长矛扎入朱弦的身体,就算不死朱弦也必然损失半条命,之后自然有红衣主教克里斯?安图斯去料理她。可是,这样的话,圣骑士也不免会被那红光穿透身体,战死于此。 效忠上帝以及教皇陛下是没错,可若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圣骑士显然是并不愿意的。 匆忙之间,他双腿一夹,战马当即将两条前腿高高的扬了起来,双腿连踢,朝着那道红光迎了过去。 红光在半空之中陡然一个转向,虽然速度极快,可于极快的速度之间依旧能够灵活的改变方向,轻易的从两条马腿之间穿了过去,狠狠的撞在马腹之上。 力量并不大,但是加权了它的速度,这一撞,将本就只是依靠两条后腿站立的战马,撞得向后倒翻了过去。 这一撞,彻底瓦解了圣骑士攻向朱弦的长矛,即便是他,也不得不离开了马背,半空中双腿再夹,以圣光幻化的马匹瞬间消失不见,很快却又出现在圣骑士的胯下。 这是圣教廷的圣骑士团独有的术法,可以用圣力转为圣光,又幻化出战马来。这种术法虽然很是耗费圣力,但是对敌的时候,却是极为有效的辅佐手段。圣力所化的战马,不受时间空间的制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并且可以极大的加快圣骑士的攻击速度,数百米的距离也不过就是转瞬即至,用于战场之上的冲锋最是适合不过。而在战场之外,无论是偷袭还是正面冲击,都是极为犀利的招数。 只可惜,今天这匹战马却遇到了速度更快的对手。 红光一击得手,虽然没能给圣骑士造成任何伤害,却足以救下朱弦。 克里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不敢再浪费自己的圣力,刚才的挥霍已经让他的圣力接近枯竭,眼见圣骑士失手,他也就不再维持自己的领域,还原了朱弦眼中本来的世界。 朱弦手持寒铁匕首,冷冷的看着手持法杖的克里斯,眼神冷峻,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而空中的那道红光,也终于落地,直到这时候,克里斯和圣骑士方才看清楚,那红光竟然是一只小巧的红色兔子,他们脑中立刻就闪现出一个名词——焱菟,这就是亨利所说的朱弦从高岩三人组手中夺走的任务。 这时候的克里斯,脑中也闪过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他似乎对亨利的谎言有所察觉,若赤兔真是被朱弦夺走的任务对象,为何这赤兔竟然没死,还会帮着朱弦? 不过在这样的时刻,克里斯也无暇多想,那怀疑也只是一闪而过。 落地之后的赤兔身体周围散发出朦朦的红光,红光之间似乎又有些圣洁的白色光芒,这光芒让克里斯和圣骑士都有些恍惚,他们竟然感觉到了其中有圣光的气息。这气息如此的熟悉,可为何会出现在一只妖兽身上呢? 红光缓缓流淌,如同在赤兔的身体周围布下了一层烟幕。烟幕之间,赤兔竟然化作了人形。 和以往不同,赤兔这次化作人形之后,身上却是有着一层红色薄纱的衣服的,衣袂轻舞飞扬,让赤兔看上去无比的圣洁。 红光彻底消失,赤兔也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清纯至极,哪怕克里斯已经八十余岁的高龄,也不禁被赤兔的容貌弄得有些恍惚。也不能说赤兔所化的女子有多么的美丽,但是,那份清纯到仿佛初恋的感觉,却是让人一眼之后就再也难以忘怀的。 “姐姐,我帮你对付这个骑假马的家伙。”赤兔展颜一笑,更是让克里斯和圣骑士眼前一花,这样灿烂至极的笑容,真的让他们都想起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迷恋过的那个少女,不禁有些恍惚了。 朱弦心中暗道侥幸,刚才在克里斯的领域之中,她无比轻松的穿透飞龙吐出的火焰,轻而易举的将那些飞龙刺为一粒粒的金光,当时她还以为是寒铁匕首的功效,寒冰克火。而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寒铁匕首或许对火焰有少许的克制作用,但也绝不可能让她仅仅感觉到火焰的灼烫却绝对无法伤害自己分毫。 真正帮助朱弦抵挡住那些火焰灼烧的,是怀中的赤兔。 因为赤兔始终昏迷不醒,朱弦也不放心将其一人放在家中,反正赤兔小的很,藏在自己的胸前也看不大出来,朱弦才带着她出门。而现在,这无疑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正因为胸前的赤兔,才让克里斯的领域完全失去了作用,那些飞龙,原本真的会对朱弦造成极大的困扰,即便朱弦能够战胜克里斯,恐怕也只是惨胜而已,自己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赤兔本性喜火,四百多年来一直都是依靠吞噬地火而活,任何形式的火焰对赤兔而言都只是食物而已。所不同的只是有些火焰并非赤兔的修为可以抵挡,就好像当日在日本雾岛山的时候朱弦所中的地狱之火,那绝非赤兔能够承受,最终却成为了火蝠的食物。 而飞龙口吐的金色火焰无疑成为赤兔最好的养分,哪怕赤兔处于昏迷之中,也依旧会本能的吸收那些金色的火焰,这也大大的加快了赤兔苏醒的时间,并且给她提供了极为大量的需求,终于让赤兔完成了她从兽形到人形最后的转变。 这一点朱弦无需多想,光是看到赤兔这次化作人形之后,身上穿着衣服就可见一斑,之前赤兔化作人形的时候,可一直都是赤身裸|体,不着片缕的。 只是朱弦还并不知道,仅凭赤兔的修为,以及她对火焰的吸收程度,原本是绝对禁受不住这金色火焰的威力的。这还得说是赤兔福缘极大,她渡过天劫的时候,就受到了许半生的仙光和铃铛中散发出来的圣光的双重洗礼,在那之前,她甚至被圣光腐蚀过,这使得赤兔对圣光已经有了极强的免疫力,甚至在修为之中,也吸收了一部分圣光,从而导致那金色火焰对她而言的威力大减。 飞龙所吐的金色火焰,温度之所以极高,完全是由于圣光的加成所用。圣光对赤兔不再形成伤害,那火焰也就很普通了。 所以赤兔才能疯狂的吞噬那些火焰,这使得那些火焰形成了焰流,完全是贴着朱弦的手臂皮肤被赤兔吸收的,是以对朱弦形成不了丝毫的伤害。 如今,赤兔借助那些火焰的帮助,已经彻底完成了兽形到人形的变化,她俏立当场,甚至已经可以成为朱弦的帮手。 圣骑士脸色数变,他当然知道克里斯?安图斯的实力原本就跟朱弦在伯仲之间,此刻圣力大损,甚至实力已经不如朱弦了。而他对战胜眼前的赤兔,也并没有太多的把握。 赤兔的修为并不高,仅仅舌之境而已,相比起圣骑士其实还差了一些。 可是,赤兔的速度却是连圣骑士也感到有心无力的,哪怕他的实力再进一步,可以使得胯下幻化出来的战马生出双翅,成为圣飞马,他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追的上赤兔的速度。 在这一刻,圣骑士的内心之间,其实已经认输了。 但是克里斯是绝不会认输的,他可是红衣大主教,在圣教廷里,实力超过他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除了教宗和圣骑士团的团长,枢机团里实力能够超过他的,不过区区三人。而他的红衣主教的身份,甚至是仅仅低于教宗而已,所有红衣主教都是平等的存在。 光是身份和地位,克里斯就绝对不可能向任何人认输,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二十岁附近的年轻女子,而且还是圣教廷的敌人。 白色的胡子再度无风自动,克里斯又开始念动繁琐复杂晦涩难懂甚至可以说是诘屈聱牙的咒语,他手中的法杖,也开始被他举向天空。 圣骑士不得已,只得双腿一夹,手中长矛直直的指向赤兔,他将战马所有的速度都完全展现了出来,希望可以更接近赤兔的速度一些。 赤兔身形一转,下一个瞬间就已经出现在天空之中,距离地面足足有三四十米的高度。 正全心准备应付克里斯?安图斯这一击的朱弦,也不禁暗暗吃惊,赤兔化成人形之后,似乎掌握了瞬移的本领。她的表现已经不能用速度超快来形容了,而是一瞬间就可以出现在下一个点上,这就是道法之中的缩地成寸,真正的瞬移之术。 手中虽然没有兵刃,可是赤兔从天空中倒挂下来的时候,手中却突然多了两块牙牌一样的东西。那两块牙牌洁白如玉,颇有些像是古代官员上朝的时候手中所持的牙笏,又或者,是被拆开的两块快板,此刻却成为了赤兔的武器,双手一前一后的拍向那名眼前突然就消失了自己的敌人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圣骑士。 朱弦不再关注赤兔,她知道,就凭这一手瞬移之术,那圣骑士就绝无可能战胜赤兔,他的实力虽然略强于赤兔,但却还没达到那种压制性的地步。 此刻,克里斯身边已经是狂风大作,他的咒语已经几乎念完,最后的法术也将完成。 “光明之神,请赐予你的子民以冠绝三军的力量,消灭眼前这些邪佞之人,将其净化,使其不再有魔鬼之心!” 手中法杖向前一指,法杖头端那两根牛角之间的牛头,鼻孔处是一颗绽放着蓝色光辉的琥珀,琥珀之中凝固的小虫似乎瞬间活过来了一样,挣脱了琥珀的束缚,振翅飞了出来。 第458章 诱敌杀之 本该是化石的小虫子,挣脱了树脂的束缚,竟然振翅飞了出来。 在空气中,小虫子迅速长大,只不过眨眼间的时间,就已经长到巴掌大小,并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大,膨胀。 朱弦没有见过这样的术法,西方修行者普遍功夫不行,但是在术法上,却有他们的独到之处,就像是这种术法,哪怕是拿到东方来,也算是相当之强劲了。 领域之能,看似强大,但是东方的修行者也可以做到,并且更为强大,甚至可以制定单属于这个领域的规则。而克里斯现在所施展的术法,则是连朱弦都闻所未闻的。 刚才在领域之中的飞龙,一出来就声势浩大,效果惊人。可那终究是一个幻象,飞龙并非真实的存在,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幻术罢了。 而现在这只飞虫,则是真正的实体,其膨胀也依旧是实体。 手中的匕首调转刀头,朱弦将其正握,然后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右脚在地面上重重的一踏,瞬间离地十余米高,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就直朝着那只飞虫而去。 此刻,那只飞虫已经膨胀到一条猎犬的大小,透明的双翅每秒至少振动超过十余次,周围带起一阵阵的狂风,卷起地上的飞沙,几乎眯了朱弦的双眼。 朱弦干脆紧闭起双目,右手的寒铁匕首直朝着飞虫其中一边翅膀划了过去。 耳边闻听得金铁交鸣之声,这锋利无匹的匕首竟然没能将飞虫的翅膀划开。 朱弦心中一惊,当即又是连续两刀,分别划向那只飞虫的身体和六足。 结果却是一样,依旧是叮当之声,仅仅在飞虫的身体上划下一道白印,而划向飞虫腿部的那一刀,却是半点伤害都没有,连腿上的细毛都没能划下一根。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朱弦暗自心惊,寒铁匕首的锋利程度她是知道的,之前跟亨利对过一刀,亨利那把骑士剑显然也是神兵利器,但却被这寒铁匕首如同切豆腐一样切成了两段。而如今,寒铁匕首竟然无法伤害这只大飞虫分毫。 好在此刻那只飞虫也已经停止了膨胀,最终的大小跟大型犬差不多,比成年猪的个头要稍小一些。 两边的翅膀不断的拍打着,依旧保持了每秒至少十余次的频率。 飞虫并不急于进攻,朱弦一时间也拿这飞虫没辙,只得远远退开,观察飞虫。 看到飞虫挥舞翅膀的情形,朱弦暗自心惊,昆虫之所以可以做到每秒振翅十余下乃至更多,那是因为昆虫的体积足够小,同样生有翅膀的鸟类就做不到如此快速的振翅。而这只飞虫,分明已经比一只老鹰还要大了,却依旧能够做到每秒振翅的频率不减,不谈其速度之快,光是扇动翅根所需要的力量,就绝非一个人类可以承受。 朱弦知道,只要被这只飞虫的翅膀拍一下,轻则伤筋断骨,重则一命呜呼。 当然,那是对普通人而言,但即便是朱弦,被拍一下也承受不了。 那只飞虫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竟然不着急朝着朱弦飞过来,只是在原地振翅。 可朱弦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她凝神屏息,手里的寒铁匕首也握得更紧,神情严峻的盯着那只飞虫,只要飞虫有任何的动静,她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逃开或者发动反击。 飞虫终于动了,这一次,它的双翅却是狠狠的一拍,身体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朱弦。 朱弦急忙向一旁闪去,勉强躲开了飞虫的冲击,可立足未稳,飞虫便在空中再度重重的拍动翅膀,竟然像是轰炸机一般,侧身在空中转了一个转弯半径极小的半圆,再度朝着朱弦冲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冲刺,但是从飞虫振动双翅的力量,以及它这竟然比赤兔也慢不了多少的速度,就可以看出若是被它撞到,绝对不亚于被一架私人飞机撞在身上,哪怕是朱弦也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再度拧腰躲过,好在这飞虫终究不过一只大型犬的大小,朱弦只是原地侧步转身,半径的差距弥补了她比起飞虫速度上的不足,再度躲过飞虫的冲击。 接二连三,飞虫不断的以其血肉之躯如同轰炸机自杀一般的撞向朱弦,朱弦虽然每次都成功躲开了,但也显得极其的狼狈。 在这期间,朱弦也尝试着进行了几次反击,可和刚才一样,手中的寒铁匕首根本无法伤害这只飞虫分毫。朱弦突然意识到,飞虫虽然死而复生,但终究是百万年前的化石,其坚硬程度怕是堪比钻石,岂是自己手中这把寒铁匕首能够撼动的。 于是她一边闪躲着,一边干脆收起了寒铁匕首,反正也派不上用场,万一被这飞虫把匕首磕出口子来反倒心疼,倒是不如试试其他的法子。 再度闪身躲开飞虫的撞击,朱弦双掌蓄满精气,一起推出,双掌同时印在了飞虫的身体侧面。 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可是推在飞虫身上,却仅仅是让它飞行轨迹有所偏移而已,却根本无法对飞虫形成实质性的打击。 不过,至少比起刚才用寒铁匕首的作用大一些,甚至于,飞虫因为被撼动了,它在空中竟然也是一愣,似乎想不到朱弦竟然可以让它的飞行轨迹发生偏移一般。 朱弦双眼微虚,看着不远处再度停在半空中,双翅又恢复了每秒十余下振动频率的飞虫,心里飞速的琢磨着对策。 飞虫转瞬即至,再度如同轰炸机自杀式袭击一般冲刺而来,朱弦如法炮制,偏过身体,双掌蓄劲劈出。 这一次,朱弦用的力量比刚才更大,强大的反震力竟然让朱弦的双掌感觉到一阵阵的疼痛。而飞虫,则也被朱弦这一掌劈的在空中一个翻滚,重重的撞在一棵树上,压断了那棵足有大腿粗细的大树。 大树吱吱嘎嘎的倒下,飞虫在地上一个翻滚,双翅振动更快,重新回到空中,看上去毫发无损的样子。 可是朱弦却看出,这飞虫已经心生忌惮了,刚才那一下,肯定也让它吃亏不小。 纵然双掌如骨裂一般的疼痛,朱弦却再一次蓄满了精气,只待飞虫冲来的时候再给它一击。 朱弦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仿佛全力操纵法杖的克里斯?安图斯,却是目露凶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诡计得逞般的模样。 他口中默默念动着某段咒语,和之前一样,诘屈聱牙晦涩难懂,随即,法杖被他倒拎了起来,尾部镶着的一块红宝石,冲出一道微光,无声无息,犹如一枚袖箭一般朝着朱弦的身后刺去。 那点微光眼看着就要射入朱弦的后背,克里斯?安图斯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诡计得逞的微笑。 这是克里斯?安图斯赖以成名的绝技,除了圣教廷内有不多的人知道之外,见识过这一招的人全都丧命在这一招之下。 所有人都像是朱弦一样,注意力完全被那只飞虫所吸引,那飞虫简直就像是金钟罩铁布衫一般,完全憾之不动,而越是如此,克里斯的对手就越是想要找到一个方法克制飞虫,但是飞虫的全身根本就没有破绽,只是一次次的承受猛烈的攻击,却始终只以自杀式的冲击横冲直撞。 如果没有克里斯的后招,那飞虫虽然蛮横,但却也很难对敌人形成有效的伤害,若是连飞虫的冲击都躲不过,克里斯自己就能够将对方毙于杖下了,也不用使出这样一招。 这一招,一直都是克里斯用来以弱胜强的绝佳招数,这一次,眼看就又要得逞了。 若不是朱弦太强,克里斯也不愿使出这一招,毕竟,那边还有个速度极快的赤兔呢。他把这招用在朱弦身上之后,显然赤兔就会成为见识过这一招之后唯一的活口。克里斯就再也无法用同样的招数放在赤兔的身上了。 可是,若是连朱弦都解决不了,又何谈对付赤兔?克里斯也只能赌一赌,赌自己干掉朱弦之后,跟圣骑士联手对付赤兔,也将其毙于杖下,这样他的秘密就依旧可以得以保存。 看赤兔和圣骑士那边的战斗,赤兔的实力其实还不如圣骑士,只不过仗着速度极快,让圣骑士根本碰不到她。克里斯自忖,自己还是有办法对赤兔进行束缚的,只要再度施展出领域之力,就可以限制赤兔的速度,哪怕赤兔和朱弦一样,不会被飞龙的火焰所伤,克里斯也有把握将赤兔击杀。 微光几乎已经打在了朱弦的背上,克里斯大笑,他几乎已经看到朱弦躺在地上心有不甘的模样,但这就是你死我活,是战争,杀死对方才是唯一的目的。 赤兔也看到了那点微光,她急得大叫,哪怕是以她那瞬移的速度,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抢在朱弦和微光之间,她连替朱弦挨这一下都做不到,也只能发出一声蟋蟀般的叫声,希望能给朱弦以警示,可心里却是一片悲凉,她仿佛也看到朱弦倒下去的场景。 可是,就在那微光接触到朱弦身体的一刹那,朱弦的身体周围却是陡然爆出一层宝光,犹如一个蚕茧一般将朱弦包裹其间,朱弦的身影竟然在光芒之中虚化了,那微光毫无滞障穿透了朱弦的身体,不但没对她形成伤害,反倒向那只皮糙肉厚的飞虫射去。 微光一过,朱弦的身体就再度凝成实质,然后,朱弦看也不看身前的飞虫,而是一拧身就朝着克里斯飞奔而来,手中不知何时又将寒铁匕首掣住,寒铁匕首射出一道足有数米长的刀芒,刺向克里斯…… 克里斯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刀光已经透体而过,他可没有朱弦的本领,无法让身体虚化,结结实实的被刀芒穿透。 朱弦停步,双目圆睁,距离克里斯的面庞竟然不足一寸。 而她的手中,那把寒铁匕首,也已经插在了克里斯?安图斯的心脏之上。 克里斯难以置信的站着,久久不倒…… 第459章 将计就计 与此同时,赤兔也结束了她的战斗。 赤兔的实力其实是不如圣骑士的,尤其是在圣骑士配合战马之后实力又会得到三成左右的加成,但是骑士技更多的是集团冲锋时的战技,用于单打独斗并没有特别大的优势,尤其是遇到赤兔这种速度极快的对手,战马冲锋造成的势大力沉的效果,就反倒成为了劣势。 圣骑士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可他别无选择,若是连战马的速度都追不上赤兔,仅凭他自身的移动速度就更加不可能。 赤兔的瞬移技能并不能一直使用下去,瞬移消耗的精气让赤兔不可能一直使用这一招,这就让圣骑士感觉到自己还是有些胜算的。 只可惜,即便是正常的移动,赤兔的速度也不是圣骑士那匹战马可以比拟,这直接导致了圣骑士最终的溃败。 这就是个时间上的问题,再如何强大的敌人,如果完全无法对自己的对手形成有效的打击,那么他终将耗尽气力,让对方以弱胜强。 圣骑士的实力本就比赤兔高出有限,其单一对象攻击手段,根本奈何不了速度奇快的赤兔。范围伤害的技能,消耗圣力又太过巨大,无法一直使用。而且,每当圣骑士发动范围伤害的时候,赤兔总是能够提前预知,从而发动瞬移离开其伤害范围,让圣骑士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是赤兔第一次以人类的形态与敌人交手,她也不急于进攻,虽然在闪避的过程中有几次很好的机会,赤兔完全可以一击得手。可是赤兔却故意留着这名圣骑士,她对自己人类形态还不能够完全适应,这需要一个过程,正好拿圣骑士练兵了。 放弃了几个机会之后,赤兔看得出来,圣骑士已经几乎耗尽了他的圣力,而她也已经基本适应了人形,也是到了该结束这场战斗的时候了。 再次躲开了圣骑士连人带马的一个突刺,赤兔这一次并未远远躲开,而是身躯小巧的一扭,避开了圣骑士手中白银长矛的刺尖,几乎贴着圣骑士的长矛不退反进,手中那一对牙笏般的兵器,一左一右的拍向圣骑士。 行进之间,赤兔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总预感在前方似乎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她。 手中的牙笏,也曾拍在圣骑士的身上过,圣骑士一身重铠,牙笏对他形成的伤害有限,可那是在圣骑士全盛之时,如今圣骑士已经弹尽粮绝,他那身铠甲也是圣力所化,在圣力不济的状况下,铠甲的防御力也就极为有限了。 赤兔是计算好了的,她很清楚自己手中的牙笏能够对圣骑士形成什么样的伤害,想要一下子就把圣骑士拍死那绝无可能,但是,打他一个腑脏受伤,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而且,圣骑士的武器是长矛,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可那需要比较大的空间。如今赤兔是贴着他的白银长矛欺身近前的,长兵刃就反倒成为了缺点。而赤兔手中牙笏不过一尺长短,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正是赤兔发挥其攻击力的时候。 但那种危险的感觉就是萦绕心头不去,赤兔活了四百多年,一贯谨小慎微,冒险这个词就从来都不在她的字典之中,若非如此个性,赤兔在这四百多年里,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哪怕放过最好的机会,哪怕机会失去之后永不再来,赤兔也是不会冒上哪怕一丁点儿的风险的。更何况圣骑士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个机会没有了,随时都能再找到更好的机会将其击退。 毫不犹豫,赤兔转身就走,斜刺里就冲上了天,虚空中连续几个踏步,又攀升了不少。 然后,赤兔毫不吝惜自己的精气,立刻发动了一次瞬移。 眨眼过后,赤兔已经距离圣骑士足有一两百米远了。 半空之中,赤兔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朝着更远的地方滑翔,转过头去看,圣骑士连同其胯下的战马,仿佛正在跳一曲圆舞曲一般,而在他的身体周围,则是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气浪之间,夹杂着无数由圣光组成的牛毛细针,正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赤兔暗道侥幸,若是她再迟疑一下,那些牛毛细针就将全都扎进她的身体之中,这是圣骑士发动的最后一招,他将自己全部残余的圣力都用在了这一招上。 这一招,名曰净化,任何敌人被那些圣光组成的牛毛细针刺中,那些圣光就会在其体内瞬间绽放,化作如同硫酸一般的功效,将敌人体内所有一切都溶解掉。 净化不会伤害人体,但却会将修行者的修为,武者的内力等等一切溶解消化,使这个人成为一个废人。 修行者一旦失去所有的修为,其将要迎接的命运,就是被无情的撕碎。 圣骑士根本就是在诱敌深入,幸好赤兔提起有了感觉,这才让她逃过一劫。否则,好不容易在机缘巧合之下才保住的修为,就将在圣骑士的手下被吞噬一空。 眼看着自己最后这招也全都落空,圣骑士感觉到眼前一片灰暗,好在克里斯?安图斯那边似乎要赢了,克里斯已经使出了他压箱底的那招,那招除了自己人,没有任何对手知道的杀手锏。 这样的话,他们还有机会翻盘。 强打起精神,圣骑士竭尽全力,迎接盘旋而回的赤兔。只要顶住这一击,克里斯就能过来援救自己,到时候,只要克里斯施展出领域的技能,就可以成功的让赤兔的速度优势丧失殆尽。 赤兔也就是在这个时刻,发现朱弦的危机的,只可惜她已经连跑带瞬移的出去了一百多米,现在就算是想要替朱弦挨这一下,也是有心无力。 一瞬间,赤兔简直就要感到绝望了,她似乎看到朱弦死在克里斯的手下,而自己,则会被困在克里斯的领域之中,领域对于赤兔速度方面的限制,实在是最有效的武器。 赤兔活了四百多年,她多数时候都是个兔跑跑,遇到敌人绝大多数都是以跑为主。按照她一贯的行为逻辑,她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逃走,克里斯干掉朱弦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赤兔逃离此地。只要找到许半生,对付这两个家伙绝对不在话下。 可是,赤兔和朱弦之间的感情,绝不容许她撇下朱弦一个人逃走,胸中突然生出一股悲壮的情绪,赤兔做出了一个决定,哪怕是死,也要让圣教廷付出部分代价。 先干掉这名圣骑士,然后再全力向克里斯发起攻击。克里斯很难一击之下就杀了朱弦,赤兔若是足够快,还是有可能在杀了圣骑士之后阻挡住克里斯对朱弦下毒手的。朱弦不死,就有机会向许半生发起求救的信号,或许赤兔能够撑到许半生赶来。 赤兔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克里斯?安图斯面前根本不够看,即便是破釜沉舟,恐怕也很难挡得住他。但是,明知山有虎,赤兔却决意偏向虎山行,该是做出一些决断的时刻了。 手中的那对牙笏,赤兔将其高高举起,然后一个瞬移,就已经几乎回到圣骑士的身边,剩下二三十米的距离,对于赤兔来说不过是转瞬即至而已。 两只牙笏,一前一后的被插进了圣骑士的身体之中。 赤兔也是竭尽全力了,而圣骑士身体上的铠甲也早已不如从前坚硬,几乎只比布衣的防御强不了多少,在赤兔全面的爆发之下,轻易的被撕裂。 双手搅动,圣骑士甚至被赤兔带离了地面,赤兔那单纯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狰狞。 牙笏被拔出,圣骑士的鲜血高高的溅起,赤兔再度将牙笏犹如利刃一般插进了圣骑士的身体,如此数次。 赤兔的速度不仅体现在她的奔跑速度上,她所有行为的速度都得到有效的加强,转眼之间,圣骑士已经体无完肤,身上被扎的千疮百孔。 最后,赤兔双手高举牙笏,重重的同时拍在圣骑士的头颅之上。 噗的一声,圣骑士的脑袋竟然直接被赤兔这一招拍成了粉碎,无数的鲜血和脑浆,喷了赤兔一身。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赤兔立刻发动一次瞬移,就想要去救下朱弦。 可是,瞬移刚刚完成,她就看到朱弦手中的匕首已经插在了克里斯?安图斯的胸膛之上,只是克里斯?安图斯双目圆睁,没有倒下去而已。 赤兔立刻就察觉到,克里斯?安图斯已经死了,她迅速的追溯刚才发生的一切,这才发现朱弦是如何躲过克里斯的致命一击的。 “朱弦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赤兔呆呆的问到。 朱弦伸出素手,轻轻拔出了扎在克里斯?安图斯胸膛上的匕首,这时候,克里斯的尸体才向后重重的倒了下去,激起地上薄薄的一层土尘,只是,这已经是克里斯可以带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改变了,而土尘很快重归大地,克里斯也已经和这个世界无关。 “我原本是个妖灵,以前是没有实体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轻易的穿透我的身躯。虽然现在已经化身为人,可主人却教了我很多法门,其中就有一招是可以让我的身体重归虚幻的。不过只能短短一瞬间,在情况危急的时候可以用来保命,无法长时间的保持。” 赤兔这才明白,又问:“那你是早就发现了那个老家伙憋的坏了?” “一开始并未察觉,但是几个回合下来,那只虫子根本无法伤害我,他毕竟是圣教廷的红衣主教,总不可能只会这些徒劳无功的招式。是以我便分心留意着他,发现他在默念咒语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有花样了,所以一直提神戒备着,来了个将计就计。” 赤兔咧嘴笑了,晃动着手里的两只牙笏。 朱弦问道:“你这是哪来的武器?” 赤兔好看的笑着,将两只牙笏高高的抛向天空,然后一张嘴,那两只牙笏竟然落入她的口中消失不见。 不过朱弦却已经看明白了,她笑道:“原来这是你的两颗大兔牙。” 第460章 外交事件 赤兔想要放把火烧掉地上的两具尸体,朱弦却拦住了她。 “会有人替我们收拾的。”朱弦轻飘飘的说到。 赤兔点点头,主动的牵起了朱弦的手,准备离开。 可是朱弦却走到克里斯?安图斯的尸体旁,捡起了他手中的那根法杖。 法杖由白金打造,顶端是一个牛头模样,中间牛鼻的位置镶有一颗形状不规则大约拳头大小的蓝珀,蓝珀的正中央,冻结着刚才那只刀砍不进掌伤不了的昆虫。此刻不过苍蝇大小,一动不动,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威风。 朱弦杀死克里斯?安图斯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那只虫子去了哪里。追溯了一下自己的回忆,朱弦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将匕首插进克里斯的心脏的时候,那只虫子就立刻恢复了正常的大小,然后回到了法杖顶端镶嵌的琥珀之中。 法杖使用的应该不多,这从克里斯手握法杖的位置可以看得出来,那里并没有显得比其他部位更加光滑,如果经常使用,长时间的握在同一个地方,手握之处一定会比其他地方光滑的多。 法杖的尾部是个金瓜形状的杖根,杖根顶端是一根长长的尖刺,比头发都粗不了多少,大约中指长短,若是不仔细看,怕是都看不出来。 金瓜中部镶有一颗红宝石,足有鸡蛋大小,光是这颗红宝石,就足够价值连城。 朱弦看去,红宝石中间有一道隐约的裂缝,但是仔细去看,却又发现并不是红宝石有瑕疵,那条裂缝般的细线,就是生在红宝石中央的。 在细线之间,隐约有光华流动。细线正对着金瓜尾部的尖刺,看来,刚才射向朱弦的那道微光,就是这红宝石发出,经由金瓜的尖刺射出。 手握住法杖,朱弦朝着红宝石内注入了一些内力,内力如同泥牛入海,丝毫没能激发红宝石任何的变化。 朱弦又注入一丝精气,这一次,红宝石中的那道细线顿时宛若活了过来,中间原本隐约流淌的光华,瞬间变得耀眼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湮灭下去。 见有效果,朱弦再度注入精气,可是无论注入多少精气,也只是能够让红宝石中间的那道细缝散发出刺眼的光华,红宝石就像是永远也吃不饱一样,无论朱弦注入多少的精气,都无法激发出刚才的那种效果。 朱弦知道,这是因为红宝石镶嵌在法杖之上,已经形成了一件法器,自己没能掌握法器的使用方法,是不可能做到克里斯所做到的一切的。 那颗蓝珀,朱弦就更懒得去试了,红宝石中还只是射出微光,她尚且无法启动这件法器,遑论蓝珀了。蓝珀中的可是百万年前就已经被凝固住的活物,朱弦知道自己绝没那个能力使其破珀而出。 将法杖收到了空间戒指之中,赤兔也将圣骑士的白银长矛捡了过来,来回摆弄了一番,倒是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就只是用白银打造的长矛而已。矛身之上雕刻了一些花纹和文字,大抵是加持用的,这白银长矛应该也是一件法器,不过这种法器就没什么特殊的了。 同样将长矛收进了空间戒指之中,二女并肩离去。 刚走了没几步,赤兔突然就说了一句:“我好累啊!”不等朱弦有所反应,赤兔就已经变回到兽形,朱弦的脚边再次蹲伏着一只火红火红的微型兔子。 朱弦不解,却也得不到回答,只能将赤兔抱了起来,塞进自己的双峰之间,任由赤兔甜睡。 原本该回去,可毕竟是将圣教廷的两名使者都杀了,朱弦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跟许半生汇报一下,谁知道圣教廷究竟派了多少人来呢?万一还有人跑去了许半生那边,许半生却不知道这两个家伙都已经死了,多少会显得有些被动。 又上了地铁,朱弦朝着来路而去。 她们在山的那边打得热闹,可没有任何动静传到这一边,修行者的战斗,只要不被凡人直接看见,通常是不会被凡人察觉的。 在山的那一边,之前朱弦在地铁上教训过的那个男子,却是皱紧了眉头,苦笑不止,不敢多耽误,他立刻掏出手机,跟史一航取得了联系。 史一航一听朱弦竟然杀死了圣教廷派来的红衣主教克里斯?安图斯以及圣骑士,顿时心潮澎湃,虽说圣教廷贸然进入东方,这已经违反了东西方术数界之间的默契,这种无异于挑衅东方修行者的行为,被杀也是咎由自取。 可对方毕竟是一个枢机团的成员,堂堂红衣主教,就这么死在了共和国的境内,要是西方圣教廷藉此发难,还真是有些麻烦。这就像是两个敌对国之间的外交纠纷,死的又是对方的高级官员,基本上就是内阁成员参议员那种级别了,虽然对方贸然越境是错,可将对方杀死在境内,这终究是个麻烦。 通常而言,遇到这种事,十七局都是小惩大诫,绝不会冒着激怒对方的风险将其击毙。 拿着手机,史一航心里百感交集,心说,许半生啊许半生,你这真是给我们出了一个极大的难题啊。 “局长!局长!”电话里,那名男子还在喊着他。 史一航再度将手机放在耳边,问道:“还有什么事?” “局长,现场除了朱弦和克里斯?安图斯,还有一个人。” “废话,我知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那个圣骑士,而是还有一个女人。不过我没看到那个女人是怎么出现的,朱弦来的时候分明只有一个人,可是他们交手没一会儿,就出现了第二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牵制住了圣骑士,朱弦也没什么可能杀的了那个红衣主教。那老东西,实力还真是强大,我估摸着都达到舌之境巅峰了。真是没想到,朱弦的实力竟然还超过那个老东西……” 史一航打断了自己属下的话,不悦道:“你这是汇报情况还是闲聊?我是来听你感慨的么?” 男子赶忙收住了话头,又道:“对不起,局长,我只是一时感慨。” “说说那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她怎么出现的我真的看不出来,那个女子看上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年轻的很,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绝对不是我们江东省的修行者。实力也不弱,鼻之境肯定有,不过她的速度却是快的无法想象,以我的眼力,她在移动的时候我都看不清她的形态,并且,她还有瞬移技能。” 史一航也微感震惊,瞬移是现代的科学说法,在修行者的概念里,瞬移就是缩地成寸的术法,这在道藏和佛经中都有记载,但是已经很多年都没人能做到的。哪怕是林浅,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也无法做到缩地成寸。 “不过她瞬移的距离并不是很长,最长的一次大约不到百米,这应该是她的能力极限了。当时朱弦有危险,而她和朱弦之间的距离超过百米,她先发现了朱弦的危险,从她当时的表现来看,如果她的瞬移技能能够将其立刻传送到朱弦的身体,她肯定会替朱弦挡下克里斯的那一击。” 史一航皱皱眉头,又道:“朱弦没事么?” “没事,当时克里斯以为他要得手了,我也以为朱弦这次在劫难逃,那个年轻的女子显然也是相同的认为。我估计她……” 史一航打断了他的话,道:“不要总是你估计,我不要听你的估计,你只要说当时的情形。” “是!”男子立刻遵命,然后继续说道:“当时克里斯放出了一只虫子,那虫子见风就涨,最后涨到大概一条金毛犬的大小。那虫子刀枪不入,就连朱弦手中的寒铁匕首都伤不了它,不过那虫子也没什么手段,只是依靠肉身蛮横,横冲直撞,自然是撞不到朱弦的。没想到克里斯这只是虚晃一招,他真正的杀招还是在他的法杖之中。法杖尾端射出一道微光,这才是他的杀招,那只虫子合着只是吸引朱弦的注意力用的。都说老外耿直,我是真没看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哪里耿直了,这阴招还不是层出不穷么?之前搞出个领域来,我还以为这家伙实力有多强呢,没想到还是指着圣骑士帮他偷袭……” 眼看着这家伙又要说评书,史一航怒道:“好好汇报情况,你这儿跟我说单口相声呢?从头到尾的汇报,别中间拿出一段来说,说完又跟我玩儿倒叙。” 看来,史一航对自己这个属下满嘴跑火车动不动就感慨一番的特点也是习以为常了。 “嘿嘿……”男子讪讪一笑,这才老老实实沿着时间线索将整个事件说了一遍,最后问道:“局长,现场怎么处理?” “尸体带回来,法杖长矛也都带回来。我会安排人去接应你的!” “哎哟,局长,尸体是没问题,不过法杖和长矛就带不回来了,朱弦都拿走了。” “好了,你先把尸体处理一下,别被凡人看见了,我马上派人过去。”史一航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挂上电话之后,他皱起了眉头,克里斯和圣骑士都已经死了,多想无益,这事儿也不是他能处理的了的,总归是向上头汇报,然后再由上头决定。 现在史一航要思考的,是那个凭空出现的少女是谁,许半生身边什么时候又多了这样一个帮手,要是这个都搞不清楚,他这个江东省十七局的局长真的就可以自动解甲归田了。 “许半生现在的位置?”史一航掉头问到,他的一个下属立刻将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了许半生的位置,然后告诉史一航。 史一航立刻出了门,开车直奔初见会所。 第461章 东西差异 在车里,史一航还是给许半生先打了个电话,许半生看是史一航的电话,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来找自己。 不过听到史一航说朱弦把克里斯?安图斯和那个圣骑士都杀了,许半生还是略微沉吟了一下。 “杀了也就杀了,他们捞过界,无论落个什么结局,也都应该做过准备,史先生你这个局长当的真是太谨小慎微了吧?” 史一航无言以对,十七局的职责主要是两大类,其一是保证修行者和凡人的世界截然分开,确保修行者不会动用他们的能力在凡人的世界里兴风作浪,其二就是抵御他国修行者的入侵。 克里斯?安图斯当然算不上入侵,可总也是来找麻烦的。两个城市之间,想要抓个罪犯,那还得知会当地警方,请求配合乃至批准呢,况且这还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尤其是发生在修行者之间。 西方的术数界比起东方有些特殊,尤其是欧洲。欧洲整个的面积比共和国也大不了多少,但却有四十八个国家,相互之间多数都是落地签甚至免签,凡人之间的流动和来往都很多,想要每个国家都成立类似于十七局这样的部门,显然是不大现实的。 所以,英德法意这些发达国家,就联合成立了一个部门,专门负责管理修行者的事务。 通常来说,东西方的修行者需要交流,都需要通过这两个组织之间的相互沟通之后再进行。 而这一次,圣教廷显然没有知会欧洲方面的那个组织,十七局也是在他们二人进入共和国境内之后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这显然是已经违反了东西方之间的规矩。 因为对这件事的前因有所了解,所以十七局没有贸然行动,并且对方是个红衣主教,身份地位相当尊崇,史一航在向上峰汇报之后,上峰的命令是观察和控制。但是无论如何,克里斯的行为都已经触及到了东方术数界的底线。 所以,当许半生这样一说,史一航还真是无话可说,哪怕他明白,捞过界这种事,也是需要特殊对象特别对待的。 就好像如果是许半生跑去欧洲,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欧洲的那个部门也不可能立刻动手,总归还是以控制为主。但是无论如何,许半生的道理总归是不错的。 史一航只得说:“许少,我想见见你。” 许半生也很淡然的说道:“你来吧。” 彼此都没有提到关于许半生现在身在何处,许半生很清楚自己的行踪多数都在十七局掌握之内,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许半生倒是并不苛求。 一路上,史一航都在思索,究竟要怎么去跟许半生谈这件事,那个凭空出现的少女,大概是打开他们这个话题最好的契机了。 初见会所内,许半生挂断电话,对李小语和蒋怡笑了笑,说道:“朱弦倒是下手挺重的,两个人都死了。” 其实蒋怡和李小语在许半生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听出来了,李小语默不作声,在她看来,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圣教廷那帮人若是再敢来找麻烦,那也无非是在杀戮之上增加几个数字罢了。 而蒋怡却是略有担心,这边才刚刚说完关于亨利的事情,那边就传来连红衣主教都被杀了的消息。 “红衣主教不比普通成员,整个圣教廷一共也才十多个红衣主教,这恐怕会引起东西方之间的争斗。半生,你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许半生淡淡一笑,摆摆手道:“毋须担忧,他们圣教廷能到我们这里来杀人,难道我们就还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之前的冲突也是在东方,圣教廷不占理。况且,我敢断定那个亨利回去之后肯定是颠倒黑白大进谗言,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想来动我的人,我没找他们的麻烦就算是很克制了。” 蒋怡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话虽如此,可终究是件麻烦事,这样吧,我安排人去跟对方交涉一下,看看是不是那个亨利回去之后颠倒了黑白,才闹出其中的误会来。” 许半生再度摆了摆手,道:“没必要,这个亨利,以他以往的经历来看,此人也是久历生死的,这样的人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决定,而不会去管是非黑白。西方人对于抛弃同伴临阵脱逃这种事看得很重,尤其是圣教廷,自诩西方唯一的正义,更是如此。当日亨利仓皇逃走,他又是一心奔着教皇的位置去的,若是不有所隐瞒才叫怪事。彼得二世问也不问就派出红衣主教来追杀朱弦,更加证实亨利不光有所隐瞒,还信口雌黄。来的红衣主教那么大年纪了,哪怕是他们的教皇糊涂了,他总也该审慎一点儿。连交涉都没有就直接奔着朱弦去了,真正该死。” 正说着,包间的门被敲响,许半生道:“看来是朱弦回来了。” 李小语去开了门,看到朱弦之后,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这让心怀忐忑的朱弦,内心之间踏实了许多。 “主人,我……” 许半生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杀了两个人?” 朱弦知道肯定是十七局那边跟许半生交涉过了,便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道:“都杀了。”也没解释,并未将责任推到克里斯身上。 许半生对朱弦的表现很满意,如果朱弦辩解说是对方先挑衅或者说对方想杀了她所以她才不得不还击试图自保,许半生反倒会敲打她几句。 点了点头,许半生又问:“他们既是来寻你,自然做了完全的准备,红衣主教我也知道,实力应该跟你在伯仲之间,配合一名圣骑士,你肯定处于下风,你怎么能够杀了他们二人?” 朱弦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离开初见会所之后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到圣骑士趁着朱弦被困领域之中的时候偷袭,李小语的脸上呈现怒容。 许半生却是一脸平静的听完之后,道:“西方人和我们的观念不同,在他们看来,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之分,并没有什么以多欺少的概念。不过赤兔那个小畜生现在是已经掌握变化之能了?” 朱弦茫然的摇摇头,道:“我也不敢肯定。”说话间,将赤兔从自己的****之间捧出,苦笑道:“她现在又恢复到兽形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后就能完成人形。” 许半生一招手,赤兔便离开了朱弦的双手,轻轻的落在许半生的掌心之中。 蒋怡是第一次见到赤兔,看到熟睡之中的小东西,可爱的很,不由得心生欢喜,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容。 李小语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赤兔,她醒来的时候,赤兔早已陷入昏睡,一直藏在朱弦的胸前,她也无缘得看。 如今见到这小巧可爱的赤兔,女孩子的天性使然,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不禁也有些冰霜融化之意。 许半生轻轻的抚摸着赤兔,分出一缕精气查探了一下,笑道:“这小畜生,还真是每每都有奇遇,人形虽然还不稳固,不过也距离变化之能更进一步了。” 精气流转,许半生发现赤兔体内的五脏六腑,竟然已经不再是兽类的五脏六腑,而变得跟人类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小上相当于人类的内腑微缩版。这足以说明赤兔已经彻底化成人形,但妖兽的本能还在,当消耗过巨之时,又会恢复到兽形的模样。兽形终究是妖兽修行最为熟悉的方式,只要许半生教她一些人类修行的法门,以后赤兔就能维持在人形了。 外边再度有人敲门,许半生笑道:“史先生也到了,进来吧。” 朱弦赶忙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史一航。 进门之后,史一航左右观瞧,却并未发现有自己不认识的少女。 拱了拱手,史一航道:“许少,蒋总,少宫主,朱弦,诸位好。” 许半生微微一笑,招招手说:“史先生请坐罢,怡姐,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史先生单独聊几句。” 蒋怡点点头,跟史一航打过招呼,便和李小语以及朱弦一同离开了包间。 史一航便也在许半生对面坐下,看了看他手中的赤兔,脑子里立刻想到了一种妖兽,便试探着问道:“这是以吞食地火修行的焱菟?”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意外的发现,朱弦去日本的雾岛山帮我找火蝠之涎,却意外的遇到了这个小畜生,便将其带了回来。” 史一航心中一动,心道,莫非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便是许半生手里这只焱菟?可是,既然已经修成肉身,又怎会回到妖兽的模样?心中不敢肯定,眼神也便有些游移起来。 许半生看出史一航心中所想,便笑着说道:“这小畜生也算是每获奇遇了,多年之前遇到过我师父,当时她就已经面临天劫,但因妖兽化形九死一生,她便不想化形,我师父教了她一个压制修为的法门,瞒过了天道,苟延残喘至今。因见到朱弦化身为人却修为不减,心有野望,便随朱弦一同回来。我替小语炼丹的时候,朱弦护法不利,差点儿走火入魔,这小畜生阻止了朱弦的道心破碎,也算是她的缘法,因缘际会之下,竟然渡过了天劫。可不知为何,天劫之后她却依旧是为兽形,且不能随心变化。那个红衣主教也是倒霉,竟然用火攻,这恰好帮了这小畜生一个忙,于是她再度化成人形,跟朱弦配合,倒是要了那两人的性命。现在消耗过巨,又回到兽形了。” 一边说着,许半生一边朝着赤兔体内不断输送着精气,为的是帮她恢复元气,以便让她以人形见一见史一航。 许半生说的简单,但是史一航却已经完全听明白了,不由得感慨这个世界真是千奇百怪,竟然可以压制修为不渡天劫,而且还能在渡过天劫之后在人形和兽形之间任意转换。 第462章 战利品 赤兔体内精气充盈,一个翻身,立刻就醒了过来。 看着在许半生手中的小东西用两只前爪挠头的萌状,饶是满腹心事的史一航,也不禁在脸上露出了少许的微笑。 一个翻身,赤兔滚下了许半生的手心,红光萦绕,她几乎在眨眼间就变成了人形。 和在方山之后一样,自然是有一层红色纱衣穿在身上的。 饶是如此,依旧可以看出赤兔的身材,面孔只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可身体却早已成熟的凹凸有致,简直就是让男人一看到就会产生犯罪冲动的典型。 不过史一航倒是不会,他很清楚,眼前这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少女,其实就是个妖兽而已,哪怕修成了人形,也依旧是个妖兽。史一航是佛门弟子,虽然不曾剃度出家,可佛门的至理却影响了他的全部。 对于佛门中人来说,赤兔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层画皮,所有的诱惑在剥去那层画皮之后就都不值一提了。 史一航看了一眼赤兔,第一眼也被其美貌和火辣的身材所震惊,但是很快,他就默默告诉自己,赤兔的本相不过是只小小的兔子罢了,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虚幻。而且,史一航对女色并没有太多的欲望,俗家弟子不用守戒,但总不免会受到佛家经典的影响,长此以往,在男女大欲方面,也就没有那么的渴烈了。 “主人,你看我美不美?”赤兔刚刚化成人形,就在许半生面前转了个圈子,长长的裙裾飞扬起来,更加显得青春动人。 她倒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虽然没有像是朱弦那样立下血誓,也知道能够依附着许半生,那绝对是对她有百益而无一害,至于史一航,则是完全被她忽略在外的。 许半生淡淡一笑,看来,这个赤兔倒是跟朱弦不同,性子火辣的很,不过这也不奇怪,一个长期依靠吞噬地火来进行修行的妖兽,性子火辣那才是正常的。 上下打量着赤兔,许半生也不得不承认,相比起朱弦,赤兔更具有诱惑力,哪怕她并不会主动的去诱惑男人。十六七岁的长相,却成熟到仿佛随时欢迎采撷的身材,这冰火两重天,最是让男人为之抓狂。 男人么,总是会喜欢更加年轻的女子,如果又年轻,身材又足够火爆,那才叫完美。尤其是赤兔现在这种,脸像个小萝莉,青春逼人,就越发能够激发男人心中的****。 许半生点点头,道:“妖兽成精哪有不美的?你们都活的比人类长的多,见识过太多太多美丽,自然会选择一个更完美的长相。你试试看,能不能随心再变回兽形?” 赤兔嘻嘻笑着,许半生的话并没能形成对她的打击,不过许半生让她尝试变化,她倒是立刻就开始尝试起来。 只是,赤兔却并未能如愿,无论她如何转动心念,都无法再让自己人类的身体变回到兽类的模样。 刚刚还满脸阳春三月的赤兔,顿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高兴了,脸上布满了乌云,玉润的小嘴也嘟了起来,抓起许半生的手臂,赤兔来回摇晃着,像是小女孩子撒娇一样,口中说道:“主人,为什么我变不成人形了?你不是说我会有变化之能的么?” 许半生轻轻的将赤兔的手拉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身边,道:“你先坐下。” 赤兔老老实实的眨巴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坐在了许半生的身边,却还是双眼热盼的看着许半生,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许半生了解赤兔心中的失望,这个变化之能虽然未必有多大的作用,但是在对敌之时,若能随心变化,倒是可以躲过一些原本必杀的招数。若是以兽形面对敌人,陡然间变化为人,这显然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功效。 别的不说,光是随心变化这一点,就足以让对方心存忌惮了。 “你刚刚修成人形,很多东西都还没有领悟,不要着急,既然你刚刚还经历过人变兽又兽变人的过程,这变化之能是藏于你道心深处的。你如今道心还不稳固,当务之急,是先稳固你的道心。我随后会传你一些功法,修行之后,这变化之能便会自来。” 赤兔眨巴着大眼睛,极其可爱的问道:“真的么?” 许半生淡淡一笑,没搭理她,而是望向史一航,道:“这位是十七局江东分局的史局长,佛门俗家弟子,其师是南少林的一悲大师,那可是我们共和国境内极为有名望德高望重的大师了,快点见过史先生。” 赤兔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问道:“一悲大师比师父您还有名望么?” 许半生摇头一笑,道:“我只是占了师门的便宜,我自己哪里有什么名望?” 史一航赶忙拱手道:“许少不可妄自菲薄,太一派执天下道门之牛耳,岂能没有名望?而且,以您的修为,在我国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翘楚,又如此年轻……别说全国了,我看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的修为能够胜过您的。” 许半生摇着头,道:“史先生,咱们之间就别来这一套了吧?我回到俗世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修为在我之上的人,就已经遇到许多。咱们可不是来相互吹捧的。刚才史先生虽然没问,不过我也看出史先生心中所想。如今这个人就站在你的面前,史先生释然了?” 赤兔这时候才对着史一航拱了拱手,说道:“史局长,你好。”除此之外,再无别话。 史一航看着许半生,小心翼翼的问道:“许少,我能不能问问这位……这位小姑娘几个问题?” 许半生一笑,道:“她活了四百多年,整个天下怕是也没几个年纪比她大的,你倒好,说她是个小姑娘,哈哈。” 史一航略显尴尬,不过赤兔倒是显得并不在意,甚至为史一航这句话而颇为欣喜。即便是个妖兽化形,她也依旧是个女人,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别人说她年轻的。 似乎想起什么,许半生又道:“小畜生,你既已修成肉身,以后也便是个人类的修行者了,你想好了你要叫什么名字么?” “主人,既然你都说我已经修成肉身了,怎么还叫我小畜生,难听死了。”赤兔皱着眉头,十分不悦,却又不敢跟许半生发火。 许半生哑然失笑,略事沉吟,便道:“不如你随我的姓,如何?” “但凭主人吩咐。”赤兔落落大方。 “你本是个焱菟,那就以兔为名吧,许兔,不好,许兔兔吧,你看如何?” 赤兔没什么可反对的,对于她而言,名字就是个代号,根本就没有现实意义,当即答应下来:“好呀,那我以后就叫许兔兔了。”小手拍着,很是兴奋的模样。 “史先生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就请问吧。”许半生扫了一眼史一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史一航点点头,他看着已经有了名字的许兔兔,道:“许兔兔,首先恭喜你,数百年修行终得正果。” 许兔兔一撇小嘴,道:“所谓正果都是你们自以为是的,如果不是因为修为到了一定的阶段就必须迎接天劫,你以为我喜欢做人呢?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宁愿一直就做一个妖兽。” 史一航被这话顶得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喝了口茶,这才又说道:“刚才,不久之前,你跟朱弦合力杀死了两名外国的修行者,是么?” 许兔兔点点头,道:“应该说是我杀了那个圣骑士,姐姐杀了那个老头儿。” 史一航点点头,跟自己属下所说的一致,他又问:“能否详细的跟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这牵扯到东西方术数界的冲突,我必须了解全部的真相。” 许兔兔道:“渡过天劫之后,我就一直陷入沉睡之中,不过跟以往不同,这次昏睡的时候,我似乎还是保持着灵台的清明的,周围发生的一切,我都能听见,甚至看见。”说着,许兔兔看了许半生一眼,继续道:“所以我才会知道主人说我今后会掌握变化之能。” 许半生也点了点头,许兔兔这才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叙述了一遍。 史一航的属下向其汇报的电话里,对于许兔兔的出现完全没有头绪,如今当然无需再去解释什么,而许兔兔的叙述,也更为直观,让史一航完全了解了当时发生的一切。 “这么说来,克里斯?安图斯来到吴东,就是为了杀死朱弦的?” “那个老家伙原来叫做克里斯?安图斯啊,名字好奇怪。他真是不自量力,他根本就不是姐姐的对手,而且卑鄙的很,竟然用领域之力困住姐姐,然后让那个圣骑士偷袭姐姐,好在有我在,他的阴谋才没有得逞。之后又搞出一只大虫子,还是用的偷袭的招数。不要脸!” 许兔兔满脸的不屑,倒是显得天真的很。 “最后一个问题,克里斯?安图斯的法杖,以及那个圣骑士的长矛,是不是你和朱弦拿走了?” 许兔兔满脸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是我们的战利品,我们当然要带走。那把长矛也就是个普通的法器,白银所制,杆子上雕了些花纹,大概是法阵吧。那把法杖倒是不错,上边镶嵌的那块琥珀,倒是有点儿意思。之前纠缠姐姐,差点儿让那个老家伙偷袭得手的大虫子,就是从琥珀里出来的。” 许半生这时候插嘴问道:“你们还缴获了对方的法器?” 许兔兔点点头道:“是呀,主人,姐姐当时试了一下,却根本没办法像是那个老家伙一样驱使琥珀里的虫子,甚至连法杖尾端那枚红宝石里的微光也无法激发出来。” 史一航忖度着说道:“许少,这两个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而且是他们无礼在先,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那根法杖,以及那把长矛,您看是不是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第463章 强硬态度 许半生饶有兴致的望向史一航,问道:“哦?为何?” 史一航道:“诚然,是圣教廷的人不讲规矩在先,可是现在人已经死了,也算是得到了惩罚。不过,许少您考虑一下我们的工作。您是不怕他们找你麻烦,可是我们总是要做好准备的。这要是圣教廷来找我们兴师问罪,我们也是要解决的么。” 许半生笑了笑,道:“他们还敢兴师问罪?光是无端进入共和国境内这一条,就够你们向他们兴师问罪的了吧?” 史一航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可我们这些做事的,却不敢这么想。说实话,在得知克里斯?安图斯入境的时候,我也是和许少一样的想法。但是无奈上头不是这么想,为了这事儿,上头一直告诫我,一定要克制,尽可能不要跟对方发生冲突……” 许半生笑着打断了史一航的话,道:“按照史先生这意思,我就该等着那个红衣主教找上门来,然后束手待毙,任由他们肆意妄为?” 史一航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他们也没讨着便宜么?您堂堂太一派掌教真人,又何必跟那些番外的蛮夷计较。人都已经死在我们这里了,再把人东西给没收了,这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不等许半生开口,许兔兔先忍不住了,她指着史一航道:“什么叫说不过去?这才是修行者之间的规矩。别说只是一根法杖一把长矛,还只是两件法器而已,就算是法宝又如何?那也是我的战利品?你们不管事,眼看着人家欺负到我们东方人头上也不管,没关系,我们自己处理。这要是他们把我和姐姐杀了,你们是不是也会追到欧洲去,找他们帮我们讨还一个公道呢?” 史一航被许兔兔抢白的有些尴尬,不由得求救似的望向许半生,希望许半生能说句话。 许半生笑了笑,道:“史先生,兔兔说的不错,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术数界一贯都是这样的规矩,哪怕是法宝仙器,我们是通过公平的决战得到的,他们若是想要还,让他们直接找我就是。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史一航无语了,道理全都在许半生这边,他也只是希望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许半生明白他们的难处,但是许半生既然这么说,他也没什么可继续辩驳的。 史一航还想再试一试,便又道:“许少,您看,这……” 许半生摆了摆手,制止了史一航继续说下去,同时也回头看了许兔兔一眼,同样阻止了想要再次开口的她。 “史先生,你也是修行中人,虽然公职在身,可你不该本末倒置忘记了自己的本事。你的修为也算不错了,否则也不会让你镇守江东省这个地方了,在处理一件事之前,你就不会推演一番,看看这件事是否会随着你的行动而结束么?” 史一航一愣,随即道:“许少的意思是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解决?” “对方终究是死了一个红衣主教,算上这次,已经折损了四名圣骑士。据我所知,整个圣教廷也只有二百名圣骑士吧?圣骑士团的配额是固定的。就算他们后备力量充足,可毕竟这事关圣骑士团的荣誉,他们圣教廷好像非常讲究这个东西,你觉着他们就能这么善罢甘休?何况,还有个红衣主教呢,是么?全球也就十多个吧?” 史一航尴尬的说道:“这不是他们理亏在先么?” “他们要是知道理亏,这次就不敢这么做!”许兔兔一阵见血。 史一航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圣教廷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实际上,他已经准备好了让十七局高层出面,跟西方管理修行者的组织好好交涉,务必将这件事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是以现在许半生的这个态度,过于强硬,这事儿就有些不好办了。 官方渠道解决问题,是先强硬,把对方所有理亏的地方都罗列一遍,然后再表现出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姿态,表示愿意做出一些补偿,对方能够下台,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终究只是一个红衣主教而已,又不是教皇本人,有欧洲的联合管理部门压制,他们应该也不敢太过造次。 许半生的为人,史一航是清楚的,他如果一开始是什么态度,这个态度就会贯彻始终。 如果许半生愿意把那两件法器交出来,归还对方,就表示他愿意退一步。可现在,许半生明显是半步都不想退,就像是当初对待昆仑派一样,紫玉冰蝉也可以算作是昆仑派的镇派之宝,许半生还不是挡住了一波又一波来找麻烦的昆仑门人? 昆仑派在国内可也是首屈一指的门派,在某种角度来看,甚至是超越太一派的存在,太一派过于独来独往,而昆仑派却是开枝散叶满满堂堂一大家子人呢,真要拼起来,许半生和林浅纵然实力再强,也不可能是整个昆仑派的对手,累也把他们累死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门派,许半生也是强硬到底,半点面子都没给,更何况一个连进入共和国境内都会有顾虑的圣教廷? 圣教廷的有生力量,一个教皇,十几个红衣主教,五六十个紫衣主教,大主教也不过二百人左右,再加上二百人的圣骑士团,其实一共也就五百可堪一战之人。跟共和国的术数界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光是昆仑派可堪一战的弟子,怕是都足以消耗圣教廷一半的数量了。若是再加上茅山,足以跟整个圣教廷拼个玉石俱焚。 而且,圣教廷还绝不敢倾巢而出,在欧洲,还有虎视眈眈的黑暗教廷呢,甚至,还有吸血鬼和狼人,别说圣教廷倾巢而出了,哪怕是出征一半,欧洲术数界的天闹不好就能变了。 许半生一个人就搞得昆仑和茅山鸡飞狗跳,又怎么可能怕了圣教廷这个外强中干的教派? 可这只是实力对比而已,要知道,圣教廷下边,还有个梵蒂冈教廷,那是面对凡人,替他们征集信仰之力的源泉。 换成普通的教廷,那成员可就太庞大了,据不完全统计,全球的基督教徒人数超过二十亿。真要是跟圣教廷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必然会影响到整个基督教,那可是泛及全球的风波。 所以说,真要比较有生力量,西方的那些修行者真算不了什么,让十七局投鼠忌器的正是其广泛到堪称恐怖的教众数量。 仅仅在共和国,基督教徒的数量怕是就在一个亿左右,这还是在册人数,那些算不得太虔诚的基督徒,数量就不可估计了。 而佛道二门,真正皈依的佛教徒,不过两千万而已,而真正的道教徒,数量只会更少。 很多宣传都说共和国佛教徒有七八亿,道教徒也有六七亿,可这其中九成以上,都是并没有确切的宗教信仰,只是遇神拜神遇佛拜佛而已,真要问起这些人,他们遇到上帝甚至真主安拉,只怕也是会拜一拜的。 基督教,也就是圣教廷领导下的宗教,其真正恐怖的地方不在于圣教廷的修行者的实力,而在于他们对于宗教的影响发挥的特别淋漓尽致。基督教将他们所有的信徒都登记在册,从出生开始就打上重重的信仰烙印,并且每周都有礼拜这样的集会,这跟佛道二门的宣传,是完全不同的。 许半生当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圣教廷几乎没有人有可能是他的对手,而且东西方术数界的实力对比,也几乎注定圣教廷不敢大张旗鼓的侵入到共和国境内。可十七局考虑事情不同,他们必须防止圣教廷以其庞大的信徒数量来对共和国进行另一种形式的入侵。 史一航突然觉得无比的头疼。 这一切,许半生都看在眼里,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很能明白史一航的难处在哪里。 “好了,兔兔,你出去吧,跟朱弦先回去。” 许兔兔点了点头,告退出去,然后许半生才又对史一航说:“史先生,刚才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进行过一个简单的推演,这件事,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就不要再去想着归还对方的法器可以让对方勉强下台了。我能推演,你们也能,这个你可以回去之后再着手。” 史一航叹了口气,道:“我还能不相信许少么?既然许少这么说,看来这件事真的是无法善了了。” “不会这么结束,不代表无法善了,这件事,很可能未必就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史一航一愣,急忙道:“此话怎讲?”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一代教宗,你觉得彼得二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现在这位教宗,他算是子承父位了吧?圣教廷显然不是世袭制,而彼得二世能够从他父亲手里接过教宗这个位置,这说明什么?” 史一航脑筋急转,有些迟疑的说道:“许少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位教宗是个思虑极为周全之辈,这次的举动却明显有些冒失,再如何,他也不应当让克里斯?安图斯不经我们的渠道就跑来吴东兴师问罪?”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这显然是个很大的问题,哪怕那个亨利是他们圣教廷数百年来最为天才的天才,可圣教廷一贯的教义是要寻求最大化的教众信徒,而不是个人实力的扩张,所以,我以为,那个亨利在圣教廷,尤其是教宗本人的心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要,更加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重要。那么,亨利回去之后不管他说了些什么,不管他做了些什么,彼得二世不经考证就贸然差人进入我国境内,还是用的这样的不恰当的方式,这里头显然有他自己的考虑。” 史一航沉默了,半晌都不曾开口。 许半生又道:“而且,大概贵局还并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已经死了的圣教廷的人,还有一方势力进入到了吴东的范围。” 第464章 一份声明 史一航闻言大惊。 “还有一方势力?日本人也来了?”史一航不由得暗自心急,相比起圣教廷,日本人显然更为麻烦,无论是那些传统武士,还是忍者,都是那种傻了吧唧不死不休的货色,发生了冲突,跟圣教廷还有的谈,日本人简直可以说是不可理喻,要么是他们报仇成功,要么就是把他们打到不得不服,总之是很难善了的感觉。 许半生摇了摇头,史一航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又充满了疑问,如果不是日本人,又会是什么人? “不是日本人,朱弦又没跟日本人发生冲突,他们来做什么?来的是血族的成员,叫做安德烈?曼查德,是血族的一名伯爵,新晋不久,实力还算不错。” 史一航再度大惊,血族?那是好听的说法,说的通俗点儿就是吸血鬼。 吸血鬼跟圣教廷是死敌,却也不被黑暗教廷所容,甚至跟狼人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欧洲的术数界简直就是一团糟,主要的四方势力,彼此都是仇敌,不管哪一方见到哪一方,都是大打出手的结果,绝对没有谈判的可能。 不用多想,史一航也知道吸血鬼为何会来到吴东,他们大概也得到了情报,知道朱弦杀死了圣教廷的人,并且圣教廷派出一名红衣主教来找许半生问罪,他们这是想要联合东方的修行者,和他们一起与圣教廷为敌呢! “许少您……?”史一航的声音有些迟疑,但是许半生却足以明白他的意思。 “我打伤了他,我还没有跟********联合的习惯。” “他们来了多少人?”史一航心中暗暗着急,心说自己手下这帮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血族都混进来了,他们却竟然毫无察觉,这要是被上边知道了,肯定会责怪自己办事不力的。 “当时是三个,具体多少我就不得而知了,一个伯爵,我说过了的,还有一个实力很弱,应该只是安德烈的仆人,还有一个身上并无灵力波动,据安德烈自己说是个境外杀手,当时在一座高楼上用狙击枪瞄着我,被我伤了双手。” 史一航默默点头,道:“那么这名杀手现在很可能也是个吸血鬼了。” 许半生不置可否,吸血鬼的成员本就是这样发展而来的,尤其是那些仆人,多数都是在没有自主意志的情况下就变成了吸血鬼,虽然因此获得了远超人类数倍的寿命,可从此也就只能为奴一生。那种由仆人成长为贵族的吸血鬼,一万个里头都出不了一个。 史一航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向许半生辞行:“许少,谢谢您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情报,我先回去了。” 许半生知道他有一堆事要处理,现在肯定是焦头烂额的了,便点点头,道:“不送。” 史一航走到门口,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又缩了回来。 他转身对许半生说道:“许少,其实克里斯?安图斯的死,可以安在吸血鬼头上。” 许半生哑然失笑,摆摆手道:“你看着安排就好。”这也不是什么风光的事儿,史一航也要交差,他真能做到的话,估计圣教廷那边也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个结果。 “不过,吸血鬼那边会愿意么?” 史一航微微一笑,显得成竹在胸的样子,他说:“别的不敢说,这种事,吸血鬼肯定很愿意承担的。对于圣教廷来说,吸血鬼就像是恐怖|主义,他们一向很愿意为这类事情负责。” 许半生笑了笑没吭声,史一航也便真的告辞而去。 在路上,史一航就向京城总部汇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且自我检讨,表示吸血鬼混入共和国境内他竟然毫无所知,请求上级给予自己处分。随后,他才说了自己的策略,上级很赞许他这个方法,他们当然了解,吸血鬼是会很愿意对杀死圣教廷一名红衣主教的事情负责的。 安德烈?曼查德不过是一个伯爵而已,而且是刚刚晋升到伯爵的位置,这样的一个人能够战胜并杀死一个圣教廷的红衣主教,对于吸血鬼来说,这绝对是个非常振奋人心的消息。 官方立刻拟定了一个声明,向欧洲管理修行者的组织表达了自己的抗议,抗议内容一分为二,首先抗议圣教廷竟然不经允许就派遣一名红衣主教以及一名圣骑士闯入共和国境内,这是对共和国术数界极为不尊重的举措,十七局大力谴责圣教廷不尊教化,并且保留追究的权力。同时,十七局继续抗议欧洲修行者管理组织,他们未能完成对吸血鬼的监控,致使一个吸血鬼伯爵进入共和国境内,十七局表示一定会追查到底,务求将那名吸血鬼伯爵消灭在江东省,并且由此引发共和国术数界任何损失,都将向欧洲修行者管理组织要求赔偿。 声明的第二部分,则是在抗议欧洲修行者之间的争斗竟然波及到共和国,他们竟然胆大妄为的在共和国境内开辟战场,大打出手,同时表示十七局出动大量人力物力才将这件事控制在术数界的范围之内,没让凡人发现。这“大量的人力物力”,自然是要求欧洲修行者管理组织进行补偿。 补偿清单列了长长一条,拿得到拿不到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为了表明态度,以及隐晦的暗示接下去的结果。 声明的最后,才对圣教廷表示了哀悼,说明了红衣教主克里斯?安图斯和一名圣骑士死于吸血鬼伯爵安德烈?曼查德之手,同时严令禁止圣教廷再度进入共和国境内,表示圣教廷和吸血鬼的矛盾只能在共和国以外的范围内解决。 这份声明很快就在欧洲的术数界搞得人尽皆知,欧洲修行者管理组织并不清楚真相,立刻派人去梵蒂冈圣教廷总部进行例询,得知他们的确有个红衣主教去了共和国,如今已经音讯皆无,欧洲修行者管理组织的特派专员在圣教廷总部发了很大的火,不顾教宗彼得二世的颜面,拍着桌子大骂不已。 不出十七局上下的领导所料,声明发出之后,吸血鬼方面也知道了红衣主教克里斯?安图斯的死讯,他们当即也在术数界内部发表了一项声明,表示克里斯?安图斯和那名圣骑士的确是死于吸血鬼尊贵的伯爵阁下安德烈?曼查德之手,并且大肆嘲笑圣教廷的红衣主教不过尔尔,根本不是安德烈的一合之敌。 安德烈还在吴东,收到亲王亲自打来的电话之后,他也是莫名其妙,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获得如此“殊荣”,他没有理由拒绝。亲王告诫安德烈,这件事只有他和两名公爵知道,就连亲王的儿女都不知情,叮嘱安德烈一定要严格的保守秘密,杀死一名圣教廷红衣主教这样的消息,那是会给整个吸血鬼家族上下带来极为强力的士气提升的。 安德烈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但却冥思苦想。 他当然知道克里斯?安图斯是死在许半生的手里,但是许半生不久前还表示他并不会与圣教廷为敌,但一转身却又对一名红衣主教痛下杀手,偏偏杀完了又不想承认,居然让他们血族来负责,这实在是透着古怪。 安德烈不认为许半生是不敢负责,但他却认定整件事一定是许半生亲自导演的,却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史一航的灵光一现。 吸血鬼既然已经发表声明对这件事负责,圣教廷方面,教宗彼得二世明知事件的真相是什么,却也并不是揭穿,甚至枢机团里不少红衣主教其实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同样不予揭穿。除非打算跟东方的修行者展开战争,否则,这件事形成目前的局面,倒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对外,有吸血鬼负责,教宗彼得二世当即下令,展开对吸血鬼的搜查和围剿,为此,甚至出动了超过五名红衣主教以及一百名的圣骑士队伍,亨利也被要求至少要干掉三名以上的吸血鬼伯爵来将功赎罪,毕竟这件事是由他而起,这也算是给了亨利一个再度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对内,反正许半生已经置身事外了,相比起之前的小小冲突,显然一名红衣主教之死更为重要,剿灭吸血鬼成为重中之重,东方的事情,就可以暂时搁置了。 不知情者,虽然也对许半生痛恨不止,但却也分得清轻重,在当下,吸血鬼才是头号敌人,至于许半生,那就等到以后再去跟他算账吧。而明眼人,却是一眼就看出来,许半生这个事情,恐怕是无限期搁置了,教宗彼得二世不可能真的发动对东方修行者的战争。 而亨利,在被要求出征的时候,心情也是复杂至极。 到了现在,他当然看得出来教宗彼得二世恐怕早就识破了他的谎言,只是他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彼得二世不忍处罚他,更不忍让他声名受损罢了。所以才派了头脑简单脾气火爆的克里斯?安图斯去共和国,算是用克里斯的死,来掩盖了亨利的错误。 亨利终于见识到了彼得二世的手段,这种决定,换成是他,甚至都未必做得出来。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个红衣主教啊,说被放弃就这么被放弃了。亨利不禁自忖,以后在彼得二世面前,还是少玩花样的好,否则,以彼得二世之心狠手辣,真要放弃自己,他亨利也不过就是一代天才提前升入天堂罢了。 顺便说一句,亨利其实是并不相信有所谓天堂和地狱的,现在看来,彼得二世恐怕也同样不信,否则,他绝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光是这件事,就足以让他在死后无法进入天堂。 欧洲修行者管理组织很憋屈,在十七局罗列出的长长的损毁清单面前,他们还不得不自掏腰包进行赔偿。这些赔偿,原本应该由圣教廷出具,可是圣教廷现在已经折损了一名红衣主教,再让他们进行赔偿,管理组织也说不出口。 第465章 张柔柔修道 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没见,张柔柔却好似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她的灵体越来越接近大成,加上石大定教其武功,苏岩也在暗中教授张柔柔修行的基础法门,她整个人越来越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容貌虽未有变化,但看上去却是愈发漂亮起来。 张柔柔告诉自己的父母,她要修道,这让张文标夫妻俩大惊失色。 自从张柔柔跟许家那位似乎最不成器的少爷许中良建立恋爱关系以来,张文标的生意可谓是顺风顺水。因为许家现在的重心完全转移到新能源的业务上,一诺集团原本的许多业务甚至是直接被砍掉了,只留下了一些能够迅速获得资金的现金奶牛式的项目还在继续。而那些停顿下来的业务,很多都交给了张文标的公司去做。 吴东地头上,江东省范围内,多数的富贾都知道了张家要和许家结成儿女亲家,对他们也是大开绿灯,张家的资产,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增加了太多。 这样的一个大好局面下,张柔柔却突然说要去修道,这怎能不让张文标大吃一惊? 也算是入了修行的门,张柔柔虽然还不能如同一个真正的修行者那样进行推演,可是灵体的感知能力却是远超常人的,如今的张柔柔可说是心思巧慧,她说完自己要修道的话之后,一看到父亲的表现,就知道张文标心中的担忧是什么。 现如今的张柔柔,对于人间的富贵已经不甚在意了,体会过修行的快活,即便是跟许中良在一起的时候,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也不再如往常那般令其兴奋,甚至于,看到父亲的表现,张柔柔心里略感失望,难道财富要比女儿的幸福还更重要么? 原本可以立刻说清楚的,正因为心底的那一丝丝失望,让张柔柔并没有告诉张文标修道不同于出家,而且道门的出家和佛门也并不相同,并不需要持男女之戒。 张文标低头沉思良久,抬起头来看着张柔柔,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女儿愈发细嫩的面庞。 叹了口气,张文标道:“柔柔,为何会想起修道呢?你知道的,我们张家的财富在国内富豪之中虽然还排不上号,不过保你几世无忧却是不成问题,你为何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 张柔柔平静的笑了笑,道:“爸爸,偶然间接触到道法,这让我感觉到快乐。而这些财富,只能给我富足的生活,却并不能让我真心的快乐起来。我并不是在跟您和母亲商量,我只是在通知你们,我要去修道了。” 张文标的妻子听罢急道:“柔柔,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通知我们?我们是你的父母,你怎么能这样跟我们说话?” 张柔柔的哥哥张绍亭也开口道:“妹妹,咱们是一家人,遇事总归是有商有量,跟家里人,说什么通知,你实在是过分了。” “妈妈,哥哥,我并没有冒犯爸妈的意思,我只是在表达我真实的想法,也是在告诉你们,任何的劝诫都是没有用的。我意已决。” 母子俩面面相觑,他们很早就发现了,自从张柔柔跟许中良基本可以算是确立关系之后,这个女儿(妹妹)就一点点的变得刚强起来,也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而以前的张柔柔,不敢说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至少也是没什么主意的人。 当然,他们并不明白,张柔柔并不是因为跟许中良的关系,觉得自己有了更强大的靠山才会变得如此,而是因为从那时起,她便已经在被改造为天生灵体,是灵体的逐渐完成,给她带来的这种改变。每一个天生灵体,都是这个样子。 母子俩都觉得有些失望,对母亲而言,张柔柔是她的骨血,对大哥而言,张柔柔是他一直保护的妹妹,可现在,这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竟然因为有了一个家世背景强大的男友,就对自己家人的态度完全变了,这怎能不让他们感到寒心? 倒是张文标,在思索了半晌之后,又问:“柔柔,你真的想好了?” 张柔柔郑重的点点头。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唯有支持你。反正现在出家在室的也就那么回事,什么时候你觉得修道无法带给你快乐,再回来便是。做父母的,终究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快乐,你说的不错,快乐就好。” “文标……” “爸……” 这是张文标的妻子和张绍亭在喊,他们显然不太理解张文标的决定。 张文标摆摆手,道:“做母亲的,还有你,做大哥的,难道就不希望柔柔快乐么?既然她现在觉得修道是快乐的事情,那就让她去做吧。公司的规模已经很大了,许家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儿事情就报复我们。何况,就算是把公司卖了,咱们张家的财富也足以几辈子无虞,难不成你们非要逼得柔柔不开心么?” 张绍亭母子俩哑口无言,其实更多的也就是意外而已,还有就是对张柔柔态度的不满,真过了这个坎儿,心里终归还是血浓于水。 张柔柔略感意外,很快她就明白了,自己刚才误会了张文标。心底的失望一旦消除,取而代之的就完全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她不禁有些羞愧,换做是她,别说是自己的儿女,就算是一个朋友,突然表示自己要去修道,她肯定也会大吃一惊,表现不够自然的。而张柔柔却将张文标的震惊视为他对财富的贪婪,张柔柔的心里也不禁有些不好受起来。 “爸,您说什么呢?我只是修道而已,又不是要出家,您这是想把我赶出去么?” 听到张柔柔这话,张文标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要搬到道观里去住,原来不出家啊……” “而且,你们也不用担心,道家有好多流派呢,我修的这一派,也没有戒规,我和中良的关系还是会继续下去。别说我不出家,就算出家了也不会影响我和他恋爱的啊!要是让我为了修道放弃中良,我也舍不得呢!” 再听到这话,张家上下顿时都是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大家都误会了张柔柔的意思。 “你这丫头,说话说一半,把妈担心死了。” “妹妹,你别生哥的气,哥刚才一来是太过惊奇,二来是担心许家会因此对我们家报复,你也知道许家大少有多大能耐……”张绍亭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许半生的身份好像也是个道士,莫非…… “妹妹,你不会就是跟着许家大少修道吧?” 张柔柔笑着摇了摇头道:“许少算是领我入道门的人,但我修道,却不是跟着他。许少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带着我修道。” 张家三人一听,心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许半生的主意,他们就更加不敢反对了。至今为止,张文标犹自还记得,那日许半生到他们家来拜访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气度,当时张文标一家觉得不愧是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家的大少,这风采就是不一般,可后来张家也接触到一些即便不如许家也和许家相去不远的富豪,那些家庭的大少小姐虽然也都高高在上,却绝没有许半生身上的那股气势。后来再想,这是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只有在那些手握重权把持一方的高官身上才能看到,用气吞山河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以说,张文标一家人,对许家的敬畏之心,还没有对许半生一个人的敬畏之心严重。 张文标的妻子甚至偷偷跟自己丈夫说过:“我怎么觉得许少身上的那种气质,跟那个迦楼罗很相似,只是多了几分大气,少了几分阴鸷。” 对此,张文标深以为然。 跟家里人说清楚这一切之后,张柔柔便又去了石大定那里。 石大定的武馆现在也已经鸟枪换炮了,弟子越来越多,石大定本人也越来越有一派宗师的气势。 张柔柔进入武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实力的增长却是整个武馆上下最快的,甚至于,短短时间以来,张柔柔都快要能跟这些弟子的大师兄,也就是石予方一较高低了,加上张柔柔人长得漂亮,气质也越来越超凡脱俗,在武馆里也很受欢迎。 一进门,就有许多弟子跟她打招呼,很是亲热。 张柔柔没看到石大定,便问:“师父呢?” “小师叔来了,师父跟师叔在里边喝茶呢。” 众弟子口中的小师叔,只能是许半生,张柔柔一听,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许半生那半仙之姿,顿时加快脚步朝着里边走去。 进了厢房,张柔柔看到果然是许半生坐在屋里,石大定正笑呵呵的给许半生倒着茶。 “师父!”张柔柔先喊了石大定一声,然后才看着许半生说:“许少。” 石大定立刻换了一张严肃的面容,说道:“既然叫我师父,就该称呼半生为师叔,许少许少,没有规矩!” 张柔柔赶忙改口:“小师叔!” 许半生倒是温和的一笑,道:“别听师兄的,你这个弟子只是暂时的,你始终是昆仑的门人,咱们单论,你还是就叫我许少就好。” 张柔柔有些尴尬,看着石大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石大定摆摆手,道:“也罢,既然小师弟如此说,你以后就还是叫他许少吧。你不在外边练功,跑进来干什么?” “听说许少来了,我就进来觐见一下。”张柔柔这才从容的说到,到底是天生灵体,若不是因为许半生在这里,她也不至于失态。 许半生点点头,道:“柔柔,你过来。” 张柔柔依言走到许半生的身边,许半生抓起她的一只手,轻轻的扣在了她的脉门之上。 “不错,灵体将成,再过个十天半月,你就可以跟着玉瑾子苏岩回昆仑去了。”许半生放开了手。 张柔柔却是款款拜下,道:“许少,我不想上昆仑。” 第466章 命中大劫 石大定一听这话就愣住了,他虽然算不上修行者,但是张柔柔早已拜了昆仑的掌门龙潜坤为师,而且,这段时日,一直有个老者在暗中传授张柔柔入门的修行功法,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所以对于这个徒弟,石大定一直都是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过场,人家迟早是要位列昆仑门墙的,他倒不会因此不悉心传授,相反,他传授起来更加用心,对张柔柔的要求也格外严格,只希望她的基础打的比其他人更牢靠一些,以免到时候让昆仑的人小觑了太一派。 现在张柔柔突然说她不想去昆仑,这不禁让石大定百感交集,一来觉得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既然已经拜了昆仑,就应该按照昆仑的规矩行事。另一方面,石大定却又有些感慨和激动,觉得自己也算是没白教这个孩子,她似乎对这家拳馆以及自己这个师父产生了感情。 许半生却是不动声色,似乎他对于张柔柔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并不意外一般。 他笑了笑,问道:“你说说看,为何不想回昆仑?你应当知晓,你既已拜在昆仑门下,就生为昆仑人,死为昆仑鬼……” 张柔柔点了点头,坚定的道:“我并非想要背叛师门,我只是不想上昆仑山罢了,我想向许少一样,入世修行。”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入山十八载,刚出生就跟师父离开了家,现在入世也不过一年而已。” “妙然姐不也是从未在任何门派的山中修行的么?” “她不一样,跟你的情况完全不同。她虽然和你有类似的地方,都是后天觉醒的灵体,但是她一觉醒,就已经有很强的修为在身了。” 张柔柔不禁为之语塞,许半生却是笑了笑又道:“当然,也有和你的情况完全吻合的,曾文你也见过了,她便是觉醒灵体之后什么也不会,也曾在师哥这里学习武学的根基,然后跟着蒋怡姐一边修行一边在世的。” 张柔柔似乎得到了鼓励,急道:“那我就跟曾文一样不行么?” “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不由我决定。曾文之所以入世,是因为蒋怡姐的师门本就是个入世的门派,而昆仑不同。你究竟是在世修行,还是回山修行,还是去跟你的师叔祖玉瑾子苏岩商量的好,他必会请示昆仑掌门,也就是你的师父,若是你师父同意你在世修行,你便留在吴东好了。” 张柔柔喜道:“许少你不反对我入世修行?” 许半生笑着摇摇头,道:“这是昆仑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引你根基,这也是为了你灵体大成考虑。至于你今后的修行,那却是元青子的事情。” 张柔柔明白了,忽闪着大眼睛,对着许半生和石大定一躬到地,说道:“多谢许少指点。师父,那我下去了。” 石大定威严的摆摆手,张柔柔自行退下。 待到张柔柔走后,石大定问许半生:“师弟,你这样会不会让昆仑心生龃龉?” 许半生笑着摆摆手,道:“不至于,这本是张柔柔自己的决定,而且,她的前途本就必然入世,我算的出来,龙潜坤又岂会算不出来?况且张柔柔发乎本心,就算她不问我,龙潜坤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张柔柔的。” 石大定点头,道:“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几****注意些,张柔柔还有一周左右便灵体大成了,到时候便是她离开你这里,彻底修行道法的时刻。但是在她灵体大成之时,将有一劫。昆仑的人若是算到了,那便没甚要紧,但若算不到,恐怕还需要你保护一下这个小姑娘。” 其实张柔柔比许半生还要年长一些,可石大定听着许半生称呼她为小姑娘,却绝不感到突兀。甚至于,在石大定的心中,他反倒觉得许半生更像是他的师哥,而不是师弟。 石大定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会护得柔柔的安全,不管怎样,她和我也算是师徒一场。”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此劫对她而言凶险异常,对你而言却绝无险害,别那么紧张,你注定是张柔柔命中的救星。” 石大定心思稍定,见许半生似乎有走之意,便又问道:“师弟,你今天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张柔柔这个丫头吧?” 许半生含笑不语,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石大定见状,也就不再多问。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这七日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端发生,石大定看着在场中英姿飒爽耍着长剑的张柔柔,心道丝毫看不出这丫头要遇什么劫啊?但是他也知道许半生绝不会算错,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只要过了今天,就一切无碍了。 在平时,张柔柔也就是在石大定这里呆到四五点钟,晚上她还要跟随苏岩学习修行的基础,但是今天,她一来石大定就跟她说,今天晚上有些事情要她帮手,让她晚些走。 张柔柔虽感奇怪,不过也没多问,很巧的是昨晚苏岩也跟她说,今晚苏岩有事要办,让她自行打坐冥想,就不去指点她了。 石大定要让她做什么,张柔柔不得而知,可苏岩要做什么,张柔柔心里却是有数的。 前几****跟苏岩提出了要在世修行的要求,苏岩一脸严峻的问她原因,她便说自己不想上山,而且觉得自己在世间修行会更好。 一个灵体,总是会有一些常人乃至于修行者都无法知悉的预知,见张柔柔这么说,苏岩也不敢怠慢,便立刻联系了昆仑山上的龙潜坤,将张柔柔的要求汇报了上去。 张柔柔的要求让龙潜坤也有些措手不及,原订的是再过几日,张柔柔也就灵体大成了,届时便是张柔柔跟随苏岩归山之际。可张柔柔自己提出要在世修行,龙潜坤岂能不产生怀疑? 他当即问道:“玉瑾师叔,柔柔怎会突然提出要在世修行?” 苏岩答道:“我今日也是意外的很,柔柔突然就跟我提了出来。随后我问过她,她说她先跟许半生商量过的,许半生表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既没表示支持,也没表示反对,只是告诉她这并非她个人的决定,必须先跟师门商量。” 龙潜坤点了点头,道:“这其实就是支持啊!” 苏岩又道:“我不敢多加揣测,不过我听柔柔说完此话,也和掌门是相同的想法。” 龙潜坤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且先稍安勿躁,我同其余几位长老商议之后再给你答复。” 苏岩汇报完毕之后,也便跟张柔柔说明了要等掌门的决定,是以张柔柔也知道,苏岩说他今晚有事,肯定是昆仑上下来了人。 张柔柔其实也有些不明白,这明明就是一个电话,甚至一条微信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非要派个人下来? 而且,下山之人,若非龙潜坤本人,就是诸位长老之中的一人,甚至可能是两名太上长老之中的一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难道师门不允许我在世修行,所以要派人来将自己绑回山去? 可若不同意,就是苏岩一个人张柔柔也绝不能抗衡啊,又何必再来一人?总不成是怕许半生横加阻拦吧? 张柔柔想不明白,她甚至不曾想到,别说是来个长老或者太上长老,就算是龙潜坤亲自下山,又或者干脆长老会倾巢而出,难道就能抗衡的了许半生么? 纵观许半生身边,蒋怡、夏妙然、曾文、朱弦、李小语,哪一个不是舌之境以上的高手?实际上还有一个张柔柔并不知道的赤兔许兔兔。毫不夸张的说,以现在许半生的势力,足以轻松的团灭整个昆仑的掌门偕同长老会。 龙潜坤其实也并不想如此,只是他在得到苏岩的汇报之后,立刻升坛做法起卦,卦象竟然也说张柔柔应当在世修行。并且,龙潜坤发现了张柔柔命途之中的一个意外,她将在灵体大成之日遭遇大劫。 龙潜坤当然不会知道许半生其实已经做出了安排,他只是推演得出苏岩若是留在张柔柔身边,张柔柔必然在劫难逃的结论。 而对苏岩,龙潜坤其实并不能完全放心,卦象又并不十分清晰,对苏岩的怀疑又不可能直接告诉他,难道要说我不信任你,你给我离张柔柔远远的么?这要真是苏岩就是张柔柔的劫难,那还不是逼着他提前动手? 是以,龙潜坤便跟韩堪以及秦开元这两名太上长老商议过后,由秦开元这个昆仑实际上的第一高手亲自下山,命苏岩去接他,然后伺机行事。 龙潜坤相信,有秦开元出马,除非是许半生要对张柔柔不利,否则,很难有人是秦开元的对手。 而若说许半生要对张柔柔不利,龙潜坤也是并不怀疑的,真要如此,许半生也就不必将张柔柔让给昆仑,而且,许半生真要对张柔柔不利,昆仑也阻止不了啊! 秦开元带了几名弟子下山,其实已经提前一天到了吴东,但却没有告诉苏岩,而是让苏岩在当日才去机场接他。实际上,秦开元早就观察过张柔柔的一切,将那几名弟子也留在了石大定的拳馆附近,暗中保护着张柔柔。 他自己则是在约定的时间,回到了吴东机场,等候苏岩前来迎接。 秦开元交代过那几名弟子,若是苏岩并未如约前来迎接,他们当可同时突施杀手,将苏岩提前击毙。 还算好,苏岩并未让秦开元和龙潜坤失望,他按照约好的时间出了门,直奔吴东机场。 而在石大定的拳馆附近,一场争斗无法避免的行将展开。 一个就连许半生也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石大定的拳馆之外,她的目标,正是张柔柔。 第467章 又遇熟人 橐橐橐,有人叩响了武馆的大门。 石予方正送走了武馆的弟子,打算跟石大定吃饭了,听到敲门声,石予方便迈步朝着大门走去。 因为石大定已经跟他说过了,今天是许半生算出张柔柔成就灵体的最后一天,将有一劫,此刻听到门响,石予方不由便怀疑来者是来找张柔柔麻烦的。 站在门后,石予方朗声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一个娇媚的声音说道:“这里是石师傅的拳馆么?” 听到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石予方不由仔细回想,陡然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正是曾经调戏过自己的方琳么? 方琳跑来干嘛? 石予方的心里产生了重重的疑问,可既然是方琳,石予方也就放松了警惕,他不觉得方琳有可能是张柔柔的那个劫难,反倒觉得这会是自己的劫难。 打开了大门,石予方看到门外站着的,的确是方琳。 天气已经很热了,方琳自然是穿的愈发清凉无比,一条热裤,几乎是贴着大腿根的,换个毛发旺盛的估计都能看见毛了。光赤的双脚踩着一双红色的凉鞋,脚趾涂成妖艳的蓝色,双腿笔直,中间连一丝缝隙都看不见,浑圆细长,饶是石予方知道方琳如何放荡也不禁为之心旌摇晃。 上身是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吊带衫,露出纤细的腰肢,中间一点肚脐,圆润干净,往上吊带衫的两条带子细的仿佛根本绷不住胸前的挺拔,仿佛随时会断裂露出吊带衫内的风光。 中间那一道深深的沟壑,几乎晃瞎了石予方的眼。他赶忙撇过头去,不敢再看,心里却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这世上估计也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方琳的骚情。 看到门内站着的是石予方,方琳也不禁愣住了,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石予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哎呀,小方方,怎么会是你?”方琳很意外,但很快便变得欣喜,虽然现在的她不敢胡乱染指跟许半生有关的人,但是能够看到石予方这样的小鲜肉,总归还是能够让她感到兴奋的。 石予方低着头不敢看方琳那因为笑起来而愈发颤抖,仿佛随时能够跳出来的****。 “这里是我家,所以,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方琳哈哈一笑,主动上前挽住了石予方的胳膊,浑然不顾自己那对傲然给石予方造成的巨大压力,少年已经面红耳赤,感受着手臂上的温热,简直难以自持。 从方琳的手弯之中把手臂抽了出来,石予方脸颊滚烫的说道:“琳姐,你到底来做什么?” “石师傅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爸。” “竟然这么巧,我是来找石师傅的。”方琳可不管石予方如何窘迫,再度抓住了他的胳膊,丰乳再度贴上了少年的手臂。 “琳姐你别这样……”石予方使劲儿挣扎着,倒不是他瞧不起方琳,只是他对方琳这样的女人,真的没什么兴趣。或许生理上会有些反应,但是心理上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方琳却有些不依不饶,紧抓着石予方的胳膊就是不放手,还故意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对他说:“咱们也算朋友了吧?我挽着你的胳膊而已,小男生你面皮怎么那么薄啊?” 石予方简直就要崩溃了,方琳的呼吸就在他耳边,温热的空气烧得石予方极为难以自持。脑中警觉,石予方赶忙默默念了个清心明性的口诀,内心底升起一缕淡淡的清流,这才让石予方感觉平和多了,心中那股子邪念,也不再折磨他。 再度推开方琳,石予方正色道:“琳姐,你找我父亲有什么事么?” 方琳见石予方如此正经,也想起石予方喊许半生小师叔的事情,心道,难道这个石大定竟然会是太一派的弟子?还是许半生的师兄?若真如此,今天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难办呢。 “你叫许少小师叔,难道你父亲是许少的师兄?” 石予方赶忙替自己的父亲否认,主要还是为了太一派的颜面,他道:“我父亲只是受过真人的恩惠,并不敢以太一派弟子自居。小师叔却同意将父亲和我收入太一派门下,那只是小师叔仁慈而已。” 方琳大概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林浅多年前指点了石大定一些功夫上的事情,但却并未将其收入门下。之后许半生遇到石予方,看出了师传的路数,便将石大定父子纳入门墙。但是这对父子,还是不敢打着太一派的幌子在外边招摇,是以否认。 这样的一个关系,谈不上多近,但也绝对不远,方琳不由有些犯难。 张柔柔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喊了一声:“师父,师兄,吃饭了。”喊完才看到站在大门口的石予方,大门敞开着,外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一个极为妖艳,绝对是迷死人不赔命的女人。 对于自己的容貌气质,张柔柔其实也是很自信的,虽然知道跟蒋怡、李小语、夏妙然不能比,但她也从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其他女人。这段时间,灵体将成的她,整个人更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尤其是在气质上又上去了一大截,就更为自信了。 可是看到门外的女人,张柔柔却突然觉得跟这个艳光四照的女人相比,自己就跟丑小鸭似的。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冶艳气质,简直就像是要让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一般。 当然不会有什么醋意,只是女人之间暗中的比较以及嫉妒罢了,张柔柔敏锐的感觉到,门外的那个女人将会是自己的劲敌。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简直不可理喻,站在门口的又不是张柔柔的男朋友许中良,张柔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门外的女人就会产生如此敌意。 “难道我喜欢上小师兄了?”张柔柔自己不禁有些惊住了,她从未考虑过许中良之外的男人,许中良虽然有些纨绔,但这段时间跟她在一起之后已经好多了,拈花惹草的事情也再也没有过,张柔柔对许中良还是很满意的。可现在竟然会对另外一个女人产生敌意,张柔柔自然就误会了自己潜意识里是对石予方产生了感情,否则,这种嫉妒从何而来呢?可不就是因为小师兄正在跟那个女人说着话么? 原本应该再喊一声“开饭啦”的,张柔柔却因为自己心里这个意外的念头喊不出口了,呆呆的看着门口,脑子里纷乱至极。 石予方很紧张,他被门外突然造访的方琳搞得心慌意乱的。方琳虽说是来找石大定的,可石予方很难相信,他被方琳调戏过,当时方琳直接扬言要让他陪她睡觉,后来虽然因为许半生的关系不再敢明目张胆的骚扰他,可每次有机会见面的时候,方琳看着自己那火辣辣的眼神,石予方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今天方琳又极其豪放的贴在了他的身上,虽然被他推开了,可石予方总是觉得方琳根本就不是来找自己的父亲,而是来找自己的。方琳跟石大定根本不可能认识,她又怎么可能是来找石大定的? 张柔柔喊他吃饭的声音,他也没听见,心思完全在眼前这个妖艳至极,却又对他而言如同蛇蝎一般的女人身上。 一个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在石予方和张柔柔的耳中响起,这两个年轻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却被石大定一声随意的话语终于打破。 “小方,门外是什么人?是客人就请他进来。” 石予方微微一个激灵,赶忙答应一声,然后又问方琳:“琳姐,你来我家究竟何事?” 方琳咯咯一笑,道:“小方方,你放心,我绝不是来骚扰你的,我真的是来找你父亲的。我也没想到,石大定师傅竟然会是你的父亲!” “真的?”石予方不相信的问到。 方琳笑着推了石予方一把,却趁机在他胸前摸了一下,心中暗道,还真是结实,这小家伙的身体也棒的不行。 “当然是真的,你琳姐我从来也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石予方被摸了一把,身上就像是通了电一般,他赶忙让开了身子,再不敢挡在方琳的身前。 石大定看到如此妖媚的女子,不禁微微一皱眉。 石大定一辈子可谓是刚正不阿,明明一身武艺却能被宵小暗算,从未仗着武艺恃强凌弱,对于方琳这种骨子里都透着放荡的女人,是天生有着反感之情的。 看到方琳,石大定就觉得此女来路不正,怕就是许半生所说的张柔柔的大劫。 剑眉一拧,石大定抱拳道:“在下石大定,不知这位是何方高人?找我石大定有什么事情?” 方琳淡淡的一笑,可她随意的一笑却也透出万种风情,简直将风骚二字刻在了脸上。 同样抱拳行了个江湖中的礼节,倒是有些飒爽之意,方琳道:“石师傅好,我是崆峒派花架门的方琳,师门有命让我来拜访一下石师傅,倒是没想到石师傅竟然是小方方的父亲,要是早知道,我早就登门造访了。” “小方?这位方小姐是你朋友?”石大定闻言,便望向石予方。 石予方此刻已经默念了数遍清心明性咒,神态恢复正常。父亲发问,他赶忙回答说:“我和琳姐见过几次,不敢高攀,小师叔倒是和琳姐关系不错。” 石大定点了点头,心道自己的儿子果然还是跟自己一样,看不上这类妖女的。 “既是小师弟的朋友,正好也是吃饭的时间,那么就一起用个便饭吧。” 石大定也只是客气客气,倒是方琳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如此便叨扰了。” “客气!请!”石大定一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方琳竟然真的大步朝前走去。 张柔柔和石予方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石大定会留方琳吃饭,更加没想到方琳竟然真的就答应下来。 “看什么看?还不端菜上饭?”石大定骂道。 第468章 父子联手 饭桌上,彼此无话。 倒不是方琳不想说话,只是石大定明显没给她这样的机会,一直沉默不语,方琳几次停下筷子,想要开口,都直接被低头扒饭的石大定的姿态给堵了回去。 对于这种家常便饭,还是张柔柔这个娇娇女做出来的,方琳几乎吃了两口就没什么兴趣了。 终于等到石大定放下了筷子,方琳才笑着说:“食不言寝不语,石师傅的家教好严格。” 石大定抹了抹嘴,道:“方小姐今日登门造访,所为何事?饭也吃了,就不妨直说吧。” 方琳笑了笑,道:“石师傅好像不怎么欢迎我?” “对于不速之客,我一向都不怎么欢迎的。石大定是个粗人,承蒙林浅真人当年路过吴东的时候指点了我两手功夫,小师弟仁厚,将我列入太一派门墙。不过我是不敢自称太一派的弟子的。跟江湖上的门派也素无来往,崆峒派大名倒是如雷贯耳,不过我想我和你们也没什么交情,不知道方小姐觉得我应该怎么欢迎你?” 方琳也不介意石大定那充满着敌意的姿态,她一进门就看出石大定不过耳之境的实力,石予方也就是刚刚迈入耳之境,张柔柔干脆只是堪堪踏破了后天之门,连眼之境都算不上。三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实力悬殊,她自然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石师傅是个直爽的人,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像你这么直爽的人了。” 这时候,张柔柔怯生生的插了一句:“方琳姐,您就是……?”显然,作为吴东城里的富豪之家,虽然张家远挤不进顶级富豪的行列,但是对于方琳在这个城市里的艳名,尤其是她那些八卦传说,张柔柔总归是听闻过的。 没见过人,却听过名字,之前还不敢肯定,现在看到方琳那骨子里流出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气势,哪里还会认不出来。 方琳看了看张柔柔,娇笑着说:“你就是张家的那个女儿吧,不错,假以时日,真是一块美玉。” 听到方琳这句话,石大定更加肯定方琳就是张柔柔身前那只拦路虎,是要阻止张柔柔灵体大成的那个劫,原本就瞧不上这种妖女,此刻就更是怒目以视。 “方小姐,闲话你也说了不少了,你登门总不是只为了来跟我们爷仨说闲话的吧?到底有什么事,不妨划下道儿来。” 方琳缓缓站起,环视了一下坐着的三个人,傲然道:“看来石师傅已经知道我所图为何了。不瞒你说,今日,即便是许少在,这件事我也必做不可。只是,许少大能,他今日为何不在此亲自保护这个丫头?是怕跟她牵涉过多,乱了本身的缘法?可就留下石师傅你,怕是拦不住我。” 石大定也顿时站起,直接朝着前厅的演武场走去,边走边说:“小师弟既然把这事儿交给了我,那是拦得住也得拦,拦不住也得拦,方小姐,你想要动我的徒弟,就先过了我这关吧。” 方琳一双美目妖娆的笑着,却不着急跟上去,而是对依旧坐在那里,已经有些懵然的张柔柔说:“张家丫头,你就这么看着你师父为了你受伤?” 张柔柔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位在吴东城里颇有艳名八卦更是多得数不胜数的琳姐,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当然知道自己绝非方琳的对手,灵体虽即将大成,修行也有了些根基,可实力还一只脚踏在眼之境门外呢,这段时间,所学的也不过就是几招基础的拳法,对付些凡人或许没问题,对付方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小脸煞白,可毕竟是将成的灵体,胆气早已和从前不同。 以前那个柔弱到连罗曼都不敢顶撞的张柔柔,早已不复存在。 缓缓站起身来,张柔柔说:“琳姐,原来您是冲着我来的,也不知道柔柔我何德何能,竟然能引得名满吴东的琳姐要对我下手。不过,柔柔虽然不堪,却还不会看着师父替我强出头,你有什么,就都冲着我来吧,不要动我的师父。” “呵呵,师徒情深啊。如果是一般事,看到小方方,冲着许少的面子,我怎么也就罢手了。可是,这件事却不行,即便是许少在此,我深受许少大恩,少不得也只能冒犯虎威让许少赐我一死了。但既然许少不爱管这闲事,那今天,我是非要杀了你不可的。” 石大定在门外演武场大声喝道:“方小姐,欺负一个连眼之境都还没跨入的小女孩子,你真是把我们习武者的脸都丢尽了。石某知道你实力很强,不过,石某还是那句话,想要动我的弟子,你必须先过了我这关。” 方琳扫了一眼石予方,发现石予方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 “小方方,我是真的不想伤了你父亲的,你知道么?” 石予方霍地站起,对着方琳怒道:“琳姐,小师叔对你仁慈,换来的果然是你的恩将仇报。不过没关系,既然你来了,那么我今日就先向你讨教几招。” 说着话,石予方一个虎步跨上前去,一拳直捣方琳的心窝。 方琳见状,居然不闪不躲,反倒一挺丰胸,将那对雄伟的山峦凑向石予方的拳头。 要在从前,石予方见此形状必然缩手不敢向前,可今天不同,他稍有退缩,倒霉的就是他的父亲。他不明白许半生为何会把方琳这种高手留给他父亲处理,可小师叔是不会错的,太一派掌教真人更是不会错的,既然他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父亲反正肯定不会是方琳的对手,石予方也就唯有自己挡在前边了。 一拳轰在了方琳身上,可石予方想要缩手,却已经做不到了。 方琳脸上带着淫邪的笑意,对石予方说:“小方方胆大了,竟然敢摸姐姐了,那姐姐就让你好好摸摸。” 张柔柔虽然实力不济,但是看到此状,听到此话也不禁脸上一红,啐了一口:“不要脸的女人!”说着,一脚踢向方琳,这一腿又高有直,作为一个眼之境还没迈入的新手,这样的实力其实已经很惊人了,但是在方琳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微微一晃肩膀,方琳就躲过了张柔柔这一腿,同时依旧吸着石予方的拳头,丝毫不松。石予方面红耳赤,拼了命的要拔出自己的拳头,可是,他无论如何用力,却也挣脱不得,反倒让方琳满脸沉醉之意,似乎很享受石予方试图拔出拳头给她带来的快感。 石大定在演武场里怒喊:“你好歹也是崆峒派的高徒,出身名门正派,欺负一个小辈,这就是你们所谓大派的风度?” 方琳听在耳朵里,却依旧不恼,娇笑一声道:“石师傅,这可是小方方看着人家娇艳欲滴自己忍不住伸出手来的,你怎能怨我呢?你若是也对小女子有意,不妨一同来便是,小女子见你雄壮的很,也颇有些意趣的呢。” “不要脸的贱婢,我石家好男儿岂能看得上你这种荡妇,你简直就是……”石大定突然词穷,对付方琳这样的女人,他还真是没什么经验,石大定一生,光明磊落,何尝见过如此放荡的女人? 方琳哈哈大笑起来,胸脯微微一挺,便将石予方的拳头弹开,然后顺势在石予方的面颊上轻轻的摸了一把,凑到他耳边,极尽妖娆的说了一句:“小方方,姐姐一会儿再疼你。”说罢,一个腾身,便出了正厅,来到演武场中,媚眼之中仿佛能滴出水来,又对石大定说:“石师傅,人家是看你雄壮,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我就先恩宠你一回。” 说罢,方琳纵身上前,简直就有些急不可耐的朝着石大定扑去,不像是要和石大定生死相搏,反倒像是急切的要和石大定玉成好事。 石大定怒吼一声,双脚八字分开,站定当场,一拳势沉千钧的就轰向纵身前来的方琳。 方琳依旧不躲不避,挺胸向前,刚调戏完儿子,现在她又要调戏老子了。 石大定更是眼中无他,根本就无视了方琳是男是女,在石大定看来,只有敌人和朋友,一切淫邪皆不入眼。 这一拳,足以开碑裂石,击在方琳的胸前,方琳也无法像是对付石予方那样轻易的对付石大定了。 想要吸住石大定的拳头,却被石大定后发的寸劲弹开,感觉到石大定依旧有力量冲前,方琳终于明白,这个石大定虽然只有耳之境巅峰的境界,可实力却足以打败多数的鼻之境的高手,除非鼻之境巅峰,甚至一只脚迈入舌之境的地步,否则都无法对石大定稳操胜券。 加上石大定的内功颇有些古怪,方琳似乎在许半生身上感受过这股内力,宽厚如土,给人一种行此功者仿佛连通大地的感觉,无边无际,不可力敌。 石大定也是暗暗吃惊,他这一拳,集合了毕生功力,甚至不惜用上了许半生教他的厚土功,但一拳下去,却显然并未对对方形成太大的伤害,只让方琳身体摇晃了一下而已,大部分的力量都在她胸脯一吸之下消于弥形。 但是终究,方琳因为自己的大意吃了点儿小亏,再见石大定又是一拳袭来,不敢托大,双脚点地,倒退数米,躲开了石大定的第二拳。 石予方知道自己父亲不是方琳的对手,情急之下冲上前来,大声道:“爸,我来和你联手!”说罢,五行功中他运用的最为纯熟古木功从双脚之中透出,连环七八脚,踢向方琳。 方琳娇笑着拧身躲开,却是眼波一转,转身扑向张柔柔。 “住手!”石大定一声断喝,却已经来不及阻拦,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吼之中,似乎还有另一个声音,也喊出了相同的两个字。 ············································································ 第469章 方琳的使命 方琳瞳孔疾收,身形也慢了下来,她看到眼前一道青灰色的身影闪过,一个很是危险的信号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当即半空中一转身,竟然生生的刹住了闸。 “无量天尊。”来人口宣道号,手持一柄拂尘,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颌下三绺长须,属于那种过眼就忘的典型道士形象。 方琳虚眼望去,那道士已经把张柔柔死死的挡在身后,也不知道对方是哪门哪派的道士。 “又来个道士,呵呵,今儿倒是奇了怪了,这么个小丫头背后,还真是有不少高人啊!”方琳扭脸看了看石家父子,心底开始生出点点寒意,之前她还没想过要伤人,只是为了张柔柔而来,可现在,她真的是起了杀心了。 许半生的确是个让她感到很头疼的人物,但是,为了自己,她也顾不得许多。她现在沉疴积疾在身,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知道到了快要病入膏肓的时刻,许半生是否有能力救她她还不知道,可是许半生不愿意出手这一点她是看得很明白的。 她也不愿意再去求许半生,心底对于许半生的那种爱慕,已经让方琳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她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以跟许半生势均力敌的面目再次站在他的面前,而不是现在这样,以完全仰视的姿态面对他,更加不想去求他。 其实方琳很清楚,哪怕自己有一天在实力上已经可以跟许半生抗衡了,恐怕许半生的眼里依旧不会有她。方琳从不是个妄自菲薄的女人,甚至有些自大,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能够看得清楚,许半生身边的那些女人,无论哪一个,都比她更出色。 于是,对于许半生根本没将其纳入视线之内的行为,方琳又有些愤怒,那种夹杂了自卑和爱慕的愤怒,混杂到一起,形成了如今方琳对于许半生那极为复杂的感情。 方琳想把许半生打落尘埃,想要看到许半生有朝一日低下他那仿佛永远云淡风轻的头颅,让许半生跪倒在自己的脚下,****自己的脚趾。然后,当然是要让许半生成为她的性|奴,没日没夜的享受许半生的身体。 但是现在,方琳也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奢望,哪怕她再如何勤学苦练,也不可能在实力上完全超越许半生,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许半生突然被废,那需要出现一个更强大的人。 如今,那个更强大的人出现了,他就站在了方琳的面前,方琳甚至一点儿都无从察觉,只是在一觉醒来一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人出现在她的床边。 而她床上那个面目清秀的小男生,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 那仅仅在昨夜还跟方琳欢好无限,如此温热的小鲜肉,却在方琳睁眼之后已经冰冷如铁。 方琳当然受到了惊吓,她不知道坐在自己床边的男子是谁。 更加奇怪的是,方琳仿佛觉得这个男子看上去有些眼熟,但记忆告诉她,她绝未见过这名男子。 甚至于,方琳第一眼看到这名男子的时候,觉得他大概有五六十岁了,可多看两眼,却又觉得他似乎只有三十来岁,甚至更加年轻。 怔怔的抱紧了被子,方琳已经完全清楚,眼前这个男子,比她的实力高出太多,甚至于,比她此生所见过的任何人的实力都强,许半生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谁?”方琳问到。 男子微微一笑,方琳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和许半生很相似,但那种感觉只是一瞬间,这个男子当然不可能是许半生,也不可能跟许半生有血缘关系,他身上的那股阴冷的气息,是许半生绝不会有的。 “我姓莫,你可以叫我莫大师。你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身染沉疴,命不久矣了吧?” 一句话,方琳就已经可以无视这个男人的身份了,他戳穿了方琳最大的秘密。 这段时间以来,方琳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头,自幼习武,现在却有一种功力尽失,仿佛散功的感觉。 而且,身体几乎所有部位,都有一种奇怪的疼痛,当她不经意的时候,这种疼痛无时不刻的折磨着她,可当她集中精力去试图感受这些疼痛的时候,它们却又消失不见了。 心神越是放松的时候,方琳就越是觉得浑身如同散架一般的疼痛难忍,甚至在和男人****的时候,方琳也再感受不到那种男女之事的快乐,反倒会觉得痛苦无比。因此,她甚至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床上的这个小男人,其实是方琳自己杀死的,只不过方琳刚醒的那一刹那,浑然没有想起。而现在,方琳在得到莫大师的提示之后,终于想起了头晚的种种。 ………… 想起昨夜的一切之后,方琳问莫大师:“我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莫大师微微一笑,道:“你还不配走火入魔,你当初真的应该听许半生的话的,他试过救你,可你却依旧沉浸在男女之事之中。如今的你,只怕许半生也无能为力。” 方琳大骇,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既然莫大师来了,这个神秘的男人就一定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否则,他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求莫大师出手相救。” 莫大师笑了,显然他对方琳的表现很满意,随后,他站起身来,竟然缓缓的除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方琳不明所以,只是任由莫大师趴伏在自己的身上,侵入,然后是她早已烂熟于心的那一切。 不同的是,方琳很久都没能感受到男女之间的快乐了,可是这一次,莫大师却并未给她造成任何的痛苦,有的只是一如从前的那种满足感。 方琳开始在莫大师的身下辗转承欢,喉间也发出放肆的浪叫,时隔数月之后,再度体会到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原始快乐。 结束了一切之后,莫大师问方琳:“感觉怎么样?” 方琳放浪惯了,也没有什么羞耻之心,当即说道:“莫大师,你简直太棒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快乐了。并且,在我尝试过至少上千个男人之中,您绝对是最能让我感受到高潮的那一个。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我还想要。” 莫大师却并未满足方琳,他说:“这种快乐你很容易就可以得到,我现在教你一种心法,你先修习一番。但是这个心法,只能暂时的控制你的状况,并不能根治。如果你能帮我完成一件事,那么我就会将完整的心法传给你。修习过完整的心法之后,你再也不会有从前的痛苦,并且在每一次****之中都能体会到刚才的那种快乐。以后你的快乐,将不取决于男人,而取决于你自己的心法修行。” 方琳大喜,忙问莫大师是什么任务,于是,她才会在今天出现在这里。 莫大师的任务,是要求方琳杀死张柔柔。 方琳当然想不到这家拳馆会跟石予方有关,更加想不到会跟许半生有关,她只想尽快的完成莫大师交给她的任务,以便换取完整的心法。在修习过心法的残篇之后,方琳已经暂时的恢复如昨,但是她却能够明确的感受到,想要真正的恢复,必须拿到完整的心法。 可是当知道这家拳馆跟许半生的关系之后,方琳就收敛了杀心,原本打算鸡犬不留的她,只打算干掉张柔柔一人。 而石家父子的阻挠已经让方琳很恼火了,现在这名道士的出现,让方琳明白,想要绕过他们杀了张柔柔,已经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么,就全都杀了吧。 或许,在杀掉他们之前,可以先享用一下石予方。 先杀这个该死的道士,然后再杀石大定,等结束了张柔柔的生命之后,才是石予方。 ···························································································································································································································································································································································································································································································································································································································································································································· 第470章 自己找死 “张柔柔乃是我昆仑门下弟子,且是我昆仑掌门元青子的关门弟子。不知张柔柔如何得罪了阁下,还望阁下看在我昆仑派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揭过这道梁子。我昆仑派日后必有厚报。” 道士说的是江湖上最常见的话语,看似客气,实际上就是希望可以用昆仑的名头震慑对方,好让方琳知道张柔柔背景强大,不好惹,从而知难而退。 可是方琳为了自己的性命,哪里还会去管什么昆仑派? 这个道士也有些搞不清状况,方琳明显是认识许半生的,她连许半生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给昆仑派什么面子。 “昆仑派的面子很大么?”方琳狂狷的说到,然后一指那个道士,“你当我是三岁的娃娃?还会被你们昆仑派的名头吓到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且让开,我只杀这小丫头一人。若是三声之后,你还挡在我的面前,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道士一听,勃然大怒,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崆峒派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之辈,既然你执迷不悟,贫道就领教一番。”说罢,他将手中拂尘别在后腰,却将背上背着的宝剑抽了出来。 剑身略显弯曲,却并非寻常的长剑,而是一种蛇形长剑。 方琳也不再跟这个道士多啰嗦,肩头一摆,便欺身上前,道士也急忙摆剑相迎。 身形交错,方琳一掌拍在剑脊之上,将道士凌厉的一剑拍的如风中败柳,刚刚亮起双眼的石大定和石予方,终于明白,哪怕是昆仑山的道士也不是方琳的对手。 方琳今天过来是信心满满的,她发现自己的实力又有进展,之前许半生说过她这一生也就停留在舌之境的地步,但是现在,她却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已经超出了舌之境。 其实方琳虽然是舌之境的境界,但是真实实力一直也就是相当于鼻之境而已,跟鼻之境的交锋倒是会各有胜负,遇到舌之境她几乎有败无胜。具体原因,许半生早已阐述的很清楚。 而现在,方琳才真正拥有了舌之境的实力,她当然会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大增。 这也是方琳为何会如此信任莫大师能够治好她身上的隐疾的原因,也不知道是那个残缺的心法的缘故,还是莫大师跟她欢好一场带来的效果,总之,方琳的实力可谓是突飞猛进,这使得她更加不会把什么昆仑派的道士放在眼里。 道士连续攻出几剑,都被方琳轻易的化解,每次都是拍在他的剑脊之上,活生生的羞辱。 “就你这种实力,怎么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我先过了你这关。让你的师兄弟一并出来吧,我一次性料理了,也省的麻烦!” 听到方琳此话,那名道士简直就要吐血三升,但是,单纯从实力上说,他也不得不承认方琳的实力的确是高出他一大截。他不过是鼻之境中期的水平,别说是现在的方琳,哪怕是从前空有舌之境境界,却只有鼻之境巅峰实力的方琳也绝对不是对手。 高墙之外,又有一名道士翩然跃入院中,一进来,就口宣道号:“无量天尊,阁下你好狂的口气,即便是你们崆峒派掌教来此,也不敢对贫道说出这样的话。花架门的门主我也见过两次,她见了我,还得喊一声师叔呢!” 方琳轻巧的转过身,扫了一眼刚进来的道士,兴趣寡然。 这道士看起来年纪大约五十上下,生的枯干瘦小,全身上下似乎也没有二两肉的样子,胡子稀稀拉拉,眉毛耷拉着,不像个正经道士,倒像是街边冒充道士的这半仙那半仙。 之前那名道士立刻拱手施礼道:“师叔。” 老些的道士点点头,一摆手道:“你且退下,待我来领教领教这位花架门道友的高招。” 方琳却是懒洋洋的说道:“不如你们五个一起上吧,石师傅,小方方,包括你俩。也省的我麻烦了。” “你真要与我昆仑为敌?”年长的道士厉声喝道。 方琳轻蔑的一笑,道:“你以为你搬出崆峒掌教花架门主就能吓得了我?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虽是从花架门,可即便是我师父在这里,她也不敢这样对我说话。至于什么崆峒掌教,我更是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昆仑么,倒是听说过,不过你们这些化外的蛮夷,跑到我们汉人的地界,怎么还敢如此猖狂?少废话,张柔柔的命我要定了,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年长的道士一听就气炸了,二话不说,拔出长剑就一剑刺向方琳。 那名年轻些的道士知道自己的师叔怕也不是方琳的对手,张柔柔是龙潜坤的弟子,算起来也是他的师叔了,两位师叔当前,他不敢独善其身,咬牙递剑,也冲了上去。 两道蓝灰色的身影瞬间组成一个简单的剑阵,将方琳困在其中。 石大定看到剑势,不由暗自点头,昆仑能够长期以来号称是道门第一大派,果然名不虚传,两人的剑阵就已经如此密不透风,也不知道组成威力最强的昆仑三十六人剑阵将会是如何声势。 石予方也想上前帮忙,现在可不是静观其变的时候,可是石大定却拉住了他,他很清楚,凭自己和儿子那点儿实力,也就是仗着太一派的五行功才堪以自保,现在上前,只会是给昆仑派的两位道长添乱。 也就是转瞬之间的事情,石大定还来不及好好观赏一下昆仑的绝学,就看到那两道密不透风的蓝灰色身影,如同败絮一般倒飞了出来。 空中喷出两道血雾,显然两名实力不俗的道长已经吃了大亏。 “什么狗屁昆仑的剑法,就这种水平还敢妄称什么道门第一,且不说太一派的许半生,你们连我都打不过,真是替你们惭愧!”方琳一半是傲娇,一半是轻蔑的说道。 两名道士躺在地上,极具愤怒,可丝毫办法都没有。他们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胸前的肋骨,几乎已经没有一根是完整的了。 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年轻些的道士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这个妖女休要猖狂,有种你就等到我师叔祖到来,你只怕连他一招都接不下来。”这个道士说的当然是秦开元,秦开元现在绝对是昆仑的第一高手,在这些小辈眼中,那就是半仙一般的存在,他们绝不认为有人可以战胜一心只有修行的秦开元。 方琳愈发轻蔑的说道:“手下败将,怎敢猖狂。”说话间,一掌凭空击出,破空之声如同洪钟一般,箜箜作响。 这一掌,隔空印在了年轻些的道士身上,这道士凌空而起,身体重重的撞在围墙之上,落下之后,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了,显然是已经毙命于方琳这一掌之下。 年长些的道士顿时大急,厉声叫道:“明远!” 可是,道号明远的道士,却再也回答不了他。 石大定见状,心如死灰,心里想着,为何许半生会说自己是破劫之人,连这两名实力明显超过自己许多的昆仑道长都不是方琳的对手,自己又怎么可能阻止的了她? 张柔柔此刻更是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已。 这段时间,她其实已经变得越来越有自信,毕竟是灵体将成。可万万没想到,在遇到真正的修行者的时候,她的所谓灵体,根本不堪一击。就连昆仑这两名在张柔柔眼中已经是强到没边的道长都如此轻易的败在方琳手里,她今晚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也不知道苏岩师叔祖去哪里了,他能打败这个女人么?”张柔柔心中忐忑的想着。 看到石大定表情严峻的走了出来,张柔柔心中一抽,她知道,自己这个师父绝对不可能是方琳的对手,方琳刚才之所以没有伤了他,只不过是因为石予方的关系。而现在,她也能感受到来自于方琳眼中的杀意,她知道,方琳再不会手下留情了。 几乎已经看到结局的张柔柔,咬了咬牙,终于走了出来,她拦住了石大定,对方琳说:“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么?我就在这里,但是请你不要再伤害别人了。你也知道,师父他是许少的师兄,你敢伤了他,许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想要我的命就来吧!”说罢,她双眼一闭,已经是引颈待戮。 方琳哈哈一笑,道:“你放心,你的命我一定会取走!” 石大定受到许半生的委托,怎么可能任由方琳杀了张柔柔,此时此刻,哪怕是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不要,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方琳杀了张柔柔。 伸出二指,石大定一指点在张柔柔的肩颈之间,张柔柔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石大定扶住张柔柔,转头对自己的儿子说:“你带柔柔走!往人多的地方去!我来挡住她!”虽然知道自己绝非方琳的对手,但是石大定也知道,五行功对方琳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自己或许能够比那两名昆仑道长坚持的久一点儿。而只要石予方和张柔柔离开了这个院子,去到人群密集的地方,方琳想必下手也会有顾虑。 “爸!”石予方痛呼一声。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父亲的秉性,若是他不按照石大定的话去做,石大定一定不会原谅他。而且,石予方也知道许半生很重视张柔柔的存在,咬了咬牙,他一把将张柔柔抱在怀里,直朝着大门跑去。 方琳试图阻拦石予方,可石大定却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一双肉掌,带着厚土功的无限厚重,无声无息,但却力破千钧的朝着方琳笼罩了过去。 方琳实力肯定比石大定强的太多了,但是厚土功的浑厚气息,还是让她不敢小觑,尤其是她之前已经在厚土功下吃了一点点小亏。 躲开了石大定这一掌,可也给了石予方逃出大门的机会,方琳双眼愈发的冷峻,她要尽可能快的解决掉石大定,才能继续追杀张柔柔。 “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了!” 第471章 无非一死 说来也怪,若论实力,石大定在昆仑派那两名道士手下恐怕都走不出三招五式,而那两名道士已经是一死一重伤,方琳干掉他们也不过就只是半分钟的事情罢了。 偏偏石大定对上方琳之后,方琳却束手束脚,崆峒派花架门的灵巧功夫使出来不及十之二三,石大定虽然挨了方琳几下,可都并不致命,也仅仅只是使其受挫而已。 并且石大定糅合了厚土功的拳脚,打在方琳身上,也能将其逼退,甚至让她也受些轻伤。 眼看着石大定嘴角已经沁出鲜血,但却依旧能够坚持跟自己缠斗,时间过去了数分钟,方琳不禁渐渐变得焦躁起来,有这几分钟,石予方足以将张柔柔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方琳没有忘记,莫大师跟她说的很清楚,今晚必须杀了张柔柔,若是午夜之前还杀不了她,就不要再去尝试了,因为他绝不会将那门心法再教给方琳。 方琳不明白,自己的实力已经得到大幅的提高,而石大定不过是个耳之境巅峰的武者,平时遇到这样的人,几乎是在一拳一脚之间就能打发了,今天这是什么情况?为何石大定看上去比一个舌之境的人还要难以击败? 石大定心里却是清楚无比,难怪许半生说他是破劫之人,厚土功对方琳显然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在厚土功与大地连为一体的厚重之下,花架门的灵巧完全被限制住了,缺乏身法的配合,方琳纵然在力量上有些优势,可优势也就不那么明显。 方琳在武学上并不用心,她以往遇到的都是些凡人,自然可以很轻易的被打发。而石大定却是在捉云手上下了二十年的功夫,之前的根基更是打的牢靠无比,许半生将其纳入太一派门墙之后,更是指点了他很多,这让石大定的底子是相当浑厚的。 厚重破灵巧,浑牢的基础又恰好是方琳所不具备的,二者相加,才让石大定越过两个境界,跟方琳打了个不相上下。 但是石大定心里也明白,目前的不相上下,也不过是他在强撑罢了。境界毕竟相差太多,时间再长些,自己终将还是会死在方琳的手里。 能够完成许半生交给他的任务,石大定已经心满意足了,多年前他练功走火入魔,双腿残废,早已生无可恋,若不是为了儿子,他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现如今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并且有许半生这样的人照顾他,石大定对死亡就再也没有任何感到恐惧的地方。 无非一死。 ************************ 石予方抱着张柔柔离开了拳馆,双眼噙泪,可他知道,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必须保证张柔柔的安全。 拳馆本就在比较偏僻的地方,附近也少有出租车,石予方只得一路抱着张柔柔狂奔,希望可以尽快的坐上出租车,将张柔柔送到小师叔许半生那里去。 身后的情况,石予方已经无暇操心了,他已经看到两名昆仑的道长被方琳轻易的击败,石大定的厚土功对方琳诚然有一些克制作用,却也有限的很。方琳之所以没能立刻追出来,完全就是厚土功的功效。可方琳击败甚至杀死石大定,也必然是迟早的事情。 石予方已经心如刀绞,那可是他的父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许半生为何会让石大定来做这个破劫之人,他们父子俩联手也显然不是方琳的对手啊! 情思有些恍惚了,石予方浑然没有注意到前方一辆车子正疾驰而来,幸好车上的人看到了他,一脚急刹车,那车子几乎就在石予方面前不足半米处停了下来。 车里的司机并未斥骂石予方,因为他认出了石予方,知道这是自己妹妹的师兄。 急忙推开车门,张绍亭此刻也看出石予方怀里抱着的正是自己的妹妹,他急道:“石先生,我妹妹她怎么了?” 石予方也认出张绍亭,二话不说就将张柔柔交到了他的手里。 “柔柔没事,她是被我父亲点了穴,几个小时以后自己会醒。你现在开着车带着她,不要在任何地方停下来,一直往北边开,开的越远越好,有人要杀你妹妹。这件事你不要声张,小师叔会解决掉的。等到事情解决了,我们会给你电话,到时候你再回来。” 张绍亭大惊,有人要杀张柔柔?这简直就是他无法想象的。 石予方说完了,也不管张绍亭的反应,立刻掉头回去,速度之快,让张绍亭看得目瞪口呆,这种速度,世界纪录的缔造者博尔特,在他面前只怕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而已。 也不敢多问,也没法儿多问,总之先按照石予方的话去做就好了。 张绍亭立刻把张柔柔抱进了车里,然后开着车,直朝北方而去。 ***************************** 石大定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张柔柔也因此可以逃出生天。 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这已经到了石大定能够坚持的极限,按照石予方的脚程,哪怕全靠奔跑,这会儿也该在十公里之外了,并且方向未知,方琳想要追上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看着眼前方琳那已经愤怒到变形的脸,石大定的嘴角满是鲜血,却露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 方琳看到他的笑容,更是怒不可遏,拳脚愈发凌厉的同时,口中厉喝道:“为了一个小姑娘,石师傅你这样真的值得么?你说不定还会因此害死你的儿子,而原本,你们父子俩都可以成为我的闱中佳客,我随随便便帮你们一把,足够你们此生享受不尽。可现在,你还能挡我多久?真以为小方方带着那个丫头走了,我就找不到他们了么?” 正说着,石大定却是门户大开,已经没什么力气再抵抗了,方琳一掌印在他的胸口,石大定顿时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拍了出去。 一道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恰好接住了石大定,来人嘶声厉呼:“爸,你怎么了?” 石大定只觉得胸口至少断了两根肋骨,大喘着气,却是骂道:“你回来做什么?柔柔呢?” “爸,你放心,柔柔很安全,这个女人一定找不到她。” 说罢,石予方扶着石大定在门内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然后一挥双掌,纵身扑向方琳。 “混小子,你给我回来……咳咳……”石大定大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绝不可能是方琳的对手,可内腑早已受伤的他,又断了两根肋骨,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咳嗽之间,鲜血不断的涌出,石大定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冲上去和方琳战成一团。 方琳也受了些伤,见石予方扑上来,她倒是真的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从本心而言,她真的不想杀了石予方,虽然这段时间,她幻想的对象主要是许半生,但她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有跟许半生哪怕一夜欢愉的机会,反倒是石予方,她觉得还是有些希望的。 纵然许半生一定会阻止,可真要是石予方自己愿意,他这个师叔总也不能横加干涉吧。 而且说实话,单纯从颜值上来说,石予方绝对是方琳所见过的男人之中最为出色的一个,这种小鲜肉,正是方琳极为渴望的。 今日前来虽是为了杀人,可看到石予方之后,方琳也是心动不已,反正已经把许半生得罪了,那么石予方,也就可以采取一些强制手段使其成为自己的床上之宾。就在刚才,方琳还想过,其他人尽可杀了,直留一个石予方,她要好好的品尝一番。 万万想不到,石大定竟然能够在自己手中撑那么久,现在石予方又回来了,杀死张柔柔的任务恐怕真的完不成了。可眼前这个破坏了她计划的小男人,却依旧让她心动不止,方琳真的不想杀了石予方。 这也就是很短时间内的事情,石予方连续攻击之下,方琳也不得不正视起来。 她愕然发现,石予方的实力虽然比石大定还差一些,但给自己造成的克制,却近乎相同,甚至于,更多一些。 这是由于方琳也受了些伤,实力本就不如她刚来之时,而且石予方虽然境界和实力都不如她太多,但是石予方却是五行功法都学了,纵然都还不算大成,可五行功法轮番运转起来,也足以让方琳感觉到极大的威胁。 “太一派的功夫果然独步天下,一个耳之境中期的少年,竟然能让我感到如此之大的压力,难不成我今晚注定要败在这里?” 方琳竟然产生了一丝慌乱。 而石予方也发现了这一点,方琳一开始显然是不想跟自己真的动手,可是几招过后,方琳早已使出全力,自己却依旧可以克制她。 石大定见状,也放心了不少,他出声指点道:“小方,五行功对这个妖女有克制之效,你不要和她力拼,用甄水功和古木功配合,困住她,小师弟不会不管我们的。等你师叔到来之时,就是这个妖女毙命之刻。” 石予方心领神会,而方琳却听得是暗暗心惊。 许半生会过来么?他若是过来,自己在他手里只怕根本走不出一招半式。 转念一想,方琳突然明白了,石大定只是在虚张声势,许半生一定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了,否则,他要是会来,又何必让这对父子在这里强撑。只要他站在这里,方琳只怕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你唬我!”方琳怒吼一声,她终于明白,石予方绝不可能成为她的面首了,那么,就杀了吧! 再如何可惜,也要杀掉! 第472章 九星连珠 方琳双眼赤红,就像是一只兔子一般,脸上黑气缠绕,石大定和石予方父子一看之下,就知道方琳已经彻底走火入魔。 虽然对方琳的放荡十分不屑,也对此女素无好感,今日一战更是只有仇恨没有交情,但是看到方琳竟然走火入魔了,石家父子俩也不禁为之神伤。 对于走火入魔这种事,石大定是深有体会,有些人走火入魔就像是石大定那样,身体受损,功力尽失,而有些人,则跟眼下的方琳一般,神智受伤,从此变得浑浑噩噩,但是,一身功夫却不受丝毫影响。 相比较起来,前一种走火入魔对旁人不会有什么危害,吃苦的仅仅是习武者本人,不光是身体上的苦楚,心理上,因为苦练多年的功力全失,甚至于残废到只能卧床不起,这样的打击,可能比神智全失还要来的更加痛苦一些。 而后一种,走火入魔者实际上是不会有什么痛苦的,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了。 但是这种走火入魔,会对他人造成极为严重的伤害,神智全失之下,做出任何事情都在情理之中。 虽然心中多了几分不忍,可石家父子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们很清楚,方琳现在绝对是第二种情况,这样的方琳若是被放出去的话,会对这个社会形成极大的伤害,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凡人死在她的手中。 父子俩同时欺身上前,拳脚相加,都朝着方琳招呼了过去。 方琳现在受伤严重,前胸还在不断的滴答着鲜血,整个人更是如同野兽一般,完全曝露了她的本能。 猩红的舌头****着唇角的鲜血,面对石家父子的拳脚,方琳浑然不知道闪躲,而是伸出厉爪,不管不顾的朝着石家父子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石大定知道,此刻不能像是正常的打斗那样去躲避,方琳走火入魔了不假,可即便已经没有了神智,本能也会驱使她,让她知道自己绝非他们父子俩的对手。所以,她所有的行为都将会指向杀出一条血路,逃之夭夭的结果。 一旦石家父子躲开方琳的攻击,她就会撕开一个缺口,从而逃走。真要让她逃走,今晚的吴东恐怕只会是生灵涂炭。 石大定低声喝道:“不要躲,杀了她!” 石予方心领神会,父子俩也是不闪不避,完全是一副跟方琳同归于尽的架势,两人四拳,齐齐轰在了方琳的身体上。 方琳的身体顿时如同断鸢一般,飘摇起来,晃晃悠悠的飞向身后的围墙。 而方琳被击中之前,也在石家父子身上,各自掏了一爪。 石家父子各自闷哼一声,胸口肋骨再断,赤|裸的胸膛之上,五道血痕,深可见骨。 一时间,父子俩也无法再去追击,这给了方琳一个短暂的机会。 她竟然并未死在石家父子这拼命的一招之下,身体虽然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可却也将墙壁撞得轰然倒塌。 身后一个大大的缺口,方琳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本能驱使着她掉头便跑,石予方有心追杀,可没走两步,就一头栽在地上,昏死过去。 石大定也是咬牙坚持,可仅也只比他儿子多走了两步,同样摔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方琳的脚步踉跄着,却坚定的向前跑着。这时候,哪怕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都能轻易的追上她,偏偏,石家父子都已经昏倒在地,方琳终于还是逃离了拳馆。 石家父子刚刚提升了境界,虽然暂时的爆发出强大的实力,但那都是以透支作为代价的。他们俩其实都已经身负重伤,境界提升也只能维持一刻。被方琳的最后一击击中,父子俩也是油尽灯枯,再也没有半点气力。 不过这一战,还是让石家父子获益良多,在战斗之中提升的境界,从实力的提升角度来说,绝对要比正常的突破要强大的多。 只可惜,放跑了方琳,父子俩昏倒之前,心中满是不甘。 就在此刻,许家大院之中的许半生,刚把许老爷子送回去睡了,正打算回父母那边,却感觉到心头一震。 他急忙掐指来算,算罢却是脸色微微有些黯然。 李小语看在眼里,低声问道:“怎么了?张柔柔有事?”李小语早听许半生说过,今晚是张柔柔灵体大成之夜,方琳将会去阻止张柔柔成就灵体,但是石家父子必然可以阻止方琳。 现在许半生脸色变化,李小语担心出现了什么意外。 许半生缓缓的摇摇头,一言不发,只是背着双手,缓缓的走出了许老爷子那幢宅子的大门。 站在许家大院的空旷处,许半生看了看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叹道:“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师哥和予方没能杀了她,她还要受些苦楚。” 李小语知道许半生所说的“她”是谁,稍一思索,便道:“你是说她会被别人****?”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她这半生作孽颇多,如今神智尽失,功夫也没了,凭着本能也不知道她会去找谁。” “她会不会来找你?” 许半生缓缓摇头,语调之间尽是唏嘘之意:“不会,若是来找我,她的命程就不会这般复杂了,我肯定会给她一个痛快,并且为其超度使其早日投胎的。方琳虽然放荡妄为,不过本性其实不坏,只是命不久矣徒劳挣扎,死亡对她来说就算是安稳的归宿了,却没想到死前还要遭受诸多折磨。” “要不要找找她,也算最后帮她一把?” 许半生还是摇着头,道:“算了,这就是她的命,真要帮她,我直接出手就是了。一来是想着让师哥和予方从中获益,二来是我若插手太多,对未来影响太大,莫大师或许就是在等待着我的出手。事已至此,随她去吧,这也是她半生不端的报应。” 李小语点点头,不再吭声,只是静静的陪在许半生的身边,和他一同仰脸望星。 ************************ 吴东老城中山门外,紫金山头,一个清癯的身影独立于崖壁之上。 此人是个男子,相貌模糊,脸上仿佛氤氲着一层雾气。 一身青色的长衫,使人看过去,第一眼的印象是他已是花甲之年的模样。 男子仰脸望星,口中嘬出一声长啸,而后他讷讷的说道:“师兄,你的安排纵然再如何周密,我如今也破了你一阵。此局环环相扣,如今一扣断裂,我看你还能藏到几时。许半生的确是第二个天道,可纵是天道便又何如?我二百年上下奔波,就是为了破你的大局。你要让许半生取天道而代之,我偏要让这天地再无天道秩序。这天地,本就该是修行者的天地,岂能让一个半仙不仙的天道掌控全局!哈哈哈哈!” 男子放声狂笑,丝毫不担心引起夜游紫金山的凡人警觉。 ************************* 夜色之中,一条跌跌撞撞的身影撞在了一扇大门之上,门内有人来开了门,看到门外这条身影,先是愣了半晌,然后脸上突然露出奸邪的笑容。 “方琳啊方琳,你也有今天,你都这样了,竟然还想着来找我,这也是你的命数!” 屋内有人问道:“阿俊,谁啊?” 叫做阿俊之人邪佞的笑了笑,道:“哥,你出来看,哈哈,我们终于可以好好的报个仇了!” 屋内之人走过来一看,惊道:“怎么会是她?” “也不知道什么人把她打成这样,不过,洗洗干净应该还能用,下边没坏就行。合该是老天爷关照我们哥俩,给了我们一个雪耻的机会。” 另一个男子很快也笑了起来,笑得狰狞无比。 **************************** 一辆出租车停在拳馆之外,两名老者付了车资之后从车里走了下来。 一看到拳馆的门并未完全关紧,两名老者俱是一惊,脚尖一点,便已经冲入院中。出租车司机回过头,这明明刚下车的两个人竟然就不见了,司机吓得以为撞见了鬼,连两名老者付给他的钞票都不要了,顺手就扔在了路上,开着车就跑,脑子里全都是那些关于深夜撞鬼的小故事。 看到武馆内一地鲜血,地上匍匐着两个上身精赤的男子,一名老者急忙上前,另一名老者却在武馆内搜索起来。 ··············································································································································································································································································································································································································································································································································································································· 第473章 行事高深 很快,搜索武馆的老者便回到了演武场,一无所获。 而留在演武场里的老者已经查探了武馆之中躺在地上的四个人,其中一人只需看上一眼便已知道他早已断气,而其他三人之中,唯有石家父子还活着,另一名年长些的道士,也已经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亡。 “再无旁人。”搜索过武馆的老者见另一名老者只是将石家父子扶了起来,便也已经知道了结果。 “玉瑾师兄,此二人便是许真人的师兄父子么?” 原来,这两名老者,便是玉瑾子苏岩以及玉阵子秦开元,蹲在地上将石家父子扶了起来的,正是秦开元。 苏岩点点头,道:“正是。看来他们遭遇了强敌,只是不知石家父子怎能逃脱毒手,我昆仑弟子却都俱已死亡。”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柔柔去了哪里,究竟是被保护了起来,还是已经被强人掳走。”秦开元现在心中满是后悔,死了两名昆仑弟子,这件事虽然痛心,可那也是他们自己的缘法。关键在于张柔柔,那可是昆仑下一代弟子中的希望,天生灵体啊,若是被人掳走,他该如何向龙潜坤交待。哪怕他让苏岩去机场,正是龙潜坤做出的决定,他只是奉命行事,这件事也着实不好交代。 苏岩看到那两名道士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了许多,不过他现在虽然依旧是长老之职,可明显是靠边站的长老,秦开元却是太上长老之位,他也只能将自己的疑问和不满放在心底。 “那也只有救活他们二人才知道了。” “他们俩都死不了,师兄,你我一人一个,快些将他们救活吧。”说着话,秦开元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玉瓶,从中倒出两颗土黄色的丹丸,分给苏岩一颗,然后二人各自撬开父子俩的嘴,将土黄色的丹丸放了进去,轻轻在嘴唇上一拍,就帮着石家父子二人将丹丸服用了下去。 随后,二人坐在石家父子二人身后,各自将源源不绝的精气注入父子二人的体内,循着他们的经脉游走一个周天,化开了药力,石家父子很快便悠悠苏醒过来。 看到救活自己的是两名老者,其中一人也算是跟石大定父子打过交道了,他自然认得那是昆仑派的长老玉瑾子苏岩,急忙想要站起来施礼,可苏岩却拦住了他。 苏岩道:“道友毋须多礼,不如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柔柔现在人在何处,她是不是被强人掳走了?” 石大定原本也只是个虚礼,他只是不想让昆仑的人小觑了他们太一派不懂礼数罢了,既然苏岩这么说了,他也便不再强行站起。 “玉瑾长老,你二位放心,柔柔没事。” 听到这话,不管是苏岩,还是秦开元,都放心了不少,只要张柔柔没事,一切就都还在掌控之中。 “那她现在身在何处?”秦开元问到。 见石大定眼中有些疑问,苏岩便介绍说:“这位是我昆仑派太上长老玉阵子秦开元,是贫道的师弟。” 石大定点点头,道:“多谢二位长老出手相救,小方,快给二位长老说说柔柔现在在哪里。” 石予方也便开口说道:“石予方见过昆仑二位长老,还请原谅晚辈不能施以全礼了。”说话间,他拱了拱手,算是见过。 苏岩和秦开元点点头,石予方又道:“拳馆来了个人,她要杀了柔柔,原本见到两位昆仑的道长出现,我和父亲以为足以保得柔柔平安了,却没想到那人着实强悍,竟然数招之内就伤了两位道长……” 秦开元已经有些急了,径直打断了石予方的话,道:“这些等会儿再说,小道友先告诉我柔柔的下落。” ‘石予方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却并没理会秦开元,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两名道长倒地之后,欲与对方辩论,却惨遭对方毒手。父亲见状,知道这样下去恐怕我们谁也活不了,便让我带着柔柔离开,他独自一人阻挡对方。” 秦开元冷哼一声,道:“你父子二人也不过只是鼻之境而已,若是我昆仑弟子数招之内便身受重伤,你们父子又怎么挡得住?况乎只是你父亲一人?” 石大定插嘴道:“对方是崆峒派花架门的传人,一身灵巧功夫惊人,又是舌之境的实力,按说我父子也是抵挡不住的。不过我太一派功法恰好对花架门的灵巧功夫有克制之效,所以虽然同样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却足以拖延一阵。这个,容后细说,两位长老想必会明白的。” 秦开元再度哼了一声,望向石予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石予方道:“我带着柔柔离开之后,柔柔的亲哥哥突然过来找她,我见他有车,又心系父亲安危,便将柔柔交给了她哥哥,让她哥哥开着车一路向北开,没有消息就不要回头。二位长老,我这就进屋里取手机,给柔柔的哥哥打个电话,让他们回来便是。” 听到这话,秦开元和苏岩也便放心了许多,虽然石予方可以明确的知道张柔柔是向北去了,可那个崆峒派花架门的人,却并不会知道,她想要找到张柔柔,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让石予方拿手机这种事就算了,太费时间,他这么走进去怕是且得有一会儿。苏岩一个纵身,便进去找到了两只手机,都拿了出来,交到石予方的手中。 石予方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张绍亭打了过去,张绍亭此刻已经到了江北,正朝着更北的方向疾驰,见石予方打来电话,张绍亭也是放下了心,还没接听,就知道自己已经可以带着张柔柔回去了。 一脚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张绍亭接听了电话。 “张先生,已经安全了,你带着柔柔回来吧。柔柔的师门有人在拳馆,你带着柔柔来拳馆便好。” 张绍亭彻底放下了心,他也听张柔柔说过,石大定只是她的启蒙老师,而真正的师门正是昆仑派。即便张绍亭不是修行中人,不知道昆仑派究竟意味着什么,可光是从武侠小说仙侠小说里,也知道昆仑乃是超级大派。既然昆仑派有人坐镇,那么就是彻底安全了。 于是答应下来,掉转了车头,又往回城的路驶来。 “柔柔的哥哥已经带着她回来了,估计半个时辰就能到。”石予方说到,他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还是留给自己的父亲跟对方交流吧。 苏岩看了看秦开元,心说你是太上长老,而且又不信任我,这事儿还是你来问吧。 秦开元扶起石大定,苏岩也便将石予方扶起,二人扶着石家父子进了屋内,让他们坐下之后,秦开元道:“多谢二位道友救下本派弟子,大恩容后再报,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崆峒派花架门,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找我昆仑门人的麻烦。柔柔又是如何惹到了花架门的人?” 石大定摇摇头,道:“应该跟花架门无关,来者叫做方琳,家里有长辈在朝中为官,此女生性放浪,我太一派对她还算有大恩,可她却恩将仇报跑上门来滋事。具体缘由,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这恐怕还需要我师弟来向二位解释了。我只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吧。” 秦开元和苏岩尽皆点了点头,石大定便将方琳如何上门,然后又发生了什么等等一切,都跟两人说了。 听到说石大定父子竟然是在战斗之中突然迈入的鼻之境,之前只不过是耳之境的修为,两人也俱是一惊。 方琳可是舌之境啊,对付耳之境的武者,那绝对是视若草芥一般,可太一派的功法竟然可以克制她至如此境地,也难怪太一派一向式微,却依旧被视为执天下道门之牛耳的门派,由此可见一斑了。 当听说方琳已经走火入魔,父子俩有心将其留下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二人也是脸色数变,同时感叹道今晚也不知道这城市里将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只望十七局的人能够控制局面吧。 他们以及石家父子,却都并不知道,方琳在离开这里之时,并不仅仅是失去了神智而已,她一身功夫,也俱已消散,如今除了力气比一般女子稍稍大一些,其他跟凡人已经完全无异,再也不可能对凡人造成任何伤害。 而且,方琳此刻受尽了****,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活该是她的现世报。 不久,张绍亭也带着张柔柔回来了,张柔柔早已醒来,虽然心系武馆里的石家父子二人,可总不能对自己的哥哥动手,只能任由张绍亭带着她一路向北。幸好张绍亭接到石予方的电话,她知道师门来人,一路心急如焚的回来,一回来看到石家父子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师叔祖!”张柔柔确定石家父子没事,这才见过了苏岩,可她却没见过秦开元,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苏岩向其介绍了秦开元的身份,张柔柔也见过秦开元,秦开元抓住她的手检查一番,确定无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石道友,你方才说许真人早已推演出今晚柔柔有大劫,他为何不自己来帮柔柔一把?有他在的话,花架门那个魑魅魍魉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吧?” “师弟行事高深,石某不敢妄自揣度。” “哼!什么行事高深,无非是想借此强敌,让你父子二人提升境界罢了,可却为何害了我昆仑两名弟子的性命。” 见秦开元发了火,苏岩赶忙拦阻说道:“玉阵师弟休要恼火,这事,想必许真人会给昆仑一个说法的。” 秦开元本身就是一生醉心修行之人,人情世故很是匮乏,他还欲再说什么,苏岩却赶忙拉住了他,道:“玉阵师弟,不如我们到一旁说上几句。”苏岩本就长于察言观色,墙头草,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审时度势,他自然比秦开元看得更远一些,也想到了不光许半生知道今晚之劫,恐怕龙潜坤也是知道的。 第474章 让他找我 秦开元这才哼了一声,跟着苏岩到了院中。 “师兄有什么话,就说罢,他许半生虽然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哪怕石家父子也算是救了柔柔,可他明明有足够的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偏偏为了他师兄和师侄提升境界,不惜害了我昆仑两名弟子的性命。” 这两名道士,其中年长的那个,是他亲传弟子的弟子,也即是他的亲徒孙,这叫秦开元怎能不恼火? 苏岩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玉阵,贫道知道自己在昆仑如今已经是边缘人物,腆着脸坐在这长老之位上,也不过是掌门恩赐罢了。你心中恼火,我也明白,可你能否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昨天就已经来了?让我去机场接你,只是一个幌子吧?” 秦开元老脸一红,心说事已至此,也无需隐瞒了,便尴尬的点了点头。 “你为何下山?”苏岩又问。 秦开元道:“奉掌门之命。” “让我今晚去机场接你,也是掌门的意思吧?” 秦开元再度红了红脸,点点头,不好意思开口。 苏岩叹道:“掌门信不过我啊,不过,换做是我,想必也信不过一个墙头草,是我自作孽。” “师兄你别这么说……”秦开元不通人情世故,可苏岩毕竟是他的师兄,他总要客气两句。 苏岩惨然一笑,道:“你不必安慰我,我自己还能不清楚么?对此,我并无怨言,你也无需担心。我只是问你,你觉得掌门可算出柔柔今晚此劫?” 秦开元一愣,随即说道:“师兄是说掌门早已算出今晚之事,他也是有意成全那对父子?” “只怕不是为了成全他们父子二人,他们的缘法,牵涉其中,但也只是搭了个便车而已。今晚柔柔此劫,恐怕唯有那对父子才能化解。” “一个花架门舌之境的女子而已,我倒不信我还杀不了她!若是贫道在场,哼!”秦开元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更何况,石大定刚才说的明白,对方只是武者,严格说还算不上修行者,秦开元的境界跟方琳的确都是舌之境,可哪怕武功稍逊一筹,难道还不能用道法以及法宝么? 苏岩苦笑摇头,道:“许真人和掌门都算出今晚此劫,若是能够由他们解决,他们又何苦明知惨烈,依旧如此?掌门不信任我,这一点我能够理解,或许他认为柔柔的劫难会是因我而起。玉阵师弟可知道,上次我与掌门及玉虚师兄一同下山,收下柔柔为我昆仑弟子,掌门动用了一支年剑推演柔柔将来的命数?” 秦开元摇摇头道:“这我却是不知。” 苏岩叹道:“这一次,只怕掌门也不会吝啬,至少动用了一支月剑。” 秦开元无言,心中想到,为了一个天生灵体,既然动用过年剑,月剑的确也不在话下。 “若真如我所料,掌门必然是算出我若不在此,柔柔便不会有真正的危险,不过是有惊无险罢了。甚至,这也是柔柔的一个考验,以促成她的道心。” 秦开元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道:“掌门不会怀疑是师兄要对柔柔下手的,师兄无需多虑。” 苏岩依旧苦笑着,说道:“不管掌门心中如何所想,但恐怕我所猜不虚。推演结果便是我不在柔柔便有惊无险,我若在,只怕……” 秦开元再度无言。 “无论掌门与其他门人是否相信我,我自己总归是知道的,我全无加害柔柔的心思。如此,师弟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具体缘由我不甚了了,你可明白?” 秦开元想了想知道,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由。 “我错怪了许真人?”秦开元道。 苏岩摇摇头道:“也未必就是错怪了他,但是不管怎样,柔柔的灵体是他发现的,那么柔柔便可说是他让给我们昆仑派的。纵然这其中有他自己的考量,但总归是一份大礼。今晚这件事,无论背后的真相如何,柔柔现在没事,这才是最最重要的。至于清离和明远,只能说这就是他们的命数了。” 秦开元怔怔半晌,最终还是接受了苏岩的劝解。 “崆峒派,我不会放过他们!”如今,秦开元也只能迁怒于崆峒派了。 苏岩又道:“刚才那位石道友也说了,这个叫做方琳的女子,说白了也只是官家后代,强加给崆峒派的,艺成之后恐怕她也从未回过崆峒,漫说崆峒,只怕与花架门也毫无干系,迁怒于他们,也实为不智之举。” “那么我昆仑两名弟子的性命,就这么算了?”秦开元怒道。 苏岩摇摇头,再度叹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你我可以掌控的范畴。恕我直言,玉阵你不问世事,一心修行,我又是是尸位素餐之人,此事我看还是报于掌门知晓,让他决断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吧。” 秦开元愣了愣,点点头,道:“我这便与掌门联系。” 总归是现代社会,秦开元掏出一只手机,给龙潜坤打了过去。 龙潜坤也一直等着秦开元来电呢,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他彻底放下了心,道:“玉阵师叔,看来此事确与玉瑾师叔无关,柔柔今日也多有惊吓,关键是灵体要过了子时方才大成。今晚不宜多动,你们各自休息吧。明日你们去拜访一下许真人,关于柔柔要入世修行的事情,你问问他的意见。” 秦开元不解,道:“我昆仑之事,为何要问一个外人意见?” 龙潜坤叹道:“柔柔今晚此劫多有蹊跷,只怕与上次许真人与我所言之事有关。若真与此事相关,许真人的态度将会决定我们昆仑要涉及多深,而且,此事兹事体大,不容有失,只怕不光牵涉我昆仑一派,与天下道门都有关联,甚至整个术数界。此事玉瑾师叔知道一些,你与他商量着行事吧。” 秦开元不明所以,见龙潜坤坚决,也只得答应下来。 “玉阵师叔,你替本座向玉瑾师叔致歉,就说我错怪他了。” 说罢,龙潜坤挂断了电话。 秦开元收起手机,刚要对苏岩转达龙潜坤的歉意,苏岩却是摆摆手,道:“师弟无需多言,我心中有数。” 秦开元见状,也只得点点头。 回到大厅之中,石大定告诉二人,他们已经通知了十七局的人。这毕竟是在江东地面上发生的事情,十七局对术数界有监管职能,死了人,总归是要知会一番的。 二人也别无他话,只是表示清离和明远二人的尸体,他们要自行处理。 不大会儿,史一航便派了两名十七局的人过来,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二人也就回去复命,心中却是惊涛骇浪的,事关方琳啊,那可是跟二号领导有关的人,这件事怕是有些大。 因为之前出了事,张柔柔自然是不能回去了,便和苏岩以及秦开元一道,留在拳馆,张绍亭自己回去,少不得嘱咐他一大通,让他千万不要告诉父母云云。 十七局的两名成员回到局里之后,将这边的情况向史一航进行了汇报,史一航也是大惊,也不顾时间很晚了,立刻给许半生打去了电话。 许半生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史一航的电话,接听之后,直接说道:“方琳的事情,你不用多管,如果上边有什么压力,你让他们直接找我就是。” 史一航本也不想多事,只不过这是他的职责范围,见许半生已经大包大揽,自然也就不再多说。 随后他苦思半晌,措辞良久,想好了该如何汇报,这才用电脑打了一封电子邮件,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向上做了一个汇报,并且将许半生的话附在了最后。 中央十七局总部接到电邮之后,上下震动,局长大人虽然已经回去休息,可一个电话他就立刻赶回了局里。所有局领导都坐在会议室里开会,讨论该如何将此事汇报给中央领导。 讨论了一个晚上,大家一致觉得,这件事始终是术数界的常规事务,只不过这次牵涉到的人,跟二号领导,或者说是那位老领导有关罢了,不宜张扬,还是私下跟二号接触一下的好。毕竟,方琳的身份本也是见不得光的。 会议结束,做出决定的时候,早已是天光大亮,再有半个小时就是上班时间。 十七局的局长同样苦思措辞,然后亲自到二号领导的办公场所外,恭候着二号的专车。 一见到二号,便打发走了所有人,单独向二号将方琳的事情做了一个委婉的汇报。 “许半生说,若是领导和老领导有什么疑问,直接找他便是。” 二号双眼发直,他当然知道,老领导好不容易才认下了方琳,虽然不可能公开,可在老领导家里是上下皆知的了,如今方琳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这对久病初愈不久的老领导,闹不好又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以前的方琳如何无所谓,可现在的方琳,她也算是救了老领导的命啊。若非方琳,许半生肯定不会出手,现在,他又该怎么去跟老领导说这件事。 看二号发呆,十七局的局长试着开口道:“首长……” 二号恍然惊觉,他知道局长的难处,便摆摆手,有些疲惫的说道:“没事了,你先去吧,跟小孙说一声,取消今天所有的活动,我需要静一静。” 局长点头退了出去,二号却点燃了一支他戒了许久的香烟,在烟雾缭绕之中思索此事。 最终,二号决定,还是先和许半生谈一谈,这件事暂时还是要瞒一瞒老领导的。 拿起电话,二号给十七局局长打了过去。 “立刻安排人手,不管如何,先把方琳找到,无论生死,妥善安置。除了许真人那边,其他所有涉及到方琳的人,一概先控制起来。” “是!” 第475章 一念之间 二号深知许半生的“习惯”,他是不会离开吴东的,思索停当之后,决定去一趟吴东。 当然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不过好在专机来回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临行之前,二号还是给许半生去了电话。上次在许半生家里,二号自认为是去“送礼”的,却不想许半生毫不领情,这让二号记忆犹新。 “许少。”纵然是一个超级大国的二号人物,他依旧保持了对许半生的足够尊敬。 许半生在电话那头笑了笑,道:“比我预想的晚了一些。” “本欲直接拜访,又恐唐突,是以先给许少打个电话。” 许半生呵呵一笑,道:“不必来了,方琳神仙难救。” 二号一惊,心往下沉了沉,暗忖往下的话该如何说。 许半生却又继续说道:“帮老先生治完病之后,我便跟方琳说过,她性格乖张一些,性情纨绔一些,这都不是事,她家的祖荫足以庇佑于她。唯独一点,她学了些不当的功法,号称能够采阳补阴,初期也确有成效,可时间长了,免不了自伤其身。她便是不惹出昨夜的祸端,也是命不久矣,天底下能救她的人只有传她那门残缺心法之人,我也是无能为力。若早在半年多前听我规劝,禁止男女之事,假以时日那心法自破。可她这半年多来依旧夜夜笙歌,早已病根深种,时日无多。昨夜她欲杀之人是昆仑重徒,昆仑上下视若珍宝,你自衡量去。如今她彻底走火入魔,一身功力尽皆散尽,神智全失只应了个不得善终之运。三十余载造孽颇多死后下油锅上刀山都是妄言,可死前还债却是必然的。你也不必费心让人去找她了,死后必现,现在就连我也算不出她的所在。在天道之下,她已经是个被除名之人,三魂已去其二,七魄仅留其一。何时还清了债务,何时才会死去。” 听许半生说的严重,二号竟然心脏一跳再跳,也是奋斗了一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上,可许半生一席话,却让二号不淡定了。 想了又想,二号还是试探着说道:“难道就不能令其在死前少受些苦?” 许半生摇摇头,道:“非我不为,是不能也。她如今魂魄各剩其一,除了天道,任何人也无法推演出她的下落。还债是好事,至少她下一世就不用再背负这一生的孽债了。” 听罢此言,二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是谁害了她?” “据我所知,此人名为莫大师,具体身份我也还在推演之中。你不必费心去找他了,此人实力之强,连我都不是对手,天底下只怕唯有师父与他旗鼓相当。我也在寻找他,不久之后我与他必有一战,若能侥幸得胜,我会跟你说的。” 二号略事沉吟,又问:“许少说方琳死后自现,如今在还债,请问她如何还债?” “备受****,饱受折磨,承受人所不能承受。不过你且放心,方琳如今神智全无,自己本身并不会感到痛苦,折磨****她的人,也无异于折磨一具尸体而已。” “那等方琳自现之后,我能否惩戒折磨****过她的人?”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你若认为有意义,就去做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你动手不动手,他们也活不过数日,也属作恶多端之徒。” 二号这才点点头,可却依旧有些不甘心的问道:“真的就……” 许半生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是一国元首,常人所不知,你都知,既然知道术数界是个什么状况,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么?方琳是自作孽,我提醒过她,也已经属于违逆天意了,方琳的命相本就是个横死的下场。你不用枉费心机了,你也无非就是为了你的老领导而已,以你所在的位置,想要瞒天过海其实并不难,何必执念呢?” 二号沉默不语,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二号看着外边那灰蒙蒙的雾霾天,心中感慨良多。 虽然他对方琳也十分不满,可是他也算是看着方琳长大的,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感情。如今听到方琳只能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他心里也着实不好受。 身后响起了敲门声,二号却是浑然不觉。 秘书有些担心,终于还是大着胆子推开了房门,看到二号站在窗前发呆,便小心翼翼的喊着二号。 连续四声,二号才终于听到,回过头,眼角竟然已经有些湿润了。 “首长,飞机准备好了,您看……” 二号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不用了,不去了,跟他们说声辛苦了。” 秘书始料未及,但还是没敢多问,讷讷的退了出去。 他走了之后,二号跌坐在沙发之上,仿佛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神情委顿,眼中再没有半点神采。 就这样呆呆的坐到天黑,二号才终于站起身来,拨了个电话出去,对着话筒说道:“帮我找一个女孩子,身高体重要和方琳完全一样,送她去韩国,要让方琳最亲近的人也看不出来区别。”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挂上了电话。 “老领导,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能帮你让琳儿过的很好。我并不是想瞒着你,只是……唉……”喟然一声长叹,二号再度跌坐在沙发之中。 *************************** 吴东,某拳馆之中。 秦开元和苏岩略有些焦急的等待着,他们联系了许半生,许半生让他们稍等一会儿,说自己正在过来的路上。 拳馆的大门被人叩响,不等石予方去开门,秦开元就着急的自行起身,一个掠步就到了门后,双手把住大门两边,将大门左右分开。 门外站着的,正是许半生,他身边,站着似乎永远都不会离开他身边的李小语。 “许真人。”秦开元打了个稽首。 许半生也不去纠正他的称呼了,点点头,笑道:“玉阵道友,终于得缘一见了。” 秦开元侧开身子,道:“请进。” 苏岩此刻也走了出来,远远的就打了个稽首,口中称道:“许真人大驾。” “玉瑾道友,又见面了。” 进去之后,许半生当仁不让的坐了主位,石大定本不敢坐下,许半生却拉着他坐在自己的身旁。石予方当然是不能坐的,跟李小语一起,一左一右站在许半生的身后。 等到苏岩和秦开元也分别落座之后,许半生才缓缓开口道:“小方,你和小语带着柔柔出去走走吧,她恐怕对昨夜之事心头还会有些阴影。” 石予方赶忙遵命,李小语也便面无表情的跟他一起拉着张柔柔离开了拳馆。 大门重新关上之后,许半生才说:“二位道长该快些传柔柔筑基用的心法了,此刻她虽然心绪不宁,也受了不小的影响,可这样的情况下,筑建道心的话,反倒会让她的道心坚固的多。” 苏岩还在苦苦思索,许半生说的话是何道理,可是秦开元是个一心沉醉于修行之人,迅速间就明白了许半生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多谢许真人赐教。” 苏岩皱起眉头,问道:“此刻她心不宁,境不稳,传她筑基心法,岂非会让她道心留有狭缝?” 许半生含笑不语,显然不想解释。 秦开元不得已,解释道:“就连天与地尚且无法周圆,道心何尝不是如此?难道你我的道心就是大圆满的么?留下一丝狭缝,这是明缝,反倒会让柔柔知道自己今后的缺陷在哪里。” 苏岩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每个修行者的道心都不是完美无缺的,但是,很多修行者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的道心缺陷究竟在何处,当然,其敌人也不会知道他道心的缺陷在哪里,也无法针对。可真遇到许半生这样的大能,也并不是完全保险的。 像是苏岩和秦开元这样修行已经到了精深地步的修行者,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道心的缺陷在何处,便可针对性的进行弥补和保护。可他们都是耗费了数十年的修行,才找到的缺陷。 而张柔柔,现在等于有了一个从修行伊始就知道自己道心的缺陷在何处的机会,这当然是省去了几十年的修行工夫,对她今后的修行是有大裨益的。 当然,这只是张柔柔而已,换成其他人,是万万不能如此的。因为,寻常人不管根骨如何,天才如何,若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进行筑基的修行,只会让他的道心出现两个缺陷,一个是明知道的,另一个依旧需要耗费几十年的工夫才能察觉。 可张柔柔是天生灵体,她的道心只允许出现一个缺陷。 “多谢许真人指点。”苏岩心悦臣服。 许半生含笑点点头,又道:“二位可是想问我柔柔是入世修行的好,还是避世修行更强,是么?” 二人同时点头。 许半生又道:“这个只在一念之间,我却给不了你们答案了。” “谁的一念之间?”秦开元开口相询,他听得出许半生这句话里的机关。 可许半生却并不回答,只是含笑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自己的明悟。 一念之间,就是说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可是,这个一念之间可以是张柔柔自己的一念,也可以是她师父龙潜坤的一念,更可能是苏岩或者秦开元这两个执行者的一念,甚至还可能牵涉到其他人。所以,许半生这句话其实非常的模糊,不能一语概之,但是许半生不回答,秦开元就有些难以领悟了。 思忖良久之后,秦开元终于呼出一口浊气,道:“贫道领悟了。”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道:“玉阵道友也留在吴东罢。” “贫道正有此意。” 第476章 新拍品 帝豪酒店七楼。 帝豪酒店是曾七爷一手创建的,同时创建的,当然不止一个酒店,而这家酒店的生意虽然一直都不错,但却绝非这家酒店收入的主要来源。 一个隐藏的七楼,才是帝豪酒店最大的利益所在。 曾七爷已经去世很长时间了,接班的付村少了几分江湖气,却多了几分生意人的气质,在早已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年代,付村这样的人,反倒会把帝豪酒店七楼经营的更好。 曾七爷在世的时候,帝豪酒店七楼就是个地下拍卖平台,来往的除了那些身怀异宝的江湖人士,主要以富商构成。官员倒是也有,只是一来位置不够高,二来数量上也不多。 而如今,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付村却让富豪酒店的七楼发生了堪称天翻地覆的变化。 江湖人士依旧是帝豪酒店七楼数量最多的客户,他们主要以出售各类宝贝为主,而购买者,竞拍者,却已经是富商和官员以及官员的子弟二分江山。 现在,在帝豪酒店七楼出现的竞拍者里,有一半以上都跟各级官员脱不了关系,表面上,他们也只是商人,背后,却多了一张权力交织出来的大网。 这使得帝豪酒店七楼在吴东城里的声名更响,付村这个名字,也开始出现在吴东乃至江东省的上流层面。 表面上来看,付村依旧只是个帮会的首领,他始终只是个江湖人物,似乎上不得台盘。可是,真正了解付村的人,却知道他手里已经有了远比曾七爷当初更复杂的关系网,要是付村——现在应该叫付爷了,村长这个称呼,只有极少数人还会这样叫他——要是付爷有点儿什么事,为他打点的,可就不是从前的那些人,更不会是他的手下,而是那些官员子弟。 付村用了仅仅半年多的时间,已经把七爷留下的帮会彻底的改头换面。 这其中当然有很大的阻力,不过,在付村看似平和,其实却比七爷更加强力的手腕之下,那些人要么妥协接受,要么就已经人间蒸发。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却绝没有人敢在付村面前直言,这是付村最大的忌讳。 最近这两个月,付村已经越来越清闲,整个帮会上下,除了帝豪酒店的七楼,其余的生意基本上都已经正规化,至少也只是在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游走,再少有纯粹的黑色生意。 帮会里的打手们,已经被纳入一个新成立的安保公司,这家公司在一些少爷公子的运作下,甚至拥有了持枪的资格。暗地里还是在替帮会解决那些江湖上的纷争和麻烦,明面上却已经是被政府承认并且合法的产业。 所有看场子的兄弟们,都是安保公司的员工,依旧是在娱乐场所负责抽头,可已经名正言顺,签了安保合同。干的还是原先的那些事,却都已经师出有名。 付村很得意,他深深的知道,如果执意走在****上,政府随时都能收拾你。之所以还允许你的存在,只不过是政府没工夫搭理你罢了。他的目标,是港岛的那些社团,尤其是像饰演过赌神里的龙五的那位老大一样的社团。 现在的付村,已经很少出现在自己的会所里,把更多的时间都留在了帝豪酒店的七楼。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关系网就在这里,所以,他必须****坐镇,游走于那些达官显贵和王孙贵胄之间。 帝豪酒店七楼的名气也越来越大,除了江东省的贵人们,甚至就连京城的公子小姐们,也经常专程过来光顾,付村正在将他的触角,渐渐的伸向这个国家更广阔的区域,他已经不满足于做一个吴东王了。 趁着拍卖会还没开始,付村穿梭在拍卖场之中,不停的跟各路贵胄们打着招呼,周旋得当,游刃有余。在场的人,都称他一声付爷,经常出现的客人里,也只有********的大公子,敢叫他一声村长,至于叫他老付或者小付的人,已经没有了。 今天有几件很不错的东西要进场,来的人整个的层次也比较高一些。 ********的大公子就来了,还带着他的表姑妈。 很多人都知道,江东省的********跟中央某位要员是表亲,说的更清楚一点儿是外戚,其关系就落在这位********的表妹身上。 说是大公子的表姑妈,实际上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她嫁给了中央某位要员的小公子。那位公子,不过三十出头,却已经是一个县级市的********,副厅级的高配。家里的祖荫不谈,他自己也是个强力人物。 大公子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但是对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妈,却是客气的很。听说今天这里会有一幅张僧繇的画作出现,特意从京城赶来,对这幅张僧繇所作的佛像可谓是势在必得。 眼看着拍卖就要开场了,付村便回到了楼上,一个二十岁左右,长腿丰胸的茶艺师,穿着一件紧绷到****呼之欲出的旗袍的茶艺师,伺候着付村坐下,并且奉上掐着时间泡好的白芽奇兰。 付村惬意的品着白芽奇兰,摆摆手,手下便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那名茶艺师跟付村单独相处。 喝了三杯之后,付村惬意的往椅背上一靠,茶艺师很有眼色的便起身走到了付村的身后,悄声说道:“付爷,我帮您敲敲?” 付村哼了一声,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茶艺师的力道刚刚好,付村不禁舒服的轻轻的哼了出来。 阁楼下方的拍卖已经开始了,拍卖师在介绍着第一件拍品,在这个拍卖场上实属平常的很,没有引起付村丝毫的注意。 正常而言,一个下午就该在这种气氛之中缓缓过去,待到拍卖会行将结束的时候,付村会下去再度跟那些客人们寒暄一番,亲自将一些重要的客人送下去,然后早早的回到家里,修身养性。 可是,今天却显然是个意外。 付村正在享受着茶艺师的按摩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阁楼下方的拍卖会场上,一片喧哗之声,原以为是张僧繇的画作拿出来的时候让这些显贵们发出了惊叹之声,可付村发现楼下的惊呼一阵高过一阵,他就知道事情不对头了。 睁开眼一看,楼下的桌子,倒是有六七成的人都已经站了起来,他们望向的并非拍卖台,而是集中到拍卖场里最中间的那桌。 这时候,付村也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属于谁。 “很抱歉,诸位,张僧繇的画作是我拿出来的,不过,由于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这幅画作已经在拍卖会开始两个小时之前,被家父的一个朋友预定了。他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不过,我会拿出一个绝不输于张僧繇这幅画的东西出来拍卖。” 全场再度哗然。 付村虚着双眼,已经浑然感受不到那名茶艺师的努力,竟然就想着要这样站起身来,他要看看,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茶艺师却并不知道这些,她依旧在卖力的捏着付村的肩膀,付村陡然站起,茶艺师来不及撒手,竟然揪到了付村的皮肉。 付村吃痛,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拎起茶艺师,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打的茶艺师泪流满面,嘴角都沁出了鲜血。 茶艺师摔倒在地,付村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拎起裤子,就急急探头向下看去。 一看到下边那个人,付村心中一沉,站在拍卖场中央那张桌子后边的人,付村果然认识。 门外的人听到里边的巴掌声,也是立刻就推门而入,付村猛一回头,喝问道:“下边是怎么回事?” 一名手下赶忙回答说:“那个年轻人带来一张张僧繇的画,我们请师傅鉴定过的,确系真品无疑。可是刚才,拍卖师介绍完那幅画,按照程序也介绍了一下那桌的客人,可没想到,那桌的客人站起来之后,却说画作不卖了,引起了哗然。再然后……” 付村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看着下边那个年轻人,付村的眉头紧锁着,他的手下见状,立刻说道:“付爷,要不我派几个兄弟把那个年轻人赶出去?他坏了咱们的规矩。” 付村猛一回头,阴渗渗的说道:“你知道他是谁么?你就要赶他出去?” 正在这时,楼下客人的声音平息下去,年轻人开口说道:“我重新拿出的这件拍品,就是这栋帝豪酒店,包括帝豪七楼!不知道,诸位认为这份拍品的价值跟张僧繇的画作孰高孰低?!” 满场皆惊! ················································································································································································································································································································································································· 第477章 曾武归来 客人们毫无疑问都惊着了,就连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付村,也结结实实的被这个年轻人的话给惊着了。 拍卖会场里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说什么的都有,楼下负责拍卖会安全的那些人,有心到那个年轻人身边去把他带走,可整个拍卖会场早已经乱糟糟的了,所有人都站起来,大声议论着,付村的那些手下干脆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偏偏这些人非富即贵,每一个都有相当的背景和后台,付村的手下又怕惊扰到他们,一时间倒是不敢生往里挤。 阁楼上,付村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在琢磨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砸场子是毫无疑问的,可付村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他,他和他母亲得到多少财产不论,付村每月还会打去百万以上的款项,换成任何人不说感恩戴德,至少也应该感到满足了。 而且,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他也应该来找付村,而不是直接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这等于是在向付村宣战,甚至是故意当着付村最引以为豪的交游圈,打他的脸。 按照付村今时今日在江东省地面上的地位,就算是********的那位大公子要打他的脸,也是需要好好掂量一番的。 可这个年轻人,偏偏就已经这么做了。 眼角余光看到自己的手下掉头就向外走,付村沉声喝道:“你要去干什么?” 那名手下急忙转身道:“我去把那个小子带走,这孙子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付村骂道:“你知道他是谁么?你就把他带走?” 手下愣住了,他明明是在替付村办事,怎么好像付村反倒不高兴了? 而且,下头那个年轻人是谁啊?付村的手下还真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难道是某位大员的公子?看气质倒是有些目中无人的意思,可即便是哪位王孙贵胄,也不该在付村的场子里这样捣乱啊?要卖帝豪酒店?你问过整个帮会上千名成员了么? “付爷,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说要带他走!”说完,付村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也是,他出国的时候还小,你们这些人都认不出他来了。” 手下满腹狐疑,也不敢多问了,只是显得很尴尬,也不知道是该下去的好,还是继续站在这里。 付村看了他一眼,招招手,道:“别管了,你过来,咱们哥俩就在这儿看看戏,我倒是要看看,他今儿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又想折腾出什么花样!” 手下忐忑不安的站在付村身旁,两人扶着透明的落地窗,注视着下方。 下边还是乱糟糟的,拍卖师在台上喊了半天,下边也没有半点反应,依旧自顾自的乱着。 “吩咐下去,各就各位,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要动。”付村对身边的手下说到。 手下赶忙通过对讲系统告诉了楼下的每个人,那些人也都跟他一样奇怪,可都不敢多问,于是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目光仍旧聚焦在场地中央。不过他们其实也看不到什么,全是人,早就把那个个头不算高的年轻人淹没在之间了。 付村也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下方,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楼下的局面一直也没得到控制,也没人去控制,那名手下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付爷,这年轻人我也觉着有点儿面熟了,到底是谁啊?” 付村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那人赶忙掏出香烟,给付村递上。 点上火,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后,付村才说:“你看着他像谁?当然气质不一样,一个是卧虎的内敛,一个是饿狼般的张扬。” 手下虚起双眼看了半天,陡然心头一跳,然后偷眼望向付村,见付村没有半点的反应。 他犹豫了半晌,才小声不确定的问道:“这是七爷……?” 付村点了点头,道:“对,就是咱们那位太子爷。” “七爷走的时候不是说了把这里都交给付爷您的么?”手下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楼下这位,正是曾七爷曾存义的儿子曾武,他很小就被七爷送出了国,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跑回来。而他现在在下边故意这样捣乱,毫无疑问就只有一个理由,他想要收回曾经属于七爷的一切。 付村点点头,道:“七爷的确是这么说的,但这并不表示他的公子会这么想。” 手下有些忿忿不平,道:“七爷走的时候,帮会几乎都空了,只留下了带不走的固定产业。说句难听的,付爷您给七爷当那么多年的副手,留给您的已经很少了。这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咱们帮会终于在付爷您的带领下恢复了元气,而且您每月还有照例的规银汇过去,就算曾经是太子爷,也不带这样的吧?而且,我不是听七爷以前说,他根本不想让儿女沾上咱们的这些事情,这位太子爷在美国不是也应该是正道上的么?” 付村不语,依旧看着下边。 下边的动静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台上的拍卖师也见缝插针的说道:“诸位,诸位尊贵的客人,我想,这位先生是跟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呵呵。不过,先生,这样的玩笑是不是开的有些不合适啊?” 其实拍卖师也感到奇怪,怎么都闹成这样了,付爷还不派人来把这厮赶出去。 年轻人,也就是曾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傲然环视全场,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这可不是什么玩笑!我叫曾武,我父亲叫做曾存义……”拍卖场里,多数人都不知道曾存义是谁,只有少数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也有不少人从这个曾姓上,似乎猜出点儿什么。 “承蒙各路朋友的抬爱,大家都喊我父亲一生七爷。” 这一句话,彻底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合着原来是前太子爷回来讨还基业了。可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这么激烈的态度吧?如果说是跟付村交涉过,付村没有处理好,那么也不该让曾武进来才对啊! 而且,别人可以不认识这位太子爷,可付村不该不认识吧?他可一直都是七爷的左右手,否则七爷也不会把整个帮会都交到他的手里。 可是付村呢?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正当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琢磨着,今儿到底是唱的哪一出的时候,********的大公子缓缓站起身来。 他和他的表姑妈,是整个拍卖场里,从头到尾屁股都没离开过板凳的人,气度可见一斑。 “原来是曾公子回来了,不过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曾武循声望去,他看了看大公子,脸上挂着笑容,拱拱手,他说:“原来是大公子,久闻大公子急公好义,不过这是我的家事,大概还轮不到大公子来插手吧?要问我唱的是哪一出,也该付村他自己出来说。”说罢,曾武又对着大公子身边坐着的那名少妇说道:“胡女士,您好。” 看来,曾武真的是有备而来,大公子跟他根本就不可能认识,他却能一眼就看出大公子是谁,而且,大公子身边那位,今天在场所有人,唯有付村知道她的身份,曾武却一口就说出来了。 胡女士微微一笑,也不搭茬,大公子却说道:“这是你们的家事不假,你们爱怎么闹我管不着。可无论是你,还是付村,又或者是你的父亲曾存义,这个拍卖会是你们家办的,规矩也是曾存义早早的就定下的,你作为他的儿子,今儿却在这里公然违反自己定下的规矩。你是不是太不把在座的放在眼里了?” “那么大公子这是想怎样?”曾武似笑非笑的说道。 大公子虚了虚双眼,道:“你们的家事我不管,也懒得管。但是呢,那请你们私底下去解决。今天,我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恰好,我想买的,唯有你原本准备拿出来的那幅张僧繇的画作。我满怀兴致而来,你却突然告诉我你临了改变了主意,这可与这里的规矩不符啊!我要求不高,我不管买走那幅画的人是谁,也不管你卖了多少价格,我只要你按照这个拍卖会的规矩,把那幅画拿出来,让这里的人竞价。我若拍不到,不怪你,我只要求一个程序。” 曾武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突然脸色一沉,道:“大公子,你是不是真以为你在这吴东城里就可以只手遮天了?那幅画肯定是没有了,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买走我那幅画的人,我惹不起,你也惹不起,你父亲也惹不起,就连你身边那位胡女士的老公公,也惹不起。” 大公子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难看了,胡女士的公公,是七位正国之一,往上捋,那可是开国元勋。如果说胡女士惹不起还情有可原,说一个父辈是开国元勋,自己现在又是七位******之一的老人惹不起,总不成是一号吧? 看着曾武那狂傲的模样,大公子毕竟还是城府很深,胡女士似乎也有些不希望他继续争下去,他看了看自己的表姑妈,陡然间,心里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是许半生?能够让国家元首之一的人忌讳的,只能是术数界的人,而且必须是地位极高。在这吴东城里,大公子倒是知道有许半生这么一号人物。 实际上,大公子对许半生并不算了解,只是知道许家真正的长房孙回来了,那是许家真正的大少爷,对许半生的一些所为,他也有所耳闻。曾经有人和许中谦发生了龌龊,想请大公子撑腰的,结果让其父知道了,勒令他不准去,甚至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 ********教育自己的儿子说:“这座城市里,只有许半生,是你绝对不能惹的。” 大公子当然不服,********不得已,略微透露了一些术数界的事情给他知道,受现代科学教育的大公子当然不屑一顾,然后,********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偃旗息鼓了。 “二号领导,去拜访许家,结果,被许半生赶了出来。二号什么也没说,径直回京了。” 第478章 太一洞天 此时此刻,被大公子念叨的许半生,却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些什么。 以许半生之能,想要推演出这里发生了与他有关的事情,当然没问题。可哪怕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算着世间发生的一切。许半生认识的人诚然不多,可也绝没有那份闲心去推演在他们身上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更何况许半生现在在闭关。 若不是因为张柔柔的事情,许半生恐怕早就选择闭关了。 实力到了身之境大圆满之后,距离最后的意之境,真正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许半生很了解自己的实力,依照他现在的状况,遇到意之境的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即便按照道藏里的叙述,意之境对身之境绝对是呈碾压之势。 现在的许半生,本身的实力已经超出了身之境可以容纳的范围,这就像是眼前明明是汪洋大海,可许半生这只容器却只能装上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他必须使得自身的容纳能力提高,才能继续前进。而当他的容量足以承载更多的水的时候,他也就自然而然的迈入到意之境的境界之中。 所谓一步之遥,一纸之隔。 但这一步,却又似乎遥不可及。这一张纸的薄薄一层,却无论如何都捅不破。 许半生知道,自己必须另辟蹊径了,若是按照太一派的修行功法继续修行,恐怕至少还需要一二十年他才有可能步入意之境。若在从前,许半生当然可以按部就班的修行,扩大自身的容量,反正他最大的愿望也只是活下去而已。 可是现在不同了,莫大师究竟是否林浅,这还差最后一个验证,而且,许半生虽然大致可以猜出莫大师的目的,但总归不能完全确定。 莫大师迟迟不肯露面,许半生怀疑他根本是在等自己步入意之境的那一刻,所以一向对修行并不十分热衷的许半生,现在也有些着急起来。 和金日旬一战之后,许半生主要是在为了治愈李小语而奔忙,可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一直在努力的寻找晋入意之境的方法。 前些日子朱弦和圣教廷的红衣主教克里斯?安图斯一战,许半生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从朱弦的事后描述之中,许半生却敏锐的感觉到,西方修行者的领域控制,或许就是自己捅破身之境和意之境之间的窗户纸的机会。 领域是西方修行者的技能,许半生当然不可能会,但是,在道藏里,似乎也有一些关于领域的描述,很模糊,但许半生仔细思索过后,却觉得道藏里的描述很可能跟西方修行者的领域就是同一事物的不同描述。 在道藏之中,描述过一种叫做一元洞天的法宝,这不同于常说的福地洞天,并不是天然存在的,而是用炼制之法锻造出来的一种法宝,这种法宝自成一个空间,拥有自己的规则,这个规则甚至可以完全悖于天地自形的规则,完全按照法宝之主的心愿而行。 从广义上说,神话故事里描述的乾坤袋,就属于此类法宝,在乾坤袋内,运行的完全是一套跟世界现有规则不同的规则,也正因如此,被乾坤袋装进去的人,哪怕是大罗金仙,哪怕是大闹天宫连十万天兵都束手无措的孙悟空,也只能被困其中。 托塔李天王的玲珑舍利子黄金宝塔,也是这种法宝。 不过若是认为一元洞天只能存在于法宝之中,那可就错了,人体之中,也是可以出现这类一元洞天的。 太一派的道典之中,就明确的记载了太一派第七代掌教真人,就曾经让自己的右臂之中出现过一个一元洞天,他将其命名为太一洞天,号称能装世界万物,并且洞天之中自成世界,有花有草,有山川有河流,甚至有自己的日月。 在太一洞天之中,日月运行,完全按照那位真人的意志,他想让日月交替就日月交替,想让日月同时升起就同时升起。只是太一洞天还是太简陋了,也仅仅只有这些而已。满天星辰是没有的,山川河流也只是徒具其形,甚至就连太一洞天里的花草树木,也都是一些虚幻的影像,仿佛都是些由光组成的东西,手一伸过去,那些花草树木就都凭空消失了。 那些祖师爷辈的掌教真人到死都没能将太一洞天里的东西化作实质,在对敌的时候也只是可以将敌人困入到洞天之中,以日月诡异的同升同落使敌人惶惑迷茫而已,真正想要打败敌人,还是要依靠外在的手段。 这跟克里斯?安图斯的领域何其相似?他只是使得一定范围内的世界规则被他改变,但也只能构建出飞龙来,却无法让那些飞龙拥有更实质的攻击手段,甚至就连那些火焰,许半生都怀疑并非飞龙所吐,而只是克里斯?安图斯的另一种手段而已。 这都算是比许半生的祖师爷要进步的多了,太一洞天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攻击手段,那位祖师爷倒是可以在太一洞天里幻化出各类兵器,甚至可以幻化出手持法宝的大罗金仙,可那些法宝和武器,也都跟花草树木一样,徒具其形。 遇到一些寻常的敌人,还能将其拉入太一洞天,然后又突然将其放出,使之恍惚趁机杀之。遇到实力比自己强的,或者是道心无比坚定的,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克里斯?安图斯,在领域之中,似乎也唯有飞龙吐火这唯一的一招而已,最后还是要依靠圣骑士的突刺来结束战斗。 如果这样去看的话,领域无疑是进化版的太一洞天。 领域还有一个比太一洞天进步的地方,领域对于精气的消耗(对西方的修行者来说,那叫圣力,异曲同工)要远远的小于太一洞天。根据太一派的道典记载,那位祖师爷发动太一洞天,最多能够坚持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就会精气不足导致太一洞天崩塌。 这些原因综合起来,太一洞天就成为了一个鸡肋,之后干脆就再没有人去炼制这样一个华而不实的东西了。 当然也会有人提出怀疑,毕竟乾坤袋和玲珑舍利子黄金宝塔这样的洞天法宝,都是拥有强大的攻击性的。道典里又有人提出,这可能是因为修行者不足够为太一洞天提供足够的精气,而传说中使用乾坤袋和玲珑舍利子黄金宝塔的人,都是神仙。神仙的精气有多少,无人知晓,可总比修行者要多得多了。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猜想,也导致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去研究太一洞天。 林浅和莫大师究竟是如何突破到意之境的,许半生不清楚,但他却知道被他吓退的迦楼罗是如何达成意之境的。 迦楼罗之所以能够突破到意之境,完全是因为仇恨带来的执念。 许半生从踏入修行的第一步开始,林浅就告诉过他,修行一路必须有强大的念头支撑,无论这个念头是什么,但必须足够强大。越是强大的念头,就越能支撑一个修行者在修行之路上走的长远。 十九年来,许半生都是凭借着“活下去”这简单的三个字支撑修行之路的,每一个人,想要修行有所建树,都必须有自身的执念。佛门所言的万法皆空,所谓放下执念,也并不是真的要让修行者再无执念,那些只不过是用来给信仰佛陀的信徒自圆其说的罢了。 仅仅凭着活下去的愿望,许半生依旧可以稳步提升自己的实力,终有一日可以打破身之境和意之境之间的屏障,成为和林浅并驾齐驱之人。 但是,那太慢了,不管莫大师究竟是否林浅,莫大师所要做的那件事,都不会隔的太远了。纵然许半生觉得莫大师像是在等待着他进入到意之境,可这终究只是“觉得”而已。而且,许半生也并不相信莫大师真的有那么长的耐心。否则,他就不会在这短短一年之中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来了。 许半生决定构建自己的领域,他已经闭关数日,完全沉浸于如何构建自己的领域之中了。 摸不到丝毫的头绪,别说道藏之中,甚至太一派的道典之中,也没有领域——也就是太一洞天的具体修行法门。但是许半生坚信,既然从前有人能够自行摸索出一条构建太一洞天的路,他作为太一派最大的天才,也一定可以做到。 至少,还从未有任何一个太一派的传人能够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达到身之境的。 许半生下山之前,就已经是身之境了,只是因为要炼制往生回天丹使得他的境界退步,而在他达到身之境的时候,他甚至还不满十八。 一连数日,许半生对于领域的构建,丝毫进展都没有,许半生却并不着急,他知道,想要凭空领悟一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许半生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丝头绪,他让李小语拿来了那枚无名的铃铛。 这枚铃铛之上,许半生依旧可以感受到三位道门前辈的气息,他当然知道这并非重点。 以前或许还有心思搞清楚这三名道友是什么身份,可现在的许半生,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这枚必定来自于西方的铃铛。那三名道友的气息,被许半生毫不犹豫的从铃铛上剥离了出去。 至此,这枚铃铛彻底恢复了从前的状态,再也没有半点东方修行者的气息残留其上。 如果可以通过这枚铃铛看出些什么,那么这时候的铃铛,已经是完完全全的西方修行构成了。 在月光之下,铃铛依旧没有影子,这是让许半生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可现在,他脑中灵光乍现,似乎摸到了一丝头绪。 但许半生却还把握不住这丝头绪的真实面目,他就这么手握铃铛,静静的坐在窗口,抬头望天,看着天空中的残月,若有所想。 第479章 龙虎山张天师 拍卖场中,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大公子和他对面站着的曾武身上。 曾武的那番话,在大公子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可是,在场却没几个人听得明白,他们也仅仅只是觉得曾武太过于狂妄而已。 大公子,大家当然是都认识的,可他身边的少妇,却少有人知。 ********,封疆大吏,自然是位高权重,可在这个国家,惹得起一个********的,还是大有人在。 狂妄是狂妄了,可并没什么人觉得曾武狂妄到无边,不少人也已经猜出了曾武的身份,这位太子爷突然回来,并且以这样的方式向付村发难,毫无疑问他身后一定站着强有力的支持者。 这样一来,也就不让人觉得曾武的狂妄是不知轻重了,相反,很多人都兴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想要看看这位太子爷跟大公子两强相遇,究竟谁能占得上风。 看出殡的总归是不会嫌殡大的,只是心里总免不了奇怪,为什么付村还不出面。 站在付村身边的那个人,也奇怪的很,付村看上去虽然像一个教书先生多过于像一个老大,可付村的铁腕,也是他深深领会到的。 七爷走后,留下过将帮会交给付村打理的话,那些老人们,当时都答应的好好的,可等到七爷走后,尤其是得到了七爷的死讯之后,除了七爷一直跟着七爷的有限的几个人,他们深知付村坐在这个位置上才能最大的保障他们的利益,其余多数人,都暗中开始做些手脚。 这个帮会,是七爷一手打造的,仅仅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在这三十年里,七爷也不知道吞并了多少势力,那些势力,七爷还在的时候自然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可七爷走了,他们哪里耐得住寂寞? 付村逐一找那些暗中挑事者谈话,表现的谦和儒雅,甚至可以说是姿态极低。但是这种姿态不但没让那些人有所收敛,反倒让他们觉得付村好欺负,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以前还偷偷摸摸的,现在倒是一个个旗帜鲜明的站出来表示要自立门户了。 付村的獠牙终于显露出来,杀了几只鸡,震慑了一部分人,剩下的自恃资本雄厚,竟然要联合起来跟付村比膀子。结果呢?无一例外的都被填了地基,又或者扔进水泥桶,沉到了长江之中。 仅仅用了不到三个月,付村就彻底确立了他的位置,七爷从前如何,他现在依旧如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来捣乱的人,身份的确有些特殊,七爷的长子,曾武。可即便如此,付村也绝不是那种会将江山拱手相让的人,更何况,难道这个曾武就不明白,即便付村把老大的位置还给他,他也坐不稳么? 付村在帮会之中也算劳苦功高,只不过他办事一向低调,使得有些人不知道他本质上甚至比七爷还要狠厉。之后展现出自己的铁腕,这才让帮会上下彻底服气。 曾武凭什么?一个从小就跟帮会无关的太子爷,早早的就被送到美国读书,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对于帮会里的这些堂口老大们来说,完全就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别说七爷已经过世,就算七爷还在,他想让自己的儿子接班,恐怕帮会上下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服气。 但是为什么,付村还在静观呢? 大公子沉不住气了,因为曾武太沉得住气,曾武一直用一种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他,看的大公子怒向胆边生。 “好大的口气,今天就算是许半生亲自前来,也不会如此大言不惭吧?”虽说已经怒极,可大公子还是保持了足够的理智,富二代官二代,少有那种愣头青,便是纨绔玩的也是手段,而不是一怒之下就不顾后果。 见自己的侄子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谨慎的出言试探,少妇不禁微微的点了点头。 “口气自然是很大,那是因为实力。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许……许什么来着?这个人我不认识。你这是在试探么?我也不怕告诉你,买我那幅张僧繇的画作的人,是……”曾武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大公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龙虎山的张天师,道门之尊,像你这样的纨绔,大概也知道道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还觉得你能惹得起么?” 虽然龙虎山张天师的名头也很吓人,但听说不是许半生,大公子还是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许半生就好。 龙虎山一贯以道门发祥地自称,张道陵也的确是天师道的创始人,在道门正一派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在道门之中,除了太一派这个领袖群伦毫无争议的第一,其他的,都只能是自居而已。龙虎山自称道门之尊,茅山自称道术第一,昆仑也以道门第一大派自居,其他的还有武当、青城、鹤鸣等等。 最关键的是如今的龙虎山大不如前,张天师一脉,可算是已经断了传承。 建国前,六十三代张天师已经去了宝岛,死后他的堂侄接了天师之位,现在已经传到六十五代,可远居宝岛,大概除了他自己也没什么人把他视为天师。而国内龙虎山,建国后就没有正统天师,之后他的外孙改成张姓,号称自己是滴六十五代天师,不过也没什么人承认,至少在道门之中,大家是都不当其是回事的。 还有就是六十三代张天师的幼子也说自己是天师,当然是六十四代,不过也没被广泛承认。但是从传承上,这个恐怕才是最名正言顺的。 不管是这个六十四代,还是那个外戚六十五代,在道门,在整个术数界,其地位都远比不上茅山昆仑武当,比青城都有所不如,大公子虽然深知修行者的厉害,可却也并不十分惧怕。 “你说的是哪个张天师?宝岛那个,还是那个外戚?又或者是现在停居鹤鸣山的?”大公子也小声的对曾武说到。 他们的这些对话,外人就听不见了,也唯有坐在那里的少妇能够听到一些。 阁楼上的付村见二人突然私语起来,立刻回头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去查一下,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为了保障拍卖会的公平,同时也为了多了解一些这帮达官显贵的隐私,这个拍卖场里每一张桌子里,都安放了窃听装置,确保可以录下与会者的所有交谈。付村搞这个,当然不是为了预防今天,可今天却起到了意外的效果。 手下匆匆而去,不过几分钟之后就回到了阁楼之上,带回来一个耳机,付村立刻戴在耳朵之上。 耳机里,传来刚才大公子和曾武的对话,付村听罢,心中一惊。 龙虎山张天师,对于大公子来说算不得厉害角色,可对于付村而言,他哪里能够了解那么多?龙虎山作为道教起源地,至今有天师府,张道陵天师的后人一直居住于此,对于道门只是一知半解的付村,只知道这些修行者都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人。 如果曾武的那幅画真的是卖给了张天师,那么就足以说明张天师跟他关系匪浅,若是有张天师相助,曾武还真不是付村能够对付的。 付村稍事沉吟,立刻掏出了手机。 许半生的电话他一直都有,但却从未主动给许半生打过,他知道,许半生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自己跟他之间也不过就是数面之缘的关系。或许看在曾文的份上,许半生会年自己一个人情,可这份人情一定要用在最需要的时候,平时没事,绝不敢打搅许半生。 可是调出了许半生的电话之后,付村却又犹豫起来。 毕竟自己跟许半生之间的关系,主要是建立在曾七爷和曾文的头上,而下边那个,可是曾文的亲哥哥,许半生若是知道这是曾武回来,还会不会帮这个忙呢? 可时间由不得他太多的考虑,付村从自己跟许半生有限的接触来看,觉得许半生还是个很尊重别人的人。曾七爷临走时将帮会交付村,这是许半生知情的,而且付村自问这大半年来,没有半点对曾武母子的亏欠,而且这事儿牵涉到龙虎山,或许许半生还是会愿意帮这个忙的。 终于,按下了发射键,付村心怀忐忑的听着电话接通音,等待着那头的接听。 许半生当然还在闭关,电话在李小语的手里,她听到电话响,拿起一看,上边写着付村的名字。 对于付村,李小语也是见过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个人很懂得进退,从来没有因为认识许半生就胡乱打搅。今天突然来电话,恐怕是有事发生。 不管如何,付村跟曾文的关系都在那里,李小语便选择接听了电话。 “许少!”付村的声音显得跟恭敬,但是从中,李小语已经听出少许忐忑和慌乱。 “我是李小语,半生在闭关,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罢。” 付村顿时感觉到一阵失望,可却不敢表现出来,他见过李小语出手,别看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要动起手来,恐怕他整个帮会上下都不是李小语一个人的对手。 可是毕竟不是许半生接的电话,付村也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这话到底该怎么说呢。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却又听到熟悉的许半生的声音:“是付总啊,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付村大喜,急忙将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跟许半生说了一遍,许半生听完之后,简单交待了一句,他说:“结束拍卖会,跟那位大公子说,我让他先回去,我会给他一个交待。” 有了这句话,付村彻底放下心来,可是,他却发现已经来不及按照许半生的话去做了。 拍卖会场之中,陡生突变。 第480章 拒之门外 李小语接了电话,当然不会为此去打扰许半生,除了炼制往生回天丹的时候,李小语还从未见过许半生的神情如此严峻,自然知道许半生这次闭关的意义重大。 可没想到,许半生却听到了电话响,自己站起身来,走到李小语身边伸手要来了电话。 放下电话之后,许半生说:“心念动了,这件事我必须去处理,预感到有事发生,却没想到这事儿会落在付村身上。” 李小语当然不会说什么,默默的跟在许半生身后。 出了门之后,李小语才问:“七爷的儿子怎么会跟龙虎山扯上关系?而且,龙虎山不是你们太一派的分支么?什么狗屁道教发源地,张道陵也不过是你们太一派的弃徒而已。” 许半生摇了摇头,笑道:“不能这么说,彼时只有道门而无道教,张天师对于道学的推广,功勋不可磨灭,若非如此,道教更加不如佛教了。而且他也不是太一派弃徒,只是自立门户了而已,太一派出去自立门户的,又何止他一人。” 二人刚上了车,付村的第二个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许半生略感意外,接听之后,就听到付村说道:“许少,我本想按照你的吩咐结束拍卖会,可来不及了,没等我下楼,楼下就已经出了事。” “曾武把大公子给打了?” 付村一愣,毫不思索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许半生也不回答,只是叮嘱他:“你不要通知曾文。” 一句话,说的付村冷汗直流,他正打算结束许半生这个电话之后就打给曾文呢。可是许半生有他自己的考虑,曾文现在已经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了,曾武既然能跟龙虎山的人勾搭在一起,证明对术数界也有了很深的了解,让他知道曾文的变化倒是没所谓,可是让付村看到现在的曾文,非要惊世骇俗不可。 “好,我不给小文打电话。可是,许少,现在我该怎么办?”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从曾武出手的那一刹那,付村就看得出来,曾武有很强的武功,一点儿都不比乃父差,甚至更强。七爷绝对是整个帮会上下无敌手的,哪怕他去年的高龄,也依旧没有人敢小觑他的一身功夫。而曾武的功夫,只怕还在曾七爷年轻时之上,这就绝非付村的手下能够力敌的了。 付村对于术数界略微有些了解,也知道,像是许半生这样的人,不敢说万人敌,但是想要干趴下四位数的普通人,并不会是什么难事。这个曾武只怕少说也能以一敌百,拍卖场就这么点儿大,能涌进来多少人? 若非看出曾武恐怕也成为了修行者,付村也不会如此惊慌,要知道,在曾武出手之前,他也不过是不想跟曾武闹得太难看而已,那时候他还是相当镇定的。可是当曾武说出龙虎山张天师的名头之后,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只是万万没想到,曾武自己就是个修行者,他之前还以为曾武倚仗的不过是他桌上那两个人呢。 “先保护好大公子的安全吧,我很快就到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让曾武跟龙虎山那位张天师联系一下,我想见见他。” 许半生的话语波澜不惊,可付村心里却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安稳了许多。 如果许半生只是把曾武打发走,那就属于治标不治本,今天他走了,明天他还会回来。许半生也不可能保护他付村一生一世。 真说起来,今天许半生肯出面,付村已经喜出望外。 既然许半生说了让曾武联系龙虎山那位张天师,就意味着许半生打算一劳永逸的替他解决这件事。曾武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比张天师强,只要许半生摆平张天师,他一个曾武又算得了什么? 付村心中大定,立刻答应一声,挂上了电话。 把电话扔到桌上,付村立刻转身吩咐说:“去,通知所有客人,今天的拍卖会提前结束……”想了想,付村又觉得不好,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下去说吧。” 曾武显然是冲着付村来的,大公子只是赶上了,付村知道,只有自己出了面,下边的局势才会稳定一些。 手下连忙推开了大门,付村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楼下已经乱成一团,大公子是何许人也,不了解的也知道他是********的长子,平素里稳重得体,可发起飙来,比那些寻常的纨绔却是要心狠手辣的多。 今天居然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大公子正反连续几个大耳刮,这叫大公子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可是大公子的保镖都在外边被拦住了,付村的手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能牢牢的把住大门。占据了人数的优势,大公子的两名保镖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进不来。谁会想到在付村的拍卖会场里,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大公子被直接抽翻在地,嘴角沁血,目光之中似有利锥,只可惜曾武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表姑妈依旧坐着,只是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原本风韵十足的脸上,此刻是点点寒光。 她比大公子大不了几岁,基本上可以说是跟大公子一起玩着长起来的,随时表亲,可两家走的本来就近,如今一方是江东这个经济大省的********,一方是那七位之一的家人,自然走的就更近,这种简单的政治姻亲联合,谁也不会放过。 表姑妈和大公子的感情一向极好,辈分虽然查了一辈儿,可两人的关系却像是姐弟更多一些,如今看到自己那骄傲的弟弟挨了打,表姑妈怎能不怒上心头。 官宦之家的出身,多多少少也都对术数界的事情知道一些,当然,这指的是至少省部级以上的干部家庭。是以表姑妈纵然震怒,可曾武所言的龙虎山张天师在被证实真家之前,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以表姑妈的公爹背景,她还不至于把一个其实早已断了传承,只不过沽名钓誉的张天师放在眼里,这自然有十七局的人料理。可眼前亏吃不起,就算事后可以把对方碎尸万段,吃过的亏,也只能咽下肚子里。 掏出了电话,表姑妈就想直接联系史一航这个江东十七局的局长了,这时候,付村也正好从楼上走了下来。 曾武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脸上浮现出阴沉的微笑,口中轻轻的说道:“你终于肯下来了么?” 这句话,付村竟然听见了,可其他人,却一点儿都听不到,曾武用了传音的手段。 付村朝曾武这边望了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向拍卖台上的拍卖师。 摆摆手,让早已不知所措的拍卖师下去,付村拿起话筒,对着拍卖场里说道:“诸位,很抱歉,今天的拍卖会只能提前结束了。已经拍出的东西,暂且停止交易,过几天我会让人通知各位过来办理成交手续的。当然,如果拍得的朋友不想成交了,我会按照成交的价格将这些东西收下来,所以货主也请不用担心。诸位,抱歉,还请先离开吧。” 在付村说话的关头,他的手下早已从外边进来,挡在了曾武和大公子之间,将大公子扶起,小声的安慰着他,其中一人告诉大公子,付村已经请动了许半生,他会过来处理这件事,总归会给大公子一个交待。 听到这话,大公子也就安心的坐下了,面颊浮肿,这几个耳光挨得可是不轻。 而曾武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回到桌边坐下,老神在在的拿起茶杯喝起茶来。 付村把话已经说到地了,其余的客人自然也就鱼贯而去,很快,拍卖会场里,就只剩下曾武那张桌上的三个人,大公子和表姑妈,以及付村和其手下。 重新关好了大门,付村才从台上走了下来,脚步平稳的朝着曾武走去。 他的手下想要拦着他,怕曾武突起发难,付村会吃亏,可是付村却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手下,还是坚定的走向曾武。 “小武,一晃好多年不见了,七爷的身后事,办的都还好吧?”付村站在曾武面前,脸上竟然还带着微笑,一点儿也不像是在面对一个踢场子的人,反倒像是真的在见一个晚辈一样。 曾武也面带微笑,说道:“付爷好大的排场,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现在想见你一面,真的很难啊!” 听到这话,付村心中一紧,他几乎已经明白了曾武为何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发难。 曾武的目的肯定是帮会,这是付村绝不会放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付村会因此连见都不肯见一见曾武。无论如何,他都是曾经的太子爷,都是曾七爷的儿子。 看来,是手下的人在没有征询自己意见的情况下,就把曾武拒之门外了。或许,曾武当时的态度不太好,可不管他目中无人也好,颐指气使也罢,都不意味着付村的手下就可以把他挡在门外。 “有人为难过你?”付村的脸色已经阴下来。 曾武哈哈大笑起来,他陡然站起身,指着付村说道:“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根本就不知情吧?这种戏码,你不觉得太老套了么?付村,帮会是我父亲一手成立的,这幢大楼也是我父亲亲手建起来的,你现在上位了,就敢把我拒之门外,你果然很有老大的气势啊!” 付村二话不说,转过头,对自己的手下说到:“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你给我把那个人找到,是谁把小武挡在门外的,是谁不让小武见我的,五分钟,你告诉我!” 手下满头是汗,急忙掏出电话,走到一边气急败坏的骂了下去。 要说执行力还是很强大的,也就是三分多钟的时间,那个手下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一问之下,那个手下的脸都白了。 他顶着满头的大汗,哆哆嗦嗦的低声跟付村汇报说:“对……对……对不起付爷,是……是……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昨天他刚好在场,于是就……” 第481章 原来是圣教廷 付村黑着脸,声音冷的令人心里长毛。 “你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那个手下就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倒不是想请付村手下留情,而只是单纯的知道帮规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手下也算是付村的左右手了,当然比不上当初七爷和付村这样的搭档,但他也是一路跟着付村,忠心耿耿这么多年。 付村知道他那个儿子,今年不过十六岁,还在一所高中读书。书当然是读的一塌糊涂,不过全校上下倒是无人敢惹,他也是骄横惯了。 以前七爷还在的时候,那小子就已经如此,付村不可能面面俱到的知道这小子所有的事情,只是有一次麻烦惹得比较大,付村不得不出面帮手下把这个儿子救了下来。见微知著,付村是多精明的一个人?他岂能不清楚在他面前乖巧无比的小子是个什么东西? 付村坐稳了老大的位置之后,手下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更是嚣张跋扈,不用说了。 “小武,我知道你不信,不过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若是知道,我绝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当叔叔的不对,有什么话,咱们私底下说,好么?”这已经是付村很低的姿态了,可是显然,曾武并不领情。 “叔叔?呵呵。你付村不过就是我父亲身边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的叔叔?吴东的地下之王啊,听说夜里过了十二点,这座城市就由你接管了?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接管这座城市的。” 听到这话,付村的脸色彻底变了。 不管是七爷,还是他,近些年最致力的,就是要将帮会洗白,纵然免不了还是要在灰色地带打滚,可****上那些打打杀杀,他们是绝不想再碰了。 那个毛孩子显然是港台****片看多了,什么夜里过了十二点就接管这座城市,别说这是在共和国,真是在港岛,也就是个笑话而已。 看到付村脸色数变,曾武又冷冷的笑了两声,道:“行了,也别演戏了。你也是有一身功夫在身的,无非是看到我的身手,你知道凭你手下这帮怂包挡不住我,才做出这样的姿态。我若真是那个乖学生,你还会对我这么客气么?不管怎么样,你给我父亲当狗当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为难你。不过现在既然我回来了,这个帮会还是交给我的比较好。你真以为每个月打点儿钱给我,我就会满足了?” 整个拍卖场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曾武的话,实在太过于狂妄,狂妄到哪怕就是对付村有意见的人也听不下去。 “小武,你是真不打算好好谈谈了?”付村饶是再如何有城府,现在也忍不下去了。 “小武也是你叫的?你应该尊称他为曾武阁下。”和曾武同桌的那两个人,其中之一开了口。 这一开口,又让付村吃了一惊。 这两个人,一直戴着宽沿帽,低着个头,也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直到他开了口,付村才发现,这人并非共和国人,而是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汉语说的算是不错,可依旧带着浓浓的外国腔调。 付村望向说话的那个人,大约三十来岁,这会儿抬起了头,可以看得很清楚,果然是高鼻梁的白种人。 “哦,忘了给你介绍,我现在的身份是修道士,是一名教区主教。”曾武得意洋洋的说道,付村却并不了解教区主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知道这跟西方的教会有关。 大公子对术数界了解有限,也并不清楚教区主教是怎么一回事,当即开口说道:“大中华区的红衣主教跟我关系也不错,你们教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猖狂了?而且,既然是教会的人,还要村长的帮会做什么?” 可是,他不了解,并不代表他的表姑妈不了解,那位少妇立刻拉住了大公子的手。 表姑妈了解的也只是一些碎片而已,大概知道,在西方也有修行者的存在,他们的组织叫做圣教廷,而众所周知的教会,其实只不过是圣教廷用以收集信仰行业发展教徒的组织而已。而圣教廷之中,跟教会一样,也有各级主教的区别,可他们所代表的,跟教会的那些主教截然不同。 “你是圣教廷的教区主教?”表姑妈镇定的开了口。 曾武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倒是还有个明白人啊!”这句话,无疑是默认了表姑妈的猜测。 付村心念急转,完全不知道圣教廷是个什么情况,正着急呢,大门被人拉开了。 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他的一句话。 “曾武,你这个教区主教进入共和国境内,有没有向我国相关部门报备啊?你既然是圣教廷的教区主教,就应当知道术数界的规矩。” 曾武脸色微微一变,转身望向大门口,看到进来一个看上去似乎很有些孱弱的年轻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美丽无双但却冷若冰霜的女子。 “我是以帮会继承人的身份进入共和国的,自然无需向什么部门报备。”曾武强自嘴硬着。 而付村,则是赶忙施礼,口中说道:“许少,您来了!” 大公子和表姑妈其实早已猜出许半生的身份,只不过他们从未见过许半生,现在见付村这么说,他俩也便一起朝着许半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许半生对二人微微一笑,道:“二位好,今天的事情,我会替曾武给二位一个交待。也还请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追究这个晚辈了。” 曾武气的鼻子都歪了,付村自称是他叔叔也就罢了,年纪在那儿,而且跟七爷的确是多年的兄弟。现在进来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竟然也敢自称是自己的长辈,还连带着,似乎搞得那个被他抽了几个耳光的大公子也成了他的长辈,这让曾武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大公子挨了打,自然还是有些郁郁难平,可表姑妈却是站起身来,对许半生说道:“既然是许少开了口,这个面子我们当然是要给的。不过我这个侄子只是坚持要按照拍卖会的规矩走,就挨了您这位侄子几个耳光,这总归是要有个说法的。” 许半生点点头,他身后的李小语身形一闪,突然就出现在曾武的面前。 然后,李小语扬起手,噼里啪啦就是正反四个耳光,许半生在巴掌声响起的同时,也说道:“这样,女士您满意了么?” 表姑妈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且不谈许半生开了口,即便是以对方那个圣教廷教区主教的身份,她就不可能真的追究下去。无非也就是谴责再谴责,这事儿最终是要交给十七局去处理的。 大公子倒是觉得酣畅淋漓,挨了几巴掌的气,总算是有人给他出了。 父亲作为一省大员,几次三番的叮嘱他许半生不能惹,而二号在许家大院吃闭门羹这件事他也知道了,能让许半生出手替他打回这几个耳光,他也就没什么可气的了。 当即点点头,大公子拱拱手说:“多谢许少,有机会我请您喝酒。” 许半生含笑点点头,道:“大公子不妨外头稍候,一会儿关于此地规矩的交待,我也一并给你。”说着,许半生看了看抽完耳光已经从曾武身边回来的李小语,李小语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从里边倒出一颗丹药,递给大公子。 “服下去,你脸上的伤十分钟就可以复原。”李小语冷冰冰的说到。 大公子略感茫然,但他的表姑妈却冲他点点头,他这才接过那颗丹药。 他们这边云淡风轻,曾武却是整个人都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什么表示都没有就动了手,最关键的是李小语一动手,他根本连躲都躲不开,被打完了只觉得整张脸都肿了起来,牙齿也松动了几颗,可依旧陷入深深的茫然之中,完全反应不过来。 看到大公子和表姑妈准备离开,曾武才陡然大喊道:“你敢打我?!!” 许半生依旧微笑着看看他,道:“圣教廷也护不住你,不要以为带着两名刚刚替补进圣骑士团的骑士,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怕了。说起来,他们俩能进圣骑士团,还是因为前不久死了几个圣骑士的缘故。否则就凭他们俩这点儿实力,给圣骑士当个马夫还差不多。” 那两个老外一听这话,顿时也是脸色一变,身体周围顿时冒出一层淡淡的白光,显然是进入了全神戒备的状态。 许半生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对付村说:“付总,不如你清个场吧,我来跟这个大侄子聊几句。” 付村立刻使了个眼色,所有手下都匆匆退了出去,付村看得出来许半生的意思是连他也出去,便亲自替许半生关上了大门。 “今天的事情,以及里边所听到的所有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让我在外头听到半点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或者有一句话被传了出去,别怪我把今天所有人都送到长江里去喂大盖王八。” 众手下惊呆了,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只是免不了把目光投向大公子和表姑妈,心道这要是他俩传出去的,咱们也得沉江么? 里头,许半生却是已经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然后看着曾武说:“曾武,你也坐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曾武心里其实是很抵触的,但是听到许半生这句话,却竟然还是默默的坐了下来,似乎许半生的话里有某种魔力一般。 “什么时候加入的圣教廷?你父亲不是让你在国外好好的读书,做个普通人么?” 曾武讷讷的回答说:“到美国不久,我就接受了洗礼,十八岁的时候成为了骑士,前不久才接受的教区主教的职务……”说完之后,曾武突然醒悟过来,凭什么他问我我就要回答? 不由勃然大怒。 第482章 有一个灵体 猛然一拍桌子,曾武拍案而起,一掌就将这张水曲柳木的实木桌子拍的四分五裂。 这种实力,搁在常人之中,的确算的上是强悍了。 随即,曾武一脚踢向许半生,许半生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抓,就抓住了曾武的脚腕子,随手一扔,曾武撞到了数张桌子,摔倒在地。 眼中全是不能置信的表情,那两名新晋的圣骑士,也是同时向许半生发起了攻击。 只可惜,他们干脆连一招都没使出来,李小语的寒铁软剑就已经横着架在了他们二人的脖子上,那股冰凉彻骨的寒意,让二人完全不敢有丝毫的动弹,他们知道,只要自己稍稍一动,李小语就会毫不犹豫的割断他们的脖子。 “看来,付村是还没来得及让你通知龙虎山的张天师到此一唔了。也不着急,你现在叫他过来吧,就说是我喊他来的。” 许半生看也没看被他扔出去的曾武一眼,拿起另外一张桌子上的茶壶和一只倒扣着还没用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曾武知道遇到了强大的敌人,但是他直到现在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地上爬了起来,曾武倒是听话,立刻就掏出了电话。 看来他真的是认识龙虎山的张天师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是宝岛那个堂侄的儿子过来大陆了?还是那个外戚不被承认的六十五代,又或者是本该名正言顺却被赶到鹤鸣山去的那位。 “你等着,张天师很快就到。”曾武似乎得到了应承,又开始嚣张起来。 许半生喝了口茶,摆摆手道:“坐吧,搬张桌子过来。” 曾武怒极,却忌惮许半生和李小语的身手,搬桌子他是不肯的,但那两名新晋的圣骑士却分明感到李小语剑上的寒意,只得老老实实的搬了张桌子过来放好。 “叫你们坐下!”李小语寒铁软剑一摆,整个屋子里都仿佛充斥着冰天雪地的寒意,让三人不得不屈服于她的剑下,尤其是曾武,再不情愿,也只能坐下。 刚才他怎么对大公子的,现在就体会到了大公子的心理活动。 “我叫许半生,跟你父亲算是朋友吧,他临走的时候,把你妹妹托付给了我。这样算来,你跟我也算是有些缘分。” 曾武怒目以视,心说你才多点儿大,非要冒充我叔叔辈干什么呢? 许半生似乎看出他的心中所想,道:“不说你父亲,就说你们圣教廷,即便是你们的教宗见到我,恐怕也最多只敢以平辈论处。” 曾武满脸不屑,心道许半生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如果按照辈分来算,圣教廷的教宗彼得二世,绝对可以算的上是曾武的曾祖辈了。在曾武看来,许半生根本就是在占他便宜。 那两名新晋的圣骑士也不服,其中之一说道:“许先生,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虽然我们进入共和国境内的确有些违背术数界的规矩,可是我们这次来是以曾武教区主教的随从身份来的,他又是以曾存义之子的身份回国接受遗产的,所以也不算是违规。还希望你不要信口开河。”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汉语说的不错,还会用成语,这大概就是你们俩能够递补进入圣骑士团的原因吧,只可惜始终只是被当成炮灰的弃子,你俩还当个真了?” 许半生很有把握,这是彼得二世,或者是枢机团里某个红衣主教意思,不指望能给许半生造成多大的麻烦,旨在给他添堵。 那两名圣骑士面面相觑,心里不服,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圣骑士身份的确来的有些奇怪,便也不语了。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一个晋升为教区主教,两个成为圣骑士么?唔,曾武你这个教区主教从实力上说,大抵是够的,如果是在我们国家的某个教区,你绝对可以算的上是名正言顺。只是在美国那种地方,你一个华人却被擢升为教区主教,你就没有感到过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曾武语塞,这的确是不合常理,哪怕美国并不是圣教廷的主要教区,可也从未听说会让一个华人乃至东亚人的后裔当教区主教的。 “另外,曾武,就算你的任职没问题,可你一个小小的教区主教,出使共和国,却有两名圣骑士跟从,你也不觉得奇怪么?哪怕是你们圣教廷那个超级天才亨利,也是当上了大主教,进行教区的巡视之时才配了两名圣骑士,否则,至少要等你做到紫衣主教的时候,才有这样的资格吧?更何况你回国,用你们的话说是来办私事的。” 这话彻底将曾武和那两名圣骑士心中的疑问勾了起来,他们也并不是没有感到过怀疑,只是对于上帝以及教宗的虔诚,让他们不敢多想。 看得出三人脸上的疑问,许半生笑了笑,又道:“讲个小故事吧。前些日子,在日本,一个共和国的修行者遇到了日本教区的几个外围成员,就是那种外围骑士,执行任务的。发生了些小冲突,他们之中死了一个人,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也无心报仇,只得回到教区销任务。可正好,圣教廷的未来之星亨利大主教,带着两名圣骑士巡视教区,早就听说了这几个外围成员的声名,便要求见一见他们。见到之后,才知道死了一个人,亨利便替他们出头,要找那个我国的修行者的麻烦。其结果,是除了亨利,所有人都死在了那里,包括两名圣骑士。之后圣教廷震怒,也如同你们一样,没有知会十七局,以普通人的身份来了一名红衣主教,又来了一名圣骑士。然后,他们俩的结局,我想你们大概也有所耳闻了,那些吸血鬼表示对克里斯?安图斯和那名圣骑士的死负责,可真相如何呢?他们还是死在那名共和国的修行者手里。” 这番话说完,曾武和那两名圣骑士已经脸色全变了。 前边的故事他们不知道,但是克里斯?安图斯和一名圣骑士死在了东方,并且是吸血鬼的一名伯爵安德烈?曼查德所杀,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 甚至于,曾武这次和这两名圣骑士来到共和国,表面上是借了回来处理曾七爷的帮会的名义,暗地里也有调查吸血鬼怎么会在共和国出现的事情。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些都不过是障眼法,实际上,圣教廷就是把他们当炮灰,过来给许半生添堵的。 曾武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颇有天赋的年轻人而已,给他一个教区主教的位置无所谓,由于他的身份的缘故,圣教廷认为许半生不会对他如何。当然,若是许半生杀了曾武,这是圣教廷喜闻乐见的,因为他们已经了解到,曾武的妹妹曾文,和许半生走的很近。若是曾武死了,很有可能会让曾文跟许半生反目成仇,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不管怎样,即便有安德烈?曼查德代表吸血鬼表示对克里斯?安图斯的死负责,真实的情况如何,彼得二世是瞒不住的,至少枢机团的成员和圣骑士团的一部分圣骑士,都是知道的。若是彼得二世真的一点儿针对许半生的事情都不做,这显然会让圣教廷里许多人对此不满。 “安图斯主教是死在你的手里?”曾武颤抖着声音问到。 “不是我亲手杀的,不过也差不多,是我太一派门下一名女弟子杀的。” 许半生说的轻描淡写,可曾武和那两名圣骑士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红衣大主教是什么实力,毋庸讳言,竟然还不是许半生杀的,而只是他的同门,虽然许半生并未说出自己是太一派掌教真人的身份,可观其气度,曾武和那两名圣骑士也看出许半生在太一派,至少也是核心弟子那种位置。 “你们俩真的觉得自己的实力足够进入圣骑士团了么?”许半生又含笑问那两名圣骑士。 他们齐齐低下了头,他们的实力,其实也就跟曾武差不多,这次被告知让他们加入圣骑士团,他们也震惊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若说让他们担任一个教区主教,倒是勉强够格,可圣骑士团,他们深知自己的天赋,根本就没有妄想过。 “有信仰是一件好事,可若是因为信仰被利用当成了炮灰,就不太妙了。真是没想到,曾武,你竟然会被洗礼,这着实超出了我和你父亲的预料。曾武,把你的手给我。” 曾武怔怔的就伸出手去,许半生搭上三根手指,曾武很快意识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可已经来不及了,许半生的手指搭上来之后,他再也无法动弹,就连眨眼这种动作都做不出来,遑论缩手。 只感觉到一股气流从手腕处传进体内,然后在他身体里缓缓游走,曾武知道,这就是东方修行者的精气。 查验一番之后,许半生的脸色略微呈现几分寒意,自言自语道:“又是你么,莫大师,你竟然也改造了他的身体,七爷一家,都是拜你所赐啊!” 许半生发现在曾武的体内,也有灵体苏醒的趋势,跟曾文的不同,但却跟张柔柔的很相似。不过也不完全相同,张柔柔的灵体是适合东方修行的,而曾武的体质,却显然并不适合东方的修行,但许半生依旧能够在他的灵体并未完全苏醒的时候,感觉到被改造过的痕迹。 “竟然将西方的术数界也牵涉进去了,莫大师你果然是大手笔。”许半生默默的想着,之前他只以为莫大师的布局只在共和国,却没想到,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西方。有一个曾武,那就注定还会有其他人,说不定,就连那个数百年未见的天才亨利,也是莫大师的手笔。 许半生突然就想要见一见亨利了,他想知道,亨利究竟是不是也跟莫大师有关。 “你们怎么会跟龙虎山建立联系的?”许半生问。 第483章 冒牌天师 这时候的曾武几乎已经被打击到体无完肤了,见许半生发问,下意识的就想要回答。 “是我的……” 话没说完,就被一名圣骑士打断了。 “主教大人,张天师怎么还没到,不如您再打个电话催催可好?”说的是英文,许半生倒是也能听懂大概意思。 曾武恍惚中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就被许半生套出话来了。 “你居然还会迷魂术?”曾武盯着许半生的双眼,问到。 许半生淡淡一笑,摇头道:“哪里有什么迷魂术,不过是引导加上心理暗示而已,这都是西方人发明的,你也算是在西方长大的,连这都不会?” 曾武一个字一个字的又说:“你刚才所说的莫大师是谁?” 许半生依旧笑着,对曾武说:“你那点儿小小的术法就别在我面前现了,莫大师是一个意之境的高手,按照你们西方的实力评定,大概相当于使者的地步。” 使者,在西方的称呼是神使,其地位比教宗还要高,因为整个圣教廷,不过是上帝的仆人,教宗也就相当于一个管家而已。而神使,则是上帝的使者,是代表了上帝意志的人。 已经有很多很多年,西方的术数界都没有再出现神使了,甚至于,神使对于西方的修行者而言,只是一个传说。 “神使?”曾武三人一齐惊呼出声,很快,三人又同时摇头,否认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有人能达到神使的境界。” 许半生也懒得跟他们争论,只是又道:“曾武,你是什么时候接受的洗礼?” 这等于是在问曾武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圣教廷的人,开始学习圣教廷的修行之术。 曾武犹豫再三,和两名圣骑士对视良久,似乎觉得这种事情就算他不说,许半生真想调查的话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便据实相告:“我出国后的第二年,就接受了洗礼。” 许半生点点头,又问:“那么,在这一年之中,你有否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具体的接触,或者是梦境之中的接触,有没有一个你看不清楚长相,也无法准确获知其年龄的男子,跟你接触过?” 曾武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却并没能回答许半生的这个问题。 许半生也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问曾武:“在接受洗礼之前,你有没有见到过什么你感到很奇怪的人?他的奇怪,一定是你直到今天都无法忘怀的。” 曾武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突然仿佛惊醒了一般,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许半生,你不要再玩花样了,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不会说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要回我父亲留下的遗产,这个帮会,这个酒店,都是我父亲一手创建的,凭什么让付村那个小人捡了便宜!” 许半生知道,曾武应该并未见到莫大师,可是莫大师接触七爷的时候,应该还来不及在七爷身上做手脚。最关键的是,如果真是在七爷身上动的手脚,那么曾武就该跟曾文完全一样,是个先天的灵体,只是等待觉醒而已。而曾武,却绝对是跟张柔柔相仿佛,是后天种下的灵体。 一时间也很难得到答案,许半生便换了个问题。 “你的教父是谁,这告诉我总没什么关系吧?” 曾武脸色急变,他阴渗渗的问道:“许半生,你不要以为你的实力很强,我就一定会屈服。你想加害我的教父,这绝无可能!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的教父!” 许半生淡淡的笑了出来,从曾武的这个反应,如此过激的反应,许半生可以判断出,要么,曾武的教父就是许半生所问的那个奇怪的人,曾武刚才就想到了,但是不肯说。换句话说,曾武的教父根本就是莫大师乔装改扮的。 要么呢,曾武的教父就是那个让他跟张天师取得联系的人,他来到共和国,也是因为他教父的指使。 “至少要大主教才能给人进行洗礼,像是你这种觉醒过程中的灵体,圣教廷应该会更重视一些。这就意味着至少也是个紫衣主教,甚至是个红衣主教或者圣骑士团的正副团长替你进行的洗礼。可是你是个华裔,虽然七爷很早就把你的国籍改成了美国,但你对于西方世界而言,依旧是个外人。他们不可能安排红衣主教替你洗礼,你走的也不是纯粹战斗路线,圣骑士可以否定了。于是,只剩下紫衣主教。曾武,你认为即便你不说,我从你们圣教廷的紫衣主教中排除,能否排查出你的教父究竟是谁?我对你的教父没什么恶意,但是,我只怕他对你,对你们整个圣教廷怀满了恶意。” 曾武听到许半生的分析,一愣,随即再度失控的大吼起来:“你休想从我这里套出话,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的教父究竟是不是紫衣主教,你猜!哈哈哈,你猜啊!” 旁边的两名圣骑士看不下去了,其中一人说道:“主教大人,稍安勿躁,我相信许先生对您的教父并无恶意,其实你告诉他您的教父是谁也无妨。” 他这话,其实就是在告诉曾武,你的表现已经证实了许半生的猜测,而他想要查出你的教父是谁,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在那名紫衣主教这二十多年来都没离开过美国本土。 在圣教廷里,除了教区主教,大主教、紫衣主教以及红衣主教都是施行的轮换制,那么一个从未轮换过教区的紫衣主教,太惹人注目了,想不被找出来都不可能。 而许半生此刻,已经懒得再去问了,既然已经猜中,只要一个电话,问问史一航,就一定能获得准确的资料。 另外一名圣骑士大概也看出许半生已经猜出了很多东西,便干脆说了出来:“曾武主教的教父是莫力安德斯?杰克逊,诚如许先生猜测的那样,他正是一名紫衣主教。并且,莫力安德斯主教大人早年曾在贵国担任大主教,他与张天师乃是旧识。曾武主教之所以能够认识张天师,也是莫力安德斯主教大人介绍的。” 曾武愣住了,之前圣骑士阻止了他告诉许半生实情,可现在,他却自己和盘托出,曾武不由得怒视着那名圣骑士。 圣骑士微微一耸肩膀,意思是我也不想说,可人家其实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只需要验证就行,那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呢。 许半生听罢,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个莫力安德斯,十有九八,就是莫大师,没想到,许半生猜测的两种可能性,合为了一体。 最次,莫力安德斯也是莫大师的弟子或者干脆就是他的子嗣,只是这种可能性比莫力安德斯就是莫大师本人低一些。 “莫大师,你倒是很坚持啊,哪怕化身洋鬼子,也依旧要姓莫。这算是故意在提醒我么?”许半生心中默默的想着。 突然,许半生回过头去,双眼望着大门,仿佛可以穿透大门看到外边的情形一样。 “张天师来了。”许半生含笑说到。 李小语也察觉到灵气的波动,她这次醒来之后,因祸得福,提升了境界,五感也变得敏锐了许多。这可能跟她昏睡多日,但是实际上在她昏睡的那段时间里,在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有关。一旦五感被一定程度的封闭,其第六感就会得到迅速的成长,在她醒来之后,这第六感就化作五感留存了下来。 “只有鼻之境?”虽然隔着大门,李小语还是感觉到门外那人的灵气波动,不过只是个鼻之境的实力,龙虎山的张天师,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弱吧? 李小语很是疑惑,这时候,大门也已经被拉开了,门外一个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留着长须,头发花白但是面色红润,颇有些鹤发童颜之感的人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灵气波动暴露了他的实力,此君的卖相倒是真的很好,很有点儿仙风道骨的意思。 那道人走进来之后,环视全场,然后目光定格在曾武身上。 “这位可就是曾武小友?”口音之中,带着几分龙虎山那边的方言,不过并不妨碍观听。 曾武赶忙站起,这是他教父的朋友,自然就是他的长辈。曾武虽然可以不把付村和许半生放在眼里,但却不敢对张天师有半点的不敬。 “张天师您好,我就是曾武,教父托我向您问好。” “呵呵呵,莫力安德斯的身体可好?说起来,贫道与他一别,也已经二十年了。”张天师走了进来,曾武赶忙拉过一张椅子让张天师坐下,张天师看也没看许半生一眼,大喇喇坐下,浑然没把许半生当回事。 就凭这一点,许半生就可以断定,这家伙就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外戚,严格说,他根本就不能算是张道陵家的传人。也正因如此,他虽然得到了龙虎山的道典,也进入了修行,可并没能得到真正的天师传承,否则,光是一个衣钵相传,就足以让他在三十岁左右晋入到舌之境的境界,绝不止现在这点儿粗陋的实力。 天师传承都是一脉下来的,若是那位只能蜗居在鹤鸣山的六十四代张天师,他至少应该知道太一派是怎么回事,也就自然会知道许半生是何许人也,绝不敢在许半生面前如此托大。 而哪怕是宝岛那位六十五代天师,他的父亲虽然只是六十三代天师的堂侄,可毕竟是继承了天师衣钵的,纵然因为血脉的关系达不到天师应有的实力,同样不可能不知道许半生是谁。 占据龙虎山的六十五代天师,只能算作是窃据,他能成为天师,跟政府或者说是十七局有很大的关系。这样的一个冒牌天师,不知道道门执牛耳者,着实不奇怪。反正他也无需用心修行,每日只需装模作样接受那些不明就里的信徒膜拜就好。 看到这位张天师的模样,许半生不由叹了一口气,心说龙虎山一脉,真的就算是断了。 第484章 天师符咒 张天师出现了,曾武的态度明显就和刚才不同了,显然,他认为自己有了靠山。 “曾武小友啊,咱们不是约好的明日碰头么?这么着急把本座喊来,究竟有什么事情啊!”张天师本事不怎么样,谱儿倒是摆的很足,坐下之后,曾武先给他倒了杯茶,他喝了一口眉头便舒展开来,显然是因为这茶叶的滋味不错,这里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付村绝不会在这种细节上掉链子。 曾武陪着笑脸,他毕竟只是个刚刚被提拔的教区主教而已,也就相当于东方修行者耳之境的实力,根本就看不出张天师的实力究竟如何,总之比他高就是了。加上又是他教父的老友,最主要是龙虎山的名气着实太大了,自然就在曾武的心中被拔高到半神的地步。 低声将发生的一切大致都跟张天师讲过了,张天师这时才仿佛注意到许半生和李小语的存在一般,看到李小语,张天师的眼睛一亮,显然是被李小语的眉毛所惊,少不得心里就有了点儿淫念。 终究是天师的身份,张天师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的。 “你就是许半生?”张天师带着慢慢的傲意问到。 许半生还没说话,李小语便出声喝道:“见到太一派掌教真人还不跪下参见?” 张天师一愣,曾武倒是勃然大怒起来:“不要以为你是个女人就可以肆意妄为,什么太一派,这可是龙虎山的张天师。龙虎山你知道么?道教起源,你们这些道门中人,见到张天师才该跪下参拜才是!” 李小语俏面一寒,也没看她怎么动的,竟然就绕过桌子来到曾武面前,扬起纤纤素手就是一记耳光,直接将曾武抽飞了出去。 然后,李小语又回到了许半生的身后,速度快到极致,就仿佛她从未动过一般。 “这一巴掌是替你父亲打的,教训你不分长幼不知尊卑。” 李小语出手极重,曾武被这一巴掌打的几乎都站不起来了,而张天师见状,也是一惊。 他这个天师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并未得到真正的天师传承,可天师府里留下的道典功法等等,也不是假的,实力虽然很一般,可眼力价还是有的。 看到李小语的出手,张天师就知道,这个女人比自己的实力可是要强多了。不过,他也看出李小语的实力主要就是在武道一途之上,道法方面,低微的很。 仗着出自天师府的天师符,张天师自忖自己还是有胜算的,龙虎山天师府号称道门符咒第一,这也绝非浪得虚名。 但是张天师也因此多看了许半生几眼,什么太一派,他着实没什么印象。若是今日坐在这里的是昆仑武当这些名门大派,他早就不敢如此托大了,可是太一派…… 事实上,如果许半生是个有些年岁之人,张天师也会谨慎许多,可许半生横看竖看也不过二十岁,这样的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就成为了一派掌教,这个门派的水准也就可想而知了。至少,按照张天师的思路,一定是太一派上下无人,才会让这样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当上掌教的。 这他倒是没想错,太一派的确人丁不旺,许半生可谓是又是掌教又是弟子,通派上下,一共也没几个人。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干脆就是个光杆司令,现在还总算是有了几个人。 尤其是看着许半生那孱弱不堪的身体,脸色也十分不好,怎么看都像是个病秧子。这样的人都能当上一派之主,可见这个没听说过的门派有多式微了。 至于李小语,大概是这个少年唯一的凭恃吧,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个舌之境的保镖,就可以横冲直撞了。 张天师琢磨了半天,却还是漏算了一层,且不说李小语这样的高手为何会给许半生当保镖,光是想想李小语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而且几乎纯粹是武学入道,就已经达到至少舌之境的实力。这样的人,绝不是一个天才二字可以解释的,身后必然有个庞大的师门,光凭这一点,就绝非他这个冒牌天师能够惹得起的。 “当着本座的面,你也敢动手,而且他还是本座老友的后辈,你是不是也太不把我们龙虎山放在眼里了?” 张天师自忖对方绝不敢跟自己动手,即便动手,他随便丢出几张符就能搞定,见曾武被打,自然是要替他出头的了。 李小语简直就想把这个不知所谓的冒牌天师拿下了,可许半生却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我若是记得不错,你是叫张一龄是吧?” 张天师眉头一皱,这些年被叫惯了张天师,张一龄这个名字倒是有些陌生了。关键是他本不叫张一龄,这名字是后来改的,改完就字号天师了,对这个名字真的是很有陌生感。 许半生依旧微微笑着,又问:“我还知道,你本名叫做王华,这张一龄是你为了坐上天师之位改的名字,不错吧?” 这一下,张天师吃惊了。 他是外戚改的母姓,这算不得太大的秘密,可那也是道门中人才知道的,外界知之甚少。看这个许半生,所谓太一派掌教真人,虽说也可能是道门之一,可一个无名小派,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从前的名字的? 关键是,道门中人,哪怕知道这一点,也绝不会说出来,这么打脸,岂不是要跟龙虎山为敌? “你怎么知道的?”张天师倒是不否认,只是脸色阴沉下来,一双小眼死死的盯着许半生。 许半生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说道:“鼻之境,缺失了天师传承,只凭着龙虎山的功法,能修行至此,你也算是有些天才了,难怪当初有人会怂恿你冒天师之名。”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天师,天师传承就落在我的身上,什么叫做冒天师之名?年轻人,你说话要小心一些,不要以为自己年轻,本座就不会出手教训你!”说罢,张天师看了一眼李小语,心说你就是仗着这个女子,待我几张符一出,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许半生不恼,脸上的微笑依旧,他说:“当初怂恿你冒天师之名的就是那个叫做莫力安德斯的所谓老友吧?为了这个天师名号,你连你小舅舅都容不下。虽说你小舅舅也并未得到天师传承,可从血脉上而言,他比你可是要名正言顺的多了。” “一派胡言!”张天师被揭了老底,愤而站起,指着许半生大骂:“小子,本座若不是看你年少体弱,早就出手教训你了。一个无名小派,让你这么个痨病鬼模样的黄口小儿当了掌教,你还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你若是再敢当着本座大放厥词,休怪本座不客气!” 拂尘一扫,不怒自威,不得不说,这个张天师水平不怎么样,可演技还是不错的。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执天下道门之牛耳的太一派的掌教真人许半生,一个已经是身之境大圆满的真人,况且龙虎山本就是太一派传人开设的道场。 “小语,既然这位道友出离愤怒了,你就领教一下他龙虎山的符咒,也好让他平复一下怒火。” 李小语早就按捺不住了,如果不是许半生不让她出手,她早就把剑架在这厮的脖子上。现在许半生既然发了话,她直接就抽出了腰间的寒铁软剑。 寒铁软剑一出,顿时满屋寒气,曾武和那两名圣骑士,都曾吃过李小语的亏,刚才李小语出剑的时候,并未将内力注入软剑,是以他们只是感觉到软剑之寒,却不会有如今这寒意针砭入体的感觉。几乎只在一瞬之间,曾武和那两名圣骑士就有些抵挡不住寒铁软剑的寒气,纷纷运起圣力发出圣光来抵御这种寒冷,三人身体周围,顿时出现了一层朦胧的白光。 张天师看到李小语出剑,也被寒气所惊,很快他便冷笑着说:“寒铁软剑?雕虫小技,以为拿着一把法器,你便可以在本座面前猖狂了么?” 手一挥,张天师便扔出了一道符,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画着许许多多的笔迹,被扔向半空之后,无火自燃,随着符纸烧尽,屋内的寒气顿时一敛,曾武等三人也觉得屋内温暖无比,散去了圣力。 张天师得意洋洋的说道:“本座这烈阳符如何啊?” 李小语凤目一瞪,手中软剑一摆,剑身发出嗡嗡的声响,虽然屋内受到烈阳符的影响,依旧温暖如初,可软剑四周,却还是起了阵阵寒气,李小语的身前也有丝丝薄雾出现,李小语横剑便向张天师攻去。 见李小语一剑刺来,张天师倒是也不慌不忙,再度一挥手,一张符纸再度飞向半空,这次却并未自燃,而是化作一面冰盾,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李小语一剑刺在那冰盾之上,以李小语的功力,竟然未能将冰盾刺碎,龙虎山的符咒之力,果然非同凡响。 张天师冷冷一笑,再度扔出一张符纸,符纸到了空中,顿时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去。霎时间,整个屋内的空气仿佛成为了胶质一般,李小语明显感觉到了在这空气之中寸步难行,手上的动作顿时也慢了至少七八分。 此时的李小语,就像是电影里播放的慢镜头一般,这样的出剑,哪里还会对人有半点威胁? 张天师冷哼一声,道:“现在知道本座的厉害了吧?武功再高又当如何?空有境界,却不知道术之能,今日,便让本座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话,张天师脚下走出九宫步伐,手里的拂尘挥了出去,丝丝内力破空而出,犹如千万根细针,尽皆刺向李小语。 李小语行动受阻,可一身功夫还在,这些细针虽然极为强劲,可却穿不透李小语的防御。不过,这些内力凝成的细针虽然无法刺透她的身体,却依旧撞在李小语的胸口,将其撞得倒飞了出去。 第485章 符咒之效 李小语其实没受什么伤,只是因为之前那张符,不光限制了她的行动,还让她的下盘没有平时那么稳了,因此才会倒飞出去。 这就像是一个人站在岸上,被另一个人推了一把,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多晃晃还是能够站稳的。而若是让他站在水里,水的浮力就会让他站的没那么稳当,只要轻轻一推,这个人就会很容易被推得双脚离开了地面。 许半生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很清楚,虽然张天师有符咒之力,李小语想要战胜他会很困难,但是,就凭张天师这鼻之境的实力,想打伤李小语,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张天师使用威力极强的符咒,可是他这种境界,哪怕掌握了画符的能力,也画不出那些强大的符咒来。 而曾武和那两名圣骑士,在张天师的符咒影响之下,同样行动缓慢,他们的心理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觉得张天师实在是高深莫测。现在看到李小语被张天师一拂尘凌空就打的倒飞出去,顿时就觉得张天师果然实力非凡,不愧是道教起源的传承。 曾武被李小语一耳光抽的半边身子都麻了,现在也差不多恢复了过来,一见李小语吃亏,高兴的就好像是他把李小语击飞出去的一样,兴奋的拍起了巴掌。 只是,原本应该连续的掌声,因为符咒之效,变得极为零散,一秒钟都响不起一下,曾武大概也觉得无聊,便不拍了。 李小语从地上缓缓起身,因为行动受限导致看上去有些可笑,不过,很快,曾武以及张天师,都有些笑不出来了。 李小语浑身一震,她身体周围顿时就像是出现了一个罩子一般,在这个罩子里,李小语的行动再也不受到符咒的限制,恢复了她灵动的速度。 这就像是李小语进入了一个可以任意改变形状的气球之中,李小语再也不受到符咒的影响。 不过张天师并未慌张,因为他看出李小语的行动虽然无碍了,可是她身体表面的罩子却依旧会受到符咒的影响。 换句话说,李小语的行动不受限,可她依旧无法在符咒之力的影响下发动有效的攻势。 “不过尔尔!”张天师冷哼一声,再度一拂尘挥了出去,这一次,他并未让内力****而出,而是直接将拂尘拍向李小语。 拂尘重重的拍在李小语身体表面的罩子上,打的那个罩子明显有一个变形,可是却并未对李小语形成任何伤害。 李小语一挥软剑,反倒削下了几缕拂尘。 在符咒的影响下,那些拂尘的细丝在空中飘飘荡荡,久久都无法落在地面。 场面就这样僵持了起来,张天师无法战胜李小语,凭他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李小语造成伤害,而李小语行动受限,却也无法打败张天师。 符咒毕竟只是符咒,尤其是张天师还并未掌握具有强效攻击的符咒,他所掌握的,不过是道门最简单的一些符咒而已。想要战胜对手,最终还是要依靠他本身的实力。 张天师眼见无法获胜,便开口说道:“这位道友,本座见你修行不易,小小年纪能够拥有如此实力,实在是我道门之幸。是以本座不想伤你。现在,你一身功夫无法施展,应当知道本座的本事了。不如这样,本座再退一步,你我好好谈谈如何?” 话是说的冠冕堂皇,曾武等人却也看得出来,这是张天师没什么手段了而已,心里不禁对张天师也有些失望了。 而李小语,却是冷哼一声,道:“你这二把刀的本事,真是替龙虎山丢尽了颜面。”说罢,李小语突然身子一转,那身体表面的罩子就急速旋转起来,霎时间金光大作,李小语的转速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拍卖场中,李小语就像是变作了一只金色的巨蛋,旋转着带出阵阵罡风,开始朝着张天师而去。 张天师大惊,因为李小语前进的速度实在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一咬牙,再度扔出一张符咒,还是凭空化作无数碎片,消散在空气之中。原本这拍卖场里粘稠的空气,又再浓厚了几分,李小语的速度果然又慢了几分,只是,依旧飞快的朝着张天师席卷而去。 曾武大叫:“天师,再用符咒,她就快转不动了!” 张天师苦笑不止,心道要是还有用,难道老子就不知道用啊?这种符咒,叠加一张还有些效用,叠加的太多了那是半点用都没有,否则的话,老子一遇到敌人就扔出三五十张,那不是可以把空气变成水泥,直接把对手活活闷死啊? 眼看着李小语已经到了张天师的身旁,这次,甚至都不用李小语出手,光凭她旋转的速度,把寒铁软剑横在手里,那旋转造成的锋芒就足够把张天师横着切成无数段了。 张天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此时,许半生开口说道:“行了,小语,回来吧!”说罢,只见他一挥手,口中似乎念叨了几句什么,空气中那粘滞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张天师所倚仗的符咒之力完全消失。 李小语也停止了下来,手中的寒铁软剑直指张天师,剑尖距离张天师的咽喉已经不足一寸了。 张天师甚至可以感觉到剑尖之上透出的锋芒和寒意,他脖子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若不是许半生开口,他只怕早已血溅当场。 “哼!”李小语冷哼一声,手腕一抖,软剑便回到了腰间,丝毫看不出软剑存在的痕迹。光凭这一手,高下立判。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说道:“到底是龙虎山的传承,符咒用的不错。” 张天师傲然道:“那是,我龙虎山天下符咒第一,绝非浪得虚名。” 许半生摇了摇头,又道:“只可惜,龙虎山符咒之术真正的精髓,在你手中发挥不出一成的之功。” “你!”张天师怒极,但却无言反驳,他引以为傲的符咒,许半生只不过一挥手就破了,他在许半生面前,的确没有什么自傲的资本。 “我给你个建议吧,你去鹤鸣山把你的舅舅接回龙虎山,虽然天师传承已经断了,可他毕竟从小耳濡目染,对于道典的理解远胜于你。你舅甥二人若是能同心协力,或可恢复龙虎山三五成的声名,若依旧这般各自为政,你便是占据了龙虎山天师府又如何?漫说昆仑武当青城这样的大派,便是随便一个道门小派,也足以灭掉你们龙虎山千百回了。你也可以顺便问问你小舅,太一派究竟是怎样一个门派。念在你也算是张家外戚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张天师又惊又怒,以他现在所知所想,根本无法理解许半生话中所言,但是他也看出来,许半生绝非他之前所认知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实力低微,而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李小语给他当保镖,不是因为许半生实力不行,而是因为他实力太强,以至于连李小语这样的高手,也只能屈居他的保镖一职。 现在的张天师,也算是醒过味儿来了,李小语这个年纪,仅凭武道,就能达到如此境界,她身后的师门绝对非同小可,这绝非天才二字可以解释,而是因为师门传承实在太过强大。试想,一个如此强大,能够培养出李小语这种实力的门派,却甘心让李小语给许半生充当保镖,言听计从,那么许半生该强大成什么样子? 张天师双眼微虚,看着李小语,终于还是打了个稽首,道:“不知道友出身何门何派?” 李小语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移花宫。” 张天师闻言一惊,又问:“敢问师从何人?”移花宫在道门之中的名气,张天师还是知道的,这个门派以武入道,还能成为道门之中的佼佼者,哪怕武当昆仑这样的门派也不敢轻撄其锋,原来李小语出自移花宫,这就可以解释她为何年纪小小却实力超凡了。 李小语没回答,倒是许半生说了一句:“她是移花宫少宫主。好了,你也不必再问了,你见到你的小舅,态度诚恳一些,自然就会知道一切。现在,我有两件事要你做,其一,便是你去鹤鸣山请回你的小舅舅,无论如何,他才是天师一脉的真正后人,你以后也莫要再以天师之名招摇过市了。我只给你七日时间,你接回你小舅之后,他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如何做。其二,曾武是不是卖给你一张张僧繇的画作?说起来,张僧繇也算是天师张家的旁支,你想得到他的画,倒是有几分眼力。这画你就留下吧,你与曾武所行之事,不合规矩。” 张天师虽然震慑于许半生的实力,可见许半生如此居高临下,心中未免不服。 “我乃龙虎山张天师……” 许半生摇了摇头,都懒得跟他多说,一摆手,张天师就倒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的撞在墙上,随即他身上所藏的符纸竟然自行飞了出来,许半生手一招,那些符纸就像是蝴蝶一般,自己翩飞着就到了许半生的手里。 “符咒虽然强大,可若没有相应的实力,发挥不了符咒十之一二的效果。我今日,便让你看看符咒究竟该怎么用!”说话之间,许半生两指夹住一张符纸,也不扔出去,那符纸便在他手指之间燃烧起来。 张天师和曾武等人顿时觉得这屋里仿佛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他们就像是置身锅炉之中,燥热难当,转瞬之间就超过了人类正常可以承受的温度。 许半生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张天师和曾武等人就看到这屋里明显出现了一道分界线,就像是有人在屋里设置了一道屏障一般。 在曾武那边,顿时感觉到清凉无限,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度,空调依旧呼呼吹着,室温二十。 而在张天师那边,他却像是置身火炉一般,又像是走上了火焰山,空气中竟然开始闪现点点火光,连空气都要爆炸一样。 第486章 兄妹相见 许半生又用二指夹出一张符纸,符纸在他手中化作一面冰盾,这一切都跟刚才张天师所做的仿佛,可效果却绝不相同。 在张天师的身前,冰盾也就是枕头大小,在空气中维持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分钟。 可许半生捏爆符纸产生的冰盾,却一直在成长,很快成为了一面冰墙。随即在地上缓缓移动起来,直朝着张天师压迫了过去。 进入屋内炙热的那一半之后,冰盾却绝不消融,很快便贴住了张天师的身体,一路上挤碎了几乎所有的桌椅,将张天师挤在墙壁之上,张天师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声音都仿佛被炙热熔化,被冰墙冻住。无声的大喊着,承受着一面火焰一面冰山的痛苦。 冰墙维持的时间早已超过了五分钟,张天师饱受煎熬,已经欲哭无泪。 就在张天师几近绝望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许半生却又一挥手,炎热和冰墙同时消失,屋内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只是张天师的背部早已被烧得如同光猪一般,而正面却是点点冰碴。 许半生微笑着对曾武说:“借你圣光一用,替他疗伤吧。” 曾武浑然不知反抗,怔怔的走到张天师的面前,一伸手,一道圣光便照耀在张天师的胸口。 许半生又使用了一张符纸,在张天师的头顶,瞬间成云,随即那云上竟然滴下雨来,将张天师浇了个透。曾武发出的圣光就好像被水溶解了一样,完全融入水中。 又捏爆一枚符纸,云朵消散,滴下的雨滴化作层层雾气,屋内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正在退后的曾武,也开始走起了慢镜头一般的太空步。而那些雾气,则氤氲起来,将张天师团团围住,雾气之中蕴含的圣光,飞快的治疗着张天师身上的伤势。 雾气消散,张天师也终于大喘了几口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劫后余生的惊吓,让张天师终于明白,许半生何止是高手,简直就是无人能敌的仙神。 许半生开口说道:“曾武,去找你付村叔叔要套衣服,让张一龄换上。他这副模样,只怕是没有脸走出这里。” 曾武再度浑浑噩噩的想着门口走去,拉开门的时候,他已经回过神来,但是看看依旧跪倒在地簌簌发抖的张天师,他终于还是走出去,低眉顺眼的喊了付村一声叔叔,按照许半生的吩咐找付村要了一套衣服进来。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曾武,你说呢?” 这时候,曾武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现在他终于相信,就算是教宗本人前来,也绝对奈何不了许半生。许半生使用符咒的能力,简直神乎其技,那绝对是神使才能拥有的能力。而圣教廷,也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再出现过神使了。 曾武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许半生笑着背起双手,向大门走了出去。 两名圣骑士一看,也没了抵抗之心,老老实实的跟在曾武的身后,跟着许半生和李小语一起出了门。 “付总,里边可能有些损失,你回头开个单据给我,我照价赔偿。” 付村并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从许半生进去开始,他就再没敢录音摄像了,要是让许半生知道被人监视,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拍卖场里也无非就是摆了些桌椅而已,别说只是有些损坏了,哪怕是许半生把这一层拆了,付村也不可能让他赔偿。 “呵呵,许少言重了,这点儿损失我还没放在心上。今天该是我多谢许少大力襄助才是,有机会我还想请许少吃饭致谢呢!” 许半生也懒得多说,点点头,道:“晚上吧,你做东,不管如何,是在你的地方出的事,你也该向大公子赔罪的。”这句话,无疑是说要让大公子也来参加饭局。 付村便将目光投向大公子,他虽然跟大公子也算相熟,可大公子跟他还真没在一个桌上吃过饭,说穿了,身份完全不对等。 大公子见许半生发出邀请,哪有不答应之理,便点点头道:“许少开口,我自然是要去的,那么,村长,晚上你就安排一下吧。” 付村大喜,说道:“多谢许少,多谢大公子赏光。” 许半生点点头,转过身,看着曾武说道:“该你了,道歉什么的,不用我教给你吧?” 曾武一愣,他没想到许半生还有这么一套,有心不理会,可想想里边还在换衣服的张天师,曾武咬了咬牙,还是屈从了。 “付叔,对不起,是我的错。您放心,这帮会既然是我父亲交给您的,我绝不多问。您要是有什么气,侄子在这里给您赔罪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付村也知道,曾武肯道歉那是因为许半生的缘故,他倒是也无所谓曾武如何,只要他以后别来烦自己就行了。 于是点点头,付村笑道:“年轻人火气大点儿,我能理解。呵呵,没事了。” 曾武就想回到许半生身后,却见许半生又将目光投向大公子,曾武明白了,又走到大公子面前,低着头,沮丧的说道:“对不起,这位先生,刚才是我不对,我出言不逊在先,还动手打了你,你要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就还我几个耳光吧。”心里同时在想,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真敢还手,老子无论如何也都杀了你。 好在大公子现在觉得面子已经讨回来了,刚才李小语已经抽过曾武的耳光替他出了气,现在曾武也当面致歉,关键是在外边这么长时间,大公子早就把许半生和曾武之间的关系搞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若是真的不依不饶,许半生也不会答应,无论如何,曾武都有个妹妹跟许半生的关系极好,许半生也无非是做个姿态帮大公子找回颜面而已。 大公子脸上还痛着呢,勉强一笑,道:“算了,都不是事儿。” 许半生此时哼了一声,道:“东西呢?” 曾武赶忙取出一个画筒,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没人能看出来他究竟是从哪里拿出的画筒,曾武把画筒交给了大公子,说道:“这是那幅张僧繇的画,就当是向你赔礼的。” 大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去接,望向许半生,却见许半生向他点了点头,大公子犹豫再三,还是接下了那个画筒。 许半生这才满意的背起双手,信步从大公子身边走了过去,曾武三人自然是紧紧跟上。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电梯也已经到了一楼又返回到七楼,大公子众人才算是反应过来。 “好强大的气场,哪怕是在一号面前,我也没有这么紧张过。”大公子低声对自己的表姑妈说,却见表姑妈依旧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电梯,似乎还没醒过神来。 可是,大公子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疼了,他连忙伸手摸了半天,之前被曾武抽了几个耳光肿起来的脸,现在完全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一点儿疼痛的感觉。 “姑妈,您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已经好了?” 表姑妈这才转脸望向大公子,发现大公子的脸的确已经完好如初。 付村长吁了一口气,道:“许少真乃神人啊,只是走过大公子的身旁,就悄无声息的治好了大公子脸上的伤。” 之前还只是被许半生的气场所慑,现在,大公子和他的表姑妈是彻彻底底的服了。也难怪,这样的一个人,简直就可以用仙神来形容了,难怪他敢把二号领导从自己家里赶出去,而且二号还不敢放个屁呢! 带着曾武直接去了蒋怡在城中的那个院子,进去之后,许半生便吩咐蒋怡家里的管家把两名圣骑士带到偏厅去小坐,他则是领着曾武直奔后院。 曾文听说许半生来了,开心的跑了出来,陡然看到走在许半生身后的曾武,曾文也是愣住了。 “哥,你怎么来了?”曾文愣愣的说到。 曾武也愣住了,看眼前这个叫自己为哥的女孩子,眉梢眼角倒是曾文的模样,可是自己的妹妹才多点儿大?今年不过十一岁而已,怎么看起来,她却像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一时间,曾武也不敢相认了。 许半生解释说:“前段时间,我和一名朝鲜的道人交手,小文也参加了那场战斗。她调用了未来之力,使得她消耗了数年阳寿,成了现在的模样。” 曾文又喊了一声:“哥,你怎么回国了?” 曾武这才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妹妹,不过,他跟这个妹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见过几次而已,而且曾文在他眼里一直都只是个孩子。两人相差那么大的年纪,从小又从未生活在一起,所有的感情,也不过只是兄妹的血缘而已。 “妹妹……”曾武苦涩的喊了一声,他看得出来,自己的妹妹在实力上,恐怕也超过自己,对此,他也唯有苦笑而已。 “你哥哥接受了洗礼,加入了圣教廷,不过你父母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曾文立刻说道:“哥,你是为了朱弦姐姐前些时候杀了你们圣教廷的人的事情回国的?”不管如何,总有兄妹的情分,曾文还真是有些替自己的哥哥捏一把汗。 但是想到许半生绝不会为难她的哥哥,曾文也就放下心来。 曾武苦笑着摇头,道:“我以为不是,不过现在,我想我是被人利用了。” 看来,曾武也不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获悉了许多他并不知道的真相,要是还没有察觉自己是被人利用了,那才叫怪了。 “哥,圣教廷那帮混蛋不分青红皂白,而且你一个华人怎么能加入圣教廷呢?你即便要修行,也该修行东方的术数啊。” 曾武苦笑不言。 许半生这时候开口说道:“曾武既然回来了,暂时就别再回美国了。你的灵体只适合修行西方的术数,以后你若是要继续修行,我不会拦着你,如果你放弃,对你或许更好。你现在,试着联系一下你的教父吧,虽然我估计他现在已经人间蒸发了。” 第487章 灵体有问题 毫无疑问,莫力安德斯?杰克逊已经联系不上了,这就让许半生更加认定莫力安德斯就是莫大师。 蒋怡依偎在许半生的身边,李小语就站在许半生的身后,倒是也习惯了。早就知道蒋怡和许半生之间的关系,而当李小语和许半生之间,也超出了主从次序之后,蒋怡似乎也就不再避着李小语了。 “莫大师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分身,半生,你跟圣教廷之间发生如此龃龉,莫大师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借助外力打击你的机会。紫衣主教,虽然比不得枢机团,但也只是一步之遥了。他能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掌握这么长的时间,尤其是他主教的还是美国这样的圣教廷控制较弱的大教区,只怕枢机团和教宗也要重视他的意见。他这个分身,几乎跟红衣主教也没什么分别了。”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却丝毫都不担心,他说:“影响力肯定是有的,但还没到可以左右圣教廷的决定的地步,毕竟美国这个大教区,或者说整个北美的大教区,人口数量达到欧洲的一多半,几乎都是基督教和天主教的信徒,莫大师这个紫衣主教总不可能让这些人都不信教了。说穿了,北美就是个给圣教廷提供信仰之力的大仓,莫大师的位置或许很重要,但绝重要不到能影响枢机团的地步。” 蒋怡也点了点头,道:“你是说这次的事情,并非莫大师在搞鬼,而只是圣教廷的主张?他们还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来的?” “莫大师肯定也施加了一定的影响,比如曾武,毫无疑问是莫大师的手笔。曾文和妙然都是他一手制造出来的灵体,他创造这两个灵体总不可能是为了为我所用,我想,这次曾武回国,就是莫大师在尝试着要瓦解我和小文之间的默契而作,或者,他需要一个契机,唯有那个契机出现,才能让小文彻底成为他的人。” 蒋怡勃然色变,立刻表现的有些着急,她说:“这样说来,小文岂非会有危险?难道是莫大师在她体内留下了什么隐患,只要能激发这个隐患,小文就会为其驱使?” “有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可能性非常低。” “怎讲?” 许半生笑着将蒋怡揽入怀中,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蒋怡的面颊,触手幼滑,虽然已经是三十岁的女人,可肌肤依旧娇嫩无双。 “你也是关心则乱,以你不该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蒋怡皱了皱眉头,很快便舒展开来,她巧笑倩兮的打掉了许半生的手,道:“也是,且不说莫大师并未和小文实际接触过,种下灵根只是在七爷身上动的手脚,想要再在小文可谓难上加难。” 李小语此时在后头冷冷的接口道:“曾七爷身上的手脚,至少是十多年前二十年前的事情,且不说当时的莫大师究竟是什么境界,就算他当时已经达到了意之境,以半生现在半步意之境的实力,也不可能发现不了曾文和夏妙然身上的问题。” 蒋怡点点头,道:“没错,莫大师布局这么多年,不可能这么蠢。那会不会是灵体本身就有问题呢?” 许半生道:“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目前还无需太过担心。我想,如果灵体有问题,莫大师也不会如此着急的激发这个问题,他总归是要把小文和妙然放在最关键的时候令其反水的。” “可他让曾武回来,不就是为了瓦解你和小文之间的关系么?” 许半生摇摇头,道:“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后来,我倒是觉得莫大师似乎是希望通过这件事提醒我什么,他似乎是想告诉我,灵体是存在隐患的,而小文和妙然是他所造的灵体,我自然无法从她们身上发现任何端倪,可是,我也在无意中造出了一个灵体,张柔柔,如果莫大师真的能在小文和妙然身上动手脚,我就能在张柔柔身上同样为之。看来,当初将张柔柔送至昆仑门下,也算是误打误撞上了。” “提醒你?”不光蒋怡不理解,就连李小语也无法理解。 许半生点点头道:“你们不觉得,莫大师一边在布局,一边也在不断的给我一些提示么?他似乎并不想一下子让我失去跟他对抗的能力,他要留着我,不断的跟他对抗。” “这是为什么?”蒋怡急问。 “或许,他的准备还不充分,需要一个他随时可以解决,但却又具备足够实力的人帮他练兵吧。兵法中都有以战养战这样的思路,在不断的碰撞之中成长起来的,才是真正的精兵。” 蒋怡和李小语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可是她们却并未发现许半生眼中闪过的一丝担忧,这只是许半生的一种猜测而已,可在路的那一头,还有另一种方向的猜测,那就是,莫大师,或者是林浅,他以数十年布一局,正是为了等待许半生的成长。若他真是为了复活某个远古大巫,那么,这个大巫很可能就是许半生本人。 以战养战不错,可所有的战,这一切,都是为了培养许半生。 这或许,就是莫大师一直都不肯露面,也不肯趁着许半生羽翼未丰将其除去的原因。 许半生数次所见的人间炼狱,那个血色世界,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许半生自己的世界,只属于他的,血色世界。 喝了会儿茶,蒋怡又道:“莫大师既然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这说明这次的事,还是圣教廷在其中搅局。半生,那边也要解决一下了,总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一次次的找麻烦。”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所以,我让朱弦和依菩提去了欧洲,现在,她们大概也应该降落在罗马的费米奇诺机场了吧。” “你让她们去做什么?” “当然是朝圣,该是到了见一见教宗彼得二世的时候了。来而不往非礼也。”许半生的笑容,显得他智珠在握。 “她们会不会有危险?”虽然和朱弦、依菩提,蒋怡都算不上多熟悉,可听说她们两个小姑娘独闯圣教廷的总部,她不禁还是为二女捏了一把汗。 “他还不敢。况且,以朱弦三人的实力,哪怕是圣骑士团合围之下,全身而退总归还是能够做到的。我想,彼得二世还不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吧?” 三人?蒋怡顿时一愣,随即想起朱弦身边还有个赤兔,因为她才化作人身不久,蒋怡倒是一时间没想起还有这样一个小家伙的存在。 “许兔兔,我倒是忘记了还有她。” “别说是你,圣教廷的那帮人肯定也只以为是朱弦和依菩提两个人,他们估计不会想到许兔兔已经掌握了变化之能,她这次是以兽形跟在朱弦身边的,到时候一变化,至少也能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却是李小语在一旁说的了,语调之中竟然带着几分促狭之感,这是在从前的李小语身上绝不会发生的事情。 看着竟然开始变得活泼一些的李小语,蒋怡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妒意,她无论如何,她今年都是三十岁的女人了,跟李小语、夏妙然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不一样,在许半生所有女人之中,蒋怡虽然一贯表现的很有自信,但其实她心里或多或少总是有些自卑的。 蒋怡并不是担心许半生会因为她韶华逝去而嫌弃她,只是一种对于岁月无情的隐忧而已。 她的心意,很快便被许半生所察觉,两人之间,早已有了丝丝缕缕的牵系,蒋怡的很多情绪,都在许半生的掌控之中。 这种事,许半生是无法宽慰蒋怡的,他能做的,也只是让蒋怡明白,在他心里,蒋怡和李小语、夏妙然以及朱弦都是一模一样,年岁并不能给她们造成任何的分别。 “小语,去把窗帘放下吧。” 李小语点点头,将窗帘放下,晌晴白日,屋里却像是提前进入了夜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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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很疲惫了,但是几乎所有下机的乘客都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偷眼看着这两名东方女性,无他,只是因为这两个女孩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那些训练有素,无论气质还是身材面庞都十分出色的空姐,在她俩面前,就像是丑小鸭一样,完全显不出半点的风采了。 这两名女子,一个高挑一个娇小,高挑的性感美艳到不可方物,简直是那种男人一看就热血贲张的类型。而娇小的那个,则是烂漫童真,看上去就像是只有十三四岁的萝|莉一般,男人见了,心底都会产生一种畸形的欲望,恨不得将其揽入怀中好好把玩。 不过并没有人敢于上前搭讪,一来人家是坐的头等舱,大多数坐经济舱在空中奔波的苦哈哈根本没戏,二来头等舱有限的客人早就在漫长的十二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中尝试过多次了,可这两名东方女性根本就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一开始,头等舱的单身男性旅客都觉得这两个女人应该很好搭讪,高挑的女子眉梢眼角都带着仿佛挑逗那些男人的风情,而那个娇小的女子则是一路上都显得极为活泼,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偏偏无论谁跟她们搭讪,换来的都是彻底的无视,就好像她们根本看不见那些风度翩翩的男子,也听不见他们口中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十二个多小时的航程,时间足够让那些男人明白,这两名女子真的是完全对他们没有半点兴趣的。 经过长长的通道,两名女子出关也特别的顺利,像是这么漂亮的女人,就连检查护照的人,也会格外客气的。 在国内的时候,朱弦和依菩提就已经提前办理好了租车手续,出关之后,立刻就看到有人举着一个平板电脑,上边写着“朱弦女士”的字样。 朱弦和依菩提朝着那个高大挺拔也不乏英俊的意大利男子走去,男子显然震惊于二女的美貌,可不等他施展任何作为男人的魅力,朱弦和依菩提就已经穿过他的身边,似乎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缺乏。 男人当然不死心,见到这样的两个美女,任何男人都是会心动的。一路上,男人不断的尝试借着工作之便,想要跟朱弦以及依菩提搭上话。 直到走至朱弦和依菩提租的那辆玛莎拉蒂前,朱弦才终于对他说了唯一的一个英文单词。 “key!”男人不得不拿出车钥匙,但依旧不肯放弃,不断的用蹩脚的英文介绍着罗马以及意大利的一切。 朱弦理都没理他就钻进了车里,熟练的发动了汽车,依菩提也笑嘻嘻的钻进副驾驶座,可在车子开走之前,她却从车里站起,此刻车的顶蓬已经完全打开,依菩提笑嘻嘻的对那个意大利男人说道:“等你什么时候买得起这种车,并且至少有三辆的时候,再琢磨泡妞的事儿吧。穷成这样了,你就该努力工作。” 说罢,玛莎拉蒂刮起一阵旋风,瞬间消失在男人的视线之中。 闻着玛莎拉蒂的尾气,男人略有些懊恼的摇摇头,不过他并不在乎,毕竟依菩提说的都是事实。 “唉……努力工作!可是等我赚到至少买得起三辆玛莎拉蒂的时候,我也已经泡不动妞了吧!所以,我还是继续我自己的人生,我只是想要更快乐一些而已。” 这些话,朱弦和依菩提是听不到的,她们只是把这个男人当成千千万万试图找她们搭讪的男人之一,根本就不可能记得他。 车子开到位于西班牙广场附近的罗马第一奢侈艺术酒店,车还没停稳,就有两名职业管家迎了上来,迎接朱弦和依菩提。 这家酒店堪称是罗马最豪华的酒店,酒店绝对对的起名字中的奢侈二字,房价直接逼近一万共和国币,加上税之后已经超过了。 这家酒店只有一种房型,都是套房,每间套房都有观景露台,露台上还有软壁浴池,每个套房都配有一名私人管家,二十四小时听候差遣,随叫随到,无论什么样的服务,只要你能提得出要求,并且合乎当地法规,制服相应的报酬,酒店都会无条件的绝对满足。 朱弦和依菩提所要求的管家,也是有着特殊的需求的,需要他们会说汉语,能够给她们充当翻译以及意大利语教学的作用。 当然,教她们俩学意大利语,并不需要刻意为之,凭朱弦和依菩提的聪慧,只需要接触一段时间,弄明白当地人所说的话语的意思,她们很快就能掌握这门语言。 就好像是她们之前使用的英语,虽然只有简单的几句,但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象的到她们竟然是在飞机上那短短的十二个多小时的航程之间学会的。 修行在身,增加的可不只是实力,还有许许多多凡人所无法想象的能力。学习语言,这几乎是最简单不过的能力了。 两名管家的汉语不错,比起许多在共和国生活了多年的老外还要强上很多,看来这家酒店真的是很费心了,也实在是对的起他们的这个价位。 朱弦和依菩提虽然实力强大,依菩提从到了吴东之后,经济上也是富裕无比,朱弦就更别说了,跟着许半生这样的主人,钱从来都不是问题。可即便如此,当二女走进各自的房间之后,还是被房间的奢侈豪华所吸引,尤其是对露台上那个软壁浴缸感到兴奋不已。 虽然天色还没黑下来,但毕竟已经很晚了,朱弦和依菩提虽然无所谓,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还跑出去瞎逛。 跟管家各自交流了几句,安排好第二天游逛罗马城的具体事项,管家告辞。临走前告诉二女,他们就睡在酒店的值班宿舍里,有任何要求,都可以随时拨打电话,他们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满足她们的任意要求。 等到管家离开之后,朱弦的房间里就突然多了一个一身火红的女子,单纯无比,拥有成年女子的一切体貌特征,但却拥有比依菩提似乎还要萝|莉的神情。 “终于可以出来了,真是憋死我了。” 许兔兔伸了个懒腰,直接就倒在了硕大的床上,柔软的床铺让她感觉舒服,她拥有自主变化之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需要火炎了。 朱弦嫣然一笑,道:“喜欢这里么?” 许兔兔虽然一直藏在朱弦的丰胸之中,可对于这一路上的情景都了然于胸,比起朱弦和依菩提,她更是没见过这么复杂的世界构成,自然对于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点了点头,许兔兔翻身坐起,道:“真的好美啊,跟吴东和雾岛山完全不一样呢!” “既然你也喜欢这里,那就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美妙景致吧,明天在城里好好逛逛,我已经跟管家说过了,明天我们会有一个在当地的朋友过来拜访,要跟我们一同出行。明天你就不用再藏在我的身上了。” 许兔兔显得很是兴奋,伸出手习惯性的就要捋一捋自己的长耳朵,可是,化作人形的她,怎么可能还有兔耳支楞着,不由摸了个空。 朱弦看着笑了起来,性感无双,简直勾人魂魄。 “看来真是要好好的习惯一下人形呢!”许兔兔略显羞赧的说道。 朱弦指了指露台上的浴缸,道:“时间还早,不要辜负了这里的良辰美景,兔兔,你去把浴缸放满水,现在你已经彻底修成人形,也该适应一下人类是如何享受生活的了。” 许兔兔却有些犹豫,对于她这样终年都必须依靠地火方能生存的妖兽来说,水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想到自己已经化身成人,也彻底不再有对火炎的依赖,她还是走到露台之上,先伸了个懒腰,看着夜幕渐渐降临之下的西班牙广场,真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 打开了水龙头,可是许兔兔很快就发现这水放的实在太慢了,而浴缸大的令人无法想象,同时躺进去四五个人都不会觉得拥挤。这哪里是浴缸,根本就是一个浴池。 不过这对许兔兔而言完全不是难事,她一挥手,就是一道术法用处,顿时空气中的水分全都凝结成水珠,在浴缸上方一米处形成一块厚云,随即哗啦啦的下起雨来,没一会儿浴缸就已经八成满。 周围的空气变得干燥无比,不过一阵微风吹来,空气就再度恢复了正常的湿润。 “弦姐姐,水放好了。” 朱弦走到了露台之上,她身上早已不着寸缕,不过这只是许兔兔眼中的朱弦,在外边那些路人看过来,朱弦的身上朦朦胧胧的仿佛披着一件纱衣,根本不可能看到她身体的细节,甚至连身材都模糊了。 抬起一条长腿,朱弦迈入了浴缸之中,可是空气里的水分凝成的水液,温度太低。朱弦一挥手,周围的空气顿时降温三十度,直接接近了冰点,所有的热量都被抽了出来,送入浴缸之中,浴缸里的水很快温暖了起来。 微风调和着周围的温度,不过几十秒之后,周围的空气又恢复了燥热。 第489章 丢尽修行者的脸 许兔兔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身体微微一晃,身上的那件红色长裙便消失不见。 同样,她的身体周围也有一层淡淡的雾气,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她穿着一层薄纱的衣服一般,而在朱弦眼中,许兔兔自然是不着寸缕的。 许兔兔也进入了浴缸,和朱弦并肩躺着,靠在柔软的浴缸壁之上。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却灯火辉煌,罗马城就像是永远都不会进入夜晚一样,星星点点的灯光,将整个城市照耀的依旧清晰可辨。 朱弦回头看了一眼,伸手一招,放在酒架上的一瓶红酒便向她飞了过来。 许兔兔当然不可能喝过这种东西,不过她也知道这是红酒,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景致之下,无论如何都是要品尝一下的。 同样招了招手,两只红酒杯也飞了过来,缓缓落在浴缸壁边的小架子上。 红酒在朱弦的手中,开酒变得轻易无比,她不过是在瓶底轻轻一拍,橡木酒塞就自行飞了出去。 很快,二女就各自端着一杯红酒碰了碰杯。 朱弦已经喝过数次红酒,对于红酒的味道已经很习惯了,可是许兔兔却是从未喝过这些东西,在她这四百多年的生命之中,她甚至连水都没喝过。 红酒的酸甜涩混杂在一起,许兔兔只喝了一小口就觉得味道很不好了,可是看着朱弦那享受的样子,她不想露怯,还是将红酒咽了下去。 酒永远都是个可怕的东西,几乎没有人会在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觉得酒是好喝的,曾经有一部电影,里边大帅哥金城武终日酗酒,而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梁朝伟问他,为什么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金城武便说,酒之所以好喝,就是因为它难喝。这大概是对酒精类饮品最佳的总结了。 许兔兔很快就感受到了红酒的威力,哪怕只有两小口,她也感觉到了酒精上头的微醺感。这种感觉一上来,就有种欲罢不能的感受,虽然许兔兔完全可以用精气运转将酒精逼出去,可她却舍不得。 很快,一瓶红酒就剩下了半瓶,这其中大部分倒是被许兔兔给喝下去了。 从未沾过酒精的许兔兔,彻底感受到酒后微醺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她眼前的世界都仿佛变得虚幻起来。 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在朱弦和许兔兔的身后,依菩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们这间房里来了,反正穿墙对她们这些修行者来说,都是简单到无以复加的事情。 “好哇,你们俩在这里泡澡喝酒,居然也不喊我。” 朱弦回头只是妩媚的一笑,也不说话,倒是已经有些半醉的许兔兔,舌头有些大了的说道:“菩提妹妹,你也来吧,这里美得很,这东西也好喝的很。” 依菩提直接穿着衣服就跳进了浴缸之中,进入水中的一瞬间,身上的衣服自行飞起,掉落在地板之上。 伸手一招,又是一只酒杯飞了过来,依菩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细细的品尝着。 三女之中,别看依菩提年纪最小,但她对酒的了解却是其中最深的一个。在草原上的那些日子里,她跟着假的满都拉图,也不知道喝过多少种酒。 草原上的马奶酒,高原上的青稞酒,东北的烧刀子,还有草原最烈的闷倒驴。 之后她又品尝过无数种不同的酒,一口红酒一入口,依菩提就已经大概知道这酒的大概年份了。 “果然不错呢!”依菩提放下酒杯,撩起一捧水,朝着朱弦和许兔兔泼了过去。 朱弦和许兔兔虽然都是远超人类年龄的岁数,可对于人世间的种种,终究还是很单纯的。她们真正跻身人类,时间还不如一个周岁的婴儿。 平时或许还会稍加伪装,现在彻底的放松心情,被依菩提这样一“攻击”,自然要有所回应。 三女在浴缸里乱成一团,洗澡水被她们相互的泼来泼去,很快氤氲了浴缸周围的空气,在这小小的露台上出现了淡淡的水雾。 闹了一会儿,也都有些累了,许兔兔又喝了一口酒,脑袋昏昏沉沉的歪在一边,仿佛睡过去了的模样。 依菩提这时候才对朱弦说道:“朱弦姐姐,咱们明天是不是就直接进入梵蒂冈,找那个什么彼得二世去?” 朱弦摇摇头,道:“不着急,我们先逛逛,主人说了,这事儿不急。我们先熟悉一下罗马的环境,然后再熟悉熟悉梵蒂冈的情况,再去找他不迟。” 依菩提一愣,随即道:“啊?我都跟那个管家说了呢,明儿不用他跟着,我还以为明儿咱们就直接去梵蒂冈了。” 朱弦稍事沉吟,觉得或许她们分兵行动也好,便说:“那就这样吧,明天你去梵蒂冈,先打探一下梵蒂冈的状况。圣教廷较为隐秘,世人多数并不知晓除了教廷之外还有个圣教廷,不过教廷始终是圣教廷统率之下的,你先从普通的教廷入手,看看能否接触到圣教廷的人也好。我和兔兔依旧按照正常的计划,熟悉一下罗马城。主人说过,罗马城也曾经有过极度的辉煌,虽然比不上四大文明古国,可也曾铸造过相当辉煌的历史。古老的文明虽然已经断层,可我们修行者,还是可以从中汲取到很多东西的。菩提你有师传渊源,又是佛道巫三修,这种文明对于你或许没有太大的帮助,可对于我和兔兔这样妖兽修行成人的,还是会有很大的裨益的。主人还说,我们俩或许会在古罗马的文明影响之下,获得更强大的实力。你如果想跟我们一起,也可以,这个你自己选择吧。” 依菩提终究是过于活络的个性,她对这种探索数千年前文明流传的兴趣缺缺,她来罗马,一方面是因为这是许半生希望得到她的帮助,另一方面也是她想跟西方的修行者较量一番,到底要看看究竟是西方的修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她说:“我还是直接去梵蒂冈吧。”说罢,又喝了一口酒。 红酒已经喝完了,依菩提招手又招来一瓶,开了之后,跟朱弦慢慢的品尝着。 许兔兔似乎有些醒了,见二女又开了一瓶红酒,当然不会放过,拿过来给自己的红酒杯倒上了满满一杯。 这种水晶酒杯硕大无比,一杯下去,直接干掉了三分之一瓶的红酒,许兔兔傻乎乎的一口喝完,眼神彻底迷离了。 “咦,嘻嘻嘻,姐姐你是谁啊,你长的好漂亮哦!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呢?”许兔兔大着舌头迷迷瞪瞪的说着,干脆直接的就从浴缸里站起身来,朝着依菩提摸了过去。 朱弦急忙一挥手,口中默念出几句晦涩难懂的口诀,在她们这个露台周围,顿时就像是被罩上了一个毛玻璃的盖子一般,朦朦胧胧的只能隐约看到人影,却绝看不清里边具体的情况。 这个许兔兔,喝点儿酒竟然醉了,真是丢尽了修行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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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寻找圣教廷 一直到临近中午,三女才终于悠悠醒来。 一醒来,朱弦和依菩提就全都回过神来,她们三人依旧相互拥抱缠绕在一起,甚至还是在昨晚的那个软壁浴缸之中,这宛若麻花的姿态,让三女都有不同程度的羞意。 况且依菩提终究不过是个还没满十六岁的小丫头,又是遇到这种女女之间的诡异境况,这怎能让她不浑身发烫。 干脆是直接把头埋在了水里,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惊扰到朱弦和许兔兔,要是浴缸里有洞,估计依菩提都能直接钻进去。 而朱弦虽然也觉得羞意难当,可毕竟她昨晚是在神志清楚的状况下接受了和许兔兔之间的这档子事的,甚至就连后来依菩提的加入,朱弦也是心中有数,那种场面,哪怕是个贞洁烈女也难以抵挡,许兔兔又明显有使女人情动的本能,依菩提还有巫门的传承,能够抵挡得住才叫怪了呢。 彻底清醒了之后,看到这扭曲的场景,朱弦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羞赧。 而许兔兔,则是偷眼瞧着朱弦和依菩提,她心里的羞意,仅仅是一次性征服了两个女人而已,想起昨夜的荒唐,她也不禁觉得有些过头了。可是她心中更多的,却是一种强烈的喜悦,她清楚的知道朱弦的感受,这意味着朱弦完全的接受了她,而不是从前那样,仅仅把她当作姐妹。 现在,姐妹依旧是“姐妹”,可这其中的意思明显已经有些不同了。 朱弦的接受,意味着她从此以后不用再隐藏自己万能的特性,完全可以跟朱弦一起,与许半生大被同眠。对于许兔兔而言,男的女的她都喜欢,而不是都能接受,她可以从男人女人身上获得不同的快乐,而任何一种,都是会让她欲罢不能的。 而依菩提,则绝对是天道对她的恩赐了,无端端的把依菩提也卷了进来,以后哪怕依菩提会有抵触,但是许兔兔却很知道该如何使依菩提“屈服”,昨夜依菩提彻底的意乱情迷,就表示这丫头实在太好调教了。 平素的依菩提看上去刁蛮跋扈,可实际上,她毕竟只有十六岁都不到而已啊。 想着想着,许兔兔竟然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就像是看到鲜美的食物,有些情难自禁一样。 她的动作,朱弦尽收眼底,伸出手就给了许兔兔一记凿栗,打的许兔兔眼冒金星,眼睛几乎要变成普通兔子的模样。 眼角都泛出一丝泪花,许兔兔问朱弦:“弦姐姐你干嘛打我。” 朱弦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个小白眼狼,昨晚让你得逞了,难道不该打么?” 许兔兔瘪了瘪嘴,但却听出朱弦并没有真正责怪她的意思,便将脑袋埋进朱弦的****之间,左右磨蹭起来。 原以为自己的本能会让朱弦再度意乱情迷,却没想到朱弦再次一个凿栗打在了许兔兔的额头上,打的她眼冒金星眼泪很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以后少拿这种手段来对付我!”朱弦一把将许兔兔推开,眼睛望向屋内,意思很明显了。 许兔兔揉着额头站起身来,眼神之中尽是对朱弦和依菩提这两具身体的恋恋不舍,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跨出浴缸回到屋里,拿了浴巾擦干身体,重新穿上了那件红色的长裙。 朱弦也从浴缸里走了出来,美人出浴,肌肤之上还沾有如同露水一般晶莹剔透的水珠,着实是一幅令人心旌摇晃的画卷。 依菩提却还依旧把头埋在水里,动也不敢动,她现在已经几乎完全忘记了昨夜的欢愉,有的只是满心的羞涩。 朱弦招来一条浴巾,裹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脑袋埋在水里的依菩提,轻轻一抓就将依菩提拎了起来。 口中笑着说道:“傻丫头,你以为你还装得下去么?真要是睡着了,你这么趴在水里,早就呛死了。” 说罢,将依菩提往屋里一扔,依菩提只得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可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朱弦,尤其是许兔兔,一个简单的穿墙术,就让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慌张的,连自己的衣服都不要了。 朱弦哈哈大笑起来,捡起依菩提的衣服,直往墙上一扔,衣服就消失不见。而隔壁屋的依菩提,却感觉到一堆柔软砸在自己的背上,回头一看,才知道是自己的衣服被朱弦扔了过来。 洗漱完毕,许兔兔怯生生的走到朱弦身边,紧挨着朱弦完美的娇躯,小声说道:“弦姐姐,你昨晚快活么?” 朱弦转头瞪了她一眼,但是很快,嫣然一笑,道:“等回去,你跟我表演给主人看。” 许兔兔大喜,伸手挽住了朱弦的胳膊,这说明朱弦彻底接手了和她之间的那点子事。 通知了管家,拉开房门走向电梯,许兔兔突然又说:“弦姐姐,你说回去见到主人的时候,要不要把菩提妹妹也拉上?” 朱弦摇摇头,显然是并不同意。 许兔兔似乎有些失望,朱弦便解释说:“那岂不是正合了那小浪蹄子的心思?偏不让她如愿。你要是贪恋她的身体,可以自己去找她,这我不会管你。” 许兔兔这才转悲为喜,笑道:“其实还不是一样,我看呐,主人迟早还是会把菩提妹妹给收了的。” 朱弦淡淡一笑,不再言声。 下了楼,管家早就恭候了,殷勤的帮朱弦和许兔兔拉开车门,多看了许兔兔一眼,心说漂亮女人的伙伴果然也只能是漂亮女人,加上昨天那个,这三个哪一个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些男人。 管家没动什么心思,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戏,他推测的倒也不错,只是,这三个女人,绝不可能便宜“哪些”男人,而是只能便宜一个男人。 那辆玛莎拉蒂,当然是留给了依菩提,毕竟她要一个人去梵蒂冈,没有个拉风的坐骑怎么行? 在朱弦和许兔兔坐上宽敞的沃尔沃房车走后不久,依菩提也拎着个小包,打扮的如同一个艳丽的女郎一般,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同样是私人管家早已恭候多时,玛莎拉蒂也稳稳的停在酒店大门口,管家殷切的拉开车门,把依菩提请入了车内。 关门之前,管家礼貌的问道:“真的不需要我为您做导游么?” 依菩提直接就没理他,打着了火。 管家见状,赶忙关好车门,依菩提一踩油门,玛莎拉蒂就像是银色的子弹一般射了出去。 开了导航,依菩提循路来到了梵蒂冈和罗马的交界处。 梵蒂冈小的很,是世界上最小的陆地国,其之所以能够独立存在,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圣教廷的缘故。 位于罗马城的中央,四面都和罗马接壤,小归小,但既然是国界,就自然会有卫兵把守。 在车子行驶的过程中,依菩提就已经看出那些看似是普通卫兵的岗哨,实际上都是修行者,反倒是门口负责检查护照盖章放行的,却是凡人。 依菩提开着车子过去,缓缓在指定区域停了下来。 几道淡淡的红光扫过,交汇在玛莎拉蒂之上,上下扫动着,这是在检查车中有没有什么危险物品。 一个卫兵走了过来,嘴里叽哩哇啦的说着意大利语,依菩提勉强听懂,用英语回答了一句,然后便打开了后备箱的锁。 那名卫兵检查了一下后备箱,又围着车子走了一圈,这才在依菩提的旁边站定下来,伸出手,同样换成英语向依菩提要她的护照。 依菩提毫不在意的拿出护照交给了卫兵,卫兵将其交给检查护照的人,自己则是坚定的站在车头前,就好像在防范着依菩提驱车硬闯一样。 护照没问题,车子也没问题,卫兵大致的跟依菩提说了一下里边要注意的情况,盖因依菩提是个东方面孔,有很大的可能并非基督教徒,于是多了几句话。当然,这跟依菩提的长相也有莫大的关系,但凡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依菩提这样的女孩子,谁还不想多跟她说上几句? 卫兵挥手放行,依菩提便缓缓将车驶入梵蒂冈,时速完全按照那名卫兵叮嘱的,低于四十公里。 梵蒂冈城或者说梵蒂冈国实在是太小了,小到驱车转上一圈,也不过仅仅耗费了依菩提半个小时的时间,除了几座教堂,还有教堂门口的广场,其余都并未给依菩提留下什么印象。 毫无疑问,圣教廷的总部,就隐藏在这几座教堂之中。 于是,依菩提把车停在了一个路边的车位上,自己则是拎着包下了车,朝着前方的一座教堂走去。 原以为可以轻松的区别出普通教堂和圣教廷总部,但是,当依菩提把几座教堂逛遍了,也没能察觉出这些教堂有什么不同。 坐在车里,依菩提开始思索,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竟然会无法找到圣教廷总部究竟在什么位置呢? ················································································································································································· 第491章 罗盘世界 许半生在闭关之中。 若不是曾武的事情,许半生恐怕一直都在闭关,直到他彻底领悟领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曾武的突然归来,显然打乱了许半生的计划,而即便是在闭关之中,许半生的推演之术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相反,可能会因为他的全神贯注而导致推演之术更加清晰,更加准确。 这就是许半生为何会在闭关到一半,领悟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接听了付村的电话的缘故,他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而且事关他极为亲近之人,因此,他立刻出关,接听了那个电话。 事实当然证明许半生的一贯正确,这次出关可谓很是及时,否则,一定会酿出他所不想见到的苦酒。 那位张天师张一龄去了鹤鸣山,许半生只给了七日时间,按说许半生此刻不该闭关,但是许半生却觉得,有七日的时间足够自己悟通领域之力究竟是什么了,是以他还是进入到了闭关的状态。 这一次,除了李小语之外,还多了一个为许半生护法之人。 这个人就是曾文。 曾武的事情,让曾文很惭愧,虽然跟自己这个哥哥见面的时间甚至还比不上跟付村这些人接触的多,可那毕竟是她的哥哥。 曾文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曾武有个身份是自己的哥哥,许半生恐怕根本不会那么费神的去点醒他,去证实什么。而是直接让李小语甚至是朱弦杀了他就行了,那个什么红衣主教克里斯?安图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尤其是当曾文知道许半生为了曾武还打断了自己的闭关,曾文心中愈发不安稳起来,当即向蒋怡申请,要替许半生这次的闭关护法。 真要说护法,李小语一人足矣,如果连李小语都挡不住的敌人,换成其他人也都不行。至少,现在在许半生身边的人里,唯有李小语的实力最强。 尤其是李小语和张天师那一战之后,让李小语看到了自己修行上的不足,她凭恃的唯有武功,而若遇到道法高深之人,哪怕实力不如她,也可很轻松的限制她的功夫。 许半生当然一早就知道那个张天师不是李小语的对手却会给她造成不小的麻烦,他也是故意如此,要让李小语亲身体会一下,道法究竟是什么。 李小语一战醒悟,许半生便传授了她一些道门真正的修行之术,现在的李小语,一身功夫自然不必去说,道法之上,虽不过短短一日修行,可之前打下的深厚基础,让李小语几乎是一日千里的在进步着。 一日之隔的李小语,实力依旧稳步在身之境之初,可其气息的浑厚,精气的充沛,早已和一日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的李小语,更加强大了,若是连她都对付不了的状况,曾文一个不过耳之境巅峰的小丫头,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帮助。 但是,曾文的独到之处不在于她自身的境界,紫微一脉的实力,绝不能用境界去衡量。 紫微一脉的长处不在于破坏,而在于建设,想要让一名紫微传人与人战斗,将对方打落尘埃,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若说有人想要炼丹修行等等,得到紫微传人的辅助,却往往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尤其曾文是天生灵体,她在紫微斗数的研习之上,甚至已经快要超过她的师父蒋怡了。 蒋怡自幼学习紫微斗数,却还要兼顾武学道法等等,曾文却不同,她的灵体决定了她完全无需在道法等等其他方面用心,她所要兼顾的,唯有紫微斗数以及武学两途。 而即便是武学,她在石大定那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之后,回到蒋怡的身边,剩下的就不过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了。曾文的迅速长大,也让她彻底省略了中小学乃至大学这样的过程,她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到紫微斗数的学习中来。配合灵体的作用,她在紫微斗数这个方面,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对蒋怡的超越。 蒋怡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传授给曾文的了,全靠曾文自己摸索。 这次替许半生护法,蒋怡相信曾文一定会让许半生得到极大的裨益,他所要领悟的领域之力,说不定契机就落在曾文身上。 而对曾文,蒋怡也很清楚,那也是有着极大促进的。 曾文一来缺乏实战,二来也需要契机,否则,她的实力也就停留在蒋怡的程度。只有遇到不同的契机,她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突破,彻彻底底的成长出属于她自己的命星。 是的,曾文也到了构建命星的时刻了——即便蒋怡和曾文都知道她的命星是什么,可知道,跟联系上命星,是两回事。 李小语一如既往的像是一根标枪,就那样站在许半生的身后,表情不动,一言不发,浑身绷紧的就像是上紧了发条一般。 许半生盘膝而坐,双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之上,五心向天,看上去和普通的打坐没什么不同,可李小语以及曾文都明白,许半生现在所在的世界,跟她们所在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曾文坐在墙角,斜前方的看着许半生,曾文只觉得许半生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哪怕是他那显得过于苍白,甚至有些病态的脸色,哪怕是许半生那看上去瘦弱的弱不禁风的身躯,都让曾文觉得是如此的完美。 许半生一晃衣襟进入闭关状态三天了,这三天里,他粒米未进,滴水不服,几乎所有的生理活动都已经停止了,只留下心跳和浅浅的呼吸。即便是心跳,也只是一分钟两三次,呼吸更是一分钟只有一次而已,这要是换做旁人,早就死了。 但是曾文却知道,即便如此,许半生还是没能进入最深的闭关状态之中,如果真的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了,许半生将会是几乎没有心跳,也完全失去呼吸的状态。 这在道法、佛法以及一切修行法门之中,被称之为龟息状态。 唯有进入到龟息状态,修行者才能彻彻底底的脱离现在的这个世界,进入到只有他一个人才能进入以及理解的世界之中。而也只有到了那个世界里,修行者才能得到最深的领悟。 曾文知道,该是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双腿一动,曾文便站起身来,无声无息,生怕打扰到许半生。 从怀中掏出一只罗盘,曾文伸手在罗盘上方一抚,那罗盘之上便好似腾起了一层薄雾,似云似烟,笼罩不散。 在烟云之中,罗盘之上,仿佛开始生出山岳河川,只是都虚幻不真。 曾文端着罗盘围着许半生缓缓走动起来,李小语似乎也知道曾文在做些什么,缓缓向后退了两步,以免阻挡住曾文的步伐。 罗盘之上的山岳河川越来越真实了,山岳之上,甚至开始生出青草,长出树木,河流之中也有鱼儿跳跃。 曾文小心翼翼的端着罗盘,就像是端着一碗满满的鱼汤,生怕洒出一丝落在地上。 河流已经很欢快了,山岳之上的森林也已经成型,茁壮有力。 在罗盘之上数寸之处,甚至开始隐约有白云出现,在山顶之处,白云已经开始围绕着山峰游转。 突然,一道闪电落在罗盘之上,将云层剖成了两截,在那分作两截的云朵之下,开始稀里哗啦的下起了大雨。 复而雨消云散,那些落下的雨点开始化作点点蒸汽重新蒸腾起来,重新回到天空之中构建成朵朵白云。 山里听得见猛兽的吼声了,水里也能听见蛙儿的鸣叫。 猛然间,一声兽吼,响彻山林。 李小语也不禁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却见一只斑斓猛虎,出现在山林之中,立于一块巨石之上,冲着无尽的悬崖发出沉重的嘶吼之声。 水里,也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大块陆地,那陆地竟像是会自我生长一般,越来越大。 可李小语一眼就看出来,那所谓的陆地,其实是一只巨龟的龟壳而已。 巨龟在浮出水面,就像是正在生成地面一样。 终于,巨龟彻底浮出水面,伸出大大的****,口中竟然也发出一声奇怪的嘶嘶之声。 一道闪电划过,苍穹为之色变,风雨雷电霜雪,这些天文气象,竟然同时出现在这片天地之间。 随即,雨过天开,天空和大地之间再度恢复了一片苍茫的朦胧感觉。 浊气下降,清气上升,整个苍茫的混沌终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李小语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看到山林中的猛兽,河流大海中的鱼和龟,都是在天地构成之前就出现了的存在。而直到现在,天地才终于分开,刚才只不过是一片混沌而已。 罗盘上的天空之中,开出出现一轮红日,但是让李小语惊讶的是,红日出现之后,竟然在罗盘天地的另外一侧,又出现了一轮红日。 两轮太阳缓缓朝着正空升去,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在正空之处,两轮太阳开始缓缓重合,最终在正空之上,合成为了一轮太阳。 曾文猛然一翻手腕,那罗盘上的天地便朝着许半生的头顶盖去。 霎时间,整个罗盘的世界不见了,它们化作一道赤红的光芒,在许半生的头顶消失,就像是全都钻进了许半生的身体里一样。 曾文再度一翻手,李小语定睛望去,那只罗盘之上,赫然只剩下一轮红日。 不,不是红日,那分明是月亮,是血色的月亮,鲜艳欲滴,仿佛从月亮之中都能滴下鲜血。 李小语的鼻端,似乎也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第492章 走后门 一个英俊的男子经过依菩提的身边,和其他男人一样,都刻意的放慢了脚步,仿佛只为了多看依菩提一眼。 依菩提并未在意,这样的男人她今天遇见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丝毫不足为奇。 可是,如果朱弦和许兔兔在这里的话,肯定能一眼就认出,这个英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朱弦手上吃了大亏的大主教亨利。 在依菩提的身上,亨利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而且绝不同于他们西方的圣力,更加不是吸血鬼和狼人的灵力。 可以算作是踏在狼人和吸血鬼的尸体上取得了今天的位置的亨利,对这两种号称不死的生物实在是太熟悉了。而且,即便是死敌,这两种不死的生物也绝不会胆大到敢于跑到梵蒂冈这种地方来,哪怕是吸血鬼的亲王也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 东方的修行者? 亨利看着依菩提的背影久久的沉思。 他并没有把握,因为在依菩提身上波动的灵力,跟朱弦的很不相同。 不过亨利也知道,东方修行者的构成很复杂,并不像他们西方,一个物种只能拥有一种修行的可能。吸血鬼再如何强大,也是不可能像狼人那样修行的,更加不可能吸收信仰之力转化为自身的圣力。狼人亦如此,他亦如此。 而东方的修行,对于西方人来说,始终蒙盖着一层神秘的色彩,光是修行的方式,就被分成佛道巫三种,并且还有妖兽怨灵等等修行成人之后的特殊存在,他们身上波动的灵力,对于西方修行者来说,那都是截然不同的力量。 只可惜是擦肩而过,否则,给亨利一些时间,或许他能判断出依菩提身上的灵力波动跟朱弦有无相似之处。 又或者干脆依菩提身上的灵力是由多种不同形式的力量构成,那样的话,几乎就可以断定她是东方的修行者了。 亨利不禁有些恼火,因为在从前的时候,圣教廷是绝不会允许东方人成为他们的成员的,外围成员也不行。可是现在,圣教廷的构成已经太过复杂,囊括了所有的人种,再也不能通过外表简单的识别该人是否西方的修行者了。 经历过上次对朱弦的惨败,亨利甚至不得不用谎言的掩饰自己犯下的错误,他对东方的修行者已经殊无好感了。 尤其是一贯自傲的他,向朱弦求婚竟然被拒绝,还被打成重伤,这对他而言绝对是奇耻大辱。 纵然有教宗的禁令,可发现竟然有东方修行者来到了梵蒂冈这座圣城,亨利终究还是忍不住朝着远去的依菩提的背影追了过去。 “说不定,这个女孩子跟那个叫朱弦的,会有些关系。” 亨利这纯属自欺欺人,但这也足够他在事后向教宗交待了,东方的修行者闯入圣城,这是绝不被容许的事情。 梵蒂冈是世界上面积最小的国家,只有不到半个平方公里,拥有梵蒂冈国籍的公民也只有一千余人,常住的更是只有四五百人而已。可是这里每天的游客数量至少也数百倍于其常住人口,著名的圣彼得教堂和梵蒂冈博物馆门口,几乎无时不刻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而梵蒂冈的街道上,足以用摩肩擦踵来形容。 若非亨利是个修行者,根本就不可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之中寻找到一个已经脱离他视线两三分钟的人。 找到依菩提的时候,亨利注意到她在梵蒂冈博物馆门口徘徊,但是明显,依菩提对于那长长的队伍有些望而生畏。 亨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找到了跟依菩提搭讪最佳的方式。 装作不经意的走到了依菩提的身边,亨利说道:“不用考虑排队的事情了,博物馆在下午一点半就会关闭,不再让游客进入。以目前的队长来判断,不等你排到,时间就已经到了。” 依菩提闻言转过头来,她当然能够认出亨利就是刚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半天的男子,虽然只是擦身而过,可修行者的记忆能力是足以令其分辨出眼前飞过的一只苍蝇是否曾经掠过自己身前的。 “哦,是么?” 亨利说的是英语,依菩提的英语能力还不足以让其完全明白亨利的话语,她也只是勉强能够分辨出其中的意思而已。 听得出依菩提的英语很是生疏,亨利犹豫了一下,便改用生硬的汉语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这是一种试探,如果依菩提是共和国人,那么她九成以上就是东方的修行者了。 依菩提不虞有诈,开心的笑着说:“你会说汉语啊,那就太好了。” 亨利很有风度的笑了笑,不得不承认,他的外表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今天你几乎没有可能进去了,不如明天早些过来吧。” 依菩提狡黠的一笑,说:“既然你说的是几乎没有可能,又是主动来跟我搭讪,那么你应该有办法把我带进去,而不需要排队的,是么?” 亨利略显倨傲的点了点头,道:“恰好我是这里的神职人员,所以我是可以从神职人员的通道进去的。” “那么你一定会带上我,对么?” 这话正中亨利下怀,他立刻说道:“那么,美丽的女士,就请您随我来吧。”说罢,他朝着梵蒂冈博物馆的侧面走去。 走了两步,亨利又停下来,右手抚胸,微微欠身对依菩提说道:“我的名字叫做亨利,请问美丽的女士怎么称呼?” “依菩提。” 亨利点点头,道:“很高兴可以认识你。我必须向你申明的是,虽然我可以带你进入博物馆,不过你不能离开我的身边,否则是很犯忌讳的事情。” “有你给我当导游,我求之不得,这样我可以更清楚的了解博物馆里的藏品,我似乎没什么理由一个人像是无头苍蝇那样乱撞。” 亨利愣了愣,随即笑道:“无头苍蝇,这个比喻很有意思,你们共和国,总是会有许多精妙的言语。” 带着依菩提走到了博物馆的后方,其间经过了一条长长的窄巷,在窄巷里,亨利数次压抑住内心想要对依菩提出手,直接弄清楚她的身份的欲望——这里虽然也是不错的动手地点,但总不如进入博物馆之后在六芒星阵之中来的简单轻易。 博物馆的后方还有一个门,这是两扇沉重的铁门,依菩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穿透铁门看到里边的情况,就知道这门上一定有圣力加持,甚至里边有阵法保护,她的内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丝犹豫,犹豫到底是否要跟随亨利进去。 她本就势单力孤,再加上这里还可能有阵法的加护,着实不利于她的发挥。 可是,一探究竟的欲望终究战胜了警惕,依菩提的脚步稍稍踌躇,便还是跟着亨利走到了铁门之外。 摁响了门上的门铃,很快,铁门之上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看到是亨利,里边的卫兵展颜笑着跟他打招呼:“亨利大主教……”可当他看到亨利身后的依菩提的时候,卫兵的话语不禁有些迟疑了。 亨利笑着解释道:“这位女士是我的朋友,她想到博物馆里看看,可是你知道的,正门永远排着过长的队伍,有时候排上一天也不见得能进去。” 卫兵对于这样的情况不能说司空见惯,可每年也会发生几次,尤其亨利是圣教廷最天才的大主教,今年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达到紫衣主教的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是亨利带来的“朋友”,他作为世俗教廷的成员,是没有权力阻拦一名圣教廷的大主教做任何事的。 实际上,若非他是一名卫兵,他都未必有机会接触到亨利这样的人,即便接触了,也很难知晓他的身份。 “好的,亨利主教,请稍等。”卫兵关上了门上的小窗,很快,那两扇沉重的铁门就吱吱嘎嘎的开启。 他们的交流,用的是意大利语,依菩提是完全听不懂了。 不过,从其神态,依菩提也大致可以猜测的出,这个亨利不止是他所说的神职人员,恐怕在教廷之中,拥有很高的地位。 原本就对亨利一直都保持着足够警觉心的依菩提,现在也隐约猜出,这个男人很可能根本就是一个西方的修行者,他是圣教廷的人。 当有了这样的猜测之后,依菩提反倒更加有兴趣了,虽然不知道亨利的目的,可跟着这个家伙,是很有机会直接接触到圣教廷的。而依菩提独自来到梵蒂冈,其目的不正是找到圣教廷的所在么? 进门的时候,依菩提对那名卫兵笑了笑,用英语致谢。 然后,她对亨利说道:“亨利,你能不能给我和这名卫兵合个影?我知道他们的制服是米开朗基罗设计的,五百多年来都没有变过款式。我很想把这充满历史积淀的设计留在我的相册之中。” 卫兵当然没问题,而亨利却有些奇怪,作为一名修行者,这个女孩子也未免太好奇了吧,难道,她真的只是来旅游的? 还是接过了依菩提的手机,替她和卫兵合了个影,依菩提很是开心的翻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表情天真的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亨利一边引领着依菩提进入博物馆,一边皱着眉头,心中暗忖:难道她不是修行者?可是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穿过博物馆内部不进行展出的区域,带着依菩提来到了博物馆其中的一个展馆,亨利回头满脸带笑的看着依菩提,心中想到:“即便你不是别有用心的来到梵蒂冈,那也只能算你倒霉,谁让你是一个东方的修行者呢!” 嘴里,却是说道:“这里就是西斯廷礼拜堂了,在你身后……”亨利指了指依菩提身后的墙壁,说道:“那就是米开朗基罗最著名的巅峰画作,《最后的审判》。” 依菩提闻言转身看去,被这幅画阴沉的气息所席卷,她几乎感觉到铺天盖地的黑暗力量朝着自己压了过来。 泰山压顶! 第493章 明知山有虎 身体微微一晃,依菩提就保持住了平静。 可就是这微微一晃,让亨利彻底确定了依菩提是东方修行者的身份。 这幅画作,其中蕴含着相当庞大的阴沉气息,关于这一点,就连历代的教宗也无法解释。 但神奇的地方在于,这幅画作之中的阴沉气息,对圣教廷的修行者,哪怕只是一名普通的骑士,也绝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而普通人站在画作之前,虽然也会被画作影响,受到阴沉气息的侵蚀,可绝不会出现神思恍惚的状况。多数人也只是会感觉到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压抑,少部分在艺术方面有着极高天才的人,则有可能被这幅画作影响的更深,可那也只是出现抑郁的症状而已,开始对人类社会的未来充满强烈的不确定感和不安思绪。 若是吸血鬼和狼人站在这幅画作之前,立刻会让他们变身为战斗状态。狼人开始出现浓厚的体毛,身体迅速膨胀,獠牙伸出嘴唇之外,指甲变长,尖锐。而吸血鬼则是双眼立刻变成血红色,上颚突出两枚犬齿,皮肤也会变成紫色。 总之,吸血鬼和狼人只要站在这幅画之前,受到其阴沉气息的影响,会直接现出原形,让哪怕再没有任何经验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本来身份。 而若是黑暗教廷的成员,那些已经堕落的家伙站在这里,则会被画作的阴沉气息直接攻击,实力差些的直接灰飞烟灭,实力强的也会瞬间受伤,绝不可能继续站在这幅画作面前。 从一开始,亨利就能将依菩提从黑暗教廷的成员排除出去,因为黑暗教廷的成员是绝不敢走到这个地方的。 吸血鬼和狼人的可能性也十分之小,毕竟站在画作面前会现形,除非依菩提掌握了对抗这幅画作阴沉气息的办法,否则也绝不敢走到这里。 敢于走到此处的,只有圣教廷的成员,或者干脆就是普通人。 而东方的修行者,多数并不知晓这幅名为《最后的审判》的画作的奇异之处,这本就是西方各类修行者中的秘密,他们是不会惧怕走到这里的。 即便是早已通过吸血鬼之类的败类知道了这幅画作的秘密,亨利认为,东方的修行者也依旧会尝试一番。 因为,东方的修行者,在这幅画作面前所受到的影响,就像是依菩提刚才的表现,会出现瞬间的恍惚,会被阴沉气息所侵蚀,可只要实力强悍,是不会被这种阴沉气息所控制的。 “果然是东方的修行者么,不过好像跟那个叫做朱弦的女子并不是同门,她们所走的明显并非同一条修行之路。这个叫做依菩提的女孩子,究竟是佛门的,还是巫门的呢?”亨利能够感觉到依菩提和朱弦的不同,可他对东方的修行终究了解的还是不够,他无法明确的分辨出依菩提身上的灵力究竟属于哪个种类。 依菩提也有些警觉了,刚才她虽然受到了这幅画作的影响,可她依旧保持了灵台的清明,她清楚的看到亨利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并且这个狭长的礼拜堂之中,并不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其他一些游客,以及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那些游客,以及工作人员都显然并未受到画作太大的影响,仅仅只是会在面对画作的时候显得气机低沉一些,依菩提很快意识到,恐怕这幅画作对于普通人是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的,自己之所以会感到恍惚,肯定是因为自己身带修为的缘故。 依菩提不由用疑惑的目光扫了亨利一眼,她并不确定亨利是否圣教廷的成员,亨利的演技还算不错,心里虽然已经有了许多猜想,可脸上却并未表露出半点,行动上也显得极为正常。 “菩提女士,你没事吧?这是我的疏忽,我忘记告诫你,这幅画作很是压抑,普通人看了也会感觉到心境沉重,而若是在艺术方面颇具天才的话,很可能会受到画作的意旨的影响。”亨利表现出关心的模样,让依菩提将心中的疑惑稍稍压下去半分。 “没事,只是有些恍惚,这岂不是说我在艺术方面还是有些天分的?如果我现在开始学习画画,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亨利微微一笑,道:“我记得你们共和国有一位叫做黄公望的人,他五十岁才开始学画画,却终成一代大家。《富春山居图》,我曾在你们共和国的宝岛故宫博物馆看到这幅画的真迹,真是磅礴巨作,气势恢宏。” 依菩提道:“亨利先生好像对我们共和国的文化很了解,难怪汉语说的这么好。” 亨利编了个谎言道:“我曾在宝岛生活数年。” 依菩提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亨利先生的口音之中,倒是没受宝岛人的影响。” “没有么?我还以为我的口音跟他们很接近了呢!”亨利哈哈大笑起来。 依菩提开始浏览狭长的礼拜堂两侧墙壁上的壁画,这都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瑰宝,不过对于依菩提来说,就跟鬼画符没什么区别了。她哪里会有什么艺术天分,她从小到大看的最多的画就是那些修行功法中的配图,无一不是简单的寥寥数笔,勾勒出人形的模样,将姿势和气息运转线图勾画出来。跟艺术无关,倒是跟医学院的学生所关注的那些人体构造图颇有些类似。 亨利已经决意要将依菩提留下了,但是现在还并非动手的时刻,现在游客众多,那些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都并不了解圣教廷的存在,他也不可能当着那些人的面动手。 不过亨利早有准备,他极为缓慢的向依菩提讲解着关于那些壁画的细节和历史,像是一个耐心的导游,在向一个国外的朋友讲解梵蒂冈的历史,就像是多数的梵蒂冈人一样,热情的恨不得将梵蒂冈的一切都介绍给外来的游客。 梵蒂冈博物馆本就并非一天之内能够游览遍的,真想比较细致的逛遍整个博物馆,非要两三天的时间不可。而在亨利详细的甚至有些啰嗦的讲解之下,只怕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依菩提也不可能走完整个博物馆。这样,亨利就可以顺利的带着依菩提直到博物馆闭馆,等到工作人员下班离开。 当这个博物馆里只剩下他和那些卫兵的时候,就是他准备出手的时候了。 依菩提并不傻,她也隐约看出这个亨利有问题,一是那幅《最后的审判》,二是这个亨利热情的明显有些过度,并且他并不像其他那些跟依菩提搭讪的人一样,是垂涎她的美貌。在亨利的行为之中,依菩提能够判断的出他对自己的容貌并没有十分的兴趣。 这已经足够可疑了,亨利还在明显的拖延时间,眼看着博物馆早就过了停止游客进入的时间,馆内的游客也一个个的减少,依菩提感觉到某种危险正在悄悄的临近。 几个小时下来,依菩提也早已发现这个博物馆里明显是有阵法加护的,她数次悄悄的试探过,甚至于她已经可以察觉到这个博物馆里的阵法的形状。 那是一个六角的星状阵法,虽然对于西方的阵法并不了解,可是六芒星这种东西,依菩提还是听说过的。 尤其是当亨利逐渐引领着她走到位于博物馆中央的旋式楼梯的时候,依菩提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旋式楼梯中央的立柱就是这个阵法的中心点。抬起头,望向半球状的屋顶,依菩提更加确定自己已经走到了阵法的正中央。 亨利还在慢悠悠的讲解着这里的历史,依菩提注意到,周围已经只剩下极少的游客了。 似乎感觉到依菩提有些不耐,亨利从怀里掏出一只怀表,看了看时间之后,带着歉意的说道:“真是抱歉,每次一说起这里的历史,我就有些情不自禁,没想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菩提女士不着急离开的话,还请给我一个致歉的机会。我想邀请菩提女士一同晚餐,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依菩提知道,就快到了亨利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她也是极为要强的个性,明知道在这里亨利拥有主场之利,可她依旧认为西方的这些蛮夷根本不值一提,自己可以轻易的打败他们。 依菩提暗自警醒的同时,也点了点头,给了亨利一个极为天真的笑容,说道:“我听得很入迷呢,你讲的很好。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如果你不忙的话,很乐意叨扰你一顿晚餐。” 亨利几乎要被依菩提的笑容所迷惑,这个笑容实在太过于纯真了,纯真到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会是带着对自己对圣教廷不利的目的来的。亨利在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放弃对依菩提下手的冲动,可是很快,他就重新坚定了一开始的决心。 “菩提女士不嫌我烦那就最好了,现在晚餐还略微有些早,不如我们走到上边去,那上头还有一些故事可以讲述给菩提女士你听。尤其是那个穹顶。如果菩提女士不介意的话,我说完穹顶的故事,我们再去晚餐如何?” 依菩提知道,穹顶恐怕就是阵法发动的最佳位置,自己如果跟着亨利走上去,将会是对自己最为不利的局面。 可依菩提一心要抢在朱弦和许兔兔之前突破圣教廷的防线,她明知危险,却还是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亨利先生了。” 亨利又开始讲解起来,手扶着旋式楼梯的扶手,缓缓一步步的向上走去。 他的步伐比起刚才,要略微快了一些,他在计算着最佳的时间,每一步的迈出都极为精确。 亨利看着自己和依菩提越来越接近穹顶,他对拿下依菩提充满了信心,可他却并不知道,依菩提早已产生警觉,现在根本就是一句他所不了解的共和国古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494章 洞天初成 许半生站在一片混沌之中,头顶是苍茫茫的灰白色,脚下也是同样的灰白色,极目四望,四周的一切,都是这种苍茫的灰白色。 他试图向前疾奔,可是,也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了,这片天地依旧是一片苍茫的灰白色,一路上,甚至连一株小草,一条爬虫都没有出现过。 脚下并不是大地的坚实,而是一种软绵绵的感觉,仿佛弹性十足,但却又无法借力起跳。头顶的天空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周围的苍茫也是如此,可无论许半生如何努力,都无法触碰到分毫。 至此,许半生彻底确定自己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这是天地形成之前的混沌,可他没有盘古的巨斧,无法将天地劈开。 盘腿坐了下来,许半生不再用双眼观察这个世界,而是选择闭上了眼睛,眼观鼻鼻观心,五心向天,身体里五行功开始缓缓运转。 在心眼之中,许半生彻底看明白了这个世界,他就像是一只即将出生的小鸟,被困在了壳壁之中,只是这不同于鸟蛋的壳壁,它没有边际。 这天,不是天。 这地,也不是地。 这四周苍茫的一片,跟天地融为一体,其实都是一样的混沌存在。 或许这天地并不大,可许半生无论怎么奔跑,都只会沿着圆形的混沌不断的周而复始,实际上可能已经跑遍了这混沌的每一个角落,但看上去,许半生就像是永远也触摸不到混沌的边际一般。 五行功彻底在体内交融。 正五行,相生! 逆五行,相生! 正五行,相克! 逆五行,相克! 金木水火土不再是金木水火土,而是融合在一起,构成了和周围的混沌相同的物质。 相同,却又不同。 许半生周围的混沌是灰白色的,而许半生体内融合后的五行,却是浑厚的黑色,深邃的黑色,仿佛永远也看不穿的模样。 融合后的五行化作气体,就像是天地间的灵气一般,但却并不是被许半生吸入体内,而是沿着他浑身上下数不清的毛孔缓缓溢出。 丝丝的黑色灵气蔓延出许半生的身体,和灰白色的混沌绝不融合,相反,那构成混沌的物质仿佛很是抵触融合后的五行,但却无法阻止它们从许半生的体内溢出。 逐渐,黑色灵气汇聚到一块儿,融合成为了一个黑色的球状,同时也仿佛愈发的沉重,渐渐从气体构成了液体的模样。 许半生已经将五行功法运转了足足三十六个大周天,时间过去无数,仿佛经历了数个世纪,但却又像只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许半生当然明白,在绝对的混沌之中,时间和空间一样,是毫无意义的,这或许是漫长的历史之中微不足道的一瞬间,也或许超越了整个人类存在的历史。 黑色的灵气,不,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液体。它们凝成一个球状在混沌之中缓缓的转动着,似乎在和混沌争夺着空间,彼此抢夺着地盘。 许半生的身体之上,已经是漆黑一片,他的毛孔之中仿佛流淌出黑色的汗液,不断的补充着那个黑色球体的大小。 黑色的球体开始变得有些微妙的透明起来,仿佛已经可以看见内部的构造,但却又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半分。 灰白色的混沌被挤压,似乎发出了些微的光芒,那光芒穿刺过黑色的球体,急剧的挤压着球体的大小,使其更加凝练,体积更小。 在无尽的混沌挤压之下,仿佛又过去了千年万年,那球体终于凝成了晶体的模样。 也就是一个车轮的大小,但很明显,这球体已经彻底化作晶体状,犹如琥珀一般晶莹,饱含光泽,又好似玉石一般温润柔软,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魂的质感。 许半生的身体之上不再涌出黑色的液体,他的肌肤宛若初生的婴儿一般细腻洁白,脸上也不再有怏怏病容,容光焕发,就好像获得了新生一般。 缓缓的站起身来,许半生立于混沌之中,双手轻轻的托起那黑色晶体状的圆球,任由圆球在自己的双手之间缓缓旋转。 许半生并不知道这黑色的球体有多重,在混沌之中,重量也是毫无意义的东西,连空间和时间都不复存在了,又哪里还会有什么质量和重力。 将手中的黑球朝着空中轻轻的抛了出去,许半生的口中突然绽放出一句话语:“光!” 随着这个如同春雷一般的字眼炸响,那黑色的球体陡然绽放出万丈光辉,直将整个混沌都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光线还在增强,已经到了目不能视的地步。 极致的光明和极致的黑暗其实是一样的,都让人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风!” 许半生再度轻咤,他的双眼已经无法看见的黑球,在混沌之间疯狂的旋转起来,转速已经到了根本无法计算的地步。 随着黑色球体的转动,混沌的周围开始出现丝丝的清风,黑色球体的转动带动了混沌的旋转,很快变作呼啸的狂风,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混沌全部吹散一般。 许半生感受着肌肤上的罡风掠过,每一丝罡风都几乎要将他撕裂开来,但却又无法伤害他的分毫,许半生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空气!” 许半生一声断喝,那风立止,但是被风吹动的混沌,也随着黑色球体的陡然停顿,被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那些碎片湮没在混沌之间,变作了无数的气体,给这片混沌之间充满了许半生要的空气。 “暗!”许半生再度大喝。 黑色球体迅速收敛了光芒,重新呈现出它的轮廓,可混沌依旧散发出无穷的光辉,使得黑色球体在混沌之间构成了绝对的黑暗。 “世界,打开吧!”许半生舒缓的说出了这句话,那黑色的球体陡然间膨胀起来,无声的炸开,无数黑暗的碎片布满了整个混沌,然后,跟混沌展开了绝对的战争。 又仿佛千年万年过去,混沌终于逐渐妥协,被挤到了世界的一边。 而那些黑色的晶体,却也无法突破混沌构成的防线,只能在世界的另外一边聚合起来。 可是,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在混沌之中,隐约有一团黑色晶体在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就像是一个黑洞一样,吞噬着一切的可能。 而在无尽的黑暗那半边,也有一个灰白色的一团,在不断的分泌着什么。 黑白二色相互攻占,却又泾渭分明的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许半生站在分界点的中间,左手是无尽的黑暗,右手是灰白色的光明。 伸出手,许半生一把抓住了黑暗之中的白色光明,另一只手,却伸入光明之中,触摸在了那团黑暗之上。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成,天地尽在其中!” 许半生双手猛然将那黑暗和光明向着自己的身体聚拢而来,口中缓缓的念着易经之中的开篇之语,原本泾渭分明的光明与黑暗开始相互交融,待到许半生双手交叉,将那两团光明黑暗交换了位置的时候,混沌和黑色晶体也恰好完成了彻底的调换。 “有一,生二。二者,生三。三生万物!” 许半生双手猛然推去,那光明和黑暗彻底凝聚成了一个黑白的世界。许半生站在世界的正中央,看着这个连通天地,构成了整个世界的太极彻底成型。 太极刚刚呈现,黑色的阴鱼缓缓下降,瞬间蔓延,以许半生站立的位置为中心点,铺展开去。 而白色的阳鱼则缓缓上升,在许半生的头顶向着四面八方延展,构成了明净的天空。 在阴鱼之间的那点点白色,则化作点点碎光,在大地的土壤之中迅速的生根发芽,地上钻出了无数的绿色嫩芽,大地开始焕发出生机。 阳鱼中间的那团黑暗,同样散成无数碎片,最大的一块熊熊燃烧起来,瞬间变作了红色,在许半生的头顶上方绽放出万丈光芒。而其余的星星点点,则点缀了整个天空,仿佛一只只的小眼睛一样,调皮的眨动着,那是星辰出现。 天地初分,许半生已经构建出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此谓领域,也即道藏之中所言的太一洞天。 大地开始龟裂,在头顶太阳的照耀下,寸寸化作裂纹。 裂纹之中,有汩汩的泉水涌出,很快龟裂的大地又连成一片,构成万顷良田。 许半生脚尖一点,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洞里疯狂的涌出水来,瞬间淹没了许半生周围的地面。 此乃汪洋。 踏波而行,在自己构建的太一洞天之中,许半生想飞就飞,想走就走,不受自然世界的半点规则束缚。 手一扬,大海里便飞出无数的砂砾。 再一摆,砂砾散尽,空中却闪烁着点点金光。 招手之后,那些金光飞入许半生的掌心之间,许半生低头看去,手掌之上已经有了一坨赤金。 随手将金子扔入大海之中,大海之外远处的地面上发出隆隆的声响,一座座的高山拔地而起,彻底呈现大地险峻的模样。 打了个响指,一团火苗便出现在许半生的手指之上,轻轻抛出,那火苗便在空气里肆意的燃烧起来,将一座山烧得通红,犹如神话之中的火焰山。 至此,金木水火土这五行,再度分解为五行,而不是之前那充满了黑暗气息的晶体模样。 许半生感觉到自己精气的枯竭,果然,这太一洞天不比西方修行者的领域,实在太过于耗费精气了。 太一派的那个祖师构建出太一洞天,不过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而已,许半生的实力还远不如当初的祖师,他仅仅能够维持太一洞天一盏茶的时间而已。 许半生竭力的维持着太一洞天的运转,眉头紧锁,他在思索,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导致这明明应该相同的东西,却呈现出两种局面。 这并不难明白,许半生很快就发现这孤独的天地缺少了一些什么。 生灵! 世界之所以成为世界,就是因为拥有无尽的生灵。否则,这世界的存在毫无意义! 可是,该如何构建生灵?! 第495章 世界与世界 曾文就是在此时出手的。 她在十三宫盘上构建出山岳河川,构建出原始的生灵,虽然数量并不多,但足以帮助许半生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太一洞天。 更为关键的是,许半生似乎忽略了什么,在他构建出来的世界之中,竟然是没有月亮的。 太阳,星辰,大地,这一切都已经完善具备了,可是,偏偏就少了一轮明月。即便是在白天,许半生也不该忽略掉构建一轮明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月亮已经存在了某种抵触情绪,潜意识里,他不想构建出月亮,以防那个月亮变作他数次看见的血月。 可是,若是没有了月亮,这个世界就是不完整的,并非许半生的实力不足够创造一个专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只是因为缺少了这轮明月,使得生灵无法出现,才使得这个世界是残缺的。 维持一个残缺的世界,却又要小心翼翼的保持其各方面的平衡,这是更加消耗精气的事情。 在真实的世界里也是如此,科学家们早就做出过演算,如果地球失去了月球,整个太阳系都会因此失衡,要重新经过漫长的轨道变迁,才能重新建立新的平衡,最终呈现如今的平衡状态。 月亮的直径只有地球的四分之一,体积大约是地球的五十分之一,质量更是只有地球的八十分之一,但即便如此,一旦我们的世界之中没有了月亮,整个太阳系的轨道,甚至于许多星辰的轨道都要重新被规划。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甚至可能经历星体之间的碰撞,不管人类以及地球上的其他生物能否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存活下来,他们也将终不可能适应被改变了与太阳之间的距离后的地球。 换句话说,月亮若是消失,对于整个宇宙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经过漫长的年月中将获得新的平衡,可对于人类和地球上的一切生灵而言,都将是灭顶之灾。 既然改变月亮的存在关乎于地球上的生灵会灭绝,那么当这个世界里没有月亮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生灵。而原本,随着许半生破开混沌,创造了光、暗以及风、空气、金木水火土等基本元素之后,生灵就应当应运而生。 曾文似乎提前洞悉了这一点,她利用十三宫盘创造了一个和许半生类似的世界,并且成功的使其诞生了生灵,而后将这个世界覆盖进入了许半生的世界,成功的帮助他的世界里创建了生灵。 耳畔突然传来阵阵蛙鸣,随即是鸟儿叽叽喳喳的声响,许半生猛然抬起头去,不解的看着前方的山岳河川,他不明白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何突然就出现了生灵。 他感觉到头顶的光线产生了变化,许半生抬起头来,看到一轮血月赫然出现在半空之中,正处于天空的另一端,跟熊熊燃烧的太阳对峙着。 血月欲滴,将整个世界渲染成了红色。 就连空气里,似乎也开始有鲜血的腥气在蔓延。 许半生眉头再皱,他一挥手,喊了一声:“落!” 那轮血月便迅速的向着西方沉了下去,很快不见,天空中又只剩下了一轮圆日。 世界恢复了正常,再没有那摄人心魄的血色,空气里的血腥气息也逐渐消散了。 蛙鸣仍在继续,鸟叫声也不绝于耳,一声猛虎的吼叫声响彻云霄,终于彻底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宁静。 海里的波浪开始翻滚,鱼儿跃出水面,呼吸着空气,一只巨龟缓缓爬上沙滩,嘴里还叼着它的幼崽。 山上,林间,各类动物开始欢腾,奔跑,很快这个世界就被各式各样的杂音所充斥。 树上的猴子走在了地上,慢慢的直起了前肢,手里也开始出现了用树枝和石头做成的简单工具。 渐渐的,猴子已经走得和人类无异了,身上的毛发也在逐渐褪去,许半生给了他们一个火种,他们将火种保存下来,在火光之中看清楚同伴的容貌之后,脸上出现了羞涩的表情。 树叶,兽皮,逐渐成为了围在腰间的衣物,手里的工具也变得越来越有效,磨尖的石头将树枝削尖,一只只的动物倒了下去,一个个的人类站了起来。 他们学会了搭建房屋,渐渐形成了部落,开始有了自己的首领。 他们再也不是势单力孤的个体,而是学会用脑,无比强大的种群。 眨眼间就像是过去了数十万年,这些人类已经学会了简单的纺织,身上穿的再不是鲜血淋漓的兽皮和残破不堪的树叶,他们发现了许半生的存在,其中一部分人开始跪伏在许半生的面前,对其顶礼膜拜。 终于,有一个部落的首领,跪倒在许半生面前,许半生摸了摸他的头顶之后,他抬起头,艰难的发出了一个声音:“神!” 自此,语言诞生,许半生知道,自己的这个世界已经构建完毕,剩下的只是人类和自然界自行进化的过程了,再无需他的引导和帮助。 看着这个完整的世界,许半生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他惯有的淡定笑容。 在这个世界里,许半生用他至高无上的力量,令黑夜的时间极短,并且会刻意的用云朵遮挡住血色的月亮。 但是现在,他即将离开,这里的昼夜更替将再也不受他的控制,血月必将出现在这些人类和生灵的头顶。 看着夜幕渐渐降临,血月也缓缓的升上了穹顶,许半生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像是一个画匠一般,手里多出了一支毛笔,开始小心翼翼的在血月之上描摹着,他要改变这轮月亮的颜色,使其至少看上去显得正常一些。 这支笔由五帝钱所化,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 很快,那轮血月就已经洁白如斯,再也没有了半点血色的模样。 但是,许半生却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不过是欲盖弥彰,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血月虽然看上去和普通的月亮无异,但是,空气里弥漫着的丝丝血腥气味是遮盖不住的。 更让许半生感到心悸的是,当空气里充满了鲜血的气味,那些原本和平共处的人类也渐渐的变的癫狂,他们似乎被唤醒了某种战争的本能,部落和部落之间开始无休止的战争。一时间,在许半生的世界里,人类的数量急剧的减少,大量的树木被砍伐,制作成了不同的武器,甚至是被焚烧,只为了打败另一个部落,只为了让敌对的部落没有栖身之所。 战争,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人类进步的根源,人类的进化和战争密不可分,甚至包括现代科技之中的许多,都是因战争而生,最终应用到民生领域。 可是,当战争变成彻底的不死不休,甚至开始变成同部落个人之间的争斗,许半生知道,这不是战争,而是他们在血气之中渐渐迷失了心智。 所谓入魔! 必须改变这一的状况,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那轮血月。 许半生不明白,自己的世界里为何突然有了血月,也同时有了生灵,但是他却知道,如果自己毁灭了血月,这些生灵也会自行消失,这个世界又将是自己所无力维系的。 耳畔似乎出现了某种声响,许半生心思一动,顿时招手,一枚铃铛便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而在现实的世界之中,李小语和曾文则是眼睁睁的看着原本挂在窗口的铃铛出现在了许半生的身前,然后没入他的胸前,隐没不见。 这枚铃铛,其中蕴含着西方的圣力,会自然的散发出圣光。同时,它在月光之下是没有影子的。 若是铃铛的圣光可以克制住这轮血月,甚至取代血月,这个世界才会恢复到从前的宁静。 松开了手,铃铛缓缓的朝着那轮血月飞去,许半生没有忘记,自己双眼之中出现血色弯月的时候,正是这枚铃铛发出圣光,笼罩了自己,才让那两轮血月消散。这已经足够说明,铃铛对于血月有着天然克制的作用。 铃铛飞向天空,但却没有因为距离的拉长而减少分毫,相反,铃铛越来越大,大到足以将血月遮掩起来。 终于,铃铛彻底的挡住了血月,似乎将血月吞噬了进去。 天空中,看起来依旧是那轮会散发出朦朦光线的月亮,但是,许半生能够感觉到,空气里的血腥气息正在一点点的消散,铃铛已经成功的禁锢住了血月的影响,只是,不知道它能够坚持多久。同时,许半生也能感觉到,血月并未消失,它只是暂时的被铃铛吞噬了而已。 世界里的人们似乎清醒了过来,他们浑然忘记了曾经有过的战争,原本敌对的士兵们握手言和,聚在一起喝酒吃肉。而原先打了个你死我活的敌对部落,此刻也各自偃旗息鼓,将精力重新投入到对这个世界的建设之中。 一个个的城郭出现,部落的首领变成了国王,战争依旧偶有发生,但已经是对于人类历史而言产生良性促进作用的战争。 最终,一名武者凭借强大的体魄和足智多谋的头脑,统一了整个世界,战争,似乎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许半生当然知道,战争的消失只是一个假象而已,以后依旧会有战争,终有一日会出现要推翻这个皇帝的新的强者出现。 但是,许半生已经可以放心的离开了,他的太一洞天彻底构建完成。 在离开之前,许半生突然有些顽皮的笑了笑,他留下了一些道藏,分别赠给了在这个世界里一些强大的世家。当然,皇族也会拥有一些道藏,许半生给这个世界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个宗教,而是修行的法门。至于这些人要经过多长的时间才能进入到修行的状态之中,这就是他们自身的缘法了。 “铃铛无法完全消化血月之中的邪恶气息,但是这里的人类如果学会了修行,或许他们终有一天能想出对抗血月诱惑的方法。” 第496章 天地灵物 许半生缓缓的躺了下去,身体化作这个世界最大的图腾,引来整个世界无数生灵的膜拜。 他们知道,他们的神,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许半生的离开,也给这些人类的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他们也希望成为许半生那样的人,可以飞升极乐。 在现实里,许半生同样躺倒下去,沉沉的睡了。睡着之前,许半生心头多了一丝明悟,或许,所有修行者所梦寐以求的飞升,也不过是去一个更为辽阔的世界而已。 还有一些事情是需要去弄清楚的,但是现在的许半生,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精气,疲惫的根本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了。 看着熟睡的许半生,李小语和曾文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二女相视一笑,李小语道:“我现在大概已经不能叫你小文妹妹了,是么?” 这竟然是二女见面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之前她们也只是点了点头,一起守护着许半生的安全而已。 曾文嫣然一笑,神态也显得极为疲惫,刚才动用十三宫盘,帮助许半生完成了他的太一洞天,对曾文的损耗也是极大的。只不过她一直保持着紧张的状态,不敢有丝毫放松,现在看到许半生终于大功告成,她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满满的疲惫也就席卷而来。 缓缓坐在地上,曾文轻轻的抚摸着许半生的面颊,仰起头道:“我只是耗费了一些阳寿而已,真实的年纪始终只有十一岁,你还是我的小语姐姐,那个仙女一般的姐姐。” 李小语也难得的笑了笑,只不过一刹那而已,笑得幅度也相当之小,只是嘴角略微有些上扬,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冰雪一般的模样。 “相比起来,你倒是更像仙女的。我只是冰冷,你身上却自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气息。” 曾文疲惫的笑笑,不再多说,只是看着许半生,口中低喃:“他的脸色好像好多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逃脱了天道的监管,从此再无需瞒天而活了?” 李小语摇摇头,道:“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怕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你怎么知道半生的太一洞天会有问题?” 刚刚问完,李小语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曾文是从蒋怡,学习的是紫微一脉最强的术数,她本身又是灵体,推演能力只怕唯有许半生能跟她相提并论了。蒋怡早就说过,现在她的推演能力已经完全不如曾文。 “我没听半生哥哥的话,又跑到未来去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他的世界是有残缺的,在跟西方的修行者较量的时候,只能维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太短了,他也知道自己的世界里究竟缺少了什么,但却因为某种担心,也是某种执念,始终不肯完善太一洞天。” 李小语问:“刚才在十三宫盘之上,出现的那两个太阳,其实都是血月吧?” 曾文点了点头,道:“一个是我的,一个是他的。若不是十三宫盘这么强大的法器,我也无能为力。而且血月显然是邪恶之物,倒是跟十三宫盘颇有一比,十三宫盘似乎天生就对噩运和怨气感兴趣,刚才在许半生的世界里,出现了几乎毁灭世界的战争,其怨气和怨灵,才能够点亮十三宫盘,光凭我一人的血月还做不到这一点。” “血月究竟是什么?似乎你和半生才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曾文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像半生也并不清楚血月是什么一样,不过小语姐姐你说的可能是正确的,我和半生来自于和这个世界不同的地方。他看到的,我都能看到,他看不到的,我同样可以看见。也正因此,我才能动用未来的力量。可未来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好用的。” 李小语这次却并未附和曾文的话,而是说道:“或许,许半生并没有什么是看不见的,他同样可以动用未来的力量,但是他却不会遭到这股力量的反噬。又或者,你们所遭受的反噬并不相同。我想,这跟他已经逃脱天道的监察有关,他本该是个没有未来的人,自然也就不可能遭到未来力量的反噬。” “或许吧,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半生哥哥心里一定藏着很多东西,这是他绝不会告诉我们任何人的。” 两人正说着话,曾文之前放在一旁的十三宫盘上却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二女急急转头看去,她们看到,那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坚固无比,就连李小语的寒铁软剑都无法在上边划出哪怕一道划痕的十三宫盘,竟然从中间裂了开来。 一条歪歪斜斜的缝,撕裂了整个十三宫盘。 曾文急忙抓起十三宫盘,却发现十三宫盘已经裂成了两段。 裂缝并不规则,正好将第十三宫从中间一分为二,而另一面,却恰到好处的裂在了五六宫之间。 “十三宫盘坏了!”李小语低声惊呼。 曾文却镇定无比,虽然十三宫盘经过许半生的净化之后的确是个极为强大的法器,使用十三宫盘来进行推演,来和星辰建立联系变得轻松无比,可是,这也终究只是一个法器而已。因许半生而坏,曾文觉得这也就是十三宫盘最大的作用了。 “也算是使得其所了,师父也一定会这样认为。” 李小语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你之前动用未来之力,岂不是又损耗了阳寿?” “推演而已,不过半年。” 李小语始终有些担心,道:“你以后一定要听半生的话,再不要动用未来之力了。” 曾文却是洒脱的笑笑,说道:“当用则用,寿命原本就是用来挥霍的。有时候,我倒是挺感激我会因为动用未来之力而迅速长大的,否则,等我十八岁的时候,你们都快三十了。” 李小语也笑了。 但是,二女脸上的笑容很快便凝固了起来,随之变成了惊愕,因为她们发现已经破裂的十三宫盘,竟然在地上缓缓移动起来。原本被曾文放的分开的两块十三宫盘,竟然朝着中间的位置缓缓挪动了过去。 曾文刚想伸手去抓,李小语急忙拦住了她,道:“别急,看看再说。” 二女便看着十三宫盘自行聚拢到一起,然后沿着裂缝的位置重新的拼凑了起来,屋里的灵气明显发生了变化,十三宫盘在疯狂的吸敛着灵气,似乎在借助灵气修补着自身。 十三宫盘之上,开始出现一层朦朦的白光,以李小语和曾文二人的眼力,竟然都看不穿那层乳白色的光芒。 盘上的十二宫,以及破裂的第十三宫,都消失不见,地上只是有一块发出白光的圆形。曾文不由暗呼侥幸,她能够感觉到那层白光之中蕴含的力量,如果她当时用手去抓住了裂成两块的十三宫盘,其结果必然是她的双手连渣子都剩不下,甚至她这个人,都会被融化在这层白光之中。 白光骤然消失,十三宫盘竟然完好如初的落在地板之上,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古朴笨拙的模样,就好像从未破裂过一样。 “咦?自己恢复了?”李小语惊疑的说到。 曾文却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道:“不,没有恢复,已经变成了一只正常的十二宫盘,第十三宫消失了。” 说着话,曾文伸手去拿十三宫盘——现在或许应该称之为十二宫盘了,李小语再度阻拦,道:“别碰,小心。” 曾文这次却没有住手,坚持抓起了十二宫盘,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道:“虽然少了一宫,但是其中蕴含的神秘力量还有,只是弱了许多。而且,我能够感觉到,现在的这个宫盘之中,再也没有了那股邪佞之气,它也再不吸引怨气和噩运,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法器。” 顿了顿,曾文补充道:“不能说普通,因为这个法器大概是我所见过的最强大的法器,比师父那里任何的一种法器都要强大。” “比其之前呢?”李小语当然相信曾文的判断,蒋怡的那幢宅子里,法器法宝无数,一些是她这些年用雄厚的财力买来的,另一些则是她的师父留给她的。 紫微一脉,蒋怡这一门,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拥有极为雄厚的财力,足以让她们随心所欲的购买发现的无主法器。 “不好比较。”曾文说,“十三宫盘严格说不是法器,更像是浑然天成的天地灵物。虽然,师父早就说过,这绝不是天地灵物,而绝对是由人制造出来的。” 李小语对此了解的并不多,却也知道,天地灵物是天地自然孕育出来的法宝,跟修行者制作的法器法宝并不相同,倒不是说天地灵物就一定比法器更为强大,很多天地灵物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可法器和法宝,其功效都是人为加诸的,再如何强大的法宝法器也会有损毁的一天。 可天地灵物却不同。 天地灵物绝不会损毁,再如何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将其损坏,每一件天地灵物都有其对应天地规则的一面,在其对应的天地规则之上,天地灵物可说是强大到任何法器法宝都无法比拟的地步。而在其他方面,这件东西就可能一无是处。 曾经有人发现过一种灵水,这种灵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再大的烈火也无法使其蒸发。但是,这灵水唯一的作用就是解渴,哪怕汇聚一片汪洋,也无法淹没哪怕一个小小的村庄。不可思议,但却就是如此。 “竟然有人可以制造出类似于天地灵物的东西?”李小语陷入了沉思。 许半生突然翻了个身,口中呼出长长的一口浊气,他睁开了双眼,清醒了过来,双眸之中,满是奕奕的神采,这是已经完全恢复的表现。 第497章 落入陷阱 亨利走到了楼梯的尽头,这里已经是梵蒂冈博物馆的最高层了,圣教廷的总部并不在这里,而是隐藏在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修道院之中。 转过身,亨利面带微笑的看着拾级而上的依菩提,满心的稳操胜券,在六芒星阵的加持之下,亨利自信可以打败任何对手,哪怕是教宗那样的实力。当然,实际情况是教宗在六芒星阵之中并不会被阵法所制约,他也同样可以获得跟亨利相同的加持,那只会让教宗的实力更强。 其实亨利也是太过于小心了,跟朱弦那一战,使得他对东方修行者的自信完全丧失,在他眼中,任何一个东方修行者都拥有神秘莫测的实力。他嘴上是绝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但内心之中,心灵深处,却有着如此的阴影。 依菩提的实力的确算是不错,那可只是对于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而言,除了个别逆天级别的存在,很少有人能够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达到和依菩提相似的实力。 可即便如此,她也绝非亨利的对手。 或许亨利想要战胜依菩提并不轻松,但总归是可以战胜的。 因为心底的阴影作祟,亨利选择了一种更为复杂和艰难的方式,演了整整一天的戏,就为了把依菩提引到这个六芒星阵的中心点,也是阵法最强的一点。 就差几个台阶,依菩提就将走到六芒星阵的正中央,亨利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那是感觉到胜利在向他招手情不自禁产生的喜悦。 可是依菩提却偏偏在此刻停住了脚。 依菩提早就发现了,亨利绝对是别有用心的将她引至此处,走上楼梯之后就更加确定,依菩提发现穹顶上的那个六芒星图案,并不是落在穹顶的正中央,而是略微有些偏了。 乍一看不觉得,甚至仔细看过发现其偏移之后还会觉得那不过是些许的失误。可是,梵蒂冈博物馆这样的地方,用的壁画都是米开朗基罗这种大师的作品,又怎么会在一个穹顶上犯错呢? 尤其是穹顶上那个六芒星的图案,其中心点,竟然刚刚好落在楼梯的最后一格上,也就是说,只要当依菩提走到楼梯的最后一步,便正好落在穹顶六芒星的中心点。亨利的站位也很有讲究,他仿佛很随意的站在那里,但其实,已经杜绝了依菩提走偏的可能性,他将楼梯剩余的宽度完全霸占了。 如果依菩提没有判断错误,这个六芒星其实是一个阵法,那么她走上去之后,亨利必然会立刻对她发动攻势。 “你看这幅画……”亨利见依菩提不肯上来,便假意并未发觉,指向旁边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诶,你怎么没上来,快过来,这幅画的细节很有讲究。”亨利装作不经意的回过头,很是平常的招着手。 依菩提微微一笑,道:“我有些饿了,反正你是这里的人,不如这些留着明天你再讲给我听。我们去吃饭吧,我可是很期待你会请我吃些什么呢!” 亨利心中微微一沉,他不知道依菩提是有意如此还是真的饿了,但是既然依菩提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坚持。 目测了一下依菩提距离六芒星阵中心的距离,虽然那里不是最强点,可也相去不远了。在这样的位置上,亨利全力一击,他相信自己还是可以拿下依菩提的。 脸上不禁闪现一丝狞笑,亨利口中的言语变得冷峻起来。 “好,那我们吃饭,我请你吃……吃我一剑!”说话之间,亨利一个跨步,冲向依菩提,他的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柄骑士剑,直刺向依菩提的脑袋。 依菩提早有准备,身子向下蹲去,很轻松的就躲过了亨利的这一剑。 可是这却正落亨利下怀。 这一剑,亨利并未倾尽全力,他想的很清楚,如果依菩提毫无提防,他这一剑必然可以直接取了依菩提的命。 可若是依菩提早有提防,亨利并不觉得自己的实力足够在六芒星阵并不是最强点的地方一招杀敌。所以,他这一招亦虚亦实,在这么狭窄的楼梯道上,依菩提想要完全躲过这一剑,最好的方式就是矮下身体。而亨利便可趁此机会掠过依菩提的头顶,落在她的下方,用手中的骑士剑逼得依菩提不得不退到楼梯的尽头,这样就会引入到六芒星阵最强的一点,届时亨利发动阵法,依菩提必然会被他轻易的拿下。 之所以如此,是亨利并不想就此杀了依菩提,他希望可以抓住依菩提,从而获得东方修行者无端闯入西方的证据,若是依菩提跟朱弦有些关系,那是最好,亨利便可藉此在圣教廷内部为自己正名。可若依菩提和朱弦实际毫无关系,亨利也自有自己的办法。 栽赃这种事,亨利也并不是第一次干了。 他在做赏金猎人的那些年,没少动用诸如此类的手段。在亨利看来,唯有完成任务,壮大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向上帝发过的那些誓,他根本都没有放在过心上。 稳稳的落在楼梯上,亨利挥手就是一剑,闪出一片剑光,几乎将依菩提身前所有的区域都覆盖到了。 剑光之中注入了庞大的圣力,演化为洁白的圣光,亨利在依菩提身上感觉到一丝黑暗的气息,他相信圣光对依菩提必然有着强大的腐蚀效果,依菩提见到圣光,必然会连连后退。 不得不说,亨利无论是在实力还是心机之上,都是顶尖级别的人物,依菩提虽然古灵精怪,但是比起亨利,还是差了不止一条街。 明明已经看出亨利的谋划,但却依旧一步步的走进了亨利布下的陷阱之中。 佛道巫三修的依菩提,虽然现在几乎已经放弃了巫术的修行,可这些年来巫术的影响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之中。尤其是那个假的满都拉图,所教她的都是黑巫术,本身就充满了腐烂和黑暗的力量,西方修行者的圣光的确对其有着天然的克制效用。 一看到圣光,依菩提就顿时觉得自己的双眼根本无力继续保持睁着的状态,即便是闭上了双眼,依菩提也觉得自己的双眸之中满是刺痛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无数根尖刺戳向她的眼球一样。 纵然知道身后是陷阱,可依菩提也只能心有余悸的向后退去。 依菩提想要向斜后方倒退,那样至少可以稍稍偏离亨利所设计的位置,可是亨利又怎么可能放任她这样,骑士剑一个斩杀,一道圣光便再度拦在了依菩提的身后,逼着她不得不朝着六芒星阵最中央的位置退去。 蹬蹬三步,身前身侧都是圣光的围绕,依菩提几无还手之力,终于踏足于亨利所希望她站立的位置。 依菩提想要迅速通过这个位置,顶楼很大,只要她能偏离六芒星阵,或许还有机会反戈一击。 亨利却比她更快,口中早已开始念动咒语,穹顶之上的六芒星,顿时闪烁其微微的光芒,就像是被点亮的六只灯泡。 六芒星的六个角亮了起来,那联系六个角的六条直线也随之被点亮,光芒就像是液体一样,缓缓流过那六根直线,流经之处便被点亮。 随即六芒星外围的两层圆圈也都如同那六根直线一般被点亮,整个楼梯之上光芒万丈,依菩提只觉得昏天黑地的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敌人,她的眼前,洁白一片,可那片洁白,却仿佛是要将其彻底烧熔在其中。 一匹匹的白马开始出现,似乎是从极远方奔驰而来,逐渐变大,依菩提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匹白马之上,都端坐着一名手持长矛身穿重铠的骑士,每一个都威风凛凛,就像是神兵天降。 这还不止,在那些骑士和白马的头顶上方,还有许许多多长着翅膀的人振翅飞来,他们的手中虽然空无一物,依菩提却能感觉到他们比那些骑士更加令人生畏。 依菩提试图逃开,可根本来不及,那些骑士和天使来的太快了,眨眼间便至,无数的长矛穿透了依菩提的身体,倒是并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痛苦,而那些天使,则是飞身下来,用他们的手抓住了依菩提,彻底将依菩提禁锢在这里,一动都不能动。 亨利嘴角扬起冷笑,手中的骑士剑悄无声息的刺向依菩提,这时候的亨利,已经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他这一剑,可以轻易的穿透依菩提的双肩,将其双手废掉。对东方的修行者,亨利总归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东方有琵琶骨这种说法,而琵琶骨若是断了,这个人的功力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琵琶骨处连着经络,若是被挑断会阻断修行者精气运转,无法运用精气的修行者,根本就不足为虑。 亨利眼看就要成功了,他几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剑尖触碰到了依菩提的肩膀,只需要再往前递进几公分,就可以轻易地挑断依菩提的琵琶骨,到时候,依菩提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依菩提在剧烈的挣扎着,可却徒劳无功,无数的天使抓住了她,无数的长矛将她的身体牢牢的固定在这里,她也已经感觉到了亨利手中冰冷的骑士剑剑尖。 依菩提几乎就要绝望了! 可就在此刻,陡生突变,依菩提的胸口处突然光芒大作。 那光芒,俨然和圣光极为相似,就连亨利都觉得眼前白光乍现,就像是教宗本人出手时所发出的光芒一般。 从这光芒之中,亨利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熟悉的味道,为什么?为什么依菩提竟然也可以发出圣光,难道,她也是圣教廷的成员。可若如此,那些天使和骑士,又怎么会将其禁锢,而不是增长其实力? 第498章 神罚 那类似于圣光的白光之间消去,亨利这才看清楚,依菩提胸前的白光,并不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而是在她的胸口处,多了一个不过巴掌大小,但却栩栩如生的飞马。 飞马在不断的长大着,就像是一只气球一样被吹了起来,两只翅膀轻轻的拍动,那些骑士和天使就像是有些畏惧一般的向后退去,保持着和依菩提之间的距离。 这时候,亨利才终于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飞马,而是一只额头上长了角的独角兽。 当这只独角兽拥有了牧羊犬般大小的身躯的时候,就连依菩提身上的那些长矛也都消失不见了。 那些毕竟只是光线幻化出来的长矛,对依菩提并没有实际的伤害作用,仅仅只是看上去扎进了她的身体里,起到一个类似于绳索将其绑缚住的作用。此刻在独角兽的威赫之下,光线纷纷解体,依菩提也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独角兽!为什么会有独角兽!”亨利惊讶的大叫出声,这次,他用的是英语,这已经是一种本能驱使的叫喊了,亨利再也顾不上去将其转换为汉语。 虽然是英语,但毕竟只是几个简单的单词,依菩提还是听懂了。 她在神奇的得到这只天禄之后,就特意去查询了道藏佛经之中关于天禄的记载,各不相同,关于天禄的形象有很多种说法。其中就有一种,是说天禄长的就是一匹马的模样,只是肋生双翅,额顶有角,并且说到西方也有这种瑞兽,但是西方人将其称之为独角兽。 为此,依菩提还特意查阅了一些西方的典籍,证实了这一点。 独角兽虽然是个比较生僻的单词,但依菩提很早就知道了。 依菩提也感到很意外,她原本已经绝望了,深恨自己终究还是太轻敌,明明已经有了提防却还是着了亨利的道儿。 却没想到,就在自己几乎要被亨利废掉琵琶骨的时候,天禄竟然会神奇的出现。并且竟然化解了所有的危机,就连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天使和骑士都纷纷瓦解。 是的,当天禄已经完全展现出其形貌的时候,天空中的天使和骑士,包括骑士胯下的白马,都纷纷化作无数的光线,湮没在空气之中。 依菩提可以感觉到六芒星阵仍旧在发挥作用,那些在六芒星图案上流淌的光亮仍在点亮,可却再也无法产生哪怕一个天使一名骑士,只是不断的逸出零散的光辉,就像是在空中散布出无数颗星辰一般。 就连亨利,都已经被天禄所散发出来的光辉所逼退。 依菩提胸口出现光芒的时候,亨利感觉到了阻力,但他却依旧努力尝试着要将剑尖刺入依菩提的肩胛处,可却根本无力为继,当光芒愈强之后,他更是直接被那些光芒逼得不得不身形后移。 依菩提缓缓转过身来,满脸圣洁的光辉,也不知是天禄的光芒照耀在她脸上所形成的,还是依菩提本身也开始散发出无穷的光辉。 亨利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膜拜下去的念头,他感到很是奇怪,很是努力的使自己的身躯站直,不去跪倒在依菩提的面前。 可是,此刻的依菩提就像是拥有无尽的力量,在她身上仿佛散发出一种原始的信仰之力,让亨利终究还是不得不弯下了膝盖,单膝跪倒在依菩提的身前,并且将手中的骑士剑归回鞘中,右手握拳轻轻的击打在自己的左胸之上。 这是骑士的礼节,代表着一名骑士对于对方最大的尊敬。 依菩提一动不动,就好像她是一名神祗,原本就该接受亨利的顶礼膜拜一样。 更有甚者,亨利完成了骑士礼之后,竟然还有一种跪伏下去亲吻依菩提脚趾的冲动,或者说是欲望。这已经是表示臣服的礼节了,而且是臣服于神。可圣教廷的修行者,他们唯一的神就是上帝,哪怕是对教宗,亨利也绝不可能产生这样膜拜的念头。 亨利开始变得心慌,而依菩提却好像完全明白他心中所想一般,只是轻轻的招了招手,并未发出任何一个音节,但亨利竟然就不堪重荷的缓缓趴伏了下去。 这次是彻底的双膝跪地,双手撑在地面之上,亨利已经用跪着的姿势一步步的迈上了台阶,来到依菩提的面前,双手颤抖着,内心抵触着,试图去捧起依菩提的小脚,想要亲吻在她的脚趾之上。 依菩提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哪怕被这个男人触碰到自己任何一寸肌肤,依菩提都会感觉到恶心。 更加奇怪的,是依菩提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被亵渎的情绪,就好像是有人背叛了自己,但却又跑来试图向自己表达他的忠心一般。 这股情绪来的很是突然,这让依菩提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抬起了脚,重重的踩在亨利的脸上,用尽全力。 亨利的面庞瞬间变形,扭曲的就像是被依菩提这一脚踩进了他的脑子里一般。 随后,亨利倒飞了出去,身体越过旋式楼梯的扶手,直接落在了一楼的地面之上。 六芒星阵引发的动静早已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凡人当然是不会感觉到的,可是在不远处的某个修道院里,在修道院中隐藏着的圣教廷的总部之中,教宗彼得二世和枢机团留在梵蒂冈的几名红衣主教,却都感觉到了六芒星阵被启动造成的振荡。 圣骑士团的团长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立刻赶往彼得二世的炼金室,而当他正欲将手推向大门的时候,却又有了另外的一种感觉。 团长心中一震,猛然推开了大门,冲进去之后,彼得二世也刚好睁开了双眼,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神使降世了。”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很快变得欣喜异常起来。 上一次有记载的神使降世,还是一千多年前,这一千多年以来,圣教廷似乎已经变成了被神遗弃的对象,他们再也无法跟上帝建立任何沟通的渠道,甚至于许多人都曾经怀疑,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上帝的存在。以往所谓的神使降世,甚至是上帝之子为了消除世间的罪恶将自己钉死在十字架上,都不过只是古代的修行者编撰出来的谎言罢了。 可是今天,彼得二世和圣骑士团的团长分明感觉到神明的召唤,他们虽然并未看到,可内心之中都已经接收到了相同的讯息。 那就是神使纵然久违,但却依旧降世了! 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彼得二世和圣骑士团的团长立刻朝着梵蒂冈博物馆的位置跑去。 在教宗的炼金室里,有一条通道可以直接通往梵蒂冈博物馆,他们一路奔跑的过程中,都能感觉到神使的存在。 可是当他们终于从密道里出来的时候,却陡然间像是失去了一切一样,内心之中空空荡荡的,神使消失了,他们如此奔跑却竟然未能亲眼见到神使的存在。 两人同时发现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亨利,已经不用再去寻找神使的下落了,既然内心里已经感觉不到神的旨意,就意味着神使已经离开。 他们同时抬起头来,两人都看到了镌刻有六芒星阵的穹顶之上,凝聚着一个小小的光点,很快消失不见,但二人都可以肯定,那就是神使,神使已经消失了。或者说,神使已经完成了他此次降世所要做的事情,回到了天国之中。 两人的心里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神使降世,竟然是为了亨利而来,而且好像是为了惩罚亨利? 彼得二世毕竟是教宗,他不可能亲自弯腰去扶起亨利,这事儿只能是圣骑士团的团长来完成。 而将趴伏在地上脸面朝下的亨利翻转过来之后,圣骑士团的团长和彼得二世就都已经知道了亨利的结局——他死了! 除了吸血鬼家族的失败品——丧尸,没有人可以在整张脸已经被打的像是摔碎的番茄一样之后,还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脑浆子都已经涂满了地面,但却没有掺杂一丝鲜血,要么是亨利本身就是个丧尸,哪怕脑袋被砸的稀烂还可以继续存活,要么,他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死人。 在圣教廷之中,或许能够混进东方的修行者,甚至有可能被黑暗教廷的人混进来,但是,吸血鬼和狼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混迹其中的,光是那些圣光,他们就承受不住,更别说每个圣教廷的成员脖子上都要挂上一枚银质的十字架了。 吸血鬼尚且不能,其中的失败品丧尸,就更加不可能。 是以,亨利就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是天罚! 亨利死于天罚! 彼得二世和圣骑士团的团长心中同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他们虽然没有见到神使,可是神使在他们内心里产生的痕迹却是不可能作假的,而且,随之而来的那些红衣主教,也分明是感受到了神使的降临。这么多人都感觉到了神使的存在,亨利毫无疑问,是死于神使之手。 这些人之中,彼得二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早就知道亨利做过的那些事情,只是他不忍心因为那些事情让圣教廷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陨落,才会暗中纵容。 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亨利的作为,竟然惹怒了上帝,他派下神使来惩戒亨利。 而这个惩戒,竟然还如此之重,直接就杀了他。 彼得二世当然不会知道,他们心中感应到的神使,会是个东方人,而且还是个今年才十六岁的少女。 依菩提显然并非是上帝派来的,而且她也从未出手,只是因为心中陡然而生的本能的厌恶,一脚踩碎了亨利的那张脸而已。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断的在胸前画着十字。 惹怒上帝,引来神罚! 第499章 直捣黄龙 依菩提对于梵蒂冈博物馆中发生的一幕毫不知情,否则她一定会惊掉下巴颏,甚至可能恶作剧一般的装模作样戏耍那帮老头子一下。 事实上依菩提连亨利死没死都不知道,她也惊愕于亨利的表现,以及天禄竟然对西方人会有如此深重的影响,她还并不知道,因为天禄的存在,而她几乎又可算是死而复生的人,她浑身上下的气血早已深受天禄的影响。 天禄本身也是被活佛满都拉图以莫大神通更改而来,从前只不过是依菩提身上被种下的一只蛊虫,机缘巧合之下,蛊虫竟然生出了灵智,满都拉图看出若是让这只蛊虫不断吸噬依菩提的精血,终有一日会化身为蛟,破出依菩提的身体禁锢,飞升而去。而那时依菩提也必将精血耗尽而亡。 秉存善念的满都拉图,不惜消耗自己的精气,将蛊虫转化为如今的模样,依菩提也并不知道,满都拉图为此甚至连自身的境界都有些不稳了。 当时依菩提只是一息尚存,若非满都拉图改造及时,那只蛊虫回到她的体内怕是也没什么作用了。但是满都拉图将其改造为天禄之后,瑞兽之福荫便立刻笼罩了依菩提,用其自身的精血反哺依菩提,使得气血两亏的依菩提得到缓解,这才留下了一条性命。 原本的蛊虫就是依靠吸食依菩提的精血而活,如今又将自身的精血反哺回去,依菩提和天禄之间便精血互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后天禄更是帮助依菩提吞噬了她体内巫门的修为,如今的依菩提,说是佛道巫三修,其实修为只剩下佛道二门,只是依旧残存有巫门的印记罢了。 可以说,如今的天禄跟依菩提实为一体,而当天禄身上会产生西方神使的气息的同时,依菩提的身上自然也会存在相同的气息。 只不过,依菩提身上神使的气息太弱,以她佛道巫三修的修为完全掩盖了那些气息。随着天禄的成长,依菩提身上的神使气息必然会越来越重,除非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到超过天禄的修行速度,否则,她终有一日走在大马路上都会引来圣教廷的信徒的膜拜。 如今的依菩提,尚不能算是真正的神使,但总有一天会达到这样的境地。 只不过,依菩提自己还尚未自知罢了。 在一脚踏碎了亨利的面门之后,依菩提根本是被动的骑上了天禄的身体,天禄虽然只有一只哈士奇犬的大小,可依菩提本也是小巧玲珑的身躯,骑上去虽然显得有些不协调,可勉强还是能够骑身其上。 天禄脚踏祥云,缓缓朝着天空而去,破开了穹顶之后,竟然越飞越高,依菩提纵然再如何胆大,也不由的有些惊惧,紧紧的抓住了天禄背上的鬃毛,趴伏其背,看着大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恍惚中,依菩提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于地面上虔诚的信仰,那些信仰似乎化作一缕缕的力量注入到她的体内。可是等到依菩提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那股力量却又毫无踪迹可循。 不过依菩提倒是并不担心,天禄与她气血相连,绝不会有丝毫害她之心。更何况,只听说过凶兽弑主的,还从未听说过瑞兽也会反咬自己的主人一口。 骑在天禄的背上,依菩提晃晃悠悠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穿越出了云层,此处空气稀薄,但依菩提却并未感觉到呼吸有任何的困难,相反,她只感觉到云层之上灵气反倒变得充沛起来,她不自觉的就进入到了修行的状态。 一进入修行状态,依菩提就物我两忘了,她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修行之中,她愕然发现,从前似乎不能秉存的佛道两门心法,如今却竟然有同时运行的迹象。 她尝试着引导佛道二门的心法同时运转,竟然一次性就成功了。 左半边身子是佛门心法,右半边身子是道门心法,缓缓运转之余,两门心法各不干扰,经脉之中就仿佛产生了两条双向的通道一般,佛门心法缓缓运转至右半边身子,而道门心法却来到了左半边身体。 转眼间,佛门心法在上半身,道门心法在下半身,忽而前,忽而后,佛道二门心法虽然依旧相互排斥,并不可能融为一体,但是却各循线路,这直接使得依菩提的修行速度大大增加,达到了从前的两倍。 在这样大的惊喜之下,依菩提再也没有了丝毫惊惧之意,也顾不上自己此刻身在高空,只是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修行的快感之中。 等到终于暂停了修行,依菩提却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西班牙广场附近的艺术酒店,正坐在自己的房间大床之上,眼观鼻鼻观心的五心向天。 毫无疑问,这只能是天禄把她带回来的,依菩提只是在想,回来的时候应该是不会有人能够看见的吧?否则的话,那真是惊世骇俗了。一个人类骑着一匹不过哈士奇犬大小的飞马从空中穿过墙壁进入到一家酒店之内,在如今这种所有手机都具备拍摄功能的社会,那绝对是会成为全世界所有媒体头条的新闻。 走到阳台之上,依菩提看到酒店外并没有任何的变化,游客依旧是游客,路人依旧是路人,她彻底放下了心,如果真被人看到自己骑在天禄身上进入酒店,此刻酒店恐怕早就被人群所包围了。 看看时间,不过是晚上九点来钟,依菩提探出一丝念头,隔壁的房间依旧空无一人,看来朱弦和许兔兔还并未回来。 不过很快,依菩提就感觉到了走廊上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知道那是朱弦和依菩提回来了,便静待酒店的管家告辞离去之后,穿墙到了朱弦和许兔兔的房内。 看到依菩提,朱弦娇笑着说道:“妹妹,你就不能走点儿正常的路,从大门进来。每次都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很吓人的!” 而许兔兔,则是眼波流动,带着丝丝媚意的看着她,让依菩提想起头夜的疯狂,不禁顿时娇羞的缩了缩脑袋。 “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依菩提带着少许的戒备坐在屋内一角,看的许兔兔和朱弦会心的一笑。 二女摇摇头道:“能有什么收获,不过是多了解一些这座城市的情况罢了。圣教廷对罗马这座城市基本不设防,看来,他们的精力只是集中在梵蒂冈城内。” 朱弦又问:“你呢?有什么发现没有?” 虽然是在问,其实朱弦并未抱太大的指望,如果圣教廷的总部那么容易被发现,这个宗教也不可能发展的如此壮大了。 而且,朱弦还是很了解依菩提的,她知道以依菩提的性格,如果真的遇到了圣教廷的人,或者发现了圣教廷总部的位置,绝不可能如此平安归来,要么是她把人家给惹毛了,要么是别人把她给打伤了。 可是依菩提的话,却让朱弦和许兔兔俱是一惊,之前还存在的小小心思荡然无存。 “我遇到了一个大主教,那个家伙应该是圣教廷的人。他想设计把我留下,可是却被我一脚踩在脸上,然后我成功的脱身而出。” 二女色变,朱弦急问:“大主教?”她显然想起了亨利,又问,“那个大主教长的什么模样?” 依菩提也没说话,只是一指点向朱弦,一缕神思便飞向朱弦,进入朱弦的脑中,她共享了关于亨利的记忆,让朱弦可以直接“看到”亨利的模样。 “是他!”朱弦顿时惊呼。 依菩提冰雪聪明,当即说道:“难道这家伙就是在雾岛山跟你交过手的人?” 朱弦严肃的点了点头,道:“他的实力不错,虽然败在我的手上,但是对付你应该还是勉强够的。而且在他的地盘,肯定对他有利,他怎么会被你如此轻易的打败?” 依菩提微微一下,轻抚胸口,天禄很是乖巧的从她的胸前透体而出。 看着天禄逐渐长大,落在地上摇头摆尾如同一只牧羊犬的大小,朱弦和许兔兔都愣住了。 她俩一个是妖灵,一个是妖兽,对于瑞兽有着本能的恐惧,如今虽然都已经修成肉身,可对瑞兽的恐惧依然存在。 天禄显然也察觉出两人身上从前的气息,不由得好奇的凑上去闻了闻,确定了之后才回到依菩提的身边。 “天禄?!”朱弦和许兔兔同时开口问到,声音里竟然带着少许的颤抖,其实二女也都知道,此刻的她们并无需害怕瑞兽了,但依旧有些不争气的颤抖。 依菩提得意的点点头,道:“原本它是我身上的一条蛊虫,被我师父改造成为了天禄。它比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长大了不少。” “是它帮你对付了亨利?” 依菩提这才将发生的一切详细的讲述给二女听闻,二女听完之后,很是感慨不已。 “看来,天禄真的就和西方的独角兽是同一种物种了,真是没想到,东西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联系。” 依菩提摇摇头道:“幼年天禄就是独角兽,可是成年的天禄就不是这副模样了。” 朱弦和许兔兔作为妖类,当然明白这一点,成年后的天禄身上会覆盖满满的鳞片,外型也会产生一些变化。整个身体看上去虽然还是一匹骏马的模样,可是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跟骏马几乎完全一致。 “天禄竟然可以抵消西方的圣力,这倒是一个极好的消息,这样的话,我们只要找到圣教廷的总部所在,那就可以毫无阻滞的进入到圣教廷的内部。甚至,直接找到彼得二世也不会太困难。” “至少有它在,我们不用担心圣教廷那帮洋鬼子跟我们玩儿阴的!” 朱弦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我们明天便直接去梵蒂冈吧,了解环境已经毫无意义,我们直捣黄龙!” 第500章 圣教廷大典 圣教廷的那帮老家伙,绝对想不到已经有三个女人准备好了要直捣黄龙杀向他们圣教廷总部了。 可怜这帮老家伙,还沉陷于上帝耶和华并未遗弃他们的喜悦之中,终于在一千多年之后再度派出了神使降世,纵然这次神使降世对他们似乎是惩罚,可也至少证明了神,他们的神,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是存在着的。 只要有神,就意味着还有天堂,有天堂,就意味着他们这群老鬼在死后可能会去到一个乐享无边的地方。 所有的修行,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忠心耿耿,在人性面前曝露无疑。说穿了,只不过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死后可以永垂不朽,可以只是死亡了肉身,精神却去到一个只需享乐无需奉献的地方。 可他们也没想想,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地方,千万年来只怕早已人满为患,上帝这个他们所信奉的神,又怎么会允许新人加入,再如何广袤的资源也迟早都会有被耗尽的那一天。 教宗彼得二世身穿华服,那是只有在大典的时刻才会披挂的教皇袍,他无比虔诚的在耶稣像面前跪拜祷告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却依旧神采奕奕的出现在正殿之中。 神使降世,这是圣教廷的大事,也是整个基督教、天主教以及新教的大事。 虽然整个宗教有了三个不同的流派,但是这三种流派,无一不是受到圣教廷的领导的。在圣教廷这里,根本就没有三教之说。 是以,彼得二世跟枢机团的几名红衣主教商议之后,决定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召回紫衣主教以上的所有人员。不管这些人是在传播教义还是在执行任务,统统终止,因为彼得二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向他们宣布神使降世的伟大消息。 对于世俗中的基督三教来说,神迹偶有发生,神使降世虽然并不多见,可也每隔数年就会出现一回。但这是圣教廷为了牢固他们的统治,取信于那些信徒的手段而已。那些所谓的神迹,所谓的神使,都不过是一个红衣主教乃至紫衣主教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修行者在世俗之人面前,原本就无限接近于神。 而这一次,竟然是真正的神使降世了,这让彼得二世和那些红衣主教如何能够不激动万分? 同时,彼得二世知道,这是圣教廷加强凝聚力的最好机会,这么多年,圣教廷里也是良莠不齐,出现了诸多像是亨利这样心思不够虔诚的成员。尤其是出现了圣教廷的外围部队之后,这样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他们根本不相信有上帝的存在,也不相信死后能够飞上天堂,他们之所以加入圣教廷,缘由当然是他们的血脉之中适合于修行,可主要原因,还是他们,或者他们的家人父母,为了获得更多的世俗利益而做出的决定。 一个大主教,或者一名圣骑士,能够让一个家族至少在数十年的时间内,获得空前的地位和资源。这数十年的经营,至少可以让这个家族二百年之内保持强大。而一名紫衣主教,就已经可以确保接近百年的地位资源。那么红衣主教呢?圣骑士团的团长呢?教宗本人又如何? 圣教廷对于全世界基督三教的掌控,确保了他们能够获得空前的力量,并且,世界级的财阀富豪,无一不是因为家族里有人在圣教廷担任高职的结果。犹太人之所以在全世界被誉为最会经商的人种,他们之所以能够以极少的数量掌握极为丰沃的财富,完全就是因为耶稣当年化身的正是犹太人,这使得圣教廷的成员组合之中,存在大量的犹太人,他们才能掌控世界上如此巨大的财富。 一千多年再未出现神迹,加上现代科技的发展似乎无时不刻的都在否认神的存在,这使得圣教廷内部其实早已千疮百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就连教宗彼得二世本人也不例外。 可是,当神使终于出现,神迹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的心灵仿佛得到了净化,又开始相信上帝的存在,也相信死后会去到一个叫做天堂的极乐世界。 彼得二世相信,只要是圣教廷的成员,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神使降临的痕迹,这将是让圣教廷上下归心的一个契机。 或许,上帝派下神使,并不只是为了惩罚亨利,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久疏的人心重新产生真正的信仰。 彼得二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年轻过,他只感觉自己的体内充满了各种力量,他知道,在自己的手上,将终会开创一个圣教廷的盛世。 久已不用的教皇权杖又被彼得二世握在手中,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彼得二世甚至能够感觉到权杖之中那丝丝的神力波动,这都是神使降世带来的感触。 坐在教皇的宝座之上,彼得二世慈祥的扫视着下方站立的圣教廷成员们,每个人都穿上了只有盛典的时刻才会穿上的华袍,虔诚无限的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教宗开口。 许许多多的红衣主教,紫衣主教都在赶回梵蒂冈的路上,但是彼得二世已经等不及他们的归来了,他要立刻宣布这个消息。 “亲爱的儿子们(英文里的son,实在不知道除了翻译成儿子还能翻译成什么),一千多年来,我们以为自己已经遭到上帝的遗弃,乃至是放逐。我们看着这个世界一天天失去信仰而有心无力,我们毕竟也只是凡人,所能做的一切实在太少。但是今天,上帝终于再度派来了一名神使,虽然我们也不曾亲眼见到神使本人,可是,我相信,所有虔诚的上帝的子民们,都能够感受到神使给我们带来的变化。是的,神使再度降世了,虽然他的到来,似乎是对我们有所不满,但是,我们相信,我们会用最虔诚的姿态,重新获得上帝的眷顾。我们都是沐浴在上帝恩惠之下的子民。亨利,这个曾经被视为我们圣教廷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心怀不轨,多次违反教律,甚至蒙蔽了我这个亲自替他洗礼的教父。可是,上帝是无所不在的,这一切都逃不脱上帝的智慧。当上帝再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一个人混迹于我们当中的时候,他派来了神使,惩罚了亨利,把亨利送去了无边的地域。但是这样,更加坚定了我们对上帝的信仰,我们终于可以骄傲的证实,上帝是确实存在的,上帝并未遗弃我们,以往的放逐,只是为了磨练我们的心志。而现在,一切的磨练都终将结束,我们迎来的将会是一个崭新的篇章。这个世界,终将会属于我们的宗教,这个世界上,也唯有一个神明,那就是我们的上帝。阿门!” 所有的圣教廷成员,在教宗彼得二世结束了这番话语之后,同时在胸前画着十字,无比虔诚的单膝跪下,口诵“阿门”。 “所有紫衣主教以上的人员都在赶回此地的路上,圣骑士们也是如此,籍着神使降临还未散去的余晖,我,彼得二世,决定,全面向吸血鬼和狼人这两种卑贱的生物宣战,我们将在全世界范围内和这两种卑贱的生物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一直留在圣教廷的那几名红衣主教顿时大愣,圣骑士团的团长也愣住了。 彼得二世的这个决定,并未跟他们商量过,而像是这样类似的决定,原本应该召开圆桌会议之后才能决定。至少要在超过三分之二的红衣主教在场并且超过一半以上的人投票表决之后才能得出一个结果。 可是现在,彼得二世竟然违背了一直以来枢机团定下的规矩,一个人就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 几名红衣主教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圣骑士团的团长。 在圣教廷之中,除了教宗本人,地位最超然的就是圣骑士团的团长。 圣骑士团作为圣教廷的保护组织,或者说白一点儿就是打手团队,其团长直接掌握了最原始的战斗力。是以,圣骑士团的团长在地位上不比一名枢机团成员,也就是红衣主教,但是,实际上他的影响力却仅次于教宗本人。至少,圣骑士团的成员,全都是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就连教宗也无法篡夺他的权力。 手握重兵,这就是圣骑士团团长最大的资本。 团长也知道此刻唯有自己可以发表意见,他缓缓走出一步,身上白银打造的铠甲哗啦啦的发出悦耳的声响,可是,这名团长将要说出的话,却并不显得那么的悦耳。 “教宗陛下,为了上帝,为了我们的宗教,为了千千万万的子民,铲除吸血鬼和狼人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责无旁贷。可是,我,罗迪?厄齐尔,圣骑士团的团长,我认为我有义务提醒您,尊敬的教宗陛下,在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有吸血鬼和狼人这两方势力。相比较起这两种卑微的生物,我们有着更大的敌人——黑暗教廷!如果因为全面向吸血鬼和狼人宣战的决定,而导致了黑暗教廷从中破坏,只怕我们会损失惨重。并且,尊敬的教宗陛下,您不要忘记,除了我们,在神秘的东方,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们并不一样的异教徒存在,亨利这个背叛了上帝的叛徒,前不久还跟东方的修行者发生过冲突。难保在我们倾巢而出的时候,东方的那些人不会进行干涉。我倒是认为,相比起清剿吸血鬼和狼人这两个卑劣的种族,神使的降临,以及带来的上帝的旨意,对亨利的惩罚,更多的是对我们依旧无法在东方获得足够影响力的责怪。请教宗陛下三思!” 这话说的很隐晦,但却是在提醒彼得二世,别忘记许半生,若只是一个亨利倒也罢了,之后你又将克丽丝?安图斯派去了东方,并且致使他死在了那里,难保许半生不会进行报复。 彼得二世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罗迪?厄齐尔会如此旗帜鲜明的提出反对意见,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有人入侵的信号。 第501章 纯银大门 所有人都惊呆了,虽然战争持续不断,数千年来,圣教廷和吸血鬼、狼人乃至黑暗教廷之间的战争一直都在隐秘而持续的进行着,可是,至少在圣教廷总部,还从未有过任何敌人胆敢侵入。 许多人甚至都已经遗忘了圣教廷的总部还有一道天然的阵法防御,不光是这些人,就算他们的祖辈,也从未见识过这个防御阵法被触动。 而今天,就在神使降临的第二天,竟然就出现了胆敢冒犯圣教廷总部之威的人。 许多人的心里顿时打起了小九九,他们开始思索,这两件事究竟会否存在联系。 彼得二世更是惊愕不已,他以为神使降世将会带来一个全新的局面,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全新的局面竟然是有人胆敢强攻圣教廷总部。 当下也顾不得和罗迪?厄齐尔的分歧了,彼得二世一挥权杖,高声说道:“全体进入戒备状态!罗迪团长,骑士们该出征了!” 罗迪?厄齐尔当然分得清轻重,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心念传递给所有圣骑士团的成员,让他们立刻披挂铠甲,准备战斗。 也就是朱弦和依菩提这样的组合敢这么做,再加上一个化身为人不久,正摩拳擦掌打算好好“回报”一下她以往惧怕的人类的许兔兔,三女在找到圣教廷总部的所在之后,试图进入,却被守卫的两名圣骑士所阻拦,她们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把那两名圣骑士打趴下了之后硬闯了进来。 也就是合该圣教廷有此一劫,刚好昨天他们见证了所谓的神使降世,彼得二世怀着激动和虔诚的心情召开全员大会,正在动员打算大干一番呢,致使圣教廷总部防御空虚,只在和修道院之间留下两名圣骑士把守,给了朱弦和依菩提以长驱直入的机会。 昨天找了一天却都不得其门而入的依菩提,今天显然把握十足。 既然天禄可以破开那个六芒星阵,并且使得亨利竟然心中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念头,那么天禄就应该跟圣教廷拥有相同的某种属性,甚至于是凌驾于圣教廷之上的属性,让它带路找到圣教廷的所在,也就轻松无比了。 早晨起来之后,朱弦、依菩提便早早出发,许兔兔当然又变化为兽形藏在朱弦的胸口里,她倒是想要藏在依菩提的身上,被依菩提严词拒绝了。 二女表示不用管家陪同,这让两名管家感觉很失望,也很受伤,但是他们还是立刻安排了一辆车,把二女送到了梵蒂冈和意大利的国界处。 那辆租来的车还在梵蒂冈城里停着,天禄虽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把依菩提带回酒店,却不可能把一辆车也给弄回来。 进梵蒂冈城的时候还出了个小麻烦,依菩提昨天只有进城印章,却没有出城的印章,朱弦施展出天然的媚术,搞得那两个卫兵头昏脑涨,最终接受了二女的解释,说是昨天离开的时候,也没太在意盖章的时候就直接跟着人流离开了。这种事虽然不常见但也偶有发生,加上朱弦的魅力,那两名卫兵终于给依菩提补了个出城的章,然后又给她们盖了今天入城的章放了行。 进城之后,二女先找到了昨天停在这里的那辆车,然后依菩提将天禄召唤了出来,使其蹲坐在车内,指引着她们方向。 没费什么事儿,就找到了那个修道院。 修道院不比教堂,多数时候是不允许游客进入的,这里是修道士和神职人员生活的地方。 可是在朱弦的魅力之下,别说是普通的神职人员和修道士,就算是圣教廷的主教们,也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三言两语,就把二女给放了进去,还特别热情的带着她们参观整个修道院。 不过修道院的后方是不能去的,哪怕再被朱弦的魅力晃花了眼,那个修道士也绝没那个胆子把她们带进后院。事实上,就连那个修道士本人也不知道后院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只是知道,那个地方对他们而言是绝对的禁地,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进入,而且进去也只是送一些生活必需品而已。 这对朱弦和依菩提都不叫事,找个僻静的地方直接把那个修道士打晕了,然后二女便回到了修道士死都不敢带她们越雷池半步的地方。 并没有想象中的隐形门,也没有什么机关,就是两扇沉重的银色大门。 朱弦和依菩提在修道院里找了两件女性修道士的服装,带上了帽子,端着两个托盘,里边摆放着一些杂物就朝着那扇银色大门走去。 刚才那个修道士实在太热情了,虽然没能带着二女进入后院,但是却将他所知道的关于后院的情况都讲述给了二女听真。 以二女的智慧,当然很轻易地就判断出后院就是圣教廷的总部,里边的人终究只是修行者,还脱离不了凡人的必需用品,她们便装成修道士的模样,假装给圣教廷总部送东西,试图以这样的方式鱼目混珠混进去。 可是显然,这种方式完全无法通过那两名圣骑士把守的大门。 她们刚刚接近大门,两名圣骑士就端起了手中的银枪,指着二女,其中一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经过一天在罗马的闲逛,朱弦早已掌握了日常所用的意大利语,她开口说道:“我们是来送东西的!” 两名圣骑士对视一眼,心知肚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如果圣教廷总部需要什么物资,那都是集中采办,绝无可能出现两个修道士端着个托盘送点儿东西的情况。如果有零星的需求,圣教廷自然会派出圣骑士出来取用,这两名修道士在说谎。 不过这两名圣骑士终究还是有些疏忽,他们并未看出二女的身份有什么不对,只是以为这是两个新入修道院的修道士,以为她们只是对这里好奇,想要进去看一看。 这种事情在从前,其实也发生过那么一两次。 于是其中一名圣骑士一摆长枪,道:“这里是禁地,你们的院长让你们进修道院的时候没有告诫过你们么?速速离去,否则,擅闯禁地是什么罪过,你们也都是清楚的!” 银枪之上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依菩提撇了撇嘴,道:“我就说没用吧!早知道还不如我把天禄放出来,估计他们直接就跪了!” 朱弦瞪了她一眼,道:“天禄出来,里边的人也就全都知道了。” 两名圣骑士面面相觑,这两个修道士突然说起了他们听不懂的语言,这如何让他们不大惊失色? 也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降临,只可惜,朱弦和依菩提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们两个普通的圣骑士可以抗衡的。他们俩都属于圣骑士团的新兵,实力在圣骑士团中也是最弱的,否则也不会沦落到看大门的地步。 朱弦和依菩提瞬间暴起,突然出手,朱弦的胸口之中还闪出一道红影,落地之后竟然是一名少女,三女合力,只是一招之下,那两名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圣骑士就已经倒地不起。 因为许半生特意的叮嘱过,朱弦和依菩提并未痛下杀手,只是放倒了这两名圣骑士,便直接推开大门闯了进去。 一进去,三女就发现出了问题,她们明显触发了某种禁制,门后狭长的通道里,明显出现了某种她们未知的灵力波动。 但是到了这时候,三女也就顾不上着许多了,简单的互视一眼,三女达成默契,直接飞速朝着里边闯去。 狭长的通道转眼间就走到了尽头,又是一扇银光闪闪的大门,三女齐力推开,依菩提感慨道:“这帮洋鬼子过的很滋润么,两道门,竟然都是纯银打造,光这两扇门就不少钱了。” 朱弦没理她,依旧朝前走去,倒是许兔兔嘻嘻一笑说了一句:“回头拆了带走,只要你扛得动。” 依菩提哈哈一笑,也迈步向前走去。 这一次,三女的脚步都明显谨慎的多了,因为她们已经彻底进入了圣教廷总部的范围。 在里边看,这里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头顶是湛蓝的天空,仿佛毫不设防的样子。但是三女都轻易的发现,头顶看似的空无一物,其实是有个透明的罩子将其笼罩其间的,甚至于就连四周,那些露出空隙的地方,都能够直接看到外边的街道。但是同样,三女都能看见那个透明的罩子。 在天禄确定了这个修道院就是圣教廷总部之后,朱弦和依菩提是开着车绕着整个修道院转了一圈的,并没有看出这个修道院跟其他建筑有什么不同。 进来之后之所以会让那个修道士带着她们转悠了一大圈,也是为了证实修道院的大小。 从建筑的角度来说,这个修道院是绝对藏不下如此庞大的建筑群的,甚至,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空间,隐藏哪怕数间房的位置。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从外边来看,这里的建筑群并不存在。 但是修道院后方紧邻着马路,马路对面又是另外一个建筑,这就意味着圣教廷的总部其实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这和芥子须弥有些相似,但是芥子须弥不能藏活物,这里却可以。 这大概是东西方修行的区别吧,就好像许半生从克里斯?安图斯的领域之中得到领悟,如今也在构建自己的太一洞天一样。 刚才经过的两扇纯银大门,以及中间那狭长的通道,就是进入这个独立空间的法门。 难怪不惜重资也要打造如此两扇纯银大门呢,这是一种介质,类似于法器乃至法宝的作用,若是依菩提真的拆了那两扇纯银大门,估计这里就再也进不来了。 只是,不知道是这个空间会因此坍塌,还是彻底断绝和世界之间的联系。 而不论是哪一种结果,依菩提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拆了那两扇纯银大门,让圣教廷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第502章 对峙 朱弦第一时间洞悉了依菩提的想法,她说:“别去动那样的歪心思,真要是这么简单,圣教廷早就不复存在了。这里是人家的总部,要是这么容易就全军覆没,吸血鬼和狼人,还有什么黑暗教廷,难道就不知道动手?只怕拆了这两扇大门之后,这里就会现形在世俗的世界之中。且不谈会有多少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建筑群埋在下方死亡,光是陡然出现这么一个现代科学完全无法解释的建筑群,就足以引发世界大乱。” 依菩提吐了吐舌头,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三女迈步要朝着前方的建筑里走去。 建筑很是华丽,充满了中世纪欧洲的典型风格,同时又掺杂了罗马帝国时代的特点,单从建筑的角度来说,很是壮观。 那直立的石柱,看上去竟然像是整根的石头雕成,足足要三四个人才能环抱的过来,高度也达到了十余米,光是这样的一根石柱,就足以说是庞然大物了。 刚走上台阶,三女就感觉到殿中的灵力有些紊乱,这说明有很多人正在赶来。 三女互视一眼,许兔兔再度回到朱弦的胸口之中,朱弦和依菩提都将自己的武器取了出来。 朱弦用的,还是许半生给她的那把寒铁匕首,而依菩提所用的,则是真正的满都拉图在大草原和她临别之际,摘下的自己脖子上的一串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的金刚菩提。 金刚菩提一共一百零八颗,这是满都拉图给依菩提的礼物,收了个徒弟,虽然颇有些被迫收下的意思,但见面礼总归是少不了的。 整个佛串之上,除了一百零八颗已经玉化,通体黑的发亮上边裂纹满满的金刚菩提子之外,还有二十余颗品类复杂的隔珠。 中间的桶珠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南红玛瑙,两旁有两颗半透明的琥珀,也叫蜜蜡。 佛头和三通都是白色的砗磲,两旁点缀着赤红的珊瑚和两个银质隔片。 中间还有两处隔珠,都是琉璃打造,两旁同样隔着银片。 佛头之上还有分作左右的两串子弟珠,各是三颗,纯金打造而成,子弟珠的顶端有两颗跟金刚菩提大小相同的蓝珀珠子。难能可贵的是这两颗蓝珀之中,俱有一只小小的虫豸,虽然极其微小,但是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科别小看这串小小的金刚菩提,这是一件绝对的法器,许半生甚至觉得已经可以算作是法宝的范畴。 金刚菩提本就是藏传佛教的圣物,而菩提二字跟依菩提的名字也是暗合,加上这个佛串之上的配珠十分有讲究,刚好应了佛门七宝。 金、银、琉璃、琥珀、砗磲、珊瑚和玛瑙,正是佛门七宝的构成。 在道藏之中有记载的准提道人,就手持一柄七宝妙树,数次打败通天教主,足见七宝的妙用。 而准提道人还有个身份是菩提老祖,甚至于有些不能完全的记载说其也是阿弥陀佛的化身之一,在远古之时,佛道二门之间的联系远比现在要复杂的多,甚至很多人本身就身兼佛道二门之位,比如燃灯古佛也就是燃灯道人。所以七宝也才成为了佛门的七宝。 满都拉图说依菩提和佛门有缘,和他更是有缘,除了那个假满都拉图搞出的状况之外,也是因为依菩提佛道巫三修的修为。 天下修行,无论佛道,都起始于远古大巫,修行者和巫门之间的联系自不需说了。而佛道二门在记载之中,也多有重合之处,满都拉图这样的活佛,对此是深以为然的,哪怕世间有许多修行者对于这样的理论不屑一顾。 有了这样一个佛道巫三修的徒弟,要是不把这个跟道门佛门都极为有关的七宝菩提送给她当见面礼,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指引着满都拉图,让他收了依菩提这个徒弟,正是为了将这个七宝菩提交给她。 除了本身是件法宝,可以当做武器使用之外,这七宝菩提之上的玛瑙桶珠和砗磲三通,都是芥子须弥,加起来足以装下一节火车皮的东西。 满都拉图告诉依菩提,这个佛串是他师父传给他的,至今至少也有二百年历史了,经历过数代僧人的加持。传到他手上之后,他偶然间得到了那两颗蓝珀的珠子,就将其加在了子弟珠的顶端。 这两颗蓝珀深邃万丈,就连满都拉图以他如今的实力,都无法一探究竟,也不知道有何妙用,但绝对是天材地宝级别的,满都拉图甚至怀疑这两颗珠子根本就是神器级别的东西。 因为感觉到殿中至少有数十人,依菩提这才将满都拉图送给她的法宝取了出来,这还是依菩提第一次使用这件法宝。 虽然有天禄在身,实在不是对手还可以将天禄召唤出来将二人带走,但是依菩提和朱弦岂能甘心如此无功而返?无论如何她们也是要将这里搅个天翻地覆的。反正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单独的空间,不怕闹出更大的动静,绝不会被凡人知晓。 彼得二世走的很急,但却临危不乱,毕竟是教宗级别的人物,有敌闯入而已,要是连这点儿镇定的功夫都没有,他也不可能端坐教宗之位数十年之久了。 只是实在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种突发事件,彼得二世和其余的红衣主教都穿着盛典时才穿的华袍,这实在不是适合战斗的装备。 而当看到来人竟然只是两名年轻的少女时,这帮老头子也都震惊了。 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到这里,已经充分的说明了这两名少女的身份。 外边那两名圣骑士没挡住她们,她们必是修行者无疑。 而这一路上,都有圣光加持,吸血鬼和狼人能够闯到此处,早就现出原形,若是黑暗教廷的人,身上也必然氤氲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了。 综合这些,只能说明这两名少女都是来自于东方的修行者。 许半生果然开始报复了,只是彼得二世万万想不到,许半生会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竟然派人直接闯入了圣教廷的总部。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神使的气息,彼得二世甚至会觉得是这两名少女杀了亨利,因为,他已经估计到这两名少女之中,必然有一个是朱弦。 看着眼前一群老头儿,朱弦和依菩提终于感觉到她们今天的决定的确有些冒失了,这里毕竟是圣教廷的总部,也即是大本营啊。直捣黄龙,独闯龙潭听起来很霸气,可实际上面对的危险也实在太大了。 尤其是头顶那层光罩,让朱弦和依菩提心里颇有些没底,这里毕竟是个独立的空间,她们还能否像是原计划那样,打不赢就让天禄带着她们逃跑,现在看起来真的很成问题。 双方一下子对峙住了。 半晌,都没有人开口,只是面对面的对视着。 以彼得二世为首,一群老头儿站在台阶之上,死死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女。东方的术数界跟西方相比的确一直占优,可近千年来这种差距一直都在不断的被拉近,哪怕东方的修行者依旧平均实力高过西方,也没听说有人胆敢跑到西方的地界上来明目张胆的撒野。 耶稣降世拯救世人之前倒是有过类似的事情,当初一名古华夏的修行者,单人只剑,就这么肆意的到了西方,只为了救回他的女人。某个西方的修行者绑架了他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当时还怀有他的骨血。 那个女人只是个凡人,在路上就不堪折磨暴毙了,那名东方的修行者震怒之下,杀了绑架他女人的那几个人还不算,还将那些人的家族屠戮一空,鸡犬不留,堪称血流成河,连生活在那些人家里的蚂蚁虫豸都没有放过。 这毫无疑问引来了西方术数界的震惊,随之而来的是圣教廷的出手。可是,一整个圣骑士团加上三十多名红衣主教,竟然都没能留下那名东方的修行者,被他杀了个哀鸿遍野,逃了出去。不过,当他带着女人的骸骨和她腹中堪堪成型的孩子的骸骨回到东土之后,也重伤不治,很快死去。东西方的术数界进行了交涉,最终以西方忍气吞声为终结。 一个东方的修行者就搞得整个西方大乱,如今他也已经死了,圣教廷方面又还能如何呢? 可是现在,早已不是那样的年代,两三千年前,或许教宗的实力都不如东土一个普通修行者的实力,而现在,许半生本人如何,彼得二世并不敢断言,但是眼前这两名少女,或许可以跟红衣主教一战,却分明绝不是他的对手。是谁给了她们这样大的胆子闯进这里的? 朱弦和依菩提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红衣主教的实力如何,朱弦是很清楚的,她也描述给依菩提听过。以朱弦的实力,跟红衣主教也就在伯仲之间,那次也就是她运气不错,克里斯?安图斯才死在了她的手里。可那是在东方的大地上,而这里是西方,朱弦已经不具备主场之利。 真要是动起手来,朱弦只怕连一名红衣主教都无法对付,遑论这么多了。 而依菩提,就更加不可能是红衣主教的对手,对付一个紫衣主教还行。 殿中传来重重的踏地之声,那是身穿重铠的士兵奔跑的时候对地面造成的冲击发出的声响,不等朱弦和依菩提有什么反应,殿中就跑出了足有一二百之数的重甲士兵。 朱弦也算是见过不少圣骑士了,从他们的装扮之中一眼就能看出这一点,可是,之前朱弦所杀死的圣骑士,他们身上的铠甲都是用圣力幻化所出,而眼前这些,却是扎扎实实的披挂上阵的。 二女开始庆幸,她们还没来得及跑进大殿就退了出来,否则,现在就已经落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第503章 动手 实际上二女还并不清楚,她们如果贸然闯入大殿,那就不是落入包围的事情了,而是会彻底激发这里的阵法,不等彼得二世和那些主教以及这些圣骑士出手,光是大阵本身的攻击,就不是她们可以应付的来的。 说起来,一切还真是很侥幸。若非彼得二世刚好带人来到这里,被朱弦和依菩提发觉,哪怕依菩提可以召唤天禄,也未必来得及将其召唤出来对抗那个阵法。只怕当她们踏入大殿的第一步,就已经遭到无差别的猛烈攻击,直接就丧身于此了。 圣骑士团的团长罗迪?厄齐尔一身白银盔甲,从几名持盾的圣骑士身后走了出来。 那几名半跪在前方的圣骑士,脚下飞快的移动,整齐划一的让开了垒起来的盾牌,给罗迪?厄齐尔让出了一条路。 “你们是什么人?!”罗迪?厄齐尔虽然年事已高,可依旧威风凛凛,手中银色的长枪向前一指,喝问二女。 朱弦双眼一虚,手中的寒铁匕首也握得更紧,她说:“你又是什么人?” 罗迪?厄齐尔不怒自威,声音之中也掺杂了圣力,隐约有些佛门狮子吼的效果:“我乃圣教廷圣骑士团团长罗迪?厄齐尔,来者通名,你们怎么敢闯进我圣教廷这禁忌之地!?” 他这么一本正经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是让朱弦放松了一些,依菩提更是仗着自己有天禄护身,有恃无恐。 依菩提心说不就是狮子吼么?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 嘻嘻一笑,依菩提迈前一步,双手一扯那串七宝金刚,使用了佛门的狮子吼道:“你们这帮老东西真是累死了,不管什么名头前边都要加个圣字,难道不加圣字就彰显不了你们修行者的身份么?” 这是佛门密宗的无上术法,比起刚才罗迪?厄齐尔掺杂了圣力的吼声更加震慑人心。罗迪的吼叫还只是加诸了力量使得空气随之颤抖,发生共鸣,也就是在声势上比较唬人而已。而依菩提的狮子吼,却是直指人心,不管对方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在这样一声直接对心灵进行了攻击的吼声之中,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不过依菩提实力有限,这里除了普通的圣骑士还会被她的狮子吼所震慑,其他人也只是感觉到心灵上出现了一次被冲击的感觉,并无大碍。 “来犯者再不通名,我就要下令向你们发动攻击了!”罗迪怒目圆睁。 依菩提颇有些跃跃欲试,可是朱弦却颇有些担心,她怕即便是天禄也无法将她们二人都带离这里。她只是知道天禄也是西方的独角兽,跟西方的术数界颇有关联,可是她却并不知道天禄的出现,使得圣教廷这帮老家伙产生了神使降世的感觉。也主要是当天禄没被召唤出来之前,依菩提身上也并没有太多天禄的气息,佛道二门的气息始终太强,完全掩盖了那一点点和圣光同源的力量。否则,这帮老头儿本该在没看到依菩提之前,就再次感觉到神使降世的悸动。 拉住了依菩提,朱弦沉声说道:“我叫朱弦。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吧?你是彼得二世么?”朱弦一扬手中的匕首,指向这群人种衣着最为华丽,也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教宗彼得二世的教皇服是白色绣着金边,教皇原本也被称之为白衣主教,正是因为他的衣服是白色的。 手握权杖的彼得二世彻底证实了心中的猜想,点点头道:“我就是彼得二世,原来你就是朱弦。你是来找亨利的么?他已经死了。” 从这句话,朱弦和依菩提都可以判断出,教宗彼得二世并不想跟她们俩发生冲突,哪怕是在这种实力完全一边倒的形势之下,看起来,圣教廷的这帮人对东方修行者的忌惮是深入人心的。 她们俩哪里知道,这要是换做从前,即便是彼得二世完全知道亨利的所作所为,也绝不可能这么好说话,被人闯进了圣教廷总部,这不光是关乎于荣誉的问题,还关乎于圣教廷以后的安危。但是现在的彼得二世,心思更多的却是放在昨天神使降世的事情之上,亨利之死是明确的事实,他就必须考虑,上帝派来神使,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惩罚一个亨利,如果只是为了亨利,这未免也有些太大动干戈了。惩罚亨利,只需要稍稍展现一点儿神迹,让彼得二世了解到这个信息就可以了,难道彼得二世还敢违逆上帝的质疑不成? 现在的彼得二世,只想赶紧打发走朱弦和依菩提,好回到对于神使降世这件事的讨论上去。至于圣教廷总部的曝露,除非真的是术数界大乱,东西方的修行者不顾世俗世界的安危发动战争,否则他们有着足够的时间另选一个地方构建总部。 朱弦闻听亨利的死讯,也并不十分惊讶,毕竟依菩提已经说过,她一脚踩在了亨利的脸上,而当时的亨利显然毫无抵抗之心。 以依菩提的力量,一脚踩死一个人,实在是轻松的很。 依菩提却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道:“我那一脚居然踩死了他么?朱弦姐姐,你不是说那个亨利是他们西方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么?好像也不怎么样么,一脚就踩死了,跟踩死一只虫子差不多。” 这句话顿时引来圣教廷所有人的震怒,震怒之中还有极度的震惊,亨利难道不是死于神使的惩罚,而是被这个小女孩子一脚踩死的? 亨利好歹也具备了紫衣主教的实力,哪怕是一名红衣主教乃至教宗本人亲自出手,也不可能一招制下就踩碎了亨利的脸,这个小姑娘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杀死亨利? 可是,亨利的那张烂脸,倒很像是被人一脚踩碎的啊! 众人惊疑难定,圣骑士们已经爆发出无穷的怒火,他们绝不允许有人如此诋毁圣教廷的名誉。 彼得二世不重不轻的哼了一声,所有人就都闭嘴收声了,大殿内外,再度一片安静。 “你说是你杀死了亨利?”事关重要,彼得二世也不得不谨慎一些,可是,神使的气息,不是他一个人感受到了,这里所有的红衣主教,以及罗迪?厄齐尔也都感受到了,当时罗迪?厄齐尔还跑去了彼得二世的炼金室。 “当时他死没死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他就飞了出去趴在地上。亨利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脸被踩烂了?” 彼得二世的表情变得很精彩,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将目光投向罗迪?厄齐尔,难道真的是他的感受错了? 罗迪?厄齐尔也是颇有些茫然,他同时望向彼得二世,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疑问。可正因为彼此眼中都存有疑问,就足以证明他们的感受没错,神使一定还是降世了。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是神使降世,为什么亨利却是死在这个小姑娘的手里? “看来你们果然是来找亨利的,这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不过,你们今日闯入我圣教廷禁地的事情,却不能这么算了。”既然搞不清楚,那就先把人留下,彼得二世毕竟是掌控大半个世界宗教体系的老大,这点儿霸气还是有的。 “罗迪?厄齐尔,我命令你率领圣骑士,活捉这两名不速之客。” 罗迪?厄齐尔和彼得二世搭档多年,彼得二世继位那一年,也刚好是他接掌圣骑士团。说起来,他比彼得二世继位还早了几个月,两人之间默契早生,此刻岂能不明白彼得二世的意思? 当即手中长枪一挥,罗迪?厄齐尔没有出声,却已经下达了圣骑士团出击的命令。 在前方圣骑士高大的盾牌的压迫之下,圣骑士团之中出动了三十余名圣骑士,朝着朱弦和依菩提的站立之地不徐不疾的走了过去。 朱弦和依菩提对视了一眼,二女齐齐一笑,分别飞身而起,一个手挥着寒铁匕首,将精气完全注入其中,整个大殿的前院之中,顿时变作冰天雪地一般,寒冷的仿佛有一把把的小刀子在众人身上割着一样。而另一个,则是一捋七宝金刚,重重的砸向最前方的一面盾牌。 那些盾牌都是白银所制,上边镌刻有复杂的符文,又有圣光加持,更兼有这些圣骑士自身的圣力灌注其中,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矛可破。 可即便如此,这些盾牌在寒铁所制的匕首面前,也像是豆腐一般,朱弦手中的匕首刀尖还没有接触到盾牌,其上一尺多长的刀芒就已经刺入了盾牌之中。随着朱弦手腕一翻,那盾牌顿时四分五裂,后方的圣骑士目瞪口呆的曝露在朱弦的身前。 依菩提那边就更显暴力,她自身实力远不如朱弦,可她手中的七宝金刚绝对是一件强大到无以匹敌的法宝。准提道人的七宝妙树就号称无物不刷,七宝金刚显然不如七宝妙树,但既有七宝,也就带有七宝无物不刷的功效。若是面对彼得二世的权杖,依菩提或许无可奈何,可面对这些盾牌,七宝金刚就显得无坚不摧了。 七宝金刚重重的砸在一面盾牌之上,盾牌顿时凹陷了下去,凹陷处重重的撞在那名圣骑士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都撞得倒飞了起来,甚至将身后几名圣骑士都撞飞了出去。 后边那几名圣骑士都只觉得喉头发甜,口中有鲜血的味道,而那名原本手持盾牌的圣骑士,更是胸口都深陷了下去,气若游丝,眼看就活不下去了。 第504章 菩提神通 三十余人组成的骑士阵,如此轻易的就被朱弦和依菩提撕开了一道口子,饶是彼得二世也不禁勃然色变。 一名红衣主教再也忍不住了,口中喃喃念动起咒语,院中的天色顿时黑暗了下来,滚滚的乌云低压了下来,原本因为朱弦手中寒铁匕首而降低的温度再度瞬间降低。 霎时间,乌云之上无数冰雹落了下来,每一只都足有拳头大小,纷纷带以呼啸之声,砸向朱弦和依菩提。 朱弦丝毫不显慌乱,手中匕首划了一个半圆,空气顿时变得扭曲起来,圣教廷的那些人望向二女的时候,连她们的人都扭曲起来。 一道道罡风刮起,将天空中落下的无数冰雹吹向红衣主教那边,被打散的圣骑士们,还未来得及重新布好阵型,就被冰雹砸的东倒西歪,身上虽有铠甲相护,可依旧被冰雹砸的站立不稳。 依菩提双手一搓,那串七宝金刚中间的绳子凭空消失,依菩提将七宝金刚犹如暗器一般掷了出去,散落的金刚菩提以及其中的七宝夹杂在冰雹之中,一并砸向那些圣骑士。 冰雹砸在那些圣骑士身上,还只是让他们立足不稳,可这金刚菩提和七宝砸在他们身上,却犹如被一枚枚炮弹所击中。 被打到的圣骑士,身体无一不是倒飞起来,撞向两侧或者身后的各类主教们。 红衣主教一看不妙,连忙收了法术,另一名红衣主教又念动咒语,院中的空气霎时间变得奇热无比,很快在朱弦和依菩提的脚下就生出无尽的火焰来。 依菩提召回了那些金刚菩提,凝气成丝,又将那些金刚菩提串了起来,以整串的七宝金刚砸在自己脚旁的地面之上,那一片顿时火焰熄灭。 朱弦也是扬手发出一道刀芒,在自己身体周围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大约一米直径之内,火焰熄灭。 只是,这治标不治本,火焰虽灭,可很快又重新燃起,朱弦和依菩提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不等那名红衣主教松口气,就见院中红影一闪,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少女凭空出现,挡在了朱弦和依菩提的身前。 少女咯咯娇笑着,说道:“好多的火呢!”然后只是双手轻轻一拢,那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焰便朝着她聚拢而去,落在她的手中被她像是搓揉一只球那样,压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火团。 一张嘴,少女竟然将那团烈火塞进了口中,犹如饕餮美味一般将那团烈火生嚼吞咽了下去。 “才这点儿,不过瘾啊!”少女再开口的时候,院中早已没有了一丝火苗,而她本人却是毫发无损,看的那些主教和圣骑士们目瞪口呆。 之前放火的那名红衣主教身体一震,嘴角顿时沁出了鲜血,虽然看似是念动咒语召来的火焰,可那是他数十年修行之中炼制出来的生命之火,被许兔兔就这么吃了下去,他瞬间仿佛苍老了十余岁一般。 没有人看清楚这名少女是从何而来,而且一上来就以无比轻松的方式致使一名红衣主教受伤,圣教廷众人震怒的同时,也是丝丝心悸。 这三名女子,实力最高的也不过是叫做朱弦之女,可她也仅仅就是一个红衣主教的实力,其他二人充其量能跟紫衣主教一搏。可她们在诸多圣骑士围攻之下,无比写意的破了圣骑士阵,又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两名红衣主教的攻势,甚至令得其中一名红衣主教受伤,东方的修行者,实在是太过于神秘了。 罗迪?厄齐尔一声大喝,眼看着朱弦等三女在圣骑士之中犹如蝴蝶般的穿梭,来去自如,圣骑士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一个个的倒下去。虽然从心念之上可以感觉到倒下去的圣骑士并没有死亡的,可罗迪?厄齐尔怎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麾下受辱? 一匹战马在他身下凝聚起来,罗迪?厄齐尔双腿一夹战马的腹部,脚后跟的马刺深深的刺进了战马的皮肤之下,战马一声长嘶,带着罗迪?厄齐尔挺枪冲出,杀向三女之中领头的朱弦。 银枪长约一米半,加上枪尖爆出的枪芒,这杆银枪足足有两米之巨,一枪刺向朱弦,朱弦却是冷冷的抿住双唇,手中匕首轻松的切向那杆长枪。 呛啷一声,银枪的枪头竟然像是豆腐一样被切了下来,落在地上,而众人分明看得清楚,朱弦一刀切断罗迪的长枪的时候,长枪的枪芒已经抵在了朱弦的咽喉之上,若是朱弦稍稍慢了一丁点儿,就会被枪芒贯穿咽喉。 朱弦反手又是一刀,短短的匕首前方陡然爆出三尺长芒,就好似她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匕首,而是一把大刀一般。 “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既是如此,你便给我去死吧!”随着话音,刀芒已经斩向罗迪的腰间,罗迪骑在战马之上,收势不及,他只能极其狼狈的收了那由圣力幻化出来的战马,这使得他的身体在空中陡然下挫,勉强算是躲过了朱弦这一刀。 可是,朱弦的刀芒依旧在他的头顶划过,其力量之大,竟然将罗迪的头盔削去了一层,里边的头发也被切断,漫天都是头发的碎屑飞舞。 眼力好一些的,还能看见几丝鲜血在空中弥漫开来,朱弦这一刀,终究还是伤到了罗迪,头皮至少掉了巴掌大的一块。 头盔已经没了顶,顿时四裂开来,当银质的头盔跌落在地之后,众人看到,罗迪已经满脸鲜血,其状可怖。 不过罗迪自己却知道,样子虽然狼狈,可受伤其实不重,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可是,他一名堂堂圣骑士团的团长,竟然一招制下就在一名少女手上受了伤,这是他作为一名骑士所无法容忍的羞辱。 银枪已废,罗迪将其一把扔在地上,在腰间一抹,一把骑士剑便被他掣在手中。 另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挡在眼前的鲜血抹去,头顶微微冒出少许圣光,头皮的伤势已无大碍。 一剑挟裹风云之势刺向朱弦,朱弦也是同样一刀简简单单的刺向罗迪。 刀尖和剑尖相撞,两人都尽了全力,这一次,罗迪稍稍占据了上风。 圣骑士团的团长,实力犹在红衣主教之上,只不过他们的战斗方式并不完全相同。若是说起单打独斗,圣骑士团的团长的实力甚至可以跟教宗一战,朱弦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刚才那一个回合之下,朱弦仗着手中寒铁匕首的无比锋利,占了点儿便宜而已。 这也是罗迪在判断出朱弦的实力之后,有些轻敌的结果,可现在他受了伤,自然就倾尽全力,心中也再没有半点轻视之意,朱弦却又大意了,竟然选择跟对方硬碰硬,岂有不吃亏的道理? 在罗迪全力之下,一股大力从朱弦手中匕首传来,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几乎都要断裂了,随即胸口也像是被一柄大锤击中,忍不住就是脚下一个踉跄,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向后跌跌撞撞的退去。 而罗迪,却是威风凛凛,老将威犹在的站在当场,手中骑士剑举得笔直,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都绷得很紧,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挺拔无匹,他身后的圣骑士和主教们,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呼。 交手半晌,终于占了一丝便宜,这些圣教廷的家伙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可他们也没想想,这里可是他们圣教廷的总部,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可谓占尽了,可这么多人围攻之下,朱弦也不过是收了少许轻伤而已,这似乎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朱弦现在也明白了,自己的实力绝不是罗迪的对手,之所以第一个回合占了便宜,不过是对方轻敌的结果。 但是朱弦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性格,她一咬牙,手中匕首反握,就打算再去和罗迪硬拼。 许兔兔却飞快的身形一闪,众人简直觉得眼前一花,许兔兔便不可思议的挡在了朱弦的身前。 “朱弦姐姐,这个交给我了!”话音未落,许兔兔又换了个位置,这次直接出现在罗迪的身后,抬起小脚,一脚就蹬在了罗迪的后腰之上。 罗迪根本跟不上许兔兔的速度,哪想得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被许兔兔这一脚,竟然蹬的向前扑倒了下去。 许兔兔再次身形一闪,竟然出现在罗迪倒下去的位置,而且她主动的躺在了地上,抬起双腿,就好像是早就等着罗迪一般。罗迪的身体扑下,许兔兔双腿狠狠的蹬出,这是她从前还是一只妖兽时最强的一招,也是诱之以敌的一招。双脚重重的蹬在罗迪的胸口心窝之上,将罗迪蹬的高高的飞向天空。 直到罗迪的后心撞在了大殿的横梁之上,众人才听到一声咔嚓声响,这是罗迪的护心镜都被许兔兔一脚蹬碎,罗迪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 圣骑士们大惊,急忙进前将他们的团长抢了回来,再看罗迪,双眼紧闭,竟然受了不轻的伤,许兔兔实力虽然不行,可速度却让罗迪根本无法跟上,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圣骑士们震怒不止,身后至少百余名圣骑士都幻化出胯下的战马,一百多人朝着许兔兔冲来,声势极为浩大,马蹄声踩在地面之上,轰隆隆仿佛万敌来袭。 即便是许兔兔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同时应对这么多的圣骑士,只得向后退去。 依菩提此刻却抢身上前,手中的七宝金刚早就扔了出去。 原本不过腰围长短的七宝金刚,在半空中早已化作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圆形,从天而降,竟然将所有冲锋的圣骑士都圈在其内,依菩提只是简单的喊了一声:“疾!”就见那七宝金刚急剧的缩小起来,所有的圣骑士都挣脱不得,被七宝金刚牢牢绑缚,神态惊慌。 这种情形,就算是彼得二世也有些束手无措。 一个清朗的声音凭空而现:“菩提,收了神通吧。” 第505章 一念分身 听到这个声音,朱弦依菩提以及许兔兔皆是一惊,随即大喜过望。 而圣教廷众人则是茫然不知所以,唯有彼得二世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来人是谁。 很快,纯银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后走出一名身形清癯的少年。 看上去也就二十岁附近,身材略显瘦削,乍一眼看去觉得长相也不过一般,但是很快众人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他的身上,就好像这个少年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一般。 “主人!”朱弦和许兔兔当即喊道。 而依菩提则是手一招,将七宝金刚收了回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笑眯眯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的身后并无李小语,这显然是有些不寻常的事情,他缓步近前,朱弦还有些矜持,许兔兔却是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一把就想将许半生抱住。 可一伸手,许兔兔就感觉到了,这并非许半生的真人,而是一个神念形成的分身,难怪他的身后没有李小语,李小语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形成分身跟随许半生前来。 圣教廷的人自然也看出这一点,许兔兔的手直接从许半生的身上就穿了过去,他们暗暗皱眉的同时,心中也是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神念分身这种事,在东西方都是发生过的,在东方的古代,还有些修行者可以勉强做到,可在西方,那绝对是上帝和神使才能做到的事情。 彼得二世心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昨天的神使感应,其实是许半生? 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念头,许半生的分身就站在他面前不远之处,可却丝毫都没有半点神使的气息,昨天自然也不可能是许半生。 朱弦和依菩提也为之一愣,神念分身啊,这甚至比许半生亲自前来还要弥足珍贵,这几乎说明许半生已经无限接近于仙神的状态了。可是很快,二女心中又有无限的遗憾,许半生越是接近仙神,就意味着他离飞升之日愈近,这岂不是说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去到一个更高阶的世界中,而要将她们这些人都抛弃了? 二女瞬间显得有些黯然,望向许半生的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神伤之意。 许半生对她们笑了笑,手背一弹,抱了个空正有些莫名的许兔兔,只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在自己身前推来,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缓缓飘起,然后落在朱弦的身边。整个过程完全不由她控制,她也丝毫反抗的可能都做不出来。 许半生继续向前迈进,看着一身华服,手握权杖的彼得二世。 站定在台阶之前,早有圣骑士试图上前阻拦,他们似乎是在担心许半生会对教宗不利,可许半生的身前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壁,生生阻挡住了那几名圣骑士,让他们无法越雷池一步。 深深的打了个稽首,许半生道:“教宗陛下,久睽了。”许半生的分身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气度从容,就仿佛他不是置身敌群之中,而是来见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 彼得二世一代教宗,纵然大敌当前,总也不能失了气度,尤其是当许半生展现出如此气度之下。 将手中权杖交给身旁一名红衣主教,彼得二世也按照西方的礼节向许半生施了一礼,道:“许真人果然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一瞬间,除了许半生和彼得二世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彼得二世竟然说得一口极其标准的汉语,简直就像是一个常年生活在共和国的老人。 许半生却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丝毫不感到惊讶,这时候朱弦等人才意识到,刚才许半生所说的是汉语,而并非像她们一样,跟这帮洋鬼子交流时用的都是英文。 “很抱歉在这样的状况下和教宗陛下会面,原本我应当亲身前来,可无奈有些特殊的缘故使得我暂时还无法离开吴东,也只能隔空对话了。” 彼得二世微微颔首,道:“许真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知所为何事?”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都说我们东方人条律太多,说话做事不喜欢单刀直入,而你们西方人却更加率性本真,今日一见,倒是有些失望了。” 彼得二世也是微微一笑,并不为许半生的讥诮而恼,平静的说道:“亨利的确是跟贵下有些嫌隙,不过贵下好像没吃亏,克里斯又已经死在贵国,老朽实在是想不通许真人为何还要前来兴师问罪。尤其是现在亨利也已经死去,以太一派之能,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吧?” “亨利死的突然,原本也不在算计之中,若非察觉到亨利已死,我也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与教宗陛下会晤。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些出乎意料了。不止教宗陛下可愿与我单独一唔?” 彼得二世稍显犹豫,身旁几名红衣主教立刻表达了他们的反对意愿,纷纷小声用英语对彼得二世说,让他千万不可跟许半生交谈。这个许半生,竟然可以使用分身至此,其实力着实深不可测,哪怕是彼得二世贵为教宗,实力也是整个圣教廷最强的,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万一许半生突施杀手,圣教廷岂不是损失惨重? 但是彼得二世能够坐在教宗的位置上,思考问题自然比那些枢机团的红衣主教更为周全一些,一来许半生在此不过是个分身,他本人的实力或许强大无匹,可一介分身能有本尊十之三四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伤害的了自己。二来许半生是在圣教廷的地盘上提出这样的要求,若是自己不敢与他单独会谈,传扬出去,圣教廷今后将如何自处?第三么,这里还有朱弦、依菩提以及许兔兔三女,许半生真要动手也要考虑这三个女孩子的下场,刚才虽然三女占据了一些上风,但她们毕竟势单力孤,圣教廷这边许多人都还没出手呢,而且世界各地的红衣、紫衣主教都在赶回的路上,用不了多久也该抵达了。别说只是三女,即便是许半生本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思忖停当,彼得二世缓缓点头,道:“但从君愿。” 表现的无懈可击,彼得二世干脆连权杖都不拿,就直接朝着许半生的分身走了过去。 依菩提却是看出了彼得二世心思,不由嗤之以鼻的说道:“什么但从君愿,无非是觉得我们势单力孤,半生哥哥不会冒险跟你动手罢了,而且觉得半生哥哥不过是个分身至此,实力大打折扣。最讨厌你们这帮装的道貌岸然实际上满肚子算计的洋鬼子。” 这话说的彼得二世老脸一红,脚下也有些拌蒜。 许半生转头看着依菩提,道:“菩提不可胡言乱语。”却也并未为彼得二世分辩任何,显然许半生也早就洞悉了彼得二世的心理。 走到许半生面前,许半生一挥手,一道无形的屏障便将二人包裹其中,外边只看得见两人面对面的站立在院中,却是连他们后续的动作都看不见了,遑论声音。 “许真人有何见教?”彼得二世力图保持着自己教宗的气度,但他先开口,就已经显得自己有些心虚。 “原本让她们三人前来,只是想给贵教一个警示,贵教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我巍巍中华,教宗陛下心中也不知是否有挑起战争之意。” 彼得二世见许半生一开始就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赶忙说道:“许真人言重了,这让老朽不甚惶恐,老朽岂能有挑起战争之意?克里斯去共和国,老朽确实知情,但当时被亨利此子所蒙蔽,如今才知真相,老朽也是心怀愧疚。” 许半生也不去拆穿他,哈哈一笑,又道:“若只是克里斯倒也罢了,反正他现在也已经是个死人。可是,之后的第三波不知教宗陛下又作何解释?” “第三波?”彼得二世明显不知情,顿时一愣。 许半生早就知道曾武的事儿彼得二世未必知情,如今见到他那不似作伪的样子,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可这件事他不知情,不代表他就可以不负责任,彼得二世作为一代教宗,手下晋升教区主教他可以不知情,可两名明显不够格的圣骑士,他再不知情就是他的失误了。 哪怕是有人欺下瞒上,那也是彼得二世领导无方监管不力。 将曾武的来龙去脉详细的一说,彼得二世又是惊讶又是震怒。 惊的是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放弃一个克里斯?安图斯换来局面的稳定,使自己处于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还可以顺便杀一下亨利的骄娇二气。吸血鬼对此表示负责,但实际情况肯定是许半生这边下的手,这在枢机团以上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多数红衣主教也对彼得二世的决定并无质疑。甚至可以在圣教廷上下好好的拢一拢人心,这些年吸血鬼也有些过头了,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的时候了。 可万万没想到,北美那边给他出了这样一个大难题,尤其是让曾武这个极其不合适的人选在其中担任了一个如此的角色,许半生上门来兴师问罪,也就顺理成章了。甚至于朱弦等三人贸然闯入圣教廷总部大打出手的举动,彼得二世也无法对其发难。 而原本,老奸巨猾的彼得二世想的很好,之前的事情他可以摆出个低姿态,可朱弦等三人闯入圣教廷总部的事情,他是要好好的向许半生追责的。不图有什么利益,只图借助此事让东方的术数界知道西方已经崛起了。 可现在,一切的如意算盘都落空了,彼得二世只怕要在许半生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面前装孙子一直到结束这次的会晤。 思忖半晌,彼得二世不得不说道:“这件事老朽并不知情,不过许真人请放心,此事我一定追查到底,必然给许真人一个交待。” 许半生点点头,道:“此事并非一个北美教区可以决定的,我希望教宗陛下能够彻查此事,只怕你们的枢机团内已经有了问题。” 彼得二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不能当着许半生的面说出来而已,如今许半生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苦涩的应承下来。 第506章 圣座信理部 许半生的分身手一挥,那层屏障顿时消散,众人又可以看到两个会动会说话的人站在院中。 虽然双方已经进入谈判状态,可圣教廷的人绝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将朱弦等三女齐齐围在中间,以圣骑士的厚盾作为屏障,在他们身后各有一名红衣主教随时准备出手。 朱弦、依菩提和许兔兔也是如临大敌,手中兵刃都死死攥住,依菩提更是做好了随时放出天禄带着三人离开的准备。 双方都是紧绷着一根弦,看似都在按兵不动,实际上只要有少许的风吹草动,双方就会立刻大打出手,陷入混乱之中。双方的心思是一样的,只要屏障解除,稍有异变,那就是毫不犹豫的火并。 如今许半生解除了屏障,院中二人都站的四平八稳,没有半点翻脸的迹象,双方也就都一下子松下了劲儿,都知道,这是许半生和彼得二世谈判的结果还不错。 别看双方刚刚还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样子,实际上现在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谁会愿意以命相搏啊? 朱弦、依菩提和许兔兔是绝对知道自己这边处于下风的,对方人数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就算西方修行者普遍的实力都略低于东方修行者,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别说许半生只是一个分身在此,就算是本尊来了,也未必就讨得了好。 圣教廷那边也是如此,虽然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可三女刚才已经展现出她们的实力,纵然有轻敌的成分在内,现在若是再动起手来,圣教廷也只能落个惨胜的结果。 更有甚者,人多却未必心齐,都是一帮老奸巨猾之辈,他们也都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愿意修行,更多的是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哪怕昨天有神使降世的征兆,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这些人多年以来其实信仰并不单纯的局面。 真动起手来,万一对方擒贼先擒王把彼得二世搞定了,圣骑士团的团长罗迪?厄齐尔又已经受了伤,乱了人心的话,输给这几个东方的修行者也不是一点儿可能性都没有。真要是到了那一步,被朱弦几个人走脱了,圣教廷在西方也就算是声名扫地,不但吸血鬼、狼人以及黑暗教廷会趁机发难,甚至就连内部都会出现各种声音。这样的局面,是没有人愿意看到的。 这就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双方其实都不想动手,可情势所迫,在许半生和彼得二世的谈判结果出炉之前,还必须做出各自的姿态。 现在结果已出,双方自然是都松了一口气,能够和平解决,是每个人都希望看到的。 作为朱弦三女来说,她们本就是占了便宜的一方,见好就收原本就是她们的本意。 而作为圣教廷一方,现在发生的一切还不至于泄露出去,圣教廷在西方的地位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最主要其中多数人的心思都还在神使降世这件事上呢,也不知道神使有没有回归天国,要是有机会在这件事上再进一步,那才是关系到这些人的切身利益。 “教宗陛下,那我就就此别过了。”许半生一拱手,意思很明显,他要带着朱弦等三女平安离开。 彼得二世此刻心中早已是震怒不止,他没有兴趣跟许半生继续纠缠下去,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找出那个竟然敢瞒着他赐予两个不入流的家伙圣骑士身份的人。至于曾武的教区主教身份,他倒是还勉强能够接受,毕竟北美地区,原本圣教廷的控制力就相对较弱,而曾武也可算是个不错的天才,这也是上了圣教廷考察名单的人,勉强就不追究了。 当然,这追究与否其实都是一个样,因为这必然是同一个人做出的决定。 彼得二世恼火的不是什么人成为了教区主教,更加不是圣骑士团里莫名出现两个不够格的成员,说句不好听的,这三个人也不大可能再回到圣教廷了。他真正恼火的是这必然是经过枢机团中某位红衣主教的首肯,不管这个红衣主教是老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做出了个不智的决定,还是真如许半生所言枢机团中有鬼,这都是彼得二世所绝不能容忍的。 圣骑士团是教宗以及圣教廷最重要的战斗储备,岂能如此儿戏,光是让他们顶着名头跑去东方,这已经是大不韪的事情了。 “许真人,那就恕老朽不远送了。”彼得二世黑着脸,学着东方人的礼仪拱了拱手,目送许半生的分身带着朱弦等三女离开。 四人背影消失在纯银的大门之后,彼得二世猛一回头,十分不悦的看着圣骑士团的团长罗迪?厄齐尔,道:“罗迪团长,先安排人把守好总部的入口吧!安排好之后,到教皇议事厅开会!”说罢,一挥袍袖,转身便朝着大殿之中走去。 任何人都能明显看出彼得二世的怒意,多数人还以为这是许半生把彼得二世给气着了,可跟彼得二世搭档多年的罗迪?厄齐尔,却心知不好,这里头必有其他的原因。 彼得二世虽然老奸巨猾,可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若是他能占着哪怕一丁点儿理,他也绝不会容许朱弦等三女在此如此大闹之后从容离开,这已经涉及到圣教廷的根本。彼得二世既然如此震怒,但却又让许半生随意的离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惹怒彼得二世的并非许半生,而是圣教廷内部自己的事情。 而且,罗迪?厄齐尔看得出来彼得二世对自己的不满,看来这事儿跟自己还多少有些联系。 他稍事琢磨,便安排了自己的副团长率领十名圣骑士去把守圣教廷总部的入口,叮嘱一番,甚至做好了搬家的准备。如今圣教廷的总部已经被许半生知道了入口,基本上是要换个地方了。 然后,他自己则是遣散了圣骑士们,也不敢疗伤,直接就急匆匆的追进了大殿。 教皇议事厅里,紫衣主教们已经被打发离开,而红衣主教则是围坐在枢机团的会议圆桌周围。 偌大的圆桌,本是可以坐下所有的红衣主教,以及圣骑士团正副团长的。可现在,因为大部分红衣主教还尚未赶回此地,偌大的圆桌倒是空了一大半。 细心的罗迪?厄齐尔发现,圣座信理部的几名主教,也坐在了圆桌之上。 圣座信理部是圣教廷的监察机构,虽然其成员的级别都不算高,最高的也不过是一名紫衣主教,可却直接受教宗本人领导,其他人,哪怕是圣骑士团的团长以及枢机团成员,也无法干涉他们的行动。 这个部门,其存在的目的一是惩戒异端,二是肃清内部成员,很多人或许并不知道这个部门存在的意义,但若是说起宗教裁判所,只怕对基督教稍有了解的就会知道了。 圣座信理部,其前身正是宗教裁判所,说的更直白一些,就像是古华夏明朝时的西厂或者锦衣卫这样的组织。 圣座信理部的人出现在这样的会议之中,毫无疑问,肯定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情,罗迪?厄齐尔之前的猜测,恐怕全中。 但是罗迪?厄齐尔问心无愧,他便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缓缓坐下。 议事厅里鸦雀无声,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的很,罗迪?厄齐尔不是唯一一个看出问题所在的人。 见罗迪入座了,教宗彼得二世这才轻轻咳嗽一声,然后拿起手边的一份名册,开口说道:“罗迪?厄齐尔团长阁下,请问,最近你们圣骑士团可有增补?” 罗迪微微一愣,心道难道是最近新增补的几个人里有叛徒? 稍事思索,罗迪便回答说:“由于在日本雾岛山,有两名圣骑士战死,在共和国,又有一名圣骑士与红衣主教克里斯?安图斯一并遭到吸血鬼的袭击,不幸战死,圣骑士团出现了三人的空缺。经过推荐,最近的确增补了三名圣骑士加入其中。不过还只是名义上通过了,最近因为要处理和吸血鬼之间的诸项事宜,所以我并未下令让他们前来圣教廷总部述职,只是先行授予了他们见习圣骑士的身份。” 彼得二世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干枯的手指在空中写出三个名字,手指所过之处,都有圣光熠熠生辉,三个姓名完全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罗迪?厄齐尔阁下,请问可是这三人?” 罗迪扫了一眼,心道真的出事了? 但他还是很快答道:“正是。” “那么,厄齐尔阁下,请向我们介绍一下,这三名见习圣骑士的背景资料。” 罗迪皱了皱眉头,彼得二世可谓是咄咄逼人,先是团长阁下,后是全名,现在更是只剩一个姓,这只能说明彼得二世越来越愤怒,他对自己的称呼是越来越疏远了。 忍着身体的疼痛,罗迪站起身来,开始逐一介绍这三人的背景资料。 不等罗迪说完,彼得二世就一拍桌子,怒道:“厄齐尔,你怎可如此玩忽职守,竟然不对这三人的资料进行丝毫的分辨和调查,就敢发出任命。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圣骑士团的团长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指控了,罗迪注意到圣座信理部的几个人,已经浑身使劲,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只要彼得二世一声令下,他们就敢扑过来将自己拿下。 罗迪?厄齐尔虽亦有不满,可面对圣座信理部的人,他还真只能束手就擒,否则,就会被冠以反叛的罪名,那他就成异端了。 只能忍气吞声,罗迪说道:“教皇陛下此言何意?罗迪不明白。” 第507章 叛徒与蒙蔽 彼得二世当然不会真的要拿罗迪?厄齐尔开刀,合作几十年,他和罗迪之间的默契绝非其他人能比。而且罗迪一向对他也很支持,他没理由在这样的时刻一定要把罗迪搞下台,换上来的新团长必然踌躇满志,面对他这样耄耋老矣的教宗陛下,还能不能像是罗迪这么尊敬,就很难说了。 而且,这么多年的合作,彼得二世岂能不知道,老罗迪也不过是被手下的人欺骗了而已,彼得二世要找的是病因,而不是一个替罪羊。 “三名圣骑士,其中有两个都是完全不够格的。这里是这两个人的真实履历,你自己好好看看。” 彼得二世扔给罗迪一个平板电脑,罗迪拿起来一看,顿时大惊。 在平板电脑上,有两个人的详细资料,按照资料上的描述,他们能够跻身骑士的行列都只是因为他们身处北美地区而已。即便是说为了笼络北美教区的人心,要补充一些北美地区的修行者进入圣骑士团,这两个人的实力也太过于低微了一些。 罗迪?厄齐尔明白了,他被自己手下的人给欺骗了,这跟他之前所看到的资料完全是不同的。 是否能够成为圣骑士团的一员,有一个相当基础的划分——能够完全依靠自身的实力幻化出一匹战马。 类如北美或者东方某个地区这样的教区,标准可以略微放宽一些,可也只是略微而已。即便不能幻化出战马,至少也要能够给自己幻化出一身铠甲以及手中的银枪。每一名圣骑士,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是由其圣力幻化而来,身上虽然披挂着全套的重铠,可在那层重铠之下,还有一层以圣力幻化出来的重铠。对于一名圣骑士而言,其圣力所化的铠甲,防御作用甚至要数倍强于那套真的白银铠甲。 而之所以圣骑士出征的时候身上要穿着全套的铠甲,一是为了迷惑敌人,二是白银铠甲除了基础的防御功效,其内里镌刻的符文,是对圣骑士战力的有效加强。若不是有这种加强的效果,哪怕圣骑士一个个都是力能扛鼎,整天穿着这么一套重甲,行动力也必然大受限制。 圣骑士的铠甲制式跟古罗马的重骑兵类似,而古罗马的重骑兵一身铠甲重量能够达到五十多斤,换成白银基本都在八十斤附近了,再加上一杆白银长枪,那直接就是负重一百多斤,即便是修行者,身上多了一百多斤的重量,也不可能完全开阖自如。 铠甲之内镌刻的符文,最大的作用就是增加圣骑士的力量。当然,光是这身铠甲,也会给圣骑士在冲击的时候带来足够的破坏力。 在罗迪?厄齐尔从前所看到的资料上,那两名骑士显然是达到了这个要求的,他们已经可以幻化出铠甲和武器,但是今天所见的这份资料,他们甚至连一柄骑士剑都无法保证幻化出来。 罗迪?厄齐尔大惊,心中猛然警醒,放下平板电脑掉头就往议事厅外走去。 那几个圣座信理部的人一见,当即就要拦住罗迪?厄齐尔,可是彼得二世却做了个让他们住手的手势,罗迪这才得以离开了议事厅。 “教皇陛下……”其中一名圣座信理部的人有些犹豫的开口。 彼得二世摆了摆手,缓缓开口说道:“罗迪的忠诚毋须怀疑,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受到了蒙蔽,他是去找那个人算账去了。” 众人这才平静下来,耐心的等待着罗迪?厄齐尔的归来。 罗迪?厄齐尔此刻的心里已经十分的不安稳了,因为把资料呈给他的人,已经被他派去了大门口进行守卫,如果真的是那个家伙捣鬼,只怕他现在已经看出不妙溜之大吉了。 若是能够把那人抓回来还好,若是抓不回来,只怕自己就要背上这个不白之冤。 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罗迪?厄齐尔甚至不顾一切的幻化出了战马,策马在圣教廷总部这个独立的空间之中狂奔起来。 “斯蒂芬?杜克在不在!”罗迪人未到,声先至,在马背上就高声喝道。 可是,正如罗迪所料那样,斯蒂芬?杜克早已不知所踪。 罗迪穿过长长的甬道,在白银大门之前收了战马,满面怒容的扫量着在门口守卫此刻已经面露不知所措之色的几名圣骑士,喝问道:“斯蒂芬?杜克呢?” 斯蒂芬?杜克就是被罗迪下令率领圣骑士来把守大门的圣骑士团副团长。 圣教廷的圣骑士团,一共有两名副团长,每人负责一半的圣骑士。在他们之下各有三名百夫长,各自统帅一百名百夫长,而团长罗迪?厄齐尔本人,也有一支百人的近卫队。 按照平时,虽然罗迪是团长,斯蒂芬?杜克是他的副职,可他一向都是称呼两名副团长为“副团长阁下”,可是今天,罗迪一开口就是直呼其名,而且脸上的表情和杀气腾腾的样子,都充分说明了他内心的震怒,从未见过罗迪如此的几名圣骑士,不禁有些呆了。 “回答!”罗迪已经须发皆张了,但是心里也已经有些绝望,看来,斯蒂芬?杜克真的是有问题的,而在过来的路上,罗迪还曾幻想,希望这个斯蒂芬?杜克也是受到了手下的蒙蔽,他原本都已经准备好立刻下令把斯蒂芬?杜克管辖的三名百夫长抓起来了。 一名圣骑士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他回答说:“副团长大人刚才说要出去巡视,此刻还未回来。” 罗迪的心,彻底一沉,厉声问道:“他走了多久?” “我们刚到这里,副团长大人就出去了!” “除他之外还有谁跟他一起?!” “就只有副团长大人一个,他说敌人刚退,可能有危险。副团长大人一向爱兵如子……” 罗迪彻底震怒了,厉声打断了这名圣骑士的话:“屁的爱兵如子,屎的副团长大人!不要再喊他什么副团长大人,他是个叛徒!是个异端!!” 几名圣骑士都被罗迪的怒意所震慑,再也没有人敢开口,只是唯唯诺诺的看着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团长大人。 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五分钟,这时间足够斯蒂芬?杜克离开梵蒂冈城,进入罗马城的范围之后,想要找到这样一个必然是刻意隐藏行踪的人,就绝没有那么容易了。 罗迪不由懊恨的一拳重重的打在了白银大门之上,传来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吓得那几名圣骑士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罗迪毕竟是接近百岁之人,身居圣骑士团团长之位也已经数十年的时间,再如何暴怒,自控能力总归还是有的。 他平息了怒火,可是心头上的怒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的,但是他至少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这些圣骑士。 “你们好好把守这里,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传我之令,从现在起,所有圣教廷成员,许进不许出,立刻昭告全球,所有圣骑士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赶回本部。” 说罢,罗迪转身就走。 一边走,罗迪一边想着,该怎么去跟彼得二世解释,该怎么面对枢机团,又怎么让圣座信理部的人相信自己。 当然,他都明白,枢机团也好,圣座信理部也罢,其实都是彼得二世一个人而已。要是彼得二世不相信,就算是枢机团再如何信任自己,也是无济于事。 罗迪痛恨,自己怎么就相信了斯蒂芬?杜克的话。 罗迪不由得想起,就是前几日,不久之前,斯蒂芬?杜克拿着两份资料来找自己。 当时正是获悉克里斯?安图斯以及那名圣骑士之死的消息之后仅仅三日的时间,吸血鬼表示对此事负责,他们宣称是他们在共和国境内伏击了克里斯?安图斯并成功的杀死了他,而东方共和国的十七局也正向欧洲负责修行者事宜的部门提出抗议,抗议圣教廷不守规矩竟然在不知会他们的情况下派出一名红衣主教偕同一名圣骑士进入共和国境内,并且还因此招来了吸血鬼。欧洲当局也是无比震惊,也向教宗彼得二世发出了抗议加警告,表示幸好吸血鬼没有在东方闹出什么乱子。 圣教廷上下为此躁动不已,可彼得二世却是稳若磐石,丝毫不为所动。罗迪也是在那个时候才依稀明白,克里斯?安图斯离开圣教廷的时候,几乎就已经注定了是这样一个下场,他成为了彼得二世的一枚棋子。 对于克里斯?安图斯,罗迪并无深交,并且这个顽固且有沉不住气的老家伙时不时的还会给他和彼得二世添乱,这一次,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可即便如此,罗迪也依旧惊讶于彼得二世的手段,他竟然会安排克里斯?安图斯去送死,为此还搭上了一名圣骑士。 这段时间,圣骑士团已经损失了三名圣骑士了。 斯蒂芬?杜克就是这个时候来找罗迪的,他小心的询问罗迪,要不要考虑一下对圣骑士团进行补充了。 这倒是没什么可指摘的,死了的三名圣骑士,恰好都是斯蒂芬?杜克的麾下。 “原本我只想着补充两名圣骑士,没想到又出了个意外,第三个人,我也已经安排下去让他们寻找了。”这是斯蒂芬?杜克对他只呈上两份资料的解释。 当时罗迪对此深信不疑,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一向对他们爱护有加,现在一下子死了三个人,你心里一定不好受。”说罢就看了那两份资料,罗迪也对资料上两人实力不够提出了疑问。 可是斯蒂芬?杜克却说,早先对北美教区有过承诺,若是有骑士能够幻化出铠甲和武器,就可以允许他们破格拥有两个圣骑士的名额。现在,也该是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罗迪当时还在揣摩彼得二世的心思,觉得斯蒂芬的话也不无道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若是给北美两个名额可以笼络一下北美教区,这倒也是所有坏事之中的好事了。 第508章 魔王炼狱 在罗迪?厄齐尔的了解之中,斯蒂芬?杜克并不是一个工于心计之辈。 事实上,两名副团长都是罗迪自己任命的,如果一早看出其工于心计的一面,罗迪也不可能自找麻烦。 可是这一次,现在回想起来,罗迪不得不承认斯蒂芬找到了一个极为妥当的契机,若非刚好圣教廷内部一波不平一波又起,他这个团长以及彼得二世都有些疲于奔命,他也不至于连基本的调查都没有,就直接相信了斯蒂芬递交上来的资料。 在正常的程序之下,要么是罗迪作为团长亲自考核圣骑士的候选人,要么就是至少有两名百夫长加上一名副团长的推荐,才会给一个见习圣骑士的身份。并且,这两名百夫长绝不能都是受到那名副团长的领导和管辖的,也就是说,至少要有另外一名副团长统领之下的百夫长参与,才可以获得见习圣骑士的身份。 而这一次,罗迪却轻易的选择了信任斯蒂芬,连考核都没有。 罗迪也不是没有要求斯蒂芬召见那两名候选人,但是斯蒂芬的理由很充分,枢机团任命了一名教区主教,恰好也是北美教区的,在这样的时刻,又是北美方面并没有出什么问题的情况下,突然提拔了一名教区主教,显然是美国也出了事。 斯蒂芬说,他拿到这两人的资料的时候,正在北美轮值的那名红衣主教就表示希望得到圣骑士团的协助,新任的那位教区主教虽然天才出众可资历尚欠,急需总部的支持。斯蒂芬便做主让那两名新任的圣骑士协助那个新的教区主教的工作,暂时就不方便到总部来述职了。 斯蒂芬一再保证,他一年前曾到北美教区视察,见过这两名骑士,他们的实力绝对已经达到了资料上的程度。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应该是更加进步了才是。而且,北美教区对这两名骑士很是重视,资源上也有足够的倾斜,他们就更加没有理由不进步。 罗迪没做太多的思考,便选择了信任自己的副手,毕竟,斯蒂芬坐上副团长的位置以来,对他也可谓是忠心耿耿,就连枢机团都无法影响他对罗迪命令的执行,斯蒂芬既然一再保证,罗迪也不想寒了副手的心。 可万万没想到,岔子就出在这里。 最后的一点儿希望破灭,罗迪打消了斯蒂芬也是被蒙蔽的最后一丁点儿希冀,心里只剩下如何跟彼得二世解释的念头。 走到议事厅门外,看着那紧闭的议事厅大门,罗迪意识到,自己一旦走进去,闹不好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突然想起斯蒂芬?杜克当时呈给他的两份资料,虽然这种时候资料这些物证实在是苍白无力,可罗迪总归觉得那是个突破口。只要彼得二世对他的信任还在,有那两份资料,就意味着罗迪只是失职,而不是有意欺下瞒上。 华夏有句古话,叫做欺君之罪,彼得二世之所以会突然翻出这笔旧账,毫无疑问是许半生的功劳,罗迪也就顺着许半生想到了这句古话。 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自己于欺君之罪这样的境地。 罗迪转身就走,还算是顺利的找到了那两份资料,然后心怀忐忑的拿着资料回到了议事厅。 看到罗迪一个人回来,圣座信理部的几个人,顿时就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罗迪,只等彼得二世一声令下,就将其拿下。 而彼得二世,却是不动声色,其实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能够蒙蔽罗迪的,必然是他极为信任之人,这个人,还必须身居高位,否则也没有权力举荐两名圣骑士的加入。基本上,不用多问,彼得二世也知道这个人只能出自于两名副团长之一。而无论是其中哪一个,到了这种时刻再不跑,那就是傻子。许半生将前因后果交待的很清楚,曾武和那两名圣骑士是去了共和国的,作为圣骑士团中的奸细,不可能不知道在这种时刻硬将两个不够格的人纳入到圣骑士团,给予他们圣骑士的身份是为了什么。当他看到许半生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萌生了逃意。 智珠在握的彼得二世,其实在许半生一走,就可以将那两个副团长扣下,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可是,彼得二世还有顾虑,当着所有红衣主教、紫衣主教以及大部分圣骑士团的圣骑士的面,将一个在地位上不比红衣主教低多少的圣骑士团副团长拿下,这个举动会让众人产生无端的担忧。 第二点就是,彼得二世也必须通过这名副团长的逃逸,来确定罗迪没有问题。 如果直接将两名副团长都扣住,万一真正搞鬼的人是罗迪,他就完全可以将所有的责任推到这两个人身上。彼得二世显得很有把握,但其实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内鬼是谁。罗迪是内鬼的可能性极低,但是,哪怕是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彼得二世也绝不想冒险。 罗迪虽然是最晚一个抵达议事厅的,可他其实是在彼得二世的数名亲卫,以及圣座信理部的人的眼皮子底下进来的。而那两名副团长,彼得二世还真是没什么工夫去理他们,反正他们逃不掉。 罗迪走进了议事厅,彼得二世其实就已经信任了他,之后的一切,都不过是在给罗迪自辩的机会而已。 彼得二世也需要那名副团长的出逃,来佐证罗迪并未与他同流合污,毕竟,彼得二世的信任,也需要放大出来让枢机团的所有红衣主教看见。 随意的扫了那几名圣座信理部的人一眼,那几人又缓缓坐了下去。 罗迪看似直奔彼得二世,实际上那几个人的姿态举动尽落他的眼中。罗迪知道,彼得二世应该还是信任自己的,否则,他走进来的时候没能押着一个人进来,彼得二世就已经该将其拿下了。 想到这一点,罗迪?厄齐尔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 走到彼得二世面前,罗迪单膝跪下,先将那两份资料呈递了上去,然后右手放在左胸之上,以骑士的礼节傲然直视着彼得二世。 “教宗陛下,是我御下无方,是我用人不察。虽然并非我直接犯错,但是我愿意接受一切罪责,这次的过错,我愿意一力承担。” 既然心里也已经判断出彼得二世并不想杀了他,罗迪?厄齐尔自然也就要将姿态做的很足。 彼得二世心中也是暗暗点头,看来,罗迪已经完全领悟了他的意图。 到底是几十年的老伙计啊,默契摆在那里。 “你还并不知道罪从何来吧?”彼得二世缓缓说到,然后伸出双手,虚托着,就把并不诚心跪着的罗迪扶了起来。 所有的枢机团红衣主教都是一愣,齐齐望向彼得二世,心说教宗老糊涂了么?提拔了两个不够格的圣骑士,怎么还说罗迪?厄齐尔不知道错在哪里? 罗迪?厄齐尔站在彼得二世面前,低着头,道:“我已知罪,但的确心中仍有疑惑,不知罪从何来!” 红衣主教之中,只有少部分听明白了这二人的对话,他们也就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搞得太紧张了,尤其是枢机团还死了个一个红衣主教,今天又被东方的修行者杀上了门,否则,换做平时风平浪静的时候,他们恐怕全都能明白。 不过是两名圣骑士而已,即便是圣教廷的规矩再如何严谨,也总免不了会出现一些滥竽充数之人,他们自己也不是没有提拔过一些不够格当教区主教乃至大主教的人,偏偏罗迪?厄齐尔不过批准了两名圣骑士的加入而已,就要获如此大罪呢? 彼得二世点了点头,道:“今日许半生分身至此,就是为了这件事,也就是为了这两个人。” 说话之间,彼得二世猛然站起,指着红衣主教中的一人,厉声喝道:“圣座信理部,速将马可?布莱曼拿下!” 众人俱是一惊,而圣座信理部的人倒是反应神速,立刻冲到彼得二世所指的那名红衣主教身后,众人出手,直接就将那名红衣主教拿下了。 马可?布莱曼脸色顿时一变,他没想到议事厅里的画风突然就变了,待罪的罗迪?厄齐尔没什么事儿,他倒是被揪了出来。 但是在圣座信理部的人面前反抗是徒劳的,他们不出手而已,出手就必然一击中的。圣座信理部作为监察部门,手里是有着完全克制主教以及圣骑士的圣器的。此刻一齐出手,马可?布莱曼根本是逃无可逃。 一张肉眼看不见的网,直接就将马可?布莱曼裹住了,在那张网之中,马可?布莱曼甚至连圣力都使不上。 “北美教区最近晋升了一名教区主教,这名教区主教是个华裔,并且是许半生的门徒之一的亲哥哥。此人倒是也颇有天才,的确早在考核名单之列,原本其晋升也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就在于,他刚刚晋身为教区主教,就带着那两名根本不够格的圣骑士,出使共和国,去找许半生的麻烦去了。他们并无授权,也绝非自作主张。布莱曼阁下,你对此有什么可说的?” 马可?布莱曼看着彼得二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魔鬼即将降临,世界将成为黑暗的炼狱,所有人都将在炼狱来临之际死去。哈哈哈哈,彼得,你以为搞出一个所谓的神使降世就能阻止魔王的复活么?我告诉你,你不要痴心妄想了!魔王路西法,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明,他已经沉寂的太久了,以至于你们都以为撒旦死了。可是,哈哈哈,撒旦是不死之身,他只是蛰伏而已,他就将复活。到时候,别说是你们这些可怜的虫豸,就算是耶和华那个老家伙,也阻挡不了魔王将这个世界变作炼狱!你们等着吧,报应就快来了!哈哈哈哈……” 看着马可?布莱曼的脸逐渐变得扭曲,众人又惊又怒。 第509章 两份礼物 随着圣座信理部的人把马可?布莱曼拖了下去,迎接他的毫无疑问是一场惨无人道的言行拷问,议事厅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但是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罗迪?厄齐尔不过是个引子,彼得二世并没有丝毫针对罗迪的意思,他的目标,一直都在马可?布莱曼身上。可他明明可以直接将马可?布莱曼拿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原因只有一个,彼得二世这是杀鸡给猴看,他要让其他的红衣主教明白,圣教廷就是圣教廷,以往他们有些损公肥私的作为彼得二世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代表他昏聩到不知情的地步。那只不过是彼得二世也能体谅他们背后有一整个家族要支撑,等于是变相发给他们的福利。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合法合理的了,彼得二世这个绝对权力者,任何时候都有收回这一切恩赐的权力,同时他也有这样的能力。 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彼得二世会因此迁怒到自己身上。 和刚才相反,原本心中满是鼓点的罗迪?厄齐尔,反倒平静了下来,他也看出彼得二世借题发挥的手段。而既然是借题发挥,自己便是被借的那个题,不但不会有什么危险,甚至于到一切结束,尘埃落定之时,还需要对他作出一些补偿。 罗迪心中大定,望向议事厅里的那些原本颇有些幸灾乐祸之嫌的红衣主教们,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冰冷。 众人的反应罗迪是尽收眼底的,谁在幸灾乐祸,谁只是隔岸观火,谁流露出一些兔死狐悲的哀伤,谁的眼中又有为罗迪的担忧,罗迪全都一一记下。 在圣教廷内部的职务之上,教宗是至高无上的,其下便是枢机团,圣骑士团的团长虽然必然是枢机团成员之一,但基本上都是排在最后,其意见最为无足轻重之人。尤其是一千多年来的平静年代,宗教退出了对国家政权的统治,鲜有战争发生,圣骑士团的地位就越发不如从前。这就像是共和国古代国泰民安的那些年代,周边没有强敌环伺,国家也繁荣昌盛,自然是文官集团占了上风,武官们似乎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但是,即便如此,作为圣骑士团的团长,其实也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兵马大元帅了,在统帅兵马这件事情上,他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副团长到百夫长都是团长亲自任命,这一点就连至高无上的教宗都插不进手,所以,即便是在枢机团内排位靠后,可谁也不敢真正的小觑一名圣骑士团的团长大人。 至少,在任何一任教宗的心里,圣骑士团团长的地位都要比任何一名红衣主教重要的多,而在枢机团内部,有着清醒认识的红衣主教,其实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清醒的人总归是少数,因此当罗迪罹难之时,不少人都露出了事不关己甚至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不把圣骑士团团长这个身份放在眼里的家伙,可罗迪却绝不会低看自己,他一向都知道,和平年代,圣骑士团的作用得不到彰显,可圣骑士团依旧是圣教廷最坚实的力量,他,圣骑士团的团长大人,依旧是教宗以下实际上的圣教廷第二人。 心高气傲的罗迪,被教宗彼得二世呼来喝去,又的确是他自身犯错,他心里就算不满也不敢如何。可是对那些红衣主教么,罗迪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这些人的做派一一被罗迪记下,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些曾经幸灾乐祸的红衣主教们,都因为他们不够清醒而付出了或多或少的代价。 “刚才说到罗迪你的罪责,作为圣骑士团的团长,你代表着圣教廷内连我都不具备的强大武力,不管是外患还是内乱,都需要圣骑士团保持绝对的忠诚。哪怕是枢机团内部出现了马可?布莱曼这样的叛徒,我都不会如此痛心疾首,可是你怎能允许圣骑士团内出现如此钉子?幸好,这两个人就是炮灰一样的货色,可是有一就会有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彰显战斗力的队伍就是从这样不起眼的地方开始溃败的。今天可以只是两个不够格的圣骑士,那么明天呢?后天呢?未来的有一天,你会不会突然间发现,你的麾下,尽皆是些酒囊饭袋,然后,甚至于你逐渐的失去了对他们的绝对指挥权。到那个时候,罗迪?厄齐尔,尊敬的圣骑士团团长大人,请问你将要如何收场?” 彼得二世明着是在敲打罗迪,实际上,这些话听在每一个红衣主教耳朵里,都是对他们的一种斥责。 尤其是彼得二世这段话里,明着暗着,似乎都有替圣骑士团正名的意思,枢机团内出现叛徒都没有圣骑士团出现一两个不够格的圣骑士来的严重,这岂不是在表明教宗的态度,圣骑士团重于枢机团,而圣骑士团的团长自然就重于每一个红衣主教? 罗迪望向彼得二世的眼神有些复杂,这其实应该是圣骑士团团长和教宗之间的默契,可今天,彼得二世却将其明明白白的叙述出来了,摆在了每一个人的面前,他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 陡然间,罗迪想到刚才马可?布莱曼的话,马可说撒旦即将归来,魔王路西法即将重现人间,他要将这个世界变成炼狱…… 这意味着战争即将爆发,圣骑士团的作用在战争之中,将会被无限的放大,毕竟,和敌人正面的对决,和黑暗教廷之间的厮杀,还必须由圣骑士团作为主导,由骑士们去完成。各级主教,单打独斗都是强人,可放在战场上,作用甚至还不如一小队普通的骑士。 彼得二世真的相信了马可?布莱曼的话,他这是要替战争做准备了么? 罗迪心中一凛,再看彼得二世的双眸,他心中的疑惑,似乎在彼得二世的眼神之下得到了解答。 罗迪当即痛心疾首的说道:“从今天起,圣骑士团将进行严格的自查,一日之内我会查遍所有的圣骑士,亲自!三日之内,我会要求全球范围内的骑士接受检查,务求肃清整个队伍。” 彼得二世知道罗迪已经彻底领悟了自己的意图,满意的点点头,道:“大家一定都很疑惑,我是怎么知道马可?布莱曼是叛徒的。”彼得二世环视着整个议事厅,大部分人的确都露出了需求解答的表情。但也有那么几个,似乎对于眼下的形势认识不够,他们根本不认为马可?布莱曼的话有什么可信度,而叛徒或者说是黑暗教廷的卧底这回事,一向是古来有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这几个人,彼得二世只能用怒其不争来形容,何止圣骑士团要肃清?枢机团也需要。 “这是许半生分身至此最大的目的,也算是他送给我们圣教廷的一个礼物。”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彼得二世被人打上了门,还打伤了手下几名圣骑士乃至红衣主教,都可以全不追究,原因原来在这里,许半生帮他找出了圣教廷的叛徒,这的确是足够交换朱弦等三女之前的冒失了。 “很快,许半生的第二份礼物就要送过来了。”彼得二世貌似平静的又抛出这样一句。 众人一愣,此刻正好门外传来了有人推门的声音,众人纷纷转过头去,望向大门的方向。 沉重的大门吱吱嘎嘎的被推开,外边的光线涌了进来,即便这里坐着的都是修行者,也不禁觉得有些视线模糊。 很快适应了外边的光线,众人看到,两名圣骑士押着五花大绑的斯蒂芬?杜克走了进来。 这两名圣骑士的脸上显然带着少许的茫然,他们大概对于将自己的副团长以如此方式押进来还有犹豫,但是,当他们见到自己团长的表现,就知道他们还是选择了正确的一面。 罗迪?厄齐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几步跨到斯蒂芬?杜克的面前,抬起脚就是一脚踹在斯蒂芬?杜克的心窝之上,然后怒火滔天的质问:“为什么?!!” 斯蒂芬?杜克的身体重重的撞在议事厅里的一根立柱之上,口中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喃喃的说道:“罗迪大人,对不起,我……我……” 看着斯蒂芬?杜克萎靡的神情和姿态,罗迪也颇有些有火没处发的感觉,他第一反应是斯蒂芬?杜克虽然并非被手下蒙蔽,但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好了,罗迪大人,审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圣座信理部吧,你的痛心疾首我能够理解,或许杜克也有难言之隐,可既然选择了成为叛徒,那就必须交给圣座信理部去查办。” 彼得二世的声音响起,算是给这件事定了调子。 可是,罗迪依旧气的浑身发抖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很快有圣座信理部的人进来把斯蒂芬?杜克带走了,临出门之前,斯蒂芬?杜克终于说道:“罗迪大人,对不起,我的家人全都在他们手上,我想,仅仅只是两个不够格的圣骑士,并且是要送去共和国送死的,这对圣教廷的伤害并不会这么大。直到刚才,我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马可?布莱曼逼我这么做……对不起……”话音戛然而止,议事厅的大门又重重的关上了。 罗迪的心里很复杂,作为他亲自提拔起来的手下,他还是有足够的了解的,斯蒂芬?杜克的话,他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可是,他也明白,彼得二世绝不可能放过他。 “罗迪大人,你放心,圣座信理部会调查清楚,如果真的只是被胁迫所为,罪仅只他一人,不祸连家人。” 这句话,也算是给罗迪宽心,圣座信理部处置异端的手段一贯激烈,向来都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彼得二世既然发了话,就意味着斯蒂芬?杜克的家人应该安全了。 而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第510章 天禄的敌意 斯蒂芬?杜克当然是许半生抓回来的。 曾武虽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他显然并不知道太多的东西,可是许半生只要知道了那个紫衣主教的存在,发现圣教廷内部出现了问题也就轻而易举了。 一个紫衣主教,而且还不是欧洲本土的紫衣主教,只是一个早年在共和国担任大主教,而后去了美国才升任紫衣主教的人,对圣教廷的影响力绝不可能有这么大。 那么,在这个紫衣主教之上,就必然有至少一个红衣主教的存在,否则,曾武这个教区主教的职位没有那么轻易得手。 而且,至少还得有一个在圣骑士团,并且担任要职的人配合,才能让两个根本就不够格的人成为圣骑士。 曾武这个教区主教还算是恰得其所,一来美国乃至北美本就不是太重要的教区,只不过信仰基督教的人数让圣教廷绝不会放弃这片土地,这得是多少信仰之力啊?而来曾武是个成长中的灵体,这使得他远比多数人都要显得天才许多。反正是次一级的教区,出个华裔的教区主教也不突兀,尤其是曾武绝非突然间出现在圣教廷的面前的,莫力安德斯?杰克逊,或者说是莫大师,为此已经安排了很久。 但是不管如何,至少一名圣骑士的关键人物以及至少一名红衣主教,这是必不可少的。 循着曾武这条线,许半生还是推演出一些东西的,跟曾文和夏妙然不同,莫大师和曾武的接触是直接的,并且他担任了曾武的教父,凭着这条线,许半生就已经可以推演定位出马可?布莱曼。但是许半生知道,马可?布莱曼不过是莫大师已经决意放弃的人选,在圣教廷枢机团之中,必然还有莫大师的人。以莫大师行事之缜密,他万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犯错,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让许半生把马可?布莱曼揪出来。 无论如何,许半生都有了跟彼得二世直接对话的基础,这个基础就是马可?布莱曼。 许半生当然也没想到朱弦和依菩提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们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攻入了圣教廷总部之中,按照许半生原先的估计,即便是二女能够很快查明圣教廷总部的位置,在他严令禁止二女惊扰到凡人的前提下,她们必然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才能真正接触到圣教廷的人。 谁能想到依菩提身上的天禄会给圣教廷造成那么大的影响,以至于让二女轻易的突破了圣教廷的防线呢? 原本马可?布莱曼是礼物,是许半生对彼得二世的恩赐,这可以使得许半生今后在某个时间点获得圣教廷的一次支持。可是,因为朱弦和依菩提的关系,使得许半生的恩赐直接变成了交易,条件就是要带二女走。许兔兔在许半生的心里依旧是个小畜生,朱弦走了,她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至于斯蒂芬?杜克的身份,就更加简单了。 那两名圣骑士虽然不够格,也并未见过斯蒂芬?杜克本人,可毕竟是通过斯蒂芬?杜克的关系才能得到这个圣骑士的殊荣,这在天道之下,也是建立了他们之间必然的联系的。 只要有联系,许半生就能大致推演出一个端倪,当确认此人在圣骑士团是仅次于团长的身份的时候,斯蒂芬?杜克也就呼之欲出了。 剩下的,就是史一航的事情,就仿佛从数十名红衣主教之中剥茧抽丝确定马可?布莱曼的身份一样,许半生的推演不可能直接推演出他的姓名和身份,只能是一个大致的范围,是马可?布莱曼的特征描述。十七局干的就是这种事情,他们更多的工作在于情报的分析,有许半生提供的特征,加上十七局原本的情报,足以将这两个人从诸多人选之中分离出来。 答案的真实性不用许半生操心,他只需将这个信息告诉彼得二世,剩下的,自然有彼得二世自行去分析其真实性。 好在,十七局的情报分析还是十分准确的,两个人,目前的命中率是百分之百。 所以许半生分身至此,而在完成了和彼得二世的交易之后,许半生带着朱弦、依菩提二女离开了圣教廷总部。 走在修道院里,许半生就对朱弦说道:“你还有一个任务。” 朱弦点点头,她知道今天这件事自己算是办砸了,她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可以分身至此,甚至万万想不到许半生竟然可以掌握分身这种神通。就在前不久,许半生甚至连许兔兔的变化神通都觉得已经是超出修行者的范畴的,可现在,他竟然掌握了只有仙神才能拥有的分身神通。 朱弦是仗着依菩提的天禄可以带她们顺利离开那里,才敢如此大动干戈,可到了圣教廷总部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西方的修行者组织。要不是许半生及时赶到,当时看上去虽然还是她们略占优势,可这点儿优势用不了三两分钟就会消耗殆尽,接下去迎接她们的,要么是战死,要么是被俘。 许半生还有任务要交给她,就意味着许半生没有为此生气,朱弦是很松了一口气的。 “一会儿会有个圣骑士,他的名字不出意外应该是叫做斯蒂芬?杜克,你负责将其擒下。这个人不会太容易对付,但是你要是连他都拿不下,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朱弦听得出来,许半生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在威胁她,而只是对她的一种鞭策,或者说是一种敲打,毕竟今天的朱弦,是犯了个错的。 依菩提在一旁插嘴道:“那我呢?我去帮朱弦姐姐好不好?” 许半生猛一回头,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不悦之色,他瞪着依菩提道:“你还没闹够么?” 朱弦不想依菩提受责,急忙说道:“主人,我会活捉那个家伙。”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兔兔跟你一起去,抓住他之后交给圣教廷的人就可以了,你一定要确保圣教廷的人会把斯蒂芬?杜克交给彼得二世。” 朱弦领命而去,许半生则对依菩提说道:“你来跟我讲一讲,你们这两天在这里所有发生的事情的经过吧。” 依菩提不敢违抗,跟许半生的分身一起朝着修道院外走去。 阳光之下,依菩提发现,许半生的这个分身,竟然也有影子,若不是自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没有人类的那种血肉温度,光用眼睛看,恐怕根本就分不出他和本尊的区别。 把抵达罗马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跟许半生讲述了一遍,当然,第一晚三女之间的疯狂,依菩提是不可能去说的。 许半生倒是平静的很,直到依菩提说到她体内的天禄出现之后,亨利竟然情不自禁的跪倒在依菩提的面前,依菩提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甚至直接踢死了他,他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时候,许半生的表情才微微一变。 当即设下一个屏障,保证接下来的事情不会被凡人看见,许半生道:“把天禄放出来。” 关于天禄,许半生早就知道,依菩提很早就跟他说过,并且问过他许多关于天禄的问题。许半生当然知道,天禄如今的模样,只是因为天禄还处于幼年而已,等到其成年,就会披上一层厚厚的鳞甲,成为真正古代瑞兽的模样。 同样,许半生也知道幼年的天禄在西方被称之为独角兽。这是个很奇怪的事情,西方有天禄的存在,但却始终只是幼年状态的天禄,似乎天禄只要一成年就会去到东方。再或者,天禄和独角兽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神兽,只不过幼年的天禄和西方的独角兽长的很相似而已。 可是按照依菩提的叙述,天禄和独角兽,恐怕就真的是同一种神兽了。 许半生的心里,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但一时之间他也无法完全确认。 依菩提依言放出了天禄,那宛如牧羊犬大小的天禄一出现在许半生的面前,就连连喷着响鼻,两条后腿也不断的尥着蹶子,肋下的两只翅膀也紧紧的将自己环抱住,似乎对许半生有着很大的敌意。 依菩提急忙呵斥道:“你干什么?半生哥哥是好人,你不许这样。” 可是,天禄依旧烦躁不安,一双眼睛之中,满满的都是戒备。 许半生却皱着眉头,伸出手,以一团虚幻的光影触碰在天禄的身体上,天禄一开始的时候极力的想要摆脱许半生,可很快它就平静下来。但是依菩提却能够看出,天禄不是真的平静了,只是不得不屈服于许半生强大的实力,不敢造次而已。 无论在什么人面前,天禄都表现的像是一个绝对的强者,就好像上古的瑞兽绝不会把一个小小的人类放在眼里。可面对许半生,它表现出极其抗拒的姿态,并且竟然会在许半生的实力面前展现出屈服,这实在太让人讶异了。 而许半生,很快就收回了虚幻的手掌,他确定了,天禄就是独角兽,只是出于未知的原因,成年的天禄似乎并不愿意留在西方。 而同时,许半生也确认了,天禄体内力量的构成主要是圣力,并且远比任何一个西方修行者更加纯粹,就连教宗彼得二世的圣力也远不如天禄体内的纯粹。也就是说,天禄天生就具有西方修行者追求的力量本源,亨利对其顶礼膜拜丝毫产生不了反抗之心,似乎也就得到了解释。 许半生并不相信事实这么简单,光是一只天禄,许半生认为还不足以让亨利这种家伙彻底臣服。 看着眼前的依菩提,许半生心里的那丝明悟又得到了些许的增强。 猛然出手,纵然只是一道分身,许半生扣住依菩提的脉门之后,依菩提依旧感觉到浑身乏力,别说精气了,就连内力都无法运转,她已经完全被许半生控制住了。 良久之后,许半生才松开了手,还了依菩提自由。 “原来如此,难怪……” 第511章 意之境 见许半生恢复了常态,从聚灵阵的中央站起身来,丝毫都没有受伤的样子,李小语和曾文才放下心来。 许半生醒来之后就说要去圣教廷总部看看,他不放心朱弦和依菩提。 朱弦已经是个很会惹麻烦的家伙了,依菩提就更是。真要说起来,许半生被牵扯到关于莫大师的整件事里来,起因绝对有一个依菩提。 诚然,许半生和莫大师之间的牵扯几乎是注定的,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解决夏家的麻烦,而夏家显然已经跟莫大师脱不开关系。 许半生为了解决夏家的麻烦,不可避免的跟曾七爷发生了联系,这加强了他与莫大师之间的关联。 可是这一切,也都只是让许半生获悉了莫大师此人的存在,甚至于都还无法确定夏家所遇见的莫大师和曾七爷所遇见的莫大师是同一个人。 而依菩提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切,她引起了许半生和严晓远之间的矛盾,才让许半生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会发生很恐怖的改变。而这个恐怖的改变,如今已经证实,正是莫大师数十年来孜孜不倦巧妙布局试图达成的目标。 从因果上来说,依菩提对许半生命途的影响重于其他任何一人,她虽然跟莫大师没有直接关联,可与莫大师之间的联系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深重的多,盖因她的师父是那个假的满都拉图,而假满都拉图,茅山掌门佘长风,以及短暂成为过昆仑掌门的封之洞,他们都是跟莫大师最为关系紧密之人。 从这一点上来说,依菩提绝对是个惹祸精,而且一惹就是滔天巨祸,许半生对她感到不放心,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小语对于许半生的决定,向来都是无条件执行的,她连问都没问许半生现在已经可以离开吴东与否的问题,直接就开始准备出国所需的一切。 毕竟是出国,不可能买张飞机票就直接飞过去,总还是需要有些手续的。护照,签证,等等,都需要时间来处理。权势这种东西,只是可以将所需花费的时间尽可能的减少,却不可能完全消减办事所需的时间。 李小语致电蒋怡,她在俗世之中的人脉,办理这些琐碎事宜最为方便,可是许半生,却打了个电话给史一航,要让史一航帮自己确定几件事。 蒋怡很快就把出国所需的一切手续都办好了,让冯三送到了许半生和李小语的家里,可是许半生却表示不需要这些东西,他暂时还不能离开吴东。 李小语和曾文都被许半生的话搞糊涂了,二女不约而同的问道:“你不能离开吴东?那你要怎么才能去罗马?” 许半生没有解释,只是缓步走进了一个房间,在房间里,他招手让李小语跟着进去。 李小语不明所以,跟进去之后,也不见许半生有什么动静,他只是盘坐在地板上,保持打坐的姿态。 可是外边的客厅里,曾文却传出一声惊呼:“半生哥哥,你不是跟小语姐姐在那间房里么?你怎么会从这里出来了?” 李小语惊呆了,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屋里仍自在打坐根本动也没动的许半生,她陡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随即一把拉开房门,冲到客厅里,果然,她也看到了另一个许半生站在曾文的面前。 “你这是分身术?”李小语问道,随即摇着头很古怪的说道:“分身术没什么用啊,你这分身不能离开本体超过一定的距离,这里到罗马一两万公里,你怎么可能分身到那里去。” 许半生却是笑着对李小语说:“你摸摸看。” 李小语带着疑惑伸出手,可却直接从许半生的身体之中划过,眼前的许半生竟然只是个虚幻的影像。 分身术并不是如此,分身术只是一种术法,可以使得一个人同时出现两个以上的影像,并且每个影像,看上去都是真身,都是有血有肉可以触碰可以抚摸的真身。想要分辨分身术的真假,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假身只是用来吸引敌人注意的影像,不能说话,没有攻击和防御能力,只要是一个力量足够的凡人,都可以将假身击碎。像是这样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像,李小语从未听说。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李小语可以理解的范畴了,但是曾文却是眼前一亮,她说:“半生哥哥,你可以做到神念分身了?” 许半生点点头,开口说道:“拥有了太一洞天之后,就可以做到神念分身,无视距离,并且分身可以保留我本尊大约五到六成的实力。” 李小语愕然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了许半生打算怎么去罗马,这可比飞过去要快得多了,也方便的多。唯一的缺点就是只有本尊五六成的实力,这可能会给许半生造成一些伤害。 许半生就好像知道李小语在想些什么一样,他收回了神念分身,屋里的那具本尊立刻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从房里走出来之后,许半生才说:“我已经完全踏入意之境了,神念分身虽然只有五六成的实力,可足以让我在圣教廷全身而退。西方的修行者,太过于注重外力,对于自身的修行还是要差了许多。用神念分身跟他们交手的话,或许不能给他们造成太大的破坏,但是自保却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只要史一航反馈给我足够准确的信息,朱弦和依菩提也没有惹出不可收拾的麻烦,对方应该不会到要跟我动手的地步。” 李小语和曾文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她们没有任何的怀疑,意之境是个什么情况,她们无比了解。在道藏和佛经之中,对于意之境的描述直接就是半仙之体,甚至已经可以跟地仙相媲美。许半生既然进入了意之境,区区西方圣教廷,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李小语问到。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道:“恐怕现在就要去了,虽然说可以无视距离,可是穿越空间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朱弦和依菩提在那边已经惹了些麻烦,只希望我神念分身赶到之时,事态没有进一步的恶化。这两个小丫头,这么快就找到了圣教廷总部的位置,并且大张旗鼓的杀了进去,这是我没想到的。” “可是史一航的消息还没有反馈回来!”李小语有些担心。 许半生道:“以十七局的速度,也用不了多久了。我分身出去之后,本尊就再也无法动弹,你们二人要留在这里替我护法。史一航的消息反馈回来之后,你们直接告诉我,我那边的分身自然会知道这些信息。” “万一你到了之后史一航还没有回话怎么办?” “那也只有先把她们两人带出来再说了,圣教廷的那些人,拦不住我。”许半生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跟彼得二世翻脸的准备。 坐在楼上的聚灵阵之中,许半生分出神念,去到了罗马,直接进入了梵蒂冈城之中。 而后才有了他走出纯银大门,跟彼得二世交涉的那些事情。 在朱弦已经将斯蒂芬?杜克交给了其他的圣骑士,并且用极其严重的话语,告知了他们不将斯蒂芬?杜克交给彼得二世的后果之后,许半生便收回了神念分身,他的本尊也自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从聚灵阵中站了起来。 不等李小语和曾文发问,许半生就将在梵蒂冈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跟她们讲述了一遍,并且说道:“没想到,因为那头天禄,依菩提的体质得到改变,竟然隐约拥有了西方上帝的部分气息。这种气息的出现,被西方的那些人称之为神使降世。原本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朱弦和依菩提应该回来了,可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我又让她们留在了罗马。这大概是莫大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一个意外吧,看起来,满都拉图活佛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惊喜啊。” 李小语和曾文面面相觑,李小语毕竟是清冷的性格,虽然了解许半生让依菩提她们留在罗马目的何在,却不会多说些什么。 曾文却是哈哈一笑,抚掌道:“哎呀,这就真的好玩了,菩提时不时的就将天禄召唤出来,然后散播一些神使的气息给西方那帮老头儿,他们估计就要崩溃了。疲于奔命,到处寻找神使的踪迹,就算是莫大师在圣教廷还留有后手,估计也布置不下去了。只要有菩提在,莫大师在西方这么多年的布置就将归零,这真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我都想去罗马好好看看西方那帮老头儿的窘状了,哈哈哈。” 让曾文没想到的是,许半生听了这话,竟然笑着说道:“我还正打算让你过去呢,朱弦和依菩提,还有那个许兔兔,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实在都太能惹事儿了。你去一趟罗马,替我好好的约束她们,你自己估量一下那边的形势,如果确定可以不引起彼得二世的注意,那就让朱弦和许兔兔先回来吧。你和菩提在那边,务必要让圣教廷无暇分心,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神使降世这件事上来。” 曾文愣了一下,很快答应下来:“那好吧,我也正好想出去玩玩呢,圣教廷那帮老东西,竟然派我哥哥回国跟我捣乱,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他们算一算的。” 许半生暗自摇头,心说把曾文派去罗马,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可能也看出许半生的担心,曾文又像是她前段时间只有十岁模样之时一样,直接坐到了许半生的大腿之上,双手环着许半生的脖子,撒着娇说:“半生哥哥你不用担心啦,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较劲的,我也只是想戏耍一下他们,这都是莫大师的错。现在是要牵着那帮老东西鼻子走的时候,我不会分不清轻重的。” 许半生点点头,揉了揉曾文的脑袋,很自然的动作,可许半生此刻做起来,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512章 十年恩怨 张一龄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七日之内赶回吴东。 这倒是也不怪他,主要是他到了鹤鸣山之后,他的舅舅张楚阳不肯见他。 那日从帝豪酒店一出来,张一龄就径直奔赴机场,道蓉城的飞机还是挺多的,张一龄丝毫不敢耽搁,买了最近一班的机票,五个小时之后就已经抵达蓉城。 飞抵蓉城之时,已经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分,张一龄还没蠢到直接赶赴鹤鸣山的地步,在蓉城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这才压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鹤鸣山所在的县城。 从蓉城到县城大约六十公里的路程,出城之后全程高速,一个半小时,张一龄也就到了县城。 时间尚早,张一龄却依旧没有立刻上山,而是在县城里尝试跟张楚阳联系,他很清楚,若是张楚阳不肯见他,他根本找不到张楚阳的所在。 可是张楚阳听到是张一龄的声音,当即冷冷一句:“何劳张天师亲自致电于我,贫道心有惴惴啊,如今贫道已经躲到这深山之中了,张天师就不要再苦苦相逼了吧。” 随即挂断。 再打过去,始终显示占线,张一龄知道这是张楚阳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的缘故。 于是借了公用电话再打过去,这一次,张一龄不敢再有半点的矜持,开口便道:“小舅舅,我错了。” 张楚阳稍愣,随即道:“不敢不敢,贫道何德何能,能让张天师喊我这声舅舅。我这里并无张天师所图之物,张天师还是不要打搅贫道静修了吧。” “小舅舅……舅舅……”张一龄急喊,可话筒里只传来嘟嘟的挂断音,张一龄不甘心,再度拨打过去,可却发现张楚阳干脆已经关机了。 张一龄无奈,只得先找了个酒店下榻,然后在客房里苦苦思索,要如何才能让张楚阳见自己。 十年前,张楚阳跟张一龄在龙虎山恶战一场,为的就是这个正统天师名号,可张一龄倚仗天师府之威,不计成本的用符箓将张楚阳打成重伤,张楚阳不得不远遁西南,好在鹤鸣山三宫庙对其提供庇护,张一龄有心杀了张楚阳好绝了后患,无奈三宫庙虽然只是个小门派,却也不是他这个半吊子天师可以横冲直撞的。 这些年来,张楚阳就在三宫庙修行,不过却并不住在三宫庙之中,而是在山上寻了个洞府,自行修行。鹤鸣山虽然不大,可以张一龄的能力,想要在这样一座山里找到张楚阳的踪迹,绝非易事。若能直接找到,张一龄也不会浪费时间了。许半生只给了他七天,看起来足够,可张一龄不敢有丝毫怠慢,见识过许半生的手段,张一龄深知,凭许半生的实力,自己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许半生轻易的找到。 下午,张一龄再度尝试联系张楚阳,可张楚阳的电话却是始终都无法打通了。 张一龄茶饭不思,精神甚至都有些恍惚起来。 横竖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张一龄只得不断的拨打张楚阳的电话,可一直到晚上十点,电话仍自不通。 张一龄也知道,张楚阳是不会开机了,十年前那一战,张一龄的手段过于狠辣,已经让张楚阳深深忌惮。这十年来看似风平浪静,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可张楚阳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夺回天师传承,张一龄自己,其实也在想着如何杀了张楚阳以绝后患。 张楚阳日夜苦修,只可惜他自幼不入道门,偌大年纪才开始修行,想要提升境界谈何容易?苦修十年的结果,也不过是堪堪达到鼻之境而已,这还是在三宫庙鼎力支持之下的结果。他也承诺过三宫庙,若是能够夺回天师传承,他会将天师府的部分资源与三宫庙共享,只是,近二年来,就连三宫庙方面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对他的支持也少了许多。 鼻之境,放在凡人之中已经可以纵横捭阖了,可在修行者之中,也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而已。 张一龄在十年前就已经是耳之境巅峰的实力,如今恐怕早已鼻之境巅峰,别说天师府里众多资源可供其调配,即便是放弃一切外物单挑,如今的张楚阳也丝毫没有胜算。 但是张一龄也无法达成干掉张楚阳的夙愿,三宫庙始终是他迈不过去的一个坎儿,若是他能顺利进入到舌之境的境界,倒是有可能让三宫庙望而生畏,不再庇护张楚阳。可他停顿在鼻之境巅峰已经数年,也无法迈过这道坎儿,自然也就是无可奈何。 这样的一种关系,张一龄又如何可能见得到张楚阳?关键是张楚阳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让张一龄很是郁闷。 眼看直接联系的路径已经被掐断,张一龄也只能满怀心事的睡去,他只能走那条他最不愿意走的路。 第二天一早,张一龄便要了辆出租车,直奔鹤鸣山。 沿着山路一路上去,张一龄很快便到了三宫庙。 像是普通游客一样,张一龄进了三宫庙,他也知道,自己只怕刚一进门,就已经引起了三宫庙中道士们的注意。换做从前,他是绝不愿如此的,可现在,他也只能强自镇定的在三宫庙中心不在焉的游览着,等待着三宫庙的人商议停当之后来找自己。 三宫庙的人也是惊诧莫名,不管如何,现在天师府是由张一龄掌控,外界也算是承认了张一龄的天师名号,张楚阳可以不罢休,可他们也只能暗中支持而已。近二年来,三宫庙也认为张楚阳进境有限,恐怕夺回天师府无望,若不是当年的话已经说了出去,如今他们真想直接甩手不管了。 好在这十年总算是风平浪静,张一龄的进展也极其有限,并不敢找三宫庙的麻烦。 可是现在张一龄竟然出现在三宫庙之中,这让三宫庙的人怎能不惊? 难道是张一龄已经进入了舌之境,又或者他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援,已经可以不把三宫庙放在眼里了? 三宫庙只是个小门小派,观主也不过就是鼻之境的实力,别说张一龄,就连张楚阳,三宫庙的观主也不敢说自己就能一定胜得过了。三宫庙之所以敢支持张楚阳,无非是因为这里毕竟是在鹤鸣山,还有其他两个门派,彼此守望相助,再加上无论如何三宫庙的弟子都集中于此,张一龄断然不敢挑起事端。 张一龄现在人已经进了三宫庙,之前的情势恐怕就要发生变化了。 当即召集所有有修为在身的弟子开了个小会,最终决定,既然张一龄已经找上门来,而且看上去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么总归是要见一见的。天师府的名头虽响,三宫庙也虽然只是一个小门派,可也不能说任由天师府的人踩到自己的头上也不敢言声。 联系了鹤鸣山另外两个门派,他们都表示立刻会赶至三宫庙来襄助,三宫庙的观主总算是放了些心,便亲自带着两名弟子直奔大殿。 “道友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贫道也好做些准备,下山迎接啊。”三宫庙的观主于行健打了个稽首,话中略带着防备的说到。 张一龄心道总算是出来了,便还以稽首,道:“于观主客气了,本座云游至此,心有所悟,贸然登门,还望于观主恕罪。本座走的也有些累了,不知于观主可否赐一杯茶水润润口?” 于行健皱起了眉头,他完全看不出张一龄想要做什么,从他这句话里听到的完全是胡言乱语,什么狗屁云游至此,张一龄分明就是直奔三宫庙而来。尤其是之前于行健已经给张楚阳打过电话,却发现对方早已关机,他就知道,张一龄肯定是联系过张楚阳,张楚阳不胜烦扰才关的机。只是,于行健觉得张楚阳太不上路子了,既然知道张一龄来了,竟然都不通知他们一声,也好让他们做些准备,不至于被张一龄搞得猝不及防。 都是术数界的人,不管张一龄的目的如何,于行健总不可能在这里跟他动手,那非得把山里的游客给吓着不可,十七局也绝不会同意他们当着凡人的面有任何的龃龉。 当即沉思之下,于行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友来访,三宫庙与有荣焉,道友请后边喝茶。” 说罢,于行健带着两名弟子在前边引路,将张一龄让进了三宫庙的后院。 张一龄刚走进后院,于行健就让人关了前后院之间的大门,阵法也悄然发动,确保在后院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惊扰到前院世俗社会。 此刻的于行健也不再假客气,脸色一变手中拂尘便是轻轻一扫,门下弟子也是如临大敌的各自举起了手中长剑,直指着张一龄。 于行健道:“张一龄,你又想如何?” 张一龄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这就是他不想跟三宫庙的人打交道的原因。不过想来也是,换成自己是于行健,肯定也是紧张的很。 “于观主休要如此,本座此番云游天下,感悟颇多。十年前的事情,本座已经深有悔意,此番前来,就是想要将本座的小舅舅迎回龙虎山,将天师之位还给小舅舅。只是昨日与小舅舅联系,小舅舅却不给本座说话的机会。今日前来拜访贵庙,也是希望于观主可以做个中人,好让本座的舅舅能够见一见本座。” “呸!你口口声声本座,始终将自己置于天师之位上,何尝有半点让位的意思?张一龄,我告诉你,虽然你有天师传承,可我三宫庙既然在十年前管了这件事,今日就一定会一管到底。你想要把楚阳道友骗到此处,那是想也休要去想。你当贫道是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贫道告诉你,文昌宫和太清宫二派道友都在赶来的路上,此刻只怕已经到了大门之外,你这十年就算是修为精进,我三派也绝不会忌惮于你。” 张一龄心中破口大骂,心说你们这几个狗屁小派,要不是许半生太过强横,老子怎么会跟你这种小角色站在这里交谈?换成平时,你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可是,张一龄此刻还真不敢跟于行健翻脸。 第513章 酒后真言 无奈,张一龄只得忍气吞声,道:“本座一日未将天师之位交予小舅,本座就一日还是龙虎山张天师,岂能不称本座?” 这话倒是把于行健给堵住了,的确,龙虎山是何等门派,在他们这些小门小派面前,不管有多少内部之争,总归还是要端着天师府的架子的。尤其是在鹤鸣山的修行者面前,龙虎山一贯是把架子端的更足,鹤鸣山争这道教起源的名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龙虎山在其他门派面前或许还会谦逊少许,越是对鹤鸣山的人,就越是要以道教正统自居。 “我们可是从未承认你所谓的天师身份,张一龄你也少在贫道面前抖这所谓天师府的威风。我三宫庙上下,对天师府敬重有加,可对你这种篡位而居的乱臣贼子,哼哼……你有何资格说什么传位不传位?你一个张家外戚,也就跟当年张道陵天师在我们鹤鸣山传道的地位相当。休要多言,三宫庙不欢迎你,张一龄,你走吧!” 于行健也很聪明,他知道张一龄最大的痛脚是什么,也就自然从这一点上说开去,搞得张一龄心中满是火头,可还真不能就发泄出来。 “本座今日前来,并非与尔等做这些口舌之争的,你快快联系我舅舅,我要带他回去,将龙虎山天师之位交还于他。” 不管怎样,话里还是做了些让步,不再说什么传位,而是说交还。 于行健也觉得奇怪,按说张一龄绝不该如此忍气吞声的,他若是自恃如今实力大增,已经可以不把鹤鸣山三派放在眼里,就更加无需这样隐忍。直接动手,打的三宫庙不得不去找张楚阳出来才是正理,反正都是为了杀掉张楚阳绝了后患,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难道,张一龄今日前来,真的是如他所言突然间悟通大道,要将天师之位还给张楚阳? 可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修了一辈子道的于行健,绝不相信所谓悟道的说法,悟道就会视权势如粪土了?那修行又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拥有人上人的地位? 更何况张一龄此人于行健还是颇有了解的,十年前他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舅舅都不肯放过,一路从龙虎山追杀到鹤鸣山,若非当时根基未稳,龙虎山弟子也不肯帮他,恐怕今天就没有三宫庙什么事儿了。总不能说真的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了,何况这十年来,张一龄在龙虎山虽然面前得到了道教协会的承认,可干的那都是敛财伤民的事儿,根本就不像是个有可能立地成佛的人。 双方就这样在三宫庙僵持了起来。 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人很快也赶到了,于行健顿时有了更大的底气,双方再度发生言语上的冲突,张一龄见状不妙,为免对方恼羞成怒跟自己动手,自己就一个人,怎么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他便丢下一句话,下山而去。 “你们不要逼人太甚,本座是真心要将舅舅他老人家迎回龙虎山,否则早就动手拿下你们这些不成器的道门弟子了。你们自己再好好想想,本座明日再来!” 张一龄走了,于行健等人也没底气追上去将其留下,干脆趁着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人都在这里,商量起来。 三个观主都并不相信张一龄所言,在他们看来,任谁只要坐稳了龙虎山天师这个位置都不可能让出来,张一龄必然是另有图谋。 但是,虽说三派在这里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可毕竟实力不济,纵然张一龄只有一个人,可谁知道他如今已经是什么实力了?哪怕他这些年依旧停留在鼻之境,也绝非他们这帮人可以力拒门外的。真要动起手来倒是能赢,可即便赢也只是惨胜,三派这么多年修身养息,依仗着地方政府对鹤鸣山的宣传,如今的日子也是过的极其满足的,若是因为这种事情大伤元气,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文昌宫的观主叹了口气,说道:“于道兄,当年你收留张楚阳道友贫道便不是十分赞同,这十年下来,张楚阳难以寸进,你我三派倒是给了他不少资源,可是夺回天师之位似乎依旧遥遥无期。如今张一龄单枪匹马闯上山来,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恐怕都有所凭恃。张楚阳和他之间终究是龙虎山自己的事情,我们夹杂其中,似乎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吧?” 听这话的意思,显然文昌宫的观主是有退却之意了。 于行健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他这十年来投入颇多,文昌宫和上清宫虽然也都有些贡献,可总比不上他们三宫庙。虽说这二年来也有放弃之意,可真到了临门一脚,于行健总还是觉得舍不得这些年的投入。 他把目光投向上清宫的观主。 上清宫观主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道兄所言有理啊,于道兄,咱们三派唇亡齿寒,相互倚持这么多年,任何一派有事大家都必然是守望相助。关上门,只有咱们弟兄三人,也就不说暗话。当初之所以收留张楚阳,所图为何,也不用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无非是希望张楚阳有朝一日夺回天师之位,咱们三派也能跟着喝口汤。可是十年了,汤没喝着,张一龄又找上了门。若说他没有后招,于道兄只怕也是不信的。我们三人之中,于道兄跟张楚阳是最亲近的,于道兄衡量一下,若是于道兄觉得合我三派之力,加上张楚阳,能够令得张一龄让位,那么什么都不说了,就算是拼个元气大伤,咱们也跟他干。咱们仨人都已经年过六旬,好歹也为门下弟子的将来考虑考虑。可若是连于道兄都没什么把握,这事儿……” 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但是他的话倒是说得更加透彻了,这绝对是关起门来之后才敢说得话,哪怕当着自家弟子的面,都不能说出去。 于行健呆了一呆,低头陷入了沉思。 在于行健的心里,也并非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一闪即逝,他不敢深思。如今上清宫的观主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也就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良久之后,于行健长长的叹了口气,文昌宫和上清宫两位观主对视一眼,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若只是张一龄一人,虽然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总还是有把握的。可就怕张一龄身后还站着其他修行者啊!而且,张一龄此次前来的态度着实让人捉摸不透,正如他所说,若他和十年前抱着相同的目的,直接动手,逼着张楚阳露面才是正理。可他偏偏忍了又忍,那姿态,倒真像是要将天师之位还给张楚阳的模样。” 两名观主同时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绝无可能!” 于行健再度叹了口气,道:“两位道友,贫道又何尝不知呢?更为让贫道难以抉择的是,此时就连贫道也找不到张楚阳的下落了。适才听闻张一龄进了三宫庙,贫道就已经联系过张楚阳,手机关机,无法联系。派出门下弟子去二位府上求援之际,贫道也派了一名弟子去找张楚阳。可他从前苦修的几个地方,都已经找遍了,到现在也没个回话,二位这是也已经看到了的。只怪贫道一时贪念,给我们三派带来今日的麻烦,贫道是罪人啊!” 长吁短叹,于行健顿足捶胸,仿佛悔不当初。 另外两名观主对视一眼,心里也都有各自的小九九,说是守望相助也真的只是因为唇亡齿寒而已,并不是三人真有多深的交情。他们倒是有心袖手旁观,可三派联手都未必是张一龄的对手,遑论各自为政。总不能让张一龄被逼急了,先灭了三宫庙,然后再逐一找到他们。如今连于行健都联系不上张楚阳,他们就更加没辙了。 两位观主都在三宫庙用过了晚膳,三人都喝了不少酒,最终三人决定,先拖着张一龄,总之不能把他给逼急了。然后尽可能的联系张楚阳,联系上固然最好,让张楚阳自己去考虑要不要相信张一龄,联系不上,也可以趁着这几日的工夫到青城派和峨眉派求援。单只是龙虎山的天师之争,青城和峨眉这样的大派不好插手,可张一龄欺负其他门派,青城和峨眉或许还会帮帮手。 第二日,张一龄果然又上了山,这一次,于行健再不与他针锋相对,而是表示自己现在也联系不上张楚阳,昨日也派人在山里他从前修行之处仔细寻过,遍寻无获,让张一龄稍安勿躁,他们会继续派人寻找。 张一龄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于行健的缓兵之计,但其中恐怕也有几分实情,至少他就没停止过拨打张楚阳的电话,每次都是关机,这说明张楚阳现在警惕的很,根本就不肯跟任何人联系。 好在于行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态度有所转变,张一龄便干脆在三宫庙住了下来,晚上由于行健和文昌宫、上清宫的两名观主陪着饮酒问道,头一日还仿佛生死敌人的四人,今日倒是把酒言欢,像是多年故旧一般。 这一等,就是五天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许半生给张一龄的时限了。 这五天里,张一龄倒是也看出于行健至少没有全骗他,的确是派出弟子在整个鹤鸣山里寻找张楚阳的踪迹,可总是毫无下落。时间就快到了,只剩下最后一日,张一龄不免就有些着急起来,这天晚上,酒喝得就不免有些多。 酒这种东西,喝多之后就不免话多,话多之后就容易曝露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本就从来都瞧不上于行健等三人的张一龄,酒多之后不免更加轻狂,这些日子受到许半生威胁的压力也就骤然爆发出来。 虚与委蛇了五六天,张一龄早就烦躁不安了,跟于行健在话语上有些小冲突,结果他怒极之下,骤然出手,于行健猝不及防,被他一拂尘抽在背上,顿时皮开肉绽,脊椎都几乎打断。 第514章 下下之策 这无疑是点燃了火药桶的举动,或者说像是捅翻了马蜂窝,在极其短暂的错愕之后,同样对虚与委蛇深恶痛绝感到无比厌倦的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两名观主,迅速挡在了张一龄和于行健之间。 而三宫庙不多的十几名具备修为在身的弟子,迅速涌入这间房中,将张一龄团团围住。 可也仅仅只是围住而已,并没有人主动出招,这副情形,着实是在张一龄的意料之中。他看似挟怒出手,实际上若是没有深思熟虑,他孤身一人在对方的地盘上面对三个门派数十名修行者就贸然动手,那还不如回去找许半生自领其罪来的痛快一些。 张一龄料定这些人不会贸然对他进行攻击的,只要他在雷霆一击之后,不再另外树敌就行。 场面显得很尴尬,文昌宫和上清宫的弟子倒也罢了,他们本就是来助拳的,没道理一拥而上去跟张一龄拼个你死我活,至少在三宫庙的弟子还都完好的站着之时,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出手。要出手,也得看观主的指示行事啊。三宫庙的弟子就有些进退失据了,上去打吧,谁还能不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张一龄的对手,谁第一个上去谁就是个英勇就义的下场。可是不上,自家的观主都被打伤了门下弟子不替观主报仇,好像也说不过去。 但是场面依旧僵持着,张一龄就是看准了文昌宫和上清宫的这两个观主并不是真的和于行健同气连枝,他们只是碍于三派从前的口头协议,不得不来撑一撑场面而已,甚至于,此刻他们二人心里都对于行健颇有怨怼,他们也并不完全信任于行健,他们和张一龄一样,都觉得于行健还是有所隐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张一龄也是实在无奈了,才会出此下策,动上了手。 “于观主,本座一再忍让,你也答应了本座会竭力寻找本座舅舅的下落。五天时间已过,今日已经是本座来到贵庙的第六天了,你却依旧在推诿阻拦,莫非真的以为本座好欺么?”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儿,张一龄总归是要做点儿什么的。 于行健脊椎受损,此刻倒是真的站不起身来,若非如此,他哪怕拼着基业受损,也定然要和张一龄拼个鱼死网破。 听到张一龄这话,于行健明显感觉到文昌和上清两名观主投来不信任的眼神,他挣扎着说道:“张一龄你休要血口喷人,贫道根本就不知道楚阳道友的下落,这五天以来,贫道也是尽遣本派弟子寻找楚阳道友的下落。你竟然敢对我突施暗袭,简直就是视我鹤鸣山三派为无物。贫道****好酒好菜相陪,张一龄你才是欺人太甚。” 事已至此,于行健唯一的希望就是把文昌和上清二宫拉进来,若是没有他们二人的相助,就凭三宫庙那十几名最高不过耳之境,超过十人都只是堪堪迈入眼之境的弟子,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张一龄。这就是小门小派的悲哀,一旦掌门、观主这种领军人物受伤,门下弟子竟然无一堪用,对方哪怕只有一个人,也绝对可以在这个门派里任意出入。 张一龄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么?你三宫庙门下弟子,迈入后天境界的一共十七人,如今十五人全都站在本座面前,剩余二人,必是一往青城,一往峨眉,都已经四五天的时间了,青城峨眉却都没有派人来,你还不死心么?你口口声声说派出门下弟子寻找本座舅舅的踪迹,可是,你的弟子呢?你这分明就是在拖延推诿,本座难道错怪你了?!” 这话说的于行健也是无言以对,前两天他还真是派出了几名弟子漫山遍野的去找,这鹤鸣山说大不大,可真想在山里找到一个人,那也绝非几日时间几名弟子就能做到的。尤其是张楚阳好歹也是鼻之境的修行者,他若不想被几个耳之境甚至眼之境的弟子找到,实在是轻而易举。 说实话,于行健对张楚阳也很有意见了,头两天他让门下弟子那么大张旗鼓的去找,张楚阳只要还呆在山里,就不可能一点儿都没察觉。尤其是他原本就知道张一龄来鹤鸣山找他了,他就更该出现以下,亲自解决自己的麻烦,而不是让三宫庙以及其余两宫为他抵挡。十年前三宫庙就为张楚阳很强硬的抵挡过张一龄,如今张楚阳真不应该再让三宫庙如此被动了,至少应该跟于行健联系一番,彼此合计一个更好的解决方式。 “张天师,前两日于道兄的确是派出门下弟子满山寻找了,并且我文昌宫和上清宫的道友们也多有帮手。无奈实在找不到,这也不是我们不肯帮忙。”文昌宫的观主见状,也开了口,毕竟,如果能这么僵持下去其实对双方都好,万一还要动手,他们文昌宫也很难独善其身。 上清宫的观主稍事沉吟,也附和了文昌宫观主的说法,他道:“张天师,你与楚阳道友之争,无论你是否诚心请其回去执掌天师府,贫道说句实话,这也只是你们龙虎山的内部纷争,着实与我们鹤鸣山无关。我们之所以肯帮张天师寻找尊舅之踪,无非也就是因为两千年前张道陵天师曾在鹤鸣山传道解惑,与我鹤鸣山也算有段不浅的渊源。若是按以常理,鹤鸣山三派并不欠你张天师任何,我们着实没有义务替你寻找尊舅。” 张一龄冷哼一声,道:“当年是谁留下本座的舅舅?如今本座的舅舅就挂单在三宫庙,岂能是你们说无关就无关的。这件事可以与你二派无关,可跟三宫庙,哼哼,就算是峨眉和青城的人到了,也不敢说无关吧?我还可以说是此贼觊觎我龙虎山的修行功法,谋害了本座的舅舅呢!如今本座的舅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用这么几句话就把本座打发了,不可能!”张一龄一指于行健,直欲诬陷于行健。 文昌宫和上清宫的观主对于张一龄的态度也有些恼怒,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 张一龄这个天师的身份纵然还不能得到很多门派的承认,可青城和峨眉现在都还没有派出门下弟子,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否则,同为川中的门派,总归是要照拂一番的,青城和峨眉恐怕也是觉得张一龄若是这样反咬一口,他们也无法自处。 其实现在的局面很好解决,张楚阳只要现身,并且表示不愿意跟张一龄回龙虎山,鹤鸣山三派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护住他,而这样一来,青城和峨眉也便师出有名,张一龄背后之人再强,也恐怕不敢轻举妄动。 偏偏张楚阳避而不见,这让鹤鸣山三派都极其的被动,以至于现在于行健被张一龄打伤了,却似乎还是张一龄占了理。 张一龄现在是彻底撕破脸面了,他打出要替其舅报仇的名头,三宫庙还真是百口莫辩。 “张一龄你休要血口喷人!贫道与楚阳道友相交莫逆,甚为投机,岂有可能害其性命?”于行健也是受不得这么大的冤枉,急急辩白,胸中郁结恼火,不由得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张一龄依旧是一副睥睨之态,冷冷说道:“既是相交莫逆,若本座舅舅还活着,为何还不出来替你解释?只要舅舅他老人家现身,本座必然会向诸位赔礼,任由诸位惩治。” 这也就是他知道于行健根本不可能把张楚阳交出来,这几日胸中憋闷也急需发泄,否则他也不敢说出如此大话。 殿中气氛一时再度凝结,众人又陷入无话可说的僵持阶段。 鹤鸣山三名观主心中各有所想,但是对张楚阳此刻已经殊无好感,都已经如此剑拔弩张,张楚阳居然还不肯现身,这岂不是要陷三派于不忠不义? 终于,于行健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勉强向搀扶他的另两名观主拱手说道:“二位道友,贫道有一事相求!” 那二人对视一眼,一齐道:“于道兄请说。” “还请二位道友尽遣门下,合我三派之力封山搜查,务必将楚阳道友请出来。至于他是否愿意随张一龄而去,就与你我三派无关了!” 二人再度对视一眼,不管如何,此刻做出这样的一个表态倒不失为一个解决目前紧张态势的方式,也可以给于行健留出疗伤的时间。反正这事儿,到了最后非要以冲突结尾,那也必须由三宫庙打头阵,现在于行健伤重,总不能让他们两派硬着头皮顶上去。 同时点了点头,文昌宫的观主说道:“我这就安排门下弟子去做事。” 上清宫的观主也表了态,二人匆匆对自己带来的几名弟子交待一番,那些弟子纷纷离去,三宫庙的弟子们也各自领命而去。 于行健在两名观主的搀扶之下,进入内堂疗伤,张一龄虚着双眼,计较着接下去自己该怎么做。 现在只是利用了三派心不齐的弱点,可若真是逼得太紧,张一龄毕竟只有一个人而已,还真是毫无胜算。 也打了电话回山,让天师府自己信得过的弟子齐齐出动,务必在今日赶到鹤鸣山。这也是不得已的做法,不是逼到了墙根下,张一龄也不愿这么做。他一人入山还好,把龙虎山的弟子也调来,就有门派之斗的嫌疑了。且不说十七局必然会出面干预,就算是川中其他的门派,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 安排好了之后,张一龄看着绵绵的鹤鸣山,心中长叹道:“张楚阳啊张楚阳,老子是真的要让你回归天师府啊,马勒戈壁的,怎么老子诚心让位就这么难呢?!” 第515章 现身的莫大师 张楚阳在关了机之后,就一直在替三宫庙考虑,张一龄用本地电话让他获得了张一龄已到鹤鸣山的信息,受于行健十年恩惠,张楚阳还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和于行健一样,张楚阳完全不相信张一龄电话里所说的话,否则他也不会不给张一龄说下去的机会。 张一龄的来意,让张楚阳很费思量。 手机是直接扔到山涧里去了,这十年虽然收到三宫庙的庇护,可张楚阳一直都没有太多的安全感,对于现代科技,张楚阳还是颇有了解的。他深深知道,只要手机在自己手里,就有可能被人定位,哪怕自己关了机都没用。要想安全,就必须扔掉手机。 苦思冥想一夜,张楚阳不可能揣摩的出张一龄的目的,天光放亮,张楚阳便径直朝着三宫庙的方向而去。他必须通知于行健,不管于行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张楚阳都有义务将张一龄来到鹤鸣山的消息告诉他。 可是,当张楚阳来到三宫庙的时候,却远远看见自己的外甥张一龄正在三宫庙的山门之前溜达,似乎在熟悉地形,张楚阳再也不敢靠近,掉头便下了山。 来到了县城,张楚阳找到公用电话给于行健拨了过去,可是于行健当时已经见到了张一龄,双方正处于僵持之中,看到是陌生号码,以为是香客信徒,直接就挂断了。 张楚阳并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他担心张一龄有可能已经对三宫庙动手,也不敢再打过去,只是守着那个公用电话,希望可以等到于行健的回拨。 夜幕降临,张楚阳没能等来于行健的回话,他不禁大开了脑洞,甚至怀疑三宫庙上下是不是已经遭了张一龄的毒手。 有心回到山上去跟文昌宫以及上清宫的人打听,可刚走到山路之上,担忧了十年的张楚阳,看谁都像是龙虎山的弟子,他比于行健更加认为张一龄把龙虎山的弟子都带了过来。 踌躇半晌,张楚阳还是决定下山,鹤鸣山已经成为了是非之地,他不敢久留。 在张楚阳的揣测之中,若是张一龄已经不管不顾的对三宫庙下了手,自己上山去也是于事无补,无非是让张一龄得了逞。 而如果张一龄还有些许忌惮,他便不会跟三宫庙公然翻脸,那么只要自己不出现,三宫庙上下至少还是安全的。 这么一想,张楚阳就更加不敢露面了,他直奔县城,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修行者的体面,施展了空空妙手,偷了些钱,在县城的一家酒店订了一张蓉城飞往南方的机票。 张楚阳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就是这个举动,彻底出卖了他。 除了张一龄之外,还有一个人在找他,可那人也没跟张楚阳接触过,纵然神通极强,却也无法推演出张楚阳的所在。张一龄被许半生逼得去找张楚阳,那人也是知道的,他早已悄悄来到了蓉城,只等张一龄打草惊蛇,而后他便可以趁机找到张楚阳。 可是张楚阳对张一龄避而不见,那人自然也是只能耐心等待,他考虑的很全面,张一龄这样上山无非两种结局,一种是张楚阳避而不见,可只要张楚阳还留在鹤鸣山,迟早都会被张一龄逼出来,这样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达到自己的目的。另一种则是张楚阳偷溜下山,火速离开这个对他而言已经不安全的地方,那么无非火车汽车飞机三种,而现在任何一种交通方式,都需要实名购票,于是这人就一直盯着各种交通工具的售票系统,张楚阳刚一订了机票,那人就已经获悉了他的踪迹。 张楚阳订的是三天后的机票,他还是担心三宫庙,所以打算留下来几天,观察一下形势再决定自己的下一步。 一时之间,那人也无法找到张楚阳,只能耐心的在蓉城机场等待,只要张楚阳一出现,就逃不脱他的手心。 这三天里,张楚阳一直在远处观察着三宫庙的动静,他数次看到张一龄进出,似乎和三宫庙秋毫无犯的模样,他的心里却是越来越狐疑,搞不清楚张一龄到底在搞什么鬼,而三宫庙的于行健,又是为何会让张一龄如此随意的出入三宫庙。 直到第三天,张楚阳终于大着胆子乔装改扮进了一次三宫庙,却恰好看到酒足饭饱的于行健亲自将张一龄送了出来,身边还站着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两名观主,四人相谈甚欢,仿佛多年知交的模样。张楚阳心中一沉,他直觉的认定于行健已经彻底的出卖了他,他暗道好险,幸亏自己那通电话没打通,否则,于行健若是诓他过去,他必然确信不疑。 当下毫不犹豫,张楚阳匆匆下山,坐上去蓉城的公交车,就打算飞离这个祸地。 这也是张一龄来到鹤鸣山的第五天,张楚阳直奔机场,他万万没想到,机场早就有人等候他多时,他刚换了登机牌,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迎面向他走了过来,远远的冲他打了个稽首,口中宣道:“无量天尊,这位施主,你与我三清有缘,老道想送你一场前程。” 这种话听着无论如何都是江湖骗子的口吻,送别人一场前程,他自己却混的跟个孤魂野鬼一样,换做旁人恐怕只会投以一个鄙夷的眼神就闪身走开。 可张楚阳不同,他自己本就是道门中人,见到对方一袭道袍,即便心里觉得对方是个骗子,也不愿就这么甩手走开。 反正距离登机还有些时间,张楚阳竟然停下了脚步,和那个老道攀谈起来。 老道说他姓莫,道号千幻,这听着就更像是个不入流的骗子,哪有道门中人给自己取个道号叫做千幻的。 可即便如此,张楚阳依旧耐心的跟老道聊着,越聊越是心惊,他发现,这个叫做千幻的老道,道法还真是精深,对于道藏的理解简直可以用神人来形容。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张楚阳仅仅跟千幻老道聊了不到半个小时,竟然发现自己的道心深受其影响,修为仿佛更进了一步,原先修行中很多的困惑,在千幻老道的讲解之下,纷纷迎刃而解。 莫非这就是我的机缘,这名前辈真的是来点化于我的?——张楚阳心中疑惑,看着眼前的千幻老道,就越发觉得其高深莫测,简直既有仙人之姿。 不知不觉之中,张楚阳竟然跟着千幻老道离开了机场,生生走到了公路之上。 老道停下脚步,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楚阳,张楚阳这才愕然发觉自己已经距离机场颇有些路途了。 心中暗道不好,张楚阳终于有了一丝警醒,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千幻老道笑着开口,道:“楚阳道友,你切莫惊慌,老道我真是要赠一场前程于你的。” 听到这话,张楚阳更是心惊不已,他从未告诉过千幻老道自己的名字,更加没有透露过自己是道门中人的身份,可这老道却竟然称呼他为“楚阳道友”。 张楚阳也是当机立断之人,毫不犹豫就是一掌朝着千幻老道推去,可是,老道分明就站在那里,他这一掌却没有半点用处,一掌印在老道的胸前,就好像打在了一堆棉花之上,半点劲道都吐不出去。 千幻老道依旧笑眯眯的,口中说道:“我与你龙虎山也算颇有渊源,想当初贵派祖师张道陵,也可算是和我同出一脉。张道陵也真是个了得的人物,自创了许多功法,也将我道教的济世之道广播天下。只可惜,世人愚昧,竟使我道门在泱泱中华大地尚不如一个外来的佛门。如今,也是到了正本清源的时候了。张楚阳,你就不想夺回你龙虎山天师之位么?你身上,可是真正流着张道陵血脉之人,只是你这些年糊涂以极,这修为停滞不前,否则,以你的血脉,又怎会连一个张一龄都奈何不得?!” 张楚阳心中大骇,完全不知所以,急切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但却发现右手像是黏在了千幻老道的胸前,动弹不得。 不光如此,他整个人都动不了了,唯独可以开口说话。 “你究竟是谁?” “呵呵,老道俗家姓莫,这些年都被称之为莫大师,道号千幻,也是告诉过你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对我如何?”张楚阳更是惊骇万分。 莫大师微微一笑,道:“我说过的,要赠你一场前程,你怎地就不信呢?老道我好歹也是意之境的强者,岂会欺骗你这么一个不过堪堪迈入鼻之境的后辈?” 张楚阳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并不相信莫大师,可也无力反抗。 “张道陵的血脉,竟然沦落至此,唉,还是老道我替你唤醒你祖宗的血脉吧!”说话之间,莫大师手腕一翻,从道袍的袖口之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盒,那玉盒通体透明,晶莹的一看就知道是无上的法器。 莫大师手指一弹,玉盒打开,里边是一块透明的几乎看不见其存在的小方块。 那小方块在玉盒打开之时,便缓缓飘了出来,悬在半空之中,若非张楚阳也有修为在身,能够勉强看到眼前光线的折射,否则只怕根本看不见这东西。 莫大师结了一个颇为复杂的手印,一掌推去,那透明的几乎不存在的方块便落在了张楚阳的印堂之上,瞬间没入不见。张楚阳只觉得脑中一阵昏厥,但是很快,便是无比的清明,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噌噌的增长着,也能感觉到自己的道心不断的扩大。 转眼之间,张楚阳就感觉到自己的经络被拓宽,内息在体内自行运转起来,短短时间就是一个大周天。 张楚阳发现自己能动了,他下意识的就是一掌朝着莫大师推去,依旧徒劳无功,可是张楚阳心中却是震惊不已,他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晋入到了舌之境。 莫大师依旧含笑看着张楚阳,张楚阳却已经仿若魂灵出窍了。 第516章 蛊惑 毫无疑问,能够突然晋升境界,都是眼前这个自称莫大师,道号古怪的千幻老道所为。 但是听他的口气,好像他这种手段并非百试百灵,之所以可以让自己迅速提升境界,跟张道陵的血脉有关系。也正因如此,张一龄这个冒牌天师对莫大师来说,毫无用处。 张楚阳当然不会知道,张一龄不是没用,只是对莫大师的用处不如他这么大而已。 莫大师十多年前就认识张一龄,也正是在莫大师的扶持之下,张一龄才能坐稳龙虎山天师的位置。否则,即便张一龄把张楚阳杀了,他也很难在天师府里安全的呆到今天。不服张一龄的人,可不止是想要夺回天师之位的张楚阳一人,天师府很多人都并不服他。 但是有了莫大师,这一切都迎刃而解,即便那些人对张一龄依旧是口服心不服,至少也不敢挑战张一龄的权威。 在这十年之间,张楚阳也曾无数次的怨怼龙虎山那些当年说会支持他的修行者们,可是在他找上天师府,与张一龄决战之时,那些人却无一例外的选择了隐形,这十年来,更是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完全是眼睁睁的看着张一龄窃位而居。 张楚阳当初之所以会信心满满的找上天师府,要夺回天师之位,一方面是觉得自己这个外甥不地道,对自己这个小舅舅殊无半点尊敬之意,另一方面,也是受到了这些人的蛊惑。说起来,他们都是张楚阳的师兄弟,甚至有部分还是他的师叔师伯,张楚阳对他们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可万万没想到,真等到他旗帜鲜明的回到天师府,想要在这些人的拥护之下夺回天师之位的时候,这些人却不吱声了。 不过,张楚阳也能看得出,他们似乎是受到某种胁迫,似有难言之隐。若不是当张楚阳差点儿死在张一龄手里的时候,这帮人总算出来阻拦了一下,估计张楚阳一直都无法原谅他们。 直到现在,张楚阳也并不知道,那些人之所以突然失去了反抗张一龄的勇气,完全就是眼前这位莫大师所为。 “你为什么要帮我?”半晌之后,张楚阳终于讷讷出声。 莫大师微微一笑,道:“我说了,你们龙虎山天师府,也算与我有缘。况且,帮了你的是你的血脉传承,我也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大恩不言谢,楚阳必将牢牢记在心中,前辈日后但有所驱,楚阳万死不辞。”张楚阳虚撩并不存在的衣襟,毫不犹豫的跪倒在莫大师的面前。如今他已经拥有舌之境的实力了,即便是刚刚晋升,也已经拥有了打败张一龄的本事,给莫大师跪一下,对张楚阳来说根本不叫事。 实力,就意味着可以夺回天师之位,张楚阳忍辱负重十年,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莫大师依旧微微笑着,整个人都显得仙风道骨,他甘之如饴的受了张楚阳这一拜,口中却道:“老道知道你如今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可老道却还要阻拦你一下。之前老道我曾经说过,要赠你一场前程,可区区天师府只是前程之中的一部分,并且这次张一龄前来鹤鸣山找你,的确是诚心要将天师之位交还于你。你也就不必急于一时了。” 张楚阳大愕,不解的看着莫大师,完全不能相信的说道:“他真的要把天师之位还给我?” 莫大师点了点头,道:“老道自见你以来,又何曾有过半点虚言?” 张楚阳想想也是,便点点头,却仍自难以置信的问道:“王华他怎会如此好心?”王华是张一龄的本名,莫大师自然也不陌生。 “他当然不会如此好心,不过是有人逼他如此而已。” “谁?”张楚阳急切的问到,眼中满是对那人的感激之情。 莫大师缓缓摇头,道:“我要送你的这场前程,与此人也有莫大关联。张楚阳,我来问你,你可愿为老道我做点事情?” 张楚阳毫不犹豫的立刻点头:“前辈但有吩咐,楚阳莫敢不从。” 莫大师笑了笑,道:“你且随我来吧,这件事先不着急,老道先与你论道一日,若你能有所悟,实力必然还将更进一步。如今你已经是舌之境中期了,老道与你论道之后,你悟性若够,身之境不成问题,悟性即便差点儿,也至少能够达到舌之境巅峰。你已经隐忍了十年,想必不会在乎多这一日半日的时间。” 张楚阳闻言大惊,心中惊喜不已,没想到莫大师竟然还能帮自己再度提升实力,他当即再度拜倒在莫大师的面前,可这一次,他双膝不曾着地,就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自己的身体,再也拜不下去。 “一次足矣,拜多了倒有不轨之嫌。” 张楚阳不敢坚持,跟着莫大师回到机场,坐上了回城的出租车。 在蓉城找了家宾馆,莫大师随手一挥,便取出一套茶具,茶盘清水等等都一应具全,张楚阳看的暗暗心惊,这是有芥子须弥的法宝在身,否则,这么多东西,又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光是那个茶盘,足足半张桌面大小,扛着这么个东西,走在路上就不像是仙风道骨的道长,而像是干苦力的农民工了。 烧了水,泡了茶,莫大师果然提也不提跟天师府有关的事情,而是与张楚阳谈起了道藏。 不用张楚阳多说,莫大师就针对张楚阳所修习的功法逐一指点,张楚阳受益良多。 二人一茶,就这么聊了一整夜,张楚阳却没有半点疲累之感,反而觉得神清气爽,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清爽的时刻。 天色大亮,莫大师悄然而去,留下张楚阳一个人坐在酒店房间里悟道。 这一打坐,时间就到了下午,等到张楚阳睁开双眼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日头都已西斜。 出了一身大汗,张楚阳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洗手间,将身上的衣服除去,洗了把澡,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并且,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已经是一只脚站在身之境之内,只差一层薄薄的纸,就可以彻底成为身之境的强者。现在所需的,不过是一次顿悟罢了。 刚关上冲头,张楚阳就听到门铃响,他心念一动,就知道门外是莫大师。 心怀感念之情,张楚阳急忙穿上浴袍,打开了房门。 将莫大师请进来之后,却发现莫大师的手里竟然拿着一套衣服,张楚阳更是感激莫名。 穿好衣服之后,张楚阳立刻表示:“莫大师前辈,晚辈张楚阳记得前辈说过,有事要让楚阳去办。前辈还请直言。” 莫大师笑了笑,道:“先回鹤鸣山吧,路上我与你分说。你再不回去,只怕张一龄真要将三宫庙都给拆了。” 张楚阳莫名紧张,道:“于道友他……”突然想起前日所见,张楚阳又道:“那****见到……” “你以为于行健与那张一龄蝇营狗苟,已经彻底出卖了你么?” 张楚阳有些赧然之意,他道:“也不敢说出卖,得于道友十年庇护,楚阳已是感激不尽。只是那日楚阳亲眼见到……” “见亦非所见,闻亦非所闻。”莫大师口吐偈语,转身出门而去。 张楚阳稍稍思索便明白了莫大师的意思,也想通了于行健着实也是逼不得已,顿时一扫心头阴霾,跟随莫大师而去。 上了车,莫大师随手一挥,便布下一道禁制。 大巴车上虽然坐了许多人,但其他人只能看见他们二人上车就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看不见他们所为,也听不见他们的交谈。 见莫大师如此信手拈来,张楚阳不由好奇的问道:“前辈的实力莫不是已经到了意之境?” 莫大师一笑道:“不才迈入意之境已经十余年,却始终无法突破先天。” “先天?那岂非就是飞升?” “或许是,或许不是,修行者都无法看清这一点。” 张楚阳看着莫大师,双眼之中充满希冀,他又问道:“前辈……不,仙长,请问楚阳是否有机会如仙长一般,迈入意之境?”既然知道莫大师是意之境的强者,张楚阳就再不敢称其为前辈,而是改称仙长了。 “修行一道,其路漫漫,老道我也不过只是意之境,又如何能看见你的未来?总之努力便是。” 张楚阳道心一紧,立刻说道:“是弟子虚妄了。” “逼迫张一龄让位于你之人,本与我同门,乃是我子侄一辈的修行者。年纪小小,着实天才,但只可惜拜错了师父,修行之路将来必多坎坷。” 听到这话,张楚阳知道这就是莫大师要交待自己的事情了,可是他很奇怪,那人既然会逼迫张一龄将天师之位还与自己,似乎也并不那么坏,而且听话听音,犯错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师父。 “他逼迫张一龄将天师之位还给你,只是为了控制一方势力罢了。若无老道我的出现,你亲自夺回天师之位无望,想必会对那人感恩戴德,今后必然也是以他马首是瞻。” 张楚阳点点头,其实就在刚才,在莫大师开口之前,他也是这般心思。只是现在,却已经受到了莫大师深深的影响,开始鄙夷起莫大师口中那人了。 “原来如此,幸亏有仙长指点,否则弟子真的会误信了奸佞。” 莫大师一笑,道:“这其中关键,还要从龙虎山的祖师张道陵说起。” 接下去,莫大师将张道陵和太一派的关系详细叙述了一遍,张楚阳这才知道,原来莫大师竟然是太一派的高人,难怪会有如此神通。只是心中又生疑窦,太一派的掌教不是林浅真人么?眼前这位怎么也是太一派传人?而且,他都已经是意之境的半仙之体了,又为何还要自己为他办事。林浅,那位被誉为道门第一人的修行者,难道竟然会是太一派的叛徒? 第517章 颠倒黑白 张楚阳修行甚晚,对于道门前由种种也是不甚了了。 龙虎山张天师一贯是血脉相承,可任何一个张天师都不止一个子嗣,是以关于龙虎山和太一派的关系,到了近代都唯有承继张天师之位的人才能知晓。张一龄这个天师比较特殊,若他真是得到天师传授衣钵,断然不可能不知道太一派在道门中的地位,尤其是对龙虎山而言其地位如何尊崇。 张楚阳虽然是上一代天师的幼子,可上一代天师去了宝岛,对张楚阳而言可算是断了传承,又从未获得天师府的认可,无法翻阅天师府遗留下来的道藏典籍,仅仅只是听闻过太一派之名,却并不知道太一派居然和龙虎山还有这层关系。 莫大师对于张道陵和太一派的关系,讲述的还是很中肯的,基本上遵照了事实,并无虚妄之言。可是他接下去要说的,就彻彻底底是颠倒黑白之语。 “到了我这一辈,原本师父是要将掌教之位传于我的,但老道的师兄却窃位而居,致使老道这数十年只能漂泊在外反被斥为师门叛徒。想必你也知道了,老道我的师兄便是那个名唤林浅之人,他比老道入门早得多,修为也一直都在老道之上,可为人心术不正,师父早就看穿了这一点,只可惜师父心存善念,不欲以雷霆手段对付师兄。可是老道那个师兄,师父在世的时候还好,师父刚一过世,他的野心便尽显无遗。掌教之位我让与他倒也无妨,只是师父临终之前一再叮嘱,师兄其人心怀魔障,只怕将来会对术数界不利,切不可使他登上太一派掌教之位。也是老道我没用,根本就不是林浅的对手,幸而师父早有预料,留了保命之法于我,老道我这才数十年苟延残喘。十余年前,老道得以悟道,晋入到意之境,也是机缘巧合,一入意之境便已是巅峰。老道自忖这下应该可以与林浅一决高下了,没想到林浅也着实是个修行的天才,他竟然比我还要早进入意之境,老道我依旧不是他的对手。继续依靠师父的余荫庇佑,老道我再度逃出生天。这十余年勤修苦练,就是为了可以突破意之境进入先天,但却始终无法得道。” 张楚阳听得暗自心惊,就在一天之前,舌之境对他来说都是遥不可及,遑论传说中的意之境了。 道藏之中对于术数界的历史多有提及,在数千年前,意之境乃至先天飞升都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每十年里总有些高人可以达到先天之境,以至御剑飞行飞剑伤人。可近几百年来,也不知是何原因,地球上适合修行的灵气日渐稀薄,别说先天、飞升了,就算是身之境,也少有人能够达到。至于意之境,就已经几乎被称之为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现在眼前赫然站着一名意之境的强者不说,他还有个师兄,竟然也是意之境的强者,而且毫无疑问,林浅的实力比莫大师还要高出一些。莫大师都已经是意之境巅峰了,那岂不是说林浅比巅峰还要巅峰,那就是大圆满之境,一只脚站在先天之中了。 张楚阳隐约可以猜出莫大师想让自己替他做什么了,可是,对手是一名意之境大圆满之人,自己不过区区一只脚站在身之境之中,又能帮的上什么忙呢? 或许,是帮莫大师对付林浅的弟子? 可莫大师一开始就说了,林浅的弟子也是天才,虽不知底细如何,恐怕也不会比张楚阳实力差吧?否则还能称得上什么天才?甚至于,对方闹不好也意之境了。反正对于太一派来说,意之境好像也不叫事,这不是已经有了两个么?再出现第三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若是张楚阳知道许半生的年纪,恐怕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他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那就是莫大师一开口就是数十年,基本上意味着他和林浅都至少是百余岁的老神仙,那么林浅的弟子,只怕至少也有六七十岁了。六七十岁晋入意之境虽然困难,可这是太一派,又是天才,似乎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仙长您是想……”张楚阳心怀忐忑,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帮的上莫大师的忙。 莫大师一摆手,道:“林浅的弟子名为许半生,今年不过十九岁。” 听到这话,张楚阳顿时一愣,随即心安了许多,才十九岁,就算是再如何天才,加上他从娘胎里就开始修行,又能有多强大的实力? “不过既然能够逼迫张一龄将天师之位交还于我,恐怕比张一龄还是要强上不少。舌之境?顶多也就是身之境了不起了。虽然我现在还没迈入身之境,可莫大师既然想让我帮他,必然会赐下一些法宝,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打败那个许半生。” 张楚阳顿时信心满满,他立刻道:“弟子一定谨遵仙长法旨,杀了那个许半生。” 莫大师却又摇摇头道:“许半生本性不坏,也并不知晓当年我与林浅恩怨的真实情况,老道我要让你做的事情,并非要你和许半生一决生死,老道若是想让他死,他早就死了。老道我这里有几颗丹药,你且收好。”说着,莫大师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瓶,交到张楚阳的手中。 张楚阳赶忙接过玉瓶,拧开瓶盖倒出一颗。 鼻端立时嗅到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令张楚阳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通畅起来,不用多问,也知道这是无上仙丹。 “许半生也是我太一派的弟子,而且本性不错,和林浅绝非一丘之貉。老道我想要你做的,是将这几枚丹药,想办法让许半生服下。这些丹药有清心明性的功效,对修行者的实力也有莫大的帮助。凭此丹药,身之境者迈入意之境只在须臾之间,最关键的,是其清心明性的效用,足以使许半生在紧要关头看清楚事实的真相。老道我前些时日偶有感悟,我与林浅的终极一战只怕近在眼前。老道我虽不是林浅的对手,可林浅想要杀了我也需付出相当的代价。但即便如此,他也绝非尔等可以应对,唯有许半生,有机会趁着他与我一战之后虚弱之际杀了他。这丹药,就是为了让许半生看清前世今生。同时,让许半生杀了林浅,也可以起到拨乱反正的作用,有此子继承我太一派衣钵,我也可以安心离世了。” 张楚阳更是大惊,听莫大师这话,似乎他已经决意赴死了。 意之境的强者,少说也有两三百年的寿命,可莫大师竟然可以放弃。 “你切记切记,这丹药一定要想办法让许半生服下,不可直接给他,他定会有所怀疑,但是老道我想,你应该还是会有办法的。否则,若是许半生看不穿林浅的真实面目,待老道我死后,这世上就再无一人可以牵制林浅,术数界必将迎来大乱,甚至整个世界都将生灵涂炭。” 听闻此言,张楚阳简直就要对莫大师顶礼膜拜了,莫大师真是个胸怀天下的得道高人,若不是车上空间狭窄,张楚阳简直就想拜倒在莫大师的身前。 “仙长您尽管放心,弟子张楚阳,必不辱使命。” 莫大师点了点头,似乎很放心的闭上了双眼。 两人周围的禁制,已经被取消,现在车上的人又可以看到他们真实的动作,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张楚阳再不敢多说任何,同样背靠椅背,闭目假寐,很快,车子就到了县城,下车之后,张楚阳回头刚想问莫大师将去何处,却愕然发现莫大师已经不见踪迹。 真是仙神一般的人物啊,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下个车的工夫,竟然就不见了。尤其是他并未引起其余乘客的丝毫察觉,这更是让张楚阳心生顶礼膜拜之意。 当下要了辆出租车,张楚阳直奔鹤鸣山而去,刚到山脚下,依旧在苦苦寻找,恨不能把鹤鸣山打了格子,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如同排雷一般搜索的三宫庙弟子,顿时就发现了张楚阳的行踪。 “张道长,张道长……”当时就有一名道士急急喊道。 张楚阳向那名小道士招招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方向一名四十余岁的道士便冲了过来。 一把揪住张楚阳的袍袖,那名道士急道:“张道友,你可是害苦我家观主了,现在我家观主身负重伤,那张一龄还在我三宫庙耀武扬威。这些日子,你倒是去了何处?”虽然不敢无礼,可这名道士显然已经对张楚阳很不满了。 这人张楚阳倒是有印象,他是于行健的师弟,在三宫庙掌管外院,也就是那些可供凡人上香设拜之处。 张楚阳闻言也是一惊,心道难怪莫大师说所见非见所闻非闻,看来自己还真是错怪了于行健,张一龄既然真的是来找自己回山接替天师之位的,为何又会跟于行健动上了手呢? 不过张楚阳转念一想,似乎也就明白了过来,张一龄之所以会来鹤鸣山,是被许半生逼迫所致,想必许半生给了他时限,大概今日已经到了时限之日,张一龄也有些急了吧。 “着实惭愧,楚阳这就随道友上山,解决了此事。” 说话间,张楚阳拉着那名道士便朝山上走去,其步履之快,让那名道士只觉得自己双脚都离开了地面,他不由奇怪的看着身边的张楚阳,敏感的察觉到张楚阳的实力已经非吴下阿蒙。 入了三宫庙,直奔后院而去,于行健还在疗伤,张一龄也是越等越不耐烦了,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两名观主也是暗自担忧。 突然听得传报说张楚阳到了,两名观主松了一口气,张一龄则是快步出来,一看,来人果然正是张楚阳。 原本张一龄是瞧不上自己这个小舅舅的,其实二人年纪都差不多,但是今时今日,张一龄也只能执晚辈之礼,口中喊道:“小舅……” 剩下一个舅字没喊完,张楚阳伸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张一龄打的在空中转了七八个圈,摔落在地,半边的脸已经不成人形。 文昌宫和上清宫两名观主一看,咦,不对啊,张楚阳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了? 第518章 身之境如走狗 得知张楚阳来了,疗伤也已经七七八八的于行健很快出现,一出来正好看见张楚阳挥起的手臂,然后便是张一龄半边面颊尽碎。 张楚阳口中斥骂道:“孽障,一介外戚,竟然谋取我张家基业,如今依旧不知悔改,竟然敢伤我挚友于道兄,若非还有要事,今日贫道便杀了你替我于道兄出了这口气。” 说罢,张楚阳抬起头来,见到于行健,当即连走几步来到于行健的面前,深施一礼,无比惭愧的说道:“于道兄,都是贫道之错,还望于道兄可以原谅贫道迟来。” 因为莫大师已经交代过了,张楚阳也并未说出实情,对三宫庙以及其余两家,今后多给补偿便是。即便是于行健本也是带有目的,可他毕竟庇护张楚阳十年之久,这份恩情,张楚阳岂能不报? 于行健面色略显苍白,骨头已经接起,可想要复原,远不是静坐疗伤可以解决的。 他看着张楚阳,略显激动的说道:“楚阳道友你竟然实力精进到如此地步?”看着现在的张楚阳,于行健突然觉得自己受伤也是值得的,这十年的付出更是值得的,只要张楚阳可以夺回天师之位,他绝对可以因此获得极大的机缘,迈入舌之境必然不成问题,寿命也会因此延长,并且整个三宫庙的实力都会为之增强。 张楚阳点点头,按照莫大师之前的交待说道:“这个孽障刚来鹤鸣山,贫道便已知晓,只是当时贫道正在闭关,以期可以晋升舌之境,着实无法分心。心中想的是这个孽障无论如何也不敢公然挑衅三宫庙,却不想连累于道兄因此受伤,实乃贫道的罪过。不过于道兄尽管放心,如今贫道已经成功破茧,这个孽障再不成为威胁。但他毕竟也是我张家外戚,他可以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贫道待会儿便废了他一身修为,替于道兄出一出胸中的恶气。只是却还要于道兄多加宽恕,饶他性命,若是于道兄难消怒意,贫道任由于道兄惩罚,绝无怨言。” 于行健心说你如今已经是舌之境了,而且很快就将成为龙虎山的张天师,我就算有再大的怒火,又怎么敢惩罚你? 当即满面含笑,道:“恭喜楚阳道友,不,恭喜张天师,终于可以得偿夙愿,贫道只有为张天师开怀,岂会有半点怨怒。” 两人惺惺作态的把手言欢,张一龄心中焦急无比,却也不敢多说半句。 也不知道张楚阳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明明是避而不见,现在却突然迈入舌之境了。若是从前的张楚阳,张一龄肯定不会管他所谓小舅的身份,直接把他带去机场,飞往吴东好向许半生交差就完了。可是现在,张一龄挨了那一巴掌,也就知道张楚阳早非从前的张楚阳,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力撼的了。 张一龄当然不会相信张楚阳所谓闭关一说,甚至就连于行健和另外两名观主也绝对不信,但是他们也都不可能知道张楚阳遇到的奇遇,只能将其解释为修行道上的变化莫测。 不管怎么说,张楚阳实力暴涨,对大家来说都是皆大欢喜,唯独对张一龄,是个不好的消息。 幸好莫大师也算是跟他相识一场,当初也利用他做了许多布置,是以特意叮嘱张楚阳不要为难张一龄,利用张一龄见到许半生之后就将其放逐,任其在术数界做一介散修,否则,张楚阳恐怕一见到他,就已经下了杀手,而不是仅仅一个耳光而已。 于行健安排了酒席,祝贺张楚阳终于得偿所愿,张楚阳也是高兴的很,莫大师虽然交有任务给他,但却也没让他马不停蹄赶往吴东,他这十年的委屈也着实需要一场狂欢来宣泄一番,结果便是张楚阳半推半就的坐了上座,算是彻底端起了张天师的架子,于行健陪坐,另两名观主坐了下首,而张一龄,则是肿着半边脸端着酒壶给四人倒酒,稍有不满,四人都是一脚踢过去。没用精气内力,倒是并不太疼,只是这种折辱让张一龄几欲疯狂。可实力对比在这儿,张一龄也唯有忍气吞声而已。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张楚阳酩酊大醉,于行健以及那两名观主也是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晨,张楚阳又向于行健告别,于行健自然是多番挽留,可张楚阳说还是要早日回去重掌天师府,于行健这才送了程仪,亲自送张楚阳下了山,临别之时,不断的邀请张楚阳回来做客,这其中的目的不用说也知道为何。 张楚阳也做下保证,不出三月,必然回来再与于行健等人把酒言欢,届时还要亲自邀请他们去龙虎山小住一段时日。 听到这话,于行健才彻底的放下心来,目送张楚阳和张一龄离去,心中无限感慨,这世事万变,昨日还悲歌嚎啕,今日却又长吁了一口气,这十年总算是没有白费。 “祖师爷,咱们三宫庙也终于将要出一个舌之境的高手了。”于行健看着早已消失的张楚阳,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着。 张楚阳本想先回天师府,可张一龄却央求说许半生给他的时间已经到了,今日已经是第八天,若是再见不到张楚阳,只怕许半生一怒,自己就要魂飞魄散。 张楚阳嘴里说着“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活该你魂飞魄散”,但却还是答应了张一龄,买的是飞往吴东的机票,从蓉城直飞吴东。 张一龄倒是做好了准备,他将天师印记和天师府的令符都带在了身上,交给张楚阳,总算是让张楚阳的气顺了一些。 一路上,问了许多关于天师府如今的事情,张一龄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已经把亲信之人都找来了蓉城,昨晚四人醉酒之后他还去见了那些人,那些人也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因此决意追随张一龄远遁他乡,如今的天师府几乎算是十室九空,剩下的人都已经被他折磨的体无完肤了。 “让你重掌了天师府又如何?天师府如今重要的功法典籍都在我手里,我换个地方,没了天师名头但却依旧实力不减……”看着张楚阳满满的得意之色,张一龄心中暗想,只是想到张楚阳也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晋入到舌之境,张一龄那点儿小小的得意也就消失不见了。 到了吴东之后,张楚阳先找了个道观买了身卖相十足的道袍,这才令张一龄带路,去找许半生。 张一龄哪里知道许半生在哪里,甚至连联系方法都没有,他也是跟曾武联系了,才跟许半生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约好的地方是在蒋怡的初见会所。 张楚阳还先到了,冯三不卑不亢的将张楚阳和张一龄迎了进去,告诉他们稍等,让服务员奉上香茶,便消失不见。 看着冯三的背影,张楚阳若有所思,他当然能够看出冯三以武入道竟然也是鼻之境的实力,心说这个许半生还真是足够天才,就连一个下人都有鼻之境的实力,也难怪莫大师都生出爱惜之心,舍不得直接杀了他。 喝了一杯茶,许半生也便到了,一进门,张楚阳便站起身来,观察着门口进来的这名惨绿少年。 真是年轻啊。 即便是早就从莫大师的口中得知了许半生今年只有十九岁,可一见之下,张楚阳还是感慨了一番。他当然看得出许半生的实力深不可测,绝非自己可以战胜。他也是一步迈入身之境的人了,可却依旧看不透许半生的深浅,只能证明许半生少说也是身之境以上。 一想到这一点,张楚阳心中便徒生不平之气,才十九岁就已经身之境了,还要把那些丹药给他吃掉,帮他晋入意之境。而他自己好歹也是张道陵天师之后,却还要依靠外人的帮助才能夺回天师之位,甚至一身修为也是那人赐给他的。这真是叫人难以接受,也让人感慨命运之不公平。 打了个稽首,张楚阳开口说道:“贫道张楚阳,见过太一派掌教真人许真人。许真人果然年轻天才,贫道耳闻已久,如今一见,确为天人之姿。” 许半生还了一个稽首,笑道:“张道友客气了,请坐吧。” 原本许半生还真有些话要对张楚阳交待,可现在一见面,他发现张楚阳竟然已经是舌之境巅峰的实力,那些话也就不必再说了。无需自己的帮助,以张楚阳的实力也足以夺回天师之位,只是不知道他既然已经是舌之境,为何还龟缩不出,难道是修行到了大彻大悟的阶段,天师之位已经不为他所重了? 张楚阳将目光投向跟随许半生进来的李小语身上,心中再度震惊。 在李小语身上,他能明显感觉到李小语也是以武入道,虽有精气波动,但精气太弱,看来是才入修行之门。可实力却已经让张楚阳也无法看透的地步,也就是说,李小语也是个身之境的高手。这年头,身之境的高手都如同走狗一般满地皆是了么?张楚阳一天之前还傲意满满觉得自己终于一步身之境了,这等实力足以他睥睨天下,可今天从见到冯三开始就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张楚阳不禁有些恍惚。 “贫道谢过许真人,想我天师一道,本就出自太一派,两千年后,却还要许真人施以援手,这叫贫道如何自处。家门不幸,出此孽障,实乃贫道之过啊!” 不管怎样,张楚阳还是不想在许半生面前弱了面子的,这番话看似在感谢许半生,实际上却是隐隐在说他只是没抽出空来罢了,否则自己也能搞定。并且,他话中虽显谦卑,可还是在努力的抬着自己的身份,希望可以跟许半生平起平坐。 第519章 愿为仆二年 其实许半生心里也是颇有些奇怪的,从张一龄的表现来看,张楚阳的实力必然是不如他的,否则张楚阳早就夺回天师之位,由不得张一龄这样一个外戚霸占天师府如此之久。 若说从未发生过争执,张楚阳也从未有过夺回天师府的心思倒也罢了,他明明是满心想要夺回天师之位的,这就让人费解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楚阳刚刚晋入到舌之境,他也就是最近才具备这样的实力,还没来得及去找张一龄的麻烦呢。可是,他现在已经是舌之境巅峰,甚至于一只脚已经站在身之境的门槛之中,除了极个别的天才,还得是天才之中的天才,才有可能突破一个境界直接来到下一个境界的巅峰。 张楚阳显然并非这样的天才,许半生从他身上,以及从他过往的经历之中,都丝毫看不出他有半点天才的模样。 张楚阳的资质强于张一龄这是肯定的,毕竟是张道陵的后代,但是他修行开始的太晚,早就错失了最佳的修行年纪。能够达到鼻之境,几乎就是他的极限。即便是有些奇遇,也不过就是个舌之境到头了,现在却拥有足以在有生之年突破到身之境的可能,这就不得不让人费些思量了。 许半生笑了笑道:“天师客气了,前些时日见到王华,以我太一派与你们龙虎山的渊源,既然见到了他,自然还是要管一管的。原以为这是对道门以及龙虎山都好的事情,没想到天师你只是还没腾出手来教训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倒是还要请天师原谅我多事了。” 这话张楚阳听得很舒服,许半生并无居功之意,若不是莫大师早有交待,张楚阳甚至都觉得许半生这个人很值得一交。 而且,不管如何,许半生现在都代表的是太一派,他依旧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也即是道门执牛耳者,他既然说出天师这个称谓,也就意味着张楚阳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了。虽未昭告天下,可相信再不会有任何人敢于出面反对。在此之前,张楚阳终究还是有少许担心的,毕竟宝岛那个六十四代天师是他的堂兄,并且是他父亲亲自传法加冕的天师,若不是因为宝岛早已脱离龙虎山,道门之中对此仍有争议的话,也轮不到他张楚阳和张一龄这两人出来争夺天师之位。 现在有了许半生的话,在一定的意义上,张楚阳就算是彻底坐稳了天师这个位置。 这个人情,张楚阳终究还是要领的。 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给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十岁的年轻人鞠了一躬,双手直接垂到了地上。 直起身子之后,张楚阳才开口说道:“多谢许真人为贫道正名,自此,天师府回归正统,待贫道回归龙虎山主持大典,昭告天下道门之后,天师之位便真正归回龙虎山。但是在此之前,贫道身受许真人大恩,愿侍奉许真人身旁两载,擦桌扫地,端茶奉水,以报许真人大恩。” 听到这话,不光是许半生,李小语和在一旁低头不敢有半点声音的张一龄都是一愣,齐刷刷的望向张楚阳,却见张楚阳一脸坦然,面有决然之意。 许半生稍愣之后,心中原本的疑窦被放大了,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天师客气了,天下道门本为一家,你我二派更是源远流长,我也只是希望龙虎山可以正本清源而已,天师不用如此客气。自尊严去了宝岛开始,龙虎山便无天师坐镇,此前更是被张一龄这个外戚窃据天师府,对外虽仍称张天师,可道门都有共识,他不过代为主持天师府事务罢了。如今天师归位,是我道门之幸,许半生何德何能,能让天师侍奉身旁。天师还是早早归去,回天师府正位以正视听才是。” 这是直接拒绝了。 张楚阳眉头一紧,这是他按照莫大师的吩咐想出的法子,否则他又怎么能够把那些丹药给许半生服下?要的就是留在许半生身边,这样才有机会。若是回了龙虎山,这山高水长的,莫大师的任务还怎么完成? 于是张楚阳坚持道:“许真人对我张家恩重如山,尤其是我张家老祖上仙张道陵,也是出自太一派,两千年来,龙虎山一脉矢志不忘,今日又受许真人如此大恩,若是贫道不知报恩,将来百年之后得见我张家老祖,贫道也是无颜。还请许真人收留,贫道愿为两年仆从。” 张楚阳如此坚持,许半生心知事必有因,且不说报恩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光是从张楚阳刚进门的时候的那种表现,就足以证明张楚阳此人绝非可以为人仆从之人。之前还想着要跟许半生平起平坐,现在却突然表示要为仆从,这里边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胡闹!”许半生一拍桌面,霍然起身,俊面之上也带上了少许愠色。 “张道陵天师确系出自我太一派,也曾为太一派的弟子,可早已自立门户,且将我道门道义传播天下,并且得道升仙。天师一脉岂可为人仆从?你就算是想要报恩,也当是另寻他法,岂能如此?你这般行为,置天师府于何处?又置天下道门于何处?天师如今,当时速速赶回龙虎山,归位要紧。龙虎山数十年来都无天师坐镇,你要打理的事情何止千万,岂能因为个人心怀,使天师府继续荒芜下切?” 许半生是站在了制高点上,让张楚阳完全无力反驳。 可是,张楚阳绝不能就此放弃,否则怎么对得起莫大师那真正的大恩? 考虑再三,张楚阳终于做出了决定,想要留在许半生身边恐怕是很难做到了,许半生刚才那番话根本就没给张楚阳留下丝毫的余地,但是莫大师的任务也必须完成。 张楚阳做出满面的羞愧,道:“许真人教训的极是,是贫道执念了。那么就将两年改为三日,贫道侍奉许真人三日,随后立即赶回龙虎山主持天师府。” 见张楚阳这么说,许半生倒是也不好坚持,他也想看看张楚阳究竟想搞什么鬼,便点点头道:“也别说什么侍奉,这三日,我便与天师谈谈道法吧。” 张楚阳心中稍定,心道不管时间长短,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总能找到机会骗你服下那些丹药。 可这也只是张楚阳一厢情愿而已,这三日之中,许半生竟然是干脆不眠不休,与张楚阳论起道来。 三日不睡,对于修行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张楚阳着急啊,他要找机会给许半生吃丹药呢,这么一直聊下去,他哪有机会? 而且,论起道来,张楚阳在许半生面前连小学生都不如,也不知道许半生不过十九岁的年纪,怎么就能把道藏理解的如此透彻,简直就像是被人用尽一生精研道藏一般。 张楚阳好不容易争取到手的三日,结果就是听了许半生讲了三天的道藏,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够稍微有些回应,之后干脆就是完全听许半生一个人说了。 三天里,张楚阳半点机会都没有,就连把丹药溶在许半生喝的茶里让他吃下去的机会都没找到。 眼睁睁看着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张楚阳不得不寻思另外一套方案,不过这三天他也并非一点儿收获都没有,许半生对道藏的理解,以及他对道法的领悟,也着实给了张楚阳许多帮助。 虽然没能让张楚阳在这三天里直接顿悟,晋入身之境,可张楚阳知道,未来自己将许半生这三天所讲的道藏好好加以融合,对自己顿悟晋入身之境有着莫大的好处。如果此刻就开始闭关的话,张楚阳甚至有把握在三月之内就成为一名身之境的强者。 带着极大的遗憾,张楚阳告别了许半生,回了龙虎山。 临别之前,张楚阳一再邀请许半生与他同去龙虎山,表示天师归位大典必须要有许半生的参加。许半生也答应了他,但却并未与他同行,因为许半生算出天师虽然可以归位,可昭告天下的大典短时间内还举办不起来。就表示只要大典举行,他必然会立刻赶去龙虎山参加,张楚阳无奈,也只能独自踏上归程。 一回到天师府,张楚阳就大惊失色,他深深后悔不该听从莫大师的话,因为天师府几乎都已经被张一龄搬空了,早知如此,就该把张一龄那个家伙杀了。 天师府里,给张楚阳留下的,都是些不重要的典籍了,但凡对修行有帮助的东西,都被张一龄的人搬空。 张楚阳现在虽然是一步身之境,可就凭天师府剩下的这帮老弱残兵,根本就无力抗衡张一龄带走的那些人和资源。而且这毕竟是天师府内部的事情,真要传出去,恐怕天师府就颜面无存了。为今之计,张楚阳也只有勤加修行,先提高自己的实力。只要自己能够彻底进入身之境,张一龄以及跟着他叛离天师府的那些人就根本不在话下。到时候,再一一向他们讨回不迟。 如今的天师府,也真是没什么可打理的了,张楚阳交待一番,让那些老弱残兵们干脆出去寻找有资质的十岁以内孩童,打算重组天师府。反正已经进入到舌之境的他,至少还有六七十年以上的寿命,足以重建一个全新的天师府。而他若能突破到身之境,那就将拥有接近百年的寿命,更是绰绰有余了。张一龄和其余叛出天师府的弟子,张楚阳已经决定一个都不留了。 面对如此情状的天师府,张楚阳也再没心思去管莫大师的交待,反正以现在天师府的局面是绝不可能开什么大典的,难道让天下道门耻笑么?张楚阳知道,只要自己进入到身之境,别说天师府还有些弟子,就算是只剩下自己一个孤家寡人,天下道门佛门也绝对不敢轻视于他。 闭关!必须闭关! 第520章 血脉觉醒 和张楚阳预想的不一样的是,张一龄并没能离开。 张楚阳告辞,张一龄也就想要赶紧离开,追随他离开龙虎山的那些人,现在也都已经到了吴东,张一龄恐怕日久生变,想要尽早跟那些人会合。 可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也想要跟许半生告辞的时候,许半生却留住了他。 “许真人还有什么事儿么?”这三天里,张一龄其实也受教颇多,许半生与张楚阳论道,他也是在一旁旁听的。因为心里并没有张楚阳那么多的花样心思,张一龄得到的领悟甚至比张楚阳还要多一些。藉此,他也知道了龙虎山和太一派的渊源,从而知晓了太一派在道门之中的地位,想起当日自己还对许半生大言不惭的说让其拜见自己,真是追悔莫及。幸亏许半生脾气还算不错,否则,当场打死自己都不多,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许半生淡淡一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不急,坐。” 张一龄连坐都坐不安稳,屁股只有三分之一落在椅子上,这样虚坐着比站着还难受。 “龙虎山此刻已经没什么人了吧?”许半生问到。 张一龄本能的想要予以否认,但是想到许半生那莫测的手段,张一龄不敢扯谎,便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道:“原本小道我也没想着让他们离开龙虎山,可在鹤鸣山找不到我小舅,鹤鸣山三派又集结人手,甚至去青城和峨眉求援,小道不得不通知亲近,前往鹤鸣山支援。此后终于见到小舅,才知道小舅的实力已经是一步身之境了,小道将此事告知其余弟子,他们当初也都是极力支持于我的,此番小舅实力大进,回归龙虎山,他们担心小舅会报复他们,是以仍愿意追随于我。” 许半生耐心的听完张一龄忐忑的解释,笑道:“你也不必粉饰太平,那些人追随于你是一回事,你们把天师府搬空又是另一回事。” 张一龄心说原来许半生早就知道了,低头不敢多语。 “让你交还天师之位,是因为天师府血脉相承,你一个外戚,占据天师府也只能是让天师府的威名败落下去,你以为天师真的就是一个名号么?那蕴含着血脉传承,没有张道陵的血脉,修行无法大成。你只隔了一辈,还体察不出其中的落差,待到你的子嗣后辈,就会发现修行愈加困难,甚至终将无法修行。不用三代,难道你打算让龙虎山天师是个连修行之门都进不了的人来做么?” 张一龄这才明白,他连连点头,道:“小道利欲熏心……” 许半生一摆手,道:“这些言不由衷之词,就不用再说了。我也没打算帮张楚阳讨还你带走的东西。只是你确定你找到那些人之后,他们依旧会臣服于你?以往你有天师之名,他们也能得到一些好处,可今后你要自立门户,连个旁门左道都算不上,他们又凭什么一直追随你?” 张一龄再度默然,这些其实他也早已想到,不过依仗着自己好歹也是鼻之境巅峰的实力,那些人即便是迫于自己的淫威,也要表面归顺。毕竟,除了张一龄,绝不会有任何其他的门派会收留他们,除非他们献出手中天师府的那些宝物。可若是要献出宝物,他们就还不如追随张一龄,张一龄急需帮手,短时间内还不敢逼他们把东西都交出来。 看着许半生,张一龄心中纳闷,也不知道许半生为何要跟他说这些,心中突然一动,张一龄立刻站起,噗通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口中说道:“还请许真人指点迷津。” 许半生点点头,道:“张楚阳已不是当日之张楚阳,你就不觉得他的实力来的有些古怪?” 张一龄稍愣,顺口说道:“小道也奇怪的很,那****刚到鹤鸣山,给小舅去了电话,电话里他拒人于千里之外,连我的话都不敢听完就挂断了电话,生怕我藉此找到他。之后他突然出现,实力暴涨,却说他当时是在闭关。狗屁的闭关,闭关怎么可能还接我的电话,定是这几日当中有什么奇遇,也不知怎么的就实力大涨了,这才敢露面。这天底下,真的有让人境界突涨的法门么?” 说着这些,张一龄仰脸望向许半生,心说许半生突然说起这些,不会是他也有让我实力暴涨的法门,想要成全我吧? 虽然想不出许半生愿意成全自己的原因,但并不妨碍张一龄幻想一下。 许半生看出张一龄的念想,摇摇头道:“要有也只是妖法而已,揠苗助长,不足取之。你早已是鼻之境巅峰,这些年若能潜心修行,虽然资质有限,也早已突破到舌之境了。无奈你旁骛太多,天师之位又是强取豪夺而来,道心不稳,才会十余年不得寸进。如今你旁骛已消,怎还不知蓄意进取?” 张一龄心中失望,口中却道:“小道知道了,今后定当潜心修行……” 许半生摆摆手打断了他,道:“这些话你不必对我说,你日后是否潜心修行,那是你自己的缘法。我有一件事要你帮我去做。” 张一龄不敢不答应,急忙说道:“敬请许真人吩咐,小道无敢不从。” “张楚阳实力暴涨的背后,必有猫腻,你带着你那些人,回去鹤鸣山,给我好好查探此事。不限你时日,但需尽快。” 张一龄苦着脸道:“鹤鸣山三派视我为虎狼,小道与那三宫庙观主于行健,又动了手,他此刻只怕恨我入骨,我再回到鹤鸣山,这三派如今有了小舅撑腰,我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而且以前我还有个龙虎山天师的名头,青城、峨眉等派多少有些顾虑,如今我被逐出龙虎山,只是一介散修,只怕……” 许半生瞪了张一龄一眼,岂能看不出张一龄不过是想从自己这里找些好处而已。 “我会传你操控符箓之法,你虽只是鼻之境巅峰的境界,可若能善用符箓,张楚阳也未必就是你的对手。这三日来,我与张楚阳论道,你也领悟不少吧?机缘合适的话,短期内突破到舌之境也并非难事。二者相加,区区鹤鸣山三派,你有何可惧?至于青城、峨眉等派,我自会帮你打好招呼,他们不会为难于你。” 张一龄听罢大喜,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当即说道:“小道叩谢许真人大恩。” “不过你也休要倚仗实力就强行压制鹤鸣山三派,那三派与张楚阳之联盟,不过是利益使然,他们是在赌一个将来。如今张楚阳虽执掌龙虎山,可天师府上下早被你掏空了,他也没什么好处可以给那三派。那三派所需之物都在你手里,你稍加施惠,他们岂会与你为敌?你前去调查,还需倚仗这三派提供方便。你可记住了?” 张一龄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违逆。 许半生这才从手边取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扔给了张一龄。 “事不宜迟,快些去鹤鸣山吧。” 张一龄接过那本册子,再度叩拜,这才离开了初见会所。 出门之后,张一龄急切的打开那本薄薄的册子,只见上边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关于符箓的操控之法,而且全都是针对天师府的符箓的,张一龄知道这是好东西,也不去找那些在吴东等了两天的人了,而是就在不远处的小湖边,细细研读,将这本册子里的东西全都记了下来,将册子彻底毁去,这才联系龙虎山的那些人。 而在初见会所之中,张一龄走后,李小语便对许半生说:“张楚阳那家伙,似乎不怀好意?”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应是如此,我怀疑是莫大师从中下手。能让一个人的血脉迅速觉醒,这跟人造出灵体颇有些相似之处,多半是莫大师的手笔了。况且莫大师与龙虎山早有过往,此刻插手也不奇怪。应该是莫大师交待了张楚阳什么,所以他才想留在我的身边。不过不去管他,反正莫大师的行事总是飘渺无踪,也是无迹可寻,我们越是琢磨的多,就反倒越是中了莫大师的意。莫大师的布局,除了小文和妙然这两个天生灵体之外,其余几乎都被我破坏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他接下去还有什么花样。” “他到底想做什么?”李小语皱眉问到,但是心中早有答案。 关于莫大师的最终目的,许半生早就有了判断,一定就是某个远古大巫,这一点在严大掌柜和依菩提那里也基本得到了证实。 许半生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莫大师就是林浅本人了,但他依旧想不明白,林浅既然布局这么多年,为何又要收自己为徒,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来破坏他的一切布局的么? 有一个一直的担忧,许半生没有跟身边任何一个人说,他担心,自己就是那个莫大师要复活的远古大巫,只是此刻他的大巫血脉还没有觉醒,所以没有征兆而已。 之所以会这么猜测,是因为那血色的世界,以及许半生竟然可以调用未来的力量却并不受其反噬而故。 自己越是破坏莫大师的布局,其实就越是在帮助大巫的血脉成长,直到有一天血脉觉醒,自己就将化身为魔,所以,他才会交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一旦自己有入魔的征兆,就要让他们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 普云寺的星云大师曾经说过,许半生现在已经是和天道并列的存在了,这也似乎在从某个侧面印证许半生就是莫大师要复活的远古大巫的猜测。 若真如此,许半生宁愿一死! 许半生当然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可现在越来越多的证据,似乎都在将其引领着往这个猜测上走。许半生最近越来越多的在想,或许,自己应该选择放弃。放弃了,也许就彻底击碎了莫大师这么多年的布局?! 第521章 丹药谁服? 虽然天师府被搬空了,剩下的人也不过是些老弱残兵,但是张道陵之所以在龙虎山建造天师府,而没有选择其他的地方,正因为这里天生具备龙虎之气。 既是龙脉,又是虎穴,天师府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洞天福地。 现在虽然地球上的灵气已经很稀薄了,可天师府中,依旧灵气充沛。 刚开始闭关,张楚阳就感觉到了无尽的好处,不由感慨如果自己当年能够在这里修行,修为早就超过张一龄不知道多少了,也轮不到张一龄这么多年都压制着自己。可怜这个张一龄眼睛里只有世俗中的那些好处,将修行一途都寄在外物(符箓)之上,若是这十年来他潜心修行,自己现在就算是一步身之境也未必就能稳稳胜过他。 不过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了,感受到天师府洞天福地的好处的张楚阳,已经彻底沉浸在修行本身的快活之中,心无旁骛,追求的不过一点,那就是尽快的晋入到身之境中去。 当日莫大师放入他体内唤醒他天师血脉的晶体还未完全吸收,许半生与他论道三日的领悟也逐一体验,觉醒后的天师血脉稳步成长,身体的经络不断的被改造着,从羊肠小道渐渐都被拓宽为高速公路,体内的精气也得到了充足的成长。 若是没有天师府这个洞天福地提供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张楚阳也不可能如今迅速的成长。 他的天师血脉依旧会成长,经络也依旧会被改造,但是却绝对不可能形成如此之多的精气。这些精气,都是由天地灵气吸收转化而来。 短短数日时间,张楚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重造了一般,体内的沉疴都被荡除一空,以前留下的隐疾也都消散不见,就像是更换了一具年轻的身体一般,年纪依旧,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有余。 可以说,直到现在,张楚阳才真正感受到晋入到舌之境的好处,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修为每提升一个境界,寿命都会得到有效的延长。就是如此,修为增加,身体就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改造,新陈代谢得到更新,血管、内脏、肌肉和骨骼都被新生的细胞所替代,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起来。 现在的张楚阳,就像是一个二十岁附近的年轻人,整个人充满了朝气,就连心态似乎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不就是天师府被搬空了么?张一龄,你怎么把这些东西拿走的,就要给我怎样把它们拿回来,放过了你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第二次! 随着修为的增长,张楚阳变得越来越有信心起来,原本一直是他心头魔障的张一龄,如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时间又过了数日,张楚阳这一次闭关已经超过十天的时间了,十天来,张楚阳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可却么有丝毫饥饿的感觉,也没有任何困倦,相反,这十天大概是他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快活的十天,没有什么比一步步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化,看着自己的修为迅速成长,周围又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来的更让人舒心了。 可是张楚阳毕竟只是个修行者,辟谷十日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十天之后,他也终于略微的产生了一些疲惫。 张楚阳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强行闭关下去了,如今他身体的强横程度,经络的舒展程度以及精气的充足程度都已经完全符合了身之境的要求,他所要做的,就是一个偶然的精神上的顿悟,就可以毫无障碍的晋入身之境。 顿悟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继续强行闭关,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这就得不偿失了。 缓缓睁开了双眼,张楚阳一双电眼之中,透出极其锐利的光芒。他整个人的气质都随着这十天的闭关改变,以往的心魔彻底被涤荡,现在的他,道心坚固,有若磐石,他已经从里到外都彻底符合了一名天师的要求。 站起身来,张楚阳面带微笑的迈出了一步,他发现,整个天师府似乎都跟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丝感应。 这丝感应让张楚阳收回了将要迈出的第二步,他呆在了那里,久久回味着天师府与他道心之间的那丝感应。 足足一个小时之后,张楚阳终于迈出了第二步,而这一步刚刚落下,天师府与他道心之间的感应再度来袭。 依旧是停下脚步,张楚阳再度陷入沉思,随后是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每一步之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张楚阳也显得越来越自信,整个人都仿佛散发出一种神圣的光辉。 张楚阳开始在小小的斗室之中散起步来,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暗合天地之道,宛若修行的根本。 就连张楚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随着他迈出几百步之后,他的步伐已经陷入到一种固有的节奏之中,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天然的韵律,步子落下之时的方位也变得暗合九宫八卦起来。 斗室之中宛若绽放万丈光芒,墙壁、地面、屋顶,都仿佛自然发光,在这纵横阡陌的光线之间,张楚阳似乎看到了某种奇特的文字,就在他的眼前游弋起来。 他想捕捉这些文字,却又不可得,他只能一步步的顺应着这种奇特的韵律走下去,越走那些光线就越是光芒万丈,而那些隐藏在光线之中的文字也变得愈发的清晰起来。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张楚阳在这斗室之中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迈出了多少步,几十万步总归是有的。 而浮现于光线之中的那些文字,也终于无比清晰起来,一个个就像是镶嵌在空气之中,熠熠生辉,每一个字的背后似乎都隐藏着一整部的修行之术。 张楚阳大喜过望,他知道,自己终于发现了天师府最大的秘密,天师府里珍藏的那些修行功法、炼丹之术以及符箓术法都不过是皮毛而已,天师府真正的精华全都隐藏在此。有了这些,张一龄带走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一提。 张楚阳贪婪的记忆着这些文字,记忆着隐藏在这些文字之后的功法,以他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完全领略这些心法的精要,可即便只是将其生记硬背下来,也足以让张楚阳领悟到许许多多关于修行本质的东西。 陡然之间,张楚阳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瓶颈,稍有凝滞,那些文字,顿时消散不见,就连斗室之中的那些光线,也尽皆暗淡了下去。 张楚阳心中一空,不禁跌坐在斗室中央,他的双眼紧紧的闭上了,竟然又一次的进入到了辟谷的状态之中。 再度从辟谷的状态之中出来的时候,张楚阳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晋入到了身之境的行列之中,遍数天下道门佛门,虽然依旧有意之境的半仙之人压制,可自己也已经是术数界之中不可多得的强者之一了。 放眼整个天下,在境界上能超过他的人,不过双十之数,张楚阳现在已经可算是傲立于修行之巅的人了。 但是,张楚阳并没有太多的欣喜,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次的闭关是势不可挡,他自己其实是并不宁愿在这个时刻闭关的。 此前的十天闭关,已经耗尽了他身体几乎全部的养分,之后勉强踱步一整天还能够支撑,可是接下来这也差不多接近十日的闭关,完全就是在消耗生命的本源。可是张楚阳停不下来,他知道,一旦自己强行中止这次的闭关,就会打断这来之不易的顿悟,他或许就永无迈入身之境的可能了。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顿悟,张楚阳不惜燃烧生命的本源,强行将闭关持续了下去。 如今,他虽然迈入身之境,可却消耗了太多的身体本身,原本因为迈入身之境而会增加的三十年左右的阳寿,几乎在这一次顿悟之中被消耗一空,甚至他比之前稳步在舌之境巅峰时还要虚弱的多,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只是在将来的修行之中,稳扎稳打,可以将这次的损耗夺回一部分来。 但是不管如何,实力终究是上去了。 只是现在的张楚阳,需要绝对的静养,短时间内,甚至一个刚入修行之门的修行者都可以轻易的杀死他。 走出了斗室,张楚阳立刻找人帮他熬了粥,他自己则是钻进了一只大木桶之中,让人不断的注入热水,清洗着早已因为晋升境界而污浊不堪的身体。 足足泡了两三个小时,张楚阳在木桶里喝下了至少数十人份量的热粥,这才感觉到自己稍微恢复了少许。 接下来,是长达三日三夜的沉睡,张楚阳就像是死过去了一样,睡得如此深沉,从他出生开始,他就从未进入过如此黑甜的睡眠之中。 在天师府的人眼中看来,张楚阳就宛如一个死人一般,呼吸都变得极少,每分钟顶多一两次呼吸而已。而在张楚阳本人,他却像是做了一个长达三日三夜的长梦,梦里,他激烈的挣扎,和心头的另一个声音交锋,因为那个声音,在不断的鼓动他将莫大师的那几颗丹药据为己有。 丹药有明心见性的功效,可以帮助一个身之境的人成功的迈入到意之境,这一切,似乎都是为现在的张楚阳量身定做。 因为顿悟来的不巧,张楚阳却不得不持续顿悟的过程,这使得他的道心蒙尘。丹药之中明心见性的功效,简直就是为张楚阳而设计的,他知道自己只要服下这些丹药,道心上所蒙之尘就会荡然无存。 同样因为顿悟来的不巧,他的身体被消耗的太过厉害,闭关之前足有一百四五十斤重的张楚阳,现在却像是一具皮包着的骷髅,瘦的只剩下七八十斤的体重。这是气血的消耗,绝非寻常的饭食营养可以补充的回来。而那些丹药,毫无疑问,是张楚阳最好的补药。 第522章 魔心 张楚阳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内侍奉于他的道童吓了一跳,却又急忙上前,关切的问道:“天师,您醒了?” 张楚阳点了点头,道:“去准备饭菜,本座饿了。” 道童领命出去,张楚阳自己则是怔怔发呆,他心头有一个萦绕不去的念头,他开始觉得,莫大师将那几颗丹药交给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让他给许半生服下,而就是给他准备的。 没有什么比张楚阳现在的状态更需要那几颗丹药的了,就算是许半生,他反正都那么天才了,又何须这样的丹药来帮他晋入意之境? 张楚阳虽然已经身之境大成,可因为顿悟的时机有问题,他的实力够了,可道心的境界却始终有些缺失。这也就意味着,他此生也就到此为止了,再不可能有任何境界上的进步,别说飞升,就连意之境都永不可能达到。 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些丹药之上。 若是能成功的进入到意之境,张楚阳就还有进一步修行的可能,将来,在剩下的那几十年的寿命之中,突破先天,达到飞升并不是水中捞月。 可是莫大师…… 张楚阳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晋入到意之境的行列,同样可以成为莫大师强大的帮手,而且,他现在已经获得了天师府真正的传承,将来炼制出相同的丹药绝非难事。现在他所理解不了的炼丹之法,不意味着他今后也领悟不了。 那么,又何必要用让许半生服下丹药的方式来完成莫大师的任务呢? 最最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若是张楚阳也成为意之境的强者,虽然莫大师比他早迈入意之境十多年,可也无法对他拥有现在这种予取予夺的优势了。莫大师肯定要比他强一些,但也只是强一些而已。 既然莫大师已经无法凭借其实力惩戒张楚阳,张楚阳又为何要担心莫大师? 张楚阳彻底领悟了,他才是服下这些丹药的最佳人选,至于许半生,张楚阳微虚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杀机。 当即再无任何犹豫,下定决心之后的张楚阳,甚至觉得自己那蒙尘的道心瞬间坚固了不少,就好像只是一个念头就已经又让道心强大了许多一样。 一个念头尚且如此,那么丹药呢?! 道童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因为见识过三天前张楚阳喝掉了数十人份的热粥的壮观场面,道童特意准备了足足一桌酒席,他来回往返了五六趟,才将十多个菜全都端了进来。 而且果然不出道童所料,张楚阳能吃的惊人,这十几盘菜,不过半个小时就被张楚阳一扫而空。 看着张楚阳似乎还没吃饱的样子,道童忐忑的问道:“天师,要不要再准备几道菜?” 张楚阳摸了摸七八分饱的肚子,摇摇头道:“凡事七八分便可,不可用力过猛。” 道童不敢多言,垂首收拾着碗筷。 张楚阳越看这个道童就越顺眼,换一个道童,真的就未必知道帮他准备这么多饭菜了。 “不错不错,你很不错,本座以后一定会悉心培养你,你资质虽然有限,但是本座保证,就算是用尽丹药,本座也要将你打造成一个至少舌之境的高手。” 听到张楚阳这番话,小道童简直难以置信,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楚阳伸出手来,抓住了道童的手腕,一股柔和的力量沿着道童的脉门涌了进去,道童只觉得自己体内犹如流过一条江河,那汹涌的力量将自己的经络彻底摧毁,又重新建立了一番。原本就只有十二三岁的道童,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这些年在天师府受的委屈,也尽皆烟消云散。 道童的经络已经完全被张楚阳用外力改造过了,原本只是勉强可以修行的道童,如今已经成为资质不错之人。只可惜,外力改造的修行者,终究比不得那些天造之人,他们虽然可以因此变成修行上的天才,可也终将在某个节点上彻底停顿,再也无法寸进。 不过,这对这名道童来说,依旧是极大的机缘,否则,他这一生恐怕最多也只能达到耳之境而已。如今,他的经络,至少可以支撑他达到舌之境。 感觉到自己体内变化的道童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口中连声说道:“多谢天师,多谢天师……” 张楚阳面带慈祥的笑容,将小道童轻轻的搂入怀中。 道童似乎意识到什么,但却不敢挣扎,甚至于,他心中竟然有些许的渴望,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幸成为张天师的娈童的。 但是道童的脸上依旧忍不住的落下滚滚的眼泪,他并没有丝毫的后悔,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能够被张天师恩宠,并且是真正的张天师,那绝对是自己三生有幸,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张天师答应了,哪怕用尽丹药,也会保证自己成为舌之境的高手。 刚开始修行没多久的小道童,深深知道舌之境是个什么概念。之前的那个天师,也不过就是鼻之境而已。舌之境,那绝对是无敌一般的存在,得到了张天师的恩宠,以后这龙虎山上下,自己就绝对是天师之下的第二人了。 此刻张楚阳也是极为满足,因为他刚才已经服下了第一颗丹药,而丹药之力,明显的改善着他体内的状况,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道心已经开始变得和从前同样坚固起来。 道心之上那淡淡的烟尘,早已消散无踪,虽然现在丹药之力还无法让他感受到实力上的增长,但是他知道,随着他不断的服用这些丹药,消化药力,实力增长只是迟早的事。 两日之后,张楚阳感觉第一颗丹药的药力已尽,他又服下了第二颗丹药。 和前一颗丹药不同,这颗丹药服下去之后,张楚阳似乎觉得自己体内燃烧起一股熊熊的烈火,这烈火轻易的包裹了他的道心,不断的锻造着它,就好像是在炼器一般,千锤百炼,以使道心用另外一种模式成长。 道心不断的被煎熬着,张楚阳也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被煎熬着,必须找点儿什么事情才能中和这种煎熬。 他再度招来了那名小道童…… 一次两次三次,张楚阳永不停歇。 可怜这小道童,刚刚被改造出了一点儿修行的天才,却再也无命享受这修行带来的快乐,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临死之前,小道童的心里满是悔恨,有的只是对张楚阳彻骨的恨意,可是,他那小小的身躯又怎么可能反抗一个身之境的高手,而且是陷入疯狂不可自拔之中的身之境高手。 张楚阳终于开始醒悟。 这丹药,似乎并不像莫大师所说的那样具有什么清心明性的功效,相反,它会让人入魔。 换做平日的张楚阳,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可现在,他却毫不知耻的做了出来,并且没有半点悔恨之意。 他只是在奇怪,为什么这丹药会让他变得疯狂,似乎入魔一般。 看着剩下的丹药,张楚阳开始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服用。可是最终,他禁受不了晋入到意之境的诱惑,终于吃下了第三颗丹药。 而当他再度陷入宛若走火入魔的状态,竟然跑出去抓来香客之中的两名女子疯狂蹂躏的时候,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之中,那个自称千幻的莫大师,嘴角却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傻小子,真以为那丹药是给许半生准备的么?那就是为你而备,从你嗅入丹气的那一刻开始, 你已入魔。你若不成魔,又如何渡许半生入魔?!” 第523章 广撒英雄帖 张楚阳发来了请柬,邀请许半生去龙虎山参加他的归位大典。 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昆仑、茅山等等许多国内道门大派。就连十七局这个即便没收到邀请,也必然会派人出席的监管单位,也收到了一份请柬。 请柬中表示,除了张楚阳代表张家重掌天师府之外,张楚阳还有一件大事要向道门的修行者宣布,这件事,必将震动整个术数界。 接到请柬的人,都充满了疑问,张楚阳神神秘秘的姿态,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诡异,可是任何一派都没有拒绝前往观礼的理由,龙虎山的天师之位,在真正的道门之人心中已经空缺了六十多年,之前的张一龄,多数人都只是将其当做代掌天师府而已,没有人真正承认他的天师身份。可是张楚阳不一样,他是第六十三代张天师的幼子,即便他父亲离开内地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之中,根本连修行之门都没有入,但是如今既然是他广发英雄帖,邀请各门各派去龙虎山观礼,这也算的上是道门的一件极为重大的事件。 从许半生开始,到其余所有门派,于情于理,似乎都应该去参加才是。 昆仑金顶,重掌昆仑的元青子龙潜坤,接到请柬之后立刻召来了所有的长老,其中包括两名太上长老韩坤和秦开元,商议此事。 去是一定要去的,人选却必须经过商议。 为此,龙潜坤还联系了许半生,询问他的意见,许半生只是表示自己会去,并且告诉龙潜坤,这次龙虎山之行,有可能危机重重,让他小心应对,千万不可大意,这个张楚阳,闹不好已经跟莫大师沆瀣一气了。 如果是其他人,龙潜坤可能还不会那么紧张,可是莫大师,封之洞给昆仑造成的阵痛还没能完全结束,龙潜坤也不得不仔细对待。 最终,昆仑决定由龙潜坤亲自带队,只留下老成持重的韩堪镇守昆仑金顶,其余的包括秦开元在内的所有长老,都跟随龙潜坤一同前往龙虎山。 依旧被留在吴东的玉瑾子苏岩,也接到了通知,龙潜坤让他携张柔柔,跟随许半生一同前往龙虎山。 做出决定之后,龙潜坤将韩堪单独留了下来,郑重的授权韩堪,若是这次自己没能从龙虎山平安归来,就让韩堪代掌昆仑,直到下一代弟子之中有足够担任掌门的人选出现。 这次的放权可谓极大,龙潜坤甚至都没有指定首席弟子的人选,而是让韩堪酌情定夺。 韩堪也感受到情势之严峻,并未推辞,郑重的答应下来。 茅山之上,这段时间可谓乱成一团,自从前任掌门佘长风去世之后,茅山内部就一直内乱,前不久才终于统一了人心,之前临时就任的掌门黯然下台,而由多方都表示支持的李乘风继任掌门之位。 收到请柬之后,李乘风的反应和龙潜坤如出一辙,他能被多方势力都支持成为掌门人选,自然知道佘长风死亡的真相。太一派和昆仑都给了茅山派一块遮羞布,可李乘风自己却不能将这当作真相。他对请柬里关于所谓有大事宣布这一条也充满了疑问,当即联系了许半生,许半生对他所说的话与对龙潜坤所说的相同,李乘风也是顿感惶惶,召来茅山实力最强的所有弟子,开了一个小会。 最终的决定也跟昆仑类似,李乘风作为一派掌门,自然是必须出席的,于是也嘱咐了自己最信任之人,命其在自己无法按期归来的时候代行掌门之职,下一代弟子中资质最优的几名弟子都被留下,万一李乘风回不来,下一任掌门就将从这几名弟子之中产生。 临行之前,李乘风一个人坐在丹房之中独自伤神,面对眼下的这个情况,李乘风也是莫可名状,意外的接掌了掌门之位,可还来不及让他多高兴几天,竟然就要面对如此难题。闹不好,他就将成为茅山历史上最短的一任掌门人选。 跟许半生联系的人,还有十七局江东分部的史一航,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江东省一直是多事之秋,许半生、昆仑以及茅山乃至僵尸道都跟史一航打了不少交道,是以在全国的十七局成员之中,对修行者最为熟悉的,尤其是对其中顶尖的几个人物最熟悉的,当属史一航。于是十七局研究决定,这次代表十七局前往龙虎山观礼的带队人选,非史一航莫属。 史一航一接到命令,就找到了许半生,相比起龙潜坤和李乘风,他对莫大师的了解可谓更多,不用许半生提醒,史一航也觉得此事可能跟莫大师脱不了干系。 张楚阳所谓要宣布的影响到整个术数界的大事,九成跟莫大师有关。 看来,许半生这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几乎将莫大师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如今,是到了该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坐在许半生对面,史一航神情紧张,可许半生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史一航好生钦佩。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大概就是形容的许半生吧。 “根据我们的情报,张楚阳在张一龄去到鹤鸣山的时候,依旧只是一个勉强站稳鼻之境的修行者,可是他短短几日便拥有了舌之境巅峰的实力,甚至现在已经身之境了,这其中必然有外力的因素。我们调查过,张楚阳当日订了从蓉城飞往南方的机票,可是到了机场之后却从监控里消失了足有一个小时之久,再度出现在监控范围之内,是他上了回城的车。监控里,他身边的人并无异常,但考虑到莫大师可能已经是意之境的强者,他避过所有监控也是正常的。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莫大师一手将张楚阳打造成为了如今的状态。” 许半生缓缓点头,道:“这的确是在莫大师的能力范围之内,他能把曾文、妙然以及曾武都变成天生灵体,用外力唤醒张楚阳体内的天师血脉也并非奇怪之事,而且,即便是天师血脉觉醒,也绝无可能数日之内实力提升如此之多,以我们目前所知的唯一可能,就是莫大师了。” 史一航也点着头,又道:“莫大师这是图穷匕见了么?布局数十年,最终还是被逼的要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他心里也一定很苦吧?”史一航明显是想让自己轻松一些,可是,即便是用这样的话语,也无法提升他太多的信心,毕竟,他们的对手是一个意之境的强者,这在修行者的概念之中,已经是半仙之体了。 “昆仑,事败。茅山,事败。僵尸道,不管最初又无安排,那个突然出现的罗伟正,一定跟莫大师有关,事败。曾文,完完全全是你的人,可算事败。夏妙然,更是事败。张柔柔,意外,搅乱了莫大师的部署,暗杀,事败。圣教廷,数次交锋,事败。龙虎山,大概是莫大师最后的手段了。如果这一次他还无法得手,他大概就算是彻彻底底的一败涂地了。” 许半生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半晌不言,许久之后才又开口:“此前,我一直都个判断,或者叫做猜测,没敢告诉你。不止是你,我任何人都没有提到过。不过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莫大师应该也就是最后的手段了,这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了。” 史一航一愣,有些迟疑的看着许半生,他能够猜想到许半生要说的事情必然惊天动地,否则许半生也不会如此谨慎,他不敢开口相询,只是看着许半生,生怕错过了许半生口中所吐出的每一个字。 “莫大师,根据这段时间,也就是这一年多来的多次间接交手,我有七成把握判断,他其实就是我的师父,林浅!” 这句看似仍旧有些漫不经心的话,着实让史一航惊得连下巴都差点儿掉在地上。 莫大师就是林浅?这从何说起? “详细的我就不说了,反正莫大师的真实身份,很快就要揭晓了。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但凡有莫大师出现之处,我师父都处于绝对的消失状态中。而且,除非我师父已经死了,否则,这一年多来,我和莫大师这么多的交锋,他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完全的置之不理?我可是他唯一的弟子,也是太一派的掌教真人啊。当然,这还只是猜测而已,而让我更加相信这个猜测的真实性的,是因为我自身的变化。我心中有魔,这是除了曾文,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说林浅就是莫大师,已经让史一航惊得连地球自转都会忽略的话,那么,许半生说他心中有魔,则是绝绝对对的晴天霹雳,甚至是盘古开天辟地的那一斧,这简直就如同创造了一个宇宙一般让史一航惊讶的五感全失。 许半生还在继续说着。 “第一次发现我心中有魔,是帮方琳的父亲炼制往生回天丹。丹力太强,绝非当时的我可以驾驭,强行炼制的结果,是让我意外的使用了未来之力的结果。当时我也并不知道,只以为是潜力爆发最终炼丹成功,而后来,这个情形反复出现,我才意识到自己心中藏着一个魔孽。” 说话之间,许半生浑身上下的气息突然一变,双眼之中,瞳孔变成了两轮弯月的模样,并且,是鲜红的让人仿佛可以看出其血腥气息的赤红,妖艳的仿佛随时都能滴出血来,空气里也似乎开始弥漫出一种淡淡的铁锈味道。 史一航惊呆了,他已经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许半生身上的妖异气息,这比他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妖类蕴含的气息都要令其感到恐惧,即便是史一航乃是佛门弟子,心生警觉之时便会不由自主的默念金刚经,也依旧无法抵御这种强大到无以匹敌的妖气。 许半生是魔?!! 第524章 星云大师来电 从许半生那里离开的时候,史一航依旧觉得自己有些不够清醒。 许半生在十七局眼里,一直都是一个需要小心戒备乃至提防的对象,可那都只是因为他拥有太强的实力,并且身后是太一派这样代表术数界最强的存在的缘故。 所有的国家部门,都会对这种拥有超常能力的人小心戒备,可是接触过许半生的人,全都在不知不觉之中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就算是曾经在许家大院吃了个大瘪的二号,也并不觉得许半生是那种需要他严防死守之人。可是,出于十七局的存在意义,他们就是为了防备术数界奇人异士而设的部门,史一航依旧要对许半生进行形式上的严密监视。 不过从接触许半生以来,史一航是越来越放心,对许半生的监视真的就只剩下形式而已。 但是今天,许半生却亲口告诉他,说自己是一个心中有魔之人。 一个走火入魔的修行者有多么可怕,史一航是无比清楚的,他加入十七局以来,也曾数次面对走火入魔的修行者,虽然都侥幸得以粉饰,可几乎每一次十七局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和他同期进入十七局的同僚,死伤无数,而他们所面对的修行者,不过都是些耳之境、鼻之境的人罢了,最强的也就到舌之境。可是这一次,如果许半生真的心中有魔,那么一旦他入魔之时,将是穷尽十七局上下都无法阻挡的对象。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并不是说正常的修行者永远都比入魔的修行者强大,而是说魔的实力只有一尺,那么正常的修行者需要用一丈的实力才能够抵抗。这也是为何修行者在漫漫一生的修行生涯之中,都要绝对防止自己走火入魔的缘故。一个舌之境的修行者走火入魔的话,其展现出来的破坏力,几乎都需要至少一个身之境以上的高手才能够对付。 也就是说,当一个修行者丧失心智,走火入魔了的话,其实力会因此空前强大,越级挑战对他们来说是无比正常的事情。 许半生现在…… 据他自己说,已经是意之境的强者了,如果他入魔,这天底下哪里还有人能够挡得住他? 意之境之上,就是先天,就是飞升,能够达到先天境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拥有意之境的境界,并且走火入魔的修行者,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无人可挡。唯一的机会,就是集合数名意之境的高手,才能将其斩杀。 许半生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在出征之前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了史一航,并且将自己并未完全确定的关于莫大师的身份也告知于他,以免史一航还寄希望于林浅的出现来阻止许半生入魔。 之所以将这一切告诉史一航,是许半生担心曾文到时候下不了手,尤其是当现在曾文还并不在国内,虽然已经接到许半生的通知,和依菩提火速赶回,但未必赶得上许半生入魔之刻。 必须还有其他的人在许半生入魔之前阻挡他,而阻挡他的唯一方式,就是趁着他灵智未消,尚未完全入魔之前,将其斩杀。 史一航的心情很沉重,如果许半生的推测都不错的话,莫大师就是林浅,光是这一个人,就已经无法阻挡。数十年前林浅就已经强到整个术数界无敌的地步,而如今,他又将是个什么样子的境界?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意之境的强者,那就是许半生。许半生真若入魔,他的实力很可能还在林浅之上,十七局,或者说是史一航,有足够的能力阻挡这样的许半生么? 得到了这样的情报,按理说史一航应该在第一时间上报,可是他没有,甚至于,他没有将许半生对他所说的话告诉任何人,而是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为此,他致电自己的师父一悲大师,希望一悲大师可以携弟子参加这次龙虎山的天师归位大典。原本以为还需要说服一悲大师,没想到一悲大师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就好像一悲大师也推演出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样。 临行之前,史一航召集了自己所有的手下,他沉重的告诉他们,这一趟龙虎山之行,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一个人都无法活着离开。如果没有必死的信心,允许不去。但是当他的属下问起史一航原因的时候,史一航三缄其口,沉默不言。 最终,有接近一半的人选择了退出,剩下的人,史一航告诉他们:“到了龙虎山,你们不许离开我超过五米的范围,我们必须抱团集中在一起,到时候,我师父一悲大师及我的师兄师弟也会跟我们在一起。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命令,不管我的命令在你们看来有多么的荒谬,不管你们是否能够理解,都必须严格按照我的命令在第一时间出手。我怎么说,你们就必须怎么做。如果心存疑虑的,现在可以退出。但是到了龙虎山,绝不允许有半点的犹豫。” 十七局的成员都觉得这次史一航的表现很是诡异,有些人不免打了退堂鼓,毕竟,如果史一航让他们杀了龙虎山的新天师,难道他们也要遵从么? 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对史一航保持了足够的信任,跟着史一航也这么多年了,彼此之间的信任早已到了完全无需怀疑的程度。 带着满怀的心事,史一航终于踏上了军部特别安排给他们的飞机,直飞龙虎山。 许半生走的是最晚的,他出发的时候,鹤鸣山三派的观主及重要弟子都已经在龙虎山吃喝二日了。他们接到张楚阳的请柬的时候,心中激动不已,张楚阳离开鹤鸣山几乎一个月的时间,半点消息都没有传来,于行健简直就要怀疑张楚阳已经不打算回馈他们三宫庙了。 可是,请柬来了,三宫庙这种小门小派竟然获得观礼的资格,要知道,这次能去观礼的,无一不是道门的大门大派,整个蜀中,也无非只有青城跟峨眉两派获得了资格而已。而整个蜀中,可谓是华夏大地上修行门派最为密集的一个省份,光是获得观礼资格,对于三宫庙、文昌宫和上清宫,就已经是无上的荣耀。 可怜于行健以及另外两名观主,浑然不知这次的龙虎山之行,对他们来说几乎等同于一只脚迈进了棺材之中。 武当、崂山、全真等等道门的著名门派,都收到了请柬,看来,这次莫大师是打算将天下道门一网打尽了。 许半生终于出发了,身边清一色的都是娘子军。 蒋怡、李小语、夏妙然、朱弦以及她怀里化作兽形的许兔兔,全都紧紧跟随在许半生的左右。 许半生并不想让他的这些女人都以身涉险,可是,若是没有她们的帮助,许半生并无战争莫大师,也就是自己的师父林浅的把握。 其实加上这些女人,许半生依旧没有把握,但他也只能赌了。 至不济,在自己入魔的关头,这些女人或许可以成为阻止他入魔的关键。 曾文和依菩提还在赶回国内的路上,让许半生感到意外的是,圣教廷的教宗彼得二世,竟然宣布要亲自前来观礼,曾文告诉许半生,彼得二世已经知道了所谓的神使,就是依菩提的真相,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将依菩提视为神使,并且在得知依菩提很可能存在危险的时刻,决定追随神使并肩作战。这个决定遭到了枢机团几乎全体红衣主教的反对,可彼得二世却一意孤行,最终跟随彼得二世前来共和国的,只有圣骑士团的团长罗迪?厄齐尔。和彼得二世共事数十年的默契让罗迪做出了誓死追随的决定,而整个圣骑士团里,竟然仅有不足一成的圣骑士愿意随其前往。 虽然西方修行者的实力在东方的修行者眼中实在拿不出手,可西方修行者也有他们独特的优势,那就是圣光。圣光的治疗作用,或许可以成为改变战争结局的一种可能。并且,圣光对于邪祟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或许这也能够阻止莫大师的计划,甚至阻止许半生入魔。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许半生似乎对于自己必将入魔这一点,已经确信无疑了。 莫大师就是林浅,而林浅十八年之功,也必然就是为了今天。 临上飞机的时候,机场的停机坪上出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石予方竟然出现在这里,实力仅仅只是刚刚迈入鼻之境的他,竟然无比坚决的表示要跟着小师叔一起去龙虎山,并且说这是他父亲石大定的决定。石大定的实力虽然已经突破到了舌之境,可毕竟已无潜力,以武入道的舌之境,在真正的修行者面前,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石大定恨不能亲自追随许半生一同前往。 许半生并未做太多的犹豫,他一向是个极有决断之人,既然石予方已经来了,这就说明是石予方的缘法,那就让他一同登机。 飞机扶摇直上,转眼千里,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已经降落在距离龙虎山最近的军用机场之中。 缓缓走下舷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头顶这湛蓝的天空,很有可能他们将会是最后一次看见了。这一趟龙虎山之行,一定会死很多人,甚至…… 可是大家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悲伤,相反,他们一个个笑容满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类似于许半生的那种笑容。 机场外早有十七局安排的车辆负责送他们去龙虎山,而因为大典的缘故,龙虎山方圆数十里,也早已被封锁,所有游客都被阻拦在外,甚至就连这附近的居民也被以军事演习的名义转移了出去。 许半生坐进了车里,李小语手中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竟然是星云大师打来的电话,许半生很意外,他拿起手机,接通了和星云大师的通话。 “此番凶险异常,老衲就不去给许真人添乱了。不过,有个老友让我告诉许真人,他此刻就在附近,想要与许真人一唔。” 星云大师连开场白都没有,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第525章 师兄弟 许半生一愣,星云大师的老友,那会是什么人? 不过对星云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许半生是不会半点怀疑的,他当即说道:“星云大师请讲。” “老衲这位老友,只欲见许真人一人。” 许半生二话不说,立刻表态:“是不是我留在此地等候就行了?我这就安排其他人先去龙虎山。” 星云大师的声调没有半点波澜,直接说道:“许真人神机妙算,老衲也无需多言了。” 许半生当即挂断电话,对蒋怡说道:“怡姐,你们先行上山,我稍后便到。” 此时此刻,蒋怡也不会多说什么,就连从不离许半生左右的李小语也一言不发,倒是夏妙然不肯,她说要留下来跟许半生一同。 许半生并未多做犹豫,就同意了夏妙然的要求,于是二人留下,其他人坐着车子离开,直奔龙虎山而去。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么?”夏妙然牵起了许半生的手,柔声问到。 许半生笑着摇摇头,道:“对方是高人,我们在哪里并不重要,他都能找得到我们。随意走走吧,这里丘陵丛生,山清水秀的,景致也算不错。说起来你才是我有过婚约的女人,就借此山水,权当你我蜜月了如何?” 夏妙然自然不会反对,二人便牵着手偏离了大路,走向那无尽的丘陵之间。 上山,下山,有路之处二人走过了,无路之处对二人来说也不算难事,足足游逛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任何人迹。 夏妙然却也并不去多问任何,只是享受着跟许半生的“蜜月”,甚至于,她小小的心中,还盼望着那个神秘莫测的高人能够来的晚一些,不要打搅二人最后的闲暇时光。 不过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就当二人携手登上了又一座小小山巅的时候,在一旁密林之中,突然有人口宣佛号,一道身影从密林之间闪现出来。 “阿弥陀佛,许真人风采翩然,老僧恭候多时。” 只见开口之人,是一名枯干瘦小的老和尚,身上一袭灰色陈旧的僧衣,但是气势沉稳,一看就知道实力非凡。 “还望大师恕罪,吾妻妙然不肯离去,半生只能携之同来。” 老和尚淡淡的笑着,道:“这位女施主与许真人一样,都是心中有魔之人,她与许真人一同前来,与许真人独自前来并无区别。” 说话间,老和尚对夏妙然施了个佛礼,道:“女施主,老僧有礼了。” 夏妙然并不认识这名老和尚,甚至于许半生也不认识他,但是,许半生早就知道老和尚的身份,夏妙然之前还有些迷糊,此刻却突然福至心灵,还了老和尚一个稽首,道:“活佛您好。” 老和尚哈哈大笑起来,他正是正牌的满都拉图活佛,缓缓颔首,道:“女施主不必循那世俗之礼,若真有活佛转世,这世间又怎有如此之多的苦楚,更加不会有今日之变了。” 夏妙然笑了笑,退后半步,站在许半生身后。 许半生道:“大师已然珠玑于心了吧?” “老僧朽朽,何谈珠玑。许真人能够察觉自身心魔,才是珠玑于心。” “不知大师有何吩咐?” 满都拉图随意的就在山路之上坐下,虚指身旁,许半生也便席地而坐。 “许真人如今可知那莫大师究竟是何许人也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满都拉图的语气,就好像和许半生相交甚笃,两人会面无数次了一般。 许半生严峻的点点头,道:“大致可知。” 可是满都拉图却是摇了摇头,道:“许真人所知不确,莫大师,确和你太一派渊源甚深,但却并非尊师林浅真人。” 虽然知道满都拉图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可是许半生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的欣喜万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认定林浅就是莫大师,也认定林浅抚养自己,传授自己这一身修为,完全就是为了今日令其入魔。其最终的目的是彻底改变这个世界。如今听说林浅竟然不是莫大师,许半生也觉得胸中一口闷气彻底消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莫大师本名莫合,道号千幻,与尊师林浅真人,乃是嫡亲的师兄弟。莫合乃是师弟,尊师林浅真人实为师兄。” 许半生微微皱眉,千幻这个道号,着实有些像是魔门中人。 满都拉图似乎知道许半生心中所想,道:“林浅真人道号是千迷,他师兄弟二人在太一派恰好落在千字辈上,尊师祖乃是与尊师相同的游戏人间的性子,当年只是为了好玩,才会给自己的两名弟子取了迷幻这两个道号。却不曾想,千迷只是迷而不乱,可千幻却真如其名,一生幻化无数身份,何止千数而已。” 关于太一派往上的祖师,林浅几乎没有跟许半生说过,只是偶有酒醉意气风发之时,才会唏嘘一番太一派曾经的辉煌以及历史。原先许半生对林浅之言多有不信,说什么太一派创派之时比周文王还要早,毕竟许半生都只是第三十七代掌教真人,这太一派又能久长到什么时候去了? 就连龙虎山,众所周知的不过两千年的历史,到张楚阳都已经是第六十四代天师了,周文王距今都已经三千多年,没理由太一派的代数比龙虎山还要少。 不过这个观念随着许半生知道林浅的真实年龄,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按照许兔兔的说法,林浅二百年前就去过雾岛山,还教会了她遮蔽天机控制修为的法门,这意味着林浅至少也是二百多岁的年纪了。真要是如此,哪怕每一代的掌教都只有林浅一半以上的寿命,三千多年,只有三十多代倒也不足为奇。 许半生也曾感到奇怪,对自己的弟子,历数往代的祖师几乎是最为必须的功课之一,甚至是在将弟子列入门墙之时,都要先讲述一番关于本派的历史。可林浅却连他的师父是何许人也都没告诉过许半生,以前许半生是觉得林浅为了骗他说太一派源远流长才无法自圆其说,而现在,许半生终于明白,林浅之所以对师门的列祖列宗闭口不提,完全就是因为莫大师的存在。 毫无疑问,莫大师只能是叛出太一派的孽徒,而林浅这么多年来,对自己这个师弟只是束手无措,无法替师门清理门户,导致了他愧对列祖列宗,因此无颜在许半生面前提及各代祖师的名讳。 “是为了太一派的掌教身份?”许半生大致已经知道缘由了,其间的经过,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满都拉图摇了摇头道:“掌教身份对于两个如此高人来说,绝不是什么值得执念的事情。莫合一心想要重现当初洪荒时期的辉煌,让这个地球恢复到灵气充裕,修行者统治世界,而凡人只是修行者的奴隶,附庸的时代。尊师林浅真人有大慈悲,他认为修行者的责任是维护这个世界的安宁,而不是试图凌驾于凡人之上。林浅真人从来都不相信所谓飞升,他认为,根本就没有什么飞升之后的世界,所谓飞升,只不过是天道的一个骗局,天道并不允许人间出现过于强大,足以威胁到他的存在,是以设置了所谓飞升。实力到了一定的阶段,就会飞升,而飞升,只是送死罢了。天道会毫不留情的将飞升者杀死,而现在这个世界,灵气在不足以支持修行者飞升,对于修行者,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凡人,反倒是一件好事。” 许半生点了点头,这一年多来,关于飞升这件事,他也考虑了很多。 不得不说,无论是和星云大师的交流,还是许半生自身所想,都跟林浅不谋而合。 “这不止是尊师林浅真人,很多实力达到意之境的前辈高人,都是如此之想。只是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必然会引发天劫,从而渡劫飞升,这已经不是修行者可以控制的了。” 许半生附和道:“真要是有飞升以后的所谓仙界,这数万年,仙界即便不是人满为患,也已经济济一堂了。可谁也没见过真正的仙神降世,他们总不可能成为仙界的神仙之后,就忘记了还有我们所在的这样一个世界。太上忘情,可又有哪一个修行者,能够真正的忘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呢?即便飞升之前经历百年,父母乃至子女都已经去世,可总还有子孙后代,还有一同修行的道友师长,难道这些人也都会被那些飞升了的神仙们遗忘?” 满都拉图笑道:“可你那师叔莫合却并不这么想。” 许半生问道:“莫合如何认为?” “他认为,在我们这个世界之上,还有一个更高级的世界。或许并非自古以来传闻的仙界,只是比我们这里更高级而已。在那个世界里,人人都是修行者,飞升就是为了离开这个凡人充斥的世界。在那个更高级的世界里,飞升上去的人,会发现自己成为了最底层的存在,在那里,先天如走狗,而传说中比先天更高级的境界,如筑基、如金丹,乃至元婴,都是存在的。飞升只是获得进入那个世界的门票而已。” 许半生皱眉,道:“既然如此,他安心修行便可,有朝一日得以飞升,他不就可以去到那个他认为的,更高级的世界之中么?” 满都拉图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可是,他并不想到那个世界去充当最微不足道的一份子,他想留在这个世界里,永远做一个最强者。” 许半生哂笑道:“永远?莫合不该如此天真吧?哪有什么永远?修行者也不过拥有比凡人更长的寿命,意之境达到极致,也不过二百年左右的寿命。他与师父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了,就算他成为这个世界最强的那个人,就算他让凡人都成为他的奴仆,也不过几百年而已。又怎么可能永远?” 第526章 命中之人 对于永远这个词,许半生是绝对不屑一顾的。 地球再如何久远,也有个年龄,就连为地球提供温暖和能源的太阳,也有其寿命,甚至这个宇宙,也是有着极限的。 人类,又怎么可能永远。 但是满都拉图问了许半生一个问题,却一下子让许半生明白了许多的道理。 “女娲岁几何?” 传说之中,人类是女娲娘娘造出来的,当然,这种传说本身极为荒谬,只是劳动人民的一种想象。但是,关于女娲后裔的氏族,却是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历史考证的。 相传女娲族的寿命达到了一百三十岁,这个存在争议,可是史学家们似乎也颇有认同者。而在佛道经典之中,女娲族的平均寿命长达一百三十岁,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在炎黄二帝之后,华夏大地上逐渐形成国家,结束了部落的时代。根据历史学家的考证,****时期人类的寿命不过二十岁附近,周朝人类的平均寿命也才不到三十岁,而那,可是百家争鸣奠定古华夏是世界文明古国的基础的年代。 直到宋朝之后,人均寿命也不过三十刚出头而已。 当然,这跟频繁的战乱,以及婴儿的夭折有着相当大的关系,可是****时期,人类的期望寿命只有四十岁附近,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何谓期望寿命,也就是大家盼望着可以活到的年岁,达到那个岁数就已经可以算是长命了,而现代人的期望寿命,几乎都在八十岁以上。 这也就意味着,在缺衣少食,医疗手段极其落后,并且哪怕刨除婴幼儿的夭折等等因素之后,炎黄那个大巫统治地球的年代,能够活着的人类,其平均寿命也就是三十来岁。 按照这样的比例,女娲族的每一个人,搁到现代,基本上都相当于拥有超过三百年寿命了。 这还只是女娲的族人,她自己本人呢?肯定是超过这个数字的。 满都拉图问许半生这个问题,就是想告诉他,永远这个词,其实是相对的。 跟人类自身比较,林浅和莫大师都是妖怪,他们都超过了两百岁。 要是跟宇宙的寿命相比,所有的永远都并不存在,人类的历史才有多长? 在如今这种年代,如果一个人可以拥有五百年以上的寿命,其实就已经当得上永远这个词了。且不说,轮回转世这种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莫合真的能够让地球退回到蛮荒时代,他这种顶尖的修行者,在极为磅礴的天地灵气的滋润之下,未必就不能达到数百年的寿命,甚至上千年。 千年统治,哪怕没有轮回,也足以引诱每一个人为之疯狂了,哪怕是毁灭这个地球也在所不惜。 而且,还可以轮回。 在灵气足够的情况下,修行者拥有这个世界绝对的主宰,修行者可以彼此寻找转世之身,而后使其修行,交替延续修行者对这个星球的统治。这与永生,又有什么实际的区别?轮回无法继承前世的记忆,可却可以通过修行者的传述而使其知道前世的一切。 这就是永生! 这就是莫合所追求的那个世界! 就连想通了这一点的许半生,也不禁为之心动。 可是许半生更加知道,人类的未来应该由人类自己去做主,而不是执行几个修行者的意志。想要达到莫合所期望的那种永生,其代价是整个地球超过九成九的凡人的寿命。 且不说莫合并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否真的能将这颗星球带回到从前大巫统治的那个时代,即便真的能够那样,在那种跟如今相比堪称不毛之地的世界里,在那个失去了一切人类进化文明的世界里,活着,永生,也成为了一种负担。说的更透彻一切,当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而失去了所有一切的享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够令人眷恋的?仅仅是修行之中获得的那一点点快乐么? 没错,修行的确是一件极为快乐的事情,其带来的快感胜过一切,可如果人世间只剩下这最后一种快乐,也就不成为其快乐了。 这已经是一个哲学范畴的问题,许半生不打算继续深究下去。 他只是知道,想要达成莫合的那种理想中的世界,就要毁灭这个地球上绝大多数的人类,也要将人类数千年来建造的所有文明毁去。 而许半生,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抬起头,迎向满都拉图的眼睛,许半生问道:“我是谁?” 满都拉图笑了,笑得满脸皱纹,就连双眼都藏进了皱纹之中。 “刚才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已经心动了?” 许半生坦然承认,点头道:“那样荒芜的世界,别说只是利用轮回,哪怕真的可以永生,又有什么趣味可言?” “看来,你师父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你的道心,真的已经强大到可以抵抗血脉之中的魔性的地步。” “我不会成魔?”许半生换了个问题。 满都拉图默然的摇了摇头,缓缓道:“没有人知道你是否会成魔,但是我和你师父都知道,至少不能用杀死你的方式阻止你成魔。你那些还未出世就去世,或者刚刚降临这个世界就夭折的哥哥们,都是天道不敢让你降世的结果。可是,天道失败了,他不可能成功。他阻止了你无数次,可终究,人世间还是出现了莫合这样的人,如果当年不是尊师林浅真人将你带走,带走你的就将是莫合了。而如果任由莫合将你带走,你必然成魔,这个世界,也必然会按照莫合的想法蜕变。” “我究竟是谁?” 虽然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可是许半生的心里,其实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你就是你,你就是许半生,你就是太一派第三十七代掌教真人。不然你还能是谁?” 满都拉图看似回避了这个问题,但实际上,却是给了许半生一个警醒。 如果你可以对抗魔心,不让自己入魔,那么你就是许半生,而如果你注定要入魔,你是谁对这个世界已经不重要了。 “师父当年就是为了不让我落入莫合之手,才会将我带去大青山?” 满都拉图点点头道:“太一观数千年积累的紫气,再加上一整条的龙脉,又兼有吴东的帝王气,都只是为了化解你的魔心。但还是不够,可林浅真人能做的也就只是这些了。” “逆天偷命呢?”许半生再问。 “天道不断阻止你的降生,只要被天道发现你的存在,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令你死亡。逆天偷命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林浅真人若不为你逆天偷命,莫合也会这样做。你活到今日,在莫合出现之后就已经注定了,林浅真人能做到的,他也能。而林浅真人虽然没能化解你的魔心,却给了你一颗足够坚强的道心,剩下的,就只是看,究竟是上古流传下来融于血脉之中的魔心更强,还是你师父用十八年打造出来的这颗道心更强了。但是归根究底,还是你自己。” 许半生似乎明白了,他的脸上,再度露出了平时那淡定的笑容。 既然一切都由自己决定,那么他就有信心与之一战。只不过,此前所有的敌人都是莫合莫大师,而从现在开始,许半生的敌人变成了自己。 “师父他人呢?”许半生最后问到。 满都拉图含笑不语,双眼望向远方,然后,他的身形逐渐变淡,渐渐的消失在许半生的面前。 刚才这个满都拉图,当然不是许半生去罗马时那样的分身,满都拉图只是用了佛门的神通,离开了这里而已。 许半生知道,林浅还活着,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林浅去了哪里,可却能想得到,林浅这一年多以来,也必定是在为今日这最后一战做着不懈的努力。甚至于,林浅所遭遇的一切困厄,要远比许半生更加艰苦的多。 当需要林浅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许半生信心更足,他知道,林浅绝不会允许他入魔,他这一年多的准备,与其说是准备来对付自己的师弟莫合,不如说是想要对付许半生,对付即将成魔的许半生。因为,如今的许半生,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杀死他的方式来阻止他成魔了。 既然林浅已经做好了准备,许半生就坚信当自己的道心不足以对抗魔心的时候,林浅必然会神兵天降,将自己彻底摧毁,连同那颗魔心。 许半生没有了任何的后顾之忧,他现在只想与自己血脉之中的魔心一战。 他相信,满都拉图也不是真的离开了,他也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机会,出现,而后帮助林浅消灭许半生的魔心。 在许半生的身旁,夏妙然紧紧的依偎着他,从头到尾都没敢开口的夏妙然,和许半生同样听懂了满都拉图的每一句话。 夏妙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所想的,只是许半生若死,她也绝不会独活,而许半生若是成魔,她也成魔陪侍左右。反正不管如何,她都要陪在许半生的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此刻,两人心意相通,许半生低头望向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夏妙然,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我宁愿死,也绝不成魔。”许半生轻轻的告诉夏妙然。 夏妙然点点头,满足的看着许半生,道:“不管你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这是两个少年的誓言,而实际上,无论夏妙然做出任何的决定,她都注定只能陪伴着许半生,因为她就是许半生的命中之人。 不止夏妙然,蒋怡、李小语、朱弦、依菩提、曾文、许兔兔,乃至张柔柔和石予方,都是许半生命中之人。 甚至,就连史一航,也是许半生身边的命中之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许半生绝想不到的人,同为他的命中之人。 第527章 年剑之殇 每一个见到张楚阳的人,都惊讶于其实力之强。 就在差不多一个月之前,三宫庙的于行健以及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两名观主都曾见到过张楚阳,当时虽然知道张楚阳的实力已经远超他们了,但却也勉强还能看出张楚阳也只是舌之境而已。 可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张楚阳的境界就已经绝非他们所能看穿的了。 不过对他们而言,张楚阳的实力越强,就意味着他们将收获的回报越多,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的三人,在龙虎山渡过了他们有生以来最为酣畅的二日。 昆仑和茅山前后脚赶到龙虎山,张楚阳如今已是天师身份,虽然大典尚未举行,可他也绝不会纡尊降贵的亲自到山下迎接,不过是派出天师府的弟子下山,将昆仑和茅山的人迎了上来,自己则是站在天师府大门之内,恭迎昆仑和茅山的两派之人。 龙潜坤本就是舌之境巅峰的高手,最近闭关也略有进步,虽然还没能达到身之境,那只是因为磨练不够,甚至连顿悟都早已经过了。如今的实力,只比普通的身之境更高,而不会丝毫弱于。 他一见到张楚阳,就大吃一惊,张楚阳的实力,他竟然看之不透,要知道,哪怕是已经晋入到身之境的秦开元,在龙潜坤面前,也无法隐藏自身的实力。这意味着张楚阳的实力还在身之境之上,他竟然已经达到意之境了么? 龙潜坤简直难以置信,就算是天师血脉觉醒,也绝无可能出现这样的飞跃。 几日之内从鼻之境到舌之境巅峰,就算再如何闭关修行,充其量迈入身之境而已。可现在,他竟然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达到了意之境?这哪里是修行,难道是上仙附体了么? 茅山新任掌门李乘风也是大惊失色,相比起佘长风的实力,他还稍有不如,比龙潜坤更是差了许多。不过是堪堪迈入舌之境的境界,但是,茅山和龙虎山本是源自同脉,而且,茅山在道术之上,有着他们极为强大的实力。 依靠道术,茅山道士其实是可以越阶查探到对方的实力境界的,这也就是说,以李乘风的舌之境,他完全可以看穿任何一个身之境强者的境界。但是,张楚阳的境界却让他看之不透。若不是张楚阳有隐藏自身境界的法门,就是张楚阳已经成为了极为罕见的意之境的强者。 李乘风和龙潜坤在来时的路上已有交流,两派自然达成同盟,从前的恩怨彻底放下。李乘风心中把握不准张楚阳的境界,自然就将目光投向了龙潜坤。 从龙潜坤那里,李乘风得到的回馈,更加让他惊愕。很显然,龙潜坤也看不透张楚阳的境界,这意味着,张楚阳可能真的已经成功迈入意之境的行列。这样的一个强者,哪怕合昆仑、茅山两派之力,也未必能够对抗。 此后青城、峨眉、崆峒、武当、全真、崂山等等名门大派陆续到来,无一不对张楚阳的境界猜测不止。因为早已得到的消息,哪怕张楚阳晋入到身之境,他们都不会有太多的惊讶,可如今,这是意之境啊! 各自安排住下之后,诸派掌门完全捐弃了门户之见,齐聚到昆仑掌门龙潜坤那里,各自施展神通,设置出一道又一道的屏障,防止他们的交谈被人听见,然后开始秘密交谈。 每个人的疑问都是一样的,如今的张楚阳,究竟是个什么境界? 从大家的惊疑之中,已经可以看出,张楚阳若不是有什么法门可以让所有人都看不透他的修为,那么就是他真的已经晋入到了意之境的行列。 林浅被誉为百年来修行者中最强者,他也不过只是意之境而已,这么多年也没听闻林浅飞升的消息。张楚阳一个月前还不过只是一个鼻之境的小虾米,他是如何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晋入到了跟林浅相同的境界之中。 即便如今的张楚阳还不是林浅的对手,可一个意之境,那也远超在座这些人所能企及的地步了。 众说纷纭,最终,还是龙潜坤开了口。 “诸位道友,如今不过是你我的猜测,毕竟我们并不知道张楚阳是否习有某种隐藏修为的法门。我昆仑山,愿动用一支年剑,推演一番未来时局。” 一听到年剑二字,顿时,众人都停止了议论。 可是,就在龙潜坤准备用年剑推演之时,却有人轻声问道:“这次盛典,林浅真人会不会出现?” 众人心中其实都盼望着林浅能够前来,如果有林浅在,那么即便张楚阳真的是意之境了,也不足为虑。若是有人知道确切消息的话,自然也就无需昆仑动用这何其宝贵的年剑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 那人又问:“太一派新任掌教真人许半生道友,为何也尚未到达?此前贫道曾经经人介绍,与紫微一脉蒋怡见过面,她身边还有移花宫的少宫主李小语,她们二人都到了,按说许半生许真人也该到了才是。” 对于许半生的修为,术数界一直众说纷纭,不过身之境是共识了,这是龙潜坤给出的确切消息。并且,是身之境大圆满,距离意之境也就是一纸之隔。 许半生若是到了,并且许半生能够在这段时间里捅开那层纸的话,他至少可以跟张楚阳是个平手。即便没达到意之境,蒋怡半步身之境,李小语则是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身之境,就连她俩身边还有一名叫做朱弦的女子,也是身之境,而听说许半生身边还有二女,一名曰夏妙然,另一名为曾文,二女都是天生灵体,夏妙然已然可以确定达到身之境,想必曾文也差不多。这样的话,光是许半生加上身边这么多身之境的强者,基本上也可以对抗张楚阳了。 这样的话,昆仑还是无需动用那支年剑。 龙潜坤缓缓开口道:“上次见到许真人的时候,他已经是一步迈入意之境了,而来此之前贫道与许真人联系过,许真人明确告知贫道,他已入意之境。” 这话引起一片哗然,十九岁的意之境,这亘古未闻啊,即便是天才如林浅,也没听说他三十岁的时候就迈入身之境了,遑论意之境。 众人大感放心,可龙潜坤却又说道:“许真人怀疑张楚阳背后之人乃是神秘莫测的莫大师,关于莫大师此人,之前贫道也与诸位道友简单描述过,绝对是一名意之境的强者。许真人此次的对手,乃是莫大师,他恐怕也没料到张楚阳竟然有可能也已经迈入意之境了。因此,张楚阳恐怕还得贫道与诸位道友来对付。” 之前所寄的希望,此刻全然落空,所有人再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龙潜坤取出了一支年剑,开始推演今日之后数年的运势。 年剑在空中嗡嗡作响,凭空抖动起来,龙潜坤面如赤火,显然已经竭尽全力。 在众人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幅图画,虚幻如飘渺,但却又仿佛触手可及。 只是,那图画始终模糊不清,根本看不见任何详情。 龙潜坤双手在空中结着不同的手诀,年剑也开始随着龙潜坤的双手,有规律的在那幅模糊不清的画卷之上,描摹起来。 原本按照年剑的推演,年剑所画之处就应该出现清晰的画面,以让众人可以看到未来的趋势。 可是,这一次却奇怪的很,年剑所过之处,只是将那层仿若烟云一般的画卷稍稍破开,但却很快被其他的朦胧所掩盖,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看清未来的分毫。 龙潜坤越显紧张,他的双手堪称疯狂的结着手诀,年剑的运动也越来越快速,简直就是在空中飞行穿梭了。 但是,无论龙潜坤如何努力,年剑所画之处依旧模糊不清,根本无法看清未来半点。 龙潜坤一声大喝,结出了最后一个手诀,随即双手向外一推,仿佛要吹散迷雾,还这幅画卷一个清朗。 可是,年剑疯狂的刺向那团模糊,众人耳中却都清晰的听到咔嚓一声,随即两段剑身跌落在地,年剑竟然断裂开来。 迷雾依旧,未来不彰。 众人尽皆目瞪口呆,连昆仑的年剑都无法推演出张楚阳究竟是否已经达到意之境了么?并且,年剑竟然损毁了?要知道,昆仑的年剑,完全可算是仙家法宝啊! 龙潜坤劳累至极,仿佛一瞬间老了十余岁一般,委顿的看着跌落在地上断成两截的年剑,乜乜呆呆,口中甚至说不出一个字。 全真派的掌门孙觉农站起身来,取出全真派的至宝罗浮披霞石,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进入到了推演的过程中。 罗浮披霞石是天地灵宝,不会损毁,能够调用罗浮之力,号称前推千年后推五百年,但是实际上,以如今全真派的实力,无法激发罗浮披霞石半成之力,不过,向后推演个一年半载,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结果不变,孙觉农甚至因此心脉受损,好在此地俱是道门最强之人,有的是灵丹妙药,足以让孙觉农在明日大典之上恢复如初。 此后又有武当派的掌门鹤舟道长取出真火玄甲,相传这是玄武大帝身上的一片鳞甲。 只是一番推演之后,坚固无双的真火玄甲,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纹,推演依旧无果。 峨眉派掌门沐明真人取出梦泽仙符,符散人伤。 崂山派掌门柳清言,动用崂山至宝罗浮法盘,盘坠人伤。 …… 其余掌门还欲一一尝试,却被龙潜坤出言阻止。 “诸位道友,无需再试,若不是莫大师以大神通在张楚阳身上设下禁制,便是张楚阳以并非我修行中人。诸位道友,做好准备,明日恐有恶战。” 没有人认为龙潜坤危言耸听,即便在前来龙虎山之前,这些人都只是心存疑虑,却并没想到这一来,就可能是有来无回。 但是现在,众人心中都已经做好了埋骨龙虎山的准备。 第528章 入魔 许半生是何时进的天师府,没有人知道,就连张楚阳都并不知道许半生已经来了。 此前他亲自在天师府大门口接待了每一位受到邀请的人,却始终都没看到许半生,这还让他颇有些担心。 因为在他的计划里,唯一的对象就是许半生,原本这个大典,他也绝没有想要邀请这么多人同来。 就在他准备好只请许半生一人的时候,莫大师却给他传念,让他将道门之中的名门大派都邀请过来。 此时的张楚阳,虽然已经很怀疑自己堕入魔道,可他服用完所有丹药之后,除了那些疯狂的举止,共计蹂躏而死超过五人,至今天师府的地牢之中还关着两女一男之外,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入魔的征兆。 倒是在运转内息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晋入到了一个以前从未想象,也绝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在张楚阳看来,这毫无疑问就是意之境。 事实上,当张楚阳认为自己已经进入意之境的时候,他还颇有些忐忑,毕竟,他违逆了莫大师的意图,是以他只想着在莫大师找到他之前先搞定许半生。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准备邀请许半生来观礼,就收到了莫大师的传念。在莫大师的传念之中,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让他广撒英雄帖,邀请道门之中那些他曾经仰之弥高,如今却已经可以俯视的名门大派前来观礼。 甚至于,因为天师府经费不足,可手下弟子却告知张楚阳在天师府的账户之中,突然多了上亿的资金,也不知道是哪位善客捐赠,张楚阳却明确的知道,这必然是莫大师给他的经费。 莫大师如此神秘,张楚阳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怀疑,但是,心中对莫大师的愧疚,让他还是完全按照了莫大师的要求行事。 准备了好些时间,该来的人似乎全都到了,可是,独独缺了许半生。 张楚阳开始担心,如果许半生不到,岂不是会让莫大师很是失望?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倚仗,觉得自己也晋入到意之境,足以对抗莫大师,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很担心莫大师找他秋后算账。 一夜未眠,张楚阳就连打坐都毫无心思,他严密监视着整座天师府,却根本没有得到半点关于许半生的信息。 这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许半生根本就没来。 可是,当此次被邀请前来观礼的各大门派都已经在龙虎山弟子的安排之下到了正殿之外,等候着张楚阳的出现——天师归位的时候,门下却有弟子前来汇报,说是殿前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岁附近的模样,他一出现就被所有人簇拥了起来,众人都称呼其为许真人。 张楚阳大惊,却也不方便在大典开始之前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隔着门缝,仔细确认了许半生的身份。 果然是许半生,没有人比张楚阳对许半生的气息更加熟悉了,虽然张楚阳和许半生只是接触过三日而已,可也不知为何,回到龙虎山之后,张楚阳却仿佛感觉自己和许半生认识了很久。 而服下那些原本应该给许半生的丹药之后,张楚阳更是觉得,自己和许半生相识何止千年万年,简直就应该是一脉同源的兄弟一般。 就在刚才,这种感觉还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可是当张楚阳从门缝里看到许半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血脉之中仿佛跟许半生建立了某种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让他感觉如此的熟悉,有一种相同属性的天然亲热度。若不是还惦记着莫大师的安排,他恨不能直接冲出去跟许半生紧紧相拥才好。 心头竟然因为看了许半生一眼,张楚阳产生了一股诡异的邪火。 张楚阳直觉的以为又是那种变态的状态出现了,二话不说就前往地牢之中,强迫着那二男二女侍奉于他。可是,当他在这二男二女身上极尽疯狂之后,那股心头邪火的感觉却丝毫都没有减弱,反倒更强了。 直到此刻,张楚阳才意识到心头现在的邪火跟往日的不同,那是一种必须跟许半生决一死战才能消去的欲念。 可是,莫大师说过,他不希望许半生死,张楚阳有些困惑了。 时间不容张楚阳细想,殿外各大门派的掌门以及精英弟子都已经安排就绪,张楚阳必须现身了。 熟悉的各项典礼,随着一声声的道号宣扬,张楚阳终于一身天师长袍,从殿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手持拂尘,完全是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虽然天师归位这种事情,相比起他如今已经是意之境的强者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可是,张楚阳依旧感觉到自己心中产生了一丝丝的激动。 不管如何,这都是他十多年来最梦寐以求的一刻,从他产生渴望回到天师府,继承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的衣钵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无比盼望着眼前这一幕的出现。 而在以往这十多年的岁月之中,他从未试想过自己天师归位的时候,能够道门几乎所有名门大派都来观礼,他只是幻想过自己坐在代表着天师至高无上的那把太师椅上的场景。今天这个盛典,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可,他也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张楚阳,他是一个意之境的强者,他值得全天下的道门强者前来观礼,为他欢呼。 “今日,暂别天师六十余年的天师府,终于有了新的,也是真正的主人。贫道,张楚阳,第六十四代天师传人,接掌天师之位。”说完这番话之后,张楚阳缓缓坐在了代表着天师的太师椅上,只是,并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欢呼声,这帮人,竟然没有一个是真心为张楚阳这个天师归位而感到欣喜的。 不,还是有几个人的,只是,这几个人似乎太不够分量了。 三宫庙,文昌宫,上清宫,仅仅这三个不值一提的门派而已。若不是因为此前于行健等三人也算是有恩于张楚阳,今日他们根本都不够资格站在这里。 你们这帮人,太叫本座失望了! 张楚阳内心极其的愤怒,怒火加上看见许半生以来的邪火,几乎已经将其点燃。 人群之中,一个弱冠少年缓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柔和淡定的微笑,高声说道:“太一派掌教许半生,恭贺张天师归位!” 无论如何,到现在为止都还是正常的天师归位,其他人各怀心事忘记了根本,许半生却不会忘记。 随着许半生的话语,昆仑也醒悟了过来,龙潜坤也高声宣道:“昆仑派掌门元青子,率昆仑门下,恭贺张天师归位。” “武当派掌门鹤舟,谨代表武当上下,恭贺张天师归位。” “茅山派掌教李乘风,恭贺张天师归位。” “全真掌教孙觉农,恭贺……” “峨眉派掌门沐明,恭贺……” “崂山掌门柳清言……” …… …… 于行健等三人虽然在一开始就做出欢呼之举,可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些人里,微不足道,因此耐心的等到了最后,才终于轮到他们,于行健正了正衣冠,上前大声宣道:“鹤鸣山三宫庙观主于行健,率三宫庙全体弟子,恭贺张天师归位。” 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两名观主,知道终于轮到自己了,可是他们都不想落在对方后边,让于行健先开口,也只是因为张楚阳这十年来毕竟是藏身于三宫庙的,他们不敢抢了于行健的风头。 可是对彼此,他们就没那么客气了,于是乎二人齐上,各自开口:“文昌宫(上清宫)……” 后边倒是异口同声了,只可惜,他们都看得出来,张楚阳好像已经不是刚刚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的张楚阳了。 此刻的张楚阳,双目赤红,甚至瞳孔都变成了鲜红之色,跟旁边的白色部分形成鲜明的对比。 瞳孔的形状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就好像盈亏变化的月亮一般,竟然从充盈的圆形,变成了牙状的缺亏。 张楚阳的双眼之中,仿佛要滴下鲜血,他的身体周围,也开始有淡淡的黑气萦绕,他再也不是那个端坐于上的张天师,而好像变成了一个魔鬼…… 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两名观主距离张楚阳最近,他们也是最早发现张楚阳的变化的人。 他们的贺词,甚至都还没能完全说完,剩下两个字被吞咽在了咽喉之中,“归位”这两个字,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不过都只是鼻之境的实力而已,还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可以将这两个字吞下去,让他们说不出口的,是张楚阳猛然伸出的双手。 那双手变得漆黑,犹如新烧出来的木炭,五指如钩,分别抓向了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两名观主。 隔着数十的台阶,张楚阳的双手就算再长也不可能直接抓在他们的咽喉之间,可是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种被人掐住喉咙的窒息感传来。 不过分毫之间,两人就满脸漆黑,倒地身亡。 至死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更加没有想到,自己兴致勃勃前来讨赏,却竟然会成了自己命丧之刻。 于行健心胆俱丧,因为他分明看到在文昌宫和上清宫的两名观主倒在地上之后,张楚阳的黑爪伸向了他。 无力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于行健甚至来不及发出半声惨叫,也落了一个跟文昌宫和上清宫两名观主相同的命运。 一瞬间,整个大典现场,完全乱套了。 众人都是术数界的精英,在此之前也都早已有了预料,是以都是将自己的武器,本门的法宝准备好了的。一见场面突变,几乎所有人都取出了自己的武器,按照早先已经准备好的安排,各自布下各派最强的阵法。 龙虎山的弟子还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何好好的天师归位大典会变成当下的局面,之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张楚阳杀死于行健等三人,不过是在须臾之间。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家的天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 “张楚阳已经入魔,龙虎山弟子速速退下!”混乱之中,许半生清朗的声音出现。 第529章 道高魔高? 在场其他门派的弟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准备,几个核心的大派,更是早就按照阵型站好,只等情况发生变化就立刻各就各位。 最悲催的龙虎山的弟子,他们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天师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盼来了天师归位,却竟然横生变故。要不是许半生这一声清越的声音惊醒了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人会有多少死于自家天师之手。 原本留在龙虎山的弟子就都是些老弱残兵,比起凡人当然是超人一般的存在,可比起入了魔的张楚阳,无疑如同草芥一般。 张楚阳一入魔,眼前之人除了许半生之外,对他而言就再无分别,哪怕是自家的弟子也是如此。 许半生虽然发出了提醒,可龙虎山的弟子之中依旧有两人惨遭张楚阳的毒手,当即一命呜呼。 剩余弟子急忙四散逃开,纷纷躲到昆仑等大派组成的阵法后边,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家的天师,纷纷想起前些日子香客信徒离奇失踪的事情。 这段时间,龙虎山的游客信徒已经失踪了七八人,其中有男有女,不过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年轻貌美。最初失踪的是两名女子,警方猜测可能是遭到了强|奸,可是后来却又有两名男子失踪,这就让警方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天师府对外开放的部分,装有警方的监控探头,可是录像之中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失踪之人都是走到了监控探头的死角处,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之中。 接二连三的游客失踪事件,让警方很是紧张,好在张楚阳要举办大典,当地政府接到上级命令,暂时封山,再不允许游客进入,警方这才松了一口气,失踪人数也就没有再增加。 此前张楚阳对此事的态度就显得漠不关心,没有半点天师悲天悯人的情怀,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人的生死。 龙虎山上下,对此事都有疑虑,可却没有人敢多嘴去问。如今看到张楚阳竟然走火入魔,这些人似乎明白了,大概张楚阳入魔已久,失踪的人根本就是死在了他的手里,所以他才会显得如此冷漠,他根本就知道那些失踪的人去了哪里。 场间,张楚阳已经浑身上下黑气萦绕,双眼完全变成了血色的月轮,许半生对此场面熟悉无比,因为这种情形也曾数次出现在他的身上。 只是因为有那枚铃铛,许半生每次都能抵抗住血月的诱惑,不被其中蕴含的杀气和戾气同化,否则,许半生或许早已入魔。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已经完全入魔的张楚阳,许半生突然想起在自己的太一洞天之中发生的部落战争,原本和平相处的各个部落,在血月的影响之下,变得嗜血好战,最终几乎因此毁灭了整个世界。 眼前的张楚阳,就给了许半生一种这样的感觉,好像让许半生开始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很有一种想要和他一决生死,甚至将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尽皆毁灭的念头。 如今那枚铃铛已经化作许半生太一洞天之中的红日,自然再也无法化解许半生渐渐生出的魔心。 李小语是第一个发现许半生的异状的,她几乎可以看到许半生的双眼也开始改变颜色,这简直就是刚才张楚阳入魔的重演。 “半生!”李小语在许半生耳旁一声断喝,试图用自己的声音惊醒他。 许半生听见李小语的声音,缓缓转过头去,看了看李小语,眼中再无半点爱怜之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就好像李小语突然变成了一个路人一般。 因为李小语的出声,蒋怡也注意到了许半生的变化,她暗道不好,这是许半生早就叮嘱过她的情形,许半生的要求是让蒋怡杀了他,蒋怡虽然答应了,可真面对这样的场面的时候,她又怎么下得去手。 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瓷瓶,瓷瓶之上雕有青花图案,仔细看去却会发现那些青花图案其实是由符咒组成,这只瓷瓶根本就是一件法器。 拔出瓶塞,蒋怡飞快的从瓶中倒出一颗犹如水滴一般清澈淡蓝色的药丸,动作飞快的将药丸塞进了许半生的口中。 此丹名为漱泉丹,乃是蒋怡师门至宝,具有涤荡一切心魔的作用,哪怕是走火入魔之人,一颗下去,也是清心明性,直接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之中恢复出来。 只可惜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炼制这种丹药了,不是因为炼制的手法,而是其中有两味药材,在这个地球上已经绝迹,而用其他类似的药材替代,轻则效果大打折扣,重则炉毁人亡,导致从蒋怡师祖那一辈开始,就再也没有人敢去炼制这种丹药了。 这枚丹药,足足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乃是明朝之时蒋怡的师门流传下来的。 原先一共有三颗,一颗被蒋怡的师祖服用,另一颗则被蒋怡前些时候给曾文服下,那次与金日旬的一战,曾文所调用的未来之力,着实让人觉得她有走火入魔的可能,蒋怡也是不惜成本,将一颗漱泉丹给了曾文,让她服下这才安心。 最后这一颗,就是蒋怡一直以来为许半生准备的,这次前来龙虎山,许半生又嘱咐的郑重,蒋怡自然就将这颗漱泉丹带在了身上。 看着许半生咽下了漱泉丹,蒋怡才小心翼翼的将瓶塞塞回了瓶口,然后将那只瓷瓶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这只瓷瓶本身也是不可多得的法宝,若不是瓷瓶之上的符咒组成阵法困住了这颗丹药,历经五百多年,丹药之中的丹气恐怕早就挥发干净了,留到现在也没什么作用。 可是,即便是漱泉丹,似乎也无法阻止许半生的魔化,他的双眼,依旧在一点点的变得赤红,瞳孔的形状也似乎在缓缓的改变。 许半生俊美的面庞之上满是扭曲痛苦之色,看得出来,他也在用自己的道心对抗魔心,试图不让自己入魔。许半生看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实际上他的体内却有一场比现场还要惊心动魄的战争。道心胜,则许半生胜,可若是魔心胜了,许半生就将立刻入魔,在场之人即便能从张楚阳的手中活下来,也绝不可能逃出许半生的毒手。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蒋怡发现漱泉丹毫无用处,顿时百爪挠心,难道真的只有杀了许半生,才能阻止他的成魔么? 蒋怡并不知道,漱泉丹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它至少延缓了许半生入魔的速度,让许半生也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不过,许半生入魔并不是因为练功走火,而是因为他血脉之中的魔心,区区一颗漱泉丹,根本不足以将魔心消灭。若是丹药有用,林浅如此大能,早就炼制出无上丹药将魔心消灭了,十八年来,林浅都无法消除许半生的魔心,何况蒋怡的这颗漱泉丹。 正因为有了这颗漱泉丹,许半生所受到的压力也小了一些,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想要战胜魔心,还需要他自身的努力。 缓缓跌坐下去,许半生竟然无视眼前已经乱成一团的现场,就坐在天师府的殿前地面之上,打起坐来。 “怡姐,你们不要管我了,暂时我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还能控制。张楚阳已经入魔,实力甚至在我之上,你们先去帮助其余的门派,如果能够在我入魔之前杀死张楚阳,我也就安全了。” 听到这话,蒋怡当下毫不犹豫,立刻取出已经少了一宫的十三宫盘,加入到昆仑等诸派与张楚阳的战斗中去。 夏妙然见状,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手掌一晃,她的小手之中竟然多了一把大刀,赫然正是藏有赤蛟之魂的九环大刀。 九枚金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夏妙然也加入到战斗之中。 朱弦与许半生之间有血誓存在,若是许半生入魔,她便死无葬身之地,而眼前的张楚阳,则是引诱许半生入魔的关键。此刻唯有尽快杀了张楚阳,才能阻止许半生的入魔。 低头对胸口藏着的许兔兔说了一声:“小兔子,咱们要开始拼命了。” 一只红色的小兔子立刻从朱弦胸前跳了出来,落在地上已经化身成为一名身着红色长裙的美貌少女,她和朱弦相视一笑,二女缓缓凭空而起,加入战团,并且直接顶到了第一线。 对于朱弦和许兔兔来说,许半生入魔就是她们灰飞烟灭的一刻,是以她们比起其他人更有勇气,横竖都是个死字,也就无所畏惧,既然要动手,就一定要挡在最前方。 李小语有心守在许半生的身边,可她看得出来,即便加上蒋怡朱弦等人,张楚阳似乎依旧占据着上风,入魔之后的张楚阳,其实力已经不能用修行者的境界去衡量,这简直就是拥有了仙神之力。 一咬牙,李小语对石予方说道:“小方,你保护好你的小师叔,我去杀了那个张楚阳!” 石予方也知道,凭自己这点儿实力,即便顶上去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他现在最大的用处反倒是守在许半生身旁,防止许半生对抗魔心的时候被其他人所伤。现在看起来是张楚阳一个人对抗天下群雄,可龙虎山的天师都能入魔,谁知道这些门派的弟子之中,会不会也有莫大师埋下的暗子呢? 点了点头,石予方双拳紧握,早将五行功全都运转起来,守护在许半生的身旁。 一悲大师看见许半生的状态,心有担忧,虽然相信林浅的本事,也相信许半生的道心之强大,可不免还是要防着一些。 史一航只是一悲大师的俗家弟子,在一悲大师的阵法之中,并没有史一航的位置。于是一悲大师叮嘱史一航几句,史一航面有不忍,但还是坚定的走到了许半生的身旁。 他的任务,是杜绝许半生入魔的可能,一旦发现许半生失去控制,立刻当机立断杀了许半生。 张柔柔和史一航的情况类似,昆仑阵法之中也没有她的位置,苏岩早已归位,龙潜坤便将张柔柔也派去许半生的身旁,她肩负着与史一航相同的职责。 第530章 败!败!败! 虽然龙潜坤已经将形势说的很是严峻,可是多数门派还是觉得,他们这么多高手在此,莫大师这个谁也没见过的所谓强者如果有林浅对付的话,那么他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张楚阳,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可是,当张楚阳入魔之后,他们开始布好阵型与张楚阳交上了手,顿时就觉得之前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 昆仑深知张楚阳的厉害,是以当武当派的掌门鹤舟道长表示武当愿意打头阵的时候,他并未阻止,而是在大典站位的时候,让武当挡在了最前方。 鹤舟道长一直都对昆仑多有不服,凡人一提起佛道二门,首先想到的都是少林和武当,这意味着武当派在凡人心目中的地位是最高的。 可是,太一派就算了,林浅的实力太强,许半生所展现出来的天才也的确让人叹为观止,太一派作为道门领袖,鹤舟道长也就忍了。 龙虎山毕竟有个张天师,道教得到推广,谁也不可否认张道陵在其中的功劳,况且武当毕竟立派时间有限,比起龙虎山这种超过两千年的道场,终究是输在了底蕴上。是以,道门之中尊崇龙虎山,鹤舟道长倒也可以接受。 可是昆仑,一贯号称道门第一大派,这就让武当上下多有不服了。 若是比实力,武当顶尖的高手不会比昆仑弱,若是说弟子的数量,武当也和昆仑相仿。如果说起影响力,毫无疑问,武当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武当地处中部,又有张三丰这样的祖师爷,在俗世之中的影响,几乎可以相当半个道教。除了武当山,武当派在全国各地都有分会,信徒数量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道教第一。 虽然道教并不完全等于道门,可武当也一向是以道门第一大派自居的。 来到龙虎山之后,众人集结在龙潜坤的居处,这已经让鹤舟道长多有不满了。而龙潜坤也表现出一种仿佛他是当之无愧的领袖姿态,这更加让鹤舟道长心中窝着一股火。 是以当龙潜坤表示他们昆仑派愿意顶在第一线的时候,鹤舟道长当即表示了反对,他表示武当派愿意充当先锋,龙潜坤知道鹤舟道长的心思,同时对敌人的强大预计更多,欣然同意。 武当一向以阵法最为闻名,鹤舟道长对门下弟子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这次他带了不少法宝傍身,觉得武当派挡住张楚阳绝对不成问题,甚至可以杀了张楚阳,好让武当派重扬威名,也好叫天下人知道,道门第一大派究竟是谁。 可是,张楚阳一出手,鹤舟道长就暗暗叫苦,张楚阳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鹤舟道长本身实力并非武当顶尖,可也是舌之境巅峰的境界,而这次跟随他一同来到龙虎山的弟子,就有武当的第一高手在内。 武当的第一高手是鹤舟道长的师弟,道号方舟,三十出头就已经达到舌之境巅峰,积累十余年,前几年一举突破身之境,在道门的一些比武之中也是出尽了风头,有身之境内无敌的称号。 但是,当今的道门,身之境的强者寥寥可数,大家也都爱惜羽毛,门派之间的比武,这些身之境的强者往往不愿意参加,因此,方舟道长虽然号称身之境内无敌,可实际上他也只是打败过三名身之境的对手而已。 作为武当第一高手,方舟道长自然作为阵法攻击最强的一点,而鹤舟道长作为中枢,负责调控阵法。 张楚阳杀了鹤鸣山三名观主之后,又杀了两名龙虎山的弟子,其余龙虎山弟子纷纷逃开,武当派的玄武八极大阵,就成了挡在张楚阳面前的第一道关。 方舟道长一贯自傲,从开始修行,他就一直都是同辈之中最强的那一个,即便明知面对的是一个意之境的强者,方舟道长也是丝毫不惧,手中握着掌门鹤舟道长交给他的武当镇派宝剑——真武剑,端的是威风凛凛。 眼见张楚阳前来,方舟道长缓缓递出一剑,看似平淡无奇,可实际上却无懈可击。 此剑名曰淡然一剑,这是张三丰晚年所创,可谓是集张三丰一生的功力。 这一剑看上去好像就是普通的递剑而已,可是,这一剑里,却蕴含着七百多种变化,寻常的武者,根本不可能修炼成功,整个武当派上下,也只有方舟道长能将这一剑研习到如此地步。 相传,张三丰本人可以使出这一剑的一千零八十种变化,这才是这一剑的极限。可是张三丰是飞升之人,他的晚年也是意之境的巅峰,方舟道长能以身之境便使出这一剑的七百多种变化,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了。在方舟道长之下,武当派近百年来,将这一剑练到最强的,也不过能使出其中五百种变化而已。 对于自己的这一剑,方舟道长是很有信心的,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方舟道长此人虽然孤傲,可是却从来不会过于低估对手的实力,无论如何,对方都是个意之境的强者,方舟道长要么不动,一动就必然是最强的一招。 可是,方舟道长这信心满满的一剑,在张楚阳面前就像是小孩子挥舞的树枝一般,他甚至都没怎么出招,只是将手中拂尘向前随意的一拍,那无数根拂尘须,根根都变得宛若钢刺一般,笔直挺立。 柔软的拂尘在张楚阳的手中,就仿佛一柄利剑,迎向方舟道长的淡然一剑。 方舟道长试图在七百多种变化之中找出应对之策,可是,他穷尽功力,却仿佛感觉自己这毫无破绽的一剑在张楚阳的拂尘面前,就像是废铜烂铁,而张楚阳手中的拂尘,才是真正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任由方舟道长如何变招,也无法脱离拂尘的笼罩,他也只能集起自己全部的精气,灌注到真武剑之中,跟张楚阳的拂尘来个硬碰硬。 剑尖抵住了拂尘,可是拂尘却突然散开,每一根须都化作绕指柔,紧紧的将真武剑裹住。 方舟道长顿觉手臂无力,他知道这并非是自己突然没了气力,而是因为自己所有的精气竟然都被张楚阳通过手中的拂尘吸噬一空。 瞬间被清空了精气的方舟道长,连继续握住手中真武剑的气力都没有了,真武剑呛啷一声掉落在地上,而张楚阳又是一挥手中拂尘,连带方舟道长在内,他身旁的几名武当弟子都倒飞了出去。 鹤舟道长控制阵法中枢,无论哪个方位出现了空挡,他都可以从容的调配过来。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数名弟子在张楚阳一招之下就被击飞了出去,其中还有武当的第一高手方舟道长。就算是鹤舟道长有通天之能,他也不可能弥补上突然出现的这么多空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楚阳迈步走进了玄武八极阵之中。 鹤舟道长惊骇莫名,简直就要忘记下一步该如何运转了,幸好旁边的全真峨眉两派,迅速集合上来,将张楚阳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看过张楚阳那一招,全真和峨眉两派也是暗暗叫苦,替武当挡下张楚阳是不得已之举,他们却也明白了今日面对的根本不是人类。 两派都不约而同的使出了全派之力,每一个人都拼尽所有的精气,不求打败张楚阳,只希望可以稍稍阻挡他片刻。 可是,张楚阳这一次,却是浑然不顾两派的各种兵刃劈砍在他身上,只是蛮横的冲了过去。刀剑加身,却只听得叮当乱响,甚至有火光冒出,张楚阳的身体,就像是精钢打造,根本是刀剑不伤。 全真的掌门孙觉农还算是反应极快,他当即祭出全真派的法宝重阳真棺,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小棺材顿时横档在全真派和张楚阳之间。 孙觉农大吼一声,所有全真派的弟子都站在了他的身后,将双手抵在身前之人的后心之上,灌注精气,集合所有人的全部功力,使得孙觉农的实力不再受到舌之境的限制。 此刻的孙觉农,精气之充沛,几乎可以和意之境的强者相提并论,实力虽然还达不到,可也绝对是身之境巅峰的程度了,配合重阳真棺,未必就不能跟意之境的强者一拼。 由王重阳所创的先天功迅速的运转起来,孙觉农的衣袍鼓胀而起,就像是一个被打足了气的气球一般,精气疯狂的涌入到重阳真棺之中。 那重阳真棺突然绽放金光,棺盖自行开启,其中有一个虚影缓缓站立起来。 只见那虚影渐渐凝实,面如冠玉,颌下长须迎风飘扬,手中持有一剑,宛若仙神下凡,飘然脱尘。 见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这道虚影,就是全真派的创派祖师爷王重阳真人,那个曾经天下第一白日飞升斩断天劫而去的存在。 重阳真棺之中,一直藏有王重阳留下的本命真血,全力激发之下,就会产生如同王重阳一般的强大力量。 那道虚影,一剑朝着张楚阳刺了过去,众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心说有王重阳真人在此,即便不能打败张楚阳,阻拦他片刻却是绝对能够做到。 但是,他们这口气还没吐完,就又重新吸了回去。 只见眼前王重阳的虚影一剑刺在张楚阳的胸口,张楚阳的身体只是稍稍摇晃了一下,胸口也的确看见红到发黑的鲜血流了出来,可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身体,口中发出一声被激怒的吼声,伤口处弥漫出一股黑色的气体,沿着虚影手中长剑,很快就将王重阳的虚影团团裹住。 空气中仿佛传来滋滋的声响,就像是强酸浇在物体表面发出的腐蚀之声,王重阳的虚影,竟然被那些黑气瞬间腐蚀的消失不见,就连悬在空中漆黑一片的重阳真棺,也被腐蚀的千疮百孔,不受控制直接跌落在地上。 张楚阳的吼声还在继续,众人却已惊呆,那吼声,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洪荒猛兽来袭的感觉。 第531章 断其一臂 早在全真派掌门孙觉农祭出重阳真棺的时候,峨眉派的掌门沐明真人就已经开始了他的准备。 他的手中,早已握着一把金豆子,另一只手里则是一把短如小臂的桃木剑。 口中念念有词,沐明真人头上的道冠四分五裂,他瞬间变得披头散发起来。 随着手舞足蹈,沐明真人的一双脚上,道靴也寸寸碎裂,赤脚光足的站在了地面之上,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颇有点儿跳大神的风范。 峨眉门下的弟子四散而开,但是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他们所站的位置,暗合了九宫八卦,这依旧是一个阵法,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脚下围住的这片土地之中,出现勃勃生机。 就连其他门派的弟子,也能感觉到被峨眉派围住的那片空地之上,有一种盎然的生机出现。就像是春天的气息,带有无上的生命力。 沐明真人早已犹如一个疯子,手脚舞动状若疯魔,突然间怒吼一声,手中握着的金豆子全都被他扔在了地上。 金豆满地乱滚,却没有一颗滚出峨眉弟子围住的那块空地。 受到地面上那蓬勃生机的影响,一颗颗的金豆子都扎根了下去,很快生根发芽,长出两片金光闪闪的叶片。 叶片迅速增大,叶片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个极其袖珍的小人模样。那些小人随风便长,不过须臾之间,已经有众人大腿的高度。 金色的叶片枯萎了下去,像是将所有的养分都提供给了那些小人,小人却还在持续的长大。 刚出现的时候,小人一个个惟妙惟肖,但却是赤身裸|体。随着身体的增长,小人的体表也出现了衣物,等到小人长到半人身高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化作了金光灿灿的铠甲,手中也出现了各不相同的各种兵器。 小人们终于变得比常人还要高大许多了,一个个身体威猛,金色的铠甲更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天兵下凡的气势。 有人惊呼出声:“撒豆成兵!” 是的,这就是撒豆成兵,可这撒下去的豆子,可绝不是普通的豆子,道术再如何高强之辈,也不可能用普通的黄豆使出撒豆成兵这一招,真要做到,那就是仙家的法术了。 这些金豆子,就是峨眉派的重宝,是当年方士左慈飞升之前留给峨眉派的法宝。千余年来,峨眉也不过使用过两次而已,今天这才是第三次。 那些金豆幻化而成的士兵,一个个都有不灭之身,只要峨眉派的精气未尽,他们就永远都不会消亡。 身穿金色铠甲的士兵集结成阵,端起手中各式兵刃,齐齐朝着张楚阳的头顶笼罩了过去。 这个时候,恰好是张楚阳破了重阳真棺让全真门下个个都受了内伤的时刻。 张楚阳胸前的黑色血液还未凝固,这些金色的士兵刀剑相加,之前两派的兵刃劈砍在张楚阳的身上,根本对他形成不了丝毫的伤害,可是这些天兵的兵器却都蕴含着法宝之能,即便是张楚阳已成魔躯,也依旧无法抵挡。 刀剑落在张楚阳的身体之上,张楚阳顿时变成了一个血人,每一刀,每一剑,都能让他皮开肉绽。兵刃之中蕴含的精气甚至持续给他的身体造成伤害,这让张楚阳一时间竟然被困在了那些天兵之间。 拂尘扫出,一个天兵被懒腰斩成两截,众人刚刚产生一丝担忧,却看到那倒在地上的身躯又站了起来,上半身高高跃起落在下半身上,重新又黏合成为了一个天兵。 连续的出招,不断的有天兵被斩成两截,空中甚至出现手臂大腿乱飞的景象。可是,那些被砍碎的天兵,转眼间就重新粘合在一起,精气不断,天兵不灭。 张楚阳连连怒吼,可却依旧无法寸进,峨眉派的弟子欣喜异常,之前武当和全真都没能挡住张楚阳分毫,他们却将张楚阳牢牢的困在了阵中。 张楚阳已经浑身沐浴在自己的鲜血之中,面目可憎,狰狞无比。 龙潜坤却并未像其他门派的弟子那样面露喜色,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张楚阳身上的鲜血,终于滴在了地上,那些黑色的鲜血之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带有明显的邪佞之气,每滴下一滴,就断绝一小处的生机。 地面上的生机都是峨眉派弟子的精气所化,断绝其生机,就意味着阻隔了那些弟子的精气从此处提供给那些天兵。 一开始还不太看得出来,但是很快,那些天兵得到的精气支持不足,威力也就下降了许多,渐渐无法阻挡张楚阳的前进,终于让张楚阳向前跨出了一步。 在之前张楚阳站立的地方,脚下已经是一片焦黑,他的血液将地面完全封锁,别说精气所化的生机,恐怕自今而后,这块地上也不可能再长出任何的植物了。 此地已成死地! 而张楚阳迈出一步之后,那些天兵依旧在用手中兵刃不断的劈砍在他的身上,鲜血依旧汩汩而出,可是张楚阳的鲜血就好像是永远也流不尽一般,疯狂的顺着他的身体流在了地上。 张楚阳从被困到迈出第一步,足足用了六十息的时间,可是迈出第二步,却只用了不到三十息。 之后越来越快,张楚阳几乎每两三次呼吸就可以迈出一步,众人也能看得出来,峨眉恐怕也挡不住他了,那些天兵身上的金色光辉,已经暗淡的几乎无光。 众人都觉得是张楚阳的鲜血压制住了峨眉的阵法,使得那些天兵得不到生机无法继续杀敌,可是,龙潜坤却看得出来,即便张楚阳站在那里不动,任由那些天兵劈砍,也无法真正伤害到他。那些体表的伤害,不过是很快就可以复原的伤势,想要打败张楚阳,绝不是这样程度的攻击可以做到的。 最关键的是,峨眉弟子的精气始终有限,张楚阳压制住了他们的阵法只不过是加速了他们失败的过程。到了现在,峨眉派的弟子精气也早已不足了,就算没有阵法的压制,他们也不可能让那些天兵一直存在。 随着张楚阳再度迈出一步,那些天兵终于无以为继,纷纷倒了下去,身体消失不见,地上落满了一颗颗金色的豆子。 张楚阳仰天发出一声怒吼,身上的道袍早已残败不堪,此刻更是化作片片飞灰,四散而去。 浑身赤|裸的张楚阳连手里的拂尘都干脆扔了出去,拂尘柄正插在一名道士的胸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弟子不走运,被张楚阳随手扔掉的拂尘夺走了性命。 张楚阳肌肉虬结,满身黑色的鲜血,早已不是人类的模样。 双眼爆了出来,鼻子却深深凹陷了进去,嘴角咧开,露出满口的獠牙。身体表面的鲜血迅速凝固,竟然开始闪闪发光,就好像给张楚阳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铠甲,那些鲜血也都变成了一片片的鱼鳞形状。 他双手之上的指甲长出了许多,脚趾也向前突出一根根变得如同手指般长短,脚趾之前,指甲更是变长弯曲,张楚阳的身躯似乎也比刚才庞大了许多,站直起来的时候,竟然足足有两米多高。 龙潜坤心中大骇,他知道,这时候的张楚阳,才算是彻彻底底的魔化完成,之前还只是入魔而已,现在,他就是魔王,就是上古大巫。 一声凄厉的吼叫之声,大地仿佛都为之颤抖,峨眉派的弟子纷纷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就口吐鲜血,全体受伤,因此丧命的也达到了三分之一。 龙潜坤知道,自己再不能袖手旁观了,其他门派再上去也是死字,此刻必须集合所有门派残余的力量,一起向张楚阳发动攻击。 张楚阳还只是刚刚化形,随着时间推移,他只会变得跟上古大巫越来越相同,直到彻底成就上古大巫的魔身。若是现在还无法打败他,恐怕就真的再难有机会杀了他了。 龙潜坤当即传令,昆仑弟子一拥而上,秦开元不愧为昆仑最强之人,一剑落在张楚阳的头顶,竟然将他的额头削去半个。 “玉阵师叔接剑!”龙潜坤毫不犹豫的将昆仑掌门的佩剑鸿钧剑扔给了秦开元。 秦开元头也不回,反手接剑,随即就是一道剑光。 那剑光足有一丈长短,鸿钧剑在秦开元的手中,简直变成了一把大刀,横着砍向张楚阳。 即便是张楚阳,魔躯已生,可若是被秦开元这一剑砍上,只怕也会拦腰被砍成两截。 张楚阳似乎也知道厉害,他猛然伸出了手,手掌早已像是兽爪一般,那手指之上的鳞片,更是每一片都闪耀着迷惑人心的光芒。 一把抓住了秦开元劈来的剑光,张楚阳也感觉到了痛苦,他愤怒的吼叫出声,双手连连抓去,那无坚不摧的剑光,在他的双爪之下化作无数碎片,张楚阳扬手一挥,那些碎裂开来的剑光向着周围众人****而去。 秦开元被其中一道剑光击中右肩,身体一晃,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他竟然被自己的剑光所伤,而且这简直超乎想象,剑光明明是鸿钧剑发出,碎裂之后就当消失不见,可竟然能被张楚阳当作暗器射回。 其余门派心说昆仑恐怕也抵挡不了一会儿,其中不少人都已经心生退意,想要走为上计了。 就是这个时候,蒋怡和夏妙然飞身前来,二女一个手持十三宫盘,一个手持跟她人差不多大小的九环大刀,以蒋怡在前方用十三宫盘作为防御,夏妙然却在她身后高高扬起手中九环大刀,一刀朝着张楚阳砍了过去。 二女一出手,众人就感觉到了,蒋怡舌之境巅峰,而夏妙然竟然已经是身之境的修为。 一刀之下,半空中下起了一阵血雨,之前那么多修行者都无法伤及根本的张楚阳,竟然被夏妙然一刀砍断了一条手臂。 第532章 远古之声 一些实力较弱的弟子,几乎就要欢呼出声,此前王重阳的虚影和峨眉派的天兵虽然让张楚阳见了血,可显然并没有对其形成真正的伤害,夏妙然只不过一招而已,就砍断了张楚阳的一条胳膊,这岂非说明张楚阳就要败了? 夏妙然自己也感到奇怪,她已经见识了张楚阳身体之蛮横,而且那还是人形的时候。现在的张楚阳已经生就魔躯,其结实程度必然超过刚才甚多,光是体表那层黑光油亮的鳞片,就绝非凡兵俗铁可以破开的。 手中的这把大刀虽然也是神兵利器,可也绝没有如此强大。 这时候,夏妙然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小姑娘,不要惊讶,某乃赤蛟,如今已是这把刀的刀灵。这把刀原本就是某家的兵器,与某心意相通,由某做这刀灵,此刀上斩碧落下劈黄泉,开山都能做到,何况这一个小小的魔躯。” 听到这话,夏妙然才知道此刀为何如此锋利,不禁信心大增。当然,夏妙然对赤蛟的话并不完全相信,这明显是赤蛟夸张的说法,什么上斩碧落下劈黄泉,要是这把刀有这种力量,早就在一刀之下就将张楚阳砍死了,岂会只是砍掉他一条手臂而已。 张楚阳也是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凡间还有兵器能够伤的了他,不由得凝神望向夏妙然,口中连吼,夏妙然这下子把昆仑的仇恨值全都吸引了过来。 可是奇怪的景象出现了,张楚阳连吼几声之后,声音竟然低了下去,慢慢的变成了呜咽,那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意外的神情。眼神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充满了仇恨,那两弯小小的月轮之中,竟然透出几分欣然之情。 夏妙然却不会去管这些,而是握紧了手中的九环大刀,兜头照着张楚阳又是一刀砍去。 这一次,张楚阳向旁边闪避了一下,吃了一次苦头,他也知道这把刀其中蕴含着神秘的力量,并非自己的魔躯可以抗衡。 换做其他人,张楚阳必然早已冲上前去恨不能将对方撕成碎片了,可是面对夏妙然,张楚阳却是犹豫了一下,明显有个停顿,并没有向夏妙然出手。 龙潜坤见状,心说机不可失,急忙给秦开元使了个眼色,秦开元立刻配合着夏妙然的第三刀,手中鸿钧剑抖出无数剑花,每一朵剑花之中,都有一点寒芒朝着张楚阳****了过去。 张楚阳躲过了夏妙然的九环大刀,却被秦开元射出的剑光打在身上,虽然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是他却猛然回过头来,双眼之中再没有半点欣然之情,而是满满的戾气,只剩下了一条手臂,却依旧不管不顾的朝着秦开元抓了过来。 秦开元急忙刺去数剑,却都被张楚阳轻易的抵挡下来,一掌推在秦开元的胸口,秦开元顿时像被重锤击中,身体向后倒去。幸而身后全是昆仑弟子,龙潜坤带头,连消带打,将秦开元的身体稳了下来。 但是秦开元已经口吐鲜血,面如金纸,显然再也无力战之。 夏妙然砍了一刀又一刀,张楚阳只是尽力的躲避着,却并未有任何还击之举。看的众人尽皆纳闷不已,这张楚阳怎么了?难道看上夏妙然长得漂亮所以舍不得下手了?其他人也有趁空想要偷袭张楚阳的,却都被其无情的拍打回来。 夏妙然出刀出的多了,张楚阳也露出一丝不耐之色,但却依旧无法下定决心攻击夏妙然,一时间道门诸人的劣势竟然得以扭转。 朱弦和许兔兔也冲了上来,各自施展自身的绝技,配合着夏妙然的九环大刀,朝着张楚阳攻去。许兔兔倚仗自己极快的速度,张楚阳虽然强横,却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踪迹,而朱弦则是依旧躲在蒋怡的身后,依靠十三宫盘的天然防御能力,不断的施以偷袭。 一开始,张楚阳暴怒,可是当他探爪攻向朱弦的时候,却又半途犹豫起来,那伸到一般的利爪竟然停顿下来,伸不出去。 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对于朱弦的攻击,他也只是单纯的躲避,并不还击。 许兔兔似乎也看出张楚阳的异象,便减慢了速度,却是全神戒备着,在张楚阳的身上狠狠的揪下了一块鳞片。说来也怪,张楚阳也是挟怒出手,爪子到了许兔兔的面前,不等许兔兔闪身逃走,他也竟然缩回了手臂。 而许兔兔也是全然忘记了躲避这一抓,若不是张楚阳收手及时,她就要被张楚阳这一爪击中。死或许不会,可至少也是重伤的下场。 手中的鳞片,划破了许兔兔的掌心,一丝鲜血流到了那片鳞片之上,许兔兔突然觉得,眼前的张楚阳不再面目可憎,相反,倒是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涌上心头,面对张楚阳,许兔兔感觉就好像是见到了曾经的熟人一般。 可是许兔兔又会有什么熟人?除非是林浅,除了林浅对她还算是没有害她之意,其余去雾岛山找她的人,无一不是为了抓住她甚至杀死她。张楚阳给许兔兔造成的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李小语飞身上前,一把将呆住的许兔兔拉了回来,张楚阳看到她,猛然向前一冲,竟然又在半路上停顿了下来,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迷茫。 在这几个女人身上,张楚阳都感觉到了一种极其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就像是他们昨天还在一起并肩作战,笑而杀敌,渴饮敌血,又有一起放声大笑喝酒庆祝的时刻。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张楚阳再也无法对这几个女人下手,这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古怪的局面。 李小语将许兔兔推到朱弦身边,自己则是反手一剑,寒铁软剑也算是神兵利器了,可却也只是从张楚阳的身上削落了几片鳞片而已。 “兔兔,你怎么了?”朱弦使劲儿推了推仍在发呆的许兔兔。 许兔兔茫然的看着她,说:“我怎么觉得他是我们的亲人?朱弦姐姐,你也是我的亲人。” 朱弦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在许兔兔的脸上,骂道:“废话,老娘当然是你的亲人,可是那个是张楚阳,是已经入魔的张楚阳,怎么可能是你的亲人。” 许兔兔挨了一耳光,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怔怔的看着朱弦,又看了看蒋怡说道:“蒋怡姐姐也是亲人,小语姐姐也是,妙然姐姐……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朱弦完全不知道许兔兔为何会是这样的状态,她只能一把抓住许兔兔,喝道:“你先恢复兽形。” 许兔兔这次倒是很听话,立刻变回成一只小兔子的模样,躲进了朱弦的胸口。 张楚阳显得进退维谷,想冲向前方跟那些道门中的修行者战斗,可却被这几名女子死死拦住。有心将她们拍死,可心头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告诉他,不要伤害这几个女人,这让张楚阳完全出不了手,只能被动的闪躲着几个女人的进攻。 脚尖碰到了自己刚才被砍断的那截手臂,张楚阳猛然低下身躯,这让李小语的一剑直接刺在了他的背上。 剧烈的疼痛让张楚阳嗷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挥起地上那条断掉的手臂,就打在了李小语的身上,竟然将李小语拍的横飞了出去。 看到李小语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张楚阳也愣住了,他口中像是说话一样,发出了几个古怪的音节。 没样人能听懂张楚阳说的是什么,他说的,像是一种远古的,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语言。 原本极为陌生的语言,听在众女耳中,却竟然让她们产生了一种略有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藏在朱弦胸口处的许兔兔,更是觉得这种语言亲切无比,她似乎能够听出张楚阳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楚阳好像是在说:“武曲,我不想打伤你的,可是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弱了?”话语之中,竟然还带着几分委屈的成分。 李小语重重的摔落在地上,体内气血翻滚,她知道自己已经被震伤了内腑,刚想爬起来,耳中也听到了张楚阳的这句话。 她和许兔兔一样,竟然都有一种似乎听懂了的感觉,只是,她怎么也无法理解张楚阳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武曲是什么?是个人么?他这话好像是在对我说,可他为什么称呼我为武曲? 夏妙然和朱弦的攻势更紧,其他门派的修行者,已经没有人再敢尝试偷袭了,因为偷袭张楚阳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受了伤,没有一个人能够获得夏妙然和朱弦的待遇。 张楚阳变得无比的烦躁起来,口中不断发出各种古怪的声调,这些声调,绝对是一种语言,但是现场,除了许兔兔和李小语莫名其妙的仿佛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其他人根本就一点儿都听不懂。 “你们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要杀我?你们又为何都变得这么弱小了,我们的主人在哪里?” 李小语内腑受伤,坐在地上运气,而许兔兔却一直缩在朱弦的胸前不敢出现,张楚阳的双眼之中,此前的欣然之情,渐渐的变得充满了仇恨。 “你们不要再打我了,就算我是最小的一个,你们也不能这样欺负我。你们再打我,我就要还手了!可是,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还有其他人呢?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 张楚阳陷入癫狂,夏妙然趁机又是一刀劈下,正中他另一条手臂。 这一次,又是干净利索的将其手臂砍断,只是,在手臂被砍断之前,张楚阳竟然将之前那条手臂塞进了嘴里,三嚼两咽就吞了下去。 嚼的满嘴是骨头渣子,看的众人心胆俱丧,但是张楚阳却是毫不在意一般,而在他之前被砍断的肩膀之处,竟然又缓缓生长出一只手臂来。 这一次,张楚阳再不迟疑,直接用新生的手臂捞起了被砍断的另一只手,依旧塞进嘴里,三嚼两咽吞了下去,刚被砍断的手臂,也再一次的生长了出来。 第533章 勇气 包括夏妙然在内,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还怎么打?被砍断的手臂,自己吃下去就可以断臂重生,这即便是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方式可以再长个脑袋出来? 更让众人感觉到绝望的是张楚阳吃下自己两条手臂又长出两条新的手臂之后,其身躯竟然又大了一圈,整个人几乎有三米的高度,这个世界上最高的人站在他面前也只是个矮子而已。 不光是个头长了,身躯也粗壮了一圈,更可怕的是张楚阳身躯越大,好像行动速度也越快起来。 之前躲避夏妙然和朱弦的攻击,张楚阳还显得有些狼狈,现在却是游刃有余,夏妙然和朱弦再也无法对他形成任何的伤害。 蒋怡似乎看出些什么,干脆也收起了十三宫盘,而开始接引天地星辰之力。 此刻虽然还只是下午时分,天空中也只是看不见星辰而已,星力受到阳光的影响,也变得黯淡,可依旧还是能引来一些星力,被蒋怡牵引着击向张楚阳。 张楚阳的反应和刚才如出一辙,他怒吼连连,但却始终不肯对蒋怡出手。 所有的修行者似乎都有一种领悟,似乎只要是许半生的人,这个张楚阳就都不肯伤害她们。难道,是因为许半生真的跟张楚阳是同类,也是一个魔王,张楚阳绝不肯跟许半生的人交手?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让开了一条路,因为从一开始,张楚阳就是奔着许半生的方向去的,他们都是拦在张楚阳和许半生之间。 现在,这些人开始意识到张楚阳的主要目标仅仅只是许半生,而且,似乎并非为了伤害他。许半生若是张楚阳的同类,那么还是趁着许半生并未入魔之前,让张楚阳杀了他比较好,省的许半生也入了魔,到时候,两个这样的魔躯,根本就不是在场之人可以应付的了。 果然,当众人将道路让开,张楚阳看到了坐在地上对抗魔心的许半生之后,顿时癫狂了许多,闪避之间,竟然也偶尔有些回击。明显未尽全力,他只是为了让夏妙然、蒋怡和朱弦给他让开一条道路,依旧不想伤害她们。 三女见状,更是寸步不离,坚决的挡在张楚阳面前,绝不肯让他过去半步。 其他的修行者可以坐山观虎斗,去等待张楚阳和许半生之间发生冲突,可她们不能。她们跟张楚阳交手以来,清楚的知道张楚阳的实力,即便许半生现在已经是意之境了,也未必能够战胜他。尤其是许半生现在还在对抗魔心,他的魔心分明就是因张楚阳而起,如果张楚阳过去了,导致许半生道心破裂,那么魔心就会彻底占据他的身体。 三女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她们干脆不闪不避,完全是在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张楚阳前进的步伐。 局面开始渐渐的变得诡异起来。 终于,一个让人听了浑身舒坦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尴尬而微妙的平衡。 “她们早已不再是你的兄弟姐妹,你如今也绝不是他们之中最没用的那一个。现在的你,是所有人里最强大的,你们他们欺负了数千年,该是到了你反击的时候了。去,将他们踏在脚下,不要让他们阻挡你的前进。杀了他们,你就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那一个。不要忘记,你真正的敌人还坐在那里,他还没有完全展现出他的原貌!” 众人急切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那边根本就没有人,就好像那个人的声音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听到了这番话,张楚阳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震,似乎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可是,他看着身前的三女,依旧有些不忍心伤害她们,但是前方坐在地上的许半生,毕竟是他的目标,他所有的一切执念,都是要杀掉那个人。 猛然间发出一声怒吼,张楚阳双掌平平推出,一股剧烈强大的罡风,猛然吹向前方三女。 在如此凛冽的风中,即便是已经达到身之境的夏妙然和朱弦也抵挡不住这样的力量,身体不住的被吹的倒退过去,蒋怡更是直接被那阵风就吹的倒飞了起来,重重的落在许半生的身边。 说来也怪,周围的所有修行者都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罡风,他们也纷纷站不住脚,罡风犹如实质一般,让他们的双眼都睁不开了。 可是,如此强大的罡风,到了许半生面前半尺之处,却戛然而止,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于是乎,整个场中罡风如刀,可许半生的身后却平静的艳阳高照,完完全全形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所有的修行者都疯狂的退去,退到了许半生的身后,再也不受到这阵风的影响。 可夏妙然和朱弦,依旧在张楚阳面前死死的抵挡,她们越来越力不从心,心里也知道这还是张楚阳不愿伤害她们的缘故,但无论如何,她们都绝不会从许半生面前让开。 终于,张楚阳再也无法忍耐,他的双掌又向前推了一下,那罡风更加凛冽,庞大的风声,就像是无数刀剑交击时发出的声响一般。 夏妙然和朱弦再也承受不了力量如此巨大的罡风,她们和刚才的蒋怡一样,身体离开了地面,重重的摔在许半生的身边。 二女刚刚被吹了出去,那刺骨的罡风立时就停止了,天师府的前院之中,一片狼藉,若不是亲身体验了那根本是人力不可抵挡的罡风,这些修行者肯定都不会知道院中为何如此。 看到张楚阳一步步的走了过来,那接近三米的身高,足有七八百斤的体重,每一步落在地上,都似乎能让地面为之颤抖。 包括龙潜坤在内,此刻所有的修行者几乎都失去了抵抗的欲望,在如此强大的力量和魔躯面前,他们的实力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夏妙然和朱弦,以及蒋怡三女,被吹开之后,倒在地上就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虽然看得出来她们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可她们就是无法动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般。 离得近一些的,实力又比较强的修行者,仔细看去,就能看出在三女的身体周围,都有如同刚才的罡风一样的细细的条纹,这些条纹将她们紧紧束缚住,一动也不能动。 “你们还愣着干嘛,上去挡住他,要是让他对半生动手,大家就全都完了!”夏妙然目眦欲裂,拼死喊叫着,朱弦也同样奋力疾呼,可蒋怡却是低垂了双目,没有响应二女的叫喊,她是看得最明白的,这些修行者,已经失去了对抗张楚阳的勇气,他们认为这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抗拒的人了。 任凭夏妙然和朱弦撕心裂肺的喊叫,那些修行者依旧只是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连一个站出来抵抗的人都没有。 这时候,一道身影走了出来,那是一直守在许半生身边,认为自己完全帮不上忙的石予方。 “小方,你不是他的对手!”夏妙然算是跟石予方最熟的那个人,她一看到石予方走了出来,顿时大喊。 “你们快点一起上啊!”夏妙然愤然对着那些修行者大喊,自己也试图挣扎,可却毫无动静。 石予方却是一步步极为坚决的走到张楚阳的面前,早已运起,运转了无数遍的五行功,在这一刻竟然五行合一,石予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他双掌缓缓在胸前推出,毅然决然。 走出这一步,石予方就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抵抗就是所有人一起死。 或许是被石予方的决然所打动,在人群之中,走出了第二个人。 众人定睛看去,竟然是他们之中实力完全不够看的十七局江东分局局长史一航。 史一航的师父一悲大师此刻并没有阻拦自己的弟子,而是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口中念动金刚经,他虽然失去了和张楚阳战斗的勇气,但是却不妨碍他爱徒心切,想要给自己的弟子注入最后一点儿绵薄的力量。 很快史一航就站在了石予方的身边,同样将自己的全部精气灌注在双臂之中,用一招他从未练成的如来神掌,将这双掌推出。 两人的动作都极其缓慢,可是很奇怪,张楚阳原本坚定的步伐,竟然随着二人的四掌推来,变得缓慢了许多。 两人,四掌,重重的落在张楚阳庞大的身躯之上。 那看似无法撼动的魔躯,竟然被他们二人这一掌打的向后倒了下去。 七八百斤的体重,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震动的整个地面都不住的颤抖起来,整个龙虎山也仿佛被撼动,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土地开始摇晃,就像是地震的前兆,也像是山崩地裂的开始。 这一掌,耗尽了石予方和史一航的全力,他们将所有的功力修为都浓缩在这一掌之中,根本就是来跟张楚阳同归于尽的。 张楚阳倒了下去,石予方和史一航也倒了下去,双眼紧闭,嘴唇死死抿住,面如金纸,好在呼吸尚在。 众人目瞪口呆,这就结束了?竟然是两个鼻之境的人联手,压迫的张楚阳无法反击,并且终于被他们打倒。 可是众人还来不及有丝毫的喜悦,他们就看到了张楚阳再度缓缓站起身来,石予方和史一航这一掌,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可也只是受了伤而已,并不能彻底阻断他的步伐。 又一道身影站了出来,这次,是昆仑派的张柔柔,可她却是和石予方一样,一直守护在许半生身旁的人。现在没有人再敢去抵抗张楚阳,张柔柔也不顾自己还没有开始修行几天,同样走了出来。 被打伤无法动弹的秦开元,此刻勉强开口说道:“掌门,你们必须出手,你们若是也不出手,张楚阳一定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第534章 援兵到 一句话,彻底惊醒了昆仑派的所有人,龙潜坤和其余的长老,纷纷对视,然后表现出毅然决然的姿态,一言不发但却直接朝着张楚阳冲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其他的修行者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他们就算放弃抵抗,也难逃一死。 若是让张楚阳和他身后的那个莫大师得逞,所有人都会死在他们手里,他们想要的那个世界,是由他们控制的世界,他们绝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修行者。 一时间,所有人都仿佛清醒了过来,心中或许依旧胆怯,但却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即便是蚍蜉撼树,也要阻止张楚阳。 或许许半生跟张楚阳一样都是魔王,可现在,也唯有许半生有可能救得了他们。 如果许半生同样入魔了,那就必然是人间地狱,几乎所有的修行者在这一刻都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从头到尾,那个隐藏在张楚阳身后的莫大师,也不是为了让张楚阳杀了许半生。而是要通过张楚阳来彻底唤醒许半生的魔心,许半生才是他改变整个世界的那个关键之人。 想要拯救许半生,就必须阻止张楚阳,而拯救许半生,就相当于拯救他们自己。 莫大师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但是他一定完全掌握了现在的状况,他不出现,是因为还没到他该出现的时刻,他等待的,是许半生魔心被彻底唤醒的那一刻。 每一个修行者都重新鼓起了勇气,这一刻,他们战意空前的强大,沸反盈天,每一个的口中都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啸,扬起手中的武器,法宝,朝着张楚阳冲了过去。 张楚阳根本就没把这帮修行者放在眼里,只见他举手投足之间,就有无数的修行者倒飞出去,落地要么是直接死亡,要么就是身受重伤,无力再战。 不过数量庞大的修行者,很快结成大阵,还是成功的阻止了张楚阳的步伐,再一次将张楚阳留在了原地。 在如此之多众志成城的修行者齐力攻击之下,张楚阳的行动也受到了无数的限制。 有些修行者使出捆仙索,绑住张楚阳的一条胳膊,有些修行者干脆就是用刀光剑影挡在张楚阳的拳脚面前,有些修行者手中的法宝发出强烈的光芒,形成防御掩体,将其他的修行者笼罩在内,即便是张楚阳也无法立刻击破那层防御…… 所有的修行者各展神通,即便不能如同夏妙然等人刚才那样伤害到张楚阳的根本,可是却也暂时的将张楚阳困住了。 张楚阳不断的怒吼,却无法同时挣脱所有的束缚,他挣脱一个,就有另一个修行者接替上来,这些修行者的实力在他眼中,或许比虫豸强不了多少,但是蚂蚁抬大象,虫豸多了,也能让强大的猛兽为之颤抖。 不断的有修行者受伤倒下,甚至死去,可是其余的修行者却也都豁出了身家性命,此时此刻,他们必须挡在许半生的身前,必须阻止张楚阳令许半生入魔,否则,将是赤地千里,永无宁日。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还能够继续战斗的修行者也越来越少,龙潜坤还在浴血奋战,他本就少了一条胳膊,如今胸前又绽开了一条可以见到内脏的伤口,左腿的小腿腿骨也早已粉碎,可他依旧像是不倒的战神一般,挡在张楚阳的身前。 看了一眼身边还在抽搐,但是已经是大罗金仙都难救的苏岩,这个曾经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如今终于用他的鲜血和生命证实了他是一个合格的修行者。 龙潜坤的眼前蒙起了一层雾气,但这却更加激发了他血战到底的勇气。 昆仑派除了他,就只剩下陈末还站着了,两人相视竟然会心一笑,又一次将手中长剑刺向根本刺不透的魔躯。 张楚阳一脚踢来,陈末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龙潜坤知道,陈末只怕是活不下去了。 一咬满口银牙,龙潜坤突然觉得生无可恋,就想要一头冲上去跟张楚阳同归于尽,哪怕是死,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鳞片来。 可是,他身前人影一闪,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畔。 “掌门师侄,师叔来晚了!” 龙潜坤一愣神,就看到离开昆仑多时,不断苦修的玉阳子殷定华出现在自己的身前,一声清喝,手中长剑竟然直刺入张楚阳的肩窝。剑可没柄,这一剑,竟然伤到了张楚阳。 龙潜坤精神一振,却又看到殷定华被张楚阳一掌拍了出去。 殷定华那一剑,绝对已经达到了身之境,只可惜,苦修突破的殷定华,却依旧不可能是张楚阳的对手。 龙潜坤不知道殷定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了许许多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身影。 不断的有新的修行者加入这场战斗,其中有僧有道,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洋鬼子。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出现了援军? 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了龙潜坤的身体,他只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伤势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复原,就连碎掉的小腿骨,也在相互挤压黏合在一起,重新恢复了完整的骨头形状。 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龙潜坤的面前,赫然是依菩提,依菩提和曾文终于带着西方的修行者赶到了这里。 “你们先休息一会儿,让我们来抵挡一阵!”依菩提此刻已经不再是那个蹦蹦跳跳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丫头,她的脸上,竟然写满了圣洁的光辉,她体内之前曾经透出过的神使气息,完完全全的绽放开来。 每一个受伤的修行者,都得到了白光的救助,那是西方修行者的圣光,圣光对于治疗伤势,有着极为强大的功效。 依旧被罡风绑住无法动弹的蒋怡夏妙然三女,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口气,她们也在奇怪,为何曾文和依菩提早就启程了,却依旧没有抵达。按理说,她们早在今天早晨就应该到了,应该赶得上这场所谓的天师归位的大典才是。 现在她们才终于明白,曾文和依菩提究竟去做了什么。 曾文无疑是和许半生最为贴近之人,她似乎有一种和许半生心灵相通的能力,并且她是唯一证实和许半生绝对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人。曾文早就知道就凭现在的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挡住张楚阳和莫大师,是以,曾文在此之前就主动要求去了梵蒂冈,她并不是想去捣乱的,而是让依菩提不断的展现神使降临的痕迹,让西方的修行者可以对依菩提产生绝对的崇拜,以便她将这帮洋鬼子带回到共和国,参与这场终极战争。 只是时间并不足够,依菩提成长的虽然很快,却仅仅获得了彼得二世的信仰,就算是圣骑士团的团长罗迪?厄齐尔,也是因为出于对彼得二世的信任才会追随他至此,并不是他也将自己的信仰奉献给依菩提。 通过最后的努力,彼得二世还是凭着自己的德高望重,使得十几名红衣主教愿意追随于他,而圣骑士团里,通过临行前的争取,也因为有十余名红衣主教的追随,也多了一些圣骑士愿意追随而来。 依旧不是圣教廷全部的实力,可至少,红衣主教来了四分之一,圣骑士也来了接近三分之一,这也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有生力量了。 可即便如此,曾文依旧不认为这些人足以抵抗张楚阳,甚至,曾文比许半生更加清楚,会入魔的可不止许半生一人,还有许多。 因此,曾文一回国,就联系了星云大师,星云大师本就知道其中利害,经过曾文的叙说他更是不遗余力的帮助曾文联系国内佛门道门的修行者,短短一个晚上,就让十余个门派愿意派遣门下最强的弟子前来龙虎山。 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意外,依菩提在等待曾文的消息的同时,竟然接到了自己真正的师父满都拉图的电话,满都拉图告诉她,有许多藏传佛门的弟子也在赶往龙虎山,要依菩提负责率领他们上山。 就是如此,最终曾文和依菩提竟然扯起了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龙虎山天师府赶来。 虽然晚了一点儿,但还算及时,红衣主教们一到这里看到如此惨状,顿时感觉到天地将倾,不用彼得二世发话,就加入到治疗那些修行者的队伍中。而通过治疗,这些红衣主教也彻底正视了东西方修行者实力之间的差距,他们都是圣教廷最顶尖的强者,可是倒在地上的这些东方修行者,几乎每一个的实力都在他们之上。 原本他们还想尽快治好这些修行者的伤势加入战斗之中,可现在,他们彻底安心做一个治疗部队,这些修行者如果都挡不住张楚阳的话,他们上去也无非是送死而已。 圣骑士们却在罗迪?厄齐尔的统帅之下,向张楚阳发动了进攻。和东方的修行者不同,这些圣骑士的实力虽然比他们差了许多,可胜在行动统一,纪律鲜明,进退有据,这是他们操练多年的阵型,就是用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 有了这支圣骑士队伍的帮助,东方修行者的攻击也变得更为有效起来,并且,伤亡数量大大减少,虽然依旧无法对张楚阳形成致命的伤害,可也会让他被打疼了。 可是,所有努力的核心依旧落在许半生的身上,许半生无法用道心战胜魔心,这些人迟早还是会死在张楚阳的手里。 张楚阳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也根本不会受伤。所有造成的伤口,都会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复原,而且,每杀死一名修行者,都会对张楚阳的伤势有个极强的恢复作用。面对数百修行者,张楚阳活脱脱的就是地狱派来的使者,不死不灭。 “许半生!你倒是快站起来啊!”在场几乎所有的修行者,心里全都是相同的这样一句。 第535章 莫大师到 这一战,真可谓是天昏地暗,术数界从来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局面,就连古籍之上,对于这样的记载,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要追溯上一次人魔大战,只能是上古炎黄二帝时期,当时炎黄二帝联手打败了上古魔王蚩尤,从此炎黄二帝成为了华夏祖先,将这个世界的统治权交给了人类自己。在那之前,都是大巫们对世界的统治,而眼前的这个局面,毫无疑问,莫大师和张楚阳就是为了恢复当时的那种情形。 为了让这个世界依旧掌握在人类自己的手中,修行者们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从大典开始,一直打到天黑,又从玉兔西沉,达到了天色发白。 龙虎山中,甚至再听不到黎明时分的鸟叫,山里的走兽飞禽,早就离开了这里,它们远比人类更为恐惧这里发生的一切。 即便是合数百人之力,张楚阳依旧显得无坚不摧,修行者能够对其形成的伤害极少,而许半生却又始终无法醒来,一直处于自己心魔的大战之中。 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修行者们开始感觉到绝望,即便是有着佛门的相助,即便是有着西方修行者的治疗,此刻数百名修行者也已经伤亡大半,剩下的又累又饿,疲困不堪,若不是守卫自己的世界这一条信念死死的支持着他们,恐怕早已无力为继。 可即便如此,信念也不是万能的,修行者们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好在张楚阳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修行者对他的伤害虽然每一次都是微乎其微,可是累积到现在,也已经让张楚阳衰弱到了极致。 张楚阳身上长出的鳞片几乎全部脱落,他被砍掉的手臂虽然可以重新长出来,可是鳞片却似乎掉了就是掉了,再也无法覆盖其身体表面。随着鳞片剥落,张楚阳的魔躯防御力大降,修行者们每一次攻击都能对其形成小量的伤害,现在就是要看双方谁能坚持下去了。 夜晚降临的时候,曾文和依菩提率领援军抵达,因为有了蒋怡等人的前车之鉴,修行者们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二女,二女毫不犹豫顶在了最前方,依菩提甚至是直接放出了瑞兽天禄,与张楚阳开战。 事实证明大家的预计不错,张楚阳似乎对许半生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或许是不敢,或许是不愿,他刻意的避开曾文和依菩提,不与她们正面战斗,而只是专挑其他的修行者下手。 可是张楚阳的这种畏惧,似乎并没有延续到天禄身上,天禄虽然强悍,可张楚阳一把将其抓住,几乎生生捏爆它的身体,吓得依菩提急忙召回了天禄,不敢再让天禄参战。 对人类,对修行者,乃至对西方的修行者有着强大压制作用的天禄,在张楚阳面前就跟一条小狗没什么区别。本就只有牧羊犬大小,相比起三米高的张楚阳,简直就像是人类怀中的吉娃娃,若不是依菩提反应及时,估计这难得一见的瑞兽天禄,就会爆体而亡。 当然,这是因为这只天禄还只是幼年而已,真要是成年的天禄,其身躯至少也要过丈,跟张楚阳的魔躯仿佛,其法力也会强大数百倍,张楚阳绝不可能如此轻松的对付它。 彼得二世尝试着解除蒋怡、夏妙然以及朱弦身上的束缚,足足用了四个多小时,满头大汗的彼得二世才宣告成功,他完全是用自己的修为转化为强大的圣光,一点点的将束缚在三女身上的罡风融化掉了。 三女恢复活动能力之后,立刻冲到了最前线,配合曾文和依菩提,作为战斗的主力开始与张楚阳大战不止。 相比起其他的修行者,五女对张楚阳的伤害显然更大,最关键是张楚阳只要面对她们就会显得束手束脚,一味的躲避,这给修行者们赢得了许多喘息之机。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修行者们也不会伤亡如此惨重,而如果没有张楚阳对五女的畏惧,修行者们甚至无法坚持到天色大亮的时候。 原本修行者们松了一口气,认为只要这样下去,张楚阳就算是耗也会被他们耗死,有五女挡在前边,几乎可以说是肉盾,修行者们在其身后发动远程攻击,张楚阳简直就无法伤及任何一名修行者。 只是,伤势的加重让张楚阳终于暴走,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张楚阳第一次的对五女之中的蒋怡下了手,一掌就将其打飞了出去。 打完之后,张楚阳似乎很是后悔,狰狞的面孔之上竟然出现一丝不知所措的神情。 可是随着夏妙然和曾文几乎将其肢解,张楚阳匍匐在地上吞吃了自己被砍断的手脚,重新恢复魔躯之后,张楚阳再次向剩下四女之一打了过去。 渐渐的,张楚阳不再犹豫,施加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大,终于大到了五女也无法承受的地步。 蒋怡、夏妙然、朱弦以及依菩提都已经身负重伤,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进行任何战斗,而因为依菩提的关系,红衣主教的主要治疗也都用在了四女身上。她们的伤势得到有效的恢复,可也至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可能重新站立起来。 最后的曾文,似乎给张楚阳造成了更大的压力,原本已经开始不再束手束脚的张楚阳,重新变得胆怯畏惧起来。 曾文几乎将其腹部打穿,一个硕大的血洞,让所有的修行者都看到了张楚阳的内脏,长长的肠子甚至都已经流出了身体,拖在他的脚面之上。张楚阳连连怒吼哀鸣,口中不断的说出那些佶屈聱牙的语言,他的表现,就像是一条看家护院多年的老狗,主人却要将其生生打死时的表现一样,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但却又畏惧主人家的威严,丝毫不敢张开獠牙。 但是,就好像面对蒋怡等四女一样,在意识到自己将会死亡的时候,张楚阳也终于挣脱了思想上最后的束缚,放开手脚与曾文一搏。 曾文怎么可能是张楚阳的对手,当她意识到极大的危险临近的时候,曾文几乎就要下意识的使用未来之力。在目前看来,只有使用未来之力,才有可能将张楚阳彻底杀死。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曾文的脑中却似乎响起了许半生的声音,许半生告诉她,不要,千万不要再使用未来之力,曾文无奈,只得悻悻住手。 而这样一来的结果,则是她被张楚阳无情的一爪拍碎了肩头,随后一脚踢在她的心窝之处,曾文小小的身躯顿时临空飞起,洒下一阵血雨,若不是西方的修行者援救及时,立刻有超过七名红衣主教将圣光注入到曾文的体内,飞快的帮她重塑内脏,恐怕曾文就会横死当场。 当张楚阳终于将五女扫荡一空之后,他变得更为暴戾,虽然身上也带着许多的伤势,可战斗力却似乎较之前更有提高。此刻的张楚阳,似乎已经无所畏惧,即便真是他的主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露出獠齿,将主人的脑袋咬下来嚼碎。 修行者们蜂拥而上,伤亡开始加剧,直到天亮,修行者们已经到了坚持的最后一步。 场面上似乎是修行者占据了上风,张楚阳的双脚竟然像是生了根一样,再也无法移动半步,周围断肢残骸满地,很多修行者甚至死无全尸,脑浆鲜血,肚肠骨肉,更是星星点点铺满了天师府前院的地面。剩下的修行者围住无法动弹的张楚阳,一刀一刀咬着牙砍在他的身上,哪怕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他们也在持续不断的劈砍着。 张楚阳似乎无力还击,行动变得越来越迟钝,修行者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没有人会忘记,张楚阳只是先锋而已,在他的身后,还有那个叫做莫大师的家伙。 甚至,还会有许半生。 就在张楚阳不甘心的呜咽声越来越轻,他眼看就要彻底死在修行者们的手上的时候,一道身影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只见这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身上穿着灰色的道袍,只是,他的道袍也早已支离破碎,满面血污,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拼尽全力才终于赶到这里。 可即便如此,当此人一出手,修行者们也依旧无力抵挡。 来人杀入人群之中,他的目标赫然是那些强弩之末的修行者们,一道耀眼的光华从他的身体周围散发而出,形成了一道光轮,光轮所到之处,修行者们纷纷四散被击飞,顿时天空之中就像是下了一场人雨,数十名修行者在空中翻飞乱舞,随即噗通之声不绝于耳,有些修行者摔在地上直接一命呜呼,有些修行者也只剩下最后的喘息。 面对这样的攻击,修行者们下意识的向后退去,而那名身穿灰色道袍的男子,则是一把将张楚阳拎了起来。 这场面其实是有几分滑稽的,不过一米七左右的道士拎起了一个身高足有三米,体重达到七八百斤的巨人,但是他却依旧轻松无比,拎着张楚阳就掠向了天师府的正殿之中。 每个人都知道,这就是莫大师,大家都很奇怪为何莫大师一直都没有出现,即便状况惨烈到如此地步他都没有出现,现在大家终于明白,是因为他被拖住了,另有高手拖住了莫大师,他才无法来到这里。 莫大师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甚至已经超出了大家对意之境的认知,难道是先天?可是先天为何没有飞升? 和莫大师大战的人又是谁?他是最后死在了莫大师的手里,还是没能留住莫大师,让他逃了过来。 众人不禁将目光投向莫大师出现的方向,希望可以看到追兵,可是,没有,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再出现第二个人。 可是,这个时候,身负重伤的依菩提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眼眶之中似乎都要流出鲜血:“师父!”随即依菩提昏厥了过去。 第536章 旧部右弼 依菩提的一声惨呼,让许多人意识到,挡住了莫大师的人,正是她的师父满都拉图,也是给龙虎山战场带来上百名藏传佛门援兵的那位活佛。 从满都拉图恢复记忆开始,就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在华夏大地上,又多了一名意之境的强者,只是满都拉图活佛行踪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许半生前一日早晨到了之后,不少人就知道了,他之所以来晚了是因为满都拉图与他见了个面,不少人都产生了疑问,既然满都拉图已经是意之境的强者,他为何不出现在这里,若是有他襄助,修行者们又何须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 而到了现在,还活着的人才终于明白,满都拉图不是没有出现,而是去阻击莫大师去了。 莫大师还是赶到了这里,加上依菩提的惨呼,那是弟子与师父之间的心灵相通,这充分说明,活佛满都拉图已经丧命于莫大师的手里。华夏大地的一名意之境,随时都会面临飞升的强者,陨落了。 那么,还有一个人呢? 许多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许半生,那是因为还有一名本该出现在这里的意之境的强者,林浅真人,他还是许半生的师父,这么多年以来,也是他一直在破坏着莫大师的计划,否则,今日所见,恐怕提前多年就早已出现。 林浅去了哪里?他不是一向将华夏的安危看的最重么?如今大厦将倾,他为何却还未出现。 众人来不及再想太多了,因为满身血污的莫大师终于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张楚阳不再是被他拎在手里,而是跟在他的身后。 也不知道莫大师施展了什么手段,张楚阳竟然好像恢复如初了一般,只是他的魔躯似乎小了一号,原本三米身高,七八百斤的体重,如今大概只有两米四、五,体重也至少减少了二百斤。 “你们也算是不错了,竟然能逼得一代上古大巫只能依靠自残血肉来恢复伤势,只可惜,你们的下场依旧是一个死字。他现在虽然不是全盛状态,可也绝非你们这帮散兵游勇可以应付的了。你们想要阻止我复活蚩尤,哈哈哈哈,最终还是我等到了我想等到的这一切。” 蚩尤?! 虽然许多人很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张楚阳的魔躯所代表的身份他们虽然还不知道,可莫大师最终的目的他们却已经隐约明白。 除了上古魔王蚩尤,又还有哪一位上古大巫值得莫大师用数十年布一局?并且,想要让这个世界回到洪荒时期,如果不是蚩尤,又有哪个上古大巫有这样的实力? 而现在,所有的猜测都已经尘埃落地,许半生就是蚩尤,蚩尤就是许半生。 只是,许半生依旧在用这十九年来苦苦修成的道心对抗蚩尤的魔心,胜负仍自未分。 多数的修行者心头都闪过一丝绝望,那可是蚩尤的魔心啊,许半生就算再如何天才,林浅和太一派就算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在十九年的时间里,塑造一颗足以摧毁蚩尤魔心的道心。 难道说,血战一整天,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世界终将因为魔王蚩尤的复活而被摧毁,所有的修行者也终将被埋葬在这龙虎山下? 没死的修行者,都挣扎着缓缓站起身来,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看着依旧盘坐的许半生,看着许半生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看着许半生的脸色一会儿变得血红,一会儿变得漆黑。 “许半生,你也不要再妄图抵抗了,你存在的所有价值,就是唤醒蚩尤的魔心,你修行十九年的身体,也终将成为蚩尤重生最好的魔躯。你真以为区区十九年的修行,就可以抵挡得住魔王的重新降世?你根本就是徒劳!” 一直都在努力抵抗魔心的许半生,此刻却突然开了口。 他一边持续抵御着魔心的侵蚀,一边开口对莫大师说道:“师叔,我们终于见面了。” 莫大师哈哈大笑:“很快你就不再是我的师侄了。” “未必。如果你真的这么有把握,又怎么还要用言语来刺激我。其实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吧?” 莫大师稍稍语塞,但是很快,又摆出一副桀骜阴沉的神情,道:“没关系,我与右弼联手,这些修行者就如草芥一般,杀了他们之后,还有谁能替你挡在前边?到那时,右弼会帮你重塑魔躯,你的魔心必将占据你的整个身体。” 许半生竟然笑了,他那脸色瞬间万变的脸庞之上,竟然再度挂上了平静祥和的笑容,看着许半生那诡异的笑容,所有的修行者竟然都觉得心中一片宁静,之前的绝望虽然还在,却已经让他们再度生出生的希望。 “既然你已经稳操胜券了,那么,我还有几个疑问,还望师叔可以不吝赐教。” 莫大师微虚着双眼,道:“你还想拖延时间?好吧,就让你拖延时间,你的师父,我那个师兄,绝对不可能赶来救你。” “魔心和魔王血脉为何会出现在我身上?”许半生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莫大师立刻说道:“这是轮回的选择,就连天道也不能阻止。” “所以,天道就让我父母始终无法拥有自己的子嗣?” “是!” “师父当年将我救下,替我瞒天偷命,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我不降生在许家,也迟早会被另一对夫妇生下来。天道虽然严密,可终究也无法彻底阻止我的降生,对么?” “哈哈哈,你那个师父,悲天悯人,却装的好像游戏人间一样。他知道,如果他不将你带走,我也会将你带走。如果你在我手里,你十五岁之前就会修成魔躯,魔心也将占据你的身体,你必将承继魔王蚩尤的一切。所以,他跟我说什么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世界真的要被毁灭,就由他来承担。他把你带走,替你瞒天偷命,将我太一派数千年来的资源都用在了你一个人的身上,希望你可以修成一颗足以对抗蚩尤魔心的道心。你也真是很有出息了,十九年,竟然就步入了意之境,还拥有自己的太一洞天。只可惜,他穷尽一生找到的对抗魔心重生的法宝,被你用来构建你的太一洞天了。如果不是你和你那个师父一样太过于悲天悯人,不忍心看到太一洞天里的人类相互厮杀,而将那枚铃铛化作了你太一洞天的一部分,或许我还没有这么快成功。现在,就凭你那颗微不足道的道心,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大魔王的归来?!” 许半生的表情依旧不变,脸上还保持着微笑。 他又问:“原来那枚铃铛是师父交给我的,那么看来,铃铛之上那三名修行者的气息,也是我太一派的先贤了?” “那枚铃铛本名为真武铃月影,你也发现那铃铛在月光之下没有影子了吧?因为它本就是个影子,据传是某种仙器在月华之下留下的影子,年深月久,吸收了太多的月之精华,终于拥有了实质,成为一件天地灵宝。影子,当然就再不会有影子了。” 许半生缓缓点头,再问:“你刚才称呼张楚阳为右弼,那么看来,张楚阳也是个大巫转世,难怪当年六十三代张天师会将襁褓之中的他留在这里,没有带去宝岛。可是天道为何不阻止他的降生?” “天道不可能阻止一切,他也必须按照一定的规则行事,否则,这天地,岂不是成了天道一个人的天地?就像是今日发生的一切,虽然天道已经察觉,可他也不能阻止。如果他一定要阻止,就会灰飞烟灭。天道只能阻止蚩尤的重生,右弼对他而言只是个小角色,他岂会放在心上?” 众人听的大骇,张楚阳已经如此可怖,他还竟然只是一个小角色,天道都无所谓他的重生。那么,许半生如果真的被魔心占据了身体,他这个蚩尤复活之后,将会恐怖到何种地步? 而许半生,却是哦了一声,又道:“果然和星云大师所说的一样,天道其实也就是一个人,这大概就是飞升以后的世界吧。” 莫大师知道自己泄露了天机,只是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右弼曾经是我的部下?”许半生问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问题。 “哼!”莫大师并未否认,这就等于算是承认了。 许半生笑了笑,道:“不过他已经背叛了我吧,所以他重生之后所有的执念都化作了对我的仇恨,他要杀了我,而我的魔心已经觉醒,是以当他杀我的时候,魔心就会尽最大的能力反抗,也只有那个时候,蚩尤的魔心才有可能占据我的身体,把我变成他。所以,张楚阳如果死了,我其实就永不会入魔了,对么?我用道心对抗了魔心一整天,真的就只是徒劳而已。” 莫大师的脸色终于变了,因为他看到许半生竟然站了起来,他似乎完全放弃了和魔心之间的对抗,而许半生的话,也意味着他已经从和莫大师之间的对话之中,找到了正确的答案。 看到许半生站了起来,在场所有的修行者都松了一口气,而莫大师的反应,似乎更让他们感到欣喜,这证明许半生猜对了。 “当然,你还留有后手,像是你这样可以用数十年的时间布局的人,又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呢?如果只有张楚阳,哦,也就是右弼这一个人,你怎么敢启动如此大计?如果我所料不差,蒋怡、夏妙然、李小语、朱弦、依菩提、曾文,都曾经是我的部下吧?也正因如此,所以刚才张楚阳在面对她们的时候,竟然会下不去手,因为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她们都是张楚阳最为亲近之人。” 莫大师的脸色彻底变了,而所有还活着的修行者,脸色也都变了。 什么?蒋怡她们也和张楚阳一样?一个张楚阳就已经几乎可以力敌整个华夏的修行者,这还有这么多,世界真的要被毁灭了么? 第537章 北斗九星 一时间,修行者们都下意识的围向受伤的蒋怡等人,如果她们真的有可能也变成张楚阳,那就抢先杀了她们。 许半生继续说道:“诸位,不要着急,除了曾文之外,其余的人都还没有觉醒半点魔心,我不入魔,她们暂时安全。” 听到这话,修行者们虽然略感放心,但还是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兵器,以防有变。 许半生又道:“右弼,看来是以北斗九星命名。竟然会是个叛徒,看来我这个大魔王也着实有些识人不察啊。”许半生竟然调笑了一句,多少缓和了一点儿紧张的气氛。 “哼!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不过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即便加上你,你以为就能抵挡住我和右弼联手?” “我刚才好像听到张楚阳喊过小语,他喊得是武曲。谁是文曲?”最后这四个字,许半生却是用了一种极其古怪的音节说出来的,跟刚才张楚阳发出的那些音节如出一辙,许半生的这句话,原本就是在问张楚阳,莫大师可能也并不能准确的知道蒋怡等人的身份。 张楚阳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或许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种语言了,交流的欲望暂时的战胜了他对蚩尤的仇恨,他也发出一串古怪的音节。 “原来是妙然。不要让我再问了,右弼,你干脆把其他人的身份都告诉我吧。” 许半生说的很平静,可是这一句右弼喊出来,却让张楚阳浑身打了个哆嗦,不管是否曾经背叛了大魔王蚩尤,这种天然的气势上的压制,是让张楚阳永远记忆犹新的。即便现在的许半生,依旧只是许半生,他还没有成为那个曾经统帅他们战遍天下的大魔王蚩尤,身上那股天然的气势,却依旧让张楚阳感觉到了压抑。 一长串古怪的音节之后,许半生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回头满是爱怜的看着那些为了阻止张楚阳而受伤的女子们,嘴里说道:“怡姐,你是禄存。朱弦,你是破军。菩提,你是贪狼。只是没想到啊,柔柔你竟然是廉贞,我没想到你也是我曾经的部下。还有小方,你竟然是原本应该身躯最为庞大的巨门。史先生,你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你居然会是左辅。加上张楚阳,七现二隐,北斗九星俱在。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史先生,你和张楚阳隐藏的真是够深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过你们俩都和曾经的我有关联。” 每一个修行者的脸色都很古怪,竟然还有史一航。不过,这跟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比较起来,实在也不是什么太离奇的事情了。 魔王蚩尤,以及魔王九将,在此地聚齐了。其中只有一人完全觉醒,剩下的一王八将却都还陷于懵懂之中。 “小曾文,你可知道你的身份?”许半生的笑容突然变得很奇怪,他望向曾文的眼神之中,陡然变得柔情似水。 曾文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点点头站起身来,道:“我是月神。”说罢,她招了招手,一直藏在朱弦怀中的许兔兔跳了出来,就以兔子的形态跃入了曾文的掌心之间,曾文爱怜的抚摸着许兔兔红色的容貌,道:“小兔子,你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许兔兔乖巧的点了点头,从口中吐出她在张楚阳身上揭下的那块鳞片,口吐人言道:“我是月兔。” 众人惊愕的看到,张楚阳竟然缓缓跪倒下来,那庞大的身躯跪下去的时候,不免一阵地动山摇。 咚咚咚,连着三个响头,张楚阳磕的是曾文的方向。 他口中所言,其他人当然听不懂,不过许半生和曾文,以及许兔兔却都听明白了。李小语也大概能判断出其中的意思。 “主母,右弼有罪,但不得不……” 曾文一摆手打断了张楚阳的话,用人言说道:“不要再叫我主母了,从你叛离日神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们的家将。而且,你魔躯已成,我们却还只是凡人,我们也无意回到从前。你若还念及我当年心软放你离开的情分,就不要再助纣为虐,杀了你旁边的道人,在这天地间做你的逍遥大巫多好?” 莫大师闻言,冷笑连连:“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右弼与我为敌?数千上万年的仇恨,早已成为了他此生唯一的执念,不达成这个执念,他是绝对不会结束这一切的。好了,你们拖延时间也拖延的够了,策反也已经尝试过了,不要再妄图抵抗了,等到你们魔心破茧,魔躯重生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我是那个真正对你们死心塌地之人。” 而张楚阳,也的确如同莫大师所言,缓缓站起身来,再也不发一言,显然不会因为曾文的一句话就放弃他这数千上万年来的仇恨。 “右弼,去,杀了他们,然后,你有一个跟蚩尤公平决战的机会。你若杀了他,你就是新的魔王,你若败给了他,也休要怪我没给你这个机会。” 莫大师话音刚落,张楚阳就立刻吼声连连的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重若千钧,竟然直接将天师府殿前的花岗岩台阶完全踏碎,他的实力,比起之前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大骇,不由都将目光投向许半生,莫大师却又说道:“你们还指望许半生么?我会拦住他。”说罢,莫大师纵身一跃,直朝着许半生飞去。 如今的张楚阳,已经恢复了完全的战力,即便他的身躯缩小了许多,可是他的实力却好似比之前更强。当然,这也可能只是错觉,因为此刻的修行者们,却是耗尽了全部的气力,别说是张楚阳这样的远古大巫了,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都能轻易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还活着的修行者们几乎已经看到了世界末日的样子,可就在莫大师即将站在许半生面前的时候,却又有一道青灰色的身影飘然来到,生生插在了许半生和莫大师之间,接下了莫大师的第一招。 两人一招一触即分,许半生却是平静无比的喊道:“师父,你恢复了就早点儿出现么,非要搞到这种危急关头来体现你救世主的气概,有意思么?你竟然还有空洗澡换衣服,你是不是还吃了顿饭打扮了一番?” 众人循声望去,出现在莫大师身前的,岂不正是林浅真人? 有些人也曾见过林浅,多数都还是他们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和数十年前比较起来,林浅几乎没有一点儿的改变。 身上的青色道袍簇新簇新,连一丝褶子都没有,一看就是刚换上的。脸上身上也绝不像是莫大师那样满是血污,肌肤白里透红,简直就像是来散步的一般。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林浅能够来到这里,也必然是打败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并且绝不像他现在表现的这么轻松。只怕不久之前他也跟莫大师一个德行,只是既然许半生替他拖住了莫大师,他也就抽了个空清洗打扮了一番,这个林浅真人,还真是有一颗游戏人间的心啊,哪怕面临世界毁灭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依旧从容的好像是要去阻止隔壁老王打孩子一样。 “林浅真人!”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出声跟林浅打着招呼。 林浅十分骚包的环顾四周,不住的挥手,就好像他不是来跟莫大师决一死战的,而是来开演唱会一样。 “对不住对不住,来晚了,刚才到了之后,发现半生这小东西挺有能耐,忽悠我那个不成器的师弟忽悠的很好,老道我就到后院洗了个澡,找了套新的衣服换上。这么多年跟诸位也是久别重逢,总不能一副邋遢样子出场。” “真人来的不晚,刚刚好!”立刻有人喊道。 林浅嘻嘻一笑,又道:“原本早就该过来了,只是没想到多年前一念之善,没有赶尽杀绝,结果是放虎归山,那家伙竟然也步入意之境,实力还真是强劲的很。搞得老道我跟他打了好久,才终于收拾了那个家伙。最讨厌的是他还有个帮手,马勒戈壁的,不然的话,老子早就杀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再来收拾老子这个瞎他妈搞的师弟了。” 说完这些,林浅才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莫大师,也不管他脸都气绿了,开口说道:“小师弟,你个狗东西东躲西藏这么多年,见到师兄,还不赶紧跪下来给老子磕个头?而且,你刚才一口一个许半生一口一个许半生,马勒戈壁的,许半生这三个字也是你能叫的?他要不是老子的徒弟,老子现在都不能直呼其名你知道吧?他妈|了个|巴子的,他是太一派掌教真人,你就算是他的师叔见到他也该跪下来磕个头啊,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尊师重道的品性了,看来真是老子当年打你打少了,家教太他妈差了。就算是你认定他是蚩尤转世,你连做他的家将都不配,更该跪下来给他磕头,省的他变身大魔王之后弄死你啊!傻|逼兮兮的,真是气死老子了!” 莫大师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许半生却是问道:“师父,迦楼罗也来了?” 林浅点点头,道:“当年老子嫌麻烦啊,他妈|的,早知道掘地三尺也得把这个小爬虫挖出来弄死,没想到竟然挡了老子半天的路。” “他还有个帮手?谁啊?” “还说呢,跟你这小子也有关系,你弄死了那个金日旬之后,就该跟着他那个徒弟去一趟棒子国,刨了那个叫什么赵元甲的家伙的坟,把他给超度了么。搞得老子今天要以一敌二,真有点灰头土脸的,幸好你师父我实力超强啊,终于是杀了那个迦楼罗……”说话之间,林浅凭空扔出一个人来,落在许半生的脚下。 众人定睛看去,那却是一个古代将军模样的人,只是手脚都被打断,蜷缩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第538章 决战(上) 许半生看也不看,直接一招手从夏妙然手里把九环大刀接了过来,凭空一刀斩下,就将脚下那人斩成两截。 “赤蛟,这也算是你亲手杀了赵元甲了,他的怨灵,就交给你了。” 众人肉眼可见,从那个将军的尸体上飘起一道虚影,正是赵元甲的怨灵。 那怨灵拼命的挣扎,想要逃窜离去,可却最终无法挣脱,被那把九环大刀死死的吸住,最终只能被吸入大刀之中。 许半生又望向林浅,道:“老东西,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说我不能离开吴东的,师父有命,做弟子的不敢不听啊。” 林浅似有懊恼,挠了挠头,道:“好吧好吧,又让你小子找着理了,不过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你们还有完没完!这儿他妈毁灭世界呢!”莫大师终于忍耐不住,怒吼出声,只是,他这句话,竟然让多数的修行者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或许,是因为许半生仿佛不用再去理会魔心的事情了,而林浅这个在几乎所有修行者心中都是最强存在的高手出现了,他们都觉得莫大师必将饮恨,所以心境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吧。 “哦,忘了还有你了,马勒戈壁的,老子昨天就想好好教训教训你了,结果你搞出那个什么迦楼罗和赵元甲来,拖住了老子。幸好老子也留有后手,只可惜,满都拉图那个老和尚终究还是输给了你。尘归尘,土归土,老和尚,你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转世投胎去吧。下辈子别做和尚了,做个道士,老子让半生这个小子收你为徒,你来给我们太一派继承香火吧。” 话说的有些俏皮,这也是林浅一贯的姿态,可是,每个人听在耳中,却都能感觉到林浅话语之间那隐隐的悲戚之意。 满都拉图是藏传佛门的活佛,即便再转世,也不可能成为道士,他必然还要继续他的活佛身份,延续下去。 林浅也真是着急上火的脾气,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儿前奏都没有,直接一个大耳贴子就朝着莫大师抽了过去。 好歹莫大师也是意之境的强者,当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林浅一耳光抽到,就算林浅的行为再如何出乎意料,这点儿反应能力还是有的。 但是,这依旧是一种极大的侮辱,莫大师当即侧身闪开,反手就是一掌,竟然带有无限罡风,许半生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一掌之中蕴含着的五行之力。 五行相生,五行相克,逆五行相生,逆五行相克,所有的变化都在这一掌之中了,许半生虽然早就彻底明白了五行功的真谛,但是从莫合手中施展出来,五行功的威力还是更加增添了许多。这是一二百年来的经验所致,许半生学到了不少。 林浅冷冷一笑,扬掌便挡了过去,根本是不闪不避,就打算跟莫大师硬拼。 “你的五行功还是老子替师父传授给你的,如今你翅膀硬了,敢用五行功跟老子动手?” 林浅嘴里虽然说得轻松,可手底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莫大师,也就是莫合,虽然是林浅的师弟,比林浅入门也晚了足足二十多年,但是原本林浅的师父并没有打算再收第二个弟子,可见到莫合之后,却是忍不住被莫合的天才所吸引,终于还是收下了他。当时,他们的师父就知道自己只有十来年的阳寿了,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些时间里将太一派所有的绝学都传给莫合,是以,后来莫合所学到的很多功法,都是由林浅代为传授的。 事实上,从莫合入门之后,他们的师父悉心教导了莫合五年时间,老人家就已经彻底进入闭关阶段,希望可以走出后天,进入先天,飞升离去。只可惜最后他也没能飞升,而莫合之后的修行,就都是林浅所指导的了。 本就比莫合大了二十多岁,又是代师传艺,林浅和莫合之间实为师兄弟,但却有着师徒之情。 这也是为何后来林浅对莫合恨不能生啖其肉的原因,林浅嫉恶如仇,但却也有他仁慈的一面,就唯有对自己这个师弟,那是一定要杀之而后快。莫合太叫林浅伤心和失望了。 莫合也的确天才,他虽然比林浅小了二十多岁,修行也晚了二十多年,当他开始修行的时候,林浅都已经是舌之境的修为了。 可是,还没等林浅迈入身之境,莫合就已经同样达到了舌之境,之后林浅受到刺激,很快顿悟,成为身之境的强者,莫合的修行速度才减缓了下来。 林浅在身之境一耽搁就是百余年,而莫合也在这些年里达到了和林浅几乎相同的实力。 后发先至,莫合甚至比林浅稍早了一小段时间迈入意之境。 他跟张楚阳说十几年前才迈入意之境当然是扯淡的,他也是二百多岁的年纪了,若只是身之境,十几年前根本就不可能还活着。他是在五十年前迈入的意之境,十几年前达到的是意之境的大圆满,距离先天一步之遥。 而林浅当时还是身之境巅峰,莫合成为了意之境的强者之后,竟然陡生邪念,想要杀了林浅取而代之。林浅几乎就遭了他的毒手,侥幸逃过一劫,也正因如此,激发了林浅的潜力,他迅速突破了屏障,同样成为了意之境的强者。 莫合也知道自己暂时不可能杀了林浅,便远遁他乡销声匿迹了,而林浅受到莫合的威胁,也是留在大青山的太一观中,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修行之上,直到他心念所致,发现了莫合竟然试图复活大魔王蚩尤,他这才现身拦阻。当时莫合已经谋划了超过二十年,林浅无法从根子上解决此事,也只能拦在莫合之前,将许半生带走,希望可以以大青山龙脉之气,以及太一派积攒数千年的东来紫气,消除许半生的魔心,让莫合的布局流产。 二人现在基本上都该是那种随时要面临天劫之人,实力实在是在伯仲之间,否则,莫合也不会千方百计的找来迦楼罗,还复活了赵元甲来阻挡林浅,只是他没算到当年应死却没死成的满都拉图,因祸得福也迈入了意之境,成功的帮助林浅拖住了他。若不是满都拉图以死挡之,莫合早就到了龙虎山,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从天才的角度说,莫合已经是顶尖之选,许半生乃是魔王转世,顶多也只能算是跟莫合在伯仲之间。 许半生之所以可以在十九岁的时候就迈入意之境,天才固然占了很大一部分,可是大青山的整条龙脉,再加上消耗一空的太一观东来紫气,才是决定性的因素。没有这些外因,许半生即使再如何天才,也绝不可能拥有如今的实力。 从这一点上来说,林浅才是真正胸怀大如世界之人,他几乎用尽了可用的所有资源,终于打造出了一个不世天才,让这个天才仅仅用了十九年,就已经可以跟他以及莫合这两个二百多岁的老妖怪并驾齐驱。而莫合,虽然数十年布一局,可这已经只能算是小道。 “你们都还愣着干嘛,该撤就撤了吧,回头再受到老子的波及横死当场,老道我可不负责啊!” 林浅一边和莫合对着掌,一边冲着其余门派剩下的那些修行者大喊。 许半生也走向了张楚阳,平静的对他说:“几千年前的事情,我完全记不得了,或许当我也入魔的时候我会想起来。不过这不重要,我有一个印象,你的确是我曾经的部下,你为什么背叛我,这也不重要了,即便明明是你背叛了我,却竟然还是你心怀如此仇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给你杀死我的机会,因为如果我死在你的手里,你就是新的魔王,你就将接管这个可爱的世界。这个世界多么的可爱啊,你看,山下行走的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呢,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有家庭,有儿女,有爱有恨,你又怎么忍心让这一切都不复存在呢?” 张楚阳死死的盯着许半生,一双爆出来的双眼之中满满的只有仇恨,几千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可这份仇恨却没有减少半分,相反,与日俱增,在张楚阳入魔的那一刻,他也曾有过不甘心,可是他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一个小小的天师算什么,相比起上古时期的大巫们,不过是爬虫一般的存在。拥有了这身魔躯,拥有了上古大巫的力量,以张楚阳这个身份所活过的数十年,想起来尽是屈辱。 他没有因为莫合欺骗了他,使他入魔而心怀忿恨,相反,他很感激莫合,是莫合让他重新拥有了这种力量。 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仿佛随时可以碎天裂地的力量,没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好了。 “不管你是许半生,还是蚩尤,都给我去死吧!”张楚阳口吐人言,这还是他化身魔躯之后第一次说出人类的语言。 众人看见张楚阳竟然将利爪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然后抓出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心,顺手就丢进嘴里,嚼了两口就吞咽下去。 此时,张楚阳身体周围黑气环绕,他再也没有了一点儿人类的气息,将身体里最后一点儿属于人类的东西都彻底抛弃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张楚阳,而应该称呼其为右弼。 被自己抓开的胸口,很快愈合了起来,就像是从未被抓破一般。 右弼一步步的走向许半生,双眼之中甚至连仇恨都再看不见了,他的瞳孔依旧是两轮血月的模样,此刻无比深邃,血色的月轮之间,仿佛拥有另一个世界。 许半生毫不畏惧的取出一柄拂尘,朗声说道:“你还有一个身份,是龙虎山张天师,那么,我就用你祖辈的拂尘,来送你离开这个世界。” 说罢,许半生一扬拂尘,扫向右弼,同时丢下一句话给所有其他的修行者:“诸位还是退下吧,你们太过虚弱,不适合留在这里。他们就交给诸位救治了,希望你们可以善待他们。” 这个他们,说的当然是蒋怡等人,许半生的话,是好意,同时,也是警告。 第539章 决战(中) 天师府外,彻底只剩下了四个人,或者说,是三个人和一个上古大巫。 许半生的个头本就不高,站在两米多的右弼面前,就显得更加瘦弱矮小。 可是,交起手来之后,许半生却是不弱半分,右弼却好似对许半生始终心存畏惧,施展不开手脚。 真要按照实力,许半生其实还要稍稍弱于右弼,好在右弼之前受创颇重,依靠吞食自己的血肉治好了身体的伤势,但是实力也略有下降。加上他心中对蚩尤本能的畏惧,这才跟许半生打了个平手。 林浅和莫合,更是杀的难分难解,他们本是师兄弟,师兄会的师弟也都会,师弟能用的师兄也都了解,彼此都对对方会使出什么招式,甚至在什么时候会动用法器,都是了若指掌,看来二人就算是战上三天三夜也难分胜负。 许半生深知如此,而现在,他们之间的战斗开始,已经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插得上手的了。 许半生只是有些恼悔,他非要等到莫合到来,才终于醒悟,原来以道心对抗魔心只是徒劳。若是能早些明白,蒋怡等人也就不会因此受伤,而其他门派的修行者也就不用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亡羊补牢,未为迟也。只是,如果有曾文在一旁辅助,许半生战胜右弼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吧。 右弼其实是个很悲剧的人物,他所有的价值就在于唤醒蚩尤的魔心,而他与许半生这一战,其实早已注定了他的下场。 如果他能战胜许半生,那么蚩尤的魔心绝不会允许他将许半生杀死,必然会在许半生的道心消亡的一瞬间,彻底占据他的身体,将其构建成为蚩尤的魔躯,而获得空前的力量,将右弼击杀。 如果右弼无法打败许半生,那就更加不用说,他必死无疑。 只是,许半生现在虽然看似略占上风,可他自己却明白,那是因为右弼受到心理上的制约,无法发挥全力,才被自己稍稍占得先机。一旦右弼彻底抛却了主仆这个枷锁,他的实力才会完全展现出来,许半生恐怕就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了。 到那个时候,许半生消亡,魔王蚩尤重生,毁天灭地,地球将重归洪荒时期。如今已经没有了炎黄二帝,他们都以飞升离开,彻底告别了这个世界,也就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蚩尤,地球必然生灵涂炭。 许半生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右弼还未完全醒悟之前,将其击杀。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右弼铜皮铁骨,许半生纵然已经是意之境的修为,手里拿着的也是张道陵当年所用的法器,可抽在右弼身上,也只是划出几道白痕,甚至连血都见不到。 而右弼只要碰到许半生的身体,就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许半生简直怀疑,不等右弼彻底醒悟展现出全部的实力,自己也将被他耗死。 五行功彻底的运转起来。 五行相生!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五行相克!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逆五行相生! 木生水,水生金,金生土,土生火,火生木。 逆五行相克! 金克火,火克水,水克土,土克木,木克金。 正逆五行都已经运转完毕,五行合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许半生将一套五行功法彻底融为一体,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有了开山辟水之力。 手中天师拂尘化作网状,罩在了右弼的头顶,许半生精气相随,松开了拂尘之柄,那拂尘竟然自行转动起来,从拂尘的长须之间,不断的溅出血肉,以及整片的黑鳞。 右弼吃痛,伸手想要去抓那拂尘,可是许半生却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伸手就将他的双手拦了下来。 两人瞬间交手上百个回合,手臂碰撞,掌击不止,声音都已经连成了串,就仿佛是有人唱了一个高音还拖足了长声彰显自己的肺活量一般。 拂尘依旧在右弼的头顶旋转,带下一片片的血肉,此刻右弼的头顶,甚至都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透过骨头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其中淡黄色的脑浆。 右弼情知不妙,低下头来,猛然向着许半生一头撞去。 许半生用双手挡住了右弼这一撞,可却也让他挣脱了那把拂尘。 拂尘跌落在地,许半生顺手一招,拂尘便又飞回到他的手中。 右弼头顶白骨都被削去半层,若是时间再长一点儿,那拂尘必然会破开他的颅骨直杵他的脑浆。 只可惜功亏一篑。 不过许半生并不懊恼,他从未指望这样一个简单的招数就能干掉右弼,他也只是想要趁着右弼的实力还未完全发挥出来,尽可能削弱他的力量,使得当右弼彻底醒悟之后,自己依旧有实力与之一战。 头顶的白骨开始缓慢的增长,因为血肉都已经化作飞屑混入了空气之中,右弼也无法通过自噬血肉来治疗伤势。他恢复的速度远比人类乃至修行者都要快的多,可即便如此,想要让头顶完全复原,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右弼双掌团握,就像是掌心之间抓着一个球体一般,许半生能够看见,右弼的双手之间隐约有雷电闪烁。 许半生当即调转拂尘之柄,用柄尾刺向右弼的双手之间,试图破坏他的施法。 可是,拂尘之柄根本就插不进去,还没穿过右弼双手之间的缝隙,就已经被里边那庞大的雷电之力打了回来。 甚至于,许半生的手臂都微微有些发麻,右弼双掌之间的雷电之力,犹如惊雷一般,具有无穷的力量。 无奈之下,许半生只能轻扫拂尘,将拂尘朝着右弼如今最为脆弱的头顶打去,右弼看似笨拙的转身,却堪堪避开了许半生这一击。 转身之时,右弼猛然将双掌向前推去,许半生肉眼可见的一个雷电闪烁的球体朝着自己飞来。 双脚一蹬,许半生凭空而起,足足飞起有数十米高,手中的拂尘迅速被收入芥子须弥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那把之前他从夏妙然手里取回的九环大刀。 双手握刀,许半生从天而降,重重的一刀朝着那个雷电形成的球体斩去。 赤蛟显然不能跟右弼这样的大巫相提并论,作为蚩尤的家将,虽然右弼在蚩尤的眼中只是一个家将,可是他在整支蚩尤大军之中,却是顶级的存在。 而赤蛟,和赵元甲,只不过相当于蚩尤大军之中一个普通将军的实力,跟右弼简直天差地远。 可是,这把九环大刀也是赤蛟用了一生的兵器,杀人无数,早已淬炼的无坚不摧。再加上赤蛟附魂其中,这把刀刚才又吸收了赵元甲的怨灵,虽然进入刀中之后,赵元甲的怨灵和赤蛟所化的器灵争斗不已,可是当有外力存在的时候,这两个为敌一生的师兄弟,也能暂时的合力对抗外界之力。 毕竟,九环大刀若是毁了,赵元甲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师兄弟二人史无前例的携手合作起来,以自身灵力充斥整把大刀,许半生也是将一身精气全部灌注到九环大刀之中,重重的斩向那个由雷电构成的球体之中。 刀锋入球,雷电顿时开始发威,甚至引发了天地之间无尽暗雷,瞬间同时炸响起来,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龙虎山更像是随时都可能山崩地裂化作一堆乱石一般震动起来。 许半生咬紧牙关,嘴角都已经开始沁出鲜血,双手死死的握住九环大刀,拼尽全力的向下斩去。 虎口之上,已满是鲜血,身体周围却全是惊雷炸响,许半生的衣服瞬间飞灰,他的体表也到处都是伤痕,鲜血像是不要钱一般的四溅而出。 鲜血流到了九环大刀之上,那含有魔王血脉的血液,顿时被赤蛟和赵元甲这两个巫门中的佼佼者瞬间吸收,蚩尤的力量惊天动地,虽然只是蕴含在许半生血液之中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却也使得赤蛟和赵元甲的力量何止翻倍。 在陡然获得从未体验过的力量之下,赤蛟和赵元甲终于提供给了九环大刀更为强大的力量,许半生的嘴角也终于扬起一丝微笑,他一刀绽开了那只雷电球体。 轰的一声,雷电球炸开,其中一半飞向天空,在空中炸出了一个堪称地动山摇的惊雷。 而另一半,则飞向天师府的正殿,一声巨响之后,整座天师府瞬间不见,无数碎石木片像是下雨一般的落了下来,山顶之上,灰蒙蒙的一片,而在这些尘灰之中,林浅和莫合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在不断的交手大战,许半生却是缓缓倒了下去,嘴角不断的涌出鲜血,脸上却是挂着平静的笑容。 右弼依旧挺立当场,两米多的魔躯傲然挺立,就好像丝毫无碍一般。 可是许半生却早已知道,自己虽然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可右弼所受的伤,只会比自己更重。 右弼今天第二次感觉到了自己体内五脏六腑完全粉碎的滋味,他双眼含血,无法置信,许半生甚至还没有拥有蚩尤的力量,自己都无法战胜他,如果面前站着的真是那个战无不胜连炎黄二帝都称其为战神的蚩尤,自己怎么还可能有机会跟他动手。只怕还没伸出手臂,就已经被他拍成肉泥了吧? 右弼不甘心,几千年的仇恨让他重新燃起了斗志,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勉强撕开了自己的胸膛,将早已粉碎化作肉泥的内脏捞了出来,不断的塞进嘴里。 许半生有心阻止,可却手足无力,连站立起来都困难。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右弼吃掉了腹中所有内脏的血肉,然后那些内脏又重新生长了出来。 嗷的一声大叫,右弼再度站立起来。 第540章 决战(下) 魔,之所以称之为魔,就是他们都有不死不灭的特性,除非魔性已经绝望,否则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杀死他们。 右弼的魔性还在,他不甘心就此死去,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在魔王蚩尤的手中,而不是一个渺小的人类。 他吃掉了自己所有损坏的部位,让它们又重新生长出来,只是,这并非万能,跟刚才一样,治好身体全部伤势的代价,是他的身躯又缩小了一圈。 原本足有两米四、五的身高现在已经只比常人略高,大约在一米九的样子,而体重,也从五百来斤降到三百以内。 戾气仍在,但是实力再度降了一些,右弼的实力,与其身躯大小有着直接的关系。 在上古时代,他还是蚩尤麾下排名最末的那名家将的时候,他的身高足足达到了五米多高,体重也达到了接近一吨,那时的右弼,才是他的全盛时期。 沉睡了数千年,右弼彻底恢复魔身的时候,也只能达到当初一半多一点儿的水准,若非如此,那几百个修行者还真是不够他瞧得。 蚩尤当年,手下的每一个家将,都拥有和仙神战斗的实力,蚩尤本人,更是拥有无上战力,哪怕是大罗金仙下凡,在他面前也不敢说稳操胜券。 如今不到两米的身高,右弼的实力也降至上古时期的两成左右,可是,许半生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现在的他,别说是右弼的实力依旧和一名意之境的强者仿佛,就算是只有一个鼻之境的修行者,也可以轻易的夺走许半生的生命。 右弼满眼仇恨,一步步的朝着许半生走了过去,许半生看着右弼,脸上竟然还挂着平静的微笑。 “现在的你,还能如何抵抗于我?杀了你,我就可以获得你的血脉和魔心,我就会成为天上地下最为强大的那个人,我就是魔王。” 右弼停下了脚步,站在许半生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许半生。 许半生抬起头,平静的笑着,那笑容让右弼心中竟然有些发毛。 “师父,如果我入魔了,你就先杀了我吧。” 许半生突然说了这样一句,看来,许半生也知道,自己是已经无法阻止右弼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被右弼杀死,现在的右弼实力已经很弱了,而魔王蚩尤的魔心虽然还未觉醒,可又怎么可能死在一个曾经背叛自己的部下,而且还是实力被无限削弱的部下之手?当右弼全力一击的时候,蚩尤的魔心必然会完全觉醒,占据许半生的身体,将其化作魔躯来抵抗右弼的攻击。只要渡过最初那个困难的时刻,魔心成长,魔躯哪怕成就百分之一,也足以轻易的达成反击,将右弼彻底消灭。 许半生知道,在魔心尚未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魔躯未能完全完成的情况下,蚩尤的反击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那就是彻底的虚弱,他将会有至少一瞬间,虚弱的如同一个凡人。 在这个瞬间,哪怕是一个手里握着一把刀的孩童,都可以轻易的杀死他,让蚩尤的魔心彻底失去成就魔躯的可能,消散在这个大千世界之中,等待下一次重生的机会。这样虽然依旧无法真正的让蚩尤被杀死,但却至少可以使得这个世界获得数千年的平静。 而许半生,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林浅听到许半生的话,心中暗自叹了一声,口中却是破口大骂:“马勒戈壁的,小兔崽子,老子把你养到十八岁,可不是让你今天来等死的。你给老子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这一年来,你也尝到了做一个男人是何等美妙的滋味,那他妈比修行还要美妙。就算是为了你的那些女人,你他妈也要给老子站起来,干掉你面前这个傻|逼。妈|的,一个叛徒,也想弑主。半生,你个小狗东西快点给老子站起来,老子现在忙得很,莫合这个小王八蛋还真他妈|的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老子脱不开身去教训你啊!” 许半生知道,这不过是林浅一贯的口不择言而已,他只是希望自己不要放弃抵抗,甚至于,言辞之中,隐约向许半生透露,哪怕你让蚩尤的魔心彻底觉醒,你的身体变成了魔躯也要活下去。 许半生也不是没有想过,即便自己成为了蚩尤,也未必就一定会按照莫合设计的剧本走下去,毕竟经历了十九年的人类生活,或许,当自己成为蚩尤之后,依旧会对这个充满了爱的世界拥有无限的眷恋,舍不得毁灭这样美好的世界,从而颠覆莫合的安排,将莫合击杀之后,自己则在这片天地之间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大巫。 可是,那毕竟只是许半生一念之间的幻想,剧本究竟会如何走下去,没有人知道。 这不是一部电影,也不是一本小说,电影和小说的故事开了头,很多人都可以预计到结尾是怎样的,可是这是生与死之间的交汇,没有人可以预料到下一步将走向何方。 许半生不能冒那样的险,他只能再次含笑说道:“师父,一切就拜托你了,这个世界,存乎你一念之间。” 林浅再度暗叹,他明白许半生的意思,许半生是说,即便是拼着被莫合击杀,林浅也绝对有能力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一瞬间,彻底结束许半生的生命,阻止魔王蚩尤的再生。只要蚩尤不出现,莫合凭一己之力,是绝不可能将整个世界带入洪荒时期的。他就算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那个人,终究也只是一个人类而已,他无法使这个世界生灵涂炭,也无法使这个世界血流成河。并且,他最终也逃脱不了天道降下的天劫。 只要没有蚩尤,天道完全可以强令莫合渡劫飞升,飞升之后的世界究竟如何,真的就只有天道自己才知道了。 难道,真的一切就必须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右弼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他现在的心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彻底击杀许半生,并且抵挡住蚩尤魔心的反击,这样他就可以得到蚩尤的魔性,继承他的血脉,成为顶天立地万古长存的魔王蚩尤! 右弼要取而代之,他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五指握拳,重重的朝着许半生的胸口击打了过去。 碗口大的拳头,落在了许半生的胸口,许半生的身体高高的飞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这一拳击成了无数的碎块,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从心房之中喷涌而出,甚至,他看到了自己的道心,那沉在丹田处的道心,晶莹剔透,如同一个婴儿的拳头大小,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许半生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而蚩尤的魔心终将占据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也将变成魔躯。如果没有人在蚩尤击杀右弼的那个瞬间将自己彻底杀死的话,自己就将成为蚩尤,成为那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 蚩尤的魔心终于出现了,它一直藏在许半生的心脏之中,接受许半生全身血脉的供给,深深的埋藏其间,等待唯一的一个机会破茧重生,夺取许半生的身体,重塑自己的魔躯。 魔心漆黑,却又像是红到了极致,许半生飞在半空中的身体变得赤红,他的双眼,再一次变成了两弯血月,鲜艳的仿佛要滴下血来。 而空气之中,已经充满弥漫着属于魔王的气息,魔王的血脉一旦重生,就将影响天地。 整个世界都仿佛暗淡了下来,但是抬头望去,就会发现,那只是天空变成了血一般的颜色而已。 原本天空中明亮的太阳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红色的月亮,红的如此妖异,红的如此黑暗。 空气里,再也不是从前那令人心怡的味道,没有花香,没有草香,整个世界失去了颜色,有的只是一片血色笼罩的大地。 魔王即将重生,魔心正在占据许半生的身体。 山下,远远躲开却还没有离去,想要知道最终的结果的修行者们,仰脸望着天空,心中满是绝望,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让魔王灭绝,血战的结果也只是等到了魔王的重生。 他们的鼻端,闻到的只是鲜血的味道,那浓烈的腥气,那如同铁锈一般的气息,牢牢占据着每一个人的心扉。 就连林浅和莫合,都也停下了攻击,呆呆的仰脸望向天空,心肺之间,充斥着血色大地带来的血腥气息。 所不同的是,林浅的脸上满是悲戚,而莫合的脸上,却是异乎寻常的欣喜。 山下,一条身影悄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山上飞来,头顶血月所到之处,那条身影就一路疾飞,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那道身影就已经站在了原先天师府的位置,如今,天师府早已成为了齑粉。 那道身影仰起头来,伸出了双手,满脸都是浓浓的爱意,还有对于这个世界的眷恋。 “蚩尤,我是你的妻子啊,我是月神啊。但是,我不能让你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宁愿做曾文,我不想再成为那个月神,所以,我自私的希望你永远只是许半生,而不是战神蚩尤!” 莫合看清楚了曾文,口中发出怒吼,他知道曾文想要做什么,他伸手就放出了一道光芒,直奔曾文而去。 林浅急忙拦阻,可是他只能拦下莫合,却无力阻止莫合放出的那道光芒奔向曾文。 曾文不躲不避,只是伸出双手,看着自天而降的许半生。 此刻的许半生,已经被蚩尤的魔心彻底占据,他不再是那个永远带着淡淡笑意从容平静的许半生,而已经散发出君临天下的气势。 “想杀我?找死!”许半生的口中发出佶屈聱牙的声音,他就以摔落的姿势,反手一掌推向正在疾奔而来意欲和他最后一搏,夺取他的魔性取蚩尤而代之的右弼。 一股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掌带有蚩尤全部的力量,右弼迎上了这一掌,空中只剩下一道虚影,右弼的魔躯化作无数黑气。 他终于明白,自己永不可能是魔王蚩尤的对手。 第541章 东西本同源 山脚下,所有的修行者已经被压抑的甚至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了。 魔王临世,给这个世界造成的变化每个人都能轻易的感觉到,那是一种被人勒紧了咽喉般的滋味,难以呼吸,又好像是进入了水中,已经完全无法从水里获得足够的氧气。 天色变得愈暗,血色的月轮已经将整个世界彻底染成红色,修行者甚至可以从月轮的表面看到一滴滴的鲜血正在向下不断的滴落,这个世界每增加一滴月轮躺下的血液,就变得越发压抑。 依然有风,可风声却完全湮没在天地之中,造成的只有狂风乱舞带来的桎梏感,人们的情绪变得莫名的暴躁起来,在这同一个时刻,龙虎山方圆百里之内,许许多多的家庭都莫名的发生了争吵。城市里,马路上,到处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起来的人群。 甚至,有些人已经完全被这压抑的气息所感染,争吵之中开始试图用暴力解决问题,警察部门接到了他们有生以来最多的报警电话,而出警的警察到了现场,往往也跟那些人争吵起来,甚至动用武力强行将对方制服。 魔王终于还是没能被阻挡住,他已经几乎要占据许半生的全部身体,许半生只剩下最后一丝灵智,清醒的观望着整个世界。 许半生已经不再试图抵抗,他很清楚以自己十九年铸就的道心根本不可能对抗的了压抑了数千年的魔心,魔王的力量足以移山填海,许半生还远达不到那样的地步。 他只是用自己的道心不断的看着魔心的变化,看着魔心一点点的占据自己的身体,使其血脉蔓延,逐渐侵蚀到每一个细胞之中。 可是,许半生发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蚩尤的魔心似乎并不愿意触碰许半生的道心,在魔王血脉逐渐延至许半生的全身之时,却刻意的避过了丹田处。整个上半身已经完全被魔心占据,下半身也开始遭到侵蚀,可丹田处,依旧保持着明朗的状态,道心依旧散发出朦胧的微光,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令得魔心也不敢靠近。 道心只能保护很小的一块区域,许半生的身体终于还是渐渐被蚩尤所占据,许半生的脑子里,瞬间涌进了许许多多的记忆,这些记忆来自于魔王蚩尤,许半生开始了解数千年前的一切,也了解到上古大巫统治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在那一瞬间,许半生似乎开始相信,即便是世界退回到洪荒时期,也没什么不好,甚至,除了人类之外,所有其他物种都更加享受那个灵气充裕的世界。 许半生产生了一丝动摇,他开始觉得,也许他们应该放手,任由蚩尤重归人间,天道将因此不复存在,这个世界,将真正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现在的世界看似是人类主宰一切,实际上,却是在天道毫无破绽的统治之下,而记忆里的那个时代,这个世界却是由大巫们牢牢控制。 他感到茫然,难道他们真的都错了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正确的人竟然是莫合?不管他是否为了一己私利,最终他却是在将这个世界带往一个更美好的时代。 蚩尤已经几乎完全控制了许半生的身体,许半生的体表也开始生出片片鳞甲,原本俊美的面庞,逐渐变得丑陋,鼻孔上翻,宛若牛鼻的模样,耳朵也在不断的变长,就连眼睑之上,也覆盖满了细细的鳞片,许半生几乎已经快要变成记忆中蚩尤曾经的模样…… 这一切说起来很慢,实际上不过是弹指之间,曾文就是这个时候向着许半生扑来,而莫合也在几乎同一个瞬间,伸手放出一道光芒朝着曾文袭去,林浅一时间有些恍惚,竟然没来得及阻止莫合这一招。 那道光芒转瞬就到了曾文的面前,曾文却是不闪不避,任由那道光芒贯穿了她的身体,她虽然有把握挡下这道光芒,但是她更加知道,许半生从人到魔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而魔身将成的那一瞬间,是许半生这具身体获得魔王蚩尤力量继承的瞬间,这个瞬间,蚩尤将变得虚弱无比,她唯有在这个瞬间,才有机会将蚩尤彻底斩杀,错过这个瞬间,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蚩尤临世了。 到了这样的时刻,蚩尤已经完全占据了许半生的身体,从理论上来说,许半生已经不复存在,他所剩下的,只是他相比蚩尤而言那微不足道的实力。蚩尤必须用自己的力量替换许半生的力量,这才给了曾文或者其他人一个机会,可以将实际上可以说已经降世的蚩尤斩杀。 曾文明知自己坚持斩杀蚩尤,将会被莫合发出的光芒贯穿身体,可是她依旧奋不顾身,许半生已经消亡,她也绝不愿独活在这个世界上。 之前曾文只是知道自己对于许半生有着莫名的依赖,那是一种仿佛源于血脉的依赖,却不知就里。 在调用未来之力的那些瞬间,曾文仿佛看到了一些关于自己和许半生的过往,但一切都那么的模糊,不够清晰,以至于她回归到正常的世界之中之后,零星碎片的记忆不足以让她明白一切。 直到刚才被张楚阳,也就是右弼打伤,曾文的身体吸收了来自于右弼体内的鲜血,也被其黑气所侵蚀,曾文才终于恢复了大部分的记忆,她已经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从前的身份,更加知道这一世轮回转世是为了什么,她的使命,也是蒋怡等人的使命,那就是帮助并且迎接魔王蚩尤的回归。 和许半生一样,经历了人世间这么多年的生活,曾经的月神已经再不想回到从前,只愿意以如今的身份和许半生长相厮守。 既然许半生已经消亡,曾文绝不独活,她必须抢在那一个瞬间发生的时候,将蚩尤斩杀。只有如此,许半生还是许半生,蚩尤将再度进入沉睡,直到或许数千年,或许更长的时间之后再度复活。 许半生依旧免不了一死,但是,进入轮回的,将会是以许半生的身份。 曾文早已决意赴死,她当然不会顾及莫合发来的那道光芒,只要能够让许半生重入轮回,她就可以在下一世与许半生重聚。 这一世没有达成的一切,在来世将会成为现实。 曾文从不担心自己和许半生在来世是否可以重聚,她相信,天道会看到她与许半生所做的一切,天道必然会让他们重聚。虽然来世她和许半生都不会知道前世今生的一切,但他们终将会拥有至少整整一世的相爱。 光芒透过了曾文的身体,曾文也一掌切入了许半生的身体。 随即,曾文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手上,沾满了来自于许半生已成的魔躯的血液。 血液之中,有一种极为熟悉的味道,让曾文在临死的一瞬间感觉到眷恋,她不自觉的将双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试图把握住来自于数千年前的一世恩爱。 魔王的鲜血顺着曾文的掌缘缓缓流进被莫合击穿的身体之中,伤口竟然在迅速的复原,而曾文被那道光芒击穿破碎的心脏也重新粘合起来,恢复到一颗完整心脏的模样。 许半生也摔倒在地,可很快就重新站立起来,他身上带着王者归来的睥睨,带着俯视整个世界的滔天气势,曾文那一掌,终究还是没能一击将蚩尤击杀,此刻的许半生,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几千年前纵横天下独断纲常的魔王蚩尤! 一阵狂风卷起,发出整个世界都清晰可闻的声响,就像是在宣告魔王的彻底归来。 山下,修行者们早已抵挡不住那强大的压力,纷纷跪了下来,有些修行者,眼中已经开始闪耀红光,他们受到这个世界暴戾气息的影响,心头充满了仇恨,所有细微的伤害都被不断的放大,以至于有人已经开始对曾经和自己发生过冲突的人动手。 彼得二世呆呆的望着天空,他也缓缓跪下了他那高贵的双膝。 教宗一跪,即便是远在欧洲的圣教廷成员,也都感觉到了这种异动,不由自主的跪倒了下来,仰脸望天,心中不断的默念着“阿门”这个单词。 “魔王重临,路西法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您依旧是上帝最为强大的对手。”彼得二世口中喃喃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他会产生这样的念头,甚至于,他在这一瞬间,似乎终于发现了一个他早就有所察觉,却绝不愿承认的事实。 上帝已死。 耶和华早就死了,早在圣子耶稣被钉上十字架之前,耶和华就已经死了,否则,即便只是个私生子,作为世界曾经的统治者,他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被一帮凡人钉上十字架? 圣子耶稣复活,接替了他的父亲,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成为新的上帝。 可是,耶稣也已经死去,他正是死在魔王撒旦之手,也就是堕落天使路西法的手中。 只是在那一战之中,路西法和耶稣同归于尽,他们都进入了永无止境的沉睡期之中。 哪有什么东西方,耶和华就是东方的大帝,耶稣也是东方的大帝,也就是东方修行者所说的天道。他们的敌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西方被称之为路西法,而在东方被称之为蚩尤的大魔王。 数千年来,蚩尤并非第一次回归,只是以往他的回归都是自然觉醒,觉醒的代价就是飞升,与天道一战。 他曾经战胜过天道,取而代之,但却无法重归人间,也曾力图阻止圣子耶稣的存在,他做到了,却没想到耶稣成功的复活,并且复活之后直接飞升。 那一次,耶稣和他同归于尽,直到这个世界产生新的天道。 这一次,魔王的复活受到人类修行者的指引,他终于留在了人世间,他复活了,他将彻底统治这个世界,就算是天道,也无法阻止这个世界暗无天日。 第542章 魔王归来 曾文的双眼之中几乎都要瞪出鲜血,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没能阻止蚩尤的重生。 因为知道莫合必然会全力阻止她杀死蚩尤,曾文甚至于在出手之前还提前计算好了提前量。 这就像是一名狙击手要计算风速以及地形造成的重力等等因素一样,曾文也在出手之前做了详细的计划。 只可惜莫合的力量是曾文没有办法完全了解的,她的计算终究还是出现了一点点的偏差。 就是这一点点的偏差,导致她的那一击虽然给蚩尤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的魔心几乎被曾文一掌切成两半,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这一点点使得蚩尤的魔心还有极少的部分相连,没能彻底被分开。 受伤严重的蚩尤,依旧凭借着他不死不灭的力量,以及超强的恢复能力,在极短的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正常而言,曾文是看不到这一切的,因为她的心脏早已被莫合发出的光芒彻底洞穿,可是心脏碎裂这种人类根本无计可施的伤势,在魔王蚩尤血液的强大恢复能力面前,就跟身上被割下一块肉没什么区别。 因为融合了蚩尤之血,曾文的心脏重新生长完整,而被蚩尤的魔性催化之下,曾文也终于开始入魔。 看着重新站起的曾文身体表面变成了妖艳的紫色,身高不断的增长,两条长腿已经变成了和人类极不相称的长度,莫合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已经亲眼见证了魔王蚩尤的重生,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羸弱不堪相貌清秀的许半生,而是一个身体表面覆盖满了鳞片,牛鼻狼耳豹额的怪物,他知道,这就是蚩尤,这正是数千年前那个让大地颤抖,让天空为之黯淡无光的蚩尤。 他曾经战胜过天道,并且取而代之,只可惜,天道的私生子很快卷土重来,跟他同归于尽。 今天,他终于在莫合的努力之下,破茧重生,而且重入人间,再也不需要一重生就面对和天道的终极战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阻止蚩尤,从此蚩尤就是天地间唯一的神明。 这已经足够让莫合欣喜若狂,这原本就是他最渴望见到的场面,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故事的结局竟然不止是魔王蚩尤复活了,还有蚩尤的配偶,月神竟然也复活了。 月神曾是蚩尤最为强大的属下,跟随蚩尤征战多年,炎黄二帝杀了蚩尤无数的兵将,甚至连他的九大家将,也就是被称之为北斗九星的那九个人都杀死过半,月兔也被叛变后的右弼所杀,可是月神,却一直陪伴蚩尤到了最后。甚至蚩尤死后,月神也依旧无法被杀死,若不是月神自己心灰意冷自尽身亡,炎黄二帝也只能将其关押在牢狱之中。 而如今,月神转世的曾文,竟然也没死,她也重生了,并且是以魔躯重生。 此前莫合不得不对曾文痛下杀手的时候,他的心中还隐隐作痛,一直以来,传说之中都说如果少了月神,蚩尤的无上战力至少会降低三成。从蚩尤之后跟天道的数次大战来看,也的确如此。 之所以会在曾七爷身上下那么多工夫,甚至此后利用曾武来搅局,莫合都是为了希望可以令得月神跟蚩尤一同重生。只要蚩尤成功重生,以他的能耐,一定可以帮助曾文重塑魔身,成为当初的那个月神。 有了月神在身边,蚩尤才可以说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但是,为了确保蚩尤的重生不会被曾文所破坏,莫合不得不向曾文出手,当看到自己发出的白光洞穿了曾文的胸膛之时,莫合心中感觉到隐隐阵痛。 他以为月神终将无法辅佐蚩尤,可没想到,曾文临死前的一击,让她手上沾满了蚩尤的魔血,而魔血不但治好了曾文的伤势,还成功的让她体内隐藏的魔性觉醒,从而彻底成为了当年的那个月神。 “哈哈哈哈,月神也重生了,有了月神襄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魔王。天道,你准备好接受陨落的结局吧,魔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等到魔王将世界带回到洪荒时期,天道,那就是你的死期。天道消亡,天地规则也将从此改写。魔王,请收下你最忠诚的属下的效忠,当你剿灭天道的时刻,就是属下为你改写天地规则的时刻。到那时,我们将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宰,不死不灭,万古长存。其他所有,都将成为我们的附庸。到那个时候,魔王的号令就是天地规则,你想让谁长生就长生。那样,这个世界就将变成真正的仙界,只有通过魔王考验的忠诚之士,才能成为仙界的一员,享受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的尊荣。” 莫合放声狂笑起来,他已经彻底疯狂了,他甚至认为,在不远的将来,他就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权力者,他将拥有对于这个世界予取予夺的权力。 只可惜,莫合的笑声很快戛然而止,已经化身为蚩尤的许半生,在莫合的笑声之中猛然转过身来,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莫合,看的莫合心中发毛,连笑声都再继续不下去。 “即使如此,那我要你何用?”蚩尤突然说出了一句人类的语言,再不是从前那种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语言,他尖锐的指尖指向莫合,一句话将莫合问的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又有一个人放声大笑了起来,在魔王的威赫之下,也唯有林浅还能够完全掌握自己的心神,不会被魔王的威压所震慑,发出这样的笑声了。 莫合略显慌张的望向自己的师兄,他看到林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前仰后合。 “小王八蛋,你怎么也想不到蚩尤复活之后说的第一句人话竟然会是这个吧?哈哈哈,剿灭天道,改写天地规则,老子还真是小看了你啊,真没想到你想趁着天道消亡之时天地间唯一的无序状态重写天地规则。只可惜,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蚩尤的智商比你想象的高多了。你对他还有什么用处?” 莫合满脸通红,含怒骂道:“你放屁!就算是他要杀了我,你也会死在我的前头!” “哈哈哈哈,那又怎样?反正你也逃不脱一死,你以为老子现在还会在乎生死么?老子刚才为什么不对半生出手,就是因为老子想明白了,半生若是真要入魔,那就随他入去,老子也没多久可活了,以老子的实力飞升了也干不过那个天道,终究是一个灰飞烟灭永绝轮回的下场,修行者的悲哀就是如此,常人还可再进轮回,修行者却不行。老子都要死了,哪管他这个鸟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半生还能活着,老子的存在也不算是没有意义。不管怎么说,半生都是老子的徒弟,魔王蚩尤是老子的徒弟,老子总要比你死的甘心的多。可是你呢?你这个傻|逼,穷尽半生,换来的却只是一个转过身就会把你干掉的大魔王!老子简直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受不了受不了,笑死老子了,大魔王你快出手,先把老子弄死吧,省的老子笑死了还要进入轮回,下辈子要亲眼见识这个生灵涂炭的世界。” 莫合彻底无语了,在无尽的事实面前,他实在没有反驳的可能。 关键是也没有反驳的必要了,所有的反驳也难逃一死,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甚至,莫合都不打算向蚩尤求饶,他不妄图替自己辩白,他现在不管怎么告诉蚩尤自己对他还有用,也是无效的。 魔王蚩尤是言出必行的,他既然说出留下自己也没有用,就必然会出手杀了莫合,无非早晚。 “魔王,我只求你让这个人,死在我的前边!”莫合双眼虚起,看着林浅,咬牙切齿,这一生他都活在林浅的阴影之中,直到近些年他几乎看到魔王重生,他才开始慢慢的扭转自己那颗早已扭曲的心。 他希望可以看到林浅在自己脚下辗转求饶,他希望可以看到林浅放弃尊严,可是没有,并且他遭到了林浅无穷的嘲笑,因为他穷尽半生所做的努力,最终只是成就了别人,自己却沦落到兔死狗烹的下场。 因此,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亲眼见证林浅的死亡,他只想看到林浅死在他的前边。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魔王蚩尤说出了那句话,希望魔王蚩尤看在毕竟是他主导了魔王的复活的面子上,能够最后了一下他的心愿。 “他是我的师父啊,我怎么能够杀了他?”蚩尤突然又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然后,朝着莫合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莫合彻底惊呆了,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蚩尤啊,你哪有师父,你是天生地养,你的父母是天和地,你根本就没有师父。你已经是蚩尤了,你不再是那个许半生!” 这句话让蚩尤的脚步稍稍停顿,但是很快,蚩尤说道:“这一世,他是我的师父。” “你到底是蚩尤,还是许半生?”莫合突然想到一个极其残酷的可能,他难以置信,但还是颤抖着声音问到。 蚩尤举起了巨大的手掌,手掌上除了鳞片还有一层层的黑毛,蚩尤怒道:“愚蠢的凡人,我当然是日神蚩尤!” 说话之间,蚩尤一掌拍下,搅动天地,天地之间暗红色的气息完全被搅动,组成一个红色的漩涡,将莫合彻底笼罩其中。 莫合在漩涡之间发出凄惨的叫喊,他直到现在都难以相信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结局。 妄图永生,妄图成为天地主宰的他,竟然死在自己终其一生孜孜不倦也要复活的魔王蚩尤的手中。 血红色的漩涡将莫合撕成了碎片,连同他的魂魄一起,将其彻底化作飞灰。 莫合灰飞烟灭,永绝世间,连轮回转世的机会也再没有,妄谈永生! 第543章 魔将归来 山下,修行者们已经彻底相互厮杀起来,他们的心中只剩下彻底的仇恨,原本亲密无间的师徒、兄弟、朋友乃至爱侣,如今都成了兵戎相见的仇人。 他们手中的兵刃,成为了相互厮杀的武器,甚至有些修行者已经祭出法宝,龙虎山脚下地动山摇。 而原本身受重伤的蚩尤家将们,早已得不到继续的治疗,彼得二世虽然坚信依菩提就是神使,却也暂时终止了对他们的治疗,唯独只是继续为依菩提提供圣光。 而当曾文突然站起,飞奔上山之后,彼得二世也终于得知许半生彻底化身成魔,并且发现了东西方的神祗其实只有一个,魔王蚩尤也是西方的魔王撒旦,也就是堕落天使路西法的时候,彼得二世不得不正视所谓神使的事情,也终于停止了为依菩提继续治疗。 随后的场面就再也得不到控制,西方的修行者因为有圣光护体,还稍稍能保持理智,而东方的修行者都受到空气中的戾气渲染,兄弟师徒反目成仇,修行生涯之中所遭受的所有委屈,此刻都变成了切骨的仇恨,彼此之间厮杀起来。 彼得二世眼见场面再也得不到控制,他也心灰意冷,追寻了一生的上帝,竟然早已死亡,如今的天道,或者说是如今的上帝,对世间的控制远不如前,根本就不可能再派出任何神使。 所谓的神使,只是魔王撒旦的家将而已,虽然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贪狼,可是,那终究是世界的敌人,是为了消灭世间所有不愿为奴为仆的人类而存在的敌人。 随着魔王的气息越来越强盛,甚至天空中的那轮血月仿佛跟山上某处形成了奇异的连接,在不断的向山上某处提供着强大的能量,彼得二世变得越来越清醒。 毫无疑问,血月只会向魔王提供能量,又或者,是那个被称之为月神的女孩子,正是那个女孩子,说动了彼得二世,让他最终率领红衣主教和圣骑士来到了共和国,试图阻止魔王的重生。 只可惜,魔王仍自重生,彼得二世不禁将目光投向之前他笃信的神使身上。 那些仿佛不死不休心中只剩下仇恨的修行者们丝毫都没有察觉,之前负伤甚至失去行动能力的北斗九星,如今都开始产生变异。 蒋怡、夏妙然、李小语、朱弦、张柔柔、石予方以及史一航,身上都开始覆盖半透明的鳞甲,那些鳞甲逐渐的变得厚重,众人的相貌也开始发生奇特的变化。 只有依菩提,其身体虽然也在变化,可变化的程度要远慢于其余之人。 在她体内某处,有一团朦朦的白光,和圣光如出一辙,正是那圣洁的光辉,正在阻止依菩提化身成魔。 彼得二世看的心惊胆战,他知道,随着魔王彻底成就了魔躯,甚至他的配偶月神也已经彻底入魔,他们当初的家将,这所谓的北斗九星,也都开始纷纷入魔。 从朱弦的胸口,一只红色的小兔子跳了出来,身体在血色的月光之下,迅速的成长,那小小的兔脸之上似乎能够看到她满足而惬意的神情。 血月在提供给她能量,这使得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小兔子,很快变成了一只足有寻常兔子两三倍大的兔子。 彼得二世想起之前右弼的身高和体重,他知道,如果魔王和其家将都和右弼差不多身量的话,那么他们豢养的宠物,也的确应该成长到这样的大小。 这充分说明,就连这只小兔子,也已经入魔了。 此前这只小兔子还能够变化为人类的模样,可是现在,她似乎失去了变化之能,只能作为月神的玉兔存在。 彼得二世突然警醒,虽然魔王势不可挡,可是,如果让魔王身边所有的家将也都成功入魔,这个世界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转头看看自己的属下,那些红衣主教们,还有并肩多年的老朋友罗迪?厄齐尔,以及他麾下所剩下的数十名圣骑士,他们都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并没有被空气之中的戾气影响,堪可一战。 就算是死,也为这个世界做最后的一点贡献吧,即便这个贡献微乎其微,彼得二世要修正自己的错误,他竟然将魔王的家将当作神使顶礼膜拜,并为此让许许多多忠心的部下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罗迪……”彼得二世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干涩,似乎每吐出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困难,只是喊了一声罗迪的名字而已,这简单的一个单词,却仿佛是声带摩擦出火焰,才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 罗迪?厄齐尔抬头看了过来,他的双眼之中,依旧有着某种彼得二世所熟悉的东西,他似乎可以明白彼得二世想要做什么,并且也极力赞同彼得二世的决定。 “杀了他们,绝不能让他们也成为魔鬼,重归魔王撒旦的麾下。”彼得二世拼尽全力,才说完了这样的一段话,声带似乎真的摩擦出了火焰,灼烧成为了灰烬。 红衣主教们茫然而彷徨,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在临死之前挣扎一番,而罗迪?厄齐尔终究还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早已破败不堪的盔甲,脸上露出了自信而从容的笑容,他迈出一步,举起了手中刀痕累累的银枪,用尽全力高声喊道:“圣骑士,组队,消灭魔鬼!” 随着罗迪?厄齐尔的一声高喊,那些看似病怏怏的圣骑士们,纷纷站立起来,走到他们的团长身后,沉默的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阵型。 只是,此刻的圣骑士们,一个个面露疲惫之色,身上的铠甲早已不再鲜明,就连胯下幻化出来的战马也都是伤痕累累。 其中一名圣骑士,缓缓走到圣骑士团的旗帜旁边,将那面画有十字的旗帜高高的举了起来。 旗帜已经破损的很厉害,上边留下了火烧的痕迹,可是,哪怕是在这粘稠的血色空气之中,也阻止不了这面旗帜高高的飘扬起来。 终于,看到圣骑士们集结组队之后,那些犹豫不决的红衣主教们也都纷纷站了出来,走到彼得二世的身后,他们的眼神之中只剩下一种叫做悲壮的神情,他们沉默的看着彼得二世,而后又沉默的看着那些正在魔化的东方修行者们。 随着罗迪?厄齐尔手中的银枪向前一指,圣骑士们毫不犹豫的一催战马,就向前冲去,手中银枪高高端起,直指蒋怡等人。 罗迪?厄齐尔身先士卒,冲在队伍的第一个,他那毅然决然的姿态,感染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彼得二世也将手中的权杖举过了头顶,红衣主教们还从未看见过彼得二世如此壮烈的姿态,他们再不犹豫,纷纷伸出手,将仅存的圣力集中起来,从胸腹之间发出圣光,将彼得二世沐浴其中。 彼得二世手中的权杖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权杖顶端那相传来自于耶和华所赐的宝石,绽放出犹如昊日一般的光辉。 这光辉,甚至短暂的让这个世界变得清朗起来,再不是血色蔓延的模样,仿佛这个世界又恢复了朗朗晴空。 天空中的血月受到这耀眼光辉的影响,竟然也暗淡了少许,不再提供给山上之人任何能量。 而这团光辉弥漫的所有范围之内,修行者们仿佛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们停止了厮杀,一时间想不明白刚才为何会自相残杀,心中那些莫名的仇恨早已消失不见。 他们呆呆的看着圣骑士们冲向也已经暂时停止化魔,却已经有了魔将雏形的蒋怡等人,他们明白了这些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在做什么,也知道了刚才他们为何会自相残杀。 这是魔王的力量,是魔王的戾气充斥天地,让他们心中只剩下了仇恨。 如今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他们也终于意识到如今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世界。 一帮洋鬼子,竟然要为了在东方发生的祸事而耗尽全部的生命,作为东道主的他们,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一时间,趁着短暂的清醒,所有的修行者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彼此,而是同仇敌忾的冲向化魔未半,半途中止的蒋怡等人。 刀光剑影,所有的武器都指向了蒋怡等人,可是,他们的刀剑眼看就要落在蒋怡等人的身上,可却像是有一种无形的阻力一般,让他们无法完成最后的动作。 彼得二世手中权杖的光辉瞬间湮灭,天地间又恢复了粘稠的血色,血般浓稠的空气再度给众人带来桎梏一般的感觉,他们心中的仇恨再度悄然滋生了起来。 修行者们,无论是东方的修行者,还是西方的修行者,都骇然的望向一个强大的威压传来的方向,他们抬起头,看到山上有一个如山的身影正一步步缓慢的走了下来。 他伸出了手,彼得二世手中的权杖就随之而灭,红衣主教们虽然还残有圣力,却再也无法将其转化为圣光。 圣骑士们胯下的战马陡然消失,纷纷坠落在地,罗迪?厄齐尔更是一头栽倒在地,手中的银枪距离李小语,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颓然跌落。 世界失去了全部的生气,每一个修行者都仿佛亲眼看到了末世的来临。 这是许半生,或者,现在应该称其为魔王。 是蚩尤,也是撒旦。 他的身旁,曾经的曾文,如今的月神紧紧相随,只是,为何林浅毫发无伤的跟在二人身后? 林浅依旧是那副游戏人间的模样,就好像末世的来临,他丝毫都不为之心悸一般。 “伤我家人者,死!”月神一声怒吼,双脚离地,高高飞起,转眼间就到了诸多修行者的面前。 她的双掌,向前轻松的推来,可整个世界都仿佛为之颤动,每一个修行者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在笼罩着他们。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已经闭目等死的时候,依菩提却站起了身。 “半生哥哥,曾文妹妹,不要!” 第544章 一滴泪 此刻的依菩提,骑在天禄背上,浑身上下散发出圣洁的光辉。 彼得二世看见这样的场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即便是在魔王无尽的威压之下,即便是在这血色粘稠的世界之中,彼得二世依旧可以感觉到来自于依菩提身上那曾经令其顶礼膜拜的神使气息。 这气息如此的熟悉,以往的彼得二世只愿为了这种气息而奉献一生,他曾经以为这是上帝的召唤,可是现在,他对依菩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这种神使的气息只有深深的痛恨。 就是这股气息,麻痹了彼得二世,让他带着亲近的手下前来送死。 而前方,那个曾经说动他,让他彻底相信依菩提就是神使,并且带来大量援军的小姑娘,如今却成为了要将他们全部消灭的敌人。 强大的敌人,强大到他们根本无力反抗,就像是婴儿无力对抗的成年人。 曾经自诩为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存在,现在面对真正的魔王,他们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渺小,甚至在魔王的气势威压之下,动弹不得。 彼得二世目眦欲裂,心中只剩下对于依菩提和曾文的所有仇恨。 曾文的强大让他完全无力反抗,但是,他却可以集最后的力量杀掉那个曾被他视为神使的依菩提。 彼得二世再度举起了权杖,将自身化作圣力,融入到权杖之中。甚至于,在他竭力要发出最后一击之前,他彻底的背叛了他信仰一生的上帝,而转投黑暗教廷的怀抱,动用禁法,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名黑暗骑士。 化身黑暗骑士,让彼得二世获得了空前的力量,即便是在他实力最巅峰的时刻,也没有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 既然不能阻止,那就用你们自己的力量来给你们造成最后的一点伤害吧! 彼得二世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他完完全全的成为了天地之间游走的力量,注入到权杖之中,激发出权杖最大的威能。 一道白色的光芒从权杖顶端的宝石之中****出来,方向是正前,目标是骑在天禄背上飞在半空之中意图阻止曾文对修行者杀戮的依菩提。 依菩提正在大喊:“半生哥哥,曾文妹妹,这个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你们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还有话没说完,只是,从教皇权杖之中射出的那道白光,轰然落在了她的身上,击打在她的背后。 白光彻底将依菩提笼罩其中,使得她最后的话语化作一声痛苦的哀嚎,天地之间只剩下凄厉的惨叫,就连正在攻向那些修行者的曾文,也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她的双手,霍然展开,双手之间原本蕴含的无尽力量,消失无形。 修行者们躲过了月神的最强一击,可是依菩提却在白光散尽之后,从空中无力的坠落下来。 她胯下的天禄消失不见,依菩提的身体仿佛一片羽毛一般飘飘摇摇的落下,在她的胸口之间,一朵血红色的大花缓缓绽开,只在须臾之间,就染透了她全部的身躯。 可是,依菩提并没有死亡,她的身体表面,那些殷红的鲜血迅速变成了薄薄的鳞片,她迅速的蜕变着,容貌开始狰狞,身躯开始暴涨。 彼得二世将自己化作天地间最原始力量的一击,不但没能杀死依菩提,相反,将原本保护着依菩提的身体,使其不会入魔的天禄杀死,从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依菩提的魔化,她的魔化速度,远远超过了蒋怡等人。 落在地上的时候,依菩提已经睁开了双眼,只是,她的双眼之中已经一片血红,瞳孔也彻底变成了血色弯月的形状。 这意味着,又一个大巫彻底入魔。 成为月神的曾文,满面寒霜,她口中发出瘆人的声响:“伤我家将者,死!” 可是,彼得二世早已死亡,就连月神也无法将已经变作天地元气的他抓回来。 变得像是一只小猪般大小的许兔兔,双腿猛力一蹬,直奔月神。 月神抱住了许兔兔,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但依旧是生杀予夺的模样,在她的眼中,那些修行者都是罪该万死的存在。 修行者们再也无力攻击,天地也早已恢复血色般的粘稠,蒋怡等人得以继续化魔,可是,他们的主人,他们的日神,此刻却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修行者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蒋怡等人逐一站起,每站起一人,就意味着又一个魔将彻底复活。 他们走向陷入沉思的蚩尤,团结在他的身边,这一幕,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蚩尤率领月神、玉兔以及九大家将征战天下的岁月。 只是,略微有些不够协调的,是北斗九星缺少了一个,右弼背叛了魔王蚩尤,也已经被蚩尤彻底斩杀在龙虎山上。 林浅有意无意的仿佛站在了右弼原本应该站立的位置上,他看着沉思中的许半生,也若有所思。 “末将禄存,见过主上!”蒋怡缓缓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仰脸虔诚。 李小语随之跪下,口中说道:“末将武曲,参见主上!” “末将文曲,见过主上!”夏妙然第三个跪下。 “主人,我回来了。破军!”这是朱弦。 “主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是贪狼!”这次,是依菩提。 “末将廉贞……”张柔柔也终于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 还有石予方,他开口之前似乎有些犹豫,作为巨门的他,似乎还一时难以改口,毕竟从前一直喊的是小师叔。 终于,石予方说道:“末将巨门,参见主上。” 史一航是最后一个跪下的,原本在他之后应该还有一个右弼,可是,右弼张楚阳,已经被许半生这个大魔王亲自斩杀了。 “左辅见过主上。” 许半生仍在沉思,闭口不言,月神曾文却是缓缓说道:“都起来吧,除了那个背叛者右弼,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她怀中的兔子,似乎也极其赞同她的话语,拼命的点着大脑袋,头顶的两只长耳朵不断的颤动着。 没有人再认为自己可以对抗魔王蚩尤了,所有人都已经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引颈待割。 在如此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抵抗都只是徒劳无功。 等死的时候,时间会被无限延长,原本只是极为短暂的几个呼吸,所有人却产生了一种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一般的感觉。 一直以来,都仿佛从来感受不到魔王的威压,也不会因为这个血色世界而产生桎梏感的林浅,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之中浑浊一片,此刻完全的成为了一个耄耋老者。 只有在这一刻,林浅才像是一个二百多岁的老人,他已经老得连走一步都做不到,脸上瞬间刻满了岁月描画的皱纹,满口的白牙也纷纷掉落,挺拔的身体开始委顿,苍老几乎在瞬间写满了他整个身体。 林浅用上个世纪的声音,缓缓说道:“半生,又或者,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蚩尤了。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即便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可以帮助你不成为现在这个人,你也依旧愿意称呼我为师父。老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恢复了来自远古所有的记忆,不止一世,你也曾数次回到这个世界,只是,那一切都比不过这一次,你这次是真正的站在了你曾经生活过,征战过,但却已经天翻地覆变化的让你感到陌生的世界。除了你脚下的这片土地,或许只有这片土地依旧可以让你感受到来自于数千年前并非虚妄。我已经老了,老的再也无法去找李寡妇睡个觉,也无法回到大青山,看一看那个大盖王八。不过,半生啊,我还是愿意喊你这个名字,现在的这一切,真的是你所想要的么?” 许半生,蚩尤,缓缓的抬起了头,血色双瞳之中,竟然带着少许的迷茫。 他看着这个做了他十九年师父的人,熟悉却又如此陌生,触手可及却又遥远亘古。 林浅已经变得他快要不认识了,他从未见过林浅如此苍老的模样,在他的眼中,在他的心里,林浅应该是永远都不会老的那个人。 “在山上和你师叔……嗯,就是那个莫合,那个成功的改变了这个世界却遭到了报应的小王八蛋。他虽然很王八蛋,但始终是你的师叔,你既然承认我这个师父,他就只能是你的师叔。在山上,和你师叔交手的时候,我说过,我就快灰飞烟灭了,再也不会存在这个世界之中,永绝轮回,无论是这具躯壳,还是魂魄,都将化为天地间的零散元气。他们,也都一样,终将成为这个天地之间的元气,重新补充给这个世界,将自己彻底还给这个世界,以换来一个灵气充沛的地球。在我死后,世界究竟变成什么样子,真的不重要了,和我有关系么?反正我永远也不可能看到这个世界将来的模样。是如同千万年前,洪荒凶猛,还是像现在这样,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我已经化为元气了,没有思维,没有身体,真正的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可是我希望你能活着,哪怕是成为大魔王,哪怕是你终将毁灭我曾经无比眷恋视为美好的一切。你终究是我的徒儿,我自私的只希望你能够永恒千古的活下去。但是,老道我还要问你一句,这一切,真的是你所想要的么?” 许半生为之动容,血色的双瞳之中,竟然出现了些微的湿润,暴戾无双的大魔王,竟然也会哭泣,竟然也会流下眼泪。 一滴眼泪,顺着许半生那铜铃般的眼角,缓缓落下,经过他满是细鳞的脸庞,从他的下巴,落在了他满是厚鳞和毛发的胸膛之上。 眼泪沁入了胸膛的鳞甲之间,终于归于无形。 没有人会看到,那滴眼泪在许半生的鳞甲之下,逐渐形成了一颗透明的道心。 第545章 天地重生 林浅张了张嘴唇,似乎已经老得没有气力再去说出任何一个字。 但是许半生分明能从林浅的嘴唇翕张之间,看出他要说的话。 林浅是在说:“不要因为其他人的想法改变你的决定,凭你的本心做事。如果你认为毁灭这个文明的社会,回归到从前才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去吧,我就算死了也会支持你。但是你必须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本心。” 在林浅的身上,每个人都看到了时间的流逝,疯狂的流逝,已经彻底失去反抗之心的修行者们,都知道,这就是林浅的天劫,他在渡劫,如果他能够对抗时间的力量,他就将飞升离开这个世界。而如果他无法战胜时间的力量,他就将死在这里。 飞升失败的代价是万古同灰,无论这个人曾经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无论他曾经如何威赫彪炳,在绝对的时间面前,他终将化作一捧飞灰。 包括许半生在内,每一个人也都可以看出,林浅已经彻底放弃了与天劫的对抗,他根本就没打算以自身的实力抗衡这个天劫,对他而言,渡劫成功或者失败,早已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因此,当林浅终于触动天劫,又或者说是天道绝不会允许他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提前降下了天劫,林浅就在迅速的变老。他不曾与时间之力做任何的抗衡,而所有的天劫之中,时间之力也是最为难渡的天劫。 许半生当然知道这并不是林浅自己触动的天劫,他能够在二百多年前就教会许兔兔控制修为增长的法门,他自己没有道理会在没有足够的准备之下,让自己的修为增长到足以触动天劫的程度。 天道阻止不了许半生从人变成魔王,他不能改变魔王蚩尤重生在这个世界之上,他无力阻止这个世界退回到洪荒时期,但是,他可以让林浅渡劫。 每一个修行者到了一定的阶段都必然会遭遇天劫,这是天道对其在人世间最后的阻拦,一旦无法阻止其飞升,天道就要面对与飞升后的修行者决战的命运。谁赢了,谁就是天道,而败者,则是灰飞烟灭永绝宇宙。 天道很清楚,当新的魔王蚩尤将这个世界重新变作洪荒年代,每一个死去的人都将化作天地间的星点元气,而这些元气正是构建天地灵气的组成,地球上的灵气又将回到当初那个飞升者无数的年代。就算蚩尤自己拒绝飞升,这个世界上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乃至妖兽、妖灵飞升。天道又能打败多少飞升者呢?他深知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个世界一旦被蚩尤接管,他就将成为一个摆设。 天道不甘心,可也只能认命,十九年前他没能阻止许半生的降生,就已经注定了今天他的结局。 但是,他还是可以做一点儿什么的,他可以让依旧视林浅为师父的蚩尤感到无助,他要让蚩尤难过,伤心,带着痛苦和悔恨生存在这天与地之间。 天劫是天地法则所致,当蚩尤的实力不足以改变天地法则的时候,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放弃了抵抗的林浅飞快的变老,直至死去。 “师父……”许半生的口中,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他的声音在颤抖,竟然带着少许的哽咽,他无比仇恨的看着天空,想要和天道决一死战,可是,当他还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像是天道对他无可奈何一样,他也对天道无可奈何。 天道和魔王,都要受到天地法则的约束,当天地法则犹在的时候,蚩尤永不可能阻止天道。 但是,许半生还想试一试,他的眼泪在心脏的位置重构了他的道心,在此之前他的道心已经彻底沦陷,在魔王蚩尤的魔性之下,龟缩成了一个奇点,陷入无尽的沉睡之中。 可是,那颗眼泪重新唤醒了沉睡的道心,并且给予它强大的养分,致使道心绽放光彩。 许半生想起了自己跟随林浅上山之后发生的一切,林浅对他呵护有加,教会了他太一派所有的心法,甚至不惜太一派数千年来积聚的紫气,不惜毁掉太一派建派数千年来所倚仗的龙脉,只为了给许半生创造一颗无比强大的道心。 这道心之强,使之即便是在魔王蚩尤的魔性之下,也依旧可以保持成一个奇点,虽然再也无力对抗蚩尤的魔性,可却并未因此毁灭。 是该到了让这颗道心反击的时候了,不管怎样,许半生都要保住林浅的性命,要让林浅再入轮回,而不是化作万古飞灰。 道心重现,并且跟蚩尤占据了同一具魔躯,蚩尤当然不会允许有人跟他分享这具魔躯。但是,如果强行从外部毁掉这颗道心,就会使得魔躯不复存在,这也是为何蚩尤的魔性如此强大,却无法彻底剿灭许半生的道心的缘故。 蚩尤只能从内部进行压迫,他与许半生之间的战争,只能在魔躯之内,以魔心和道心的对抗来进行。 魔心气势汹汹,道心寸步不让。 魔心张开了它仿佛可以吞噬天地的巨口,而道心却是半步都不曾退却,直至魔心将其吞噬了进去,魔心彻底将道心包容而入。 蚩尤并未感到任何的喜悦,因为他感觉到,被自己吞噬进去的道心并没有因此消亡,甚至没有像是从前那样龟缩成为一个奇点。相反,道心仿佛敞开了怀抱,彻彻底底的向蚩尤坦陈了自己的一切,不事抵抗,哪怕被吞噬,也依旧以一种接纳的姿态,迎接着魔心的全部攻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所有的修行者都僵住了躯体,他们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他们就像是站在某一个时间点上,一动不动。 魔王蚩尤想要让自己的家将和配偶帮忙,可一次次的命令下达,月神和北斗九星都无动于衷,他们也像是停留在了某个时间的节点之上,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林浅也停止了他的老化,他脸上的苍老定格在临死前的一刹那,如果时间继续流逝,不出几个呼吸,林浅就会苍老到死去的程度。 天道被惊呆了,他看到了一个强大到连他都无力抗拒的存在,许半生的道心,怎么可能如此强大,竟然可以令得时间都被暂停。 时间的流逝是天地法则最基本的规则之一,绝对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是一个完全超然的存在,哪怕是天道,也绝不可能让时间为之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暂停。以时间之力为天劫,从未有过任何修行者成功过,若不是为了让蚩尤后悔终生,天道也绝不会以他的生命为赌注,强行启动时间之力的天劫。 可是现在,天劫暂停了,许半生的道心竟然打破了天地之间的规则,甚至于,他让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已经暂时的停止了下来。 在宇宙之中,只有许半生的道心和魔王蚩尤的魔心还能够活动,它们似乎并不受到天地伟力的影响,它们的时间依旧在飞快的流逝着。 转眼千年,许半生的道心被蚩尤的魔心吞噬,但却一直没能消亡,它与魔心僵持了千年,一直都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接纳着魔心的一切。它仿佛无所不在,它仿佛就是这片天地,它无限的包容着蚩尤的魔心,无论蚩尤的震怒,还是悲伤,又或是歇斯底里,道心只是以它阴阳调和的完美姿态,包容着魔心的一起。 善良与丑恶,欢笑与愤怒,爱与恨,白和黑。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道心的包容之下。 道心半白半黑,阴阳二鱼仿似就是天地。 许半生的善良,不断的滋养着道心的阳鱼,而蚩尤的愤怒,却不断的让道心的阴鱼成长。 又是千年过去,蚩尤开始感到惊慌,在这个宇宙之中,除了他和许半生,再也没有人知道时间曾经有过流逝,每个人,都还停留在两千年前的那个时间节点。 时间不断的行走着,马不停蹄,而蚩尤的力量已经开始削减,他所有的仇恨,都只能让道心的阴鱼变得更加强大。而他每增加一点仇恨,许半生的爱就会更多一些,同样使得道心的阳鱼也变得同样强大。 究竟过去了三千年,还是五千年,蚩尤已经无从计算,他开始感到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永不可能战胜许半生的道心。 无私的包容,最为博大的爱意,成为了许半生唯一的武器。 而在这真正的无私和爱面前,蚩尤的暴戾一点点的在被化解,他惊愕的发现,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也在一天天的被改变,天地间的血色越来越淡,天空中的血月也黯淡无光。空气里似乎又开始有清新的气味,那令人感到压抑的桎梏感,也已经无法再让任何人感觉到半点仇恨。 虽然那些人依旧停留在数千年前的时间节点之上,可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在变得缓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悲伤,没有了惊慌。他们的脸上都开始呈现微笑,那是真正发自心底的微笑,世界仿佛又回到了蚩尤重生之前的模样。 蚩尤感到迷惑,他突然对自己所有的一切产生了怀疑,而时间,依旧在马不停蹄的飞奔。 千年万年都已经过去了,蚩尤觉得很累,他突然对那无限包容的道心产生了归属感,他控制不了自己的魔心,魔心逐渐被改变了颜色。 由黑而白,魔心渐渐成为了道心的一部分,包容着道心,却让道心从所未有的强大。 许半生又恢复了从前丰神俊朗的模样,仍自有些孱弱,可却强大到连整个宇宙都为之心悸。 蚩尤再没有丝毫的怨恨,他已经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彻彻底底的成为了许半生的一部分。 许半生睁开了双眼,双手一挥,时间恢复了流逝。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而言,他们延续了刚才的一切,没有人知道时间早已过去了千年万年,他们所能看见的,只是这个世界恢复了原样。 第546章 另一个世界 时间恢复,林浅立刻继续苍老。 许半生面带轻松的微笑,口中喃喃:“师父,我不会让你死的,天道有他的法则,我也有我自己的法则。” 说话之间,许半生双手之中,一个透明的球体陡然出现,球体只有篮球大小,可其中却隐约可见山川河岳,甚至还隐隐传来鸟鸣兽吼,炊烟袅袅。 只是一招手,苍老到奄奄一息的林浅便缓缓飞了起来,随着许半生的指引,林浅朝着他手中那颗球体飞去。 林浅的身体距离许半生越近,就变得越小,逐渐仿佛一个婴儿一般。 等到林浅飞到球体的上方,他的身体已经如同一只蚂蚁一般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蚩尤呢?为什么他又变回了许半生的模样。 那如同炼狱一般的血色大地呢?为什么又是朗朗晴空。 头顶的血月为什么也不见了,那压抑的让所有人都桎梏难当的恐怖气息缘何消亡? 龙虎山中,似乎又有鸟鸣虫叫,万物生灵似乎又回到了这里。 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可如果是梦,这满地的伤兵如何解释?那将泥土都染红了的鲜血又因何而来?尤其是月神依旧站在许半生的身边,她不是曾文的模样,面目狰狞,这总不是假的。蚩尤的九大家将死了一个右弼,剩下的八人也都侧立于许半生的身边。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他们也不明白为何他们的主上消失不见,许半生竟然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而许半生的动作,更是让他们吃惊万分。 所有人都能够轻易的看出,许半生手中的球体是他的太一洞天,那是一个别具一格的世界,与他们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 林浅的身体化作一道微光,被太一洞天吸收了进去。 太一洞天之中当然不会再出现一个林浅,有的,只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某对不知名的夫妇满脸喜色,尤其是丈夫。 他一身农夫打扮,在婴儿的啼哭传出之前,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之色。可是当耳旁传来孩子的哭声,他立刻欣喜满面,也不顾老婆还躺在床上,床边的稳婆手中还拿着沾血的剪刀,那把剪刀,刚刚剪断了初生的婴儿和母亲之间的联系,一截带血的脐带孤单的被留在一旁。 “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儿!”稳婆放下了手中的剪刀,也是满面笑容,看到男人不知所措的模样,她笑着骂道:“第一回当爹当傻了?快些给你老婆打些热水来。” 农夫连连答应着,转头就向外跑去。 心中过于欣喜,农夫脚下拌蒜,竟然摔倒在地。 不过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有的只是生命延续的喜悦。 很快打来一盆热水,稳婆开始帮孩子的母亲清洗着身体,孩子也早被帮忙的女眷用襁褓包好,憨厚的农夫,将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这才从他人手中接过自己的骨血。 孩子的脸庞还没有长开,在羊水里泡了许久,皮肤都已经皱成了一团。但是农夫知道,这个孩子很快就会长大,眉梢眼角是自己和妻子的集合,他的身体里,流淌着自己的血脉。 没有什么比看到生命的延续更加让人欣喜的了,农夫不断的看着那个孩子,他知道自己今后的生活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老婆,你快看看,咱们的孩子,这是咱们的孩子。”农夫将孩子凑到妻子的面前。 妻子却嗔怒道:“你快些把红包拿出来,婆子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你赶紧谢谢人家!” 农夫这才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交到妻子的手中,手忙脚乱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包,红纸包里包着银两和铜钱。 将最大的一个红包塞进了稳婆的手中,其他的也分给那些帮忙的女眷们。 稳婆收好红包,喜滋滋的问道:“当家的,你给你儿子取了名字没有?” “小门小户的,哪有什么名字,看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就叫狗头吧。等到他开蒙了,我再去找塾里的先生给这小子讨个名字。” 屋里一片笑声,农夫又张罗着安排饭菜,大家吃了个酒足饭饱,这才笑着离开。 转眼间,狗头已经学会走路了,他在地上笨拙的奔跑着,不时摔倒在地,但却丝毫都不哭不喊,乖巧异常。 狗头五岁,农夫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终日在田间辛苦劳作,决定送孩子去村里的学堂上学。 私塾的先生是个秀才,他收了农夫的教礼,大笔一挥,就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 “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你这孩子,是你林家第一个上学的,那就给他取名一个浅字,希望他日后有个好的前程。” “林浅,林浅!”农夫喃喃念道,拉着孩子一起跪在先生的面前,按着孩子的脑袋,让他给先生磕头。 “狗头,你以后就不叫狗头了,你有名字了,你叫林浅。快些谢谢先生,你以后就要跟着先生识文断字,日后考上功名,也好替我林家光宗耀祖。” 孩子倒是很灵巧,咣咣给先生磕了三个响头,奶声奶气的说道:“林浅给先生磕头,林浅拜见先生,先生以后要教会林浅很多很多的本事。” 先生见小林浅乖巧,也是哈哈大笑。 看到这里,许半生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去,他不再关注太一洞天里林浅的一切,这个名为林浅的孩子,就是他的师父林浅转世投胎。只不过,在大千世界之中,林浅已经不复存在,他只能在许半生的太一洞天之中转世投胎。只是没想到,这一世,他的名字依旧叫做林浅。 从此,许半生不死,林浅就会永远在这方世界里活着。 耳旁传来一声沉闷的喝问,许半生抬起头望去。 月神的模样他依旧很熟悉,虽然已经变回了许半生,可魔王蚩尤的血脉早已融化在许半生的血脉之中,许半生也继承了魔王蚩尤全部的记忆。 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遍寻蚩尤的记忆,他也没能找到如何让曾文、蒋怡等人恢复原先模样的方法,他自己是一个意外,一整条绵延万年的龙脉,加上太一观积攒数千年的紫气,以及吴东至高无上的帝王气,造就了一个特殊的许半生。 他甚至可以摆脱天道的监管,所以才能以道心包容蚩尤的一切,让蚩尤彻底消于弥形。可是曾文以及蒋怡等人,却绝没有这样的实力,他们无法将各自的魔性化解,此生就只能是现在的身份,再也回不到从前。 “你究竟是蚩尤,还是许半生?!”修行者中,和许半生最为熟悉的龙潜坤站了出来,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许半生望向龙潜坤,曾文却是怒极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直呼日神之名……”一抬手,浓浓的黑气卷向龙潜坤。 许半生摆了摆手,将黑气击散,又一伸手,一股极为柔和的力量将龙潜坤送到了数十米之外。 “我是蚩尤,也是许半生,蚩尤的血脉已经彻底被我消融了,他和我融为一体。如今的我,不再是魔王,而是太一派第三十七代掌教!”许半生平静的说出了这番话,让所有还活着的修行者们松了一口气。 “世界已经恢复原样,除了你们,其他的人都不会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对他们而言,此前的所有都只是一场支离破碎的梦境。多谢诸位道友来此驰援,只是我恐怕无以为报,但是诸位也大可放心,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什么魔王蚩尤了。诸位,请回吧。” 许半生居高临下,完全是一副上仙下凡的样子。 而看到他轻易的临空将龙潜坤送出数十米远的手段,没有一个修行者觉得他的表现突兀,大家都默认了许半生的强大。 许半生的话就像是一道命令,那些修行者顿时相互搀扶着准备离去,可是曾文却又怒道:“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你们不许走!” 许半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将从前的曾文带回来了。 而在这个世界里,绝不能留着这些大巫,否则,即便没有魔王蚩尤,也依旧会生灵涂炭血流漂杵。 虽然这个决定很痛苦,但许半生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一伸手,已经获得魔王蚩尤全部力量的许半生,轻易的将月神,也叫曾文抓了过来,他一掌拍在月神的头顶,强大的力量让月神毫无反抗之力,挣扎着,哀嚎着,难以置信却只能接受死亡的命运。 月神之后,是她怀中的玉兔。 曾经的许兔兔更不是许半生的对手,她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已经在许半生的威压之下粉身碎骨。 禄存,也即蒋怡,被许半生打成肉泥。 武曲李小语,被许半生拍成肉饼。 文曲夏妙然,许半生使其化作飞灰。 破军朱弦,身体化作无数光芒,散于天地之间。 贪狼依菩提,无助的在许半生的掌刀之下,被切成无数段。 廉贞张柔柔,血尽而亡。 巨门石予方,也是对蚩尤最为忠诚的一个,他看到蚩尤已经消亡,又看到许半生杀死了他所有的兄弟姐妹,自行了断。 左辅史一航,临死前似乎恢复了一些作为史一航的记忆。 他口中疯狂的念着金刚经的经文,似乎在提醒着许半生什么。 许半生看到正在离开的修行者之中,一悲大师的身影停顿了下来,回过头,看着自己曾经的弟子,似有不忍之色。 心中一动,许半生立刻喊道:“所有佛门弟子请留步,如今魔王部下都已身亡,还请诸位佛门的同道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够留下为其超度。” 一悲大师毫不犹豫的返身而回,他带着南少林的弟子们,其他的佛门弟子,犹豫片刻,也终于都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了回来,围坐在甚至分不清谁是谁众多魔将身边,开始念动佛门经典,超度他们的亡魂。 第547章 因与果 道门也有超度的法门,甚至西方的修行者,也有他们超度的手段,可是这似乎更是佛门的专长,同为超度的目的,可效果却是完全不同。 即便面对的是远古大巫,可佛门的超度依旧起到了极为有效的作用。 这十名远古大巫之中,有一个曾经是一悲大师的弟子,虽说魔性复苏之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史一航,但是一悲大师天生慈悲胸怀世界,如今代表着史一航的左辅已经死亡,许半生既然希望大家能送这些大巫一程,一悲大师责无旁贷。 其他的佛门弟子,在超度的过程中其实也想明白了,从始至终,这十个人也没对他们形成任何伤害,唯独只有曾文曾经试图将他们消灭,却被当时还未化魔的依菩提所阻挠。 他们一直都在与修行者们并肩作战,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不会身受重伤,也就不会受到魔王蚩尤魔性的影响,从而入魔。 甚至于,反倒是修行者们主动先攻击的他们,尤其是彼得二世,甚至于毁掉了依菩提保留原身的可能。至少在彼得二世出手之前,依菩提依旧保持了足够的清醒,并没有入魔,她还在阻拦着许半生和曾文伤害其他的修行者。 如今他们已经被战胜了蚩尤的许半生消灭,于情于理,也该让他们的亡魂得到安宁。 超度有将亡魂送入轮回,使其免遭生死之间的痛苦的功效,但是,超度更多的功效却是洗涤亡魂,使其得到更大程度的净化。 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只是一个美好愿景,可也代表着佛门的慈悲心怀。哪怕是罪大恶极之辈,哪怕是这些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远古大巫们,佛门的超度依旧可以荡涤他们的魂魄,使其减少戾气,灵魂得到升华。 随着一段段的佛经被吟诵,龙虎山的山脚之下,升腾起一朵朵的祥云,湛蓝的天空之中,白云悠哉的游荡着。附近的人们看到这些由佛门弟子精深法力所化的祥云,各有不同的际遇,很多人的生活因此得到改变,龙虎山方圆百里之内,所有家庭的福荫都得以增加。 而死于许半生之手的月神、玉兔以及八大家将,他们的灵魂也经历了一次次的洗礼,逐渐戾气散尽,每一个魂魄都变得晶莹剔透。 人类的亡魂若是经此超度,将会消除前世所有的罪孽,重入轮回之后也将按照各自的福荫获得更好的投胎机会。 可是这些上古大巫不同,他们的亡魂经过超度,罪孽或可消除,但是却也将彻底失去重入轮回的机会。 佛门弟子们一方面感念蒋怡曾文等人在入魔之前作出的贡献,一方面也不希望这些魔将再入轮回,若干年后给地球带来更多的灾难,他们的超度,就是要将这些魔将的亡魂彻底消散。 许半生出手了,就在这些亡魂即将消散之际,他突然出手了。 月神、玉兔,以及八大家将的亡魂在佛门这么多弟子的强力超度之下,即将消散于天地之间,成为地球上微不足道的天地元力。 可就在他们即将消散的一瞬间,许半生却一一将他们抓了过来,纳入到自己的太一洞天之中。 包括一悲大师在内的佛门弟子都愣住了,但是很快,他们都明白了许半生请他们帮忙超度的原因。 有林浅珠玉在前,许半生想到这些魔将在大千世界里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化尽一切成为天地元力,可是他还有另外的选择。 他的太一洞天也早已自成世界,佛门有三千世界的说法,意味着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还有诸多不同的世界并行与宇宙之间。许半生并不能知道自己的太一洞天是否达到三千世界之一的量级,但是他依旧要试一下。 不管他死后这个太一洞天会否按照自身的轨迹继续存在下去,但是至少,许半生不希望这些魔将就此消亡。他活着一日,就希望这些魔将可以陪他一日。 所以,他在魔将的亡魂消散之前出手,将他们带入太一洞天。 在太一洞天之中,许半生就是天道一般的存在,十道已经消除了全部罪孽的亡魂,按照许半生的指引,在太一洞天之中纷纷重入轮回,和林浅一样降生在不同的家庭之中。 就在魔将们的亡魂被许半生带入太一洞天的时候,所有人都清楚的看见,从山顶飘飘忽忽来了一缕残魂,每一个人都心生警惕,那缕残魂带有他们极为熟悉的气息,赫然是来自于本名张楚阳,入魔之后叫做右弼之人。 右弼死于蚩尤之手,在蚩尤一击之下,右弼本该彻底消散,可当时的蚩尤还在与许半生争夺身躯,实力并未达到鼎盛,加上右弼数千年来的怨恨执念太深,他遭到魔王蚩尤那一击,瞬间消散,但是却保留了一丝残魂,躲藏在花草树木之中。此后蚩尤一心对付曾文的舍命一击,还要将莫合毙于掌下,倒是忽略了这丝极为细小的残魂。 残魂飘飘荡荡,竟然也是奔着许半生的太一洞天而来,生存的本能令其顾不得危险,只希望可以与其余八将一般进入许半生的太一洞天,重生为人。 一悲大师眼见残魂已经全无意识,只是凭借本能行事,便引导着其余佛门弟子,将超度之力加诸于右弼的残魂之上。 犹如其他的魔将一般,右弼的残魂也迅速得到了升华和净化,变得透明纯净,一悲大师慈悲为怀,开口言道:“真人有大慈悲,此子虽然穷凶极恶,可如今为我等超度,已然洗清一切罪孽。还望真人将其一并收入小千世界,令其转世投胎,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小千世界就是太一洞天,这只是佛门用语和道门用语的区别。 许半生冷眼看着这一切,不为所动,那缕残魂已经到了许半生的身旁,可是许半生不主动将其带入太一洞天,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得其门而入的。 “大师慈悲,可今日所有哀恸皆因此人而起,种何因,便结何果。他戾气太重,哪怕经过诸位大师的超度也未必就能净化完全,就好像刚才魔王蚩尤的全力一击竟然都没能令其灰飞烟灭一般,若是让他入了太一洞天,只怕他终有一日还会戾心再起,毁了我的太一洞天倒是小事,只怕他能重归大千世界。你们佛门最讲因果,既有前因,便有此果。” 说完,许半生毫不留情,挥手就是一道精纯的罡气,将那缕残魂紧紧包围了起来。 在罡气之中,残魂剧烈的挣扎起来,却仍自逃不过被罡气炼化的结局。 看着那缕残魂终于在罡气之中彻底被消除,一悲大师心有戚戚然,合十口诵:“阿弥陀佛。” 许半生将全部心神放入自己的太一洞天之中,像是观察林浅一样,许半生仔细观察着蒋怡等魔将亡魂投胎之后的所有细节,直到看见他们已经入学,获得明确的生命轨迹,并且身上再没有丝毫魔性的存在,许半生才放心的结束了自己的观察,任由这些魔将分散在太一洞天里的不同方位,彼此再无牵连的生活。至此,生老病死,都由他们自己决定,许半生不加干涉。 一悲大师等佛门弟子也停止了吟诵,纷纷合十,向许半生行礼作别。 路上,有人不解,问起一悲大师。 “一悲大师,今日种种,若说因,皆因他太一派逆徒莫合而起,为何许半生真人却说是因张楚阳而起?” 一悲大师口诵佛号,回答说:“许真人目光如炬,洞悉了一切。此前,老僧也与诸位同样想法,认为今日惨况,皆因莫合而起。但是,许真人刚才的一番话,却让老僧顿悟,因,的确是在张楚阳,也就是右弼身上。自古而今,魔王蚩尤重生何止今日?只是每次魔王重生,都已经不被这个大千世界所容纳,甫一重生便要面对天道之劫。就如许真人自己的身世一般,此前夭折的那些,都是没能渡过天劫之魔。而若是渡劫成功,魔王便超脱于大千世界,成为与天道并行的存在。是以,这数千年来,术数界中人,并未遇到今日之惨况。” “那不就更是莫合所为?他数十年布一局,就是为了让魔王蚩尤可以重现人间,欺天瞒地,最终将人间变为大熔炉。” 一悲大师缓缓摇头,道:“此乃表象,莫合也只是应运而生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积攒了数千年怨气而不得消散,终于重现人间的右弼。张楚阳今年岁几何?” 当一悲大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随行众人似乎略有所悟。 “莫合布局伊始,正是因为张楚阳的诞生。他才是正主,而莫合不过是被他的魔念感染的一个工具罢了。以莫合为载体,布下如此大局,最终令莫合使其觉醒,最终引发今日所有惨况。莫合身在局中,不自知,你我更是棋子中的棋子,更是无法察觉这一切。莫合以为自己的使命是迎接魔王蚩尤归来,而他却并不知道,他只是给了右弼一个夺取魔王魔力的机会而已。右弼明知自己取魔王而代之的机会极小,但是数千年的怨气却让他必须完成这一步。老僧适才一念差池,幸好许真人早已看穿一切,否则,让右弼的残魂重入轮回,哪怕只是在许真人的小千世界之中,也依旧会让他的残念逐渐壮大起来,最终再度引发那个世界的巨变。而当小千世界已经无法容纳他巨大的力量,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默然,大家都明白了,当小千世界容纳不了右弼的力量,他就将破茧重生,重归大千世界。到那时,他的力量会更为强大,此前激战众人记忆犹新,若不是还有其余八将、月神、玉兔成为其掣肘,集合天下修行者的全部力量,都无法阻止右弼一人。更为强大的右弼,在魔王已经不复存在之后,必将成为这个世界最终的主宰。 右弼,才是真正导演了今日一切的那个人! 第548章 和天道唠唠嗑 待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许半生仿若自言自语一般,说道:“都走空了,现在是到了你我对话的时候了吧?” 天空之下,死一般的寂静,去而复返的各类生灵都不再鸣叫,静静的等待着许半生对话的对象出现。 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成为那个人的发声器。 “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战胜魔王蚩尤,将其消化在你的道心之中。” 每一个字,都由不同的载体发出,花草能言,鸟兽皆语,各种植物动物都开口说话,但每一种只能说出一个音节,而所有的音节组合在一起,就成为了一句话。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有仿若机器合成出来的电子声,不一而足。 许半生是在与天道对话,在天地法则的影响下,天道并不能直接参与影响世间任何一种生灵的成长,他只是监管者,他监视着世间的一切,所有破坏大千世界平衡的事物,天道就可以降下天罚。 按理说,人类是绝对不能与天道直接对话的,即便是修行者也不行。 可是现在,许半生却与天道直接对话,天道也竟然真的予以回应,并未引起天地法则的紊乱。 许半生笑了笑,道:“你不用感谢我。” 天道再度趋势天地万物为之发声,每一个字都来自于四面八方,最终组合成为了一句话。 “我好像真的是应该感谢你啊,但是你也应该明白,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其实我并不真的关心。” “虚伪!”许半生呵斥道。 天道半晌无言,显然没想好该怎么回应许半生,他可是天道啊,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存在,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神。现在,一个凡人,哪怕是个修行者,竟然敢呵斥于他,这是天道从所谓有的体验。 “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你的确不关心,凡人如何改造天地,也依旧在你的监管之内,一旦凡人的行为超出了天地法则限定的范围,你就可以生杀予夺的将其消灭。可是,如果这个世界被魔王蚩尤统治,你还能存在多久?说穿了,你也不过只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而已,曾经的人类。莫不是你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神了?仅仅一个凡人,只要他的行为为天地法则所允许,你敢动他一下试试?可怜的你,所谓的天道,你所受到天地法则的限制,远比人类更多。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所有人都想成为你,就连如此强大的蚩尤竟然也希望自己可以取代你的位置,这真是可笑至极。” 天道必须予以还击,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呆板机械,可其中竟然蕴含着一种叫做愤怒的情绪。 “荒谬!我是天道,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神明,我拥有万古不死的神念,这世上每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我只要想知道就都能知道。不管是人类,还是草木鸟兽,我都可以在一念之间令其化作飞灰,我当然就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许半生并不理会天道的愤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就仿佛在嘲笑天道一般。 “想知道就知道?我活了十九年,你又何曾知道过?一念之间化作飞灰,那么我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好生生的站在这里?” 天道再度为之语塞。 许半生继续说道:“别装了,你也知道,我继承了蚩尤全部的记忆,至少数千年之间,天地之间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在我面前还装个什么劲儿。” 天道憋了半天,终于说道:“你是个例外,极为特殊的例外。” “例外就意味着超出你的监管,从你彻底无法知晓我的存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成为了和你并驾齐驱的存在。这意味着天地间的法则已经被更改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唯一,天地法则已经可以允许和你平起平坐的另一个人的出现。很快,就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这才是真正的仙界,或者说,是另一个高于这个大千世界的存在。无垠的宇宙之中,将诞生无数的高等世界,他们与受你监管的这个世界平行,互不干扰,而你,却只能守在这个世界,俯视着地球上发生的一切,见证人类或许自取灭亡,或者走向太空的结局。而我,却可以随意的离开这个世界,进入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之中。你觉得,现在的我是不是比你更高级一些?” 天道开始咆哮,声音更显凌乱,之前虽然由万物发声,但却有序可循。而现在,他的声音完全是随机的出现在每一种生灵之中。 “你会老,你会死,你怎么可能跟我并驾齐驱?我万古不灭,你不过是我见证之中的匆匆过客,我终有一天将会见证你的死亡。甚至,我随时都可以降下天劫,逼你离开这个世界。你凭什么比我更高级?你们这些渺小的凡人,终究不过是我掌控之下的万玩物而已!”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你完全可以试一试,看看你的天劫究竟是否可以逼我飞升!” 天道虽然不愿,毕竟,千万年来,许半生是第一个可以跟天道对话的人,掌管天地法则,虽然是高高在上,拥有无穷的力量和权力,但是,永生不死也是孤独的,尤其是数百年来再也无人飞升,天道想要与人一战都做不到,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可以跟他聊天的对象,他又怎么舍得逼其飞升与自己决战? 可是,许半生脸上那嘲讽的笑容,最终还是让天道怒不可遏,他为了证明自己就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主宰,他降下了天劫。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最为强大的天劫,对于许半生这种超出他掌控的修行者,即便是天道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渡劫成功之后的许半生,天道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他,哪怕他现在看起来如此的渺小,如此的虚弱,可他身上毕竟融合了蚩尤的一切,天知道渡劫之后蚩尤的力量是不是会苏醒在许半生的身上。 时间之力。 许半生再度见识到了时间之力,在林浅身上发生的一切,瞬即在他的身上重演。 许半生的头发迅速的变得灰白,眼角出现皱纹,皮肤开始变得粗糙,手脚也仿佛不再灵活。 这一切,都是苍老的迹象,都是时间的飞快的流逝之后,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许半生却丝毫都没有慌张,他只是抽出了李小语留给他的寒铁软剑,手腕一抖,软剑便笔直挺拔。 就像是小时候林浅教他练剑一般,许半生很是随意的递出一剑,然后轻轻松松的自上而下,由东向西的划了下去。 这一剑,看似没有任何的力量,但却蕴含着天地之间力量的本质,哪怕是天道也不能承受。 一剑之后,时间之力戛然而止,就像是被许半生斩断了时间一样。 左边,是已经过去的时间,它停留在原地,再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定格。 而右边,时间依旧在流逝,其中蕴含着人类的苍老,蕴含着天地的改变,时间彻彻底底的被人为的分开。 许半生脸上的皱纹不见了,他花白的头发又恢复了黝黑,他的身体,再没有半点苍老之容。 天道颤抖了,他已经看到,站在时间裂缝之间的许半生,赫然成为一个与他相同,万古不灭的存在。 这一刻,天道彻底相信了许半生所说的话,许半生真的已经成为一个足矣跟天道并驾齐驱的存在。 收起了寒铁软剑,许半生双手虚抱,双手之间仿佛有一个太极在缓缓流转。 他犹如与人推手一般转动怀中的太极,那被他一剑斩断的时间,终于缓缓的重新接在一处。 过去不再是过去,那只是时间流淌中的一部分,未来也不再是一成不变,随着每一个事件的影响,未来都会被悄然的变改。 “现在,你相信了么?”许半生傲然问苍天,天道却无语。 “你别再故弄玄虚了,好好的跟我说话不好么?至少,目前为止我是唯一一个可以跟你聊天的对象,你也存在快两千年了,你真的就不寂寞么?来来来,我们好好的聊一聊。” 天道无奈,他知道自己对许半生已经真的无可奈何,天地法则果然发生了变改,已经开始允许和天道并驾齐驱的存在。或者,说的更坦白一些,许半生就是另一个天道,只是天地法则没有赋予他监管大千世界的权限而已。 许半生身前的一棵小树迎风摇摆起来,从小树叶片之间,天道的声音终于彻底显露。 再不是男女混声,再不是鸟鸣兽吼,而是真正的人类在说话。 “你还想聊什么?”天道的意思很明显,你现在已经跟我处于同一个量级了,你连时间之力都可以斩断,你还想干嘛? “我想把这个世界还给你。”许半生笑着盘腿坐下,说出一句让天道极为意外的话语。 天道不明白,他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想把这个世界还给你,天地法则虽然改变了,可是我并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的凡人们,需要飞升。或许,再无飞升的可能,对他们来说会更好。当然,这一切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不想干涉这样的一个过程。” 天道明白了,许半生的意思是说,他会离开这个世界,并且绝不会跟天道争夺现在的位置,他似乎也并不希望人类以后再出现飞升者,即便在天地法则更改之后,飞升者已经可以跟天道和平共处,构建出一个真正的仙界。 “但是,你真的不觉得你应该先感谢我一下么?”许半生笑着看着那株小树。 小树颤抖了一下,终于,天道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他说:“谢谢你,世界如果真的被蚩尤占据,终有一****会让我形神俱灭。” 许半生笑了,笑得如此清澈干净,单纯的就像是一个婴儿一般。 第549章 请天道帮忙 许半生和天道聊了很久,就像是一对老友一样。 可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天道还恨不得许半生立刻死去,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使其永不超生才好。 当然,更加不可能有人能够想到,许半生如今竟然可以跟天道面对面的坐着,交臂言欢。 最后,天道问许半生:“接下去,你打算如何?” 许半生笑着起身,说道:“总要把身前身后事安排好吧,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太多的牵挂。” 天道明白了许半生的意思,小树缓缓动了动,仿佛在向许半生鞠躬致意。 “真的舍得?其实你在这里,虽不能如我一般万古不灭,活个几百年应该不成问题的。” “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已经离我而去,独我不死不灭又有个什么趣味。能伴我至死的,无非小千世界里那十人而已,父母膝下承欢,略尽孝道,这一生也就应当过去了。” 天道略事沉吟,又问:“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还真有一件事,这件事你一定很愿意做。” “什么事?”天道也就是随口一说,感慨从此以后又将再没有人可以与他交谈了,没想到许半生还真有要求。 许半生微微笑着,身体挺拔,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的伟岸身躯一般,他说:“放心,不会是什么违背天地法则的事情。我既然已经准备离开,就决定尽快为之。真要等上几十年,我不想耽误小千世界里的那些师友,你只怕也会刻刻担心。” 天道所化之树似乎有些赧然,晃动着枝叶,言不由衷的说道:“哪有。”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你我之间没必要遮遮掩掩了,这世上有资格与你交谈的,也唯我一人而已。你不安心是对的,换成我,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也是一个道理。这事儿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我会在许家尽孝,从此以后我就是吴东大学一名普通学生。我爷爷阳寿将尽,我毕业时,他也就到了寿终正寝之时。到时候我会出国留学,然后我就离开了。你要做的,是代替我与家人保持联系,每年找个替身代我回家看看父母,直到他们百年之后。他们今后将会掌握一个能源帝国,即便是退休了,这个国家也不会允许他们离开的。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们会离开共和国去找我。这对你来说,应该很轻松吧?” 虽然这本不该是天道去干预的事情,但是为了让许半生可以尽快离开,天道还是答应了下来。 许半生笑了笑,转身朝着大路上走去,军方镇守在附近的人估计等急了,龙虎山偌大变故,为了不让凡人胡乱猜测,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龙虎山恢复原貌,许半生还在这里,他们就无法靠近。 天道看着许半生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突然说道:“你就不怕你走了之后,我会食言?” “那也与我无关了,我只是希望他们可以更轻松一些,真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之中,他们的悲伤,终究也就是一段时间而已。相比起这座天地,微不足道。下一世,他们不会再记得我。” 许半生走的洒脱,可天道却陷入长长的沉思之中,许久之后,天道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情,我还是会做到的。总是这么俯视着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思,下棋的人也不能总是看着棋子们自行拼杀,偶尔,也要入局拨弄几下。” 天道笑起来的时候,全世界出现了一个奇景,在地球上每一个角落,都拥有了一个极为明媚的晴天,气温适合,骄阳如火,万里无云,天色湛蓝的让人心醉。 当然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谁又会同时关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呢?如同共和国和美国、俄罗斯这样的大国,也只是发现这一天世界上许许多多国家都是个大晴天而已,这并不在他们的关心内容之中。 许半生离开龙虎山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移花宫,面见了移花宫宫主。 虽然移花宫宫主现在肯定已经知道在龙虎山发生的一切,但许半生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亲自过来一趟,李小语的归宿,也总是要向移花宫交待一番的。 西南边陲的三圣教,许半生也走了一趟,为的是依菩提。 蒋怡那里倒也好办,除了冯三,蒋怡其实也没什么亲人。而对冯三解释蒋怡的离开,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蒋怡留下的所有一切,许半生全部接手,这其实于法不合,可是在这个国家之中,又有谁能够阻挡的了许半生接手蒋怡的一切呢?一个电话而已,蒋怡的资产在国内的部分,就自动转到了一诺集团的名下,两个集团合并的事情,就交给许如轩去宣布吧。 为了那个能源项目,那是蒋怡留下资产之中的精华部分,这也并不在共和国的控制范围之内,许半生去了一趟南洋,以他如今的能力,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不敢说是轻而易举,可也不会特别困难。世上之事,无非威逼利诱四字,许半生不打算将蒋怡留下的东西分给任何人,剩下的就只有威逼二字了。 面对炮火都无法阻挡的敌人,南洋人也只能选择屈服,许半生得到了蒋怡留下的一切,共和国方面很是配合的将关于这个能源项目的一切都用军舰搬运回国,交给许家掌管。 唯一的难题,在于夏家,许半生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夏文瑞王茜夫妇解释夏妙然的去向,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总归是需要一个解释的。 回到吴东之后,许半生先去见了自己的师兄石大定,石予方毕竟也不在了,许半生也需要给石大定一个解释。 这个解释不难,许半生和盘托出,省去细节,石大定虽然感到悲恸,但却坦然接受。 “师哥,你年纪还不算太大,找个女人再生一个孩子吧。几年之后我就将离开这个世界,飞升而去,太一派还需要你来执掌门户,若是没有一个特别合适的下代掌教就需要你的子嗣来挑起这一切。师父已经离开了,无论如何,太一派的传承一定要继续下去。” 石大定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老了老了,却还要娶妻生子,原以为这一生就这么交待了。只是,小师弟,你不走不行么?既然你已经是天道所无法约束之人,多留几十年不行么?” 许半生笑了笑,道:“早走迟走终究是要离开,况且,予方他们在我的太一洞天里会很孤单,我总感觉飞升之后我会有大机缘,可以将他们从太一洞天里复活出来,转世为人。无论我的太一洞天发展的如何像一个世界,那终究只是一个次元洞天而已,他们并不算拥有了真正的人生。” 石大定彻底明白了,他点点头,不再劝阻,只是说道:“那剩下这几年,小师弟就常常来看看我这个师兄吧。” 许半生答应下来,离开了武馆。 夏家是一定要去的,可是,许半生直到现在都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他甚至想过让共和国政府给他找个女孩子,整容整的跟夏妙然一样,只要政府方面介入,不让夏家看出丝毫端倪,这一点是绝对可以保证的。三年之后,许半生离开这个世界,夏妙然便可随他同去,到时候也如许半生一样,夏家就更加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是,许半生不忍心欺骗夏文瑞和王茜,一直走到夏家的宅子门口,许半生也没能想出一个令自己信服的方法。 举手摁响了门铃,愁容满面的王茜来开了门,看到是许半生,王茜一愣,眼中的泪水便簌簌的掉落下来。 许半生的身边没有站着夏妙然,王茜似乎已经感觉到不妙了。 这么多天了,夏妙然都没有回来,关于夏妙然身上的转变,夏文瑞和王茜虽然并不太了解术数界的事情,但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和从前不同了。 夏妙然是怎么跟父母解释的,许半生自然知道,她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自然是严格保密。不管如何,夏文瑞和王茜总归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成为一个修行者的事情,他们为之欣喜过,也为之担忧过。而现在,他们所有的担忧似乎都成为了事实,这让夏文瑞和王茜在看到许半生的一刹那,似乎就苍老了许多。 看着这样的夏文瑞和王茜,许半生更是无从开口,只能讷讷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任由王茜在自己面前放上了一杯新沏的热茶。 屋里安静的只有王茜的啜泣声,时断时续,三个人都不开口,气氛异常的尴尬。 许久之后,夏文瑞看着许半生,问道:“妙然她……唉,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却依旧说不出半个字。 “发生了很大的事?你师父不是很强大么?他也救不了妙然?” 许半生沉痛的说道:“师父也不在了。” 想了想,许半生说:“有些事情,我无法对二位言述,但是你们通过妙然的变化,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之上,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我能告诉你们的,是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其严重性达到必须我们每一个修行者都不计生死的去抵挡。在那一天,死了很多人,当然,这个世界并不会知道这一点。就好像是电影里的那些超级英雄一样,他们拯救过这个世界,可是世界却一无所知,能够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极少数而已。” 说到这里,许半生也说不下去了,气氛重新变得凝重起来,尤其是看到眼前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夏文瑞王茜夫妇,许半生更是满心忧伤。 热茶已经变凉了,可是眼前的尴尬却似乎丝毫都没有得到缓解。 第550章 三年俗尘 佣人们依旧张罗着做好了晚饭,可是看到客厅里三人一人垂泪,二人不言,佣人们也不敢过来打扰。 还是夏文瑞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再陪我们吃个饭吧。” 许半生一阵心酸,他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夏文瑞和王茜走向了饭厅。 可是,在这种气氛之下,谁又真正的能够吃得下去呢?无非是三人面对满桌的饭菜继续发呆而已。 佣人们都已经被打发离开了,整个宅子里,彻彻底底的只剩下夏文瑞夫妇和许半生三人。 “半生,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转世投胎这么一回事?”王茜擦了擦眼泪,看着许半生问到。 许半生不能告诉他们事情,也知道这是他们俩唯一的希望,便点点头道:“有。现在,妙然应该已经转世为人了。” “但是她绝不会再记得我们,是么?”王茜的双眼红肿的让人害怕。 许半生再度点点头,王茜又问:“半生,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你要理解做父母的心。妙然说过,你比她还要强大的多,而且你算命的本事天下无人能及,之前我和你叔叔也见识过你的本事。你能帮帮我们么?你这么大的本事,一定可以算出妙然投胎到哪里,成为了谁家的孩子。我也没别的想法,只是希望可以暗中帮助那个家庭,好让我们的妙然过的好一些,一生不要受到任何的委屈。” 如果夏妙然真的转世投胎了,许半生其实也做不到推演出她的下一世将会是谁,可是,许半生很清楚夏妙然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在许半生自己的太一洞天之中,许半生就是如同神祗一般的存在,他完全知道夏妙然如今的模样。 当然,这一切都是不能告诉夏文瑞和王茜的,但是,许半生可以藉此给这夫妻二人一个安慰,随便找一个刚出世的女婴,就告诉他们这是夏妙然转世,他们心中有了寄托,剩下这几十年想必会过的舒心一些。 “这我倒是可以做到,不过,叔叔阿姨,你们确定要这样?其实以你们现在的年纪,医学又如此昌明,你们是可以再生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后代的。” 夏文瑞和王茜死寂一般的眼眸,随着许半生的这句话,顿时绽放出不一样的神采。 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即便夏妙然已经不存在了,即便转世之后的夏妙然再也不会知道她曾经是这对男女的宝贝女儿,但是,哪怕可以远远的看着夏妙然转世之后的孩子成长,他们也会感觉到无穷的希望。 “半生,你一定要帮帮我们,为了夏家,我们会想办法再生一个孩子,但是,我们也想知道妙然她过的好不好。如果妙然降生后的家庭条件很好,我们就远远的看着就好。如果她的家庭不够好,我们就帮帮他们。你放心,我们永远都不会去跟他们家说出这些的,我们只是希望知道妙然她好不好啊……” 说着说着,王茜的语调之中又带上了哭腔,许半生暗暗叹了一口气,心说,或许这样也是个解脱的办法,换成其他人,未必能够承受这样的痛苦,夏文瑞和王茜,能够表现的这样,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重重的点了点头,许半生道:“好吧,一会儿吃过饭,我就做法推演,一定帮你们找出妙然的转世之身。” 夫妻俩眼中露出喜悦之色,夏文瑞的下巴都开始哆嗦起来了,王茜却是立刻拿起了碗筷,催促着自己的丈夫:“快点吃饭,快点吃饭,吃饱了好让半生做法。” 夏文瑞仿佛回过神来,急忙端起碗筷,飞快的往口中扒拉着饭菜。 吃完之后,许半生有模有样的设下法坛,装出耗尽全力的模样,然后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夏文瑞和王茜看着一动不动的许半生,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的打扰,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许半生早已神游天外,分身离开了。 许半生要找一个前几天出生的婴孩,而且一定要父母足够出色,这样那个婴孩就会聪明漂亮。一个各方面都很好的孩子,当然会更让夏文瑞以及王茜放心。 搜索的范围并不大,仅仅只在吴东之内而已,若是太远,夏文瑞和王茜时刻关注着一个孩子的成长,这恐怕会出现很多意料不到的问题。就在吴东,也就在夏文瑞和王茜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可以不费力的灌注到那个孩子的成长,并且给予不露痕迹的帮助,也算是对他们夫妻二人最大的安慰了。 每一个城市,每天都会有许多初生的婴儿,许半生仔细调查了市内各大医院的出生记录,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丈夫三十出头,是个作家,而妻子则是个紫砂匠人,夫妻俩都可算是高知,无论是素质还是品性看上去都很不错的家庭。 他们在三天前喜获麟儿,小孩子长的晶莹剔透极其漂亮,基因方面没的说,一双生动的大眼睛,仿佛能够穿透许半生设置的屏障看到他分身的存在一般。 一看到这个孩子,许半生就觉得此子跟自己都算有缘,那么以他来冒充夏妙然的转世之身,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对夫妻原本生活的就很不错,丈夫谦和知性,妻子婉约大方,家庭条件也算是中上之等,最关键的是,不管是丈夫还是妻子,他们都很容易接受夏家的帮助,而夏家不用露出丝毫的痕迹。 男的依靠写作为生,夏家只需要大量购买他的小说,或者暗中帮他宣传,让他成为一个畅销作家就行了。 而女的更加简单,一个紫砂匠人制作的作品,夏家可以不露痕迹的进行购买收藏,帮其炒作价格。 这一切都可以不露痕迹的实施,以夏文瑞和王茜的智商,只怕会比许半生构想的更加妥善。 找到了目标之后,许半生便收回分身,分身耗费了他太多的气力,正好使得他看上去疲惫不堪。然后,许半生将孩子的出生准确时间告诉了夏文瑞和王茜,在吴东数百万人口之中把这对夫妻寻找出来的任务,就交给他们自己好了。估计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能找到这家人。 “这家人怎么样?”王茜记下孩子的出生时间,急切的问到。 许半生摇摇头,道:“我只能推演出其转世的时间,并不知道其父母的情况。不管他们家是个什么情况,以你们家的能力,这孩子将来都会过得很好。不过,叔叔阿姨,我必须要提醒你们,即便是施以帮助,你们也不能任意的去改变这家人的生活轨迹,否则,其人生会不够完整,甚至引发天道的察觉,从而反方向的影响这家人的运势。一切只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不可强变。” 夫妻俩连连点头,道:“半生,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操之过急,一定按部就班的帮助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发现。” “总之,顺势就是最大的因缘。” 总算是搞定了夏妙然的父母,至于夏家,他们夫妻俩必然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去解释。 对于夏家,许半生也总有一些愧疚和挂念,是以他在将蒋怡名下的一切转交给自己父母的时候,也让他们多多照顾夏家,将他们家拉入到能源项目的计划中来。 这些当然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许半生在许家如今的地位,只怕比许老爷子还要高,蒋怡的偌大财产突然就归了许家所有,尤其是那个能源项目,原本蒋怡可是占绝对的主导地位的,可是现在,却全都归了许家,即便是疑问重重,可在这绝对的利益面前,包括许老爷子在内,都三缄其口,绝不找许半生多问半句。 许半生重回吴东大学,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平凡的学生,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会去扰乱他的生活,李小语、依菩提也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他彻底成为万千学生中不被注意的一员,安稳的渡过了三年时间。 在许半生毕业前夕,许老爷子无疾而终。 以许半生的能力,完全可以帮许老爷子延寿数年,可是,他并未如此,许老爷子寿终正寝,也就该到了许半生离开这个世界,实现当初对天道的承诺的时刻。 对于许半生说要出国留学的决定,许家上下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许半生读书也只是为了更多的融入人群,以许家在共和国的地位,尤其是当能源项目取得了极大的突破,第一代能源产品已然面世取得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成绩的时候,许半生是完全不需要继续求学,而应该开始准备接管许家的一切了。 不过在这三年之中,许家上下已经养成了对于许半生的任何决定都绝不会提出反对的习惯,许半生既然想做一个逍遥公子,大家也就听之任之。唯有许如轩和秦楠楠跟他谈了一次,见许半生坚持,夫妻俩也就作罢。 转眼到了许半生要离开这个国家,其实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前夜,许半生坐在许家大院的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斗,心中低语:“天道啊天道,接下去,就该是你表演的时候了。我做到了对你的承诺,也希望你可以做到对我的承诺,让我父母这一世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不要再为我这个不孝之子牵肠挂肚。” 天道似乎有了感应,夜空中的无数星斗都调皮的眨着眼睛,就好像是在告诉许半生,让他放心离去,天道会按照许半生的希望继续今后的一切。 神念进入到自己的太一洞天之中,许半生看着已经经历过生老病死,入过轮回如今生命轨迹绝不相同的十个人。 大千世界里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三年的时间,足够许半生布置周详了,虽然还是会有一些牵挂和不舍,但是许半生知道,必须是到了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否则,小千世界里的这十个同样让他牵肠挂肚之人,该将如何呢? 第551章 许半生,再见! 太一洞天徐徐展开,许半生凝视着其中的每一个人。 “师父,你似乎很得意啊!”看着已经两番轮回的林浅,这一世的身份是一个大才子,风流浪荡,似乎又恢复到他游戏人间的模样。 蒋怡这一世是个商人,俨然商会领袖。 夏妙然成了个书生,高中状元,正衣锦还乡。 依菩提竟然成为了一个山贼,绝对的巾帼不让须眉。 李小语赫然变成了一个江湖游侠,任侠仗义。 朱弦高居庙堂之上,竟然成为了一个小国的女王。 张柔柔是某国公主,依旧柔弱不堪。 石予方开了个拳馆,竟然跟他父亲干着一样的事情。 史一航还在公门之中,这一世是个锦衣卫。 曾文是护国公,权势盖天。 许兔兔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逍遥而快活。 许半生看看自己,微笑颔首,已经准备好彻底踏破虚空,离开这个世界。 未来会怎样,许半生也不知道,但是,他心中有一个执念,那便是要让这十人破出太一洞天,重回大千世界,再度为人。 而许半生将来这一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目标,就是将这十人重新找回来,齐聚一堂,以偿夙愿。 关闭了太一洞天之后,许半生竟然听到天道对他一个人说道:“我都有些舍不得你走了呢,要不然你还是留下来,至少陪我再聊聊天吧。一想到今后又将是我孤独的俯视着这一切,我还真是有些不适应。这三年来,虽然我们从未有过交流,但是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明确知晓我的存在,这种感觉还是很新鲜的。” 许半生仰天看天,对着并不存在的天道说道:“你要再这么说,我真的就不走了啊。” 天道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许半生笑了起来:“别假惺惺的了,你巴不得我现在就踏破虚空吧?” 这一次,天道沉默片刻,又道:“希望你立刻滚蛋是真的,但是不舍,也是真的。” “再见了,不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都会离开这里。我还有更大的使命,我要让他们十人冲破桎梏,破茧重生。” “希望你可以得偿所愿,不过,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当你走出这片虚空,进入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时候,你其实会记不得曾经发生的一切,你甚至会忘记在你太一洞天之中的这十个人,那怎么办?” 许半生微笑着,顶天立地,他傲然说道:“我连天地法则都改变过,难道还不能改变这一切?既然要踏破虚空,自然我就会成为那个世界里最强之人。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他们十人,再度踏破虚空,到时候我会找到你,告诉你我做到这一切的喜讯。如果你到时候还没有被取而代之,咱俩喝一杯。” “呸呸呸,只要你走了,我又怎么会被取代?这个大千世界里的灵气,再也不足以让任何人飞升了。我以后只怕真的可以睡大觉咯!” “哈哈哈哈,你可别忘了,即便是这个世界早就不适合飞升了,也依旧有我这样的意外。意外总是无处不在的。” 天道突然变得黯然,半晌之后,他又说道:“我倒是也希望再出现一个你这样的意外,这样,至少未来的岁月里,我还可以再次跟人聊上几句,当初修行只为了得道飞升,可是飞升了才知道寂寞是什么样的。许半生,你一定要成功啊,到时候记得一定要再找到我,咱俩好好聊聊。寂寞啊……” “多少人都想成为你,你这样是不是太矫情了一些?” “好吧,不说了,再见了,许半生!” “会再见的!”许半生向着天空挥了挥手。 身后大门打开,许如轩和秦楠楠走了出来,看着自己即将远渡重洋的儿子,夫妻俩似乎也变得感伤。 看着自己的父母,许半生突然觉得,或许他们心里也知道,今日一别,以后其实是永无再见之日了。 许半生感到很奇怪,其实许如轩和秦楠楠是绝对不会知道这些的,但是他就是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摇摇头,甩开这些念头,生老病死,人间离别,本就是人这短暂一生之中最为感伤之事,哪怕许半生如今身同天地,也依旧免不了会有这样的痛苦。 “儿子,真的一定要去?”秦楠楠忍不住还是说道。 许半生搂着母亲的肩膀,说道:“您和父亲都是知道的,我是修行中人,人间的这些富贵对我而言不敢说如过眼烟云,但吸引力远没有对其他人那么大。而且,因为诸多缘故,许家之中我说出的话没有任何人敢于反驳,这对许家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对其他人也不够公平。我还是远远离开,这样大家都可以轻松一些。你们希望我平安喜乐,而对我而言,阅遍天下千山万水才是真正的快活逍遥。留学只是个借口而已,其实我就是想离开了。今后我大概会周游世界吧,我总想在这短暂的生命里,去看更多的风景。世界这么大,我想出去走走。爸,妈,再过几年你们其实也该退休了,家主这个位置,交给年轻人去承担吧。你们也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到时候你们去国外找我啊,我陪着你们一起走遍千山万水。” 许如轩和秦楠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可是,他们心里都明白,只要许家这艘庞然巨舰一天还存在,许家掌握的能源技术一天不失去领先地位,这个国家,就绝不会放心他们离开。 想和许半生在国外团聚是没可能了,但是许如轩和秦楠楠这一刻却都不再去想这件事,作为父母,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幸福一生而已。既然许半生觉得游遍天下才是真正的快乐,既然他觉得世界这么大,想要出去走走,那就随了他的心愿。 反正在许半生对他们所说的计划之中,联系是不会断的,许半生也答应每年都会回来看看他们。 这就够了。 搂着父母的肩膀,许半生最后一次跟他们一起看星,许半生仰起头,心中默默的对天道说道:“接下去,就全靠你帮忙了,老朋友。” 漫天星斗都在眨着眼睛,仿若天道让许半生放心。 第二天,在机场,许如轩和秦楠楠终于还是泪如雨下,他们看着许半生踏上了飞机的舷梯,看着飞机振翅而起,消失在茫茫的蓝天之中,夫妻二人心中也不知为何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就好像他们终于彻底的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今生永不得见一般。 飞机在空中持续的航行着,没有人发现,乘客之中已经少了一个人。 许半生悄然离开,穿透飞机的舱壁,身躯漂浮于万丈晴空之中。 看着脚下的大地,看着头顶的蓝天,许半生微微一笑,一如他下山之后,走出机场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夏妙然的时候那个微笑,干净而透明,清澈的让人忍不住就会爱上他。 “再见了,世界。”许半生低低的说道,然后,他双手抱元,一个无形的太极出现在他的双手之间。 黑色的阴鱼,白色的阳鱼,泾渭分明。 太极图散发出万丈光辉,几乎盖过了太阳的光芒。 许半生推开双手,那太极图便漂浮于天地之间,渐渐的,在阴阳眼之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漩涡。 不,那不是黑色,那只是深邃到看不到底给视觉造成的错觉。 这就是虚空,就是引导许半生走向另一个未知世界的虚空,而许半生要竭尽所能,将其击碎,这样就可以结束自己在虚空中的过往,迎来一个全新的人生。 漩涡渐渐扩大,覆盖了整个太极图,阴阳二鱼都化作最为纯粹的力量,许半生微笑着迈出一步,昂藏的身躯走进了那个漩涡之中。 漩涡的尽头,是另一个世界,将要迎接许半生的未来是怎样的,他并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使命,他的心中留有最为纯粹,最为原始的执念。 飞升的方式不只有斩天劫这一种,许半生的飞升,即便是现在的天道也绝没有见识过。 漩涡还在无尽的扩大,仿佛可以吞噬掉天地间的一切。 天道可以感受到那漩涡无尽的力量,那是由时间、空间这最为纯粹的天地之力构建出来的一个通道。 走过去,就是另一个世界,许半生的身躯渐渐消失在无尽的漩涡之中,天道也不禁暗暗想着,这个连天地法则都为之改变的人类,终于要离开了,虽然彼此之间早有约定,只是天道也不知道这个约定还会不会有达成的那一天。 真要有那一天的话,许半生一定已经成长为连天地都要为之让步的庞然存在,已经改变过一次天地法则的许半生,能否再一次的改天换地? 又或者,踏破虚空之后,许半生就将再不复存在。 天道只是最接近天地的那个人,他也不可能知道另一个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 许半生白衣飘飘,彻底融化在那无尽的漩涡黑暗之中。 天空中的漩涡逐渐缩小,其间的一切无止境的坍塌,崩解,虚空彻彻底底的被许半生踏碎,最终凝成天地间的一个奇点,化为虚无,就好像那片虚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天空恢复了湛蓝,飞机才刚刚飞过去,在蓝天之下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天道彻底失去了对许半生的感应,或许,他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又或许,他已经破碎了那片蕴含无限力量的虚空,走向了他所期望的世界。 “老朋友,你一定要回来啊,我等着你请我喝酒呢。或许,我也应该继续修行,我原以为成为天道就是终点,可是现在来看,好像这才刚刚开始呢。” 天道不再是那个将自己当成世界主宰的天道,他变得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许半生当然感觉到了天道的这种变化,只是,他也不会知道,天道的变化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好还是坏。 不管怎样,这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许半生,再见! 第552章 仙路断绝 晨霭,烟尘。 灰蒙蒙的大地刚刚天边出现一道淡淡的白色,整个庄子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 许家大比即将开始,一年一度的大比,是整个家族不同分支改变自身命运的捷径。 许家上下,不管男女老幼,都要从三岁的时候开始修行,十五岁若是还不能达到先天境界,就将被视为没有修仙的天分,只能在许家这个庞大的家族之中,从事凡人的工作。即便此后达到先天,也再不会被家族推荐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门派,只能在红尘之中打滚至死。 修行,和修仙,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越早达到先天境界,就被视为更有修仙的天分,家族会立刻将其送入修仙门派,以得到那些修仙门派的照拂,让许家这艘巨船,继续航行下去。 许家一共有七大分支,其祖上都只有同一个人,许家在这个世界之中已经经历了十余万年的延续,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代人。建立许家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者,早已白日飞升,跻身仙庭。而之后几乎每隔一两代人,都会出现至少一个绝世强者,不管其最终是否能够得道飞升,他都能保证家族傲立于世,这使得许家十万年福泽绵延,辉煌至今。 当初和许家老祖一同飞升的还有许多,但是,那些家族有些还依旧存在,更多的却是湮没在寂寥的修仙途中。 作为曾经出现过飞升者的家族,许家每年都有直接推荐子弟到修仙上门方寸山的名额,但是这个名额并不是固定的,只有当许家出现真正天才的子弟,方寸山才会将其收至门下。若是那些不够天才的子弟,因为许家老祖的缘故,方寸山会将其推荐给其他的门派,任其挑选。 即便不能被方寸山这样的上门挑走,只要能被三百左道或者八百旁门挑走,依旧可以令得许家福泽深种。对于天下的凡人来说,即便是旁门或者左道,那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甚至,哪怕进入一些连旁门左道都算不上的修仙小派,都可以维持许家继续前行。 一个庞大的修行家族,往往是集整个家族之力,也要从所有的子弟之中找到最为天才的那一个,确保家族会不断的出现能够进入上门的子弟,若是这些子弟之中,出现一个飞升者,那至少可以庇佑一个家族万年长青。 飞升者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不同的家族,给自己制定的目标也各不相同。 像是许家,因为祖上曾经的荣耀,他们的目标当然是出现第三个飞升者——除了当初创建了许氏家族的那位老祖之外,在三万多年前,许家又出现了一个飞升者。 而其他许许多多的修行家族,只要能出现一个返虚真一,就足以令他们欣喜若狂。甚至一个化神真尊,也足以让一个家族三千年不衰,即便是一个元婴真君,也可护佑该家族千年不败。 先天,只是修仙的基础,那仅仅意味着一个人拥有了适合修仙的体质。在先天之上,乃是炼气期,只有进入了炼气期,才可以真正算是踏上仙途。 凡人被称为后天,通过简单的吐纳法门,以及习武强身,都可以迈入先天之境。到了先天,就将面临修仙门派的遴选,而达到先天的年龄,以及修行家族所并无法查探的根骨,将决定此人会被什么样的门派接纳。不管如何,只要能在十五岁之前达到先天境界,最次也会有那些小门小派将其收至门下,这就足以保证一个家族十年气运。 若是被修仙门派选走的子弟能够在其三十岁之前步入炼气期,他就真正具备了修仙的资格,也将从各类修仙门派的外门进入内门,成为这些门派的真正传人。 而出现一个炼气期的子弟,将会至少令其家族五十年常盛。 而如果此人三十岁还无法进入炼气期,他就将被其门派开革,不过,哪怕他只是个炼气期的修行者,到了俗世凡尘之中,也依旧是屈指可数的强者,率领家族前行绝对不成问题。 炼气只是修仙一途的开始,再往上,是筑基期。 到了筑基期,意味着步入修仙正途,此人也将从凡人的数十年寿命增加至二百年阳寿。这也意味着,一个筑基期的子弟,将至少可以让一个家族百年无忧。 筑基期不过是修仙门派之中最为寻常的弟子,其上乃是金丹期。到了金丹期,此人就将被称之为真人,金丹真人的寿命将会达到五百年以上。 由此可知,当拥有一个金丹真人,其出身的家族至少三百年无虞。 金丹之后,还有元婴,元婴乃是金丹的进一步形态,原本溜圆的金丹将会形成一个婴儿的形态,逐渐产生自己的灵智。 元婴被称之为真君,每一个元婴真君,都拥有千年以上的寿命,其家族也将至少七八百年长盛不衰。 元婴之上是化神,化神的称号乃是真尊,寿元千五。 此后还有返虚,返虚真一足足可以拥有三千年阳寿,庇佑一个家族两千年绰绰有余。 除了飞升者这个绝对的衡量指标之外,返虚、化神等等越多,就意味着一个家族越为强盛。试想,如果一个家族拥有三名哪怕只是化神真尊,即便他们分属不同门派,在凡尘之中,还有哪个家族,哪个人,甚至哪个国家敢去招惹? 甚至于,一个家族之中,先天境界的子弟多寡,也成为衡量这个家族实力的标准。 仙途漫漫,适合修仙的子弟越多,就意味着诞生金丹以上境界的可能越大,哪怕是这个家族没有顶尖强者的存在,只要确保每一代人之中,都会出现一定数量的先天子弟,就足以让这个家族持续的强盛下去。先天境界多了,总能出现一些筑基、金丹乃至更高境界的强者。 许家绝对是这个世界之中极为庞大的一个家族,七大分支都超过数百人的规模,在超过十万年的延续之中,有些分支已经逐渐的消亡,而出现过强者的那个家庭,将取而代之。 这十余万年来,许家虽然一直保持着七大分支,可是其余的小分支也是不计其数,只要某一脉出现一名强者,他就有可能取代原先的七支之一,率领自己的子孙后代拥有在许家更强大的地位。 许家已经三万余年都没有再出现过飞升者了,不过,不断的出现元婴乃至化神返虚,依旧使得许家维持着十万年来的规模,声名不坠。 不过,许家也已经有接近万年没有出现过返虚了,这数千年之中,化神也只有一个,元婴倒是还有几个,勉强维持许家不会衰败下去。 这也并非许家一家的困境,在这个世界里的许多家族,都已经很少能出现返虚期的强者,就连化神元婴都似乎变得越来越稀少,许家还算是许许多多修行家族之中的佼佼者。 而那些修仙门派,也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飞升者了,整个修仙界的水准,似乎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的被削弱。 尤其是近万年来,这个世界上的灵气似乎越来越淡薄,飞升踏上仙途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困难,虽然依旧有化神返虚在不断的出现,可是就连方寸山、那烂陀寺以及道庭昆仑都已经再没有出现过飞升者。 世人皆云,仙途即将断绝,到那时,这个世界将再也不会有任何飞升者出现,而仙庭也终将彻底抛弃这个世界。 甚至于,很多门派都暗中流传,仙路早已断绝,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出现飞升者了。 虽然飞升者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甚至连超越返虚达到大乘这个渡劫飞升最后一关的至尊强者都已经千年不见,但是,这却让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愈发勤奋的修行,他们想要赶在仙路彻底断绝之前,飞升天庭,否则,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片虚无。 在飞升者越见稀少的今天,先天以上的被视为适合修仙的体质,就越来越为诸多家族所重视,每一个在十五岁之前进入先天境界的子弟,都是家族的宠儿。人类就是如此,当飞升无望,返虚就成为终极要求,而当返虚都越来越少见的今天,哪怕是一个金丹,也能让许家感到满足。 每一年的大比,是许家对于未来最大的期盼,他们期待着在每一年的大比之中,出现更多更年轻的先天子弟,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已经延续了十余万年的许家继续以强大家族的姿态存在下去,那些早已经断绝了仙途的许家人,都希望自己的儿孙能够成为修仙途上的强者,这样会使得他们所属的分支得到家族更多的资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哪怕是强大如许家这样的家族,其中的每一个人也不可免俗。 说穿了,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即便是在家族之中,和自己的族人的竞争之下,依旧如此。 大比之日,每一个许家人都起的特别的早,甚至有些人干脆就是彻夜未眠,他们都在期待着自己的子孙之中,有人已经迈入先天境界。 所谓大比,其实是一年一度家族神鼓开启的日子,这个神鼓,只在每一年的七月初一才会散发仙光,任由家族之中每一个十五岁以下的子弟进行测试,鉴定其达到的级别。 先天之下,后天也被分为六个级别,分别是眼耳鼻舌身意这六个境界。 许家的每一个子弟出生之后,三岁时都要接受族长的测试,以确定此子是否能够达到眼之境,只有在三岁时达到眼之境的,才能开始修行,以后每年的七月初一都要在神鼓上进行测试,以确定其境界高低。 一旦神鼓被某个子弟敲响,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他就将被推举给修仙门派,成为家族中的骄子。 第553章 重生者许半生 许半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看周围,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生于此长于此,可是却又记得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已经无敌,就连让天道惊惧的大魔王蚩尤,最终也被他溶解,吸收,最终消灭了那个亘古不灭的大魔王,和天道达成了谅解,用三年的时间安排好了那个世界的一切,为了让太一洞天里的十个人复生,他踏破虚空,来到了这个未知的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里,他自幼便生活于此,虽然从未离开过这片村庄,但是这个村庄里的每一个人,严格说来都是他的亲人。 相对这个世界而言,他初来乍到,但却不会有丝毫的陌生感。 许半生原以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模式,是他重新投胎为人,这样他想要维持自己的记忆,将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过,他早就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他将重要的事情都放在了太一洞天之中,只要他在这个世界也能够熔炼出自己的太一洞天,就将在这里获得全部上一世的记忆,从而知晓自己的前生,不再是一个懵懵懂懂之人。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竟然是肉体全灭,魂穿至此,占据了这个竟然同样名为许半生的少年的身躯,并且继承了他全部的记忆。 许半生想起自己在踏破虚空的时候,身旁多出来的那一点儿力量,那股力量只能来自于天道,是天道在他临走的时候帮了他一把。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从而没有以转世投胎的方式进入,而是落在了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身上。 少年名为许半生,严格说来,他还不满十五岁,距离他十五岁的生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许半生的家庭,在这个世界可算是显赫,但是,这个世界被严格的区分为三个等级,他们家也不过是中间的那个等级而已。 第一等,也是最低的一等,那是彻彻底底的凡人,和许半生所知道的古代一样,有帝王,有将相,有文人世家,有商贾,有农户。 凡人的世界叫做唐,不过和许半生所知道的那个大唐,完全不是一回事,甚至于这个世界,跟从前的那个世界也完全不同了。 在许半生从前的那个世界里,古代的时候科技不发达,人类认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后来当然被证实为错误,地球是一个球体,天,也即宇宙,人类还并无法知悉其大小边缘,也就无法确定宇宙的形状。 而现在这个世界,真的是天圆地方,至少以这个世界上人类的认知,这个世界的地就是方的。 许半生并不认为这是科技没有达到那个程度造就的愚昧,因为这个世界里,还有其他两个等级的存在。即便他所处的这个中间的等级,也就是修行者的等级还不能知道这个世界的模样,更高的那个等级,却是绝对可以了解整个世界的。 这个世界,比许半生从前生活的世界大了许多,简直可以用无边无际来形容。根据这个同样名为许半生的少年所获得的知识,这个世界被称之为九州世界,天下一共有九块大陆组成,每一块大陆被称之为一州。 大陆之间由更为广阔的海水连接,而大海和陆地,则组成了这个方形的大地。 许半生所处的这个州,叫做东神州,东神州上有大小数十个王国,而最大的国家,则是许半生所处的这个国家,大唐。 有东神州,自然就有西神州,也有南神州和北神州。 除了东南西北四大神州,还有四个在面积上比这四个略小的神州,分别是上下左右这四个神州。 而最大的神州,则被称之为中神州,这个神州,位于整个九州世界的正中间,而中神州也是绝对断绝凡人踏足的领域。 东南西北上下左右这八大神州,都有各自的王国,也是同时生存着彻底的凡人和修行者这两个阶层。 修行者拥有高于王孙贵族的地位,不过通常而言,他们很少会去干预凡人的社会,因为那对他们来说早已是过眼云烟,他们所追求的,是成为第三个层次,也就是最高层次之中的一员。 包括那些不具备修行能力的凡人,他们也都向往着有朝一日可以去往中神州,可是,那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罢了。 而修行者这个阶层,则是真的有机会进入中神州,跻身最高层次,成为修仙者的一员。 而每一个修仙者,也都有一个更为宏远的梦想,那就是飞升离开九州世界,去往仙庭,成为仙神。 这里的飞升,其含义和许半生从前所了解的飞升绝对是两回事,在那个人类的力量被天地法则极大限制的世界之中,飞升就是成为天道的候选人,与旧的天道争夺天道地位,如果天道对于那个世界来说就是神明的话,那么天地之间是仅有一个神明存在的。 而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方式,中神州的每一个人,都拥有天道一般的实力,他们中任何一员,去到许半生从前的那个世界,都将成为天道一般的存在。 唯一不同的,就是寿命。 在那个世界,天道如果不被新的飞升者杀死,是绝对不会死亡的,万古不灭。 而在这个世界里,进入到中神州,也不过是拥有和凡人相同的寿命,但是随着修仙之旅的展开,其中大部分都能获得更长的寿命。 进入中神州,只是最低级的先天,寿命和凡人相同。而进入到炼气期,就可以获得一百二十年以上的寿命,最高到返虚的三千年。 返虚只是中神州的终点,再往上,达到大乘阶段,那就可以挑战天劫,踏破虚空,飞升仙庭。一旦飞升仙庭,那就真正拥有万古不灭的寿命了。 仙神的寿命到底有多长,没有人知道,至少,让许家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个修行家族的许家老祖,十几万年前就飞升到了仙庭,他直到现在还活着,他每隔一些时间,都会为许家带来一些福荫,告诉许家后人,他还依旧健在。这也是对许家后人的一个鞭策,好让他们以当年的老祖为目标,成就仙神之体。 在这个世界里,成就仙神之体,那才是飞升的意义。 当然,并非所有的修仙者都能够生活在中神州,如果在三十岁之前还无法进入炼气期,虽然此后还是可以继续修仙,可是却几乎都很难再有寸进了。他们若是生活在中神州,就是最底层的存在,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修仙者之间的战斗波及的可怜虫,没有人会怜惜他们的生命,多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样的修仙者,多半都会在进入炼气期之后,回到其他八州自己出生的地方,炼气期的修仙者,对于普通的凡人乃至于修行者,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了。 许半生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当初十四岁才进入先天,虽然被中神州的一个门派选去成为了他们的弟子,可是他苦修十六年,并没能在三十岁之前成就炼气期。他离开了门派,成为中神州的一个散修,也最终在五年之后,达到了炼气期。 虽然已经是炼气期,可许如轩却知道,自己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的发展,他回到了东神州大唐帝国,回到了许家,经过数十年的努力,终于成为了许家七大分支其中一支的家主,并且被视为若干年后许家族长仙去之后族长最有力的争夺者。 许如轩在五十多岁的时候生下了许半生,对于多数人来说,五十岁就已经进入老年阶段了,九州世界中人类的寿命大概在七十年上下,可是对于一个成功炼气的修仙者而言,许如轩却至少还有八十多年的寿命,五十多岁的年纪对他来说几乎相当于壮年时期。 许半生出生的时候,被寄予厚望,尤其是他三岁生日那天,修行血脉觉醒,自成一个道心,族长和七大家主都鉴定出许半生的道心竟然带有上古的气息,一时间许家上下,都认为许半生将成为三万年来许家最有可能飞升之人,至于先天和进入中神州这种事情,许家每一个人都自动忽略了,在他们看来,拥有上古气息的道心,成为修仙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此后许半生也的确表现出其天才之处,四岁达到耳之境,半年之后进入鼻之境,五岁半就已经是舌之境了。 按照这样的速度,没有人怀疑许半生能在八岁左右达到意之境大圆满,也就是后天大圆满,十岁之前几乎注定可以进入先天。 三万年前那位飞升了的老祖宗,也不过是十一岁的时候才达到了先天境界,被中神州上门方寸山选走,最终在其两千多岁的时候,破碎虚空白日飞升。 许半生的天才,似乎犹胜三万年前那位老祖。 可是,六岁之后的许半生,却突然停滞不前,修为再也没有半点进步,一直停留在舌之境中期,连舌之境巅峰都没能达到。 一晃八年过去,许半生依旧停留在舌之境,被许家视为废人。 许如轩看在眼里,愁在心里,想当初,许半生五岁半就进入了舌之境,他这个家族之中的中流砥柱,彻底被族长接受,也得到了整个分支几乎所有人的支持。他自己就是炼气境界,儿子又天才如此,没有人会怀疑许家这一支将从七大分支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强的一支。是以,许如轩才登上了这个分支的家主之位,可万万没想到,家主的位置才坐上不过半年,许半生的修为竟然就彻底停滞了。 这些年来,虽然族人没说什么,可是许如轩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毕竟,他这个分支里,不止他一个人是炼气期的修仙者,许家在修行家族之中也算是很强大的一族了,现在仍有两名化神真尊,元婴真君更是有七名之多,像是许如轩这样的炼气期,光是许如轩这一支,不多不多也有十余人。其中壮年适合担任家主的,绝不会低于一只手之数。 第554章 天才和废柴 对于许半生这个被许家上下寄予厚望的天才,其意外的陨落,几乎没有人知道原因。 许如轩在这些年来,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在遇到当初和他一同进入方寸山修仙的师弟,如今已经是金丹真人的方寸山弟子来到许家挑选弟子的时候,他豁出去脸面,求那位金丹真人替许半生检查身体,仍旧一无所获。 许如轩不会忘记那位如今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仰之弥高的师弟所说的话,他叹了口气,告诉许如轩:“如轩师兄,放弃吧,这孩子的道心太过脆弱,抵挡不住气息的强大,已经破碎了,之所以你们看不出来,是因为气息太过强大,依旧将道心的碎片留在丹田之中。看上去道心似乎仍旧完整无缺,可实际上……唉……这孩子也是没有那个命,否则,他在步入先天之后,直接就会成就仙身,我方寸山绝对会将其视为瑰宝,强力培养。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再可能了。若不是气息仍在,这孩子连如今的修为都保不住,早就彻底退化为一介凡人。你如今也是一家之主,并且还有大几十年的阳寿,保此子一生无忧还是能够做到的。” 说罢,那名金丹真人就此离去。 许如轩不想就此放弃,可即便是动用家主的资源为许半生寻遍良药,甚至为此引来家族之中诸多非议,许半生的道心却依旧没有半点被修复的迹象,修为依旧停顿在舌之境中期。 许如轩当然不会知道,那位金丹真人告诉他的这一切,其实也并非实情,在许半生身上发生的变化,就连金丹真人也是无从知晓,他不过是依据表象观察得到的结果,并没能找寻到真正的答案。 许半生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一来就是先天,他进入这个同样名为许半生的少年的身躯之后,他当然立刻就知道了原因。 这个许半生其实早已经死了,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那名金丹真人有一点是没说错的,这个少年福缘不够,没那个命,他拥有了气息,本可以成就十二仙身之一,但却抵挡不住气息的侵蚀,最终道心破碎,神魂俱灭。 之所以他看上去还活着,是因为道心之中的气息提前觉醒,维持住了这具身体的生机,这些年来,气息一直试图改造许半生的身体,试图使自己化作三魂七魄,重生为人。可是,想要化作三魂七魄却需要气息从此消散,就此成为一个普通的修仙者,顶多也就是达到六十道体之一,他又不想失去仙身的可能性,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许半生进入这具身体之后,立刻遭到了那股气息的攻击,八年的时间,已经让气息极其虚弱,而许半生却是最强之时,他在踏破虚空之前,可是融合了蚩尤之力的,打败气息成为了最终的结果。 最终许半生的神魂打败了气息,使其彻底消散,以他的道心取代了那颗破碎的道心,彻底占据了这具身体,也继承了这个身体的身份以及全部的记忆,对这个世界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不过,许半生也有遗憾,他和气息那一战,使其实力大为减退,甚至于再也无法召唤出自己的太一洞天,最终调动了蚩尤的力量将气息歼灭之后,就连蚩尤之力也似乎进入到了一个沉睡期,只留下了已经融合到许半生道心之中的蚩尤气息,许半生现在的实力,彻底回到了他突破意之境大圆满,进入先天的那一刻。不再拥有蚩尤之力,甚至连炼制出太一洞天所获得的力量也消散一空。 无非是重头来过,许半生并不懊恼,以他现在的实力,击响神鼓肯定绰绰有余,至少他拥有去往中神州的机会。 只要能够继续修行,许半生知道自己终将重新获得太一洞天的控制权,蚩尤之力也迟早会再度觉醒回到自己的身上,到那时,他必然可以让太一洞天里的十个人在这个世界里转世重生,再度陪伴在他的左右。 让许半生感到欣喜的是,他仍旧叫做许半生,甚至于连他的父母的名字也和那个世界一样,父亲叫做许如轩,母亲叫做秦楠楠。 若非如此,许半生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对男女,他们对于这具身体是生之父母,而对许半生这个灵魂,其实却是很陌生的两个人。 即便只是姓名这一个小小的相同之处,相貌和身份完全不一样,许半生也依旧可以将其视为自己的父母。不管如何,这也是许半生和他们俩之间的一种缘分,只是他们永不会知道真相罢了。 躺在床上,许半生听到前院之中,许如轩叹了口气,秦楠楠则对自己愁眉不展的夫君说道:“如轩,今天又是大比之日了,半生他……”虽然前院和许半生的房间还隔着两进院子,可这又怎么能够阻止许半生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语? 许如轩自己心里也很不好受,可却还要安慰自己的夫人,他抓起秦楠楠的手,柔声道:“师弟也说了,仙途对于半生来说已经断绝,可是至少我们可以使其一生无忧。这就是他的命,不要多想了。” 秦楠楠依偎在自己丈夫的怀中,轻声道:“半生无缘修仙倒也没什么,只是族中人言可畏,大比之日,半生也必须参加,到时候,一定有许多流言,我是怕半生他接受不了。” “放心吧,我许如轩的儿子,这点儿承受能力还是有的,这几年半生也沉稳了许多,似乎开始接受自己无缘仙途的事实。不管怎么样,我依旧是这一支的家主,我也依旧是个炼气三重天的修仙者,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家半生。” 秦楠楠点点头,再不多说什么,心里却是在想:今年不成,明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他两个月后才满十五岁,只要不到十六岁,他就还可以再次敲击神鼓。或许,半生的道心能在明年大比之前恢复呢? 但是秦楠楠也明白,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许半生听在耳中,虽然知道外边这对夫妻所怜惜的只是从前那个许半生,可他依旧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出生就被林浅带去了大青山,十八岁才回到许家,四年之后就离开了那个世界,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再无见面之时。虽然这四年里,许半生尽可能的尽孝、享受父母带给他的温暖,可这又哪有够的时候呢?许半生终究是个缺乏父母关爱的孩子,如今来到这个世界,继承了那个许半生所有的记忆,他得知这十五年来,这对夫妻是如何对他关爱有加,简直就没有让他受到半点的委屈,哪怕他从天才被打落凡尘,这对夫妻依旧将其视为最大的珍宝,甚至族中许多人劝他们再生一个孩子他们也没有听。 现在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许半生心中岂能不生出点点滴滴的感动? “今年就让你们扬眉吐气,区区神鼓而已,我一定敲得最响。”许半生翻了个身,隔壁牙房之中的丫鬟听见,知道少爷醒了,急忙跑了过来。 “少爷,您醒了?”丫鬟大约十三四岁,正是灵巧可人的年纪,虽然跟许半生身边曾经的那些绝世美女不能相提并论,可这毕竟是许半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女孩子,不禁也对其生出几分怜惜之心。 即便是已经修仙无缘,可许半生依旧是许家七大分支之一家主的大少爷,也是唯一的少爷,家中的丫鬟下人还是对其尊重无比的,别说许如轩依旧是家主的身份,就算许家只是个富庶之家,许半生也终究是个大少爷啊。 丫鬟准备好了漱口水,让许半生洗漱完毕,然后又端来燕窝银耳汤,看着许半生喝完之后,才笑着离开。 燕窝银耳汤里,加入了许多的药材,这都是许如轩用来滋补许半生的身体,希望他的道心可以被修复做出的努力。 但是从前那个许半生其实早已死了,维持身体的不过是气息罢了,那道气息这两年也知道自己面临一个重大的选择,要么实力消散成为普通的六十道体之一,要么,就再度消散在这天地之间,等待下一次的机缘。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操之过急,没想到竟然打破了许半生的道心使其神魂俱灭,自己也就失去了破茧重生的机会,最近这两年,他的意志不免消沉,已经很久都没有让许半生展颜一笑了。 这些都会影响到家里的人,尤其是日夜服侍他的丫鬟,那个名为晴雯的小丫头,很久都没看见过许半生的笑容,每天早晨的这一碗燕窝银耳汤,许半生也从未像是今天喝的这么痛快干净,尤其是许半生将小碗放回到晴雯手中的托盘里的时候,竟然对她微微一笑,小晴雯一愣之余,也不禁心花怒放,开心的离开。 出去之后,小晴雯每看到一个人,都会对他们说:“少爷笑了,少爷刚才对我笑了。” 众人也都很惊奇,这话很快传到了许如轩和秦楠楠的耳中。 他们赶到后院的时候,许半生正好从屋里出来。 看到这对夫妻,许半生就知道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父母,即便他们的模样和那个世界里的许如轩、秦楠楠完全不同。 “爹爹,娘亲,你们起的好早啊!” 夫妻俩俱是一愣,看着脸上挂满淡定笑容,从容的就好像脱胎换骨的儿子,他们都惊呆了。也不知道多久了,他们都难以看到许半生展颜一笑,从天才到凡人,即便许半生还不满十五岁,也依旧难以接受。 可现在,许半生却笑了。 第555章 上门挑衅 许半生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揽住这一世的父母,笑着说道:“昨夜做了个很长的梦,我似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这几年,让爹爹和娘亲担忧了,半生以后不会再如此。即便与仙途无缘,我也可以做一个快活的凡人。” 许半生并没有将自己其实已经是先天境界的事情告诉他们,毕竟,这么大的转变会让这二位接受不了的,与其说出来,倒是不如在大比之时一鸣惊人,好让所有人同时看到。 许如轩和秦楠楠同时反应了过来,虽然心里依旧带着遗憾,不过只要许半生能想通,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聊了半晌,许如轩和秦楠楠的眼中俱是关爱之意,这让许半生重温了承欢膝下的感觉,这感觉,很美好。 毕竟是大比之日,族中来人把许如轩这个家主请走了,许如轩原本心事重重,因为每年的大比之后,都将会迎来家族会议,商量如何迎接中神州来的那些修仙者。 而每隔四年的家族大会,都会进行一次新的选举,选出新的家主,或者是确定家主延任。 今年,就是又一个四年的时间,和许如轩亲近之人早就告诉他,他的堂弟,同为炼气期三重天的许如脊,已经拉拢了许多选票,想要在这一次的选举之中取而代之。 是以,今天这个时间,对于许如轩来说,有可能是最后一天呆在家主的位置上了,他比较过自己和许如脊的支持者,人数几乎相当,那些中间派,今年很可能会将选票投给许如脊,自己的胜算真的不高。许如轩的优势是他处事公平,八年来,虽然儿子的天才已经不再了,可他这个家主可算是兢兢业业,从不犯错。非要说有错,那就是以分支的资源更多的给了许半生,希望他可以修复道心。 这虽然也得到许多人的支持,毕竟,许半生的道心如果可以恢复,他至少也是十二仙身之一,不管最终是否能够飞升,一个元婴真君几乎没跑,化神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即便只是一个元婴,也足以让他们这个分支辉煌一时,是以也有不少人愿意赌一赌。但是有多少人支持就会有多少人反对,尤其是当许半生是许如轩唯一的儿子,这就更加为人诟病。 四年前的上一次选举,许如轩就遭到了诸多的诘难诟病,不过当时最强的挑战者许如脊还只是个练气二重天的修为,这一点上处于绝对劣势,可在这四年里,许如脊也达到了炼气三重天,他就再没有劣势,反倒,他比许如轩年轻几岁,却成为了他的优势。 而且,许如脊的儿子许半谦今年只有十二岁,但去年就已经达到了身之境,今年迈入意之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十五岁之前,有九成以上的可能达到先天,许如脊可谓是到了他最为强大的时刻。 以最强状态,和许如轩如今的江河日下相比,高下立判。 此前许如轩心情其实很不好,儿子还和八年前一样,自己的家主之位很可能也保不住了,唯一的倚仗就是自己依旧是个炼气三重天,并且还有数十年可活的修仙者。但是现在,许半生的表现让许如轩很是欣喜,他似乎也开始和许半生一样接受了现实。不就是无缘仙途么?不就是失去家主之位么?只要许如轩这个炼气三重天的修仙者还活着,他们依旧是许家的中流砥柱,许如脊再如何也不敢克扣许如轩应得的那份资源。 前途似乎是没有了,可让许半生从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始终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许如轩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到了祖先祠堂,许如脊哪怕对他有些讽刺的话语,许如轩也完全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眼看大比的时间就要到了,秦楠楠也开始有些担忧。 “半生,一会儿就要去祖先祠堂大比了,你那些兄弟姐妹,肯定有很多人会对你明嘲暗讽,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些人……” 许半生笑着打断了秦楠楠的话,说道:“娘亲,您放心吧,前些年我就是太在意他们的话了,所以才会不开心,也让你和爹爹为我担心了。不过今年不一样了,我已经不在意这些,踏上仙途又不是唯一的选择,即便是留在东神州,我依旧可以成就我自己的事业。没事的,娘亲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秦楠楠这才心宽了许多,但是终究不免会有所担心。 时间即将到了正午,正午也就是神鼓开启之刻,所有适龄的许家少年,不管男女,都要去祖先祠堂敲响神鼓。 哪怕明知境界还达不到先天,神鼓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现在的境界,再根据各自的岁数,就可以看出这个孩子以后进入中神州的可能性。是以,即便是已经被公认为再也无法进入中神州那些修仙者法眼的许半生,也依旧要去敲一敲神鼓。最近这几年,这已经成了许如轩和秦楠楠的一个噩梦,因为每次许半生敲过神鼓之后,他都会遭到太多的冷嘲热讽,就连他们二人,也会被家族中其他人嘲笑,而后许半生回到家里,至少要低沉数十日。 今年的情况随着许半生的心境发生变化,似乎有所改观,可是,秦楠楠知道,在祖先祠堂要面对的一切,始终不会被改变。 收拾了一番,秦楠楠正准备带着许半生出门,下人却突然告知她,许如脊的二夫人韩云儿,带着她的儿子许半谦来了。 秦楠楠一愣,随即脸上呈现不悦之色,她知道韩云儿带着许半谦来是为了什么。 都说这次许如脊将会取许如轩代之成为这一支的家主,而许如轩现在所住的宅子,是只有家主可以呆在这里的,一旦卸任,就要搬回原先的院子,这个院子象征着家主的地位。 韩云儿本就是个很招摇的女人,这些年随着许如脊在族中地位愈高,尤其是许半谦也表现出修行上的天分,境界很可能已经达到了意之境,这个女人就越发的张扬起来。 今天登门,一定是来羞辱秦楠楠尤其是许半生的,秦楠楠很想闭门不见,可却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了家主夫人的气度,只得带着许半生到正门迎接。 许半生看着秦楠楠的样子,就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这在四年前的许家似乎也发生过,许半生所说的是那个世界的许家。虽然没有到这么明火执仗的地步,但是其中的明争暗斗却是不尽相同。 许半生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依旧有个叫做许如脊的人,也同样在跟自己的父亲争夺家主之位。不同的是在那个世界,两人都是候选人,许老爷子还没有交出家主之位,而在这个世界,许如轩已经在家主的位置上坐了八年,许如脊是****夜夜都想着把他赶下来自己坐上去。 许如脊的老婆不再叫做吴娟,许中谦却似乎依旧存在,只是名字中间那个字换成了这个许家的辈分半字。 许半生不禁觉得很好笑,这重合度也太高了一点儿。 抓住了母亲的手,许半生轻声说道:“没事儿,我觉得他们今年还不可能把父亲从家主的位置上赶下来。” 秦楠楠似乎稍稍有了些信心,但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宽慰之言罢了,但是儿子的表现,依旧让秦楠楠感到欣喜。 来到正门,秦楠楠站定台阶之上,看着台阶下的韩云儿和许半谦。 韩云儿一脸的招摇,恨不能现在就是家主夫人一样,而许半谦,则是傲然站在那里,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经学得眼中无人,根本就不去看许半生这个堂哥一眼。 “哎哟,嫂子,幸好你们还没出门,我和半谦准备去祠堂了,路过你这里,就说过来请个安。呵呵,以后只怕也没这样的机会了,还是要抓着点儿紧。”前半句就已经不是人话了,许如脊的院子离祠堂更近,去祠堂根本不可能经过这里,后半句就更加不是人话,没有机会要抓紧,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换成从前,秦楠楠肯定愤怒异常,闹不好就把这对母子骂出去了。 不过今天,许半生的转变让秦楠楠心情很好,她笑着说道:“来了就进来转转吧,也只是转转而已,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是哪一天呢。云儿啊,你家大夫人呢?她今年还在吃斋念佛,依旧不去祠堂观礼,让你替她么?” 许半生听了心中一乐,心说这一世的母亲好像还挺毒舌啊,明知道韩云儿是二夫人,其实即便许如脊当上了家主,家主夫人这个位置也轮不到她,所以秦楠楠抓其利害,让韩云儿勃然变色。 “嫂子你们怎么也不收拾收拾啊,这院子,明儿保不齐就得换人了,看你们这样子,似乎还不想走呢?” 这句话,简直就是直接骂街了,不过秦楠楠今天心情好,根本就不在意。 许半生笑了笑,说道:“见过婶子,半谦,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这个大哥打个招呼?” 许半谦这才瞥了许半生一眼,不屑的开口,说道:“明年今日之后,我就会离开东神州去中神州了,打不打招呼也就是一年时间而已。” 许半生也不恼,依旧微笑着说道:“那不是还得一年,何况你现在不过意之境中期,等大圆满的时候再考虑离开的事情吧。明年也未必就保险。” 许半谦一愣,以往他要是这么挑衅许半生,许半生肯定会哆嗦着双唇气极说不出话的,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竟然敢反击?要不是许半生有个家主大少的身份,别看许半谦比他小了两岁多,可论起实力,许半谦早就超过许半生许多了,动起手来,也是许半谦暴揍许半生的份儿。 而且,许半生的气势完全不同了,竟然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意思,难道是知道自己家主大少这个护身符也快没有了,急火攻心疯了? 许半谦却是忽略了一点,以以往许半生不过舌之境中期的境界,断然不可能看出他现在是意之境中期,就算是猜,也只能猜他意之境而已,准确的说出中期,这不合常规。要知道,许半谦现在的实力,除了他的父母,还没有任何人准确的知道。 第556章 家族大比 连续碰了母子俩的钉子,韩云儿和许半谦的好心情也没有了,也不打算进去了,在他们看来,明天就可以让许如轩一家搬走,最多几日之后,他们就将成为这里的新主人,到时候再好好的观赏不迟。 “哼!看你们还能得意几天,半谦,我们走!”韩云儿心眼极小,当下也不顾身份,拉起许半谦转身就走了,许半谦临走之前,看了许半生一眼,心道,等小爷我成了家主大少,一定要好好的修理你一顿。 许半生看得出他心中所想,心道,这一世,只怕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我现在能随时打得你满地找牙,等到了中神州,我也同样可以。 看到这对母子吃瘪离开,秦楠楠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她看着自己云淡风轻的儿子哈哈大笑,说道:“儿子,你今儿的表现太棒了,为娘太开心了,看他们母子俩吃瘪的那个样子。哈哈哈……” 许半生淡淡一笑,说道:“做人呢,最重要是自己开心,其他的不过都是浮云而已。娘亲,我们也去祖先祠堂吧。” 秦楠楠开心的点点头,抱住许半生的脸就在他的腮帮子上亲了一口:“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哼,修不了仙又如何?一样可以快快活活的,许半谦就算是去了中神州,也不一定有太好的发展,而且,中神州的修仙者之间,打打杀杀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杀死了,说不定,她那个儿子还没我儿子活得长呢!” 许半生笑了笑,心里暗暗的说,我可是要逍遥天地之人,怎么可能死在许半谦的前头。 来到了祖先祠堂,看到秦楠楠和许半生脸上竟然都挂着笑容走进来,许家许多人都感到了意外。 难道许半生的道心恢复了?也没听说过啊,就在上个月,还听说许如轩急着去找几味药材,说是得到了一个什么偏方可以修复许半生的道心,可最后那几味药材一味都没找到,不是没有,而是其价格贵到就连许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承受不了,听说其中有一味药材,对方开出的价格简直就可以买下半个许家了,许如轩最后也只能悻悻作罢。 可若不是这样,许半生和秦楠楠有什么可开心的呢?而且,许半生几年没笑过了?尤其是每年大比之日,他走进祖先祠堂的时候,脸上几乎都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今年这是怎么了?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已经彻底放弃了么? 可是众人转念一想,不对啊,许半生还有两个月才满十五岁,按理说他明年还可以参加一次大比,虽然机会渺茫,可至少还有希望。他们应该不会就此放弃吧? 在众多的猜疑之中,许半生和秦楠楠却是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属于他们的位置之上,在他们的前边,是许如轩的位置,那一行,是七大分支的家主之位,他们这一行,就是家主夫人和长子或者长女的位置。 其他六大分支的家主夫人和少爷小姐都已经到了,他们对许半生以及秦楠楠的敌意倒是很少,毕竟不在同一支,不构成竞争关系。甚至于,因为许半生这个天才的陨落,使得其他六支的地位显然得到了恢复,他们反倒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于是也就对许半生多了几分同情。 看到母子俩坐下,好几家人都跟他们打着招呼,只是望向许半生的时候,眼神之中总是不免带着几分惋惜。 许半生一一跟他们寒暄着,神情淡定,姿态超然,就好像跟以往的许半生再不相同了,甚至又恢复到六岁之前的那个天才许半生。 但是,各种讥诮之言依旧不绝于耳,若不是许半生和秦楠楠的位置比较特殊,族中其他子弟无法靠的太近,只怕许半生早就被这帮人围住,不断的贬低了。 可即便如此,许半生和秦楠楠依旧听到了许多难听的话,秦楠楠只是担心的看着许半生,却见自己的儿子始终微笑着毫不在意,这才放心了许多。 族长站在了法坛之上,简短的说了几句,就宣布一年一度的祭祖仪式开始。 仪式很简单,和寻常的祭天祭祖没什么分别,短暂的仪式过后,就迎来了今天的重头戏——一年一度的家族大比。 说是大比,其实并不涉及许家子弟之间的争斗,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那面平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石头,只有到了这一天的正午时分,才会化作一面牛皮大鼓的神鼓。 神鼓开启只有一个时辰,所有许家的适龄子弟都要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走到神鼓面前发出自己的最强一击。 神鼓被敲响,其声将会震动天地,天空中也必然会有祥云降下甘露,就仿佛天地在为许家赐福。 而神鼓不响,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神鼓发出红光,则意味着这名少年达到了眼之境,橙光,耳之境,黄光,鼻之境,绿光,舌之境,青光,身之境,蓝光,则是意之境。 颜色越深,就意味着在相应的境界之中修为越高,大致被分为初入、中期、巅峰这三个阶段。 唯独意之境的蓝光,则有四个阶段,除了初入、中期以及巅峰之外,还有个大圆满之境。到了大圆满,就可以说是距离先天一步之遥了,随时都有可能进入先天。所以,哪怕不能达到先天,仅仅让蓝光达到最为强盛,也就是说此人达到意之境大圆满的地步,家族也会将其推荐给当年前来选拔弟子的仙长们,而如果年龄合适,意之境大圆满被挑走的子弟,也不在少数,反正距离先天只有一步之遥,直接带去那些门派的外门修炼,很快也就会突破先天。 而若是已经突破先天,神鼓就将被敲响,光是这声鼓响,就可以为许家带来一年气运,所以说,确保每年都能出现先天子弟,对于许家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神鼓响起,伴有祥云而生,且有紫气氤氲,紫气之中会散发出紫色光辉。 一旦鼓响,就意味着这名子弟将会随时离开许家,被随后而来的中神州仙长挑走,根据其资质和道体的不同,进入不同的门派。 一般来说,年纪越小突破先天之人,资质就越好,三岁出现道心,从而达到后天境界,而进入先天境界之后,就会成就道体。 道体一共六十种,每一种理论上都是一样的,但是资质的强弱也决定了道体的强弱,从而决定这名弟子门派的归属。 许家因为出现过三个飞升仙庭的祖宗,而且这三人都是上门方寸山的弟子,因此方寸山每年都会前来许家,这在八大神州之中,是相当不得了的待遇。其余当然也会有其他上门,只不过那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了,不一定每年都有,来的是哪门哪派也更像是随机产生。 不过,已经至少有一万多年,许家再没有见过其他上门的仙长来挑选外门弟子,就连方寸山,似乎也越来越觉得许家很难再出现特别好的天才了。 除了上门之外,还有左道和旁门的门派来挑选弟子,这对八大神州的各大家族来说,也是不得了的门派。他们所见到的,更多都是那些小门小派,像是许家这样,每年必然能够见到方寸山的仙长的家族,极为少见。 八大神州加起来,足足超过数百个地球的大小,人类数量也极为庞大,修行者的数量甚至都比地球上的人类多得多,中神州门派虽多,可上门和旁门左道加起来终究也就一千多个,更多的门派都是那些或许这些修行者都没听说过的小门小派。 但是不管怎样,只要能够进入中神州,就意味着已经是修仙者了,身份地位顿时跟修行者不同。 而修仙者除了六十道体,还有十二仙身,当初许如轩的师弟,那名金丹真人就说过,如果许半生不被气息击破道心,将来就很有可能成就十二仙身之一。这样的道体,哪怕是到了上门之中,也是会被倾力培养的,仙身的资质,几乎可以断定此人至少能够达到元婴期,而元婴期,在如今的九州之中,就已经是各大门派的中流砥柱了。若是能更进一步达到化神,就已经可以是决定一个门派将来命运的基石了。至于返虚,那是在上门也可以获得至高无上地位的人选,理论上,只要拥有三个返虚真一,这个门派就可以自动晋升到上门。可是,返虚真一,难之又难,那不光是资质优秀就可以达到的境界,而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十二仙身也不是资质的尽头,比十二仙身资质更为强大的,乃是五大圣灵根,达到圣灵根地步,这个修仙者将来至少也是化神境界,返虚对其而言也并非绝难之事,飞升指日可待。 只是,在浩瀚烟淼的历史长河之中,数十万年的岁月,在九州之中也不过出现过一百多个拥有圣灵根的修仙者,这几十个人,两成飞升,超过半数都是返虚,九成以上都是化神。那不到一成连化神都没成就的圣灵根,皆是战死,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而除去成功飞升的那两成,剩余三成多没能飞升的返虚,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没能抵挡住天劫,在达到大乘之后才消散于天地之间。这也就是说,只要达到返虚的圣灵根,几乎每一个都拥有面对天劫飞升的机会,只是并非每个人都能飞升而去罢了。 当然,这些都并非修行者该考虑的,他们的难关,是在十五岁之前达到先天境界。 首先,要敲响神鼓。 第557章 少年心计 今年的大比,其实意义不大,因为从去年的成绩来看,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今年应该是一个到达先天的都没有。 唯一的可能性就出在许半谦身上,不过即便是许半谦,也顶多就是达到意之境大圆满的境界,然后因为其年龄还小,可能会被前来的仙长选中,提前带往中神州。 去年应该算是许家扬眉吐气的一年,一下子走了六名子弟,除了一名十四岁,其他的五个都是十三岁,二男三女,其中一个女孩子更是被一个旁门选中,许家上下欢庆了足足七日。 一下子走了六个少年,今年没有子弟能够进入中神州,也是正常的事情,若是年年都这么爆发,许家那得强到什么程度? 族长是个百岁老人,同样也是进入到炼气期的修仙者,当初他直到四十一岁才进入炼气期,此后又在中神州游历十余年,五十五岁才回到东神州大唐帝国,十四年的中神州游历,他数度面临生死边缘,不过都有机缘使其活了下来。 这十四年来,他积累无数,虽然实力依旧只是炼器一重天,但是凭他这十四年的历练,带回来许多珍宝,那在中神州或许不算什么的东西,到了东神州就都是宝贝,成为许家的资源。 也就是凭着这一点,他回来第三年就成为了一个分支的家主,随后更是成为了族长。如今他的实力也到了炼气三重天,算是许家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站在法坛之上,族长环视所有已经站出来走到前方的家族子弟,这些都是不满十五岁的少年幼童,其中四五岁的倒是占了多数。这些孩子,都不过是来看一看这一年来的进步的,基本上十岁之前,无人可以做到步入先天。 而十岁以后的少年,则是站在最后方,稚嫩的脸上,也都写着几分和实际年龄不相仿的成熟。 这就是修行家族的孩子,他们一出生就注定跟普通的凡人不同,从三岁出现道心开始,****夜夜都在勤修苦练,其他孩子还在玩耍的时候,他们却已经担负起未来支撑家族的重担。虽然这些孩子几乎都被那些三岁时没能觉醒道心的孩子用羡慕的目光包围,可是谁又知道他们今后所受之苦。可以说,获得了道心的孩子,从三岁开始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人生,唯有到了中神州之后,人生才终于变得精彩了一点点。但是,他们究竟是否快乐,没有人会知道。 许半生随意的站在自己的同龄人之间,因为他是今年唯一接受大比的家主之子,他也是排在了所有孩子的第一位。 时间有限,十岁以内的孩子即便不去击鼓,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他们击鼓,无非是替自家人争口气,好让族中其他家庭看到这个孩子将来有可能达到的成就。家族大比,最主要的还是倾向于十岁以上的少年,因为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在每年的大比之中脱颖而出,被中神州的仙长选走,迈上慢慢的修仙途。 因此每年的大比,都是从十岁以上的孩子开始,至少要保证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击打神鼓,这已经成了惯例。 “今年,谁先来?”族长一声问话,所有有资格站在祖先祠堂之中的许家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今年族中参加大比的十岁以上孩子的阵营。 许多人的目光落在了今年最有可能摘取桂冠,就算无法达到先天,也应该是最接近的一个,说不定,他会给许家人带来一个惊喜,达到意之境的大圆满呢。 而更多的人,却是将目光投向许半生这个曾经的天才,如今公认的废柴身上。目光之中,有怜悯,有嘲讽,有惋惜,也有幸灾乐祸。 家族太大了,总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出现各种各样的心理并不奇怪。 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今年的许半生格外的淡定,淡定的竟然像是六岁以前的他,那个时候,他是举世瞩目的天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想要看看这个孩子今年又能创造什么样子的奇迹。而几乎每一次,许半生也都不负众望,带给大家惊喜。那个时候,看向许半生的目光只有两种,一种是羡慕,一种是嫉妒。 许半生已经很久都没有享受过羡慕和嫉妒的目光了,他依旧是每年的主角,可意义却完全不同。许半生也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自信的站在神鼓面前了,有些孩子,甚至从未看过许半生现在的这种神色。 很多人的心里,都产生了一个疑问,许半生怎么了? 许半谦也回头看了一眼许半生,突然说道:“你不打算第一个么?你可是今年唯一的家主之子啊。” 许半生随意的扫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没规矩,不知道叫一声大哥么?” 许半谦被噎的直翻白眼,但是在许家长辈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得不不情愿的喊了一声:“大哥。” 许半生满意的点点头,道:“今年大家都没什么希望,我最后一个吧。倒是你,是最有机会排在今年第一的人,你不打算拔个头筹么?” 许半谦其实真的有心第一个就上去,好让众人惊羡一番,不过,他深知自己只是意之境中期,还没到真正让人惊艳的地步,第一个就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自己的父亲跟许如轩争夺家主之位这么久,许半谦只想跟许半生排在一起,这样两相对比,就可以扫尽许如轩的面子,也在最后的时刻为自己的父亲争取一下选票。 之前许半谦是准备在许半生第一个上去失败下来之后,就紧接着去击鼓的,到时候对比的效果就会格外的强烈。 而当许半生说他要最后一个的时候,许半谦也就决定了,自己要倒数第二个上,只有这样,才能更充分的体现他和许半生之间的差距。 所以许半谦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可许半生却好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竟然微微一笑说:“你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想跟我形成强烈对比?也好,就如你所愿吧。” 许半谦一愣,他望向许半生的眼神开始有些犹疑,他简直怀疑许半生是不是已经恢复了道心。 但是没可能,这绝无可能,许如脊已经打听过了,许半生是道心碎裂,绝对没有机会再复原如初。这家伙,一定是在故意气我,好让我一会儿发挥失常。哼,我不能中了他的计,我不但要发挥全部的实力,还要尽可能超水平发挥。今年虽然不能离开东神州,但是明年,我会一飞冲天,今年的大比,我要替父亲最后再争取几张选票。 许半谦的目光再度坚定起来,而许半生,却根本都懒得看他了,因为第一个上场击鼓的人,已经走了出去。 根据以前那个许半生留下的记忆,上场的这个少年,名为许半良,想起这个少年,许半生笑了笑,心说这个又跟以前的许家重合了,他就是中良那个孩子吧。 许半良走上前去,站在神鼓面前高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双腿微分,扎了个马步,双拳横于腰间。 狠狠的一拳击出,拼尽了全力,神鼓自然是纹丝不动,但是很快,神鼓就绽放出青色的光辉。 青色不断加深,随即停留在一个比较适中的程度。 族长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许半良,身之境中期。” 周围爆发出一阵啧啧称奇之声,许半良今年十一岁,去年是第一次排在靠前的位置参加大比,而去年,他的实力不过是舌之境初入罢了,今年竟然一下子提升了这么多,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没少下苦功。 大家伙儿议论纷纷,许半良稚嫩的脸上,也写满了欣喜,他看着周围那些长辈们的神色,知道自己这一年来的苦修没有白费。 随即,许半良看了一眼许半谦,心说,我要追上你的脚步,我也要和你一样,明年就去中神州,我要和你一样天才。 许半谦的身边,站着的就是许半生,看到许半生的时候,许半良的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惋惜,他虽然比许半生小了四岁,可当他三岁获得道心的时候,许半生依旧是家族的宠儿,八年前的时候,许半生的实力还在提升,在那之后的几个月,才终于停止了继续提升。所以说,许半良算是最后一批赶上许半生辉煌的孩子,他对许半生当年的风采记忆犹新。 而这几年,大家都还在稳步提升,许半生却始终停留在了舌之境中期。 很长时间以来,许半良都将许半生视为自己的榜样,当然,是六岁以前的许半生,他的目标,也是要超越许半生。 但是,他没有许半生那种天分,没办法在五岁半就达到舌之境,可是现在,他也终于完成了对许半生的超越。十一岁,身之境中期,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值得骄傲的成绩了。 随着之后的孩子上场,祖先祠堂里,引发了更多的议论。 有些是因为某个孩子的进步明显,有些却是因为某个孩子几无寸进,这都引来许多人的讨论。 在这些讨论之中,许半生被频繁的拉出来做对比,许半生就仿佛一个标杆,好像每家的孩子都必须跟他比较一下,否则就不足以说明那个孩子的成绩是好是坏一般。 这些声音很刺耳,秦楠楠每年几乎都会因此心如刀绞,可是今年,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那里却依旧保持着自信的微笑,秦楠楠还是很为儿子难过,但总归要比从前好了许多。 听到这些声音,许如轩也是一再的叹息不止,回过头去看许半生,却见许半生腰杆笔直,脸上始终微微笑着。 难过之余,许如轩想到:半生成熟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虽然仙途断绝,可至少心态摆正了,以后就不至于这么难受了。明年是最后一次,等到十五岁之后,家族里对他的议论会越来越少,毕竟,他终将被证实为彻底不适合修仙。再熬一次吧,就当作是对自己的磨练。 第558章 鼓,响了 击鼓的那些孩子,也是不一样的品性。 有些就像是许半良那样,确定成绩之后也会看上许半生一眼,但是眼中更多的是为其可惜。 而有些,却是在上场时会向许半生投去挑衅的目光,下来的时候又会不免故意走到许半生面前沾沾自喜,甚至有人还会说上一两句怪话。 “天才哥哥,今年你会不会让大家重新震惊一下啊?”这还算是比较好的。 有些更是把话说的暴力而直接,直接就说:“废柴,我要是你就跟族长爷爷申请不来参加了,不嫌丢人么?第八年了,你还停留在舌之境,也不知道当初大家怎么会认为你是个天才。” “天才?哈哈,狗屁都不如,也不知道当初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才会那样,药力过了,终于露出原形了吧。” “这些年你仗着自己父亲是家主之一,浪费了家族太多的资源,你吃过用过的那些东西,如果给我,我早就突破先天了。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 换成往年,许半生还会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甚至反唇相讥,跟对方对骂起来。 但是这一次,许半生却一直只是淡定的站在那里,脸上甚至始终保持着平静的微笑,这些话语,对他而言,已经构不成任何伤害。 许半生是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还是个被林浅用整条的龙脉和无限紫气涤荡过经脉的天才,即便是在那个天地灵气已经稀薄的完全不适合修行的世界里,他也在十九岁的时候就突破了先天。并且,他还融合了上古大巫魔王蚩尤的血脉,拥有了蚩尤的力量,跟天道平起平坐,改变过天地法则。即便现在蚩尤的力量似乎进入了沉睡,即便他甚至因为跟气息的战斗而连太一洞天都被暂时封闭了,可他依旧还是从前的那个天才。 在灵气如此充沛的世界之中,许半生从今天起,就要一飞冲天。 这些在他面前诋毁、嘲讽他的对象,很快,就将再度对其顶礼膜拜,将其视为自己追求的目标。 而即便没有这样的实力,就以许半生一直以来的品性,他也绝不会把这些嘲讽放在心上。他的目标是飞升仙庭,是复活那十个被困在他的太一洞天里的朋友师父,又怎么会把眼下这小小的困难放在心上? 当然,经过许半生身边的,也不尽是在嘲笑他的,也有人默默的向他投来一个鼓励的目光,希望他至少可以振作一些。 许半良早已结束了自己的大比,让族人耳目一新,他看到许半生受尽白眼,不自觉的走到了许半生的身边。 每一个试图挑衅许半生的人,都会受到许半良目光的拷问,渐渐的,在许半良十一岁就已经身之境中期的境界面前,对许半生的刁难少了,虽然都是孩子,大家也都明白,得罪许半生无所谓,可是为此得罪许半良,以他目前展现的实力,他明年,至多后年就一定会成为中神州的一份子,那就不好了。 “半生哥哥,不能修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理会他们,你自己开心一些就好了。” 一个女孩子,年纪和许半谦相仿,她大比完毕,身之境初入,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在十五岁之前达到先天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许半生记得这个女孩子叫做许燕,她是另外一支的子弟,但是其父和许如轩关系很好,前些年经常带着许燕到自己家里做客。这几年,许半生的情况越来越差,许燕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她父亲可能不想让许燕来刺激许半生,所以自己依旧偶有上门,却已经不再带着许燕了。 “燕子,我没事,谢谢你。”许半生笑了笑,许燕觉得眼前一花,她印象中,许半生好像就不爱笑,她当然知道许半生为何如此,但是今天,她此刻才意识到,许半生竟然一直在笑着。 “半生哥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许燕说完,轻轻的拉了拉许半生的手,这才离开。 之后又有几个心存善意的少年过来安慰许半生,而十岁以上的少年,此刻也只剩下了许半谦和许半生二人。 “该我了,许半生,我虽然从来都不算是什么天才,可是,我明年一定可以到中神州成为一名修仙者,而且我一定可以在三十岁之前达到炼气期,从此迈上仙途。到时候,你只能对我终生仰望,而后我会筑基,会结丹,会化婴。而你,到时候,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之上了。我虽然小你两岁,可是从明天开始,你就再也不能对我说什么你是我大哥了,我爹爹一定会夺走你爹爹的家主之位。到时候,我们这一支的家主大少就是我!” 许半谦小声的对许半生嘀咕着,他想最后刺激一下许半生,甚至于,他已经想好了自己击完神鼓,拿到今日大比的最好成绩之后,走回来的时候,要对许半生再说些什么。 “一定要让许半生感到彻底的羞辱,要让他从此以后都不敢直视于我!”许半谦心中咬牙切齿的想着。 许半良和刚才一样,对许半谦怒目而视,可是,其他人不敢得罪许半良,许半谦却不怕他。 许半谦的实力本就高过许半良,天分上,两人也在伯仲之间,去年的今天,跟今年的许半良同岁的许半谦,也是身之境的表现。他当然知道许半良想和他一起明年就踏上修仙之途,可一向狂傲的他,却认定许半良只是痴心妄想,等到他明年离开许家,就更加领先于许半良了,他丝毫不畏惧的回瞪许半良,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不屑。 许半谦走到了神鼓之前,同样跨着马步,稳扎稳打的击出一拳。 瞬间,神鼓蓝光大作,并且不断的加深,很快停止在意之境中期,甚至,看那颜色,已经很接近意之境巅峰了。 许半谦不由得自傲的回头望去,目光中充满了对许半生的挑衅。 许半良赶忙对许半生说道:“半生哥,你别搭理他,修仙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可能自己也觉得言不由衷,声音低了下去。 许半生却是拍了拍许半良的肩膀,笑着说:“我搭理他干嘛?我可是立刻就可以开始修仙的人,一会儿,你就等着看所有人眼珠子落在地上的反应吧。谢谢你,半良,你要更加努力。” 说罢,许半生也不管许半良反不反应的过来,就已经向着神鼓走去。 许半谦也是一愣,他还没有享受够族人投来的目光呢,原本他计划享受够了这些羡慕的目光之后,再走回去,在族长宣布他成绩的声音之中,狠的羞辱许半生,让他无地自容。 可是,许半生竟然已经走了过来,这彻底打乱了许半谦的计划。 族长的声音略带欣喜的响起,他高声说道:“许半谦,十二岁,意之境中期。看神鼓之光,距离意之境巅峰一步之遥,明年应该就可以突破先天,不错不错。” 许半生和许半谦错身而过,许半谦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看到是许半生,族长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惋惜,唉,曾经最有希望的子弟啊,却竟然道心破碎,此生与修仙无缘了。若不是家族定下的规矩十万年不改,族长都有心让许半生别来参加大比了,省的亲者痛仇者快。 “十岁以上最后一人,许半生!”族长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而在许半生结束之后,就是小于十岁的孩子们的大比,基本上能出现舌之境的几率都不大,只是各自展现修行进程而已。 许半生的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他很随意的站在了神鼓的面前,甚至还有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对他们淡淡的一笑。 整个祖先祠堂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许半生的淡定和微笑搞得很奇怪,祠堂中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大家各怀心事,却都是同样的不解。 看到儿子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许如轩和秦楠楠还是感到很安慰的,可是,他们始终还是有些遗憾,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得到了那么大的机缘,却又没有那个命呢?要是他的道心仍旧完整,只怕现在已经进入中神州好几年了吧?甚至于,成就了十二仙身之一的许半生,有很大的可能已经进入炼气期,甚至……筑基? 不过,这一切也都只是一种奢望,一种绝无可能的幻想罢了,许半生的道心早已破碎,已经此生再也无法踏上修仙之途。 明年还有最后一次,甚至于,许如轩在想,反正许半生还有两个月就满十五岁了,明年不参加,或许族长也是会同意的吧。如果可以的话,明年就不要再让许半生被羞辱了。 “儿子,至少你成熟了,为父也就放心了。”许如轩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一个父亲能对儿子所有的慈爱,此刻,干脆是连之前的惋惜都再不见,有的只是父亲对儿子的挚爱。 许半生很随意的挥出一拳,此前许多人的怀疑随着许半生这一拳如此随意的挥出,再度消散于无形。 废柴还是那个废柴,不管装的如何淡定,也依旧是废柴。哪有修行者面对神鼓如此随意的?这么随意,就算是先天也未必能敲响神鼓,看来,这孩子自己也是彻底放弃了。 许半生的拳头随意的打在神鼓的鼓面之上,没有人知道现在许半生的想法,许半生根本没把神鼓的测试当回事,他只是在想,如果蚩尤之力依旧还在,就这样一面所谓的神鼓,估计会在他一拳之下被击成无数碎片吧? 咚的一声,神鼓响起,那沉重而悠扬的鼓声,瞬间让整个许家祖先祠堂里的人都被震惊了,他们一时间难以回过神来,没有人想得到,神鼓竟然会被许半生敲响了。 第559章 先天许半生 鼓响了?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这个时候,神鼓怎么可能被敲响?许多人都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这简直是比许半谦敲响了神鼓更让人吃惊的事情。 鼓声悠远,宛若梵音低唱,缓缓散播出去,波及许家所有人的耳鼓,也波及了附近方圆五里。在这五里范围之内的人们,无论是否许家族人,哪怕是下人奴仆,也都听到了这声悠远宁静的鼓声。 鼓声涤荡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仿佛被净化的滋味。在这一刻,他们的内心无比平静,但是很快,每个人的心中都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般鼓荡起来。 难道是许半谦敲响了神鼓,而神鼓发生出现了延迟? 这种混蛋念头离奇的出现在极少数人的心中,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仅仅只可能是一个混蛋念头而已。 神鼓当然不可能出现延迟,这鼓声,只能是来自于许半生的那一击。 可是,他不是已经是个废物了么?他的道心早在他六岁那年,达到舌之境中期之后就已经破碎了,虽然许如轩从未将此事对别人讲过,可不妨碍其他人早已猜出端倪,有些更是从家族里的修仙者那里得到了证实——到了中神州的那些子弟,总也是会有回来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 每一个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许如轩,他们似乎觉得许如轩早该知道此事,许半生能够敲响神鼓,就意味着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先天之境,这一定是许如轩找到了修复他道心的方法。 可是,当这些人看到同样满脸惊愕,只是脸上的表情明显带有一丝喜意的许如轩的时候,他们明白了,许如轩也并不知道此事。 他们的目光久久的在许如轩和秦楠楠身上停留,试图看出些许端倪,可是,许如轩和秦楠楠的表现跟他们如出一辙,都被这巨大的意外所震惊。 许多人的目光回到了原本应该成为所有人焦点的许半生身上,许半生依旧平静的站在那里,他的头顶,开始集结祥云,甚至于已经有几滴等不及的雨露,从天空中迫不及待的落了下来。 祥云凭空而生,迅速汇集在许家祖先祠堂的上空,不断有雨滴从天而降,落在许半生的头顶,脸上,身上,但却无法将其衣袂打湿。 那些雨滴,流经许半生的身体,落在了他脚边的地面上,渗入泥土之中,化作大地上勃勃的生机。 雨滴越来越多,雨点也越来越大,很快由点及线,又构成了一片片的雨幕,从祥云之上落了下来,整个许家的村庄都接受了祥云雨露的浇灌,这似乎是在验证他们刚才听到的那声鼓响绝非虚妄。 随即,神鼓周围开始凝结紫气,那浩瀚如烟淼的紫气,缓缓汇聚起来,直到肉眼可见。 从透明到模糊,再到深邃不见底,紫气集结在许半生的身体周围,渐渐的将许半生包围其间,形成了一个紫色的气团,许半生在其中,甚至已经看不见了。 许半生感受着这熟悉的紫气,这跟他在大青山上吸取的千年紫气没有任何区别,毫无二致,那熟悉的感觉使得他回忆起许许多多林浅和他之间的事情。林浅的竹鞭,还有他谈论起玄武大帝时的那种不屑口吻。 更多的,是紫气滋润许半生身体每一个细微位置的熟悉感,紫气仿佛在洗涤着许半生所有的毛孔,要将其中属于凡人的那一切污垢完全洗净。 许半生张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睛,他享受着被紫气润泽的过程,这具身体,最近八年来饱受气息的摧残,远不如许半生以前的那具身体。而经过这些紫气环绕之后,许半生感觉到就连自己的肉身也仿佛重新被构建了一番一样。 整个许家都被震动了,就连那些不具备参加祖先祠堂祭天祭祖活动的人们,也都纷纷自动集结在祠堂之外。 祠堂之中,院里的情况他们无从知晓,但是他们都知道,在今年本无希望出现先天的大比之年,竟然又出现了一个先天,这也意味着,又将有一个许家子弟被中神州的那些门派带走,踏上仙途。 只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是许半生,不过很快,祠堂里就传出了消息,敲响神鼓的人,是许半生。 这怎么可能? 和祠堂里那些人的想法不约而同,这些集结而来的人们也是难以置信。 他们一方面感受着天空中祥云雨露的滋润,一方面万万难以相信从天才陨落为废柴的许半生,竟然再度成为了天才。 很多人心中想着,就算是道心恢复了,可也毕竟还差两个月就十五岁了,天才,也有个限度吧。从前可是认为许半生十岁就能成就先天之躯的,耽误了这么多年,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但是无论如何,许半生都已经迈入先天境界,排除个人的私利作怪,这对许家,依旧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万一,许半生依旧保有气息呢?那他成就的就不是道体,而是仙身。 仙身意味着许家又将出现一个不世高手,至少化神,现在的许家,也只有两名化神而已,而且,其中一人已经达到一千二百岁,若是三百年内无法突破返虚,也就该寿终正寝了。 诞生一个新的化神,就意味着许家未来千年依旧是最强大的家族之一。 虽然这希望极其渺茫,可是和许如轩没有旧隙之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盼望。 从隐隐约约对许半生的瞧不起,到更为直接的期望,这其间,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祠堂之中,族长终于捋顺了自己震惊的心境,可是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少许的颤抖,他看得出来,许半生敲响神鼓之后,其身边所萦绕的紫气是他所见过的最浓烈的一次,而紫气的多寡,通常意味着一个修仙者的资质高低,这说明,许半生不但迈入到了先天境界,还拥有很不错的资质。 是否仙身,凭家族里的这些炼气期修仙者是看不出来的,那需要晚些时候到来的中神州那些接引者才能测定。 但是,许半生的资质远胜数十年来的每一位,这几乎已经可以得出定论。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许半生真的很有可能被上门方寸山选走,而只要进入方寸山,许半生哪怕不是仙身,达到元婴似乎也极有希望。 “许半生,十四岁十个月,先天境界!”族长终于宣布了这个事实,而随着族长的话音落定,祖先祠堂之内,也彻底疯狂起来。 喧哗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在大声的议论着,表达着自己的难以置信,表达着自己的疑惑,少数人,已经抢先一步走向似乎还没完全明白这一切的许如轩和秦楠楠,向他们发出恭喜之语。 不过很快,大多数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许半生这个天才,就算达不到从前的预期,恐怕也将成为许家很重要的一个子弟了,其获得紫气的浓度,每个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还不能确定许半生达到什么地步,至少,比这几十年来进入中神州的那些子弟都要强是一定的了。 去年都有一个旁门,今年,闹不好会是上门吧,哪怕不是上门,是个左道也不得了啊。即便也只是旁门,似乎也足够许如轩挺直腰杆的了。 很多人都想到,许如轩这个七大家主之一,恐怕要将继续坐下去了。 想到这一点的人,不禁都将目光投向今年很可能成功翻盘,挤掉许如轩取而代之成为家主的许如脊,他们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面孔,一张写满了失落的面容。 许半生迈入先天之境,虽然看上去他年纪已经到了边缘地带,而许如脊的儿子许半谦如今也是意之境中期,并且他只有十二岁,可是至少在今年的选举之中,许如脊恐怕很难得到足够的支持。 别说那些本就游离的中间派会将自己手中的选票投给许如轩,恐怕就连此前许如脊已经确认了的那些选票,也会有不少倒戈投向许如轩。说是不记名,可一个家主,想要知道谁投了自己的票,谁没投,也并非什么难事。为了自己的家庭考虑,改票势在必行。 比许如脊脸色更加苍白的,是他的二夫人韩云儿,此前她还得意洋洋的带着儿子到家主宅院示威,那是一种认定自己必将搬入其中的挑衅,可是现在,这一切似乎全部落空了,随着许半生竟然迈入了先天之境,所有的美梦都该醒转。 韩云儿心中的失落,以及对于此前自己行为的悔意,溢于言表。 还有比韩云儿更加失落的,那就是她的儿子许半谦。 许半谦处心积虑,想要让大家看到最为鲜明的对比,在大比之前很久,许半谦就已经将本次大比的榜首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是以他一定要跟许半生前后大比,为的就是让大家看清楚,他许半谦才是许家的骄傲,而许半生,只是一个过了气的废柴而已。 原以为许半生依旧会让神鼓发出绿光,他的境界必然只能停留在舌之境中期,而许半谦自己则会发出蓝光,本次大比最强的意之境中期比一个停留在舌之境中期八年的废柴,这耳光不可谓不响亮。 看到如此鲜明对比的一幕,那些中间派一定会倒向许如脊这边,他许半谦就会成为这一支的家主大少。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一年后许半谦注定要进入中神州成为一名修仙者,可是,这一年就已经足够许半谦将许半生打击的体无完肤了。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说好的羞辱呢?说好的耳光呢? 羞辱还在,耳光也还在,只不过,本该挨打的却变成了出手的,而原本占据上风的却变成了那个感觉到双颊火辣辣的疼痛,仿佛真的被许半生两记耳光打在脸上的许半谦。 这是为什么?!! 第560章 父严母慈 许多人都想起许半生今天迈进祠堂以来,那镇定的神情,那始终微笑的表情,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许半生自己早已知道他的道心已经修复,于是他冲天而起,破茧而出,直接从舌之境中期突破了先天境界。 他一定连自己的父母都瞒在其中,为的就是让今天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他就是为了收获这满地的眼球。 接下去,许半生一定会得意洋洋的宣告他的归来,一定会用最为不屑的目光去还击那些就在刚才还视其为废柴的人。 不少人,因此都深深的低下了头,尤其是那些直接向许半生发起过挑衅的少年,也有许多长辈,他们之前故意把一些难听的话说的很大声,为的就是让许半生和他的父母听见,让他们难堪。 他们都意识到,接下去,他们将得到许半生无情的报复。 没办法,谁让许半生竟然已经迈入先天了呢,谁又让他不但迈入先天,还凝结了数十年来所有先天子弟,从此步入仙途的那些人种最多的紫气呢?他的成就,恐怕将会至少是百年以来最高的一个,甚至,超过数千年来许家诞生的那些强者。 这些人的心中充满了懊恨,他们深深为自己的势利感到后悔,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要自行负责。 许半生微笑着走出了紫气,他向法坛上为他激动的族长点头致意,开口说道:“族长爷爷,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看来,许半生很清楚,族长虽然对他也很失望,但却依旧能够一视同仁,甚至默默的支持着许如轩不惜耗费家族资源也要试图治好许半生的举动,现在,许半生不负众望,他要开始报恩了。 走到欣喜若狂的许半良的身边,许半良算是族中比较早反应过来的那个人,因为许半生在走上去之前,跟他说过,等着他去敲响那面神鼓。当时,许半良还以为许半生气糊涂了,后来才知道,许半生早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半生哥,恭喜你!”许半良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周正了。 许半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要努力啊,争取明年就去中神州。” 许半良使劲儿点着头,道:“我一定会努力的,半生哥,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我就知道,你迟早还是会一飞冲天的!” 许半生笑了笑,经过许半良,走向自己的父母。 许半谦看到许半生走向自己,还以为许半生必然会狠狠的侮辱他,践踏他的自尊,可是,许半生却只是经过了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别说羞辱他的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彻彻底底的无视了他,视他为无物。 可是即便如此,许半谦却依旧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认为许半生这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用这种彻底的无视,来摧毁许半谦的道心,要让他也成为一个废柴。 “我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打倒,你还有两个月就十五岁了,即便迈入先天又如何?将来的发展肯定有限。而我,今年才十二岁,明年才十三,十三岁就迈入仙途,前程肯定比你远大。等到我进入炼气期,进入筑基期,到时候我还是会在你之上,我一定还是会比你更强!你不过比我早一年去中神州而已,没关系,我迟早还是会压在你前行的道路上。到时候,我一定要将今日你给我的屈辱千倍百倍的收取回来。” 许半谦还在默默的发狠,可是许半生早就走了过去,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一路上,许许多多的少年都低下了头,他们都是刚才曾经羞辱过许半生,甚至当面挑衅过他的人,现在看到许半生竟然迈入先天,他们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他们其中,不少人都像许半谦那样,默默的准备迎接即将来到的反击,同时,他们也在暗暗发狠,发誓将来一定要比许半生更强,好将今日收到的侮辱千倍百倍的讨还回来。 可是,他们都遭到了彻底的无视,许半生根本无心侮辱他们,许半生只想走到他的父母面前,好让自己的父母彻彻底底的扬眉吐气。 而这些少年之中,也有一些幡然醒悟,他们终于明白了从前的自己有多么的狭隘和无知,他们虽然也很担心许半生会对他们还击,可是,他们却都勇敢的抬起了头,以悔过之心等待着许半生,他们此前的出言不逊,现在也合该他们接受许半生的反击。 他们也都感到了意外,许半生并没有任何的反击,相反,许半生在看到这些曾经试图侮辱他,但是最终明白了自身狭隘的少年的时候,予以点头,予以微笑,以一颗极度包容的心,让他们明白,迈入先天不过是修行真正的开始,在此之前的所有修行,只不过是为了获取一个资格而已。在先天之前,所有的境界都是浮云,那不过是人世间最平凡的一切而已。 这些深具悔意的孩子们,在这一刻领悟了很多,甚至其中一部分本身就天资不错的,在结束之后短短时间之内,就提升了自己的境界,此后的修行也变得比以前更加轻松写意。 走到许燕身边的时候,许半生自然的牵起了许燕的手,轻声说道:“燕子,你看,我说过我没事的吧?” 许燕的心思更加单纯,她已经不再去多想任何,只是甜甜的看着许半生,脸上笑意盎然。她任由许半生牵着她的手,骄傲的跟着许半生走向许如轩、秦楠楠夫妻俩,骄傲的像是一只小天鹅,迎接着那些曾经嘲笑她依旧把许半生当偶像的人的目光。 许如轩和秦楠楠很激动,许如轩五十多岁的年纪,难得的表现出说不出话的姿态。 而秦楠楠,则是亲昵的揪住了许半生的耳朵,悄声在他耳旁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和你爹爹?” 许半生还是微笑着,淡定而从容,不骄不躁,无喜无悲,他对秦楠楠说道:“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我怕我就算对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反倒会担心我是不是出了问题。一切用事实来说明不是更好么?让你们直接看到,远比我告诉你们来的更加真实。” 秦楠楠笑逐颜开,美丽的双眼都眯成了一道小缝,可是很快,秦楠楠就开始不舍,因为她想到,许半生迈入先天,也就意味着要离开他们夫妻,去往中神州修仙了。 哪怕明知道能够迈入先天是许半生的福分,可做母亲的,终究还是会产生一些舍不得的心思。 “儿子,真好!”秦楠楠突然就流出了眼泪,许半生的笑容,也似乎变得有些酸楚。 是啊,迈入先天,就意味着要离开许家,许半生甚至在这一瞬间,对这个其实也才见了不久的“母亲”,产生了眷恋之情。要不是还有复活那十个人的重任在身,许半生甚至想要放弃仙途,留在这对对自己百般宠爱的父母膝下,安度一生才好。 “楠楠,这是高兴的事儿,你哭什么?儿子终于还是迈入了仙途,我们要替他高兴啊!”许如轩其实也有不舍,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何会在这个时刻流下眼泪,但是,他是一个男人,是一支的家主,他更加知道,许半生能够迈入仙途,对许家意味着什么,对他自己又意味着什么。 许半生也依旧笑着,说道:“只是,儿子将再也无法在爹爹和娘亲面前孝敬你们了。” 秦楠楠心中酸楚,但却还是坚强的抹去了眼泪,强颜欢笑,对许半生说:“我儿顶天立地,我儿必将返虚飞升,为娘这是高兴,娘这是为你高兴流下的眼泪啊。” 许半生抓起秦楠楠的手,小声说道:“娘,儿子以后会尽可能每年都回来看看爹爹和您的!” 秦楠楠使劲儿点着头,忍不住的眼泪再度模糊了双眼。 许如轩却是呵斥道:“胡说什么,去了中神州之后你就给我好好修炼,将来成就一个元婴,化神,甚至返虚,这才是对我和你娘亲最好的孝敬。” 许半生微微笑着,说道:“儿子是要飞升的人呐,怎么会只是化神返虚。” 许如轩和秦楠楠略微一呆,随即想起一种可能,即便这种可能微不足道,他们依旧异口同声的问道:“半生,你是不是可以知道自己是什么道体?”说的是道体,可其实想问的是仙身。 许半生摇摇头,道:“不管是不是仙身,既然求仙问道,就一定要志存高远。飞升才是我的终极目标,难道爹爹和娘亲不希望儿子飞升到仙庭么?” “希望希望,娘和你爹当然希望你成为大罗金仙。”秦楠楠不住的说道。 许如轩心里却还是略微感到了失落,他多么希望许半生能够告诉他,就是仙身,就是十二仙身之一。不过,许如轩并未完全绝望,因为,先天之境,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道体是什么,只有等到中神州那些接引者来了之后,才能大概的搞清楚许半生究竟是仙身还是道体,甚至于,就连那些接引者也无法完全了解每一个先天之境的状况,有些仙身,是要等到日后慢慢才会显出端倪的。 此后的大比已经没什么人关心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许半生这个陨落的天才又再度成为天才之上,不管之后中神州的接引者究竟是谁将许半生纳入门墙,至少,许家上下,未来一年之内恐怕都不会缺少谈资。 许如轩这一支中,不少人已经走向许如脊,轻声对他说:“如脊,情况你也看见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们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许如脊如遭电击,彻底乜呆,他知道,至少接下去这个四年,许如轩将会一直都是家主,而如果许半生得入上门,许如轩这个家主就将当到他成为族长的那一天。而他许如脊,恐怕此生与家主无缘了。 第561章 弱小的灵根 因为迈入先天的缘故,许半生就不用再离开祖先祠堂了,他将留在这里,跟族长一起留在这里,等待中神州的仙长到来。 整个大比很快结束,终究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除了族长,以及许如轩、许半生,其他人各回各家。 毫无疑问,每个人的话题都是许半生,有些是为他高兴,有些却是赤|裸裸的嫉恨,但是这一切,都不在许半生的心里。 跪在祖先祠堂之中,因为即将离开许家,许半生依照程序在族长的引领之下,参拜了列祖列宗,尤其是那三名得以飞升位列仙班的祖宗,当然还有许许多多成就返虚、化神、元婴以及金丹的列祖列宗。 这个名单长的吓人,族长仅仅只是将化神以上的名单读了一遍,元婴是读不成的,否则,绵延十几万年的许家,元婴的名单足以让他读到天黑。 早在族长读到返虚之一的名讳的时候,中神州的接引者就已经抵达了两位。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每个家族都有这样的程序,并未打断族长,相反,从未谋面过的二人却聊了起来。 “不是说今年许家不会有人达到先天么?要不是今年刚好排到我的师门,谁也不愿来许家。” “可说是呢,我出来之前,师父还特意告诉我,就当过来转悠一圈,让我抓紧时间,别逗留了,立刻赶去下一家。怎么又有先天了?这次我们派真是倒了大霉,根据去年的消息,今年的三家,只有一家有可能产生先天,我还想着闹不好要空手而归了,结果许家冒出来一个。” “我们还好,除了被安排到许家,其余两家应该都有两三个可以达到先天的孩子,不过,咱们这种连旁门都算不上的门派,反正也挑不到太出色的弟子,无所谓了。许家这个好像也快十五岁了,道兄要是想要就给道兄了。” 那一位摇摇头,道:“还差两个月满十五,这样的资质恐怕也就是止步炼气期,三十岁达到炼气,看似简单,其实也不容易。无非是个充数的。一会儿上门方寸山的接引者要来,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他们是肯定不会要的,咱俩抓阄吧,输的带走。这种资质,无非白白浪费门派资源罢了。” 这一位点点头,无奈的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们俩说的话,是用的仙法,即便族长和许如轩都是炼气期的修仙者也听不见,否则,他们俩肯定要大失所望,同时痛恨这两个家伙瞎了眼,许半生敲响神鼓的时候,身边氤氲的紫气绝对说明他的资质相当不错,哪怕不是仙身,好好培养将来至少也该是个元婴真君,这俩竟然会认为许半生是浪费门派资源的人。 不过,他们俩听不见,许半生却是能够听到,蚩尤之力虽然陷入沉睡,可也有一丝蚩尤的气息融入了许半生的血脉,就因为这一丝血脉,许半生天生就具备耳神通,别说这只是两名筑基期的修仙者,哪怕是金丹密语,许半生也照样能够听见。再往上的元婴就不行了,许半生的耳神通还达不到那个地步。 许半生也是好笑,这俩人,完全不知道许半生的状况就敢如此断言,许半生知道自己跟普通的道体肯定是不同的,蚩尤之力纵然沉睡了,他也绝不可能沦落成为一个普通的道体。浪费门派资源的,几乎都是后天道体,先天道体的修仙者,无论如何也能进入筑基期,金丹才是常态。 六十道体,严格说来应该是一百二十道体,每一种道体都有后天和先天两种。 道体其实是由灵根组成,灵根分有五行,先天道体就是指的五行灵根齐全,但是其中只有一种灵根极为茁壮构成的道体,偶尔也有一些五行灵根之中两根比较茁壮,在漫漫修仙路上形成一根为主一根为辅局面的道体。不过在最初的时候,唯有五行灵根之一茁壮的才会被认为是先天道体。 后天道体就是五行灵根有缺陷的,要么缺少其中某一行,要么是超过两根以上比较强大的道体。缺少五行之中任何一种,甚至两种三种的,几乎注定就是个废柴,勉强修炼,也不过是炼气就到顶了的。而若是两根以上比较强大,因为同时修炼需要付出比单根强大更加艰辛的努力,可阳寿终究有限,所以很难大成。 偶尔也会有例外,比如上门那烂陀寺就有一位化神真尊,是三根道体,最初被认为是废柴,可他最终竟然修成大佛陀术,迈入金丹,此后艰难无比的成就元婴,现在已经是化神期的超级强者了。 但是这种例外,数千年都未必出的了一个,终究还是单根的道体最受各大门派欢迎。 不过,物极必反,如果五行灵根同样大小,并且都达到单根道体的那种强度,这种道体就被称之为仙身。 仙身只有道体五分之一的数量,原因就是因为五行的分别,五种道体集合起来才能成就一个仙身,极为罕见。 至于圣灵根,是需要五行灵根都达到单根道体的强度,同时其中有一根异军突起,一生出来就顶天立地,那几乎是山岳一般。九州世界存在至今,也不过出现了一百多位圣灵根,由此可见,圣灵根稀少到什么程度。 一个圣灵根的出现,甚至会引来上门之间的混战,也要争夺这名不过区区先天的修行者。历史上,为了争夺圣灵根而陨落的上门都并不少见。 许半生此刻还无法知道自己的道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自己灵根已经存在了,而且,每一根都很强大,未来发展无限。而这两个家伙竟然将许半生视为那种在修仙途中走不远的废柴,许半生也只能说他们的确真的是瞎了那双狗眼。 当然,许半生也不会为此生气,毕竟,他是注定要进入上门的人,这种连左道旁门都算不上的小门小派,根本就不在许半生的考虑之列。一会儿方寸山的接引者就会来到,那个人想必会发现许半生的强大之处。 方寸山的接引者是每年必到许家的,就因为许家仅有的三名飞升者,都是方寸山的弟子,当然,如今方寸山的弟子对于那三位,都要称之为老祖,只要飞升,在门派之中的地位就跟开山鼻祖毫无二致,那都是顶天立地的存在,值得所有修仙者将其视为目标,紧紧追赶。 等到族长即将念完所有许家化神期前辈的名讳的时候,方寸山的接引者到了。 那两个小门派的接引者,一见到方寸山的接引者,就立刻下拜。 没办法,这是上门的强者,他在方寸山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这些小门小派,那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随便点拨他们几句,都可能会让他们受用无穷。 而见到这名接引者的时候,那二人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一看就知道只有不过二百多年的寿命,却已经成就金丹,那是要被称之为真人的存在,而他们俩,百多岁了才不过筑基三四重天,跟此人简直是天壤之别,自然只有纳头便拜的份儿。 “晚辈见过上门方寸山金丹真人前辈。”二人拜倒在方寸山的接引者面前,在实力面前,已经不关乎于年龄,境界才是决定前辈和晚辈的关键,当然,这二人就算是活到死,也不可能比这名已经二百多岁的金丹真人更年长。 那名金丹真人也是倨傲的一点头,就算是回礼了,指望他回个稽首,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许家今年竟然又有一个先天?去年不是说今年不太可能出现么?”金丹真人瞟了一眼,就知道情况如何,心里不免也有些奇怪。 那二人赶忙说道:“晚辈也正奇怪着呢,不过此子十五岁只差两个月,恐怕潜力也很有限。” 金丹真人顿时意兴阑珊,此前他还在想,是不是那个叫做许半谦的,也算是有些天分的十二岁少年今年意外的突破了先天,既然不是,而且又是十五岁仅差两个月的,他自然也就没了兴趣。 祭拜先祖的仪式已经完全完成,族长和许如轩带着许半生急急走了出来,迎接三位来自于中神州的接引者。 一出来,族长和许如轩就直接跪倒在三人面前,口中说道:“许家跪迎三位仙长,多谢三位仙长来到许家接引许家弟子。” 三人都是敷衍的点了点头,自然要由那名方寸山的金丹真人说话:“族长不必客气,许家和方寸山十万年之谊,理应如此。今年的孩子是个什么情况,族长介绍一下吧。”话显得客气,可语气之中却没有半点真正的客气,如果不是因为许家还有两名化神,恐怕这名金丹真人连这点儿客气都不会有。 族长赶忙将许半生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了一番,看到三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许如轩赶忙又将自己从前那个师弟所说的话解释给三人听,这倒是让那名金丹真人略微对许半生有了少许的兴趣。 “娃儿,你过来。”金丹真人对许半生一招手,许半生也知道这至少也是上百岁的老妖怪,随随便便就可能比林浅年岁更长,即便一贯习惯了自己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他也依旧老老实实的走向那名金丹真人。 金丹真人随意的伸出手,按在了许半生的头顶,许半生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真气从自己头顶的百会穴注入进去,这种真气以前许半生也感受过,来自于天道,他自己倒是从未有过真气,只有更低级的精气而已。 迅速查探了许半生的灵根,金丹真人却露出大失所望的神色。 “这灵根也太弱了,虽然是单根,可算是先天道体,可是五行都弱小的难以言书。此子和我方寸山看来是无缘了,倒是可惜了破而复得的道心。那气息,也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儿,毫无用处。” 金丹真人一句话,让族长和许如轩如遭雷击,他们此前对许半生的殷切期望,顿时也只剩下了失望。 第562章 五行灵根 许半生也很意外,他虽然不通查探灵根之术,但是自己也能感觉到,他的五行灵根很是壮大,隐隐约约都有冲破灵窍的趋势,怎么这个金丹真人会说自己的灵根太弱小了呢? 其实许半生自己并不是太在乎这些,他只要知道自己体内有再度陷入沉睡的蚩尤之力,就永不担心自己在这个世界会是个弱者。 蚩尤是什么人?他可是上古大巫,天道也极其忌惮他的实力,即便在这个世界里,先天似乎只是修行的开始,可蚩尤所能达到的程度,也一定会比普通的修行者强得多。 尤其是跟此前那个许半生体内的所谓气息比较过,也仅仅只以气息存在的蚩尤,远比那个所谓的气息强大得多,就凭这一点,许半生就有自信,哪怕进入一个小门派,只要蚩尤之力重新觉醒,自己也依旧可以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 虽然在这个世界里醒来只有不到一日的时间,可许半生已经试探过,这个世界还从未有过返虚以下能够炼制出自己的太一洞天的人。领域之力,对于任何一个修仙者而言,都是极为困难的一关,并非每一个返虚都有实力炼制出自己的领域。凭着这一点,许半生也能够知道,自己的修仙之途,绝无可能像那个金丹真人所说的一样。 不过,看到这个世界的父亲,以及族长那扼腕叹息的模样,许半生心中生出不舍,总要给这两位着实关心着他的人一些希望,尤其是家里还有一个视自己为珍宝的母亲呢。 许半生抬起头来,看着那名金丹真人,拱手道:“仙长,您说我的灵根都十分弱小,可为何我自己能够依稀感觉到,我的灵根无比强大,它们几乎顶天立地,每一根都像是一座伟岸的山峰呢?” 听到许半生的话,许如轩和族长俱是一惊,急忙陪着笑脸,说道:“仙长,孩子不懂事,您千万不要见怪。” 没想到那名金丹真人听到许半生的话,倒是一愣,随即上下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见许如轩和族长担忧,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你学过察根术?” 许半生茫然的摇摇头道:“弟子不曾。” 金丹真人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有些天分,看来你的确是个天才……”这话听得族长和许如轩俱是一喜,但是金丹真人随即之后的话语,却犹如一盆冷水再度浇在二人头顶。 “不过可惜啊,这只是洞察之能,若是你的五行灵根能够达到普通人的强度,这洞察之能也能让你的修仙之途比一般人坦荡一些。但是你的灵根……”金丹真人摇了摇头,继续解释说:“一开始我也被你的灵根骗了,差点儿要以为你是圣灵根了。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你的灵根不过是一重虚像,看似强大,实际上不过是残存的一丝气息伪装出来的虚影罢了。你真实的灵根,不及你所感应的十分之一。一般而言,灵根如笋,就可视为合格,而你的灵根,却像是笋尖刚刚破头,实在是幼小的可怜。外边那层虚影,的确犹如成竹一般,可在我九州世界存在以来,还从未有人的灵根可以达到如此地步。正因如此,我才会更加细致的查探你的灵根,这才发现了这个奥妙。你的五行灵根虽然跟寻常的有些差别,可这不过是个异象,并不能反映你的真实资质。你的资质,就是你那实际的灵根大小。” 听到这些话,族长和许如轩的脸上都露出了极为古怪的神情,这种说法,他们也是闻所未闻。不过,他们毕竟只是炼气期的境界,甚至算不上真正的修仙者,在这种问题上,并没有任何发言权。或许,中神州早就出现过这样的例子,只不过他们并不知晓罢了。 而另外两名接引者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怪异,他们不由见猎心喜,纷纷一拱手,两人竟然异口同声的说道:“前辈,可否允许我一探此子灵根?” 金丹真人自然无所谓,一摊手,示意他们随意。 二人相视,于眼神中相互谦让一番,其中一人走到许半生的身前,伸出手,依旧是搭在了他的头顶,于百会穴中注入真气,使出察根术,开始查探许半生的灵根。 他脸上的表情异常的精彩,初始之时似乎被许半生的灵根之壮大所震惊,但是随着查探的深入,他的脸上也露出相同的遗憾表情。 他放下手来,缓缓摇头,低头不语,似乎若有所思。 另一名接引者便也走上前去,伸出手,做出了和之前二人相同的举动。 他的表情和前一位如出一辙,一开始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但是很快,满脸的遗憾,嘴里也发出不断的叹息。 “果如前辈所言,这么强大的灵根,我从未听说。只可惜那只是一层虚影,在灵根的虚影之上,明显可以感觉到气息,看来的确是气息所造的幻想了。幸好有前辈在此,否则,我等稍有粗心,便会误以为此子乃是圣灵根中的极品,那灵根……不,是那虚影,幻造的也有些过分了。可惜,可惜……” 他也走开,只是觉得今日所见,实在超出了他之所闻,回去之后,倒是要跟师门好好的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许半生却依旧紧闭着双眼,仿佛在自行感受自己的灵根。在金丹真人与其余两名接引者眼中看来,许半生大概是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明明异于常人,本该是个修仙的天才,可这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已。小小年纪,没有急火攻心也还算是他很有忍性了。 他们不会知道,许半生是在感受着注入自己体内的那三道真气。 第一道真气属于金丹真人,强大,比他从前所见识过的任何一种力量都要强大,但是随着金丹真人撤手,那股真气便消散不见,许半生也便无从感知。 可是随着第二个接引者注入真气,他再度感受到了真气的强大。他似乎能够清楚的区分出这道真气和之前那名金丹真人的区别。真气的种类当然不会有任何区别,不管是何门何派,也不管他们的修仙法门如何,他们体内的真气最终都是一致的。可是这真气就仿佛有生命一般,金丹真人的就像是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而之后那人的真气就孱弱的仿佛一个七八岁的幼童了。 而且,当第二名接引者撤手之后,许半生竟然感觉到原本应该彻底消散的真气,竟然仿佛留下了极少的一缕在自己的经络之中,并且很快就在经络里找到了另一处真气,两厢融合,稍稍壮大了一些。 许半生这才知道,那个金丹真人的真气其实也留在了自己的体内,只不过他刚才毫无察觉罢了。随着他对真气的熟悉,他已经可以感觉到真气留下的痕迹,即便那真气虚弱的就像是一处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苗,可毕竟是感受到了真气的存在。 第三名接引者的真气一注入,许半生就更加清楚的感受到那真气的强大,同时跟其余两股真气比较,许半生可以判断出第三人的实力介于金丹真人和第二人之间,相当于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 同样,第三名接引者松手的时候,许半生也留下了他的少许真气,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却真实的留下了。 三股真气很快合在一处,缓缓流向许半生的丹田之中,许半生感觉到那股真气在自己的丹田里沉寂了下来,但却仿佛开始牵引自己浑身的气息,使之源源不断的流转起来。 许半生并不知道这是否正常,但是他却能够得出自己的判断,他相信并非每一个修仙者都能如此,自己一定属于异类。既然有这样的感觉,许半生就更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了,这将是他心中的秘密。 “前辈,您认为会不会有这样的一种可能,此子的灵根既有异象,又是气息所化,那么,他的灵根其实是可以成长的。现在虽然孱弱,但以后却有可能逐渐增大,就好像小孩子也在长大一般?” 这是第二名接引者深思熟虑之后所说的话,他自己当然并不了解这些,但这里既然有个金丹真人,他自然是要好好请教一番。 金丹真人摇头一笑,道:“修仙一途,虽然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但是你可曾听说过有人的灵根也和身体一般,可以成长?断然之言我是不敢下的,谁知道天地之间还有多少你我都无从知悉的奥妙,可是,至少以我所见所闻,是从未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劝这位道友不要心存幻想,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中倒是提及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书中记载的灵根,也绝没弱小到如此程度,并且其幻象也绝没有如此离谱。我也不瞒二位道友,书中记载的那位,乃是我方寸山曾经的一名弟子,此后百余年,那位未能突破金丹,寿元二百零二,终老筑基。” 这话说出,那二人也就心灰意冷,就连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族长和许如轩,也是彻底放弃了幻想。 此刻许半生也已经感受够了那股真气,真气已经在其体内自行运转起来,许半生知道,这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开始了在这个世界里的修行。他知道,其他的修仙者一定是需要经过修习心法,积累之后才能拥有真气,自己这算是一种奇遇,虽然这奇遇并不值得夸耀,可有了这如同种子一般的真气,自己则是在拜入中神州某个门派之前,就已经提前开始了属于自己的修行。 面对那名金丹真人的解释,许半生并无半点懊恼,究竟这灵根是怎么一回事,就让时间去证明好了,他如今,只需要引导这极其微小的一点真气,开始按部就班的修行。就算灵根真的有问题,他还有蚩尤之力,还有太一洞天,总有一天他会一鸣惊人的。更何况,许半生并不完全相信那名金丹真人所言,他依旧相信,自己其实拥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五行灵根。 第563章 又一个太一派 此刻,许半生甚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修仙,也不一定非要去中神州,反正明年家里还会再来接引者,若是自己能够利用这一年的时间,达到炼气期的水准,到时候,即便自己的灵根再如何弱小,相信方寸山也绝不会是这副面孔。 方寸山的这位前辈,你不想收我,我还不想去你们方寸山呢! 许半生微微一笑,从容的远不像他只有十五岁都不到的年龄。 他说:“多谢仙长解惑。” 金丹真人也觉得许半生的道心还是值的嘉许的,至少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大喜大悲,在面对如此的绝境面前,许半生的表现意味着他有着极为强大的心志。 不过这不可能成为这名金丹真人将许半生带走的理由,修仙者,哪一个不是心志坚强?许半生的表现,只能说他比较早熟而已,以许半生的表现,哪怕是他的五行灵根能够勉强合格,说不定都能打动这名金丹真人,但是…… 而那二人相视一眼,似乎都想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第二个查探许半生灵根的那名接引者,开口道:“那么前辈是肯定不会选择这名弟子的咯?” 金丹真人哂然一笑,他岂能听不出这个人似乎还有一些小小的盼望,毕竟像是许半生这样的情况,即便是方寸山也只出现过一次,总归是会让人心存幻想的。上门,甚至左道旁门都不会太把这样的弟子当回事,毕竟他们想要招揽天才的弟子很是容易,完全没必要在这种古怪的资质上去赌。而这些小门小派则是不同,他们很少有机会遇到真正有天才的弟子,遇到许半生这样的,就会存在赌博之心,期望他万一真是个被错过的天才,那么或许那个门派就可以因此诞生一个强大的修仙者,即便不能让门派成为左道或者旁门,但至少也可以让他们在数以千计的小门派之中脱颖而出。 他听懂了,另外一名接引者也就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他也说道:“如果道兄对此子有兴趣,愚兄就将其让与贵派吧。” “多谢!”那名接引者一拱手,然后看着许半生道:“许半生,我乃中神州太一派筑基三重天弟子万良,此番负责接引事宜,你可愿加入我太一派成就日后仙途?” 这其实就是个程序罢了,一般还从未有过先天境界的修行者拒绝一个门派的,不管是上门还是左道或者是旁门,又或者是像太一派这样微不足道的数千门派之一,对于九州世界里其余八州,那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能去就已经是莫大的福缘了,那可能拒绝? 陡然听到这句话,族长和许如轩都露出欣喜的表情,此前他们甚至认为许半生仙途断绝,这三个门派哪个也都不会要他了。一是许半生已经接近十五岁,这是个上限,二来那位上门方寸山的金丹真人已经说了,许半生的资质太差,可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转折,而竟然这个来自于太一派的筑基,会愿意接收许半生。 族长和许如轩当年加入的也不过是这类小门派,在那些门派苦修十五年,虽然没能成为炼气期,但是这十五年也积累了一些灵石宝物,那些灵石宝物在中神州就是垫底的存在,可在其余八州,那也是很大一笔财富了。以许半生的资质,加上入的是这种小门派,前途虽然无亮,恐怕连炼气期都到不了,可只要能在中神州有十五年的经历,回来至少也能为许家积累许多财富。 无论如何,那都是个修仙者啊!这跟修行者是本质的区别。 尤其是许如轩,原本已经绝望了,认为自己的儿子道心破裂,再无仙缘,没想到峰回路转,许半生的道心竟然在大比前一晚离奇的自行修复,此番又有了仙缘,更是欣喜不已。 二人看着许半生,就等许半生跪下谢恩,然后许家就再多一名修仙者! 许半生听到万良的话的时候,他也是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也有太一派,而且好巧不巧的竟然是太一派的人选中了自己。如果不是此前已经有了决定,许半生或许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太一派这三个字,对他而言,意义深重。 可是,许半生是个心志极为坚定之人,既然此前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就相信,自己的缘法必然是落在自己最初的决定之上。太一派一向都有一个最关键的宗旨,那就是道法自然,道心自然,想要修一个前程似锦,就必须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修行,绝不能受到外界的影响。 决定已经做出,既是种下前因,那么不管是什么果,都将由许半生自行承受。半途改弦易张,反倒是违逆了太一派的法门。 而且,许半生总觉得,如果这个太一派真的跟自己在那个世界的师门有着因果,那么他迟早还是会加入这个门派。真有缘,就切不断,许半生一是想利用这一年一鸣惊人,二也是想利用这一年,对这个太一派进行一番了解,真是跟自己师门相关,无论如何他也是要成为太一派一员的。 于是,许半生的表现就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半生一躬到地,态度极其谦恭,但是他长身直起之后,却开口说道:“多谢仙长恩典,弟子受宠若惊。可弟子还是想看看,自己这灵根究竟有无可能如仙长此前所言有所增长。弟子今年十五岁还差两个月,按理说明年还有一次大比的机会,也可以见到诸位仙长。是以,弟子也想在东神州再修行一年,不管明年有无所成,弟子都要去那中神州看一看。” “什么?!”那个名为万良的筑基被惊呆了,他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选择拒绝。 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修行者在达到先天之后都一定会有门派愿意接纳的,毕竟各个门派都有要求,不可能照单全收。有些先天,在勉强达到之后,并不能入得那些接引者的法眼,他们就无法获得立刻加入一个门派的机会。 不过,达到先天,即便前来的接引者并不愿收其为门下弟子,那个先天也依旧可以跟随接引者去往中神州。所有的接引者返回中神州的时间都是一样的,那些直接被门派选中的先天,自然跟着他们回去,可那些没有人选的修行者,就会齐聚一处,经历第二次挑选。若有门派选中,自然也可立刻步入仙途,可即便是没有门派选中,也会有人交给他一些入门的修仙秘笈,任其自行修炼。这就是散修。 许半生这种情况,本就罕见,万良其实也就是抱着不想错过一个可能的心思,才表示愿意直接将其收入门中。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他的想法是把许半生带回太一派,让派中的金丹乃至元婴来验证一番,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若是派中金丹元婴也觉得许半生资质不行,无非就是让其自生自灭而已,太一派也只是付出一些灵石灵谷,保证其基本生活,并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但是许半生居然拒绝了!这叫人岂能不大惊失色? “半生!不要赌气!还不快快跪下叩谢万良仙长厚恩,跟随仙长去往中神州太一派?!”许如轩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呵斥许半生。 许半生却对着自己的父亲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爹爹,请恕孩儿不孝,孩儿还是想再试试,这样孩儿也可多留在爹爹和娘亲身边一年,孩儿知道,这些年,让爹和娘担心了。” 许如轩愈发着急,脸色一变,但却又不敢在三名中神州的仙长面前发火,不由得对许半生怒目以视。 许半生却是又对万良深深一躬,道:“弟子知晓,能被仙长选中,亦是弟子的莫大福分,但弟子恐怕只能多谢仙长的好意了。” 万良见状,心中失望,不过毕竟许半生只是他灵机一动的选择而已,见许半生态度坚决,便一拂衣袖,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随你吧。”不管怎样,话语之中总是带了些不满,许如轩和族长顿时心有戚戚,竟然跪倒在万良面前。 “仙长休要动怒,仙长万勿怪罪……” 万良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道你们许家毕竟和方寸山有很深的情分,虽然这事儿让我颇有些没面子,可我当着这名金丹真人的面,总不能显得太过分。 于是,他叹道:“这也是此子与我太一派无缘,罢了罢了。” 族长和许如轩谢过万良,对许半生却都是恨铁不成钢。 金丹真人多有意外,不过这些事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也无心多管,他这次来东神州也不光只到许家一处,还有好几个家族需要他去挑选弟子。 当下笑着说了一句:“此子倒是有些趣味,只可惜与我方寸山无缘,或许他这种选择也是正确的,以他的资质,即便去了中神州,也不过苦修十五年不得寸进,或许磨难更甚,倒是不如留在家中,至少还有个平坦一生。” 这句话,也不是随口说说的,许家毕竟是方寸山庇佑之下的家族,他也不希望许家因此惹恼了太一派,若是因为这个引来太一派的报复就不好了。所以临走之前丢下这样的一句话,也是让万良心存忌惮,不要做什么激越之举。 万良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金丹真人看了看剩下的那名接引者,道:“此地之事已毕,道友有缘再见。”说罢,他的身体化作淡淡的金光,消失在许家的祖先祠堂之中,剩下一人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许半生,点点头,不发一言,只是缓缓飞起。 族长和许如轩当即跪倒在地,口中恭声说道:“恭送三位仙长。” 第564章 霸气侧漏 祖先祠堂之内,早已没了那三名修仙者的气息,此刻族长脸上的愠怒才终于展现出来。 许如轩也是满脸怒意,大声斥道:“逆子,你给我跪下!” 许半生当然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出,他缓缓跪倒在自己的父亲和族长的面前,口中说道:“孩儿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是不孝,可是,族长爷爷,爹爹,那金丹仙长已经说过,孩儿的灵根太过弱小,即便是进入中神州,未来也只怕没什么前程。既是如此,孩儿又何苦入那太一派?倒是不如孩儿自在家中自行修行,或许明年情况会有所改观。毕竟,孩儿道心破碎八年,昨夜一梦,才堪堪修复,这或许就是孩儿今日灵根表现不佳的缘故。太一派明年不会再来,但咱们许家和方寸山有千古约定,他们是每年都会派来接引者的。若是孩儿的灵根明年有所成长,想必方寸山对孩儿的态度也会有所改变。如若孩儿的灵根真的与仙途无缘,即便是去了太一派,也不过像那金丹仙长所言,徒修十五年不得寸进。今年拒绝,明年还有机会再入上门,即便不成,孩儿也不过就是耽误一年的时间。族长爷爷和爹爹见多识广,不会看不出那万良仙长只不过是心存侥幸,一旦孩儿没有潜力,入他太一派也必然与一介散修无异。族长爷爷,爹爹,您二位认为孩儿是不是该赌一赌?” 听到许半生这条理鲜明的话语,倒是让组长和许如轩都愣住了。 他们只是希望许半生可以踏上仙途,却并没有想这么多,相反,许半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倒已经有了决断,而且,听他的分析,似乎还很有道理。 族长看了看许如轩,许如轩也正好在看着族长,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他们其实都已经被许半生说服了。 仔细考虑一番,许半生说的也是不错,他的灵根如果真的可以成长,去一个区区太一派,肯定是亏了,哪怕成长不到现在虚影的程度,只要能够看到其成长,说不定明年就会引起方寸山的注意。差一点儿也或许会有左道或者旁门将许半生选走,毕竟前途可期。 而若是许半生的灵根就是如此,真的就是天底下最差的灵根,他即便去了太一派,恐怕一二年之后太一派也就放弃了他,届时不过费些灵石灵谷,许半生只怕真与散修无异了。这太一派去不去也无甚分别。 这一年的时间,留在许家也好。 族长轻轻颔首,许如轩也长吁了一口气。 相比起族长,许如轩其实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愤怒,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就连发现他道心破裂,许如轩也没打算再生一个,可见他对许半生是如何的疼爱。 能够迈入仙途固然好,可自此他也就等于失去了这个儿子,现在既然许半生仙途并不明朗,让他在许家多留一年,许如轩也可以****见到自己的儿子,这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而到来年若是许半生依旧如此,那中神州不去也罢,终究是个无果的事情,又何必让许半生去吃那个苦。 修仙本身虽然是件很快乐的事情,但那是到了炼气之后,从先天到炼气,只是枯燥和乏味,身体发肤更是要经受万种折磨。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许如轩其实也并不希望许半生去吃那个苦。许家家大业大,哪怕许如轩不再担任家主一职,白养一个儿子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使其逍遥半生,总也好过到那中神州受尽屈辱。 “半生言之有理,仙长也已经走了,那便如此吧。”族长终于开了口,也就算是为这件事下了定论。 许如轩道:“多谢族长宽恕半生忤逆之罪。” 族长摆了摆手,又道:“不过如轩呐,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家族中人知道的好,若是让他们知道,只怕又生波澜。但有问起,只说上仙有云,半生道心刚刚恢复,灵根还有成长空间,令其留在东神州再修行一年,以观后效。” 许如轩当即跪倒,他知道这是族长爱护之意,连连拜谢:“多谢族长,如轩省得。半生,还不跪下叩谢族长大恩?” 许半生无奈的摊开手道:“孩儿一直跪着,还从未站起呢!” 族长不禁也乐了,笑着说道:“就这样吧,不管如何,半生也是先天之躯了,今后享受族中最高级别的资源供给。” 许如轩大喜过望,可却又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会否引来族人不满?” “你好歹也是个家主,以我之下七人之一,怎地这点儿独断都做不到?” “如脊他……”许如轩欲言又止。 “半生从前是个废人,如脊都没能夺走你的家主之位,你觉得如今他又拿什么与你争?此刻投票该已结束,只差你这最后一票,就算是因为半生没能去往中神州之事有所影响,至少这四年的家主依旧是你。如轩呐,你在七支的家主之中,其实是我最看好的,你性格宽厚,秉性纯良,私心不重。我是最看好你接替我的位置的,可是你自己也要拿出些家主的霸气来,总不能事事都瞻前顾后。一家之主,一族之长,兼听固然重要,可该当决断之时,也要有专行固执的勇气。你好好想想吧!”说罢,族长摆了摆袍袖,离开了祖先祠堂。 许如轩呆立半晌,仔细的回味着族长的话,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多了几分清明之色。 脸上带着含蓄的笑意,许如轩也走向祖先祠堂的大门。 刚出去,就有交好的几家人围聚上来,只是口中那句“半生被何门选中”的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许半生竟然跟着许如轩走了出来,众人不禁大惊失色,不明白何以如此,难道许半生的资质差到没有任何门派愿意收其为徒?可即便如此,许半生也可以跟随那些仙长去往中神州,期待有其他门派会选中他啊。 许如轩看出众人的错愕,便道:“半生今日表现,我也出乎意料。大家都知道,他六岁那年,道心就出了问题,是以一直停留在舌之境中期不得寸进。昨夜半生一场大梦,道心竟然修复如初,这八年来的积累总算是让他堪堪迈入先天之境。可毕竟是道心刚刚修复,有仙长说了,半生的道体还有成长的可能,现在他们也对半生的道体莫衷一是,是以认为半生最好在东神州多留一年,继续修行,好让他的先天达到最强地步,到那时,道体完全,就可以更进一步。以他如今的道体,只怕会耽误了他的将来。我与族长商议再三,决定听从仙长的安排,让半生多修一年。” 众人哗然,这种事从未遇过,谁不是一到先天,就立刻火急火燎的想要离开东神州,去那令人神往的中神州开始修炼? 不过许如轩的话丝丝入扣,似乎也很合理,而且这似乎是中神州仙长的意思,听许如轩的口吻,还像是方寸山的意思,众人纵然惊愕不已,却也都接受了这样的解释。 关键他们不可能想得到许半生的灵根会出现异象,更加想不到许半生竟然有勇气拒绝一个修仙门派,自然就对许如轩的话深信不疑。但是不管怎样,他们看向许半生的眼神之中,还是多了几分惋惜。他们之中,多数人的想法是认为许半生可能仙途无望,那仙长也不过是安慰之言,其实就是说许半生不适合修仙而已。 先天对于凡人来说或许已经很强大,可是哪怕在许家这样的修行家族之中,几乎也是每年都会有些子弟达到先天的,十多万年来,许家也不知道诞生了多少先天,一年平均就算只有一个,那也有十万之数,不敢说是如过江之鲫,也是极为庞大的基数了。可这其中,别说飞升了,返虚化神都没多少,能够筑基的,全都算上,十万年来也不过数千之数,由此可见,并不是达到先天就真的仙途坦荡的,能够步入修仙正途也就是筑基的,一成都不到,剩下,都只是炼气甚至连炼气都达不到。 许半生今年能够晋入先天,这已经是个极大的意外,落在那几乎连半数都不到能够进入炼气期的行列之中,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众人皆有惋惜之意,纷纷散去。 许如轩让许半生自行回家,他则朝着他这一支的议事堂走去。 正如族长所言,其他人都已经投出了自己的选票,就等着许如轩最后这一票就该揭晓以后四年家主的人选了。 在许如轩赶往议事堂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得到了关于许半生的消息,众人愕然,都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许如脊懊恼不已,心道若是早知如此,恐怕很多人的选票都不会这么投,自己虽然没有此前那么有把握,但还是有一搏的。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票都已经投出去了,十多万年来,从第一位飞升的老祖那里开始,就还从未听说过家族里有可以改票的事情发生,这也不合规矩。 竟然被许如轩捡了这样的一个便宜,许如脊原本已经认命的心,又再度恼火起来。 许如轩到了之后,并没有立刻签下自己的选票,而是走到了象征家主的位置上,环顾四周,然后说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适才发生之事,半生他……”许如轩又将走出祠堂的时候所说的话对这里的所有人说了一遍,然后,他重重一顿,说道:“按照许家家规,诸位的选票一经投出便已生效,我并不知诸位所选之人为何,但是,由于此前的小小意外,若是因此我继续担任家主,想必也总有人不服。所以,我决定,诸位若是有想要更改选票的,那么现在所投之票作废,重投一次。家主之职,乃是我许家七大分支之一今后的领袖之人,我不希望有人对此心怀不满。同为许家人,就要同一条心。现在,诸位可以告诉我,有没有人想要更改你们的选票?”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许如轩这是自毁长城,还是霸气侧漏? 第565章 重新投票 秦楠楠在离开祖先祠堂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帮许半生收拾行李,虽然说金银细软在中神州几乎无用,那里用以交易的货币都是修仙者用来修炼的灵石,可是秦楠楠爱子心切,还是给许半生准备了一大堆的金银。 衣服也收拾了一大堆,秦楠楠也知道拜入中神州某个门下,那个门派是会发下统一的服装的,可是秦楠楠也早就知道,先天到了中神州之后,除了少数天才,多数人都是要经历好多年的时间才能勉强进入炼气期,只有到了炼气期,修仙者才有资格随意的领取门派服装,而在炼气期之前,一年能有一套衣服分发就不错了。 许半生在家里是享福享惯了的,让他一年只穿一套衣服,连换洗都没有,他哪里受得了。 可是正收拾着,家中的下人却进来禀报,说是少爷回来了。 秦楠楠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她急忙放下手中的衣物,匆匆走了出来。 刚到前院,就看到转过影壁墙走进来的许半生。一路上,秦楠楠设想了许许多多的可能,但是不管哪一种,似乎都是很不好的结果。而许半生的脸上,却依旧挂着平和的微笑,这让秦楠楠意外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半生,你怎么回来了?”秦楠楠急忙迎上去,一把将许半生搂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脑,似乎担心许半生受到了什么刺激。 许半生笑着说道:“娘,您别这么紧张,是我放弃了去中神州的机会。” 秦楠楠一愣,一把推开许半生,美丽的面庞之上不由得也带上了不悦之色。 “半生,你怎么能这样,你知道,这些年你爹爹为了能够让你重新开始修行,耗费了多少精力么?你怎么可以放弃……”说着说着,秦楠楠意识到不对,族长和自己的丈夫都是要全程陪着许半生迎接那些接引者的,他们在场的话,又怎么会允许许半生如此胡来。 “你爹爹呢?” “爹爹去议事堂了,他们今天还要投选家主的票呢。” “我是问你爹爹怎么还有心思去议事堂?”秦楠楠真的急了。 许半生笑着拉起自己母亲的手,轻声说道:“娘,您别着急,咱们先进屋,进去之后我详细告诉您。” 秦楠楠脚步沉重,几乎是被许半生拖着走进正厅之中的。 把秦楠楠按在椅子上坐下,又让丫鬟给秦楠楠端了杯茶来,许半生才说道:“娘,您别着急,我的情况比较特殊。”然后,他就把在祖先祠堂里见到那三名接引者的事情,详细的给秦楠楠讲述了一遍。 秦楠楠听完,犹自不敢置信的说道:“族长和你爹爹就这么同意了?” 许半生站在秦楠楠身后,帮她捏着肩膀,说道:“他们没来得及阻止我,不过我解释过后,族长爷爷和爹爹都认为我说的在理,这一年的时间我留在家里才是对我最有利的。娘,难道您不希望我多陪陪您么?我今天要是拜在了太一派门下,以后您恐怕就很难有机会再见到我了。” 这一句话,说的秦楠楠鼻子一酸,虽然对许半生的话还是难以置信,但也再不忍心苛责于他。 一把将背后的许半生拉到身前,秦楠楠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儿子,眼泪忍不住的就往下滴了下来。 “娘,您别哭啊,我能留在家里,是好事,至少,咱们还可以一起生活一年。您放心吧,今年虽然放弃了去中神州的机会,可是明年,我一定会一飞冲天,到时候一定会让族人更加吃惊。” 秦楠楠抽泣着说道:“好好好,为娘相信你,你这个臭小子,一向都是最让人吃惊的那个。” 这话倒还真是不错,这个世界的许半生,的确是足够让人吃惊了。 三岁凝成道心,族长就察觉出他身上有气息,然后修为也是突飞猛进,远比其他的孩子快的许多,可谓是天才中的天才,整个许家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 可是,五岁半就达到舌之境的许半生,却在六岁时道心破裂,修为再无寸进,此后八年犹如行尸走肉,在许家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讥讽。 可偏偏在大比前夕,道心离奇的被修复,并且从舌之境中期一举突破到先天境界,让许家上下为之震惊。 现在,他竟然放弃了别人梦寐以求去中神州的机会,留在家里。 谁又能预计的到,一年之后,许半生又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子的惊奇呢? 母子俩这边母慈子孝,议事堂那头却是剑拔弩张。 许如轩的话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许如脊也是心中暗道自己的机会失而复得,可是,他却不方便站出来表示自己要更改选票,毕竟他也是候选人,一旦他主动站出来,即便是改变了最终投票的结果如愿以偿的登上家主之位,只怕未来四年也会遭到许如轩的死忠各种抵制。这种抵制不可能是明目张胆的,但是随时都有可能在他们那里遇到障碍,这对家主的地位是个极大的挑战。 好在许如脊手下也是有着他的死忠,现在票箱里的投票结果毋庸置疑,一定是许如轩大获全胜。可许如轩自己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怨不得旁人,哪怕是明知枪打出头鸟,也要替许如脊出这个头。一旦许如脊实现翻盘,那回报想必也是极其丰厚的。 是以,许如脊的亲妹妹许如敏站了出来,她举起手说道:“既然家主如是说,小妹就对不住家主了,我要更改我的选票。” 因为是不记名的投票,只要有一个人要改票,此前的投票就算是彻底作废,每一个人都要重头。 许如轩刚想宣布投票重新进行,却有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老人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谁都知道他活不了几年,他也曾经担任过这一支的家主,不过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老人在许家这一支的地位依旧很高,众人见他要开口,许如轩这一边的都松了一口气,而许如脊那边的则是紧张起来。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虽然如轩你是家主,有权作出决定,可并不意味着你连家规都可以更改。我许家存在于世已经十余万年,从未有过投出去的票还能拿回来改写的。票,是你们自己刚才投出去的,即便没有家规约束,出尔反尔也绝非我许家的家风。” 这话说的很重,等于是在直斥许如敏的人品了。 许如敏略显语塞,可她还是强自说道:“家规的确如此,可事出有因,而且也并非我等逼迫家主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家主自己要让大家重投,这也表示家主行事公允,任谁也知道一个修仙者对于投票的影响有多大。我倒是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妥,而且家主之命,本就是一支上下必须遵守的,否则,家主现在的话大家可以不听,以后的话是不是也就可以不听了?” 许如脊闻言,向许如敏暗暗点头,心道自己这个妹妹还是很聪明的,知道抓住重点。 老人许向东虽然是他们的长辈,可在这个时候,为的是家主之位,别说长辈,就算是亲爹,该反驳的也要反驳。许向东抓着家规不放,能跟家规对抗的,也只有家主之命了,这也是家规。许家的家规就是家主之命如同圣旨,除了族长有权改变,其他人都必须无条件遵从。 很快有人附和许如敏,但也有人紧紧跟着许向东的步伐,替许如轩力争。一方坚持家规为上,一方则坚持家主之言就如同家规,两派旗帜鲜明,倒是让许如轩看了个清清楚楚。 咳嗽了两声,争执的双方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主角许如轩,已经很久都没有开口了。 他们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许如轩,许如轩见众人安静下来,便开口说道:“大爷您稍安勿躁,大家也都不要再争吵了。依据家规,我刚才的决定的确不合适,可家规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现在还是一家之主,虽说家规不可违,可事有突然,半生的情况也是我许家十余万年都不曾遇见过的,要说半生的事情对选票没有影响,想必大家都不信。如敏说的不错,为了更加公正,也为了今后四年新的家主能够更加命之所至,行之有效,我还是决定要重新投一次票。否则,因为半生的关系,导致有人对家主不服,上行无法下效,这岂非成了我许家的祸事?大爷等诸位,不要再争执了,我相信,大家心中都有合适的家主人选,选出家主就是要当之无愧,如果谁对我的决定有异议,可以上告族长,请求族长来裁断,我绝无怨言。” 众人彻底没了声音,许如轩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再反对,就等于是不给许如轩脸。本身赞同这件事的人就是在抵制许如轩,若是连他自己的支持者都不能团结起来,那许如轩就可谓是众叛亲离了。 心里依旧对许如轩的决定有些失望,但众人还是同意了许如轩的决定。 “既然都没意见了,那么我宣布,现在开始计票。” 众人一听,再度愣住了,许如轩这是什么鬼?不是投票么?难道是他说错了? 很快许如轩给出了解释,他说道:“为了让大家心服口服,这第一次的投票虽然作废了,但计票依旧要进行,否则,若是第一次投票并非我当选,我却运用家主的权力让大家改票,最终我再度当选,岂不是让人诟病?计票先进行,但不公布结果,等到第二次投票计票完成之后,一并公布结果。如果第一次计票并非我当选,而第二次投票我当选了,则按照第一次计票的结果进行。除此之外,都以第二次计票结果为准!” 这话一说,许如脊心中的小小心思彻底幻灭,他原本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念头的。 第566章 愈加悬殊 许如轩的话无懈可击,他把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可能性都想到了,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若是随随便便的就把第一次的投票作废,那些票被付诸一炬,而第二次投票结束之后许如轩依旧当选家主,许如脊明着不敢如何,暗地里肯定会散布流言,表示许如轩假家主之权,强令族人改票,使其可以延任。而第一次的投票也无从可查了,就算是族长,恐怕也很难完全站在许如轩那一边。 众人先是不解,但是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许如轩的想法。 众人不由暗暗点头,心道许如轩果然行事周详,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为人诟病之处。 只有确定第一次投票是许如轩当选,第二次的投票才有意义,否则,岂不是成了家主以权谋私了? 而为了不让第一次投票的结果影响到第二次的投票,计票后却不立刻公布,否则,也会为人诟病以第一次计票的结果影响第二次投票。 来了这么一手,就几乎可算是彻底杜绝了事后有人以此矫情的可能性。 刚才觉得许如轩太不懂得把握形势的大爷许向东,此刻却是心中暗暗赞许,心道难道说许如轩有足够的把握继任家主之位,因此才故作大方,以免未来这四年会有人一直以此成为不满家主的借口? 看着族中专门负责计票的人将木桶之中的木筹全部取出,三人互成犄角之势,开始清点所有的票数。 很快,票就计完了,随即有人望向许如轩说道:“就差家主你的一票了。” “我这一票,投给如脊,不光是这一票,接下去重投的一票,我也投给如脊。”许如轩背着双手,极有大将风度。 不少人看到他如此形状,都是暗暗颔首,但是许如脊却是暗暗冷哼,心说你在这里故作姿态,你明知道,要么是你大胜,要么是我大胜,今年很难再出现和前次一样票数极其相近的情况了。否则,你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许如脊这绝对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知道,四年前,他和许如轩竞争家主之位,他仅以两票之差败北,可许如轩依旧是把票投给了他。若非如此,二人相差就不是两票,而是四票了。 计票者自此宣布新一轮的投票开始,又给众人发下木筹,到许如轩的时候,他一摆手,表示就当是明票,那人也就在悬挂在墙壁之上的白纸之上,许如脊的名字下方划下了重重的一横。 很快,新一轮的投票也结束了,计票三人依旧是将木桶之中的木筹全部倒出,不同的是这一次是要公开唱票的。 虽然每次都是三个候选人,可实际上大家都明白,主要的竞争者就是许如轩和许如脊这一对堂兄弟。 两人的票数迅速攀升,而第三人的票却一直都只有寥寥可数的两票而已。 票数统计的很快,一开始许如脊还跟许如轩呈胶着交替上升之势,可是很快,许如轩的票数就明显领先于许如脊了,到了桌上只剩下不多的木筹之时,许如脊也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就算剩下的票全都是投给自己的,他也不可能战胜许如轩了。 许如脊不明白,他将目光投向有权投票的每一位,目光里包含这满满的质问。 计票的结果出现了,许如轩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这次的家主之选,继任家主之职,新的四年任期开始。差距大的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吃惊,许如脊所得到的票,竟然不足许如轩的三分之一,到了半程往后,几乎所有的票都记在了许如轩的身上,这让人觉得就像是三名计票者动了手脚,许如轩的当选根本就是一场黑幕一般。 许如脊还有最后一丝的希望,就是希望第一次的投票,他可以战胜许如轩,那么,按照许如轩刚才所说,将会按照第一次投票的结果为准。可是,看着这第二次的投票,许如脊以为自己再度出现机会,结果都是如此之大的差距,第一次投票的结果可想而知。 计票者宣布了票数,然后,他们又宣布了第一次投票的结果。 让人意外的是,这第二次投票,竟然比第一次投票的悬殊还要大。 第一次投票,许如脊好歹还获得了接近三分之一的票数,而许如轩不过是翻了他一倍而已。而第二次投票,结果却悬殊更大,这也意味着,第一次原本投给许如脊的人,其中不少都将自己的票改投给了许如轩。 许如脊彻底难以接受了,他怒视着每一个人,他不明白,为什么结果竟然会是这样。许如轩故作姿态之举,竟然获得如此民心,这让许如脊更加难以接受。 尤其是那些原本把票投给他的人,现在却竟然改票了,原本以为会对自己更有利的结果,却竟然一败涂地,许如脊只觉得自己愤怒到随时都会发出一记掌心雷。 毫无疑问,给许如轩的票中,有很多都是许如脊视为班底的人,这些人原本旗帜鲜明的站在他这边,可是现在,却改弦易辙的投向了许如轩。许如脊有一种被自己人出卖了的感觉,他感到了深深的背叛。 “结果已出,如果没有人有任何异议的话,许如轩继任本支家主之职,四年后再行换选。我等会将这个结果上报族长,明日族长会有公告通报全族。” 计票者之一宣布了最后的结果,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许如轩环顾四周,微笑着拱手,对着众人鞠躬,最后才开口说道:“多谢诸位的信任,如轩一定鞠躬尽瘁,争取让本支在族中七支之中,更进一步。另外,小儿半生虽然没有成就仙途,去往中神州,可他依旧达到先天,如轩安排了酒席,还望诸位可以同往。如轩先走一步,回家准备准备,换身衣服恭迎诸位的光临。” 说罢,许如轩倒是洒脱的很,走到大爷许向东的面前,做了个请老人家先走的手势,许向东含笑拈须,走在了前边,许如轩跟在其后,离开了议事堂。 众人自然各自散去,唯有许如脊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充满恨意的看着每一个走出去的人。 谁的票投给了他,谁的票又改给了许如轩,他不得而知,但是那血淋淋的差距,却让许如脊感到羞耻。 每一个人经过他的身边,尤其是那些早前声明会把票投给他,最后却形成了这样一个结果的人们,许如脊都会低声带着恨意问道:“为什么!” 这并不是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经过他身边的这些人,究竟有哪些把票给了许如轩,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将所有人都怀恨在心。 有些人直接辩白:“我投给你了的。” 而有些人,则是低头不语,迅速离去。这部分人,显然就是把票改给了许如轩的人。 而更有一部分人,在当许如脊问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他们竟然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一起定定的看着许如脊,形成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之后,终于有一人开口,那是许如脊的亲哥哥,许如建。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如脊,不要怪我们,我也把票投给了如轩。如轩和你,都是族中的佼佼者,可是,今日你二人的表现却是大相径庭。你成为家主,未必就不如如轩,可是,如轩的脚步绝不会停止在一支的家主之上。半生对他的打击很大,八年的时间,他虽然偶有偏向,但是扪心自问,如轩这个家主绝对是当之无愧。今天本该是如轩春风得意之时,可是却又遭逢变故,但他并未因此而窃喜自己占得先机,相反,他为了族人可以更加齐心,为了让他这个家主更让人信服,宁愿冒险重新投票。这份气度,才是一个家主必须要具备的。而你,比起如轩,恰恰少了几分气度。你可能并不知道,不过我却听说了,如轩在投票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将自己那一票投给他自己,而是都投给了自己最大的竞争者。以往,我觉得如轩性子太软,这会让我们这支在族中处于劣势,所以我一直希望你可以成为新的家主。可是现在,我却看到了如轩真正的气势,他才是一心为了整个家族团结而可以放弃自身得失的那个人。你若要恨,便恨吧,但是作为你的亲大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想得通。”说罢,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许如建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其他人尽皆叹了口气,纷纷离开,议事堂的大厅之中,只剩下了许如敏和许如脊这两个人。 “哥,你别灰心,大哥太偏心了,他竟然会……”许如敏试图安慰许如脊。 许如脊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眼中却并没有丝毫的欣慰,而是同样表露出仇恨的目光。 那目光如刺,让许如敏深深感到心寒。 更多的,是害怕和惊惧,许如脊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他的心里,充满了对于这个家族,对于这个家族之中的每一个人的刻骨仇恨。 在许如脊如刀的目光之中,许如敏也讷讷的离开。 走出议事堂之后,许如敏看到许多人都朝着许如轩的家主宅邸走去,她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去,她突然发现,自己和许如脊,就像是被这个家族的人排斥在外了。 想了许久,许如敏决定还是去许如轩那里,不管怎么样,未来四年许如轩才是家主,真要是得罪了许如轩,恐怕许如敏未来四年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许如轩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满面笑容的站在门口亲自迎接每一个到来的长辈、兄弟以及晚辈,看到每个人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充满了笑容。 许如敏迟疑了,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许如轩笑着伸出了手,她期期艾艾的说道:“如轩哥,我刚才不是故意要针对你……” “呵呵,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这么生分的话。快进去,酒席已经准备好了。”许如轩大气如天。 第567章 龌龊心思 许如轩用他的大气征服了大多数人,往后的四年,看上去很美。 许如脊回到家中,前思后想还是决定要去参加许如轩的双喜临门酒宴,这种时刻,作为一家人怎么都是必须要出席的,否则,今天议事堂发生的一切,又联系到许如脊不去参加酒宴,明天就会传到族长的耳朵里,这无疑是会给许如脊大大的减分的。 许如脊的志向,可不止是一个家主。 他现在只有炼气三重天,可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能突破到四重天,到那时,他几乎可以算是整个许家最强之人——当然,这需要除去那些仍然留在中神州的许家子弟,那些人,无一不是至少筑基的存在。作为许家的第一高手,许如脊的寿命也必然会是最长的几个人之一,本就野心勃勃的他,岂能不对族长之位产生觊觎之情? 静下心之后,许如脊也不得不佩服许如轩今天在议事堂的手段,实在是精彩的很,只是,换成许如脊,他未必有那个信心在第二次投票之中再度战胜对手,虽然是险中求胜,可一旦胜出,其回报也是相当丰厚的。 从第二次投票的结果来看,许如脊怎会不知道许如轩如今算是把人心收买了个够? 想了又想,许如脊还是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喊来自己的二房韩云儿和儿子许半谦,让他们跟着自己一同去赴宴。 许如脊有两个老婆,在九州世界里的大多数国家,依旧是一夫多妻制度,不过也并非每个男人都有权力三妻四妾的,且不说家里多口人就多一分开销,身份若是达不到,就必须有特殊原因才能纳妾。 许如脊的大房是他十四岁就娶下的,当时他已经达到意之境大圆满,距离先天一步之遥,明知自己将去中神州,家中便想替其留下子嗣。事实上,多数人在已经有了晋入先天的把握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除非年纪太小。 只是之后半年多的时间,许如脊并未能让那个比他大了三岁的正妻怀上孩子,大比之后他晋入先天,自然也就跟着接引者去了中神州。回来之后,倒是没有立刻试图纳妾,而是跟正妻又努力了二年,正妻依旧无法怀有身孕,他这才娶了当年年仅十六岁的韩云儿。 韩云儿也是争气,嫁给许如脊之后不到三个月,就已经有了喜脉,此后更是诞下麟儿,母凭子贵,如今的韩云儿,基本上已经当起了许如脊的家,而原先的正妻,则已垂垂老矣,每日只是诵经修道,很久都不出门见人了。 韩云儿今年也才不到三十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龄,加上有个争气的儿子,在族中一贯是眼高于顶,否则也不会出现今日早晨她在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时候就带着许半谦跑去许如轩家示威的场面了。 现在听说许如脊要带他们娘俩去许如轩假,韩云儿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许如脊竟然再度输给了许如轩,这倒是韩云儿在祖先祠堂的时候就有预料的,当时就已经觉得很是尴尬了,现在竟然还要去许如轩家中恭贺,韩云儿自然是支支吾吾的不肯同去。 许如脊不明就里,许半谦却是清楚之至的,他连忙帮着母亲说道:“爹爹,这分明就是他们家故意要削咱们家的脸面,咱们还巴巴的上门道贺,岂不是颜面尽失?那个许半生,哼,先天又怎么了?什么仙长说他的灵根还有增长的可能,我看根本就是人家看不上他,他也知道自己的灵根太差,即便去了中神州,也不过落得一个散修的下场,十五年后只能灰溜溜的回来,连炼气期都是达不到的。今年让他们家讨了个巧,明年待我晋入先天,就算没有上门选我,至少也是个左道,到那时,我才是要好好的削一削他们家的面子,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爹爹,我不要去他们家,才不想看他们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许如脊一皱眉,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心高气傲是免不了的,十二岁就意之境中期,确实可算天才,左道或许是许半谦自夸之言,不过许如脊相信,明年许半谦不过十三岁,八百旁门之一,那绝对是三指拈田螺,十拿九稳。 可是许半谦绝非那种能够隐忍之人,如果心里真的认定许半生灵根有问题,有上门的机会,他指定是要去当面打脸的,而绝不会等到明年再去计较。 再看韩云儿,那躲躲闪闪的目光,许如脊心中有数了。 “今日正午之前,你们娘俩去了哪里?” 一听到这话,韩云儿心里就是一震,她慌张的说道:“不就是去祖先祠堂么?孩子要大比么。” “去祠堂之前,你们又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云儿,你老实跟我说。” 说话之间,许如脊已是散发出修仙者的神威,虽然只是炼气期三重天的修为,在中神州那绝对是垫底的存在,可在东神州,在韩云儿这种自小无缘修行嫁入许家之后才通晓修行之法,如今仅仅耳之境的后天弱者面前,这神威无异于泰山压顶,给韩云儿的心灵制造了极为严重的压制。 就连已经达到意之境中期的许半谦,在父亲的威压之下,也是讷讷不敢再言。 韩云儿还想坚持,可很快就彻底崩溃了,她带着哭腔说道:“老爷,是妾身的错,妾身有罪,妾身万死啊!” 许如脊哼了一声,心道果然有事,他收回神威,望向自己的儿子,尽可能心平气和的问道:“半谦,你来说,你和你娘亲到底做了些什么?” 许半谦知道瞒不过自己的父亲,不得已说道:“从家中出来,我和娘亲觉得父亲今年夺得家主之位十拿九稳,便去了趟他们家。也没怎样,只是看了看,跟大婶子闲聊来着。大婶子说话难听,娘亲就跟她争论了几句。没想到许半生竟然道心修复,还晋入了先天,导致父亲没能如愿夺得家主之位。娘亲定是担心现在再去他们家,会让那些人讥讽。” 许如脊面带寒霜,许半谦说的简单,什么闲聊,又说秦楠楠说话难听,可实际情况如何,许如脊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得明白了。必然是韩云儿跑去挑衅,能说的话也无非是这宅子很快就是他们的了,然后被秦楠楠那个从来不饶人的女人给挤兑了回来。现在才知道自家竟然再度输给了许如轩,于是担心上门是自取其辱。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许如脊今年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比韩云儿大了接近二十岁,一向对其恩宠有加,现在虽然是韩云儿的错,可他也不忍心苛责于她。 “你们呐……”许如脊颤抖着手臂,点向母子二人,但却说不出太重的话语。 犹豫一番,许如脊还是说道:“给我换好衣服,一同赴宴。你们娘俩,尤其是你,云儿,去跟秦氏道歉,无论她说什么难听的话,你都给我受着。” 韩云儿呆住了,她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心中百般不愿,但却又不敢反驳。 许半谦却是急了,他立刻说道:“爹爹,凭什么让娘亲去给他们家道歉?以他们家的为人,还不得狠狠的羞辱娘亲?” “你懂什么?!没让你也去给许半生道歉,就已经是我不忍苛责你们母子俩了!看看你们办的糊涂事,漫说你现在还没入先天,即便你达到先天,那也不是一去中神州就立刻显贵了的,总还需数年的时间。这一届的家主已然确定是许如轩,你明年走了,难道要让我和你娘亲在家中过的苦不堪言么?族中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得知你们娘俩曾经上门挑衅,只怕到时候不管许如轩如何为难我们,族中也不会有人敢于站出来替我们家申辩。你只想着你一时的意气,就不顾我和你娘今后四年了么?” 许半谦见父亲震怒,也自不敢多言,而韩云儿心如死灰,想到许半谦离开家之后,自己和许如脊将会惨淡度日,她哪受得了? 哭哭啼啼之间,韩云儿点了点头,道:“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都听你的。” 如此,母子俩才换了衣服,只是韩云儿依旧面带泪痕,她不断的擦拭着眼角忍不住沁出的泪水,想要使得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丢人。 可是许如脊见了却是心中一动,道:“别擦了,就这么去。” 韩云儿张张嘴,却又不敢多言,许如脊叹了口气,解释道:“你面带泪痕,去跟秦氏道歉,她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也就不方便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而且,你这样也让族人们看看,他们家是如何威势,仗着自己是家主就欺负你们,总有些人会为此站在我们这边,认为这是许如轩一家子在报复我这个竞争者。” 这话一说,韩云儿和许半谦才明白了,韩云儿破涕为笑,但是很快又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哭哭啼啼的跟着许如脊朝着许如轩家院子走去。 许如轩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许如脊一家也来了,他便整束衣装,走向大门。许如轩可没许如脊那么小气,既然来了,就总还是要把礼数做足的。 到了门外,许如脊和韩云儿以及许半谦也就到了,一看到许如轩亲自出门迎接,许如脊做出一副惭愧的模样,上前便拜倒在许如轩的面前。 许如轩一惊,心道这里这么多人,这许如脊如此作态,这不是存心么? 他赶忙将许如脊搀起,问道:“如脊你为何如此?” “为弟管教无方,刚刚方才知道云儿和半谦午间竟然来过大哥家,冒犯了嫂子,我这是特意带着他们上门赔罪来了!” 许如轩看着梨花带雨的韩云儿,心中大致也知道发生过什么,他吩咐下人去把秦楠楠和许半生请出来,然后才说:“如脊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让楠楠和弟妹说清楚便是。女人家的小小龃龉,无伤大雅。” 第568章 隐晦的反击 对于许如轩的话,许如脊是不信的,不过此刻他是为了向族人表明自己并没有心怀芥蒂,自不可能反驳什么。 正好此刻秦楠楠和许半生也走了出来,许半生还是一脸淡淡的笑容,秦楠楠听闻是许如脊和韩云儿夫妻俩带着许半谦,脸上自然就带着不满。 许如脊一指自家的女人,喝道:“还不去给大嫂道歉?” 韩云儿更是哭的满脸是泪,带着点儿畏惧的情绪走到秦楠楠的面前,身子一低,竟然就要给秦楠楠跪下。 抬眼一看,不少族人也都从院中跟了出来,听说许如脊在大门口给许如轩跪下了,众人也是有好奇心的。韩云儿眼珠子一转,口中说道:“大嫂,一切都是奴家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怪罪我家老爷啊。” 这话说的有些歹毒,就好像在向众人指摘秦楠楠会因此迁怒,关键是族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韩云儿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秦楠楠又是一脸的不悦,不少人都以为是秦楠楠欺负了韩云儿。 秦楠楠也是措手不及,本身韩云儿要给她跪下这就足够让她手忙脚乱了,说出的话更是故意含糊其辞,秦楠楠本就不好的脸色就显得更加难看。 “我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你别这样!”心中带着怒意,语气之中不免就有所带出。 众人心中更是暗自嘀咕,心道许如轩这个家主是没话说,大气的让人心生钦佩,可这个家主夫人么,唉…… 许半生虚空一托,韩云儿就再也拜不下去了,以许半生的实力,便是跟天道也有一拼,别看许如轩许如脊都是炼气三重天的修为,真要是跟许半生一对一,彼此都不留手的话,还真不知道谁能赢得了对方。 从某种意义上说,先天其实就是炼气,只不过要至少达到炼气一重天才会被各大门派收为外门弟子,先天说穿了,就是炼气期的初级阶段,是个打基础的过程。当然,这个基础也并不好打,在这个世界里,后天修行,纯粹是凭借充沛的天地灵气来充实自身,在拜入某个修仙门派之前,所有的修行都只是一个打造道体的过程,而到了炼气之后,就是淬炼道体的阶段,在实战上,这个世界的后天,远不如许半生此前的那个世界。 可以说,除非是境界上的差距,否则相同的境界对敌,地球上那些修行者,几乎可以无一例外的战胜九州世界的修行者,越境挑战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即便是到了这个世界,许半生的实力也依旧得以保存,在地球上,就没有人可以在许半生不愿意的情况下跪在他的面前,更何况到了这里? 韩云儿只觉得一股大力顶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无论如何这是也不能跪下去了,而且,许半生用力用的很刁,就像是用两柄利剑刺向韩云儿的膝盖,跪不下去不说,还疼得厉害,顿时腰杆挺直,脸上那抽泣之状也顿时收敛。 许半生心道,演技还是差了点儿,果然哭戏只是演技最简单的阶段啊。 眼见许半生迈步过来,许半谦却是无论如何都低不下那个头的,即便许如脊用眼神暗示他,他也绝不肯向许半生低头弯腰。 许半生迈前一步,笑着说道:“小婶子何必如此,今日早前也是你带着半谦跑来我家,娘亲和我急着出门去祖先祠堂,才没让你们进来。你这样对我娘亲行此大礼,别让族人误会是我们家欺负人呢。” 话里话外,总算还是给许如脊一家留了些情面,不过,绝大多数人也都听明白了,许半生和秦楠楠急着出门,证明时间已经到了临近午时,在祖先祠堂,大家也都是看见了的,许半生和秦楠楠来的偏晚,几乎可以说是踩着点来的。这也就是说韩云儿和许半谦也是在午时将至的时候来的许如轩家,从许如脊家到这里再去祖先祠堂,总不可能是顺路,也就是说这娘俩是有意走到这里。 来这儿能做什么?不能是给家主请安吧?别人家或还可能邀着秦楠楠一道出门,许如脊家里的是绝无可能的,谁还能不知道许如脊和许如轩的竞争关系?联想起韩云儿平日里的为人,许半生虽未把话说破,可多数人也都明白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 显然是韩云儿觉得许如脊这回是稳操胜券了,便提前跑来,不管是挑衅还是示威,总归不可能是来修好的。两方面定然是起了些冲突的,许如脊又一次输给了许如轩之后,便逼着这娘俩过来道歉了,只是韩云儿道歉就道歉,偏偏模糊其词,故意想要歪曲事实。 一时间,许多人不禁对许如脊更加失望,心道不管如何都是一家人,大家都姓着相同的一个许字,许如脊这样玩弄权术,着实不该。 许如脊自然也清楚族人的态度转变,脸色不禁再度阴沉了几分。 偏偏此时许半生又笑着说了一句:“半生见过叔叔小婶子,半谦,没想到你也能来,咱俩始终是兄弟,在修行上竞争也是为了许家好。” 许半生做的无可挑剔,但是暗里也是在指责许半谦,你一个做弟弟的,见到大哥不先问好,竟然还要大哥向你问好,更何况许半生还是家主家的大少,别说许半谦本就比他小,即便是半字辈里比许半生年纪大的,于礼也该是他们先向许半生这个家主大少先问好。 许半谦的小脸之上,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许如脊见他还是不开口,也在族人面前觉得颜面无光,不由怒道:“半谦,快给你大伯大娘请安,然后给你大哥请安!” 许半谦记忆之中,还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看着门后那些张望的人脸,许半谦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低下了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大爷大娘,半谦给您二老请安了。”身子稍稍弯了一弯,然后又看向许半生,简直就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半谦给大哥请安。”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叔叔小婶子,别站着了,快些进去吧。” 许如轩此刻也才气度轩昂的说道:“是呀,如脊,弟妹,都别站着了,快些入席吧,就等你们了。” 韩云儿知道自己的小心眼儿又把事情办砸了,而许半谦显然也没给自己的爹露脸,母子俩倒是踌躇的很,望向许如脊,不知道还该不该进去。心里当然也是不情愿进去的。 许如脊甚至母子俩现在所面临的难堪局面,他假作生气,一拂衣袖道:“你们俩回去吧,看着你们娘俩这样子我就来气。” 韩云儿和许半谦如蒙大赦,连一句话都不说了,转身就走。 许如脊心中恼恨,可面子上还得假意笑着:“大哥,都是我平日里把他们娘俩惯坏了,您也知道,云儿来到咱们许家的时候还太小,一过门就弥补了我心中的缺憾,不免太惯着他们俩了。他们有什么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替他们向您和大嫂道歉了。半生,你是哥哥,也别记恨半谦,他修为虽然不错,但是始终年纪还小,你多原谅些。” 许半生点点头道:“半谦的确是还小,不过叔叔,侄子有句话可能有些冒犯,但是我还是要说。半谦在家里傲气一些没什么,毕竟他的确很有修仙的天才,可是去到中神州,那里天才云集,若还是这样的性子,只怕容易遭罪。中神州不比咱们凡人的地方,那里直通仙途,却也是极致的危险之地,稍有不慎就是神魂俱灭,连转世的机会都不复存在了。侄子也是希望咱们许家人都好,如果得罪了叔叔,还望叔叔不要见怪。” 许如脊心里那个恨啊,心道好端端的你咒我儿子干什么,但是偏偏许半生的姿态和语气都无可挑剔,他也只能勉强一笑,道:“半生果然懂事啊,看来六岁那年虽然经历磨练,但是这八年的时间,也让半生成熟了,像个大人一般。” 这话,也是在隐约提醒许家诸人,许半生虽然道心修复了,也进入了先天,不管那所谓灵根还待成长是否是真的,我儿子可是十三岁就注定能进入中神州的人。你们也要想清楚,我和许如轩之间,到底谁家出现强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明争暗斗半天,总算是进了这个门,许如轩亲自将许如脊迎到了主桌上坐下,还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第一杯酒,也是跟许如脊一起喝的,这不禁又让许家族人对许如轩的心怀有了更加充分的认知。 许如脊心中憋闷,却还不得不跟许如轩虚与委蛇,其他人虽然不怎么主动敬他酒,但他却自己自斟自饮,不大会儿,竟然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坐在那里,看到其他人推杯换盏相互说些奉承的话,尤其是给许如轩敬酒的时候,更是摆出极低的姿态,他不禁心里就愈发的窝火。 “这一切,本该都是我的,许如轩,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还得意如此,甚至还故作大方收买人心。他日待我登上家主之位,我必将千倍万倍的讨还回来。今日回去,我便努力冲关,虽然家主之位未来四年还掌握在你的手中,可是,我一定要成为许家最强的那一个。待我炼气四重天,你就是想打压我,也得考虑到这一点。” 暗暗发狠,不由得就看着众人,愈发的不顺眼了。 许如轩恍若未知,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微笑,看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便带着许半生挨桌给众人敬酒。 如今的许半生,早已不是那个被气息控制的许半生,他大方得体,说话谦逊但却保持着足够的姿态,这让族人对他也不禁的彻底的刮目相看,纷纷心说,到底是晋入了先天,这心气儿顿时就完全不同了。 第569章 世界何其大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知不觉一月有余。 此前的那个许半生,因为其实早已身死,只是记忆留了下来,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其实还停留在八年之前。 九州世界的变化不像地球那么快,几乎可以说是数百年如一日,大唐王朝存在万余年,大的事情,那个六岁的许半生了解的跟现在也分毫无差,可是在许家的情况上,那个许半生了解的就绝不是今天的这些情形了。 八年前,大家都还把许半生当成天才,至少在许如轩登上家主之位的时候,众人还并不知道许半生已经出了问题,这个问题,直到第二年的大比才彰显出来。而实际上,许半生当时刚刚大比结束,六岁的年纪就已经远超舌之境了,惊为天人。半年之后,许半生达到舌之境中期,正要一鼓作气的冲向舌之境巅峰的时候,气息开始出手干预。一旦让许半生达到身之境,气息就将彻底化作其萌芽灵根之中的养分,充分滋润他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灵根,再也没有取而代之的可能。 只是就连气息也没有预料到,由于冲击后天境界的速度太快,此刻许半生的道心其实是很脆弱的,一番争斗之下竟然道心破裂。好在气息反应及时,护住了他将绝的心脉最后一丝气机,以自身旷古之力使其道心不分散,但却穷尽八年,也无法使其道心恢复,没想到又遇到正好踏破虚空而来的许半生,本该投胎转世的他,遇此机缘,也是天道暗中使力,使得许半生竟然进入了这具具有相同名字的躯壳,并且引发蚩尤之力对气息的反扑,最终将气息打散,许半生又重新活了过来。 现在的许半生,只是身体还是这个世界的许半生,而魂魄,气机,以及道心种种,都是地球上的那个穿越而来的许半生。初来乍到的他,得到了八年前其实就已经死了的许半生留下的记忆,不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也满怀敬畏之心。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许半生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了解,尤其是对许家上下,更是了解的无比透彻。 因为白得了一丝真气,但是许半生并没有这个世界里的修仙心法,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修炼。 尝试过地球上太一派的心法,五行功以及其他心法都运转自如,可却并不能行之有效的增加那缕真气本身,试验了一段时间,许半生也就放弃了。 太一派广博无边,许半生甚至尝试过去练习一些佛门的心法,但是同样无效,他终于确定,地球上道门佛门的心法就只是用来后天修行的,并不能延续到先天。又或者,是他对这个世界的修炼法门还不熟悉,无法将太一派的心法转化为继续修炼的法门。这也是急不来的事情,许半生决定先增加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或许这样会对进一步的修炼有帮助。 九州世界真的是太大了,光是一个东神州,就有数十个地球的大小,除非是御剑飞行日行千里,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在有生之年走遍东神州的每一个角落。而八大神州加起来,足足数百个地球的大小,东神州只是九大神州之中第五大的那个,西神州、北神州、中神州以及下神州,都要比东神州更大,一个西神州,就几乎相当于东神州两个大小。 不过,在除了中神州之外的八大神州之中,东神州的大唐帝国,却是这个世界里最大的一个国家,也是历史最长的一个国家,足足超过了万年之久。大唐帝国,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一个东神州的大小,这也意味着,这一个大唐帝国,就足足有二三十个地球那么大。原本许半生还想过趁着这一年的时间游历一下大唐帝国,现在看来是没戏了,他现在施展全力,也顶多做到一辆低排量汽车的速度,每小时能跑个三四十公里了不起了。以这样的速度,就算他能像个机器一样不停不歇还要以全力奔驰,别说游历大唐帝国了,只是想横穿大唐帝国,也得一年多的时间。 而中神州,则是比八大神州加起来还要大,哪怕是孙猴子一个筋斗云就是十万八千里,想要逛遍中神州,只怕没有个百余年也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简直大到恐怖。 六岁就死了的那个许半生,对于这个世界的大小并没有太明确的概念,他只是知道九州世界非常大,可是现在的许半生,跟地球一比较,地球上还有时速过千的飞行器,想要绕地球一圈,也至少得一天的时间,普通的民航甚至一天都无法绕地球一周。而中神州比地球大了几十倍,这幅员之辽阔,简直骇人听闻。 这个世界显然并非一个球形,否则,只怕比太阳还要大得多。要知道,这还只是九大神州的大小,还没算上比土地更大的海洋呢。 对于这个世界的形状,族中之人似乎都说不太清楚。有说九大神州由海洋连成一片的,整个九州世界就是一个方形,而中神州位居中央。可也有说九州世界是中神州居中,四面则是东南西北四州,另有上下左右四州,上神州其实是在中神州之上,下神州位于中神州之下的。 两种说法都有人信,不过许半生却对第二种很是怀疑,因为按照第二种说法,九州世界就是个立体的八面体,每片大陆岂非悬于空中?最关键在于若是如此,中神州被八大神州围在其中,周围尽是海水,中神州难道是处于一个八面体的盒子里?日月星辰又将从何而来? 不管怎样,这个世界都给了许半生足够的惊奇,即便是按照第一种说法,九大神州连成一片,那么在神州的地底下方,又是什么?了解了现代科学,知道地球是个球体,并且不停自转是以看到的都是同一个宇宙天空的许半生,完全无法想象九州世界究竟是个什么形状。 这些都不是关乎许半生切身的事情,许家这个庞大的家族,才是许半生最为关心的。 许家绵延十万余年,如今已经是个庞大如城市的规模。 关于家族的人口,并没有详细的计算,通过这一个月的时间,许半生却知道,方圆百里之内,包括其中的三座山脉,都属于许家的地盘。 族长以及管理全族的人,都居住在这片区域的正中央,祖先祠堂自然也在此地,那里就是许家的中心。如果把许家的领地视为一个城市的话,那么祖先祠堂和族长等人所住的地方,就是市中心,最繁华的cbd商圈。 而七大分支,则围绕着这个cbd商圈,刚好形成一个圆形,呈扇面向周围辐射。 往内主要是族人居住的地方,往外则是农田庄园,在许家的范围内,每一支都有自己的集市,七大分支各有工农商学,活脱脱的城市雏形。 而许家实际拥有的土地面积,也真的可算是一个小型城市了,比起许半生前世地球上的许多城市还要大一些。 许家的领地并不是一个正圆形,但是大抵如此,以祖先祠堂为圆心,大约就是个半径达到七八十里的圆。九州世界的一里,也和地球上一样,正好是二分之一公里,换句话说,许家的领地大约是个半径三四十公里的圆形。这样计算的话,许家所占领地大约达到了五千平方公里,而在地球上,达不到这个面积的城市比比皆是。 这个世界没有人口普查,世界又如此之大,别说人口了,就连总面积也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数字,根本就无从丈量。 光是大唐帝国,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口,而即便是一个许家,许半生从许如轩口中得知,他们家这一支,人口数足有数万,而依据许半生这一个月来的大致统计,恐怕许如轩的这个数字还是个极为保守的数字,这一支的人口怎么也在十万上下了。 当然,这是说的全支,而七大分支都是指的主支,主支之下还有许多分支,每个分支也都家长统领。就好像许家是一个城市,族长就相当于市长,七大分支的家主则是区长或者县长,再往下,还有镇长。 主支的人口始终控制在千余,在这个古老的修行家族之中,毫无疑问,能够成为主支的一份子,必须是实力上的佼佼者。 相比较地球来说,这个世界更加讲究强者为尊,两代人如果都无法出现先天,基本上就会家道中落,沦为分支。而一个炼气期的修仙者,则几乎可以保证一个分支的崛起,至少也是那个家庭的崛起,进入主支不成问题。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在小小的许家,也是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的,即便没有确切的一个级别,可能够进入主支,就意味着成为许家的人上人。 这个人上人的总规模,也达到了万余,这万余人需要全族的供养,由此可见许家若是放在地球上,将会是一个庞大到何种地步的家族。 对于从前的许半生来说,许家也就是围绕着中央cbd商圈大小的范围,那些分支的子弟,是完全不在他的眼界之内的。 可是现在的许半生,却没有如此鲜明的等级观念,他倒是时不时的会跑去外围的分支之中溜达,当然,每去一个地方都会迎来惶惶的分支家长的跪迎,主支的子弟,又是一个达到先天的修仙者,虽然没去中神州,可在那些分支之中,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了。更何况,许半生还是家主家的大少。 沦落到分支之后,再想回到主支,真的就是希望渺茫了。不过胜在人口众多,时间长了也总会出现天才,虽然得到的资源极其有限,平时也轮不到他们在家族大比之日前往祖先祠堂,可是,真要是天才出现,想尽一切办法也是要闯三关去让家主乃至族长看见的。许家对此也有一定之规,毕竟出现修行天才是对整个家族有利的事情,是以选拔机制还是做得很不错,十余万年来,行之有效,保证了许家源源不断的出现能在中神州占据一席之地的强者。 第570章 五行功显威 在主支之中,和许如轩一家最为交好的,就是许燕一家。 许燕是另一支的子弟,两支刚好挨着,其父许如常也是炼气二重天的高手,年纪比许如轩要小几岁,被视为那一支下一届家主最有力的争夺者。原本这一届他就已经可以站出来参选,可是他却放弃了这个机会,任由此前的家主继任。不过那个家主年事已高,做完这四年,只怕也是力不从心了,许如常也想趁着这四年再好好的冲击一下炼气三重天,但是不管其成功与否,下一届,他都是家主最热门的人选。 此前许如常就经常带着许燕到许半生家里来玩,前些年许半生的实力停滞不前,许如轩也是愁眉不展,许如常虽然依旧跟他交好,但却很少再带许燕过来了,他不希望突飞猛进的许燕刺激到许半生,尤其是那几年里,许半生实际受到气息的控制,其实已经性格大变,很难相处了。 现在许半生重回天才之列,那天的晚宴都是许如轩这一支的,他们自然不方便出现。可是第二天,许如常就带着许燕,带上了重礼前来恭贺,在祖先祠堂也坚定的站在许半生这一边的许燕,自然是跟许半生开心不已。 除了许如常一家,许半良一家也跟许半生家里的关系很好。 许半良的父亲竟然也叫许如项,许半生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和许如脊一样,许如项也并非许如轩的亲弟弟,而是又隔了一带的堂弟。 晚宴当天,许半良就像是个小跟班一样,一直跟在许半生的身后。许半良和上一世的许中良完全不同,这孩子秉性纯良,忠厚至极,丝毫没有许中良的纨绔。不过跟许半生的感情倒是极好,他一直都将许半生视为自己的目标和偶像,前几年许半生落魄之时,他也没少替许半生跟其他人较劲,甚至有一次跟其他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 这一个月来,许燕来找许半生不下十余次,基本上两天就有一天跟许半生呆在一起,许半良更是天天一睁眼,连早饭都不吃,就跑来许半生家中,像个小尾巴一样许半生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对于许半生如此有兴趣去那些分支游逛,两个孩子都十分不解,在他们看来,主支的孩子是很少会去跟分支的人接触的,尤其是他们在主支之中也是佼佼者,必须加强修行,绝不能落于人后。 可是他们俩对许半生有一种盲目的跟随,许半生要去,他们就跟着,修行仿佛也被丢下了。 一开始许半生也并未注意,可是许如项却很担心,特意来了一趟许半生家,倒是没有怪责许半生,可对自己的儿子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许半生一开始是把许燕和许半良当成在这个世界里的小向导的,不免就忽视了他们的修行。经过许如项提醒,许半生也觉得有些愧意,不过这俩孩子都还只是后天境界,许半生就将五行功倾囊传授,此后许半良虽然还是天天跑来许半生这边,可是许如项却发现这孩子的修行不但没有丢下,相反,比从前进展更为迅速了。若是这种速度能保持下去,说不得明年的大比之上,许半良真的能够突破先天。 这让许如项很意外,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许半生传授了他一门心法,五行齐练,即便是在奔跑玩耍,体内的精气也会自行运转,修行不止,就连睡着了,也仿佛在修行一般,许如项便再也不管许半良了。 对于这套五行功,许如项也不可能让许半良传给他,虽是同族,并且交好,可各家都有自己的秘密,许如项认为这套五行功,是许如轩找来给许半生修复道心的关键,这肯定是极为难得的心法,未经允许,他就算是明知宝山在前,也绝不会逾矩半步。 但是这种事瞒不住人,关于五行功的事情还是传播开来了,这倒是仿佛解释了许半生的道心为何能够修复如初,只是许如轩夫妇却对此完全无法理解,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他们根本从未得到过什么五行功,自然也就不可能传授给许半生使其修复道心了。 问起许半生,许半生也只是推给气息,说这大概是那个不知何为的上古记忆中的一个片段,在自己道心修复之前那晚的梦中,他突然领悟了这门心法。许如轩虽然不信,可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他倒是详细问过了五行功的修行之术,许半生自然不会藏私,和盘托出,只可惜许如轩也发现五行功对他同样无效,似乎只是适合后天境界的修行者使用,也就不多关注了。 偶尔也有族人大着胆子上门,希望许半生可以将五行功传授给他们家的孩子,听说有一种心法可以给后天使用,并且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能保持修行,这对所有人都是一个莫大的吸引。 但是也不知为何,除了许燕和许半良,五行功竟然没有其他的孩子可以融会贯通,顶多领悟其中两三行的运转,无法做到像是许燕、许半良那样正逆五行相生相克的大圆满。 最初还有人以为许半生藏私,可是教的人多了,每个孩子领悟的各不相同,五行在不同的孩子身上倒是凑齐了,对照了一下修行法门,也都完全一致,大家才彻底相信许半生是倾囊相授,并无藏私。无法领悟,只是天资所限。 许如脊听说五行功的事情,不禁也四下里找来其他得到许半生传授的族人询问,一来二去倒是也掌握了五行功的修行之术,可许半谦却对一切跟许半生有关的东西都天然抗拒,怎么也不肯修习,许如脊想着许半谦反正明年大比之时必然可以晋入先天,这段时间许半谦也的确刻苦的厉害,几乎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都用在了修行之上,而这五行功到了先天就行之无用,他也便不再逼着许半谦修习了。 一晃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许半生几乎把整个许家都逛了个遍,不同的只是一开始每去一处都引来家长率众迎接,此后许半生隐藏行迹,就像是微服私访一般,不再引起每到一处的围观,对于许家的了解也更为深刻。 这半年来,许半良和许燕的修为突飞猛进,此前许半良只是身之境中期,如今却已经明显突破到了意之境,并且已经达到意之境中期,眼看着距离大圆满也不远了,还真是很有可能在下一年的大比之中脱颖而出。 许燕的进展稍慢,可也已经是身之境巅峰,距离意之境只有一步之遥,下一年或许无法突破至先天,但是再下一年,先天也是定局。 整个许家主支上下,几乎所有适龄的孩子都学会了五行功,其中也出现了几个像是许燕和许半良一样领悟完全的。族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不免对许半生当初让其恼火,拒绝了太一派的行为也是多有欣慰,他能够感觉到,在未来几年,许家子弟突破先天的人数必将迎来一个小小的井喷。虽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领悟五行功,可每增加一个先天,对许家就是多一个保障,这对于许家来说是功在千秋之事。 因为这个原因,族长就更加欣赏许如轩了,他也认为五行功是许如轩辛苦得来,在自己儿子身上做了实验,成功之后就推广给整个许家,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胸怀整个许家之人,也是未来族长的最佳人选。 而许如脊对此,则是更加忿恨不已了。 好在许半谦现在已经顺利的达到意之境大圆满,距离先天,仅有一步之遥。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是外力可以帮助的了,而需要一次心灵上的顿悟。一旦顿悟成功,便是先天之身。如今灵根已然成形,只差凝聚道体了。 这多少给了许如脊一丝安慰,可他一想到四年后自己即便接掌本支成为家主,许如轩却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族长,他心里就仿佛百爪挠心一般,对于许如轩的恨意,也是愈见加深。表面上虽没有丝毫表现,可心里对于炼气四重天的渴求却是更胜以往。 倒是许半生这半年来东游西逛,让许如轩很是担心,毕竟许半生的道体是存在缺陷的,他的灵根被一名金丹真人证实极其弱小,他原本指望许半生在这一年之中可以好好修炼,万一灵根真有些成长呢?可是许半生却是闲情雅趣颇多,整日里游山玩水,根本无心修炼,这不禁让许如轩慢慢的,开始不再对许半生的灵根有任何的期望了。 他并不知道,许半生是在用这种方式,锤炼自己的道心。 道者,胸怀天下,老子的道德经第一句就是道可道非常道,这句话如何解读,有好几种不同的版本。可在许半生看来,这句话应该读成:道,可道,非,常道。意思是道可以是寻常之道,但也可以并非是寻常之道,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道,而上一世的许半生,曾经以一己之力拯救过世界,他的道,自然就是兼济天下。 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多一分,许半生的道心就越加稳固,而他的道体也被淬炼的更加坚实。 这是外表所看不出来的。 随着道心的成长,许半生虽然无法探查到自己的灵根是否有十足的成长,但他却可以感觉到灵根之外的虚影,比起从前更加凝练结实了,似乎有由虚化实的迹象。这不足与外人道,哪怕是对自己的父母,许半生也没办法表达。 他大概感觉到,想要让自己的灵根产生真实的成长,就必须待到自己丹田处拥有更多的真气,这半年来真气一直在成长,可却不足以成长到改变灵根的地步。 第571章 家族钟响 今天是许半生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百天,这也意味着许半生在这个世界的许家已经度过了将近七个月的时间。 天空中还漂浮着淡淡的晨雾,许半生却早已起床,正在后院缓缓的打着太极拳,这也是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的拳法,许如轩见过,也问过,许半生的托词依旧是梦中气息留下的,这几乎已经成了许半生的法宝,只要谁对他的行为言谈有任何的疑问,他都推给那道可怜的气息。 对于太极拳这种慢吞吞的拳法,许如轩一开始是不屑一顾的,他认为拳法就该有个拳法的样子,迅猛快捷,出拳就要让对方疲于招架,这才是正道。推及到法术之上,也是如此,即便是实力比对方略有不如,可胜在出招快捷,一招赶着一招,每一招之间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对方就算再强,其防御也不可能是无敌的,而使其无暇反击,基本上也就拿下了一场战斗。 对这样的想法,许半生含笑不语,毕竟绝大多数人走的都是这种路子,以静制动以慢制快的四两拨千斤之术,也唯有地球上的共和国人才懂得。 他只是站定当场,让许如轩跟他过过招。 这是一场极不公平的对战,哪怕只是比试,也是极度不公平的。 许如轩不管怎样也是炼气期的水准,这在修仙界中连垫底都勉强,可是放在其余八大神州,那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而许半生呢?才不过是个灵根虚弱的先天之境。 这样的比试当然不可能使用真气,许如轩只是凭着自己的身体力量,跟许半生交上了手。 让许如轩感到吃惊的是,许半生自凝聚道心以来,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他教出来的,许半生有几斤几两他最是清楚不过,可今天却起了怪了,许半生只以那慢吞吞的太极拳应对,许如轩明明感觉到自己一拳已经打在了许半生的身上,接触之时他还担心伤到许半生收回了几分气力,可拳头打实了,却发现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根本就使不上力。 相反,许半生只是稍稍偏转身体,就牵引着许如轩脚步不稳,竟然朝前摔去。 许半生笑着说道:“爹爹,你要用全力啊,我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呢!” 许如轩心中奇怪,但还是不敢用全力,八分力的结果却是一样,依旧被许半生轻松化解,这一次,他甚至还有反击,小拳头只是在许如轩的手臂某处轻轻一点,许如轩就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就像是被自己打了一拳一般,几欲骨折。幸好体内真气自行护身,这才让许如轩没有受伤。 这终于让许如轩发现太极拳的诡异之处了,他看着许半生,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四两拨千斤,借你的力来打你。爹爹,再来!不要留手,在不动真气的情况下,你未必是我的对手。”许半生这就是自谦之词了,他在许如轩面前不想把话说的太满,而实际上,即便许如轩使用真气,只要不使用那些仙术道法,他都未必是许半生的对手。至于只凭身体的力量对战,许半生绝对可以做到对许如轩百战百胜。 许如轩面色凝重起来,他还是不敢使用全力,可接连几招他都占不到半点便宜,许如轩也终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自己的拳头之上。 许半生咧嘴一笑,他也知道这才是许如轩最强大的时刻,但是他只是稳稳的扎着马步,眼看着许如轩一招飞踢势大力沉的扫向自己的脖子,许半生双手举高,竟然像是试图用他的双手去硬憾许如轩这一腿。 许如轩也是来不及收腿了,甚至想收回力量也有些来不及了,他心里一惊,生怕自己这一腿踢伤了儿子。 可是,许半生双手一正一反的搭在了他的腿上,身体随着许如轩的这条腿就开始旋转起来。 转完一圈,许如轩就只觉得自己腿上的力量似乎被化解了三四分,又转一圈,许如轩腿上的力量只剩下三成左右,许半生又转了半圈,然后双手发力一推,说了一声:“走你!”然后,许如轩就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撞在了身前,就好像被疾奔的野牛顶在了胸口一般,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被许半生这看似都没怎么发力的一招推了出去。 在空中急急一个翻身,许如轩总算避免了尴尬没有摔在地上,不过他落地之时也依旧有些立足不稳,蹬蹬向后又退了几步,才彻底站稳。 “这还是我自己的力量?”许如轩道。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太极拳法,旨在以静制动,以慢制快。这八个字说来简单,但是想要真正弄明白,这并非易事。一开始的时候只是顺势而为,沿着你力量的方向消除你的力量。这就像是你给我一拳,可我却在不断的后退,直到你的拳劲用老,不得不收,我才猛然还击,当然就事半功倍了。可是也不可能一味的退下去,是以就有圆润如意,要改变对手力量击打过来的方向,以阴阳之法变通,将力量化解的同时又使其形成一个圆形的轨迹,最终在你的力量即将枯竭之时,将所有你的力量顺势推向你自己。这就形成了刚才的局面。” 许如轩缓缓点头,口中说道:“再来。” 这一次,许如轩再没有任何的留手,可是,情况和刚才相同,几乎每一招都被许半生如意的化解,然后将其自己的力量反震回来。 一场打斗之后,许如轩倒是吃了不少亏,若不是有真气自行护体,只怕早已伤在了许半生的手下。 许如轩对太极拳越来越感兴趣了,他疑惑的问道:“这拳法果然神奇,掌握了这门拳法,岂非可以在后天之中无敌了?”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四两拨千斤,这不过是个说法而已,若真的只有四两,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拨的动千斤的力量的。总之是差距不大才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终究也是白费。”随即许半生详细的将太极拳的精髓都告诉了许如轩,此后许如轩也经常练习太极拳,没事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爷俩在院中推手。 太极拳讲究的是暗劲,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绵软无力,其慢,只是将力道含在拳脚之间,引而不发,一趟太极拳打下来,甚至比普通的拳法消耗更大。 打完了整套太极拳的路数之后,许半生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淡淡的汗水,小丫鬟见少爷停住了,赶忙递上毛巾,让许半生擦汗。 许如轩和秦楠楠此刻也起来了,走到后院,他们早已习惯许半生会比他们起得早,但是他们也都明白,这毕竟只是后天的拳法,对于许半生这样的先天,也只是淬炼身体强度而已,并不能对其日后的修炼有任何帮助。 关于这一点,夫妻俩虽然从来不说,可心里却一直都替许半生的仙途担忧。 “爹,娘,你们来了!”许半生将手中的毛巾还给丫鬟,脸上带着豁达的微笑,迎向父母。 “今天你又打算去哪里?”许如轩笑着问,而秦楠楠则是走上前去,帮许半生摘掉他肩膀上落着的一片小小树叶。 许半生道:“今天哪里都去不了,族中恐怕有大事会发生。” 推演之术在这个世界里是属于中神州的专利,其余八大神州,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通晓此术。 别说这些炼气以及连炼气都不到的凡人,即便是筑基的仙门弟子,也不是个个都能掌握推演之术的。像是许半生掌握的如此精通的,更加是绝无仅有。根据许如轩推断,至少也要到元婴,才可能在推演之术上跟许半生一较高低,而对于许半生能够通晓一些未来之事的本事,许如轩夫妻俩是早就习惯了。 毫无疑问,这又是气息的遗产,这半年多来,许半生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本事,许如轩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 “族中有大事发生?难道是有哪位仙长要途经此地?还是皇族的人要来咱们许家?”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偶然感应,卦象所示是本族之事,这件大事只会发生在许家人身上,跟外人无关。” 许如轩也知道,推演之术只能推演大势,若是能详细知道一切,那就不是推演了,而是知天命之人。在九州世界数十万年的历史当中,并非没有能够预知未来的大能,可那是少之又少,这样的人,哪怕半点修为都没有,也会成为各大上门争抢的对象。而其他的修仙者,包括以修闭口禅来增加推演之能的不言宗弟子,也只能推演出未来趋势而已。 “本族的大事?这段时间风平浪静的,又能出什么大事了?”许如轩十分不解。 秦楠楠插嘴说到:“好了,你爷俩别在这儿瞎琢磨了,先去吃早饭,若是有大事发生,族中总归会有人来通知的,一会儿自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如轩和许半生相视一笑,这就是女人啊,她们更多的关心的是自己家人的小日子,对于家族的大事能不问就不多问。 一家三口去了饭厅,下人早就准备好了豆浆油条之类的早饭,许如轩先坐下,其后是秦楠楠,最后许半生才挨着自己的母亲坐下。 早饭吃到一半,三人突然听到耳边有洪钟大吕之声响起,钟声就仿佛在三人耳旁敲响,绝不是来自于远方。 许如轩脸色顿时一变,看来,许半生又说对了,族中真有大事发生,而且是极其重大的事情。这种钟声,是当初那位创建许氏家族的飞升老祖留下的法宝,一经敲响,方圆百里之内每个人听到都像是感觉这钟声就在他们耳旁响起,悠扬古朴,悦耳至极。 这钟由族长保存,唯有发生需要整个许家都参与进来的事情,才会敲响。 第572章 炼气四重天 许家一族,上下足有数十万人之众,哪怕是天破了个洞,也不可能让全族的人都聚集在一处。 钟响是通知所有家长以上的人员赶往祖先祠堂,这代表着许家有极为重大的事情发生。 主支的家主纷纷从家中出来,匆匆赶往祖先祠堂,路上遇到其他人,彼此之间都会相互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钟,可是很多年都没有敲响过了。 而住在外围的那些家长们,则是纷纷跨上骏马,奋起扬鞭,直朝着位于中央的祖先祠堂疾驰而来。 住的最远的家长,距离祖先祠堂足足有三四十里的路程,哪怕他们所骑的骏马乃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神骏,也足足要用半个时辰才能赶到祖先祠堂。 七大分支的家主无疑是早早来到,像是这种家主团聚的时候,一般而言一年之中也就两回,一次是大比之日,一次便是一年一度的新年。这也就意味着,加上这次钟响,七大家主已经是今年第三次聚在一起了。不过,七人之中倒是有两个新面孔,这一年有两个分支的家主都更换了人选。 对于五个继任的家主来说,这样的聚集已经超过十次,而对于那两个新任的家主,虽然往年他们也具备参加聚会的资格,但只有这次是以家主的身份站在这里,对他们而言,这一切还是十分新鲜的。看到其他的家主赶来,他们的心中也微微有些小激动。 七大家主凑在了一起,按说不用问,从彼此的眼神之中也就可以知道,其他人也并不知道族长今天为何会敲响那口钟。 但是,因为有两个新人的存在,他们和其余五名家主的默契度不够,加上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便还是有人开口问道:“诸位可知今日族长他老人家为何会敲响八面钟?我族中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其余家主都摇着头,大家只是按照自己的位置分别坐下,然后就不发一言,等待着分支的家长们的到来。 人不到齐,族长是绝不会宣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众人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静静的等待而已。 许半生因为是先天境界,因此也具备了参加这个聚会的资格,虽然他平日里去到下边的分支,那些家长都恨不得跪迎他的到来,可是在这种聚会之上,他的身份只能让他坐在最靠后的位置。 在最靠后的位置,除了他,还有族中主支里一些早早达到先天,多数都是已经从中神州返回的族人,有些是炼气期,有些却是终其一生都没能进入炼气期,仅仅是个先天而已。 这些人也都是老面孔,唯独许半生是个新鲜面孔,以往的许半生,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聚会的。 陆陆续续的,分支的家长们次第赶来,也都不敢多问,只是按照分支,坐在了各属的主支之后。 等到家长们也都到的差不多了,整个祖先祠堂之外,汇聚了超过千人的时候,族长的身影,才从祖先祠堂之内走了出来,站在中间高高的台上,环视着四周。 场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族长清点人数完毕,然后就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会让族长敲响了已经至少十年都没有被敲响的八面钟。 许半生倒是这些人中最淡定的一个,这种聚会和他在地球上参加的一些酒会也没什么分别,不同的只是人数更多而已,气氛也更为凝重一些。倒是跟前世见过电视里直播的人民代表大会颇有些相似。 他随意的观察着场中一千多人,从一张张的面孔上扫过,试图记住到场的每一个人。 很意外的,许半生看到许半谦的面孔竟然出现在人群之中,他应该是刚刚才到的,可是他怎么会有资格来到这里呢?即便是他现在已经突破了先天,可只要没有经过神鼓的认定,他就绝没有前来的资格。 许半生很快就意识到将要发生的大事是什么了,一定跟许如脊有关,而许如脊又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族长都敲响八面钟呢? 许半生微微一笑,他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全无兴趣,唯有一种可能,他已经找到答案了。 以传音之术,许半生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爹爹,看来是许如脊叔父突破炼气四重天了。” 许如轩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便是一愣,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可许半生的身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阻挡,即便是许如轩,也只是通过神念感应,才确定了许半生的位置。 他便也传音过去:“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许半谦了。” 许如轩略事思索,便明白了许半生为何会有此推断。 的确,许半谦无论如何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他既然来了,就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今日所发生之事,与他们家有关。如果这事跟许半谦直接相关,那么他现在就不该出现在人群之中,而该置身祖先祠堂之内。他们家还能有什么事?只能是许如脊的实力再度有了进步,来到了炼气四重天。 炼气四重天,在中神州依旧是垫底可能都算不上的存在,毕竟,炼气期还只能是那些门派的外门弟子,哪怕是在极小的门派,也同样如此,除非有着极大的功勋被破格提拔进内门,否则,根本都不能算作是仙门中人。散修之中,倒是多有炼气期的修仙者,那些人很多都是希望在中神州积累一些财富,好让自己的家人在其余八大神州过的好一些。 可是,在八大神州之中,炼气四重天,几乎就是最顶尖的存在了。 会回到八大神州的修仙者,几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三十岁之前没能达到炼气期,此后虽然达到,但却也被门派所抛弃,仙途断绝。 这类人毫无疑问都资质不行,至少也是三十多岁才达到炼气期,虽然成功的将自己的寿命提高到一百二十年左右,三十多岁只能算是青年,可是,那毕竟也被盖上了一个资质不行的印记。 从先天到炼气,对于那些资质良好的修仙者,绝对是轻而易举之事,能够达到元婴的修仙者,几乎无一不是一到中神州不过数月时间就进入炼气期的,甚至更短。有些干脆是由接引者带到了中神州,呼吸了第一口属于中神州的空气,吸收了中神州比其余八大神州更加稠密的天地灵气之后,立时突破,当场便进入炼气期。 至少十五年的时间,都无法从先天到炼气,此后回到八大神州,灵气也不再如中神州那么充沛,想要有任何的进展,那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多数人可能一辈子就停留在炼气一重天,好一点儿的二三十年后达到二重天,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 所以,虽然在许家这种数十万人的大家族之中,炼气期的强者数量不少,可多数也都只是炼气一重天而已。能够达到炼气二重天的,不过百人之数,三重天的,屈指可数。 许如轩这一支之所以强盛,让其余六支都认为未来的族长有非常大的可能会是许如轩,除了许半生的原因,许如轩的实力达到了炼气三重天也是一个硬指标。关键是这一支还有第二个炼气三重天,那就是许如脊。是以,要以顶尖高手来论,许如轩这一支的实力确实是最强大的。 许家尚且如此,其余规模不如许家的就可见一斑了,许多家族能出现一个炼气三重天的高手,就足以让这个家族在数十年内提升一个台阶。 而炼气四重天,放眼整个大唐帝国,甚至是整个东神州,恐怕也没几个。 不过,在八大神州之中,也还是有着筑基乃至更高境界的强者存在的,这些人,之所以会回到八大神州,唯一的原因就是晋级无望,时日无多,明知仙途几年后就将消散,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续活下去,这其中便会有些人回到生他们的地方,以凡人的生活结束他们最后的生命。 这样的人是绝对被禁止在八大神州出手的,因为他们随便一出手,就有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天大的灾难,在八大神州之中,可绝对没有人可以跟他们进行抗衡,随便丢出一个法宝,毁掉一座城市都不是没可能。他们想要回到八大神州,不过是绝望于仙途之后的落叶归根,而当初的古旧亲友,也早已化作黄土,他们牵挂的也绝不会是自己的族人,而仅仅只是那片故土而已。 相比起来,筑基以上的强者留在八大神州的,数量反倒要比炼气四重天的多,只不过,除了本族之人,几乎没有外人会知道他们回到了八大神州而已。 除掉这些几乎永不会出手的筑基以上的修仙者,八大神州里炼气四重天的修仙者,几乎就意味着高山之巅,放眼八大神州,那也是极为尊贵的存在。 许如脊突破到炼气四重天了?许如轩一时间竟然觉得恍然若梦,不过他不会觉得这是他未来最大的威胁,相反,他觉得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许家之幸。对自己的实力,许如轩是很清楚的,能够在死之前达到炼气四重天就不错了,那还得是不再操劳族中事务,一心修炼的结果。但是这样的修炼,着实没什么意义,别说四重天,即便是能突破五重天,也不过增加十年八年的寿元罢了,除了活得更长一点儿,并没什么用。 到了那一步,一百二十年和一百三十年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 许如脊能在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达到炼气四重天,这对整个许家也是一个极为利好的消息。 至少,在大唐帝国之中,类似于许家这样规模的家族,几乎一下子就会被新出现的这个炼气四重天的许如脊比下去。 许如轩抬起头,看着台上的族长,他发现族长看似平静,实际上却隐藏着激动之色。 许半生应该是猜对了! 第573章 一朝悟道 人终于到齐了,族长轻轻咳嗽了两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族长。 除了许半生和许如轩之外,也有不少人注意到许半谦的存在,并且这样的大会,炼气以上的族人是必然要出席的,可是许如脊却一直都没有现身,如果这样还猜不出今天这件事跟许如脊有关,就太不正常了。 许如脊的名字,在许家还是很响亮的,堂堂炼气三重天都没能成为家主,这本身就是个新闻。 半年多前他跟许如轩那件事,经过这半年来的发酵,更是许家上下人尽皆知,想不关注都不行,许半生整天全族瞎逛,还带着两个小天才,每出现在一个地方就会引起这个问题的持续热议。 家族之中出现一个炼气四重天,的确是要让全族人都知道的,必须广而告之,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应该昭告天下。许家虽大,可还没到有能力昭告天下的地步,但是全族通告是少不了的。 族长开口了。 “已经有十一年,我都没有再敲响过八面钟了。十一年前,敲响八面钟,是因为家族之中出现了一个天才,当时他还只有四岁不到的年纪,却已经达到耳之境中期,半年之后更是达到了鼻之境。” 离许半生近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许半生,族长口中的天才毫无疑问指的就是他。只是可惜,时过境迁,许半生即便已经突破先天,可他再也不是族人心目中的那个天才,至少,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淡到几乎没什么影响的事,是与会者全都知道的事实。 不过这倒是也提醒了在场的这千余人,对呀,十一年了,八面钟再次被敲响,竟然还是因为许如轩这一支。连续两次令得族长敲响八面钟,虽然之间相隔了十一年,虽然前一次八面钟鸣响所为之事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笑话,可这依旧无法阻止许如轩这一支已经当之无愧的成为了许家七大分支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 看来,老族长卸任的时候,新的族长出自许如轩和许如脊兄弟二人之间,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许如轩的优势在于他连续担任了三人家主,而许如脊的优势,很快就会被揭晓。 “其间出现了一些波折,不过好在,当初的天才,许半生,如今还是坚强的迈过了先天这个坎儿。而今天,我再度敲响了八面钟,那是因为咱们许家,在相隔二百三十七年之后,再度出现了一名炼气四重天的高手。如脊,你现在已经是许家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了!” 族长的话音之中明显带着激动,哪怕许半生的天才之光似乎已经暗淡了,哪怕许家再没有出现如同许半生这样的天才,可是,一个炼气四重天,一个五十岁都不到的炼气四重天,至少意味着在未来的五十年内,许家还会再往上迈进一个台阶。 这个消息是要报给大唐帝国的皇帝知晓的,而一个炼气四重天的出现,也会让许家得到皇族丰厚的赏赐。黄白之物倒在其次,主要是其他的影响,拥有炼气四重天的许家,必然会在大唐帝国扬名万里。而许家,已经很久都没有成为大唐帝国的焦点了。 许如脊终于缓缓从祖先祠堂之中走了出来,虎步雄踞,每一步都迈的极其的坚实,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却并不落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浑身上下散发出无尽的威势,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许如脊如今的境界,如今的实力。 仅仅只是一阵威压,就足以让许多族人感觉到窒息,好在这只是为了做个证明罢了,威压很快消散,许如脊稳稳的站在族长身旁,靠后半步的位置。 “三月前闭关,今晨破关而出,我,许如脊,已经迈入炼气四重天。”许如脊的语调冰冷异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目光似乎在许如轩的身上有一个小小的停顿。 祠堂外鸦雀无声,就连空中的飞鸟似乎都为之暂停,虽然已经听族长宣布了这个消息,可是这话从许如脊自己口中说出来,却无疑很不一样。 “好!”突然间,有人大吼了一声,然后是他的掌声,随即,许多人都开始疯狂的拍动自己的双掌,其声震天,天空中一只飞鸟一头栽落,是被许家族人爆棚的掌声所震伤。 许半生转脸望向许半谦,微微一笑,刚才那声好,正是出自许半谦之口。 这倒是很合常理,许如脊更进一步,作为他的儿子,许半谦自然是所有人中最为兴奋的一个,哪怕再过几个月,他肯定就能迈入先天,去往中神州,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但是,在还没离开之前,许半谦还是为自己的父亲深深的感到骄傲。 许半生稳稳的坐着,跟着众人轻拍了几下,就静静旁观。刚才许如脊所发出的威压,对他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他分明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几个人,似乎在许如脊的威压之下簌簌发抖,仿似身体无法承受一般。 坐在许半生身旁的,都是各个分支之中达到炼气期的族人,年有长幼,可连许半生都不觉得难捱的威压,他们竟然会承受不了,这多少有些出乎许半生的意料。 许半生低头沉思,对于自己的实力,看来要做一个新的评估。 此前许半生也认为以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增长灵根,进入炼气期的状况来看,自己也就是比族中那些没能进入先天的人强一些。或许,好一点儿的,是比那些十五岁之后突破先天但却已经无缘中神州的子弟们也要强上一些,但是对上炼气期,并没有什么胜算。 可刚才的情况,却似乎在彰显,许半生的实力比那些炼气期都要强大。 迅速的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体内,许半生并没有发现蚩尤之力有任何复苏的迹象,太一洞天也依旧不知所踪,完全不知道藏在何处。倒是丹田处那似乎弱不可及的真气,有些蠢蠢欲动。 闭上了双眼,许半生运起五行功,再度尝试着引导那点点真气游走经脉。 在此之前,许半生很少成功,即便成功的将真气引出丹田,也仅仅只是走出很短的距离,就再也无法继续使这点真气运转,只能任由它在自己的丹田之中缓缓转动,以微不可见的速度增长。 可是这一次,许半生却发现自己竟然轻易的引导着真气运转起来。 从丹田,真气迅速来到任脉,而后沿着早已打通的任督二脉游走一圈,进入四肢百骸,开始游走于十二正经之中。 许半生已经完全进入到修炼的状态之中,眼中耳中浑然无物,祠堂之外这一千余人再也无法对他产生丝毫影响,他的脑海之中,唯有修炼本能,意守丹田,任由真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缓缓游走。 走遍奇经八脉之后,真气再度沿着任督二脉走了一圈,最终回到丹田处,和许半生的守意重合,完成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修炼的第一个大周天。 经此游走,许半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万千毛孔都已张开,贪婪的吸收着天地之间充沛的灵气。灵气入体之后,经过经脉的润泽,缓缓归于丹田处,先化作精气,后凝聚在真气之上。 一个大周天之后,许半生发现丹田处的真气竟然扩大了一倍有余,他知道,自己终于进入了修炼的阶段,而不再像从前那样明知修炼之门就在眼前,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修炼的过程比修行更加令其身心愉悦,许半生只感觉浑身舒泰,人世间最快乐之事仅止于此,甚至于,比起他从前跟蒋怡等诸女行那男女之事更让他感到舒畅。 心底有无数个声音都在让许半生继续修炼下去,可是许半生却还是稳稳的让真气盘踞在丹田之中,结束了这来之不易的第一次修炼。 一朝悟道。 说的就是许半生! 睁开了双眼,许半生看到眼前台上族长和许如脊都已经说完了他们所说的所有的话,他略事回忆,此前被其忽略的一切,都像是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播放起来,许半生又回到了人群之中。 感觉到一丝仇恨的目光灼烧在自己的背上,许半生并未回头,他只是释放出一丝神念,就清楚的“看到”投来仇视目光的人正是许半谦。 甚至于,许半生似乎都能了解许半谦现在心中的想法。 许半谦当然注意到了刚才许半生的状况,在所有人都激动万分的鼓掌乃至呐喊的时候,许半生却宛如入定了一般,神游天外。 换做其他人肯定会仔细猜测许半生为何如此,可对许半生一家深怀恨意的许半谦,却不会往其他地方想,他只是认为许半生这是故意在藐视自己的父亲,哪怕是炼气四重天这种让许家上下为之震动,今后还会令大唐帝国为之震动的消息,他都漠不关心。他认为许半生这是有意为之,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抵触,只是许半谦并不明白,许半生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抵触这些。 许半生微微一笑,并不介意,许半谦对他的恨意他一直都心知肚明,许家上下几乎所有没有达到先天的子弟都开始学习五行功,唯独许半谦,依旧不肯修习,坚持着自己的心法。对此,许半生只是一笑而已,许半谦的小器,迟早会成为他修炼途中的障碍。一个修炼之人,一定要有足够的心怀放弃这些不必要的杂念,即便是敌人的长处,也要悉心去学习,更何况许半生远谈不上是许半谦的敌人,始终都是许家的一份子。 许半谦不肯学五行功,耽误的只是他自己而已,否则,以他达到意之境大圆满的地步,若是早早修习了五行功,必然可以达到大成的地步,正逆五行运转自如,这也绝对会帮助他瞬间领悟如何破除后天迈入先天。 第574章 真气 台上,族长已经激动得须发飘扬,他脸上止不住的都是笑意,道:“今日起,许家上下欢庆三日,大排酒宴,所有分支以流水席随到随吃,各自回去吧。费用皆由族中支取。” 所有分支的家长都带着满满的笑意站起身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各自的领地之上,将这个好消息公诸于众了。 哗啦啦一下子走了数百人,留在这里的,除了七大家主,都是主支之中的炼气高手们。 “家主留下,其余人等,也自回去欢庆吧。自今日起,我许家更为强大,人人均沾如此殊荣。” 很快,祖先祠堂之外,就只剩下了七大家主。当然,还有许如脊这个绝对的主角,以及许如脊的儿子许半谦。 许半生并不着急,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才缓缓离开。 许半谦却是故意挡在了他的身前,口中带着森然之意道:“你很不痛快么?我爹爹炼气四重天了,成为许家的第一高手,你是不是很不痛快?” 许半生斜乜了许半谦一眼,摇摇头道:“我有何不痛快的?你父亲晋级成功,许家上下与有荣焉。虽然再过数月你我大概都要离开许家去往中神州,可是这依旧是我许家的一大幸事。即便不仰仗先祖们在修仙界的荣光,你父亲也可让许家在凡界的地位更进一步。哦,我应该恭喜你才是。” 许半谦被许半生的话弄得愣住了,他带着犹疑的看着许半生,许半生那轻松的神态不似作伪,可许半谦根本就不相信许半生会真的为许如脊感到开心。 突然之间,许半谦似乎明白了许半生话中所指,他勃然大怒,指着许半生说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没把我和爹爹放在眼里,你还是觉得许家之所以如此强大,完全是因为修仙界那些先祖们带来的荣光,你压根就不觉得一个炼气四重天能改变任何。许半生,你怎敢如此讥讽我爹爹,你是想说炼气终究也是仙途断绝之人么?!” 许半生倒是有些惊讶了,他实在不明白许半谦为何会把他的话脑补至此,他笑了笑,摇头道:“半谦,你魔怔了吧?这里是凡界,不是修仙界,我又怎会拿修仙界的老祖们跟叔父对比。” “你休想否认,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会故意提到先祖们在修仙界的荣光?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我刚才就注意到了,族长爷爷和我爹爹在台上说话之时,你根本就没听,你闭着眼,将自己置身事外。” 许半生心道,这个许半谦对自己的嫉恨怎么会到如此程度?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他如此颠倒黑白,许半生不由得啼笑皆非。 “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没什么办法。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大哥,你恨我也好,你嫉妒也罢,你总该知道长幼尊卑,以后不要再这样跟我说话。让开!”许半生一伸手,使了个太极中的巧劲儿,将许半谦推开,迈步朝前走去。 许半谦大怒,一闪身再度挡在许半生的身前,竟然挥拳就朝许半生打了过来。 许半生皱起眉头,心说这还真是冤孽,在地球上,许中谦被自己教训了一番之后才终于老实了起来,不曾想到了这里,这个名字跟许中谦很相似的家伙,竟然跟自己之间还是势同水火。 微微一个侧步,许半生躲开了许半谦这一拳,沉声道:“休要再不知所谓,你一个后天,跟我动手你这是找打么?” 许半谦咬牙又是一拳打了过来,手中寒光闪烁,显然掌中藏着一把袖底剑。 许半生目光一动,尽收眼底,这一次,他不再客气,翻腕就是一掌拍在许半谦的手臂之上,顺着许半谦的劲儿,反手一拧,就将许半谦所有的力量都还在了他的身上。 许半谦只觉得胸口大力袭来,根本承受不住,哪怕是他自己的力量,打在他身上也能将其打的倒飞出去。 可许半生并没让他倒飞出去,而是一把叼住了他的手腕,强行将其留在了当场。 此前小兄弟俩的争吵早已被族长和七大家主以及许如脊都看在眼里,他们并未立刻干涉,对于这二人之间的矛盾,他们也都是早有所闻。而且许家是个修行家族,族中子弟之间,只要没到兵戎相见的程度,一般来说长辈们是不会干涉的。 可是现在,看到二人竟然动起手来,而且许半谦显然被许半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就不得不进行干预了。 “半生,你松手!放开半谦!”这句话,是许如轩说的,作为许半生的父亲,又是家主的位置,于情于理他都必须第一个站出来。 许半生却是回头一笑,道:“爹爹,只怕不能放手。” 许如轩来不及再说什么,许如脊就是一个纵身落在了许半生和许半谦的身旁,口中喝道:“目无尊长,你以为你到了先天就没人能够管束你了么?你也是先天之身,怎么能欺负一个后天之身?而且他还是你的弟弟!” 许如脊这话说的,完全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许半生的身上,用心可谓歹毒。 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手腕翻动,就将许半谦的手拧了一百八十度,许半谦明显露出痛苦之色,他只觉得自己手臂的骨头几乎都要断了。 “叔父,你先看看半谦手里拿着什么吧,目无尊长的是他。许家一向不禁止子弟之间的竞争,偶有争执乃至动手,长辈都不得干预,一个修行者,要以今后的仙途为重,若是连争执的念头都无法通达,今后的成就必然有限。可是,家规也有说明,兄弟之间,不可兵戎相见。半谦他动了袖底剑,我不得不将其制服。” 手指微微用力,许半谦再也握不住那支小剑,寒光一闪,小剑当啷落地。 许如脊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知道许半谦完全不占理,一时间竟然被许半生给为难住了。 此刻许如轩也明白了为何许半生刚才不肯撒手,他若是撒了手,以许半谦的个性毫无疑问肯定反手又会刺出一剑。真若如此,不是许半生被他刺伤,就是许半生夺剑把他给打伤,无论哪种结果,都将在许家引起轩然****。 但是目前的状态,许如轩还不得不加以干涉。 “半生,你是大哥,怎能跟半谦起了争执。快向你如脊叔父道歉!” 许半生微微一笑,冲着许如脊拱了拱手,道:“叔父,侄儿错了。”一句所谓的道歉,不伤皮不伤肉,许半生才不会跟许如脊一家争如此长短,自己的父亲是家主之一,他的面子才是最大的事情。 “而且,侄儿还要感谢叔父。适才叔父从祖先祠堂之内走出,散发炼气四重天无尽威压,侄儿借此威压,竟然心有所悟,丹田之内似乎生出丝丝真气。半年以来,侄儿一直在摸索适合自己的修炼之法,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借着叔父的威压,竟然暗合了天地法则,让侄儿领悟出专属于我自己的修炼法门。万万没想到,这祠堂观礼,竟然还有如此奇遇。” 许如脊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似乎也觉得不好,如果许半生说的是真的,这绝对是许家的福分,他怎能皱着眉头表现出不悦之情? “哦?你竟然有此奇遇?” 许如轩激动万分,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了许半生的手,一股真气顿时进入许半生的体内,沿着他的经脉到了丹田。许半生也不抵抗,任由许如轩的真气进入了自己的丹田之中,许如轩眉头一挑,喜上心来,口中激动的说道:“果然有真气,果然有真气。哈哈哈,好儿子,你竟然有此领悟,看来日大比之后,谁还敢说你灵根不佳!” 激动之余,许如轩几乎说出了实话。 这话听在许如脊和其他六个家主耳中,原先的怀疑都得到了证实,族长也心知不好,赶忙帮着往回找补:“那日那位仙长本就说过,半生由于八年修为停滞不前,一朝突破,灵根尚未完全成型。当日不佳,却不代表来年不佳,现在看来,半生的灵根着实正如那位仙长所言,逐渐成型了。只可惜我族中无人懂得察根术,否则,倒是可以查探一番半生如今的灵根是如何模样。” 虽然算是勉强找补了回来,可是其他人究竟信还是不信,这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许半生竟然在没有得到任何修炼法门的情况下生出了真气,这是天才才能够达到的境界,这样说来,许半生的灵根很可能真的如他当日所言会有成长,不管怎样,五个月之后就是大比之日,大比过后,方寸山还会有接引者到来。到那时,再跟他详细分说前一年的事情,让其查探许半生的灵根究竟如何,即便无法达到那些天才的地步,或许也可凭此机缘进个旁门乃至左道。 至于上门,族长还是不敢多想的。 族长是无条件相信许如轩的,也无条件的信任许半生,他不认为许半生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假。 可是其余六支,以及许如脊,心里就不是这么想了。 他们都认为哪有什么自生真气,根本就是许如轩传授了许半生修炼之法,今日受到许如脊炼气四重天的气机指引,凝出了真气或许是真的,但若说是许半生花了半年多的时间自行摸索修炼之法,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哪怕是最低级的入门级心法,也不是许半生能够自行摸索得来,一个元婴乃至化神都很难自创法门,何况许半生一个早已是废柴如今也不过勉强过了先天,灵根还很不好的先天? 第575章 擂台挑战 许如轩和许半生的姿态都摆的很正,许如脊也就不得不追究一下自己儿子竟然对许半生动了兵器的事情。 “孽子,你还不跪下?!”许如脊突然对着许半谦骂道。 许半谦一哆嗦,在许如脊突如其来的怒火面前,不自觉的就弯曲了膝盖,跪倒在许如脊的面前。 “族中兄弟之间,偶有纷争,那也是整体向前,为了促进彼此的仙途努力。你怎敢对半生动了兵刃?如今你可知罪?依照家规,你当自领惩罚。” 许半谦一哆嗦,心道自己的老爹怎么这么狠心啊,许家家规,对于兄弟阋墙,惩处极为严重,那可是整整五十鞭的刑罚啊,打在背上,就算是炼气期也是皮开肉绽,他一个意之境大圆满,还不得被打去半条命? 当即许半谦犟了犟脖子,道:“是他故意用言语挑衅我,他藐视爹爹,说你炼气四重天不过如此,许家有今日皆是修仙界的先祖之功,凡界之中,修为再高也不过尔尔。” 闻听这番话,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许半生的身上。 许半生淡然一笑,道:“半谦,你适才对我口不择言也便罢了,如今你当着族长爷爷以及七大家主,还有如脊叔父的面,竟然如此红口白牙,我何曾说过这些话?你这些话里,有哪一个字是我说出来的?” 许半谦犟着脖子,面红耳赤的争辩道:“你虽没说,但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休要以为言语上耍些花样便可蒙混过关。”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那我便将适才你我对话讲于族长爷爷以及诸位叔伯们听真。刚才,我准备离去之时,你拦住了我,说叔父攀升至炼气四重天,问我是不是很不痛快,然后我说……”许半生一字不改的将适才他与许半谦的对话,逐字逐句的讲述了一遍,随后说道:“族长爷爷,诸位叔伯,我与半谦所言,一字不改的都在这里了。如果你们也认为我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半生无话可说,自会领取责罚。” 众人脸色都很精彩,许如脊更是显得怒不可遏。 就算是许如脊再如何厌恶许如轩和许半生,他也不可能指摘许半生那番话里有许半谦理解的意思,这孩子绝对是对许半生恨意太重,以至于失去理智,钻进了牛角尖,引申的太过牵强了。 “混账东西,你大哥所言,可是句句属实?”许如脊怒目而视,瞪着许半谦。 许半谦有心辩解,可也不敢公然说许半生篡改了之前的话,许半生刚才所复述的,的确是他俩的原话,真的是一字未改。 他只得粗了脖子,强行辩道:“话虽如此,可语气声调却有不同,此前许半生所言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意思!” 见许半谦还是如此,许如脊也是气急,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抽在许半谦的脸上,将跪着的许半谦抽的仆倒在地,嘴角都沁出了鲜血,可见这一巴掌之重。 “混账东西,何来语气声调,明明是你想岔了。”许如脊打在儿子的脸上,疼得却是他自己的心,可是他若是不如此,今后还如何跟许如轩争夺族长之位?尤其是他岂能不知按照家规,那五十鞭下来,便是他自己,也至少要静卧旬日才能恢复过来,何况许半谦只不过还是后天的境界? 他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表现,好让族长网开一面,看在许半谦半年之内几乎必然能够突破先天的份上,饶他不受这五十鞭笞。 可是,许半谦是再不敢多说一句了,其他人也没有任何一个出来劝解的,族长也是微虚双眼,沉默不语,看来自己的举动并未打动族长,没让他主动说出记下责罚的话。 咬了咬牙,许如脊撩起前襟,扑通跪倒在许如轩的面前,开口说道:“大哥,养不教父之过,半谦今日如此,乃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我替半谦向您和半生道歉,今后我一定严加管教,再不会出现今日的情形。” 也不管许如轩如何,许如脊在地上转了半个圈,仍旧跪着,面对族长。 “族长,按照家规,兄弟阋墙,半谦当领五十鞭笞。可是,还请族长看在这孩子数月之后就要大比,他如今也正处于突破先天的紧要关头的份上,如脊不敢请族长记下责罚,可孩子的错,就是我这个当爹的错。如脊愿替儿代过,按照家规,代过责罚翻倍,如脊自请一百鞭笞!” 一百鞭啊,筑基一下恐怕都会被打散了功,许如脊刚刚晋入炼气四重天,许家好容易出现了这么一个强者,现在,他竟然自请一百鞭笞,这一个不小心,他闹不好就会被打成废人。 族长更加沉默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同意了,行刑之人是绝不敢有半点袒护的,这一百鞭一定是结结实实的打在许如脊的身上,闹不好就会让许家这个刚刚诞生的炼气四重天成为一个废人,这让族长情何以堪,如何开的了这个口? 可是不打,又如何服众?难道真要把这五十鞭打在许半谦身上么?许半谦今年不过十二周岁,大比之前才刚满十三,他的确是已经到了突破先天的关隘之处,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先天。十三岁的先天,虽然算不上顶尖的天才,可是一个旁门是少不了的。打伤了许半谦,很可能会让他在大比之前都无法突破,这还是许家的损失。 看看许半生,他依旧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总不能怪他吧?他的确没有任何过错,都是许半谦自作孽。 许如轩见状,也深知族长的难处,他一贯大气,踌躇一番,便开口说道:“族长,这终究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半谦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动了兵刃,我看不如还是从轻发落的好。” 族长叹了口气,心道还是许如轩识大体,可是,真依了许如轩,家法何在? 作为族长,他必须处事公平,即便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犯了家规,也一定是要严加惩处的。越是许如轩为其求情,他就越是不能网开一面。但是,真要责罚许如脊或者许半谦,又让族长难以决断。 今日本是大喜之日,怎奈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族长很是犯难。 看得出自己父亲夹在中间也不好做,族长显然更是不想处罚许如脊和许半谦之中的任何一个,许半生便微笑着对族长开了口。 “族长爷爷,家规对于兄弟阋墙的确有明确规定,半谦今日所为,也的确犯了家规,按说该自领五十鞭笞,以儆效尤。” 许半生这话一说,众人就都知道他也是想为许半谦开脱了,唯独许半谦,根本就不相信许半生会为他开脱,眼见许半生句句都是家规,他不禁怒从中来,昂起脖子喊道:“不用你说这么多,五十鞭而已,小爷我受得起!” 许如脊眼前一黑,毫不犹豫反手就又是一个耳光,再度将许半谦抽翻在地。 “畜生,你给我闭嘴!”许如脊目眦欲裂,简直难以置信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蠢货儿子。 许半生也是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误会就是这么越结越深的,适才如此,现在仍自如此。”许半谦的举动,就像是给许半生的行为增加注解一般,愈发让众人看得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许半谦心劫所致。 “家规虽有明文,可家规之中,也有变通之处。族中弟子,犯阋墙之罪,当自领五十鞭,以掌刑者行刑。而若对方因此念头不通达,可改为双方擂台对战,无论输赢,只求通达念头。” 许半生悠悠哉哉的说出了这番话,后半句,是家规之中对于兄弟阋墙之罪的补充。说的正是他们二人现在的这种情况。 一般来说,兄弟阋墙多半都是双方各有过错,这样就不存在之后的解释。而也有少数情况是因嫉生恨,被嫉恨的一方就可能并无过错。像是今天这样,许半生毫发无伤,许半谦完全不是对手的情况很少见,往往无过错方都会因此受伤乃至出现更大的问题。这样之下,受伤者就可能堵塞了念头,而若是因此身死,仅仅五十鞭显然是无法让对方家人满意的。于是便适用之后的解释,将五十鞭笞改为擂台对战。 对战当然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过错方只允许防御,而不许反攻,除非无过错方允许他反击。 许半生搬出这条,大家自然都没有意见,也都明白这是许半生故意要放许半谦一马。许半生大获全胜,根本没受到任何伤害,又如何会有什么念头不通达的情况。不过是找了个合适的解释,使得许半谦不用受到鞭刑罢了。 可是即便如此,许如脊也依旧有些担心,许半生的实力可是比许半谦强太多了,刚才就可见一斑,许半谦在许半生手里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这种擂台的规则是许半谦只能防守不能反击?若是许半生下狠手,只怕擂台的结果还不如五十鞭呢。 他微微皱眉,道:“半生,半谦他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擂台之上,拳脚无眼……”欲言又止,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明白的很,他是在说许半生你这不就是要让许半谦被动挨打么? 可是许半生还是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万分的话。 许半生说:“叔父多虑了,适才叔父已经说了,你要代半谦受过,如今我要挑战,使我念头通达的,并非半谦。半谦不过是后天之境,我好歹也突破先天半年多了,就是放在从前我仍在后天,他也绝非我的对手。即便是在擂台上杀了他,我的念头也无法通达。我是要挑战叔父您,我被半谦冤枉,他还对我动了兵刃,叔父你却处处维护,这叫侄儿念头如何不堵塞?唯有对叔父发泄出来,侄儿这念头方才能够通达。” 第576章 许如脊的悲惨往事 许半生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孩子是疯了么?他竟然要挑战一个炼气四重天? 哪怕有家规约束,许如脊按道理只能被动挨打,而上了擂台之后,也再无长幼尊卑之分,有的只是行刑者和受刑者,许半生完全可以放开手脚疯狂攻击。但是,哪怕是许如脊不加任何反击,许半生也会被他自然护体的真气所震伤,这就像是一个孩子对着一面铜墙铁壁玩命的出拳,不被震伤是不可能的。 许如脊的震惊犹胜他人,他简直就觉得许半生从头到尾处心积虑的,就是要跟自己动手。 可是,他怎么就敢如此大胆呢?他这是不想活下去了么?许如脊自己就是从先天成长起来的,当初在中神州那个如今他永不想再提起的门派,他也曾被炼气期的师兄欺负。当时他只能受尽屈辱,哪怕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奈何对方一根毫毛。那个师兄有龙阳之好,看上了他一身细嫩的皮肉,许如脊自然不从,那师兄也不愿出手伤他,任由许如脊刀砍斧剁,他绝不还手。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许如脊手脚俱断,而那个师兄就趁着他手脚俱断无法动弹的时候强行占有了他。 自那之后,师兄就经常来找他,当然会有些好处,许如脊似乎也开始慢慢接受自己的新角色,但是,心底的屈辱,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他只是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愤怒,更加刻苦的修炼。只可惜,他依旧没能在三十岁之前突破炼气期,不得不含恨离开师门。离开之后,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远离师门,而是在师门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师兄经常会去看他,为的当然只是在他身上发泄一番。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否则以许如脊的资质,四十岁也未必能够突破炼气期。 师兄真是给了他不少好处,也不知道这个师兄是怎么搞到那么多灵丹妙药的,许如脊的经脉被重新开发,气海也变得比从前更为壮阔,奇迹般的,在他决意离开中神州的时候,他竟然就已经攀升到炼气二重天。 那个师兄大概是把自己本该服用,用以锻造修炼根基的丹药都给了许如脊,他自己也没能进入筑基期。等到许如脊炼气二重天的时候,和他之间的差距虽然还在,可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天差地别。 许如脊杀了师兄,然后自去师门领罪,关于许如脊的遭遇,师门显然是知道的,这等丑事也就不欲声张,相反,给了许如脊一些法宝,将其打发回了东神州。 这段历史,是许如脊跟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过的,他将其深深的掩埋在心底,回来只说自己三十岁时未能达到炼气期,因此便留在中神州做了散修。这些年终于突破炼气期,也赚来了不少宝物,所以便回到了许家。 他没告诉族人,当时他已经是炼气二重天饿了,这未免太叫人吃惊。他隐藏了过往,隐瞒了修为,数年之后,当他实际上已经到了炼气二重天后期,几年之内就能突破炼气三重天的时候,他才宣布了自己进入炼气二重天的消息。 在常人的眼中,许如脊的故事和其他族人一样,去到中神州,修炼不成,沦落为散修,而后突破炼气期,积攒了一些宝物,回到家中。日夜苦修,最终达到炼气二重天,实在乏善可陈。 许如脊表面上也表现的一切正常,可实际上,他的心底,却是深深的埋下了一颗罪恶的种子,这种子便是当年那位师兄给他埋下的。 经过这么多年,许如脊以为自己也已经忘记了这一切,可是今天,许半生一个区区先天,竟然就敢向自己发起挑战,从前的那些经历,因为先天攻击炼气,可炼气却绝不还手这小小的相似之处,就全都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 许如脊一下子变得脸色煞白,他的背上,仿佛又出现了师兄那略显肥胖的身躯,他那丑陋的东西正在自己的体内来回的搅动,让他痛不欲生。 他的双眼变得赤红,看着许半生,连呼吸都有些变粗了。 许如轩此刻也回过神来,怒斥道:“半生你胡说什么?你怎敢跟你叔父动手,胡闹!还不赶紧跟你叔父说你只是开玩笑的。”许如轩这也是爱子心切,他岂能不知道一个先天跟炼气四重天动手的结果,光是真气的反震就能让他身负重伤,若是许如脊暗地里动点儿什么手脚,以自己的实力未必就能完全看得出来,那许半生可就真的危险了。 许如轩大气不计较不假,可防人之心,他一直都是有的,尤其是对许如脊。 许半生笑着摇摇头,道:“擂台之上本无大小长幼,而且家规定下了叔父不许还击,我就当是日常练功了。可我这些拳脚,必须落在叔父身上,否则这念头堵塞,岂不是误我仙途?” 说的大气凛然,可实际上是将刚才那番话里最后的那一句又重新强调了一下,只是更加隐晦了而已。 族长和其余六名家主脸上的表情就有些莫名的精彩了,他们都听出了许半生的话外之音。许如脊自以为决断的还不错,似乎也对自己的儿子很是严厉了,可实际上在其他人的眼中,他的所有行为,都免不了透露出他对许如轩一家的恨意,以及他处处回护许半谦的心思。 回护自己的儿子,舐犊之情人人都可理解,可对许如轩的仇恨之意,众人虽无法言说,但心里却总是为许如脊叹息的。不过是争夺一个家主之位,胜出固然从此便是一支之主,败了也绝不该仇视自己的竞争对手,无论如何,这都是家族之间的争夺,他们这些人,都是亲人,都是叔侄,都是兄弟,都是一笔写不出的第二个许字。 许如轩此前爱子心切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心思全都放在许半生竟敢疯一般的要去挑战许如脊之上了,现在许半生重新强调一番,他也便听出了许半生的言下之意。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只为了把这事儿挑明么?以许半生的实力,除非许如脊连防御都不设,只是任凭体内的真气自行护体,许半生才有可能出点儿气。只要许如脊防御加身,许半生就会在每一次出拳的时候都遭到其真气的反震。 他的太极拳倒是有些用处,只可惜那顶多也就是让许半生受到的反震之力被消除一部分而已,即便是他能将反震之力也牵引到许如脊的身上,终究是无济于事,还是会被许如脊的防御尽数接下的。 如果是许如脊自己出手,他当然可以伤的了自己,但那何止千斤之力?许半生这点斤两也不可能将其反拨回去啊。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许如轩不解的望着许半生,却见许半生眼中有着极为自信的光芒在闪烁,并且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夹杂其中,看来,许半生为了能跟许如脊动手,也真是等待许久了。 但是终究还是无法放心,许如轩依旧试图阻拦,许如脊却先开了口:“我的好侄儿,你确定要跟叔父动手?” 许半生点点头道:“现在是叔父,上了擂台可就不分叔侄了。不过叔父可别忘记了,这并非寻常的擂台比试,而是你要代替半谦受刑,我是行刑者,你是不许还手的。” 许如脊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带着几分恨之将出的意味,他心道,老子不还手,难道就伤不了你这个兔崽子么?你刚才加诸在我家半谦身上的,我都要你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哈哈哈,叔父不会忘记,既然你认为你的念头要在叔父身上才能通达,那么叔父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乖侄儿,叔父我即便是不以还击,护体真气的反震却是免不了的,你可要想好了。” “半生想好了。” 许如脊望向许如轩,又道:“大哥,这并非如脊所愿,可半生侄儿定要如此,擂台之上,若是护体真气不小心伤了半生,你不会怪我吧?” 许如轩为人宽厚,可也不代表他就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若是放在以往,他断然不会同意,但是现在不同了,这半年多来,他亲眼看到了许半生的变化,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跟从前完全不同了,身上没有了骄气傲气,但却生就一副傲骨,心思也极为缜密。今天他如此坚持,就必定是有把握才敢如此,断然不会明知自己会遭受重创还要在许如脊身上不疼不痒的挥上几拳。 而且许如脊现在的话说的绝对是锋芒毕露,如果任由他这样下去,他今后必然更加肆无忌惮。自己虽是家主,可手下有个炼气四重天的人,也实在是不好管教。许半生若是奈何不了他,结果也是一样,可万一许半生真能给他一些教训,至少许如脊以后绝不敢在自己面前如此仿似。 他一挥衣袖,道:“今日之事,本就只是半生自己的事情,我虽是他父亲,可也知道族人之间的争执,哪怕是父亲也是不该横加拦阻,更是不该过分回护的。半生既是心意已决,那就劳烦如脊你,陪他耍耍吧!” 许如轩霸气再现,这句话,无疑也是在指责许如脊对许半谦回护的太过分了,简直就像是一个耳光直接抽在许如脊的脸上。 许如脊干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为弟我就不客气了。” 许半生依旧微微笑着,其余六名家主都有看热闹的心思,只有族长,带着担忧的眼神望了他一眼。 对族长轻笑着点了点头,许半生意在告诉族长,自己会小心,然后才对许如脊说道:“叔父先请。” 很快,众人移驾到了族中的演武场,演武场内本就设有擂台,就是给族中子弟解决相互之间矛盾争执的地方。要使用这个擂台,就必须向家主乃至族长申请,得到允许之后,方能开启使用。 第577章 动静之间 站在擂台边上,族长分别看了许如脊和许半生一眼,道:“家族规矩,许氏子弟之间,若遇纷争且无可调和,便各展所能,在擂台之上见分晓。胜者达成诉求,败者放弃所得。无论胜负,下得擂台之后,仍为兄弟亲人,决不可心藏恨意,伺机报复。今日略有不同,许氏半生与许氏半谦发生冲突,经查乃是许半谦承担全部过错,其父许如脊愿代子受过,许半生念头堵塞,欲求与许如脊一战,只愿念头通达。许如脊不得还击,只能防御,许半生可任意攻击半个时辰。因为是代子受过处罚翻倍,是以许半生可任意攻击一个时辰。你们二人可清楚了?” 许半生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族长爷爷,半生知道了。” 许如脊当即一撩衣袍,直接便飞身而起,落在了擂台之上。在空中,他口中说道:“如脊明白!” 许半生也便纵身一跃,很是漂亮的同样落在擂台之上,站在了许如脊的对面。 许如脊看着许半生,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样,他说:“乖侄儿,你可要小心一些,虽然叔父我不能还击,可真气反震,至少也有千斤之力。” 许半生微笑着道:“叔父可知有句话叫做四两拨千斤?” “好,我便看看你这四两如何拨动我这千斤。”许如脊已经不再想多说任何一句了。 许半谦站在台下,他心中其实也憋屈的很,对于现在这样的结果,是他并不愿看见的,他更希望可以由他自己来亲手将许半生打趴下,也恨不得坦坦荡荡的承受那五十鞭。可是他也明白,这五十鞭下去,闹不好真会耽误他突破先天,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 现在他所能期望的,就是许半生被许如脊的护体真气所震伤,这样他才能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要说念头堵塞,许半谦现在的念头倒是真的有些堵塞了。 心中暗暗的呐喊着:爹爹,你一定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废柴跪在你的面前! 台上,许半生低垂了双目,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之上,意守丹田,身体彻底的松弛下来,丹田处的真气仿佛接受到了召唤,立时破窍而出,进入到任脉之中,又开始了新的一个大周天的循环。 而许如脊,也是将护体真气遍布全身,收起了威压,用意念自缚了双手双脚,以免忍不住下意识的还击,他对族长说道:“族长,如脊好了。” 族长看了看许半生,知道许半生也准备好了,便开口说道:“计时开始,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半生你记住,我喊停的时候,你必须立即停止攻击,否则,你叔父就可以还击了。” 许半生没有吭声,族长也便将高举的右臂挥下,代表着计时真正开始。 台上,许如脊不动如山,整个人都仿佛在擂台上生了根一般,双脚稳稳的站着,那份气势,就仿佛山崩海啸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而许半生,亦不动如松,他没有许如脊看上去那么强大,但是却自有一股执拗顽强的劲头,就像是哪怕落在山崖之上,落在峭壁之间,也依旧会顽强生长,从斜刺里舒展身躯,最终插入云霄的青松。 不过两人都不动,这场面总归是有些诡异的。 “你倒是动手啊,许半生,你怎么不敢动手了?”许半谦最先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族长见状,也是忍不住呵斥了他一句:“闭嘴!原本站上台的人应该是你!” 许半谦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足足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许半生才终于抬起头来,包括许如轩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不明白许半生到底要做什么了。 难道,许半生只是找了这样的一个借口,轻易的放过了许半谦?可是,若是如此,他又何必非要让许如脊上台呢?许半谦上台,他随便做做样子,也比现在这样的局面来的好看的多。 可正当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时候,许半生突然出手了。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许半生不动则已,一动就直接是竭尽全力的一拳。 这一拳,明显带有真气的鼓荡,众人这时才终于警醒,是呀,许半生已经是有真气的人了,这等于是说他已经是个有修仙基础的人了,这是所有修仙者必然会经历的过程。 只不过,他们之中的多数人,都是在去了中神州,吃了无数灵谷灵肉,苦修数年之后才终于感觉到自己体内有真气在运转。而一直要到真气鼓荡,抱守成团,丹田再也容纳不下,破开丹田使得丹田形成气海之后,才算是进入到了炼气期。 凭借中神州那些门派提供的灵谷灵肉,加上中神州更比其余八大神州更加充沛的天地灵气,想要让已经形成的真气迅速壮大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使其充盈到足以破开丹田的地步。丹田破开也并不是就彻底结束了,还要让丹田在更短的时间内形成一个庞大的气海,以容纳体内无限增加的真气。至此,才算是进入到炼气期。 先天虽然也可称之为炼气期,可想要达到真正的炼气一重天,就是要具备气海。没有气海,真气始终是散乱的,每将灵气转化为真气之时,其损耗达到九成以上。在气海未成之前,灵气转化的真气,但凡能留下一成以上被丹田容纳的,那都可算是天才。唯有气海出现,灵气所炼化而成的真气,才能留下三成到七成之间,而想要一点都不浪费,非得筑基不可。 气海大小,在一定程度上也就决定了这个修仙者将来能够走到的程度,灵根是晋入先天之后的标志,代表着资质。而气海,则代表着一个修仙者真气的充盈程度,显而易见的是气海越大的就越能容纳更多的真气,真气越多,在修炼途中,在与人相斗的时候,其利自现。对于修仙者来说,资质已经决定了的情况下,能够走多远,往往靠的就不是五行灵根了,而是气海的大小强弱。能够在每一次的战斗之中活下去,其实是比资质更为重要的东西。 一个资质上佳者,却在筑基之后就被人杀了,与一个资质普通之辈,但却一直活到筑基寿命的极限,甚至突破到金丹。这二人谁更有仙途?毫无疑问只能是后者,而后者的资质,在前者面前可能不值一提。 此前许半生就已经说过,他竟然凝聚出真气了,这简直就是跨过了修仙者必经的阶段,他没有任何修炼的心法,怎么能够自生真气?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过短短时间,许半生竟然就能运用真气进行攻击和防御了?这是在场所有人都闻所未闻的事情。 他们虽未修仙者,可也都是资质不佳之人,往往都是去了中神州四五年之后才勉强修出真气,至于想要运用真气进行战斗,那都是至少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哪里有像是许半生这样的,刚刚凝练真气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鼓荡真气发出这样的一拳。 就连台上原本对许半生毫不在意的许如脊,见到许半生这一拳,也是一惊。 就算是许如轩把他那个师门的修炼心法传给了许半生,就算是今天自己炼气四重天的威压给了许半生顿悟的机会,让他生出了真气,可没有个几年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达到运用真气的地步?难不成,这小子还真是个不世的天才?从前许如脊在中神州时所见,最快的也是数日凝聚真气,可至少数月之后才能勉强运用真气,还十分的不稳定,想要稳定的用在战斗之中,少不得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这个许半生,怎能如此妖孽?他不过站在台上入定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就通晓了真气运用之法? 肯定还是许如轩教他的——许如脊如是想到,只是,他似乎忘记了,每个人的真气运用,只能由自己领悟,哪怕是元婴化神,也无法将他们运用真气的方式传授给其他人。 不过许如脊也不可能因此感到害怕,他只是惊讶而已,就凭许半生这点儿真气,是绝无可能伤的了他的。甚至,许如脊心中暗暗高兴,许半生的出拳越重,他所遭受的反震之力也就越重,就怕你不会运用真气,现在会了,哼哼,你就等着一招倒地,内腑受伤吧! 许半生这一拳,已经重重的印在了许如脊的胸膛之上。 饶是一个炼气四重天,也不禁惊讶于许半生的力量之庞大,许如脊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轻微的疼痛,胸前仿佛也微微凹陷进去一些,这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这小子的力量,怎么可能这么大? 不过这终究只是稍有疼痛罢了,真正倒霉的人,还是许半生自己。 一拳打在许如脊的胸膛之上,许半生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列飞驰而来的货车撞在了胸口,手臂倒是没什么感觉,身体却是承受不住,眼前似乎看到一道波纹般的力量扩散开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被弹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许半生重重的落在擂台上,身体周围,灰尘飞扬,众人急忙将目光投向许半生,却见他缓缓从地上爬起,嘴角却已经有了少许血迹。 许如轩心痛如绞,心道这孩子怎么如此不自量力,平常的沉稳都去了哪里?这反震之力自然是你越强他就越强,许半生怎么敢一上来就施以全力?像是这种打法,当然是该一点点的试探,从三分力开始,至少保证自己不会受伤才行。 而现在,要么不动,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许半生都未动分毫,可是一动起来,他就把自己给弄伤了。 有心提醒一下许半生,可许如轩也知道,自己不能开口,擂台比拼,一旦开启,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插手的。出言警示,也是插手的一种。不过许如轩也还是有把握的,如果许半生真的受了重伤无力再战,族长也不会看着他再去找死,肯定会强行终止这场比试。 第578章 最后一掌 许如脊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蔑视,他依旧不动如山般的站在擂台中央,心道此子在同龄人中的确是颇值自傲了,可是,连炼气一重天都没到就妄图在自己身上找便宜,他也是太过妄自尊大。 要不是今天不能还手,非要让你吃个大亏不可。许半生,你可要拼尽全力啊,千万不要留手!——许如脊默默的想着,而台下,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还有许半谦。 许半生再度攻了上去,五行功早已遍布全身,他的拳脚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落在许如脊的身上,但是这对许如脊而言,却像是在挠痒痒一般,根本毫无用处。相反,许半生虽然并未使用全力,可数十拳下来,自己的手脚也是一阵阵的酸麻。 这在许半生以往的二十多年之中,还从未遇过,除了小时候林浅能打打他,他还从未吃过真正的败仗。 今天,许如脊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这个世界跟地球果然是截然不同,在地球上几乎已经可以算是全世界第一人的许半生,拥有跟天道对抗的实力,到了这里,竟然连一个小小的炼气四重天都不如。 又停了一会儿,许半生再度引导真气在体内来了一个大周天。此前第二个大周天的时候,许半生就发现,真气运转的速度比第一次快多了,这一次也不负所望,仅仅十分钟,就完成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气运转的第三个大周天。 许半生感觉到,自己丹田之中的真气已经犹如一个兵乓球的大小,甚至还要大一些,像是一个圆形的鸡蛋一般。 真气之中,仿佛蕴含着纯粹的五行之力,这是一种许半生从未体验过的力量。 缓缓抬起右臂,真气再度鼓荡起来,台下众人屏息凝气,他们知道,许半生在刚才无数拳脚的试探之后,终于又要全力而为了。 许如轩深深的为许半生捏了一把汗,刚才已经吃了亏,嘴角的血渍到现在还没擦去,许半生难道就忘记了么? 他不禁看了族长一眼,族长注意到他的眼神,回过头缓缓颔首,意思是一旦情况不对,他会出手阻止比试的继续进行。 许如轩这才放下了点儿心,反观许半谦,却是兴奋异常,就好像许半生这一招击出之后,就会重伤在许如脊的手下一样。 许如脊也有些惊讶,刚才那疾风骤雨一般的拳脚,他也看出许半生是在试探他,试探真气的反震强度如何,那些拳脚看似杂乱无章,但是力量层次分明,轻重搭配的极为合理,足以证明许半生只是在不断的试验。 而现在,许半生竟然有鼓荡起真气,这是要全力一击了么? 刚才胸口的疼痛早已消失,可不知为何,许如脊竟然觉得胸口又有些隐隐作痛了,就好像他感觉到许半生这一拳会比刚才更让他难以承受。 这一次,许半生出的不是拳,而是掌。 掌背犹如浮云一般轻轻的掠过许如脊的眼前,然后陡然发出寸劲,突然爆发,重重的拍打在他的胸膛之上。 痛楚再度传来,胸膛也呈现出比刚才更加严重的凹陷,许如脊心中一惊,虽然这一掌对他依旧没有太大的伤害,可是,许半生的力量又进步了。 到底是第一招许半生其实未尽全力,还是他真的在这短短时间内再度突飞猛进?这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是再如何天才之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步如此之大。这是修炼,不是吃饭喝酒,吃饭喝酒可以硬撑,可是修炼,只能循序渐进。为什么一个强大的修仙者的寿命要成百上千年?那就是因为修仙之途其路漫漫,想要短时间内获得很大的进展根本就不可能。 一定是这个小子第一招的时候还留了几分力。 原本,许如脊和其他人一样,都认为许半生这一掌之后,自己也会受到真气的反震,身体必然还会像刚才那样倒飞出去。 但是,意外就是这样发生的,许半生一掌拍在许如脊的胸膛上之后,手腕顺势一翻,五指如钩,抓住了许如脊的衣襟。脚下步法极为精妙,隐约有龙虎之形,许半生开始围着许如脊转动起来。 而他的手,一直抓着许如脊的衣襟,可只有许如脊知道,许半生并未抓住他,而是用了一种很奇怪的力量黏住了自己的身体,他脚下走动,许如脊本该生根于擂台之上的双脚,竟然仿佛踩在虚空之处,随着许半生的转动而转动起来。 许如脊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刚才那一掌的反震,他的真气明显鼓荡了起来,但是,那反震之力却成为了许半生带动他身体转动的力量。纵然反震之力比起许如脊出手的力量要小了很多,可也足够令其无法稳稳站在当场,像是个陀螺一般旋转着。 速度倒是不快,可是这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的了。 反震之力毕竟有限,许半生只让许如脊的身体转了不到三百六十度,那股力道就几乎消散。 手腕再度一翻,许半生又是一掌重重的拍在许如脊的胸膛上,许如脊只感觉到这一掌似乎比刚才力量更大,虽然只有细微的差别,可却令得许如脊觉得自己的胸骨迟早坚持不住,会断在许半生的手中。 这种念头是怎么生出来的?简直匪夷所思,许如脊再如何也不可能相信,一个炼气一重天都还没到的少年,能把自己一个炼气四重天的人打伤。 一定是许半生带来了太多的惊奇,导致我的判断失准了!不理他,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如何才能伤的了我! 许半生一掌过后,再度感觉到反震之力,胸口勉强承受着这巨大的力量,他又将捉云手使出,引导着反震之力转动许如脊的身体。 那一掌,有个名堂叫做如来神掌,当然是地球上的功夫,大成之后可以令出掌者的一掌之力产生至少五成以上的增幅。不过,即便是许半生,在地球上的时候,也只能使出一掌,一掌之后就会耗尽所有的精气,再也无法动弹了。 可是在这里,许半生却发现了真气的好处,真气就像是更加纯粹的精气,当真气鼓荡之时,他的精气就像是源源不绝永无枯竭之时一般。真气会消耗一空,可精气却不会。 是以他才使出了如来神掌,一掌爆发出百分之一百五的力量,然后用捉云手的黏字诀牢牢黏住许如脊,借用他自身的力量带着他转动起来。 第一招的时候,许半生就是要试验反震之力究竟有多强大,虽然因此受了点儿伤,可嘴角的鲜血也只是看上去很严重而已,实际上许半生只是胸膛受到振荡,向后倒飞出去的时候已经将那反震之力化解的差不多了。 此后那无数拳脚,都是许半生在试验这反震之力的来由,只有找到发力的点,他才能顺势引导这股力量,转动许如脊。可是许半生却发现,自己无法完全消除许如脊的力量,在牵引力量改变方向之前,他也会受到力量第一轮的冲击。可只要挺过那一瞬间,力量就会被他牵引的自如起来,现在许半生要做的,就是利用如来神掌尽可能的给许如脊更大的打击,没有人比许半生更加清楚,许如脊的护体真气并不能完全抵挡他的力量。然后,在用捉云手配合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将力量化解,并且将其施加在许如脊的身上。 等到许如脊的身体转动达到太极基本所需的时候,许半生就会割裂自身的力量和许如脊的反震之力,使其形成阴阳二鱼,最终借助阴阳之间天然的斥力,重创许如脊。 许半生的太极之心,又岂是一般的道心可以比拟的?哪怕已经到了先天,许半生依旧拥有对太极至高无上的理解。 太极就是天地,太极就是阴阳,太极就是万物一切! 第二掌! 第三掌! …… 许半生唯一没有把握的,是反震之力他终究还是要承受一部分,只是不知究竟是许半生能够坚持到太极生成的那一刻,还是许如脊坚持的比他更久。 转眼间,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许半生也在许如脊身上拍下了至少百余掌。 每一掌虽然都无法带给许如脊太大的伤害,可是百余掌的叠加,加上身体不由自主的转动,让许如脊也有些承受不住。他的唇间,竟然也尝到了一丝铁锈一般的血腥气味,那是他的鲜血,许半生这一百多掌终于还是给许如脊造成了伤害。 可是许半生,却已经是嘴角不断的沁出血迹,不过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身体几乎都成了一道虚影,台下众人还不太看得清楚罢了。 许如脊分明可以看到,许半生不光嘴角有血渍,鼻子下方也有些微的血迹,甚至眼角,耳朵边,都已经开始沁出鲜血。这说明许半生受到的伤害已经很是严重了,可他还在坚持,还在继续,这让许如脊再度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他到底又在做什么,他这么拼命,是要重伤于我才肯罢手么?可是,他不过是个区区先天,又怎么可能真的伤的了我。 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尝到了血的滋味,许如脊强大的信心终于产生了一丝动摇。 许半生感觉到了,他眼前一亮,他等待已久的就是这个时刻,就是要等到许如脊的信心产生动摇,他变得不自信,许半生就有机可趁了。 口中发出大吼,许半生完全用出了他最为强大的力量,竭尽全力,一掌拍在许如脊的胸口。 许如脊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竟然忍不住张开了嘴,一口鲜血喷涌出来,众人皆惊。 可是,许半生的情况只有比他更糟,他再度像是第一招的时候那样,身体遭遇了强大的反震之力,被震飞了出去。 空中,满是许半生吐出的鲜血。 第579章 丹田尽碎 众人完全被震惊了,许如脊竟然受伤了? 许半生只是一个先天啊,哪怕是已经凝练出了真气,哪怕他甚至掌握了真气运转的法门,可他又怎么可能打伤一个炼气四重天的高手呢? 不过,许半生似乎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他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那强大的反震之力,一头栽倒在距离许如脊足有十丈之远的地方,半个身子都落在擂台之外,面如金纸,仿佛气若游丝。 许如轩一见大急,他立刻就想冲上去将许半生抱下擂台,这比试无法再进行了,许半生也再无遗力,可不管如何,他都已经足够骄傲,因为他竟然可以重伤一名炼气四重天的修仙者。 可是,许如轩刚刚迈出半步,耳旁就传来许半生熟悉的声音:“爹爹,不要,时间还剩下一点点,我要坚持到最后。” 也不知为何,原本许如轩根本就不该再听许半生的话了,可他偏偏就停下了脚步。 再看族长,族长似乎也有一丝冲动去结束这场比试,可是,他也站住了,甚至于,他回头看了许如轩一眼,见许如轩没动,他就彻底的放松了全身。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空中洒下的血雨之上,都集中到倒地不起的许半生那里,却似乎忽略了擂台之上,位于中央位置的许如脊,他竟然还在悠悠的转动着,即便没有许半生对其施加力量,他也在不由自主的转动着。 而许半生在几个呼吸之后,终于缓缓的动了动胳膊,双手撑在地面之上,竟然还想站起身来。 许半生已经遭受重创,他还是低估了许如脊的实力,或者说,他还是没能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更加清晰的认知。 他看到许如脊信心终于动摇的时刻,毫不犹豫的就出了手,他担心这个机会稍纵即逝,也等不及许如脊的信心被削弱的更狠。 可是,这一掌,不光耗尽了许半生的力量,也让许如脊的反震之力达到最强,尤其是当他受伤的那一刻,真气原本像是一堵墙一般的反震之力,竟然凝成了一个拳头一番,反击在许半生的胸口,哪怕许半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立刻就引着那股力量转动许如脊的身体,他也无法承受那巨大力量一瞬间的爆发。 他成功了,他成功的让许如脊在失去了力量维系之后依旧旋转,这意味着许如脊已经完全成为了阴鱼,可是,他也失败了,失败在于许半生已经没有余力再将自己的力量化身阳鱼,然后给予许如脊重创。 他还能够站起身来,完全是意志所致,就如当初他和金日旬那一战之中,他明明已经油尽灯枯,却依旧可以站起来与金日旬发动最后的战斗。也仿佛他与蚩尤争夺这具身体的时候,明明道心都不见了,却又重新凝聚,最后关头竟然将蚩尤融入到自己的道心之内,使得他变得无比强大。 这是许半生的意志,是他自记事开始,林浅就不断的告诉他,他本该早就是个死人了,他能活着,都是瞒天偷命的结果,偷来的性命当然就更要好好珍惜,每多活一天,每多活一个时辰,都是占了莫大的便宜。许半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天道抹杀,无时不刻的危机感,使得他的意志力甚至比蚩尤还要强大,这也是他最终能战胜蚩尤的唯一原因。 而现在,这股意志力依旧存在于他的身上,他缓缓站起,只是目光模糊,就连眼前转动的许如脊,似乎都看不清楚了。 他还能勉强传音给自己的父亲,让他不要干涉,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让许如脊得到一个教训,否则,以他炼气四重天的实力,今后整个家族将会无人能够制衡于他,许半生就是要打到他怕,让他从此对许如轩心存畏惧,再也不敢有违逆之心。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就连许半生自己也产生了怀疑,他究竟是否还能坚持下去,他是否还能达到最初的目标。 其实许半谦也没说错,许半生今日的话,隐隐约约的确是有引诱的意图,只是他做的十分含蓄,含蓄到只有对他恨之入骨,同时又有很大的恐惧的许半谦才能感受到。那些话,听在其他人的耳中并无过深的含义,可只要许半谦被嫉恨冲昏了头脑,他就一定会钻进许半生预设的牛角尖之中去。 而许半生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许如脊,当他得知许如脊步入炼气四重天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无比渴望要给许如脊一个沉重的教训。这个教训,一定要沉重到令得许如脊永不敢对许如轩放肆。否则,半年之后许半生就将离开,以许如轩的实力,虽然有个家主的身份,可在家族第一高手的面前,族长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一碗水端平。 尤其是刚才,族长的表现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许半生就更要让许如脊接受这个教训。 脚下沉重的仿佛拖着两座山,但是许半生还是一步步的朝着许如脊走了过去。 每迈出一步,仿佛都要经历过整整一个世纪的时间,许半生不知道在没有他的力量构成阳鱼的情况下,许如脊的阴鱼状态还能维持多久,天地阴阳都是对立而存在的,没有阳,便是至阴也无法永远存在下去,终有一刻会消散。 而许如脊之所以能够构成阴鱼,完全是许半生所致,这就更加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无论如何,许半生都要尝试,他咬碎了满口银牙,一步步坚持着走向许如脊。 在台下众人看来,许半生这是真的念头堵塞了,否则,他绝不会如此执念,明明已经强弩之末,却还要坚持向前。而此前,几乎没有人把许半生所谓念头堵塞的话放在心上。 念头是一定要通达的,所以,即便是每个人都想要阻止比试的继续进行,可却没有任何人出手。 最关键的,是许如脊的身体还在莫名的转动,大家都明白,这大概就是许半生唯一的机会。 许半生终于走到了许如脊的面前,他无比缓慢的抬起了自己如今已经虚弱无力,骨骼都仿佛寸寸断裂的手臂。 他握紧了拳头,收了回来,想要将最后的力量击打向许如脊,这样就可以构成阳鱼,太极那包含一切的力量必然会绞碎许如脊,让他从今以后一想到这股庞然如天地的力量就为之恐惧。 许半生的拳头落在了许如脊的胸前,可是,许半生的耳中却仿佛听到咔嚓一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的声音。 他大惊,因为这个声音他从前也听到过,那是他和蚩尤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时候,道心破裂发出的声响。 可是很快,许半生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构成道体,道心早就没了,已经没有了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再次破裂呢? 那会是什么?许半生此刻却没有答案,他已经完全无力去查探自己的身体,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茫茫的虚无。 那片虚无在逐渐扩大,其中有淡淡的红光闪耀,就像是无数碎片一般,点缀在这无尽的虚无之间。 许半生努力的想要看清楚每一个碎片的形状,将其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然后重组,然后构成。 他愕然发现,那竟然是他的丹田。 那些红色的碎片,组合起来之后是他丹田的形状。 这时候,许半生才感觉到自己丹田处已经空空荡荡,失去了丹田,岂不是自绝了修炼?不可能,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我怎么可能断绝修炼之途? 丹田碎片发出的红光越见微小,逐渐隐没在那片虚无之间,许半生在绝望之际,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太一洞天。 太一洞天之中,林浅唯唯诺诺,这一世他为人奴仆。 蒋怡本是高官之后,可皇上突然下令满门抄斩,蒋怡逃了出去,成为了一名乞丐。 李小语杀人越货,竟然是个莽匪,可却遭到官兵日夜追杀。 夏妙然身染重病,奄奄一息。 朱弦身为女子,却极其厌恶男子,只对女人感兴趣,在太一洞天里的社会之中,遭到万千唾弃。 依菩提遭到奸人迫害,家破人亡,正站在滔滔江水之上,随时可能纵身一跃。 张柔柔饱受欺凌,这一世是个私生子。 石予方是一名将军,身陷重围,眼看就要死在敌军的刀下。 史一航这一世成了一个女子,沦落风尘,卖笑为生。 只有许兔兔,似乎情况好一些,可也只是个市井小贩,整天被人欺负。 看到这一切,许半生的心底发出呐喊,他不能死,他为了这十个人,也必须要活下去。 许半生又看见了许如轩的脸,旁边站着的是秦楠楠,地球上的许如轩和秦楠楠已经跟这个世界的许如轩和秦楠楠重叠到了一起,他们就是许半生的父母,以前是,现在也还是。 我怎么能够就此撒手,这么多的人,都还要我去拯救,他们都会希望我能够继续活下去。我若死了倒是没什么,可太一洞天就会不复存在,那些自己至亲之人也会消散于弥形,彻彻底底的化作天地间微不足道的一丝元气。 对了,还有真气,丹田虽毁,可真气还在。 许半生陡然抓住了最后的一点希望,他感觉到真气已经自行在他的体内游走,经过了任脉,经过了督脉,然后进入十二正经,走遍全身,再度进入奇经八脉,最后归于督脉,又回到任脉之中,落在那已经空无一物的丹田之处。 真气还在鼓荡,许半生守意下沉,将全部的意志集中到丹田之处。 不就是丹田破碎么?我要重造一个丹田! 许半生集中全部的精神,那空荡荡的丹田之处,竟然真的有一个空间正在缓缓生成。 成功了!丹田回来了! 第580章 气海,成! 很快,许半生就意识到这并非丹田,丹田的构造他无比熟悉,虽然这东西也像丹田一样可以包容自己体内一切精气真气,可这绝非丹田。 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修炼法门,许半生还是知之甚少。这半年多来,他几乎完全是依靠自己的领悟,依靠一种强大的信念,认定自己即便到了这个世界也是不世天才的信心,才能坚持到此。 否则,换做其他人,在遭遇那名金丹真人的打击之后,在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力量本源远比从前那个世界要强大数百万倍数千万倍的时候,他恐怕早就崩溃决定放弃了。 就像是丹田的破碎,换成修仙者,他们会乐见其成,唯有丹田破碎了,才能形成气海,而形成气海则是修仙的第一步。这是没个修仙者都要经历的阶段。 可是许半生不同,他早就到了先天,可先天之上,将该如何修炼,他完全无知。他依靠着自己的摸索,依靠着魔神蚩尤留下的力量锁住了金丹真人以及两名筑基的一丝真气。这丝真气给了他修炼的机会,哪怕他完全不知如何运转这些真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吸收的天地灵气转化为真气。 这半年多来,许半生吸收了无数的天地灵气,他能够感觉到三合一的真气在逐渐扩大,可这扩大的速度实在太缓慢了,如果任由这种速度下去,就是给许半生数十万年,他也达不到一个筑基的要求。被他吸收的那些灵气,转化为真气的,不过万难存一。许半生当然也不会知道,在他体内被转化的灵气,形成了真气之后,竟然可以百分百的留存,没有一丝遗漏出去。他以为这是正常的,可他却不知道,一个修仙者,在炼气阶段,能够让形成的真气留存一半,就已经相当难能可贵,到了七成,那就是不世天才,由炼气到筑基,三年必成。 而在先天阶段,气海未成的时候,真气能留下一成,都已经极其罕见了。多数的修行者,也就是留下百分之一而已,所以他们才会苦修十五年都无法进入炼气期,无法真正的迈上仙途。 哪怕是到了筑基期,真气的留存比也就是六到九成,超过九成的,那基本上都是上门弟子,而且还得是上门之中被门派最为看重,期许他们至少能够化婴的弟子。 至于十成,那都是不世的天才,对他们来说,修仙其实从化神才真正开始。 而许半生这样,气海未成之前,就已经留存十成的,可说是亘古未见。 不过许半生的灵气转化率太低,真正的修仙者,在得到修炼心法之后,灵气转化为真气的比例,最差的也在半数以上,像是许半生这样的,万不存一,也是亘古未有。 这也使得半年以来,许半生的真气着实增加的极为有限,可是今天,他仅仅运转真气一个大周天之后,真气增加的幅度,几乎就比他这半年多来都要多。第二个大周天更是比之从前几乎翻了一倍,第三个大周天就已经让他的真气有鸡蛋大小了。而现在,他的真气已经宛若拳头大小,基本上达到了一个资质极差的修仙者进入炼气期的标准。 丹田碎裂,意味着气海将成,不过气海也不可能自行形成,还是需要修仙者用修炼心法引导,逐渐生成气海。这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有修炼心法在,气海一定可以形成,对于修仙者而言,如何让真气充盈到可以尽碎丹田的地步,才是他们所要努力的。 许半生意外的丹田尽碎,这既不是他主动为之,也不是许如脊的反震之力能够将其丹田毁去。这更像是许半生一种发自本能的灵体重建。 许半生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发乎本能的在发现了自己丹田尽碎之后,要重新构建一个丹田。可丹田已经回不来了,能出现的,就只有气海而已。 气海将成,许半生自然会发现气海和丹田的不同。 丹田的大小,其实也就是一个大点儿的拳头,顶多小碗的样子。 而现在新成的气海,却仿佛广阔无垠,在丹田之中充盈的真气,在这片空间里,却好像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 许半生只感觉到新成的丹田似乎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大,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只能说明,这个新的丹田只存在于虚空之中,它的大小,早已超出了许半生身体的限制。 这就是气海的根本。 丹田出自人体,再大也有限,终究不可能大出人类腹部那三寸之地。向上超不过肚脐,注定了丹田的直径至多六寸,因为丹田的中心,总是在脐下三寸的位置。 可是气海不同,气海并不完全存在于人体,它是在人体之中开辟出一个独立的次元空间。气海的大小,和修仙者的资质息息相关,五行灵根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气海构成时能够提供多少五行元力。 灵根越强大,气海也会越大,而气海越大,自然就意味着能够容纳的真气越多。待到真气可以像是充盈丹田那样充盈气海之时,便是从炼气一重天升至炼气二重天的时候,气海将为之扩大。而此后,气海的每一次扩大,都将成为晋级的表现,直到九重天上,气海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扩大一倍以上的大小,修仙者彻底步入筑基期。 对于许半生而言,他所感觉到的气海已经相当庞大了,但那都是因为他跟丹田作比较而言。 一般来说,一名合格的修仙者,其气海的大小在初入炼气一重天的基本都超过一丈方圆,换成熟悉的单位,就是一个直径在三米左右的球体,二十多个立方米,何其庞大?可这也只是资质较差的修仙者所能达到的范围。 资质越强,气海就会越大。 根据记载,许家第一位飞升的老祖,其炼气初成之时,气海达到五丈方圆,那就是百倍于普通修仙者气海的大小,光凭这个气海,他也可算是顶尖天才的行列。 而许半生的气海,却只有可怜的两三尺而已,但这,也已经是丹田的数十倍,许半生自然觉得巨大无比。 虽然感觉到新成的丹田和从前的不一样,可许半生也想到了这是这个世界修仙的必然结果,看来丹田尽碎就是为了形成一个新的丹田,而这个新的丹田,竟然是以往丹田数十倍的大小,并且存在于一个独立的次元空间之中。 许半生开始感到兴奋,在确定新的丹田已经牢固如初,甚至比从前更加坚固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天地突然变幻,天边竟然隐约有金光闪现,擂台周围的众人皆是大惊,这等天地异象,他们都曾经见过,那是在他们三十多岁炼气初成的时候。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身,返虚,每到一个大阶段,都会引发天地异象,每个人的异象不尽相同,但是炼气,几乎都是一致的。 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天边金光乍现,空中隐约有暗雷滚动,这是谁在东神州就炼气初成了? 众人惊疑的看着擂台之上原本已经身受重伤的许半生挺直了身体,他的身躯傲然立于天地之间,仿佛沟通天地。 这副场景众人再过熟悉不过,他们炼气初成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哪怕早已过了三十岁,可当气海构建成功的那一刻,引发天地异象,他们还是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存在,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无尽力量,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体会,那种舒畅的感觉,比起以往所有的修炼都要让他们为之兴奋,简直就要将自己视为神明一般的存在了。 这种感觉一直要到继续修炼开始,他们才能重新认识到,自己依旧只是修仙界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份子,自己所成就的,是每一个来到这方天地之中的人都要成就的东西而已。 但是眼前这一切,让众人完全难以置信,是许半生?他怎么可能突破天地,自成气海?此前他没有修炼过任何心法就已经自生真气,早已让所有人为之震惊,当时大家还认为这是许如轩偷偷传授了许半生修炼心法的结果,毕竟许半生已经是先天之身,可以开始修炼了。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人怀疑,许如轩真的没有传授许半生任何心法,他能自生真气,完全是他个人领悟的结果。因为他们从未听说有人在真气自生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构成气海,成就炼气一重天! 这是个什么样的天才啊,简直就是个怪物,许半生,你到底是天才还是废柴?——现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无尽的疑问。 至此,关于许半生头上顶着的那个废柴的结论,一定可以作废了。 不是说道心破碎了么?人家修复了道心。 不是说仙途断绝了么?人家先天了。 不是说五行灵根弱小到几不可见么?人家有真气了。 不是说真气源自许如轩传功么?人家炼气了! 看着许半生挺拔甚至伟岸的身躯,族长激动的双膝一弯,竟然跪倒在天地之间。 “苍天啊,我们许家终于又出现了一个亘古难见的天才啊,他才刚刚拥有真气,竟然就可以运转自如,并且仅仅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就突破炼气期了!苍天有眼,许家万福!或许,我们许家又将出现一位飞升的大罗金仙了!” 族长激动不已,口中喃喃,大家都忽略了台上的许半生,已经炼气一重天的许半生,再度出手,就在许如脊的身体转动即将停下的时候,他又一次的出手了。 太极拳的精髓被他发挥到极致,太极涵盖天地的阴阳二气发生激烈的碰撞。 虽然许半生自身的力量远不如许如脊,可是许如脊的护体真气还是在阴阳二气的碰撞之下,轰然消散。 面对如此险绝之境,许如脊也再顾不上家规的限制,他仓促间出手,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他必然会死在许半生这一击之下。 什么家规,什么比试,都见鬼去吧,老子要的只是活下去! 第581章 杀机 护体真气完全溃散,许如脊再也顾不得什么家规,若只是此前的许半生,这一掌顶多给他打断几根肋骨,可他现在竟然已经炼气一重天了啊! 还有真气护体的时候,许半生也还只是一个先天的时候,一掌就能打的许如脊胸口发疼,如今没了护体的真气,许半生竟然还突破了炼气一重天,这一掌若是被他打中,可就不是几根肋骨的事情了。 一时间,许如脊也再不去想许半生为何能在这个时刻突破炼气一重天,这种简直就像是大罗金仙转世一般的奇迹,完全被其抛在脑后,许如脊要做的,就是简单的一句话,活下去! 仓促之间出手,可那也是炼气四重天。炼气期每一重天之间,力量对比就算到不了翻倍的程度,可至少也是超过五成以上。 这也就意味着许如脊的力量,至少也是许半生的三倍往上,在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仓促出手又如何?许半生的拳法很是诡异又如何?一力降十会,许如脊只想用自己炼气四重天的绝对力量,彻底击垮许半生。 至于杀死了一个绝顶天才之后,他会怎样,许如脊根本没有考虑,他若是现在就死了,这一切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大不了,离开许家,杀出一条血路,许如脊还是有这样的自信的。至少,眼前的这些人加在一起,肯定挡不住要逃离许家的许如脊。 那么,就先从这个许半生开始吧!你父亲犯下的所有错误,就都由你先来替他偿还。等杀了你儿子之后,我再杀了你,许如轩! 此刻的许如脊,已经宛若疯魔,一出手就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汹涌气浪,气浪之间满是利刃,根根闪烁着寒光,笼罩了整个擂台的大小,兜天盖地的朝着许半生袭来。 一看到这一幕,族长和许如轩顿时知道大事不好,许如脊已经起了杀心。此前他不事抵抗,可没想到自己的护体真气竟然会被离奇突破炼气一重天的许半生击破,紧急之下,他竟然使出全力,这绝对是奔着要杀了许半生而去的。 族长毫不犹豫的出手了,虽然已是百岁高龄,可毕竟也是炼气三重天的实力,狂风顿起,向着擂台涌去。 许如轩也是陡然暴起,他绝不能容忍许如脊杀了他的儿子。别说现在才知道许半生是个不世天才,就算许半生依旧是这八年中的废柴,他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儿子。 以前一切的宽厚,对许如脊一再冒犯的不计较,此刻都化为满腔怒火,许如轩双掌猛然前推,一片火光顿时燃起在擂台之上。 许如脊最强的就是冰系的法术,这是由五行之中水系变化而来,低温凝聚的无数冰箭,却比水系更加暴戾。 族长是风系法术,其实也是由水系变化而来,只不过运用的是空间之力,将水雾化作狂风,席卷一切。 只有许如项是中规中矩的火系法术,不过刚好对水系法术有着天然的克制之效,哪怕变化为冰系的法术,也依旧会被火系法术牢牢克制。 但是,他们二人都只是炼气三重天而已,而许如脊已经达到了炼气四重天,在对元素的运用之上,在对绝对力量的领悟和掌握之上,都远胜他们二人。许如脊可不是那种刚刚晋级根基未稳之人,他虽然的确是今晨才升至炼气四重天,可他在炼气三重天已经盘踞十余年,回到许家时大家都以为他是炼气一重天,实际上他早就炼气二重天了。等到他宣布自己升至炼气二重天的时候,他已经几乎到了炼气三重天的地步。 十余年的时间,许如脊终于升至炼气四重天,他从未担任过家主,也少了许多旁骛,拥有更多的时间闭关修炼,此番也可谓是厚积薄发,他的实力,绝对比族长和许如轩加起来还要强悍。 狂风席卷着擂台上的一切,仿佛要将许如脊和许半生一同带走一般,可无论狂风如何呼啸,吹走的也只是擂台边的那些护栏。 狂风卷动起来,仿佛受到了阴阳二气的引领,竟然变成了龙卷风。 看到那巨大如龙尾一般的卷风袭来,许如脊的脸上才终于微微变色。老族长什么时候修成了卷风术了? 可是,就连族长自己也并不是十分了解,自己匆忙出手,怎么好像实力大进一般。要搁在以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狂风的呼啸转为高速旋转的卷风的。 龙卷风显然加强了这一击之威,族长也就不去多想,他此刻只有一个心思,哪怕就地格杀了许如脊,也绝不能允许他伤害许半生。 炼气四重天的确是八大神州顶尖的存在,可,这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一个进入先天不过半年就已经达到炼气一重天的超级天才! 有许半生在,就算他无法飞升,少说也是化神以上的存在,那意味着许家千年之内尽可无忧,这可比一个区区炼气四重天强多了。 更何况,这是许家家规,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违背。许半生已经算是放了许如脊父子一马,就算是他有能力在擂台上杀了许如脊,按理说许如脊也应该受着。可许如脊竟然敢对许半生进行反击,这已经是家规之中的死罪! 许如轩则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有一个单纯的念头,那就是许半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谁想动许半生,就必须经过他这一关。 熊熊的烈火将许半生包围其中,却不伤许半生分毫,只是不断的融化着那从天而降无穷无尽的冰刃。 龙卷风朝着许如脊攻去,而无尽的火焰却死死守卫着许半生,许如脊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可那也只是一丝压力而已,他如今的实力,哪怕面对族长和许如轩的合攻,也能从容应对,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其实是只有族长一个人在对付他。 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冰雪打造的巨剑,许如脊双手紧握,自上而下,斜斜的斩向族长发出的龙卷风。 冰剑所至,漫天冰霜,就连龙卷风仿佛也被凝固在冰霜之间,被那把巨剑轻易的剖成了两段。 老族长一声闷哼,法术被破,龙卷风瞬间消失,被卷上天的无数碎片纷纷坠落下来,他本人也向后仰天倒了下去,嘴角满是鲜血。 许如脊手中的冰剑消失不见,不过他此刻也是狼狈不堪,天地之间的阴阳二气依旧在不断的爆裂着,就仿佛刚才许半生那无数拳脚一样,每一次爆裂似乎都对他没什么影响,可是多了,加在一起,却也让许如脊感觉到难以承受。 衣衫早已化作碎片,许如脊如今就像是一个野人一般,赤身裸|体的站在擂台之上。 他本人虽然还不惧阴阳二气的爆裂,可护体真气却是刚刚凝聚就会被一次爆裂炸碎,干脆,许如脊也不去管什么护体真气了。 他此刻的眼中,唯有许半生。 许半生被包裹在无尽的火焰之下,可许如轩却明显吃力异常,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即便如此,火焰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只能勉强护住许半生,天空中的冰刃却还在如雨一般下着,不断的穿透进那些火焰之间,瞬间化作雾气,蒸腾不见。 许如轩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目眦欲裂,大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许如脊无视家规,甚至还打伤了族长,你们快出手,拿下他!” 到底是宅心仁厚之人,直到现在,许如轩也还没说出要杀了许如脊,只是希望其余六名家主可以出手相助,救下自己的儿子,并且擒住许如脊。 可那六名家主却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是族人之间的战斗,一方是这个家族最强大之人,另一方却是族长。 罪魁祸首是许半生,他此刻就想进入沉睡了一般,悄无声息,仿佛擂台之上所有的战斗都跟他无关。 到底帮谁?或是两不相帮?这让那六名家主很是犹豫。 在这种等级的战斗面前,稍微的犹豫就会让战斗的结果出现差别,六人不约而同的犹豫,则是给了许如脊全力抢攻的机会。 他大步朝着许半生走去,那如山的火焰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半点作用,他只是让身体表面覆盖上一层冰雪,仿佛穿上了一件冰雪铠甲一般,就直接生生的闯入了火焰之中。 许如轩大吼一声,眼角都沁出鲜血,他将所有的真气都注入到火焰之中,可却依旧无法伤及许如脊。 许如脊手中幻化出一把巨锤,通体晶莹,冰雪打造。 他扬起巨锤,就要朝着许半生的头顶砸落。 就在此刻,许半生陡然睁开了双眼,他竟然毫不知危险般的,举起了右拳,拳头之外满是鼓荡的真气,他竟然想以肉拳对抗许如脊的冰锤! 天地间轰然一声巨响,许半生的拳头和许如脊的巨锤重重的接触在一起,一股巨大的震荡波四散开来,扩散至擂台的每一个角落。 整块花岗岩打造的,无比坚实的擂台,瞬间四分五裂,土崩瓦解。 许如轩也受到重创,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几步,口中涌出一口鲜血,左手抚胸,心头却是一片绝望。 擂台上的火焰早已熄灭,众人所见只是许如脊站立当场,手中巨锤和举手向天的许半生对面而立。 许半生也依旧是那副举拳击向巨锤的模样,在他们周围,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那只是一瞬间。 下一个瞬间,冰锤碎成无数碎片,扩散开来,空气中充满了细小的微芒,****向围观却不知所措的其余六名家主。 而许半生,也在又下一个瞬间,缩回了拳头,可许如脊依旧不动,许半生一拳重重的捣在他的胸腹之间。 第582章 许如脊,死! 许半谦一声凄厉的惨叫,冲到了早已坍塌的擂台之上,抱住了缓缓倒下的许如脊。 “爹爹!”许半谦不住的喊叫着,可许如脊已经面如金纸,嘴唇努力的翕张了几回,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短短的时间之内,所有人都想了许多,许半谦悲痛欲绝之余,着实难以明白,自己的父亲明明已经是炼气四重天的境界,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连炼气都还没到的许半生。 刚才的异象他也看到了,可他并不知道那异象意味着什么,隐隐约约虽然猜出许半生可能已经突破到炼气期了,可毕竟尚未证实,他也绝不愿相信这这样的结果。 满心的不解,许半谦的心中更是充满了仇恨。 许如脊就更加不解,他正是因为已经看出许半生竟然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晋入到了炼气期,如今也算是一名炼气一重天的修仙者了,他终于知道,许半生还是那个天才,而且,这个天才简直就天才到不像话。几十万年来,都还没听说有人在晋入先天之后,可以无需任何修炼心法,就自行突破到炼气期的。 天地异象明明白白的就在眼前,由不得许如脊不信,当初他也是这么晋入炼气期的,他当然知道许半生那一击之力,再加上那让他感到困惑一度令其动弹不得的阴阳二气,他只能选择反击。否则,他死在许半生的手下,也只能说是白死,在规定的时间之内,他唯有防御不能反击,而现在,距离一个时辰还差最后的一点点。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刻,许半生竟然进入了炼气期,许如脊不想死,他唯有公然违反家规。 若止于此,倒也罢了,违反家规始终罪不至死,尤其是他现在是许家第一高手,族长无论如何都要考虑这个因素,失去一个炼气四重天的高手,族长无法承担这样的损失。 处罚可能会很重,但族长必然会设法保全许如脊的安全,可偏偏许如脊不但反击了,而且要置许半生于死地。 许如脊是当下许家第一高手,而许半生则是大家亲眼所见可以证实的超级天才,这种天才,走到元婴都算是他无能,化神返虚乃至飞升仙界,才是许半生这种天才的目标,这意味着许家未来至少千余年的安全,以及在东神州大唐帝国的地位再一度的提升。 面对这两人之间可能只能留其一的左右为难,族长的选择可想而知。 如果事情就到这一步,也还不是无解之局,许如脊选择就此罢手,束手就擒,将自己的行为解释为生死边缘的本能,再做出幡然醒悟的样子,以许如轩之大度,也不至于非要他死。 偏偏他自恃实力,他知道七大家主是不可能齐心合力的对付他的,至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完全统一,能够立即出手的无非两人而已。 族长已经垂垂老矣,哪怕和许如轩联手,自己也可以从容的击杀他们。 现实跟许如脊想象的差不多,其余六名家主即便是在族长受伤之后,也并未出手。而且,即便他们出手了,许如脊也有把握在他们彻底形成合围之势前逃出去。 只要能逃离许家,一个炼气四重天的高手,在哪儿都能找得到一个栖身之所。许家虽然家大势大,可九州世界更大,哪怕许家能够影响到整个东神州,也还有其余七个神州可以去。天大地大,许如脊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今后数十年需要流亡度日。 当务之急是除掉许半生这个后患,整个许家上下,能让许如脊感到忌惮的也唯有许半生了。许家那些元婴金丹,早已离开许家多年,他们的直系亲人几乎全都化作了黄土,许家这种所谓叛徒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关心的。可是,以许半生今天表现出来的天才,二十年内筑基对他几乎没有丝毫难度,甚至,如果他的天才得到某个上门的垂青,十年内就能筑基成功。一旦筑基,许如脊相信许半生是一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的,哪怕他能在这段时间里再提升一两个境界,可终究也不可能是一个上门悉心培养的筑基的对手。 甚至于,以许半生今天的表现,都不用十年,他若是在来年的大比之上能够被上门选中,许如脊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一个还没进入中神州就已经炼气一重天的弟子将会得到如何的重视,到时候许半生重演一次今天的戏码,表示自己道心不够通达,原因就是许如脊这个叛徒,到时候,不管是哪个上门,随随便便派出一名金丹弟子,许如脊还真是无所遁形。关键是引动了上门,许如脊那绝对就是丧家之犬,八大神州都绝不会有人敢收留他。 这就是许如脊彻底下了杀心的原因。 可是,谁曾想到,仅仅炼气一重天,根基都还未稳的许半生,竟然能一拳轰碎他的冰锤?这冰锤,许家上下断然不可能有人挡得住,就算是来一个同为炼气四重天的高手,也不敢说能在他的冰锤之下毫发无伤。 更何况,许半生竟然是用肉拳与其对轰,就这样,他竟然还败了,许如脊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看到自己的冰锤化作碎片的时候,许如脊彻底呆住了,然后,他竟然连闪避都似乎已经忘记,任由许半生那一拳打在他的胸腹之间。 防御都没有,只是身体的本能让一小部分真气迅速凝结在胸腹处,可此前全力布防的真气,都已经被许半生打散,况乎这仓促之间凝结的真气? 许如脊倒下去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内脏已经完全碎裂,之所以没立刻死去,是因为他最后的那口真气护住了心脉,看到许半谦抱着自己声嘶力竭的大喊,许如脊很想嘱咐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勇,这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奠定了许半生在许家的地位,无论是谁都不会允许他再受到任何伤害的。并且,哪怕没有人护着许半生,许半谦也绝不可能是许半生的对手。 唯一的机会,就是通过来年的大比之后,去到中神州,勤奋修炼,争取凌驾于许半生之上,然后堂堂正正的将其击杀。哪怕许如脊也知道这样的希望极其渺茫,可这也是他能给儿子最后的忠告了。 只是,伤势过重的他,根本就吐不出半个字来,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希望他不要犯傻。 而其他人,除了震惊也就只剩下震惊了。 即便许半生是个天才,即便他在一日之内生出了真气,即便他在生出真气之后不过一个时辰就进入到了炼气期,可他一拳击溃一名炼气四重天的事实,还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而且,许如脊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游丝般的呼吸,眼见就要魂飞魄散再入轮回,许半生两拳就击杀一名炼气四重天,这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常识。 以弱胜强,以炼气一重天打败一个炼气四重天乃至更高境界的修仙者,并不是没有。可一来那需要强大的积累,还需要有各种法宝的相助,二来即便胜出也是惨胜,像是许半生这样如同打压一般的胜利,难以想象。许半生这两拳简直是打出了筑基的场面,这不由得其他人不为之惊掉下巴颏。 天才,就是天才,除了用天才二字,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这一刻。 很短的时间,大家望向依旧站在擂台之中,白衣飘飘仿佛再度进入入定状态沟通天地的许半生的眼神,已经彻底的化作了崇敬。他们似乎看到的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站在那里,而是看到一个活了数千年正准备破空飞升的返虚真一,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了。 也正是这样的恍惚,使得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抱着许如脊痛哭失声的许半谦已经悄悄的站了起来,他正带着满腔的怒火,完全昏了头的朝着许半生走了过去。 此刻,许半谦的心中,只有彻底的愤怒,以往对于许半生的那丝胆怯已经悄然不见,他现在只想要杀了许半生,替父报仇。 许半谦走到了许半生的面前,少年的脸庞已经完全扭曲,他想要挥出一拳,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这一拳之后,正处于出神状态的许半生根本无从抵挡,直接就会被自己的一拳打断心脉,让他步了自己父亲的后尘。 可是,许半谦却迟迟的不能下手,就在他提拳的一刹那,许半谦却突然想到了自己这一拳的后果。 能不能杀了许半生替许如脊报仇,暂且不说,即便真能做到,恐怕许半谦此生也就交待在这儿了。 许半生如今已经是炼气一重天,这样的天才对于许家意味着什么,许半谦非常清楚。就算没有这一点,今天也是自己触犯了家规在先,自己的父亲又一次违背了家规,死在许半生的手里,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 回头看了一眼计时的装置,一个时辰已经到了,但谁都知道,当许如脊出招的时候,时间还剩下一点儿。无论如何,那都是许如脊的错,许半谦这一拳只要打下去,他就已经注定是死路一条。 死在许如轩的手里,或者死于家规,甚至,他根本伤不了如今已经炼气一重天的许半生,直接被他的护体真气反震而亡。许半谦毕竟只是一个后天意之境大圆满的少年而已! 最终,指甲都已经深深陷入掌心,将掌心刺得鲜血淋漓的许半谦,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拳头。 许如脊已经死了,他若是再死了,这一脉就算是彻底断绝,再没有人会为他们报仇,许如轩和许半生将会逍遥自在的活下去。 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许半谦将此刻许半生的模样牢牢的记在了心中,他永不会忘记这一刻,以后,他一定会成为一名超级强者,然后,将今日所受到的屈辱,将今日所有的一切,都还在许半生身上。 许半谦放下了拳头,转身走向族长,噗通一声跪倒在族长面前。 第583章 洞天虚影 无数个响头磕下,许半谦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早已是鲜血淋漓。 族长看着眼前的许半谦,眼神格外的平静。 “族长爷爷,我爹爹错了,他违背了家规,不但在限定时间之内进行了反击,竟然还大胆的伤了族长爷爷。爹爹犯了死罪,今日之事又是因我而起,半谦请求族长爷爷的惩罚,无论怎样,半谦都绝无怨言。” 除了依旧入定之中的许半生,其余人的脸上都露出微妙的表情。 刚才他们是被许半生所震惊,现在,许半谦给他们带来的震惊犹在许半生之上。 许半谦的心眼之小,完全继承了其父的风范,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要说他现在是诚心诚意自请家法,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况且,犯错的是许如脊,在许家之内,是绝对没有株连这一说的,这也是为了避免族人之间的相互报复,是以许半谦的所谓请罪,只是一个姿态而已。 若是彻底被许半生慑服了,许半谦此刻的表现应该是呆若木鸡,甚至道心都会受到影响。 可他却偏偏自请其罪,表现出极度的后悔,这显然不正常。这只能是许半谦已经分析清楚了眼前的情势,他这是在忍辱负重,他明知道自己只有如此,才能按部就班的去往中神州,以期日后在修仙途中,有机会能将许半生格杀在手下。 他只是一个十三岁还不到的少年啊,竟然有如此心性,着实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要是许如脊能有此忍劲,他又怎么可能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在这一点上,许半谦是比其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 可是,偏也是在这一点上,众人尽皆感到了许半谦的可怕。 杀父之仇就在眼前,他竟然能够忍得住,设非此子今后仙途多舛,否则,真让他成为绝世强者,打杀许半生还在其次,闹不好迁怒于整个许家都有可能。 但是家规就在眼前,众人也不可能再对许半谦做些什么,他们只能静待族长的决定。 族长苍老的面孔之上,满是平静,他的双眼之中,只剩下了老人的浑浊,半点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可这并不意味着族长没有洞察许半谦的动机,他比谁都清楚许半谦想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在许家十多万年前就定下的家规面前,族长也不可能再对许半谦下手。 许半谦当时如果对许半生出了手,族长一定会将其同样灭杀,可现在,族长也只能点点头,拖着受伤带来的痛苦说道:“此前你的过错是兄弟阋墙,你父已经代你受过。如今你父咎由自取,你却并无过错。此前之过,虽由你父代为受过,可你依旧要时刻反省。我罚你半载闭户,自行面壁思过,你可有怨言?” 许半谦咬着牙,摇摇头道:“半谦没有怨言。” 族长看了一眼残破的擂台之上,许如脊的尸体,道:“你父死于许半生之手,你可会因此憎恨于他。” 许半谦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半谦不敢,此乃爹爹他咎由自取,家规面前,人人平等。半生哥哥他只是为求自保,当时爹爹只怕已经走火入魔。” 这话,说的简直是忤逆不孝,但是,偏偏任何人都挑不出理来。 族长望向许半谦的眼神,越发的冷漠。 “好了,你回去吧,告诉你的娘亲,让她前来收尸。” 许半谦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族长爷爷宽宏大量。”说罢,他站起身来,拖着脚步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临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在擂台之中一动不动的许半生,眼神之中是无限的怨毒之意。 这满眼的怨毒,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甚至于,他们能够感觉到,在许半谦的心里,这份怨毒只怕是针对许家的每一个人,而绝非许半生一人。 众人各自心下懔然,但却都默不作声。 直到许半谦走后,其余六名家主才急忙围到族长的身边,七手八脚的将族长扶起身来。 族长扫了这六人一眼,沉声说道:“你们刚才的表现,让我很是失望。唉,也罢也罢,你们都回去吧,闭门思过,好好想一想你们今日的过错。通知全族,庆典取消,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吐露半字。” 六人心中一凛,纷纷垂首,不敢有任何话语,满怀心事的离开。 许如轩这才走到族长身边,扶着他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下,许如轩知道,族长必然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首先是关于今日之事,许如脊的死,总归是不能传扬出去的,否则,许家在大唐帝国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即便此事被传扬出去,也要等到许半生被上门选走并作为核心弟子培养之后,只要有许半生这样的超级天才在,别说一个大唐帝国,就算是整个八大神州,也断然没有人敢笑话许家。 其次,则是许半生的事情,类如伤仲永的故事,在九州世界也有流传,故事的主角当然不会是伤仲永,可这类如同寓言一般的故事,总是在任何地方都不乏见到。 许半生的天才,族长是已经见识到了,以此天才,若是没有上门看上许半生,这个上门的接引者绝对是瞎了眼,回到门中被处死都不嫌多。可是,那毕竟是五个多月之后的事情,现在就让许家上下疯传许半生的天才,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许半生已经经历过一次天才到废柴的陨落,现在的族长,也还真是没有完全的把握,在来年的大比之后,方寸山的接引者就一定会把许半生接走。过去八年多的经历,早已让许家上下都深知天才有可能如同一个奇迹一般的出现,但也会以另一个奇迹的方式消失,没有人能够确保这个天才就一定能在修仙途上大放异彩。 是以关于许半生的炼气一重天,也是要隐瞒下去的。 果然,族长对许如轩所说的,正是这些,另外,他告诉许如轩,今后整个家族的资源,对许半生无条件敞开,只要许半生有需求,甚至无需通过族长,许如轩就有权直接取用。 许如轩摇了摇头,道:“这恐怕不妥,半生已经饱受争议,若是在情况不明的前提下对其敞开一切资源,只怕族中上下难以信服啊。” “哼!那又如何?你我二人,就算经受任何质疑,这五个多月,我们还抗不过去么?待到大比之日,方寸山的接引者将半生接走,所有人自然就闭嘴了。我为何让许半谦闭户,就是为了避免他在其中挑唆。许半谦这个孩子……”族长轻轻的摇了摇头,许如轩愕然看出,若不是顾虑家规,若刚才不是还有六大家主都在此地,只怕族长会亲手杀了许半谦,好替许半生扫清一切障碍。 “我知道你一向宽宏,可修仙一途本就残酷无比,这也是功在我许家千秋的大事,你切不可在这件事上心慈手软。你说的好听些叫做大度,说的不好听就是窝囊,你若是一直如此下去,叫我以后如何将族长之位传给你?这五个月里,你督促半生勤加修炼,你所学的心法,若是半生需要,尽可传授于他。包括我的心法在内。你一定要不断告诫半生,去了中神州之后,只要有机会,就杀了许半谦,切不可让他学你的心慈手软。即便是个天才中的天才,可修仙一途残酷无情,任何的仁慈都有可能造成修仙之途的断绝。你可记住了?” 许如轩心下懔然,点点头道:“如轩记住了。” 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个堪称确定的信息,那就是族长已经决意将族长之位传给自己了。 不过这也是许如轩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许半生被上门选走,族长之位就非他莫属。许如脊若还活着,作为凡人界的顶尖高手,他或许还有一丝机会跟自己争夺族长之位,这还要看许半谦的门派如何。既然现在许如脊已经死了,族长之位就绝无旁落的可能了。 此时,许半生也已经松弛下来,刚才,在他一拳将许如脊击杀前后,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太一洞天似有松动,他看到了包括他师父林浅在内,十人这一世竟然都过的凄惨无比,太一洞天那方天地之中的领域之力似乎重归他的身上,也就是在这领域之中,天地规则都由他而定,他才能一拳破了许如脊的冰锤,又一拳将其格杀当场。 可是,许如脊内腑尽碎,许半生也似乎断绝了和自己的太一洞天的联系。他拼了命的想要抓住那太一洞天,彻底收敛了心神,完全进入到自己的世界之中。 在那个世界里,太一洞天和气海并存而立,似乎有些重叠,但却又格格不入。 气海已经成型,切切实实是许半生随时可以触摸的到的,可太一洞天却虚幻无比,许半生竭尽全力也无法让太一洞天像是从前那样成为他的一部分。 太一洞天明明就在眼前,可却又遥不可及,许半生想要抓住它,始终不可得。 几经努力,太一洞天终究还是消散在他的世界之中,再度隐匿起来,许半生知道,想要恢复太一洞天,只能等到自己的实力持续提升之后。 在太一洞天再度消失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林浅又经历了一次转世,这一世,他更加苦不堪言。许半生又看到其他人也尽皆如此,似乎当自己无比强盛的时刻,这十人在太一洞天里也过的顺风顺水,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人上人。可当自己无法沟通太一洞天的时候,他们就过的凄苦无比,为奴为仆,连下九流都不如。 许半生知道,自己就是太一洞天那个次元世界的神,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掌控着太一洞天,哪怕没有刻意的去安排,心中始终挂系着那十人。是以他们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自然是人上之人。可若失去了太一洞天的联系,也就意味着许半生再无力影响那个次元世界,那么他们的转世也就依照基本的天地法则而行,投到什么胎,纯凭前几世的功德了。 第584章 天地法则 眼看太一洞天不可控,许半生也只能轻叹一声放弃了努力,他再度查探自己体内的蚩尤之力,蚩尤之力依旧沉睡,盘踞在他的大脑之中,但却在他的气海里投射出一个投影,一个小小的圆点,留在了许半生的气海里。 许半生感受着投影到气海之中的蚩尤之力,他发现,在那个毫不起眼的圆点之中,竟然蕴含着最为纯粹的天地元力,甚至,其间似乎有天地法则的丝丝痕迹。 蚩尤必然是受天地法则影响至深的部分,否则无法解释他作为凡人的时候就拥有堪比天道的力量,这是力量的本源,是和天地法则平行的存在。若非如此,天地法则又怎会允许蚩尤的存在,早就将其剿灭在宇宙洪荒之间了。 正因如此,许半生才坚信自己即便到了这个世界依旧是个天才,拥有足以对抗天地法则的力量,若是还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佼佼者,那真就是一个笑话了。 这半年多来,他不断的通过自己的方式进行考证,在这个世界之中,修仙者受到天地法则的限制有多大。 答案是,无限大。 和从前的世界不同的是,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飞升这回事存在的,飞升之后就是进入仙庭,因为飞升之后的那些人,偶有回到九州世界的神迹发生。这样的情况极少出现,但只要出现过,就表示飞升这回事在这个世界是靠谱的,而不像从前的那个世界,飞升就意味着要和天道决战,胜者即为天道,败者烟消云散。 而即便如此,修仙者依旧受到天地法则完全的制约,甚至于,他们的力量都绝不可能突破仙庭的力量,一个仙神,就拥有对九州世界予取予求的实力,这已经足可证明天地法则对修仙者的影响。 甚至于,许半生相信,就连所谓的天庭中的仙神们,也依旧受到天地法则的制约。 修仙者看似一路在仙途之上攀登,由炼气而筑基,成就金丹,金丹化婴,元婴再成长为法外分身也即化神,化神之后返回虚无,将此身修炼到和虚空相同的地步,然后就是破碎肉身的虚空,最终成就飞升之途。这就是这个世界对于修仙一途的解释。 可是,许半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他的思维可以清楚的突破这个世界给予他的限制,他想到的,是修仙的另一种可能性。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这一切,与其是说为了赐予修仙者更强大的实力,倒不如说仅仅只是为了赐予他们更长的生命,以保证他们可以在这方世界之中存活下去。唯有活的够长,才有可能飞升,否则,即便是仙神下凡,转世为人,他们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十年内就重新飞升。 许半生的着眼点和其他人不同,当他认为修仙的六大境界仅仅只是为了赐予修仙者更长的生命之后,他的思考就落在了大乘这个其实并不存在,但却又是飞升必经阶段的境界之上。 修仙,是没有大乘境界的,到了大乘,他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那就是飞升,而无法再像返虚以下那样,可以与人战斗,可以徜徉天地之间。 这也就意味着,到了大乘,此人其实就已经和天地融为一体,甚至,在这个世界里,只是有大乘这个说法,并没有人真正见到过大乘境界的修仙者。一旦某个返虚真一感觉到要进入大乘了,他就只能选择闭关,然后再出现就是渡劫飞升的那一刻,绝不会以大乘之境示人。 与天地一体,这只是一个说法而已,许半生却相信,大乘只是领悟天地法则的过程,一旦领悟了天地法则之中的任何一条,他就将飞升天庭,成为仙神的一员。而也只有天地法则带来的力量,才能让一个人视修仙界为无物。 若事实真就如此,这也意味着许半生在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第一刻起,他身上就自带一个天地法则的烙印。即便这份力量他现在无法使用,仿佛被这方天地给封闭了,可许半生无比清楚的知道,蚩尤之力已经和这个世界发生过碰撞,没有蚩尤之力,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战胜那个许半生身上留下的气息。 神也好,魔也罢,都是仙庭的记号。而蚩尤之力能够战胜,更加验证了蚩尤之力,根本就是天地法则之一。 前途无需许半生去担心,他只是在验证某种自己也无法完全洞悉的东西而已。 此前,关于这一切,许半生只是具备了一个模糊的印象,而现在,经过和许如脊这一战,许半生似乎彻底想明白了关于修仙的本质。 修仙,就是要洞彻天地法则,而掌握的天地法则越多,自身就越强大,哪怕飞升之后,进入仙庭,也将是最强大的那一个。 只是,许半生不知道人类是否可以完全洞悉所有的天地法则,如果可以,又将如何,是化身天地么?又或者是让自己的次元世界,也就是太一洞天彻底成为一方天地,成为真正的大千世界。甚至是大千世界之上的——仙庭! 有了将林浅等十人收入自己的太一洞天的经历,许半生现在甚至有一个野望,那就是将跟他所有相关的至亲之人,都收入自己的天地之中。 林浅等十人是不得已而为之,许半生不可能将活着的父母亲人都收入自己的太一洞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将那些人的转世之身收入其中。当然,前提是他的太一洞天已经不亚于一个大千世界。 将林浅等十人带出太一洞天,重新活在一个大千世界之中,这是一种方式,而让自己的太一洞天彻底蜕变为一个大千世界,这又是另一种方式。 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哪一种方式,在许半生看来都是一样的。 甚至于,许半生相信,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将太一洞天化为大千世界,他就可以穿梭于所有的大千世界之间,到那时,他将从前那个世界里的亲人接到这里来也未尝不可。 这些都是幻想而已,许半生的路还长,他如今依旧是个凡人,这所有的猜测,只能留待今后慢慢去证实。 首先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在修仙之途上不断的攀升。 可许半生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他知道自己的修仙之途应该如何展开,至于师门这回事,他已经不在意了。 修仙是大道,那么大道我独行。千百万人走过的同一条路,未必就是唯一正确的道路。许半生非常的确信,修仙,绝不止那一条路而已。更何况,从现在这个世界的局面来判断,仙途说不定真的已经断绝了。数千上万年都再无飞升者,总不可能是因为仙庭已经人满为患了吧?数十万年虽然漫长,可又怎么可能让仙庭满员呢?九州世界都已经如此庞大,仙庭就只可能更大。 缓缓的回过神来,许半生再不去思考这些今后将会困扰他一生的问题,他此刻要做的,是走下擂台,他必须让这个世界里关心他的人尽皆安心。 看到许半生动了,许如轩发自内心的笑着,冲许半生招了招手。 许半生也几步走到许如轩的面前,喊道:“爹爹。” 然后,他对着族长说道:“族长爷爷,对不起,半生又给你出难题了。” 族长笑了笑,道:“也没什么难的,无非是五个月内遭受一些质疑而已。半生,你如今的状态你可了解?”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和许如脊战斗的时候,丹田尽碎,随后出现了一个更大的丹田。不过,这个丹田似乎跟从前的有很大的不同。这是否就是进入炼气期的表现?” 族长笑道:“傻孩子,哪有什么更大的丹田,这叫做气海。不过你倒是猜对了,这就是炼气期,先天进入炼气期的表现就是丹田尽碎重构气海,气海成,则炼气一重天。随后每次气海的充盈扩大,都意味着你在修仙途上更进一步。每个人的气海大小不同,越大就意味着资质越好,而每一次扩大的增加部分越大,也意味着你的资质越好。但是,每次扩大,都表示你更进一步这是一定之规。气海的范围增加一次,你就炼气二重天,连续增加八次,就到炼气九重天。再之后,我和你父亲也无法指导你了,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才是筑基的表现。”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原来这叫做气海,半生明白了。” “半生,你如今绝对是九州世界数十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我还从未听说有人能够在不获得任何修炼心法的前提下,自行生出真气,关键是你还自行进入到了炼气期。这是闻所未闻的奇迹,这几乎已经足以让任何一个上门对你趋之若鹜,你今后的成就将会是所有人都难以企达的。但是,你必须要清楚,修仙一途其路漫漫,天才的陨落是修仙界的常态,你一旦成为了顶尖的天才,虽然可以得到门派极为严密的保护,可依旧是所有人注视的焦点。除了你自身的门派之外,其余门派的修仙者无一不想杀你证道,甚至于,你师门之中也可能良莠不齐,有人要用杀了你来证他的道,好在修为上更进一步。因此,你切不可因为自己的天分而沾沾自满,相反,你今后更加举步维艰。唯有活着,天才才有意义,一个死了的天才,还不如一个凡人。” 许半生心头发紧,他知道这是族长的肺腑之言。 当下撩袍跪下,许半生对族长说道:“半生记住了,这一生,不管今后许半生将走到什么程度,都会将族长爷爷这番话铭记于心。” 这一跪,是许半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诚心的一跪,此前不过是受到这个世界规则的约束,而这一次,他却是由衷的对族长表示感谢。若非关心自己到极致,是不会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的。 第585章 出行 好好的庆典还未开始就被取消,而关于许半生可谓绝顶天才的事情,族长严令七大家主保守秘密,绝不许透露分毫。 关于许如脊的死,族中有各式传言,传的最多的便是许如脊自恃许家第一高手,竟然生出野念,试图杀了族长取而代之,而后在族长和七大家主的合攻之下,不敌身死。 相比起其他的传闻,这也算是最接近于事实的了,但是,却似乎有一个极大的漏洞——若说是许如脊生出叛逆之心,许半谦当时自然是在场的,为何族长明知许半谦必将成为中神州的修仙者却没有斩草除根。即便族长时日无多不需担心今后许半谦的报复,其余七大家主也不可能跟族长一样毫无担心。 不过这都是无法证实的传言,真实情况如何,除了族长就只有七大家主知晓,而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至亲都绝不吐露半字。 许半生回到家中之后,许如轩当即将炼气期的修炼法门传授于他,许半生依言修炼,可却感觉到按照此类修炼心法,还不如按照他自己领悟的修炼方式真气增加的快,虽不知其所以然,可许半生依旧选择放弃了这个修炼法门。 原因,大抵是许如轩毕竟加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门派,其修炼心法只怕平常的很,大概是不适合许半生这样的天才修炼的。 许半生今年不过十五岁,虽然并未去往中神州,也并未加入任何门派,可他现在的实力,却足以惊世骇俗。 即便当初的许半生并未被那气息夺走生命,依旧按部就班的成长为先天之境,十岁之前就被某个上门(最大的可能当然是方寸山)选走,五年之内,他也未必能够进入炼气期。 经过许如轩的讲解和描述,许半生才知道比起一般的炼气期,自己的气海简直微不足道,就连许如轩这种三十岁之前都没能迈入炼气期的人,在达到炼气期的时候,其气海的大小都有一丈左右,许半生自信是个天才,可气海的大小竟然只有两尺多,连三尺都不到,只相当于许如轩当初气海几十分之一的规模,这让许半生感到极其的疑惑。 这一点,他并未告诉许如轩,许如轩和秦楠楠夫妻俩已经为许半生操碎了心,如今的许半生,再也不想让他们二人再为自己担忧了。 经过一个月的修炼,许半生的真气已经隐隐约约扩展到几乎充盈整个气海的地步,这个速度,比起当初的许如轩要快了许多,许如轩达到真气充盈的时间,足足用了两年都不止。不过考虑到许半生的气海实在太小,这个速度好像也并不值得夸耀。 许如轩告诉许半生,他到炼气一重天的时候,灵气转化为真气之后,其留存比也就是三成左右,而许半生却能够感觉到,自己将灵气转化为真气之后,能够留存下来的,依旧是十成十。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还是很值得骄傲的,可许半生也因此发现,自己修炼的时候,灵气转化的速度,着实不如其他的炼气期。不过考虑到在东神州这片大陆之上,灵气比中神州要稀薄的多,而许半生也不可能拥有许如轩当初所获得的各种资源,他的这种修炼速度也勉强算是过得去了。、 说是说许家的资源任由许半生取用,可这里毕竟是东神州,吃的是普通的饭菜,喝的是普通的井水,灵石虽有,可也只是最劣等的灵石。 据许如轩说,许家拥有的这些灵石,在中神州只被称之为虚石,一块普通的下等灵石,至少也相当于百块以上的虚石,许半生现在炼化灵石的速度也着实有限的很。许半生意识到,自己即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来修炼,到大比之日自己的实力也不会有太明显的增加,他觉得与其这样将时间都浪费在这事倍功半的修炼上,还不如趁着剩下的四个多月出去走走。 许如轩的修炼心法对许半生作用不大,可他在三十岁离开师门之后,跟一些散修学到的一些法术,却对许半生有很大的帮助。 其中帮助最大的,是疾行之术。 许半生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学会了疾行术,此前他全力奔跑之时,一步可以跨出一丈左右,也就是三米左右的距离。时速大概能够达到四五十公里,在真气的帮助下,体力不成问题,真气不消耗干净,他几乎可以不知疲倦的一直奔跑下去。 虽然许半生的真气并不太多,可也足以支撑他至少两到三个时辰的奔跑,而这些消耗掉的真气,打坐相同的时间就可以补充回来。这也意味着许半生一天大概能够行走两三百公里,这甚至比普通的马匹都要走的快了。 而学会了疾行术之后,许半生一步就可以跨出三丈有余,时速直接就超过了一百公里,跟在地球上相比,他比大多数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的汽车还要快。 许如轩告诉他,这只不过是中神州那些修仙者最慢的速度了,可对于许半生来说,拥有这样的速度,他可以见识更大的世界。 许半生下定决心,自己要出去走走,范围再不是许家的领地,他想到更远的地方看看。 许如轩对此当然是极力反对,可许半生极其坚持,许如轩和秦楠楠也只能依着他。 准备了一大堆的金银细软,秦楠楠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装在许半生的身上,许半生也不去阻止自己的母亲,任由她安排了一辆双头的马车,马车里除了供他休息的位置都塞满了各种应用之物。 看到许半生要远行,许半良和许燕也很想同去,可他们却没有把握在大比之前达到先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半生乘坐马车离开,他们则是更加刻苦的修行,以期能跟许半生在来年的大比之后,一同前往中神州。 许如轩和秦楠楠一直将许半生送到了许家领地的最外围,按照秦楠楠的意思,恐怕她恨不得一路跟着许半生同去才好,一路之上早已哭的满脸是泪。 最终还是放了手,看着许半生乘坐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秦楠楠却还是不愿回去。 许如轩叹了口气道:“楠楠,回去吧,半生已经变了,这孩子现在太有主见,这可能就是天才必须付出的代价。” 秦楠楠泣不成声,却只能跟着许如轩拨转马头往自家的院子走去。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许如轩和秦楠楠却发现派去供许半生乘坐的马车又回来了,车夫很尴尬,也很担心受到许如轩的惩罚,他告诉许如轩夫妇,在走了不多远之后,许半生就告诉他让他自己回来,然后许半生转眼就不见了,一步跨出去至少两三丈远,哪怕车夫拼命挥鞭催马前行,也跟不上许半生,只得调转马头回来。 秦楠楠大怒不已,可许如轩却是叹了口气,道:“你怪他也是无用,半生只怕在离家之时就已经想好,他也是无辜的紧。你也休要担心,半生很是沉稳,必不会去故意招惹是非,以他如今的实力,普通的炼气一重天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四月后就是春节,半生答应了春节必然回转,你就让他自行闯荡一番吧。” 事已至此,秦楠楠也别无他法,她当然也知道这不能怪马车夫,只得说道:“这孩子,此前八年之中遭尽白眼,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却又独自在外,我这怎能放心的下?” “他本该已经去往中神州,若非这孩子拒绝了那个太一派,早已不在你我身边。你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离愁别绪?” 秦楠楠想想也是,却仍自郁郁寡欢,回到了家中。 许半生此刻,却是早已离开许家一百多公里了,疾行之术虽然是早就学会了,可像是这样的肆意奔跑,还是头一回。 一口气跑了快二百公里,也不过一个时辰都还不到,感觉到自己的真气有些后继乏力,许半生才停了下来。 路边是一片树林,许半生一头扎了进去,找了棵大树,背靠着树干便开始打坐。 真气循着任督二脉至十二正经,然后历经奇经八脉,最终回到气海之中,许半生发现,自己将真气耗尽之后再行修炼,速度竟然比以往快了不少。这一下,更加坚定了许半生出外游历的决心,哪怕没有什么特别的际遇,光是这般耗尽真气后修炼速度增快,就已经很让他感到满足。 平时需要至少两个半时辰,也就是五个小时才能恢复的真气,这一次却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恢复了。 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再度达到鼎盛状态,许半生又开始一路狂奔起来。 翻过了两座山头,许半生这一次更是直到所有的真气都一点儿不剩,才又停了下来。 此时,日头早已沉下,天色也黑了下来,许半生在路边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吃完之后,许半生依旧是打坐修炼,两个时辰之后,他的真气完全恢复,此刻不过半夜时分,许半生当然不可嫩继续赶路,只能继续修炼。 一个大周天,两个大周天,这一夜,许半生足足让真气运转了六个大周天。 到天色放明的时候,许半生堪堪完成第六个大周天,就当他想要收功起身,继续赶路的时候,他却惊愕的发现,他的气海,已经完全被真气充盈,只是和以往不同,他竟然感觉到自己的气海隐约有扩张的迹象。 许半生心中一惊,难道说他要步入炼气二重天了?族长和许如轩都说过,修仙者的气海每一次扩张,就意味着修为的增进,也就意味着要步入炼气二重天了。连续八次之后达到炼气九重天,若是再有扩大,那就是筑基。 可是,这才一个月的时间,炼气二重天?开玩笑么?!! 哪怕是许半生的气海只有普通修仙者的数十分之一,可这么快就突破到炼气二重天,这也太逆天了! 第586章 不入二重天 许半生的突破太快了,而且极其不合常理,先天半年就进入炼气期,这样的天才也并非没有,可像是许半生这样,任何修炼心法都不懂,全凭自身的领悟进入炼气期的,可谓绝无仅有。 非要说有这样的天才存在,那也只是在远古时期,那些创造了人类修仙心法的先驱们吧。 关于人类修仙的心法来源如何,九州世界从未有过定论,有些人认为在数十万年前九州世界灵气充沛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这使得最初的人类自行领悟了天地法则,从而创造出修炼的法门,最终脱离了九州世界的限制,开辟出一条飞升的通道,成为最初的仙神。 可也有人认为,仙神是原本就存在的,九州世界就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仙神开辟了天地,仙神又创造了人类,仙神留下修炼的法门,在仙庭和人间留下通道,好让人类也可以成为他们那样的仙神。 这种说法的弊病在于仙神有何而来,九州世界可以是仙神所创造,人类也可以是仙神创造,可仙神本身呢?他们又是源自何方? 是以,对于仙途,对于修炼,多数人还是倾向于前者。 这也致使许家的族长和许如轩,更多的认为许半生开创了一个奇迹,在如今灵气大不如前的九州世界,成为了和远古时期第一批领悟修仙法门的人类始祖们相同的存在。又或者,许半生干脆就是某位远古大神降世,他身上的气息似乎就是最佳的印证。 这些只是揣测,但不能阻止族长和许如轩去这样相信,基于这一点,基于许半生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便一朝悟道,迈入炼气期,他们有理由相信,在来年大比之前的这五个多月,许半生还会自行提升他的境界,炼气二重天,甚至于是炼气三重天。 他们所能知道的,也仅有如此了,他们能给许半生最后的帮助,也仅限于炼气二重天和炼气三重天。 是以,族长和许如轩,都详细的将自己从炼气一重天到炼气二重天再到炼气三重天的过程,描述给许半生知晓。反正这些也都是许半生到了中神州那些修仙门派中之后,仙长们必然会告诉他的一切。 修仙者,自先天到炼气期,必然会引发天地异象,这是天地法则对于修仙者的首肯,也是炼气、筑基等等级别的划分由来,若非这些明显的天地异象,断然无法把一个连续的修仙过程割裂为不同的几个阶段。 可是,在炼气期之内,从一重天到九重天,都并没有明显的异象,如何证实自己从炼气一重天升至炼气二重天,这是经过了数十万年人类修仙的摸索之后,总结出来的规律,炼气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其显著的特点。 气海的扩大,就是炼气期九大重天最为显著的特点,而且,每一个阶段,都是跳跃式的增长,在突破之际,会发现自己的气海迅速扩张,增加其范围和大小,以容纳更多的真气。 当彻底进入下一个境界之后,气海的增长停止,直至面临再下一个境界的增长,才会再次扩张。 这就是炼气期不同境界之间的显著区别。 每个人的气海本就不是相同的大小,所有的境界提升都是相对于自身而言,这也就造成了炼气一重天也有战胜炼气三重天乃至更强大敌人的可能,同一个大境界之内,实力并非绝对的。 而相对于下一个大境界,修仙者想要越级挑战就困难许多,因为筑基期和炼气期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且不说筑基期的气海远比炼气期大得多,毕竟所有的气海增长都是相比较自己而言,足够天才的情况之下,炼气期后期的气海,是有可能比筑基期先期更大的。之所以筑基期普遍强于炼气期,是因为到了筑基期之后,其气海之中存在的真气已经不再是气体的状态,而是如同液体一般流动的状态。这就像是当加给气体的压强足够大之后,气体会液化,密度上远比气体大得多,这也意味着相同大小的气海,能够存储更多的真气。 到了筑基期,真气就不再称之为真气了,而被称之为真元。 也有一部分修仙者,将筑基期的气海,称之为元海,对应的便是真元这个名称。 这些也是族长和许如轩告诉许半生的,不过他们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他们加入修仙门派之后,一直都是连外门弟子的资格都不具备的杂役,好在总有些人会被派去内门服侍那些筑基期以上的仙长,他们才能对筑基期之后的境界略有了解。 关于炼气期不同境界之间的关系,族长和许如轩了解的有限,可许半生却从他们这些片鳞只甲的信息之中,推演出许多更深一层的信息。这来源自他和九州世界的人类不同的思维模式,地球上的人类虽然远不如九州世界人类强大,可在科技发展上,却绝对领先九州世界的水平。九州世界的科技发展,基本上还停留在地球上的工业革命之前,充其量跟第一次工业革命即将爆发时的水准相当。 凭借着这一点,许半生对炼气期气海的增长就有着自己极为独特的理解。 相比起任何一个炼气期的气海,许半生的气海无疑小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几十分之一的规模,简直就是废柴之中的废柴,哪怕许半生还不满十六岁就已经炼气一重天,此刻的他,在中神州那些修仙者的眼中,恐怕依旧是个废柴,顶多让那些人觉得他有些特殊,会稍稍对他有所区别对待而已,可绝对到不了将其视为绝顶天才的地步。 选择出外历练,许半生也是希望可以寻找到一种在境界不提升的情况下,却尽可能扩大自身气海的方式。毕竟,气海的大小决定了相同境界之下绝对实力的高低。 不过许半生也有自身的优势,在族长和许如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下,许半生了解到普通的修仙者到了炼气期之后,其真气能纳为己用的比例不足五成,超过五成都算是不错的天才了,而族长和许如轩基本连三成都达不到,这也使得他们无法在修为上有更大的发展,也就是仙途无望。只有达到三成的留存比的,才被视为有可能进入筑基期,这也就是为何中神州的修仙门派都要求三十岁之前就进入炼气期才能进入本派的外门。 而许半生,直到现在,他的真气留存比,都是十成十,也就是他将多少灵气转化为真气,就能留下多少,即便是受到气海过小的限制,他的真气实际留存量也是相当惊人的,至少高于族长和许如轩。否则,若是许半生真气的留存量太小,族长和许如轩早就发现他的气海远小于常人了。 这还不止。 普通的修仙者,如同族长和许如轩这样底层的存在,他们在修炼过程中,将灵气转化成真气的过程中,对灵气的浪费也是极其巨大的。吸收到体内的灵气,充其量有三到五成可以被炼成真气。综合考虑起来,对于族长和许如轩而言,在修炼的过程中,灵气转化为真气并且留为己用的比例其实也就是在一成附近。 而许半生,同样是十成。 正因为这些,许半生才表现出了和普通炼气一重天相同的实力水准。极高的转化能力,使得许半生哪怕在战斗的时候,也能将灵气源源不断的转化为真气,对气海进行补充。 如果说许半生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步入修炼一途之后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作弊器,那么,几乎不形成浪费的灵气转化,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可是,气海的狭小,依旧是许半生面临的最大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许半生一直都在致力于自身气海的扩大,他不相信气海的扩大唯有提升境界这一种手段。既然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他这样的另类,也就一定有让气海不断成长的法门。 在这间小小的客栈之中,许半生感觉到了自身气海的增长,但是,他也发现,自己气海的增长和族长、许如轩所描述的并不相同。 在气海增长之前,一切都一样,同样是真气充盈到气海无法容纳,必须进行扩张才能容纳更多的真气。寻常情况下,这就导致了从炼气一重天到二重天的提升。但是,如果是提升到二重天,那么气海扩大的程度,和真气的多寡有着直接关联。 炼气二重天的标志在于气海扩大了,而真气团也增加到相同的大小,依旧保持气海充盈的状态。直到下一个阶段的来临,面临突破,气海就会再度扩张。 在许半生看来,这其实就是真气密度改变和气海所能承受的压强大小的结果。 在炼气期,是绝对无法使得真气液化成为真元的,可是其密度依旧可以不断增大,而当气海无法承受密度不断增加的真气之后,它就会选择进化,也就是范围的扩张,使得那些真气的密度因为空间的增大而减小,直到下一次再度无法承受。 这也就意味着,气海所能承受压强的大小,也决定了每一次境界提升后气海增大的幅度。炼气期的修炼,其实就是两个并进的过程,一是真气量的增加,一是对气海的锻造。气海越强韧,所能承受真气的密度就越高,自然在每一次增大的时候就会扩大到更大的容量。 对于许半生来说,由于气海从一开始就比常人小的太多,他就更加要让自己的气海无比的强韧,这样才能在突破的时候,更多的增大气海。 可是事与愿违,许半生远不觉得自己的气海已经被锻造的足够强韧,竟然就在真气的压迫之下自行扩张了。许半生知道,即便此刻自己顺利的晋入到炼气二重天,自己的气海依旧只有其他的炼气二重天几十分之一的大小。 许半生清楚的认识到,想要让自己至少达到普通修仙者的水准,他就必须在扩大气海的同时,却不晋升自己的境界。 第587章 虚实互犯 在中神州,许半生不知道是否有这样的修仙者存在,但是对于他而言,他必须这样做。否则,即便是结丹化婴甚至化神,他依旧会是同等境界之下最弱的那一个。 现在的许半生还有一些优势,他的真气转化比远高于普通的修仙者,可到了筑基呢?这个差距就会被击打的缩小,最普通的筑基,其真气留存比也在六七成以上,而灵气转化比也在相当的程度。这也就是说,即便到了筑基期之后,许半生依旧能够百分百的转化灵气,同时百分百的留存纳为己用,他也只能在相同的修炼之下,比其他筑基多留下两三倍的真元。 那么到了金丹呢?灵气转化高达九成,真气留存也高达九成,他的优势几等于无。 再至元婴,大家都是百分百,许半生就再无半点优势。到那时,他将彻底成为一个高级别却低实力的废柴。别说同级之间了,就算是低他一个大境界,恐怕也能轻易的战胜他。修仙一途,可不止是纯粹的修炼而已,还伴以大大小小的战斗,一个连普通金丹都打不过的元婴,要来何用?其仙途也必然就此终结,总有一战会让其战死,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这意味着,许半生必须在金丹之前,就让自己的气海至少达到最普通的修仙者的程度,最好,是在筑基之前就达到这一点,否则,他的仙途将会异乎常人的坎坷,每天都有身死之忧。 如今,他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的气海正在增大,这意味着他即将从炼气一重天进入炼气二重天,可他更加清楚,一旦自己炼气二重天了,他的气海仍旧会是其他的炼气二重天几十分之一的大小。 有心停止这种提升,许半生无比的想要暂停下来,可是,身体自然的转变,气海稳步的增长,却根本不是他可以使之停下的。 身体似乎已经进入到了被动的修炼状态,天地灵气的涌入已经完全不需要许半生主动去吸收,他只能凭借自身的意志,去压制真气,不让真气扩散到整个气海之中,而维持在气海中央。 炼气期境界的提升,在旁人看来,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气海的增大。而在许半生看来,却有另外一个隐藏条件,那就是真气的密度必然会随之降低。也就是说,无论气海的规模大小,真气始终是占据着气海的每一个角落的。 现在,许半生要做的,就是让真气无法充满气海,保持住真气的密度。如果可以成功,或许能够阻止境界的提升,让许半生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炼气一重天,可气海却已经扩大了。 但是,许半生感觉到自己渐渐的无能为力,一开始他还能勉强保持真气团的大小,可是很快他就承受不住真气强大的力量。这就像是一个人用双手紧压住一根弹簧,短时间内可以使其处于紧紧压缩的状态,但是随着气力的消减,弹簧的力量却始终保持,双手就难以压住弹簧了。 更何况,真气团的力量是越来越强大的,因为在气海扩张的同时,许半生始终还在吸收天地灵气,并且持续不断的将其转化为真气融入到气海内的真气团中。此消彼长,许半生越来越力不从心,他已经几乎看到真气再度充斥整个气海,到那时,他就将完成从炼气一重天到炼气二重天的升级。 许半生还在咬牙坚持,不管这种方式是否能够成功,不管这样是否能够最终阻止他的境界提升,他都必须要试一试。 受到真气力量的影响,许半生浑身的血液都几乎沸腾了起来,经脉扩张,真气不断的鼓荡,许半生简直怀疑,若是自己继续这样下去,他的经脉会先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从而爆体而亡。 许半生想到过放弃,可他又不甘心。 修炼原本是一件极为舒畅之事,人世间任何一切的快乐都不及修炼带来的快乐,可是,如今的许半生,现在的许半生,却感觉到了修炼带给他的痛苦。这种痛苦,简直比洗经伐髓还要让他难以忍受,他就像是处于真空之中的气球,体内的压强已经远远超过外界施加给他的压强,他即将爆裂。 即便是在地球上,从前跟林浅修行的时候,许半生也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痛苦,这种痛苦,就像是堕入十八层地狱之后下油锅上刀山一般的残酷。 许半生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原本清晰的内视开始变得模糊,他不再看得清自己体内血液的流淌,不再能看到真气循序渐进的运转,也再看不清楚气海内的情况。 他还在咬牙坚持,这种坚持,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状态。 在许半生看来,他的气海几乎已经变成混沌一团,他已经无法清晰的掌握气海的形状和规模,而自从达到后天眼之境,开启了内视之后,许半生几乎是可以看到自己体内每一个细胞分裂过程的。 意识彻底模糊了,许半生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周围虽然光亮无比,可却好像是陷入无尽的黑暗中一样,他无法辨明方向,无论上下,无谓左右。他仿佛置身一个混沌的世界之中,漂浮于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但却完全无法感知这个世界的任何。 脑海中不断有一个浅唱低吟的意念,在呼喊着让许半生选择放弃,老老实实的晋升到炼气二重天,这所有的痛苦都将为之消散。 可许半生的内心深处,却又一个更加顽固的意念,这个意念让他即便失去了知觉却还在依旧坚持着。 地球上的许半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他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在那片天地之间存活下去。 而现在的许半生,从他战胜了蚩尤的力量晋入先天的那一刻开始,他所承担的,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包括林浅在内的十个人的生死。 许半生活,十人活! 许半生死,十人亦灰飞烟灭! 为了那与他休戚与共的十个人,许半生绝不能死,不但不能死,他还要使得自己变得无比强大,只有足够强大,他才能将那十人从他的太一洞天之中带出来,重新与他共舞于同一片天地之间。 在茫茫的混沌之间,许半生几近迷失,他一切的举动都是无意识之中进行的。 原本在他体内沉睡的蚩尤之力,似乎也感觉到许半生此刻所承受的压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可即便是蚩尤之力,在这浑然的混沌之下,在许半生早已失去了自主意识的情况下,也发挥不出丝毫的效用,任凭其在许半生的体内横冲直撞,也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打破这种桎梏的出口。 就连承接着天地法则的蚩尤之力,面对许半生现在的情况,也是束手无措。 蚩尤之力不断的尝试着冲击,可却一直徒劳无功。再如何强大的力量,也必须有施力者的主导,失去了主导的力量,只能像是地震、狂风、海啸一样,毫无目标的无差别攻击。 蚩尤之力原本就是天地本身的力量,只是得到了许半生这个承载而已,当许半生也不具备指挥这股力量的能力之时,蚩尤之力对许半生身体的破坏甚至要强于他现在所面对的混沌对其的伤害。 幸好蚩尤之力早已和许半生融为一体,否则,任凭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在这片混沌之间横冲直撞,许半生只怕还未死于全身精血的爆裂,就已经死在了蚩尤之力之下。 就在蚩尤之力都一筹莫展之下,太一洞天却突然绽放出些微的光华。 光华非常之黯淡,只有极其些微的一丁点儿,比起夏夜之中的萤火虫的微光还有所不如。 可太一洞天之中的世界是许半生最为关注的,其关注程度甚至于超乎许半生本身,这极其微弱的光华,却仿佛在许半生身处的混沌之间打开了他的双眼,开辟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通道,使得许半生的意志逐渐的开始回到他的身体之内。 那只是近乎于本能的一点点意志,可却指引着许半生开始了特殊的布局。 太一洞天原本就跟许半生的气海有重合之处,只不过一虚一实互不干扰。 可现在,在那一丁点儿意志的影响之下,太一洞天却开始逐渐实化,竟然跟气海争抢起地盘来了。 这种争抢并非有你无我的争夺,而是相互侵占,就像是在相互融合一样,气海和太一洞天重叠的那部分,竟然完完全全的结合到了一起。在重叠的部分,真气完全无法进入,虽然依旧是气海的一部分,但同时也是太一洞天的地盘。 而在太一洞天之中,也发生了如同地震一般的动荡,山峦开始崩塌,河海开始呼啸,洪水滔天,山崩地裂。生活于那部分的人类和鸟兽,都在飞快的迁移着。有些逃到了安全地带,劫后余生,但有些却彻底消融在世界的振荡之间。 对此,许半生是一无所知的,他只是凭借着那近乎本能的一丁点儿意志在行事,他知道唯有如此才能确保自己不进入炼气二重天。 太一洞天最终牢牢占据了气海的一部分,仅仅一成不到,可却足以保证真气不再彻底充满整个气海,在气海之中留下了一小块微不足道但却实实在在的空白地带。 气海不再扩张,它已经到了增大的极限,逐渐的稳定下来,而气海中的真气也稳稳的保持住了原先的密度,虽然许半生再也无力控制其规模和大小,但真气也已经稳定下来。 经脉之中的真气不再翻腾,许半生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客栈的房间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家具的碎片,就好像是经历了一场旋风之后的混乱场面。 第588章 修复太一洞天 坐在早已碎裂的床铺之上,许半生仔细回忆着记忆中留存的一切。 他看到了刚才房间内的景象,在这个房间里,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强大的漩涡,周围的灵气疯狂的从房屋的门窗缝隙之间涌入,被他的身体吸收,再由他的身体将灵气转化为真气,留存在他的体内。 如此疯狂涌入的灵气,最终造成了房内的一切,可是很奇怪,在这间房之外,却并未造成任何的破坏。就好像那些灵气蜂拥而来之后,直到进入了这间房,才开始暴虐肆意起来。灵气疯狂的摧毁了屋子里的一切,甚至许半生的身体发肤,却没有对这个房间本身造成任何的破坏,房屋之外,甚至所有的人一无所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如何惊心动魄的过程。 引导着真气在体内缓缓的运转,一个大周天之后,许半生受损的经脉几乎完全恢复,他可以肯定,自己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炼气一重天,但是,气海却比此前扩大了不到一成的范围。 虽然不到一成,许半生的气海依旧只是普通炼气一重天的几十分之一,可毕竟有着长足的进步。这样的过程虽然痛苦难熬,虽然几乎耗尽了许半生所有的精神,让他困顿不已,可是,气海的成长,却让许半生看到了希望。 他知道,自己摸索出了一种全新的修炼方法,或许不登大雅之堂,或许对他人毫无用处,但是,这种方式对于许半生自己,却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不能在气海增大的同时让自己的修为停留在原先的境界,许半生将成为一个修炼速度奇快但是实力却绝对在整个修仙界倒数第一的怪胎。 筑基期或许还看不大出来,可到了金丹期,许半生就将沦为在战斗面前只能不断逃跑的可怜虫。而到了元婴期,他恐怕见到金丹都要落荒而逃了。 再往后,几乎不可能了,别说是敌对的门派,这么弱的元婴,恐怕就连他的同门乃至他的师父师兄弟,都会想要杀了他来证道。即便在元婴没有人对他下手,那也只是为了等他成长的更多,以成为其他人突破自身限制寻求更长远的修仙之道的鼎炉。 可以肯定的说,在修仙这么残酷的一条路上,许半生若是找不到扩大气海的方式,他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一块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皇天不负苦心人,许半生总算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式,不管前途如何多舛,至少,他已经看到了曙光。哪怕今后气海的每一次扩大都会使其历经今天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修仙之途,本就艰险无比,越往上,就越是高处不胜寒。现在的许半生,只不过提前感知了这一切,至少在筑基以下,他还拥有自身的优势,也可以尽情利用筑基九重天以下的这段漫长岁月,使得自己的气海达到和其他修仙者相同甚至更大的地步。 气海之中有太一洞天的阴影存在,除了控制住了许半生的真气之外,似乎虚无缥缈的太一洞天也实化了一部分。这让许半生看到了重新掌握太一洞天的希望,这个小千世界,正在一点点的以它自己的方式回到许半生的掌控之中。虽然直到现在,许半生也无法随心的召唤出太一洞天,他依旧无法掌控自己的太一洞天,可这毕竟是有了希望。 许半生此刻也发现了太一洞天发生的异变,那和气海重叠的部分,已经是一片荒芜,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无天无地,毫无生灵的气息。 原本他还想尝试着重新控制那部分已经毫无生气的太一洞天,但是,他实在太疲惫了,他已经透支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半生头一歪,沉沉睡去,就在这已经变成碎片的床铺之上,沉沉的睡去。 足足睡了十二个时辰,可是在五行功的影响下,许半生体内的真气依旧在缓缓的做着大周天的循环,即便是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之下,他依旧在不断的修炼着,成效虽比不上清醒之时,可聊胜于无。 等到许半生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那部分和气海重叠的太一洞天仿佛又虚化了一些,不再像此前那般凝实。 他依旧可以审视这部分的太一洞天,只是到了气海的边缘处,他就再也无法越雷池一步,剩余部分的太一洞天,他明明可以感觉到那其中蕴含的强大生命之力,但却无力穿透屏障,甚至他根本就感知不到那部分太一洞天的存在。 但是这依旧足以让许半生恢复这极少部分的太一洞天的掌控,看着这片不毛之地,这连天地似乎都融为一体,无论山川无论江河的存在,许半生再度扮演了神一般的角色,以自己无上的神力逐渐改变着这一切。 渐渐的,浊气下降,清气上升,浊气化为坚实的大地,清气变作浩渺的长天,许半生又扮演了一次开天辟地的神明角色。 他让这片天地之间重新出现了山岳河川,也让这片天地之间再度有了生命的气息,虽然只是一些虫豸,甚至只是一些无比原始的单细胞生物,可毕竟在这片不毛之地上,又有了生灵的气息。 生灵出现,仿佛为这片天地带来了勃勃生机,很是微小,可许半生这个主宰却能感知到天地之间的元力开始化作丝丝的灵气,这片天地终于重新恢复到当初太一洞天初成时的状态。 当许半生终于看到一只翠绿色的鸟儿扑棱着扇动翅膀飞翔在天空之下的时候,他也再度失去了对这片天地的掌控。 在许半生整个重新开天辟地的过程之中,这部分太一洞天也在渐渐的虚化,完整形态的生命出现的一刹那,也就是其彻底虚化的一刹那。 许半生知道,太一洞天彻底恢复,这一小部分的太一洞天虽然再不受其掌握,却也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这里将会重新适合人类和鸟兽的居住,虽然许半生已经感知不到了,可他却知道在不久之后,那些劫后余生的人类,会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之上,繁衍生息,生老病死,轮回转世。 太一洞天再度隐为虚无,可它给气海造成的变化却已经留了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许半生的真气长足的成长着,再度充斥整个气海,但是,那却不是以真气的密度降低作为代价。 许半生的修为彻底稳固在炼气一重天,而他的气海也比起从前更加坚实,真气也更加凝练,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在这间内部凌乱不堪狼藉满地的客栈房间里,许半生已经渡过了五天的时间。 此刻,他终于可以站起身来,离开这里。 许半生感觉到精神无比的饱满,体味着前所未有的满足状态,可刚刚迈出一步,许半生就听到腹中传来一声饿极之时才会发出的咕噜声。 自嘲的一笑,五天不吃不喝,即便是一个炼气期的修仙者,也早已饥肠辘辘。 拉开房门,许半生走了出去,客栈的伙计刚好经过,看到房间里的狼藉场面,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 在这五天的时间里,许半生已经成为客栈里最为神秘的客人,整整五天,客栈的伙计和掌柜都没见到许半生。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许半生是呆在客栈房间里从未离开,他们只是以为许半生出去的特别早,早到他们根本就还没醒的地步。回来的也特别晚,晚到他们早已睡下。 也曾奇怪,为何许半生出去回来都悄无声息,不过这个世界上有的是修仙者的存在,有些穿墙过屋的法术也不稀奇。 好在许半生住进客栈的时候,放了一块足够大的银锭在柜台,区区五天的房钱根本不在话下。 看到伙计惊愕的面容,许半生歉意的一笑,道:“一时失手,我会照价赔偿。” 什么样的一时失手才能让整间房像是被千军万马践踏过一样?不过既然有照价赔偿这句话,伙计也不想多问,房间里的家具摆设都是用了很长时间的,早已陈旧,照价赔偿就意味着整套换新,他们也顶多就是负责搬运打扫一番。对此,客栈老板绝不会有任何异议。 “客官您这一失手我们可是要忙活半天了。”伙计讪讪的说道。 许半生仍自一笑,道:“我交在柜上的银两应该足以赔偿了,还有富余,富余的就算是诸位打扫忙活的辛苦钱吧。” 有这句话,伙计就再也没有任何意见了。 许半生留在柜上的银子,就算是把这间房推倒重建都够了,这辛苦钱足抵得上他们几人一个月的工钱,这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给我准备些酒菜。”许半生说着话,顺手丢过去一小块碎银,虽不多,可也足够置办一桌酒席。 伙计忙不迭的接过,乐呵呵的去后厨吩咐厨子操办了,许半生信步走到客栈前院,找了张靠窗的位置坐下。 很快酒菜就端上了桌,许半生几乎是见到一个盘子就扫空一个,看的伙计和老板也是瞠目结舌。 开客栈的,见多了大肚汉,可像是许半生这样,一个人一顿吃了整整一桌酒席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看着所有的饭菜都被许半生一扫而空,伙计战战兢兢的上前问道:“客官,酒菜还够么?” 许半生摸了摸肚子,大概七八分饱的样子,也无需再吃了,他笑着点点头,道:“够了。结算一下吧,房钱、饭菜以及赔偿,我给的银子可还够么?” 那绝对是绰绰有余,许半生入店的时候押了二十两银子在柜上,以大唐帝国的物价,足够他在客栈里住上大半个月,还得是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加上刚才他顺手丢给伙计的碎银,那也得有一两多,如果按照账单计算,房钱、酒菜以及赔偿加起来,充其量十五两,客栈还得倒找许半生几两银子。 伙计急忙说道:“够了,够了,有多的。” “剩下的打赏你们吧,你们归置房间也多有辛苦。”说罢,许半生便站起身来,朝着大门走去。 第589章 恶汉 出门的时候,许半生和一个浓眉汉子错身而过。 在浓眉汉子的身边,还有一个顶多也就是四五岁的小姑娘,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也足以许半生看清楚这个小姑娘,粉雕玉琢,脸蛋圆圆,可爱的直教人想要将其抱在怀中好好的捏捏她的小脸蛋。 许半生的眉头微微一皱,那浓眉汉子看上去四十余岁的模样,身上明显传来真气波动,显然是修炼之人。在八大神州中出现的修炼者,几乎都是资质不行从中神州回来的,而不到三十岁,哪怕只差了一天,这些人也绝不会放弃有可能成就的修仙之途。即便是过了三十岁,他们九成以上也会继续留在中神州,达到炼气期之后才会返回八大神州。四十来岁的修仙者,儿女只有四五岁大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个浓眉汉子生就一副恐怖面容,脸上横肉四起,一对浓眉煞是凶狠,额头上扭曲的抬头纹就像是蟒蛇一样丑陋,怎么看都不像跟他身边这个小姑娘是父女关系。 稍稍犹豫了一下,许半生还是决定不必要多管闲事,毕竟这里已经不是地球,这个世界跟地球截然不同,修仙之下,可谓皆为蝼蚁,再如何可爱的小姑娘,始终也只是个凡人而已。在九州这个世界之中,生活本身远不知比在地球要困难多少,即便是许半生救下了这个小姑娘,也不过让她多活个几十年,对于动辄数百上千年的修仙之途来说,实在没有太大的意义。 许半生自嘲的一笑,信步迈出,只想走出众人视线便施展疾行之术,继续修炼。 可是,他才迈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犹如闷雷滚过一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小子,你等等!” 许半生明知这个声音是冲着自己来的,也知道发声之人正是那个浓眉汉子,可他并未停下脚步,虽不知浓眉汉子意欲如何,他却并不想生事,只想在去中神州之前,尽可能让自己的气海成长的更大一些。 见许半生不搭理他,依旧在稳健前行,那浓眉汉子却是几个大步追上前来,那犹如蒲扇一般大小的巴掌便向着许半生的肩膀拍了过去,口中说道:“喂,小子,老子喊你呢!” 许半生侧步一滑,轻轻躲开汉子的手掌,扭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汉子,道:“我们认识?” 汉子一愣,摇摇头,许半生又问:“我欠你钱?” 汉子再度摇摇头,许半生道:“既是素不相识,我又不曾欠你的钱,你喊我我就必须要理你?” 汉子眉间闪现不悦之色,声音越发沉闷,就像是夏日午后雷阵雨的前兆。 “小子,你是哪家的娃娃?怎地跑来东神州行走?” 许半生饶是脾气再好,此刻也不禁有些恼火,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这汉子怎么还是不依不饶? 目光扫过那汉子身边的小姑娘,许半生可以确定,这小姑娘或许并非汉子的孩子,但却绝非被迫跟在汉子身边,也绝非迷失了心智只知盲目跟从。 小姑娘睁圆了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许半生,眉梢眼角带着些微的笑意,似乎对于许半生很是好奇。 这般模样,当然不会是被汉子掳来的,不过这跟许半生一切无关,他也并不想多管闲事。 许半生刚想开口,突然意识到汉子那句话颇有玄机,“跑来东神州行走”?这似乎在表明他并不属于此地,而且他是在好奇许半生为何会出现在东神州。 东神州足有百亿人口,人类行走于此当然没什么可奇怪的。 出现炼气期的修仙者,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是,许半生不同。 除了中神州之外,八大神州之中固然不乏炼气期的修仙者,光是一个许家,就不乏其人。可是,不满三十岁的炼气期,在整个八大神州,也绝对是万中无一,甚至百万人中也找不出一两个。像是许半生这样,一看就知道还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的炼气期,除非是中神州派来的使者,否则,绝对惊世罕见。 要知道,即便是在中神州,能在二十岁之前就达到炼气期,也绝对是各门各派极为看重的弟子。上门以及左道旁门或许还不会将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炼气期看的如何之重,但也绝对是可以破格直接送进内门修炼的门下弟子了,普通门派,像是许半生这样年纪的炼气一重天,那绝对是可以作为核心弟子来进行培养的。 听那汉子的话外之音,似乎是在说他来自于中神州,因此才会对许半生感到奇怪。 “我就是大唐帝国许家的子弟,自然应当在东神州行走。”考虑到对方可能来自于中神州,许半生即便有些不耐也还是回答了他。 汉子浓眉一条,那两条几乎连在一起的眉毛更像是两条蚯蚓,在他满是抬头纹的额头上挤动着,看上去让人只感到有些恶心。 “废话,我管你是许家还是张家李家王家的,我是说你是哪门哪派哪家的弟子?”汉子也显然有些不满,语气愈发的凶恶。 许半生淡淡一笑,又看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一样,道:“我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汉子的浓眉又是一动,话语之中显得更加急切:“散修?这是哪家的接引者这么不开眼,竟然放你做了一个散修?娃娃,你今年多大年岁?” 许半生此刻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这个汉子来自于中神州,并且身后的师门应该在中神州也颇有势力,否则,即便是心里这么想,也绝不敢如此大放厥词,说别家的接引者不开眼。 “刚过十五。” 汉子一愣,随即道:“那你倒是显得比较成熟,才十五岁么?你几岁入的先天?”言下竟然带着些许的惋惜,似乎是觉得当初接引许半生去中神州的那个接引者实在是个傻鸟,放着这样的一个天才,竟然没有选入门中。十五岁的炼气一重天,几乎意味着这孩子十二岁之前就已经达到先天了。别的不说,光是十二岁就先天,就绝对是可造之材,怎能放任他在天地之间做个散修? 对于这个问题,许半生含笑不语,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每个问题都回答。 汉子也不恼,又问:“虽是散修,也当知晓规矩,你怎敢跑到东神州来行走?” “我家就在附近,我为何不能在此行走?!” “原来你就是附近的人士,少年心性,想念父母亲人了?即便如此,你怎敢弃规矩而于不顾?今日你幸好遇见的是我,若是遇见那些假道学,岂不是立即将你就地正法?他们才不会管你资质如何。” 许半生笑了起来,道:“修仙者都这么不讲理么?” “不讲理?你自己犯下忌讳,杀了你那都是轻的,重的会将你……你……你刚才说什么许家,重的话,将你整个许家连根拔起,也是怪不得他人!” 许半生摇摇头,笑道:“也不知我违反了哪条规矩?我自于天地之间行走,吃饭付钱,不惹是非,又有什么不对之处?”其实许半生也已经听出来了,恐怕是到了中神州之后,除非过了三十岁还没到炼气期,否则,未经许可,是绝不能擅自回到八大神州的。毕竟,修仙者就意味着绝对的实力,多了不敢说,一个炼气五重天,足以在八大神州任意妄为了。 汉子大怒,本就丑陋的脸上更显恐怖,倒是他身旁那个小姑娘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汉子被小姑娘一声轻笑,顿时消了大半的怒火,低头望向那个小姑娘,眉眼之间倒是多了几分慈爱之色。 “钟叔,哈哈哈哈,你上了他的当了。”小姑娘拍着小手,显然极其兴奋,一边笑着,一边不断的打量许半生,似乎对许半生越发好奇了。 “我上他什么当?”汉子闷雷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姑娘笑着说道:“他根本就没去过中神州,又哪里会违反什么规矩。” “没去过中神州?可是这炼气一重天的修为……”说着话,汉子的脸上显出茫然之色,他已经彻底迷糊了。 “大哥哥,你快告诉我钟叔吧,你是不是没去过中神州?” 许半生这才笑着点头说道:“我确实并未去过中神州。” “那你的修为……?” “非要在中神州才能迈入炼气期么?”这话倒是那个小姑娘替许半生说了。 汉子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很快他就显得无比激动,一伸手,就要捉向许半生。 许半生岂会让他如此轻易的捉住自己,脚下微微一动,下意识的就走出了八卦的方位,轻松的躲开了汉子的这一抓。 “咦?”汉子有些惊讶,眉头皱的更紧,“你这步法倒是有些古怪。娃娃,你们许家是不是修炼世家?你家如今有多少元婴以上的道友?” 许半生并不回答,只是小心戒备着,防止汉子再无端伸手。 见许半生不回答,汉子有些不耐烦,再度伸出手来,这一次,他明显运用了真气,许半生瞬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向自己笼罩而来,若非五行功自行护体,他几乎就要被这股压力逼迫的动弹不得。 再度走出八卦步法,许半生肩膀一错,堪堪避开汉子再度抓来的手。 汉子双目之中透出无限精光,双手同出,这一次,许半生发现自己无论向着哪一个方向逃去,都无法逃脱汉子的这双手,就仿佛自己四面八方都已经被汉子彻底封闭。 许半生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就将真气灌注双臂,拳分左右,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向着两旁荡去。 汉子没防备许半生竟敢还手,一时倒是不察,竟然让许半生这两拳生生从他的包围之下打出一个缺口,身子也像是泥鳅一般,顺着那个缺口就钻了出去。 “倒是有点儿意思。”汉子竟然住了手。 第590章 虚怀丹 许半生全神防备着,眼前这名汉子他根本不知敌我,虽然能够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可光凭他这副尊容,走到哪儿也不会有人把他当成好人。 从汉子的眼神中,许半生其实是可以看到几分赞许的。 “娃娃,问你几句话,你可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 也不知道为什么,汉子说出这句话之后,许半生竟然怔怔的点了点头。 汉子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我叫许半生,我家距离此地数百里。” 汉子点了点头,又问:“你到先天之后,为何没去中神州?” 许半生有些失神,不由自主的回答说:“我今年才进入先天,接引者觉得我资质太低,只有一个小门派愿意带我去中神州,我……”说到这里,许半生突然觉得不对,为什么汉子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陡然间,许半生醒悟了过来,脑海之中顿时一片清明,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对方的手段,这完全是境界上的压制,以决然之威泰山压顶,使得自己竟然恍惚间有问必答。 不过,清明一旦出现,那汉子此前的威压就再也起不到半点作用,许半生的话语戛然而止。 汉子似乎有些奇怪,再看许半生的双眼,一片清朗,他也知道自己的手段已经失效了。 丑陋的面庞之上,竟然出现了些许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越发使得汉子的面孔狰狞无比。 “还真是有些意思啊,你小子竟然能抵抗住我的威压。”汉子的话语之中,带有赞许之意,虽然许半生没有继续回答下去,可是那一句半句的,已经让汉子知道了个大概。 “刚满十五岁,才堪堪迈入先天,这的确是会被当成资质不佳。不过既是有个门派愿意带你走,你为何又不从?” 这话当然是再也得不到答案的,许半生此刻早已凝聚心神,全力防备着,以免汉子再施展一次手段。 汉子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也不去期待许半生的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心高气傲?既然是修行世家,就当知道十五岁才进入先天就是平庸至极,难不成是你身上有什么古怪之处?”说话之间,汉子又想伸手,许半生疾退丈许,汉子倒是哑然失笑。 “东神州的各家接引,皆是在七八个月之前,这也就是说,你这个小家伙竟然在这七八个月里,进入到了炼气期?可是你家里的那些长辈,皆是平庸之辈,他们获得的心法也都是些乱七八糟狗屁倒灶的玩意儿,怎么可能让你在这个鬼地方进入炼气期?嘿嘿,小娃娃,你身上多有古怪啊。来,你让我看看,我赐你一场前程如何?” 许半生断然拒绝:“我不要!” 汉子也不意外,从许半生的表现来看,他早知此子心志坚定,若是被他这一两句话就挠中了心思,也绝不可能在他的威压之下还能清醒过来。 小姑娘突然抬起了头,对汉子说道:“钟叔,我觉得我的机缘可能就在他身上。” 汉子低头微微一笑,这个笑容竟然让人觉得他不再那么丑陋凶恶,他低声说道:“这小子太古怪了,半年多点的时间,就能从先天迈入炼气期,此可谓天才。但是他已经学了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法,今后必受其害,你的机缘,又怎会落在这样一个注定走不长远的小子身上?” 小姑娘坚定的说道:“可我就是感觉我的机缘在他身上,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与他有缘。” 汉子低头沉思,半晌后抬起头,望向许半生,说道:“娃娃,既是我家侄女说与你有缘,我便真的赐你一场前程。”说话间,他翻腕展开手掌,手掌之间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颗紫色的丹药,那丹药之间,竟然隐约可以看到雷电闪耀,周围也是氤氲着一层淡淡的紫气,那丹药就像是一个活物一般,许半生望向丹药的时候,竟然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觉得那丹药在向他眨眼。 并没有任何的犹豫,许半生依旧坚定的说道:“我不要。” 汉子奇怪了,他说:“小娃娃,你都不问问我这是什么丹药?” 许半生笑了笑道:“跟我有关系么?总之我不要就是了。” 汉子正色道:“此丹名为虚怀丹,炼气九重以下,服用此丹,可重塑气海,以往所学的那些杂乱无章的心法,服用此丹之后尽可废除,你将会回到先天初始之态。而后我传你我剑气宗无上法门,三月之内,你的修为必将回到你如今的境界,来年我会让接引者到你家接引你入我剑气宗,你清楚了么?” 许半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剑气宗,但是从汉子那郑重的神色之中,他能看得出来,这剑气宗,极有可能是中神州的上门之一,至不济,也是三百左道之一,连旁门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从汉子身旁的小姑娘的神色,许半生也能看出这一点,小姑娘似乎很是期待他加入剑气宗。 但是,许半生早有自己的想法,他坚定的摇摇头道:“我不要。” 汉子幡然变色,他简直无法相信,这颗虚怀丹是多少修仙者梦寐以求的东西。他说的简单,只说了虚怀丹可以使炼气九重天以下的修仙者重回先天,并且三月之内无论其修为高低,都可以恢复到服丹前的境界,即便是炼气九重也必然在三月之内恢复,也说了虚怀丹可以让修仙者彻底遗忘从前所学的心法。但却并未告诉许半生,虚怀丹对修仙者的资质也有极大的提升作用,完全可以将修仙者未来的潜力全部彰显出来。 这种丹药,越是年轻的修仙者服用效果就越好,尤其是像许半生这样,看似资质平庸,但却在修仙途中逐渐觉醒出强大的潜质,若是能够服用一颗虚怀丹,几乎可以说是让许半生获得一次重新修炼的机会。 在中神州,也不乏这种一开始看似资质平庸,但是随着修炼的进程,却逐渐展现出其天才一面的修仙者。这类人,若是能够得到一颗虚怀丹,哪怕让他们用性命去交换他们都愿意。因为在他们的天才还未展现的过程中,他们已经误入歧途,而虚怀丹就是可以让他们重获新生纠正修炼途中所有偏差的机会。 这样的修仙者数量虽少,可虚怀丹的炼制也极为不易,尤其是虚怀丹只对尚未筑基的修仙者才有效,但炼制虚怀丹,耗费的材料却极为昂贵,这大大降低了其性价比。是以,除了一些资源丰富的大门派,很少会有人去炼制这种丹药。即便如此,虚怀丹对于尚未筑基的修仙者来说,堪称后悔药。 汉子满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之后,许半生必然激动万分纳头便拜,却不曾想许半生的拒绝依旧冰冷。 “小娃娃,你想清楚再说,你知道这虚怀丹是什么?对于你们这些炼气期的小家伙来说,这就是后悔药啊。而且,它可以让你被埋没的天才彻底迸发出来,尤其是你年纪尚小,有了这颗丹药,你就将彻底成为一个天才。到时候,即便是你加入我剑气宗,也会被作为核心弟子培养。” 许半生却依旧淡定的摇着头,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我说过我不要了。” 汉子还待再说,那小姑娘却笑着开了口:“钟叔,您别说了,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他根本就没有修习过任何心法,后悔药对他没用。” “什么?”汉子再度色变。 许半生也是一愣,他不解的望向那个看上去根本就是个凡人,甚至连道心都没有觉醒的小姑娘,为什么这个小姑娘能够知道他没有修习过任何心法?不对,许半生并非没有修习过心法,他学过许如轩的心法,也学过族长的,只不过发现没用就将其捐弃了而已。而且,他在地球上也学过太一派乃至其他许多门派的心法。 小姑娘嘻嘻笑着,脚步甚至还有些蹒跚的走向了许半生,她伸出了双手,似乎是希望许半生可以抱起她。也不知为何,许半生面对这个可爱至极的小姑娘,竟然生不出半点的抵触之心,看着她那粉雕玉琢的模样,就忍不住伸出了双手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大哥哥,你不要担心,钟叔是好人,他只是修了我们剑气宗的蛮剑意,所以才会生就一副凶狠的面容。实际上,他心地很好的,绝不会伤害你。” 许半生心中满是和煦的暖意,他笑着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修习过心法?” “我感觉的到啊,你的心法还停留在后天阶段,根本就不是先天之后修习的心法啊。你的真气源自天地,没有半点人工斧凿后的痕迹。嘻嘻,你别小看我哦,我虽然连后天之境都还没有达到,可是我天生就能感受到天地元力的运转。” 许半生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这个小姑娘和这个丑陋凶恶的汉子会出现在东神州,他们原本都是中神州的人。这样看来,这个汉子也绝非他面容上表现出的四十来岁,真实年龄只怕早就超过百岁了。他们之所以会来到东神州,就是为了给这个天赋异禀但却没能在三岁觉醒道心的小姑娘寻找一份机缘,现在看来,这个小姑娘认为她的机缘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是在中神州出生的?”许半生问到。 小姑娘点了点头,乖巧的回答说:“我叫姚瑶,我爹娘都是剑气宗的弟子,钟叔是我爹娘的好朋友。我出生之后,他们都说我将来必将成就仙身,可我三岁过了却始终无法觉醒道心。爹娘感悟到我的机缘就在东神州大唐帝国境内,是以让钟叔带着我来到这里寻找我的机缘。好巧呢,我刚到不久就遇到了你,你就是我的机缘。大哥哥,你愿意让我跟着你么?就算我求你了啦。” 看着姚瑶撒娇的小模样,许半生一时之间还真是无法拒绝。 第591章 寸步不让 无法拒绝,并不代表许半生会答应姚瑶的要求。 他和姚瑶素昧平生,只不过萍水相逢,只凭这个小姑娘一句机缘,就将这样一个小姑娘带在身边,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汉子,许半生说:“我以为你会阻止的。” 汉子摇摇头,道:“既然姚瑶说机缘在于你,那就一定不会错。”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卖到大户人家,肯定很抢手的。”来到九州世界半年多,许半生早就知道这里跟地球上的古代一样,人口买卖基本上是半合法的,很多穷人都会将自己的儿女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或者杂役。 汉子不屑的说道:“你敢这么做,你们许家就该消失了。谁敢买了她,那家也该消失了。” 许半生轻笑着,说:“这世上不止你们剑气宗一派,实力再强也总有惹得起你们的人。” 汉子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娃娃,你不想让姚瑶跟着便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不过,这可由不得你,既然我家侄女儿说了机缘就在你身上,你是愿意也得带着她,不愿也得带着她。” 许半生看了看怀里的姚瑶,伸出手捏捏她柔软的脸蛋,道:“姚瑶,我要远行,我要培养灵根,不能带着你到处走。你可能明白?” 汉子啼笑皆非的看着许半生,心道你跟姚瑶这小丫头商量,怎么可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可是,意外出现了,姚瑶居然点点头道:“那我就去你家等着大哥哥,你过些日子总是要回家的。” 许半生也大笑起来,点点头道:“好,那你就让这个神憎鬼厌的家伙送你去我家吧。很好找,你们就朝着那个方向去,我爹爹叫许如轩。” 姚瑶开心的抚掌道:“好的呀,姚瑶就在大哥哥家里等着大哥哥回来。” 汉子彻底无言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一个发展过程,他不由看着姚瑶,正色道:“姚瑶,你确定了?” 姚瑶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了缝,她使劲儿点着头说道:“钟叔,你就把我送到大哥哥家里就好了。” 汉子犹豫再三,最终点点头,道:“那也只好如此。娃娃,你记住,我叫钟含风,明年东神州大比之日,我会再去你家接走姚瑶。若是姚瑶真在你身上得到机缘,我说话算数,会给你一场前程。” 许半生却是摇了摇头,轻轻的将怀中的姚瑶放在地上,摸摸她的头顶,道:“我有我的前程,何须你给我。也只是姚瑶可爱而已,若纯为你的要求,我断然是不会同意的。” 汉子表情扭曲,显然心中愤怒不已,姚瑶却是笑着直拍小手,似乎看到这个钟含风吃瘪,她就很愉快一样。 恶狠狠的瞪了许半生一眼,钟含风突然一伸手,这一次,许半生没能闪躲过去,此前之所以能够逃开,不过是钟含风手下留情的结果。 被钟含风扣住了脉门,许半生只感觉到一股浑厚的真气在体内游走,很快就搜遍了自己的所有经脉,钟含风的脸上也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你的灵根怎会如此弱小?”毫不意外的,钟含风说出了和那名金丹真人相同的话语,他甚至比那名金丹真人更加惊奇。 金丹真人只知许半生曾有气息,当时许半生还只是堪堪达到先天而已,其灵根弱小虽出乎意料,可那八年似乎可以解释很多东西。 钟含风对此一无所知,不过他很轻易的就感觉到了许半生体内的“气息”。 这显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许半生身上的气息,而是来自于沉睡的蚩尤之力蕴含的气息,即便是到了这样的一个世界,蚩尤似乎也是作为出现的。至少,他所拥有的气息,跟九州世界的如出一辙。 沉睡中的蚩尤之力,已经弱不可及,无论是当初那个金丹真人,还是今天的钟含风,都感觉到蚩尤之力的存在,但却都对其感到惋惜,认为这残存的一丁点儿气息早已不堪大用。 灵根是钟含风的主要目的,一个连基本的修炼心法都不具备的少年,竟然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突破到炼气期,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尤其是许半生的步法精妙,出手之间有一种五行俱全的感觉,这让钟含风直接怀疑此子是十二仙身之一,甚至有可能是圣灵根,否则无法解释在许半生身上发生的一切。 即便是并未对许半生生出任何的歹心,一个仙身,乃至是一个圣灵根,对于钟含风这样的修仙者来说,也是极其少见的,他单纯的只是想要见识一下许半生的灵根究竟强大到如何地步。 谁知一探之下,竟然发现许半生的灵根弱小到简直不值一提的地步,就算是资质最差的先天,其灵根也要比许半生的茁壮许多。 钟含风当然难以相信许半生以如此劣质的灵根就能够自行突破炼气期,他仔细查探之余,也便发现了许半生的灵根着实古怪。 “咦,灵根之外尚有一层虚影?这虚影倒是强大到恐怖的境地,若是你的灵根真如虚影一般大小,这甚至是超出圣灵根的存在。可是,虚影毕竟只是虚影,小娃娃,你未来很难有什么大成就啊!” 许半生奋力试图挣脱,可钟含风的修为深不可测,又岂会被他挣脱。 “小娃娃,别动!我说你未来成就有限,只是根据你目前的状况。不过,既然你能在东神州这种烂地方自行成就炼气期,想来你这灵根也有其独特之处,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的弱小。不过,也绝无可能像是外层的虚影那样强大。你这娃娃,果然是透着古怪。哈哈,这倒也正应了天数,若非如此古怪的灵根,你怎能成为姚瑶的机缘所在。应当不错了,姚瑶的机缘正落在你的身上。娃娃,我劝你还是带着姚瑶行走,机缘这种东西,总是相辅相成。你是姚瑶的机缘不假,姚瑶或许也会成为你的机缘。到时候,姚瑶凝聚道心,成就仙身,你则凝实灵根。” 许半生坚决的摇摇头,心道你只知我灵根有异,却发现不了我气海极其弱小,这段时间我是要增大气海的,岂能带着这么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在身边,那真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见许半生仍自坚持,钟含风终于有些不悦的一甩手,许半生站之不稳,摔倒在地。 “你这娃娃,听不懂我的话么?” 许半生从地上爬起,钟含风这一甩手,也令其受了些轻伤,许半生不由对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又有了更多的认识。 钟含风并无恶意,也绝没有什么歹心,按照姚瑶的话来说,他是个好人,只是修炼了所谓的蛮剑意,导致面容狰狞。可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好人”,也尽显喜怒无常,一个不顺心竟然就将许半生打伤。那么,真到了中神州,那里有数不清的修仙者,可不是人人都怀有善念,若是不足够强大,随时都可能丧命。也难怪族长爷爷对许半生一再的叮嘱,今后必须格外的小心,修仙之途最重要的是留下性命。 轻轻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许半生昂首道:“你的话我自然是听得懂的,可我凭什么要按照你说的去做?你仗着修为高深,自然可以对我予杀予夺。要让我带着姚瑶行走是不可能的,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按照我的话带着她去许家,等我回来。” 许半生静静的看着钟含风,丝毫不畏惧。 钟含风双眼一虚,显然怒极,他道:“小娃娃,你莫非以为我家侄女说你是她的机缘,老子就不敢杀了你么?” “杀了我你自然是敢的,总之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便杀了我就是。” 许半生的平静让钟含风越发的震怒,他可是堂堂一介元婴真君,许半生一个小小的炼气期,竟然没有在他的威压之下屈服,甚至还敢叫板,纵然钟含风心性其实仁厚,也不禁起了些许杀心。 杀心一起,这四周之下便是狂风大作,那风无声,却蕴含强大的破坏之力。丝丝风刃,仿若漫天的刀子一般,划过许半生的身体,直叫他瞬间就遍体鳞伤,满身皆是血痕,皮开肉绽转眼间就像是个血人儿一般了。 姚瑶急了,急忙喊着:“钟叔,快些住手,不要伤了大哥哥。” 听到姚瑶的声音,钟含风也是心中一凛,许半生死不足惜,可姚瑶的道心还寄希望于许半生的身上,真要是杀了他,也不知姚瑶下一个机缘还有没有。 手掌一摆,那狂风立止,许半生虽然已经浑身沐血,却依旧站立当场,眼神中甚至还有少许的蔑意。 钟含风看着许半生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姚瑶焦急担心的神色,不由得内心暗叹一声,道:“今日便先饶了你,但若来年接引之时,姚瑶依旧尚未凝聚道心,便是你的死期。小娃娃,好好珍惜这段时日吧,这有可能是你最后的几个月了。” 说罢,钟含风从怀中取出一枚赤红的丹药,扔在了许半生的脚边,又道:“此丹可治你伤势。” 原以为许半生会扭捏作态,不取这枚丹药,可许半生却是极为平静的蹲下身来,用滴着鲜血的手指将地上的红色丹药捡了起来,放在嘴边轻轻吹去丹药之上的灰尘,毫不犹豫的便纳入口中。 看着许半生的姿态,钟含风双目不由微微一冷,许半生的心性之坚忍,远超他的想象。这样的一个少年,日后若是真的在仙途上飞黄腾达,必然是个极为难以对付的对手。 丹药入口即化,许半生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浑身的伤势迅速的复原,不光皮肉重新长合,就连体内失去的那些血肉,似乎也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恢复如初。这种丹药,完全超出了许半生对丹药的认知,要知道,在地球上,他也是个炼丹的高手。可像是这样不但可以治疗伤势还能令血肉恢复如初,并且如此迅捷的丹药,着实生平未见。 第592章 望都城 看着许半生很快消失的背影,小姑娘姚瑶有些不高兴了。 她嘟着小嘴说道:“钟叔不好,我回去之后会告诉娘亲。” 钟含风如此粗莽的一条汉子,听到姚瑶的这句话,竟然一个哆嗦,似乎很是惧怕姚瑶的母亲。 苦着一张脸,钟含风本就生的丑陋凶恶,这一来愈发惨不忍睹,哪怕是杀人越货的恶人见了也会打心底生出寒意。姚瑶倒是不怕,那也只是看习惯了而已。 “万万不可,真要是让你娘知道了,我这把骨头非被她拆散了熬汤不可。姚瑶,你心疼心疼你钟叔,万不可如此啊!” “大哥哥人挺好的,你为什么要伤了他呢?” 钟含风苦着脸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么?还不是希望你可以尽快凝聚道心。咱又不是此地之人,无需等到接引日,你早一天凝聚道心,就早一日回到剑气宗,钟叔可完全是为了你好啊。” 姚瑶瘪瘪小嘴,钟含风赶忙又道:“他也没什么损失,我不是给了他一颗五蕴丹么,虽然让他吃了些苦头,可一颗五蕴丹足以抵消了。他日后定会发现那五蕴丹的好处。” 看到钟含风那拱手求饶的样子,姚瑶这才重新笑了起来,道:“钟叔你赶紧把我送到大哥哥家里去吧,不过,你可不能见他们,否则肯定会引起骚乱的。”姚瑶这话不止是说钟含风那凶恶丑陋的面孔,一个元婴真君突然出现在一个修行世家之中,引起骚乱那都是轻的,虽然这些修行世家一定不缺元婴真君,但也绝没几个人在一生之中有太多的机会见到元婴真君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钟含风皱眉,道:“那怎么可以,你爹娘将你托付于我,我是定然要护得你的安全的。我陪你在许家一并等那娃娃回来,到时候,他要是也无法帮你凝聚道心,哼哼……” “我告诉我娘亲。”小姚瑶的小嘴又撅了起来。 钟含风赶忙告饶,似乎他对姚瑶的母亲有着极致的恐惧感,他这样一条人见人怕鬼见鬼憎的恶汉,连他都感到害怕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只要跟魔王也没什么区别了。 “钟叔你就放心吧,听大哥哥的意思,他们许家在这片大陆上只怕也是顶尖的修行世家,就算是皇族也要给几分面子,我留在他们家里,又有谁敢欺负我了?” 钟含风含混的说道:“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不行,钟叔你必须答应我,大哥哥是我的有缘之人,我的事让他知晓这倒是没什么,可若是让其他人也都知道我的情况,这好不容易求得的机缘说不定就烟消云散了。好嘛,钟叔,你答应我吧。最多我也答应你,一旦有什么危险,我会立刻捻碎线香。在东神州这等地方,钟叔您一道神念分身,足够剿灭方圆数百里的无数生灵,又有谁能伤的了我?” 看着姚瑶的小脸,钟含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屈服于姚瑶威胁要将今日之事告诉她的母亲,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姚瑶见钟含风答应了,这才笑着一蹦一跳走进了客栈,此前在客栈之外发生的一切事情,虽然就是在大门口不远发生的,可客栈之中却无人知晓,他们只是看见许半生出了客栈之后,遇到钟含风和姚瑶二人,双方停下来聊了几句。除非此地有筑基以上的修仙者,否则绝不会有人能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许半生此刻已经走出百里之遥,气海扩大之后,许半生的疾行之术施展的越发得心应手。 不光是真气更多坚持的时间更长,就连时速也明显增加了不少。 如今的许半生,全力施展疾行之术的情况下,一个小时足足可以跑出去接近一百公里,这比他前世在地球上乘坐汽车还要快上许多了。汽车的极限速度当然不止如此,可只要不上高速,很少能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现在的许半生,却像是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汽车一般了。 路上偶有旅人,他们都只能看到一道虚影一闪而过,目力好些的勉强能辨出个人形,不在意的话都只会是以为自己眼花了。 甚至于,许半生在奔跑的过程中还换了身衣服,又恢复了那个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一路疾驰,许半生依旧是真气耗尽就在路旁打坐休息,真气一恢复就全力前行,气海增大之后,恢复的速度也明显增加,但由于气海也有所增大,对真气的需求也更多,是以时间上倒是和从前差不多。 日头渐渐西斜,许半生看到前方出现一个城郭的模样,这是他一路以来经过的第一个城市,这还是许半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见识过的环境,他自然要进去好好的游逛一番。 放缓了脚步,许半生气海内的真气还有一半左右,倒也不急于恢复,缓步行走之间,许半生也是可以保持修炼的,真气自可以随之慢慢恢复。 高高的城墙之上,一列兵丁手持长矛正在列队行走,巡视着城墙内外,防止有些闹事的刁民出现。 高大的城门紧闭着,只是右边开了一扇小门,以供人们进出此城。城门之上,大大的书写着两个字——望都。 说是小门,其实也有一丈的开阔,大宗的车马自然是不便通过,可一般人骑着马也还是能够进出的。 城门洞外站着四名士兵,腰挎长刀,略微有些懒散的站在门口,对进出之人予以盘查。 许半生迈步走上前去,两名兵丁将其拦下,虽说是太平盛世也会有通缉要犯,进城出城盘问几句还是必须的。 直接掏出了许家的身份文牒,递给了其中一名兵丁,兵丁接过一看,脸上顿时就浮现出笑容。 许家在大唐帝国的地位可不一般,那可是曾经出现过三名飞升者的家族啊,别说这些小小的守门兵丁,就算是当今的皇族,见到许家人也得客客气气的。 恭恭敬敬的将文牒还给了许半生,两名兵丁弯着腰将许半生送进了城内,一边走还一边问:“上师亲临望都,是寻亲还是访友?”虽然许半生一看就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可那三十岁附近的兵丁还是恭敬无比,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士兵来说,一个修行者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了。 许半生微微笑着,说道:“途经此地,稍作休整。这城中有什么有名的去处?” 兵丁赶忙答道:“有白云观,报恩寺,这都是鼎鼎大名的仙家宝地。报恩寺旁有天坛,今日恰逢十五,正赶上庙会,上师可去一逛。”似乎是看出许半生兴致寡寡,兵丁又道:“还有个柳条巷,那里吃喝玩乐什么都有,上师若是想寻几个姑娘消遣一番,那绝对是来着了。咱望都城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地方了,柳条巷的那些个会馆也尽皆都是按照京城的规矩来的。其中有个名唤……” 许半生摆摆手,打断了兵丁的话,道:“有劳介绍了,我还是自己走走吧。”显然,他对这些烟花之所更是毫无兴致。 顺手丢过去一小块碎银子,大约二三钱的样子,许半生微微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那兵丁接过碎银,在手里掂了掂,口中喃喃:“到底是修行世家的公子,一出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平常能有三五个铜板就不错了。上次收到银子,还是那位小王爷来的时候,我说的嘴角都泛白沫了,也不过一钱多点儿碎银,今天倒好,几句话的工夫,就有两钱多入账。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公子,这日子就好过咯!” 甬道两边有些单乘的驴车马车,看到许半生入了城,纷纷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招揽生意。 许半生其实是想走一走的,可想到对这城里完全不熟,还是需要有个向导。 于是他便扫量一番,看到前方有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牵着一匹白色的大马,马身上套着一辆小小的车轿,只让同坐两人的那种,他便走了过去。 汉子看到许半生走到自己面前,连忙哈下了腰,满脸堆笑的问道:“公子您这是要雇车?” 许半生点点头,道:“你这生意一天能挣多少钱?” 汉子稍愣,随即道:“公子您是要包咱的车啊,您给二钱银子,咱这一天就归您使唤了,让去哪儿就去哪儿,草料嚼头都算我的。”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道:“我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你还需给我做个向导。我也不让你白做,每天给你多加一钱银子,你的吃喝挑费都算是我的,如何?” 汉子大喜过望,连连道:“那敢情好,公子您请上车!”走到车后,汉子撩起了车帘,恭恭敬敬的把许半生请上了车。 车里的空间很小,大抵也就跟轿子差不多,并排能坐下两个人。 汉子等许半生坐好之后,问道:“公子,咱先去哪儿?” “我刚进城,你给我找间客栈,要好一点儿,位置方便一些的。”许半生说着话,扔过去一小块碎银,大约半两左右,又道:“这是给你三天的费用,车马钱咱们回头再结。这三天里,你就跟着我,晚上我回客栈睡了,你就回去,早上早点儿来接我就成。” 汉子连连答应,喜不自胜的将那块银子擦了又擦,这才放进怀里。 翻身上了车,汉子拿起马鞭,扬鞭就是一个空响儿,又清又脆,随着汉子大喊了一声:“公子您坐稳了,咱们要走咯!” 马车缓缓前行,许半生撩着轿子帘看着城里的风情,不大会儿工夫,马车就在一幢三层楼的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公子,这儿叫醉仙居,这就是咱们望都城里最好的客栈了,前头是通柜,二楼是散座儿,三楼是雅间。后头还有个大院子,大院子里才是您住的地儿。不过这地儿有些贵。”汉子老老实实的说到。 许半生迈步下车,看了一眼,倒是对这醉仙居颇为满意,便径直朝里走去。 第593章 空乏其身 里头早有伙计迎了出来,许半生虽然没有华服在身,可这气质在行走之间尽显无遗。 客栈是车来人往的地方,鱼龙混杂,在这种地方干活儿,要的就是这份眼力价。伙计在里头一看,就知道许半生不是凡夫俗子,这种年轻的客人伺候好了,小费那是绝对能让他喜出望外的。 “哎哟,这位公子,您这是要住店啊还是要打尖啊!” 许半生听到这话倒是微微一笑,想起前世地球上有个广告,也是一进门就被人问是住店还是打尖,结果那人的回答却是吃面。 “住店。”许半生没兴趣跟一个店小二开玩笑,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您请后边请。”伙计哈着腰,就领着许半生到了后院。 穿堂过屋,推开一扇小门,后院竟然让许半生豁然开朗。 这醉仙居临街的门面就已经算的上是金碧辉煌了,在这种时代,这种科技水准之下,能有这样的一幢楼房已经殊为不易。 而后院,则是真正叫做曲径通幽,一推开门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假山嶙峋,流水潺潺,青石板加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其间点缀着嫩嫩的青草。 客房呈回字形,一楼全都是品茗消闲之处,二楼和三楼才是客房,这和许半生这一路来经过的客栈多有不同,这里似乎更注重客人住进来之后的体验,而不是仅仅将客栈视为一个睡觉的地方。这倒是跟地球上的酒店经营理念有些相似了,这风格这格局,也跟地球上那些古镇相仿。 “公子,咱们这儿房间一共有六种,天地人各有甲乙两等,以天字甲等房最贵,这一天是三钱银子,天字乙等房一天是二千半……” 许半生摆摆手道:“就天字甲等吧,要安静一些。” 伙计大喜,立刻喊道:“好嘞!我这就带您去看看房间!” 许半生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二十两的银票,先押在柜上吧。” “好嘞好嘞!”伙计带着许半生上了三楼,进了房间之后拿下肩膀上的抹布假意掸着并不存在的灰尘,又问:“公子您是要用些酒饭?还是先给您泡壶茶?” “都不用了,我这就要出去。”许半生打量了一圈这间房,甚为满意,又取出一小块碎银,扔给了那个伙计:“我这人喜静不喜闹,有事儿我会去前头招呼你们,没事儿你们就别让人来打搅我了。” 伙计看到那块碎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答应,退了下去。 许半生放出神识,查探了一番周围的情况,整个客栈里,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修行者的存在,倒是有几个进了后天的,但也只是耳之境而已,一看就是没能在三岁觉醒道心,直到后来才通过外功凝聚了道心进入后天的武者。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重生在一个修行家族,许半生所接触的几乎全都是修行者,而且个个都比地球上的修行者更有天资的多,这就给许半生造成了一种高武世界的印象。可是这段时间以来,许半生也似乎发现,难怪修行世家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如此之高,就连皇族也必须仰其鼻息,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也都是彻彻底底的凡人,跟地球上类似,一个鼻之境乃至耳之境的后天武者,就已经足以成为一方豪强了。 在九州世界里,修行者的数量虽然极为庞大,可凡人的数量却更是数万倍于修行者的数量。 不过许半生依旧是处处小心,绝不允许自己在任何地方犯错,每到一处都会小心的探究周围的情况。 关好了房门,许半生走向前院,又上了马车,让那个汉子带他去城里逛逛。 白云观和报恩寺这种地方,一听就跟修行者有关,许半生无意去跟修行者打交道,免生事端。他这趟出来,一是为了增广见闻,以期扩大气海,二是为了接地气,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只有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足够多,许半生才有可能在太一洞天恢复之后将林浅等十人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虽然许半生发现,跟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最好是跟修仙者之间的战斗,能让他的修炼事半功倍,对于气海的扩大也有莫大的好处,可是身处这样一个充满了太多不可知的世界之中,他还是不想多生事端。 许半生一贯也都不是喜欢惹事的人,在地球上他也从未主动去招惹别人。在地球上,许半生要做的是活下去,在这里,他要做的,说到底其实也是要活下去。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活的更长久。 天坛离报恩寺不远,果如那个看守城门的兵丁所言,今日天坛附近有集市,大开庙会,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层出不穷。 不过这些东西对许半生的吸引力有限,那都是相对于这个社会而言的,对于许半生这种见过飞机玩过手枪的地球人,什么风车糖人儿之类的东西也就是用来哄哄小孩子的。 许半生要见识的,是这里形形色色的人们,这里有着在这个世界里最为原生态最为朴实的生活状态,他要将这一切铭记于心,使其影响到自己的小千世界之中,从而让小千世界和九州世界融为一体,最终才能将林浅等十人带入到这个世界里重生为人。 白天在集市上闲逛,夜晚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许半生就会让那汉子赶着马车回到醉仙居,要些酒菜吃完便打发汉子回去,他自己回房修炼。 汉子很奇怪,他不明白许半生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兴致在这座城市之内游逛,而且,他所选择的地方,都是公子小姐最不愿去到的所在。而且,对于望都这样的城市来说,夜色降临之后,并不意味着一天生活的结束,相反,很多生活往往在夜幕降临之时才堪堪开启。 汉子问过许半生,许半生却只是笑笑不回答,依旧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在那些鱼龙混杂的污浊地带游逛,就好像那些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一样。 一连三日,俱是如此。 第四日,天色刚刚放亮,许半生就从床上走了下来。 又是一夜的修炼,可是,毫无进展,不是说修炼没有进展,而是他的气海,根本就没有一丝扩大的迹象。体内的真气倒是越来越纯粹了,可许半生知道,这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现在迫切的需要寻找到一种扩大自身气海的方法。 此前面临突破,却被他以极强大的意志控制了下来,成就了一次气海的扩大,原以为就此找到了锤炼气海的方法,可是,这几天下来,许半生就知道那并非正途。 且不说面临突破的时候强行压制境界会有多容易走火入魔,若非许半生体内有沉睡的蚩尤之力和太一洞天这个小千世界,恐怕他连第一关都过不去。而经过那一次之后,许半生的气海远比从前凝练的多,堪称铜墙铁壁,要想在压制境界的情况下再度增大气海,其难度恐怕比起上一次乃是十倍甚至数十倍的难度。 许半生现在连一套基本的修炼心法都没有,就连修炼都是自己摸索得来,若非此前那个方寸山的金丹真人以及另外二人留下的真气做引,许半生也不可能自行就突破了炼气期。修炼之事还能勉强顺应天意,凭着体内真气自然的吸引将天地灵气汇聚体内,从而转化为自身可用的真气,可压制境界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气海的增大实在微不足道,而压制境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却又太大,这之间实在不成比例,用地球上的话来说,就是性价比极低。 现在已然如此,那么下一次呢?压制境界扩大气海,所需经历的危险可能十倍于第一次,即便还能平安度过,再下一次呢?那又是十倍以上的危险。每次尽皆如此,许半生能扛的住几次?一个区区炼气期就让他如此举步维艰,那么今后呢?有幸进入筑基之后,岂非难上加难? 而且,许半生发现,上次在那个小客栈里自己强行压制境界,体内隐藏了不少的暗疾,当时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可在跟钟含风动手的时候,许半生就察觉到那些暗疾将会对他的未来造成如何之大的影响。钟含风留给他的那颗丹药,真是帮了他不少忙,虽然没能将体内的隐患根除干净,却也好了许多。 他不由想起了钟含风所说的虚怀丹,从钟含风的郑重其事就可以看出,虚怀丹的价值极高。他随手丢给许半生的丹药都能让其体内隐患恢复大半,虚怀丹必然可以使得许半生完好如初。 面对自己这一世的这具身体,许半生不由得轻轻的摇头。 上一世在地球上,许半生看似瘦弱,但他从小就是在各种药水里泡大的,要说身体的强韧程度,整个世上也没几个人可以跟其相提并论。 这一世的许半生,按说身体也不该如此虚弱,可却在六岁多的时候被气息占据了身体,此后八年多的时间,早已让这具身躯暗疾成堆,许半生虽然对症下药做了不少改善,可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使其恢复如初。 再加上如今不断的修炼,又遭遇强行压制境界之殇,许半生可算是绝对的空乏其身了。 难不成,还要先行练体不成?要是有一种丹药能让许半生脱胎换骨从头来过就好了,许半生也就不用修炼的如此艰苦。 对此,许半生还是充满了希望的,毕竟这是九州世界,什么样子的丹药都有可能出现。虚怀丹既可重塑气海,那就一定有一种丹药可以让修仙者重头来过。 此刻的许半生还并不知道,其实对于他如今的境界而言,虚怀丹就足以使其彻彻底底的重新来过了。一颗虚怀丹,就能祛除他体内所有的隐患,使其踏上一条更轻松的修仙之路。 第594章 妙相 迈步出了房门,许半生依旧是走到前院,伙计都不用他吩咐,就直接端上一碗清粥,油条馒头等早饭也是一应具全,另外还放着一颗煮好的鸡蛋。 吃饭的过程中,许半生有些奇怪,那赶车的汉子今日没来,而前几日,那汉子都是在许半生踏出房门之前就已经恭候在店外了。早早的喂饱了马匹,只等着许半生上车。 可是今天他居然还没到。 用筷子夹起了一根油条,许半生悄悄的放出神识,他“看”到店外那汉子的马车已经到了,只是站在马车旁边的,并不是相处数日的汉子,而是一个略显年轻的男人。 皱了皱眉,许半生略感古怪。 吃完了早饭,许半生信步出门,那男人看到许半生,似乎想要上前却又有些不敢上来,许半生便朝着那辆马车走去,开口问道:“王大哥今日怎么没来?” 那男人这才点着头哈着腰,站在许半生面前,双手垂在膝盖前方,极为恭敬的说道:“您就是许公子吧,我是他表弟,我表哥他昨夜回去之后突感风寒,本想着喝了热姜汤发发汗一晚就能恢复,不成想今日早晨却是病情加重了。嫂子和街坊一道送他去了医馆,可表哥不放心您这儿,就让我来问问您。也不知道许公子您今日还要不要用车,如果要用,小的我保证像表哥那样伺候着您,如果您不想用了,表哥交待我让我找您把前三天的费用结一结。” 话虽不多,可来龙去脉已经相当清晰,姓王的汉子病倒了,来不了,所以他是来替班的。其实替不替班倒是无所谓,更重要的是要让这个男人把此前三天的车马钱给结了。 而且,这也是一种取信于人的手段,许半生还没付车钱这事儿,只有那汉子知道,既然这个男人也知道了,就说明他真的是那个汉子找来替班的人。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你也是这城里人?城里的情况你都还熟悉吧?” “哎哟,您放心,这望都城啊,我比我表哥可更熟悉多了。您知道我以前是干嘛的?我就敢说,这城里就没有第二个比我更熟悉道儿的了。我表哥那只是对大路熟悉,小道儿巷子什么的,那还得是我。也就是我怕说出我的行当让您败了胃口……” 许半生笑了笑道:“不妨事,你直说便是。” “那我可真说了,您可千万别见怪。我一直都是替人通粪道儿的,整天走街串巷,这望都城就没有我没到过的地方。甭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都用的着我们不是?不过我也只是赶车的,不会直接跟那些污浊之物接触,而且今儿知道是来接您的差事,我在家可劲儿的洗了好几桶水,香胰子都用了不少,您看您没闻出味儿来吧?” 许半生再不多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囊,倒出一块二两的制式小银条,扔给了那个男人。 “答应你表哥的是三钱一天,剩下的你先存着,你的吃喝挑费都从这里头开拨,到时候咱们再算账。” 那男人急忙接过银条,千恩万谢,将银子揣进怀中,帮许半生撩起了车帘。 许半生看得很清楚,男人虽然装的很激动的样子,可是实际上显然他对二两银子并没有太多的欣喜,相反,他的眼睛一直盯在许半生那个小布囊之上,明显看到了小布囊里露出一角的一沓子银票。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许半生是什么人?对于他们这些凡人而言,许半生就可以算是仙人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一丝贪婪。 许半生随时都可以杀了这个家伙,尤其是想到他之所以能够如此清楚许半生和王姓车夫之间的交易,很可能是王姓车夫已经遭了毒手的缘故。可是,这里毕竟是闹市,以许半生的身份杀了人官府自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可总会惊扰到居民百姓,这是许半生所不愿意的。 这个男人自然更不敢在闹市动手,他想要对许半生下手,必定需要找一个偏僻之处,而那也正是许半生所需要的。 而且,许半生认为这个家伙还有同伙,放长线就是为了钓出其他的鱼儿来。 这一天又是在无所事事的闲逛之中度过,下午临近黄昏,天色就渐渐的暗了下来。若是从前的王姓车夫,这时候都无需许半生吩咐,他就会将马车赶回醉仙居,可是今天这个男人,他是冲着许半生的身家性命来的,自然不肯就此让许半生安然离去。 “许公子,我听表哥说,前几日您都是天一擦黑就回醉仙居了是么?这几日您都是在醉仙居用的晚饭,您就不想尝尝我们这儿其他的酒菜?醉仙居的确是望都城里最好的酒楼客栈,可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味不是?而且您恐怕不知道吧?换做其他的小城,天色将晚之后,一天基本上就算是结束了,可在咱们望都城,华灯初上却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我看您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您就不想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许半生坐在车内,微微一笑,心道终于来了,让这小子跟着跑了一天,所经之处都是人烟繁密之处,他恐怕早就不耐烦了吧。 于是许半生说道:“前几日也问过你表哥,不过你表哥说这城里饭菜做得最好的就是醉仙居了。看来你是真的比你表哥更熟悉这座城,不如你就带我去个地方吧。” “好嘞!我跟您说,我表哥那个人啊,就是太老实,您要是像白天这么逛,他领着您没问题,可要说这城里吃喝玩乐享受的地方,那还得是我。我虽然没进去过,可架不住天天要跟这些店家打交道啊!您说是不是?” 许半生笑了笑,道:“你看着安排吧。” “得嘞!那您可坐稳了,这路程稍微有点儿远,我得紧着点儿马鞭子。” 说话间,那男人扬起手中的马鞭,重重的抽在马儿身上。白马一声嘶鸣,扬蹄便跑,许半生明知他意欲何为,反倒不去理会了,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光是从窗外的风声,都能听得出马车已经跑到了很偏僻的地方,这正是许半生所料到的,此前还能听到些人声犬吠,可现在已经是四下无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老鸦的喊叫。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许半生也睁开了双眼。 前边听到那个男人一个翻身下了马,动静极小,跟此前他那故意装出来略显笨拙的身姿有着天壤之别,光凭他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这一手,就可以看出此人也是个练家子。 一把撩开了车帘,男人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可跟白天时那装出来的恭敬谦卑早已不同,现在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狰狞。 “许公子,到了。您请下车。” 许半生迈步下车,看看四周,一个偌大的宅院突兀的矗立于面前,四周黑压压一片,丝毫没有人气。 宅院之中灯红酒绿,不时传出丝竹调弦之声,其间夹杂着男女的欢笑,看上去倒是极像一个青楼勾栏的所在,只是地处比较偏僻而已。 这要是在地球上,其实并不奇怪,那个年代当然不会有公开的青楼勾栏,可那些所谓的高档会所也无非就是半公开的干着这一类的买卖,开在闹市中心的自然不少,不过真正上档次的,往往都隐藏在相对僻静些的地方。 可是出现在这里,就实在太奇怪了,要知道,大唐帝国可是不禁娼|妓,甚至每座城市里几乎必有一家官家开办的官|妓。既然是合法的,再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无私也有弊。出行依靠马车的社会,谁会没事儿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只为了喝个花酒寻欢作乐一番? “这可是咱们望都城里最好的地方了,一般人都不知道,要不是这地儿终究也要我们这些人来忙活,小的我也不能知道。您是觉着这儿太偏僻了对吧?我一早儿也觉着奇怪。可是后来才明白,这里头进出的,那都是真正的达官显贵,还有些是修行世家的子弟,他们不方便在城里的那些青楼之中出没,被旁人看见了不好。所以,他们都特别愿意来这儿。来到这儿的人,绝不会怕对方泄露自己曾经来过这里的事情,因为只要是来这儿的,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这里寻常是绝不会有普通百姓经过的!” 这解释倒是也还算合理,可许半生又岂会不知这其中的猫腻,他微微一笑,道:“头前带路。”事已至此,他倒是也有些好奇了,什么样的豪强,能为了剪径劫道这种事儿,还专门弄出这么一个大宅院来?真有这样的财力,直接在城里开个青楼不比干这种营生来的强?这里边实在是透出太多的古怪了。 随着男人走上了台阶,院内就好像知道有人来了一般,两扇朱漆的大门吱嘎嘎的就打开了,里边站着两个家丁打扮的少年。 站在台阶之上,许半生仰头望去,只见门楣之上挂着一副牌匾,上书两个大字:妙相。 大门既开,里边的欢声笑语更显清晰,那声声丝竹乱耳,更是不断的钻进许半生的耳朵之中。 隐约之间,许半生可以透过院内那些薄纱轻掩之间,看到身材曼妙的女子正在翩然起舞,不断有男女狎笑之声传出。 “许公子,您请!”男人陪着笑说了一声,然后对着那两名家丁打扮的少年说道:“这位是许公子,你们可得给伺候好了,只要我们家公子开心,银子不是问题。” 那两名家丁却显得有些呆滞,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齐声道:“许公子请。” 许半生迈步进了大门,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发出吱嘎之声。那两名少年头前引路,大门关上的一刹那,门外的男人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他哪知道,若非许半生心有疑窦想要一探究竟,他此刻只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595章 反制 院内是个大花园,周围点着许多的灯笼,将这院中点缀的像是白日一般。 四下里分开的小径,鹅卵石铺就,周围全是四季的花朵,一株株鲜艳无比,极尽招摇。 两名少年引领着许半生走上了回廊,没走几步就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老鸨子,脸上浓妆艳抹,手里的丝帕不断挥舞着迎了过来。 “哎哟,这是哪家的公子,以前没见过啊!”和许半生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老鸨一样,这个徐娘半老的女子也是极尽妖娆,一到许半生身边,就将自己丰腴的身子腻了上去。 许半生眉头一皱,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个女子的体温,以及她故意将身体紧紧贴住许半生手臂之上的挤压,也让许半生想起自己从前在地球上群美环绕的时刻。 不由得多看了老鸨子几眼,许半生不敢轻易的释放神识试探,不像是刚才那两个少年,许半生一眼之下就知道这两个少年并非人类,是以直接以神识扫过,确认了那两名少年的身份,那竟然是两截乌木。 而这个老鸨子,却实实在在的是人,许半生在没有搞清楚这里的状况之前,还不敢轻易的出手。 “我姓许,我的车夫说你们这儿有望都城最好的美酒,也有最好的美人儿,我便前来见识见识。若真如我那车夫所言也便罢了,若是你这儿尽是些我看不上眼的货色,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哎哟,许公子,瞧您这话说的,来我们这儿的客官啊,保管是个个满意。” “我是说,那些寻常货色就不要叫出来了,省的惹本少爷心烦。直接把你这儿最好的姑娘喊出来,我看看。” 老鸨子陪着笑脸,一路将许半生领进了一扇门内,屋内的灯光就没有外边那么透亮了,周围也都挂着粉红色的轻纱,荡漾着一股淫|靡的味道。 屋内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前方有一小块空地,后方则是一张软榻。 里边还有一道门帘,不用看,也知道那里边是些什么。 虽然许半生从未逛过青楼,可看到这些,也知道这儿还真是做足了功夫,倒是跟真的青楼毫无二致。 给许半生斟上了茶,老鸨子简单介绍了两句,许半生假作不耐烦的将钱袋子掏了出来,直接将那沓子银票展开摊在老鸨子的眼前,老鸨子立刻住嘴,说了一句:“许公子您先喝杯茶,我这就去把咱们这儿最好的姑娘给您喊来。”说罢急匆匆的出门而去。 许半生自然不会去喝那茶,他将银票装回钱袋之中,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撩起轻纱往外看去。 对面也是一间格局跟这间差不多的屋子,在轻纱灯影之下,能够影影绰绰的看到屋内是一个男子和三个女人。 许半生又朝另外一个方向看去,屋内人影绰绰,三男六女正在把酒言欢。 再另外一间房,蜡已经吹了一部分,屋内更显阴暗,可许半生却依旧能够看见,那间屋子里,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子。 走到另一扇窗前,许半生凝神望去,只见正对着的那间屋中,灯火通明,场面混乱。 这若换成常人看了,一定难以把持 可是许半生却不同,他早已看出那些景象的不对头之处,除了最早看见的那间屋子之中,那个男子也和他一样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之外,其余屋里,无论男女,都只是些虚影幻象。 有些,是如门口那俩少年家丁一般,由死物所化,而有些,干脆直接是虚影一道。 许半生暗暗念动林浅传给他的清心明念咒,灵台清明无比,他知道,这些景象,都是随着自己脑中的幻想所出,不同的人,看到的场面只怕并不相同。 门外传来脚步声音,环佩叮当乱响,老鸨子在门外大喊一声:“姑娘们,紧着点儿小脚,让我们许公子好好看看咯!” 门帘被挑起,老鸨子当先钻了进来,身后那些女子便鱼贯而入,小小的屋子里,很快就挤满了各式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许半生略扫了一眼,这些女子看上去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一个个不敢说沉鱼落雁之姿,也绝对是搁在其他地方都能成为头牌的了。一个个都热情奔放的冲着许半生抛着媚眼,似乎都很希望许半生选她们一样,老鸨子又走到许半生的身边,双手抱住了许半生的胳膊,将她那对大胸脯死死的贴在许半生的胳膊上。 “许公子,您看看,咱们这儿的姑娘您还满意么?这可都是咱们这儿最好的姑娘了,您看那个……”老鸨子拿手一指,就要开始介绍,许半生摆摆手,打断了她。 指向其中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女子,许半生道:“就她吧。” 老鸨子望向那个女子,微微一愣,再看向许半生的眼神不禁就带着几分疑惑,不过很快她还是娇笑着说道:“公子您怎么就选了一个呢?这么多漂亮姑娘,您也不多选两个?” 许半生含笑说道:“我不喜丝竹,不爱舞蹈,就想抱着个佳人儿说会儿话。人多了嘴杂,我听谁说去?你放心,只要伺候的好,本少爷照着十个人给钱都行。”许半生这也纯粹是在装佯,他之所以只选了这个女子,是因为他看出来在这所有的女子之中,只有这个是个真人,其他的,若非虚影就是死物所化,留下那些女子,毫无益处。 老鸨子见状,也只得站起身来,一边张罗着让其他的女子离开,一边走到被许半生选中的女子身边,小声对她说道:“这小子可能有些古怪,你小心着点儿。” 那女子不易察觉的点点头,她们以为这对话许半生不可能听得见,可许半生不但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连所有的小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 “秋雨,你可要好好伺候许公子哦!”老鸨子临走之前,丢了个眼色给那个女子。 门帘儿落下,被称作秋雨的女子也便走向许半生,款款的施了个万福,道:“奴家秋雨,承蒙公子看得起,今晚就由奴家来伺候公子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一指身旁的凳子,道:“坐吧。” 秋雨坐下之后又道:“公子,您用过晚饭没有?想吃点儿什么,交待给奴家,奴家这就吩咐下人去做去。” “来一桌上等酒席吧,酒要快些,你我先说说话儿。” 秋雨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外边似乎是吩咐了几句,不大会儿便有人送进来两壶酒,许半生却以走到软榻边,半躺了上去。 秋雨也便端着酒壶,拿了酒杯,走到软榻边,道:“公子,让奴家来伺候您喝杯酒。”说罢,十指纤纤,拿起了酒壶,在酒杯之中倒满了琼浆玉液。 “你也上来。”许半生翘着腿,眯着双眼冲秋雨勾了勾手指。 秋雨略微含羞,除去了绣花鞋,爬上软榻,然后双手举着酒杯,凑到许半生的嘴边。 许半生轻嗅一下,确定了这酒没什么问题,就是真正的酒,便任由秋雨将酒杯中的酒液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暗运真气,将落入腹中的酒液团团裹住,虽然确认是真正的酒液,可也要防着这酒里被下了什么东西。按说许半生是百毒不侵的,可这里不是地球,地球上的百毒不侵,到了这儿未必好使。 “公子您只怕比我还小些吧?您是哪家的少爷?奴家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咱们望都城里还有一个姓许的大户人家?”秋雨将身体靠在了许半生的怀里,仰着小脸问到,许半生能够感觉到,这女子看似是在抚摸自己的手腕,实际上纤纤素指从不离开他的脉门,稍有异变就会扣住他的脉门。 “我不是望都城的人,只是途经此地。大概是财露了白,被歹人盯上了,今日倒是第一次来到你们这儿。不曾想得缘见到姑娘你,这也是我的造化。” 秋雨一愣,许半生这话有点儿没头没脑,什么叫做被歹人盯上了就来到了这儿?难不成他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可若如此,他怎么还能如此从容? 秋雨一时间倒是有些糊涂了,她不明白许半生的话中所指,倒是能够感觉到许半生的手掌越发不老实的从她的裙腰之间缓缓向下滑去,正朝着她最隐秘的地方摸着。 这倒是无关紧要,秋雨虽然不是真正的记|女,可也绝不会介意被一个男人如此,甚至她此前看到许半生,就觉得哪怕是要弄死许半生,也得等到她跟许半生一场欢好之后。 让秋雨迷糊的,是许半生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手指突然发力,秋雨就扣住了许半生的脉门。 按理说,被她扣住脉门之后,许半生必然半身麻痹动弹不得,可是,秋雨依旧能够感觉到许半生的手掌在自己的小腹之上轻轻的抚摸着,那酥麻的感觉,竟然让秋雨也生出了几分渴望。 突然,秋雨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无法动弹的,许半生的手掌就像是泰山压顶一般,压在了她的丹田之处,她只要再有半点动静,必将落得一个丹田尽碎的下场。 ························································································································································································································································································································································· 第596章 有问必答 秋雨连忙将许半生紧紧抱住,试图摆脱许半生的手掌,口中也发出低喘一般的呢喃:“公子你好着急哦,这么快,情绪都还没有培养出来呢!” 可是,无论她如何摆动腰肢,如何在许半生身上起腻,许半生的手掌,依旧牢牢的贴在她的脐下三寸之处,只需一发力,秋雨就会丹田尽碎而亡。 “我若非念你修行不易,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说出主谋,我可饶你不死。”许半生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微笑,可是说出的话语,却让秋雨心如死灰,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败露了。 “不可能,你怎么能看破,你到底是谁?”秋雨咬紧牙关,低声反问。 许半生心念一动,一股真气便涌入了秋雨的丹田,令其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犹如万蚁噬心,她的丹田处一片火热,只觉得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现在是我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就是。再有一次,就不止是痛苦了,几十岁的年纪了,怎么也那么不懂得审时度势?” 秋雨这下是彻底死心了,许半生显然是早就看出她的真实年纪,现在的这张脸,不过是驻颜有术而已,实际上她早已四十余岁。 “你想知道什么?”面对死亡的威胁,像是秋雨这样的修行者当然不会有什么忠诚之心,这类作奸犯科之人,基本都是乌合之众,他们纠结在一起无非也就是利益二字。 许半生问道:“这院中,还有几个人类?” 秋雨知道,许半生早已看出刚才进屋的除她之外全都是幻术所致,此刻也不敢说谎,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刚才的老鸨子,除了我们二人之外,这院中只有一人存在。”说到这时,秋雨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显然,是那个人的积威给她造成的恐惧。 “对面屋的那个男子呢?”许半生又问。 秋雨一愣,随即回答说:“那个是和您一样的,也是被骗来的。” “你们为何要骗人至此?” “娘娘是中神州的仙长,她来到此地,是为了修炼一种功法。这种功法需要一千个纯阳男子,我们都是被她逼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娘娘的大神通所幻化。公子您既能看穿娘娘的幻术,想必也是来自中神州的仙长吧,求仙长饶命,我原本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只是迫于娘娘淫威,才不得不如此……” 许半生冷冷的扫了秋雨一眼,秋雨立时闭上了嘴,许半生冷哼道:“穷苦人家,哼!你当我是从前那些被你那个什么娘娘吸尽元阳连魂魄都不得超生的蠢货们么?但凡修行者,哪有什么穷苦之人。你再要有半句谎言,休怪我手下无情。” 秋雨低下头去。 许半生又问:“这里除了你和那个老鸨子,剩下的人便是你口中的娘娘?” 秋雨连连点头,却是不敢言声。 许半生暗忖,自己不过区区炼气一重天,如若那个什么娘娘真是从中神州来的,至少也是炼气期了,实力无论如何都要比自己更高才对。可是自己闯入她这幻境这么久,她竟然毫无察觉,这实力看来也不怎样。或许,她这幻境,只不过得了个中神州的法宝,以她的实力在中神州就是个炮灰的角色,所以才会跑来东神州兴风作浪。 “送我来的那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许半生又问。 秋雨道:“那些都是城中的流氓混混,他们只管将人送来,第二日我们自会将客人身上的钱物尽皆交予他们。” 至此,许半生更是肯定,那个王姓的车夫一定是被刚才那人绑了,只希望还未遭到毒手,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许半生是一定要去看看那个姓王的车夫如何了的。 “你们一共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秋雨战战兢兢的回答说:“已过半数。” 许半生眉头一皱,道:“这一晚即便是两三人,也早已是半年多的时间了,当地的官府难道就没有任何发现?望都城中还有白云观和报恩寺这两处修行门派,他们也没有察觉任何端倪么?” “也曾有过差人前来查探,可娘娘若不施展神通,此地只是一片废弃的洼地而已,那些凡人根本就发现不了此中的端倪。” “官府的差人发现不了,他们难道就不会求助修行中人?” 秋雨道:“白云观来过几个道士,报恩寺也来过几个和尚,不过娘娘施展了手段之后,又给了他们一些好处,这些人就再未来过了。” 许半生明白了,定然是这个所谓的娘娘手里颇有些中神州的好东西,实力未必强大,但是能够施展的手段想必还是很唬人的。先让那些修行者畏惧其实力,随后又拿出一些法宝典籍之类的相赠,那些人自然也就不敢来管这般闲事了。反正不会是他们的自家人,而多数的修行者,其实是并不会把凡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 而官府那边,反正他们遍寻无获,那些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只能报个失踪而已。就连白云观和报恩寺的修行者都说没有发现,他们哪里还会再多管下去。更何况此地距离京城十分之近,虽不是天子脚下也相去不远,城中频繁有人失踪,捂盖子都还来不及,是绝不敢大肆张扬的。 “哼!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许半生的胸中已经荡起杀意,气海之中的真气也仿佛沸腾起来,他今晚就要杀了这个娘娘,以证仙道,同样,也是在证他自己的道。 “既是为了吸食男子元阳,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只待其进来便直接动手不好么?”虽然胸中已经激荡难捺,可是许半生一贯审慎,动手之前他又问了一句。 “娘娘只有在每日的子时方可破壁而出,我们便是帮她拖延时间的。而且,娘娘说了,这些男子必须完好无损,若是被捆缚关押,惊吓会令其元阳不纯。” 许半生听罢眉头又是一皱,道:“你说你是被迫而为之,既然这娘娘只有子时才能出现,那你为何不逃?” “最初之时,娘娘现身的时间很长,每日只有到了黄昏之后,才会缩入壁中,子时又复出现。可后来她能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如今只有在子时到丑时之间这一个时辰可以出现了。” 许半生这才略微相信了秋雨的话,毕竟也是个修行者,早先应当还是有自己的骄傲,并不愿沦为此人的工具。可那时想跑却根本跑不掉。而现在,她的确是有机会逃跑了,可这距离娘娘大功告成之日显然也越来越近,想必那娘娘也答应了秋雨和老鸨子许多好处,以至于她们此刻反倒舍不得离去了。人便是如此,利欲熏心,可嗟可叹。 松开了秋雨,许半生却又连续翻掌在秋雨身上拍了几记,倒是不重,却劈啪作响,秋雨茫然的看着许半生,不知所以。 “别担心,只不过在你体内种下我独门印记而已,你若老老实实听话,事毕之后我自会替你解去禁制,可若是你有丝毫违逆,我只要心诀一动,你便尸骨无存,连魂魄都会消散不见。” 秋雨连连称是,表示自己绝不敢有半点违逆之心,她也就是完全不了解许半生是个什么实力,许半生哪有什么独门印记,顶多也就是留个记号,方便自己在一定的距离内精准定位秋雨的位置而已。 对于这种怕死之人,他们是半点险都不敢冒的。 “出去,把老鸨子喊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秋雨点点头,从软榻上下来,穿好了绣花鞋,袅袅婷婷的走到门口,一撩门帘子便走了出去。 许半生则是双腿盘起,利用这短短的时间让真气在任督二脉之中游走一遍,完成一个小周天,使自己处于最为强大的状态。 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许半生侧耳倾听,听出正是秋雨和老鸨子的脚步,他也下了软榻,坐到了桌边。 “哎哟喂,这位公子爷,您又有什么吩咐啊?”人未见,声先至,老鸨子的声音从门帘之外传了进来,随即许半生就看到一只手撩起了门帘子,可许半生还没动,耳旁却突然听得一声断喝。 “妖孽,此刻子时未到,尔等就已经迫不及待要下手了么?” 随着这声断喝,一道剑光直奔老鸨子的那只手而去。 老鸨子显然也是个修行者,耳中听到声音早已脚步退后,轻松松的避开了这道剑光。 隔着窗上的轻纱,许半生看到一条身影直奔自己的门口而来,手中一口青虹宝剑,蓝汪汪的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尔等这些妖孽,布下此地幻象,谋财害命。今日尔等不幸撞见了小爷,小爷我早就看穿了一切,不过与尔等虚与委蛇而已,只为等待那个老妖精子时破壁而出。没想到尔等竟然提前就要下手了,小爷我既然来到此地,就绝不会允许悲剧再度发生!” 许半生透过门帘的缝隙望去,只见外头手持宝剑的男子其实就是个小屁孩儿,发育的倒是挺好,但其实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跟现在的许半生年岁倒是相仿。口中这唠唠叨叨一大套说辞,简直就像是从说评书的艺人那里抠下来的,看似威风凛凛,实际上却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年纪和阅历。 这也不知道是哪个修行世家的公子哥儿,大概是觉得自己到了先天就有所凭恃了,跑出来要白衣飘飘仗剑江湖,却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危险。 “里头这位兄台,你休要害怕,有我在此,必不叫这里的妖孽伤了你的性命。此地绝非你肉眼所见的纸醉金迷,这些也都并非人类,与你同床共枕的很可能只是一截乌木而已。你快快离开,迟了小心元阳尽失命丧于此!” 听到这番话,许半生不由得笑了。 第597章 时间还有一会儿 老鸨子闻言脸色大变,手在腰间一拂,顿时出现一条长鞭,径直奔着那名少年公子卷去。 那少年公子口喝一声:“来得好!”扬起青虹宝剑便迎向老鸨子。 长鞭卷在了长剑之上,老鸨子用力往怀中一带,少年公子脚步一晃,不过很快站稳。 “区区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少年公子又是一声清喝,稳住了身形,但是一时间也无法挣脱长鞭的束缚。 老鸨子连翻手腕,也奈何不得那少年公子,不由怒极对着秋雨骂道:“贼蹄子,你还不上来帮忙?” 秋雨却是畏惧的看着许半生,老鸨子似有疑惑,但也无暇分神,而那少年公子却是毫无察觉的朗声笑道:“你们二人一起上吧,小爷我今日一并将你二人除去,也好叫尔等这些妖孽知道我们修行者的厉害!” 许半生在一旁看的好笑,这少年公子一片赤诚之心倒是值得嘉许,只可惜实力实在不行,其实秋雨和老鸨子都比他弱许多,好歹这少年也是到了先天之境的,而老鸨子却不过身之境而已,那秋雨更是只有舌之境巅峰。按说两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可现在只是一个老鸨子,就已经让那少年公子无可奈何。 他的临敌经验实在是太差了,根本不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否则以他的实力,对付一个身之境绝对是碾压态势,根本无需现在这样的苦苦较劲。 也就是幸亏许半生已经让秋雨心存忌惮,不敢轻易出手,否则的话,真要是老鸨子和秋雨二人联手,这少年公子空有先天境界,只怕也要遭到这二女的毒手。 不过以老鸨子一人之力,想要战胜少年公子,暂时也没什么机会,此前既已知道那娘娘要到子时才能出现,许半生也就由得这少年公子和老鸨子形成僵持之态。让这个少年公子吃点儿亏,他才会知道江湖险恶,若是他还有机会去往中神州,以他现在这脾性,只怕不几天就会成为新的亡灵。 终于,少年公子挣脱了长鞭的束缚,剑光一闪,一道剑气便直奔老鸨子而去。 老鸨子闪身躲过,长鞭在空中嗡嗡作响,横着抽向少年公子。 少年公子一个跃身高高而起,半空中人剑合一,直刺向老鸨子。 半空中余光瞥见许半生依旧“呆立当场”,忍不住开声大喝道:“那位兄台你还不趁机离去,现在这两个小妖实力还差,有我在她们便无暇顾及于你,待会子时老妖怪出来,我也保不得你的安全。速速离去才是正理,今晚你也就是侥幸遇见了我,否则的话,你也会被吸尽元阳而死。” 许半生听罢又是心中一笑,抬起头看了那少年公子一眼,之间他的剑光暴涨三尺有余,看来在剑术上的造诣还颇为不俗,在先天之中也算的上是一把好手了。只是招式转换之间不够纯熟,衔接太慢,露出了不少破绽。否则三招之内必然能够杀的这个老鸨子人头落地。 老鸨子也是不慌不忙,后撤一步,避开少年公子剑芒的锋锐,手中长鞭来不及撤回,却用长鞭的手柄迎向那柄长剑。 “小蹄子,你再不与我一同杀了他,一会儿娘娘出来你便难逃一死!”老鸨子情急之下,大声叫道。 相比起少年公子,老鸨子显然更了解双方的实力差距,此刻少年公子虽然和她还只在伯仲之间,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却是无法弥补的。现在那少年公子只是战斗经验太少而已,一场战斗的提升虽然有限,可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提升,也会让这个老鸨子无能为力。到那时,强弩之末的老鸨子根本就挡不住这少年公子几招。 可是,秋雨哪有可能去帮老鸨子,她对许半生刚才的话深信不疑,许半生的脉门都已经被她扣住了,却轻轻松松的挣脱了开来,而且渡入她体内的真气更加说明许半生也是炼气期以上的修仙者,那绝对是跟娘娘同一个级别的人,即便许半生并没有什么禁制在她体内,她也毫不怀疑,许半生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令其灰飞烟灭。 娘娘的威胁虽然巨大,可怎么也比不过当下的威胁,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贪生怕死如秋雨,自然会选择往后退。至少,往后退的话还能多活片刻,哪怕只是片刻。 少年公子和老鸨子在院中战成一团,剑光所至,无不碎石纷飞,花瓣更是如同漫天的花雨一般,纷纷坠下。 老鸨子的长鞭也不是吃素的,每一鞭都有碎石开碑之功,剑光鞭影打在那些虚幻之物上,竟然无法使其呈现原形。许半生就愈发肯定,这院子乃是宝物所幻化,而非那个所谓娘娘之功,这是个幻境,而并非幻术,若是幻术,经此摧残早已显露原形了。 二人在院中早已过了不下百招,渐渐的,实力上的优势开始有所呈现,少年公子毕竟是先天之境,逐渐的占据了上风。老鸨子也再无暇斥责秋雨,只是全力抵抗,只希望子时一到娘娘破壁而出,到时候便是这个少年公子的死期。 秋雨却是悄悄的靠近了许半生,悄声问道:“许公子,您为何不助那少年公子一臂之力?” 许半生平静的看着秋雨,笑道:“怎么,想试探我?” 秋雨连忙跪下,口中言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奇怪,以许公子之能,若想杀了老鸨子绝对是手到擒来,又何必让那少年公子苦苦而战。奴婢绝不敢有半点试探许公子的心思,许公子乃是和娘娘一样的……不,许公子乃是比娘娘还要强大的多的仙长,奴婢断不敢有半点违逆之心。” 许半生这才点点头,道:“你休要问那么多,只管静静看着便是。”说罢,看了看天空之中,因为十五刚过不久,月儿还算圆,现在还不到中天,距离子时大约还有一刻左右。 秋雨再不敢多言,讷讷退下,站在一旁,心里最大的想法其实是如果她现在逃走,许半生会不会当场杀了她。 本想鼓起勇气再问问许半生,可终究还是不敢,只得想着,一会儿娘娘出现之后,恐怕第一时间也顾不上她,等到这许公子跟娘娘动手之时,便是她逃走之际。 少年公子和老鸨子还在激战,院中已经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了,假山流水尽皆损毁,那些四季不败之花也是支离破碎片片凋落,院内已经是一片狼藉。 此刻的老鸨子基本上只有招架之功,已经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而少年公子却是越战越勇,现在的场面才略微有些像是先天打后天了。 这时候,许半生突然转过头,对秋雨说道:“上去帮忙吧。” 秋雨一愣,根本就没明白许半生的意思,怔怔的向前走了两步,心里还在想着,那少年公子如今已经占尽优势,老鸨子再撑不过几招了,这会儿让我上去帮个什么忙? 随即她便听到许半生在她身后说:“我让你帮老鸨子。” 秋雨彻底愣住了,转过身不解的看着许半生,许半生笑着说道:“时间还有一会儿,快去。” 纵是满心疑惑,秋雨也不得不朝着院中走去,一咬牙,双脚踩在地上,纵身扑向少年公子,粉拳重重的朝着少年公子的面庞袭去。 老鸨子几乎已经绝望了,她在少年公子一招急似一招的攻势之下,已经彻底没了还手之力,眼看着就要挡不住少年公子这一剑,却不想横刺里冲出一个秋雨,一拳攻向少年公子,倒是逼得少年公子不得不侧移了半步,那剑光也失去了准头,只是在老鸨子的面门之上拉出一道血痕,横着将她的脸切成了两块。 满面鲜血,血流如注,老鸨子暗道好险,只要秋雨那一拳晚来那么一刹那,这一剑恐怕就要从她脸上刺进去,从脑袋后边穿出来了。 秋雨及时的一拳,虽然让老鸨子的脸被划断,可只是伤及表面,老鸨子早已满身是伤,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也不在乎多这一点儿了。 “贼蹄子,现在才来?”老鸨子怒骂,趁机反手就是两鞭,二人联手倒是逼得少年公子不得不退了两步。 秋雨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老鸨子,心里却是渐渐明白了许半生为何要让她上来帮老鸨子。 少年公子虽说实力远胜她们二人,可几乎完全没有对战的经验,今天对他来说,是一次极好的磨练的机会。就像现在,少年公子明明有着极好的机会,刚才若是能用左拳与秋雨硬碰硬一次,现在的老鸨子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老鸨子都不是少年公子的敌手,秋雨就更加不是了。 可是,他却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反倒是被联手的二人逼退了数步,剑法顿时凌乱起来,甚至忘记了在剑招之中注入精气,剑芒都已经消失了。 子时还差一点儿,许半生就是想在子时来临之前给少年公子多一点儿的磨练,他也实在懒得亲自对付老鸨子和秋雨这样的人,所以他才会说出“时间还有一会儿”的话。 眼看着少年公子很快调整了节奏,剑招又开始凌厉起来,秋雨一边抵挡着,一边思索着自己的退路。 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快到中天了,这意味着子时就将到来。娘娘一出,那就是许半生和她的战局,不管是老鸨子,还是少年公子,包括秋雨自己,都只能做壁上观,根本插不上手。 秋雨唯一的逃离之机就是娘娘出现的时候,但是,有个前提是老鸨子必须死,而少年公子也不能追击于她。 后一点很容易,这个少年公子不知天高地厚,娘娘出现了他肯定是要去找娘娘的,可是老鸨子…… 秋雨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杀机。 正犹豫着,秋雨只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啸声,这是娘娘每晚破壁之时的动静,她熟悉无比。 当机立断,秋雨猛然后撤,少年公子也正好一剑攻向老鸨子,老鸨子急急闪身,可秋雨却撞在了她的背上,直将她直接撞向了少年公子的长剑。 噗嗤一声,老鸨子被刺了个透心凉。 第598章 娘娘现身 少年公子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早已预判自己这一剑会落空,可万万没想到一直帮着老鸨子打自己的秋雨会突然将老鸨子撞向自己。 这一剑,与其说是少年公子一剑刺死了老鸨子,还不如说是老鸨子自己撞在了他的剑上。 不管怎么样,老鸨子一剑毙命,临死之前,她指着秋雨怒道:“你果然是要背叛娘娘,你不得好死……”而后,一命呜呼。 少年公子愣了一下,这就给了秋雨最好的逃跑机会,这也是秋雨这一撞的目的,她将老鸨子撞向少年公子的时候,根本连停顿都没有,老鸨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在围墙之上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可秋雨却是心中猛如打鼓,她知道,只要自己能走出这个幻境,她基本上就算是逃亡成功了,娘娘即便破壁而出,也只能先应付许半生这个劲敌。 可是,就在她纵身就要一跃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漂浮在半空中,身后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一般,将其拽着向后跌倒在院中的草丛之中。 秋雨知道,这是娘娘出现了,她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向后连续击出两拳,双拳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作用。反倒是秋雨只觉得自己的头发一紧,她整个人就被拖着飞速朝着影壁墙而去。 “娘娘,我错了,放过我吧……”秋雨的口中发出哀嚎,很快,她就意识到娘娘已经不可能放过她了,于是她的哀求改变了对象,“许公子,您说过会放过我的,您救救我啊!” 许半生当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而那名少年公子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面影壁墙,影壁墙上,就仿佛皮影戏一般,凹凸不平,起伏不定。 雪白的墙壁仿佛只是一张薄薄的牛皮,里边不时凸起一块,又凹陷下去,就好像里边藏着一个人,想要冲破墙壁的束缚,却又不得其门而出。 虽然从修行开始就已经听说过中神州修仙者的种种神奇,可少年公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夸张的场面。此前分明是知道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幻境,在幻境之中,出现任何情况也是正常的,可现在,少年公子似乎已经早已忘记了这一切,他只是震惊于眼前的这一切,浑然没有注意秋雨口中说的是些什么。 秋雨在地面上被拖动着,速度很快,几乎转眼间就到了影壁墙前。 影壁墙内,仿佛有一只手想要破壁而出,秋雨也就像是被那只手抓着,苦苦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 少年公子突然意识到,那影壁墙内便是这里的那位娘娘,他当即一提宝剑,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刺向那道影壁。 一直以来都显得无动于衷的许半生,终于断喝了一声:“快快退开,你不是她的对手!” 少年公子的身形在半空之中一顿,他扭脸望向许半生,可却依旧不停,一剑朝着那几乎探出影壁已经可以看出五指形状的手臂斩去。 许半生摇摇头,他本不想救那秋雨,这等心志不坚的修行者,无论是否受到这个所谓娘娘的胁迫也是死不足惜。她若能自行逃了去,那是她命大福缘厚,可若是逃不掉,也只是她的命理如此。 但是这个少年公子,本是宅心仁厚之士,也有急公好义之举,虽然莽撞了些,可心是好的,许半生断然没有旁观之理。 而只要许半生出手,就必然会同时救下秋雨,哪怕是许半生救下少年公子之后再不去管秋雨的生死,秋雨的缘法之中也必然存在了许半生的痕迹。 此时此刻,唯有凭心而行,许半生修的本就是无为法,一切顺其自然,事态走到哪一步,许半生并不会去刻意的控制。 如今既已出手,那就依据形势而言,秋雨能不能活,依旧是看她自身的运势。 许半生扬起一掌,五行功凝成一道剑气直奔那只几乎伸出影壁墙的手而去。 后发先至,抢在少年公子的一剑之前,堪堪斩在那只手臂之上。 影壁墙内突然爆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呼痛声,那只手迅速的缩了回去,可是,在剑气斩落之处,依旧是一片鲜红,许半生这一道剑气,让那娘娘受了不轻的伤。 秋雨起身便逃,她深知许半生并不是在救她,只是为了少年公子不得不连她一并救了下来,是以一有机会,她便是全力意图逃将出去。这是一种生命的本能,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有半点的犹豫。 许半生这道剑气,终究是斩在影壁墙之上,伤了娘娘的手臂的同时,也让影壁墙爆出一个大窟窿,一道黄烟从那窟窿之中飘逸出来,随即慢慢凝成实体,许半生也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早已被惊傻的少年公子,急急向后撤去。许半生自己虽不惧那娘娘,可这少年公子若是在一旁蠢蠢欲动,许半生还真没有把握护得他的安全。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离开,这个娘娘绝非你能对付。”许半生说完之后,立刻转身,取出了来到九州世界之后他还从未用过的寒铁软剑。 软剑绽放出森森寒意,许半生轻轻一抖,那剑便挺的笔直。 看着手中的软剑,许半生不由想起李小语的点点滴滴,从自己跟她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铁站,到最后一次李小语被收入他的太一洞天之中,所有的记忆在一瞬间仿佛潮水一般涌入许半生的脑海,这竟然使得许半生产生了一种幻觉,就仿佛李小语就站在他的面前,正对着他微微笑着,娇俏可人,栩栩如生。 许半生不由得呆住了,口中忍不住喊道:“小语?” 眼前的李小语对他发出灿烂的笑容,伸出了双臂,就好像在等待许半生投入她的怀中一般。 许半生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李小语一贯冷若冰霜,这与她修行的功法有关,也使得她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冷。即便是面对许半生的时候,她也想展现出自己温柔的一面,也曾有过微微的笑容,可却从来也不曾绽放出如此灿烂的笑容。 眼前的李小语虽然跟记忆中的李小语长的一模一样,可是,许半生知道,这绝不是李小语,李小语绝不会笑得如同春日的阳光,这个李小语是假的。 当即手中寒铁软剑一振,许半生当头就是一剑挥下,五行功再度凝成一道剑气,这次比刚才更加凌厉,还带有寒铁软剑的冰寒属性,直奔眼前的“李小语”而去。 李小语的笑容陡然收敛,拧身急转,滴溜溜转了几个圈,脸上再没有丝毫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到极致的扭曲。 “嘿嘿,你竟然能看穿本娘娘的幻术,的确是有点儿水平,难怪敢来娘娘这里放肆!” 只见眼前的身影已然变化,再不是李小语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杏黄色衣裙的女子,看模样大约二十出头,正是女人最美妙的年纪,身材丰满,最是诱人。 此前对那些幻影不为所动的少年公子,看到这个女人,也不禁感觉到喉头发干,不自觉的就产生了强烈的悸动,只想要跟这个女人共度良宵,哪怕是为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许半生当然不为所动,倒不是这个杏黄衫的女子不够有吸引力,只是许半生从前身边尽是绝色女子,若论美貌,几乎个个都不输于她,身材也自有朱弦和许兔兔比她更好,对此,许半生可谓是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妖娆的女子多有吸引力了。 女子娇笑着,她对少年公子已经开始呈现沉迷的表现十分满意,但却发现许半生竟然不为所动,只是又一剑刺了过来。 剑锋不过二尺有余,可剑芒却足足暴涨至一丈有余,就像是许半生手中拿着一把大刀朝着女子刺了过去一样。 女子急忙躲开,手一挥,一条杏黄色的丝带朝着许半生飘飘悠悠的卷了过去,许半生冷哼一声,翻腕就是一剑,此前直刺的剑光瞬间消失,又变成足有两尺宽的大刀斩向那软软的丝绦。 剑锋过处,丝绦立断,落在地上就变成了一截枯藤。 只是,若是仔细观察,那枯藤之中,竟然好似有些许汁液流出,就像是女子被砍下了身体的一部分,血液流出一般。 女子明显皱了皱眉,身体疾向许半生冲来,双掌之间多了一把小弓。 女子身形极快,手上丝毫不慢,张弓搭箭,五指一松,一道赤红的光芒便朝着许半生射来。 许半生右手负剑在背,左手呈拈花状向前拍去。 剑光转瞬即至,许半生那拈花般的一掌迎着箭锋一滑,拇食二指便叼住了箭尾,而后手腕轻摆,也不知道怎么就将那赤红的箭光调转了方向,手掌微微发力,便使那箭光朝着女子反射了回去。 女子手中小弓一晃,那赤红的箭光便消散不见,女子此刻也到了许半生身前,一掌拍来,掌心之间隐约有水光流转,又有几分绿色隐约晃动。 许半生好似不察,背负之剑来不及前刺,他便用左掌朝着女子的双掌迎了过去。 女子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心中想到,任你如何终究还是上了老娘的当,这一掌你若是用剑来挡也就罢了,敢用肉掌跟我硬拼,除非你已经筑基,哪怕是炼气九重天之巅,老娘也管保叫你掌心穿透,直轰在你胸膛之上。 就在许半生的单掌即将触碰在女子双掌之间的时候,女子掌间猛然激流涌出,浑黄的水箭直喷在许半生的掌心之间,这还不是最后的杀招,那浑黄的水箭之间,还有一道绿色的光芒瞬间闪现。 第599章 葡萄成精 捉云手! 许半生这如拈花般的一掌,正是捉云手。 连云都能捉,何况一个小小的绵里藏针。 手掌不过轻轻一抹,便沿着那喷溅的水箭边缘滑落下去,浑黄的水箭中央,那点绿色的光芒瞬间暴涨,扭曲着想要缠住许半生的手腕,可是许半生的拈花指微微一动,竟然将那犹如长藤一般的绿色捏在两指之间。 顺势在手腕上绕了两圈,许半生轻轻一拉,杏黄衫女子便直朝着许半生的怀中飞来,满脸惊骇之色,她本以为对付一个许半生绝对是手到擒来,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杀招就被许半生如此轻易的破解,并且还让她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仓促之间,她只得取出一件土灵法宝,名为不息壤,投掷在自己和许半生之间。 不息壤落地,霎时间便疯狂的生长起来,短短时间内,就形成了一面土墙,将许半生和娘娘完全隔绝开来,并且将娘娘整个身躯完全包括其间。 许半生用力一扯,扯断了绿色的藤蔓,那藤蔓刚刚断开,就变成了枯灰的颜色,仿若枯死许久一般。 扔掉了那截藤蔓,许半生看着眼前终于停止生长的小土山,冷冷一笑,道:“好一个娘娘,不过是树木成精而已,你不在中神州好生修炼,却跑来中神州行此妖法。”说话之间,许半生双手将寒铁软剑举过头顶,重重的向前劈下。 劈下的同时,他的身体缓缓的倒飞出去,可剑尖之上,却凝聚出一道长达两丈有余的剑气,浑厚如实质,当头一剑重重的劈了下去。 那剑光直劈在土山之上,竟然一剑将那土山从中间劈为两半,就像是劈柴一般,这场面,倒是颇有点儿传说中二郎真君劈山救母的意思了。 土山之中发出一声哀嚎,杏黄衫女子化作一道黄光就要逃走,许半生仗剑跨出两步,每一步都有数丈之遥,轻轻松松的挡在娘娘身前,仗剑所指,娘娘不得重新化作人形,落在地上。 “你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来找我的晦头?” 看那杏黄衫女子已经是气喘吁吁,身上血迹森然,但却看不出哪里受了伤,但肯定是许半生刚才那一剑所致。 许半生哼了一声,道:“那埋骨在你这里的那些男子,又与你有何仇何怨?你不光杀了他们,还吸尽他们的精血,让他们神魂俱灭,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女子瞪着双眼,道:“这些凡人死不足惜,我等修仙者,欲练神功,谁还顾得上这些凡人的性命。” 许半生再度哼了一声,道:“这话你敢在中神州说么?的确,相比起修仙者,凡人就如草芥又如虫蚁一般,可即便是化神返虚,尚不敢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你又怎敢放此厥词?!更何况,你一介修仙者,虽是草木成精,可也进入了炼气期,你难道不知中神州数十万年来的规矩么?修仙者未经许可是绝不允许回到其余八大神州的。” 杏黄衫女子对许半生怒目而视,道:“你凭什么说我?我不能来这里,难道你就可以了?你少想骗我是专门为了擒我而来,如果真是那样,他们绝不会派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外门弟子来找我的麻烦。最少也要派个筑基期来。” 许半生微微颔首道:“我的确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许,那是因为我不需要。我从未去过中神州,我是在这里领悟修仙之道进入炼气期的,现在,我有资格了么?” 杏黄衫女子顿时呆住了,随即放浪的大笑起来,笑得胸前那抹白色几乎要跳出衣衫,在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少年公子,更是恨不得将双眼附到女子胸前好看个仔细,恨不能现在就跟那杏黄衫女子行秦晋之好,哪怕为此放弃生命也觉得并不可惜。 “你胡说!你以为你是谁?在东神州领悟炼气期的,几十万年了,九州世界之中从未听说。你定是个散修,听说了我这里的事情,知道老娘身上法宝众多,所以想来捡个便宜是吧?老娘告诉你,就凭你的修为,若不是老娘此前轻敌,你以为你真的能伤的了我?” 许半生手中寒铁软剑一抖,沉声道:“你没听过不代表没有,无需多言,今日我定要斩你于剑下,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法宝究竟能否奈何的了我!” “既是你不知死活,就别怪老娘心狠手辣了。娃娃,虽然你满口胡说八道,不过这一身皮肉真是不错,娘娘我今天一定让你尝尝销魂的滋味儿。”说罢,她甚至看了一眼在一旁仍旧呆若木鸡的少年公子,抛了个媚眼过去,道:“小公子别急,娘娘我一会儿先采了这个小公子,然后就来宠幸与你。” 说罢,杏黄衫女子双手一晃,手里顿时多了一件形状古怪的兵刃。 这东西与其说是兵刃,倒不如说是一串葡萄,一根小小的藤枝之上,结着数十颗葡萄一般的圆球,只是颗颗都是杏黄眼色,跟一般的葡萄多有不同,个头儿也大了许多,每一颗葡萄都足有乒乓球大小。 手腕一摆,杏黄衫女子便摇晃着那奇门兵刃朝着许半生冲了过去,双脚早已离地,完完全全就是飞行的状态。 那葡萄般的兵刃在空中发出叮当声响,竟然有些魅惑人心之意,本就已经失魂落魄的少年公子,此刻更是双眼冒出火光,嘴角都忍不住淌下了涎液。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火在燃烧,眼中杏黄衫女子就像是不着寸缕露出一身大白肉等待着他莅临一般,若不是双脚不受控制无法走动,他现在就能扑上前去向杏黄衫女子求欢。 一开始,许半生也受到葡萄之间撞击的蛊惑,可是很快,他的脑中就恢复了清明。这女子也就是炼气期初期的修为,迷惑一下先天后天还可以,想要这么简单的就魅惑了许半生,那是绝无可能。 挺剑迎上前去,许半生这一剑直接插进了杏黄衫女子手中的奇门兵刃之中,许半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剑尖就像是没有碰到任何一颗葡萄,长驱直入,根本就没有半点阻力。 整串葡萄也有接近一尺多长,比长剑短的有限,许半生这一剑直接就将那葡萄串刺了个通透,剑尖在葡萄串的柄端露出少许。 杏黄衫女子生生娇笑,口中之言变得淫hui不堪,她说:“哎哟我说公子,你还挺着急的么?” 许半生俊面一红,饶是他也可算是阅女无数了,遇到如此露骨的言辞,终究还是有些羞意。 手中寒铁软剑一拧,可是,那剑显然被那些葡萄锁住了,以许半生的力量竟然没能抽回来。 “哼!”口中发出一声清喝,许半生手腕翻转,寒铁软剑顿时变得柔软如绵,许半生轻轻往回一带,那寒铁软剑便从葡萄之间被抽了出来。 真气再度灌注入内,寒铁软剑重又变得坚硬起来。 “哎哟,娃娃你看来不是童男子了呢,道理懂得通透,知道硬邦邦的是出不去的,只有变软了才能出去,咯咯咯……”口中连声的荡笑,更是让许半生的双颊开始变得滚烫。 许半生当然知道这女子不过是故意用这些话来刺激他,希望他会心乱,从而可以用她的魅惑之术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自己,许半生立刻在心中默念明性诀,脑中再度清醒下来,此前发烫的双颊也恢复如常。 再度挺起手中长剑,许半生依旧朝着杏黄衫女子刺去,女子娇笑两声,故意挺起了高耸的胸脯,同时将手中的葡萄串送上前来。 看上去,和之前那次没有任何区别,许半生一剑刺在葡萄串之中,可是,女子却是感觉到了从寒铁软剑上传来的庞大力量。 这一次,许半生在软剑刺入葡萄的一瞬间就撤消了真气,让软件变得绵软如蛇,这样,无论女子如何改变那串葡萄兵刃的内部结构,也不可能让软剑像是刚才那样仿佛刺在了一个空洞之中。那些葡萄不管怎么改变位置,软剑都会沿着其球形的边缘滑落下去,刺向下一个葡萄。 寒铁软剑在葡萄之中发出了不绝于耳的叮当声响,等到许半生再度灌注真气入内,重新使得寒铁软剑变得无比刚硬的时候,在葡萄之间扭曲不成形的寒铁软剑,立时绷直,其周边的葡萄都遭到极为强大力量的轰击。 其间震动迸裂,几乎让杏黄衫女子握不住手中的葡萄柄。 “是你逼我的!”杏黄衫女子见许半生完全不受自己的魅惑,顿时俏脸一寒,手腕翻转,张口叱道:“给我松手吧!” 她这边手腕轻轻翻动,那葡萄串在她手里转了何止数圈? 可是,许半生却是凌空而起,身体跟随着寒铁软剑也转了相同的圈数,轻松的破了杏黄衫女子这一招。 体内真气蜂拥而出,齐齐轰向女子手中的葡萄串,那力量,如同江河,如同海啸一般,杏黄衫女子口中闷哼一声,她意识到,许半生的真气极为浑厚,力量也绝非自己可以硬憾,可这兵刃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所化,绝不能松手,她双眼一虚,顿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葡萄串瞬间分解,数十颗硬如钢铁的葡萄齐刷刷的射向许半生,许半生急忙后撤,同时在身前将五行功布成一个圆盾,手中的寒铁软剑也是朝着那些葡萄削去。 剑尖刚刚触碰到一颗葡萄,那颗葡萄就像是火炮一般爆炸开来。 一颗既爆,周围其余的葡萄也瞬间爆裂开来,轰隆隆的爆炸之声不绝于耳,空中顿时一片火海,就像是雷暴一般。 许半生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巨大的爆炸力,推动着本就后撤着的身体向后飞去,许半生只觉得侥幸,幸亏用五行功化作圆盾挡在胸前,否则,自己真有可能着了那杏黄衫女子的道儿。 第600章 修复经脉 许半生的身体轰然落地,身上的衣衫已经衣不蔽体,满脸漆黑,头发也焦黄了不少,颇有些狼狈之意。 不过,杏黄衫女子也并不轻松。 她本是葡萄成精,这串葡萄是她的兵刃,也是用她的本命精华炼制而成,使其爆炸出去虽然威力巨大,可对她本身也是伤害极大。 就在空中爆成一片火海的时候,杏黄衫女子也将手中剩下的藤枝小心翼翼的往口中藏去,那些爆裂的葡萄虽然损耗了她太多的本命精华,但是只要有这根藤蔓在,她就还可以将其炼制回来。 本命精华这一下子损失过半,杏黄衫女子也顿时虚弱了许多,她的虚弱最直接就表现在其容貌的苍老之上,几乎是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从一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变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妪。身体佝偻了起来,脸上充满了皱纹,皱纹堆在一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美貌?就连胸前的皮肤也是如此,枯干发皱,高耸的****也像是老丝瓜那样垂了下去,胸前深不可测的深壑早已消失。 少年公子眼前一呆,顿时清醒过来,上一秒他还血脉贲张,这一刻却只觉得无比的恶心,也亏得刚才只是意y了一番而已,若真是跟这样的老妇行那云雨之事,现在这少年公子非得恶心死不可。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娘娘根本就不是他能对付的,许半生的实力简直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现在连许半生都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摔在地上不知生死,少年公子开始感觉到恐惧,他似乎看到杏黄衫女子会张开血盆大口,一点点的将他的精血吸食干净。 正好此时杏黄衫女子看了他一眼,吓得少年公子魂不附体,双腿都有些发软起来。 少年公子知道,以这个杏黄衫女子表现出来的神通,自己即便是要逃也绝对逃不掉,没见此前想逃走却被娘娘抓回,虽然许半生一剑斩在娘娘的手臂之上算是救下了她,可她现在依旧蜷缩在地上,动也不动,生死未知么? 少年本是古道热肠之人,当然还有点儿不知道天高地厚,否则也不会贸贸然跑来这里试图斩妖屠魔,此时虽然惊惧不已,可反正逃是肯定逃不走的,他心中一股正气油然而生,这正气竟然化作勇气,使其又将手中那把青虹宝剑高高的举了起来。 一咬牙,少年跺着脚举剑冲向杏黄衫女子,口中大喊着:“少爷我今天就算是烟消云散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你这个妖精!”手中长剑直指杏黄衫女子,这声大喊也是在为他自己壮胆。 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就连少年公子也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在临死前啃下这杏黄衫女子一块肉来,他只不过是在濒死之前做最后的挣扎而已。可是,这一剑,竟然深深的插进了杏黄衫女子的身体之中,轻易的就将其刺了个对穿。 少年公子此刻已经无暇去思考,一剑扎透之后,抽出来就是第二剑,而后第三剑,接二连三的在那个已经苍老不堪的杏黄衫女子身上扎了无数的窟窿。 直到杏黄衫女子倒下去的时候,少年公子还依旧拎着也早已经满是缺口的青虹宝剑对着空气使劲儿扎着。 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分不清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惊吓所致,此刻的少年公子,脑中几乎完全空白,可谓丧失了心智。 “快……快躲开!”少年公子听到了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他几乎是下意识凭借着本能向后退去,手里的青虹宝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这清脆的声响仿佛惊醒了少年公子,他跑了两步,猛然转身,望向倒在地上的许半生。 能对他说出这句话的人,唯有许半生,少年公子立刻朝着许半生冲了过去,一把将许半生抱了起来,发了疯似的往外跑去。 跑出了大门,也即出了幻境之后,少年公子这才回过头,惊魂未定的看着院内,那被他刺了无数剑的杏黄衫女子,此刻竟然又缓缓的站起身来,只是身体开始扭曲,在一片黄色的烟雾之中渐渐幻化为一株葡萄藤,肥绿的葡萄叶在夜风中嚯嚯作响,藤蔓发了疯似的向四周弥漫开来,不断的生长,不断的蔓延,直朝着少年公子和许半生卷来。 少年公子吓了一大跳,这妖怪还没死绝么?他抱起许半生又想跑,许半生却说:“不用跑了,它出不了那幻境。” 果然,那些藤蔓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却是戛然而止,不断的向上向下伸展,却始终无法突破这扇大门的空间,那藤蔓极为不甘,叶片之间的嚯嚯之声,仿佛充满了怨毒,满是仇恨,也有几分无能为力的悲壮之意。 “放开我吧。”许半生轻叹了一声,少年公子吓得一松手,许半生直接摔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少年公子惊慌的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上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许半生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撑在地上,摇摇头对少年公子说道:“我不是什么上仙,现在也没余力与你多言,你在一旁稍待,待我打坐片刻。” 少年公子赶忙向后退去,让开几步,却见许半生已经盘腿坐起,双手平摊放在膝盖之上,掌心向上,闭起了双眼,迅速进入五心向天的打坐状态。 在少年公子的眼中,许半生就像是熟睡了一般,一动不动,可是许半生只是进入了入定的状态而已。 在许半生的世界中,他正在进行着另一场战争。 刚才的爆炸,让许半生吃了很大的亏,五行功所化圆盾被完全炸散,消耗了爆炸大半的力量,否则,若是让那爆炸完全将许半生包围,许半生必死无疑。 饶是如此,许半生也已经经脉寸断,幸好他最后关头护住了气海,虽然爆炸使得气海翻腾不已,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饱经摧残,但总算是气海没有被摧毁,否则,即便许半生体内有蚩尤之力还有太一洞天,他也依旧会彻底成为一个废人,除非蚩尤之力自行觉醒,否则,他今生都将与修仙无缘。而蚩尤之力的觉醒,跟许半生本身的修为高低有着相当大的关联,若许半生只是个普通人,蚩尤之力虽也能慢慢觉醒,可那只怕是数百上千年之后的事情了,到那时,许半生早就是一抔黄土,与世长辞,随着许半生的死去,太一洞天以及洞天里的十个人,也都会灰飞烟灭。许半生还能转世投胎,重新为人,可那十人是再也找不回来了。蚩尤之力会随着许半生的转世一代代的继承下去,但若是没了那十个人,许半生又将何去何从呢? 入定之后,许半生进入内视的状态,看着自己那寸寸断裂的经脉,许半生苦笑不已。 他拼命的催动气海,要让气海中的真气重新冲击经脉,只有如此,以真气将断掉的经脉重新续合起来,他才能让真气重新在自己的经脉之中运转,才能再度进行修炼。 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真气从经脉断处逸出,只有极少部分能够接触到经脉另一个断处,大部分的真气却是散逸在许半生的体内。 每接起经脉之间的断口,许半生都要花费极长的时间,每一次都像是经历整个生命一般,好在那些散逸的真气在许半生的体内也并没有完全浪费,一部分真气从体内散至体外,消散于空气之中,重新变成天地之间的灵气,也有一小部分变成修复身体的灵药,让许半生的内腑骨骼以更快的速度愈合。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许半生终于让任脉完全接起,终于,他的真气可以在任脉之中行走了,这使得之后的经脉接续要增速了许多。 督脉完成之后,许半生贯通了任督二脉,让真气在任督二脉之中进行小周天的运转。这时候,许半生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修炼,虽然只是小周天,可气海里不断消耗几乎已经消耗殆尽的真气也终于开始有了缓慢的补充。 即便这个补充极其缓慢,可许半生终于可以再度吸取天地灵气,将其转化为自身的真气,而且一脉既通,其余的经脉修复起来也就快了许多。 少年公子已经开始逐渐的焦躁,天边早早的就露出了白肚边,阳光也开始普照大地,可是许半生却好似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若不是许半生还保有极为缓慢的呼吸,少年公子几乎都要以为许半生已经死了。 他守在许半生的身边,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可是,他并不知道,在许半生的世界里,时间是以年为单位的,许半生每接起一段断裂的经脉,都要耗费数十日乃至上百日的时间,这两个多时辰,对于许半生而言,几乎是几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十二正经完成,许半生的真气再度得到大量的补充。 可是,奇经八脉的修复却比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更为困难,此前逐渐开始恢复,道十二正经修复之后甚至开始充盈的真气,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气海之中即将干涸,无力为继的模样。 不得已,许半生只能暂时停止经脉的修复,先进行修炼,让残余的真气在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之中游走,不断的恢复气海中的真气。 几近干涸的气海,终于在许半生浪费了许多时间之后,重新充盈起来,许半生想要停下修炼,他试图重新开始经脉的修复,可是,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修炼竟然停不下来了。 天地灵气疯狂的涌入,不断的在气海之中形成新的真气,真气越来越多,却被阻拦在气海之中,无法出去。 不断的挤压让真气的密度越来越大,许半生几乎看到有一部分真气已经开始凝结为透明的液体了。 真气凝成的液体带有淡淡的金黄色,散发着无尽的光辉,让人心醉沉迷。 第601章 神魔气息再现 许半生惊愕于自身真气的变化,难道说,这就是筑基的表现?可是,许半生才炼气一重天,又怎么可能直接筑基呢?但是,许半生清楚的记得,无论是父亲许如轩还是族长爷爷,都曾经告诉过他,筑基最大的表现不在于气海的扩大,而在于气海之内的真气将会凝成液体,这也意味着气海的强度要大大增强,否则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液体的压力的。 那么现在就呈现液体状是几个意思? 换成旁人,对此变化或许会带有欣喜,可是对于许半生,他却只会充满担忧,没有多少人会比他更了解循序渐进对修行有多么重要,修行尚且如此,修炼就更该如此。 甚至于,在真气化作第一丝液体的时候,许半生还略微有些慌张,他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 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了,修炼仿佛变成了天地运转的一部分,竟然不由许半生自行控制,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断的吸取着天地灵气,再将其转化为真气,储存到气海之中。气海里的真气越来越密集,一丝一点的开始变成淡淡的金黄色,成为一滴滴的液体。 可怕的是,修炼的速度大幅度的增快了,快到许半生从未体验过的阶段,气海内的真气疯狂的增加,液体也在不断的升高。就像是海平面那样,不断的增高,很快,许半生那小小的气海就变得汪洋一片,几乎一半以上都已经是液体的存在。 许半生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气海也变成了淡淡的金黄色,简直就要被那凝成液体的真气所同化了,许半生非常想要终止这样的变化,可始终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的修炼,陡然间,许半生好似醒悟了过来,他在虚空之中大吼了一声:“气息!你竟然还没有完全消亡!” 虚空之中,一阵阵的怪笑传来,许半生却分不清是从什么方向。 但是,这已经证明他的猜测不错了,就是那道气息,此前它竟然并非消亡,而只是深深的隐藏了起来,而现在,太一洞天根本不受许半生控制,蚩尤之力也沉睡不醒,许半生又遭受重创,这道隐藏极深的气息,终于再度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开始霸占许半生的身体。 难怪许半生会不由自主的修炼,这世上哪有什么不由自主的修炼,这根本就是那道气息又出现了缘故。 “小子,你果然很聪明啊,你比此前那个小家伙还要聪明的多。唉,原本你真是一个很不错的躯壳,可是现在,你的灵根竟然如此的弱小,不过聊胜于无了,我终于可以凭借你的身体再度回到这个世间。哈哈哈,老子沉睡了几百万年,终于又可以重归这片大地之上。小子,你不要试图抗拒了,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上一次,你和那个区区炼气四重天的小子打成那个样子,老子差点儿就冲动的跑出来了。幸好没有啊,你身体里沉睡的那股力量实在太强大了,老子简直聪明绝顶,当时就觉得不对头。要是当时就出来了,现在真的就灰飞烟灭了。哈哈哈,老子逃过了一劫。今天,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帮助你,你体内那股力量上一次强行苏醒,已经让他彻底耗尽,没有个几千年都别想恢复。现在,你这具身体是我的了。小子,你也别害怕,等到你的气海完全被真元充满,这小的简直不值一提的气海就会被炸裂,到那时,我会替你重塑一个气海,到那时,你,不,是我,是我们,将会一步跨入筑基期。哈哈哈,在八大神州就成就的筑基期,绝对会引发中神州那帮混账东西的一次混战。这种混战之下,化神以上注定全部都会陨落,而即便是付出这样的代价,他们也会一心要将我们抢到门派之中悉心培养。用不了多久,十年之内我们就能结丹,百年化婴,不,三十年便可化婴,百年是要做到自在分身也就是化神的地步。到那个时候,咱们前方只有一个飞升的关隘了,返虚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话下。千年之内咱们就飞升离开这片大陆,去仙庭跟那帮当初把老子打成无数碎片的家伙们讨一讨老账。哈哈哈,到时候他们的嘴脸一定很难看。小子,你能跟着我成就如此伟业,是不是想一想都很激动?” 许半生愤怒异常,他生平第一次的表现出有些失态的模样,他怒吼道:“你休想!我绝不会允许你这样,你休想占据我的身体!” “傻小子,这不是占据,而是共赢。你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大概要比这个世界先进发达许多吧,不过好像比这个世界小得多。”气息虽然藏匿在许半生的身体里,可是,许半生的一举一动它都清楚无比,许半生的心理活动它虽然无法获悉,可是它却可以从许半生的行为中判断出许多东西。甚至于共赢这个词,都是跟许半生学会的。 “你的眼光很不错,你的见识也远比这个世界的人要长远的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完全消亡的,我会让你一直活着,你的意识会与我同在。我要借助你的眼光和见识,只有如此,才能彻底的将这个世界踩在脚下。哈哈哈哈,若只是以前的那个小子,虽然灵根注定会很强大,但是,他却不会有你这么卓越的见识,真是天佑我也,就连天地规则也在帮着老子,竟然打破了天地规则将另一个世界的你给送到了老子面前。哈哈哈哈……” 显然,那气息已经有些疯狂了,它原本就是个癫狂之人,否则,也不会有如此癫狂的念头,竟然想着要在东神州筑基,好让中神州所有门派为了争夺这数十万年也绝无仅有的天才大打出手,使化神以上完全陨落。 许半生很想和这道气息决一死战,可是,他根本连一动都不能动,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被气息控制,许半生空剩下一个意识,又能如何呢? “蚩尤,蚩尤,你快出现啊!若是让这个家伙抢走了身体,你也会随之消亡的。你快点醒来啊!”许半生在心中无声的呐喊,可是,似乎就如那道气息所言,蚩尤之力已经陷入彻底的沉睡,以许半生现在的状态恐怕数千年后才能苏醒,任凭许半生如何呼喊,那蚩尤之力依旧沉睡,丝毫都没有动静。 “好了好了,就快要结束了,你不用惊慌,等到真元打破你的气海之后,我会立刻帮你重塑气海,你将一直都会是这种状态,对未来发生的一切做壁上观,就好像你是个旁观者一般。这样,更有利于你看清楚这个世界的一切,将来也可以给我更多的指导。好吧,就让我们开启毁灭这个世界踩碎一切飞升仙庭的旅程吧!哈哈哈哈……” 此刻,许半生的气海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闪耀着金光的大球,里边盛满了金黄色的液体,真气已经完全变成液体状,这种状态被称之为真元。 许半生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气海破裂的景象,只是不知道那道气息要如何帮助自己重塑气海。 但是,许半生已经不关心了,他根本就无意做什么壁上观,如果注定要让这具身体被那道气息夺去,他宁愿立刻死在这里,彻底消散了自己的意识。 但是,这一切都不由他掌握,许半生只得闭上了双眼,至少,他有选择不看的权力。 气海已经肿胀不堪,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可是很长的时间过去了,气海依旧完整无缺,倒是随之扩大了一些,让气海内的真元不再那么充满,有一部分真元甚至重新散逸为气体,成为了真气。 气息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它立刻催动许半生的身体,大量的吸取天地灵气,再将其转化为真气,充斥到许半生的气海之中。 气海中再度充满了真元,可是,就当气息再度试图让真元涨破许半生的气海之时,那气海就好像气球一样,再度扩大了一点点。 气息简直就要疯狂了,他疯狂的汲取着天地灵气,不断的将其催化成为真气,再凝结为真元,不断的充斥许半生的气海。 可是,老天就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一般,许半生的气海一再的扩大,去绝不肯爆裂开来。 在这样的拉锯战之中,许半生的气海很快就已经跟大多数的修仙者差不多大小了,达到一丈方圆,而气息却已经殚精竭虑,几乎没有气力再维持许半生的身体吸取天地灵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气息开始显得有些慌乱,它拼尽最后的力量,它深深的知道,如果不能让许半生的气海炸裂,那么,今天消亡的就将是它,它已经再没有余力可以维持自身的存在了,要知道,它原本也只是远古那一道微不足道的碎片气息而已。 许半生听到了气息这略显慌乱的话语,他睁开了双眼,意外的看见自己的气海依旧存在,而且,已经成为了一个直径大约是一丈左右的球状,一丈,这不就是许如轩所言他初入炼气一重天时气海的大小么? 而气息显然还在拼命的吸收着天地灵气,只是,许半生却似乎多了几分信心。 他本就该是个绝顶的天才,他不该只有常人数十分之一大小的气海,甚至于,他应该和当初许家那位飞升的老祖一样,拥有五丈以上的气海。 老天就像是在跟许半生开玩笑一般,竟然只给了他一个弱小无比的灵根,也只给了他一个堪称迷你的气海。 而如今,似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第602章 天地规则碎片 许半生看到自己的气海周围,似乎盘踞着两个光点,那光点也是金黄色的,因此在一开始的时候,许半生将其忽略了,他以为那是真气凝练成真元之后的模样。 那光点太小了,紧紧的依附在气海的边缘,不仔细看,果真就跟真元一模一样。但是,如果凝神望去,就会发现,这两个极为细小的光点,跟周围的真元是不一样的,真元只是持续的散发出淡淡的金黄光辉,而这两个光点,却仿佛调皮的星星一样,不断的眨着眼睛,间或释放出金黄色的光辉。 这两个光点,其实是要比周围金黄色的真元颜色略深的,更有金光灿灿的质感,只是由于其一闪一闪,又淹没在一片金黄色之中,就不觉得显眼了。 若不是许半生好奇的审视着自己的气海,想搞清楚气海为何没有在如此强大的真元挤压之下爆裂,恐怕也很难发现这一点。 又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气海边缘根本就没有这两个光点,而是随着气海之中充满了真元之后,这两个光点才开始形成和出现的。 许半生凝视着那两个光点其中一个,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之中竟然浮现出一个词语——衰败。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毫无征兆,许半生晃了晃眼睛,那两个字消失了,无论他如何凝视那个光点,那个光点再也没能在他的脑海之中呈现这个词语。 许半生又望向另一个光点,同样的凝神观察,这一次,在他的脑海之中,再度出现了两个字组成的一个词语——成长。 同样是当许半生重新凝视那个光点的时候,成长两个字也不见了,并且再不出现。 成长和衰败?恰好是一对反义词,许半生知道,这代表着这两个光点的功能,或者说是这两个光点的名称。 可是,为何会出现这样一对名为成长和衰败的光点呢?什么是成长,什么又是衰败? 代表着成长的光点也许就是气海没有炸裂的原因。 如果将成长解释为一种力量的话,那么,气海此刻就是在成长,每当真元充斥其间的时候,气海就开始成长,以避免被撑爆的结局。 可是衰败呢?衰败又是什么?若是衰败之力,许半生要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才能换取气海的成长? 这两个光点既然是同时出现的,那么有成长就必然有衰败。 气息开始疯狂的嘶喊,它不甘心于自身的消亡,它不明白为何许半生的气海始终无法被撑爆,换成其他人,早就已经气海爆裂。 它更加疯狂的攫取着天地灵气,可无论他将多少灵气转化为真气,使其凝练成为真元,都无法突破气海的包围。而它自己,已经越来越虚弱,已经再无法坚持太久了。 听着气息逐渐减弱的声音,以及它攫取天地灵气的速度明显的减慢,许半生突然意识到,这衰败,可能就落在了这道气息的身上。 但是这又是什么原因,成长和衰败都是依附在许半生的气海之上的,那么无论是成长还是衰败,都应该落在许半生的身上。现在,为何会这样,这衰败竟然落在了气息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许半生不明白,虽然他知道,只要这两个光点不消失,自己就绝不会真正的被气息夺走身体,甚至于,许半生已经感觉到,自己即便还是很虚弱,却依旧可以与气息展开对身体的争夺了。 不过他并未这么做,他的身体现在经脉寸断,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虽已修复,可还有奇经八脉,才连接上了一点点,他若是此刻跟气息争夺身体的控制,即便是最后成功了,也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现在的许半生,绝不敢轻易的冒险。 就让气息继续衰败下去吧,也让气海进一步的得到成长。 但是,气息早已是强弩之末,它已经坚持不了多久,许半生的气海也几乎停止了增大,那金灿灿的气海之中,满是液体状的真元,看上去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许半生开始感受到气息的消亡,不用他做任何挣扎,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他开始主动的吸取着天地灵气,以期在气息彻底消散之前,让气海尽可能的增大,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终于,气息似乎也发现了气海边缘的那两个光点,它凄厉的嘶吼出声,嘶吼之中带着格外的不甘心,只可惜,那已经是它留在这片天地之间最后的嘶吼,它此刻想要悬崖勒马也已经来不及了,主动权已经完全归回到许半生的手里。 气息不甘心的嘶喊着,它说:“天地规则碎片,天地规则碎片,这怎么可能……”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很快消散,气息终于彻彻底底的在许半生体内消亡,许半生也及时的停止了对天地灵气的吸收,他知道,一旦气息消亡之后,这成长和衰败就将彻底的落在他的身上。 就凭现在气海之中的真元,进入经脉之后将会重新化作真气,如此大量的真气,足以将奇经八脉完全连接起来恢复正常,许半生的身体受到的创伤也将在如此海量的真气之下彻底的被恢复。 许半生此刻脑中在思考的,是气息留下的最后的那句话,天地规则碎片,这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说,这成长和衰败,不是某种力量,而是纯粹的天地规则的一部分? 天地的规则就是如此,一一对应,有黑就有白,有光就有暗,有大就有小,自然,有成长就一定会有衰败。 一瞬间,许半生似乎开始明白,如果这成长和衰败就是纯粹的天地规则的一部分,那么自己气海发生的变化也就不足为奇了。气息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对抗单纯的天地规则。 气海在成长,换来的是另一种方式的衰败,气息当时主导着这一切,因此它成为了衰败的对象。毕竟,它的力量有限,每用一些就会减少一些,这是最为自然的过程。 对于天地规则来说,它只做最为顺应的选择,气海唯有成长才能抵挡爆裂的命运,而气息的衰败是它自己的选择。在许半生看来,气息和他毫无疑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他们彼此独立,可是在天地看来,气息和许半生是融为一体的,否则,气息也不可能成为修行者铸就强大灵根的载体了。 正因如此,对于天地规则来说,成长与衰败作用的,就是同一个存在,他们都是许半生。 而如今,气息已经彻底消亡,它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成就了许半生的气海,其实也就是转变成为了许半生的一部分。 至此,气息彻彻底底的为许半生所用,许半生继承了那道气息全部的力量。 只可惜,这道气息已经在和蚩尤之力的抗争之中失去了大部分,否则,或许许半生真的可以成就一个五丈以上的大气海,如果那样,他将成为所有修仙门派绝对的争夺对象,在几个月后的接引之时,他一定会被方寸上选走,即便是许半生不想去也不行,方寸山必然会不惜代价将许半生纳入门下,并作为绝对的首席弟子去培养,门派一切资源都将对其敞开。 但是,这只是气息的一小部分,只能提供给许半生这极少的一部分力量,他的灵根虽然依旧弱小,但是气海,却至少已经跟普通的修仙者一样了。 当许半生彻底停止了修炼之后,那代表着成长和衰败的两个光点,似乎也逐渐的失去了光华,渐渐的隐入虚空不见。 可是许半生依旧可以感觉到这两个光点的存在,它们既然已经出现,就永远都属于许半生了,许半生拥有了一对天地规则的碎片。 许半生并不知道,这对他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他更加不会知道,他错过了一个让自己成为中神州所有门派争抢对象的极好机会。如果刚才他不停止修炼,成长碎片仍将继续,使得他的气海进一步的成长,而代表衰败的碎片,也仍将继续,但却绝不会损伤他个人任何,而是优先将沉睡中的蚩尤之力削弱,使得蚩尤之力不再以原本的面貌沉睡于许半生的体内,而变成许半生自身的力量。 蚩尤之力远比那道残存的气息还要强大,即便是在沉睡之中,也足以让许半生的气海增大数倍,具体能达到多大,此刻已经没有人可以知晓了,但是可以预计的是,许半生至少可以拥有一个跟许家的老祖宗同样大小的气海,他绝对会成为他人眼中的不世奇才。 天地规则的碎片也仿佛沉睡了一般,许半生心念一动,立刻去看了看自己头顶后方虚空中存在的灵根。 他明确的发现,自己的灵根长大了不少,而周围的那片虚影,却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丝毫的变化。 许半生欣喜若狂,果然,灵根也是可以成长的,由于缺乏对比,他并不知道别人的灵根有多大,可是,只要还有增长,那就意味着许半生没猜错。他的灵根还能成长,虚影才是灵根的极限。如果真能达到虚影的大小,那么他就是那个甚至于还超越圣灵根的存在。 从没有这样一刻,许半生对修仙之途充满了信心,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这片天地之间的最强者,白日飞升,离开这个世界,去往那个叫做天庭的地方。 不过,这还不是许半生欣喜若狂全部的理由,如果连飞升都不成为问题,那么,让太一洞天这个小千世界与现实所在的大千世界沟通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到那个时候,包括林浅在内的十个人,就都可以离开太一洞天,在这方天地之间重新转世,成为活生生的人类。 “师父,蒋怡,小语……”许半生一个个的念着十个人的名字,“我一定会让你们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以血肉的模式,而不只是寄存在太一洞天之中的一个虚拟存在。” 第603章 公主 看到许半生终于睁开了双眼,疲惫不堪的少年公子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少年公子绝对是经受了多重的折磨。 眼看着许半生如此之久还没有醒来,只是保持着几乎一个时辰也只有数十次的呼吸,少年公子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在这里等下去,还是该去找些人来。 可是少年公子又怕自己走了许半生就恰好醒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许半生都已经离开,再加上这里只是望都,不是京都,若是在京都他随时都能调出一大票人马,可是在这里,他的话也未必那么好使,光是验明他的身份就要耗费相当多的时间。他只能在这里苦苦等待。 眼前的院子虽然明知是幻境,可少年公子并没有本事打破这个幻境,院内那个葡萄精依旧在不断的尝试着向门外伸展它的藤蔓,许半生是说过它出不来不假,可既然那葡萄精还没死透,少年公子就免不了担心它能再度化作人形。真要如此,少年公子恐怕连她一招都挡不下来。 想想刚才竟然是自己捅了那个葡萄精无数剑,现在少年公子还在后怕之中。 此前那些葡萄粒的爆炸,主要是伤了许半生,可站在一旁的少年公子也多少受到些波及,不严重可也带着伤,这一夜站在这里不敢乱动,没吃没喝心里还在担惊受怕,少年公子也可谓是到了所能忍受的极限。 好在此刻许半生睁开了眼,否则少年公子还真是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保不齐下一秒就脑袋一歪昏倒在此。 “你醒了?”少年公子急忙迎上前去,对许半生说。 许半生淡淡一笑,站起身来,看到少年公子的脸色实在难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正想一把拍在他的胸前,却终于还是缩回了手,将去转了一百八十度,在他的后心上拍了一掌。 少年公子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只觉得许半生这一掌几乎将他的心脉都给拍断了,原本就已经达到体力和意志的极限,现在又遭受如此重击,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昏迷之中,少年公子好似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淌,随即他感觉到通体舒泰,悠悠醒转过来。 一睁开双眼,少年公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死死的护住了胸前,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襟,满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等发现自己是单独躺在床上的时候,少年公子这才感觉到安全了一切。 翻身坐起,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依旧是从前的那套,摸摸脸颊,没有丝毫的改变,少年公子总算是一颗心掉回到肚子里。 这里是一间客房,装饰在客栈的房间里算的上是相当华贵了,大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 下了床,少年公子走到桌边,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茶壶的温度已经很低,看来这屋里的人离开了有一段时间。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此前受的伤全都好了,看来许半生将其打晕只是为了替他疗伤而已,并不是另有所图。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少年公子看了看下方院内,院中假山流水,颇为典雅,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分,自己这一觉睡得很足。 倒了杯茶水,喝下去之后,少年公子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他陡然意识到,这恐怕不止是睡了一天而已,现在恐怕已经是第二天甚至第三天了。 急忙拉开房门,少年公子放声大喊:“伙计!伙计!” 一个身穿青灰色衣服头上裹着头巾的伙计很快出现,满脸堆笑的看着少年公子道:“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你这是哪家客栈?” “醉仙居啊!您这是……”伙计似有不解,随即一拍脑门,赶忙又道:“哎哟喂,您瞅瞅我这脑子,您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您那位朋友,也是一位少年公子,说您是他的朋友,生病了需要休养,让咱们别打扰您。怎么着,您身体没事儿了?” “他人呢?” “走了啊!” “什么?走了?他去哪儿了?” 伙计摇摇头,无奈的说道:“那位公子一贯是早早出门,直到天黑了才回来,我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也不敢问客官去哪儿去做什么呀。您甭着急,看着这天色,一个时辰之内,那位公子爷准回来,您这睡了两三天了,一定饿坏了吧,要不要小的给您准备点儿吃的喝的?” 听闻许半生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还会回来,少年公子放下了心。 他点了点头,顺手从腰囊里取出一枚足足十两的银元宝,直接扔给了小二,道:“先去给我准备点儿稀粥馒头,然后让后厨给操持一桌上等酒席,酒要最好的酒,菜要最好的菜,我今儿要跟我兄弟一醉方休。哦,对了,再给上一壶最好的茶水,现在就要,屋里那壶茶是什么玩意儿,那是给人喝的么?” 伙计接住了那枚元宝,看着少年公子关上了房门,心说之前那位公子爷就已经出手够大方的了,合着这位更是豪绰的厉害,这一出手就是十两的银子,伙计忍不住就开始计算,最好的酒,最好的酒席,最好的茶水,这一切要花多少银子,自己又能剩下多少小费。 房门突然又开了,伙计吓得急忙将银元宝藏在身后,似乎生怕少年公子将元宝要回去一般。 “对了,我再问问你,你说我睡了两三天了,这几天我那位兄弟在哪儿睡得?” 声音压得极低,有点儿鬼鬼祟祟的,看上去似乎很不好意思开口一般。 “当然是也睡这间屋啦,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客房,你们两位年轻的公子爷,都是老爷们儿,当然是睡在一起。” 伙计还没说完,少年公子就急切的关上了房门,看的伙计莫名其妙的。 挠了挠头,伙计自然是去准备去了,而少年公子却是面颊通红满脸像是火烧一般的靠在门上。 从自己的状态来看,应该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可是,哪怕是跟一个男人同床共寝,这也是绝不能被允许的。哎呀,这个公子,怎么就那么马虎? 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公子一想到自己竟然跟许半生在一张床上睡了两三夜,他那心里就像是猫抓了一般。 伙计很快送来了稀粥和馒头,当然还有上好的香茶,可少年公子已经无心吃喝了。 总算是味同嚼蜡的吃了点儿,天色也就黑了下来,屋外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少年公子听得出来,那是许半生回来了。 一想到外头的那个男人竟然跟自己同床共枕了两三夜,少年公子真是连杀了他的心都有。可是,一来他根本就不可能是许半生的对手,而来许半生甚至可以算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晚要不是许半生,少年公子铁定已经是亡魂一缕,而且是被吸干元阳永不超生的死法儿。少年公子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许半生了。 木门吱呀一声,却并未应手而开,许半生知道,这是那个少年公子醒了。 他扬起手轻轻的叩了叩房门,里边却并无半点声音。 许半生皱眉,奇怪,又叩了叩房门,那少年公子才终于姗姗来迟的打开了门。 少年公子站在门后,满脸的扭捏,甚至带着点儿委屈,面颊通红,屋内桌上摆着半碗稀粥还有几个都被啃了两口的馒头,许半生站在他的面前甚至能够听到少年公子胸口那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许半生不由笑了,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少年公子是纠结什么呢。 迈步进了门,许半生在桌边坐下,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才说:“这位姑娘,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少年公子一呆,随即猛然回头,却看到许半生那平静的笑容。 顿时间,她的眼泪就簌簌的下来了,原来人家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了,这可如何是好,虽然穿着整齐,可他如果不是把自己脱光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一点?想想也是,疗伤么,难免裸裎相见,可是,可是…… 许半生又笑了笑,道:“都是江湖儿女,你又何必那么拘泥,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小姑娘听到这话,心里似乎突然就释然了,想想也是,他们这样的修仙者,注定是要数百年上千年这样活下去的,如果连这种小小的事情都要像是凡人那样计较,以后这修仙之途还怎么进行下去?漫漫修仙途中,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别说只是被人看了一下身子,即便是偶尔发生点儿什么双修的事情,只怕也没什么打紧的。何况许半生也绝非故意,谁让自己女扮男装来着,人家以为自己是个男人,自然毫不介意的脱了自己的衣服,脱下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那也已经来不及了。 终究是有些扭捏的,小姑娘看了看许半生,双颊红的就像是喝醉了一般。 她终于轻启双唇开口说道:“我叫朱宛清,还没请教恩人尊姓大名。”既然已经被看破女儿身了,朱宛清也便不再拿捏腔调,恢复了女子的声音说道。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叫许半生,你姓朱?看来你还是皇族的人呢,只是不知道是个公主还是个郡主?” 朱宛清一惊,但是想到许半生肯定是中神州的仙长,这次到东神州来完全就是为了那个葡萄精,她也就不介意告诉许半生自己的身份了。 “仙长果然是神通广大,仅凭一个朱字就知道小女子的出身。家父朱彦鸣,正是当今圣上。不过这都是凡人注重的东西,仙长乃是高人,无需理会这些。”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我在那院子里说的话你全都忘记了么?我并不是什么中神州的仙长,只不过运气使然在这里就已经领悟道法进入了炼气期而已。不过你说的也不错,在这个世界之中,修行者是无需理会凡人的血脉身份的。我不会像是其他人那样当你是个公主,你也不要一口一个仙长。咱俩年纪应该差不多,就以朋友相称吧。” 第604章 兄妹相称 朱宛清这才缓缓坐到许半生的对面,点了点头,道:“那好,小妹就高攀许兄了。” 许半生笑笑点头,道:“你无需担心,那晚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女儿身,所以应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睡着了的这三日,我并未占你丝毫便宜,这两晚我都是在地上打坐的。主要是不知道你何时会醒,白天尚无所谓,若是半夜之中,你醒来必定有些惊慌,所以我才没有另开一间房。” 听到这话,朱宛清的心是彻底放下了,像是许半生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有半句谎言,他既说如此,便定是如此。 可是,也不知为何,朱宛清的心里竟然生出小小的失望,就好像许半生既然知道她是个姑娘家,竟然丝毫不动心,这简直就是一种罪过一般。 “你是从皇宫里偷偷跑出来的吧?前两****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不过我想你家里人一定很担心了,你突然这么失踪,闹不好已经搞得满城风雨,我想,你还是差人回去禀报一番吧,也好让你家里人放心。” 朱宛清摇摇头道:“皇家之事,虽然不在修仙者的眼内,可是也绝非平常过日子那样。我私离皇宫,父皇和母后只会竭力隐瞒,并派出心腹私下寻找,绝不敢张扬出去。一国公主都跑掉了,这也太有失皇家威仪了。” 许半生哑然失笑,想想也是,古代的凡人等级森严犹胜后世,许半生这是习惯了地球上的思维了,那些国家元首的儿女虽然尊贵,可也绝没有古代的皇族甚至一个大官的儿女尊贵,他们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消息流传到市井之中的,那也太荒谬了。 点了点头,许半生又道:“即是如此,你自己决定就好。如今你也醒了,今日时候太晚,我不劝你。不过明日,我还是劝你尽快回去,我想,你父母一定很担心。这一点,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身份的不同而改变。” 朱宛清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许兄,那晚我还以为自己能够降魔卫道,没想到只是一个笑话,多亏你救了我,否则我现在只怕……我刚才让伙计准备了一桌酒席,想与许兄畅饮一番,还希望许兄能给我这个面子。” 许半生微笑颔首,道:“那晚即便没有我,只怕那个老妖也会在你身上吃个大亏。它定然看不出你女子的身份,若是先意图与你云雨一番倒还好,可我想它应该是不会有如此念想的。直接吸取你的精血,它自己也会因此前功尽弃,甚至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你是纯阴之体,它修炼需要的是男子的元阳,纯阴的精血对它不啻于毒药。只不过,你只能是与它两败俱伤而已。” 朱宛清张大了嘴,她哪里懂得这些,默默的点头:“我实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以为自己突破了先天就已经无敌了,没想到……” 许半生呵呵笑着,又道:“所以此前你与那老鸨子交手的时候我并未插手,就是希望通过她让你明白,你的实力,即便是在这中神州之下,也依旧微不足道。以你的战斗经验,一个身之境就足以让你吃亏了。你既已明白这个道理,这对你以后的修炼也有很大的好处,这反倒是好事。” 伙计送来了酒菜,朱宛清拿起酒壶,给许半生满满的斟上了一杯酒。 “许兄,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小妹不才,敬你一杯酒。” 许半生端起酒杯,跟朱宛清一饮而尽。 “许兄,那晚后来怎样了?那个葡萄精好像还没死呢!” 许半生笑着取出几件东西,三个玉玦,一堆石头一般却看得出来其中藏着丝丝云雾状的东西,以及一支风幡和一根手掌大小上边刻满了古怪文字紫金打造的法杵,另外还有一支不知道什么材质,但是却色彩纷呈极为漂亮的发簪。 “你当时精气透支太严重了,如果不帮你护住心脉,我肯定无法让你复原如初。我只能以强力护住你的心脉,这就是你晕过去的原因。然后我剪断了那个葡萄精的根,把它给烧了,它已经彻彻底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重新化作天地间的元气。那个幻境我也破掉了,这就是构成幻境的法宝,葡萄精利用这几件法宝,构建了一个法阵,才会出现那样一个幻境。这个发簪是它头上所戴之物,以我目前的修为尚不知这个发簪有何妙用,但是其中阵法结构精妙犹在这几件法宝之上,想来也是不可多得之物。另外还有这个……”许半生又取出一根腰带,腰带之上有四个腰囊。 “这跟腰带也是法宝,应该是储物所用,这四个腰囊俱是次元空间,可是目前我的修为无法打开它,并不知道这里边有哪些东西。你也算是那晚出了不少力,葡萄精也算是死在你的手里,这些法宝你随便挑一些吧,就算是咱俩分赃了。” 朱宛清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极好的法宝,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拿取这些东西。若不是许半生,那晚她无论如何都是个死字,现在许半生打败了那个葡萄精,即便最后那几剑是由朱宛清完成的,她也绝不好意思拿取这些东西。 “我能活下来,就已经是许兄之功了,小妹我又怎么能够再拿取这些战利品。这些东西还是许兄收起来吧。” 许半生笑了笑,道:“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何妙用,这些东西在那个法阵之中自然可以发挥其功,但是到了我手里就像是死物一样。但是可以肯定,这些东西都是很不错的法宝,你想清楚了,确定不要?” 朱宛清坚定的摇摇头,道:“我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很庆幸了,又岂敢跟许兄分享这些宝物。” 许半生倒是也不矫情,只是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过了年,就是修行家族的大比之日,先天以上都将会去中神州。中神州虽大,不过我想只要有缘,你我应当还有重聚之日。到那个时候,咱们再商议这些东西的归属。最主要是腰带里究竟藏了些什么宝贝我也不得而知,真要分赃也无法公平。不过这个发簪,我留着也是无用,始终是个女儿用的东西。这个你就拿着吧,即便是不知其用,戴在头上也挺漂亮的。” 朱宛清看了看那支发簪,的确是漂亮的让见过无数精美首饰的她也为之心动,如此漂亮精妙的发簪她也是前所未见,不由得点了点头:“那我就多谢许兄厚爱了。” 说罢,大大方方的拿起了发簪,放在怀中珍藏起来。 许半生收起了桌上那些东西,始终是林林总总一大堆,可是许半生一动手那些东西就不见了,朱宛清大感好奇,问道:“许兄,你也有次元空间的宝贝?” 许半生拿出一枚戒指,笑道:“就是这东西,这是我以前偶然得到的,空间很小,不过装下这些东西倒是无虞。” 既然是人家的宝贝,朱宛清也不便多问,只是拿过来看了半天,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便又还给了许半生。 “许兄,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你是怎么会来到望都城的?你既然如此天才,为何还没去中神州,我看你年纪应该也差不多十五岁了吧?” 许半生和朱宛清把酒言欢,虽说男女有别,可两人共经生死,又注定都是中神州的修仙者,自然不必拘泥小节,这顿饭,朱宛清直接就喝醉了,许半生也有了五六分的酒意。 将朱宛清扶上了床休息,许半生喊来伙计将屋内收拾干净,刚掩上门,就听到朱宛清在床上轻声喊着自己。 “许兄,许兄……” 许半生走到床边,信口问道:“何事?” 冷不防朱宛清伸出了纤纤素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掌,拉着他就倒向了床上。 “许兄,能认识你我简直太高兴了,你不知道,皇宫里那些家伙,明明都是些凡人,还一个个装的人模狗样的,我真是给憋坏了。平时他们是一滴酒都不让我沾的,说什么金枝玉叶,一国公主,要注意仪态。可是我是修行者啊,我两岁半就觉醒了道心,十二岁迈入先天,可是父皇和母后却不肯让我跟随中神州的仙长离开,非要让我多留一年。过完这个年,我是绝不会再答应了,说什么我也要去中神州开始修炼。要是上一次我就走了,现在说不定也是炼气期的修仙者了,就可以像是许兄你这么威风,也不会受那葡萄精的气。不过,说来也多亏了上次我父皇没让我去,否则我就没办法认识许兄你了,许兄,你说这是不是咱俩的缘分?真是羡慕你可以出来行走天下,增广见闻,可是我呢?从小就被关在皇宫之中,说是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可实际上呢?我都快憋屈死了……许兄,要不你跟我一起回京都,去见见我父皇,然后你就冒充是中神州来的仙长,他肯定是言听计从的,你就说让我跟随你出去历练,好不好?” 朱宛清嘟嘟囔囔的说了许多,越说越含糊,可是一双手却将许半生死死抱住。 许半生也是有些半醉半醒,朱宛清抱着他不肯撒手,他也便倒在朱宛清身边,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朱宛清猛然一个翻身坐起,昨夜的一切历历在目。修行者和凡人不同,即便再如何酒醉,只要搜索记忆就绝不会错漏酒后的一切,不像凡人喝多了会断片儿。这一想不要紧,顿时就知道了自己竟然失态的抱着许半生,不让他离开,非要让许半生跟自己同睡。而且,许半生终于倒下来之后,朱宛清还钻进了许半生的怀里,主动拉着许半生的手将其紧紧抱住,甚至还满足的亲了许半生两口…… 可是,现在床上哪里还有许半生的踪影?倒是他留给朱宛清的那支发簪,就在枕边,依旧漂亮的让人无限心动。 第605章 腰牌 许半生已经到了京都。 望都到京都的距离虽然很近,可也有百里之遥,不过对于现在的许半生来说,百里之遥也不过是片刻之事。 他气海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一个小时一百多公里,那不过半个时辰而已。现在他的气海已经扩张到正常大小,时速更是达到了超过五百公里,这还只是疾行之术而已,若是学会神行术,速度还能快上许多,而若是学会御风飞行,一个小时上千公里也只是寻常而已。 说起来,许半生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对他气海形成实际帮助的,并非路上的见闻,但是,这一切都跟一路上的见闻密不可分。如若没有此趟远游,他绝不可能有此机缘让自己的气海扩大到跟常人相当的地步。但是再往后,行走在这片大陆上就没有太大的作用了,毕竟真正令得气海扩大,实力大增的是气息。气息的衰败以至消亡才是他气海成长的因,如今他不可能再找到一道气息以供自己消耗,气海自然无法再度扩大。 不过许半生相信,自己去到中神州之后,一定能找到其他的方法让气海进一步的扩大,也让自己的虚灵根进一步的凝实,到那时他才会真正的展现出天才的一面。 如今,继续行走还是回到许家,对许半生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他也不想立刻回去,能够留在这片大陆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今后想回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许半生也想多看看这个世界,究竟跟地球有什么不同。 因此他还是一路朝着京都的方向走去,十分钟之后,他就已经抵达京都城门之下。 此前进入望都城的时候,他还要给看守城门的士兵一些好处,不过现在就用不着了,朱宛清昨晚给了他一个腰牌,告诉他凭这个腰牌在大唐境内绝对无人胆敢阻拦,而且除了皇族之人任何官员见到这块腰牌都必定会卑躬屈膝。 许半生查验了一下腰牌,知道这也是件法器,凡人只要拿在手里就会在脑中响起帝皇之威,大概是中神州的修仙者给各国皇族的身份证明,这显然比地球上古代要方便的多,皇家微服出行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他本不想收,可朱宛清又拿出了一块腰牌,许半生想到这可以给他今后行走在大唐帝国之中带来诸多的方便,也就收下了。 走到城门口,将腰牌交给守城的兵士,那兵士一接过腰牌顿时就感觉到像是皇上来了一般,二话不说就给许半生跪下了,口称“小王爷”,顿时,城门之上的士兵也纷纷跪拜下来,许半生接回腰牌进入了京都。 其实许半生也是有些糊涂,他只想到了这块腰牌给自己能够带来便利,却忽视了如果这是在其他的城市尚可,毕竟距离京都尚远,城内的官员也不可能随时汇报给皇宫中人知晓。可是这里是京都啊,他一个陌生面孔这么拿着代表皇族,而且还得是当今圣上直系的腰牌大摇大摆的进入京都,这里的官员岂能不赶紧上报? 主要是许半生并不知道整个大唐帝国,这种腰牌一共就五个,皇上自己留了两块,都被小公主朱宛清给偷了出来。其余三块,一块是当今太子拿着,两块由皇上的两个极受信任的弟弟拿着,这在京都的官员和军队之中都是公开的。不管是哪一位,把守城门的士兵岂能认不出来?现在许半生这陌生面孔,士兵虽然依旧按照规矩跪在他的面前,可岂能不就此上报? 结果便是许半生刚刚进入皇城不久,就被一队皇宫里负责安全的带刀侍卫给团团围住了。 这些带刀侍卫都是常年在皇上身边负责皇宫安全的,小公主偷跑出去,他们的责任首当其冲,一连半个多月都没能找到小公主的下落,皇上是每天都在发脾气,宫廷侍卫也就是皇宫羽林军的将军好歹也是个正二品的大官,被皇上数次勒令三日之内找到公主下落,否则就降职罚俸,如今已经快要被降职到御马圈喂马去了。听说有人竟然拿着被小公主偷走的腰牌出现在京都,这家伙立刻带着从前的手下,现在个个都比他官职更高的带刀侍卫前来捉拿要犯。 连腰牌都被人拿走了,小公主还不定被他怎么样了呢,这位从前正二品如今已经降到七品的倒霉蛋,一方面想要把许半生乱刀剁死泄愤,一方面也在胆战心惊。找不到公主就已经快去喂马了,这要是公主真的遭了许半生的毒手,他全家死绝都无法浇熄皇上的怒火。 看到手中俱都握着明晃晃的钢刀,齐刷刷围住自己如临大敌的侍卫,许半生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失误在哪儿。 他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拱拱手问道:“请问我该跟哪位说话?” 那名如今只能穿着老百姓衣服再不敢把他正二品的盔甲穿在身上的倒霉蛋,立刻手提钢刀冲了出来,刀尖直指许半生,喝道:“还说个屁的话,你快些束手就擒,小公主现在何处,你把她怎样了,还不从实招来,否则我一刀就砍了你的头。” 许半生见那刀尖着实离自己太近,他便伸出手,那些带刀侍卫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发现他们手里的刀都不见了,而许半生却是抱着一大堆刀,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直乐。 这一下,这帮侍卫包括那名原先的将军都知道这是遇到修行者了,而且这个修行者比小公主的修为可是强多了,难道是中神州来的仙长?一帮人顿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 许半生把刀扔在了地上,笑着说道:“我就跟你说罢。你们所说的小公主可是朱宛清?”那将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许半生又道,“她现在很安全,我在望都见到了她,遇到一些意外,不过都已经解决了。我想,她此刻大概也差不多在回来的路上了,你们无需担心。这腰牌是朱宛清送给我的,我本不想要,只是想图个方便,就带在了身上。倒是让诸位误会了,想必这段时间你们那位皇上也是急坏了吧。不出意外,朱宛清今日一定会回到皇宫。诸位职责在身,若是不信,我可以随你们走一趟。等到朱宛清回来,真相便可大白。如何?” 见许半生如此通情达理,也愿意配合他们跟随他们回到皇宫,这些带刀侍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最关键是许半生刚才表现出的实力,若是不想跟他们走,他们还真是无可奈何,根本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么,这种修行者的事情,也绝非他们这帮人能管得了的。真要发动大军,至少拿数百人的命来填大概可以搞定,可是,有必要那样么? 于是那名将军恭恭敬敬的一拱手,一躬到地,道:“仙长宽仁,末将拜谢了。”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心道真是无妄之灾,昨晚被朱宛清拉着一不小心就睡了,虽然并未发生任何龃龉之事,可许半生岂能不知道朱宛清稀里糊涂的还主动的吻过自己?一早离开也就是为了避免朱宛清醒来之后的尴尬,没想到这腰牌还是替他惹出了麻烦。 “劳烦诸位前头带路,我随你们走一趟。” 就这样,许半生跟随这队带刀侍卫就进了皇宫,这会儿皇上已经下了早朝,正在御书房批改奏章,听说有了小公主的消息,他当即表示召见。可是又听说对方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而且是个修行者,即便是一国之君,他也不得不摆驾相迎。 皇族也可以算是修行家族,不过跟其他的修行家族相比,整体实力上大有不如,像是朱宛清这样可以算作是天才的人物,几千年也未必有一个。事实上,整个皇族,朱姓一脉,统治大唐帝国以来,除了朱宛清,也只有百多年前,出现了一位在十五岁之前达到先天的子弟,而且那还已经是旁支到丢到边陲之地给块封地就不闻不问的支脉。也正因如此,当今圣上朱彦鸣才舍不得让自己的小女儿去中神州修炼,在他看来,自家的儿女,不修仙也是逍遥一生,何必去冒那个险,他乃是一国之君,岂能不知修仙之途虽然令人神往,可也是艰险重重,稍有不慎就是神魂俱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哪比得上逍遥人间,百年之后再进轮回来的保险? 朱彦鸣其实也是后天的高手,不过他觉醒道心已经是十来岁的事情了,到现在接近五十的年纪,也不过是舌之境而已。现在听说来的人来自于修行世家许家,又是个先天以上过完年就要被接引到中神州去的修行者,他也只能纡尊降贵的亲自迎接。 哪怕是皇族,也很少跟修行世家的人打交道,说白了就是修行世家的人根本瞧不上人世间的所谓富贵,他们若是愿意,随随便便都能过的比皇上还好,朱彦鸣在见到许半生之前也是破费脑筋,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许半生交流,尤其是该做出什么样的姿态。 高高在上展现皇家威仪肯定是不行的,人家根本不尿你那壶,可让他一国之尊卑躬屈膝,他又怎么做得出来? 好在许半生在进入皇宫之后,看到前呼后拥的皇上,旁边还站着一位衣着同样华贵堪称金碧辉煌的女人,就知道这肯定就是当今圣上和皇后了。 他拱了拱了拳,道:“修行者许半生,见过陛下。” 朱彦鸣心道这也好,大家平等相处,省的麻烦。 也便拱了拱手,道:“听闻先生有小女的消息?” “朱宛清古道热肠,倒是颇有修行者的本色。前几天随我一起杀了一个多年成精的葡萄妖怪,如今尚在望都城呢,不过她答应过我,今日必然会回到皇宫之中,她也知道自己让陛下和皇后担心了。” 第606章 回家 朱宛清还真是下午就回到了皇宫之中。 她还偷偷摸摸的往皇宫里溜呢,以为没人发现自己,却不知道她还没走进京都的城门,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小公主失踪了半个多月,现在确定她今天会回来了,朱彦鸣这个皇上怎么可能不派人在城门口盯着?甚至为了保险起见,朱彦鸣在所有八个城门口都安排了人手,防的就是朱宛清不走寻常路。 正蹑手蹑脚往自己的荣华殿走呢,一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背身把门给关好,猛一回头,却看到自己的亲爹和亲娘都坐在屋里,旁边还坐着许半生,几个宫女低头侧立一旁,那小脸蛋上表情扭曲,分明是憋着笑。 朱宛清顿时就哭丧起了小脸,朱彦鸣本想责骂她几句,可是朱宛清立刻往皇后怀里一钻,然后就抹开了眼泪,一向对自己这个小女儿宠爱有加的朱彦鸣,顿时就骂不出口了。 分明看到朱宛清不住的偷眼去看许半生,朱彦鸣对自己这个小女儿,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明知道她是装模作样,可就是提不起气来。朱宛清偷偷跑掉,他固然生气,可是担心却远远大于怒意,现在看到朱宛清平安归来,此前与许半生的闲聊之中也知道了朱宛清所遇之险,不由大为心疼,心道这孩子莽撞的可以,万幸没有出什么事儿,现在再看到她2这副模样,就越发是心疼不已。 一国之君在朝堂之上,自然是威仪无边,可到了自家的儿女面前,也就是一个略具威严的父亲罢了。 原本也只是将许半生当成一个寻常的修行者,毕竟十五岁了,才堪堪迈入先天,资质甚至还没朱宛清好呢。能救下朱宛清,朱彦鸣以及皇后也只是以为许半生毕竟是修行世家出身,市井里的事情肯定比朱宛清一个皇家公主了解的多,实战经验也完全不同。可是现在朱宛清回来了,自然就告诉了自己的爹娘许半生其实是个自行领悟了道法,虽然快到十五岁才迈入先天,可仅仅半年时间就已经自行迈入了炼气期的超级天才,皇上朱彦鸣和皇后才重新审视起许半生来。 “许先生,宛清所言可是真的?”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也是运气使然,恰好族中叔父晋级,我感受到那份天人合一的威压,不自觉之下竟然碎裂了丹田形成了气海,误打误撞的就迈入到炼气一重天,并没有宛清说的那么天才。” 朱宛清虽然也是个修行者,可毕竟涉世不深,很多事情也没人告诉她,她只是觉得许半生特别天才而已,可朱彦鸣和皇后却是了解在中神州以下迈入炼气一重天那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亘古不遇,至少在记载之中还从未听说有人能够如此。这哪里是天才,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不过,他们也因此有了新的不解。 “许先生,恕我直言,既然你如此惊才绝艳,按说不该快满十五岁才堪堪迈入先天而已。这究竟是……?” 许半生也不得不解释道:“我六岁就已经是舌之境了,有我父亲同门的一位金丹仙长说我体内有气息,只是,此后我却八年不得寸进,好似突然成了一个废人。直到接引之日到来前不久,才在一夜之中突然领悟了修行根本,修为在睡梦中就突破到了先天。别说是族人,就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可能是因为刚刚成就先天,所以资质方面显得极差,当时来接引的仙长觉得我不会有太好的前途,可却又说我这样的情况比较特殊,或许资质会随着时间有所增长。我当时就做了个决定,暂时不去中神州,反正我当时还未满十五岁,春节过后还有一次接受接引的机会,我不想随随便便拜入一个门派,便干脆留在家中,看看自己会否如那位仙长所言资质得到增长。大概真的就如那位仙长所言,我的资质真的有所成长吧。” 因为知道朱彦鸣肯定还会询问自己为何达到先天却未去中神州,许半生就干脆一并解释了一遍,也省的朱彦鸣多问。 朱彦鸣完全被惊呆了,这也是前所未闻,这资质也是可以成长的么? 皇后却似乎听说过诸如此类的事情,便道:“原来如此,妾身倒是也听说,有些人的资质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太好,可随着修炼的进行,突有一天爆发出格外的天才。许先生就属于这一类吧。” 边说着,皇后便拉了拉朱彦鸣的衣袖,自己已经先行一步款款站起。 朱彦鸣也回过神来,急忙站起身来,此前只以为许半生是个普通的修行者,资质甚至不如朱宛清,虽未有任何怠慢,可也并不如何重视。可现在,许半生首先已经是个炼气期,对于朱彦鸣这类的凡人而言,这就是仙长的身份了,他再不能这般对待许半生。其次,许半生才十五岁啊,先天之后半年自行迈入炼气期,这到了中神州还不得是获得上门悉心培养,将来少不得至少也得是个元婴乃至化神?许半生这一天也在规劝朱彦鸣和皇后,他们也基本上想通了,女儿能有仙缘,自己怎能以一己之私废了女儿的仙途?而朱宛清看来也是铁了心要去中神州了,到了中神州之后,若是有许半生这样的天才照顾几分,自己的女儿活下去以及拥有更好仙途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由不得朱彦鸣和皇后不对许半生更加尊敬一些。 “原来是仙长莅临,小人此前多有怠慢,还望仙长恕罪。” 见朱彦鸣如此形态,许半生摇摇头道:“圣上若是如此,半生就要告辞了。一来我尚未去过中神州,是以谈不上什么仙长。二来我既与宛清相交,也是我与她的缘分,蒙宛清叫我一声兄长,我在圣上面前就是晚辈。如今平等相处最好,何必拘泥于那些俗理?” 朱彦鸣巴不得这样呢,让他一个五十岁的人对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毕恭毕敬,他还是一国之君,这也实在难受的很。而且许半生强调了跟朱宛清的关系,他就更加巴不得,这才好在之后跟许半生提出让他到了中神州对朱宛清多多照顾的事情。 一瞬间,朱彦鸣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立刻宣召管事太监入内,命其将朝中的达官显贵都宣召入宫,他要设宴替许仙长接风,顺便大宴群臣。许半生听到这个就有些头疼,可是也不方便多加拦阻,只得应承下来。 晚间就在皇宫的朝房正殿之内,大唐帝国的当今圣上朱彦鸣携皇后广宴群臣,只为给许半生接风,群臣开始不解,之后得知许半生竟然还未去过中神州就已经是炼气一重天的绝顶天才,一个个纷纷阿谀不止。 皇朝之中,自然也有些炼气期的修仙者加以辅佐,他们听说许半生竟然如此天才,少不得讨教一番,越发证实了许半生的确是达到了炼气期,晚宴之上,就更是人人奉迎,许半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原本还想继续游历的许半生,至此意兴阑珊,他知道,既然朱彦鸣知道了他的情况,此后不管他走到哪里,必然是沿着许半生所走的路一路帮他打点招呼,许半生的游历将永无宁日,他已经不可能好好的观察这个世界了,心里不禁就生出了回去的念头。 第二日朱彦鸣邀请许半生同他去皇家园林狩猎,许半生无奈前往,只是心里却是不耐烦的很,心道你们觉得这样很有趣,可是我若是散发出炼气期的威压,这山林之中的野兽直接就不敢动弹了,还狩个屁的猎,直接拎了关进笼子就可以,半点意思也没有。不过看到朱宛清还是兴高采烈的模样,许半生也就勉强射了几箭。 第三日朱宛清又邀许半生去踏青,其实踏个屁的青,这会儿都是晚秋了,上山观赏秋景还行,跑到个湖边咏物伤怀,简直无聊之至,许半生彻底坚定了回家的念头。 第四日,许半生径直向朱宛清告辞,朱宛清不舍,无奈许半生去意已决,朱彦鸣挽留不果,也只能表示遗憾,随后差人从皇宫中选了金银珠宝珍奇玩物相赠,对一个修行世家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用打赏这个词的,许半生不胜其扰,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许半生肯定不可能跟着押送这些俗物的军队一起同行,自己先走,那些奉命的军人押着满满当当几车的东西,朝着许家进发。 许半生一旦决定回去,脚程完全展开,从许家到京都足有数千里之遥,可许半生如今的疾行术一经展开,那就是四五百公里的时速,中间停下来修炼了一个时辰,也不过四个时辰之后就已经回到了许家的领地之中。 许家最外围的那些人,只见到一道人影狂奔而去,在路上卷起落叶无数,他们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许半生都已经站在自家门口了。 许如轩正在族中处理事务,家里秦楠楠正在院里树下品茶小憩,心里还在计算着儿子的归期还有多长时间,却没想到儿子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当然又是抱着许半生不停的抹眼泪,其实许半生离开许家也就是一个月出点头的时间,可要知道,这个世界的许半生,还从未有过离家一整天以上的经历啊,秦楠楠又想着过完年大比之日之后,此生也还不知道再能见到许半生几回,现在当然是格外的惊喜交加。 许如轩得到消息,也立刻赶回家中,许半生将此行的奇遇讲给父母听过,许如轩听说许半生现在的灵根已经达到跟他差不多的大小,大感欣慰,更加坚信自己的儿子将来仙途无限。 最淡定的莫如已经在许家生活了一小段时间的姚瑶,她人小鬼大的背着双手,老声老调的对许半生说:“我早知如此,你们何必激动。”逗得这段时间也对姚瑶十分喜爱的许如轩夫妻俩笑个不停。 第607章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边 蓝天,白云,悠悠哉哉,天空纯净的就像是有人用水清洗过一般,秋末的气候也格外的清爽。 许半生双手枕在脑后,躺在收割不久刚刚打落的谷堆上边,仰望着这一碧如洗的蓝天。 他回到许家已经一周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他完全放弃了修炼,只凭着本能让真气在自己的气海之中缓缓运转。 现在许半生的气海里,已经不再是真元的存在,而是一如从前的真气。凝结成真元的庞大真气,早已在修复奇经八脉的时候几近消耗一空,说起来,许半生还真是要感谢那道如今已经消失的气息,否则,他还真是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奇经八脉修复如初。奇经八脉的修复难度远远超过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真气的消耗量几乎是之前的十倍之巨。 气息以为自己找到了最合适的时间,趁着许半生最为虚弱的时候想要发动反攻,它几乎就成功了,只可惜最后在天地规则的碎片面前败下阵来,却成就了许半生。否则,许半生或许也能复原,但是所需的时间将会无限延长,几天都未必能将断掉的奇经八脉重续起来。时间一长,这其间就会出现无数的变故,远非许半生能够控制。 许半生的气海得以数十倍的扩张,从此拥有了和普通人相同的修仙资格,甚至于,他的气海仅仅只有普通人的大小,可是气海之中的真气,却远比普通人凝练的多。许半生验证过这一点,他现在仅以炼气一重天的境界,气海之中真气的蕴含量,就几乎跟许如轩不相上下,而许如轩,早已是炼气三重天的修仙者了。 在许半生的身边,还躺着一个小丫头,仅仅四岁,自打许半生回来之后,姚瑶就像是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许半生身后了。 嘴里叼着一根麦秸秆,许半生问道:“姚瑶,你真的确定我是你的机缘?我回来都一周的时间了,也没看到你有什么变化啊。” 姚瑶嘻嘻笑着,略带着点儿婴儿肥的手臂捧起一堆稻谷,洒到许半生的身上,嘴里说道:“这就是我的感觉啊,机缘这种东西,没来的时候总归是看不出来的,来了之后谁也控制不住。大哥哥,你说的一周是什么意思啊!” “一周就是七天。” “可为什么就是七天呢?” “在某块神州大陆之上,有一个信徒极广的教派,他们信奉是神创造了这片天地,天地初开之后,神用七天创造了天地间的万物。所以,他们认为七天是一个周期,从周一到周六,周日是一周的开始,是神开辟天地的那一天,那个时候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们人类,神也是在那一天创造了人类。是以,这个教派认为周日是休息的日子,也是他们礼拜他们的神的日子。” 许半生自知失言,不过好在九州世界极为广阔,即便是修仙者,也不可能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们自然也就无法证实许半生所说的真假。事实上,这本就是地球上一周这个计时单位的由来,出自于基督教派。 姚瑶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不过她对许半生的话深信不疑,道:“要是在我们中神州也可以这样就好了,大家每周都有一天可以聚在一起,什么也不干,只是开开心心的聊聊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多好。” 已经几乎被姚瑶埋进了谷堆之中的许半生看了姚瑶一眼,突然意识到姚瑶虽然贵为修仙者的后代,而且被视为拥有十二仙身之一的天才,但是,她却可能很缺乏父母的关爱。许半生现在还并不知道中神州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可是在一个将长生乃至永生当作毕生追求的地方,人们之间的感情一定是会被很大程度减弱的。一来大家都要孜孜不倦的追求更强大的修炼,二来每个人的寿命都不一样,有些人几百年就死了,有些人却能数千年乃至永久的活下去,感情这种东西,就变得毫无用处,只剩下羁绊而已。 “姚瑶,你觉得是中神州好,还是东神州好?”许半生没有跟着姚瑶去感慨,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姚瑶停下了将稻谷往许半生身上堆的举动,歪着小脑袋,胖乎乎的小手已经有些脏了,却仍旧被她放在了嘴里,轻轻的吮吸着。 “我也不知道呢,其实我出生以后都没有离开过剑气宗,我们剑气宗虽然很大,可是跟整个中神州比,就小的厉害了。这里虽然也很大,我一天都跑不完,不,其实是一周都跑不完,可听大伯和大娘说,这里只是东神州大唐帝国的很小一部分,而大唐帝国也只有东神州不到十分之一的大小,我没有办法比较呢。”姚瑶口中的大伯和大娘,指的是许半生的父母。 许半生笑了,他换了一种方式发问:“那你觉得,是你们剑气宗好,还是这里好?” 姚瑶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肯定是这里比较好了,在剑气宗,爹娘都不怎么能见到,我半岁学会走路,就已经很少能够见到爹娘了,一年也不过见上两三次。他们每天都要修炼,要不就是离开剑气宗办事,一去甚至就是一年都不会回来,哪里比得上这里,我天天都可以跟大伯和大娘在一起吃饭,现在又天天可以跟大哥哥你一起出来玩。在剑气宗啊,我都被逼着天天修炼,烦死了,谁要修炼啊,我就想玩一玩,他们也不让。” “他们是谁?”许半生哑然失笑,看来,爱玩是每一个小孩子的天性,这就是修行者的悲哀,从小就专注于修行,或许以后可以成为冠绝天下的高手,甚至可以飞升仙庭,可是,却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类最基本的喜怒哀乐,一切都是在为修炼服务,为了达到更高的境界,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更遥远的未来,可只要走上这条路,无论什么时候,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修炼。即便认为到了仙庭就可以永享仙福了,可谁知道到了仙庭之后是不是也跟这里一样呢?面对的,依旧是无休止的修炼。 “我那些师兄师姐咯,还有师叔什么的,烦死了,整天就知道叫我潜心修炼,早日领悟道心,然后就可以踏上仙途了。可是我都不知道踏上仙途有什么好,还不是天天修炼,然后还要跑出去跟人打架,赢了就努力修炼,希望下一次还能赢,输了就更加要努力修炼,期待下一次不会输。这有什么意思呢?反正都是修炼,修炼!我都讨厌死修炼了。” “可是修炼的时候很快活啊,难道你不觉得么?” 姚瑶愣了半晌,随即摇摇头道:“修炼的时候的确很快活,可我还是想像现在这样,晒晒太阳,跟大哥哥你在这里玩耍。身体上的快活和心里的快活是不一样的。” 许半生一惊,他没想到姚瑶这么点儿大就已经看透了修炼的本质。 的确,修炼可以让身体达到最大程度的愉悦,修炼时所达到的那种愉悦程度,甚至超过了男女之间的****。可是,并非每一个修炼之人都会觉得他是真正快乐的,许半生就是如此。 从记事开始,许半生就在不断的修行,为的只是能够活下去。达到后天之后,修行本身开始变成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可是,一旦停下来,许半生就会陷入无尽的担忧,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他必须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而不断的修行。 原以为过了十八岁就可以摆脱这样的宿命,修行将会变成一件彻彻底底快乐的事情。可是,真到了那一天,他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他人布好的数十年的局当中。破局又成为了许半生必须完成的使命,于是他还得不断的修行,只为了能够解开所有的谜团。 终于,可以打败莫大师,可以破开那数十年如一日的局了,可是,师父,还有许半生身边那些最重要的人们,却都纷纷离开了他。为了留住这些人,为了让他们重新回到许半生的身边,许半生不得不舍弃另外一部分对他同样重要的人,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九州世界,继续他的修行。 修行,或者修炼,究竟是一件快乐的事,还是劳心伤神不得已而为之的呢? “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姚瑶见许半生陷入沉思,不由发问。 许半生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姚瑶,为什么你才只有四岁,却好像历经沧桑一般?有时候会觉得你像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 姚瑶叹了口气,道:“爹娘和钟叔都说我是元婴战死转世。” 许半生恍然大悟,的确,若非能够确定姚瑶是个元婴转世,他们又如何在姚瑶连道心都为凝聚之前就确定姚瑶是十二仙身之一?很显然,这是因为那个元婴是十二仙身之一,原本仙途无量,可却因为意外战死,好在神魂不灭,转世如今,所以才会在姚瑶一出生,就知道她一定是十二仙身之一。 “原来你上辈子是个元婴,真是了不起呢,这一世,你大概会走的更远吧。” 姚瑶认真的嘟着小嘴,无比可爱,像是个成年人一般,皱着小眉头说道:“修炼很辛苦的,虽然修炼也很快活,可是我真的不想修炼,我喜欢这里。就像这些稻谷,虽然不蕴含灵气,可是吃起来却特别的香,吃在肚子里也有一种饱饱的感觉,不像是那些灵谷,无论吃多少也都会变成灵气被身体吸收,永远都不会有这种饱饱的感觉。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宁愿在这里做一个凡人。” 许半生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不是为了让林浅等人复活,他也宁愿守在父母身边做一个凡人。 第608章 仙途真谛 许半生已经大概知道了姚瑶为何没有凝聚道心,也知道了为何自己是她的机缘。 姚瑶的话是毋庸置疑的,她上一世是个元婴,而且是十二仙身之一,她的判断是绝对不会错的。 许半生甚至觉得,如果姚瑶现在还是从前的那个元婴,她甚至可以看出许半生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正因如此,许半生才成为了姚瑶的机缘。 姚瑶之所以无法凝聚道心,是因为她根本不欲修仙。 无论如何的天才,无论将会成就什么样子的灵根,十二仙身也罢,甚至圣灵根也好,若是自己就没有修仙的欲望,又怎么可能凝聚道心呢? 想要让瑶瑶凝聚道心,就必须改变她现在的这种观念,否则,她永远都不可能踏上仙途。 这也是为什么许半生会成为姚瑶的机缘的原因。 若非许半生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人,若非许半生拥有这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观念,若非许半生能够站在另一种角度去审视修仙这回事,若非许半生修仙只是为了复活身边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而非为了追求长生永生,他也不可能理解姚瑶的这种想法。 不理解,就绝对找不出姚瑶之所以无法凝聚道心的原因,自然也就无法对症下药。 可是,许半生现在明白了,他通晓了一切,可他却无法简单的做出这个决定。 一方面是来自于钟含风的威胁,当然,许半生并不将此当作一回事。元婴又如何?元婴就能随意的杀人么?即便是元婴,也是要受到这片天地的制约的,即便是在中神州他可以因为自己的一时喜怒而大开杀戒,可这里是东神州,哪怕是一个元婴,也不能随意的对凡人动手。 虽然从未有人告诉过许半生这一点,可是许半生却早已得出这样的判断,否则,如果中神州的修仙者可以随意的回到其余八大神州,那几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一个金丹甚至就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那就没有八大神州的安稳无事了,八大神州也不可能和中神州并行于这个世界之中,早就被中神州的那些修仙者搞得乌烟瘴气了。 光凭门派的约束是不够的,不说门派无法完全约束门下弟子,即便可以,那还有散修呢? 所以,这一定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所限,也是天地规则的一部分。中神州的修仙者,就是不能随意的来往八大神州,钟含风这趟过来,本身就是一种欺瞒天地的举动。回去之后,说不定还会受到天罚。 跟钟含风的交手虽然全面处于下风,可即便如此,许半生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钟含风的实力是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的。这种限制,必然来自于天地规则本身,如果一个元婴只有那点儿实力,修仙也就不那么值得大家孜孜不倦的去追求了。 不过那始终是一种威胁,为了许家,许半生也不得不将其考虑进去。 让许半生无法轻易做出这个决定的另一方面,也是关键之处,是因为他既能理解姚瑶,就意味着他也并不认为修仙才是唯一的大道,他本身也希望可以像是一个凡人那样生活。 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去改变姚瑶这个其实看来很正确的想法? 生生的将姚瑶逼上仙途,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看着眼前无比天真可爱的姚瑶,许半生不忍心做出这样的决定。 “姚瑶”,此刻的许半生,只有一个头颅还露在外边,身体已经完全被稻谷掩埋,他从稻谷之中坐起身来,姚瑶立刻嘟起了小嘴,似乎很不乐意许半生破坏了她将其“活埋”的计划。 “姚瑶”,许半生道,“你觉得修仙究竟是怎样的一件事?” 姚瑶歪着脑袋,小眉头紧紧的皱着,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也出现了几条细细的纹路,但是在孩童娇嫩肌肤张力面前,很快顺滑一片。 “修仙就是要让自己跻身仙庭嘛。” 是呀,就是这个简单的答案,却让千万人前赴后继。 可是,每一个修仙者都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飞升的可能,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依旧不断的追求着,在仙途上挣扎着,只求让自己更靠近仙庭一些。 他们似乎忽略了一个根本的问题,只要没能成功的飞升,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一样。 无论是返虚,还是化神,又或者是元婴,等等等等,除非真的飞升进入仙庭,否则仙途对他们而言,只是走的远一些和近一点的区别,本质上没什么不一样。 甚至于元婴以下还好,至少元婴以下还有转世重来的机会,而到了化神之后,如果不能顺利的抵达仙庭,一旦抵达大限,他们就将灰飞烟灭散逸为天地间的点点元气,从此永绝这个世界。 资质这件事,决定了一个人能在修仙途上走到多远,绝大多数人,注定只能在炼气期终老,然后是筑基,金丹,元婴…… 真正能够飞升的,九州世界这数十万年来,万中无一。 这其实也就意味着很多人的仙途在开启之时,就注定了他们何时结束,即便勉力迈过了那个坎儿,也很难走的更远,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修仙,对更多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徒劳无功的闹剧,还不如在有限的时间里,充分享受一生的喜怒哀乐。 “对于那些资质普通的人来说,他们明知道自己最终只能在筑基或者金丹结束自己的仙途,他们永不可能抵达仙庭,修仙对他们来说又是怎样的一件事呢?” 许半生又问,这个问题,既是在问姚瑶,也是在问自己。 姚瑶的眉头皱的更紧,这早已超出了她能够思考的范畴,即便她上一世是个元婴,可这一世她终究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而已。 “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够在这个世间多看几眼,为了和自己爱的人多厮守一段时间,是么?”许半生自问自答。 姚瑶坚决的摇了摇头,道:“修仙是要忘情的,情(yu)的羁绊是修仙最大的障碍。爹娘和师兄师姐们都是这么告诉我的呢。” 许半生笑了,他将姚瑶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抚摸着姚瑶的小脸,道:“可若是连爱都没有了,长生乃至永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姚瑶摇着小脑袋,满脸的茫然,她说:“我不知道呢。” “姚瑶,你告诉我,你爹娘爱你么?” 姚瑶使劲儿的点点头,道:“他们自然是爱我的。” “那又如何忘情?” 姚瑶摇着头,沉默了,小小的年纪,姚瑶已经陷入了远非她这个年龄应该思考的境地。 看着姚瑶那茫然不解的样子,许半生愈发的不忍心,他觉得自己甚至应该全力阻止姚瑶凝聚道心,踏上这条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仙途。 “大哥哥,我好像明白了,爹娘爱我,希望我踏上仙途,可若我无法踏上仙途,他们就会失望,这会让他们的道心蒙尘,会让他们的灵根受损,被情(yu)羁绊,仙途崩塌。所以,如果我也同样爱他们,就不该如此任性,所以我应该凝聚道心,踏上仙途,这样他们才能在仙途之上走的更远。等到我们都飞升进入仙庭之后,我就可以跟爹娘快乐的生活了。对么?” 许半生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将姚瑶引上了一条歧途,这条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无比正确的道路,对于姚瑶来说,却只是一条不归路而已。 犹豫了一下,许半生还是说了实话:“不,你这样想虽然不错,可是,谁又能确定你和你的爹娘都能飞升进入仙庭呢?即便你是十二仙身之一,你飞升的机会很大,可你的爹娘却并非如此。而即便你们都有很大的机会飞升,谁又能保证在修仙的漫漫岁月之间,不会再度出现你上一世那样的结局。仙途从来都伴随着陨落,大家都知道修仙的终点是仙庭,可百万年来,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够走到那个地方呢?” 姚瑶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小小的脸上,不再是天真的表情,而开始出现一丝属于成年人的狰狞。 她的双眼之中,也不再如天空那般纯净,而开始出现淡淡的雾霭。 “爹娘都是单灵根,是强大无比的道体,他们一定可以飞升仙庭的。” 许半生再度产生犹豫,这个时候他只需要顺着姚瑶的话说下去,就会让姚瑶坚定修仙的决心,从而可能在瞬间就凝聚道心。 但是,他不忍如此,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改变了姚瑶的一生。每个人都认为是正确的路,对于个体而言,未必就真的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飞升者了,在仙庭之下,大家都不过是挣扎在修仙之路上的虫豸罢了。” 姚瑶的双眼产生奇怪的变化,瞳孔之中似乎有一个漩涡正在飞速的旋转,那娇嫩的小脸也变得犹如魔鬼一般阴晴难定,许半生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根本就不该开始跟姚瑶的这场谈话,他感觉到,自己可能已经无法逆转姚瑶迈入修仙之途的脚步了。 好端端的谷堆开始崩塌,就像是有人从谷堆上方施加了无穷的压力一般,谷堆向着四周扩散开去,高度越来越低,许半生和姚瑶都随着谷堆缓缓向着地面滑落。 猛然之间,姚瑶突然站起身来,她的双眼之中再没有漩涡,她的小脸也不再狰狞,她似乎又恢复到从前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 看着湛蓝的天空,姚瑶开口说道:“若是爹娘无法飞升,我就在仙庭和九州之间打开一条通道,带着他们一起飞升。若是有人阻止我这么做,我就杀他满门。若是天地阻止我这么做,我就毁了这片天地!” 姚瑶,道心成! 第609章 眼泪包的饺子 在姚瑶身上,许家上下见识到了十二仙身之一的可怕之处。 许半生回到许家的时候,距离年后的大比只剩下两个多月了,如今又过了一周的时间,距离年后大比就只剩下了两个月的时间。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距离新年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月,姚瑶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在许半生这里找到了她的机缘,虽然实非出于许半生的本意,可姚瑶却是一招得道,凝聚了道心。 这是一个必然的十二仙身之一,因为姚瑶本就是拥有十二仙身的战死元婴转世。 姚瑶告诉许半生,说是她的爹娘告诉她,她原本就是剑气宗的弟子,上一世也是剑气宗极为得意的弟子,剑气宗实指望她能够化神返虚,最终证道大乘,飞升仙庭,打破这九州世界近万年都无人飞升的格局。 可是,当年外魔入侵,上一世的姚瑶作为剑气宗元婴第一的弟子,必然成为战斗的主力。就是在那一场对付天外飞魔的战斗之中,上一世的姚瑶独守关隘,以一己之力阻止了天外飞魔的入侵,但是她自己也血染黄沙,狂战一千余天之后不幸陨落。而她的游魂也在这天地之间承受淬炼,并未立即转世,又经一百余年之后,神魂被淬炼的坚实无匹,这才重入轮回,自行选择了现在的父母,重生于剑气宗。 姚瑶现在的父母,实际上是姚瑶上一世的弟子,也是上一世的姚瑶最看好的弟子。 原本不管什么样的道体在重入轮回之后,就将面临天地规则的重新遴选,未必能够再度保持前一世的道体级别,甚至无法再凝聚道心成就道体迈入仙途。可是上一世的姚瑶携战死的滔天豪气,使神魂不入轮回道,而选择在天际边缘接受虚空乱流的淬炼,这使得她可以保持仙身不灭,再入轮回之后就确定可以成就十二仙身之一,只是未必能够延续从前的仙身了。 这是天地规则为了避免拥有仙身的修仙者故意在化神以下赴死重修,若是让这样的修仙者重修仙途,他们只要抵挡住百年虚空乱流的淬炼,重修之时就自带上一世的许多记忆,尤其是在修炼上的记忆,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几乎一定可以直面天劫,渡劫飞升。 经历虚空乱流淬炼的神魂重生之后,必然保持前一世的道体级别,甚至有可能得到更好的道体,但是却会在同级别以上的道体之中随机出现,前一世的修炼经验就几乎帮不上太多的忙了。 是以,即便是剑气宗,也只知道姚瑶必然会得到十二仙身之一,却并不知道她将成就哪一种仙身。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仙身,在后天以及先天的阶段,其进展都是极快的,快到让天下所有的修行者都为之嫉妒。 凝聚了道心之后,姚瑶的修为几乎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短短一日之后,她就稳固了道心,进入眼之境,彻底成就后天。 三日之后,姚瑶迈入耳之境,啼声初试。 又五日之后,姚瑶就达到了鼻之境,进展之快简直叫人咋舌。 七日后,姚瑶达到舌之境。 又过了十日,姚瑶进入身之境。 此时距离新年除夕,已经只有四五天的时间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姚瑶新年之前不太可能迈入意之境的时候,姚瑶却拉着许半生陪她大战一场。 四岁的小姑娘,换成其他人连奔跑都还不十分稳当,可是姚瑶却仿佛上一世女战神一般的记忆复苏,竟然跟许半生打的难分难解。当然,许半生并未用真气压制姚瑶,而只是凭着内力和精气与她战斗,否则,无论姚瑶是个什么样子的天才,也都不可能是许半生的一合之敌。 许半生很清楚姚瑶需要的是什么,是以只是强行压制了境界,以后天最强姿态与她对敌,丝毫不留手,姚瑶的骨骼几乎被许半生寸寸打断,可是她每一次却都顽强的站了起来,浑身浴血的与许半生继续战斗。 当姚瑶彻底站不起来的时候,她进入了沉睡。 一天一夜之后,姚瑶醒来,小小的身躯,那寸寸断裂的骨骼完全恢复,甚至于身高都陡然增长了三四寸。四岁的小姑娘,竟然拥有接近三尺半的身高,令人称奇。 而此时的姚瑶,已经稳稳的站在了意之境的境界,再一次让许家上下叹为观止。 不过这时候也已经是除夕前夜了,姚瑶一个月来终于第一次的停止了修行,跟许半生、许燕以及许半良出去挑选新年的衣服,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了。 除夕是一个大日子,至少对于凡人来说,是一个非常盛大的节日。即便是对于许家这样的修行家族,除夕春节也依旧是个极为盛大的节日。 毕竟,即便是达到炼气期的少数人,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一百多个除夕可过,这还得除去他们十五岁之前去到中神州直到他们归来的那段时间,算起来,充其量百年而已。 多数人,无论是觉醒了道心还是没有觉醒的,都只有七八十个除夕可过而已。 算起来,这是许半生在这个世界渡过的第一个除夕,也是他在这里迎接的第一个新年。可是,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迎接新年,因为一旦到了中神州,时间就不以年作为单位了,对于漫漫的修仙之旅,十年八年也只是等闲奈何。一旦结丹成功,百年不过须臾,很多人一次闭关就是百年之久。若是到了化神返虚,千年也就只是一站而已。 对于这样的新年,许半生当然是格外的珍惜。 虽然九州世界里的许如轩和秦楠楠不过是他的便宜爹娘,可这一年来许如轩和秦楠楠对他的关心,早已让他将其视为自己的亲爹亲娘。姓名的雷同,也早就让许半生将自己当成他们的亲生儿子了。 换上一身新衣的许半生,虽然一直看着许如轩和秦楠楠的笑容,可是,他却能够从二人眼中看到一丝不舍,和一丝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别感到忧伤的情绪。 许半生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修炼,他知道在东神州的修炼对他已经毫无用处,没有强大的心法支撑,修炼不过是徒劳。尤其是许半生的修炼,将会以如何扩大自己的气海为主,只有气海不断的扩大,他的灵根才能不断的由虚化实,他必须在筑基之前成为举世瞩目的天才,才能达到他理想的目标。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耐心的陪着秦楠楠,希望在分别之前,让秦楠楠更多的享受和儿子相处的乐趣。 可是,新年即将来临,而新年之后,出了正月,便是大比之日,而大比之日,也就是中神州的接引者前来挑选弟子的日子,到那时,无论许半生和许如轩、秦楠楠有多么的留恋不舍,他都终将踏上一段新的旅程,离开这片大陆,到中神州寻找更加强大的归宿。 “娘,我陪你一起包饺子吧!”许半生站在秦楠楠的身旁,笑着对自己的母亲说到。 秦楠楠摆了摆手,纤细的手指之上满是白色的面粉,她也笑着说道:“去去去,你带着姚瑶玩儿去,跟娘亲凑什么热闹。” 姚瑶却在此刻拍着小手说道:“大娘,我也要包饺子,我和大哥哥一起包饺子给你和大伯吃好不好?明天就是新年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你们吃到大哥哥包的饺子了。” 原本不提分别的默契,被姚瑶这个不经事的小丫头无情的打破了。 秦楠楠呆了呆,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眼泪落在案板之上,掉进了面粉之中,激起少许的粉末,在空中飘扬,迷糊了秦楠楠的双眼,也让许半生感到无尽的忧伤。 许半生看了姚瑶一眼,姚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赶忙拉住秦楠楠的胳膊,来回的晃荡:“大娘,是我错了,我胡说八道来着。回头让大哥哥加入我们剑气宗,我在剑气宗可是很受宠爱的,而且大哥哥也是天才中的天才,到时候我们俩一起逼那些老头子,非让他们答应我们每年回来一次不可,他们要是敢不同意,我就揪掉他们的胡子。到时候,不光大哥哥可以回来陪您和大伯过年,我也来。你说好不好?” 秦楠楠知道这是小丫头在哄自己,她哪能不知道,去了中神州身份就不一样了,一切都要以仙途为重,别说门派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无理要求,就算答应,许半生也不可能真的每年都回来,终究是修炼要紧。 但是她一个四十岁的成年人,却让一个四岁多点儿的小丫头哄着,秦楠楠也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说:“好好好,姚瑶最乖了,也不枉我和你大伯疼你一场。” 许半生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颇有些发酸,他抢前一步,拦在秦楠楠身前,说道:“娘,今儿就让儿子给您包一回饺子吧。” 看到许半生那诚挚的面容,秦楠楠也终于点了点头,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道:“那好,我带姚瑶出去玩儿去。” 姚瑶刚想说她要跟许半生一起包饺子,却看到许半生投来的目光,小丫头心领神会,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双手,要秦楠楠抱她。 秦楠楠将她抱起之后,姚瑶说:“大娘,我们去准备放炮好不好?” 看着秦楠楠抱着姚瑶走了出去,许半生低头凝视着案板上的面粉,尤其是秦楠楠滴下眼泪的那一处。 他想了想,将那团已经被打湿的面粉从案板上刮了起来,又加了点儿水,和出一小团面来,然后压平,放进肉馅,将其包成了一个饺子。 在这只饺子上留下了一丝神念,等到年夜饭过后,许半生吃下了这只沾有母亲眼泪的饺子。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片小小的天地,他暗暗发誓,虽然许如轩和秦楠楠并无仙途可言,可只要许半生活着,他就会让自己的父母也与自己一同活下去,不惜代价。 第610章 先天,先天 无论怎么珍惜最后的时光,也无论怎么去恳求时间慢些走,时间还是如期来到了正月的最后一天。 姚瑶早已顺利的抵达了先天,她又进入了不眠不休的修炼之中,小丫头发誓要像许半生一样,在离开东神州之前达到炼气期。 许半生还是一样,这一个月来一直陪在父母身边,完全放弃了修炼。头半个月跟随着父母一起去族中其他人家拜年,一顿顿的酒宴吃下来,正月也就过半了。 到了元宵节,姚瑶稍稍暂停了一下修炼,和许半生一家一起过了个团圆节。之后许半生便每日陪着秦楠楠说话,秦楠楠也知道许半生的心思,虽然很想催促许半生去修炼,不要耽误了仙途,但是却又自私的想要跟许半生多一些相处的时间。毕竟经此分别,甚至这一生都有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了。 最终,时间还是走到了正月三十,这一夜,注定无眠,而姚瑶,也终于确定自己无法在东神州迈入炼气期,她也陪在了许如轩和秦楠楠的身边。 晚饭的时候,许半生提议喝点儿酒,许如轩和秦楠楠没有反对,结果是许如轩和秦楠楠最终都收获了一个酩酊大醉。 原本就带有离愁别绪,酒入愁肠也是更易醉人,许如轩和秦楠楠岂有不醉之理? 不过醉了也好,省的让这个夜晚变得凄凄切切,许半生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父母再为自己垂泪。在地球上,他假说自己要出国的前一夜,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悲戚。那个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的许半生端着一杯酒,看着寂寥无月的夜空,不由觉得,自己的父母似乎已经察觉到许半生并不是去什么国外,而是要离开他们,永远的离开他们。只不过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挑明罢了。 一年了,转眼就快一年的时间了,也不知道那个世界里的许如轩和秦楠楠过的好不好。 许半生默默的喝完了杯中酒,抱着已经熟睡的姚瑶,回到了房里。 盘腿坐下,许半生转眼就进入到入定的状态,让真气循着自己的经脉走了一个大周天之后,许半生终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爸,妈,你们放心吧,儿子在这边很好,你们也一定要好好活着。儿子不能在膝前尽孝,对不起了。” “爹,娘,你们也放心吧,我已经辜负了那个世界的父母,我绝不会辜负你们。四十年内,我一定找到替你们延寿的方法,我要让你们看着你们的儿子一步步的走到仙途的最顶端,我要带着你们一同飞升。若是这天地不让你们飞升,我便破碎天地。若是仙庭阻止你们飞升,我便杀尽仙庭。我的修仙之途,从今日真正展开,你们的长生之途,也才刚刚开始呢!” 默默的对地球上的父母和这里的父母说完这番话,许半生也走到了床边。 他轻轻的摸了摸熟睡中的姚瑶的小脸,然后和衣在姚瑶身旁躺下,很快,许半生也进入到睡梦之中。 梦里,许半生已然成仙成圣。 梦里,许半生开创了一个新的世界。 梦里,许半生和师父林浅,以及诸位爱妻快活的生活着。 梦里,许半生有两双父母,两个许如轩对面而坐,纹枰论道。只是他们面前的棋盘有些古怪,地球上的许如轩面前是象棋,而九州世界的许如轩面前是战棋。两个秦楠楠则是坐在一起,一个品着咖啡,一个喝着热茶。 梦里,许半生儿孙环绕,这个世界的规则由他制定,他就是天地,他就是规则。 只是,梦里的许半生不知为何,沧然独立,却潸然泪下。 醒来的时候,姚瑶好奇的趴在许半生的胸口,用细嫩的手指抚摸着许半生的眼睑,她的指尖之上,有一颗晶莹的泪珠。 她将泪珠放进口中,轻轻的吮吸,却又被泪水咸涩的滋味弄得皱起了小脸。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看到许半生睁眼,姚瑶好奇的问到。 许半生笑了笑,暗运真气,脸上的泪水转瞬干涸。 “做了个很吓人的,吓哭了。” 姚瑶撇着小嘴,满脸不信的样子:“才不信呢,大哥哥无所畏惧,肯定不会被吓哭的。” 许半生拍拍姚瑶的背部,笑着说道:“起床了起床了,再睡就要错过大比咯!” 见到许如轩和秦楠楠的时候,自然又有些伤怀的情绪,不过,和一年前一样,一家人吃完早饭,许如轩先行离开,而后,许半生和秦楠楠以及姚瑶,一起朝着祖先祠堂走去。 跟一年前不同的,是再没有了惹人厌的那对母子,他们再也不敢来挑衅分毫。 在祠堂门口,许半生看到了许半谦。 只是一眼,许半生就知道许半谦已经突破了先天,不过,却还嫌青涩,就像是许半谦头一晚才终于突破一样,并没有突破多时那种圆润自如的感觉。 许半谦没有与许半生对视,他在看到许半生进来的一瞬间就迅速的低下了头,但是,许半生依旧看见了他眼中的仇恨。 只是,许半生并不在意,不管许半谦是什么心态,在许半生的心里,他们俩的修仙之途早已拉开了巨大的距离,今后也只会更大,许半谦根本就不成为许半生任何的阻碍。 族中其他的子弟也都纷纷前来,今年当然再不会有人胆敢嘲笑许半生任何,哪怕去年许半生意外的进入先天之后,这些人也依旧觉得许半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毕竟他已经快十五岁了,而且竟然没有跟随接引者去往中神州。 可是后来许半生意外的突破了炼气期,成为炼气一重天的修仙者,这些人哪里还敢在许半生面前有半点的放肆和不敬? 许半良看到许半生,很高兴的跑过来跟他说话,许半生看出许半良也已经迈入先天,甚至比许半谦还自如许多,他拍了拍许半良的肩膀,笑着说道:“还没多少人知道你已经先天了吧?” 许半良一愣,立刻小声说道:“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许半生含笑不语,许半良挠了挠头,道:“不过大哥知道也不稀奇,大哥已经是炼气期的强者了。现在除了我爹还没人知道呢,我连娘都没告诉,一会儿一定要吓那帮人一大跳。” 许半生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龟缩一角和谁都不交流的许半谦,他说:“看半谦的状态,就好似这一两天才刚刚迈入先天似的,还远不如你自如。你入先天已经多久了?” “元宵左右的时候。” 许半生再度点点头,道:“那就可以肯定了,半谦进入先天定然还不到三日。” 许半良道:“半谦哥好像一直都陷在瓶颈里,他又怎么都不肯学你的五行功,在意之境巅峰耽搁了太久。我进入先天的时候,听说半谦哥找人打听五行功的修行法门,可能是着急了,之后学没学就不知道了,但若是他打听五行功修行法门的时候还没突破的话,那就肯定是这两天才突破的。大哥,你不会还记恨半谦哥吧,他始终是咱们许家的人。” 许半生轻轻的拍了一下许半良的脑袋,笑道:“你看你大哥我是那样记仇的人么?别说半谦也是许家子弟,就算不是,到了中神州大家各自展开仙途,我也无心去记恨他任何。” 许半良嘿嘿憨笑,再次挠了挠后脑。 不大会儿,许燕也来了,许半生一眼就看出许燕还停留在意之境,不过也是意之境巅峰了,距离先天只是一步之遥。 许燕的脸上也写满了沮丧,看来是为了只差一线就能突破先天,今年无法跟着许半生和许半良一起去中神州而懊恼。 看到许半生和许半良,许燕也走了过来,怏怏不乐的喊了一声:“大哥,半良哥。” 许半生笑着揉揉许燕的脑袋,道:“怎么,没能突破先天,不高兴了?” 许燕点点头,然后也好奇的问:“大哥你能看出我的境界?” “意之境巅峰,只差一线了,若是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可能就已经突破了。” 许燕懊恼的跺跺脚,小鼻子微微皱起,恼恨的说道:“就是呀,气死了呢,原本可以跟大哥还有半良哥一起去中神州了。” 许半生笑道:“你比半良还小半岁,多耽误一年也没什么的,到时候也还不到十三岁,依旧会是很被看重的天才。不要懊恼,下个月你若能顺利进入先天,记得要勤学不辍,争取也像大哥我这样在去中神州之前就进入炼气期。” 许燕一撇嘴,道:“大哥你就别哄我了,我哪有大哥你这样的天才,若不是大哥你教我五行功,我能在十五岁之前达到先天就不错了。我会听大哥的话的,迈入先天也肯定勤加修行,绝不会就此掉以轻心。” 许半生含笑颔首,又看了看族中其他子弟,甚至连一个意之境巅峰都没有了,他也便有数,今年能够被中神州的仙长遴选的,恐怕只有自己、许半谦和许半良三人了。 这倒也是奇妙,地球上的兄弟是许中谦和许中良,这个世界的兄弟是许半谦和许半良,他们竟然也会跟自己同年去往中神州展开仙途。而且就连三人的关系也颇有些类似,真只能说是冥冥中的注定了。 很快,族长就已经完成了祭祖的仪式,依旧是十岁以上的许家子弟到神鼓前进行大比。 这一次,许半良第一个走了上去,他是打算一鸣惊人的,而他一拳击打在神鼓之上,神鼓顿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同时紫气萦绕,围绕许半良旋转不已,最终被许半良尽皆吸收的场面,也的确让许家上下为之惊诧。 “好家伙!半良竟然先天了!”有人惊呼出声,许半良的父亲许如项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第611章 带许燕走 许家祠堂之内,一片欢腾之声,大多数人都认为今年肯定有两个先天,一是去年已经达到先天如今甚至已经是炼气一重天的许半生,二是理所应当的许半谦,谁也没想到去年不过是身之境中期的许半良,今年竟然一跃进入到了先天境界。 虽然许半生贡献出了五行功之后,族内许多子弟都因此受惠,可也没人想到许半良竟然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就从身之境中期跨过意之境达到了先天之境。 族长虽然也为之惊诧,但却微微颔首,只是他却并未望向今天带给族人无限震惊的许半良,而是看着许半生,目光格外的柔和。他很清楚,这是许半生的功劳,没有许半生的五行功,许半良虽也有些天才,可绝对达不到十二岁就迈入先天之境的地步,至少也得等到明年他十三岁的时候才有可能,甚至在意之境巅峰多耽搁一下那就是十四岁才能进入先天之境。 许半良下来的时候,也是径直奔向许半生的面前,跟许半生重重的击了一下掌。 族长打断了大比,走到神鼓之前,朗声说道:“这就是五行功的妙用,从今而后,许家子弟务必在稳固了眼之境之后就立刻修习五行功。” 众人纷纷点头不已,大家都明白了过来,许半良这一年来的突飞猛进,显然正是五行功的功劳。 毫无疑问,这都是拜许半生所赐,不管今后许半生的仙途走到哪一步,他都将是许家历史上注定被铭记的那一个人。哪怕能让许家子弟今后都提前一年迈入先天,这也是功德无量。这样的话,甚至许多原本没有希望在十五岁之前迈入先天的子弟,也有了可能。 多一个十五岁之前的先天,就多一个中神州的名额,无论如何,许家将会多出许多炼气期的修仙者。今后,许家必将更加强大。 第二个上场的,是许燕,虽然明知自己没到先天,可是许燕比许半良还小半岁的年纪,能够达到意之境巅峰,也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 许燕站在神鼓面前的时候,不少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期待之色,早就听说许燕已经达到意之境,许半良既然能够达到先天,许燕说不定也可以。他们俩可是最先把五行功修习到五行圆满境地的,许燕或许真的能给大家再度展现一个奇迹。 只可惜,许燕一拳击打在神鼓上之后,却只是让神鼓闪烁出极为深蓝色的光芒,这是意之境巅峰的表现,但却没能让神鼓响起,不过大家都知道,明年的大比许燕一定可以达到先天之境了。 瘪了瘪嘴,许燕走了下来,她其实也希望出现奇迹,在最后一刻因为这击打神鼓的一拳突然顿悟迈入先天之境的先例并不是没有,大比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最强状态,许燕也期待自己的最强状态能够带来奇迹。 只可惜,她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许燕自己心里格外的清楚,只需要一个极小的契机,她随时都能迈入先天。但是不管怎样,今年她是无法获得接引者的遴选了,哪怕她无比的渴望能跟许半生以及许半良一起踏上中神州的土地。 许半生摸了摸许燕的脑袋,笑着说:“没关系,我们在中神州等你,明年我会向师门申请去通道口看你。” 许燕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小丫头似乎在这一瞬间长大了不少。 随后波澜不惊,族中弟子都有飞跃,但是一直都没有人表现的特别惊艳。 最后一个是许半谦,这几乎是最没有疑问的,大家也便并不怎么关注了。 许半谦站在神鼓面前,重重的一拳击在神鼓之上,如愿以偿的神鼓奏响紫气萦绕,接受完紫气的洗礼之后,许半谦默不作声的走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许半谦在接受紫气洗礼的时候,心中暗暗对着神鼓发誓,他去到中神州之后一定要全力修炼,抢在许半生之前筑基,而后是金丹。等到化婴之后,便是许半生的死期。 “许半生,你可一定要结丹啊,我在元婴期等着你。那时,便是你的死期,你可千万不要在结丹之前就死了,一定要让我亲手杀了你。” 许半生自然是无需再次大比了,即便是他再来一次,这神鼓也不会响,甚至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一个炼气一重天的人,如果还需要证实自己的资格,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姚瑶当然也不用去敲鼓,她本就不是许家的人,她是否迈入先天,也并没有人太关心,许家甚至很多人都并不知道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何而来。 众人尽皆散去,许燕留到了最后。 她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无比渴望的神情,她多想跟随许半生和许半良一起去往中神州啊,可是,最终她还是差了一点点。 看到家族中人除了许半生父子俩,许半良父子,许半谦母子以及族长之外其他都已经离开,许燕这才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去。 许半生看到许燕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动,他将眼神投向姚瑶。他想的是钟含风说过只要能让姚瑶在接引之日之前迈入凝聚道心,就会赐他一个前程,而现在姚瑶甚至都已经迈入先天,这场前程是必不可少的了。许燕如今距离先天不过一步之遥,任谁都能看得出她很快就将迈入先天之境,若是许半生对钟含风提出要求,想必钟含风也是会愿意将许燕纳入门下的。 以许燕的修为,再有一两个月她怎么也能进入先天之境了,如果去了中神州,只怕踏上中神州的土地的那一刻她就能形成突破,严格说来当然不行,可也并不是不可以例外一下。 可是没等许半生开口,姚瑶倒是先开了口:“大哥哥,许燕姐姐很想去中神州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姚瑶便又道:“她就差一个顿悟了,你让她留下来吧,我跟钟叔说让他带许燕姐姐上中神州。我估计她一到中神州就该突破了,那里的灵气可不是这里可以比拟的。” 这倒是正合了许半生的意,而且,还省下了钟含风对许半生的许诺。 不过许半生并非投机取巧之人,他点点头,喊回了许燕,道:“燕子,你别走。” 许燕愣在那里,不明就里,许半生却走向族长,深施一礼,然后说道:“族长爷爷,姚瑶是剑气宗两位元婴真君之女,当日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的师叔,也是一位元婴真君,说过会送我一场前程。不过我有我的前程,绝不会接受,而许燕如今距离先天之境不过一层窗户纸而已。我想以我得到的那个机缘,提前送许燕上中神州。我想,那位元婴真君必定不会拒绝。” 族长彻底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如此慷慨,剑气宗可是上门之一,而且在上门之中的排名犹在方寸山之上。这样的门派中一名元婴真君说要送许半生的前程,竟然被他用来换取许燕提前进入中神州的资格,这份礼不可谓不重。 “你想清楚了?那可是一名元婴真君给你的前程啊!”族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许半生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半生想好了,反正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接受那个元婴真君送我的所谓前程,我的仙途要由我自己做主,倒是不如用在自家人的身上。” 族长将目光投向许燕,许燕已经不知所措了。 而许燕的父亲许如常早已走到了祖先祠堂的大门之外,听到祠堂之中如此对话,他立刻走了回来,对许半生说道:“半生不可,能让一名元婴真君送出的前程,那必定无可限量,你岂能因小失大。我家燕子今年不成,明年也必定先天,晚一年上去也自无妨,你千万不可浪费如此机缘啊!” 许半生笑了笑,道:“如常叔,我说过,无论这个机缘是否送给燕子,我都不会接受姚瑶的师叔给的前程,我不打算加入剑气宗,他们的大道不适合我,我有我自己的大道。与其完全放弃,倒是不如把这个机缘送给燕子,以她的修为,就算不能在踏上中神州的那一刻突破先天,也绝用不了数日。可却可以给她争取一年的修炼时间。而且,以燕子十二岁还不到的资质,也足以被上门选中了。能入剑气宗,对她也是好事。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许如常还待再说什么,许如轩却是开口说道:“如常,半生这孩子一贯言出必行,他既说不会接受那位元婴真君给的前程就是绝不会要的,这等好事浪费了可惜,留给自家人也是理所应当。你不要光看到燕子得到的好处,应该看到整个许家因此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不出意外,今年将会是我许家最为辉煌的一年,三个先天,个个都有上门的机会,若是再多一个燕子,一年四个上门,何其荣耀?这是许家大幸,你就受了吧。” 族长此刻也开口说道:“如常,半生既已思度停当,如轩也是为了我许家大业,你受了吧。” 许如常见族长都发话了,这才重重的一点头,看着许燕说道:“燕子,还不过去谢谢你大哥!?” 说罢,他自己倒是几步走到许如轩的面前,噗通一声就给许如轩跪下了:“大哥,多谢!” 许燕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冲到许半生的面前,可却激动的说不出话了。 许如轩将许如常扶了起来,含笑不语,许如常看了看许半生,若不是许半生是他的晚辈,只怕他给许半生跪下的心思都有了。 “半生,叔父谢谢你了。”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也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而已,都是许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许如项见状哈哈大笑,道:“此乃我许家的幸事,大哥,如常,一会儿我们哥儿三个可要好好的喝一顿!” “好!我亲自下厨,给大哥和如项哥做几个好菜!家里还有百年前的好酒,今儿大喜,开了!” 兄弟三人,拥在一起大笑不已,族长见状,频频颔首,老怀甚慰。 只是,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许半谦母子俩,此刻心里却是咒骂不已,但却不敢表露分毫。 第612章 各怀心事 接引者已经到来,方寸山必然会派来一名接引者,来人还是去年的金丹四重天宗许山。 太一派也来了一个人,同样是去年来过的筑基三重天万良。 方寸山倒也罢了,太一派来人多少有些奇怪,通常来说,很少会有一个门派连续两年跑去同一家人进行接引。今年万良其实是编外人员,太一派今年多派出了一个接引者,这是万良主动要求的,这一年之中,他总是会想起东神州许家的那个少年,在许半生身上发生的事情,可谓是前所未闻,万良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了起来。 是以在决定今年的接引使者的时候,万良向掌门主动请缨,并且确切的说要去许家,不管情况如何,许半生都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对象。 关于许半生,万良去年回到太一派之后就已经向掌门进行了汇报,掌门也颇有些好奇,万良既然不嫌麻烦,他也乐见其成。 万良就是想要搞搞清楚,许半生的虚灵根究竟能否出现成长,若是没有,他也并未打算将许半生接去太一派。可他也知道,如果许半生的虚灵根真的有所成长,恐怕也就轮不到他来选择了,方寸山的接引者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颇值得关注的对象的。 看到宗许山的出现,万良就知道,他肯定也是好奇许半生的情况,否则,方寸山不可能每年都让同一个人来担任接引者。 “晚辈万良见过前辈。”万良冲着宗许山拱了拱手。 宗许山看见万良,不由笑了,他说:“你也是对那许半生颇有好奇吧?” 万良不敢隐瞒,点点头道:“数十万年都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总不免想要一探究竟,心里一直惦念此事,念头都不通达了。” 宗许山也点点头,不再说话,但是表情上显然也告诉万良,他也一样,虽然去年他直接选择放弃了许半生,可这件事终究在他心里萦绕不去,成为了阻碍念头通达的障碍。今年,宗许山和万良,更多的都是前来破障的。 第三名接引者出现,远远的看到一道电光疾射而来,宗许山和万良俱是一惊,那强大的气势丝毫做不得假,那道电光竟然是一名元婴真君。什么时候,接引这种事情竟然需要劳动元婴出马了?要知道,金丹就可以算作是一个门派的中坚力量了,而元婴就已经是中流砥柱。在像是太一派这样的普通门派之中,出现一名元婴,就足以使其门派壮大许多,达到元婴的修仙者,无不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修炼之上,只为化神,谁也不会愿意跑来做接引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难道说有人注意到了许家,或者说是许半生的异变,竟然惹得一个元婴对他也产生了兴趣? 电光转瞬即至,宗许山和万良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此人长相凶恶无比,身上也散发出无穷的暴戾之气,就好像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感到不满,意图将这片天地扫平一般。 不过二人还是先后上前,各自拱手道:“方寸山(太一派)宗许山(万良)见过前辈。” 来人扫了他们一眼,脸上更显凶恶,轻哼一声道:“某乃剑气宗钟含风。” 剑气宗?上门之一,在上门之中的排名犹在方寸山之上。 宗许山一听这名恶汉竟然是剑气宗的人,顿时大吃一惊,心说难道许半生的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否则剑气宗的人跑来这里做什么?若只是为了接引,也绝无可能派来一名元婴。 一时间,宗许山心中不禁疑虑重重,甚至开始产生了一丝后悔的情绪,要是去年就把许半生接走多好? 很快又来了两个门派的接引者,不过都是跟太一派差不多的普通门派,时间到了之后,再无他人,五人便一起在许家族长的叩拜之下,迈入了许家的祖先祠堂。 进门之后,五人也略有些吃惊,许家今年竟然有五(四)名先天? 唯一认为是四人的,便是钟含风,他当然不会把姚瑶算进许家之中。 而最为吃惊的,是宗许山和万良,许半生当然不会叫他们感到意外,这本就是个注定的先天,他们也本就是为了许半生而来。 许半谦也不让人意外,去年从族长的口中也已经知道,他当时是意之境中期,一年时间突破到先天合情合理。 可是许半良和许燕的存在,就让二人感到无比的意外,去年族长可没说许家还有迈入意之境的孩子,而一眼看过去,也知道这两个孩子还小,基本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虽谈不上惊才绝艳,可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天才了。 更意外的是姚瑶,这小丫头才多点儿大?四五岁就突破先天了?这得天才到如何的地步?这样一个堪称怪物的天才,还不得引发中神州诸多门派争抢,陨落几个元婴也实属正常。霎时间,他们二人以及另外两个门派的接引者,心里都转着同一个心思,难道这个钟含风,就是为了这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而来? 他们这也是误打误撞的猜对了,钟含风确系为了姚瑶而来不假,可却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姚瑶注定不可能是其他门派能够染指的,她前世是剑气宗的人,这一世也仍旧是剑气宗的人。 又仔细的看了看许半良和许燕,五名接引者就都有些不悦了,他们一眼就看出许燕的修为并未突破先天,钟含风先行一指许燕,道:“你们许家好大的胆子,这不曾达到先天之人,为何在此?” 族长诚惶诚恐,连胡子都在颤抖,这可是一名元婴真君啊,他若是怒了,整个许家也抵挡不住他的怒火。 许半生施施然走了出来,对钟含风深施一礼道:“钟叔,别来无恙啊!” 钟含风简直要被许半生的没大没小逗笑了,心说这小子倒是胆子不小,见到老子竟还如此淡定,难道就因为他自恃在东神州突破到了炼气一重天么? “我与你家族长说话,你乱插什么嘴?你怎地如此不懂规矩?” 姚瑶见状顿时不高兴了,她现在跟许半生感情好得很,几乎天天跟着许半生,这段时间甚至一直都是跟许半生睡在一起,岂能允许钟含风如此吓唬许半生? “钟叔……” 许半生已经习惯了钟含风的凶狠之态,也知道这是因为他修的是蛮剑意的缘故,并不害怕,摆摆手制止了姚瑶的话,只是道:“她叫许燕,是我的妹妹,今年才十一岁,她现在是意之境巅峰的修为,按照预计,再有两个月怎么也能突破先天了。钟叔想必也已经看出姚瑶已经突破先天了,我记得,你曾说过,只要姚瑶能在我许家凝聚道心,你就送我一场前程。可是我也跟你说过,我不要你给的什么前程,但是你堂堂一名元婴真君,说出来的话总不好收回去,于是我就想,我妹妹她也可算作是有些天才了,倒是不如钟叔把她带回剑气宗,就算是钟叔还了我的人情,如何?” 看到许半生这番作态,不光是钟含风,其余四人都愣住了。 哪怕是他们,看到一名元婴也是战战兢兢倍加小心,可是许半生却是侃侃而谈,而且还在跟这个元婴真君做着交易,这小子怎么这么胆大?同时他们也得到了一个信息,姚瑶 钟含风看到姚瑶那急切的样子,也知道这丫头很维护许半生,可是许半生的话终究还是让他犹豫了一下,带一个后天去中神州,这多少有些不合规矩。 看得出钟含风的犹豫,姚瑶立刻嗲声嗲气的说道:“钟叔,你就答应大哥哥吧,燕子姐姐差的不过是一个顿悟而已,咱们中神州的充沛灵气一冲,她九成就突破先天了。” 钟含风还在思索,可是其余四人却从姚瑶这话之中听出一些端倪,再加上许半生刚才那番话,他们都大概猜出来了,姚瑶并非许家子弟,而是来自于剑气宗,只是不知为何过了三岁仍旧不曾凝聚道心,是以剑气宗将其送至东神州寻找机缘,而许半生正是姚瑶的机缘所在。 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常见,不过宗许山等人也知道,这个姚瑶,只怕是某位前辈高人转世之身,而且是资质极高的,她一出生就注定了是剑气宗的人,其他门派是断然无法染指的。 宗许山和万良心中暗喜,心道不管许半生的情况如何,今年这一趟算是来对了,至少,他们都得到了关于姚瑶的信息,剑气宗某位前辈高人转世而出,四五岁了还未凝聚道心,可如今道心刚成,就已经迅速突破到先天之境。这几乎可以断定姚瑶的灵根恐怕要归于十二仙身之一的行列,否则,哪怕是一个单灵根的道体,也绝不会让剑气宗如此重视。 尤其是宗许山,他这个金丹也是三百年的寿命了,他自然知道剑气宗二百多年前有一位元婴战死,而那名元婴恰好就是十二仙身之一的灵根,他立刻判断出,姚瑶多半就是那个战死的元婴转世。 钟含风开口说道:“小子,你可知道,你若坚持如此,你将失去入我剑气宗的大好机会。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剑气宗,在中神州上门之中,排在第七位,乃是十大上门之一。你确定要用我应承之回报,换你族妹提前一年上中神州?” 许半生点点头,傲然道:“我原本就从未打算加入你们剑气宗,这也算是适逢其会了。” 钟含风双眼一虚,明显心中不满,可他为了自己的承诺,还是说道:“我只能答应你带许燕上中神州,若是她能在踏足中神州之际突破先天,我便收她为徒,使其拜入剑气宗门下。可她若是到了中神州也无法突破先天,就怨不得我,她自在中神州做一名散修吧,且我会阻止任何门派将其收入门下。如何?” 第613章 全都是道体 许半生将目光望向许燕,许燕当即走到钟含风的面前,噗通一声就跪倒在钟含风的脚下。 “徒儿拜见师父。” 许燕知道,钟含风那句话虽带有对许半生的不满,可那只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若是他真的勉为其难,又何必说出亲自收她为徒的话?显然钟含风也知道以许燕目前的状况,一到中神州就会突破先天,事实上就等于已经宣布了他愿意收下这个弟子。 虽然钟含风的恶相让许燕看了心里发毛,可是能被一个元婴收为弟子,这福缘何其深厚?许燕就是再害怕钟含风,此刻也知道自己必须纳头便拜。 钟含风暗暗点头,口中却说:“别着急喊我师父,等你入了先天有资格入我剑气宗再说吧,进不了内门,也依旧是无用。” 许半良在一旁看的是眼热不已,能够被剑气宗选中,这是什么样的机缘啊,剑气宗可是比方寸山还要强大的上门,那是多少少年梦寐以求的地方。不过他也只是为许燕高兴而已,同时自己也暗暗下定决心,不管今天能否被上门选走,都要加倍努力,在中神州闯出一个大大的名堂来。 许半谦的心思就和许半良不同,他对许燕能够被一名元婴收为弟子感到极度的忿恨,在他看来,即便有这样的机缘,也应当落在他的身上。要知道,在修仙之途上,资质当然至关重要,可是师长的强弱,也是修仙之途能够走多远的重要组成,一个元婴的师父,能够弟子带来的资源,是远胜于一名金丹的。而许半谦偏偏知道,绝大多数修仙者,在进入内门之后,也不过是拜在金丹门下。 可以说,许燕从起点就已经远超他们了,这由不得许半谦不为之嫉妒。 甚至于,他开始暗自祈祷,希望许燕到了中神州也无法突破,最好永远停留在后天之境,甚至于到中神州后不久就被其他的散修杀死才好。 想至此处,许半谦不由怨毒的望了许燕一眼,又更加怨毒的看着许半生。 这时候,方寸山的金丹真人宗许山上前一步,对钟含风拱了拱手道:“前辈,晚辈我无意冒犯,不过既然前辈是为了这位小姑娘而来,不如就先让我等完成职责吧。” 钟含风深深的看了宗许山一眼,眼神颇有些骇人,原本凶悍的目光尽皆内敛,这显然是对宗许山多有不满了。 宗许山显然也是带有少许的情绪,他在方寸山是金丹中的第一,对他而言化婴只在等闲,所以对于钟含风这样的元婴真君仅仅只是表面上的尊重,实际上,他是很不满钟含风的做派的。钟含风何尝看不出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深深看向宗许山,此刻两人心中皆知,在这里他们绝不会有任何冲突,可是在中神州若有重遇之时,只怕少不了一番大战,彼此心中已经有了芥蒂。 一挥袍袖,钟含风不再理会他人,而是向姚瑶招了招手,姚瑶便走到他的身边,任由钟含风将手掌放在她的头顶,用察根术洞察她究竟获得了十二仙身之中的哪一个。 而宗许山此刻也一指许半良,示意他过来。 许半生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目前剩余三人,许半良和许半谦的优劣势明显的很,宗许山自然是要先查看许半良的资质。 许半良走到宗许山的面前,宗许山先问了许半良的年纪,随即也使出察根术,宣布道:“单灵根,龙虎道体。” 龙虎道体是六十道体之一,也算是不多见的资质了,这样的资质,只要修炼得当,结丹不成问题,能否走的更远,那就视乎于各人的努力和际遇。道体虽比不上仙身,可也是有机会踏破虚空飞升仙庭的,而若是双灵根甚至更多灵根,那么今后所能达到的成就就很是有限。 当然,这也并非绝对,道体也分为先天道体和后天道体两种,许半良这样的就是先天道体,一入先天之后,就直接是单灵根,归于六十道体之一。而也有一部分修行者,在步入先天之后,或许是单灵根,也或许是双灵根以上,但是在修炼的过程中遇到一些难得的机缘,重塑灵根,最终也归于六十道体之一,这就被称之为后天道体。 相比较起来,后天道体当然不如先天道体,可是只要成就了道体,也还是有机会走的更远的。 许半良顿时心潮澎湃,他虽然一直都认为自己应该会是单灵根,但那也只是以为而已,比起现在宗许山直接宣布了他的道体种类,不可同日而语。十二岁的少年,免不了激动万分,满脸的兴奋之色,宗许山话音刚落他就重重的向天空狠狠的挥了一下手。 万良以及其余两名接引者知道,这样的人才显然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宗许山九成以上会将许半良选入方寸山。这也是上门和普通门派之间差距越大的原因,八大神州出现的天才,往往都被上门选走,至不济也得是左道和旁门,太一派这样的普通门派,能得到单灵根的弟子就不错了,道体是很难有机会得到的。 果然,宗许山随即又说:“许半良,你可愿入我方寸山?” 许半良当然愿意,他立刻跪倒在宗许山的面前,道:“弟子愿入方寸山,谢前辈师祖提携。” 宗许山点点头,示意许半良可以站在他的身后了,许半良的父亲许如项也是激动不已,他自己的资质并不好,不过是个三灵根而已,可是他却生出了一个单灵根而且还是先天道体的儿子,这足以让他这一支在族中渐渐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将来他成为七支之一的家主,也并非没有可能。 许半谦的心里已经是郁闷不已了,原以为今年就是他和许半生两个人,没想到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 此前许燕竟然能够拜入十大上门之一的剑气宗,而且有个元婴愿意收她为徒,已经让许半谦羡慕嫉妒恨的恨不能咬碎牙根,现在许半良竟然也被方寸山选走。从概率上来说,他再被上门选走的可能性就低了许多,他不由对许半良和许燕更添了几分恨意,而对于许半生,则是恨不能现在就生啖其肉。 这些都是我的,你们竟然抢走了我的机缘!——许半谦心中恨意滔天,在他看来,若是没有许燕,自己说不定就会被钟含风选走,而若是没有许半良,方寸山他就十拿九稳。可是现在,他能入这两个上门的机会就小了许多。像是许半谦这样的个性,他是很难想到,不管有没有许燕和许半良,他进入这两个上门的机会其实都不大,毕竟,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差了一岁,就意味着没有那么的天才。按照以往的经验,像是他这样的情况,哪怕是个道体,也很少会有上门看重,多半的机缘是落在左道或者旁门之中。当然,这还得看他成就的道体究竟是哪一种,如果是比较稀缺的,也是有可能进入上门的。 宗许山已经选走了许半良,他的主要心思依旧落在许半生的身上,因此对许半谦就意兴阑珊了,干脆就懒得去问,任由其余三个门派的接引者去查探许半谦的灵根。 一名接引者在查看完许半谦的灵根之后,略显讶异的说道:“单灵根,心变道体。” 讶异的原因是今年许家之强大,许燕还不满十二岁,虽然还差一点儿没入先天,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迈入先天之后,九成九都会是六十道体之一,毕竟只有十一岁多一点的年纪啊。许半良也是个道体,现在许半谦还是道体,一年之中,许家三个道体,这着实是一件极为罕见之事。 宗许山听了,也是一愣,原本在他看来,十三岁才入先天,而且仅凭开天眼打量,就知道许半谦的先天还不如许半良自如,应该是资质有限的。能是个单灵根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也是个道体。 可是,宗许山也就是略微一愣而已,他选走了许半良已经算是完成任务,接下来还有一个许半生要好好的思量呢,若是再将许半谦带走也不像话。而且,许半谦的道体心变,也属于比较常见的道体,方寸山从来都不缺天才的弟子,不要也罢。 是以他并未开口,其余三个门派的接引者见状,心中不免暗喜,心道若是能让许半谦进入自己的门派,不管他今后是否能为门派争光,至少他们这次带回去一个道体,那对门派也绝对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包括万良在内,三人望向许半谦的眼神都显得有些炙热了。 “许半谦,我乃阳平门筑基八重天孙大凡,你可愿入我阳平门下?” “许半谦,我乃魔变宗筑基七重天赵强,你的心变道体最适合修炼我宗的魔变神功,你可愿入我魔变宗门下?” 二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类似的话,他们都希望能为自己的门派捡个漏。 可是显然许半谦并不想加入一个普通门派,他原本的目标也是左道以上,现在有许燕和许半良珠玉在前,他更是无比渴望加入一个上门,区区普通门派,又怎么可能让他加入? 万良见许半谦毫不为所动,心里早有计较,太一派的实力应该还是能强于阳平门和魔变宗的,可是他自己不过是个筑基三重天,这对许半谦而言,冲击力显然小了许多,恐怕很难在赵强和孙大凡面前胜出。而且他今年更多的只是为了通达自己的念头而来,原本就没打算带回任何弟子,此刻干脆就不说话了。 许半谦等了许久,希望能够听到剑气宗和方寸上两人的声音,但是,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失望,钟含风和宗许山根本就没有带他走的想法,宗许山总算还是看了他一眼,钟含风干脆就是理都没有理他,他失望之余,也产生了极大的恨意,觉得上天对他简直太不公平了,对许燕和许半良的恨意直追对许半生的恨意。 第614章 半生大道 许半谦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原本也算得是英俊的面庞也显得有些扭曲。 他道:“承蒙两位前辈赏识,不过弟子还是想到了中神州之后再做打算。” 这就是拒绝了魔变宗和阳平门了,赵强和孙大凡失望之余,免不了还是想要再争取一番。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虽是道体,可你的道体在六十道体之中实属平凡,在中神州并不少见。以你的资质虽然有很大的机会加入旁门乃至左道,可是你进去了也不会获得太多的垂青。相反,我门却会对你多加重视,到时候悉心培养于你,你的仙途必然比加入旁门和左道更加坦荡。修仙一途,并不是加入强大的门派就一路通畅的,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道理你一定要懂啊!”孙大凡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待孙大凡说完,赵强才不急不慌的说道:“孙道友所言有理,但即便如此,阳平门也断不如我魔变宗能给你的更多。我魔变宗开宗十八万年,所凭恃的正是我创宗老祖自创的魔变神功。我宗创宗老祖正是心变道体,与你的情况毫无二致。此后这十八万年来,我宗所有能够达到化神的老祖,莫不都是心变道体。你恰好也是心变道体,正是最适合我魔变宗的。以我宗这十八万年来积累的经验,至少也可以让你达到化神期。” 说罢,赵强略带矜持的看着许半谦,他认为只要许半谦脑筋不糊涂,必然会选择他们魔变宗。 可是,许半谦却是不为所动,他缓缓摇了摇头,道:“多谢两位前辈厚爱,我却还是想先到中神州试一试。”这话无疑是彻底拒绝了二人,表明了他的志愿,他是一定要加入旁门乃至左道的。 不过,在许半谦的心里,他的愿景其实是上门,他甚至想过,如果他今年没被上门选中,只能屈尊加入旁门或者左道,他也迟早有一天会叛出师门,进入上门,他绝不允许自己输给许半生,遑论许半良和许燕。 孙大凡和赵强都感到十分的失望,但这就是规矩,虽然绝大多数情况下接引的主动权都掌握在接引者的手里,大部分的修仙者能有门派接受他们,就已经很开心了,可是总也会有一些恃才傲物的,或者眼高于顶之辈,他们的目标定得很高,是看不上那些小门小派的。 唯一没有做出选择的,就只剩下了许半生,万良有心自己上去查验许半生的灵根,可是他知道,宗许山也盯着呢,他不过是个筑基三重天,是绝不敢跟宗许山争抢的,只得将目光投向宗许山。 宗许山冲着许半生招了招手,准备亲自查验许半生的灵根,可是,浓眉恶汉钟含风却是一个移形换影,一步就跨到了许半生的身旁,伸出手直接摸在他的头顶,随后那狰狞的恶面之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扭曲神情。 “小子,你来我剑气宗,我也收你为徒……不,我让姚瑶的父亲收你为徒。”听这话就知道,姚瑶的父亲在剑气宗的地位必然比钟含风更高,即便许半生早已知道,姚瑶的父亲和钟含风一样,也是一名元婴。 宗许山看出端倪,也再顾不上钟含风的元婴修为,径直走向许半生,同样伸出手,施展出了察根术。 一查之下,宗许山也是大吃一惊。 没有人比宗许山更清楚许半生的灵根如何。 和去年一样,宗许山一开始查到的只是许半生灵根外的虚影,他很快感受到了其灵根的实质。 去年许半生的灵根不过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虽然是个单灵根,但是实在过于弱小,简直不值一提,最大的那个灵根也只是蚕豆一般。可是今天,宗许山却发现许半生的五行灵根之中,最小的那个也已经比大拇指要强壮的多了,最长的那个竟然已经像是墨条一般,比起那些资质平庸之辈,甚至还要茁壮了不少。 “真的会成长?”宗许山愣住了。 更让宗许山震惊的,是许半生赫然已经步入炼气期,如今已经是炼气一重天的修为。此前他就已经觉得许半生似乎要比去年强大了许多,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步入炼气一重天。 想来,这是许家传授了他一些修炼心法,虽然这实属弯路,可宗许山又岂会在意?方寸山乃是堂堂上门之一,一颗虚怀丹实在是微不足道。先天之后一年之内突破炼气一重天的并不是没有,可像是许半生这样,竟然能在中神州之外达到炼气一重天,简直前所未闻。宗许山不由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看到宗许山的模样,万良也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却不敢像宗许山那样,将许半生从一名元婴的手中抢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宗前辈,此子情况如何?” 宗许山被打断了思路,回头看了万良一眼,随即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说:“你休要再想了,此子我要定了,我会将其推荐给我方寸山之主,力荐其成为我山宗主的关门弟子。” 这话一出,万良震惊,他知道,自己已经绝无希望得到许半生了,心里未免还是有些失落,即便他在来之前,其实也并没有对此做什么指望。 钟含风却是顿时勃然大怒,他一把将许半生拉至自己身后,一双本就令人生怖的打眼瞪得更是溜圆,怒道:“你敢与某家争?许半生某家要了!我师兄姚远,乃是我剑气宗第一元婴,如今已是元婴八重天,百年之内必然成就化神分身。你算哪根葱,给老子滚开!” 可是,宗许山却是丝毫不惧,他咬咬牙,硬顶着钟含风的元婴威压,道:“前辈,虽然你修为高深,可是我方寸山也不是可以随便被欺负的。什么元婴第一,我方寸山之主乃是元婴九重天,我山更有三十化神,返虚也有七人。且我方寸山与许家渊源十万年,于情于理,许家子弟加入我方寸山都是站在至理一边。前辈既是前来接引,就当知道,接引者不管修为如何,都不得恃强凌弱,这官司便是打到审判所我也不惧。许半生,我们方寸山要了!” 正是寸步不让。 钟含风还待再说,许半生却缓缓开了口:“两位前辈,你们可曾问过我的意见?” 二人几乎同时斥道:“我剑气宗(方寸山)要你,难道你还敢不去么?”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钟叔,你我上次相见的时候,我便说过,我绝不会加入你们剑气宗,我也不要你给我的所谓前程,我有我的大道。” 听到这话,钟含风错愕不已,当下说道:“许家小子,我知道你心里觉得委屈,上次你我相见之时,我只以为你是中神州偷跑回来的不成器的弟子,并不知你竟然能在东神州就突破炼气一重天,否则我也不会与你动手。若你是为此而放弃了在我剑气宗的大好前程,这是自毁长城之举。” 除了已经知道许半生步入炼气一重天的宗许山,其余三名接引者,包括万良在内,都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炼气一重天?许半生竟然已经达到炼气一重天了?这里可是东神州,不是中神州,在这么稀薄的灵气之下,又无人指导,连灵石都没有几块,他怎么可能进入炼气期?真若如此的话,他该有如何的天才? 万良算是彻底明白了,也难怪宗许山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直接打消了万良的所有觊觎。 同时,万良也已经彻底决定放弃了,能在东神州就突破到炼气期的天才,绝不是他们太一派能够容纳的下的。 许半生轻轻摇头,道:“我要的,你们剑气宗给不了我!” 钟含风极怒,可是他却有些无可奈何,宗许山刚才已经说到了审判所,那是中神州的裁决所在,审判所内俱是返虚担任,得罪了审判所,就等于公然与整个中神州的所有修仙门派为敌,钟含风纵是元婴,也绝不敢让自己的师门惹上如此滔天大祸。 如果许半生愿意加入剑气宗,别说只是一个方寸山,即便是中神州十大上门之中数十万年来一直争夺第一大派的昆仑剑宗和那烂陀寺,钟含风也不惮于与他们翻脸。 “许家小子……” 许半生摆了摆手,打断了钟含风的话,又对宗许山说道:“也多谢宗前辈的厚爱,只可惜,若是去年此时,宗前辈就愿意收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或许现在我已经是方寸山的弟子了。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去方寸山了,我要的大道,你们也给不了。” 就在这段话之前,宗许山还在暗自得意,心道我们方寸山与许家的渊源岂是你们剑气宗能够比拟的,你们剑气宗比我们方寸山强大又如何?只要是许家子弟,他们从小心中最想去的地方就一定是方寸山。 可是,许半生一开口,钟含风也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也同样拒绝了他。 “你说什么?”宗许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半生含笑说道:“我说我不愿成为方寸山的弟子,我有我的大道。” “难道还有其他上门接触过你?”宗许山脱口而出,虽然他也知道这几无可能,可是,既然钟含风能提前接触到许半生,也就有其他的可能存在。毕竟,一个在东神州就迈入炼气期的天才,一定是会引起一些人和门派的注意的,若是有人提前与许半生接触过,这倒是也不稀奇。 “你可知道方寸山对于许家是什么概念么?”宗许山只能搬出这十万余年来劝诫许半生了。 而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转脸望向万良,深施一礼道:“万前辈,很抱歉去年我拒绝过你,可是,今年你还愿意引我入门,成为太一派的弟子么?” 所有人都惊了。 第615章 打脸 万良完全懵了,他根本就想不到许半生会来这么一出,实际上当他知道许半生竟然已经迈入炼气一重天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打消了将许半生招致自己门下的念头。 太一派虽然建派时间也很长,可实在只是一个小门派,现在有两个上门在争夺许半生,一个是十万年来和许家交情深厚的方寸上,另一个则是贵为十大上门之一的剑气宗,哪怕是在上门之中,也是最顶尖的存在,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万良怎么会想到许半生与太一派这三个字有深不可测的渊源,是以竟然会选择这个小门派呢? 此时此刻,万良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而宗许山和钟含风却是震惊莫名,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屈辱感,就仿佛许半生在他们脸上各自扇了三万六千多个耳光一样。 放着两家上门不去选择,却选择了一个连旁门都无法跻身的太一派? 钟含风与宗许山的第一反应都是许半生疯了,但是很快,他们就各自为许半生的行为找到了理由。 宗许山去年并没有选择许半生,甚至于,还说了一番足够让许半生产生屈辱感的话语,许半生在修炼之上已经被证实无疑是个天才,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在受到屈辱对待之后,如今终于扬眉吐气证实了自己的天才,会出现不理智的想法和行为,其实也是比较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修仙者无一例外的都是人中龙凤,傲骨铮铮,尤其许半生很可能还是个亘古未有的天才,灵根竟然可以逐渐成长,这简直就是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情形。虽然不知道许半生的灵根将来能成长到什么阶段,但是现在,他出现不应该有的傲气,实在是在情理之中。 宗许山以为自己找到了许半生做出这样决定的根由,暂时的,也就自我宽慰式的原谅了许半生的冒失。 而钟含风,他的想法更简单,在几个月前,他恃强凌弱的让许半生极其的难堪,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起了杀意,许半生也结结实实的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番,可以说当时许半生的生死只在钟含风的一念之间。 虽然许半生当时并没有做发狠状说出什么令人难堪的话语,可是,钟含风却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恨意,他毫不怀疑如果许半生有朝一日修为超过了自己,再与自己相遇的时候,会不顾一切也要将自己斩于剑下。 单从个人角度考虑,钟含风现在其实应该选择放弃,可是为了剑气宗考虑,他也不得不按捺下个人的喜恶,放任这样一个修仙的天才到其他门派,绝不是他的习惯。 “半生,你休要胡闹!”最先开口的,当然不会是钟含风和宗许山,而是许半生的父亲许如轩。 许如轩自己就是出自于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他当然知道小门派和旁门左道乃至上门之间的区别,尤其是被两个上门都如此看重,许半生择一而入的话,将会得到如何的重视和如何的资源倾斜。可以说,许半生无论选择这两个上门的哪一家,将来的前途都不可限量,往少了说也得是元婴化神,稍微有点儿野心就该以飞升为他的目标。许如轩又怎么可能放任许半生选择太一派这样一个在中神州籍籍无名的门派呢? 族长也按捺不住,道:“半生,你要知道,你的选择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还代表着整个许家。” 许半生回过头,含笑看着许如轩和族长,道:“族长爷爷,爹爹,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不过,还请听我说出我自己的理由。” 族长和许如轩对视了一眼,又带着点儿慌张的看了看钟含风和宗许山,生怕他们表现出不悦,一怒之下舍弃许半生。看到这二人还算平静,他们才重新凝视着许半生,等着许半生说出他的理由。 “族长爷爷,爹爹,我想先请问您二位一个问题。在数十万年前的远古时代,就有上门、左道和旁门之分么?” 族长和许如轩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个问题后边隐藏着什么,他们并未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每个人都知道。咱们这个世界的历史也不过百万年而已,第一个飞升者打开了天地之间的飞升之门,才开辟了我们这个世界的文明。那么,在数十万年前,别说上门、左道、旁门之分,只怕连门派都极其少见,修仙者们不过都是散修。包括所有的门派在内,我知道中神州历史最长的门派也不过四十余万年,许多门派更是只有十万年附近的门派。这也就是说,中神州真正做到百花齐放,其实也不过十万年之久。每一个上门,都是因为出现了足够强大的弟子,才提升了整个门派的实力,从而跻身上门之一。左道和旁门也是如此,而所谓的小门派,只是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弟子,以至于在挑选新入弟子的时候,相比起上门、左道和旁门也处于劣势,甚至于在好不容易出现了天才门徒之后,这个人还很有可能另投他派,让本就羸弱的小门派更加羸弱。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足以导致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可是这一切真的没办法改变么?当然不是。上门和左道以及旁门不同,数量并不固定,只要门派之中同时拥有七名返虚,就可以自动跻身上门之列。而只要有一个返虚,就是旁门,三个返虚则是左道。加入更大的门派固然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可是仙途,也并不是全都可以通过大量的资源堆砌出来的,最根本的始终是修仙者自身的修炼和努力。没有人可以知道,我进入上门就一定会比在小门派里走的更远,因为上门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刚才这二位前辈说的话,虽然不是对我说的,可是我却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我大言不惭的说一句,我也算是天才了吧,那么,万良前辈,您能否告诉我,我加入太一派之后,你们会否倾尽一切资源,也要让我成为太一派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那个人?” 万良这时候陡然回过神来,浑身一震,他下意识的开口回答说:“一定会!我相信我派的掌教必然会悉心传授,务必使你迈入返虚,直至飞升!” 许半生笑了,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头发花白的族长,又道:“我的修仙之途始终是我的选择,若是不能如了我的愿,即便是加入昆仑剑宗或者那烂陀寺这两个一直都在争夺上门第一宝座的超级大派,我的念头也一样不会通达,我的修仙之路从一开始就已经蒙尘。族长爷爷,爹爹,你们确定一定要让我仙途蒙尘么?” 族长和许如轩顿时沉默了,许半生说的其他理由,他们其实并不赞同,鸡头再如何也只是鸡头,而凤尾再如何也比鸡头要强,更何况,以现在钟含风和宗许山所表现出来对许半生的渴求,许半生在择一而入之后,也绝不可能是所谓的凤尾,这两个门派必然也会对许半生倾力传授一切。 可是,许半生所言的念头是否通达,却让族长和许如轩产生了足够的犹豫,他们都知道,修仙之途有多么的坎坷曲折,一点点念头上的不通达,都有可能使得仙途就此断绝。 在他们眼前就有姚瑶这样一个鲜明的例子,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姚瑶必然是十二仙身之一,可偏偏如此,姚瑶却直到四岁都没有凝聚道心。这就是因为姚瑶的念头不通达了,如果逼迫许半生加入方寸山或者剑气宗之一,闹不好他真会因此仙途永绝,这辈子都停留在炼气期。 说到底,这是许半生的仙途,能走多远,资源和修炼之术固然重要,可终究还是要依靠他自己。 族长与许如轩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钟含风微虚双眼,本就丑陋的面容更显的狰狞,他沉声说道:“小子,你不可使一时的意气,小门派无法出现强大的修仙者,不光是因为他们得不到天才的弟子,而是因为他们的功法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陷。” 许半生依旧微微笑着,气定神闲的对钟含风说:“功法皆是前辈先祖所创,历代祖师也都在不断的完善门派的功法,现在不完善的,我就使其完善,现在不够用的,我就自己创出一个够用的功法来。我能在东神州迈入炼气一重天,并且我从未修炼过任何心法,我的真气运转之道完全是我自创,那么,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一路这样下去?” 听到这话,众人又是大惊,什么?许半生竟然没有修炼过任何心法,他能够将天地灵气转化为真气并且存储在经脉之中,最终碎裂丹田开辟气海,完全是凭借独特的天才所致? 钟含风与宗许山大惊之余,不由得更加渴望得到许半生了。 “你没有修炼过任何心法?”宗许山难以置信。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自成气海之后,族长爷爷和爹爹都将他们所修炼的心法给了我,可是我却觉得那些心法并不适合我,所以我也并未修炼。所以钟叔,你知道我为何拒绝了你给我的虚怀丹吧?” 钟含风与宗许山听到这话之后,更觉耳光响亮,彼此无言以对。 第616章 徒有其表的剑意 事已至此,族长和许如轩也知道无可挽回,他们只能不断的向钟含风和宗许山表示抱歉,相比起许半生选择太一派的举动,他们更加担心因此惹怒了钟含风和宗许山,若是他们因此记恨在心,将来太一派可未必有实力保护许半生的安全。 宗许山见状,也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合该是此子与我方寸山无缘,也罢也罢,我自去了。”内心中却是在想,回到中神州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师门汇报这件事,闹不好师门会因为失去了一个天才弟子,而对宗许山降下责罚,毕竟,若是宗许山去年就将许半生接走,哪怕是扔在外门不闻不问,现在也已经可以知道许半生的天才之处了。 不过方寸山和许家渊源长久,如今还有许家之人在方寸山贵为化神真尊呢,宗许山也只是叹息自己错过了机缘,并不敢有半点的报复之心。见已经无可挽回,径自提前离开,回去中神州了。 而钟含风却显然是勃然大怒,他堂堂一名元婴真君,却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炼气一重天打脸,他修的蛮剑意本就会让性情暴戾,如今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但是钟含风也知道,姚瑶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伤害许半生的,这一世的姚瑶是钟含风的侄女儿,可上一世她却是钟含风的师叔,单凭这一点,钟含风虽怀有怒意,却也不可能真的置许半生于死地。 更何况九州世界,尤其是中神州修仙者之间的杀戮虽然从未间断,可若是对方对你有恩,你却仅仅只是因为对方不愿拜入你的门派就将其杀死,这还是会引发天劫降临的。钟含风虽是个元婴,可也没有半点对抗天劫的把握。 姚瑶脚步摇晃着走向许半生,伸出小手示意许半生将其抱起。 许半生一把抱起了姚瑶,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 姚瑶开口说道:“大哥哥,你为何不愿入我剑气宗?” 许半生笑着回答:“我与太一派有缘,就好似你能感觉到我会是你的机缘一样。” 姚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道:“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儿么?” “当然可以了,不过,那要等到咱们筑基之后。” “好的,以大哥哥的天赋,五年之内必然筑基成功,到时候我就去找大哥哥玩儿。”姚瑶先是很开心的说着,可很快却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哎呀,我答应过大娘的,要每年都和大哥哥一起回来陪她们过年,这下做不到了。” 许半生再度捏了捏姚瑶胖乎乎的小脸,道:“那就五年之后我们都筑基成功,便一起回来,到时候姚瑶已经快十岁了,肯定比现在高,也比现在更漂亮。咱们到时候一起吓我娘一跳,好不好?” 姚瑶开心的拍了拍小手道:“好呀好呀,到时候吓大娘一跳。” 钟含风并不是真正的接引者,他要带走的许燕实质上也并不符合被接引的资格,是以他无需与其他接引者一同返程,已经准备好离开了。 分别之前,许半生对许燕说道:“燕子,到了剑气宗好好修炼,争取尽快筑基,进入内门。要记住,筑基才是修仙之途真正的开始,筑基以下,跟蝼蚁并无区别。” 许燕重重的点点头,拉着许半生的手说:“我会努力的,半生哥你也要努力,我相信以半生哥你的天才,即便是做一个散修也可以最终返虚飞升。” 许半生笑了笑,又看看仍旧在他怀里竟然已经泪眼涟涟的姚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姚瑶,虽然你父母都希望你可以凝聚道心成就仙途,我也无意中推波助澜,可是你以后还是要遵从本心,修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绝非唯一的选择。一切都要以快乐为上,修仙若能让你快乐,便坚持不懈,可若修仙让你不快乐了,这仙不修也罢……” 钟含风一听,顿时怒道:“小子你休要满口胡言!”浑身顿时散发出无穷威压,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惴惴不安,身上就像被一座大山压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几乎要魂飞魄散。 许半生勉强对钟含风笑了笑,姚瑶赶忙对钟含风说道:“钟叔,钟叔……” 钟含风这才散去威压,只是依旧对许半生怒目以视。 许半生将姚瑶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小手带她走到钟含风身边,淡淡的说:“钟叔,我知道刚才的话让你十分不悦,你们剑气宗上下必然对姚瑶寄予厚望,可是,我仍旧要说,姚瑶自己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钟含风看着浑然不惧的许半生,若有所思。 临走之际,钟含风却又突然停下,挥手在他和许半生身体周围布下了一道禁制,让在场的其他人再也看不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钟含风伸出手,在胸前结下了一个极为繁琐复杂的手印,然后在他的身前三寸之地,便凭空出现了一道威势极为强大的剑影。 那剑影似实非实,却又似虚非虚。 看似只是一道虚幻的剑影,可却又散发出强大的杀戮之意,让许半生顿时感觉到犹如被千万刀剑陵迟碎裂一般,身上犹如出现了千万道伤口,疼痛难忍,只想远远逃遁,不敢面对这道剑影。 “许家小子,虽然你说要用我应允过给你的前程换许燕提前登上中神州,可这之间并不能划成等号。这是我早年修炼的一道剑意,如今我将其从自身剥离开来,送给你。以你现在的修为,并无法驱使这道剑意杀敌,可金丹以下见到这道剑意,都会如你现在这般。等你什么时候领悟到你自己的剑意,这道剑意也会被同时激活。到那时,这道剑意就真正属于你了。以你之天才,却只是加入一个狗屁都不是的小门派,今后少不得会招来一些祸事。而你那狗屁门派也实在没什么实力保你平安,这道剑意或可保你无虞。” 说罢,钟含风手掌一翻,双掌推动那道剑影,生生的将那散发出凌厉气势的剑意埋进了许半生的体内。 “你试一试将剑意奠出。” 许半生依言动心,霎时间一道磅礴剑意出现在他的体外三寸之处,许半生分明能够感觉到这道剑意没有丝毫的用处,可是他也能感觉到,这道剑意散发出无尽的气势,足以让其他人将此剑意当成真的。 虽然并非许半生所愿,可许半生还是恭恭正正的向钟含风鞠了一躬,道:“多谢钟叔厚赐。” 钟含风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石,顺手抛给了许半生,道:“这枚玉简之中的功法乃是姚瑶上一世时所创,没有什么实质用途,不过却可以隐藏你的修为,哪怕对方是元婴,只要不到元婴中期,都无法看穿你真实的修为。虽是鸡肋,可配合我送你的那道剑意,却相得益彰。” 许半生接住玉简,心道这的确是最佳组合,刚才其实他还在想,自己的修为不过炼气一重天,若是突然奠出剑意,恐怕任何人都会知道这只是个假东西而已,不到金丹是绝无可能修成剑意的。现在有了这个看似鸡肋的功法,剑意的效果就会被发挥到极致。 再度谢过钟含风之后,钟含风又道:“虽然你已经做出你的选择,不过今后若是还想加入我剑气宗,我会与你分说。但是你要记住,若是还想改投我剑气宗,切不可成丹。一旦成丹,你纵使再如何天才,也不会有其他门派愿意接纳你了。结丹之后想要重头再来的难度不亚于金丹化婴。” “多谢钟叔指点,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 “哼!”钟含风怒哼一声,挥手解除了禁制。 看着钟含风带着姚瑶和许燕离去,许半生心潮澎湃,他想着和姚瑶的五年之约,也不知道五年之内自己是否真的能够筑基成功,虽然姚瑶对此信心无限,可许半生却知道自己的前程却是艰难重重。 进入内视观看着被钟含风强行注入自己体内的那道剑意,这剑意在体内之时锋芒尽藏,就像是宝剑入鞘一般,没有丝毫的光华。可是许半生知道,如果他现在奠出剑意,只怕就连在场的三名筑基都会承受不住。 不过许半生此刻也并不知道,钟含风将这道剑意送给他之后,自己就少了一道剑意。虽然这只是钟含风主修的蛮剑意之外的辅助剑意,可也是百年之功,这份礼,绝不像钟含风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此时此刻,族长和许如轩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钟含风和宗许山先后离去,也就注定了许半生只能依照他自己的选择,加入太一派。 许半谦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动静,可是内心之中却是雀跃不已,他也不理解许半生这堪称无知的举动,可他却绝不会为许半生感到丝毫的惋惜,他只是觉得这样一来,自己会有更大的机会用更短的时间超越许半生。 “许半生,这是你自掘坟墓,有朝一日你死在我的手里,就怨不得我了!” 而万良也似乎直到现在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知道只要他现在一点头,师门就将收获一名或许会改变整个太一派命运的弟子,此刻的他,也知道这将会让太一派受到他派觊觎,可这也绝对是太一派崛起于中神州的极好机会。 修仙之途本就是一场赌博,万良当然不可能放过壮大门派的机会。 第617章 受教 原以为去中神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直到踏上去往中神州的旅程,许半生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一个东神州就已经很大了,可是当许半生跟随着万良踏上那辆由九九八十一口飞剑作为动力的飞车,他才知道连接九大神州之间的海域远比任何一块大陆都要大的多。 飞剑驱动的飞车根据许半生的估测,速度至少超过了每小时六千公里,几乎是五倍的音速,可万良告诉许半生,就是这样,想要从东神州到中神州,也需要花费整整一个月三十天的时间。 飞车就跟马车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要比许如轩和秦楠楠当初给许半生配备的马车简陋许多,想要驱动这八十一口飞剑,绝非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能够做到,就算是金丹,也得看他修炼的功法是否能够同时掌控这么多的飞剑。想要以自身的修为控制飞车,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唯有元婴可以做到。并且,哪怕是元婴,也不可能三十天连续不断的同时驱使八十一口飞剑飞行,甚至于就连化神也做不到。 想要驱动飞车,最简单的做法就是以灵石作为能源,连续三十天的长途跋涉,大概需要耗费数万灵石。幸好接引者所用飞车以及耗费的灵石是由裁判所提供,裁判所控制着中神州一条非常重要的灵脉,每年接引者所消耗的灵石就是产自那条灵脉。 念动一段法咒之后,那辆飞车上的九九八十一口飞剑立刻嗡嗡作响,每一口剑都仿佛活了一般的平飞了起来。 “半生,你来。”万良转头对许半生说道。 许半生走到万良的身后,万良又对他说:“你把手放在这里,然后注入一部分真气。” 许半生依言而行,心里也大概明白了,虽然这飞车的动力来自于灵石驱动的飞剑,可也需要有人注入真气使其飞行起来,灵石才能源源不断的为飞剑提供能源,使其持续飞行。 真气循着许半生的手掌注入到眼前那构建复杂的小小阵图之中,阵图顿时被点亮,上边所有镌刻出来的痕迹之中,都像是点亮了灯光一般,光芒万丈。而飞车也因此在那八十一口飞剑的带动之下,缓缓离开了地面。 持续输入真气,那阵图越发光明,飞车开始启动,缓缓向前飞去,很快,许半生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推背感,就好像是坐在飞机上飞机起飞的时候,飞车很快就以极快的速度开始飞行。 和想象中不同,许半生原以为这飞车飞起来之后耳旁必定是呼啸的风声,像是这种丝毫谈不上密封的飞车,飞行所造成的罡风必然呼啸作响。 可是,一开始的确如此,许半生的耳中除了桎梏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可是随着飞车的速度达到了极致之后,风声却无端消失了,他的耳畔又传来万良清晰可闻的声音。 “好了,可以放手了。” 许半生错愕的一回头,却发现耳中没有丝毫的声响,刚刚起飞的时候,飞车高速穿越空气带来的罡风也像是停止了一般,身体完全感受不到那强大如刀的风力,许半生只看到飞车之外不断掠过的各式风景,却丝毫感受不到如此高速的飞行所带来的空气流动。 万良是不会去解释这些的,他只是指了指自己身边,示意许半生坐下来,接下来三十天的时间,他们就将远离大陆,持续不断的在茫茫的大海上空飞行,直到抵达中神州。现在或许还会觉得外边的风景颇有新奇之意,可是时间长了,那风云诡谲的大海,就再也没有任何风景可言,一路只能看到茫茫的天空和下方仿佛永无止境的海面。 许半生坐在了万良身边,万良说道:“这些你都是第一次经历,或许会有些新奇,可是,你如今已经是修仙者的身份,时刻都要谨记,任何时间对于修仙者都是极其宝贵的。万莫将时间浪费在这以后将会成为你所见常态的事务上,三十日的时间,虽然短暂,可用来修炼,也相当于一次小型的闭关。” 许半生点了点头,盘起了双腿,耳旁万良又道:“既然你选择了我们太一派,我这就传你太一派的基础心法。” 说着话,万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正打算交给许半生,许半生却道:“万前辈,我想我暂时还是用自己领悟出来的方式修炼吧。” 万良一愣,随即想到许半生和以往被接引的少年有所不同,他可是在东神州就能自己领悟一套吸收天地灵气化为真气构筑气海的天才,他既然无师自通的做到了这一切,就意味着他自己领悟的法门更适合他,不由自嘲的一笑,心道太一派还只是个普通门派,这若是许半生选择了剑气宗或方寸山,想必在他们的飞车之中也会让那两人感到一种莫名被打脸的啼笑皆非吧。 将玉简收回怀中,万良问道:“半生,你对中神州有什么疑问,现在我可以为你解答,不过你要记住,询问和解答的过程中,你要保持始终不断的修炼。” 许半生道:“我没什么可问的,关于中神州的一切,还是等我到了那边自行体会吧。” 万良点点头,心道此子不光天才非凡,心智也是极其老练成熟,换做其他的少年人,必然是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期待着解答。 当下无话,二人都进入到完全的修炼状态之中。 许半生一边入定修炼,一边在思考为何飞车之中听不到任何的杂音,也感受不到空气流动造成的罡风刺骨。 肯定不是因为飞车之上镌刻了防范这一切的法阵,否则就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高速飞行造成的罡风。飞车刚刚起飞的时候,许半生的耳中灌满了呼呼的风声,身体也像是被流动的空气不断的切割一般生疼,只是随着速度增加到一定的地步之后,这一切才瞬间消失。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当速度超过一定的极限之后,这一切就被屏蔽掉了,这似乎跟地球上的物理知识有所违背,可这里毕竟不是地球,即便是基础的物理常识,到了这个世界也是有可能发生一些变化的。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跟地球上相同,那么御剑飞行这种事就显得太过玄妙。而在这里,无论是御剑飞行还是御风飞行,似乎都只是修仙者的常态而已。 连续数日,许半生都只是在不间断的修炼之中度过,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随着越来越接近中神州,空气中的灵气也变得越来越充沛,虽然只飞行了数日,可他所能吸收到的灵气竟然已经是在东神州时的一倍有余,这真要到了中神州,还不知道灵气将会充裕到如何的境地。 许半生还在不断的修炼,可万良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一开始的时候,万良对于许半生竟然没有任何问题还是感到赞许的,可是时间长了,他就开始纳闷,这个叫做许半生的少年,怎么就会没有一点儿好奇之心呢? 又观察了数日,许半生依旧是只顾修炼,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万良忍不住说道:“半生,你对中神州就一点儿都不好奇么?” “我觉得自己经历的,远比从别人口中得到的更为真实。我自己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万前辈告诉我的,只不过是你对中神州的认知罢了。” 万良稍愣,随即心有所悟,甚至于他竟然产生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一个刚刚步入仙途的少年,竟然让他一个堂堂筑基三重天的修仙者有了被传授的感觉,这实在是一种太过于新奇的体验。 以前从未有人对万良说过这样的话,万良已经是一百多岁的年纪,今天却因为许半生的一句话,而打开了修仙之途上的某一扇门。他意识到,许半生的这句话,将会使得他今后的修炼少走一些弯路。修炼本就是很自我的东西,功法这些需要得到传授,可在认识世界,了解修炼本身方面,却应该是完全个体的事情。每个人都可以对这个世界拥有自己独特的理解,而这些,都是别人所无法传授和告知的。 修仙也是如此,只有完全本我的修炼之路,才是最适合修仙者本人的,一个门派之中,所有弟子修炼的功法都是相同的,可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修仙者能够呈现完全相同的修仙之路。这就是本我在修仙途中带来的差异,如果从一开始就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在修仙的道路上贯彻始终的坚持下去,无疑就等于拥有了比其他人更为优越的起点。 修仙虽然最终看到的只是结果,可是,起点的优劣,往往决定了一个人到底能在修仙途上走到什么地步。 资质是起点之一,功法的优劣,也是起点的组成部分,而对于修炼本身的理解,同样也构成了修仙者的起点。 万良意识到,许半生到了中神州之后,只怕很快他的修为就会超过自己,此前那个剑气宗的小姑娘说许半生五年筑基,万良还觉得是不是太过于乐观了,再怎么天才,五年筑基也实在是一件太过于困难的事情。但是现在,万良却反而觉得,或许许半生连五年都不需要,就能够筑基成功,就凭他刚才的那句话,有可能用不了五十年,许半生就能结丹。 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万良突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着许半生这个初入仙途的炼气一重天深深的鞠了一躬。 “今日一谈,受益匪浅,多谢。” 许半生笑了笑,不言不语。 第618章 稍作停留 按照正常的程序,许半生这种已经选择好师门的弟子是不需要再去留仙地集合等待的。 留仙地就像是中神州的大门,是裁判所的所在地,同时也被很多人戏言为自由市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每年一度的接引,都以此为起点也以此为终点。除了个别不在乎灵石的门派,每年接引日到来之前,接引者都要到这里集合,领取一辆充满了灵石的飞车,登记在册之后才被允许去到其余八大神州选拔门派的新晋弟子。 若是在八大神州之中就已经确定归属的弟子,是可以不在此地做任何停留,只需要接引者来此还了飞车之后,便可直接回归师门。 可若是像许半谦这样的先天,就必须在留仙地集合,他们还有第二次的机会被各大门派遴选,选上了自然皆大欢喜,各回各家,可若再选不上,就会由裁判所接手,每人分配一些灵石和一门入门心法,成为一名散修。灵石当然极少,入门心法也真的是很入门,对于这部分修仙者而言,其实他们的修仙之路就基本终于此了。但总也有些例外,也就是所谓奇迹的发生,他们在来年乃至于三十岁之前,都还有名义上的机会可以参与第三次第四次的遴选,只不过那样的希望极其渺茫。 散修之所以难以成就,是因为他们除了入门心法就已经很差劲之外,还需要为活下去而挣扎。 和在其余八大神州一样,想要活下去,他们就必须赚取足够活下去的资本。在八大神州,资本是金银钱财,可在中神州,资本则是灵石。灵石就是中神州的货币,一切的买卖活动都是通过灵石来进行交换的,金银这些财物在中神州可谓是一钱不值。 灵石本身是汇聚了大量天地灵气的石头,可用于修炼,也同时担任货币的功能。 一个任何门派都看不上的散修,当然达不到辟谷的境界,他们甚至连吃喝都需要用灵石来换取。 每一个沦落为散修的修仙者,裁判所都会给他们一些灵石,区区十之数,哪怕是吃最低等的灵谷,也只能支撑一个月左右,在中神州是没有人会去种植普通的谷物的。所以,这些散修在中神州面临的最大的困境就是要想方设法填饱自己的肚子,那么赚取灵石就是首要任务。 中神州也需要各种干活的人,挖矿、狩猎、放牧、种植等等,这些活儿都要人干。除了一些技术性要求很强的工作,那些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干的工作,报酬都极低,一个月也不过十余枚灵石而已,基本上让任何一个散修都挣扎在贫困线上,他们所能获得的修炼时间也就愈发少得可怜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散修除非是后天觉醒更强大的灵根,否则几乎没有可能在此后的遴选之中加入任何门派。 当然也会有奇迹发生,一是觉醒后天道体,二是在工作的过程中突然获得一笔横财,使得他们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需工作潜心修炼。不过这两种情况也有区分,前一种毫无疑问,他们将会在后天道体觉醒之后成为某个门派还算是比较重要的弟子,进入内门也会比较轻松,可后一种情况,哪怕他们加入某个门派,多半也很难在三十岁之前达到炼气,最终还是要回到八大神州,可那至少也会是个比较不错的出路了。 绝大多数的散修,就是在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之中度过,他们甚至过了三十岁还不肯离开中神州,依旧散落在中神州的各个角落之中,从事着各式各样的工作,直至寿元耗尽。 许半生当然不会经历这些,他跟着万良,在进入太一派之后,甚至会被当做最核心的弟子去培养,一个在东神州就能自己达到炼气期的修仙者,搁在任何一个门派都会是宝贝。 飞车停在留仙地之后,万良交还了飞车,许半生却表示他想在这里停留一下,这让万良感到颇有些惊慌。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飞剑寄简回了太一派,其间详细描述了在许家发生的一切,这时候太一派必定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迎接许半生这个亘古难见的天才加入。许半生突然表示要停一停,万良就颇有些担心,万一有其他门派也获悉了此事,许诺更多的资源,许半生改投他门,万良还真是阻止不了,甚至太一派上下也绝对无力阻止。在中神州,修仙者改投他门的事情发生的已经够多了。 “万前辈,你不必担心,我若是存有异心,也就不会选择太一派了。我只是想看看,我的那个同族最终加入哪个门派而已。” 听到这话,万良多少放下了点儿心,但依旧还是有些担忧,毕竟方寸山的宗许山和剑气宗的钟含风都是先他们一步回到中神州的,此时此刻说不定不少门派都已经知道了关于许半生的事情,那些门派专门派人在此截留许半生,也不是没有可能。留仙地虽然绝对禁止争斗,可人家若仅是纠缠,施以强大的压力,裁判所的人也不可能出面阻止。 不大会儿工夫,留仙地已经挤满了今年从八大神州来到中神州的先天,光是一个许家今年就出了四个先天,整个八大神州的先天最小的单位也得是万,这其中大多数的先天,是不会被任何门派选择的,他们都期待着在这里出现第二次的机会。 许半生早就在许半谦的身上留下了印记,许半谦刚刚走下飞车,他就已经感觉到许半谦的存在,虽然看不到他,却可以准确的获知他的位置。 此刻的留仙地,颇有些像是许半生在地球上的时候,见识过的人才市场。 各个门派都在此摆摊设点,面对庞大的先天少年,选择自己想要的弟子。 这些先天之中,大多数是注定得不到任何门派垂青的,但总也有一部分,他们之所以没在各自的故乡就确定门派归属,最根本的原因当然是天分不够出色,但也些是因为今年派去接引他们的门派,与他们的属性不合。当然,也会有像许半谦这样,不愿委屈自己加入一个低等的门派,他们向往着更强大的门派。 中神州的数千门派,也有三六九等,最直观的就是上门、左道、旁门以及普通门派的区别。 上门数十,齐聚一堂,左道乃是第二重,旁门第三重,最外边才是普通门派。 不是每个门派都会在这里设点,可在这里也绝对能见到绝大多数的门派。 上门当然不会在这数万乃至更多的先天之中盲目的挑选弟子,想要进入上门所在的第一重,就必须先满足他们的条件。 条件倒也简单,必须是双灵根以上,也就是说,三灵根连让上门挑选的资格都没有。同时,上门还有一个将更多的人挡在门外的条件,那就是双灵根不能超过十二岁,而单灵根也不能超过十三岁。 以许半谦的年纪,他勉强可以被上门挑选,许半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许半谦下了飞车之后,就径直走向了上门所在的第一重位置。 剩下的无非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许半生不去过多的关注,他开始在茫茫的人群之中寻找许燕和许半良的踪影。 和许半谦一样,许半生也在许燕和许半良的身上留下了印记,这个印记足以让许半生在百里的范围内找到他们。 可是现在,许半良已经跟随宗许山离开此地,去往方寸山,许燕也跟着钟含风直奔剑气宗了。 这也足以证明,许半生对许燕的判断极准,她一到中神州,甚至于在半路上,在足够浓厚的灵气影响之下,已经突破到了先天,钟含风虽然欠了许半生的人情,可也绝对不会在许燕达不到先天的情况下将其带回剑气宗。 在繁杂的人群里,许半生还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的存在,那是大唐帝国的小公主朱宛清,难道她也没确定自己的门派归属,要加入这宛若人才市场递简历式的大军? “万前辈,我去见一个朋友。”许半生对万良施了一礼。 万良莫名的紧张,急道:“什么朋友?你怎会在这里还有朋友?” “那是我们大唐帝国的小公主,我前些日子在大唐帝国游历的时候与她有几分渊源,她今年十三岁,跟我一样,其实是去年就已经迈入先天。不过她是皇家之女,大唐帝国的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小女儿来中神州,耽误了一年。” 万良明白了,像是朱宛清这样的先天,也可算作是天才了,按说她应该在东神州就被选走,虽然耽误了一年,可天分摆在那里,负责接引她的修仙者是绝对不可能错过她的。之所以她还会留在此地,恐怕也和许半谦一样,是瞧不上接引她的门派,许半生肯定是想知道她最终会选择哪个门派又被哪个门派选走。 可是,即便是筑基,万良也是无法去上门所在的第一重的,那些上门绝不会允许一个普通门派的弟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许半生作为今年新晋的先天,只要达到各重的要求,理论上是畅通无阻,可他已经十五岁了,按照留仙地的规矩,他也不具备进入第一重的资格。 “那你动作要快一些了,你的那个朋友若是单灵根,肯定是要进入第一重希望可以加入上门的,而你今年十五岁了,顶多只能走到第三重旁门那里,如果你的朋友去了第一重第二重,我也帮不了你。” 许半生微微一笑,迈步前行,一边走,一边分出一缕神念,召唤朱宛清。 朱宛清正打算直奔第一重,今年去都城的门派不尽如人意,她十二岁就迈入先天,并且是单灵根,自成先天道体,自然是要奔着上门而去。可脑中突然出现许半生的呼喊,朱宛清便停下了脚步。 “半生哥哥?”朱宛清四下找寻。 第619章 清净天 见到许半生,朱宛清表现的很是依赖,她立刻询问许半生加入了哪个门派,在她看来,许半生也定然是拜入上门,哪怕是昆仑剑宗或者那烂陀寺选中了许半生,她也丝毫都不奇怪。 “半生哥哥,你没有拜入那烂陀寺吧?” 那烂陀寺是佛宗的上门,虽然这个世界的佛宗并没有繁琐的清规戒律,可依旧是要摩顶受戒的,朱宛清可不希望看到许半生剃个光头。最主要的是没见到许半生倒也罢了,若是见到了,朱宛清便想要跟许半生拜在相同的门派,做个师兄妹最好。若是许半生拜入那烂陀寺,那她就绝对没有可能跟许半生成为师兄妹了。 许半生笑了笑,道:“没有,我的师门是太一派。” 朱宛清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有太一派这样一个门派。 太一派本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中神州的大小门派数千,除了专门研究这方面资料的人,其他人几乎没可能知道所有的门派。像是朱宛清这样,恐怕连上门都没办法全都知晓,更何况太一派这种着实没什么存在感的门派。 “太一派也是上门么?我来之前看了许多上门的资料,倒是没看见过这个叫做太一派的门派。” 许半生摇摇头道:“太一派只是一个很小的门派而已,并非上门,连旁门都不是。” 朱宛清呆住了,她惊讶的说:“竟然没有上门肯收半生哥哥你为弟子么?他们这是全都瞎了眼么,放着半生哥哥这样一个天才……” 许半生赶忙打断了朱宛清的话,虽说没有人会去留意一个尚且没有门派归属的先天说话,但这里的人,毫无疑问都有这样的能力,万一被他们不小心听到朱宛清的话,少不得给她带来一些麻烦。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与太一派有缘,修仙这种事,总是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门派也是如此。” 朱宛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道:“那我也拜入太一派门下吧,半生哥哥,你的接引者在哪里?” 许半生道:“只是我与太一派有缘,你却不同,你还是进入第一重,找一个上门比较妥当。我的情况很特殊,百万年来都未必出现过,所以,你的仙途跟我的仙途是不同的。” 朱宛清嘟起了嘴,似有不满,其实在来的路上,她就一直都期待着能和许半生重逢,她自认是个天才,十二岁就达到先天,又是单灵根,的确是数得上的天才,哪怕是上门,只要不是十大上门几乎都可以任由她自行挑选。即便是十大上门看中了她,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她一直希望可以跟许半生进入相同的门派,可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然被许半生否决了。 但是说实话,真让朱宛清选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她也心有不甘。是以许半生否决了她的想法之后,她也没有继续冲动下去。 “那以后岂不是很难见到半生哥哥你了?”朱宛清其实是个颇有英姿的女孩子,很少会表现出撒娇的状态,这也就是在许半生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可能连身体都被许半生看见过了,对许半生的依赖几乎直追她的父亲,才会如此。 许半生笑了笑,道:“即便是拜入同一门下,师尊不同,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而且到了这里,就当以修炼为重,我们可都是要千秋万载活下去的,虽然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太多,可若是你我都能达到元婴以上,几十年也只如等闲,还怕没机会见面么?” 朱宛清瘪了瘪嘴,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有个族弟,今年十三岁,刚入先天,此刻应该已经去了第一重,一会儿你帮我注意着点儿,看看他选择了那个门派,然后传念给我,好么?” 朱宛清顿时觉得自己脑中多了一幅画卷,画卷之上乃是一个少年的面容,长的和许半生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几分开阔,却多了几分阴鸷。 “好,我一会儿会留意的。” “你选好了门派,也告诉我,待我下山行走之时,有机会就去看看你。” 这话让朱宛清有些兴奋起来,拍拍小手,两人又聊了几句,朱宛清也便朝着第一重走去。 不大会儿,朱宛清就传念出来,她已经找到许半谦了。 不过许半谦好似并不着急,并未像其他少年那样一到一重天就急着去名气最响的那几个上门,希望可以拜入其门下。看着第一重中那些刻意展示着自己的天才的少年,许半谦显得极其的冷静,肃立一旁冷眼旁观。 这里俱是上门,数十名接引者彼此相距,同样也在这些少年之中寻找着适合自己门派的少年。他们身后都有各派的旗帜,旗帜之上除了门派的名称,还有一些由裁判所记录的简介,虽都只是寥寥数语,可却足以将这个门派最大的特点记录下来。若是有心的话,具备进入第一重资格的少年,是完全可以更加清晰的按照自己的天分选择适合自己的门派的。只可惜,多数少年看到这些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上门就早已眼花缭乱,根本无心细看,只是奔着即便在八大神州也是口口相传的名门大派而去。 能够像许半谦这样,到了第一重还能冷静思考的少年,屈指可数。 而许半谦,以及少数依旧能够保持冷静的少年,自然也落入了那些上门的接引者的眼中,这些始终保持着足够冷静姿态的少年,才是这些上门的首选。 朱宛清的目标其实很明确,适合女性的门派本就相对较少,朱宛清又是皇家之女,她在大唐帝国获得的资讯也远胜于其他少年,在来到中神州之前,她其实就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 不过由于许半生交待给她的事情,她也侧立一旁,不着急去那几个她早已圈定的门派,一旦和某个门派双向选择成功,她只怕直接就会被传送离开第一重,自然也就无法获悉许半谦拜在哪个门派之下了。 有资格进入第一重的少年拢共不过百余人,眼看着很快就只剩下了不足半数,这时候,许半谦才终于迈步朝着一个门派走去。 许半谦的目标赫然正是与那烂陀寺齐名,十余万年来不断为第一上门的名号争执不休的昆仑剑宗。 朱宛清立刻传念给许半生,道:“半生哥哥,你家里那个男孩子去了昆仑剑宗。” 这倒是在许半生的意料之中,许半谦本就有些眼高于顶,十三岁的年纪,在所有有资格进入第一重的少年之中绝算不得顶尖之选,可这却不妨碍许半谦想要加入上门的第一大派。 结果虽然还未揭晓,可许半生也已经心中有数了。 和许半生所料一样,许半谦虽然有着极为热忱的心思,但是昆仑剑宗肯定是看不上他这样一个已经十三岁的少年的。昆仑剑宗选择弟子,一向是宁缺毋滥,除非是资质极为适合他们剑宗的少年,否则即便你是十岁便入了先天,也不在他们的法眼之内。 许半谦感觉到了一种轻视,他几乎是刚走到昆仑剑宗那个接引者的面前,对方就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对方显然也早就注意过他,暗中核查过他的资质,许半谦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人选。 心中暗暗发了个狠,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定要让你高攀不起,但这终究只是一个少年的妄想罢了。 在那烂陀寺的接引者面前,许半谦也接受了相同的待遇。 一连五六个门派,都是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许半谦,许半谦简直觉得这帮人都瞎了眼,竟然看不上他这样一个天才。 不过在旁人眼中,这份屈辱并不明显,毕竟许半谦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停下,就好像是他从这些门派面前走过,丝毫没有试图加入的意思。 许半谦又停了下来,他扫量着数十个门派的接引者,他终于意识到,光是按照他在来时的路上询问出来的排名选择门派,恐怕自己会一直被这样拒绝下去。 他是跟着魔变宗的赵强来到中神州的,可能是因为许半生是心变道体,最适合他们魔变宗的缘故,赵强对许半谦始终还带有一丝期望,期望他能够改变主意,是以对许半谦的问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半谦承受了接二连三的拒绝,终于想起赵强所说的话,门派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还是选择一个适合自己道体的门派。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道体得到极致的发展。 此刻,许半谦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开始在上门之中挑选更适合自己的心变道体的。 就在许半谦左右衡量的时候,一个妖艳的女子却主动的向他招了招手,许半谦定睛一看,这是清净天的接引者,双眼朝着这个女子身后的旗帜一看,旗帜之中蕴含的门派简介便呈现在许半谦的眼前。 清净天名为清净,实际上一点儿都不清净,此派走的是双修之道,而且不是一对一的道侣,而是堪称淫luan的古修之法。 这个门派的修炼之道,最终成就的多数都是男子,在其修炼过程中,往往是以数十上百,甚至更多的女子的辅助才能达到的。和通常的淫修不同,清净天的修炼之法并不会夺取合修对象的元阳或者元阴,而是相互促进,但是在修炼过程中总是一主一辅,甚至一主多辅,和不同的对象合修,主辅并不固定,完全看彼此之间的生克之道。处于主位的,在合修中得到的好处也更多,而处于辅位的,往往连正常修炼的程度都达不到。 总得来说,这个门派还是以牺牲多数人的修为作为代价,而使得少部分人突飞猛进,成为修仙路上高奏凯歌之人。 虽然位居上门,但是清净天却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拥有足够数量的化神真尊而已,元婴、金丹的数量跟其他上门远不能比。同时,清净天也为其他上门所不齿。 第620章 拜师的资格 加入清净天的好处显而易见,但是清净天却并不适合所有人。 加入清净天,其命途无非两种。 一种是在双修过程中占据主导地位,攫取他人的修为以达到自己修为快速增长的目的。有掠夺者,就自然要有被掠夺之人。虽说这种掠夺并非吸干身体精华死于非命,但是修为增长却极为缓慢。这就是另一种人。 相对而言,双修之中的主辅并不固定,可那只是在修为相当的弟子之间,彼此只对应自己的生克属性,进行随机配对的修炼。 可若是门派搞鬼呢?这种所谓随即配对,完全可以操控在宗派手中,他们可以任意的使得一名弟子每次都遇上被他克制的对象,从而使得那名弟子每次都扮演掠夺者的角色。 除了本身的生克属性之外,门下弟子的心性也是决定双修之中谁为主谁为辅的重要因素。 越是心存善念,就越难以成为掠夺者,就因为其心中的良善,使之在潜意识之中不忍掠夺对方的修为,或者会对掠夺对方的修为感到愧疚,这显然会极其严重的影响主辅之间的定位。 所以,最适合清净天修炼方式的人,必须是那种极度自私,为了自身的修为,甚至可以毁天灭地连亲爹亲娘都可以背叛的人。 清净天很适合许半谦。 许半谦本就是个急功近利之人,他所需求的,只是尽快的增长修为,而至于其他人的利益受损,对许半谦来说根本就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不敢说许半谦在面对他自己的父母之时仍旧会如此,可至少在面对中神州的这些修仙者时,他是绝不会有任何障碍的。 加入清净天,对于许半谦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许半谦目前心中有个魔障,这个魔障在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阻碍其修为的拦路虎,也就是所谓的念头不通达。 许半谦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也很清楚,想要破除这个魔障很简单,那就是打败许半生,彻彻底底的将许半生踩在自己的脚下,杀了他,碎尸万段,使其永不超生。 可是,答案很简单,想做到却很难,而清净天的修炼方式,却无疑成为许半谦达到这个目标的最佳途径。 许半谦是很清楚的,许半生的资质远胜于他,一个在东神州就竟然能够突破炼气一重天的人,这等资质简直震古慑今。许半生选择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这给了许半谦一个超越他的机会,可这机会也并不保险,许半生随时有可能脱离那个太一派,加入上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像是太一派这种小门派,是绝对不敢去找接纳许半生的上门任何麻烦的,只能是吃个哑巴亏,顶多找那个上门索取一些补偿,比如一件法宝或者一些灵石。 想要更有保障的让自己的修为对许半生完成超越,清净天当然是个极佳的选择。 许半谦对中神州的了解不多,可他也知道绝大多数门派的修炼心法都是走的循序渐进的路子,尤其是在炼气筑基这两个阶段,更是要打下牢靠的基础。个别的如同昆仑剑派和剑气宗这样走的是剑法和剑意的路子,的确算的上是一条捷径,可这种捷径也是要到金丹之后才开始产生分别,炼气筑基依旧要扎扎实实的打基础。 而清净天不同,清净天完全就是一个速成的地方,而且速成的速度甚至可以由自己决定。只要双修的对象足够,自己的道心道体足够的坚决,数倍于正常的修炼速度也绝不是梦。 并且,清净天虽然贵为上门,却为其他门派所不齿,不愿与之为伍,这就不可避免的会影响到许多天才出众的先天,使得他们并不愿去选择这个门派。人皆有羞耻之心,尤其是那些一贯以天才自居的少年,在如此人群密集的地方,选择一个明显为其他门派不齿的门派,这无疑是一个很难做出的抉择。 而清净天却对这一点感到怡然自得,若是连自己的羞耻心这一关都过不了,又怎么可能指望这个弟子将来足够自私去夺取其他人的修为? 毫无疑问,清净天是最适合许半谦的门派,至少,最符合现阶段的他。 至于以后,许半谦微微一笑,心道难道我还不能换一个门派么? 快步走向清净天的那名接引者,许半谦并未开口,那名接引者却身子一歪,站到了一旁,她的身后,是一名长相极其英俊,星目皓齿的成熟男子,丰神俊朗,完全就是一个浊世翩翩美男子的典范。 只是,那男子的双眼直视许半谦的内心,就仿佛已经洞悉了他心中的一切。 男子道:“心中的执念好强啊,只是不知道你这份执念是会让你成为人上人,还是成为他人的炉鼎。”原来,这个男子才是清净天的接引者,而那个女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这个男子双修的道侣之一了。 许半谦也不回答,只是深深一拜,口中言道:“弟子许半谦,愿拜入清净天门下,还请前辈接引。” 那个接引者微微一笑,又道:“少年,你的心可不诚啊。” “弟子精诚之至,前辈何来此言?” “你心中想着等你腾达之日,除了心中的执念,便离开清净天另投他门,这还不是不诚?” 许半谦同样笑着说道:“清净天剑走偏锋另寻蹊径,所要的本就是自私自利之人,我这样想,又有什么不对?” 接引者点了点头,道:“我清净天最不怕的就是想着日后另投他门的弟子,每一个自认为天资卓越的少年在加入我清净天之前,无一不做你相同之想,可后来,他们无一离开。你可知这是为何?” 许半谦不假思索,当即答道:“很简单,若是占尽便宜,修为飞涨,离开了清净天,再到哪儿去找这快速增长修为的法子?而若是时而为主,时而为辅,便会总期待着下一次以及以后的每一次都成为主导者,夺取他人的修为。至于那些只会将自己的修为源源不断提供给其他人的垃圾,也不会有其他门派愿意接手,况且他们也不会甘心就此离去。” 接引者微微颔首,伸手轻捻颌下长须,笑道:“孺子可教。不过,还差了一点点。” 许半谦一愣,似有不解的看着接引者,冥思苦想半晌,也无法获知接引者所言的差了一点是哪一点。 见许半谦确实想不出来了,接引者这才说道:“我清净天行的是双修之法,摒除修炼本身,这过程也是所有修炼之法中最为舒爽的。左道旁门之中虽也有些奉行双修的门派,可唯有我清净天的双修之法,绝不伤害修仙者本身分毫,只是在修为上体现不同而已。修炼本是件极为快乐的事情,再加上男女之间的欢愉,这等美上加美的修炼之法,已经足以留下绝大多数弟子了。这些说是说不明白的,等你开始运行我清净天的修行心法,你自会知道其间妙处。况且,我们清净天也是上门之一,不惮于得罪我们的,哼哼,也没有几家。” 许半谦赶忙点头,顺势拜倒在这名接引者的面前,他也听得出来,这名接引者的意思就是已经准备好收下他了。 “弟子许半谦,拜见清净天前辈,只是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那接引者微微笑着,显然是很满意许半谦的表现,他道:“吾乃华博引,希望可以尽快在内门看到你。” 华博引直接说的就是内门,这是要达到筑基才能进入的地方,也只有入了内门,才会成为清净天真正的弟子,拜入某人门下。而在外门,无论是先天还是炼气,是连拜师的资格都没有的。 这就像是读书人一样,当你什么功名都没有的时候,自然就只能在私塾或者公学里读书,公学毫无疑问,一个老师至少要同时面对数十名学生,私塾好一点儿,可一名老师至少也得同时收下十几个学生。 想要单独拜师,少不得也得先有个童生的身份,甚至童生还远远不够,多数情况下,只有考上了秀才,才会有饱学大儒愿意收下这样一个门生,至于想要得到饱学大儒的单独传授,那还必须是秀才之中的佼佼者才行。 在中神州的门派之中,大多如此。当然,那些小门派因为本身的实力就很有限,是以很多都把内门的门槛设在炼气期之中,这会根据门派各自实力不同做出调整。而在上门,甚至是旁门和左道,都是至少要到筑基才有资格进入内门的。 很多上门,甚至是即便达到了筑基,也还要经历一些考核,考核通过了才被允许进入内门呢。筑基只是叩响内门的敲门砖,能否打开这扇门,还得看综合素质。 这就是上门,在小门派和散修之中甚至已经可以耀武扬威的筑基,在上门甚至有可能连进入内门修炼的资格都没有。 在收下许半谦之后,华博引就直接收了摊,此前那名妖艳女子,顿时笑脸盈盈的抱住了许半谦的胳膊,笑容里带着极度的****,牵引着许半谦跟随华博引而去。 华博引从怀中取出一艘小船,就像是一个模型一般,但却精致的很,活脱脱就像是一艘完整的大船被缩小了一般。 这是和飞车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交通工具,名唤飞舟,特属于中神州,价值极其昂贵,绝不是飞车那种低量级能够比拟的。 飞车就是普通马车的大小,而非洲,却俱是巴掌大小,最大的也不过胳膊长短,可其间能够容纳的,却至少也是飞车的数十倍。 飞舟本身,就是一个次元空间,芥子须弥,华博引取出的这只飞舟,装上二三十人也不会觉得拥挤,并且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而这,只是最基本的个人飞舟,在中神州,还有那种专门负责大范围运输的大型飞舟,一条船上,足足可以装下数万人。 第621章 飞舟 许半谦刚刚离开,朱宛清就将他的选择告诉了许半生。 对于清净天,许半生并没有太多的认知,他只能求教万良。 万良一听许半谦竟然选择了清净天,不由眉头一皱。 “清净天?呵呵,看来此子是个急功近利之人。这个门派,虽然贵为上门之一,但是在中神州的名声却十分不好,其余的上门都是耻与为伍的。” 许半生不解,他对于中神州也算是有些了解了,他知道,在九州世界之中,并没有确定的正邪之分。绝对的邪派是并不存在的,即便是那些魔门教派,也只是修炼之路的不同而已。 尤其是在中神州,所谓邪,只是表明其行事有违道义,而不能以其修炼的功法作为正邪的划分。 于是许半生又问:“这是为何?”整个门派都被排挤,而且还是个上门,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万良摇头道:“清净天名为清净,实际上却丝毫都不清净。” 将关于清净天的信息告诉许半生之后,许半生才明白,这也恐怕就是在九州世界这种地方,本就无所谓正邪,可若是在地球上,这种门派早就被清除干净了。修炼方式****只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其夺取修为的方式。 可在这里,无论怎样这都只是人家门派内部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他门派是绝对不会出手干预的。 对于许半谦的选择,许半生也是摇头不止,这个许半谦,看来是一定要和许半生分个生死了。这倒是也在许半生的预料之中,否则他也没这份闲心去管许半谦加入何门何派的闲事。 留下来,就是为了知道许半谦的动向,以免今后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意外,既然加入了太一派,而且太一派和许半生的渊源本就牵涉到他的前一世,许半生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门派。许半谦加入的门派越强大,给太一派造成的危害也就会越大。 想了想,许半生决定还是要将此事告诉万良,以免日后出现不必要的分歧。 “万前辈,许半谦之父死于我的手……”许半生将自己与许如脊之间的事情大致的讲述了一遍,然后又道:“是以许半谦对我深怀恨意,并且只怕是无法解开的死结,他之所以会选择清净天这样的门派大概也是这个缘故。清净天乃是上门,我有些担心许半谦今后会利用清净天对太一派施压。这一点我必须说明。” 万良含笑颔首,道:“虽然我们太一派是个不知名的小门派,可也不会怕了清净天。上门又如何?有裁判所在,哪怕是昆仑剑派和那烂陀寺也不敢随意挑起门派之战。顶多是你那个族弟向你发下挑战书,又或者在外趁乱找你麻烦。这始终只能是你们个人之间的问题,倒是不会对我们太一派有什么影响。如果是个旁门或者左道的门派,倒是可能要担心一番,一旦被一个上门打压,他们将来的修炼之路多少会出现一些障碍。像是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派,只怕清净天的那些人是完全不会放在眼里的,反倒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万良看着转过身去等候朱宛清的许半生,脸上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心里却绝难平静下来。 说是许半生已经是亘古难见的天才了,可再怎么天才也只是炼气一重天,竟然干掉了一个炼气四重天的人,而且许半生还未修习过任何功法,连修炼之道都是自己摸索的,这就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 尤其是万良很清楚一年前许半生是个什么情况,那灵根,简直就不值一提,连最差的先天都比不上。许半生以灵根奇差的先天挑战一名炼气四重天,然后竟然在临战之际突破了炼气期,这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这样的一个天才,将来很有可能一手将太一派从一个籍籍无名的门派带到旁门乃至左道,即便是受到清净天的一些压力,也是值得的。 万良深深觉得,自己在没有汇报之前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回到太一派之后,只会获得更大的嘉奖,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表示没问题。 许半生还在等待着朱宛清告诉他自己选择,也算际会一场,以后有些走动也好。可是,许半生此刻心里想的更多的,却还是关于许半谦。 倒不是许半生狭隘到杞人忧天,他只是因为许半谦这事儿,想起了自己的气海,无论是为了应对许半谦的报复,还是为了让自己的仙途走的更远,许半生都必须尽快的扩大自身的气海。他已经发现,自己的灵根跟气海是息息相关的,想要让灵根虚化的部分实化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几乎不可能,但是想扩大气海,却还是存在可能性的。 气息已经被消耗干净,彻底化作了气海的养分,那么接下去,许半生又该如何寻找至少跟那道气息相媲美的力量,使其来扩大自己的气海呢? 突然之间,许半生发现自己面临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 而此时此刻,许半谦面对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飞舟看上去不过巴掌大小,但是其中的空间却足足和一间客栈的大小相仿。 华博引一挥手,就将那只飞舟抛向了天空,他自己默念一句口诀,身形瞬间消失不见,看的许半谦目瞪口呆。 他的耳中响起华博引的声音,华博引将那句口诀告诉了他,让他用念力念出这句口诀,同时向前走,就可以进入到飞舟的空间之中。 许半谦依言而行,一步跨过去,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光暗闪烁,耳旁似乎能够听到时空乱流的声响,然后,口中的口诀念完,眼前也便突然一亮,此刻他已经进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之中,这就是飞舟的内部。 从飞舟的舷窗向外看去,外边的一切和此前一样,大小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并未因为许半谦跨入这飞舟,就显得外边的世界变得极为庞大。 华博引笑眯眯的看着他,道:“这里距离我们清净天,尚有百万里之遥,虽然我飞剑可带你去,可若如此,只怕没有数月我们都回不到门派之中。这东西跟你来中神州乘坐的飞车本质上是一回事,但却经过阵法叠加的作用,开辟出独立的芥子空间,速度也是飞车的数倍以上。有此飞舟,我们五日便可回到门派。” 许半谦点点头,好奇的打量着飞舟之中的一切。此前觉得飞车已经很厉害了,可现在看到这只飞舟,才知道飞车只不过是最简陋的东西而已,就连这飞舟,恐怕也不是顶级之宝,应该还有更强大的法宝。 那个妖艳女子也上了飞舟,自觉的走到了华博引的身旁,只是一双妙目却依旧在许半谦身上流连。 华博引让女子带着许半谦挑选一间房间,自己则去操控飞舟,定好航线,使其自行飞翔。 妖艳女子一把就抱住了许半谦的胳膊,许半谦顿有按捺不住之态。 此刻华博引也回来了,看到许半谦的异样,微微一笑,似乎司空见惯,他拍拍手,几间原本紧闭舱门的房间顿时门户大开,里边走出各式各样不同的妙龄女子。身上穿的都很简单,有两个干脆就只是在腰间围了一条薄纱,上身直接就是真空的,而即便是那条轻纱,也完全遮挡不住其间的风情,看的许半谦口干舌燥,脑子里一股股的热血直往上冲。 取出一枚玉玦,华博引将其抛向许半谦。 “此乃我清净天入门心法,你用念力查探,便可获悉所有入门心法的法诀,以此修炼,这些女子,你随意挑选。她们都是你的同门,以后也会是你可以随意选择的双修伴侣。在我清净天之中,男女同门,无论长幼,即便是你的师父,你也是可以与其双修的。对于其他门派来说,此乃男女****,需要以情动之,可在我清净天,这一切都只是修炼的一部分,所以,并没有那些陈规旧俗。当然,也需双方自愿,同门之间不得发生强迫双修之举。你先领悟心法,待到心法运转之后,就与她们双修吧。不过你刚刚开始修炼心法,在这飞舟之上,恐怕你是没什么可能获得更多的修为收获。不要着急,慢慢来,以你的资质,以后你一定可以收获良多的。” 许半谦赶忙点头,接住那枚玉玦,念力刚刚探入,就感觉到那玉玦之中涌出无数的信息,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 只在瞬间,许半谦就已经全盘通晓了玉玦中的内容,清净天的入门心法他已经完全掌握,剩下的就是运转实践了。 这也不难,不过盏茶实践,许半谦就已经完全掌握了修炼之法,他顿时感觉到天地灵气为自己所用,疯狂的朝着他的身体涌来,和他在东神州的修行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心法运转起来,许半谦的体内更感燥热,他仿佛急需发泄,这也是清净天心法的最大特点,任何人修炼他们的心法,都是会自然而然的对男女之事发生渴望的。 ········································································································································································································································································································································ 第622章 互夺 由于华博引对许半谦说过的话,许半谦并不想这么快就跟这些女人苟合,毕竟,这种身体上的舒爽是要付出修为寸进作为代价的。 可是,那心法越是运转,他就越是难以忍受身体的煎熬,尤其是他明知道那些女人就在门外,只要他一打开门,别说随便挑选,就算是让那些女人全都进来,她们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虽说清净天的弟子都是****之辈,在双修对象的选择上也就比较随便,可是每年新入门的弟子还是很受欢迎的,不管在哪方世界之中,小鲜肉总归是女人的心头好。既然是要做那种事,谁还不希望自己找个年轻英俊的? 许半谦的卖相着实是不错的,虽然只有十三岁的年纪,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修行者的发育远远早于地球上,基本上十三四岁就已经长得和成年人没什么区别了。许半谦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七,皮肤白净,五官也颇为不俗。 尤其是他身上有一股清净天门下几乎找不到的单纯,那种青涩之意,让这些久经战阵的女人们一看到就有一种强烈的欲念,想要骑在他的身上肆意驰骋。 现时此刻,这些女人,尤其是那个最早见到许半谦的妖艳女子,早已是眼泛桃花,在门口几乎连双腿都有些发软了,体内汩汩流淌着欲念产生的液体,湿润异常,恨不得破门而入,直接将许半谦吃了。 可是她们也知道,任何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勤修入门心法,心法一方面会促进新入门弟子的欲念,另一方面,却又相反,能在入门心法产生的欲念之下坚持的越久,今后的成就也会越大,而那些刚开始运转心法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弟子,大部分是不会有什么出息,最终只能沦为清净天其余弟子汲取修为的鼎炉。 清净天的心法是个很矛盾的东西,一方面必须通过双修才能使得修为大增,若是始终不进行双修,不光对修为没有益处,相反会因为得不到足够的宣泄,反而耽误修为。 可如果没有足够的忍性,一心沉迷于男女之事,那这个人就彻底废了。尤其是在初行阶段,一开始都没有定性,这个人在修仙路上,必然走不远。 所以,要把握好这之间的平衡,入门心法运转之初,就最是考验一个修仙者的心性。 在这样的阶段,许半谦的表现将直接影响他今后的仙途,也影响他在华博引心中的价值。 最关键的是,所有初加入清净天的先天都并不会知道这一点,他们完全是跟随自己的心意进行修炼,这就使得今日这一关,成为每一个加入清净天的修仙者必然要经历的一个难关。 许半谦当然也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心中始终有一条准绳,对于修为的渴望战胜了一切,华博引的那句话,说一开始的时候很难从其他人身上获得修为,多半都是付出方,许半谦就憋着一口气,他希望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得到修为的那一个,唯有如此,才能让清净天更重视他,得到更多的资源,从而成为清净天最重要的弟子。 同时,唯有从起步开始就保持修为的飞速增长,许半谦才能更快的超越许半生。许半生现在可已经是炼气一重天了,虽然加入的是一个不知名的门派,可越是如此,这个门派也就越会重视他。许半谦甚至都可以想象,许半生到了太一派之后,虽然依旧只是在外门,可已经不是跟着那帮先天在一起修炼,太一派对他必然是予取予求,所有资源都对其任意开放。小门派集中全力,和上门一个普通弟子,九成以上反倒是前者获得的资源更多。 首当其冲,许半谦面对的就是进入炼气期这样一个关隘,若是不能尽快的进入炼气期,他又如何展开追赶许半生的步伐呢? 纵然早已****焚身,可许半谦却依旧保持着灵台最后一点的清明,明知最后必然是大行男女之事的结果,可他依旧坚持着,只希望将入门心法多运转几个周天,以期在和那些女人媾合之时,能够占据哪怕一丁点儿的主动。 这绝对是误打误撞,可即便是误打误撞,许半谦也没有屈服在欲念之下,这使得他因此获益良多,也使得华博引对他高看了好几眼,觉得自己在留仙地的选择真是不错,同时对自己的眼光也颇有沾沾自喜之意。 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飞舟在日月之间穿梭,一转眼,许半谦在飞舟之上已经不间断的修炼了一天一夜还要多,他几乎已经达到了清净天门下弟子锻炼心志和忍性的极限,就连一直对其表现嘉许有加的华博引,也不禁开始为许半谦的表现担心。过犹不及,怎样才是最恰当的时刻,这一点比忍耐更难把握。在清净天建派二十余万年的历史之中,并不是没有人忍耐力极强,可那些人也都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直到他们彻底成为了清净天的牺牲者,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资质上佳却最终落得一个鼎炉的下场。 而在房间之中的许半谦,也已经被欲念折磨的死去活来,脑中无数次的响起勾魂的喘息声,甚至眼前无师自通的出现了无数次跟女人肉搏的场景,可许半谦依旧坚持着,相比起这一切,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要打败许半生,将其踏在脚下,踩上一万遍。 可是现在,许半谦也着实坚持不住了,身体的欲念已经宛若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的思维,他开始意识到堵不如疏的道理,坚持固然重要,忍耐固然是修炼最基本的东西,可若是明知道山洪即将泛滥,却不予以疏导,其结果只会是家园尽毁的结局。 许半谦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浑身赤红,早已被心中的火焰燃烧的体无完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那些女人的身体上肆意的驰骋,掠夺她们的修为,成就自身。 一把拉开了房门,门外那些早已饥渴难耐的女人一拥而入,疯了一般的朝着许半谦缠了上来。 许半谦只想撕扯掉这些女人的衣物,开始做那他从未尝过滋味的事情,可依旧是对许半生的仇恨,使得他最终按捺住那疯狂的欲念,而是选择了他最初见到的那个妖艳女子,指着她,口干舌燥的说道:“你,留下,其他人,劳烦暂时离开。” 华博引早就说了,在清净天,哪怕跟自己的师父徒弟一起双修也没问题,清净天不存在伦理问题,可唯一的规则就是双方自愿,即便你是个化神,甚至返虚,你也不能强迫另一方与你双修。当然,能够被化神、返虚宠幸那是每一个清净天弟子的荣幸,他们是绝对不会反对的,虽然跟这种老祖级的人物双修几乎不可能占任何的便宜,但是,在双修的过程中,只要对方稍微点拨几句,就足够那些弟子受用无穷了。 因此,许半谦只要了那个妖艳女子,其他女人纵然嫉妒万分,却终究是不甘不愿的离开了这间屋。 妖艳女子轻咬着嘴唇,眉眼之间皆是媚色,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不断的挑逗着许半谦这个初哥的神经。 许半谦一声低吼,直接扑上前去,一把就将妖艳女子身上的衣物全部扯落,像是一只出栏的野兽那样将脑袋埋在了妖艳女子双峰之间,霎时间,许半谦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但是那雄踞的双峰却也让他感到喘息困难。 无师自通的分开了妖艳女子的双腿,许半谦挺耸着腰身,女子一声满足的尖叫,斗室之中顿时只剩下了男女喘息以及身体碰撞发出的啪啪声响。 许半谦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超越一切的舒爽,这的确比他此前的修炼更为舒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感觉到极度的兴奋,这让许半谦在短时间内,甚至觉得什么仇恨,什么修炼都不过是一场虚妄,唯有男女之间的这点子事才能让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存在于这片天地之间。 全力的冲刺,看着身下辗转承欢的曼妙身体,哪怕明知道这具身体保不齐已经是个活了一二百年甚至更多的祖母级人物,可许半谦此刻却彻底的沉醉在这具躯体之间。 一股奇怪的力量,仿佛纠结于妖艳女子的体内,妖艳女子抱紧了许半谦,从他的身上翻了起来,将其推倒在地,然后跨坐在他的腰间,继续着男女之间最为原始的律动,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许半谦突然感觉到妖艳女子体内某种力量的产生,妖艳女子刚好在此刻咬住了他的耳垂,在他的耳旁轻轻的说道:“我叫梦无期,你可一定要记住我,我想做你一世的道侣……”吐气如兰,极具诱惑,音调婉转之间,几乎让许半谦完全的沉醉,以忘记刚刚感觉到的那一丝奇怪力量。 不过对于许半谦而言,修炼的动机早已转变,至少在现阶段,他修炼的唯一目标就是许半生,他要超越许半生,要打败许半生,要让许半生跪地求饶,他再踏上一万只脚。 就是这远比****还要刻骨铭心的仇恨,使得许半谦最终保持住了一丝清明,受到那股力量的触动,他不禁想到清净天这个门派,修为的飞速增长全赖双修,可若是不成为双修之中的主导,又怎么可能夺取对方的修为增长自身呢? 许半谦猛然醒悟,哪怕是在和女人行此苟且之时,也不能忘记修炼。 意随心动,许半谦刚刚学会的心法霎时间在体内运转起来,天地间浩淼广博的灵气疯狂的涌入他的身体,化作真气,锤炼着他的经脉,敲打着他的身体发肤。 许半谦将运转的真气化作一道道的元力,冲击着妖艳女子的身体,然后,便是疯狂的掠夺,他要将这个女子从他身上夺走的一切全都夺回。 第623章 各有机缘 感觉到许半谦竟然在跟自己争夺修为,梦无期大为吃惊。 梦无期看上去仿佛双十年华的女子,可实际上她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筑基八重天的她,若是不能结丹成功,那么她的寿元就只剩下五十年左右。最近这些年,梦无期主要在外门活动,目的就是许半谦这样新加入清净天的少年。 二十八岁入炼气,八十多岁才终于筑基成功,一晃又是六十多年过去,梦无期却还停留在筑基中期,到了这个份上,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基本上这辈子也就只能留在筑基期,无法冲击下一个层次。 梦无期知道,自己在内门只属于最底层的弟子,竞争力极为低下,付出的远比得到的多,她也知道自己即便能够结丹,那也只能是终老金丹期,绝无可能迈入元婴期。可即便是金丹期,也可获得三百年寿元的增加,可以让她好好享受。到了这一步,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结丹成功,绝不能在筑基期就抱憾死去。 在清净天之中,有过太多的前辈弟子都干过这样的事情,他们知道自己在内门属于被掠夺的部分,于是都把目光盯在了外门。无论如何,内门都是筑基期以上的弟子,而外门最强的也不过是堪堪步入筑基期的而已,这部分弟子都是在等待一年一度的内门接引,而其余绝大多数,都是甚至连炼气期都不到的普通弟子而已。 以筑基对炼气,甚至是先天,优势无限。 只是想到这一点的人很多,可有能力付诸实施的却极少,内外门之间的分别犹如汪洋大海,外门弟子日盼夜盼想要进入内门,可一旦进入内门,再想回到外门,也是千难万难。除非师门允许,否则内门弟子是绝对无法与外门弟子接触的。 梦无期拥有一个好皮囊。 像是清净天这样的门派,双修是他们修炼的唯一途径,几乎每一个弟子都会竭尽所能的让自己的容貌变得好看一些,这对于修仙者来说并不困难,但这始终属于幻术的一种,对修为比自己高深的人,幻术几乎无效,本来面貌很容易被看穿。所以像是梦无期这样的女子,本来就生的俊俏妖冶,自然还是很受欢迎的。都是双修,谁还不愿意找个更赏心悦目的? 正因为天生妖艳美丽的长相,又是一个实力低微的好鼎炉,梦无期在金丹乃至元婴当中,都是很受欢迎之人。梦无期便仗着这一点,求了内门的一个元婴,让她以公务之名,被派往外门。 初入门的弟子,一方面年纪都很小,本来就比较受欢迎,另一方面,他们的修为都差得很,心性也还没有达到要求,在他们身上获得修为显然几乎是必然之事。 梦无期到了外门之后,凭她的手段,那些新入门的弟子简直趋之若鹜,一个个都把她视为女神一般的存在,能够成为梦无期的闱中客,是许多少年的梦想。这也成就了梦无期,短短五年之内,她便获得了修为上的突飞猛进,一举从筑基六重天冲到了八重天。若是可以继续在外门呆下去,金丹也是指日可待。 但是,内门弟子在外门的任期就只有五年,哪怕梦无期得到许多金丹和元婴的喜爱,他们也不能公然违背清净天的规矩。回到内门之后,梦无期再也无法肆意的获取修为,每次双修都是被掠夺的一方,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以现在这种修炼速度,梦无期知道,自己在二百年的大限来到之际,能够进入炼气九重天就已经很不错了,金丹是万万不可能的。 外门既然没机会了,梦无期就将目光投向一年一度的接引之日,只要清净天派出的接引者与之交好,她便会去央求那人带她同往。这也是清净天和别的门派不同的地方,别的门派派出一个接引者,那就是一个接引者,绝不会有第二人的存在。可是清净天是双修为基,也就允许接引者带着双修的同门前往,这所带之人,就全由接引者决定。 华博引当然知道梦无期打的是什么主意,这对他也没什么坏处,而梦无期与他双修也很是合拍,梦无期这才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梦无期很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可至少可以从这些新入门的弟子身上获得一些修为,聊胜于无,若是每年都能来这么一趟,五十年内冲击金丹就又产生希望了。 当许半谦选择了她之后,梦无期还很得意,至少这次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了,可她万万也没想到,许半谦竟然会在第一次修炼的时候,就警醒过来,跟她争夺起了修为。 凭梦无期的境界,当然不至于在跟许半谦的争夺之间吃亏,即便许半谦的道体似乎对她有克制之能,她依旧占据着上风。 但是,原本可以夺走十分的修为,现在因为许半谦的挣扎和反击,她只能得到两三分,这就让梦无期感到无比的失落了。 两人一边做着本不该光天化日之下做的事情,娇喘连连看似情意绵绵,实际上在过程中依旧不断的兵戎相见,梦无期惊讶无匹,许半谦在间隙之间,竟然能够与她形成僵持之势,这哪里像是一个初入门刚刚修习了入门心法连炼气一重天都没到的弟子?简直像是一个筑基成功之人。 足足两个多时辰之后,两人才精疲力竭的放开了对方,喘息不止,大汗淋漓。许半谦大感失望,他很清楚自己最终也没能夺回自己失去的修为,在这之间的修为至少有一半都被梦无期夺走了。而梦无期就更是失望透顶,原本她可以得到更多,而现在却显然没能达到她的预期,这个还没到炼气一重天的许半谦,竟然比那些炼气后期的外门弟子还要难以对付,梦无期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自己还是得到了的,若是留在清净天内门,她不光得不到这些,相反还会失去自己大部分的修为。 房间门外,华博引收回了目光,虽然有舱门挡着,可华博引是个金丹八重天的高手,真想目睹一切,这区区舱门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许半谦毫无疑问是个极为适合清净天的修仙者,他的心变道体原本就是清净天最重视的道体之一,华博引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对许半谦多为重视,就是因为这一点。其后发现许半谦的心性也远比其他先天的修仙者要强大,华博引自然对许半生的关注就加剧了。 当许半谦终于选择打开房门,华博引发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忍得住不选择多女共修,而依旧可以忍得住诱惑,只是择一而取,这就更让华博引高看了他一头。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刻当机立断,并且还能够不被眼花缭乱迷惑了心智,许半谦日后的前程在华博引眼中,也是不可限量的。 对此,华博引当然没有理由不继续关注许半谦,许半谦从一开始的彻底沉迷,到及时的幡然领悟,再到不忘本心的展开与梦无期的修为争夺战,华博引完全看在眼里。 他简直要为许半谦惊叹了。 他本人也算是清净天颇为重视的弟子之一,不少老祖都认为他元婴不在话下,只要资源略事倾斜,化神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同时他是很有希望冲击返虚的。判定上门的标准就是同时拥有七名返虚,像是华博引这样有希望成为返虚老祖之一的弟子,自然修炼之路也是走的通畅无比。 可是即便如此,华博引也是在加入清净天一年多的时间,迈入炼气期之后,才终于醒悟,即便是在双修的时候也是要不断的运转修炼心法,与对方展开修为的争夺。这一点完全凭借各人领悟,是绝不会有师长告知的。而现在,许半谦竟然能在第一次修炼入门心法之后就醒悟了这一点,即便许半谦只是个道体,没能达到仙身,华博引也知道,许半谦必然会得到清净天那些化神返虚直接关注的人选。 很有可能,许半谦在炼气一重天之后,就会直接得到元婴的指点,而等到他迈入筑基期成功进入内门之后,甚至会有化神期的祖师亲自收他为徒,对此,华博引不禁欣喜万分,要知道,这虽然是许半谦今后的缘法,可同样,也会成为华博引的另一个机缘。自己本就是有冲击返虚希望的,再加上为师门发现并且得到了一个心性极佳资质也在上等之列的新晋弟子,这本身就是一种资本。 看到梦无期略显沮丧的从房间之中出来,而许半谦已经再一次的投入到个人的修炼之中,华博引心中激动不已,对梦无期笑着说道:“没想到吧?” 梦无期当然知道里边发生的一切瞒不过华博引,但她依旧有些惊讶,因为华博引的话听起来,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许半谦能够与自己争夺修为一般。 “师叔您早就知道?” 华博引轻捻颌下长须,笑着摇头道:“此前只是觉得此子不凡,可也不可能会知道他竟然第一次修炼便领悟了许多人数年乃是十余年才领悟到的东西。虽是道体,可未来未必就没有进化为仙身的可能。你能成为他的第一个道侣,应该感到满足。不要执着于这一次的得失,更何况你始终是多得的那一方,只是得到的没达到你的预期罢了。可你是他的第一个道侣这一点,或许将来就会成为你的一个大机缘。” 梦无期稍愣,随即明白了华博引的话中之意。 她当即媚眼一转,黏上了华博引的身体,娇楚的说道:“多谢师叔指点,无期明白了。” ···································································································· 第624章 大青山太一派 许半生此刻也已经到了太一派。 太一派虽然是个小门小派,可也有个优点,那就是距离留仙地比较近。两天的时间,也就足够万良带着许半生回到太一派了。 此前许半生等到了朱宛清,得知朱宛清不负所望被上门玉玄宫选中,他含笑祝福,并且再度约定五年之期,便随万良启程奔赴太一派所在的大青山。 来到大青山脚下,许半生越发怀疑地球上的太一派就是源自这里的太一派,大青山这个名字没什么特殊的,太一派也并不特立独行,可是同样建设在大青山之中的太一派,就似乎验证着许半生的猜想。 大青山当然不会再是那个大青山,不同世界里的两座大青山也只是名称相同而已,可是许半生刚刚走上山路,就感觉到来自于东方日出的浩然紫气。 那极为熟悉的紫气,使得许半生竟然产生了一种脚下的这条山路正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那座大青山的错觉。 九州世界没有龙脉一说,只有灵脉,灵脉的功能是为这个世界源源不断的产生灵气,并且往往伴随着一条或者多条灵矿,以让各大门派开采灵石。 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能够占据一条灵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这条灵脉之下虽然也有少量的灵石可供开采,可却绝对无法构成整条灵矿。在中神州,每一个门派都在努力的冲击着更高的排名,寄希望于终有一日可以跻身旁门,然后是左道,随后是上门。这不是一个虚名,即便是在这种将修仙作为绝对的终极目标的所在,利益也是第一要考虑的因素。 门派的排名得到提升,跻身旁门左道乃至上门,都是为了能够占据更好的灵脉,为了一条灵脉大打出手乃至于整个门派化作浩瀚历史中的一点浪花,在这里比比皆是。 对于灵脉,许半生的了解不多,都是万良在途中简单告诉他的。可是许半生此刻感受着脚下大青山的灵脉的滋养,却总有一种感觉,觉得龙脉其实就是灵脉退化之后的结果。当灵脉之中蕴含的灵气已经不足以滋养这片世界,灵脉就蜕变成了龙脉,已经无法滋养这个世界,但却依旧可以影响到一部分人的气运。 而笼罩着大青山的飘渺紫气,使得许半生对太一派又多了几分归属感。 “老东西,不管这个太一派是否跟你我传承的太一派有所关联,这里今后就是我的家了。当然,也是你的家,还有其他的九个人。”许半生在心底,将林浅等十个人的名字都默念了一遍,脑中想起许许多多当年和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九大神州之中最小的一片大陆,也比地球大了数十倍,中神州更是比其余八大神州加起来还要更大一些。这里的山峦自然也就不像地球上那样,最高不过八千多米。光是这座在中神州可算作是不出名的大青山,其高度就远超八千米,在山脚下时,许半生仰面估算了一下,这座山的巅峰,大概有两三万米的样子,或许更高,因为其巅峰之上,已经笼罩于云烟紫气之间,即便是以许半生的目力也看不透了。 当然,在这个世界里,是没有米这个单位的,这里的单位是寸尺丈仞里。九州世界的寸,要比地球上的寸略大一些,十寸一尺,十尺一丈,以此类推,一里大概相当于地球上的四百米左右。 万良告诉许半生,大青山是万丈山,而在中神州之中,最高的当属昆仑剑宗占据的昆仑山,其最高点达到了万仞的高度,相当于大约四十万米的样子。 从大青山的高度来看,万良的话显然有夸张的成分,大青山显然是达不到这个世界的万丈的,那么昆仑大概也达不到万仞。不过,数十倍于地球上的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应当是不成问题。 新入门的弟子有一些手续要办,通常都是接引者将其带至外门之后,就由他自己处理了。 不过由于许半生的身上显然发生了一些前所未见的事情,能在东神州就迈入炼气一重天,至少在这里可供查询的记载之中是没有的。因此万良早就得到了门派的授意,让他带着许半生迅速的办理好一切的手续,从一开始就不要将其当做一个普通弟子去对待。 许半生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太一派的掌教以及元婴以上的老祖们,齐聚一堂,正在商议如何对待他这样一个闻所未闻的天才。 也不怪这些人紧张,毕竟,太一派目前修为最高的仅有两名化神,若是许半生将来能够成就返虚,就可以率领整个太一派竞争一下旁门的席位。在中神州,对上门的要求是同时拥有七名返虚,一旦不足此数,且十年之内再没有诞生新的返虚补充,上门就将自动降为左道。而若是连三名返虚也不足,同样是十年之内无法诞生新的返虚,就再降为旁门。 旁门只需要有一个返虚,可即便是拥有了一个返虚也未必就能跻身旁门之列,上门没有数量限制,只凭返虚的数量,可左道和旁门的数量却是固定的。这就注定了位列左道的门派,必然是所有拥有三名返虚的门派之中最强的,而八百旁门,也必然是所有至少拥有一名返虚的门派之中最强的。 在上门之中,还可能出现清净天这样返虚数量足够,但是化神元婴的数量却比其他门派少了许多的特例,可是在左道和旁门之中,却绝难有这样的侥幸,左道和旁门,除了那些实力已经朝着上一个阶段迈进的顶尖存在,大部分的左道和旁门,都是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才得到手的,绝无侥幸挤入的可能。 太一派建派十余万年,拢共只出现了一个返虚,可却在那一次试图争夺旁门席位的时候不幸战死,自那之后,太一派就再未产生过返虚。许半生的仙途没有人知道究竟能达到哪一步,可至少,许半生给了他们希望。 万良的报告很清楚,许半生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单灵根。虽然太一派只是一个小门派,可门下弟子之中像是许半生目前的单灵根,也有许多。可许半生的单灵根却是这一年之中成长起来的,前一年的时候,万良就已经将他在许家遇到的事情上报了掌教,当时太一派的掌教并未将此当回事,只是觉得许半生有些古怪而已,可现在,掌教却极其重视起来。 既然许半生的灵根能够成长,谁能知道他的灵根今后会否成长的如同现在外层的虚影那么强大?如果真按照灵根外的虚影的大小,许半生不敢说是百万年来中神州最出色的天才,可也绝对是其中之一。 那绝对是超越仙身的存在,甚至比普通的圣灵根还要强大一些。 真若如此,许半生就不光只是返虚的可能性了,甚至有可能飞升仙庭,位列仙班。 虽然前途未卜,可即便是一丁点儿的希望,也足以太一派上下都为之紧张万分。 当然,这其中总还是会有些反对声音的,按照掌教的意思,干脆就直接让许半生进入内门,拜在两名化神之一的门下,举派上下齐力培养,可掌教这话刚说出来,就遭到了他亲师兄的反对。 “掌教师弟,此子身上多有不凡,这我也清楚。可毕竟那只是存在的一种可能性。如果直接就让此子进入内门,那么我太一派十余万年来的门规要来何用?其他的弟子又会怎么看?别说现在还是未明的前景,即便是确定了许半生就是个圣灵根,也不该破了创派祖师爷立下的规矩。” 随即有人附和。 “掌教师兄,我也觉得千宁师兄所言有理。规矩便是规矩,今日可为许半生破了规矩,那么今后这规矩岂非人人可破?” 说话之人,是另一个元婴,名为权元白。 千宁乃是太一派执掌阳神一脉的门主,元婴四重天,比掌教杨高宇的修为还要高出一些。而权元白,则是阴神一脉的门主,修为也达到了元婴二重天。 太一派的内门一共只有千余名弟子,共分为五个分支,分别是阳神、阴神、窍出、混元以及太元。每个支脉都有一个门主,掌管一脉。阳神和阴神两脉乃是太一派最强的两脉,十余万年来都是如此,两脉之间争端不少,可却一直牢牢把住头两名的位置。 窍出和混元实力较次,最差的则是太元。 五个支脉的修炼方向稍有不同,虽然心法功法都是一样的,可各自看重的修炼方式却是大相径庭。 掌教杨高宇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提议竟然会同时遭到阳神和阴神两脉的反对,而在平时,权元白虽然实力弱于千宁,也导致阴神一脉在近二百余年来一直处于和阳神一脉比试的下风,可阳神阴神两脉相互谁也不服谁,经常你说东对方就要说西的场面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了。可今天,权元白却竟然附和了千宁的话,这不禁让杨高宇心中略感狐疑。 对于一派的掌教来说,门下各大分支若是完全同气连枝,他就该担心自己的位置不保了。尤其是阳神阴神这两个最强大的支脉,彼此之间就是要保持这种对立的姿态,才更有益于掌教执掌门庭。今天二人竟然一个鼻孔出气了,杨高宇就开始怀疑千宁和权元白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勾当的存在。 面对阳神和阴神两脉的质疑,掌教虽然有直接决定的权力,可他却不能如此,坐在掌教的位置上,就要考虑好所有的平衡问题,一概的使用强权,这种掌教是做不长久的。 杨高宇微虚着双眼,看着厅中一直闭着双眼从未参与过讨论的两名化神真尊,这二人虽然并不担任任何派内职务,可修为和实力摆在那儿,论辈分也是在场多数人的师叔乃至师祖,他们若是能支持杨高宇,便是五脉齐皆反对,杨高宇也不惮于直接作出决定。 第625章 灵石和伪石 万良带着许半生去了广储堂,广储堂是太一派负责掌管各类仓库的部门,每月的灵石,每年一套的门派衣物,法宝武器丹药等等,都归广储堂管辖。 许半生现在当然还接触不到掌管法宝丹药的库房,他接触的,只是负责分发衣物和灵石的库房。 管理这些库房的称之为库头,这些库头也俱是内门弟子,多半都是门内某些重要人物的亲友或者亲信,虽然本身实力以及潜力都比较差劲,但却都是不能得罪之人。且不说他们掌管的东西都是修仙者必须之物,光是他们背后的关系,就决定了他们成事或许不足,但要败事却绝对绰绰有余。 万良当然会将这些都告诉许半生,他深知一个天才固然会得到门派的重视,但也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嫉妒,比如不满。 许半生听在耳中,笑在心头,心道这修仙界原来和世俗也没什么不同,裙带关系依旧猖獗,看来以后真是不能把中神州当作清静之地,这种实力为尊的领域,又缺乏足够强力的管理和约束,人性的丑恶反而会暴露的更加彻底。中神州这个看似高出一等的世界,比起寻常的世界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不过万良显然也是内门之中比较受到重视的弟子,广储堂的堂主和他手下的库头看到万良也都比较客气,万良很顺利的就帮许半生领到了最适合他,也是他这个级别能够领到的最好的衣物。 叠放的整整齐齐的长袍交在了许半生的手中,许半生取出此前万良在带他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领取的象征太一派弟子身份的腰牌,放在一只犹如罗盘的东西上边,一道微光闪过,就算是验明正身,确定许半生是可以领用这些衣物的。 腰牌是每一个太一派弟子必备的东西,进入太一派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领取自己的腰牌,这实际上也是一个登记在册的过程,每年的这个时候,掌礼堂都会派出弟子在山门处等候,专门为加入太一派的弟子登记造册分发腰牌。万良告诉许半生,这个腰牌,除了代表太一派弟子的身份(这也分好几种,一是未入炼气期的,二是外门弟子,三是内门弟子,然后还有核心弟子),也是太一派弟子在门派之中每月领取月规灵石,每日膳堂吃饭,领取各类用具,甚至记录各种功过等等一切的身份标识,可以说,只要是弟子与门派之间的任何事务,几乎都需要用到这个腰牌。一块腰牌对应一名弟子,绝对不会出现差错,也绝无可能被他人冒用。 对于这块腰牌,万良絮絮叨叨的解释了很长时间,许半生虽未打断他,但是心里早就对这块腰牌的作用了若指掌。 好歹也是在吴东大学读了四年书的大学生,许半生对于这种跟校园卡的功用极为相似的东西,自然不会陌生。 说穿了,所谓腰牌就是一个门派卡,所有跟门派相关的事务这块腰牌都可以按照各自的等级获得不同的权限。 长袍拿在手里,许半生就感觉到这件长袍之上有法力波动,他知道,这件长袍也是一件法器,应当具备一些防御的功效,不过想来应当是最低档的法器,其防御力也有限的很。 “看出这长袍的不同了么?”万良笑眯眯的问到。 许半生点点头,道:“比较低等的法袍。” 万良也笑着点点头,道:“平时就不要穿了,门派之中不时会有一些典礼,参加那些典礼时都需要穿上门派统一的法袍。在你没有筑基之前,就只有这一件免费的法袍,一旦破损失效,你就只能用门派功勋换取,或者用灵石来进行购买了。” “这件法袍要卖多少钱?” “虽然是最低等的法袍,可在中神州也价值三千灵石,你现在是炼气一重天,你每月可从广储堂领取五十灵石,以后炼气期每升一个境界,所领取的月规灵石就可以增加二十。虽然咱们太一派在中神州算是规模和实力都比较小的门派,可在这方面,咱们还是比其他门派大方一些,这主要也跟咱们脚下这座大青山的灵脉灵气充沛,虽然没能形成整条的灵矿,可零星的散矿也颇有不少有关。其他门派,很多进入炼气期之后一个月也只有十个灵石可以领用的,至于法袍,更是想都别想。你平日所穿的衣服,也可以到这里来领取,那个不限量,交上旧的,就能领取一套新的。灵石你大概还没见过,一会儿就可以见到了,灵石之中蕴含着至真至纯的灵气,比天地间散逸的灵气精纯的多,你既可以用这些灵石来进行修炼,同时灵石也是中神州唯一的货币,金银那些东西在中神州不好使。来,我这就带你去支取你这个月的灵石。” 许半生心道,灵石我倒是见过,原以为这东西应该比较值钱,却没想到,太一派的炼气期弟子一个月就可以领取数十灵石,早知道就把那天从葡萄精身上得到的灵石都用掉算了。 跟着万良又到了领取灵石的仓库,对方同样是找许半生要了腰牌,放在一块类似于罗盘黑漆漆的东西上边,一道白光闪过,对方略有些惊讶的看了许半生一眼,道:“炼气一重天?你是新入门的弟子?以前是散修?” 许半生没解释,他巴不得整个太一派都把他当做散修来对待,省的因为嫉妒惹出什么麻烦来。 那人拿出五十块灵石当着许半生的面放进了一个小小的袋子里,那布袋不过巴掌大小,而灵石却都是鹌鹑蛋大小的圆球,五十块灵石根本就不可能被放进那么小的一个布袋之中。显而易见,这布袋也是个空间法宝,不过想来也知道这绝对是最低等的空间法宝,估计装满了也装不了多少灵石。 果然,那人又对许半生解释说:“这是钱囊,里边有一尺见方的空间,千余灵石可以随意放置。这钱囊你可要收好了,虽也是介子法器,可任何人都能打开,若是掉了,你只能自认倒霉,购买一个钱囊的价格是三百灵石。” 许半生点点头,谢过那人,将钱囊塞入怀中。 看出许半生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人又道:“倒是也不容易了,散修能入炼气一重天,也算是有几分资质,希望将来可以在内门看到你。” 许半生依旧不语,只是低头沉思,那人只当他是没见过这么多灵石,也没拥有过钱囊这样的法器,心里充满了对于散修的怜悯。在中神州,少说也有数亿散修的存在,这些散修多半都是中神州苦力的来源,两个灵石就能雇佣一个散修一天,而一顿最低档的饭食,也需要一个灵石。多数散修终其一生也难以一次性获得这么多的灵石。 万良以为许半生的深思是因为此人将其当做散修,正在思索这其中的利弊,不禁对许半生没有直接反驳那人的话,多了几分欣赏。在他看来,许半生不光有可能是个修炼上的绝世天才,心性上也远比普通的十五岁少年沉稳——哦,在来到中神州的路途之中,许半生不知不觉已经年满十六。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许半生是因为看到这些灵石才会如此的。 这些灵石,都是白色如同石球一般的东西,或者说是如同劣质的白玉一般,微微的有一层朦朦白光。拿在手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灵石之中灵气的流淌,指尖触及,也能感觉到这些灵气果然比天地间的灵气要精纯的多。许半生估计,如果吸收一块灵石之中的灵气,大抵可以相当于小半天的修炼从天地之中吸取的灵气。 可是,这跟他从葡萄精那里得到的灵石完全不是一码事。 从葡萄精那里,许半生一共得到了一根有四个腰囊的腰带,一支风幡,一根紫金法杵,还有三个玉玦以及一小堆灵石。 当时就感觉到这石头之中有灵气流动,刚才听过万良的描述,许半生就确定自己得到的那些上边隐藏着丝丝云雾状的石头就是灵石。可当他看到灵石之后,却发现这里的灵石跟他得到的多有不同。 离开了灵石仓库,许半生犹豫半晌,还是取出了一枚得自于葡萄精手中的灵石,递给万良,问道:“万前辈,这也是灵石么?” 万良接过一看,哈哈大笑道:“这是伪石,驳杂不精,虽然也蕴含着大量的灵气,但却不够精纯,是不能拿来修炼的。不过,这伪石却是驱动飞车飞舟这类法宝的最佳用品,伪石之中蕴含的灵气大概只有普通灵石的一半,可因为其杂质太多,咱们修仙者若是用于修炼,不免会有些妨害。可对飞车飞舟这些法宝,却不管这些,它们只吸收灵气,那些杂质就自然的被排除出去了。当然,伪石也是有价值的,一般来说,五块伪石可以换取一块灵石。你怎么会有伪石的?” 许半生不想多说,只推说是家里人给他的,万良也就没有多问。 原来是伪石,许半生数过那堆石头的数量,大约二百多一点点,如果将其兑换成灵石,也就是四十多个,几乎相当于在这里一个月的月规灵石了。虽然并不是真正的灵石,可许半生却并没有什么失望。 不管如何,总归是意外之财,得之我幸失之吾命,更何况许半生只有得到没有失去。 得知那些石头是伪石,许半生也就对葡萄精留下的其他东西有了更为清晰的判断。 风幡和法杵显然都是法宝,但恐怕也只是比较低等的法宝而已。而那三个玉玦,许半生早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了解,那都是记载功法所用,万良此前就是给了许半生一个玉简,虽然和这玉玦略有不同,但是一看之下就知道是相同的功用。 不过许半生试过了,凭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修炼那玉玦上的功法,这大概也是为何那葡萄精明明拥有玉玦,却还未修炼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修为还不够。 第626章 各有机会 窍出一脉的门主荀兴业知道在这样的时刻,必须有人站出来支持杨高宇,否则,杨高宇这个掌教就是真正的一败涂地。 从本心而言,荀兴业并不赞同杨高宇的提议,让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直接进入内门修炼,这会使得那些经历过苦苦挣扎最终也只是勉强进入内门的弟子义愤填膺。整个太一派的内门一共不过千余人,其中超过六成都只是勉强在三十岁之前达到炼气一重天,直到七八十岁才好不容易筑基成功进入内门的弟子,虽然说这些弟子只不过形同鸡肋,可真要是门派有难,还得这些弟子冲锋陷阵充当肉盾。 许半生若真是超级天才倒也罢了,关键现在情势不明朗,说出去也难以服众。 更何况,数万年来都不曾联手的阳神阴神二脉此番竟然联起手来,这就意味着内门之中剩余的那些弟子,恐怕大部分也跟他们的想法一致,至少这两脉的弟子绝对是无条件的站在他们各自的门主那边。谁也不愿意看到一个破坏规矩的人存在,这就是人心。 可是杨高宇作为一派掌教,即便提出的建议不合情理,可若是被所有人都反对,这个掌教也就当到头了。 荀兴业是杨高宇、权元白以及千宁的师叔辈,不过资质不如他们三人,七八百岁了也才只是元婴三重天,化神肯定无望,自然也就无欲无求,倒是不怕阳神阴神二脉的倾轧。关键是荀兴业只剩下二百多年的寿元,可杨高宇却还至少有四五百年可活,荀兴业的子女都是二百来岁,还需要杨高宇这个掌教照顾。 虽有些迟疑,可荀兴业还是站了出来,他朗声说道:“千宁、元白两位师侄所言有理……”荀兴业也是个老狐狸,一开始假意顺着千宁和权元白两人的话说,可任何人听了也都知道他这句话之后肯定会有个“但是”,从一开始就点名自己的辈分,摆明了是一副即便我说错了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姿态。 “规矩的确是不能乱破的,可有理归有理,规矩归规矩,若是永远都墨守成规,只怕我们太一派也只能安于现状。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十余万年来,太一派也曾出过一名返虚老祖,这才让太一派在数千门派之中略微靠前。此后就再也没有继续往前的机会了,而现在,这个机会却似乎又开始产生。我活不了多久了,说起来元婴三重天,可只剩下二百来年的寿元,我是肯定无法修出法外分身成就化神的,估计也看不到太一派扬眉吐气跻身旁门乃至左道的那一天。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愿意以此身背负一些骂名,来赌一赌我太一派的气运。许半生的状况谁也摸不准,毕竟灵根只是极其普通的单灵根,连道体都没有一个,可灵根外的虚影,却是九州世界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听说过的。更关键的是万良那小子说了,去年许半生的灵根简直弱的不堪一提,可现在竟然成长了,这今后的成长可能性,自然是很大的。再加上他竟然可以在东神州迈入炼气一重天,并且自创了一门修炼的心法。且不谈这心法的优劣,在座诸位,你们又有谁能创出一门心法来?哪怕是一门最简单最低级的入门心法?我做不到,千宁,元白,你们可能做到?单凭这一点,我倒是以为,不妨破一破这规矩。当然,如何向门下弟子说明,这还需要继续商讨。” 这就是直接支持杨高宇了。 千宁和权元白有心反驳,可荀兴业所问的那个问题,却着实有些麻烦,这让他们立时间倒也无法反驳。 混元门主空冷雁不失时机的说道:“我觉得兴业师叔所言也不无道理。”说罢之后就再也不发一言,依旧是面沉如水的站立一旁。 空冷雁也的确不方便多说,她是今日所有人里实力最弱的,仅仅元婴一重天,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掌教杨高宇之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元婴之中实力最弱的她,却能担任一脉之主。 此前她不方便站出来替自己的夫君说话,可已经有了个师叔开了口,她附和一下总是没问题的。 除了两名化神真尊之外,其余人都将目光投向五脉之中唯一没有发话的门主——太元门主赖天工。 赖天工今年九百三十岁,元婴四重天,俨然时日无多。修为虽和千宁相同,可因为年岁太大,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太元一脉整体实力也是五脉之中垫底的,是以一般情况下,赖天工的表现就像是他的姓一般,能赖就赖,绝不多言。 像是今日这样,其余四脉竟然形成了二比二的局面,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阳神和阴神二脉,向来难以统一意见,空冷雁又是肯定支持掌教杨高宇的,荀兴业也更偏向于杨高宇一些,是以不管千宁和权元白谁与杨高宇的意见向左,多半都能形成三比一的局面,赖天工自然也就无需表态了。 到了这个时候,赖天工也知道,自己不表态不行,总不能依旧嘻嘻哈哈的赖过去,难道直接让两个化神老祖开口么?若是两名化神老祖的意见一致,那倒也罢了,万一这两个老祖的意见也不统一,赖天工这一票岂非要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那样的话,赖天工又如何自处?真要是如此,赖天工到时候的处境会远比现在更加尴尬。 他这种老滑头,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机会面临这种窘境的,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赖天工虽然自认并非君子,可也不肯站到一处随时可能倒塌的墙下。他没多少年可活了,他只想平平安安的过完最后这段时间。 阳神和阴神二脉虽然强盛,可除了今日,千宁和权元白二人从未有过意见如此统一的时候,赖天工可不会因此认为这二人真的达成了什么协议,是以他认定千、权二人今后必将依旧是对立的关系。 而且赖天工这把年纪了,他相信千宁和权元白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是杨高宇可就难说了,他不方便为难赖天工,难道还不能对赖天工的徒弟下手么? 思忖之下,赖天工便做出了决定,反正他相信自己不可能决定许半生最后的归属,终究还要看两大化神真尊的意见。 “呃,老头子我么,也觉得咱们太一派的规矩立的太久了,适当的违背一下其实倒也没什么。万良那小子不是说了么,当时还有剑气宗和方寸山的两个道友看上了许半生,我们完全可以借口说怕上门抢人,所以才要将许半生弄进内门保护起来么。这中神州的规矩便是如此,只要还没有进入内门,就不算一派的嫡传弟子,真要是被别派抢去,即便是剑气宗和方寸山这样的上门,我们太一派的颜面上也不大好看。咳咳,我一个行将朽木之人,就是胡乱说说,诸位多斟酌,多斟酌。” 这话里话外的,全都是推卸责任的意思,听得即便是千宁和权元白,也是摇头不止,对赖天工这个老滑头无可奈何。 三对二,但却是三个较弱的支脉对上最强的两个支脉,这事儿似乎依旧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其他的元婴也不说话,自动的分作两处,阳神阴神门下的元婴毫无例外的站到了千宁和权元白的身后,而其他的元婴则站在了其余三脉之后。即便如此,阳神阴神二脉那边,人数也多于其余三脉。 杨高宇知道,此事必须要请两个一直闭着眼的化神真尊定夺了,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何尝不是出于赌一赌的心思? 太一派掌教的位置,杨高宇也坐了百年了,百年前他与千宁都是元婴三重天,上一代掌教,也就是他们的师父,将掌教之位传给了杨高宇。千宁是杨高宇的亲师兄,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却一直都对师父不满的。而经过这百年的时间,千宁已经突破到元婴四重天,而杨高宇却还停留在元婴三重天,并且他自己知道,数十年里他都难以突破,反倒是千宁,从这段时间来看,他甚至有可能在杨高宇突破之前更先一步的进入元婴五重天,真要是这样,千宁若还是记挂着这个掌教之位,杨高宇恐怕真的只有让位这一个选择。 可若是许半生争气,能够在他的提议之下突飞猛进,展现出绝对的天才,势如破竹的扶摇直上,十年之内筑基成功,这就是杨高宇最大的功绩。二十五岁的筑基,虽不算罕见,可在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之中,也算的上是屈指可数了。若是真能像是许半生自己在留仙地所言,五年筑基,杨高宇这个掌教的位置就将无人撼动。甚至于,杨高宇都想好了,他要亲自收许半生为徒,悉心教诲,他这个掌教是否能做的长久,真就要看今日这一赌了。 他再度将目光投向两位化神真尊,终于,这两个都已经超过千岁的老人同时睁开了双眼,但是他们却并未去看其他人,而是彼此对视,似乎想从目光里判断出对方的想法。 也就是弹指一挥的时间,两名化神真尊似乎洞悉了对方的想法,其中一人开口说道:“不到筑基,不入内门,这不仅仅是我太一派的规矩,也是整个中神州数千门派的规矩。” 这话一出,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谁也没掉以轻心,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句话之后还会不会有“但是”二字。 “刚才你们所言,我都听到了,各有各的道理。规矩就是规矩,既然一定之规,就不能悍然违背,否则,这天圆地方岂不也要随之更改?” 杨高宇知道,自己的心思恐怕是落空了。 而另一名化神真尊也随之开口,却又给杨高宇带来了一丝希望。 这是杨高宇的机会,同时也是许半生的机会。 第627章 玄武大殿 万良的腰牌嗡嗡作响,他随手往腰牌之上注入了一丝真气,随即他的脑中便出现了太一派掌教杨高宇的声音。 听罢之后,万良恭敬的回复:“弟子领命。” 转过脸来,万良看着许半生,眼神之中多有玩味之意,掌教杨高宇突然让他将许半生带去玄武大殿,这却是出乎了万良的意料,看来,在太一派门中为了许半生已经产生了一些波动。 不过面对许半生这样的天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万良也都能接受,相比起其他人,万良是最清楚许半生身上发生过的变化的。有这种变化在先,其他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半生,你速速换上新领的法袍,随我去玄武大殿。”想了想,万良又补充了一句:“太一派开派十余万年来,你恐怕是第一个以炼气期身份进入玄武大殿的弟子。” 言外之意,是让许半生慎重一些。 许半生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玄武大殿之中供奉的是玄武大帝?” 万良正色道:“看来你也是做了些功课的,不错,玄武大殿之中供奉的乃是我太一派创教祖师的师祖,虽然创教祖师自立了门户,可始终不敢忘记自己得到了玄武大帝的传承,是以要求我派上下,尽心供奉。此外,玄武大殿也是我派外门到内门的通道,通常而言,有资格走进玄武大殿的,都是我太一派内门弟子,其他人等,无论修为高低,也只能在玄武大殿之外参拜而已。你今日算是破例了,要珍惜这个机会。” 许半生不由想起当初在大青山上的太一观中,也有一个玄武大帝的神像,不过师父林浅却是撇着嘴,丝毫没有半点恭敬之意的称其为大盖王八。也不知这里的玄武大帝,是否同为玄武神兽,不过听万良的语气恭敬慎重,这神武大帝至少也该是个飞升了的修仙者罢。 当即换了法袍,许半生跟随着万良,连续翻越了两座山头,眼前便看到一处高高的平地,平地之上,一座辉煌的宫殿肃然矗立,殿前乃是一片极为宽阔的空地,皆用汉白玉铺就地面,光可鉴人。 空地周围,乃是一圈半人高的扶栏,扶栏上仙气袅袅,绽放微微的毫光,呈半透明状,圆润滑腻,竟然是上好的白玉雕成。即便是许半生,也不禁感慨这大手笔,果然是在中神州金银不值钱,就连这罕见的白玉也变成了建筑围栏的用材,这在其余八大神州以及地球上是绝对无法想象的。而且,这还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若是那些上门,许半生也不知道他们该用什么样的材料构建自己的圣地了。 走近了之后,许半生更是吃惊,脚下的平地到殿前就已经结束,那玄武大殿以及殿前的空地,竟然是支出山峦之外的,其后一片虚空,下方云雾飘渺,深不见底,根本就看不清下方的景象。 见许半生露出愕然之色,万良也不禁心中得意,心道纵然你再如何淡定,看到这样的大手笔也不禁惊呆了吧? 许半生捕捉到万良脸上的得意之色,心中顿时有所领悟,他开口问道:“这下方的悬空,其实只是一道阵法所为吧?我的修为太低,所以看不透,其实这大殿并非悬空的。万前辈,对么?” 万良顿时一惊,他惊诧的望向许半生,不知道许半生是如何看出端倪的。 许半生又道:“虽然是中神州,可毕竟不是仙庭,要是连天地基本规则都违背了,修仙也就不成为修仙,大家齐来享福便是。” 万良恍然大悟,随即笑道:“你真是聪明,堪称明心慧根,能够不被眼前的阵法迷惑,这也是一种天赋。不过,虽是阵法,却也是极大的手笔了,在旁门以下,能够拥有这般大手笔的门派,恐怕唯有我太一派而已。”言语之间,颇有自得之色。 许半生道:“如此之大的手笔只为了让门下弟子生出敬畏之心,其实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万良再惊,急忙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话万不可在其他人面前再说了。”说话间还四顾周围,生怕许半生的话被旁人听了去。 许半生看见万良脸上的关爱担忧之情,心中略有感动,道:“弟子知道了。” “你先在这里静候片刻,我进去禀报。”万良让许半生站在殿前空地的最外缘,自己则是几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许半生得以打量周围的景象,他面对玄武大殿,身后自然是群山叠嶂,来时之路清晰可见。可前方却是朦胧一片,完全笼罩在云雾之间,许半生根本就看不到前方半点景象。 万良告诉过许半生,玄武大殿是外门进入内门的通道,这也就意味着,玄武大殿后方,就是内门的区域了。许半生现在只是个外门弟子,自然是不能让他窥视内门半点的,不光是他,所有太一派的外门弟子皆是如此。甚至于,所有已经进入内门的弟子都有封口令,绝不允许他们透露内门丝毫情况给外门弟子得知,一经发现有人违反,泄露者于绝气之地面壁百年,而那个乱打听的外门弟子则会直接被废去全部修为,逐出太一派,责令命其回到来时之地。 万良进入玄武大殿之后半晌都没有出来,许半生略感无聊,便干脆跌坐在地上,盘膝打坐,五心向天,竟然开始进入到修炼的状态之中。 许半生并不知道,在他所看不透的云雾之间,其实却是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他的。 让许半生在殿前恭候,是对许半生心性的一个小考验,也是那两名化神真尊观察许半生的过程。许半生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虽也在观察四周,却没有半点逾矩的举动,这已经让那两名化神真尊颇感满意了。 半个时辰过去,许半生也并未露出焦躁之色,相反,他竟然开始修炼,这让那两名化神真尊也诧异不已。相同的年纪,相同的境遇,他们二人自忖恐怕无法像许半生这样做到心止如水。 既然许半生都已经开始修炼了,继续观察就已经毫无意义,两名化神真尊悄然离去,其余的元婴真君也纷纷回到玄武大殿之中。 万良从玄武大殿里走了出来,看到许半生坐在殿前,呼吸悠长,倒是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的修炼。 好在许半生自己脱离了入定的状态,缓缓站起身来,平静的看着万良,万良这才一招手,道:“许半生,你随我入殿。” 直至此刻,许半生才算是真正的与众不同,他成为太一派建派十余万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筑基之前就进入玄武大殿之人,而其他的弟子,最近的也只是允其跪在大殿的第一道台阶之上而已。 低首垂目,许半生随着万良进入了玄武大殿之中。 一进入大殿,许半生就感到一股肃然的气氛,大殿里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整肃着一切,使人油然而生一种肃穆的情绪。 许半生抬头望去,前方一尊丈许高的神像,通体漆黑,身上战甲鲜明。战甲金光闪闪,双手扶膝端坐其上,神情威严,双目之中似有精光射出,直透许半生的身躯。 这神像赫然与许半生从前所见那尊落满灰尘的玄武大帝如出一辙,每一个表情,所有的动作,除了材质之外,所有的细节竟然都一模一样。这愈发让许半生坚信,地球上的太一派跟九州世界的太一派拥有相同的源头,地球上的太一派很可能就是某个从九州世界突破了位面降临地球的修仙者所创,而他之所以会在破碎虚空之后来到九州世界,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或许是由于林浅所言,在许半生心中形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他对这满是威严,似乎带有丝丝之气的玄武大帝神像并无其他人那样的敬畏之心,换做其他弟子,恐怕直接就跪倒在这里,根本就承受不住这份威压了。 彻底适应了玄武大帝神像之后,许半生似乎感觉到这殿中的气场略有些不同,并不像其应有的那样浑然一体,而是被其他的气场干扰过的感觉。 干扰大殿的气场,相比起这神像的气场要弱了许多,而且来自于不同的好几个方位。 许半生缓缓偏头朝着那几个方位望了过去,心有所悟,这大概是太一派内门的几个强者隐去了身形正在观察着他吧。 许半生猜得半点都没错,他的眼神落在的那几处方位,每一处都有一名元婴真君。 看到许半生的目光投向自己,那些元婴真君也是惊疑不已,难道许半生竟然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这简直就不可思议,以往即便是筑基成功前来此处跪拜玄武大帝之后被允进入内门的弟子,也是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的。 不过许半生的目光只是蜻蜓点水,很快就移开了,这些元婴真君也便想到,或许只是巧合,许半生在殿外的表现也是如此,环顾四周,先观察一番,或许他也只是在观察这座大殿而已,并无特别的意义。 正前方突然身影闪现,许半生定睛望去,这是一名鹤发苍老的老者,手中一柄拂尘,脸上的表情古井无波,双眼之中也多有混沌,似乎是一个垂垂老矣日薄西山之人。 可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呢?即便是真的命不久矣,那也至少是以年为单位的,不能以凡人度之。 “你便是许半生?”那老者开言,声音也平淡无奇,半点特色都没有,仿若大街上随处可闻的一个声音,听过便会忘记。 许半生躬身打了个稽首,倒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答说:“弟子许半生,拜见前辈。” 那老者微微颔首,似乎对许半生的有礼却并不卑微感到满意。 他道:“你是在东神州凝成的气海?” 第628章 上交心法 许半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这名老者,万良在一旁赶忙说道:“这位是内务府管事师邪……” 话未说完,那老者便冷冷的瞥了万良一眼,斥道:“万良你哪里有那么多话?你的任务也该交清了,自己进去吧。” 万良身躯一震,赶忙恭敬的一弯腰,然后颇有深意的看了许半生一眼,急匆匆的朝着殿后走去。 许半生见状,这才一拱手,说道:“弟子许半生,确是在东神州家中领悟真气运转之法,侥幸凝聚气海功成,迈入炼气一重天。”语调之间,不温不火,不急不慢,既没有半点自傲,也没有丝毫的胆怯。 名为师邪的老者,虽然万良介绍的是说内务府管事,但其实他只是个副职。 内务府的正职名为总管事,一贯都是掌教兼任的,不过掌教还有诸多事务,所以内务府方面的事情都由副职一应负责,只有在副职认为他无法定夺之时,才会上报掌教。 太一派门下,一共有三个大部分,内门外门只是对弟子的统一划分罢了,真正行使派内职责的,是内务府,钦天府和长老院三处。 内务府主张太一派内部事务,基本上只要跟派内弟子相关的一切事宜,都由内务府进行监管。 钦天府则是负责对外的一切事宜,有点儿像是地球上的外交部,但又比外交部多了一项权力,那就是钦天府还掌管着兵权。 在中神州的各个门派之中,几乎都是全民皆兵的,大家都是修仙者,若是与他派发生非战不能解决的冲突,又或者是抵御外侵,自然是门下弟子全部进入临战状态。所有弟子都是战力,也都要听从钦天府的安排。 而长老院,一般不干涉门派内外事务,长老院也没有固定职务,所有达到化神期的修仙者,自动划入长老院,晋职长老。 成为了长老之后,绝大部分时候,内务府和钦天府是无权干涉他们的活动的,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潜心修炼,争取突破返虚。只可惜,十几万年来,太一派的长老院很少能出现三名化神同在的盛况,至于返虚,一共也就出现过一次罢了。 师邪看着镇定的有些不像话的许半生,又道:“你运转真气,所用之法,乃是自行领悟?并非家中长辈传授于你?” 许半生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许半生虽然已经相信地球上的太一派就是源自于这个太一派,而且他运转真气的法门也是脱胎于五行功,但是他却认为五行功绝非这个太一派的功法,那只是给后天修行用的,这个太一派乃是修仙门派,所创功法至少也是为了让先天使用,绝不会有人无聊到去创造一个只供后天修行的功法出来,只能是当初不管是意外还是主动去到地球并且创建了地球上的太一派的那位按照地球上的条件自创的一门功法。或许会在其间出现这个太一派心法的影子,但绝不可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功法来。 是以他很放心的说那心法就是他自己创造的,并不担心任何人会对此产生疑义。 “许半生,你可愿将你自创的入门心法上交师门,以供其他弟子修炼?”师邪沉声问道。 许半生稍愣,总觉得这个师邪话里有话,似乎还有许多未尽之言。 这真气运转之法,许半生并不觉得会有多么高明,他之所以不去学习万良给他的入门心法,是认为自己的情况比较特殊,唯有自己领悟出来的这种心法最适合自己。而且,他也认为,以自己所展现出来的资质,虽然现在还算不得多么令人称羡,可却至少会让太一派上下非常重视。既是如此,一个门派不管强弱,肯定也不会亏待了他。 用一个对其他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帮助的不成形的心法,来换取师门有可能赏赐的好处,哪怕只是有可能,许半生也觉得这笔买卖自己不会亏本。 于是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弟子既为太一派之人,一切便俱是太一派的,这心法弟子愿意上交师门。” 师邪听罢此话倒是微微一愣,他原以为不管如何,许半生也肯定会有所犹豫,至少会流露出讨价还价,希望师门能够有所表示的姿态。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直接就答应了下来,提都不提要师门回报他什么。 见许半生神情坚定,师邪不禁对许半生多了几分好感。 “如此甚好。不过师门也不会亏待于你,你且将你所创之法注入此简之中,待我审定过后,自会给你相应的奖励。” 说话之间,师邪扔过来一枚白色的玉简,那玉简在空中缓缓飞向许半生,在许半生的身前一尺处停顿下来。 伸出双手,接过那枚玉简,许半生能够感觉到在接触到玉简的一瞬间,从玉简之上传来一股力场的波动。这当然不是来自于玉简,而是来自于师邪,师邪将玉简交给许半生之时,必然有其力量覆盖其上。 将那股气场波动记在心头,许半生分出一股真气探入玉简之中,玉简里仿佛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张白纸,许半生知道,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将他领悟的心法书写在这张白纸之上。 稍事沉吟,许半生便组织好了语言,然后将心法运转的步骤,以及需要如何调动真气,如何逐步修炼,都一一写在了玉简之中的白纸之上。 不过盏茶的工夫,许半生便完成了这个过程,他的目光从玉简上离开的时候,师邪便一招手,那玉简又缓缓飞向师邪。许半生再度感受到来自于玉简上的气场波动,和刚才那股波动又有不同,许半生再度将其牢牢记在心中。 隔空取物,许半生早就能做到,但是他却无法让一个玉简以如此缓慢平稳的方式落在自己的手中。 此前师邪将玉简送来,许半生自然也能做到,这只需要控制好力量,将玉简掷向对方,使其刚好落在对方手中便可。这丝毫没有稀奇之处,那些篮球运动员一天也不知道要做多少遍这样的事情。而将玉简从许半生手中召回,也并不困难,只需以精气虚空一抓,便可像是直接用手将玉简抓回一般。 可是,这若是让许半生来做,玉简扔出之时,速度绝不可能这么慢,抓回时,更加做不到如此平稳。 师邪扔出玉简和招回玉简的方式,简直就像是有一个人拿着玉简缓缓走向许半生一样,这显然是运用了某项法术,至少许半生从前所用的隔空取物,绝非如此。 来自于地球,也接受过现代科学熏陶和学习的许半生,习惯了将任何事物都依照科学的方式去思考,关于这两股气场的波动不同,许半生也试图从中寻找到更靠近科学的解释方式。 倒不是要刻意的用科学手段来解释这一切,许半生只是希望透过法术的实现方式去寻找其实现的原理,就好像他自行领悟的真气运转法门一般,他也是运用了这种思维方式,了解了真气运转的原理,才能够在没有任何心法的前提下实现。许半生相信,法术也和心法一样,同样可以通过对气场的感悟和了解,来还原法术实现的原理,从而在没有人传授他这门法术的情况下,自行摸索出这个法术。 此刻的许半生还并未意识到,他的这种思维方式,注定了他今后的修炼之路,是绝不同于九州世界任何一名修仙者的。 检查完玉简之中的修炼心法,师邪的脸上不由露出古怪的神情,自出现在许半生眼前以来,师邪的表情还是第一次产生了变化。 这心法其实简陋至极,没有任何晦涩之处,许半生所用的语言,也俱是大白话,简单到令人发指。 一看之下,一目了然,任何人都可以轻易上手。这心法所行之路,也是简单之至,简直就简单的像是每个人都应该也必须掌握的一般。 可偏偏就是这种至真至纯的简单,却让师邪为之动容。 师邪活了三百余年,如今已经是金丹九重天的修为,可以说,成就元婴也是指日可待。否则,他也不可能仅以金丹的修为就出任内务府管事这么重要的职务。一直以来,师邪都是对自己的修炼之路尤其满意的,纵然比不得那些左道旁门的修仙者,更比不得上门的弟子,可是,在太一派这类的普通门派之中,师邪不到一百五十岁便凝结金丹,区区一百三十余年便达到金丹九重天,如今在金丹九重天已经修炼了三十余年,二十年内必然化婴,这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师邪认定,自己没走弯路,或者是尽可能少的走了弯路才能有此成就,要知道,即便是派中那两名化神真尊,也都是二百岁出头才结丹成功,接近四百岁才金丹化婴的。师邪等于足足比他们节约了一百年的时间,正常来说,化神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今日他见到许半生提供的这种真气运转方式,他才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是没走弯路?早在先天之时,他便已经走了很多弯路。若是有这份心法在手,师邪虽不敢说像是许半生那样一日炼气,至少在一个月内,是绝对有把握从先天迈入炼气一重天的。 最关键的是这份心法,进入炼气期之后还能继续修炼,具体能否一直支撑到筑基,师邪不敢确定,可至少,以他的经验来看,完成炼气中期,也就是突破到七重天之前,这份心法都远比太一派的入门心法要出色的多。 师邪几乎一眼就能够看出,有了这份心法,在将灵气转化为真气,又将真气储入气海,化为己用的这个过程中,损耗将大大降低。 就凭这些,师邪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此子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师邪心中涌出的强大念头,就凭这份心法,若是能推广到整个外门,太一派将来有资格进入内门的弟子数量必将大大增加。 第629章 荒级法宝 压抑着心头惊讶平复着情绪的同时,师邪心中也生出一丝淡淡的遗憾,若是当初他也能够得到这份心法,一月之内进入炼气期,而此后长达二十年的炼气阶段,也必将因此而大大缩减。或许十年,就能够筑基成功,二十出头的筑基,大概就无需继续留在太一派这种小门小派了吧? 旁门都可以不屑一顾,左道才是师邪的归宿,甚至于上门,也未必就不能奢望一下。 很快,师邪意识到自己这种遐想来的十分不应该,且不说一份基础心法就让他产生了背叛师门的念头,光是因此而影响了念头,对今后的修炼就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将这些不该生出的念头驱逐出意念之中,师邪似乎又恢复了那个毫无表情犹如僵尸脸一般的状态。 “不错,这心法的确有诸多新颖之处,只是尚不完全,还有待师门的老祖们详加研究之后加以完善。许半生,我来问你,你将这自创的心法叫做什么?” 许半生本想脱口而出“五行功”,可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摇头。 他道:“弟子愚钝,不敢给此法取名。” 师邪嘴一歪,心说你一个小小炼气一重天,如今不过十六周岁,却能创出一门心法。即便是最基础的入门心法,这也是绝无仅有之事了。更何况这心法比起目前的入门心法还有诸多优势,今后必然会在太一派上下推而广之的。 这样一个少年,竟然会说自己愚钝,那么其他人呢?那还不得自己吐口唾沫一头扎进去淹死算了? 不过他现在无心去纠缠这些,此功尚未命名的消息已经让他心喜不已了。 “你现在可以想一想,这心法取个什么名字的好。”师邪微虚着双眼,心里同时也在计较,这样一个心法,究竟该叫个什么名字呢? 许半生这才试探着说道:“五行功,不知师前辈认为可还适合?” 师邪略一思索,心说这五行功三字倒是很贴合这门心法,这正逆之道,颇得五行颠倒之妙,此法以五行为名,最能说明此法妙用。 点了点头,师邪又道:“这名称倒是贴合此门心法的巧妙之处,不错,不错。” 心里正在琢磨着要如何开口,找许半生把这个命名权要来,而他又该拿出什么好处去跟许半生交换,师邪的耳旁却突然听到掌教杨高宇的声音。 “许半生年岁尚幼,命名权这等虚名对他有害无益,倒是你,即将金丹化婴,到时候借此名声,修为必然百尺竿头,并且外界都将传扬你的声名。想来到你化婴之前,此法也当锤炼妥当,可以推广整个外门使用了。” 听完杨高宇的这句话,师邪才突然意识到,这玄武大殿之中,可不只有他一个人。这跟平时不一样,他也是因为许半生交出的这份心法疏忽了,否则,光是这大殿之中的气息,就足以让他知道殿中掌教杨高宇以及五大支脉的门主都还没有离开。 师邪自省道,刚才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试图直接将这冠名权据为己有,都没有想过此事还是需要跟门派商议一番的。 虽说冠名权这种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许半生愿意将冠名权交给师邪就没有人有资格说三道四,但今日情况不同,这里可不止师邪一人,其他人在许半生尚未作出决定之前也都同时享有这个权利。而师邪并未询问过其他人的意见,只是凭仗着杨高宇等人不便现身就做出决定,这还是会为人诟病的。 幸好杨高宇说出了这番话,这显然是他与其余五脉的门主商议之后的结果,师邪也不禁庆幸自己还没有说出口。 定了定神,师邪又问:“此法乃是你所创,这命名之权自然也在于你,不过你这心法尚有不够完善之处,还需派中老祖相助……” 听到这里,许半生早就听出师邪的话外之音,自创心法这件事,当然不可能有人能够抢功(其实也不好说,真要是师门的前辈意欲沽名钓誉夺走这个荣耀,许半生也是没辙。对于许半生而言,这真的就只是个虚名而已,可对于其他人,自创心法这种事,终究是可以使其在中神州中享有极大声誉的),可命名权就无关紧要,师邪这明显是希望许半生将命名权让出来的意思,那长长的尾音拖得,许半生若是不接话,就显得不上道了。 反正许半生对这等虚名也无所谓,连心法都拿了出来,况乎一个名声而已。他修仙只是为了将林浅等十人从自己的太一洞天之中复活出来,连是否飞升都不放在心上,又何况些许虚名?而且许半生也不希望自己名声在外,他深知名声在外会引来诸多的麻烦,对于他而言,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于是许半生赶忙开口道:“弟子愿将这命名权一并交予师门。” 师邪不断的颔首,心道这个许半生倒是很上道,他便又道:“心法自是交给门派,可这命名权却只能落在一个人的头上。” 许半生又道:“那便是我孝敬师前辈的罢。” 师邪僵板的脸上再度出现一丝表情,这次却是有了几分笑意,他说:“虽只是个入门级的心法,不过你这心法多有独到之处,这命名权意味着今后他人修炼此心法之时,只会将此心法当作是你我二人合创。我也不可妄自做那沽名钓誉之人,我便全力助你完善此门心法,并且允你大道三关,灵石五万。这样我便能心安理得接受这命名权,你看如何?” 许半生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也深知自己这个真气运转之法目前只是适合于自己罢了,想要让这心法也适合其他人修炼,自然是需要加以完善的。他可没这个能力,自然就只能让其他人代劳了。 大道三关是个什么东西,许半生也并不知道,不过那灵石么,许半生就很清楚了。 在中神州这片大陆之上,灵石就是货币,如果不拿来修炼吸取灵气的话,那就是钱。只有拥有足够数量的灵石,才能购买心仪的东西。不用多想,许半生也知道,将来自己要用到灵石的地方多得很,他现在身上只有五十灵石,再加上二百多伪石,而师邪一出手就是五万,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当即也不矫情,许半生一躬到地,道:“弟子许半生多谢师前辈赏赐。”虽说只是交换,可许半生还是用了赏赐这个词,无非是为了让师邪听起来顺耳一些罢了。 “灵石我没带在身上,你初入太一派,也没有足够大的介子法宝可以装载,权且记下。今后你但有需要灵石之时,皆可来此处问我支取。如何?” 许半生心说其实我有地方装,从地球上带来的那个空间戒指,虽然算不上很大,可按照灵石的体积,装下五万灵石是绝没有问题的。不过既然师邪这么说了,许半生倒是也不担心他会赖账,真要赖账,师邪也没必要自己主动说出五万灵石这个价码了。 于是点了点头,许半生道:“一切听从师前辈安排。” 师邪点点头,又道:“你今后在修炼之中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来问我。不过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不要浪费这三关的机会了。大道三关,你斟酌着用。我现如今是金丹九重天,不出意外,二十年内当入元婴。这大道三关,你若是在这二十年内问我,只能是关乎于筑基炼气两个阶段的,金丹之事,我也帮不得你。若是这三关你能留到二十年后,金丹之问,我也可以为你解答一二了。” 许半生这才明白,所谓大道三关,就是可以得到师邪的三次免费指点。看上去这只是一个很虚头八脑的承诺,不过许半生知道,在修炼的过程中,遇到的有些问题,甚至可能会使自己的念头闭塞。有这样一个高出自己好多个层次的高手替自己解惑,那绝对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修炼这件事上,哪怕是自己的师父,也未必就会费心竭力的替自己寻找问题的答案的,而这三关大道,则是有问必答的保障。 当即再度谢过师邪,许半生心中却还有一个疑问。 这个命名权是临时出现的问题,可今日师邪在这从未有过筑基以下弟子进入的玄武大殿之中召见自己,显然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 许半生也不多言,只是静候师邪的交待。 果然,师邪将那块玉简收好之后,再度开口:“兹有太一派外门初入弟子许半生,自创五行功,经鉴定,五行功乃是入门级真气运转之法,太一门下,以此嘉奖许半生荒级法宝一件。盖因许半生只有炼气一重天之修为,无法驾驭任何法宝,是以允其日后领取。” 荒级法宝? 许半生的脑中产生了一个大大的疑问,这荒级是个什么级别? 似乎看出许半生的疑问,师邪低声解释说:“法宝有基础四级,分别为宇宙洪荒,荒级乃是最低一级,最高为宇级法宝。” 许半生这才明白,随即拜倒谢赏。 自创心法就有一件法宝的奖赏,那么,将这心法贡献给师门,想必也会再有奖赏吧。 原本许半生并没有想过这些,不过既然师邪宣布了这些,他也便开始期待这之后的奖赏了。 果然,师邪顿了顿之后,又是跟刚才一样,肃穆朗声的宣道:“外门弟子许半生,自愿将五行功贡献于师门太一派,太一门下,依律嘉奖许半生每月一次玄武大殿悟道机会,殿中所藏经典,许半生皆可以自身修为为限,任意查阅。” 这又是个许半生搞不懂的奖赐,不过许半生并不着急询问,他知道,这奖励还没有结束。 第630章 五百年收益 “另有每月一次最长三十六个时辰于紫光崖下修炼资格,一并嘉奖。” 果不其然,师邪很快又说出了另一个奖励,只是这个奖励显然也并非许半生所能了解的,只是许半生从紫光崖这三个字中,似乎察觉到某种端倪。 “荒级法宝一件,因许半生只有炼气一重天之修为,无法驾驭法宝,是以允其日后领取。许半生拥有五行功相关利益权限五百年,五百年内因此功得到的所有利益,许半生皆可得到八成,剩余二成作为门派建设费用。” 到这里,算是彻底说完了所有的奖励,这林林总总的奖励,许半生真正明白的只有一件荒级法宝,其余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明白。 许半生缓缓拜倒在玄武大帝的神像面前,朗声道:“弟子许半生,叩谢师门。” 师邪颇为赞许的缓缓点头,然后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师邪算是对许半生的沉稳性格有所了解了,也难怪万良对许半生赞誉有加,的确,许半生的淡定远超他的年纪,换成其他弟子,只怕不等师邪说完,就要开口询问悟道机会、紫光崖以及五百年相关利益是什么情况了。 许半生站起身之后,开口问道:“弟子敢问师前辈,玄武大殿是否藏有本派所有典籍?” 师邪点点头,道:“除了化神期之后的典籍有长老院保管之外,其余典籍,玄武大殿之中皆有备份。每月一次在玄武大殿之中悟道之时,你便可随意查看这些典籍,不过可查看的等级,视你自身修为而定,最高只能越一级查看。你如今是炼气一重天,也即你查看典籍的范围最多只能是筑基一重天以下。” 许半生明白了,这玄武大殿除了供奉玄武大帝的神像,作为内外门之间的通道之外,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相当于少林寺的藏经阁,至于缺少的化神期以上的典籍,许半生并不关心,他离化神还早呢。其实许半生并不知道,在太一派这种小门派之中,化神期的典籍数量极少,加起来也不过两三本而已,若也藏在这里,未免显得化神期的典籍太过于单薄,虽然修为不够的弟子无法读取,可只看到那么孤零零几本,总归是会让这些弟子感到心灰意冷,将化神视为他们的终点,这太一派就真的永无发展之日了。 “每次进入玄武大殿悟道,最长多长时间?” “一日。” 许半生点了点头,这对他倒是有很大的好处,以他目前的情况,单单只是炼气初期的典籍,已经没什么作用了,许半生自己清楚,如果他愿意的话,他随时都能突破炼气二重天,此后升级也并不会太困难。他目前的问题在于气海的扩张,如何让气海扩张到真正天才应有的地步,才是重中之重。只有气海得到足够的扩张,他的灵根才会进一步的实化。若是手边可供查阅的内容仅限于自身的修为,许半生是绝不可能从中找到扩大气海的方法的。唯有越级查看,才有希望。 只是,这越一级还是低了些,许半生最想做的,其实是查阅至少金丹以上的典籍。 这也急不来,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自创一门入门级真气运转之法,就能越一级,若是再能创造一个适合炼气期的心法,估计越两级乃至越三级也就不是梦了。 许半生并不知道,在中神州,查阅任何门派的典籍都是跟修为息息相关的,高出自身修为的那部分典籍,即便拿在手里,也绝对不可能看懂。而且,光是书页之上散发出来的等级压制,就足以让修仙者难以承受。太一派能够让许半生越一级查看,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的,那需要阵法的加持,保证许半生的身体不会因为越级查看造成的等级压制而出现问题,好在这只需要拥有足够的灵石就能解决,否则,太一派也还不至于那么斤斤计较,连这五百年的相关利益还要抽取两成了。 “紫光崖是不是可以吸收大量紫气?”许半生又问。 师邪一愣,他看向许半生的眼神显得颇有几分惊疑了,这个少年,不是说刚刚从东神州上来么?为什么他竟然已经知道紫气了? 不过师邪还是解释道:“紫光崖是我太一派赖以生存最大的倚仗,甚至于有些上门中的道友也会来我太一派暂借紫光阁辅助修炼,那里的紫气已经浓郁到可以形成实质的地步,是以创派先祖当年定其名为紫光崖。” 浓郁到形成实质?这真是有些可怕了,许半生也不禁为之惊叹。要知道,在地球上的大青山太一观之中,积攒了千年的紫气,也不过是让人觉得太一观中紫气浓郁罢了,连影响身形移动都做不到,遑论形成实质。这形成实质也不知道始终什么感受,不过从紫光崖的名称,大概可以想象那是一种沐浴在紫色光线之间,甚至会有一种在水中游弋的感觉。 “那么这五百年相关利益又是怎么一个情况?” 师邪听到这话,老脸之上也微微有些难堪之色,他略有些嗫嚅的说道:“你这心法的确有相当独到的地方,虽是入门级,可却能让本派弟子得到实在的好处。当然不能让他们白得好处,任何一门心法的创造,都是天地的赐予,也是创造者的机缘。因为这门心法得到好处的弟子自然需要予以回报。而根据你这五行功的水准,我大概给定了个标准,任何人将来想要使用这门心法作为自己的入门心法,必须缴纳一千灵石作为额外费用。” 许半生听罢,点了点头,却又问道:“能够达到先天来到中神州的,九成都是修行家族出身,钱银自是不缺,可即便是帝皇子嗣,也不可能在初到中神州的时候就拥有一千灵石,这岂非是无人可学?” 师邪微微一笑,摇头道:“本派弟子好办,先欠着呗,每月从其月规灵石之中扣除二十灵石,这四年左右也就还清了。咱们太一派,灵石相对还是比较充裕的,即便是那些初入本派,还没进炼气期的弟子,一个月也是有三十灵石可以领取的。” 许半生听出师邪话外之音,似乎这五行功还不只是卖给本派弟子。 这倒也是,每年加入太一派的弟子才能有多少?整个外门算上杂役也不过数千人而已,每年接引而来的先天不过几个,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散修得以拜入门下,每年充其量也就增加不到十来个。就算每个人都学,一人一千灵石,也就是一万多而已。 此前跟着万良,许半生还觉得几十灵石已经很多了,但是在跟师邪交流了之后,他意识到,对于炼气期的弟子,几千灵石或许就可以称之为巨款了,可对于筑基呢?几万灵石只怕也不会有多么触目惊心。否则,师邪也不过是个金丹而已,他随随便便就掏出五万灵石,还加上其他条件,仅仅只换取了许半生一个毫无用处的虚名。 这样去看的话,几万灵石还真算不得什么,就这样,还得被太一派分走二成,到许半生手里也真是没多少钱了。虽说能够拿五百年,可毕竟每年就那么点儿,一件最低等的法袍都价值三千灵石了,想买个好点儿的法宝只怕少说也的数万乃至数十万灵石的价格。 “听师前辈的意思,这心法并不只有本派弟子能够修炼?” 师邪点点头,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咱们太一派每年才有多少弟子加入?平均一年十来人而已,即便加上那些前来做杂役打工赚钱的家伙,一年也就是数十人的更迭,这才能有多少钱。你这毕竟只是入门级的心法,虽有独到之处也无需敝帚自珍。其他门派的弟子若是想修炼,自然也可以前来购买,当然,那就必须得是现钱了,概不赊欠,一千灵石一个玉简,这么说罢,这五行功头两年你的收益会很少,毕竟效果还没出来,拿出去交易也没什么人愿意要。可是一旦效果呈现出来,那绝对是抢手货,到时候肯定有很多门派都趋之若鹜的。我估摸着,三年之后,你每年因为这个五行功的收益,将会至少达到十万以上。当然,这是我们控制着交易的结果,不可能真的把这心法推而广之,也只有咱们太一派的盟友门派才能购买。” “给别的门派买去,他们难道不会据为己有?” 师邪表情古怪,不过很快释然,许半生初来乍到,对于中神州还是了解太少,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也实在正常。 “万良给你的玉简你没有修炼吧?”师邪问。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觉得应该是我自己所创的五行功更适合自己,就没有修炼万前辈给的玉简中的心法。” “那玉简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一旦你修炼了其中的心法,玉简就自动消散了。每块玉简都是有阵法加持的,倒也不是没人能够破解,只是一来破解需要至少化神以上的老祖才具备这样的实力,二来这玉简上的阵法乃是受到裁判所监控的,一旦被破,裁判所会立刻感知。到时候,裁判所会对破解之人的门派加以惩罚,那可就不是一年几千上万灵石可以解决的事情了,至少是每年向我们太一派赔偿五万到十万的灵石,持续五百年的结果。” 许半生这才明白,难怪在中神州这片大陆之上,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不传之秘。有裁判所这样的存在,的确是可以保障绝大部分门派的利益,看起来,他对这片大陆需要了解的事情还很多。 “还有什么问题么?”师邪又问。 第631章 特立独行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弟子没有疑问了。” “既然没有疑问了,那就把你的腰牌拿来,我给你打上印记,以后每月玄武大殿以及紫光崖行走,就不会有人阻拦于你了。” 许半生依言掏出自己的腰牌,双手恭敬的递给师邪。师邪打了一个繁琐的手印,一道黄线注入腰牌之中,随即他将腰牌还给许半生。 低头细看,那腰牌之上多出了两处花纹,不用说,这两处花纹就是代表他有权进入玄武大殿和紫光崖的资格。 见师邪再无话说,许半生也没有什么问题可问了,便告辞退出了玄武大殿。 沿着来时的山路,许半生不急不忙的朝着外门所在的山头缓缓走去,右手一晃,一串红绳穿着的五帝钱被取了出来。 这铜钱是林浅留给许半生的,当初是用来占卜推卦之用,不过许半生已经很久都不再需要用到这五枚铜钱了。 在这片名为九州世界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再有五帝钱这样的存在的,这里的人根本都不可能知道雍正康熙是些什么人,而且,相比较于这片大陆的漫长历史,五帝在位百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甚至于,在其余八大神州上的那些国家,皇帝一个人在位一百年,也并不是特别稀奇之事。 一国之君,未必就不是适合修炼之人,可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不可能来到中神州,可这依旧阻止不了他们在自己的国度之内修炼。而有些皇子,年轻之时也会到中神州寻找自己的机缘,到了一定的时间再回到当初来时之地,继承皇位。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达到了炼气期,甚至有些,能够筑基成功。虽不常见,可在九州世界漫长的百万年的历史之中,这样的帝皇也并不少见。一个筑基的寿命大约在二百年上下,其把持皇位超过百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许半生并不知道这五枚铜钱在这个世界之中还是否具备卜卦之能,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这五枚铜钱代表着他对师父的思念,也代表着林浅始终与他为伴。 “老头子,你现在大概是看不到的,也不知道你如今在我的小千世界之中又转世成为什么人了,不过我的气运已经有所改善,想来你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吧。你们再熬上几世,等我在这片世界里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我就会打破太一洞天,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里来,让你们重新拥有血肉。” 许半生用手指摩挲着这五枚铜钱,铜钱上的字迹和花纹一如崭新,不自觉的,许半生就将真气渡入了铜钱之中,他竟然感觉到那五枚铜钱之中透露出一股强大但却飘渺无从捕捉的气韵。 莫非这五帝钱在这里依旧拥有强大的气场? 许半生心中一动,但却不敢轻易尝试,他在中神州只是垫底的存在,即便是在太一派这种小门派之中,依旧是垫底的存在。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人发现许半生身上拥有太多利器,少不得就会有人把脑筋动到他的身上。 还是找一个避人的地方,避人的时间,再对那些从地球上带来的东西进行试验吧。 “老头子,这个太一派一定跟我们的师门有很大的关联,不管当初在地球上创立太一派的人是如何去到地球的,既然有人可以离开这里,再去地球,那么我想我或许也能做到。到时候,带着你,还有其他九人一起回地球可好?或许我们都会因此损失神通,但是毕竟地球才是我们真正的故乡。什么飞升,我不稀罕,仙庭也只是这些人的仙庭。我想,如果你们现在在我身边,也一定会像我一样,无比渴望终有一日我们再回到那个我们熟悉的星球之上的吧?只是不知道,等到我们终于能够回去的时候,地球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从前的那些人,大概都已经不在了吧?” 想到这些,许半生突然感觉到有些伤感,眼角也不自觉的挂上了两滴眼泪。 眼泪落在地上,迅速的钻进了泥土之间,消散于大青山的大地之上。 许半生回到外门,按照自己的腰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房。 房间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蒲垫而已,此时是外门授学之时,所有的弟子都按照自己的级别在不同的地方,听不同的内门弟子传授修炼之法,讲述修炼心得,房间内外都是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许半生推开窗户,看着外边这片自己完全陌生的院子,院子里花草繁茂,似乎完全不受季节的影响,各个时节的鲜花同时盛放。 对此,许半生倒是没什么可惊奇的,这里的人,若是放在地球上,每一个都堪称超人,先天就已经是和天道平等的存在了,区区时节,又怎么可能难得住这里的修仙者。 这里的一切,对于许半生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他决定四下走走,至少也要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看到许半生无所事事的在外门的区域内闲逛起来,师邪这才一转身,犹如一道光一般的朝着玄武大殿的方位而去。 原来,在许半生离开玄武大殿之后,师邪并没有留在那里,而是隐去身形之后跟在了许半生的身后,一直观察着他的所作所为,直到此刻才终于回返。 就在师邪转身而去的一刹那,许半生也仿佛感应到什么,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子,眼中看到那道极淡的微光,若有所思。 师邪当然发现了这一点,他不由想到,难道许半生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在他的身后? 回到玄武大殿之中,杨高宇等人也早已显露身形。 此前的元婴会议,商讨的一直都是关于许半生的事情。杨高宇提议将许半生直接带入内门悉心培养,却遭到一向意见向左的阳神阴神二脉的同时反对,好在较弱的其余三脉都站在了杨高宇这一边,最终,还是两名化神真尊发了话。 两名化神真尊的意见正好介于杨高宇和千宁、权元白之间,算是替他们做出了一个平衡的决议。 内外门的规矩并不是太一派独有的,是以两名化神真尊也认为不该违反这个规矩,认为直接让许半生进入内门不妥。 但是,许半生毕竟不同于常人,他的灵根虽然依旧只是普通的单灵根,连道体都还不是,但存在继续进化的可能。最关键是许半生已经表现出其天才的一面,竟然在东神州就突破到炼气一重天,并且还自创了一门心法。 师邪当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决定给许半生什么样的奖励,刚才他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以傀儡之身,传递了杨高宇以及五脉门主的决定罢了。 那两名化神真尊当时就表了态,虽然不能让许半生直接进入内门修炼,但却也应该将他与外门的那些普通弟子区分开来。如何区分,当然是借着一些名头给他一些便利了。 当时一名化神真尊说道:“既然此子自创真气运转之法,不管这心法优劣,他也算是颇有贡献了。若是这心法在水准之下,便奖励他每月一次玄武大殿悟道的机会,若是在水准之上,便赐他一件荒级法宝吧。” 而另一名化神真尊又道:“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可问问他是否愿将此心法贡献给本派,若他不愿,也不勉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就没有任何奖赐了。但若他愿意,掌教,你们便商量着给他一些奖励吧。一切你们自己把握。” 两名化神真尊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二人飘然远去,气息远了之后,杨高宇才与其余众元婴商议,得出了一个大概的奖励范围,而当许半生迈入玄武大殿之后发生的一切,可以说都是杨高宇和五脉门主商量之后的结果,师邪只不过是一个传声筒罢了。 唯有冠名权,算是师邪自作主张,但这也是因为杨高宇建议他个人拿下冠名权的结果。为此,他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大道三关,以及五万灵石,这着实也让师邪略微有些肉疼。大道三关还好,反正那都是经验上的传授,不损失师邪什么,可那五万灵石,师邪说的轻松,太一派也还算是在灵石上相对比较富裕的门派,可即便如此,师邪也还真没有那么多灵石可以给许半生。幸好许半生现在修为还差,师邪可以分期付款,否则那场面就尴尬了。 许半生其实想的也不错,五万灵石在中神州的确不算什么,尤其是对于一名金丹九重天的高手来说。 可是,越是到了高等级,对于灵石的需求量就是越大,一个金丹九重天,还得是在太一派这种灵石算是比较充裕的门派,师邪每月的月规灵石也不过五千而已。五万灵石几乎是他一年的收入,而师邪想要金丹化婴,对于灵石的需求也是极其庞大的。 正常来说,师邪每年那几万灵石的规钱根本就不够他用的,若不是大家都有各自的生财之道,这点儿灵石连应付师邪的修炼都不够,就别提购买那些能够帮助修炼的丹药,以及购买那些真正强大的法宝了。 一件荒级法宝,至少也是以万为单位的灵石才能换取的,绝大多数都至少是十几万以上的价格。而荒级法宝,只是比许半生身上的法袍强的有限,洪级法宝更是至少三十万起步的价格,宙级又要翻番,宇级就直接是百万起步了。 一名数十年内就能化婴成功的金丹九重天,身上的法宝少说也得是洪级的,一件法袍,一双法靴,一顶法冠,再随便来一件攻击法宝,这往少了说都得一百多万灵石。由此可见在中神州,修炼者的灵石,根本就是永远都不可能够用的,是以即便是五万这种小数目,师邪也依旧是肉疼了半天。 回到玄武大殿,师邪将许半生离开之后的表现一一讲述给杨高宇和其余五脉门主听,众人脸上不由都露出古怪的神色。 许半生的行为,只能用特立独行来形容。 第632章 祸从天上来 正酉时,三声钟响,悠扬静远,已经回到屋中的许半生听到各式脚步声,这是于道堂受教的外门弟子回来了。 道堂受教,一个月只有一回,倒是并不强迫外门弟子皆去听从内门弟子教诲,但是为了自身的修炼,几乎还从未有过哪位外门弟子不去聆听前辈的经验之谈的。 世人谈起修炼,往往总是说起那些一经闭关就几个月乃至数年数十年的,可那是跟随修为而定的,外门高不过炼气期,低只是先天的这些弟子,即便全心修炼,也很少有能半个月不出关的。而且,由于初登仙路,在修炼过程中产生的疑问实在太多,彼此之间的交流虽然可以解一部分惑,可更多的还是要在道堂之中才能弄个明白。 是以除非是已经达到了筑基期,只是在等待每年那个特殊的时间完成内门的考核才能进入内门成为正式弟子的人,其他人都不会放过这一个月一次聆听内门前辈教诲的机会。在道堂传道之人,至少也是筑基中期以上,内门是不会派出筑基初期的弟子来传道的。有时候,甚至会是金丹传道,那就更加要去聆听教诲了,光是在金丹的威赫之下感受一下其成丹之后的气势,对于修炼就已经有莫大的好处。 原本许半生并不关心其他外门弟子,他并不是来交朋友的,而且朋友这种事,始终是投缘才行,他性子一向清淡,并没有呼朋唤友的习惯,也更加不习惯去主动的结识某些人。 在这片天地之间,许半生本就是个孤独的行者,虽然看上去和这个世界的人类没什么不同,可许半生自己的心底,却始终存在着一种隔阂,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他选择修仙的目的,也跟这个世界的其他修仙者并不相同。 修炼是为了什么? 答案众说纷纭。 有些人会说是为了得道。 有些人会说是为了长生。 有些人会说是为了神通。 有些人会说是为了更加强大。 还有些人,甚至根本就回答不出来自己为何要踏上修仙之路,他们不过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大家都在尝试着往修仙途上走,他也便随众而行,自己根本都没有想过为何要修仙。 而许半生,却拥有一个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答案,他修仙的唯一原因,就是要自成一个世界,让林浅等十人可以和他共享一片蓝天,呼吸同一口空气。 可许半生不主动,不代表就不会有人主动的找上他。 坐在屋里,许半生喝着茶水,虽然只是普通的茶水,可跟在东神州的时候所喝的茶完全不同。 许家是东神州赫赫有名的修行家族,无论是声望还是财富,都堪称东神州最顶尖的家族之一,许半生的父亲许如轩又是下一代族长最有力的争夺者,许半生在家里喝到的茶水,自然也是最顶尖的茶叶泡制而成。 在地球上的时候,许半生也没少喝昂贵的茶叶,可跟在许家的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而今天这杯茶,却又让许半生感慨造物者的神奇。 这茶叶之中,竟然蕴含着丝丝的灵气,虽然只有一丝,可却使得茶叶的滋味变得异常的美妙起来。 喝茶的同时也是一种修炼,虽然这丝灵气几等于无,可却爽口顺滑,齿颊留香,一口下去,只觉得世间茶水莫不过如此,只有这一杯才配被称之为真正的茶水。 一边品味着茶水之间那丝若有还无的灵气,许半生一边小心翼翼的捕捉着它们,然后将其炼化,留存在自己的气海之中。 耳中听到屋外有人在轻声议论。 “这就是今年唯一的新来者啊,我来看看,他叫个什么名字。” 脚步声响,两步之后便停了下来,房门外的门框之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写着许半生的姓名以及现在的修为等级。 “许半生……”那人一字一顿的读出了许半生的性命,随即咦了一声,似乎很是惊讶。 另一个声音响起:“许半生,炼气一重天……” 又一个声音响起:“十六岁。” 随即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显然,这几个人都被许半生如此年轻竟然就已经迈入炼气期而感到无比的惊讶。 “是个散修吧?”有人疑惑着说道。 “散修怎么可能十六岁就达到炼气期?你看外头那些散修,连饭都吃不饱,整天都为了一口灵谷奔忙,哪有什么时间修炼。” “可是十六岁,应该不是今年的新人吧?”这个新人,所说的肯定是指刚刚来到中神州。 又有人猜测:“也不是没可能,或许在下边的大比之****还是十五岁,就在来到中神州的这段时间里刚好满了十六岁呢?” “这怎么可能?你见过一个差一两个月就满十六岁的人,好不容易才突破先天,然后在这一两个月的路途之中就能突破炼气期?”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也太奇怪了。十六岁的炼气一重天,至少也是个单灵根了吧?就算上门不选走,左道旁门怎么可能不要他,偏要来咱们这个小门小派……”后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嘀咕一般,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在太一派里说太一派太小不是太合适。 “哎呀,这么费劲猜什么猜啊,直接敲开门问问他不就得了?” 立刻有好几个声音同时反驳:“不管怎么样,十六岁就炼气一重天,终归算是个天才了。这种天才,你觉得他会告诉咱们实话么?” “天才怎么了?天才也是新人,新人就该孝敬孝敬我们,咱们当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问他几句话他还敢不回答了?” 这位说归说,可真让他去敲门,他也没那个胆子,虽然他已经是炼气三重天的修为,可他也知道师门对于一个十六岁的炼气一重天会有多重视。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这还真像是某个作家说过的话那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不找事,也往往有事找上门来。 外头依旧众说纷纭,门上一块小小的木牌已经引起了外门诸多弟子的注意。 正在嘈嘈切切的时候,一个声音穿透了所有的议论,高声说道:“都给我让开。” 外边瞬间安静了,许半生有些奇怪,难道是有内门的人来了? 随即,许半生的脸色变了,因为他这间屋的房门被人暴力的一脚踹开,一股威势顿时被送进了屋中。 许半生再也不能好整以暇的喝茶,被人踹了门,他总归是要看一看的。无论他多不想惹麻烦,可这踹门之人显然是来找麻烦的,他总归是要面对。 放眼看去,门口站着一名大约二十来岁的青年,脸上挂着愤怒的表情,正用一双牛眼瞪着自己。 许半生很奇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个人,他到现在为止还没跟任何外门的弟子接触过呢。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来人一指许半生,很是气焰嚣张的说道。 许半生缓缓点了点头,他注意到除了有几个人跟在那个青年身后之外,其余的人都已经自觉的闪到了一旁,不用走出去,也知道自己房门外已经围满了人,但却都不敢靠近这名青年身边三尺之内。 “既然是新来的,我就教教你作为一个新人应该知道的规矩。先去给我打一盆洗脚水来!”那人很是倨傲,又带着不屑的说到,旁边的弟子眼神之中已经带有少许对许半生的担忧,而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则是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许半生还是淡淡一笑,开口说道:“你没长腿又要洗个什么脚来?” 虽说许半生并不想惹事,甚至他根本就不想多跟这些人来往,只被太一派这种不知名的小门派选中的弟子,根本就不是许半生应当关注的对象。除非遇见特别合眼缘对脾性的,否则许半生还真是无意跟这里任何人交什么朋友。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许半生修炼的目的跟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位面上,天赋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自然就不想跟这些人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可这并不意味着许半生就可以容忍有人如此挑衅。 纵然不知道这家伙犯的什么病,发的什么疯,莫名其妙的也能上门挑衅,可许半生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如此,若是这一次示了弱,以后恐怕天天都会有人如此。 听到许半生的话,那人明显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许半生说他若是有腿就该自己去打水,让别人打水就意味着没腿,没腿自然也就不用洗脚了。 青年大怒,他显然是没想到许半生一个新人竟然胆敢如此嚣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青年微虚双眼,身体的威压更显恐怖。 许半生能够感觉的出来,这青年的实力至少也是炼气五重天以上,他已经感受过炼气四重天的威压是什么模样,许如脊虽然天赋不佳可也是实实在在的炼气四重天,这青年的威压犹在许如脊之上。 “我说,你没长腿就不用洗脚了。今日你踹坏我的门,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必须把这扇门给我修好。”许半生的语气丝毫不带半点火气,犹如在拉家常一般,可话里的意思,却让那青年暴跳如雷。 “小子,你找死!”青年手臂一伸,原本二尺左右的手臂陡然延长,就像是橡皮做的一般,伸向许半生,朝着许半生的咽喉抓去。 许半生双眼微寒,毫不犹豫的就拔剑在手,寒铁软剑散发出冰冷的寒意,直朝着那青年延长的手臂斩落下去。 青年急忙缩手,许半生这一剑也落了空。 周围一片哗然之声,许半生胆敢反抗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青年竟然出手,也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当然,让他们最为惊讶的,是许半生竟然动了兵刃,而且,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许半生所持的寒铁软剑,绝对是一件法宝,以后绝对是可以用来炼制本命飞剑的东西。 第633章 冰冻的火焰 随着寒铁软剑的出现,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倒不是说寒铁软剑散发出无上威势,展现出一个超级法宝的威能,震惊了这帮外门弟子。其实即便寒铁软剑真的是无上法宝,就凭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也不可能看出些什么。 在太一派,或者说在随便一个什么门派,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门中弟子的争斗,除非是双方约战,在师门长辈的监管之下上了擂台,否则是不能轻易动兵刃的。 别说这把寒铁软剑一看就是神兵利器,甚至是件法宝无疑,即便只是一把凡铁打造的小小匕首,也是绝对不许出现的。 在外门之中,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弟子,年轻气盛之下,意气之争在所难免。修仙之道虽有修心养性之效,可修仙除了追求长生之外,还有增强实力之功。有了实力用来干嘛?当然不全是为了除魔卫道,处理纷争和解决纷争,靠的全都是武力一途。 对于门下弟子之间的争斗,甚至大打出手,只要不闹的太过分,师门长辈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修仙之人若是连血性都没了,这仙不修也罢。 可这毕竟是同门之争,就像是同一个家族的兄弟之间一样,尤其是在中神州这种基本不受律法约束的地方,杀人实在也只是家常便饭,若是对动了兵刃也不闻不问,估计每个门派都不用其他门派挤兑,自己就先杀的血流成河了。 对于在同门争斗之间动用了兵刃的弟子,任何师门都是绝不姑息的。 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师门,重则放逐天外天或者时空乱流的夹缝,这在太一派是被写进了门规之中的。 许半生此刻竟然掣出寒铁软剑,二话不说就斩向那青年,一上来就是要对方命的姿态,这叫同门的弟子们如何不大惊失色? 那青年见状,不怒反笑,脸上顿时浮现喜色。 这绝不是怒极而笑,而是他真的笑了,他原本以为也只是让许半生多有难堪,让他今后在外门的日子不太好过,却没想到许半生刚刚入门就触犯禁令,这可是自绝仙路的行为,他又如何不开心呢。 即便是许半生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也早已于事无补,可这至少可以让那青年出得一口恶气。 可是他却并不知道,许半生并非冲动之人,如果不是有把握逃过责罚,他是绝不会如此行事的。 许半生看似冲动之下拔剑相向,而实际上,他早已经过了深思熟虑。 第一,他来到太一派还不过半天而已,一切门规他都还没有受教,不知者无罪,即便是掌门亲来,也不可能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任何事责罚于他。 第二,许半生深知自己必然引起了内门的极大关注,从目前所受的待遇来看,很可能在内门之中多有争议,但不管争议如何,太一派绝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放弃他这个天才,这是肯定的。 第三,别人生怕引来内门的那些前辈,更怕掌门亲自前来,可许半生不怕,他的目的甚至就是为了引来掌门,至少也得是个在外门可以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 今天这事儿,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青年为何要针对他,可若是不从根子上解决,今后的麻烦必然少不了。许半生可没那么多时间跟这帮人缠磨。说句难听的,这帮人里,今后的成就都极其有限,高不过元婴而已,化神都几乎不可能出现,更多的,甚至连金丹都无法成就,仅仅在筑基期内就会寿元结束,重入轮回。而许半生,可是一路奔着飞升仙庭的目标而去的,他哪有时间浪费在这帮人身上? 青年退去,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许半生尽收眼底,他在出剑之前其实就已经分析过,一个门派之中,很可能是会绝对禁止门下弟子动用兵刃的。可是他依旧这么做了,现在看到这青年脸上的阴险笑容,许半生就更加确定这一点。 而见许半生横剑胸前,也并不上前抢攻,那青年双眼一虚,心道此刻很可能已经有人通知了内门的那些人,即便没有,这里周围足有百余号人,肯定也早就有人将这事儿传到其他院子里去了。而整个外门想要传遍这件事,也无需多少时间。他相信,一盏茶的时间内,就会有内门的掌门赶来。如果仅凭刚才那一剑,或许还无法让许半生遭受太过严重的责罚,毕竟他今天才刚刚入门,自己又实在强过他太多太多,情急之下一时失控,被敷衍过去也并非没有可能。 于是他心中暗暗一哼,心道你既然已经拔剑在手,我若是不成全你,那岂非对不起今日这局面。 口中念动法诀,手里也结起了一个简单的手印,这手印旁人一看,顿时有人惊呼:“这是大火球术,仇师兄又要使用大火球术了。”惊呼之人,话语之中竟然带着丝丝的羡慕,就仿佛这个大火球术是个不常见的法术,而且他们这帮人里除了这个青年并无其他人可以修成。 很快,在青年的双手之间开始出现一束小小的火苗,那火苗碧青之色,很快就凝成了一个火团。 青色的火团看上去倒并不像是火焰,反倒有些像是水球一般。只是在火团的中央,却有一点淡淡的白色,以预示着和水球的不同。 “疾中!”青年最后口中吐出二字,他对自己的大火球术很有信心,控制的也很好,即便是许半生完全不加反抗,也只是让他犹如火烧烤炙,仿佛置身猛火之间,经受些煎熬罢了。 火球术需要加上爆裂术,才能形成真正的威力,重创对手。 普通的弟子很难将火球术和爆裂术分开使用,若是凝聚完手中的火球却不使用爆裂术的手段的话,那么这火球不等出手就会消散,即便是出手之后,也顶多飘出去半尺的距离就会熄灭,没有丝毫用处。 可是这个青年不同,他在同门之中,一贯就以对火的控制闻名,当控火的本事到了一定的阶段,才能够将火球术和爆裂术分开使用。太一派的外门之中,其他弟子,偶有对控火颇有心得的弟子,可他们顶多在小火球术上,能够将相辅相成的爆裂术分开,大火球术是绝对无能为力的。而这个青年,则已经达到可以单独控制大火球术的阶段,外门中的比试,他经常用这样一招,使出大火球术将对手控制住,然后爆裂术在手含而不发,使得对方在饱受煎熬的同时,也会被判定失败。因为只要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出,如果这是真实的对战,只要他将爆裂术瞬发出来,那么在火球之间品尝烤炙之苦的那个人,至少也是身负重伤,严重的甚至可能直接惨死。爆裂术含而不发,意味着这个青年手下留情了。 这,当然是要判定他已经胜出的。 今天使出这大火球术,青年一是有心卖弄,而是感觉到许半生手中的寒铁软剑有天然冰属性加成,情急劈砍之下,是有机会破掉自己的大火球术的。而当许半生经受了烤炙之苦之后,他一旦破出,必然会怒而出剑。 青年对于自己的大火球术也是有着足够的信心,他坚信许半生即便破了自己的大火球术,也需要一小段时间,到时候,有很大的机会在他向自己出剑的时候,内门的师长前辈刚好赶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到那时,许半生绝对是百口莫辩,若是青年再故意假装不敌,受了些伤,许半生就算是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看着那足有南瓜大小的火球朝着许半生笼罩而去,瞬间将许半生的身形吞没其间,青年再度得意的笑了。 只是,他的笑容还没完全在脸面之上绽放,就已经急剧收缩,浮现出一股难以置信的神情。 只见许半生软剑一挥,一股冰寒砭骨的气息顿时冲天而起,那不过两指宽的剑身陡然变得仿若大腿粗细,身体周围的空气变得犹如数九寒天,让距离许半生足有十余丈距离的青年都感觉到如坠冰窖。 他引以为傲的大火球术,那碧青的火焰顿时像是凝固在了天地之间一般,许半生胸前白光一闪,那些火焰便顿时四分五裂,向四周碎裂飞溅,吓得围观的弟子们纷纷四散,生怕被这四溅的火焰沾上自己的身体。 火焰落地,竟然噼里啪啦发出清脆的声响,众人定睛望去,这才发现,那些火焰竟然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虽然还保持着燃烧的形状,可已经完全不动了,犹如一块块的冰块,是以落在地上才会发出响声。 众人骇然,这是什么招数?没听说控冰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竟然可以将火焰冻住。 青年更是大惊不已,对于眼前的一切完全无法接受,尤其是他很清楚的看到许半生举剑之时那暴涨的剑气,即便是他如今已经炼气六重天的修为了,也着实无法爆出这样的剑气来。作为外门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他很清楚刚才那股剑气意味着什么,那需要多么庞大而精纯的真气啊,才能形成如此强大的剑气。 难道说,这个新来的家伙,比自己的修为还要高一些? 可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却分明只是一个刚刚达到炼气期的人才能拥有的啊! 青年不甘心如此,心生恶念,不等许半生仗剑而至,他再次抢先出了手。 双拳之间,已经隐约带有雷电闪耀,青年扑向许半生,他绝不相信许半生这样的年纪真的能比他还要强大。 可是,半途中一道身影冲了出来,挡在许半生的身前,双手犹如两扇门一样平平一挥,向两旁开去,在他的身前,便出现了一道气墙,其间仿佛肉眼可见看到空气的流动,扭曲压缩,形成了一道防御。 青年双拳轰在气墙之上,气浪翻滚,这气墙虽然迅即消散,可也挡住了青年的这一招。 “仇魂师兄,对于一个新入门的师弟,你一上来就用上了大火球术,也未免有些太欺负人了吧?”挡在许半生身前的这名弟子,开口说道。 第634章 积怨已久 此刻的仇魂,绝对是有苦难言。 大火球术虽然对于修为要求很高,对控火的能力也要求很高,能够单独使出这一招极其彰显一名修仙者的实力。可实际上的攻击力有限,属于试图强行用自身的修为去碾压对方的举措。 一般情况下来说,大火球术被破,这也没什么,无非是碾压失败。可许半生破除仇魂的大火球术的手法闻所未闻,其他人当然看不出什么,可仇魂自己却很清楚,他的大火球术中蕴藏有自己的真气,若只是火焰消散,那些真气自然会回到他的气海之中,可许半生这种手法,却让那些真气不再回归,仇魂自身也就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反噬。 他深知自己必须立刻打败许半生,唯有如此才能迅速的让许半生的术法失效,从而使得那些散落一地的火焰解冻,这样他才能回收自身的真气。是以他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动用了引雷拳。 可万万没想到半路上竟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竟然替许半生挡住了他的这一拳,虽然气墙已经消散,可仇魂此刻真气大损,也是无力再重复刚才那一招了。 以他现在的状况,可以说,随便一个炼气三重天的弟子就能轻易的打败他,而站在他面前,替许半生挡住他的,却是一名炼气五重天的弟子。 “泛东流,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仇魂脸色铁青,竟然有些气急败坏了,但却又不敢出手,泛东流跟他一直都不太对付,却从未被他放在眼里,实力上的优势决定了仇魂一贯视泛东流为无物,可是今天,泛东流也不知道是否看出他体内空乏,竟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泛东流比仇魂的年纪还要大上几岁,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了,不过炼气五重天的修为,在太一派的外门之中,也还算是佼佼者之一。但是在中神州,一贯是以实力为尊的,谁的修为更高谁就是师兄,而一旦进入筑基期,就已经可以做外门弟子的师父了,到了金丹,甚至都会被外门弟子称之为老祖。 “仇魂师兄,我自然是不敢跟你动手的,只不过你这样欺负一个新入门的师弟,似乎也有所不妥。”泛东流表现的很平静,丝毫不为仇魂之言所动,只是坚持将仇魂的行为定位成他欺负新人。 仇魂虚着双眼,眼中尽是仇恨之意,他道:“泛东流,你少在这里冤枉我,我何时欺负他了?是他不分长幼尊卑,出言不逊在先,我作为他的师兄,难道还没有资格教训教训他?” 泛东流微微一笑,道:“若真如此,东流自是不敢阻拦,师兄你一出现就将这位新师弟的门踹坏了,哪怕是个泥人儿也会有三分火气。这件事,只怕是到了内门,也是师兄你有所理亏吧?” 仇魂狠狠的瞪着泛东流,一时间倒是难以反驳,的确,他连许半生的面都没见到,就直接踹飞了许半生的房门,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确是在欺负新人了。 “泛东流,什么时候轮到你对仇魂师兄指手画脚了?你别以为你前些日子晋入到炼气五重天就得意忘形了,不想以后自己倒霉,就少管闲事。” 从仇魂的背后,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之一指着泛东流倒是直接就威胁上了。 仇魂听罢此言,倒是回过头深深的瞪了那人一眼,心道这种话私底下说说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特么是猪队友么! 而在人群之中,此刻也有人走了出来,站在泛东流的那一边,开口说道:“不平之事,自是人人都可以出面拦阻的。倒是你,刀狂,你这样对东流师兄说话,我可以认为你是狗仗人势试图威胁东流师兄么?” “你敢骂我!?”那个叫做刀狂的弟子勃然大怒,若不是说话之人实力超过他,他早就上前教训对方了。 “牛凳师弟,你说话最好还是小心着一些,就算是我不小心力道失控敲坏了这个新入门的师弟的房门,难道他就能对我如此不敬么?”仇魂毕竟是在场所有弟子里实力最强的,心机也多一些,还不至于像是刀狂那样傻乎乎的什么话都敢说。他这一句话,就把踹门变成了不小心敲坏了门,结果虽然没什么分别,可意义就不一样了。这里都是先天以上的修仙者,随便走出来一个,也都可以轻易的一掌将一扇木门拍飞,踹门显然是有意挑衅,可敲门么……这就要看怎么说了。 牛凳是个极为耿直之人,剃了个光头,此时稍稍长出少许头发,头皮上一片青色。身材瘦长,面色黝黑,刚才泛东流若是不出手,他只怕也憋不住要出手。 此刻见仇魂颠倒黑白,他也冷哼一声,道:“仇魂师兄真是耍的一张好嘴,我看你倒是应该去修口中剑,你为何找这位新师弟的麻烦,难道你以为真的就没有人能看出来么?不过是因为你修为比大家强,没有人说出来而已。他们怕你日后报复,我牛凳却不怕。仇魄的离开,仇魂师兄你一定很是恼火吧?他可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大哥,只可惜在修炼上没什么天赋,虽说也在三十岁之前达到了炼气一重天,可数年来毫无寸进,今日是这位师弟入门,他不得不离开师门。可即便没有这位师弟,你那个大哥也不过只是苟延残喘一年罢了。你不去想当初是谁犯下大错而你大哥却为你承担了一切,致使他这么多年修炼付诸流水,如今不得不断绝仙途黯然离去。却反将你当年之错怨怪到这位新师弟的头上。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念头通达了么?那是你自己犯的错,必须由你自己承担这个恶果。” 牛凳一番话,引起周围百余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此前仇魂一脚踹飞许半生的房门,大家其实就心知肚明。 虽然太一派在中神州只是个不知名的小门派,可毕竟这十万年来也曾出现过返虚真一,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的。因此,即便是对于外门,也并非没有限制。三十岁之前达到炼气一重天方可继续留下修炼,可二十八九岁才到炼气的,也早就注定没什么前途了。这样的弟子留在门派之中,无非是浪费灵石和其他资源,是以,一旦有新晋弟子入门,这一类的弟子就要离开太一派,或流浪在外成为一名散修,或回到八大神州的来处,对外倒是还可以以太一派弟子自居,可半点门派福利都是再也享受不到了。 仇魂的大哥仇魄,比仇魂大了十一岁,如今已经接近四十的年纪了。 按照他的修为,早在几年前就该离开太一派,也只是考虑到仇魂算是外门之中颇有希望进入内门的弟子,是以才勉强让他在外门又多留了几年。 今年也着实没什么合适的人选,再这么徇私下去,只怕其余弟子不服,所以在许半生进门之前,仇魄就离开了太一派。 为此,仇魂虽和许半生素昧平生,连面都没见过,可他却将自己大哥被赶出太一派的事儿,记在了许半生的头上。 这件事,太一派外门的弟子几乎都是心知肚明的,可谁也不敢说,却不曾想被牛凳彻底挑明了出来。 而许半生此刻,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仇魂会自己有莫名的敌意,这不由让许半生觉得好笑,这真是无妄之灾,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仇魂听罢此言,也是脸色一变再变,那脸色阴沉的都能滴下水来。 他双眼之中满是阴鸷之色,这一刻,他连吃了牛凳的心思都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牛凳你说话要有凭有据,再敢这样大放厥词,休怪我翻脸!” 牛凳不屑的看了仇魂一眼,他既然敢站出来说出这些话,自然就是考虑过后果。 对于仇魂的不满,牛凳也是由来已久了,这家伙在外门之中一贯的目中无人,别说是他们这些修为不如他的,即便是那些修为强过他的,他也仗着自己比较年轻,内门的师长较为看重,全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今天这件事,缘由是因为许半生,可也代表着牛凳心内长期积压出来的对仇魂的不满,只是恰好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爆发了出来而已。 “刚刚欺负完新师弟,现在就想要来欺负我了?仇魂师兄,你未免也自恃过高了吧?!” 仇魂向前走了两步,满心的怒火已经化作无尽的威压,全面的朝着泛东流、牛凳以及许半生这边压制了过来。 牛凳也是不甘示弱,立刻也释放出威压,但却明显处于下风。 泛东流赶忙也将自身的威压释放出来,两个炼气五重天,这才勉强跟仇魂打了个平手。 狂刀和另一名早就站在仇魂那边的弟子,彻底的站在了仇魂的身后,而泛东流和牛凳那边,也出现了几名弟子。 不大会儿工夫,院中百余名弟子就已经化作两派,虽未动手,可院中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极其的紧张,任何一点儿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将今日的局面演变为一场群殴。 许半生深知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人缘,更加没有这么强大的号召力,说白了,他在这里除了万良之外,一个真正的熟人都没有,非要说熟悉一些,那也是内务府的总管师邪,这个院子里的人,他连一个都没见过,哪里又会有什么人缘有什么号召力了? 之所以局面会演变如此,完全是因为仇魂和泛东流原本就是对立的双方,彼此之间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只是恰好双方都认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突破口,将脸面撕开了而已。 但是不管怎样,泛东流和牛凳都是牢牢的站在许半生这边的,许半生也对他们的仗义执言多有感激,即便其实他并没有真正的把此间实力最强的仇魂放在心上。 第635章 偏袒 正在众弟子针锋相对之际,远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张一百那小子今儿传给你们的道,看来你们都领会颇深啊,这是要准备证道了么?” 声音由远及近,只在一眨眼间,一道身影出现在对峙的双方中间,威风凛凛,犹如战神降世。 此人上半身近乎裸赤,只有两条皮带交叉从肩头而下,皮带越有手掌宽度,上边密密麻麻镶满了各类宝石,却都光华内敛,丝毫不夺人眼目。 肤色黝黑,胸前满是黑毛,脸上满是硬茬胡须,黑黪黪的脸上满是严厉之状。 下半身一条宽大的长裤,脚踝处紧紧扎起,一双沾满泥的草鞋,脚趾甲缝里满是黑泥。 这副尊容,看上去不像是个修仙者,倒像是个刚从田地里干完农活回来的农夫,要是让这家伙当中神州的形象代言人,估计也就没人会愿意来修仙了。 仇魂刚想开口,来人却又一指许半生,道:“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天……”该是想说天才二字,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改口道:“新来的那个炼气一重天?你来给俺说说,你初来乍到的这是要干嘛?” 许半生并不像其他弟子那样显得诚惶诚恐,而是不卑不亢的半转过身,指了指那扇碎裂的房门,道:“正是因为初来乍到,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里,想着怎样才能跟先入门的师兄师姐们认识一番。可没想到弟子还没想出一个恰当的方法,这门就被人给踹成这样了。弟子也不知这位师兄为何这般莽撞,可还没等弟子问呢,这位师兄就让弟子去给他打盆洗脚水。弟子十分好奇,看他明明手脚俱全,为何要让旁人帮他打洗脚水?于是便怀疑这位师兄看似四肢健全,实则恐怕落下残疾。既是残疾也便用不得洗脚水了,弟子也是这般与他分说的。结果这位师兄就勃然大怒,要对弟子动手。弟子虽不才,可泥人也还有三分土性,这又是踹门又是主动挑衅,弟子便也与这位师兄动了手。其后这两位师兄看不惯他的作为,仗义出声。情况便是如此了。” 那汉子听罢,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瞪着许半生,似乎想分辨许半生话中虚实,许半生自是不惧,施施然与之对视,汉子再看仇魂,见其目光略有闪烁,心里便也知道了个大概。 “仇魂,他所言,可俱为实言?” 仇魂不敢怠慢,赶忙双手合在一处,先给这汉子鞠了个躬,这才说道:“虎前辈,弟子只是敲门时一时用力过猛,并非有意破坏他的房门。让他打洗脚水也只是对新入门弟子的一个玩笑罢了,弟子和诸位师兄师弟入门之时,都是如此。弟子之所以对其动手,是因为他竟然对弟子拔剑相向。本门弟子即便是有争端,也是绝不能动用兵刃的。他一个新人,竟敢对我加以斥责,让我将其房门修好,且不等弟子解释便横剑胸前。弟子也是本着门规行事,还望虎前辈明察。” 虎同方眉头微微一皱,他是何等修为,岂能不知仇魂这话里避重就轻不实不尽之处?但是一来新人被刁难也的确算是太一派外门的潜规则之一,别说外门,就算是从外门新入内门的,何尝又不是如此?二来,许半生竟然出手便动用了兵刃,且不管是谁先动的手,光是这一条,就已经落人口实了。 一对虎目又转而望向许半生,道:“你用了兵刃?” 许半生坦然承认,道:“他一个炼气六重天向我一个炼气一重天下手,所以我就应该安静的等着被他打死?” 这话说的虎同方一愣,仇魂心中暗暗得意,心说只要你承认了便好,即便你不承认,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你也跑不了。 可是许半生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俏皮,周围围观的弟子一个个面皮扭曲,离得最近的泛东流还好点儿,牛凳本就是个火爆脾气,性格外露的很,此刻听到这话,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 虎同方有些不知如何接许半生的话,站在许半生的立场上的确如此,他还算好点儿,好歹已经是炼气一重天了,这要是个先天,遇到仇魂这样的炼气六重天,只怕一招之下就会神魂受伤了,不动兵刃,又怎么可能。以往之所以没有爆发这样的状况,九成以上都是因为初入门的弟子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许半生这样直接就在炼气期内的,一个先天,再怎么心气高,也绝不可能去顶撞一个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师兄。 可以说,许半生这样的情况已经是绝无仅有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就更是从未有过。欺负新入门的弟子这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传统,基本上还都是一群老弟子合伙欺负一个或者几个新人,光是人数上就已经形成足够的压制,新弟子又怎么可能生出反抗之心?无非也就是逆来顺受。 相比起仇魂所言是许半生先动了兵刃他才想要出手教训他一番,虎同方还是更愿意相信许半生所言的,是仇魂先动手,他唯有掣出兵刃才能挡住仇魂的一击。 可即便如此,也不成为许半生就可以动用兵刃的理由,这是门规之中严令禁止的。 虎同方感到了为难。 好在牛凳很知情达意的一笑,倒是给了虎同方一个突破口。 “牛凳,这有什么可笑的么?”虎同方凛然一怒,浑身的威压顿时显现无疑,筑基八重天的修为压得在场一百多人都喘不过气来。 牛凳浑身一个哆嗦,再也不敢有任何表现,虎同方又问:“牛凳,你适才可曾目睹全程?” 牛凳心中暗暗出了一口气,心道虎同方应该不会责难自己,也是不敢怠慢,赶忙说道:“仇魂根本就是因为他亲大哥按规离开了师门,因此记恨新来之人,此人是他也好,是别人也一样,总之仇魂就是要通过羞辱新入门的弟子来顺他自己的意。敲门能不小心把门敲成这样?那他也别修炼了,这点控制能力都不具备,弟子觉得还是废了他的修为逐出师门比较好,省的他以后经常的不小心。” 百多弟子之中,不少人本就因为许半生那句话苦苦憋着笑意,此刻被牛凳这么胡搅蛮缠一番,直接就绷不住了,一个个都免不了笑出了声。 虎同方一个环视,威压更甚,直接压得那些弟子不得不竭尽全力来抵抗这份威压,再也没有半点笑意。 “油嘴滑舌,哗众取宠,俺让你说这些了么?牛凳,你一会儿自领责罚,本月月规灵石罚没,面壁十五日。” 牛凳也不敢反驳任何,苦着脸跪倒下来,口中说道:“弟子谨遵虎前辈之命。” “说说你看到的。”虎同方责罚归责罚,总归还是要为许半生开脱的,他也看出来,牛凳是对仇魂早有不满,今日帮许半生开脱的任务就要落在牛凳身上了。 这也是虎同方无可奈何之举,换成其他弟子,不管是否情有可原,他也绝不会如此。可是许半生不同,内门早已传遍了,今年外门来了个亘古难见的天才,在东神州就已经自己达到炼气一重天了,他去年就已经迈入先天,只是灵根虚弱的犹如废物,可是今年,他的灵根却自行成长,虽还只有普通人的资质,可明显未来不可限量。 爱才这种事还轮不到虎同方一个小小的筑基八重天,虎同方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他师父之命,虎同方的师父,可是五脉之一太元一脉的门主赖天工。赖天工说的很明白,就是要保许半生安然无恙,但是也不能袒护的太明显,为此虎同方头疼的很。 “适才发生,与这位新入门的师弟所言基本相符,仇魂根本就是直接踹翻了他的房门,待这位师弟出门之后又以洗脚水羞辱之,这位师弟倒是个无所畏惧的性子,性情耿直,仇魂一言不合便强自出手……” 仇魂急切反驳:“牛凳你休要胡言……” 牛凳翻了个白眼,道:“我胡说?看来你不光双腿有疾,这记性也很成问题。对一个新入门的师弟,你出手便是捉云手,那手臂当时都已经快一丈长了,就算我胆敢在虎前辈面前胡言,难道你认为这在场百多师兄师弟都是瞎子不成?” 许半生心中一动,捉云手?原来刚才仇魂手臂突然变长的那招也叫捉云手?这倒是比老东西教我的捉云手要强大多了,看来这就是修仙者和修行者的不同。如此说来,我太一派的功法倒是可能全都出自这个太一派,只是为了适应修行者的低末修为,不得不放弃了其中真正精妙的地方。可若是如此,我上交的五行功为何这里却是没有呢? 而虎同方听罢,则是瞪着仇魂说道:“你竟然欺瞒于我?!” 这一声暴喝,吓得仇魂急忙跪倒在虎同方的面前,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魂甚至都被虎同方这一喝震得摇动起来,急忙辩解道:“弟子无意欺瞒虎前辈,只是当时怒极,弟子下意识中只是想要揪住他的脖领子让他靠近说话,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还望虎前辈明察啊!” “哼!”虎同方一声冷哼,随即望向周围围观的一百多弟子,沉声道:“你们都很喜欢看热闹么?张一百今日传授的你们都已经全都领悟了么?” 众人哪里还敢在这里呆着,一个个仓皇离去,泛东流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留了下来,站在牛凳身旁。而仇魂身边的那两个人,却是同样仓皇而去。 虎同方望向泛东流,泛东流不慌不忙,款款一拜,随即道:“适才仇魂师兄以大火球术袭击这位师弟,却被这位师弟化解,随即仇魂师兄又出奔雷拳,弟子担心这位师弟无力抵抗,不得不出手拦阻。此刻弟子留下,特向虎前辈请罪。” 这话说的极为艺术,说是请罪,却是更加坐实了仇魂下手狠辣的事实。 第636章 不知者不罪 到了这个份上,其实再争论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无非是看虎同方要如何处置二人罢了。 在仇魂看来,自己不管怎样,始终都是在门规之内的,即便是欺负新人,也不过是面壁之类的惩罚,而许半生,他动了兵刃这一点,是绝对不容于门规的,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逐出师门,甚至有可能被废修为乃至直接就处死了。 换成许半生是其他弟子,虎同方肯定也就是这样处理了,但是许半生不同。虎同方的师父赖天工派他来,说穿了就是让他来袒护许半生的,可许半生动了兵刃这一点,委实难办,这让虎同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许半生看出虎同方的为难,他微微一笑道:“虎前辈,弟子想问若是依照门规,该当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仇魂便是暗暗一笑,心道这个新来的家伙根本就没弄清楚太一派的门规是怎样的,竟敢出口询问,这不是找死么? 虎同方听了也是瞪了许半生一眼,心道你这么问,叫我该如何作答?你这是不想在我太一派呆下去了么? 泛东流和牛凳暗暗着急,有心帮许半生说话,可却无法开口,许半生这句话颇有些将自己置身死地的嫌疑。 见虎同方不开口,仇魂拱了拱拳道:“虎前辈,不如由弟子来说明本门门规吧!” 虎同方扫了仇魂一眼,心中对这个仇魂愈发的厌恶,连带着看许半生也不顺眼了,而原本,虽说是他师父命他偏袒许半生,可许半生的表现也让他为之欣赏,本心上他也是偏向许半生这一边的。 虎同方不置可否,仇魂便逮住这个机会将门规之中关于门下弟子内斗的那一条宣读了出来。 “凡太一门下,不可私斗,若有龃龉,当上报师长,于演武场中解决。凡私斗者,罚半年月规,面壁三月。无故挑衅者,罚一年月规,面壁半年。私斗中有使用兵刃者,不问缘由当逐出师门,若伤人者,废去气海遣返来地。” 读罢,仇魂得意洋洋的对许半生说:“按照门规,我应当半年不领月规灵石,面壁三月。而你,则是该当被逐出师门。” 许半生依旧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虎同方却是沉下脸怒斥道:“如何裁断,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自说自话了?” 仇魂一凛,赶忙低下头去,但是心中还是愤愤不已,心说我也算看出来了,这个新来的家伙可能跟虎同方有什么关系,所以虎同方很想偏袒于他,只是,即便你能够加重对我的处罚,许半生那边,你也总不可能视门规于无物。 此刻泛东流一拱手,朗声说道:“虎前辈,弟子有几句话,还望虎前辈允许我说出来。” 虎同方瞥了泛东流一眼,心道这小子倒是挺不错的,他这应该是要帮许半生开脱,那便听听看吧。 点点头,虎同方道:“许了。” 泛东流这才说道:“门规关于私斗一条,却为仇魂师兄所言,一字不差,仇魂师兄果然心系师门,实乃我辈楷模。不过,门规始终是死的,而人却是活的。这位师弟今日甫入我派,并未上过道堂,想来,他对门规还是一无所知吧?常言有云,不知者无罪,这位师弟既是尚未请过门规,当时又是事发突然,仇魂师兄炼气六重天的手段,只怕这位师弟也是前所未见,慌乱之下,第一反应便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那自然是要以最强的手段对敌的。门规固然重于一切,可这位师弟既是连门规是什么都还并未知晓,自然也不能以门规来苛求于他。今日此事,实属仇魂师兄主动挑衅,弟子不敢妄言如何处断,只是希望虎前辈在裁断之前将这特殊情况考虑进去。” “泛东流你休要胡言,我何曾主动挑衅,这分明……”仇魂大急。 虎同方喝断了仇魂的辩解之语,冷哼道:“你觉得俺糊涂了么?你是否主动挑衅难道俺还看不出来?” 仇魂看了看虎同方,心说这个虎同方是铁了心要偏袒许半生了,主动挑衅就主动挑衅,那也不过是处罚翻倍而已。 于是他闷声闷气的说道:“弟子自然不敢僭越,虽然弟子本心无愧,可若是虎前辈认定弟子主动挑衅,弟子也是无话可说。不过,他可是切切实实的违反了门规,也还望虎前辈能够一并处之。门规就在那里,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并无影响,请虎前辈明断。”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泛东流城府较深,还只是撇了撇嘴,可是牛凳那火爆脾气却是忍之不住。 当即开口,牛凳说道:“简直就是屁话,仇魂,你真是小人到了极点。你一个炼气六重天的人对一个新入门的师弟动手,他不动兵刃难道等死么?” 仇魂冷冷扫了牛凳一眼,道:“我且不与你争辩我那招捉云手是否算是先动手,单是他动用兵刃这一条,哼哼,门规就是门规,难道因为你自己不知道就可以肆意违反么?若是如此,今后其他弟子违反了门规,也只说一声他不知道,难道便不处罚了?” 不得不说,仇魂还是很善于钻空子的,嘴皮子比牛凳这个火炮筒要强得多,这诡辩之言,却也让牛凳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都给我闭嘴,你们这般吵吵嚷嚷,眼里可还有俺么?!”虎同方怒道,仇魂和牛凳互瞪了一眼,却也不敢违逆。 许半生依旧保持着笑容,开口说道:“多谢牛凳师兄仗义执言,不过虎前辈心中必有决断,还请虎前辈裁决。” 虎同方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这小子,你让俺怎么裁决?真要裁决,你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吧。 师父的要求很明确,虎同方不可能真的将许半生逐出师门,内门有多看重这个许半生他是很清楚的。 当即作出决断,虎同方说道:“仇魂主动挑衅,罚月规一年,面壁半年。许半生虽动用兵刃,可实有不知之情,同罚一年月规,面壁半年。念许半生初入我派,许他一日时间,明日请过门规之后,再行面壁半年之罚。” 听到这话,泛东流和牛凳都为许半生松了一口气,可是仇魂当即表示了不满。 “虎前辈,你虽为内门师长,可如此裁断,弟子不服。今日有许半生可视门规于无物,日后门规还如何服众?您若坚持如此裁断,弟子便要恭请慎刑堂进行裁断了。” 虎同方顿时大怒,双目逼视着仇魂,眼中俱是怒意,目光之威几乎让仇魂站立不稳,身子摇摇欲坠,双腿之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坚持不住跪倒在虎同方的面前。 “尔敢说俺不公?”虎同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里都含有大道真言的力量,就像是有人一连六拳打在仇魂的胸口,仇魂当即口吐鲜血。 此时此刻,仇魂也再顾不得什么师道尊严了,他歇斯底里的大喊:“虎前辈断事不公,弟子不服!”每说出一个字,仇魂的口中就沁出少许鲜血,下巴和胸襟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你找死!”虎同方真的怒了,一方面他本就很厌恶仇魂了,另一方面他虽然有意偏袒,可自问若是公平处置,许半生的行为也的确情有可原,现在仇魂还敢说他处事不公,虎同方怎能忍受一个外门弟子的质诘? 三字过后,仇魂如遭雷击,身体径直向后倒飞而去,空中喷出血雨,倒地之后奄奄一息,却依旧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许半生,也看着虎同方。 此刻仇魂真是把许半生恨进了骨子里,此前替他大哥出气,多少也有些仗着自己算是外门之中的佼佼者,而且修为远超许半生,想要藉此炫耀的意思。可是许半生竟然能挡住他的大火球术,这已经让他很丢脸了,虎同方的裁断更是让他觉得颜面无存,尤其是虎同方的姿态让他感到极大的威胁,今后这太一派外门最受看重的弟子很可能就不是他了,能让内门这么偏袒足以说明。他岂能不恨许半生? 这一刻的仇魂,只恨不得能将许半生打入十八层地狱,烧了他的魂魄使其灰飞烟灭才能甘心。 泛东流和牛凳见状,也都愣住了,他们虽然厌恶仇魂,却也没想到虎同方竟然会对仇魂出手,不用看仇魂的模样,虎同方刚才那几句话,虽不是针对他们的,可他们依旧被那真言之中蕴含的力量震得气血翻滚,若是虎同方继续出手,仇魂只怕今日要命丧当场。 许半生却看得更透一些,他知道,虎同方看似怒极丧失理智,可实际上虎同方绝对是有意为之。一来内门尊严不容置疑,二来今天这事儿始终存在争议,虎同方必须以雷霆手段让仇魂屈服,真闹到慎刑堂,他只怕也会受到波及。 果然,让泛东流和牛凳担心的事并未发生,虎同方只是冷冷的看着仇魂,并未继续出手。 他转脸望向许半生,问道:“许半生,俺来问你,你今日可曾请过门规?” 许半生摇摇头道:“弟子不曾。” “俺的裁断,你可心服?” 虎同方现在就是要造成直接的后果,他始终是五脉之一的门主之徒,也是内门的佼佼者之一,即便是慎刑堂也必须考虑到这一切。只要结果造就,就代表着至少太元一脉的集体意志,哪怕真有人觉得他处事不公,也必须将整个太元一脉考虑进去。 仇魂也算是有着不错的天才了,可跟许半生目前表现出来的潜力相比,孰重孰轻很是明显。最关键的,虎同方这是要堵住整个外门弟子的嘴,万万不能让外门的其他弟子认为他在偏袒许半生。 许半生点点头道:“弟子心服。” 虎同方点点头,又问:“若你知晓门规如此,你还敢动用兵刃么?” 这本该是个顺理成章的回答,可许半生的话,却让虎同方生出了一种拂袖而去的冲动。 许半生说:“即便弟子知晓门规,怕是依旧也要拔剑的。” 第637章 谁可证明 虎同方此刻真是有一掌拍死许半生的念头。 “你看不出来俺是有意在帮着你么?你看不出来俺是为了堵住他人之口么?你看不出来俺其实很为难么?你看不出来你应该怎么回答才是标准答案么?” 这些话,虎同方也只能在心头狂喊而已,真说出口,今日之事真就是谁也救不了许半生了。 更让虎同方郁闷的是,许半生这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偏偏他还要将许半生从这挖好的坑里拖出来。 “为何?”虎同方故作镇定,不管怎么样,师父交待的任务必须完成,虎同方知道此刻倒在地上的仇魂恐怕心里已经在哈哈大笑了,嘲笑他劳心劳力可许半生却如此的不解风情,但是他依旧要这样问,等许半生回答之后再想办法扭转目前不利的局面。 许半生依旧平静,十六岁的面庞之上带有些许的稚嫩,可他的神情却宛若一个活了百年千年的老人一般的镇定。 “因为这条门规实在太不合理了啊。” 此言一出,虎同方大惊失色,泛东流和牛凳更是被惊得几乎连嘴都合不上了。 这小子还真是敢说啊,不光敢说,竟然还如此淡定,就好像他指摘的并非十余万年前就定下的门规,而是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泛东流见状不妙,急忙出声:“虎前辈,我看许半生师弟大概是因为刚才被仇魂师兄的大火球术烧昏了头脑,此刻还未完全恢复。弟子认为,不如先让许半生师弟休息片刻,待其完全恢复了再进行质询。” 虎同方深深的看了泛东流一眼,心说虽然这话说出去连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不过好歹算是个理由,一个炼器一重天并且任何术法都还没有修炼过的少年,硬拼了一记大火球术,言语行为上有些失常总也不是不能原谅之事。 刚想顺着泛东流的话往下讲,可许半生却又开了口。 “弟子理解这条门规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防止门下弟子私斗伤及根本,甚至有可能因为私斗中动用了兵刃导致断绝仙途,这不光是某个弟子自身的损失,也是整个太一派的损失。” 这话倒还像句人话,可是,怎么听,都感觉许半生之后说出的话会更加冒天下之大不韪。 事实上,虎同方预料的也不错,许半生继续说道:“可是,我们都是修仙者啊,这早已超出了凡人相斗的激烈程度。虎前辈,若是你出手,别说我不能动兵刃,即便我手里拿着个天材地宝,你想杀我,难道就杀不了了么?” 虎同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心道漫说是你,就算是仇魂,还不是被他两句话十几个真言之字就震得伤及肺腑?所说不至死,也不至留下隐患,可若虎同方真有心杀了仇魂,十个仇魂也死在这里了。 许半生还在说,虎同方的心却不免渐渐沉了下去。 “答案想必虎前辈心中有数,泛东流师兄和牛凳师兄也尽皆明白。便是不说虎前辈与我之间这天堑鸿沟,只是仇魂的炼气六重天,他对上我,若是起了杀心,我不用兵刃,怕是唯有死路一条。” 等等,许半生这是什么意思?这小子貌似在攻讦门规,实际上还是在针对仇魂啊。 他这话,看似将自己置于死地,可也并非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招。 若是仇魂今日没用大火球术倒也罢了,用了,在许半生看来,他这是动了杀心,似乎也未尝不可? 不过,许半生你这小子,你这也是在走独木桥啊,稍有不慎,两侧可就都是万丈深渊,落下去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就拿今日这事来说,作为无辜的我一方,真正可以叫做是闭门不出户,祸从天上来,仇魂他一脚踹碎了我的房门,又极尽侮辱,一言不合便以捉云手相向。他说想抓我的脖领子,可我一个初入门连一个普通术法都还没学的新人,又怎么能够知道他是不是想要杀我而后快呢?更何况,当时的情形,公道自在人心,仇魂他自然可以说只是为了抓住我的脖领子,可他若是再如他敲门那般不小心,弟子这条小命只怕也就交待在当场了。我不想死,我今年才刚满十六岁,我已经是炼气一重天了,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认为我在修仙一途上潜力非凡,我还期望着有朝一日可以永登极乐,飞升仙庭呢。潜力不代表实力,前辈们说我潜力非凡,却没有人会认为我的实力也同样非凡。这刚刚展开的仙途,就因为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心里对我有着莫名其妙的怨恨,然后挟怒出手,我就死在这儿,那我多冤啊?虎前辈,若是换成您,您是愿意冒上有可能死在这里的危险,痛痛快快的束手就毙,还是抛开一切规矩,不管如何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呢?” 虎同方心里笑了起来。 许半生这番话,多少有些强词夺理,可却恰到好处。 虽对门规有大不敬,可却也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仇魂当时是奔着弄死许半生的目的而去的。如果他真的是动了杀心,别说许半生只是动了兵刃,就算是在反击中伤了仇魂,只怕也没人能够说他什么。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修仙也不过就是为了长生。有人要你的命,你自然是要拼尽全力予以还击的。 而且,这番话说的也颇为巧妙。 仇魂说他只是想抓许半生的脖领子,毫无疑问这只有他自己可以证实,其他人即便和他关系再好,也绝不敢为其保证他就只是想要小惩大诫。而许半生所言,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感受,同样无人可以为其证实。但是仇魂所言在先,许半生这么说,也便无可厚非了。 当然,这话也只有许半生才能说,才敢说。 他自己当然清楚太一派将会如何的重视他,他已经获得了那么多远超外门弟子可以得到的待遇,这早已充分的说明了一切。就凭着这份与众不同,他便可以如此。换成其他人,不管说的如何天花乱坠,首先质疑门规,就足够他被逐出师门了。 最最关键的,是许半生的话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的攻击过仇魂,他完全只是从自己的感受出发,这更凸显了他的那句话——闭门不出户,祸从天上来。 相比较仇魂的言辞,无疑落了下乘。 仇魂当然是不甘心的,他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了你,我只是想要教训教训你罢了。你若不出剑,我怎会使用大火球术。虎前辈,我承认是我先用了捉云手,可我的大火球术,是在许半生拔剑之后。当时他兵刃在手,我也不得不当机立断,我若不用强力手段,死的就该是我了!我也是出于无奈啊!” 许半生对此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本就是个循环套,仇魂根本就无法证实他使出捉云手的时候是否起了杀心,反倒是大火球术这种法术,完全超出了许半生的抵抗能力,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超出了一般炼气一重天的弟子可承受的范围。 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仇魂的确用了大火球术这种足以置许半生于死地的法术。 许半生说的很明白,许多前辈都说了他潜力非凡,正是这种潜力,他才勉强破了大火球术。换成其他人,不死也掉层皮,仇魂是解释不清楚的。 仇魂还待辩解,虎同方却是双目放出精光怒视于他,道:“你说你没动杀心,可有人为你证明?” 这次,虎同方当然没有使用真言,否则,仇魂直接就死了。 而这句话,仇魂也无法作答,即便是刚才站在他身旁紧随其后的狂刀和另一名弟子,也绝不敢为其佐证。是否动了杀心唯有他自己知道,谁敢替他作证? 仇魂突然明白,今儿自己算是彻底栽了。 哪怕是内门里那个曾经明明白白的表示过要收其为徒的金丹强者,也绝不会帮他说话了。 而且,仇魂突然意识到更加不妙的地方。 他之所以胆敢无端找许半生的麻烦,完全是因为他在太一派外门所展现出来的天分,不敢说是多么的天才,可在目前外门的弟子之中,论天分,他绝对是可以排进前三的,甚至论修为,五十岁以内的弟子,也没有比他更强的。 所谓恃宠而骄,他始终认为,自己欺负一个新人,师门是断然不会因此真正苛责于他。 而现在,仇魂突然意识到,十六岁的炼气一重天,而且是新入门的弟子,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从前是散修?十六岁能达到炼气一重天,又怎会沦落为散修?上门可能没戏,左道旁门必然也是抢手货啊。 而若从前不是散修,这意味着许半生刚到中神州,这短短时间之内就迈入了炼气期。 思前想后,似乎后一种可能性更高,十五岁已满,堪堪先天,是以被视为天分不佳,可没想到初来乍到便迈入炼气期,哪怕是运气,也足以让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欣喜若狂了。 对比自己,仇魂迈入炼气期的时候,已经年近二十,而且他是十四岁不到便进入先天,只是大比之日在其十四岁生日之后,是以他没被旁门的接引者选中,而来到了太一派。 光凭许半生十六岁就已经炼气一重天了,师门将会如何选择,这简直显而易见。 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虎同方为何对许半生一再偏袒的仇魂,心中涌出了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 “仇魂,你可还有话说?!”见仇魂满是血污的脸上阴晴不定,虎同方再度厉声问到。 仇魂茫然的抬起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所有的问题,只在于仇魂和许半生之间的修为差距过大,若仇魂能让一个初入炼气期,或者哪怕炼气二重天的师弟去找许半生的麻烦,那么许半生也就不能这样颠倒黑白了。 第638章 改门规 这件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仇魂纵然百般委屈,却也深知自己无法改变结局,他的凭恃许半生都有,并且显然优先级高于他,内门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一年月规,半年面壁,以及被虎同方震出的内伤,这就是仇魂所付出的的代价。 那位曾经表示过要收仇魂为徒的金丹真人,终于还是照顾了仇魂一场,赐了他三颗固元丹,仇魂老老实实的去面壁半年。 许半生当然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内门就算再如何看重他,却也不能不顾一切的偏袒于他。 对于许半生的惩罚,同样是一年月规和半年面壁,不过,即便是在面壁的过程中,许半生依旧可以去玄武大殿和紫光崖修炼,这其实就意味着许半生并不是真的受到了面壁的惩罚,他完全可以随时想离开思过的山洞就离开。 面壁之所以会成为惩罚,不在于其过程有多艰苦,事实上,面壁无论时间长短,在此期间修为都是会突飞猛进的。 试想,面壁是一个人的事情,被拘束在一个小小的山洞之中,每日能做的事情也只剩下修炼,而在外门,弟子们除了修炼之外,还要承担各自的工作。虽说各个门派都有专门的仆役,可并非所有事情都由仆役完成,外门弟子也是需要承担一部分工作的。并且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交流,总不可能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修炼上,效率显然没有在独自一人的山洞之中高。 面壁的痛苦在于无日无夜,孤独一人。 在山洞里,几乎是分辨不出白天黑夜的,一日三餐倒是有人送来,可送饭的人也是不会跟面壁的弟子交流的,短则半月长则数月乃至一年,完全处于一个极度孤独的状态下,这种痛苦绝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承受的。 许多弟子一开始都觉得面壁算不了什么,闭关不也是这样么?就当是闭关好了,经常听说修仙者一个闭关就是数年乃至十多年,那份孤独岂不是远胜于此? 可是,闭关是主动的行为,那是为了使得自己的修为突破某个瓶颈,并不是每一个闭关的人都能够在出关之后立刻突破瓶颈的。说穿了,闭关是随时感觉到自己承受不了那份孤独就可以选择出关的,可面壁则不同,没到时间谁也没办法让面壁之人出来。 而且,面壁的山洞和闭关的福地完全是两个概念,山洞只是提供了一个足够密闭的空间,限制被罚者的行为,基本上这种山洞也就比一张床大不了多少,一旦进入,四周和上下就只有石壁,就连进来的门也被以法术屏蔽。而闭关的地方,虽也由阵法加持,可内里的空间可大可小,最小的也足够容纳数百人,少说也是个院落的大小,有不同的房间,还有各类用品供应。这期间的生活并不会太过枯燥。 面壁这种惩罚,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今后闭关锻炼一名修仙者的心志,经历过面壁的人,闭关的时候自然就习惯自如。 由此可见,仇魂的面壁和许半生的绝不相同,除了面壁时的山洞都差不多之外,许半生却是可以随时离开山洞的,这难度自然就要小得多了。 因此,从实际效果而言,许半生真正的惩罚不过是一年的月规灵石而已。即便是这一项,他也比仇魂占了更大的便宜。 许半生现在的月规不过是五十灵石,一年六百。而仇魂炼气六重天,月规已经达到一百五十灵石,这一年就是一千八百灵石,足足是许半生的三倍。 尤其是许半生初来乍到的,修炼之途都还没展开呢,也没什么需要花费灵石的地方。而仇魂就不同,他来到太一派,已经十余年了,对于灵石的需求已经很大了,月规那点儿灵石根本就不够他用的,平时还会去完成一些门派任务赚取灵石,现在面壁半年,不光是月规没了,就连赚取灵石的机会也一并失去了。 两厢算起来,许半生这半年面壁肯定是修为会得到一个飞跃,而仇魂就难说了,毕竟损失了大量的灵石,这只会为其修炼减分。 关于二人的惩罚,内门之中也是有些争议的,即便许半生的未来很可能代表着太一派的未来,可终究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等到许半生拔高太一派的未来之时,如今内门的这些弟子只怕有一多半都不在了,他们诉求的,更多都是眼下的利益。 毫无疑问,见微知著,太一派出现了一个未来潜力很可能无限的许半生,在许半生没有达到超越太一派先祖的境界之前,对其他弟子多少都有些损害。 这些人攻讦许半生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动用了兵刃,并且口放狂言,说即便是知道门规如何,依旧会选择动用兵刃。而许半生的那番辩解,则被这些人视为狡辩。 最后,掌教杨高宇的表态,才算是彻底压制住了所有人的嘴。而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次,太一派的两名化神老祖,都表示了支持杨高宇的意思,这才让那些想借着许半生挑事儿的人彻底死了心思。 杨高宇直接表示,关于门派之内弟子之间私斗者不得动用兵刃这一条门规,的确是存在一些漏洞,只不过以往并未出现过境界差距如此之大的争端罢了。这一次已经是炼气六重天对炼气一重天,而若是筑基期乃至金丹期的弟子,随意一次出手,炼气期的弟子也是无法抵挡。这会使得派内弟子产生恃强凌弱之心,对于修炼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以,杨高宇表示,在与两名化神老祖商议之后,决定对这条门规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 所有条律不变,但是加上了一句,绝对禁止高境界的弟子主动挑衅低境界的弟子,而是否主动挑衅,则由慎刑堂判定。 不得不说,这一条门规的改动,以后太一派的弟子想要欺负新人,就必须注意方式方法,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背上主动挑衅这条罪名。而违反这一条的惩罚,和私斗之中动用兵刃同罪,可谓严厉。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许半生的缘故,自此许半生在太一派声名大噪,毫无疑问,不管今后太一派是否还会出现老弟子欺负新弟子的事情,至少绝不会有人再胆敢欺负许半生,一个仇魂的教训还不够么? 第二日,许半生去请了门规回来,之所以要说请,是因为太一派门规,乃是和祭拜创派祖师的仪式一起进行的,每逢有新人入门,太一派都会举行一个祭拜创派祖师的典礼。这是太一派的盛事,除非不在师门出外行走,只要在大青山的弟子,无论内外门,都必须参加。 在祭祖典礼之上,许半生再次见到的万良,万良笑呵呵的跟许半生打了个招呼,小声道:“你还真是性情的很呐,刚入门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许半生笑了笑,也并没有装无辜,只是道:“新人,尤其是得到的待遇明显超过其他人的,即便一开始遇不到什么麻烦,今后的麻烦也不会太少。有人在第一天就找麻烦反倒是好事,一劳永逸了,经此一事,今后我在外门应当再不会遇到其他的麻烦。任何人想触我的霉头都必须掂量一些。” 万良微愣,随即笑了起来,他原本还认为许半生多少冲动了一些,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许半生哪里是冲动?分明是想好了一切才付诸行动的。 “这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你就没想过这样可能会让你在派中被孤立?” “那仇魂显然树敌颇多,我的行为至少也会有一部分人拍手称快吧。更何况我的目标是跟他们不同的,若能进一步证实我的灵根的确可以成长,那么我是要奔着飞升仙庭而去的人,我并无愿景非要融入这群人之中。只怕我入内门之时,外门绝大多数人都还在为了晋升一个境界苦苦努力,我也就无需太顾及他们的感受了。” 万良无言,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许半生所言在理,相比较起来,许半生就是鸿鹄,而外门这些弟子至多也就是燕雀,有些甚至只是家禽,许半生今后的高度将会是这些人所高山仰止的,并且这种差距百年之内就会远远拉开,许半生还真是无需太过在意这些人对他的看法。 内门的弟子很快纷纷到达,那些前一日跟许半生打过交道的人,俱是内门子弟,他们中多数在昨日还并不知许半生的根底,可在许半生和仇魂之间的事情之后,所有人都打听到了关于许半生的一切,纷纷知道许半生前程不可限量,一个能让掌教为其不惜更改门规的弟子,一定是要交好的。 于是乎这些弟子在经过许半生身边的时候,纷纷与他点头示意,这已经足够让外门的弟子惊讶万分了。 泛东流和牛凳将这一切俱都看在眼中,两人各有思索,泛东流性子沉稳一些,并不上前询问,而牛凳则是一贯性格外放的很,虽也有些犹豫,但还是走到许半生面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牛师兄,昨日多谢仗义执言。”许半生见到他也很客气,同时也跟不远处的泛东流点头致意。 牛凳摆摆手道:“师弟不必客气,若是知道内门如此看重师弟,我也无需多这个嘴了。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其实有没有我和东流的话都不重要,嘿嘿。” 许半生笑了笑,也不否认,只是说:“东流师兄怎么不过来?” 牛凳大大咧咧的说:“他那个人就是这样,总是端着点儿什么,可能是怕旁人闲话,说我们巴结你这个内门看重的弟子吧。” 许半生还是一笑,道:“我也去谢谢东流师兄。” 牛凳二话不说,领着许半生就一同走向泛东流。 第639章 请门规 祭祖典礼之上,每一个请门规的弟子,在经过这道程序之时,就意味着他真正意义上的成为太一派的弟子。 而此前的一切,都是该修仙者可以主动放弃的,唯有在祭祖典礼之后,无论他今后是被逐出师门还是自己另投别派,身上都会带有太一派的印记,终生不得磨灭。 在祭祖典礼之上,每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将会接受创派祖师的赐福,赐福多寡,与该弟子的天分以及与太一派的缘分有直接的关系。 太一派只是一个小门派,其历代祖师并没有飞升仙庭的,自然也就不可能活到现在。因此这祖师赐福,只是历代祖师留存在祭坛之上的念头组成。真正的创派祖师的神念已经极其微弱了,十余万年的时间,别说他只是一个没能飞升仙庭的修仙者,即便真是大罗金仙,也绝不可能让自己的一道神念维持十余万年,更遑论让这道神念给所有新入弟子赐福了。 每一代太一门徒,只要达到化神期,他们在羽化之前,都会将自己的一道神念打入祭坛,加持在当初那位创派的祖师神念之上,以维持创派祖师神念十余万年来始终呈现创派祖师的面貌,并且有足够的念力可以给新入门的弟子赐福。 是以,虽然祭坛之中的神念早已经是后代祖师们的念力组成了,但却始终保持着那位创派祖师的容貌。 不光太一派如此,其他门派多数都是一样,只不过那些上门以及左道旁门之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飞升仙庭的老祖出现,其化神乃至返虚的弟子数量也很大,因此上门以及左道旁门的祖师赐福,往往更为强大,尤其是飞升仙庭的老祖偶尔还会降下神迹。 在那些门派之中,但凡有十二仙身之一出现,其飞升仙庭的老祖必然会降下神迹,以金仙之力为其赐福,甚至于六十道体之中的某些道体,若是达到极致,也会惊动仙庭的老祖。 当然,这在太一派是没有可能的,太一派创派十余万年来,甚至只有一名返虚,距今也已经超过五万年之久。 化神以上都要在羽化之前留下神念,返虚就更不例外,在那次出征争夺旁门席位之前,那名返虚老祖就想到自己有可能为此战死,因此在离去之前还是留下了自己一缕神念。这在当时还是有着很大争议的,毕竟,分出一缕神念就意味着修为和实力都将有所降低,而若是当时能够全力以赴,或许争夺旁门席位的机会就要大上许多。一旦夺取了旁门之位,在招收新入弟子的时候,显然会比现在强了许多,那么在接下去这五六万年里,太一派很可能始终保持一名以上的返虚,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左道。 当然这些都是马后炮,即便在当年,那名返虚老祖表示要先留下一道神念的时候,也是无人反对的。 不过这五万多年来,那位返虚老祖的神念还从未加持在任何一名新入弟子身上,几乎所有入门的弟子,都只能得到化神真尊的神念赐福,各有厚薄。 大家推测,想要得到返虚老祖的赐福,至少也要达到道体的水平,可是,道体何其珍贵?尤其是刚入一个门派就是道体,那绝对是先天道体,一百个修仙者里,也未必能够出现一个先天道体。 许半生对此并没什么感觉,他自己是有可能成为圣灵根存在的,但是现在却连道体都不如。而在许家,许半谦和许半良都是道体,甚至许燕也有可能是道体,许半生很难觉得道体有什么稀奇之处。可是,若是他打听打听,就会知道,太一派建派以来,一共也就有两名道体,第一个是创派祖师,第二个就是那名成就了返虚的老祖。而那名返虚老祖,也不过是后天道体而已。 没有人知道太一派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一个先天道体的弟子,自然也就没人能够知道谁将会得到那名返虚老祖留下的神念的赐福。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谁要是能够得到返虚老祖的赐福,其今后的仙途必定会比其他人要坦荡的多,而且太一派上下也绝对会对这名弟子悉心培养。 祭祖典礼开始,所有弟子,从掌教杨高宇开始,到五脉门主,尽皆跪倒在祭坛之下。 祭坛上,三牲摆上,美酒尽洒,紫气环绕,烟雾腾腾。两名化神真尊一左一右,齐声高呼祭词。 所有人都跟随着两名化神真尊的呼声不断拜倒,许半生却趁着祭拜的起伏之间,观察着太一派的情况。 对于太一派,许半生可谓是一无所知,路上原本可以跟万良多交流的,他却并未如此。他始终坚信,自己有自己的道,与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不过既然已经来到太一派,还是有必要对太一派多一些了解的。 整个太一派,也就是数百弟子,加上那些仆役,也就是一千余人。 除了两名化神明显超于常人,分立祭坛两侧,齐声宣读祭词,其他人,都跪倒在祭坛之下,就连掌教也是如此。 掌教之后,紧随着五脉门主,这些都毫无疑问是元婴期的真君们,而五脉门主身后,还有一排人,由于许半生已经知道师邪是金丹九重天,距离化婴只差一步,他既然没有出现在这排人之中,那么毫无疑问,这一排也就都是元婴无疑。 七名而已。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太一派,包括掌门杨高宇在内,元婴的数量只有十三人,即便是还有一些处于闭关之中或者出外行走的,太一派的元婴也绝超不过二十之数。 再之后,就是以师邪为首的金丹了。 金丹之间,隐隐呈现一个阵列,这将金丹和筑基区分开来。 虎同方自然在筑基之列,而许半生也已经知道虎同方是筑基八重天,在筑基之中算是最前列的,那么排在虎同方之前,师邪身后的,大致就是太一派的金丹数量。 不足百人。 许半生没有时间去一一细数,大致观察之下,大概四五十金丹。 筑基更多一些,可也不过百余之数。 在筑基身后,明显有一条极为宽敞的隔断,那是内门和外门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绝大多数修仙者,都将被挡在这道鸿沟之外。 炼气加上先天,构成了太一派整个外门。 加上仆役,一千余人的规模,这在许半生看来已经极为庞大了,可是,这在中神州的数千门派之中,却只是规模最小的那部分。 修仙一途,在八大神州就已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可是因为八大神州上千亿人的规模,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保证了每年都会出现数万名先天,这也才导致了中神州有足够的补充。而中神州的修仙者的寿命又比凡人长了许多,这才构成了中神州超过千万的修仙大军。再加上那些无法加入门派,或者到了三十岁依旧无法筑基得成的修仙者,中神州才能拥有现在的规模。 太一派的弟子不过数百,旁门至少一两千,左道更是可以达到三四千,而上门,上万的弟子也不足为奇。 由此可见,化神绝对是百里无一,而返虚则是一千个修仙者都未必能出现一个,至于飞升者,整个中神州始终保持超过千万人规模的修仙者群体,也已经上万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见微知著,从太一派的构成,许半生已经可以大抵知道整个中神州修仙者的层次。 可是,许半生却依旧不知道,太一派虽然只是一个小门派,可却是个相当健康的金字塔。在太一派,数百外门便可堆出一个接近二百人规模的内门,百余筑基便可有四十余名金丹,而这四十余名金丹竟然有三分之一能够化婴成功,十余名元婴更是出现了两名化神真尊。这样的比例,即便是在那些上门之中也不多见的。 许半生选择太一派,无疑是因果注定,可冥冥之中,他绝对是选择了一个数千小门派之中结构最为合理的门派。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太一派掌握了一条灵脉所致。 两名化神真尊已经宣读完了祭词,两人踩踏着虚空,一步步的高出祭坛,飘摇而去。只有内门的弟子能够看到这两名化神真尊脚下有一道微光,那是他们的飞剑,而外门弟子,则是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简直要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两名化神真尊飞升而去。 随即,杨高宇粘上祭坛,高声道:“太一弟子,当谨守天地太初,抱元守一。” 所有弟子,自上而下,齐声呼喝:“喏!” 杨高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新晋弟子许半生,谨请门规。” 许半生施施然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杨高宇,在杨高宇的目光示意之下,迈上祭坛的台阶,缓缓跪倒在杨高宇的面前。 杨高宇面带微笑,道:“有子半生,祭拜祖师。” 许半生当即拜倒下去,对着祖师的灵碑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弟子许半生,有请祖师降下门规。” 随即,在祭坛之上,三牲之后的灵碑之上,霎时间出现光华万丈,那些深深刻在灵碑上的各代祖师的名讳,犹如活过来了一般,逐一从灵碑之上剥落,然后在空中盘旋半晌,一一掠过许半生的头顶。 那些金光闪耀的姓名,经过许半生头顶的时候,各有金辉散落,其后在许半生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凝聚成了一幅卷轴模样。金光闪耀,除了许半生,其他人哪怕是化神真尊也看不清这卷轴之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而且每个人都知道,那金光卷轴之上,写的必然是太一派的门规。 卷轴在许半生面前缓缓展开,许半生抬头仔细观瞧,顿时心中一惊。 此前牛凳和泛东流已经大概告诉过他关于请门规时的景象,可是,之前一切都和泛东流牛凳所言一致,只是这卷轴之上的内容,却绝不是什么门规,而是一封信。 第640章 终于等到你 信的开头,第一句就震惊了许半生。 不过,许半生没空继续看下去,因为在那些不断降落在他身上的金辉之中,突然有一片极为强大的金辉落了下来。 其余的金辉都只是零星散落,就像是江南三月朦朦的细雨,可是这片金辉,却极为强大,一出现就犹如暴雨倾盆,随即更像是凝成了实质一般,如同一座大山压向许半生。 起先的金辉,让许半生感觉到很舒服,那些金辉一落在许半生的身上就自动钻入其体内,迅速的就沿着他的经脉进入到他的气海之中,化作绵绵的真气,并且极力扩展着许半生的经脉,就像是想要将那些如同羊肠小道的经脉扩张成为康庄大道一般。 可是,这片金辉一入体,许半生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经脉瞬间被扩张了足有数倍,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承受那汹涌的金辉涌入,相比起刚才的舒适,现在却是浑身疼痛,就好像有无尽的力量,从许半生的体内向外扩张,想要将许半生撑得爆体而亡一般。 许半生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形出现,他当即放弃了继续阅读那封信,而开始运起自身的真气对抗那片金辉,试图在那片金辉撑爆他的身躯之前将其化解,哪怕是将其直接吞噬也行。 金辉无穷无尽,强大到许半生根本就无法接纳。 这些金辉也如此前的金辉一般,随着许半生运起真气将其包裹,这些金辉都迅速的化作他的真气,被储存到气海之中。可是,这片金辉的数量实在太大了,大到许半生根本就无法承受的地步,还来不及将此前的金辉化为真气,外边的金辉就又如同疯一般的涌入进来。 这种情形,颇有些像是地球上的工业流水线,这边将肉类倒进机器,经过机器的搅拌和压制,肉块纷纷化作肉糜,而后又从机器的另一头变成一根根的肉肠出来。可是机器入口处的肉块实在太多了,多到机器根本就来不及将其绞碎,很快的,那些肉块就充斥了机器的每一个角落,出口处已经来不及将那些肉以肉肠的方式挤出来,只能任由肉块挤占了机器的内部空间,堵塞之余,绞肉的刀片也都纷纷运转不动,最终机器卡壳坏掉。 许半生的身体不是机器,那些金辉也不是肉块,金辉远比肉块要强大的多,几乎在一瞬间就让许半生这台机器彻底停止了运转。 气海里已经完全都是真气,金辉却还在不断的涌入,甚至于,金辉开始不以真气的形式进入气海,而直接以本体涌入。 许半生感觉到无比的痛苦,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和祭坛附近的其他太一派弟子一样,许半生也知道,这片金辉必然是那名返虚老祖留下的神念所致。可是,没有人能够感知许半生的痛苦,大家都只是在羡慕他。 返虚老祖已经故去近五万年,这五万年来,从未有过任何一名太一派弟子能够得到本派有史以来唯一一名返虚老祖的神念赐福。 化神真尊的赐福已经可以让许多弟子的实力暴涨,那些金辉落在他们的身上,纷纷转为真气,在他们肯的体内创造出他们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正是这些金辉,正是这些化神真尊留下的神念的赐福,使得那些新入门的先天弟子拥有了自己第一缕真气,而赐福越多的,体内的真气自然就越足。如果一名弟子的天分越高,那么他当场得到的赐福自然也就越多,金辉转化成的真气也就越多,甚至有可能在一次赐福之下,直接碎裂丹田开辟气海,此后只要稍加巩固,便可稳稳的迈入炼气一重天。 还从未有人可以像是许半生这样,竟然在得到赐福之前就已经迈入炼气一重天,此前那些正常的赐福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无非是将其体内的真气稍稍拓展一小部分而已,恐怕连其本身真气蕴含量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可是这片金辉,这片在所有太一派弟子眼中代表着返虚老祖赐福的金辉,却远远的超出了一名返虚真一能够给出的赐福的量。这哪里是神念赐福?这简直就是一名返虚真一一个分身所能蕴含的念力总量。 一名返虚真一的分身,其念力之庞大,意味着什么呢?就是这样的一个分身,几乎可以相当于一名元婴的实力了。 如果说许半生这种炼气一重天的弟子,其气海的大小是一个饭碗大小的话,那么一名元婴的气海,则至少也是一口水缸。返虚的分身神念,就相当于这样一口水缸,试想,将一口水缸里的水全都倒进一只饭碗之中,这根本就是不可能装的进去的。 碗里装满了水,再倒也无非就是溢出,可气海是无法溢出的,当气海和经脉都无法容纳真气的时候,气海就会扩大,从而完成修为的升级。可若是在一个不过碗大的气海里,短短几分钟内就要强行注入一口水缸那么多的真气,唯一的下场似乎就只能是气海被涨裂,经脉被撕毁,修仙者爆体而亡。 许半生不明白,这个返虚真一究竟是在搞什么鬼,留下这样一封信就罢了,可却又不给他看完这封信的机会,那庞大的金辉就已经涌入他的体内,简直就是要将其剿杀在当场。 信的开头,许半生匆匆一瞥之下,看到的唯一一句话便是:“哈哈,你终于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很显然,这封信就是为了等待许半生的出现才会开启的,那一瞬间,许半生的脑子里想了许多,终于来了,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五万年前的那个返虚真一也来自于地球,他在留下神念的时候,同时也加上了一道封印,唯有与他同样来自于地球的人类才能解开这道封印,从而得到他神念的赐福? 可若是如此,地球上的太一派又当如何解释? 在许半生的推测之中,应当是九州世界的某位大能,更确切的说是太一派的某位前辈大能,或许是主动,或许是被动,不管如何,他离开了九州世界,却穿越到了地球上。而地球上的灵气完全不足以他继续修炼,在那个陌生的星球之上,孤独的太一派前辈创建了地球上的太一派,他依旧拥有超过地球上凡人的力量,只是无法更进一步,他带去的大多数修炼心法在地球上已经无法修炼,不过那位前辈却将其改造成为了适合地球上的人类修炼的版本,最终离开人世,却将太一派流传了下去。 也正因如此,太一派才有可能以每一代如此之少的传承成为华夏道门第一大派,甚至是天下第一大派,那完全是因为其修行的所有心法,都是来自于一个在修炼一途上更为高等的世界。 但是现在,这封信的出现,却打碎了许半生的构想,仅从这封信的开头判断,似乎并非他所推测的那样,不是这里的太一派有人去了地球,相反,却是地球有人来到了这个太一派。 而这个人,则是五万年前太一派的返虚真一,也是太一派十余万年的历史之中,唯一的一名返虚真一。 这也让人疑惑万分。 且不谈地球上的太一派从何而来,只说那名返虚真一其实是来自于五万年前的地球,可地球在五万年前,根本就没有文明的存在,人类在五万年前还只是停留在原始人的阶段,整个人类的文明史也不到一万年。即便有那些远古大巫的存在,也绝达不到五万年之久。那么,五万年前的原始人,又怎么可能穿越到九州世界呢? 这些念头,在许半生的脑中只是一瞬间的闪现,他无法多加思考,因为那片金辉已经开始在他的体内肆虐。 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惊羡之意,因为他们清楚的看见,那个代表着五万年前太一派唯一一名返虚真一的名字,从灵碑之上剥离出来,稍事盘旋就直接落在了许半生的头顶,久久不去,成片的金辉落在许半生的身上。 大家都感到了无穷的震惊,同时是各种羡慕嫉妒的情绪掺杂内心,所有人都认为许半生获得了一项极大的机缘,这返虚真一的神念历经接近五万年,终于第一次的赐福给一名太一派弟子,但是,这赐福也太多了吧,这是要让他一个人耗尽整个返虚真一的赐福么? 祖师赐福,是每一个加入太一派的弟子都必然经历的过程,在十余万年来的经验之中,赐福的时间虽有长短,可从未出现过一次某位祖师将其所有神念都注入同一名弟子体内的事情发生,一向都是诸多化神真尊的神念各自分出一小部分,汇聚成为一阵轻雨,像是今天这样,许半生一个人就仿佛要承受某一位祖师所有神念的情景,闻所未闻。 一开始,所有人都为之惊叹,可是时间长了之后,杨高宇等元婴,却都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在金光之间,多数弟子是看不清许半生的模样的,在那幅卷轴出现的时刻,甚至就连元婴乃至化神也看不见金光之内的情景。可是,随着卷轴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那些由隔代祖师神念组成的金辉,却已经不足以遮蔽元婴的双眼了。 杨高宇分明看见,金辉之间的许半生,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身体也在不断的颤抖,这分明是他感到痛苦的表象。祖师赐福,又怎么可能感到痛苦呢?是许半生不被祖师接纳么?可若不被祖师接纳,又怎会引起太一派唯一的返虚真一的神念赐福呢? “不好!”杨高宇顿觉不妙,眉头一皱,念头便已经生出,脚下一柄飞剑凭空而现,载着杨高宇疾飞向许半生。 第641章 天才是好是坏 杨高宇的行为惊动了所有人,反应最快的当属阳神和阴神二脉的门主。 千宁和权元白,代表着除了两名化神长老之外的最强势力,甚至于,他们在门派之中的影响力都不弱于掌教杨高宇,而若是二人联手的话,就连两名化神长老也必然要给面子。 同时二人的实力在整个太一派,也是仅次于两名化神长老的。 千宁本就是元婴四重天,化神以下,除了一个只剩下不足三十年寿元的元婴之外,已经是太一派最高的修为了。 而权元白虽只有元婴二重天,在十余名元婴之中,仅仅比两个人境界更高,但是,空冷雁元婴一重天就掌管混元一脉,那是因为其夫君是掌教杨高宇的缘故,而权元白却是纯粹凭着自己的战力成为阴神一脉的门主的。而他成为阴神一脉门主的时候,也不过元婴一重天,由此可见权元白在其他方面必然有其突出之处。尤其是阴神一脉,一向都是太一派五脉之中最强的那一脉,唯有阳神一脉可以与其分庭抗礼。 权元白的境界偏低,可他的战力却是连掌教杨高宇也不敢小觑,放在外边,权元白这个元婴二重天,只怕可以轻松的挑战其余门派的绝大多数元婴四重天,甚至元婴五重天。 一看到杨高宇竟然驾驭飞剑直奔许半生,千宁和权元白几乎是不假思索,二人不由分说同时一跺脚,脚底暗合太极,顿时脚下同样生出一口飞剑,搭载着他们也朝着许半生飞去。 杨高宇能看出许半生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们二人当然也看得出来,所有元婴都看在眼里。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像杨高宇那样,试图去阻拦许半生继续接受赐福,千宁和权元白就并非如此,他们的目标,是拦下杨高宇。 在他们二人看来,引发返虚真一的赐福已经是太一派数万年来最为重大的事宜,这个过程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哪怕那个人是当代掌教也不行。尤其是他们从最初的时刻,就不觉得许半生将会成为太一派的救世主,之所以此前两人会极为难得的统一阵线拦阻杨高宇将许半生直接纳入内门的提议,就是因为他们认为许半生不但不是太一派之福,甚至有可能成为太一派的大祸之由。 对于许半生的天才,没有人敢去质疑,只要知道许半生竟然是个能够在中神州之下就迈入炼气一重天的人,都必须承认许半生的天才。可是,天才未必就是最适合一个门派的,尤其是许半生这种,在九州世界百万年历史之中都从未出现过的妖孽。 对于许半生,千宁和权元白也都是在一年之前就有所耳闻,当时因为事不关己,是以并未关心。今年万良向杨高宇申请要再去观察一下许半生,两人这才留下了心意。此后听闻许半生竟然放弃两大上门的抢夺,竟然非要加入太一派,千宁和权元白就觉得此事不妙。 一个身上藏有气息的弟子,一向都是上门追逐的目标,百万年来,几乎所有觉醒后天之时就被发现身上带有气息的弟子,最终的归宿都是上门。偶有几个特立独行的,也是加入到左道之列,甚至就连旁门都无缘。 虽说许半生一度修行停滞,迟迟未能迈入先天,经察看其体内的气息也几乎荡然无存,可毕竟他也是拥有过气息的人。 这是其一。 第二点,许半生十四岁才迈入先天,虽说有古怪的虚灵根,可这虚灵根究竟是否能够成长为真正的灵根,还是未知之数。尤其是百万年来,也从未有过任何记载,表明有这种可成长的灵根的存在。哪怕是后天道体的觉醒,那也是本身就是单灵根,其后在修炼过程中遭遇到大机缘,这才得到的后天道体。像是许半生这样,竟然可以自行成长的灵根,前所未有。 这两点都意味着许半生是个完全迥异于其他修仙者的存在,这种从未有过任何记载的东西,未必就是一派之福。 若说这些还只是会让人心存疑虑,那么,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这让千宁和权元白都深深忌惮。 若是许半生的灵根就这样了,那倒也罢了,经过十年二十年的观察,想必再不会有任何门派对许半生动心。 可是,若许半生的灵根真的能够成长,并且真的能够达到其灵根之外虚影的规模,那么,他的天才,显然还在十二仙身之上,甚至超过了圣灵根。 许半生自己并不知道,可实际上他一入大青山,千宁和权元白就都隐匿身形去察看过许半生的灵根。他们十分清楚,真要能达到虚影的规模,这灵根怕是比记载中的圣灵根还要强大。 这样的一个天才,留在太一派,非但不能给太一派带来任何的福祉,相反,将会成为太一派面临滔天大祸的开始。 能够自行成长的灵根,并且是将来很可能超越圣灵根的存在,其他门派的人不知道也便罢了,偏偏有两个上门都知道了,其中之一还是剑气宗这种能够排进十大上门的超级上门,可想而知,在未来的数十年里,至少剑气宗和方寸山,都是会持续保持对许半生的观察的。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话放在门派之上也是同理。 像是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若是得到一个道体,或许还不会引起太多的侧目,但一个圣灵根,甚至是超越圣灵根的存在,这已经足以让一个上门冒上被裁判所审判的风险了。哪怕是十二仙身之一,都会让上门之间发生宗派之斗,遑论一个超越圣灵根的存在。 因此,千宁和权元白,左思右想,都觉得不管许半生究竟是否真正的天才,对于太一派来说,都并非什么好事。 是天才,很可能会导致门派的覆灭,看似千余人的门派,可其中炼气以上的弟子不过数百,那些仆役连炮灰都算不上,若是有上门打主意,太一派拿什么抵挡? 一个上门,至少七名返虚,化神至少数十人,元婴二三百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这要是盯上一个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随便来几个化神,就足以倾灭整个大青山。 鸡犬不留。 而若是太一派彻底覆灭,千宁和权元白都不认为裁判所会真的为此找一个上门的麻烦。而即便是裁判所最后还了太一派一个公道,又有什么意义呢?全派都没了。 而若许半生并非天才,这虽不至于给太一派带来灭门之祸,可却会使得太一派至少百年之内将资源对许半生进行无限的倾斜。这种资源上的倾斜,将会是不遗余力的,倒不是说会影响到千宁和权元白二人,而是会使得太一派金丹以下,都将减少所获资源,只为了全力培养一个许半生。 在千宁和权元白看来,哪怕真是一个超级天才,也比不上十个元婴,而若想倾力培养一个许半生,就注定数百年内,太一派都将断绝产生新的元婴的可能性。资源总是有限的,而且今后恐怕还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去保护许半生的安全,毕竟,天才只是代表着未来的潜力,并不是实力。每一个天才的成长,都必然伴随着无穷无尽的危险,那些敌对的门派,必然会想要在一个天才未长成之前将其消灭。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千宁和权元白都不觉得太一派应该收下许半生,可既然掌教杨高宇决定收下,他们也不可能公然违抗掌教之命,但是,想让许半生提前进入内门,那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看到许半生在金辉之下痛苦煎熬,和杨高宇不同,千宁和权元白也都猜出了许半生痛苦的根由,只是,他们心中想的却是,若是许半生干脆就死在这个赐福之中,对太一派来说或许才是好事。 眼看着许半生已经无力抗衡那庞大的金辉,千宁和权元白表面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在期盼着许半生赶紧爆体而亡,这时候杨高宇竟然试图打断祖师赐福,也就是要打断许半生死亡的过程,这二人又岂能答应? 可是他俩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杨高宇本就先他们而动,并且杨高宇的飞剑是历代掌教手手相传的法宝,经过了数十代掌教的淬炼,无论从速度还是威力上,都远胜千宁和权元白自己炼制的本命飞剑,哪怕他们二人所持飞剑,也都是极强的法宝炼制而成。 杨高宇飞行之间,来到许半生的身前,双脚还未落地,脚下的飞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杨高宇高声说道:“列代祖师,请恕弟子不敬!”话语之间,一剑斩向盖上许半生头顶的金辉,千宁和权元白此刻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可惜之意。 但是,仅仅转瞬之间,二人的双目之中却又透出欣喜,因为他们看到杨高宇那一剑,竟然未能斩断那片金辉,相反,金辉爆发出一道强烈而耀眼的光芒,一股庞大的力量从许半生头顶的金辉之中扩散开来,杨高宇手中的飞剑被高高弹起,竟然脱手飞了出去,杨高宇的身形也是重重一顿,嘴角竟然被那道金光扩散的反震沁出了一丝鲜血。 就连千宁和权元白二人,也受到那金光震撼,微微有些心念失守。 杨高宇还未放弃,咬牙将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口中念了个“疾”字,试图指挥着飞剑再度斩向那片金辉。 可是,那飞剑竟然堪堪飞到金辉的外围,便自行停止下来,在空中不断发出嗡嗡低鸣之声,剑身颤抖,似乎惧怕那片金辉,丝毫不敢靠近半步。 第642章 我来自地球 而此刻千宁和权元白也早已赶到杨高宇的身旁,其实他们在杨高宇掐诀让飞剑自行攻击那片金辉的时候就能出手,但是他们不敢,他们可以阻拦,但却不能动手,不管如何,杨高宇始终都是太一派的掌教,尤其是他那把飞剑,那可是太一派创派祖师炼化的飞剑,一代一代传到现在,十余万年,数十代掌教,每一代掌教使用的都是这把飞剑。千宁和权元白若是动了这把飞剑,就等于是向太一派列代祖师动手,直接就是背叛师门之罪。 不过看到飞剑嗡嗡鸣响却不敢靠近那片金辉,两人总算是放下心来。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拦在杨高宇的身前,无论杨高宇接下去想做什么,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拦阻下来,动手当然不可能,但是不让杨高宇施展术法,那是最简单不过了,只需要打断他的诀法便可。 杨高宇自然知道他们意欲何为,当下喝道:“你二人眼中还有我这个掌教么?” 千宁和权元白对视一眼,千宁笑道:“掌教何出此言?倒是本君想问问掌教,你试图打断祖师赐福,眼里还有我太一派列代祖师么?尤其是许半生得获如此机缘,竟然引得我太一派创派以来唯一一位返虚老祖赐福,你身为本派掌教,又怎敢阻拦弟子受福?” 杨高宇冷哼一声,目光中尽是焦急之色,眼看着许半生在金辉之间愈发显得痛苦万分,身体外部的皮肤已经开始龟裂,血管青筋也都尽数暴起,原本俊白的脸上也满是狰狞之色,他就越发担心,许半生很可能坚持不了一会儿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便是打断这次的赐福,唯有如此,许半生才能活下去。 杨高宇心里也满是疑问,他不明白为何这次的祖师赐福竟然会如此猛烈,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赐福一贯都是适可而止。不过他现在没空去细想这些,不管如何,光是从许半生可以引得五万年来动都没动过的那位返虚老祖赐福,就足以说明许半生的潜力。这样的一个弟子,将来很可能就是将太一派带入旁门乃至左道行列的人,绝不能让他出现任何差池。 当即急道:“少拿祖师压我,现在是我太一派弟子面临困境,我若不出手他就会身死当场。你二人有何疑问,大可等到祭祖典礼结束之后进行弹劾,此刻速速与我让开,否则,休怪我以掌教令处置尔等!” 千宁和权元白面色一凛,掌教令,代表着太一派至高无上的尊严,别说是他们,即便是那两名化神真尊,在面对掌教令的时候也必须听之任之,一切从命。但敢不从者,皆以叛教之罪处之,而且,掌教令本身也是一件极为强大的法宝,太一派现存的两名化神或许还能够抵挡得住,他们二人,就算加在一起也绝非掌教令的对手。 “让开!”杨高宇面色冰冷,迈出一步,这一步,重若千钧,无形的压力向四周扩散而去,迅速铺成两条直线,一条指向千宁,一条指向权元白。 千宁和权元白俱是面色大变,他们没想到杨高宇说出手就出手,而且杨高宇的实力,似乎并不像他们二人所认为的那样,至少这一步,名曰虎踞,他俩自问走不出和杨高宇相同的一步。 难道说杨高宇这个掌教一直都在隐藏实力?他怎么可能把虎踞走出这样的程度? 不得已,两人向后退去,不是有心想退,而是在杨高宇的实力之下,不得不退。 看到杨高宇咬破食指,食中二指并起将一滴精血指向那把飞剑,千宁和权元白心中却是在想着其它的问题。 他们被杨高宇表现出来的实力所震惊了,万万没有想到,杨高宇竟然如此深藏不露,这已经不是元婴四重天可以拥有的实力,至少也是五重天,而且似乎已经是五重天的后期,很快就要冲击六重天的样子。 两人犹豫着对视,心里虽然还想上前阻拦,可是刚才杨高宇的话实在太重了,掌教令是何等存在?就算是给千宁和权元白多几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冒犯掌教令的威严。无奈之下,只能侧立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杨高宇的那滴精血落在掌教飞剑之上。心里想的是,等到祭祖典礼结束之后,我必然要弹劾你,你这掌教之位,哼哼,也就做到头了! 退回原地,两人再也不去理会杨高宇的所为,而在多数太一派弟子眼中,他们三人只不过是凑到一起交头接耳了几句罢了,只有元婴以上的修为,才能听见三人之间的对话。 那滴精血落在了飞剑上之后,迅速隐没不见,飞剑剑身之上,顿时红光大作,空气中也仿佛传出一股血腥的气息,那红光甚至映照的那片金辉也有些隐约发红了。 得到精血的飞剑,终于重振旗鼓,嗡嗡蜂鸣,猛然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一剑刺向那片金辉。 许半生此刻也真的是到了强弩之末,他原本还想着那些金辉虽然太过强盛,但是自己的情况也极为特殊,那气息何等强大,不也被自己所消化了么?今日这金辉,许半生也想将其化作自身的养分,壮大气海。 可是,很快许半生就意识到了不对,无论他如何调动体内的真气,也无法消化那过于磅礴的金辉,最关键是,那金辉在进入他的气海之后,并不像气息挤占他的气海时那样还会遭到真气的抵抗,这些金辉,几乎是无条件的进入到他的气海之中,他的真气,完全就不在意金辉的出现,甚至会主动为它腾出空间,就像是在欢迎金辉的到来一般。 很快,许半生的气海就被金辉充满,而他体内的真气,甚至连经脉之中都不剩下多少了,竟然全都被驱逐出身体之外。 最初的时候,许半生还能稍加抵抗,可是随着真气让出气海,只在经脉之中还有少许真气之后,许半生就发现,自己的躯体似乎已经完全被那片金辉所占领了。体内的真气,随着金辉的涌入,不断的从经脉之间顺着毛孔消散在天地之间,化作点点天地灵气,又恢复了被修仙者吸收之前的模样。 许半生想要紧闭毛孔,不让体内的真气流逝,可是,无论他怎么闭合毛孔,都无法阻止真气的散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片金辉完全占据他的气海,再占据他所有的经脉,许半生的心头闪现出一丝绝望,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被这片金辉夺走一切。 很显然,这金辉远比那缕气息要强大的多,落在身上的时候,虽然跟此前的赐福金辉差不多,都是迅速没入体内,可是等到许半生体内完全被这种金辉占据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这些金辉跟此前那些金辉有着本质的差异。那些金辉不过就是一些虚无缥缈的光点,散发着金色,一进入人体之内就会自然的化为真气。可这些金辉,看似相同,却绝不一样,这些金辉就宛如拥有实质一般,实实在在,触手可及。 许半生移动肌肉,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些金辉的存在,就像是一粒粒极为细小的金砂一般,替换了他体内所有的真气,在经脉和气海之中缓缓流淌。 意识在逐渐的模糊,许半生开始明白,这些金辉根本就是比真气更为高级的存在,只有当用这些金辉替换了他体内的全部真气之后,这些金辉背后的那个人,才会出现。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就当许半生感觉自己要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终于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气海也太小了,真是麻烦,还要我拓展气海,又要浪费真晶。难道真的要一切重新来过,非要我从筑基开始重新修炼么?麻烦麻烦。等了这么多年,竟然等来你这么个废柴,真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从地球来的了,想当初我过来的时候,那可是气海超出常人十余倍,灵根直接达到仙身程度的……咦,等等,你的灵根……我艹,这是什么灵根?逗我呢?这么弱小的灵根,连道体都算不上吧。而且,你在灵根之外搞出这么一层虚影有什么屁用?难道用来骗人,想告诉别人你的灵根很强大?拜托,你以为这是在地球上呢?这种障眼法,随随便便就能被看穿好么?” 这声音一出现,就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许半生想插嘴都插不进去。 感到奇怪的是,明明这声音是第一次出现,可听在许半生耳朵里,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个人说出了地球这两个字吧,这足以正是当初太一派的返虚老祖也是来自于地球,许半生一直以来的疑虑终于得到了一部分的解答。可是,如果不是太一派的人穿到地球,而是地球人穿到太一派,那地球上的太一派又是从何而来? 终于等到这声音停了下来,许半生虚弱的勉强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哈哈哈,在这里,你应该称呼我一声老祖吧?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在这个世界我已经死了快五万年了。五万年啊,地球上的人类文明也没这么多年。” “你也来自于地球?”许半生又问。 那声音沉默了下去,似乎也在想念自己的故乡,想念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许久之后,那声音再度说道:“你的意识很快就没了,其实说不说的也没什么,不过,这么多年了,我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机会跟人说说心里话。是的,我和你一样,来自于地球,原以为修炼到返虚乃至飞升,我就可以回去地球了,但是,我竟然没能飞升。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我可是九州世界有记载的最为强大的天才啊,连我都无法破碎虚空飞升仙庭,真是不知道怎么还能有人能够做到。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所谓飞升仙庭,只不过是一个骗局。” 许半生道:“就像是地球上的飞升一样?” 第643章 其他的世界 那声音顿时不屑的说道:“地球有个屁的飞升。”但是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转而问道:“地球上有飞升?等等,是不是现在的地球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听到这句话,许半生已经明白了,现在的地球当然跟以前不一样了,而这个不一样,就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这个声音的主人绝非和许半生处在同一个时代,他甚至可能是比蚩尤那个年代更为古远的年代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是这个世界的时间和地球的时间并不对等,可这个声音的主人毕竟是活在五万年前,由此可见他在地球上至少也比蚩尤那个年代要早许多。 蚩尤距今差不多五千年,那也是人类文明开始的阶段。在得到蚩尤之力之后,许半生对于远古大巫存在的那段历史已经有了比那些考古学家更为清晰的认知。是以许半生也知道,人类可考的文明实际上是伴随着巫术的没落而产生的。也就是说,蚩尤的那个年代,对于这些远古大巫们来说,已经是末法时代了,而炎黄二帝的出现,则是彻底让人类取代了大巫,成为那个世界的主宰。 地球上的飞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半生已经知道了,他甚至作为地球上唯一的一个可以跟飞升者交谈的人类,来到了九州世界继续的存活了下来。他自然也就更加知道,第一任的天道,就是黄帝本人。 而在那之前,是否有飞升,是否有仙庭,没有人知道,黄帝将这一切都秘而不宣。 现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叙述,许半生似乎明白了,即便是在蚩尤那个年代之前,地球上也从不存在飞升这回事,又或许,大巫的年代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飞升。飞升只是黄帝成为了天道之后留给末法时代的修行者的一个希望,这个希望就是取其而代之,也就是说,飞升是在黄帝成为天道之后才创造出来的一个词汇,在黄帝之前,是绝没有飞升这回事的。 许半生并没有询问关于蚩尤的事情,在他看来,这个声音的主人绝不可能知道蚩尤的存在,对于他来说,蚩尤大概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后辈吧。 “小子,怎么不说话了?快点告诉我,地球是不是跟从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地球是个什么样子?”那声音见许半生半晌不开口,着急的问到。 许半生道:“地球上,现在是科技文明时代,人类已经几乎无法修行了。你们那个年代的人,被现在的地球人称之为远古大巫,巫法的年代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 那声音愣住了,半晌之后,他才又问道:“你是说,地球早已进入末法时代了?” 许半生没回答,只是趁着那个声音分神,全力抵抗金辉的侵蚀,这让她稍稍觉得好受了一些,可依旧无法阻止意识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只是比起此前,消散的速度略微的减慢了一些。现在的许半生,也唯有如此撑下去,撑的越久,才有可能寻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否则,不事抵抗的话,他相信自己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当年老子稀里糊涂就来到了这个世界,然后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回到地球。虽然在这里,我是天才中的天才,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家乡啊,我做梦都想回到地球上去看一看。那个时候我就想,等老子能够飞升仙庭了,成为大罗金仙了,大概就可以施展神通回到地球上了吧?可是,老子这样的天才,竟然也无法突破返虚达到大乘境界,更别说迎来天劫飞升仙庭了。屁的飞升,都是狗屁!” 许半生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声音已经有些疯狂了。 他一边极力抵抗着金辉的侵蚀,一边问道:“你现在是想夺我的窍?” 那声音没有丝毫的掩饰,当即说道:“老子自知寿元将尽,所以就留下了九成的力量凝聚成这一道神念,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等到一个跟我一样,来自于地球的人,好让老子夺窍重生。你别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平行的世界那么多,你哪里不去偏偏要来到这里,来到这里也有数千门派可以选择,你却偏偏选择了太一派。这是你自找的,我就是要夺你的窍!” 许半生又问:“五万年了,这么多人拜入太一派门下,难道你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夺窍对象?非要等到今天?” “你当老子不想么?这五万年,无数比你天资优异的弟子,可是,老子和他们体质不同,老子是地球人,根本就夺不了他们的窍。想当初,我也以为自己可以很快重生,却没想到,这一耽误就是五万年。五万年啊,老子虽然竭力封锁自己的力量,可终究还是流逝了大半,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能抵挡到现在?你真以为老子在跟你说话,就会分神,你就可以夺回你的躯壳么?哈哈哈,老子告诉你,这不过是老子不想一下子就让你魂飞魄散而已,老子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地球上的讯息而已。” 许半生竟然笑了,他并未因为这个声音的话语而惶恐或者愤怒,反倒是舒心的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已经觉得生无可恋了?地球早已不是你怀念的那个地球,你就算回去,也再看不到从前的半点影子,很失望吧?我能理解你这种绝望的心情……” 话没说完,许半生只觉得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就像是要被撑爆的气球,这显然是那声音加大了金辉涌入的速度。 “你给我闭嘴!”那声音异常的愤怒,他破口大骂着,被许半生说中了心思。 “九州世界是何时进入末法时代的?你刚来就已经如此了么?”许半生也不去管那声音的愤怒,只是忍受着身体要被撕裂的痛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当然不是,老子没到这里,这里就已经进入末法时代的。只可惜,这是老子死后老子才知道的……”愤怒和冲动之下,那声音说了出来,但是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怒道:“好小子,你竟敢套我的话!” 许半生勉强撑住,强笑着说:“反正很快我就要魂飞魄散了,我的意识将消散在这天地之间,你就把关于这里的一切都告诉我吧,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让我做个明白鬼。” “屁的明白鬼,你死了连元力都不会剩下,又有个屁的鬼。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就大发慈悲,你想知道什么,随便问吧。” 倒不是这个声音宽宏大量,而是他虽然将一身修为九成都留在了这道神念之中,可是经过五万年的岁月流逝,这道神念也早已不复从前的力量。他刚才说流失大半,这只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这可是返虚的力量,九成返虚的力量,至少也是化神九重天的三五倍。即便流逝一大半,至少也强于这里任何一名化神。可是,现在这声音的力量连元婴都不如,否则,许半生根本坚持不到现在,若是元婴对许半生出手,一招之下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实际上,这道神念的力量已经十不存一,比起最初的时候,大约也就剩下二三十分之一的力量了而已,勉强相当于一名金丹。可即便如此,也绝非许半生能够抵挡,若非许半生的特异体质,他早就死在这道神念之手了。 这声音想要彻底的占据许半生的身体,夺窍成功,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当年他穿越到这里之后,哪怕是活着的时候,也都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跟他形成交流,至少关于地球这件事,是他完全无法与人沟通的。现在有许半生,可以让他不必掩饰的去聊一聊,对他来说也是除此之外再无可能的事情。 既然夺窍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事,许半生这个交谈对象又如此难得,那就聊聊吧,这声音也寂寞了五万年了。 “好,你想知道什么?” 许半生强自撑住,问道:“如果说末法时代是你穿越至此之前,那么为什么在一万年前还有人能够飞升仙庭?” “有么?一万年前还有人飞升?不可能,那绝对是骗局。在我来此之前至少两万年前,就再也没有修仙者可以飞升了。我当时出现,已经是这个世界至少数十万年都不曾见过的天才了,连我都无法飞升,就绝不可能还有其他人能够飞升。你说万年之前还有人飞升?这个答案你是不可能知道了,但是我会搞明白的。” 许半生暗自点头,相比起其他人,他其实更愿意相信这个声音,因为这个声音完全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你夺我的窍,就是想要延续生命,好让你再回到地球?” 那声音狂放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自作聪明了,你就算巧舌如簧,也不可能说服我放弃自己的生命让你活下去。你说的没错,在你告诉我地球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地球之前,老子的确是想再回到地球。这个鬼地方早就已经不适合修炼了,修来修去也充其量就是返虚而已,连大乘都达不到,遑论飞升了。老子原本是想回到地球上,地球虽然小,可却适合修炼啊,老子现在掌握了飞升的法门,迟早飞升成神。只是没想到,地球竟然也已经进入末法时代了……不过,这不会让我放弃夺你窍的想法,地球回不去了,老子也还有许多其他选择,你难道会天真的以为就只有地球和这里两个世界并行存在么?当我出现在九州世界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九州世界和地球,都不过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而已,彼此平行存在,却各自不同。地球是末法时代没关系,老子还可以去其他的世界。” 第644章 气海爆裂 许半生还想再问,那声音却不给他机会了。 “好了,你问了好几个问题了,也该老子来问问你了。” 许半生没吭气,只是在想,既然这个声音的主人也来自于地球,而且是来自于巫法时代,按理说蚩尤应该和他是完全一样的人类,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蚩尤之力还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如果蚩尤之力复苏,许半生未必就没有跟这个声音抗衡的可能。 “你是炼气一重天,这倒是跟老子当初一样,在中神州以下就已经进入到炼气期的境界。不过当年我可是隐瞒了这一点,没有人知道老子在来到中神州的时候已经进入炼气期了。虽然你的灵根和气海都平庸的很,不过在中神州之外就能够进入炼气期,应该也会被视为极品天才的存在。尤其是现在这种末法时代,一个返虚都很难出现,按说应该会有很多门派争夺你的。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个狗屁门派?” 许半生勉强笑了笑,回答说:“如果我告诉你,在地球上我也是太一派的传人你会怎么想?而且,我可以断定地球上那个太一派跟这个太一派有直接的联系,九成以上的可能是这个太一派的某个传人穿越到了地球上,但是发现地球上的灵气稀薄的连其余八大神州都不如,修炼无法继续,他将太一派的心法改造成适合地球人修行的功法。” 听到这些,那声音沉默了下去,许半生见缝插针的问道:“你当初又是为何选择这样一个小门派?” “我隐瞒了自己的天才,这帮傻子都以为老子是后天觉醒的道体。” 许半生又问:“你当初穿越至此,是肉身直接过来,还是仅仅只是魂魄穿来?”许半生想要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否也和自己一样,穿越至此必须取代另一个人。 “肉身怎么可能承受的住虚空乱流的撕扯,只有强大的执念才能让你在虚空乱流之间不被撕扯成碎片。你以为穿越一趟容易么?那是要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才能做到的。” 许半生明白了,这跟姚瑶的情况很是相似,都需要强大的执念,或者信念,经受住考验才能成功。所不同的,只是姚瑶进入虚空乱流是为了留住仙身重回剑气宗,而他和这个声音的主人,进入虚空乱流却是为了去往另一个世界。 “你刚才说地球上也有太一派,并且与这个太一派一脉相承,你的意思是说太一派也有人穿到了地球上?” 许半生点点头,道:“只能是如此。” 那声音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也变得无比的狰狞,许半生甚至能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血腥的气息。 “好吧,那我就送你归西吧,不要怨怪任何人,要怪就怪你自己的选择。” “等等!”许半生急忙喊道,他明显感觉到那声音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金辉的力量比起刚才任何一个时刻都更为强大。 “不要无谓的拖延时间了,毫无意义。”那声音变得冰冷异常。 “既然你都说拖延时间是无谓之举,那么就让我在消散之前再问你几个问题吧!” 那声音稍事沉默,道:“看在你我都是来自于地球的份上,你问吧,快。” 许半生道:“这些金辉叫做真晶?”这个词,是许半生之前从那个声音口中听到的。 “真气如水,则为真元,真元如金,则为真晶。” “也就是说真气是气态,真元是液态,真晶是固态,但实际上是一回事,只是形态不同,而同样大小的气海,若是容纳真晶,则可以容纳更多,是么?” “气态,液态,固态,这三个词倒是有些意思。”虽然没正面回答,但却等于是告诉许半生说的不错。 “有人去了地球,并且创建了太一派,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你的秘密?” 这个问题一出,那声音明显再度愤怒起来,此前的冷酷瞬间瓦解,他愤怒的啸叫着,一如洪荒野兽在咆哮,又像是无限空旷的原野之上呼啸的风声。 从这个声音的表现,许半生已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他随即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既然这些金辉是真晶,那么就是你来到中神州之后才学会的修炼之法。你可是地球上的远古大巫啊,你为何不用巫法夺窍?是因为你其实知道,这些真晶虽然强大,但却不可能真的将我撑爆,你让真晶入我的体,只不过是要拓展我的经脉和气海,同时将我折磨到放弃抵抗之心,以方便你的巫法本源力量最终夺窍成功,对么?这也就是说,其实你的本源力量,已经微弱到连打败我一个炼气一重天都没有把握的地步。”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静默了,那个声音再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那如同洪荒猛兽的咆哮,又或者是桎梏世界的风声,都瞬间消失,显然,那声音绝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让更多的金辉落下,一如泰山压顶,让更多的真晶占据许半生的身体,折磨的他体无完肤。 而在杨高宇的眼中,许半生也正是如此,他体表的皮肤寸寸龟裂,经脉血管纷纷爆出体外,肌肉也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寸寸剥落,很快,许半生就变成了一个骷髅骨架。骨架之上,皮肤和肌肉荡然无存,内里的器官也都化作肉糜。血管和经脉彻底爆裂开来,鲜血如同雨水一般从许半生的身体上洒落四周,瞬间洇红了祭坛前的地面。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杨高宇用掌教令逼退了千宁和权元白二人,咬破食指逼出精血,注入到飞剑之上,驱使飞剑朝着金辉斩去。 千宁和权元白远远退开,杨高宇说出了掌教令,他们必须退让。可就在退开之前,他们却都看见许半生的惨状,两人相视一笑,认为许半生必然再无存活之礼,他这种状况,根本就是神仙难救。而许半生的死,也似乎更加证明了二人对许半生的判断。 飞剑散发出无尽红光,那红光随着飞剑直刺进金辉之中,刚刚接触,杨高宇就厉声高呼:“这不是赐福金辉,这是真晶!敢问是哪位高人在我太一派祭祖典礼上横生事端,还请现身一见,我太一派虽不才,可也绝非胆小怕事之人!” 这一句话,顿时让太一派所有元婴以上都惊出一身冷汗,包括千宁和权元白二人,还未站稳,就立刻掉头,回到了许半生的身前。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顿时面生异象,的确,这并非赐福金辉,而是真晶。 这绝不可能是太一派任何一个人的手笔,就凭太一派,还没有人能够直接用真晶御敌的。虽然说进入金丹的标志就是将真元凝练成为真晶,可是,哪怕是到了化神期,也未必就能直接用真晶对敌。想要直接用真晶对敌,而不是将其化作真气,至少也要到化神中期,也就是至少要达到化神四重天。太一派上下,一共只有两名化神,他们都还没能进入化神四重天。 可是,太一派竟然被外人闯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且不说这里这么多高手环伺,光是大青山的护山大阵,就绝不可能允许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太一派。若是出动两名返虚,或许能够轻易的打破大青山的护山大阵,可即便是到了大乘期直接将面临飞升天劫的强者,也绝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太一派。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千宁和权元白,其余三脉的门主也纷纷赶了过来,各自出手,都证实了这金辉正是真晶,而并非赐福金辉。 杨高宇当即毫不犹豫的高声下令:“所有元婴听令,打断真晶,保护许半生!” 时已至此,即便是千宁和权元白也都神色凝重,他们虽不愿救许半生,可却更不愿看到太一派出事。而且,如果真的是有人闯入太一派,以真晶冒充赐福金辉试图杀死许半生,那就意味着许半生让其他门派感觉到了威胁,虽然这是千宁和权元白所不情愿看见的,但此时此刻,他们必须为了太一派而战。 其余三脉门主更是毋庸多言。顿时,杨高宇率领五脉门主,再加上其余七名元婴,十三名元婴齐力朝着许半生头顶的金辉轰去。 许半生此刻已经意识飘渺,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心里只有唯一的念头,那就是自己必须坚持下去,自己的生死早已不止是代表着他一个人,同时也代表着林浅等十个人的生死。 只可惜,此刻的许半生,空有太一洞天,空有蚩尤之力,但却都无法使用,太一洞天和蚩尤之力都处于沉睡之间。 唯一的希望,就是和蚩尤相同本源的力量可以使得蚩尤之力苏醒过来,可是,哪怕许半生已经筋血尽失,蚩尤之力依旧沉睡不醒,也没有丝毫苏醒的征兆。 许半生坚定着最后的信念,猛然间感觉到外部有强大的力量朝着自己袭来,他知道,这是太一派的高手出手了,他不禁又多了几分信心,希望这些外力加上真晶之力,可以唤醒蚩尤之力。 气海之中,已经完全被真晶充满,真晶还在不断的朝着气海之中挤压而去。 终于,气海也和许半生的身体一样,再也无法承受内部巨大的压力,终于无声的爆裂开来。 爆裂开来的同时,那些真晶失去了束缚,一瞬间也炸裂开来。 十三名元婴真君,竟然抵挡不住这些真晶,哪怕他们已经拼尽全力,却都在真晶爆开的一瞬间,被炸飞了出去。 虽然气海都已经爆裂了,可许半生却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丁点儿的清明,他惊愕的发现,蚩尤之力依旧没能苏醒,可太一洞天却张开了一个口子。 在漫天的气海碎片之中,许半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亮点,一颗是成长,一颗是衰败。 第645章 刺穿太一洞天 那颗表示衰败的光点此刻已经光芒闪耀,蠢蠢欲动,就仿佛吃吃饱了饭想要出门玩耍的小孩子。 而代表着成长的那颗光点,却是暗淡至极,在衰败的光照之下,几乎看不见它的存在。但这是许半生的气海,许半生自然能够感应到这颗光点的存在。 说来也怪,这两颗光点的形成源自上一次许半生将蛰伏许久伺机反扑的气息彻底消化之时,许半生清晰的知道这两个光点的存在,可这么久了,许半生也曾多次的尝试在气海之中寻找这两颗光点,却都遍寻无获。许半生甚至以为这两颗光点只是因为当时的情形刚好暗合了这两个光点的意思,是以才导致了这两个光点的出现,其后就自行消散了。 可今日这两颗光点再度出现,让许半生确定,这两颗光点从未消失,只不过隐藏在自己的气海之内,轻易无法调动罢了。 许半生感悟到这两个光点跟天地规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具体是什么,他还一无所知。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一次许半生的气海扩大,就是因为他已经承受不了气息的侵蚀,身体不断的衰败,几乎被气息占据自己的身体成为它复活的一个傀儡。而最终,当衰败进行到仿佛不可逆转的时候,代表着成长的光点开始发挥效用,不光使得气息彻底被许半生消化,还将这股力量化作气海成长的元力,最终使得许半生的气海扩大到一个正常修仙者的规模。 同时,许半生的灵根也得以成长,正因如此,许半生才会被剑气宗和方寸山同时看上,只不过他最终拒绝了这两家上门而已。 现在,许半生的情形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差,那个同样来自于地球的返虚真一,其九成力量凝聚的神念,虽然经过五万年的时光,已经衰弱的不像话了,可也绝非许半生能够承受,比起那道藏匿许久直到许半生身负重伤才敢趁机反扑的气息也是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在金辉的强占之下,许半生若不是因为心头还有林浅等十人的那道执念,此刻恐怕早就成为那股力量的宿主,从此变为另外一个人。 这对太一派其实没什么损失,相反,虽然抢夺许半生的身体,使得那个返虚真一耗费了大量的力量,他恐怕也只能从炼气期循序渐进,可是太一派的功法就没有他不熟悉的,他修炼起来显然会是事半功倍之效,甚至对于太一派而言,许半生被夺窍成功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但是,这对许半生来说,是绝不相同的两个结局。一旦被夺窍成功,那个返虚真一必然会将许半生最后的那道执念也消灭殆尽,使其彻底化作天地间的元力,绝不会允许这具躯体还留有许半生的半点印记。这就等于许半生已经死亡了,而且是彻底的消散在天地间,连一丝都不剩下。 成长与衰败这两块天地规则碎片的出现,让许半生欣喜若狂,他知道,有这两个光点在,自己就死不了。 情况比上一次还要差,这也没什么,衰败的越狠,等到成长的时候也就会成长的愈加强烈,在天地规则之下,成长和衰败必然是相辅相成的。达到什么程度的衰败,就必然迎接如何的成长。这有些像是物理学上的能量守恒定律,消耗多少能量才能做多少功,绝不可能不同。 可是,许半生的欣喜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即便是到了只剩下一副骨架却还在持续的衰败,他的骨头开始变干,里边的水分持续的被蒸发,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持续的碳化。 许半生开始担心,他根本就撑不到成长碎片发挥作用的时候。 不用太多的思考,许半生也会知道,成长必然会出现,只是,这取决于衰败到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如果等到许半生意识全失魂飞魄散之后,衰败才终于停止,那么,等到该成长的时候,便宜的就是那个曾经的返虚真一。若是让他留下的神念占据了许半生的躯体,夺窍成功,成长的作用必然会作用在他的身上。这对他而言当然是一件好到极致的事情,若是那样,他甚至可以恢复从前的力量,就算达不到返虚期,恐怕一个金丹也是少不了的。到那时,他必将会被视为太一派最大的天才和未来的希望,百年之内甚至都有希望重回返虚境界。 可那都与许半生无关了,许半生开始焦急,可他却无能为力。 在金辉持续的压榨之下,他的骨髓甚至都被金辉所取代,他浑身上下,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地方属于自己了,而全都被那片金辉所占据。 也正在此刻,杨高宇终于发现了金辉的异常,他终于下令,太一派十三名元婴齐力轰向许半生头顶的金辉。 十三名元婴合力而为,那是一种如何惊人的场面,这甚至比一名化神的力量还要强大,直追返虚。尤其是太一派本有合击之术,任何一个门派都必然有自己的合击之术,十三名元婴合击,其力量绝不是十三名元婴力量的简单叠加,而是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这一记合力的攻击,汇聚成了一道光是威势就仿佛可以斩断天地的刀刃,重重的落在金辉之上。 和寻常的刀砍斧剁又不相同,这道刀刃的力量全都聚集在一个极小的点上,又像是一杆无坚不摧的长枪,狠狠的刺入到金辉之间。 这别说只是经过五万年自然消耗后的返虚神念,就算是那个返虚本人站在这里,面对这样一击,若是不用法宝防御恐怕也绝不会好受,这金辉自然是经不住这样的强大攻击,顿时被刺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缺口刚出现,众人就感觉到那缺口之中似乎呈现出极大的吸力,仿佛要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吸收进去,就连这十三名元婴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强大,撕扯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朝着许半生的方向飞过去不少。 元婴毕竟是元婴,这股吸力纵然强大,却也不可能真的将他们吸入,众人只是稳了稳身形,便重新在空中站住,对抗着这股吸力。 太元一脉的门主赖天工,就是那个时日无多看上去与世无争甚至有些无赖模样的老者,他虽然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平平安安的渡过最后这些年,可他的经验,也绝对是在场之人里最为丰富的。 赖天工眼见周围许多物什都被那股强大的吸力吸得朝许半生飞去,他当即咬破舌尖,顶着那股吸力,双手在背后掐了个手诀,然后将舌尖那一点精血喷出,手指此刻也刚好将掐好的手诀打出。 手诀遇上精血,在空中顿时形成一层光罩,赖天工大喝一声:“定!” 霎时间,光罩之外的一切都纷纷坠地,太一派的其余弟子也不再感到那股强大吸力的撕扯,许多外门的弟子,此前原本都已经被吸力抓起飞在了半空中,此刻也是纷纷坠地,一个个哎哟哎哟的喊着疼。 但是光罩以内,时间都仿佛静止了,再无半点动静,那片金辉也仿佛凝固住了,动也不动。 十三名元婴很是犹豫,光罩之间的静止状态也让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出手。打破光罩继续攻击金辉,有两种可能,一是那巨大的吸力已经停止了,他们可以持续的攻击金辉。可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一旦光罩被迫,那股巨大的吸力便会重新出现。他们十三人自然不惧,可太一派数百弟子怎么办?即便是金丹,在如此强大的吸力面前,也很可能最终抵挡不住。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在光罩以里,那只剩下骨架,甚至骨架上已经开始坠下星星点点骨头完全碳化之后的碎屑,眼看着再有一小会儿,许半生就可能尸骨无存。现在这十三人,包括杨高宇在内,其实都已经并不紧张许半生的死活了,他们更为关心的,是伪装成金辉的真晶,这些真晶在他们看来意味着有人入侵,而且是悄无声息的突破了太一派的护山大阵,他们必须,也有义务要消灭入侵者。 而许半生,此刻也经历着生与死之间最后的挣扎。 幸好杨高宇带头,十三名元婴齐力的那一击,那一击不但洞穿了真晶组成的金辉,并且穿透了许半生的身体,将如今连许半生也找不到的太一洞天也刺出了一个缺口。 太一洞天之所以会陷入沉睡,是因为许半生耗费了太一洞天里太多的生气的缘故。那些生之气息,是由这个小千世界之中的无数生灵经历了数不清的年代之后逐渐贡献出来的,正因这些生气才维持了这个小千世界的运转。可许半生此前几乎将小千世界里的生气消耗一尽,太一洞天内绝大部分的地方变成了荒漠,变成了大海,变得再也不适合任何生灵生存。虽然此后得到了一些修复,可毕竟还是缺失太多,根本不足以维持太一洞天的运转。 此刻太一洞天竟然被十三名元婴的合击轰出了一个缺口,太一洞天里的生气顿时疯狂的流淌出来,哪怕这生气已经极少,却依旧以极为疯狂的态势向着缺口蜂拥而去。 可是,这些生气到了那个缺口处,却被一股更为强大的洪流反推了回来。已经几乎将许半生的身体每一个角落都占据了的金辉,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岂能不蜂拥而至? 那些金辉,乃是一名返虚真一的真晶,即便是五万年来消耗掉了九成九,可依旧不是太一洞天里那些微的生气可以相提并论的。 金辉涌入太一洞天之后,那至纯至真的力量,那远比真气还要纯净的力量本源,瞬间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化作天地间的元力,再消散成为天地间的灵气,充斥了整个太一洞天。 第646章 重塑 太一洞天之中,那些荒芜的沙漠戈壁,甚至是干涸了的大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恢复着。 勃勃的生机,满满的生气,那些真晶进入太一洞天之后,无一不化作滋润小千世界的生气,青草发芽,鲜花吐蕊,树木成长。 倒下的高山重新立起,枯干的江河再度水流滔滔。 几乎只在须臾之间,鸟鸣兽吼,小千世界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所不同的,只是倒退的文明需要重新进化,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丝执念,许半生依旧可以感应到林浅等十人这一世的情况。 毫无例外的穷困潦倒,连太一洞天都已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生机,只是在苟延残喘,其间的生灵人类,又岂能不是如此。 不过许半生知道,真晶化作了生气注入到太一洞天之中,这个小千世界里的繁华将很快兴起。又将是盛世来临,相对应的则是林浅等十人的生活也将会变得更好。 也就是许半生最后的那丝执念正是这十个人,否则,以他现在对太一洞天的掌控力,他根本就无从感应到这十个相对于太一洞天完全微不足道的小小生灵。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化,许半生并看不见十三名元婴共同的出手,但是,太一洞天的重新出现,以及太一洞天竟然被真晶滋润,重新焕发生命,这却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事情。别人修仙,他也修仙,可他修仙仅仅只是希望可以再于林浅等十人共度一世而已。许半生固执的认定,自己欠这十人一世生命,他必须还给他们。 而今,希望又再出现。 太一洞天已经开始成长,这是许半生的太一洞天,也是许半生的一部分。成长伊始,衰败就自然停顿下来。 许半生的骨骼不再碳化,空气里的水分在滋润着他的骨骼,使其重新坚硬起来。 太一洞天疯狂的攫取着那强大无比的真晶,似乎再多的真晶它也可以将其吞噬。 真晶的主人,也是这道神念的主人,在沉寂良久全力制造给许半生的最后一击的那个声音再度出现。只是这一次,他不再高高在上,语调之间再也没有了此前那种居高临下仿佛这个世界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惶恐错愕,是茫然惊悚,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代表着他的力量的神念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哪怕他此刻想要停止真晶的倾轧,想要终止对许半生的压制,想要停下夺取许半生躯壳的行为,也已经无能为力。 此刻那些真晶,完全不再受到那道神念的控制,只是被太一洞天发出的强大吸力疯狂的卷入其中,化作这个小千世界的无尽生气,使得这个几乎已经穷途末路的小千世界再度焕发了新的光彩。 久旱逢甘雨的太一洞天,此刻是无差别的在攫取着它所能攫取的一切,此刻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会被它无情的吸收进去。真晶当然是最直接的能量,这本就是天地间最精纯的元力所化,一旦进入太一洞天,就回归到能量的本来面目,帮助太一洞天的重建和恢复。 太一洞天此刻仿佛具有了智慧,如此庞大而精纯的能量被吸收进去,按说太一洞天应该优先修复表面的缺口,重新阻绝小千世界和外边这个大千世界的联系。可是太一洞天知道,一旦封闭了这个缺口,这个小千世界依旧将会是生气断绝,想要恢复还不知道需要十万百万年。哪怕在小千世界里的时间流逝远比大千世界快得多,大千世界一年,小千世界至少也是数百年,可是,想要完全的恢复生气,还是需要更为久长的时间。现在有了这些至真至纯的真晶的帮助,很短的时间里,太一洞天就可以恢复原状,甚至变得比从前更为壮阔。它又怎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眼看着太一洞天已经彻底恢复,那轮血月再度升上天空,随即那由铃铛化作的太阳也升了起来,完成了与血月之间的昼夜更迭,并且压制的血月再也无法散发无穷的戾气,太一洞天已经彻底恢复到许半生创造它时的情形。 可是,太一洞天还在疯狂的吸收着真晶,同时,成长的天地法则碎片也在飞快的利用真晶重建许半生的身体,重塑血肉。 真晶飞快的消逝着,那道声音凄厉的嘶吼:“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拥有自己的洞天福地,而且还是本命洞天,你不过是个炼气期的爬虫而已,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可是,他的嘶吼根本无济于事,刚才全盛之下的他都无法阻止太一洞天吸收真晶,现在早已虚弱不堪的他就更加阻止不了。 真晶不断的化作绵绵生气,勃勃生机,持续的填补着太一洞天。 一声龙吟,太一洞天之中金光绽放,从深蓝色的深海之中,掀起滔天巨浪。在巨浪之间,一道金光闪过天际,那是一条金龙,一条完整的金龙,在空中盘旋着,甘霖普降,整个太一洞天里都承受着这些甘霖的滋润。 雨水自天而降,每一滴雨露之中,都包裹进了些微的真晶,带着这至真至纯的能量落在了太一洞天之中的土地之上。 土地无比干渴,疯狂的吸收着这包含有原始能量的雨水,许半生可以感受的到,在大地之下,这些挟裹着能量的雨水,正悄然化作一条条的地下河流,简直就在太一洞天的地面之下汇聚成了一片看不到边的茫茫大海。太一洞天有多大,这地表之下的能量大海就有多大。 真晶还在不断的被掠夺,那声音已经渐渐虚弱,而许半生的躯体也已经重建完毕,他的意识完全回到了躯体之中,他清清朗朗的睁开双眼,他看见眼前的金辉之中,有一道面露狰狞但却惶恐至极的身影,那身影拼尽所有的力量试图留住自己的真晶,可却徒劳无功,只能不断的用双手在空中做无力的抓取,好容易抓住一点点,却又从他身旁流逝更多。 那道身影的神情已经开始变得绝望,苦闷,以及彻底的仇恨。 许半生微微一笑,他开口说道:“原本你若不想夺我的窍,你我都是从地球穿越而来,虽然其间相隔无数年代,也并非同一个文明,可是,我们毕竟来自于同一个世界。我定会竭尽所能,助你重塑身躯,恢复神智,让你可以继续存在于这方天地之间。可是,你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选择,你要杀我,今日我便杀你。同样来自地球的朋友,再见了。” “你放过我,你放过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夺你的窍,你放过我吧!”那声音凄厉的嘶喊着,做着最后的挣扎,摇尾乞怜,乞求着许半生可以大发慈悲。 许半生还是淡淡笑着,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么?” 此话一出,那声音顿时变得凶狠无比,他疯狂的怒吼,他激烈的挣扎着,他发誓赌咒,他要将许半生碎尸万段,要让许半生灰飞烟灭。只可惜,他早已无能为力,任何人在天地法则面前,都只能束手就擒乖乖就范。那代表着成长的光点正不断的壮大起来,闪烁明亮,而衰败代表的光点却渐渐的暗淡下去。 此消彼长,一正一反。 太一洞天还在疯狂的吸收着真晶,那条跃海而出的金龙,在空中盘旋良久,终于一头扎进了大地之中。 金龙入土之处,一座高山缓缓隆起,绵延数千里,磅礴壮阔。 山体之上,很快被青色覆盖,各种植物覆盖其上,山林之间虫鸣鸟叫,野兽奔跑。 许半生凝视着已经早已恢复元气的太一洞天,默默的说道:“竟然有了龙脉了,这越来越像是大千世界了。” 海面之下,依旧有暗流汹涌,再度出现滔天的巨浪,又一条真龙跃出海面。 这条真龙乃是青色,飞上天空之后,并无呼风唤雨,只是简单盘旋便再度一头扎入大地之中。 又是一条山脉出现,这也意味着第二条龙脉的出现。 随即是第三条,第四条,一连九条龙脉,在太一洞天之中彻底成形。 斗转星移,刚才还贫瘠不堪的太一洞天,此刻却是丰沃无比,城镇飞速的建设起来,人们的生活也富足到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笑容。 一位骁勇之人率领大军横扫天下,结束了各个部落各自为战的局面,统一了整个小千世界。 他坐上了龙椅,被称为真龙天子,黄袍加身,成为了恢复后的太一洞天之中第一位君临天下的皇帝。 “老东西,你竟然做了皇帝。”许半生看着龙椅上志得意满满面威严的皇帝,心中默默的说道。 许半生站起身来,他双手抓向金辉之间那若隐若现的身躯,没有半点慈悲之心的一掌将其拍碎,然后,双掌抓住剩余所有的真晶,将其纳入体内,并且强行补上了太一洞天的那个缺口。 剩下的真晶入体,那已经碎成无数片的气海又重新的聚拢起来,许半生以真晶织补着自己的气海,将其重新拼凑在一起,黏合起来,使其恢复自身的运转。 气海再度重建,许半生的丹田处,再度出现了一个如同汪洋的球体,那球体,比他的身躯还要大上太多太多,却奇异的存在于他的体内。 散逸的真气也都纷纷回来,很快凝聚成为金黄色的液体,缓缓流淌,成为真元。 真晶还在不断的落于气海之中,落下之后尽皆融化,纷纷化作液体状的真元。 真元很快充满了气海,真晶却还有很多,许半生继续将真晶引入气海,此刻的他,已经再不惧怕这些真晶会将他撑爆,现在主宰一切的人是他,他已经和成长碎片完全融为一体。 渐渐的,气海里的真元也开始凝成固态,变成真晶,可那个返虚真一的真晶还剩下太多太多,远超许半生的气海可以容纳的程度。 终于,许半生再度感受撕裂般的疼痛,他的气海,又开始了缓慢的成长。 第647章 炼气二重天 和上一次一样,气海开始了不断被填满又不断胀大的过程,每次气海被充满之后,就会自行扩张,每次扩张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点,可是却足以容纳更多的真气。而真气化作真元又会缩小体积,再凝固成真晶,又会缩小体积,这已经足够气海逐渐适应这种扩张了。 当然,许半生自身却很不好受,气海的每一次被撑大,都会让其感同身受,体会到那种自身骨骼与肌肉被拉伸到极限的感觉,这种反复的拉锯,若是换成常人早已受不了了,可是许半生虽也是咬紧牙关,额头冒汗,但却勉强能够坚持下来。这和他那十八年在大青山上承受过非人的痛苦有关,更跟他数次的体验生与死边缘徘徊的经历相关。 但是不管如何,这种滋味都绝非可以忽略的。有些痛苦,时间长了之后,中枢神经就会逐渐的习惯,虽也感受到疼痛却已经能够忍受了。可是这种痛苦,却似乎并非作用在神经之上,那是一种堪称洗经伐髓作用到每一个细胞之内的痛苦,哪怕把许半生全身的神经都抽掉,他也依旧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种疼痛。 甚至于,随着时间的过去,许半生越发的清醒,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拉伸,甚至逼迫着细胞进行分裂,其后突然一下,这些痛苦就会瞬间消失,被拉伸的气海开始持续疯狂的吸收着真晶,这个过程却是无比舒畅的,其舒畅程度甚至比修炼更让人为之沉迷。 在痛苦和舒畅之间,毫无连接,就像是毫不相关的两件事。这跟正常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正常状况之下,哪怕是再轻的痛感,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逐渐消散,不可能说之前要死要活,瞬间就能痛苦全消。就好比有个人胳膊脱臼了,原本卡在一处的关节脱开,等于是关节处的骨骼被拉长了一两公分的距离,肌肉当然会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这时候有个老师傅猛然一拉手臂,使得脱开的关节重新恢复,那些被拉伸的肌肉自然会恢复原状,可是关节附近肌肉的酸痛,却久久不会消散,甚至几天都无法完全恢复。小孩子还好一些,成年人若是脱臼,接上关节之后,至少要吊两天的膀子才能活动自如。 而许半生现在,却完全没有这样的一个过程,他上一秒还在地狱般的火焰之中挣扎,下一秒却来到了温煦和暖的天堂,体验着人世间最为舒爽之时。这种无缝衔接,怕是也只有许半生这样的人才能承受,换个人九成会被逼疯。 就在这样痛苦和快乐的拉锯战之间,许半生的气海长足的扩张着,他体表的金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气海每一次扩张,在许半生看来仿佛都要经历日夜之间的转换,可对于太一派的旁观者而言,他们却根本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 经过十三名元婴合力一击,然后赖天工又施展了喝定术用一个光罩将许半生以及那些金辉团团围住之后,十三名元婴只能看到许半生身体周围的金辉迅速的变淡,就好像金辉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无法在对许半生形成威胁一样。 从金辉被刺穿到金辉彻底消失,对于这十三名元婴而言,时间也不过是喝上一杯凉茶的时间。 之所以金辉会这么快的消失,一方面是太一洞天吸收的缘故,另一方面便是成长的天地规则碎片用其扩张许半生的气海的缘故。 十三名元婴并未奇怪这些金辉,也就是真晶为何会消失,他们刚才都体会到那股吸力的可怕之处,就像是他们曾经遭遇过的虚空乱流一般,即便他们是元婴期的强者,也依旧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虽然并不知道吸力究竟来自于许半生,还是来自于那个不知如何绕过护山大阵走入大青山以真晶对付许半生的敌人,但是这些真晶消失的原因毫无疑问是被那吸力吸走了。 最终,许半生的气海已经足有一丈七八,比起此前又扩张了五成左右,此前许半生的气海仅仅只是比许如轩那种普通的修仙者略大一点点而已,而普通的修仙者的气海大小,大约在一丈左右。 真晶彻底的消耗殆尽,而许半生也终于可以停止在痛苦和畅快之间左右为难了。 他迅速的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灵根,果然,比起祭祖典礼开始之前的灵根,许半生的灵根也同样增长了五六成的样子。虽然还是无法跟其他人的灵根进行比较,不过许半生相信,自己比起那些资质很普通的弟子,灵根至少也是他们接近两倍的大小。这样的资质,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迈入道体的范围了。 相比起上一次的欣喜若狂,许半生这次却显得不悲不喜,已经是达成必然结果的事情,自然就不值得欣喜了,甚至于,许半生还觉得没能更早一步的控制好太一洞天,让太一洞天吸收了太多的真晶,否则,自己必然可以借助这些真晶让气海和灵根扩大到更为壮大的地步。 真晶是已经用完了,可是那层光罩还在,许半生想要站起身来,却遭到了光罩的阻拦。 换做其他人,可能会挥手将光罩打碎就算了,可是许半生却发现这光罩也是极为纯净的能量组成,只要是能量,就应该被吸收,哪怕对气海的帮助不大,总也聊胜于无。 于是许半生没有中断成长碎片的运转,直到将那层光罩也完全吸收,当他发现远比这空气中更为浓郁的天地灵气蜂拥而来的时候,他才终于令成长碎片停止了吸收。 以许半生之聪明,他当然知道,之所以突然之间空气中的灵气会变得极为浓郁,原因一定出在大青山的灵脉上。这成长碎片最大的功能就是消耗一切能和许半生联系起来的东西,它似乎将所有跟许半生相关的东西都视为许半生本身,但是许半生却不能允许它这样。一来这条灵脉也不知道能给许半生提供多少帮助,二来真要把灵脉耗空,太一派怎么办? 只不过许半生并未想到,他在吸收那层光罩的能量的时候,赖天工却如遭雷击。 那层光罩是他的真气所化,虽然已经与他的身体分离,可毕竟带有他的一切属性,这层光罩到了一定的时间会消散于天地之间,化为原始的天地元力,这不会对赖天工产生任何的影响,可是在光罩并未消散之前被另一个修仙者强行吸收,赖天工就像是被人从身上割下一块肉一样。他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气海至少空了三分之一,若不是赖天工急忙运功对抗,加上许半生见好就收,赖天工当场被许半生吸成人干也不稀奇。 这就是天地规则的厉害之处,不管你是元婴,还是化神,即便是返虚在天地规则面前也是一无是处。 别说修仙者,即便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逃脱天地规则的监管,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在天地规则约束之下。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九州世界没有天道,却有天地规则。这是天与地赋予这个世界最为原始的力量,任何可成长的力量在这种原始力量面前都不值一提。 成长和衰败这两块天地规则碎片终于黯淡下去,悄悄的附着在许半生的气海边缘,再度隐匿不见,即便是许半生本人,若不是亲眼看见它们附着在气海边缘然后消失,恐怕也很难相信这两块碎片的存在。 刚想起身,许半生却又看到两个光点在自己的气海之中闪烁了起来,他凝神观瞧,那闪烁的更为强烈的光点在他脑中浮现处一个字——枯。 其实已经不用再去看那个略微暗淡的光点了,许半生已经知道天地规则碎片的基本状态,不出现就不出现,一出现就必然是成双成对的。黑与白,天对地,既然出现了枯,那么另一个光点必然是荣。 代表着枯的光点很快隐没字迹,然后闪烁之间变得暗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光点却逐渐明亮起来。 许半生抬眼望去,果然,那光点也浮现出一个字迹,出现在许半生的脑海之中。 “荣!” 枯与荣,恰好反映了许半生刚才的状态。 皮肤肌肉寸寸剥落,就像是秋天树叶逐渐枯黄飘落树根处一般,而这些凋落的树叶,又会化作养分回到大地之中,待到来年春季,万物复苏,这些溶于泥土的养分,化作春泥更护花,又会反哺大树,促使其长处新的绿叶。 甚至于,许半生的状况比树木的枯荣更为彻底,他的骨骼也同样经历的枯的过程,几乎达到彻底消散的极限,才终于迎来春天。 唯一不同的是树木的枯荣来自于完全的自给自足,而许半生的枯荣必须借助外力。这些外力一旦作用到他身上,就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而这些力量毫无疑问都是为了让许半生消亡的,那么这些天地规则碎片就会帮助他逆转这个过程。坏的一面走到了尽头,接下去自然就是好的一面。力量来自于外界,可受损伤的却绝对是许半生自己,于是所有这些外力造就的补偿也就落在许半生的身上。 衰败和成长达到了极致,便由枯荣取而代之,许半生刚才的情形,着实已经脱出了衰败和成长能够表达的范围。 上一次,许半生只是经脉寸寸断裂而已,即便无法修复,他至少也能苟延残喘下去。可是这一次,若是没有天地规则碎片的帮助,许半生百死无生。那个返虚真一留下的神念当然会助其重铸血肉,只可惜,重铸后的身体已经跟许半生完全无关了,他的意识都会消失在天地宇宙之间。 许半生在所有人的震惊之中,缓缓站起,尤其是那十三名元婴,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许半生血肉剥落,骨骼化灰,却又骨骼重建血肉重塑的过程。 更让人吃惊的是,许半生刚刚站起,他身体周围就有一道可见的光圈缓缓扩散开来,就像是一道涟漪一样,然后在大约七八丈外轻轻落地,激起灰尘无数。 有人惊呼出声:“炼气二重天?怎么可能!” 第648章 喜忧参半 一个修行者,从先天到炼气一重天会引发天地异象。 此后每一次境界的晋升,都会引发不同的天地异象。 炼气期到筑基期是一个完整的境界,炼气期的修仙者在进入筑基期的时候,会以天地异象的方式宣告天下,又一名筑基期的修仙者诞生,此后每一个大境界都是如此,修仙者的境界提升,关乎到九州世界的气运,可以说,每一个修仙者晋级,都会为整个九州世界带来一定的气运。当然,哪怕是一个修仙者晋入到返虚期,能够为整个九州世界带来的气运也是微不足道的。可修仙者的数量极为庞大,每人一丁点儿,积累起来的气运还是极为恐怖的。 除了这些大境界上的提升,同一个境界之内的每一重天,同样会造成九州世界气运的提升。这也是说炼气一重天到二重天的时候,同样会产生天地异象,只不过这种提升极为微弱,其异象的程度也就像是一个修仙者施展了一个很小的法术一般。 但是无论怎样的法术,总归还是会有些影响的,而在炼气期内的重天提升,所能产生的影响就是许半生现在这样,每次迈入下一个重天,都会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气团,气团扩散的越远,就意味着这一次提升所达到的效果越好。 七八丈的距离,在所有由炼气一重天到二重天的修仙者之中,算得上是很不错的成绩了,通常道体所能达到的范围也就是十丈而已。太一派的弟子,基本上都知道这些,哪怕是在外门,多数的弟子还只是先天水准,可进入炼气期的也超过三成,他们彼此之间早有交流,也曾很多次的目睹过同门晋升,自然对这种景象并不陌生。 可是,在祭祖典礼上,就直接提升的,许半生还是第一个。 不过这种惊讶也只是一瞬间的,除了十三名元婴之外,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到金辉之中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单纯的以为许半生得到了太一派有史以来唯一的一名返虚老祖的赐福。 返虚的赐福啊,那是何等强大,多数弟子自然觉得既然得到了如此强大的赐福,从炼气一重天一跃进入炼气二重天,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甚至于,不少弟子心中还会有些不服,心说若是自己有此机缘得到返虚老祖的赐福,连续越过两三重天也未必是难事,他们却是自动忽略了能够得到返虚老祖的赐福,本身就已经意味着天赋远超他们的事实。 金丹以上的弟子,却都明白,这是许半生的天赋加上运气的结果,原本他们对许半生的事就比外门那些弟子清楚,此刻只能唏嘘感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不但得到太一派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返虚老祖的赐福,还竟然能够在赐福结束之后立刻迈入炼气二重天。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变态啊,在中神州以外就能迈入炼气期,而到了大青山才不过两天而已,竟然就炼气二重天了?照他这种修炼的速度,这小子进入筑基期还需要半年么? 进入筑基期以后呢? 一瞬间,所有内门弟子都感觉到了威胁,真要让许半生以这种速度提升上去,岂不是三五十年后,内门大部分弟子都要管他叫师兄了?要知道,在中神州这种动辄就活上一两千岁的地方,岁数大小以及入门早晚完全不能作为长幼的判断标准,总不能让一个实际岁数只有四五百岁的返虚管一个已经七八百岁的金丹叫前辈吧?在中神州,论资排辈都是根据修为来的,修为越高,地位和辈分自然也就越高。 十三名返虚看在眼里,有些是喜忧参半,而有些,却更多了几分忧患意识。 喜不用说,以杨高宇为代表,他是一力主张直接让许半生进入内门修炼的,一是可以好好保护这个天才,二是内门也更方便许半生的提高。许半生也的确没有让他们失望,不过是一个祭祖典礼,这才入门的第二天啊,竟然就迈入到炼气二重天。对于这帮元婴而言,炼气二重天实在是微不足道,可他们之中哪怕最天才的一个,也没听说进入炼气一重天之后不到一年就能迈入炼气二重天的。太一派十余万年的历史上,唯一做到这一点的,就是五万年前的那位返虚老祖。 这岂非意味着许半生只要不死,将来的成就必然能够达到那位返虚老祖的程度? 不过短短两日而已,太一派似乎就又再次拥有了竞争旁门的资格。当然,这至少也是数百年以后的事情了,哪怕是再如何天才绝艳之辈,想要达到返虚期,也得好几百年。但是这些元婴,除了赖天工时日无多,其他人几乎都可以看到这一天。 成为旁门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名义而已,任何门派的晋升也是会为这片天地带来气运的,而这部分气运,绝大多数都会落在晋升后的门派之中。这些气运对这片天地而言微不足道,可对一个门派,尤其是太一派这种小门派,却绝对不可忽视,甚至就连那条灵脉,都会因此得到极大的成长。 而作为太一派的一份子,毫无疑问,每一个太一派的弟子都会得到一些好处,否则,修仙者又何必孜孜不倦的追求门派的提升?修仙是一件极为自私的事情,没有好处的事,是绝不会有人仅因为对师门的忠心去做的。 但是这件事里存在的不光是喜,还有忧。 这方面杨高宇和千宁、权元白等人倒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他们的忧患意识都是来自于那些真晶的出现。 没有人会想到试图置许半生于死地的真晶会来自于太一派十余万年唯一的一名返虚真一,更加不会有人想到那个返虚真一从未想过帮太一派成为旁门,他那一战之所以会战死,就是因为他将九成的修为都放在了那道神念之中留在了这块灵碑之上,他以一成的修为去和其他门派争夺旁门的席位,不死才奇怪呢。更加不会有人知道,许半生和那个返虚真一都不是九州世界的人,他们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是以,这十三名元婴都将那些真晶的出现,归咎到有元婴以上,乃至于化神期的强者进入了太一派。 其实入侵者这种事,不管他出自什么目的,这对于任何门派都是正常的事情。在这种以十年为基本单位的天地之间,修仙者之间的所有矛盾又只是通过武力来解决,入侵和被入侵,对修仙者来说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这次被入侵,护山大阵竟然都没有发动,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护山大阵是什么?防御是一方面,最大的作用就是警示整个太一派,有外敌入侵。现在,护山大阵没有半点动静,这岂不是说今后再有外敌闯入,也有可能会是如此?虽然闯入者未必能对这十三名元婴产生太大的伤害,可他若是将太一派有潜力的弟子屠戮一空,以他们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入大青山却不触动护山大阵的实力来看,那真是绝对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可以同样做到无声无息,直到人死光了都不会被他们这帮元婴发现。 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数百年内太一派已经失去了未来。 不过对于这种忧虑,杨高宇和千宁想要做出的应对却又不同。 杨高宇当然是希望可以找出入侵者,然后查明护山大阵失效的原因,对许半生进行更好的保护。 而千宁和权元白的心思一样,他们虽然也从许半生竟然迈入炼气二重天看出他的天才,可这就更加坚定了他们此前的认知,像是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拥有许半生这样的璞玉,那绝对是有害无益,只会害得太一派今后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此刻并非讨论这些的时候,杨高宇和千宁之间并没有本质的矛盾,他们始终都是为了太一派着想,只不过杨高宇显得激进一些,而千宁和权元白更保守一些罢了。 当下最为紧要的,是找出那个入侵者,而这一切,都要从许半生着手。 他刚才一枯一荣之间的表现,十三元婴可都是看在眼里,他们才是最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人。想要查出入侵者是怎么回事,就要从许半生为何明明已经到了绝境却又绝境逢生开始。 十三人彼此之间交流了一番,这番交流当然是绝不会外传的,除了他们十三人就只有两名化神真尊能够听见。 意见出奇的统一,于是杨高宇按照祭祖典礼的程序,结束了一切,让所有弟子各回各家。 当然,许半生是要被留下的,而且这一次的祭祖典礼结束,终归和往年有些不同,杨高宇还得做出感激涕零状,表达对那名返虚老祖的感谢,因为他留下的神念赐福直接使得许半生从炼气一重天进入到炼气二重天。 看上去,十三名元婴也都离开了,而事实上,他们只是走出去没几步就隐去身形然后又走了回来而已。 甚至于那两名化神真尊,也都悄然回来,看着内务府的管事师邪指点着许半生,又将其带至内外门的节点——玄武大殿。 把许半生再次带到玄武大殿,一是祭坛是祭拜祖师的地方,在那里询问许半生会显得对列代祖师不敬。二来,这也是为了保密,玄武大殿已经可以算作是内门的地盘了,内门的防护显然比外门更为周密,那个敌人即便能够通过护山大阵进入外门,也很难在十三名元婴和两名化神,再加上内门的防御阵法之下混进来。 许半生很清楚师邪将其带入玄武大殿所为何事,一进入大殿,他再一次的感知到气息的波动,他又一次的朝着十三名元婴的落脚之处分别看了一眼。 第649章 枯荣碎片 师邪开口就直奔主题,这也并未出乎许半生的意料。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作为一名金丹九重天的修仙者,师邪仅有三百多岁,也算的上是不错的天分了,他当然也看不到在许半生身上发生的一切,而让他将许半生带来的杨高宇,自然也不会去跟他解释任何。不过师邪终究距离元婴只是一步之遥,尤其是在受到许半生的“指点”之后,他当然也能感觉到当时许半生周围气场的变化,而当时的强大吸力,以及赖天工施展的喝定术,他自然比其他弟子更加清楚。此刻的师邪,也是很想知道当时的情形的。 只可惜,许半生的回答却根本没有让师邪有半点被解惑的感觉。 许半生说:“那片金辉十分强大,和之前得到的祖师赐福完全不同,弟子抵挡不住那金辉之威,意识模糊。此后也不知怎么那片金辉就突然威力顿减,弟子也恢复意识,依照五行功运转吸收了那片金辉,最终成就炼气二重天。” 这回答,真是……说了跟没说一样。 师邪有些郁闷,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了,许半生一直低着头,心道这其中的事情还真是无法跟师邪说。 不光师邪,也不能跟其他人说,这是许半生的秘密,他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秘密,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想来当初那个家伙也是如此,数千年间必然一直谨守着这个秘密。 在来时的路上,许半生就一直在寻找一个没有破绽的谎言,他必须给太一派一个解释,至少要糊弄过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说自己意识几乎消失,枯荣之间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不知道,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血肉俱全,跟意识消散之前一样,就好像是喝醉酒的人断片一样,中间那段不能说的秘密就推给意识消失好了。 杨高宇见状,传音给师邪道:“你问他,那些金辉最终去了哪里,在整个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是否有人对其出手。” 师邪依言而行,许半生听罢,回答说:“怎么会有人对我出手?那不是祖师赐福么?可能是因为赐福我的祖师乃是返虚老祖,他的神念过于强大,弟子承受不住才会意识全失。懵懂之间,弟子的确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恢复意识之后,金辉已经是弟子能够承受的了,然后弟子就拼命的吸收那些金辉,也不知道为何金辉之外还有一层其他的能量,一并被弟子吸收。不过弟子在恢复意识之后,发现灵根又有成长,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弟子当时会失去意识吧。上一次灵根成长,弟子也有一小段时间失去过意识,这好像是每次灵根成长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许半生尽可能装出糊涂的模样,演技也的确是强悍,包括师邪在内,隐身暗处的十三名元婴以及两名化神都没看出他有什么异样。 听说许半生的灵根又成长了,杨高宇立刻下令让师邪查探他的灵根。 师邪便一招手,许半生不由自主的就到了师邪的面前,任凭师邪将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一股柔和的真气探入,在灵根处一扫而过。 只是,师邪想要收回真气,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了,他做出收回真气的举动时,那部分已经探入许半生体内的真气就顿时与他失去了联系,就仿佛有人一刀切断了一般。 师邪虽然不解,可满心震惊,并且失去的真气也极少,他也就并不在意。更重要的是许半生的灵根的确已经成长了,他立刻传音给杨高宇,杨高宇也为之惊叹不已,随即将许半生目前灵根的状态告诉其余人等。 原本就沉默不语的众人,此刻更是没有声音没有图像,能长大的灵根,他们也从未听说啊,关键是许半生的灵根真的是再度成长了,而且,根据师邪的判断,这次灵根的形态,竟然已经很是接近道体了。这也就意味着,许半生的灵根若是再次成长,他将获得六十道体之一,不过,这究竟算是先天道体还是后天道体,实在是没人能够下定论。 先天道体是灵根初成之时直接达到道体的要求,而后天道体则是必须是单灵根,并且要很是接近道体的程度,可以说距离道体本就只有一线而已。然后在修炼的过程之中,遇到极大的机缘,灵根虽然不可能产生变化,但是修炼者本人却因为各种淬炼,而凸显出某种道体的特质,这就是后天道体。 而许半生,这就是妖孽啊,灵根居然像是树木那样,不断的长大。 杨高宇也知道许半生灵根之外的虚影到底有多大,而且师邪的回话很清楚,灵根成长了,但是虚影毫无变化,这似乎预兆着许半生的灵根最终必将成长到虚影的大小?若真如此,那比圣灵根还要强大,这是怎么回事? 亘古以来,还从未听说过超越圣灵根的存在。 但是杨高宇很快就告诉自己,像是许半生这样,能够成长的灵根,原本也是亘古不见的。这显然就意味着在许半生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能完全依照这片天地之间曾有过的记载去揣度。这就像是在第一个圣灵根出现之前,显然也不会有人想到十二仙身之上还有五大圣灵根,至少要到出现过某一行的圣灵根之后,修仙者们才能依此推断出,既然有了一行的圣灵根,那么其余四行也应当存在圣灵根,而在之后的漫长岁月中再度出现其余的圣灵根,直到五行圣灵根都出现之后,这才能够真正被写入修仙者的体系当中。 而在圣灵根出现之前,十二仙身大概也是这么回事。 许半生的一切,看似闻所未闻,但真要想透了,其实也就是以往出现新鲜事物的重复而已。所不同的,是在许半生身上发生的一切,比以往出现的更具冲击力。 而且,杨高宇记得,圣灵根出现之前,中神州似乎也经历了很久都没有飞升者出现的局面,这跟现在何其相似?中神州已经有一万年都没有人可以飞升仙庭了,似乎这又到了出现变局的时刻了。 天地间的灵气大不如前,就逼得修仙者发生进化,在一个连仙身都无法飞升仙庭的格局之下,就只能让修仙者之中出现更为强大的天才,这才能保证飞升者的继续出现。否则,长此以往,仙庭岂不是会变得荒无人烟?即便是飞升仙庭,那也绝不是真的就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了,飞升仙庭之后能活多久没有人知道,但至少百余万年前的第一批飞升仙庭的大罗金仙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说过他们降下神迹的事情了。 杨高宇便又让师邪代他问道:“你再问,他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片金辉有杀意么?” 因为,这是杨高宇和其余元婴都感受到的,他们之所以会合力出手,一是杨高宇发现金辉并非祖师赐福,而是真晶,认为可能是外敌入侵,第二点,就是因为他们都感受到那片金辉之中有着淡淡的杀意。虽然这股杀意极淡,可是化婴成功的修仙者,对于天地间的一切都已经可以达到入微的境界,即便是再如何微小的杀意,也绝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师邪如是问之,许半生摇摇头道:“杀意?没有啊,倒是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几乎将我洞穿。” 许半生想了想,决定说出天地规则碎片的事情,一来这种事对太一派的修仙者无需隐瞒,迟早会被他们发现,下一次再出现生死边缘由死返生的局面,许半生不认为这些人真的就发现不了其中的异常。想要扩大气海增长灵根,许半生已经估计到,自己以后恐怕还要很多次的经受这种局面。一次发现不了,两次呢?三次呢? 二来,许半生只是从气息那里得知了天地规则碎片这个名称,大概的猜测出少许的可能,他想要弄明白天地规则碎片是怎么一回事,终究还是要通过请教这些修仙前辈。迟早都是要说出来的,还不如现在就说了。 最关键的是,许半生绝不相信天地规则碎片只有在他扩张气海增长灵根的时候才有用,既然是天地规则的一部分,那么应该可以在战斗甚至修炼的时候被使用出来,以天地规则对敌,必然能够起到极为强大的效果。 而这一切,都必须先弄清楚天地规则碎片究竟是个什么存在。 “当时弟子的意识稍稍恢复了一点儿,我感到很痛苦,就好像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一般,整个人都仿佛要被撕裂。而当时弟子的气海也的确崩散开来,弟子当时还闪过一个念头,即便今日不死,可能也再也与仙途无缘了。可是,没想到气海崩散之后,弟子却看到了两个光点,一明一暗,一强一弱。随后强弱互换,明暗闪耀。弟子的气海随着这两个光点的出现,又重新黏合在一起,弟子的意识也就完全恢复了过来。” “光点?明暗?强弱?”这一次,不用杨高宇下令,师邪已经脱口而出。 许半生表现的似乎很茫然的点点头,道:“嗯,弟子恢复意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凝神去观瞧那两个光点,其中一个在弟子的脑中闪现一个‘枯’字,然后弟子再想看第二眼,却无论如何感应不到那个字了。另一个光点也是在弟子凝神细瞧第一眼的时候,在脑中闪现一个‘荣’字,也同样是看第二眼的时候就感应不到这个字。” 玄武大殿之中,十三元婴,两名化神,连带着金丹九重天的师邪,听到此言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天地规则碎片?!!! 第650章 无法运用 在中神州,天地规则碎片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物。 机缘巧合,加上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通常都是可以获得一些天地规则碎片的。 比如说,在太一派里,就有四个人拥有天地规则碎片。 两名化神,掌教杨高宇,以及元婴中实力最强的千宁,都有自己的天地规则碎片。 每个人能够获得的天地规则碎片,视机缘而定,没有人可以获得相同的天地规则碎片。这也就是说,天地规则碎片是唯一存在的,一旦被某个修仙者获得,就再无可能出现在其他人的身上,除非拥有此天地规则碎片的人自愿将其转让,又或者这个人死去。 天地规则碎片不同于法宝,无法通过杀人越货得到,你哪怕明知某个人身上有天地规则碎片,除非你能令其心甘情愿的将其转让给你,否则,哪怕你杀了他,也只能得到他身上的其他法宝。天地规则碎片更像是功法和技能,可以传承却无法抢夺。并且,即便是传承或者转让,也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非返虚不能达到,并且被传承者还必须拥有足够的机缘可以驾驭此天地规则碎片。 说的简单点儿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天地规则碎片交给别人,首先自己要达到至少返虚境界,并且接受转让者,还必须恰好有使用这个天地规则碎片的能力。这种能力无法通过修炼得到,只能是自身的机缘。 机缘这种事,哪怕是修炼到飞升仙庭的大罗金仙也说不清楚。 任何门派,只要有人得到天地规则碎片,并且此人最终能够达到返虚,若是飞升而去自然就带走了,可只要无法飞升,肯定都会将天地规则碎片传给自己门派的后辈。谁来继承,这是个机缘,可这还远远不够,说白了就是要看天地规则碎片是否看你顺眼。 而一旦拥有天地规则碎片的人死亡,他所拥有的天地规则碎片则会重归天地,等待下一个有缘者。 通过机缘得到的天地规则碎片,百分之百可以在其人手中发挥作用。可传承而来的天地规则碎片,若是其人并不符合天地规则碎片的机缘,那么只能等到机缘开启的那一天,而多数人,都只能在明知自己拥有天地规则碎片却始终无法使用的郁闷之中等到自己的寿元将尽。并且,无力使用的天地规则碎片,是无法再一次被传承的。否则的话,那些上门还不得每个弟子出门身上都挂着十个八个天地规则碎片啊? 天地规则何止亿万,哪怕是中神州的修仙者数量众多,并且近万年来都再没有人能够飞升,天地规则碎片却依旧不断的被修仙者得到。 原本许半生只是得到了一对天地规则碎片而已,并不值得多奇怪,可是,许半生现在只有炼气期啊,严格说起来,炼气期只是修行者到修仙者之间的过渡,唯有筑基成功才算是真正的迈上仙途。这片天地存在了百余万年,却还从未听说过有一个炼气能够得到天地规则碎片的,哪怕是通过师门传承,再强大的返虚也无法将天地规则碎片传给一个炼气期的弟子。甚至于,在公开的信息之中,金丹以下就没有得到天地规则碎片的存在。 在杨高宇的记忆里,他所知道修为最低的却又得到天地规则碎片的人,是那烂陀寺的小和尚无华。当然,说是小和尚,他也已经一百多岁了,金丹五重天的修为,却号称元婴以下无敌,甚至于一些元婴一重天二重天也不是他的对手。佛法精湛,慧根极强,被称作是那烂陀寺十万年不见的超级天才,将来是很有机会成为那烂陀寺的主持的。 他得到天地规则碎片的时候,是十余年前,当时他的修为是金丹三重天。 金丹之中还有一些得到天地规则碎片的,可似乎除了这个小和尚无华,其他人至少也都是金丹后期了,也就是至少在金丹七重天以上。 许半生早已被视为妖孽般的存在,这小子似乎就是来刷新中神州的认知的,可即便如此,他竟然又得到了天地规则碎片,这着实又让太一派众元婴以及两名化神感到无比的震惊,同时,大家心里也多少还有些郁闷,尤其是那些没能得到天地规则碎片的元婴,心说这天地规则碎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竟然一个小小的炼气也能得到? 可不管怎样,许半生的描述已经充分说明,他气海中出现的那两个光点,就是天地规则碎片。 枯与荣,这倒是跟他刚才的情况很是符合,所谓机缘,通常就是这个样子。 许半生却不理会众人的震惊,反正在他看来,眼前只有师邪一人,他继续说道:“然后在那对光点的明暗闪烁,强弱互换之间,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漩涡,弟子只觉得仿佛魂魄都要被那个漩涡吸进去,同时这个漩涡开始吸收周围的一切,那些令弟子意识几近消失的金辉,便是被那漩涡吸收进去了。弟子的气海仿佛经过无数次的淬炼,比从前更为强大,而那些金辉更多的则是再改造弟子的身体,帮助弟子的灵根成长。弟子的灵根,师前辈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又成长了许多,这都是拜那些金辉所致。等到金辉散尽,那两个光点就依附在弟子气海的边缘,变得暗淡下去,就仿佛进入到了沉睡之中。” 师邪已经完全被许半生的描述震惊了,哪怕他是太一派金丹第一人,也是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元婴之人,却也依旧没有机缘得到天地规则碎片。此刻的他,还能说些什么呢?这个许半生,在其先天的时候,竟然就能摸索出一套修炼所用的心法,而且竟然比太一派的入门心法还要好,并且自己就稀里糊涂的迈入了炼气一重天。现在,还没到二重天的时候,竟然就拥有了自己的天地规则碎片,凭借天地规则的强大力量,一举消化了他原本根本就承受不住的真晶,不光拔高了灵根,还使其一步迈入炼气二重天。 师邪扼腕顿足,心中痛惜不已。 由于师邪刚才表现出的一无所知,杨高宇已经秘密传音将真晶的事情告诉他了,师邪现在自然知道,那么庞大的真晶,如果让他全部吸收,只怕也能一步迈入元婴,甚至有可能直接就迈入元婴二重天。 可是,那么多的真晶,落在许半生的身上,却仅仅只是帮他从炼气一重天到炼气二重天,这简直就是太奢侈的浪费,如何叫人不痛心。 师邪也是有意无意之间,忽略了许半生灵根的成长,从很是普通的单灵根,到已经无限接近道体,别说这点儿真晶,如果可以的话,哪怕耗费整条灵脉也在所不惜,至少很多修仙者都不会觉得这是不划算的买卖。 杨高宇此刻又开了口,他将调用天地规则碎片的方法告诉了师邪,让师邪转告许半生,不光他,所有太一派的化神、元婴,都想知道许半生现在是否拥有运用那对天地规则碎片的能力。若是可以运用,许半生只怕要以炼气二重天的修为,站在金丹以下修仙者的巅峰之上了,也就是说,只要没有结丹成功的修行者,在面对他的天地规则碎片之时,都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师邪自然如实转达,许半生尝试着按照杨高宇所授的法门,可是无论是枯荣碎片,还是成长衰败碎片,都没有半点反应,看来是没什么机会驱动它们。或许是许半生的修为不够,也或许是杨高宇的方法不行,毕竟许半生所获得的天地规则碎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许半生据实告知之后,杨高宇略显失望,不过也觉得这在情理之中,许半生的修为太低了,这要是都让他随意驱使天地规则碎片,对他就未必会是什么好事。随随便便就能干掉筑基,那他还怎么愿意好好修炼? 杨高宇等人哪里会知道,许半生只是说了个枯荣碎片而已,他体内并不止这一对天地规则碎片。他们要是知道许半生竟然在接近一年前就拥有了第一对天地规则碎片,而今这对枯荣已经是第二对,估计都得嫉妒而死。即便嫉妒无法让他们发狂,那种人比人气死人的郁闷也绝对可以让他们吐血三升魂归九天。 在杨高宇的指点之下,师邪又问了许半生许多问题,许半生秉承一个原则,能说的他就说,并且其中许多他也并不明白的地方,也都借机反问。而不能说的,许半生就推给意识模糊的那段时间,这让杨高宇等人很是无奈,不过许半生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们也无法追问下去。 不过通过许半生的话,杨高宇等人也做出了一个基本的判断,那就是那片真晶并非有外敌入侵,许半生纵然有些天才,但至少现在还没有达到可以令其他门派感受到威胁的份上,更何况,即便是觉得许半生潜力强大,也应该许以重利将其招致门下,而不是不由分说的将其杀死。 那么,这片真晶的来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五万年前的那位返虚老祖所留。 关于返虚老祖,太一派的后辈,包括如今的化神长老以及杨高宇等元婴,都只是知道当初他为门派争夺旁门席位不幸战死的事迹,却并不知道其中详细。 待到将许半生打发走,命其到山洞之中接受惩罚,面壁思过,杨高宇等人终于现身,然后便是讨论关于那片真晶究竟是什么情况。 在查阅了无数典籍之后,才终于找到关于当年争夺旁门席位那一战的记述。 第651章 旁门之争 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对于那名返虚老祖的出战过程,更是一笔带过,只说其不敌战死,没有任何的描述。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即便是战死,也是太一派的无上荣光,岂能丝毫不加描述?唯一的可能,就是强弱悬殊太大,上去就被人一招秒杀。可是,达到返虚的修仙者,哪怕是返虚一重天对返虚九重天,甚至即便是大乘真圣放弃闭关应劫的机会出手,也很难做到一招秒杀。 况且争夺旁门席位,大家都是只有一名返虚而已,哪一次旁门席位的争夺,返虚之间的战斗不是持续至少数日才能勉强分出胜负的?甚至一打一个月的都很常见,这只能说明那次的旁门席位之争,是有问题的。 无论是记载之中,还是口口相传下来的关于太一派唯一的一次旁门之争,都没有任何质疑那次旁门之争的争议,也就是说那次的旁门之争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就只能出在那名返虚老祖身上。 杨高宇恭敬的面向两名化神真尊,问道:“两位师祖刚才虽未现身,可想必也都感应到那真晶之磅礴。敢问两位师祖,历经五万年,还能留存如此之多的真晶,以两位老祖的实力,要分出多少修为成就神念才能达到?” 能问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杨高宇已经开始怀疑本派那位唯一的返虚老祖存在问题了。 两名化神都活了一千多岁,如何能听不出杨高宇话里的意思,这件事对太一派可谓至关重要,若是那返虚老祖有问题,也不过是门派之内颜面不好看而已。可若真是有外敌存在,太一派今后还真需小心戒备,或者做出决断,是否应该放弃许半生。 他俩对视几眼,心念早就沟通无数,其中一名化神言道:“以我二人之力,以全部修为留下神念,怕是也顶多就达到如此水准而已。这五万年的消耗……”那名化神真尊缓缓摇了摇头,表情凝重。 杨高宇有数了,这说明,要么那些真晶是一名比本派两位化神长老实力还要强的化神真尊所出,要么,就是源自当年那位返虚老祖。 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真若是化神入侵,哪怕忌惮太一派同有两名化神,不敢露出真容,可当自身的真晶被许半生强取豪夺,他绝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即便是拼的与整个太一派为敌也会显露真身将许半生击杀当场。损失这么多的真晶,对修仙者的修为影响不可谓不大,少说也需数年的闭关休养才能复原。这是以真晶压人,而不是循规蹈矩的交手,反倒是更加容不得半点差池的。 此时,千宁倒是先开了口。 “对于适才发生之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传闻有某种功法,可以以天地规则碎片为媒,将自身绝大部分的修为封印其中,留待有缘之人的出现。这个有缘之人,需多方契合,一旦契合度足够,便可以相应的天地规则为手段,进行夺窍。夺窍之首,便是要使对方意识全消,其后等若修仙之途重新来过,多获一世寿元。” 千宁之所以现在说出这个秘辛,显然是也认为那真晶十有九八来自于那位返虚老祖。 若按照他的话,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不光解释了今日发生的一切,同时也将五万年前的那一战一并解释清楚。 只有那名返虚老祖以此功法封印了自身大部分的修为留存在这道神念之中依附灵碑之上,他自身的实力已经十不存一,自然抵挡不住其他返虚的一击。也正因为输的太惨,所以就连太一派的典籍都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记载。太一派对那次的旁门之争记载极少是绝对不正常的,关于返虚老祖的其他事情都恨不得将吃喝拉撒都一一记录下来,供后辈参考。可偏偏那至关重要,事关太一派前途命运的一战却只有寥寥数语,这当然只能是因为那一战太丢人了。甚至很可能当初的太一派其余老祖,也都发现了这名返虚老祖实力羸弱,名不副实,却不知其因。 而历经接近五万年的岁月流逝,哪怕是以天地规则封印的修为,也会有自然流逝。但即便如此,却依旧强于一名化神真尊,足见五万年前的这道神念到底有多强大,就算是返虚,若是没有九成以上的修为封印其中,也绝不可能如此。 至于神念夺窍成功之后的事,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去说,这里最差的也是元婴了,谁还能不明白,修炼一途虽有师门前辈指点,可落实到修炼之上,那都是修仙者本人的事。哪怕同门师兄弟,所修炼的心法、法术都是一模一样的,可随后展开的仙途却绝不可能有半点相同。 一人一仙路,这是修仙者们最基础的认知。 而夺窍这种事,显然是以保留前世记忆为基础的,拥有前世的修炼记忆,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前世都达到了返虚,这一世最少也是返虚。至于返虚以上,那需要新的体悟,这是新的缘法了。 换做是他们,如果拥有这门封印自身九成以上修为的功法,想必也会动心。 这一世明知寿元将尽,而夺窍虽然有违天合,可夺窍成功的吸引力,却是任何修仙者都难以抗拒的。修仙为的是什么?最直接的一点便是长生乃至永生。即便是无法飞升仙庭,能够留存自身的记忆一世又一世的活下去,其吸引力也是巨大的。更何况,以这种方式修炼的修仙者,几乎注定下一世一定比前世的实力更强修为更高,尤其是到了返虚以上,就等于更加接近飞升,谁不会想去尝试一番。 玄武大殿之中,长久的沉默着,每个人心里其实都已经有了答案,他们已经很接近事实的真相。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的到许半生和那个返虚老祖都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这也让那个返虚老祖寻找契合之人的难度无限制的加大了,否则绝不可能要等五万年之久。真要是夺窍成功,其实他们也就看不到这么多的热闹,也不会引发如此多的惊诧了。 此刻,杨高宇的心中更加坚定的认为许半生是个百世不遇的天才,在他寿元将尽之前,必然能够看到许半生率领太一派列位旁门之中,甚至跻身左道也并非没有可能。 可是千宁刚才虽然和他意见相同,此刻却又立刻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在千宁看来,若是让那名返虚老祖夺窍成功,这才会对太一派产生深远的影响。关键是许半生若被夺窍,他们便可对外宣称许半生已死,这也就彻底杜绝了他内心中的担忧。而因为返虚老祖夺窍成功,将来成就必然在返虚以上,哪怕许半生真的在天分上超过当年的返虚老祖,可一世两千余年的修炼经验,足以抵消那部分天分了,甚至于远强于许半生的天分。 飞升?这是太遥远的事情,尤其是在近万年来中神州已经再无飞升者的诞生,早就让中神州的修行者之间私底下多有流传,说现在的九州世界已经进入到末法时代,飞升通道早已关闭,今后将再也无法诞生飞升者。飞升之下就是返虚,大乘只不过是返虚到了巅峰直接面临天劫的说法而已,对于现在这种飞升通道早已关闭的末法时代,再强大的天分也不过就是返虚而已,既然都是返虚,这对太一派又有什么区别呢? 千宁作为阳神一脉的门主,他是从来都不惮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既然想到了,他便说了出来:“若是成功了多好?!” 杨高宇猛然望向千宁,厉声道:“千宁师弟,你岂可存了这样的心思,有违我修仙者的本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从今而后,谁也不许再提起。金丹以下无需多虑,他们丝毫感受不到当时的变化。师邪,你作为内务府管事,你要负责让所有金丹对此事保持缄默。无论是许半生的天才,还是那位……那位的事情,都绝不容许外传。若是让其他门派得知本派曾经有人习过那等妖法,非出大乱子不可。” 千宁对此十分不满,道:“掌教师兄,你也休要仗着你的掌教身份强压于我,我只是顺应本心,说出我想到的话而已。这就是我的道。你习惯了虚伪是你的事,我么,却是一贯率性耿直。”言下之意,是有本事你别拿掌教令压我。 杨高宇和千宁之间的矛盾,一直以来都是太一派最让人头疼的关系,通常是不会有人愿意介入的。 可是今日不同,今日发生的事情的确会对太一派今后的命运产生很大的影响,这种可能性,甚至连两名化神都无法淡然处之。 一名化神开口说道:“千宁,你与掌教之间的矛盾,我从未干预,当初你们的师父,我的师兄之所以选择掌教继位而让你掌管阳神一脉,便是为了如今的局面。你二人都是太一派之傲,其中奥妙我就不多言说了。就事论事,不要将私人情绪带入其中,尤其是此事传扬出去,很可能会关乎我太一派的生死存亡,决不可做意气之争。” 化神开口,总是千宁仍有不服,可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施以全力,道:“千宁谨遵师叔教诲。” 两名化神这才对视一眼,然后二人身形隐去,却是又一次提前离开了。 杨高宇见状,也便叹口气道:“无论诸位师兄师弟心内作何感想,如今局面便是如此,许半生已经一再证实其天才之处,又继承了我太一派唯一一位返虚老祖的天地规则碎片,今后前程不可限量。还望诸位师兄弟切莫因为私人意气,而做出什么损害门派利益之举。若有如此,与背叛师门同罪!”说话之间,杨高宇高高掣起掌教令,注入真气,掌教令顿时散发出一阵微微寒光,这表示掌教令已经确认了杨高宇的话。 其余人等自然没什么要说的,千宁只是微虚双眼看了看杨高宇手中的掌教令,口中发出一声冷哼,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第652章 山洞幻阵 闭关的山洞其实就是个小型的洞天,只不过这种洞天着实简陋的很,也并没有那种可以称之为福地的洞天中那么充沛的灵气。 山洞也就几个平方的大小,高度更是只比一个寻常人高点儿有限,与其是说是个山洞,倒不如说是个大点儿的储物空间。 不过这倒是很适合面壁,犯错总是要受点儿惩罚的,在这种完全密闭的空间之中,日子的确是备受煎熬的。 山洞在极高的悬崖之上,崖壁和地面基本上就是个直角,并且崖壁之上光滑如缎,连一丝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由慎刑堂的弟子将许半生领了上去,以许半生目前的修为,除非是拥有飞行类的法宝,否则是很难登上这处山洞的,而进了山洞之后,自然也就很难出来。 山洞之外,脚下是茫茫的云海,慎刑堂的弟子脚下踩着一柄剑背宽阔的飞剑,许半生也站在上边,眼前是一片闪烁着光怪陆离色彩的柔和光线,那弟子指了指那团氤氲,告诉许半生已经到了,让他自行进入。 许半生一步跨出,丝毫无挡的走进那团光怪陆离之间,然后才看到了山洞里的情形。 再回转过身,看向走进来的那团光怪陆离,此刻却是一面和其余地方相同的墙面。 许半生伸出手敲了敲那石墙,石墙发出沉闷的声响,意味着无比的实心,想要打破不是没可能,但至少现在的许半生难以做到。 头顶,脚下,以及山洞的四面,都是如此,坚实厚重的石墙,使得这个山洞就像是深藏在山腹之中一般,想要出去,至少也要拥有移山填海的实力。 外头传来那名慎刑堂执刑弟子的声音:“外门弟子许半生,罚面壁半年,一日一餐,自会有人送入。许半生你当在此潜心修炼,这半年时光,既是惩戒,也为磨练,望你半年后出关时修为大涨。” 一般来说,对任何受到惩罚的弟子,慎刑堂的执刑弟子都是一番这样的话语,不同的只是他对许半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要柔和的多,而对其他人,就没这么客气了,完全是一副颐指气使的腔调。 经过昨天的事和今天祭坛前发生的事,许半生在太一派的名气算是彻底出去了,此前还只是内门弟子在私底下议论外门来了个天才,可是今天,整个外门也都在讨论着许半生。别的不说,光是同门私斗动了兵刃却只是轻描淡写的面壁半年,并且太一派甚至为他更改了门规就足以让所有人都心生敬畏,至少要对许半生客气着点儿。今天就更加不用说了,许半生竟然能够得到太一派有史以来唯一的一名返虚祖师的赐福,并且在受福之后当场迈入炼气二重天,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许半生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跟他搞好关系那是必须的。 就连昨天帮着仇魂想要欺负许半生的狂刀和另一名弟子,心里也不免有些悔意。 他们会站在仇魂那边,无非也就是因为仇魂是近些年来太一派天赋最强的弟子,刚刚迈入炼气中期的时候,就已经有内门的金丹真人表示要收其为徒了,今后哪怕是进了内门也绝对是备受看重的弟子,外门之中有不少像狂刀这样趋炎附势的弟子。 可是昨天,先是许半生用自己的方式狠狠的给了他们一个耳光,然后他们趋附的仇魂也被师门抽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闭关半年罚没一年的月规这其实没什么,但是虎同方会将仇魂打成内伤,这绝对是代表着内门的态度。 今天祭坛上发生的一切,彻底宣布了许半生在太一派今后的待遇,只怕内门对他的重视,是整个外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甚至别说外门,内门金丹以下的弟子绑在一起,都不可能让太一派更重视一些。而之所以说金丹以下,是因为对于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来说,金丹是最重要的战斗力,任何弟子只要能达到金丹,就必然是太一派的主力,甚至于旁门和左道金丹也依旧是他们的中流砥柱,只有到了上门,可能才没有那么的重视金丹。 每个人都已经知道的事情,即便是慎刑堂的执刑人员,也不例外,他们除了要负责慎刑堂的事务之外,同时也是太一派的弟子,像是许半生这样的天才,当然是要打好关系的,这说话的腔调和语气自然也就和煦了许多。 而且,这个慎刑堂弟子很清楚,在这一段他已经说了许多遍相同的话之后,还有一段话要单独说给许半生听。而那段话,充分彰显出许半生的特殊性,何曾听说一个外门弟子,每个月能到紫光崖修炼三天的?而且,还不止紫光崖,还有玄武大殿,同样每月一次,不过只有一天的时间,可即便是一天,那也很了不得了。 玄武大殿在太一派,除了是衔接外门和内门的通道,还有一个最大的功用,那就是相当于藏经阁。玄武大殿之内,不敢说包罗万象,但是金丹以下的各种功法,以及法宝名册,甚至于野闻轶事,那是数不胜数。在玄武大殿里参悟,就意味着这些经藏对其完全敞开,虽受限于修为高低,可那对修炼绝对是有极为强大的辅助作用的。 一天的时间,看上去似乎不多,可那是每个月都可以去的啊。要知道,哪怕是这名执刑弟子,已经筑基六重天,在慎刑堂行走也算是比较受到重视的弟子了,可他想要进入玄武大殿,都必须以自己的门派功勋点数兑换,而且兑换的也都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而已,像是许半生这样每个月都可以有一整天在玄武大殿里参悟的弟子,在太一派就算是金丹也不可能,那基本上都是元婴才有这样的资格。殊不见,元婴开会都经常会选在玄武大殿么? 这越发说明师门对许半生的重视,这弟子哪里知道,这都是许半生用五行功换来的? 在许半生回答之后,那弟子又道:“此外,因弟子许半生每月各拥有一次进入玄武大殿参悟以及到紫光崖进行修炼的资格,是以特许许半生每月皆可离开面壁山洞最多两次,但只能去往玄武大殿又或紫光崖。许半生,你若在山洞之中呆的无趣,想去玄武大殿参悟或者去紫光崖修炼,可使用门派腰牌呼叫于我,届时我会领你前去。” 许半生再度谢过,心里也明白,那弟子其实是给了他一些暗示的,表示在山洞中面壁其实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他每月有两次离开的机会,好好把握的话,就会使得这半年的面壁完全变成潜心修炼,而不会出现其他弟子被罚面壁时那种寂寞深入骨髓的痛苦。甚至于,这弟子并未禁止许半生乱用腰牌,这腰牌还有地球上的对讲机的功能,竟然也是存在频道的,这一点在来时的路上这名弟子就已经跟许半生详细讲解过。 若是换成其他人,这名弟子肯定要说个明白,绝对不允许没事的时候胡乱使用腰牌,以防止许半生没事儿找他聊天。 而对许半生,这名弟子也就豁出去了,心说你真要是呆的无聊了,我陪你聊几句,结个善缘也好,等你入了内门,说不定就能起到什么作用。甚至于,这名弟子隐约中还有些期待许半生跟他聊聊,那样他也可以跟许半生打听打听许半生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内门对他就如此重视,总不可能说许半生是十二仙身之一吧?毕竟,在太一派的弟子之中,道体虽少也是有过一些的,就连道体都享受不到许半生这样的待遇。 许半生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弟子看了看他,又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弟子也很郁闷,一路上都是他在跟许半生说话,虽说主要是出于公务,可许半生的回答要么是一声简单的“嗯”,要么就是“多谢”二字,别无他话。原本这个弟子还想多问许半生几句的,面对许半生这种态度,也着实有些问不出口。 不过这一次,许半生却是想了想,双手一拱,问道:“弟子许半生,请教前辈,在这幻阵之中,若是弟子于修炼之时闹出一些动静,外部可会被人发觉?” 那弟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只要不是特别大的动静,一般是没事儿的。阵法是每次临时布下,都是由咱们慎刑堂堂主亲自完成,修为低于堂主的,是绝不可能看穿此间任何。即便是修为高于堂主,除非元婴以上,否则想要看穿此间,也许耗费一些周章手脚。而元婴以上,除非你动静太大了,否则他们哪有闲暇关注太多。我太一派几乎每日都有弟子受罚,长短不论,元婴祖师哪有那么多的空闲去关注这些?” 话是这么说,许半生却不敢太大意,毕竟,那些元婴不关注别人,但却很可能会特意的关注他。 不过许半生自有计较。 而且,既然是元婴以上才能比较容易的关注到山洞里的一切,那么也就意味着整个太一派,能够随时随地知道许半生在山洞里都干些什么的,不过区区十五人而已。 此刻那个弟子也陡然间反应过来了,急忙问道:“你是如何知晓面壁山洞只是幻阵的?”刚才他只是随口回答,等到说完才想起,许半生怎么会知道这只是个幻阵?这个幻阵即便是筑基也不可能看穿,若不是他在慎刑堂行走,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些,在绝大多数弟子眼里,面壁山洞就是一个小型的次元洞天,根本就想不到这其实只不过是个幻阵而已。 但是,许半生却并未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第653章 真气蕴含量 原以为像是许半生这样从未有过面壁经验的少年,又正处于十六七岁贪玩爱闹的年纪,在山洞里能坚持几天就不错了。 可谁也没想到,许半生进了山洞之后,足足二十多天,都还没有要求过去紫光崖或者玄武大殿,就好像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样。 原本对许半生,包括杨高宇在内的多数元婴,就一直都保持着足够的兴趣,许半生估计的不错,从他跨入那个看似山洞的幻阵的第一秒,就有至少十个以上的元婴密切的关注着他,这其中包括杨高宇,自然也包括千宁和权元白。 见许半生竟然二十多天都只是不断的修炼,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这还是让杨高宇和千宁等人颇有些奇怪的。 就算是他们自己,当初在外门的时候,被罚面壁,也是不过两三天下来就狂躁不安,这种情况直到至少三次被罚面壁之后才略有好转。许半生竟然能够第一次就如此不动声色?他这样的表现,无疑引发了杨高宇等人更大的兴趣,对他的关注也就更多了。 在初入山洞之时,许半生曾经问过那个慎刑堂的弟子,这个幻阵是否真的跟外界隔绝,而那个弟子也如实相告,这让杨高宇等人心里不禁都有些认为许半生已经知道自己会受到密切的关注,因此才故意表现出这样的平静,为的是向太一派证明自己。 尤其是千宁和权元白这些本来就对许半生的出现忧患大于欢迎的,更是觉得此子心机过深,但是他们却又同时有些不屑,心说如果你真的要表现,那就不要问出口啊,问都问了,难道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不会思考么? 他们哪里会明白,许半生之所以能够表现成这样,是因为他在大青山早就习惯了这种孤独。十八岁之前,林浅和他一起在大青山中,传授了他一身本领。可是,林浅是极其不靠谱的,他这十八年,真正呆在山上也就是头上三五年,那时候许半生还小,基本上没有自理能力,林浅才不得不留在太一观中。 之后林浅觉得许半生已经饿不死自己了,就恢复了从前游戏人间的没溜儿表现,动不动一下山就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回来也是常态。 大青山当然会比这个山洞大得多,可没人说话没人交流,这一点上却是一致的。而许半生,就别说他当初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一个人呆在大青山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跟他聊天,即便是林浅在山上的时候,师徒俩之间更多的也只是拳脚上的交流,林浅除了教授他功法之外,多数时间都会跑到山下跟李寡妇做男女之间的事情,同样没空搭理许半生。 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地方的大小其实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面壁最大的痛苦始终是来自于一个人的孤寂。许半生既然习惯了孤寂,这山洞面壁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事儿。 而这些人,更加不会明白的是,许半生之所以要问清楚山洞里发生的事情外界是否能知晓,是因为他想要将从地球上带过来的法宝法器全都拿出来看看,上次取出五帝钱,让他感觉到五帝钱之中隐约有强大力量的存在,此后使用寒铁软剑也同样发现其强大的威力,许半生发现,他从地球上带来的东西到这里不但没有变成凡物,相反,反倒变得更强了。 可是一两件法宝还能说是家族长辈赐给他的,乱七八糟拿出一堆东西,就有点儿让人侧目了。即便知道太一派多数人还是护着他的,许半生也不想冒这样的险。任何有可能暴露他秘密的事情,都是许半生绝不会去尝试的。 许半生知道,只要自己在山洞里表现出足够的平静,在最初的时间里可能会引来更大的关注,可时间长了,那些元婴也不是没事儿干的,见许半生始终如常,自然不大可能整整半年都这么关注下去。 他想要的,就是那些元婴在兴趣缺失之后造成的疲乏,到那个时候,许半生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干自己的事情了。 甚至于,许半生这段时间除了修炼吃饭睡觉,还有一部分时间是用来感悟这个山洞,也就是这个幻阵。 相比较起来,上次在望都城见到的那个幻阵,比这个强多了,对那个幻阵,许半生也是详加研究,虽然从未学过这方面的东西,可对阵法许半生绝对可以算的上是大师级别的,幻阵也是阵法,许半生在研究幻阵的漏洞。 当然,和其他人不同,别人研究阵法漏洞是为了破除幻阵,而许半生却是想将其补强。毕竟等到元婴兴趣产生疲乏那只是被动的揣度,可若能直接将阵法补强到任何人不动用术法都看不透的地步,许半生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在山洞之中想干嘛就干嘛了。 感悟山洞,跟修炼的过程差不多,都是盘坐在山洞的地上,用意念与阵法进行交互和沟通,至少从行为上看上去跟修炼没什么区别,那些元婴纵然天赋神通,也不可能猜到许半生心里在想些什么,只以为他在修炼而已。 进展不大,这幻阵明显动用了一些法宝,全凭意念上的交互,很难从内部看透此阵。不过,如果现在让许半生拆了这个幻阵,他倒是可以轻易的做到。建设总比摧毁困难的多,这是常识。 而修炼,许半生也更多的是将时间耗费在对气海和灵根的观察上。 观察灵根,是许半生希望找到可以令灵根合理成长的方法,而不是每次都要经历生与死边缘的挣扎,看上去这两次他都获得了最终的好处,可谁能保证下一次也是如此?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许半生可不想在一个不经意之间就失去性命。 而观察气海,除了跟灵根相同的理由之外,还有一条,许半生将更多的心思用在观察那两对天地规则碎片上。 杨高宇通过师邪转授给他的操控天地规则碎片之法,此前已经试过,对许半生毫无用处。杨高宇将此归结于许半生的修为太低,根本不足以操控这些天地规则碎片。可只有许半生知道,他现在修为的确不够,可操控天地规则碎片所需的只是大量的真气而已,许半生别的不敢说,真气的蕴含量却远远大于他修为的境界。 筑基才能凝结真元,并且也不是百分百,多数人甚至要到筑基中期,也就是四重天以上才能面前凝结真元,让自己的气海之中满是液体的存在。 而许半生的气海里却完全都是真晶,那是固态的真气,离开气海进入经脉之后,那些真晶会自动化作真气进行运转,而许半生无论使出任何招式,真晶也同样会化作气态的真气被其使用出来。 这可是至少金丹才能达到的境界。 同样,并非所有金丹都能在结丹成功之后就立刻让真元固化,多数金丹也得到中期业绩四重天之后才能凝练真晶。 真气液化,凝结真元,少说也是十倍以上的差距,而真元固化,到真晶,没有那么大的差距,可也超过五倍。这也即意味着许半生气海之中的真晶,如果全部气化恢复真气的原貌,最少也是五十倍以上的蕴含量。 寻常的修仙者,从气海生成开始,到其进入筑基期,气海都会不断的成长变大,一般而言,筑基成功之后,其气海的大小约为炼气一重天气海初成时的三倍左右。筑基到金丹也差不多如此,同样是三倍。 这也就意味着,一个金丹一重天的气海,对多数人而言也就比炼气一重天大了九倍附近。普通人在金丹一重天的时候是很难将真元固化凝练成为真晶的,那么以真元计算,一个普通的修仙者,在金丹一重天时,气海中的真元全部化作真气,相比他在炼气一重天的时候,也就是九十倍左右。 而许半生现在的气海已经差不多是两倍于普通修仙者的气海,其中全是真晶,这些真晶全部释放为真气的话,几乎是百倍于一名炼气一重天的修仙者。这等于比一名普通的金丹还要强一点点了。 再考虑到五行功生生不息,哪怕在战斗中依旧可以将天地灵气化作自身的真气,并且转化率极高留存率也高到惊人的状况,许半生现在的真气蕴含量,比起绝大多数的金丹三重天只怕也绝不逊色。 控制天地规则碎片肯定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不过许半生估计,这量再如何大,总不可能让一个元婴耗尽所有的真气吧,真要是那样,每次想要使用天地规则碎片对敌,一招之后就彻底失去战斗力。单挑还好,若是群殴呢?谁敢使用?用完了就等着被金丹乃至筑基干翻吧。 保守点估计,一个元婴控制天地规则碎片,其真气至少足以支撑数十次甚至百次,这已经是对真气的消耗极为庞大的结果了,要知道,元婴之间的战斗,哪怕是单挑,一打数日也是正常的,其间出招只怕要以十万百万都为单位,即便似乎动用大型法术,那也得几十上百次,总不能说控制天地规则碎片的真气消耗量比大型术法还要庞大吧?那这天地规则碎片真的就只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了。 按照这样的推测,许半生觉得自己的真气没问题,足够操控至少一次天地规则碎片,而他之所以现在无法控制这四个光点,就应该不是真气不够的缘故。 那么只能是功法不对。 不是杨高宇传授的功法有问题,只是许半生获得天地规则碎片的方式和原因都跟九州世界的其他人不同,甚至于,许半生很怀疑自己所获的天地规则碎片究竟属于九州世界还是属于原先的那个世界,至少在许半生这里,操控天地规则碎片的方法明显区别于其他人,这一切,九成以上是需要许半生自行探索的。 第654章 微信门槛太高 一晃二十多天,许半生依旧是除了修炼睡觉和吃饭之外,没有任何不适的情况。 看到这种情况,就连千宁和权元白这两个并不希望许半生留在太一派的元婴,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也是很可笑的事情,包括他们自己在内,当年入门之时头几次被罚面壁,都是关在山洞里的人沉不住气。这次倒好,山洞里的那位依旧气定神闲,就像是连自己每月有两次特权都忘记了一样,可那些观察他的人,反倒先沉不住气了。 负责许半生这个山洞的,也就是送他到山洞的那名慎刑堂弟子,是阳神一脉,不过只是个筑基而已,阳神一脉的门主千宁一共也没见过这名弟子几次。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主动派人找来那名弟子,让他去联系一下许半生,假意提醒许半生若是再不去紫光崖和玄武大殿,这个月的机会就会被浪费掉了。 千宁想要以此来试探一下,是不是许半生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的特权,否则为什么一连二十多天,他都没有丝毫想要动用腰牌联系慎刑堂的举动呢? 那名弟子能够被千宁召见,很是激动万分,对于千宁的吩咐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执行,即便千宁的行为其实已经有些违反慎刑堂的准则了。 可这是千宁啊,一脉之主,还是五脉之中最强一脉的门主,这个弟子本就是阳神一脉的,对于他而言,千宁就是他的师祖。 看到这弟子没出息的样子,千宁也是摇头不止,可是,他也只能如此,不是他愿意直接召见这名弟子,他当然知道一个阳神一脉的普通筑基,资质又着实很是一般,在突然被他召见的时候会表现的如何激动。可他只能如此,寻常有事他都是找自己的亲传弟子做传声筒,交给他们办就行了。可这事虽不算什么大事,却毕竟有违慎刑堂独立超然的地位,多一个人知道总归不好,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原本因为许半生,杨高宇就已经动用了掌教令,若是再让杨高宇知道千宁干涉许半生的面壁,就等于给了杨高宇一个把柄。 他只能装作看不见这个弟子瞎激动的样子,心说我又不是要给你什么好处,吩咐你办件小事你总不会就此认为我今后就会高看你一眼吧。 无论如何,打发走那名弟子了事。 这种事也无需回报,那弟子领命之后就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取出腰牌,调好频道,将千宁的吩咐一字不差的转达给了许半生。 这个频道是只有他和许半生才知道的频道,颇有点儿像是对讲机,不过发送和收取信息的方式,却跟微信多有相似。 即便是不在这个频道上,只要预设过这个频道,那么有人在这个频道里说话,腰牌就会予以提示。这个提示当然不会像微信那样发出什么声音,而是以感应的方式告诉腰牌的主人,有信息来了。 因为腰牌是直接被打上本门弟子印记,与其主灵魂相连的,因此当知道有信息来了之后,只需要调整到信息的频道,就可以接受信息。 这个信息,可以是一句话,也可以是一段类似于视频的影像,许半生在感觉到腰牌给他的提示,又看到那个慎刑堂弟子发来的影像的时候,摇头心说,这简直就是九州世界的微信么,只不过在九州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便下载微信的,只有到了中神州并且加入某个门派之后,才能使用微信,门槛还挺高。 而看完这个影像,许半生微微一笑,这弟子表现的其实没什么问题,就像是突然想起许半生明明每月有两次特权却都并未使用,于是好心提醒一样。但是许半生是什么人?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弟子这条信息的背后,藏着某些人的授意?尤其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里二十来天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太一派大部分元婴密切关注的时候。 他也无意揭穿什么,那个弟子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于是他回过去一条,说:“我还以为我现在处于面壁思过之中,不去的话可以累积到我面壁的惩罚结束之后一并使用呢,原来不能累积啊,那么我现在申请去紫光崖,可以么?” 对此,那名弟子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他很快便来到了山洞之外,解除了幻阵将许半生带出山洞。 许半生见到这名弟子,也只是微微一笑,便算是见过礼了,一丝想要交谈的欲望都没有,这让那名弟子觉得很是震惊,他第一次被罚面壁的时候,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出来之后也不管对方的身份,叽哩哇啦的说个不停,对方好似也能理解他当时的状况,谁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虽然不怎么搭理他却也没有呵斥于他。他以为许半生见到他之后也会如此,没想到许半生只是笑了笑就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你好像很不喜欢说话?”走了一小段,那名弟子终于忍不住,问到。 许半生笑了笑,道:“不知道可以跟前辈说些什么而已,修为境界相差太大,且只有一面之缘。” 那弟子惊讶的说道:“你在那山洞里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你就不觉得苦闷?” 许半生还是笑笑,道:“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会比无所事事的时候过的更快一些,我一心只有修炼,也并不觉得苦闷。” 那弟子不可思议的打量着许半生,心说这可能就是天才跟我们这些俗人之间的区别吧,真是完全无法理解。 见许半生无意交流,那弟子也就闭口不言,很快带着他穿过一道屏障,并且告诫他:“这里距离紫光崖还有一小段路,不过这里已经属于内门的范围,如果不是因为你有特权,以你现在的身份是进不来的。胆敢强行突破,那是会直接被阵法轰杀的。以后等你到了内门,这道屏障对你便没有任何阻碍。不过你无需担心,只要你没有超出每月一次的限制,这里的阵法也不会对你不利。今天是你第一次来紫光崖,我负责带你认认路,下个月你再想过来,我就只是将你带出山洞之后你自行过来了。” 许半生点点头,谢过之后,继续朝前走去。 那弟子又带着他走了一段路,看到前方一片雾霭茫茫之时,便停下脚步,道:“前方雾霭之中便是紫光崖,再前行十丈,会有我太一派值山的前辈镇守,你只需出示你的腰牌,他看过之后便会放行。你每次进入紫光崖,最长可以呆满三天三夜,共计三十六个时辰。这期间你可以随时离开,但是离开之后,若还有时间剩余,是不会补给你的。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你一定要呆满三日,最好是不眠不休,不要浪费哪怕一丁点儿的时间。紫光崖下本就不许进食,如果你能熬得住不睡觉,这三日对你的帮助会很大。紫光崖的紫气,那可是我们修仙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多谢指点。”许半生依旧是轻飘飘的谢过,目光早已投向那片雾霭。 紫气他并不陌生,为了帮他瞒天而活,林浅耗尽了太一观中积蓄千年的紫气,许半生当然知道紫气对修行者的好处。想必,这里的紫气会比地球上更加纯粹,对人体的好处应该也差不多吧。 “在紫光崖你无需担心时间的事情,一旦时间到了,阵法会自动将你送出来,你只需专心利用这三天三夜的时间就好了。” 许半生点点头,这才迈步向前走去。 到了雾霭外,一道身影浮现在他的眼前,许半生取出腰牌正面对着那道身影,那人看过之后,手上掐了个简单的法诀,浓厚的雾霭便自动闪出一条道路,让许半生眼前大约一丈的范围内清清朗朗,然后许半生往前走一步,那雾霭也会向后退一步,始终保持在他身前一丈左右的距离。 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告诉许半生:“此地已是紫光崖范围,前方是万丈悬崖,这一丈是为了让你看清前方,别掉下去了。紫光崖上,任何地方都可吸收紫气,越靠近崖边紫气越浓。不过越往崖边行走,所受到的压力也便越大,紫光崖紫气流动自成罡风,你自行估量,万万不可贪得无厌,被紫气罡风所伤,可不是吸收点儿紫气可以弥补回来的。” 这声音也并未完全告诉许半生,其他弟子得到前往紫光崖修炼的机会的时候,身上都会带些丹药,甚至是防御型的法宝,帮助他们抵挡紫气罡风,以便在同样的时间里多吸收一些紫气。 许半生也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尝试着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许半生果然感觉到了熟悉的紫气的存在,同时,他也感觉到,这紫气的确比在地球上的时候要精纯的太多,就像是这里天地之间的灵气要远比地球浓郁的多一样。 又走了几步,许半生开始可以感觉到紫气的流动,身旁微风轻轻吹拂着,倒是挺舒服的。 许半生当然知道,风是空气流动所致,微风之所以令人愉悦是因为它不会给人造成伤害,可风力足够大的话,就不那么美妙了。 因为得到了提醒,许半生也不着急向前走,他只是一步一步,慢慢的适应着紫气流动产生的风流,果然,他越往前走,就觉得紫气越发的浓郁,虽然还没开始修炼,却已经身心无比愉悦起来。 此时此刻,不光许半生,还有十多个人都在紧密的观察着他,想要看看这个天才究竟能在紫光崖走到什么程度。 就这样,许半生不急不忙的前进,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许半生竟然已经看到了紫光崖的崖边。 前方果然是万丈深渊,深渊之下紫光萦绕,显然是由紫气组成,难怪命名为紫光崖。 第655章 各自观察 距离崖边不足一丈之遥,许半生感觉差不多了,努努力应该还能再往前走一两步,可许半生觉得够了。 前方悬崖之下,紫光之间似乎有某种奇特的吸引,诱惑着许半生走到崖边然后纵身一跃。 许半生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他到这里来是要借助紫气修炼,而并非弄清紫光崖紫气昌盛的原因。或许有一天他会需要弄清这个原因,但绝不是现在。 在开始修行的第一天,林浅就告诫过许半生,在他将来的修行生涯之中,将会遇到数不清的各种诱惑,作为一名合格的修行者,首要的便是要坚守道心抵抗那些未知的诱惑。哪怕前方有万分之一的未知,也不要轻易的迈出那一步,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哪一步会让你万劫不复。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地球如此,九州世界也是如此。 对于凡人而言,虽然没有后悔药,但是他们面对的诱惑能够带来的危险也极其有限,至少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即便是受到诱惑做了一些错误的决定,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是修行者,一旦因为诱惑而迈出了危险的那一步,其结果却很可能是以永不超生作为代价的。 修行者尚且如此,修仙者就毋庸赘言,尤其是对九州世界,许半生已经有了属于他自己明确的认知。这个世界,比起地球要简单的多,人类尤其是修仙者受到的礼法约束很少,可这种简单,却是以极度的危险作为代价的。 任何由生灵组成的世界,都逃不过弱肉强食这四个字,而在九州世界,尤其是中神州,这四个字被发扬到极致。 想要变得更强,处于食物链更高端的位置,就必须不断的变强。飞升仙庭始终是极少数人的游戏,多数人也不过是在修仙这条路上苦苦挣扎,以期走的更远,追求更长远的生命而已。长生永远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伴随着实力的变强,而实力这两个字,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就是代表着你可以欺负的人又多了一些而已。 一个炼气期的修仙者,在中神州以下的八大神州,基本上就已经可以横着走了,当然也会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情况,在大多数时候,炼气期就代表着八大神州的金字塔尖。 可在中神州,炼气期连屁都不是,除非你甘心终日与仆役们比较,否则,你就是那个永远处于被欺凌连回瞪一眼都不敢的阶层。 达到筑基,进入内门,这是修仙的开始,这意味着你可以随意的欺负外门的任何人了。 以太一派为例,加上仆役,整个太一派不过千余人而已。而除去那些仆役,太一派的在册弟子不过数百,可内门却更小,从筑基到最顶层的化神,一共不足二百人,这还是发展十分良性的太一派,若是其他,很多门派的内门不过区区数十之数。 一旦进入内门,哪怕是最低端的筑基一重天,整个外门也就不被放在眼中,也就是说,外门弟子加上仆役足足八九百人,都不过是想欺负就欺负了的对象。 而若能结丹成功,可供其欺负的对象就又多了一百多人,凌驾其之上的,不过区区五六十之数。 元婴呢? 当然,并不是说实力强大之后就一定要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修仙者,这只是意味着你有那个能力罢了,同时也意味着有能力欺负你的人更少了。 想要不断的进行攀升,不断减少能够欺负自己的修仙者的数量,增加可被自己欺负的对象的数量,就要不断的面对各式各样的危险。 在这些危险之中,有些危险是可控的,也就是说你可以清楚的知道你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那么便可以有的放矢,针对性的去改变危险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并且,在必须面对伤害的情况下,也可以将损失减至最低,至少,不会因此误了性命。 可有些危险,却是不可知的,或者是暂时未知的,那就要坚决的抵挡住这种诱惑,哪怕明知这未知的危险背后会带来极大的利益。或许有人面对未知的危险时,成功的闯了过去,可那只是侥幸。这种事,无论你成功多少次,都不过是侥幸,因为只要有一次失败,迎接你的,都将是万劫不复。 在中神州,万劫不复的意思就是化作天地间的元气,连一丝意识都不会剩下,生命彻底的终结了。 死亡未必可怕,可灰飞烟灭就不同了。 所以,无论是在从前,在地球上,还是现在,在九州世界,许半生都一直牢牢记住林浅对他说的第一句关于修行的话。 “修行崎岖,难于登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危险不可怕,可怕源自未知。这是修行第一要素,你若做不到这一点,便宁愿放弃修行。” 许半生在修行以及现在修炼的过程中,还从未违背过这句话,他所面对的危险,每一次都是他明确知道危险何在的。 这一次,许半生根本就不知道那紫光崖下藏着什么,虽然心里也十分好奇,但是他却依旧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稳稳的站在距离崖边不足一丈的地方,感受着四周紫气乱流的冲击,尝试着与紫气融为一体。 良久之后,许半生坐了下来,盘起双腿,双手自然的放在膝盖之上,五心向天,垂目低首,体内五行功悄然运转,见见在气海表面形成一道气旋,无数肉眼可见的紫气盘旋着进入许半生的体内,成为许半生修炼的源泉,见见与其融为一体。 看到许半生终于进入到修炼的状态,超过十道的神念纷纷收了回去。 杨高宇含笑拈须,对他的道侣空冷雁说道:“此子果然不负我的厚望,第一次入紫光崖,竟然就能走到距离崖边不足一丈的地方。这份资质,不敢说绝后至少也是空前吧。区区炼气二重天,想当初,我筑基一重天的时候才第一次获得进入紫光崖修炼的机会,而当时,我离崖边足有十余丈的距离。” 空冷雁也自一笑,道:“他越好,只怕有些人就愈加郁闷了。” 杨高宇自然知道空冷雁说的是谁,不过他毕竟是一派掌教,有些话他是绝不能说的。更何况,他和千宁其实都明白,论资质,论实力,千宁都在杨高宇之上,之所以他们的师父当年会选择杨高宇接掌他的掌教之位,明面上是说千宁资质强大,若是任了掌教俗务太多会影响其修炼,而实际上,大家都明白,这是一种平衡之术,同时,杨高宇处事更为公允,也更适合出任一派掌教之位。 越是在掌教的位置上呆的时间长,杨高宇就越是明白师父当初的平衡手段,他很清楚,想要让太一派保持更强大的竞争力,同时不想让太一派彻底成为一言堂,就必须要让掌教处于一个微妙的境地,除了长老院之外,必须要有人能够制衡掌教。而显然,千宁就正是那个可以制衡杨高宇的人。 “师妹不可乱说,千宁和元白有他们的考虑,虽也有与我较劲的成分,可大半都是为了太一派着想。说实话,以我太一派的底蕴,的确是不足以留下许半生这样的天才。像他这样的天才,至少也该是十大上门之一收其为徒。不过,既然因缘际会使他选择了我们太一派,我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千宁和元白想走的更稳妥一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今多有传闻说已经进入末法时代,以我太一派独自掌控一条灵脉,甘于平稳的话,十万年内必然成就旁门,乃至左道。不过这是因为整个中神州的气运下降,而并非我太一派出类拔萃。可是我不甘心呐,明明面对这样的一个机会,叫我如何放弃的下?如果一路安然,你我有生之年都可以看到太一派迈入旁门之列。一旦进入旁门的八百之一,整个门派的气运将有极大的提升,就连那条灵脉也将越过龙门。以你我的资质,化神希望渺茫,可若是太一派成为旁门,大青山气运提升,你我的修为又恰好到了关键的节点之上,便有很大的机会趁着气运的提升,而一举跨过元婴和化神的天堑,使元婴成就分身,迈入化神期。天增岁月人增寿,太一派不前进,你我又如何走得更远?我是在赌,赌我们能熬过这段岁月,也是私心作祟。” 空冷雁依偎到杨高宇的怀中,用娇嫩的面庞轻轻的蹭着杨高宇的胸膛,小声道:“师兄才不是有私心之人呢,即便是有私心,也是为了太一派好。” 杨高宇微微一笑,道:“他们又何尝不是为了太一派好啊,只不过大家考虑的点有所不同罢了,相比较起来,我更多看到的是将来的结果,而他们,更多看到的却是这数百年间的坎坷。他们求稳,我却在冒险,在赌博,呵呵,真是世事难料,曾几何时,我与他们所处的位置颠倒了个个儿。” 作为一派掌教,杨高宇一向是沉稳有余冲动不足,可是这一次,他却迈起了大步,甚至跑了起来,而一贯和他意见相左的千宁,从来都是冲动任性的代表,这一次,却难得的老成持重起来。 在另一个山头的仙府之中,千宁也收回了自己的神念,感慨道:“竟然距离崖边只有不足一丈,这份天资真是叫人嫉妒。只是,天资只代表潜力,现在的许半生,终究只是一只爬虫一般的存在。我太一派又凭何抗衡那些名门大派?若仅仅只是许半生改投别派倒也罢了,怕就怕会给太一派带来灭门之祸啊。” 很难得一见的,阴神一脉的门主权元白竟然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正端着一杯灵茶,却是出神已久灵茶早就凉透了。 放下手中杯盏,权元白叹了一口气道:“掌教其意坚决,你我也只能听之任之,该多替自己考虑了。” “唉……” 二人同时,喟然一声长叹。 第656章 沉稳的不像话 三天的时间说来挺长,但一进入修炼状态之后,心无旁骛,时间真的流逝的特别快。 正如那名慎刑堂的弟子所说的一样,三十六个时辰到了之后,根本无需许半生做出任何表示,直接就被传送出了紫光崖的范围。 传送出来的时候,许半生依旧保持着五心向天入定的姿态,感觉到再无紫气供其吸收,许半生才缓缓停止了五行功的运行。 睁开双眼,许半生站起身来,回过头看看那片茫茫的雾霭,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紫光崖的范围的。 双目如电,许半生看到紫光崖外的雾霭之间,有隐约的一层五彩薄膜,表面仿佛有液体流淌,缓缓改变着薄膜的色彩。 许半生微微一笑,就是这层薄膜般的东西,将紫光崖的紫气束缚其中,否则的话,无论多少紫气,也架不住飞快的流失。所谓紫气浓郁,终究也只是那小小范围罢了。 不过看了半天,许半生也没发现这紫光崖有任何阵法的存在,而原本他以为那层薄膜是某种阵法所致。是因为许半生修为不够,看不穿这里的阵法,还是这里浑然天成,本无阵法? 这是不可能有答案的,许半生笑了笑,转身便走。 他的方向,是玄武大殿。 紫光崖还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检查许半生的腰牌,玄武大殿干脆什么都没有,只是在许半生迈步走上第一节台阶的时候,感觉到脚下微微有些颤动,然后许半生就感觉到前方似乎出现了一堵墙,他被暂时的留在了第一节台阶之上,无法前进。 掏出腰牌,许半生将腰牌上的印记朝着玄武大殿一亮,脚下再度微微一颤,前方豁然开朗,身前的阻力消失,许半生迈步拾阶而上,走进了已经来过两次的玄武大殿之中。 “这倒是有些意思,只以神念加护,却不知这是哪位前辈高能的神念。”许半生自言自语,环顾四周。 和上两次过来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的玄武大殿,除了前方威风凛凛的玄武大帝神像之外,两旁多了两排书柜,书柜之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典籍,任凭许半生查阅。 右边的书柜之上,一本土黄色的羊皮书卷自行从书柜上飞了出来,缓缓来到许半生的面前,就在他胸前一臂的位置缓缓停住。 许半生伸手抓住那本书,展开一看,却原来是这玄武大殿中的书籍目录,根据不同的类别,分门别类,并且标明每本典籍的位置,方便许半生的取阅。 第一篇为总纲篇,其下第一本典籍名为太一简史,毫无疑问这是关于太一派的历史记载,其中肯定是对太一派的介绍,然后将十余万年来涌现的强者一一记录其上。 第二本典籍名为太一风貌,这大概是介绍整个大青山山脉了吧,关于太一派的一切,应该都能在这本典籍之上查到。 大致的翻了翻那份目录,除了总纲篇之下都是一些关乎于太一派的介绍之外,其余典籍,主要分为心法、术法、炼器、种植、灵屠、制符、列阵、丹药八大分类。 许半生并不急于寻找自己想要阅读的典籍,而是仔细的浏览起这本洋洋数十万字的目录来,这上边只有书名和相对应的位置,阅读起来极其枯燥无味,可是许半生却偏生如同在读一本有趣的故事那样,一条一条的仔细阅读下去。 用了五六个时辰,许半生将这本目录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读了一遍,这让一直关注着他的众元婴不禁纷纷叹息,心说建派十余万年来,能够将一本目录读的如此津津有味,并且一字不落的,大概也唯有许半生了吧? 看完之后,许半生掩卷抬头,羊皮书卷再度凭空而起,却并未直接回到书柜之上,而是散发出一层朦朦的微黄光芒,就仿佛一盏油灯那样,照亮了许半生的头顶。 光芒落在许半生的身上,肩头,逐渐隐没在他的身体内部,许半生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仿佛被打开了,畅意的呼吸着天地之间的空气。 许半生不由笑了,他没想到,他只是觉得既然每月都能进来一次,就不用着急去看那些典籍而已,而将这里的典籍及其摆放都了然于胸,对于以后是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的,省的每次都去查询目录,也是要浪费时间的。却没想到读完这本目录,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好处,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其实好处也没多大,只是将许半生的毛孔全都打开,使其在吸收转化天地灵气的时候,又增加了几分留存率罢了。不过许半生在这一点上本就有异常人,在炼气期,绝大多数人在修炼之时,最终能在气海之中留下半数的真气就已经可以算作是天才了,许半生的留存率却接近百分之百。 经过这一次,毛孔完全打开之后,许半生将灵气转化真气就更加游刃有余,留存率也彻底达到了百分之百。虽说他如今气海已满,并且还是以真晶的形式存在,可真气转化留存率达到百分之百,这对他在真气消耗过程中的恢复,是有极大的便宜的。 本就差不多是同等级别的修仙者近乎百倍的真气蕴含量,再加上如此恐怖的留存率,许半生和同级别的修仙者比较,在阶段时间内真气可用的量至少又增加了三四成。一百三四十倍的真气,若是与人动手战斗的话,只要不被对方秒杀,光是耗也能把对方耗死。 而对于典藏目录有此功效,进入内门的弟子都是知道的,暗中关注着许半生的元婴就更加清楚。 但是很可惜,他们之中,竟然连一个接受过典藏目录这个好处的都没有。原因无他,这目录的功效唯有在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有效,如果错过了第一次,无论你将这本典藏目录详读多少遍,都是没用的。 在太一派十余万年的历史之中,一共也就三五位前辈曾经得到过许半生今天得到的好处,并且,他们得到的好处都没许半生多。一是许半生的真气留存率原本就高到可耻的地步,二是即便是那些前辈,他们也没能像是许半生这样将目录一字不落的读完,只是粗略浏览,最终读完之后掩卷而思罢了。这片黄光的多寡,完全取决于翻卷者究竟记住了多少目录中的内容,许半生真的是做到了将这本目录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脑海之中。 “此子之沉稳,实乃生平不见,纵是上门之中,他这般动心忍性之少年,只怕也是绝无仅有。呵呵,月前此子与仇魂的冲突,看来是有意为之啊。” 某个山头的仙府之中,一名老者微睁双目,自言自语一般说出这样一句,然后又闭上了双眼。 这位老者,赫然正是太一派两名化神之一,关于许半生天才种种,他其实并不十分关心,说句难听点儿的,许半生就算飞升仙庭,给太一派带来的气运也不可能帮助他达到返虚,而即便是强如那烂陀寺或者昆仑剑派这样上门,蓄意要将太一派灭门,也不会太过为难一名化神,甚至被招揽都是寻常之事,是以太一派的危险也不成为他的危险。 是以关于杨高宇和千宁、权元白之间对于许半生的争端,他一直都展现出模棱两可的态度。 倒是今日许半生的表现,让这位老者睁开了双眼,一个月前许半生与仇魂的争端,其本意也就被这名活了上千岁的老者洞察了。 在他看来,许半生天才万古无一这是毋庸置疑的,又兼之性情沉稳,简直就像是一个活了千年万年的老狐狸,以仇魂立威,彻底断绝今后在外门的所有麻烦,这份巧思,综合起来,足以成就一名被中神州铭记的强者。 被中神州铭记,便是青史留名。 留名不重要,有留名的资格才重要。 具备了留名的资格,就意味着长生,能被中神州记载的,无一例外都是活的最长的那些人,所谓仙路,无非就是比谁能活得更长久罢了。 老者就这样一句,又重归平静,再度进入无休止的修炼之中。到了他这个份上,除非是师门有事,并且必须是有要事发生,否则,他唯一的兴趣也就只剩下了修炼而已。 而玄武大殿之中的许半生,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书柜下方,轻松一跃,从书柜上取下了一本书卷。 关注许半生的至少也是元婴,虽然他们也不方便将神念靠的太近窥视许半生手中书卷的名称,可光是看他取下典籍的位置,就足以判断出许半生拿的是哪本典籍。 许半生再度让这帮元婴们感到了意外,许半生取下的竟然是太一简史,这几乎是会被所有太一派弟子忽略的一本书卷,每个人都会想,关于太一派的历史,只要是重要的,今后肯定会有师门长辈前辈不断提及,以后再慢慢了解好了,为什么要把在玄武大殿中宝贵的参悟时间浪费在读这种书上呢? 可是许半生却偏偏这样去做了。 而事实上,了解太一派的历史,对于今后的修炼肯定是有莫大的好处的,太一派传授给弟子的功法心法,无一不是经过千百万年的无数次揣摩才最终定下的,必然是最为适合太一派的弟子进行修炼而用。什么样的弟子才会更适合太一派?毫无疑问,那是对太一派了解更多的弟子。只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彻底融入其中,只可惜,绝大多数人都会忽略掉这一点。 阅读太一派的历史,许半生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一是历史总归像是在看故事一样,有人物有情节,读起来自然会快;另一点便是他无需逐字逐句的记住太一简史的所有内容,不像那本目录一般。 第657章 山洞消失了 两个时辰之后,许半生就合上了这本太一简史,说是故事,其实也挺乏味的,无非是浓墨重彩的对太一派历史上诸多前辈的事迹进行不知羞耻的夸耀罢了。一个两个还好,十万余年,这得有多少人?看着不同的人被后辈吹牛比,再精彩的剧情也审美疲劳了。 然后,许半生取下了他来到玄武大殿之后的第二本典籍,这一次,就不太出乎那帮元婴的意料了,既然已经选择去先对太一派进行全方位的了解,那么,历史看完之后当然是要看风貌的。许半生也的确取的是太一风貌这本典籍。 这本风貌典籍,对许半生最大的帮助是卷尾的地图,虽然并不很详尽,可重要的地方都已经标注的很清楚,以后许半生想在大青山整条山脉的范围内寻找某个地方,基本上再不需要其他人领路了。 这是许半生第一次在玄武大殿之内参悟,整整十二个时辰,他几乎全都“浪费”在这些纲领型的典籍之上,渐渐的,太一派在许半生的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建派十余万年来的画卷也徐徐展开。 四天的不眠不休,让许半生回到山洞继续他的面壁惩罚之后,直接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三天,看的那帮元婴直摇头。 接下去的一个月,许半生依旧是吃饱了就修炼,困了就睡觉,时间对他来说仿佛完全不重要,而他这种无趣到只剩下简单重复的生活,也让元婴们逐渐对其失去了兴趣。 时间到了月底,许半生取出门派腰牌,给慎刑堂那名弟子发去了一个信息。 很快,那名弟子就出现在山洞之中,笑着问他:“又要去紫光崖修炼了?”话语之间,不无羡慕之意,毕竟太一派的每一个弟子都知道在紫光崖修炼对自己的修为有什么帮助。 许半生点点头,跟着那名弟子离开了山洞,这一次,那名弟子仅仅只是把他领出山洞而已,并没有陪他一同前往紫光崖。 在走出山洞的一瞬间,许半生的脚看似不经意的划过一个半圆,那样子就像是他突然迈起了方步一样,又或者是裤裆里有些汗湿以这种方式松动一下。 领他出山洞的弟子并未发现什么,可仍旧在关注着许半生的杨高宇,却清晰的看见了许半生的这个动作。 杨高宇的眉头微微一皱,等到许半生走后,他立刻召回神念,真身驾驭飞剑直奔那山洞而去。 在洞口处观察了一下,杨高宇清晰的看到许半生在洞口处留下的印记,却并不明白许半生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那印记上的花纹,这仿佛是一种符箓,这小子竟然还会制符?他到底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要知道,八大神州的修行者,凝聚道心之后,所谓的修行基本只有两项,一是外功一是内功,外功就是筋骨皮的淬炼,也就是武功之类,而内功就是对于精气的修行,提升境界。这里的修行者和地球上的不同,制符炼丹等等这一切,都是跟八大神州的修行者无关的。 可是许半生却竟然懂得符咒之术,这让杨高宇十分意外。 那印记之上的纹路,绝不是胡乱画上去的,而且杨高宇自问他在金丹修为的时候,都未必能完整的画出这些符文。倒不是说中神州的制符能力低下,主要是术业有专攻,杨高宇根本就没怎么学过制符,对他来说这只是一项基本功而已,他学制符也只是为了今后很可能会需要用到符箓,再怎么样,基本的判别能力总得有吧。 哪怕许半生现在只是一个筑基一重天,杨高宇可能都不会如此惊愕,因为一旦入了内门,每个弟子就会拜入不同的师父门下,师父擅长什么,徒弟往往就跟着学什么,今后也就朝着那个方向去发展。可是,许半生还只是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啊,甚至于就算他在玄武大殿之中,也看不到关于制符的详细内容,顶多是粗略的了解一下制符是怎么一回事,以及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上有哪些类别的符箓以及那些常用和特别有名的符箓有哪些而已。 以许半生现在的修为水准,既然他在玄武大殿里可参悟的典籍只能与他的修为级别相关,这也就意味着他绝不可能接触到只有筑基期以后才能接触到的制符之术。 除了这一点,杨高宇更不明白的,是许半生这是要做什么? 许半生在洞口留下的符文,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符箓,而是临时画下的符文,这就需要在制符一途上拥有颇深的造诣才行了,或者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 这符文倒是并不复杂,杨高宇一看也就知道这符文的作用,并不是他一开始所想的压制山洞的法阵,相反,却是在提升法阵的功效,甚至可以说是堵住了法阵的一个漏洞。 符文虽然简单,几乎每一个学过制符的人都能成功画出,可这也伴随着一定的成功率。成功被加上率这个字,就表示一定会有失败相辅相成,即便是简单的符文,想要达到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要么是在制符上有独到的心得和见解,说穿了就是要足够的熟练,这都是用时间堆出来的。而另外一种,便是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在制作这种简单的符文的时候已经不费吹灰之力,用强大的真气来弥补熟悉程度的不足。 按照常理推断,许半生显然并不符合这两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但是,他却偏偏只是在通过洞口的极短时间之内,做到了这一点。 摸着颌下的胡须,杨高宇越发觉得许半生身上充满了秘密。 同时,他也在想,许半生走出山洞时,手上的动作他看得很清楚,就是制符的行为。可是,许半生脚上的动作又是在干嘛呢?脚下划了个半圆,还轻轻的跺了下去,难道说也跟这符文有关? 杨高宇对制符真的了解不多,他所学的,也就是最常见,也最常被用到的几种符文,即便是许半生所画的这个符文,他也只是从线条的走向和其中的那几个字判断出其功效,真让杨高宇画,他也未必有那个把握一次性成功。自然,他也就无法了解这符文背后还有什么玄机,许半生脚上的动作自然也就并非他所能领会。 飞剑再起,杨高宇直奔玄武大殿,随手一招,一本关于制符的典籍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略一翻阅,杨高宇又换了一本。 连续查了好几本典籍,杨高宇也没找到和许半生所画的那个符文完全一致的记载,更加没有关于许半生跺下的那一脚的说明。 杨高宇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许半生的天才,竟然有些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犹豫了一会儿,杨高宇还是没有去找擅长制符的同门,先观察观察,看看许半生到底想干什么再说吧。 又是连续的四天,三天在紫光崖,许半生还是在上次相同的位置修炼三天,不做丝毫的间断。 之后又来到玄武大殿,一进门,许半生就朝着杨高宇隐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就仿佛知道那里藏着一个人一样。 这一次,许半生的目标很明确,整整十二个时辰,他都在看列阵类别之下的典籍,这就更让杨高宇确定,许半生这是在研究那个面壁的法阵。 “难道这小子想要破除那个阵法?”可杨高宇也知道,许半生画下的那个符文的作用明明是在加强法阵。 回到山洞之中,还是沉睡三天,醒来之后吃饱就修炼,困了就睡觉,许半生似乎完全沉醉在他个人的节奏之中。 这是第三个月,除了杨高宇一心想要弄清楚许半生在洞口留下的符文究竟意欲何为之外,包括千宁和权元白都已经失去了继续关注许半生的兴趣。 哪怕是杨高宇,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关注着,不像头两个月那样事无巨细的观察他。 到了月底那几天,杨高宇知道许半生又要离开山洞去紫光崖修炼了,他又开始像最初的时候那样关注许半生。 还是那名弟子,进入山洞将许半生领了出来。 这一次,许半生的动作更大,他不光在洞口又画上了一个符文,并且明显有掐诀念咒的举动,只是动作极快,那名慎刑堂的弟子又走在他前方,同样并未发现这一点。 和上次相同的是,许半生在跨出山洞的最后一步,脚尖再度在地上划出一个半圆,然后双脚同时落地,轻轻一震。 震感让慎刑堂的弟子有所察觉,他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任何端倪,也就没多问什么,将许半生带出山洞之后,他自行离去。 许半生也是马不停蹄直接奔向紫光崖,而在他走后不过几个呼吸,杨高宇便又再次出现在这里。 洞口处毫无疑问的又留下了一个符文,和上次的完全不同,但是同样,也是将构建山洞的法阵进行了少许的弥补。 不过杨高宇这一次的心思并未放在洞口的符文之上,他仔细的观察着许半生两次分别用左右脚各自划下的半圆,还有他最后双脚同时落地那一震。 可无论杨高宇如何观察,那里也没有任何的痕迹,干净的连脚印都没有一个。 不解之下,杨高宇也只能悻悻回去,许半生肯定还有后文。 三日的紫光崖修炼结束,许半生又自行来到玄武大殿参悟。 这次他主要阅读的典籍则是制符分类,读的极快,十二个时辰,几乎将他目前的修为所能接触到的所有制符分类下的典籍都读了个遍。 杨高宇十分不解,按说许半生其实看不到太多的内容,虽然每本典籍他都能取下,可以他的修为基本上也就是看看头几页的内容而已,可为什么许半生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他都像是可以遍阅那些典籍的模样呢? 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杨高宇知道,这又到了许半生要离开山洞去紫光崖修炼的时候了。 而许半生,在离开山洞的时候,也的确再度于洞口处画上了一个符文。 那山洞,竟然在杨高宇神念的监视之下,消失了。 第658章 三件法宝 杨高宇大惊,这个法阵主要是以法器构建的,正常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会导致法阵失效。 一是法器移位。 这种情况多数发生在法阵之外,也就是山洞外的人明确知道法器摆放位置就可以很轻易的破除此阵。身处阵内,倒也不是没有破除法阵的可能,但那需要远超许半生所可能拥有的修为和实力,哪怕到了金丹,也未必有实力一举破阵。 另一种可能,就是灵气断绝。 维持一个法阵的运转,全凭天地间散逸的灵气肯定是不够的,那些构阵的法器之中,就有一部分是用来积聚灵气的。 在太一派,这一点比较轻松,因为太一派有一条灵脉,维持法阵的运转,以灵脉产生的灵气自然是绰绰有余。 可如今灵脉尚在,天地间的灵气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这法阵突然消失,就完全违背常理了。 许半生出了面壁山洞之后,径直去了紫光崖,杨高宇便如上个月一样,御剑飞向那处山洞,依照启动法阵的方式,他轻易的一步跨入面壁的山洞,证实了这个法阵并未失效,山洞也并未消失。 出来之后,杨高宇依旧察觉不到这法阵的存在,山洞就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 仔细的查看洞口处的符文,毫无疑问,这比上个月又多了一个符文,一共三个符文错落排列,呈一个品字的格局,依旧是增强法阵功效,杨高宇越发看不明白。 想起连续三次,许半生出洞之时都有脚步的动作,第一次是左脚半圆,第二次是右脚半圆,这一次则是双脚同踏。可洞口处的地面没有丝毫变化,杨高宇甚至去探寻许半生三次落脚之处的气场变化,丝毫没有二样,显得普普通通,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偏偏就是这种普普通通,让杨高宇察觉到这其中的不普通之处。 一个法阵,在天地之间被构建出来,要说完全与天地融为一体是不可能的,其衔接处必然会有些许不同存在,真若能让一个法阵与天地毫无破绽的进行连接,这法阵就堪称极品了,法阵之威少说提升两三个等级。 试想,一个法阵,且不论其本身的威力大小,光是连一个元婴都无法发现它的存在,就凭这一点,这法阵就等于可以让绝大多数修仙者上当。 法阵之威,除了其阵内的种种神妙之处,如何让更多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入阵,这本身就体现了这个法阵的优劣。 面壁的山洞当然是最低级的幻阵之一,可许半生竟然可以将这种低级的幻阵补全使其不露痕迹,让杨高宇这样的元婴都无法洞察其存在,这简直就可以说是神乎其技。 符文只是一个方面,那是将法阵的漏洞弥补起来的手段,可是想要让法阵与天地融为一体,仅凭那三道符文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所以,杨高宇虽不知其所以然,但却不影响他判断出让这个法阵消失在他探查之下的,唯有许半生三次不动声色的脚部动作。 仔细的回想许半生三次的动作,杨高宇将其在脑中构建成一个完整的图案,想着如果这三次动作是一次性完成的话,将会如何。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答案,杨高宇也就是没将其联系起来,如今这一联系,顿时就恍然大悟。 这是个太极图案?左半圆,右半圆,脚下走出划分阴阳鱼的曲线,然后双脚同时那一震可不就是阴阳二眼么? 以太极混沌边际,以阴阳混淆内外,再以三道符文使阵法浑然一体毫无破绽,这阵法便和天地融为一体,哪怕是元婴也再无法察觉其存在了。 看穿之后就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段,可太一派十余万年来也从未有人想到过这样的手段。 而且,杨高宇知道,这布阵的手法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到了这个份上,可以说,这个幻阵已经被许半生破了,现在这个幻阵,已经完全都在许半生的掌握之中,他等于是在这个小小的法阵之上又承继了一个阵法。他控制那个太极所构建的阵法,便可轻松的找到山洞幻阵的阵眼,从而随意进出。 不过杨高宇也知道,许半生破阵的方法其实是在投机取巧。 如果这是敌人布下的幻阵,他又怎么可能允许你在这个阵法之中随意进出?而如果没有这三次进出,许半生破不了这个阵。他的那个阵法,是构建在山洞幻阵和天地的连接处,只有每次进出之时,才能布阵。这也就意味着,许半生必须在此阵之中进退自如才能破解此阵。可若能自由出入了,又何须破阵? 可许半生破阵是投机取巧,但是这破阵的手法,却可以用在列阵之上,他的这套手法,对于今后他列阵之时,裨益极大。 这三个符文以及太极图,对于任何一个专研列阵的修仙者都并非难事,但是,想要像许半生这样,在进出法阵的一瞬间,就画下一个完整的符文,这却是对制符者的要求极高。 首先,成功率必须是百分之百,其次,出阵入阵,其实就是一步的距离而已。这一步,无论你迈的有多慢,总也不能停在那里,这么短的时间,想要画下这样一个符文,杨高宇自问做不到。这些符文全都是一笔画就,也必须一笔完成,中间若是断了笔触,符文就算是失败了。 并且,许半生在手上画符的同时,脚下还要做出画圆的动作,这换成其他的列阵者,恐怕是要分成两次来完成的。 由此足见,许半生展现在列阵和制符这两方面的才能。 杨高宇倒是没多想,只认为许半生是拿这个山洞幻阵练手,并不以为他是为了隐藏自身的秘密。 三天紫光崖,许半生依旧是刻苦修炼,而在玄武大殿之中,许半生却是研究起种植来了。 杨高宇看在眼里,颇有些心急,许半生展现在制符和列阵上的天分,让他慨叹之余,也令其多有担忧。 虽说修仙有诸多不同分支,以符入道以丹入道以器入道都是修仙不同的路径,可真正被视为主流的,还是心法和术法两条路。 许半生展现出制符和列阵的天分,这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他的天才的确惊艳绝伦,可杨高宇却不免担心他旁骛太多,反倒误了心法和术法这两条正路。 若是太一派本就以制符列阵为能倒也罢了,可是太一派和多数门派一样,都是专攻心法和术法的,杨高宇担心许半生这么发展下去,会放弃太一派所长,走一条无法掌控之路。 看着许半生在玄武大殿之中苦读种植类的典籍,杨高宇急在心里,他倒是不怀疑,许半生在种植上也有可能展现出绝伦的天赋,可这并非正途啊,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提醒一下这小子,免得他在歧途之上越走越远。 由于那个山洞已经无法被杨高宇监视,许半生走进山洞之后,就跟山洞一样,消失在杨高宇的视线之中,杨高宇也就不再去关注许半生,而是想着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许半生继续沉迷于那些旁骛,他总是要想办法提醒一下他的。 山洞之中,许半生微微一笑,在回来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洞口,此前留下的标记已然不见,这说明有人来过,显然是有人已经发现这个山洞出了问题。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许半生是要借用这个山洞干一些自己的事情了。 为了谨慎起见,许半生又等了一个月,这个月,他依旧处于每天努力沟通那两对天地规则碎片的过程中。 和前几个月一样,许半生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在又一次从紫光崖、玄武大殿回来之后,许半生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他此前所做的那些事,应该已经足够屏蔽太一派众人的耳目。 回到山洞之后,许半生将自己从地球带来的那些东西全都取了出来。 那些法器,很快被证实在这个世界也依旧可以发挥功效,只是相比较起九州世界的法器,似乎用处并不大。至少跟他从那个葡萄精手里得到的法宝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用来布阵勉强还行,想用之对敌,估计跟废铁也差不了太多。 不过,倒是也有几件东西似乎比许半生目前所见的法宝还要强大,一件是他已经用过一次的寒铁软剑,在那次使用寒铁软剑的时候,许半生就发现,这把剑在九州世界远比地球上充沛的灵气之间,其冰寒的特性被发挥到极致了,而且,在使用真气御剑之时,寒铁软剑的威能也明显放大。这说明从前在地球上的时候,无论是许半生还是李小语,都没有发挥出这把剑本身应有的威力,也说明即便是在九州世界,寒铁软剑依旧是一件神兵利器。 再有就是十三宫盘。 许半生一早就发现,十三宫盘并非普通的法器,但却也并非天材地宝,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法宝。 为了完善太一洞天,十三宫盘开裂,其后竟然少了一宫,变为一个正常的十二宫盘,更加说明此盘的神奇之处。 许半生发现,这十三宫盘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竟然会有生长的痕迹,许半生从此盘之中感受到了一种生灵的气息,似乎它会自行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进行自身的修补。 或许,十三宫盘终有一天还会恢复十三宫的状态,不过现在的许半生还无法更深入的了解,只能暂时搁置一旁。 最后一件堪比九州世界法宝的东西,便是那把九环大刀。 很长时间以来,九环大刀只是被作为赤蛟的载体,直到和金日旬那一战,许半生才真正了解到九环大刀的功用。 在那之前,许半生也只是隐约感觉到九环大刀的不凡,那竟然是会让一名意之境强者感到恐惧的东西,而在地球上,意之境已经是修行者的巅峰。当时,迦楼罗所展现出来对于九环大刀的畏惧,许半生记忆犹新。 三件法宝,只是不知道按照九州世界宇宙洪荒的级别,这三件法宝会属于什么级别。 第659章 小千规则 太一洞天。 当蚩尤之力仍自沉睡的情况下,太一洞天绝对是许半生最大的秘密了。 来到九州世界一年多的时间,许半生也曾旁敲侧击的询问关于太一洞天的事情,他知道,想要拥有自己的次元洞天,那绝对是一件相当难能可贵的事情。 其实从这个幻阵山洞也可见一斑,若是洞天那么容易得到,也不用耗费那么多法宝来构建这样一个幻阵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幻阵就是最简单的洞天,其间一切俱为死物,更加无法诞生自己的生灵。 洞天类法宝在九州世界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也都像地球上的芥子须弥一般,只能存死物,无法存活物,活物进去之后唯有死路一条。储物类的法宝就是最低级的洞天法宝,其内空间极其有限不说,若是装入活物,别说装人了,就算是扔条狗进去,也会很轻易的就被那条狗从内部破坏,直接破壁而出。从这一点上来讲,储物类的洞天法宝甚至还不如一个幻阵。 再往上就是防御性质的洞天法宝,其在大千世界之中开辟一个次元洞天,可装活物,外部坚不可摧,或者踪迹难寻,遇到强大的敌人,可躲入防御性质的洞天法宝以求安全。这类洞天法宝当然是可以装载活物的,不过从内部也极其容易破坏,因此这只能作为被动防御使用,若是将敌人装进去,除了毁坏这件法宝没有任何用处。 最强的洞天法宝,便是攻击型的,其内外都是坚不可摧,无法装载生灵,是以成为攻击型的法宝,将敌人装入其中,可使其短时间内魂飞魄散。甚至有些攻击型的洞天法宝,内部还有法阵,将敌人装进去之后,还可以发动法阵在更短的时间内将其剿杀,甚至使其永不超生,灰飞烟灭。 在防御型和攻击型的洞天法宝之间,也有一种,可装活物,内外都具备一定的防御能力,甚至具备一定的攻击能力。但是无论防御还是攻击,都远不如其他法宝。这类法宝往往被用作交通工具,飞车飞舟等等,皆在此列。 无论哪一种洞天法宝,都不可能诞生自己的生灵,像是许半生所拥有的这个太一洞天,非化神以上不能拥有。 而且,并不是任何一个化神都能拥有自己的洞天,想要获得自己的洞天,必须将法宝炼而化之,使其与肉身合而为一。到了这一步,就可被称之为洞天福地,其内储存灵气,又可诞生自己的生灵,生灵之力使得灵气生生不息,是为小千世界。 到了这一步,就跟许半生的太一洞天差不多了,只不过许半生的太一洞天尚不能被他完全掌控,他只是名义上成为太一洞天中的神,想要显露一下神迹都十分困难,而在九州世界之中,那些拥有自己的洞天福地的修仙者,他们是自己的洞天绝对意义上的神灵,一念之间可令洞天之内的生灵生,一念之间也可让洞天内的生灵全灭。 太一派的两名化神,显然是没有自己的洞天福地的,他们的清修之所,也仅仅只是用法宝构建的洞天法阵,当然比面壁用的幻阵要强大的多,可终究也只是外物而已。倒不是说那两名化神没有能力炼化自己的洞天福地,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法宝可以浪费,太一派这种小门小派,是经不起这样的浪费的,一个洞天福地,需要太多的洞天法宝进行炼化才能得到,而一旦洞天之主死去,这个洞天福地也会随之消失,进入空间乱流之中,自成一个小千世界。 除了炼化法宝得到洞天福地之外,还有一个途径可以得到洞天福地,那就是以神念分身进入虚空乱流之中,捕获一个小千世界,并且将其带出虚空乱流,再将其炼化到自己的体内。 比起用法宝炼制一个洞天福地,后者更加的困难,在虚空乱流之中,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虽说进入虚空乱流的只是神念分身,可若是神念分身被灭,这个修仙者也便废了,此后只能浑浑噩噩的像个普通人那样活到大限之日,等于仙途被斩。 一个修仙者,苦修数百年,躲过了无数劫难,经历数不清的杀戮,最终达到化神境界,没有几个人敢于到虚空乱流之中冒险,只为了一个洞天福地。 不过若是能够超越返虚圆满,达到大乘期,哪怕是倾尽一派之力,也是要为此人炼化一个洞天福地的。 大乘期的修仙者,要面对的是随时都可能降临的天劫,而一旦打破天劫,便可开启飞升通道,离开九州世界,去往仙庭,成为仙人。一个洞天福地,对于大乘期的修仙者而言,是渡劫最好的辅助,虽然也不是百分百可以成功,可若是连洞天福地都没有,成功率几近于零。 虽是小千世界,可大乘期的修仙者却可以进入自己的洞天福地,以一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以及这个世界本身去抗衡天劫,成功的可能性自然就大了许多。 不过也只是大乘期的修仙者才能进入自身的小千世界,大乘以下,哪怕是返虚巅峰,也是无法做到肉身进入小千世界的。 正因如此,许半生才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太一洞天,一个炼气期的修仙者竟然拥有了自己的洞天,而且是唯有化神以上才能拥有的能够诞生生灵,其中轮回转世,生命不息的洞天福地。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别说是外人,就算是太一派的这帮人,只怕也会起了贪念。 天才又如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天才就是垫脚石,尤其是太一派这种小门派出身的修仙者,为了拥有一个洞天福地,哪怕让他们将师门灭门也在所不惜,遑论一个所谓的天才。这个天才又不是他们自己,他们又怎么可能在乎。 而且,许半生的太一洞天现在已经日趋完整,那个返虚的真晶远超许半生能够消化的程度,都被太一洞天吸收了,并且孕育成一条条的山脉,沉入山脉之中成为龙脉。 九州世界并没有龙脉,龙脉是地球上的说法,按照许半生的推测,龙脉就是灵脉退化后的结果。 地球上的灵气之所以日渐稀薄,就是因为灵脉已经全都退化为龙脉,而龙脉已经无法滋养整个世界,仅仅只能为个别人带来强大的气运。 这也就是说,许半生的太一洞天,在完整性上还比不上九州世界,但却已经越来越接近于地球所在的那个世界了。 正因为龙脉的出现,太一洞天里才终于结束了割据的局面。此前虽也有皇帝,可在许半生眼中,那更像是诸侯的割据,各自称王,一人一块国土。而之后太一洞天近乎被毁灭,那些王朝也就不复以往,连活下去都成了困难,谁又去管你是不是皇帝? 而当龙脉出现之后,太一洞天里才真正诞生了一个一统天下的帝皇,许半生也再度拥有了对太一洞天的简单控制权,受到许半生这个神明的气运影响,林浅成为了出现龙脉之后的太一洞天里第一位一统天下的帝皇。 从那时开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许半生倒是想多看看意气风发九五之尊的林浅,可他不敢,一直到他将这个山洞研究透了,彻底将其封闭,确保了无人可以查探到山洞内他在做些什么的时候,才终于重开太一洞天,逐一的观察林浅等人。 此刻的太一洞天之内,已经轮回数世,林浅转世轮回,却依旧是九五之尊的帝皇。 蒋怡此生为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为宰辅。 其余人等若非王侯,便是将相,也都是荣华富贵的命。 这就是许半生重掌太一洞天的结果,他带给了太一洞天龙脉,是为九龙之神,他的气运加诸在林浅等十人身上,使得他们世世荣华。 见到这一切之后,许半生便彻底放下了心,至少在小千世界里,林浅等人已经无需担忧,只要许半生的气运还在,他们就会一直荣华富贵下去。 原本许半生只是想看看太一洞天里的众人过的如何,可是当他将太一洞天召唤出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气海边缘无论他如何催动都毫无反应的天地规则碎片,竟然又焕发出些微的光辉。 这光辉极淡,但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力量雄踞其间,让许半生深深的为之心悸。 灵机一动,许半生尝试着指引那两对天地规则碎片融入太一洞天,心念刚动,那四点光芒便缓缓腾空而起,竟然脱离了许半生的气海,进入到太一洞天之中。 恍惚间,一世已过,皇帝昏聩无能,终日只知饮酒作乐,皇朝腐败滋生。 许半生知道,这是天地规则碎片中的衰败在发挥作用,它竟然令得一个如日中天的皇朝转眼间便衰败如斯。 草莽之间,一条大汉怒而揭竿,率领乡众,逐渐打开局面,成为一支义军。 皇朝还在继续衰败,经历两世之后,终于轰然倒塌,而那支义军的首领也已经更迭罔替,新的首领攻下皇朝的首都,取而代之。 许半生微微一笑,成长也发挥作用了,皇朝对应衰败,义军对应成长。 皇朝的最后一任帝皇,仍是林浅,他被义军攻破了城门之后,便被软禁起来,依旧锦衣玉食,但却不复往日荣威。 新任的帝皇是李小语,他面如冠玉,英朗至极,乃是一位有道明君,短短一世之内,便将皇朝恢复往日荣光。 李小语渐渐老去,一如枯萎的花朵,英朗的脸上写满皱纹。 枯也显现出其无所不能了。 王公大臣们开始担心,因为帝皇无后,眼见帝皇已然老去,皇朝也不知还能否延续荣光。 可是,谁也没想到,老年的李小语竟然求得仙术,半仙之体的曾文翩然而至,一颗丹药,便让李小语破茧重生,竟又恢复到二十来岁青年的容颜。 荣,终于出现了。 第660章 不一样的地球 衰败呈现时,许半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仿佛在飞快的流逝。 成长呈现时,许半生又感觉到新生一般,破茧重生,世间的一切束缚都被其一一挣脱。 枯呈现时,许半生可以看见自己的衰老,身体发肤一点点的干涸下去,每一个细胞都宛若进入到了冬眠之中。 荣呈现时,许半生又看到那些几近死亡的细胞一一分裂,重新焕发了活力,生命开始逆生长,在那个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将与日月同辉,拥有和天地相同的寿命。 许半生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建立了与天地规则碎片的联系,太一洞天不灭,自己便将一直拥有这两对天地规则碎片赐予他的力量。 以许半生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彻底调用天地规则碎片为之所用,但是,原本浮于表面的天地规则碎片,从这一刻起,却与许半生的生命相连,已经彻底成为许半生修为的一部分。 成长与衰败,枯和荣,这两对天地规则碎片彻底融合在太一洞天之中,许半生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清楚的看到它们,可许半生却能感觉到这两对天地规则碎片给太一洞天带来的巨大影响。 从前的太一洞天,若是晴天便全是晴天,若是雨日便全是雨日,整个洞天之中,由天地赋予的部分,一切都是离奇统一的。可是现在,不同的地域之间开始呈现差异,海面上狂风暴雨,陆地上却风和日丽,高山上朗朗晴天,盆地里却冬雪飘零。北方苦寒干燥,南方温暖湿润。有些地方干旱连连,有些地方却又饱受洪涝之苦。四季开始凸显,花草枯了又长,谢了重开。 这才是一个天然的世界,一个有着时节变化的世界,再不像从前那样枯燥乏味,人情冷暖,各有千秋。 太一洞天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大千世界了,许半生突然意识到,想要让小千世界成为大千世界,需要不断的将天地规则碎片融入其间。当这方天地不再为他这个神明的气运影响,而仅仅遵从于天地规则的改变,那么这方世界也就彻底脱离了许半生的掌控,而成为三千世界中的一员。 这与许半生最初的设想有些矛盾,他没想到小千世界的成长是会令自己失去对这方世界的控制的,不过许半生并不在意这一点,他的目标很清晰,他只是为了复活林浅等十个人,他从来都没有希望自己成为某个世界的神明。 太一洞天中的世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轮回,许半生也便不再去管它,将太一洞天纳入自己的右臂之中。 取出了那个返虚留给自己的卷轴,当时这个卷轴许半生只来得及看到第一句话。 “哈哈,你终于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当时,许半生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悚然大惊,简单的一句话,让许半生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不过,现在再看到这句话,许半生已经没有任何惊讶之情了,因为他已经知道那个返虚和他一样,来自于地球,修炼一生,情知自己只能停留在返虚期,便将自身绝大部分的修为都置于神念之中,苦等五万年,只为等到一个同样来自于地球的穿越者,夺窍重生,延续自己的生命。所以,那卷轴的开头才会有这样的一句话,那个家伙当时肯定以为自己又将获得一世的时间,重生于这片天地之中了。 万万没想到,许半生不但没有被他夺了身体,相反,还将其经历五万年损耗无数之后剩下不多的修为吞噬一空,让他的神念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只留下了一段历史,和一段不能为人言说只有许半生才知道的秘辛。 哦,还有这卷轴,或者说是一封信,最终印证着那个返虚曾经存在过。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许半生一直都想要看看这卷轴之上的内容,虽然他与那名返虚的对话已经让他大致了解了隐情,可他总觉得,卷轴的内容会更加的丰富。在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遇到一个地球的穿越者的时候,活了接近三千年,心底一直隐藏着一个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口的秘密,当终于面临寿元将尽的时刻,写下这样一封信,换做是许半生,大概也会将三千年来不能吐露的一切都写在这封信之中。 这封信的开头,和第一句的风格完全一致,完全是一个疯子的呓语,几乎是在疯狂的呐喊着,自己终将重获新生,又有些假惺惺的做派,对许半生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要被他夺窍从此成为嫁衣的感叹。 在这些堪称凌乱的字迹之后,隐藏着一颗苦尽甘来的心。只是大概他也没想到,自己一等便是五万年,而且竟然遇到许半生这种怪咖,不但没能顺利夺窍,相反,自己的力量却成为许半生太一洞天复苏的源泉,反倒成就了许半生。 若非等待了五万年,这时间太过长远,他大概也不会如此急切的想要夺取许半生的躯体,他留下这封信,显然是准备好了让许半生读完整封信后再对其进行夺窍的。只是,五万年的漫长岁月,让他失去了全部的耐性,以至于许半生刚读了一句,一切都还不明白,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留下神念的强大力量。 这个返虚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是存了猫捉老鼠的心态,想要看看有缘读到这封信的地球老乡在读信时的心态变化。 信的开头,虽然俱是疯狂的呓语,可大概的意思却绝非在告诉读到这封信的人将会被夺取躯体,他只是以一种欣喜若狂的姿态表露着自己的兴奋,字里行间,相反却会让后来者产生一种期望,期望可以承继他的力量,直接成为这个世界的强者之一。 这也是他故意为之,想要让读到这封信的穿越者误会的。 而在之后的长篇叙述之中,他详细的讲述了自己在地球上的经历。 和地球上许多人猜测的一样,在如今人类文明之前,地球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文明。 只不过,那个文明并不是现在地球上的科技文明,而是属于修仙者的文明。 当时的地球,和九州世界十分相似,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修仙大军中的一员。可是,修仙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那需要资质,需要天赋,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拥有修仙的资格。 也正因如此,这名返虚穿越到九州世界的时候,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突兀和不适,这个世界除了比地球所在的世界要大上千万倍之外,总体上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当时的地球也灵气充沛,十分适合修炼。 这名返虚——信里他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他叫况羿。 况羿在地球上的时候,是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可是天才只代表潜力,并不代表其实力超群,一次争狠斗勇之中,况羿被对方秒杀。 原以为重入轮回投胎转世,却不曾想一缕幽魂飘飘荡荡竟然进入了虚空乱流之中,最终出现在九州世界,和许半生一样进入到一个即将死去的躯体之中,取而代之。 天才依旧是天才,即便是换了一具身体也依旧保持着天才的本色,然后况羿便迅速的晋级先天,取得了前往中神州的资格。 跟许半生诸多相似,况羿取而代之的身体已经十四岁了,虽然短时间内就达到了先天,可也被接引者们视为资质不佳,最终沦落到太一派这种小门派之中。 之后的事情一笔带过,况羿似乎也知道,来自地球的穿越者肯定不会关心他在中神州的情况,而更关心他在地球上的状况。 而在况羿对于地球的描述之中,那是一个类似于封建王朝的时代,有帝皇有兵卒,科技水准也停留在车马代步的年代。只是根据他的描述,许半生觉得那并不像是距今五万年前的地球,而像是更为久远的年代。 这在况羿的信中是无法获悉的,况羿只知他穿越到中神州之前的事情,并不知道之后他们的文明崩塌,人类周而复始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文明。从况羿对当时地球的描述之中,许半生可以看出那并非属于他所在的那个文明中的任何一个阶段,而根据地球科技对地球的探索,如果有上一个文明的存在,至少也是距今数十万年之遥的时候了。 从这封信里,许半生可以看出地球上的人类经历过一次人类集体的毁灭,整个世界也因此颠覆了从前的一切,灵气虽然还有,但以不复往日,修炼的方法也十不存一,人类经历过一次覆灭到重生的阶段之后,又重新找到了修炼的方式,可那已经不成为修炼,只能称之为修行了。 大巫统治世界的年代,只是因为地球上人类的数量极其稀少,是以在有限的灵气之下,依旧可以诞生强大的修行者。并非是许半生此前认知的那样,大巫年代之后是末法时代,如果说末法时代的话,那么新的人类文明诞生之时,就已经是末法时代了,大巫的年代同样也是末法时代。 那似乎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地球,但那依旧是同一个地球。 许半生从这封信里,获得的信息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处,最大的收获就在于他发现地球上的时间和九州世界并不能等而化之,或许是因为虚空乱流导致穿越本身已经紊乱了时间,又或许是不同的世界里时间的流速并不相同。总而言之,在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之下,地球上的时间几乎不可能是许半生生活过的那个时间,如果再次进入虚空乱流,许半生回到地球的话,早已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地球了。 这几乎断绝了许半生试图重返地球的念头,因为即便回去,他的亲人和朋友也都并不存在,回去变得毫无意义。 在讲述了一个极长的故事之后,况羿才彻底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在信里以狰狞之貌告诉许半生,他将会夺取许半生的躯体。 第661章 回报 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况羿不这么着急的话,许半生在读完这封信的时候肯定会大惊失色。 因为按照这封信的大部分表述,多数人都会认为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老爷爷——某位绝世强者将自己的修为封印在某件法宝之中,有缘者以滴血等方式得到这位绝世强者的传承,从而修炼道途平坦无比,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许半生当然不会相信这一类的传说,但是如果他不知道结果的话,光是看到这封信的前半部分,大概也会有这样的认知。 可是到了信的结尾,画风突变,老爷爷变成了大恶魔,所谓的有缘者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其传承,相反,会被其夺走躯体,成为大恶魔的转世附庸。 许半生无疑是幸运的,五万年的时间已经让况羿留下的神念实力不足前世百分之一,而且他还拥有太一洞天这样的奇葩存在,加上天地规则碎片这样的强大作弊器,最终让况羿不但没能得偿所愿,相反真的成为了老爷爷。 已然承受了结果的许半生,当然也就不会再对信的结尾感到吃惊了,他早已知道况羿的目的。 这封信让许半生迟迟不敢取出来观看,生怕被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发现他的秘密。 看完信之后,许半生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因为这封信除了让他了解到地球他所未知的一面,实际上并未起到任何的作用。非要说有什么作用,那也仅仅只是让许半生发现了地球上的时间和九州世界的时间并不同等。现在的时间,有可能是地球几十万年前的某一天,也有可能是地球数百万年后的某一日。 不过,这封信对许半生还是有积极的好处的,至少让许半生彻底断绝了有朝一日再经过虚空乱流穿回地球的念想,从而也坚决了许半生在这个世界里潜心修炼的信念。因为,地球上的一切已经再不属于他,他不可能再回到地球上属于他的那段时间,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剩下了太一洞天里的那十个人,他必须尽快的让林浅等十人离开太一洞天进入九州世界,又或者干脆让太一洞天成长为一个大千世界,他置身其中。 “爸,妈,爷爷,你们还好么?对不起,儿子不能膝下尽孝。”许半生掩卷长思,眼角不自觉的淌下了几滴眼泪。 眼泪落在手中的卷轴之上,竟然发出滋滋的声响。 许半生一扬手,卷轴被抛向空中,寒铁软剑出手,极寒的冷气袭向那幅卷轴,卷轴瞬间被冻成了一块坚冰。 冰与火自古对立,可许半生早就知道,火可以烧尽一切,而冰到了极致也会达到火的效果。 在极寒的冰冻之下,卷轴渐渐化作飞灰,其间的分子链完全被破坏,卷轴回归成为天地之间最为原始的状态。 一片一片,消失在空气之中,成为无数的细小颗粒,为尘,为土。 “老东西,怡姐,妙然,小文……”许半生将十人的名字一一念过,然后他展颜一笑,恢复一直以来那个淡定从容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撼动其心思的那个许半生。 “短则数十年,长则数百年,我定然让你们重获新生。不是现在这样在小千世界里苟活,而是拥有完全的自己的思想,顶天立地于这片天地之下。到时候,我们携手同游,走遍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说完这句简单的话,许半生竟然感觉到了无比的困倦,眼角还带着眼泪,他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许半生悠悠醒来,醒来的时候,他的眼角依旧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这一觉,许半生仿佛经历万千世代,可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一炷香而已。 时间一晃而过,半年的面壁时间已到,还是那个慎刑堂的弟子,许半生现在跟他已经相当熟悉了,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封于兴。还是封于兴来到山洞之中,宣告许半生的面壁期限已到。 许半生不悲不喜,完全没有其他弟子终于结束了面壁惩罚之后的那种欣喜异常,他只是平静的点点头,跟在封于兴的身后离开了山洞。 和此前一样,封于兴同样没有看到许半生在离开山洞的一瞬间动的手脚,那三道符文,以及地面上的太极图,许半生手一抹,脚一踏,尽皆消失,山洞又恢复了从前的幻阵。 此间区别,只有了解山洞已经起过变化的掌教杨高宇才知道。 对于许半生的平静,封于兴倒是并不奇怪,毕竟他每个月都可以出来一趟,所谓的面壁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二十来天的禁闭而已。这半年之中,封于兴早就习惯了许半生的悲喜不起,他甚至觉得,即便真的让许半生在那暗无天日的山洞里面壁半年,只怕他出来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这个月又快结束了,你回去整理一下还是赶紧去紫光崖修炼吧,别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提醒着许半生,封于兴的语气之中仍旧带有浓浓的羡慕之意。 许半生淡淡一笑,突然觉得封于兴这半年来也算对自己多加照顾,自己或许可以回报他一些什么。 想了想,他问道:“去紫光崖修炼这件事,我能不能将这个机会转让给其他人?” 封于兴一愣,随即心中波涛翻涌,心说难道许半生有意将这个机会转让给自己?可是没理由啊,他这半年来和许半生虽然算是熟识,可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而且这不多的交流之中,大部分都是他在说,许半生只是默默的听着罢了。 犹豫了一下,封于兴还是说道:“这倒是可以的,派中有个交易平台,你若是有意用一次三日的紫光崖修炼机会换取一些东西,无论是法宝还是灵石,放在交易平台上便可。” 许半生点了点头,又问:“封前辈你可有一个灵石?” 封于兴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道:“半生你……我不知道你为何能够得到每月一次,最长三十六个时辰紫光崖修炼的资格,肯定是你对门派有极大的贡献,像我们,至少要进入内门之后,才会获得一年不超过一百二十个时辰的修炼资格。三日的紫光崖修炼,若是在派内交易的话,至少可以换得一万灵石。而且,我还从未见过有人拿紫光崖修炼的机会换取灵石的,通常都是换取一些法宝。”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这半年来多谢封前辈的照顾,半生想以此表达一些谢意,一个灵石,这个月的紫光崖修炼机会,便转于封前辈你了。反正我每月都可进入紫光崖修炼三日,这种机会对你们而言弥足珍贵,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每月的日常罢了。” 封于兴很是激动,但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到许半生那诚挚的目光,他也便坦然接受。 “好,那就算是我占你的便宜了,他日若有我帮的上手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另外,以后你也别叫我什么封前辈,愿意的话就喊我一声师兄,以你的资质,十年之内必然筑基有成,迟早咱们都会是师兄弟的关系。” 许半生也不矫情,点点头,当即喊了一声:“封师兄。” 封于兴大喜,又道:“我一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做,收工之后我去找你,我请你吃饭喝酒。哦,对了,你最好先跟负责你那个院的师兄打个招呼,就说要请假下山一趟。我晚些去找你。” 许半生点了点头,也不推辞,修仙的世界也不可能全都是修炼之事,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终究还是会有许多诸如吃饭喝酒之类的事情。 “封师兄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去便好。” 封于兴又叮嘱几句,告诉许半生,回到他那个院子之中,要先去跟负责院子的内门弟子销号,每一个被惩罚或者其他原因至少一日不在外门院中居住的弟子,回来的时候都是要登记一番的。 许半生点头答应,看着封于兴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才远远的望向某个山头,他早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倒是没感觉到这双眼睛有什么恶意,并且半年以来,许半生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这双眼睛关注着,只有自己进入山洞之后,那双眼睛也看不到山洞内发生的一切,才会消失。 远远的,许半生长长的一揖,口中道:“弟子许半生,感谢前辈一直以来的关注,不过前辈若希望弟子今后潜心修炼的话,还是放过弟子吧。弟子知道前辈乃是本派高人,可一直被这样一道神念关注,弟子免不了心生旁骛。请前辈成全。” 杨高宇微微一惊,心道原来许半生一直以来都会不经意的朝他藏身或者神念所在的位置看上一眼,这是因为许半生一直都有所感悟的缘故。此前虽然杨高宇也曾怀疑过,可许半生不说出来,杨高宇就总觉得那是某种巧合。没想到许半生竟然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不过这始终是令杨高宇欣喜的发现,他微微一笑之后,收回了自己的神念。 而许半生直起身来,也感觉到暗中一直关注自己的目光消失了,那股隐约的压力荡然无存,他知道,这是那个人答应了他的请求。 缓步回到自己所住的院中,今日并非授道日,与许半生同院的弟子都在院中,有些聚在一处闲聊,有些则独自用功修炼,没呆在自己房里的弟子,看到许半生回来了,一个个都用极其好奇的目光看着许半生,彼此之间的交谈倒是都停止了下来。 许半生心说,这便是那一日的结果了,他在这些外门弟子的心中,必然已经成为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许半生相信,不管如何,至少这些弟子今后是再不敢欺负他了。 对那些投来目光的弟子纷纷还以微笑,许半生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房门早已修好,上边依旧挂着写有“许半生”三字的木牌,许半生推门而入。 第662章 又有人请吃饭 为了防止有人暗中捣乱,许半生在自己的屋里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结阵,几张符箓加上从地球上带来的一些低级的法器,一道微光在屋中闪过,结阵便已经布置成形。 这个结阵没什么威力,但却可以让许半生在进屋之前就知道是否有人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闯进去过,这个结阵即便是元婴前来,也只能将其破除,不可能在完全不触动结阵的情况下进屋。 并且,如果许半生在屋内休息,若是有人试图闯入暗算许半生,他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发觉。而实力不足的,在接近许半生房门十丈附近,许半生就能有所察觉。 刚布置完,许半生就感觉到有人直奔自己的房门而来。 不过来者没有丝毫敌意,一路奔跑,倒是有少许喜悦之情。 房门被敲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叫着:“半生,半生,你回来了么?” 许半生微微一笑,走到门后,拉开了门闩。 房门之外站着的是牛凳,因为许半生和仇魂的事情,他也被罚面壁半个月,说起来,许半生对他还有些亏欠。 牛凳一见到许半生,哈哈大笑就是一个熊抱,显得极其热情。对此,许半生虽有些不习惯,不过也知道这是牛凳性情使然,他就是这种性格,否则当日也不会站出来替许半生说话了,尤其是面对仇魂这个强劲对手的情况下。 “半年啊,你和仇魂那小子也算是创了我们外门的纪录了,以前还从没听说有人被罚面壁半年的。怎么样?还好么?这半年没把你给憋死吧?” 牛凳声音极大,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话语,许半生笑了笑,让牛凳进屋,道:“还算好,没什么不习惯的。” “哈哈,那就好,仇魂那家伙也不知道怎样了,上次他被罚面壁一个月,出来之后就跟死了亲人似的,这次半年,估计有他受得了。你还真是个奇葩啊,天才就不说了,请个门规竟然都能生一次级,怎么样?这半年你没再升级吧?你可得慢点儿升,你入门才多久啊,就已经炼气二重天了,要是这半年又升了一级,炼气三重天,那岂不是用不了两年就追上我了?你这让我们情何以堪呐?” 还是一长串,不过许半生倒是已经逐渐习惯了牛凳的热情,他笑了笑道:“哪有那么容易,那天只是侥幸,这半年来,修为几无寸进。” 这倒是实话,这半年,许半生主要的精力都放在解决山洞那个幻阵以及太一洞天等事情上,真正修炼也只是在紫光崖的那些日子,而且他的修炼方式也跟其他人有所不同,这半年来还真是半点进展都没有。可即便如此,以许半生现在的实力,牛凳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甚至就连仇魂,这个代表着外门最强的家伙,许半生放开手脚与他交手的话,输赢还未可知之。 许半生当然不至于把这些都说出来,这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牛凳还是哈哈笑着,又道:“那就好那就好,还真是有些担心你面壁半年出来修为就超过我和东流了,到时候我俩都管你叫师兄,这一下子还真是难以适应。那什么,我刚才和东流在一起,我们商量说晚上请你吃个饭,咱们下山吃去,这些日子,山上的灵餐让我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咱们今儿下山吃顿好的,就算是我和东流这两个师兄替你接风的,你入门就立即被罚面壁了,咱们也没什么机会好好聊聊天。能喝酒吧?今晚可是不醉无归的。” 许半生犹豫了一下,想着泛东流和牛凳这两个人都很好交往,自己在这中神州总也不可能真的就孤家寡人一直下去,总归还是要有朋友的。封于兴人也不错,而且已经是内门弟子了,想来泛东流和牛凳也会愿意结交,而封于兴那边,许半生给了他一个大好处,想必他还不至于不给许半生这个面子。 “我晚上倒是已经跟一个朋友约好下山了,若是你们俩不介意的话,那就一起吧。” 牛凳一愣,大大咧咧的说:“动作挺快啊,你这不是刚回来么,怎么就已经有人跟你约好了?” “在路上的时候说好的。” “那行啊,也就多一个人而已,没问题。” 牛凳豪爽,许半生也没太在意,而牛凳实际上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毛也是免不了跳了跳。山下的饭店,都是灵餐中的美味,吃一顿的话少不得要花费上百灵石,多一个人至少就是二三十灵石的开销,牛凳和泛东流都是炼气五重天的修为,每月月规灵石也就只有一百三十而已,请许半生吃一顿,几乎要他们二人每人拿出半个月的灵石出来,还是有些紧张的。现在许半生这边又多了一个人,预算又要增加,若是换了旁人,肯定开不了这个口,可是牛凳知道,许半生一入门就被罚面壁,他也并不知道灵石的珍贵,显然是无心的。 而且,许半生除了被罚面壁半年之外,还被罚了一年之内领不到任何月规灵石,牛凳当然就更加说不出口灵石紧张的话了。 “你先休息休息,我晚些再来找你。哦,对了,你要去跟院长请个假,任何弟子不论何种缘由下山,都是要告知本院院长的。你可千万别再犯错了。”牛凳又跟许半生聊了几句之后,起身告辞。 许半生点点头,道:“一会儿见。” 牛凳匆匆而去,许半生并不知道,牛凳原本是跟泛东流商议好的,他先过来,一会儿泛东流也过来,然后三人一起下山。可是现在许半生说要多一个人,牛凳虽然答应下来,总还是要跟泛东流商量一下的,总不能当着许半生的面跟泛东流用腰牌沟通吧,那也太丢面子了。 见牛凳离去,许半生也便取出腰牌,调到封于兴与他单独设置的那个频道,给封于兴发了个消息。 “封师兄,适才有两位外门的师兄来找我,想约我一起吃饭喝酒。这两位师兄是当日我与仇魂争斗时出手相助过的,我就一并邀请他们了。你看如何?” 虽说知道封于兴不至于有什么意见,可于情于理,许半生还是要跟人家打个招呼。 很快,封于兴便回了消息过来,当然是答应下来。 内门弟子,筑基一重天便可领取每月五百灵石的月规,此后每升一级便是增加二百灵石,封于兴光是月规灵石一个月便可领取一千五百,多两个人吃饭那自然不在话下。许半生给他的那三日紫光崖修炼的机会,真要交易少说要一万灵石以上,而且绝对是有价无市,根本没有人会愿意将这么珍贵的修炼机会拿出来交易。 而且泛东流和牛凳二人,封于兴也算是有所耳闻,原本他们二人也算是外门比较出色的弟子,都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达到炼气五重天,进入内门基本上也是迟早的事情。许半生和仇魂发生冲突的时候,这二人仗义执言,牛凳还因此受到牵连,封于兴作为慎刑堂的弟子不可能不知道。由此看去,这二人也是可以结交之辈,封于兴就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在院中找了个外门弟子问了一下,许半生便去到院长那里。 院长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见到许半生进来,倒也并不吃惊,关于许半生的事情,外门弟子还很少有知道详细情形的,可内门弟子全都是早已传言纷纷。尤其是在祭坛上得到太一派唯一一名返虚老祖的眷顾,更是让内门的普通弟子,早就对许半生失去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心思,大家都明白,许半生很快就会进入内门,金丹以上不说,他们这帮筑基,在许半生面前是真的半点优势都没有的。 “找我有事?”院长笑呵呵的问。 许半生点点头,保持着基本的谦恭道:“弟子许半生,面壁之罚结束,回至本院,特来向院长禀告。” 院长点了点头,道:“好,我已经知道了,会登记在册的。三日后有道场,五更时分开启,这是你进入本派第一次参加道场,万万不可迟到。” “弟子记住了。另外,院长,弟子还有一事要秉请院长批准。” “说。” “有师兄想请弟子下山见识一番,弟子想跟院长告个假。” 院长微微一笑道:“是有人要请你吃饭吧,这倒也是常见的事了,去吧,记住三更之前必须返回便可。” 许半生谢过便欲告辞,院长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广储堂那边有事找你,你下山之前去一趟吧。” 许半生稍稍一愣,心道广储堂不是领取灵石和各种应用之物的部门么?自己已经被罚了一年不能领灵石,怎么还会找自己? 转而一想,许半生明白了,大概是五行功有人修炼了,月规虽然没了,可这部分灵石却是没有人可以不给自己的。 当即再度谢过院长,许半生便朝着广储堂走去。 凭着腰牌进入广储堂,许半生再度见到入门那天跟着万良见到的那位前辈。 看到许半生来了,那人也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下半年来共有十一人修炼了五行功,获灵石一千一,太一派抽取两成,许半生共可获得八百八十灵石。 许半生收下之后,又将零头的八十灵石留在了那位广储堂弟子的面前,道:“多谢前辈让院长通知弟子,这是弟子的一点儿小小心意,前辈拿去买壶酒喝喝。” 那人倒是一愣,随即觉得许半生还是很会做人的,八十灵石不算什么,可这份心意倒是很值得嘉许。 点点头,那人不动声色的将灵石收了起来,道:“以后每到十人之数,我自会通知于你。你记好这个频道,我会在这个频道里告知。”说罢,扔过一张小小的字条,那上边写着一个腰牌频道。 第663章 山下集市 为了避免泛东流和牛凳知道一起吃饭的是内门的前辈,他们来了之后,许半生只是说是一位师兄,二人见许半生不愿细说,也就不再多问。 给封于兴发了个消息,许半生告诉他这边人已经齐了。 很快封于兴回了消息,表示在山门处见,许半生便和泛东流以及牛凳一起去了山门等候。 等了片刻,封于兴还未出现,不过倒是又来了一个消息,说是俗务缠身,表示抱歉。为免三人久等,封于兴把山下酒楼地址和名称告诉了许半生,让他们先去,说自己随后就到。 许半生也不矫情,直接告知泛东流和牛凳二人,泛东流当即掏出一张符箓,贴在山门旁一根立柱之上,招呼许半生与他和牛凳三人并肩站在立柱前的一块石板之上,符箓放出淡青色的光芒,光芒之间隐约一道门户闪现,泛东流率先朝着那道门户走去,牛凳拉着许半生也走向那道门户。 穿过那道门户之后,许半生三人便已经来到一处集镇之上,这里也有一根相同的立柱,立柱前同样是一块石板嵌在地面上,三人这一步也刚好就踩在了那块石板之上。 许半生知道,这是一个传送阵,那张符箓便是用来发动传送阵的。 于是他问道:“这是我太一派的传送阵?” 泛东流和牛凳对视一眼,泛东流笑道:“正是,定点传送,每次消耗传送符一张。一张传送符最多可以传送五人。” 许半生点点头,又问:“这传送符是自己画制的?” 泛东流哑然失笑,道:“哪有那么好,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又怎么可能会制符了。十个灵石一张传送符,可以在广储堂购买。” 牛凳补充道:“所以一般来说,我们想要下山到集市之中,都会邀上几个师兄弟一起同行,分担一下灵石的费用。今日为师弟你接风,就不去计较这个了。倒是可惜你那个朋友没有一起来,他待会儿还得花费一张传送符才能到这里。否则的话,除非有飞剑可驭,不然下山一趟到这里足足数百里路,来回怎么也得一天时间了。” 许半生再度点点头,心说封于兴倒是有飞剑的,可数百里路,估计他也不可能驭剑而来,封于兴驭剑的速度他也是见过的,虽然很快,可数百里路,没一个时辰怕是也赶不到。 “那若是有人能够自行画制这种传送符,门派会干预么?” “那是自然不会的。不过半生啊,你就别想了,在外门,是不会传你制符之术的。”牛凳摇头道。 泛东流却是微微沉思,问道:“半生可是从前跟家中师长学过制符之术?” 许半生心说,泛东流虽也是秉直的性子,可比牛凳却多了几分心思,不像牛凳那般心直口快,从许半生的话里,已经听出许半生是学过一些制符之术的。 “家族之中确有制符之术,我从小便学了些。” 泛东流又道:“传送符是由丹宸堂的内门前辈画制的,他们是专攻制符一道,成功率却也不高。看似十个灵石的价格似乎有些高了,可光是那些失败造成的符纸和真气损耗,只怕也价值七八个灵石,有点儿赚头也都是给那些负责制符的前辈了,门派是赚不到什么的。” 这意思就是说,让许半生还是别想这种心思,人家是内门弟子,专攻制符一道成功率也不高,许半生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就算是学过制符之术,想要自己画制传送符,只怕也是得不偿失。 许半生听得明白,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没再多问。 牛凳和泛东流也并未在意,三人并肩朝着集镇之中走去。 许半生略微观察了一下,这集镇之中的人都是修仙者的身份,哪怕是一个路边摆摊的,也绝非凡人。 牛凳也给许半生讲解道:“这个集镇主要是附近几个门派共同打造的,在这个集镇上讨生活的,有些是未能进入任何门派的散修,有些则是各个门派派遣至此的弟子。这里除了物资交流之外,还负担着消息传送的功能。若有外敌入侵,这里的人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们便会迅速回报师门,以免出现差池。这些小商小贩,多半都是散修,但是那些有名有号的店铺,就多数都是各个门派的产业了。每个门派专攻不同,各有特产,这里是用来交换各自所需的最佳场所。这个集镇规模很小,也没什么好东西卖,而且价格都比门派中高,如果不是门派里没有的东西,你以后千万别在这里买。倒是万一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可以到这里来寄售。当然是要交些费用的,一般是二八分成,物主得八,寄售的店铺得二。好东西若是放在门派之中,价格就偏低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泛东流提议道:“反正时间尚早,你那位朋友也还没到,不如先逛一逛,等他来了再去酒楼不迟。” 牛凳也道:“对呀,你那个朋友刚才说的是哪家酒楼?” 许半生道:“天然居,不知二位师兄可知道否?” 天然居三个字一说出来,许半生就发现泛东流和牛凳的脸色有些微微变了,他一皱眉,大概也就明白了原因。 泛东流和牛凳二人毕竟只是外门弟子,每月的月规灵石有限,即便是有些任务还能赚取一些灵石,想必积蓄也不会太多。这天然居三字,听上去就颇为大气,而封于兴受了许半生的大好处,想必请客的地方也不会太差,估计这天然居中的消费是颇有些昂贵的。泛东流和牛凳显然平时不会想到去天然居这种地方吃饭,今日虽是请客,肯定也是量力而行,现在听许半生说出天然居这三个字,心里不免就有些打鼓。 他们倒不是觉得许半生在宰他们,毕竟许半生初来乍到,又直接被惩罚面壁半年,对这个集市肯定是一无所知。天然居这地方,必然是没到的那个弟子选的,只是这样一来,泛东流和牛凳不免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许半生并不知道,在这集市之中想要吃饱喝足,他们三人就得一百灵石附近,再加上封于兴,至少也要再加上二三十灵石,而天然居,价格直接就是普通酒馆的三四倍。想在天然居里吃的不错,五百灵石也未必打的住,二人心里打鼓也是正常的。 也并非舍不得,只是二人身上加起来,估计也就勉强五六百灵石,这万一吃开心了,不小心超出此数,这还真就麻烦了。 许半生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对灵石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不过怀里揣着刚到手的八百灵石,再加上入门第一天还是领了五十灵石的月规的,此前葡萄精也还有几十个灵石的剩余,此刻他身上九百多灵石,无论如何吃顿饭肯定是够了。并且既然是封于兴挑选的地方,他也知道除了许半生还有两个人,自然对此是早有打算。 暂时也不去对泛东流和牛凳二人多说,许半生只是直接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店铺。 泛东流和牛凳二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泛东流小声道:“也不知道半生结交的是个什么人,那人却是没安好心,今日是给半生接风,咱们也别落了下乘,这面子一定要帮他撑住了。不过明日,却是要提醒一下半生,那人不可交。” 牛凳也小声嘀咕:“就是,这厮摆明了吃大户来了,一会儿见了,我真是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不可,既是你我二人做东,便是倾尽囊中所有,今日也决不可叫人看了笑话。那人待以后再寻机会给他个教训吧。” 二人商议停当,也便走入店铺之中。 许半生进店,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布衣,店里的伙计扫了一眼,也看出其修为不高,便意兴阑珊的连招呼都懒得招呼。 许半生倒是不介意,只是随意的浏览着店里的物件,有些符箓,也有些低级的法宝。符箓略扫一眼,许半生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他要是画制的话,能制出比这强得多的符箓。而那些法宝,许半生并不清楚,但至少跟十三宫盘和寒铁软剑相比,明显不在一个档次。要么是这些法宝太次,要么便是十三宫盘和寒铁软剑很强。 倒是有一样东西,让许半生意外了一下。 那是一块小小的玉简,旁边有一块木牌,上边刻有文字说明,木牌顶端赫然是三个大字——五行功。之后标注这是入门心法,售价一千二百灵石,简单的说明这个功法之能。 许半生微微一笑,倒是没想到自己根据林浅传给他的五行功竟然也会放在这里代售,一千二的价格,显然是这里要抽二百灵石作为代售的费用了。 见许半生在看五行功,牛凳和泛东流也凑上前来,道:“这功法是新出的功法,还是咱们太一派的前辈所创呢。比咱们修炼的入门心法要强不少,只可惜售价太高,要一千灵石,不然我和东流也想弄一份练练。咱们外门也有人用了这套功法,修炼速度明显比咱们要强上不少了。” 许半生心道,回头可以问问师邪,若是允许的话,他倒是可以把五行功传给二人,也算是对他二人当日仗义执言的回报了。 见许半生不置可否,泛东流却是道:“我和牛凳已经炼气中期了,即便再修炼五行功,也没有极明显的好处。倒是半生你,你刚入门,若是修炼这套功法,对你的好处不小。贵是贵了些,长远看来还是很值得的。咱们门派可以先学功法后补灵石,你每月拿一半的月规灵石还上,不用二三年也就补齐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多谢师兄指点。”别无他话。 第664章 血鸦岛 “哟,这不是太一派的两位师兄么?这是在提携晚生后学?我说你俩现在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啊,净跟些不入流的家伙一起厮混。这是你们太一派的新人?进入炼气期了么?你俩还真是诲人不倦啊,入门十来年了还没进入炼气后期,竟然还有空在这儿指点别人?我要是你们呐,就日夜闭户不出,勤修苦练,少出来丢人现眼。” 三人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即一道身影便走进了这家店铺。 看到来者,泛东流还能沉得住气,牛凳直接就怒目相对了。 “项上居,我们在这儿干什么关你屁事,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许半生打量了来人一番,面色苍白身材欣长清瘦,虽然竭力做出一副书生模样,但是那毫无血色的面颊,却使他显得有些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从他的身上,许半生嗅到一股淡淡的血气,要么是他刚杀完人回来,要么便是他修炼的功法与血炼有关。 炼气七重天,堪堪进入炼气后期的境界,在他的身上,许半生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意味,倒不是因为他炼气七重天的修为,而是因为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气,这股血气透着有点儿邪佞的感觉。 许半生当然也知道,在中神州就没有绝对的正邪之分,在地球上所谓的邪功魔法在这里并不存在,哪怕是修炼的魔功,在中神州也只是一种修炼的途径罢了,只要不为祸一方,都是正统的修炼之道。 相比起地球上,中神州似乎更加信奉没有邪魔的功法,只有邪魔之人这样的话,任何修炼法门在这里都不过是通往仙庭的一种途径罢了。 但这并不妨碍许半生对这股血气的不适,血气之间那种掩盖不住的妖邪之气,是直指人心的,与正邪无关,只是会引起人体的本能不适。 面对牛凳的怒意,项上居阴阴一笑,道:“叫你一声师兄你还真就当自己是师兄了么?真是不知所谓。我只是看你们在这里胡乱指点,替这位小师弟心寒而已,我怕他是误入歧途将来后悔啊。” “项上居,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上回挨揍没挨够还是怎么的?” 这话一说,项上居顿时脸色变了,本就苍白不堪的面孔,此刻更显得阴鸷,许半生简直能从他那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的脸上察觉到丝丝黑气向外直冒。 “牛凳,你这是要挑战我么?仗着在集市之中不能动手,要打也只能到演武场战斗,所以你就敢如此口不择言?” 牛凳哪里受得了这种激?而且在牛凳看来,项上居的修为跟他相当,动起手来他其实是占了一些便宜的。几年前二人曾经有过一次冲突,当时牛凳就把这个项上居狠狠的揍了一顿,加上项上居的师门血鸦岛一向与太一派不合,两人就算是架下了梁子。虽然心里也明白,项上居敢如此直接挑衅,必然有所依凭,可牛凳生性耿直,他最是受不了的便是这种挑衅。 当下就要冲动的说出集市内不让动手就到集市外一战,可泛东流却是目光微微闪烁,一把拦住了牛凳。 “凳子,我们今日是来寻开心的,不要因为这等小人而坏了你我的心情。今天的主角是半生师弟,你切莫因为冲动而搞得半生不开心。” 这话声音很小,而且后半句是用了太一派的密法所言,项上居只能听见前半句,后半句是听不到的。 牛凳一愣,他知道泛东流一向持重,他对这个项上居也是厌恶无比,几年前那次冲突,泛东流也在场,当时泛东流对上的是血鸦岛的另一名弟子,同样也是将对方痛揍了一顿。此刻泛东流阻拦于自己,想必是有所发现。 其实牛凳也就是因为性子比较火爆而已,冲动并不代表他不会思考,在中神州这块大陆上,没有真正的无脑之辈,谁都知道,在这里稍有不慎便是身死神消的下场,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冲动只会让你死的比较早。经过泛东流这么一提醒,牛凳便想到了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项上居进门之前称呼自己和泛东流为师兄不假,可那话中揶揄之意实在太过于明显,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其后他的那句话,他说“入门十来年了还没进入炼气后期”,这话的意思,隐约像是他已经迈入炼气后期了。 如果真是这样,牛凳还真是没什么机会,若项上居只是炼气六重天,就像是仇魂一样,哪怕修为境界也高出牛凳一些,牛凳也并非没有打败对方的机会。至少,输也不会输得太过难看。可是炼气后期就不同了,之所以又将每个大境界的九个重天划分为三段,就是因为这三段之间的跨越要更大一些。 更何况,项上居未必只是炼气七重天,八重天九重天也都是炼气后期,要是那样的话,牛凳跟对方动手,那就真是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并且,即便是泛东流和许半生一起出手,也未必讨得了什么便宜。 “这小子竟然进入炼气后期了?”牛凳心下狐疑,口中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项上居,心里不断的嘀咕着。 他们跟许半生不同,这一点许半生早就知道。 甚至于是筑基,许半生都有可能看出对方的修为境界到底是什么程度,不过达到筑基中期的,许半生也看不明白了,他只是能够分辨筑基三重天以下的修为,炼气期就更是不在话下。这个项上居一走进来,他就看出其修为如何,而项上居,却根本就看不透许半生是什么修为。 通常而言,筑基期的修仙者能一眼看穿的是炼气期以下的修仙者的修为,每高一个阶段,都能看清向下一个阶段的修为,同级别的都不太容易看得明白。只有交手之后,或者对方任由你查探,才能清晰的了解其修为究竟如何。 是以他们这几个同为炼气期,除了许半生之外,其余人之间相互是都看不穿对方的修为的。 今天这个项上居分明是来挑事儿的,他显然是早就得到了泛东流和牛凳来到集市的消息,特意到这儿来堵二人。 从牛凳的话可以听得出来,几年前项上居的修为应该是不如牛凳,至少应该是差不多,但是牛凳的实力略高一筹,因此才能暴揍对方。 几年的时间过后,项上居的修为突飞猛进,已经来到了炼气七重天,而牛凳却还是炼气五重天,项上居这根本就是来找他麻烦,想要引牛凳上钩,然后一血几年前的耻辱。 可是,这里边就有问题了,泛东流和牛凳的行踪,还可以说是有人看见他们了立刻告诉了项上居,可是,几年不见,项上居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他又如何确定牛凳和泛东流的修为还没到炼气后期呢? 同为炼气期通常是看不透对方的修为的,当然也有一些特殊的法门,有些门派就有专门针对这方面的功法,修炼之后可以让门下弟子越级查看对方的修为,当然也会有一定的限制,不可能说一个炼气期就能看穿元婴、返虚的修为,可是看穿炼气期总归不成问题。 可项上居是绝无可能修炼过这等功法的,且不说这种功法并不常见,虽然实际用途并不大,但也是不传之秘,项上居很难有机会得到这种功法。光是从他进门之前,所说的那句话里,有一句是关于许半生的,他连许半生区区炼气二重天的修为都看不透,遑论牛凳和泛东流了。 这里边有古怪,难不成是泛东流和牛凳在太一派得罪了什么人,那个人又知道项上居与他们之间有龃龉,是以见他们下山之后便联系了项上居,不光告诉了项上居牛凳二人的行踪,还将他们目前的修为也一并告诉对方了? 根据许半生的了解,泛东流和牛凳在太一派的人缘还算是不错的,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除了仇魂。 难道是仇魂从中作祟? 真要是这样,那还是许半生连累的他们。 许半生这边心中盘算着,项上居却又冷言讥讽:“我是小人?呵呵,只可惜你们二人妄称汉子,却是半点血性也无。你们太一派也不过如此了。就你们这怂包模样,还是赶紧滚回大青山吧,省的出来丢人现眼,尤其是要记住,以后千万别在外头装模作样的指点新人,你们俩这等废柴,简直就是丢尽了我们修仙者的脸。” 牛凳虽然有所怀疑,但是项上居这番话却又让他火冒三丈,他当即牛眼环瞪,怒道:“项上居,你别得寸进尺啊,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计较……” 话未说完,就被项上居打断了。 项上居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你不跟我计较?也就是在集市里我不便出手教训你,否则,就凭你这番话,我就让你满地找牙。” “你……” 牛凳这次的话刚出口,就又被人拦住了,不同的是,这次拦住牛凳的人是许半生。 许半生迈前半步,堪堪挡住了牛凳半边身子,然后问道:“牛凳师兄,这位项师兄是哪个门派的?” 牛凳奇怪的看了许半生一眼,但还是压抑住怒火回答说:“血鸦岛的,跟咱们太一派一直有些不对付。前几年我跟他交过手,揍过他,他现在是来报复的。” 许半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对项上居道:“这位师兄,你与牛凳师兄从前有过嫌隙,如此出言不逊本是你二人之间的事情。可你言辞之间不该带上我太一派,纵然你这几年修为突飞猛进,如今达到了炼气七重天,也不该如此狂狷,真要是引起两派之间的争端,也不知你一个外门弟子能否承受得起呢?” 这话一说,包括项上居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665章 邀战 泛东流和牛凳的惊讶来的比项上居慢了半拍,他们听到许半生的话之后,看到项上居的反应,顿时知道许半生说的不错,项上居果然是炼气七重天的修为,心中就免不了大惊,许半生是如何知道项上居的修为的? 不过项上居很快就又大笑起来,阴沉着脸说:“好小子,差点儿被你唬住了,不过你倒是比这两条废柴聪明一些,知道试探我。没错,我就是已经进入炼气七重天了,哈哈,牛凳,你是不敢与我交手了么?” 最初的时候,项上居大惊,以为许半生是扮猪吃老虎,心里紧张起来,以为许半生是个筑基期的高手。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许半生绝不可能是个筑基期的前辈,否则,哪怕他比泛东流和牛凳年纪小很多,他们二人也绝不可能称他为师弟。并且,就算是扮猪吃老虎,同时炼气期还好说,真要是筑基期的高手,反过来叫他一个炼气期的外门弟子为师兄,这是犯了大忌讳的。 在中神州,并不禁止不同门派之间的修仙者争斗,只要双方自愿,是不会有人干预的。可这并不代表修仙者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恃强凌弱,仗着自己修为比别人高就可以随意的杀人。毕竟人都已经被杀了,哪怕是裁判所也不可能知道死的那个人是否自愿。因此中神州另有一条规矩,那就是高境界的修仙者,不允许主动挑战低境界的修仙者,更别说这种自瞒修为,示敌以弱的做法了。 当然,彼此之间有仇怨在前不在此列。 许半生和项上居之间当然没有前仇,如果许半生胆敢以筑基期的修为装作是炼气期,和项上居交了手,漫说是项上居的师门血鸦岛不会放过许半生,裁判所首先就不会答应。 是以,项上居立刻就“判断”出,许半生是在诈他,此刻再想隐瞒也是不可能了,刚才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项上居干脆也就承认了下来。继续用言辞刺激牛凳,他也知道牛凳此人比较冲动,上一次的冲突也是因为牛凳的冲动才导致双方动了手,项上居自然不会放过继续刺激牛凳的机会。 许半生听罢,也只是微微一笑,又道:“牛凳师兄只是不屑于欺负你罢了,你以为炼气后期就可以一雪前耻么?境界不代表实力,炼气期打败筑基期的例子也不乏见,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项上居勃然变色,恶狠狠的瞪着许半生,只可惜他那瘦削的身体,苍白的面孔,无论做出如何凶狠的模样,看上去都不免有些色厉内荏。 当然,许半生不会因为这一点就觉得对方毫无实力,毕竟是炼气七重天的人,只是若换在半年之前,许半生或许还不敢轻撄其锋,可是现在么…… 这半年来,一是许半生吞噬了况羿留下的真晶,并且太一洞天重为许半生所用,许半生的真实战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二是许半生炼气一重天的时候便可凭借寒铁软剑与炼气六重天的仇魂对峙,如今已经炼气二重天的他,有寒铁软剑这等神兵在手,对上一名炼气七重天,坚持一会儿的实力还是具备的。 还有第三点。 看上去许半生只是从炼气一重天迈入到了炼气二重天,可是,许半生自己清楚的很,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很逼近一名道体所能展现出来的实力了。 道体的炼气二重天,跟普通灵根的修仙者相比,那绝对是天地之差。道体的珍贵不完全是潜力强大,更重要的是其战力从一开始就远比普通灵根强大,否则,再强大的潜力,没命活到那个时候,也是白搭。一个道体,一旦进入炼气中期,其战力足以令其横扫一切炼气期的普通灵根。 许半生目前虽比道体还差了少许,可他真气的丰沛,却是许多筑基都无法比拟的。只要许半生耐心足够,扛得住对手的冲击,耗也能耗死对方。 而且这半年来,许半生在玄武大殿里虽然没参悟到什么有效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在对这个世界进行宽泛的了解,可他五次进入紫光崖,十五天的修炼可是没有浪费半点。这足以抵上许多人一两年甚至更多的苦修了。 看似许半生只是个刚加入太一派的新人,可实际上,他有足够的把握,至少牛凳和泛东流都不是他的对手。 目前的三人之中,若说有人能够与项上居这个炼气七重天的人对抗,唯有许半生而已。 在许半生看来,今日泛东流和牛凳都是被自己牵连了,是自己想要借仇魂立威,导致仇魂连他二人都恨上了,才会有项上居的出现。虽说他与牛凳二人早有嫌隙,可终究是因许半生而起。 而且,许半生相信,只要自己撑住一小段时间,不败便可,等到封于兴到了之后,困局自解。而真要是牛凳跟项上居动起手来,他未必撑得到封于兴到来之时。 同时,许半生也真的有些跃跃欲试,他想借项上居试试手,看看如今自己真实的战力到了什么地步,这也方便他今后以此作为参考,免得对敌之时不知上下。 牛凳见许半生已经成功的吸引了项上居的怒火,不由大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项上居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而那个人,九成是仇魂。许半生站出来,就表明他想到了这事可能是由他而起。可是,牛凳又怎么可能让许半生去跟项上居交手?自己都不可能是项上居的对手,许半生就更加不可能是。不管许半生怎么想,也不管今日项上居如何找到自己,牛凳都认为,真正的前因还是自己当初惹下的祸根。许半生和仇魂,只不过是个诱机罢了。 急忙绕过许半生,牛凳又将许半生挡在身后,他指着项上居,道:“难怪你敢来找我麻烦,原来是最近吃了大补丸修为增长了,好,我就来看看你的实力是不是随着你的修为一并增长的这么快。” 同时,回过头,冲着许半生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不可冲动,项上居的实力绝非许半生能够抗衡。 此外,牛凳也再度打量项上居几眼,心道这才几年时间?自己不过从四重天到五重天,可这小子竟然七重天了,吃了什么东西能让他修为如此猛增? “哈哈哈,这是表演同门情谊么?也别说我欺负你们,你们太一派就是不成器,我听说你们太一派已经好些年都没有人进入内门了吧?现在外门最强的竟然只是个炼气六重天?” 倒不是说太一派的外门真的就只有炼气六重天最高,只是有几个甚至已经达到筑基的,年纪都太大了,进入内门也没什么潜力可挖,而且,即便是到了筑基,也是要完成一定的考核才能进入内门的,太一派现在的确有些尴尬,几年时间了,都没有能够成功通过考核进入内门的弟子,这也并非什么秘密,附近的门派都有所耳闻。 “这样吧,今日我便让你们三人联手,也好叫你们明白,天才和废柴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项上居口出狂言,但却更显出他的把握,他断然是不可能冒险的,关键是这险冒得一点儿都不值得,完全就是私人恩怨,真要是没把握一挑三,被牛凳三人杀了,他也是自找。至少在这件事上,血鸦岛是绝对不可能找到太一派任何麻烦的。而两派之间反正是互相不对付,也不怕再多点儿恩怨。 牛凳不傻,他当然知道项上居敢这么说,定然是有所凭恃。修为只是一方面,他今日出现在此,显然是早已做好准备,闹不好他手里有什么神兵利器,就是准备好了对付牛凳和泛东流的。现在虽然多了一个许半生,可炼气二重天,对上一个炼气后期,还真是多了就跟没多一样。炼气期这种层次,手里要是有件法宝,别说三个人,就算是再多一倍,恐怕也不在话下。 一时间,牛凳倒是有些不敢答应了。 他自己不怕,无非重伤而已,项上居总还不敢真的杀了他。可为此让泛东流和许半生都受到牵连,这是牛凳所不愿的。 “少废话,老子用的着你让么?炼气后期又怎样?今日爷爷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太一派的实力。我们集市外见!” 为今之计,牛凳也只能尽可能把泛东流和许半生撇开了。 许半生刚想开口,却见泛东流似有话要说,便等着看看泛东流准备如何。 泛东流道:“看来今日一战是不可避免啊,项上居你也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我师兄弟来集市也只是来寻乐子的,兵刃法宝都没带在身上,本该一对一,可你显然早有准备,既然你如此托大,我师兄弟三人也便却之不恭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要么你与牛凳单挑,但是双方都不可动用兵刃法宝,只凭修为对战。要么,就顺了你的意,我师兄弟三人对你一个。如何?” 牛凳急切的望向泛东流,可泛东流目光坚定,牛凳和泛东流多年知交,自然知道泛东流心意已决。而且,二人之间,其实还是以泛东流为首,牛凳往往是个排头兵,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泛东流。 他也便默然下来。 项上居哈哈大笑,心里却是在做计较,虽说实力超过牛凳两重天,可真要是完全凭借修为,这优势也真没多大,短时间内未必能奈牛凳如何。今日项上居是铁了心要给牛凳一个大教训,自然不会答应只凭修为对战。 可他还没开口,许半生就抢先开口道:“虽然你对我太一派不敬,可我们对血鸦岛还是心存敬意的。如果项师兄觉得仅凭修为没有把握,那么就由我来与项师兄对战一局如何?” 项上居彻底愣住了。 而泛东流和牛凳,也惊愕不已,许半生这是要疯? 第666章 五成把握 经过分析,项上居认定许半生只是在故布疑阵,试图惊退自己,又或者,是许半生手里有什么超强的法宝。 他冷笑一声,道:“你和我交手?是仅凭修为还是不论手段?”这一点是项上居必须搞清楚的,否则,万一许半生真的有某种超强的法宝,自己还不就是炮灰的命运?越是接近内门,修仙者就越是知道法宝的厉害,对付金丹以上的强者,法宝再强也还可能给你憋在手里,根本就不给你使用法宝的机会,可是对付炼气、筑基,一件宙级法宝足以瞬间决定胜负。 项上居此前之所以敢那么托大,表示要一挑三,修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手里有一件荒级法宝。 荒级法宝虽然是最低等的法宝,可这个低等是相对于宇宙洪荒这四个级别而论的。除此之外还有不入级的法宝,那才是炼气期的修仙者有可能拥有的东西,荒级法宝虽然做不到对筑基的秒杀,可是对付几个炼气期的修仙者,那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灭了对方的。 而现在许半生也表现出极其的托大,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手里拥有一件极为强大的法宝,否则,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又怎么可能在明知对手是一个炼气七重天的修仙者,还出言挑战? 项上居也仔细的考虑过,他虽然瞧不上泛东流和牛凳,但也必须承认,在他们这种小门派之中,泛东流和牛凳也算是资质不错的了,他这几年修为的突飞猛进,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完成了一个门派任务,师门给了他一些奖励而已。那件荒级法宝便是奖励之一。 而此前泛东流对许半生说的话,项上居也恰好听见了,那绝对是关爱有加,完全是一心的提携才会用那样的姿态说话。能让泛东流和牛凳都上赶着巴结的对象,还是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之所以知道许半生刚入门,也是因为泛东流所说的话,不是刚入门,又怎么会被指点去学什么入门心法?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能被泛东流和牛凳这样的人巴结,要么是有强大的背景,要么便是受到师门极其的重视。 无论哪一条,许半生便都有可能拥有更好的法宝。 项上居只是个炼气七重天啊,哪怕手里有一件荒级法宝,可许半生只要拥有一件洪级法宝便足以让他一败涂地,项上居当然不会冒这个险,所以他必须问清楚。 许半生笑了笑,仿佛猜出了项上居的心思一般,道:“项师兄是怕我有法宝么?其实项师兄之所以敢如此托大试图一挑三,不也是仗着手里有件法宝而已。既是项师兄存有疑虑,那么你我之战,便纯凭修为,不准使用任何兵刃法宝可好?” 项上居苍白的面色微微一红,许半生这话挤兑的他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可找回场子才是最重要的,被许半生挤兑,只会越发引起项上居心中的怒意。 “我怕你有法宝?就你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别说手里不可能有什么法宝,即便有,你又有什么实力驱动法宝?”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项上居只不过抓住了许半生的承诺而已,真要让他冒险与许半生不论手段的交手,他还真有点儿担心。 牛凳冷哼一声:“项上居,你还真是没皮没脸的啊,现在是得了便宜卖乖么?” 原本牛凳是急得跟什么似的,根本就不敢让许半生跟项上居交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许半生受到师门重视这一点,他心里也是极其清楚的,就不说师门的态度,一个刚入门就已经炼气二重天的弟子,哪个师门也不可能不重视,就算是在上门,这样的弟子肯定也会受到关注,遑论他们这样一个小门派了。让许半生一个炼气二重天跟项上居这样一个炼气七重天比修为?那跟以卵击石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泛东流却示意牛凳,让他稍安勿躁。 许半生的实力,二人其实也是见识过的,半年前许半生面对仇魂,不卑不亢,而且不光是表现出沉稳而已,光是他一手破掉仇魂的大火球术,就足以说明他的实力绝不能用普通的炼气二重天来衡量。即便许半生当时手里握着一把软剑,可若是自身实力不够,就像项上居所言,给他一个宇级法宝,他也用不上啊。 牛凳经过泛东流一提醒,也意识到这一点,许半生还真是不能用他们的常识去揣度的,泛东流既然示意他静观其变,他也便按兵不动,看看许半生到底打算如何。反正项上居也把大话说在了前头,真要是许半生不敌,他们二人出手,在拼修为的情况下救下许半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之后无非回到原点,按照项上居所说的三人合力斗他一斗呗。 但是见项上居如此不要面皮的姿态,牛凳实在忍不住,便还是出言讥诮了一句。 对牛凳这话,项上居倒是无从反驳,红了红脸也就没反击,只是双目阴鸷的看了牛凳一眼,又望向许半生,眼神之中满是挑衅。 许半生对项上居的心思完全了若指掌,也不介意,道:“既是纯凭修为的比试,就不谈法宝之事了。呵呵。”话里虽然平和,可依旧带着些许的鄙视之意,不比牛凳说的露骨,可实际上表现出来的却是相同的意思。 可是见许半生如此笃定,项上居却又不免有些担心,说是相邀比试不能隐瞒修为,可许半生真要扮猪吃老虎,自己死了也就白死了,事后怎么追究许半生,这对项上居而言没有半点用处。 “你……”项上居开口时也多有犹豫,毕竟已经被牛凳和许半生都挤兑了一番,这话问出口,就更是落了下乘。 可不问,项上居又着实担心,许半生的死活他根本就无所谓,可他自己,哪怕是因此受了伤,他也是绝不允许的。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道:“你真是太一派外门新入门的弟子?” 泛东流和牛凳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大笑起来,心说这个项上居还真是一坨臭****,绕了半天还在担心许半生扮猪吃老虎。 项上居见状,苍白的面孔不禁涨红,饶是他面皮再厚,此刻也有些局促难安。 许半生更是微微一笑,道:“你还真是谨小慎微的很,直接告诉你吧,我炼气二重天。既不是你最初轻视的先天,也不是打算隐瞒修为阴你一道。这下你可放心了?” 项上居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此前许半生没有确定的话语,而现在准确的说出只有炼气二重天,这便是任何人也不能袒护的了。而他炼气七重天,即便近几年有些急功近利,基础其实并不算好,可若是连一个炼气二重天都应付不了,这仙也就别修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项上居终归还是有些面红的说道,嗫嚅之声,连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但是转念一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气势,尤其是在泛东流和牛凳这两个家伙面前。 顿时,他脸色一变,又道:“我只是不想落下一个以大欺小的话柄罢了,多问你几句,也只是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省的被我打的鼻青脸肿,到时候你们太一派又跑去我血鸦岛哭哭啼啼……” 这话许半生是绝不愿听的,虽说这个世界的太一派跟他关系不大,所谓师门也不过是找个地方安心修炼而已,可是太一派这三个字,在许半生的心中却是重若千钧。 项上居一口一个太一派,许半生也不禁冷了面孔,打断了项上居的话,道:“你怎么那么多话?到底还打不打?我们今日是来吃饭的,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这儿废话?你不会还想等援兵吧?” 项上居顿时被噎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苍白的面孔黑了下来,猛然一转身,就朝着集市入口走去。 集市里是绝对禁止任何争斗的,发生冲突,非要解决,有两种方式。一是离开集市范围,只要出去就行,没有人会干预他们,死伤都不管。另一种便是到集市中专门设立的演武场中比试,这个演武场其实主要是给在集市里讨生活的人准备的,大家都在这儿做生意,免不了就会起些冲突。真让他们生死对决,他们也做不出来,毕竟来集市就是为了求财,于是想解决冲突,演武场是最好的地方。在哪里,可以模拟战斗,彼此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当然,在模拟战斗之中,败方还是要接受一些教训的,一旦战败,演武场就会自动生出雷电,死肯定不会,但是让其回去之后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是跑不了,这也就起到了化解冲突的作用。 许半生和项上居选择的是到集市外战斗,这也是项上居逼出来的,他此前是想要乘机杀死牛凳,所以才会如此。 而现在,自然也不可能再去改到集市的演武场比试,不过项上居也明白,自己伤了许半生还行,真要杀了他,恐怕引发的就绝对是两派之间的大战了。开玩笑,一个刚入门不久的炼气二重天,绝对是他们这种小门派的宝贝疙瘩啊,就这么死了,太一派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只怕项上居想不死都不行。 路上,泛东流低声询问:“半生,我知道你身上应该有些秘密,你的实力也绝不止一个炼气二重天,可这纯凭修为,你有几成把握?” 许半生笑了笑,道:“一半吧。” 牛凳急了:“一半怎么行?你也太冒险了。” 泛东流瞪了他一眼,道:“一半就是五五开,也就是说项上居也只有五成的胜算而已。” 牛凳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呵呵干笑不止。 第667章 朱鸦 话虽如此,可到了集市之外的时候,泛东流还是免不了要提醒许半生,让他不要硬撑,一旦发现不支便只管使用兵刃法宝,大不了认输便是。 对此许半生也只是笑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纯凭修为的战斗,颇有些像是两个武林高手拼内力的过程,双方只以真气对拼。不过修仙者使用法术,也算是修为的一种,就好比半年前的仇魂使用的大火球术一般。 法术从其使用方式上也被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夹杂着兵刃法宝的,有些法术甚至是需要将大量的法宝和兵刃炼至法术之中,虽然也成为法术的一部分,可这却超出了修为比拼的范畴。 可是类如大火球术之类的法术,却是纯粹以沟通天地和五行来施展的,这类法术便可以在许半生和项上居之间的拼斗中使用。 项上居犯了个大错,在他看来,许半生就算是道体,区区炼气二重天的修为,其真气也绝不可能比他更厚重,是以项上居虽然很无耻的一上来就抢先出手,可他并没有使用任何法术,而是纯粹凭着自己的真气,试图将许半生直接碾压过去。 这正中了许半生的下怀。 许半生并没有掌握任何法术,他的手段都来自于地球上的那个太一派,在和修仙者之间的战斗之中,能起到多大作用实在是很难说。他最不怕的就是完全真气的压制,不敢夸口,可炼气期的外门弟子之中,整个中神州恐怕也未必能找出一个真气比他更加厚重的人了。 许半生的气海,本就很接近一个道体的大小了,这就已经比所有道体以下的修仙者拥有的真气量大得多。 关键是许半生的气海之中,真气是以固体的形式存在的,这直接就是百倍于气海的量,唯有到了筑基,真气凝为液体的真元,还得气海比许半生大上接近十倍,其真气量才能勉强跟许半生匹敌。就算是一个圣灵根,到炼气九重天圆满,真气的蕴含量也不可能大于许半生。 也就是许半生想要好好的衡量一下这个世界的修仙者的战斗能力,否则,以项上居这般托大,走上来就试图直接用真气碾压他的,许半生完全有能力瞬间反碾压回去,让项上居吃个大亏,之后基本上就可以说是胜负已分了。 看到项上居抢先出手,许半生感觉到一阵威压,这是等级差异造成的压制,然后便是汹涌的真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许半生不慌不忙,以更加磅礴的真气在体表构成一道盔甲似的防护,稳稳当当的抵挡住了项上居的真气压迫。 场面有些难看,许半生身体周围虽有一道金光护体,可项上居身前那源源不断的真气,却是犹如虎牢一般死死的将许半生困在当间,这让牛凳一见,顿时有些急躁起来,不由破口大骂:“项上居你好不要脸,五个等级的差距你竟然还抢先动手……”心里更是焦急万分,在他看来,许半生若是抢得先机还好点儿,落得现在的局面,被项上居完全占据了主动,而许半生只是被动的防御着,这层护体的金光迟早会被项上居碾碎。 项上居完全无暇理会牛凳,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为人不齿,可是他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感觉,许半生一个区区炼气二重天,怎么就敢堂而皇之的向他一个炼气七重天发起挑战?而且还是不用兵刃不用法宝,他以为自己是仙身之体么? 是以他根本就顾不上牛凳的话语,只想尽快的用真气将许半生完全压制住,而现在看起来,他也似乎达到了目的。 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向许半生,将许半生团团围住,许半生在这强大的压力和五个等级产生的压制面前,似乎只剩下了防御的能力。他体表的那层淡淡金光,在项上居的眼中,那只是一种防御型的术法,类似于金钟罩之类。可是这种术法只不过是最低级的防御手段,在五个等级的强大压制之下,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便是真气直接加诸于身,项上居不认为许半生能抵抗多久。 牛凳何尝不是如此认为,可是泛东流看在眼里,却是眼中微微一亮,他拉住几乎就已经准备上前营救许半生的牛凳,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旁说道:“别急,半生没问题。” 其实牛凳也就真是关心则乱,太一派有什么法术,他岂能不知?尤其是外门弟子可以修习的法术,不外乎那么寥寥可数的几种,防御法术更是每个弟子入门之后最先要修习的,毕竟在实力低微的时候,只有抵挡得住对方的攻击才有反击的可能。而在太一派外门的防御型法术之中,根本就没有许半生使出的这一招,金光护体?而且不形成任何形状,完全跟随身形变化。 尤其是当许半生看似不堪重荷,从站姿跌坐于地,双腿盘起,五心向天,双眼都已经闭了起来,就仿佛进入到入定的修炼状态。而他体表的金光竟然也随之变化,依旧薄薄的一层护住他的身体表面,也从站姿变成了坐姿。 这就更加说明这层金光并非太一派的法术,至少不是外门弟子能够修习的法术,要么是许半生资质极高,已经学了部分内门的法术,要么便是如同许半生半年前拔出的那把充斥着寒意自带属性的软剑法宝一样,许半生在拜入太一派门下之前,就已经学过其他门派的法术。总而言之,许半生应该是足以自保的。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项上居也不禁有些不安起来。 他的真气至少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了,可许半生却依然故我,他体表的那层金光没有半点黯淡的迹象,就更别说在强大的压力下分崩离析化为无尽碎片了。 这是什么法术?怎么可能如此强大?竟然能够抵挡得住我的压制? 项上居极其的不安,他从这层金光,仿佛感觉到最初的那种危险再度袭来,盘踞在他的心头,他很担心许半生反击的时候,也会使出某种出乎他意料的法术。 不行! 项上居突然意识到,许半生之所以敢以修为挑战他,肯定有所凭恃,而现在看来,许半生的凭恃便是这层也不知道是什么鬼的金光。 如果项上居知道许半生体表的这层金光,竟然是他的真气构成,而且,直到现在,许半生所消耗的真气也不过是他百分之一二的真气的话,恐怕会后悔死自己的举动。 双眼低垂,项上居口唇翕张,口中发出一些古怪的音节。 这些音节,是血鸦岛的口诀,一听到这古怪的音节,牛凳和泛东流便都知道,这是项上居要使用他们血鸦岛的独门法术,以本命精血召唤出一只朱鸦来了。 血鸦岛之名,正是来自于这个法术,每一个拜入血鸦岛门下的修仙者,在达到炼气一重天之后,便会被赐予血鸦岛的独门密法,以本名精血炼制一只朱鸦。这朱鸦乃是由精血经术法所化,只属于修仙者本身,不属于这片天地,因此项上居召唤自己的朱鸦,并不算违规。 每一个血鸦岛的弟子几乎都像是项上居这样面色苍白,因为他们必须不断的酿养精血,然后以精血来饲养这只朱鸦。 朱鸦听其名,便知原本便是红色,不过,朱鸦在刚刚炼制出来的时候,只是嘴喙处是红色,身体却和普通的乌鸦一样全黑。随着修仙者不断的用本命精血饲养朱鸦,朱鸦的身体,会从它的短喙处开始,一点点的变成红色。先是喙旁的短羽,然后是整个头部,慢慢延伸,等到鸦尾和双足完全变成红色之后,这只朱鸦才算是完全炼制完成。 一般来说,血鸦岛的弟子,通常都要到朱鸦完全炼制完成之后,才能进入内门,修为达到筑基只是内门的标准,而朱鸦的完成才是进入内门的考核。 在项上居的胸前,隆起了一块犹如脓包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在他衣服之下不断的蠕动着,很快便从衣领之间钻出了一个脑袋。 正是朱鸦,这只朱鸦的脑袋,早已是朱漆之色,一双眼睛竟也是血红血红的,透出狠戾的光芒。 待到朱鸦完全离开了项上居的胸口,轻扇双翅浮于半空的时候,泛东流和牛凳也是大吃一惊。 这朱鸦,竟然是一只已经炼成的朱鸦,通体朱漆,已然没有半点杂色。 项上居才炼气七重天啊,他怎么可能已经将朱鸦炼制完成?太一派和血鸦岛不对付由来已久,几乎每一个太一派弟子都知道,就像是太一派的外门也会有无法通过内门考核的筑基弟子一样,血鸦岛的外门之中,也存在不少修为甚至已经筑基二重天三重天,却依旧无法将朱鸦炼制完成的弟子。 虽说也有提前炼制完成的,可炼气七重天,那已经属于惊才绝艳的范畴了。 据泛东流所知,能够在炼气七重天就完成朱鸦炼制的血鸦岛弟子,到了内门之后,只要机缘合适,几乎都会成为后天道体。 联想起项上居这几年修为突飞猛进,泛东流突然意识到不妙之处,难道这家伙已经得到了机缘,成为后天道体了? 炼气期便成为后天道体,这哪怕是在上门也不多见的,而且,泛东流还知道,项上居是双灵根啊,双灵根能成为后天道体的可能性,比单灵根低了绝不止三五倍。 一如泛东流般心思沉稳,此刻也不禁有些慌乱了。 他急切的大喊:“半生小心,这朱鸦已成。” 这话的意思,是让许半生可以动用兵刃或者法宝了,哪怕是泛东流自己,也不认为自己可以仅凭修为抵挡住一只已经完全炼制完成的朱鸦。 项上居此刻却是脸色更加苍白,召唤出朱鸦需要他的大量精血,他冷哼了一声,道:“此刻你便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双手一挥,那朱鸦便发出一声极其难听刺耳的叫声,扑翅如剑般射向许半生。 第668章 吞噬、炼化 泛东流和牛凳顿时目眦欲裂,两人毫不犹豫的拔出了自己的宝剑,剑指项上居,逼他自救。 可是,一直都只是被动防御的许半生此刻却动了,他脚下踏出两步,每一步都走成一个半圆,身形却在这园中扭曲前进,口中大喝一声,猛然蹲下,双拳重重的击打在了地面之上。 地面一阵颤动,仿若地震一般,泛东流和牛凳疾奔之际,也不禁受到这震动的影响,脚步稍挫,项上居更是身体一晃,原本苍白的脸色愈见苍白,唇齿之间竟然有些许血渍沁出。 只见许半生双手在胸前团成一个球状,此前他体表的淡淡金辉,此刻却出现在他双手之间,而他的身体周围,那用双脚画出的圆形,却陡然升起一道血红色的屏障,朱鸦飞至血色屏障之前,竟然犹豫着不敢闯入了。 项上居大愕,他不明白朱鸦为何停滞不前,可此刻不容多想,他也只能飞快的结了一个手印,口中厉呼一声“疾”,那朱鸦虽然犹豫,可终究还是在项上居的驱使之下,扑向许半生。 许半生面色不改,双眼之中甚至有蔑视之意,任凭朱鸦冲向血色屏障,只是不断的将手中金色球体缓缓拨动。 朱鸦撞在血色屏障之上,口中不断的发出凄厉的叫声,其声可怖,嘶厉至极。就像是在承受无尽的痛苦一般,但是在项上居的不断驱使之下,朱鸦依旧不管不顾的冲撞着血色屏障。 而似乎朱鸦的冲撞也卓有成效,那血色屏障开始出现裂纹,甚至发出碎裂的声响。 项上居的身体摇晃的愈发厉害,朱鸦与他本命精血相连,朱鸦受损,他自己也便反受其害。但是此刻唯有前进,稍有迟疑便是身消神散,项上居纵然惊愕于许半生展现出来的实力,可他也唯有不断的驱动朱鸦,此时此刻,唯有打败许半生,才是正果。 终于,血色屏障崩碎于前,项上居的嘴角牵出一丝残忍的微笑,原本他还忌惮于许半生肯定是太一派极为重要的弟子,没有杀他之意,可是现在,若是许半生不死,他这一生之中都会留下阴影,道心绝对蒙尘,今后的修为也便有限了。 杀心一起,血色屏障又已经崩碎,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项上居的了,他一咬舌尖,又是三滴精血****而出,犹如闪电一般落在那略显颓态的朱鸦身上。 项上居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三滴精血之后,他已经难以为继,可是那朱鸦,接受了这三滴精血,却是陡然恢复了全盛之时的神采。 双指并拢,犹如指剑一般指向许半生,那朱鸦也便发出一声穿透耳膜的高音,其喙如剑,双爪如钩,直朝着许半生的头顶落去。 可是,许半生此刻却是口中轻轻吐出二字:“没事。”然后,从容的将手中的金色球体迎向那只朱鸦。 泛东流和牛凳都已经剑指项上居,若是许半生有事,项上居也逃不掉被刺出无数透明窟窿的下场。可是听到许半生这极为冷静的两个字,泛东流却和牛凳相视一望,只是将手中长剑指向项上居,却再不向前迈出半步。 对于许半生,泛东流和牛凳虽然接触不多,单早有了解,许半生是那种绝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的人,半年前的仇魂就是最好的例子,所有人都觉得许半生绝不可能是仇魂一合之敌,可许半生却从容的破掉了他的大火球术,哪怕是众人认为他自寻死路的动了兵刃,最后的结果却显然也是在许半生的意料之中的。 甚至于,泛东流心里一直怀疑,师门修改门规这一点,也是在许半生的计算里,只是这话他连牛凳都不敢说而已。 此刻许半生既然从容的告诉他们没事,那么就静观其变吧。 项上居已经是最后一击了,就算他手里有什么天材地宝,此刻他也绝无余力再用,朱鸦看似雄壮,可本主都已经衰竭,它又怎么可能真的毫发无损? 这些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朱鸦扑向许半生的头顶,许半生以手中金球对抗,不过一弹指,那朱鸦便已经一喙啄进了金球之中。 金球顿时爆裂开来,可是那朱鸦却并没有半点得逞的迹象,相反,在金球碎裂的金辉之中,朱鸦仿若被喝定术喝住一般,动弹不得。 明显能够看出朱鸦那赤红的双眼之中急不可耐,可它的身体却纹丝不动,连挣扎都没有一丝。 相反,许半生依旧稳稳站住,双手依旧保持着仿佛捧住那颗金球一般的姿态。 然后,让泛东流和牛凳惊愕的一幕出现了,那分明已经崩裂开去的金辉,不过转眼间便又重新团回成一个球状,并且将那只朱鸦死死的困在当中。 金辉逐渐淡去,那朱鸦也随着金辉变淡,与金辉一同,消散不见。 项上居的双眼之中都已经瞪出鲜血,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自己以本命精血饲养炼制的朱鸦,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胸口宛若被千钧重器捶打一般,耳中嗡嗡作响,喉头发甜,不断的有鲜血如反胃般上涌。 对于血鸦岛的弟子而言,每一口鲜血都可能成为本命精血用来饲养朱鸦,项上居的朱鸦虽然不见了,可他也绝不肯浪费任何一口鲜血。是以他强自压抑住翻滚的胸中气浪,生生将那口鲜血咽了回去。 只是,本就已经苍白到如白纸一般的面庞,此刻更是白的犹如初雪一般,透明的仿佛能看见皮层下方的血管,甚至就连血管的颜色都变得白皙起来。 “你还我朱鸦!”一声凄厉的嘶吼,项上居再也顾不得当初和许半生的约定,径直从腰囊之中取出了那件荒级法宝。 那是一只金环,古拙陈朴,看上去其貌不扬,可一经取出,那金环便自行从手镯大小变成项圈大小,在空中嗡嗡作响,仿佛随时可能击向许半生。 泛东流怒吼:“项上居,你竟然违诺!” 项上居根本就没有余力回答泛东流,此刻的他已经元气大伤,甚至连使用这枚金环的能力都已经没有了,他积聚着残存的真气,试图激发这枚金环。 牛凳比较急,手中长剑已经挥向项上居,他虽不知这金环之力,可在这种时刻,项上居将其取出就必然是他最初就准备好的杀手锏。牛凳可没有忘记项上居曾口出狂言要一挑三对付他们三人,想必就是因为这枚金环吧。 只是,许半生却也拔剑在手,寒铁软剑横在牛凳剑前,替项上居挡住了牛凳的这一剑。 不是许半生心慈手软,而是他知道项上居不能死。 他们的争斗没问题,自有天地作证,而且此地就在集市之外,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可能瞒过集市的监管者。但若是有人因此死在这里,虽然许半生三人占据了绝对的道理,可这定然也会引起血鸦岛的不满。明面上他们不能如何,可背地里呢?两派素有嫌隙,相距也并不远,暗地里找牛凳的麻烦,这就没完没了了。 那只朱鸦,已经被许半生彻底炼化,项上居是无论如何都取不回去了。 许半生对血鸦岛了解并不多,可从血鸦岛之名也能猜出几分,这朱鸦必然与项上居血脉相连,现在被许半生炼化了,项上居可以说已经是个废人,血鸦岛绝不会为了一个废人大动干戈,尤其是项上居不过是个外门弟子而已。可若是他死在这里,哪怕是为了面子,血鸦岛也一定是会想办法找回场子的。 而那金环,也终究是没能被激发,虽然看上去蠢蠢欲动,可显然项上居已经无力为继。 牛凳本也只是想要阻止项上居激发金环,见状也便垂下手中之剑,许半生对项上居淡然道:“你输了。” “你还我朱鸦!”项上居状若疯魔,情知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用金环对三人形成任何威胁,竟然挥舞着双手像是坊间地痞一般,朝着许半生抓来。 许半生轻叹一口气,一脚将项上居踹飞了出去。 项上居重重的摔落在泥土之上,似乎也知道大势已去,只是不甘心的怒吼着:“你还我朱鸦,还我朱鸦还我……”声音也渐渐低去。 此时,一道剑光疾射而至,许半生目中精光闪现,体内的真气顿时激荡起来。 幸好那剑光只是落于许半生对面十余丈的地方便按落下来,一道身影搀住了项上居,随即转头望向许半生三人,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泛东流和牛凳顿时难以动弹,就连许半生也有些胸口发闷。 那人脸色如项上居同样惨白,不用多看也知道必然是血鸦岛的内门弟子,至少也是筑基期,对于许半生等人而言,可算作是前辈了。 许半生勉强开口,道:“前辈,项师兄与我约战,说好只以自身修为拼斗,是项师兄违规了。” 那人目光微虚,哼了一声道:“若非如此,尔等此刻还有命在么?” 看来,他已经知道发生过什么了,若非如此,刚才驭剑而来的时候,恐怕就直接取了许半生三人的性命。 只是,他并未散去身周的威压,许半生三人依旧在这威压之下喘息困难,泛东流和牛凳都已经脖颈青筋爆出,眼看血管都要挣脱皮肤的束缚爆出鲜血来了。 又是一道剑光袭来,只是这次,这道剑光却是按落在许半生三人的身前,同样一阵威压瞬间弥散,却是迎向对面那人,许半生三人只感觉浑身一轻,此前的压力全消。 “外门弟子约战,怎么你打算横加干涉么?”来人朗声开言,却和对面那人已经展开了暗地里的角逐。 许半生见此人来到,松了口气,口中喊道:“封师兄。” 第669章 逐出师门 慎刑堂的人,泛东流和牛凳还是见过的,尤其是牛凳,许半生被罚面壁的时候,他也被罚了,时间虽然不同,可也刚和封于兴打过交道。 于是二人赶忙拱手为礼,道:“封前辈。”同时有些讶异的看了许半生一眼,心说外门与内门有别,来 封于兴点了点头,对许半生微微一笑,道:“毋须担心,你们没错。” 对面那人冷眼看着,阴渗渗的说道:“封于兴,好久不见了。”随即很随意的拱了拱手。 封于兴见状,也便拱了拱手,道:“的确是有数十年未曾与道友谋面了,却不曾想今日一见,却是在如此状况之下。” 那人摆摆手,道:“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今日之事你说打算如何处理吧。” 封于兴微微一笑,道:“我太一派这几位晚辈来吃饭而已,此事前因后果我还不明,不如由道友说个处理之法吧。” 那人目光游移,略显尴尬,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他与你们太一派的那个小家伙,几年前曾有旧怨,今日偶遇便意图约战,这本是寻常。可你们太一派出手也太狠了,将我血鸦岛弟子伤至如此,现在你让我处理?” 最后那句话,声调陡然拔高,似乎试图给封于兴施加压力。 封于兴不动声色,依旧笑着说道:“你们血鸦岛的那个小家伙都动用荒级法宝了,你却反来说我们太一派的弟子下手太狠,这似乎没什么道理吧。这虽只是个仿造的金刚琢,可也不是几个炼气期的弟子可以应付的。” 说罢,封于兴又望向许半生,道:“半生,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便简略的将经过说给封于兴听,越说那血鸦岛的弟子便越是脸色惨白。 尤其是当他看见那枚金环,他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按落飞剑之时,便已经大概了解这里的经过,只是并不知道许半生和项上居之间还有纯凭修为交手的约定。他不会去怀疑许半生说谎,这种时候,说谎就等于自寻死路,别说封于兴只是个筑基,就算是太一派的化神老祖在这里,也绝对无法包庇。 再看项上居,他早已低垂着脑袋,那人便知道,今日项上居这亏是白吃了。 既然如此,也便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转念一想,一个炼气二重天的弟子,若是没有法宝,怎么可能收的了项上居的朱鸦?顿时觉得找到突破口了,他哼了一声道:“你太一派弟子好大的能耐,竟然收了我血鸦岛弟子的朱鸦。封于兴,你莫要告诉我,他不是违规在先!” 封于兴一愣,他并不知项上居的朱鸦被许半生收了,心中暗忖,这要是真的,那许半生恐怕就麻烦了。真要是许半生违规在先,那么项上居意图使用金环,也就不是问题了。 他板起脸,喝问许半生:“你收了他的朱鸦?”心里只盼着许半生赶紧否认。 许半生却是点了点头,道:“可算是吧。” 封于兴大急,道:“你新进入门不久,怎么可能有能收了他朱鸦的法宝?” “半生并无法宝,只是半生以阵法破之而已。” “你胡说!”血鸦岛的内门弟子怒喝,他手一指许半生,一道凝成束的威压直奔许半生而去。 封于兴见状,急忙拦阻,将那道威压抵挡下来,否则,许半生必然身受重伤。 “道友不问青红皂白便对我太一派外门弟子下手,你这是要与我太一派为敌么?” 那人怒目圆睁,道:“此子满口胡言,他若修为与项上居相当倒也罢了,一个炼气二重天而已,岂能凭他自己破了我血鸦岛的朱鸦?我血鸦岛得名自朱鸦,朱鸦岂能这么轻易就能被破,封于兴,你是想要袒护于他么?” 封于兴笑了笑,道:“公断是非,道友完全可以找到集市之主问之,若是许半生先用了法宝,不用道友动手,我先杀了他。可道友不问黑白便自行出手,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吧?” 那人见状,也只得哼了一声,道:“好,那我便将此地市长请出来问个明白。” 可他还没动,项上居却低声道:“前辈不用找了,他的确未用任何法宝。他的修为有古怪。” 听到项上居的话,那人一愣,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只是怒视着项上居。 项上居也是无奈,他很清楚许半生刚才的确没有使用任何身外之物,所用的手段完全就是他自身的修为,找来集市的市长也是无用。而且,真找来了,也无非多丢些人而已。 可是连血鸦岛内门的弟子都说许半生只是炼气二重天的修为,那么许半生也并未说谎,他也只能将一切推到许半生的修为有古怪之上。 封于兴听罢,哈哈大笑,道:“我这位师弟,虽然身在外门,不过对阵法却是精研的很,他说是以阵法破之,我倒是信了。道友若是不信,便让我这位师弟现一现他的手段。”说罢,他望向许半生,意思是让许半生将刚才所用的阵法再施展一遍。 许半生当即双脚画圆,左右各迈了一步,身体一如刚才那般曲线前行,双手凝聚真气,重重的击打在那个圆形的左右两侧。 地面震荡,和刚才完全一样,只是这让泛东流、牛凳以及项上居身体摇晃步伐停顿的震荡,在两个筑基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随即,许半生的双手之间再度出现了真气所构成的球体,随着他双手的拨动缓缓运转,却带给众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血鸦岛的内门弟子眉头微微一拧,举步便迈向许半生,伸手便要去捉他。 同样的血色屏障平地而起,那人的手刚刚触碰到血色屏障,口中便发出惊疑的一声,随即停下动作,道:“太初一元阵?怎么可能,你区区炼气二重天,又怎么可能发动太初一元阵?” 话虽如此,可现实摆在眼前,许半生的确布成并且发动了他口中的太初一元阵,并且威力让他这个筑基都略有忌惮。 这下毫无疑问了,许半生能施展出这个阵法,就足以证明项上居的朱鸦被破也并不稀奇了。 “好了,半生,撤去阵法吧。”封于兴也知道尘埃落定,对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今天为难许半生等人了。 那人狠狠的吐了一口气,微虚着双眼,怀着无比的恨意,道:“你这小子,修为的确有古怪,你是道体?” 许半生平静的说:“很接近。” 那人这才点点头,目无表情的看着封于兴道:“恭喜了,看来贵派即将收获一个后天道体。” 封于兴不动声色,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人。 那人又道:“即是如此,此前得罪了。不过,那朱鸦,小子你还是还给我血鸦岛的人吧!” 许半生摊开双手,道:“还不了,朱鸦被击散了。” “什么?!”那人双目再度圆睁。 许半生大开门户,显然是不介意对方来搜查一番,他知道,除非对方不想在这片天地之间活下去,否则绝不敢在搜查之时做什么手脚。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封于兴呢,封于兴的修为显然还略高于对方。 那人略显犹疑,但还是走至许半生的身前,一手搭在许半生的肩头之上,真气迅速的在许半生体内游走一遍,彻底证实了那朱鸦毫无踪迹。 许半生暗笑,心道朱鸦被太一洞天吞噬之后直接就炼化了,化作小千世界里的一只凤凰,落在梧桐之上,若是金丹或者元婴或许还能发现一些端倪,你一个筑基,又怎么可能查探的到我太一洞天里的世界。 缩回了手,那人脸上写满了惊疑之色。 许半生身上他当然搜寻不到项上居的朱鸦踪迹,这倒也罢了,他想要收回真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渡入许半生体内用于查探的真气,却损失了那么一丝。 他一向是个很细致的人,对于使用了多少真气极其有数,哪怕一丝一毫的逸散,都会让他有所触动。 虽然渡入许半生体内的真气只有一小缕,可收回的却更少了一些,大约损失了十分之一左右。 再想渡入真气一探究竟,却遭到了许半生强烈的抵抗,他愕然发现自己的真气竟然无法进入许半生体内,并且自己的真气竟然有些畏惧不前。 而许半生的真气,却陡然一探,那人只觉得手掌之间如火烧一般,急忙缩回了手。 筑基期的修仙者,绝对是可以做到寒暑不侵了,烧开的水直接淋在身上也不会觉得有多烫。可许半生的真气却竟然能使他的掌心感到灼烫,而自己的真气却又根本不敢轻易的接触对方的真气,这实在太古怪了。 那人惊疑未定的看着许半生,满腹疑云,也不知为何,他刚才在某一个瞬间竟有一丝错觉,就仿佛他的真气如同一条巨蟒,但只可惜遇见的却是一条金龙,巨蟒在丛林里当然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可面对金龙,根本微不足道。 可许半生确确实实只是炼气二重天的修为,这一点,他甚至不需要探查,只凭双眼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那么,这种危险的错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见他半晌不言,封于兴以为他在琢磨什么坏心思,不由加重了语气,说道:“道友还在思忖什么?此事难道还不分明么?今日完全是贵道外门弟子主动挑衅,损失了朱鸦也只能是咎由自取。现在说也说清楚了,查也让你查了,道友若是执意袒护,我也只能将道友之举视为蓄意挑衅了。我虽不才,可也不惧。” 这话还算是给那人留了几分颜面,不过话外之意也很清楚,若是那人再敢多说任何,一场大战只怕是少不了的。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封于兴一眼,哼了一声,手掌一翻,项上居的那枚金环便飞向他的掌心。 “你自此不再是血鸦岛的弟子,天地广阔,你好自为之!”说罢,他竟然放出飞剑,踩在剑上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只是在飞剑离开之际,他却又朝着许半生的方向多看了一眼,眼神很是复杂,其间竟然掺杂着一丝畏惧。 第670章 太白醉 许半生也有些奇怪,目送那人远去,看似只是化解一场祸事之后的远思,实际上他却是在想,为何所有在自己身上流转过的真气都会被留下一丝,而且这并非许半生主观意愿要留下的,这显然并不正常。 而这些真气,除了最初方寸山的宗许山和太一派的万良留下的两丝真气,是扎扎实实帮助许半生拥有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缕真气,以供其成就修炼的第一步之外,其余的都没有起到切实的作用。 甚至于,许半生可以清晰的分清楚,自己气海内属于其他人的真气,虽然极其微弱,只有那么一丝一缕,可却始终扎根于他的气海之中,仿佛在等候某个契机,然后才会发挥作用。 这些真气究竟有什么用呢? 一只手拍在了许半生的肩膀上,许半生猛然醒悟,扭脸看去,却是牛凳心有余悸的面庞。 “今天多谢你了。”牛凳诚挚的说道,他很清楚,若是让自己和项上居交手,无论哪种方式,他都绝不可能是项上居的对手,惊讶于许半生的实力远超他的意料之外,心里也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何尝不知道,项上居今天绝对是奔着废掉他来的。 许半生笑了笑,摆摆手,表示那不叫事。 再看此前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项上居,早已不知何时灰溜溜的离开了。远处,项上居的背影步履蹒跚,许半生的心里对此竟然产生了一些悲凉之意。倒不是同情或者圣母之心泛滥,而只是重新认识到修仙之途的残酷,刚才还得意至忘形的一个人,转眼间被打落尘埃,若是他认命倒也罢了,回到故乡,至少还能颐享天年。若是不甘心,想做个散修今后东山再起,恐怕就只有成为炮灰的命了。 以项上居此前的表现来看,他恐怕不是那种会认命的人,而即便他真的认命了,回到故乡,少不得也是白眼受尽,苟延残喘而已。 这就是修仙,何其残酷。 仙途固然是每个人都想追求的,可这背后所付出的代价,却并非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 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许半生也便收回遐思,修仙终归如此,今日若非许半生以言语诱之,按照项上居的打算,只怕他们三人比项上居现在的下场还惨。许半生当然是不会因此背上任何包袱的,就像是项上居如果得逞,他也必然不会对许半生等三人有丝毫的怜悯。 “今儿这事有些古怪啊,项上居突然出现倒也罢了,怎么还会来了一个血鸦岛的内门弟子?项上居不会真的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吧?”牛凳见许半生和泛东流都不再说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泛东流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封于兴,微微晃动脑袋,意思是让牛凳不要乱说。 牛凳想说什么,泛东流和许半生都知道,他肯定是怀疑到仇魂的身上了,认为是仇魂偷偷的通知了血鸦岛的人。否则哪有这么巧?就算项上居也是偶然来到集市,可那个血鸦岛的筑基怎么解释?这显然是血鸦岛内门先得到了这个消息,然后才被项上居得知的,这才能解释为何在项上居出事之后那人立刻便赶到了这里。 可是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这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哪怕这就是真相,没有证据,自己人说说倒也罢了,这里可还有一个内门的弟子呢,让他听到了,岂不是要认为门下弟子内讧?无论哪个门派,都是绝不希望看到门下弟子内讧的。更何况封于兴还是慎刑堂的人,那可是直接掌握刑罚的。 封于兴也听出了牛凳的弦外之音,可他今日不是以内门弟子,更不是以慎刑堂的弟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他也只能假作没听见。 不过他心里倒是在想,这帮外门弟子为了意气之争,不惜同门相残,这真是极其错误的选择。不过再想想,当初他在外门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看到有威胁的弟子,又正好是自己所不喜的,也是恨不得对方死了才好,似乎这样就可以分得更多更好的资源。而实际上,就算外门除了自己之外的弟子全都死光,那些资源也落不到剩下的那个人头上,内门能做的,只是在下一年的接引之时,多收一些弟子而已。 泛东流看了看封于兴,除了想看看封于兴对牛凳之言的反应,心里也在琢磨着,为什么封于兴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里。 “封前辈,今日还要多谢您为我等解围,否则,我们就惨了。” 牛凳听了,也赶忙向封于兴致谢。虽说作为内门弟子,天生就有保护外门弟子的责任,可毕竟是人家替他们解了围,若是没有封于兴,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封于兴笑了笑,心说看来泛东流和牛凳还并不知道许半生和他有约,便也只是点点头,倒是把目光投向许半生。 许半生此刻已经完全放下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泛东流和牛凳说道:“封师兄就是我刚才所说,还有一位师兄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泛东流和牛凳听罢,大惊不已,泛东流其实隐约已经猜到一些,可毕竟未经证实还是不敢相信,如今听许半生这么一说,也是惊愕不已。 跟内门弟子吃饭?他们来到太一派也都十多年的时间了,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许半生才来了多久?竟然能约请到一位内门的弟子一起吃饭。他俩刚才还在思忖灵石捉襟见肘的事情,现在倒是什么都不想了,别说是多出几十个灵石的消费,就算是让他们倾其所有,今日这顿饭局也是值得的。 本是存着结交许半生之意,现在有了封于兴的加入,反倒是泛东流和牛凳欠了许半生一个人情。许半生完全是可以告诉他们二人,今日还有些事情,改日再吃的。可是许半生并未如此,反倒是把他们一起喊上了,能提前跟内门弟子,尤其是慎刑堂的弟子结交,未必有好处,但一定不会有坏处。 二人当即一拱手,带着些诚惶诚恐的说道:“弟子不知封前辈要来,否则就在山门处恭候大驾了,还望封前辈见谅。” 封于兴哈哈一笑,道:“今日是我要请半生师弟吃饭,你们二人,也算是有些缘分,毋须多礼。你二人也不必拘束,以今日为限,便也跟半生师弟一并喊我封师兄吧,待会儿去了酒楼,前辈前辈的多引侧目,不好。” 泛东流和牛凳犹疑的看着许半生,不知道许半生怎么就和这个封于兴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竟然可以直接以兄弟相称,他们心中忐忑,却是不敢如此。 许半生见状,笑道:“东流师兄,牛凳师兄,你二位切莫紧张,封师兄很好相处的。我与他也是入门之后才结识,承蒙封师兄赏识,既然封师兄说了,以今日为限,你二人便听他的便是。” 泛东流和牛凳对视一眼,眼中依旧免不了是浓浓的震惊,刚才他们其实想过,有可能是许半生在来太一派之前就认识封于兴,他二人依稀记得封于兴也来自于东神州,可许半生这么一说,却又不是,他们也认识不过半年而已,而且显然并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这半年许半生一直在山洞里面壁呢。也不知道许半生怎么就能攀上这高枝。 但是转念一想,许半生可是天才中的天才,至少其天才程度,应该是胜过了太一派所有人,君不见太一派唯一的一位返虚老祖的赐福是许半生的么?这样看来,内门对许半生必然重视至极,那么封于兴这种在内门也只能算是垫底的存在,对许半生青眼有加,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二人便可在封于兴面前放肆,二人最终还是喊了声封师兄,只不过态度依旧拘谨。 封于兴又道:“你二人若是如此,我就要视为你二人想赶我走了。你们这样,这饭还吃得吃不得?” 二人心中一凛,赶忙又喊了一声:“封师兄,我们并没有此意。” 封于兴摆摆手道:“我说了,今日为限,你二人都是我师弟,吃饭的时候都给我放松些。走走走,天然居去。” 听到天然居三字,泛东流和牛凳二人又是心中一凛,他们此前还因此腹诽,觉得做主天然居的人必然是有意宰许半生,还想着日后查明是谁还要教训对方一番。没想到竟然是一名内门的弟子,这绝不是要宰许半生了,内门弟子,在天然居消费那实在太正常了。而即便是被宰,二人现在也绝对是被宰的心甘情愿。 四人快步,回到集市之中,很快便来到了天然居。 三层的小楼,招牌倒是金字光亮,里边的装修,在许半生看来也算不得多豪华。其实这个世界的装修,无论如何豪华,在许半生眼里也就实属平庸,亭台楼阁再如何华丽,比起现代化的奢华程度,还是要差了不少,这材料的应用上,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封于兴显然在这里很熟,店里的伙计一看见他,就点头哈腰直接将他们领到了二楼的雅间,也不用封于兴吩咐,直接就给泡上了一壶上好的灵茶,然后不多会儿,一道道的菜肴,便开始送了进来。 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各式佳肴,泛东流和牛凳只有咋舌的份儿,这些菜,他们也都只是听说过而已,平时即便下山来打打牙祭,也只是在一些小酒馆,虽也都是富有灵气的材料所制作的菜肴,可比起这里的,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光是菜肴的精美程度就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看着这些菜肴,二人也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他们俩暗自盘算着,今天带来的灵石也不知道够不够,这些菜肴加起来,只怕没有个三五百灵石都下不来。 封于兴很高兴,大喊道:“伙计,给来两坛太白醉!” 泛东流和牛凳一听,简直就要晕眩过去,这太白醉,一坛就要一百二十灵石,两坛加这些菜,他们二人身上是绝对没有那么多灵石了。 第671章 酒中仙 封于兴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无法消除内外门之间的隔阂,那是一道坎儿。说是到了中神州就都是修仙者,可只有到了中神州的人才知道,不入内门,谁也不会真的就把自己当做修仙者看待了。 内门弟子都是登记在册的,而外门弟子,只有你在门中的时候才是这个门派的人,一旦死去,或者离开了中神州,这个门派就再也没有你的名字。 泛东流和牛凳也想好好的吃这顿饭,可是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宛若铁面判官的封于兴,他们就实在放不开来。 好在有太白醉。 其实许半生很好奇,太白醉这种名字,在地球上经常被作为佳酿的代称。原因自然是唐朝那位自称酒中仙客的诗仙李太白。 这里虽然也有个大唐帝国,可却并没有李白其人,许半生早已证实过,李白那些脍炙人口的诗篇,在这里从未有人听闻。如果不是身负使命,许半生在大唐帝国光凭抄袭先贤们的诗歌,想必也能荣华富贵一生。 既然并无李白其人,这太白醉又是从何说起呢? 见泛东流和牛凳二人拘谨的很,连带着封于兴都意兴阑珊,许半生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封师兄,这太白醉不知有何渊源啊?” 封于兴看来是个好酒之人,一听到许半生问起跟酒相关的话题,顿时眉飞色舞,道:“这太白醉啊,可是一位真正的前辈大能留下的,在咱们太一派存在之前,太白醉就已经享誉整个中神州了。那时候,人们以能喝到一口真正的太白醉为荣,可是,真正能喝到太白醉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牛凳也是好酒之人,太白醉他也喝过一次,好喝是好喝,可也没到了那种仙家酿品的份上。 见封于兴如此说,牛凳不禁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呢?太白醉虽是好酒,可咱们这种小集市上都能买到,也未见就是多珍贵的酒吧?” 泛东流点点头,也道:“难道是久远之前,太白醉的酿造十分不易?” 封于兴哈哈一笑,又道:“东流接近一些,不过还是没能猜中。半生,你不妨也猜猜。” 许半生淡淡笑着,道:“此太白醉非彼太白醉。” 封于兴一拍桌子,大声道:“太对了!半生果然聪颖过人。来,咱们干一杯!”说着话,端起酒杯,许半生三人赶忙也端起杯子,泛东流和牛凳都是一饮而尽,而许半生却是浅酌了一口,细细品味太白醉的滋味,然后才缓缓将那一杯酒倒入腹中。 酒液略显浑黄,泥封刚刚拍开之时便香溢满屋,着实对的起佳酿二字。 可倒入杯中之后,酒香却含蓄起来,仿佛要将香气全都锁在杯中,以免浪费一般。 第一口入喉,酒香顿时充斥齿颊,就仿似牙缝之间都是这酒的香气,温厚甘醇,却有些辛辣之感。 顺着咽喉缓缓淌下,却是顺畅无比,身体的细胞都仿佛被这一小口酒打开了,每一个细胞都在活跃的进行着新陈代谢,脑中竟然就已经有了些微醺的意味。 可是等到将整杯酒都喝下去的时候,那辛辣的感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的温暖,顺着食道缓缓落在腹中,又仿佛不在胃中停留,而是开始缓缓在腑脏之间流转,就好像是真气一般。 许半生赶忙调用气海,让五行功运转起来,以消化这股温润之气。 很快,这股酒意就在五行功的运转之下,消耗殆尽,被身体吸收,许半生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细胞都发出渴求的声音,希望多来点儿这种太白醉。 若是换做常人,肯定立刻就倒上第二杯,这种醇厚甜香的感觉,以及身体本能的强烈需求,根本不容大脑思考。可是许半生却清醒的明白,这始终是酒,再好喝,对修炼再如何有益,也依旧是酒,而且这种酒远比他喝过的任何一种酒都容易醉人,可是不敢这样一杯一杯的喝。 脑中那微醺的感觉荡然无存,可许半生却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立刻再喝第二杯,然后就一定是第三杯,这样,那看似消失的微醺感受,恐怕马上就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再想停止,恐怕就不由自主了。 克制住了身体对于太白醉的渴求,许半生轻轻的放下了酒杯。 看到许半生主动端起酒坛,封于兴的嘴角不由漾起一丝笑意,牛凳耿直,试图拦阻,可封于兴却冲他不易察觉的摇摇头,牛凳只得闷住不说。 许半生端起了酒坛,先给封于兴倒上了一杯,封于兴点点头,觉得许半生此时此刻还能克制得住不立刻给自己满上然后继续一饮而尽,真算得上是克制力极强了。这倒也符合他的个性,许半生这半年来的表现,封于兴是看在眼里的,他远比其他人要沉稳的多。 可是,接下来许半生的行为就出乎封于兴的意料了,许半生给泛东流和牛凳分别加满,自己自然也是满上一杯。可倒完就完了,并没有端起酒杯迫不及待的继续品尝,而是看着封于兴,道:“封师兄刚才的故事好像还没讲完。” “你以前喝过这种酒?”封于兴很是好奇。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没有。” “这酒不好喝?” “实乃生平未见之佳酿,入口醇厚齿颊留香。” “那你……”封于兴摇了摇头,转脸望向泛东流和牛凳,问道:“你二人第一次喝太白醉的时候如何?” 泛东流与牛凳对视一眼,苦笑着说:“弟子第一次喝到这太白醉,是跟已经离开师门的一位师兄,他筑基无望,年岁也高,便决定离开师门回到故乡落叶归根。走前将积攒数十年的灵石全部取出,请我和几个要好的师兄弟一醉方休。那日所饮太白醉还是兑了一倍的水的,弟子惭愧,第一杯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足足喝了四杯,直接醉倒过去。” 牛凳点点头道:“我也只喝过那一次,比东流醉得还早。当时那一桌,所有人都是如此,直接醉倒了。好在酒馆掌柜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他准备了凉水泼面,让我们又醒了过来,然后我们才勉力控制住自己,可那之后依旧是大醉了三天才恢复过来。” 封于兴哈哈大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状况,再次望向许半生。 许半生也便解释说:“我初初浅尝一口,觉得此酒劲头颇大,一口便已有些上头。满杯喝下去之后,那微醺的感觉倒是消失了。但这也让我意识到,此酒定然醉人的很,虽然很想立即满杯再饮,却还是忍住了心头的诱惑。” 封于兴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也算是你的性格所致,想当初我初饮此酒,也与东流和凳子一样,当场便醉倒了。” “师兄原来是存了心要暗算于我,侥幸侥幸。” 许半生嘴里说着,可表情上却丝毫没有侥幸的模样。 “刚才说到最初的太白醉,正如半生猜测的那样,此太白醉非彼太白醉,三十余万年前,太白醉一经出现,就被称之为此酒只应仙庭有,凡间难为几回尝,多少化神返虚为之趋之若鹜。真正的太白醉,返虚也难连饮三杯,化神更是一杯便醉。当时的前辈们,喝这太白醉,都是要稀释后再喝的。太白醉当然不止是单纯的酒烈香醇,此酒对我等修仙者的修炼,也是有着极大益处的。而现在,你们眼前的这太白醉,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其酒力不足真正的太白醉千中之一,酿造方式也与真正的太白醉大相径庭。只不过是有前辈饮过之后,称其有太白醉之香,略显了太白醉之一二。是以,坊市之间也便称此酒为太白醉了。真正的太白醉,十年一出,盖因其中所需一种灵果乃是十年一成熟,而太白醉非此果不可。每十年能酿出的太白醉,不过数百斤而已,岂能在这坊市之中随意买卖?真正的太白醉,便是返虚,纵其一生,也未必能尝到一口。” 三人缓缓点头,许半生见封于兴有唏嘘之状,似乎此生能饮上那么一口真正的太白醉,死也愿意了。 便又问道:“太白醉是谁人酿造?” “上门太白剑宗,那可是十大上门之一,其酿造出的太白醉,被视为门派瑰宝,即便是达到化神期的前辈,也不一定能尝上一口。我这辈子,若是能喝上一口……不,哪怕远远嗅到少许酒香,也就心满意得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道原来是太白剑宗的特产,难怪被冠以太白醉这个名字。 而泛东流却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道:“难怪,难怪……” 三人皆望向他。 “我听说太白剑宗从前叫做一炁剑宗,盖因其门下弟子所炼剑意皆为一口罡炁,由口中发出,横扫八荒。而太白剑宗是后来改过的名字,这恐怕就是因为太白醉的缘故了吧?” 封于兴微微颔首道:“正是。” 许半生知道,这背后定然还有些故事,既然太白剑宗是因太白醉而名,那么很可能还是因为一个修仙者的名字里有太白二字,成就了酒名,也才成就了太白剑宗之名。 “我九州世界百余万年来,好酒之人不知凡几,可以酒登上仙途证道宇宙的,唯有酒中仙孙太白一人,一生快意至极,当年酿出太白醉之后,竟然引得天降登仙路,那香气竟然惊动了仙庭,无有天劫却欲请孙太白飞升仙庭,可孙太白狂放肆意,大醉三天不肯离去。千余年后,才终于飞升而去。为此有人还写过一幅楹联表述此事,叫做仙庭呼来不飞升,自称吾乃酒中仙。此后,孙太白也成就了酒仙之名。” 许半生愕然,这句诗,怎么那么像是改自于杜甫《饮中八仙歌》里的那句“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第672章 许半生的身份 这里的菜肴也果如牛凳所言,比山上不知道好吃多少。 原本许半生在来到九州世界之后,就已经发现,东神州许家的饭菜,要比在地球上的更有滋味。 在地球上的时候,许半生就一直很喜欢初见会所的饭菜,盖因那都是蒋怡自己自己种的菜,甚至就连猪牛羊肉都是自行养殖。倒不是蒋怡自己亲自动手,而是她买下了一块地,在那块地上种植初见会所的菜品,后来干脆连肉类禽类都自己养殖,也可算得上是真正的原生态食品了。 可是跟九州世界的食材一比,显然地球上的就要差了不止八条街,这大概是跟地球上灵气稀薄,甚至连空气都受到严重的污染有关。 而九州世界,即便是在中神州之外,灵气丰沛的程度也远胜地球,污染近乎可以说是没有,更加原生态的食品味道自然也就越好。 到了大青山,进入太一派之后,许半生知道这里吃的饭菜,都被冠以一个灵字,谷类叫做灵谷,菜也叫做灵菜,肉类都被称之为灵肉。而其滋味之鲜美,早已超出八大神州更多。并且,在这些饭菜之中,是能够直接感觉到灵气游动的,进食也成为修炼的一部分。 原以为这就是极限了,没想到今日所用的这些饭菜,味道之鲜美真的可以说是达到了人类味蕾能够区分的真正极限了,并且饭食之中蕴含的灵气,更是远超山上的那些饭菜,也难怪牛凳此前说过,山上的那些粗制滥造的饭食,简直不能入口,也就是勉强果腹而已。 许半生的自控能力还是很强的,对于每样菜都只是浅尝辄止,味道再如何鲜美,也只是饭菜而已,灵气再如何充沛,也不可能比得上直接从灵石之中吸取。 随着一坛太白醉见了底,泛东流和牛凳也渐渐放开了,酒精这东西,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之中,都是迅速让紧张的情绪放松的最佳物品,因为桌上四人之中有一个内门弟子,直接导致了泛东流和牛凳处处局促,可几杯酒下肚之后,封于兴又刻意的表现的极其的平易近人,他们二人也便暂时忘却了内外门之别,开始真的跟封于兴呼兄唤弟起来。 封于兴也着实高兴,他在内门实在不算什么会被重视的弟子,即便因为职务的缘故,在慎刑堂下行走,可其他弟子除非触犯了门规落在了他的手上,否则也不会把他太当回事。而且他也不敢真的对那些犯在他手里的弟子太放肆,毕竟惩罚只是短时间内的事情,而在内门,最少也有一百多年的寿元,漫长的岁月里,被刁难过的弟子少不得会想方设法的进行报复。 在许半生面前,封于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虽然他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可就算是内门弟子都无法享受的待遇,许半生却都享受到了。 许半生转让了三天紫光崖修炼的机会给他不假,可一想到许半生每个月都有这样一次机会,他心里总还是觉得人比人气死人的。 嫉妒未必,羡慕却是一定的,是以虽然封于兴完全可以在许半生面前摆谱,可一想到他所得到的那些连金丹都要羡慕的资源,封于兴哪里还敢在许半生面前摆什么谱? 好在今天多了泛东流和牛凳二人,他们二人虽然随着酒精逐渐占据了大脑之后,言行开始有些随意起来,可骨子里的那种卑躬屈膝,还是能够体察的出来。修仙者也是人,封于兴也会有虚荣心,这自然令他感到满足。 再想到回山之后,明日他便可去紫光崖修炼三日,出来之时只要稍稍努力,至少筑基七重天是唾手可得。虽只是上升一个级别,可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不可同日而语。他今年才五十余岁,还有至少一百四五十年可活,只要能达到筑基后期,金丹也便。一旦达到金丹,寿元立刻增加三百达到五百之数,今后跟许半生这种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多接触,少不得还会有些好处,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化婴成功。 封于兴很清楚自己的资质,元婴也就是他的极限了,甚至他都不太可能达到元婴中期,不过,只要是元婴,就有千年寿元,他至少有五六百年的时间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到那时,他将是太一派的核心成员,甚至有可能掌握五脉之一的大权……光是想想,都觉得挺美的。 是以封于兴很庆幸这次自己被选中成为许半生的监刑之人,若非职务之便,他又怎么可能跟许半生结下善缘? 尤其是今日,许半生与那项上居一战,虽然讨了些巧,可炼气二重天竟然生生战胜了炼气七重天,并且血鸦岛的弟子在修炼的前期对比太一派是占了大便宜的,太一派以心法为主,注重根基的修筑,而血鸦岛则是一入门便要炼制自己的朱鸦,在战斗上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可许半生依旧战胜了对方,甚至于将对方的朱鸦都击散了,这样的弟子,今后必然是人中龙凤。 这一切,似乎都预兆着许半生今后至少也是个化神,闹不好,真的有机会成为太一派的第二名返虚真一。返虚啊,那是最为接近仙神的境界了。 对待泛东流和牛凳,封于兴几乎从未主动端起过酒杯,倒是主动敬了许半生几次酒。 一开始,他的举动让泛东流和牛凳大惊失色,可第二次的时候他们就有些习以为常了,第三杯干脆就视若无睹,就仿佛这是个很正常的行为一般。 许半生倒是显得波澜不惊,他才是那个从来不主动端起酒杯的人,甚至连口都不怎么开,只是偶尔夹点菜吃一口,大多数时间都是带着微笑的看着封于兴和泛东流、牛凳三人闲聊。 两坛太白醉也很快见底,封于兴是真的高兴,于是又要了两坛。 泛东流的脸色有些变了,而牛凳却好似浑然忘记了他们的灵石捉襟见肘的事情,只是不断的贪着杯,此前那些许的控制,到了此刻终究还是荡然无存。 犹豫了一下,泛东流借口去方便,走到楼下柜前问了一下账单的事情,可掌柜的却告诉他雅间的账已经结算过了,感到庆幸的同时,泛东流又在琢磨,这会是谁结的账呢? 牛凳是不可能的,他根本就没那么多灵石,两人原本打算请许半生吃饭,一共也就是一百灵石的样子,还不足一坛太白醉的价格。等到许半生说要来天然居,二人就已经准备倾其所有了,可那也就是三百灵石左右。等到封于兴喊了太白醉,二人嘴上没说,实际上都准备把随身的一些法宝押在柜上,回去借了灵石再来赎回。 可谁能想到封于兴喝开心了竟然又加了两坛太白醉,泛东流估算了一下,就算是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押在这里,恐怕也未必值得上这一顿饭钱。 来问,就是想知道确切的数目,想先弄明白缺口有多少,好向山上的弟子求助,哪怕利息高一些,也要借来足够的灵石把今天的账给清掉。 这样的牛凳,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结过账了? 那么就是封于兴? 想想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许半生是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灵石的,光是四坛酒就接近五百灵石,那些菜少说也得三四百,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今天一顿就吃掉了接近一千灵石了。 这在泛东流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千灵石啊,以他如今炼气五重天的修为,八个月才能得到,即便是算上偶尔赚取的外快,没有半年也不可能拥有一千灵石,这还得不吃不喝全都攒下来。真要说拥有一千灵石的积蓄,泛东流来太一派十多年了,哪怕是他和牛凳二人加在一起,身上也从未有过一千灵石的富余。 而许半生还被罚了一年没有月规灵石,他怎么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灵石。 唯一的可能就是封于兴。 可是,内门弟子赏脸跟他们一起吃饭喝酒,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封于兴付账?泛东流连想都没想过。 不过再想想封于兴在席间对许半生的态度,这种不可能,似乎也变得有那么一点儿可能了。 泛东流心中暗自盘算,缓步朝着楼上走去。 在他看来,一定就是这么回事了,否则,泛东流不禁咋舌,对于许半生又有了新的认识。 连内门弟子都抢着请他吃饭啊,这在泛东流的认知之中似乎还从未听闻过,难不成,许半生是个道体?可即便是道体,也还不至于让内门的弟子都上赶着巴结吧? 走至雅间门口,泛东流伸手一撩布帘,迈步走了进去。 正看见封于兴端着一杯酒,舌头有些大了的对许半生说些什么,泛东流更加认定是封于兴认定许半生今后前途无量,是以才会有这堪称本末倒置的举动。 可是,突然之间,泛东流意识到不对,从进门之后,封于兴又何曾离开过他的座位?没离开,他又怎么可能去付账? 倒是有人会在请客之前,为了防止同桌之人与他争抢账单,在柜台上先押下灵石多退少补的,可今日进门之时,大家前后鱼贯,泛东流清楚的记得封于兴从未在柜台前停顿,也就谈不上先付的事情。 那么,这账单是谁给付的? 泛东流觉得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在座也唯有封于兴有这个实力付账,可偏偏最不可能的人也是他,难不成还有人藏身暗中,偷偷的将他们这桌的账给清掉了? 那么,这个许半生究竟是何许人也?难不成是某位大能之后,因此他才会有如此天赋,所以他才会受到内门弟子的吹捧,甚至于暗中还有人在保护于他,连他吃饭喝酒都有人把账给他悄悄的付掉? 越想就越是那么回事,泛东流不禁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秘密,对于许半生的身份,也就越发感觉到神秘莫测了。 第673章 还是那些事 最后一滴太白醉落入了封于兴的口中,牛凳早已醉倒,泛东流也已然恍惚,许半生看似也醉了,实际上却还能把持的住。 封于兴也醉了,不过他毕竟有筑基期的修为,醉归醉,在表现上比泛东流和牛凳自然是要强了不少,而表面上看起来,他比许半生也要平稳许多。 当然不会忘记账单的事情,泛东流也最后证实了并非封于兴结的账,结账者必然另有其人,因为封于兴大喊着让伙计结账的时候,伙计却满脸堆笑的指着许半生说“这位公子已经结算过了”。 封于兴不答应,非要让伙计报出数目,他也取出了腰间的一只布囊,从里边抓出大把的灵石,非要让伙计把许半生的灵石退还给他。 伙计很为难,许半生便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然后按住封于兴的手,强硬的逼着他把灵石放回到布囊之中。 许半生道:“封师兄可是看不起我?” 封于兴连连摆手,道:“那哪能呢?我若是瞧不起师弟,岂会要请师弟吃酒?” 许半生笑了笑,又道:“既是你我情同兄弟,封师兄就不必与我争执了吧。师弟我初来乍到,多亏诸位师兄关照,于情于理也当是我做师弟的请几位师兄喝酒,哪有让几位师兄请客的道理?这次就依了师弟我,咱们下次,再让师兄做东如何?” 封于兴哇哇乱叫,只是不肯,许半生又劝了几句,他才悻悻作罢,连连说着下次一定他来,同时埋怨许半生不该如此。 牛凳醉得不省人事自然不会知道这些,而泛东流虽然醉眼迷离,可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看得出来,封于兴是真的想付账,而不是浮于表面的装模作样,加上许半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账付了九成是有人在暗中替他操持这一切,泛东流不由深望了许半生几眼,记在心里,决定缄口不言。就连牛凳第二日醒来之后,问起前日晚些时间的情况,泛东流也只是说牛凳醉后不久便回来了,回来各自安睡,没有提及关于许半生的任何事情。 在他看来,许半生的背景绝不止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他必然不会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这些,是以,泛东流觉得自己还是学会闭嘴的比较好。而牛凳,倒不是说泛东流信不过他,他俩同年来到中神州,在留仙地会面之后,就相交莫逆,彼此不分,可泛东流知道,牛凳是个大嘴巴,而且比较粗放,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这恐怕会出问题,干脆连他也一并瞒了过去,只推说自己也醉了,之后的事情其实也不太清楚。 四人离开天然居,纵然是这集市之中最贵的酒楼之一,一顿饭四个人接近一千灵石的消费,也算是比较高的了。金丹以上的修仙者,通常很少会来这个集市,他们去的都是更大的集市,是以天然居的掌柜也很客气的一直将四人送上马车。 两辆马车,缓缓离开了天然居,泛东流自然是跟牛凳一辆车,只是到了那个传送阵法处等了半晌,也没见到许半生乘坐的那辆马车前来,泛东流明白,肯定是封于兴另外有些安排,便花费十个灵石,带着牛凳回到了山中。 另一辆马车里,封于兴刚刚坐下,就显得清醒了许多,许半生有些装醉,封于兴何尝不是,以他的酒量,这种级别的太白醉,他一个人喝上三坛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今日一来是真的开心,二来也要照顾几个外门弟子的面子,他并未运功化解酒中醉人之意,但是等泛东流和牛凳走了,他也没必要在许半生面前继续装下去了。 而且,他早已看出,许半生也没事儿,感慨许半生天赋惊人的同时,封于兴就更加没有理由继续在许半生面前装醉。 许半生见封于兴清醒的双眸,笑道:“师兄你果然是装醉。” “在天然居继续喝下去也无多趣味,那二人早已不胜酒力。师弟你也是深藏不露啊,差点儿就被你骗过去,还以为你真的喝多了。既然你我都还清醒,今日却是说好一醉方休的,尤其是你竟然不守规矩的把账单抢走了,我们不如换个地方继续喝。接下来,师兄我的安排,你可再不许跟我抢夺账单了!”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心说你就是让给我,我也没有灵石了,刚才那顿,让我身上一共也只剩下十几个灵石,还打算留着当口粮呢。 见许半生没意见,封于兴便吩咐车夫地址,然后说道:“他们二人就随他们回吧,一是他们已经不胜酒力,二则师兄要带你去的地方,消费着实高了些,纵使是师兄我,多了他们二人也有些负担不起。” 许半生几乎是下意识的心道,难道这修仙之地,也有那种烟花之所? 事实上证明许半生猜得一点儿都不错,封于兴带他去的地方正是跟地球上的ktv相似的地方,只是这里当然就没有唱歌之类的节目,而是由里头的姑娘表演一些歌舞。 倒也跟地球上古代的那种场合不同,这里似乎都是独门独院,没有那种大规模的清楼,自然也就没有龟公老鸨子这类人等。 马车在一处小巷内缓缓停了下来,封于兴随手扔给车夫几枚灵石作为车费,便和许半生一同下了车。 柴扉半掩,封于兴熟门熟路的一推门扇,便自行走入进去,等到许半生进来之后,返身将院门落了闩。 前院一个小小花园,中间一条小径绵延向前,封于兴每走一步,那小径的两侧便亮起光来,等到封于兴走到前方房屋的台阶之上,这小小花园之中便俱已是灯火通明。 这就是修仙者的手段了,只是许半生没想到,这种场所,竟然也有这等手段。 封于兴小声解释道:“这里也没有凡人,这些女子也都是炼气以上的弟子,只是她们门派的修炼之法便是与男人交合,做些这等生意,以来满足修炼之需,二来还能赚些灵石。我们先喝酒,其后师弟若是有属意的人选,只管自便。只是在行事之时,切莫完全沉迷,互动之间,休忘修炼本分,除却男女美妙,对修炼也是有促进之功。而且,这里的女子也不是什么人都接待的,与下头那八大神州不同,光有灵石若是她瞧不上你,你也入不得这里。” 许半生点点头,大致明白了,这其实跟地球上也有些类似,只要是ktv里的女子,就没有真正洁身自好的,光陪酒不上床,那都是传说。所不同的是有些姑娘会挑客人,并非有钱就一定能买来一度春宵,也要让她们看对了眼。当然,钱多到一定的份上她们也不可能不同意,只不过真要是拿钱砸,那些有钱人也没必要在这些姑娘身上费神,有的是径深曲幽的嫩模。 不过许半生并无此意,他并不是卫道士,介意这些东西,只是觉得了然无趣罢了。 若不是考虑到封于兴兴致勃勃,他甚至是来都不愿意来的。 屋内早有四名女子迎了出来,让许半生感慨的是,这四名女子竟然两两相同,是两对孪生姐妹。 四女与封于兴显然都比较熟络,一出来就笑脸相迎,口中埋怨着怎么来的这么晚,同时,四双巧目都在许半生身上上下打量,又各自暗暗颔首,显然是对许半生很为满意,此前封于兴跟她们说要带个师弟前来,她们还曾担心那人也不知道长个什么模样。如今见到许半生竟然是如此一个俊俏郎君,并且竟然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她们不禁自己就先想起了一会儿的好事来。 这也是她们特殊的本领,在中神州,修仙者筑基之后,改变容貌并非难事,年龄也完全看不出来。可是这四名女子,就偏生有这样的本领,可以从变化的容貌之下看出真容,并且得知其真实年纪。否则,每一个上门的修仙者都会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翩翩少年郎,她们也就不存在挑客的事儿了。 将二人迎了进去,里头是个大厅,一张八仙桌,前方半掩屏风,其余之外空无一物。 服侍二人坐下,桌上早已摆下各式干果鲜食,作为下酒之用,另外摆有两只锡壶,用铜盆装了,盆内热水袅袅升起水雾,保持着酒的温度。 调笑几句,四女陪着二人喝了几杯酒,便自行离去。 封于兴问道:“师弟可还满意?” 许半生笑而不答,只是微微点头,他无所谓满意与否,对于这类女子,不管是什么因由,他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封于兴又问许半生相中哪一对,许半生更是无所谓,让封于兴自便。封于兴犹豫了一下,将一对年纪更小的安排给了许半生,许半生欣然接受。 很快,四女回来,倒是换了身衣服。 刚才所穿,是九州世界常见的女子长裙,基本上可以说是遮掩的严严实实,半点春光都是看不见的。 可现在这套,却显然是改良版,颇具挑逗个中三昧,看上去倒是跟地球上的旗袍颇有些相似。 ··································································································································································································································································································· 第674章 地震 那四女向二人深深道了个福之后,其中一女手掌一挥,一只比手掌略大的迷你古琴便出现在她掌心之间。 女子手一张,那古琴便自行浮在空中,无风自长,渐渐的变得差不多半人之高,比起真正的古琴略小。 五根纤长的手指微微一动,同样涂抹了蔻丹的长长指甲凭空拨着,那琴弦便被弹动起来,悦耳之声环绕室内。 许半生在地球上最后那几年,也是听过了许多演奏会,有些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天籁之音。可跟眼下这乐曲一比,那就实在只能是学徒级别的演奏了。 本身琴声之悦耳,就已经出乎意料,手法更是精妙,演奏的水准也是超越了许半生以往所闻。 尤其让许半生感到意外的是,乐曲声中,天地间的灵气似乎也发生了变化,似乎随着乐章起伏,那些散乱的灵气竟然活过来一般,许半生只觉得自己气海里的真气仿佛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封于兴转脸笑了笑,见许半生并未失神,也不免讶异。不过想到许半生既能抵挡太白醉的诱惑,这乐曲估计他也无需自己叮嘱。 乐曲悠扬,许半生却是让气海中的真气开始在体内运转起来,他发现,此刻的修炼,比在大青山上要更令他舒畅许多,当然跟紫光崖不能相提并论,可若能一直听闻这等乐曲,修炼起来也必然是事半功倍。 微眯起双眼,许半生便干脆在这乐曲声中修炼起来,而那四名女子,也开始翩翩起舞,适才弹琴的那个女子,完全放弃了隔空弹琴的举动,跟随她的三个姐妹一同腰肢摆动,手臂轻摇,满面潮红,表情也变得极具诱惑起来。 可是乐曲却并未停止,这都是修仙者的手段,许半生也不惊讶,只是一边修炼,一边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虽说都是跳舞,可这四名女子舞动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诱惑之意,让人欲罢不能,丹田之处犹如一团烈火燃烧,那情思野欲缓缓升起,却又不显得迫不及待,而是一点点的侵蚀着许半生的身体。 许半生并不抗拒这种感觉,只是保持着灵台的一丝清明,有可为有可不为,许半生并不打算如封于兴那样彻底沉醉其间。 仙女之舞,也不过如此了吧。 中途,封于兴倒是跟许半生介绍了一下,这四名女子之中,有二人是魔琴教的,不用说,自然是刚才曾经素手轻扬弹奏这曲的女子及其孪生姐妹,而另外二人,则是天魔舞宗的。四人相互传授,是以才能有着宛若群魔乱舞一般诱惑人心的舞姿。 四女跳了片刻,体表微微渗出少许汗滴,可是这汗滴却竟然散发清香,让这室内犹如点燃了一炉檀香一般的清幽美妙。 渐渐的,按照封于兴此前所选,那两名天魔舞宗的女子舞到了他的身旁。 而那两名魔琴教的女子,则是来到许半生的身旁。 其中一名女子轻轻的靠在许半生的耳旁,悄声说道:“奴家是姐姐,奴家叫做安雪琴,小公子,你定要记住奴家哦。”吐气如兰,那带着清香的热气,冲击着许半生的耳廓,若非许半生定力了得,只怕当场就要彻底瘫软了。 女子俯下身来,环住许半生的脖子同样悄声说道:“奴家是妹妹,叫做安雅琴,公子喜欢奴家么?” 但许半生竟然不为所动,姐妹俩自然意外非常,许半生却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将二女推开。 “就到这里吧。”许半生含笑轻轻说道。 二女一愣,脸上写满了不解的神情,半晌,姐姐安雪琴低声说道:“公子是对我们姐妹不满意?” “不,你们姐妹俩天人之姿,着实叫人心动,我也几乎把持不住。不过,我的修炼途中,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若你们只是普通凡人,少不得我今日要与你们恩爱数次,只可惜……”许半生轻轻的摇了摇头。 姐妹俩明白了,这的确是颠扑不灭的道理,虽说与她们双修,并不会对修为有任何损害,甚至在双修的过程中,对修炼也有一些好处。可这种好处,始终不是正道,对于绝大多数修仙者来说,只要修为增进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是否正道。可对于一小部分天赋极高,要奔着飞升这个目标去的修仙者,若是在修炼的过程中有过这一类的双修,等到化神之后,就会出现一些隐患。 略显黯然,但这是个人的选择,姐妹俩也不可能强迫许半生什么。 二女陪着许半生回到屋中,在他左右两侧坐下,给许半生倒上酒,陪着他喝了起来。 这酒虽不如太白醉,可也美味非凡,许半生也便浅斟轻尝,和这姐妹俩说些风花雪月的话儿。 可就在这任何人都沉醉不已的暗夜之中,红烛却微微晃动起来,这是极不正常的,这里可是中神州,这里的红烛火苗完全不会受到自然风力的影响,此刻却随风晃动,人影飘摇,极不正常。 很快,二女与许半生都感觉到脚下地面都似乎摇动起来…… 这是地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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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天外飞魔 这是什么情况?许半生完全无法理解。 据许半生所知,九州世界并非一个球体,自然也就不存在地核地幔以及地壳这样的说法。而没有地核,也就不会出现地震,而若没有地震,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附近有超级强者对战,以至于地动山摇,引发了大地的颤抖? 许半生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找到对战的强者,他想旁观一场他从未见识过的战斗,想必双方战斗的手段将会是他闻所未闻的吧?这必然是一场极其超乎想象的战斗。 在许半生的意识里,他甚至从未想过旁观这个世界强者的战斗,以他现在的实力,很可能被殃及。这就像是一枚原子弹在爆发,纵然你不在着弹点,却依旧会被爆炸带来的冲击波波及,那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很快,许半生就镇定下来,他当然知道这想法的不切实际,就算不为自身安危着想,两名超级强者的战斗,也绝不是他这种实力的人可以看见的。典籍之中早有记载,元婴以上的战斗,会产生强大的力场,这力场足以屏蔽一切,至少炼气期的许半生,即便近在咫尺,恐怕也看不清楚两名元婴之间的战斗。 而以现在感受到的地动山摇的动静来看,如果这真是两名强者的战斗,那恐怕都不止是元婴,甚至有可能是化神在交手。 镇定下来之后的许半生,立刻站起身来,封于兴从旁边的一间屋里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衣冠不整,一边跑出来还一边系着腰带,模样甚是狼狈,也不知道完事儿了没有。 看到许半生穿戴完整,封于兴放下了心,今天让许半生留下来没跟泛东流、牛凳一道回去,是他的主张,真要是许半生出了什么事儿,他还是直接跑路的比较好。 “师弟,快走!”封于兴急匆匆的朝着门口奔去,连那两个刚才跟他缱绻缠绵的女子都顾不上了。 “封师兄,发生了什么事儿?” 看封于兴这副模样,许半生估计他应该是知道发生的事情,否则他不会如此慌乱,必然也跟自己一样只是惊讶而已。 封于兴一把拉住许半生,扯着他就向外走,边走边说:“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跑,这事儿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 院子里此前亮起的光芒完全消失,由恢复漆黑一团,跟封于兴一同从房中出来的那两名天魔舞宗的女子,更是跑的比他们还快,连自己的同伴都顾不上,姐妹俩一出门就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院门早已大敞,封于兴拖着许半生就向外跑,许半生却想起安氏姐妹,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二女也是花容失色,但却更多的和他一样,只是惊慌失措,却显然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 “她们……” 许半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封于兴打断:“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怜香惜玉,我们和她们之间只是一场对彼此都有益的交易,你不要管她们了。” “那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你那两个女子也是听你说的吧?” 封于兴一边拉扯着许半生,一边说道:“天外飞魔,我感觉到了天外飞魔的气息。三十年前我曾经历过一次,那种气息太熟悉了。” “天外飞魔?”许半生疑惑的说到,而身后的安氏姐妹,却显然听懂了封于兴的话,她们显然是知道天外飞魔是怎么回事,顿时花容失色。 见许半生还有犹豫,姐妹俩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对许半生说道:“许公子,你与封前辈随我们姐妹来,我们知道出集最近的一条路。” “别愣着了,赶紧跑吧,你看天上,已经有强者赶来,这集市不保了。” “师兄,天外飞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未听闻。” “天外飞魔来自无尽的虚空乱流,这是唯一掌握了虚空通道的种族,他们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极其好战嗜杀,所经之处,寸草不生。不过他们虽然掌握了虚空通道,却只有入口没有出口,便长年累月的在虚空乱流之中穿梭,一旦寻找到了某个世界的入口,便会蜂拥而入,进来便是大肆杀戮,不将这个世界的生灵全部杀光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刚才那阵震动,便是他们找到入口坐标的表现,现在只是有人撑住刚刚打开的缺口,一旦让他们打开大门,大军随后便至。很早之前,我九州世界的修仙者曾与天外飞魔大战,虽然最终将其尽数剿灭,可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历经数十万年才勉强恢复。而且,这些天外飞魔死后,会极大的污染所在的世界,他们的尸体所落之处,寸草不生,灵气不存。九州世界的灵气比起从前已经稀薄了许多,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天外飞魔。所以,在那之后,我们修仙者达成了一个共识,绝不能允许这些天外飞魔进入我们这个世界。说来也怪,这些天外飞魔每次来到九州世界,入口全都是在不同的集市之上,是以每当他们找到入口坐标打开缺口的时候,距离最近的强者会飞速赶至,然后发动毁天灭地阵法,将这个集市,无论大小都将其彻底摧毁。唯有如此,才能彻底关闭这个坐标上的入口,让那些天外飞魔无从进入。” 封于兴用尽可能简略的话语说明了一切,许半生的脑中也勉强构建出一个天外飞魔的集体形象。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这座集市,并且尽可能的离得远一些?” “只要出了集市便可。”封于兴苦于不能使用飞剑,这是所有集市共同的限制,只要进入集市之内,飞剑就会在保护集市的阵法之内彻底失去作用,于是只能拉着许半生一路狂奔。 速度不可谓不快,可似乎里集市之外依旧遥不可及,许半生倒是轻松的很,封于兴也是因为满心焦急没去思考,否则,他一定会奇怪,他已经是在全力奔跑,可许半生却好似好整以暇,没有半点跟不上趟的样子。 事实上,许半生还未尽全力,真要是他全力跑起来,只怕被甩下的人就是封于兴了。 眼看着夜空之中一道道的飞剑光亮闪过,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同色彩的飞剑如同流星一般划破夜空,封于兴虽然在全力奔跑,可却依旧关注着夜空中的飞剑数量。 “糟糕,还差一人便可发动毁天灭地大阵,我们来不及了。”封于兴的话语之中有些颓唐,毁天灭地大阵一经发动,阵法之中无差别的都会化作飞灰,跑得出去便能活,出不去便是死。 此刻眼见距离集市之围还远,封于兴知道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两道身影赶至二人身边,却是安氏姐妹,二女似有犹豫,但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封前辈,许公子,你们怎么不跑了?” 封于兴摇摇头,叹息道:“来不及了,就差最后一人,只要人一到位,毁天灭地大阵立刻发动,没想到咱们今日竟然会一齐葬身于此。” 安氏姐妹大惊,不过姐姐安雪琴却道:“封前辈不要慌张,我姐妹在此集市之中留居数年,知道在这地下有个建防之所,原先是一帮流民挖掘的地下世界,他们不被集市所容,只能深居地下。此后这些流民逐渐消亡,建防却留了下来。上任集市市长担心天外飞魔入侵之时集市之内会有许多散修逃不出去,便命人将此建防之所深挖,藏于地下三百余丈处,虽不知是否能够抵挡毁天灭地大阵的力量,但至少还可一试。” 封于兴听罢大喜,虽说谁也不知道躲进地下是否能够活下去,但至少是个希望,而此刻还想离开集市,已经不可能了。 “多谢二位,还请带路!” 安氏姐妹也再不多言,前方领着封于兴和许半生就朝着地底建防的入口处跑去。 “就在这里!”妹妹安雅琴一边奔跑,一边指着前方有人聚集之处大喊道。 封于兴和许半生一看,便知有许多人都和他们一样,眼见离开集市无望,便都朝着不同的入口处跑来,可是建防之所想要安全,这入口必然狭窄,是以难以让这许多人同时进入。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留在外边就是死字,大家都是为了活命,可说是生死存亡。虽然有悖修仙者本性,可此刻也不能心慈手软,你我师兄弟二人联手,闯开一条路进去。” 封于兴很是担心许半生会觉得跟这些人与他们一样无辜,不肯约矩,是以一边跑一边小声在许半生耳边说道。 许半生点点头,他虽然认为众生平等,可在生死存亡之际,唯有如此。若是任由这帮人堵住入口,大家都只有一个死字。 真是想不到,来到中神州之后第一次下山,居然就遇到这等祸事。 二人奔跑中便取出兵刃,直扑人群。 一经全力,原本跟在安氏姐妹身后的二人立刻超越了她们,封于兴和许半生在掠过姐妹二人的时候,几乎同时说了一句:“你们跟紧我们,闯进去!” 说罢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其实二女生死与他们无关,可既然二女刚才并未像另一对姐妹那样选择自行逃走,并且还提醒他们有这样一个避难所,那么封于兴自然也要予以回报。 许半生更是如此,现在二人同时说出这句话,足见心思,是以二人相视而笑。 “尔等散修速速散开!”封于兴大吼一声,用上了真气,同时将筑基六重天的修为全开,威压顿时弥漫,就连在他身旁的许半生都感觉到有些不适应,前方堵住入口的散修更是顿时连气都喘不过来。 随即,一道惊鸿直接刺向那群毫无秩序拥挤不堪的散修。 第676章 杀伐果断 集市之中,大多数都是讨生活的散修,有些是为了在回到家乡之前多赚些灵石,临走时便可多换些金银珠宝,做个富家翁。而有些则是想要提升修为,或者跟中神州的门派打好关系,有朝一日还是能够被某个门派招致麾下。 这样的散修,多半连炼气都达不到,炼气期在这里不敢说横行无忌,至少也是大半以上的人都敬畏不已的。 而那些有头有脸的店铺,虽然是附近的门派所开,可在店里打点的,除了个别负责人之外,其余还是就地招揽的散修,始终是耽误修行的事情,哪个修仙者会愿意在这种地方耽误时间呢? 整个集市大约养活了能有万余人,可这万余人之中,隶属各个门派的弟子,三百都不到,其余皆为散修。散修之中达到炼气期的,不足半数,而即便是达到炼气期的,由于掌握的心法、术法以及法宝都差强人意,是以战斗力跟宗门弟子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许半生这个炼气二重天当然不够看的,战胜炼气七重天的项上居也是设谋在先,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可是真让他寒铁软剑在手,跟泛东流牛凳斗上一斗,也就未必处于下风。单纯的比战斗力的话,整个集市之中能够稳稳赢过许半生的,估计不足千人。 天外飞魔绝非此地修仙者能够抗衡,况且还有毁天灭地大阵,是以修为高的,在一出事的时候就立刻逃离集市。他们熟门熟路,此刻只怕都已离开,能被困于此,试图以这不知能否避过大劫的建防之所苟且偷生的,可以说基本上都绝不会是许半生的对手。 连许半生都尚且不如,况乎封于兴? 以封于兴筑基六重天的修为,在整个集市之中,除了个别有限之人,那真的可以说是横扫无忌了,那样的人显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是以当封于兴将筑基期的威压释放出来,人群之中就已经有一多半都动弹不得,全力抵抗威压尚且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往洞口挤? 许半生虽说亮了剑,疾如风快如电,内心里却始终存着一份不愿伤人的心思,剑光过处,也只是将阻拦于前的人挑飞,尽可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闯进去。 不过须臾之间,封于兴和许半生便已经穿过层层人群,看见了洞口。 让二人惊讶的是,原来引起洞口处拥堵的竟然不是这帮散修自己,而是有两名明显炼气期的修仙者阻拦于此,他们横剑当胸,完全不让任何人进入,这才使得这里乱成一团。 封于兴脸色一沉,筑基六重天的威压凝成直线,直奔洞口那两名修仙者而去。 那二人俱是炼气三重天的修为,加在一起都未必是许半生的对手,不过仗着手中之剑乃是法宝,加上洞口狭小,仅能容二三人并肩站立,是以才能将那数量庞大的散修拒之门外。 现在一个筑基六重天的高手向他们施压,他们哪里还抵挡得住,当时便趔趄着倒退几步,鼻端沁出丝丝鲜血。 其中一人喝道:“血鸦岛弟子在此,请问对面是哪一派的前辈?” 又是血鸦岛,今儿怎么像是跟血鸦岛犯了冲?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他们? 封于兴身形一闪,便将那二人撞开,取代了他们的位置之后,才说道:“你们为何守住此门,不让这些散修入内?” 那二人被撞得气血翻腾,勉强用真气镇住,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说道:“这里已被我血鸦岛征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封于兴一皱眉头,听这口气,里头应该是有血鸦岛的内门弟子,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修为。 许半生听罢此言,却是手中寒铁软剑一抖,顿时动了大怒。 此前他会不顾那些散修生死,是认为这帮散修在如此滔天大祸面前,尚且不知深浅的你整我夺,这里不过数百人而已,真要是按照秩序,大家都能进入,却没想到不是这帮散修不讲规矩,而是血鸦岛的人竟然不顾天理的阻止这些散修进入。现在听他们那意思,竟然还要阻止封于兴和许半生入内,许半生本就对血鸦岛没有丝毫的好印象,此刻更是震怒不止。 可怜那两名血鸦岛的弟子,空有炼气三重天的修为,手中的长剑也是因为他们要担此重任把守入口才拿到的法宝,却仍旧不是许半生暴走状态下突施杀手的一合之敌。 只见两道剑光闪过,许半生这是倾尽了全力,咕咚咚两颗脑袋霎时间便滚落于地,这两个家伙当场横尸。 从二人尸身之中跃出两道光影,即便是此地昏暗,许半生却依旧看了个明白,太一洞天在真气挟裹之下顿时展现,洞口大开,那两团光影甚至来不及逃窜,便被太一洞天收了进去。 这两团光影,既是二人炼制的朱鸦,也藏有二人魂魄。虽不知让他们的魂魄逃走之后,是否能借助朱鸦重生,可许半生也绝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看到眼前此景,封于兴大惊,心道许半生居然如此杀伐果断,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甚至于,让封于兴很有些担忧,毕竟,这二人死了倒没什么,里头显然还有至少一个血鸦岛的内门弟子,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人会是什么修为。 许半生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先是回头让安氏姐妹入内,也不说话,只是一指下方,让她们先走,然后才对外头那些散修说道:“此地已无障碍,诸位自便。”说罢,一拉封于兴的衣袖,身形径直跳了下去。 事已至此,封于兴也不便多说,人都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唯有跟着许半生跳了下去。 此地是个陡峭的斜坡,跟垂直降落也没太大区别了,不过对于修仙者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事,使着重坠的法门,二人在空中数秒钟之后,终于感觉到脚落实地,四周一片黑暗,可却影响不了二人的视线,二人调整方位,飞速向前掠去。 前行之路还是向下潜行,只是坡度变得舒缓起来,根据许半生估计,此地距离地面已有四五百米,前方的路还不知道有多长,不过根据安氏姐妹此前所言三百余丈,九州世界的一丈比地球上略短,四尺左右才有大概一米,一丈约为两米多,三百多丈至少也是六七百米的距离,那么距离最深之处,应该还有一二百米的距离。 不过,毁天灭地大阵一经发动起来,这百来米也未必就有多大的作用,但是许半生依旧跟封于兴不断前行。 “师弟,你有些莽撞了。”封于兴见前后五人,安氏姐妹估计已经走出许远,而身后那些散修一时半会也跟不上他们,这才出言说道。 许半生淡淡一笑,一边疾行一边说道:“师兄可是担忧里边那人修为甚高?” 封于兴没说话,但却等于默认了。 许半生又道:“外头那两名修仙者,不过是炼气三重天的修为,我虽不知血鸦岛为何要占据此地,可是我却想过,就凭外边那二人的修为,里边这人也顶多就是个筑基期而已。血鸦岛整体实力如何,我不得而知,顶多也就是跟咱们太一派差不多吧。那么金丹真人,必然是要收徒的,若是金丹在此,那口子上至少也会有一名筑基把守。任何门派,在此劫难面前做出这等事情,也必然是心有戚戚的,有筑基而不用,仅让两名炼气三重天把守,被人杀了闯进来,事后他如何自处?等候他的必然是审判所的处罚。况且,真要是金丹,不管这里有什么秘密,先行离开便是。就算会让此地秘密曝光,毁天灭地大阵之下此地是否能够保全还需两说,就算保全了,一个金丹,回来之后灭口,也只是轻而易举,又何必留在此地冒险?唯一的可能,便是前方之人不过是个筑基,甚至可能只是炼气后期,断然不是封师兄的对手。” 封于兴听罢一愣,他只以为许半生是年少冲动,胸中自有嫉恶如仇的血性,却没想到那电光石火之间,许半生还能想到这么多。 而且,分析的丝丝入扣,一时间,封于兴也确信了,这里边的人,充其量就是个筑基,修为甚至绝无可能在自己之上。 这里距离集市之围并不算太远,如果是个达到筑基中期的修仙者,绝对有充足的时间逃离,根本无需在此地冒险。这分明说明此人的修为顶多也就是筑基初期,他很清楚自己无法在强者赶来发动毁天灭地大阵之前逃离,于是才会让两名弟子在入口处守着,不让那些散修入内。 顿时间信心大增,封于兴笑道:“师弟你真是……呵呵,堪称妖孽了。” 许半生笑了笑,不再多言,其实他心里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里边人确定此地可以抵挡毁天灭地大阵,或者是确定自己在如此深远的地下建防之中,足以抵挡毁天灭地大阵的威力,因此才没有离开。而若是这种情况,那人至少也是金丹以上,甚至有可能是元婴了。 只是,这种可能性极低,许半生也就无需说出,而且,真若如此,只能说明此地隐藏的秘密极大,大到一名金丹以上的修仙者都甘心情愿的冒险,杀不杀外头那两人其实对整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杀了进来,铁定被灭口,不杀进来,里边那人也绝不会允许他们活着离开。 既是无差别,又为何不让封于兴宽心? 前方一丝光亮,封于兴和许半生都知道,这是已经接近终点了,也就是那个建防之所的所在。 二人加快步伐,同时,耳中传来两声娇呼,这娇呼如此熟悉,分明是安氏姐妹的声音,看来,她们遭遇不测了。 第677章 金丹徐仲平 这里并没有任何阵法,更加不可能有什么次元洞天,这里就是人力挖掘出来的一个地下世界。 毁天灭地大阵一经发动,其覆盖范围内任何阵法都将彻底失效,即便这里足以保全,在毁天灭地大阵的作用之下,那些布阵的东西也不可能纹丝不动。而一个阵法,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出问题,都会造成阵法的失效,因此这里是绝不能安排什么阵法的。 次元洞天就更不可能,在毁天灭地大阵的影响下,若是有人藏在次元洞天之中,直接灰飞烟灭还算是幸运的了,若是因为大阵发动而导致次元洞天的进出口消失,那么藏身于内的人就将永远的留在虚空之中,这比死还要可怕。 封于兴和许半生所经过之处,都是原先的那些流民挖掘,他们长年累月的藏身于此,过着地老鼠一般的生活,只有在需要和地面上的人做交易的时候才会上去。 在一路上,二人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有人生活于此的痕迹,床铺锅台都有,只是俱已残破不堪,很久都没有人再使用过了。 而前方安氏姐妹呼声传出之处,则是真正的建防之所的所在地,那是此集市上一任市长下令挖掘的,负责挖掘这个建防之所的人还是那些流民,只不过数量已经比最初的时候少了许多,而那个市长也答应了这些流民,一旦他们挖出达到他要求的建防之所,就准予他们到地面上生活。最终,那个市长实现了他的承诺,这里也便多了这样一处建防之所。 封于兴听到前方的娇呼,下意识的就要冲出去救下安氏姐妹,可是许半生却一把拉住了他。 “再不去她们就危险了。”封于兴不解的看着许半生,他原以为许半生对这对姐妹情有独钟,却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许半生竟然会阻止他去救人。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没有师兄想象的那么关心她们,但也绝不会置之不理袖手旁观,我只是有个问题要问师兄,她们二人暂时不会被杀。否则,她们连叫出声的机会都很难有。” 封于兴不解,许半生却另有揣度。 安氏姐妹都有炼气中期的修为,二人联手,封于兴或许可以轻易的灭杀她们,但是一个筑基初期,就未必有这个把握。至少想要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拿下这对姐妹,可能性极低。 许半生和封于兴下来的时间比安氏姐妹晚,但他们二人的脚程明显快于那对姐妹,这几乎可以判定那对姐妹也就是刚刚抵达此处,绝不会超过十秒钟的时间。 而在十秒钟之内就能擒下姐妹俩,注意,是擒下,而不是直接杀了,这必然要求那个人的实力比封于兴还要强大。 许半生想到这个,就意识到,恐怕最意外的那种情形出现了,这里有个惊天大秘密,血鸦岛为此派出了一个至少也是金丹真人的修仙者镇守于此,这才能在一对面就将安氏姐妹拿下。 至于为何是拿下而不是杀了她们,这不是许半生需要思考的。 “这个集市上一任的市长是什么人?” 对于许半生的问题,封于兴更加不解,不过他还是回答说:“徐仲平,血鸦岛弟子。” 许半生心里一沉,心道不妙。而封于兴在说出口的一瞬间,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又是血鸦岛,这似乎很不寻常,这几乎意味着这个所谓的建防之所跟今日血鸦岛的人会出现在入口阻拦,有着必然联系。 “师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许半生沉重的点点头,道:“这里边,恐怕会是个你我根本无力对抗的强者。” 封于兴大惊,他脱口而出:“你不是说这里边的人修为不会高于……” 话没说完,他自己也知道不对,仔细想想,他也明白了过来,又道:“你是说这里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这是一定的,只是希望不要被我猜中。” “到底是什么,师弟你现在还卖什么关子!”封于兴有些急了。 许半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怀疑,天外飞魔的入侵,跟血鸦岛有脱不了的干系。” “什么?!”封于兴大惊。 许半生摆摆手道:“只希望是我猜错了吧。” 正在此时,前方一个声音平和的传出:“既然都来了,就烦劳现身吧,到底是何方高人?” 封于兴听到这声音,顿时大惊,很快,他意识到很有可能真的被许半生猜中了。 这声音他算不上熟悉,但是由于许半生有个问题在前,致使他想起了许多细节,这声音一出便勾起了他以往的记忆,从而确定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这个集市的上任市长徐仲平。 封于兴几乎是下意识的回道:“徐仲平?!” 里边那声音显然也是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是故人前来,还请问是哪位道友啊!” 封于兴的脸色极其阴鸷,时至此刻,几乎可以确定,天外飞魔跟徐仲平有关,那么也跟血鸦岛脱不了干系了。 许半生此刻当然也知道了镇守于此的人是谁,和封于兴一样,他也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简直就是最坏的一种可能。 里边的人是徐仲平,那么他让那些流民挖掘这个所谓的建防之所,目的就绝不是为了在有朝一日天外飞魔入侵之时,让集市内的人躲过毁天灭地大阵,并且他长时间镇守于此,极大的可能只能是迎接天外飞魔的到来。那么,他必然有把握,这个建防之所能够让人在毁天灭地大阵之下存活下来,于是那些天外飞魔也自然会安然无恙。 这也就意味着,天外飞魔这次从虚空乱流之中打开的入口,竟然是位于地面之下数百米深的地方,等到毁天灭地大阵的作用结束之后,他们便会出现在地面之上,到时候,必然是生灵涂炭,中神州的修仙者们将会因此元气大伤。 只是,徐仲平,或者说血鸦岛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竟然会跟天外飞魔有所勾结,难道是天外飞魔给了他们什么许诺?可是,再如何白痴的人也会明白,这种许诺根本毫无意义,凭借这样的一个小小入口,天外飞魔能够进入的数量始终有限,虽然会给中神州造成一些伤害,但绝不可能真的掌握时势,那么血鸦岛得到的许诺又有什么用呢? 此刻来不及多想,许半生只是给了封于兴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封于兴看明白许半生的意思,点点头,高声道:“徐仲平,你竟然跟天外飞魔勾结?”说话之间,他先行一步迈了出去。 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封于兴已经没打算活着离开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在临死前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出去,方式么,当然是太一派的腰牌,那是可以当做通讯器用的,跟微信很类似,打开之后,他与徐仲平的对话将会一字不落的传回太一派。 许半生迟疑了一下,和封于兴保持几步的距离,也走了过去。 所谓的建防之所,是个足有几十亩地大小的空间,一经踏入,许半生就知道这里终究还是布了阵,趁着徐仲平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封于兴身上的时候,许半生仔细的感受着这里阵法中的灵气流动,他想知道这阵法究竟是派什么用场的。 这对于许半生,并不是难事,他的实力在中神州算不上什么,可他在阵法和符箓方面的造诣,却远超许多人,限于实力,他如今无法布出太强的阵法,也画不出强大的符箓,可对于这两样的理解上,他却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宗师级别。 虽然没有把握破了这个阵,但是想知道这个阵法的功效,却并不是特别的困难。 很快,许半生就发现,这个阵法竟然只有一个简单的功用——遮蔽。 遮蔽生机,遮蔽内外,只要进入这个阵法,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会彻底断绝,包括使用腰牌的传讯功能。这也就意味着,封于兴在进来之后,虽然一心想要用腰牌将此地的事情传回太一派,但已经没有可能了。 难怪徐仲平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作为血鸦岛的内门弟子,他不可能不知道各个门派都有这种传讯的手段。看似他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实际上,是他有恃无恐。 “原来是太一派的封于兴道友,一别经年,道友一向可好啊?”徐仲平长相平庸,平庸到让人对他几乎不可能有任何印象,除非很熟悉,否则想记住他的长相都很困难。 此刻的徐仲平,表情平静,他的脚下,匍匐着两名女子,正是安氏姐妹。 作为上一任的集市市长,徐仲平的实力一直都比封于兴高。 在他担任市长的时候,就已经是筑基八重天了。 几十年下来,他停留在筑基九重天,眼见大限将至。 没有人知道卸任之后的徐仲平去了哪里,也没有人会关心这个问题。因为会出任集市市长的,都是仙途已然基本确定终结之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突破,那个修仙者都不会愿意跑来做什么集市的市长。 这里的小集市,市长只是由筑基后期担任,已经足够处理绝大部分的突发问题。而大一些的集市,则会由金丹出任市长,甚至于听说上门之间交易比较多的集市,元婴担任市长的也不奇怪。 总而言之,集市的市长要有足够的能力处理集市内发生的绝大多数突发事件,并且,这个人定然是已经走到仙途的终点,基本上再无前行的可能了。 卸任之后,虽然还有些时日可活,可多数都只是找个好地方颐养天年,等候大限的到来。 按理说徐仲平也该如此,因此他离开之后也不会有人再关心他的去向。 可是眼前的徐仲平,却已经是封于兴看不透的修为了,这意味着,他已然迈入金丹期。 第678章 赌 封于兴当然想到了这一点,他阴鸷着脸说道:“你竟然已经迈入金丹期了?看来,这天外飞魔真的与你有关了。” 徐仲平显然无意隐瞒,不过他此刻却将目光投向了许半生,因为许半生的修为竟然只有区区炼气二重天,可不知为何,他总在许半生身上感觉到一种危险,就好像许半生和封于兴之间,是以许半生为主一般。 “封道友很聪明啊,不过聪明的人一般命都不太长,这真是有些可惜了。” 封于兴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半生却突然笑着说道:“不过,你肯定有办法让他活下去,并且,如果他答应你的要求,他也会像你一样,很快迈入金丹期,对么?” 徐仲平一愣,哈哈大笑,但是目光之中对于许半生的警惕更加明显,他开始怀疑,许半生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区区炼气二重天而已,因为许半生身上有某种他看不透的东西,而原本他已经金丹三重天,距离金丹中期也只是一步之遥的修为,想要将一个炼气二重天看个底儿掉是很轻易的事。 “这位道友又是哪位?倒是面生的很。” 许半生笑了笑道:“偶遇封道友,发现此地玄机,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呐,便一同下来看看。” “道友不怕毁天灭地大阵?”徐仲平的语调颇有些玩味的意思。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从容至极,而封于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刚想回头看看许半生为何突然表现的似乎跟自己并不相熟,但很快意识到既然许半生如此做派,必然有他的打算,自己若是表现出惊疑,必然会让徐仲平看出端倪,是以压抑住了自己的惊疑,表现出好像真的与许半生不熟的样子。 “毁天灭地大阵我当然怕,不过既然你都不怕,我又有何惧?这里难道还无法保全你我的性命?” 徐仲平心里想了许多,一大堆的问题涌现出来,这个少年表现的太过于平静了,平静的就好像他连天外飞魔都不放在眼里一样。可是,既然他知道这里跟天外飞魔有关,又怎么敢如此平静呢? 什么偶遇,什么玄机,这都不过是托词而已,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的缘由,也知道了此地的秘密? 半晌无言,许半生又笑着说道:“跟天外飞魔勾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你连师门都不顾了。你知道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血鸦岛将会因为你的行为而在中神州被除名么?”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徐仲平的脸色已经彻底凝重下来,他难以置信,这分明只是自己跟天外飞魔的一次偶然交易,眼前这个人是怎么会知道的。 可是许半生的话字字都说中了他的心中所想,这让他不得不认为许半生真的知道一些什么。 许半生还是平静的微笑着,直视徐仲平的双眼,浑然不惧:“也是,血鸦岛只是个小门派,被灭了也就被灭了,这怎么能跟你个人的性命相提并论。想必天外飞魔的手段让你震惊了吧?短时间内就让你修为突飞猛进,突破了原本你永不可能突破的境界。筑基到金丹,增加三百年的寿元,你很相信他们在这三百年里必然可以让你再登一个台阶,进入元婴,甚至化神,返虚,最终飞升?” 徐仲平无言,只是满腹狐疑的打量着许半生,他想知道许半生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 “只是,你也不想想,如果这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真有那个本事让你返虚飞升,他们又何必藏身虚空乱流之中,自己飞升到仙庭去,仙福永享不好么?你所见到的天外飞魔,他们最强大的修为,是什么?返虚?还是化神?又或者仅仅只是元婴而已?” 这一句话,让徐仲平彻底愣住了,他只是被天外飞魔让他迅速突破了瓶颈,数日内便从筑基八重天到筑基九重天的手段所迷惑,而且对方的承诺也的确做到了,短短两年时间便又让他再度突破,一举迈入金丹期。这十余年来,他就已经从金丹一重天到金丹三重天,眼看着再有不长的时间,便能跻身金丹四重天达到金丹中期。 可是许半生的一句话,却又让徐仲平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天外飞魔的手段的确强大,可是,这些天外飞魔之中,最强大的也不过只是化神而已,即便由于他们的特质使得他们的化神几乎拥有返虚的战斗力,可从未有人见过天外飞魔之中出现返虚真一。至于徐仲平亲眼所见的,也不过只是一个金丹中期的家伙罢了。 “最近你的修为进展是不是慢了许多?再不复往日的神速了吧?那是因为在你眼中拥有强大神通的那个天外飞魔,自己也不过只是金丹中期而已,他所能给你的帮助,仅限于此。真等你突破到金丹四重天,你就将寸步难行。什么化神,什么返虚,通通斗不过只是画饼而已。飞升?呵呵,就凭那帮躲在虚空乱流里无时不刻想要祸乱天下的家伙?” 徐仲平彻底被震惊了,不为别的,只为许半生竟然明确的看出了他是金丹三重天,并且一言说中了他最近几年的状况。 封于兴心中也是大惊,连他都看不透徐仲平的修为,他只能知道徐仲平至少是金丹一重天,至于到底比金丹一重天高多少,他不得而知。偏偏许半生却知道,而且从徐仲平的姿态之中,封于兴可以看出,许半生说对了。 许半生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炼气二重天?总不能他其实已经金丹了,却要委身于太一派,他到底想干嘛?可是如果许半生不是金丹,他怎么能看透徐仲平的修为? 二人都不知道,许半生此刻也是捏了一把汗。 他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他要的,就是让徐仲平彻底看不透他。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炼气二重天这一点,必然会被徐仲平轻易的看穿。 而徐仲平的修为,他只是根据情势进行的判断。 担任集市的市长,就说明徐仲平时日无多并且仙途无望,却又要足以平息集市之中大多数的事端,他的修为必须在筑基后期。 想要让这样的一个人出卖灵魂,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让他看到活下去的希望。而现在封于兴已经明显弱于他,显见他已经进入了金丹期。这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过程,必然需要一定的时间。 天外飞魔想要让徐仲平为他们效命,必须先给些甜头,这个甜头还不能太大,真要是一上来就让他进入金丹期,反正已经多了三百年的阳寿,徐仲平还会不会听从指挥可就难说了,说不定直接转个身就把那个天外飞魔卖了,然后他有这三百年的阳寿可能也就满足了。 小甜头,就是让他看到迈入金丹的希望,他不为天外飞魔做些事情,天外飞魔是不会让他晋入金丹期的。 以上都是许半生在一念之间就猜出来的结果,完全可以确定。 而徐仲平的修为,究竟在金丹期内,又属于一个什么样的程度,这让许半生稍稍费了些脑子。 金丹中期甚至金丹后期?以天外飞魔的行事方式,或者说任何一个想要利用他人为自己效命的人的行事准则,都不可能把好处给的这么快。徐仲平卸任市长不过十年左右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他达到金丹中期乃至后期,他就会得陇望蜀,希望短时间内化婴成功,迈入元婴期。 而元婴期就有一千年的寿元,他现在不过二百岁出头,这就意味着他有七八百年的寿命。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他再度背叛天外飞魔。 于是,天外飞魔必然要进行一些限制。 许半生猜测,最大的可能便是徐仲平还在金丹初期。 而具体到几重天,许半生认为,既然天外飞魔决定在这时候发动一次攻击,就必须要让徐仲平感觉到此事成功之后会有个极大的甜头。这个甜头,便是初期到中期的突破。 于是乎,徐仲平的修为,有极大的可能是在金丹三重天。 许半生觉得这还不足以让徐仲平产生足够的震撼,他又分析了一下,觉得天外飞魔的这次攻击,必然是蓄谋已久,为了不让徐仲平有丝毫的异心,他们必须让徐仲平对于金丹中期的渴求达到一个饥渴的程度,这就必然是徐仲平的修为停留在金丹三重天已经很久的结果。 最后,许半生决定赌一赌,赌那个负责跟徐仲平联系的天外飞魔修为并不高,这将彻底摧垮徐仲平的信念。 天外飞魔的整体状况,此前封于兴已经告诉过许半生,他们只有化神,并无返虚,否则,以天外飞魔在虚空乱流之中锻炼出来的体魄,若是他们也拥有返虚,九州世界的修仙者根本就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而许半生相信,既然如此,那么元婴和化神,对于天外飞魔来说也是极其珍贵的,藏身在九州世界,负责引诱这里的修仙者成为他们的内应的人,不太可能是化神或者元婴。因为一旦引诱失败,这个天外飞魔就必然会死在这里,这对于天外飞魔来说,也是个很大的损失。 那么,金丹。 设身处地,换成是许半生,对于处心积虑********要毁灭一个世界的人来说,既然元婴以上就已经是很重要的战力了,那么一旦达到金丹后期,就将成为元婴的最好储备。这样的人,许半生也是舍不得放出来消耗和损失的,他们只会让金丹后期不顾一切的修炼,以期突破元婴。 于是乎,能够被留在这里,负责这项工作的人,其修为如何也就呼之欲出。 金丹中期。 是赌不假,可也有五成把握。 而从徐仲平的反应来看,许半生已经赌中了! 第679章 虚张声势 徐仲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死死盯住许半生,有心出手将他和封于兴灭杀,在发现二人踪迹的时候他也的确认为自己有这样的实力。可是许半生这一番表现,却让徐仲平感到无比的犹豫起来。 原因很简单,许半生的表现让他觉得许半生是有恃无恐。 实在太淡定了,实在也太从容了,一个炼气二重天,又怎么可能如此从容。 最关键的,是许半生分析之后所说的话完全和他所经历的事情一致,这让他怀疑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早就被许半生所知晓。 最关键的,是他完全不相信许半生的修为只有他所看出来的炼气二重天。 一个炼气二重天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情,一个炼气二重天在面对金丹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如此从容。 至于许半生所言与封于兴偶遇,进来看看怎么一回事,这句话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相信过。 他早就看出封于兴的表现,封于兴除了愤怒就只剩下恐惧这两种情绪,愤怒是因为发现了他有可能跟天外飞魔勾结,而恐惧则是因为他的实力早就超过了封于兴能够应对的层面。 一个筑基六重天尚且如此恐惧,区区炼气二重天怎么可能如此坦然的侃侃而谈? 唯一的可能,便是许半生的修为还在徐仲平之上,至少也是相当,而他手里肯定拥有某种强大的法宝,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轻易的打败徐仲平。 徐仲平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如果许半生的实力远胜自己,那么他根本就没必要跟自己废这么多话,直接制服自己要好得多。 而法宝么,就好解释的多了,任何人都不愿意在一开始就亮出底牌,尤其是制服自己之后,即将面对的将会是天外飞魔,许半生更加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法宝亮出来。 可是不管哪一种,许半生都必然修炼过一种隐藏自身修为的功法。 这就是徐仲平的判断。 许半生也正是一直在将徐仲平往这条路上引,除此之外,他能有什么办法?以他这点儿实力,就算是凭借寒铁软剑以及太一洞天,或许出其不意之下,能够勉强在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手中存活下来,甚至有机会干掉一名筑基初期的修仙者,但是面对一名金丹,哪怕这个金丹再如何不成器,许半生也不觉得自己有挑战的可能。 炼气炼的是真气,筑基是要将真气液化,打下修仙的基础,而金丹则是气海之中生出金丹,真元固化,变为真晶。 许半生可算是个奇葩,因为他在炼气期就已经经历了筑基和金丹所要求的真气液化固化,如今他气海之中完全是固态的真气。可是面对筑基的时候,凭借固态的真气,或许还能跟对方拼一下谁的真气更多。而面对一名金丹,哪怕徐仲平还并未将真元固化,他气海的规模也至少是许半生十余倍的大小,这完全足以抵消真元到真晶的过渡,许半生最引以为傲的真气量,也绝不可能占到半点便宜。 哪怕加上封于兴这个筑基,除非封于兴身上有足以改变局势的法宝,否则,他们俩联手挑战一名金丹三重天,绝对是死的连渣都不剩。 不能动手,最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手,这是许半生必须要做到的。 只要不动手,他就有机会误导徐仲平,虽然到了最后,徐仲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将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彻底洞悉了局势之后,他还是会动手,但是那个时候一切可就不好说了。 许半生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他说话的时候,脚步有走动,他可不是在漫无目的的走动,他是借着说话的工夫,要解除这里的阵法。只要解除了屏蔽,他们的腰牌就能起到作用,这就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递给太一派的内门强者知道。一旦他们知道了,虽然来不及阻止毁天灭地大阵的发动,可至少会知道虚空通道的入口并未被关闭,而那些发动毁天灭地大阵的强者就会赶至此处。 许半生并没有把握能够骗得了徐仲平,可他别无选择,因为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活下去。 看到徐仲平的表现,许半生决定加码。 “你以为这里的阵法真的能够屏蔽一切么?布阵之人的确很高明,看来那些天外飞魔也的确有两把刷子,可既然我来了,这阵法也就没什么用了。是不是很好奇毁天灭地大阵为何到现在还没发动?”许半生确信封于兴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屏蔽阵法,否则,他就不会一直都让腰牌记录一切谈话了。而许半生此刻说出这句话,只会让徐仲平更认为他的修为不止炼气,不止筑基,至少同为金丹。 其实许半生也不明白为何毁天灭地大阵还没有被发动,虽说这里已经确定可以保证他们在毁天灭地大阵之下存活下来,但如果阵法被发动,他们也不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能说是出了某个岔子,以至于阵法到现在还没被发动,而这也刚好给了许半生利用之机。 徐仲平咬牙切齿的问道:“是呀,为什么还没有发动?” 虚空通道的入口虽然已经被打开,但那些狡猾的天外飞魔却也一直在等待集市上的大阵被发动,一旦毁天灭地大阵发动之后,他们就会彻底撕开虚空通道的入口,蜂拥而入。毁天灭地大阵迟迟没有发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虽说对这里的建防很有信心,但是狡猾的天外飞魔是绝不会冒上半点险的。 “他们还缺一个人。”许半生现在也只能作此猜测了,刚才他和封于兴还在外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再有一个人赶到,这毁天灭地大阵就会被发动,这也是他们认为自己没有时间逃离集市的原因。可万万没想到,大阵直到现在还没有被发动,他们原本是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集市的。 可若真的离开了集市,也就无法发现这里的秘密,无法知道徐仲平勾结天外飞魔的事实,这究竟是好还是坏,许半生并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或许许半生能够避免眼下的危机,但中神州,乃至整个九州世界,却必然遭遇一场大祸。本就万年来都无人再能飞升,若是再让那些天外飞魔在中神州肆虐,即便最终可以将他们剿灭,中神州的元气也必将再受影响,传闻中已经关闭的飞升通道,恐怕就真的再也打不开了。 飞升通道打不开,很可能就意味着许半生无法复活太一洞天里的十个人,这对他而言,跟现在就死去,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许半生的话,让徐仲平更加确信许半生的修为绝不像他展现出来的那样,因为许半生有意无意的表现出他便是那最后一个人的模样,毁天灭地大阵至少也要金丹才有实力开启,而且必须八个方位同时开启,如果许半生真的是最后的那个人,那么他必然是个金丹。 “好手段,没想到你竟然隐藏了自己的修为,你这是为了让我掉以轻心?”徐仲平其实也是被许半生的表现震惊了,否则他应该更仔细的想一想,许半生隐藏自己的修为有什么意义呢?他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努力的用言辞将自己的修为告诉徐仲平,那么他若是真有金丹期的修为,干脆不隐藏不是更好? 现在的徐仲平,已经完全掉入了许半生精心安排的陷阱之中,他完全无法独立思考了。 许半生笑了笑,不置可否,这话他是绝对不能说的,但是他能做。 一扬手,许半生的指尖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赫然正是金丹真人的标志——真晶。 真晶出手,更是让徐仲平确信了许半生金丹真人的身份,也让封于兴大吃一惊,自己这个师弟怎么可能是金丹? 许半生这时候出手,当然不是为了挑起跟徐仲平之间的战争,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将这里的阵法完全摸清楚,并且破的七七八八了。 一道真晶击出,就是为了彻底解除这里的阵法,解除此间的屏蔽,同时也让徐仲平再不敢对自己的修为产生任何的怀疑。 徐仲平被吓了一跳,急忙后撤,他以为许半生要出手了。 可是,那道金辉却直至他身后某个角落,碎片崩飞,一股烟尘冒起,同时许半生的双脚重重踏在地上,此前他早已布下的太极图,也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徐仲平也看出许半生的脚步有异,仔细一想,他和他的那个同门犯了相同的错误,将许半生脚下的太极图视为了太初一元阵。 同样,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区区炼气二重天能够发动太初一元阵,许半生能够发动这个法阵,似乎又证实了他的修为远非他展现出来的那样。 而这里的那个屏蔽阵法,轰然倒塌,整个地洞范围之内,都是微微一震,尘土轻扬起来,不用许半生提醒,徐仲平也知道了阵法已经被许半生破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徐仲平一字一顿的问到。 许半生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并没有把握打败你,所以你就准备随时出手了?” 徐仲平默不作声,可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他的确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只是不想把手段浪费在你身上而已,我真正的敌人是天外飞魔。”许半生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再度跟徐仲平的猜测吻合。 徐仲平认定,许半生的修为比自己略差,动起手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可是他有某件足以秒杀自己的法宝,但是那件法宝,似乎有某种限制,又或者以许半生的实力只能够发动一回。他不想把这件法宝浪费在自己身上,因为即便杀了自己,也阻止不了那些天外飞魔的入侵。 “可是,不动手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徐仲平满腹狐疑,出言试探。 第680章 剑意 “可是,不动手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徐仲平满腹狐疑,出言试探。 被许半生带着走了半天,徐仲平终于说出了他今天第一句拥有正常思维的话语。 不过,若是许半生没有对策,他此前的部署岂非是胡来?若是没有后招,他又怎么可能步步为营的布置了这么久? 微微一笑,许半生沉声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便动手吧!” 此言一出,徐仲平更是疑惑不止,封于兴却是大惊。 但是很快,封于兴就更加吃惊了。 许半生道:“很抱歉,封道友,此前我一直都对你有所隐瞒。”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徐仲平听的,同时也是为了掩饰封于兴表现出来的惊讶。 一股极其凌厉的气息出现在这里,许半生整个人就仿佛变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这森森的剑意,赫然让整个建防之中寒意森森。 许半生的身体变得模糊起来,但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并不是他的身形变得模糊,而是在他的身体之外,出现了一层轻纱般的阻隔。 这阻隔,整体看去就像是一柄剑,将许半生彻底笼罩其间,使其人剑合一。 “剑意?!”徐仲平惊呼出声。 剑意是个很高级的玩意儿,基本上,不到元婴都无法修成自己的剑意,这需要切切实实的人剑合一。 驭剑飞行,在中神州,只要是筑基得成的修仙者,基本上都能做到,而御剑杀敌,非金丹不可。至于剑意,就算是元婴也未必一定能够修成。拥有剑意的元婴和没有剑意的元婴,在战斗力上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不过,这说的是寻常情况。 中神州的修仙者大军,还是由寻常的门派主力构成,虽然一个上门动辄弟子奴役数千,从规模上似乎比普通门派大了许多,可上门只有几十个,加上左道和旁门也不过一千多一点儿,所有这些,超不过百万之数。可普通门派数千,每个门派的弟子加上奴役,至少也和太一派的规模类似,这数量上就已经不属于上门、左道加上旁门。那么还有数量更大的散修呢? 寻常情况指的便是这一类人。 而在左道旁门之中,尤其是以剑修为主的门派,往往就能突破这个规律。不到元婴,也能以无上秘法修出剑意来。 旁门之中拥有剑意的金丹还不常见,左道之中就算是比较普遍的现象了。 而上门,只要是剑修的门派,几乎所有金丹都能拥有自身的剑意,将自己与飞剑融为一体,飞剑便是己身,己身也是飞剑。身化飞剑之后,便成为剑意。 甚至于,上门之中的许多剑修,还拥有不止一道剑意,比如昆仑剑宗的剑修,不少金丹都拥有两道剑意,元婴更是剑意驳杂。被视为昆仑剑宗第一高手的返虚老祖白亦之,更是拥有七道剑意,被称之为剑神。 在九州世界百万年的历史上,拥有剑意最多的人也出自昆仑剑宗,那是早已飞升的前辈高人,他拥有至今无人可及的九道剑意。 如果说真晶还有办法以术法模拟出来的话,那么剑意本身,尤其是这一出鞘就散发森森寒意令人不寒而栗的剑意,就足以说明许半生的实力。 “你为何不杀我?”徐仲平知道,自己虽是金丹三重天,可也绝非一个拥有剑意的人的对手,哪怕许半生的修为也许不如自己,只要剑意一出来,无需法宝,他也足以诛杀自己,因为这说明许半生根本就不是跟他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许半生至今不肯说出的身份,在徐仲平眼中看来,也是因为许半生出身某个左道甚至是上门的缘故。至于旁门中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修成剑意的金丹,已经被徐仲平自动过滤掉了。 上门或者左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弟子,哪怕是金丹,甚至都拥有战胜元婴初期的实力,尤其是修成了剑意的人。 徐仲平不会妄自菲薄,但也绝不会在一道散发如此凌厉气息的剑意面前妄自尊大,既然许半生拥有剑意,他就认定许半生可以轻易的杀了自己。 对此,许半生则是顶着剑意缓缓向前迈进两步,说话的姿态也仿佛跟剑意融为一体,开始变得冰冷无匹。 “我说过,我的敌人是天外飞魔,而你……哼!” 说话之间,又向前迈出了两步,那剑意更加森然凛冽,剑意的锋芒仿佛已经触及徐仲平的肌肤,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也不知为何,徐仲平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然跪伏在许半生的面前,或者说,是跪倒在许半生的剑意之下,那无比强大的压力和气息,让他彻底丧失了抵抗的信念。 “求前辈饶恕!”徐仲平惨呼。 许半生微虚双眼,再度迈前一步,道:“你不是要与我一战么?!” “弟子不敢,弟子狂妄,前辈饶命啊!” “你勾结天外飞魔,还敢请我饶命?!” “弟子可以关闭虚空通道,还请前辈饶恕弟子的一时糊涂,蝼蚁尚且偷生,弟子也只是想多活一段时日罢了。” 许半生似乎被他的话打动了,停下了迈进的脚步,冷冷的看着徐仲平,任由那道剑意泛出冰凉砭骨的寒意,刺痛着徐仲平的神经。 “你能关闭虚空通道?”许半生冷冷喝问。 徐仲平哆哆嗦嗦的说道:“弟子能,哦,弟子不能,不过,若无弟子给他们提供此地坐标,他们即便撕开虚空,也只能降临在集市之上。只要弟子不提供坐标,也就等于关闭了虚空通道了,天外飞魔狡猾异常,他们绝不会降临在集市之中的。” “那个潜伏于此的天外飞魔难道就不能提供坐标么?”许半生又问。 徐仲平不敢有任何隐瞒,许半生的剑意已经让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解释道:“不能!他们想要获得此地坐标,必须以我的精血作为指引,否则,坐标虽是一样,可降临之地只能是地表之上,不可能深入如此。原因弟子不明白,可这是那个天外飞魔告诉我的,我当时也和前辈一样不解,他不得不将这个秘密告诉我。” 许半生明白了,坐标这东西对于天外飞魔而言,相当于一个二维体系下的坐标点,他们得到了准确的坐标之后,便可以撕开虚空,打通虚空通道,获得一个来到九州世界的入口。可是,那个坐标只能让他们出现在九州世界的地面之上。而如果拥有这个世界生灵的精血,便可以将这个二维的坐标变成三维的,这样他们便可以将虚空通道的入口设置在空中,地下或者海底。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在早已安排了同类潜伏于九州世界之后,依旧必须得到徐仲平这类人的帮助。 中神州的修仙者早已想出了对付天外飞魔入侵的最好法门,他们在每个有可能被天外飞魔找到的坐标处都布下了毁天灭地大阵,只要虚空通道被撕开入口,便会彻底毁掉那个集市,从而将好不容易打开的虚空通道入口重新关系,毁去这个坐标。这些天外飞魔,在这种局面下也终于找到了对策,可是,他们第一次实施这个计划,就遇到了许半生。 精血,源自鲜血,可却是血液的精华。 一个修仙者身上所有的鲜血加在一起,也不过可以炼出十几滴精血而已,修为越低,能够炼出的精血越少,一个炼气期的修仙者,耗尽全身的鲜血,能炼出一两滴精血就不错了。所以,想要获得三维的坐标,必须要有修仙者的配合,而且,还必须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修仙者,许半生相信,将二维的坐标化为三维,对精血的需求恐怕不止一滴,并且恐怕必须是同一个人的精血才行。 “想要获得此地坐标,需要你几滴精血?” 徐仲平听到许半生这个问题,更是抖若筛糠,他没想到许半生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九滴!” 许半生心中暗道,难怪,那么看来那些天外飞魔想要提升修仙者的修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否则,若是他们能够轻松的提升修仙者的修为,九州世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趋之若鹜,这样即便今日骗过了徐仲平,让天外飞魔的这次入侵流产,今后他们也会大量复制,那根本就防不胜防。 一个金丹,倾其所有,恐怕也就能炼出十二三滴精血左右,用了九滴,剩下的血液只要补充得当,还不至于会让那个金丹认为自己必死无疑。而一个筑基,哪怕是筑基九重天大圆满,恐怕也很难达到九这个数字。 这才是天外飞魔一定要把徐仲平提升到金丹期的原因。 此前许半生认为天外飞魔提升徐仲平的修为是给他的甜头,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不到金丹期,根本就提供不了那么多的精血,没有这么多精血,也就无从得到那个坐标。而到金丹三重天,之所以是个极限,也是因为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需要耗费极大的资源,那些天外飞魔也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可以供徐仲平继续提升下去,所谓这个秘法只能帮助九州世界的修仙者提升修为,而无法用在天外飞魔自己身上,只是一种托词罢了。他们不是不能飞快的提升自己的修为,而是耗费不起那么多的资源。 许半生甚至可以想象,他今天破坏了天外飞魔数十年的计划,必然让那些天外飞魔对自己恨之入骨,不谈入侵的成功和失败,光是耗费在徐仲平身上的资源等于彻底浪费了,就足以让那些天外飞魔找到机会一定要杀了许半生。 同样可以想象的是,只要这次破坏了天外飞魔的入侵,那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元气大伤的事情,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们都不可能再复制这次的手段了。 第681章 收入太一洞天 想到这里,许半生不禁摇了摇头,冷哼一声,望向徐仲平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怜悯,就仿佛在看一个可怜虫。 “真是个白痴,既然知道必须九滴精血才能完成坐标,你又怎么会相信那些鬼东西能让你持续的提升下去。” 听到这句话,徐仲平浑身一哆嗦,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只是继续飞速提升的诱惑一叶障目,祸乱了他的心智。此刻许半生说出了他早就怀疑的答案,他也彻底认清了眼前的事实。 “像你这种白痴,活着又有何用?来,领死吧!”许半生说话间,浑身气势又是一变,那剑意更为凌厉森然,似乎散发出无尽嗜血之意。 “你这是飒剑意,你是剑气宗的前辈,剑气宗!!!”徐仲平嘶声喊叫起来,许半生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徐仲平竟然能够认出这道剑意。 徐仲平的表情痛苦至极,在地上翻滚起来,关于这一点,许半生倒是深有体会。 这道剑意的确来自于剑气宗,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剑气宗的前辈,他与剑气宗的关联,只不过是认识两个剑气宗的修仙者而已。 当初钟含风将自己早年修成的一道剑意剥离己身,送给了许半生,让他防身之用。虽然这道剑意看似凌厉无比,可却只是虚有其表,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就会发现这剑意半点屁用都没有。 不过,在没有动手之前,这道剑意却可以给对手带来极为强大的压力,这跟一个金丹乃至一个元婴使出剑意造成的压力毫无二致。 钟含风是什么人? 堂堂元婴真君,又是剑气宗出来的,本是绝对的剑修。他的第一道剑意,是他在金丹一重天的时候就炼成的,陪伴他纵横整个金丹期。等到他晋入元婴期之后,他便重新炼制了第二道剑意。蛮剑意大成之后,这道飒剑意便几乎弃之不用,最后倒是便宜了许半生。 虽说飒剑意有诸多不足,明显不如蛮剑意,可对于许半生以及徐仲平这样的修为来说,一道上门,且还是十大上门之一的剑意,还是从元婴身上剥离,噬血无数,已经隐约拥有元婴气相的剑意,足以令其痛不欲生。 钟含风取出这道剑意的时候,许半生就感觉到自己仿佛浑身的肌肤都被割裂,宛若在承受陵迟之刑的痛苦,而徐仲平虽然是堂堂金丹,可此刻承受的痛苦绝不亚于许半生当时。钟含风还能控制剑意的强弱,而许半生则是一使出剑意便达到其所能匹配的最强状态,徐仲平又如何承受得起? 徐仲平一边在地上痛苦的打滚,一边哆哆嗦嗦的求饶:“前辈饶命啊,前辈不要杀我,弟子已经知道错了,弟子今后再也不敢。前辈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不杀弟子了么?前辈说过,你的敌人是天外飞魔,不是藐小的弟子我啊!前辈,您饶了我吧!” 许半生冷冷哼道:“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的,不动手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么?” 徐仲平简直就想把自己活活抽死,他急切的说道:“是弟子的错,弟子不该怀疑前辈,弟子知错了,弟子……” 许半生又道:“即便我不杀你,你以为这方天地还能容得下你么?” “弟子深知罪孽深重,即便前辈放过我,我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徐仲平勉强平息心中的恐惧,支起身体,又以跪姿在许半生的面前,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狠狠说道:“前辈宅心仁厚,还请前辈饶我不死。弟子愿入虚空乱流,受乱流穿身之罚。只愿前辈给弟子一个机会,若弟子挡不住虚空乱流,也是弟子的宿命。可弟子若能挡住虚空乱流的撕裂,弟子来世必将重新做人。愿前辈给弟子这个机会!弟子只是不愿牵连师门,弟子罪孽深重,可血鸦岛无罪啊。” 徐仲平当然明白,许半生即便放过他,也绝不可能帮他隐瞒这一切。勾结天外飞魔,必死无疑,甚至就连血鸦岛也会受到牵连,因此被除名灭门都有可能。 虽然此前他所行之事早已将血鸦岛抛诸脑后,可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刻的他,却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对不起自己的师门前辈。当然,还有一点,那便是留在中神州,就唯有一个灰飞烟灭永不超生的下场,可是进入虚空乱流,虽然也是连百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可毕竟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希望可以挺过虚空乱流的穿梭,最终重新投胎为人。 许半生见徐仲平此状,心中不禁也是一动。 杀了徐仲平?他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实力,许半生如此,依旧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如果不把徐仲平逼得彻底崩溃,万一徐仲平出手试探,死的就将是许半生。 而徐仲平所言,却让许半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要进入虚空乱流,徐仲平只能先兵解肉身,然后魂魄进入,这也意味他要选择自杀。 这可以避免许半生露出马脚,同时,他或许还能因此获利。 “你此刻想到师门了,早先你勾结天外飞魔之时,怎么就没想一想你的师父和师兄弟们?” “弟子糊涂,弟子被迷乱了心志,前辈仁慈,还望给血鸦岛一个机会!”徐仲平听出许半生言辞之中的松动,此刻他也不说给自己机会了,只说给血鸦岛机会,因为他听出许半生似乎也不忍看到血鸦岛被裁判所除名。 “千余条性命,皆由你一念之差。你差点儿就害了血鸦岛千余修士。”许半生放缓了语气,仿佛被徐仲平的话打动。 徐仲平咚咚给许半生猛磕着头,一下一下结实无比,甚至不敢以金丹修为护体,不过几个响头之后,额头上便已是血肉模糊。 “弟子错了,弟子知错了啊!”徐仲平嘶声痛哭。 许半生见状,知道也差不多了,这戏不能演的太过,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念在一千多条性命,上天尚且有好生之德的份上,罢了罢了,你自去往虚空乱流吧。”说话之间,许半生也暗暗做好准备,先是收起了那道飒剑意,同时,他准备好了太一洞天,等待徐仲平自尽。 徐仲平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陡然消失,他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许半生,剑意已经消失不见,可刚才的那股压迫感,弦犹在耳,仍旧让徐仲平不寒而栗。 已经将许半生视为自己永不可能战胜的强者,徐仲平此刻也唯有依照自己所言,自尽之后进入虚空乱流。在他看来,至少这样还有极为渺茫的机会可以重新投胎为人。 哪怕是湮灭在虚空乱流之中,总也好过于被裁判所审判,在死之前,那必将生不如死,裁判所绝不会轻易的让他死去,定然百般折磨,哪怕只是为了警醒其他修仙者,切莫学徐仲平所为。 一咬牙,徐仲平果真拔出一把短刀,再没有半点犹豫的插进自己的胸膛。 一股血箭飚出,徐仲平双眼之中的颓唐之色渐渐淡去,一只朱鸦从血口之处振翅飞出,然后是徐仲平的魂魄。 魂魄包围了朱鸦,又随着朱鸦的振翅,朝着空中缓缓升起。 许半生知道,这是机会到了,他看到半空之中出现了一道裂口,裂口之内风声桎梏,就连他和封于兴都感觉到裂口中那乱流的凌厉,这是虚空乱流被撕开的小小缺口,只能以魂魄的方式进入,肉身无法接近。 悄悄的一扬手,早已准备好的太一洞天也张开了大口,化作无尽黑影,嗖的一下从虚空乱流的裂口处掠过,时机把握的刚刚好,那正是朱鸦挟裹着徐仲平的魂魄进入虚空乱流的瞬间。在封于兴看来,徐仲平已经进入了虚空乱流,而实际上,徐仲平的魂魄和朱鸦,却是被许半生的太一洞天收了进去。 “咦,这是哪里?这不是虚空乱流!这是……小千世界?!” 徐仲平的魂魄一进入太一洞天,立刻发现了不对,他也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所在。 随即,徐仲平嘶声厉吼,他终于明白了许半生是在骗他,虽然不知道许半生为什么会拥有小千世界,可他却终于意识到,许半生其实并没有杀死他的能力,这一切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目的,就是为了骗他自尽,并且进入这个小千世界。 “你骗我!!!”徐仲平虽只剩下魂魄,可朱鸦仍在,金丹的修为也在,他厉声大吼,开始运用神通,他要毁灭这方小千世界。 但是,太一洞天是许半生所创,对于这方天地而言,许半生便是唯一的神明。 只是一个轻巧的念头,便轻松的压制住了徐仲平,许半生笑道:“这样不好么?至少你可以活下去。在这方天地里,我是神明,我可以让你千秋万代的活下去。只要我不死,你就永远都可以活着。总比你留在九州世界,受尽痛苦然后灰飞烟灭化作天地元力要好。” 徐仲平还在凄厉的嘶吼,只是他的神通在许半生这个神明的压制之下,对这个小千世界毫无影响力。 “甚至,我可以让你继续保持金丹的实力,你也可以继续修炼,我很期待你继续成长。能在我的小千世界里成为元婴,乃至化神、返虚,这不也是很好的事情。这个小千世界的修仙者还很低级,以你的实力,你可以开宗立派,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我这是给你机会。” 徐仲平破口大骂,虽然神通被许半生压制,可他的怒火却是熊熊燃烧。 许半生又动了一个念头,徐仲平便只觉得仿佛泰山压顶,再也动弹不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既然你还没想明白,就在这山下好好的反省吧,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我便让你成为这个世界里最强的那个人。” 第682章 忽悠死的 封于兴已经傻掉了,他的震惊已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先是不过只有炼气二重天的外门师弟竟然成了至少金丹的强者,可笑他还曾一口一个师弟的叫着,关键是许半生还祭出了剑意,那剑意浑然天成,整个太一派都没有人炼成。 随后是许半生竟然用三寸不烂之舌就让徐仲平自尽身亡,还主动将魂魄投入虚空乱流之中,承受那虚空乱流穿梭撕裂之苦。 徐仲平竟然胆大妄为到会去与天外飞魔勾结,这也让封于兴难以表述自己的惊讶。 总而言之,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彻底超出了徐仲平所能理解的地步,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将今日发生的这些事组织成语言,于是只能怔怔的看着许半生,甚至于忘记了天外飞魔有可能随时入侵。 “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隐瞒修为入我太一派,究竟所为何事?” 突然间,封于兴掣剑在手,遥指许半生,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既然对今日发生之事的震惊已经无从抹去,封于兴很聪明的选择了规避,他倒是想起许半生的真实身份来,堂堂上门弟子,且是已经修成剑意的金丹强者,为何却会隐瞒身份,伪装成炼气期的弟子投入太一派。若说这其中没有阴谋,封于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也难怪,许半生一个初入太一派的弟子,月规灵石只是领了入门时的那五十个,却竟然可以请得起接近一千灵石的客。 甚至于,封于兴想到许半生接受祖师赐福时的场面,外门弟子不清楚,可内门弟子却总有些人了解当时的状况,彼此之间也早有议论。慎刑堂乃是关键部门,封于兴想打听什么事,很少会有人刻意瞒他。 封于兴早就知道许半生的赐福过程出了意外,当时包括掌教杨高宇在内数名元婴都动了手,最开始是误认为有外敌入侵。 这事之后不了了之,没有人再提及,可现在封于兴见到许半生今天的表现,却着实怀疑起来,那恐怕不是赐福出现了问题,而是唯有五万年前的那位返虚老祖发现了许半生的真实修为,是以不惜损耗自己留下的神念,也要杀了许半生,否则太一派就会出现极大的危险。 封于兴对于太一派还是很忠诚的,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他立刻就抽出了飞剑,遥指许半生,即便知道自己绝非许半生的对手,却也不能容许许半生继续潜伏在太一派。 说这话的时候,封于兴依旧控制着腰牌,通过太一派内门的公共频道,将他的话,以及许半生接下来要说的话,广而告之,希望可以引起内门的注意。 只可惜,许半生在破除此地的屏蔽阵法之时,便也在封于兴的附近设下了一道屏障,除非符咒的效力消散,否则封于兴是无法将任何消息都传扬出去的。 许半生一直都知道封于兴在现场直播,之前是屏蔽阵法限制了他,其后便是许半生在他背上凭空画下的那道符咒起的作用,否则许半生怎敢将剑意这种东西在他面前亮出来,这在太一派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若只是太一派的弟子知道也便罢了,若是传扬出去,这剑意今后就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而且,许半生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在某一个瞬间,许半生甚至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他虽然不是封于兴的对手,却完全可以借徐仲平的手除去封于兴。那样的话,许半生的秘密就绝不会有任何泄露的可能。 可是,许半生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嗜杀之人,即便是为了保守秘密,让他杀死一个无辜之人,他也并不愿意。 封于兴的反应有些出乎许半生意料的快了,他不由苦笑一声,心道幸好已经做好了准备,留了先手,否则,这会儿封于兴就已经将他的事情传回太一派了。 其实这时候不宜久留,虽不知毁天灭地大阵为何迟迟没有发动,可终究是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这里即便被证实安全,总也让人心生疑窦,谁知道那些天外飞魔是不是存了让毁天灭地大阵将徐仲平一并除去的心思。在如此之深的地下,天外飞魔能够抵挡得住毁天灭地大阵的攻击,却不代表徐仲平也可以。甚至于,或许这里只是能够让虚空通道的入口不被毁天灭地大阵关闭,至于这里的人,依旧只是死路一条。 可是眼见封于兴这副模样,许半生知道,他若是不解释个清楚,封于兴是绝不会跟他一同离去的。 叹了口气,许半生道:“封师兄,我想你是误会了。” 封于兴冷笑一声,道:“误会?前辈,你真是把封某当成三岁孩童了,刚才前辈的手段封某都已经看到,那剑意凛然至极,封某自问没有阻挡前辈的实力。但是,前辈到我太一派,究竟是何阴谋?若是前辈不给封某一个交待,那么,便从封某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封师兄,你真的是误会了!” “我可不敢做前辈的师兄,前辈是剑气宗的吧,至少也是金丹期的修为,封某在前辈眼里或许连个爬虫都算不上,但是今日,封某便是螳臂当车,也是要挡一挡的。” 许半生不想再跟封于兴废话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和封于兴在进入此地之时,已经将入口处把守的那两名血鸦岛的弟子斩杀于剑下,这么长时间了,那些散修为何还没有来到此地?就算是他们脚程慢,这里又太黑,影响速度,可这么久了,总归也该到了吧。 难道,那帮此前在外头差点儿挤破头的散修们,并未进入此地? 于是乎,许半生二话不说,再度催生剑意,那让封于兴感到自己完全是在蚍蜉撼树的飒剑意,再度出现在许半生身前三寸之处,将许半生紧紧的包裹其中。 封于兴被吓了一大跳,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两步,剑意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再度出现,不过显然许半生并无敌意,是以他也只是感到压迫而已,并不像刚才徐仲平的体会一样。 “前辈果然还是出手了,只是,对付我一个小小筑基,你又何必用上剑意?你不是说你的敌人是天外飞魔么?”封于兴在尽可能的给自己争取一些机会,故意用这种嘲讽的话说道。 许半生苦笑摇头,道:“封师兄,我不是要对你动手,我只是想让你来感受一下我这剑意。”说话之间,许半生人剑合一,那比他身高还要长些的巨剑,自天而降,朝着封于兴劈了下去。 封于兴只觉得吾命休矣,甚至都没有半点抵抗的念头,干脆闭上了双眼,任由许半生的飒剑意劈落。 这一瞬间,封于兴想到了很多,但却杂乱纷呈,并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可是很奇怪,封于兴连半点痛苦的感觉都没有,更加没有被人一剑劈为两半的体会,难道许半生放过自己了? 睁开了双眼,封于兴只想着不知道许半生又有什么阴谋,可却见许半生就在身前,他与剑意合而为一的与自己交汇在一起。 “咦,这剑意……”封于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许半生再度扬起剑意,横扫而过,这剑意看似锋利无匹,却竟然宛若一道虚影,只是从封于兴的腰身之间穿透了过去,并未能给封于兴造成任何的伤害。 “什么情况?”封于兴更加不解,但却大着胆子伸出手去触摸那道剑意。 剑意的气势依旧森然凛冽,可封于兴的手触碰到剑意本身,却犹如摸了一把空气。 “假的?”封于兴似乎有些明白了。 许半生苦笑摇头道:“封师兄这下总该相信我不是什么剑气宗的金丹前辈了吧?现在时间紧迫,容我随后再与师兄解释,我们先离开这里。” 封于兴已经可以确定许半生的剑意只是虚有其表,虽然依旧满心疑惑,但却可以相信许半生不是什么金丹真人,那么自然也就并非对太一派有所觊觎。而事实上,仔细想想,若真是剑气宗的高人,又怎么会对区区太一派产生兴趣,随便来个返虚,直接将太一派灭门也是轻而易举,又何必搞出这么多的花样。 当即也是信了一大半,封于兴点点头,可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心里却在想,徐仲平竟然是被忽悠死的? 许半生一个掠步,到了依旧委顿在地的安氏姐妹身旁,伸手一探,便知神仙乏术,若是有灵丹妙药在此或许还能救下她们,但是许半生却是束手无措。 徐仲平也真是下手狠毒,竟然在这二女身上种下血毒,那血毒腐蚀的是二女的魂魄,此刻,二女魂魄早已受损大半,眼见已经挺不过一时半刻。 太一洞天里已经镇压了一个徐仲平,也就不在乎多这两个人。许半生很清楚,除非进入自己的小千世界,他作为小千世界的神明,可以在一个念头之下便让二女身上的血毒自解,否则的话,二女将会被血毒彻底腐蚀魂魄,痛苦万分,到那时才会死去,临死前要备受煎熬不说,死后魂魄也已经污浊不堪,再也无法进入轮回,只能在这浩渺的天地之间做一个孤魂野鬼。若是今后得遇机缘,或许还能成为鬼修,可这机会着实渺茫,只怕十有九八会成为鬼修的鬼奴,那才叫做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许半生稍事犹豫,双手结出法印,直接将二女的魂魄从她们的天灵盖处抽了出来。 二女大惊,挣扎不止,可她们本就未必是许半生的对手,现在又已经身负重伤,这挣扎也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手段罢了。 待到进入太一洞天,看到那和外界竟然如出一辙的世界之后,二女震惊了,半晌都不知作何言辞。 许半生的声音出现在她们的耳朵里,道:“这是我的小千世界,你姐妹二人遭血毒噬魂,对此我无能为力。” 第683章 大阵不动的原因 安氏姐妹刚才一直饱受噬魂血毒的煎熬,昏迷不醒,是以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醒来的一瞬间,便是许半生将她们的魂魄抽离身体,带入小千世界,看到这方天地,本以怀疑这是某位大能的洞天,许半生一开口,二女便确认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你姐妹二人也算本性纯良,我不忍看你们死于血毒噬魂之苦,是以自作主张,将你姐妹二人带入此地,在这里,我便是唯一的神明,我一个念头便可解除你们身上的血毒之苦。这方天地虽比不得大千世界,可对于你们而言,分别也不甚大。在这里,你们可以重入轮回洗去一切记忆重新做人。也可以保留如今的修为,继续修炼。这个小千世界之内,我已注入龙脉,灵气虽不如九州世界丰沃,可也足以让你们慢慢修炼。在这里,只要我不死,你们便不用担心寿命问题,只管潜心修炼便是。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将你们带出这个小千世界,现在却是无能为力了。也不知你姐妹二人意下如何?” 对于自己的状况,安氏姐妹二人很清楚,她们在发现对方竟然是个金丹真人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没抱什么指望了。 原本还想施展一下自己的媚功,希望对方被她们姐妹二人的媚态吸引,可终究还是失败了。 姐妹俩其实颇有些郁闷,她们不敢说国色天香,肯定也是相当出众的姿色了,修的又是男女同修的路数,勾引男人绝对是吃饭的本领,而且如果说姐妹俩分开来都在八十分以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就太占便宜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还从未有她们姐妹俩勾引不到手的男人,绝大多数的男人甚至是看到她们姐妹俩就酒不醉人人自醉了,今天却连续在许半生和徐仲平身上吃了两次瘪。 许半生看不上她们还好说,少年郎,又是万里无一的人中龙凤,志向远大,君未见连筑基的封于兴对他都是客客气气,这只能说明许半生要么靠山强大,要么资质超群。虽说双修对双方都有益,可若是将目标定在化神返虚甚至飞升的修仙者,以双修的手段提升修为,日后终究是会有些隐患的。是以许半生纯粹是把她们姐妹二人当成陪酒的女子,而并没有在她们身上驰骋之意。 可是这个徐仲平。 其貌不扬。 并且姐妹俩修的就是男女同修的路数,对于修仙者掩饰自己容貌身材的手段,不敢说全都能看穿,但是总能看个差不离。徐仲平的真实相貌,比他表现出来的其貌不扬还要差的挺远,这样的一个男人,又是二百岁的年纪,竟然也让她们姐妹二人失手,姐妹俩心里着实落差很大。 不过也来不及落差下去,因为徐仲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直接就放出了朱鸦,然后姐妹俩就倒在了徐仲平的脚下,朱鸦不偏不倚,一人来了一口,血毒已经种入她们的经脉之中,很快就开始对魂魄进行腐蚀。 许半生和徐仲平之间的对话,姐妹俩看似昏迷,其实是看了个一清二楚的,她们同样震惊无比,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许半生的剑意竟然会是假的。不过她们当时饱受魂魄被腐蚀的煎熬,痛苦万分,那种疼痛触不到摸不着,就像是骨头里边的骨髓疼,只能感觉到那种蚀骨一般的滋味,却无法触碰缓解。她们思考的余地就要比封于兴小得多。 而且,封于兴还有其他心思,要顾及太一派,姐妹俩却是毋庸担心任何,只是觉得人生苦短,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无端丧命。 是以许半生将她们的魂魄收入太一洞天,她们只是不明白许半生为何要将她们的魂魄抽离躯壳,进来之后,再经过许半生的解释,哪有不愿之理?何况,许半生说的很清楚,进来了就暂时出不去,不愿又能如何? 姐妹俩对视一眼,款款下拜,虽然看不到许半生,却是心意相通的一起说道:“奴家多谢公子大恩,永生永世,奴家都愿为公子奴役,绝不敢有半点违逆。” 许半生见姐妹俩没什么意见,便又道:“你们是想转世投胎呢?还是继续修炼?” 姐妹俩心意相通,完全不需要商量,直接又一同回答:“奴家舍不得这一身修为,况且想来公子既为神明,也是不方便多插手这小千世界中的事情,奴家姐妹二人愿留此污浊的身子,继续修炼,将来若是公子有什么事情让奴家姐妹二人办,也方便许多。” 许半生道:“既是如此,你姐妹二人便宜行事吧,有空帮我盯着点儿这山下的徐仲平,若是心中恼恨,小惩大诫,万不可害了他的性命。” 其实徐仲平和安氏姐妹此刻都是魂魄,不过既然是到了许半生的太一洞天里,许半生想给他们一具肉身就太容易了。安氏姐妹事实上是死在徐仲平手里,可许半生留着徐仲平有用,毕竟是个金丹期的真人,若能寻得应用之法,今后也多个打手不是?是以还不能任由安氏姐妹处置,不过给她们一些报复的机会,出出胸中恶气还是可以的。 安氏姐妹对视一眼,道:“奴家姐妹俩既蒙公子大恩,便再无任何恨意,对奴家姐妹来说,小千世界与大千世界本无区别,相反,在这里或许对奴家姐妹二人更好。” 这意思是她们不会对徐仲平起杀心,许半生也懒得多说,直接便收回了神念。 这一切封于兴是不会知道的,他只是以为许半生徒生感慨,毕竟刚刚还肌肤相亲的祸水红颜,现在却已经冰冷砭骨,少年郎有些伤怀也是正常的。 “半生,不要再耽搁了,这毁天灭地大阵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发动,我们是不是上去看一看?”此刻,封于兴也觉得不对劲,那么多散修,一个都没下来,这着实不寻常。 许半生这才站起身来,一扬手,推在旁边土壁之上,大块泥土簌簌落下,恰好将安氏姐妹的尸身掩埋起来。至于徐仲平的尸体,许半生没管他。 “尘归尘土归土,你二人便好自去吧。”许半生轻叹一声,转身走向封于兴。 “毁天灭地大阵没有发动,刚才堵在入口处的散修也不见踪迹,只怕上边有所变故,你我还是先上去看看的好。”封于兴又说道。 许半生点点头,道:“多谢封师兄信任,待明了一切,我会将这剑意的事情全盘告知。” 封于兴此刻也不便多说,二人便一路疾行,朝着来时之路狂奔而去。 一路上,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数百米的高度,对二人来说也没有太大的难度,就像是徒手攀岩一般,几分钟之后,许半生和封于兴也便出现在那处入口。 外边空无一人,整个集市都空空荡荡,这让人心里不免发毛,许半生和封于兴更是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沉默着前行,一道剑光闪过,有人喝问道:“什么人?” 许半生和封于兴急忙停下脚步,迎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转眼间,他们就看到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手持一件法宝,如临大敌一般的看着他们。 封于兴赶忙道:“这位道友,我乃太一派弟子封于兴,这是我的师弟。刚才我察觉到天外飞魔的气息,想要离开集市,却发现来不及了。便在上任市长徐仲平挖掘的建防之中躲藏了片刻。却不曾想这许久都不曾感觉到毁天灭地大阵发动,且当时有许多散修聚集在建防之外,拥挤不堪,那些人却都并未入内,心下疑惑,这才回到地面之上,却只见到这空空荡荡的集市。还请问这位道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看到封于兴取出了太一派的腰牌,这才相信了他所说的话,手中法宝收了起来,解释道:“天外飞魔虽有气息外泄,虚空乱流也的确出现了通道大开的前兆,可却迟迟未有天外飞魔入侵。前辈们早已镇守在毁天灭地大阵发动所需的八处,随时都可发动阵法。不过既然虚空还并未被撕开,这大阵能不发动还是不发动的好,毁去此地集市不说,也会白白死了太多的散修。八位前辈一直镇守,希望可以将此地所有修仙者都撤出集市之外,如果天外飞魔只是虚晃一枪,也没必要毁去这座集市。好了,我便是在集市之内巡视,看看还有没有未离开之人,既是太一派的道友,你二人便速速出市吧。” 封于兴这才明白,连忙谢过,那人却说还要去别处巡视,自行先走了,封于兴大喜道:“没想到还有这层变故,你我二人还是赶紧出市回山吧。” 许半生却没动,他在想着另一个问题。 “半生,你怎么还不走?”封于兴奇怪的问到。 许半生笑了笑,道:“师兄,你觉得那些天外飞魔为何迟迟没有撕开虚空?” 封于兴愣了愣,道:“你是说他们还不知道徐仲平已经死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认为只有这个原因,他们还在等待着徐仲平以自身精血提供坐标。”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还是先走吧。”封于兴大悲大喜,原本觉得今日必死无疑,没想到现在可以完整无缺的回去,自然不想在此地久留。 “且慢,师兄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如果那些天外飞魔最终等不到徐仲平的坐标,他们还会不会入侵?” 封于兴考虑了一下,回答说:“应该还是会吧,毕竟徐仲平只是提供九滴精血而已,入口的坐标还是那些天外飞魔自己找到的,如果他们这次不进来,等到虚空流转,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坐标就要作废了。下一次,再想找到这个集市的坐标,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许半生笑了,他说:“既然如此,这集市终究不保,那么多的灵石法宝,师兄难道就不心动?” 封于兴愣住了。 第684章 趁火打劫 这是要趁火打劫啊! 封于兴完全没想过这一类问题,集市被毁,有些重要的功法法宝或许会被毁去,可是那些以量取胜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带走了,只能是先保住人再说。 原本不觉得什么,封于兴本也并非贪财之人,可是经许半生这么一提醒,封于兴就只觉得自己满眼都是这集市之上的各种法宝、灵石了,尤其是灵石,那么大量的灵石,是根本没有办法带走的,只能任由其在毁天灭地大阵之中被摧毁。灵石中的灵气有些渗透到泥土之中,有些散发到空气里,最终都被附近的灵脉所吸收。可以说,从单纯的利益角度来讲,太一派是乐见这个集市被毁的,因为那会导致大量的灵石被摧毁,于是太一派的灵脉便能吸收许多灵气,最终壮大灵脉。 不过现在么,封于兴倒是想的都是自己。 修仙一途,越是到了后边对于灵石的需求也就会越大,不管是法宝还是单纯的修炼,灵石都是多多益善的。炼气和筑基对于灵石的需求还不算太大,所以太一派这种有个小灵脉的门派还显得比较阔气,对门下弟子也大方的很。可是等到结出金丹之后,那灵石的消耗就只能用恐怖来形容。就算不用于修炼,光是购买那些金丹对应使用的法宝,就足以让任何一个金丹入不敷出。而且,修炼过程不使用灵石那只是一种幻想,许多功法干脆就是跟灵石息息相关的,没有足够的灵石,连功法都学不会,那还修个什么仙? 眼下绝对是个很好的机会,这些灵石和法宝浪费也就浪费了,如果他们二人能据为己有,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封于兴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甚至应该痛斥许半生竟然会有这种趁火打劫的念头,可是,那些可都是熠熠生辉的灵石啊,是每一个修仙者都绝舍不得放弃的东西啊。这玩意儿有货币的功能,却还不仅仅只是个钱的事情,没钱无非过的清苦点儿,可是没有灵石,那就等于自绝修仙之路。 “这里随时都会毁于毁天灭地大阵之下……” 封于兴的意思很明显了,他看似是劝许半生放弃这个念头,可是,那也只是因为担心他们会因为贪财而死于非命罢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呢,总不能因为些许灵石就又还回去了吧? 许半生笑了笑道:“天外飞魔不来,毁天灭地阵法就不会轻易发动。” “废话,这我还能不知道?!” “如果我们能控制天外飞魔什么时候撕开虚空呢?”许半生的笑容更显狡黠了。 封于兴摇摇头,道:“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若你是徐仲平,跟那些天外飞魔沆瀣一气还有可能,师弟,你不会是想……” 许半生赶忙摆摆手打断了封于兴的话,笑着说道:“就是徐仲平。徐仲平死了,可尸身还在,精血也就还在。” “不行!你若帮徐仲平炼就精血,那些天外飞魔岂非就要得逞了?”封于兴大概也明白了,许半生是打算用徐仲平的精血控制天外飞魔撕开虚空的时间,九滴精血,必然是缺一不可。许半生大可先弄出几滴精血,让那些天外飞魔认为徐仲平很快就会完成跟他们的约定,于是便会耐心的等待九滴精血全部出现,也就是精确的坐标到手的时候再撕开虚空。 这样便可以控制天外飞魔得到精确坐标的时间,同时也会让他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候下去。 如此一来,封于兴和许半生大可将这个集市洗劫一遍,拿到足够的东西之后再放出徐仲平的精血。 可是,那样的话,岂非又会让天外飞魔的计划得逞?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我又没说非要将徐仲平的精血滴在地下深处,我们完全可以将精血滴在集市中央,那帮天外飞魔获得的坐标是由我们说了算的。” 封于兴恍然大悟,对呀,时间可以控制,坐标也可以控制啊,这样的话,哈哈,封于兴已经开始环顾四周,想着该从何处下手了。 “封师兄,不如这样,你先挑选你所需之物,我再下去一趟,将徐仲平的尸体带上来。” 封于兴摇摇头道:“还是我去吧,我速度快一些。” “那下边又不能使用飞剑,恐怕封师兄的速度未必有我快。”说罢,许半生转身就跑,封于兴反应慢了一拍,但是很快拔腿就追,追了几步,封于兴终于发现,许半生的速度好像还真是比自己更快一些,在不使用飞剑的前提下,自己还真是不如他。 不过既然已经见识过许半生连剑意都能搞得出来,封于兴也就不再对许半生身上的古怪感到惊讶了,他知道时间紧迫,于是毫不犹豫的冲进一家平时他都不敢走进去的店铺之中,这里所售卖的,可都是价值五位数灵石的宝物啊,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封于兴很快失望了,他发现这家店铺已经空无一物,那些平日里令其馋涎欲滴的法宝,如今是一件都不剩。 想想也是,这种随便一件就价值数万乃至十多万灵石的法宝,人家不带走才怪了呢。虽说各个门派都不会留下太多的弟子看守店铺,可是一两个人还是有的,而这些修仙者身上总归有几件芥子法宝,大把的灵石未必能全部带走,可这些价值极高的法宝,却是一定会一件不留的。 翻了一下,封于兴果然找到了这家店铺藏着灵石的地方,也不管那么多,先疯一般的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芥子空间装满,封于兴开始恼恨自己竟然只带了这么点儿芥子法宝,要是多带一些,今晚绝对是个大丰收。 封于兴的身上,只有一条腰带,腰带上有四个腰囊,全都装满了也就是两三万灵石而已。另外他还有一枚手环,手环平时主要是用来装他随身的武器和应用之物的,空间不大,只能装下大约五千灵石,这加起来还不到三万呢。 恼恨不已,却已经无可奈何,封于兴只能寄希望于在下一个店铺能够发现一些值钱的法宝,替换一些灵石出来,至少要比现在的收获多一些。 看着眼前至少还有十余万的灵石拿不走,封于兴简直心疼到死,可也再不敢多做犹豫,转身便离开了这家店铺,直奔另外一家。 连续几家店铺都是空无一物,封于兴终于正视了眼前的境况,那些连他平日里都不敢随意踏入生怕看见又买不起只能暗自伤心的店铺里,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留下任何的法宝了,即便留下,也都是那些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倒是不如去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店铺之中,反倒有可能得到一些好东西。售卖低级法宝的店铺,每件东西的价值都不太高,但是胜在量大,而且这种店铺通常并不受到重视,看店的修仙者身上很可能没有太多的芥子法宝,能带走的东西也就有限。这些东西虽然平日里并不值钱,可总比灵石强得多了吧? 改变策略之后,封于兴终于有所收获,闯进一家店铺之后,他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各类低级法宝。这类法宝通常不过售价数百最多一千灵石,可相比起灵石来,占用的空间就要小得多了。 封于兴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席卷着这些东西,不管是法袍、法靴、还是那些低级的兵刃,都是封于兴的目标。 “封师兄!”许半生的声音出现在封于兴的身后,封于兴陡然想起,自己似乎把许半生都给忘记了,也不知道他炼制徐仲平精血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转过身,封于兴看到许半生空手而来,急忙问道:“徐仲平的尸体呢?” “随便找了个地方扔下了,不过,我的修为有限,炼了三滴精血就有些无力为继,恐怕还需要封师兄出手。” 封于兴点点头,这也是他料定的事情,如果许半生真如他所言的确只有炼气二重天的修为,能炼制个一两滴精血就不错了,甚至封于兴都不认为许半生能炼制三滴。 “我来吧,不过,我可能也无法一口气将六滴精血都泡制出来。” “三到四滴足矣。”许半生笑着说,“这里灵石遍地,几百万是足足有的,最不缺的就是灵气。师兄你先去炼制个三四滴精血,剩下的,等我用这些灵石恢复了真气之后再说。” 封于兴恍然大悟,对呀,这些灵石反正也不可能全都带走,留在这里真的也就是浪费,那都是可以直接炼化到自己身上的啊。 之所以封于兴刚才没想到这些,是因为他气海中的真元全满,根本无需也无暇顾及这些。而炼制精血之后,气海里基本上就可以算是空了,那么这些灵石就可以派上用场。虽说时间仓促,可这也等于是一次可以不计消耗的修炼机会,大善! 许半生将抛尸的地点告诉封于兴之后,封于兴立刻前去,换成许半生在集市之中大肆搜罗。 封于兴并不知道,许半生如果够狠的话,他其实可以将这个集市所有的东西都搜刮一空。太一洞天虽然只是一个小千世界,可装下这区区集市里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进去了也就再也拿不出来了,至少以许半生现在的修为是再也拿不出来了。 所以,许半生搜刮起来也比较讲究,不像封于兴那样一股脑的往芥子空间里装,而是大致区分有用无用,没用的直接让太一洞天吞噬,有用的就装进空间戒指之中。 封于兴是没看到这一幕,看到了必定瞠目结舌,许半生几乎是每过一处,就如蝗虫过境,那叫一个干净。 第685章 十万世界千万年 一头扎进了一家店铺,许半生眼前一亮,这家店铺是贩卖符箓的,按说这种东西很容易就能被带走,也不知道为何,这家店整齐的就像是打扫干净之后刚刚开门,准备迎接第一个顾客一般。 刚想将这些符箓据为己有,许半生却突然想起,封于兴身上的芥子空间恐怕不会太多,对于他而言,这些符箓应该是体积最小价值最大化的最佳选择,而对于许半生来说,符箓他不缺。只需要每种符箓都留下一个范本,研究之后,许半生自己应该有能力画制。 想到这些,许半生立刻开始风卷残云,将这家店里每一种符箓都各取了两张,然后,他用腰牌跟封于兴联系了一番,让他快来。 封于兴已经炼制好了四滴精血,刚才正在一家店铺之中大量的吸收着灵石中的灵气,正恢复的七七八八的时候,收到许半生的信息,他立刻便赶了过来。 进门一看,封于兴倒吸一口冷气,这满满当当仿佛在迎接开门之后第一位客人的符箓,简直让他为之疯狂。 “封师兄,你的空间应该不多吧,这些符箓归你了。” 封于兴毫不犹豫,立刻清空了四个腰囊中的一个,将那些符箓一股脑的装了进去。 装的过程中,封于兴才想起来,这对许半生来说也是难得的一笔财富,他为何要让给自己? “半生,倒是我贪财了,这些……” 他一开口,许半生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便道:“我不是跟封师兄客气,只是符箓对于你们而言,绝对是好东西,可对于我来说,也不过就是随时都能画出来的玩意儿。反正高级的符箓我也用不了,我的修为能够使用的,我基本上都能自行绘制。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师兄你还是先将这些符箓都装起来吧。” 封于兴这才将符箓扫荡的干干净净,回头再看,许半生却已经不见了。 许半生依旧在疯狂的搜罗,能拿多少拿多少,同时也要大概的计算一下那些天外飞魔能够忍受的极限。别搞得七滴精血之后,那些天外飞魔忍耐不住直接撕开虚空出现了,那可就会直接导致毁天灭地大阵的发动,他和封于兴可不能死在这里。 终究一个偌大集市,不可能真的一扫空,许半生感觉也差不多了,便将自己身上能装的下的空间全都装满,这一次,他主要装的都是灵石了,别的不说,多留些灵石傍身,请人吃吃饭喝喝酒也是一种结交的手段。 比起封于兴,许半生拥有的芥子空间就更少,这还是从地球上带来的,又装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剩下的,也就装了七八千灵石就已经全都塞满了。 突然,许半生想起得自葡萄精的那根腰带,虽然腰带里的腰囊一直打不开,许半生也不知道那里边有些什么,可取不出来不代表装不进去啊,万一能装进去,那岂不是又可以多带走些灵石了。纵然装进去了也取不出来,可那葡萄精修为也不太高,它都能用,许半生想必用不了多久也就能用了。 当即取出那根腰带,许半生抓了把灵石试验了一番,大喜不止,这腰带上的腰囊还真的跟貔貅似的,能进不能出。 也不知道这腰囊的空间到底有多大,许半生很是装了一会儿,也没能将这四个腰囊都装满。 想想也差不多了,这也装了能有小十万灵石了,做人不能太贪心,那些天外飞魔估计等急了吧? 用腰牌再度联系上封于兴,许半生告诉他,差不多了,让他朝着离开集市的方向去,而许半生自己,也找到徐仲平的尸体,直奔集市之外。 到了集市边缘,许半生这才扔下尸体,盘坐于前,一指戳在徐仲平的尸体之上,虽然死了许久,可在许半生真气催化之下,徐仲平尸体之上还是飚出一股血箭。 许半生双手连拍,在空中不断的结着手印,那些鲜血便在空中凝结成团,然后许半生开始炼制这些鲜血,务求将其炼制成为精血。 封于兴也看见了许半生,快马赶至,同样盘腿坐下,同样一指戳向徐仲平的尸身,也开始炼化他的鲜血,使其成为精血。 很快,两滴精血分别在许半生和封于兴的指尖出现,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说了一声:“快跑!”随即,二人将那两滴精血高高的打上天空,头也不回的朝着集市之外飞纵而去。 身后一阵阵地动山摇,封于兴和许半生知道,这是因为那些天外飞魔以为获得了正确的坐标,正在撕裂虚空造成的,他们要撕开一个虚空和九州世界的入口,然后便会大军压境。只是,毁天灭地大阵也会立刻发动,将入口与这座集市一同毁去。入口打开之时,毁天灭地大阵的力量同样会影响到虚空乱流,这会使得原本就紊乱不堪的虚空乱流愈发的混乱,提前令虚空乱流进行流转,从而改变此地坐标,那些天外飞魔也就会被困在虚空乱流之中,虽然很难置他们于死地,因为天外飞魔天生就具备在虚空乱流里开辟通道的能力,但也足以阻止他们对九州世界的进攻了。 也正因如此,毁天灭地大阵必须在虚空乱流被撕开缺口的时候才能发动,提前发动,毁掉的就只能是这个集市,而无法阻止天外飞魔的入侵。 当然,毁天灭地大阵关闭虚空乱流入口的同时,即便没能杀死任何一个天外飞魔,对他们也同样有相当程度的打击。 每一次天外飞魔的入侵,都是要集结成军的,而集结一次,在虚空乱流这种时间和空间都完全错乱的地方,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毁天灭地大阵至少可以使得虚空乱流更加紊乱,从而影响到更多的时间与空间,将那些原本集结在一起的天外飞魔送到不同的时间空间中去。这些天外飞魔,想要重新集结,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只是,就连许半生和封于兴都不会知道,他们这次的行为,让天外飞魔真的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 因为有了内应,出现了徐仲平这种货色,天外飞魔认为他们可以规避掉毁天灭地大阵的力量,是以他们付出了远比从前任何一次入侵都要庞大的力量,人数也达到鼎盛。许半生猜得不错,即便没有徐仲平的精血,他们也是一定会撕开虚空乱流的,毕竟集结到如此大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他们也万万想不到,许半生会为了搜刮灵石与法宝,竟然伪装成徐仲平还活着的样子,替他完成了以精血指路的重任。 其结果便是这帮天外飞魔认定得到的坐标是深入地下数百米处,并且徐仲平会按照他们传授的方式将那里布好一个防御阵法,确保虚空乱流的入口不被毁天灭地大阵关闭。 只可惜,他们得到的坐标和原本的坐标并没有区别,虽然从二维变作了三维,却还是地面之上。 这一点,他们在刚刚将虚空乱流撕开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入口时,便已经发现了,因为他们看到了房屋,看到了街道,只是这房屋和街道之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几乎在一瞬间,天外飞魔的统帅,就知道他们这次的行动出现了错误,但是,这个错误已经无法弥补了。 在虚空乱流被撕开的一瞬间,八名金丹以上的修仙者,同时做出了他们唯一正确的选择。 而下一个瞬间,毁天灭地大阵应声而动,一阵旷古绝伦的能量,从毁天灭地大阵的中心点向着四周扩散而去,波及整个集市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也波及到刚刚被撕开的虚空乱流的入口。 那名雄心勃勃的天外飞魔的统帅,认定他们这次的行动无懈可击,他并不认为这次的大军足以颠覆整个九州世界,他与整个天外飞魔的大军中的每一个成员一样,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但是,即便是死,他们也要为今后天外飞魔攻陷这个世界作出自己的攻陷,他们要用自己的魔躯污染这里所有的灵脉,要让九州世界变得不再适合修炼,最终让这里成为他们的领地。 因为这个宏大而悲壮的使命,这个统帅身先士卒的走在了最前列,他几乎是在虚空乱流刚刚被撕开一个缺口,就迫不及待的探出头来,于是乎,他也便遭到了毁天灭地大阵最强有力的打击。 一股他根本无法抵挡的能量袭来,又是下一个瞬间,这名统帅就在虚空乱流和九州世界之间化作飞灰,彻底成为了虚空乱流之中的一道元力。 不止他,还有他的整个先遣部队,都在毁天灭地大阵强大的威力面前,化作飞灰。 虚空乱流彻底紊乱起来,原本被天外飞魔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终于理顺了一些的虚空乱流,那一条条按照时间和空间的顺序排列的通道,在毁天灭地大阵的力量之下,彻底崩碎。 时间化作碎片,咫尺之遥便是千年万年。 空间化作碎片,无数个世界在短短一秒钟之内便更迭变幻。 足足十万天外飞魔大军,瞬时间堕入不同的时间空间之中,他们明明旌旗鲜明排列整齐,可却在一刹那之后便相隔千万年,原本肩并着肩的两个人,也不知相隔了多少个位面。 十万人,十万世界。 十万人,上下数千万年。 下一次的集结,又不知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 下一次对九州世界的觊觎,又不知需要耗费多大的代价。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上,许半生和封于兴好整以暇的一边整理着今天的收获,一边看着那座熟悉的集市在毁天灭地大阵的威力之下,化作瓦砾。 这是一种无声无息的毁灭,就像是沙子堆砌起来的城堡,一瞬间土崩瓦解。 刚刚看去还完整却荒凉的集市,此刻愈显荒凉。 连集市都没有了,岂能不荒凉? 呈现在二人眼前的,只有一片空旷的土地,土地之上,唯有尘埃。 第686章 解释 想起身后那繁华的集市眨眼间灰飞烟灭,就仿佛它从未存在于这个世上过,许半生和封于兴都是诸多感慨。 集市被毁,连带着传送阵法也被毁掉,好在封于兴的飞剑带上许半生问题不大,只是速度要比平日慢一些。 紧赶慢赶,算是在正子时之前回到了山门以内,虽说晚一些也并无大紧,今晚又有足够的客观原因,可能不晚还是按时回来的好,也省去了许多磨口舌的时间。 虽然已经是精疲力竭,从身体到心神都早已疲惫不堪,可是封于兴却依旧目光烁烁的看着许半生,他需要许半生给他一个解释。 许半生点点头,道:“刚才顺手摸了几瓶太白醉,封师兄不介意有酒无菜的话,不妨到我屋中小叙。” 这不是废话么,酒喝不喝没关系,今天许半生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总归是要给封于兴一个交待的。 此刻已过子夜,总有些弟子未睡,也是呆在各自的屋中修炼,一般不会再有人在外走动。 封于兴随着许半生到了他的房中,许半生小心的关好房门,仔细检查了白天布下的阵法没有问题,这才从戒指里取出一坛太白醉,放在屋中唯一的桌上。 看到许半生竟然把芥子空间用来装这太白醉,封于兴竟然有些痛心,怒其不争,这一坛子酒虽然价值颇高,可体积也太大了,所占空间就算是用来装灵石,也比这一坛酒值钱的多,许半生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也真是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能想到在离开集市之前还要去趁火打劫的。 许半生倒是没想那么多,主要也是因为那根腰带装了太多的东西,太一洞天吞噬的就只有更多,若不是担心天外飞魔太性急,许半生真能够把整个集市扫荡一遍,几坛酒的空间而已,许半生还真不是太在乎。而且,他拿的可不是几坛酒,只是在戒指的空间里放了五坛,而整个天然居里,所有的太白醉都已经消失了,通通进入了许半生的太一洞天,他让安氏姐妹将其埋了起来,估摸着等到许半生有能力从太一洞天之中将其取出的时候,这些酒的味道将会更好。 给封于兴倒了一碗酒,许半生端起酒碗,跟封于兴虚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封于兴也不做声,同样端起酒碗,却没敢像许半生那样喝,他们都已经喝了不少酒,这一夜又是惊魂甫定,关键是脑力体力都有些透支的嫌疑,这时候若是大口去喝太白醉这种烈酒,很容易醉人。 放下了酒碗,许半生这才开口说道:“我那剑意,封师兄已经验证过了,徒有其表,而我的修为也的确只有炼气二重天,这一点,想必封师兄是不会有什么疑问了。” 封于兴点点头,沉默不语,这次的交谈许半生是唯一的主角,他只需负责倾听便可,唯有在许半生无法自圆其说的时候,他才会开口。 给两只酒碗添满酒,许半生接着说道:“刚才徐仲平也说过了,这剑意出自剑气宗,乃是剑气宗一位元婴真君早年所修的剑意。如今他已经改弦易辙,不再使用这道剑意,因为我帮了他们剑气宗一个忙,他不想欠下人情,便将这剑意送给了我。这道剑意现在只是虚有其表,吓唬吓唬人可以,真要是动起手来,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的。不过那位元婴真君也说了,待到我修成了自己的第一道剑意,这道剑意也便自成,届时我便可同时拥有两道剑意。” 封于兴还是点点头,许半生现在所说的还是太过于模糊,很难取信于人,他依旧在等待着许半生更深入的解释。 “封师兄对我了解有多少?我是说,比如我的灵根,比如我的资质。” 封于兴想了想,道:“我知道的并不详细,只是听闻你的资质并不是现在所看到的这样,好像是说你的资质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增进。另外,我知道你去年就已经被万良选中,只是你不肯来,今年却是剑气宗和方寸山两个上门都想收下你,可你却选择了我们太一派。” 许半生点点头,抿了一口酒,笑着说:“封师兄一定很好奇,我为何去年不肯来,今年却有两个上门相邀,我却反倒选择了太一派吧?” 封于兴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现在往回看去,当然都是所谓自信满满,天赋异禀么,总归要有些脾气。其实不然。我三岁觉醒道心进入后天,当时被认定道心内有气息,家族当然视我为天才。我也的确不负天才之名,六岁多一点儿便已经是身之境了。一般看来,我十岁至多十一岁,便可迈入先天,届时必然被上门选中,将会成为许家的骄傲。只可惜,六岁半的时候,我一场大病,以往的天才变成了废柴,往日荣光不再,甚至连我父母都因此受到牵累,八年的时间,让他们在族中多少有些心虚气短,尤其是我父亲还是分支的家主。” 封于兴表示了然,八大神州之中的修行家族,最大的野望便是族中出现天才,在中神州横扫无忌之时,对家族的帮助也是极大。封于兴虽然只是个筑基,可他的家族却也整天将其挂在嘴边,因为他是师门寄予厚望可以进入金丹期的人。 “世事难料,往往就是如此,谁能想到身负气息的天才,会突然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废柴呢?更加就不会有人想的到,这个废柴竟然还能一朝还魂。十四岁生日刚过不久,便是大比之日,大比之日的前一夜,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似乎知道了,这八年来我之所以会变成一个废柴,是因为那道气息试图夺我之躯所致。可是,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计划出了问题,还是另有机缘,反正就在大比之日的前夜,我被气息占据的身体又还了回来,并且一夜之间修为突飞猛进,直接从身之境初期连续跨过两个大境界,晋入先天。第二日大比,所受的白眼和讥讽自不必说了,八年来都已经习惯,然后,我让所有族人吃惊了,我竟然敲响了神鼓,并且我的先天赐福是许家有史以来最为强盛的。扬眉吐气的同时,也让那些对我讥讽不止的人闭上了嘴,亲者快仇者闷。但是,迈入先天的喜悦很快被更加惨痛的事实击败。我许家与方寸山的关系绵延十万年,是以方寸山每年必然有一站是我许家。当时,方寸山的那位前辈说我虽然迈入先天,却依旧是个废柴,这一生甚至不可能达到炼气期,来到中神州也不过是厮混十五年然后灰溜溜的回到族中。因为他发现我的灵根,尚不足寻常先天十之二三。虽然表现出是单灵根,这似乎很不错,可灵根太小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说来也怪,我自己却可以感觉到,在我那弱小的灵根之外,包裹着一层淡淡的虚影,灵根虽小,可虚影却异常的庞大茁壮。万良前辈觉得我既然有气息在身,不太可能灵根那么弱小,也便出手查探。其结果其实他比方寸山那人细心一些,也发现了我灵根外的虚影。万良前辈想要赌一赌,毕竟我身上的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说不得,我的灵根还有成长的可能。而即便选错了,也不过是为太一派增添一个混吃混喝十五年却进不了炼气期的外门弟子罢了。” 封于兴瘪了瘪嘴,他不知道许半生还有这么多的故事,现在的封于兴才算知道,为何许半生去年没来,今年来了就被视为顶级天才,而实际上,许半生直到现在也还没有迈入道体的范畴。可是,这一切除了在说明他的资质比较奇特之外,似乎和封于兴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相关。 许半生似乎看出封于兴的想法,笑着说道:“封师兄不要着急,这一切都有关联,我必须一一详述。” 封于兴点了点头,端起酒碗,主动碰了碰,不管如何,光是许半生这些年来的动心忍性,就值得敬他一碗酒,也难怪区区十六岁的少年,竟然如此老成,任何人有这接近十年的经历,也都会这么老成。封于兴当然不会知道,许半生的老成,是因为他曾经在一个人性比这里复杂了一万倍都不止的世界里生活过。 “万良前辈也没把握,而方寸山的那位依旧不屑一顾,我也便来了脾气,觉得如果我真的没有天赋,何必去什么中神州,倒是不如就留在族中,逍遥一生也要好得多。而如果我有天赋,我必须让所有人都看见,我不希望在我离开许家之后,父亲和母亲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当然,我更想证明我的确是个天才。于是我拒绝了万良前辈,表示我要在东神州多留一年。当时所有人都很震惊,不过最终还是我赢了。后来万良前辈告诉我,他只是对我感到好奇,毕竟我的灵根是亘古未见的,他主动请缨,宁愿耽误一些修炼也要再去看看,他想知道我的灵根究竟是不是会成长。然后才有了今年的接引之日,方寸山去了,太一派来了,剑气宗也来了。而关于剑气宗,则是另外一个故事。” 停顿了一下,许半生喝了一口酒,将路上偶遇钟含风和姚瑶的事情对封于兴详述了一遍,自然要顺带着提起自己灵根的成长,许半生并未将许如脊的事情说出来,家丑不可外扬,他只是说自己恰逢际会,遇到钟含风的时候恰好突破炼气期,这也使得原本并不信任许半生,更加不相信姚瑶的所谓缘法的钟含风,最终还是同意了许半生那似乎很无礼的安排。 “这就是那位元婴真君欠我的东西,姚瑶到我许家之后,这不到半年的时间,果然迈入先天,那位元婴真君便想要依他所言赐我一场前程,但是我却拒绝了。” 第687章 各自的缘法 封于兴觉得自己就快暴走了,他真想抓住许半生,把他打个半死。 那可是上门呐,而且,还是十大上门之一。 方寸山还好说,虽然拒绝方寸山也是很混蛋的举动,但是封于兴多少能理解。毕竟方寸山头一年放弃许半生,这一次却又想将其收下,就算是封于兴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到底会做出什么选择也很难说,人活着就是一口气,若是拜在方寸山门下会让自己的道心不畅,那也未必就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剑气宗!!! 十大上门之一,在用剑这个方面,剑气宗可以算是公认的仅次于昆仑剑派的上门,虽说当代的剑神乃是昆仑剑派的白亦之,可很多人都觉得,一旦白亦之晋入返虚,剑神头衔将重新在元婴和化神之中展开的话,九成会被剑气宗拿下。 剑神只是个虚名,甚至是个靶子,可是那也不代表许半生就可以混蛋到拒绝剑气宗的程度。 尤其是钟含风,一道蛮剑意就算是剑神白亦之,也有所忌惮,他还只是元婴而已,要是到了化神,未必就没有跟白亦之一战的实力。而且,钟含风在剑气宗的元婴之中,实力还不是最强的。最强的,是一对道侣,他们二人合修一剑,足以挑战化神。 而根据许半生所言,封于兴很是怀疑,那个小姑娘姚瑶的爹娘,就是剑气宗最强的这对道侣元婴。 虽说不是这夫妻二人许的愿景,可是,许半生若是入了剑气宗,这夫妻俩能亏待了他?姚瑶上一世是他们的师父,这一世是他们的女儿,别说许半生本身还是个天才,就算许半生是个废柴,只怕也会被这夫妻二人万般宠爱。而且,钟含风还说要送给许半生一场前程,简直不用想,都可以知道许半生拜在剑气宗门下将会是一番如何的景象。就是拿丹药堆,也堆出一个金丹,几十年内就能做到。那绝对是要让封于兴都仰望的存在。 可是,这小子居然拒绝了,或者说放弃了,只换来这么一道目前虚有其表的飒剑意。 虽说修成自己的剑意便可让飒剑意融会贯通,到时候双剑意只怕也绝对是笑傲同境界的修仙者了,但是,修成一道剑意谈何容易?何况太一派还并不是以剑擅长的。 封于兴左思右想,觉得眼前的许半生连模样都变了,变得简直就像是一个猪头,蠢得实在是没法没法的。 许半生还在讲述着他自己的故事。 “剑意就是这么来的,而我迈入炼气一重天,也证实了我的灵根可以成长。今日之事,我也是没办法了,早知有这样一种遭遇,我便将那个元婴真君传授给我的那门心法早早修习好了,那样估计效果会更好,也能更快一些解决徐仲平。” 封于兴一愣,随即想起许半生说到过钟含风给了他一个心法,修成之后可以隐藏自身的修为,欺瞒一个徐仲平这样根基其实很不稳定的金丹三重天,的确应该是足够了。 但是,这有个蛋用啊!许半生平白错过了一场极大的机缘,却跑到太一派这种小门派来胡混。 脑子里的念头,让封于兴感觉到颇有些罪过,诋毁师门这种事,真的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但是,人比人气死人,上门跟太一派之间的差距,那简直比大青山还要高的多。 封于兴已经无语了。 他并未怀疑许半生所说的真假,毕竟,这么离奇的经历,绝不是许半生可以信口胡诌出来的。而且,许半生表现出来的那种见到金丹也丝毫不怯场,甚至在金丹的威压之下依旧从容的表现,唯有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才能获得。 跟钟含风针锋相对,在元婴的威压之下硬抗,今日对着徐仲平这种金丹,丝毫不以为意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你可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封于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是怒其不争。 许半生笑了笑,道:“有所失必有所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倒是觉得,凡事总该随心而为,姚瑶一个小姑娘,尚且敢一言断定我是她的机缘,我难道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我觉得我的机缘就在太一派,并且事实也有佐证。若不是我与太一派有缘,万良前辈又怎会心血来潮宁愿耽误修为,甚至浪费大把的灵石,也要再去一趟许家?前尘往事,莫非啄饮,这就是我的缘法。” 封于兴呆了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也不说什么了。 这事本与他无关,被上门选中这等好事也绝不可能落在他的头上,许半生自己都不觉得可惜,谁又能替他决定些什么。 并且此事也已经来不及了,覆水难收,终不可能重来一遍。 仔细的想了想,封于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郑重的对许半生说道:“此前我多有误会,还望半生师弟你勿要见怪。我这也是为师门考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不得不多想一些。如今拨开云雾见月明,此事你知我知便可,你切莫再要对第三人讲了。你这剑意,随时徒有其表,可今后漫漫修仙路,谁知道会遇见什么事情,或许,这就是你保命的手段。修仙修仙,修的可不是仙,而是长生。纵便寿元可与天齐,活不到那个时候也是枉然。若非今日事端,我本也不该追问。你放心,我会为你保守秘密,雷击当面也绝不吐口。” 一边说着,封于兴一边结了个繁复的手印,竟然是将这最后一句话当作誓言。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封于兴违背誓言,他定遭天雷击面。 “封师兄言重了。”许半生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 封于兴却是不屑的说道:“行了,不要惺惺作态了,我今日若不发此誓,你也不得放心。而且,虽然你错过了自己的机缘,可你的潜力,你的资质,却会给我太一派带来一场机缘。若我能跻身金丹之列,到时候恐怕你还在我之上,只要你的灵根还能持续成长,我估计你都用不了二百年,便能化婴得成。我可不想图一时嘴痛快,等到你修为超过我之后,再对我使手段。” 许半生这才正色拱手道:“那我就多谢封师兄了。” “还是得我谢谢你,今日虽说也是有了你我才会有此祸端,可若是没有你,只怕我定然死在徐仲平之手。你倒是也真胆大的很,竟然凭着一道连鸡都杀不了一只的剑意,就忽悠的徐仲平自尽身亡。其魂魄还入了虚空乱流,此刻只怕早已化作点点元力,真是令人感慨。” 说着说着,封于兴好似也有些伤感,虽不屑徐仲平的为人,可那毕竟也是跟自己曾经相识一场的人,而且太一派与血鸦岛一向不和,可徐仲平担任市长期间,却都还能秉持公允。此人本性不坏,只是在大限之前,迷了心窍而已。总也是一场相识,此刻封于兴倒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意。 拎起酒坛,又将酒碗注满,封于兴双手端起,口中喃喃:“仲平道友,这只是你的缘法,你原本可以重入轮回,再食五谷,只可惜乱了心智,才会做出此等荒唐之举。也罢也罢,总是相识一场,这碗酒,敬你。说不定你所化元力,今后还会有一些被我所用,只是你我再也都不会知道了。”说罢,封于兴将酒碗里的太白醉倾洒在脚前的地面之上,又默默的斟满,自己一饮而尽。 许半生陪了一碗酒,心道:“徐仲平是不大可能化成元力了,他此刻在我的太一洞天里呢。我用一座山镇住他的魂魄,还未赐他肉身,等到他什么时候幡然醒悟,再放他出来吧。今后封师兄你再见到他,可是不要惊慌失措啊。飒剑意的秘密可以告诉你,可是太一洞天这个秘密,我是断然不能跟你说的。恕罪恕罪。” 二人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的喝着酒,酒意上头,身体困乏,不知不觉,二人竟然都昏昏睡去,再醒来的时候,竟然又是天黑了。 饥肠辘辘,幸好有封于兴这个内门弟子,他去厨房找了些吃食,与许半生一同用过。 这一来一去,才知道昨夜之事早已引起轩然大波,慎刑堂堂主还特意查过封于兴与许半生何时归来,封于兴不禁暗道侥幸。 二人早已商量好,昨夜之事要烂在肚子里,一是如何忽悠的徐仲平自尽身亡这事儿没办法解释,二是他们大肆搜刮了一大堆好处,也不能上报。并且封于兴也知道,血鸦岛与太一派素来不合,若是真将此事上报师门,掌教及五脉门主少不得会想要借机向血鸦岛施压甚至发难,徒生祸端,这绝非封于兴所愿,此事当然是要烂在肚子里。 虽然天色已黑,可封于兴还是去了慎刑堂堂主之处,直说昨日酒醉,便带着许半生在集市之内寻欢。至半突生事由,便带着许半生匆忙离开。当时不敢再用传送阵,二人是走了一路回来的,甚至都不知道集市何时被毁。回来之后身困体乏,加上劫后余生,又是酒至半醉,一直昏睡到方才才醒。 堂主倒是没怀疑什么,连他一个金丹都不可能搅和进天外飞魔入侵这种事里去,发动毁天灭地大阵的虽也都是金丹,可那都是左道旁门里的金丹,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他自然不会想到封于兴和许半生能够在这场祸端之中充当了绝对主要的角色。 警告了封于兴几句,让他今后不要带着外门弟子胡混,顺口问道:“你一个内门筑基,怎么会去跟外门的弟子混到一处?便是那许半生有些天才,你也不该如此折节。” 封于兴赶忙解释道:“这半年来,每月我都会提醒许半生别忘记紫光崖和玄武大殿的修炼机会,他心中感激,便将这个月的紫光崖修炼机会给了我,我也不能没点儿表示,就想着请他吃个饭,也让他增长些见识。哪想到会遇见这等事情?哎呀,差点儿忘记了,这个月只剩三日,堂主,我必须去紫光崖了,不然就浪费了这次机会。” 堂主听罢,心道这倒是让封于兴捡了个小便宜,三日紫光崖,就算是金丹也是向往不已啊。他还并不知道,封于兴得到的好处,远不止这些,还有目前价值不明的法宝、符箓和灵石。 第688章 要想办法赚钱 许半生还是有些肉疼的。 统计了一下身上的东西,五坛子酒着实占了些空间,他所挑选留在芥子戒指中的有多是些布阵所需的法宝,个头都挺大,而且价值不高,关键是许半生舍不得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兑现。 之所以会将这些东西放在那枚戒指的空间里,是因为许半生考虑到自己的实力在这种金丹满地走,筑基多如狗的世界之中,还真是有些不够看的,符箓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便要倚仗阵法了。 布阵不可能全都是太极图那种简单的阵法,而且真要是动起手来,对手也不可能给你太多时间去从容布阵,那就需要用到这些布阵用的低级法宝。反正也不值钱,到时候随手一扔,就是一个阵法,对方就算是想破坏也来不及,许半生对自己的布阵手法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要给他机会将手里的东西撒出去,除非遇到金丹,否则筑基还真没什么可能让这些东西落到无效的方位。而只要这些东西按照许半生的需求一落地,阵法就已经发动了,虽然都不是什么强有力的阵法,可削弱对方加强自身的功效都是有的,此消彼长,许半生也就有了对抗更强大对手的能力。 飒剑意太不靠谱了,引得徐仲平上当只是攻其不备,加上他心里始终有一份对血鸦岛的亏欠,并且他也看出那帮天外飞魔仅仅只是在利用他,已经没什么帮他继续提升修为的能力了,说不定事成之后也是要干掉他的,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今后所遇的敌人,绝不会如此,那可都是你死我活的场面,对方很难在几句话之间让许半生找到可乘之机,飒剑意顶多也只能骗一时,时间稍长恐怕就要露馅。 飒剑意终究是保命的手段,许半生也不希望露的太多,露的越多就越容易穿帮。 以许半生现在的状况,阵法和符箓是他最佳的手段,这一点上,他的起点比这个世界高多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出了天外飞魔这档子事之后,许半生总觉得自己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他必须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实力和修为得到提升。修为这种东西只能循序渐进,而实力却不完全限于本身,在没有那么多灵石换购强大的法宝之前,阵法和符箓绝对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可是这样一来,他能留下的空间就很有限了,倒是想找到个把空间法宝,以补充自己身上芥子空间的不足,可这些在集市之上开店的修仙者也都不是傻子,有空间法宝,他们还用来多装些东西自己带走呢。 把戒指里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那一个个的葫芦、铃铛、法杵之类的,个个都跟许半生脑袋差不多大小,当然比起纯粹拿灵石还是要节约一些空间的,否则许半生就全都装灵石了。 将那些东西清点一番,许半生又将其放回戒指中去,然后看着桌上那堆灵石。 仔细的数过了,灵石一共六千出头,这跟前些日子的许半生比,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土豪了,可是,当那天在集市上一顿饭就吃掉接近一千灵石之后,许半生也不觉得六千灵石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他不由感慨了一番,以前在地球上,十八岁之前没有钱,但也不需要用钱,无非就是吃喝用度,那都有人按时给送到山上。回到吴东之后,许家这种在共和国绝对排的上号的富豪家族,还是隐形的,许半生就从未考虑过钱的事情。后来跟蒋怡等女在一起之后,许半生就更不把钱当钱了,包括小曾文在内,哪一个都是女富豪。 哪怕是在东神州许家的时候,许半生也无需为钱考虑啊,出门一趟,他还嫌秦楠楠给他打包了太多金银,这会儿,许半生突然发现钱不就手,他必须要考虑生财大计了。 月规那点儿灵石,就不用考虑了,一个月才五十,一顿饭都吃不上。原本以为五行功能给自己带来不菲的收入,好歹学一个人就是一千灵石呢,可是现在看来销路并不乐观,关键是购买之人分期付款,许半生得到的也就是分期付款的分成,而原先他以为是不管拿走五行功的人是否分期付款,他都能拿到全额的分成,现在才明白搞错了。 不过好在这种东西总是越累积越多的,这半年是刚刚开始,只有十一个人学了五行功,不过从那个已经消失了的集市的店铺中来看,货是已经都铺出去了,就等着第一批修习过五行功的人反馈成绩,一旦发现五行功确实比普通的入门心法好,想必销路还是能打开的。 而且,这次是分了一千一,以后每个月这帮人就都要交些月供上来,以后每个月的收入应该至少都有几百。等到销路大开之后,多了不敢说,每年几万灵石应该还是能赚得到的。 只是,许半生似乎已经意识到,几万灵石,在这里似乎也并不多啊,那天他炼制精血的时候,真气几乎耗尽,光是为了补充真气,就足足耗费了一千多灵石,这还只是一次完全的修炼,并且许半生的灵气吸收比还近乎百分之百,几万灵石,又怎么可能够用? 许半生想起师邪好像还欠着自己五万灵石,之前自己也没地方装那么多灵石,也就暂时寄存在他那里了,反正师邪一个堂堂金丹九重天,总不可能赖掉自己这笔账。 现在,许半生倒是要考虑,该把这五万灵石收回来了。 他必须琢磨点儿办法,要让自己今后保持每个月都有足够的进账,灵石在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是货币的功用,那本身就是修炼最为直接的源泉。有过一次完全吸取灵石中的灵气修炼的经验,许半生简直就要迷恋上这种感觉,灵石里的灵气那叫一个精纯,简直就像是提纯过的那种东西,让人神魂颠倒。 如果灵石的收入有足够保障的话,许半生甚至在考虑今后直接用灵石进行修炼,想法很败家,但的确对修炼有着直接的好处。 当然,想要那回师邪欠他的五万灵石,首先,他就得拥有一个能装下五万灵石的芥子空间,总不能把五万灵石搬回来之后就堆在屋子里吧? 除了这些东西,许半生还有一根腰带,腰带上是四个腰囊,都是芥子空间,由于无法打开,许半生也不知道那里头的空间有多大,自然也就不知道有没有装满。不过按照估计,就算没满应该也有个七八成,葡萄精那种货色,身上的芥子法宝又能是什么太好的东西了?而且,那里边应该还有些东西,只是许半生并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了。 然后就是太一洞天里装进去的东西,许半生颇有些懊恼的发现,他将灵石完全送入太一洞天真的是有些失算,放在腰囊里,还能拿得出来,可是放进太一洞天里的法宝倒还好,大部分都没什么问题,许半生让安氏姐妹看管好也就罢了,可那些灵石,完全被那个小千世界所吸收,那些灵石都以灵气丧尽,成为了普通的石头,倒是晶莹剔透的漂亮的很,可跟灵石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那些灵石中的灵气,都被太一洞天里的九条龙脉所吸收,这多少让许半生感觉到了些许的安慰,看来,这些龙脉还都有成长的可能。 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说明,想要让太一洞天成为大千世界,最起码的是要让这些龙脉变成灵脉,那晚,太一洞天少说吞噬了十余万的灵石,可也没什么大的变化,真要想让龙脉变成灵脉,许半生估计只怕十几亿灵石也未必顶得住。顿时他觉得自己任重道远,还真是要想办法好好赚钱了。 唉,要是蒋怡在身边多好,这些赚钱的破事儿她最擅长了,哪怕是夏妙然,总也比许半生在这方面强多了。甚至,恐怕就连林浅,在这方面都比许半生靠谱的多,至少他那二百多年的生涯之中,从未为钱的事情发过愁。不得不说,许半生从前的生活,过的那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能说他四体不勤,但也绝对是五谷不分了。 得了,还是先把那五万灵石拿回来吧,哦,还有个荒级法宝。 见到师邪,许半生将来意说了,荒级法宝师邪倒是没说什么,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是师门的奖励。他带着许半生去了广储堂,说明来意之后,因为是上了宇宙洪荒这四个等级的法宝,由广储堂的堂主亲自出面接待,他一挥手,身后便是一道光幕,光幕上罗列出了所有太一派有的荒级法宝,少说也有数百种,任由许半生挑选。 广储堂的堂主名为胡华鞍,金丹七重天,今年刚过三百岁,应该说也是个很有机会成为元婴的人了。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让他成为太一派的大管家,太一派的法宝灵石,除了极少数的高阶法宝分别由五脉掌管,其余都放在广储堂里。 同时,胡华鞍是掌教杨高宇的人,一个掌教,同时受到阳神、阴神这两脉的倾轧也就算了,若是连广储堂这种掌握经济命脉的部门都不在自己手里,那就太可悲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胡华鞍对许半生格外的照顾,其实一件荒级法宝么,让个副堂主来也就足够了,胡华鞍之所以亲自出马,一是要在许半生挑选法宝的时候给他一些暗示,另外就是也想看看这个天才究竟长个什么模样。 身后的光幕出现之后,胡华鞍便想要告诉许半生如何从光幕之上查看以及选择法宝,没想到许半生直接就上了手,随便一划拉,就开始查看那些法宝分别对应的属性了。 胡华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这光幕,并不是他人力构建,而是一种阵法。以往哪怕是内门弟子第一次见到这光幕,也不可能自行操作。许半生倒是个另类。 他哪里知道,在地球上,有一种叫做触摸屏的东西,对于许半生而言,这光幕简直就是个超大版的ipad。 第689章 挑选法宝的学问 因为感觉到师邪略显诧异的眼神,许半生也便知道今天自己的接待规格大概有些偏高,想想也是,上次不过是个普通弟子接待的,这次却直接堂主出动。只是个荒级法宝啊,这要是有人来领宇级法宝,那还不得让两位化神长老出面。 那么这个胡华鞍的出现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许半生当然知道内门的人对自己都是有些好奇的,尤其是金丹以上,外门弟子不知道许半生有每月三日紫光崖和一日的玄武大殿,更加不会知道他们之中有些人在修炼的五行功直接就是许半生所创,可内门却瞒不住,至少金丹以上是绝对瞒不住的,何况胡华鞍这种位置极为重要的人? 可是光凭这点儿好奇,暗中观察一下就行了,又何必真的出面? 在光幕上看了半天,许半生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这些法宝的属性之中,有些是彻底标明荒级,而有些却是荒级之后还有说明。这其中,一部分是因为法宝可以再升级,当然这需要专门的炼制,还需要配合一些其他的法宝投入。而另一部分,则是旨在说明此宝表现出荒级法宝的效果,但是具体状态不明。 这个不明说的很含糊,也不知道是不值还是超越。 不过许半生稍稍一想,就觉得不可能是不值。毕竟,这类法宝已经表现出荒级法宝的效果,也即具备了荒级法宝的最低要求,可状态不明,也就意味着这件法宝很可能因为残缺或者其他原因,导致其无法发挥最大的效用。那么,在这诸多法宝之中,最该选择的就是这一类法宝。毕竟,炼制法宝许半生还真是没那么多的精力去兼顾,可是这类具体状态不明的,存在一定赌的成分,却很可能出现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为了求稳,当然是选择那些可升级的法宝,只要适当的投入,荒级法宝几乎妥妥的升为洪级法宝。 这一点,许半生向胡华鞍求证过了,并且若由本派弟子炼制,费用上还会相应的有所减少。具体所需,需要根据不同的法宝具体制定。考虑到许半生还有五万灵石在师邪手里,一件荒级法宝在外头的价格也不过几万灵石而已,也就是说他几乎注定可以得到一件洪级法宝了。 而若是冒险精神足够,那还是选择那些标明有残缺,或者原本是成对出现现在只剩下单件的法宝,一旦补齐了残缺,或者寻找到配对的那件,这法宝的全部属性就将会彻底展现。至少也是洪级,甚至可能更高。 但是,无论是修补残缺还是找到配对,那都只能是运气,既然依旧以残缺和单件的状态摆放在广储堂,就意味着目前太一派并没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胡华鞍也看出许半生的犹豫,便笑着问道:“你已经是太一派创纪录的人了,不过炼气二重天竟然能来我这里选择一件荒级法宝,怎么,法宝太多你眼花了,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话问的也颇有些技巧,似乎是在提醒许半生,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开口问问,他也并不介意指点两句。 许半生点点头,拱手行礼,很尊敬的说道:“前辈,弟子对于这些法宝有一事不明,不知前辈是否愿意赐教。” 胡华鞍笑着点头道:“你说说看。” “大致看来,这些法宝一共是三大类,比方这件打神杵,已然定型,就是一件荒级法宝。其威力也比较稳定,无论自身实力高低,使用起来的效果都差不多。而这件,十方镇狱锁,威力只能说一般,可针对特定敌人,却有可能发挥出意料之外的效果。最关键的是,十方镇狱锁有两个空槽,配上合适的东西,请人炼制一番,有七八成的可能升级到洪级。到那时,只怕对付普通敌人的威力也会倍增,这就强于此前的那些了。” 胡华鞍点点头,轻笑不语,他在等着许半生说出第三类。 “还有一类,比如这件壶中乾坤,其说明只是表示这只壶目前威力只能达到荒级法宝,却缺少了壶盖,是以究竟是何等级的法宝不明。若是有机会得到壶盖,这件法宝恐怕就未必只是一件荒级法宝了。” 胡华鞍点点头,心道此子果然不凡,光是见到这数百件荒级法宝没有失去方寸就值得嘉许,换成其他炼气期的弟子,只怕看到这些法宝早就头昏脑热,恨不得全都纳为己有了,哪里还有这份冷静来逐一查看这些法宝的属性? 原本杨高宇就是想让他暗中帮助许半生一下的,现在胡华鞍自己都想要给许半生一个便宜了。 若不是门规定下不许胡华鞍帮许半生选,他简直就能直接从这所有的法宝里找出一件最好的扔给许半生。 “分析的不错,少年心性却足够冷静,那么显然,你是决定放弃那类定型的法宝,更属意那些属性不明的法宝咯?” 许半生顿时明白了胡华鞍的意思,定型的一类,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而第二类和第三类,许半生却有些犹豫。一个是求稳,无非灵石遭殃,而另一个却有赌的成分,最关键是,这类法宝虽然已经相当于荒级法宝,可真要是补齐了所缺,也未必就一定能升为洪级啊。 这个不确定性,便是许半生最为犹豫的事情。 更加让许半生头疼的,是这种事只能凭运气,他哪里知道自己是否有运气就刚好补齐? 可是胡华鞍的话,看上去只是赞许他的分析,可实际上,却是隐晦的给出了明确的指向,几乎是在告诉许半生,最该选择的就是那类属性不明的法宝。否则,剩下两类,他为何不将第二类一并说出? 这类法宝在所有的法宝之中,大概二十余件,也是数量最少的。 “那就请前辈将其余两类全部剔除吧,我只在属性不明的法宝之中选择。” 胡华鞍点点头,一挥手,光幕变化,上边顿时只剩下那属性不明却都有所残缺的法宝。 就连师邪也不禁点了点头,心说孺子可教啊。 可终究还有二十多件法宝,许半生也还是有些头疼。他在想,如果这时候他有权力查一下宇宙洪这三级的法宝就好了,有了比较,或许他能猜出这二十多件法宝将来有可能达到的级别,或者,至少可以剔除一部分,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选中那些即便补齐也依旧只是荒级法宝的东西。 “不知弟子是否能够翻看一下宇宙洪三级法宝的目录?”许半生再度一拱手,问到。 胡华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对师邪说道:“师兄,我帮他把绝无可能升级的法宝剔除,现在已经不算违规了吧?” 师邪点点头道:“按照门规,他既已找到取巧之法,你也不如就替他省去这些时间了。修仙之途,其路漫漫,看似源长,实则哪怕一点时间都是宝贵的。” 胡华鞍笑着再度一挥手,那二十多件法宝顿时少了一半,只剩下十二件,还摆在上边。 “依律你是无权查看更高级的法宝的,所以,你不要再想让我帮你分出这些法宝有可能达到的级别了。我个人给你一个建议,你要考虑一下,修补和配齐,哪一种的可能性会大一些。”胡华鞍再度提醒了许半生一句,至于许半生能否听出这句话里的玄机,就要看他自己了。 许半生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胡华鞍既然想要帮助自己,就绝不可能说一句废话,修补和配齐,哪个可能性大,这简直就是废话,修补的难度必然更大,甚至有些残缺,根本就不是能够修补的出来的。 可是,真的这么简单么?胡华鞍怎么可能说出这样一句废话来? 许半生仔细的看着那些法宝,心里已经将需要修补的和只是缺少了一部分的分开了,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需要配对的法宝,比如其中有一件双股剑,如今当然只剩下一把,剑身弯曲,双剑合璧便可取长补短,最终成为一把完整的宝剑。 这一把,几乎可以算是这所有法宝之中最难有机会得到的,毕竟,想要遇见另一把剑的几率太低了,而即便遇到了,对方也可能在寻找许半生手中这把,根本就不想出手。而即便愿意出手,也绝非灵石能够搞定,恐怕需要一件足以让对方心动的法宝才能让双剑合璧。最关键是还不知道这合璧后的双剑品级如何。 许半生在心里又默默的将这一类法宝直接剔除了,就只剩下了残缺的以及缺少一部分的,这一共还有九件。 眼睛盯着刚才用来举例的壶里乾坤,许半生突然想到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如果这壶里乾坤的壶盖已经损毁了呢?岂非绝无可能配齐了? 这个念头,让他突然意识到,残缺的还有可能修补完全,可是缺少一部分的,很大的可能恐怕不是遗失散落,而是在使用这法宝的过程中,直接损坏了那个部分。 许半生明白了,难怪胡华鞍会说出那句看似废话的话,这是在告诉他,千万不要被表面的推理所迷惑,这修补看似难于配齐,可是配齐根本有极大可能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心中不由暗道好险,差点儿就被自己的思路裹进去了。 再看看那九件法宝,许半生便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了。 见许半生目光坚定起来,胡华鞍也知道他应该是已经想明白了,于是便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选定没有?光幕之上毕竟只是虚影,你若选定了,可选出其中三件,实际检查过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听到这话,许半生更加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了。 第690章 三件法宝 看到许半生连续选出了两件都是残缺一小部分,并且明显已经考虑过修补问题,都属于比较好修补的那一类的法宝,胡华鞍不禁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果然悟性很高。 修仙者的资质本身,是一个方面,决定了他最终能走多远。而悟性,则像是为资质这个硬件匹配的软件,同样的资质,悟性高的自然比较占便宜,即便是最终二人都达到了相同的程度,可悟性高的往往在时间上会有所节约。 这有点儿像是智商和情商的关系,许半生显然就属于情商比较高的。 但是许半生选中的第三件法宝,却让胡华鞍和师邪都皱起了眉头。 这第三件被选中的法宝,赫然正是许半生一开始的时候所说的那把壶中乾坤。 原本认为许半生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思路,前两件法宝,许半生也都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可是字第三件法宝的选择之上,许半生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难道是许半生根本就没想明白,前两件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胡华鞍有些疑惑的望向师邪,却恰好也看到师邪望向他的目光。 “确定是这三件?”胡华鞍皱着眉头问,只要法宝还没取出来,许半生还来得及改变主意。 前两件法宝,在剩下的九件法宝之中,并不算最顶尖的。 一件是四灵篆印。 这枚篆印并非战斗型的法宝,其主要功效是盖在画好的符箓之上,提升符箓的等级。同样的符箓,也有等级之分,威力各不相同。这这枚四灵篆印,便是用四灵之力,加诸在符箓之上,现在只是作为荒级法宝,可以提升符箓一个等级。而若是能将篆印四角之上的四种灵纹缺损的那个角补齐,这绝对是一件洪级法宝,直接提升符箓两个等级。 许半生也知道四灵篆印并非九件法宝之中最好的,可这却是最适合他用的。只是想要修补这枚篆印并不容易,缺损的角倒是简单,花些灵石,买些材料,炼制一番就能补上。只是补上之后,还要补全灵纹,那灵纹就可遇不可求了,缺少的那部分,并不是想当然就能补全的。可即便不修补,这提升符箓一个等级的功效,也绝对是目前最适合许半生的法宝。 另外一件,则是天禽七翎,由七种仙禽的尾翎炼制而成,黄鹳、青鹤、铜雀、苍鹭、红鸢、白鹦、金鹭,能同时得到这七种仙禽的尾翎就实属不易,炼制过程,就更是难上加难。 这根天禽七翎,作用跟七宝妙树类似,不同的是传说中的七宝妙树是无物不刷的,也就是说不管多强大的法宝,在七宝妙树一刷之下都会被刷落,何其强大?而天禽七翎,则是可以刷下所有级别低于自己的法宝。这也就是说,有了这根天禽七翎在手,只要敌人的法宝没有达到宇宙洪荒这四级,属于普通法宝,基本上在许半生面前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当然,前提还是等级差距不能太大,否则,一个元婴直接靠其威压就能让许半生说不出话来,这等级压制,早已超越了一切法宝的功效,遇到这样的对手,许半生干脆连取出天禽七翎的机会都没有。 而天禽七翎,居然少了两种仙禽的尾翎,其实只能叫天禽五翎了。 炼制倒还在其次,请动一个专攻炼器的元婴,再多耗费一些灵石,基本上也就能搞的定。关键是这缺少的两只仙禽不好找,真找到了,那些仙禽也绝对都是前辈高人豢养作为坐骑或者灵宠的,谁能舍得让你拔毛? 而且,天禽七翎完好如初的时候,虽然是一件宙级法宝,这连续损坏两根仙禽尾翎,便跌落两个级别,成为了荒级法宝,可这并不意味着补齐两种尾翎之后炼制完全,就能恢复宙级法宝了。 和其他的法宝不同,天禽七翎绝对是属于那种一次成型的法宝,而不像其他法宝,炼制是一个步骤,构建灵纹是一个步骤,雕刻灵阵又是一个步骤。天禽七翎的七种尾翎,都采自于天生地养的仙禽,本身就自有灵纹灵阵在内,是以只有一个炼制的过程。现在损坏二翎,即便可以补全成功,终究也不是从前的一次成型了,效果上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根据胡华鞍的估计,这个天禽七翎若真能修补完全,其威力应该在宙级法宝和洪级法宝之间,也就是说,除了确定能刷掉一切荒级法宝之外,有一部分洪级法宝也能被其刷落,只是这要看人品了,它不可能恢复到完全刷落一切洪级法宝的程度。 这对于目前的许半生倒是也很适合,许半生初来乍到,身上可用的东西不多,而那些比他早来十年八年的修仙者,哪怕是散修,身上肯定也是各种法宝层出不穷的。哪怕都只是些垃圾法宝,可连续来个十件八件也是很头疼的事情,有了这个天禽七翎,将战斗拖进比拼修为的范围,这显然更加符合许半生的利益。 许半生并未强求最好的法宝,他现在需要的,是最适合他的,只有在手里能够发挥最大效用的才是好法宝,一味追求强大,反倒落了下乘。 天禽七翎比较好理解,胡华鞍和师邪也都对许半生这个选择比较赞赏,可是四灵篆印就已经让他们有些不解了,他们哪里知道,许半生在画符上的造诣,闹不好比他们俩都强。 而最后那件,则是二人最为意外的,因为按照许半生的路子,他本该选出这九件法宝之中最强的那个,也是唯一一件可以确定修复之后必定能达到宙级的法宝。虽然是攻击型法宝,对于现在的许半生而言用处其实不大,他目前更需要的其实是防御型的法宝,修复的难度也的确大了些,可架不住修复之后,那就是宙级法宝啊,而且这件法宝还是一把剑,这完全是可以炼制成飞剑的东西,运气要是够好,修复之后恢复宙级法宝的效用,这足以许半生在元婴之前都不用考虑其他飞剑了。 在中神州,飞剑是几乎所有修仙者都必备的东西,哪怕不是剑修,也得炼制一把飞剑,除了那些佛门修士。 在胡华鞍和师邪看来,许半生反正才炼气二重天,连炼气中期都没到,基本上也没什么机会离开大青山,攻强守弱也没关系,门派内的比斗当然是攻击占优,换做他们,是一定会选择这把吞月剑的。 即便不选吞月剑也没关系,那还有两件残缺的法宝呢,许半生竟然都没选,却反倒选择了他们最不看好的壶中乾坤。 这倒不是说壶中乾坤不好,相反,壶中乾坤原本也扎扎实实就是一个宙级法宝,只可惜在一次战斗之中,壶盖被毁去了。此后太一派不少前辈都尝试过炼制一枚壶盖,希望可以修复这件法宝,但是很可惜,都失败了,结果倒是出奇的统一,后配上一个壶盖之后,壶中乾坤无一例外的都变成一件洪级法宝。 后来有一次机会,遇到炼宝宗的前辈,那位前辈断言,除非他们炼宝宗的化神出手,否则,都不太可能彻底的恢复。而即便是他们炼宝宗的化神愿意出手,耗费的材料也太昂贵,只为了这样一个温养型的法宝,着实不值。 炼宝宗是上门之一,这个门派其实战力很普通,真要动起手来,只怕左道旁门都不怵他们,七名返虚干不过三名返虚甚至是一名返虚加上数名化神,战力之弱可见一斑。可要说起炼器的水平,放眼整个九州世界,还真是无出其右者,可以说,炼宝宗就是炼器的保障,市面上所有法宝,只要打上炼宝宗的印记,价格甚至都要贵上五成,足见炼宝宗在炼器上的水准了。 有炼宝宗的前辈发了话,太一派也便放弃了修复壶中乾坤的念头。 即便如此,补上了一个后配的壶盖的壶中乾坤,也依旧归于洪级法宝之列。 只是又一次战斗中,连后来炼制补配的壶盖也损毁,考虑到此前炼制壶盖的代价,太一派觉得不值,也就将这件法宝归在了荒级法宝的行列。 严格说来,这件法宝不是单纯的温养型法宝,只是主要功能为温养罢了。 所谓温养型,指的是其有聚灵之效,可以将其他法宝放入其中,以其聚灵温养之意,虽然不能让法宝品级直接上升,却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一些,增其力量。对于符箓、丹药等等,都有这种效果。 同时,这壶中乾坤还是个芥子法宝,其内容量甚至比一条腰带的四个腰囊还大,有了这东西,许半生很长一段时间内,倒是真不用为储物空间不足担心了。 这并非许半生看上这件法宝的最主要的原因,而是因为在其介绍之中,有这样一条,让许半生怦然心动。 壶中乾坤因为肚内自藏乾坤,于是便有一套自行的法则。这法则的作用是解锁。 也就是说,许半生现在打不开的那条腰带,若是放在这壶中,能够大大的缩短打开它的时间。 那条腰带许半生是不敢拿出来的,对任何人的信任都还没到那个份上,这也直接导致了许半生根本就不知道那条腰带的级别,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开那条腰带。有了这壶中乾坤,三年之内便可解开那条腰带,而若是三年都解不开,那就真的是彻底解不开了。 三年时间,只为了解开一条腰带,许半生也算是大手笔了。 不过许半生坚信,这壶能修复最好,修复不了光是这个解锁的功能,就已经值回票价。因为那腰带里,必然有令人惊喜的东西。 当然,选择壶中乾坤,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许半生觉得,自己或许有办法不用任何手段就让这壶中乾坤提升到洪级法宝的等级。 许半生坚定的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三件。 第691章 洪级 提醒只能暗示,选择还要许半生自己来做。 胡华鞍见许半生无视了自己的暗示,做出如此确定的选择,他也只能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挥挥手,光幕顿时消失。 很快,便有人将许半生指定的三件法宝取了过来,放在同一个托盘之中,任凭许半生做最后的选择。 许半生上前,直接忽略了四灵篆印和天禽七翎这两件各方面实际都超过壶中乾坤的法宝,而是一把将壶中乾坤抓了起来。 抓在手里之后,许半生才仿佛突然想起一般,转头问道:“前辈,我在最后选择之前是可以逐一上手的吧?” 胡华鞍差点儿没被许半生气坏,心说若是不能上手,你现在就等于已经选择了壶中乾坤,这时候再问也来不及了,你还问个什么劲儿? 点点头,胡华鞍心道,这也是你自己选择的,没办法,掌教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领会不了我的意思,只能说你倒霉。现在的胡华鞍,只有祈祷,希望许半生把玩过壶中乾坤之后能彻底的将其放弃,而另外两件,随便选哪一件其实都差不多,当然,在并不了解许半生的制符能力之前,胡华鞍更倾向于天禽七翎,那可是一上手就能直接增加许半生的战力的。 摩挲着壶中乾坤,许半生的双眼之中却隐约闪现光辉,他先是仔细看过了壶身之上的每一道纹路,然后又将壶口对着光线,仔细的将壶腹内壁上的纹路一一记在了心里,对于这只壶的了解更多了几分。 制符一道,并不只是制符而已,除了在黄表纸上画下特定的纹路制作符箓之外,为法宝镌刻法纹,也必须掌握制符之道。 列阵也是如此,法宝之中,往往隐藏着大量的阵法。 而炼制法宝,除了那些材料本身的特性之外,主要要做的事情,便是在法宝的这些材料之上,镌刻法纹,排列阵法,然后以炼器之术,将这些法纹和阵法与材料本身的特性融合起来,进行叠加和压缩,还要将相冲的地方想办法控制起来,这就完成了炼器的整个过程。 一个炼器的宗师,在制符和列阵这两方面,少说也得是个大师级别才行。 放下了手中的壶中乾坤,胡华鞍和师邪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然后,他们看到许半生又拿起了天禽七翎,同样是细细的摩挲,仔细的研究,试图将天禽七翎之上的每一道法纹和每一个阵法都记在心里,同时以自身真气感受着这些法纹与阵法组合中的灵力流淌,充分感受这件法宝最细微的部分。 放下了手中那犹如蒲扇一般的天禽七翎,时间已经又过去了足足半个时辰,许半生以同样的方式,将四灵篆印也研究了个透,这才满意的将三件法宝全都归于原位。 见此状,胡华鞍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开口说道:“许半生,你不会又反悔了,这三件法宝你一件都不想要吧?”言下之意,是这可不行,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问过你是否确定,现在再想反悔是行不通的了。 许半生道:“我再看看。”说罢,他又将壶中乾坤拿了起来,然后手中一闪,便从芥子戒指之中取出了一只大小相仿的酒壶。 胡华鞍和师邪都不解其意,只是看着许半生将那只普通酒壶的盖子取下,然后随意的盖在了壶中乾坤上。 酒壶只是普通的酒壶,而壶中乾坤原本是一件宙级法宝,当初也是出自一名炼器宗师之手,又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普通的壶盖盖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许半生一边将壶盖盖上去,一边手里又多了一支细笔,飞快的在壶盖和壶身周围一笔画出极为复杂的图纹。 只见那壶中乾坤仿佛一个孩童那样,虽然很不满意那只壶盖,可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在许半生画制的法纹下选择了屈服。 那壶盖竟然真的盖在了壶中乾坤之上,许半生微微一笑,摊开手掌,轻轻一托,那只壶便浮在半空之中,许半生恭敬的对胡华鞍说道:“前辈,还请帮忙看看,这壶中乾坤可有什么变化。” 胡华鞍皱着眉头,心道你这不是胡来么?随便搞个壶盖盖上去,你以为就有用了? 许半生画制符文他当然看见了,可是,他并不认为这壶中乾坤多了个盖子就能有什么变化,真要如此,以往那些炼器神通的前辈,岂不是瞎了眼?多不多少不少的,也有三位炼器大师出过手替这壶中乾坤炼制新的壶盖,其结果也只是提升至洪级法宝,许半生搞了这么一手,难不成还期待壶中乾坤也能生个级么? 不过胡华鞍还是走近观瞧,然后,他脸上的神色渐渐的变化了。 一开始是带着些许的惋惜,甚至有些不屑的,可是,当他凝视这壶中乾坤的时候,他分明可以感觉到,壶中乾坤与之前发生的变化。气场似乎更强大了,法宝毫光似乎也强盛了许多。 胡华鞍略显激动,一把抓住壶中乾坤,一缕真气渡入进去,霎时间,他便确定,这壶中乾坤哪里还是什么荒级法宝?分明就是一件洪级法宝。 这是怎么回事?许半生不过是随便弄个壶盖,而就算是他会画几个符文,也不可能让这壶盖立刻就成为足以匹配壶中乾坤的物什吧? 可是,掌心中那分明属于洪级法宝的气场真实的很,让胡华鞍不得不承认这壶中乾坤让许半生这么一搞,还真的就已经升了级。 “你怎么做到的?”这句话,无疑是宣布了这壶中乾坤已经成为洪级法宝,这让师邪也大感兴趣,立刻上前从胡华鞍手中接过那壶中乾坤。 许半生笑了笑道:“看到这壶的介绍之时,我就有所怀疑,一个壶盖,竟然让这壶连降两级,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总不能说一个小小的壶盖之上,凝聚了比壶身还多的法纹和阵法吧?是以,我觉得缺失壶盖仅仅只能让这壶中乾坤降一级,成为洪级法宝。而之所以壶中乾坤现在只能展现荒级法宝的威力,是因为它缺少一只壶盖。” 许半生这话说的有些绕口,可胡华鞍和师邪却都听明白了。 他是想说,只要有办法将壶口堵住,这壶中乾坤就会立刻成为洪级法宝。连降两级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壶口大敞,导致壶腹内壁上的法纹和阵法都失效了而已。一旦壶口堵上了,壶身和内壁的法纹与阵法便会一齐发挥作用,这足以让壶中乾坤恢复洪级法宝的作用。 这也就意味着,此前所有研究过壶中乾坤,并且试图将壶中乾坤恢复的那些炼气大师、宗师,都想错了。那三位炼器大师费了那么多的劲儿,炼制出匹配这壶中乾坤的壶盖,浪费了无数的天材地宝,也仅仅只是跟一个普通的锡壶壶盖的作用相当。也就是说此前配给这壶中乾坤的壶盖,其法纹和阵法对壶中乾坤没有丝毫影响,也从未与壶中乾坤融合一处。 胡华鞍和师邪对视一眼,心里真的很想骂人了。 想明白了一切之后,二人突然觉得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虽然壶中乾坤无法完全修复,恢复其宙级法宝的本色,可只要简单的堵上壶口,那至少也是洪级法宝啊。别小看从荒级变成洪级,这威能,至少也是以十倍计的。若是能早些知道这一点,这壶中乾坤也绝不会放在荒级法宝之中,而是要列入洪级法宝的行列了。 二人都明白,许半生肯定是要选走这壶中乾坤了,虽说看上去是壶中乾坤价值最低,可这毕竟是洪级法宝,那两件纵然在修复之后依旧都会比壶中乾坤强,可修复谈何容易?那么容易也就不会被放在荒级法宝之中了。 手里有了这件洪级法宝的壶中乾坤,按照市场行情,许半生足足可以换取十件荒级法宝,任何人在这时候都不会放弃这件壶中乾坤。 刚才二人还觉得许半生简直就是在胡闹呢,现在,他们面面相觑,心道原来一切都在许半生的算计之中。 果然,许半生脸上挂着微笑,道:“看来,我是猜对了,虽然想要彻底修复壶中乾坤几乎没可能,可是,这终究是一件已经达到洪级的法宝。今儿又捡了个便宜。”许半生笑眯眯的将壶中乾坤不客气的从师邪手中取了下来,宣布了他就要这件法宝。 胡华鞍很快从异样的情绪之中恢复了过来,这不就是他的使命么?他本意也就是要帮助许半生选择一件既是最强也最适合他的法宝啊。现在,虽然壶中乾坤看不出对许半生有什么太大的帮助,但是这可是一件可以放在洪级法宝库中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挥挥手,让人将剩下两件法宝端走了,胡华鞍这才笑着说:“恭喜。” 许半生也笑着说道:“还得多谢前辈的指点。” 胡华鞍连连摆手,一脸正色的说道:“你的选择与我无关,我可什么都没指点你。” 许半生也不再多说,这本就该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悄无声息的,许半生将那条腰带放进了壶中乾坤里,让壶中乾坤来给这条腰带解锁。 突然间,许半生心里微微一动,十三宫盘因为太一洞天的缘故有所损毁,前段时间观察之时发现竟然有自我修复的可能,这壶中乾坤既有温养之效,或许对十三宫盘的恢复也有很大的好处。 于是十三宫盘也被放进了壶中,许半生这才对师邪一拱手道:“师前辈,这壶中乾坤还是件芥子法宝,那五万灵石,我大概是有地方摆放了。” 师邪一愣,他没想到许半生这么快就找他讨账,不过倒也无所谓,五万灵石而已,他随手就取出了一个钱囊。 第692章 敲诈犯 看到师邪取出寥寥可数几块灵石,许半生顿时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随手将五块灵石扔了过来,许半生接住之后,并未质问师邪为何只给他五块灵石,而是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灵石,很快就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灵石晶莹剔透,哪怕用尽了其中灵气,也依旧有一种天然玉石的感觉,在中神州甚至其余八大神州自然是司空见惯的东西,可若是能带回地球,少不得会引起一轮新玉种的开发过程。 在此之前,许半生见过灵石和虚石两种,如果说灵石是上等好玉,晶莹剔透的话,那么虚石就像是透明度不够的玉石,混沌其间,间杂飘絮。 而现在许半生手中的灵石,则是更加晶莹剔透,并且其间流光闪现,明明只有一块灵石,却闪现出三种不同的色彩来。 许半生感受了一下这五块灵石之中的灵气,只觉得比此前的灵石还要纯净,若是用这种灵石修炼,必然更加的畅快。 抬起头来,许半生问道:“师前辈,这灵石有什么讲究?” 师邪笑了笑道:“你也算初来乍到,大概还不知道,灵石也分上中下三品。平时所言的灵石,乃是下品灵石,而你手中的灵石,则是上品灵石。以你的聪慧,想必也已经看出,上品灵石其中有三色流光,而下品灵石却只是浑然一色。而中品灵石,则是双色流光,以此区分。一颗中品灵石,其中灵气蕴含量相当于一百颗下品灵石,而上品灵石,则相当于一百颗中品灵石。我欠你五万灵石,五颗上品灵石足矣。而实际上,由于品级越高的灵石越方便携带,是以一般人都不太会愿意将上品灵石换成下品灵石,若要兑换,多半还要多换一些,一颗上品灵石换成一万数百下品灵石也是很常见的。你如今只是炼气期,还不知道灵石的用途,或者说你对灵石的需求并不太大,可能还没什么感觉。等你入了金丹,你就会知道,几万乃至几十万灵石也只是等闲。就比如你刚刚得到的洪级法宝,哪怕是最差的洪级法宝,其售价也在十万灵石以上,谁能随身携带十万灵石只为购买一件洪级法宝?而宙级法宝宇级法宝就不需谈了,那可是百万千万售价级别的,总不能说有人要出售一件宙级法宝,购买者就得搬去一座灵石山吧?我给你五颗上品灵石,大抵上算起来,还是你占了便宜了。” 许半生听罢,却是半点感念之情都没有,只是平静的说道:“这半年来的利息,只怕早已不止这一两千灵石了吧?师前辈,你这样做,只怕有损威信啊。” 师邪见许半生竟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脸上也便露出几分赧然之色,期期艾艾的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强辩道:“你这小子,我多给你了灵石你不说感谢,怎的还无端指摘于我?” 许半生鄙夷的一笑,道:“半年前,师前辈可是说的,我这小小的钱囊装不下五万灵石,是以暂存你处,若是我有需要用度灵石之处,再行找你支取。可如今,既然灵石还有上中下三品之分,这五万灵石也不过五颗而已,难不成我那钱囊小到连五颗灵石都放不下的程度?只怕是师前辈你前段时间银根紧缩,有些入不敷出,而如今终于赚到了灵石,顿时又变的财大气粗起来了吧?只是也不知您最近横财就手,跟创出五行功有没有关系呢?声名虽累人,可也是有好处的。名与利自古不分,师前辈真是好算计。” 一番话,说的师邪老脸通红,胡华鞍在一旁却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脸上憋得着实难受,竟然显得比师邪的脸色还要难看几分。 这种事,师邪也知道终究瞒不过许半生,许半生的资质和悟性都摆在那儿,智商显然也不会低。只是师邪怎么也想不到,许半生一个区区外门弟子,炼气二重天,竟然敢如此跟自己说话,换做其他人,漫说是一个炼气二重天,就算是金丹二重天也不敢如此。在太一派中,除了两名化神真尊,掌教杨高宇以及五脉门主之外,哪怕是元婴跟师邪说话也不敢如此讥讽。师邪距离元婴本就只是一步之遥,在整个太一派之中,他的权柄却仅次于五脉门主,甚至于,在某些方面,他的重要性比除了阳神阴神这二脉的门主之外其余三脉门主都要重要几分。 可毕竟许半生所说的不错,师邪一时间也不好拿捏姿态,只是瞪了胡华鞍一眼,倒是将心中怒意迁至他的身上了。 “也罢也罢,我再给你一颗上品灵石,你看如何?”师邪思忖良久,觉得这事儿传扬出去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许半生又深得掌教器重,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入内门也就是十年左右的事情,即便是进入金丹期,恐怕也不会超过百年,同时师邪其实对许半生也颇有好感,这件事也的确是他耍了个小心眼,这段时间获利颇丰,一万灵石他也不太放在眼里。 可是许半生却摇摇头道:“弟子不敢收。” “嘿你这小子,敲诈成性是吧?一万灵石你还嫌少?” 师邪本以为一万灵石可以轻易打发许半生,没想到许半生却拒绝了,他以为许半生这是故意在讨价还价。 从五行功这事儿传出去之后,师邪获利何止十万?并且可以预见的是,接下去他还将因为自创一门心法而继续获利,这就让他觉得许半生肯定是不满意一万灵石的蝇头小利了。 可他却忽略了,他获利多少是个虚泛之事,没有人能够算得清楚这五行功究竟给他带来多少好处,许半生就更加不可能知道。既是不知,又何谈嫌少嫌多? “弟子不敢嫌少,更加不敢敲诈师前辈,只是弟子既是猜出前辈所为,不将之说出只怕影响念头的通达。说出来了,也便罢了,这一万灵石,弟子是绝不敢要的。” 师邪已经走到牛角尖里去了,认定许半生是嫌少,沉吟半晌,他道:“两万?” 许半生连忙摆手道:“一万尚自不敢取,两万就更不敢取了。” 其实,以许半生的聪明,早就猜出师邪现在的心理,可是,这灵石他还真不敢要。师邪是什么人?内务府的总管事,虽说前边有个副字,可也没有正的,真要因为这件事让师邪心怀芥蒂,今后在太一派许半生还混不混了?只是看到师邪的窘态,许半生心里却有些快意,于是也不明说,只是一味的拒绝。 “两万你还嫌少?少年人,你不要太贪心了。”师邪的话语之中已经带着强烈的不满了,这让胡华鞍还真是为许半生捏了一把汗,希望许半生见好就收,同时,胡华鞍心里也在想,许半生还真是胆大的很,连师邪的竹杠都敢敲,人人都是敲诈犯,古人诚不欺我。 “弟子真不是贪心,弟子更加不敢敲诈师前辈。也罢,弟子告辞了,还望师前辈不要介怀。” 说罢,许半生一躬到地,然后掉头便走,搞得师邪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端的是有些摸不清楚许半生心中所想。 眼见许半生就要不见了,师邪在他背后高声道:“一件洪级法宝,不能再多了。而且我现在拿不出来,等我遇见什么合适你的洪级法宝,一定替你拿回来。” 胡华鞍暗暗咋舌,好大的手笔,这至少也是十万以上级别的灵石了。 而许半生听了这话,却是脚下一个趔趄,心里在想,师邪还认定自己是在以退为进了,而一件洪级法宝,着实动人心魄,可许半生也不敢要啊,于是加快脚步,赶紧消失为妙。 师邪也看见许半生的趔趄,心里在想,难道许半生真的没有敲诈之意?否则他不该如此啊。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一介金丹九重天,又是内务府的总管事,总不可能食言而肥。不管许半生究竟是否有意敲诈,也不管许半生是否想要这洪级法宝,反正师邪是准备好了,有机会遇到适合许半生的洪级法宝,就帮他弄一件。当然,这个弄字,师邪打的也是做无本生意的念头,杀人夺宝这种事,在任何一个修仙者的修仙生涯里,都只是司空见惯之事。 回到自己的住处,许半生又取出壶中乾坤把玩片刻,心里颇有些得意。 牛凳又来找他,泛东流自然也一同过来,三人便随意聊聊,牛凳一脸促狭的问许半生那晚是不是跟封于兴行快活之事去了,搞得许半生多少有些窘迫,好在泛东流替他解了个围。 那晚的事情,总是不方便与外人多说的,那牵涉到许半生太多的秘密。 而泛东流本性就比较沉稳,不像牛凳那样什么都敢往外说,加上许半生竟然与封于兴交好,泛东流更加认为跟许半生说话还是在意一些的好,不能太过狂放了。 许半生也看出泛东流对待自己的神情比起之前多了几分谨慎,心里也明白那是因为封于兴的缘故。 想了想,紫光崖这事儿瞒不过有心人,更加瞒不过身边亲近之人,他便主动将五行功的事情说与二人听了,倒是没说太多,只说这五行功跟自己多少有些关系,是以师门奖赐自己每月可去紫光崖修炼三日。然后他也想与封于兴交好,便将这个月的三日紫光崖修炼资格转赠封于兴,因此才结交了这个人。 说完之后自然一通感慨,可也只能是感慨而已。 “半生你资质本就远超我等,又有每月三日紫光崖修炼的大好机缘,只怕用不了几年,你的修为便会在外门脱颖而出,远超我与凳子了。” 泛东流的羡慕溢于言表,但依旧保持了足够的内敛,牛凳却是大呼小叫,却又担心法传二耳,颇有些难受。 第693章 随形门 “对了,那集市既已被毁天灭地大阵所毁,那岂不是今后再想去集市之中,就要跑的更远了?”见二人心思飘忽,许半生赶忙岔开话题,这也是他心中的疑问。 牛凳还是比较好拨支的,立刻说道:“毋须担心,那只是个最小的集市,也就是各门各派损失一些财务罢了,无伤大雅的。好在这次竟然一个人都没死,不说咱们这些门派,光是那些散修想要继续生存下去,他们就必须尽快的恢复集市。我估摸着,用不了半个月,集市就又会恢复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那就好,我还说那太白醉味道不错,下次再邀二位师兄一同前往呢。” 这话说的二人又是一阵赧然,泛东流道:“半生你初来乍到,还不知道灵石的好处,在天然居那种地方一顿饭,就算简单点儿也需三五百灵石,若是饮那太白醉,即便只有你我师兄弟三人,五百灵石也未必够用。今后咱们还是换个寻常的酒馆打牙祭吧,那地方,可不是咱们现在能常去的。” 许半生也不炫耀自己的灵石,只是点点头道:“五行功给我带来些灵石的收入,我倒是有些忘形了,多谢东流师兄的提醒。” 牛凳却又来劲了,连忙问道:“对呀对呀,那五行功虽不完全,可毕竟出自你的手,你到底能拿到多少奖赐?” 这方面许半生倒是无需隐瞒,直接说道:“一份五行功售价一千灵石,我可获其八成。不过现在销路似乎并不太好,加上多数都要分期付款,这一次我也只是拿到了八百灵石,那晚倒是花了个干净。以我估计,今后每个月都能有个几百灵石的收入吧,也仅限于此了。内门前辈说我可拿五百年的收益,五百年后就归于师门所有。” “几百灵石也不少了,我和东流到现在,也不过一月一百三十灵石,你炼气二重天本就能拿到七十月规,不出半年,你绝对就是我们外门之中,身家最为丰厚之人。那天然居虽贵,不过半生你还真是要再请我们朵颐一番。” 许半生自然含笑答应,泛东流倒是也没多话,心里只是觉得许半生肯定还有其他秘密,不过倒是个仗义疏财的性子,跟他走的越近,对自己的好处只会越多。 “请客没问题,不过,你们今天来找我,不会是就为了让我请吃顿饭吧?” 泛东流看了牛凳一眼,心说这个牛凳真是太跳脱了,要不是许半生问起,他俩的来意还真就保不齐给忘记了。 牛凳也是突然想起的样子,一拍大腿,道:“哎呀,差点儿把正事忘记了。” 许半生微微笑着,等着牛凳说明来意。 “因为天外飞魔的事儿,好像内门很紧张,不光咱们太一派,很多门派都很紧张。天外飞魔由来已久,一直觊觎九州世界,但是最近这些年他们的动静频繁了点儿。以往,怎么也得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找到一次合适的坐标,可是现在,好像这帮天外飞魔掌握了什么在虚空乱流之中寻找坐标的方式,动作就频繁了许多。上一次天外飞魔入侵,仅仅只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许半生点点头,封于兴当时感觉到天外飞魔的气息,就说了三十年前他曾有过一次经历,许半生倒是没细想。不过他倒是并不奇怪,这次天外飞魔能这么快的找到合适的坐标,恐怕跟徐仲平脱不了干系。倒未必是徐仲平提供的,他也没那么大能耐,而是那个留在中神州的天外飞魔卧底。 根据从徐仲平那儿得到的信息,这个天外飞魔应该是金丹中期,战斗天赋的话,有个元婴怎么也能收拾的了他。可这天外飞魔至少也是三十年前那一次入侵是留下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天外飞魔已经在中神州呆了三十年,可却从未有人发现过他的存在。 这次显然他没死在毁天灭地大阵之下,这也就意味着徐仲平的故事还将在中神州重演。 中神州太大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发生这种事会在什么地方,更何况现在整个中神州,恐怕也只有许半生和封于兴两个人才知道在中神州还有个天外飞魔的卧底存在。他们俩当然都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于是乎那个天外飞魔必然会寻找下一个徐仲平。 当然这也不一定,一是打造一个徐仲平并没有那么容易,按照许半生的推测,他们想迅速提升一个人的修为,恐怕代价会很大,那个天外飞魔未必还有这样的能力。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这次的计划显然失败了,而且许半生可以肯定,那帮天外飞魔甚至都不知道是如何失败的。 因为徐仲平已经消失于这个世界,他们也便无从知晓许半生和徐仲平之间发生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徐仲平似乎是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虽然提供了精血,可精血却并未出现在合适的地点。那么天外飞魔必然要考虑这个计划的合理性,他们也承受不了几次这样的失败。 按照许半生的推测,天外飞魔很可能采用另外一套方案,方案内容他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天外飞魔只要有一线机会就不会放弃入侵九州世界。这帮天外飞魔,似乎生存在虚空乱流里的唯一价值就是不断的入侵不同的世界。那些没有修仙者的世界,想必都已经被他们污染了,能够坚持抵御天外飞魔入侵的,就只有和九州世界类似的世界。也不知道这帮天外飞魔怎么突然就盯上了九州世界,可是不管怎样,哪怕是为了自己,每一个修仙者都必须同仇敌忾的对付天外飞魔。 “因为这两次入侵之间间隔的时间太短,让很多门派都觉得近万年来传言的飞升通道关闭很有可能是真的。为了重开飞升通道,有几个上门便通过裁判所向所有门派发布了信息,希望各个门派,无论大小,都能不吝资源的培养有潜力的弟子。我们太一派自然也在其列。听说啊,掌教在接到裁判所的通知之后,五大支脉的门主以及长老会共同商议最后决定,要提前开启历练之路。而且,这次的历练内外门同时进行。金丹以上自行出外行走,各自寻找机缘,而筑基则五人一队,出外行走。咱们外门,要选出五名弟子,由内门筑基最强的钱吉和虎同方率领这五名弟子出外行走历练。这可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按照以往的经验,所有出外行走历练回来的弟子,修为都有飞一般的跃升,并且将会成为内门最为关注的弟子。这次历练的重视程度,还在以往任何一次之上,基本上可以说,只要成为这五人之一,就等于一只脚已经站在内门之中了。我和东流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们俩当然是要争取成为五人之一的,你,也一定要力争进入这个队伍。” 许半生微微皱眉,他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按照正常来看,自己才炼气二重天,想要从数百之众的外门弟子之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泛东流此时也点点头道:“半生你虽然只有炼气二重天,可你的资质和潜力,却是内门任何一位前辈都要为之动容的。所以,我觉得这次的选拔,很可能会别具一格,至少内门会充分考虑到境界上的绝对差距。你应该是很有机会入选的。我和凳子来告诉你这件事,就是让你早作准备。虽然你能凭修为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跟项上居抗衡,可这次的选拔却不会有人与你达成这样的条件。即便真有人会这样做,你胜出一次之后恐怕也就迷惑不了任何人了。所以,你必须趁着这段时间,尤其是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抢占先机。我和凳子商量了一下,这里有一件法宝,虽然品质一般,并且一月之内只能使用三次。不过效果却是不错,你拿着的话,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说着,泛东流取出一个大约手掌大小的石门,放在了许半生的面前。 “这叫随形门,用处主要是传送,你只要将此门取出,心念一动,便可将自己传送到任何提前知悉坐标的地方。这在实战之中作用不大,不过在同门比试之中,却往往可以收到奇效。我和凳子得到这随形门之后,还从未在同门面前使用过,是以你不用担心有人会猜到你拥有这件法宝。一般来说,选拔会在三日内完成,想进入前五,也就只要打败四到五个对手。以你的实力,头两关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怕到了后边抽到的对手比较棘手。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可以用这随形门,但是你也必须了解演武场每一个坐标,并且在用随形门转移位置之后,要做到一击必杀。我和凳子见过你那柄剑,这段时间你潜心修炼一门剑法的话,虽无法大成,可凭借随形门偷袭,成功的机会却很大。你拿着。” 许半生真是有些感动,其实他和泛东流以及牛凳都不算太熟悉,人家却可以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的保命法宝拿出来给自己。 “多谢东流师兄和牛师兄的好意,不过,这随形门对你们也有很大作用,这你们要是给了我,万一你们抽到不好对付的对手,岂不是可惜了?” 牛凳一瞪眼,大大咧咧的说:“你矫情个什么,能拿给你就是我二人总归还是比你多了几分把握,而且,只是借你用用,又不是送给你,选拔过后你还是要还回来的。” 犹豫了一下,许半生也知道,若是自己不收下就显得太见外了,而泛东流和牛凳也是真心实意要把这东西借给自己用的,许半生便还是将其收下。 按照这二人的实力,他们其实应该可以算是个的前五之列,但既是选拔,就必定充斥着意外,许半生倒是在考虑,要如何确保他们二人也必然能够进入前五。当然,他自己也是必须要进去的。 第694章 道堂上突破 第二日是授道之日,说起来这还是许半生来到太一派之后第一次听道,早早起床,许半生也来到了道堂。 泛东流和牛凳很自然的跟许半生打了个招呼,三人一并坐下,盘腿闭目,尽皆早早的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 入定之后并不是就真的眼不观耳不闻了,相反,在入定的状态下,一切感官都被强化了,纵然是闭着眼睛,也依旧可以“看见”道堂之中所有人的举动。 大部分的弟子也无非都是打量许半生一番,毕竟许半生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入门第一天就跟自居外门第一人的仇魂发生了冲突,还引发了门规的修改,其后接受先祖赐福时,又惊动了从未有过动静的返虚老祖,接受了那让所有人都眼红的金辉。半年的面壁,依旧无法冲淡众人对于许半生的好奇。 不过那也都只是好奇而已,仇魂来到道堂的时候,大家才开始议论起来,纷纷猜测仇魂会不会再找许半生报复。 刀狂早早的就来到了道堂,半年前仇魂和许半生的冲突之中,他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一开始是试图帮着仇魂一并欺压许半生,可当虎同方前来之时,他却与另一名弟子偷偷溜走。对此,仇魂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仇魂的态度却表明了一切。 第二日许半生竟然引来返虚老祖赐福,刀狂早已后悔不迭,他之所以是仇魂最坚实的拥趸,无非是攀附强者而已。他希望仇魂在率先进入内门之后,能够念及在外门的情分,拉他一把。有一个内门的筑基施以援手,至少抵得上五年清修,提前五年进内门,这是刀狂所不能抵御的诱惑。 可谁能想到,许半生的天赋远在仇魂之上,先是返虚赐福,随后是请个门规都能晋升炼气二重天,这让刀狂不得不怀疑许半生闹不好都能在他和仇魂之前进入内门。得罪了许半生,就算是他现在不说什么,等到他进入内门,自己还不就是人家手上随意捏扁搓圆的一颗泥丸? 刀狂一贯跟着仇魂猖狂惯了,跟泛东流和牛凳也多有不合,数次起过争端。原本还想倒戈易帜的去结交许半生,可看到许半生出来之后泛东流和牛凳跟他走的那么近,刀狂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既然已经没有可能示好,刀狂也唯有试着死死抱住仇魂的大腿,毕竟仇魂依旧是现在外门之中最有希望率先进入内门的人。 可是,就连仇魂对他的态度也明显改变了。 仇魂比许半生早一日面壁,出来也自然比许半生早一天,像是仇魂这样的人,面壁结束之后是绝对不会缺了捧其臭脚之人的。在许半生下山的前一天,仇魂也去过集市,目的相同,当日他酩酊大醉而归。原本第二日还要去的,可却宿醉难当,之后集市被毁,他也就再没下过山。 若在从前,不管是谁请仇魂吃饭,仇魂都是会带上刀狂的。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刀狂都是仇魂绝对的第一狗腿。可是这一次,仇魂接受了邀请之后,却根本就没想过刀狂,甚至于刀狂主动想要邀请仇魂喝酒吃饭,仇魂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已有邀约。 刀狂知道,这是半年前那次的后遗症,这几****不断的向仇魂示好,只可惜仇魂的表现一如当日,只是冷漠以对,既没有表现出怒意,也没有任何亲近之心。 今日刀狂早早来到道堂,就是想要找机会再度向仇魂示好,甚至于,他做好了打算,若是仇魂还是那副冷淡的姿态,他不惜去挑衅许半生,也要让仇魂知道,他依旧是他最忠实的狗腿子。 不得不说,刀狂还真是贱。 仇魂来到之时,刀狂陪着笑脸迎上前去,开口便道:“仇师兄,您来了?地方我已经给您占好了,还是您最喜欢的那个位置。” 仇魂淡淡的看了刀狂一眼,心说这家伙终归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少了他在手底下听候差遣,很多事情还真是没有从前那么顺心了。 于是便微微点了点头,道:“有劳。” 听到仇魂这话,刀狂简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打算原谅我了?要知道,前几次跟仇魂打招呼的时候,他都不过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而已,绝不会接受自己的示好的。而今天,仇魂没有拒绝,这就意味着机会来了。 “今天是钱吉前辈的道场,他为人最是严谨,容不得门下弟子有任何姿势不正,并且他授道从来不管时间限制,一贯是从开始要一直讲到日落的。我坐在仇师兄的后边,会一直顶住师兄您的后背,您若是听乏了,自管向后靠来,我保证不会让您有半点失态之处。” 这就是赤|裸裸的马屁了,而且代价着实不小。原本钱吉的道场就比较难捱,从开始到结束,四五个时辰根本就不带停的。即便座下都是修仙者,打坐修炼对他们来说是很寻常的事情,可四五个时辰丝毫不动,还需正襟危坐,这也的确是一个很严峻的考验。而刀狂的表态,意味着他不但要保证自己一直正襟危坐,还要保证仇魂想要向后靠的时候能随时接应住,这一场授道下来,刀狂所受的罪只怕不轻。 仇魂看了刀狂一眼,心道这也算是很豁的出去了,换成从前,刀狂是绝不可能做到这样的。 心里有了计较,若是刀狂真的能够如他所言般做到,还是原谅他吧,至少,要让他觉得自己是原谅了他,这么顺手的狗腿子,还真是难找。 仇魂又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 刀狂大喜,仇魂还是没拒绝,这就充分说明仇魂至少已经在考虑原谅他了。 “都是师弟本分,是我应当做的。” 仇魂摆摆手,径直朝着自己最习惯的位置走去。 坐下之后,他四周看了看,看到了许半生和泛东流、牛凳坐在他的侧前方,正襟危坐,早已在入定之间。 他双目之中闪过一丝仇恨,心里想着,这次的选拔,一定要让你们落选。 原来,仇魂也已经知道了选拔之事,同样也在暗暗布局了。 盘起双腿,仇魂很快也同样进入入定的状态之中,不过,他依旧在观察许半生。 在入定的状态下,五感似乎都被无限放大,平日里看不出来的许多东西,此刻也历历在目。 仇魂面壁这半年,专门修了察根术,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以后随时随地能够了解许半生以及泛东流、牛凳三人的修为状态。 察根术虽名为察根,可却不仅仅只有查探灵根一种用处,即便是修成了察根术,真要查探灵根依旧需要渡入真气,隔空状态下,至少以仇魂的修为,是没办法将真气渡到许半生的身上的。而察根术还有一个作用,便是可以比较轻松的查看到修为与自己相当以及比自己更低的修仙者的修为,并且是详细情况。 修为一共六个大境界,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和返虚,每个境界都有九重天,九重天上便是圆满,圆满也就意味着随时有可能顿悟晋入下一个境界。而返虚更多了一个九重天上比圆满更强的大圆满,这通常被称之为大乘,而大乘实际上就是在为渡劫飞升做准备了。 而即便是每一个重天,若是进一步划分,也是有着初期中期和后期的区分的。只不过这不像是后天境界时每个境界初中后三期那么分明,而是一个极为模糊的判断,而察根术,在观察修为方面,则是几乎可以断定这人是处于某个重天的哪一个阶段。 凭借着入定后的观察入微,仇魂很轻易的就看出泛东流依旧是炼气五重天中期,牛凳则是炼气五重天初期,不过他们的战斗实力,却基本上可以和普通的炼气六重天初期媲美。 再看许半生,炼气二重天初期? 仇魂不禁皱了皱眉头。 虽然面壁半年,可一出来,他就听说了许半生是在请门规的时候,受到了返虚老祖的赐福,而后因此迈入炼气二重天的。而现在许半生依旧是炼气二重天的初期,这岂非是说半年来,许半生的修为寸步不前?这小子难道是在山洞里睡了半年的觉么? 纵有疑惑,可察根术是不会出错的,对于自己的观察,仇魂倒没有丝毫的怀疑。 仇魂的嘴角牵出一丝极淡的微笑,稍纵即逝,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看见。 在与许半生争斗之时,仇魂其实就已经在炼气六重天中期的范围里,这半年来,他几乎是把除了吃喝拉撒以及睡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就连睡觉的时间,也不足平时的一半,为的就是尽量在这半年里让自己的修为有一个较大的增长。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仇魂面壁结束之前不久,他就隐隐感觉到自己行将突破,即将迈入炼气七重天,也就是炼气后期的阶段。这让仇魂欣喜异常,可是仇魂却也留了个心眼,他决定,暂时抑制住即将突破的修为,他打算在面壁结束之后第一次的授道之上,完成炼气六重天到炼气七重天的突破。 他要在外门所有弟子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天赋。 当时,仇魂还并不知道许半生竟然得到了返虚老祖的赐福。 可即便是知道了,却更加坚定了仇魂的这个心思,既然你们都认为我的资质不如许半生,那么,我就在道堂上晋升,让你们看看我这半年来的修为增进。到时候,内门的前辈一定会拿许半生跟自己作比较,尤其是仇魂发现许半生的修为竟然还是炼气二重天初期,他就愈发兴奋。同样是面壁半年,仇魂突破了,而许半生却原地踏步,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才? 钱吉已经到了,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走到道堂之上坐下,然后盘腿闭目,开始授道。 一股隐隐约约的威压遍布全场,念力在其中波动,引导着每一个外门弟子进行修炼。 就在钱吉口中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仇魂的身上,一道光圈缓缓扩散,如涟漪一般散开。 钱吉猛然睁开双眼,竟然有人在道堂之上突破了?! 第695章 各有所思 因为听道而突破,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往往在道堂之上突破之人,都是有着大机缘的。 可也正因如此,让一些弟子产生了投机的心理,他们在感觉到自己即将突破时,便停止修炼,等待下一次授道之日,竭尽所能使自己在道堂上突破,这样便可让师门认为自己存在机缘,今后在师门的重视程度也便不同。 投机取巧之人古来有之,这也不是仇魂的发明,而且这种事一般也没办法查个清楚,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刚刚好因为授道的前辈所授之道暗合其心,致使他在此时突破,这些门派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对其更加重视。 万一是真的呢? 当然,想要控制自己的修为,使其刚好处于临界点,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刚刚好使得自己就在道堂上突破,本身也算是一种机缘,哪怕这是刻意而为之。 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曾如此,像是这种没有风险的事情,万一成功了便会让师门对自己刮目相看,但凡想到了这一点的修仙者,无一不会这样去尝试。当然,那些本身就已经受到师门格外重视的人不在此列,他们本身就已经是作为种子选手培养的,无需再搞这种小花样。 但这也有副作用。 无论在旁人眼中,你是否恰好在道堂上迎来了自己的突破,你自己总归是清楚整个过程的。 道心以及念头这东西,容不得半点杂质,念头稍有不通达尚且会让一名修仙者未来仙途受阻,更何况自己很清楚自己做了投机取巧之事? 让道心和念头蒙尘,对比从师门得到的好处,这二者究竟谁的帮助更大一些,就见仁见智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每个修仙者的境况也并不相同。 今日这种突破,如果是泛东流或者牛凳来做,恐怕将会是得不偿失。 他们基本上也是外门前五之列,内门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总归是关注着的。只要他们按部就班的修炼,在任何一处出现闪光点,内门都将会对他们更加重视。 仇魂本也该如此。 可是,仇魂犯了个错,他竟然不知死活的去找许半生的麻烦。 虽说在内门之中,对许半生的态度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可许半生是个天才这一点,已经因为他请门规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而达到统一了。只不过有些人偏保守,他们认为太一派这种小门派收进来一个天才未必是好事,福兮祸所伏。而以杨高宇为代表的几个人,却觉得无论将来会有什么纷争,许半生这样的天才是绝不能被放弃的,他将来很有可能凭一己之力将太一派拔高一个台阶,让太一派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 可不管哪种想法,仇魂去无端挑衅许半生,这都是内门所不愿看见的。 仇魂一向以目前太一派外门第一人自居,事实上,在许半生出现之前,内门的人也是如此认为,唯一的担心便是他的心性有些逼仄了。 许半生的出现让内门对仇魂的担心变成了事实,也凸显了出来,这就让仇魂减分太多。当然,排除那些基本上可以算是在混日子的外门弟子,作为未来最有希望最先成为进入内门人选的仇魂,内门也是不可能完全放弃的。留待勘察以观后效,这是内门早已达成默契的事情。 不用多想的是,仇魂在内门所受到的重视,现在可能还不如泛东流和牛凳,这二人在处理许半生与仇魂的冲突的事情上,很是加了些分。 仇魂其实很聪明,他当然能想到这些,于是这已经成为他念头上的一个阻障。 而许半生,就更是仇魂心头的魔障了,可以说,除非一路碾压着许半生,不给许半生超越自己的机会,否则,仇魂的念头就不可能通畅。 这两点,足以使得仇魂的修仙之途出现问题,他迫切的需要解决这两个问题。 而解决这两个问题最好的方式,便是重新得到内门的重视,而许半生,短时间内总归是不可能超过仇魂的,仇魂必须尽快拿回内门对他的倾斜,这样他才能在修炼上继续保持对许半生的绝对领先。 在这种情况下,那弄虚作假造成的道心与念头蒙尘,真的就不算什么了,仇魂这也算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运气也不错,他成功的使得自己的修为被控制住,然后如愿以偿的在道堂上突破了。 虽然时机来的略早了些,他原本希望可以在钱吉授道至半的时候再突破的,可没想到,钱吉刚刚把他的道场散开,嘴里只说出了一个字,仇魂就已经突破了。 不过这时候再去考虑时机问题已经来不及了,仇魂只能沉下心来,尽可能让自己的这次突破更加完美一些。 钱吉眼见仇魂突破,心里也多有感悟,在道堂上突破,不光是对听道的弟子有好处,对于授道之人,也会多几分感悟。至于这感悟有用没用,就要看授道之人自己的机缘了。 只是稍稍停顿了不足一息的时间,钱吉就立刻继续说出了口中之语,授道宣道必须进行下去,这对仇魂的突破也会产生实质性的帮助。 突破不仅仅只是突破,同样六升七,哪怕两个人在炼气六重天的时候所有的修为都完全一样,在突破的过程中,也可能因为细微的变化而产生七重天上的差异。当然,这世间绝找不出两个能在同级别时完全相同的人,但是,每一次的突破升级,依旧会对修仙者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突破越完美,七重天的效果也就越好,修为也就越高,对仙途的促进也就更多一些。 仇魂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而钱吉也因为自己的道场与仇魂突破之间产生的呼应,而一边宣读圣人言,一边也让自己消化这部分领悟。 倒是道堂之中不少弟子,都分了心,去关注他们本不该关注的事情。 听道必须专心,这些心有旁骛的弟子,今日可算是白来了。 这其中,当然也有一部分弟子并未受到影响,他们在发现仇魂竟然在道堂之上突破之后,不但没有多加关注,相反收敛心神,越将自己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听道之上,让自己隐约与钱吉的道场合为一处,使道心得到涤荡,使念头持续通达。 许半生,泛东流以及牛凳,自然是这些为数不多的弟子之中的成员,他们只是略微扫了一眼正在突破的仇魂,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五心向天保持入定,以自身的修为激荡周围的道场,使之呈现同频率的跌宕。 仇魂身体周围,那微光终于落地,激起浅浅一层尘埃,这说明他已经彻底完成了突破,现在,他已经是炼气七重天的修仙者了,似乎从另一个方面再度证实了他外门第一人的地位。 外门当然有修为比仇魂更高的,甚至有几个筑基。 只不过,比仇魂修为更高的弟子,要么是年岁已高,即便筑基成功,也很难通过内门的考核,筑基已经成为他们唯一的目标,至于内门其实已经不做奢求了。 而那些早已筑基成功的,则都是没能通过内门考核的弟子,他们虽然筑基成功,却不得不继续留在外门,等待下一次的考核来临。 每一个筑基成功的弟子,都有最多三次冲击内门的机会,也就是进行进入内门的考核。 这并非什么硬性规定,而是一个修仙者,每一次冲击内门的考核失败之时,都会反噬其身,仙途遭损。三次之后,基本上仙途已绝,若是强行第四次冲击内门的考核,很有可能在遭到反噬的时候直接魂飞魄散。那就真的是自绝之举了,灰飞烟灭,再无转世之机。所以,除了极个别的决然之士,很少有人敢于四次冲击内门的考核。 一般来说,三次冲击内门无果,这个修仙者也就自动收拾东西,该回哪里回哪里了,而后空有筑基的修为,实力却可能连炼气中期的修仙者都打不过。 留在外门的这些筑基,都是一次或者两次冲击内门失败的,他们还有机会,哪怕希望渺茫,也依旧在等待着下一次的内门考核来临。 这样的弟子,即便进入内门,也就是垫底的存在,甚至于因为一次或者两次冲击内门的失败,导致他们的实力下降,这就使得他们的实力哪怕超过仇魂这样的炼气六重天,也绝高不到哪里去,而内门更是不会再在他们身上浪费任何资源。 是以,早早就达到炼气六重天,距离炼气后期只有一步之遥的仇魂,综合考虑来看,已经是外门最强的那一个了。而现在,他终于炼气七重天,便足以稳稳的奠定他外门第一人的位置。 对此,许半生是丝毫都不会受到影响的,仇魂的突破,在他看来也只相当于一个“哦”字,哦,突破了,炼气七重天,仅此而已。 而泛东流和牛凳,则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影响,他们想的会更多一些。仇魂一直都压他们一头,现在,虽说只是两重天的差距,可差着中期到后期呢,这差距就被无限放大了。 “必须更加努力了。” 这是泛东流的想法。 而牛凳,想的就要多一些。 “恐怕这次选拔,将无人是仇魂的对手了,道堂突破啊,估摸着内门会更重视他吧。这家伙运气真是不错,竟然让他成功了,就凭这一点,他之前所犯之错,基本上就算是被抵消掉了。选拔之时,要小心遇到这个家伙。” 第696章 一切推给封于兴 授道结束,许半生、泛东流以及牛凳恭敬的执弟子礼等待钱吉从道堂上下来。 钱吉在经过三人身边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对三人今日的表现的嘉许。 今日大多数弟子,都被仇魂的突破搅乱了心神,许半生三人是不多见的从头到尾都未受到影响之人,这自然尽落钱吉眼中,别看这五六个时辰的授道,下边的弟子是个什么状态,钱吉是一丝一毫都不会错过的。 而其他弟子,有些是一开始就被仇魂搅乱了心神,整个听道过程中始终都挂念其上,不得凝神。而有些弟子,虽然一开始做的不错,可时间长了,身心疲惫之时,免不了还是会去琢磨,仇魂怎么就在道堂上突破了呢? 钱吉在经过仇魂身边的时候,稍稍停下了脚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但是并未说话,只是同样点了点头,离开了道堂。 等到钱吉走后,那些弟子便纷纷涌向仇魂,尤其是一直坐在仇魂身后的刀狂,他这五六个时辰可是不轻松,先是被仇魂突破搞得满心惊诧,更是觉得那天自己真该宁愿被惩罚,也该坚定的站在仇魂一边。不过好在仇魂之前的表现,说明他已经在考虑原谅自己了,刀狂就愈发不敢偷懒,一直小心翼翼的托住仇魂身后,以防他随时向后倚靠。 他的努力没白费,仇魂突破完成之后就向后靠了靠,足足一个多时辰,他都是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倚靠在刀狂身上的,刀狂很辛苦,却不敢有半点表露,相反,他反倒觉得有些兴奋,这分明是仇魂原谅自己的表现。 是以他在钱吉走后,第一个表现的欣喜若狂,大声喊叫着:“仇师兄,你也太牛了,道堂突破,炼气后期,你绝对是我们外门最强之人啊!”那声音,大的似乎生怕有人听不见一般。 其他弟子见状,也纷纷向仇魂拱手恭喜,仇魂一一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而许半生三人,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径直离开。 其余弟子之中,也有与仇魂不合,跟泛东流牛凳交好的。可是大家毕竟是同门,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眼见仇魂在道堂上突破,虽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绝非什么巧合,而仅仅只是仇魂刻意为之。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得不认同仇魂的实力。只是恭喜过后,便自行离开,并不会留在仇魂身边大肆溜须。 随后离开的,是那些与仇魂也无深交,与泛东流牛凳也没什么太好交情的弟子。 很快,道堂之中,就只剩下了仇魂比较熟悉的人。 “那三人还真是倨傲了,仇师兄在道堂之上突破炼气后期,他们竟然连一句恭喜都没有。” 等到只剩下他们自己人,便有人阴阳怪气的开了口。 这类话从前一般是刀狂来说,不过刀狂想到仇魂的态度还不十分明朗,而且那次的冲突,仇魂其实是吃了个哑巴亏的,尤其是在虎同方手里还受了伤,是以他觉得提及许半生,闹不好会让仇魂不爽。 “真把自己当天才了,也真是不知道那家伙是走了什么****运,请个门规也能突破。他以为自己很牛逼,没想到咱们仇师兄竟然在道堂之上突破了,这比他那日可强太多了。” “是呀,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以后要想办法给他点儿教训才是。” 话虽如此,可许半生那日竟然能破掉仇魂的大火球术,也着实让这帮人觉得许半生没那么好对付。要知道,当时许半生还只是炼气一重天啊,现在都炼气二重天了,只怕更难对付。真要让他们去找许半生的麻烦,他们也未必有那个胆子。 而且现在门规已经改了,绝对禁止境界高的弟子挑衅境界低的弟子,在场的从境界上来说,都比许半生高,谁又敢主动去找他的麻烦? 仇魂也明白这一点,是以他听到这些人的话之后,只是沉默着环顾四周,想要看看这帮只会嘴炮的家伙到底谁真的敢出头。可显然没有,仇魂也便轻哼一声,道:“你们想触犯门规么?” 众人赧然无语。 刀狂觉得谄媚的机会到了,他腆着脸,凑上去说道:“仇师兄不必将那种小人放在心上,什么天才,终究不过炼气二重天,以仇师兄的修为,用不了五年,便可筑基得成。到时候,入了内门,看这小子还怎么猖狂。” 仇魂看了刀狂一眼,心道这么多人里,还真是只有刀狂比较顺心啊,无论是察言观色,还是办事效命,都只有他最懂仇魂的心思。 说是高境界不得挑衅低境界,可入了内门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仇魂以授道弟子的身份来给外门弟子授道,怎么会找不到理由修理许半生等人?就不说授道,其他地方,想要找点儿麻烦也太容易不过了。外门弟子也不是只有修炼这么一件事,总还要干些活儿,仇魂若是能入了内门,想办法专门给许半生等人安排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或者干脆让他们去完成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不能置他们于死地,想要折磨他们,也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因此,对于仇魂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尽快的筑基,越快越好。 这次在道堂之上突破,想必内门很快便会获悉,到时候,仇魂所获得的资源立刻就会增加不少。仇魂就不信如今才炼气二重天的许半生,再如何天才难道还能在他之前筑基成功不成? 更何况,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或许可以出一出仇魂心头的恶气。 当然,选拔之事,内门还未宣布,仇魂也不想多言,不过,总归是要提前做准备的。 仇魂看了一眼刀狂,心道,既然你这么想跟着我,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仇魂回到了院中,见许半生房门紧闭,仇魂目光阴鸷,可走到许半生门前,却听不到里边任何的动静,仇魂当然不知道许半生布下阵法,别说是他,就算是内门的那些人,也没那么容易看穿,只以为是许半生在屋内静坐或者修炼,没有发出声音而已。 而实际上,许半生屋内此刻却是三个人,他与泛东流和牛凳正在闲聊。 “可惜集市毁了,不然估计仇魂那帮人,肯定是要下山大肆庆祝的吧。唉,真是可惜,要是集市没毁就好了,这帮孙子去庆祝,内门的前辈肯定会不爽,哈哈。”牛凳忿忿的说着,许半生和泛东流都明白,牛凳是在说马上就要选拔五人去外边行走了,这时候任何与修炼无关的事情,都有可能让内门不爽。 “倒也未必,我们能得到消息,别人或许也得到了。仇魂还是很受内门重视的,有个金丹真人一直都想收他为徒,虽然上次和半生的事,可能会让那位真人产生犹豫,可这次仇魂在道堂上突破,只怕又会让那位真人重新对他感兴趣的。即便是此前仇魂不知道选拔的事情,只怕这时候也会有人告诉他了。集市即便还在,仇魂肯定也不会去庆祝的。” 许半生点点头,笑道:“就算是去了,又如何?这消息又没公布出来,仇魂又是在道堂上突破的,内门顶多也就是对他有些看法而已。可现在,难道内门对仇魂就没有看法了?而且,我们的心思终究是放在自己的修炼之上,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仇魂走不在一条路上便不去理会他便是,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对了,集市被毁,马上又要选拔出外游历行走之人,这短时间内恐怕我没办法请二位师兄吃饭了。我这里还有一坛太白醉,若是二位师兄不嫌弃,一会儿我们把饭菜拿回屋中,共饮如何?” 泛东流和牛凳一愣,二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牛凳心直口快,直接说道:“你竟然还有太白醉?哪来的?” 许半生笑了笑,道:“那****结账之时,想到这酒着实不错,可若是每次欲饮之还得下一趟山,趁着手里还有些灵石,便干脆买了一坛。没想到后来竟然天外飞魔入侵,导致集市被毁。现在这附近,大概也就我这一坛太白醉了吧,短时间内就算是想买,也没地方买去了。” 说话间,许半生将太白醉从戒指之中取了出来,放在桌上。 一看到那坛子,牛凳就咽了咽口水,这泥封尚未打开,可牛凳却似乎已经嗅到酒香。 泛东流却是皱了皱眉头,道:“这只怕不妥吧,太白醉酒香太盛,若是我们在此饮酒,只怕院中师兄弟都能闻到,到时候未免会让内门对我们心生不满。” 许半生却是笑了笑道:“不妨。不出意外,这酒香只怕是传不到这间屋外。” 泛东流和牛凳自然不信,二人便出了门,许半生拍开泥封,二人半晌也没闻到任何酒香。再进来,却看见许半生已经倒了一碗酒在桌上,一进门便闻到酒香扑鼻,可退出去之后,依旧是半分酒香都没有。 二人略感惊疑,询问许半生为何如此。 “这是封师兄的手段。”许半生不想多说,只将一切推到封于兴的头上,“那晚回来,因为也可算是劫后余生了,是以封师兄又找了些酒菜,我与他在屋中畅饮。封师兄也考虑到这一点,便在屋里随手布了个小小阵法,说是可以屏蔽一切,在此屋中,你我任何动静,至少外门之中是无人能够察觉的。” 二人恍然大悟,根本就没有半点怀疑,这等手段,在他们看来也唯有封于兴能够做到了,他们再如何高看许半生,也并不会认为许半生能做到这一点。 牛凳大喜,道:“我与厨房的师兄交好,我去弄点儿好菜来。”说罢,喜滋滋的出去了。 不多会儿,牛凳便空着双手回到了许半生的屋里,然后从一个小葫芦之中,取出了一个食盒,食盒里,倒是装了七八个小菜,跟山下集市之中的酒馆不能相提并论,可总比他们平时所吃的那些饭菜要好得多了。 “还是在山上便宜啊,这才十个灵石。”牛凳笑眯眯的说着。 第697章 选拔规则 将会在外门选拔五名弟子,由钱吉与虎同方带队出外历练行走的消息一经公布,外门所有弟子都沸腾了。 无论实力如何,谁也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既然是从外门所有弟子之中选拔,就意味着最终选出的五人将会被视为外门最强的五人。哪怕是那些年岁已高,内门无望所有的奢望都不过是筑基的外门弟子,对此也是跃跃欲试。 不过参与选拔之人,终归还是有限制的。 唯一的限制便是炼气期这三个字。 这个消息一公布,那些前一两年便已经筑基成功,却未能通过内门考核的弟子,顿时丧气至极。 出外行走虽然凶险异常,甚至会有性命之危,可只要能活着回来,无论是师门的赏赐,还是这趟行走本身,都会对修为以及实力有一个极大的提高。 尤其是实力。 对于那些已经筑基的外门弟子而言,实力的提升就意味着他们通过内门考核的机会大大增加,可内门竟然宣布他们不得参加选拔,这不禁让他们灰心丧气,顿时觉得自己是已经被门派抛弃之人。 可这也是无奈之举,以往这样的选拔或许还会允许他们也参与进去,可这次是整个中神州的门派都在进行之事,天外飞魔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所有门派的头顶,飞升通道本已不知是否还能开启,若是再让天外飞魔得到可乘之机,九州将不复存在。这次要选出来的,是具有潜力将来可以作为与天外飞魔战斗的修仙者,那些明明已经筑基却连内门的考核都无法通过的人,显然是不符合要求的。 也提出了抗议,可抗议无效,内务府的副总管事师邪冷冰冰的说道:“再有因此事抗议者,逐出师门,罪同叛逆!” 从师邪的话中,可见杨高宇心意坚决,那些外门的筑基顿时偃旗息鼓,再不敢有任何声张。 有好事者,在比武选拔之前,做出了一个以修为境界为参考的排名。 虽然外门依旧有炼气八、九重天的弟子,可炼气七重天的仇魂,依旧被视为外门的第一强者。 排在仇魂之后的,是一名炼气九重天的弟子,不过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几年前迈入炼气九重天之后,人生所有的目标就仅仅只是达到筑基期,甚至都不奢望能在内门要求的六十岁之前达到筑基期,而仅仅只是希望自己可以筑基成功以增加八十年的阳寿。 对于这次的机会,这名弟子却是意兴阑珊,虽然进入五人之列,游历行走将会使其修为与实力大增,可出外行走的危险也显而易见。 他已经不太可能进入内门了,与其冒着性命之危出外行走,还不如安安稳稳的在大青山里修炼,以期早一些筑基成功。他甚至在迈入炼气九重天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若能筑基成功,便向太一派请辞,然后回到上神州他的故乡做一名逍遥富家翁。不管如何,一名筑基在中神州之外,还是很受重视的。 第三名是一名炼气八重天的弟子,今年四十多岁,他倒是对于这次机会很是珍惜,很希望自己可以冲进前五,然后游历行走,增长修为和实力。按照他的估计,他很有机会在这次行走之中突破炼气九重天,甚至筑基成功。若能如此,实力也同样得到增强的他,倒是真有几分机会能够进入内门。 内门对他的吸引力依旧很大。 第四名赫然是泛东流。 第五名到第八名,四个人同时上榜,牛凳和刀狂都在其列,不分先后,这四人的实力和修为都是炼气五重天,基本相当。 许半生虽然只有炼气二重天,可他显然很受内门重视,加上他得到过返虚老祖的赐福,导致他的排名大大上升。可即便如此,他也仅仅只是挤入了百名之列而已,毕竟修为太低了。若非他初入太一派之时,曾一剑破掉仇魂的大火球术,导致作此排名之人将其实力大大提高了几个台阶,他绝无可能排名这么高。整个太一派外门,所有炼气二重天以上的弟子,足足三百余人。 对于许半生的排名,争议很大,不过这个排名也仅仅只是外门弟子自己弄出来的一个名单而已,较真的人不多,主要是较真也没什么意义,不管排名如何,最后都要通过比武来裁定。 而对于那些认为许半生绝不可能进入百名之列的声音,这份榜单的制作者,却在自己的屋中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一群井底之蛙,仇魂当时虽只有炼气六重天,那记大火球术也有可能并未尽全力,可你们又有几个人有把握一剑破之?而且许半生破火球术时还显得游刃有余,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这次选拔,若有黑马,许半生绝对是最大的那一匹。我给他排在九十多名,完全是因为他修为境界太低的缘故,真要说战斗中的实力,闹不好他能位列前二十,甚至更高。反正我是希望不要遇到许半生,对付其他人,不管如何至少我知己知彼,而对许半生,哼哼,你们谁又了解他哪怕半点?” 同时,他心里还有一句话,那就是他认定许半生绝对会是内门最重视的弟子,到时候很有可能有所偏倚。真要是那样的话,许半生闯进五人之列都不稀奇。 而这,就跟选拔的规则有关了。 这类选拔,古来有之,规则是现成的。 以往的规则,是将所有人分为二十四个组,所有弟子进行抽签,然后各个组进行混战,直至决出最后一人。这就基本可以确保这二十四人至少是外门之中实力顶尖的。当然也可能有人因为分组不好而导致在混战之中便被淘汰,是以,被淘汰的弟子,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四个组的更大规模混战。每个组最终决出两个人,这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因为分组的关系淘汰实力较强的弟子。 最终这八个人和此前二十四个人一起,再次进行抽签,分为八个组,每个组两两对决,每个人都要打三场,最终再选出两个人。 十六人分为四组,规则和上一轮一样,每组决出二人,形成八强。 然后,八人捉对厮杀,胜者直接获得选拔资格,剩余四人再次进行两两对决,依旧是每人打三场,决定最后一个名额的归属。 这样的选拔过程,几乎注定了是修为更高,实力更强的人能够进入五人之列。如果是在这样的规则之下,许半生的机会并不大,因为绝大多数的战斗,都是孤军奋战。且不谈实力强弱,光是真气的多寡,许半生这个炼气二重天就吃了很大的亏——当然,这是在没有人了解许半生的真气量绝对是所有外门弟子之中排在第一的情况下。 可是这次选拔的规则有所改变,虽然还是混战,可却与以往不同,这次混战只分成八个组,每个组将会同时产生三名胜出者,这也就意味着,第一轮的选拔考验的将不是个人的战力,同时还要考验合作能力,甚至于小团队的合作,将成为第一轮选拔的重点。 在这样的规则下,只要内门存心偏袒,他注定可以成为二十四强之一。 泛东流和牛凳的实力摆在那里,哪怕是面对那些炼气八、九重天的弟子,他们也依旧强势,那么只要让许半生和这二人同组,哪怕是带,也能把他带出第一轮。 第二轮,连人数都跟以往不同了,规则自然也就大相径庭。 这一轮的二十四名弟子,每人先抽取自己的顺序,按照一到廿四编号。从一号开始,在其余二十三人之中抽取一个号码,胜者继续抽取下一个对手,再胜,则进入胜者组。而败者,则进入败者组。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连胜两场,便可直接进入胜者组。 在这样的规则下,胜者组的人数是不固定的,有可能一个都没有,但是最多也就是八人进入胜者组。 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八强自动产生,败者组的全部淘汰。 而如果所有二十四名弟子都打完,胜者组人数不足八人,便再次抽取顺序,剩余之人进行混战,胜者组缺少几人便决出几人,凑满八人之数。 第三轮又和从前的规则一致了,八人抽签捉对厮杀,胜者获得选拔资格,而败者四人,则由钱吉和虎同方,在这四人之中选择一个他们共同认为最有潜力的弟子得到选拔资格。 整个选拔的规则,显然并不那么公平,但是师邪表示,这次要选拔的是更有仙缘的弟子。修为和实力,当然是仙缘的一部分,而运气,以及组队能力,甚至人缘等等,都将成为仙缘的一部分。哪怕你实力极差,但只要你的运气足够好,有人愿意帮你,那么你依旧有机会在这样的规则之下胜出。 那么,在第一轮的大混战之中,只要有人愿意帮助许半生,许半生便可以成为二十四强之一。内门再若是对许半生有所偏袒,抽签时随便动动手脚,便可以让许半生的对手故意输掉与他的对决,直接将许半生送入胜者组。 而输掉对决的弟子,虽然进入败者组,可他们二人在败者组接下去的混战之中,必然同仇敌忾携手御敌,他们想要胜出并不会太困难,尤其是这二人最大的可能会是泛东流和牛凳这个组合。 而一旦进入八强,无论接下去的对决许半生是输是赢,赢了自然没问题,输了,只要内门授意,钱吉和虎同方便会选择许半生为最后一个名额。 实力排行榜的创造者能看出这一点,其他弟子之中,自然也有人能看的出来。自然便会有人大呼不公,可师邪一句话,所有大呼不公的声音便销声匿迹了。 师邪说:“让你们在规则之下进行选拔,就已经是最大的公平,若存心不公,这五人之选,内门直接定下你们难道又能有什么异议么?” 话不错,也足以让所有人闭嘴,可终究是口服心不服。 不过,杨高宇并不在乎这个,因为他有两名化神长老的支持。 第698章 不去也罢 不管是满意也好,还是不满意也罢,选拔终归是开始了。 仇魂不傻,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次选拔的规则对许半生极为有利,可是由于这次带队行走的两名筑基当中,有一个是虎同方,上次的事情,已经让仇魂知道虎同方看他很不顺眼,这次他当然不会表现出任何异常之处。甚至于那些溜须拍马之辈说内门有意偏袒许半生的时候,仇魂都没有发表意见。 他只是扫了一眼刀狂,虽然从未就此事与刀狂交流过,但是他知道,如果这帮人里还有一个能摸着他的思路的,那就只能是刀狂了。 刀狂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师邪前辈话说的很坚决,足见掌教以及五脉门主都认同这个规则,抱怨于事无补,相反,传出去只会让你减分。而且,真要说句实在话,这次的规则虽然的确是有些不够公平,可是这种不公平也与大多数人无关,顶多是对实力排在前十的人有些影响。除了仇师兄必然拿下一个名额,其余四个名额,按照以往的规则的话,从第二到第十,大家机会都差不多,一个小小的意外或者失误,就会使得名次发生变化。可以往规则更强调实力,前十以外的人,几乎是没有任何机会可言的。这次的规则,却反倒给了很多人机会,至少,第一轮胜出的机会就变得微妙起来。还是那句话,除了仇魂师兄绝对无人可挡之外,其他人,就不能单纯的依靠自身的实力突围而出了。说句不客气点儿的话,你们在以往的规则之下,就是炮灰的存在,充其量让你们分到一个好点儿的组,勉强进入三十二人名单。等到进入第二轮的比试,那就完全是以实力说话了,你们除非运气逆天,否则基本上都很难有机会连胜三场。许半生受益于这次的规则,难道你们就没受益?我们这群人,说的好听点儿是外门弟子,说的难听点儿就是还没入门,没进内门的,连师门名册都进不了,在这儿埋怨规则有什么意义?有这工夫,你们不如多在第一轮的比试上动动脑筋,每个组三个人,合作好了,机会还是很大的。而第二轮的比试,更加考验你们的人缘,有人甘心情愿为你们放水,你们完全有机会连胜两场进入胜者组。多琢磨琢磨吧。” 听完刀狂这番话,大家伙儿不由面面相觑,似乎觉得刀狂这话怎么有点儿向着许半生的意思,于是一个个都望向仇魂。 仇魂也是略感诧异的看了刀狂一眼,心道习惯了这家伙永远一副溜须拍马的模样,倒是没想到他看事情看的还挺透彻的。 仇魂嘴上虽然不说这次规则的事情,可心里却也觉得内门这次真是够照顾许半生的。抽签这种事,看起来很公平,可若是想动手脚,太容易了。别说安排泛东流和牛凳都与许半生同组,就算是只安排其中一个,或者内门再授意某个实力足够的弟子,许半生脱围而出实在太简单。 不过听到刀狂这么一番话,仇魂倒是意识到自己是因为对许半生的仇恨而蒙蔽了双眼,其实这里边的关系并不难分析,如果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也是绝对能看出这一点的。 刀狂当然还是悄无声息的拍了一记马屁,说仇魂实力第一必然入围,可真要是仇魂在第一轮抽到的组里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而其他人又都明确将目标放在他身上,先联手干掉他然后再考虑三人名额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真的以寡敌众。八个组,每个组好几十号人呢,他仇魂再如何强大,也总不可能同时应付的了十个以上的人。 从第二轮开始,虽然依旧有很多可供操控的成分在内,可如果实力真的超群,想要过关也是没有人可以阻挡的。问题就在于第一轮,仇魂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真是有可能被淘汰,表情不禁严峻起来,尤其是他深知虎同方对其很反感的情况下。 不过好在还有钱吉。 钱吉与那位看上仇魂的金丹真人出自同一脉,都是阴神门下,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前几日仇魂在钱吉的道场上突破,这必然会让钱吉对他的印象大好,毕竟,这是对双方都有益的事情,并且,传出去,对钱吉的声名也有帮助。 应该不会被动手脚吧,否则,真要面对整个组里一个自己人都没有,而那些弟子又同仇敌忾一定要将他这个外门第一人拉下马,这还真是日了鬼了。 他突然意识到,刀狂这番话看似是说给那些溜须拍马之辈听的,而实际上,又何尝没有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意思? 以刀狂现在和仇魂那还未完全修复的关系来说,他当然不敢直接提醒仇魂什么,借用这种方式实在算是很高明的举动。 仇魂深深的看了刀狂一眼,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嗯,你这次不错,想的很周全,我差点儿大意了。” 刀狂心里一喜,他知道仇魂这是听懂了他隐晦的提醒,激动的使劲儿点点头,意思是让看他以后的表现。 抽签开始。 在明眼人眼里,许半生的抽签过程就像是过家家,这些自认为读懂了规则的人,都觉得许半生的签早就安排好了,至少也会跟泛东流或者牛凳其中一人同组,否则,以他的实力,就算再怎么天才,他也没可能从混战之中存活下来。 抽签的过程是按照修为高低来进行的,炼气九重天的先抽,然后是炼气八重天,若是在同一个境界之内,便按照入门早晚来安排顺序。 这样,许半生就几乎缀在了尾巴上,三百多人都抽完了才轮到他。 在许半生抽签之前,泛东流和牛凳早就抽过了,不出意外的,他们二人抽在了同一组,都是第六组。这也就意味着,哪怕遇到强大的对手,他们二人也必将占据第六组的两个名额。而有些弟子却知道,第六组的名额已经定下了,那就是泛东流、牛凳,再加上许半生。在他们看来,许半生必将抽进第六组。 泛东流和牛凳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抽完自己的签之后相视一笑,然后走到许半生身边,笑着说:“只要你抽到的是第六组,咱们仨就并肩出线了,谁也挡不住。” 许半生却只是笑了笑,他觉得这两人想的有些太美好了,他总觉得这个规则没那么简单,内门的思考也没那么简单,真要是特意为了某个别弟子设立这样一个规则,那还不如直接宣布这个弟子潜力巨大直接占据一个名额,其他人就去争剩下那四个名额好了。 轮到许半生的时候,他走了上去,在已经剩下不多的竹简中很随意的拿出了一个。 将竹简交到即时宣告签号的内门弟子手中,那弟子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宣布:“许半生,第七组!” 然后,有人负责将许半生的名字填写在第七组之下。 这一下,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那些早早的就认定内门这次修改选拔规则也是跟许半生有关的弟子,上一次为了许半生,内门甚至不惜修改门规,这一次又改了选拔规则,这些弟子都觉得许半生肯定在内门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仇魂和刀狂也愣住了。 泛东流和牛凳自不需言。 这是什么意思?许半生怎会没跟泛东流和牛凳一组?是那个宣读签号的弟子弄错了,还是内门有人不惜得罪掌教杨高宇,也要整一整许半生?他得罪了谁么? 别说是这些外门弟子了,就算是内门的许多弟子,也都觉得意外不已。当杨高宇将规则公布出来的时候,他们比外门弟子看的更真切。不过他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公,设身处地的去想,一个已经很接近道体的弟子,虽然目前修为低下,可那是因为他才只有十六岁,假以时日,外门这帮人又有谁能望其项背? 而一直对许半生有所看法的千宁和权元白,自然是明确表示反对的,却因为两名化神真尊的干涉,不得不支持杨高宇的决定。这件事,在内门也并非什么秘密,大家更是认定杨高宇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许半生送进这五人的名单之中。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许半生在第七组?难道他在外门之中另有交好之人?可是,许半生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伙儿的注目之下,他除了跟内门的封于兴接触的多一些之外,整个外门,真正跟许半生接触过的,也唯有泛东流和牛凳了。 以许半生的实力,当然不可能从这五六十人的混战之中胜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惊疑难定,甚至排在许半生后边抽签的那名弟子都忘记了上前抽签。 宣读签号的弟子很不耐烦的喊道:“下一个!怎么?接下去没有人想参加选拔了吧?再不来,我就收了啊!” 那名排在许半生之后的弟子,闻言赶忙跑了上去,拿起一根竹简。 而许半生,却是面带微笑,回到了泛东流和牛凳身边。 二人几乎同时以一种难以置信却又遗憾万分的口吻对许半生说道:“你看清楚了么?真的不是那个前辈在整你吧?”这个“那个前辈”。指的是那位宣读签号的人。 许半生摇摇头,道:“就是第七组啊。”仿佛理所当然。 泛东流一皱眉,又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不可能跟我们抽到同一个组?” “不能说早就知道,只是有这种预感。” “可是难道内门不希望你去参加历练?” “若是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了,这历练不去也罢。”许半生淡淡的,却又仿佛气吞山河,自信加身,仿佛他的实力本就足以笑傲外门一般。 而与此同时,在后山的一间丹房之中,一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也正轻捻颌下长须,平静的说道:“若是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了,这历练不去也罢。” 和许半生的话,竟然如此一致。 第699章 猎人与野猪 转眼间,抽签已经结束。 在此前那份非官方的榜单上,排名在前十的弟子,除了泛东流和牛凳抽到了同组,就只有仇魂和刀狂抽到了同组。 只有八个组,前十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两组之中都有二人同组的现象。 而其他六个人,则分别占据了六个组。 许半生所在的第七组,被公认实力最强的是在那份榜单上排名第三的弟子,四十多岁了,炼气八重天,论年龄,其实可以当外门多数弟子的爹。 仇魂和刀狂也很是惊讶,他们原本认定许半生必然会与泛东流、牛凳中至少一人同组,唯有如此,他才有突围的希望。可是现在,难道说他们都猜错了? “许半生,看来内门是有人看你不顺眼啊。”仇魂自言自语一般的说到。 刀狂眨巴眨巴小眼睛,也是疑惑万分,但是他却迟疑的说道:“关凯师兄的实力,除了仇师兄你和孟暨南师兄之外,无人可当。他已经炼气八重天了,这次五人名单他是志在必得,就希望通过这次历练迈入炼气九重天,这样还来得及在五十岁之前筑基得成,也保留有一丝进入内门的希望。第七组有他在,这个名额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仇魂瞥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刀狂犹豫了一下,筹措言辞:“我是琢磨,这次又是改规则,又是把许半生分在泛东流和牛凳同组,会不会太招摇了?外门本就对此议论纷纷意见很多,可能内门也觉得难以服众,所以……” “所以真正要帮助许半生的人不是泛东流和牛凳,而是关凯?”仇魂也似乎明白了,但是他又奇怪的说:“关凯这人一向独来独往,资质一般却极为刻苦,几乎除去睡觉吃饭所有时间都用在修炼上,简直就是个修炼狂人,连跟其他人打交道都少。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正是因为关凯的这种个性,他其实才是最佳人选。” 仇魂仔细的想了想,恍然大悟。 关凯少与其他弟子交往,入门也有接近三十年了,却一直都没什么朋友,每日里都是独来独往,修炼,吃饭,睡觉。仇魂入门十余年来,几乎都没跟他说过一两句话,听到过的,关凯所有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过十句八句而已。 虽然孤僻,可这样的人也真是没有人能了解他,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而且,关凯对于进入内门有着无比强大的执念,他可不是那种筑基的成增寿至二百年就满足的人,跟孟暨南这样炼气九重天却仅仅只是想要通过筑基增加八十年阳寿的人有着本质区别。 这次历练行走,五人之中,不出意外是会有关凯一个位置的,而排在他之上的孟暨南,大概并不想冒这样的险,再加上泛东流,前三几乎已经定型。可以说,剩下的弟子基本上就是在争夺剩余的两个席位。由于刀狂和仇魂的关系,牛凳和泛东流的关系,这二人又被视为这次五人名单的最有力争夺者。当然,还有个就是许半生,可没有人觉得许半生是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得到这个席位。 关凯如此想要被选拔成五人之一,其目的并非为了这次行走,而是为了能够最终进入内门。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难道是内门许诺,若是他能带着许半生从第七组脱围而出,将来就在内门考核的时候给他一个方便?这实在是太有可能了。 仇魂想到这些,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看了身旁的刀狂一眼,冷冷道:“如果真是如此,你就要自求多福了,进入前八之后,除非你抽到比你弱的对手,否则,万一你抽到的是我、关凯以及泛东流中的任何一个,你就等着被淘汰吧。” 刀狂点点头,表情也严峻起来,他当然明白这一点。 如果真的是内门安排关凯把许半生带出第七组的话,那么可以说,许半生已经注定预订了五人之一的名额。在第二轮的比试之中,有关凯、泛东流和牛凳三人,许半生连胜两场进入胜者组的机会就会越简单。 这样的话,八强的分布,大抵上便是仇魂、关凯、泛东流、刀狂、牛凳、许半生以及另外两名弟子。甚至于,在二十四人之中,就连实力排在第二并无下山行走之意的孟暨南也有可能出现。他不想去不假,可想要从八组之中脱围而出却并不难,到时候故意给许半生送分,谁又能拦得住?而且这么一来,认为内门不公的声音就会更少,毕竟,许半生在第二轮之中抽到的对手与泛东流、牛凳这两个跟他走的很近的人完全无关。 可是这样的话,八强对战的形势就对刀狂很不利了,仇魂、关凯和泛东流,是刀狂绝对没希望战胜的对手,剩下的牛凳以及另外两名弟子,在实力榜上的排名也跟刀狂一样,五到八的并列,谁输谁赢都很正常。甚至于,刀狂知道,实力榜上虽然把他跟牛凳还有另外两名弟子并列,可他的境界是最低的,一个重天的等级压制,会让刀狂的压力很大,也就是说,刀狂在这几人之中其实是最具劣势的一个。即便没碰上前三人,另外三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除非,幸运的抽到许半生这支签。可真若是内门早有安排,又怎么可能让刀狂遇到许半生呢? 而一旦八强对战失利,让钱吉和虎同方选人,他们的选择必然是许半生。也就是说,刀狂在八强对战之中,许胜不许败,任重道远啊。 抽签结束之后,众弟子回去休息,选拔的第一轮,将在第二天开始。早晨下午各有一个组进行混战,四天之后八个组才能产生这次选拔的二十四强。 泛东流和牛凳再度来到了许半生的房中,二人俱是忧心忡忡,许半生刚才的气势虽然一时间震慑了他们,可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半生,话虽不错,可真的很难啊。第七组,除了关凯师兄是没什么悬念的,其他人中,实力和凳子相仿的都有三四人。我知道你的实力超过你的修为境界不少,上次你和仇魂较劲的时候,你应该还留有余力。可是,仇魂也未尽全力,他只是想教训教训你罢了。这次的选拔,是在洞天之中进行,不以肉身进入,战斗虽是虚拟的,不会伤及肉身,可跟肉身对决没有任何的差别。这是要决出生死的,任何人都不会有丝毫的留手。” 泛东流担心许半生还是太年轻,少年心性容易妄自尊大,尤其是许半生从下边上来不久,在家里的时候肯定是最顶尖的,到了这里又没怎么跟其他弟子接触,不知道其中利害也是正常。 牛凳也难得显出沉稳的一面,点点头,道:“是呀,如果只是独自一人,我到你那个组去,都未必有必然突围的把握,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许半生微微一笑,表情还是平淡如水,他总不能说真要动起手来,泛东流或许勉强能跟他一搏,牛凳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吧。 于是他也只能说道:“论真气,我应该不会输给你们太多,而且,弱者有弱者的生存之道,我打不过难道还不会跑么?你们放心吧,混战开始之后,我会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等到他们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再现身。而且,关凯师兄这次是势在必得的,只要我藏的足够好,他肯定会帮我清理掉其他人,他总不可能为了干掉我,而宁愿这混战的时间被无限延长吧?” 泛东流和牛凳对视一眼,似乎觉得许半生的话也有道理。 关凯急于突围,更加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若是许半生真的能躲到混战之中只剩下四五个人的时候,关凯恐怕是会不管对手是谁也要将其弑于剑下的,这样许半生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躲也躲出个突围来。关于许半生的速度,二人也是深有体会,这几天他们经常在一起,二人都见识过许半生的奔跑速度,论实力或许许半生排不上号,可比起跑路来,许半生比泛东流都强。或许,他凭着自己的速度,真的是可以不断的摆脱其他弟子,撑到最后吧。 “就是不知道关凯师兄的速度,你比不比的过了。”泛东流叹了口气,道。 许半生笑了,泛东流这句话,倒是让他想起一个笑话,说是两名猎人进山打猎,遇到了一只凶恶的野猪,结果其中一人掉头便跑,另一名猎人大叫,说你跑什么跑啊,难道你还能比野猪跑得快?现在只有我们齐心协力才有可能杀了野猪活下去。而那个逃跑的猎人却说,我不用跑得过野猪,我只要跑得过你就行了。 现在,许半生就是那个逃跑的猎人,而关凯则被泛东流比喻成那头野猪。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换成是我,无论如何都急死了。”泛东流看着许半生那轻松的模样,不由埋怨了一句。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说道:“这是因为你们把这次的选拔看得太重,你和牛凳师兄都是卯足了一股劲必须要拿到这个名额的,自然就会小心翼翼无比紧张。我却不同,我不过炼气二重天,我虽然也想加入这次的历练行走,可去不了也是正常的。你们也不可能在炼气初期就得到这样的机会吧?这次不行,就下次咯。更何况这次的规则对我还是有利的,真要是按照从前的规则,我第一轮就几乎注定被淘汰了。” 第700章 混战(一) 泛东流和牛凳一愣,随即觉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他们一心希望许半生能成为五人之一,却忽略了许半生入门不过半年,去是侥幸,不去才是本分,他俩似乎真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你也不能放弃啊!”牛凳又道。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凡事尽力而为之,成与不成,都是我的缘法。这是我的道,这是我的仙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仙之路,总不可能完全相同的。” 泛东流和牛凳再度愣住了,然后,泛东流口中喃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好精辟的话语。可是,这话为什么那么像是佛门的弟子说出来的?” 许半生笑着摆摆手,不再作答。 第一天的选拔开始。 选拔并不要求所有弟子旁观,这个由各自做出选择。你既可以选择去看热闹,也可以选择在屋中修炼,虽说是临时抱佛脚,可总也能够提升一点点实力。 许半生并不太关心其他组的结果,现在又是一个月新的开始,他的混战将会在第四天举行,是以他去了紫光崖进行修炼。 三天时间,许半生一分一秒都没有浪费,完全是在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之下,极其临近崖边的位置吞吐紫气。三日之功,虽然并不能让他的修为大涨,可却让他的身心都达到了一种极其饱满的境地。 这三天里,选拔第一轮的混战,进行的如火如荼。 第一天上午还好,基本上没有什么花巧可言,该结队的结队,该伺机而动的也绝不会一上来就猛冲猛打,所有弟子都是明白人,他们都在按照自己的既定计划行事。 许半生对泛东流和牛凳所说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证实,这办法不光有他一个人能够想到,其他弟子显然也想到了。是以那些实力较弱的弟子,一入场就拼命的隐藏自身,希望拖到可以突围的地步。 只是想象是丰满的,现实却往往很骨感,拖延战术也必须建立在藏身有术或者跑的比别人快的基础上。其结果是第一组最强的弟子明显早有组队的人选,三人并肩行动,那些试图以拖延的方式突围的弟子,最终都被他们三人一一找到,斩杀当场。 上午的混战,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结束了,结果也没让任何人感觉到有意外之处。 这三人,其中有一个本身就是这组最强的,他也是实力榜上排名在前十的人选,而另外与他结伴的二人,实力榜上的排名也都是前五十之列,三人联手,配合还异常的默契,并肩突围实在是波澜不惊。三人所表现出来的团队配合能力,倒是也让内门眼前一亮。 只是在三人走出混战所用的洞天之时,却是彼此互道珍重,因为下一轮的比试,他们就必须各自为战了。 下午的第二组混战,实力最强的则是那位五十多岁的孟暨南,他和他在所有人心目中的表现差不多,进入洞天之后,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似乎并无意去争夺什么。 或许是他的这种姿态让其他弟子觉得孟暨南真的不打算突围了,他只是来走个过场的,于是便不断的有弟子去挑战孟暨南,试图借着孟暨南来提升自己的气势。 可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孟暨南虽然无意历练行走,可也不代表他会肆无忌惮的放水,这对他的修炼也没什么好处,毕竟他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在剩下不多的几年呆在太一派的时间里,能够筑基成功。超过六十岁仍未筑基,是要离开太一派的,到那时,他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资源可利用了,散修的生活要远比呆在太一派外门清苦的多。 第一个找到孟暨南的弟子,其实原本他若是能够小心一些,倒是很有机会进入第二轮的,他本身在实力榜的排名也进入了前五十。 他找到孟暨南的时候,笑呵呵的说:“孟师兄,我知道你并无意下山,不如成全师弟我,感激不尽。” 孟暨南闻言缓缓起身,门户大开的示意那名弟子可以动手了,可甫一交手,那名弟子就发现自己错了,孟暨南哪里有半点相让的姿态?他完全是全力相搏,结果两个回合之后,他便“死于”孟暨南之手。 临死之前,他难以相信,孟暨南只是平静的说道:“虽然我无意下山,可总也不能无端放水吧?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先将那些实力不如你的师弟们清扫出去,最后只剩下不多的几个人,我让让你倒也无妨。这混战刚开始,你就让我放水,好歹我也炼气九重天了,我也要面子不是?” 那名弟子含恨被淘汰。 之后仍然有人跑来挑战孟暨南,他们的下场和之前那名弟子一样,场外观战的弟子当然看得很清楚,可是洞天之内的弟子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依旧按照自己的思路,觉得孟暨南平素里是个老好人,这次无意下山,放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结果便是他们无一不是含恨被淘汰,郁结于心,却是无可奈何。 直到最后,众弟子才终于看出,孟暨南哪里有半点不想突围做做样子的打算?他根本就是故意模糊自己的姿态,好让自己赢得能够轻松一点儿。 结果是当洞天内第二组的其他弟子明确了这一点之后,再也没人去挑战孟暨南了,甚至那些二人组合三人组合也不去轻易的与孟暨南为敌,到最后,洞天里只剩下四名弟子,除了孟暨南之外另外三人是一进场就结成一队并肩作战的,大家都认为,这下孟暨南也难逃一场恶战了。 可是,孟暨南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这三人反目相向同室操戈。 孟暨南说:“你们想清楚了,三人联手打败我,下一轮你们若是抽到彼此必以性命相搏,输赢只在一念之间,你们都没有足够的把握战胜对方。而我,只是不想丢了面子,无论如何,这二十四强我还是要占据一席的,到了第二轮么,你们谁抽到我这支签都将获得一场胜利。” 三人顿时彼此对视,不得不说,孟暨南这句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了,而一看自己同伴的姿态,他们也就明白,此前的配合无间,已经荡然无存,哪怕是强行贯彻最初的思路,只怕三人在围攻孟暨南的时候,也会彼此之间小心提防。而孟暨南只要抓住机会干掉他们之中的一个,就可以顺利的突围成功。而甚至当孟暨南攻向某个人的时候,剩下两个人的选择很可能是袖手旁观。谁也不愿意做被放弃的那一个,于是,三人同时叹气,彼此之间动起手来。 就这样,第二组的三人产生,孟暨南轻松进入下一轮,另外二人,一人是实力榜上排在前十五的,另一人则堪堪四十名。 休息一夜,第二日继续第三组的角逐。 或许是因为孟暨南的狡诈提醒了更多的弟子,加上前两场的混战,让这些弟子都获得了一些经验,这场混战用时颇长,几乎每一个弟子都是在场下就已经结好同盟,强强联手,弱者就只能结合更多的队友,希望凭借人数的优势来对抗强者们。 结果倒是也波澜不惊,最终第三组实力最强的三人坚定的站在了一起,虽然经历一番苦战,最终还是顺利突围。 只是这一战,时间却足足耗费了三个时辰,结束时已经到了午时。 下午的第四组,是仇魂和刀狂所在的一组,这一组被视为毫无悬念,实力榜第一的仇魂加上实力榜并列第五之一的刀狂,根本无需跟任何人联手,凭他们二人,就已经所向披靡。 仇魂在这一战里,也表现出他绝对的强势,虽然其他弟子也都预料到二人的强悍,甚至于出现了两支小队一共九人在遭遇到仇魂和刀狂的时候临时结盟的情况。 只可惜,即便是九个人,也没挡住仇魂一记大火球术加爆裂术。 在比此前更强的大火球术面前,那九人只抵挡了一招。这种范围杀伤的法术让他们无从抵御,联手与不联手,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是一招,他们便被赶出了洞天。 倒是有人试图成为仇魂和刀狂的第三名队友,只是结果似乎都不怎么美好,仇魂和刀狂完全没有任何接纳的意图,跑来谄媚抱大腿的家伙,连续被杀了几个之后,大家都开始躲着仇魂和刀狂走。 二人又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选择,他们竟然指着一名炼气三重天,但是实力只能排在一百来名的弟子,表示让他加入他们的队伍。那名弟子倒是也光棍的很,丝毫都没怀疑仇魂和刀狂是在骗他,直接就过去了。事实上他也已经无路可逃,与其去分析刀狂话里的真假,倒是不如磊落点儿走过去。被干掉实属正常,即便突围第二轮也就是白给,但是真能突围,对他来说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第四组的结果,便是仇魂和刀狂带着这名弟子突围成功,跻身二十四强。 第三天,第五组出现了意外,刚进入洞天,就出现了一支足有二十人参与的大型队伍,他们几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像疯子一般席卷了整个洞天,先是将最强的两名弟子分而围之,逐一剿杀,虽然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二十人的队伍剧减到只剩下十一人,可他们却已经成功的扫除了这个组最强大的对手。 接下去,这十一人的团队就真的是所向披靡了,他们本就是在这个组实力居中的弟子,十一人的联合,让其他各有异心的弟子完全无法抵挡。 等到整个洞天里只剩下他们十一人的时候,他们却是直接了当的分成了一个五人一个六人的两支队伍,相互搏杀。 结果是六人的一方团灭,而五人的一方也刚好损失两人,这三人顺利突围。看来,这是这二十人在结盟之前就做好的打算,先团结在一起将其余弟子淘汰掉,然后不管剩下多少人,都按照大概的实力分为两组相互搏杀,总而言之剩下的三人晋级第二轮。 这倒也是个新思路,只是在第六组显然并不好使。 第701章 混战(二) 那是因为在第五组只有一个排名前十的弟子,而且其排名就是第十,也就是说他是前十之中最弱的那一个。 而第六组,却有两名排在前十的强手,泛东流和牛凳的结盟,虽然比不上仇魂和刀狂那么犀利,但也足以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面对这样的二人组,即便是结盟的弟子也都心中打鼓,彼此之间的信任程度显然不如前一组,于是乎不等泛东流和牛凳出手,内部就已经出了问题,结盟土崩瓦解,其后被泛东流和牛凳联手诛杀。 第六组突围的三个人选,除了泛东流和牛凳这两个被认为必然跻身二十四强的之外,剩下那个,竟然是个刚从先天迈入炼气一重天不久的弟子。这家伙比许半生入门要早五六年,去年才堪堪迈入炼气一重天,现在连许半生他都要喊一声师兄,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人能突围。当然,这是拜泛东流和牛凳所赐,当这组的混战结束之后,倒是有弟子上前质问泛东流和牛凳,为何要帮这样一个废柴进入第二轮。 泛东流的回答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说:“我和凳子是奔着前八去的,带一个实力弱的进第二轮,若是能抽中他作为对手,那岂非可以轻松许多?” 众人呆住了,但是细想之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随即有人想起仇魂和刀狂的选择,似乎他们选的也不是最强的,而是实力中等偏弱的,这似乎说明他们和泛东流、牛凳的思路很相似。 但为何他们选的是中等实力的呢?有聪明点儿的,倒是看出这一点。如果选择太弱,这签自己抽到也便罢了,被许半生抽到岂不是便宜了他?而中等实力的就不同了,被仇魂和刀狂抽到,依旧是不堪一击,可被许半生抽到,却终归还是劲敌。 第七组的最强者,关凯并未观战任何一场混战,但是他也知道了这个结果,当得知泛东流说的这句话时,他的眼中也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 消失了三天的许半生终于出现了。 很多人,确切的说是有心人,都发现了这三天来许半生一面都没露过。其中不少人都对此嗤之以鼻,三天而已,这时候你装的好像很勤奋的样子,可一个炼气二重天,你还能飞上天不成?泛东流和牛凳虽也对许半生失踪的事感到奇怪,这会儿临时抱佛脚,其实倒不如多了解前边几组的师兄师弟们采取的战略战术,然后多打听跟自己同组的弟子们的情况,做到知己知彼,反倒胜率会大一些。 对于几乎所有人而言,许半生就像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存在,他们即便想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可许半生想知道其他弟子的信息,就简单的多了。谁还不是经历过多次比试的?总有人对他们很是了解。 可是,许半生显然放弃了这种优势,在他看来,第一轮过关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许半生也并未想过这么快就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出来,终究是吃亏的,即便许半生现在真气量铁定是首屈一指的,战斗经验他也远比这帮人丰富的多。选拔看似生死相搏,但是这种宛若擂台上的“死亡”,并不会给参赛者早晨真正死亡濒临的紧迫感,更加不会产生真正的恐惧。而许半生,则是切实感受过生与死边缘挣扎的人,好几次,他都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又在最后关头战胜了对手。哪怕是在九州世界,他也经历过两次这样的事情。第一次算是懵懵懂懂就过去了,那次是蚩尤之力压制住了气息,帮他捡回了一条命。可第二次,许半生却完全是凭借自己渡过了危机。现在看起来,那个葡萄精似乎不值一提,可是,在当时的局面下,许半生还是很险象环生的。 许半生巴不得这帮人对自己越轻视越好,这样就越不容易暴露他真实的实力,更何况,他还有布阵和符箓的旁技,在这一轮,一个布阵就足以让他安全过关。 混战的场地是一个演武场,地方不大,不过却有数层阵法加持,在演武场内开辟出一个洞天。看似只是一个横五丈长也不过十丈左右的空地,可是真正走在上边,却会发现这里至少也是一座山头的范围。 洞天之中,有山有水,不像是一个提供出来让他们战斗的地方,倒更像是适合修生养息的世外桃源。 但是只有一点,在这个洞天里,是半点灵气也无的,这也就意味着,你的真气有多少,在这个洞天里就只能用多少,真气耗尽基本上你就只能等死,又或者等着其他人帮你除去足够多的对手。 许半生跨入洞天之时,看到那个几乎从来不跟任何人交流的关凯,却跟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五十多个人,都是从同一个地方踏入这片洞天的,可是进去之后,其位置却是完全不同,每个人的落脚点都是随机的,这一点或许内门的人可以动手脚,可是外门这些弟子却是无法作弊。 当然,完全随机也就意味着你可能出现的地点空无一人,但也可能刚好站在一个强过你太多的对手的对面,这也要看运气了。 许半生施施然一步迈入,脚底刚踩上松软的泥土,他就已经掣出了寒铁软剑,动作轻盈而简单。 说来也巧,许半生眼前一闪,那空旷的演武场就变成了一片有山有水的桃源,而他的正前方,赫然是一个背对着他的外门弟子。 许半生没有丝毫的犹豫,提剑就刺了过去,那人虽然听到脑后有风声袭来,可完全来不及,直接被许半生戳了个透心凉,什么都没干呢,连这里的风景都没能好好的欣赏一番,就已经被弹出了洞天,满脸莫名其妙同时愤恨不已的瞪着演武场。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起来,那些进入演武场的弟子一个个走进去之后就各自散开,或走或停,却能离奇的保证任何两人都不会撞在一起,而偶尔会看到这些弟子面对面的对峙,那就意味着他们在洞天之中已经交上了手。 而在演武场旁边不远,是一片天连着地的光幕,光幕分成许多块,从不同的方位将所有五十余名弟子的身影都笼罩其中。 看到许半生提剑正从自己的“尸体”上抽了出来,那名弟子的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忍不住骂了一句:“卑鄙!无耻!竟然偷袭!” 这话倒是也不会有人当真,在这种比试当中,大家本就各凭本事,被偷袭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明知道传送是随机的就该时时刻刻小心提防,自己没注意被许半生找到了可乘之机,真正就叫做活该。 这名弟子之所以会表现的有些失态,是因为他的实力在第七组里应该能排进前十。虽然不是顶尖的大热门,可却也是很有机会脱颖而出的。现在竟然输的如此不明不白,也难怪他心中郁结。 而许半生,在抽回寒铁软剑之后,便闪身到一小片树林之间,只见他脚下走着奇怪的步伐,绕着两棵树开始频繁的走动起来,手也没闲着,不断的在空中,在树干上描画着什么,仔细观察,就能看见他指尖所画之处,其实有微微的黄光闪现。 同样,他的脚底也有这样的黄光,只是指尖上的黄光还有几个弟子看见了,脚底下的,却只有内门的人才能看见。 对于许半生这个组的选拔,内门不少人都在关注着,至少,杨高宇、千宁、权元白以及赖天工这几位代表着太一派最高权力的大拿,都在关注。 同时,师邪以及封于兴、万良,也在关注着许半生。钱吉和虎同方就更不用说说了,他们本就是这次选拔的裁定者,他们是必须时刻关注所有参加选拔的弟子的动向的。 看到许半生一踏入洞天,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剑将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名弟子送了出来,杨高宇缓缓点了点头,自语道:“不过,心性很稳定,该出手时没有半点犹豫。” 而千宁则是眉头微微一挑,同样自语道:“我这个师弟也是用心良苦,故意安排了个人挡在这小子面前,无非想看看此子心性是否果决。” 另一处,权元白也因为许半生这一剑微微睁开双眼,笑道:“有趣啊,这小子倒是杀伐决断的很,接下去不知还能否带来一些惊喜。” 师邪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和许半生的直接交流多一些,看惯了许半生荣辱不惊的模样,却是还从未见过许半生狠厉的一面。现在看到了,不禁也颇为赞赏。修仙便是如此,想要证自己的道,谁都免不了要杀人,甚至于有朝一日神佛挡在面前,也同样要有诛杀当场的决心。妇人之仁,是绝对成不了气候的。 许半生并不知道自己杀了个人竟然引来这么多的感慨,他只是继续围着那两棵树缓缓的转圈,每一步都踩得极为稳当,方位丝毫不乱,脚尖落地的位置也是精确到毫米计。 “这小子是在布阵?”这句疑问出自于千宁,千宁的表情突然变得精彩了起来。 赖天工本就是个惫懒的性子,对于这类选拔他一向是没什么兴趣的,今日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心弦拨动,很想看看这个灵根会自行增长的许半生,究竟有什么样的表现。 这一看,他一双小眼之中倒是精光闪烁,有趣的很呐,这小子竟然还会布阵,他手里那是在画符,有趣有趣。 在太一派五脉之中,顾名思义,阳神一脉炼的是元神通灵,阴神一脉炼的则是元神遣鬼,窍出一脉修的则是元神离体出窍行走,混元则是元神施术,成就之后可元神跟本体同时施展两个不同的法术,而太元,则是守一正统,布阵、制符是基本要求,抱元守一,以期元神合道。 是以看到许半生竟然无师自通的通晓布阵和制符,赖天工很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 第702章 混战(三) 相比起许半生只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其他弟子则基本上都在奔跑之中。 他们之中,有些是在外头就已经建立好同盟的关系,一到洞天之内便用腰牌联系,互通位置,而有些却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更有些已经被人发现,在不断的逃窜。 虽说有山有水,幅员颇为壮大,可这里都是炼气期的修仙者,速度比常人快了数倍,又有五十多个人的存在,这地方也就并不显得有多大了。 很快场面就混乱起来,奔赴约定地点的弟子,有些在路上就跟其他弟子相遇,有些还能保持些默契远远的互看上一眼,各自奔走,而更多的,却都是直接交上了手。交手的地方多了起来,那些观战的弟子的注意力,也就不那么集中在许半生的身上了,除了有限的几个人。 仇魂和刀狂,泛东流与牛凳,他们都是密切关注许半生一举一动的人,其他人是否能够突围成功,他们都不关心,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唯有许半生的命运。 在他们的视线之中,除了许半生是孤单一人依旧在绕着两棵树走动之外,整个光幕之上,还有一个人的行走无比从容淡定。 那就是实力榜上排名第三,在这个组里实力稳居第一的炼气八重天关凯。 关凯一路上已经遇见过几个弟子,都是极其轻松的就干掉了对方,而若是那个弟子一见到关凯就掉头逃窜,关凯倒是也不会穷追不舍。他与其说是在突围,倒不如说是在游山玩水。 也不知为何,关凯走着走着,竟然是奔着许半生的方向去的。 这在仇魂和刀狂眼中,无疑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看来内门的确早有安排,就是要让关凯保护许半生突围成功,并且,甚至都没有告诉许半生,以免他们俩的联系会落人口实。许半生的方位,自然有人会通知关凯,否则,如何解释关凯正朝着许半生的位置进发? 而泛东流和牛凳,虽也有这样的想法,可却始终为许半生捏了一把汗。因为万一关凯没有得到任何授意,许半生可就危险了。再如何,泛东流也是并不相信许半生能够力敌关凯的。 许半生依旧在不紧不慢的布着阵,脚下越来越慢,手里的动作却愈发快了起来。 关凯距离许半生,仅仅百丈之遥,不过两人之间隔着一座小山包,此刻的关凯还看不见许半生,而许半生当然也看不见关凯。 眼看着关凯就要走上山包,只要他一登顶,必然能够看见许半生,但是,意外往往就是在此刻产生的。 许半生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双手在两棵树干之上分别拍了几掌。树干微微摇晃,也不见有多大的动静,有心人却能在许半生这几掌落下的时候看见,在他的掌心和树干之间,有一道微微的黄光扩散开来,周围的空气也起了丝丝的波动。 几掌拍出之后,许半生竟然就在两棵树之间坐了下来,双腿盘起,五心向天,眼观鼻鼻观心,他这是要入定?这又不是大千世界,在这里边修炼没有半点用处的,连灵气都没有的地方,修炼个什么鬼?可偏偏,许半生就做出了修炼的姿态。 而就在许半生低垂双目的同时,在他的周围,一阵怪异的风轻轻的吹了起来,这风竟然是从四面八方向着中间涌入的,就好像许半生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空洞,将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朝他涌去,自然就形成了风。 已经几乎就要登上山包的关凯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感到无比的异常,有风没什么问题,可为何这风是朝着山包那边涌去? 几个箭步,关凯终于站在了山包的顶端,他四周看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看见,甚至于他感觉不到这里有任何生灵的气息存在。 皱了皱眉头,关凯显得有些疑惑,不过他毕竟是这个组里实力最强的,他不惧怕任何人的挑战。定了定神,关凯终于还是朝着山包之下走去。 关凯的举动引起了仇魂、狂刀以及泛东流、牛凳的注意,他这是什么情况?许半生明明就在他面前,他为何视而不见? 仇魂双目之中全是冷意,他轻哼一声道:“这也太明显了吧?如此偏袒,怎能服众?” 刀狂却是皱着眉头,说:“应该不至于这么明显吧,否则之前的布置岂非全都白费了?我怎么感觉关凯好像看不见许半生一般?许半生刚才是在围着那两棵树做什么?布阵?有些古怪啊。” 被刀狂这么一提醒,仇魂倒是也冷静了下来,的确,关凯的举动颇为反常,事有反常即为妖,即便是要送许半生突围,也不该做的这么离谱才是。 这时候,也有其他弟子发现了异常,关凯明明已经走到距离许半生不足十丈之处,可是他却似乎对许半生的存在置若罔顾,而是四周看了看,仿佛觉得此地风景不错,又或者地势不错,竟然背倚着一棵大树也缓缓坐了下来。同样盘起了双腿,倒是没有跟许半生一样做修炼之状,而是静心屏气,感受着周围气机的变化,准备好了杀死每一个进入他视野范围的人。 仇魂、刀狂越看越不对劲,难道说关凯真的看不见许半生的存在? 泛东流和牛凳就愈发惊奇,许半生竟然还会布阵?难道是封于兴教给他的?好像很可能啊,封于兴跟他关系那么好,传授一个阵法给他也是正常的,难怪许半生那么笃定他能突围成功,有这样的阵法,基本上就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而关凯是绝不会愿意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的,等到其他弟子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他也该动了。只要他杀的还剩下一个人,他与许半生以及剩下的那个人,就会自动成为突围成功者。 而此时此刻,内门的那几个关注着许半生的人,却都是面色古怪。 外门弟子看的只是热闹,而他们却能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半生布下了一个阴阳正反五玑阵,他所坐的位置,正是这个阵法的阵眼。刚才那一阵妖异的风,吸收了大量的空气,这些空气将许半生团团围住,以阴阳正反相互辅佐,使其身形消失,让旁人看不见他的存在。 而若是有人不小心闯入他的阵法范围,将会触发阵法,堕入幻境之中。 阴阳正反五玑阵,其实是三个阵法环环相套而成。 最核心的是阴阳,其外正反,最外层则是五玑。 玑者,不圆的珠子也。同时,玑还有圆形大珠制成的镜子的意思。这镜子会将你看到的一切如实的反应给你,而五玑阵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这个三环相扣的阵法最外层,就让你看到的都只是镜面反射,而不能看到镜子后边去。 阴阳正反则是用来遮蔽生机的,这就彻底确保了许半生可以不被人发现。 但是,玑还有一层意思,乃是转运。配合玑镜,就可以让进入阵法第一层者,如堕云雾,在无数的镜面之间彻底迷失方向,五玑之转,更是使得入阵者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了。 这阴阳正反五玑阵,并非幻阵,却能构建出比幻阵更加真实的幻境,触发阵法之后,所看到的都是你内心所想,说白了,就是将你内心中的幻想从镜面之中反映出来而已。这种阵对上筑基金丹基本上没什么用,能筑基得成的修仙者,无一不是心志坚定之辈,一心问道,哪里还会区分不了何为心思,何为现实? 但是对于炼气期的修仙者,这阵法还真是有效至极,除了个别修仙者,绝大多数炼气期的修仙者,心里未免都有许多精巧的心思,到了这个阵法之中,这些心思就会被无限放大,从而以真实存在之貌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让他们沉浸在幻境之间不可自拔,越陷越深的结果就是耗尽心神不战而亡。 阴阳正反五玑阵本身,并没有太复杂的地方,也并不需要用到什么材料,是完全可以由布阵者徒手布置出来的。虽说是三层阵法相套,可只要出手精准,这个阵法并无出奇之处。可是,许半生才炼气二重天啊,他怎么可能如此从容的布下。对他而言,只怕是真气都会不够用吧! 不过,众人又想起许半生似乎已经很接近道体了,他的气海肯定是比他们当初都要大上不少,这样看来,或许真气也是勉强够用的吧。 只是,即便如此,这个阵法也应该几乎将许半生的真气耗尽了,在这种真气根本得不到补充的冬天之中,许半生又该如何让自己的真气恢复呢? 徒手布下的阵法,总归是每困死一人便会削弱一层,众人估计,有个七八个人,怎么也将此阵消耗一空了,道那时候,许半生哪里还有余力继续战斗? 就连对许半生充满了欣赏的赖天工,此刻也不禁觉得有些为其担忧起来。 尤其是看到许半生那仿若入定的姿态,就好像他想要通过修炼恢复真气一样,可是,小子,洞天里并无灵气,你又怎么可能恢复真气? 这个阵,你玩的是很漂亮,可是,为何看上去总有一种会被玩砸了的感觉呢? 此刻,已经有人接近此处了,那是一个两人小队。 虽然他们还并未出现在许半生和关凯的视野之中,可是关凯却明显已经感应到这二人的存在。 脸上的肌肉微微一动,关凯长身而起,化身如电,直朝着正南方位****而去。 手中寒光一闪,他的武器竟然是一杆长枪,那长枪之上五色环绕,就如同套上了五个光环,各有精巧不同,眨眼间便是百丈之遥。 第703章 混战(四) 三个回合,匆忙应战的二人便已经有一个被送出了洞天,剩下那人,更是看也不看掉头便跑。 面对本组第一强者,二人本就没什么战意,但是看到关凯似乎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二人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结果便是一人横死,另一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可惜,他跑出去仅仅十余丈,关凯的长枪就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枪尖一捅,脑袋直接爆掉了,顿时被送出了洞天,他在演武场外出现的时候,还觉得惊魂甫定的,这才终于知道自己和外门最强的弟子之间的察觉实在是天高地远。 有了这两人垫底之后,仿佛一时间这个地方具备了无穷的吸引力,竟然转眼间来了五六波人了。 有些是三人成组,有些是孤身一人,这倒是给关凯增加了不少麻烦。孤身一人的当然不是关凯的对手,几乎是望风而逃,却始终逃不出关凯的长枪。二人成组的也并不难办,以关凯的实力,同时对付两个人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但是三人成组的,就让关凯也是消耗颇巨,甚至因此负了些上,左臂之上鲜血汩汩,顺着指尖流淌在地上。 关凯对此也是早有准备,此前并未打算跟任何人结盟的他,深知自己所遇的必然是一场场的恶战,自然也就带了一些疗伤的丹药。别看在这个洞天之中的战斗都是虚拟出来的,不会伤及肉身,可若是想要伤势快速复原,吃下去的丹药却是真的就被消耗掉了。 看着关凯连续服用了两枚丹药,不少弟子也是为之动容,心道炼气八重天就是好,每个月接近二百灵石的月规,买起丹药来也比他们胆气壮实许多。可他们哪里知道,关凯这也肉疼着呢,他月规高不假,可他这种除了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花在修炼上的狂人,灵石这东西哪有够的?若不是做了许多门派的任务,他哪里有可能买得起这些丹药。 为了历练行走,关凯也算是不计代价了。 只是关凯也有些奇怪,他此前在这里坐了许久,才终于有两个家伙前来送死,此后为什么就有点儿前赴后继的意思呢? 而越是搞不明白,关凯就越是想要留在这里,看看到底是巧合呢,还是有什么人在害他。 别说他了,观战的那些弟子也是纳闷的很,他们看到的比关凯还要全面,那些赶来这里送死的人,不少都是明明原本走向另一个方向,或者干脆就是跟关凯一样按兵不动等着别人上门自投罗网的,可是也不知为何,一个个就像是约好的一样,竟然纷纷朝着这里汇聚过来。 不光他们,还有其他的弟子也正在赶往这里,即便是关凯,很快也会感到头疼的。刚才那几拨人,有前有后是因为他们离此地的距离不同,可是往后赶来的人,却是都差不多远近了,保守估计,至少有三批人,将会在几乎同一时间赶到。之所以还存在保守与否,是因为有几个人即将在路上遇见,正常而言他们之间必然会直接动起手来,自然无法同时赶到这里。否则,按照各自的脚程,那些人如果彼此之间不交手的话,几乎同时抵达的,至少也得有六七波人马。 此刻其实第七组的弟子已经差不多有一半人都被送了出去,剩下的不过三十人左右而已。 而这三十人,除了坐在两棵树之间一动不动仿佛在所有人眼前消失了的许半生,以及已经浴血奋战干掉了超过十个人的关凯之外,其余的人,倒是有六七成都在往这里靠近,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就好像这里突然变成了交汇点,有人在这里发出信号,让所有人都赶过来参加一场盛宴一般。这情形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观战的弟子此刻也对许半生的状况更感疑惑,关凯明明距离许半生不过十丈之遥,却始终当他不存在。而此后赶来的所有弟子,也都好像只当许半生是空气一般,他们的眼中似乎只能看见关凯,而看不到许半生。 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了,许半生必然是布下了某种阵法,让他从这些弟子眼前消失了。 虽然依旧对许半生的实力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就凭他这个阵法,倒真是混战之中最强大的武器,尤其是这种混战,最终一个组要突围三个人,而当弟子们相互搏杀,只剩下三个人却又找不到许半生的踪迹的时候,为了结束这场争斗,他们哪怕是同盟也必然会相互出手的,总要结束吧,否则无限制的拖延下去,谁也受不了啊。 他们不明白,不代表内门的人也不明白。 许半生看似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可是杨高宇等人却能看到那两棵树的树干之上,不断的有符文闪现,正是那些隐约绽放黄色微光的符文,仿佛在不间断的发出一种古怪的频率,这频率一直在潜移默化的蛊惑着所有弟子,就仿佛在告诉他们,这里有便宜可捡,想要突围就必须到这里来。原因并不十分明晰,但是却的的确确的产生了效果。 “这小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已经不是杨高宇一个人心里的想法了,就连千宁和权元白这两个颇为反对留下许半生的元婴,都已经开始对许半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洞天之中,狭路相逢,和多数人预料的一样,有人在赶往许半生和关凯所处之地的途中相遇了。 话都不用说,双方人数相等,直接就展开了搏杀。 实力也很近似,一动起手就有些难分难解之感,这动静很快就被另外两人发现,他俩对视一眼,顿时潜伏了下来,心里只希望这两拨人拼个两败俱伤,这样他们便可捡个便宜了。 而另外,有九人呈三队,分别从不同的三个方向朝着关凯所处之位走去。 关凯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已在百丈之内,他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疼了,这一下子就是九个人,他就算是三头六臂也难以应付。而且,刚才干掉的都是实力偏弱的,这种混战,越到最后,留下的人也是实力越强,关凯可不认为自己能够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甚至连其中一队都未必应对的了。 关凯退了,他必须先保障自身的安全,至于这九个人,那就让他们先拼起来吧,等到真气消耗的差不多,人数也减少到关凯能够应付的时候,再现身吧。 关凯的速度很快,虽然是倒退着撤离,却依旧疾如奔马。 只是,关凯万万想不到,他不动还好,一动之下,那九人似乎也发现了异常,竟然陡然暴起,纷纷朝着他的方向追击了过来。 九条身影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霎时间,彼此之间也都暴露了出来。 虽然有心继续追击关凯,这可是他们会朝着这里移动的根本原因啊,许半生的阵法虽然还在那里,可这些人来到此地只看到关凯,自然把关凯当成了他们的目标。可是,看到另外两个方向的来人,这九人很有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有人高喊:“关凯师兄的目的就是吸引你我自相残杀,我们绝不能上了他的当,我觉得我们……”只可惜话未说完,一道惊鸿闪过,竟然已经有人射出一箭,直逼他的面门而来,让他不得不分心闪避,口中之言也停顿了下来。 一箭既出,就必然要引发乱战了,原本可以谈判的局面,也就彻底失控。 双方交上了手,剩余三人却是悄悄向后退去。可是,此刻退后中的关凯却是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怎么可能允许这三人全身而退,到时候那双方拼个两败俱伤,他们三人上去捡完便宜那可就是要携手对付自己了。 口中默默念动真言,空中突然惊雷闪过,一道闪电随着关凯的真言,直劈向那默默后退的三人。 三人急忙闪身避开,手中兵器迎向头顶的闪电。 关凯的真言还在继续,第二道真言所化雷电却是劈向激战中的六人,那六人闪避之间,竟然纷纷领悟,绝不能给那三人旁观的机会,一定要将他们也拖入战团。既然已经没办法共同对付关凯了,总也不能放任有这样三个人在一旁虎伺。 九人终于战至一处,都是满心悲哀,可也无可奈何,谁也不敢停手。 关凯见计谋得逞,也便停下身形,远远的观察着这里的战局。 只可惜,朝此地赶赴的人远不止这九人而已,就在关凯身后,两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上前来,其中一人手里甚至紧紧的捏着一枚符箓,随时准备打向关凯。 这也真是很下本钱了,第一轮便用上了符箓,一张符箓少说也得好几十灵石,而这里大多数的弟子,一个月也不过几十个灵石而已。 关凯一心向道,自然其心如水,他并不是不知道有两个人打算偷袭自己,他只是以身涉险,诱敌深入而已。 现在还没被淘汰的弟子,修为基本上都在炼气三重天以上,而关凯消耗过巨,哪怕是同时对付两人,也已经有些吃力。他只能将身做饵,让这二人更靠近一些,以期一击之下带走他们两人。 那二人见距离关凯只有十余丈的距离,而关凯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很投入的看着前方的战局,二人相视无言,默默一点头,突然暴起,一个将手中符箓打了过去,另一个却是口中喃喃有词,双手之间飞快的捏着法诀,十指带出虚影,很快手中便出现无数冰刃,皆如离弦利箭一般射向关凯。 可是,关凯就仿佛脑后长眼,双袖一挥,身形便拔地而起,转眼间便是三十余丈的高度。 第704章 混战(五) 关凯下来的时候,便如展翅的大鹏,那些冰刃以及那道符箓尽皆落空。符箓与冰刃相撞,陡然冒出一蓬苍白的火焰,关凯口中冷哼道:“噬魂冷火符,你倒是舍得下本钱!”话未说完,已经扑至二人身前,空空的双手之间陡然出现一杆长枪。 那二人手中也出现了兵刃,用的都是刀,可是关凯手中长枪一横,变刺为扫,那二人猝不及防,刀口被关凯的枪杆迎面拍上。 虎口顿时迸裂,鲜血四溅,幸好刀未脱手,但可惜也已经来不及了,关凯口中默念口诀,左手也不知何时掐指如飞,一阵小小的旋风横着卷向二人,二人的身形霎时间便横了过来,被关凯一枪重重拍在后心之上,同时拍中二人,直将二人的身体拍落在地。 关凯这才落下,一脚踏住一人的脑袋,虽未能将其头部踩爆,却也将其脑袋直接踩进了泥土之中。 手中枪尖一转,单手向下一冲,贯穿了另一人的后心。枪头自行旋转起来,那枪头扎出的****本不足以令其毙命,可这飞旋之下,那****转眼间便比人的脖子还粗了,这名弟子再也无力挣扎,被送出了洞天。 关凯戾心已起,脚下如同捣蒜一般的接连踩落,只可怜那名弟子的脑袋本已被埋进泥土之中,此刻被连踩数脚,他自己也知道无力回天,干脆利索的选择了退出。在洞天里虽未身死,却也已经离开了洞天。 此刻的关凯,已经彻底发现不对了,没有这么巧的事,算上之前被他击杀的,这里已经涌来了二十多人,这还不算他没看见的在来路上已经火并起来的人马。 真要全都算进去,光是涌往此处的其实就已经超过三十五人,若不是在纷纷赶往此地之前就已经有十余人被淘汰,这数字恐怕会更多一些。 这也就意味着,第七组五十多人,只有不到十人并未赶来,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巧合。 猛然间,关凯一声怒吼,夹杂着狂风雷暴之音,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是谁?果真好手段,让我帮你清扫战场。许半生,陈元亮,范征,是你们之中何人?可敢出来与关某一战?” 其声如洪钟,迅速向四周扩散开去,一阵阵的气浪拍打着周围的树丛,叶片枝条劈啪作响,犹如平地起惊雷,好不骇人。 内门关注着这里态势的那些筑基金丹元婴们,也不禁有些动容了,关凯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似乎还在仇魂之上?他刚才不断击杀那些弟子的时候,其战斗的技巧就已经让内门的人感觉到这是个可造之材,只可惜资质还是差了一些,否则,若是让他结丹成功,只怕太一派又会多了一个战神一般的金丹真人。 千宁默默的点点头,暗道:此子不错,倒是可以栽培一番,入我阳神一脉,元神一旦通灵,那绝对是金刚之身。资质是差了一些,不过,若是这次行走之后他能筑基得成,便是耗费我一颗造化丹,也是值得的。 许半生当然不会因为关凯一句话就自动现身,他依旧保持不动,等待着人数缩减到五人之内。无论如何,这第一轮都不是他暴露真正的实力的时刻。 倒是不远处那战成一团的九人,受到关凯这一声怒吼的影响。关凯口中所说的三个人名,有两个都是本组最强的弟子之一,而这二人早早便联合一处,难道将他们吸引至此的,真的是陈元亮和范征二人? 不自觉的,已经减至七人的战团,倒是暂时停手了。 关凯此刻犹如疯魔了一般,冷眼打量这那七个人,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手中长枪一横,身形已如急电一般射向那七人之间。 拍! 打! 扫! 劈! 斩! 此刻关凯手中长枪早已不是长枪,而是化作无数兵刃,刀法有之,剑法亦存,长枪本就具有的棍法更是淋漓尽致。 每一招使出,都带有隐暗的雷电,又有狂风大作,那七人霎时间被他冲了个七零八落。 关凯冷如寒冰,噗噗两枪,已经送走了两名弟子。 剩下那五名弟子面面相觑,竟然仿佛忘记了抵抗,他们被关凯身上那股决然的杀气所震慑,加上本身的等级压制,使得他们甚至都不敢还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先逃走再说。 五人分头鼠窜,关凯却是绝不肯放过他们。 “捉云手!”口中如雷叱,长臂如电掣,一人直接被关凯捏断了脖颈,而另一人则是被捉云手直接抓了回来。 被抓回来那人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关凯一脚踏在他的后心之上,使那人心胆俱裂,下意识的便选择了退出。 此刻的关凯,一手将长枪如标枪一般掷出,长枪如奔雷,快似闪电,挟裹着五色光芒,电穿了一人的身躯。 他自己在空中虚踏两步,洞天外观战的弟子早有人失声说出“缩地成寸”四字,而关凯的身形则已经悄然出现在剩余两名弟子其中之一的身后。 五指如钩,直探那名弟子的后心,手腕轻震,可怜那人的身体竟然仿佛被炸开一般,四分五裂。 此刻的关凯眼中已经布满血丝,他看着最后那个已经逃出足有数百丈的弟子,顺手一招,长枪又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他双手拧住枪杆,那长枪竟然缩短成为了一颗银色的圆球。 猛然一掌拍在圆球之上,圆球疾射而出,随即关凯双手不断掐诀,口中也念动咒语,那圆球瞬间在空中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却竟然是在那名弟子的身前。 圆球与那名弟子的头颅相撞,瞬间化作原本的长枪模样,一声轻微的噗嗤响动,那弟子怒目圆睁,不甘心的仆倒在地。 关凯不急不忙的向前走去,口中大喊着:“许半生,陈元亮,范征,究竟是你们三人中的谁?现在你们还是不敢露面么?” 数百丈的距离,也不过十余个呼吸便已经走到,关凯将长枪拔起,威风凛凛,喝问四方。 只是,回答他的,却只是树叶被风吹起的哗哗声响。 “关某已经手刃二十余人,其数过半,你这暗中的小人,怎地还不敢出现?难道你怕了关某?你出来,与关某一战,解了关某胸中愤懑。否则,便是你同关某一同突围,关某也必将在下一轮斩你于枪下。” 他这种激将法,真要是陈元亮或者范征在此,或许还有些用处,可惜,他遇见的是许半生,许半生又怎么可能被他这种伎俩所动? 空吼了半天,也是无人现身,关凯却仿佛冷静下来,他扫视四周,感觉不到方圆五百丈内有任何气机的存在,他也便压制住翻腾的气血,渐渐回归本我。 内门之中,关注着这场混战的杨高宇,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趣,有趣,此子虽然资质差了些,可这一身血气却是稀罕,阳神和混元二脉,应该都会喜欢这样的弟子吧。” 而此刻,许半生终于动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手也自然垂至身体两侧,站直了身体。 “只剩下四个人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想来便是那叫做陈元亮和范征的二人。他们二人必然是联手一处的,看来计划要变一变,该送走的只能是这个关凯了。倒是可惜了,此人虽然戾气缠身,但却也不失为一条汉子。” 随着自言自语,许半生的身形走出了他所布下的那个阵法。 他这一出阵,身体的气机立刻让关凯察觉到,关凯猛然回头,却看见许半生神情平静的站在不远处。 “真是你,许半生!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炼气二重天,你也算是难得了!”关凯这句话刚说完,他的身形已经来到许半生面前不足二十丈远的地方,却是小心翼翼的并未再靠近,在他看来,许半生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是因为他身上携有某件法宝的缘故。 在外观战的那些弟子,一个个神情兴奋,他们早就被许半生的做派气的牙根痒痒的了,尤其是那些第七组被淘汰的弟子,出来之后他们自然就能看见许半生就在那里,可刚才他们却谁也没能察觉到许半生的存在。他们当然全都明白了过来,之所以他们会赶至此处,恐怕也都是许半生做的手脚。 而刚才关凯的话,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利用关凯清扫战场,扫除了大部分的对手,这个许半生,真是可恶啊。 许半生面对着怒气腾腾的关凯,却依旧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他道:“关凯师兄,我不过炼气二重天,但是却对突围始终存有一分野望。实力低微,不得已取此下策,也实为无奈之举。以师兄之能,若是我一早出现在你面前,只怕现在已经在外观战良久了。” “无论如何,你利用我,我必杀你以泄我心头愤怒!”关凯紧盯着许半生,眼神中满是戾气。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我既选择在关师兄面前现身,就是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此刻这里只剩下四人,必须是要再淘汰一个,方能结束这场混战。我初入外门,对多数的师兄还并不了解,不过刚才关师兄给我提了个醒,所以我估计,此刻剩下的应该便是你我加上关师兄刚才口中的陈元亮与范征二位师兄。二位师兄应该已经联手,他二人联手只怕连关凯师兄也不是对手,所以我也只能在关师兄身上想想办法了。” 听到他这话,关凯愣住了,他原以为许半生会花言巧语,让自己与他联盟,而关凯刚才虽然话说的狠厉无比,也不过是希望多几分主动权而已。实际上,他又何尝不知道内门极其看重许半生,如非万不得已,他也并不愿意让许半生突围的希望葬送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许半生竟然说要在自己身上想办法,这是要疯啊! “你是打算与关某一战?!”关凯沉下声道。 第705章 请君入瓮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再度为之震惊了。 好像今天他们已经震惊很多次了,是以这次真只有外门那帮炼气期的弟子在震惊,内门的人已经古井无波着实兴不起任何的波澜。 许半生无论如何投机取巧,这都是在规则之内的,而接下去,他终归必须面对剩余人等的战斗。即便是节约了体力节约了真气,可最终留下来的人,也必然是所有人里最强的那几个。无论如何,除非有人带着他过关,否则,想要立足于二十四强之中,必然逃不掉的要直面相对。 所谓的取巧,终究只是一时,最终的结果其实并未改变。 仇魂陷入深思,他当然不相信许半生的实力能比关凯更强,即便是他,自认为外门第一人,若是遇到关凯,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许半生这是在做什么?他为何不安心等待陈元亮和范征的出现,只要这三人寻找不到许半生,他们三人之间必有一战。未必是现在所看到的陈元亮和范征联手挑战关凯,关凯也不是傻子,必败之举他不会去做。毕竟陈元亮和范征进入二十四强之后要考虑的事情还很多,只要关凯抓住一点,就可能分化他们。 比如一个许诺? 承诺若在第二轮相遇,必会主动相让一局,这足以让陈元亮和范征反目成仇了。 不管怎样,只要这三人动上了手,必然是要解决掉一个的,因为他们找不到许半生,就只能憋屈的带着许半生过关。 等等,不对。事实上,带着许半生过关,才最符合三人的利益。许半生的实力是四人之中最弱的,虽然突围之后,第二轮的比试他们未必能抽到许半生这支签,可毕竟多了一个机会,多了一个必胜的机会。 仇魂几乎就要发现真相了,许半生这时候出来,是因为他知道陈元亮和范征已经离此地不远了?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就连关凯显然也并不知道,否则,他现在不会将全副的精力都放在许半生的身上。 也只有置身事外的这群旁观者,他们才能看见,陈元亮和范征其实早已埋伏在附近,距离二人不过百丈之遥,只是二人施展了一叶障目之法,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在他们不主动移动的前提下彻底掩藏身形,连气机都不会泄露半分。 许半生是想联合陈范二人联手做掉四人之中最强的? 只能是这个答案了。 可是,这必将会引来关凯的仇视,真若如此,对本次选拔势在必得的关凯,必然从此将许半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倒是会让仇魂又多了一个盟友。 说到底,仇魂依旧想不通,许半生为何要现身,他只要再隐藏片刻,就能顺利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出一次手便拿到一个突围的名额。 “你怎么看?”仇魂突然开口,问的是身边的刀狂。 刀狂也是眉头紧皱,小心的说道:“难道是因为许半生觉得若是等到三人耐心耗尽自相残杀之后,一次手都不出便进入二十四强会招致非议?他现在虽然已经让许多人不满了,但是只要他出手与关凯一战,终究还是有些说服力的。” 仇魂沉默不语,他直觉中总觉得许半生似乎并非那种会在意其他人怎么看他的人。 而很快的,刀狂也否定了自己的这种猜测,摇摇头道:“不对,许半生应该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他甚至都没把咱们太一派放在眼里,否则,那日虎同方前辈问他若是请过门规是否还敢动用兵刃的时候,他也不会说依旧要动,此举甚至逼得内门更改了门规。我猜不透许半生到底打算怎样,若是打算联合陈范二人,此刻也该点明了。而且,虽然这样的确更符合陈范二人的利益,可许半生依靠这种手段突围,他绝对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这就不是在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问题了。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在另一边,牛凳也按捺不住了,以他性情之耿直,实际上他对许半生的做法也颇有微词。毕竟,这并非强者所为。尤其是许半生在混战开始之前,甚至说过成功最好,不成功也不在意的话,可他的行为现在看上去,却完全是在为了突围而不择手段啊。 “半生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牛凳像是在问泛东流,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泛东流倒是有心帮许半生辩解几句,修仙只看结果,不重过程。但是,大丈夫昂藏于天地之间,总要对的起自己这副身躯吧,前边的手段倒是还好,充分的利用规则也是一种策略,可现在许半生分明是想要联合藏身一旁的陈范二人,要借他们的手除去关凯,这着实让人有些齿冷。 “或许,半生自有打算吧。”泛东流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牛凳一跺脚,道:“难道我们看错了他?” 这话刚说完,就见光幕之上,那洞天里的许半生却是含笑说道:“让我一个炼气二重天直面挑战炼气八重天的关师兄,我肯定是不干的。六个等级的压制,我还能还击都意味着我骨头还挺硬。不过混战之下,终归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师弟我不及师兄们修为强大,也只能用些旁骛的手段。适才是我藏于自己所布阵中,掩去身形,埋没气机,同时将其与师兄弟引来此处,让关师兄受累了也并非我所愿,我原本以为他们在途中便会自相残杀的所剩无几的,没想到他们前后到来的时间差距太大,关师兄又过于骁勇,竟然一人击杀了二十余人。我所凭恃的,便是我的阵法。我身后便是此阵,关师兄若想一出胸中闷气,便来破阵吧。只要关师兄破了我的这个阵,我便站着不动让关师兄出出气,什么时候关师兄的气消了,我便什么时候主动退出。” 一言说罢,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许半生的那个阵法,不光有隐匿身形埋没气机的作用,还能作为守阵,难怪他敢挑战关凯,看来这阵法颇为凶厉。 观战的弟子之中,有人说道:“嘁,许半生是不是脑子不好?换成我是关师兄,凭什么要去破他的阵?直接杀了他不是更好?” 旁边诸多将其视为白痴的目光,你现在是旁观者,你一直都能看到许半生身处何地,你当然觉得杀了他比较轻松。可身在局中的关凯,若是不去破阵,他便连许半生在哪里都搞不清,又如何能够击杀于他? 关凯略有些阴沉的看着许半生,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此阵不破,暂时是没有人能耐许半生何的。 其实,关凯也明白,从那二人之中挑选一个将其淘汰,才最符合他的利益,此前仇魂和泛东流的做法,都是带了一个实力较弱的弟子突围而出,为的是第二轮的时候减轻一些压力。虽然有可能便宜的是别人,但自己的机会也和他们是均等的。整体而言,其实让许半生过关才是最佳选择。 可是,此刻的关凯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许半生刚才说的倒是不错,他一个炼气二重天,想要凭自己的实力突围几乎没有可能,施展些手段也是正常的。吸引人到同一个地方,的确是可以让这些人尽快的自相残杀有效的减少人数,而这些人最终多数都败在关凯的手里,的确也可以视为一个意外,这完全是运气使然。 但是现在许半生已经发出挑战,要让关凯破了这个阵,关凯的血气之勇绝对是外门之中排在第一位的,若是他不接受挑战,第二轮必然会受到一些影响,气血便没有那么旺盛了,这显然对关凯不利。 可是闯阵,就凭许半生刚才凭借此阵可以完全在所有人面前消失,就足以证明此阵很不好闯。 一时间,关凯倒是有些为难了,面子上也有些下不去。 倒是同样使用了一叶障目术法的陈元亮和范征二人,此刻心里却都闪过同一个念头,要不然,他们二人出手,击败关凯,带着许半生突围,以减轻第二轮的压力吧。 只是此刻他们二人无法交流,一旦交流便会使得一叶障目失效,他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许半生轻笑道:“怎么?关师兄不敢闯阵?”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简直目空一切不把关凯放在眼里,难道他身后的阵法真的如此犀利? 关凯终于还是迈出了这一步,他当然知道,这阵自己不闯不行,总不能这会儿去跟许半生联手吧?胸中这口恶气着实无法顺畅。而不闯阵,他永远都别想抓住许半生,阵在,许半生就在,阵亡,许半生就会不堪一击。 “好,我就来领教领教你这阵法!”话说的豪气万丈,可是心里却是谨慎的很,手里长枪再度出现,横向一摆,关凯一步一步,走的极为坚实,朝着阴阳正反五玑阵走去。 许半生笑呵呵的让开身体,关凯也并未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偷袭,而是一闪身,步入阵中。 在旁观者眼中,关凯走到那两棵树之间之后,便开始傻乎乎的围着那两棵树打转,仿佛遇到了鬼打墙一般。 而此刻,许半生却又轻笑一声,道:“陈师兄,范师兄,你们也可现身了吧?关师兄已然入阵,此地再无任何能够威胁到你二人之人,不妨现身一见。” 陈元亮和范征听到这话,知道许半生早已看穿他们二人的一叶障目,虽然心中也有疑惑,可终究还是一晃身体,解除了法术,同时走了出来。 看到二人,许半生的脸上依旧平静的笑着,他又开口说道:“二位师兄,有没有兴趣同闯一下我这阵法?” 这小子到底想干嘛?关凯进去了还不够么?他竟然要以这个阵法同时挑战三个人? 这是要疯! 第706章 挑战规则 许半生此刻的举动,像极了一个老鸨子,挥舞着手中的绢帕,向着来往的过客招揽生意。 他就这么自信?凭关凯、陈元亮以及范征三人合力都破不了他这阵法? 陈元亮和范征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他们也琢磨不明白许半生的意图,不由对视两眼,心里俱在想着,他到底想怎样? 牛凳也很迷茫,他完全被许半生搞懵了。 不过,他此前对许半生的失望,也随着许半生的那番话以及现在的做派烟消云散了,的确,不能要求一个炼气二重天在面对那些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的时候直面相对,修仙本就是各展神通,现在许半生可不就是以他之长攻敌之短么,而此前任何一个人,在突围的过程中,同样都是拿出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只不过,多数人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只能凭借修为和实力,一路轰杀出一条血路。而许半生,也仅仅是在以他的方式让自己活得突围的机会而已。 仇魂更加迷茫,他实在难以理解许半生的所为。对于许半生说的那些话,他虽然嗤之以鼻,却也不得不承认许半生其实没什么错。可是,既然已经达成所愿,许半生为何要画蛇添足? 倒是泛东流,脸上突然露出轻松的笑容,他笑着摇头开口:“这个许半生,他这是想挑战一下规则啊。也罢,就看看他能否成功吧。” 牛凳不解,急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泛东流含笑不语,只是让牛凳看下去,很快便有分晓。 而此刻刀狂双眼也是一亮,他似乎也猜出许半生的用意了。 “真让他成功的话,这是又给内门出了一个难题啊。” 仇魂不解的偏头望向刀狂,刀狂心中一凛,赶忙附在仇魂耳边,低声将自己的猜测明言告知,仇魂的脸上出现了很精彩的痉挛,他在想,许半生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妄为,他为什么总想着破坏既有的规则呢?并且,他怎么就敢有那么大的把握,能够以一个阵法诛杀这三个比他强了何止一星半点的人? 一时间,仇魂倒是盼望着许半生能够成功了,他也想知道,许半生这次挑战规则,究竟能否成功。 洞天之内,陈元亮和范征对视半晌,却始终猜不透许半生的心思。 陈元亮低声问道:“许师弟的手段我们兄弟二人已经见识过了,可是既然关师兄已经进去了,你那阵法若能将其绞杀,我们三人便一同突围,这不是很好么?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许半生还是笑着,说道:“陈师兄就没有一点点的郁闷?毕竟你们二人应该也累的够呛吧?关师兄干了一半左右的活儿,二位师兄至少也联手击杀了三成以上的对手,难道,你们就不想拿我出出气?” “哈哈,许师弟刚才也说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是你的手段,我兄弟二人只有佩服二字。” “可是陈师兄真的就一点儿都不好奇,这阵法有何玄妙之处,为何能隐匿我的身形遮蔽我的气机,甚至,可以引来绝大部分的师兄们么?” 这时候,范征突然大声说道:“怕他个鸟,不过就是一个阵法而已,我就不信你我师兄弟二人联手,还奈何不了他这么个破阵。一个区区炼气二重天,就算学了点儿列阵之术,又能布下什么精妙的阵法了!这小子鸹噪的很,我很不喜欢。元亮,你入不入阵?你若不入,我便一个人去破了他这鸟阵。” 陈元亮若有所思,还是未动,连话也不曾说上一句。 范征很快显得有些不耐烦,一甩手,他竟然朝着关凯鬼打墙的地方走去。 许半生见他走来,却是退后数步,回到阴阳正反五玑阵中,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此前他可以不防着关凯,是因为知道关凯血气之勇绝不会做那偷袭之事,可是这两个人么,就很难说了。范征过来之前又没有明说他要破阵,此人绝不可信。 当许半生身形消失的时候,范征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异色,他原本真的就是打算走到许半生身边的时候,立刻出手,逼着许半生跟他交手,然后直接干掉许半生就算是完事了。 可没想到,许半生不防着关凯,不代表也不防着他。 许半生已然消失,范征也知道,这会儿除非他和陈元亮翻脸动手,否则短时间内是解决不了这场混战的。范征早已没什么耐心了,再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眼见午时将至,若是再不出个结果,烦也烦死了。 心下一横,范征直步也走进了阴阳正反五玑阵之中。 陈元亮依旧未动。 范征这边入阵,许半生那边却又再度出现,脸上还在笑着,他对陈元亮说:“范师兄已经进去了,陈师兄还不进去么?想来陈师兄对我也厌烦的很,不如这样,你们谁能破了我的阵法,我便任由谁来处置如何?破了我的阵,你想怎么折磨我都行,直到你出完了气我再退出。陈师兄,你不会是怕了我这小阵吧?” 陈元亮见许半生来势汹汹,心下不由更犯疑惑,他微虚着双眼,开口道:“你为何非要诱我入阵?说实话,我对你并无恨意,只是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让我破阵,着实令人不解啊。” “那么要不然我们就等下去,或许关师兄和范师兄能破了我这阵,到时候你们三人一起突围。要么,他们破不了阵,咱们就在这里多耗上些时间,午时将过,也不知陈师兄是否还有足够的耐心。” 陈元亮的脸色也有些变了,的确,这么拖下去不叫个事。但是陈元亮同时又在想,若是关凯和范征都无法破了此阵,他也很难有破阵之能。“不过三人的力量终归要比两个人大”,陈元亮暗忖,“若是我与关凯、范征联手,彼此之间毫无私心的话,都足以打败一个筑基一二重天了,这区区阵法,总归不会比一名筑基还强吧?而关凯范征二人联手,也顶多就是跟炼气九重天较量一番,虽说只是炼气九重天到筑基一重天的差距,但这却是质的改变。可是,许半生几次三番邀我入阵,总觉得此间多有阴谋啊!” 当下干脆不予理会,只是关注着那两棵树之间关凯和范征的行为。 范征进入阵法之后,表现的跟关凯一模一样,他们都仿佛鬼打墙一般,只是不断的绕着两棵树打转。而且,无论二人身形快慢,始终都绝不会相遇,更加不会撞在一起。而两人的速度着实不同,基本上关凯走两圈的时间范征就能走上三圈,有趣的是,范征每次几乎撞上关凯的时候,脚下总是会忽闪一下,正好往旁边移动一点点,恰到好处的避开关凯,然后又恢复原样,继续绕圈子。 不少人都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这怎么倒是跟演武场的洞天多有类似之处?难道许半生这个阵法已经具备洞天之能了?真若如此,他还不得连筑基都能干掉啊! 这显然不可能。 没有人会相信许半生能布下一个洞天法阵。 而内门里,最擅长阵法的赖天工,此刻也有些惊讶,他老态龙钟的面庞之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小子,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看穿这洞天法阵,并且有样学样简化之后布下了这么一个阵法?” 而曾经见识过许半生在阵法和符文上的本事的杨高宇,却是很清楚,别人或许做不到,但是许半生么,他恐怕真的是已经完全了解他身处的洞天法阵了。 而他们,却都并不知道,许半生看透了这个洞天法阵不假,但是若说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模仿洞天法阵设下同样的阵法,那却是绝无可能的。 阴阳正反五玑阵中的二人,此刻只是在与他们的心魔纠缠不清而已,那一步步的迈动,只是在追寻一些过往的记忆,或者植根于心的东西。之所以他们不会撞在一起,那是因为许半生借用了一下这个洞天法阵达到的效果。 “陈师兄,你等不出来他们的,或许,你们三人合力倒是有机会破一破这个法阵哦!”许半生又开口了,语调轻松,还带着几分调侃。 陈元亮阴鸷着双眼,看着那鬼打墙般的二人,对于许半生的话,倒是也相信了一半。看来,光靠这两个人,是破不了许半生的这个阵法了。 入,还是不入,这是个问题。 犹豫不决良久,陈元亮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总不能这样无止境的等下去吧? “好,那我便来试一试你这阵法究竟有何玄妙之处。我这便来破阵!”陈元亮这话,也是在向许半生表明,你不用躲了,我就是来破阵的,绝不会出手偷袭你。 许半生笑了笑,让在一边,看着陈元亮进了阴阳正反五玑阵。 陈元亮刚开始鬼打墙般的走动,许半生便抬起手,双手拱在一处,高声问道:“弟子许半生,请教内门前辈,若我此刻发动阵法,将他们三人尽皆绞杀在我的阵法之中,我突围成功之余,本组也便只有我一人突围成功。那么,我是否算已经挑战两名对手成功,直接进入胜者组了呢?” 一句话,顿时哗然一片,不光是外门弟子,就连内门的那些人,也都被许半生的奇思妙想惊呆了。 这小子,他是怎么想的?妄图同时干掉三名第七组最强的弟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借此免去第二轮的决战? 你当规则是什么?! 牛凳早已目瞪口呆,再看泛东流满脸笑意盎然,他知道,泛东流刚才已经猜出许半生意欲何为,让他看下去,也正是这个意思。 至于仇魂和刀狂那边,他们俱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许半生果然又一次的尝试着挑战规则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内门的决定,他们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许半生的这个算盘,到底能不能打得响。 第707章 一个建议 赖天工此刻已经笑得无法自持了,原本坐在蒲垫之上的他,此刻正毫不顾忌元婴身份的抱着肚子滚来滚去,口中发出疯魔一般的大笑之声。 “哈哈哈,这小子太有意思了,我简直太喜欢这小家伙了。有趣有趣,行事剑走偏锋,偏偏又能合情合理。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规则在这小子眼里,完全就是要拿来破坏才有乐趣。好玩好玩,好久都没见过这种绝不墨守陈规的孩子了,这小家伙,将来一定要收到我太元一脉门下。哈哈哈,掌教啊掌教,这等难题,你一定要好生解决啊!哈哈哈哈哈……” 杨高宇此刻却是一脸的郁闷,他哪里想到许半生居然来了这么一手,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虽然这让他很是头疼,可不得不说,这小子一步一步的步步为营,最终将这三人都诓入那阴阳正反五玑阵中,真是精妙绝伦。不费吹灰之力,只要发动阵法,阴阳正反互交,再以五玑阵做雷霆一击,绝对是能做到绞杀这三人的。 可是,难道这第七组真的要只让他一人突围么? 杨高宇的腰牌震动,他立刻调取信息,只见千宁怒意盎然的说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此子当我太一派的规矩是什么?就是他拿来试探的玩具么?掌教师弟,此子必须严惩!” 不止千宁发来信息,权元白也有信息。 不过权元白倒是没有千宁那么激烈,他说:“掌教师兄,今日真可谓一场大戏啊,此子倒是令我等惊喜连连。不过,切不可纵容此子,否则,今后都学他挑战规则,试探我们的底线,这还了得?” 杨高宇的妻子,混元一脉的门主空冷雁也发来消息,她说的是:“高宇,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这孩子了,选拔这么严肃的事情他也能用来试探我们的态度。虽不可纵容,但更愈显此子不凡。我太一派大幸!” 腰牌再度涌现新的信息,两名化神长老竟然同时发话。 并且,这两名化神真尊所说的话全都是一样的,仅仅四个字,两个词:“任性!胡闹!” 看着两名化神长老的信息,杨高宇却并没有太多担忧,这两个词,分明说明了两名化神长老的态度,他们恐怕也如空冷雁那样,对许半生的喜爱多于恼怒。一般用这两个词做断语的,都是长辈在斥责晚辈,而谁又见过父母是真的要惩罚自己的子女的?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份溺爱,反倒在这四个字之间,溢于言表。 杨高宇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了。 他当即传令给师邪,道:“此子任性胡闹,传我掌教令,让他速速结束混战,选拔规则绝不会任他更改。” 师邪很快回话,表示遵命。 于是乎,许半生便得到了虎同方的呵斥。 “快快结束这场混战吧,规则岂是你能随意更改的?!”语气虽然严厉,可话中却似乎并无怪罪之意啊。 许半生略微有些失望,却又再次问道:“那我发动阵法,他三人被送出洞天,我们组难道就只有我一人突围么?” 虎同方稍稍犹豫,跟钱吉商量了一番,随即道:“三人即便同死于阵法之下,总也有前后之分,第一个被送出洞天之人,失去突围资格,其余二人,与你同入二十四强。” 许半生听罢,这才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本想直接把第二轮也结束掉,无奈不行啊。那你们就各凭运气吧,看看谁会第一个被送出洞天。”说着话,许半生紧走两步,脚下步伐倒像是在跳舞一般,他双掌同时落在那两棵树的树干之上,这一击,用尽全力,那两棵足有两人合抱粗细的古木,竟然吱嘎一声拦腰截断,然后,就见这两棵树之间黄光乍现,犹如爆炸一般腾起一团黄晕,向着四周扩散之余,阵中也传出三声痛呼。 三道身影几乎同时被送出了洞天,演武场里,只剩下许半生一个人的身影。 那三人还有些迷糊,虎同方和钱吉却看得明白,三人虽然几乎同时出现,可依旧是有着极为细微的差别的。 而第一个被送出洞天的,竟然是实力最强的关凯。 对于关凯,虎同方和钱吉其实都是欣赏更多,但是他们作为裁定者,既然刚才已经说出了口,就一定要严格按照规矩执行。 对视一眼,虎同方了解到钱吉的想法,便略带着点儿遗憾的宣布:“第七组,突围者,许半生,陈元亮,范征。” 许半生被送出了洞天,他倒是满脸无所谓的表情,陈元亮和范征多少有些意外,而关凯,却是一下子如遭雷击,他本就未加掩饰的面容,此刻却仿佛突然间老了许多,神情沮丧,又间杂着些许的愤怒和恼恨,更多的却是一种迷茫。 看着关凯,许半生也不禁略有些愧意,虽然说这只是一场选拔,任何人被淘汰都是正常的,许半生自问刚才发动阵法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私心,三人被送出洞天的先后顺序,完全看他们本人。但是,眼见关凯如此形状,许半生心里总归有些不好受。 想了想,许半生道:“关师兄,抱歉。” 关凯抬起头,看着许半生,眼神之中却没了神采,没有恨,只是单纯的连半点信息都没有。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关凯佝偻着背,软塌着腰身,缓缓离开了演武场。就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又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 就连作为直接竞争对手的陈元亮和范征,眼中也有几分不忍之色。 而其他的弟子,也只是略微对关凯有些同情而已,修仙之路本是无情,任何人都必须能够面对。 此前若说有不少弟子都对许半生有看法,现在却大部分人都能理解他了。的确,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许半生也只是一技之长攻敌之短。并且许半生最后时刻一举将三人齐齐送出洞天的手段,也着实让许多人惊叹不已。原来阵法也可以如此强大! 泛东流和牛凳缓缓朝着许半生走来,因为此刻的气氛并不像前几场那样轻松,因为关凯的关系,多了几分凝重,二人也是脸上并无表情的对许半生说:“恭喜你,半生,突围成功了。” 虎同方也同时宣布:“各自散去吧,下午进行第八组的混战,有意观战者可在此处观战,其余弟子,明日休整一日,后日开始第二轮的比试。” 回到自己的屋里,泛东流和牛凳尽皆坐在许半生的对面,牛凳这才笑着说道:“你真是好手段,最后那一下,真的是太强大了。” 许半生却是抬起头,略带着点儿迟疑的说道:“关师兄他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牛凳稍愣,略有些黯然。虽然跟关凯从未熟过,可是不得不承认,关凯今天的表现着实征服了不少人,血性男儿,即便知道仙路不通,如此快意杀敌,也足显修仙者本色了。 泛东流却道:“半生你也不要多想,任何人都有可能被淘汰,只不过关凯师兄他略显悲壮了一些而已。他败在你的手里被淘汰,若是你觉得对他不公平,那么那些被他击杀送出洞天的人呢?难道也要让关师兄觉得对他们不公平么?这和修仙是一个道理,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千万不要因此有什么心理负担。” 许半生也只是一时感慨,他更多的倒是在担心关凯的个人,而不是针对于这场混战有什么纠结。 想了想,终究觉得念头有些不够通达,他站起身来,说道:“不行,我去找找人,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泛东流和牛凳不解,许半生却已经离开了屋子。 一路直奔玄武大殿,许半生原本的打算就是今日结束之后他便到玄武大殿参悟一日,然后再进行第二轮的角逐。 此刻因为关凯的事情,他必须立刻见到师邪。 师邪就仿佛知道许半生回来找他,早就在玄武大殿中相候了。 “于心不忍?是以念头堵塞?”师邪带着些笑容,问到。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担心他受不了被淘汰的打击而已,倒没有其他的心理负担,每个修仙者,在第一次经历被淘汰之前,都是从未被淘汰过的,我们生下来便是家族中的娇子,因为族中那么多人,只有我们有限的几个人有可能适合修仙,谁又不是在众星捧月之中走到第一次被打击的?关师兄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被打击了,我并不是因为此事而来。” “哦?那是为何?” “我只是觉得,今天关师兄的表现可圈可点,甚至于可以说令人惊艳,虽然他不幸的被淘汰了,但是,我个人以为,就凭他今天的表现,或许应该考虑给他一个机会。比起外门的绝大多数人,关师兄对于修仙的道,领悟是最深的,若是就此迷失在路上,是我太一派的损失。我希望师前辈可以考虑多给他一个机会。” “给他一个机会?那岂不是对你们这二十四人不公平?”师邪何尝不对今日关凯的表现感到激赏? 许半生一路上早已想好,他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平日里习惯的笑容,他说:“名额是你们定的,好吧,或许规矩不容更改,我以后也会尽量控制不去挑战规则。不过,外门随虎同方以及钱吉二位前辈历练行走的名额纵然只有五个,可是内门却是没有固定名额限制的。而内门的前辈下山行走的时候,身边若是有个顺手的人服侍,或许也挺好的。师前辈你要下山行走么?不如带个外门弟子服侍你吧。端端茶送送水,挺好的。” 师邪哈哈大笑起来,摇着头说:“你这小子,刚说不挑战规则,此刻你又在做什么?” “这只是一个建议。”许半生知道,师邪这是几乎答应了。 第708章 第二轮抽签 太一派外门之中,早已因为许半生的表现产生了诸多争议。 许多弟子都在控诉许半生的无赖战术,他们纷纷为此不平,觉得应该剥夺许半生进入下一轮选拔的资格。 可是,这些话也只能在他们之间传递,没有任何一名弟子胆敢到内门前辈面前去申诉,他们很清楚,规则便是规则,许半生的突围虽然颇显无赖,投机取巧,可那也是在规则允许范围之内的。许半生敢挑战规则,可他们却不敢。 出人意料的,仇魂对此却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有弟子到仇魂面前去挑拨,他也无动于衷,相反,在他心里,默默的对这个进行挑拨的弟子判了死刑,不管这个弟子将来是否能够进入内门,在仇魂这里,他将永不会被视为“自己人”了。 一天之后,选拔的第二轮来临,直到这时,仇魂才终于对那些喋喋不休之辈说了一句话:“你们若是觉得靠耍赖可以进入第二轮,下次不妨试试。” 一句话,几乎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仇魂再也不理会他们,迈步朝前走去,那些不断在他面前攻击许半生,以为这样可以使自己在仇魂面前加分的人,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 直到仇魂走远,这些人才纷纷带着疑惑的嘀咕:“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帮许半生说起话来?难道他不该是我们这些人里最痛恨许半生的么?” 一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说道:“你们呐,就是傻,仇魂恨许半生是一回事,可许半生进入第二轮,却是减低了第二轮的难度,所有进入第二轮的人,现在都偷着乐呢。” 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明白了,看似走远了的仇魂,其实也听到了这句话。他甚至连脚步都懒得停一下,这帮鼠目寸光之辈,仇魂也简直是受够了。 许半生进入第二轮,的确看上去降低了第二轮的难度,可这降低的难度究竟落在谁身上还不一定,而仇魂其实根本无需操心这些,以他的实力,放眼外门几乎没有敌手,这第二轮的难度是否降低,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无非也只是胜的轻松一些或者稍微费些手段而已。 对于仇魂而言,他对许半生进入第二轮是不乐见的,因为泛东流和牛凳的存在,甚至还有其他人有可能得到内门的授意,会在第二轮的选拔之中对许半生相让,这样的话,许半生将很容易进入胜者组。众所周知的,胜者组的八人将会有一个被钱吉、虎同方直接选中的名额,而这个名额,几乎注定是许半生的。 仇魂当然希望许半生不要出现在那个五人名单之中,甚至于,他希望泛东流和牛凳都不要出现在这个名单里。可事与愿违,三人都进入了第二轮,他们之中,至少也会有两人进入八强。 如果说,那些喋喋不休在仇魂面前挑拨的家伙,只是成为仇魂心中不可交的一份子,那么,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甚至将会成为仇魂今后敌视的对象。 偏偏他现在还自鸣得意的很,享受着其他弟子的附和,以为自己猜中了仇魂的心思。 又走了两步,仇魂转脸问刀狂:“你怎么看?” 刀狂一愣,随即醒悟仇魂所问的是什么,他连忙道:“仇师兄在外门,除了那些筑基成功却无法通过内门考核的师兄们,根本没有敌手,又怎么会关心第二轮的难度是否被降低。如果说是我存此念想,倒还说得过去,我的实力和牛凳以及其他几名师兄弟就在伯仲之间,谁胜谁负只看临场发挥,若是让我抽中许半生的签,我就算是抄了个便宜。” 听到这话,仇魂暗暗点头,但却同时挑了挑眉头,心说,这刀狂果然是外门弟子之中审时度势最清醒的一个人,但是,很可惜,他还是差了一点点。 “是这样的么?”仇魂仿佛在对自己说。 刀狂又道:“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念想而已,而实际上,任何一个抽到许半生这支上上签的人,恐怕都不会太好过。真要让我选择,我宁愿抽到和许半生同时突围的陈元亮和范征,这反倒把握大一些。许半生么,看上去最弱,但若真是当他最弱的话,这人一定要吃个大亏。” 仇魂眉毛一挑,心说刀狂也看出来了?这个许半生的古怪很多啊。 第一轮混战的结局,是许半生以阵法将三人困住,然后一举绞杀了三人。而这三人,显然是自投罗网的,若是他们坚持不入阵,许半生也似乎便对他们无可奈何。 可真是如此么?许半生很清楚,第一轮混战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布阵,第二轮却是单挑啊,大家直接上演武场,一对一面对面的厮杀,谁会给你那么长的时间布阵? 看上去许半生的阵法到了第二轮似乎更加有效,毕竟对方若是想战胜他,就必须入他的阵,可若是连阵法都布不成,又哪里来的入阵? 是以,要么是许半生布阵可以在瞬间完成,那么凭他第一轮的表现,他的阵法足以战胜外门的任何一名弟子。 要么,便是许半生另有杀招。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性,便是许半生早已知道,只要自己进入第二轮,便会有泛东流和牛凳相让,而且内门的师长也必然会让他“抽到这两个人。 三条路,第三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原本仇魂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知道内门对许半生的看重,那么这次历练行走的机会必然有许半生一个。可真若如此,内门为何不直接给许半生一个名额?让剩余的弟子争夺四个名额便是了。甚至于,可以给许半生一个额外的名额,钱吉与虎同方二人,带五个外门弟子和带六个外门弟子有什么区别? 更改第一轮的规则看似就是为了给许半生机会,可当许半生并未和泛东流、牛凳同组的时候,仇魂已经对这种可能性生疑,而等到许半生竟然布了个阵,并且成功的以真本事突围而出的时候,仇魂就彻底的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当时许半生阵法已成,他凭什么那么肯定关凯等人会主动入阵?如果许半生消耗的起那个时间,关凯等人纵然急于突围,也完全可以联手在阵外耗下去。三人休养生息,纵然在战图之中没有任何灵气可供恢复,可真要是拖延下去,内门必然要插手干预。这干预的方向,究竟是向着许半生,还是向着外边那三人,可就难说了。 当时的情形很独特,可认真分析过后,其实仇魂能够看出,和许半生耗下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而许半生那时候的表现是什么?他主动在关凯面前现身,沉不住气的倒仿佛是他。关凯是否会进入那个阵法,没有人知道,许半生即便是有把握,那也只是在赌而已。他为什么要赌?尤其是他一声道破陈元亮与范征的藏身之处,既显示出许半生并不那么鱼腩,又显示出许半生似乎成竹在胸。 可换做其他人,难道不会担心陈元亮与范征现身之后,立刻与关凯联手,三人联手,许半生未必来得及一步退回到阵法里。而三人联手的情况下,从外部破阵,其实比从内部破阵更妥当。 这似乎说明,许半生有恃无恐。 不过仇魂很难相信一个炼气二重天真有什么杀招,他还是宁愿相信许半生掌握了某个可以在瞬间布下的阵法,即便那三人联手试图阻止他回到阵中,他也有把握在三人的攻击到来之前布下另一个阵法,以保自身的安全。 这一切,仇魂想了许久,他没想到刀狂似乎也看出来了。 “为什么?”仇魂不置可否的问到。 刀狂看了仇魂一眼,犹豫着说:“第一轮里,他似乎很笃定,而他的笃定我总觉得并不全来自于那个阵法,他似乎还有别的后手。否则,他不可能不清楚第二轮是个什么态势,他那个阵法再强,在第二轮也根本用不上。第一轮他没能抽到和泛东流、牛凳同组的签,我总觉得第二轮内门也不会如此安排。或许会让他抽到两个较弱的对手,却应该不会让泛东流和牛凳故意输给他。当时泛东流和牛凳也在观看那场混战,他俩的表现,似乎并不确定许半生一定能突围。此前我的想法已经证实全都错了,于是我想,这第二轮或许也不会是大多数人猜测的那样。” 仇魂点了点头,心说原来刀狂并没有想到那么复杂的情况,而只是凭借着一种对危险的敏锐嗅觉。 不过即便如此,也实属难能可贵了。 “一会儿便知分晓了。” 演武场外,许半生已经到了,他的身旁,站着泛东流和牛凳,而另外几个组的突围者,多数也都到了。 仇魂站定之前,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见许半生似乎胸有成竹,也不禁又确认了一番,觉得自己此前的猜测应该是不会错的。 不过,这对仇魂并无妨碍,这五人的名额,仇魂无论如何都会拿到一个,他不认为自己有可能输给任何人。 在虎同方的主持之下,二十四人开始抽签,这是抽取各自的顺序,同时,也将会确定各自的序号。抽到一号签的人,将会在二十四人的顺序明了之后,再进行一次抽签,那是为了抽取自己的对手。 这当然也会有运气的成分,比如在二十四人之中实力排在靠后位置的弟子,却连续两签都抽到比自己实力更弱的弟子,他将会因为自己的运气直接进入胜者组。又比如,实力最强的抽到一号签,然后他抽到的对手是实力仅次于他的两个人,那么这两个人显然就会因为运气不佳而进入败者组。 运气,本身也是选拔的一部分,规则如此,每个人都要在检验实力的同时,也检验自身的运气。 一号签被陈元亮抽到了,而许半生,则抽到了四号签。 第709章 各有后招 仇魂十八号签,刀狂倒是比较靠前,抽到了三号签,刚好排在许半生前边。 泛东流二十三号签,这意味着几乎绝无可能主动抽取自己的对手,而只有等待被动的被别人抽到。 牛凳十一号签,这个签位除非前边的人势如破竹,或者直接被签号在前的人抽到,否则,多半是会有机会主动抽取自己的对手的。 当然,主动抽取和被抽到原则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从机会的角度而言基本均等,但是,当所有签位都被抽取之后,由于抽到前八个签号的只有两个在实力榜上排名前十的人,这意味着谁被这些人抽到,进入胜者组的机会便会大了许多。至少,一场胜利是可以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当二十四个签位全部明晰之后,陈元亮迈步走进了演武场。 演武场内,一个小小的光幕就在他的眼前,上边是从二到二十四一共二十三个号码,随后这二十三个号码被归拢到一处,就像是一张张的卡牌一样叠在了一起,再铺开时,已经是二十三个看上去毫无二致的玉简模样。 陈元亮毫不犹豫,直接点取了第一个玉简,当他指定了玉简之后,其余二十二个玉简隐没消失,而被他选中的玉简则缓缓绽放光芒。 光芒之间,一个号码由模糊变清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七号签。 陈元亮抽中了七号签作为自己的对手,那是一个炼气四重天的弟子,在所有人中,除了许半生这个独特的存在之外,炼气四重天算是比较容易对付的对手了。 见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一上来就抽中仇魂、泛东流这样的劲敌,陈元亮也笑了。 而被抽中的那个弟子,心里也舒了一口气。虽然陈元亮对他而言也是强敌,可总比没人抽中自己,等到自己抽签的时候抽到仇魂泛东流这样几无可能战胜的对手要强。对陈元亮,至少他还有一线胜机。 两人的心情都算是比较愉悦,七号弟子在虎同方宣布了自己的号码之后,他沉稳的迈入演武场之中。 演武场彻底关闭,里边不分出胜负是不会再次打开的。 此刻的演武场也是个洞天,和第一轮的混战洞天一样,这里边没有丝毫的灵气可以补充,当然如果你有机会使用灵石的话,是不会有人管你的。可是,演武场里的洞天不过百丈方圆,完全就是一块平地,毫无遮挡,一旦交起手来,根本就不可能给你任何使用灵石吸取灵气的机会。要么就是你身上带有补充真气的丹药,比如补气丹,否则,真气一旦用尽,也就等于输了。 二人在演武场中站定,身躯便像是固定住了一般,而在两人身前的小小区域,一个灰蒙蒙的圆柱却缓缓升起,圆柱之中,才是真正的战场,本门弟子之间的比试,都必须在这类战场之中完成,唯此才能保证既分胜负又不会真正伤到任何弟子。 两人将双手都按在了那个灰蒙蒙的圆柱之上,在场外看来,二人就仿佛站定不动一般,可在他们二人眼中,却像是已经走进了一个可供他们公平一战的世界之中。 “陈师兄,得罪了。”七号弟子扬了扬手中的短剑,和陈元亮打了个招呼。 陈元亮淡淡一笑,双手一拱,道:“开始吧。” 虎同方见二人已经准备好了,便宣布道:“第二轮第一场,开始。” 话音刚落,就见七号弟子脚下一滑,身影竟然虚化了,就连在场外观战,看着光幕的弟子也都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身形。他们都知道,这是为了让场外之人看清楚场内的比试而特别设置的,现在在陈元亮眼中,只怕是已经失去了七号弟子的身形。 陈元亮淡淡一笑,长声道:“你还真是下了血本啊,竟然买了匿迹符,不过,如果你真的以为凭隐匿行迹就能战胜我,那你也太天真了!”说话之间,陈元亮的手突然化身千万,就仿佛他身体的每一处都长出一只手来,空中尽是手臂的虚影。 可看似虚影,每一道虚影都朝着不同的方向抓去,这每一抓,却又都是实实在在的。 场外早有弟子惊呼出声:“陈元亮竟然将捉云手练到这种地步了……”言下皆有惊愕之意。 就连仇魂和泛东流,见状也不禁微微点头,看来这个陈元亮平日里隐藏的很深呐,光凭这捉云手,就足以令其在实力榜上的排名向前挪动一些位置。不过仔细一想,却又未必,陈元亮藏了私,难道其他人就没有藏私么?同门师兄弟说起来彼此了解很深,可实际上,谁还没有一点儿自己的秘密? 在这漫天的爪迹之下,七号弟子不得不显出了身形,刚一出现,他手中短剑便疾如闪电一般的刺向陈元亮,根本不顾那捉向他的掌影,而短剑也如他所料一般穿透了那所有掌影。 眼见短剑就要刺中陈元亮的心窝,陈元亮暗喝一声:“来得好。”竟然双臂一摆,空中那无数臂影顿时消失不见,他的双手,竟然直接抓向那柄短剑的锋芒。 七号弟子心中一愣,心道你这也太托大了,剑尖上挑,斩向陈元亮的右手。 陈元亮冷哼一声,手掌之上突然燃起一层淡青色的火焰,场外众人再度惊呼:“火云掌?陈元亮什么时候练成的火云掌?”一时之间,对于陈元亮实力的判断,紧接着刚才那漫天掌影的捉云手之后,又一次抬高了。 剑锋虽利,可有了火云掌保护,除非是法宝级别的兵刃,否则已经很难伤到陈元亮了。 一把将短剑抓实,陈元亮却陡然感觉到自己掌心一阵疼痛,他心中大惊,急忙撒手,可那短剑已经将他的掌心割开了一个大口子。 七号弟子淡淡一笑,道:“陈师兄,我这剑可不是那么好抓的!”剑尖猛然暴涨剑芒,那剑芒扫过陈元亮的手掌,观战的弟子可以清晰的看到陈元亮被这一剑切断了三根手指。 虽说在光柱之中的战斗皆为虚幻,哪怕是被人打爆了头也不会有什么真的损伤,但是在幻境之中受伤也是会和在现实之中一样,减弱战斗力的,陈元亮手掌吃痛,知道自己大意了。 七号弟子略显得意,唰唰三剑斩下,口中真诀也迅即吐出,那三剑分明是先后斩落,可第一剑下落一半便停住了,就仿佛在等待着后边的两剑一般,第二剑与第一剑重合之后也便停在空中,直到第三剑与其合为一处。 三剑合一之后,其威力也是暴增不止三倍,这一招叫做力劈三叠浪。 陈元亮已经吃了个暗亏,再也不敢大意,急忙向后退去。 七号弟子却是哼了一声,道:“想躲?躲得掉么?” 身形一转,竟然消失了,下一刻,他竟然出现在陈元亮的身后,手中短剑再度高举起来,又是唰唰三剑。 不对,他之前那一招,难道是虚招?否则,力劈三叠浪虽然威力巨大,却有极大的限制,那便是必须由剑身的实体来完成整个的攻击。若是半途撤剑,这空中的三道剑影也便会一并消失的。 可是,那三剑还在啊,这家伙又哪里来的一把剑? 仇魂笑着摇摇头,道:“竟然是个双股剑,这就是他的底牌了。倒是个不错的宝贝,出其不意之下的确颇有些效用。只可惜,操之过急,力劈三叠浪虽然凶狠,可对真气的消耗太过巨大,以他的修为,这两招力劈三叠浪之后,怕也是无力为继了,这根本就是只有在同门比试之中才敢这么打,真要是实战,两招用完就等着束手就擒吧。” 众人这才明白,一个个纷纷溜须拍马,说着仇魂高见。 许半生却是看都没看这边一眼,神色淡然,无论是场内的比试,还是场外这些弟子们的惊呼,以及仇魂的解释,都不能让他的心思有半点的波动。 此刻场中七号弟子的第二招力劈三叠浪也已经使完,又是泰山压顶一般的一剑,配合此前那一剑,几乎已经彻底断绝了陈元亮出逃的可能性,眼看着,陈元亮就要在这前后夹击的两招力劈三叠浪之中败下阵来。 泛东流淡淡的说道:“元亮也有后招,刚才虽有些麻痹大意,可那绝不是元亮的看家本领。可惜啊,他原本肯定是希望至少将那一招留在第二场的时候再用的,没想到竟然被逼到如此地步。” 这边刚说完,就见场中众人认为必败的陈元亮,终于皱着眉头,将自己压箱底的本领施展了出来。 陈元亮手中一道光芒闪现,宛若游蛇一般的细丝如电一般扭曲前刺,竟然仿若通灵一般穿透了前方那力劈三叠浪的剑影,迅疾无比的刺入了七号弟子的口鼻之间。 七号弟子虽然看到了这缕游丝,可已经避之不及,那游丝一入他口鼻,便瞬间化作千道万道游丝,仿佛在他颅内绽开了无数把利剑。 不过眨眼之间,七号弟子的头颅便轰然碎裂,身形向后倒了下去,横死当场。 不过,他身躯倒下去之前,那前后两道力劈三叠浪也劈中了陈元亮的身体,极为强大的剑芒,光是那势大力沉的庞然巨力,就已经足够将陈元亮的身体拍成肉泥了。 二人同归于尽。 但是,光柱之外,演武场内,七号弟子的身体先是一动,双手被弹开,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而后,才是陈元亮,同样身体被震,双手也离开了光柱。 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七号弟子先死,陈元亮紧随其后,按照规则,却是陈元亮胜了这一场。 仇魂缓缓摇头,和他刚才所说的一样,这也就是同门比试而已,若是真正对敌,他们谁也不敢这样去打。陈元亮看似胜出,其实也落了下乘。 虎同方的声音出现了,他宣布:“第二轮第一场,陈元亮胜,继续抽取对手。” 第710章 许半生上场 第二签,陈元亮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由于关凯的意外出局,实力榜上最强的依旧是仇魂,第二也依旧是炼气九重天的孟暨南,可是第三,却悄然变成了泛东流。 陈元亮的第二签,就很是倒霉的抽到了目前这二十四人之中被公认为实力处于第三强的泛东流。 看到签号竟然是二十三,陈元亮顿时知道自己第一场赢了也不过是把七号弟子送进败者组的作用罢了,他即便是底牌在手也未必奈何的了泛东流,更何况他现在对于泛东流而言,几乎是透明的,所有的秘密都已经公诸于众。 带着些不甘心,陈元亮干脆是一交手便使出了他最强的那一招——炼剑成丝,这个招式可是他辛辛苦苦用了一年时间,完成了许多门派任务,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才积攒下的灵石兑换来的,并且在此之前从未于人前展示,自己偷偷练成之后就将其视为自己的杀手锏。只可惜,第一战的时候就已经表露了出来,若是放在后边用,恐怕更会让泛东流早有准备,是以干脆一出手便是这一招,希望能打泛东流一个猝不及防。 而且,这一次陈元亮一出手便是千万道剑丝,面对泛东流,他不敢托大,可是不敢等到剑丝钻入泛东流体内再扩散,剑丝刚出,便是铺天盖地。 但是,泛东流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他使出的第一招乃是水银泻地,这一招并没有什么攻击力,防御力也并不太高,可是却能很好的减缓对手出招的速度。原本如电似光的剑丝,遇到水银泻地之后,却犹如裹足不前深坏畏惧一般,虽然依旧攻向泛东流,可却已经没有了攻敌的效果。 在水银泻地的影响下,泛东流的速度也明显减缓,可却也已经足够了。 在茫茫的水银之中,一个大火球术被施展出来,然后泛东流当然加上了爆裂术,那大火球轰的炸开,火苗四溅,却在水银的影响下刚好被挤压成了一个平面,将几乎所有的剑丝都吞噬其中,转瞬间便烧了个一干二净。 偶有漏网之鱼,已经对泛东流形成不了任何威胁,他手中长剑嘶嘶吐信,轻松的将那些剑丝斩落地下。 “元亮师弟,得罪了!”泛东流从容的竟然拱了拱手,抬手便是一道极为精纯的真气,直奔陈元亮而去。反守为攻的他,竟然要以自身的真气直接压制住陈元亮。 而使出炼剑成丝的陈元亮,原本就已经耗费了近乎一半有余的真气,再遇到本就比他真气多了许多的泛东流,根本是毫无抵抗之力,倒是想要撤身离开,可泛东流又怎么可能让他脱围而出,真气一转,便将陈元亮的去路堵死,轻易的将其困住。 胜负已分。 不得不以真气硬抗的陈元亮,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便也光棍的自行放开了双手,光柱中那个洞天里的身影顿时消失,他已经退出了这场比试。 泛东流施施然收了手,退出洞天,站在演武场上便向陈元亮拱了拱手,道了声:“承让。” 陈元亮也拱拱手,黯然退了下去,泛东流却又道:“元亮师弟不要灰心,虽入败者组,可还有机会。” 陈元亮微微一呆,顿时重燃战心,对呀,进入白这组也未必就是被淘汰了,如果二十四人都比试过后,没有八个人进入胜者组,他还有一次机会。 当即眼神之中恢复了神采,他转身向泛东流诚挚的道了声谢,这才退下。 虎同方暗暗点头,泛东流胜不骄,并且还能关照一下自己的对手,这份心性,着实不错。 场外观战的弟子之中,倒是有不少人小声嘀咕:“运气真好啊,若是陈元亮此刻不使出炼剑成丝,他这水银泻地也就落空了,反倒成为自己的掣肘。” 仇魂听见,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又将眼神投向刀狂。 刀狂感觉到仇魂的目光,小声说道:“泛东流会不会已经练成了沧浪水诀的第二诀?” 水银泻地乃是沧浪水诀的第一诀,也是最容易练成的一诀,这一诀通常被视为鸡肋,因为既没有太强的攻击能力,也没有很好的防御能力,在许多人眼中,只是为了修炼之后的心诀而服务的。 沧浪水诀一共四诀,第一诀为水银泻地,仅仅是以真气模拟出水银的效果,延缓对手的行动同时,也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而第二诀,则叫做弱水千转。传闻之中,弱水极轻,鸿毛置于其中也无法浮起,若是被弱水环绕,便再也跨不出半步,直沉而下。千转只是虚指,肯定是达不到这个数,但是,本已一步都跨不出去,哪怕只是三转五转,这弱水也足以令对手深陷其间。 第三诀为山穷水尽,第四诀则是一潭死水。 仇魂点点头,道:“你若是遇上他,要小心些,第二诀肯定已成,甚至有可能连山穷水尽都已经练成了。” 刀狂大惊:“第三诀?怎么可能?他不过炼气五重天而已,若说是师兄您练成了,我倒是比较容易相信。” “泛东流连名字里都是水,他在水系术法上的天赋远高于我,说是第三诀需要炼气后期才能修成,可别人不行,不代表泛东流也不行。小心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刀狂默默的点了点头,心说小心不小心的另说,只求自己别抽到泛东流才是硬道理。 虎同方此刻也宣布了第二场的战果,泛东流虽胜,可也只累计一场,他依旧处于二十三号签的位置,等待其他人的抽取。 接下来,是二号签抽取对手,这是个实力相对较弱的弟子,可是他抽签的时候,竟然抽到了四号签。 一看到这个签号,这名弟子顿时喜形于色,虽然他也只有炼气三重天,可这二十四人之中,再也没有比四号签的许半生更好对付的对手了。 虽然对自己进入胜者组已经不抱什么指望,能进入二十四人的名单,已经是这名弟子的运气使然,可现在竟然鬼使神差的抽到了最弱的许半生,这如何让他不喜形于色? 至少,可以胜一场,下一场拼尽全力,也未必就没有进入胜者组的机会。就算输了,好歹面子上也比那些第一场都赢不了的人要好看的多。 不光他做如是想,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许半生虽然展现出了他天才的一面,可这天才,毕竟才仅仅炼气二重天啊。而且,他步入炼气二重天也不过半年之久,这半年来又一直被罚面壁,几乎没有机会修习术法,难道凭手中剑去砍去杀么?这在先天后天当然没问题,可炼气期,拼的是招式和术法。 许多人都开始羡慕起这名弟子的好运气,甚至有人酸溜溜的恭喜他,道:“恭喜你了,竟然抽了这样一支好签。” 那弟子沾沾自喜的说道:“也不能这么说,许半生在第一轮混战的时候,表现还是很出色的,恐怕也是一场苦战,我毕竟不像各位师兄,我也仅仅只有炼气三重天而已。” 这就明显是矫情了,听到他这话,众人也都是翻了翻白眼,心道你还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泛东流和牛凳一见这签,两人一起笑了笑,牛凳拍了拍许半生的肩膀,道:“运气不错啊,看来你这第一场是拿下了,然后等三号签那个刀狂打完两场,只要他不抽到你,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许半生稍稍点头,并未回答,径直走进了演武场之中。 在泛东流和牛凳看来,许半生这一场几乎是赢定了,有泛东流此前借给他的随形门,使用一次,便可将自己传送到那名弟子的身后,一招制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他们才会提前恭喜许半生。 可是,许半生却丝毫都没想过要使用随形门,这东西还是留给泛东流自己,出外行走保不齐会有什么危险,这随形门用来保命是最好不过了,用一次可就少一次。 不过许半生也觉得自己运气着实不错,竟然被二十四人之中最弱的抽中,虽然许半生不惮遇到任何对手,可能简单点儿总比一场苦战要强。而且,许半生也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他并不想在进入胜者组之后,八强对战输给对手然后依靠虎同方和钱吉的挑选才将自己纳入这五人的名单之中,他要让所有人明白,自己是靠实力进入这五人名单的。 而且,选拔对于其他弟子而言只是进入五人名单的一次机会,可对于许半生来说,却也是一次历练,他想通过这次的选拔,搞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究竟能对付什么样的对手。 这是一场提前的练兵。 进入演武场之后,二号弟子笑眯眯的说道:“许师弟,有礼了。”面庞之上,尽是喜色,似乎觉得胜券在握。 仇魂看在眼里,心里却是骂了一句:白痴。 虽然仇魂并不觉得许半生具备了进入五人名单,甚至根本不具备进入胜者组八强的实力,但是,仇魂也不认为许半生真的就是这二十四人之中最弱的那一个。至少,这二号弟子就未必是许半生的对手。若是他能严阵以待,小心应对,或许还有几分胜机。可这副姿态,完全没把许半生放在眼里,恐怕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第一轮混战,许半生看似赢得侥幸,也有几分无赖,可同时也彰显出他的部分实力。就凭那阴阳正反五玑阵,就绝不能太小看了许半生。 场内,许半生也拱了拱手,道:“还请师兄多多指教。” 那人哈哈一笑,洋洋得意道:“会的会的,师弟你不会还打算布阵吧?这次可没时间让你从容布阵哦!” 许半生笑了笑,道:“那倒也未必。”说罢,双手便按在了光柱之上,身形早已定住,这是已经进入到洞天之内的表现。 那二号弟子也是有些无趣,讪讪的满脸蔑视之情,大大咧咧的将双手按在光柱之上,他也便出现在光柱中的洞天之内。 第711章 得偿所愿 两人对面而立,只等虎同方宣布比试开始,二号弟子想好了,就冲许半生刚才那句话,他也要一招就将许半生送出洞天去。 各施一礼。 不管心里如何厌恶对方,这始终是同门比试,基本的礼数还是必须的。 虎同方见状,也便宣布了比试开始。 二号弟子想的很清楚,就凭许半生刚才的表现,他也要让许半生明白,等级的差距不是投机取巧可以弥补的。要是许半生能客气一点儿,他或许还会照顾一些许半生的颜面,可既然许半生用这种态度,他也就不惮于给许半生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 他想的很好,一上手就必须是大招,而大招是需要时间才能释放的,是以他一出手,便给自己做了一层防御。在他看来,等到许半生破掉他这层防御之后,他的大招也就憋出来了,一招将许半生送出洞天,绝非难事。而他憋大招所需要的时间里,许半生是绝对完不成他那个阵法的。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自己赢定了。 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在二号弟子的体表,浑圆如意,犹如一口大钟扣在了他的体外。 钱吉看了,微微点头,心道这个弟子的金钟罩修炼的也算是不错了,相比起他只有炼气三重天的修为,这个金钟罩几乎可以用惊艳来形容,可见这名弟子在金钟罩这个防御法术上下的功夫。 虎同方的看法却是不同,他冷哼了一声,道:“区区炼气期,就如此畏首畏尾,不想着如何增强实力,反倒是把这龟壳术练的这么精深,这小子,这仙不修也罢。” 钱吉缓缓转头看了虎同方一眼,道:“虎师兄此言不无道理,可是每个人的仙途各自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虎师兄这番以攻代守的天赋的。” 虎同方倒也不再多言,只是看着场内的比试。 许半生见对方一上来就发动一个防御的法术,也便知道对方是想憋个大招了,他微微一笑,手指微晃,指尖上便多了一枚符箓。 手腕轻抖,那符箓便化作一道黄光贴在了二号弟子的身上,一时间,二号弟子顿觉不妙,他这金钟罩的防御,能防的了对方的攻击,却是无法阻挡这类毫无攻击力可言的符箓进入。符箓贴在他身上之后,他顿时觉得手脚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了。 “定身符?”仇魂看出这枚符箓的功效,口中轻言出声,随即笑了笑道:“这也算是因地制宜了,换做平时,这枚定身符只怕困不住他十几二十息,偏偏他自己来了个金钟罩,再被这定身符定住,四分之一柱香内,只怕他是无法动弹了。不过这也不够许半生布阵啊……” 仇魂说完,观战的众弟子自然也就明白了许半生这张符箓的奥妙,一个个也便议论开来。 只见许半生动了,他果然是在布阵,不同的是这次他布阵却是围绕着二号弟子进行,完全是想直接把二号弟子困在阵中,而后轻松的将其绞杀。 但是,区区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又怎么可能让许半生布下阵来?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许半生果然无法在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内布下完整的阵法,二号弟子心中焦急,不过感觉到符箓之上法力的流逝,他心中也渐渐笃定起来。 从许半生的行为可以看出,他至少还需要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才能完成那个阵法,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几个呼吸之后,金钟罩的光芒消散而去,但是,那枚定身符的效用也到了头,二号弟子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这一说话,也就意味着再有顶多三五息的时间,他便可以行动自如。 “你便是有定身符也没用,真以为靠定身符便能让你布好阵法么?”二号弟子轻笑着,可他话音刚落就后悔无比,因为他看见许半生的指尖再度出现一枚定身符,黄光一闪,定身符再度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又被定住了。 不过,没有了金钟罩自困,这定身符也定不了他太久,十几息而已,许半生的阵法断然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好。 许半生不急不忙,贴好符箓之后就又开始继续布阵,等到二号弟子再度感觉到定身符即将失去效用的时候,他又一次的看见了许半生指尖上的定身符。 场外一片哗然,众人都明白了许半生打算如何了,心说这二号弟子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主动配合许半生来了个金钟罩,然后许半生毫不费劲的将定身符贴在了他的身上。若非如此,许半生想要不断的用定身符定住他,绝非易事。只是,许半生这手段未免落了下乘,众人自然是鄙夷之情多过对结果的期盼。 现在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只要许半生的定身符没用完,二号弟子恐怕是永远都别想动了,这许半生哪里来的那么多定身符?虽然只是初级的定身符,可也得数十灵石才能买到一枚,这还是门派内的友情价,真要是到集市之中购买,也得一百出头。 倒是没人觉得在这样的比试之中耗费这么多的灵石有什么可惜的,这帮弟子只不过不理解许半生哪来的那么多灵石。 一枚枚的定身符,就这么被许半生打了出去,足足将二号弟子一直困到了许半生布好阴阳正反五玑阵的时刻。 阵法一成,许半生也便退后数步,笑着对二号弟子拱了拱手,道:“师兄,承让了。”说罢,双手推开,口中几句口诀一念,阵法便被发动,正反,阴阳相互搅动,下一刻,那二号弟子便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送出了洞天。 许半生也松开了扶在光柱上的双手,看着二号弟子满面怒容,再度拱手道:“承让。”说罢,也不去管他如何,只是一步迈出了演武场。 二号弟子怒极,可不等他有任何表示,虎同方的声音响了起来:“许半生,胜!三号签刀狂,可上前抽取你的对手。” 不管如何,结果便是如此,纵然二号弟子满心不甘,也只能接受进入败者组的结局。 走出演武场之后,他恨恨的瞪了许半生一眼,却也不敢多言,只是走向他相熟的弟子身边。 刀狂缓缓走了出来,眼前的光幕早已重新化作抽签的内容,他随意的指了指第一个玉简,那玉简便缓缓翻开,上边显示着十五号签的字样。 看到这个签,刀狂笑了笑,知道自己运气还算不错,这第一场应该算是赢下了。 十五号签的弟子,虽然也是炼气四重天,可实力排名却在二十开外,遇到刀狂这种并列处于实力榜上第五的弟子,胜算极小。 那弟子见自己被刀狂抽中,心里也知道了自己的结果,倒是并没有什么不甘心,毕竟这就是比试,他的实力在这二十四人之中本也就忝陪末座,除非运气爆棚,否则也没什么希望进入胜者组。 从容上场,进入洞天之后,也只是拱了拱手,对刀狂说道:“请刀师兄指教。” 然后二人便战至一处,结果也实属所有人意料之中,刀狂兵不血刃的赢下了这一场。 这一场毫无亮点可言,完全就是一方碾压另一方的经典之战,众人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不像上一场许半生赢下之后,众人各有各的说法。 刀狂也并未显得得意,这一战实在是乏善可陈,对方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打了退堂鼓,刀狂甚至未尽全力就已经拿下。 回到场外,刀狂继续抽取自己的第二签。只要不出现太大的意外,抽到仇魂这样的对手,刀狂基本上已经占据了八强的第一个名额。 但是,世事往往难料,修仙一途就愈发难料,刀狂依旧随意的点取了一枚玉简,其结果却是让众多弟子都惊呼出声。 这第二签,刀狂赫然抽到了牛凳。 这可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啊,刀狂胜在气势一往无前,而牛凳却胜在他的修为要比刀狂高了一个境界,已经是炼气五重天了。 刀狂人如其名,平时看起来似乎是个颇多思虑考量周全的人,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他的刀却颇有疯狂之态。一般人是越到后边气势越衰,可刀狂却是越战越勇型的,他的屠圣三十六刀,一刀快似一刀,讲究的便是在一息之间攻出更可能多的招式,每一刀都会将精气神累积到下一刀,是以第三十六刀反倒是他最强的一招。 若非如此,刀狂又怎么可能以炼气四重天挤入实力榜的前十名?而且竟然跟牛凳等人并列在第五名之上,要知道,第五到第八的这并列四人,除了刀狂之外,都是炼气五重天,彼此各有擅长,甚至第九名第十名也都是炼气五重天的弟子。 由此可见,刀狂的战力。 牛凳当然更加不是善茬,虽说是并列,可那也是因为牛凳比较耿直,不擅长耍阴招,如果单以修为而论,牛凳绝对是炼气五重天之中,除了泛东流之外最强的一人。 他是那种看上去没有锋芒之人,但是,其浑厚的实力,却绝对是每一个对手的噩梦。甚至于,就连仇魂对上牛凳,也要经受一番考验。仇魂曾经说过,他宁愿跟泛东流交手,也不愿遇到牛凳,就是因为牛凳的招式毫无机巧可言,完全就是一招一招的实打实的对战,这种战斗,即便是胜了,也绝对是苦胜,赢下来需要耗费太多的精神。 不管如何,刀狂和牛凳可谓是势均力敌,加上二人本就相互有些龃龉,这一战,想必会格外的精彩。 刀狂心中也是一凛,连仇魂都有些头疼的对手,竟然被自己抽中了,若是泛东流或者仇魂倒也罢了,刀狂甘愿认输,毕竟实力上有所不如。可偏偏是牛凳,让刀狂放弃又不甘心,但是赢下来,谈何容易。 看了一眼牛凳,刀狂的眼神略显复杂。 牛凳倒是笑了,他一直都想教训教训刀狂,无奈没有契机,今日他也算是得偿所愿。 第712章 三十六刀对八十一剑 输了这一场,掉入败者组,刀狂倒并不十分担心。 这一轮一共二十四人,此前已经有三个进入败者组的了,即便他也输掉这一场,剩下的二十个人,哪怕每一个人走出来都是两连胜,理论上也就只能产生七名胜者组的成员,这其中还必须包括已经各胜了一场的泛东流和许半生,以及刀狂输给的牛凳。这也就意味着,哪怕出现最极端的状况,刀狂也必然还有机会继续争夺八强的席位。当然,真若如此,困难就会大了许多,毕竟,这等于是剩余的十七人要争夺最后一个席位。第一轮的胜者组是直接进入八强的,而第二轮的胜者组,必须决出凑满八强的人数。 刀狂当然不希望如此,不过他心里有数,他和牛凳对决,无论谁胜出都是正常的,这必须保持一个平常心。 而且,七人的胜者组只是极端的情况,按照刀狂估计,第一轮能产生四个到五个胜者组的成员就算是不错了,那么第二轮就将轻松的多。 不管如何,这是刀狂在这次选拔之中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前一轮的混战他几乎没费什么劲儿,跟仇魂联手,从头到尾也没遇到什么挑战。 定了定神,刀狂迈入了演武场,一进去,就将双手按在光柱之上,直接进入到洞天战场之中。 牛凳脸上挂着微笑,正要迈步同入,泛东流却低声说了一句:“不可轻敌,上手便用境界压制他,这样你的机会会大一些,他的屠圣三十六刀也就不那么容易施展。” 牛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许半生笑着对他:“可别输了啊,我不想在胜者组等你。” “哈哈。”牛凳一笑,但是很快,他的脚步停止了,他转过头说:“半生,你也太不地道了,我赢了也只胜了一场,下一个抽签的人可就是你。难道你打算输掉第二场?否则的话,你无论如何也会在胜者组等着我啊。” 许半生也是哈哈一笑,牛凳也会心的笑了,从而迈步进入演武场。 同样并没有丝毫的犹豫,牛凳直接将双手按在光柱之上,进入到了洞天战场。 和刀狂面对面的站着,牛凳不言不语,彼此实力虽然相当,可因为境界的缘故,刀狂是要称呼牛凳一声师兄的,牛凳也便等着刀狂主动跟自己打招呼。看似没什么,可这却能从一开始就打击刀狂的气势。 刀狂无奈,只得拱拱手,主动说道:“牛师兄,还请赐教。” 牛凳大大咧咧的一笑,随意的拱了拱手道:“你运气真是不太好啊,刀师弟,不过没关系,目前理论上胜者组只会有七个人,你无论如何都还是有机会的。” 刀狂翻了个白眼,心道我输定了么? 不过倒是也不敢大意,只是看了看天,将大刀从空间法宝之中取出,刀口雪亮,夺人眼目。 摆了个起手式,这是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牛凳也一敛刚才的嬉笑,从腰带之中取出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长剑。 刀只是普通的刀,剑也只是普通的剑。从根本上说,刀狂的刀法是全战型的,而牛凳更是大开大合的剑招,两人在筑基之前,都无需在兵刃上讨巧,是以二人入门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使用的太一派最常规的制式兵刃,并没有在兵刃上做任何的投资。 这注定是一场以刚对刚的碰撞,彼此之间都熟悉备至,并没有什么花巧可言。 牛凳也摆出了起手式,虎同方这才高喝一声:“开始!” 话音刚落,刀光便起,剑光也是丝毫不让,森森然化作漫天的剑气。 刀剑相交,二人竟然没有使用任何法术,而只是以自身的真气,使出最拿手的剑招,刀招,硬碰硬。 仅仅两个呼吸,二人都仿佛出了百剑千剑,刀剑相击的声音几乎连成了串,听上去刺耳之至。 刀狂想要抢占先机,是以一出手就挥出了屠圣三十六刀的第一刀至第五刀,这已经是他最快的速度了。 他原以为牛凳无论如何都会避开自己的锋芒,至少要想办法打断自己的连招,可没想到牛凳不但没有如此,相反,竟然跟自己比起了速度。 相同的时间内,牛凳刺出七剑,因为屠圣三十六刀每一刀都会为下一刀叠加力量,是以五刀便是刀狂的极限,而这五刀,却需要牛凳用七剑来化解。 还是两个呼吸,刀狂似乎速度慢了一些,这个时间内他只挥出了四刀。但是,慢只是表象,速度虽减,可力量却稳稳的叠加了上去。 刚才用七剑化解了刀狂五刀的牛凳,这一次,在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内,竟然刺出了九剑,但是这九剑,也仅仅只是刚刚化解刀狂的四刀而已。 两人采用的都是绝对大开大阖的打法,没有丝毫的花巧,拼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以及自身力量的不断累积。 这哪里像是两个修仙者之间的战斗?简直就是两个后天在交手,凭的是速度和力量。 当然,本质上还是不同的,后天不可能在两个呼吸之间刺出九剑,后天更不可能让前一刀的力量加诸在后一刀之上。 两人的招式看似朴实无华,只是不断的出剑,挥刀,然后刀剑相击,发出连绵不绝的刺耳声响。 又是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刀狂三刀,而牛凳居然刺出了十一剑。 众人惊呼,这怎么可能,两个呼吸,不过区区两息的时间,竟然刺出十一剑? 在多数人的眼中,牛凳的剑法已经完全只剩下虚影,他们甚至看不出来牛凳在那两个呼吸之间到底出了多少剑。好在总有人能看得出来,默默的帮他数着,也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知道,刀狂的屠圣三十六刀是一刀强似一刀,是以他越往后的刀速就会越慢,刚才还两个呼吸五刀,现在却只剩下了三刀。再接下去,刀狂恐怕在两个呼吸之间只能挥出两刀了,但是,这两刀的力量,却足足是前边十余刀的总和。等到三十六刀过半之后,刀狂挥出的每一刀,都将是前边十八刀力量的集合。 屠圣三十六刀,刀狂练成了,但还没有练到极致。 练到极致的话,第三十六刀将会是前边三十五刀力量的总和,那将是足以开山劈谷的一刀。 目前的刀狂,还只能做到将前十八刀的力量集中到一刀之上,第十九刀如此,第二十刀也如此…… 只是大家却想不到,牛凳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刺出多达十一剑,而看上去,他似乎还能继续加速。 仇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泼风八十一剑么?牛凳居然练成了?!” 原来,牛凳使出的叫做泼风八十一剑,光是从剑名上,就可以看出,这套剑法是以速度见长。 练至极致,泼风八十一剑可以将这套剑法的八十一剑在一瞬间使出,那才是最强的泼风八十一剑,整整八十一招,就如同一招一样。仿若屠圣三十六刀练至大成之时前边三十五刀便只是引子,重点就在于最强的第三十六刀。 泼风八十一剑和屠圣三十六刀究竟谁更强,没有人可以确定,但是显然,两人都没能将这功法练到极致。 接下去,是两个呼吸之间刀狂出了两刀,而牛凳,果然又快了几分,这次他是十二剑。 十二剑挡住了两刀。 又是两刀。 可牛凳竟然又快了一些,他这次用出了十三剑。 还是两刀。 还是十三剑。 刀狂已经到了极致,他已经挥出了十八刀,第十九刀将是他最强一击,虽然屠圣三十六刀远未使完,可从第十九刀开始,他每一刀的力量都和第十九刀毫无二致。 而牛凳,看上去也到了极限。 他最初每次递增两剑,而到了十一剑的时候,就只能增加一剑了。到了十三剑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无法再增加哪怕一剑,看起来,他的极限要比刀狂早了一些,这难道说明他已经要输掉跟刀狂的这场战斗了么? 一刀! 第七个两个呼吸,刀狂仅仅挥出了一刀,这一刀自上而下,挟裹着无比强大的威势,如力劈华山,如斩天破地。 许多人都认定,牛凳绝挡不住这一招了,因为此前的两个呼吸,他用十三剑看似挡住了刀狂的两刀,但是,他已经被那两刀劈的倒退了足有十余丈的距离。 胜负已分,牛凳竟然不敌刀狂,他的泼风八十一剑似乎还差了点儿火候。 牛凳手中之剑,已经成为一片剑影,如同他握着的并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把扇子一般。 扇骨,由剑脊组成,而扇面,则是剑影。 此前还有人能够看出牛凳在两个呼吸之间刺出多少剑,可这一次,竟然没有人能看清楚。 只听到场内轰轰雷响,那刀剑相击的声音竟然变成了隐隐的雷音,可是,却竟然没有一个人数清楚了他究竟出了多少剑。难道,他这一次,不止十三剑? 泛东流面带微笑,他知道,牛凳已经胜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胜了。 许半生挑了挑眉毛,对于牛凳的狡猾多了几分认识,谁说他性情耿直绝不会耍阴招的?他刚才明明还留有余力,却故意在第六个两个呼吸的时候只出了十三剑,看似落在下风,可却是为了下一个回合做准备。他的目的,就是将泼风八十一剑剩下的十六剑一并使出,唯有如此,才能压住刀狂一头。 刀狂没想到,绝大多数人也都没想到。 仇魂却是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话,解释了所有人的困惑。 “十六剑,刀狂败了。看起来,牛凳应该还能更快,他这是计算好了,他对刀狂太了解了。两人实力相当,牛凳胜在知己知彼,而刀狂输在他并不知道牛凳的极限。” 众人愕然,明明是刀狂占优,听仇魂这意思是刀狂要输了? 而就在此时,场内胜负已分,果然,刀狂面色惨白的跌退数步,而牛凳,依旧双手稳稳的扶在光柱之上。 牛凳,胜! 第713章 挑战阵法 牛凳笑嘻嘻的收回了双手,满脸戏谑之意的看着刀狂,那眼神中全是蔑视之意。 两人从演武场中出来之后,虎同方宣布了牛凳获得胜利,牛凳这才随意的拱拱手,道:“刀师弟,承让了啊。” 刀狂深深的看了牛凳一眼,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走回到仇魂的身边。 有几名弟子倒是走到刀狂面前,出言安慰,仇魂却冷冰冰的扫了他们一眼,这些人便无趣的退了开去。 刀狂并没有太多的沮丧,倒是显得颇为平静,这个结果他虽然不愿看到,可毕竟伯仲之间的比试就是如此,而且,是他自己大意了,没想到牛凳以退为进玩了一手示敌以弱,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心里虽有些小小的失落,可终归这个结果是早有预期的。 仇魂看了看刀狂,道:“太保守了。” 刀狂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他会这么冒险。” “这只是同门比试,又不是生死相搏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战术和心理往往决定成败。” “下次我会多注意。”刀狂诚恳的说道。 仇魂笑了笑,这并不是他期待中的答案,对于仇魂这样自命不凡的性格来说,他觉得与其这样去反省,还不如今后多将心思花在修炼上,实力上去了,对手无论怎么玩战术打心理也都是无济于事。 虎同方已经宣布了下一个上去抽签的人选,自然是此前抽到四号签的许半生。 这也是受到所有人关注的一次抽签,此前许半生混战胜出,甚至在和二号弟子对战时胜出,都被视为投机取巧。他获胜的方式都是一样的,完全依靠那个三环相扣的阵法,绝大多数弟子根本就不认为许半生的实力有多强。 许半生站在光幕之前,多数弟子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了。 他战胜二号弟子的手法可一不可再,就算他还握有大量的定身符,其对手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了。 甚至于,有不少弟子都希望许半生能抽中自己,这样的话,他便可以好好教训一番这个所谓的天才。 其实许半生也并未得罪他们,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他被内门视为天才的那一刻起,他就必然承担着所有人的目光。这目光之中多半都是妒忌为重,他们只想找个机会折辱一番这个天才,就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们比天才更加天才一般。 只可惜,不管他们是否能够战胜许半生,天才依旧是天才,庸人也依旧只是庸人而已。 许半生表现的很淡定,他当然听得见身后的议论纷纷,有讥诮,有不屑,有跃跃欲试,也有极少数的鼓励。 不管哪一种言辞,对于许半生而言,都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会进入八强,然后进入四强,这次历练行走的名额,他必须占据一个。如果非要他显露实力,他也不惮于将自己的一切展现在这些人的面前,可如果可以继续保持隐藏实力的状态,许半生只会觉得更好。至于这帮弟子们的质疑,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目标和那些弟子从来就不同,那些弟子的仙途是走一步看一步,而他从最初的时刻,便是奔着飞升而去的。不是努力飞升,而是必须飞升。 点取一枚玉简,然后玉简缓缓转动,上边赫然显示了一个极强之人的名字。 炼气九重天,孟暨南,实力榜上排名第二的弟子。 他这个第二,有很多原因,即便是仇魂,也没有把握必然可以战胜的了他。从境界上来看,孟暨南无疑比仇魂更为强大,在太一派数十年的修炼生涯,也绝非白给。之所以将仇魂排在第一,而孟暨南却屈居第二,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仇魂锐意进取,他一心要成为外门中最强的弟子,而孟暨南却烂柯消沉,他的目标仅仅是筑基得成延长数十载阳寿而已,甚至连内门的考核,他都并不看重。 此消彼长,即便是带着两重的等级压制,多数人也依旧将仇魂视为外门筑基以下最为强大的弟子。 但是,大家也都明白,孟暨南的第二只是他不争而已,真要争取一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许半生竟然好死不死的抽到了孟暨南这支签,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了。 运气真的太差了,简直比刚才刀狂的运气还要不如。 不过,也有部分弟子有着隐约的担忧,孟暨南根本无心去趟这次的浑水,他只想安心修炼,好更早一些筑基达成,寿元达到二百之后,恐怕他就会向太一派请辞,归老还乡,这历练行走可是有着性命之忧的,孟暨南根本就不想去。放弃选拔,最好的进程便是在止步二十四强,虽说进入八强之后也可以战败,但是万一虎同方和钱吉非要将他从败者之中选出来,命其下山行走可如何是好?虽然这种几率极小,但孟暨南应该不会冒这个险。 作为炼气九重天的弟子,他不愿意在选拔的第一轮就被踢出局,可不代表他会认真的对付第二轮的选拔。闹不好,他就会给许半生送个大礼,也正好遂了他自己的愿,安安稳稳的进入败者组,不去冒哪怕一丝的风险。 这也只是猜测而已,看到孟暨南挺直了腰杆,竟然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众人也将这丝疑虑抛诸脑后了,似乎是屡创奇迹的许半生,激起了孟暨南的斗志?又或者说,即便是要进入败者组,他也不能在第一战就输掉,而是要战胜一名对手之后,再进入败者组,也好留点儿颜面。尤其是面对许半生这样的对手,孟暨南大概丢不起那个人吧,炼气九重天输给炼气二重天?这好像说不过去。光是境界的压制,就足足差了七个等级呢。 孟暨南走到了演武场边,看了看许半生,道:“许师弟,你的确是个天才,不过,我可不会放水哦,你要小心了。” 许半生也含笑拱手,道:“输给孟师兄我也不丢人,我毕竟入门时间尚短。孟师兄,请吧。” 孟暨南点点头,迈步走进了演武场,没有丝毫耽搁的将双手按在了光柱之上。 许半生衔尾而入,同样将双手按在光柱之上。 光幕上的洞天战场之上,二人已然面对面的站立,各自做好了准备。 “许师弟,我准备好了,你呢?” 许半生微笑道:“还请孟师兄指点。”说罢,寒铁软剑在手,似乎也放弃了使用定身符的机会。 虎同方的声音古井不波,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宣布了比试的开始。 许半生神色一变,再不像平时那般轻松,他也知道,凭自己想要战胜孟暨南,会很困难,而其他人干脆就是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时之间,许半生如同和手中的寒铁软剑合为了一体,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一般,锋芒毕露,锐利非常。 众人也是一呆,他们终于正视了许半生的实力,这哪里是一个炼气二重天的弟子能够拥有的气势?光凭这身剑合一的态势,刚才那个抽到许半生的二号弟子输的还真是不冤。上一战,许半生的确有取巧之嫌,可现在,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又似乎表明即便那个弟子不被定身符所困,许半生或许也并非没有机会战胜他。 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认为许半生能够战胜孟暨南,七个等级的境界压制,那岂是开玩笑的?换成其他弟子,闹不好直接就噤若寒蝉动也不能动了。 就连泛东流和牛凳,也是为之嗟叹不已,觉得许半生的运气太差,竟然抽到了孟暨南这样的对手,看来,他想要进入八强,还需要再经历一轮的胜负组选拔了。 仇魂定定出神,他也并不认为许半生有可能战胜孟暨南,即便是他比其他人更多的认识到许半生的实力,所有太一派的弟子之中,也唯有他曾在选拔之前就与许半生有过交手。可不管许半生如何天才,面对一个比自己高了七个境界的对手,根本就没有胜算。 孟暨南却并没有动,他突然笑了,道:“许师弟,如果这样交手,未免也太无趣了一些。选拔之前,对我便有诸多的猜测,都说我无意下山。我也不想隐瞒,以我这把年纪,仙途无望,唯一的念想便是多活些年,倒是不如把下山历练的机会留给你们这些天赋远超于我的师弟。但是,不管如何,选拔都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公然放水我做不到,想必内门的师长也不愿见到这样的情形出现。因此,我还必须全力以赴。你我入门时间相差数十载,若是寻常的交手,我说句大话,你不太可能有机会战胜我。不过,你也有你值得骄傲的地方,关凯好歹也是炼气八重天的境界,竟然都无法破了你的那个阴阳正反五玑阵。我虽资质普通,实力低微,不过倒也想试试你那阵法。我与关凯算是入门时间最相近的了,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入门的弟子,要么进入内门要么黯然离去,若非你那阵法,关凯无论如何都该在二十四强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是以,我给你个机会布阵,我们便以此阵交手,我若破了你的阵,你便自行退了吧,我若破不了你的阵,这一战,便算是你赢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孟暨南想挑战许半生的阵法? 不过,绝大多数弟子也都是直到此刻,才终于知道,原来许半生布下的阵法叫做阴阳正反五玑阵。 众人皆表露不可思议的神色,而泛东流和牛凳却显得略有些激动,在他们看来,这大概也是许半生唯一出现奇迹的机会。 仇魂却是默默的摸了摸下巴,口中低喃:“孟暨南也算是有意思了,这也算是放水的一种方式。希望他在阵法之中全力以赴吧,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也很想见识见识他这个阵法的玄妙之处呢。” 洞天战场之上,许半生拱了拱手,诚心诚意的说了一句:“多谢孟师兄成全。”随后,他也不假思索,开始布阵。 第714章 最大的恐惧 没有人想到这一场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在亲眼见识过许半生的阴阳正反五玑阵将关凯、陈元亮以及范征三人同时送出洞天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对于这个阵法深有体会,至少,他们知道自己是绝对应付不了这个阵法的。 不过,他们应付不了不代表炼气九重天的孟暨南也应付不了,可无论如何,这样也显得太冒险了。 以孟暨南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易的把许半生送出洞天战场,完全无需这么复杂,这种手段,怎么看都像是在送许半生进入八强。 不管如何,许半生却已经半点客气都没有的开始布阵了。 也不知是连续布了两次阵更熟练了,还是原本许半生前两次布阵就一直隐瞒了一部分,这一次,他布阵的速度极快,几乎只用了之前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这次布阵。 然后,许半生指着身前的空地,很恭谨的对孟暨南说道:“孟师兄,阵已布好,请入阵。” 孟暨南点了点头,走到那看不见的阵旁,却并不着急入阵,而是围着那处看起来是空地的地方转了两圈。 “不介意我从外部观察一下这个法阵吧?”孟暨南一边走着一边问到。 “师兄已然手下留情,半生岂能介意。” 孟暨南哈哈大笑,又转了两圈之后,这才申神情谨慎的一步跨入阵中。 入阵皆幻象,可这幻象却又并非是阵法所致,而是来自于入阵之人的心魔。 每个入阵者进入这个阵法之后,看到的幻象都不一样,却又都跟自己的一生经历息息相关。 阵法就摆在那里,本不会随着入阵者的实力越强而变化,可由于五玑阵的折射全由破阵者自身的经历组成,想要破阵,势必要先打败自己,或者足够的清心平念,方才不会为五玑阵所困。是以,从这个角度而言,五玑阵却是遇强则强的。 许半生将阴阳正反五玑这三个阵法环环相套,便形成了一个极为矛盾的阵法。五玑阵虽然强大,可若是闯阵之人心如止水,这阵便不攻自破。可人活一世,谁又能没有些遗憾以及畏惧?但凡心之所惑,必会由五玑阵反馈自身,若是闯阵者如同一张白纸,反倒是更容易从五玑阵中走出。这也就意味着心思单纯的孩子,进入五玑阵便如履平地,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阵法的侵害,相反阅历越多,一生所遇坎坷越多,这阵法的反馈也便更强。 若以为足够的清心平念便可走出这阴阳正反五玑阵,那就大错特错了。 单单一个五玑阵,可以凭借足够的单纯破阵,可外边的两套阵法,却是需要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破除的。 一个足够单纯,一生没有丝毫恐惧之心的人,可以轻松的不被五玑阵的幻象迷惑,但是,却也会轻易的被外边的两个法阵所绞杀。而若是实力足够强大,外边那两个法阵不足为虑,这五玑阵便成为重中之重。 如孟暨南,对他而言,最困难的便是那五玑阵。 他现年五十余岁,来自于下神州。在九州世界之中,下神州是所有大陆之中生存环境最为恶劣的,哪怕是修行家族,境况也并不太理想。是以在下神州也可算的上是天才的孟暨南,十四岁甫登先天,来到中神州之前,过的日子却也并不顺意。 虽不至于吃糠咽菜,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像是许半生在许家的日子,他是一天都过不得的。 十四年来,孟暨南只有一个心思,那便是迈入先天,离开下神州,可这十四年的经历,也让他着实受够了穷困之苦。 这便成为他的第一个心魔。 当初孟暨南刚刚来到太一派的时候,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修炼,而是要吃饱穿暖。穿暖自然无虞,吃饱这个愿望让他在太一派外门落下了一个吃货的名头,他每顿饭吃的量,几乎都是同年进入太一派的弟子的三四倍,即便如此,他依旧有一种吃不够的感觉,生怕眼前一切都是虚幻的,哪一天突然梦醒了又被打回原形。 他一进入阴阳正反五玑阵,所看到的第一个幻境,竟然就是他从小长大的那间屋子。 茅屋为秋风所破,屋中更是家徒四壁,连床都只是泥石搭起的台子之上,铺了几层稻草树皮,那棉被薄的,只怕连现在一件棉袍的棉絮都不如。 桌子也不知用了多少年,摇摇晃晃,有一条腿完全是断的,下边用几块碎石勉强撑着。 椅子这种东西是从来都没有的,就连吃饭的家伙事,都是东破个口,西缺个角。家里的吃食,永远都是糊状,唯有如此,才能勉强让五脏庙不喊饿。 孟暨南如遭雷击,在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梦。而如今,梦醒了,他又被打回原形,他一直都生活在那间小小的破茅屋之中。 肚子里真实的感觉到了饥饿,孟暨南只觉得生无可恋,甚至于,他看到了自己的爹娘,那已经八九十岁的爹娘,垂垂老矣,老眼昏花,伸出手却都端不稳桌上的那只破碗了。 孟暨南灰心至极,这就是他从小最为恐惧的东西,连吃都吃不饱,他能够突破到先天,简直就是一种奇迹。 “爹,娘!你们二老受苦了!”孟暨南哭着跪倒在二位老人的面前,可二位老人却恍若未闻一般,依旧伸出颤颤巍巍的手,试图端起那只残破的大碗。 大碗之中,是半碗稀的不能再稀的黑粥,也不知道都是用什么东西熬的,隐隐还散发着一种古怪的气味。 孟暨南的脸上流下了眼泪,他试图帮助自己的父母端起那只碗,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那只碗,这让他突然清醒了一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并非真实,而只是一场虚幻。 这点警醒,让孟暨南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梦,眼前才是不真实的,他现在依旧是太一派外门的弟子,他要打破这层幻象。 寒光乍起,孟暨南看着自己的爹娘端起了那碗甚至不能算作是粥的东西,哆哆嗦嗦的凑向嘴边,心中总有万般苦痛和不忍,他也终于是一剑击出,挥向那只破碗。 破碗粉碎,碗中那黑糊状的东西洒了一片,可眼前的幻境,却陡然间消失了。 不等孟暨南抹去眼泪,他又看到了无法在仙途上更进一步的自己,他仿若置身一座高山之上,顺着极为崎岖的羊肠小道,正在缓缓前行。 每一步,几乎都耗尽他全部的气力,他咬牙苦撑,不断的告诫自己,山头就在眼前,迈过这道山梁,自己就真正走上仙途了。到时候,就可以四通八达,到时候,就可以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当他终于爬上了那道山梁的时候,他却发现,横亘在眼前的,是一座更高的山峰,那山峰之后,永无止境。而在他身边,一道身影快步走过,轻松的就攀上了前方的高峰,然后愈高,很快就只剩下一道令他仰望的背影。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孜孜不倦的仙途,眼看他就要精疲力尽再也无法前行了,可身边不断有人轻松的超过了他,走向更远处。他终于知道,山梁之上还有山梁,山梁之后是更高的山峰。 一时间,孟暨南感觉到灰心丧气,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仙途也不过如此,走的再远,也不过是别人脚下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孟暨南心中的那股子狠劲再度涌现,一如他当年在无比恶劣的环境下依旧能够突破先天,一如他来到太一派之后,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把自己吃成一个大胖子受尽所有人的白眼和嘲笑,却终于还是亦步亦趋的突破到了炼气期,终于有了一丝可以继续前行,仰望内门的资格。 在他被同辈之人甩的越来越远的同时,他也再不断的超越着一部分人,也在不断的将其他人甩在身后。 仙路崎岖,大道独行,在求仙问道的路上,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行者。 “这就是我的道,这便是我的仙途!”孟暨南告诉自己,凭着最后那一点点信念,他蹒跚着跨过一道道的山梁,终于,代表着筑基的那道山梁就在眼前,可他似乎却已经再没有了任何的气力,无法跨越了。 许半生若有所思,孟暨南遇到的一切,他都尽收眼底,他在修仙的路上,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 突然之间,孟暨南佝偻的腰身直立了起来,他长剑一挥,大声喝道:“上不去,我便回头,我的脚步,本就该是脚下的这一切,前方的山头再多,我不走了行么?!”一声断喝,孟暨南转身挥剑,斩向身后无尽的虚空,然后,他竟然面带微笑的走下山来,这个意味着他个人仙途的幻象,再度幻灭。 场外观战的弟子皆是大喜,他们以为孟暨南将要破阵而出了,阴阳正反五玑阵,明显开始摇晃,仿佛随时都能被震碎。 可是许半生,此刻脸上却浮现几分笑意,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此前不管孟暨南遇到多少险阻,心中的恐惧如何被放大,他都没有出手,那是因为他知道,那时出手,光凭阴阳正反两道阵法根本无法打败孟暨南。而现在,时机到了,孟暨南看似已经彻底突破了五玑阵,他似乎已经彻底的走出了心魔,这是他气势最为高涨的时刻,却也是他的心志最为脆弱的时刻。 放弃了,真的就无所畏惧了么? 不!放弃本身就是最大的恐惧! 许半生一声断喝,出手了,他终于双手抱元,缓缓搓动,阴阳正反两阵开始运转,阴阳相交,正反相加,而五玑阵中,孟暨南也陡然看见一个无比脆弱的自己,放弃仙途就等于一切成空,孟暨南感觉到了无尽的茫然。 阵法搅动,一股摧天裂地的力量澎湃而至,孟暨南却仿若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是呆呆的看着天地间的异变,然后,他神魂俱灭,被送出了洞天战场。 第715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由于孟暨南的一意孤行,非要去挑战许半生的阵法,这使得许半生的胜出,似乎有那么一点儿正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们已经见识过阴阳正反五玑阵的强大,第一次见识此阵,许半生便用其将三名弟子送出了战场,并且这其中还有一个在实力榜上高居第三位的强者。 而第二次,足以让这些弟子习以为常,当孟暨南做出选择之后,他们虽然还是盼望着孟暨南这个外门境界最高实力也处于绝对第一阵线的老家伙,能够一举破了许半生的阵法,可是,最终这样的结果,也着实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唯一不同的,便是第一个胜者组的名额已经出现了,那便是许半生。而且,这是第一轮的胜者组,那是要直接进入八强的。 看着许半生从演武场中缓缓走了出来,四周鸦雀无声,此刻再去质疑什么,已经毫无意义了。至少,许半生的这个阵法,在外门之中大抵无人可破,既然孟暨南破不了,仇魂恐怕也无能为力,难道,真的要筑基才能破去阴阳正反五玑阵? 无论孟暨南是有意为之,还是他大意所致,都已经没有人想去追究了,重点是许半生已经进入胜者组,也就意味着他必将占据八强的一席之地。 甚至就连虎同方都忘记了宣布战果,而是深深的望了钱吉一眼。 钱吉点点头,低声道:“此子果然不凡,对战之后那个名额便给他吧。” 这也正是虎同方心中所想,虽然他此前就已经得到过暗示,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许半生带入五人之列。但是,由于其他前辈的干涉,虎同方一直都没有机会出手相助,幸而掌教杨高宇放下话来,若是许半生连进八强的实力都不具备,带他下山历练怕也只是让他送死,是以具体是否带他下山,还要看他的表现。 从许半生的表现来看,毫无疑问,他已经具备了下山历练行走的资格。甚至于,虎同方觉得,哪怕让许半生一个人下山,他也能保得自己的安全。 突然之间,虎同方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钱吉的这句话,显然是认为许半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八强对战,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胜出,是以他想要得到下山的资格,就必须由虎同方和钱吉将最后那个名额赐给他。 但是,既然许半生已经闯过了前两关,谁也保证不了他不会闯过第三关的八强对战。万一他赢了,岂不是这个名额就不用给他了? 虎同方觉得这念头有些诡异,更加忘记了宣布结果。 却见演武场外,孟暨南突然走到许半生的面前,大家以为他是恼羞成怒,却没想到孟暨南竟然对许半生拱手深深一躬,口中称道:“此战虽败,我却要感谢许师弟你,若非你这阵法,我只怕这一世便如此浑浑噩噩下去了。五玑之境,让我看到我这五十多年来种种境遇,原本,我可以做的更好。只因为心中所困,以至于连爹娘都忘记孝敬。直到今日,我方才明白我的道。” 许半生也郑重其事的说道:“孟师兄言重了,半生惭愧,胜之不武。不过能令孟师兄通晓大道,我也欣喜莫名。古人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想必孟师兄今后可以放下一切枷锁轻装前行了。” 孟暨南微微一震,口中不断喃喃:“朝闻道,夕死可矣。朝闻道,夕死可矣。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跌坐下来,双腿盘起,五心向天,竟然进入到无物无我的境界。身旁诸多人等,都已经干扰不到他,他入定了,竟然在这样的状态下开始了他的修炼。 不多时,孟暨南的头顶腾起一朵黄云,那黄云散发着隐晦的气息,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周围天地之间的灵气蜂拥而至,一齐笼罩在孟暨南的身体周围。 一道红光自他身体中闪现出来,如同涟漪一般逐渐扩大,头顶的黄云疯狂的攫取着周围的灵气,令得附近的弟子直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仿佛一瞬间消散了一般。 灵气入体,荡涤魂灵,全身上下的毛孔和经脉,都得到了彻底的洗涤。 孟暨南的肌肤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此前略显老态的面容,离奇的开始变得年轻起来。皮肤舒展,皱纹消除,皮肤开始变得紧绷。 “突破了?” 周围一片叽叽喳喳的低声议论,虽然这里都是些外门的弟子,修为都不过炼气而已,可是他们对于筑基得成的表现,还是了如指掌的。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是要筑基的表现,每一个修仙者,在筑基之前,都会引发如此的天地异象。 不过,也并非每次天地异象出现,就一定能够筑基成功,这只是异象的一部分,距离筑基成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孟暨南放空了大脑,任凭真气和天地间蜂拥而至的灵气充斥自己的身体,身体所有角落都被灵气和真气占据,而那些灵气在真气的影响下,在经脉中游走之后,纷纷归于气海,也凝为孟暨南的真气。 气海被填充,而后气海被扩充,可是灵气依旧在不断的涌入,充斥着孟暨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那种感觉,是无比舒畅的,被灵气涤荡身体,这本就是修仙最为畅快之处。 可是,这种感觉同时也是痛苦的,因为此刻孟暨南体内的真气早已超出了他气海所能容纳的量。太多了,物极必反,这使得孟暨南就像是一个被填满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依旧不断在涌入的灵气而炸裂。 量变终究要引发质变,孟暨南感觉到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开始尝试着让真气下沉,沉入气海之底,主动的用真气压迫真气,使其液化。 而他早已因为先天到炼气而不复存在的丹田处,此刻却产生了轻微的异动。一颗圆珠出现,落在丹田处,正好契合其中之后,便开始缓缓的生长。 孟暨南不断压缩着自己的真气,总算让身体的痛苦减轻了少许,但是这种压制的过程,却让他更加痛苦。 但是,修仙自古只有一条路,永远都是在这种快乐与痛苦的夹缝中存在。 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孟暨南咬紧了牙关,不断的让真气沉底。 真气落下,一部分开始变得更加凝练坚固,而另一部分,竟然进入到丹田中的圆珠之上,与之融为一体,促成了圆珠的成长。 很快,丹田已经完全被充满,那圆珠渐渐变成了一个圆盘,依旧在缓慢却持续的生长着。 头顶的黄云已经隐晦到了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将孟暨南压死的程度,孟暨南重新变得年轻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扭曲痛苦之色,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孟暨南到了最痛苦的关头的缘故,一方面要兼顾圆盘的生长,另一方面还要防止真气的反扑,将其从内部炸裂。 真气不断的凝固着,而天地之间疯狂涌入的灵气,到了此刻仿佛变得舒缓了起来,大家又可以感受到空气中蕴含的丰富灵气,他们的呼吸也仿佛终于开始变得顺畅起来。 终于,红光绽放,此前只是环绕着孟暨南身体的红光,此刻如同被推动一般,飞快的向四周扩散开去。 在远达三十余丈的地方,红光轰然落地,荡起一阵阵的灰尘。 再看红光中央的孟暨南,猛然一声大喝,身体站起,双手如举火烧天一般,虎目圆睁:“朝夕之间,道与不道,弟子孟暨南,找到了自己的道!”猛然一掌拍向头顶的黄云,那刚才还隐晦无边的黄云,陡然散开,一阵疾风骤雨哗哗落下,就仿佛有人在孟暨南的头顶倒下了一盆水一般。 可是,那黄云所化的大雨,却未能淋湿孟暨南分毫,虽然看上去那些雨水完全落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却转眼间消失不见。 黄云散尽,雨点落完,可孟暨南的身上,却干燥如旧,而他的脚下,也没有半点水渍。 感受着丹田处那从圆珠变成圆盘,最终在红光扩散之时竟然奇异的变为一个四四方方的棋盘一般的东西,孟暨南放声大笑。 这就是筑基之基,所谓天圆地方。天落下,便成为了大地,而大地是万物之始,世间的一切,都从大地之上诞生出现。 有了这块如同大地一般的基础,修仙者的仙途才算是真正的展开来。 再看自己的气海,头顶的黄云已经完全化作真元,呈淡金色的液体状,在气海之中缓缓的流淌。似乎直到此刻,气海才真正被称之为海,此前的气海,不过是个装满了气体的羊皮袋而已。而此刻,光是看着那些液化后的真元,孟暨南就觉得无比的赏心悦目。 数十载的辛苦,今日一朝得道,孟暨南终成筑基。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久寻不得的筑基,竟然是得了许半生的恩惠。 孟暨南看着许半生,道:“许师弟,多谢。” 刚才是谢许半生让他明白了大道所趋,而现在,则是感谢许半生的那一句偈语。 许半生也知道孟暨南是什么意思,摆摆手,却并未谦虚,只是说道:“恭喜孟师兄得成筑基,此乃孟师兄之福,也乃我之福,更是我太一派之福!” 孟暨南点点头,再没说些什么,只是望向许半生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些东西。 许半生飞快的低声说道:“趁着这个机会,回去看看父母吧。” 孟暨南点点头,高声说道:“太一派外门弟子孟暨南,请求师门允准弟子回乡探亲。” 很快,内务府便差人前来,面无表情的宣读了一段没什么营养的词汇,然后赐给孟暨南灵石三千,允其三月假期,回乡探亲。 临走时,内务府的前辈总算是露出少许笑容,道:“老孟啊,恭喜,终于筑基了,而且是在选拔之上,含金量颇高啊,看来此前你认定自己进不了的内门,或许也有你一席之地了。” 孟暨南拱手称谢,却原来,这位内务府的前辈,正是和孟暨南同年入门的师兄弟。 第716章 八强(上) 谁也不曾想到,选拔的过程之中,竟然会有人因此迈入筑基期,虽说筑基不代表一定能进入内门,可是在选拔对战之中成就筑基的,这种领悟与平时自然不同。 虽然很多人都希望看到天才落难,但是此刻孟暨南迈入筑基期,众弟子还是要上前恭贺一番的。 所有人中,只有仇魂没有上前道贺,在他看来,孟暨南筑基与否,根本不重要,哪怕入了内门,那也只是个筑基而已,孟暨南即便真的寻到了自己的道,想要结丹也是难上加难。 刀狂见仇魂不动,犹豫了一下,也并未上前二人的行为不由被虎同方和钱吉都看在眼里,嘴上虽不会说些什么,可心里总归对此二人有些不满。 钱吉叹了口气,原本他是颇为欣赏仇魂的,不为别的,只为仇魂曾在他的道场之上得以突破,可现在观其行径,未免让人失望。 见众人也都恭喜完毕,虎同方这才宣布了比试结束,同时,也宣布了第二轮选拔的第一个八强人选。 “炼气二重天弟子许半生,入胜者组,晋升八强!” 这话一出,不少弟子回过味来,是呀,许半生竟然进了八强了,他们不由面面相觑,这意味着,许半生几乎必然获得五人名额之一。 且不谈内门对许半生一贯以来的暧昧态度,光是他以区区炼气二重天得以进入八强之列,这五人之一的名额就必然有他一个。这已经和许半生究竟是否许半生无关了,任何一个弟子能做到这一点,恐怕都将会被内门重视起来,何况内门本就极为重视许半生。 仇魂看似毫不在意,心里却也是极度不爽的。 而其余的弟子,则有些失了神,他们也不知道是否该上前向许半生道贺了。 倒是孟暨南,虽败却反倒成为全场的核心,此刻虎同方宣布了结果,他知道,自己是该将主角的位置交还给许半生了。于是他再度向许半生一拱手,道:“恭喜许师弟名列八强,同时预祝许师弟下一场再接再厉,一举夺得本次选拔的优胜。许师弟能胜过我,乃是名至实归。选拔之后,师弟便要下山历练,师兄我也等不及想回乡探望老父老母了。容日后再见,待你我回到宗门之时,我再感谢师弟今日大赐。” 这话说的很重了,一是再度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而是帮许半生堵上了不少人的嘴。 连孟暨南都说许半生能胜出乃是实至名归,其他人,除了仇魂之外,谁又敢当面质疑?并且,由于孟暨南迈入筑基期的缘故,此刻就算是仇魂这个在实力榜上曾经排在孟暨南上边的人,恐怕也不方便去削弱许半生胜出的含金量。不服可以啊,先过了孟暨南那关。 虎同方又宣布了让五号弟子上前抽签,众人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光幕之上。 泛东流和牛凳也颇多感慨,他们其实都做好了准备,若是许半生抽中了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个,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让出这一场,好确保许半生进入八强。可没想到,许半生先是毫无争议的胜了第一场,而抽到孟暨南这一签之后,虽然孟暨南要挑战阴阳正反五玑阵的做法日后肯定会有让部分弟子对许半生多有鄙夷,可许半生毕竟是胜了,他们俩想帮许半生都帮不上,而且,许半生根本就没用到泛东流给他的随形门。 当即也懒得去管那五号弟子抽到的是什么签,二人一起走到许半生的面前,一人拉起许半生的一只手,一同说道:“许师弟,恭喜了,这次历练行走的名额,已然落于囊中。”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却也未必,谁也不知道内门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话一说,泛东流和牛凳当即一愣,随即眉头也深深的纠结起来。 原以为更改规则甚至都是为了让许半生可以顺利进入五人之列,可无论是哪一轮的抽签,似乎内门都并未真正的干预,难不成大家都猜错了,内门其实并不希望许半生下山? 可是,若许半生这般的天才,不去经历一些东西,又如何能够迅速的成长?难道是内门畏首畏尾,觉得许半生毕竟只有炼气二重天,担心他的安危,又担心他的天才会在行走之际暴露,因此想要藏匿他一段时间? 这也并非没有可能啊,否则,内门又怎么可能知道许半生必然能够通过这两轮的比试呢? 不同寻常! 两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究竟了。 而此刻演武场中,五号弟子的第一轮对决,也已经产生了结果。双方实力略显悬殊,五号弟子兵不血刃的胜下了这一场。 随即再度抽签,这一签也没有太多可以赘述之处,比起第一轮的抽签,五号弟子这次是给自己抽到了一个劲敌,虽然不是仇魂、泛东流这种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可胜负也只在一念之间,就看谁的临场发挥更好了。 两人一番激战,最终五号弟子功亏一篑败下阵来。 随即是六号弟子抽签,他运气不太好,竟然抽到了和牛凳、刀狂实力相仿并列在实力榜第五的弟子,没有丝毫悬念的败下阵去。 七号弟子已然被陈元亮打败,进入了败者组,是以接下来上前抽签的便是八号弟子。 艰苦的一战,八号弟子最终惨胜,他面带喜色的抽取自己的第二个对手,可是,玉简刚刚翻转过来,看到上边赫然写着十八的字样,这名弟子的脸顿时色变,这运气,真的是祖上无德了,看到仇魂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这名弟子便已经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前一场的胜利已然如同流水,毫无用处。 结果自然也不出任何人的意料,仇魂一个大火球术加上爆裂术,直接将八号弟子送出了洞天战场。而仇魂,却仿佛根本就没动过手一般。 至此轮到九号签的弟子继续战斗,而二十四名弟子之中,进入八强的却仅有许半生一人而已。而确定进入败者组的,也已经产生了十一个人。 同时,由于被抽到而胜过一场的弟子,则有五人,分别是十一号签的牛凳,十六号签的弟子,十八号签的仇魂,十九号签,以及二十三号签的泛东流。 九号弟子也算是许半生的老熟人,那是和他从同一个组内突围的范征。 范征运气还算不错,第一轮的对手抽到了紧挨着自己的十号,虽然激战半晌,可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拿下了这一场胜利。可第二次抽签,他却再度抽到已经胜过一场的十九号签的弟子。 十九号签的弟子和牛凳刀狂并列在实力榜上第五,这对于范征而言,已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纵然拼尽全力,也难逃落败的命运,只能眼睁睁的目送着十九号签的弟子进入到胜者组。 一般来说,选拔到了这个时刻,败者组里已经有了十四个人,而胜者组却只有两个人,十九号签的弟子肯定是会去跟许半生这个率先进入胜者组也即进入八强的师弟打个招呼的。可也不知为何,这个弟子似乎很瞧不上许半生,完全没有上前套个近乎的意思。 许半生倒是冲他点头致意,可那人竟然置若罔顾,毫无回应,泛东流和牛凳看在眼里,却也无法说些什么。 十九号弟子和许半生并无冲突,他跟仇魂也并非一路人,大抵上便是因为那种莫名的对于天才的仇视心理,才会表现如此。不得不说,这种短视,这种狭隘,就算他在太一派外门弟子之中的资质也算是不错,可将来的成就只怕有限。 修仙之路,向来是两类人的天才,一是豁达潇洒,二是凡事都钻牛角尖。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泛东流和牛凳都属于前一种,而仇魂则属于后一类,偏执虽然也会成为修仙路上的阻碍,可也会在某些方面产生加成。 十号签的弟子因为败给了九号签,早早进入败者组,接下来,便是十一号签的牛凳登场了。 许半生含笑对牛凳说道:“等你来。” 牛凳也是豪情万丈,大笑道:“必须的!” 泛东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暗暗的捏了捏拳头,在他看来,除非牛凳运气差到抽中仇魂这样的对手,否则胜下这一场应该不成问题。 而结果也只能说是在预料之中,牛凳抽到的赫然是前边也已经胜下一场的十六号弟子,牛凳倒是无所谓,那十六号弟子却略显沮丧。 两人站定在演武场外,十六号弟子犹豫了一下,道:“牛师兄,你我狭路相逢,实非得以,还望手下留情。” 牛凳笑了笑道:“这可不敢留情,毕竟输了就进败者组了,下一轮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你尽管放开手脚吧,我二人痛快一战,谁胜谁负都不必放在心上。” 这句话倒是也激起了十六号弟子的豪情,他受到牛凳的鼓舞,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能与牛师兄一战,本就是件痛快的事情。今日无论谁输谁赢,选拔结束之后我们都要好好喝上一场。” 牛凳哈哈大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二人先后进入演武场,然后将双手按在光柱之上,进入到洞天战场之中。 结果是牛凳胜出,虽然并不轻松,可十六号弟子也觉得酣畅淋漓。不管如何,跟牛凳交手,即便输了也不会令人觉得憋屈。 牛凳宽慰了十六号弟子几句,笑着走向许半生,得意的说道:“幸不辱命,哈哈。” 十二号弟子同样已败,十三号弟子的运气似乎也不太好,他抽中的竟然又是仇魂。 又是一场敌我悬殊的较量,仇魂依旧轻松获胜,进入到胜者组,而十三号弟子只能憋屈的进入败者组。 十四号一胜一负,淘汰了二十四号弟子,却败给了二十号弟子,也进入败者组。 十五十六两名弟子都已经被淘汰,而十八十九俱已进入胜者组,二十号弟子胜下这一场,直接进行抽签。 第717章 临战突破 看着还剩下的两人,一个是二十一号弟子,另一个是二十三号的泛东流,二十号弟子只能满心希望自己能够抽中二十一号,虽然依旧处于劣势,但那样至少还有机会一搏,要是抽中泛东流,那就彻底无望了。 玉简翻转过来的时候,看着上边的数字和名字,二十号弟子轻舒了一口气。 二十一号弟子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位师弟,忍不住吐槽道:“东流师兄比我更强这是一定的,可你以为抽到我就能进入胜者组么?”他现在心理很微妙,是又好气又好笑。 二十号弟子愣了愣,似乎被打击到了,踌躇了一下,他说:“不是我能打败师兄你,只不过,若是东流师兄,我半分机会都没有,抽到你,至少我还能出个几招,不至于被秒杀。” 这样一说,二十一号心理就要舒服许多了,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看胜者组,已经挂上了四个号码,四号许半生,十一号牛凳,十八号仇魂以及十九号弟子。泛东流已经胜了一场,若是这一场他胜了,也是徒劳,他虽然不至于认输,可也不认为对上泛东流自己能有什么胜算。这也就意味着,胜者组实际上已经是五个名额了,八强只剩下三人。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第二论的胜败组争夺战,同样会有四到五个胜者组的名额产生,然后便是胜者组之间的战斗,决出三人进入八强。 既然已经几乎没机会在第一轮就进入胜者组,似乎二十一号弟子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可是不然。 二十号弟子可是已经胜了一场,若是二十一号放水,他就直接进入胜者组,也即成为八强之一了。而最后剩下的泛东流,虽然抽取的对手只能是败者组里的弟子进行第二轮的对决,可对于泛东流而言,依旧是第一轮。败者组里,除了孟暨南根本就没有人是泛东流的对手,而孟暨南,现在已经迈入筑基期,自动失去了选拔的资格。这也就意味着,实际上败者组里没有人会是泛东流的对手,他必然会成为第六个胜者组的成员。 “真是讨厌啊,以目前的局势,我直接放弃,对我第二轮的决战会有些好处。至少,我的攻防不用暴露,并且气势也可以一出手就达到顶峰。可是放水,就意味着八强的名额又少了一个。难度增加不说,对于第二轮的决战也绝对不利。非要赢啊,想卖个人情都不成。” 他自言自语一番,也不再跟二十号弟子多说,径直迈入演武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犹豫导致了水准的发挥失常,二十一号原本实力上是占据足够优势的,可是最后的结果虽然是赢下了这一场,但是赢得却极其难看,场面非常差劲,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放水失误,不小心才赢下的这一场。 不管如何,二十一号弟子与泛东流最后的对决来了,胜者进入八强,败者虽未完全被淘汰,可总归要多费些手脚。 签也不用抽了,只剩下最后二人,都是一场胜利,自然直接捉对厮杀。 原本以为二十一号弟子无论如何都将全力以赴,没想到,他却选择了直接放弃,任由泛东流随意的一剑,就把他送出了洞天战场。 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虽说洞天战场之中并不会真正的消耗体力,无论打的多惨烈,下一战依旧是原地满血复活,可人家愿意选择放弃,不想受到精神上的煎熬,也没人能够指摘。何况,泛东流的实力有目共睹,二十一号的行为不是放水,而是识时务。 泛东流顺利进入胜者组,与许半生、牛凳会合。 胜者组中一共五人,除了许半生之外,尽是实力榜排名前五的弟子。十一号的牛凳和十九号的赛景并列实力榜第五,这也就意味着,除了许半生这个异数之外,本届选拔并未出现其他黑马。 意外当然是有的,那就是高居实力榜第三的关凯提前出局,而且,他和许半生这匹黑马刚好撞上,只能说时运不济。 而许半生其实也不能用黑马来形容,区区炼气二重天,却竟然进了八强,并且竟然是第一个进入八强的人,这着实让人感慨无限。纵然这个第一其实是运气所致,抽签就抽成这样,可这终究是一马当先啊。关键是在许半生之前还有个刀狂,那也绝对是八强的极大热门,若是关凯还在其中,刀狂被挤入败者组,倒也容易接受,可偏偏关凯已经提前出局,也就是说在二十四强之中,刀狂的实力其实是处于并列第四,最差也是第七的位置,却因为抽签抽到了牛凳而落入败者组,这不能不说是他倒霉。 不过,到了第二轮,刀狂似乎就少有敌手了。 孟暨南都已经出局,刀狂在剩余的十八人之中,绝对是实力最强之人。当然,还有个与他实力相仿的,在实力榜上同为并列第五的二十一号弟子朱一天,但是,除非他们俩再度上演火星撞地球,否则,剩余弟子基本很难挡得住他们二人前进的步伐。 而即便二人也不幸相遇,至少其中一人是会进入胜者组的。 抽签重新开始,十八人的名字再度被打乱了顺序,每个人都将上去抽取一枚光幕上的玉简。 这一次,刀狂依旧抽到了三号签,似乎今天他与这个签十分有缘,只是这一次,应该再不会有人能够拦在他的身前。 一号签是个炼气四重天的弟子,他抽取了自己第二轮的第一个对手之后,干净利索的败下阵来,直接进入到败者组。只要不出现大的意外,基本上,这一轮的败者组,就意味着彻底被淘汰。 二号签的弟子抽到了九号签的弟子,那是陈元亮,陈元亮也是憋着一股劲的,第一轮的时候,他的运气如果能够好一点儿,此刻其实也已经进入到胜者组了。可是,运气不总站在他那边,他活该倒霉的抽到了泛东流这种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不得已要进行第二轮的比试。 不过,陈元亮在和泛东流对决时使用的炼剑成丝,似乎已经让大家认清了他的实力,他绝不是实力榜上标注的十名开外的实力,凭他那招炼剑成丝,未必就不能跟刀狂、牛凳等人一战。甚至于,如果他机会把握的好一些,连泛东流都未必拿不下。 当然,这只是大多数弟子的判断,牛凳和许半生对此是不屑一顾的,泛东流留有余力,这一点他们二人心知肚明。甚至就连仇魂,都判断出泛东流的沧浪水诀很可能不止练成了第二诀,连第三诀山穷水尽闹不好都已经练成。 陈元亮一上来就使出炼剑成丝,剑化柔丝,何止千百,二号弟子完全无力抵挡,勉力坚持了一小会儿,终于是败下阵来。 又轮到了三号签的刀狂上场,饶是信心满满,刀狂也不禁捏了一把汗。毕竟,这一轮过后,已经进入八强的五人不谈,如今的胜者组并不能完全保证自己进入八强。而若是再次落入败者组,那么便几乎失去了晋级八强的机会。 这一轮,不容有失。 上一轮抽签抽的很淡定的刀狂,这一轮也不再平静,他没有延续上一轮的抽法,并未按照顺序随便点取,而是犹豫半晌,最终选择了一枚夹在中间的玉简。 玉简翻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刀狂自己也觉得快要崩溃了。 这运气,着实有些逆天,刀狂竟然从剩下的十五人之中,再度抽到了一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赫然正是这一轮抽到十八号签,而上一轮则是二十一号签的朱一天。 朱一天也是满面愁容,上一轮他选择放弃和泛东流的对决,就是希望在第二轮里可以轻松的进入胜者组,然后只要运气不过于差劲,他都能拿到八强剩余的三个名额之一。 可是,这刀狂,你要不要这么准啊,这么多人里你竟然就抽到了我? 走上前去,朱一天苦恼的对刀狂说:“刀师弟,你这手,唉……”一声长叹,他也是无言以对了。 刀狂更是郁闷,他似乎落入到和上一轮相同的境地。 朱一天和牛凳一样,都是炼气五重天,而刀狂却是炼气四重天,这直接导致他将受到一个境界的等级压制。平日里是说这不算什么,一个境界的等级压制而已,就凭刀狂的屠圣三十六刀,足以泯灭。可是,今日这一战,绝对不容有失啊,一旦输了,就有可能彻底失去下山的机会。 刀狂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办法,运气使然,也只能让师兄你受委屈了。” 朱一天一愣,随即怒道:“你还真以为你赢定了?喂,上一轮那个家伙如此,现在你又是如此,干嘛?我看上去很好欺负么?”说罢,朱一天气恼的迈入演武场,双手按在光柱之上,直接进入到洞天战场之中,等待着刀狂的到来。 刀狂默默的摇了摇头,却并未进入演武场,而是就地坐下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仇魂这个可算是最了解刀狂的人在内,都不知道刀狂为何会在临战之前突然跌坐在演武场之外。 虎同方一皱眉头,出声喝道:“刀狂,你为何不入演武场,你是要放弃这场对决么直接认负么?” 正常情况下,不管刀狂意欲何为,他都该解释一下,可是今天,他却丝毫没有解释的准备,而是将双腿盘起,双手掌心向上,掐了个法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呈现出五心向天的姿态。 他这是要入定修炼? 喂,这可是在选拔啊,你这时候修炼算怎么一回事? 可就是刀狂的这个举动,却让原本应当勃然大怒的虎同方也狐疑的没有继续发火,他眼神之中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刀狂,口中喃喃:“知道这一轮不容有失,所以再不藏私了么?” 而众弟子却依旧不解,这时,泛东流悠悠然说了一句:“刀狂一直压制着自己的修为,此刻他选择临战突破了!” 众人大惊。 第718章 刀真的很狂 何谓不容有失?这就是不容有失。 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让内门暂时容忍选拔的中断,那就是突破。 每一次突破都是弥足珍贵的,这意味着这个弟子的实力又将得到增强。同时,也意味着太一派的整体实力会因此有一个极其细微的进步。 就好像刚才孟暨南的突破,让虎同方甚至忘记了宣布对战的结果,他难道是真的忘记了么?不,他只是不能也不敢打断孟暨南的突破而已。 现在刀狂的突破也是如此,虎同方之所以没有继续宣泄怒意,就是因为他发现刀狂这是要突破。 朱一天的优势在于他对刀狂有境界的等级压制,虽然只有一个境界,但这足以弥补他在招式和术法上的劣势,与刀狂打成平手。 实力榜上五到八名是并列的不假,但其中只有刀狂是炼气四重天,从这一点上来说,刀狂的潜力似乎要比其他三人都略微大上一点儿。不过由于牛凳展现出来的实力实际上是要超出这三人一筹的,只不过因为他性情耿直,出手过于大开大阖,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他的实力,因此才会出现这样并列第五的局面。 如果把最为细微的地方考虑进去,实力榜上第五应该是牛凳,刀狂第六,而朱一天和另一名弟子则很难分出个高下。当然,刀狂之所以会排在朱一天前边,是因为他的境界较低,今后的潜力更大,并不是说他与朱一天交手就有更大的胜机。 可是刀狂一旦突破,境界也达到炼气五重天的话,对上牛凳,二人胜负犹未可知,可对上朱一天,恐怕获胜的概率就要大一些了。 当然,这种差距依旧是很小的,不足以确定对战的胜负,不过,在这种绝对不容有失的情况下,哪怕实力有一丁点儿的增强,那也是绝对要使出全力的。 对牛凳的时候,刀狂肯定也就足以突破了,只是一来他觉得凭他的屠圣三十六刀未必就没有机会一搏,二来他不想这么早的曝露自己的底牌。毕竟,即便是输给牛凳,到了第二轮的时候,他胜出的机会依旧很大,谁知道他竟然会这么倒霉,又一次的抽中跟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 若不是朱一天,刀狂显然不会选择突破,在八强对战的时候再行突破,显然是更为妥当的选择。 但是现在,已经绝对不允许刀狂出现任何意外了,只要打败朱一天,剩下的弟子刀狂已经找不到对手,妥妥进入八强。 而朱一天的脸色也变得很精彩,他万万没想到刀狂竟然留了这么一手。刀狂完成这次突破,顺利进入炼气五重天,朱一天原本的优势将荡然无存。回想起刚才刀狂的屠圣三十六刀,又想想自己,哪怕刀狂在炼气四重天的时候,朱一天也要全力应对,还未必能应付的了。现在,刀狂即将迈入炼气五重天,他应该可以比刚才挥出更多的一刀,朱一天不认为自己能够抵挡屠圣三十六刀的第十九刀,他可不是牛凳,也没有泼风八十一剑。 可是认输? 绝无可能。 输了就进入败者组,而这一轮再进入败者组,几乎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挤进八强了。 咬了咬牙,朱一天也只能暗自鼓舞,希望自己一会儿的表现可以超水平发挥。 恨恨的盯着演武场外正在突破的刀狂,朱一天简直就想要趁机突施杀手了。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无论他对刀狂做出什么举动,其结局都将是他从此灰飞烟灭,神魂不存,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会再有。而且,哪怕是在突破中的刀狂,也不可能被他瞬间秒杀,这也只能是心头突生的一个魔障罢了。 炼气期内的境界攀升,其过程就要简单的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刀狂就完成了他的突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来看,他已经彻底站稳了炼气五重天的境界,只是,似乎他自己并不满意,他的本意原不是在这个时候突破啊。在八强对决之前突破,必然会将刀狂的气势提升到一个顶点,而对方也必然会因为刀狂的突破而心中嘀咕,此消彼长,等于给了刀狂一个极大的机会。刀狂很清楚,自己不是许半生,他唯有在八强战中胜出,进入四强之列,才能稳获下山的机会。若是败了,和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的关凯也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这运气简直就是跟刀狂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竟然让他抽中了朱一天这支签,导致他不得不提前完成突破。 看到刀狂已经站直了身躯,众人不禁都在替朱一天默哀,这家伙,第一轮保存实力直接输给泛东流的计划,看来是失败了。谁会想到十八个人里最强的两人竟然好死不死的就凑在了一起? 刀狂迈步进入演武场,冲朱一天拱拱手,道了声“请”,便将双手按在了光柱之上。 两人对面而立,彼此拱手施礼,然后虎同方便宣布对战开始。 刀狂双脚跺地,身形拔地而起,双手握刀,狠狠的一刀从天而降。 朱一天也不敢怠慢,急忙举剑迎了上去,只见刀狂的刀到了朱一天的头顶,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众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他要使出屠圣三十六刀了。 和牛凳对战之时,两个呼吸之间,刀狂挥出了五刀,可那只是他当时的极限。 现在,刀狂一出手,便是六刀,朱一天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知道迈入炼气五重天的刀狂必然有提升,可是,他没想到这提升竟然能体现到第一次出手。他原以为,刀狂的提升最多是落在后边几刀之上,这样,他还会有少许的机会。 和其他的剑法刀法不同,屠圣三十六刀起手越狠,后边只会更狠,而不像其他的招数往往最凌厉的攻击会在开始。因为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刚出手的时候精气神达到一个鼎盛,随后便会逐渐衰弱,而屠圣三十六刀却是相反的。 因此,当屠圣三十六刀刚出手的时候,挥出的刀数越多,后边便会累积的更为强大。 几乎在刀狂这六刀挥出之际,朱一天就知道,自己这一场已经败了。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朱一天面色惨白的勉强抵挡住了这一波的攻势。 可战斗还未结束,刀狂再度出手,唰唰唰,这次在两个呼吸之间,刀狂出了五刀。 场外众人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刀狂必将获得这一战的胜利,他们甚至在想,如果刚才刀狂就选择了突破,牛凳是不是还有机会站在胜者组当中。或许,此刻跟朱一天拼命的,就该是牛凳了。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牛凳刚才究竟有没有拼尽全力,没有人敢断言,一个从来都不知诱敌为何物的人,突然示敌以弱,然后反扑胜之,直接导致了所有人都不敢肯定当时的牛凳究竟是否最强的牛凳。或许,他还藏了点儿什么。 五刀之下,朱一天蹬蹬倒退。 又是两个呼吸,这次是四刀。 这四刀,虽然依旧被朱一天勉强挡住,可是,他的嘴角已经沁出了鲜血,脖颈上也爆出了青筋。若这不是在洞天战场之中的比试,而是实战,虎同方只怕早就直接喊停了。 唰唰唰! 新一轮的两个呼吸,这一个回合,刀狂挥出三刀。 十八刀了,这已经是刚才刀狂的极限,可是看现在的他,似乎还有余力。 但是朱一天却已经抵挡不住了,他未战便已然心有退意,原本他或许可以挡住刀狂的第十八刀,可是现在,先输了气势的朱一天,连这一刀都挡不住。 身形倒飞,漫天血雨,空中手脚横飞。 刀狂这一刀,竟然将朱一天直接肢解了,五脏六腑都飞舞在空中,然后噼啪落地,整个洞天战场里已经是惨不忍睹。 带着苍白的面色,朱一天双手一松,被光柱弹开,而刀狂,却是适时的收招,傲立于洞天战场之中,环顾四周,就仿佛那些断骨碎肉也还是他的敌人一般。 虎同方高声宣道:“刀狂胜,继续抽签。” 刀狂这才从洞天战场之中撤了出来,看着朱一天,淡淡的说道:“那个实力榜,真的是不做准的。” 朱一天黯然神伤,几乎咬碎满口牙,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度站在了光幕之前,已经见识过刀狂之勇的众弟子,纷纷祈祷,希望刀狂千万不要抽到自己这支签。在这种时刻,谁被刀狂抽中,便直接认输进入败者组可能还来的好一些。纵然洞天战场里都是虚幻,可谁也不希望看见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样被刀狂剁的稀烂,连朱一天都已经被撕成了碎片,他们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刀狂一刀? 刀狂这名字,还真是很适合他,这家伙的刀,真是够狂的。 抽中了六号签之后,其他人的眼中纷纷露出喜悦之色,朱一天也已经败了,这意味着他们每一个没有被刀狂抽中的人都有机会进入胜者组,哪怕最终人数超过三人,至少也保留了进入八强的机会。而那个六号弟子,则是面如土色,刀狂抽取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无形中宣判了他在这场选拔之中的命运。 唯一的希望,只有是剩下的弟子难分难解,胜一场败一场,最好不要再有人进入胜者组。这样胜者组只有刀狂一人的情况下,他直接进入八强,而剩下的人将会迎来第三轮的抽签。那样的话,六号弟子才会重新获得一丁点儿的希望。 但是他也明白,这希望太过于渺茫。 他倒是也想鼓起勇气和刀狂好好一战,可这不是勇气的事儿,实力摆在那儿,最终,他考虑良久,做出了一个决定。 两人迈入演武场的时候,六号弟子对刀狂说道:“刀师兄,给留个全尸吧,别用屠圣三十六刀了。” 刀狂愣了愣,点点头道:“好。” 二人次第进入洞天战场,刀狂果如他所言,并未使用屠圣三十六刀,而六号弟子倒是也挺光棍的稍事抵抗,就任由刀狂把他送出了洞天战场。 第719章 要不要破阵 虎同方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对于外门弟子而言心惊动魄的选拔,在内门的弟子眼中看来,无非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哪怕他们当年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刀狂连胜两场,列入胜者组。四号签范征,上前抽取自己的对手。” 刀狂并没有什么喜色,因为胜者组并不代表八强席位,上一轮才是如此,这一轮的胜者组,还要看一共能产生多少晋级之人。只有在人数低于三人的状况下,才会自动晋级八强,否则,还需要继续对决,直至产生三人名额,补齐八强。 而范征,则是神情严峻的上前抽取了自己的对手。 一番苦战,范征也是不负众望,连胜两场,拿下了一个胜者组的席位。 同样,他也没有太多高兴的神色,究竟是否进入八强,还要看其他弟子的发挥。 此后的战况有些胶着,一胜一负是很常见的事情。 好在也没几个人了,第二轮第三个胜者组的名额,由此前已经胜出一场的陈元亮摘下,再无其他人进入胜者组。 至此,第二轮的比试,又产生了三名胜者组的弟子,和第一轮相加刚好是八人,这直接导致了朱一天含恨被淘汰。 八强之中,仇魂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泛东流紧随其后,其他人显然跟这二人有着不小的差距。 牛凳和刀狂构成了第二梯队,虽然此前在第一轮就已经进入八强的赛景,纵然在选拔开始之前,和这二人并列实力榜第五,可现在,由于牛凳和刀狂的出色表现,刀狂甚至在选拔之中突破到了炼气五重天,已经悄然跟赛景拉开了差距。 相比起赛景,显然朱一天更为郁闷,或许实力上已经和牛凳、刀狂产生了距离,可他跟赛景却绝对是同一起跑线上的。输,只是输在运气,谁让朱一天先遇到泛东流,后遇到刀狂呢?若不是两次的签都抽到如此强劲的对手,此刻他也应该站在八强之列。陈元亮和范征必然有一个会被淘汰出局。 并且,由于陈元亮的炼剑成丝着实给了不少人以震撼,是以许多人都认为,陈元亮的实力基本上已经和赛景处于同一行列,毕竟赛景在整个选拔的过程中,只能说是稳扎稳打,几无亮点可言。运气不错加上本身的实力,才使得他进入到八强,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能强过陈元亮。 范征是显然比陈元亮的实力更差一些的,在整个八强之中,除非他运气爆棚抽到许半生作为对手,否则基本上也就是充当炮灰的角色。 但是好歹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机会。 只是,即便是抽到了许半生,就真的一定能胜出么?直到现在,许半生都并未展现出他任何一点的实力,他所有胜出,都来自于同样的一个东西——阴阳正反五玑阵。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将许半生视为鱼腩,可真到了八强,大家又开始心里犯嘀咕了,这个许半生,竟然能扛得住孟暨南的等级压制啊,还有之前关凯对他的等级压制,这其中似乎总能说明一些什么。 闹不好,他这匹黑马真是要一黑到底? 纵然嘴上已经不太敢说许半生无论和谁做对手都是必败的结局了,可这些人心里,依旧认为许半生的胜面不会超过十之一二。如果按照地球上那些赌博公司开出的赔率,许半生进入八强的赔率至少也会在一赔四一赔五以上,而仇魂,基本上会是属于一赔一点零五这种几乎没悬念的赔率。 虎同方宣布了八强名单,然后照例命众人回去休息,第二日再进行整个选拔的第三轮比试,也就是最后一轮的比试。 八强之中,仇魂自然还是面无表情,这对他而言本就不算什么考验。 泛东流和牛凳也无比轻松,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只要不对上仇魂,他们也是稳稳能够战胜各自的对手的。即便是刀狂临阵突破,泛东流也依旧稳操胜券,而牛凳,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即便真是让他抽到了仇魂这支下下签,只怕他也会将泼风八十一剑使得虎虎生威。 刀狂心中着实忐忑,只有他最清楚牛凳的实力,看上去他现在似乎占据了一些优势,可毕竟他的底牌已经打完了,谁又能保证牛凳不会来一个临阵突破呢?并且,此前和牛凳那一战,经过认真的反省之后,刀狂认为牛凳恐怕依旧留有少许的实力,这也就意味着,哪怕牛凳伫步不前,自己也未必能够确保胜过他。 八强之中,对于刀狂而言有三座大山,他和仇魂站在一边也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抽到仇魂作为自己的对手。 而刀狂知道,仇魂是绝对不会相让的,哪怕他有足够的把握,即便自己落败之后,虎同方和钱吉也一定会把他选入五人行列,仇魂也绝不可能放水。这关乎仇魂的面子,关乎他坐实外门第一高手的名声。 而泛东流,沧浪水诀第二诀刀狂都未必应付的了,而按照仇魂的猜测,闹不好泛东流已经练成了沧浪水诀的第三诀,这也是个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 和牛凳只在伯仲之间。 刀狂很是恼恨,上一轮遇到牛凳,他就觉得自己的实力和牛凳在伯仲之间,结果惜败。而现在,他打完了手里所有的牌,连一直压制的境界都已经不得已提升了上去。可却居然发现,他和牛凳依旧是伯仲之间。 若是让刀狂遇到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刀狂都很有可能沦落到战败的一方。 甚至,还有个到现在也还看不透的许半生…… 刀狂眼皮子一跳,心里骇然:“什么时候,我竟然会将许半生也视为对手了?” 仇魂恰好幽幽开口,道:“我若和你对决,我是绝不会相让的。这话跟你说明白,省的你心里不痛快。” 刀狂一愣,心里竟然有些激动,要知道,仇魂从前是绝不会对自己解释这些的,而现在竟然解释了一句,看来,那天的事情应该已经过去了,并且,这几天的表现,让仇魂和刀狂之间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我明白,仇师兄你绝不能折了名头。” 仇魂却摇了摇头,道:“不光如此,你想,若是我和许半生都落败,内门会如何选择?” 刀狂一愣,这倒是个大问题。看来,自信满满的仇魂,在许半生这个天才面前,似乎也有些吃瘪啊。 “你说,内门会不会将我和许半生配成一对?” 刀狂再愣,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仇魂的意思。 “你是说你的实力有目共睹,因此许半生败在你手里,也是情理之中。因此,到时候内门要选择许半生加入历练之列,最方便堵住所有弟子的口?” 仇魂缓缓的点了点头,又道:“这只是一点,另一点便是,万一内门有人认为许半生有可能战胜我,而他又恰好做到了,那么从今往后,内门不管如何向许半生倾斜资源,似乎就愈加的顺理成章了。” “这绝不可能!”刀狂脱口而出,但是很快心里微微一动,心道原来并不是自己对许半生产生了危机感,连仇魂也是啊。 “他再如何神秘,再如何天才,始终不过炼气二重天。若不是孟师兄有意相让,他现在已经被淘汰了。” 仇魂停下了脚步,转脸望向刀狂,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刀狂心里一个咯噔,赶忙解释说:“许半生身上的确有许多诡异之处,半年的面壁,按说他应该什么都没学到,充其量师门将入门的心法交给他,他在洞天之中苦修半年。可他的阵法,还有定身符,都让人很是吃惊。并且他仿佛是带艺投师的,在来我们太一派之前就已经学了不少东西。不过,即便如此,他终究只是个炼气二重天,凭他那些手段,遇到我或许都有可能让人大吃一惊,但是遇到仇师兄你,那是绝对没戏的。别说仇师兄了,就算是泛东流,许半生也绝无可能战胜。” 仇魂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去,道:“那就看明日的结果吧,我总感觉不大妙。” “许半生想要出奇制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仇师兄你也如孟师兄一般,选择破他的阵。” 刀狂这话本意是拍马屁,可没想到仇魂却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觉得,如果我和许半生遇上了,我该不该做出和孟暨南一样的选择呢?” 刀狂呆住了,他急忙说道:“万万不可。” “你是认为我也破不了那阵?” 刀狂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冒那个险。” “有多险?”仇魂含笑问道。 刀狂仔细的想了想,是呀,好像也没多险。如果仇魂和许半生对上,那么必然一胜一负,战败的四人之中,就不可能让内门犯难了。许半生落败,实属情理之中,内门选他,自然没话说。而仇魂不幸落败,这外门第一高手,内门又怎么可能放弃? 这也就是说,只要仇魂和许半生对上,他们等于就算是二人携手得到历练行走的资格了。那么,这一战的胜,或者败,其实也就是个面子问题。 只是,仇魂又怎么可能舍得这面子? 可反过来想,连孟暨南都破不了的阵,若是仇魂破了,这绝对会让他这个外门第一高手的称誉彻底的被坐实,绝对没有人再敢有任何质疑。而这,也绝对是仇魂扬威的最佳手段。 似乎各有利弊,而这利弊,则是以胜负来决定的。 一时间,刀狂的思绪有些乱了,他倒是真开始怀疑,真让仇魂对上许半生,闹不好仇魂会险中求胜,挑战许半生的阴阳正反五玑阵。 而内门若真是做了这样的安排,这也就意味着内门其实对于最终五人的名额心里早就有了计较,那么,刀狂遇到泛东流和牛凳的几率就趋近于零了。 这点儿自信,刀狂还是有的。 第720章 被放弃 八强对战的抽签顺序,是按照上一轮成为八强的顺序来进行的。 也就是说,第一个锁定八强席位的许半生,将第一个上去抽取自己的对手。 虎同方解读完抽签顺序的规则之后,许半生便走了出来,直接来到光幕之前,在光幕上的七枚玉简之中,选取了中间的那一枚。 玉简缓缓翻转,而玉简上呈现出的姓名,让所有外门弟子大吃一惊。 即便是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仇魂和刀狂也免不了感到吃惊,那玉简之上,赫然正是仇魂的名字。 虽然八强已经和绝大多数外门弟子无关,可谁在此刻又能真正的觉得无关呢?比起昨天的第二轮选拔,今日观战的弟子,几乎囊括了外门所有人,甚至那些已经筑基成功却未能通过内门考核,不得不继续呆在外门,早已失去选拔资格的弟子,也都前来观战了。 看到许半生竟然抽中了实力最强的仇魂这支签,众弟子哗然不止。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很多人都认为许半生的表现已经足够惊艳,不管他前两轮是否有取巧之嫌,可到了这个时刻,内门若说不重视他是绝无可能的。更何况内门原本就极为重视许半生,是以在多数弟子眼中看来,即便是许半生的八强对战已经注定只能以失败收场,可内门总该稍事干预,至少让他对上实力较弱之人,也好让许半生稍有发挥。 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许半生对仇魂,那岂非是一点儿看点都没有了?大家纷纷猜测,仇魂会不会在一招之内就将许半生送出洞天战场。 许半生本人倒是很平静。 昨天泛东流和牛凳也对今日的抽签形成了诸多猜测,可许半生却是一点意见都没给,他懒得去打击泛东流和牛凳的热情,可心里却隐约明白,内门即便安排,也绝不会给自己安排一支更好的签,而只会让自己遇到最大的挑战。 天才之路,自然是不能跟其他人相同的,内门对许半生也有诸多好奇,尤其是当他以阴阳正反五玑阵连续赢下三场,带来很大的争议,却又最没有争议的走进了八强之中。反正内门已经留下了后手,有一个可被指定的名额,许半生的胜负早已不那么重要。 换位思考,如果许半生是太一派的掌教,肯定也希望看看许半生和仇魂这个所谓外门的第一高手对上会是什么结局。甚至于,内门有可能同时也想看看仇魂敢不敢迎难而上挑战一下阴阳正反五玑阵。 所以,不管泛东流和牛凳如何猜测,他们都坚定的认为内门不会安排许半生和仇魂撞上,因此许半生也就懒得发表任何意见了。 而现在抽签的结果,似乎已经证实了许半生的猜测。许半生知道,无论自己选择哪一枚玉简,其结果恐怕都是一样的。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他又怎么会受到抽签结果的影响呢? 虎同方可不会管那帮弟子的哗然,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宣布第二个上去抽签的人选。 第二个确定八强席位的,是实力榜上和牛凳、刀狂并列第五的赛景。 赛景心里很嫉妒许半生这个天才,此前对许半生的态度是根本不予理会,可是现在,由于许半生竟然把仇魂这个谁也不愿抽到的人给抽走了,赛景在和许半生错肩的时候,也免不了多看了他一眼。 “内门这是觉得仇魂反正没有对手,也不想其他人捡到许半生这个便宜,所以干脆安排了最强对最弱么?或许,内门还想顺便考验一下仇魂敢不敢挑战许半生的阵法。”赛景站在光幕之前,微微有些失神,他可不认为这是许半生的运气不好,他认为许半生无论和谁做对手,输的都只能是许半生,在这样的前提下,许半生在八强之中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送分。而许半生这个送分童子,若是被陈元亮或者范征捡去了,这四强未免就成色不够了。 “快快抽取你的对手!”虎同方一声断喝,打断了赛景的思绪。 赛景抬起头来,看着光幕之上剩余的五枚玉简,不再犹豫,随手点了一下第一枚玉简。 玉简缓缓翻转,上边写着泛东流三字,赛景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运气也太差了吧?又或者是后边,尤其是陈元亮和范征二人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八强之中实力最强的两个人,就这么被抽走了,这还真是叫人意外呢。 看到赛景的抽签结果,刀狂却是感到了彻底的安心。这样看来,他猜测的不错,内门看来早有安排。 仇魂、泛东流、牛凳和自己,就是四个胜者,然后他们会从败者之中选中许半生。 又或者,许半生意外的战胜了仇魂,然后仇魂被选中?——这样的念头,换在几日之前,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刀狂的脑中的。可是这几日的选拔,许半生的表现却不得不让刀狂脑子里多了这样的一个选项。 不少弟子都对赛景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赛景的脸上也仿佛抽搐一般的难看,原本就话不多的他,现在更是沉默的可怕。 第三个确定八强席位的,乃是牛凳,虎同方喊到他的名字之后,牛凳轻装前进,走到了光幕之前。 光幕上已经只剩下三枚玉简,可以说,牛凳抽完自己的对手之后,剩下两人也便自动配对成功。是以,牛凳这一抽,将会决定剩余四人的命运。 所有弟子都不再议论,而是看着牛凳,都想第一时间知道牛凳将会抽到谁作为自己的对手。 有脑筋快一点的,心里都有了个隐约的答案,他们都觉得牛凳抽中的,九成将会是陈元亮和范征之间的一人。牛凳和刀狂本就实力略胜那二人,加上他们又已经遇见过一次,于情于理,都不会再出现他们二人的对阵。 陈元亮和范征对视一眼,更显的紧张无比,毕竟,他们俩的实力的确稍弱,即便是陈元亮已经展示过他的炼剑成丝,可就算陈元亮自己,也并不认为自己对上牛凳或者刀狂能有什么胜算。哪怕跟范征的感情很好,可在这样的时刻,陈元亮能想到的也唯有自己。对他而言,显然是范征这个对手比较容易对付,如果牛凳能把刀狂抽走,陈元亮简直就看到那个历练行走的名额在向自己招手了。 掌心之中,已经满是汗水,陈元亮无比紧张的握紧了双拳,看着光幕前的牛凳,点取了三枚玉简之中的第二枚。 玉简缓缓翻动着,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然后,一阵哗然之声,而陈元亮却是喜形于色,竟然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重重的在空中挥了挥拳。 刀狂其实并没有太关注牛凳的选择,许半生对仇魂和泛东流对赛景,都已经是他猜到的结果,他认定自己和牛凳不可能相遇,而自己的对手是陈元亮还是范征根本就不重要,他又怎么会像其他弟子那样紧盯着牛凳的选择不放呢? 可是,当看到全场弟子躁动哗然,尤其是看到陈元亮那喜形于色振奋挥拳的动作,刀狂的心一沉,难道,牛凳抽到了自己?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内门怎么会放任牛凳和我遇上? 可是,当刀狂抬头望向光幕的时候,他却看到,光幕上那枚已经翻转过来,甚至被放大的玉简之上,赫然正写着自己的名字。 刀狂! 这两个字无比的熟悉,可此刻却显得无比的扭曲。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让我和牛凳再度狭路相逢?内门疯了么?又或者,内门觉得陈元亮和范征的资质比我们好? 这不可能啊!这没道理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内门失手了么? …… 这一刻,刀狂简直就要怀疑一切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怀疑论者。 但是,虎同方的声音,却彻底的打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 虎同方道:“牛凳,对刀狂。那么,剩余二人,陈元亮自动对阵范征。现在,八强对战开始,第一场,许半生,对仇魂!” 仇魂从刀狂身边走出去的时候,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刀狂。 说实话,牛凳会抽到刀狂,仇魂其实也挺意外的。他的猜测,和刀狂基本相同,而当许半生抽到了他,赛景又抽到了泛东流之后,仇魂也认为内门可能会更希望五个下山的名额,其中包括牛凳和刀狂两个人。赛景显然是被直接放弃了的,否则,不会安排他跟泛东流交手,哪怕赛景还藏着一些底牌,让他对上牛凳或者刀狂,或许他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机会,但对上泛东流,他绝对不可能胜出。那么,现在的结果也就意味着,在内门的眼中,陈元亮显然比牛凳和刀狂其中之一更有潜质。原因?大概就是他那手炼剑成丝吧。 而至于牛凳和刀狂之间,究竟谁才是被内门放弃的那个人,仇魂也不得而知。屠圣三十六刀,刀狂并不算完全练成了,而牛凳的泼风八十一剑,却是彻底掌握。而这两门功法,其实是泼风八十一剑略弱一些的,但是刀狂只练成了十八刀,即便是他临阵突破,迈入炼气五重天,也顶多就是多出两三刀,这显然是会为他减分的。那么,被放弃的,大概会是刀狂? 基本实力相当,可一套完整的,已经练成的功法,显然比一套完成度不到三分之二的功法更加让内门满意。尤其是这次的比试是为了选拔下山行走的弟子,那可是会产生生命危险的。 “好好表现吧。”仇魂也不禁叹了口气,脑子里想的已经不再是五人名单,而是在下山之后,失去了刀狂这个臂膀,他或许应该试着拉拢一下陈元亮,省的自己到时候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刀狂呆呆的看着仇魂,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仇魂这是放弃了自己。 可为什么会这样?内门为何会放弃自己?! 第721章 改变阵法 站在演武场内,仇魂并未着急进入洞天战场,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半生,表情颇值得玩味,仿佛有话要说。 许半生见状,也就不着急,同样看着仇魂,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你是不是希望我也和孟师兄一样,挑战一下你的阴阳正反五玑阵?”仇魂开了口,只是话语之中多有戏谑之意,可即便如此,外边观战的弟子依旧大吃了一惊。 许半生却好似听不出仇魂的调戏一般,依旧平静,笑着说道:“如果仇师兄愿意尝试一下,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众人一片嘘声,心说你难道听不出来仇魂在耍你啊,你还当真了是怎么着。 “可是万一不小心输掉了,就会失去历练行走的机会啊。” “那也未必,仇师兄号称是外门第一高手,即便是输了,想必内门的师长也都会惜才,到时候那个指定的名额还是会落在师兄你头上。” “听你这口气,是觉得我输定了?” 许半生摊开双手,做无奈状道:“这可不好说,孟师兄和仇师兄的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他没能破阵,仇师兄也必然没有把握,否则也就不用在这里试探于我了。”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也没把握?” 许半生笑了笑,摆手道:“我有没有把握不重要,重要的是仇师兄要不要赌,赢了,彻底坐实你外门第一人的名声,输了,似乎除了丢点儿面子之外,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坏处。” 仇魂也笑了,他说:“那么按照师弟的意思,横竖没有损失,那我就该试一试咯?” 众人以为许半生会顺杆爬,可没想到,许半生却是摆了摆手,正色道:“那要看师兄你怎么选择了。” 这样有意思么?你俩在这儿绕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 一些心急的弟子叫喊起来:“仇师兄,破了他的阵,让他知道山外有山,不要仗着自己懂点儿阵法就目中无人了。” 仇魂当然不会理会这些声音,事实上他心里的确在犹豫。 许半生说的不错,赢了,这会让仇魂今后在外门的日子过得更加顺心一些,顺便也打击一下许半生,虽然不能真正的给他造成什么损害,可这对许半生的修仙之心却是个打击。仇魂也不想放过折辱许半生的机会,而如果不选择破阵,他胜过许半生是正常的,许半生入门不过半年,恐怕除了入门心法什么也没学,仇魂倒是有些胜之不武。这样根本起不到让许半生道心蒙尘的作用。唯有破了许半生的阵,才能真正打击到他。 输了也的确不过就是损伤一些颜面,仇魂不认为内门会放弃自己,不带自己下山。 可半年前和许半生之间的龃龉,已经让仇魂颜面大失了,内门有所偏倚,并且偏向的还是一个刚入门的许半生不说,光是仇魂出手,许半生竟然安然无恙,这就已经让仇魂感到颜面无存。 仇魂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脸面,他可不想再掉一次面子。 如何选择,还真是成了一个问题。 仇魂看上去似乎平静的很,实际上,昨晚他想了一夜,辗转难眠,后来干脆起来修炼了,可即便是修炼,他也无法进入完全的入定状态中。让他困惑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若跟许半生对上,究竟是否要选择破阵。 之所以没有着急进入洞天战场,仇魂就是想要试探一下许半生的态度,看看他对阴阳正反五玑阵有多大的把握。可是许半生似乎狡猾的很,滴水不漏,至少仇魂没能从他的话里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虎同方看不下去了,他出声喝道:“仇魂,许半生,你二人快快进入洞天战场,现在是要你们对决,不是让你们闲聊。再不进去,我便判你二人同负,一并掉入败者之列。” 仇魂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做个决断了。 他点了点头,双手举起,按在了光柱之上。 下一刻,他的身形出现在洞天战场之中,投射到外边的光幕上,所有人都看见了仇魂那挺拔的身影。 许半生见状,也便将双手按在光柱之上,出现在洞天战场里,正站在仇魂的对面。 仇魂抬起头,表情严峻,道:“你我实力悬殊,若是这般对决,倒是显得我欺负人了。也罢,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阴阳真烦五玑阵,我倒是要看看这阵法究竟有何玄妙。” 许半生笑了笑道:“仇师兄是想和孟师兄一样,若破了我的阵法,我便自动输掉这场对决?” 仇魂看了许半生一眼,不屑道:“你放心,你布阵之时,我绝不会有任何动作,我不会趁你布阵突施杀手的。至于你和孟师兄的那个约定,哈哈,简直就是个笑话。我若破不了你的阵,自然是直接被送出去,可我若破了你的阵,你以为我就会精疲力竭,连送你出去的能力都没有了么?废话休说,布阵吧。” 许半生哈哈一笑,拱拱手道:“那我就多谢仇师兄了。” 演武场外,观战的弟子们,已经彻底沉默了。 仇魂说出要挑战许半生的阵法时,他们或许还会有些吃惊,为何仇魂要做出这对自己明显不利的选择。可真当仇魂这样做了,他们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第一人自然要有第一人的气度,真要是直接动手,还真是有点儿欺负人的嫌疑。 聪明点儿的弟子,也猜到了仇魂颇有些骑虎难下,毕竟孟暨南已经筑基成功,仇魂唯一可能的对手都没有了,外门的炼气之中,他绝对是综合实力最强的,这已经无人可以挑战。而许半生也绝对是八强之中最弱的,仇魂的确可以轻松的赢下这一场,但这也会给内门造成一个印象,那就是仇魂没有韧劲,这对他将来的修仙之路始终是个妨碍。 而仇魂的心思则比这些人更复杂一些,那些弟子自然认为仇魂在外门已无敌手,可仇魂知道,这却未必。 泛东流的实力,以前仇魂并未放在眼里,可当泛东流打败陈元亮的时候,使出了沧浪水诀的第一诀水银泻地的时候,仇魂就对他重视起来。仇魂看得出来,泛东流至少练成了沧浪水诀第二诀,弱水千转。如果他止步于此,那么仇魂还不足为虑,可若是泛东流连沧浪水诀的第三诀山穷水尽都练成了,那么仇魂也要伤一伤脑筋了。 这一切,还只是基于泛东流的境界只有炼气五重天,仇魂可以压制自己的修为,在一个恰当的时刻突破,甚至刀狂都能做到这一点,难道泛东流就做不到么? 算起来,泛东流迈入炼气五重天也已经一年之久了,这一年的时间,别人或许做不到,可泛东流却很可能已经早就达到晋级炼气六重天的修为,只是他锤炼着自己的气海,压制着自身的修为,也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真是如此,泛东流炼气六重天,再加上沧浪水诀前三诀,仇魂还真未必有把握战胜他。至少,要胜也是惨胜,只能说是胜率略高一筹而已。 一场决战之中的细节,足以影响这场决战的结果。仇魂明白,现在这帮外门的弟子视自己为外门第一人,可若是泛东流突破到炼气六重天,并且让他们知道其沧浪水诀已经炼成了第三诀山穷水尽,那么,这些人就未必会认为仇魂稳居外门第一人的位置了。即便仇魂依旧可以打败泛东流,可总会有人觉得泛东流还是有机会反扑的。 仇魂不想这样,他就是要一直站在最高的位置,绝不容许有任何人与自己并肩。 是以,思忖良久,仇魂最终选择了要破许半生的阴阳正反五玑阵。 关凯败了,孟暨南败了,实力榜上第二第三的人都败了。 仇魂若是能破了许半生的阵,他不光在外门的弟子眼中是外门第一人,即便是内门,也定然会认定他外门第一人的身份。 仇魂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一旦做出了选择,仇魂就再也没想过自己会败,他现在,已经无比渴望能够早点儿进入阴阳正反五玑阵了,他要破了这个阵,让所有人看到他的万丈光芒。 而许半生,却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当仇魂说出那番话之后,他就已经开始布阵。 脚下走着奇怪的步伐,每一步的方位都极其的讲究,双手也在不断的点点画画,就仿佛要在空气里写下符文。 有心人注意到,许半生布阵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这意味着这一次,许半生的态度认真了许多,看来,他也知道仇魂是外门所有弟子里实力最强的。哪怕是孟暨南,也绝非仇魂的对手。 事实却并非如此,许半生的布阵速度不如从前,仅仅是因为他对阴阳正反五玑阵在做新的修改而已。 阵法的强大,不光在于阵法本身的强大,也在于因地制宜,因人而异。 许半生一眼就能看出孟暨南从小便经历坎坷,是以对付孟暨南,三个环环相扣的阵法之中,五玑阵是最有效的手段。虽说五玑阵不可能彻底打败孟暨南,还是需要最终发动阴阳正反两个阵法,可五玑阵却是用来消耗孟暨南的精神的。 而对仇魂,就不能如此,仇魂的心高气傲,不是他生下来就会如此,而是因为他从凝聚道心成为修行者开始,就从未遇到过任何的障碍。 他必然是同族之中,最先达到耳之境的,然后一路披荆斩棘,顺利的突破先天,被视为族中最有天才的子弟。 虽然资质有限,并未能得到上门以及旁门左道的青睐,可到了太一派,也绝对是外门弟子之中最受重视的人选。 早早的展现出潜力,甚至让内门一位金丹真人早早的就预定了他做自己的弟子,这都说明仇魂的求仙之路,比其他人顺畅的多。 这样的人,五玑阵对他的效用不会太大,想要以阵法困之,就必须在阵法上做出改变。 第722章 避雷针 仇魂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许半生在他周围迈着奇怪的步伐。 布阵的过程没有丝毫征兆,可是当阵布成的那一刻起,毫无察觉的仇魂就发现自己已经入阵了。 这只是一刹那之间的事情,阵成,和仇魂入阵,是完全同步的事情,没有先后之分。 仇魂只觉得眼前的天地陡然一变,洞天战场再不是那个一马平川的战场,而是一处有亭台有楼阁的庭院。 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 仇魂很快就意识到,这幻象正是自己居住的那个院子。 院子里,原本空无一人,可就在仇魂意识到这里就是他们住的地方之后,那一扇扇关闭的房门便自行开启了,里边的人也都纷纷走了出来。 奇怪的是,仇魂明明就站在院子中央,可那些弟子却仿佛根本看不见他一般,浑然无视,仇魂还发现这些弟子的交谈,似乎跟自己有关。 很快,这些弟子就扎堆起来,他们议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仇魂失宠,而许半生则成为内门最重视的弟子。 言辞之间颇多对仇魂的不屑,却都将许半生捧上了天,一个个都说他是万载难遇的天才,太一派必将因为许半生的存在而节节拔高。 “当初那个看上仇魂的前辈,估计现在后悔死了吧?他那么早就定下了仇魂这个弟子,哈哈,现在看着许半生师弟,肯定是眼热的很。” “就算他当初没有提前选中仇魂,难道他就能收半生师弟为徒了么?半生师弟何等天才?任何一个内门前辈都不会放过的。” “就是,我听说五脉门主都心动了,可是掌教却似乎有意直接收半生师弟为徒呢!” “我还听说连长老院的两个化神老祖都心动了,都表示要亲自收许半生为徒!” “不可能吧!两位化神老祖是什么辈分?真要是他们中哪个收了许半生师弟做弟子,那岂不是连杨掌教都要喊许半生一声师弟?这也太夸张了。” “谁说没可能?你若是能够得到返虚老祖的赐福,而且在赐福的时候提升境界,化神老祖肯定也会心动的。” “这倒是啊……想那仇魂自认外门第一,哈哈,简直就是个笑话。” “谁说不是呢?外门第一又如何?半生师弟也就是入门晚,估计用不了三两年,修为就超过仇魂了。到时候,仇魂不但打不过人家,还要喊他师兄。哈哈哈,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好笑啊,而且真解气,仇魂平日里见了谁都爱答不理的,拽的跟什么似的。终于有个能治他的人了。” “就是就是,仇魂也是不要面皮的很,对一个刚入门的师弟,也不管人家修为如何,直接就用了捉云手,还动了大火球术,结果呢?根本没奈何人家。” “哈哈哈哈,半生师弟太牛了,仇魂真是没脾气啊。还想恶人先告状,指摘人家半生师弟用了兵刃。这不是废话么?他一个炼气六重天,对人家炼气二重天,半生师弟不用兵刃难道等死么?换成是我,我也直接拔剑了!” …… 诸如此类,尽皆是嘲讽至极的话语,仇魂听得怒火中烧,简直恨不能将这帮家伙全都杀死才行。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仇魂陡然大喝。 可是,周围的弟子却仿佛依旧看不见他,也根本就听不到他所说的话。 仇魂几欲疯狂,当即抽出剑来,直朝着一名弟子心窝刺去。 身后突然有人大吼:“仇魂,你竟敢偷袭本门弟子,你该当何罪?!” 仇魂猛然回头,却见正是那虎同方,怒目金刚一般,五指只是微微一动,便将他手里的长剑击飞。 霎时间,仇魂心胆俱丧,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错。 虎同方怒极,一伸手,便将仇魂捉住,口中怒道:“仇魂不尊门规,偷袭同门,依照门规,当废去所有修为,逐出师门。敢有不服,视为本门叛乱,打消神魂……” 等等…… 仇魂惊惧交加,可突然间意识到不对劲。 猛然回头,却见满院的外门弟子全都消失不见,面前唯有虎同方一人而已。而且,场景也变了,不再是刚才的庭院,而是在一片茫茫的雾霭之上。 细看虎同方,脸上除了怒容之外,还有一丝轻蔑,一丝隐藏着的笑意,就好像早就等待着这一幕,现在终于出现了,他阴谋得逞的样子。 可是,虎同方即便不喜欢仇魂,也绝不可能设个套让仇魂去钻,更加不可能露出这种略显幸灾乐祸的模样。 幻境! 这都是幻境! 在幻境里,仇魂平素里最在乎的东西被无限的放大,他胸中的戾气也得到无限的扩张,是以才会有这样一出。 原本就瞧不上多数的弟子,在仇魂眼中,这帮人不过是用来陪衬他的罢了,是以他也从未顾及过这些人的生死,于是在遭受到他们的议论之余,才会挟怒出手。 可是,这里并非现实,即便是自己真的出了手,虎同方也绝无可能这么快的出现。而且,刚才那帮人呢?又怎么会转眼全都消失了? 仇魂心中一凛,他既知阴阳正反五玑阵之名,自然便会知道五玑阵是何功用,此番一旦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幻象,心中反倒宁静下来。 “就这点儿微末伎俩么?”虽然依旧被虎同方捏在手中,就连神魂都仿佛随时可能脱窍而出被虎同方打散一般,可是仇魂内心里,却已经识破了这一切。 他闭上了双眼,脑中再也没有往日里思索的那些问题,而是将整个身心放松,放空,想要在这一瞬间进入到入定的状态。 仇魂也还真是有几分天才的,他的偏执,在这一刻帮了他很大的忙。 虎同方几乎已经要捏爆他的神魂,虽只是幻象,可若真在这幻象之中被捏爆了神魂,仇魂必然受到极大的打击。到时候,许半生只要发动外边两层的阵法,势必可以轻易的将仇魂绞杀在这阵法之中。 就晚了那么一刻,在仇魂意识到这只是个幻象的一瞬间,他没有试图反抗,因为他很清楚,哪怕只是幻象,虎同方的实力也绝非他能够抵抗的。想要破除这些幻象,唯有清空自己的一切,只要能入定,虎同方就会消失,这一切的幻象都会消失。 而幻象消失了,他的神魂也便保住了。 须臾之间,仇魂竟然真的进入到入定的状态,清空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就连体内的真气都忘记了运转,他整个人就仿佛魂游天外一般,被彻底的放空。 阵外,许半生眉头一皱。 阵内发生的一切,许半生这个布阵之人当然是心知肚明的,他可以从一个天神的角度看到所有的一切。除他之外,没有人能够看到这些。 眼见仇魂竟然在最紧要的关头识破了幻象,许半生知道,五玑阵对于仇魂已经没什么作用了。阵法就是如此,一旦被识破,那么再催动也是无用,同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个阵法里被迷惑第二次。 好在许半生也是早有预料,他早就防着五玑阵奈何不了仇魂,五玑阵能让仇魂失神那么长的时间,能够几乎令其失守,已经超出了许半生的预料。仇魂心中对于半年前那件事的执念,看起来要远比许半生想象的深邃的多,许半生还真是低估了仇魂内心的躁动程度。 “在我的阵法之中,你竟然还想放空?这是不可能的!” 许半生一翻手,五指如钩,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一个符文的刻画。 五指并拢成掌,重重向着阵法之中一拍,霎时间,阵法之内飞沙走石,一个响雷炸开在仇魂的头顶,如蛇一般的闪电直朝着仇魂头顶劈了下去。 仇魂陡然惊醒,急忙闪身躲避,他此刻也意识到,之所以许半生今日布阵的速度不如从前,是因为他对阵法又做了修改。 这雷电,绝对是从前那个阵法里所没有的。 这个许半生,还真是棘手啊,他能布下这么强大的阵法不说,竟然还能临阵修改阵法。又或者,这才是这个阵法的原貌,此前他都只是用了一个弱化版的阵法。那么,至少说明在许半生的心中,仇魂也是最强的对手! 虽然雷电不绝,不断的朝着仇魂袭来,仇魂在雷电之间只能是疲于奔命的四下逃窜,暂时找不到反击之法,更加无法破掉这层阵法。可是,想到许半生也将自己视为最强的对手,这雷电显然是连孟暨南也没有享受到的待遇,仇魂反倒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 看到仇魂由于刚才的幻象而消沉的意志此刻仿若满血复活了一般,许半生也是微微有些诧异。 这家伙,还真是抖m的体质啊,被虐,竟然还虐出个精神抖擞来了? 许半生不管,双手不断的勾画符文,一道道的电光雷击,朝着阵中狼狈不堪的仇魂轰击下去。 “这小子真气还真足啊,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耗尽。不行,这样下去太被动了,迟早被雷电击中。”仇魂一边闪躲着雷电,一边琢磨。 好几次都差点儿被击中,现在身上已经找不到完整的地方了,法袍的下摆甚至还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只见仇魂依旧在雷电之间仓皇奔逃,可是,他的双手却似乎在捏着法诀。 许半生暗道,终于意识到想要耗尽我的真气很难了么?许半生也想知道,仇魂究竟要如何破了这雷电之网。 长剑被仇魂掷了出去,空中扭曲的闪电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目标,轰然击打在那柄长剑之上。 刚刚飞出去不到两丈远的长剑,却被闪电打中,一头栽落下来,插入泥土之中。 可是许半生却终于明白了,仇魂为何如此,这长剑根本就是仇魂有意扔出来的。 插入大地的长剑,随着仇魂面色严峻的吐出一句真言,在雷电轰击之下竟然变大了几分。 随着连续几道闪电击在长剑之上,那长剑竟然已经变得如同一根擎天玉柱。 “避雷针啊?!”许半生不禁笑了。 第723章 拍案叫绝 不得不承认,仇魂的确要比孟暨南难对付的多,而且这种难对付完全体现在心性之上。虽然孟暨南在破阵的时候似乎得到了一些机缘,并且因此筑基得成,可今后的修仙之路依旧坎坷,并不会顺利太多。 而仇魂就不同了。 就凭他在阴阳正反五玑阵中的表现,许半生觉得,如果仇魂也是个单灵根,那么他倒是真的很有可能成为后天道体,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场机缘而已。而这种机缘,往往会在历练行走的过程中得到,这也是为何仇魂如此重视这次下山机会的原因。 每年都有一部分弟子会被挑选出来下山行走,那是一种修仙之旅中的磨练,光是呆在师门闷头苦练是不够的。 可是,以往那些历练行走的机会,并不如这次一般兴师动众,虽然也都经历选拔的过程,可最终得到名额的弟子,在历练行走之中得到的锻炼始终有限。 这次明显不同,天外飞魔虎视眈眈,天下所有门派都倾巢而出,可见这次历练之重,也就可以想象得到在这次历练之中,每个弟子将会得到一些什么。 诚然,这次的历练行走会比以往更加危险,可越高的危险就意味着越大的收益,尤其是内门早已放下话来,本次选拔出来的五名弟子,都是要作为将来的核心弟子培养的。 还有一句话,内门没说出来,可外门的这帮弟子都已心知肚明。 内门并没有普通弟子和核心弟子的明显分别,但是,却有个首席弟子的称谓。 这可不只是一个称谓而已,首席弟子那绝对是照着至少五脉门主的方向培养的,其所能获得的资源可想而知。 首席弟子名额并不固定,这个首席并不是意味着实力最强或者只有一人,如果按照实力来衡量,入门早的弟子显然要比入门晚的有较大的优势。 从这次内门的表态来看,这一次能够进入五人名单的弟子,行走归来,将来进入内门之后,基本上都会享有首席弟子的待遇。否则,那叫什么培养?那可是为了将来能够抵御天外飞魔而培养的弟子啊,金丹以下,在天外飞魔面前简直就是炮灰一般的存在,而实际上,真要是与天外飞魔全面开战,元婴才比较保险。 元婴、金丹何来?毫无疑问,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悉心培养。金丹还好点儿,在太一派中,能够化婴成功的,无一不是当年的首席弟子。 当然,仇魂也有他的弱点,他太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于因此影响到了他的道心。 不过好在这个人对修仙是有着极大偏执的,这种偏执,弥补了他的弱点。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在五玑阵中突然明白问题出在何处? 现在他竟然以长剑作为避雷针,将雷电尽皆吸引了过去,也是仇魂的过人之处。 换做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境况之下放弃兵刃?他们毕竟还只是炼气期的弟子而已,虽然修过一些术法功法,可更主要的攻击手段还是局限于拳脚兵刃,尤其是兵刃。 见长剑已经吸引了所有的雷电,仇魂的脸上挂满寒霜。 自从入阵一来,他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出手的机会,许半生可谓是攻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仇魂也很奇怪,这引雷之术,哪怕有阵法的加成,也绝对是最耗费真气的术法。许半生的真气怎么可能浩瀚如斯,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耗尽真气。 不过此刻仇魂来不及多想,他只是转过身来,竟然凭直觉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就仿佛他身在阵中也依旧能看见许半生的方位一般。 口中极速的念动着法诀,双手也迅速的掐出了手诀,两掌摊开,霎时间一个硕大的火球便出现在他的双手之间。 火球缓缓升向天空,许半生知道,这火球已经在悄然向自己靠近,火球阻挡了视线,他看不见火球后方的仇魂在做着什么。 但是,这是在许半生的阵法之中,若是真实的对战,许半生或许真的就看不到仇魂的作为了,可在阵法里,许半生拥有天神一般的视角。 他清楚的看到大火球后,仇魂还在结着手印,而且,那绝不是爆裂术的手印。 这就是仇魂的高明之处,一般来说,火球术配合爆裂术,能够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就像是凭空制造了一个烈性炸弹出来,许半生虽不能以普通的炼气二重天看待,可他毕竟只有炼气二重天的境界啊,这阵法自然也就是炼气二重天的水准。大火球术加上爆裂术,或许无法直接破开这个阵法,可却也足够让阵法摇摇欲坠了。 偏偏仇魂并未如此,他现在所结的手印,有个名头唤作“离炎箭”。 一般说来,这个法术是用来将对手的火系法术纳为己用,将对手的火系攻击肢解成为无数的火炎,然后再以箭的形式反攻回去。 这是个借势的术法,像是仇魂这样,以自身的火系法术为媒介,将其化作火箭攻出,颇有些得不偿失的感觉。 可那是在平时。 离炎箭虽然可以将火系术法化作千万火箭,可却是个很普通的攻击,除非能让这万千火炎全都命中敌人,否则形成的伤害却不会太大。离炎箭算是个群攻的法术,旨在借势,耗费自身的真气是相当少的,只为了在化解对方火系术法的同时,还可以形成反击。每一支离炎箭射中对手之后,能够造成的危害都很小,任何一个修仙者都可以从容的化解。就像是在修仙者身上燃起一道小小的火焰,那自然是随手就能扑灭的东西。 搁在往常,毫无疑问,这种术法虽然耗费的真气很少,可自然不如爆裂术有效。 而今天,情况却明显不同。 仇魂被困阵中,可以说,他只要施展攻击,就一定会命中,绝无落空的可能。这就达成了一个很苛刻的条件,这离炎箭的千万支箭,竟然是全部命中目标的。 再小的伤害,也禁不住这样的累积,火炎虽小,可架不住千道万道。 每一支离炎箭都会形成一个小小的爆破,再加上其冲击力,几乎可以算是均等的作用在整个阵法之上,这形成的威力就数倍于大火球术加上爆裂术了。 这看似不理智的行为,实际上却成为仇魂最为聪明的一招。 只可惜,若是面对面,许半生当然不会知道他玩的花样,可仇魂却是被困在许半生布下的阵法里,许半生对阵法之中的所有细节都了如指掌,自然也就从他的手印中看出仇魂的打算。 离炎箭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法术,许半生虽未修过,可却也在玄武大殿中的典籍上看到过,他也知道,这离炎箭最大的缺点就在于单一攻击太差。 当即许半生微微一笑,双手十指飞快的掐出一个法诀,口中喃喃念道:“阴阳化五行,五行化万物,万物隔阴阳。给我开!”双手猛然撑开,就仿佛要撑开一片天地一般。 场外观战的弟子只见光幕之上,原本无形的阵法突然变得明暗分明起来。 一根根肉眼可见的细线,将仇魂周围的空间割裂开来,构成了无数的小小空间。每一个空间周围,都是另一个属性的空间,阴的周围只有阳,而阳的周围也只有阴。 霎时间,阴阳阻断了一切,仇魂所处的阴阳正反五玑阵已经碎裂成无数的细小空间。 这些细小空间存在的时间虽然极为短暂,却刚好是在仇魂手印完成,将大火球术肢解为万千离炎箭****向四周的时刻。 那些离炎箭,扩散开来,每一支都命中了一个目标。 本就极不稳定的细小空间,在这些离炎箭的冲击之下,瞬间瓦解。 从出现到消散,这些细小空间顶多存在了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可就是这极短的时间,偏偏刚好化解了仇魂的这招大火球术加上离炎箭。 离炎箭的威力太小了,虽说都命中了目标,可几乎每一支箭命中的都是一个单独的空间,这点儿威力,也只能让原本就不稳定的空间消散,重新融合成为一个正常的空间而已。 稍有损害的,也只是极少数两支以上的离炎箭射中同一个细小空间,那些空间干脆是直接崩溃,化为天地元力。 只可惜这样的情况百不存一,也就是说仇魂的这一招,仅仅只消耗了阴阳正反五玑阵的百分之一都不到而已。 众弟子惊呼,他们惊讶的是许半生竟然掌握了空间术法,虽说成色极低,可却运用的恰到好处,仇魂似乎又输了一招。 而虎同方和钱吉看到,却是眼前一亮,他们当然知道许半生所用的,不过是个五行变的简单术法罢了,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空间系术法。 五行变竟然可以竟然能够这样运用,利用阴阳阵和正反阵的特殊存在,形成了一个极为特殊的结果,竟然将五行变割裂成千万不同的空间。巧妙破解仇魂的这一招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许半生显然找到了五行变的变异用法。 也就是许半生修为不足,否则,光是这一招,就足以让仇魂霎时间同时身处千万个不同的空间之中,细小空间之间的相互作用,将会形成乱流,而这些乱流足以将仇魂撕成碎片。 虚空乱流,也正是如此,不同的是空间乱流是由天地自然产生,由无数不同时间空间自行构成。而许半生刚才的手段,却是人为的制造出一个虚空乱流来。 好精彩的想法,好绝伦的手段,也无怪乎许半生是天才。 天才绝不止表现在资质上,还有他的想法,也是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一经施展,只会令人拍案叫绝。 第724章 没有侥幸 可是,这还没完。 只见阵法一转,仇魂明明已经摆脱了的五玑阵,竟然再度转回到他的面前。 幻象顿生。 一群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仇魂的眼前,他们肆意的嘲笑着仇魂,仿佛在说他自不量力,竟然要跟亘古难见的天才许半生较量。 仇魂胸中并无半点戾气,相反,早已洞悉五玑阵一切的他,脸上竟然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正反,呵呵,许半生,你已经黔驴技穷了。”仇魂这次,干脆连跌坐都不用,只是站在那里,便轻松的进入入定状态,然后任凭身体做主,按照他此前认定的方向走了出去,很快便又脱离了五玑阵的束缚。 许半生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仇魂终究还是上当了。 阵法再次一转,这一次,确定走出了五玑阵的仇魂,却发现自己依旧站在五玑阵之中,周围,还是那五面已经被他识破明晃晃的镜子。 前! 后! 左! 右! 头顶上方! 这五个方位,莫不是一面可以反射一切内心魔障的镜子。 “这是怎么回事?”仇魂不解。 他第一次走出五玑阵,已经来到了三环相扣的阵法的第二层,正反阵。许半生的引雷之术,是趁着仇魂在最内层的五玑阵和中间层的正反阵之间降下,试图阻止他走出五玑阵,也令其无法面对第二层的正反阵。 可是,放弃了兵刃的仇魂,成功的让自己的长剑成为了避雷针,吸引了所有雷电,然后从容迈入正反阵。 不知许半生玩的什么手段,仇魂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五玑阵之中。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五玑阵已经无法再对仇魂产生任何的伤害,已经破过一次的阵法,不足为虑。是以仇魂甚至不需打坐,直接就迈步而出,轻松的破了五玑阵。 此刻的他,按理说应该再次出现在正反阵之间才是,可为何还是五玑阵? 仇魂霎时间明白,正反阵,正是那正反阵的作用,他以为自己一直向着阵外的方向走去,却不知阵法变幻,正反阵起到了作用,使他的判断完全落空。阵内方位已变,里变成外,外却变成内。仇魂以为自己是朝着最外层的阴阳阵走去,实际上,却是走回到了最内层的五玑阵。 心中不免不屑,仇魂心道,许半生你这是打算累死我么?或者是想耗尽我的真气?我可是炼气七重天,就算是你的气海几乎达到道体的程度,可我的真气也绝对是你的一倍以上,你跟我拼真气? 虽有阵法占了便宜,将我困在其内,可你运转阵法,正反化之,这些都需要耗费真气,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真气,可以不断的这样正反调换。 仇魂当即找准方位,一步跨出…… 霎时间,仇魂眼前出现了万千火光,千万点火焰,凝成千万支火箭,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仇魂疾射而来。 仇魂嘴角露出不屑之色,喝道:“五玑阵对我已经无效了,许半生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你以为幻化出这万千离炎箭,我就会当真么?你调换了两次阵法,目的不是为了让我回到阵法中央,也不是为了让五玑阵再度困住我,而是希望给我造成一个错觉,那就是这阵法你可以随意变幻,随时可以让我出现在不同的阵层之中。你以为我会错误的以为自己又置身正反阵里了?离炎箭是我出的招,我岂能不知这离炎箭早就消散了?你看周围那点点火光,那便是真正的离炎箭的效果。现在这些离炎箭,只不过是你的五玑阵中一道幻象而已。就凭这,也想阻拦于我?你妄……” 信心满满,底气十足,只可惜这并不意味着仇魂的判断就一定是正确的。 就在第一支离炎箭已经射中他身体的时候,仇魂就已经觉察出不对了。 为什么会有灼烧的痛感? 仇魂努力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幻象的一部分而已,就连痛感似乎也模仿的十分到位。已经消散的离炎箭,又怎么可能重新来过?许半生就算是学会了离炎箭这种化解火系法术的基本术法,却也绝不可能修的成大火球术。而普通的火球术,那才多少火炎?怎么可能形成这铺天盖地甚至远超过大火球术火炎的离炎箭? 一定只是幻象! 不管内心如何认定,那离炎箭一支支的都命中了仇魂的身体,仇魂此刻就像是一个火人一般,早已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离炎箭射中仇魂的身体,伴以噗噗的爆裂声响,每一支离炎箭的伤害都微乎其微,可这数以万计,甚至根本就不会停歇的火炎,累加起来,就算是一个筑基也抵挡不住,休要说一个炼气七重天的仇魂了。 当仇魂终于意识到不对,他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了的时候,许半生却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完全不理会仇魂如何抵挡依旧在不断向他射去的离炎箭,直接将阵法再转,阴阳正反二阵,融为一体,重合了起来,替换了五玑阵成为这三环相扣的阵法的核心。 然后,阴阳变幻,正反互换。 挤压! 撕裂! 上升! 下降! 巨大的力量从阵法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位于阵法中央的仇魂,此刻全副心神都在对付身上燃烧的火炎,根本就没有余力对抗这庞大的力量。 轰的一声,就仿佛关凯、陈元亮、范征以及孟暨南当时的不甘心一样,阵法彻底发动,将阵中之人撕成了碎片。 仇魂向后一个趔趄,双手早已脱离光柱,他被许半生送出了洞天战场。 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仇魂简直要怀疑,这根本就不是真的,这依旧只是幻象而已。阴阳正反五玑阵怎么可能这么强大?竟然把他绞杀其中。不对,现在一定还在五玑阵之中,这一切也是许半生的诡计。 仇魂再不敢托大,跌坐下来,双腿盘起,五心向天,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迅速的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 外边早已是一片嘘声,而虎同方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许半生胜!仇魂败!” 这声音,无比的刺耳,哪怕是仇魂已经入定,也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仇魂终于意识到,这并非什么幻象,自己也已经真的被许半生打败。 他缓缓睁开双眼,不解的看着刚刚从洞天战场中退出来的许半生,茫然无措,他明明已经识破了五玑阵,又怎么可能被阵法打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许半生是如何做到的?那离炎箭又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此时,却是拱了拱手,道:“仇师兄,承让!” 让个屁啊,老子才不要让你! 仇魂简直就想破口大骂了。 可是,内心的无数疑问,让他依旧是一副呆乜表情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解释道:“那离炎箭并非幻象,而是五玑阵的另一个作用。五玑阵不光只是反射你内心魔障,还可以如同普通的镜面一样,反射光和热。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我的阵法之中使用火系法术,若是你用其他系的法术,我再如何变幻阵法,五玑阵也已经彻底对你无效了。两次阵法的变幻,将你重新困在五玑阵中,再将你的离炎箭反射回去,虽不是真实的火炎,可火炎之光,火炎之热,却都可以真实的对你形成伤害。这伤害也并不能真的奈何于你,但却可以打乱你的阵脚,然后我再彻底发动阵法,你便败了。” 仇魂痴痴傻傻,终于明白了自己********。 严格说来,那万千离炎箭也的确就是幻象,可仇魂不该真的认为那些就只是幻象,要知道,有光有热的幻象,却是可以对他形成伤害的。 “那碎裂阴阳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可能做得到?”仇魂想起,自己的离炎箭原本已经胜券在握了,却莫名其妙出现那么多的细小空间,这也是他全然不解的事情。 可这一次,许半生却并未解释,他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能说了。”说罢,许半生走出了演武场。 场外,是同样目瞪口呆的外门众弟子,他们其实和仇魂一样,同样想不明白那些离炎箭是怎么一回事。许半生的解释让他们恍然大悟之余,一个个却又在思索仇魂的第二个问题。 没想到许半生不肯说。 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碎裂阴阳,划分空间,这是金丹都做不到的事情,偏偏许半生一个炼气二重天却做到了。 这简直就是绝对的不可思议。 可没办法,许半生不说,也没有人能逼他说。 牛凳冲上前来,重重的一拳打在许半生的肩膀上,大声笑道:“牛!半生,你太牛了!你才是外门第一人啊!” 泛东流却只是面带微笑,甚至还反驳了牛凳的话,他说:“仇师兄只不过是迎难而上而已,真正对敌之中,没有人会给半生布阵的机会。即便先布下阵法,敌人也不可能这样破阵。这只是一场比试,半生赢得着实侥幸,外门实力最强的炼气期,依旧是仇魂仇师兄。” 牛凳自知失言,外门第一人这名号,落在仇魂头上那是荣耀,可落在许半生头上,只会给他拉仇恨。 “哈哈哈,我也是失言了,不过不管怎样,半生都太牛了!仇师兄也不要气恼,你也是虽败犹荣,换成我,是万万不敢挑战许师弟的阴阳正反五玑阵的!” 这话让仇魂简直颜面扫地,他哼了一声,满脸的扭曲,双目之中满是怒火。 许半生笑了笑,道:“真的只是侥幸而已,下次肯定没有这么幸运了。” 众人皆以为然,可虎同方和钱吉,却都暗暗心道,这个许半生,还真是滴水不漏,心智果然远超常人。什么侥幸?捉对比拼,又怎么可能侥幸?看似只是仇魂自作聪明的用了离炎箭才输了这场比试,可实际上,当仇魂说出他要破阵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这场比试,真正的分野在于碎裂阴阳之后的细小空间,而非离炎箭。 第725章 刀剑再遇 由于仇魂选择了破阴阳正反五玑阵,于是泛东流和赛景之间的对决,成为了四组对决之中最没有悬念的一场。 大家都还在消化仇魂和许半生那一战的一切,原本就没什么悬念的第二战,也就变得更加无人关心。 无论如何,当赛景看到自己走进演武场的时候,干脆连一个看着他的人都没有,心里也是无比丧气的。 再面对泛东流的时候,赛景就愈发没了脾气。 在之前的两轮比试当中,赛景运气都很好,他当然也隐藏了一些手段。 能够走到八强这个位置的,谁又没有一些隐藏的手段呢?就算是公认最强的仇魂,以及八强中第二强的泛东流,谁又会认为他们真的就一点儿保留都没有,已经将全部的实力展现在大家面前了? 看着八风不动的泛东流,赛景唯有苦笑。 “东流师兄,请了。”赛景欲言又止。 泛东流笑了笑,同样拱拱手,道:“赛景师弟,没想到会是你。” 赛景苦笑着撇撇嘴,道:“除非你和仇魂师兄遭遇,否则你无论遇上谁,其实都没什么分别。” 泛东流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伸出了双手,按在了光柱之上。 下一刻,泛东流出现在洞天战场之中,赛景随后进入。 直到二人进入洞天战场,两人间的对峙也没能引起太多的关注,只是少数跟赛景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弟子,总算是暂时的搁下了刚才的震惊,而开始将视线投向光幕。 犹豫了一下,赛景终于还是说道:“东流师兄,我知道自己绝非你的对手,所以,还请尽快结束这场失去悬念的战斗吧。” 赛景也是无奈,如果可能的话,他绝不愿如此。但是,自己和泛东流的对战甚至连关注都吸引不到,这一战真的就是毫无意义了。 泛东流明白赛景的意思,按照正常的方式,他当然应该尽可能的保留,只要可以打败赛景就行了。而那样的话,战局会被拖得比较长,赛景这是已经失去了信念,希望泛东流可以一出手便是最强的招数,以让这场战斗更快结束。 也无心去拖延时间,泛东流认为以最强的状态结束这场战斗,也算是对赛景的尊重。 于是便点了点头,泛东流道:“那赛师弟你便准备好接一接我的沧浪水诀吧!” 赛景听到这话,也是努力的抖擞精神,希望可以以最强的状态迎接泛东流的沧浪水诀。 虎同方宣布对战开始,泛东流毫不犹豫,直接便奠出了自己最强的沧浪水诀。 霎时间,洞天战场之内洪水滔天,但那却是如同水银一般散发着金属光芒的水液,看似流速不快,可一开始便让赛景感觉到举步维艰。甚至于,不光是行动变慢,就连他念动口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一招水银泻地,比起此前泛东流对阵陈元亮的时候,所用的水银泻地还要强大,看起来,这才是泛东流施以全力的结果。 而陈元亮此刻也终于注意到这场战斗,那招水银泻地他无比熟悉,但是,却又极为陌生。 这才是泛东流真正的实力么?原来,他昨日对我的时候,还留了至少两到三成的功力么?如果昨日泛东流便使出全力,自己只怕是会败得更惨吧? 可笑还有弟子宽慰陈元亮,说泛东流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若不是陈元亮一上手便使出了炼剑成丝,他那招水银泻地也未必就能发挥那么大的作用。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白给,赛景几乎被那稠厚的水银困得动弹不得,换做是陈元亮,恐怕只会更惨。 赛景终于还是念完了自己的口诀,红光乍起,眼看他就要完成一次反击。 但是很可惜,泛东流双手一挥,那滔天的水银便瞬间消失了,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然后,泛东流脸上带着些许的笑容道:“赛师弟,小心了,这是沧浪水诀第二诀,弱水千转!” 依旧是滔天的洪水,不同的是,这滔天的水中,连一丝杂质都没有,赛景沉没在洪水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重如沉疴,刚才极慢的动作,现在却仿佛不受到丝毫的阻拦,速度快到他极限之时也施展不出。 那红光冲出,只可惜在这极轻的弱水之中,就连光也仿佛变成了泰山一般的重量,没有飞出尺许,便一头沉了下去。 泛东流双手再动,弱水开始转动,形成了无数极大的漩涡。在这漩涡之间,赛景根本是连一丝气力都使不出来,只觉得胸腔之间的空气越来越少,而那弱水却仿佛比空气还轻,进入他的鼻腔之后,便直接上浮到了他的头颅之中。 弱水疯狂的涌入,赛景再也无法抵挡,终于,体内的弱水,加上身体周围无数漩涡组成的洪流,将他轻易的撕成了碎片。 没有沮丧,也没有难过,因为这是必然的结局。 能够败在泛东流的弱水三千之下,赛景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拱了拱手,赛景对泛东流说道:“多谢东流师兄成全。” 泛东流笑了笑道:“客气了。” 两人并肩走出演武场,虎同方的声音里不带有一丝情绪,和刚才他判定许半生胜出,仇魂败战的时候判若两人。 “第二场,泛东流胜,赛景败。” 牛凳知道该到了自己登场的时候,他对刀狂诡异的一笑,然后大步朝着正走来的泛东流走去。 “东流师兄,太强了啊!你这会让我觉得无从施展的。” 泛东流笑了笑,与牛凳错肩而过,道:“你和刀狂棋逢敌手,我这场才没人关注。” 牛凳哈哈一笑,泛东流又道:“加油!” 牛凳脚步不停,直接走进了演武场,连跟刀狂客套几句的心情都欠奉。 刀狂却是阴沉着脸,随之走进了演武场,他略带些挑衅的看着牛凳,道:“我原以为牛师兄也会临战提升境界呢!” 牛凳不屑的抬起双手,一边按上光柱,一边道:“对付你,还用不着我提升境界。” 刀狂大怒,可牛凳已经进入了洞天战场,多说无益,反倒显得他胆怯似的。 当即将愤怒按捺心中,刀狂的双手按在了光柱之上。 两人在洞天战场里面对面的站立着,不苟言笑,没有半分的客气,只是各自一拱手,连话都不说了,只是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等待着虎同方宣布战局开始。 虎同方话音刚落,刀狂手中骤然出现一柄大刀,然后,便是他的屠圣三十六刀。 一口气,刀狂竟然挥出了七刀,比起昨日对阵朱一天的时候,更多了一招。原来,他知道第十八刀就足以打败朱一天,即便是朱一天徒劳挣扎,也顶多让他再多挥出一刀而已,因此也保留了一定的实力。 今天的刀狂,才是他最强的状态。 两个呼吸,七刀,毫无疑问,下一次,刀狂将会连续挥出六刀。这样,只要第三次出手,他就将达到十八刀这个分野。 十八刀当然不足以打败牛凳,这一点,昨日刀狂就已经得到了印证。 那么,刀狂在三个回合之后,第四次出手的时候,能够挥出几刀,几乎就将成为胜负手。 如果能达到四刀,几乎可以判定刀狂获胜,凭牛凳一直以来的表现,他是无法抵挡住屠圣三十六刀的第二十二刀的。 可若是刀狂只能挥出三刀,这结果就会比较玄妙。 当然,还要看牛凳的应对。 牛凳也是手腕一抖,霎时间长剑便卷了过去。 两个呼吸,十一剑,这是牛凳最强的状态么? 叮当之声再度乱响当场,十一剑挡住了刀狂的七刀。 两人不做调整,刀狂手中大刀再挥。 六片刀影闪过,果然,刀狂的第二个回合,一共挥出了六刀。 而牛凳也是不甘示弱,手腕再抖,剑尖之上隐约已经呈现出数朵剑花。 每一朵剑花是五剑,三朵剑花便是十五剑。 只有十五剑么? 要知道,就在昨天,刀狂虽然起手较弱,可三个回合之后,他一共挥出十二刀。这十二刀,牛凳用了二十七剑才堪堪抵挡住。 可是今天,刀狂两个回合便挥出十三刀,牛凳竟然第二个回合只出了十五剑?这样他前两个回合才用了二十六剑,怎么可能挡得住已经愈强的刀狂? 是力有未逮?还是牛凳昨日保存的实力太多了? 若是前者,牛凳危矣,即便是第二个回合他勉强撑住,第三个回合他必败无疑。 可若是后者,牛凳昨日为何还要诱敌?这样的实力根本可以无视刀狂的屠圣三十六刀,根本不给他施展出十八刀的机会吧? 当当当当! 洞天战场内狂风大作,刀剑相击导致了气流的紊乱,地上的沙石被吹起无数,两人的身影在尘土之间都显得有些模糊了。 至少,第二个回合依旧是胜负未分,两人都没有丝毫的停顿,相反,牛凳似乎利用出剑较少的机会,竟然比刀狂略快了半分。 此前的两个回合,都是刀狂先动,牛凳随后。 可是这第三个回合,却是牛凳的手腕先急剧的抖动起来,刹那间,四朵剑花出现在他的剑尖之上。每一朵剑花是五剑,这也就是说牛凳这一个回合连出二十剑。 虽然刀狂接下来的这个回合几乎注定只会挥出五刀,可这五刀之威,比前两个回合加起来都要更加强大。 二十剑对五刀,能挡得住么? 不对,刀狂手中之刀,带起一片残影,但却似乎并不止五刀,似乎跟刚才那个回合不分上下。 是六刀? 刀狂这个回合竟然还能挥出六刀? 霎时间,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似乎都认为牛凳已经败了。 虽然都是六刀,可这六刀的最后一刀,已经是屠圣三十六刀的第十九刀,这已经比昨日二人对阵之时刀狂最强的一刀更强了。 而这个时候,牛凳的泼风八十一剑却还仅仅只使出了四十六剑,堪堪超过泼风八十一剑的一半。 第726章 利用规则 洞天战场之中,尘土弥漫,光幕之上几乎已经无法看清二人的身影。 这么短的时间里,二人都连出了这么多招,早已使得洞天战场中的气息紊乱的可以将一个凡人撕成碎片,牛凳和刀狂若非身上穿的都是法袍,此刻恐怕也早已赤身露体了。 可是,那连绵不绝的刀剑碰击之声竟然停顿了下来,场外观战的弟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朝演武场内看去,也没有谁被送出洞天战场啊,可为何二人的交手停止了下来呢? 以刀狂和牛凳的对战激烈程度,二人停手的唯一可能便是已经有人胜出了,甚至于,就算是有人胜出了,他也恐怕会将自己的刀法剑法一路延续下去,只不过再不会撞击到对方的兵刃罢了。 洞天战场内诡异的情况,让所有弟子都揪住了心。 尘土终有散尽时,当所有尘埃尽皆落下,洞天战场内的场面便再度清晰的反映在光幕之上。 刀狂挺拔站立,手中大刀,刀尖依旧指向牛凳。 牛凳却像是有些力竭,手中长剑指向地面,双手颇有些无力的低垂着。 是因为刀狂看到牛凳已无反击之力,所以懒得继续暴露实力了么? 有眼尖的弟子却骤然看见,刀狂的左手指尖,竟然在向地面不断的滴着鲜血。 哪怕刀狂站的依旧笔直挺立,牛凳再如何显得颓唐败势,可这鲜血,却似乎在说明败得是刀狂,牛凳赢了? 两人就这么诡异的对立着,谁也不动,就好像他们从未开始过战局一般。 虎同方的声音也并未出现,一旦交手开始,直到分出胜负之前,他是绝不会有任何干扰洞天战场内战局的行为的,连说话都不行。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只能默默的看着光幕,注视着每一个细节,想从这些极为细节的地方,搞清楚目前的局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最关键的,是大家都想弄清楚刚才尘土弥漫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直觉的认为,二人交手的那三个回合之间,肯定有什么是他们错过了的东西。 仇魂悠悠的吐了一口气,出声道:“刀狂败了,他只是在勉力支持而已。”说罢,一挥袖,竟然转过身去,竟似已经再没有任何兴趣了解接下去发生的一切。 众人不解,即便是刀狂的指尖在向下滴着血,可牛凳却似乎状态更加不好啊。如果说刀狂是在勉力支撑而已,牛凳难道不是? 那么仇魂为何说刀狂败了? 泛东流此刻也叹了口气,道:“两人都已力竭,谁也无法再出招。不过牛凳应该能支撑的更久,而刀狂……”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许半生也缓缓低下了头,不再去关注光幕上的一切。 仇魂突然问:“许半生,你也看清楚刚才的一切了?” 许半生抬起头,望了仇魂一眼,稍稍犹豫,终于还是解释道:“牛凳师兄第一个回合,出剑十一次,不过第二个回合,他藏了五剑在那三朵剑花之间,用三朵剑花的光芒掩盖了第四朵剑花。他第二个回合的时候,实际上是出了二十剑。当时我看到这一点,还以为牛凳师兄要败了,那第四朵剑花虽然藏得巧妙,可毕竟这已经是牛凳师兄的第三十一剑。昨日当刀狂师兄出刀十二的时候,牛凳师兄不过出了二十七剑。虽说今日第二个回合刀狂师兄就已经出刀十三,可这第十三刀,也不至于需要牛凳师兄用四剑化解。后来看到第三个回合,我才明白,牛凳师兄之所以要出三十一剑,是因为他想抢占一个先机,他不想出剑落后,而选择了加快速度。于是乎第三个回合,牛凳师兄竟然剑招先动,那四朵剑花,也不再是每朵五剑,而是六剑。剑花的花瓣还是五剑组成,可花心之中却各自藏了一剑。更关键的,是牛凳师兄又藏起了一朵剑花,在那四朵剑花后方,这朵剑花,牛凳师兄故意出招稍稍停滞了一下。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瞬间,就轻易的将那朵最强大的剑花藏在他抢先出的二十四剑之后。刀狂师兄没能看透这一招,被那隐藏其后的剑花刺中,而那朵剑花除了和前方的四朵一般五剑为瓣一剑花心之外,还有一招撩剑式。六剑刺中了刀狂师兄,可那一招撩剑式,却将刀狂师兄的上半身完全割裂开了。第三个回合,牛凳师兄一共出剑三十一,是前两个回合的总和。” 随着许半生的讲解完毕,众弟子仍觉不可思议的时候,洞天战场之中,刀狂的身体,轰然倒下。 半个身子,斜斜的分离开来,众人终于看到那招撩剑式的威力,竟然将刀狂的身体从左肩到右胯,结结实实的劈开。 只不过那一剑太快,加上刀狂不甘心就这么失败,是以他拼死也要阻止身体的分离,这才没能胜负立判。 牛凳的那一剑,从刀狂右胯斜撩了上去,直至其左肩。 虽然没能立刻使其身体分离,却在收剑之时,使得刀狂的左肩迸出一个血口。这也是为何刀狂会傲然挺立,但是左臂指尖却有鲜血滴下的原因。 此刻,他的身躯终于分离,那切口处的鲜血骤然迸现,看上去触目惊心,随后,他的下半截身体,才终于双腿一弯,向前扑倒了下去。 下一刻,刀狂的身影出现在演武场内,他被光柱弹开,这也就意味着,刀狂输给了牛凳,哪怕牛凳再下一刻也出现在演武场内被光柱弹开,牛凳也是胜利者。 刀狂沉默的看着光柱,眼中写满了不甘,可是,牛凳的杀招,他的确没看见。牛凳透支了一切,赌的就是这一招。其实牛凳很清楚,凭他的实力,绝不足以抵挡刀狂第四个回合的攻击,纵然刀狂也玩了个心眼,第三个回合便已经攻出十九刀,可牛凳却似乎在招数的运用上,比他更为透彻一些。 纵然万般不甘,可刀狂也知道,输就是输,牛凳能够令得自己竟然使不出接下去至少四刀的攻击,那就是牛凳的本事。如果重来一次,或许刀狂会有机会赢下和牛凳的战斗,可现在,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洞天战场之中,牛凳的身形也终于委顿了下去,只是他被光柱弹开之后,脸上露出的,却是疲惫又欣慰的笑容。 牛凳深深的看了失魂的刀狂一眼,道:“很侥幸,但总算是赢了。” 刀狂也深深看了牛凳一眼,但却最终什么都没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演武场,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刀狂干脆的离开了这里,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虎同方和钱吉也绝不可能在四个败者之中选中他,他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 泛东流等待着牛凳走到他的面前,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口中所说的话,却并不像众人所料那样。 “太冒险了,六十二剑便透支了所有的真气和体力,纵然赢了,也并算不得光彩。你赢得只是一场比试而已,若是生死相搏,你绝不敢这般出手。” 这话,既是说给牛凳听的,也是说给所有观战的弟子听的,甚至,更加是说给黯然离去的刀狂听的。 牛凳也并不否认,他笑了笑,道:“规则之下,就要最大限度的利用,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光彩的。真正对敌之时我的确不会这样干,可若是明知一定活不下去,能让敌人先死,我此生也不算虚度。” 泛东流深深的看了牛凳一眼,再没说别的。 许半生却是微笑着对牛凳说:“牛师兄,恭喜。”除此之外,也别无他话。 牛凳却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你眼力不错么,竟然全都看见了。你是不是还看出些东西却没说的?” 许半生也笑笑,并不接口,心里却是透亮。 牛凳这种打法,的确是在最大限度的运用规则,不过,即便不这么打,牛凳还是会赢。如果想要更堂堂正正的赢下来,牛凳其实只需要在进演武场之前,复制一下昨日刀狂对阵朱一天时的行为就行了。不过牛凳有牛凳的打算,也有他的傲气,他不愿拾人牙慧,不愿做出和刀狂相同的举动。牛凳就是想要在不提升境界的状况下打败刀狂,这对刀狂而言,才是更大的恨事,省的刀狂输了还可以为自己找到借口——境界不如人,等级有压制,输了也没办法。 “第三场,牛凳胜出,刀狂败。第四场陈元亮、范征准备!” 虎同方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再度出现,而陈元亮和范征,也终于收拾起内心的风起云涌,对视了一眼之后,并肩走向演武场。 最终,二人大战过百回合,几乎都耗尽了所有的真气,才勉强分出了胜负。 这一场,虽然激烈,耗时也最长,可却并没有太多人关心。 陈元亮侥幸胜出一招,将范征送出了洞天战场。 随着虎同方宣布了二人的胜负之后,这一次的历练行走选拔,至此已经结束了。 “胜者许半生、泛东流、牛凳以及陈元亮,各自获得本次选拔历练行走的名额,剩余一个名额,明日道场将会宣布。” 原以为虎同方和钱吉会当场宣布第五人的名字,而大家也都已经心知肚明,必然是外门实力最强的仇魂,可没想到,虎同方竟然没有宣布,而钱吉也没有任何声音,似乎直接就已经离开了。 众弟子不解的望向仇魂,心道难道内门不打算选仇魂? 仇魂也有些奇怪,他不知为何虎同方要将这个毫无悬念的答案秘而不宣,非要等到明日再宣布。 “八强各有奖赏,明日道场将会一同宣布。”虎同方说完,一挥衣袖,身形渐渐隐去,这是离开了。 众弟子纵然再如何不解,也都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结局,三三两两各自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许半生的表情有些古怪,因为他听到虎同方在临走前传音给他的一句话。 第727章 虎同方的目的 晚间送走了泛东流和牛凳二人,许半生这才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还好,虎同方的时间留得是很充裕的,大概也想到这帮弟子晚间必然会三五聚众,若是命他太早去往内务府,恐怕不太合适。 稍稍静坐片刻,月上中天,虎同方所说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要到了。 许半生走到窗前,看了看院中并无旁人,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在院中逗留片刻,确定无人注意到自己的行踪,这才离开了院子,走向玄武大殿。 内务府有个偏府,就设在玄武大殿旁边,否则即便许半生每月都有进入玄武大殿参悟的机会,却也不可能进的了内门。虎同方虽未明说,可许半生知道,虎同方所言的内务府,只能是这里。 哪怕是夜里,内务府也还是有人值守的,许半生走近一看,竟然是个熟人。那人见有外门弟子前来,刚想出声询问,却看清楚是许半生之后,便迈步迎了上来。 “许师弟这夜半更深的,不在舍中休息,这是要到玄武大殿参悟?可明日有道场,你这……”封于兴直觉的以为许半生是要去玄武大殿,见到自己今夜值守,才会前来打个招呼,可想想却又不对,才有此问。 许半生笑了笑,也低声说道:“今日选拔完后,虎同方前辈传音于我,让我夜半来此,我也不知是何缘由。” 封于兴稍愣,随即想起虎同方的确还在内务府中,并未离去,原以为是案牍劳形,心道这次下山行走,内门弟子半数都要出门,虎同方和钱吉倒是摊上了个苦差事。其他人自己行走也便罢了,只要注意一些,筑基的修为在这片天地之间也可算是仙长的水准,自然不会遇到真正的呃危险。可带着五名外门弟子,这就是公认的苦差事了,哪怕回来复命之后必然有所补偿,可这种差事,绝大部分内门弟子是绝对不愿插手的。 没想到虎同方竟然将许半生召来此处,难道是内门对许半生有所交代? 当即也不敢怠慢,封于兴与许半生的关系本就不错,拱拱手道:“按照规矩我还是要进去通秉一声的,毕竟这里已经可算是内门的范围,许师弟你……” 许半生自然明白,笑着摆摆手道:“封师兄无需客气,规矩总归是要遵守的。” 封于兴听到这话,翻了翻白眼,直接道:“这话别人说还行,你呀,连师门选拔都敢挑战一下规则,难道你认为我会不知道么?” 许半生淡淡一笑,他也知道这是封于兴没把他当外人才会这样跟他说话,自然不会计较。 封于兴转身进了内务府,不多时便回来,远远便冲着许半生招手,许半生这才迈步跨过了内务府那足有尺半高低的门槛。 “果然是虎师兄找你,你自己去吧,直走便是。” 许半生点点头,谢过封于兴,这才气度轩昂心底丝毫没有忐忑的走了进去。 走上三级台阶,许半生站在木门之外,从木门上的镂空雕花已经可以看出里边正亮堂着。 木门虚掩,许半生却并未推门而入,而是安安稳稳的举起手,叩响了门上的门环。 啪啪啪,轻轻三声,屋内传出声音:“何人?” 许半生心说还能有谁?封于兴刚进来跟你说过的。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说:“外门弟子许半生,不知虎前辈缘何召见?” 虎同方这才说了一句:“你进来吧。” 许半生双手轻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屋内的光亮便朝着门外倾泻而来。 顺着光源看去,却见头顶梁柱之上,镶嵌有一颗足有婴孩头颅大小的明珠,散发着朦朦的光辉。也不见光线刺眼,刚好将这屋内照亮而已。倒像是在地球上,每间屋子里都必备的顶灯。 虎同方坐在案牍之后,却是伏案翻书,并未抬头。 许半生稳稳当当的一拱手,微微欠身一躬,而后道:“外门弟子许半生,拜见虎前辈。” 虎同方这才抬起头来,双目如电,射向许半生。 许半生却是丝毫不让,并未在虎同方的逼视之下有半点的怯意。 半晌,虎同方才低下了头,将案上东西简单收拾,开口问道:“你可知我今日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许半生摇摇头,道:“弟子不知。” 虎同方站起身来,绕过案牍,走到许半生的对面,虽然身量和许半生基本相当,可筑基的威压,却依旧让虎同方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你能以炼气二重天,在众多外门弟子之中胜出,天才之名,果然是足够背负的。” 先赞赏了一句,接下来的,许半生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个“但是”等着他。 果然,虎同方又道:“但是,你这小子,入门以来,不过半年多了不足半月光景,却被禁足面壁半年。可这半月不到的时间里,你却惹了不少的麻烦。你可知罪?” 换做其他弟子,保不齐就先认了自己有罪,然后再想办法弄清楚虎同方为何不爽。否则,接下来下山行走,带队的可就有虎同方,真让他惦记上,这日子可想而知会有多难受。 可许半生不同,他摇摇头,也没有做作的装无辜表情,只是平静的说道:“弟子若是有罪,自有慎刑堂惩处。弟子不知何罪之有?” “你在选拔第一轮的混战之中,竟然试图挑战本次选拔的规则,你竟敢说你不知道何罪之有?” 许半生坦然道:“选拔的规则不够详尽,弟子也只是正好心存疑虑。若是解释不明,或者弟子不懂的地方,连问都不能问,这规矩也未免太过霸道了。弟子无意挑战什么规则,只不过是不懂便问,而后虎前辈做出解释,弟子也并未有半点怨言。此,又有何罪?” 这话倒是把虎同方问住了。 事实上,虎同方也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对许半生的印象还不错,加上他的师父早就关照过他,要他照顾许半生,这件事连内门都没什么反应,他虎同方又怎么可能拿这个来做文章?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觉得一个甫入师门的外门弟子,即便是个天才,也绝不敢反驳自己的话。可没想到,许半生这也算不上什么反驳,只是平静的表明态度,这倒是让虎同方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了。 想了想,虎同方道:“你可知本次历练行走,是何人带你们外门弟子的队?” 许半生回答说:“是虎前辈以及钱吉前辈。” 虎同方点了点头,道:“钱吉师弟性情宽厚,对门下弟子一向仁慈的很,可是我这个人,却是律人从严。既然你知道这次是我带队,你们下山之后的一言一行,便是要由我来负责。在师门之中,无论你如何不服规矩,也不过是门规处置,小惩大诫。可下了山去,遇见的便是其他门派的弟子。一言不合之下,便有可能刀兵相向。你入我太一派时间不长,却屡次挑衅门规,师门不与你计较,可其他门派就不会容忍你的行径了。你的修为又低,或许自恃资质不错,行为有些放浪,但你要记住,出外行走不比在师门之中,一切言行,都要以大局为重。哪怕遇事不明,也必须先遵守规则,事后再行分辩。原本这下山行走,你这等修为是无法跟从的,可既然你出乎意料的夺得了一个名额,那我就必须对你严加管教。你可明白了?” 许半生心说,这算是敲打么?可没什么理由啊。如果真是要敲打,大可在明日道场之后,直接敲打。甚至可以在今日选拔之后,就直接如此,根本无需这大半夜的把自己单独喊过来。若说现在还有一个名额未定,即便是胜出者,也要经过内门宣布之后才算是真正得到这个名额,那明日道场之后再说这些话就好了。 看来,这只是个由头,之后必然还有其他事情。 于是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弟子出外行走,自然一切谨遵前辈们的教诲,不会妄为。” “你的阵法的确有些出乎内门的意料,也展现出你的不凡,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觉得你那阵法连仇魂等人都破之不得,你就以为有所凭恃了。这只是一场选拔,仇魂等人也只是为了锤炼心性,才会挑战你的阵法。真要是在外遇敌,可是没有人会任由你随意布阵的。你也不要仗着贡献过一篇入门的心法,灵石比其他弟子多,可以购买那些符箓就妄自尊大,你那点儿灵石,还远达不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境地。而且我告诉你,灵石最好还是用来修炼,少去想那些拔苗助长的心思。符箓虽妙,你若过于倚仗,今后有你的苦头吃。” 许半生也懒得辩解那些定身符都是自己画出来的,成本近乎于零,只是点点头道:“弟子知道了。”他就是想看看,这虎同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哪个药汤。 “说起阵法,我要问问你,你那阵法是何人传授?”虎同方又问。 许半生稍愣,随即似乎有些明白虎同方将自己深夜召来的目的了,阵法倒在其次,许半生也早就想好了,可以推给玄武大殿之中的参悟,加上他从前跟剑气宗的元婴打过交道,这在太一派内门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大可说是当初钟含风曾指点过几句,所以他来到太一派之后,得到了玄武大殿参悟的机缘,便着重了解了那些阵法。在被罚面壁期间,也一直苦心钻研,这才有了阴阳正反五玑阵的存在。 而这一切,虎同方显然也该是知道的,那么,他的重点,便应该并不是在阵法之上。 跟阵法有关,却又不是阵法本身…… 许半生双眼微虚,已经大概知道虎同方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了。 第728章 物理原理 明显虎同方有些不好意思问,所以才会这样兜圈子。 许半生不禁心中暗自好笑,这个虎同方,既然是想知道一些窍门,或者说是秘密,居然一见面先用打压的方式,难道就不怕许半生心生不满,并不告诉他实情? 不过并不觉得这个所谓秘密需要保守,尤其是对虎同方,上次接触之后,他就对虎同方有所了解,知道此人还算是比较厚道的。 许半生更加懒得去跟虎同方继续兜圈子,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问得出口。 于是许半生干脆挑明了直接说道:“虎前辈可是想问那碎裂阴阳的手段?” 见许半生如此直白,虎同方倒是有些扭捏起来,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 许半生笑了笑,也不隐瞒,直接了当的说道:“上者为阳,下者为阴,正者为阳,反者为阴,镜面为阳,镜背为阴,洞天战场之内,山为阳水为阴,天地万物,皆可以阴阳判之。正是这许多的阴阳,造就了整个世界,就地取材,实在是方便不过。以阴阳阵抽取无数阴阳,正常情况下,阳自成一片,阴也自行连接,这阴阳阵才能布下。再以正反阵瞬间发动,以五玑阵镜面镜背引导,于极短的时间内发动尽可能多的次数,阴阳本是抽取万物得之,便会霎时碎裂。再将这无数阴阳重新排列,阳周围全阴,阴周围全阳,那碎裂的阴阳也便自成了。” 听到这番话,虎同方却是愈发的不解。许半生说的太简单了,实际上操作起来,着实繁琐无比,而且难度极高,几乎不可能是他一个炼气二重天的弟子能够做到的。若非许半生真的做到过,虎同方亲眼看见,他绝难相信许半生的这番话。 不过做不到不代表不认同,虎同方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所不解的,是许半生所言的阳周围全阴,而阴周围全阳。 根据他所看见的,许半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可他万万无法理解,这是如何做到的?若是要保证这一点,那需要如何复杂的手法?就算阴阳的取材,正反阵瞬间发动无数次将阴阳打散,可如何使其保证这无数的阴阳相隔。按照许半生的说法,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许半生总不能解释说这是因为运气吧? “如何才能令阳周围全阴,而阴周围又全阳?” 许半生稍愣,随即想到这个世界可没有基础几何基础物理,更加不会有什么蜂窝网络,这种ab网无缝连接却又相隔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可没有。 笑了笑,许半生走到案牍旁,顺手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画出一个很大的正六边形。 随即,他又将这个大的正六边形细分下去,在其中画出许许多多的小六边形,彻底完成之后,便将其中一部分正六边形涂成黑色。 “虎前辈,您看,黑为阴,白为阳,这就很简单了。” 虎同方皱了皱眉头,似乎很难相信,他说:“你这与我此前所想的也差不多,不过你这图形倒是有些奇怪,六条边等长。” 许半生明白了,虎同方肯定是用的四方形,虽然理论上正方形也可以做到阴阳相隔,但那只是看似而已。因为正方形阴阳相间的话,却会使得同阳或者同阴的空间对角相连。唯有正六边形,却是可以做到彻底将阴阳分隔开来。 于是许半生又在纸上画下许多正方形,间隔着涂黑,笑着问虎同方道:“虎前辈是否所想的图案是这样的?” 虎同方点了点头,许半生笔尖一指那个图案,却道:“虎前辈只想到了阴阳相隔,却并未想到,这阴阳看似分隔,但其实却有顶点相连。按照这个方式构建,阴阳其实并未完全分开。而唯有设为六条边后,阴阳才算是真正的互不干涉了。” 仔细的研究了半天这两个图案,虎同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什么地方。 他不禁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想到这六边的图形的?”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天地之间有一种生物叫做蜜蜂,这图形其实就来自于蜂巢,弟子也是偶然看见之后心有所悟,才得此良方。” 虎同方恍然大悟,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只蜂巢,他当即服气道:“你这小子,脑筋倒是转的极快,竟然能从蜂巢想到这些。” “也只是凑巧而已,突有所悟。” “不必过于自谦,难怪你是天才,而我只是个资质普通之辈。” 许半生笑了笑,道:“虎前辈也不必过于自谦了吧。” 虎同方一愣,随即看着许半生也哈哈大笑起来。 “这阴阳间隔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可你如何能在一瞬间发动那么多次正反阵?你与仇魂交手之时,那一瞬间,这正反阵至少要发动数千次才有那般效果……”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何止数千,数万数十万只怕也是有的。” “你的修为,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吧。” “这是另外一个感悟,我给它取名为共振。瞬间发动阵法数万次,我自然做不到,可百余次却是没问题的。当然这也是提前准备的结果,否则弟子可没那个本事。” “百余次又如何能让阵法发动万次?你所说的共振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其实是地球上最简单的基础物理里的知识,可在这个世界,显然并没有什么人懂得。当然也绝非所有人都不懂,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修仙者敝帚自珍,共振这个原理,若是掌握的好,绝对可以令其实力大增。在这种情况下,懂得共振这个道理的人,顶多也就是禀报师门知晓而已,绝不可能让其他门派的人知道。在地球上之所以没有人将共振这个原理直接作用于人体之上,是因为人类的极限注定了根本就不可能利用共振的原理。一个凡人的身躯,又怎么可能在一秒之内振动百次以上?可到了九州世界,大家都是修仙者,这就不是什么困难了。 于是乎,许半生很无奈的将共振的原理尽可能简略的讲述了一遍,虎同方听得两眼冒光,毫不犹豫便走出屋外,取出他的兵刃,那是一把巨斧,开始尝试按照许半生所说的共振原理,来检验这个说法。 手腕一抖,斧刃顿时颤抖起来,每秒钟少说也达到数百次之多。 虎同方抖出一道风刃,使得风刃与手中斧刃相同的颤抖,然后,他就惊讶的发现,那道风刃射出之后,其振动的次数果然迅速的叠加起来,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竟然就达到了他都无法了解其具体次数的程度。 估算了一下,虎同方发现,按照这种方式出招,至少可以令得自己的每一斧,威力增加三成以上,他不禁大为惊喜。 “竟然真能如此。许半生,这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许半生撇撇嘴,编了一个小故事。 “小时候,我喜欢在家中后院的假山旁发呆。假山上有小河,其上有桥,精细异常,和真桥无异。有一日,桥上有蚂蚁经过,在假山上的小河那边,有一只青虫的尸体,那些蚂蚁便是过去搬运青虫的。一开始蚂蚁很少,可后来大概是整窝的蚂蚁倾巢出动了,它们排成长队,蜿蜒不息,不断的搬运着从青虫身上咬下的碎肉。我发现,那些蚂蚁的步伐极为统一,随后当桥上布满排列整齐的蚂蚁之后,那桥竟然随之颤动起来。而原本,仅凭那些蚂蚁的脚步,是绝对无法令得桥身震动的。等到小桥竟然断裂开来,我才终于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凡。后来我就经常做这样的试验,在小河上摆放木片,再以虫豸的尸体引诱那些蚂蚁搬运,我发现几乎每一次,那些蚂蚁都能令薄木片断裂。思索了足有几年的时间,我才想明白了这其间的道理。便是这共振的原理。” 虎同方简直就像是听天书一般,但是许半生说的有鼻子有眼,容不得他不信。 关键是这共振的原理,其效果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他抖动斧刃不过数百次,可风刃出去之后,其振动的频率少说也达到了万次以上,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慨叹之余,虎同方道:“你这小子,还真是和别人不同,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琢磨来的?” 许半生苦笑道:“若是前辈自幼被诩为天才,可突然有一天,你体内的精气就仿佛被束缚住了一般,修行成为不可能,或许你也会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心中多上几分感悟。说起来,也就是这共振的原理,让我最终挣脱了束缚我体内经脉、精气的东西,最终重回修行之门。否则,今日我也不能站在前辈面前与您侃侃而谈了。” 虎同方点了点头,道:“也真是难为你了,这法子不错,也难怪仇魂不是你的对手。” 许半生只是笑笑,虎同方却又问道:“你跟我说老实话,若那仇魂不挑战你的阵法,你就这般与之对敌,是不是也能打败他?” 稍稍有些犹豫,许半生还是说道:“即便是他挑战阴阳正反五玑阵,我赢得其实也算侥幸。若是直接交手,若能运用得当,运气也依旧不错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战而胜之。但是要说把握,弟子是半分都没有的。只能说未必没有机会。” 虎同方点点头,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答案,心里也对许半生一直都表现的极为淡定从容似乎从未担心过自己被淘汰出局找到了解释。 白日里的疑惑算是彻底解决了,虎同方却在犹豫,许半生的这些领悟,要不要上报师门知晓。 许半生就仿佛看出虎同方的心思,开口说道:“虎前辈是否想将这共振与阴阳相隔的法门上报师门?” 虎同方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未置可否。 许半生又道:“眼下这都还只是感悟而已,今日弟子的成功不意味着一直都能成功。若是这次下山行走之间,能验证这一切,待及回山之后,再上报也不迟。” 想了想,虎同方也觉得有道理,便道:“好,那就在这次历练行走之中,多多试验你这领悟吧。” 第729章 争执 许半生并不知道,其他人也都并不知道,之所以没有当场宣布第五人的名额,是因为许半生的关系。 仇魂和他之间的矛盾,似乎越积越深,内门那帮人虽然不说,可不代表他们眼睛里看不见。 理想的结局是仇魂将许半生狂虐,然后内门选中许半生为第五人的人选,由于他炼气二重天就能进入八强,这也足以让外门其余弟子心服。又或者外门其他弟子是否心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许半生这个天才不容有失,而仇魂在外门其余弟子之中也绝对是佼佼者,元还未到二选一的时候,内门当然是想两人全都能保下来。不指望他俩今后化干戈为玉帛,至少也要维持面子上的和气。 想的更远一点儿,仇魂和许半生,完全是有可能成为如今的杨高宇和千宁的人,一个执掌太一派,另一个成为五脉之中最强的阳神门主。 可是现在的局面有些微妙,仇魂面子第一的跑去挑战许半生的阵法,偏偏许半生的阵法又有变化,强悍的让内门的那些强者都为之动容了,结果自然输了。如果这不是个偶然现象,那么,他们可以感觉的到,许半生的这套阴阳正反五玑阵,筑基一重天都未必能够破的了,换成资质差一点儿的筑基,怕是要到筑基中期才能比较稳妥的破除。 阵法虽强,可阵修在九州世界却绝不是主流,劣势很明显。 没错,阵法只要足够巧妙,一个筑基往往敢挑战元婴,可前提是你有足够的时间布阵。 没有哪个修仙者可以布好一个阵法永远等着别人上门来挑战,而且阵修想要得到足够的修炼资源也十分困难,再加上到了后期阵修的提升和其他修仙者完全就不在同一个平面上,直接导致了每个门派肯定都会有人钻研阵法,但却几乎没有一个门派能够完全倚靠阵法在中神州立足。 许半生开始修炼才多久?区区炼气二重天的实力,普通的筑基初期入了他的阵只怕都讨不到便宜,可真要是下山行走,谁会给他从容布阵的时间? 一个阵修,往往需要数名剑修、符修的保护,才能争取到布阵的时间。理论上来说,本次下山历练行走,五名先天弟子,再加上两名筑基中期,除非遇到金丹以上的对手,否则为许半生争取一些布阵的时间还是足够的。可真要是遇到金丹,许半生的阵法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人家就算是给他时间布阵,凭许半生的修为也绝不可能打得赢。而且,历练行走不是要寻衅滋事,真遇到金丹直接就认怂了,反正一个不知名的普通门派认怂也不会有人觉得丢脸。 可怕就怕遇到挡道的别派筑基,太一派这些人若是齐心协力还好,只要他们拧成一股绳,在许半生阵法的配合下,吃掉筑基后期应该都不在话下。内门的人当然不会知道,许半生的手下,已经有了个金丹亡魂。虽然干掉那个金丹的过程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干掉一名金丹的经历,却是深深的契合进了许半生的仙缘之中。 真让虎同方和钱吉带队的五人行走,遇到不得不战的筑基后期,反败为胜的最大机会就落在许半生的头上。 可这前提是大家齐心合力,万一因为彼此之间的嫌隙,仇魂的行动上出现了什么问题,这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虽然说仇魂就算再蠢也该知道外敌和同门的区别,更加应该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可万一呢?被猪油蒙了心的先例也并非没有,尤其是仇魂这种性格偏执的家伙,更是让人觉得没有足够的把握。 仇魂再度败在了许半生的手里,这份羞辱,绝对会让仇魂对许半生恨之入骨。这就让内门产生了担忧,这两人之间的龃龉,很有可能为这次下山行走埋下祸根,导致巨大的损失。 说实话,在杨高宇心里,哪怕虎同方、钱吉再加上五名炼气中的其余四人都死光了,只要许半生能活着回来,他都不会觉得太过于可惜。但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这种话要是说出来,就算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也绝对不会支持他的。可哪怕是想,杨高宇也知道,若是这支队伍的其他人死了,许半生也绝对回不来。这种损失,杨高宇承担不起。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亘古不见的天才,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一个能让返虚老祖也为之赐福的弟子,杨高宇简直就看到了本派晋级旁门的曙光。他可是太一派掌教啊,一旦太一派跻身旁门之列,在成功的那一刻,天地异变,他这个掌教得到的好处必然是最多的。整个太一派也将会彻底提升一个档次。 杨高宇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绝不允许许半生有任何的闪失。 他甚至想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阻止仇魂进入五人名单,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已经到了极致,也不过就是让虎同方暂时不选出第五人而已。 真若是一意孤行,杨高宇绝对会遭到千宁的弹劾,到时候,哪怕是一直对他支持有加的化神长老,恐怕也不可能帮他说话。 千宁一直都对杨高宇登上掌教之位不服,这虽是他们共同的师父也就是上任掌教埋下的一步棋,可真要是给了千宁机会,杨高宇知道,千宁一定会全力夺取掌教之位。 杨高宇当然不能授人以柄。 就在虎同方跟许半生了解碎裂阴阳的一切之时,内门实力最强的几个人,也都聚集在一起。 掌教杨高宇,五脉门主,加上师邪这个实际上掌控内务府一切的副总管事,为了最后一个名额,已经争论颇久了。 他们干脆将争论的场地搬到了长老院中,搞得一心只想好好修炼,根本就不愿多掺合教务的两名化神长老,也不得不加入到他们的争论中去。 意见无非是两种,一种是选择仇魂。 作为外门炼气期弟子绝对实力最强的人,虽然意外落败,可若不选他,恐怕难以服众。 而另一种,则是选择刀狂。 理由也很充分,仇魂如果真的那么强,他就不该输给许半生。不管他是怎么输的,光是妄自尊大,自以为自己足够破了阴阳正反五玑阵,可以好好的羞辱一番许半生这一条,就已经是不选择他最好的理由。 这一点当然会遭到驳斥,仇魂的妄自尊大被渲染成为他不畏艰难,明知阴阳正反五玑阵的强大,依旧迎难而上。这份品质,这份心性,不但不该因此被苛责,相反,应该加以鼓励。一个门派内的比试而已,都不敢放手一搏,又怎么能够指望这名弟子将来独当一面? 两种不同的角度,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立场,双方争执的脸红脖子粗,若是让外门那帮弟子看见,他们肯定会无限感慨,原来这帮高手强者,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再怎么修仙,修到元婴的程度,也少不了人间的七情六欲,也依旧会像是市井小民那样破口大骂针锋相对。 又有人提出一条,关乎仇魂在道场上的突破,从炼气六重天到炼气七重天,中期到后期这是个关隘。 “仇魂如今已是炼气七重天的修为,以此子心性,一场行走,机缘合适的话,他怕是在回来之前就能筑基得成。即便差一点儿,回山之后不出二三月,也绝对筑基了。让他下山,能够有效的缩短他在炼气期耗费的那些时间,而刀狂,回来之后能进入炼气后期都算是运气不错了。既然这次行走的目的是绝对的磨练门下杰出弟子,还请掌教师兄不要出现太多的个人情绪,一切以我太一派的大局为重。” 说话之人乃是窍出一脉的门主荀兴业,他多数之后都是站在杨高宇一边的,但是这一次,他却坚决的靠在了千宁那头。千宁自不需说,他从来都是和杨高宇对着干的,从未有过例外的时刻。 而权元白,这次竟然依旧站在了千宁那边,这是个极其不好的信号,在许半生身上,权元白和杨高宇显然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在以往,权元白似乎还从未支持过千宁,阳神阴神这两脉,一贯都是分而化之。 杨高宇当然明白权元白不是针对自己,即便是为了平衡的道理,权元白也会知道他应该更多的力挺掌教。可显然,权元白并不看好许半生,或者说,他不看好许半生能为太一派带来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空冷雁当然还是杨高宇这边的,她是杨高宇的道侣,无论如何她都只会支持自己的夫君。 而太元一脉的门主赖天工,这个素来偷奸耍滑坚持保持中立的老家伙,却也又一次的站在了杨高宇这边。原因无他,他看上了许半生,想让许半生在通过内门考核筑基得成之后加入他太元一脉。 从许半生在符、阵这两个方面表现出来的天分看,赖天工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正常了。 师邪的态度是隐约偏向杨高宇的,却并不坚决,而阳神阴神这两脉的份量绝对超过其余三脉相加,再加上窍出一脉的荀兴业又意外的站在了他们这边,直接导致了双方的争执,杨高宇反而隐隐落了下风。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闹到长老院,惊动两名化神老祖。 看了一眼荀兴业,杨高宇缓缓说道:“荀师弟所言固然有理,可你对仇魂的欣赏,一贯以来从不加掩饰,甚至你座下大弟子早已放言要收仇魂为徒。此刻荀师弟你如此做派,总令人生疑。仇魂虽然的确很适合你们窍出一脉的修炼,可你也不能此刻就有所偏倚啊。这次行走,刀狂此子是否如你所言,归来之际顶多进入炼气后期暂且不言,可他的屠圣三十六刀,却绝对是要经历不断的厮杀,并且是真正的厮杀才能长足进步的。为了门下弟子的提升,也正是出于磨练门下杰出弟子的考虑,我还是认为刀狂更适合。让刀狂去,他有极大的机会在步入炼气后期之时,便将屠圣三十六刀完成。这对我太一派而言,整体要好过多出一名筑基弟子。” 第730章 事出意外 道场开。 谁都知道今日的道场与绝大多数人无关,可并不意味着这些弟子就可以不参加这一日的道场。 宽泛而言,本次道场与许半生等四名已经确定历练行走名额的人有关,另外便是四名八强的战败者,因为在他们之间,将会必然出现一名弟子,加入许半生等人之间,一同下山历练。 但是包括刀狂、赛景以及范征在内的所有弟子,都并不认为这次的道场跟他们仨有什么关系,他们认为那最后一个名额非仇魂莫属。 外门实力最强的弟子,若是连行走的名额都拿不到,那也太像是在开玩笑了。 陈元亮连呼侥幸,这签抽的实在太好了,谁也没想到牛凳会再次抽到刀狂,这才给了他一个机会。 如果严格按照实力来排,毫无疑问陈元亮是绝对不可能得到这个名额的。且不说关凯的意外出局,即便那已经是既定事实,陈元亮和反正以及赛景的实力也不过只是在伯仲之间而已。更何况,还有许半生这个异数,陈元亮可不认为在他和许半生之间,内门有任何可能选中他。 但是结果已经出现了,陈元亮成为了五人之一,刀狂却因败在牛凳手下而丧失了这次机会。 严格的说,刀狂还有一线生机,可谁也不认为这真的是有什么机会。 和往日一样,大家按部就班各就各位,坐好之后,虎同方出现在道堂之上。 他略一扫量下方的众弟子,顿时便是一片安静,就连呼吸声都被控制的近乎消失,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道堂周围悬挂着白色的纱绢,微风轻起,纱绢迎风摇摆,头顶的日头高悬,却并不刺眼也不会带来炎热,这是一个极好的天气,众弟子都有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 虎同方坐定之后,双手一挥,道堂之内顿时风平气消,周围低垂的纱绢笔直的向下坠着,却再也不晃动分毫。那由于纱绢晃动而造成的光影变化,也尽皆消失。甚至于,道堂外的虫鸣鸟叫,都再传不进道堂之中。 “本次选拔,最终的胜者为炼气二重天许半生,炼气五重天牛凳,炼气五重天泛东流,炼气四重天陈元亮。其中许半生仅仅入门半年,方才炼气二重天修为,赏灵石三千,荒级法袍一件。” 这话一出,下边顿时一片哗然,没有人能想到,这次选拔的奖励竟然如此之多。 在往年的选拔上,夺得头名的一般都是一千灵石加上一件不如品级的法宝,倒是没有限定为法袍,可这次的却是荒级法宝啊。 内门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只是不知道,如果许半生没能进入胜者的行列,这奖赐还会不会这么多。 不过这也不是其余弟子能够关心的了,他们只是对许半生得到三千灵石和一件荒级法袍感到由衷的嫉妒而已。 许半生本身倒是并不太在意,毕竟,谈及灵石,光是从师邪那里,他就得到了五万灵石,而且他已经知道,五万灵石也不过是五颗上品灵石罢了,对于今后漫漫的修仙路来说,区区三千灵石,可能都不够到一家酒楼打个好一点的牙祭的。 至于荒级法袍,倒是件很实用的东西,毕竟出门在外,有一件荒级法袍,光是防御力就要增加不少。但是这在许半生眼里依旧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手里可是早就有了一件洪级的壶中乾坤,若是将来有机会修复壶盖,这件法宝还能回到宙级法宝的行列。 以许半生现在的身家,他还真没把这次选拔的奖励放在眼里。 “陈元亮也不错,虽然一路之上可说是未遇强敌,不过气运也是修仙很重要的部分,炼气四重天,你的奖励为一千灵石,一件普通法宝。” 虽然比不上许半生的奖赐,可这也算是不错了,等于和以往的选拔头名相当,陈元亮也颇为欣喜,他原本以为能有个数百灵石的奖励就不错了。 “泛东流,牛凳,你二人入围胜者名单,实属平常,每人一千灵石,道场结束之后,尔等四人可至内务府广储堂自行领取。” 四人皆起身向虎同方道谢,虎同方手心向下微微一压,四人便重新盘腿坐下。 “尔等四人,直接获得本次选拔下山历练行走的资格,三日后出发,这三日你们可以好好准备一番。” 众弟子望向四人的眼中皆有羡慕之意,可这也不是羡慕的来的,至少对泛东流和牛凳的入选,大家都是心服口服。 接下来,便该是宣布最后一人名单的时刻了,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仇魂,仇魂也很配合的昂起头颅,纵然昨日可谓是颜面尽丧,竟然败在了许半生的手中,可这下山的名额,仇魂也是势在必得,他也不认为有可能旁落。 而刀狂则是深深的低下了头,他虽然也是候选人之一,可他从未认为自己有可能成为最后的那个幸运儿。仇魂太强大了,强大到内门根本不可能放弃他。刀狂的心里,只有一种情绪,那便是埋怨自己的运气太差,为何会被牛凳抽中。若是按照实力来排,他本该替换陈元亮得到的那个名额,而且,因为他在选拔之中突破,那一千灵石以及普通法宝的奖赐,本该是他的。 他当然不会对陈元亮有任何恨意,只会恨恨的看一看牛凳,陈元亮抄了个便宜不假,可毕竟让刀狂失去机会的并不是他。 虎同方朗声说道:“经过内门前辈商议,也是由掌教与五脉门主亲自定夺,败者四人,炼气七重天仇魂,炼气五重天牛凳,炼气四重天赛景,炼气四重天范征,你们之中获得最后一个下山历练行走名额的,乃是……” 众弟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其中甚至有些想要拍仇魂马屁的人都已经提前鼓掌了,仇魂心中虽然依旧存有对许半生的不满,可这不是计较的时候,他也松开盘在一起的腿,准备好站起来道谢了。 “你们之中,获得最后一个下山历练行走名额的,乃是刀狂!” 仇魂下意识的已然站起,那些急于拍他马屁的弟子甚至根本就没仔细听虎同方的话,直接就叫喊出声:“恭喜仇师兄!” 可是,那声音却如同拦腰被人砍断的旗杆,突然就没头没尾的消失了。 什么?是刀狂?不是仇魂?! 仇魂脸色大变,他犹自难以相信从虎同方口中报出的名字竟然不是自己。 内门疯了么?放着自己这个外门第一人不选,竟然选择了刀狂?可笑昨日仇魂还安慰刀狂,让他这些日子在山中勤修苦练,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气运不佳而耽误了修炼。甚至二人很是默契的一共攻讦了一番许半生等人。 其结果,却是仇魂落选,而刀狂被内门看中了? 这是什么情况?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众人皆有不解的看着仇魂,虽然他们此前也都看着仇魂,可刚才的目光和现在的目光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昨夜在内门长老院中,争论一直持续到四更天,最终还是两名长老统一了意见,发了话,才终于终止了这场争论。 而争论的内容,便是这第五个下山历练行走的名额归属,杨高宇坚持不选仇魂,虽未明说,还找了一大堆的托词,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杨高宇就是怕在历练过程中,仇魂会因为对许半生怀恨在心,而动什么手脚。虽说他绝不敢对许半生不利,可在历练之中,会不断的遭遇不同的敌人。哪怕那些敌人几乎都是天地灵物,而虎同方和钱吉自然会控制难度,尽可能保障这五名炼气弟子不会因此丧命,可任何一次的历练行走,也都出过不同的状况。仇魂当然不敢对许半生直接下手,可他的救援只需要稍稍慢上一拍,便有可能造成许半生的丧身。 阳神一脉的门主千宁和阴神一脉的门主权元白,是最为坚定的要按照实力遴选的人。 双方可谓是势均力敌,争吵半晌也没能达成统一的意见。 最终,还是化神真尊发了话,他们的意见,彻底成为了最后的决断。 让刀狂去,而留下仇魂,便是两位化神真尊的选择。 千宁和权元白自然不答应,可他们与杨高宇争执了那么久,甚至直接闹到了长老院,二位化神都并未表态。此刻他们终于拿出了意见,千宁和权元白也知道这是不可能更改的了。 纵然气有不服,也只能遵从长老的意思。 “刀狂你在选拔之中境界得到提升,这是极大的福缘,也证明你的仙缘被低估。是以内门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不要浪费这次下山之机。原本你没有资格领取任何奖赐,可由于你在选拔之中突破炼气五重天,内门的前辈还是决定,给你五百灵石的奖励。这次下山,比以往更为凶险,你们最好都把这次得到的奖励好好运用,三日后就要出发,切不可耽误了时间。” 当虎同方说完这番话之后,众人终于彻底清醒了,再没有人怀疑自己刚才听错,的确,内门这次选择的就是刀狂,而非仇魂。 难道,是因为虎同方和钱吉不愿带仇魂下山?可这事儿也轮不到他们做主吧。而且,仇魂在钱吉的道场上突破,相比起刀狂,那可是更大的一步,从炼气中期到炼气后期,难道内门不知道仇魂很有机会在这次历练行走归来之时便筑基得成么? 仇魂的心头,犹如万匹妖兽奔腾而过,他乜乜呆呆的跌坐下去,望向刀狂的眼神,也就显得极为尖锐了。 刀狂心头狂震,他哪里会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自己竟然得到了下山的名额? 可是感觉到身旁仇魂的目光,刀狂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这我也没想到……” 仇魂冷哼一声,怒道:“废话,你就算是想到了,也没那个本事令内门改变主意。” 第731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件事对仇魂的打击太大了,他满心的不甘,一千个一万个不服,可是他知道,钱吉可能对他的态度还会好点儿,虎同方是绝不会对他和颜悦色的。可现在二人之中,明显虎同方占主导地位,毫无疑问,若是仇魂去追问,得到的结果只会是被虎同方扫尽颜面的呵斥,仇魂态度不好,虎同方是绝对不惮于出手教训他一番的。 可是仇魂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内门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宁愿选择刀狂,也不肯选择他。 如果说刀狂的确潜力很大,将来的成就有可能在仇魂之上倒也罢了,可是,仇魂很清楚,许半生或许是这样的人,可刀狂绝不是。现在刀狂和仇魂的差距还不算太大,而将来,只会越来越大。百年之后,刀狂能跟仇魂身处同一期,恐怕都将成为一种奢望,到那时,刀狂就能举目仰望仇魂,带着崇拜的目光。 可偏偏内门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竟然让刀狂进入五人之列,而将仇魂排除了出去。 许半生也很吃惊,他立刻想到这或许跟自己有关,毕竟历练行走危机重重,内门可能担心他与仇魂之间的龃龉会影响到这次行走的安全。这样说来,那岂非自己输给仇魂之后,内门也会选择放弃自己? 泛东流和牛凳更加吃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仇魂会被排除在外,从这次的选拔伊始,他们俩就没想到过仇魂有可能在五人之外的情况,就像是也同样不会有人认为泛东流有可能失手。 即便是仇魂输给了许半生,也没有人怀疑这一点,他依旧是五人之一最确定的那个人。 可偏偏内门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当然不会有人怀疑虎同方是在乱说,他也只是个筑基而已,怎么敢不尊号令?他既宣布,就必然是掌教和五脉门主的决定。 可是,为什么?!!! 这三个字,几乎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而事实上,就连虎同方和钱吉在接到这个指令的时候,也愣住了。纵然虎同方原本对仇魂的观感就不太好,可也没想过内门有可能放弃他。 当然,这还是有征兆的,昨日八强对战结束按说就该宣布第五人的人选,可当时师邪却传音给他,告诉他第五人的人选还在商议之中,让他不要宣布。虎同方和钱吉对此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想到内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听到耳边全是各种议论,仇魂简直坐立难安,他最害怕出现的场景出现了,现在的他,依旧是众人热议的中心。只是,以往他都是被人称羡的对象,而今天,他却成为了众人歧视的对象。 人多嘴就杂,总有人会将某个话题引向极为错误的方向,偏偏这样的人总是自作聪明,分析的还往往头头是道,于是便会有更多的蠢货上钩,认为他分析的丝丝入扣。 在这数百名外门弟子之中,当然会有这样的人,显然还不止一个,他们认为仇魂已经失宠于内门,内门在将许半生视为绝对的天才进行培养之际,原本并不会对其他弟子有任何的不利。可仇魂却傻乎乎的撞在了枪口之上,非要与许半生为敌。这下可好,彻底把自己赔进去了,既然他认不清眼前的形势,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挑衅许半生,内门也就不介意将其打入冷宫。 这种猜测其实很无稽,毕竟内门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出现一个更加天才的弟子就舍去另一个不错的弟子,这完全是可以并行的两个人。 可当有人煞有介事的这样去分析,且还有白痴随之附和之后,这种猜测竟然成为了主流。就好像若不是失宠,仇魂根本就不可能失去这第五个下山历练行走的名额一般。 或许也是平素里仇魂得罪的人太多,那些弟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不过忌惮他的实力,也忌惮内门对他的重视,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现在看到仇魂“落难”,自然墙倒众人推。从前不敢说的话,不敢有的心思,如今全面爆发了出来。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忽视掉更为显而易见的东西,而去一厢情愿的选择相信这种无稽的猜测。 换做其他人,对于这类言辞,大多数都会不屑一顾,而且,会暗暗记住今日里露出不满嘴脸的对象,将来肯定是要一一还击回去的。 可是仇魂不同,他的偏执,成就了他外门最强的实力,可却也令其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风言风语对他而言,此刻无异于一把尖锐的匕首,恶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脏之上。 而他的身边,偏偏是此前早已绝望,如今纵然心怀忐忑却仍旧掩饰不了自己的兴奋和激动之情的刀狂。 “你很开心么?!”仇魂突然怒视着刀狂,他将心中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刀狂的身上。 刀狂一愣,本就忐忑的心思更加不安,可获得下山行走名额的喜悦,依旧忍不住的从他惊愕的表情之间做出了少许的流露。 “你究竟是开心你终于得到这个下山的名额,还是开心你竟然压住了我一头。你以为,你得到这次历练行走的名额,就意味着你比我更强么?你就是个垃圾,永远上不得台盘的垃圾,你永远只能跟在我后边,仰视我。从前如此,今日如此,今后依旧如此。一次下山历练而已,你真以为你得到这个机会就能超过我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痛快,一直以来对我摇尾乞怜希望得到我的信任和恩宠的你,终于扬眉吐气,终于可以在我面前抬起头了?刀狂,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过,以后你也再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了,你对我来说,连一坨屎都比不上。” 刀狂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最后的羞愤难当。 他在仇魂面前,一向姿态很低,一向都将自己视为仇魂的跟班。因为仇魂的确比她更强,也更有天分,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可耻的。 依附比自己强的人,从来都是弱者修仙最好的方式,得到一个未来强者的信任,自己的机会和得到的资源也会更多。 为了让自己的修仙之路走的更加长久,刀狂不介意自己在仇魂面前扮演一个小丑。 可即便是小丑,他也无法忍受仇魂今日的这些说辞。 就算真的是一坨屎,也并不意味着有人可以当面如此羞辱于他。 仇魂啊仇魂,我一直以来的委曲求全,我对你可算是言听计从,我比其他人更加努力的去揣摩你的心思,你从来也都没有把我真正当成朋友,当成自己人也就罢了,你竟然在今天这种时刻如此羞辱于我? “你没有被选上,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如果不服应该去好好问问内门的前辈们,而不是在这里把怒火倾泻到我的头上。我的确什么都不如你,家世不如你,到了这里也不如你,天赋不如你,实力更加不如你。可是你在我身上发火有意思么?是我能决定第五个名额的归属的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虎前辈宣布的那个人会是我,而在此之前,所有人大概都认定这个名额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没想过要抢啊,可是,机会来了,难道你希望我站出来表示要把这个名额让给你?且不说我这么做了,对我自己有多不公平,就算我真这么做了,你觉得内门的前辈就会真的把这个名额给你了么?要给你早就给你了好么?你是谁?!你是仇魂啊!你是外门第一人啊!你眼高于顶,我卑微下贱,可你真的不该把你今日受到的屈辱加诸到我的头上。你有本事你去找许半生的麻烦啊,是他打败了你,怪谁呢?在你昨日上场之前,我还说过你不会真的打算挑战那个阵法吧?结果是你自己找死,你能怪谁?你好好的打败许半生不就得了?非要觉得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别人做不到的你一定能做到。你真那么天才的话,你当初就不该来太一派,你应该被上门选走啊,至不济也该是左道啊,哪怕是个旁门呢!天才!哼哼!你也不过就是在我面前可以抖抖威风罢了!” 外门的弟子都惊呆了,他们绝想不到会出现这样一出,霎时间,对仇魂的议论更多了起来,他们都在顺着刀狂的话往下说,鄙视着仇魂的妄自尊大,鄙视着他自诩天才可却连旁门都看不上他,只能跟他们这些人一起,呆在这小小的太一派。 仇魂目眦欲裂,从未有过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几乎要将他彻底撕碎。 他恨不能直接一掌拍死刀狂,可是,他不敢,即便是已经失态到疯癫,他也知道,自己真敢对刀狂动手的话,下场一定是自己被当场击毙,虎同方,哪怕是对他存有几分欣赏的钱吉,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在他干掉刀狂之前杀了他。 他想要反击,他想要怒斥刀狂这个小人,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仇魂竟然失声了,这是极其震怒的状态下造成的诡异局面。 刀狂怒吼出这番话之后,心里也不禁十分后悔,可说都已经说了,平日里积累的所有不满在这一刻都发泄了出来。 看着有些乜呆的仇魂,刀狂突然之间感觉到无比的轻松,从今而后,他只管自己修炼,再也不用去考虑仇魂会怎么看他了。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刀狂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众人终究渐渐散去,只剩下仇魂一个人呆立在道堂之中,久久都挪不开哪怕一步。 牛凳喜形于色,他是从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泛东流的眼神复杂,不知该如何评价今日此事。 所有人里,唯有许半生,临走之时的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同情。 不过许半生并不会因此就对仇魂有什么好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732章 出发 看到仇魂的表现,杨高宇颇为自得。 他扭脸看了一眼窍出一脉的门主荀兴业,悠悠然道:“荀师弟,现在你确定了吧,这个仇魂虽然资质不错但却不堪栽培,这点儿小小挫折都受不了,今后还如何独当一面?漫说有许半生这孩子在,仇魂已然无法冠绝我太一派,即便他依旧是外门弟子之中最强之人,难道他真把我太一派当成天下第一大派昆仑剑宗么?这等心性,离开本派就是个死字,资质好也只是矮子里边拔将军罢了。” 荀兴业听罢,深深的看了杨高宇一眼,脸上多有不忿之色。 但是他也知道,杨高宇所言不虚,虽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可更多的只是客观表述,杨高宇也只是为了拉拢荀兴业,好让荀兴业明白,他针对仇魂,并不完全是为了许半生,同样也有因为仇魂心性太差的缘故。 “唉……”荀兴业一声长叹,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无论如何也是个有可能觉醒后天道体的啊,可惜了这份心性不足,无论如何,我总是要试一试,若能扭转,仇魂也将是我太一派中流砥柱,总不能就此放弃吧?” 杨高宇点点头,他知道荀兴业心里的隔阂应该已经没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其实,他和荀兴业的心思一样,虽说许半生极为重要,可仇魂毕竟也是个后天道体的胚子,只是他更多的关心许半生一些。既然两名长老发了话,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能够两全其美,自然更好。只不过,这样做始终是要瞒着点儿其余外门弟子的。 并且,长老这次的表态,让杨高宇很顺心,师邪向其禀报,说关凯未免可惜了,他想带着关凯一同上路。这让杨高宇有些为难,选拔就是选拔,虽说关凯的意外出局的确是个损失,而且关凯在混战之中的表现也令杨高宇动容,但是为了关凯破例,这未免会让外门其他弟子感到不公平。 现在倒是好解决了,有了仇魂这个特例,关凯那边也就顺理成章,至少内门这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提出反对。 当然,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不能直接公布。 好在山下集市重建,太一派也是要出力的,这件事也已经提上议程,集市方圆千里之内的门派各自都已经出具灵石以及其他材料,很快就要动工了。以这件事做名头,便可让关凯与仇魂顺利下山,只需安排的巧妙一些,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俩其实并未参与集市的重建,而是跟随内门的前辈出外历练行走了。 三日时间转瞬便过,许半生等五人下山的时间也已经到了。 当日清晨,太一派山门处旌旗飘扬,内门更是以大神通引来一缕紫光崖的紫气,包括许半生在内的五名弟子,每人都可上前享受紫气沐浴,其他弟子只能以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 许半生穿着入门那天万良带着他去领取的不入流的法袍,选拔奖励的荒级法袍,他留在了储物空间之中。 法宝这东西,也是会有损耗的,损耗到了一定的阶段,就会失去作用,惨一点儿还会被直接损毁。损耗之后需要修复,修复法宝是一件非常耗费灵石的事情,是以虎同方特意叮嘱许半生,准备出门时,肯定是需要穿上法袍的,以表示对于师门的重视,可那件荒级法袍,还是等到遭遇战斗的时候,再行穿戴,以免消耗。 荒级法袍是许半生在当日便已经去广储堂领取过的,和此前领取壶中乾坤的时候方式一致,这次当然就没什么可挑选的余地,毕竟限制为法袍,而太一派的法袍之中,荒级的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许半生只能选择了一件款式样式比较符合自己的,名为飞鱼袍。这件法袍肋下藏有双翼,现在的许半生当然还无法完全驾驭,等到他筑基得成之后,便可以真气灌注法袍,这法袍可以提供他飞翔的能力。筑基可不是人人都有飞剑,即便有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立刻飞上天的。有了这件飞鱼袍,许半生至少可以保证提前获得飞行能力。 而许半生自己却有另外的想法。 这飞鱼袍说是筑基之后才能灌注真气使其带着仙主飞翔,可那说的是普通的修仙者,许半生却不同,因为许半生的真气量,就连一般的筑基都跟他无法相提并论,按照太一派的弟子来说,虎同方的真元全都化为真气,其总量也未必就能比许半生多了。而且,虎同方还算是太一派弟子里比较出类拔萃的,他的气海也比其他弟子更大一些。若是换成资质最普通的弟子,只怕要到金丹一重天,其真气才能和许半生相提并论。 这么强大的真气,许半生并不认为自己就一定没有可能提前使用飞鱼袍飞在天空之中。 不过现在没什么机会尝试,只能留待以后验证。 泛东流、牛凳也都是一身华服,他俩来了太一派不少年头,虽然没能像许半生那样搞到一件荒级法袍,可他们身上的法袍也早已不是当年入门时发的制式法袍了,各有特点,比起制式法袍当然也要好了许多。 陈元亮兴奋异常,这次的机会得来殊为不易,还未出发就已经不胜心向往之。 刀狂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获得这次历练行走的机会当然是令其欣喜异常的,可因此导致他与仇魂的翻脸,这却是他没想到的。 一开始仇魂虽然表现的很不悦,却还至少明白这并非刀狂所能左右的,可后来仇魂直接暴走,而刀狂也再丢不起那个人,说出了那样一番话,这便意味着他与仇魂彻底决裂。 不光他知道,其他人也都知道,是以这几天,就连许半生的房间都是宾客盈门,前来道贺的弟子络绎不绝,偏偏就是刀狂的门前,却是冷清至极,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为此,刀狂也是郁闷至极。 倒是泛东流对他说了一句:“事已至此,将心思用在应对历练之上才是正理,多想无益。” 泛东流是个老好人的心思,见到刀狂的状态忍不住要宽慰几句,可是牛凳却是冷眼旁观,甚至于听到泛东流的话之后,他还对泛东流也有些不满。 “你去管他干什么?仇魂可恶,这个刀狂更加可恶。当个狗腿子还能当出荣幸来了,这就是贱。仇魂的目中无人,这个刀狂也是功不可没,若不是他整天臭****一般的捧臭脚,仇魂也不会嚣张成这个样子。” 对此,泛东流笑了笑,道:“总归是同门,现在他又同仇魂决裂,以后在外门之中只怕也孑然一人,多有可怜,你也不必如此了。” 牛凳冷冷哼了一声,正欲反驳,许半生却是笑了笑说:“东流师兄考虑的比较周全,不管刀狂人性如何,这次下山,总归已经是五人之一。历练行走多有险阻,若是刀狂出了问题,只怕我们也会受到牵累。牛师兄你也不必跟他计较了,就算有什么不满,也等到历练行走结束,回山之后再说吧。” 这话说的倒是实在,既让牛凳明白不管从前的矛盾如何,现在也必须团结一致,又充分的给了泛东流面子,将其的行为解释的很完美,哪怕泛东流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许半生可不希望因为一个刀狂而导致泛东流和牛凳之间出现什么隔阂,虽然同样不屑刀狂为人,这时候还必须打好圆场。 听到他这话,牛凳也终于是哼哼了两声,冷眼旁观,再不多言了。 泛东流也对许半生笑笑,只等着虎同方和钱吉宣布出发。 一道身影翩然而至,许半生定睛一看,又是个老熟人,竟然是引他入门的万良。 许半生当即迎上前去,拱手施礼道:“万前辈,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啊?” 万良看到许半生也感到有些亲切,心说自己当初的坚持果然不错,许半生现在不但得到内门的重视,而且在这次选拔之中表现的极为出色,这也算是让万良这个接引者面上有光。 这次见到许半生,当然也是亲热的很,两人聊了几句,万良还有任务在身,也便不再多说。 “前些时日,天外飞魔来袭,山下集市损毁。如今各门各派的灵石、材料、资源已经准备齐当,各派都需要一些弟子重建集市。我太一派当然也不能袖手。今日借出征之际,内务府营造堂委我于外门选出几名弟子,下山进行集市的重建。下边,我点到名字的弟子出列。” 众人一听,都知道这是个苦差事,虽说肯定都会有些回报,但是这类事情,回报总归很低,比不上耽误掉的这部分修炼的时间,一个个也是意兴阑珊。 “仇魂,关凯……” 听着万良口中的名字,众人也是一愣,一开始就把外门现在剩下的最强二人都选走了? 然后,万良再报的名字,基本上都是些炼气一二重天的弟子了,众人这才算是平静下来。 只是,大家也都将目光投向仇魂和关凯,心说看来内门现在还真是很不待见仇魂啊,可是关凯这算是无妄之灾么?莫名其妙也被选去重建集市。 那些炼气一二重天的弟子早有准备,这种事,本来就只能落在他们头上,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万良似乎看出众人疑虑,解释说:“本次重建,涉及到部分重要工程,每门每派都有两名炼气后期的弟子参加,仇魂,关凯,你二人可愿前往?” 内门选上了,外门弟子岂有不愿之理?倒是想说不愿呢,可是得敢啊! 二人尽皆出列,拱手齐声道:“弟子遵命。” 万良点点头,似乎对二人的表现很满意,可是许半生却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他已经知道了这里边的玄机。什么重要工程,那就是狗屁,其实,就是要带着这二人历练行走,为的是瞒过其余弟子耳目。 第733章 飞舟罡风 看着许半生等人已经跟随着虎同方和钱吉下了山,仇魂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翳,更多的则是仇恨。 平心而论,无论是许半生还是其他人,都并没有得罪仇魂,哪怕是选拔之中许半生打败了仇魂,致使仇魂失去了这次行走的机会,可那也是大家各凭本事,如若胜者就要被败者怀恨在心,那么败在仇魂手里的那些弟子呢?岂不是要群起而攻之,将仇魂融化在仇恨的目光里? 仇魂的心态非常不正常,但这似乎也成为了他修为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很扭曲的过程,但这就是修仙,就是无比残酷的修仙,那些被视为极度偏执的心态,却往往会对个人的修仙之旅具备促进作用,这也导致了在这个修仙的世界里,不断的出现许多心态扭曲,为求仙缘而不择手段的人。这也是会出现许多修炼之法根本就是泯灭人性的门派的原因,而这一切,在这个只为仙路长久的世界里,都不被视为另类,在修仙者的眼中,这也只是仙途的一种,和他们所走的正道没有任何区别。 许半生很快就想通了为何仇魂表现如此,内门却依旧对其看重,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价值观和地球上完全不同,许半生从前的三观,在这里绝对会受到面目全非的挑战。 善良和守序,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无毫无用处的,在这个只求仙路长久的世界里,无所谓善良,无所谓守序,一切只为走得更远,以至飞升而服务。只要是能够活下去,一切的作为都是可以被容忍的。 九州世界的价值观只有一条,强者为尊,而无所谓这个强者是个如何卑鄙无耻的小人。 无关对错,只有更强,这是一个完全遵从丛林法则和弱肉强食的世界,许半生必须改变自己以往的认知,而切身融入到这个世界的规则中去。 飞舟缓缓升起,载着虎同方、钱吉以及许半生等五人,缓缓飞起。 站在飞舟之中,脚下和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就仿佛整个飞舟并不存在,只有在进入到各人的小房间里,这飞舟才终于有了墙壁的间隔。 坐在飞舟之中,看着身边流云飞逝,脚下是一条条的山川河流,明明是坐在飞舟里,却像是在自己飞行一般,这种感觉对于只有炼气期的众人而言,实在是一种相当新鲜的体验。 虎同方沉着脸,道:“好好体验这飞行的过程,不要以为赶路就完全是赶路了,我太一派这种飞舟只有一条,这次能让你们乘坐,要好好体会这其中玄妙之处,不要光顾着图新鲜,这些风景你们终有一日会看腻,可修为,才是你们实实在在的东西。” 众人心神一凛,这才意识到,行走已经开始,历练早已铺展,从他们走上这飞舟的那一刻开始,本次历练行走就已经完全展开了。 虎同方一挥手,一阵罡风吹过,原本只是透明的飞舟,此刻却仿佛变得完全消失了一样。 飞舟的快速飞行,带起的罡风简直令人难以承受,原本还轻松自如的五人,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要被这罡风撕裂一样。 在狂风之中,许半生觉得自己的血肉似乎都要被这风带着分离开自己的骨骼,甚至于他已经感受到皮肤正在寸寸崩裂,以他的修为,根本抵御不了如此强大的罡风。 急忙跌坐下来,许半生运起真气抵抗这股罡风,当真气护体,终于感觉到舒服多了,那种桎梏被割裂的感觉,彻底消散,虽然依旧顶着风很是痛苦,可至少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再看其他人,泛东流和牛凳还都比较轻松,身体表面都凝出一口淡金色的洪钟,一如传说中的金钟罩,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金钟罩成为了现实,而不仅仅只是一种锤炼身体的手段。 而陈元亮和刀狂,似乎并没有炼成金钟罩,也和许半生一样,仅凭自身的真气抵御,就没有泛东流和牛凳那么轻松了。 泛东流练成了金钟罩,这并不出乎刀狂的所料,毕竟在这五人之中,泛东流无论是修为还是实力,都是他们之中最强的。可是牛凳竟然也练成了金钟罩,这就让刀狂终于明白,自己与牛凳之间,的确还存在差距。此前一直以为自己输给牛凳,也只是运气不佳,可现在来看,这绝对是实力上的差距。 刀狂终于不再对选拔之中的两次败阵耿耿于怀,他认清了现实。 许半生的情况,也有些出乎刀狂的意料,他原以为许半生是无法抵御这罡风的,即便能够抵御,肯定也会很快就真气耗尽。可没想到,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许半生却竟然还在坚持。甚至于,刀狂隐约发现,许半生的姿态比他还要从容,就连他都已经感到有些难以为继了,偏偏许半生却还很轻松的模样。 身旁的陈元亮,已经是浑身紧绷,开始微微的颤抖了,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才是他实力真实的表现。但是,为何许半生依旧轻松?这着实有悖常理,总不成,许半生一个炼气二重天,其真气竟然比陈元亮这个炼气四重天更多吧? 刀狂突然意识到,许半生难道是先天道体?若是先天道体的话,这倒是比较能让他接受了。入门之时便已经进入炼气期,入门区区二日,吸引到太一派历史上唯一的返虚老祖对其进行赐福,并且因此而晋升炼气二重天。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许半生是个先天道体。 可是,如果许半生真是个先天道体,为何他仅仅加入太一派这样一个小门派?就算是上门看不中许半生,左道和旁门总不会错过吧。这已经不能用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来形容了,真要是个先天道体,哪怕是在上门,也绝不可能落得一个垫底的程度。 陈元亮已经难以为继,坚持不住,表情痛苦的站起身来。 刀狂看到,陈元亮的皮肤已经出现了许多裂纹,不少地方都已经沁出鲜血,他的确是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只是外伤而已,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会肺腑受伤,那可就不是修炼可以弥补的了。 进入各自的房间,便再也不会受到罡风的侵袭,陈元亮快速的闪身进房,结束了自己的历练。 刀狂也渐感不支,他几乎到了极限,泛东流与牛凳依旧轻松,许半生似乎也依旧轻松,至少要比刀狂表现的更加轻松。 陈元亮的离去,引起了许半生的注意,他看了看刀狂,也看出刀狂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的有些太过于强悍了,甚至于,许半生已经从虎同方和钱吉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怀疑之色。 毕竟只有炼气二重天,哪怕是很接近道体的资质,许半生现在的表现也有些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许半生知道,自己应该要学着藏藏拙了,不能总这样将自己的秘密曝露在外。 当即许半生也做出有些无力为继的模样,让自己体表的真气瞬间减少了许多,这让他立刻显得开始无法抵抗这凌厉的罡风,浑身颤抖起来,体表也开始出现淡淡的血痕。 虎同方和钱吉对视了一眼,似乎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在他们心里,都将许半生的表现理解为了强撑,而此刻终于撑不下去了,也便立刻到了将要退下的地步。 刀狂也是恍然大悟,他刚才几乎都要放弃了,可正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该输给许半生的信念,才让他坚持下来。现在看到许半生的反应,刀狂的想法自然和虎同方以及钱吉一致,都认为许半生是在强撑,而现在,他绝对再撑不过几个呼吸了。 果然,刀狂这边心思甫定,许半生那边就像是在配合他一般,已经站起身来,摇摇晃晃,随风摆动,显然是已经完全无法抵御罡风的桎梏,法袍猎猎作响,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是鲜血飚飞。 勉强走到门前,许半生推开门便走了进去,门一关上,他满脸的颓态便自行消失。 稍稍运转真气,体表的裂口便自行愈合,这点儿伤势对于许半生而言,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很可惜,为了掩人耳目,许半生不能在外边的罡风之中多加修炼,就在刚才的过程中,他已经发现这样的修炼对于自己的好处是极为巨大的。 许半生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希望过早的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尤其是他体内有个太一洞天,并且他的气海之中充斥的早已不是真气而是真晶的秘密。他必须伪装的更贴近一个普通炼气二重天的修仙者,偶尔展露天才,却不能太过线。否则,真要是被人发现他在炼气期气海里就已经是真晶的形式了,那就不是天才的问题了,而恐怕是会将他当成一个试验品来进行解剖。物极必反这个道理,在任何世界里都是统一的。 就在许半生进门后不久,刀狂终于也坚持不住,起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剩下的泛东流和牛凳,虎同方与钱吉都慢慢的点了点头,这个顺序,基本上也符合他们心里的判断,许半生应该是会要比陈元亮略强的,但是比起刀狂还是要略微差了一点点。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许半生真要使出全力,就算不比泛东流坚持的更久,至少也不会比牛凳差。 泛东流和牛凳此刻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一笑,这自然也是他们所认为的合理局面。 既然其余三人都已经无法抵抗,泛东流和牛凳继续下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有金钟罩的防御,这对他们的修炼其实好处并没有那么大。 二人同时收回了金钟罩,也和许半生等人一样,仅凭自身的真气抵御罡风。 牛凳自然不可能比泛东流坚持的更久,第四个进入到屋内。其后泛东流又坚持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也终于到了极限。 可就在泛东流进屋之时,许半生却又拉开门走了出来,进行第二次的尝试。 第734章 因祸得福 大青山下,太一派又有一批弟子下了山。 他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别说飞舟,连飞车都没有一辆,全凭一双肉腿。 足足耗费了半天的时间,这批弟子才终于站在了集市的废墟之上。 看着这片曾经繁华的土地,如今却是瓦砾遍地,众人心中各有遐思。 已经有不少门派都已经派来了弟子,集市的重建,将会在一个旁门的领导下进行。 很快分配了任务,万良也便将此次带来的多数弟子带到分配给太一派的领地,却将仇魂和关凯遗漏了过去。 不过因为在山上的时候,就已经打过预防针,其他弟子和仇魂以及关凯本人,都认为他们俩是另有任务,自然也并不会感觉奇怪。 分配好那些弟子的工作之后,万良将仇魂与关凯叫到一边,给了他们一个坐标,让他们去那边领取自己的任务。 二人领命前行,当视线里已经看不到万良的时候,关凯开口说道:“仇魂师兄,你有没有发现,万良前辈给我们的坐标,似乎并不在这片集市之中。” 仇魂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让我们自己去,也有些奇怪了。我也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关凯想了想,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倒是仇魂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师门总不会害我们,或许是有些重建工作需要在集市附近进行吧。又或者,重建的集市范围,比此前的集市要大。” 关凯点点头,附和道:“也只能如此理解了。” 两人说着话,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抵达坐标上的位置。 这里一片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完全也看不出来这里会跟集市的重建有什么关联。 就在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下一步自己该干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有道人影闪现,仇魂和关凯一看,急忙下拜:“弟子仇魂(关凯),拜见诸位前辈。” 五人微微颔首,又是一道身影闪现,这人赫然正是内务府的实际掌控者,金丹九重天的师邪。 两人大惊,刚刚站起身来,却又立刻倒头便拜,开玩笑,金丹九重天啊,那是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的人。而且,就从师邪在太一派内门的地位而言,他甚至比部分元婴都要更高。掌教之下,乃是长老院,再下便是五脉门主,其后便是这位内务府的实际掌控者师邪以及钦天府的掌控者。 内务钦天二府,负责着太一派内外事务的控制和操作,相比起来,内务府的位置,可能比钦天府还要更为重要一些。 原本这二府的总管事都是需要达到元婴期才能胜任,不过由于元婴之中,并没有太能胜任这个职位的真君,适合的却又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职权,不得已,才会让师邪这个极其接近元婴的人来执掌内务府。可由于门规所致,只能让其出任副总管事,而总管事一职,则由掌教杨高宇兼任。也正因如此,大家尽皆明白,杨高宇不过是挂名而已,实际上,师邪就是内务府的绝对掌控者。 陡然见到内务府的掌控者,仇魂和关凯岂能不为之震惊?他们心中掀起惊天巨涛,顿时对于接下来自己要进行的任务,感觉到了危险重重。若非有着极大的危险,为何会连师邪都出现了?可是,若是危险重大,为什么又要让仇魂和关凯来送死?此前五人,可都至少也是筑基中期的实力啊。有他们还不够,为何非要仇魂、关凯这两个外门弟子来参与? “弟子仇魂(关凯),拜见前辈。”刚才还只是半跪而已,这一次,却是真正的跪了下去。 师邪点点头,随意的一抬手,就让仇魂和关凯重新站直了起来。 “你二人,可知我将你们召至此处是何用意?” 仇魂和关凯不敢抬头,低着头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心里也是古怪万分,完全不知道师邪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二人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齐声道:“弟子不知。” 师邪道:“关凯,你在选拔之中意外出局,是否感到十分不服?” 关凯一愣,心道这额跟选拔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事情有变,再想到对面的五名筑基,这也是个历练行走的标准配置啊,莫非内门决定让自己和仇魂跟随这五名筑基一同历练行走? 想到这一点,关凯立刻心思活动,他急忙回答说:“弟子不敢不服,出局着实是弟子不曾想到的事情,可既是出局,弟子也没什么不服之处,运气不好而已。” 师邪点了点头,对于关凯的回答,他还是满意的。 然后,他又望向仇魂,道:“仇魂,你被许半生打败,而后虎同方与钱吉也并未将你选出,你是否不服?” 仇魂此刻也想到了和关凯所想的相同可能性,心思激荡之余,他当然知道自己怎么回答才能更令关凯满意,可是,他心中郁结,若是再让他违心去说没什么不服,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当即心下一横,仇魂说道:“弟子的确不服。输给许半生的阵法,他虽有侥幸之处,可弟子与关凯师兄的观点一致,运气不好,实力不济,没什么可不服的。但是,弟子虽败,可四名败者之中,弟子的实力绝对是最强的,刀狂在我手中,弟子三招之内便能将其毙于剑下。弟子不明白,为何虎前辈与钱前辈宁愿选择刀狂,也不肯选择弟子我!” 师邪表情严肃,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他担心的不是仇魂继续钻牛角尖,而是仇魂会口不由心。 对于仇魂这样的弟子来说,他已经不可能是那种凭仁念行走仙途的了,既然偏执,便要心口如一,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得到非凡的成就。否则,畏首畏尾之下,道心就真的再也无法挽救。 现在这个答案,倒是让师邪颇为满意,看来这次选择给仇魂一个机会,还算是正确之举。旁人或许以为历练行走对于仇魂而言是修为突飞猛进的机会,甚至有不少人看好他能够在这次历练行走之间筑基得成,以仇魂之能通过内门考核也只是等闲,这也就意味着在这次历练行走结束之后,太一派的内门将会增加一名成员。 可是,师邪却并不这么想。 他和杨高宇一样,都看出仇魂的道心已经出了问题,今后的仙途必然受损。而这次历练行走,对于仇魂而言,如果遭遇得当,他的道心是完全可以得以修补的。 其实也并非什么修补,只不过是在他已经选错的路上使其继续走下去而已,坚持错误,修正方向,另辟一条新径,使这个错误不再成为错误。师邪有把握,只要仇魂心志坚定的话,他能够让仇魂将错就错,最终歪打正着。 “混账东西,同方与钱吉如何选择,是轮得到你来质疑的么?历练行走不光是你们几个人的事情,还关乎到带队之人。就凭你现在这个态度,同方与钱吉没有选择你,那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你有什么可不服的?因为你一个人心怀不满,而导致其余四人受害,甚至连同方和钱吉都会遭到你的殃及,你真以为你自己的资质能好过他们六人相加?单是许半生一人,你便比不了。” 一番呵斥,仇魂却是愈加不服。 他昂着脖子说道:“前辈既是如此考虑,弟子也莫可奈何。但是想让弟子心服,弟子是万万做不到的。修仙其路漫漫,唯有强者为尊。不管弟子资质如何,弟子各方各面都远超刀狂。弃弟子选刀狂,弟子实难心服。并且,前辈之言我心有怨怼,那却是因为虎前辈与钱前辈没有选择弟子所致。若是他们二人选的是弟子,弟子为何要埋怨?没有埋怨,何来置其他弟子于险地?!弟子不服,就是不服,仍旧不服!” 看着仇魂偏执如此,竟然敢冲着师邪这般不尊,关凯心中暗叹,这个仇魂,当真可怕,今后要远离其左右,以免受其牵连。 师邪仿佛震怒,一挥衣袖,怒道:“既是如此,你也不要去参与什么集市的重建了,你跟着他们五人去历练行走,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听到这话,除了那五名早已心知肚明的筑基,关凯与仇魂都是一愣。 这算什么?因祸得福么?师邪这是被气昏了头所以糊涂了? 仇魂怔怔傻傻,却见师邪又道:“尔等五人听令,这两名弟子我交给你们了。你们的历练行走增加一个科目,便是带着他们二人行走。不过,关凯忠厚,尔等要给我确保他的安危。若是关凯有什么差池,你们也别回来见我了。这仇魂么,你们只当做筑基看待,一切因果,皆由他自行承受,尔等不得加以特殊援助。可听清楚了么?” 那五名筑基弟子听罢,立刻齐声拱手道:“弟子遵命!” 而关凯和仇魂还是痴痴愣愣,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师邪猛然又是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你二人听不懂我所说之言么?!” 二人这才身形一抖,匆匆忙忙叩拜下去,关凯道:“多谢师前辈,关凯必将不辱使命,绝不会给咱们太一派丢脸!” 师邪暗暗点了点头,心道关凯也算是聪明,已经看出来原本对他们二人来说就没有什么集市的重建,等着他们的根本就是跟随这五名筑基历练行走,只是不知道仇魂和他的不同待遇,究竟是因为仇魂的态度惹怒了师邪,还是原本也正是这样打算。 而仇魂也终于仿佛醒悟过来,急忙叩首道:“弟子必能通过历练行走,弟子也无需任何人的帮助。” 师邪依旧震怒模样,冷哼一声,挥袍离去。 仇魂直到师邪消失不见,却还有些没回过神,这就又要去历练行走了? 而关凯耳中却听到师邪的传音:“你记得谢谢把你淘汰出局的许半生,若非他求情,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关凯浑身一震,顿时遐思满脑。 第735章 人心隔肚皮 虎同方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许半生,罡风过体虽然能够淬炼肉身,可勉力为之有害无益。 “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修为垫底,可刚才你却不是垫底的那人。切不可一味贪多,还需量力而行。” 许半生听懂了虎同方的好意,他笑了笑,道:“多谢虎前辈指点,可能正是因为我修为较低,所以我恢复起来也是诸位同门之中最快的一个。我现在已然完全恢复,并非贪功冒进。” 虎同方微微一愣,觉得好像许半生说的也有道理,可钱吉却又开口道:“你修为虽低,可你已是近乎道体,气海所容真气只怕比你陈元亮师兄还要多一些,比刀狂怕也不遑多让,又如何可能比陈元亮恢复的还要快?” “我曾与泛东流、牛凳二位师兄共同修炼,其间弟子发现自己转化灵气的速度似乎要快于二位师兄。哦,不对,不是速度,而是我吸收灵气之后,转化真气几乎没有浪费,而泛东流、牛凳二位师兄却告诉我他们只能将大约六七成的灵气转化为真气,而得到的真气也有两三成逸失。弟子却是从修炼开始之时,便一直近乎于九成九的留存,或许……” 虎同方和钱吉俱是大吃一惊,即便是到了他们这个程度,也绝不可能做到近乎十成的灵气转化,更加不可能将所有转化好的真气留为己用,许半生竟然近乎没有损失? 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天才到如此地步吧?这似乎只有传说中的仙身才能做到。而且许半生说是他从修炼开始便是如此,虎同方和钱吉更是难以置信。 “你所言修炼开始之时,指的是什么时候?” “就是先天的时候啊,那会儿我都不知道气海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我就不断的吸收灵气转化成真气,真气便全都留存在我的经脉之中。半年之后,我就丹田碎裂凝聚气海,那之后依旧是如此。” 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先天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两人面面相觑,心说他们俩倒是忘记了这个许半生可是自己在东神州,没有任何基础心法的时候,就已经突破炼气期,若真如他所言,灵气转化百分百,真气留存又是百分百,那么他在东神州那种灵气稀薄之地也能突破炼气期,倒是真不奇怪了。 可是,哪怕是那些仙身,也从未听说先天之境便可以做到这一切啊,总不成这小子的灵根,将来还在仙身之上? 圣灵根?! 九州大陆,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圣灵根了? 再想想在许半生身上发生的许多离奇的事情,他真是个圣灵根,这倒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稀奇了。 虎同方和钱吉对视几眼,两人传音交流了几句,虎同方按捺不住,向许半生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许半生老老实实的走到虎同方的面前,虎同方一探手,便抚在他的头顶,一股柔和的真气便探了进去。 察根术查探之下,虎同方清晰的“看到”了许半生的灵根。 五行灵根之中,金灵根一枝独秀,其余四根也都委实茁壮。目前这五行灵根,都比虎同方自己的强大了许多。 虎同方没见过道体,但是从道藏之中,以及师门前辈的描述,他知道道体的五行灵根大小规模如何。相比之下,许半生的灵根的确已经相当强大,距离道体的最低要求也只有一线之隔,按照万良的说法,许半生的灵根是可以自行成长的,那么许半生将来是绝对可以成为道体的人。 而在五行灵根之外,一层淡淡的虚影,并不显著,可却清晰可见。若不留意的话,很可能会将其忽略,可内门早有传闻,虎同方又怎么可能放过这层虚影? 没有比较,虎同方也不知道这虚影究竟达到一个什么程度,但是从万良所言来看,他当初第一次见到许半生,以察根术探之,其灵根孱弱,可其外的虚影却已经相当可怕。并且他第二次以察根术探之,许半生的灵根切实成长,可那层虚影却没有半分减弱。 这在内门,早有议论,认定许半生是天才中的天才之人,都将此视为灵根将来可能成长的极限。也就是说,许半生的灵根将来会达到虚影的大小。而真若如虚影般大小的五行灵根,恐怕也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圣灵根才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最关键的是许半生的五行灵根一大四小,这绝非仙身灵根的状态。仙身的灵根必然是五根大小一致,只不过其中有一根比较粗壮而已,是以在修炼途中,将会以那根粗壮的灵根属性为主,唯有传说中的圣灵根,才会又如道体一般,呈现一大四小的五根灵根,可其规模,就如同山岳与树木的区别。 “你现在开始修炼,我查探一下你的真气。”虎同方轻声道,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几分,“不要抵抗,我不会害你。” 许半生点点头,跌坐而下,开始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体内真气顿时自行运转起来。 面对虎同方,许半生也真是不设防了,区区筑基还无法查探他人气海大小,甚至连金丹都做不到,若面对一个元婴,许半生是绝不容许对方如此查探自己的。 当然,真要是遇到元婴,也就无需他允许与否了,对方随时都可以轻松的令其灰飞烟灭。 真气一运转起来,五行功心法自然流转,周围空气中的丝丝灵气,开始由许半生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被吸收到了体内。 这些灵气经由经脉一路行走,缓缓进入气海之中,可虎同方依旧能够感知其存在。 他发现,那些被许半生吸收到体内的灵气,在他的气海之中,迅速被同化为了真气,然后,再游走出气海,沿着经脉再度流淌起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散逸。 就连站在一旁的钱吉,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虽然不知道许半生吸收的灵气是否全都转化为真气,可却能从许半生的修炼状态中发现他毛孔里没有半分真气散逸出来。没有散逸,就意味着没有流失,真的是所有的真气都留在了体内。 虎同方倒吸一口冷气,回头略有些惊骇的看了钱吉一眼,发现钱吉同样如此,他这才收回了手。 两人对视半晌,实际上是以传音之法交流了许多,最终,虎同方开口,略显紧张的说道:“许半生,你这实乃天赋异禀,此中关节,我与钱吉知道便可,你万万不可再向任何人泄露。尤其是这段时间的历练行走,一路之上虽不能说如同生死炼狱,可也绝对是凶险异常,你这种天赋异禀,很可能引来其他门派觊觎。他们若得不到你便会杀了你,你可明白?” 许半生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他这也是无奈之举,修炼是修仙的根本,若是可能他并不愿意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可接下去的日子,泛东流等人修为有限可能还无从发觉,就算有所怀疑许半生也完全可以用天才这种大而化之的话掩饰过去,可面对虎同方与钱吉,这种糊弄人的手段是万万不行的。因此许半生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秘密,现在见虎同方如此郑重,他也知道这是虎同方与钱吉为了自己好。 重重的点了点头,许半生道:“多谢虎前辈,弟子也深知此事事关重要,是以从未对任何人讲起过,今后要与虎前辈、钱前辈朝夕相处,弟子知道瞒也瞒不过您二人,是以才不得已说出。关于这件事,弟子是再也不会对任何人讲了。” 虎同方点点头,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钱吉却又说道:“不光是现在,将来回到大青山,此事你也还需能隐瞒就隐瞒。各门各派良莠不齐,我太一派也不能免俗,人心隔肚皮,没有人能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中神州比其余八大神州更为复杂,你这一世,都是如此。仙途是你自己的,你需珍重。金丹以上要好一些,毕竟到了金丹期,你这也算不得太大的优势了。我不是教你耍诈,而是要你凡事多留个心眼。” 许半生起身拱手,深深鞠了个躬:“多谢二位前辈指点,弟子记下了。” 两人这才面色稍霁,虎同方一挥手,那无处不在的罡风又再飞舟之内肆虐起来,许半生急忙重新跌坐,开始以自身真气抵御无尽罡风。 自己计算着时间,一个秘密已经被二人知晓了,许半生不希望他们再知道自己更多的秘密。刚才抵抗了多长时间,现在也只能抵抗差不多的时间。 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许半生虽然还有大量真气并未耗尽,却也是站起身来,朝着屋内走去。 虎同方与钱吉也在计算着时间,他们也想知道,许半生究竟是否已经恢复了全部的真气。眼见许半生在罡风之下支撑的时间和第一次几乎完全一致,两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再度令罡风消散,虎同方看了一眼钱吉,竟然苦笑着说:“师弟,你我二人还需勤修苦练啊,许半生这个妖孽,恐怕要不了百年,修为可就在你我之上了。虽然以他的资质这是迟早的事情,可这一天还是晚些再来的好。” 钱吉也是一脸深以为然,点点头道:“修炼修炼。” 二人也进入修炼状态之中,飞舟却还在不断的向前飞行,唯有二人才知这飞舟究竟要飞往何处。 飞舟之上,一晃便是一月光景,此间众人皆是每日接受罡风肆虐淬炼体魄,真气耗尽便回到屋中休憩修炼,恢复真气。除了许半生之外,其余四人皆是每日可出屋两次,承受罡风淬炼,而许半生却能每日接受四次的罡风淬炼。 眼见其余四人在罡风之中抵御的时间略有延长,许半生也稍稍延长了少许,这意味着大家都在这种不间断的修炼状态之中长足的进步着。 第736章 历练任务 指着飞舟之下的茫茫海水,虎同方将五名炼气期的弟子召至一处。 “飞行一月有余,看得出来,你们几个都有了不小的进步。泛东流、牛凳!” 听到虎同方喊到自己的名字,二人连忙出列,一同拱手称道:“弟子在。” “此番历练行走,我们已经到了你们第一个历练的目的地。这片海域,乃是中神州与上神州之间的海域,其中生活着一种只有这片海域才能生长的海藻。此种海藻,名为千缠藻,通体碧绿一如海带一般,却比海带柔软万倍不止。用来炼制天罗网是最好的材料。尔等的任务,便是每人采集总长百丈的千缠藻。不要以为这千缠藻容易采集,每一株千缠藻,都在一丈左右的长度,也都有一种名为雷蛇的妖兽看护。千缠藻是雷蛇的食物,也是它们赖以修炼的根本,想要得到千缠藻,就必须干掉守护的雷蛇。一条雷蛇不足为虑,以我等修士的炼气一重天,便可轻易杀之。十条雷蛇,以尔等实力也能从容应付。但你们千万不要小看这雷蛇,雷蛇虽灵智低下,可一旦让三十六条雷蛇结阵,便自成雷网,这也是他们长年累月食用千缠藻积累的本能。这雷网,便不是你们能够应对的了。是以,你们万万小心,切不可让雷蛇聚集超过三十六之数。唯有如此,方保平安。” 五人尽皆回答:“弟子明白!” 可是泛东流和牛凳却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何虎同方在说这些之前要让他们出列,难道这番话不是对他们五人所言,而是专门交给他们二人的任务么? 虎同方又道:“我不管你们平素在大青山上之时的亲疏远近,甚至彼此之间素有嫌隙,到了此处,必须守望相助。你们之中任何一人有难,其余四人必须鼎力支持。你们也务必施展全力,切不可有任何藏私。我与钱吉不想出手,是以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一处雷蛇能够集结成功。但凡我二人出手,无论是谁那边出了问题,都算是你们这一关失败了。本次历练,你们只有三次失败的机会。一旦达到三次,便立刻转回大青山,而在回去之前,你们若没能通过历练,这意味着什么,无需我多说。明白了么?” 牛凳还是一头雾水,这些也都是在出发前就已经宣示过的,而且在登上飞舟之时,他们每人还领到了一枚玉简,玉简之中对于这次历练行走的要求更是说的极其明白。他不知道虎同方为何一再重复,而且还偏要将泛东流和自己喊出来,就像是单独对他们二人说的一般。 泛东流却是陡然间明白,虎同方这番话的重点在于守望相助和不得藏私,而将他们二人先喊了出来,也是因为虎同方看出两人的修为早已可以迈入下一个重天,只不过强行压制着修为,希望晋级的更加完美罢了。 可现在面临历练任务,能升级而不升级,便是藏私了。 泛东流当即一拱手道:“弟子明白!” 牛凳愣了愣,虽然其实不明白,可也依旧双手一拱,道:“弟子也明白了。”反正泛东流已经明白了,他怎么做,牛凳照做便是。 泛东流当即双腿一弯,跌坐在地,迅速进入到修炼的状态。霎时间,他身体周围一圈光环闪现,众人都明白了,这是泛东流要突破了。 刀狂心道,果然不出所料,泛东流早就能够晋级,也和自己之前一样,压制着修为,希望晋级之路更加完美。他也就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虎同方为何要将泛东流和牛凳先喊出来,这是在敦促他们不要藏私,赶紧晋级下一重天。 这么说,牛凳也早已可以晋级咯? 若是如此,那日八强之争,刀狂其实根本毫无胜机。他提升了一个重天却还是败在了牛凳手下,他还可以说是运气不好。可牛凳当时若就进入下一个重天,他根本是毫无机会的。 牛凳现在哪里还能不明白,当即也盘腿坐下,五心向天,专心致志的开始提升自己的境界。 眨眼间,牛凳的身体周围也是光圈闪现,和泛东流的光圈忽闪交融,两人在光亮之中相视一笑,几乎同时将身体周围的光圈扩散开去。 泛东流的光圈落地,范围略大一些,大约十一丈的半径,而牛凳的则略小,却也只小了不到半丈的距离。但即便如此,牛凳和泛东流的实力便一目了然,显然泛东流在炼气六重天的境界上,是要比牛凳巩固的多的,实力自然也强了不少。 刀狂看了却是暗暗心惊,他自己从炼气四重天到五重天时,光圈半径不过八丈有余九丈不足,若是他跨入炼气六重天,只怕这光圈也就是九丈多就要落地,别说跟泛东流比了,就算是比牛凳,至少也差了一丈的大小。 陈元亮就更加无语,他知道泛东流和牛凳比他强许多,可也没想到,他们在炼气六重天就能达到十丈以上的范围,这等资质,进了内门恐怕立刻就会受到重视。 许半生却没什么感觉,因为他在晋入炼气二重天的时候,光圈就已经达到七丈多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迈入炼气三重天的时候,光圈就能在九丈附近。非要说许半生有些惊讶,那也只是对于泛东流和牛凳炼气六重天,光圈才这点儿大小有些失望。 这一切知道的人并不多,当日许半生在祭祖典礼上迈入炼气二重天的异象虽然大家都看到了,可具体的状况,却只有十三名元婴以及两名化神看得清楚,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当时判断出许半生的灵根又有了成长,已然接近了道体的程度。而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到这些。 看到二人已然晋入炼气六重天,虎同方缓缓颔首,似乎也对他们的表现感到满意。 “看来你们是真明白了。”虎同方转而望向刀狂等三人,道:“刀狂在八强战上刚刚晋级,想来应该是无有余力了。今后好好努力,争取在历练行走结束之前,进入炼气后期。” 刀狂立刻拱手行礼道:“弟子一定不负前辈厚望。” 虎同方点点头,他又望向陈元亮,没开口,意思却很明显了。 陈元亮赶忙拱手行礼,脸上颇有些苦色,道:“弟子差的还不少,以罡风淬体,若再有半年时间,倒是有可能晋级。” 虎同方再度点点头,又道:“那你可要在这次历练任务之中好好表现,虽说困难不小,可与那雷蛇交手,对你的修为会有很大好处。运气好些的话,或许能抵你三月之功。” 陈元亮精神一凛,当即记下。 许半生却还是平静从容,轮也该轮到他了,他一拱手道:“弟子还差得远。”其他什么话也没说。 虎同方甚至都没想过要问他,毕竟许半生在祭祖典礼上刚刚迈入炼气二重天,理论上,即便他资质强于其余所有人,没有一两年的时间也很难突破。尤其是他其实没从太一派学到什么东西,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有半年都在面壁的过程中。 虎同方并不会知道,许半生如果愿意,现在甚至可以一口气把自己的境界提升到炼气中期,至少炼气四重天的地步。可是,对于许半生而言,境界的提升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气海的扩张。他早有感觉,自己提升境界没问题,可提升之后,气海却不会随之扩大,而不像其他修仙者那般,每一次境界的提升都伴随着气海的增长。许半生的气海,早已到了极限,没有外力的话,恐怕到他结丹之前,都不会有任何增长了。 谁曾见过一个炼气期的弟子,气海内全是真晶的? 正如同许半生前两次的境界提升,一次是气息的融合,一次是况羿九成左右的念力,这都让许半生的气海为之扩张,也使其灵根得到充足的成长。 至于天地规则碎片,许半生暂时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肯定也跟外力有关。 许半生需要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外力,而是至少要与气息以及返虚真一的大部分念力相当的外力。 当然,考虑到五万年的消耗,一个返虚真一九成念力,到了今天还剩下多少,许半生也不得而知。不过估计,至少也得是个元婴一重天以上的实力。 不是许半生要藏私,而是他的境界提升上去,实力也不会有半点增加。真气不涨,何来实力? 既是毫无用处,许半生自然不会浪费升级的宝贵机会,而一定要留到有自己无法消化的外力涌入之时,借以扩张气海,同时增加境界。 “对于这类灵智较低的妖兽,许半生你的阵法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不过你切不可太过依赖你的阵法,虽说卓有成效,可真遇到强敌,对方根本就不会给你布阵的机会。” “弟子明白!” “我知道,你们五人,其中有三人交好,可现在不是论交情的时候,哪怕是仇人,你们也给我齐心协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相信你们都懂。” 众人自然是齐声遵命。 “既都明白了,那就下去吧!千缠藻在海深百丈之处。”说罢,虎同方一挥袍袖,五人俱感到脚下一空,几乎同时被扔出了飞舟之外,直朝着下方的茫茫海水坠落而去。 在虎同方训话的这段时间里,飞舟已然悄悄的降低了飞行的高度,距离海面不过百丈左右。否则,以飞舟此前飞行的高度,把他们扔出去,哪怕是落在海里,恐怕也唯有一个死字。 饶是如此,五人在空中依旧以真气做盾,挡在脚下,略微减缓一些下降的速度。不然,这一头栽下去,只怕也会让他们遭受重创。 第737章 许半生又布阵了 五人皆收到虎同方和钱吉的传音,分令他们五人在海里寻找各自的方位。 按照虎同方和钱吉的要求抵达准确地点之后,虎同方的传音在五人耳中同时响起。 “历练第一个任务开始,守好你们的位置,保持彼此之间的呼应,在你们周围二百丈范围内,基本都超过百株千缠藻,理论上已经足够你们获取。记住我的话,守望相助,唇亡齿寒。只要有一个人的危险令我或者钱吉感觉必须出手,你们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完结了。同时,我希望你们五人对各自的位置,都有清醒的认识。开始吧,少年们。” 最后这句其实很有些不准确,这五个人之中,除了许半生在九州世界的年纪还能称之为少年之外,其余四人至少也都是二十大几,陈元亮更是超过三十岁,这在中神州以外,都已经进入壮年乃至会被称之为中年了。但是,在中神州这个修仙者平均寿命足足达到数百年的地方,三十多年的生命,着实不值一提,说少年都有些显得太大,比起他们各自的仙途,三十年顶多只是个开始。 五人听到这话,却是心中各自一凛,许半生习惯性的就开始计算五人的位置。 只知道五人位置各不相同,可既然要求守望相助,就意味着每个人和其他人之间的位置都不能太远。比较理想的是每个人与其他四人的距离相同,可这显然是个无解的答案,那么,每个人与其他人之间,尽可能多的人保持相同的距离,致使任何一个人遭遇危险的时候,都能有足够多的人可以立刻施以援手。 许半生很快就意识到,他们的位置,有可能是一个正方形,正方形对角的交叉点上还有一个人。中间那个人到任意一人的距离都为二百丈,那么这个正方形的边长便是不到三百丈。既可以保证每个人遭遇危险的时候,都有至少三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又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各自的空间,使其收割足够多的千缠藻。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使每个人都能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有两个人来进行援助,那么五人的站位便是个正五边形。而这个正五边形的边长,应该最大只在四百丈,小一点甚至可能只有两百丈。 五边形的站位,可以更大限度的保障每个人的狩猎范围,以最大边长来计算,那么五个人的狩猎范围是绝不会有任何交集的。而正方形的话,很难保证彼此之间不会进入同一个区域,而若要保障区域,就会损失救援的速度。 相比较了一下,许半生倾向于五人站位是五边形,因为这样的话,虎同方和钱吉便可以站在五边形的中央,任何一个方位出现解决不了的危险,他们都可以以最短的时间赶到,帮助他们解除危险。 千缠藻通体碧绿,一如海带,许半生放眼望去,下方却有不少这样类似的东西。 一根根长长的飘着,缓缓晃动,绿的犹如一根根翡翠雕成,若不是会随着海波荡漾,真会让人觉得那根本就是祖母绿的翡翠。 目力能及的范围内,千缠藻的数量并不算多,也就是十余根的模样。在千缠藻的周围,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守护妖兽,看来,那叫做雷蛇的妖兽,要么是藏在千缠藻的附近,要么干脆是生有保护色,与千缠藻纠缠在一起,让人看不分明。 虽是在海水之中,需要屏住呼吸,可许半生却并不觉得憋气。进入炼气期之后,体内自成一个小循环,一口空气,便足以许半生反复使用,甚至他可以利用海水里的氧气,以毛孔吸收,使其直接进入血管。许半生估算了一下,自己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浮出海面呼吸一次就足够了,只是不知道,这一个半小时能收割多少千缠藻。 最关键的,是必须在遭遇第一条雷蛇的时候,充分估计自己与雷蛇交手的时间,若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却又被雷蛇缠住脱不了身,无法到海面上进行呼吸,那可就麻烦了。 许半生就是如此,谋定而后动,他相信其余四人之中,肯定已经有人与雷蛇交上了手,甚至已经得到了一根乃至更多的千缠藻。而许半生也明白,既然是任务,必然是会分个高下的,任务的数目既然定了,累计一百丈的千缠藻,那么完成任务的时间就会成为最终的考核手段。用时最短的无疑会得到更高的分数——如果有分数的话。 可是让许半生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上去跟雷蛇交手,不是他的风格。宁可慢,也不可让自己以身涉险,虽说有最大的倚仗,便是虎同方与钱吉的救援,可历次历练行走,都听说有人因此丧命,许半生死不起。甚至于,哪怕是受伤也不行,天知道下一个任务什么时候出现,若是时间间隔的长还好,伤者有足够的时间复原,可若是时间短呢?带着伤继续历练,显然会影响到下一个任务的进行。 最关键的是,许半生并不希望自己真的被救援,不要虎同方和钱吉救援,甚至也不要其他四人的救援。 将眼前一切危险都进行充足的分析之后,再动手,这才符合许半生最大的利益。 许半生想的不错,其他四人,的确是都已经动上了手。 陈元亮实力较差,但却并不是冒失的人,他年纪在五人之中也是最大的,他潜入海中之后,也是仔细的观察过周围的情况,认真考虑了雷蛇可能呈现的形态和出现的地方,这才一挥长剑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千缠藻游了过去。 刀狂才是最早动手的那个人,他的屠圣三十六刀,要的就是一个气势,无论是与人类的战斗,还是与妖兽的战斗,气势都是第一需要保障的东西。当气势足够,刀狂甚至可以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这就是屠圣三十六刀的玄妙之处。而若是失了气势,那么很可能连六七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而且在刀狂看来,斩杀妖兽,是对他屠圣三十六刀最大的磨练,这种暴风骤雨式的狂放刀法,最需要以鲜血来祭奠,越是饮血够多,刀法就会愈发犀利,气势也就越发长虹。 是以,刀狂在潜入海底百丈深处之后,第一时间看见了千缠藻的存在,他也便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接连三刀斩向千缠藻的根部。 泛东流略微沉稳一些,他的动作比牛凳稍慢了一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当牛凳一剑刺向一条雷蛇的时候,泛东流也挥剑斩向一条雷蛇。 和刀狂、陈元亮稍有不同,泛东流、牛凳都是先从千缠藻上找到了雷蛇的踪迹,才直奔目标的。虎同方说的很明白,既然这千缠藻附近必然有雷蛇守护,这是它们的食物,那就不会错。想要获得千缠藻,必然要斩杀相应数量的雷蛇,于是他们的目标也确定的很明确,那就是雷蛇,只要杀了雷蛇,千缠藻如囊中之物。 就在许半生前思后想的这段时间里,泛东流和刀狂都已经获得了三根千缠藻,牛凳也到手两根,陈元亮也已经和第二条雷蛇战至一处。 唯有许半生,却好似是来看海洋世界的,根本不为所动。 对于彼此方位的判断,许半生很是准确,他们五人的位置的确就是个正五边形,并且每个人与相邻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是四百丈。 五边形的正中央,虎同方和钱吉早已收起了飞舟,就那么站在中心点上,观察着五个方位的情况。 看到许半生迟迟不动手,钱吉有些摸不准,他传音给虎同方:“许半生怎么还不动手?他是畏惧不前了么?” 虎同方摇摇头道:“不像,此子的表现一贯平静的叫人吃惊,他很可能是在分析状况,而不是畏惧。区区雷蛇,应该还不至于令他感到畏惧。” 钱吉不语,因为此刻许半生动了。 一看许半生行动的方位,二人就知道这小子又在布阵,两人对视一眼,虎同方有些沉不住气道:“这个家伙,我已经提醒过他,阵法在这个任务里虽说是最佳方式,绝对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获,可这对他自己的仙途,却是没有半点好处。以这样的方式,他几乎得不到什么历练。他怎么还会如此?” 看他的样子,似乎都想去阻拦许半生了,钱吉却道:“这也是他的选择,或许,此子并不像我们平时看他那般的平静,他的平静或许只是他童年遭遇的一种表现,习惯了孤独一人,习惯了面无表情,心里可能已经承受不住。无论如何,历练行走为的就是逼出最原始的本身,既然没有遇到危险,你我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虎同方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心里却对许半生略感失望。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许半生似乎已经布好了阵法,而且这个阵法的覆盖范围还挺大,少说也圈进去了二十余株千缠藻。以他之前在阵法上表现出的造诣,只怕这二十余株千缠藻会被他一次性得到。而此刻,得到千缠藻数量最多的泛东流,也不过收获了十来根而已。照这般发展,许半生绝对会是最先完成任务的那个人。 虎同方和钱吉似乎已经彻底对许半生失望了,以这种方式,哪怕第一个完成任务,也对历练没有半点帮助,还不如留在门派里和师兄弟过招呢。 可是,许半生却并没有如二人所料那样发动阵法,而是在布好阵后,双腿一弹,竟然朝着海面之上浮去,活像是觉得距离不够安全,想要在更安全的地方呆着,然后再发动阵法一般。 这越发让虎同方和钱吉失望了。 第738章 没悬念 许半生浮出海面,真气凝聚脚下,轻轻松松的便立于海面之上。 然后,他深深的呼吸着,以心念与自己布下的阵法沟通,阵法覆盖范围内,所有的一切纤毫毕现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千缠藻,每一根都像是秋天的庄稼,期待着他的收割。而那些雷蛇,果如许半生此前所料,正是与千缠藻纠结在一起,藏身在其叶片之中。 通过阵法的观察,许半生可以清楚的看到雷蛇的身形扁长,和普通的蛇类并不一样,倒是和千缠藻或者说海带颇有些相似,只是没有海带那么宽罢了。 这可以保证雷蛇能够蜷伏在约手掌宽度的千缠藻叶片之间,颜色与千缠藻浑然一体,很难发现其间的区别。 透过雷蛇的身体,许半生甚至可以看到在雷蛇体内,有隐约的电光闪烁,贯穿头尾,而雷蛇的信子也与一般的蛇不同。普通的蛇,信子是一根舌头的模样,只是前端略有分叉,而雷蛇的信子,前端却是一个小小的圆球,更像是蛙类的脚趾,前端都有一个小小的球体。 在许半生的眼中,可以清晰的看到,贯穿雷蛇体内的电光,正是从它舌尖的球体中发出,向着身体延伸,直将整个身躯贯通。 这电光,仿佛便是雷蛇能量的来源,在这深海之中,为雷蛇提供生存必须。只要电光不灭,雷蛇便可在这海里无穷无尽的生存下去,甚至不需要像其他妖兽那样需要呼吸。 看明白了一切之后,许半生这才抽出当初李小语给他使用的寒铁匕首,这寒铁匕首当初他几乎没用上,后来还交给朱弦使用。不过在和蚩尤终极一战之后,包括这把匕首在内的所有武器法器,都回到了许半生这里。 将匕首正握在手,许半生双足一踏,身体倒转下来,头部冲着海水直冲而下。 一丁点儿水花都没有,哪怕是再如何出色的跳水运动员,也不可能真的像是一根针那样插进水里,可许半生做到这一点,很是轻松。 九州世界百丈的距离,不足三百米,一个猛子,许半生就到了第一株千缠藻旁边。 手中匕首挥出,一点点寒光从匕首尖端激发出去,那随着海波摇晃的千缠藻,瞬间动了。一道绿光朝着许半生卷来,许半生微微一笑,手中匕首轻易的绕了过去,切在千缠藻的根部,左手一伸,一根千缠藻便到了手里。 雷蛇暴怒,竟然有人抢它的食物,它顿时张开大嘴,那猩红的信子,直朝着许半生吐了出来。哪怕是在海水之中,依旧可以听到那嘶嘶的声响。 许半生并未上当,匕首一转,变为反握,匕首尖在雷蛇的信子顶端一点,轻易的刺破了那个球体。 可怜这条雷蛇,连发出雷击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被切断了生存的根本,虽然还能游动,可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一直关注着许半生的虎同方和钱吉,见此情状大愕不止,如果不是确定许半生这是第一次来到这片海域,他们肯定以为许半生是个老练的雷蛇杀手。 他们当初历练行走的时候,也曾经过这一关,他们自然早就知道雷蛇的一切根本就在于它舌尖上那能发出雷击的圆球。可这是他们在至少数百场战斗之后才终于醒悟的事实,哪怕是极度聪明之人,比如当初的师邪,也是杀了至少四十多条雷蛇之后,才终于意识到雷蛇的弱点。 正如打蛇打七寸,雷蛇最强的地方在于它的舌尖,可最弱之处同样在此。以修仙者的掌控力,想要刺中其舌尖,自然不在话下,可在这深海之中,还是会有些困难的。毕竟在水里的速度和精确度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不过能做到也不算太稀奇,只能说是资质比较好。 可这是许半生杀的第一条雷蛇啊,他竟然就已经看出雷蛇的弱点了?甚至于,时机的把握令人称道不止,虎同方在炼气九重天的时候,都未必能做到一击必中,有时候还是会被雷蛇发出的雷电所击中。当然,以他当时体魄的强壮,已经几乎可以完全忽略一条雷蛇发出的雷击对他的影响。 若不是顾忌到任务的完成,虎同方简直想把许半生拎过来,好好问问他,你是怎么发现雷蛇的弱点的,你是不是以前其实已经杀过雷蛇了? 此刻,许半生已经解决了第二条雷蛇,和之前的行为出奇的一致,也是先以匕首击出寒光,吸引雷蛇攻击,当雷蛇露出獠牙,信子刚刚吐出,许半生就一匕首点在其信子的尖端,轻松的让这条雷蛇成为废物。 要说不同,也只是收割千缠藻的顺序,第一次是先割了千缠藻,而第二次是后割的千缠藻。 眨眼之间,许半生已经让十余条雷蛇失去了攻击能力,也失去了生存的根本,虽然暂时还没死透,可也只是等死而已。 许半生已经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十几条雷蛇,根本半点阻挡他的可能都没有,他只是不断机械重复着那些动作,一条条的将雷蛇干掉,然后收割千缠藻。 “他这是从前曾经来过这里?”钱吉终于忍不住问到。 虎同方点点头,但却又摇摇头,道:“从万良的说法上,显然不可能,但是,这手法娴熟的,换成我也未必做得到像他那般完美。”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说道:“阵法!” 然后,虎同方又道:“这次他布下阵法,并不是为了发动阵法绞杀那些雷蛇,而是为了观察雷蛇的弱点,以及每一条雷蛇的位置。所以,他在彻底洞悉了一切之后,才能如此驾轻就熟。” 钱吉深以为然,点点头道:“定然如此,不失为一个后发先至的好办法。” “可终究是依仗阵法之能,换做对敌,谁会允他如此布阵?” 钱吉摇摇头,道:“却也不同,虎师兄你不妨将此子的行为视为偷营。” 虎同方稍愣,随即明白过来,的确,若是偷营的话,许半生的行为乃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 像是许半生刚才布阵的举动,完全是可以做到润物细无声的,悄悄的就将阵法布下了,既没有引起任何灵气的波动,也没有给对手任何洞察的机会,而且,只是简单的圈下一个范围,如若连这都不允许他做,那么真的就只能像是其余四人那样,完全凭借修为一条条的硬拼了。 虎同方长叹一声,道:“修仙不光是体力活,也是脑力活啊!” 眼看着许半生很快将阵法范围内的千缠藻收割干净,数量竟然已经几乎追上其余四人中最强的泛东流。 正当虎同方和钱吉都以为许半生将会重复刚才的行为之时,他们却又发现,许半生的策略又变了。 这一次,许半生却是将刚才收割的所有千缠藻全都取了出来,坐在海底,竟然从容的编制起天罗网来。 虽然很是粗糙,没有经过任何的炼制,而且数量也太少了,二十余根千缠藻,根本不足以真正的编成天罗网,可这二十多根千缠藻所散发的气息,却足以让许半生附近百丈之内,所有雷蛇都为之动容。 一时间,那些雷蛇都发现了不远处,有一股千缠藻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吸引着它们前往。以千缠藻为食,这是雷蛇的立身之本,一下子感觉到不远处有如此之多的千缠藻,它们岂能不为之所动。 原本只是依附在千缠藻之上的雷蛇,在这一瞬间,齐齐动了起来,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灵智不高的它们,对于食物的渴望终究战胜了心底那一丝丝的警觉,纷纷朝着许半生主动游了过来。 虎同方和钱吉俱是一惊,性急一些的虎同方,几乎就要直接冲过去了,这可是足足二三十条雷蛇啊,虽说只要不到三十六之数,无法交织成雷网,应该不会对许半生等人形成真正的威胁。可即便是二十多条,许半生也只有炼气二重天的修为,终究还是让虎同方产生了担忧。 倒是钱吉一把抓住了他,示意他稍安勿躁,此前许半生的表现,从让他们失望,到让他们为之惊艳,现在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可钱吉还是觉得可以静观其变,看看许半生是否有意为之。毕竟,许半生一直以来的表现,足以说明他不是那种会冒进之人,或许,这本就是他的诱敌之计。 果然,就在钱吉拉住虎同方的同时,许半生的身形动了。 他放弃了手里的千缠藻,身形如电,直朝前方冲去。 手中匕首连续挥舞,这次的难度显然略有些增加,许半生面对的虽然还是一条雷蛇,可毕竟这雷蛇是主动攻击,而不是被许半生以匕尖寒光引诱出来的。 雷蛇张嘴吐信,就要喷出雷击,可许半生又怎会给它这样的机会,匕首一点,顿时间,在匕首前方,海水的温度瞬间降了数十度,海水几乎要凝成冰块。 雷蛇自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攻击困住,身形一转,只是雷击却是来不及发出了。 然后,许半生早已到了雷蛇的面前,匕首一挑,竟然生生挑开雷蛇的大嘴,手腕一震,那雷蛇的信子直接就被他切割了下来。 没有丝毫的停顿,许半生的目标是下一条雷蛇…… 接二连三,朝着那堆千缠藻游去的雷蛇,竟然再一次团灭在许半生的寒铁匕首之下。 其间也曾出现过几次意外,不过许半生都很快的控制住了局面,略有波折,但还是稳稳的干掉了那些雷蛇。 然后便真是割麦子一样的行为,一把抓住千缠藻,一手割掉,收进储物腰带。 转眼间,许半生已经获得了超过五十条千缠藻。 好像,没什么悬念了。 第739章 拼了 阵法的帮助只有第一轮,那是为了彻底了解对手,当有了二十多条雷蛇垫底,成为了经验之后,许半生就彻底进入到新手村刷怪引怪练级的过程中。 从第一轮那二十多条雷蛇过半开始,许半生就已经觉得这个过程很无聊,毫无挑战性。 其间浮上海面呼吸了一下,顺便还跟也同样浮出海面喘气的牛凳打了个招呼,看了看牛凳距离自己的位置,基本解决了最后一个疑问,那就是五人站位的问题之后,许半生再度潜入海中,彻底解决了自己一百丈长千缠藻的任务。 大致估算应该已经超过了不少,许半生这才彻底浮出海面,以太一派腰牌发出信号,表示自己已经结束了这次的任务。 腰牌里很快传来虎同方的回答,他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和钱吉一开始还四顾着观察五人的行为,后来干脆就是一直都在盯着许半生。 五人之中,任务完成的最没有悬念的就是许半生,没有半点观赏性的也是许半生,可偏偏就是这个无聊到爆的过程,竟然让虎同方和钱吉一直看到了结束。 虎同方让许半生原地等待,等到五人任务全都完成之后,会驱使飞舟将他们接回。 显然其他人也是能从腰牌中获得许半生已经完成的消息的,在出发之前,虎同方就给了五人一个频道,让他们在历练行走的过程中,以这个频道联系。 在获悉许半生竟然已经完成任务的时候,四人俱是一惊,泛东流和刀狂的反应如出一辙,他们既然已经失去了第一,就必须拿到那个第二,或者对刀狂来说是尽可能争取第二,而陈元亮则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境况,哪怕在五人之中,他的修为仅仅排在倒数第二,可恐怕在历练行走的过程里,他将会始终是那个垫底的。飞舟上的罡风淬炼如此,这片海域里收集千缠藻也是如此,今后恐怕还是如此。 唯有牛凳是比较跳脱的性格,他咋咋呼呼的在频道里喊了一声:“半生,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可能比东流还快。你到底是不是炼气二重天,我怎么觉得你小子是在刻意隐瞒境界啊!你不会是又用了阵法吧,你那阵法一炸,直接就是几十根千缠藻了。虎前辈,钱前辈,许半生这算不算作弊啊,哈哈!” 牛凳当然知道,即便许半生真的是如此得到足够的千缠藻,这也不算是什么作弊,充其量是他历练的效果不够而已。同时,这看似玩笑的话,其实是牛凳对许半生的关心,他是在用这种玩笑的口吻提醒许半生,可千万不要为了争一时的速度,而忽视了修炼的本身。 刀狂听到这话,有恍然大悟之意,心里认定许半生肯定是用了阵法,否则,他绝无可能这么快就搞定百丈长度的千缠藻。刀狂本人,此刻大概手里握着七十余根千缠藻,也就是四分之三的样子。 许半生没有回答,只是站在海面之上,随时保持着警醒。 他很清楚,这雷蛇,或者说是千缠藻的任务看似简单,可若是没找对方法,越是到了后期越难以完成。真气不足,体力消耗,甚至同门已经完成的消息造成的压力,都有可能为其带来危险。越是到了最后,就越是要随时准备着支援其他人,这时候的许半生,看似逍遥,却并不敢放松警惕。 牛凳见许半生不回答,心道别是自己说中了,多少有些微许半生叹息,可看看自己才完成一半多一点儿,不禁想起许半生刚才在海面上呼吸的时候,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也就是四百丈左右,应该是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于是又用腰牌传信给许半生。 “喂,半生,你完成了不如过来帮帮我啊,反正这个任务是必须五人都完成的,任何一个人没完成都算失败。你帮帮我,好让我争争第二!” 这一次,许半生很快回话:“牛凳师兄,既是历练,还是你自行完成吧。况且,我的位置不容有失,万一在我帮你的时候,另一个师兄有危险,我就来不及驰援了。” 听到这话,牛凳只是嘿嘿一笑,而虎同方和钱吉却是对视一眼,放下了心。 之所以没有在许半生完成任务之后就立刻将其送入飞舟,也就是这次任务的最后一个考验。考验弟子的心性,是否考虑事情足够周全。如果思虑不全,恐怕就会心不在焉,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任务了,无非就是等待飞舟来接而已,完全忽略同门的安危。 牛凳这话,实际上是犯了忌讳的,而虎同方和钱吉之所以没有阻止,就是想看看许半生究竟会作何反应。 许半生若是真打算去帮牛凳的忙,虽然这算是体现了他对同门的援助之情,可却等于是将另外一名本科获得他支援的弟子置于危险境地,虎同方便会立刻阻止。 好在许半生的表现让虎同方很满意,他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现在的任务,这也算是通过了本次历练任务的最后一个考验。 两人俱是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是关注着其余四名弟子的行动。 很快,泛东流也已经完成百丈之数,只有多没有少,他立刻取出腰牌,通知虎同方。 “虎前辈,钱前辈,弟子泛东流,业已完成任务。弟子会坚守初始位置,直到所有师兄弟都结束本次任务。” 一句话,清楚的交待了一切,虎同方再度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泛东流也是一早就了解到这个任务不止是对付雷蛇获取千缠藻,而是还包括对师兄弟的驰援,保持自己的位置不动这一点。 这也是为何虎同方在五人被送出飞舟之前有一句提醒的原因,当时,虎同方说过一句:我希望你们五人对各自的位置,都有清醒的认识。这就是在提醒他们,即便任务完成,也不要失去自己的位置,守望相助的意义在于有始有终。 刀狂很郁闷,输给泛东流也就罢了,连许半生也赶在了他前头,而且,许半生竟然是第一个完成的。 刚才牛凳让许半生去帮忙的时候,刀狂其实是希望许半生去的。他也早就看穿了这一点,知道即便收集到百丈的千缠藻,也不能失去自己的位置,否则,历练任务的评分肯定会因此降低。 可许半生竟然没上当,依旧坚守自己的位置,并且准确的说出了原因。 现在泛东流也已经完成,而刀狂却还差七八根千缠藻才能完成任务,他唯有祈祷,牛凳可千万别在他之前完成了。 于是愈发的不留余力,一把刀使得越来越快,对真气的使用也不再吝啬,憋着劲要成为第三个完成任务的人。 并没有什么意外,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刀狂也终于完成了百丈千缠藻的任务。 他一刀割下那根千缠藻,立刻拿出腰牌,连浮上海面的时间都不浪费,直接注入一缕神念,表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然后才朝着海面之上而去。 腰牌的频道之内,牛凳一声怪叫:“呀,你们都完成了,我竟然落得倒数第二?!” 这话说的让人很郁闷,毕竟还有个陈元亮呢,他心说你倒数第二还好点儿,我是倒数第一啊! 可是,陈元亮看看自己储物腰囊中不过七十余根千缠藻,他当然知道牛凳肯定已经在九十附近了,甚至只差三五根就能完成任务。 一咬牙,陈元亮使出炼剑成丝,将一柄剑化作千根剑丝,分作三个方向,朝着不同的三根千缠藻卷去。 这也是陈元亮的极限了。 他的炼剑成丝,虽然可以化作千根万根剑丝,可只有在攻击同一个目标的时候才能拥有最大的效果。他同时操控这些剑丝,只能最多同时攻击三个目标,再多就要顾此失彼顾不过来了。 他估摸着自己跟牛凳充其量也就是三倍的差距,虽然这样同时操控三个目标会让他耗费更多的精神,可他也顾不上了。即便是最终不如牛凳,可他也不想输的太多。 眨眼间,三条雷蛇在发出雷击,击落了大片的剑丝之后,也终于被其余的剑丝缠绕切割,简直可以用碎尸万段来形容,陈元亮也如愿得到了三根千缠藻。 他微微一喜,将剑丝招了回来,重新凝成一柄长剑。 然后,他又将长剑化作千余剑丝,分别攻向三条不同的雷蛇。 看到这一幕,虎同方和钱吉不由微微摇头,两人都知道,陈元亮有些操之过急了。 而牛凳,的确也还剩下九根千缠藻就能完成任务,可是他却并没有因为已经有三个人完成任务就焦躁不安,相反,他在这个时候,却选择了浮出海面,呼吸空气调整的同时,也观察了一下许半生等三人的位置。 牛凳的左边是许半生,右边是泛东流,而泛东流的右边则是刀狂。刀狂和许半生之间的距离是最远的,四人呈掎角之势,牛凳此刻也已经判断出,五人正是构成了一个正五边形,刀狂和许半生之间,正是陈元亮。 调整停当之后,牛凳再度一个猛子扎进了海水之中,开始为最后几根千缠藻奋斗。 陈元亮已经连续施展炼剑成丝,他距离百根千缠藻,只剩下了十三根,理论上,还需五轮,便可完成。而他也知道,牛凳大约还有不到十根,如果自己真的能够顺利完成,速度上应该是可以超过牛凳的。 可是五轮,陈元亮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坚持的住,毕竟,炼剑成丝对于他现在的修为来说,连续施展,实在是太过于消耗真气了。 不管如何,为了部落得倒数第一,或者哪怕倒数第一他也不想输的太多,陈元亮咬着牙,决定拼了。 他决定趁着自己真气还够,这一轮尝试着操控四个方向的攻击,如果完成,他便可以在四轮之内结束这次的任务。 以前倒是也曾尝试过四个方向,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失败,三个方向是稳稳能够成功的,四个方向就有些赌运气的成分。 陈元亮也知道此刻自己的精气神以及真气都不是最佳状态,可他还是想要拼一拼。 第740章 救援 牛凳虽然浮出海面休息了一小会儿,可重回海底之后,他的状态反倒比之前有所提升。 而且到了最后,也无需太多保留,牛凳自然也使出了泼风八十一剑。 剑光乍起,牛凳瞬间将一条雷蛇撕成了碎片,手里又多了一根千缠藻。 如果此刻刀狂能够看见牛凳这一招,他就会明白,自己在八强对战的时候输的一点儿都不冤。 当时,牛凳第一个回合只出了十一剑,可这一次,他却是瞬间出剑超过二十,这似乎才是他的极限。并且,这还有个客观因素,那就是此刻牛凳的状态绝不是巅峰,并且这还是在深海之中,海水的密度远超过空气,在海水里施展剑招,速度是比不上在陆地上的。这也意味着,牛凳真正的实力,或许第一回合,他便能出剑三十以上。如果是这样,他施以全力的话,刀狂甚至坚持不过第二个回合,也就不存在第三个回合了。 泼风八十一剑第二次出手,竟然已经连成一片,刷刷三十剑惊若奔雷,六朵头颅大的剑花,在海水之中彻底绽放开来,攻击范围已经扩大到两根千缠藻。 两条雷蛇,根本就来不及发出雷击,就已经丧身在这六朵剑花之下。 手一抄,又是两根千缠藻到手。 随后,牛凳更快。 前两次出手,牛凳已经出了五十剑,泼风八十一剑也只剩下了三十一剑而已,可是,这一次,牛凳的出手却绝对超出了这个数字。 八十一剑之后,还有八十二剑,八十三剑…… 一共四十剑,使得这三轮出手的总数达到了九十剑之多。 牛凳笑了,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泼风八十一剑,他不但早已练成,并且已经可以轻易的循环使用,真正的泼风八十一剑,何止八十一剑?这本就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否则,遭遇强敌,八十一剑之后难道就要束手就擒么?那若是一剑之中便包含这八十一剑呢?难道就出不了第二招了? 泼风八十一剑要的就是一招之内包括更多的剑招,这一点和刀狂的屠圣三十六刀刚好相反。泼风八十一剑是一招之内数量越多越强,而屠圣三十六刀则是力量的单纯累加。 屠圣三十六刀,到达极致,是第一招将前三十五刀全部施展出来,然后第二刀便是绝对致命的一刀。这一刀必将耗尽施展这套刀法的人所有的真气,不管其修为如何,哪怕到了返虚,这一刀也必然胜负立决。这一刀能杀了对方,也就胜了,如若不然,便是待宰的羔羊。 可泼风八十一剑却不是如此,快到极致,甚至曾经有人在一剑之内,将这套剑法反复十次,八百一十剑同时使出,足令天地色变。 四十剑,分向四条雷蛇,深海之中,一片腥红,雷蛇爆体而亡,四根千缠藻再度被牛凳收割到手。 不过接下来,牛凳也有些无力为继,四十剑,在这深海之中,也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他不可能再使出相同的一招。 不过,已经足够了,刷刷十余剑,带走一条雷蛇的性命,牛凳所需的,也仅剩下最后一根千缠藻了。 再次挥出十余剑,最后一条雷蛇也死在牛凳的剑下,他也得到了第一百根千缠藻。 收剑,将千缠藻从储物腰带中取出,牛凳就这么将千缠藻都抓在手中,朝着海面之上浮去。 此时,陈元亮还在咬牙坚持,刚才那四个方向的控制,竟然成功了,这让他欣喜异常,似乎看到自己不用垫底的曙光。 然后,又是咬牙坚持,三个方向的控制,这是陈元亮有足够把握的。 还剩六根千缠藻,或许,这一次应该不用垫底了吧。 陈元亮浑然不顾自己真气几乎用尽,拼了老命再度将长剑化作千条剑丝,攻向不同的三个方向。 终于,无论是体力还是真气以及精气神都已经到了极限的陈元亮,终于还是在自己明明驾轻就熟把握十足的三线控制上出现了差池,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方向都出现了问题。 只有正面的那数百道剑丝如愿斩杀一条雷蛇,左侧右侧这两个方向,剑丝组成的剑网都不够密集,竟然让狡猾的雷蛇从中间钻了过去。 两道雷光直奔陈元亮而来,陈元亮大骇,急忙将剑丝召回,可根本来不及,那些剑丝还来不及在他手中凝成长剑,那两点雷光便已经炸开在他的身上。 饶是两条雷蛇的雷击能量有限,本不该对陈元亮造成什么伤害,可这时候的陈元亮早已是强弩之末,加上雷蛇本就生活在海中,它们在海水里的攻击有着小幅的加成,这两点雷光,又是几乎同时在陈元亮的身体两侧炸开,一时间,波涛翻涌,陈元亮只觉得自己被掀起老高,他挥剑斩向左侧的雷蛇,可右侧那条,却再度吐出一点雷光。 陈元亮试图躲避,手中长剑也顾不得奔向另一条雷蛇了,但他刚刚躲过这点雷光,却又感觉到自己的后心一凉。那被他放过的雷蛇,也趁此机会吐出雷光。 “是谁说这雷蛇灵智极低的?”陈元亮此刻欲哭无泪,这也就是他真的耗尽全力了,若是状态稍微好一点儿,这点儿状况他还是能够应付的。 一时间,气血翻涌,陈元亮简直怀疑,自己会不会死在这两条雷蛇的口下。 关键是雷击炸开之后,附近的雷蛇都被惊动,陈元亮在翻滚之间,明显看到最少有十余条雷蛇朝着自己的方向飞速游来,此刻的陈元亮,开始后悔自己操之过急的决定,若非想抢第四,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此刻,唯有希望附近其他人救援及时了。 当然,陈元亮知道自己死不了,毕竟还有虎同方和钱吉在,两个筑基的实力,绝不是这区区雷蛇可以抵挡。 但是不管如何,陈元亮自己是已经丧失抵抗能力了。 这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陈元亮的身后,只见他手中寒光乍现,几乎是每一次挥手,都有一条雷蛇软绵绵的沉下去,而那道身影,速度丝毫不减,瞬间冲到陈元亮的身旁,一掌拍在他的腰间,将其原本在雷击炸裂汹涌不已的海水之中不由自主翻滚起伏的身体,直推的笔直朝着海面之上浮去。 另一个方向,也有一道身影出现,只是,那道身影却明显有些有气无力,仅仅两三条雷蛇,便已经阻拦住他前来救援的身形。 身下,雷蛇如电般向上窜来,陈元亮勉强挥剑,试图阻挡一下,可他的长剑还未及挥出,又是一点雷光炸开在他的身后。 好在这次并没有直接击中他的身躯,不过陈元亮也暗道侥幸,若非刚才那人一掌将自己打的直向上而去,恐怕这道雷击稳稳的就会在自己身上炸开。 一道身影挡在了陈元亮的身下,陈元亮几乎只能看见寒光闪烁,他就感觉到身体一轻,竟是已经浮出海面,下方的雷蛇,完全被那将他推出深海的身影挡了下来。 虎同方和钱吉开始也是大惊准备前往驰援,好在看到许半生及时赶到的那一幕,两人生生停下了身形,然后就看到许半生在数条雷蛇夹击之间杀出一条通路,第一时间将陈元亮救了下来,推向海面,而他自己,则是不慌不忙的开始收割那些雷蛇的性命。 此刻的雷蛇与许半生自己此前杀死的不同,都已经进入狂暴状态,哪怕许半生此前完成任务完成的很是轻松,此刻却也有些捉襟见肘。 虽然挡住了那些雷蛇的攻击,可也没办法像是之前那么轻松了。 其实此刻许半生完全可以直接浮上海面,根本不需要与那些雷蛇缠斗,可他也看到从另一个方向前来驰援的刀狂,竟然被区区三条雷蛇困住,并且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关键是还有雷蛇正在朝着刀狂聚集而去,同时应付三条雷蛇都无法脱围的刀狂,显然对付不了更多的雷蛇。 许半生不得不从雷蛇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刀狂而去。 以炼气期的修为,不能传音,许半生不到刀狂身边,是无法跟他说任何话的,否则,只需传音让刀狂赶紧撤退,许半生帮他断后,这样就要轻松的多。 可这就是炼气期的短处,许半生还不得不凭着自己对雷蛇的了解,尽可能抢在雷蛇吐出雷光之前,于雷蛇群中分开一条路,冲向刀狂的身边。 一匕首斩落一条雷蛇,许半生抬脚就从下方踹向刀狂的脚底。 刀狂感觉到脚下一股巨力,急忙低头看去,见是许半生,顿时意识到陈元亮已然脱困,借着这股力,立刻朝着海面之上浮了上去。 而许半生,却霎时间陷入到雷蛇的包围之中。 许半生却并不慌乱,手中匕首刷刷点点,七八条雷蛇便已经被他刺破口中信子,随手便将刚才编的惨不忍睹根本不成样子的天罗网撒了出去,将自己和雷蛇隔开,许半生双脚一蹬,也直奔头顶的海面而去。 浮出海面之后,许半生手一拉,原来,那天罗网并不是完全扔出去的,还有一根长长的千缠藻连在许半生的手里。 他手一拉,那天罗网便被拉扯了起来。 双脚在海面上重重一蹬,许半生口中暴喝:“快走!” 刀狂和陈元亮有些惊魂甫定,可却下意识的提起最后的真气,踩着海波直奔泛东流和牛凳的方向。 而许半生,则是借着这踏波之力,身躯高高的升起在半空之中,手掌一翻,一道掌心雷炸开在海面之上,掀起足有一人多高的巨浪。 借着这股爆炸之力,许半生再度连续踏出,身形已然如电一般射向虎同方和钱吉放出的飞舟之上。 站在飞舟里,许半生傲然站立,双眼微虚,望向脚下。 脚下早已雷光闪耀,连成一片,这就是超过了三十六条雷蛇合力组成的雷击,果然如同虎同方和钱吉最初警告的那样,根本就不是炼气期的修仙者能够抵挡的。 而刀狂和陈元亮,也已经回到了飞舟之中,只是二人宛若浑身脱力,瘫软在飞舟的地板上。 第741章 排名 虎同方和钱吉黑着脸回到飞舟之中,光从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他们对五人这次的历练任务很不满意。 不过二人并未立刻训斥众人,而是由虎同方开口说道:“先把你们收集到的千缠藻拿出来吧。” 泛东流和牛凳都将自己的千缠藻交了上去,虎同方扫了一眼,就知道数量足够,然后,刀狂喘了两口气,也将自己的千缠藻交了上去。 毫无疑问,刀狂的千缠藻也采集够了。可是陈元亮,此刻却是脸色变得苍白,他很清楚,自己还差六根。每根千缠藻的长度在一丈附近,有些会长一点儿,有些却会短一点儿。运气好一些,九十四根千缠藻,也足够百丈之数,可若是运气不好,甚至只有九十丈附近。从数量上来看,陈元亮无疑还差一点儿。 许半生此刻却是缓缓走到陈元亮的身边,在他面前放下了十根左右的千缠藻,然后,他又将自己剩余的千缠藻放在了虎同方和钱吉的面前。 虎同方和钱吉扫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 而陈元亮见二人并未反对许半生的举动,知道自己也算是过了这关,只是,这关过的着实有些惨不忍睹,许半生实力最弱,却第一个完成任务,并且最后还是他将自己缺少的千缠藻补足。 最关键的,是陈元亮遇到了危险,若非许半生驰援及时,虽不至丧命,可却绝对会受不轻的伤。从这一点上来说,许半生表现的太强太耀眼,而陈元亮,却无疑差点儿成为了拖后腿的那个人。 陈元亮懊恼不已,他自问对付那些雷蛇绝对不会有问题,若非想要跟牛凳拼一拼速度,按部就班,足以完成。可是…… 事已至此,陈元亮也不想分辩任何了,只能是吸取教训,在接下去的历练任务里,尽可能表现的好一些。就算不出彩,也绝对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 “好,这次的任务,算是你们勉强完成了。接下来,要排一排本次历练任务的完成度和你们的排名。” 虎同方环视一眼,目光尤其凌厉,毫无疑问,他对五人这次的任务,显然极不满意。 “你们认为,谁当排在本次任务的第一?”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许半生,牛凳说道:“当然是半生,他不单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还略有富余,显然是考虑到万一同门出现危险,会缺少一些千缠藻。并且,最后若不是他救援及时,我们这次的任务很可能会因此失败。” 虎同方点了点头,又问:“许半生第一,谁有疑问?” 这还能有什么疑问?许半生绝对是本次任务当之无愧的第一。 见众人不语,虎同方又问:“那么谁是第二?” 这也没有半点争议,瞎子都看得出来,泛东流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稳居第二,而若非他距离陈元亮实在距离过远,他也必然会及时的出现在那个地方。 “弟子应当可以当得起这个第二。”泛东流这次倒是自己主动开口了,很是坦然,但是最后又道:“弟子考虑的应该更周全一些,当时牛凳师弟已然宣告任务完成,只剩下元亮师弟一人。弟子作为早已完成任务之人,此刻应该自觉的靠向最后一个有可能出错的点。但是弟子没能多这一层考虑,这一点上,弟子自愿减分。” 虎同方听罢,和钱吉对视了一眼,暗暗颔首,心道泛东流果然是无论实力和心智,都是五人之中乃至整个外门的佼佼者。 刀狂听到此言,心却在往下沉,心道泛东流这话似乎有所指啊。这是在指摘他救援不力么? 不由得,刀狂抬起头看了泛东流一眼。 虎同方却并未在意,只是又问:“泛东流第二,有人有疑义么?” 当然还是没有疑义,虎同方便道:“虽然你的确是在最后关头有所失误,不过能够及时的反省,相信你对今后的历练应该有了更深的理解,勉强算你满分过关。” “那么,第三呢?你们认为第三是谁?” 听到这话,刀狂有心学泛东流那样,先确定自己第三的排名,然后再陈述自己的失误,希望虎同方也可以像是放过泛东流一样放自己一马。 可是不等他开口,钱吉却先说道:“第三本是刀狂,可刀狂在传讯表示自己任务完成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失去了这个位置。第三,应当是牛凳!同样,牛凳和泛东流一样,若能考虑的再周全一些,主动在完成任务之后立刻赶往还没能完成任务的陈元亮附近,协助其完成任务,那就完美了。” 牛凳微愣,刀狂却是大惊,心里也顿时感到极度的不服。 凭什么?牛凳比自己落后那么多,凭什么反倒是判定牛凳第三?那自己抢出来的时间怎么算?自己比泛东流,只是落后了少许啊。 似乎是看出到刀狂的想法,虎同方猛然将视线投在他的身上,只是,眼神之中,俱是凌厉之意,似乎全是责难。 原本还想分辩两句的刀狂,感受到这如电的目光之后,也知道自己再是分辩也是无用,便暂寄心中,只等一会儿看虎同方如何解释。 “牛凳第三,刀狂你可有疑义?” 刀狂心说,我倒是想有意见,可是现在也得敢说啊。但是让他说没有意见,这话又说不出口,刀狂只得闷声不吭。 随即,虎同方哼了一声,似乎觉得刀狂还算识时务,没敢分辨,又道:“第四乃是陈元亮,但是由于你操之过急,功过相抵,本次得分为零,你有意见没有?” 陈元亮一愣,什么?第四?这是什么情况?牛凳后来居上踩了刀狂一头倒也罢了,毕竟刀狂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守望相助这一条做的不好,从这一点上来说,败给牛凳倒也说得过去,可自己实际上连任务都没有完成,完全是依靠许半生的帮忙,才勉强达标,为何虎同方要把自己排在第四? 刀狂也是大为不解,原本就感到憋屈的他,再也忍耐不住,他立刻道:“虎前辈,弟子不服!” 虎同方凌厉的目光如刀般割在刀狂的身上,筑基六重天的威压也完全施加到他的身上,刀狂顿时感觉到当日仇魂所受一切,双膝一软,竟然扛不住威压,跪倒了下去。只是,心里依旧不服,却也不敢像仇魂那样再申辩任何,他可不想像仇魂那样被脾气火爆的虎同方打伤。 “你还敢不服?你以为你第三个完成任务,就可以稳居第三么?我告诉你,本次历练,你的表现着实可以用最差来形容。陈元亮在你们五人之中,实力还比不上你,他也明显落在了最后。最后时刻拼尽全力,挑战自己的极限,纵然有所失误,却也可以原谅。可是你呢?为了压过同门,为了能先于牛凳完成任务,却将自己全部真气耗尽。你自己看看,许半生、泛东流、牛凳三人,完成任务之后,哪一个不是以真气铺展脚底,立于海波之上。你呢?你是来这里游泳的么?好惬意啊,浮在海里,半点真气都没有了吧?我一早便叮嘱万千,本次的任务,获取百丈千缠藻此乃其一,第二便是守望相助,并且还提醒了你们,要注意自己的位置。你第三个浮上海面,难道还看不出来五人的位置是什么情况?待到牛凳浮出海面,你更该确定的知道陈元亮身在何处。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漂在海里,惬意的很,甚至都没想过要尽快恢复哪怕一丁点儿实力。你是一个人来历练的么?好,你为了与同门争夺靠前的排名,耗尽真气,我不怪你,我也不需要你像他们三人那样留有余力,以防备同门出现差池,可你完成了任务之后,至少应该想着尽快恢复吧?这只是历练而已,若是真实对敌,你守住你的位置,难道就可以不闻不问了?其他的位置怎么办?他们还在坚守,你就觉得正常战役已经结束了?也就是今日是你们本次历练的第一个任务,否则,就凭你的表现,今日这个任务,我完全可以宣布你们失败了。而失败的罪魁祸首,就是你。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刀狂痴痴愣愣的看着怒气滔天的虎同方,心里复杂至极。 一方面,他着实难以认同虎同方的话,在他看来,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就是完成了,最后陈元亮出了问题,那也是他自己急进造成的。而且自己并非没有尽全力救援,只不过自己消耗过大。就算是真实对敌,总不能要求他已经战斗到精疲力尽,还要去援助他人吧?修仙修仙,保的是自己的命,凭什么要留力? 可是,虎同方的话他不敢反驳,也无法反驳,非要从团队协作的角度,他的确是有些失误。 “你今日服也好,不服也罢,你都是最后一名。第一名,许半生,计五分。第二名泛东流,计四分,第三名牛凳计三分。第四名陈元亮,零分,至于你,刀狂,倒扣你两分,若是你下一个任务不能得到两分以上,你本次历练就算是提前结束了,我会传讯师门,让人来领你回去。” 刀狂大骇,这绝对不行啊,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历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多说无益,此刻的刀狂,也唯有接受而已。 纵然心中万般不甘,刀狂也只能铁青着脸,开口说道:“弟子心服口服,下一次任务,弟子必将夺得两分以上。” “都给我滚回去修炼!”虎同方一挥袍袖,背过身去,显见心中仍有不满。 第742章 浪费心机 许半生进房不久,房门就又开了。 虎同方迈步走了进来,许半生看着面无表情的虎同方,一阵阵的无言。 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没有隐私可言啊,进人房间都完全不需要敲门的。 许半生倒不是有抱怨,纯粹只是感慨,他也清楚,就凭这飞舟里的木质结构,在筑基期修仙者的眼里,根本是可以视若无物的。说句不好听的,筑基走在大街上,如果流氓一点儿的话,这天底下就没有还穿着衣服的人,这其中也包括女人。只不过所有修仙者都明白这一点之后,穿的法袍或者身上佩戴的法器,就至少有一件要有阻隔视线的功能,否则,一群人在殿堂之上议事,看似衣冠楚楚,实际上在每个人的眼里其他人都是光着的,这场面似乎也不大好看。 站起身来,许半生还得对这个没有礼貌可言随意闯入的家伙施礼,然后才问:“虎前辈找弟子有事?” 虎同方脸上半点表情皆无,许半生心里又在吐槽。他知道虎同方其实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古道热肠,眼里不容沙子,性情颇为豪爽。只是为了维护所谓内门尊严,才会整天扮出一副神憎鬼厌的模样,希望以此拉开距离。 “你这次拿了第一,嗯,很不错,最后时刻对陈元亮的救援也表现的很好。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的表现就是完美的,你明白么?” 这种类似于打官腔的话,许半生上一世的时候听多了,地球上,尤其是华夏国,最不缺的就是这类人。明明是要夸你,可总要在夸你的同时敲打你两句,搞得好像不会夸人一般。 于是许半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是,虎同方却好像并不是在打官腔,他竟然追着问:“那好,你说说看,你究竟在哪些地方有存在不完美?” 许半生心里连连翻着白眼,心道我哪知道你想说什么啊,大哥,虽然你的年纪很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可以做爷爷了,但你能不能不要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那样说话含糊不清啊,到底有什么是您老人家看不顺眼的地方,直接说出来便是了。 可还得回答啊,于是许半生想了想,觉得整个过程,大概也只有阵法是会被虎同方所诟病的。 “在入海之前,虎前辈与钱前辈曾经提醒过弟子,阵法虽是弟子最大的倚仗,可在实战中,阵法的作用却很小,敌人不会给你从容布阵的时机。但是弟子还是布了个阵,有投机取巧之嫌。” 虎同方点了点头,又道:“你并未以阵杀敌,而是用这个阵法来进行侦察,总体而言,这个手段虽然有些投机取巧,但在实战之中,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手段。还有,你再好好想想。” 许半生皱了皱眉,心道自己与其余四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开始就用了阵法,然后就洞悉了雷蛇的弱点,随后动起手来就事半功倍了。之后的过程应该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吧?要说还有什么不完美,那只能是在对陈元亮的救援之上,当时的确有些手忙脚乱,虎同方是想说这个? 这一点,许半生其实有一千种辩解的理由,毕竟他现在的修为还低得很,陈元亮和刀狂都搞不定的东西他能搞定就已经殊为不易了,不能要求他还能白衣胜雪纤毫不染的指东打西,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不过许半生并未辩解,或许在内门弟子的眼中,这就是不够完美吧。 于是,他说:“虎前辈说的是我救援陈元亮师兄的时候?” 虎同方点了点头,一指椅子,道:“坐。” 许半生看着虎同方先坐下了,自己才坐了下去。 虎同方手一扬,一道轻烟般的东西便弥漫开来,直到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这浅浅的轻烟,虎同方才说道:“同门之间必须相互支持,要能放心的将自己的背后交给别人。可这,并不是建立在盲目的信任和你胡闹般的宅心仁厚之上的。对同门,或许可以少一分戒心,但永远不能没有设防。我跟你说这个,并不是说元亮不好,他也并非不懂得知恩图报之人。但是,你是怎么做的?你一出现就将一切扛在了肩膀上,甚至不惜置身险地,直接将陈元亮救了出来。然后你还为其断后,你将自己置于何处?你难道不知道危险么?” 许半生沉吟片刻,还是有些不够明白虎同方的意思,便道:“弟子对雷蛇了解颇多,当然,那是借助阵法之效。当时的情况,陈元亮师兄明显是无力为继了,若是将其留在我身边,我才会有危险。相反,他只要安全了,那些雷蛇不在话下。可能当时的情形看上去狼狈了一些,不过还请虎前辈相信,我其实还是游刃有余的。” 虎同方重重的一哼,道:“我难道看不出来你未尽全力么?当然,你不是留力,只是不需要耗费那么多的气力。可是,正因你解决的太过于轻易,你没有发觉,那陈元亮对你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感念之情么?他甚至不觉得是你救了他,他只是觉得你按照我的命令做了一件正常的事。他没能明白,如果没有你,除非我和钱吉出手,否则,他至少也要受些伤。而我和钱吉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出手干预的,哪怕他因此伤残,影响了仙途,那也是你们的事情。我们只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在你们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才会出手。你们以后的任务里,若是继续抱着这次这样的态度,哼哼,我只怕你们用不了半年,这原本历练行走的计划完成不足十之一二,就该打道回府了。许半生,你记住,施恩不图报,看似是君子所为,可这却会让人觉得你的出手是理所应当的。就仿佛刚才,你救下陈元亮,顺手还替刀狂解决了困境,可他们俩的态度呢?非但没有觉得你是在帮助他们,相反,他们觉得被你羞辱了,本就和你有矛盾的刀狂愈加恨你,而原本在你和刀狂之间保持中立的,这一下闹不好反倒和刀狂同仇敌忾起来。你自己说说看,你这做的,足够完美了么?” 许半生彻底明白了,原来虎同方是单纯的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他担心自己不了解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担心自己秉持着善良面对所有人,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其实虎同方所说的这些,许半生在上一世,回到许家的那四年时间里,接触过很多。在那个世界里,这一切甚至形成了一套理论,与那种滥好人的阵营针锋相对,彼此之间几乎每天都在就这些问题打仗不止。 许半生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当然可以做的更完美一些,比如在救援陈元亮的时候,和他并肩战斗,而不是以一己之力将其送出雷蛇的包围,然后从容的干掉所有雷蛇。以许半生对雷蛇的了解,即便是跟陈元亮一同面对那些雷蛇,他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陈元亮少不得还要再吃些苦头。可这些苦头会让陈元亮明白,眼下的局面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许半生也是在拼了老命的救他。 等到将这一切都种进了陈元亮的心底,让陈元亮再吃些苦头,甚至开始对眼前的困境绝望,或者说向虎同方、钱吉求救无果之后,许半生再以强力将其送出包围,表现出自己身陷囹圄的模样,陈元亮必定会对其感恩戴德。不敢说长远,至少这次历练行走之中,陈元亮必定会牢牢的站在许半生这边。 对刀狂也是如此,许半生表现的太轻松了,这会让刀狂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现在处于消耗殆尽的状态,如果他真气充沛,那些雷蛇根本就不是问题。许半生现在过来,也不过就是捎带手杀了几条雷蛇而已,这举动甚至有点儿打脸——你不是炼气五重天么?为毛还需要我一个炼气二重天的人救你啊。哈哈,你看我多轻松,这些雷蛇简直就是小菜啊,你这炼气五重天不会是花钱买来的吧? 而如果许半生也用这种方式,故意“以身涉险”,随后再将刀狂救出,哪怕刀狂心里对许半生有再多的抵触,也会顾念许半生的“救命之恩”。 这就是一个程度问题,虎同方教许半生的,也就是这些。 许半生感受的到来自于虎同方的好意,甚至于,他知道,虎同方会对自己说这些,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还有钱吉,这肯定是二人商量后的结果。 诚心诚意的站起身来,许半生向虎同方鞠了个躬,口中道:“多谢虎前辈提醒,弟子明白了。还望虎前辈也替弟子向钱前辈道个谢,弟子彻底明白了。” 虎同方点了点头,这才有些满意,脸上僵硬的线条,也终于变得柔和了几分。 又随便的聊了几句,虎同方才离开了许半生的房间,出门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带着微笑。他和钱吉也真是惜才,再加上虎同方的师父有令,说了这次历练行走,另外几个他不管,但若是许半生少了半根汗毛,他都会找他算账。虎同方哪里还敢怠慢? 只是虎同方并不知道,许半生并非不明白这些道理,真要说起这些厚黑的东西,许半生只怕能做他的师父。 之所以许半生没有去想这些,是因为他觉得根本没必要,至少在刀狂、陈元亮这些人身上没必要。这些人,注定是要被他遗忘的,以刀狂和陈元亮的资质,金丹也就是巅峰,再往前是半点可能都没有。而许半生呢?只怕十年之后就会把他们远远的抛下,再等他们到金丹的时候,许半生早不知化婴多久了。 像是刀狂和陈元亮这样注定不会在许半生的生命里掀起任何波澜的人,他又有什么必要去浪费心机? 第743章 积分的作用 许半生发现,从九州志上了解到的九州世界,还是太过于潦草,真正的九州世界,远比九州志上的描述更为波澜诡谲,壮丽瑰奇。 离开太一派转眼就是一年的时间,在此期间,飞舟一共停下了六次,这就意味着五人已经完成了六个任务。 第一次任务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可许半生也从虎同方事后的交谈之中吸取了部分教训,而且他一个炼气二重天修为垫底的人偶尔拿一次也就罢了,老排在前边似乎也有点儿过分,于是之后的几次任务,许半生都留有充足的余地,有时候拿个第三,有时候拿个第四。倒是再没拿过第一,可也绝不会允许自己落在最后一名。 陈元亮就有点儿苦,许半生不想垫底,那么垫底的就只有他,除了有一个任务宣布失败之外,其余五次,他都是以最后一名的身份完成的。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五次都是如此,陈元亮似乎也有点儿认命了。尤其是当他在第三个任务之前,修为达到了满溢的状态,将自己的境界提升到炼气五重天。可即便是炼气五重天,他依旧还是垫底的那一个,这让他颇有些无可奈何,之后干脆不去多想,只是奔着完成任务的目标前进。 刀狂颇有些知耻后勇的状态,第二次任务的时候就拿到了第二,一下子得了四分,除去第一个任务之后虎同方扣掉的两分,手里也有了两分的盈余。 这些分数,等回到太一派的时候,都是可以拿去换取资源的,哪怕不为了争气,只为了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五人也是每次任务都要尽心尽力的完成,力争在排名上更高一些。 六个任务,五次成功,除了第一个任务只排在第二拿了四分之外,其余四次,泛东流都稳稳的拿到了第一。这就使得泛东流获得的积分已经达到了二十四分之多,在五人之中绝对是一枝独秀。 许半生十五分,倒是也不太难看,毕竟,他的实力是公认的在五人之中最差,尤其是他的境界,才不过炼气二重天而已,能在五次成功的任务之中拿到十五分,已经殊为不易。 牛凳和刀狂都是第二的有力争夺者,但是牛凳的实力明显高于刀狂,拿到第二的次数,也达到了三次,而刀狂,只有区区一次。 除了三次第二,牛凳另外一次却是只拿到了第四,至此,牛凳的积分也达到了十七分,同样稳居五人之中的第二。 刀狂真的是比较苦逼的,他一直自诩自己的实力和牛凳相仿,甚至于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经过这一年来不断的修炼加上历练任务,他渐渐开始意识到,之所以从前一直都有两人势均力敌的印象,是因为牛凳始终保有余力,而刀狂修习的功法路数都比较激进,一缓一急,误差就是这么出现的。 同样,泛东流显然也是被低估的那一个,这跟他性情寡淡从不招摇有关,而事实上,如果泛东流遇上关凯,刀狂相信胜出的绝对是泛东流,并且绝不是那种惨胜,而是十次之中能赢下八、九次的那种,用稳操胜券来形容也不为过。 由于孟暨南已经筑基成功,虽身在外门,却并不会被加入到实力榜上去。那么,泛东流实际上已经是外门除了仇魂之外最强的那一个了。 经过这一年的观察,刀狂发现,牛凳真正的实力,恐怕早已跟关凯在伯仲之间,除非关凯也有所保留。可是,那次的选拔之上,泛东流和牛凳都是一路过关斩将,赢得四平八稳,保留实力实属正常。可关凯在第一轮的混战之中,就已经面临绝境,如果他真的有所保留,当时恐怕也绝不敢再藏私了,稍有闪失便是淘汰出局的下场,所以刀狂趋向于认为他已尽全力。 那么,实力榜现在的排名应该是这样的,仇魂依旧是第一,这一点无可置疑,哪怕他在选拔之上输给了许半生,但那是事出有因,真要论及实力和境界,仇魂都稳稳胜过泛东流一头。 而泛东流,也绝对是不容他人想的占据着第二的位置,甚至,这次历练行走如果足够圆满,回山之后,泛东流和仇魂之间的强弱还真有些不好说。 至于关凯,刀狂其实已经将其排在前三之外了,牛凳之前就有和关凯平分秋色的实力,再经过这次的历练行走,实力必然暴涨,回山之后,只怕也能稳稳压住关凯一头了。 刀狂从不妄自菲薄,可也绝不会自恃过高,在看过选拔第一轮混战中关凯的表现之后,他就知道,除非这次历练行走之中有某种奇遇,让他的修为大为增加,否则,一切仅仅只是顺利的话,回去之后,恐怕也只能屈居关凯之下。当然,比起之前跟他并列的那几个人,他肯定是要强了许多的。 陈元亮的实力也会有很大的增长,不过那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那不是刀狂需要关注的人和事。 对于刀狂而言,外门之中,实力和地位的问题,到他便为止了,往下之人无需关注。 唯一的例外就是许半生。 直到现在,刀狂依旧有一种看不透许半生的感觉。 他明明只是炼气二重天,却稳胜陈元亮,虽说历练任务不完全等同于实力,可刀狂坚信,许半生与陈元亮对上,别看有着三个境界的等级压制,许半生依旧能够轻易获胜,陈元亮绝非他的对手。 无论是飞舟之内的罡风淬体,还是历练任务进行中,许半生似乎永远从容不迫,包括泛东流都曾出现过失措的情况,许半生却没有。成绩受实力所限,可这气度,和那份心境,却让刀狂不得不为之侧目。 当然,刀狂并不认为许半生的实力有可能超过自己,只要提防着他那些小手段,比如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掏出一枚符箓来,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那么多的灵石去买符箓,那玩意儿简直就是烧钱的存在,刀狂觉得,自己还是能够轻易打败许半生的。 至于历练任务之中,除了第一个任务之外,刀狂依旧有一次排在许半生之后,刀狂也只是认为由于许半生的实力所限,所以他可能在任务之前,虎同方或者钱吉就给了他一些其他人没有的信息。 关于这个,刀狂倒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许半生的境界太低,内门有所照顾也是正常的。 只是,面对自己五个任务竟然只积了十分,竟然比许半生还低,刀狂也着实是有些郁闷的。 从泛东流和牛凳那里得知,历练任务之中获得的积分,回到太一派之后是可以兑换一些奖励的,这个是每个门派历来的传统,所以每次历练行走的机会,才会让门下弟子趋之若鹜,每一个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许半生看着自己手里的十五个积分,倒是在想,既然积分是可以换取资源的,那是不是要考虑多赚点儿积分了?至少每次都保住第三名。 想了想,许半生还是决定先问问封于兴,目前来说,太一派上下知道许半生秘密最多的人,就是封于兴了,幸好封于兴自己也不愿让那天在集市上的经历被人知道,许半生还是能够相信他会谨守这些秘密的。 和封于兴约定的单独频道还在,许半生便用那个频道,跟封于兴联系了一下。 听闻许半生竟然在这一年里获得了十五个积分,封于兴也是大为感慨。这意味着许半生几乎每次都是位居中游,从来也没有落到最后过。可那五人之中,许半生的实力和修为都无疑是垫底的那个人。 最关键是许半生问他,这些积分到底能换些什么东西,那意思,似乎是如果许半生愿意,还能够让自己的积分更多一些,难不成,这小子还留着余力,没敢完全曝露实力? 封于兴带着疑问,许半生回答说:“封师兄你是知道的,我有些小秘密,为了避免这些秘密被人看出来,我不得不有些藏私。虽说全力而为也不可能大幅提高,可偶尔争一争第二,还是有机会的。这次历练恐怕至少也是几年的时间,积攒下来,积分也不在少数。所以,我想知道积分究竟能换什么,要只是灵石之类,或者是紫光崖修炼的机会这种,我就稳妥点儿。但要是能换取法宝,我少不得还是要拼一拼的。” 封于兴无言了,合着这小子还真的未尽全力啊,他便道:“理论上,只要积分足够,门派任何资源你都能换。你也别想得太好,就算你回回拿第一,那点儿积分回来也换不到什么好东西。你知道我们筑基期的弟子出门历练,是怎么计算积分的么?” 许半生当然不知道,封于兴又道:“我们的积分直接就是你们的十倍。炼气期修为毕竟有限,真给你们很强的法宝你们也驾驭不了,所以这个积分也就是换取一些普通的资源。满打满算,你每次都拿第一,回来能换的,大概也就是一件洪级法宝吧,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你所能得到的积分,最多也就是换个荒级法宝,真不值当去那么拼。” 听到这话,许半生就已经决意放弃争取更多积分的打算了,封于兴却又突然传来一句话,这让许半生真是有些犹豫起来。 “哎呀,我倒是忘记了师弟你还只是炼气初期的修为,这在从前是没出现过的事情,从未有过炼气初期的弟子能够从外门脱颖而出进入历练行走的队伍,不过,针对于这一点,内门倒是早有一定之规。炼气初期所获的积分,回门之后直接翻倍。这样一算,如果你真能每次都拿满五分,回来翻倍的话,或许能换一件差一点儿宙级法宝?” 许半生简直就要心动了。 第744章 集市生活 飞舟再度缓缓停下,五人皆以为又有任务了,一个个也是整装待发。 可是,虎同方却将五人叫至一处,告诉他们,这次飞舟停顿之处是一个集市,飞舟几乎不间断的飞行了一年之久,也是需要有些补给了。而且,这一路,所有的任务都是针对妖兽,众人都是足足一年时间没跟其他的人类打过交道,也该是到了让他们放松一下的时刻。 “这次在这个集市停留共计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你们自行在集市之中寻找落脚之处,我和钱吉师弟也有自己的历练任务,所以,这一个月,我们是不会跟你们联系的。在修士的集市之中,只要你们安分守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无论发生什么状况,哪怕是死在这里,这一个月也是不会有人给你们任何帮助,这一个月的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一会儿,我会把这一年来你们的月规灵石一次性发放给你们,只要你们不胡来,这一个月你们大可风花雪月的将自己视为一介散修,在这集市之中生活。另外,师门对你们这一个月的生活唯一的要求,便是各行其是,不是不允许你们联系,但希望你们都能趁机体验一下如何独当一面。毕竟,在门派之中,是很难得会有这样的机会的。我给你们做个限定,一月三旬,每旬你们都可以聚头一次。不要以为我和钱吉师弟不在,你们就认为我们无法知晓你们的行为,若是让我们事后发现,你们终日厮混在一起,休要怪我到时候不讲情面。”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其实都明白,这所谓一个月的放松,其实也是一个任务,只不过这个任务基本没什么危险性,而是要考验他们与其他门派以及散修打交道的能力。修仙者在漫漫修仙途上虽然多数时间都很孤独,可这时间是相对于凡人而言的,而对于修仙者动辄数百年数千年的生命来说,一生之中要与其他修仙者打交道的时间,其实远胜于凡人的一生。 许半生可能还没什么感觉,泛东流等人就体会颇深了。 都是不到十五岁就来到了太一派,除了手里有点儿盈余的灵石,偶尔下山大吃大喝一顿之外,其余的时间,他们真的是很孤独的,根本就没有跟同门之外其他人打交道的经验。 这次倒也是个体验的过程,难为太一派考虑的还很周到,五人齐齐叩首接受。 “你们五人,以往也都去过山下的集市,但那只是规模最小的集市。现在,你们脚下的这个集市,规模在中神州算不得太大,却也比你们见过的那个要大得多了。这集市内,散修数万,各门派的弟子,加在一起只怕超过十万之数,交易的东西,档次也比咱们山下的那个集市要高档的多。你们自行考量,反正每人的灵石俱是有限的,花完了也不会有人给你们,量体裁衣。” 五人尽皆点头,随后,虎同方给每人扔过去一只钱囊,看上去大小一致,可里边灵石的数量,却是根据每个人的境界皆有不同的。 许半生不过区区炼气二重天,每月不过七十灵石,满打满算,加上离开大青山的那个月,以及接下来要在这个集市渡过的一个月提前发放的月规,也不过十四个月的灵石,还不到一千之数。 这里修为最高的是泛东流和牛凳,俱是炼气六重天,每月达到一百五十灵石。不过由于他们出发后一个月才晋升的境界,有两个月都还是一百三十灵石,其后每个月才是一百五,加在一起,其实也才两千出头。说多,这大概是他们二人修仙以来掌握的最大一笔灵石,可说少,这点儿灵石连一件最普通的法袍都买不起。 随后,虎同方便将五人扔了出去,就在集市之外大约几里地的样子,这对于五人而言,也不过就是散个步的距离。 飞舟离开之前,虎同方又道:“考虑到你们初入集市,可能会有些陌生,是以今日之内,特准你们聚在一处,明日五更之前,必须分开。这次就不计入那三次聚首之中了,平时腰牌的联系也少用。”说罢,飞舟便缓缓离开,扔下孤零零的五个人。 这一年来,虽说刀狂与许半生三人嫌隙未消,但毕竟共同生活在飞舟那个算不上宽敞的空间里,交流倒是比从前多得多了,彼此之间的态度也远比从前融洽。 陈元亮和他们,原本就没有隔阂,只是平时交往甚少,自然比刀狂跟许半生等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不过,五人心里都还是很清楚的,这五人之中,许半生、泛东流和牛凳显然是绝对的铁板一块,而出于多种考虑,刀狂和陈元亮的关系显然要走的比从前近得多。 此番看着不远处的集市,五人倒也是有说有笑的并肩前行,看上去很和睦。 交验了身份之后,五人被获准进入集市,少不得是要一起吃个饭的。吃完饭之后,时间尚早,可刀狂显然已经不打算跟许半生等人扎堆了。 “虽说虎前辈特准今日我等可以聚在一处,但是接下去尚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是要各自寻找落脚之处。不如就此分头,各寻住处。安顿好之后,再联系一下,若是相隔不远,便再碰碰头,若是太远,干脆就此别过吧。” 刀狂此语,倒是也正合许半生三人的下怀,他们也没打算继续跟刀狂以及陈元亮呆在一起,虽说现在看上去很是融洽,可彼此心里还是有着亲疏远近之分的。 泛东流点点头道:“刀狂师弟所言甚是,落脚之处乃是重中之重,真若是一直闲聊下去,天色晚了只怕不好找地方。我往东边去,你们呢?” 牛凳当即说道:“我往南。” 刀狂看了陈元亮一眼,道:“我往西吧。” 陈元亮也道:“我往北。” 许半生笑了笑,道:“诸位都是师兄,那我就讨个便宜少走点儿路,就在这集市正中附近寻找落脚之处。” 说罢之后,刀狂和陈元亮很快离开,看似分作两个方向,但是许半生三人都知道,这二人只怕用不了多久,避开视线之后就会再度聚集一处的。 也不去管他们,许半生和泛东流、牛凳是没打算立刻就分开的,三人嘻嘻哈哈的沿着集市之中的街道闲逛。 这集市显然比大青山下的那个要大得多了,那个集市,满打满算不过两三万人的规模,相比起许半生上一世的地球,也就相当于一个镇子。而这里,面积自不需说,人口也达到十余万,基本上是个县城的规模了。 街道两旁的店面,也远比那个集市档次高得多。此前那个集市,荒级法宝基本上也就是极限,绝大多数都是些不入流的法宝,而这里,随便进入一家店铺,里边交易的基本都是荒级法宝,洪级法宝也能见到一些,只是价格也是显而易见的,反正以三人的月规灵石,是绝对想都不用想。 “跟那两个人呆在一起,吃个饭都不痛快,酒也没怎么喝,嘴里能淡出个鸟来。咱们也别逛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把这集市走遍了。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的喝个痛快吧。” 说这话的是牛凳,他显然已经憋坏了,在飞舟上虽说吃喝不愁,可酒这种东西,是绝对没有的,女人就更别谈了,飞舟上除了七个大男人,连个雌性的都没有,倒是这一年来被他们杀死的妖兽里,不乏雌性,可那也不是牛凳需要的啊。 许半生和泛东流微微一笑,道:“你只怕是想找个地方看女人吧?” 牛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临下山之前,我是把能借的人都借了个遍,这好不容易下山一回,万一有点儿机会呢。不瞒你们说,还真是想找个便宜点儿的地方,找两个小妞喝喝酒。嘿嘿。” 许半生含笑不语,泛东流却是摇摇头道:“等你筑基得成,这样的机会多得是,你现在身上那点儿灵石,够干嘛的?咱们那个小地方,天然居吃顿饭都吃了接近一千灵石,真要去那些烟花之所,没有个两三千灵石根本出不了门。这里比咱们那儿可强多了,你打算好花个五千灵石请我和半生耍乐了么?若有这个打算,咱们倒是可以一试。” 一句话,把牛凳吓着了,他再次挠挠头道:“真的假的?五千灵石?再加点儿我都能买个法宝了。” 泛东流哈哈大笑,道:“所以啊,你那点儿小心思就别想了,咱们兄弟三人,上次酒醉之后,也没机会再聚。今日倒是不错,还是咱们兄弟三人好好的喝个酒吧。你心里痒痒,就找个靠窗的桌子,咱们一边喝酒,一边拿街道之上的女修饱饱眼福。” 牛凳撇撇嘴,道:“也只能如此了。” 许半生和泛东流一起大笑起来。 考虑到泛东流和牛凳身上灵石不会太多,许半生也觉得若是自己再强行付账,只怕会让这两人觉得面子无光,于是想了个主意。 “既然我已经注定要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落脚,不如麻烦二位师兄先陪我寻个落脚之处。不瞒二位师兄说,我这里还有几坛太白醉,真若是去那些酒楼里吃喝,只怕也舍不得点如此好酒。倒是不如帮我寻到落脚之处后,我们弄点儿下酒菜回来,然后便在我的住处吃喝闲聊,岂不痛快?” 两人一愣,齐声道:“你还有太白醉?你哪来那么多灵石?” 许半生学着牛凳的样子挠了挠头,略有赧然的说道:“上次没跟你们说实话,其实是我和封师兄离开之时,集市里已经十室九空了,正巧路过天然居,我见里边无人,就顺手拿了几坛走。” 泛东流和牛凳大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745章 修仙的另一种思路 至此许半生就过上了离群索居的生活。 其实集市上人真的很多,比大青山上不知多了多少。 可是,在太一派,不管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彼此之间见了面,总归还是会点头致意,有些甚至能聊上几句,而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前后左右全都是人,可却都是陌生面孔,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彼此见面也都是行色匆匆,各忙各的,谁也想不到会去跟其他人打什么招呼。 好在许半生其实孤单惯了。 在地球上的时候,大青山上,十八年的时间,林浅老老实实呆在山上的加起来不到一半,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许半生一个人对着一个空空荡荡的太一观,还有那个爬满了蜘蛛网落满灰尘的玄武大帝神像过活。 尤其是十岁之后,林浅倒是有七八成的时间都跑出去,回来也就呆个个把月,检验一下许半生那段时间的修行,然后又传授他一些新的东西,说走也就走了。出门的时间经常都是一年左右,所不同的只是在大青山上,许半生有电脑有网络,而在这里,显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但这里跟大青山又不同,许半生满可以道大街上随处游逛。 身边有同门的时候,他还不方便露财,倒不是说防止同门觊觎,只不过不想引来太多的猜测,他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花起灵石来都是以千乃至以万为单位的,这免不了招惹是非之言。在这里就没了顾虑,许半生大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作为一名炼气期的修仙者来说,他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巨富了。 那日三人分别之前,都尽可能的保持了一线的清醒,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且泛东流和牛凳还要各自寻找住处,喝多了真的就麻烦了。 临走的时候,泛东流对牛凳使了个眼色,两人各自掏出一千灵石,放在了许半生的面前。 泛东流说道:“我们俩这次都发了两千出头的月规,加上我们以往的积蓄,以及出来之前找同门借了一些,身上不缺灵石。你这次只领了不到一千灵石,省点儿,一个月当然不在话下,可若是看到喜欢的玩意儿不能买,只怕会影响心境。我们俩也帮不了你太多,一人一千,你收着吧,够不够的也就这点儿,够用最好,不够用我们也着实帮不上太大的忙。” 对此,许半生一愣,随即笑了笑,没客气,收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泛东流和牛凳的一片好意,他们是真把自己当朋友的,若是不收,倒显得见外了。 “那就多谢二位师兄了,这灵石算我借的,回山之后,我再慢慢还给你们。” 两人能拿出这笔灵石其实就没指望许半生还,以许半生的修为,几年之内也就是一个月百十个灵石的月规,就算每月拿出一半来还,这两千灵石没有个三五年也还不清。更何况,修为越高,境界越高,对灵石的需求就有增无减,就更加没得还了。 可许半生这么说了,两人也是笑着答应下来,这才离去。 送走二人之后,许半生心说,我若真看上什么,这两千灵石只怕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但许半生也明白,这是二人的心意,代表着他们对自己的情谊,这不是区区两千灵石可以替代的。 谁说修仙世界便是冷冰冰的毫无人情?至少,在年轻的时候,大家修为还不高的时候,许半生还是能看到身边有把自己当朋友,当兄弟的人。所谓修仙无情,只怕说的是随着漫长的修仙生涯展开之后,动辄百多年乃至更长的时间根本不见人,任有多少的交情,也经不起岁月的流逝。更何况,很可能你一个闭关几十年,出关之后故旧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有些重入轮回,有些干脆就已经灰飞烟灭永不超生,这交情自然也就没了。 修仙的无情,更多的还是岁月的无情,而不是人无情。 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其余四人来说,依旧是个增加修为的机会,肃然缺少了罡风的淬炼,可在集市里能买到各种促进修为的东西,虽说灵石有限,可总有些效果。 不过对于许半生来说,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并没有打算用在修炼上。 这种程度的修炼,许半生在紫光崖只怕几个时辰就弥补回来了,而且,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修为的增长,而是找到能够促进他气海和灵根增长的力量。只是,虽然这种增长一旦得到就是很恐怖的程度,可如何得到,却是许半生目前遭遇到的最大难题。那么强大的力量,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炼气期的弟子能够应付的。可若没有这种力量,许半生即便是境界升上去了,实力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增长。炼气期还无所谓,筑基之后怎么办?许半生当下的任务,是要将自己的灵根至少提高到道体的程度,气海自然也是如此,最好是能接近仙身,那么许半生至少可以安心的将自己的境界提高到筑基,甚至金丹初期也问题不大。 这就意味着一旦如此,许半生可以在几十年内都无需考虑气海和灵根的问题,而有这几十年的时间,想必也能再遇到下一次强大的力量继续提升灵根和气海,那就足可以获得百年乃至更长的时间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个继续给予提升帮助的力量,但是许半生也明白,这不是能急的事情,否则,力量倒是找到了,比如找个元婴单挑去,想必元婴的力量应该足以帮助许半生提升灵根和气海,可找到的结果也就是寿终正寝,许半生怎么可能干掉一个元婴?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好像气息,又好像况羿的念力一样,这需要机缘。 许半生给自己这一个月定下的任务,就是寻找机缘。 机缘当然不好找,能被寻找的机缘也就不会是什么大机缘,所以才需要漫无目的的闲逛。在从飞舟里下来的第一个瞬间,许半生其实就已经想好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用来无所事事。撞到了自己的机缘固然好,撞不到也无所谓,就当是拿这一个月来增广见闻了。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五人倒是又聚了一回。 和刚到集市的时候一样,中午几个人一起吃了个饭,约定了下次再聚会的时间,刀狂就和陈元亮借口要去买点儿东西,自行离开了,剩下三人自然又是聚在一起。许半生又取出太白醉,三人浅斟慢饮聊着天。 聊着聊着,泛东流和牛凳就发现不对。 许半生的住处是个客栈的后院,许半生包了个上房,位于后院一角,按说是个比较清静的地方,但是,这酒喝了没一会儿,二人就发现经常有人过来跟许半生打招呼,有些甚至是特意跑来蹭两口酒的,似乎说明许半生跟这客栈里的人很是熟悉。 “半生,这些天你都干了些什么?”泛东流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问到。 许半生笑了笑,道:“四处逛逛,这些天以来,我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原来,这集市方圆千里之内,竟然有两个旁门,也难怪这集市发展到如此规模,光是这两个旁门,在这集市里,就至少有百余弟子。我们从前那个集市里,出现一个筑基都了不得了,这里,金丹也并不乏见。” 泛东流听了,却是眉头一皱,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要提醒一下许半生。 “半生,原本这事儿轮不到我来说,不过既然咱们是兄弟,我又痴长你几岁,便想将我的经验跟你分享一下。说的对不对,你姑妄听之。” “东流师兄,你说。” “虽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对于我们修仙者来说,这时间可有可无。可这次出来,是历练行走,虎前辈和钱前辈让我们在这集市停居,看似是他们也有历练的任务需要去完成,可实际上,这对我们而言,同样也是一个历练任务。我怀疑,内门可能是想考验我们在无监管的情况下,在修炼上会不会有所懈怠。你这样终日闲逛可不行啊,修炼是一刻也不能放下的。” 许半生听罢,笑了笑,举起手中酒杯,跟二人碰了碰,一饮而尽。 然后,他说:“我想的与东流师兄恰恰相反。若是想考验咱们会否懈怠,随时都能考验,而且这种考验几无意义。我倒是觉得,将我们放在这里,就是希望我们多与其他门派的修仙者接触,增广见闻。修炼虽说是个人的事情,但不同门派,不同修仙者的修炼经验之中,一定有许多可供我们汲取的东西。这世界比我们想象的大多了,这些天来,我所了解到的,这种规模的集市,在中神州也算不得什么,大的甚至容纳数百万人口,店铺里出售的也都是宇级法宝,甚至会有仙宝出现。一个人的修仙之途,固然跟修炼有关,资质是前提条件,可跟一个人的心胸有多大,见识有多广,我想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我反倒觉得,师门之所以将我们看似放逐一般的扔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增广见闻,这对我们今后的修仙之路,绝对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这话说的泛东流和牛凳二人一愣一愣的,初始觉得许半生只是在强辩,可仔细一想,似乎也并非没有道理,两人倒是不知如何劝说了。 许半生其实也就是趁机把自己的领悟告诉二人,以免二人在修炼上进入一个误区,以为修炼就是修炼,无需理会这个世界,而实际上,修炼跟所在的世界绝对分不开。等到今后修为越来越高,接触的门派和修仙者也越来越多,这广博的见识带来的广阔心胸,往往就是另一个境界了。 至于二人能领会多少,许半生也只能言尽于此,仙途求的是一个仙缘,缘法这东西,只能自行领悟。 第746章 十方沼泽 第二次聚会的时候,泛东流和牛凳郑重其事的对许半生表示了感谢,他们说自己此前本末倒置,上次见面之后,虽然许半生已经说过那些话,可二人依旧觉得仙途不可能跟这些有关。 可是许半生的那些话,在他们的心底就像是种下了一颗种子,让二人无法不去思索。 思索的结果便是二人也学着许半生开始在集市之上闲逛,逛了几天之后,果然增长了不少见识,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这修仙之路,远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开始明白,修炼并不是修仙的一切,修为的增长,也不仅只是修炼这样一条路。 经过这几天的游逛,二人发现他们的心性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耿耿于怀的事情,在和那些看似市井的散修交流之中,却原来根本就不叫事。任何一个散修,在修仙之途上,一年当中所遇到的事情,可能比他们这十余年来都要多。 于是他们也才知道,散修也未必就不能出大牛,曾经就有过一个散修,自己在红尘之中苦修二百余年,一朝得道,竟然化婴成功,成为了元婴高手。原本无人问津的他,立刻收到诸多左道旁门的邀请,都希望他可以加入自己的门派,甚至,上门之中也有几家试图招揽,最终他却选择加入到了裁判所。 那位散修大牛,留下了一句话:今天你们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让你们高攀不起,毅然决然的加入裁判所,去和所有门派作对去了。 当然,这个作对只是玩笑话,裁判所秉持的是绝对的公正二字,哪怕是上门第一派昆仑剑派,若是违背了规矩,裁判所也敢于向其作出裁决。正因裁判所的铁面无私,让天下修士都将裁判所笑称为与天下门派作对,可谁也不能否认,若是没有裁判所维持着中神州基本的秩序,这个世界早就乱了。 这种传奇显然极为偶然,但是却能够令听者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在如此具备冲击力的传奇面前,都仿佛能看到自己的仙途延展。 类似于此的事情还很多,光怪陆离,也终于让泛东流和牛凳意识到,自己从前的行为真的是错过了些最应该面对的东西,于是乎,他们决定这次聚会之后,彻底放弃修炼,完全投身于各种八卦的打听中去。 对此,许半生也是莫可奈何,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这俩家伙也真是有趣的紧。 晚间送走这二人之后,许半生回到客栈,却发现和自己差不多同时搬进来的几个客人,竟然都在准备着行装,彼此之间还在交换着各自用得上的东西,似乎是要打算出远门的样子。 这半个多月来,彼此之间也算是比较熟悉了,这几个人都是散修,性子也都还好,白天都是各忙各的,晚上经常聚在一起在这后院里聊些各地发生的趣事。 看到这些人竟然集体出远门的样子,许半生不禁好奇,上前问道:“几位道友,你们这是要搬走了?” 那几人见是许半生,纷纷跟他拱手打招呼,其中一人说道:“小友啊,我们正说着要不要跟你打个招呼呢,之前看你在招待朋友,我们怕是去了不合适,虽然你那酒香着实勾人呐。但是今晚我们要赶路,不敢喝酒。” “道友你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那人又道:“我们要去十方沼泽。” “十方沼泽?这是个什么地方?” 那人一愣,原以为许半生知道,看他样子不像作假,再一想,许半生可是有字有号有门派的,自然不会去趟那十方沼泽的浑水,便道:“小友你是有靠山的人,自然不知道我们这帮散修的苦。我们当初都是资质不行没有门派愿意收下的人,这些年来,也算是有些际遇,修为也有了些根底。当然了,跟你们这些背后有门派的弟子不能比,不过,我们也想像你们一样,每月领着月规灵石,吃住不愁,背靠着师门,每隔一段时间还能看那些筑基金丹给我们开道场。” “小友你别理他,这家伙絮絮叨叨的尽扯些闲篇儿,说了半天一句正题都没有,你要等他说出来,只怕那十方沼泽都要关门了。” 又有人打断了这人的话,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也没说到正题。” 最初那人一摆手,道:“十方沼泽,一百年方才开启一回,那是个灵气阻断之地,相传,是天外飞魔与我九州世界的前辈大战之时的战场。那次的大战,我跟你说……”这家伙一抹嘴,唾沫飞溅,简直就像是要开坛说书的架势。 许半生赶忙摆手,道:“关于那次大战,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说,您先告诉我,这十方沼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是灵气阻断,你们为何又要去那里。” 那人讪讪一笑,也知道自己说跑题了,便正色道:“十方沼泽灵气阻绝,但却埋葬了当年几乎所有的天外飞魔。小友你也是知道的,天外飞魔过处,寸草不生灵气消散,何况是埋葬了千万天外飞魔之地?那十方沼泽,又被称之为十万绝地,那里边,可是寸草不生的。” “什么寸草不生,寸草不生你还去干吗?”顿时有人反驳,嗤之以鼻。 “你急什么,这不是小友不明白,我要讲清楚么。” “你别理他,听我说。那十方沼泽啊,埋葬了千万天外飞魔之后,完完全全成为了半点灵气都无法进入的地方。天外飞魔死后,尸气化作黑雾,常年笼罩着十方沼泽,可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每一百年,黑雾都会开启一小段时间,开启之后两个时辰内就会重新关闭。但是,十日之后,必然会再度开启。只是这次开启之后,就要经隔百年,才会再度开启了。其实他刚才说的也不完全错,在十方沼泽里,一般的树木花草是绝对无法生长的,可却有一种仙草,却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来。并且,说来也怪,这仙草移到外边就活不了,只能在十方沼泽之中存活,就好像需要天外飞魔的气息才能养活一般。” 许半生眉头一皱,道:“既是只能由天外飞魔气息养活,那岂非应该是魔草,既是魔草,你们采来何用?”许半生已经明白,这些人肯定是奔着那所谓的仙草而去的。 那人摇摇头,神色严峻的说道:“这你可就搞错了,你说的谁还能不懂?可是,那就是仙草啊,服食之后,至少抵得你我三十年苦功,还能淬炼根骨,增强资质,哪怕是个资质再如何平庸之辈,只要有足够的仙草,那也绝对可以脱胎换骨,成就个后天道体都不是梦。你以为当初那位散修大牛,就是加入裁判所立志要和天下所有门派作对的那位是如何金丹化婴的?以他的资质,怕是连筑基都难。可是,他就凭着这仙草,将自己从一个废柴,变成了后天道体,最终化婴得成。最后更是迈入化神,只可惜冲击返虚之时功亏一篑……” 眼见着这家伙又要说远了,许半生赶忙打断他:“道兄,咱们继续说十方沼泽。” 那人哈哈一笑,继续道:“不过那仙草也并非每一次都能令人脱胎换骨,但毕竟是存在机会不是?像是我们这些孤苦无依不知道会死在哪一天的散修,遇到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万一呢?万一改变了资质,到时候,就算进不了左道旁门,能像你一样进个普通门派也好过我们这般颠沛流离,连修炼都得挤出时间才行啊。而且,即便是不为仙途着想,也得考虑一下如何活得更好一些不是?你知道一株仙草的价格是多少么?” 他伸出一根指头,神秘兮兮的说:“一件宙级法宝的价儿,你就知道这仙草有多珍贵了吧?不说别的,要是能弄到一株仙草,拿出来一卖,得到那些灵石,也足够咱们这帮苦命的散修逍遥半辈子了。你说,这种事,咱们是不是得去闯闯?” 许半生还是皱着眉头,道:“既是十方沼泽,灵绝之地,必然危险重重,这仙草要是那么容易得到,那也就显不出珍贵了。” 那人听到这话,也是愁眉苦脸的说道:“小友你当然无所谓,你已经是有根之人,我们这帮散修是比不得你啊。咱们这帮人,说是散修,其实也就是比其余八大神州那帮凡人强的有限,多不出几十年的寿命。而且,不入筑基,谈什么修仙?炼气终究还是个门外汉。哦,小友,我可不是在说你啊,你背倚门派,筑基是必然的事情,金丹也是指日可待,甚至元婴化神返虚都不是梦……” 见这人又开始说书,许半生无奈的摇头,叹道:“道兄,咱们能不能简要说明,也别耽误了诸位的行程。” 那人幡然醒悟,连忙继续说道:“这种事,一百年不过一次,遇上了,又正值壮年,自然是要拿命去拼一拼的。输了,也不过提前几十年投胎,赢了,闹不好就是仙缘的开始。至少,拿到一株仙草,咱后半辈子就算是有着落了不是?” 许半生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这些人。 “这十方沼泽为何百年开启一次,难道就没有人去探究么?” “估计就跟这些仙草有关,但是至今也没人能得出一个解释。” “这又是为何呢?” “那些高人进不去啊!就凭咱们这帮散修,谁搞得清楚这么复杂的问题。” 啊?许半生不明白了,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个什么意思。一会儿是要进去,一会儿又是高人进不去,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第747章 决定 旁边有人插嘴道:“那个十方沼泽,一旦筑基得成,就再也进不去了。否则,哪怕是返虚进去,也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返虚进去也是死路一条?这也太…… “所以说,炼气期其实根本就还没进入仙途,筑基才是修仙的开始。先天是体现一个人究竟有没有修仙资格的分界,而炼气只不过表示一个人能够引导灵气并将其转化为真气,事实上,只要有心法,每个先天迟早都是能进入炼气期的,无非早晚而已。可筑基就不一定了,炼气到死都筑不了基的人有的是。十方沼泽里的天外飞魔尸气所化黑雾,只对修仙者有效,这不也是天外飞魔一直处心积虑想要达到的目标么,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破坏任何世界,只是不希望有人修仙而已。”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半生仿佛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 又有人接口道:“筑基以下,进入十方沼泽,虽然危险不断,可却还有活着离开的机会,这就是我们这帮散修等待的机会。十方沼泽里,仙草并不多,可却也绝不少,能搞到一株,就是天大的造化。小友,你说我们这帮人,修炼了几十年,却还不得筑基之门而入,资质不行么,别说筑基了,许多人干脆就是炼气一重天直接就老死了,你这么小的年纪就炼气二重天了,你是无法理解我们的。” 许半生笑了笑,道:“其实我还是能理解的,我也曾有过无法修炼,或者说无论怎么修炼都没用的阶段。幸好,对我来说那只是一个阶段,之后终于渡过了那一关。” “你理解不理解都不重要,十方沼泽,对我们而言是最后的机会,要么,彻底踏上仙途,或者,拿着仙草换来后半辈子安稳的生活,我早就过够了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们这帮散修,虽说是废柴,可废柴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枯木逢春啊。”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懂了,在你们眼里,十方沼泽就是枯木逢春的机会。” “对咯!十方沼泽一百年开启一回,却没有固定的日子,只是大概在那几个月当中。开启的时间倒是固定的,每次都是子时,仅仅开启两个时辰,之后关闭,十日之后必定会再度开启,同样是两个时辰。若是在十日之后的那两个时辰里出不来,那就是永远都出不来了,除非你能在十方沼泽里活下去,活够一百年,等到下一次开启的时候。” 许半生又点点头道:“所以,明知十方沼泽里有强大的仙草,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修仙者的资质,可是那些筑基以上的强者,却无法自行进入采摘,只能从摘到仙草又不敢尝试,生怕浪费的炼气手里购买。那么,进入十方沼泽的,也不完全是你们散修吧,有些人,虽然加入到某些门派,可也受资质所限,他们或许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搏一搏。毕竟,人生不过百年,这十方沼泽一百年才开启一次,有些人甚至未必等得到开启之日。” 众人皆点头,有人说:“小友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像你这样的,有门派收为弟子的人,一万个里边都不会有一两个愿意去闯十方沼泽的。那十方沼泽,九死一生。你光是听这名字就知道,虽说不是所有地方都是沼泽,但是一旦你走到沼泽上,就再也出不来了。那沼泽,简直可以跟弱水相比,除非你能御剑飞行,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脱困。” 有又人道:“不光如此,沼泽里还有一种魔兽,传闻是天外飞魔的怨气所化,没有人知道那种魔兽长什么样子,因为所有见过魔兽的人都死了。但是却可以听到魔兽的嘶吼,只能以此来确定这种魔兽的存在。” “我们这帮人,也是着实累了倦了,不想继续这般颠沛流离下去,只希望可以通过十方沼泽改变命运。其实,我们也都明白,进去之人,十个都未必出的来一个。所以,十日之后,若你还住在这里,那么你还能见到我们,就恭喜我们一下吧,我们那绝对是气运爆棚才能出的来。而若十日之后见不到的,那就是永远都见不到了。”说这话的人,说完之后脸色明显黯然,比起刚才大家纷纷向许半生介绍十方沼泽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态度。 其余人受到这句话的影响,也纷纷露出黯然之色,他们也都知道,自己这一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可怎么办呢?命运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这么残酷。 一时间,许半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们,毕竟,这一离开,便可能是天人永隔。 “好了,小友,你的好奇心我们也满足你了,这大概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聊天了。或许,下一世我们还能有缘再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了,仙途漫漫,你多保重。” 说话之人,背起自己的东西,走过许半生的身边,伸出手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又一个人走了过去,同样拍了拍许半生的肩膀,只留下一句:“再见。” 第三个,如此,第四个,仍然如此…… 许半生看着这些人那黯然的气氛,简直连气势都失去了,他知道这样会使这些人更容易丧生在十方沼泽之中,便看着这帮人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诸位道友,我许半生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十日之后,我等着你们回来。太白醉,不敢说管够,肯定让大家喝个过瘾!” 不得不说,这话还是很提气的,就像是他们只不过是出去走趟镖,走完还能回来一般。 众人回过头来,展颜一笑,心里突然又多了几分希望。 “好,十日之后,咱们不醉无归。到时候,咱们每人一株仙草,也不用小友你请客,咱们请得起!” “哈哈哈!请得起!说不定,老子能像当年那位大牛一样,一个人搞到三棵仙草呢?当场服用一棵,筑基之后再服一棵,结丹之后再来一棵,那老子也能化婴,老子也要去裁判所,跟天下所有门派作对!” “就是,跟天下所有门派作对!” “哈哈哈,今天你对老子爱答不理,老子明日就让你高攀不起!” 一帮人,叫嚣着离开,可客栈的老板,也不知道从哪里闪身走了出来,摇着头,轻声叹息道:“唉,这也就是宿命,什么高攀不起,一万个人里都出不了一个那样的,十万百万之中也没有一个那样的,仙草真要是大白菜,每个人都修仙了。这仙草啊,&*……¥#@#——” 许半生一皱眉,因为客栈老板的话,到最后一句便含混不清,声音又低得很,凭他的耳力,竟然都没能听清楚。 “掌柜的,您刚才说这仙草如何?”许半生好奇的上前问道。 那老板看了他一眼,也知道许半生是太一派的弟子,虽然没听说过太一派,但对他的态度明显对那些散修不一样。这就是有门派的好处,背后倚靠着门派,就像是有了个官方的身份,其他门派,无论大小,也多少会客气一些。 “也就是小友你问我才说,对散修我是绝对不说的。” 许半生点点头,拱手道:“还请掌柜赐教。” “那仙草,你知道是怎么出现的么?” 许半生摇摇头。 “灵绝之地,天外飞魔尸气化作茫茫黑雾,这等地方,连灵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孕育出仙草来?其实,这仙草就是这帮不要命的散修。他们每死一个,由于毕竟都是修仙者,体内真气灵根,终究不容于那些天外飞魔的魔雾,所以,就会聚集在一起,以自身尸体为养分,滋生出一株所谓仙草。这仙草,虽有改变资质的效果,可也不是每一株都有效,说穿了,根本就是利用天外飞魔的邪法,将其他人的资质转移到服用仙草的人身上。你当我们这些门派收了他们的仙草,真是让资质不行的弟子直接服用么?那可是价值一件宙级法宝的价格啊,怎么可能这么浪费。收集到的仙草,是拿来炼丹的。筑基丹你知道吧?一枚筑基丹便是五株仙草,配以其他灵草灵药炼制而成,要不然,筑基丹怎么可能那么贵。” 老板摇着头,不断的叹息,似乎看见了这些从这里走出去的散修一个都回不来的场面。 许半生也是瞬间默然,原来如此,难怪,他刚才就奇怪,虽然筑基以上便不能进入十方沼泽,可那场大战他也听说过,那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一万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连这点东西都搞不清楚呢?只不过是各大门派为了让这些散修前赴后继的进入十方沼泽,死后化作仙草,所以才紧守秘密,不让散修知道罢了。否则,哪里还有散修会进去送死?没有散修送死,又哪里来的仙草? “那这百年一度的十方沼泽开启,其实也并非是自然开启的吧?”许半生试探着问道。 那老板颇有些赞许的看了许半生一眼,道:“你果然很聪明。十方沼泽怎么可能自行开启,这根本就是集合各大门派之力,以无上神通开启的,为的,就是让这帮散修进去送命。虽然残忍了点儿,但是话说回头,这对咱们有益,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之中总有些人还能好好享受后半辈子,甚至获得本已无望的仙缘,否则,无非是浑浑噩噩下半世,终究还是一抔黄土,冲入轮回。” 话虽如此,老板还是又叹了口气。 许半生听完也有些黯然了,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老板说的其实也不算强词夺理,修仙这种事,本就是无比残酷。提前结束,未尝就不是好事,否则,挣扎着在修仙途上前行,明知飞升无望,却还不得不苦苦挣扎,真说不上比起那些凡人究竟谁更幸运。 老板走了之后,许半生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748章 入沼泽 事实证明,散修真是个苦差事。 刚才那帮散修都是扛着一大堆东西走出去的,而许半生,甩开两条膀子就离开了客栈。 原因很简单,散修很多连储物腰带都没有,即便有,他们常年奔波在外,要带的东西也远比许半生多得多,总有些在腰带里也放不下的。而许半生就简单了,他除了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所有东西都在腰带和手上的储物戒指当中,自然轻省。 临出门的时候,客栈里其他相熟的人还纷纷跟许半生打着招呼,根本想不到许半生打算去的地方,他们只以为年轻人终于熬不住了,要去找个姑娘乐呵乐呵。快二十天的时间了,也没少有人拉着许半生一起去寻乐子,可许半生不想再被删书了,所以都是严词拒绝。 能坚持二十天,也挺不容易的,尤其是这么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很多人都这么想。 出了客栈,许半生很快就找到了队伍。 集市距离十方沼泽不远,这也是为何这些散修都跑来这里等候多时的原因。也不光许半生住的那间客栈,不少客栈里都住着类似的散修,甚至很多散修连客栈都住不起,要么借住在某户人家,要么干脆住在庙宇祠堂这些地方,甚至有睡桥洞的。在九州世界,散修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盲流型,居无定所,住桥洞这种事,简直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地球上的盲流和这里的盲流待遇倒是出奇的一致。 只要一看到打着包裹行色匆匆之辈,许半生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也是奔十方沼泽去的,否则,这更深露重的时刻,赶个什么路? 一路跟着那些散修,他们都是一脸的凝重,毕竟是九死一生的买卖,谁的心情也很难好得起来。许半生也便沉默不语,脑子里则在想着别的事情。 大约二十天前,虎同方和钱吉突然把他们放在这座集市,表示他们也有历练行走的任务要去完成,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只怕跟这十方沼泽也脱不了干系。否则这紧赶慢赶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地方落了脚?而且让他们一呆就是一个月,现在眼看着就剩下十天左右,偏偏十方沼泽也是十日之后再度开启,许半生要是还想不明白,他就真是个傻子。 不出意外的话,虎同方和钱吉的历练任务,就是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一起开启十方沼泽,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他们俩也不可能对五人说明白。 把许半生他们扔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让他们也跑去十方沼泽闯一闯,这跟历练行走无关,完全就是找死的表现。只不过他们的任务所趋,也只能便宜行事了。虎同方和钱吉大概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许半生竟然会如此大胆,竟然想要去闯十方沼泽。 在他们看来,许半生等人或许也会知道这件事,并且由此了解到十方沼泽是怎么一回事,甚至于他们还考虑过将对十方沼泽的了解作为考核的一个方面。但是,他们绝不认为这五个人会丧心病狂到要自己去闯十方沼泽,否则,他们无论如何都会事先跟五人说明白,严令禁止他们进入十方沼泽。 可既然了解到十方沼泽是怎么一回事,许半生就对这万年以来还在发挥作用的天外飞魔产生了兴趣。 既然延续万年这股力量都无法被削减,依旧是终日黑雾弥漫,魔气横生,甚至于连筑基以上的修仙者都干脆无法进入,返虚在那里都无法存活,这足以说明天外飞魔在某些方面的强大。 而这种强大,却从某个方面是对许半生无效的,他现在还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修仙者,只是在寻找修仙之门罢了。 许半生需要这种强大的力量,虽然未必能够得到这股力量,也未必能够让自己的气海和灵根得到成长,可在这集市里游荡了二十天,为的不就是这些许的希望么? 许半生很清楚,如果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自己的仙途不会太差,可绝对也达不到他心中希望达到的目标。必须有外力,气息和况羿的念力足以说明一切,而一旦资质,也就是气海和灵根成长到一定的阶段,许半生也不会再冒险了。 可现在的他,不冒险的结果无非是自己孤零零的活在这片天地之间数百年或者更长的时间,而冒险的结果,一是死无全尸,二是实力飞涨,唯有第二种境遇,才有可能让许半生将林浅等人从太一洞天里放出来,重新为人,再度与他团聚,从而实现他对十人的承诺,也让他在这个世界里不再孤单。 或许他在九州世界也会有很多朋友,甚至已经有了亲人,可许半生依旧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无比孤独的,但凡有一点儿可以让林浅等人重新为人的机会,他都绝不会放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十个人,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当然可以在地球上安稳的生活,潦草一生然后重入轮回,但是那样,林浅等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许半生觉得这是自己欠他们的,他一定要还他们至少一次人生。 十方沼泽,许半生相信,即便今日不去闯这个地方,将来也会有其他的力量让自己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哪怕是死,许半生也希望自己是直奔目标而去的,而不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放弃。 纵然前方危险重重,可许半生从未害怕过,两世为人的他,几乎经历了世界毁灭,那还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害怕的呢? 跟着不相识的散修,许半生在子时过后不久,便已经来到了十方沼泽的入口。 前方一片纯粹的黑暗,黑的就像是黑洞一般,根本看不见里边任何一点的状况。 一片黑雾笼罩于前,有人聚集于此,他们还在做着最后的抉择,到底要不要进入这十方沼泽。 进去,或许是万劫不复,但也可能是一场际遇的开始。 而不进去,一切都如现在这般,他们将永无更进一步的可能。 黑雾之间,有一道大约一人半高,两人并肩宽度的缺口,但是这缺口就只有浅浅两个身位的距离,再往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缺口就像是一头怪兽的嘴,隐藏了獠牙,却在吞噬着每一个意图闯入者的生命。 许半生一路跟随的那几个散修,来时路上沉默不语,看似意志坚定,可真到了这里,他们却都纷纷停下了脚步,做着最后的思想斗争,考虑到底要不要进去。 看着这些犹豫不决裹足不前的人,许半生想起地球上一位大文豪著名的问句:生存或者死亡,这是个问题。这只是一种翻译而已,实际上的原话,也可以翻译成为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而许半生,显然没有这种犹豫,他在客栈就做出了决定,此刻也绝不会更改。 云淡风轻的走上前去,许半生看着眼前那黑雾之间的小小缺口,他也知道,这一步,有可能便是一去不回。但是,他依旧一往无前,生或者死,这对他而言早已不是问题,从迈出破碎虚空的那一步开始,生死对他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他只为了一个目标而活,那便是要让林浅等十人与他重聚,哪怕,这十人早已不是地球上那十个人,早已换了身份,可他就是要看着他们重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重新拥有至少一世的生活。 哪怕,他们的生活将从此与许半生无关。 脸上挂着许半生一贯而之的淡定笑容,这笑容如此的迷人,让原本长相只能说中上的许半生显得如此的清澈干净,好看非凡。 许半生迈步走了进去,心里没有半点杂念,他就是要获取天外飞魔留下的力量,哪怕这些力量似乎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可那又如何?气息也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许半生同样将其纳为己用。况羿的念力,也和这个世界背道而驰,可依旧成为了许半生的助力。 就连曾经笑傲天下的蚩尤,他的力量现在也不过只是蜷伏在许半生体内一角的失败者而已。 许半生坚信,若能让他得到天外飞魔的力量,他同样可以将其化为自身的力量,成长灵根,扩大气海。 他已经等不及看到自己的气海和灵根都达到道体的状态了,甚至,他更希望这天外飞魔的力量足够强大,好让他的气海和灵根都能达到仙身的程度。 十方沼泽,我来了! 天外飞魔,你们给我等着! 至于仙草,许半生想都没想,既然知道了那些仙草其实都是散修所化,许半生就再也没有半点得到的欲|望,甚至,他希望自己在得到天外飞魔的力量之后,能够化解这片土地的诅咒,至少,让十方沼泽从此消失,再也不要残害那些无辜的散修。 诚然,许半生也必须承认,各大门派的做法未必就是错误的,可这并非他所能接受的。 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该由自己做主,而不是那种所谓道貌岸然的说辞。 许半生的力量很是有限,他无法阻止整个世界为仙草疯狂,但是他却可以自己选择拒绝。 一步跨出,天地色变,这里,再也不是许半生熟悉的九州世界,而仿佛穿越千万年,跨越无数空间,来到了又一个世界里。 这里,寸草不生到处都是黑化的东西。 也有看似像是树木的存在,可许半生伸手一摸,却发现这树上掉下一层黑灰,既像是被碳化了,又更像是被魔化了。 许半生无意弄清楚这一切,他只是努力的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分辨着方向,试图寻找出一条足够安全的路。 无所畏惧不代表不知危险,许半生很清楚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是万重的困难。他必须亦步亦趋,他必须如履薄冰,才能延续脚下的这条路,找到他所想要得到的东西。 第749章 遇敌 十方沼泽之中,一片安静,安静的就像是把人困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 极目四望,许半生看不到半个人影,身边只有那些黑化之后的树木,甚至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已经彻底被黑化,走了没多远,许半生就感觉到自己脚下满是黑化后的泥土,每踩一脚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声响在这无比静谧的地方显得尤其的诡谲,令人毛骨悚然,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血液倒流的刺痛感觉。 许半生一直默数着自己的脚步,每一步大约是七十公分,许半生想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重复过程,可却也枯燥到无以复加,换成其他人,或许早就崩溃了,可许半生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类事情,他早在十岁之前就已经做过无数遍。一个人的大青山,他每天都会这样一步步数着自己的脚步,走到山顶,然后在山顶呼吸东来紫气,然后又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回太一观。 只是,大青山上还有鸟鸣,还有偶尔的野兽吼叫,有风声吹动树叶的哗哗作响,而不像这里,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许半生甚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黑暗对许半生的影响也并不算大,当年在大青山上,他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了,没有月光没有星光的夜里,那种黑暗,可比现在这样朦朦胧胧的感觉更加令人感觉恐怖。那样的年纪,那样的黑暗许半生尚且不曾畏惧,更何况这里? 至少,在这里,许半生还能看见前方五丈左右距离的地貌,可在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日子,伸手不见五指真的不是一句仅仅当做文学修辞的话语。 突然之间,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这片无边的静谧,许半生也不禁为之动容,身体略显僵硬的抬头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可是,那明明是连续的嘶吼,却好似是从四面八方不同的地方传来,每当许半生凝神想要朝着一个方向倾听的时候,那声音却又飘忽的换了个方向。 试了几次,许半生便选择了放弃,这可能也是十方沼泽让人畏惧的原因之一,在这里,你甚至无法确定的分辨某个声音是从你的哪个方位传来的。 这种感觉,远比黑暗和孤独以及无边的静谧更加令人恐惧。 一道黑影出现在许半生的眼前,许半生倏的停下了脚步,而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同样停下了脚步。 “谁?” 对方先开了口,而许半生此刻,早已悄悄的从储物戒指里将寒铁匕首取了出来,正握在手里,用胳膊挡住匕首的寒光。 “无名散修,阁下是?”许半生懒得多说,既然对方说了人话,那就肯定是个散修,在这种地方,可是没有什么结盟的可能,谁也不可能相信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对方稍事沉默,果然也和许半生做出相同的选择,他说:“同样是无名散修,就此别过。”说罢,他明显是倒退着向后走去,和许半生拉开了距离。 许半生也不动,只是略微调整了方向,和那名散修彻底分开,继续前行。 说来也怪,此前的十方沼泽之中,安静的让人几欲发狂,可是当那一声凄厉的嘶吼出现之后,这种声响便不绝于耳,虽然不是连续不断的出现,可每隔一小会儿便会出现一次,同样是永远搞不清楚方向。 脚下,依旧是吱嘎作响,许半生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的陪伴,他知道,这种声音未必是坏事,因为这种声音的存在,意味着他每一步踩着的都是坚实的土地,而真要是没有这种声音了,脚下恐怕就是要踩入沼泽之中了。 正想着,许半生的脚步声突然就断了,这种持之以恒的节奏一旦被打破,许半生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起来,他正迈出去的那只脚,悄然收了回来。 然后,他看着前方,伸手从旁边的一棵树上拍下一块黑乎乎也不知道是树皮还是树干的一部分的东西,扔向前方。 那东西落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而许半生根据刚才手中的触感,可以判断出,那块黑化的东西密度甚至比不上一般的木头,比人体的密度那就更是低到没边了。 就是密度这么低的一块东西,竟然都瞬间被前方的沼泽吞没,看来那几个散修果然没说错,这里的沼泽,只怕比弱水都还要轻几分,任何东西到了沼泽里,只要踩下去,就再也不可能上来了。 有了这次的经验之后,许半生之后的路途走的就愈发小心翼翼,那无比枯燥乃至于刺耳,令人心烦意燥甚至气血之中都为之颤栗,似乎随时都想要怒吼几声发泄一番的声响,此时此刻却成为了最好的预警方式。 许半生也曾觉得脚下的声响使其无心烦躁,情绪也受到了影响,他不敢保证眼前再度出现散修的时候,自己会否因为这种声音情绪失控和对方交手拼个你死我活。他也曾想到过这种声音显然也是十方沼泽令人恐惧的原因之一。但是现在,这声音在许半生耳中听来却是悦耳无比,犹如一曲仙乐,足令许半生感到温暖和安全。 只要这声音还存在,许半生就不会落入沼泽之中,而一旦声音消失了,脚下就必然是沼泽。 看来,凡事总有好与坏的两面,就看你能否从最坏的地方发现其有用之处了。 就凭着这种声音,许半生多次避过了沼泽,小心翼翼的绕行,继续在十方沼泽里稳步前行。 周围,那凄厉的嘶吼依旧存在,不断冲击着许半生的耳膜,可许半生已经置若罔闻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脚下那不间断的嘎吱声响之上。 前方传来同样的吱嘎声响,许半生知道,这是有人来了。 他立刻停下脚步,寒铁匕首再度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 原以为会和之前一样,对方在意识到前方有人的时候,也会小心戒备停下脚步,可没想到,那人在明显发现许半生的存在之后,竟然没有停下脚步,反倒疯狂的朝着许半生的方向疾奔而来。 脚步声连成了串,许半生主动开口:“我乃无名散修,前方何人?” 对方默不作声,可许半生却分明听到一道破空之声,这是对方主动向他发动了攻击。 许半生脚步一闪,轻易的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但是许半生并未反击,而是急切的说道:“不要在意脚下声音造成的烦乱,要记住,脚下有声音,有意味着你踩在了实地上,声音消失了,那就表示你走到沼泽的边缘,要立刻缩回脚步。” 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这脚步声的好处,相反,几乎每个人都会受到脚步声的影响,变得烦躁不安,变得具有攻击性。 许半生并不想和散修自相残杀,哪怕对方主动向他发动了攻击,他还保有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对方可以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后,变得清醒起来。 而这番话,许半生也不是白说的,话里,他早已加入了从前所习的清心咒,哪怕对方还有一丝的清明,此刻都会停止攻击。 可是,显然对方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在听到许半生的话之后,反倒是循着话音,再度攻来。 对此,许半生也唯有叹息一声,此人已经无救,许半生当然也不会跟对方客气,现在早已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 手中的寒铁匕首彻底亮了出来,迎向对方的兵器。 也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兵器,在这暗黑的环境之中,竟然也一点光芒不显,许半生只能凭借对声音的判断来防御,并还以颜色。 好在对方显然已经智昏,根本想不起来控制手里的兵刃,使其不要发出破空声,这帮了许半生不少的忙。 和对方连续的兵刃相交,许半生发现,对方的实力明显在自己之上。 按照许半生的估计,他全力为之,或许可以跟泛东流一战,甚至仇魂,他都有实力一战。而仇魂和泛东流,遇到修为比较差的筑基一重天,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但是此人,却显然实力还在仇魂和泛东流之上。 十方沼泽之中,筑基是绝对进不来的,进来便会化作一滩黑色的脓血而亡,显然这主动攻击许半生之人也是个炼气。炼气能有如此实力,却还跑到这十方沼泽之中来,许半生简直就有些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毛病了。 许半生和其他的修仙者不同,所以他才会进来,总不成还有第二个和他相似的人吧? 以此人的实力,筑基指日可待,为何这么拼呢? 许半生若不是因为自恃实力,认为绝大部分的散修绝不是他的对手,哪怕对方是个炼气九重天,许半生也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冒险的。只有在具备足够的把握之时,才叫冒险,否则,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可是,许半生却不知道,对方彻底迷失在脚步声中,整个人早已受到天外飞魔留存气息的影响,已经有些魔化了。而魔化之后的修仙者,实力都会暴增,只是这实力暴增的代价,是走火入魔,是不久之后的爆体而亡,成为这里黑雾的一份子。 那个客栈老板说的并不全对,来到十方沼泽的散修,一部分固然是化作仙草,而另一部分,则是魔化之后成为黑雾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成为了这片十方沼泽的一部分。 也就是许半生倒霉,遇到了这个家伙,否则,用不了多久,他自己也就雾化而亡。但是现在,许半生还必须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既然对方实力超过自己,许半生也不会蠢到跟对方硬拼,他且战且退,脚下走的极有技巧。 就在刚才不久之前,许半生曾经绕过了一小片沼泽,他现在,就是要引着这个家伙朝那片沼泽走去。以此人这种打法,只要到了沼泽边缘,一个回合之内,许半生就能把他骗进沼泽里。 第750章 杀戮前行 默默的数着脚步,许半生知道,沼泽就在身后不足一丈的地方。 对方又是一招攻来,其中明显还夹杂了术法,只是,散修掌握的那点儿术法,连许半生都看不上眼。 许半生只是用真气爆出寒铁匕首上的寒意,使得前方的空气短暂的冻结了一下,就轻易的化解了对方的术法。 至于兵器,许半生就地一个翻滚,轻易的躲开。 反手就是一刀,许半生再也不留任何后手,这一招,用了全力。 或许是知道寒铁匕首的锋芒,也知道许半生拼了全力,那散修方向不改,继续向前扑去,试图躲开许半生这一招。 可这正是许半生所希望的,因为那人扑向的方向,正是那片沼泽。 只见,昏暗之中一道黑影落地,却再也没能站直身体,他几乎是一沾到那片比弱水还轻的沼泽,身体就直线下落。试想,比空气都轻的水,那下降的速度绝对是无限逼近自由落地的,完全无处借力,那人又怎么可能挣脱。 瞬间没顶,那名散修消失不见。 或许是不甘心,那人在沉没之前,将手中的兵刃朝着许半生扔了过来。 许半生轻松闪过,那黯淡无光的兵刃砸在了前方的一棵树上,那棵树直接被砸断,倒在地上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碎片,那兵刃倒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许半生清楚的听到那东西落地的位置。 确定附近没什么危险之后,许半生缓缓上前,一抄手,便将那散修的兵刃捡了起来。 握在手里,许半生也就知道了,这不过就是一把小巧的斧头而已,只是不知打为何黯淡无光。 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许半生终于找到了这斧头黯淡无光的秘密。原来,那散修为了让自己的兵刃不会发出寒光,以免被其他人看见,竟然用这十方沼泽里的黑化物,涂抹在了斧头的表面。那黑化的东西附着在斧头之上,竟然如同给斧头刷了一层漆一样,斧头黯淡无光,那些黑化物也不会脱落。 这倒是有些古怪了。 斧头只是很普通的兵刃,勉强能称之为法宝,这要是在地球上,肯定会被当成极好的法器,可在九州世界,这玩意儿根本就是几十个灵石就能买到的玩意儿,拿出去也不值钱,徒占空间,许半生顺手,就把那柄斧头也扔进了沼泽之中,口中说道:“你的东西,还是还给你吧。” 不过,这人的思路倒是提醒了许半生,他也从旁边的树上掰下一部分,尝试着将自己手中的寒铁匕首涂抹完全。 的确是很古怪,却也很神奇,那宛如碳化后的木头一般的东西,在匕首表面划过之后,竟然轻易的附着其上,原本寒光乍现的寒铁匕首,瞬间就变成了一把暗哑无光通体漆黑的匕首,可锋利却丝毫不减,甚至于,许半生试了一下往匕首里注入真气,匕首依旧体现出从前一模一样的效果,仅仅只是表面黑了,却对匕首的功用没有丝毫影响。 这的确是个很实用的功能,也省的许半生总是要将寒铁匕首藏在掌心之中,真要出招的时候,往往就会不那么及时。 现在这把匕首,哪怕握在手里,许半生只要将手臂伸直,从视觉的角度来说,这匕首就仿佛跟周围的昏暗环境融为一体。连他本人都看不清楚,遑论其他人。 此刻,许半生已经彻底了解了这十方沼泽的厉害之处。 绝大多数人都会被十方沼泽这个名称所迷惑,认为在这片天地之中,最大的危险便来自于沼泽,来自于那无物不沉并且半点机会都没有的沼泽。 这就已经足以淘汰信息相对闭塞的散修。 许半生估计,至少也有一半以上的散修会受到沼泽二字的迷惑,即便不沉入沼泽之中,也会因为这里的其他危险而丧命。 而稍微消息灵通一点儿的,会知道十方沼泽里还有妖兽,或者说是魔兽的存在。这些魔兽甚至没有人知道它们长得什么样子,是大是小,对于只有炼气期的修仙者来说,自然是凶险异常。 即便如此,更多的危险依旧不是来自于这些魔兽。 这一点,又可以淘汰三到四成的散修。 这也就意味着,还有更大的危险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进入十方沼泽的散修,就注定超过八成已经出不去了。 脚下的声音会让散修感到烦躁不安,但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当他们的气血受到这种声音和那不绝于耳的魔兽嘶吼影响之后,他们开始逐渐被这里的魔雾同化,身体里也隐约开始出现天外飞魔的粒子,最终成为刚才那个许半生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散修的模样。 魔化之后的散修,幸好也就是灵智似乎也受到影响,不会采取欺诈的方式与人交流,否则,若是那散修跟许半生聊几句,表示想要组队的愿望,许半生也许不会同意,但其他散修就难说了,多半是会愿意的。更可怕的是那些散修本就结伴而来,其中有一个或者几个散修受到这些声音的影响而魔化,他想要杀死自己的同伴简直是轻而易举。 有了这部分魔化的散修,剩下那不到两成的散修,几乎只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全军覆没。 在客栈里,那些散修告诉许半生,十方沼泽是九死一生,他们还远远低估了这里的凶险程度。 以目前许半生对于十方沼泽的了解,进来一千个散修能有一个走出去的,就算是不错了。 当然,许半生也有另一种怀疑,那就是十方沼泽里并没有所谓魔兽,传闻中的魔兽,其实就是魔化后的散修。若是如此,这个存活比,或许还能稍微高一点儿,但也绝对远远达不到一成的存活率。 想到这些,许半生已经开始为客栈里认识的那些散修默哀了,他们走的时候,虽然许半生给了他们一些信心,可是,在这凶险无限的十方沼泽之中,信心其实并不重要,甚至实力都不处于绝对主导的地位,真正掌握这些散修生死的,是他们自己的心志。 越是心志坚定,能够排除干扰者,就越容易走出去,相反,绝大多数的散修,显然并不具备这样的素质。 而许半生熟悉的那几个散修,心志如何,许半生早已洞悉。在他看来,那些散修,恐怕一个都没有可能离开十方沼泽,终将成为他们最想得到的那种所谓仙草。 手里握着寒铁匕首,感受着寒铁匕首传来的丝丝冰冷,这股冰冷的寒意,也让许半生的头脑越发的清醒,这似乎对他突破这片十方沼泽,会有更大的帮助。 脚下依旧是嘎吱声不绝于耳,身前身后也俱是疑似魔兽的嘶吼声。只是,许半生估摸着自己进入十方沼泽至少已经三天的时间了,却还没有遇到任何一头所谓魔兽。 看来,他的怀疑是对的,这些嘶吼声,只不过是这里一种特殊的声音,如果说天外飞魔的怨气还能产生作用,恐怕也就是让散修进入这里之后产生诸如此类的幻听了吧。 还好没有幻境,否则,就算是许半生也没办法破除。 依旧是缓缓前行,许半生并不着急,他只要计算好时间,然后找准方向,在十天到来之前赶到出口处,等到那个缺口再度被打开就行了。 随着许半生不断的前行,那无物不沉的沼泽,似乎越来越少了,倒是魔兽的嘶吼越来越强烈,近乎已经到了和脚步同步的程度,许半生几乎每迈出一步都会伴随听到一声魔兽的嘶吼。 第四天,许半生再度遇到一个魔化的散修。 好在这名散修的实力着实差劲的很,即便是魔化之后实力暴涨,依旧不是许半生的对手。许半生手里的寒铁匕首也帮了大忙,黯淡无光的匕首,简直就是偷袭利器,许半生又是神智清楚,操控匕首使其半点破空之声都不会发出,神智受到影响的魔化散修,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算起来,这已经是许半生遇到的第七波散修了。 进来后不久,许半生就遇到一个散修,彼此深怀戒心,打了个招呼之后各自离去,其后便是这种魔化的散修。之后许半生又遇到几次,其中有些是携伴同行的,许半生有心提醒他们,在他们的伙伴里有可能会有人魔化,但是转念一想,不说的话,或许相互依靠还能多活一会儿,真要告诉他们,他们不信就会认为许半生挑拨,毫无疑问会对许半生动手,而若是信了,只怕从此以后猜忌不断,没死在十方沼泽里,就先行自相残杀死的差不多了。 于是许半生选择了缄默,一直到再度遇见这个魔化的散修。 割断了散修的咽喉,许半生将其无声的放倒,循例在他身上搜了一遍,除了搜到少量的灵石,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看来,这些魔化的散修神智下降,甚至连自己的东西都顾不上了,只有灵石这种放在钱囊里的小物件,因为是系在法袍上才得以留存,其他的东西,应该是都抛弃掉了。 当然还有件武器,同样,和第一个魔化散修的斧头一样,也是极平常的东西,同样抹满了黑化的东西,黯哑无光。许半生一脚踢开,继续前行。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是第四天的晚间了,许半生发现,脚下的沼泽已经很难再遇到,相反,他所每遇到的散修,全都是魔化的。 是时间的原因么?这些散修在这里经过了接近四天的时间之后,终于彻底抵挡不住那些声音的魔化作用,纷纷魔化。许半生开始担心,自己接下去所遇到的,将全都是这一类散修。 杀了他们,说实话,许半生也有些于心不忍。可不杀他们,他们却不会跟许半生客气。 等到许半生计算着第五天的夜晚来临之后,死在许半生手里的魔化散修,已经超过了两位数。 眼看着一半的时间过去了,许半生几乎就要踏上回程的路,可似乎他在这十方沼泽之中,一无所获。别说遇到他所希冀的天外飞魔的力量,哪怕是他所不屑的所谓仙草,许半生也没能遇到一株。 第751章 救或不救 前方传来兵器碰撞的声响,许半生知道,那是有人在交手。 只是,不知道交手的双方,是还有神志清楚的散修呢,还是双方干脆都是魔化后的散修。 寻找天外飞魔力量的时间已经不多,许半生决定冒险上去看看。 放轻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尽可能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许半生悄悄的摸向打斗声响传来的位置。 前方是一片开阔地带,两条身影在频繁交手,在交手的双方身上,许半生清晰的感觉到了魔化的气息。 经过这几天和魔化散修交手的经历,许半生对这种气息已经很熟悉了,他有着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弄错魔化散修和普通散修的区别。 许半生决定离开,可那两名散修似乎也发现了他,其中有一名散修高声喊道:“道友,快助我一臂之力,原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魔兽,所谓魔兽,只是我们的同类被这里的气机魔化了。魔化后的修仙者实力会暴涨,我不是他的对手,你快救救我!我已经采到两株仙草,你若出手相救,我愿以一株仙草答谢。” 听到这话,许半生停下了脚步,他有些犹豫。 从这两人身上的气息来分辨,他们应该都是魔化后的散修,可根据之前的经验,魔化后的人类是会降低神智的,根本不可能说出如此清晰的话语,甚至,他们干脆就像是忘记了曾经的语言,出手直到死去,都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要不要帮这人? 许半生有些拿不定注意。 一声惨叫,那人似乎被对手击中,身躯高高抛起,又重重落地,他带着绝望的情绪喊道:“道友,救救我,我不想死啊,你若觉得一株仙草不够,两株我都给你,全都给你……” 眼看着那人躺在地上,似乎行动都出现了障碍,而另外那人,却是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许半生一闭眼,决定无论如何,先救下这人再说。 说动就动,许半生双脚在地面上重重一踩,身形如电,手臂伸直,手里的匕首瞬间绽放寒气,直奔向那占据优势的散修后心。 那魔化散修猛一转身,兜头便是一刀斩落,许半生在半空中身躯灵活的一扭,避开刀芒,前行的速度却丝毫不减,手里的匕首冒着寒气,直攻那人。 魔化散修试图闪躲,可却被许半生手中匕首冒出的寒气阻碍了身形,似乎被冻得有些僵硬,这也是许半生这两天屡试不爽的招数,手臂一长,寒铁匕首轻易的刺入那人的后心。 手腕一震,许半生手里的匕首转了半个圈,足以让那魔化散修的心脏完全碎裂了。 拔出匕首之后,那人的身躯缓缓倒地,再没有半点气息。 地上那人满脸痛苦,似乎受伤不轻,他面带哀求的看着许半生,好像希望许半生能够救人救到底,把他扶起来。 许半生倒是没犹豫,匕首收起,径直朝着那人走去。 等到许半生走到那人面前不足一臂的距离之时,那看似已经强弩之末动弹不得的散修,却猛然暴起,手中也突然就多了一对戒尺,直取许半生的头颅。 许半生的脸上露出微笑,他从来都没对这人放下戒心,之所以配合的假装要去扶他,就是为了试探。许半生想知道,魔化后的散修是不是也会随着时间进化,又或者说,是魔化的更为彻底。此前遇到的魔化散修不会说话,智力低下,不代表之后遇到的也是如此,或许,这些魔化散修随着魔化的程度也会成长,至少成长到神智和常人无异的程度。 这一试探,对方果然中计,先行出招了,许半生也便从容的一点地,避开了那名散修手中的戒尺。 “咦,你竟然不上当?!”那散修开了口,只是现在他的语气,已经完全是一个天外飞魔一般,丝毫不带人气,看来,这才是魔化后的终极版本。 “这些天死在我手里,像是你这样的家伙,少说也有十几个了,对于魔化后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又怎么可能真的相信你。之所以假装救你,只不过是想看看,魔化后的你,究竟能进化到什么程度。” 那散修双眼一虚,看上去还真是跟普通的修仙者丝毫无异,若非身上依旧散发着魔化的气息,许半生还真是难以肯定此人已经被魔化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那散修双手一抖,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手里的戒尺直取许半生的头顶。 许半生也是不慌不忙,口中轻念了一句口诀,手臂向前探出,手里赫然多了一柄精光乍现寒意凛然的长剑。 这还是许半生进入十方沼泽之后,第一次使用寒铁软剑,他意识到,这人虽然已经魔化,但是之前透露的信息不假,难怪这一路遇到的魔化散修实力都很不错,第一次遇见的那个甚至强到超过仇魂和泛东流的地步。原来,是因为魔化后的散修实力会随之暴涨,这似乎跟徐仲平的境况相似,归顺天外飞魔之后,实力都进步的很快。那么,这人的实力甚至有可能超过许半生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家伙。 之前的那种方法是没有办法再用了,别说这附近没有沼泽,就算有,只怕这家伙也不会上当,他的智力水准,显然跟常人无异,不像许半生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家伙,完全就是个人形木偶。 当然,许半生很清楚这人徐仲平的不同,只是结果相似而已,徐仲平至少还是人类,而这个家伙,其实已经可以称呼其为天外飞魔了。 那么,这里果然没有魔兽,这应该也是真的了。 许半生一边思考着自己有所遗漏的地方,一边跟那人交上了手。 让许半生欣喜的是,这一交手就知道对方的实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看来,这是因为原本实力太弱的缘故。 十几个魔化的散修,已经让许半生对于普通散修的修为有了足够的认知,当确定魔化之后实力会因此暴涨之后,许半生更加清楚散修的普遍实力如何。第一次遇上的那个家伙,其原本的实力大概也能跟选拔之时的陈元亮一拼吧,所以他在魔化之后才会拥有堪比仇魂、泛东流那样的实力。 而眼前这个,虽然魔化程度更高,或者说进化程度更高,但是,他原本的实力,大概也就是普通散修的程度,不会比陈元亮更强。即便魔化了,实力的增长也十分有限,许半生应付的虽然也依旧吃力,可并不是没有抵抗之力。 由于十方沼泽之中,是没有丝毫灵气的存在的,于是真气的消耗在后期就成为了许半生最大的问题。好在许半生不缺灵石,依靠灵石的补充,许半生依旧保持了气海的充盈。杀了十多个魔化散修之后,许半生也从他们身上得到了不少灵石,勉强补充了灵石的消耗。 真气的优势,让许半生逐渐扳回了劣势,对方却明显有所不济。 终于,许半生找到一个机会,一剑突刺,挽出数朵剑花,在对身上生生扎出了四五个窟窿。 看着对方满脸不甘的倒了下去,许半生总算是松了口气。 由于对方的实力还是略胜过自己,许半生的真气纵然绵长浑厚,却也消耗了差不多一半,只希望这家伙身上的灵石能多一点儿,否则许半生就要动用自己的老本了。 当然,许半生并非吝啬灵石,这东西原本就是拿来消耗的,可是,接下去还有五天的时间,哪怕是回程,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类似于这样的魔化散修,许半生还真是必须节省着使用灵石恢复真气,否则,时间是足够,可打不过这些魔化散修,依旧会丧身于此。 而对于寻找天外飞魔的力量,许半生基本上已经不做他想了。 在两具尸体上搜寻了一遍,灵石加起来只有一千多个,而许半生的真气,想要完全补充至少三千,虽然只消耗了一半左右,也需要一千五以上的灵石才能补充。 在这两个人身上,许半生算是做了个亏本的买卖。 也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许半生只能放弃。 暂时的休息了一会儿,许半生将那搜出来的一千灵石消耗一空,原本晶莹剔透的灵石被使用之后,已经变成灰白一片,看上去就跟普通的石头毫无二致,许半生顺手抛弃。 寒铁软剑因为与对方交手的缘故,已经沾染上了不少黑化物,许半生干脆将其全部抹黑。接下去的五天,只怕寒铁匕首已经用处不大了,还是要靠寒铁软剑,才有可能从这里活着离开。 就在试图离开的时候,许半生突然发现在某棵黑化的树下,似乎有一处奇怪的凸起,许半生走了过去,看清楚那竟然是个包裹。 用寒铁软剑挑起了包裹,微微一抖便将包裹打结之处挑开,里边赫然露出两株通体雪白的花草。 仙草?! 这家伙还真有两株仙草啊,大概是早就得到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离开,以至于最后还是中了那些声音的道儿,被魔化了,导致这两株仙草也没用了吧。 许半生知道,这两株仙草意味着两名没有被魔化的散修的命,这种东西,许半生是绝对不会服食的,这跟吃尸体有什么区别?光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将隔夜的饭菜吐出来。 看着那两株仙草,许半生剑尖一抖,将其切成了无数碎片,使其隐没在黑暗之中。 平心静气,许半生念了一段往生咒(道教也有往生咒),算是替这两株仙草背后的散修做了个超度,这才准备离去。 突然想起那包住仙草之物,剑挑之下那包袱皮竟然没断,许半生意识到那可能是个宝物,弯腰将其捡起。 质地极软,拿在手里轻若无物,不知何种材质,但一看之下便知此物极为坚韧,必然是法宝无疑。 许半生正打算将这包袱皮收进储物戒指,却感觉到一阵头晕…… 第752章 魔化 体内仿佛有无数条蜈蚣正在爬行,许半生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双腿也开始发软,浑身上下酥麻不已,早已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脑中还保留一丝清明,许半生知道坏了,自己终究还是着了道儿。 只是不知,是这个包袱皮有毒,还是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魔化的征兆。 若是前者,或许还好些,若是后者,简直不堪设想。 许半生勉力试图运功抵抗,可气海之中的真气,宛如不属于他一般,根本提聚不起半点,浑身上下早已没了半分的气力,脑中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连思维运转都做不到了。 眼前一片漆黑,此前那昏暗的景象,彻底化为乌有,许半生就像是堕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已经被魔化了,接下去,自己大概就会如同那些散修一样,变成浑浑噩噩没有思维的魔化者,去寻找那些正常的散修,若不是将他们诛于剑下,便是如同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些散修一般,葬彻底的葬身于此吧。 凭借着最后的清明,许半生试图召唤出太一洞天,既然已经无法在大千世界里与林浅他们团聚,那么把自己也收入那虚无缥缈的太一洞天小千世界之中,或许也是最好的归宿。哪怕随着许半生的死亡,太一洞天也会随之消亡,可至少,他可以跟林浅等人消散在同样的世界里。 可是,甚至就连太一洞天似乎也不受召唤了,许半生在彻底沉沦之前,连最后的希望也已经丧失。 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只是进入到无边的黑暗里,这黑暗无边无际,他就像是一个茫然的孩子,被父母抛弃后在无尽的荒野之上奔跑,可四周却是一点光都没有,也不知道跌倒多少次,又重新站起,继续奔跑,但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天外飞魔的力量他终于尝试到了,可这却是带给许半生最后的灭亡。 理智彻底丧失,神智也彻底泯灭,许半生就像是昏死过去一般,背靠着一棵黑化的树木,许久都无法有丝毫的动弹。 一道身影走了过来,那人随意的扫了一眼地上的三个人,有两个人已经气机断绝,显然是死了。 而剩下的,正是许半生,他还活着。 只可惜,许半生已经无法再验证自己还活着了,他现在,和一具尸体着实没有任何的区别。 那人又扫了一眼许半生,不屑的说道:“又一个。能坚持到现在,你也算是很不错了,你这样的实力,又何苦跑来十方沼泽,好好苦修一段时日,未必没有机会。只可惜,现在,你和我一样,都将成为这十方沼泽之中被那些可笑的修仙者宣称的魔兽。你也算运气不错,遇到了我。” 那人说着话,蹲下身来,将手按在了许半生的后脑。 一股带着死亡气息,又带着无限黑暗的气息,被注入到许半生的脑中。 “原本你需要几个时辰之后才会醒来,这几个时辰里,若是被那些还没有魔化的修仙者发现你,你就是死路一条。遇到我,也是你的运气,我帮你激活魔性,你现在,就是我天外飞魔的一员了。我的兄弟,醒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许半生的双眼竟然真的睁了开来,只是,双眼之中,已经完全没有眼白的存在,整个瞳孔,就宛如墨一般的漆黑。这正是天外飞魔的特征,眼里没有黑白之分,只有完全的黑暗。 此时的许半生,明显还处于魔化的初级阶段,尚未觉醒意识,和他之前所遇到的所有魔化散修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所有与他不是同类的人尽皆杀死。 茫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人,许半生知道这不是敌人,那人竟然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显得无比的残忍。 他一掌拍在许半生的脖子上,说了一句:“起来吧,我的兄弟,你应该感觉到庆幸,可以加入我们的大军。这个世界,迟早会被我们天外飞魔统治。不,应该说,所有的世界都终将被我们天外飞魔统治。任何世界里,都不该出现修仙者,你看,在某个被称之为宇宙的世界里,没有修仙者,那些人过的多么的快乐。他们为了生活,创造了许许多多前所未见的东西,他们甚至可以把人类的活动原封不动的记载在一块小小的磁铁之上。他们将之称为电影……那样的世界,绝不会出现我们天外飞魔的踪影,但是,这里,九州世界,你们为什么要修仙呢?做个凡人不好么?天外飞魔的存在,虚空乱流之间,我们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的世界再没有修仙者的存在。” 如果许半生此刻还清醒着,他必然知道这人说的赫然正是他来的地方,地球,可是,许半生现在丝毫没有神智,他完全不知道这人在说些什么。 “好了,我亲爱的兄弟,我知道你完全听不到我所说的话,你需要至少二十四个时辰,才能重新开启灵智。还是那句话,你遇到了我,你的运气真的不错,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很久了,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是个散修,为了所谓的仙草,来到这里。只可惜,你们不会知道,那些所谓仙草就是你们同类的尸体所化,是我们天外飞魔用无上魔力将其变为你们所谓的仙草。 呵呵,资质的累加当然很过瘾,可是,那是你们的同类所化。你们服用仙草,你们用仙草炼丹,其实,那就是在吞噬你们同类的尸体。连同类都吃,你们才是魔,可耻的魔。幸而,我来到这里之后,并未死去,而是有幸被魔化,成为了天外飞魔的一员。哦,不是。 天外飞魔,只是你们强加在我们身上的称呼,而我们自己,则自称天外飞仙。在那之后,我就在这里存活了下来,每百年看着你们那些可耻的修仙者,用法力撕开仙雾,放进来一批可怜虫,让这些可怜虫以性命做赌注,只为摘走你们同类的尸体。你说,究竟是谁更加可耻?究竟谁才是魔?你们当然不会知道,可那些上门,那些左道,那些旁门,甚至那些连名字都没人记得住的小门派,他们都知道,仙草就是散修的尸体所化,可他们依旧对此趋之若鹜,就因为这仙草能强化灵根,增加资质。 为了修仙,连自己同类的性命都可以放弃。这是什么仙?你们所谓的仙,其实才是真正的魔。否则,那些飞升以后的仙们去了哪里?他们又何曾怜惜过这九州世界中发生的一切?你们的生老病死与他们无关,他们飞升之后就彻底割裂了和九州世界的联系。你们以为他们成了仙,不,他们只是堕落为魔而已。 不过没关系,我们天外飞仙最不怕的就是时间,我们本就生存在时间和空间的夹缝之中,我们可以耐心的等待,等着你们自掘坟墓,等着我们的大军终有一日踏足这里,将这里也变成再不适合修仙的世界。到那个时候,你们才会明白,生活是多么的可贵,生活的宝贵,甚至连生命都无法替代。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反正你也永不会听见。就让我帮助你,缩短那二十四个时辰吧。我,唯一留守在九州世界的天外飞仙,以我无上仙力,使你立刻觉醒。然后,你就可以跟我一起,镇守在这里,让越来越多的如你一般强大的修仙者,变成我们的一员。好吧,苏醒吧,我亲爱的兄弟。” 这人终于说完了,这番自言自语,似乎逻辑分明,但却又混乱至极,可不管怎样,他还是说明了,他曾经也是一名散修,应该说是一名散修中的佼佼者,只因仙草的诱惑来到这里,却也永远的留在了这里。由于他的强大,魔化之后他活了下来,并且彻底觉醒,如今已经完全将自己视为天外飞魔的一员,哪怕他完全清楚,自己曾经的身份。天外飞魔的魔性,已经深入到他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再也无法磨灭,无法更改。 他再度将魔力注入到许半生的体内,促使着许半生的觉醒。 此刻茫然无知,没有半点灵智的许半生,只是心甘情愿的接受着此人的魔力灌注,然后,他体内的一切被缓缓打开,许半生仿佛进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不再是彻底的黑暗,相反,却是完全的光明。 他似乎看到了天堂,天堂之门圣洁无匹,正在缓缓打开,敞开了怀抱要接纳他的一切。 当天堂之门彻底打开的时候,许半生的灵智也在一点点的回到他的体内,他重新感知到这个世界,也开始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是,有一样东西变了,许半生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太一派外门弟子许半生,也不是东神州大唐帝国修行世界许家的天才许半生,更加不是地球上那个曾经强大到无人可挡的许半生,他现在的身份,是天外飞魔。 或者,叫做天外飞仙。 仙,还是魔,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许半生竟然产生了和那人相同的念头,矢志不渝,要将所有平行的位面,所有的世界,都变成再也无法修仙的世界。 缓缓的站起身来,许半生的瞳孔依旧漆黑一片,只是那之间已经有了神采的流转,再不是之前那般木然的模样。 “我是天外飞仙,我要让九州世界再没有修仙者的存在,我要让所有的世界,都再没有修仙者的存在。我,我叫许半生,可是,我是许半生啊,我要将太一洞天化为大千世界,我要让老家伙,还有蒋怡、小语、妙然、小文、朱弦、菩提、小方方、张柔柔,还有那只小兔子,都重新的活过来。不,我不管什么修仙不修仙,我只想让他们活过来,哪怕只有一世也好。我是天外飞仙,但我也是许半生!” 听到许半生的这番自言自语,那人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明白。 第753章 迷雾散尽 话音落地,天色陡然一变。 十方沼泽之间,本就昏暗的光线越渐阴沉下去,这一方天地眨眼间变得漆黑一片,犹如行走于浓墨之间,原本那不绝于耳的魔兽嘶吼声,也尽皆消失无形,安静到令人发指,也令人心生恐惧。 这一刻,许半生仿若化身黑洞,周围的光线竟然是被许半生吞噬掉的。 不光是光线,那些声音也是。 那人试图制造出一些声音,希望可以打破这诡异的黑暗和静谧,可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动作,也都无法让声音在这片天地之间产生丝毫的动静。 并且,他很快感受到来自于许半生的巨大力量,那庞大的吸力,几乎让他站不住脚。 他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周围有许许多多的物体朝着许半生的方向飞行,那都是被来自于许半生躯体的力量所吸引。此刻的许半生,就像是一块拥有巨大能量的磁石,天地万物,所有的东西都受到这股吸引力的作用,朝着他集中而去。 即便是在黑暗中,可是那个天外飞魔却凭借着他强大的实力,感知到此刻的许半生宛如一枚大茧,他的人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团团围住。十方沼泽里的迷雾和魔力,都在蜂拥进入他的身体,可那些实际的物质,却被挡在许半生的身体之外,从而形成了一个形状并不算太规则的庞大的茧。 天外飞魔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到来自于许半生的吸力越来越大,大到就连他也不得不运功抵抗,否则仅凭双脚的力量,已经无法稳当站立。 但即便如此,那越来越大的撕扯力,也让这个天外飞魔无力相抗,哪怕他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功法全开,也只能勉强稳住身形。可是,来自于许半生身上的吸引力是越来越大,大到让这个天外飞魔明显难以为继。 天外飞魔大吼一声,可是,却诡异的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声音只在他喉间发出,便又湮没在他的舌根之下。 所谓的大吼,仅仅是天外飞魔思维之中存在的东西,于这片天地之间,那吼叫之声根本就不存在。 迅速的弯下腰来,已经有些虚浮的双腿终于因为矮身降低了重心的缘故,勉强在巨力的撕扯之下稳定了身形,那天外飞魔重重的一拳朝着地面击打了下去。 换成以往,以他的实力,那至少也是相当于金丹初期修仙者的实力,这一拳,不敢说开山裂海,可将地面打出一口井般的深洞却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是今天,他这一拳,却竟然仅仅在地面上打出不到一截手臂的长短,将拳头塞到底,也仅仅只是没入到手肘之上半寸左右的位置。 而许半生那边,吸力还在不断的增加,越来越多的树木泥土石块包裹在他的体表,使得他体外的那层茧也越来越大,几乎已经是一个小山的模样。 天外飞魔勉强将自己的胳膊塞进被自己打出的洞中,可是,他的身体却竟然无法抵抗那巨大的吸力,只是勉强将手臂与大地连成一体,他才没有被吸到许半生的体表,成为那大茧的一部分。 连连发出无声的怒吼,天外飞魔再度扬起拳头,拼尽全身的气力朝着地面轰去。 这一次,稍稍深了一点儿,总算是将他的左臂整个没入大地之中。 两条手臂都找到了着力点,天外飞魔终于可以勉强稳住身形,他的双脚也重重的朝着地面踩去。 足足用了四五次,天外飞魔才终于在地面上踩出两个深坑,将自己的双腿也埋进了泥土之间。 现在的天外飞魔,四肢都插入大地之中,身体趴在大地上,极其有效的减少了那巨大吸力对他的作用。他就像是一只大鳖,俗称王八,勉强依靠与地面融为一体的丑陋姿态,堪堪抵御住了来自于许半生的力量。 此刻的许半生,早已不省人事,他端坐在那只大茧之中,丝毫没有感觉到天地万物都在朝着自己聚拢,也丝毫不知自己体内竟然能够涌现这么大的吸力。 在许半生的世界里,他只是看到自己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之间,根本看不到任何一方,也分辨不出方向。甚至,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如失控的小船一般颠簸在浪头之上,随着风浪上下起伏方向颠转,可根本就不知道何为正何为反,世界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他只是存在于宇宙之外的某一点。 可是吸力却越来越大。 如果将十方沼泽比喻成宇宙的话,那么那些树木石块就犹如大大小小的行星,而天外飞魔勉强算是一个恒星,那些扎根于地下的树木,也如同恒星一般。 许半生,则是那体积虽然有限可密度却极其之大的黑洞,正以自己无以伦比的质量产生庞然的吸引力,吸收着所有胆敢靠近它的一切。 甚至,这不是吸收,而是一种无情的吞噬。 天外飞魔已经无力去感受,可同样还存活于十方沼泽之中的那些散修,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光线越来越明亮,那令人不适的气息,以及永远笼罩于前的迷雾,似乎都在渐渐的散去。 散修们不知所以,只是茫然的看着仿若夜晚即将过去黎明即将到来的十方沼泽,看着周围的天色渐渐明朗起来,看着十方沼泽里那原本模糊不清的环境,逐渐的彻底曝露在他们的眼前。 那些一直以来伴随着他们的兽吼悄然散去,甚至于他们脚下踩出的嘎吱声响,也不再蛊惑他们的听觉和心灵,而那些已经被魔念占据了心灵,被魔音扰乱了修为的散修,似乎也在逐渐的恢复着清醒,他们体内使其入魔的东西,正在一丝丝的被抽离出去,随着那遮挡视线的迷雾,渐渐消散。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凭着本能环顾四周,看到了许多原本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的同类。 很多人之间,明明只相隔数十丈的距离,可在迷雾散去之前,他们竟然毫无所察,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身边有人。 这些散修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的眼中,看到了许许多多长成或者没有长成的所谓仙草,他们愣了片刻,瞬间发了疯一般的朝着那些仙草扑了过去。 仙草虽多,可散修更多。 僧多粥少之下,散修们不管是否入魔,也不管体内的魔力是否散尽,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些仙草。在这样的一个瞬间,所有人的本性都无情的展现了出来,人性恶的一面淋漓尽致,为了所谓的仙草,他们不惜拔剑相向,恨不能将这所有的仙草都据为己有。 一时间,刀剑相交,各类术法都被施展开来,明明是迷雾散尽,明明是魔性不存,可这些散修所展现出来的人性之中的恶,却犹如罪恶之花,比天外飞魔的魔性更加惨绝。 血肉横飞,残肢漫天。 鲜血洒在漆黑的大地之上,丝毫都看不出半点痕迹,这十方沼泽之中的土地,早已焦黑到无限深邃,鲜血也无法再让这片土地恢复生机,更加无法加深其漆黑的程度。 数以千计的散修,没有死在十方沼泽的迷雾之下,没有被天外飞魔的魔性侵蚀,没有陷入那无边的沼泽沉陷地下,却死于自己心头的贪欲。 也有少数清醒之人,一看到周围的散修都开始疯魔一般的抢夺那些仙草,他们知道此地看似迷雾散尽,十方沼泽不再,可凶险却远胜于前。 这些散修掉头便走,仙草虽然是吸引他们进入十方沼泽的唯一原因,可如今这场面,早已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现如今他们若能保留性命,已经成为了不幸之中的万幸。 他们简直怀疑,这迷雾看似散尽,却根本就是十方沼泽的变化之一,以往进入这片地域的散修们,更多的都是落于这样的下场。 仙草再好,也没有性命重要,他们不去争抢仙草,只是为了活下去,飞快的辨明了方向,便朝着十方沼泽的入口处飞驰而去。 而那些争夺仙草的散修,却早已变得比天外飞魔还要可怕,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仙草,为了争夺更多的仙草而不断的杀人和被杀…… 十方沼泽之外,那些镇守于各个角落的各大门派的弟子们,看着原本被迷雾笼罩的十方沼泽渐渐恢复了明朗,无需他们凭借法力撕开十方沼泽也能看清楚其间的一切,他们都愣在当场。 可却依旧没有人敢于尝试着迈出脚步,哪怕那些迷雾早已荡然无存,哪怕眼前的十方沼泽除了土地依旧漆黑,树木依旧如碳化一般,他们也绝不敢迈入十方沼泽的范围之内。 人影出现,少数清醒的散修飞奔而来,可即便是这些散修已经逃出十方沼泽的范围,那些镇守于外的修仙者们,也依旧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们不知道十方沼泽里发生了什么,即便是拦下了那些提前走出十方沼泽的散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十方沼泽这是被破了?还是另有变化? 一时间,几乎所有镇守在十方沼泽之外的弟子,都纷纷取出各自的门派腰牌,向门派传讯,禀告十方沼泽的异常。 十天的时间还没到,这些弟子也并未发动十方沼泽外的聚法大阵合力从十方沼泽中撕开裂口,可是,里边的散修却正在源源不断的朝外奔驰而来。他们轻而易举的离开了十方沼泽,惊魂甫定的回头看着,鼻端依旧嗅得到那极为浓烈的血腥气息。 接收到本门弟子的传讯,那些门派的掌权者也都纷纷大惊,十方沼泽存在十余万年来,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形,他们纷纷交待门下弟子,万不可贸然进入十方沼泽的区域,只需静待,只需观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许半生。 许半生依旧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意识全失,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存在了十万年的十方沼泽,似乎已经要彻底消失了。 无边的黑暗之中,开始出现了一颗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点…… 第754章 光与暗 此刻,那个由人类散修魔化而成的天外飞魔,已经再也无法抵挡来自于许半生巨大的吸引力。 他的双手双脚都已经深深的插进了土地之中,那漆黑深邃的土地,源源不断的提供给他充足的魔力,否则,他早已坚持不足。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无法抵挡那巨大的吸引力,虽然用双手双脚将自己的身体牢牢的钉在了地上,可巨大的吸引力,却在撕扯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甚至是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在朝着许半生的方向而去。 感觉到手脚关节处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巨大力量,这力量大到哪怕是魔化后无比坚韧,号称钢铁魔躯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终于,一股腥臭的气味铺满天地,天外飞魔的左肩爆出一团黑色雾化的血光,那和之前黑色迷雾具有相同恶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天外飞魔知道,自己的一条胳膊已经彻底被撕开,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有了第一条胳膊,就会有第二条。 很快,这个天外飞魔的右肩也再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撕扯力,肌肉和骨骼寸寸断裂,终于让他的右臂也脱离了他的躯体。 身体本是趴伏的姿态,双手断开之后,身体瞬间直立而起,天外飞魔还试图用自己的双腿来支撑自己的身体。对于已然成魔的他而言,身体的一部分缺失了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怕是人类的修士,手脚被砍断也依旧可以通过漫长的岁月重新生长出来,而天外飞魔的身体强韧程度是人类修士所绝对无法比拟的,其再生的能力,也同样百倍千倍于人类的身体。 哪怕是双臂都已经断开,以天外飞魔的身体修复能力,只需要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够重新拥有一双完美的手臂。 可是,显然许半生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又或者说,已经完全黑化,失去了全部意志的许半生,自己都无法控制来自于他身体的强大吸引力,自然绝不会给天外飞魔重新长出手臂的机会。 那巨大的力量依旧存在,持续吸引着天外飞魔朝许半生的方向飞去,双腿依旧插在土地之中,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双腿也被生生撕裂,断开,天外飞魔的躯体一头扎向了体外不知道覆盖了多少物体的许半生,重重的撞在那已如山峦一般庞大的巨茧之上。 饶是天外飞魔的躯体足够的强悍,这巨大的吸引力所造成的速度也令其一头撞上去之后疼痛难忍,手脚断裂处更是疼得这个天外飞魔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试图怒吼,试图离开这硕比无朋的巨茧,可是,手脚俱在的他尚且不能抵抗这巨大的吸引力,如今只剩下如同一根****的他,又怎么可能抵挡这巨大的吸引力? 巨茧之内的许半生,已经渐渐开始恢复神台的清明,他置身于无边黑暗的时候,就像是狂风之中的一片小小枯叶,彻底迷失了自我。 可当那无边的黑暗里,开始出现了那笔针尖还要细微的一点光亮的时候,许半生便醒了。 纵是黑暗无边,许半生依旧能够清晰的看见自己所处的世界。 这是一片混沌的世界,是阴阳未分,天地不明的世界。 方向并不存在,没有正反,无论里外。 许半生只知道此刻自己便是宇宙的中心,便是这混沌未分的宇宙之中,唯一的奇点。 那点针芒一般的光亮,正是来自于许半生自己。这光亮仿佛遥不可及,却又偏偏生在许半生的身体之内。在这片只有黑暗的馄饨宇宙之中,一切的规律都被颠覆,所有的规则都被推翻,有的,只是无所不在的黑暗。 以及,那由许半生这个奇点所带来的一丝光亮。 随着许半生的灵智逐渐恢复,许半生开始明白,想要打破这片混沌,想要打破这片黑暗,唯有他自己可以,唯有他化身的这点仿佛距离他千百万光年,遥不可及的光亮可以。 可是,那光亮明明就在许半生的体内,却又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触摸,更加无法掌握,许半生感到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光亮,让混沌初分,让宇宙恢复一切的秩序。 决然的吸引力还在继续,许半生感觉到呼吸困难,他感觉到自己的气海里根本提聚不起一丝一毫的真气,他的功法无法运转,他的躯体完全不由他控制,只是随着这黑暗不断增加着无比庞大的质量。 在无尽的黑暗之间,唯一能够运转,唯一能够和黑暗区分开来的,只有许半生略微清醒的意志,这让许半生陡然意识到,想要打破这无边的黑暗,必须凭借自身的意识。 眼睛里看着那点光亮,许半生豁然开朗。 黑暗是绝对的黑暗,是无边的黑暗,是永远也找不到尽头也根本没有尽头的黑暗。 可是,绝对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丝光亮,哪怕那光亮如此的细微,如此的微不足道,这黑暗还能被称之为绝对黑暗么? 已然不是绝对,那么便有了光明与黑暗的对抗。 没错,就是对抗! 想要对抗黑暗,唯一的可能便是光明! 那如针芒,甚至不如针芒的光亮,便是这绝对黑暗世界之中的希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星星之光自然也可以在黑暗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许半生内心充满了希望,开始凝视那微不足道的光亮,心里无限渴望着光明的出现的那一刻,那点几乎不可察的光亮便开始逐渐的放大起来。 许半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光亮的质感,他感觉到一种无比轻盈的东西开始融化这无比厚重无比密实的黑暗。 黑暗的质量是无限大,而光亮的质量却是无限小。 光亮虽然毫无质量可言,可就是这丝毫质量都不存在的东西,却在黑暗之中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点……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永久和绝对的黑暗也是如此,只要光明出现,哪怕那光明再如何微不足道,也终将和黑暗分庭抗礼。 在光亮渐渐扩大自己的范围的同时,许半生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内视。 他清楚的“看见”自己已经全部漆黑的双瞳,开始逐渐出现了白色的眼仁。 黑色的瞳孔,和白色的眼仁,开始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半生已经看见了这黑暗,也看见了这光明,他的世界正在形成,黑白开始相互倾轧。 很显然,光明所到之处,黑暗消于弥形,几乎没有拉锯的过程,只要光明出现,黑暗便立时退避三舍。 许半生的心里已经全然明白,这是天地规则碎片,和从前不同的是,无论成长与衰败,还是枯与荣,天地规则碎片都是对等的金色光点。可这一次,他得到的天地规则碎片却并不同,黑暗是无边的黑暗,光明却只有星星一点。可是,当光明所经之处,黑暗无不退避三舍,这就致使光明其实也是无边的光明,而黑暗也同样只是星星一点。 当彻底了然于胸之后,许半生看到那光亮迅速扩大。从针芒到光团,到如同星云一般的皎洁,再如太阳一般的炽烈,最终光明绽放,将光洒遍整个黑暗的世界。 混沌初分。 天地形成。 又一个新的世界诞生了,许半生便傲然站在这世界之间。 最终,光亮已然形成了头顶朗朗白日,而黑暗则龟缩脚下,成为了光明之下的阴影。 黑暗有多少,光明便有多少。 许半生俨然是这个世界中的神祗,他一挥手,身躯便缓缓浮起,向着头顶的光明飞翔而去。 当许半生的身体彻底融入光明之后,脚下的阴影,脚下的黑暗被光明彻底占据,整个世界只有光明,而再没有了黑暗。 光明充斥世界之间,举目四望,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一片。 可是,许半生明白,这并非世界的原貌,任何一个世界,有多少光明就该有多少黑暗,只有黑暗的世界,和只有光明的世界其实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他的身体又缓缓下落,朝着那仅存的黑暗而去。 随着许半生双脚立足于黑暗之上,脚下阴影丛生,黑暗开始迅猛扩张。 不过眨眼之间,黑暗便又重新与光明分庭抗礼,各占世界的一半。 许半生面带微笑,此刻他一半黑暗,一半光明,仿佛统治三界的唯一神明。 双手舒展,许半生挥动双臂,光明与黑暗开始相互挤占,相互纠缠,又只是一眨眼,光明落于许半生的脚下,而黑暗则盘踞了头顶的上空。 此刻的许半生,已然完全恢复,他一切的实力全都归回到体内。 黑暗渐渐缩聚,成为了一个细小的奇点。 光明也紧紧团在一处,同样压缩成为一个奇点。 许半生一招手,那代表着光明与黑暗的两个点,便落在了他的掌心之间。 “光与暗,又一对天地规则碎片。” 比起此前两次获得天地规则碎片,这次的许半生显然从容的多,他已经完全洞悉了天地规则的本质。 目光凝视于那两点之上,其中一点绽放“光”的字样,而另一点,则绽放“暗”的字样。 同样,只出现一次,便消失不见。 许半生一松手,那两个光点便没入到他的身体之中,和此前那两对天地规则碎片一样,依附在他气海的表面。 随即,许半生只觉得体内无比的充盈,此前所吸收的一切魔力,迷雾,乃至于这十方沼泽全部的力量,都集中于他的体内绽放开来。 全部化作真气,疯狂的涌入到许半生的气海之中,许半生感到痛苦,内心却充满愉悦。 他知道,这庞大到令其痛苦的力量又将充盈他的气海,让他的气海继续扩大。 在身躯的痛苦和内心的愉悦之间,许半生的气海悠悠扩大了一倍有余。 气海之内,依旧是金灿灿的真晶,许半生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一声断喝,那依附于其身体表面的万千物体,陡然炸裂开来,天外飞魔只觉得千万道他无力抗拒的力量充斥于他的躯体之上,瞬间将其撕裂。他甚至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化作飞灰。 第755章 提前开启 方圆百丈之内,雷声轰轰,刹那间夷为平地,在这个范围之内,除了天空与大地之外,一切事物都化为齑粉飞灰。 片刻之后,天空中纷纷扬扬洒下无数粉尘,在地面之上铺上了厚厚一层。 许半生端坐中央,那纷扬洒落的粉尘,却没有一点一滴能够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前身后,都落满了黑色的粉尘,堆起老高,几乎将其盘起的双腿都湮没其间。 睁开了双眼,许半生站起身来,白衣胜雪,那雪白的衣服上连半点粉尘都未曾沾染。 以许半生的身体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光环缓缓铺陈开去,犹如水纹一般向着周围荡漾开来,冲出十丈,缓缓落地。 好不容易平静的粉尘,由于这落地的光环,再度被激起,周围又是一片纷纷洒洒。 炼气三重天。 许半生微微一笑,他知道这还没完。 又是一道光环以许半生的身体为中心,缓缓荡漾,一直到十七八丈的半径之外,才终于缓缓落在地上。 天地间,满是黑色的粉尘,不落反升,飘飘扬扬布满了整片天空。 此前变得透亮的十方沼泽,再度迷雾散漫,就像是太阳落山一般,天空再度昏暗下来。 随着天空灰暗,随着迷雾再度占据了十方沼泽的每一个空间,虽然浓郁程度跟之前无法比拟,可十方沼泽显然又恢复成为了从前的那个十方沼泽。就仿佛,刚才的明朗只不过是十方沼泽的一次变化,完成了它应该完成的任务之后,十方沼泽重归从前。 在远处十方沼泽的入口,镇守于外的各门派弟子,又亲眼见证了十方沼泽的缓缓关闭,已经跑出来的散修惊魂甫定的看着身后的一切,而没来得及出来的散修,则像是一头撞上了厚厚的墙壁一般,重新被关在了十方沼泽之中。他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身后的威胁让他们魂飞魄散,可他们也只能无奈的等待十方沼泽下一次的开启。 各门派弟子迅速将新的情况汇报给了各自的师长,只是短短的沉默之后,这些门派都回复了相同的一条信息,不约而同。 众人彼此对视,其中一人高声喊道:“我九华宫命我等立刻重开十方沼泽,将内里神志清明的散修放出来。” 有了第一个开口之人,便立刻出现了此起彼伏几乎相同的声音,各个门派的弟子都在高声宣布自己门派的决定,而有些门派的弟子虽然还未得到命令,看到这样的情况,也知道大势不可逆,他们不说话,但却已经准备好了配合着重开十方沼泽。 一时间,聚灵阵再度被启动,所有镇守在十方沼泽之外的弟子都拼尽全力,要将十方沼泽再度撕开一道缺口。 在这些弟子里,虎同方与钱吉赫然正在其列,许半生猜测的一点儿都不错,他们俩的历练任务之一,便是配合其他门派的弟子,开启这十方沼泽。 那些已经来到十方沼泽的边缘,却被迷雾和魔气所挡的散修,一看到十方沼泽竟然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原本惶惶不可终日,拼死与身后的魔化者战斗的他们,再也顾不上那些已经具备了天外飞魔属性的同伴,纷纷朝着缺口蜂拥而来。 如果是许半生遇到的那个天外飞魔,他倒是可以离开十方沼泽,可是这些刚刚被魔化的散修,此刻还保留着人类的特性,他们却无法离开十方沼泽,缺少了十方沼泽之中魔气的持续作用,他们只要接触到灵气,魔气和灵气内外相互作用之下,会让他们瞬间肉身腐烂,魂飞魄散。 只要离开了十方沼泽魔气和迷雾笼罩的范围,那些尚未堕入魔道的散修就算是彻底安全了,而镇守于外的各门派弟子倒也不费心,反正魔化不久的散修是绝对无法离开十方沼泽的。出的来,就意味着还是正常的人类,出不来的,也无需他们操心。反正这十方沼泽十万年来,也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散修,每次十方沼泽开启之日,都会有大量的散修前赴后继的进入其中。 由于这次的开启是临时决定,比之前定下的开启时间大大提前,是以各门派弟子也是心存善念,耗尽全部的真气,只为支撑着这十方沼泽的缺口能够多开启一会儿。 似乎看出各门派弟子竭力支撑的原因,成功离开十方沼泽的部分散修,纷纷自觉的留了下来,虽然无法直接接管聚灵阵法,可他们却可以将自己的真气无偿的度给那些镇守于此的修仙者们,这使得十方沼泽缺口的打开时间大大增加。 足足一日的时间之后,终于所有人都耗尽了真气,而十方沼泽之中,也超过一个时辰没有任何散修出现了。精疲力尽之下,众人终于选择放弃,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里边肯定还有活着的散修,来不及赶至出口。不过他们同样也明白,剩余的散修肯定不多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同一时间魔化的散修数量太多,即便深处还有清醒的散修,一天的时间下来,怕是也已经死于那些魔化者的手下,这个缺口再支撑下去,意义也已经不大。 十方沼泽缓缓关闭,所有镇守于此的修仙者,都是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他们为了多支撑一会儿,已经完全的耗尽了全部的真气和法力,此刻早已是恨不能跳进灵泉之中仿似的吸收灵气以补充自己气海中的缺失。 看着同样耗尽一切的散修,这些修仙者都心有戚戚然。每百年一次开启十方沼泽,只为了获得一些仙草,虽然前赴后继的散修们无怨无悔,可这终究是有违天合,不过有人因此死去,而也有人因此仙途坦荡,终究是可以找到平衡所在的。 可是这次,绝对是十万年来最为惨烈的一次,进入的散修活着走出来的不足十分之一,而以往,至少也有三成以上的散修走了出来。并且,以往走出来的散修,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仙草,不像这一次,许多散修根本是两手空空,只有极少部分人找到了仙草。 十方沼泽之外,一片静谧,和十方沼泽内魔兽嘶吼不绝于耳截然相反,无论是镇守于此的各门派弟子,还是那些活着离开却依旧惊魂甫定的散修们,都是沉默不语。真气耗尽身体已经到了支撑的极限是一个方面,更让他们沉默的,是十方沼泽这一次展现出来的异常,没有人知道,今后的十方沼泽还会否如此,看来,下一个百年,十方沼泽还会否开启,已经是个未知之数。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这些散修们才终于恢复了过来,彼此连招呼都不打,只是站起身来,默默的离开。而那些各门派的弟子,还在等待着师门的传讯。 在离开的散修之中,并没有许半生的身影。 此刻的许半生,并不轻松,他在一日之前,身体周围荡出第二道光环,境界一举提升到了炼气四重天之后,也便到达了他的极限。 他当然还可以继续提升下去,以他气海内的真气储备,他便是一口气提升到炼气九重天也不成问题,甚至给他一些时间,令其顿悟,突破修仙者的门槛,一举筑基成功也未必不可能。 但是,和从前的理由一样,许半生知道自己的气海远未达到极限,他每一次的境界提升可谓都是被动的,都是气海的规模达到极限之后不得不提升自己的境界,以保证修为的继续增长,他不可能选择境界提升,一旦提升上去,他将来的成就就必然有限了。这一次,在十方沼泽之中,那些浩荡的魔气,那充斥其间的迷雾,竟然使得许半生一举突破了两个境界,这已经令其欣喜异常了。 如今的许半生,气海的规模已经彻底超越了道体的界限,即便是在道体之中,他也算得是龙凤之姿。灵根也得到充足的成长,同样超越道体,隐隐约约正朝着仙身的程度迈进。 一路走来,许半生白衣飘飘,仗剑在手,无不所向披靡。 路途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魔化者出现,许半生只凭着手中寒铁软剑,一路劈斩,虽也有惊险之处,可却并未遇到真正的挑战。 根据这些魔化后的散修的实力,许半生大概判断出自己的实力,虽不知与筑基比如何,可与太一派外门中的任何一人比,许半生都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击而胜之,哪怕是仇魂,哪怕许半生再不倚仗阵法,也可以从容将其弑于剑下。 魔化者的数量多的令许半生吃惊不已,他很奇怪,来时并未遇到这么多的魔化者,为何回路之上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魔化者? 难道说这是天外飞魔诱敌深入的计划? 许半生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他在进入无边黑暗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那个死的莫名其妙的天外飞魔,也早已从许半生的记忆中消失,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和天外飞魔的对话,也就自然无从记起关于天外飞魔自称天外飞仙,他自己也曾自称天外飞仙并且同时又是许半生这样的事情。 一路斩杀,几乎所有的魔化者在许半生的手里都只有一个下场。单独的魔化者遇到许半生,不出三个照面便会化作无限魔气,成为构建十方沼泽的一份子,不过他们还是阻挡了许半生前进的步伐,让许半生前行的也是极为缓慢,经常性的组队出现,虽然都是彼此各不相识的散修堕入魔道,可彼此之间却竟然能够形成完善的配合。 这种配合,让许半生也有些头疼,不过终究还是一路前行。 等到许半生走到十方沼泽边缘,他曾经进来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他在十方沼泽之中的第十二天了。 许半生并不知道十方沼泽早已提前开启,他只是以为自己错过了开启的时间。 第756章 一分钱憋死英雄汉 剑锋所指,寒铁软剑竟然轻易的割裂了十方沼泽那层层的迷雾,固若金汤的十方沼泽,也因此被轻易的撕开一个硕大的缺口。 许半生也是一愣。 他只是一路行来,发现寒铁软剑所经之处,剖开魔气,荡除迷雾似乎很有效果。却也没想到这要集合许多筑基再加上聚灵阵的作用才能勉强撕开一个缺口的十方沼泽,竟然被他轻易的一剑斩开。 许半生当然不会多做犹豫,一步迈出了十方沼泽,他再度回头看着已如浓墨般漆黑的十方沼泽。 当许半生的身形走出之后,十方沼泽被劈出的缺口迅速合拢关闭,一如往常,令人再也无法一窥其中究竟。 从外部看,十方沼泽就如同极暗之地,半点灵气也无,大千世界里的光线自然无法折入其中。但是走进去之后,那迷雾虽在,可却不能完全遮蔽视线,总是能看清身前一切的。 明显错过了开启时间,可如此轻易的就走了出来,让许半生不禁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尝试着转身挥剑,以手中寒铁软剑斩向那浓墨一般的十方沼泽。 可是这一次,十方沼泽却绽放出无限雾气,彻底阻挡住了许半生的剑锋。 连续数剑都是如此,刚才还轻松的斩开十方沼泽,现在又宛如铜墙铁壁一般,许半生再也奈何其不得。 心中疑惑,许半生却也知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十方沼泽既已重新关闭,便意味着虎同方和钱吉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练任务,而一月之期也已经只剩下了两日而已。 许半生可不想让人知道他曾经进过十方沼泽,虽然对于此地竟然完全空无一人也感到万分疑惑,可终究无心探寻,收起寒铁软剑,迅速离开。 这次进入十方沼泽的目的已经达到,许半生就是想要寻找自己的机缘,以外部强大的力量来增长自己的灵根,扩大气海。现在不但达到了他的目标,甚至还有所超出,这已经足以令其感到无比的欣喜,许半生自然再不留恋,赶回客栈等候虎同方和钱吉的召集,继续历练行走之路才是正理。 周围空无一人,这其实很不正常,只是许半生并不知道,他以为百年一次十方沼泽的开启之后,各门派弟子自然是撤了回去,而实际上,如果是从前,这十方沼泽之外是无论如何都要安排人手值守的。只是这次十方沼泽太过异常,所有人都见证了十方沼泽几乎消失,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形成的过程,被安排这次任务共同开启十方沼泽的弟子们,毕竟是初来乍到,他们知道如何配合开启十方沼泽,却并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平时值守在此的修仙者,其实也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们毕竟在这里值守多年,这些年里发生的所有异常和变化,唯有他们知晓,是以各门派都将门下弟子召回山门,另派弟子前来值守。而赶来的修仙者,此刻还在路上,致使这从诞生之日开始就始终有人值守的十方沼泽,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真空期。否则,若是让那些修仙者看到已经关闭的十方沼泽被许半生一剑劈开,并且从容的走了出来,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许半生更加不会知道,由于他进入了十方沼泽,引发巨变,导致各门各派都在详加研究十方沼泽的变化,只可惜他们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十方沼泽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变化,仅仅是因为一个名为许半生的怪胎走了进去,在几乎成魔的时刻,却又将所有的魔气和迷雾纳为己用,成为了他充实气海扩大灵根的元力。 十方沼泽中的魔气和迷雾经不起许半生的消耗,短时间的全部消失,这才出现了几日前的异状。 只是当许半生完成了力量的攫取,达成了境界的提升之后,十万年来早已深入地下的魔气和迷雾,再度缓缓弥漫开来,十方沼泽自然还是那个十方沼泽,就此恢复。 这次的异常,直接导致了十方沼泽从此之后千年都再未开启,也在九州世界留下了一桩悬案,因为无论如何查探,都没有人能够知道十方沼泽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许半生也自懵然无知,他奔跑疾驰,一路朝着集市之内冲去。 有太一派的腰牌在手,把守集市的修仙者并未阻拦许半生,只是对于这个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少年稍有几分好奇而已。 消失了十二天,客栈老板和伙计不可能毫无察觉,看到许半生从外边回来,跟他相熟的伙计自然要上前问个究竟。 许半生只是说自己这几日出去得早回来的晚,可能不得拜见,敷衍了过去。 此前客栈老板和伙计也并非没有怀疑过许半生是不是也跑去十方沼泽了,虽说是门派弟子,可每次十方沼泽开启之时,也总有个别好奇心特别强的修仙者会跑去十方沼泽看热闹。不过看到许半生一袭白衣,脸上手上也干净的很,半点污渍都不见,他们也就打消了这个怀疑。衣服可以随时换,可十方沼泽之中的污浊,沾染到身上却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怯除的。身上半点污渍都没有的许半生,无疑成了他从未靠近过十方沼泽最佳的例证。 伙计告诉许半生,前两****的两位师兄又来找过他,只是他并不在屋内,那二人迷惑离去,临走前嘱咐伙计,看到许半生便立刻让他与之联系。 许半生点点头,回到屋里,取出腰牌一看,果然看到了许多讯息。只是不知为何在十方沼泽之中,他却并未感到腰牌有任何法力波动,也不知泛东流和牛凳曾经来找过他。 想了想,许半生给泛东流和牛凳各自回了一个讯息,只说自己前几日隐瞒身份,混入集市中最底层的散修里,只为增广见闻,为了隐瞒身份,将腰牌放在了客栈里,并未随身携带。 很快,泛东流和牛凳便回复了讯息,两人的讯息几乎相同,都说久久联系不上,还以为许半生跑去十方沼泽了,看来,他们也获悉了十方沼泽的消息。 许半生又同他们闲扯了几句,只说虎同方和钱吉召见他们之后,再详细跟他们讲述这些天所做的事情,这才中断了和二人的联系。 收拾一番,确定十方沼泽之行不会给自己露出任何马脚了,许半生才走出房间。 客栈里依旧住了八成的客人,只是,物是人非,从前相熟的那些散修,竟似一个都没能回来。 许半生不禁心下黯然,临走前他还为那些散修打气,希望他们可以活着离开,哪怕得不到仙草,至少也可以继续活在这方天地之中。而那些散修也尽皆说过,但若能从十方沼泽之中离开,便会回到这客栈里再行聚首。但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是都死在十方沼泽里了。 找过一个伙计问了问,许半生意外的得知那些散修之中,其实还是有人活着回来的,只是回来之后见多数人终究还是埋骨十方沼泽,他们也便无意久留,剩下的四人聚首喝了顿酒,酩酊之后,各自离去。 听到这些,许半生这才稍稍安心,无论如何,有人活着,总好过全军覆没。 再度回到屋中,翻查了一下自己的腰囊和储物戒指,许半生才愕然发现,自己身上所有的灵石都变得黯淡无光。曾用过灵石吸收灵气的他,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所有的灵石都已经被耗尽灵气的缘故。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进了一趟十方沼泽,那灵绝之地竟然能让灵石中的灵气都散逸不见么? 仔细的回想自己在十方沼泽中经历的一切,除了曾经入魔的那一小段记忆依旧缺失之外,其他的经历如同电影一般在许半生的头脑里徐徐展现。 回溯之间,他“看到”自己盘腿坐于十方沼泽之中,光与暗这对天地规则碎片彰显威力,除了大量吸收十方沼泽中的魔气和迷雾,将其化为庞大的元力充实气海增长灵根之外,许半生还需要大量的灵气补充。 可是,十方沼泽是灵绝之地,哪怕是迷雾散尽魔气无存的那段时间里,灵气也是绝对无法进入十方沼泽的范围的。 于是,他身上所有的灵石,便成为灵气补充最佳的源泉。 包括师邪给他的五枚上品灵石,加上他在那个已经毁于一旦的集市之中搜罗的灵石,以及他这一年来的月规灵石、泛东流和牛凳各自给他的一千灵石,足足六万多灵石,全都化为了晦暗无光的破石头,半点灵气皆无,若是扔到地球上,倒是可能被当成玉石出售,可在这里,那就是一点用都没有的石块罢了。 这是许半生始料未及的,好在他住进客栈的时候,在柜上还存了些灵石,一是用来支付这个月的房租,二是吃喝用度。现在算了算,应该还有些剩余,只是可惜了这六万灵石,竟然消耗一空。灵绝之地不愧为灵绝之地,真的是半点灵气都没有,而以往许半生突破之际,都是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哪怕是攫取再多的灵气,也自有广阔天地之间的灵气予以补充。 许半生不由摇头苦笑,心道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富家翁,现在却一夜之间恢复赤贫,若不是早在柜上存了些灵石,连房租都要付不出来了。 事已至此,倒也毋庸多想,许半生继续盘腿打坐,毕竟刚刚迈入炼气中期,境界还需巩固。 一夜修炼。 看到天色已然大亮,许半生这才走到前方柜上,问了一下,自己存的灵石还剩下多少。 还算不错,大约还有三百左右灵石的剩余,大致还要住上两天,吃喝用度顶多一百灵石足矣,许半生便跟掌柜的商量,要取走二百灵石。 在这个世界,灵石就是钱,身上总不能没钱啊! 第757章 各行其道 虎同方和钱吉很准时,说是一个月,就一定是一个月,多一天都没有。 许半生依旧在屋中修炼,收到了虎同方的传讯,言简意赅,只是一个坐标,许半生一看就知道这是集合的地点。 稍加计算,许半生发现这个坐标离自己这里很近,于是也不着急出门,先回复了虎同方表示自己会按时到达,然后又好整以暇的给泛东流和牛凳都发了个讯息。 两人表示他们也收到虎同方的传讯,他们早已准备停当,正打算过去。 得知许半生还在客栈,二人便约好了到客栈跟许半生会合,而后一同前往集合地点。 三人碰面之后,许半生自然要对失踪的十来天做个解释,两天的时间足够许半生编一个基本完整的故事,泛东流和牛凳听完也便信了,并且还为许半生故事里跟那些底层散修打交道时发生的事情嗟叹不已,结合他们这段时间的市井见闻,他们显然对于处于中神州最低端的散修群体产生了极大的同情。可也只是同情而已,他们并无力改变些什么,修仙本就是这样,若都仙途一帆风顺,岂不是满地都是神仙了? 感慨修仙之不易之余,三人也对这个世界的体悟更多了一层,这是在大青山太一派中绝对不可能有的感悟。 时间差不多了,三人便联袂前往坐标所指的集合地点。 集合地就在集市中央一家酒馆之中,虎同方和钱吉也算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十方沼泽中发生的事情,这两日来他们几乎都在不间断的向师门汇报,也给折腾的够呛。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许半生所赐。 不过一见到许半生,虎同方和钱吉的眼中就闪烁出异样的光辉,虎同方当即问道:“许半生,你修为提升了?” 许半生也知道这瞒不过去,便拱拱手,答道:“前几日弟子心有感悟,修为突然猛进,竟然一连突破两次,如今已是炼气四重天,堪堪迈入炼气中期。” 闻听此言,泛东流和牛凳乃至刀狂陈元亮都是大惊失色。 一次突破,两次提升,竟然炼气四重天了? 你这是修炼啊,还是得到大罗金仙提点啊,速度也太快了吧? 且不说这短短一月之中竟然连续突破两次,光是许半生来到中神州加入太一派不过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达到了炼气中期,这份修炼速度,在上门不敢说,可在太一派,那绝对是闻所未闻,这也太快了。 找这种速度下去,许半生只怕不用十年,便能筑基得成了吧? 看看其余四人,入门都已经十余年了,陈元亮更多一些,已经超过了二十年,可陈元亮的修为才多少?也不过炼气五重天而已。甚至就连刀狂也才炼气五重天,泛东流和牛凳也才炼气六重天。许半生居然都已经迎头赶上了。往后呢?三年?又或者是更短的时间,只怕许半生就要达到炼气后期了吧?到时候,他们这些个比许半生入门不知道早了多少年的家伙,恐怕都要改口称呼许半生为师兄了。 中神州各大门派的规矩还真是让人蛋疼啊,不论年龄,只论修为,除了切实有师徒名分的,其余无论是同辈之间的长幼顺序,甚至是辈分,都以修为来论。哪怕你不足百岁,可若你达到元婴,那些空活数百年的金丹以下,也必须称呼一声前辈。而同为元婴,但是境界不如你的人,也得称呼你一声师兄。 四人尽皆沉默,以许半生这种速度下去,他们的“师兄”身份,只怕都要被许半生逆转过来,反过来他们都要称呼许半生为师兄了。 就连虎同方和钱吉也略感吃惊,他们并未动用任何术法,在集市之中贸然动用术法终究遭人诟病,他们只是凭借经验看出许半生的修为有所增长,却也想不到他竟然能一次突破两次提升,一步从炼气二重天便迈入炼气中期。 “这……”虎同方也多少觉得有些棘手,这个许半生,天才到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正如许半生最初预料的一样,这次一个月的集市生活,同样也是历练任务之一,只不过不像其他的任务有明确的目标而已,但也是考验弟子们心性的一种手段。原本虎同方和钱吉召集五人之后,便要询问他们这一月以来的收获,可现在,许半生连续突破了两重天的事情,明显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虎同方传音给钱吉道:“此事必须立刻向师门禀报。” 钱吉点点头,也传音道:“虎师兄速速禀报,我先叫上酒菜,问问他们这一月以来的感悟。” 虎同方直接离开了酒楼,而钱吉则是吩咐柜上,要了一个雅间,带着五人入内。 点上了一桌酒菜,钱吉和虎同方不同,始终是表现的和蔼可亲,宽厚仁性。 “一别一月,除了许半生出乎意料的连升两个境界,其他人的修为也看得出来都增长不少,看来,你们这次的集市生活,应该都有不少收获吧。可能你们之前已经想到,这个月的生活也是对你们的一种考验,是历练行走的一部分,只不过和其他的任务不同,这个月的任务并没有明确的任务目标。但既然是考核,总是也要有个评分的,这关系到你们回到师门之后的奖励。当然,既是没有任务目标,这个任务无论如何,都算是你们集体通过,你们不用担心这成为你们第二个失败的任务。” 听到这话,大家都略感松了一口气,关于这一个月的生活也是任务,其实都已经想到了,只是除了许半生之外,其他四人多少也会有所担心,这任务毫无明确目标,万一算他们任务失败怎么办?现在听说没有失败,自然感到欣喜。 “泛东流,五人之中,你的修为最高,你来告诉我,这一个月,你都做了些什么,又有哪些感悟?” 泛东流点点头,躬身答道:“回钱前辈,初来之时,东流也想到这一个月的生活可能同样是个任务,但是对于这个任务究竟要如何完成,弟子却是莫衷一是。弟子只想着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平白浪费过去,流连于集市的繁华和市井琐事,未免有悖修仙者的长远目标。是以虽无人监管,可弟子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每日勤加修炼,只可惜资质愚钝,未能寸进。其后,第二次与众师弟约见之时,问及半生师弟这半月多来都在忙些什么,半生师弟却道他只是每日早出晚归,流连集市,与各式各样的人交流。弟子当时觉得半生师弟多有荒废,这实非我修仙者的作为,便严令警告于他。可半生师弟却道若是修炼,哪有呆在飞舟之中以罡风淬体再行恢复真气来的进展迅速,既是进入集市生活,这与我等在山中岁月完全不同,是另一种生活。而一个修仙者,也绝不可能永远深居山中闷头修炼,必须对我们身处的世界有更多的了解,磨刀不误砍柴工,唯有展开胸中沟壑,对世界有着更深的了解之后,修炼反倒能够事半功倍。弟子初时也多有不明,可尝试着按照半生师弟所言与市井散修接触,与其他门派弟子交流,却也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我们所知所懂都太过偏窄了。和其余修仙者的交流,让弟子茅塞顿开,只觉得半生师弟所言才是至理,是以后半个月,弟子便如同半生师弟一般,与各类门派的修仙者交流修炼心得,增广见闻。” 闻听此言,钱吉也没有任何态度,只是眼神不免在许半生身上稍事逗留。 “嗯,不错,其他人呢?”钱吉又问。 在这酒楼之中,也只能泛泛一问,至于各人详细的情况,还要日后再慢慢的接触,钱吉现在也只是要大致了解一下五人的动态。 泛东流说完这些之后,钱吉也便大致有数了,牛凳向来和泛东流步伐统一,想来过程也应该差不多,即便有所不同,也只是和泛东流一前一后的问题。而许半生,不用说,肯定是整个月的时间都用来混迹集市增广见闻了。 嘴里说着其他人,目光却是投向了刀狂。 刀狂也拱手躬身道:“弟子这一月,闭户不出,虽然修为提升不多,可却觉得更加凝练扎实。并且,弟子对东流师兄与许半生师弟所言不敢苟同……” 其后,他基本上是在引经据典,试图用道藏上现成的前辈修仙之语来反驳泛东流说的那些,言辞之中虽未见激烈之处,可明显是在指责泛东流本末倒置,增广见闻便能事半功倍,在刀狂看来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泛东流也懒得跟他多说,自不去反驳,钱吉也依旧不表态,只是听完刀狂的激愤之言后,笑着问泛东流:“对于你刀狂师弟所言,你有何要说?” “修仙修的是自己的道,刀狂师弟认为我本末倒置,那是他的道,我无需理会,我自行走在我的道上。道不同,不相与谋,我又何须他人赞同我的道?” 刀狂正待反击,钱吉却一摆手,笑道:“是极是极,道有三千,各自不同,各人自行其道,便是至朴之理。不错,东流你能体悟到这一点,这一个月的时光你便没有白费。” 见钱吉已然盖棺定论,刀狂也不敢多言了,只是心中依旧对泛东流的话不屑一顾。 其后牛凳又道:“我这一个月的时间跟东流差不多,也是听了半生的话之后,后半月时间用以增广见闻。” 钱吉点点头,心道果不其然,他又看看陈元亮,陈元亮表示他这一个月和刀狂完全一致,找了个住处之后,除了与其他师兄弟会面,其余时间都在闭关修炼。 最后,钱吉望向许半生,许半生便道:“弟子年少,对于这个世界总有太多的好奇,大半月时间都用来行走集市之间,与各门派的前辈交流了。所获良多。不过最后这些天,弟子却是隐瞒了身份,混入到那些食不果腹只为了多赚一些灵石,好在将来某日回到来处做个富家翁的散修之中。弟子觉得,这些散修从踏足中神州的那一日起,便知道仙途无望,可却依旧苦苦挣扎,其间艰苦,也是漫漫仙途的一部分。是以弟子深入其中,感同身受。” 钱吉也一愣,目光中多有古怪之意。 第758章 开小灶 收到虎同方的讯息,师邪其实并没当回事。 不就是门下一个外门弟子迈入炼气四重天了么,速度是快了点儿,入门不过两年不到,可考虑到他入门之时已经在炼气一重天半年之久,入门后的祭祖典礼上又接受到本派唯一一名返虚老祖的赐福,当场便迈入了炼气二重天,这也就是说,许半生花了接近两年的时间从炼气二重天到炼气四重天,速度的确很可观,可也没到惊世骇俗的地步,毕竟,他的资质师邪已然了解,那可是极其接近道体的灵根啊。 可是,师邪正打算回复虎同方一句大惊小怪,却突然想到点什么。 他面色略显古怪,回复道:“你去十方沼泽之前,他依旧是炼气二重天的境界?” 虎同方的消息很快返回,师邪手握着腰牌,心里复杂至极。 因为历练行走一向都关乎一名弟子今后的前程,通常而言修为越高在历练过程中显然就越占便宜,因此一般而言,在出发前,带队之人都会暗示门下弟子,如果修为足够提升境界,就不要再积累下去了。一般而言,弟子们都会照办。是以在历练过程中,境界的提升基本上都是源自于历练行走之中得到的修为和领悟。 许半生作为让太一派内门诸位返虚都产生了强大分歧的天才,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又是在历练行走过程中,境界的提升几乎是必然的,甚至于,在杨高宇这种对他寄予厚望的人看来,许半生应该在半年前就有所提升才对。以许半生的资质,半年的历练行走,几个任务的磨练,飞舟罡风的淬炼之下,走进炼气三重天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于许半生迟迟没有迎来更高的境界,不得不说,杨高宇心里隐隐还是有些失望的,这一点,师邪无比清楚。 现在许半生突破了,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偏偏他竟然一举提升了两个境界。 一个月的时间啊,境界提升如此之快,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师邪都有些迷糊了,他不禁开始为许半生产生担心,担心这小子操之过急。 他立刻问道:“两次提升分别是什么时间?相隔多久?”问是问了,可心里却在想,无论相隔多久,即便是一个月头一个月尾,终究也不过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 虎同方的回答再次让他惊诧。 “一次突破,两次提升。” 若非清晰的感受到腰牌里的法力波动绝对来自于虎同方,而非什么别的人,师邪简直就要怀疑是不是其他门派的修士得到了虎同方的腰牌,在拿自己开心了。 虎同方可能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又补充了一句:“据他自己说,是前几天突然感觉要突破了,结果突破炼气三重天之后,突破竟然并未停止,修为依旧在迅猛增长,一鼓作气竟然突破到了炼气四重天。” 这一次,师邪再无任何怀疑,他和许半生的接触其实不比虎同方少,他尤其能够感受到许半生是个相当沉稳的少年,这种性格的少年,断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任何的隐瞒。本来就已经很惊世骇俗了,这份惊世骇俗甚至让内门产生了严重的分歧,许半生应该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不会故作惊人之语,跑去自吹自擂,说自己一次突破两次提升,唯一的可能就是事实的确如此。 他也来不及回复虎同方,直接调整频道,用腰牌跟杨高宇取得了联系。 杨高宇还没处理完这次十方沼泽引发的巨变,还在等待着一直以来镇守十方沼泽的弟子回来汇报,接到师邪的讯息,也并未太当回事。 他笑了笑,给师邪回复了过去:“不过就是一次突破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按照我的期望,此子半年前便该突破,此时才迈入炼气三重天,我倒是失望大过于欣喜。不过总算是不负我的一番苦心,他的修炼速度,依旧可以称得起是我们太一派建派以来最快之人。不错不错,值得高兴一下。” 可是,师邪的第二条讯息,就让杨高宇再没有半点失望了。 也没有欣喜,只有浓浓的惊诧。 “不是炼气三重天,是炼气四重天……” 杨高宇稍一琢磨,就明白师邪的意思,他的声音竟然略显颤抖,回道:“你是说,他一鼓作气从炼气二重天突破到了炼气四重天?” 师邪的声音在厅外响起:“回掌教,正是。” 杨高宇猛然站起身来,飞身到了大厅门口,正看见师邪也是一道剑光疾驰而来,看见自家的掌教,连忙按落剑光,立于杨高宇面前。 挥挥手,是以师邪无需多礼,杨高宇急切的问道:“许半生一下子迈过两道坎,进入到炼气四重天了?” 师邪点点头,将虎同方的话如实的汇报给杨高宇。 “确定?”杨高宇依旧难以置信。 师邪点了点头,道:“基本可以确定,同方见到此子之时,一眼便看出他的境界得到了提升,但是在集市之中,同方也不敢妄动法力,以免惹人注目,随口问了一番,许半生却告知他,前几日突破之时的情况。同方大为吃惊,不敢怠慢,立刻将此消息汇报于我。” “终究只是他一面之词,你又如何能够确定?” 师邪摇了摇头,道:“此子入得我派以来,直接就被打发去了闭门思过,半年不见天日。但此前此后,弟子都与他有过交道。从此子行状可见其心志之坚,性情之稳,而这一切也俱是掌教您暗中亲眼所见的。弟子判断,以此子心性,还不至于如此哗众取宠,只怕这便是事实。” 杨高宇微虚双眼,轻轻颔首。 的确,许半生的性情之沉稳,甚至比过了内门的许多人,许多活过百年数百年的弟子,都未必有他那份心性。尤其是杨高宇还有过和许半生的侧面交锋。 许半生在面壁半年之中,数次离开,因为紫光崖和玄武大殿的缘故,他数次进出之时,都暗中布下阵法,一共用了数月的时间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了整个阵法。当阵法被发动的时候,甚至就连杨高宇都大吃了一惊,之后才发现阵法的存在。一个能用数月时间小心行事的家伙,甚至瞒过了元婴修为的一派掌教,这般心性,又怎么可能干出哗众取宠的事情? 更何况,许半生很清楚自己被内门重视的程度,他完全无需做出这种事情吸引内门的注意。 那么,这便是事实了。 可是,一次突破两次提升,这简直是旷古未闻。 杨高宇转念一想,许半生身上旷古未闻的情况多了,也不止这一条,似乎自己也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许半生入门短短时间,早已数次用闻所未闻的方式震惊内门,这一次,他一举突破两个境界,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太让人吃惊的事情。 至少,不值当杨高宇表现的如此失态。 “此子倒是能不断的给我们带来异样的惊喜,也罢也罢,看来今后他身上依旧会有诸多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反倒是我们要收拾好心境,不要每次都被他惊得魂不守舍。交待下去,让同方和钱吉不妨在今后的任务里,给半生这孩子加点儿担子。但是,也让他们切记,必须要给我保证许半生的安全,哪怕这次历练的其余四个人都死了,许半生也不许少了一根寒毛。其他的,许他便宜行事。” 师邪一惊,杨高宇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很是快意,他很快也明白了杨高宇的想法。 只是,这无疑要给虎同方和钱吉增加不少的麻烦,而杨高宇那句其他四个人死了也不许许半生少一根寒毛的话,却让师邪略感不适。纵然许半生天才非凡,可任何一个门派也并非一个天才就能决定一切。 他倒是也能理解杨高宇,真换做他是这一派之主,只怕想法也跟杨高宇一样。 杨高宇如此直言,这反倒表现出他对师邪的足够信任。 看看杨高宇,师邪不禁为前段时间自己和杨高宇意见相反感到一丝不安。 杨高宇看出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也是为太一派着想,不过,既然上苍赐给了我们太一派一个如许半生这般的天才,我们就不妨将步子迈的大一些,有些情况,不必太过纠结墨守成规。不破不立,一定之规,终只是在一定之中。超出一定的范畴,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说罢,杨高宇背起双手,转身离开。 师邪愣愣的看着杨高宇的背影,心里的念头纷至沓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前的有所坚持,是否全都是正确的了。 或许,杨高宇说得对,一定之规终究在一定之间,而许半生的表现,以及他展现的天才,显然是早已超出这个一定的范畴了。 思索片刻,师邪终于朝着腰牌之中打入法力,传讯道:“今后的任务,给许半生开个小灶吧,度,你与钱吉自行掌握。但有一条,此子不可有半点损伤,便是你二人死了,也要给我保住他的安危。他若少了半根寒毛,你二人也不用回来了。” 虎同方等了半晌,就等来这么一句,听完之后也是呆了半天,随即苦笑着摇头不止,心道:你这说的轻松,可我该如何把握这个度呢?难题都是出给我的,你轻飘飘一句便宜行事,我和钱吉只怕是要煞费苦心。不光是保护许半生安全的问题,还有便是任务里要如何给许半生单独开小灶,显然还不能让其余四名弟子有所察觉。 不过虎同方还是回了一句:“弟子谨遵总管事法旨。” 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第759章 莫名发难 离开集市,回到飞舟之上,飞舟很快达到极速。 虎同方手一挥,罡风四起,这显然是让五人直接进入修炼状态的节奏。 泛东流和牛凳都有些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盘腿席地而坐,并没有问出任何的问题。 许半生则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般,进入修炼状态最早的反倒是他,心里盘算着既然自己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炼气中期,这抵御罡风的时间似乎就可以稍稍延长一些了,虽说其实他并没有损失太多在罡风里修炼的时间,但这样来来回回进屋出屋也是挺烦人的一件事。估摸着,直接超过泛东流似乎有些过分,但是跟牛凳保持差不多的时间甚至比他略长一些应该不会太突兀。 可刀狂和陈元亮就没那么淡定了,他们可以一直盼望着虎同方和钱吉宣布这次集市生活试练的得分排名情况呢。 他们和泛东流三人等于做出了截然相反的举动,这也意味着他们要么是第一第二,要么就是第四第五,而在他们看来,很显然他们俩应该是排名更高的二人,许半生和泛东流、牛凳的想法无疑是大错特错的。 一年多的时间了,这哥俩还没拿过第一,尤其是刀狂。虽说实力的确不如泛东流,可许半生都拿过第一,刀狂总觉得这心里有点儿不平衡。甚至于积分上刀狂还落后于许半生呢,哪怕是为了回到太一派之后获得更多的奖励,刀狂也希望自己这一次能够拿一次第一。而且,许半生显然是将融入市井做的最极致的,如果刀狂拿了第一,就意味着许半生必然是最后一名,这样的话,刀狂也可以趁机在积分上跟许半生重新回到几乎同样的起跑线,一个十五一个十六,虽说依旧落后一分,可下一个任务之后,至少也该是平分了。 陈元亮垫底垫习惯了,对于名次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奢求,说是他的境界比许半生高,可从许半生展现出来的实力上来看,他也清楚,自己闹不好真不是许半生的对手,这排名最后他也算是恰如其分。 可这次显然不同,毕竟是有机会冲击一下前两名,他的表现和刀狂可谓如出一辙,若是不存在并列的情况下,闹不好因为他的修为较低在排名上反倒会具备一定的优势,还真是很有可能拿个第一。真若如此,他这次历练行走也算是提前完成任务了,心里对于这次的排名结果还是很期待的。 虎同方出门片刻,回来之后只是继续听他们各自陈述这一月以来的修炼成果,和钱吉都没有任何的点评和表态。本以为吃完饭回到飞舟之上总该公布个结果了,没想到虎同方直接让他们开始修炼,丝毫没有宣布结果的意思。 看到许半生和泛东流三人已经开始修炼了,刀狂和陈元亮对视一眼,不禁有点儿心怀忐忑。 犹豫了一下,刀狂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虎前辈,钱前辈,不知道这次任务的排名究竟如何?”陈元亮也眼巴巴的望着二人,表现出想要知道答案的模样。 虎同方顿感不悦,瞪了刀狂一眼,倒是钱吉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微微一笑道:“这一个月的任务并没有明确的目标,是以这评判也并非我与虎师兄来做,关于这次任务的排名和积分,需要等到你们历练行走结束,回到山门之内后,由内门师长定夺。” 听到这话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刀狂和陈元亮虽然依旧很想知道结果,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各就各位。 看到二人颇有不满的样子,虎同方双眼一虚,心道正好借这俩小子开开刀,以便下一个任务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的给许半生开个小灶,否则,一次两次倒是没问题,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未免不会被其余四人看出端倪,这莫名其妙给许半生加任务的事情还真是有点儿不大好弄。 “你俩很想知道这次任务的结果么?”虎同方突然一挥手,又终止了罡风的侵入,这显然是要训话的节奏。 刀狂和陈元亮莫名对视,心道虎同方这不是故意找茬吧,一路上明显能看出虎同方对他俩不太感冒,言辞之上也更严厉一些,可是拿这个借题发挥,也有点儿过分吧。 心里,不免就有些异样。 甚至于泛东流和许半生也微微觉得有些讶异,虎同方虽说严厉,也能看出他不太待见刀狂,可终究是个很公允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发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也令人无法信服。 陈元亮觉得自己是被殃及池鱼的,生怕刀狂开口会继续得罪虎同方,急忙抢先说道:“弟子只是以为虎前辈和钱前辈一时忘记了,并不知其中有此缘由,我想刀师兄应当也做如是想。” 刀狂看了陈元亮一眼,明白他的意思,心里虽有不服,可也点了点头,道:“弟子也是如此想法。” 虎同方哼了一声,道:“事关历练,我岂能忘记,况且,内门做事,还轮不到你们问东问西。告诉你们,你们便听着,不告诉你们,自然有我们的道理。今日便罢了,今后我再不想听到诸如此类的问话,明白么?” 刀狂和陈元亮默默的点了点头,口中答道:“弟子明白了。” 虎同方这才点点头,却又望向泛东流许半生以及牛凳,道:“你们三人刚才是否也有此疑问?” 三人面面相觑,心道虎同方今儿这是怎么了?好像并不是冲着刀狂去的,而是心里不爽,很有些邪火么。 这问题其实不好回答,若说不是,显然是在说谎,事关历练成果,更加关乎积分,不关心是不可能的。可若说关心,岂不是逆了虎同方的心思?他把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告诉你你就听着,不告诉你你也别问,现在该怎么回答? 不敢多做犹豫,泛东流拱拱手道:“弟子的确也想知道这次任务师门对我们不同选择的看法,不过既是二位前辈不说,也不敢问。” 回答的很有技巧,不说不想问,只说不敢问。 原想虎同方正好下个台阶就过去了,没想到他又望向许半生和牛凳,继续问道:“你二人呢?” 牛凳撇撇嘴,道:“弟子和东流师兄所思相同,不敢问。” 许半生知道自己也必须表态,便道:“弟子是本次历练行走之中修为最弱的,只想力争不拖几位师兄的后腿,至于排名,弟子不敢奢求。所以钱前辈既是说过本次任务算我们五人尽皆通过,弟子便已心安。” 这个回答倒是让虎同方微微一愣,他原本想的是许半生若敢说不关心,他便斥责许半生不说实话,然后施以惩罚。这当然不止是针对许半生一个人,师邪只说了让给许半生增加难度,也没说不能给其他几个人一起增加难度,虎同方想着干脆给其他人也一并增加难度,但是这个增加的量,就可以稍有不同,总之是要给许半生增加最大的难度。 而如果许半生说他的确关心,这就更容易让虎同方借题发挥了。 没想到许半生却从他修为最低入手,这搞得虎同方多少有些被动,心说这小子不光是心思沉稳,其实也狡猾的很。 倒是也觉得今日虎同方有些反常的钱吉似乎看出了虎同方的意图,心中暗笑,虎同方这种公私分明嫉恶如仇之辈,也有耍心机的时候,但是这动作却明显笨拙。 看出虎同方有些接不下去,他便开了口道:“修仙讲究通达,无论是念头还是心思,都必须通达。许半生你这话言不由衷,你可是在嘲笑同门师兄么?尔等五人,你修为境界的确最低,可你的积分如今排在第三,怎敢说什么只是力求不拖几位师兄后腿?如此不实不尽之语,有失坦荡。许半生,你可知错?” 最后那句,突然提高了声调,搞得五人皆是面面相觑。 不是打算找刀狂的硌头么?怎么变成斥责许半生了? 虎同方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钱吉这是看出自己的心思,在帮自己的忙呢。 他立刻虎面一寒,斥道:“许半生你可是自觉本次历练行走你表现不错,所以忘乎所以了?真正叫做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错?!” 许半生微微皱眉,真心不知道这二人是什么毛病,怎么突然就开始针对自己了?难道是自己连升两级汇报师门之后,内门有人对自己不满?可是,升级太快有什么可不满的,这太不合逻辑了吧? 左思右想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许半生只得道:“弟子不敢忘乎所以,弟子也绝无嘲笑师兄之心,弟子只是实话实说,此前任务完成只能说是侥幸,运气好而已。绝不敢有半点骄娇二心。” “还敢狡辩!看来是不给你点儿惩戒,你是真以为自己天才到可以不尊基本的规矩了!”虎同方又是一声断喝,竟然显出几分狰狞之态。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可是各自内心所思却绝不相同。 刀狂自然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他本就跟许半生不对付,试练一年多来又被许半生压了一头,现在虽然不明白虎同方这是发的什么疯,可许半生要是受到惩罚,显然是他喜闻乐见的。 而陈元亮更多的则是迷惑,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无法明白虎同方和钱吉的想法,望向许半生的目光里免不了就有几分同情。 泛东流和牛凳则是满心为许半生鸣不平,修为低,任务的完成度却高,这难道不是好事么?按说应该获得嘉奖,无论如何都不该被呵斥吧?完全不理解虎同方和钱吉为何要针对许半生,若不是泛东流拉住了牛凳,牛凳真想替许半生叫声冤。 许半生也是感觉出了不对,同样不明白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可总不能屈打成招去承认自己有错吧,于是只能是目光清明的望着虎同方,不言不语。 第760章 提高难度 带着苦笑,许半生也只能说道:“弟子诚无此意,还望前辈体恤。” 虎同方劈头怒斥:“那你是说我与钱师弟冤枉你了咯?” 呃…… 这是个完全无法回答的问题,两头堵,许半生一时之间也有些无言了。 虎同方的反常是显而易见的,许半生决定不动声色,看看虎同方究竟想如何,真要是有意找茬,让人无法忍受,许半生也不介意找个机会离开太一派。说实话,加入太一派更多的便是因为这三个字而已,冥冥之中似有指引,能遇到同为地球穿越而来之人便已说明了这一点,今后还会否有这样的机缘谁也不知道。若是一切相安无事,许半生当然愿意继续留在太一派,可若是苗头不对,许半生也并不介意远离是非。 从来到中神州,许半生就有退路可选,现在他已经近乎仙身的资质,不敢说中神州所有门派任其挑选,可他想要另投别派,想必会有许多上门愿意收其为弟子。而且,以许半生现在的资质,无论去到那个门派都必然是将其视为珍宝,许半生又有什么可怕的? 纵然潜力不等于实力,可说句不好听的,失去许半生,只会是太一派的损失。 于是,许半生也不辩解了,只是平静的看着虎同方,眼神之中没有任何的不满,平静如镜。 虎同方见许半生突然放弃辩解,又见其如此望着自己,不免有些心虚,竟然有些不敢直视许半生的双眼。 钱吉此刻又开了口道:“我太一派立派十余万年,一直秉承一个公平,许半生你既是自恃天才,认为历练行走的任务对你而言毫无难度,那么,从今而后,所有的历练任务,你需倍半放算完成。” 虎同方也及时的反应过来,道:“如此甚妙,尔等不过炼气期外门弟子,这历练行走也只是极低的难度,其他人都能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你许半生却有轻慢之心。既是如此,那你的任务从今而后便升级难度,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若是予你其他的惩罚,恐怕你心中不服。现在,许半生你可还有话说?” 许半生眨了眨眼,似乎对虎、钱二人的奇怪举止有了几分明悟,提高历练任务的难度,而且是针对自己一个人的,这既可以说是惩罚,也可以说是特意磨练。 以目前所经历的任务的难度来看,今后任务难度增加个半倍,就算是无法轻松完成,也应该足以应付才是。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弟子不敢不从。” 虎同方这才撇头看了钱吉一眼,见钱吉微微颔首,他便冷哼一声,一挥衣袖,飞舟之中顿时罡风再起,五人急忙运功抵抗。 泛东流和牛凳尽皆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许半生,心里虽觉奇怪,却也并未多想。 可是刀狂却是神思急转,他一边运功抵抗着凛冽的罡风,一边开口说道:“两位前辈,刀狂有话说。” 虎同方和钱吉同时投来目光,钱吉道:“你又有什么事?” 刀狂道:“弟子五人同来行走,历练任务也是一人失败则所有人都一起失败,两位前辈惩戒许半生弟子不敢多言,可许半生的任务加至倍半,如若他无力完成,岂不是要拖累我们其余四人?还请二位前辈深思。” 虎同方和钱吉对视了一眼,法力微微波动,显然是在传音商量。 稍后,钱吉又道:“刀狂所言倒是也有几分道理,那么,许半生今后的历练任务成败,不影响整体成败,依旧计入排名。尔等四人无需担心被其拖累。” 刀狂听罢心喜,再不多言。 虎同方道:“许半生,你可听清楚了,今后你的历练任务虽然依旧计算排名,可成败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此前你们已经有一个失败的任务,你今后若是再有两次任务失败,你就将提前结束你的历练行走,到时候休怪我赶你回山。” 许半生道:“弟子遵命,如此弟子也便无需担心拖累四位师兄了。” “哼!”虎同方冷哼一声,和钱吉转身走入房间之中。 罡风依旧,吹打在身上犹如刀割一般,其间隐约出现金铁交鸣之声,让人心悸。 从前许半生只有炼气二重天的时候,陈元亮都向来是第一个回去房间的,此刻就更加如此。 紧接着,刀狂也支撑不住,起身离开。 只剩下三人之后,牛凳急忙小声对许半生说:“你怎么就把他俩给得罪了?突然这么针对你,好似不妙啊。” 泛东流瞪了牛凳一眼,低声快速道:“凳子你休要胡说,二位前辈定然有他们的考虑。”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同时也对许半生挤了挤眼睛,表示这话只是为防被虎、钱二人听去,他心里其实是跟牛凳一样的想法。 许半生苦笑摇头,道:“就当是一种磨练吧,这事儿得分两个方面,难度是增加了,可历练也等于增加了。实在完成不了只能怨自己实力不济,可若是完成了,我的收获也将倍半于你们。这也算是好事吧。” 泛东流和牛凳尽皆无语,事已至此,似乎也的确只能这样想了。 而此刻,在飞舟之内的某间屋中,钱吉却是微微一笑,传音给虎同方道:“这小子还算不错,虽不明就里,可凡事还算多了几分思度。” 虎同方也点点头,同样传音道:“能看出此间利弊,权衡之下,倒也不负我二人苦心孤诣。这小子,也太滑溜了,刚才我差点儿就露了马脚。” 钱吉哈哈一笑,传音道:“若是我被他那样一说,只怕也会乱些方寸。好在当时你主导我旁观,总算是让我找到切入点。” 虎同方知道钱吉这是在安慰自己,苦笑传音道:“师门这次真是给咱俩出了个难题啊,给这小子加任务已经如此,今后若是他勉强完成任务倒也罢了,若真是无力完成,你我出手却还要小心别被他看出来了。而且闹不好还会让这小子对咱俩怀恨在心,真正是得不偿失。” 钱吉摆摆手,传音道:“虎师兄你还真打算继续瞒着他?” 虎同方微微一愣,传音道:“你是说咱们对其明言?” 钱吉点点头,传音道:“适才所为,只是为免被其他四人看出端倪,毕竟这次的历练,不出意外还有两年的时间。牛凳刀狂陈元亮倒也罢了,脑筋转的都不够快,可时间长些,泛东流定然能看出端倪,你我行此下策,也是不得已为之。至于许半生那边,还是找个机会跟他明言吧,没理由好处让他占了,咱俩还要背个黑锅。此子天才非凡,只怕用不了五十年修为就在你我之上,到时候真要为这件事被他记恨,那才真叫冤枉。” 虎同方思忖半晌,点点头,传音道:“钱师弟所言极是,他那古怪的灵根,现在也不知道达到什么水准了,回头还真是要再探查一番。不管怎样,他在外门还好,一旦进入内门,只怕一个核心弟子的身份绝不会少,掌教太看重他了。别说等他修为超过你我,怕就怕他一进内门,想找咱们的麻烦,定会有人为其出头,他一句念头不通畅,咱俩只怕就得倒霉。” 钱吉传音道:“谁说不是呢,真是没想到,你我好歹也进入内门数十年之久了,如今却要担心一个外门弟子欺负到你我头上,咱俩这也真是……唉……” 一声长叹,两人俱是满面愁容。 半晌后,钱吉道:“估计也差不多了,那小子也该到淬体的极限,我去看看,叫他进来,咱们再探查一下他的灵根。” 虎同方点点头,钱吉便转身出了房间。 飞舟之中,罡风依旧,可坐在那里继续接受罡风淬体的,只剩泛东流一人。 “许半生已经抵抗不住了?”钱吉问。 泛东流诧异的看了一眼钱吉,心道别是罡风淬体也要让许半生倍半的时间吧,那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许师弟刚刚离开,他的境界提升后,在罡风中抵抗的时间也大大增长,已经超过牛凳师弟了。”泛东流是想说许半生支撑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希望钱吉不要再为难他。 钱吉也不多说,只是一步迈出,便走进了许半生的房间。 许半生正坐在床榻之上吞吐灵气,见钱吉进来,也不着急收功,只是口中说道:“钱前辈。” 钱吉微微点头,走到许半生的面前,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天灵之上。 一道平静的真气注入到许半生的体内,沿着他的经络行走一圈,与其体内真气融为一体,随即便开始探查许半生的灵根。 一查之下,钱吉大惊失色,这灵根也太强大了,这是达到仙身了? 然后仔细的查了查,钱吉稍稍安心,心道原来距离仙身还差了一点点。不过,许半生入门还不足两年,即便加上他进入先天却并未踏足中神州的那一年,他生出灵根距今也不过三年都不到。按照万良所说许半生最初的灵根大小,这长速也太可怕了。 照这样下去,仙身是一定的了,然而,这似乎还并非许半生的极限,难不成真是个圣灵根不成? 掌心之中真气微微吐露,直接中止了许半生的修炼。 “你休要说话,只需点头或者摇头便是。”钱吉略显紧张的传音给许半生。 许半生此刻已经彻底明白,之前虎同方和钱吉的确是在演戏,他们并不是真的针对自己,只是由于某种特殊原因。现在,显然是钱吉要将这一切跟自己说明白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钱吉继续传音道:“你可知你如今的灵根已达到什么程度?” 许半生虽然知道,但却不敢说,毕竟,察根术他从未学过,按理绝不该知道自己灵根的状况。 他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但却又比划了几个动作,意思是说从气海大小,判断出自己应该已经达到道体的程度。 第761章 灵寒泉 对此,钱吉只能微微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看来给你加担子,还真是势在必行。” 听到这句话,许半生彻底明白了虎同方和钱吉之所以刚才会有如此拙劣的表演,完全是事出有因,他们显然是得到了师门的命令。而且,下这个命令的人,并非是要加害许半生,而是希望能给予他更多的帮助。 许半生拱了拱手,诚恳的说道:“刚才弟子对二位前辈多有误会,现在才明白了二位的苦心。弟子一定加倍努力,绝不会辜负二位一片期望。” 钱吉笑了,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心乱真的是毫无意义,上苍对每个人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否则就不会有人天生不适合修仙,而有些人是道体,有些人更是仙身,别人的资质好坏,着实与自己无关,他刚才倒是有些虚妄执念了。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也就无需我对你解释任何。不过,苦心是真的,我和虎师兄对于这件事的确颇为头疼,但说起期望,你还是要多想想,真正对你有所期望的人,可不是我们俩。”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弟子省得。” 钱吉拍了拍许半生的肩膀,道:“好好修炼吧,希望你真的可以给我太一派一个奇迹。” 许半生点点头,重回床榻之上盘腿坐好,迅速进入吐纳呼吸的状态之中。 转眼又是一个月的时间,飞舟缓缓停下,五人皆知,又到了执行历练任务的时刻。 脚下仍旧是茫茫大海,除去集市生活那个算不得任务的任务,其余五个历练任务,倒是有四个都是在海上的。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五个海上的任务了。 虎同方面无表情的指着脚下的无尽海水,道:“此地乃是东神州与左神州之间的海域,也是我九州世界所有海域之中最深的一处。而我们脚下,又是这片海域最深的地方,深不见底,从古至今,还从未有任何修仙者能够探到底。这片海域之下,有一个伪底,深三万丈。伪底之中,有一条海沟,此沟深不可测。海沟之中暗流极多,但是海沟之中有一种水,其性极寒,水中蕴含的灵气堪比灵石,乃是炼丹炼器时最好的冷却之物。这种水名为灵寒泉,尔等的任务便是采集尽可能多的灵寒泉。” 钱吉补充道:“灵寒泉并非随处可见,独独生在海沟之中。海沟中有无数细小泉眼,唯有那些泉眼中所出才是灵寒泉。因为灵寒泉所含灵气极为充沛,用于炼器炼丹能使成功率增加三成以上,而即便不用于炼器炼丹,单是其充沛的灵气,就已经足以媲美灵石。是以多年以来都会有大量的散修在此采集灵寒泉,彼此之间的杀戮更是家常便饭,这种情况直到三万年前才得以改观。” 随着钱吉的叙述,一段历史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现在五人眼前。 大约是三十万年前的时候,这里才被人发现,具体为何当年那位前辈会进入这深不见底的海沟,已经无法考证了,或许在他之前也有许多人曾经尝试过进入海沟,却死于海沟之中的乱流,唯独他,不但活着离开,并且还发现了海沟之中的秘密。 灵寒泉的泉眼生在海沟两旁的直壁之上,不过小指粗细的泉眼,却会间歇的涌出灵寒泉。 此水与海水不同,其间饱含灵气,且温度极低,但若流入海水之中,很快便会与海水交融,灵气散尽,温度自然也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但若能采集到纯净的灵寒泉,此水便可保留灵气,且温度不变,哪怕日晒火烤,都能保持冰寒。 对于修仙者而言,只要找到合适的泉眼,想要在灵寒泉涌出之时采集到纯净的灵寒泉并非难事,而这种灵寒泉对炼器炼丹乃至直接修炼都有极大的好处,自然也就成为了所有人争相抢夺的目标。 当年那位前辈,发现灵寒泉之后,并未到处声张,而是带着这个秘密回到了宗门。从此,那个宗门便异常的崛起,尤其是在炼器方面,不过千余年的时间,便从一个普通门派跻身旁门。三千年后,这个门派终于迈入左道,又一千年后,这个门派又诞生四名返虚,达到上门的最低要求,自然便成功的跻身上门之列。 其后五千年,这个门派也达到了鼎盛,返虚足足达到十三名之多,同时在炼器上,也奠定了其炼器第一大宗的地位,放眼整个九州世界,在炼器方面,无有出其右者。 但是在那之后,这个名为玄炼宗的宗门却好似遇到了修炼的瓶颈,纵有返虚不断的产生,但却从未有过飞升者的出现。在产生新的返虚的同时,老的返虚也纷纷陨落,竟然奇妙的一直维持在十三返虚的数量。 这种现象,当然引起了其余上门的注意,原本这个门派的奇迹崛起就已经足够惹人注目了。 在诸多上门纷纷有意的窥视之下,玄炼宗的秘密终于昭白于天下,灵寒泉才终于呈现在各大门派的面前。 此等天材地宝,必然是会引发各大门派觊觎的,而根据中神州的规则,这灵寒泉的归属也着实无法可依。 按说灵寒泉中灵气充裕,其下必有灵脉,根据中神州的规则,谁发现新的灵脉,这条灵脉便归那个门派所有。是以这条灵脉看上去似乎就应当属于玄炼宗。可问题在于,这条规则仅限于中神州的范围之内,否则,各大门派都纷纷进入其余八大神州寻找灵脉,必将使得八大神州生灵涂炭,是以在中神州审判所的干预之下,是绝不允许任何门派到其余八大神州发掘灵脉的。 此地处于东神州和左神州之间的海域,无论如何也不能计入中神州的范围,于是这条灵脉的归属,就存在了绝对的争议。 整个九州世界之中,除了这条灵脉之外,还从未见过任何灵脉是生于海中的,从前以及之后也从未发现过类似的情况,这直接导致审判所也不能说玄炼宗违规,虽说他们离开中神州的范围寻找到一条灵脉,可并未因此对其余八大神州的凡人产生任何的影响。 一时之间,审判所也很是为难,也便导致了这里成为各大门派争夺之地。 即便是玄炼宗的修士耽于炼器,而在战斗实力上比其他上门有所不如,可那毕竟是十三名返虚呐,哪怕可置审判所不顾,想要从玄炼宗手里抢走灵寒泉,也并非易事。 而且玄炼宗经过这一万多年的发展,也吞并了不少其他的炼器门派,单就炼器而言,玄炼宗少说也领先其余门派十万年的差距,多少上门所用法宝都出自于这个宗门,真要是灭了玄炼宗,只怕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中神州修士所用的法宝都会降低不止一个档次。单就这点而言,有人想打玄炼宗的主意,也还需看其他门派是不是答应。 可灵寒泉诱人,终究还是会出现意欲染指之人的。 各大门派之间勉强虚与委蛇的保持了三万余年的默契平衡,终于还是为灵寒泉大打出手。 二十五万年前,一个左道的炼器门派,意图在此地采集灵寒泉,为的是炼制一件顶级法宝,为了这件法宝,这个门派倾尽所有,只能成功不容失败,而灵寒泉足以提升三成的成功率,他们不可能放过。 因为天下门派多有觊觎,玄炼宗也不可能完全将灵寒泉据为己有,是以这个秘密在被公诸于众之后,玄炼宗也开出了灵寒泉的价格,公开出售。可为了炼制法宝,那个左道炼器门派已然倾尽所有,所需灵寒泉数量又极为巨大,他们又如何负担的起如此庞大的支出? 这直接的结果便是导致那个门派铤而走险,与玄炼宗在此镇守的弟子发生了冲突。 这个左道门派自然不是玄炼宗的对手,可他们也有帮手,这件事彻底成为了灵寒泉争夺的导火索,最终引发诸多上门之间的混战,只为争夺灵寒泉的所有权。 一时间返虚大量战死,化神更是陨落无数,许多上门因此一战而导致返虚与化神的数量剧减,最终甚至被踢出上门之列。 玄炼宗也在这场混战之中被彻底灭门,无他,只为他们这数万年来吸引了太多的仇恨,其他门派在混战之间有个不可言说的默契,便是将玄炼宗先行灭门。否则,玄炼宗不灭,这灵寒泉的争夺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这场大战的结果,是各大门派也都发现这么打下去,恐怕谁也不可能得到灵寒泉,相反,会让他们的实力受到影响。在整个大战绵延的两千多年之中,已经有数十个上门因为返虚化神数量不足而降入左道,甚至旁门,更有接近两位数的上门惨遭灭门之灾。 陡然之间,各大门派都冷静下来,此地虽然珍贵,可终究只是一条特殊的灵脉而已,为了一条灵脉导致修仙界大乱,这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举措。 冷静之后,各大门派才终于想到了平衡的作用,玄炼宗既已被灭,这条灵脉又彻底归于无主的状态,审判所便成为了主宰。 经过长达万年的谈判,终于有了个结果,上门退让,左道避嫌,旁门无关,其余小门小派也并不允许进入此地。这里,成为了所有加入宗门的修仙者的禁地,唯有并未登籍造册的散修才能进入此地。 散修们都是零散个体,实力有限,除了吸收灵寒泉中的灵气用来修炼之外,灵寒泉对于炼器炼丹的裨益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而用灵寒泉来修炼无疑极为浪费,散修们当然不会做这种买椟还珠之事。 在审判所的干预下,一个市场形成了,灵寒泉被掌握在散修手中,而各大门派若需灵寒泉,便只能向散修进行购买。而由于灵寒泉可以换取数倍的灵石乃至其他修炼资源,哪怕海沟中的暗流对实力微末的散修存在极大的威胁,散修们也依旧趋之若鹜。为了采集灵寒泉而死去的散修不计其数,却仍旧阻止不了这些散修来此冒险。 第762章 路寒羽的王朝 可这种方式,也仅仅是暂时解决了灵寒泉造成的危机,散修对于任何一个门派来说,都是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常常是散修冒着性命危险采集到了灵寒泉,就被埋伏在周围的各门派弟子杀人夺宝,并且各门派之间也会发生冲突,实际上等于并没有解决这里的问题。战争依旧在继续,只不过是从各门派的元婴以上高手变成了金丹以下的战斗,本质还是一样。 于是审判所又限制,在海沟周围百里海域的范围内,被限定为共和区,严谨任何形式的战斗。可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的结束了各大门派明面上的争斗而已,事实上,各大门派很快便找到了新的方法,他们豢养大量的散修,使其进入此地采集灵寒泉,并且暗中鼓励他们抢夺其余散修手里的灵寒泉。 审判所终究是制约各大门派为主,对于散修,审判所也不可能大面积的围杀,这直接导致了在这附近百里海域的范围内,虽然没有各大门派的弟子出现,可散修之间却是为了一小瓶灵寒泉都能大打出手,血染深海。 从那时开始,这里就成为混乱之地,有很长时间,甚至成为所有门派严令禁止自己门下弟子踏足的区域。这里就像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在这其中发生的杀戮,每天都能染红大片的海域。 渐渐的,散修也知道此地凶险,面对各门各派的利诱,他们也不再动心。毕竟,到这里来就是九死一生,即便是许多门派都许诺采集到多少数量的灵寒泉之后就可以破例收其为门下弟子。可是,即便是进入那些门派又如何?也不过比杂役略好一点儿而已。虽说二十余万年来也有人因此飞黄腾达乃至一飞冲天,可那终究是极少数,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大约距离现在不到二十万年的时候,在九州世界,也就是在这片极为特殊的海域之中,出现了一种新的职业——海盗。 他们当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海盗,作为修仙者,是绝不允许对凡人出手的,散修也不例外,违反者必然引来审判所的裁决,面对的将是修士们无尽的追杀。 这些海盗,俱是散修组成,彼此拉帮结派,目的就是灵寒泉。他们也绝不想着加入任何门派,他们抢夺灵寒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换取灵石以及其他的修炼资源,囤积一批灵寒泉后便跟有需求的门派做交易。 海盗的出现,在一定的时间内其实算是稳定了这片区域,至少让散修之间的杀戮大为减少。这些海盗虽然抢夺灵寒泉,却并不是每次都下杀手,除非遇到冥顽不灵者,誓死不肯交出手中的灵寒泉,他们才会将其斩杀。 对于海盗,审判所也不太好干预,关键是散修数量太大,你剿灭一群海盗,不等第二天就会涌现出新的海盗群体,而且海盗的出现从事实上而言算是稳定了这里的局面,审判所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其发展了。 十余万年的时间对于个体的修仙者而言,或许就意味着永远,可对于整个九州世界来说,只不过是历史中的一段而已。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总归会有一些海盗逐渐壮大,并且繁衍后代继续着祖辈们的行径,终于有一天,有一个海盗头子觉得,或许应该尝试着结束这里十余二十万年来的混乱局面了。 不得不说,这个海盗头子也的确是颇有些本事,他祖上选择了海盗这个职业以来,不断的跟各大门派进行灵寒泉的交易,终于让他这一脉获得了相对完整的修炼心法、功法,甚至手里也拥有了较为强大的法宝。 其祖上用了数代人的时间,将他们这支海盗团伙打造成为了一支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队伍,比起其他只是一哄而上还经常因为分赃不匀自相残杀的海盗们,这支队伍俨然已经像是一支励精图治的军队一般。 到了这个海盗头子统治的年代,他竟然说服了另外几支比较强大的海盗团伙,联袂进入这片海域,以强大的实力使得在这片海域讨生活的散修们不得已屈服,竟然控制住了这片海域。随后,就像是许许多多结束纷乱化为一统之后的帝国一样,当初的那些海盗们,纷纷列土封侯,而那个名为路寒羽的海盗头子,也成为了这里的王。 路寒羽真可谓是个枭雄,他作为一介散修,竟然拥有了金丹期的修为,这让他在当初那批海盗之中,也是傲视群雄,若非拥有金丹期的修为,他也不可能一统这片海域的混乱局面。 成为了这里的王之后,路寒羽将海沟之中划分出诸多区域,他那些手下以及后来加入的海盗们,各自分得一个区域,散修们想要进入这片区域采集灵寒泉,就必须得到各个区域管理者的允许。 由于灵寒泉彻底被路寒羽及其手下控制,一时间灵寒泉的价格也一路飙升,垄断的结果使得所有海盗的利益大增,大家也便都紧紧的团结在路寒羽的周围。 这种情况,当然引来了各大门派的不满,他们需要花费三倍五倍乃至更高的代价才能获取灵寒泉,可审判所限定此地百里海域之内不能发生任何形式的争斗,他们也只能向审判所施压,希望可以改变现状。 审判所对路寒羽的行为也多有不满,可局面已经很难控制,而且审判所的规定便是九州世界的天则,显然不能随意更改。而且以路寒羽为首的海盗们,对于这里的情况远比任何一个门派都更为熟悉,十多二十万年来的生存,也让他们比其他任何修仙者更适应海水之中的生活。甚至有人认为这批海盗早已进化出鱼一样的腮,可以在水中呼吸,而哪怕是再如何强大的修仙者,也做不到如此。 在经过百余年的拉锯之后,最终审判所和当时已经成功化婴,迈入元婴期的路寒羽谈判成功,彼此约定了一个灵寒泉的价格,换来审判所对于这片海域新的保护。 从被发现到三万年前谈判成功的那一天,这二十多万年关于此地的纷争,终于得到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也换来了一个更加稳定的局面。 路寒羽其后更是元婴长成,修炼出了元神达到化神期,在他的统治下,这里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井然有序。 路寒羽及其手下,化身为这里的守护者,所有灵寒泉的泉眼都成为他们的私人财产,但是他们的人手却显然不够采集这里所有的灵寒泉,于是,对于散修们的招揽,就彻底奠定了路寒羽对这片海域的统治。 散修们想要到这里采集灵寒泉,可以登记在册,完成了一定量的灵寒泉采集之后,便可以获得一定时间内灵寒泉的采集资格。这说穿了,就是先为路寒羽效命一段时间,根据其贡献多少,获得一定时间自行采集的回报。而若是有心加入,成为路寒羽他们的手下,也即这里的守护者,按月领取修炼资源享受与其他门派弟子近乎相同的待遇,也可以签下契约,采集到足够数量的灵寒泉之后,路寒羽及其麾下会给他一定的时间确保他的修炼资源,助其冲击筑基。若能在限定时间内筑基成功,便可以加入到守护者的行列。而若是失败了,也不要紧,要么选择领取一些灵石离开,要么选择继续签订契约,再次采集规定数量的灵寒泉,获得下一次冲击筑基的时间和机会。 在这样的模式之下,虽不是所有的散修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采集灵寒泉,可也终究会有大量的散修,愿意冒险。毕竟只要成功,在这里所获得的也远远大于在其他地方的收获。 路寒羽给这片海域带来了长治久安,带来了极为稳定的局面,可是他自己,最终冲击返虚失败,一千五百多岁的时候,也逃不脱寿限的到来,成为了海底的一捧沉沙。 路寒羽死了,可他的王国却保留了下来,他当初所制定的规则也保留了下来。 只是经过了三万年的漫长岁月之后,当初完美的规则,如今却千疮百孔,路寒羽的后代已经不复祖上的励精图治,如同每一个王朝都必将走向没落一般,其当初列土封疆的那些海盗们的后代,也都心思浮动,各有打算,这里名义上还是一块铁板,可实际上,已经分崩离析,只是勉强运行着当初的规则,哪怕在许多细节的地方,那些规则已经名存实亡。 不过这里始终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只是那些守护者们,再也无法阻止旗下的纷乱,各门派虽然谨守审判所的规矩不能在这里抢夺灵寒泉,可这里也成为许多门派选择给门下弟子试练的地方。 当然,前提是将身上一切跟门派相关的印记抹除,以散修的名义进入,而对于这种现象,审判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意识到路寒羽当初开创的局面,已经破败不堪,摇摇欲坠。一旦最后的遮羞布也被撕破,这里又将恢复当初混乱的局面,与其让散修们再度为了一小瓶灵寒泉杀人越货,倒是不如就让这帮吸血鬼一般的守护者继续维持一个表面上的稳定。而各门派对这里的伸手之举,也可以从一定程度上保护这里的“稳定”局面不被打破。 至于现在,散修们已经很难从那些守护者手里得到真正的修炼资源了,他们实质上已经沦为守护者们的奴隶,日复一日的在这里为他们采集灵寒泉。 “既然如此,为何还有散修愿意来此签订契约采集灵寒泉呢?”陈元亮听完之后,百思不得其解。 钱吉摇头不语,泛东流叹了口气,道:“这些情况,我们能知道,但是散修们却未必知道。唉……” 陈元亮一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面有赧色的虎同方和钱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第763章 生死由天 每人领到了一个土陶的小瓶子,虎同方和钱吉告诉五人,只要将这个瓶子装满就算是完成任务。 瓶子比拇指大不了多少,显然内有乾坤,也是件空间法器。这种瓶子在太一派很常见,许半生极其熟悉,那半年面壁的时候,每日送来的水,便是用这种瓶子装的。 许半生大致估算过,这一个瓶子,看上去不大,实际上装满之后却足足有差不多一百公斤的水,这也意味着这个瓶子里的空间大约是零点一立方米。 装满才算完成任务,看来这次任务的费时将会很长,从刚才钱吉的叙述之中,就可以看出那些泉眼并非不间断的涌出灵寒泉,而且每次涌出的量都应该不会太大。 如果是大摇大摆的去采集,尚且需要一段时间,更何况他们所要做的,实际上是要去偷灵寒泉,又或者是伪装成普通的散修,采集到足够多的灵寒泉之后,便要想办法从那些负责监视的守护者手里逃出来。 这个任务有两个难点,其一是如何尽快的采集足够多的灵寒泉,其二便是采集到手之后还要能从守护者的手里逃出来。毫无疑问,采取不同的方式所面对的难点是不同的,若是以偷的方式,那么采集过程将会困难重重。而若是冒充散修,采集倒是简单了,只是如何离开却又成了问题。而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足够的时间。 许半生估计,这趟任务的时间少说也在十天以上。 “既是任务,就不可能让你们无止境的在这里耗下去,最长十五天的时间,若是时间到了,还未见到人,就视为死亡,我们是绝不会去救你们的。这是你们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危险的任务,随时都有可能在任务期间死亡,而且,因为审判所的关系,我和钱吉师弟绝不会露面,你们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将自己视为一介散修,只有完成了这个任务,你们才能重回太一派,否则,哼哼!” 大概是觉得虎同方说的过于残忍,钱吉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任务虽然危险,但想要完成也并非太难的事情,具体要看你们自己如何行动了。在以往的历练行走之中,这里的任务完成度还是比较高的。这也是你们本次历练行走的分水岭,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接下去的任务你们只怕也是九死一生。入海之前,要多想想到底该怎么去进行这个任务。” 随后,钱吉又取出五个白瓷的瓶子,看上去跟土陶的瓶子大小相仿,他又道:“这只瓶子内里的空间大约五倍于刚才那只,任务时间最长是十五天,因此本次任务的评判标准并非时间,而是取回灵寒泉的多寡。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取回灵寒泉最多的那个人,将会获得更靠前的排名,反则逆之。许半生,你且记住,你的任务是一瓶半,而不是一瓶,并且多出的部分,也将按照比例减少后计入你的成绩。” 泛东流和牛凳看了看钱吉,欲言又止,许半生倒是一拱手先上去领了一只白瓷瓶,道:“弟子谨遵前辈法旨,只是这样一来,弟子所能取回的灵寒泉不免就受到容器所限,所以还望二位前辈能再多给弟子一只瓶子。至少别让我吃亏在空间不足上。” 刀狂顿时面露不屑,心道一只瓶子就是二百多斤,白瓷瓶五倍,那就是一千多斤,难不成你还认为你能够将这两只瓶子装满么? 虎同方也是一声呵斥:“你以为你能装满这两只瓶子?” 许半生赶忙回答说:“弟子只是不希望受到客观条件的制约。” 虎同方还待说些什么,钱吉却是拦住了他,笑道:“既然许半生有信心,那就再给他一只瓶子。”说罢,一只白瓷瓶扔了过去,许半生赶忙接住,纳入怀中。 其余四人依次领取白瓷瓶,钱吉又道:“考虑到此地的现实情况,你们潜入之后很难留在同一个区域之内,是以这次的任务,并不要求你们之间的相互协作,任何一个人的成功与失败,也并不影响其他人的成败。这次任务的成绩,只代表你自己,明白了么?” 五人齐声表示明白,虎同方又道:“另外,提醒你们一下,虽然海沟之中经过多年营建,已经有了可供换气呼吸之处,可你们手中的瓶子,最好还是装上一些空气带入,以备不时之需。” 五人谢过之后,虎同方和钱吉便宣布任务会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开始,让五人各自做准备。 刀狂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而陈元亮看了看泛东流三人,有心一起商量一下,却又想起钱吉所说这次任务不要求相互协作,个人并不影响其他人的成绩,也便独自回到了房间之中准备。 倒是泛东流,看了许半生一眼,见许半生也向他望来,点了点头,三人便一同走进了泛东流的房间。 进去之后,泛东流道:“这个任务,虽说是无需协作,可人多总归力量会大一些,我们首先要保证的是各自完成任务,然后再去考虑排名。半生的任务被增加了难度,凳子,咱俩要帮着他点儿。待会儿入海之后,若是有可能的话,我们三人最好联手一处,你们觉得如何?” 牛凳当然没意见,大大咧咧的说:“我没问题,能呆在一起当然最好,否则十五天的时间,也挺难熬的。” 许半生却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东流师兄这是好意,不过我倒是觉得,根据钱吉前辈所言分析,我们进入海沟之后想要呆在一起的难度很大。想要在十五天内取得足够多的灵寒泉回来,无非两条路,一是隐匿身形伺机偷取,可钱吉前辈说了,这里每一个泉眼都在路寒羽建立的守护者王国的控制之下,想要盗取难度不小。第二种方式便是以散修身份加入,一边为那些守护者采集灵寒泉,一边偷偷的藏匿一部分,然后等待合适的时机偷偷离开。他们虽说是不会帮手,可只要我们能够浮出水面,他们总归还是会为咱们拦下那些守护者的。我估计,这里的守护者既然能够奴役散修,修为恐怕至少也在筑基以上,力拼以及想不被他们发现,这都太难。是以第二种方式较为靠谱,至不济也就是任务失败,和那些散修一样完成契约,终究可以离开。而且我不觉得师门真的会放弃咱们,超过十五天之后,二位前辈有极大的可能还是会跟此地的守护者交涉,表明其中有几个人是来进行历练任务的。他们不是也说了,这其实已经是这里常见的事情,就连审判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那些守护者不可能毫无察觉。而以散修的身份与守护者签订契约的话,我们所处的位置,就是他们来决定的了。” 泛东流看了看牛凳,又看看许半生,他何尝不知道这些,许半生分析的结果他也早就想到了,他只是担心以许半生的修为难以应付这个任务,尤其是许半生的任务量还是他们的一倍半,他也不过是希望可以尽最大可能的帮助许半生而已。 见许半生这么说,泛东流微微的叹了口气,目光里有些犹豫。 许半生又笑笑,道:“东流师兄不必为我担心,我既考虑清楚了,就不会轻易冒险,至多也就是宣布任务失败,提前回山罢了。以我的修为和境界,其实也并不丢人。” 见许半生坚持,泛东流也只能点点头道:“那好吧,但是半生你不要强求,即便是十五天的时间快到了,你手里的灵寒泉不足以完成任务你也不要硬来,我和凳子会尽可能多采集一些灵寒泉,到时候补上你缺少的部分,大不了咱们仨一起垫底就是了。” 许半生大笑,也不推诿,道:“好,这个我答应了。” 牛凳也不多说,重重的拍了拍许半生的肩膀,道一声:“一切小心。” 许半生点点头,三人便取出各自手里的瓶子,开始施法将空气引入其中,尽可能的压缩,装的满满当当。 “应该够了,这两只瓶子里装的空气大概够我一月之用,海沟之中又有换气点,哪怕瓶中多有损耗,也足够我半月消耗了。”牛凳将两只瓶子在手里抛上抛下,显得很是轻松。 泛东流也道:“我也差不多,应该够用了。” 许半生并没有说什么,可他自己却是知道,他手里的三只瓶子中,被他装进去的空气足足够他在海中呼吸一年的。他刚才说要与这里的守护者签订契约是比较好的方式,那只是针对泛东流和牛凳而言而已。对于他自己来说,隐匿身形似乎更简单一些,无论是用阵法,还是用符箓,都能让他确保不会被发现,别说是筑基了,就算是金丹,许半生也有足够的把握让对方短时间内无法发现自己。剩下的,就是怎样见缝插针的偷取灵寒泉了。 所以,许半生是绝不会去使用必然有守护者把守的换气点的,他找钱吉多要一个瓶子,也并非觉得自己能将两只瓶子完全装满,他只不过是想多带点儿空气以防万一罢了。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五人也都准备停当,再次出现在虎同方与钱吉的面前。 虎同方面无表情的伸出手,道:“把你们身上所有带有本派印记的物件都交出来吧,记住,入海之后,你们就是散修,背后再没有了宗门替你们做后盾,一切都由你们自己解决。” 五人将腰牌以及其他带有太一派印记的东西都交了出来,虎同方又给每人发了一颗极小的珠子,告诉他们可将这珠子含在口中,藏于舌下,这珠子有分水之能,可以对他们有少许的帮助。 第764章 海底白虎厅 五人依次入水,各自迅速的朝着海底沉了下去。 三万丈的距离,对于多数海域来说已经足够深了,若是换成凡人,只怕下潜不多便已经无力为继。不过这个距离,对于修仙者而言,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的事情。 这片海域还真是跟其他的海域不同,原以为下潜百丈之后就会是漆黑一片,没想到下方深海之中却始终有光线透射过来。 大约下潜了一千多丈的时候,周围反倒是比上方更为明亮了,许半生一边全力下潜,一边感受到周围传来法力波动,这里明显已经进入到一个结阵的范围之内。 结阵之中,气场明显和上方的海水不同,哪怕没有口中含着的分水珠,在这里游动的速度也远超许半生从前能够达到的极限。 显然,这个结阵有减少阻力的作用,这对于普通的散修,无疑是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结阵之中,漂浮着许许多多的节点,每个节点之上都有一颗不断发光的夜明珠,交织起一个明亮的海底深处,虽然比不得天光大亮的陆地,可也足以任何一名散修辨清方向。 这个结阵,当然不会是从前那些自由采集灵寒泉的散修布置,绝对是出自于路寒羽的手笔,即便是许半生,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是个人物,光是这里遍布的结阵,就足见此人胸怀广博。 是的,这里并非一个结阵,哪怕再如何强大的布阵师,也不可能布下一个绵延数百里纵深接近三万丈的结阵,这里,是由无数结阵连接而成,结阵之间稍有空隙,却把握的极好,既不会让这些结阵之间发生冲突,又不会相距太远,始终保持最为合理的距离。 不过这也让许半生有些不适应,有结阵的地方下潜极快,可出了结阵,在进入下一个结阵之前,海水又恢复了正常的阻力,下潜的速度顿时就慢了许多。这就像是一辆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可高速路上却不断的有低矮的路障。这些路障无法阻止车辆的前行,却可以有效的使其感到颠簸,并且一段段的为其降速。 在下潜到一万丈左右的时候,许半生已经彻底习惯了这种节奏,并且有效的对结阵进行了利用,使得他的下潜速度又增加了几分。 原以为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潜至三万丈的伪底,可实际上,只用了大约三分之二的时间,许半生的双脚便已经踩在了伪底之上的流沙之中。 脚下的流沙大概有半米左右的深度,而且随着海水的晃动,流沙也会随之流动,这就导致如果站立不动的话,双腿很快就会被流沙没过膝盖,极大的影响行动能力。 许半生有意识的停留片刻,让流沙彻底漫过自己的膝盖,感受了一下被流沙埋住双腿之后的滋味。这不是他玩心重,而是他想知道,一旦自己被流沙困住双腿,自己的行动将受到多大的影响,这关乎到他受到追击时逃离的方式。 海沟就在眼前,许半生显然是第一个抵达海底的,对于阵法的了解让他更为有效的利用了那无数的结阵。即便是在深海之中,许半生依旧可以看到其他人的身形,他沉寂不动,直到看见泛东流等四人全都抵达海底,并且很快朝着海沟的方向游去,身形彻底消失在海沟之中,许半生才不急不忙的取出一只瓶子,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让自己保持最完美的状态,这才朝着海沟缓缓游去。 抵达海沟边缘的时候,许半生并未着急冒进,而是俯身望去,只见海沟之中比这里更加明亮,显然是为了采集灵寒泉的方便。 即便是站在海沟边缘,许半生也能感觉到来自于海沟之中森森的寒意。 很显然,灵寒泉虽然几乎全都被采集一空,但总会有些流失散逸,数十万年的时间,早已让海沟之中的海水温度远低于其他地方。 并且,许半生甚至可以感觉到海沟中海水里隐约有灵气波动,并且竟然不比陆地上的灵气稀薄。这大概也是因为灵寒泉不断流失在海水之中的结果,并且显然路寒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有意识的在海沟口子上,布下了锁住灵气的结阵,即便是灵寒泉流失之后灵气会散逸到海水里,可他也要让这些灵气留存在海沟之中,因为只有海沟之中才是他的王国,海水之中的灵气,显然也可以成为修仙者修炼的资源。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浪费啊,路寒羽,只可惜你早已身死,否则,若是能跟你交谈一番,想必会有极大的好处。”许半生心中暗叹,这个路寒羽,在他心里已经是个大智近妖的角色。 取出一张隐身符,许半生将其贴肉放好,徐徐注入一缕真气,激发了隐身符的效果,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沿着海沟边缘缓缓向下潜去。 不过下潜了几十丈,许半生就愈发感觉到周围的寒意森森,并且在目力极致之处,已经隐约可以看见海沟两旁的峭壁之上,有些不同于海水的液体缓缓流出,而那些液体一经喷射出来,就会有散修立刻过去进行采集,毫无疑问,这便是灵寒泉的泉眼所在。 又下潜了千余丈,周围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有散修正在采集灵寒泉了,而许半生始终保持着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下潜,力求不激荡周围的海水,以免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散修们衣着褴褛,皮肤煞白,却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注视着周围,生怕错过哪怕一丝灵寒泉。 许半生缓缓下潜的过程中,距离他最近的散修,他们之间不足百丈,显然隐身符发挥了极致的效用,否则,早就有人该发现他的存在了。 下方三百余丈的地方,于海水之中面对面坐着二人,他们显然是处于一个结阵的结点之上,竟然稳稳当当的坐着,二人之间还放有一张小小的木几。许半生的角度刚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那木几之上,竟然摆着两样小菜,还有一壶酒。 几乎都不用去想,这二人便是守护者了。 纵然相隔三百多丈的距离,许半生却已经可以感觉到来自于那两人身体周围的法力波动,极其轻微,但是却逃不过许半生的感应。 法力以二人为圆心,缓缓向四面八方绵延开去,就仿佛一个个的球体,不断向四周扩散。 许半生也不着急,只是细细的观察着那两个人,其中一人突然站起身来,显然说了句什么,另外一人颇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人便双腿一蹬,朝着斜向上的方向游去。 游动过程中,手中赫然已经多了一条长鞭,轻轻抖动,许半生都能听见那长鞭在海水之中亦能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缓缓移动视线,许半生望向那人游去的方向,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刀狂。 刀狂也明显感觉到了有人朝他游来,当即停下不动,只是在水中保持着站姿,看到拎着鞭子的那人近了,急忙拱手,那人显然看出刀狂并非他手下散修,这才减缓了速度,没有兜头一鞭子抽过去,而是将辫梢握在左手之中,停在了刀狂身前大约三十丈的地方。 许半生清晰的看见那人身前突然水流涌动,霎时间透明度增加了数倍,许半生知道,那是分水之术,那人已然将他和刀狂之间分出一条通道,大概是为了方便二人交流。 但是在许半生这边,是听不到二人的对话的,只是看见那人将手中长鞭举起,辫梢紧紧扣住,若是刀狂稍有差池,迎接他的肯定便是狠狠的一鞭。 两人对了几句话,那人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鞭,将鞭身盘起,拎在了右手里。 随后那人又转身朝着下方另一人传音过去,下方那人还是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人才朝着刀狂游去,两人一同朝着更深的海底游去。 许半生没做犹豫,在二人身后紧紧相随,始终保持着百丈以上的距离,形影相吊。 足足游了数千丈,旁边的峭壁之上出现了一处建筑。那建筑就像是吊在峭壁上一般,雕梁画栋,门庭壮丽,金匾高悬,完全和陆地上的建筑毫无二致。随着海水波纹荡漾,那建筑也仿佛变幻着形状,稍稍扭曲,看上去竟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就仿佛是投影一般。 许半生虚眼望去,只见那建筑门庭之上的金匾,上书“白虎厅”三字。 那人带着刀狂到了殿前,也是收起了手中长鞭,还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束,这才带着刀狂朝着台阶之上走去。 很明显,上了台阶之后,就再也不是在水中了,这整个建筑完全辟水而居,可见其手笔之大。 等到二人都进入了白虎厅之中,许半生这才继续下潜,绕着建筑游了半圈,确定只有大门处有二人把守,这才缓缓放落身形,尝试着将脚尖踏在台阶之上。 脚尖落处,果然感觉压力全消,只是脚尖探出去的时候,显然令得这幢建筑周围的结阵起了法力波动,门后把守的那两名身披盔甲的修仙者,立刻朝着许半生站立之处看来,手中长戟也指向许半生。 只是,二人显然并未看见许半生,带着少许狐疑对视了一眼,嘴里还嘀咕了一句什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戟。 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许半生也不着急进去,很快他便看到之前那人带着刀狂又走了出来。 此时刀狂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紧紧贴身,倒是有些像是地球上的鲨鱼服泳衣,勾勒出刀狂健壮的身躯。 那人还在跟刀狂交待着什么,刀狂只是不住的点头,然后那人便指了指某个方向,大概是示意刀狂应去之处,他自己则是一跺脚,回头跟那两个守门人打了个手势,一头撞向结阵。 许半生微微一笑,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只待那人堪堪接触到结阵,许半生明显感觉到结阵的法力波动之时,他也一头撞了进去。 只见刀狂正在极目四望,脸上的表情显示出其内心的忐忑,而无论是他,还是那两个守门人,都并未发现许半生的存在。 第765章 没落的王朝 脚尖踩着脚跟,许半生极其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靠近大门。 大门口两名身披盔甲的守护者,盔明甲亮,不像是中神州的修仙者,倒像是大唐帝国的兵卒。 许半生丝毫都不怀疑,三万年前路寒羽将这里打造的如同王宫禁地一样,这些守卫身上穿着的盔甲,就足以证明路寒羽当年真的是把自己当成这里的皇帝。 只可惜,任何一个王朝,都有衰落之时,路寒羽的王国也不例外,当初的励精图治,当初的君临天下,到了三万年后的今天,早已满身暗疾,若非有审判所恪守当年的约定,极力维持着此地的平衡,不想看到二十余万年前诸多门派为了区区一条灵脉而自相残杀,恐怕这里早已不复当年的景象。 而如今,也唯有从这些建筑,以及这些守卫身上的盔甲,才能一窥当年的盛景。透过那层依旧雪亮的盔甲,里边的人早已不是当年齐心合力要从数千门派口中抢食的精干之辈。 色厉内荏,足以形容门口这两名守卫,而之前看到的那两个人,也充分表现出这个王朝的没落。 和其他的修仙者不同,许半生仿佛与生俱来的可以看出对手的境界,而通常来说,只有境界更高的人才能看穿境界较低者的修为。 这两名守卫,都是筑基一重天的修为,这个名为白虎厅的地方,或许并非这里最重要的所在,可即便如此,门口守卫的孱弱,也足以令人判断出其整体实力了。 和路寒羽当年最强的时候达到了化神九重天不同,现在这个王国的统治者,虽然整个九州世界都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如何,可许半生却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判断。他只怕那个路寒羽的后人,连元婴都未必达到了。 面对这两个仅有筑基一重天的守卫,许半生其实有足够的信心击败他们,但他绝不会选择这样去做。以他目前的实力,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两个人,一旦动手引来其他人,许半生断然没有可能离开。即便是许半生有能力一击必杀干掉这两人,他也绝不会选择如此,这俩人死了,就等于通知灵寒泉的守护者有外敌入侵,许半生只想悄无声息的解决这次的任务,并不想惹事。 刀狂探头探脑的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这两名守卫还能勉强保持笔直的站立,看上去颇有些威风的样子,可刀狂离开之后,这俩人顿时塌肩垮背,懒病发作倚靠在大门两旁的立柱上。 “妈de,还是那两个家伙舒服,拎着鞭子喝着小酒,不顺心了就找两个散修的麻烦,抽他们一顿。你说咱哥俩啥时候才能混到他们那边去?”左边那人晃晃身子,似乎对于身上数十斤重的盔甲很是不满,盔甲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几乎将他的声音掩盖。 右边那人伸了个懒腰,干脆把手里的长戟倚在大开的门边,打了个哈欠道:“那可不是咱哥俩能决定的,除非你能赶紧结丹,然后也混个统领当当,而且还得干掉那俩货的头儿。” 左边那人直接就朝地上呸了一句,道:“拉倒吧,就咱俩得到的那个破心法,炼死了也就是个筑基,想要结丹根本就没可能。上头说是说只要结丹就可以做统领,可修炼咱们这种功法的,你见过谁能结丹?还是好好享受吧,人生苦短啊,幸亏筑基成功了,又多了八十年阳寿,否则,还真是可惜了这整天无所事事的日子。” “咱哥俩这辈子也算是不亏了,虽然只能沦落到在这儿守门,可好歹日子也算逍遥,反正这儿也就是耗时间而已,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儿。” “我就不信你小子会没想过像那俩家伙似的,可以自在的坐在那儿喝酒,烦了就找个散修消遣一番……话说前些天来的那批散修里头,还真是有几个姿色不错的女散修,妈了个巴子的,肯定又让那俩家伙玩了个痛快。咱俩,哼哼,只能等到这一岗结束之后,去喝他们的洗脚水,玩那些被他们玩了千遍万遍的女人。” 这一下,右边的守卫也露出忿忿之色,压低了声音,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这还不是拜咱们那个统领所赐?你说他好歹也是个姓路的,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天王后代,尼玛却在这里当个看门狗……” “呸,你小子才是看门狗呢!”左边那人顿时骂道。 右边这人讪讪一笑,道:“我这不是生气么,说错了说错了。” “你也别说咱们头儿是个弱鸡,你看姓路的现在哪还有不是弱鸡的?名义上这里还是姓路的统治着,可实际上呢?那几位谁又真把里头那位当天王?也就是他还算识相,该让出来的都让出来了,只要那几位不短了他的资源,他就甘心做个傀儡。否则的话,哼哼,只怕姓路的从此就要在这里被除名咯!” 右边那人却是反对道:“无论如何还是会留个根儿的,当年跟审判所签下契约的是姓路的,真要是姓路的死光了,那份契约也就无效了。你以为那几位真就不怕审判所翻脸?几个元婴而已,还真是不被外头那些门派放在眼里。不过咱们也是多操的心,你我也不过百年好活,这鬼地方,虽然根子已经烂掉了,不过支撑个几百上千年应该还不成问题。现在灵寒泉已经越来越少了,估计再过几千年,这鬼地方什么都没了,到时候不用审判所翻脸,这里的人也得鸟兽散。” “都跟咱们无关了,咱哥俩现在就是及时行乐,修炼算个屁,多找几个女人爽一爽才是硬道理……” 说罢,两人相视淫笑,显然脑子里想的都是脐下三寸那点子破事。 许半生大抵听明白了,只是对其中一点还略有疑问。 刚才二人说到姓路的,毫无疑问是说的这里的统治者,他们称其为天王。那个天王,似乎就在这大殿之中?可也不至于啊,即便是再如何傀儡,总也不至于被赶到这种鬼地方来。即便是许半生并未看到海沟之中其余的建筑,却也能想象的到,当年那位路寒羽天王,绝对不可能把这个地方当成他的皇宫。那么,这二人为何说里边那位,而且在提及的时候还指了指殿内呢? “你看会儿,我去放松一下。”左边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的宝剑卸了下来,随手扔在一边,又将头盔摘了下来,也随意的扔在地上。松了腰带,口中骂骂咧咧:“这破盔甲,也不知道为啥非得穿着,重么重的要死,用么屁点用都没有。真以为是凡人的地盘么?这种连普通法袍都比不上的盔甲,随便来个人还不得一剑就刺穿了?连拉个屎都不方便。” 嘴里骂着,身上的盔甲却是已经脱了下来,然后一边捂着肚子往殿内跑,一边说着:“你盯着点儿啊,我这时间估计短不了,好几天都没拉过屎了。” 剩下那人骂了一句,却并没有打起精神来,反倒是身体更加松懈的靠在门框上,脚下一滑,干脆将错就错,坐在了门口的立柱之下,身子靠在后边,口中喃喃:“狗东西,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去偷懒啊?肯定是进去找地方睡觉了,让老子一个人守在这儿,老子才懒得管。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人敢乱来,哪怕是那些来做历练任务的门派弟子,也都是冒充散修,看到咱们比谁都客气。你进去睡,老子也在这儿眯一会儿。” 说完,他也将头盔摘了下来,扔到一旁,闭上了双眼。 片刻,这家伙竟然发出了鼾声,而进殿那人,似乎也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好半天都没出来。这段时间,哪怕是上十趟厕所都够了。 许半生依旧小心翼翼的迈步,经过那个守卫身边的时候,那人似乎察觉到有什么动静,但是翻了个身睁开双眼随意的看了一眼,却又没看到任何异常,也就吧唧吧唧嘴,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许半生顺利的走进了大门,进入到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 大殿里,也是极尽奢华,纵然这份奢华也有了岁月浓墨重彩的痕迹,许多地方都已经斑驳脱落,但是依稀可见当年盛景。 穿过大殿,里头是个花园,头顶是一层透明的水泡,可以看见海水就在头顶流动,却绝不会有半点倾漏下来。 弧形的穹顶之下,点缀着数量繁杂的夜明珠,将这里照的如同陆地上的白昼一般光亮。 许半生注意到,在穹顶四周,有不少如同通风口一样的东西,侧耳倾听,甚至还能听到那些口子之中隐约有缓慢的空气流动声音,就是这些通风口,将空气源源不断的送进这里,使得这个在结阵保护之下的白虎厅之中,如同在陆地上一样。 “谁?”突然有人慵懒的问到,许半生一惊,急忙定住身形,对于自己的隐身符他是有绝对的信心的,可走动之间免不了会造成结阵的法力波动,还是会被人发现。 四下无声,院后一间房的房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颇像是文官朝服的男子走了出来,头上的帽子歪歪斜斜,眼皮子还耷拉着,脚下一双靴子也是踩着跟的,一看就是躲在里边睡觉被法力波动惊醒。 在院子里走了几步,那人没看到有任何人影,又懒懒散散的回到那间屋里,连房门都忘记关。 许半生愈发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间屋,探头看了看,里边倒是简单,布置的像个书房的模样,一张大桌之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旁边一张香妃榻,刚才那名男子已经蜷缩在上,呼呼大睡。 凝神看了看桌上的纸张,许半生看见的是一排排的姓名和对其修为的简单描述,最后一个名字,墨迹还新,写着“仇魂”二字。许半生不禁乐了,这个刀狂,还真是无聊的很,竟然借用了仇魂的名字。 桌后的书架上,摆放的并不是书籍,只有几本破破烂烂的名册,剩下的位置,摆放的都是一些瓶瓶罐罐。一眼之下,许半生就知道,这里是对散修进行登记造册的地方,那些瓶瓶罐罐,便是给散修去采集灵寒泉的容器。 第766章 采集三十年 另外一间屋里,许半生看到了许多和刚才刀狂身上新换的衣服一样的鲨鱼服,不过这间屋里却没有人,甚至整个院子里,除了刚才那间屋,就再没有任何一间屋里有人存在了。看来,门外那俩人说的不错,这个由路寒羽一手缔造的深海王国,已经名存实亡没落不堪,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 毫不犹豫的,许半生顺了两套鲨鱼服,装进身上的储物戒指之中。 在院里转了一圈之后,许半生发现了一处法力波动较为特殊的地方,他走近仔细查看半晌,露齿一笑,这是个传送阵。 虽说并不知道传送阵会将其送到何处,可结合门外那俩家伙所说的话,在这里边又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毫无疑问,这个传送阵必然是通往路天王的王宫。 至少,也是王宫附近。 至于里头那间屋里酣睡的家伙,许半生丝毫都没有怀疑他有可能是当代的路天王。 那人少说也一百多岁的年纪,而路寒羽的后代哪怕再如何不成器,也不可能一百多岁了还只有筑基三重天的修为。而且,不管如何,即便是个傀儡,那也是当代的天王,总不可能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除非这里还有暗藏的房间,否则,那俩人所说的“里边”,必然是指的从这个传送阵可以同往的地方。 许半生当然不会冒冒失失的进入传送阵,任何传送阵的发动都需要法力的交互,只怕他一走到传送阵中,波动的法力就会惊动这里的三个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许半生扭脸一看,正是刚才号称去方便,实际上不知道躲哪儿睡觉去了的那个守卫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许半生暗暗跟在这人身后,虽然导致法力产生极大的波动,可屋内那人出来一看是这个守卫,半个字都没说就又回去继续睡觉去了。 紧跟着那人,许半生轻易的离开了白虎厅。 两个守卫又是相互骂骂咧咧的聊着天,许半生则是趁着他们相互打闹引发这里法力乱动的时候,迅速的离开了结阵的范围。 原本许半生没打算现在就离开,发现了里边的传送阵,许半生便估计这二人换岗肯定是通过传送阵离开,而当这两人走上传送阵的时候,许半生完全可以隐身跟上去,悄无声息的随着这二人抵达这个海沟王国的中央地带。可是这俩人的对话,却让许半生得知了一个讯息,那就是这里一个月一换岗,距离这俩人换岗,还有足足十天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许半生当然不会留在此地,这短短的半日时间,已经足够许半生分析出许多东西,他知道,想要获得完成任务的灵寒泉,并不会是什么难事。 离开白虎厅之后,许半生随意的往海沟深处潜去。 一路上,他遇到不少散修,不过那些散修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周围随时可能喷出灵寒泉的泉眼之上,浑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下潜了足有几万丈,一路上经过了许多和白虎厅类似的建筑,也看到了许多和最初那俩人一样的监工,也看到了他们是如何欺凌那些衣衫褴褛的散修,简直就不把他们当人看,稍有不如意,便是鞭子招呼,抽的那些散修哀嚎不已。 找到一个距离监工比较远的地方,许半生看到一个散修蜷缩在海沟峭壁的角落之中,身体簌簌发抖,双眼紧闭,似乎很是痛苦的模样。 许半生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一套鲨鱼服,显出了身形,换好鲨鱼服之后,朝着那名散修游了过去。 “别打我,别打我……”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睁开,口中就发出求饶的声音。 许半生低声说道:“我是新来的,他们说让我到这里来采集灵寒泉……” 那人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可却似乎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依旧在不断的发抖。 许半生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去,伸出手抓起了那人的手臂。 一缕真气探入,许半生发现这人受了很严重的伤,生机正在一丝一缕的离他远去,看样子是命不久矣了。 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两枚丹药,一枚是固元丹,一枚是补气丹,这都还是许半生在地球上的时候炼制的,到这里之后一直没用上,没想到倒是用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两枚丹药塞进那人的口中,许半生掌心之中透出一缕真气,帮他将两枚丹药吞咽了下去,然后又用真气助其化开药力,小声道:“别怕,我给你吃的是效力低微的丹药,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了你,但至少可以让你缓和一点儿。” 药力化开之后,那人显然感觉好受一些了,虽然并无大补,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颤抖,眼睛也终于缓缓睁开了。 可能是看到许半生身上的鲨鱼服,让这人确定了许半生跟他一样是来这里淘金的散修,他那浑浊的双眼之中,竟然透露出几分对于许半生的怜悯。 “你才多大的年纪?怎么也会跑来这里?这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人大概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也不在乎说出真相了,只是看到许半生应该是年纪很小,不免替他可惜。 许半生心下黯然,不用那人多解释,他也明白那人想要表达什么。 “我叫许半生,你呢?” “我叫赵铁柱……唉,你问这个干吗,我是活不了多久了。那些人肯定也知道,所以才会让你来我这片区域。也罢,不管如何,我把我负责的泉眼都告诉你吧。”说着话,赵铁柱抬起手,指向周围的泉眼。 他画了一个圈,虽然相隔甚远,却也足够让许半生看清楚他负责的区域如何,然后又道:“就是这十一处泉眼……唉,你是真不该来啊。” 许半生问:“怎么了?你不也是来淘金的么?只要帮他们采集到足够的灵寒泉,他们就会给我们三天的时间,任由我们自行采集。运气好点儿的话,出去至少可以换取上万的灵石。对了,你怎么会这样?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赵铁柱再度叹了口气,望向许半生的双眼之中更是充满了怜悯,他小声道:“唉,你哪会知道……你猜,我在这里已经多少年了?” “多少年?他们说如果运气好的话,两个月也就能采集到足够数量的灵寒泉了,就算你运气差点儿,半年也总该够了吧?” “两个月?半年?哼哼!”赵铁柱咳嗽了两声,满脸悲哀之色,“我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十年的时间了。” “怎么可能?难道这些泉眼已经不会喷出灵寒泉了么?” “灵寒泉有,而且正如你所言,短则两个月,长则半年,就能采集到他们指定的数量。” “那你又为何在此一呆就是三十年?还落得这样的下场?” “等到你采集到足够的灵寒泉之后,他们也的确会给你三天的时间,让你自行采集灵寒泉。但是,你采集到的灵寒泉,他们绝不会允许你带走,这里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地方了,根据我这些年打探到的,现在这里的灵寒泉,产量已经不足最初的百之一二,这帮家伙是绝不会放由他们之外的任何人,把灵寒泉带出这片海沟的。” 这倒是许半生不知道的情况,灵寒泉接近枯竭,他刚才也听那两名守卫说过,可不让散修离开?这未免…… 许半生不由想起来前飞舟上钱吉的话,钱吉说这里的守护者已经把散修视为他们的奴隶,为他们日复一日的采集灵寒泉。当时陈元亮还问既是如此,散修们为何还趋之若鹜,而许半生当时就知道,这是因为散修们并不知道真相,他们以为一切还和从前一样,而知道真相的,是各大门派,可各大门派为了继续获得灵寒泉,也不会将真相告知任何散修。这就造成了散修们的悲惨命运。 可许半生也没想到,这里的情况竟然会恶劣到这种程度,散修们全都是有来无回,而且灵寒泉根本带不走。 他皱了皱眉,又问:“可他们不怕审判所找他们麻烦么?” “没有人能出的去,谁又会去向审判所告发他们?而且,我怀疑审判所其实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只不过他们也需要灵寒泉,而若是真相大白于天下,就再也不会有像你我这样的散修来送死了。到时候,难道要让审判所的人来这里采集灵寒泉么?” “你说灵寒泉带不走是怎么回事?他们总不可能明抢吧,那他们又何必跟我们签订什么契约,来了之后直接逼我们无限制的帮他们采集灵寒泉就是了。” 赵铁柱摇了摇头,满眼都是仇恨和愤怒,他说:“契约总还是要签的,他们也要应付审判所。但是,现在的泉眼里,喷出的灵寒泉已经很少了,说是给你三天时间,可三天时间你根本就采集不到多少灵寒泉。不过虽说三天采不到多少,可总也比没有好啊。而当你带着灵寒泉想要注销契约离开的时候,他们却会告诉你,你在这里采集灵寒泉所消耗的所有资源,都需要你自己负担。然后,你就会发现,无论怎么算账,最终你不光带不走那三天采集到的灵寒泉,还倒欠了他们一笔账。于是,你不得不签下第二份契约。当然,当你知道契约上还有一条自己负担契约时间内消耗的资源的时候,你一定会尽可能的节省资源的消耗,希望下一次完成契约的时候至少可以离开。但是,第二份契约,所需灵寒泉的量,没有两三年,你是绝对采集不到的。” 许半生呆住了。 第767章 惟死而已 赵铁柱还在继续说这此间的不公。 “而且,即便是你省吃俭用,彻底放弃这第二份契约之间的资源,宁愿让自己的修炼都为之中断,你也不可能在第二份契约完成之后产生盈余。除非,你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否则,你就只能在第二份契约结束之后,再度欠下一笔债。如此往复,不言而喻,三十年的时间也不过是等闲而已。总而言之,只要你踏足此地,你就绝无可能还清债务。你永远都欠着他们的。” 许半生紧皱着眉头,来之前他已经把这里想象的十分恶劣了,可万万想不到,这里的真实情形比他所想的还要恶劣的多。 而且他不明白,第一份契约在不知究竟的情况下,最后消耗的资源大于那三日所得,被这些守护者钻了空子倒也罢了,第二份契约既然已经宁愿停滞修炼也要确保任务完成后的离开,为何还会倒欠一笔债务。 赵铁柱似乎看出许半生的疑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满脸莫可奈何的模样,道:“很奇怪对吧?你觉得第一次吃亏在于以为这些修炼资源是免费的,所以才会欠下债务,第二次就再不会如此了?哼哼,少年人,你真的是太天真了。你进入这海沟范围已经一两天了吧,你肯定也发现了,海沟中的海水和其他的海水不同,这里的海水之中蕴含的灵气并不少于陆地之上,而且还冰冷砭骨。时间短的话,还没什么紧要,凭各自的修为足以抵抗这寒意的入侵。可是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你仅仅只是将这股寒意阻止在身体之外,并不能将已经入骨的寒意怯除出去,除非你刚好修炼的是火系功法,那还有那么一线的可能不被这里的寒意侵蚀。我初来之时也并未在意这一点,可一年多之后,我便发现这丝丝点点积聚起来的寒意,几乎已经可以要了我的命。这里的那帮吸血鬼,当然有办法帮你怯除这股寒意,他们有一种火灵丹,服用之后便可让你体内寒意清除一空。可这火灵丹,明码标价五万灵石一枚。你可知道,放任你在这里采集三日的灵寒泉,又能换到多少灵石么?区区两万而已。虽说第二份契约完成之后,可以放任你在此地采集半月的灵寒泉,可十五日的时间,你能采集的灵寒泉,顶天了也就价值十万灵石罢了。十万灵石要搁在陆地之上,的确是一笔很客观的财富了,至少对于我们这种卑微的散修来说,运气好点儿甚至能够筑基成功。可是在这里,也就是两枚火灵丹的价值而已。光是第二份契约,你想要完成,就至少要消耗两颗火灵丹。” 许半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彻底明白了,火灵丹绝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完全就是这帮守护者为了不让这些散修离开,能够始终为其奴役的手段罢了。 他不禁感到一阵悲哀,这些守护者,严格来说也不过就是散修而已,如此压榨自己的同类,人性之卑劣可见一斑。 “可至少还有火系功法的散修不是么?如果不需要他们的火灵丹,那么第二份契约之后,多半还是能够完成任务的,就算是没有盈余,终归还是可以离开此地。而只要有人离开了,这里的秘密不也就传出去了,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这里的情况?” 赵铁柱凄惨的一笑,看向许半生的眼神里,满是怜悯,他摇摇头道:“修炼资源可以不要,若是达到炼气中期,辟谷足可以达到三五个月之久,三年时间,也只需吃上十顿饭足矣。这饭菜再贵,也不可能卖出天价,所以,你就觉得火系功法的修炼者,还是能出的去的对么?你还是太天真了。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海底啊,你总归需要呼吸吧?海水之中灵气管够,火系功法自然不惧海水的寒意,可呼吸呢?你憋气最长的时间能达到多久?三个时辰,还是五个时辰?哪怕你一天只需要一次呼吸,三年是多少?上千次的呼吸。第一次跟你算账,他们不会告诉你连呼吸都要克扣费用。如果你已经购买了火灵丹,欠下了足够的债务,他们也不会告诉你这一点,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这项收费。可是,如果你修炼的是火系功法,没有购买过火灵丹,那么,呼吸也是要收费的。收费还很人性化,总归是恰好超出你所得到的的灵寒泉的价值。既让你看到还清债务的希望,却又始终让你永不能还清。” 许半生还是难以置信,他又问:“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点儿意外都没有?” 赵铁柱笑得无比的凄凉,他说:“有啊,当然会有意外,甚至有人为了能够离开,自愿死去,而将自己手里不多的灵寒泉送给其他人,希望可以让他们其中某个人离开这里,将这里的阴暗告诉所有的散修。只要再没有散修来这里采集灵寒泉,那么这帮守护者也就算是得到了报应。可是,会来到这里的散修,修为又高的到哪里去?我见过最强的也不过是筑基一重天而已。而这里的守护者,最低的也有筑基一重天。他们若不想让你离开,你觉得你有可能走得掉么?无非是手里多一条人命罢了。反正散修俱是无亲无故,也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替他们报仇。” 许半生已经彻底无语了,这里就像是一个散发着香气的馅饼,吸引着所有心存希望的散修前来这里,可来了之后便如同进入地狱,永无离开的可能。所有的希望,都会在一次次的打击之中变得体无完肤,最后幻灭,唯有一死才能解脱。可是,只要还活着,谁又会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修仙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多活些年罢了。哪怕知道自己资质不够,也依旧要以散修的身份挣扎在中神州,这样的人就更不可能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于是,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被奴役,成为这些曾经的海盗,如今的守护者的奴隶。 “难道就完全没有可能离开么?”许半生只觉得满心沉痛,他只是希望给赵铁柱这个将死之人最后一线的希望,至少让他觉得这个地方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被公诸于天下的。 赵铁柱长叹一声,低声喃喃:“你倒是可以试试,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那么就尽可能减少资源的消耗,希望你在你第一份契约完成之后,那三日的灵寒泉采集,能够让你不用欠下他们的债务。或许,他们会觉得你对这里知之甚少,不予阻拦。这样你还有一线可能离开。我这里还有一些灵寒泉,你拿去吧,反正我也命不久矣。我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将此地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和我们同样苦命的散修兄弟们,再不要到这里来送死了。哪怕做个拾荒者,也远强于这里。”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粒砂砾大小的东西,递到许半生的面前,小声道:“别看这东西很小,其实也是个空间法宝,也是从前死去的散修前辈留给我的。他们把离开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却无力实现,只能把这份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不管你最终是否离开,这粒沙,你一定要小心的留住,这里边,装着价值三万灵石的灵寒泉,虽不多,可也可以帮你减轻一些负担。” 许半生并未推辞,郑重的接过了这粒沙,然后小声的对赵铁柱保证:“但若我能离开此地,必将此地宣诸于众,誓令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不得好死。若他日有机会,我当自己将其挫骨扬灰。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赵铁柱见许半生发下重誓,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似乎无力继续支撑,疲惫的又要闭上双眼。 许半生急忙又道:“赵大叔你别睡。” 赵铁柱无比疲乏,道:“我原以为自己连将这粒沙转交下去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已经完成了这个使命,也就无需继续挣扎了。能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许半生呆了呆,可是,赵铁柱并不会知道,许半生并没有跟守护者签订任何的契约,若是他一死,这里必然会被其他散修接手,许半生又要换地方了。最好的方式便是赵铁柱继续苟延残喘,哪怕只保留最后一线生机都可以,这样就不会有人过来,许半生也便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以栖身。 可他又怎么说得出口?对于现在的赵铁柱而言,死亡其实才是最好的归宿。 感觉着赵铁柱的生命正在一丝一点的流逝,他的身体渐渐的变得和周围的海水同样的冰冷,许半生的心情,也跌到了谷底。 在赵铁柱魂魄离体之前,许半生倒是趁机采集了少许的灵寒泉,他也算是第一次真实的接触到灵寒泉,感受着这种天材地宝的神奇。 灵寒泉之中蕴含的灵气,甚至超过普通的下品灵石,不过小小一滴,便蕴含有超过一枚下品灵石的灵气。其中那天然的冰寒之意,竟然和寒铁软剑都不相上下,用来作为炼器炼丹的冷却剂,绝对是最佳的东西。而一件法宝,或者灵丹,对于修仙者的意味不言而喻,也难怪这灵寒泉,会引得全天下修仙者的觊觎。 那些守护者显然是能够感知到这些散修的生死的,当赵铁柱的最后一丝生气也消散了之后,便有筑基境界的守护者赶至此处,许半生当然提前使用了隐身符,再度将身形匿去,藏身于两块岩石之间。 那守护者过来检查过赵铁柱,确定他已经死亡之后,将其身上搜寻了个遍,找到了采集灵寒泉的那个小瓶子,随即毫不在意的将赵铁柱的尸身扔进了海水之中,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几条许半生从未见过的海鱼游来,眨眼间便将赵铁柱的尸骨吃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这一幕,许半生心中默默的为赵铁柱念了一段超度的经文,然后将那个守护者的脸深深的记在脑中,若有机会,许半生不介意杀了那人替赵铁柱找回些执念。 第768章 深海街市 很快这里便被另一名散修接替,从那个散修采集灵寒泉的积极性上来看,许半生估计这个散修来到这里不久,身上的鲨鱼服也还簇新着,很可能只是比许半生等人早来了几天而已。 对于这样的人,许半生是绝不敢跟他有任何交流的。像是赵铁柱那样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看到赵铁柱已经奄奄一息,许半生也并不敢在他面前现身。 靠着隐身符的帮助,许半生在这片区域已经藏身超过三天,这三天的时间,让他发现想要盗取灵寒泉的可能性极小。哪怕是如同赵铁柱那样在这里已经消耗了太长时间的散修,只要他们认为自己还有机会活着离开,哪怕这种希望再如何渺茫,他们也对采集灵寒泉孜孜不倦。 这大概也就是这里的守护者可以将这些散修彻底的作为奴隶进行奴役的最大原因吧,求生的本能早已超越了一切的欲望,不到死亡边缘,这些散修都不会放弃。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于泉眼都是密切关注着的,想要偷取灵寒泉,几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一晃又是三天的时间过去,其间许半生见惯了被守护者鞭打的散修,只要稍有懈怠,那些守护者是绝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手里的鞭子一次次的招呼着那些散修的身体。这,也是散修们甘心被奴役的原因之一。 这显然和求生的本能构成了对立,按理说极致的压迫在生存的本能之下,会演变成为反抗,有一句老话叫做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其前提便是生存权受到了挑战。 可是在如此高压之下,这里的散修竟然一点儿反抗之心都没有,这显然不正常。任何一个王朝被推翻,都是因为压迫到了极致,普通民众的生存权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当横竖都是死的状况之下,反抗便应运而生。尤其是当这个王朝已然腐朽到没落的地步之时,反抗几乎是必然会诞生的。 带着疑惑,许半生这几天几乎都是在沉默的倾听那些散修撒癔症般的自言自语,他也便对这里有了更多的了解。 不知道是不是路寒羽有意为之,他在死之前竟然留下了一篇偈语,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这偈语才被人破解,竟然说得是路寒羽并未真正的死去,而是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回到这里,重新掌控一切。 对于这些散修而言,三万年前由路寒羽一手缔造的王国不啻于人间仙境,守护者与散修之间的关系融洽而对等,散修为守护者采集灵寒泉,而守护者则替散修提供足够的安全。彼此相互谋取利益,共同成长,在这片实际上属于各大门派的九州世界之中,创造出了一个属于散修的世界。 这竟然成为了散修们最大的希望。 也不知是什么人,竟然从那篇偈语之中分析出路寒羽所说的回归,就在眼前,他们纷纷言之凿凿的认定路寒羽将会在他辞世三万年整的时候回归,并且会将自己那昏聩不堪的子孙废黜,重临统治者之位,而那些架空了路家后代的人们,也将受到路寒羽的惩罚。 这种事情对许半生来说,简直可以用荒谬二字来形容,如果路寒羽真的没死,他又何必要到三万年后回来?在九州世界,返虚也不过三千寿元,又怎么可能在三万年后回归?只有一种可能,能实现路寒羽的这番话,那便是路寒羽已然白日飞升,成为了仙庭的一员,位列仙班,从此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但真若如此,他也顶多只能偶尔降下神迹而已,仙庭是绝不会允许已经位列仙班之人再回到九州世界的。否则,九州世界早就神佛漫天,而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了。 即便是有某种特殊的方式可以延续路寒羽的阳寿,使得他大限将至却可以留存魂魄和元神,在未来的某一天复苏。 在太一派的九州志上,许半生倒是见过此类的描述,可那究竟只是传说而已,并且早已被列为禁法,而且据说是大罗金仙定下的这一条。 而即便是路寒羽搞到了这种禁法,并且修炼成功,他也只是将自己的元神和魂魄封存,待到将来某一天由自己的子孙后代将其唤醒。这时间并非他所能控制,又怎么可能是传闻中的三万年? 在许半生看来,这种禁法就像是地球上传闻中将罹患绝症之人冰冻起来的技术,待到未来某一天,这个绝症已经被人类攻克,能够治疗的时候,再将这人解冻,治好其绝症,使其获得稍长一些的寿命。而这种冷冻技术,也仅仅是人类的幻想而已,或许未来真的可能实现,但至少许半生离开地球的时候,还没听说过这种技术有成功的可能。 这种禁法,大约就相当于冷冻技术,即便是在九州世界已然成为可能,可路寒羽留下的王朝已经没落至此,他的复活又有什么意义呢?许半生认为,这种禁法的唯一意义就在于修仙者知道自己寿元将尽,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修仙者可以更加轻松的修炼,返虚乃至飞升都成为极其平常的事情,然后他的子孙后代将其复活,助其修炼,使之飞升仙庭。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路寒羽的王朝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九州世界也已经超过万年都没有修仙者能够飞升,如今修炼的难度更是远大于三万年前。当年的路寒羽尚且无法将元神修炼成为法外分身,晋入返虚之列,如今即便是复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复活归来?更何况他那个后代连自保都成问题,能否解开禁法的禁制将路寒羽成功的复活,都是很大的问题。 总而言之,许半生是绝不相信这所谓的传说的,他更愿意相信如果这篇偈语真的存在,那也只是路寒羽的确堪称伟大,他早早的预料到自己的后代迟早会失去对这个海沟王朝的控制,这里也终将成为散修们的地狱,他为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更长久的保持对这里的统治,才留下了这样一篇所谓的偈语,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给散修们一个希望,使得他们甘心被奴役,不进行反抗而已。 再不然,这所谓的偈语干脆便是现在的守护者散播出去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对散修们的奴役能够更稳定一些,防止他们联合起来。 不管如何,路寒羽是绝无可能复活归来的,而这条已经濒临消耗殆尽的灵脉,本身也已经难以为继,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许半生相信,真要有什么偈语,那也是预示着灵脉枯竭,这里沦为平庸之地,散修们的确再不会受到其他人的奴役,因为那些守护者已经没有奴役他们的必要,甚至于那些守护者也将为自己的生存殚精竭虑绞尽脑汁。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许半生知道,白虎厅里那两个守卫,到了换岗的时间,他想要知道那个传送阵指向何处,这将是他唯一的机会。 潜行到了白虎厅外,许半生竟然看到原本因为人太少而显得有几分荒凉的白虎厅,此刻竟然是人声鼎沸。 仔细一看,许半生便知道,这是各路守护者,纷纷来到这里,要将这段时间采集到的灵寒泉集中在此,让那两名换岗的守卫带走,上交上去。这样一来,许半生更加肯定那传送阵必然连通这里的中枢所在,而想要获得足够多的灵寒泉,显然跟着这两名守卫接近中枢地带会更容易。 白虎厅内外混乱的很,这些守护者早已不知道什么叫做秩序,一个个进进出出,浑然不觉得这里有可能被外人闯入。 这也给许半生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他轻松的进入到白虎厅的范围里,虽然让结阵的法力大为波动,可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这是因为有人入侵的原因。 进到白虎厅后的院子里,许半生就站在传送阵外,等候着那两名守卫走上去。 时间不长,两名守卫手里各抱着一只箱子,那显然是个空间法宝,他俩在岗这一个月这里采集到的所有灵寒泉都在这两只箱子之中。 两人很是随意的走上了传送阵,丝毫没有发觉有一个隐身的人跟着他们站在了传送阵里。 传送阵被发动,阵法之中的法力开始显得紊乱无比,一道强烈的光柱从地面升起,那两名守卫手捧着箱子站在了光柱之中。许半生急忙跟上,也走进光柱里,然后,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仿佛闪烁过许多的星辰,黑暗与光明交替出现,等到重新感觉双脚站在实地之上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 “你刚才有没有发现传送阵里好像多了一个人?”一名守卫有些纳闷的问对方。 许半生悚然一惊,开始担心,可是另外那人显然没看到任何异常的地方,许半生刚才所处的位置一直都在他的身后,他也完全没有回过头,自然不可能看到对面那名守卫看到的景象。 “哪有多一个人?这不是就你和我么?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憋的太狠,产生幻觉了?” 那人还有些疑惑,不过仔细在周围找了找,也的确没有任何发现,只得作罢。 两人走下传送阵,许半生紧紧跟随,一下来,便缩在一旁,等着这两人的离开。 路寒羽还真是大手笔,他竟然在如此深处的海沟之中,构建出一个街市。 和白虎厅一样,头顶是一个圆弧状的结阵,结阵以外能够清晰的看到海水流动,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深海的生物在来回的游弋。 这里就像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两旁也有结阵隔离海水,结阵之内,一条街道铺陈向前,两旁俱是各类民房建筑。 透过那些建筑,许半生可以看到这里是海沟最为狭窄的一段,建筑之后虽是结阵阻挡海水的进入,但也几乎就是海沟两旁的峭壁了。 这条街道,一眼竟然望不到头,雾气昭昭的,简直让人觉得现在身处陆地之上。 第769章 差点被发现 街市之上人群熙来攘往,不过似乎尽是些妇孺,许半生随意的扫了一眼,入眼之人多数只有炼气期的修为,甚至于不少人干脆就不是修仙者。 三万年前究竟如何,许半生不得而知,可就目前来看,这里真的已经是破落颓败了,真要是有人入侵至此,是怕一名金丹就足以扫清这整条街市。 街市两旁,多是一些店铺,几乎全都是两层的小楼,临街都成为了各类店铺。 跟着那两名守卫前行,许半生愕然发现,这街市两旁的店铺竟然以肉体交易为主,超过六成的店铺门口,都站着各式各样的女子,见守卫经过,这些女子尽皆挥动手里的丝帕,招揽着二人进去光顾她们。 对于这番景象,许半生更是慨叹此地的破败,从她们招揽生意的对象,不难猜出这些女子的身份,只怕都是一代一代出现的各类私生女,甚至于只怕就连这些守护者自己,都不清楚这条街上行此营生的女子之中,究竟谁是他们一不小心埋下的种子。甚至于……许半生一想到这些女子中虽然也有炼气期的修仙者,可明显实力孱弱修为低下,她们为了获得一饭之食以及不多的修炼资源,也根本就不会去管光顾她们的男人和她们是否会有血缘关系,甚至于,她们的母亲,大概根本就无法确定女儿的父亲是谁。 不免一身恶寒,许半生再不多想,只是亦步亦趋的紧跟在那两名守卫的身后,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到这条街市的尽头。 一座巍峨的大门安静的矗立着,四根石柱雕刻的华丽至极,但是由于岁月的侵蚀,石柱之上已经痕迹斑驳,雕刻的图形也都不再完整,但这却并不妨碍这座石门带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只可惜,这两名守卫显然对这巍峨的大门并无半点敬畏之心,他们依旧懒懒散散的迈进了大门,许半生急忙插前一步,希望可以跟他们一同进入。 但是,这看似也只剩下巍峨气势的大门,却在此刻突然闪耀光辉,许半生竟然无法迈步进入,同时也让那两名守卫被挡在了大门之外。 “谁?”其中一名守卫猛然转身,却看不到任何人影,他只看到自己的同伴和自己并肩而立。 许半生连忙收回脚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这是这座大门上有某种禁制,这禁制竟然似乎能够分辨出来人的身份。许半生知道,若非自己也想进去,这大门是绝不会阻拦那两个人的。 另一名守卫也环顾一圈,依旧看不见许半生,便道:“这破门,又出问题了。上次咱俩还嘲笑老顾,说他被这破门拦住了,没想要今儿咱俩竟然重蹈覆辙。” “别是有什么人闯进来了吧?”那人还是有些怀疑,“刚才咱俩在传送阵里,我也好像看到有人站在你身后。” “瞎说什么,我看你就是憋得太狠了有些神经紧张,这地方,谁能闯的进来?想进白虎厅而不被发觉,少说也得是返虚的修为。真若如此,那也不是咱俩能操心的事情。早知道刚才就该让你先去泻泻火,也省的你疑神疑鬼。” 那人紧皱着眉头,心里不免担忧:“万一真有人……” 这一次,另一名守卫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道:“行了,你就别瞎琢磨了,这里除了咱俩哪还有人?我甚至怀疑,里头有人正等着看咱俩笑话呢,保不齐就是老顾那厮,上次被咱俩嘲笑了,这次他故意算计咱俩。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跟里边联系,让人打开阵门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咱俩再试试。” 另一名守卫懒洋洋的迈出脚去,竟然很轻松的便走进了石门,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同伴,笑道:“你看,我就说这破门又出问题了吧?现在又好了,我已经进来了,你赶紧的。” 可是,等到那人迈步想要进去的时候,石门再度闪过一道光芒,将其挡在门外。这是因为许半生也同时迈了脚,再度触动大门上的阵法,这阵法又一次无差别的将许半生和那人一同拦在门外。 里边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哈,你看,让你刚才和我一起进来你不听,我就说没啥事儿,现在这破门又出问题了。这段时间这破门老出问题,也没个人管。” 可是门外这人却是更加担忧,他甚至真气外放,想要探查一下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许半生小心避开那人的真气,门里那人急道:“你有完没完,都说了不可能有人闯进来,得了,你赶紧的进来,别废话了。” 那人稍稍犹豫,点点头道:“也好,若真有外敌闯入,连续三次进不了门,就会触动阵法,发出警报,到时候也就不用咱俩烦神了。” 说罢,那人一抬手,就朝着大门里边伸去。 许半生一时间也不敢瞎闯了,若这人所言为真,大门阵法被触动发出警报,来了金丹乃至元婴,他那小小的隐身符可就瞒不过去了。 抬眼望去,大门之内雾气更甚,根本看不见里边的景象,可许半生却知道这里边必然是此地的中枢所在,想要一探究竟必须进入此门。 就是这么一犹豫,却帮了许半生一个忙,那人刚才的话显然只是一种试探,他也并不想让阵法被触动,否则来了人,他和自己的同伴少不得要被好好的盘查,总之是麻烦不断。 他只是担心身边有人隐身存在,是以用话语试探,伸出手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如果真有人隐身在此,必然会被骗的继续尝试进入大门,而他却及时的缩手,这样就可以确定是否有人隐身在一旁了。 见大门的禁制并未被触动,那人也终于放下心来,里边那人却更加不耐烦,同时有些惊惧的说道:“你别胡来啊,我差点儿忘记了,还是找人来把阵门打开吧。虽说是这破门自己出了问题,可万一三次你都没进来触动了阵法,到时候上头那位肯定会惩罚咱俩。你别动,别动啊,我这就找人去!” 那人喊住了他,道:“等你把人找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咱俩还得覆命呢。这阵门我会开。” 里边的守卫一愣,道:“你会开阵门?我说你小子藏得很深啊,咱俩几乎天天在一起,这一晃都好几十年了吧,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开阵门?” 外边这人摇摇头道:“上次老顾那件事儿,我正好在附近,看到了他们是怎么打开阵门的。而且这也是正好你进去了才行,要是咱俩都在外边,这阵门也没办法开。行了,别废话了,你看看左边,石柱之下是不是有个地方放了一件法宝?你把那法宝挪开,阵门自开。” 里边那人听罢,走到石柱旁,用真气一扫,便发现有一件法宝在此,就在石柱根下,薄薄的一层浮土盖住。 他扫开浮土,下方一只铜磬,磬口向下,从向下的磬口还能够看见里边放着击磬的木杵。 拿起了这只磬后,那守卫顿时感觉到周围一阵法力如水纹一般的波动起来,在那大门之间,便出现了一道光门,犹如垂下的门帘被人从两旁拉开,中间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 不等外边那人有所反应,许半生抢先一步从那光门之中走了进去,果然毫无障碍。 而门外那人也随之步入,一进来,就急忙道:“快把法宝归位。” “急什么?难道你还真以为有人闯入啊,我早说是你杞人忧天了。”他显然对这只铜磬很有兴趣,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着。 入门之人急忙走到他的身边,一把从他手里将铜磬抢下,放回原位,脚尖一踢,便有浮土将铜磬掩盖,他压低了声音道:“你瞎搞什么?我不过是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而已,难道你想被人发现,然后你我二人领罪么?” 那人嘿嘿一笑,道:“现在早就不如从前,哪有人会盯着这破门啊。”见那人似有愠色,他又急忙道:“好好好,我错了,趁着还没人发现咱俩赶紧去把灵寒泉交了,也好去寻乐子。” 两人四下看了看,这才转头直奔前方而去。 许半生却是已经将此地观察了个全面,虽也早就料到此地必然是路寒羽王朝的中枢所在,可他也没想到,这里竟然真的建造的如同凡间的皇宫一般。 在东神州之时,许半生也是进过皇宫之人,朱宛清那个小公主,曾经带着许半生将大唐帝国的皇宫游走了个遍。 看着这里的景象,许半生只能感慨路寒羽真的把自己当做此地的帝王了,大门之内,完全就是一派人间帝王的皇宫景象。 长长的甬道,两旁是引海水注入而成的护城河,一道弯弯的小桥直通前方的宫殿。 只是这里比起大唐帝国的皇宫,未免显得荒凉,放眼望去,整个殿前空空荡荡,除了那两个守卫,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不像大唐帝国的皇宫之中,随处都是盔明甲亮的侍卫。 眼见那两人直奔前方的大殿而去,许半生倒是也不敢贸闯,殿前虽然空无一人,可谁知道那大殿之中会有多少高手的存在。纵然这十天来,许半生也没见到此地有什么强者,可这里毕竟是海沟的中枢,即便衰败如今,金丹肯定也不少,许半生可不想一进去就被人给发现了。 小心翼翼的踏上金砖打造的台阶,许半生朝那大开的殿中望去,只见殿里如同祠堂一般,中间一座金光闪闪的神像,下方则是大大小小的各种灵位木牌。 毫无疑问,神像定然是三万年前那位开创此地局面的天王路寒羽,而下方的灵位,则必然是路寒羽的后代,历代天王,尽皆于此。 哪怕只是一座神像而已,却也透出极为慑人的气势,尤见三万年前那位路天王,是如何气势迫人。饶是许半生,也不禁为这股气势所逼,竟然产生了一种拜倒于前的感觉。 第770章 谋逆 这犹如祠堂一般的大殿两侧,又是两条长长的甬道,其后依稀可见花草树木,显然是通往后方的花园。 想来花园之中,又是宫殿重重,许半生很是犹豫,不知自己是否该穿过这重大殿。 身后突然一道剑光袭来,许半生一惊,急忙闪身藏在门旁,却见那道剑光按落之后,一道身影闪现,急匆匆闯入殿内,直朝着后方走去。 那人经过殿门之时,似乎感觉到许半生的所在,不过却并未停下脚步,只是略一迟疑,便还是直奔殿后而去。 身影消失,声音却传了出来:“快点去给我把风眼外的阵法打开,外头那些泉眼又不出灵寒泉了,看看怎么回事?” 里边传来纷乱的声响,另一道声音明显又惊又怒,带着些许胆怯的喊道:“汝王,你怎能如此擅闯本王的内府?” 那叫做汝王的男子不屑的骂道:“灵寒泉都要干涸了,你还在这里做着你的千秋大梦,叫你一声路天王不过是给你祖上的面子罢了,你以为这里还是三万年前那位路天王的时代么?休要说只是闯了你的内府,我便是替你祖上教训你一番又如何?少废话,赶紧把玉玺拿出来,去给我把镇守风眼的阵法打开,灵寒泉真要是干涸了,别说你这个做样子的路天王,我们这八路王也都不存在了。大家赶紧早作打算。” “灵寒泉不会干涸,你休要危言耸听。玉玺我不会拿出来,除非你将其他七路王都找来。想要开风眼之阵,必须八王齐在。”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简直就像是在许半生的耳边奏起,看来,是那汝王耐不住性子,抽了当代的路天王一记。 “你敢打我!!!”纵然平日里早就没人把他当成天王,只是表面上予以简单的尊重,可毕竟他担着天王的名头,还不至于有人跟他动手,却没想到今天汝王竟然给了他一记耳光,他也是难以置信。 “少给老子废话,赶紧把玉玺拿出来,老子要看看风眼。外头灵寒泉至少有几个时辰都没有喷出一滴了。” “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早就有人来报了。汝王你休想欺骗我,让我将玉玺拿出来。八路王之中,你一直都对本王的宝座虎视眈眈,你休要以为本王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你二百多岁的年纪了,竟然会使出这么幼稚的手段。即便是灵寒泉要干涸了,祖宗的教训也不能变。汝王,你休要忘记,当年是谁率领你们祖上在这里经营出这样一个王国,那可不是你汝王一家的功劳。哼,我也早知道你们八路王都没将我放在眼里,若不是担心杀了我之后八路人马一通乱战,会连现在的局面都保不住,只怕你们早就把我弄死了。我这些年活着也够憋屈的了,死了或许对我而言倒是一种解脱。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要么通知其他七路王集合于此,我自会将玉玺取出解开灵寒泉风眼外的阵法让你们进去一看究竟。要么,你就杀了我。我今儿豁出去了,反正你杀了我,也别想得到玉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想拿到玉玺之后,进入风眼,这样其余七路王就不得不听你的指挥,除非他们不想要灵寒泉了。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突然之间,当代的路天王变得硬气起来,他真的是豁出去了,连生死都已经不在意,这大概也是多年的委曲求全之后的突然爆发。 这一通话,倒是让汝王愣住了,他没想到一贯羸弱的路天王会突然爆发如此大的胆量。 “好!那今日老子就先杀了你,然后再率领本部人马离开。反正这灵寒泉也采集不了几年了,老子也不想看着手下的兄弟在这里等死。什么狗屁玉玺,什么狗屁天王的位置,你以为老子真的稀罕么?” 一股庞大的气势油然而起,就连殿外的许半生都能感受到汝王只怕是真的动了杀机。 里边许多声音同时叫喊起来:“汝王,息怒啊!” “你敢杀路天王的后代,就不怕路天王归来之后第一个找你算账么?” “不可妄动啊,灵寒泉至少还能支撑数百年,天王你就依了汝王,将玉玺拿出来吧。汝王虽然脾气不好,可从未有过窥伺天王之位的心思,息怒息怒!” …… 见里边乱了,许半生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进去一探究竟,听这些人的话大概倒是能够了解里边的状况,但总比不上亲眼见证。 可他刚一动脚,就感觉到身后头顶又有剑光飞来,他急忙停下脚步,转脸望去,果然,又是一道青色的剑光按落在大殿之外。 那人刚一落地,便大声喝道:“汝王,你便如此迫不及待了么?要杀路天王之后,你也得问问咱们其他七路是否同意!” 身形电射一般的闯入殿中,许半生这次看的分明,这人应该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如果这人是八路王之一的话,那么,看起来这八路王的修为也都仅有金丹而已,而显然那个当代的路天王连金丹都不到,当年路寒羽的王朝,真的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钧王来了。外头灵寒泉几个时辰都没有喷出一滴了,我只是想要看看风眼的情况,若真是灵寒泉提前枯竭了,你我也好早作打算。可是这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杀了他也好,咱们八路王谁也别想得到玉玺,到时候一拍两散,离开这里各自快活去。” 许半生听得出来,汝王话里话外已经在给自己找台阶了,看来今天灵寒泉真的是出问题了,不过他也是借题发挥而已。即便钧王不来,他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路天王,刚才也只是用死亡对路天王进行最后的威胁罢了。从他的话音之中,许半生能感受的到他对钧王深深的忌惮,刚才惊鸿一瞥,许半生倒是没注意汝王的修为,不过从他的这份忌惮可以看出,他的修为或许还不如钧王。 钧王冷冷一笑,道:“灵寒泉的事情我也得到消息了,但是,汝王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天王你休要害怕,有某家在此,汝王他还不敢造次。” 许半生此刻已经闪身进了大殿,倒是没引发任何的意外,看来,这个路天王也真的是对八路王而言可有可无了,所以这里不光没有任何守卫把守,连阵法都没留下一个,一是这帮人安逸的久了,根本就不觉得会有人闯到这里来,二是他们完全觉得这个路天王死活无所谓,所以也懒得去派人保护他。 “钧王你怎么这样说我,我这不也是着急么,我若真是要打什么主意,也不会孤身前来了。而且,钧王你也休要大言不惭,你修为虽高,可我也不惧你,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未可知之。为了这么个败家子,你真要与我汝路翻脸么?”汝王见钧王似乎有心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引,说出的话,也就不再如刚才那般向后退让了。 “你孤身前来?你莫非以为你将手下埋伏在外能瞒得过天王,还能瞒得过我么?”钧王一声大吼,须发皆张,真气顿时外露,浑身的气势也是一变。 汝王也是面色一变,他猛然向外望去,双眼微虚,脸上阴晴不定。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进可攻退可守,若是天王稍稍软弱一点儿,将玉玺交给了你,只怕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你在外头埋伏的那些人马也就彻底将这里占据了吧?玉玺不光可以打开风眼外的阵法,还可以用以启动天王府的护府大阵。汝王你真是好算计,这些年你搜刮到的灵石,这是打算一笔头砸在这里了?时机把握的真是不错啊,就趁着我们八路人马分出了两路在外寻找新的落脚点,另外还有三路押送灵寒泉出外交易了,剩下的定王与你素来交好,只怕早已沆瀣一气,就是为了今天吧。” 见钧王已经戳破了最后的遮羞布,汝王也是彻底的脸色一变,他冷冷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本王的计划,哼哼,你还想以你一路人马螳臂当车么?定王已在赶来的路上,到时候我二路人马合兵一路,今日这天王府必定要变了天!钧王,你我素无仇怨,我也不想逼你太紧,不如你与我联手,我们三路人马占了灵脉,雨露均沾,我绝不会亏待你。” “哈哈哈哈,看来你真是已经把自己当成天王了,定王估计的果然不错,你终究还是想要压我们几人一头!” 霎时间,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周围的那些人,皆是天王府里的人马,可显然他们并不把路天王放在眼里,担心的只是自己的安危。此前汝王威胁路天王,他们还可袖手旁观,可现在知道了汝王的计划,顿时心中不安起来。 而汝王原本胜券在握,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没想到和自己结盟的定王竟然和钧王暗通款曲,局面有变,自然也是大惊不已。 最吃惊的便是路天王,那是个脸色苍白,看上去只有二三十岁模样的年轻男子,他简直难以置信的看着汝王和钧王,心中似已明白,今日之局已然失控,若非汝王上位,便是钧王上位,无论如何,他都是死路一条。 “你休要诓我,定王绝不会背叛与本王的盟约。”汝王尽可能保持着冷静,面沉如水,只希望钧王只是在诈他。 钧王哈哈大笑,他一指汝王,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气势:“定王此刻正联合我路人马,在外边收拾你那帮手下呢。虽然没办法将你的人一网打尽,不过,你这次带来的都是精锐,而定王与我早早在外边布下大阵,此刻,他们只怕已经死伤过半。只待彻底将他们剿杀,定王便会进来与我合兵一处。刚才你说不想逼我太紧,哈哈,那么现在,我也给你一个选择。你若肯臣服于我,我也会放你一马。” 说罢,手掌一晃,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方天画戟,气势迫人,戟尖直指汝王。 第771章 虬褫之力 汝王现在心中也是天人交战,他知道,即便一切都如钧王所言,定王真的背叛了与自己的盟约,而与钧王联手,他也并不想与自己交手。 更何况,一切还未必如钧王所言,或许他只是知晓了自己与定王的计划,想要趁机浑水摸鱼。 汝王明白,如果自己答应臣服于钧王,那么自己还能保住自己目前的位置,但是钧王必然会令其发下血誓。投桃报李,钧王自然也会发下血誓,保证不会伤害汝王的性命。可那样一来,若是定王并未与钧王联手,汝王就被骗了。 到那时,血誓已发,已经不由汝王做主,他必须和钧王联手一处控制这里。 汝王心中满是猜疑,他想要知道确定的答案,可钧王展现出来的姿态,却是滴水不漏,汝王无法看透钧王所言真假。 汝王满心的后悔,一开始与定王结盟之时,他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定王绝对的信任,并未要求定王与自己以血盟的方式联手,否则,无论钧王如何离间,他也无需担心定王背叛自己。 可现在,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若战,很可能一败涂地,性命不保。 可不战,又叫汝王如何甘心? 看着钧王散发出无穷的战意,汝王突然心中一丝明悟,若是真如钧王若言,他已经和定王合兵一处,他又为何战意如此盎然?而且,哪怕钧王与定王是以血盟的方式联合的,他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兵马交给定王率领,而自己却来与汝王决一死战?钧王的实力略逊于汝王,虽说相差无几,真的动起手来谁赢谁输都是未可知之,可毕竟汝王的机会总要大一些。 钧王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与汝王动手很可能被定王捡了便宜,定王只需在二人尚未分出胜负之前不出现便可,钧王必然不可能做这个急先锋。 霎时间,汝王确定了钧王只是在诈自己,他顿时手中一晃,取出了自己的开山长斧,双手将战斧高高举起,怒吼一声:“汝敢欺我!!”真气喷涌而出,灌注到战斧之上,一股决然的气势充斥天地。 斧刃之上带着熊熊的火焰,战斧也仿若瞬间变大了数十倍,如山如岳般朝着钧王的头顶劈了下来。 钧王冷冷一笑,不慌不慌的单手一撩,方天画戟横起一挡,口中道:“汝王,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方天画戟迎上了比其大了数十倍的战斧,却丝毫不处于劣势,只是斧戟相交之后,巨大的法力波动几乎摧毁了二人身边的一切。 隐身中的许半生暗道不好,急忙飞快的向后撤去,幸而二人交手的法力波动足够强大,并且二人都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并未发现许半生的存在。 一时间,宫宇崩塌,地面龟裂,就连保护此地不被海水侵入的阵法,也晃晃荡荡,绽放出一阵阵的白光来抵消这强大的法力。 刚才还琼楼玉宇一般的天王府,如今瓦砾满地,已然像是经过了暴力拆迁一般。 从空中落下的瓦砾倒是伤不了许半生,可如此之大的法力碰撞,早已让许半生身上的隐身符失去了作用。 无数瓦砾堆在一起,形成了天然的屏护,许半生躲在瓦砾之后,总算并未露出身形。 可这仅仅是钧王和汝王没有发现他而已,当代的路天王却是一瞥之下看到了许半生的身影,钧王与汝王战成一处,法力波动使得周围动荡不已,可路天王却依旧朝着许半生藏身之处摸了过去。 其他人倒是也有看见许半生的,不过他们并没想到许半生会是外人,他们只是以为那是钧王或者汝王的手下,唯有路天王知道,许半生早已置身于此,与钧王、汝王毫无干系,这是个意料之外出现的人。 作为路寒羽的后代,路天王对于自己祖上留下来的偈语深信不疑,之所以这些年他甘愿忍受各种屈辱,尸位素餐的留在天王的位置上,完全就是因为他笃信路寒羽迟早有一天会回来,而这一天,似乎很快就要到来了。 路天王也不知道路寒羽会以如何的方式回归,感知到许半生这个绝对不属于此地的修仙者的出现,路天王倒是多了几分顿悟,他深深的怀疑路寒羽的回归,只不过是转世而已,指望路寒羽凭一己之力扭转整个局面并不现实,更多的,只是保留重回巅峰的希望而已。 比起外头那些知之甚少的守护者们,路天王无疑是对路寒羽的回归了解最深的人。 在弥留之际,路寒羽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契印,他告诉自己的子孙,当灵寒泉干涸之际,便是他的回归之时。到时候,他的回归之体需要得到契印中封存的力量,才能重新君临天下,而这一切,都必须要在改天换地之际才会出现。 作为当代的天王,路天王始终是对整个海沟之中的所有守护者最为熟悉的人,他如今每日的功课,除了必要的修炼,以及装出来的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之外,便是详细研究手下的每一名守护者。路天王想知道路寒羽会以什么样的面貌重生,几十年来,一无所得。 今天许半生的突然出现,让路天王陡然憬悟,路寒羽的回归,或许并非落在这些守护者的身上,而是以一个外来者的面貌出现。 不管如何,今日必然是到了改天换地之际,无论汝王、钧王和定王之中最终谁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第一件事便是要除掉他这个名义上的天王。 路天王必死,路寒羽构建的王朝也便不复存在,若这还不是改天换地,路天王也不知怎样才是了。 一路顶着法力的侵蚀,路天王朝着许半生的方向摸去,而钧王和汝王也已经快要分出胜负。 汝王已然浑身沐血,他一边不甘心的挥舞着手中的战斧,一边嘶声怒吼:“不可能,你的实力怎么可能如此强大,你不是钧王,你到底是谁?!” 钧王从容的用手中的方天画戟个当着汝王强弩之末的攻击,却也不着急反攻了,哈哈大笑道:“平日示弱,你们真当本王是八路王之中实力垫底的了。就你们这帮蠢货,还真是不配与我争这独尊之位。汝王,你受死吧!” 说话间,钧王体外爆出无限黑水,黑水组成漩涡,一股庞然的吸力从钧王身体传来。 在黑水之间,隐约可见钧王从容的舞动方天画戟,一道道的黑光从黑水之中被抽离出来,凝聚到其手中的方天画戟之上。 那方天画戟一点点的变幻了模样,张牙舞爪,已然如同一条蛟龙一般,面上须发皆张,四肢之下的爪子闪烁着寒光。 吼!!! 陡然一声龙吟,方天画戟已然完全化为蛟龙,腾空而起,在钧王体外的黑水之中盘旋遨游,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汝王。 和传说中的蛟龙不同,这条游走在黑水之间的蛟龙竟然通体洁白,带有某种仙家气息,就仿佛仙庭的真龙下凡一般。 那庞大的吸力使得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的汝王踉跄不已,伤口中的鲜血竟然飚出血箭,直朝着钧王而去,投入黑水之中后,竟然仿佛增强着黑水的威力,这黑水,仿佛在吞噬汝王的精血以壮大自身,诡异而妖绝。 “虬褫精血,虬褫精血……”突然间,汝王惊恐万分的叫喊着,竟已彻底的放弃了抵抗,瞳孔之中写满了恐惧之色。 路天王听到汝王的叫喊,猛然回过头去,心中也是震惊莫名。 对了,这就是改天换地之时,一定是了,虬褫精血,这意味着钧王将会获得古老的魔兽传承,获得空前强大的力量。只是,这需要付出生命作为献礼的代价,钧王疯了,他为了这样一个已经没落到近乎一无是处的王朝,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路天王陡然醒悟,钧王恐怕并不知道获得虬褫精血的传承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只是以为这样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却并不了解这力量背后意味着什么。 虬褫,是传说中被仙庭贬斥凡间的龙,通体洁白,却有一条比墨还黑的蛇信。 虽已被贬下仙庭,甚至只能以蛇身苟延残喘,可那毕竟是真龙血脉,一旦其精血得到传承,便会拥有通天彻地之能。 虬褫的精血早在三万年前就被路寒羽发现了,当时这精血也极尽诱惑之能,想要借助路寒羽的身躯重生。但是路寒羽却深知这背后的代价,抵御了诱惑,将虬褫的精血封存于海沟里数不清的泉眼中某一个泉眼里,并且叮嘱路家的后代,绝不允许将虬褫的精血取出,甚至于,他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子孙他将虬褫的精血封印于哪一个泉眼里。 没想到,这虬褫的精血竟然被钧王找到了,而且他显然已经融合了精血,是以才能使得虬褫出现。 只是,现在是钧王借用虬褫的力量,那是因为虬褫还未成长,一旦虬褫吸够了修仙者的精血,化为己用,他就将反噬宿主,重新拥有翻江倒海的能力。到那时,钧王的意识将会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具被虬褫夺取的躯体,成为虬褫为祸天下的本身。 “竟然被你找到了虬褫精血,难怪你的实力……”汝王战意全失,不过金丹境界,即便这虬褫显然还处于幼年状态,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可能战而胜之。 “我愿意归顺,我愿意臣服,钧王饶命……”求生的本能,让汝王发出最后的惨呼。 可是,钧王冷哼了一声,道:“刚才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你以为我为何能信任定王?那是因为他若胆敢背叛我,下场将和你一样!而现在,哼哼,你给我去死吧!”双手一翻,那条白色的小龙猛然张开了巨口,直扑汝王…… 第772章 别无选择 “外来者,随我来。” 许半生手持寒铁软剑,诧异的看着眼前似乎比自己还年轻的路天王,完全不解其意。 从这短短六个字的一句话中,许半生得到的信息还真不少。 首先,路天王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或者至少是确定了他并非守护者的行列。 其实许半生并不认为路天王有可能认识所有守护者,别说是他这个被架空了的所谓天王,即便是当年那位路寒羽,也不可能对手下每一个人都了若指掌。 但是,许半生也并不怀疑路天王是在诈他。换位思考,如果他是路天王,看到一个并不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这里,并且没有任何人对他的存在提出质疑,就连正在斗法的两名金丹都没有顾得上此人,那么,这个人的身份更可能的是跟随这二人中某一人前来的,也即是“自己人”,而绝不会被称之为外来者。 唯一的理由便是路天王有某种特殊的本领,可以清晰的辨别外来者和自己人之间的区别。 其次,路天王对许半生的身份没有丝毫的抵触,甚至于,凭他这个傀儡天王的身份以及不过筑基的实力显得过于淡定了,他似乎并不认为斗法二人一旦分出胜负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地府游魂,相反,他还打算顺手将许半生这个外来者救下来。 这绝不是胡乱捞救命稻草的举动,而是深思熟虑,让许半生不得不琢磨他的目的。 “我不会害你,相反,我期待你能救我。”路天王见许半生不动,似乎早有预料,然后他又道:“我叫路隐君。” 许半生略有疑惑,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路隐君笑了笑,许半生发现,这个本该是个酒囊饭袋的家伙,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挺好看。 “我又不是仙,岂能尽知一切,不过,所有隶属于路王朝的守护者,我都烂熟于心,你定是来自于陆地之上不会错。” 许半生皱皱眉,还在疑惑,路隐君又道:“别想了,他俩一旦分出胜负,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若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你也逃不掉。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隐去了你的修为,但是,你总不会认为你比那俩人要强吧?何况外边还有个定王以及至少上千守护者。于你而言,进与退不难选择,你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摸到这里,应该不是个蠢货。” 说罢,路隐君猫着腰身,全力抵抗着汝王与钧王打斗造成的法力震荡,朝着许半生身后的方向摸去。 许半生再无任何犹豫,一转身便跟了上去,诚如路隐君所言,许半生现在可做的选择不多,或者说只有唯一一条,那便是跟着路隐君,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一旦那俩人腾出手来,路隐君或许是第一个死的,许半生绝对是第二个。 也就是这个时候,虬褫已然完全化形,白色的身躯变得如水桶般粗细,血盆大口张开,其中吐出黑色的信子,喷出薄雾,直扑汝王。 许半生和路隐君都已经开不及去看汝王的死活了,路隐君脚步加速,许半生如影随形,两人飞快的朝前掠去。 汝王一声凄厉的大叫:“是你逼我的,想杀我?我不会让你好过!”噗的一口鲜血喷出,血在空中形成红雾,红雾之后,却是一层氤氲的绿烟,绿烟之间,一片晶莹碧绿的树叶缓缓舒展开来,脉络清晰,一如盘根错节的竹根。 绿叶瞬间变大,汝王不断的用自身的精血喷向其上,钧王却是微微一惊,不禁说道:“不死树!?!” 汝王一边喷着精血,一边大笑道:“哈哈,没想到吧,你以为你融合了虬褫的精血便无敌了么?我早就得到了不死树的叶子,虽然只是一片叶子,可也足够对付你了!” “凭你的实力根本无法驱使不死树的叶子!” “所以,不到与尔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我绝不会动用这片叶子。老子今天横竖都是个死字,但是,就算老子死了,也要拖你垫背!” 两人说话之间,那绿叶不断的扩大,竟然将两人头顶的气穹完全铺满,头顶一片绿油油的色彩,映的天王府内众人浑身上下也都是一片绿色。 钧王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的嘴角也开始沁出血丝,但是此刻他也已经没有退路,若不能抢先杀死汝王,他只怕也会死在不死树的叶子之下。 “你以为这样便可抗衡于我了么?!”钧王怒吼一声,双手连招,周围那些唯恐避之不及的天王府的守卫,顿时见到漫天掌影。 那一个个巨大的手掌直拍向他们,这些人哪里是钧王的对手,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疯一般的用尽自己全部的本事,欲图抵抗这一掌。 这些掌影之中,亦有拍向许半生和路天王的,许半生感觉到身后压力巨大,而眼见路隐君的目标显然是天王府的一角,那里有一根顶天立地的柱子,柱上缠满了绿藤。许半生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和路隐君在身后的掌影拍到自己之前抵达那根柱子,一咬牙,回转过身,浑身上下的真气瞬间涌出,气海内那堪比金丹的真晶霎时间气化,完全化作真气涌向手中的寒铁软剑。 一剑西来! 势破千军! 这一剑,竟然有了些剑意的影子,这是许半生这两年来与钟含风给他的那道飒剑意朝夕相处得到的领悟,在行家眼里距离剑意还远得很,但是对于许半生自己而言,却绝对是最强的一击。 左手也不闲着,至少百余张符箓纷飞而出,被许半生呈扇形撒了出去,口中同时喷出一口鲜血,那些符箓沾染鲜血之后瞬间自燃,空中一片火光,随即所有符箓都被激发…… 惊雷符、爆裂符、烈火符、冰棱符…… 就连许半生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符箓之中都有哪些,反正这些符箓都已经被他记住,今后也无非是买来符纸就可以大量绘制,许半生几乎把他从那个已然不存在的集市之中得到的符箓都扔了出去,只求配合自己这一剑,可以抵挡住拍向自己的金丹一掌! 钧王见状也是一惊,他终于意识到,许半生并非他们的同类,而是外来者,只是,这个外来者似乎跟路隐君早有勾结,钧王以为许半生是路隐君带进来的人,心中不免一沉,难道说路隐君已经跟外界取得了联系? 漫天符箓总算是发挥了少许的作用,让拍向许半生的那一掌黯淡了不少,许半生手中的寒铁软剑竟然发出一声若隐若现的龙吟之音,前方一条粗如水缸的冰柱凭空乍现,刺穿了那虚幻的掌影。 终于,掌影在空中消散,许半生竟然神奇的抵挡住了这一掌。 只是,许半生也依旧受到法力的轰击,体内真气早已倾泻一空,身体也犹如被这一掌拍实了一般,向后倒飞而去,如败絮,如破革。 原本一路奔逃的路隐君,此刻却是转身一把接住了许半生的身体,然后,他仿若掷标枪那样,将许半生的身体掷向那根缠满了绿藤的柱子。 与此同时,他口中也念动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身体周围一阵青灰色的光芒闪现,路隐君的身形消失不见,而空中却出现了一方青印。 青印之上,数声虎吼,一条斑斓猛虎乍现却又隐没,青光一闪即逝,然后路隐君身化的青印也自消失不见。 下一个瞬间,巨柱之上的绿藤伸展枝叶,竟然仿佛在巨柱之上打开了一道门,许半生正巧一头扎入门中,青色的光芒也在绿藤之间闪耀,迅速的关闭了那扇仿佛从未出现过的门户。 天王府里其他的守护者可就没有许半生这种本事了,他们纵然竭尽所能,也都抵挡不住那一掌的攻势,纷纷被掌影拍在心口,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身体也被掌影握住。 “玉玺!玉玺竟然就是你的身体!”钧王呆呆一愣,身形却是重重的一顿,几乎跪倒在地。 那是头顶的不死树叶施加给他的压力,饶是钧王融合了虬褫的精血,已然是半妖之体,却也依旧挡不住这不死树叶的重压。 浑身的骨骼都像是要被碾碎一般,钧王这才回过神来。 此刻不是计较玉玺与路隐君去向的时候,处理汝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手一握,那此前被击出的掌影也纷纷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将天王府里所有的守护者都直接捏爆,他们体内的鲜血一滴不剩的被挤出,在掌影之间化作精血,纷纷射向空中犹自盘旋不已的虬褫。 得到精血的滋润,虬褫猛然又涨大了数倍,钧王口中凄声嘶吼:“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你还不现身难道还想等我和他两败俱伤你好捡现成便宜么?!” 毫无疑问,这句话是对定王所言,看来,定王早就到了,只不过一直隐匿身形,不想现身罢了。 此刻被钧王喊破,早已发下血誓的定王不敢再不出现了,钧王不下令,他自然可以假装看不见做壁上观,可钧王发话了,若他还不出手,钧王一死他也必将遭到反噬,修为尽丧是逃不掉的结局。 一道金光闪烁出现,金光之中,正是定王的身形。 他手中两柄如山岳一般巨大的铜锤,齐齐举将起来,两锤相交,发出紫色霹雳,劈向头顶的盎然绿意。 同时,钧王也是双手一挥,自己口中也喷出三滴精血。精血没入虬褫的体内,那白色的巨大身躯,猛然间发出一声龙吟之声,虬褫巨大的嘴巴一口便将早已如血人一般的汝王吞没了下去。 随即,钧王身形一晃,追向虬褫,虬褫盘在钧王的手臂之上,犹如给他穿上了一件白色的盔甲,钧王的身体高高飞起,一拳轰向头顶的不死树叶! 第773章 第四对规则碎片 前方是一个深深的漩涡,许半生能够感觉到来自于那漩涡之中浓郁的灵气,心念不由急转,许半生暗道:这难道便是那灵寒泉真正的泉眼?这里是灵寒泉的灵脉所在么? 路隐君此刻与他刚才在外边的表现判若两人,或许是已经到了最坏的时刻,并且他笃信许半生就是他的先祖路寒羽转世而来,因为所发生的一切都和路寒羽留下的偈语一模一样,他现在反倒是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看着胸前被他自己的鲜血洇湿的许半生,路隐君道:“如果你是在猜测前方满是灵气的漩涡究竟是什么的话,那么我想,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没错,那就是我们这里赖以生存了三万年之久,或者说是养育了我们这帮无根无基的散修的源泉,灵寒泉的灵脉所在。看起来,外头那三个人并没有搞清楚如今的状况,灵脉虽已式微,可还没到干涸的时候。我今年七十多岁了,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父亲就带我来过这里,当时,这灵脉和今日并无太大的区别。父亲当日说,灵脉若是采集殆尽,应该至少还有数千年的寿命。今日一见,父亲当日所言应该不虚。我们路家,除了先祖路寒羽,无一达到化神之境,皆陨落在元婴境界。我也算是路家的奇葩,七十多年了,依旧只是筑基中期。相比起我的修仙之路,平日里更加困惑着我的,其实是无论我如何努力……” 路隐君说到这里突然讪讪一笑,似乎有些赧然之意,随即有些自嘲的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努力,不过是纵情恣意罢了,所谓的努力都是在女人的肚皮上瞎折腾。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不思上进已经完全放弃的傀儡,可只有我知道,自我路家先祖开创此地王朝以来,路家三万年单传。不是不能多生,而是先祖留下了密法,我路家的每一代,都是后天道体,几乎可以确保金丹化婴。先祖希望通过数万年的传承,令我路家产生一个先天道体,只可惜,这传承到了我这一代,看来是要断了。不说这灵寒泉灵脉的事情,总还有好几千年,主要是母亲生下我时已经死了,我是父亲从母亲的肚子里刨出来的,区区三灵根,显然是和道体无缘了。父亲之后多有努力,只可惜每一个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甚至连修仙基本的资质都不具备,不足百日便都被父亲亲手杀了。从几代之前开始,路家的王朝就已然穷途末路,八路王根本不听号令,外头那个估计现在已经是个死人的汝王,更是早在几代之前就已经和我路家达成了听调不听宣的协议。父亲还在的时候,我就几乎放弃了修炼,因为我知道没用,父亲更加知道,父亲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能延续路家的香火,他期待着他的孙子可以延续路家后天道体的传奇。” 许半生已经明白了,试探着道:“但是直到你父亲寿限已至,你也没能让任何女人怀上你路家的骨血,甚至此后多年,依旧如此?” 路隐君点了点头,道:“父亲弥留之际告诉我,或许这就是命,我路家注定到我为止。不过,先祖却留下了偈语,暗示他将会回归。不知道你来这里多久了,有没有听说这个传闻。” 许半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说过。 路隐君又道:“这便是我救你的原因,你的出现,令我相信先祖的偈语是正确的,他果然回来了。或者说,是你终于来到了。” 许半生其实也已经猜测到路隐君救自己的原因,但是他此刻也并不想有任何的隐瞒。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和偈语一样是怎样,但是我恐怕会让你失望了。我其实是太一派的外门弟子,哦,太一派只是一个很小的门派,五万年前倒是出过一个返虚,只可惜在晋级旁门之战中陨落,太一派最接近旁门的时候便是当时。这五万年来,太一派一直也只是处于闲散门派中中游偏上而已,除非我派的化神老祖出手,否则即便是掌教亲来,也未必能够平息此地祸事。毕竟,我太一派门下不过千余修仙者,筑基以上的一共也不过百余人而已。而你们这里,我这些天所得,至少也有上千筑基。我入得这里,也并非我一人,还有四名师兄也都来了。他们最高的不过炼气六重天,最低的就是我,才炼气四重天。你不要因为看不穿我的修为,就觉得我有可能是个强者,刚才你也看见了,若非身上数百张符箓,我只怕早已死在钧王之手。” 路隐君淡淡的笑着,摇摇头道:“我没认为你有可能是金丹或者元婴,也就没指望你能杀了外头那些人。正如你所言,除非化神以上出手,否则,哪怕三五十元婴,到这里来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先祖的偈语之中也提到,未来能够力挽狂澜者,修为肯定在我路家子孙之下。直到我父亲那一代,他们都认为先祖的转世至少也是金丹,很有可能是元婴,由于路家子孙除了我之外都在元婴三重天以上,因此他们能想到的最大可能,便是你的修为在元婴一重天或者二重天。直到我的出现,我才逐渐明白,先祖偈语所指,很可能只是个炼气期的修仙者。不过,倒是也有些奇怪,修为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潜力和资质。按理说,你无论如何都该是个先天道体,那么就算上门没要你,你入个左道的门派也不在话下,为何会是个小门派呢?” 许半生稍稍犹豫,还是说道:“我正是先天道体。” 路隐君双眼一亮,似乎感受到了希望。 许半生又道:“不过我的情况有些特殊,请原谅我不能详述。可我依旧看不出来,我一个炼气四重天的低末之能,又怎么可能成为你的救世主。说实话,若非你把我带至此处,或许此刻我已经魂归九泉含恨而终。” 路隐君哈哈一笑,手指灵寒泉的灵脉,道:“虽然这灵脉与几万年前不能相提并论,可对于单一的修仙者,那无疑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吸取的灵气之源。而且,世人皆以为灵寒泉只是炼器的地宝,却不知以灵寒泉不光能炼器,还能炼人。” 许半生一愣,刚想说我就算是现在开始修炼也来不及了,而且我身负重伤,刚才钧王那一击虽然没要了我的命,可我现在也是真气消耗的七七八八,光是恢复都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却没想到路隐君陡然笑容一敛,一掌拍了过来。 若在平时,许半生完好之时,这一掌或许还能勉强躲过,可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挡不住一个筑基的任何一击。 路隐君这一掌拍在许半生的心口,许半生却并未感觉到疼痛,而是一股绵柔之力将其轻松托起,然后将其送入到那漩涡之间。 霎时间,只觉得天地之间唯有灵气而已,灵气化作千万条灵蛇,自他浑身上下三万六千毛孔之中自行钻入,不过瞬间,许半生便感觉到自己受伤的内腑已然痊愈,那些灵气甚至无需他的炼化,便自然化为真气,盘踞在他的气海之中。 灵脉就是灵脉,纵然已然接近干涸,可那是对于一条灵脉而言,对于单一的修仙者,这庞大的灵气依旧是多到取之不尽的地步。 置身灵气之中,身体里也充满了灵气,许半生平生第一次的感觉到灵气也是个坏东西,修炼也并非永远那么令人愉悦。庞大的灵气进入他的身体之后,根本不容他拒绝,就仿佛要撕开他所有的经络。 气海早已填满,哪怕许半生的气海早已接近仙身才能具备的大小,哪怕他的气海之中凝聚的并非真气而已是真晶,也依旧无法容纳这么多的灵气同时化为的真气。 许半生感觉到了痛苦,那种原始的痛苦,就仿佛一个贪吃的孩子,吃下了太多的食物要将自己撑爆。可这进食并非他自己所愿,他根本阻止不了那些灵气通过毛孔进入他的身体,许半生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埋下了一颗核弹,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炸的粉碎。 极度的痛苦之下,许半生意识变得模糊起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气海爆裂,而后是经脉尽毁,身体也被撕成了无数的碎片。 冥冥之中,许半生似乎只剩下了魂魄,三魂七魄凝成虚妄的灵体,又仿佛开了天眼,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观察自己,这种意识与肉身剥离开来的虚幻感觉,令许半生觉得太不真实。 迷迷糊糊之间,许半生看到自己的肉身已经化作齑粉,消失在这灵寒泉的灵脉之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魂魄组成的灵体也要消散。 可是,灵寒泉其寒无比的特性,却将他的魂魄牢牢的冰冻在了这奇妙的灵脉之中,让他忘记了空间和时间的存在,仿佛以一种更高维度的视角,观测着当下发生的一切。 一点许半生熟悉的光芒闪耀着,许半生甚至已经可以感知到这光芒意味着无尽的虚幻,令其彻底忘记了世界的存在,世间所有的一切,包括九州世界与地球所在的世界,都化作一片虚无,就连时间都已经并不存在,弹指一挥,可以只是须臾之间,也可以是横亘百万年。 在这种虚幻的感知之下,九州世界凝成了一个黑点,然后,内部激烈的运动,使之爆炸开来,虚实互换,最终凝聚成为了九州世界。 一眨眼,百万年便已过去,其间无数人得道飞升,却有更多的修仙者无奈陨落。有些转世投胎,有些甚至身形俱灭化为这世界的点点元力。 有一个光点诞生,许半生知道,那是与眼下虚幻的一切相对立的实。 虚与实,或者是存在与虚无,第四对天地规则碎片。 第774章 素时锦年 许半生发现自己错了。 对于生命的起源,地球上的人类有过很多种猜测,早先的上帝造人说,已经彻底的被否定,科学的人类起源,认为人类是从猿类进化而来。对于低等生物进化为高等生物再到人类这样的高智生物,无法被证实,可人类自己却趋向于这种说法。 还有另一种猜想,他们认为宇宙中存在更高等的生灵,地球上的生物或许遵循进化的规律,可人类却是宇宙中更高等的生命遗留在地球上的种子,他们或许是因为生态环境已经恶劣到无法生存下去,只能留下高等生命的种子,希望可以找到合适的生存环境,并且通过自身的进化以及科技的攀升,从而达到他们曾经的程度,甚至高于他们的程度,以确保高等生命能够继续在宇宙中存在下去。 可是这一切,都被许半生的一次踏破虚空给彻底的击破,在发现宇宙也并非唯一的情况下,许半生自然无法相信地球上关于生命起源的任何一种说法。 或许,人类以及地球上其他生物的诞生,仅仅是因为另一个世界里的生命以某种方式进入到了地球所在的宇宙世界而已,或许那个世界的生命等级高于地球,也或许低于地球,而仅仅只是通过不断的进化之后而出现地球上目前人类的形态。 许半生自己,很明显是进入到了一个生命等级更加高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人类通过修炼可以拥有移山填海的能力,这是地球上的人类所无法具备的。又或者并非不能具备,而仅仅只是地球并非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在地球所在的宇宙之中,或许有适合修炼的星球,也或许没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九州世界里,人类自身的等级明显高于地球,一名化神几乎就可以达到地球上核弹的效果,而关键是化神还是拥有智力活生生的人类,自身掌握空间奥妙,瞬间移动十万里根本就不费事。可在地球上,核弹虽然拥有摧毁整座城市的能力,可却绝对做不到一名化神期的高手那样拥有自主的思维,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做到瞬间移动。 更关键的是,化神也并非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类,上边还有返虚,而如果这个世界里的飞升不像地球上的飞升只是一个骗局的话,那么在九州世界,明显还具有更高的生命等级,那就是仙和神。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许半生其实思考过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本质,也思考过关于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其他生命的起源,但由于并不存在答案,许半生只能遵循从前的思路,认为九州世界的生命是由仙庭的仙神所创造,在地球上被认为不可能的上帝造人,在这个世界明显是存在可能的。 虚空乱流之中天外飞魔的出现,只是让许半生看到了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存在,也看到了甚至于飞升都并非离开这个世界的唯一通道,若能掌握天外飞魔的能力,穿梭在虚空乱流之中,人类显然也可以经由一个世界抵达另一个世界。 但是许半生却完全没有想到,所谓的天外飞魔,根本就是所有生命的起源,至少,九州世界里的生命,都是由天外飞魔而来。 九州世界已经如此庞大,而在虚空乱流之中,存在无数的平行世界,每个世界的形态都不相同,但却一定都会有一种足以主宰那个世界的高等生命。许半生不敢妄言其他世界里的高等生命起源何处,但至少,他可以在虚与实之间,在天地规则碎片的引导之下,看到九州世界的诞生。 对于人类乃至于修仙者而言,九州世界近乎于无限大,哪怕是一名返虚,也不可能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于许半生怀疑,哪怕成仙成圣,也不可能走遍九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因为他们目前所看到的九州世界,也不过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九州之上,还有九重天,仙庭便在九重天间。 虚空乱流之中,类如九州世界这样的世界,还有无数,有些比九州世界更为庞大,有些则远小于九州世界,而虚空乱流本身,更是大到无限。时间空间同步存在的虚空乱流,对于人类而言,那是远比无限大还要无限大的存在。就连生存在虚空乱流之中的天外飞魔,也不知道虚空乱流到底有多大。 原本,九州世界只是无限虚空乱流之中的一个小小奇点,有天外飞魔进入到了这个奇点,才开辟出了一个九州世界。而最初开辟九州世界的天外飞魔,在开辟,或者可以称之为创造这个世界的过程中,逐渐的蜕变,他们不想再回到虚空乱流之中,而希望成为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的主宰。 没有人知道天外飞魔非要将所有世界都变为无法修炼的世界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之中不断的会出现与他们背道而驰的人,去开辟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而这些天外飞魔并不会阻止他们对于奇点的开发,仅仅只是不希望被开辟出的世界之中,会出现仙、神这样拥有极为强大力量的存在。 许半生略感悲哀的发现,这个世界的仙与神,最初根本就是天外飞魔,只不过他们开辟出了这个世界之后,就化身为神明,统治着这个世界,和虚空乱流中的同类一刀两断。 最初的那批人,或许已经死去,或许依旧存在,他们掌握了一定的天地规则之力,可以制定九州世界的世界法则。 他们给了人类修炼的机会,也是为了让人类之中不断出现飞升者,从而加入他们的队伍,成为他们的一员。 只是在虚与实之间,许半生也看不到为何近万年来都再也没有飞升者的出现,这意味着,仙庭已经有万年都再没有任何补充了。 仙庭的情况许半生看不见,他不知道如今的仙庭之中,还剩下多少仙神,但是从目前的线索,许半生已经可以猜测的出,与天外飞魔之间的战争,仙庭才是主战场。至于这里,那不过是天外飞魔中次一等的生命希望从源头掐断敌人的一种手段而已。 人类是修仙者,那么和妄图腐蚀这个世界,使得这个世界灵气全灭的天外飞魔,也便是虚空乱流中的修仙者。 而仙庭的仙神,则是跟真正的天外飞魔所对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人类一旦飞升到仙庭,便不会再干预九州世界的一切,天外飞魔也是如此,他们一旦成为真正的天外飞魔,也便不会干涉那些虚空乱流中的修仙者与其他世界之间的战争。 或许这是天地规则的限制,又或许,是天外飞魔与仙庭之间的约定,无论哪一种,许半生都已经看到修仙者的宿命——飞升也并非永恒,极乐世界是不存在的,那不过是更高级的生命之间的较量。到了仙庭并不意味着永享仙福,而仅仅只是成为拥有更为强大力量的人类,与更为强大的敌人进行战斗而已。 这个发现一度让许半生感到灰心,但是,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虚妄。 他原本也并非想要成仙成圣拥有对这个世界的裁决之力,他所想的,不过是复活林浅等十人,至少给他们一世的生命,这是许半生欠他们的,所以许半生必须还给他们。 而飞升之后,显然便可以做到这一点。 仙庭之中的仙神,甚至拥有将虚空乱流中的奇点开辟为一个世界的能力,那么毫无疑问,将一个小千世界,开拓为大千世界,这并非什么难事。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意味着许半生的愿望能够达成。 虚与实相互纠缠着,一度让许半生意志消沉几乎放弃,可最终,许半生渡过了那段最为恍惚的时期,他的心志逐渐坚定起来,他要在虚与实之间成长,掌握天地规则之力,破碎虚空飞升仙庭,最终将小千世界开拓成为大千世界,让林浅等人可以坐看云起卧听涛灭的度过素时锦年。 而想要做到这一切的第一步,便是他自己必须活下去。 由炼气而筑基,以基结金丹,而后金丹化婴,元婴成长为元神,化神入道,成就法外分身也即返虚,经由虚空至大乘后飞升九重天上,最终才能由虚化实,以一己之力开拓小世界为大世界。 既是如此,那便从第一步开始吧,许半生必须尽快的壮大自己,强大起来,若是连筑基这个修仙的真正第一步都达不到,那还谈什么的飞升。 虚与实终于不再纠缠,它们化作两个光点,许半生重铸了自己的气海,疯狂的吸收着灵寒泉的灵脉残余的灵气。 在刚才的过程中,许半生的气海早已崩碎,甚至肉身都已经消散,而如今,便如同一个重建的过程。这个过程,在某种程度上,像极了用种种原材料炼制法器法宝的过程。 高温不断,许半生只感觉自己的魂魄似乎都要燃烧起来,幸而有灵脉源源不断的送来灵寒泉,帮助许半生冷却,在他的意识之中,始终注入一点冰冷的清明。 凭着这点清明,许半生一点点的重构了自己的肉身,气海,并且将灵气经由经脉转化为真气,存储于气海之中。 如今许半生的气海已经大至无边,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气海的极限在哪里。 真气逐渐凝结,化作一点一滴的甘露,许半生知道,这是真气的更高形式,名为真元。 真元凝固,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辉,一颗颗晶体状的犹如砂砾般的真晶开始出现,渐渐的也将气海充斥完满。 原以为就是如此了,若非一直无法感觉到气海的大小,许半生甚至都不敢继续吸收灵气。可是,此刻的许半生似乎已经停不下来了,灵气继续涌入,他的身体完全成为了一个鼎炉,不断的炼化灵气,化为真气,凝结为真元,再凝固成为真晶。 只是,为何有些真晶又开始气化,只是,气化之后的金色气体,却明显和真气不同,许半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赤金色的气体之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第775章 灵脉崩塌 不死树之叶即便是被破,也绝不会碎裂,而是从油油的绿色变成枯黄,就仿佛秋季树叶正常的枯黄乃至凋落一样。 覆盖在钧王和汝王头顶的,已经不再是生机盎然的绿叶了,而席卷盘旋于空中通体洁白的虬褫,也已经彻底将汝王吞噬,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将其化作脓血,吸干了全身的精气,黑漆漆的信子吞吐之间,从牙缝里挤出零散的白骨。 虬褫猛然一张口,喷出一股黑气,而后围绕着钧王盘旋了三圈,缓缓没入钧王的体内。 滔天的黑水随着虬褫重回钧王体内而逐渐消退,可是钧王却仿佛遭受了又一轮的攻击一般,看来这虬褫入体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借用虬褫之力,钧王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定王就在不远处,却是昏迷不醒,刚才与钧王合力轰向不死树之叶的那一击,耗尽了他一切的真气,而不死树之叶的反震,却让他腑脏受伤,全身上下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了,此刻正是命悬一线。 钧王也好不到哪里去,若非借用虬褫之力时他的防御也会随之增强,此刻他只怕跟定王是相同的境遇。好在虬褫帮他消去了一部分力,哪怕虬褫回体时他也受到重创,可整体的情况却要比定王略好一些。 勉强还能保持站立的姿势,钧王知道,自己现在只怕连一名炼气期的修仙者都打不过了,幸而这里没有一个活人,原本天王府里的那些人,都已经在刚才的那一战中遭受波及,含恨而去。 在整个天王府里,还能喘气的无非两人,一是钧王自己,二便是定王。路隐君带着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逃进了灵脉之中,这成为钧王最大的威胁,钧王很伤脑筋,可也只能赌一赌自己的气运,希望在自己恢复之前路隐君和许半生不要出现。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路隐君只是在呆呆的看着灵寒泉灵脉中央的漩涡,感受着那决然庞大的灵气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消减,他大概能够感知到这是许半生在疯狂的攫取灵气以助修炼,但却又不敢置信,哪怕是返虚,哪怕是大乘,也没听说修炼之时会需要如此之多的灵气。照这样攫取灵气的方式,便是个大罗金仙,只怕也会被撑得爆体而亡。 而至于钧王根本就不知道身份的许半生,此刻其实也算是命悬一线,正在虚空乱流的虚与实之间茫然四顾。 时不我待,钧王不清楚二人何时会离开灵脉泉眼,他甚至不敢召唤天王府外的手下进来,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帮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家伙,现在发现自己如此虚弱,会不会反水?现在的钧王,可谓虚弱不堪,随便一点儿攻击,就能将其送离这个世界。 从怀中掏出一枚足有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丹药,钧王似乎很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服用这枚丹药,钧王很矛盾。他深知服用这枚丹药的后果,可却也知道此刻自己的情况,只要服下这枚丹药便可很快复原。 犹豫再三,钧王还是决定以后再想办法化解这丹药带来的负面影响,当下最为紧迫的,乃是他必须重新拥有足够的实力,否则,平日里看不上眼的废柴路隐君,一旦从灵脉之中出来,钧王便会死在他的手里。 将黑色的丹药塞进了口中,那看似拳头大小的丹药,一入口便化作漆黑的液体顺着咽喉流下,同时,钧王的身体之上,却开始冒出一阵阵的黑烟,这黑烟很快将其彻底笼罩。 黑烟之下,钧王的面孔变得狰狞扭曲,五官都仿佛挪位,钧王体内也仿若遭受猛火煎熬一般,这是一种洗经伐髓般的痛苦,若非已经经受过一次,钧王只怕难以承受。 可是同时,钧王体内孕育的那条纯白色的虬褫,却十分享受黑色丹药带来的效果,它开始在钧王体内游动,击穿了钧王的每一处腑脏,游走于他每一条经脉之中。经脉虽是无形的存在,可一条如此庞大的虬褫在其中游走,却也让钧王感受到身体似乎要爆裂开来的痛苦。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虬褫仿佛吸收够了黑色丹药的邪恶力量,终于安静下来,再度蜷起了身躯,盘在钧王心脏周围,将其心脏包裹起来,而钧王扭曲的面容也显得安宁了许多。 体外的黑烟正经由他每一个毛孔,重新被吸收了回去,而钧王的脸色,也开始逐渐的变得红润起来。 缓缓站起了身,钧王发现自己的修为更近了一步,竟然已经极其接近金丹七重天,已然达到金丹六重天的巅峰。 修为暴增,这原本是件好事,可钧王却似乎并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修为一旦突破金丹,化婴成功的话,那新生的虚体婴儿,便会成为虬褫的食物。 一名元婴,若是失去了虚体婴儿,其结果便是死亡。当然,得到虬褫精血的钧王不会死,他只是会成为虬褫的傀儡,意识仍在,却会被虬褫夺走身体的控制权,彻底的化为魔躯。 到那时,钧王便仿若一个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虬褫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徜徉于天地之间。 钧王如此急切的想要得到整个海沟王朝的控制权,也就是为了这一点,他需要足够多的资源,才能换取到一个解决虬褫的方法。他知道,在九州世界之中,有些以御兽为修炼法门的门派,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他需要的,便是以足够多的灵寒泉,去换取这个解决虬褫的方法。到那时,他便可融合虬褫之力,将其化为己用,证道仙途,别说元婴,化神返虚乃至飞升,都不再是一个虚妄的梦想。 可是,这一切都必须在钧王的修为突破元婴之前做到,一旦修为达到元婴,钧王就再也无能为力,这天下任何一个门派也再无能为力。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钧王其实还活着,甚至于虬褫若有机会达到大乘之期,最终迎来天劫,渡劫飞升,钧王也依旧可以看到虬褫利用自己的身躯蜕变为真龙,飞升仙庭,成为大罗金仙。可那毕竟不是钧王本尊,他只剩下一道意识可以看着这一切而已。 缓缓的站起身来,钧王走到定王身边,感受到定王身体上传来的生命气息,钧王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你倒是命挺大,居然没死。也好,你对我还是有些用处的。”一把将定王从地上拎了起来,钧王一掌拍在定王的后心,真气渡入到定王的体内,迅速的修复着定王那残败不堪的身躯。 眼见定王喷出一口淤血,双眼也睁了开来,钧王知道,定王已经活了下来。 掏出一枚丹药,钧王抛了出去,口中道:“吃了它,自行疗伤吧。” 定王接住那枚火红的丹丸,丹丸散发出诱人的奇香,定王惊道:“这是九还丹?” “废话那么多,赶紧服下。” 定王大喜,急忙将丹药服下,九还丹果然药力奇强,几乎只有片刻,定王便觉得自己的伤势好了大半。虽说已经空乏的气海还需要时间慢慢的吸收灵气炼化为真气进行补充,可身体却已经复原的七七八八。 “多谢钧王……”似乎觉得不对,急忙改口,“多谢天王!” 定王站起身来,拍了钧王一记马屁,同时,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精血竟然达到了十五六滴之多,要知道,他以往体内能够凝聚的精血不过七八第而已,这直接就是翻了一倍,无疑都是九还丹的功效。 这个发现,让定王更是欣喜万分,只可惜,他却没看到钧王嘴角牵扯出的冷笑。 “天王不天王你以为本王在意么?我要的是灵寒泉,不是这个毫无用处的天王之位。” 定王急忙拱手弯腰,道:“是是是,是属下失察。”显然是已经看出钧王的实力今非昔比,而且定王也曾发下血誓,此刻他已知道自己再不是跟钧王平起平坐的八路王之一了。 “路隐君那个小废物已经进了灵脉,你赶紧想想办法,要如何才能打开法阵进入其中。本王等不得那些泉眼慢慢的渗透灵寒泉了,趁着其他五路王没回来之前,你我要彻底得到灵脉之中剩余所有的灵寒泉,离开此地。” 定王望向那根巨柱,也是一筹莫展,没有玉玺,根本就打不开法阵。而且,刚才路隐君带着许半生进入巨柱之内的灵脉时,他也看见了,路隐君与玉玺合为一体,现在路隐君在灵脉之中,这法阵可不是他们二人能够搞的定的。否则,八路王也不会任凭路隐君这种废物在天王之位上盘踞如此之久,只怕早就杀了他,占据灵脉了。 就在二人都是一筹莫展之际,那唯一通向灵脉的巨柱却开始摇晃起来,内里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响,仿佛法阵要破。 二人俱惊,暗运真气将自己护住,对于灵脉之中发生的事情,他们是一无所知。 他们不知道,此刻的灵脉早已废了,灵脉中所有的灵寒泉都已经被许半生吸收一空,原本的灵脉此刻正在飞快的崩塌着,那轰隆隆的雷响正是灵脉崩塌造成的动静。 路隐君也是大惊失色,位于灵脉边缘的他,当然能够感觉到灵脉之中已无半点灵气的波动,这意味着许半生已然将其间的灵气吸收一空。灵脉还剩下多少灵气,路隐君不得而知,可他也知道,即便是一个修仙者究其一生,也不可能需要这么多的灵气,许半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776章 玉盒 石柱崩塌,天崩地裂。 这只是表象。 真实的情形其实是灵脉已经彻底空乏,内里失去了支撑,整个灵脉正在崩塌。 这种情况,哪怕是守山大阵也没用,而灵脉外的阵法只是一个隐藏灵脉通道的阵法,自然禁不住这如同高强度地震般的地动山摇。 灵脉便如同一条洞穴,只是绵延千里,当灵气与灵寒泉被彻底抽空了之后,洞穴之中再无支撑,整条长达千里的洞穴瞬间崩塌,这强大的力量,霎时间便摧毁了隐藏灵脉的阵法,将许半生和路隐君的身形显露了出来。 钧王一眼看到路隐君,却还没能分辨出许半生的身份,刚才对许半生也不过是惊鸿一瞥,现在许半生身上的气势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更是没有可能认得出来。 一眼之下,路隐君还是那个路隐君,钧王下意识的就想要上前将其捉拿,可却被许半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慑,不禁顿了顿脚步。转念一想,现在再去抓路隐君显然毫无用处,灵脉外的阵法已毁,再不需要路隐君化身玉玺打开阵法,灵脉就曝露在钧王的眼前。 一时之间,钧王竟然还没意识到灵脉已经空乏,这地陷山摇的动静,正是因为灵脉在崩塌造成的。 不过他也来不及细想了,灵脉如同震源,分崩离析之下,其威力迅速的弥漫,天王府外的阵法也不过只是一个隔绝海水和宫殿的阵法,防护作用虽有,却绝比不得任何一个门派的守山大阵。连守山大阵在这等强大的力量波动之下,都会直接崩溃,况乎这里的区区阵法。 霎时间,脚下裂开一条狰狞的口子,地面宛如远古巨兽,那裂口便像是凶兽的大口,试图吞噬一切。 包括定王和路隐君在内,这里都是修仙者,如地震般强大的力量虽不是他们所能抗衡,可自保还是没问题的,至少不至于像是凡人那样在地裂之时只能无助的奔跑,一旦被裂口追上便只有死路一条。 除了许半生之外,其余三人本就都有驭剑之能,即便是惊慌之下,也各自抛出飞剑,站在剑身之上,化作一道流光。 而许半生,也是双足在地面之上轻点,高高的飞跃起来,头顶掉落的石块在他身前几尺开外便自行弹开。许半生灵活的在空中不断变幻着方向,穿梭于大块的岩石之中,体态轻盈,但却也因此曝露了他竟然无法驭剑飞行的事实。 吸收了太多灵寒泉的灵气,许半生已经对灵寒泉极为熟悉,熟悉到了与灵寒泉之间几乎存在感应,方圆数百丈之内只要有灵寒泉的存在,许半生都能轻松的将其寻找出来。 在天崩地裂地陷山摇之中,许半生看似只是在随机的躲避那些大块的岩石,可实际上,他的目标很明确,他一路都是朝着天王府的后府而去。 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许半生的修为,钧王也是一惊,以为来了个高人,而且显然此人和路隐君是一路的,钧王没想到路隐君身边还有如此能人,心里已经在后悔,自己可能是错误的估计了形势。 可是等到发现许半生竟然无法驭剑飞行,这明显是筑基都不到才会有的表现,钧王顿感莫名,他无法相信许半生会藏拙,要么是许半生空有境界修为却连基本的驭剑都不会,要么便是许半生修炼过某种特殊的法门,可以让人看不透他的修为。而无论哪一种,许半生似乎都不足为虑。 但是,灵脉崩塌造成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而且,天王府也在随之崩塌,天王府外的阵法也已经被撕开了裂口,原本被隔离在外的海水正在淅淅沥沥的从各处细小的裂口之中滴落,即便是再没有常识的人都能预想到用不了几个呼吸海水便会轰然而下,即便是钧王,此刻也不敢盲目的追击许半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半生矫健的身姿在乱石之中穿梭前行,钧王陡然意识到,许半生的目标是存在天王府库中的灵寒泉。 “定王,杀了他!”钧王自己不敢追击,却不代表他不会吩咐定王追击,此刻的定王绝不敢违背钧王的命令,可问题是,追上去,若是来不及追上许半生,进入天王府后府,很有可能会死在这场乱局之中。 稍有犹豫,定王终于还是一咬牙,先释放了一个防御性的法术,将自己全身护住,然后催动飞剑,一道流光几乎无视了那些纷纷坠落的碎石,直奔许半生的后心。 许半生感觉到身后有法力波动,毫不犹豫回头便是一剑。 寒铁软剑绽放出数丈长的光芒,带有冰凉砭骨的寒意,即便定王已经是金丹真人的修为,却也不得不暂避这一剑之威。 看到这一剑的威势,就连钧王也是一愣,他心中暗忖,难道错误的估计了许半生的实力?难道他只是在扮猪吃虎?可没理由啊,真要是实力远超二人,达到让二人看不透的地步,至少也是元婴了。即便是手段有限,可就凭他手里这柄明显是法宝的软剑,也有足够的把握干掉二人。 定王也是大惊,他此前和钧王的判断差不多,否则,即便是钧王当场反目,他也绝不敢追击许半生。现在见许半生一剑之威如此,他不由愣住了。 钧王一咬牙,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再度下令道:“定王,你敢不听本王之命?给我杀了他!” 可是定王心中忐忑,眼角瞥到路隐君,霎时间有了决定。 脚下剑光一转,定王扑向路隐君,流光转瞬即至,路隐君虽已猜出定王的目标是自己,也催动飞剑试图离开了,却依旧无法跟定王的速度相提并论。 身体一轻,路隐君便知道自己已经落在定王之手,只听到耳旁定王大喊:“天王,那人深浅莫测,但他与这个废物却是关系匪浅,此地不可久留,你我只要控制住了这个废物,不愁那人不送上门来。” 钧王见许半生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天王府前府和后府的残垣断壁之间,也知道即便这时再想追上许半生也无可能,此时此刻也是保命要紧,便大喝一声:“好,我们走!”说罢,脚下剑光催动,一道流光直奔天王府外而去。 定王抓住路隐君,将其彻底制住,也是紧紧跟随。 二人剑光刚动,便见天王府外的大阵再也禁受不住这海底地震的巨大力量,彻底迸裂开来,海水倒灌进来,只一眨眼,这里便成为了海水的世界。庞然的海水兜天而下,本就已经在地震中被摧毁的天王府,更是被冲的七零八落,海水摧枯拉朽,存在了三万年的天王府,终于不复存在。 许半生此刻冲到后府,后府与前府是两个不同的大阵,暂时后府还勉强维持,只是头顶也已经是海水淅淅沥沥的落下,只怕也用不了几秒钟就会被冲破。 不过许半生的速度极快,犹如一条灵活的小鸟在空气中穿梭,手中剑光扫过之处,一扇大门轰然碎裂,许半生一头扎了进去。 和他感应的一样,这里正是灵寒泉的堆积之处,许半生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双手扫过之处,那些装有灵寒泉的瓶子便自行消失,全都被他藏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之中。 这里的灵寒泉其实并不多,也就是这一个月里采集到的数量,此前的灵寒泉,都被其余的五路王送出去交换资源了,若非如此,许半生身上的储物空间再大,也不可能将那么多的灵寒泉都收为己有。 一时之间,装有灵寒泉的瓶子纷纷消失,然后又纷纷出现,被许半生扔了一地。 只不过,这些瓶子里已经再没有灵寒泉,许半生已经将所有的灵寒泉都倒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储物戒指几乎被装满。 眼见灵寒泉已经彻底没有了,许半生转身便走,可脚步刚动,就感觉到一阵摇晃,随即耳旁便充斥了海水涌入的声音,犹如雷响,震得许半生的耳膜几乎吃不消。 心中暗道不好,许半生却是急忙闭住气息,海水早已灌入,许半生置身海水之中。多亏了临来之时虎同方给他们的辟水珠,虽说只是极为低级的法宝,可含在口中,却有辟水之功,这使得许半生没有受到海水灌入时庞大力量的冲击,只是被海水冲的随波逐流。 天王府彻底被毁,这处存在了三万年的海底建筑,毁于一旦。 在被海水不知带向何处的时候,许半生似乎看到前方光芒闪烁,那光芒似乎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在吸引着许半生,让他蠢蠢欲动,想要朝着那光芒而去。 并没有太多的犹豫,许半生所修之道,本就是无为法,讲究一切顺其自然。既是心中已有欲念,便跟随欲念而行,这便是许半生的道。 径直游向那闪烁之光,许半生发现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分明是在海水之中,可辟水珠却有分水之妙,这使得许半生其实又并非是在海水之中。他在海水里,就像是身体周围有一层薄薄的空气罩,将其与海水分隔而开。而且,随着他身形变化,那空气罩也会随之变化,始终不让海水接触到他的身体。是以即便是在海水之中游动,却跟在陆地之上并无区别。 不过两个弹射,许半生已经一伸手,便将那闪烁的光芒抄在手中。 那是一只玉盒,触手冰凉,上边雕饰着一些古旧的纹路。 许半生也来不及细看,就感觉到心神一敛,那玉盒仿佛与其神念相通,一段话在许半生的脑中回响起来。 第777章 五行神变 那声音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这全心打造的海底王朝,终于还是覆灭了,只是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岁月,而你,又在这残败的灵脉之中,获取了多少灵气。不管怎样,在灵气洗涤之下你能够活下来,便已经是最大的安慰。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够保住我路家后代的性命。” 许半生笑了,他彻底明白了,这声音的主人便是路寒羽,他定然是在临死之前留下了一缕神念,为的便是留下这样一段话,给接触到这个玉盒的人听。 为了保证得到玉盒的人不会是自己某个好奇的后代,路寒羽故意留下一段偈语,说自己终有一天会以转世之体回归,其实就是为了当灵寒泉的灵脉不足以支撑整个海沟王朝的运转,八路王终于起了异心要铲除路家后代的时候,路家的后人能够将某个资质足够的人推进灵脉之中,使其吸收灵脉残余的灵气,壮大自身。 因为路寒羽知道,灵脉断绝之前,他的后代便会出现一个无法拥有后天道体的人,而显然,若是连道体都没有,是绝对无法承受灵脉之中那庞然的灵气冲洗的。 至于路寒羽如何保证被其后代送入灵脉的修仙者拥有道体以上的资质,这看似是个问题,其实是个绝不需考虑的问题。 路寒羽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后代创造一个尽可能活下去的机会,而至于这个机会究竟是否出现,路寒羽不知道,他也无需知道,因为那就是天意。如果今日不是许半生恰好闯进这里,路隐君就死定了。而如果今日闯进这里的人不是许半生,是泛东流等人中的任何一个,路隐君同样死定了,并且被路隐君推进灵脉的那个人,也死定了。 看似全是巧合,其实终归不过是天意的一种罢了,或许是就连老天也体恤路寒羽三万年前的布局,促其实现而已。 又或许,路寒羽真的就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他知道当自己后代之中出现路隐君这样的废柴之时,便一定会有一个道体以上资质的修仙者闯进这里。 而这一切,许半生不得而知。 这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路寒羽的目的达成了一半。重要的是,许半生想知道路寒羽留下了什么。 肯定留下了一些东西,唯有依靠留下的这些东西,才能让得到玉盒的人去救下路隐君。许半生几乎已经可以猜测的到,玉盒里便是路寒羽留下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只要落在资质足够的人手里,便可扭转局面。只是,这东西有益有害,有益当然是短时间内让得到之人获得空前的实力,但害处,很可能是必须由路家的后代来清除其中的隐患。若是得到玉盒的人不去救路隐君的性命,很可能会反被这玉盒里的东西给害了。 三万年前的布局,许半生也不得不赞叹路寒羽思虑周详。只是,许半生却也发现了这布局之中的漏洞,那便是得到玉盒的人,也有可能会拒绝玉盒之中的东西。 如今天王府已经不复存在,许半生其实也完全有机会自行溜出去,反正他的考核任务肯定是已经通过了,甚至于大大的超过了虎同方给出的任务数量,灵脉已经不复存在,也意味着灵寒泉从此就没了,除了要上交的任务之外,许半生身上剩余的灵寒泉将会是这九州世界最后一批灵寒泉。数量即便不多,今后也必然是奇货可居。 而玉盒之中,九成以上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宝,许半生有选择的权力。 路寒羽也不知是不是忽略了这一点,或者他认为只要是修仙者,就绝不可能抗拒的了玉盒之中之物的诱惑。这只能说明玉盒中的东西极其的珍贵。 许半生也不知道当自己打开玉盒的时候,还能否抗拒的了这种诱惑,是以他决定在考虑清楚之前,绝不轻易的开启玉盒。 路寒羽的神念显然想到了得到玉盒的人需要时间思考,是以他在第一段话结束之后沉默了半晌,也差不多就是许半生思考完毕之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许半生的脑海之中。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们这个世界,源自于天外飞魔,最初的那批神明,是天外飞魔中分裂出来的一批人。其实我可以选择隐瞒这些,因为关于最初的真相,早已被当初那些所谓神明掩盖。这些并不重要。不过,想必你应该听说过神术。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所有修仙者修炼的,都是登仙之术,神术乃是登仙之术之中最为强大的一种,这在九州世界之中并非秘辛,但是神术早在数十万年前就已经失传。想必你也听说过,神术乃是修仙者登仙的捷径,而我留给你的,便是神术。” 路寒羽的声音再度消失,他又留下了一些时间让得到玉盒的人思考,可他却不会想到,许半生听到神术这个名称,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波澜。一来是神术失传已久,各大门派已经很少会跟弟子们提及在这片天地之间还有神术这种东西的存在,这是因为各大门派早已发现,当初仙庭过于空乏,那些神明需要尽快的让人类提升实力飞升仙庭,补充他们的力量。而当仙庭中的大罗金仙的数量足够之后,他们便收回了神术。多数门派都认为这世间早已没有了神术的存在,自然也就再不向弟子提及。二来,许半生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实在太短了,短到他几乎都没有获得足够的信息,根本就没机会听说神术这两个字,自然也就不会对神术有什么太强烈的欲念。 在许半生看来,所谓神术,也只是一种更高级的修炼心法,或许会让修炼的速度增快,又或者是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增快,本质上和他现在所修炼的心法功法并无二致。这就像是上门的心法明显跟太一派这种小门派的不同,而许半生如果想要获得更好的修炼心法,他完全可以选择加入上门。 这也是路寒羽所没有想到的,在他看来,能够拥有道体以上的资质的修仙者,其所加入的门派即便不是上门也会是左道,连旁门的机会都很小,哪里会料到许半生竟然委身于一个太一派这种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的门派? 关于神术这种事,在上门和左道之中,还是比较容易听说的,而在太一派这样的门派里,别说许半生所接触的人,即便是五脉门主之流,也只有个别人听说过而已。 是以,许半生心中波澜不惊,只是平静的等待着路寒羽的声音再次响起。 足足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路寒羽的声音才重新出现。 “我当初不过是一介散修,混迹在这片海域,只想抢夺一些灵寒泉换取修炼的资源,却没想到意外的得到了神术。神术之强,竟然可以提升一个人的修炼资质。只可惜,我的资质终究还是太差,是以度不过化神这关,无法返虚,更加不可能飞升。神术的种子已经被我种下,它可以保证我路家两万年内每一个后代都能成就后天道体。 或许,凭借灵寒泉这条灵脉,这个时间还能延长一些。只是道灵脉将竭,我后代里也定然有人无法凝聚后天道体,甚至于连单灵根都做不到,倒是让你见笑了。不过,既然你能经受住灵脉灵气的冲刷,你便可以在无需神术之种的情况下修炼神术,兼之又有灵寒泉帮你锻造新的身躯,虽然这神术不能速成,但却至少可以帮你纵横我这海沟王朝,杀光那些意图谋逆的贼子。 你能进入灵脉,便该知道我路家后代可化身玉玺,那玉玺并非打开灵脉通道的唯一作用,还有一个作用,便是解除你第一次使用神术之后的锁。这并非我的设计,而是神术本身的弊病,或许这就是神术可以成为修炼捷径的原因吧。 神术第一次使用,会榨干你的全部潜能,这同时也是改造你身体的最后一步,不空乏其身,遗忘以前一切你所修炼过的心法功法,是无法继续修炼神术的。潜能一次性的释放,其威能足以和化神出手相提并论。想那些谋逆叛乱的八路王,当灵脉将竭,他们的实力也比不上他们的老祖宗了,你凭借这次的释放,足以杀光他们。 当你的潜能被榨干,你的气海将完全崩碎,全身的经脉都将堵塞,犹如加了一把锁。而我路家的后人,便是打开这把锁的钥匙,他会按照我留下的偈语中的指示,将玉玺从体内剥离,成为那把打开你身体之锁的钥匙,帮你打通经脉,重塑气海。 剥离玉玺的同时,他一身的修为也会随之剥离,他将会成为一介凡人。到那时,你便可以真正的修炼神术。以你先天道体的资质,返虚乃至飞升,也不过是千年之间的事情。救下我的后人,让他做个富足的凡人,这便是我对你的请求,也是你得到神术的交换。” 路寒羽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显得有些没头没尾,可许半生知道,到了这里,虽然看似言而未尽,实际上接下去的一切已经无需再说了。 不管如何,打开玉盒看看所谓的神术,许半生终归还是会做的。 稍稍施加了一丝真气,那普通玉石材质的玉盒便在许半生的掌心之间化为了齑粉,露出里边一枚玉牒,那之前闪闪放光的东西,正是这枚玉牒。 碾碎玉盒的真气有一丝流转到玉牒之上,许半生立时感应到了玉牒中的少许内容。 “五行神变。” 这便是神术的名称。 第778章 甄水变 就仿佛是为了给许半生更大的诱惑,这名为五行神变的玉牒又将这心法的基本信息透露了出来。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是也,五行俱全,非道体不能修也。” “以仙身修此神变之功,指日飞升。夫神变,盖变化之功乎,发乎五行,止于天地。计有甄水变、阳炎变、古木变、厚土变及完金变是也。” 看到这里,许半生心中悚然一惊,这五行神变的分类名称,竟然跟五行功完全一致,不同的仅仅只是将五行功的功字改换成了变字而已。若是一两个名称相同倒也罢了,竟然五行都完全一致,这不得不让许半生产生一些奇怪的联想。 “五行各自,每二行有一变,其威何止倍增。三行之变更增,四行愈增,至五行则大变得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此变化穷尽者,乃有五十变化,始成大衍之数。” 看到这里,许半生更是一呆。 这要是换成旁人,恐怕很难理解五行神变为何会有五十种变化,五行本身只是基础变化,每两行一变,共有十个变化,三行一变则计九个变化,四行一变是五个变化,而五行一起一变,应该是二十五变才对。 这哪怕是让一名返虚来说,只怕也只能列举出二十五个变化而已,根本就想不到五十变是怎么来的。 可是许半生不同,他在修习五行功的时候,偶然发现五行功之所以难以大成,就是因为一般想不到五行之外还有逆五行,是以在逆五行的状况之下,这二十五个变化就要乘以二了。想不到这一点,是因为寻常的思维有个定式,五行金木水火土,不管是正还是逆,这五行单一的变化肯定只有一种。许半生却是明白,五行的正逆并不是仅仅名称上的更换,而是功法本身的正反顺逆,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过程。而且,五行之一运转,不代表其他四行就可以抛开,那也是依旧相生相克,只不过一行突出掩盖了其余四行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五行的正逆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过程。是以,五行神变,的确是有五十种变化。 可是,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这是许半生在学习五行之术的时候第一堂课林浅就教给他的,万事不可能完全圆满,是以大衍之数也不得圆满,太一也即太初是恒久不变的,是以这太一之数是不可用的。 很快,许半生就明白了为何在这里大衍之数五十变成了其用也是五十,因为九州世界本不存在,乃是天外飞魔开辟得出,是以在创造五行神变的人看来,没有什么世界是恒久不变的。既无不变之数,大衍之数五十自然也便有五十可用。 这个观点,却是跟地球上不同,地球上之所以认为其用四十有九,是因为宇宙被认为是唯一的存在。可天外飞魔早已证实,九州世界不过是无限虚空之中万千世界中的一个而已,既可以开辟出一个世界,自然也便可以毁灭掉这个世界,就仿佛许半生的太一洞天一样,那是一个小千世界,可这个小千世界的存在也并非恒久,许半生可以开创出这个世界,便可以将这个世界彻底毁灭。 甚至于,就连无限虚空也并非不变,时间空间都在不断的发生变化,上一步是九州世界的当下,下一步便可以是地球的三千年前。 最关键的,是这个五行神变的心法似乎跟许半生的五行功暗合,看上去五行功简直就像是五行神变的一小部分一样,原本对所谓神术并没有太强烈欲望的许半生,此刻却颇有些欲罢不能了。 他隐隐感觉到,这五行神变干脆就是为他而准备的,否则,不会五行名称完全一致,更加不会连正逆五行都说明的如此清晰。 练还是不练,这似乎已经不成为问题,这五行神变,许半生是非练不可了。 而关于五行神变的介绍,也就到这里为止,再想知道更为详细的内容,就必须彻底炼化这枚玉牒,才能了解其中的一切了。 不过许半生还是仔细的考虑了一下,他相信路寒羽没有骗他,欺骗毫无意义,而且路寒羽也根本就不知道三万年后是否一定会有一个人得到这门神术,即便路寒羽有所隐瞒,也绝不会是关于这五行神变。 修炼五行神变,将会使得修仙者获得返虚的实力,但那只是极短的时间,那是以一名至少道体的修仙者全部的潜能为代价的。 一旦将潜能释放完全,气海崩碎,经脉堵塞,身体便如同上锁一般,连沦为凡人的机会都没有,完全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连同以往所有修为,都将化为乌有。散尽一切修为、境界,一如初生的婴孩。若是得不到钥匙,之后会如何,路寒羽没说,可许半生也能想象的到,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魂飞魄散。当魂魄无存之时,肉身也便散为天地元力。 这对其他人或许是问题,但对于许半生来说反倒不是问题,他已经数次经历过气海崩碎修为被打回原形连凡人都不如的境地。得到成长与衰败这对天地规则碎片的时候如此,得到枯荣天地规则碎片的时候还是如此,得到光暗之时虽然没经历过气海崩碎,可在绝对的暗之下,气海早已荡然无存,比崩碎还要消失的更为彻底。至于刚刚经历不久的虚与实,连时间空间都彻底沦为了虚无,肉身早不存在,气海又如何附在。 算起来,许半生已经四次经历气海消散的状况,他反倒认为,如果这五行神变真会令他的气海崩碎,只怕光是那四对天地规则碎片,都能帮助他重新生成气海,所谓钥匙,只是给其他人用的,许半生不需要。 路寒羽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许半生竟然能够得到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他当年直到阳寿绝尽,也没见识过天地规则碎片是何模样。 而即便是天地规则碎片也对五行神变无效,许半生也并不担心,和路隐君接触虽不多,可他也能看出,那其实是个颇有抱负之人,只可惜路家的气数尽了,他委曲求全并非真的纵情享乐,而是要完成祖辈留给他的任务。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有什么坏心眼的,除非这五行神变根本就是一门修炼之后将会成为另一人的魂魄所依的心法。这就更加不可能,没有人会创造出一门自己修炼之后便只剩下躯壳的心法。 当即将真气彻底覆盖在那枚玉牒之上,许半生顿时感觉到极为庞大的信息冲向他的脑海,一瞬间,许半生几乎被那海量的信息冲溃,好在这种情形只是一瞬间,神智刚刚有些散乱,信息的洪流便已然停止。 手中的玉牒已然化作一片粉末,海水荡漾,粉末便消散在茫茫的大海深处。 许半生缓缓盘坐下来,脑中的巨大信息,已经开始指导他如何修炼这门心法。 五行神变,既是心法,也是功法,更有法术,难怪被称之为神术,这跟九州世界任何一门功法都截然不同。 心法一经修炼运转,功法也便在体内行走,区区一个大周天之后,许半生便知道自己已经融会贯通,并且直接掌握了五十变化之中的第一种变化。 五行功之中,虽然许半生早就完全修成,可他最为纯熟的,还是甄水功。 而他修炼五行神变之后,修成的第一种变化,也是甄水变。 置身海底,周围全是海水,这成为了许半生修炼的最佳助手。 一念之间,海水便幻变为龙,浑身金光闪现,须发清晰,每一个细节都完美的就像是一条真龙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般。最为让人迷惑的,是这条明明由海水变化出来的金龙,竟然能够发出龙吟之声,那完全就跟传闻中的龙吟毫无二致。 许半生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这是五行神变在透支他的潜能,他必须在潜能完全透支之前,杀死所有的敌人,才能得到路隐君的帮助,将早已与之融合的玉玺,也即钥匙从体内剥离出来,帮助许半生解锁。 不过许半生并不在意这些,他坚信凭自己四次气海崩散的经验,他完全可以自行解开所谓的锁。只是既然修炼了这门神术,不管有没有答应路寒羽,许半生终归还是会完成路寒羽的心愿的。就算是为了路隐君,许半生也希望自己真的可以将其救下,短短的接触,许半生还是充满了对路隐君的好感的。 也无需许半生去寻找钧王和定王的下落,听到这声龙吟,早已让钧王与定王暗惊不已,他们虽然害怕真龙的出现,可好奇心却驱使他们追着龙吟而来。 龙吟只有一声,也足以让钧王定王找到许半生的下落,而当他们看到许半生的时候,那条水龙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他们依旧看不透深浅的许半生。 “交出灵寒泉,本王饶你性命。”钧王一挥手中方天画戟,倒是威风凛凛。 许半生懒得理他,反问道:“路隐君何在?” 钧王大怒,方天画戟劈开波涛,斩出一道白光,直奔许半生而来。 许半生此刻也已经看到定王腰间绑缚着一只兽囊,兽囊也是一种空间法宝,却和洞天类似,是可以允许活物进入的,想必路隐君就在那只兽囊之中。 当即不再犹豫,许半生将全身的潜能尽皆燃烧起来,他也想看看,这五行神变中的甄水变,究竟能强大到如何的程度。 刹那间,海水翻腾了起来,无数兵将仿佛从天而降,一身身鲜明的盔甲,犹如满天神佛,手中各持兵刃法宝,齐齐朝着钧王与定王攻去。 可怜二人也是金丹的修为,却在许半生一击之下毫无还手之能,那满天神兵的存在虽只有一瞬间,可只这一瞬间,便足以让他们修为尽散五脏俱碎。 第779章 高祖斩白蛇 一击之后,果如路寒羽留下的神念所言,许半生只感觉体内腑脏尽碎,气海不存,浑身的真气彻底消散,经脉不光是堵塞,甚至许半生都已经无法感知经脉的存在。 骨骼寸寸断裂,肌肉仿佛再也没有了任何关联,许半生软绵绵如同软体动物一般,倒了下去,漂浮在海水之中。 此刻的许半生,全身上下完好的也只剩下那身皮肤了,就是这层皮肤,将其身形保持人形,不至于立即分崩离析。 更为可怕的,是许半生的神智无比的清醒,他能够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每一丝痛苦,甚至于这种痛苦被无限的放大,就仿佛每一个细胞都有了神经单元可以感受到疼痛一般。 无处不在的疼痛让许半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就仿佛是有千万柄利剑在同时刺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又像是万箭穿身一般。 痛苦被放大,直至难以忍受的地步,许半生想要痛呼出声,可就连声带上的细胞仿佛也已经彻底的被破坏,他只能保持着无比的清醒感应着自己身体上传来的每一丝痛苦。 天地规则碎片并未随着气海的消散而出现,许半生似乎有些失算,不过好在他口中仍旧含着虎同方给他的辟水珠,这让他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躯体,不至于被海水侵蚀。 许半生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外科手术中出现的某种极为特殊的情况,注射了麻药之后的病人,并未失去神智和知觉,麻药仅仅只是令其失去了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手术刀在他身上划下的每一刀,其造成的痛苦都会纤毫毕现的被其感知。许半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那一类极为特殊的病患一样,因为无法忍受身体造成的痛苦以及清醒的神智之下带来的恐慌而死亡,他也唯有竭力支撑着。 钧王和定王比许半生的情况还要惨,他们不光是内腑尽碎,甚至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每一寸的皮肤之下都在缓缓的渗出鲜血,他们尚未死亡,可却也已经距离死亡不远了。 但是,钧王和定王是再也无法对许半生构成丝毫的威胁,许半生却终究忽略了一点,他应该等着钧王召唤出体内那条虬褫之后再发动燃烧潜能的一击,现在的情况是他几乎杀死了钧王和定王,却没能同时将那条虬褫干掉。 虬褫在这旷古绝伦的一击之下,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可虬褫毕竟最接近龙的妖兽,其实力可谓深不可测,若非这条虬褫尚在幼年并未成长完全,返虚一击甚至未必能对其形成真正的伤害。 同样受了重伤的虬褫,用了很长时间才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它并未着急钻出钧王的身体,而是依旧盘踞在钧王的心脉之上,缓缓的吸取着钧王的精血。 十几滴精血彻底被虬褫吸收之后,它也恢复了平时三成的实力。 幼年虬褫三成的实力,甚至未必能够伤害一名筑基,可对付现在的许半生,却已经足够了。 虬褫终于破体而出,在其钻出的一瞬间,钧王也再承受不住身体的撕裂,带着极度的不甘心,魂飞九天之外。 在海水之中缓慢的游动了一圈,虬褫似乎对许半生极为忌惮,竟然没敢靠近此刻一动也不能动的许半生。 许半生并未感到恐惧,他只是有些遗憾,因为他毕竟没能达成最初的愿望,眼前这条虬褫,显然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他一死,林浅等人也便活不了了。 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气海原本的位置,虽然气海不存,可许半生相信那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仍在,任何一对天地规则碎片,都有可能恢复他的实力。若是实力得到恢复,这样一条极为虚弱的虬褫,根本不在话下。 双眼死死的盯着定王,准确的说是盯着定王腰间的兽囊,许半生多么希望路隐君此刻能够自行从兽囊之中出来,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哪怕是一名元婴被装进了兽囊之中,也不可能自行离开,路隐君不过筑基的实力,就更加没有可能。许半生略感后悔,他刚才应该稍稍留一分气力,稍稍照顾一下定王腰间的兽囊的。榨干许半生潜能的那一击,虽然看似不受他的控制,但是许半生若想在那一击的同时,将兽囊打碎也是可以做到的。那样的话,路隐君就算是也会受伤,可却至少可以按照路寒羽的话,先将玉玺从自身剥离,以玉玺为钥匙打开许半生身上的枷锁,帮助许半生恢复。 现在再去想这些已经晚了,许半生只能祈求自己的一年可以触动到那四对天地规则碎片,那几乎是他唯一的希望。 虬褫似乎也注意到许半生的目光,它也将硕大的三角脑袋偏向定王,定王身体的抽搐似乎在告诉虬褫他还并未死亡,虬褫径直朝着定王游去。 海水之中,数滴精血浮现,虬褫在定王身上咬了一口,便将其体内的精血逼出。 又将这几滴精血吸收了之后,虬褫竟然恢复了六成的实力,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粗壮了不少的身躯猛然回转过来,雪白的三角脑袋上,两颗蓝色的小眼珠子直瞪瞪的看着许半生。 下一个瞬间,虬褫如同利箭一般直刺许半生,许半生突然明白,这条虬褫并不是想要干掉自己,而是它看出自己的资质远超钧王,它的目的是抢占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当初寄居在钧王体内一般,现在它又要将许半生当成自己的宿主了。 以虬褫和许半生目前的状况,它想要杀了许半生,之前就可以做到,之所以犹豫半晌,是它担心自己的实力减退的太多,无法完整的得到许半生的躯体,而在吸收了定王的精血之后,它终于有了把握。 许半生几乎绝望,那四对天地规则碎片根本没有半点动静,而纯白色的虬褫却已经近在咫尺,许半生甚至可以感觉到从虬褫身上传来的蛇鳞的那种腥臭味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半生不想成为虬褫的宿主,既然你想进入我的身体,那就让你进入的更彻底一些。 许半生凭着本能,就想以太一洞天来吞噬虬褫,很意外的,太一洞天竟然真的出现了。 这完全是出于求生本能的举动,许半生平日里都无法随意的召出太一洞天,可今天却竟然成功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极为虚弱的情况之下。 陡然间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之中闪耀着深邃的紫色,虬褫也突然感觉到某种危险的袭来,但是速度太快,它也已经来不及转身了,即便是拼尽全力想要收住身形,却依旧触碰到了那个紫色的洞口。 巨大的吸引力,让虬褫身不由己的便被吸收了进去,它仿佛从天而降的一条白蛇,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从太一洞天的半空之中直直摔落。 更让虬褫不解的是,它的身躯原本足有十几丈长了,可随着不断的跌落,它竟然越来越小,最终变得不过半丈长短,小臂粗细,比起一般的蛇显然还是要大了一些,可比起它原本的身躯,这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直挺挺的摔落在地,一个赤足的青年男子怒瞪双目,手中高高的举起一把青铜宝剑,斩落下来。 虬褫简直来不及闪避,便已经身首异处,体内一颗火红的丹丸滴溜溜的滚了出来,被那青年男子一把捡起,收进了怀里。而后,那名青年男子用剑尖挑起虬褫的尸体,那条不足半丈长的白色蛇身,振臂高呼:“白蛇吞日,末日将临,我平谷林浅,剑斩白蛇,诸位可愿追随于我,我势必以手中之剑,荡除妖魔,恢复往日朗朗晴日。” 身后,数千民众齐声高呼,皆跪倒在名为林浅的青年男子脚下。 许半生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笑容,高祖斩白蛇起义,没想到,在太一洞天里也会出现类似的一幕,只不过,剑斩白蛇的变成了林浅,而林浅也势必要在太一洞天之中创造一个虽远必诛的强汉。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在这片海水之间,再也没有了半点动静,许半生依旧清醒的感受着身体上每一处的强烈疼痛,可至少眼前已经没有了威胁。 钧王和定王的那些手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他们在赶来之前命令那些人不得靠近,又或许是这里过于强烈的动静让那些人早已心胆俱丧根本不敢靠近。 许半生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路隐君依旧在兽囊之中不得出来,渐渐的,许半生发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变化,宛若流水,竟然开始随着海底暗流的涌动而变换形状。此刻的他,就好像一根飘带,扭曲婉转,犹如化身为水。 脑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这是甄水变,五行神变的第一种变化。 一念及此,五行神变的心法便开始在许半生的体内运转,没有经脉却依旧运行无碍,许半生甚至无法捕捉这心法的运转线路。 又过了许久,许半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跳跃,甚至是一种堪称跃迁的过程,陡然从一个点便到了下一个点,中间没有丝毫的过程。 心中不解,许半生只是默念着早已熟记于心的五行神变的修炼口诀,他突然发现,这竟然是阳炎变的修炼之法。 一旦相同,五行神变的心法又是一变,继续在许半生的体内运转起来,许半生看见自己身体周围白雾蒸腾,那是炙热的火焰在海水之中燃烧,将海水化为雾气的缘故。 五行神变至此,已成两般变化。 第780章 重塑肉身 得到虚实这对天地规则碎片的时候,许半生并未察觉到自己的修为有太大的增长,似乎这对天地规则碎片的产生,以及那些庞大的灵气被吸收,所带来的仅仅是气海之中发生了新的变化。 真气到真元,真元到真晶,而许半生的气海之内,似乎出现了真气的第四种形式。 虽然再度化为了气体,可这气体的密度和强度都显然远远超过真晶。 当时许半生搜遍了记忆,也没能查到自己气海内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但是现在,他修成了五行神变之中的两般变化之后,识海之中却仿佛突然被打开了一道门,并不算多的信息涌入到许半生的记忆里,就仿佛这原本便是他的记忆一般,可许半生却分明知道,自己的记忆之中,增加了一些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真炁。 如今许半生的气海之中,所存在的金色气体,被称之为真炁。 气与炁,虽然是相同的读音,可意义却截然不同。 气便是人类呼吸所要的空气,修行者体内的精气,修仙者体内的真气,这一切,都符合气体无形并且无处不在的特点。 似有还无。 而炁,则是先天之炁,是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存在。 在地球上的时候,道门便讲究蓄养先天之炁,对于道门中人来说,炁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有人认为自己已经蓄养除了先天之炁,林浅对此嗤之以鼻,他告诉许半生,先天之炁又被称之为罡炁,这是在他们那个世界里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那属于仙家,那属于飞升之后才能拥有的东西。 现在看来,林浅可能是认为飞升成为天道之后便可以修成罡炁,可实际上,天道所拥有的,依旧只能称之为精气,连真气都不算。 而许半生,现在是真真实实的触碰到了罡炁,果然,这种东西,与许半生以往所见的完全不同,明明拥有气体一切的特点,但却比固态的钢铁金银还要更重,光是将真炁布满全身,就仿佛是穿上了一件极为强大的法袍一般,可以抵御大部分的攻击。 真炁,在九州世界并没有记载,可是,许半生现在却已经完全了解,那是到了大乘之期的时候,真晶再度凝固而后产生的变化。真炁的诞生,几乎都伴随着天劫的到来,拥有了真炁之人,要么飞升成功成为仙庭的一员,要么,彻底陨落,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不再有。 也正因如此,九州世界才没有关于真炁的记载,因为修炼出真炁的人,要么已经成为大罗金仙,要么就彻底化为天地元力,是绝对不可能将真炁这种事情流传下来的。 许半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修成真炁,这似乎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一个修仙者竟然修成真炁,但却并未引发天劫。难道说,飞升的通道真的已经彻底关闭了,以至于连天劫都不会再出现?真若如此,那岂不是飞升永远无望,许半生也没有机会达成自己的愿望了? 许半生并未在这一点上多做纠结,他想的很清楚,飞升通道若在,他便打破虚空,踩在天劫之上飞升仙庭,将小世界化为大世界。可若飞升通道已经彻底关闭,他便自行打通一个修行界到仙庭的通道,当初那些天外飞魔能够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一时间,许半生气势无我,只可惜他此刻一动都动不了,任凭气势滔天,也无人能够感应。 虽然明白了气海内的真炁是怎么一回事,可许半生此刻连气海都没有了,自然也无从凝聚真炁,识海之中多出的记忆似乎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不过,此前感觉到并未增长的修为,现在却似乎突然开始增长起来。 这种感觉十分的古怪,许半生现在就像是人皮包裹下的一滩碎肉,除了清醒的意识,连一根寒毛都动不了,经脉无从探查,灵根隐没,气海消失,五脏六腑只是一滩烂肉,骨骼也都碎成了粉末,他连行尸走肉都算不上,更无从谈及修炼。 但是他偏偏就在意识之中修炼着五行神变,而且还以堪称幻想的方式修成了甄水变和阳炎变,然后,他感觉到自己修为的增长,飞速的增长,疯狂的增长。 原本只是堪堪迈入炼气四重天达到炼气中期的他,如今修为暴增之下,竟然连续的突破。 炼气五重天! 体外的光环已经落在了十余丈外,沉入海水之中,荡漾出无数的波纹。 炼气六重天! 光环暴涨,直达三十丈,海水开始翻腾,仿若煮沸的开水。 炼气七重天! 五十丈! 炼气八重天! 八十余丈! 炼气九重天! 一百二十丈! 一口气,许半生的修为直冲炼气九重天,并且已经达到了炼气期的巅峰,直逼大圆满境界。 下一步,许半生只需巩固一番,便可冲击筑基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修为才终于停止了增长。 整个修为增长的过程,就像是一棵树疯狂的抽苗一般,速度奇快,中间没有半点的停顿,就连每一重天突破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而当达到炼气九重天巅峰之后,修为却陡然一顿,彻底失去了增长之势。来的迅猛,去的突然,时间极短,前后也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就好像许半生原本就是炼气九重天的修为,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空有炼气巅峰的修为,许半生却依旧动弹不得,倒是太一洞天之中早已改朝换代,如汉高祖一般斩断白蛇的林浅,果然一统天下,位登九五,成为了君临天下的皇帝。 而他当年斩杀白蛇时得到的那枚红色丹丸,被林浅埋在皇宫之后,奇异般的,短短不足三年的时间,皇宫之后竟然隆起一道山脉,其形如蛇,林浅将其命名为祖山,昭告天下,表明祖山之下镇守着这方小千世界的龙脉之灵。 有了龙脉之灵,就意味着出现了灵脉,小千世界里,竟然开始出现了丝丝点点的灵气,这一点,被许半生困于小千世界大山之下的徐仲平最为清楚,他被压在山下已经数百年,这百年来整个世界半点灵气也无,如今竟然出现了灵气,虽然极为淡薄,可徐仲平却像是久旱逢甘雨一般,疯狂的吸收着这淡淡的灵气。 安氏姐妹也感受到了灵气的出现,二女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是许半生带来的,这是一个讯号,意味着她们可以开始率领这个世界里的人们进行修行了。 姐妹俩还肩负着看管山下被镇压的徐仲平的任务,二女商议之后,一人前往都城,成为了林浅的国师,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另一人,则依旧留在山脚边,看管着徐仲平,直到他愿意归顺许半生的那一天。 太一洞天的变化,许半生历历在目,他感觉到太一洞天缓缓朝着自己原本气海的位置漂移了过去,那些似乎消失了的天地规则碎片,在太一洞天终于盘踞在许半生脐下三寸那原本属于丹田的位置的时候,终于开始明暗之间闪烁出淡淡的光辉。 丹田回来了。 太一洞天竟然为许半生造出了一个丹田,而后太一洞天仿佛再度耗尽了它的能量,逐渐隐没不见。 于是乎,许半生开始感觉到自己丹田之内有热流产生,那股热流是如此的熟悉,这跟他最初跟着林浅修行的时候一模一样。 丹田内有了一丝丝的内力,内力开始蔓延行走,所经之处无不是原本经脉所在的位置。 内力流淌过后,经脉逐渐成型,只是依旧堵塞。 而此时,内力也逐渐演变成为了精气,这是许半生入道的表现。 眼之境! 许半生宛若从头修行,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再度进入到眼之境,可是,他却又分明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是炼气九重天。 这种巨大的错落感,困扰着许半生,不过他却并未在意,只是不断的修炼,精气继续流转,打通了一条经脉。 终于有了经脉,许半生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活了过来,纵然还是无法动弹,可拥有了经脉,拥有了打通的经脉之后的感觉无比的舒畅。 耳之境! 第二条经脉被打通,尔后是第三条,第四条。 鼻之境的时候,许半生的十二正经完全打通。 舌之境。 奇经八脉已通一半。 身之境。 奇经八脉俱通。 意之境一举贯通了任督二脉,许半生迈入先天之境。 经脉完全恢复,丹田也再承受不了庞大的精气鼓荡,轰然碎裂。 天地规则碎片闪烁着光辉,几乎只在丹田尽碎的一瞬间,气海成。 成就了气海,许半生终于再度回到修仙者的行列,他终于感受到真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流淌运转的滋味。 真气迅速的凝聚,真元又凝结为真晶,而后是他已经不再陌生的散发金色光辉的真炁。 真炁所经之处,消耗巨大,但是,这种消耗带来的却是五脏六腑骨骼肌肉的飞快恢复。 只在几个呼吸之后,许半生的骨骼完全长成,仿佛腐烂了的肌肉也一丝一缕的重新依附在骨骼之上。 终于,许半生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 慢慢的适应着这副堪称是新的躯体,许半生在海水之中漂浮了起来,恢复站姿。 伸伸手,踢踢腿,歪歪脑袋,耸了耸肩膀。 许半生长长一啸,哪怕是在深海之中,这声音也传出极远。 气海无边无际,就连许半生也无法勘察到气海的边缘。气海内充满了散发金色光芒的真炁,许半生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痛快的修炼。 双手推出,海水幻化为龙,喷出万丈海水,这一刻,许半生是海中之王。 双脚踏处,海水蒸腾为雾,许半生感觉到自己可以一步跨越天地,他尝试着迈出一步。 十余步,竟然直接走出了海沟的范围。 第781章 灵根不涨 许半生看着身后的海沟裂缝,看着因为灵脉崩塌海沟的两旁峭壁之上不断剥落掉下的岩石,他知道,这条海沟将不复存在,而他也彻底得到了五行神变的精髓。 心念一动,许半生转过身又迈出几步,他回到了刚才那处地方,伸手将定王尸体腰侧的兽囊取出,许半生再度离开海沟。 打开了兽囊,路隐君立刻从兽囊之中跳了出来,望向许半生的眼神,充满了迷惑。 拱拱双手,许半生对路隐君道:“多谢天王相救。” 路隐君满心疑惑,看着脚下那正在飞速崩塌的海沟,道:“钧王和定王呢?” 许半生笑了笑道:“二人皆以烟消云散,便如同下方这路氏王朝一般。从此,世间再无灵寒泉,再无路氏王朝。” 路隐君愣了愣,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悲哀,显然,他的先祖路寒羽留下的偈语之中,所说的并非如此。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路隐君也向许半生拱了拱手,道:“从此世间也再无路天王,再无路隐君,我的修为被定王废了……” 许半生摇摇头,道:“你体内还有玉玺存在……” 没等许半生说完,路隐君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惊道:“对呀,玉玺尚在我身,你又是如何……” 看来,路寒羽留下的偈语之中虽然语焉不详,可也说明了要让路家的后人剥离体内的玉玺,救活其“转世之身”,这个人还算是言而有信,并未故意欺瞒许半生。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失去了玉玺,从此便只能沦落为凡人,而我也该当送你去东神州或者左神州之一,使你做个平凡的富家翁,逍遥一世。但是现在你既有玉玺在身,修为纵然尽丧,也依旧可以修炼的回来。你做个选择吧,是做个凡人的富家翁,还是让我帮你将玉玺筑为你的灵根,使你重获修仙的资格。” 路隐君呆了呆,犹豫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说道:“家祖偈语之中就是让我做个凡人富家翁,不过他显然并未想到玉玺仍在的这种情况。当初家祖开创此地王朝,为的不过是求个仙道。虽仙道不成,可作为先祖后人,如今有仙途只在眼前,我又岂能置之不顾。我想好了,我要修仙。” 许半生点点头,对于这个答案他也并不意外。 换成其他人,许半生肯定没有办法,他只不过是炼气九重天而已,就算是身上背负着诸多秘密,又修炼了神术五行神变,却也不可能为一个修为尽失灵根被毁之人重建灵根。但是五行神变的心法之中,就有这一条,便是依靠玉玺重铸灵根。此法用在自己身上和用在他人身上并无二致,如今许半生已经用不着玉玺,帮助路隐君重铸灵根,也算是还了路寒羽以五行神变相赠的因缘。 “好,你将玉玺迫入后脑,我来帮你重铸灵根!此间过程你需对我完全的信任,不可有丝毫的怀疑,否则,非但灵根不成,你亦有性命之忧。” 路隐君点了点头道:“如今我不过是个糟老头子,手无缚鸡之力,你若想杀我轻而易举,我自然是不会对你有任何怀疑的。” 说罢,于海水之中,路隐君便坐了下来,呈盘腿之姿。 身体开始如抽风般的颤抖,显然是路隐君在趋势玉玺进入他的后脑。这在以往或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再如何废柴也是个筑基期的修仙者,但是现在不同,修为尽失的他,虽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可也仅仅相当于一个懂得修炼之法的凡人,顶多是比凡人强壮一些,通晓经脉运转游走之妙而已。 许半生也走到路隐君的身后,待到路隐君的身体彻底平静下来,也便意味着玉玺已经被送入其后脑之中,那正是灵根所在的位置。 一掌重重的拍在了路隐君的后脑之上,一股极为庞大的真气直接灌注到他的体内,路隐君只觉得脑后一阵冲击,凭他的身体根本坚持不住,顿时昏厥了过去。 许半生当然可以不让路隐君昏厥,可只要路隐君还有意识,就容易产生抵抗,毕竟真气入脑这是玩命的事情,并非路隐君说他可以信任许半生就能放弃全部的抵抗的,身体本能这东西,根本不由意识控制。 是以许半生还是将路隐君击晕了比较方便。 甄水变变化莫测,玉玺虽名为玉,实际上却如水液一般,若是修炼五行神变之前的许半生自然无法控制,可现在,甄水变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之一,控制液体是甄水变最低的要求。 很快,玉玺就被完全炼化,其间许半生用了阳炎变配合,彰显事半功倍之效。不用阳炎变当然也可以,只是那样的话炼化玉玺的过程就会长得多,许半生也不知道自己失去行动能力的时间过去了多久,是不是还赶得上按时回到飞舟之中,他只想尽可能的缩短耗费的时间。 阳炎变用来炼化玉玺倒是绝对的相得益彰,只是这未免会对路隐君产生影响,许半生取出少许的灵寒泉,控制住了状况。 不多时,灵根既成,只可惜玉玺的材料还是少了点儿,以玉玺重铸而成的灵根,比一般的单灵根茁壮一些,却又达不到道体的程度。 所谓仙缘,对于路隐君来说,恐怕也不过是数百年而已。 掌心真气微吐,轻微的震动之下,路隐君清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路隐君便运转体内真气,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资质比起从前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他不由满怀期冀的看着许半生,问道:“不知我的灵根如今是个什么状态?” “单灵根,距离道体还差一点儿。你若运气好的话,或许有机会成为后天道体。” 路隐君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高兴,点点头道:“至少不会让我路家祖上蒙羞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相信你还有些事情要办,我也是如此,不如就此分别。天地广阔,也不知今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我乃太一派许半生,今后你若有机会遇到太一派弟子,倒是可以跟我联系一下。” 路隐君拱拱手,道:“多谢道友大恩,路隐君……不,我从此改名王路,道友大恩,王路绝不敢忘。” 许半生笑了笑,心道王路王路,其实是忘记路家。他摆摆手道:“你也有恩于我,彼此两消吧。” 见路隐君,如今已改名为王路似乎想要回去海沟之中,许半生道:“天王府里的灵寒泉已被我取尽,若你是为了灵寒泉倒是不必再回去了。” 王路笑了笑,道:“即便有灵寒泉,我也不敢带在身上。从此我只是王路而已,灵脉已毁,海沟不存,我身上若是还有灵寒泉只怕全是麻烦。我路家在此三万余载,虽然我如今已经改名王路,可终究有些东西是要取在身上的。就此别过。”说罢,他一头扎进仍在不断崩塌的海沟之中,转眼不见。 许半生看了看海沟,心道这底下的人估计都跑光了,泛东流他们肯定也已经回到飞舟之上,只是不知现在距离当初已经过了多久,是否还在十五天的时间里。 他当然不会知道,虎同方当时说是说十五天回不来他们就不管了,但那是对其他四个人说的,许半生不在此列。如今已经无限接近仙身的许半生,是杨高宇命令他们哪怕丢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即便是过了十五日的期限,虎同方和钱吉也是绝对会四下搜寻他的踪影,无论是死是活都要见到才行的。 心念一动,阳炎变施展出来,许半生一步跨出,跃迁之变的效果涌现,许半生数十步便跨出了这片海域。 从海水之中冒出头来,许半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海面上略带海水咸腥但却新鲜无比的空气,这海底之中虽也引入了空气,可总显得浑浊不堪,如今时隔也不知道多长时间,终于再度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自然是痛快无比。 内心估算了一下,如今阳炎变全力施展,许半生一步可以跃迁达到一里左右的距离,虽然还不能称之为缩地成寸,但也已经相当恐怖了。 只不过施展阳炎变消耗的真气着实太多,哪怕许半生气海如今庞大无边,气海之内又是真炁的存在,也不能一直施展阳炎变的跃迁之变。 远处有剑光掠过,似乎是有人在远处驭剑飞行,许半生估计可能是虎同方或者钱吉,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将飞舟堂而皇之的悬在半空中,那剑光九成是他们在寻找自己的下落。 当然也可能时间早就过了十五日,虎同方和钱吉早就带着泛东流等人离开,那剑光只是其他门派的修仙者罢了。 许半生也不担心,海沟之中的那些原本属于路氏王朝的散修此刻早就不见了,远处的剑光不管是哪门哪派的修仙者,都不至于为难于他。 任凭身体漂浮在海水之中,许半生等待着剑光掠近,他倒是开始探查起自己的灵根。 此前灵根就已经达到接近仙身的地步,如今境界连续突破,已然达到炼气九重天的巅峰,也不知道灵根又成长了多少。 可是一查之下,许半生却是一愣,灵根比起从前竟然没有丝毫的增长,这是许半生还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以往虽然提升境界不易,那也只是因为许半生深知自己提升境界的主要目的是要扩大气海增长灵根,可这次气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比起从前也不知打了多少。原以为灵根就算达不到圣灵根,至少也超过仙身了,却没想到灵根竟然半点变化也没有。 不由苦笑摇头,看来这灵根的增长,真不是那么简单。或许,这也跟这次的修为大增只是吸收了庞巨的灵气而没有获得纯粹的力量所致。 第782章 谎话满篇 剑光及至许半生的面前,许半生定睛观瞧,竟然真是虎同方。 “你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很显然,虎同方还并不知道下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不等许半生开口,虎同方便已发现了许半生的异常,他猛然伸出手来,一把将许半生的手腕捉住,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似乎充满了疑惑之意。 “炼气九重天?!这怎么可能!”虎同方显然被震惊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 许半生离开飞舟之前,已经算是修为增长的飞快了,一个月的集市生活,他竟然连续突破两个境界,从炼气二重天到了炼气四重天。就算是在飞舟之上又有些提高,可一定还没达到炼气五重天,否则虎同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现在,许半生不光达到了炼气九重天,而且是巅峰之境,距离大圆满只有一步之遥。一旦达到大圆满,那就是直接面临冲击筑基之刻。此刻距离当初他们下海之时几乎整整半个月,可这半个月的时间,许半生又怎么可能修为突飞猛进到如此的地步?炼气四重天到炼气九重天巅峰,半个月的时间? 虎同方简直也不知道是许半生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他立刻施展察根术,发现许半生的灵根和上次一样,依旧是接近仙身的程度,这就愈发让他迷惑不解。 若是许半生的灵根再度成长,达到仙身的程度,或许虎同方还会觉得这好解释一些。毕竟仙身这种资质对他而言,仅仅只在传说中听闻而已,他根本就不知道仙身的修炼究竟会达到一个什么程度。有传说仙身修炼,炼气期几乎是可以略过的,只要资源足够,修为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那么许半生或许有什么奇遇,得到了大量的灵气,这样在半个月里突破到炼气九重天巅峰也至少可以解释。 但是现在,许半生依旧是道体,虽不知道许半生这种情况该算是先天道体还是后天道体,距离仙身似乎也只有一线之隔,可毕竟还差了一点儿啊。不是仙身,却只用了半个月就迈过五个关口,直接就炼气巅峰了,这让虎同方如何接受的了? 满腹疑云,眼神中也充满了问询之意,虎同方看着许半生,只希望许半生能给自己一个圆满的解释。 许半生早已想好该如何回答,便道:“下边好像出事了,似乎是起了内讧,有两方人马打了起来,当时我刚入海沟不久。那双方人马多数都是筑基,可也并非是我所能抗衡的,是以弟子急忙寻找了一个地方,躲避了起来。可是,那打斗的双方打打停停,似乎并无意殊死相搏,一连几天,一个人都没死,弟子却也一直躲着不敢出来。后来,突然出现了两个极为强大之人,弟子哪怕是躲在海沟的狭缝之中,也承受不了那绝大的法力冲击,之后发生了什么,弟子已然是一无所知。” 关于海沟之中出了乱子,虎同方和钱吉也是知道一点儿的,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泛东流等人三日之前便已经浮出海面,除了陈元亮之外,其余三人竟然都得到了足够的灵寒泉完成了任务。而陈元亮则表示虽然时间还有,可下方已然乱了,自己宁愿完不成任务也绝不愿再下去。 虎同方和钱吉知道之后,也曾入海探查,只见海沟之中震荡不止,他二人毕竟也只是筑基的修为,并不敢太深入下去。平日里无所谓,小心一些,并且有门派腰牌在手,哪怕真被对方捉住了也不会太过于为难,惩戒一番也就放出来了。可既是下方已然发生大乱,虎同方和钱吉也就不敢冒险进入了,真要是下边出了大事,他们的身份也不好使。心中虽然着急不知许半生的下落,可他们也能感觉到在许半生身上留下的印记还在,这说明许半生还没死,他们虽然依旧担心,但还不至于慌乱。 跟师邪联系了一下,说明了这边的情况,师邪叮嘱他们静观其变,先看看十五日的时间到了之后许半生会否出现再说,不要急于下去。当然,如果海沟之中乱局加剧,他们二人便是性命不要,也必须下去将许半生找到。 而许半生所言,却是将乱局的时间大大提前,这是虎同方始料未及的。 许半生也是没办法,他必须表示自己一下去就被困住了,否则,他怎么解释自己明知道已经出了乱子还不赶紧出来的行为? 虎同方琢磨了一下,也只能认为是五人下去的方位不同,而许半生恰好是进入到了乱局开始的地方。 点点头,虎同方道:“说重点,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弟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前,不过当时弟子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在弟子看来,还以为只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是一个叫做王路的散修救了弟子,他是来这里采集灵寒泉想要换取一些修炼资源的。他告诉弟子,这是海沟之中的两路王不知为何打了起来,只不过两路王虽想要殊死相拼,可手下的那些人却并不愿意因此丧命,是以一开始的时候双方的争斗只是点到为止,直到那两路王的出现。” “两路王?是哪两人?”虎同方意识到这是个不小的秘密,当即追问。 “一个叫做钧王,一个叫做汝王。王路告诉我,后来还有个定王也加入到其中。不过他也知之甚少,只顾匆忙逃命,不敢久留,也不知道那个定王是帮的钧王还是汝王。” 虎同方微虚二目,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问:“后来呢?你还是没有说到你的修为为何如此突飞猛进。” “那两路王动起手来之后,手下之人也便打的激烈了,而且随意的杀害那些帮他们采集灵寒泉的散修,幸好王路对海沟中的路径比较熟悉,一路带着弟子逃窜,遇到一个传送阵,当时也来不及考虑,便开启了传送阵。没想到,那传送阵竟然把弟子跟王路直接送到了天王府之中,原以为天王府至少是安全的,可时间不长,争斗的三路王竟然一路杀进了天王府,当代的天王现身之后也没能拦阻他们,甚至引发了那三人暂时的联手,竟然杀了当代的天王。那三人俱是金丹的修为,反倒是那个路天王,却好像修为很一般,估计还没虎前辈和钱前辈强。” 虎同方已然大吃一惊,他一把揪住许半生的脖领子,问道:“你是说天王已死?”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不出意外是已经死了,弟子当时躲在后府之中,前府打斗剧烈,好在前后府之间有阵法保护,弟子才没有再度受伤。弟子并未亲眼见到那个路天王是否死在三人手中,可那三人直闯后府,想来那路天王肯定是死在他们手里。弟子察觉到三人朝着后府杀来,再也不敢停留,王路带着弟子进入了一个库房之中,那里边存了不少灵寒泉,弟子跟王路各拿了一些,匆忙之下,一头扎进了一个漩涡之中。说来也怪,天王府外有阵法加持,海水不得进入,可在那库房里却出现了一个水流漩涡。弟子和王路进去之后,才发现那个漩涡极为深邃,温度极低,但却又充满了灵气,弟子还从未遭受过如此庞巨的灵气的冲击,一时之间竟然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说到这里,许半生的脸上露出几分赧然之意,似乎对于自己这半个月来接二连三的昏迷感觉到十分的不好意思。 虎同方心里却在琢磨,那漩涡,又充满了灵气,又是温度极低,难不成是灵寒泉的灵脉泉眼所在? 他尽可能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个叫做王路的散修现在何处?”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弟子也不知道,醒来之后王路便已经不见了,不过弟子估计他应该还活着,那漩涡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弟子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抵达了海沟的边缘,他更加不知道被卷到何处去了。” “这么说,你不知道那漩涡究竟是何所在?” 许半生似乎想了想,然后才斟酌着说道:“弟子怀疑,那是灵寒泉的灵脉中心。初入漩涡之时,弟子便感觉到那漩涡之中蕴含的灵气以及极低的温度似乎和灵寒泉很是类似,而且王路在带我闯向漩涡之前,也说过这漩涡散发的气息与灵寒泉毫无二致,必然跟灵寒泉有关。现在想想,幸好当时闯进了那漩涡之中,若非灵寒泉的特殊功效,弟子现在只怕早已是个死人。” 虎同方挑眉:“此话怎讲?” 许半生道:“弟子出来之后才发现,我的筋骨得到了极大的淬炼,身上几乎每一处都已如铜浇铁铸一般,如今甚至无需运转真气,寻常法器都很难伤及弟子分毫。灵寒泉是炼器极品,想来,正是灵寒泉才将弟子全身淬炼如此,我的一身伤势,也在离开之后完好如初。弟子怀疑,当时搞不好弟子的肉身已然消散,完全是灵寒泉之效,才帮弟子重铸了身躯。” 虎同方目光闪烁不止,又抓住许半生的手,以真气查探半晌,一查之下才发现,许半生的身体果然已经和寻常的血肉有所不同,其间隐约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的确像是肉身重塑之后的状况。 心中不禁暗叹,此子不但资质乃是天纵之才,就连机缘也远比其他人好了太多,这因祸得福的竟然重铸了一副五行肉身,今后前程恐怕更加不可限量了。 “你的修为又是怎么一回事?” “弟子见就在海沟边缘,再也不敢停留,急忙离开。刚到伪底,弟子想要继续上浮逃出生天之时,却感觉到体内真气鼓荡,必须要突破了。弟子无奈,只得在伪底之中找了个地方,不等弟子盘腿坐好,真气自转,眨眼间便突破到炼气五重天。而后竟然不停,弟子也是稀里糊涂的,就发现已经到了炼气九重天了。” 许半生满脸的无辜,可虎同方却彻底无语。 第783章 倾一派之能 其实许半生的话,到处都是漏洞,不过虎同方也是无奈,无论再问什么,许半生只是一概不知。 既不知道海沟之中路氏王朝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为何会莫名其妙疯狂突破,而虎同方也只能解释为许半生进入到灵脉之中,庞然决然的灵气将其彻底脱胎换骨,加上灵寒泉炼器的特殊功效,将许半生的肉身当成了可炼之器,使其肉身重铸,以至于现在达到五行肉身的地步。 这等机缘,虎同方也只能为之感叹了。 当即也不敢再多耽误,虎同方必须将自己所知立刻汇报师门,接近仙身的资质,加上五行肉身,可以确定的是哪怕许半生的灵根再无任何增长,他将来的成就也绝不会低于一个仙身。五行肉身,本就是不亚于道体的资质。 带着许半生将其送回到飞舟之上,许半生取出灵寒泉,算是交了任务,虎同方冷眼观瞧,也知道许半生必然还有不少灵寒泉,按照他所说的,在天王府后府的库房之中他与王路都取了不少灵寒泉,显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儿。不过,这也算是许半生的个人私产,虎同方也不会炼器,自然也不会去想着谋取什么。 泛东流和牛凳也是上来拉住许半生的手嘘寒问暖,这几天他们俩也是紧张无比,海沟之中已经乱了,他们也很担心许半生回不来。现在看到许半生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完成了任务,要知道,许半生的任务数量可是他们的一倍半啊,二人自然很是高兴。 刀狂则是一脸的阴鸷,显然对此极为不爽。 陈元亮则是有些沮丧,这一下,五人之中,唯有他是两次历练任务失败了,并且由于这次的任务任何人失败不关系道其他人的成败,是以其他四人依旧只有一次任务失败的经历而已。 看出陈元亮的沮丧,许半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取出少许灵寒泉,走向陈元亮,递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你还缺多少才能完成任务,我交了任务之后只多了这么一点儿,若是你用得上,便拿去吧。” 陈元亮一愣,随即很是激动的从许半生手里接过那只瓶子,打开一看,大喜过望。他原本是一点儿灵寒泉都没到手的,不过泛东流和牛凳都为许半生准备了少许灵寒泉,刚才见许半生已经交了任务,他们便将剩下准备给许半生的灵寒泉给了陈元亮,可即便如此,依旧还差大约三分之一左右。陈元亮本已绝望,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在完成任务后还有少许剩余,虽然不多,可加上这部分,他也足够完成这次的任务了。 “多谢许师弟。”陈元亮心里所想很是复杂,这一路而来,其实他对许半生的态度很不好,可没想到,不光泛东流和牛凳帮了他一把,就连许半生也不计前嫌出手相助,要知道,上交灵寒泉的量可是关系到五人的排名啊,比如刀狂,他显然采集了不止刚够完成任务的量,却一点儿都没给陈元亮,全都交了上去,明显是奔着本次历练任务的第一去的。而泛东流、牛凳以及许半生,却都是只交了刚够完成任务的数量,剩下的都给了他。 许半生却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陈元亮将三只瓶子之中的灵寒泉兑在一起,发现还多了一点儿,他急忙又将那点儿灵寒泉倒了出来。只是在面对许半生、泛东流以及牛凳三人的时候,他却有些不知该给谁了。三人都送了他灵寒泉,而此刻多出来的这一点儿也不方便再分了,给谁似乎都不太合适。 泛东流看出陈元亮的窘迫,扫了牛凳一眼,又看了看许半生,见许半生明显毫不在意的模样,便笑道:“陈师弟便将这点儿灵寒泉一并交上去吧,我三人积分都比你多,你正好借此机会拿个第二,也好多赚几分。” 陈元亮愣住了,刀狂也愣住了,甚至就连虎同方和钱吉也没想到泛东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再看许半生和牛凳,却显然并不在意,也表示了对泛东流的赞同。 陈元亮期期艾艾的说道:“东流师兄,这不好吧?” 泛东流哈哈大笑,道:“你我本是同门,就不要作此小儿女之态了,快去交任务。” 陈元亮眼圈都红了,不过也再不推让,而是将灵寒泉全部交给了虎同方,交了任务。只是在退下之时,却是深深的看了刀狂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虎同方不多停留,回到舱房之中,立时取出腰牌,与师邪取得了联系。 “找到许半生了?”师邪很快回答。 虎同方不敢拖延,很快将许半生的情况跟师邪说了一遍。 师邪大惊,炼气九重天?还五行肉身?内心不由骂了一句粗口:你特么是在逗我么?这是要疯的节奏啊! 当即师邪也不敢怠慢了,匆匆回了一句:“等!”身形便直朝着杨高宇的掌教宫电射而去。 杨高宇看到师邪的剑光袭来,不由有些不满,好歹师邪是他亲自点选的内务府总管事,而且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了,怎么行事还是如此慌慌张张。 “你这慌张的模样,成何体统?!”这句话,等同于呵斥了,到底是一派掌教,总不能如门下弟子那般破口大骂吧,诉斥师邪不成体统,已经是很严重的指责。 师邪浑不在意,他知道,当自己说出许半生的情况之后,杨高宇只怕也会如同自己一般。 “禀报掌教,弟子有大事。” “什么大事?难道许半生出了意外?!”杨高宇陡然站起身来,他心中顿起不祥之兆。 师邪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是他有了意外,不过这意外……弟子也不知是福是祸。”不管怎么样,对于太一派这样一个小门派,突然拥有接近仙身的弟子,还是很惶惑的,否则之前师邪也不会突然支持千宁的主张。现在,许半生不光是接近仙身那么简单了,又加上了五行肉身。 杨高宇不解,却也听出不是许半生出了事,而仅仅是在许半生身上又发现了玄妙之处。 “速速说来。” “许半生如今已是炼气九重天巅峰的修为。” 杨高宇大惊:“什么?!”神色也有些慌乱了,这是被彻底震惊的表现。 “这才半个月,九重天?!你没弄错?!”杨高宇提高了声调。 师邪拱拱手,继续道:“不止如此,此子肉身经历重塑,如今已是五行肉身!” 杨高宇刚刚站起来没多久,噗通一声又跌坐了回去,脸上写满了不可能这三个字。 好半晌之后,杨高宇才算是勉强消化了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急道:“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来。”说话之间,竟是一挥手,已然发动了掌教宫外的护法大阵,这是连自己人都要防着了。 师邪简单的将一切描述了一遍,然后又取出腰牌,直接跟虎同方联系,让他自己对杨高宇说。 虎同方又一次详细的讲述了许半生的情况,杨高宇听的只觉得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般,可是,这馅饼似乎太大了,他有些接不住也咽不下啊。 “此事你未对其他人说罢?”杨高宇好容易回过神来,急忙问虎同方。 虎同方连忙道:“回掌教,弟子不敢。” 杨高宇点了点头,其实虎同方根本看不见,他想了想,给虎同方传去消息:“告诫许半生,命其不得将自己的修为告诉任何人,包括钱吉在内。过段时间,让他假装突破炼气五重天。到你们回来之时,再让他突破炼气六重天。然后,一回山中,便令许半生来见我。我们必须做出他的修为是稳步提升只不过速度很快的假象。要如何瞒住钱吉,不用我多说吧。” 虎同方的消息也很快回了过来,他道:“弟子明白,在带许半生回飞舟之时,弟子已经封了他的境界,钱师弟应该没看出来。” 杨高宇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好,你做的很好,回来你也来见我,我有重赏。” “谢掌教。” 中断了与虎同方的联系之后,杨高宇看了看师邪,道:“你怎么看?” 师邪拱手弯腰,道:“只能说此子机缘深厚,非我所能预料。若是能守住此子身上的秘密不消二百年,只怕我太一派又将多出一名元婴。” 杨高宇瞥了师邪一眼,显然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道:“你休要与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师邪这才停顿了片刻,仔细想过之后,说道:“其中不实不详,漏洞颇多,只怕许半生没说实话。” 杨高宇这才点了点头,道:“肯定是没说实话的,但是,我也想不透,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的修为如此疯狂的提升。” “这一点,弟子倒是觉得应该是灵脉之功,而五行肉身大抵也是灵寒泉造就的,只是这其中必有其他曲折,这小子隐瞒了不少事。” “你在担心什么?” 师邪愈发的犹豫,好半晌才说:“弟子担心此子机缘太过强大,非本门所能消受啊。”很显然,这句话也是前思后想之后才决定说出来的。 杨高宇此刻也有些沉默了,他第一次开始觉得千宁最初的判断就是正确的,太一派一个小小门派,陡然手握重宝,这对太一派未必是什么好事。 但是,难道眼看着一个未来用不了几百年就能迈入化神之境乃至返虚也用不了千年的绝世奇才就在自己手里,却还要放弃么? 掌教宫内,一片死寂,杨高宇不开口,师邪也再不敢开口,就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许久之后,杨高宇双目之中猛然透出精光,他压低了声音,颇有些恶形恶状的说道:“消受不得也要消受,师邪,关于许半生,所有一切,今后你不得向任何人提起,一切待其金丹之后再说。” “掌教……”师邪明显还在犹豫。 杨高宇却是直接一挥手,打断了师邪欲言又止的话,他的目光已然无比坚定,一字一顿的说道:“遣你座下大弟子,着令他遍访集市,哪怕是倾尽本派一切,本座也要为许半生找一门足够强大的心法,助其筑基!” 第784章 黑市 数月之后,路氏王朝覆灭的消息终于传了出去。 这本就瞒不了人,总有散修试图去采集灵寒泉,以换取修炼的资源,如今路氏王朝早已不存在了,海沟之中的灵脉断绝,自然也就没有灵寒泉可供采集,甚至连那些自诩守护者的家伙也都不见了。刚开始还没人敢乱说,可时间长了,遍寻伪底也无法找到海沟的散修多了,自然也就出现了各种猜测。 传言出去之后,审判所当然要进行查探和干预,随后海沟被填平,路氏王朝的所有守护者不知所踪的消息便彻底公诸于众。 在这个消息传遍中神州之后,钱吉等人还只是大吃了一惊,他们也不知道许半生的修为一下子提升到了炼气九重天,自然不会认为这跟许半生有任何的关系,而只会认为那是因为路氏王朝的八路王叛乱的缘故。但是虎同方望向许半生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深意。 不管许半生所言真实性有多少,但他所言他与那个叫做王路的家伙,进入到了灵寒泉的灵脉并且吸取了大量的灵气这一点是不错的,那么,这条海沟的消失,灵脉的崩溃,恐怕跟许半生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虎同方深知许半生没有完全说实话,就更加怀疑这其中别有隐情,绝不是许半生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炼气期的修仙者,怎么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虎同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期间,许半生等五人又完成了两个任务,很自然的,许半生所有的任务量都是其他人的一倍半,他每次都能不错的完成,只是排名上就要略差了一些,这两个任务,他都只拿到了第四名,陈元亮依旧是那个垫底之人。 随即,在后一个任务之中,许半生晋级炼气五重天,这一来,刀狂和陈元亮都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不知不觉之间,许半生的境界竟然跟他们相同了,虽说许半生到达炼气五重天的时间较晚,他俩依旧可以称呼许半生为师弟,可以这种速度,只怕再用不了一年,许半生就又要晋级了,难道到时候二人要立刻改口叫许半生为师兄么? 陈元亮还好一点儿,毕竟受过许半生三人的恩惠,如今对许半生的抵触情绪显然不见了,而且他深知在五人之中他的资质是最差的,甚至于他能够成为本次历练行走的五人之一也实属侥幸,虽也暗暗加了把劲尽可能快的提升自己的修为,可终归心里没有别样的想法。 刀狂则不同,他现在无形中已经成为那个唯一被孤立的存在,他其实也有些后悔,因为在泛东流和牛凳将多余的灵寒泉送给陈元亮的时候,他是有足够多的灵寒泉直接帮陈元亮完成任务的,并且如此之后他还能多出一些。可当时他担心有变数,害怕许半生交出灵寒泉的数量会多于他,而当许半生取出灵寒泉的时候他还长吁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把灵寒泉给陈元亮,否则自己就只能屈居第二了。可谁曾想许半生竟然也能将多出的灵寒泉送给陈元亮,这就导致了刀狂成为了彻头彻尾的自私者,自然也就被孤立了出去。 眼看着许半生竟然已经迈入到炼气五重天,刀狂满心都是担忧,倍加努力之下,他竟然也很快突破,迈入了炼气六重天,总算又领先许半生一个境界,甚至已经跟泛东流和牛凳平起平坐了。 眨眼间又是一年,眼看着飞舟缓缓停下,五人心里都大概明白,这一次的历练任务,很可能和一年前一样,又是集市生活一个月,因为按照规律来看,虎同方和钱吉也该去完成他们这次历练行走的第二个任务了。 五人一字排开,泛东流的修为已经到了炼气六重天的巅峰,不出意外的话,他随时都能冲击炼气七重天,进入炼气后期。 牛凳似乎也差不多了,这一个月的集市生活如果他把握的好一点儿,回来之后恐怕也能尝试冲击炼气七重天,历练行走之所以被所有外门弟子看重,就是因为在历练行走的过程里,完成任务所带来的修为的暴增,是每个人都十分渴望的,尤其是在这次的历练行走强度明显比以往有所增加的前提下。 刀狂还差了不少,按照他的估计,明年这个时候他大概可以尝试着冲击炼气后期的境界,这在以往来看,已经是相当可怕的速度了,但是现在,刀狂十分的不满足,原因便是紧随他身后的许半生。虽说以许半生的资质,将来修为超过他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刀狂依旧希望至少在这次历练行走结束之前,许半生不要超过他。 陈元亮的修为也隐隐约约接近了炼气六重天,在除了许半生和虎同方的眼中,其他人都认为陈元亮的修为还是要略胜许半生的,他们不会知道,许半生早在半年多前,修为便已经是五人之中最高的了,虎同方甚至知道,许半生现在已经具备了冲击筑基的资格,上一个任务的时候,许半生便已经超越了炼气九重天巅峰,直接进入到炼气期圆满的境界。 炼气期圆满,便是冲击筑基的代表,这次又是集市生活,许半生如果愿意,这一个月平静的生活他利用好了的话,完全是有可能筑基成功的。但是,虎同方千叮咛万嘱咐,告诫许半生不要尝试筑基。虽说现在已经可以筑基,但继续增强修为,压制住筑基的可能,对许半生今后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原因很简单,许半生真要是筑基成功,虎同方也无法压制他的境界,到时候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许半生已经是筑基了,那还怎么隐瞒许半生修为暴增的事实? 许半生一一答应下来,他比虎同方更清楚,除非自己找到合适的力量来源,否则,即便是筑基成功了,实力也不会有太大的增长。许半生需要的不是简单的筑基,筑基增加的那点儿寿命对他而言毫无用处,他的目标,是实力上的绝对增长,境界反倒是其次的东西,尤其是他得到五行神变之后,就更加明白这一点。即便境界不够,只要能将五行神变的五十种变化全部都学会,他的实力就足以跟仙庭的大罗金仙分庭抗礼。到时候,将太一洞天开辟为一个大千世界并非难事,飞升这种事,对许半生的唯一意义就在于此。是以,他根本就没打算尝试筑基,他的任务是寻找能令其灵根增长的力量。 “这一年,你们都不错,没有人有失败的任务,当然,元亮你能保住这一点,跟你几位师兄弟的帮助息息相关。这一年的任务之后,你们的积分也都不少了,东流依旧遥遥领先,刀狂也不错,终于拿到了第一次第一,积分也超过了半生来到第三名,距离第二名的牛凳也仅差四分了。接下去,大概你们也猜到了,又将是你们为期一个月的集市生活历练任务,而我和钱吉师弟,也要去完成我们的历练任务了。不过,和去年不同,这次的集市生活,虽不及以往的任务那么凶险,可也不像去年那样安宁平静。这次你们要进入的集市,是个黑市。从理论上而言,黑市的安全其实比普通集市更好,有能力开放黑市的人,比公开的集市更为紧张这个集市的安全保障。但是,这里毕竟是黑市,你们不会知道你们在不经意之间惹到了什么人。等级再低的黑市,也有可能出现金丹乃至元婴高手,这是你们去年的集市生活里绝不会遇到的情况。” 虎同方仍旧是面瘫般模样,照本宣科的将这次的集市生活描述了一番,五人心里不禁都是微微一惊。 名为黑市,其实说穿了就是私人开设的集市,这种集市不在审判所监管和保护之内,区别于由审判所进行监管的集市。 普通的集市,众目睽睽,所有的交易物品都是有据可查的。黑市则不同。 任何一个门派,甚至任何一个修仙者,都有可能拥有一些来路不明也不能宣诸于众的东西,这些东西一旦面世,很有可能引发以往岁月中的一些悬案告破,谁也不希望因为手里某样东西就多出一个甚至更多的仇家。但是这些东西就可以在黑市之中进行交易,在这里,没有人会管你手里的东西来路如何,是偷是抢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的东西有足够的交易价值。 在这里,法宝的价格,也没有定数,有可能对方急于出手,成交的价格远低于市面价格,但也有些东西奇货可居,卖出远超市面的价格。所有交易物品,都可以交给黑市的拥有者处理,他们会负责以交换或者拍卖的形式将其卖出,当然,你也可以隐藏身份,在集市里租赁一个临时摊位,待价而沽。 所有在黑市之中成交后的物品,都会被黑市记录在案,确认发生过交易的东西,走出黑市,就意味着已经洗白了,可以大胆使用不用担心这些东西的原拥有者找你的麻烦。 这算是中神州的一个潜规则,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但也算是在审判所的默许之下。毕竟,即便是审判所也不可能杜绝杀人抢宝这种事情的发生,真要是每件事都一查到底,那只会让审判所成为众矢之的。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百万年来,哪家门派还没有点儿毛病?于是乎大家也就都能遵守黑市的规则,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旦被黑市确认了交易,再大白于天下,哪怕是昆仑剑宗这样数一数二的门派,也绝不会找你的麻烦。 当然,这也只是在规则之中的说法,人家真要是下黑手,抢了东西再到黑市里交易洗白,你也没辙。 总体而言,黑市就是冒险性更大的集市,敢在这里闹事的,下场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可规矩只是被用来破坏的,黑市里的争端,也不可能因为这些规矩而杜绝。说白了,黑市就是个表面平静内里暗潮涌动的地方,所以虎同方才会说这次的任务其实颇有危险。 第785章 守卫和规矩 临下飞舟之时,虎同方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明白,这是虎同方让他趁机把灵寒泉全部出手的意思。 如今那处海沟已经不复存在了,在没有发现新的灵寒泉出现的地方之前,这个世界上的灵寒泉可谓是已经绝迹,除了路氏王朝覆灭之前的那一批,就只有各大门派手里掌握的数量有限的灵寒泉。 虎同方不知道许半生还存有多少灵寒泉,但是他相信,除了那些掌握在各大门派手里的灵寒泉之外,能够被私人掌握的灵寒泉,恐怕就只有许半生,以及那个也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王路了。 在这种前提下,灵寒泉的出现,无疑会被人联想到路氏王朝,许半生若是在黑市之外的地方拿出灵寒泉,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杀人越货,到时候连冤都没处喊去。哪怕是以太一派的名义都不行,灵寒泉这种东西,极少量的出现在太一派的手里还行,虎同方相信,许半生手里的灵寒泉,只怕太一派上下全部加起来也没他多。这种数量的灵寒泉,如果不趁着这次的机会出手,以后只会给许半生带来祸患。 许半生明白虎同方的意思,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同样不易察觉的向虎同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同时,心里也对虎同方多了几分感念之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想到提醒许半生的,这足以说明虎同方是真的关心许半生。 黑市和普通的集市不同,普通的集市就建造在数个门派之间的某处,而黑市却只是一个次元空间。 无论是建造这样一个可供成千上万的修仙者进出的次元空间,还是维持这个次元空间的运转,毫无疑问都需要大量的资源。所以在黑市之中,通过黑市官方出手的货物,要被黑市官方抽走两成,而租赁临时摊位自行出售的,虽然不抽成,但是租赁费用却绝对不低,并且显然还会伴随一定的危险。 从外表看来,黑市只是一棵大树而已,隐没于深山之中千百万棵相同的大树之间,若不是有人领路或者拥有这个黑市的确定目标,普通的修仙者,即便是金丹元婴,也很难找到黑市的入口。 各自领取了这一年来的月规灵石,五人也算是囊中有钱心不慌了,可虎同方在那棵大树上注入真气,出现了两队黑市守卫之后,五人才知道,自己身上这点儿灵石,着实是少得可怜。 两队守卫皆身穿黑色的法甲,黯哑无光,但是让人一见便心生敬畏。法甲背上斜生双翼,显然是为了方便他们在集市之中飞行,也是为了监管整个黑市,确保黑市的安全。 这些守卫都是筑基中期以上的修为,为首的那人,实力更是达到了金丹后期。 一个金丹后期,仅仅只是守门的小头目,由此可见这个黑市主人拥有如何的实力。 虎同方和钱吉向五人介绍过,这个黑市的主人据传是一名化神真尊,具体的身份无人知晓,不过外界有传闻那是某个上门的弟子,背后更是倚靠着那个上门。 这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化神真尊几乎不可能是没有背景的,而这些黑市也绝不可能是散修开办,就算是散修能够勉强达到化神以上的修为,可他们也很难拥有开辟次元空间的资源,更加不可能保证黑市里这么多的守卫。 而从一见面,许半生也更加确信了这一点,这些守卫身上所穿的法甲,少说也是宙级法宝,光是这两队人马,身上的法甲就不是小门派能够拿得出来的。看来,之所以黑市能够合法的存在,也是审判所妥协后的结果。并且,这个黑市在所有黑市之中,还属于次一级的黑市,还有更高级的黑市,整个太一派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坐标所在。 虎同方平素里在五人面前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内门和外门的区别,内门弟子的威严可见一斑。可在这里,虎同方虽依旧显出傲骨铮铮,但是态度却极其谦卑,一见到这些守卫,便取出自己的腰牌,递给对方。 “太一派,唔,你们倒是有百余年都没来过人了,这些都是你们太一派的弟子?”为首那人倨傲的问到。 虎同方连忙点头,然后喝令众人都将腰牌取出来给对方检查,众人将腰牌递过去之后,那人随意的看了一眼,就将腰牌扔给了自己的手下。 虎同方连忙说道:“前辈,我与这位师弟是不进去的,还请将腰牌还给我们,进去的人只有他们五个。” 那人瞪了虎同方一眼,显然是怪他为何不早说,然后挥挥手,手下便将虎同方和钱吉的腰牌扔了回来,直接就扔在地上,没有丝毫的尊重。 “五个炼气期的小家伙,这又是你们太一派的历练啊。哦,对了,这是审判所的要求,要求各门各派尽遣门下精英,你们门下的精英就是这么几个货色?”摇了摇头,满脸的不屑。 虎同方也不敢多说,只是陪着笑脸。 那人终于一挥手,手下取出五枚黑漆漆也不知道是何材质的牌子,扔到五人面前。 “从七千八百九十一号到七千八百九十五号,你们给我记住,到了里头,就没有什么门派之分了,你们的修为我也会帮你们封住,要不要掩面,看你们自己。这里的规矩是绝不允许跟任何人发生冲突,若有被刁难,可以在这块牌子里注入真气,我们自会派人去解决。谁若敢动手,我保证你们魂飞魄散,直接就化为天地元力,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听懂了么?” 虎同方看了五人一眼,五人急忙齐声答应。 “捡起你们的牌子,先把灵石交了。” 五人一愣,怎么还要交灵石啊?却见钱吉取出一枚上品灵石,递到那人手里,陪着笑脸说:“他们要在这里呆满一个月的时间,剩下的就请几位喝茶。” 那人点点头,将灵石收下,却依旧面带不屑之意,似乎对这点儿灵石完全都没放在心上。 包括许半生在内的五人却俱是一惊,怎么进入这里还要给灵石的?而且一出手就是一万灵石,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是两千。 钱吉知道五人疑惑,便传音道:“这里的规矩是每人每天五十灵石,你们五人一月时间,加在一起便是七千五百灵石。” 五人这才明白,合着进去的费用就是一天五十灵石,他们才终于明白,自己兜里这点灵石,闹不好在这里生活一个月都不够,这门票比他们日常的开销还要高的多。 “进去吧,别在这儿啰啰嗦嗦的了。”说罢,那人转身一挥手,那棵大树便自动向两旁分开,显出一个硕大的门洞来。门洞之内,一片雾霭,完全看不见其中的景象。 泛东流带头,迈步走了进去,一进去,便发现其中内有洞天,看起来跟普通的集市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街道两旁的店家都是客栈和酒楼,没有一家店铺,反倒是有几处集中的地方,摆满了各种小摊子。 身后的大门在五人之中最后一人进入之后便自行关闭,两队守卫只剩下两人,许半生暗忖,这大门是个单独的空间,只是连接在大千世界和黑市之间罢了,并且还有传送阵的功效,其他人是否注意到许半生不管,他自己在迈步进来的时候,却是明显的感觉到阵法启动造成的法力波动的。 其中一名守卫开口道:“这里一天是五十灵石,你们的门派已经替你们缴纳过了,像你们这种小门派估计也没什么灵石富余。在这黑市之内,只要挂有悦来客栈门匾的,都是可以给你们提供免费食宿的地方。不管门派大小修为高低,要么你们自己掏灵石住客栈吃东西,要么就是统一标准。你们放心,条件还算过得去,每餐也都是灵谷灵菜,住就看你们的运气和掌柜的心情了。他心情好,你们住个单间,心情不好,最多也就是三人一间。另外,除非别人愿意主动说,否则,在黑市之中绝不允许打听任何人的来历,违令者直接斩杀,到时候别怪我们没告诉过你们。” 说罢,另一人扔出几个小瓶子,道:“这瓶子里各有三颗丹丸,服用之后可让你们十日之内,无人能够看穿你们的修为。记住,若是不想惹麻烦,就装的横一点儿,否则让人知道你们只有炼气期,出去之后找你们的麻烦,我们概不负责。” 五人连忙捡起那些瓶子,一人一个拿好,许半生直接打开瓶盖,取出一枚丹药,看也不看就放进嘴里。 两名守卫见状,也自消失不见,五人商议了片刻,决定按照上次集市生活的安排,继续五个人分成五个地方,各自寻找落脚之处。 由于腰牌被守卫收了,显然五人也就失去了用腰牌联系的可能,于是定下七日之后在此地会合,这才各自散去。 分手之际,许半生回头看了一眼某处,那里空空荡荡看似无人无物,可许半生却能感觉到之前的那些守卫就在那里。 只是许半生也并不知道,他走了之后,那些守卫的头领现身出来,也是深深的看了许半生的背影一眼,口中低喃:“这小子明明已经炼气大圆满了,却被封住了修为,这是什么道理?看来这小子有古怪啊。”打了个响指,一名守卫在他身侧出现,他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守卫拱手听令,旋即消失,去向上峰汇报了。 第786章 交易灵寒泉 悦来客栈在黑市之中数量不少,许半生很容易的就找到一间,进去问了问,才知道,在这个黑市之中,一共有超过五十间的悦来客栈,哪怕所有被允许进入黑市的人,都选择免费的悦来客栈居住,也是可以安排的下的。 这个黑市,被允许同时进入的人数,最多是一万人,从许半生拿到的号牌是七千八百九十五号来看,这里最多还可以容纳两千一百零五人。当然,这不包括这里的守卫,许半生估计,最多要提防一万人的乱子,那么少说也得有上千守卫,如果都按照刚才门口十人分为两个小队,由一名金丹率领的模式来推断,这里的守卫大约会有千名筑基,百名金丹,十名元婴的样子。最强的毫无疑问是神秘莫测无人知晓其身份的化神真尊,这样的一个阵容,随时都可以轻易的灭掉太一派。 许半生估计,这里的力量,甚至不止是一个上门参与其中,很可能是由两三个上门或者五六个左道共同经营的。否则,一千多人的守卫力量,即便是上门,恐怕也会有些吃力。 五十间客栈,装载万人有余,毫无疑问,每间客栈都要保证至少二百人的容纳规模,这即便是跟地球上的大型酒店相比,也算的上是相当大的规模了。 上一个集市之中,许半生住进的那家客栈,不过住了区区二十来人就住满了。 当然,现在客栈里空着太多的房间,七千多人本就不足以装满整个黑市里的悦来客栈,更何况其中还有大量的住在花钱的客栈中的。以许半生进的这间客栈为例,也就是住了五十多人而已。这一点,许半生是从柜上剩余的房号看出来的。 按照平均数来计算,七千多人分到五十间客栈之中,每间客栈应该在一百五十人左右,那么,如果许半生进入的这间客栈不是特例的话,那么在这里的修仙者,倒是有三分之二会选择花钱居住。 看来柜上的掌柜看许半生还比较顺眼,他今儿的心情也还算不错,给了许半生一个单间。 许半生趁机问道:“掌柜的,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想问问,咱们这儿的客栈,花钱的那种,一般而言价格如何?” 掌柜的心情看来真是不错,否则,住进他这里还打听其他客栈的价格,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他拍了拍柜台,道:“从一天几十灵石到上千灵石的都有,就像隔壁那家,最贵的天字甲号房,要三千灵石一天,最便宜的也得五百灵石一天。不同的价格享受不同的服务。” “这里还有什么服务?” “那当然,比如城中各个拍卖场里拍的东西,越贵的房间得到的信息越全面,还有各个摊位上买卖的东西,只要你想知道,就没有他们搞不到的信息。甚至于,你可以跟柜上留话,想要什么类型的法宝,想买什么类型的东西,他们会负责帮你打探。这些,都视你花的钱决定。这么跟你说吧,在咱们这个黑市里,只要你有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就算是你想要神器,只要时间足够,也能搞到手。当然了,真正的好东西,还是要去更高等级的黑市,这里虽然也会出现,但毕竟很少。另外,你在这个黑市累积花费超过一亿灵石,就可以获得更高等级的黑市的坐标。咱们这儿规矩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惹事,不能打探别人的身份。除此之外,一切都跟灵石挂钩。” 许半生点点头,又问:“那像我这样没钱的,是不是就任何消息都得不到了?” 掌柜的瞥了许半生一眼,道:“也不完全,你至少可以知道城里各个拍卖场的位置,房间里有地图,地图上有详细坐标。但是每天上拍的东西,就得你自己一家一家跑去看了。你也可以少花点儿灵石,从我们这里打探拍品名目,当然,也是花多少钱办多少事,灵石越多知道的越详细。” 许半生大概明白了,这里就是个赤|裸裸的经济社会,一切都以灵石说话。在绝对被禁止争斗以及打听别人身份的前提下,修为实力都是扯淡,除非你打算跟黑市的主人为敌,否则就老老实实掏钱办事。 “那我要卖东西,应该找谁?” 掌柜的不屑的瞥了许半生一眼,心道你一个住免费客栈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兴趣缺缺的说道:“这儿有各种奇珍异宝,要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别拿出来了,省的碰一鼻子灰。如果东西不错,我们会帮你联系拍卖场,他们负责鉴定,然后决定何时上拍。虽说拍卖场抽成比较高,要拿成交价的两成,但是他们也会尽可能保证你的东西拍出一个不错的价格。如果东西不怎么样,拍卖场都懒得收,又或者你觉得你不愿被抽成,也可以租个摊位,自己卖。安全是可以保障的,摊位费用每天一千灵石,所有摊位都一样。” 这意思很明显,如果你拿出来的东西只是几千灵石以内就能买得到的大路货,就别瞎琢磨了。那种东西拍卖场是肯定不会要的,而租摊位的费用每天一千灵石,真要是几千灵石的玩意儿,摆上一个月也未必卖得掉,租了摊位也是白搭。 “当然,东西不好也没关系,要是数量不错,你可以直接交给我,我会负责统一收购。价格根据量的大小决定,当然肯定低于普通集市里的价格。” 许半生点点头,觉得在这里,只要手里的东西不错,倒是真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 于是他直接对掌柜的说道:“我有些灵寒泉……” 话未说完,掌柜的似乎立刻来了兴趣,他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玩意儿虽然也不值太多钱,不过前不久已经绝迹了,你真有灵寒泉的话,倒是也能值个点儿灵石。数量如何?太少了也只能在柜上收了。” 许半生没犹豫,既然选择了跟掌柜的商议,他就决定一次性全都拿出来。 “估摸着有上百万滴。” 灵寒泉是以滴为单位的,一滴灵寒泉中蕴含的灵气跟一枚下品灵石相当,上百万滴灵寒泉,也就意味着哪怕等价换灵石,也是上百万的交易了,换成上品灵石也有上百颗,这交易在黑市里虽不算大,可也着实不小。 关键这是灵寒泉啊,现在中神州所有修仙者都已经知道了海沟消失,灵脉不存,灵寒泉可以说已经没有了。 许半生突然说他有上百万滴灵寒泉,掌柜的眼中闪过一阵微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兄弟,那路家不会就是毁在你手里吧?” 虽说是不能打探对方来历,同样也不能打听东西的来源,可那是对普通的修仙者而言的,对这里的客栈掌柜以及守卫,显然这个规矩不好使。 当然许半生也不会真的告诉他,只是笑了笑道:“掌柜的说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这是我师门囤积多年的灵寒泉,这不是知道如今灵寒泉已经奇货可居了么,所以拿出来想换点儿灵石,谁都知道现在不能用以前的价格来衡量灵寒泉了不是?” 掌柜的不置可否,不过许半生所说的倒也不错,现在灵寒泉已经没了来源,可在普通的集市之中,灵寒泉的价格还和从前一样,审判所盯着呢,是绝不允许随意涨价的。以至于几乎所有的集市之中,灵寒泉一时间都成了有价无市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人肯拿出来买卖。都等着审判所扛不住之后再出手。若是急用钱,拿到黑市来买卖,的确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不是真的要打听东西的来源。这样吧,你先回屋,我跟关系好的拍卖场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有消息了通知你。” 许半生点点头,告辞离去。 其实以许半生手里的灵寒泉,他完全可以自己租个摊位出售,但那样闹不好会有麻烦,被人盯上的可能性会比较大。在这里或许没人敢动手,但是出去之后呢?之前守卫可是说的很清楚,只要离开黑市,他们概不负责,许半生实力微末,就算是虎同方和钱吉也不过是筑基而已,这里又是藏龙卧虎,真要是被某个金丹盯上了,出去之后杀了他们,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还是交给拍卖场比较合适,黑市讲究的就是绝对安全,交给拍卖场,他们拍卖的时候绝不会透露任何卖家的信息,成交之后扣除两成,剩下八成直接交到卖主手里,卖主在整个过程中甚至可以不出面,自然也就免去了后顾之忧。至于黑市的主人,是绝不会把这区区几百万灵石放在眼里的,每个人五十灵石的进门费,这里每天都有几十万的灵石收入,为了区区数百万灵石毁了黑市的信誉相当不值。 是以,哪怕是黑市拍卖场的抽成的确很高,许半生也还是决定交给他们来操作。尤其是现在灵寒泉可谓奇货可居,价格完全没有定数,拍卖是保证许半生所得最高的最佳方式。 而在许半生进屋后不久,一名黑甲守卫也来到了他们刚才入门的地方,向那个首领汇报,当那个首领听说许半生手里竟然掌握着上百万滴灵寒泉的时候,也不禁大吃一惊。 虽说虎同方封住了许半生的修为,可那个首领却是金丹后期的实力,自然还是看出了许半生的根底。当时就已经觉得奇怪,现在听闻他手里有这么多灵寒泉,不由陷入深思。 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小家伙,又是出自于太一派这种只有两名化神的小门派,上百万滴灵寒泉,怎么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从海沟里弄来的,只是一个炼气九重天的小家伙,是怎么从路家手里得到这么多的灵寒泉的呢? 第787章 假名和胡诌 或许是因为许半生手里的灵寒泉的缘故,就连他的午饭,客栈给他准备的也跟其他人不同。 悦来客栈里的免费饭菜,是要自己去自取的,基本上就跟地球上的快餐店一样,倒是不怕你肚子大,反正吃饱算够,但是东西的质量也就可想而知,无非是些普通的灵谷和烂菜叶子,见点儿灵肉的油荤都算是加餐了。 而许半生的午饭,却是四凉四热八个精致的菜式,米饭也是上好的灵谷蒸出,还给了一小壶灵酒,这酒的滋味,绝不在太白醉之下。 许半生心知肚明,这是因为灵寒泉带来的优待,掌柜的显然并不担心许半生说假话,真要敢瞎说,到时候直接就死在这儿了。 午饭刚吃完,掌柜的就亲自来敲门了,告诉许半生拍卖场来了个人,表示要先验货。 许半生也不推辞,直接跟着掌柜的来到了后院他自己住的那一进,跨入之时就感觉到强大的法力波动,许半生知道,这后院是有阵法保护的,在这里,无论干什么,都不会被客栈里的人发觉。 上楼进房,里边果然坐着一个青衣老者,见许半生进来,那老者也是微微有些惊讶,可能是惊讶于许半生的年轻。虽说修仙者可以很轻易的保持自己的容貌,但像是许半生这么面嫩的,也绝不会超过百岁,兼之他手里的灵寒泉,这不禁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这位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老朽是此地拍卖场的二柜,西贝贾,单名一个日月明。” 许半生翻翻白眼,心道还能有比这更假的名字么?直接就告诉你我这是假名。 许半生也便拱拱手笑道:“原来是贾前辈,晚辈姓胡,单名一个中神州的州。” 贾明哈哈一笑,胡州就是胡诌,这明显也是个假名。 不过这不重要,贾明笑道:“胡兄弟请坐,前辈却是不敢当。”说罢,给许半生倒了杯水,许半生也便大喇喇的坐下。 “不如直接看看东西吧。”掌柜的也微笑坐下,对许半生说道。 许半生问道:“不知是先看一部分,还是直接看所有的货?” “为了确定数目,还是一并取出吧。咱们这是黑市,胡兄弟毋须担心安全问题,黑市的信誉就是生命。” 许半生摆摆手,笑道:“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数量巨大,这清点……?” 贾明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坛子,也就是酒坛大小,放在桌上,他说:“这坛子装满则是三十万滴,或许会有些偏差,但想必胡兄弟也不至于计较那不足数十滴的得失。” 的确,对于百万数量级的东西而言,三十万的数量里几十的偏差,完全承受的起。 许半生当即取出一只瓶子,将瓶中灵寒泉小心翼翼的全部倒进那只坛子里,随后如法炮制,一瓶一瓶的倒了下去,差不多就是三十万滴左右,刚好将那坛子装满了。 贾明又取出一只坛子,许半生继续将灵寒泉注入其中。 虽说不复杂,可毕竟数量庞大,这个过程竟也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若不是修仙者,许半生只怕手臂酸麻抬都抬不起来了。 一共装了四只坛子,第五个坛子没装满,大致看去应该在一半多一点儿。 无需鉴定,灵寒泉不比其他法宝,直接一看就知道真假,也没有什么成色上的区别。 贾明见状,直接说道:“四坛一百二十万滴,这一坛我估计在十七八万滴的样子,我做主,就以十八万滴为数,不知胡兄弟意下如何?” 许半生点点头,表示认可,贾明便道:“那么一共是一百三十八万滴,确认无误,胡兄弟认为,应该设置个什么底价?又或者是分开拍卖?” “还是一次性拍了吧,百来万滴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数目,在黑市里就更加寻常,想必掏得起灵石的人满地皆是。底价就不设了吧,如今灵寒泉已经是用一滴少一滴了,任谁都知道价值如何,总不至于有人开口报出低于市价的拍价来。一切就都交给贾前辈,也希望贾前辈能够帮我拍出一个好价来。” 贾明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这灵寒泉的确不比其他东西,只可能比市价高,绝不可能低于市价,设不设底价的确一样。不过,老朽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想与胡兄弟商量一番。” 许半生一听就知道贾明想说什么,便道:“贾前辈是想由拍卖场直接收购这批灵寒泉?” 被许半生一言道破,贾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也看不透许半生的修为,此时此刻见许半生气度不凡,倒是把他当成了至少金丹以上的修为,并且肯定是出自某个上门之中。 稍稍有些局促,还是掌柜的解了个围,道:“胡兄弟,你方才也说灵寒泉用一滴少一滴,这黑市的主人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倒不是打算再出手赚取差价,而是这东西的作用你我都心知肚明。当然,绝不勉强,一切都大不过黑市的规矩。胡兄弟若是坚持上拍,贾二柜一定照办。” 贾明此刻也急忙说道:“不过如果胡兄弟愿意割爱,这价格上,咱们好商量。另外,我可以做主,给胡兄弟一个通关玉牒,从此以后,胡兄弟来我们这个黑市,再也无需缴纳任何费用,包括租摊位都不要钱。当然,只限胡兄弟一人,胡兄弟的亲朋近交,还是按照规矩行事。” 这也就是说,许半生若选择直接将灵寒泉卖给贾明,或者说是卖给这个黑市的主人,那么他今后再来这个黑市,就不用缴纳入门费,并且随意停留多久的时间,哪怕一辈子呆在这儿都可以。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许半生真要那么做,赖在这儿白吃白喝,黑市主人的容忍必然有限度。 另外,便是许半生今后再来这里,有什么东西要卖,完全可以免费拿一个摊位,而不用给钱了。 这看上去是个无底洞,但实际上,一天五十灵石,加上租摊位的一千灵石,许半生总不能长期呆在这儿,每次来,顶多也就是万余灵石到头了,三五十年来一次,都算是频率比较高的,真算起来,一辈子只怕也来不了个十回八回。其实这算不得什么好处。 许半生淡然一笑,道:“我总不能赖在这里不走啊。”这意思,明显是嫌贾明给的好处太少了,只是话说的比较圆滑罢了。 贾明也是老脸一红,又道:“另外,我私人可以给胡兄弟提供一个高等级黑市的坐标,这一点胡兄弟是明白的,这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东西,要在咱们这里累积经营超过一亿灵石才能得到一个高等级黑市的坐标。” 许半生还是一笑,道:“贾二柜不会觉得我不认识能去更高等级黑市的道友吧?” 贾明略显讪讪,连称谓都变了,刚才还是贾前辈,现在已经是贾二柜,贾明不可能听不出这其中的变化。 叹了口气,贾明道:“那我们也只能说遗憾了,不过胡兄弟放心,该怎么操作我们还是怎么操作,绝不会因为胡兄弟不愿将灵寒泉卖给我们就故意在拍卖上动手脚。” 许半生摇摇头,依旧笑着,道:“我也没说不把这灵寒泉卖给贾二柜,只不过,我也有一事相求。” 贾明立刻说道:“胡兄弟但请直说。” 许半生道:“我要在这里住一个月,所以,我想知道这一个月里贵拍卖场所有拍品的信息。” 贾明稍稍考虑,便答应下来:“好,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贾前辈刚才的那两个条件也在其中。” 贾明哈哈一笑,道:“这些都是末节,不如我们商量一下价格。” 许半生摆摆手,道:“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胡兄弟还有什么要求就一起说了吧,不要再卖关子了。”可能是觉得许半生刚才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贾明倒是也不担心许半生有什么出格的条件。 “我既然选择和拍卖场交易,就是不希望我的信息被透露,所以,即便成交之后,我也不想搬离这间客栈。而且,二位也想必明白,这么多的灵寒泉,肯定不会是我私人之物。虽说我是经手之人,师门不会吝啬开销,但那等于也是在花我自己的灵石了。因此呢,我希望我在这里住的这一个月中,每日三餐,都能保持今日的水准,我也不想太亏待自己。” 这也就是几万灵石的事情,不等贾明开口,掌柜的就直接拍板答应了下来。 “这些条件都没问题,而这批灵寒泉,市价是两倍,我们愿意再多出一倍的价格,不知道胡兄弟满意与否?”贾明见许半生再没有别的要求了,便直接开了价。 这也就是说,一百三十八万的三倍,许半生现在出手的话,可以拿到五百一十四万灵石,也即五百一十四颗上品灵石。 许半生知道,如果上拍卖会的话,价格会比这个只高不低,毕竟现在的灵寒泉,已经是绝品。但是恐怕也高不出太多,这东西的价值终究有限。 想了想,许半生道:“五百万灵石,再加一件宙级的法袍。” 正常而言,一件宙级的法袍价值几乎要在百万之数,不过这里是黑市,最不值钱的恐怕就是法袍之类的法宝,那肯定都是杀人得来,卖家几乎都急于出手,所以基本上都只能卖出实际价值的二三成而已。 许半生主动抹去了十四万的零头,却要了一件价值不会超过五十万的法宝,这在贾明的承受范围内。不过真要是许半生自己去买,恐怕也得六七十万灵石才能拿下。 贾明当即微微一笑,道:“胡兄弟是个爽快人,那就这么定了。灵石立刻奉上,法袍么,反正胡兄弟还要在这里呆一个月,想必也不急,这个等老朽替胡兄弟好好的找一找,一定找一件找不出来路的东西给胡兄弟。” 看来,贾明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里出售的法袍都是来路不明的,万一穿出去遇到原主的同门,终究是个麻烦。所以才会说要找一件最看不出来路的,这对许半生更为有利。 许半生也是哈哈一笑,道:“我对贾前辈可是完全信得过的。” 第788章 特别优待 贾明再不多言,直接取出一只钱囊,打开之后,从里边取出一百枚上品灵石,然后将剩余的灵石以及钱囊一起递给了许半生。 许半生也看得明白,贾明带了六百万灵石,看起来自己如果与他讨价还价,最高能要到六百万。 现在看似亏了几十万,不过并不重要了,交易的双方满意,这才是保证许半生安全的最佳途径。 那钱囊也是个低级法宝,比起许半生身上的钱囊显然强出好几个档次,估摸着也得一两万灵石才能拿下。这当然是不用还给对方的,许半生清点了一下其中灵石的数量,确认是五百上品灵石不错,也便笑纳。 “我给胡兄弟打个条子,胡兄弟离开之时,可让掌柜通知我,我自会亲自将法袍送至胡兄弟手上。”贾明站起身来,掌柜的也很配合的去取纸笔。 许半生却是一摆手道:“我还能信不过贾前辈么?这条子就不用了,贾前辈随时找到法袍,通知我去取便是。” 贾明哈哈一笑,也没放在心上,又取出一枚玉牒,放在许半生面前道:“这玉牒便是通关凭证,今后胡兄弟来我们这里,随意进出。玉牒之中有一个坐标,也一并交给胡兄弟了。” 许半生不动声色的取过玉牒,注入真气,果然,其中一段信息立刻进入他的识海之中,那就是一个简单至极的坐标,指向一个等级更高的黑市。 这两样东西,对于现在的许半生来说其实都没什么用,不过迟早是派的上用场的,许半生也便将其收起。 “剩下的,就还望掌柜的为我保密了。”许半生冲着掌柜的也是拱了拱手,算是彻底结束了这次的交易。 掌柜的领着许半生回到了前院,许半生知道,若没有这个掌柜带领,自己根本无法进出后院,这倒不是掌柜的特意客气。 回到屋里,许半生也是长吁了一口气,虽说他本就是个寡淡的性子,又习惯了许家大少的威严,那份气度不是装出来的。可面对掌柜的还好,贾明是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修为的,虽没有刻意的展现自己的威压,可许半生依旧觉得十分难受。这个贾明,无论是名字还是身份,都是假的,什么拍卖场的二柜,许半生压根就不信。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交易达成,而且双方满意,总而言之,这个贾明是黑市主人的手下绝对不假。 元婴的修为啊,许半生终于真正体会到元婴的强大。 之前许半生已经觉得自己挺有钱了,只可惜在十方沼泽之中,身上的灵石被消耗了个干净。好容易一年之后领取了两千多灵石(按照炼气九重天领取,一个月是二百一十灵石,一共十个月。头两个月是炼气四重天,每月一百一十灵石,一共两千三百多)的月规,可进了这黑市之后就知道这点儿灵石着实没什么用,若不是悦来客栈免费吃住,只怕连吃住的费用都勉强。现在倒好,一下子五百万灵石,放眼整个太一派,单从现金流上来说,恐怕也没人比许半生更有钱了。 但是许半生也明白,五百万灵石看似很多,可实际上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不谈自己在十方沼泽里一次性就将差不多十万灵石都消耗一空,光是这里一个元婴就随随便便掏出六百万灵石来看,恐怕今后的修炼过程中,灵石的消耗将会是个无底洞。可以说,资质是一回事,修炼之中的资源又是一回事,看似庞巨的百万灵石,真要用在修炼上,只怕也只是等闲。 在地球上,修行就是砸钱,在这里,似乎也差不多。真想要达到飞升那个层次,灵石是绝对的保障。 稍稍想一想就知道,等到了元婴那种程度,身上的法袍怎么也得是宇级的,那可是最低也得数百万灵石才能拥有一件的啊。法袍如此,其他法宝呢?一身行头,包括法冠、法袍、法靴、腰带等等,再来个飞剑,几千万灵石也只是等闲。听说上门的一个化神,一身行头就是几千万,法宝更是随便一个都要上千万的,化神出门不带个三五件法宝都不好意思见人,那还不得上亿灵石才能武装一个化神啊。 化神如此,返虚呢? 也难怪作为上门,坐拥强大灵脉,灵石资源看似取之不尽,也还要琢磨心思跑来开黑市赚取灵石了。 许半生成为了“有钱人”之后,突然之间便意识到灵石对于修仙者的重要性。 比较可悲的,是许半生手里攥着五百万巨款,却不敢随意挥霍,原因很简单,他一个炼气期的修仙者,穿着一身宙级法袍恐怕都会让整个太一派上下为之震惊了,就别说再去买一堆东西。凭他的实力也驾驭不了啊。之所以提出要一件宙级法袍,许半生是为了自己筑基之后考虑的,毕竟,他现在距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只要遇到强大的力量,他就能筑基成功。而筑基之后,灵根肯定超过仙身了,到时候首选就不是增长灵根,而是要增强修为迅速增加实力了,二三十年内结丹是必然。真要成了金丹真人,这身上要是连一件宙级法袍都没有,安全还真是得不到保障。 许半生现在是在为几十年后金丹考虑了,而在结丹之前,这件宙级法袍也只能在他的储物空间之中落灰。 不过至少这一个月里,许半生还是比较放心的,而且身上有五百万灵石打底,也是可以出去逛逛,遇到合适的东西,也可以买点儿。在别人面前不敢露白,但是虎同方是知道他的情况的,见他手里有点儿好东西,想必也能想得明白原因。 许半生很明白,自己的情况现在肯定是已经被内门知晓了,至少师邪和掌教都已经知道,等到历练行走结束,回到太一派之后,他恐怕也就不需要隐瞒这么多,相反,要竭力隐瞒的,反倒是杨高宇和师邪那些人的事情了。 在屋中坐了会儿,许半生便背起双手离开了客栈,行走于街市之上,不时的停下脚步,看看那些摊位上的东西。 越看就越是心惊,虽然只是一些摊位,可摊位上摆放的东西,连荒级法宝都没几件,低点儿的,也是洪级法宝。想想自己当初在太一派里,为了挑选一件荒级法宝煞费苦心,现在看来真是可笑之至。这里随便找几个摊位,摆放的货品就比太一派的珍藏不遑多让了。而且,许半生甚至在这些摊位上发现了一件宇级法宝。 那是一件紫金冠,不过真要有谁把它戴在头上那绝对是暴殄天物,摊主大概觉得许半生不可能买得起,于是也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这紫金冠的功效。紫金冠上可生出两条羽翎,那两条羽翎,交错之间堪比七宝妙树,号称无物不刷。 当然这肯定是夸张,真要是无物不刷,谁也舍不得将其炼成一顶紫金冠,但也由此可见,这东西的妙处。 许半生也只是看看而已,真要买,他倒是能跟对方谈谈,五百万灵石,就算买不下来也差不多,这里毕竟是黑市。可问题在于,许半生买了也用不上,这等法宝,且不说天下独一份,拿出去别人就知道原主是谁,光是没有元婴的修为根本无法发挥这件法宝的妙用,许半生就不敢多想。 他相信自己的天才,入门不到三年便几乎可以筑基,料想结丹也不过是二三十年最多五十年的事情。但是元婴,许半生从姚瑶那里听到不少,以剑气宗这种上门的资源,再加上仙身的资质,想要金丹化婴,没有三百年也很难做到。许半生觉得自己哪怕是奇遇连连,灵根增长到圣灵根的程度,想要化婴那也至少是二百年之后的事情了。为了最少二百年以后的事情,现在就倾尽所有搞一件法宝在手,许半生可不认为这是明智之举。 对他而言,法宝以后有的是机会获得,可修炼的速度,毫无疑问跟手里的灵石息息相关。拥有在强大的法宝有个蛋用,首先要做的,是让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现在有钱,还是多砸在修炼上比较合适。 不过,这黑市给他造成的震撼,那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逛了一下午,许半生无数次的对自己说要忍耐,并且得益于他的个性本就是那种沉稳到仿佛活了千年万年一般,这才没有盲目的出手购买那些光是看一眼就恨不得据为己有的东西。 许半生苦笑着摇头,心说自己的表现只怕远不如那四位,原因很简单,那四位肯定比他还要震撼,可他们没钱啊,就算是把他们全都卖了,也买不起这里任何一件东西。那四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万把灵石,搁在从前,或者对他们而言,也算的是巨款,可在这里,说句难听的,想到计院(避免和谐,不是错别字)之中开开眼,只怕都只能找那种最便宜的女人。 回到客栈,掌柜的跟他点头致意,刚成交了数以百万计的买卖,掌柜的显然也在黑市主人面前立了功,少不得也会有些嘉奖,本就心情不错的他,现在看许半生更是怎么看都很顺眼。心里也在想,多亏了今天心情好,否则像是许半生一进门就那么问东问西的,他肯定早就不耐烦直接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了。而如果那样,显然也就错过了这笔让黑市主人满意的交易。一切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啊,黑市主人已经说了,只要有好的空缺,就会先考虑他,他在这个破客栈已经呆了三十多年了,早就想挪挪位置,现在总算是得到黑市主人的应允,这看向许半生的目光,自然就更是怎么看都觉得许半生是他的贵人。 晚上的饭菜比中午的还要好一些,倒不是别的,而是掌柜的直接来到许半生的房里,与他对饮,对于这种一出手就是百多万灵寒泉的贵客,掌柜的也想结交一番。万一下次许半生再来的时候带来更好的东西,那时候他说不定也已经是拍卖场的掌柜了,当然是要广纳财源了。 第789章 判官笔 在自己的房间里,布置了一个阵法,这里人多眼杂,许半生不希望被人察觉到自己修炼时的异常。 在海沟里的时候,许半生就已经将身上的符箓抛掷一空,他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最大的倚仗便是那些符箓。 之前在集市里“打劫”了一大堆的符箓,很多都是许半生从前不曾见过的,在地球上缺少灵气的补充,很多符箓根本不可能画的出来。对于符箓,许半生的水准可以说高出九州世界不少,拿到那些符箓之后,许半生仔细研究过,也曾经尝试着画制,他已经基本掌握了那些符箓的绘制方法。 除了一小部分因为修为的限制而无法绘制成功的符箓,大部分的低级符箓,许半生还是很有把握的。 现在手里有了钱,而符纸和符笔也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许半生自然就想到了要趁着这次在黑市的历练时间,给自己重新绘制一批符箓。 买了大量的符纸,也买了符笔,以朱丹和靛蓝调好了画制符文必须的颜料,许半生便开始着手绘制符箓。 可是,让许半生没想到的是,普通的符笔根本就承受不了他如今已然很是庞大的真气的灌注,几乎是提起笔来,玉石打造的笔杆便崩碎无数,别说画符了,就算是想要蘸取画符的颜料都做不到。 始料未及,毕竟许半生如今只有炼气九重天的修为,他所购买的符笔正常而言就算是金丹期的修仙者使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稍稍一想,许半生就明白了其中原因。 他只有炼气九重天不假,可他现在的真气量就连普通的金丹都比不上。原本他也就是吃亏在气海太小,可以他气海内全都是真晶的保有量,不敢跟金丹后期比,可跟金丹初期的修仙者相比,许半生也是不遑多让。现在他的气海里的真气更是有上了一个档次,已经成为了真炁,理论上而言,这是仙庭的那些大罗金仙才能炼成的状态,别说许半生自己现在都不清楚他的气海到底有多大,就算气海和从前一样,他如今的真气保有量,至少也是跟元婴同一个级别的。 这么庞大的真气,许半生也不能完全控制住真气的喷涌。正常而言,真炁会一步步蜕变为真气之后才会使用出来,可许半生却无法完全保证这一点,以至于他喷涌而出的真气之中,往往夹杂着真元、真晶乃至真炁。说的透彻一些,真元、真晶以及真炁其实就是更为精纯的真气,普通的符笔已经完全无法承受如此精纯的真气,许半生需要一支足以承载更强大真气灌注的符笔。 好在这里是黑市,这要是在普通的集市,符笔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大好买,尤其是许半生如今这种实力之下能够进入的集市。 不过许半生也没考虑去跟掌柜的或者那个贾明交易,他并不想曝露自己在制符方面的能力。 但是许半生也并不知道,除了贾明和这家客栈的掌柜,还有人在暗中关注着他。 在集市上那些私人摊位转悠了半天,许半生终于在一个摊位上看到了一支品质不错的符笔。 从法宝角度而言,这并非一支彻底的符笔,炼制这件法宝的人,更多的是将其作为兵刃来打造的。明显是鬼修所用的东西,名字倒是不陌生,叫做判官笔。当然跟地球上的判官笔完全就是金属制品不同,这支判官笔,更多的倒是跟毛笔相似,只是笔杆由灵石熔炼之后打造,本身就是中品灵石的属性,而笔尖则是使用了一种名为金毛犼妖兽之毛,并且只用了其腹部最为柔软的细毛炼制而成,其本身就是一件洪级法宝,即便是元婴期的制符大师,也很难破坏。 摊主是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过许半生却不会真的将其视为小姑娘对待,而是一拱手,客客气气的问道:“这位道友,请问这支判官笔怎么卖?” 那个小姑娘看了许半生一眼,大概也觉得许半生气质不凡,冰冷冷的面庞稍有解冻,但却依旧很是倨傲的回答:“一百万下品灵石。” 许半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自己拥有的这五百万灵石还真是不算什么,真想添置一身齐备的行头,只怕十倍也不够。一支判官笔就敢开价一百万,许半生虽然对这支判官笔很有兴趣,也不禁有些犹豫。 看出许半生的犹豫之色,小姑娘略有些不屑的说道:“别跟我还价,我这东西是自家炼制的,不是什么抢来的黑货。只不过在普通的集市里不太好卖。光是这根笔杆,就耗费了三千颗中品灵石,这金毛犼的软毛,更是想找都找不到。造价都超过五十万了,炼制所费就更不用说。一百万灵石,只能说是友情价。虽然只是一件荒级法宝,可在制符师手里,画出三级符箓也没问题。” 或许是觉得许半生面善,本不多话的小姑娘却主动的解释了一番,也或许是她真的需要这笔钱吧。 许半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便笑着说:“这支笔的缺点在于被打造成了兵刃,若是全力朝着符笔的方向打造,品质上还能更上一个台阶。若是达到宙级,这样的话,别说一百万灵石,便是二三百万也是能卖的。可现在,毕竟只是一件洪级法宝,纵然成本高昂,可要是拿去普通集市,估价只怕也就是五十万上下,而且这还完全是看在这支笔的笔杆就价值三十万灵石的份上。你说的不错,在制符大师的眼中,这支笔的价值的确不凡,可放眼整个中神州,制符一道能到大师级别的,又有几人呢?对于多数人来说,这支笔就是个华而不实的东西罢了。” 小姑娘一听这话,柳眉倒竖,显然十分不满。 许半生还是笑笑,又补充道:“我并非刻意诋毁你这支判官笔,其实这支笔哪怕就是落在鬼修手中,只要那鬼修也精通制符之术,百万灵石的价格,也是值得的。只可惜,鬼修往往以阵法为著,布阵虽也用得上符笔,可毕竟还是差了少许。” 小姑娘听罢,这才按捺住心头不满,道:“算你识货,你别枉费心机了,我这支笔是绝不会降价的。我就不信遇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看来她也明白,想要把这支笔卖出一个好价格,必须遇到恰好需要这种法宝的人,正如许半生所言,在绝大多数修仙者眼中,这支笔的价值就只有五十万左右,不过许半生显然不是大多数其中的一员。 只是一百万灵石,他终究是有些肉疼的。 “在下恰好在制符一道上颇有些研究,而你既然说这支笔是你家中炼制,并非抢夺之物,想必当初炼制这种对多数人而言华而不实的判官笔之人,是想要留为己用的。” 小姑娘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许半生竟然能猜出这一点,眼中不禁略显柔和。 “是又怎样?不降价。爱买不买。” 许半生摇头微笑,又道:“很显然,这支笔最终超出了炼制它的那个人的实力,凭他的实力大概无法完全彰显出这支笔的作用。因此,不得不忍痛割爱。这其实可以算是一个很大的失误了。” 小姑娘瞪了许半生一眼,心里想着你左说右说无非就是想要讲价,也恼于许半生的喋喋不休,便气呼呼的说道:“你休要再鸹噪,不买就赶紧走,别耽误我的生意。” “你在这儿估计也不少天了吧,光是摊位费,恐怕也上万灵石了,而且你这摊位上除了这支笔就没有别的物品,显然是乏人问津,偶有感兴趣的,也会被你的报价吓走了。反正横竖卖不出去,不如我们聊聊。” “谁要跟你聊,你买不买?不买就走开。我没兴趣跟你聊天。” 许半生也不恼,笑笑又道:“我不是要跟你讲价,只是想跟你谈谈其他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希望可以卖出这支笔,便还是问到。 许半生拿起那支笔,将真气灌注其中,顿时感觉到这支笔重若千钧,用这支笔绘制的符箓,效果绝对不凡,心里顿时就更加想要得到这支笔了。但是一百万灵石,终究还是让许半生有些不舍,总要在其他方面找回点儿损失。 “能够炼制出这样一支判官笔的人,想必在炼器方面绝对是天纵之才,这也是大师手笔了。在下有一件法宝,缺失了一部分,效果大打折扣。原本是件宙级法宝,可现在只能勉强算作是洪级法宝。我愿意用一百万灵石买下这支笔,但是我也有个要求。” 小姑娘略显迟疑的说道:“你想让我父亲帮你炼制你那个法宝?想都别想,我父亲不在这里。”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道:“不一定是现在,当然如果现在就能动手自然是最好。你告诉我你是谁,仙居何处,将来有一天我会登门造访,到那时,再兑现这个承诺不迟。当然,炼制我那件法宝所需的材料以及任何费用,都由我来负责,我只是希望令尊能够出手炼制而已。” 小姑娘愈显犹豫,最终说道:“我问问我父亲,你先把你那件法宝拿出来给我看看。” 许半生二话不说,取出了壶中乾坤,交到小姑娘的手中。 小姑娘显然在炼器方面也颇有水平,一眼看去便道:“蕴养类的法宝,这倒是也不多见啊,还兼有围困的作用,也算的上是不错的法宝了。壶盖损毁了,直接从宙级降到荒级,随便配上了一个壶盖竟然又能成长为洪级法宝。倒是颇为精妙。”说罢,她将壶中乾坤还给许半生,道:“我跟我父亲商量一下,你明日再来吧。” 许半生点点头,转身离去,心道她父亲若不在这黑市之中,她又如何商量?入了这黑市,就是绝对无法跟外界联系的。倒是也不揭穿,反正符笔是已经找到了,许半生也知道,想要以这支判官笔制符,普通的符纸也承受不住,他正好去买一些更好的符纸。 第790章 四级符箓 再次来到那个摊位的时候,摊位却换了人,不再是那个小姑娘租用这个摊位,摊位上的东西也变成了一些炼丹的材料。 许半生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这是因为那个小姑娘与家人沟通之后,已经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成交了,否则绝不会放弃这个摊位。 周围转了转,许半生便看到了那位小姑娘的身影。 小姑娘一见到许半生,便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父亲同意了,就按照你所说的,只要你能找齐材料,家父随时恭候你上门。不过,家父也有个条件。” 许半生问道:“不妨直言。” “你能买这支笔,你应该有把握发挥这支笔的最大功效吧?” 许半生大概已经知道对方所求为何了,笑了笑道:“不敢妄言,不过我在制符一道上,还算是颇有些心得。” 小姑娘点点头,道:“家父说了,现在是一百万,一块灵石都不能少,不过,如果你真能发挥这支笔的全部功效,将来再见之时,炼制那个壶盖的材料当然是你自己出,家父保证一定替你完成这壶中乾坤,如果失败了,我们包赔。至于炼制的费用,就不收你的了,也算是对你的些许补偿,毕竟这支笔唯有遇到合适的人才值这个价。可是,再见之日,家父想要看看你用此笔绘制的符箓,若你真能发挥此笔全部功效,家父也想让你出手,帮忙绘制一张符箓。一张就行。当然,也不会让你白白出手,你真能绘制成功,我们会出五十万灵石的润笔费。” 许半生一愣,倒不是小姑娘的要求让他诧异,而是这润笔费让他有些惊奇。 五十万灵石啊,这要拿去买符箓,哪怕是三级符箓,也能买上十张八张了。难不成,这小姑娘的父亲想要绘制的符箓,竟然是传说中的四级符箓? 在九州世界,符箓一共有五级,一级符箓算是大路货,每个集市都有买卖,价格也不高,几十到几百灵石都有,属于居家出行必备的东西之一,随便撒出去一片也不大心疼。 而二级符箓,价值就在上千灵石了,布阵所需,镇宅之用,基本上都要达到二级的符箓才会具备比较好的效果。 这个级别的符箓,别说是许半生这样的炼气期修仙者,即便是到了金丹期,也舍不得随便乱撒,像是许半生前段时间在海沟之中那样一级符箓二级符箓毫不顾惜的全都扔了出去,实在是有点儿败家子的行径。 而三级符箓,最便宜的也得上万灵石一张,任谁也舍不得胡乱往外扔,这已经是元婴用来战斗时的辅佐用品。虽说看上去上万的灵石对于一名元婴来说算不得太昂贵,元婴身上的法宝随便一件都得几十上百万的灵石,可这是一次性的用品啊,扔出去就损耗掉了,元婴打架,三张五张符箓肯定起不到什么作用,这扔的多了,元婴家里也没有余粮啊。 可这毕竟还是消耗的起的东西,贵虽贵,总也能在集市之中购买,甚至可以直接跟符修的门派大批量购买,价格上自然会有些优惠,还算在承受范围内。 而四级符箓,就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放眼整个九州世界,有实力绘制四级符箓的,寥寥可数。 关键是符箓这种东西,一旦将符文和绘制之法交给对方,就等于将这种符箓也交了出去,任何门派,对于传承下来的四级符箓都绝对是敝帚自珍的,谁也舍不得拿出来与其他人共享。可掌握着四级符箓的门派,未必就有能够成功绘制四级符箓的大师出现,年代久远之后,很多符箓甚至直接就失传了,这也直接导致四级符箓成为了有价无市的东西,原本从各方面考量也应当只值十万灵石左右一张的四级符箓,一旦出现,直接就会被喊到几十万乃至百万以上的价格。 更关键的是,四级符箓除非用来布阵镇宅之用,若是在战斗中使用,那也依旧是一次性的东西。如此昂贵的一次性消耗品,就算是返虚也要掂量掂量,这就愈发使得四级符箓成为了极为罕见的东西。 而至于五级符箓,那已经是绝对传说级别的东西了,至少太一派的典籍里,没有丝毫对于五级符箓的具体描述,只是说有这么一种符箓存在而已。 一张五级符箓,毫无疑问的可以卖出千万以上的价格,可即便如此,也没听说有谁会拿五级符箓出来交易,那可是可以直接作为对抗天劫之用的珍宝啊,有一张五级符箓在手的话,对抗天劫飞升仙庭的把握至少大了三成,由此可见其珍贵。 太一派的典籍里,对五级符箓只有一句话的直接描述,便是“此等级的符箓,非大罗金仙不能绘制,极有可能是仙庭流失修仙界之物”。 这意味着什么?这等于是在说一张五级符箓,甚至超越了宇级法宝的效果,直接便是仙器的级别。 宇级法宝可以轻易的移山填海乃至扭转乾坤,那么仙器呢?简直就叫人怀疑,一个仙器级别的东西,可以轻易的将一个上门从九州世界的版图上抹去。 总而言之,符箓虽说是划分了五级,可实际上,在九州世界里真实出现过的,不过四级而已。四级符箓,几乎已经是九州世界可能出现的符箓的巅峰。 小姑娘竟然说愿意出具五十万灵石作为润笔费,许半生不得不怀疑她父亲要画制的乃是四级符箓。 如果是这样,那么其父耗费如此之巨的材料炼制了这么一件价值不菲但却多少显得有些华而不实的判官笔,也就有了解释。只是小姑娘的父亲大概没想到,判官笔是炼制成功了,可他却竟然无法发挥这支笔的全部功效,以至于依旧无法画出需要的符箓。 稍稍踌躇,许半生小声道:“四级?” 小姑娘未置可否,很显然,在没有见识到许半生制符的水平之前,她是绝不会透露半点口风的。 是什么符箓,竟然能让小姑娘的父亲宁愿被许半生学会了这种符箓的绘制方法,还愿意付出如此高昂的润笔费用,也要让许半生绘制这样一张符箓呢? “若是三级,在下现在就敢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可若是四级,在下如今的实力恐怕还有些不足。” 小姑娘立刻说道:“那壶盖所需材料并不算多昂贵,可却很是罕见,你想搜集其,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也很难。这些到时候再说吧,你不用着急做出任何保证,只需承诺若有足够的能力,愿意为家父出手一次便可。” 许半生心里已经足够确定了,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如果是这样,在下倒是可以先答应下来。不过,姑娘,请恕在下好奇,既然令尊舍得将这符箓供我研习,为何不直接找那些以制符闻名的上门,请他们的高手绘制?若是找到他们,只怕不给润笔费,只凭着这符箓,他们也很难拒绝吧。毕竟,出手一次便可以获得如此宝贵的符箓绘制之法。” 小姑娘似乎早就知道许半生会有这样的问题,这大概也是其父早就考虑到的,所以准备好了回答。 “没有这支判官笔,便是大罗金仙出手,也未必能画的成这张符。你也不必枉费猜忌,并非这符箓多高级,而是绘制之法,必须以这支判官笔做底,这判官笔的炼制,就是为了这张符箓。” 许半生明白了,这是一个契合的问题。 符文各有机巧,有些符文,必须佐以相应的功法或者媒介才能绘制完成,不一定非得是四级符箓,有些三级符箓就已经如此。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功法,合适的人,合适的纸笔,可谓缺一不可。 这也就是为何小姑娘的父亲本可以购买一支品级更高的符笔,却依旧选择自行炼制的缘故。看来,这支判官笔之中,还有些许半生现在无法体会的精巧之处,等到拿下这支笔之后,许半生倒是要好好研究一番了。 点了点头,许半生道:“那好吧,在下就不再多问了,请问姑娘,我们是现在就进行交易么?” “你若相信这支笔不是黑货,那就立刻可以交易。如果你有所担心,我们去登记一番便可。” 这也是黑市的规矩,从拍卖场里出来的东西,直接就是在黑市的官方备了案的,卖出之后便会公诸天下,那些法宝的原主,也就会按照这种潜规则不去找持宝之人的麻烦。但是在这些摊位上进行交易的东西,也只需到黑市专门设置的地方进行登记,缴纳很低的一点手续费,便可在成交之后享受与拍卖场所拍之物相同的待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半生也懒得去多费周章,而且,这支笔显然还有其独特的秘密,许半生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支笔在自己的手里。说是说黑市绝不会追查买主的来历,可进来的时候就把门派腰牌扣下了,许半生还真不觉得有那么保险。 而且这个小姑娘的表现,也足够取信许半生,既然日后肯定还要再打交道,许半生也自然能够完全信任对方。 “那倒是不必了,在下完全信任姑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他日我若搜齐了材料,又该当去往何处寻找姑娘,姑娘家里仙府何处啊?” 小姑娘似乎对许半生这文绉绉的话颇有些不耐烦,一摆手道:“家父名为天工开。”这句话,却是用传音而言。 许半生微微皱眉,报个名字就行了?难道说这个天工开在九州世界很是有名? 他的表情过于明显,小姑娘也是一愣,心道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天工开这个名字?之所以她会以这种方式来卖这支判官笔,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支笔是天工开所炼,否则,别说是一百万灵石,就算是再翻一番,也会有人买去,哪怕是为了跟天工开结个善缘。现在倒好,小姑娘已经报出这个名字了,许半生却竟然表现出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 第791章 古怪的二级符箓 有了这支判官笔,画符就不在话下了。 回到客栈之中,许半生也并不急于动手,用过晚饭之后,他在屋中静坐修炼,直到夜深人静,许半生的精气神已经达到了一个几近完美的境界,他才清空了桌上一切应用之物,将一摞符纸放在桌上,取出判官笔,不断的用手摩挲笔杆,以期达到与判官笔之中的小型法阵完全契合的状态。 唯有如此,才能更加充分的发挥这支判官笔的功用,让绘制出来的符箓更上一个档次。 许半生目前主攻的,是二级符箓。 一级符箓对于许半生而言,早已不在话下,基本上可以做到信手拈来,绘制十次,成功率肯定在八次或者九次,损耗极小。 可是绘制二级符箓,许半生原本的把握大概只有一成附近,也就是说绘制十张也只有一张成功的。而今有了这支判官笔,若能做到与判官笔内镌刻的法阵相契合,成功率大概能提升三成左右,绘制十次,大约能有三张或者四张的成功率。 别小看这三四成的成功率,对于一名符修而言,这已经相当难能可贵了,尤其是许半生这个妖孽还只有炼气期的修为。 一般来说,想要绘制二级符箓,至少也得达到筑基后期,否则,连真气都不够。 绘制符箓的时候,真气会随着笔触疯狂的倾泻,筑基后期的真气量,几乎也只能绘制个三五张二级符箓,就需要停下来打坐修炼恢复真气了。即便如此,其成功率也就是十次有个一两张而已。许半生只有炼气九重天的修为,不过他的真气早已超出了筑基乃至金丹能够衡量的范畴,对于制符一道,他的技巧甚至可以媲美大师级别。将来等到他金丹得成,在制符上,许半生是绝对可以跟制符宗师比较的人。不得不说,许半生绝对是妖孽中的妖孽。 一般来说,想要达到他现在的这种成功率,非金丹期的符修不可,许半生这也是因为得到了这支判官笔才能如此妖孽。 更为关键的,是以许半生目前的真气保有量,他几乎可以无视绘制的数量,多了不敢说,至少连续挥毫十几次,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就这样,许半生站在桌前,手握判官笔,整个人进入到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停滞了下来,风不再动,心也不再动,世界宛若静止,有的只是许半生与这支判官笔直接的沟通。 许半生的神念进入到判官笔之中,沿着笔杆缓缓行走,直至笔尖之时,许半生简直可以数清楚那笔尖之上金毛犼毛有多少根。 每一根毫毛的位置,以及其长短,乃至其那差别微乎其微的粗细,许半生都已经了然于心。 对于笔杆中灵气的走向,许半生也做到了绝对的心知肚明。 他看到了在这支判官笔之中,一共套用了九重阵法,这简直骇人听闻,从未听说一件洪级法宝需要用到如此之多的法阵的。可是,也正因如此,这支判官笔,看似只是一件洪级法宝,而实际上,在绘制符文之上,它已经足以超越一切洪级法宝的极限,甚至可以跟宙级法宝相媲美。 凭许半生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完全探究清楚这九重法阵的全部,他的神念,只能进入三重法阵之后,就再也无法寸进。 许半生极为小心的将这三重法阵的每一道细小纹路都记忆于心,甚至于镌刻法阵的每一道笔触,那些阵纹之间极其微小的法力流动,灵气运转,都被许半生牢牢地记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对这支笔的把握越是细微,就越能发挥这支笔的全部功效。 而此前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完全掌握这支判官笔的许半生,现在却觉得自己有些自大了。 他估计,至少要等到他的修为达到筑基中期之后,他才能勉强彻底掌控这支笔,而想要每次都能稳稳把握,那恐怕是要到金丹才能做到。 若是如此,许半生与那个小姑娘的父亲天工开的约定,只怕要等到他结丹之后才能赴约了。那可不是十年八年能够完成的,只怕至少也需要三五十年。 要这么久么?许半生的心灵,不禁起了一丝涟漪。 不过同时,他也极为赞叹这个名为天工开的人的精妙手笔,九重阵法构建的法宝,简直是骇人听闻,关键这还只是一件洪级法宝。也难怪此人名为天工开,他所炼制的法宝,的确可以称之为天工开物。 九重阵法,每一重的难度都是几何倍数的增长。 每一重阵法的叠加,并不是简单的堆砌,而是一分一毫都不能有差池。每一个阵法都有自身的特点,属性也不尽相同,想要将这些阵法叠加在一起,就必须调整到使之完全契合。可是阵法的叠加,目的是为了让阵法变得更强,而阵法越强,往上叠加新的阵法的难度也就愈高。 简单而言,若是单一阵法的能量强度为二,那么两个阵法叠加的强度便是四,三个阵法为八,到九个阵法,已经达到了二的九次方,这已经是五百多倍的强度了。 在这支判官笔里,九重阵法之中最弱的阵法如果将其强度视为二的话,那么其余八重阵法甚至有达到四乃至五的强度,这就意味着整个九重阵法叠加之后,其强度已经超过了最弱的那一重阵法力量的千倍有余。哪怕是个返虚,也很难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说明天工开并非强行以自身的力量压制这九重阵法完成叠加,而是完全凭借着对于阵法的掌控,此间手笔,堪称登峰造极。 许半生自问对阵法的研习也算的上精妙,可让他设计一个九重环环相扣层层叠加的阵法,他自问差的太远。许半生现在的所谓布阵,也仅仅是在太一派这种小门派里可以称得起不错,放眼整个九州世界,许半生引以为傲的布阵和制符,很可能都算不上什么。 许半生意识到,他还是小觑了这个世界。 这两年来的经历,由于一直面对的都是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无论是实力还是传承都差了太多,这就让许半生产生了一种井蛙的情绪,以为自己已经看见了全部的蓝天,可实际上却仅仅只是看见了天空的一隅。 这算是个警醒,让许半生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也认知到自己的渺小。 就像是在地球上,当人类终于踏足月球的时刻,所有人都在感慨宇宙的浩渺和人类的渺小,如今,虽然许半生还不知道仙庭是何模样,更加不知道虚空乱流之中到底有如何的辽阔浩大,那对于所有修仙者而言其实都是未知的存在。光是这九州世界既知的东西,就已经足够许半生感知自身的微不足道了。 这并不会打击许半生向前的决心,只会给予他无穷的勇气,要去更加积极的探索,更加主动的寻求,让未知变成既知。 一切,便从手中这支判官笔做起。 许半生的心跳,都几乎已经跟判官笔内的法力波动达到相同的频率,他体内的真气也已经完全与笔杆中的灵气合拍,甚至,他可以不断的吸收笔杆中的灵气,同时又将天地灵气引入笔杆,使这支笔中蕴含的灵气并不会消减。 这支笔,已经成为许半生与天地沟通的媒介,通过这支笔,许半生才真正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本质。 起手! 落笔!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笔尖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辉,许半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炁飞快的流逝,全部通过判官笔的金毛犼腹部柔软的细毛倾泻到笔端以下的符纸之上。 土黄色的符纸开始闪耀着金光,赤红的颜料涂抹了上去,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法纹。 收笔! 许半生仿佛感觉自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真炁,而他笔下的那张符纸,缓缓飘起,完全舒展在他的眼前。 这是一张二级符箓,并不意外的完成了,可是,这张符箓所造成的消耗,却远远超乎许半生的料想。 虽然并不知道气海的大小,可按照许半生的估计,他的真气至少可以挥毫十余次,至少成功的绘制四五张二级符箓,才会耗尽。这其中还包括更多次的失败。 可是,现在仅仅只绘制了一张符箓,许半生便有一种精神上的虚脱感,有些无力为继。 喘息片刻,许半生收起了判官笔,这种虚弱的感觉让许半生不再轻易的尝试第二次制符。 早先飘起的那张二级符箓,此刻早已缓缓落回到桌面之上,许半生抄起仔细观瞧,却感觉到在这张二级符箓之上,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东西在缓缓流动。 二级符箓许半生也见过不少,若非从集市里弄到手的那些二级符箓,许半生根本就不可能画出这样一张。法纹一切正常,符箓上隐约的法力也预告着这张符箓的成功,可许半生就是觉得这张符箓与其从前用掉的那些有所不同。 这是一张简单的地缚符,海沟里许半生扔向定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张。对于地缚符,许半生可谓是极其熟悉,这是他得到二级符箓之后最初研究的品种。可是,今天的这张地缚符,却给了许半生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这张地缚符的特异之处,好在是已经成功了,许半生将这张符箓收进了储物戒指之中。 调息片刻,精气神再度达至饱满,许半生又一次取出了判官笔,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与判官笔为之契合。 挥毫! 落笔! 可是,桌上的符纸却在许半生落笔之前纷纷飘扬了起来,悬浮在许半生的眼前,就仿佛整间房里的气场发生了改变。 一时间,许半生不知是该继续,还是该选择放弃。 第792章 特殊境界 对峙良久,许半生并未发现气场有进一步的变化,此刻屋中的气场,更像是在一个次元洞天之中,独立于这个世界,却又与这个世界秋毫无犯。 许半生感受不到这气场变化的任何恶意,相反,他的潜意识里,却仿佛有些蠢蠢欲动,似乎在这种气场之下,他能够展现更大的实力。 此前他听林浅说过,无论是画符还是布阵,包括修行本身,都有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境界。一般来说,修行者也好,修仙者也罢,都将物我两忘视为修行本身最好的境界,越是将自身融合进世界之中,仿佛遗忘了自身的存在,修行或者修炼的效率就会呈倍数的增加。而林浅所说的,却是另一种境界,在修行之中,以自身影响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跟随自身的频率。同样是与世界融为一体再无分别,可过程却是截然不同的。 一个是跟随世界,一个是改变世界,甚至都不用去分辨,也可以从字面上解读出哪一种境界更高。 许半生心念微动,难不成,自己现在竟然达到了这种境界? 无论如何,他都决定尝试一番。 早已舔饱了的笔尖,激扬而出,金色的光芒在空中闪现,也不知道是判官笔尖金毛犼的毛发产生的金色,还是许半生的真气喷涌而出造成的金色。眼前金光大作,几乎没费什么气力,许半生就已经完成了一张二级聚灵符的绘制。 和前一次不同,这次完成之后,许半生并未感到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乏,真气似乎也还富余很多,许半生不做丝毫停顿,他似乎已经察觉了屋中气场变化的真相,继续挥毫描画。 一口气,五张二级符箓绘制完成,每一笔都堪称妙至毫巅,没有丝毫的滞障,更加没有丝毫的错误。 包括那张最初完成的聚灵符,许半生在屋中气场被改变之后,竟然一口气完成了六张二级符箓的绘制,并且无一失败,每一张都极为成功。直到连续六张二级符箓绘制完成之后,许半生才终于再次感觉到了那种精疲力竭的感受,又一次的收起了手中的判官笔。 回到床边,继续静坐修炼,一个时辰之后,许半生再次恢复,他这才有精力拿起那六张二级符箓,详细的研究。 每一张都跟第一次绘制的地缚符极为相似,同样完成度极高,可谓是二级符箓之中的精品。也同样,在这几张符箓之上,许半生依旧感觉到某种特殊的能量波动,这不同于普通的二级符箓,但许半生却又摸不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找不到答案的事情,许半生向来都不会多想,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七张二级符箓上的异常倒在其次,反正符箓就在他手里,谁也抢不走,有的是时间供他慢慢研究。现在对许半生更重要的,是刚才那种似乎触动了某种修炼境界,走进一个更高层次的修炼过程的气场,许半生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再次与判官笔呼吸相通的时候,还能否触发刚才的那种境界。 他握住笔杆,仔细的按照刚才的行为,没有一丝区别的去执行,很快,他就与判官笔神念相同,他似乎感觉到判官笔之中除了那九重法阵之外,还有某种宛若珠胎暗结的存在。这是器灵诞生前的征兆,有了这股律动,器灵的诞生几乎是一种必然。 在九州世界,任何一件法宝都是有可能诞生器灵的。和地球上又不同,产生了器灵的法宝被视为法宝更高层的状态。地球上的修行者之所以将器灵视为妖邪,是因为人类的修行者知道,器灵的修行速度远超人类,若是放任器灵修行,其结果便是器灵会轻易的超过人类。必须趁着器灵还不强壮之时,将其扼杀。但是在这里,修仙者自然是不会把区区器灵放在眼里的,并且,由于器灵的诞生,其法宝本身显然会更为强大,甚至于,修仙者可以将器灵炼制成为自己的一道法外分身,这相当于在化神之前就提前拥有了一道法外分身,这是如何强大的助力? 当然,器灵炼制而成的法外分身,从实力上是不可能跟真正的化神法外分身相比的,它仅仅拥有至多与主人相同的境界,实力还要略低一些。可即便如此,也是莫大的便宜。试想,与人对战之时,突然有一个跟自己境界一样,实力也只是略逊的帮手,二打一,这优势可就太大了。 判官笔到许半生手里不过一日不到的工夫,竟然就有诞生器灵的迹象,许半生心中慨叹,自己真是捡到宝了,一百万灵石花的还真是值啊。 不急细想,许半生已经彻底与判官笔联系起来,他舔饱了笔尖,将判官笔伸出之时,希望再度看到眼前飘起数张符纸,也希望可以再度感受到屋中气场的变化。 只是,显然这种变化正如林浅所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许半生没能再进入到那种变化之中,这间屋里的气场,依旧跟整个世界一样。 许半生暗暗叹了口气,挥毫落下,目标是桌上摆放好的符纸。 笔走龙蛇,如今驾轻就熟的许半生,轻易的就完成了一张二级定身符的绘制。 留有余力的他,继续画向第二张符纸。 而这一次,他终于感觉到了力不从心,心中念头微微受阻,手中的笔尖也就产生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停顿,黄色的符纸顿时像是被人点燃了一般,自行燃烧起来,瞬间焚毁。 这就是画坏了的表现之一,许半生耗尽了全部的气力,跌坐在桌边的椅子之上。 桌上那张定身符,完美异常,和之前七张如出一辙,都带有某种奇特的能量波动。 许半生也明白了,刚才那种气场的变化,就是自己恰好进入到改变世界的状态之中,完全无心的触发,导致了他原本只有一两张绘制能力却竟然一连成功的绘制出了六张二级符箓。 而这种状态,竟然真如林浅所言一般,可遇而不可求,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恰好进入的。 此后许半生歇歇停停,到天色泛白之时又绘制了十余张二级符箓,成功不过三成而已,最终只留下了四张画成的符箓,其余的一并损毁。 这才是正常的状态,原本以许半生对于制符一道的理解以及他现在的实力,成功率就该如此。今晚已经算是超标完成任务了,竟然得到了十二张绘制成功的二级符箓,许半生已经无比的满足。 按照这样来估算,以后每晚可以成功的得到五张左右的二级符箓,而若是绘制一级符箓的话,许半生每晚至少也能画上个三四十张,而且几乎可以保证损耗率不足一成。 制符的动静虽然不大,屋中也有阵法保护,可大白天的,许半生还真担心会有人敲门打扰到自己,反正时间还多,许半生也不急于制作更多的符箓。 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天色大亮之后许半生用过早饭,便出去街市之上溜达。 小姑娘显然已经离开,许半生倒是留意了一下,并没能找到小姑娘的踪迹。 傍晚时分,许半生回到悦来客栈,用过晚饭,跟掌柜的聊了几句,便自行回房。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他又开始进行符箓的绘制。 同样,一整晚他都没能进入到那种气场改变的状态之中,这一个晚上,他得到了五张二级符箓。 接下去的日子枯燥而且单一,白天的许半生只是在街市之上溜达行走,倒是见识了不少让他眼前一亮的法宝。也不是买不起,只是许半生不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能够保得住这些法宝。为了一些自己现在甚至无法驾驭的法宝,而成为别人狩猎的目标,这种蠢事许半生是绝不会做的。 五天的时间过去,许半生也又得到了二十多张二级符箓,加上此前所得,他已经绘制了四十多张成功的二级符箓,每一张都带有一种古怪的能量,可仔细探寻之后,却又踪迹全无。 许半生隐约知道,自己现在拥有的这四十多张二级符箓绝对强于市面上买卖的那些,但是究竟强在哪里,许半生也是不得而知,恐怕只有等到他必须使用这些符箓的时候才能了解了。 这是和泛东流等人约定的碰头的日子,泛东流、牛凳以及陈元亮都如约而来,只有刀狂并未出现。 虽说是允许至多三次的碰面,可也没有强令要求必须碰头,过了约定的时间,刀狂没有出现,四人也心知肚明是为何故,便不再去等,而是找了一家酒馆,聊着这些天各自的领悟,一个个喝的醉态可掬。 许半生始终保持着一份清醒,在各自散去之后,他回到客栈,第一件事便是打坐修炼,将酒意驱逐出自己的身体,精神饱满的继续绘制符箓。 手里的二级符箓已经数量颇多了,许半生考虑着要绘制一批一级符箓了。 更是轻松备至,一晚上,许半生足足绘制成功了接近五十张一级符箓,这才停止了下来。 时间一晃,已是来到黑市半月有余,许半生身上的符箓数量,也积攒到了一个堪称庞大的规模。 二级符箓已经超过六十张,一级符箓更是超过二百。放在从前太一派山下的那个小集市上,这几乎都可以开设一间专卖符箓的店铺了。许半生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租个摊位,看看有没有人能看出这些符箓之上特殊的地方。 气场被改变的状态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所有的符箓,包括一级符箓之上都带有那种奇特的能量波动。在黑市里,许半生当然不可能试验这些符箓有何特殊之处,稍有法力波动恐怕就会惊动此地的守卫,那简直嫌自己命长的举动。 和泛东流、牛凳以及陈元亮见了第二次面之后,许半生在距离自己入住的悦来客栈颇远之处租下了一个摊位。 一天一千灵石,还真是颇让许半生肉疼的。 不过,如果因此能够让他获悉自己所绘制的符箓上的奇特之处,别说区区一天一千灵石,就算是十倍,也是值得的。 第793章 消失的房间 连续三天,在许半生的摊位面前,甚至连一个停留脚步的人都没有。 区区一级和二级符箓,对于能够进入黑市的修仙者而言,着实不值一提。 不过这里的人显然都不太管闲事,倒是也没有人笑话许半生区区一二级的符箓也敢拿出来摆摊。 反倒是有个以术法虚化了面部的修仙者,好心的告诉许半生,来这里的寻求交易的人,都是瞄着那些高级的法宝,不会有人对这种一二级的符箓感兴趣的,让许半生不要浪费每天一千灵石了。 对此,许半生只是笑笑,倒是也没怀疑这个人的身份。 许半生再如何聪明,也不会想到,这个好心提醒他的人,其实是黑市的守卫,而且是和他有一面之缘的人。 二十天前,他进入黑市时,因为隐瞒了修为被那两队守卫的首领注意到,这二十天来,一直都有人关注着许半生。不能说是关注其一举一动,但许半生每天的行为,也是会被大概的汇报上去。幸好许半生没有坚持将灵寒泉拿去拍卖场,否则,一定会被这个首领知道他拥有灵寒泉的秘密。 但即便如此,那个首领也还是知道了许半生与贾明见面的事情。 在黑市之中,镇守于此的修仙者各司其职,虽不能说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但守卫和拍卖场以及客栈方面,的确是不会有太多接触的。这也从更大的程度上保障了买卖双方的安全问题,因为守卫知道这些人的身份,而拍卖场的人却知道这些人身上有些什么东西,若是让这双方串联起来,不用外人算计,他们自己就能让进入黑市的人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 不过真要是东西上了拍卖场,也总还是会有些渠道能够获悉一些消息,许半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低调的处理,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替他减少了一个麻烦。 看到许半生竟然会天真的拿出一大堆一二级的符箓贩卖,那个首领也是惊疑不已,好歹是在黑市里生活了二十天的人,怎么会连这种最基本的东西都搞不明白的?直觉上,那个首领就更觉得许半生有问题了。 不过一二级符箓是骗不了人的,他甚至亲自“经过”许半生的摊位,感受过那些符箓所散发出来的法力波动,确定了那些只是一二级的符箓而已,他就愈发不明白许半生为何要耗费每天一千灵石在这里摆摊。 不过,从许半生可以随意的掏出每天一千灵石的价格租用一个摊位,这个首领知道,许半生肯定是跟贾明达成了某个交易,而且,交易金额恐怕不少,否则,以许半生等人进入黑市前的寒酸样子,这个首领不认为他们能够支付的起如此昂贵的费用。 由于许半生的异常,导致这个首领对其余四人也多有关注,当然不会像关注许半生那样,可那四人的生活比许半生更加简单。泛东流和牛凳每天就是在黑市上与各种人攀谈,几乎所有摊位都被他们骚扰的不轻。好在这些摊位也是常换常新,而且在黑市里即便有所不满也不至于有人大发雷霆,否则,就凭他俩这种举动,早就有人收拾他们了。 陈元亮和刀狂的生活简直令人乏味,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根本就不走出客栈。陈元亮还离开过几次,刀狂直接是除了吃饭根本不离开房间,这就愈发显得许半生的与众不同和特立独行,这个首领也就对许半生越来越有兴趣。 当天依旧没有其他人对许半生的符箓感兴趣,许半生也不懊恼,收拾好符箓之后便回到了客栈,居然还有心思跟客栈掌柜闲聊,甚至一起吃饭喝酒。 回到屋里之后,那个首领的手下也就无法窥视了,许半生阵法成功的阻挡了一切窥探的目光。 倒不是说许半生的阵法真的就强大到可以随意挡住那些守卫的窥探,这个阵法更大的目的是警示,一旦有人试图突破阵法,许半生作为布阵之人便自然会知悉一切。那个首领的手下当然不会做这种明显违规的事情,甚至于他对许半生进行简单的监视就已经违背了黑市的规矩,只是这种程度的违规上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若是强行突破许半生的阵法,立刻就会有其他的守卫来进行干涉和阻止,搞得不好,还会让那个首领为此付出代价。 住进这里任何一家客栈的修仙者,其中有一半以上都会像许半生这样布置一个简单的阵法,防止其他人的窥伺,关于这一点,那个首领也是莫可奈何。谁都不希望暴露身份,更加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行径,哪怕黑市一向最守规矩,这些人的做法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在后半夜来临的时候,那个负责监视许半生的守卫,终于还是发现了一丝异常。 许半生住进的那间房,突然就像是消失在他的眼前,甚至于他开启神念进行探查,依旧无法发现那间房的踪迹。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现象。 许半生住在客栈前院左侧的二楼最靠里一间,这间房基本上可以算是这个客栈的房间之中最为隐秘的一间,除非刻意,否则除了住进这间房的人,其他人甚至都不会走到这里。 这间房的后窗是开在后院的,顶上是摆放杂物的阁楼,下边是另一间客房。后边连着后院,旁边则是另外一幢楼。 就是这样的一间房,前后左右都是一个整体,却在那个守卫的眼中无端端的消失了。 一幢小楼突然缺少了一部分,任何人都会为之惊奇吧。尤其是用神念探索之下,这幢小楼依旧缺少了一部分,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 守卫不甘心,可无论他如何动用手段,都无法找到这间房的存在,并且连同屋中的许半生,都一并失去了踪影。 他当即和自己的首领联系,这也让那个对许半生存有莫名兴趣的首领感到了不寻常之处。 他立刻朝着这家悦来客栈赶来。 许半生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若是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令这间屋消失于这个世界之中,无法被人探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 在与判官笔沟通建立联系的过程中,许半生再一次的感知到气场的改变,那种状态似乎又一次的出现了。 遇到这样的机会,许半生当然不会放过,先是集中精神绘制符箓,他今晚甚至很冒险的开始尝试绘制三级符箓。 以许半生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制出三级符箓,他也从未想过进行这样的尝试。 但是这种奇异的状态出现,他知道自己身处的这间房,已经成为这个世界里一个很独特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他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神明,可以左右这间房里的一切规则。而在这种独特的气场的影响下,他的实力也会因此得到极为显著的成长,他决定冒个险,尝试一下在这种状态之中,能否进行三级符箓的绘制。 失败了可能会因此受伤,可万一成功了,今后他就多了一个独特的秘密,而三级符箓,对于目前的他来说,那绝对是堪比宙级法宝的存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凝神! 抱元! 许半生将手中的判官笔指向面前的符纸。 落笔便是一勾,真气狂泄而出,屋中金光绽放,笔尖之上仿佛带有大罗金仙的气息,许半生甚至可以感受到天地元力疯狂的通过他的笔尖被描画到身前漂浮的符纸之上,这是成功的迹象。 真的有希望可以制成三级符箓,许半生按捺住心头的狂喜,更加专注的进行符文的勾画。 可是,就在他收尾之际,却还是笔尖微微颤动了一下,天地元力陡然断开,那张符纸爆出一团惊雷,炸的许半生耳目几乎失聪。 惊雷炸过之后,许半生也是大惊,他生怕惊动了客栈里的其他人。 好在这间屋的气场改变,完全就像是创造了一个不同于九州世界的世界,惊雷的炸响也只在这个世界之中存现,并不能影响到九州世界任何。 感知到并没有人发现任何异常,许半生便又专注神情,继续第二张符纸的绘制。 一连四张符纸,结果都是一样,眼见就要成功,却最终化作惊雷,可怜许半生身上那件低级的法袍都已经被炸成了布条,他现在几乎是赤身裸|体,但是他感觉到自己还有精气神可以继续。 他不想就此退出这个状态,于是一鼓作气的保持足够的专注,继续在身前的符纸之上进行勾画描摹。 终于,就像是为了验证努力必有收获一样,许半生终于成功了一次。 直至收笔,那张符纸依旧完好,而当他将笔尖移出符纸的范围,符纸霎时间化作一道金光,嗖的一声自行贴在了许半生的身体之上,许半生感觉到,在这张符箓之中,有极为庞大的法力波动,这种程度的法力,甚至于是他在钟含风身上才感受过的,并且是在钟含风祭出了他的蛮剑意的时候才具有的凌厉气势。 这是否意味着,这张符箓已经具备了和拥有剑意的元婴抗衡的威力? 许半生不得而知,不过从目前的感受上而言,似乎可以。 疑惑顿生,毕竟三级符箓虽然罕见,可在太一派的典籍上还是有详细的记载和描述。通常而言,一枚三级符箓全部的威力大致与一名金丹后期的修仙者全力一击类似,就算是有所突破,那也顶多就是元婴初期的水准。而钟含风,却是元婴中的佼佼者,并且是修成过两道剑意的强人。若说这张符箓竟然能抗衡钟含风的全力一击,许半生简直就难以置信。 他清楚的意识到,这是由于这支判官笔以及自己目前的这种状态带来的变化,大概也就跟他在一二级符箓之上发现的异乎寻常的能量有关。这种能量,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794章 外世界来客 项经纬两岁开道心,八岁入先天,本以为肯定是个道体,却不想仅仅是个双灵根而已。 好在入先天的岁数小,虽说是资质被认定极差,却还是被一个小门派选走。 如今那个小门派已经不复存在。 项经纬进入外门之后,十一年不得炼气其门而入,期间遭遇无数嘲讽,人人视其为废柴,就连当初将其选入师门之人,也饱受连累。 二十岁那年,项经纬自碎丹田,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竟然让他凝练气海成功,从此一步迈入炼气期。 他以为那些平日里对其极尽嘲讽之能事的师兄师长们总该对他刮目相看了,可仅仅只是炼气一重天而已,他也只是比那些无法迈入炼气期的弟子每月多了几块灵石的月规罢了。 甚至于,同门变本加厉,直斥他入得炼气也终生无法筑基,区区双灵根,仙途之上必不长远。 项经纬苦心修炼,三年炼气二重天,八年炼气三重天,直到四十余岁,方才迈入炼气中期。可炼气期的寿命不过百十年而已,区区炼气中期就已经四十余岁,没有人认为他有可能筑基成功。 当初将其选入师门的筑基,宽慰他,不如离开,他也认为项经纬哪怕能在大限到来之前筑基得成,也不可能再前行寸步了。可项经纬不服,他拜别了师门之中唯一关心自己的人,交还了师门腰牌,进入十方沼泽,被他寻得数株仙草,凭借粗浅的炼丹之法,竟然被他炼制出了灵丹。服用之后,双灵根变成了单灵根,甚至于更进一步,他竟然成为了后天道体。 其后十余年的时间,他便筑基成功,当时他刚满六十。 相对于筑基的二百年阳寿,六十岁也不过是青年时期罢了,项经纬几经周折,竟然拜入左道门派一线天。 扬眉吐气之余,项经纬绝不允许自己锦衣夜行,寻了个机会,他请动了自己的师父,回到当初那个小门派。 他的师父是一名元婴三重天的强者,而那个小门派最强之人也不过元婴后期而已,境界虽高过他的师父,可实力却着实不如,左道的底蕴绝非普通小门小派可以相提并论。 将当初那些折辱过他的人一一踩在脚下,极尽羞辱,项经纬却并未感觉到快意和通达,相反,因为得知当初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并且也是整个门派之中唯一关心他的人已经仙逝,项经纬心中更是纠结备至。 他的师父真的很疼爱他,尤其同情他以往的遭遇,当见到自己的爱徒因为这个小门派备受内心煎熬的时候,他寻了个由头,向那个小门派宣战。 一个左道向一个普通门派宣战,实力上完全是倾轧之势。不过短短半月,这个门派就已经被杀的血流成河,掌门也是奄奄一息。 为了让项经纬神念通达,他的师父甚至将那个小门派的掌门折磨的毫无还手之力,交给项经纬亲手杀死。 审判所当然会关注此事,可一来项经纬的师父有合适的理由,哪怕审判所的人也能看出这个理由颇有些设计的痕迹,可这个门派毕竟已经被除名,于是只是由审判所接手了这个门派一切遗产,倒是并未深究项经纬与他师父的罪过。 自此,项经纬在修仙之途上可谓一帆风顺,百岁之后,便已是一名金丹真人,如今更是已经拥有了金丹五重天的修为。 修仙者,除了修炼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历练。于是他的师门一线天,便将其派至这个黑市,成为了一名黑市的守卫。 到黑市已经很久了,项经纬一直没能遇上他希望遇见的事情。 他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人,虽说以他现在后天道体的资质,元婴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他也知道,自己的仙途也就是元婴而已。为了追求更高的可能,项经纬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在黑市之中遇到来自于虚空乱流之中另一个世界的修仙者。 这就是黑市存在的最大理由,否则,哪怕是上门,也不至于为了赚取灵石就开设一个黑市,尤其是一个黑市显然不可能倚仗某一个门派,而必须是联合诸多门派才能得以控制。而审判所,之所以对于黑市的存在,除了那些潜规则之外,便是这潜规则之外更为不可言说的隐秘。 在黑市里,偶尔会出现来自于其他世界的修仙者,倒不是说其他世界的修仙者就一定强于九州世界,而是因为他们的出现,会伴随着一些九州世界没有的东西。 项经纬的目的,就是那些东西,又或者是那些人。 注意到许半生,只能说是一时的好奇,可半个多月的时间下来,项经纬越发感到许半生身上有诸多离奇之处。许半生来到九州世界之后没有被发现的那些秘密,由于项经纬的注意,而不可避免的被项经纬看出了一些端倪。 在许半生的身上,真的是有许多跟这个世界不同的行为,而这些行为的产生,无疑是源自于一种和这个世界的既有规则不同的思维模式。 一般人可能不会想到这一点,顶多觉得许半生有些特立独行而已,可项经纬从来到这个黑市,就无时不刻的关注着关于那些外世界来的人,当他注意到许半生的与众不同,就自然而然的将许半生与外世界联系上了。 通常来说,外世界来人仅仅只是来进行交易而已,他们带来一些九州世界没有或者稀缺的东西,换走一些他们那个世界所没有的货品,绝不会加入任何九州世界的门派,也不可能留在九州世界成为一个散修。 许半生的身份不会有问题,他必然是太一派的弟子,但是,这并未打消项经纬的疑虑,相反,他似乎看到一种希望。既然外世界的人能留在九州世界,那么他也便可以去到外世界。 目前为止,九州世界的修仙者还并未寻找到去往其他世界的通道,可很明显,在虚空乱流之中存在的无数世界之中,有许多世界的修仙者都已经掌握了通往某些世界的手段。 项经纬认为许半生很可能便是如此,尤其是当他的手下向其汇报,说许半生所住的那间房已经凭空消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项经纬更加笃定,许半生必然跟虚空乱流之中的某一个世界存在联系。 于是他来了,他亲眼看到了许半生住的那间房消失了。 也不能说是消失,毕竟四壁屋顶地板都在,消失的只是房内的一切,包括许半生自己,包括屋内的一切摆设。 区区墙壁是阻挡不了任何一个修仙者的,哪怕许半生布下了阵法,也仅仅是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他人无法轻易窥伺屋内他的动静而已。项经纬这样的金丹根本就可以无视许半生的阵法,这种阵法还无法阻止一名金丹真人。 可现在,项经纬也寻找不到许半生的下落。 若只是许半生不见了,或许还有可能是项经纬手下的疏忽,让许半生跑了出去还不自觉。可屋内的一切,床铺、桌椅、博古架等等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尤其是明显可以感觉到在那间屋里存在一种奇特的能量,似乎是在将那间屋从这个世界里剥离开去,形成一种次元洞天的感觉,这就足以说明,并不是许半生离开了客栈,而是因为他改变了那间屋里的气场,甚至于是改变了屋内的世界。 唯一的可能,就是许半生在与他原本的世界联系,项经纬可以清楚的感知,屋内那奇特能量的构成,绝非小世界可以比拟,那是一个从任何角度都与九州世界平行对等的存在。这说明他对许半生的怀疑是正确的,许半生真的就是那个来自于其他世界的修仙者。 不管许半生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留在九州世界并且加入到太一派,项经纬都已经足够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世界来人离开之前发现他们的存在。以往,都是直到那人要走,或者已经走了,被黑市中的守卫发现能量的异常波动,才终于发现外世界来人的存在。 可以说,这一次,项经纬算是终于遇到活的了。 项经纬很是担心,那间屋里的异常能量波动,就是许半生要离开的表现,可他无能为力,面对一个完全不属于九州世界的平行存在,他也只能进行围观而已。 好在就在他确定一切之后不久,那间屋又回来了,或者说,那间屋里的外世界不复存在,再度融入到九州世界里成为九州世界的一部分。 而最重要的,是屋里的许半生还在,他没有离开。 项经纬简直就想要推门而入,却又担心惊扰到许半生,使他做出离开的决定。无奈,只能静候于外。 而许半生并未就此离开,也让项经纬有一种感觉,许半生似乎并不打算离开,而是准备在九州世界扎根下去。 原因项经纬不想追究,他想获悉的,仅仅是如何离开这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而已。 这一夜,项经纬一直守在许半生的屋外,于半空之中静静的悬浮,眼看着许半生住的那间屋子,在天亮之前又一次的消失。 许半生也没想到,他能在今晚第二次体会到那种状态,那种似乎改变了世界将这间屋从九州世界之中剥离出来的状态。 他又尝试着绘制了三次三级符箓,这一次,竟然让他成功了两次。 只是得到了第三张三级符箓之后,许半生彻底耗尽了全部的精力,明明离天亮还早,他却已经无法像是此前那样很快恢复,反倒是感觉到无以伦比的困倦,竟然连打坐修炼的气力都没有,而是一头歪向枕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临近午时才悠悠醒来,项经纬早已离去,他毕竟还是黑市的一名守卫,哪怕是普通守卫的小首领,他也依旧要镇守黑市的大门。 对于昨晚的状况,许半生仔细的思索了一阵,无迹可寻,他便用过了午饭,去往自己租下的摊位,将此前那些符箓以及昨晚得到的三张三级符箓都摆在了摊位之上,寻求交易的可能。 而这一次,由于三级符箓的出现,终于吸引到了部分驻足观望之人。 第795章 外星人 如果前几天那个小姑娘还在的话,她肯定会立刻将许半生能够制出三级符箓的消息传递给她的父亲天工开,那样的话,天工开估计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要将许半生收至门下。 而当他发现许半生竟然只有炼气九重天的修为,估计会更加如获至宝,即便是要灭了太一派满门,也绝对亲自收许半生为弟子。 炼气期制出三级符箓,那么到了筑基、金丹那还了得? 许半生的三级符箓着实吸引了一些人,可那些人听闻许半生手里只有三张三级符箓之后,便都纷纷离去,心里多半还觉得许半生有些胡闹,区区三张三级符箓,在哪儿买不着?还非要来黑市? 项经纬也亲自乔装去探了探许半生的摊位,眼见一大堆一二级符箓以及区区三张三级符箓,项经纬皱着眉头疑惑不已的离开了。在他心里,已经彻底认定许半生是外世界来人,可这些符箓却又让他觉得许半生所在的那个世界可能落后的很,这大概也就是许半生会停留在九州世界而不返回的原因吧。 这样考虑之后,项经纬倒是稍稍放松了对于许半生的监视。 接近收摊的时候,许半生终于迎来了一个诚意十足的顾客。 此人一袭黑袍,黑袍之后连着一顶帽子,那帽子很是宽敞,将那人的面目几乎完全遮挡。 许半生试图看清那人的长相,可明显那人使用了某种术法遮挡了面目,虽然许半生的目光探视进了他的帽檐之内,可却依旧只看到模糊一团,无法辨认此人面貌。 “你这符箓倒也有趣,竟然是以真炁绘制,法力也提升了一个档次。这种符箓,你一共有多少?”那人的目标和其他人不同,他只是拿起一张二级符箓,暗运真气探查了一番之后,便开口相询。 许半生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暗忖,这人一眼便看出我这符箓的特异之处,眼光倒是比其他那些人强了太多。许半生此前还只是怀疑而已,符箓上的奇特能量,已经不同于寻常的法力,而符纹之间所承受的真气也显然跟寻常符箓不同。关于真炁绘制符纹,许半生是已经有了九成把握的,而关于那股奇特的能量,他也不知为何。 现在这人所言,倒是彻底解开了许半生心中疑惑,既然符纹完全是由真炁构建,其间的法力自然也和九州世界不同。真炁那是仙神才能拥有的真气形式,这岂不是说自己绘制的符箓,已经是仙庭仙家所用的符箓了?或许在仙庭这一二级的符箓算不得什么,可在九州世界这种地方,这类符箓就难能可贵了。 此人所问也十分有趣,他只问许半生一共有多少符箓,而不是询问价格,看来,他并不关心价格,贵一点儿便宜一点儿对他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数量是否足够。 许半生心里有了计较,便道:“这符箓不卖。” 那人一愣,随即不悦道:“不卖你在这里瞎耽误什么工夫?” 许半生笑了笑,解释道:“不卖,可是却可以以货易货,你身上有什么宝贝也尽可拿出来,看在你是第一个有眼光之人的份上,我一定与你成交一部分符箓。” 那人也笑了,只是笑声中却有几分沙哑,声音倒更像是冰冷的机械音,而不是人类的笑声。 “你这小子倒是聪明,呵呵,见我不问价只问数量,你倒开始玩奇货可居的把戏了。不过算了,你这符箓的确不错,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仙武程度,你也别拍马屁,不是我眼光好,只不过是我见识过真炁的较量而已。你这符箓,在这个世界的修仙者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那几张三级符箓或许还能入些人的法眼,这些一级二级的符箓,他们根本不可能懂得其中奥妙。黑市的规矩是不问来路,我也就不问你了。一级符箓一万灵石一张,二级十万,三级百万。想交换我手里的法宝,不可能。” 饶是许半生已经很高的估计了自己手中这些以真炁所画的符箓的价值,听到此人的报价,也不禁心中大惊。 一张一级符箓,只不过价值数十灵石而已,这人一来便翻了上百倍,二级的价格就更让人心动,十万一张,粗算算,许半生手里现在也有六七十张,这就是六七十万灵石啊。至于三级符箓,那就是切实的三百万。手里这批符箓,竟然能卖出一个跟那批灵寒泉差不多的价格,这是许半生绝对想不到的。 这人也算是出手豪绰了。 换做以前,许半生肯定毫不犹豫的就卖了,但是他现在身上还有四百万灵石,短时间内他是不缺灵石的,他毕竟只是炼气九重天而已,对于灵石的需求还没有那么大。而现在,此人越是报了高价,他反倒越不想卖了。 那人似乎看出许半生的想法,又道:“你也别敝帚自珍,这些符箓,搁在你们这个世界里,虽然比普通的符箓强上一些,可终究有限。你既然拥有这些符箓,就该明白,这些符箓最大的妙处也仅仅是能在虚空乱流之中使用而已……” 许半生几乎失态,这人的话,信息量太大了。 可以在虚空乱流之中使用的符箓,这本身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这是绝对的仙家用物啊,九州世界里的法宝符箓,不管在这里如何强大,到了虚空乱流之中便是废品,符箓是完全变为废纸,刀剑之类也只能作为普通的兵器而已,顶多也就是因为材料不同而有些不同的特性,却再也无法与使用者的真气沟通,无法化为法力。 这还不是让许半生最震惊的。 那人的话中有一句“你们这个世界”,这意味着,他竟然是来自于其他世界的“穿越人士”。 这些天,许半生也多少听到一些传闻,在黑市里会有外世界的人来往,这意味着只要文明的程度足够,穿梭空间已经不成为问题,只不过九州世界的文明程度还达不到这一点而已。至于地球,就更加不行。在地球所在的那个世界里,有没有外星人,许半生不得而知,可虚空乱流中的平行世界,却绝对是有人可以穿到地球上的。真要是这样,那岂不是随便去一个人就比超人还要超人? 现在,许半生眼前站立的这个,就是个活生生的“外星人”——许半生现在也只能用这个词来称呼他了,因为已经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可以形容。 可怜项经纬,一直盯着许半生,却因为符箓的缘故,而放松了警惕。否则,许半生虽然不可能带他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但是眼前这个人却显然可以。符箓本身是个最好的线索,但项经纬却因为眼光太差而视这些线索而不见,平白错过了跟一个真正的外世界来人接触的机会。 许半生虽然的确如项经纬所猜测的那般,来自于外世界,但很明显,许半生所在的那个世界并非项经纬所期待的,而且许半生也绝对不知道如何将其带到那个世界里去。 “你来自于哪个世界?”许半生斟酌着语句。 可即便如此,那人还是听出了话里的弊病,他也是一愣,道:“你也不是九州世界的人?” 许半生犹豫了半天,压低声音道:“我回不去,因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显然,你们已经掌握了穿梭于各个世界之中的手段,是么?”说这话的时候,许半生显得有些激动。 那人也沉默了,或许是因为他和许半生都是外来者的身份,让他有了几分共鸣之意,并且也同情许半生的遭遇,他竟然回不去了,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事情。 “你随我来。”说罢,那人转身疾步走开。 许半生收拾好摊位上的符箓,也跟了上去。 不管如何,这些符箓肯定是已经销售出去了,那人肯定会全收,无非是最终以灵石成交,还是以他手里的法宝以物易物。 而至于在黑市里还剩下的这些天可以绘制的符箓,许半生已经不打算出手,他总要留一些符箓傍身。 跟在那人身后,许半生走进了一间客栈。 可许半生住的悦来客栈不同,这里显然是那种收费型的客栈,而且,穿过客栈前厅之后,后方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院子。毫无疑问,这里使用了空间法术,否则不可能开辟出这么大的一个院子来。 院子里,又分为十余个小院,每个院子里都有一幢极尽奢华的房屋,这就相当于地球上那些别墅式的酒店了。 可以看见,每个小院子里都是小溪潺潺绿草萋萋,小桥流水,光是环境就让人心旷神怡,这是悦来客栈这种免费客栈绝不可能具备的。 当然,这里的价格也十分奢华,许半生估计,想住在这里,至少也得上万灵石一天。 不过能出一万灵石买一张一级符箓的主儿,显然不会在乎这点儿房钱,许半生突然觉得,自己身上那四百万灵石真心算不得什么,在这儿,只怕一年都住不到。 跟着那人进了一个小院中的屋子,这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他就一个人,也不知道住这么大的院子有什么必要。不过,有钱就是任性这种事情,许半生好歹也曾经是个超级富二代,再理解不过了。 “这里可以放心说话,为了保障住客的安全,这院子本身就有阵法加持阻隔内外,我自己又设置了阵法,绝对可以保证我们的谈话不会流传出去。” 那人自行坐下,也让许半生坐下,说了这样一番话,让许半生放心。 许半生觉得有几分无奈,他道:“可是我并不觉得我们有什么深谈的必要啊,你肯定不会将穿梭不同世界的手段告诉我吧?那我也没必要将我以前的事情讲给你听啊。咱们的目的是交易,那就谈谈交易好了。” 那人没理他,道:“我叫温蓝山。”说罢就静静的看着许半生,很明显在等待许半生自报家门。 第796章 敲诈犯 许半生哑然失笑。 这个名为温蓝山的家伙,倒是言行一致的不允许别人拒绝。 “许半生,太一派外门弟子。”最终,许半生还是告知了对方自己的身份。 温蓝山揭下了脸上的帽子,将身上的那件黑袍也脱了下来,终于在许半生面前露出了真容。 看到温蓝山的样貌,许半生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模样的人类。 眼前的温蓝山,与其说是一个人类,倒不如说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终结者或者是未来战警。 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金属,但却绝不是穿上了一件金属打造的盔甲,那些金属根本就是直接嵌入皮肤和肌肉组织之中的,所有人体薄弱的环节,都被金属代替,只有那些本就比较皮实的部分,还保留着肌肉和皮肤的原貌。 面孔倒还是人类的面孔,只是额头以上,又被金属代替,就像是头骨上套了一顶金属的帽子一般。 难怪此前许半生就觉得温蓝山的笑声有些机械声,看到眼前的这个人,许半生也就不再奇怪了。 温蓝山并不介意许半生的诧异目光,因为许半生也并未刻意遮掩,这反倒让温蓝山对其心生好感。 “并非是我不肯告诉你穿梭不同世界之间的手段,而是即便告诉了你,凭你的身体,也无法承受虚空乱流的撕裂。你们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只有成为了所谓的仙神之后,拥有大罗金仙的不灭之躯,才能经受得住虚空乱流的力量。而且,凭你们这里的炼器水平,肯本不可能炼制出穿梭虚空乱流所需的飞船。” 许半生点点头,看到温蓝山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你们的那个世界,是科技和修仙并存的世界?”许半生问到。 温蓝山略微一愣,他显然没想到许半生会说出科技这个词,在九州世界,是不存在科技这种说法的。从个人的力量而言,九州世界无疑超出地球所在的世界好几个位面,可从科技水准来说,地球不知道领先九州世界多少年。 许半生也解释道:“你也猜出来了,我也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和你不同,我是在那个世界里踏破虚空魂魄穿越至此,占据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肉身。所以,的确如你所言,你即便将穿梭不同世界的秘密告诉我,我也无法完成。在我从前所在的那个世界里,科技虽然还比不上你所在的世界,但比起这里已经强了太多。至少,那里的人已经可以展开星际间的探索。” 温蓝山也明白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对科技有所了解。科技攀登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就已经不再是科技水准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而取决于材料和能源。我也曾到过一些科技水平发展的很好,可却并没有仙修的世界,那些世界里的人永不可能达到我们那个世界的科技水准,因为他们没有足以负荷虫洞穿越,也就是这里所说的虚空乱流的材料,更加没有足够的能源。或许未来他们有可能在星际之旅中找到合适的材料以及足够的能源,但说实话,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我们的能源来自于灵气,至今为止,我们也只发现灵气这种绝佳的能源,在灵气面前,任何能源都是渣。” “这大概也就是你毫不吝惜灵石的原因?”许半生笑着说。 温蓝山的脸竟然微微一红,道:“的确如此,我们掌握了将灵气注入普通石头的技术,所以你们这里的灵石,对于我们而言只是一种工业产品罢了。只要大世界的灵气不灭,我们的灵石就是取之不竭的。” “可是你们所掌握的虫洞穿梭技术,也只能允许极少部分的人进行,你们那里,也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拥有你这样一身装备,或者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财力将自己打造成你这个样子。所以,这也是你们无法大规模穿越的原因。” 温蓝山稍稍沉吟,最终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许半生摇摇头,道:“不是我聪明,而是我从你对自己身体的改造可以看出,这种足以负荷虫洞超强压力的材料,在你们那个世界也并不会太多,否则,你根本就不需要将自己改造成这个样子,而只需要用那些材料打造一艘足够强大的飞船就够了。既然这种材料只出现在你的身体上,就说明这种材料的珍贵。不过,既然你都这么有钱了,又何必跑到其他世界去?凭你在你那个世界所能掌控的资源,你也足够修炼成飞升之后的仙神吧。” 温蓝山很是遗憾的摇摇头道:“可是在我们那个世界里,并没有仙庭的存在,我们的世界,从来都不存在什么飞升的通道。修炼只是延长生命的一种方式,而不像你们这里传说的,飞升仙庭成为大罗金仙之后就可以与世界同寿。” 许半生也明白了,道:“所以,你穿梭不同的世界之间,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到一个打通你们那个世界飞升通道的方法?” 温蓝山未置可否,可显然,许半生已经猜对了。 “但是在虫洞之中还是会有危险的吧,尤其是你只能单干的情况下。” 温蓝山点点头,道:“你也知道有一种叫做天外飞魔的种族,他们天生就跟灵气有仇,虽然他们的修炼也需要灵气这种东西。这个矛盾的种族,真的是可恨之极,在虫洞之间,免不了会遇到他们。不瞒你说,我已经至少三次从天外飞魔手里死里逃生了。想买你的符箓,也只是为了多一些对付他们的手段而已。” “你今天的收获应该不小啊,一方面想用你们那里根本不值钱的灵石来交换我的符箓,另一方面,你又发现了穿梭虫洞的另一种可能。”许半生说的是魂穿,对于九州世界的人来说,魂穿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因为凭这里的情况没有人能稳妥的做到,可对于温蓝山那个世界的人来说,或许真的存在可能性,一旦魂穿可以如同现在这般比较轻易的实现,温蓝山也就不需要寻找打开飞升通道的方法了,直接让他们那个世界的人魂穿到其他的世界,便可以实现飞升的可能。 温蓝山再度老脸一红,讪讪道:“好吧,我改主意了,我可以答应你用法宝交换你手里的符箓。” 许半生笑了,他摇了摇头道:“法宝故我所欲,灵石亦我所欲也。既然灵石对于你们来说只是工业产物,那么我想你也不会吝啬送我一批灵石吧。毕竟,我对灵石还是有所需求的,而你对我的符箓,需求的程度应该高过我。” 温蓝山一愣,随即被气笑了,道:“你这个奸诈的小子。” “你可以认为我是奸商,可无商不奸,这本就是至高真理。我和你不同,你可以自由来去这个世界,而我,只能将这个世界当成我的根本,我自然需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温蓝山没太多的考虑,道:“好吧,答应你的灵石,我会给你。你这些,按照之前我的开价,总价值不会超过四百万灵石,这些我照付。并且,我会给你一件我们炼制的法宝,这件法宝相比起你们这里的法宝等级,差不多可以算是在宇级之上。当然,比不上那些仙器,但差距也很小,仅仅只是真气和真炁的区别。若是你能将真炁直接应用在那件法宝之上,我估计这跟仙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仙器,是传说从仙庭流传下来的法宝,同样用真气驱动,可力量却绝对的超越了宇宙洪荒这四个等级。温蓝山说的,大概是他给许半生的法宝,如果用真气驱动,就只能与宇级法宝相比,可若用真炁驱动,便可能达到仙器的程度。 许半生却并没有理会温蓝山的开价,而是说:“别闹,你觉得以我的实力,手里拿着一件堪比仙器的东西,我能保得住么?你们那个世界之中,对于整个世界的探索完成度想必很高,除了个别极为珍稀的材料,想必大多数材料都是普通之物,就像是铜铁之类。你帮忙看看,我手里这张单子之上的材料,你有多少?” 一张单子缓缓飘向温蓝山,那正是前几天那个小姑娘写给许半生的单子。 温蓝山扫了一眼,发现这些材料之中,唯有两样他是没有的,一种是妖鸾朱羽,一种是不二沙,其他倒是都有。而且,这些材料在九州世界弥足珍贵,在他那边,还真不是太值钱的东西。 “你觉得你手里的符箓能值这么多?这些东西,在你们这里能卖出什么价,你不会不知道吧?关键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虽然这些东西对温蓝山来说不算什么,可不代表他要接受许半生的敲诈。 “那些符箓都是我亲手所画,而且,我敢保证,除非你得到那些大罗金仙的帮助,否则,无论是在九州世界还是其他世界,真炁绘制的符箓恐怕也是独一份了。我并不是想敲诈你,而是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建立一个长期的交易合作。不光你,包括你的同类,若是来到这个世界也可以找我交易这种符箓。我想找你们是不可能的,但你们要找我,并不会太难。” “这些符箓都是你画的?”温蓝山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没必要骗你。”说罢,他一扬手,直接将一道真炁激发而出,让温蓝山见识了一番。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将真气凝练成真炁?” 许半生笑了笑,道:“这是我的机缘,那么现在你应该能够相信,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就能制出大量这样的符箓,那么你和你的族人在虫洞间的穿梭也就多了几分保命的资本。” 温蓝山再不犹豫,点了点头道:“好,就如你所言,成交!” 第797章 竟有人闹事 许半生知道,温蓝山之所以愿意以这种堪称被敲诈的价码成交,完全是因为将来的缘故。 诚如许半生所言,他能画出真炁符箓,而这种符箓是可以在虚空乱流之中使用的,灵石对于温蓝山那个世界的人来说都不叫事,这就意味着他以及和他的同伴,将来都可以在穿梭虚空乱流的时候增加几分保命的把握。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加重要,如温蓝山这种人,他本可以锦衣玉食数千年,可为了飞升,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选择了在不同的世界之间冒险。面对不同世界的人类本就已经是极大的危险了,幸好,不缺灵石的他们,在任何一个世界都不会沦落到逃命的地步。虚空乱流就成为他们面临的最大危险,一时不慎便可能丢掉性命。 温蓝山已经过千岁了,他在虚空乱流之中穿梭的时间也早已超过了六百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死里逃生的那几回有多么的险象环生。若是当时手里就有这种真炁符箓,面对险地之时,要逃走的甚至不会是他。 由此可见真炁符箓的重要性。 按照许半生开出的价码,温蓝山取出了四百颗上品灵石,又将许半生手里那张单子上除了妖鸾朱羽和不二沙的所有材料都给了许半生,甚至于不是一份,而是各两份。 许半生没有推辞,他知道这是温蓝山对他未来的期许。 “我是太一派的弟子,你和你的同伴将来都可以到太一派找我。只是,我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凝练成真炁的事实,所以,这一切还请代为保密。” 温蓝山一摆手,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保密,除了我的同伴我谁也不会告诉。知道你这个秘密的人越多,你今后的开价就会越高,恐怕也就很难满足我和我的同伴所需的量了。希望下次再和你交易的时候,一级符箓能过万,二级符箓能过千,若是可能,三级符箓最好能过百。” “三级不敢保证,其他的应该没问题。我目前还无法精准掌握绘制三级符箓的状态,这个你应该能够理解。当然,足够的时间也是必须的,若是一两个月之后你就让人去找我,我怎么也不可能制出你所需数量的符箓。” “这个我当然明白,下次再见,至少也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其间可能会有我的同伴找你,但他们的需求量不会太大,也望你尽量满足。” 许半生点点头,应允下来,温蓝山便表现出了送客的意图。 还真是干脆利索的令人发指啊,许半生拱拱手,连再见这种话都懒得多说,自行离开了温蓝山居住的客栈。 腰囊里又多了四百万灵石,这让许半生惊喜莫名。而且,更重要的是天工开给他的材料竟然只缺两种了,虽说那两种也是极为稀有,但毕竟找齐材料的可能性大了许多。原以为至少也得十年时间才能找齐材料,现在看来,运气好点儿的话,用不了一两年许半生就能凑齐剩下两种材料。 “妖鸾朱羽,不二沙,你们在哪里?”许半生自言自语之间,回到了客栈里,看到柜上的掌柜,他想想自己腰囊之中那接近八百万的灵石,不禁胆气颇壮。 掌柜的跟许半生打了个招呼,许半生便朝着柜台走去,笑着跟掌柜的问好,然后问道:“掌柜的,在下有一事相求。” “还请直言。” 许半生笑了笑道:“一位朋友托我找两种材料,一种是不二沙,一种是妖鸾朱羽,这些天贾明道友传来的拍卖信息我都看了,街市之上我也寻找了很久,都不得见。眼见我一月之期将满,不得不找掌柜的您开口,看看您是否有办法帮忙找一找这两样东西。” 掌柜的在拔胡子,正好拔下一根正龇牙咧嘴,也不知道是胡子拔出太疼了,还是许半生想找的两样东西把他给惊着了。 “道友这是要炼器啊。”目光闪烁,似乎有些不解。 许半生笑了笑道:“在下哪会炼器,若会的话,那东西也不舍得出手了。只是受人所托罢了。” 掌柜的翻翻白眼,四下看了看,小声道:“道友后边说话。” 许半生不解,但还是跟着掌柜的去了后院。 彼此坐下之后,掌柜的才开口道:“看来前段时间那路氏王朝的覆灭真是道友的手笔了,难怪手里有那么多的灵寒泉……” 许半生赶忙否认,摆手道:“掌柜的可不敢乱说。” 掌柜的神秘的一笑,道:“也罢也罢,道友不承认也是自然的。” “掌柜的怎么会如此猜想,这真是莫大的愿望,在下实力平平,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惊天之事。” 掌柜的犹自不信的笑道:“那好,那我倒是要问问道友,你要寻找的不二沙和妖鸾朱羽,不管是不是受人所托,都必然是在道友得到灵寒泉之前吧?” 许半生一愣,随即道:“掌柜的为何如此发问?” “这不二沙与妖鸾朱羽,也是为了炼器时稳定之用。想必是道友那位朋友觉得这两样东西虽然罕见,却较灵寒泉更容易得到,所以才托道友出外寻找。若是道友一早就有灵寒泉,又何必辛辛苦苦寻找什么妖鸾朱羽和不二沙?” 许半生一愣,当即道:“掌柜的是说这两样东西的作用是取代灵寒泉?” 掌柜的也是一愣,看许半生的样子不像作伪,心中暗忖,难不成他真是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用处?若是如此,自己揣度路氏王朝跟他有关,倒是虚妄了。 许半生此刻也是笑着说道:“难怪掌柜的会说路氏王朝的事情跟我有关,这真是天大的冤枉,若是知道灵寒泉足以取代那两件东西,我就留下一点儿了。而且,即便是这两样东西跟灵寒泉的作用相同,在下也不认为我那位朋友会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应该手里肯定有灵寒泉。所以,在下倒是以为,这两样东西,我那位朋友还有其他用处。” 掌柜的似信非信,点点头道:“这倒是也有可能,虽说作用大抵相同,不过也总有些细微的区别。我在炼器一道上也只是一知半解,道友的朋友若是位炼器大师,可能真的是有不同的用途罢。” 只是显然,掌柜的并不完全相信许半生的话。 许半生心中一动,笑道:“掌柜的信与不信都无所谓,不过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我也不妨告诉掌柜的,我那位朋友,名为天工开。” “天工开?!”掌柜的悚然一惊,随即对许半生的身份又有了重新的估量。 “道友竟然与天工开是朋友?” 许半生微虚双眼,心道这个天工开果然如此大名么?难怪那个小姑娘这么自信,只给了一个名字,就说许半生将来一定能找到他们。看来,这个天工开真的是中神州炼器的大拿,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在下末学后进,说天工开前辈是在下的朋友不过是往脸上贴金罢了,其实吧,是他的一位晚辈与我是朋友。”许半生干咳了两声,似乎有些尴尬,其实全都是装出来的。 掌柜的做恍然大悟状,点点头道:“我就说么,道友虽然也是人中龙凤,可那天工开鬼斧神工两千载,也并未听说他有任何的朋友,此人性情乖孤,可谓生人勿进,道友说是天工开的朋友还真是胆大的紧。道友所言的朋友,可是一位姑娘家?” 许半生赶忙顺杆爬,道:“正是天工开前辈的女公子。” 掌柜的微笑颔首,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手也不自觉的去拔颌下之须,不住的点头,似乎在说“原来如此”。 许半生知其误会,也无需解释,只是道:“说回那两样东西,掌柜的可愿助在下一臂之力?” 掌柜的笑道:“我与道友投缘,这忙是一定会帮的,只是我也不敢妄言应承下来,毕竟这两样东西不好找,不过,但有遇见之时,我必会为道友留下便是。” 许半生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拱拱手道:“那便多谢掌柜的了。” “等找到再谢我吧。道友以后可是要与我这里多走动啊!”掌柜的笑眯眯的说着,又拔下一根胡子,继续龇牙咧嘴。 许半生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以后若有好东西,一定来找掌柜的帮忙交易。” 掌柜的等得就是这句话,便又道:“越发觉得与道友有缘,不如今晚痛饮几杯可好?” 许半生也不推辞,拱手道:“如此又道叨扰掌柜的了。”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没少吃喝掌柜的准备的酒菜。 当即吩咐下去,很快酒菜皆齐,二人便痛饮闲聊起来。 见掌柜的拿出的酒也实属平常,许半生也不想给人留下一个混吃混喝的印象,等到一坛酒喝完了,掌柜的又要使人取酒的时候,便取出两坛子太白醉,道:“我这里恰好还有几坛平日里饮的酒,肯定比不上掌柜的佳酿,不如就喝这个?” 掌柜的一瞥眼,就知道这是太白醉,至少比他客栈里的存酒要强,也痛快的答应下来。 一夜纵情,许半生连续画了多日的符箓,今日也正好休息一番,干脆酩酊大醉,回到屋中酣睡不止。 第二日一早,贾明交给许半生的玉牒之中传来一个印记,许半生知道,这是贾明让他去取那件法袍。 跟掌柜的问了去拍卖场的路,许半生自行前往,走到半路,却看到前方人群杂乱,并且感觉到法力波动,许半生不由一惊,难道有人敢在这黑市之中闹事? 不及细想,身旁早有许多黑衣黑甲的守卫驾乘飞剑掠过,其中还有一人冲着许半生大喝:“前方有事,诸客回避,不想惹祸上身便速速返转。” 许半生心道,还真是出了乱子,心里反倒想要前往观瞧,看看到底是何方大能竟敢在这黑市之中闹事。 第798章 光剑 远远就见一名黑衣人,早被那些黑衣黑甲的守卫困在其中,周围早就空无一人,此刻哪怕实力再强的人,也都远远避开,谁也不想无端的招惹上这个黑市的主人。 许半生也只敢远远观瞧,一见之下便大吃一惊,那黑衣人一袭黑袍,与温蓝山的打扮如出一辙,许半生很是怀疑那就是温蓝山的熟人。 若非知道温蓝山必然昨日就已经离开,许半生甚至会怀疑此人就是温蓝山。 此人一个外世界来人,为何会在此地闹事呢?许半生突然就觉得,这恐怕跟自己不无关系。 可是许半生跟温蓝山说的明白,他手里已经没有了那种符箓,想交易的话,还得过段时间,许半生又觉得此人或许不会跟自己有什么关联。 再聪明的人偶尔也会犯糊涂,许半生现在就是如此,他的好奇心显然战胜了理智,倒不是为了搞清此人跟自己有无关联,而是想见识见识外世界的修仙者有什么手段。 由于已经交上了手,所有隐藏的实力都已经彻底解放开来,那群守卫,大多都是筑基的修为,其中却有两名金丹,想必是这些守卫的小首领了,跟当日在黑市门外见到的那人一样。 可是黑衣人浑然不惧,从他身上透出的气息可以看出,他竟是元婴修为,那些守卫也不是白痴,是以只是围困,并不敢与之正面交手。金丹对元婴,或许还有保命的可能,筑基若是胆敢跟元婴正面交手,只怕不用一个回合,就会被屠戮一尽。 而这些守卫之间,显然是有着长期操练之后的默契,他们进退有据,出手的时机掌握的非常好,那外世界的元婴虽然强悍,但在他们的配合之间,却也一时奈何不得他们。 这种形势是暂时的,筑基真气有限,他们配合之间虽然困住了那名元婴,可真气的消耗却是极为剧烈,只怕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就会被逐一击破,到时候必然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不过许半生很清楚,这黑市之中何止千名筑基?金丹都超过百人,元婴也有十人,更何况还有此地黑市之主乃是化神期的修为。这个黑衣人,也真是胆大妄为,若有化神修为闹闹事还有说头,一介元婴竟然就敢出手,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此刻看上去他还算是占尽了上风,但只要来了一名元婴,他的优势霎时间便会荡然无存,而两名元婴只怕就能将其生擒活捉。 除非,他也有援军。 温蓝山展现出来的一切,让许半生知道,虽说他们那个世界里的人能在虚空乱流之中穿梭的并不会太多,可这是相对于一整个世界的人口而言的。真要是论及绝对的数量,那至少也是以万为单位,此人敢在这里动手,不可能对此地一无所知,他背后有个十个八个元婴都并不稀奇。 只是,他为何要与九州世界的一个黑市为敌呢? 眼看着那帮守卫就要不支,甚至那人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一道华光闪过,顿时一名黑甲守卫身首异处,就连魂魄都被那人一把抓住,生生挤爆,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失去了。 幸好,几道剑光按落下来,黑市的守卫又赶来了两队,其中就包括许半生见过的项经纬。 “大胆贼子,竟敢在此闹事,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咱们出力的时候了!”项经纬昂藏站立,空手一挥,他的手里顿时多了一把长矛,亮闪闪的矛身,矛尖却哑黑无光,但却更加令人心生一股凛然惧意。 他一句话的工夫,场中围斗黑衣人的守卫又死了好几个,就连那两名金丹之一,都受到波及,其中一人被黑衣人扬手一道闪电劈中,倒飞了出去,虽还未死,却也凶多吉少。 剩下那名金丹目眦欲裂,怒声吼道:“项经纬,你他妈还在那里废个什么话,赶紧给老子上啊!”说话之间,他一心救援手下,手里一把黄澄澄的宝伞张了开来,无数毫光直奔那名黑衣人而去,伞中发出巨大的吸力,其间竟隐隐含有梵音吟唱,这人居然是佛门之人。 可是项经纬却并未指挥自己手下的守卫冲上前去,另一名金丹也是如此,只是指挥手下配合着项经纬再度布成一个圆圈,将那黑衣人与苦战的两队守卫全都围在其中,丝毫没有出手解救那些已经岌岌可危的同伴的意思。 项经纬看得出来,那黑衣人的修为乃是元婴,超出自己太多,此刻又正是他其势最猛的时刻,就算是要出手,也得等到那人气势稍弱之时。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二十名筑基以及两名金丹都已经倒下,筑基死光光,金丹也只是吊着最后的一口气。 项经纬暗叹一声,不得不出手了,若是再不出手,即便活了下来,也逃不过此黑市之主的惩罚。 他也不多说话,只是手中长矛一摆,一连百余道光轮便直奔黑衣人而去,跟他同来的金丹也是同时出手,飞剑早已祭出,配合着项经纬的长矛光轮,合力围攻黑衣人。 黑衣人实力强大,但是刚刚抵挡完宝伞的一轮攻击,此刻也有些不够连贯,项经纬与同伴的出手很毒,时机把握的相当好,一时间他竟然被那光轮和飞剑侵入到了身体周围一丈以内的范围。 光暗交替,噼剥之声不绝于耳,飞剑轻巧的穿刺了十几个来回,而那些光轮趁隙而入,绽放于黑衣人的身上。 项经纬大吼一声,手中长矛直劈而下,此前钻入黑衣人身上的光轮霎时间绽放光芒,许半生甚至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那强大的法力波动,让远在数百丈外的他也是气血翻涌,本能的在体外布满真气,加以防御。 白光消失,余波未停,许半生急忙睁开双眼,却见那黑衣人此刻身上的黑袍已经千疮百孔,火光四现,露出了黑袍之下的真容。 果然,与温蓝山一模一样,此人的肌肉皮肤,很多地方都已经被金属替代,少数的皮肤之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青光,而那些金属替代的部位,则是浑然不惧项经纬及其同伴的攻击。 项经纬一见此人面目,顿时双目圆瞪,大惊道:“外世界!”声调之中彰显激动之意,他寻找了这么久的外世界来人,终于出现,可却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很明显,他已经无法与之交谈,而只能分个生死了。 “竟然毁了我的法袍,你们俩也算是比刚才那帮家伙强太多了。可是,今日,你们都得死!”黑衣人极速掠来,双手之中绽放电光,项经纬和另一名金丹急忙闪身躲避。 “我们与各大世界向来秋毫无犯,你为何要在此出手!” 项经纬不想放过好不容易遇见的与外世界之人遇见的机会,这话似乎是在质问对方,实际上却是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可是,那人却丝毫不打算解释,他只是双手合握,在他的十指之间,便缓缓伸出一道绿色的光芒,许半生瞪大了双眼,没想到星球大战之中的光剑竟然在温蓝山那个世界成为了现实,只不过,使用者并非凡人,而是修仙者,这光剑也绝不会是单纯科技的产物,而是必须配合真气使用。 光剑只有拇指粗细,可在光剑的绿色光芒之外,却有一道朦朦的绿光环绕,那朦朦之光足有汤碗碗口粗细,一剑劈落下来,方圆数十丈内都是炽烈的高温,项经纬与金丹同伴几乎置身火炉之中,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而他们带来的二十名手下,只有筑基修为,仅仅只在那人一招之下,身躯便焚毁于这高温之中,连挣扎都没有半分。 许半生这才知道,黑衣人想要杀了那些筑基守卫,简直易如反掌,他之前根本未尽全力。 不禁摇头,科技加上修仙,这简直是要逆天了。 照这样看来,此人肯定还有更强大的手段,原以为可以跟他势均力敌的元婴,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温蓝山那个世界的修仙者,对上九州世界的人,同等的修为之下,实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想要战胜这名黑衣人,只怕非化神不能达到。 项经纬和另一名金丹已经是左支右绌,狼狈至极,光是那炽烈的高温就已经让他们有一种随时会被融化的感觉,热浪甚至已经席卷到百丈之外,许半生都能感受到黑衣人身体周围十丈范围内近乎人间炼狱。 “休要猖狂,待我来斩杀于你!”又是一道剑光袭来,这次赶来的,终于是一名元婴了,不及等到剑光按落,他在半空中便是口中喃喃不止,双脚在空中连踏三步,脚下的飞剑也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 一段法咒转眼念毕,天空中冰雪降临,簌簌落下,总算是让那人身体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项经纬与其同伴这才终于狠狠的喘出了一口气,再看自己身上,法袍已经有多处被烧出洞来,就连皮肤之上,也已经有了焦烧的痕迹,由此可见黑衣人的厉害。 “你们绝不是此人对手,速速退开,快些联系各方元婴。”那名元婴似乎也知道黑衣人的厉害,并不敢托大,而是命令项经纬与另外那名金丹赶紧向其他元婴求援,许半生也便明白,大概一开始都以为凭金丹和筑基守卫便足以应付搞事之人,却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子,距离此地较近的元婴是赶来了,其他的元婴还并不知情,这黑市这么大,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元婴与黑衣人战成一处,冰雪神咒很好的克制住了黑衣人光剑的温度,剩下的,便是两名元婴之间的较量了,周围的人反倒感觉不出太多法力的波动,元婴已经可以将自己的法力稳稳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区域之中,不使其外泄,一方面保证不会伤及无辜,另一方面也是将力量发挥至极限。 第799章 失手被擒 元婴之间的交手,已经不是许半生这种实力能一窥究竟的了,就连筑基也无法看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手。法力的波动已经彻底将他们的身形掩盖,许半生所能看到的只是朦朦胧胧的一团雾气,以及其中不断传出的震天声响。 不知为何,许半生开始为那名黑衣人担心,此刻看上去的势均力敌,却绝对是黑衣人最大的隐患。 看到黑衣人此前的表现,许半生认为除非黑市之主出手,否则几乎很难打败黑衣人。可现在的局面却是黑衣人仅仅只是略占优势。 一对一只是略占优势,几乎意味着当其他元婴赶到之时,黑衣人就唯有束手就擒的下场。 许半生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替这黑衣人捏一把汗,但潜意识之中,许半生似乎觉得黑衣人真要落在黑市这帮守卫手里,自己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终究担心的,还是自己。 许半生没有注意到,那两名得以喘息的金丹其中一人竟然朝着他这边飞掠了过来,而且还正是他曾经见过一面的项经纬,许半生当然也不会知道,项经纬盯了他很多天了,直到头一天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此刻骤然在这里见到许半生,项经纬之前对许半生的怀疑重又提回。 那个杀了他太多同侪的黑衣人,必然是外世界之人无疑,许半生此刻出现在这里,就很成问题的。 一个连筑基都不到的弱者,就算是偶然间撞见此地的混乱,在如此强大却又驳杂的法力波动之下,恐怕早就跑的远远的,甚至因此直接离开黑市也不奇怪。别说元婴之间的战斗,就算是金丹之间,一个不留神就会波及到旁人,区区炼气九重天,在那种情形下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换成正常人,此刻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而许半生,偏偏藏身于此,并且,他竟似好整以暇,似乎并不为元婴之间的战斗而惶惑。 许半生竟然没能发现项经纬的摸进,这无疑又让项经纬更加确定许半生跟这个黑衣人有关系,否则的话,这么大的法力波动都无法令其离开,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有恃无恐,而有恃无恐的原因又有两种,要么是自己实力足够抵御,要么便是他相信两名元婴之中至少有一个人不会伤害到他。 项经纬的悄悄靠近,许半生一无所查,足以说明许半生的实力真的很差劲,于是乎,就只剩下了第二个原因。 许半生不可能认识黑市的任何元婴,那么,他认识的,就只能是那个外世界的黑衣人。 果真与外世界有关系么?——项经纬一把抓住了许半生,虽然几乎可以确定许半生就是九州世界人氏,但许半生若和外世界有所勾结的话,对他而言也就足够了。 直到被项经纬抓在了手里,许半生才猛然惊觉,只是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动弹,别说反抗,挣扎之力都没有,项经纬轻易的就封住了许半生的真气。 扭脸一看,竟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项经纬身上的那股气势,更是让许半生感觉到十分的熟悉。 霎时间,许半生就想起了初入黑市之时,他见过的那名守卫头目,显然便是眼前此人。 “原来是守卫长前辈,只是不知您这是在做什么?”许半生并不知道项经纬已经注意他很久了,他认为只要自己保持镇定,咬定只是在这里看热闹,想见识一下元婴之间的战斗就会没事。 项经纬冷哼了一声,道:“这是该我问你的问题吧?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与一名道友有约,正打算前去之时却发现此地出了乱子,实在是想不到有人竟会在此捣乱,惊鸿一瞥之下,发现此人实力非凡。守卫长前辈也知道我实力低微,就存了心思想见识一下强者之间的战斗。没曾想却见到刚才的惨剧……幸而守卫长大人手中长矛神鬼莫测,重创了对方。” 项经纬打断了许半生,道:“满口胡言,你也休要拍我的马屁,休想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你定然是与此贼人素有勾结,以为有他在便能护得你的安全,所以你才敢在这里不走是也不是?” 许半生眉头一皱,赶忙说道:“前辈误会了,弟子怎么可能跟这等外世界的人有所勾结啊?!” “你竟知道他是外世界的人,还敢说没有勾结?” “前辈明鉴,晚辈就算是再没有见识,见到此人这副模样,恐怕也能想到他并非我九州世界之人。况且,刚才守卫长前辈也曾说出‘外世界’三字,晚辈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啊。” 项经纬一愣,但很快又是勃然大怒,道:“休要再想糊弄于我,你若不是与这贼人有所勾结,难道你太一派长辈就没告诉过你强者交手很容易波及无辜?” “晚辈躲得这么远,就是担心会被波及,若是见势不妙随时打算掉头便跑啊。而且,和晚辈有约之人就是你们黑市的一家拍卖场中之人,他化名贾明,想来守卫长前辈与他也该相识,前辈若是不信,大可问问,一问便知。”说话之间,许半生取出贾明给他的玉牒,交给项经纬,让他查看其中的印记。 项经纬接过玉牒,查探一番,那印记确为黑市中人所留,并且也说明了是让许半生去取东西。 带着几分疑惑,项经纬还是难以相信许半生,不住的打量于他。 正在此刻,百余丈外一声脆响,项经纬和许半生同时望去,只见一道身影骤然倒飞了出去,空中洒下鲜血无数,那交手的两名元婴竟已分出了胜负。 虽还看不清败者是谁,可那漫天的血雨几乎已经说明了这是完败,败者恐怕唯有死路一条。 项经纬脸色大变,因为他已经发现输的人是黑市中的元婴,那个黑衣人竟然杀了一名元婴。 而此刻,其他的元婴还未到,眼看着那黑衣人飞身掠向自己那位金丹同伴,项经纬暗道不好,以那黑衣人的实力,自己的同伴只怕很难抵挡他三招五式,那么下一步,就将是自己。 手里不禁更是抓紧了许半生,不管许半生是否与那黑衣人相识,项经纬想要活命,这几乎已经他唯一的机会。 “也无需找贾明验证,就让这黑衣人替你验证一番吧。若你与他相识,你就好好的给我当个人质。若你与他不相识,哼,那你我便一同丧身于此。能和一名金丹同死,小子,也算是你的运气。” 许半生简直就想骂人,运气你麻痹,死了还有个屁的运气。 项经纬将许半生挡在身前,眼看着黑衣人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自己的同伴,正朝着自己飞来。 “你的人在我手里,你若想杀我,他必然先死在我手中。”项经纬躲在许半生的身后,不敢有丝毫的露头。 黑衣人一愣,停下了飞行之势,悬浮在半空中冷眼看着被项经纬挡在身前的许半生。 刚想开口,黑衣人却陡然双目一睁,眼中精光乍现,就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之物。 “小子,你叫许半生?”黑衣人开口问到,声音之中也带有轻微的机械之声,和温蓝山如出一辙。 许半生心道此人果然知道自己,必然是温蓝山告诉他的,但是拜托,这种时候,你突然表示认识我,岂不是在害我?你就算是想要符箓,也不该在这种时候暴露你知道我的事实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许半生急忙喊道。 身后的项经纬冷哼一声,道:“好了,你休要再演戏了,你俩果然认识。” 其实项经纬也是糊涂,黑衣人显然是刚认出许半生,若真如他心中所想,黑衣人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呢? 那黑衣人听到这些,却是笑逐颜开道:“哈哈哈,你果然是许半生,那就好,正愁来不及去找你了呢。哈哈哈,你休要害怕,温蓝山是我老友,是他让我去找你的。” 许半生无语,但是他也感觉到身后的项经纬产生了一丝犹豫。 他急忙低声说道:“前辈,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他说的温蓝山,是昨日买走我那些符箓之人。晚辈真的不认识他,你现在也应该相信晚辈了吧?” 的确,许半生这么一解释,项经纬倒是能相信许半生真的不认识这个人了,他又问道:“那个温蓝山也是外世界的人?” “我哪知道,那人不露面目,跟我交易了就离开了,交易之中彼此通了一下姓名而已。” 项经纬也不知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许半生,但是他也知道,既然那黑衣人要找许半生,甚至于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杀了那么多人,似乎就是为了寻找许半生,那么,只要有许半生在手,那人就必然投鼠忌器。 “这位兄弟,你来自于哪个世界?”这句话,项经纬倒是向黑衣人所问,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放弃寻找外世界的目标。 黑衣人一愣,不明所以,略一思索便道:“你放了他,我便放你离去,不伤你性命。” 项经纬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有了黑衣人这句话,他就更加笃定只要有许半生在手,黑衣人就投鼠忌器。 “我知道你是外世界来人,你们掌握了在虚空乱流之中穿梭的手段。只要你将那手段传授于我,我便放了这小子,并且绝不会将他与你们勾结的事情传扬出去。” 许半生暗暗叫苦,心说他们穿梭虚空乱流的手段告诉你也没用,你去了还是一个死字啊。忙道:“前辈,晚辈真的不认识此人,不曾与他们勾结啊。” 黑衣人听罢,也是哈哈大笑,想起此前与项经纬交手时的情形,他倒是并不怀疑项经纬真的是想知道穿梭虚空乱流的秘密,但是,这秘密告诉他也没用,他与温蓝山,都是将自己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终于得以在虚空乱流之中穿梭,而项经纬绝对是学不会的。 第800章 断后 “想去虚空乱流之中?哈哈哈,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那虚空乱流就那么好闯么?你以为你抓住了他就能威胁到我?” 黑衣人手中一晃,一件项经纬从未见过的武器便出现在他手中。 项经纬知道那必然是一件法宝,顿时屏息凝气,越发是躲在许半生的身后不敢露出半点。不过他也明白,许多法宝都是会拐弯的,他凝神戒备,只要一发现那法宝的攻击拐弯,就立刻将许半生推上前去。 可是许半生看到那件武器,却是大吃了一惊。 那赫然是一把枪。 不是九州世界里这种冷兵器的枪,而是地球上那种以机括控制,击锤击打弹壳后的火药,发出子弹的那种枪。 黑衣人手里的枪,比地球上的手枪略大,却又比短铳略小,形状也和地球上的枪械略有不同,可是那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枪后的击锤,被黑衣人扣在手指之间的扳机,都充分的说明了这绝对是一把枪。 虽说早知道温蓝山所在的那个世界是科技和仙修的双重文明发展,可突然看到一把枪,他也是大为吃惊。 不过转念一想,许半生便又坦然起来,地球上的子弹是绝不会拐弯的,可是,一个科技与仙修双重文明的世界,他们造出的枪,显然不会是完全遵循物理规律。法宝攻击尚且能够拐弯,黑衣人手里的枪必然也是某种法宝,射出的子弹恐怕不止是会拐弯那么简单。 黑衣人将枪口对准了项经纬,项经纬已经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危机,他嘶声喊道:“我并不想伤害他,我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去往其他世界的通道,我们完全可以谈一谈的!” 回答他的,是黑衣人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一声脆响,枪口喷出火舌。 许半生这才想起,刚才也是一声如此的脆响使得他与那名元婴之间分出了胜负,当时就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可许半生却没往这方面去想,现在再次听到,才意识到这是枪声。 这也是思维的定式,许半生的潜意识里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之中会出现枪械这种东西,自然也就想不到那声响会是枪声。而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火舌之中,一颗子弹高速旋转而来,许半生能够察觉到来自于那颗子弹之上强大的法力波动,这子弹本身,就是法力构建,而激发这颗子弹的,也并非寻常的火药,而是极为纯净的灵气。 以灵气直接激发的子弹,远比火药的威力大的太多,而以法力构建炼制的子弹,本身就是一件专门破除法力防御的进攻利器。 可是,这子弹竟然没有拐弯,而是直接从许半生的胸前透胸而过。 不光许半生大惊,就连将许半生作为挡箭牌的项经纬也是大惊失色。 这人竟然毫不怜惜许半生的生死,难道说,自己真的搞错了,这人寻找许半生并不是为了救下他,而是为了杀死他? 甚至于,在这一瞬间,许半生也觉得温蓝山让这人留下,是为了杀死自己。 可是,温蓝山为何要这样做?他难道不想继续获得能够在虚空乱流之中使用的符箓了么? 没有时间让许半生多加思考,子弹早已穿透了他的身躯,没入到项经纬的身体里去。 项经纬只觉得自己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一般,随即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轰然炸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双手也早已无力的松开,再也无法抓住许半生。 身后有淅淅沥沥的声音,许半生茫然的回过头去,却见项经纬已然惨死,竟被那颗子弹炸成了无数碎肉。 再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前,胸前一点穿透,子弹是切实的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许半生陡然明白,这枪跟地球上的不同,修仙者也跟凡人不同。凡人若是被一颗子弹透胸而过,基本上就死定了,可是修仙者不会,这种程度的穿透伤,对于修仙者而言,很轻易的就能恢复。子弹极快的速度仅仅只是在许半生的身体上留下了一处还不到小指粗细的贯穿伤而已。 黑衣人手里的枪能够杀人,必须是子弹进入对方身体之后立刻炸开,那用法力炼制而成的子弹,显然凝聚了极为强大的法力,一经炸开,别说是金丹期的项经纬了,就连元婴也是抵挡不住。 而子弹何时炸开,这就完全取决于黑衣人了。 黑衣人当然可以在子弹进入许半生的身体之时就令其炸开,可也能够让子弹穿透许半生的身体,进入项经纬的身体之后再炸开,甚至于,他可以精准的控制子弹先炸开一点点,获得强大的力量先铃项经纬放开许半生,身体倒飞出去之后,子弹的剩余部分才彻底炸开,然后,他就成为了这数不清的碎肉。 这种枪,若是对付一个早有准备的人,其实也未必有多强大,法力炼制的子弹离开了枪膛之后,黑衣人能够控制这些法力,可被子弹击中之人也能控制,至少可以以法破法,使得这子弹不在自己体内炸开。 可是,若对手根本不了解这把枪以及这颗子弹的时候,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无敌的。 子弹入体对于修仙者而言造成的痛苦甚至不如被蚊子叮一下更严重,可谁又能想到那法力炼制的子弹还能这样去用的? 就算是想到了,恐怕也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难怪黑衣人如此托大,面对元婴也丝毫不惧,甚至明知道这黑市之中有化神存在也并不害怕,有了这把枪,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为何要如此?”许半生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心中再无任何惧意。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为了不泄露你身上的秘密,黑市里有可能知道你身份的人必须死掉。可是没想到我刚杀了一个人,就引来了这么多守卫。” 许半生皱眉,道:“你杀了个什么人?” “就是那个让你去取东西的人。”说话之间,黑衣人竟然扔过来一件东西,许半生接住,赫然发现是一件宙级法袍。 心中一冷,他知道贾明已经死在了黑衣人的手里。 “为什么要杀了他?” “温蓝山是我师兄,他和你交易了符箓,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当他不得不在虚空乱流之中使用了这种符箓之后,就必然会有人循迹查到这里。一旦查到那个人身上,你以为你的身份还保得住?到时候,只怕不断的有人找你的麻烦。其他大世界的人,可不会像我师兄那么好说话,遇到你这样的小子,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你留在身边,让你成为他们符箓源源不绝的来源。” 许半生想不到会是这样,但是他很快就察觉到黑衣人话中的弊病。 他说:“温蓝山也没你说的那么善良,之所以你和他都没想过要把我扣在身边,是因为你们穿梭虚空乱流的时候,只能顾及自己,而顾及不到我,所以你们把我带走也没用。可是其他的大世界,他们或许有带我走并且可以在虚空乱流中保证我不死的手段,所以,你们才会留下我,但却要阻止有人能够从这里查到我的存在吧?” 黑衣人稍愣,随即干笑了两声,道:“小子,你比温蓝山想象的要聪明一些。不过这对你不也是最有利的么?至少,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是不会对你起什么歹心的,只要你的符箓不断,今后你也算是财源不绝,你的修炼之路会比其他人顺畅的多。” 许半生自然不会纠结这一点,只是问道:“可是你现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也很难脱身了吧?” “这个你不用操心,你现在最好赶紧离开黑市,我还要去杀一个人。” 许半生知道,黑衣人要杀的,是悦来客栈的掌柜。他与那掌柜看似投缘,其实也不过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自然不会去管他的死活。不过,心里未免有些悲凉,对于这个杀人如同杀鸡的世界不免产生兔死狐悲之意。 “其实他们俩并不会知道我的身份,你又何必……” 黑衣人道:“你入黑市之时连门派腰牌都留下了,他们岂能不知你的身份?只要他们有心,是绝对能够查到的。守卫和生意人之间平日里不允许勾连,可这并不代表当他们受到威胁之时也不会勾连。” 听到这个,许半生反倒松了一口气,他问:“守卫之间会互通消息么?” 黑衣人不解,但还是回答说:“正常而言不会,你的身份只有入门时那队守卫知晓,你不会让我去对那些守卫动手吧?虽然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是杀两个生意人显然比杀一队守卫简单的多。” “你已经不用去杀那些守卫了,我入黑市时见过的守卫已经全都死在了你的手里。刚才拿我当挡箭牌的人,便是那队守卫的守卫长,而他手下的守卫也都被你的光剑烧成了灰。” 黑衣人听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如此说来,倒是彻底无忧了,算那个客栈掌柜命大。好了,你赶紧离开吧,我也要走了。” 许半生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而黑衣人也化作一道惊鸿,转眼间便消失在他的身后。 回到客栈之中,掌柜的急忙迎上前来,小声说道:“出大事了,你怎么才回来?你见到贾明没有?” 许半生道:“见到了,他把法袍给我之后,让我赶紧回来,也和你所言一样,说是出大事了。我便急急忙忙往回赶,路上遇到守卫盘查了我一番,这才耽误了。幸好,总算是回来了。我回来的路上看到远处似乎有人在交手,竟然有人胆敢在黑市之中闹事么?” 掌柜的不疑有他,只是说:“你就别多问了,刚才接到消息,让我看住客栈,不让任何人出门。现在你回来了就好,赶紧回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今晚这乱子只怕不小。” 许半生心道,还真是不小,你差点儿就没命了,幸亏那黑衣人误打误撞的把那个守卫长给杀了,否则,现在的你恐怕就要跟贾明作伴去了。 第801章 黑市大乱 全面的戒严。 不光是宵禁,就连白天想要上街也受到限制,所有人都在接受排查,原本许半生与泛东流他们约定的见面,也只能作罢。 许半生原以为温蓝山的师弟既然敢在这里杀人,就必然有把握离开黑市,可从黑市方面的反应来看,他显然还留在黑市之中。 和其他的集市不同,黑市的入口只有一个,温蓝山的师弟竟然没能离开黑市,许半生不免担心起来。 虽说温蓝山的师弟即便被抓,应该也不至于供出许半生,他应该明白他失手被擒必然是死路一条,拉上许半生垫背也于事无补。可只要这戒严的局面不改观,许半生就无法彻底安心。 地球上有一种不具备科学依据的法则,叫做墨菲法则,在这条法则之中,至关重要的一点便是“如果你担心某事的发生,那么此事就必然发生”。这当然没有依据,可事实情况往往如此。 许半生真切的体会到了墨菲法则之下绝无侥幸的真理。 温蓝山的师弟让许半生离开黑市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当时就已经察觉到自己可能无法顺利的离开黑市,而不管他是否离开,除非是一路杀出去,只要黑市的守卫怀疑他还在黑市之中,这黑市就不可能平静。 而他果然没能离开,过了两天藏头露尾的生活,终于还是被查到了踪迹。 被抓就是死路一条,温蓝山的师弟孔庆丝毫都不怀疑这一点,是以当对方试图与之谈判的时候,他选择了直接发难。 和前两天的事出意外不同,今天黑市方面是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甫一交手,孔庆所遇的就不是一两队的守卫,而是直接面对七名金丹率领的七十名筑基围攻。 孔庆的实力当然比他们强很多,可再如何强悍,面对训练有素配合相得益彰的七十多人组成的大阵,孔庆也只能血战而已,再想如当日那样从容脱困,已经不可能。 黑市远比一般的集市要大得多,可再大的集市,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也是一瞬间便传遍了黑市的每一家客栈。 尤其是孔庆的确太强,在元婴赶到之前,那七十多人死伤过半,差一点儿就被他逃脱了。 上边显然下了死命令,孔庆必须被抓,无论死活。 虽然忌惮于孔庆的实力,两天前一名元婴已经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今天与孔庆交手的元婴,再不敢有任何的保留,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心,他知道孔庆的攻击力极强,是以摆出的是一副绝对的防御姿态。 哪怕有枪在手,孔庆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这种枪毕竟更适合突袭,一旦一枪不中,再想用枪出奇制胜就很困难了。而没有了法力枪的加成,孔庆的实力其实也比普通的元婴高不了多少。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肯定能够杀死对方,可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就越为不利。 孔庆十分后悔,早知如此,他当日和许半生分别之后就该直接杀向出口,虽说那天在出口处肯定也是重兵囤积,但总比现在这种局面要强。 孔庆知道,之所以这帮守卫会如此大张旗鼓,其原因,盖莫是因为黑市之主,也是此地唯一的化神真尊已经回到了黑市之中,现在想要脱身,已经是难上加难。 双方的打斗早已传遍了黑市的每一个角落,黑市方面为了防止出现更大的乱子,勒令所有修仙者都不得离开客栈,而在双方交手之前,那些已经在街市之上的修仙者,也被勒令立刻回到客栈。 黑市之中的守卫数量不可谓不多,可比起修仙者的数量,终究还是有所不如,现在多数的守卫又被下令赶往出事地点,人手就越发不足,已经很难维持黑市之中正常的秩序。 动乱的产生往往只是一个很小的冲突造成,局面一旦乱了,就免不了会出现一些心存不良,试图浑水摸鱼之人,其结果便是修仙者之间也发生了冲突,有些修仙者怀着侥幸心理,试图抢夺其他人的货品,而守卫的数量已经不足以威慑他们,这就导致了黑市之中局面的迅速失控。 许半生倒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之中,可外头的嘈乱,已经让他心生警觉。和其他的修仙者不同,许半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孔庆又和守卫撞见了,他担心了两天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 此刻的许半生,颇有些犹豫,对他而言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迅速离开黑市,他相信只要自己离开了黑市,孔庆必然有所察觉,这样无论孔庆的情况如何,这件事基本上都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可是许半生也知道,自己现在离开的话,且不说那些守卫是否会放行,光是太一派已经帮他们交足了一个月的灵石,而现在距离一月之期还差几天,就足够引起黑市方面的怀疑。 一时之间,许半生陷入两难的境地。 从客房里走了出来,许半生来到前贵,掌柜的如临大敌,所有的伙计都各有派遣,守在不同的区域,住客稍有风吹草动掌柜的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许半生走出客房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些颇有些紧张的伙计,换成其他人,许半生都未必能顺利走到前柜,也就是那些伙计都知道许半生与掌柜的交好,才并未特意阻拦他。 看到掌柜的,许半生上前问道:“外头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乱的很。”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还是那天那人,不过现在局面有些失控了,有些修仙者试图趁火打劫,彼此之间动了手,可守卫却明显不足。胡兄弟,你还是赶紧回屋吧,现在局面太乱,避嫌是最重要的。”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里在想,以目前的局面,其实场面越乱对他就越有利,一旦真的乱到那位化神真尊也知道无法控制局面,恐怕也就只有下令疏散人群,让所有无关之人离开黑市。许半生相信黑市绝不止一个进出口,只不过平时是绝不会开放那些进出口的。真要是局面乱到无法收场的地步,那位化神真尊也唯有打开所有的出口,先让无关之人离开。黑市之中修仙者的数量一旦大量减少,他或许还是能够控制住局面的。 “那人有帮手么?”许半生又问。 掌柜的也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摇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估计肯定是有,否则他怎么敢在黑市里闹事。要说那人的实力也真是强悍,胡兄弟,我也不瞒你,我们这儿已经死了一名元婴了,几乎可算是被秒杀,你就足以了解那人的实力了。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有化神真尊在此,还容不得他猖狂。可现在的局面,只怕外边的骚乱就是他的同伙在煽动。局面若是继续混乱下去,只怕化神真尊也是无力控制了。你先回房,若是局面彻底失控,我会第一时间安排你先离开黑市。” 许半生点点头,道:“多谢掌柜的。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人,那位化神真尊为何不直接出手呢?” “防的就是他还有帮手,那人那天的目标很是明确,这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化神真尊想要找出那人的幕后主使……” 许半生心中微叹,心说这幕后主使已经离开了,孔庆此刻也唯有一人而已。 只是局面如此,只怕孔庆是绝难活着离开了。 许半生也知道,孔庆活与不活,应该都不会把自己牵连出来,他相信孔庆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真要是面临绝境,他只怕宁愿自裁也不会愿意落在守卫们的手里。可是,真要是任由那些守卫一路追查下去,自己与贾明之间的交易就不免曝光,而他毕竟是跟温蓝山有过接触的,这就保不齐最终会被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要说证据,肯定没有,但这不是警察办案,一名化神真尊,又是背靠上门的化神,他需要跟许半生这种小角色讲证据么?就算是太一派,恐怕他也不会放在眼里。这一点,光是从那日门口的守卫长,如今已死的项经纬的表现,就可见一斑。 许半生不由对温蓝山颇有些恼恨,他们是担心有其他大世界的人会追查到许半生的身上,但做事的目的太过于明确,贾明之死,足以令这个黑市的人把线索追查到许半生身上来。难不成温蓝山认为许半生对上那些外世界的人没有还手之力,对上这黑市之主就有抗衡的能力么? 出于自保的想法,许半生倒是希望外边越乱越好,最好乱到无法收拾,到时候那名化神也是难辞其咎,而这黑市背后真正的那些势力,怕是就无心追查许半生这种小角色的事情了。 局面已经彻底失控,许半生回到房中不久,就发现外边竟然已经火光四起,修仙者之间的冲突明显升级,现在外边已经乱成一团。 掌柜的也并未食言,他感觉到局面已经完全无法掌控之后,就立刻敲响了许半生的房门,给许半生指了一条路,让他迅速离开黑市。 许半生也不敢多问,谢过掌柜的之后,便直奔出口而去。 这个出口的方位,显然不是许半生进来的地方,掌柜的明确告诉过他,现在那出口肯定还未打开,但是局面已经失控,化神真尊只怕很快就会大开四方出口,先让无关之人离开。许半生也只能希望掌柜的判断是正确的,一路朝着出口坐标狂奔而去。 一路所见,这黑市之乱即便控制下来,只怕也要整顿很长时间了。现在的许半生,只希望自己可以安全离开,而项经纬已死,希望线索到了他那个层面就彻底断掉,至于温蓝山那边,以后再跟他计较。 远远的,听到两声熟悉的枪响,别人都不清楚,许半生却是知道,这是孔庆又拿出了他的法力枪,这说明孔庆已经濒临绝境了。 许半生在犹豫,他要不要去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 第802章 果然有手雷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过,许半生再无任何犹豫,转身便朝着声响之处飞掠而去。 许半生当然知道元婴之间的战争自己帮不上任何的忙,可孔庆毕竟是为了帮许半生善后才以身涉险的,许半生并不赞同他这种善后的方式,可毫无疑问孔庆的做法是最为直接,也是最为有效的一种。 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毕竟对方也是有所求,可许半生亦知道,若是没有孔庆所行之举,自己今后的麻烦只怕不断。 世间一切皆有为,而许半生修的却是无为法,随心而动,既是已经动了返身的念头,许半生就一往无前,再不去考虑任何后果。 那阵轰隆隆的响声,许半生再是熟悉不过,对于九州世界而言,这个声音很是陌生,可对于许半生来说,这声音就是手雷爆炸时发出的声响。 毫无疑问,这又是孔庆所为,只有他才有可能拥有手雷这种东西。和之前的那把枪一样,这手雷必然是法力攻击,既然造出了枪械,手雷这种爆破物的出现也就顺理成章了。事实上,许半生早就料到孔庆身上可能会有手雷之类的东西,只不过他没法儿问,也没时间让他问。 现在这阵响声的出现,无疑证实了这一点。 如同此前孔庆是到了必须尽快结束战斗的关头才取出了法力枪一样,现在的孔庆,既然连手雷这等本该秘而不宣的法宝都用了出来,只能说明他可能已经濒临绝境了。 手雷这种法宝一旦曝光,也就失去了突袭的可能,一声之后便是连续的手雷爆炸声,许半生听得心惊肉跳,这样下去,难保孔庆不会拿出更为猛烈的炸弹,甚至于……核武器。 有枪械,手雷和炸弹的出现可谓应运而生,其最基本的动力原理都是一致的。 许半生并不确定孔庆身上有没有可能出现核武器,毕竟,核武器其实是另一个层面的武器,那需要有放射性的元素,使其进行核裂变产生更大的能量。许半生丝毫不怀疑凭温蓝山和孔庆他们那个世界的科技早已可以造出核武器,但是他并不确定那个世界是否会有放射性的元素,毕竟,每个世界都有一些其他世界没有的东西,自然也就会缺少一些其他世界的元素。 但是有一点是绝对确定的,就连地球上都能制造出人类可以携带的小型核武器,孔庆那个世界就一定也能做到。 这种小型核武器,威力当然比不上动辄摧毁一座城市的原子弹,但是,加上法力的驱动,这座黑市只怕不保。 前方火光四现,许半生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双方交手的地方。 在滚滚的浓烟之间,许半生可以看见孔庆傲然的身影,他手里拎着成串的手雷,让所有黑市的守卫丝毫不敢靠近。 早就有人发现许半生的到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有人会去理会他了,原本以为黑市之主回来了,以化神对元婴,拿下对方必然轻而易举。可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强悍如斯,连续杀了三名元婴,至于死在他手里的金丹和筑基更是不计其数。 不夸张的说,如今黑市之中的守卫数量已经少了三成以上。一千多名守卫,从元婴到筑基,竟然一下子死伤超过三百人,这是此地主人绝难接受的事实。 最初那队发现贼人踪迹的守卫,完全就是炮灰,除了起到通知更强之人的作用之外,几乎是被秒杀。而最初赶来的元婴,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只是拼尽全力的拖住对方,而他似乎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当知晓贼人被一名元婴拖住之后,其他人其实还松了口气,觉得孔庆的实力不过如此,两日前的杀戮只是侥幸,又或者是他有某种极为强大的法宝,而如今这件法宝已然无法使用。 可是,当连续两名元婴赶到之后,情势却急转直下,那人猛然扔出一只黑乎乎的球状物,正当那三名围攻孔庆的元婴正打算联手拿下对方的时候,看到这只似乎毫无威胁,仅仅只是略感到法力波动的黑球滚出,不禁也是一愣。 三人围聚上前,那黑球陡然爆裂开来,其中蕴含的强大能量,完全作用在三名元婴身上。 此球威力虽大,却也无法在一瞬间收割三名元婴的生命,哪怕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元婴的自我防备也远不是金丹以下可以比拟的。但是,这场爆炸却依旧让三名元婴身负重伤。 随即孔庆又取出一个怪模怪样的法宝,三点光芒分别射入到三名元婴的体内,这一次,才终于将三名元婴彻底绞杀,连元神小人也一并绞灭。 黑市之主其实是跟那两名元婴几乎同时赶至此处的,但是他却多留了个心眼,两日前的惨剧,他虽未亲眼见证,可听得麾下的汇报,他总觉得这个来自于外世界的修仙者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就是这份小心,令其避免了一场祸事,但是看到自己麾下三名元婴如此惨死在对方手上,作为黑市的绝对领导者,这名化神真尊也是难以按捺胸中怒意。 他现身之后,化神威压顿时弥漫当场,其余守卫当即拉开阵型,让化神真尊与孔庆对峙。 孔庆情知不妙,而事实上他在这两日发现自己无法轻易离开黑市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料定化神真尊必然会火速赶回来。只是他比多数人更明白,黑市之主虽是该名化神真尊,可此人平日里并不在黑市留居,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回来巡查一番。 运气好的话,黑市之主山高水远,即便全力赶回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而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孔庆脱身了。 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差的很,短短两日的时间,化神真尊便已经赶到,而面对一名化神真尊,孔庆不觉得自己还有可能逃脱。除非这个化神真尊站着不动让他用法力枪和法力手雷一通乱轰,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情知自己已无幸免的可能,孔庆倒是也放开了手脚,便是死,也要对方付出足够的代价。 只是,孔庆心中不免有些沮丧,为了替许半生断后,倒是把自己的后路也给一并断了。早知道,当日就直接动用法力手雷,直接把这个黑市轰个七零八落,然后便可从容离去。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连串的法力手雷轰向那名化神真尊,对方虽然修为强大,可面对刚才轻易重创了三名元婴的法宝,依旧是连番急退。 他不知道孔庆手里还有多少这种法宝,从其形状大小来看,随便一个修仙者,身上的腰囊之中装上一两千只都是轻而易举。虽然潜意识里也知道这种法宝得来不易,必然不会出现如大庞大的数量,可可对毕竟来自于外世界,对于外世界,九州世界的修仙者可谓是知之甚少,谁也不知道这类一次性的法宝在这个外世界的修仙者手中究竟是不是常备的消耗品。真要是跟九州世界的符箓一般,一名元婴,尤其是在虚空乱流之中穿梭过的元婴,手里有个一两万张符箓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化神真尊第一时间想到了对方若是真有大量此类法宝的后果,就算这黑市不至于因此崩塌,恐怕也会让大量的修仙者因此陨落。而这是在黑市之中,黑市里限制各路修仙者动武,可也有对这些修仙者的保护职责,死伤不大还好,凭他身后的势力,只怕那些修仙者的师门也不敢太过追究,无非是讨价还价要点儿赔偿而已。 可是,若是死伤数量太大,别说是这个化神真尊,就算是他背后所有势力加起来,也绝对讨不到好,审判所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在连续的法力手雷爆裂之下,化神真尊迅速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闪躲手雷之间,化神真尊连续捏碎了四枚含有法旨的玉牒,玉牒既碎,其间法旨便自然传达下去,依旧在苦苦维持黑市秩序的那些守卫,立刻得到了命令。这命令便是黑市众门齐开,疏散各门各派的修仙者。 众守卫接到法旨的那一刻,全都愣住了,这意味着,就连这个黑市的至高掌控者,也忌惮于对方的实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其拿下。 众人皆在思索,这个外世界的元婴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为何会如此强大,竟让化神都无法直接擒拿。 法旨不得有误,他们立刻开始疏散所有修仙者,那些无意纷争的修仙者顿时潮水一般的朝着大开的四处通道离开黑市。 当许半生赶到孔庆与化神真尊交手之地不远处的时候,整个黑市里已经被疏散了超过三成以上的人。 前方依旧是火光骤起,每一处火光亮起之前都会伴随强烈的爆炸,如此强大的法力波动,直接让许半生内腑受创,生生吐出了两口鲜血。 而面对如此密集的轰炸,那名化神真尊也不禁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正确,以对方这种手段,只怕他手里的那种一次性法宝数量还真是极其庞大。 由于爆炸集中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黑市本身又只是个次元洞天,如今在这么强大的法力轰击之下,已经有些崩溃的前兆。 化神真尊再不敢怠慢,拼着被两枚法力手雷轰在身上,炸的他也是极其狼狈,也要强行对孔庆出手了,不为别的,只为把他引向别处。真要让他这般下去,不等分出输赢,首先这黑市就先毁了。 次元洞天的毁灭,虽然不会造成洞天之内修仙者如何,但是,单只是这个次元洞天的损毁就不是这个化神真尊能够承担的。一个黑市所需的次元洞天,其消耗的资源也是数以亿万灵石计算的,真要是毁在他手里,他只怕也无法交代。 第803章 摧毁黑市 化神出手,果然石破天惊,哪怕他是迎着两枚法力手雷而上的,力量上有所折扣,可一击之力,依旧是非同凡响。 纵然孔庆身上那件黑色斗篷衣也是宙级法宝,又卸去了化神三成的力量,可这一击,依旧打得他当场倒飞了出去,胸前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 许半生见状,情知孔庆也是疏忽了,此前他扔手雷扔的过瘾,见化神似乎很是忌惮,不免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化神突然出手,完全不顾手雷会给其造成的伤害,这才被化神这一击,结结实实的打中了胸口。 两天前孔庆杀死那帮守卫的时候,许半生从死人身上顺了一套黑色盔甲,虽然这种盔甲仅仅只和普通法袍相当,但是穿上这么一身就可以冒充黑市守卫,许半生也是有备无患顺手塞进了储物戒指之中,想的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穿上这身盔甲闹不好还能鱼目混珠一下。 此刻,他立刻从戒指之中取出这套盔甲,心念一动便轻松的将盔甲穿戴整齐,拔出腰间佩刀,电射一般的朝着孔庆的方向而去。 孔庆的身躯重重的落在地上,气血翻涌,也不知道呕出多少口血,几乎连勉强站起的气力都没有了。 扬手扔出五枚手雷,集中在身躯前方炸响,暂时的阻挡住了化神,使其无法继续对自己发出第二击。可孔庆也知道,虽然手雷身上还有的是,可对方既已出手,就绝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机会。这些手雷也仅仅只是能够暂时阻止对方连下杀手而已,不可能真的扭转当下的局面。 咬着牙,孔庆几乎要动用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法宝了,可这时,一道黑漆漆的身影疾射而来,并且挥舞着手中的佩刀高喊着:“兄弟们,贼人已经受伤,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咱们出力报效的时候了。”说罢,身形已经超过化神,迎着手雷炸响的余威一头冲了进去,就连化神都被这道身影搞得一愣,不明白自己手下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悍不畏死的家伙。 那手雷对化神都能形成伤害,对一个只是穿着普通盔甲,也就意味着还只是筑基期的守卫不啻为催命符。就算是现在手雷只剩余威,可明显对方手里还有这种法宝,这家伙冲进去,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就算是要报效,也不是在这种时候啊。 不光化神这么想,其他的守卫们也尽皆如此思考,是以那条身影只是孤零零的冲了进去,勉强起身,却只能单膝半跪于地的孔庆也被这家伙果猛的身影给惊住了,一时间倒是忘了将手中早已扣住的手雷扔出去。 许半生强忍着手雷余威造成的血气翻涌,完全是依靠自己释放出来的真炁强行抗衡爆炸余威,见孔庆也愣住了,竟然没有继续扔出手雷,心中也是不免一喜。 至于化神及其余黑市守卫的反应,这倒是在许半生的算计之中,否则他也不敢如此张狂的扑上前去。 “贼人,纳命来!惨死的兄弟们,我这就要替你们报仇了。”许半生大喝了一声,只希望孔庆能听出自己的声音,同时面门大开的对着孔庆,只希望他能看清自己的面貌。 被声音吸引,孔庆抬起头来,双瞳急剧的收缩,他已经看清了来人赫然正是许半生,只是这种时候,许半生跑来干什么?难道他的实力能够抗衡化神?这是来救人了? 孔庆也真是猪油蒙了心,许半生的确是想来救他不假,可许半生的实力别说是化神,就算是这里随便一个守卫他恐怕都未必是对手,许半生也只是凭着一时之勇,以及想打黑市守卫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冲了出来。 最关键的,是许半生不得不如此,若是孔庆被对方生擒,光是贾明的死,许半生就定然会被牵连上。到时候,对方给不给他讲理的机会都不一定,万一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恐怕整个太一派都会被他们踏平。 平日里许半生再如何思虑周详,此刻也顾不上了,必须带着孔庆离开,并且利用他手里的手雷毁掉这个黑市,才能彻底将贾明身上可能流出的线索彻底的掩盖掉。 在化神出手的那一瞬间,许半生就已经想到了为何他会强行出手,许半生也已经发现了这个黑市的次元空间已然不稳,集中手雷在一点爆破的话,是很有可能将黑市毁掉的。 黑市被毁,其中的活物就会被彻底送回到九州世界之中,而次元空间中的死物,都会随着次元空间的崩塌而彻底化为齑粉,散逸为天地元力。许半生也知道这黑市之中的财物恐怕要以数亿数十亿灵石来计算,但是这些反正也不是他的东西,毁了就让那帮上门操心去吧。 所以他才毫不犹豫的出了手,直取孔庆。 看到孔庆那惊愕的面容,而身后那些黑市守卫以及化神都并未追上前来,许半生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接下去,便是要彻底将这座黑市毁去。 许半生兜头一刀劈落,嘴唇翕张,希望孔庆能够看懂他的唇语。 孔庆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中,他还在想着许半生的实力远高于他,应该可以将其救走,哪里还顾得上许半生的唇语? 在他看来,许半生既然能够发出真炁,实力少说也在元婴以上,哪想得到他只有炼气期的修为。 其结果便是许半生这一刀,结结实实的砍在了他的头顶,爆出一溜火光。 佩刀直接崩断,孔庆的头顶是改造过的,使用的是足以抵挡虚空乱流的金属,这佩刀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法宝,崩断是必然。 同时,许半生也只觉得自己的双臂似乎都要断了一般,这一刀的反震之力,使其本就受伤的内腑伤势加剧,许半生只得暗暗叫苦,顾不得许多,扔下那半截刀,一把抓起孔庆,低声急道:“还不跑留着等死么?” 孔庆这才反应过来,而从许半生那一刀之上他也终于看出了许半生的实力,竟然只有炼气期的修为。顾不上去琢磨一个炼气期的修仙者是如何发出真炁的,此刻的他也唯有配合许半生,全力逃跑。 看到两人如电似光的跑了,化神才终于明白,冲上前去的并非自己的手下,而是孔庆的同伙。早先他迟迟都不出手,一来是忌惮孔庆身上的法宝,二来也是放着孔庆还有同伙,现在同伙出现了,却穿着他手下守卫的盔甲,竟然让他也没能分辨出来。 眨眼之间,两人便已经跑出去足有数百丈,彻底拉开了和化神之间的距离。 其余的守卫也陡然反应过来,可是,孔庆此时又扔出一串手雷,在他和许半生逃窜的路上炸出一条火龙,让那些守卫丝毫不敢冲上前去,就连那名化神,也被逼的不得不微顿脚步。 就是这么一瞬间,孔庆与许半生二人又跑出数百丈,可是,距离最近的出口,少说也还有万丈以上的距离,凭他们二人现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逃出化神的手掌心。 “你为何要来?”孔庆既然已经察觉到许半生的实力低微,自然对于他会出现感到十分古怪,难道他怕自己被擒之后将其供出么? 许半生全力狂奔,口中道:“我从不怀疑你即便被擒也不会把我供出来,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如果能逃出去,我再详细跟你说罢。现在,你身上还有多少手雷?” “手雷?”孔庆一愣,逃跑的脚步都慢了几分。 很快,他意识到许半生说的是他扔出去的东西,又道:“你是说罚神雷?” “不管叫什么,反正就是你刚才扔出去的东西,还剩下多少?” 孔庆道:“大约还有二百颗的样子,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奇怪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许半生无暇解释任何,只是说:“先悠着点儿扔,尽可能跟后边拉开足够的距离。” 孔庆也知道此时不是多解释的时候,急忙按照许半生的话,不断的将罚神雷一颗颗的向身后扔着,有些是扔在路上阻断身后追击者的脚步,有些则是直接扔向那些追击者,包括化神在内,逼使他们不得不闪身躲避那些罚神雷。 罚神雷的效率顿时变得高了起来,许半生和孔庆也逐渐的拉开了与身后追兵的距离。 “没用的,这里太过深入,想要跑到出口至少还有万丈以上,我们逃不出去的。你走吧,我来替你断后,就凭我手里的法宝,挡上个一盏茶的工夫还是足够的。” “废话那么多,如果要你断后,我还现身干嘛?刚才就直接跑了。你听我的,咱们都有机会逃出去。现在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了?”许半生只顾着逃命,根本无暇顾及身后一切,孔庆毕竟是元婴,想要保持和许半生相同的速度,同时还能关注到后方。 “快到千丈了。” “再跑,一千五百丈的时候你告诉我!” 二人玩命似的向前跑去,孔庆依旧不断的向后扔着罚神雷,由于距离远了,罚神雷扔的倒是也少了许多。 终于和身后的追兵拉开到一千五百丈以上的距离,孔庆喊道:“超过了。” 许半生立刻停下脚步,沉着的说道:“将你身上所有的手雷扔出去,集中至一处,使其同时爆炸。” “你想干什么?” “刚才那个化神强行出手,就是因为你的手雷一直在同一片区域爆炸,已经快要将这片次元洞天的支撑炸毁了,所以他必须迫使你换一个地方扔手雷。现在你将所有的手雷,如果你身上还有其他爆炸物的话,也一起扔出去,尽可能集中在同一处炸开,看看能否将这个次元洞天炸毁。只要黑市毁了,四通八达,到时候我们就各安天命自行逃命。失去了黑市坐标,他们想找到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孔庆双眼一亮,立刻将身上所有的罚神雷都取了出来,毫不犹豫的朝着前方至少五六百丈的地方扔了过去。 密密麻麻一大片黑乎乎的球状物,身后那群追兵,包括化神在内,也是看的触目惊心,急忙停下了脚步。 第804章 一夫当关 一百多枚罚神雷,几乎同时炸响,黑市顿时不稳起来。 地动山摇,一如地震来临之际的动静。 在罚神雷被扔出之际,所有追兵就已经停下了脚步,那名化神急切之间以神念传声:“快躲!” 其实不用他说,所有守卫都已经领教过罚神雷的厉害,这种法宝,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于它爆炸时的威力,而在于从孔庆几乎不间断的扔出罚神雷的姿态可以看出,罚神雷是一种无需真气引导的法宝。 眼看着密密麻麻颇有遮天蔽日之感的罚神雷被扔出,这帮守卫哪有继续前进的道理,全都是毫不犹豫转身便逃,生怕被罚神雷波及。 就连那名化神真尊本身也是如此,神念传声的那两个字之间,他已经后撤超过千丈的距离。 许半生更是和孔庆一同头也不回的向前飞奔,一边跑还一边将身上的那套盔甲脱了下来,恢复了本来面目。黑市一旦崩塌,这个次元空间就会立刻凝缩回一个奇点,许半生脱去那套盔甲之后,即便是那名化神真尊,也无法准确的辨认他的身份。而同时会有大量各门各派的修仙者被送出去,到时候大家鱼龙混杂,黑市里的守卫也就无从确认刚才帮助孔庆的人是谁了。 许半生相信,那名化神以及那些守卫,定然将他视为和孔庆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外来者,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想到许半生竟然是九州世界的修士,等到他们产生这样的怀疑之时,所有曾经来过黑市的修仙者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面对茫茫人海,所有的线索都将彻底断绝。 感觉着脚下大地的摇晃,那庞巨的能量正以罚神雷爆炸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许半生心里总算安稳了许多,看来,自己的计划应该是实现了,而原本他们就跟身后那些追兵拉开超过一千五百丈的距离,如今他们不进反退,许半生和孔庆又是一路狂飙,这距离瞬间被拉大,足足超过了五千丈。只等黑市彻底崩溃,他与孔庆便可各自奔逃,到时候那些守卫根本就难以追寻他们离开的方向,再想抓住他们,几乎已经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一切真如许半生所料,他们的确是已经成功了,但是很可惜,计划往往伴随着失败的几率,虽然许半生的计划已经足够完美,可他还是低估了这黑市的强大。 一百多枚罚神雷,虽然已经让这黑市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可却最终还是差了一点儿,并没能让黑市彻底崩塌。 许半生和孔庆转瞬之间逃出去数千丈,却依旧没能等到黑市消失化为奇点,许半生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近乎惶恐的情绪。 黑市还在? 那就是计划失败了。 而他们此刻距离黑市的出口还有数千丈的距离,身后虽然拉开了超过五千丈,可这五千丈,当没有了罚神雷的阻击之后,对于化神而言,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儿而已。 感受着脚下的大地又逐渐的恢复了平静,黑市依旧在,许半生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再次看到那名化神的身影。 第一次的放慢了脚步,许半生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守卫大部分都早已看不见,可在身后茫茫烟尘之中,却有一道身影从容迈步而来。 一步便是千丈,到了化神这种地步,真正就可以做到缩地成寸,只要真气足够,万丈也只是等闲。许半生相信,若非那名化神还顾忌着罚神雷,他无法确定孔庆身上是否还有,恐怕这五千丈的距离,对他而言也只是三步就能迈到的距离。 难道这一生就要交待在这里了么? 一招手,那身黑市守卫的盔甲又出现在许半生的手中,哪怕还有一丝逃离的机会,许半生也绝不会曝露自己的身份。 身旁孔庆也已经停下了脚步,他和许半生一样,同是一脸的苦笑,他也已经看到了结局。 “看来还是功亏一篑啊,要是早些想到这个方法,倒是可以顺利的脱身。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是我太大意了,这个责任我会一力承担。你无需再遮掩自己的面目和身份,那个化神,以及这里所有见过你我的人,都活不成。你先走吧,我会彻底了断此事。” 听到这话,许半生便是一愣,他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早前就已经有所怀疑的念头。 “你还真有核武器啊。”许半生感叹道。 孔庆也是一愣,他显然并不明白许半生所言的核武器是什么。枪械的同名只是一种巧合,在他所处的世界,显然对于这些科技加仙武的武器有自己的名称。 手雷叫做罚神雷,核武器自然也可以有其他的名称。 “你们那个世界,把这种东西叫做核武器么?”孔庆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一般的东西。 “利用原子裂变产生的能量,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极大的力量。”许半生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所说的核武器的原理。 孔庆坦然的笑了,点点头,道:“原理是一样的,再加上存储其间的法力,不止是摧毁黑市,万丈以内,一切荡然无存。不过这里是个次元空间,所以再大的威力也会随着次元空间的湮灭而被凝缩在最终的奇点之中,只要你离开了这个黑市,便绝不会遭受到这件法宝的波及。不要再多说了,你快走吧,无论如何,你绝不能死。” 许半生看着决意赴死也要彻底替他了结这一切的孔庆,不禁为之动容,脑中不断的思索着,但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孔庆与自己都活下去的方法。 和孔庆之间,其实并不存在任何的感情,甚至于,许半生还曾责怪过孔庆行事莽撞,若是孔庆能事先跟他沟通一下,两人必然可以找出一个更好的方法去斩断线索,而不是被逼到如今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可是,就凭孔庆此刻只身赴死也要保全许半生的姿态,许半生也不得不领他这份情。 孔庆为他自己的莽撞即将付出代价,这代价便是灰飞烟灭,虽然他依旧是怀有私心,他只是为了替他所处的那个世界的人们寻找到一条通往仙庭的飞升通道,但是,在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利益面前,多数人的选择并不会是后者。就凭这一点,许半生彻底原谅了孔庆的莽撞,并且深深为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悲壮而动容。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许半生终究也只是个炼气九重天的,微不足道的修仙者,他无法改变当下的一切。 “我会为你的族人尽可能多提供一些能在虚空乱流之中使用的符箓。”事已至此,许半生也唯有做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因为他知道,孔庆所需,也不过如此。 孔庆淡然一笑,道:“从你竟然会返身试图救我这一点,我就足以相信你了,看来,师兄的选择没有错,付出这样的代价,完全是值得的。” 许半生无语。 抬眼望去,那名化神距离二人已经只有千丈之遥了,他显然已经看见了孔庆手中的那只盒状法宝,此前的罚神雷已经足够令其震撼,现在孔庆与许半生二人显然已经被逼至绝境,几乎是下意识的,那名化神就知道孔庆手中的法宝必然更上一个等级。 千丈之遥,已经可以令那名化神看清许半生的面目,虽说其他世界的人多数也跟九州世界长的一样,但是从许半生身上透出的姿态,这名化神还是看出了他就是九州世界的修仙者。 “难怪敢在我黑市之中闹事,竟然是出了内奸了。你可知道,里通外世界,这是何等的罪过?”化神威势凛然,即便相隔千丈,许半生也在他那强大的威势面前感到极度的压抑。 “若说里通外世界,你们这些黑市只怕比我通的多,也通的早,你又有何脸面来说我?至于罪过,你能抓到我再说吧。”说罢,许半生深深的看了一眼孔庆,低声道:“孔兄,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因为明知是生死诀别,二人都没有说什么来日再会之类的废话,孔庆只是傲然一点头,许半生便掉头直朝着出口处而去。 化神双目一凝,身后他的手下们也早已赶到,他沉声下令:“不要放跑了那个里通外世界的奸细,追上去,要活的。”追跑了一路,这名化神早已看出许半生的境界很低,甚至低到无法驾驭飞剑,对付这样一个微不足道之人,自然要留活口。也唯有如此,才能抵消他没能看护好这个黑市的罪责。 可是,那些守卫却并不敢径直追上前去,前方还有孔庆挡着呢。 原本在这黑市之中,除了这名化神,孔庆就堪称无人可挡,更何况孔庆已至绝境,手中的方盒也必然是其最后的倚仗。此刻追上前去,岂非绝对是死路一条?孔庆和许半生的姿态早已说明,无论如何,孔庆都是要保住许半生的。 一时间,竟然无人尊令。 化神勃然大怒,喝道:“你们这群贪生怕死之辈,难道我的命令都不好使了么?你们可知违令不尊的后果?” 众人尽皆沉默不语,半晌,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前拱手说道:“真尊大人,前方那人手中法宝甚强,我等根本无法逾越。还请真尊大人出手,降服那名外世界的贼子,我等抗令之举,将来自会领罪。”这话,显然是说化神在让他们做炮灰了。 见这边迟疑,孔庆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这群胆小如鼠的家伙,今日,便让你们领教领教我无仙世界修士的厉害。你们尽管放马过来,若不将你们屠戮一尽,都显不出我无仙世界的威风。” 此声高昂,已经跑出足有千丈的许半生,却是脚步微顿,他记住了无仙世界这四个字,也终于知道了温蓝山和孔庆所处的世界之名。 第805章 湮灭之力 前方已经看到来时的出口,不断有修仙者从出口涌出,此前那名化神所下的疏散令,此刻依旧在发挥着作用。 许半生并不知道孔庆手中那只盒状的核武器究竟有多大的威能,不过对比其大小,许半生估计短时间内那只盒子的力量还无法波及至此。 一丈约三米,千丈便是三千米,也即三公里。 许半生现在距离孔庆五千余丈,十几公里的距离,等到那个核武器的能量波及至此,黑市这个次元空间恐怕早已凝缩成了一个奇点。 真正会因此身亡的,其实也就是孔庆周遭千丈左右。 一旦黑市被毁,次元空间收缩为奇点,也必会将核武器的能量收缩其中,绝大部分人都只是被直接送出这个次元空间而已。 一念及此,许半生便站定了脚步,回过头,观望着来时之路。 他甚至能够想到那名化神已经跟手下起了矛盾冲突,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将成为孔庆手下的飞灰。当然,孔庆自己更是首当其冲,难逃飞灰湮灭的下场。 那也是数百条生命,不过许半生并无半点怜悯之心。 修仙大道,若是连这点都参不明白,那么仙路也就自绝。 唯一能让许半生心有所系的,无非舍己送他离开的孔庆一人。 或许在九州世界其他修仙者的眼中,孔庆这个外世界来犯之人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而面对孔庆的那名化神及其手下都是无辜受累。可在许半生眼中,他们毫无二致,原因只有一个,许半生也并非九州世界的成员,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外来者而已。 虚空乱流之中的无数世界,对许半生来说都是一样,唯独在情感上略有不同的,仅仅只有地球所在的那个世界而已。 眼前突然白光大作,哪怕相隔十几公里的距离,许半生依旧能感受到来自于核武器爆炸所带来的威力。 核武器这个名词,许半生自打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铭记于心,可他若是在地球终老一生,恐怕也不可能得缘见识。倒是没想到,来到这样一个毫无科技可言的世界,却见识到了核武器之利。 脚下的大地并没有太过庞大的震动,这甚至跟刚才百多枚罚神雷爆炸的时候都无法相比拟,拥在黑市出口处的修仙者感觉到了这微微的震荡,但他们绝不会知道黑市即将毁灭。唯有许半生,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孔庆处于力量之源的中央,此刻早已神魂俱灭,而他必然是带着那只盒子冲向化神及其手下的,许半生甚至可以想象的出孔庆是如何绝决的作别这个世界,一头闯入守卫群中。 然后,只是白光乍起,无论是化神,还是元婴、金丹、筑基,在这种量级的能量之下,都连双目都无法睁开。 光强大到了一定的量级,也足以湮灭一切。 一切都在无声中实现,力量的量级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一切都会被吞没在这层力量之中。无论是光,还是暗,是声音,还是感觉,都会毫无差别的被摧毁。 绝对的力量足以吞噬一切,不分上下。 时间空间都仿佛被吞噬一空,有的,只是那种蕴含在内极为庞大的绝对力量。 许半生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负面的表情,相反,他的嘴角轻扬,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这力量,便是虚空乱流的雏形,便是黑洞之中那无以伦比的绝对引力的小规模绽现。 相比起这种层次的力量,人类、修仙者乃至于仙神,都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 许半生再无半点留恋和牵挂,当这力量能够被他感知的那一刻开始,孔庆以及那些追击他们一路的化神、元婴、金丹、筑基,都已经尸骨无存。 眼前景象陡然收缩,伴之以人群的惊叫,谁也没有见识过次元空间的坍塌,即便他们知道黑市的坍塌并不会伤及到他们,这些人依旧不可抑制的发出本能的呼喊。 其中,唯有许半生,淡定的立于半空之中,脚下是鼓荡的真气,将其高高的托起,许半生注目着前方白光大作传来的方向,亲眼见证着白光被坍塌的空间所吞噬,亲眼见识了一个次元空间是如何收缩成为奇点的。 并不是说核武器的力量不如次元空间坍塌的力量强大,本质上它们都是相同的力量,只不过空间太大,而那只盒子终究还是太小,一内一外,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许半生早已立身于黑市之外,他眼睁睁的看着构成黑市的次元空间飞快的凝聚,前方仿佛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洞,空间和时间在黑洞之中彻底被吞没,也包括孔庆与其手中的核武器所造成的庞大力量。 最终,黑洞成为奇点,达至无限小,彻底消失不见。 但是许半生知道,奇点始终存在,只是归于虚空乱流了而已。 在那其中,生命虽然已经消亡,可谁也不会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那个奇点之中曾经生命的痕迹,会否孕育出一个新的世界。而即便有那一天,许半生也早已不会知晓,其他人就更加不得而知。 许半生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祸星,因为他的降生,致使地球差点儿归回到远古大巫的手中。 海沟之中的路氏王朝,虽然早已腐朽不堪,迟早都是覆灭的下场,但毕竟是在许半生出现之后,才加剧了其破败的进程,以至于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这个黑市也是如此,正因为许半生与温蓝山之间的交易,存在了也不知道多少年的黑市,终于化为一个奇点。 黑市的消失,使得所有的修仙者都为之目瞪口呆,他们之中,还有一部分曾在黑市之中生活了许多年的商人、守卫等等,对他们而言,黑市只是一个囚笼,困住了他们这么多年,可如今黑市竟然消失了,他们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悲凉之意。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已经离开了黑市,黑市也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候,迎来的是彻底的沉默。 许半生当然是一直沉默着的,可除了他之外,再无任何人知道这黑市坍塌的原因。 存在于黑市之中的一切都随着黑市的坍塌而不复存在,那价值数以亿灵石计的法宝,天材地宝,等等一切,都已经荡然无存。其中,也包括许半生以及所有人的身份腰牌,至此,他们甚至和自己的师门彻底失去了联系。 好在飞舟这种东西,很多修仙者身上都有,那些因为要负责镇守出口,而没有参与追捕孔庆行动的守卫身上,也存有大量的飞舟。 很快,眼下的局势就被所有人认清,于是,拥有飞舟的人,便开始坐地起价,在确保自己未来行程的同时,他们集合起来,将多余的飞舟拿出来卖给那些没有飞舟无法回到师门的修仙者。 沉默和对于黑市的念想只在很短的一段时间之中,很快,各人又开始为各自的利益奔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个道理,放在修仙者身上也是如此。只有利益是永恒的,而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追求利益途中的过往而已。 许半生在人群之中寻找着,他相信泛东流等人应该就在这里。 虽然因为那名如今已经散为天地元力的化神的命令,黑市的四处出口大开,可许半生却知道,至少泛东流和牛凳,肯定都只会奔着他们进入的那个出口而来,因为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和自己的师兄弟碰头。 人虽多,可找了一个多时辰,许半生终于还是看见了泛东流和牛凳的身影。 他们二人,一定是在赶往出口的路上遇见的,从他们的动作和表情上来看,他们也正在寻找着许半生的踪迹。 三人聚首,自然是一阵长吁短叹,许半生对一切心知肚明,而泛东流和牛凳却丝毫都不知道黑市里究竟发生过一些什么,更加不知道许半生是这场祸事的源头。 也不知道刀狂和陈元亮会否出现在此,三人还是继续寻找。 又找了半天,找到了陈元亮,但是刀狂却依旧不见踪迹。 一问之下,陈元亮说他得到疏散令的那一刻,第一个反应便是唯有这个出口才有可能让他么师兄弟重聚,并且,他还想着要到这里来找当日那个守卫长,取回自己的身份腰牌。 只是没想到黑市都不复存在了,那些腰牌也再不可能回到他们的手里。 幸好,他找到了许半生等人。 不管跟刀狂怎么不对付,四人也依旧继续在这里寻找刀狂,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寻找,都不见刀狂的踪迹。四人心里都有了答案,刀狂必然是在接到疏散令之后,直奔距离他最近的出口,而此刻,黑市消失,刀狂却也不知流落何处。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最不用担心的,因为原先黑市唯一的入口就在这里,黑市崩塌的消息也必然很快传播出去,只要虎同方和钱吉二人得到这个消息,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赶至此处,将他们接走。 至于刀狂,只希望他能在虎同方和钱吉赶来之前找到这里吧,不过希望似乎不大,刀狂根本就不知道此地坐标,他更合理的方式,是想办法回到太一派。只是,就凭他身上那点儿灵石,似乎困难重重。购买飞舟绝无可能,而即便是搭乘他人的飞舟,收费也至少是以万为单位的。刀狂临危之下,只顾逃命,却没想到离开黑市之后的问题,也只能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了。 看着一批批的修仙者离开,短短一天之后,这里就剩下不到百人了。 剩下的,全都是灵石不够无法离开的修仙者,他们只能在此苦苦等待自己的师门接到消息派人来接引他们。 又过了一日,一只飞舟远远飞来,剩下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翘首以盼,都希望这飞舟是来接自己的。 当飞舟缓缓悬停在众人头顶上空的时候,许半生等人奋力向上方挥了挥手,他们已经看见了从飞舟上一跃而出的人是虎同方。 第806章 打赏 居于飞舟之中,许半生等四人尽皆低头不语,虎同方和钱吉也是端坐其上不言不语。 黑市冠以一个黑字,但实际上安全系数比起普通的集市还要高。普通的集市无论多高的等级,也不可能出现化神真尊坐镇。 而如今黑市竟然出了乱子,这乱子竟还大到死了一名化神真尊以及七名元婴真君,此事不可谓不大。 要知道,一名化神哪怕是对于上门而言,也是弥足珍贵,对于普通门派那就更是顶尖级的存在。如今竟然说死就死了,还附带上了七名元婴,金丹筑基更是不计其数,一千多人的黑市守卫,存活下来的竟然不足四成,这件事可谓是通了天。 但偏偏这事发生在黑市,黑市从原则上说是不被审判所允许的,也就是不在中神州的规则范围之内。纵然大家对黑市的存在都是心知肚明,但却始终无法搬上台盘,这也就导致了这件事只能在私下传扬,而不能公开。 虎同方和钱吉有心问问四人在黑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泛东流等人显然一无所知,许半生这个完全知悉内情之人只会选择隐瞒一切,装作同样的懵然无知。 这倒是也正常,毕竟四人的修为太低,身上灵石也极为有限,放他们到黑市历练,无非是为了让他们增广见闻,实不能指望他们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刀狂此刻又是不知所踪,于是这小小的飞舟之内便出现了极为尴尬的沉默。 飞舟在附近转悠了一天的时间,基本上覆盖了黑市所有出口可能的区域,却并未发现刀狂的踪影。 虎同方向师门汇报了情况之后,师门下令,让他们提前结束历练行走,返回太一派。 按照原先的预计,这次历练行走大概会在三年到四年之间,而今只是两年刚过,却因为黑市的事情而提前结束,对于泛东流和牛凳等人而言,这无疑是一种遗憾,不过几人的修为也都提高了不少,这遗憾终究还是不大。 要说遗憾,许半生可能是最遗憾的,在这次的历练行走之中,得到好处最多的无疑是他。 炼气二重天已经到了炼气九重天,并且是大圆满的状态,几乎可以说是随时都能冲击筑基。 大量的灵寒泉已经被换成了灵石,花去一百万买了一支判官笔之后还剩下四百万,用判官笔画出的符箓又卖了四百万,这意味着许半生身上足足拥有接近八百万的灵石。 关键是打通了一条路子,这条路子几乎可以保证许半生今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灵石的需求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而判官笔画出的符箓,无疑是许半生今后保命的极佳武器,若是能够尽快寻找到那种自成天地的状态出现的法门,那么今后三级符箓对于许半生来说将不是难事。而三级符箓,是元婴战斗级别的符箓,这也意味着只要身上符箓足够,遇到金丹许半生都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当然,这必须得建立在金丹完全没有把许半生放在眼里的状态下,否则,金丹一出手许半生甚至来不及扔出符箓,就已经被擒了,再强大的法宝也是枉然,更不用说这种还需用法力激发的符箓。可是,哪个金丹又会把一个炼气期的修仙者放在眼里呢?就算是许半生筑基得成,也终究只是筑基初期,真遇上金丹,只怕金丹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这也就给了许半生使用符箓偷袭的可能。 宙级法袍是绝不能露白的,这与信任无关,而是这东西绝对是许半生今后一件保命的法宝。只要是与保命相关,一切都必须绝对保密。 再有就是许半生的气海连他自己都摸不清大小,灵根也已经达到了极其接近仙身的地步。这意味着,许半生如今的资质,跟那个小姑娘姚瑶也差不多了,若是将气海中蕴藏的不是真气而是真炁考虑进去,许半生的潜力可谓是绝不亚于姚瑶。 一个仙身级别资质的修仙者,这哪怕是在十大上门眼中,也是绝对的瑰宝,但是同样,怀璧其罪,许半生的秘密一旦被其他人知晓,他也将成为别人眼中的唐僧肉。 这就是许半生这一路而来得到的全部好处。 此刻距离他拜入太一派门下,不过区区三年不到的时间,他当初和姚瑶约定,五年后筑基得成,一同回到东神州看望许如轩和秦楠楠夫妻俩,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其实已经达成。 许半生自己很清楚,他若想筑基,无非就是吸收足够的灵气在丹田之内打下足够的基础,这个时间完全是可以由他自行控制的。所以,五年之约已成必然,只是不知道姚瑶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经是什么修为,不过想来,以她仙身之姿,又是剑气宗上下倾力打造,至少也是炼气后期附近了。 师门有令,虎同方和钱吉便放弃了对刀狂的寻找,一路回航。 找了个机会,虎同方来到了许半生的房间之中,一进门,便开口问道:“你那些灵寒泉已经出手了吧?” 许半生掏出一只小小的钱囊,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低声道:“多谢虎前辈指点,弟子已经将手里所有存货出手,以目前的情况只怕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是弟子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虎前辈笑纳。” 虎同方倒是也不客气,顺手接过钱囊,打开一看,也是微微一愣。 钱囊里,十颗上品灵石赫然在目,许半生这一出手,便是十万灵石。 原先虎同方只是知道许半生肯定私藏了一部分灵寒泉,当然这也是他应得的,只不过恰好适逢其会的遇到路氏王朝的覆灭,灵寒泉也彻底枯竭,这就导致了这些灵寒泉不可以随便出手。黑市是出手这些东西最好的机会,可虎同方也没想到,许半生手里的灵寒泉竟然有这么多。按照他最初的预计,也就是价值十万二十万灵石而已。可如今许半生连给他的孝敬都达到了十万,这意味着许半生手里至少超过百万灵石之巨。 “你在路氏王朝的造化真是不小啊,这出手也是够大方的。”虎同方掂了掂那袋子灵石,并未太多犹豫,还是将其纳入怀中。 许半生笑着说道:“若非虎前辈提醒,弟子可能还不懂得这东西如今奇货可居,所以跟黑市里的一个拍卖场私下交易,这价格倒是抬高了许多。另外这一份,是给钱前辈的,还望虎前辈转交。”说罢,许半生又取出一只钱囊,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虎同方同样接过,打开一看,依旧是十万灵石,他点点头,将钱囊在手中掂量一番,道:“虽说是黑市,不过总是不免会令人生疑,尤其是你刚从那道海沟之中出来,短时间内无碍,可时间长了,你手里灵寒泉的量竟然有这么大,总是不免惹人怀疑。不过你小子运气还真是不错,路氏王朝覆灭,路寒羽的后人路隐君如今生死未知不知所踪,这线索几乎就算是断了。偏偏黑市又出了事,而且是死了六七成的人,整个黑市彻底消失。你的事情,此刻除了我,再也不会有人知晓。这气运真是逆天了,就像是老天也在帮你抹去所有的线索。” 对此,许半生也只能嘿嘿笑笑,不敢多言。 “不过你小子也真是个灾星啊,让你到集市历练,结果集市附近的十方沼泽便出了大事。让你潜入海沟采集灵寒泉,结果不但灵寒泉彻底枯竭,就连路氏王朝都覆灭瓦解。而今让你到黑市小住,好家伙,一个化神七名元婴,金丹筑基不计其数,黑市这个集数名返虚合力开创的洞天法地也崩塌无存……小子,你还真是个灾星啊,走到哪儿哪儿出事。” 虎同方的一番话,让许半生暗暗心惊,这些他就已经串联起来,因为这一切,他都是那个始作俑者。虽说黑市的事情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是,终究也是因他而起。 许半生想到这些不足为奇,这些本就都是他的手笔,可虎同方却绝对不可能知道,他只是将此视为巧合。而巧合最怕的就是串联一处,在一个人的身上连续出现巧合,那也就不是巧合了。 是以虎同方说完之后,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想不觉得,一想还真是可怕,看向许半生的眼神,也就变了些意味。没有别的缘故,许半生的资质问题,可是个怪胎级别啊,九州世界百余万年来,还从未出现过灵根是可以成长的,哪怕是后天道体,那也只是灵根稍有改变,而不是像竹笋那样一点点的成长。加上这一连串的事故,虎同方还真是被自己心里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吓了一大跳。 许半生表现出极度无辜的样子,他委屈的说道:“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啊,十方沼泽我根本就没去过,路氏王朝也不止我一个人下去了,而且我还是唯一一个差点儿丢掉了性命的。至于这黑市,我更是两眼一抹黑。经历这三处地方,我唯一的好处便是得到了一点儿灵石而已。” “一点儿灵石?你一出手就是二十万灵石的打赏,还敢说一点儿?你知道我现在一个月才多少月规灵石?”虎同方成功的被灵石吸引走了注意力,大呼小叫吹胡子瞪眼。 许半生尴尬的笑笑。 虎同方摇了摇头,道:“我也就是说说,这些当然跟你无关,你虽然修为进展堪称变态,入门不过三年,好像还不到三年吧,就已经炼气九重天了。但是这些事情也不可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对了,关于你的修为,回山之后切记不可跟任何人言说。” “弟子谨记于心。” 虎同方点了点头,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又将一只钱囊扔还给许半生:“钱师弟并不知道这些,你这灵石省一省吧,以后有机会再孝敬他,灵寒泉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807章 嘉奖升级 四人回山,刀狂失踪,这消息已经让太一派外门上下震动不已。 谁还不知道刀狂和许半生之间的矛盾?如果他们之间还没有爆发直接的冲突的话,那么刀狂和牛凳之间,可谓是公诸于众了。 而许半生与泛东流、牛凳的关系,也是路人皆知,于是乎刀狂的失踪,不免就被阴谋论化了。 三人都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他们的历练行走被迫提前结束,各有遗憾,许半生更是遗憾万分,因为照着这样的局势下去,他或许会有机缘在历练行走结束的时候真正让灵根成长到仙身的地步。那样的话,他至少到元婴之前,都不必想着如何让自己的灵根成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可以安心于修炼。 而且,即便是提前结束的历练行走,四人也都要接受内门的接见,单独接见,这总归是需要做些准备的。 四人之中除了许半生,都没见过内门真正的掌权者,充其量见过一些内门普通弟子罢了。 放眼整个外门,其实也没几个人有幸见过内门的掌权者,至于师邪这种级别的,真也唯有许半生一个人有机会得见了。 泛东流和牛凳的修为都已经迈入炼气后期,陈元亮也达到了炼气六重天,这并不奇怪,毕竟他们的底子摆在那儿,放眼外门,他们也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是,当许半生如今的修为被传扬出来,众人得知许半生竟然已经是炼气五重天,隐约在外门已经进入前二十的人选,这才是让人真正惊掉下巴颏的事情。 两年时间,从炼气二重天到炼气五重天,这速度还是一个普通门派能够出现的么?这样的话,岂不是十年之内许半生就能筑基得成?甚至,可能不需要十年,五年就够了吧? 这也是内门的担心,或者说是杨高宇的担心,他们这种小门小派,门下弟子的修为增长过于迅速,一定会引来莫名惊愕。 好在有历练行走做幌子,再加上杨高宇授意之下的有意遮掩,许半生的修为增长虽快,但还没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若是叫人知道他现在已经是炼气九重天,并且是炼气期的大圆满,基本上属于随时可以冲击筑基的存在,只怕不光是外门惊诧,这消息一旦传扬出去,立刻就会有旁门、左道乃至上门过来抢人。 审判所当然会制约那些门派,可真要是某个上门开了口,太一派敢不从么?明面上对方要顾忌审判所定下的规矩,可暗地里可以给你使绊子的地方多了去了,人家随便出动一个返虚就足以灭了你太一派满门,谁又敢真的顽抗? 泛东流是第一个觐见内门师长的,他得到了不少嘉许,赏赐自然也不少。 光是三万灵石,就足够泛东流开心好一阵子。 另外还有一门功法,再加上他用积分换取的一件洪级法袍,泛东流觉得自己这次历练可谓是满载而归,此前的那点小遗憾,也就削弱了许多。 凭泛东流现在的积分,其实是换取不到一件洪级法袍的,但是由于他们这次历练行走是被迫提前结束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一派再也不敢让门下弟子继续行走了,万一出点儿岔子带来的麻烦远大过于对门下弟子的培养。现在黑市已毁,五人进入黑市历练的痕迹可谓是被抹去了,连腰牌都没了,自然也就没人会知道他们曾经进入过黑市。 可若是依旧在外行走,就有可能会出现麻烦,万一被人认出来了,估计死了化神的那个上门,死了元婴的那些门派,都少不了要找他们去问话,一个不小心还会杀了他们灭口,毕竟黑市是不容于审判所的规则的。眼看着这次行走五人的进展都不小,尤其是许半生,杨高宇可不想冒这样的危险。 只要留在山中,也就不会被人认出,等到几十年后,这件事也就被人淡忘了。 所以,这可以说是因为太一派的决策导致了这次历练行走的提前结束,内门自然要做出一些补偿,于是乎就让泛东流用积分换取了一件洪级法袍。 按照泛东流的估计,若是能够顺利完成这次的历练行走,他应该是可以买入炼气九重天的境界。现在还差了两个等级,不免感到失落。可一件洪级法袍的补偿,也足够让其满意了。 牛凳也是如此。 除了必要的奖赐,他的积分也被允许让他挑选一件洪级法宝。 牛凳犹豫再三,换取了一把洪级飞剑。以他现在的修为还驾驭不了这把飞剑,可他修炼的最强功法便是泼风八十一剑,等到他筑基得成,这把剑立刻就能够派上用场。 对此,牛凳自然也是感恩戴德,早先因为历练行走被迫提前结束的遗憾,也就一扫而空。 陈元亮因为积分垫底,所以奖赐也少了一些,他的积分,也只让他换了一件荒级法宝。他的选择倒是跟泛东流一致,选了一件法袍,对于他这种没有明显优势的修仙者而言,防御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就轮到了许半生。 许半生知道,自己觐见内门的情况,肯定跟其余三人完全不同。 走入玄武大殿之后,许半生面对的是空空荡荡的大殿。 这大殿他已经很熟悉了,来了很多次,刚入门他就获得每月一次到玄武大殿参悟的机会。 见没人在场,许半生也便四下转悠,随便取阅玄武大殿里的典籍,这也本是他的权限之一。 因为并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出现内门的人,所以许半生取阅的都是一些泛泛而言的道藏,并没有去参研功法心法类的典籍。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人出现,许半生干脆席地而坐,翻着一本跟仙庭描述有关的道藏,他主要是想看看,在太一派的珍藏之中,是否有关于真炁的描述。 突然之间,许半生觉得玄武大殿之中的气场发生了强烈的变化,他身体周围突然光芒四现,一道白圈猛然将其笼罩其间,许半生顿觉不妙,急忙扔掉典籍站起身来,寒铁软剑也出现在他手中,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可是,气场很快恢复正常,那白圈也重重的落在地上,激起几点灰尘,一切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许半生不知所以,茫然的望向前方,因为他感觉到有人来了。 果然,师邪缓步从殿后走了出来,一出现,便笑眯眯的拱手说道:“恭喜恭喜,竟然在此参悟颇多,又升了一级,迈入到炼气六重天的境界。” 许半生恍然大悟。 他的修为究竟如何,别人或许不知,但师邪必然是知道的。 进入玄武大殿之后的种种异常,恐怕就是为了借此机会让他“升一级”。毕竟,能够进入玄武大殿感受如此强大气场的机会并不多,在此机缘之下升级,也是正常的事情。 内门想必考虑到了,立刻公布许半生的修为太过于惊世骇俗,就需要不断的为其创造机会,一点点的将其修为昭告出去,好让许半生的修为进展显得正常一些。 于是乎许半生也拱拱手,恭敬的说道:“感谢内门提供这样的机会,回来之前弟子就已经感觉到修为的各方面都已经达到了一个较为巅峰的状态,在玄武大殿如此神圣之处,终于突破了关隘,向前又迈进了一步。” 师邪含笑颔首,心道许半生的反应也是极快,便道:“你入得山门之后,我便看出你的状态已臻巅峰,所以才会作此安排,你也是不负所望,不错不错。” 许半生内心鄙夷,表面上却又是自谦一番,总归是感谢内门的照顾云云。 信手又布下一个阵法,虽说是在玄武大殿之中,师邪也显得郑重无比,然后才说道:“你的情况,同方已经俱都向我汇报,真是没想到啊,炼气九重天,你究竟是如何达到的?” 许半生自然又把跟虎同方说过的谎言再度重复了一遍,师邪虽知道此间不详不尽,却也不便细问,只得说:“终究是与灵寒泉灵脉相关,你也应当明白师门为何对此秘而不宣。单只是进展如此迅猛,就已经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若是叫人发现与灵寒泉的灵脉有关,只怕全派上下不得安宁。关于你的修为进展,内门已经有了详细的安排。许半生,你且记住,今后我们让你升级,你才能展现出相应的实力,否则,你只能以炼气六重天示人。观你如今的修为,已是炼气期大圆满,本可随时冲击筑基。但是筑基和炼气完全不同,若是你筑基得成我们也便无法隐瞒你的修为。所以,你便在炼气期多停驻一段时间吧,厚积薄发,你的积累越多,等到筑基之时好处也越多,筑基期的修炼也便事半功倍。是以,不要急于一时的境界提升,要着眼于未来,你可明白?” 许半生恭敬答道:“弟子谨遵师门之命。” 师邪点点头,又道:“你过来,我看看你的灵根。” 许半生依言走上前去,师邪施展察根术,一查之下,不由叹息不已。 “果然是极其接近仙身了啊,这次历练行走你的机缘可谓庞大,以你的修为提升速度,只怕比仙身还要快了不少。你当初也和一个仙身资质的修仙者打过交道,似乎你们还有个五年之约,原本你现在其实就已经可以完成约定了,而那位仙姑,恐怕还不如你。你现在的资质还不如她,今后或许还能超过她。不过,在金丹之前,你的修为增速应该都不会比她差,你在炼气期获得的机缘实在是帮助太大了。而等你迈入金丹之后,你的灵根或许还有成长,所以,你更加不要急于一时的修为。明白么?” 车轱辘话,又说到这一点上了。 许半生自然还是点点头,道:“弟子谨记。” “你的积分其实应该算是五人之中最高,因为无论是集市生活的那个月,还是黑市生活,你的体验都是众人之中最好的。因为历练行走是因为师门的决定提前结束的,是以,掌教特许你用积分换取一件宙级法宝。当然,以你现在的实力还差的太远,完全无法驾驭宙级法宝,这先暂寄在内门,等你将来有需要的时候再行领取。你意如何?” 第808章 取而代之 许半生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没问题了。 即便是内门允许许半生现在就挑选,他估计也不会去,就如同此前温蓝山愿意给他一件法宝,他也拒绝了是一个道理。 许半生可不想因为自己身上法宝太多而死于非命,尤其是这些他如今根本无法驾驭的法宝。 当然,以许半生的实力,他其实是可以勉强驾驭宙级法宝的,这源自于他身上特殊的秘密,气海内的真炁着实令其在这方面足以跟金丹初期相提并论。 可是,诸如法袍这种对真气需求量不高的防御型法宝,他还能驾驭的得心应手,可现在既然有挑选宙级法宝的机会,许半生当然不会再选择防御类的法宝,而会选择一件进攻类的法宝。进攻型的法宝是需要真气的持续注入的,以许半生如今的修为,着实还有些勉强。 留在太一派,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许半生相信,内门一定会帮他留住一件最适合他的法宝,毕竟,太一派内门对他未来的期待可谓高至极限。 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毕,师邪双手在腹前交叠,意思很明显,要是没什么事儿许半生就可以告退了。 许半生却是一拱手,问道:“师前辈,弟子还有一事相询。” 师邪抬抬眼皮子,不动声色的问道:“还有何事?” “弟子承蒙师门厚爱,曾赐予弟子每月一次紫光崖修炼以及一次玄武大殿参悟的机会。可是弟子此番历练行走两年有余,算起来倒是各有二十多次的机会以致浪费了。弟子惶恐,不知这些机会今后可否补偿给弟子。” 师邪一愣,笑了起来,手指点点许半生,道:“你这小子,倒是一点不肯吃亏,那历练行走本就是极为难能可贵的机会,如今因为师门的决策提前结束也给你们各自做了补偿,你还想讨要这些已然错过的机会?” 许半生又拱拱手,道:“弟子也深知当初定下的规矩便是每月一次,错过了便不可再。可这次乃是事出有因,历练行走并非师门嘉奖,乃是弟子以炼气二重天的修为自行争取而来。整个选拔的过程,弟子自问内门并未对弟子有丝毫的优待,相反,弟子连赌运气的机会都没有了,所遇皆是劲敌。是以,弟子斗胆,希望师门能够秉承公允之原则,准许补偿弟子这各自二十余次的修炼参悟机会。” 师邪听罢,稍事沉吟,许半生这是挑明了当初的选拔之中有猫腻啊。 以他的修为,每一轮走的真的都十分不顺,甚至于内门特意做了些调整,避免他遇到太弱的弟子,更加避免他与泛东流和牛凳相遇,这就是为了让许半生通过选拔的成绩无可指摘,好让千宁和权元白这两个极力反对留下许半生的元婴挑剔不出任何的毛病。 虽然内门不干涉,许半生也未必会走的更顺,但是从根本上而言,内门的确是加剧了许半生的选拔难度。 现在许半生所言,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紫光崖二十余次,每次三日,这就是七十余日,又加上这七十余****本就有两到三次的机会,这意味着许半生竟然可以在紫光崖连续修炼两个多月。而玄武大殿二十余次,每次一日,这又是二十多天,加起来三个多月的时间,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 “你可知道,仙途之路,不可急进的道理?”师邪沉下声来。 许半生施施然道:“弟子并非急功近利之人,也从未想过一次性将这些机会全部用掉。不如这样,师门可能允许弟子从此每月可以两次进入紫光崖,每次最长三日,同样两次进入玄武大殿参悟,每次最长一日?” 师邪听罢,倒是对许半生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感到欣慰,但是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答应了许半生。 “另外,弟子如今修为增长极快,对灵石等的需求自然也有所增加。师前辈想必也知道,弟子在集市之中的那个月,是一次突破两次提升。那一次,师前辈赐给弟子的五万灵石消耗一空。而之后是一次突破四次提升,消耗的乃是灵寒泉灵脉之中的灵气。弟子据此可知,恐怕弟子的突破,与其他师兄弟并不完全一致,对于灵气的需求着实太大。所以,弟子也想拿出紫光崖修炼以及玄武大殿参悟的一部分机会,在门派之中匿名交易,换取一部分灵石以供修炼之需。还望师前辈体恤。” 师邪这才点了点头,许半生这话说的倒是在理,他和其他弟子确有不同,甚至包括炼气一重天升至炼气二重天,也是消耗了极为强大的资源才得到的。师邪可没有忘记,许半生当日是得到了返虚的赐福,而且当日的情况极为特殊,那赐福竟仿佛一场祸事,让内门几名元婴甚至误会有敌来袭,才致使许半生在大典之上提升。 从这几次的情况来看,他的每一次提升对灵气的需求的确极为庞大,哪怕是按照炼气九重天乃至筑基的月规给他发灵石,恐怕也不够他修炼用的。 这种事本就是师邪就能做主的,内务府的总管事可不是事事都需要向其他人禀报,从地位上而言,内务府的总管事,其地位和权力并不亚于五脉任何一脉的门主。 考虑之后,师邪也便点头应允下来。 “此言倒是并非虚妄,也好,那便许了你了。但是,你这各自二十五次的机会,也要有个限制。你自己最多只能使用各自十次,其余十五次,必须进行交易。” 许半生当即叩谢,心里也明白,师邪这是希望有限的资源可以惠及更多的弟子,尤其是泛东流和牛凳这两个已经展现出不俗进步的弟子,许半生跟他们二人私交极好,想必有这样的机会不会忘记他们。 师邪又摆出没事就赶紧滚蛋的姿态,许半生再无多话,拱手告退。 刚才,在玄武大殿里的动静已经是太一派上下人尽皆知了,这种事情必然传播极快,许半生竟然在进入玄武大殿之后又行突破,如今已经是炼气六重天的修为,这简直就是在外门的弟子当中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除了那些已经达到筑基却无法通过内门考核依旧在外门徘徊的弟子,放眼整个外门,修为超过许半生的,已经不足十人,这还是因为泛东流、牛凳以及陈元亮在这两年的历练行走之中修为增长的缘故。 而在这两年之中,也有一名原本就炼气五重天的弟子迈入炼气六重天。 若非如此,许半生几乎已经是外门前五的人选。 而他在两年前的选拔之中展现出来的实力也是依旧在众人心中历历在目,如今修为已经跻身前十,这实力…… 众人简直难以想象。 许半生回到外门的时候,泛东流和牛凳笑吟吟的等候他多时了,一见面便道:“恭喜许师弟,迈入炼气六重天,今后只怕很快便能迈入炼气后期,到时候,只怕我二人也要称呼你为师兄了。” 牛凳更是大大咧咧的说:“趁着现在还是你的师兄,我能欺负你的时候要赶紧欺负了,不然,以后你无论实力还是修为都胜过我们,再想欺负你,便是自取其辱。来来来,许师弟,快给师兄我打盆洗脸水来!” 这话,明显是玩笑,可听在其他许多外门弟子的耳中,不啻于一种威胁。 想当初,许半生和仇魂发生矛盾,可不就是因为一盆水么?当然,仇魂要求的是洗脚水,牛凳说的却是洗脸水,可这又有什么区别?这显然是牛凳故意言之,为的就是让外门这帮弟子心里有个数,那些修为本就不如如今的许半生的人也就罢了,修为即便还在许半生之上的,也请你们好好掂量一番,你若现在还敢对许半生爱答不理,那么不远的将来,许半生就肯定让你高攀不起。 许半生也是微微一笑,道:“牛师兄你就确定我现在打不过你?” 牛凳一愣,随即很是吃瘪的挥挥拳。 众人见状,心里也在琢磨,的确,两年前许半生炼气二重天尚且能从选拔之中脱颖而出,如今他炼气六重天,实力比起牛凳这个炼气七重天,还真是不太好说,闹不好,牛凳真不是他的对手了。而若是连牛凳都不是许半生的对手,放眼外门,能胜过许半生的只怕除了那些筑基也没什么人了。 一时间,众人惊觉,当初被仇魂欺负,但却奋而反击竟然致令内门为其更改门规的新人,如今已经是整个外门谁也无法稳操胜券的强人了。 只是,这成长的速度也未免太过变态了吧? 同时,不少心思敏锐之人,也在想着,谁说牛凳就是个粗人?他表现的虽然大大咧咧,可就凭他这会儿的心机,只怕也是粗中有细,甚至仅仅只是装出来的大老粗而已。实际上,牛凳的思虑周详程度,未必就比泛东流这样公认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差了。 尤其是这三人感情极好,即便是仇魂归来,在这外门之中,恐怕现在也不是从前的局面。仇魂或者任何人,都绝不再是外门拥有最强号召力的人,许半生、泛东流,以及牛凳三人,显然取而代之。 此刻,陈元亮也从院外赶来,他与许半生本非同院,远远看见,便高声说道:“恭喜许师弟……呸呸呸,现在不能叫师弟了,半生你的修为已经跟我相当了,再用不了几个月,只怕我就要喊你师兄了。恭喜恭喜,炼气六重天,距离炼气后期一步之遥。” 许半生含笑拱手,也道:“陈师兄客气了,你始终先我一步迈入炼气六重天,你依旧是我的师兄。” 这话看似自谦,实际上也是在表明,现在还是如此,可几个月后,就未必了。 而实际上,外门之中除了筑基,许半生已经是绝对的第一人。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又是惊疑难定,也不知这两年的历练行走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原本跟刀狂走的比较近的陈元亮,如今却好似也融入到了许半生泛东流牛凳的三人小组之中? 第809章 共享 前几日本就是四人约好的碰头之日,皆因黑市出了乱子才没能成行。 现已回到山中,四人又各自得了好处,重新领了腰牌之后,自然便相邀去山下喝酒。 两年多的时间,当日跟许半生关联颇大,被损毁的集市如今早已重建完毕,四人入了传送阵,不过须臾片刻,便已经来到了集市之外。 交验身份腰牌之后,四人得以进入集市。 重建完成的集市,比起从前更显辉煌,到处都是簇新的模样。面孔还是那些老面孔,招牌也都依旧,可店面却是焕然一新。 已经重开一年有余的集市,这些人不能说已经淡忘了两年多前集市被毁的惨痛损失,但是经过这一年多的经营,基本上也都恢复了元气,至少再不会纠结于那次的损失。 时间还早,四人倒也不急于进店,这集市焕然一新,他们正好四下逛逛。 “这次回山,似乎没有看见仇魂啊。”除了眼前这三人,许半生跟太一派外门其他弟子并不熟悉,一回来就注意到仇魂并不在山上,却也并没有冒昧的去询问别人。 牛凳却显然是打听过了的,立刻道:“你还不知道啊,我当你知道了呢。咱们走的那天,仇魂和关凯就被抽调下山,说是来参与集市的重建。但是这集市早就重建完毕,并未见到二人回山。”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 陈元亮虽说现在与三人交好,可从前毕竟曾于刀狂联袂,跟仇魂隐约也能牵扯上一些关联,他当时跟刀狂走的近,也未必就没有想要回山之后结交仇魂的意思。 现在见三人明显对仇魂怀有敌意,陈元亮略显尴尬,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开口说道:“仇师兄气量偏狭了一些,不过如今我等的实力并不输给他太多,而且各自都受到师门嘉奖,今后至少你们三人在修炼速度上应该不会低于仇师兄,闹不好很快就赶超到他前头去了,以前种种,就不必太纠结了吧?” 说罢似乎又担心三人误会,急忙又补充道:“我也不是帮着仇师兄说话,我知道半生你入门时仇师兄对你多有刁难,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似乎没必要搞的那么难看……” 泛东流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陈元亮,牛凳却是直筒脾气,刚想开口,却被许半生拦住。 许半生笑着说道:“陈师兄为人宽厚,恐怕还没想到这其中关节。不是我们要刻意与仇魂为敌,正如你所言,都是同门,本该和睦相处,可怕只怕仇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然,这其实与你们并无太大关联,他主要针对的也只是我而已,尤其是选拔大比之上又败在我的阵法之下。我也只是见他不在山上,是以随便问问而已,并没有今后要针对他的意思。” “其中关节?难道还有什么隐情?”陈元亮的确还没想到这其中的问题。 泛东流哈哈一笑,道:“元亮你怎么还不明白,若真是参与集市重建,当日下山的弟子何止仇魂与关凯二人,还有不少其他弟子。可如今其他弟子俱已回山,偏只有他二人不见踪影,并且据那些参与集市重建的师兄弟们说,他们当日来到集市废墟,仇魂和关凯就被调往其他地方。其他师兄弟虽也分散开来,可在一年左右的重建过程中每有见面,就只有他们二人却像是消失了一般。直到现在还未归来,元亮你还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么?” 陈元亮呆了呆,停下了脚步,颇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东流师兄你是说他们二人实际上也是去参加历练行走了?” 泛东流含笑颔首,牛凳大咧咧的说道:“不然为何一直不见二人归来?” 许半生对这事其实是最清楚的,因为他曾求过师邪,让他帮关凯争取下山历练行走的机会,而既然关凯如今不在山上,仇魂也是跟他在一起的,必然也就是被内门带去历练行走了。 “我们的历练行走无端被打断,可他们若真是在内门率领下下了山,历练还在继续。等到历练行走结束归来之日,只怕他们都……以他们两年前的实力,只要历练行走还算顺利,回来只怕直接面临筑基了吧?”陈元亮突然有些呆了。 牛凳翻了翻白眼,道:“直接以筑基的身份回来也说不定,而且,连历练行走都能通过,内门考核对他们而言也不过就是轻而易举而已,到时候,咱们仨只怕要称呼他们前辈,而不是师兄咯!你说,若是如此,咱们是不是该小心戒备?” 陈元亮再也不言,他和仇魂并无太多交道,可毕竟在外门相处了十余年,仇魂此人气量偏狭睚眦必报,若是他得入筑基,以内外门之分,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许半生。 于是,他望向许半生的眼神也不禁多了几分担忧。 许半生倒是淡定的笑着,拍了拍陈元亮的肩膀道:“陈师兄也毋须替我担心,两年历练,我能从炼气二重天一路突破到如今的炼气六重天,等到他们回来之日,我未必就不能筑基。虽然在山中的修炼岁月与在山下历练行走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咱们都从内门得了不少的补偿,我不知道三位师兄都选了什么,反正我是直接兑换成了在紫光崖修炼以及在玄武大殿参悟的时间。” 三人听了一愣,随即异口同声的说道:“还可以如此?” 许半生道:“原本他们是想让我用积分兑换法宝的,而且由于这次下山,我的进步算是最大,而且一次集市生活和一次黑市生活给我的奖励积分也都不少,再加上提前归来的补偿,使得我的几分可以兑换一件宙级法宝。当时我也很心动,但是我也想到,宙级法宝虽好,可对我却不实用,现在我的实力还太差,不管多好的法宝到了我手里也都是浪费。于是我便试着问到,这奖励是否可以兑换成其他的东西,比如更直接的修炼资源。没想到那位前辈直接就允了,还在光幕之上,立刻告诉我用积分可以兑换哪些修炼资源,紫光崖和玄武大殿自然是最佳选择,于是乎我就按照积分兑换了不少时间。难道你们都是选择的法宝么?” 三人听罢,纷纷露出懊恼的表情,他们得到法宝的时候,的确是欣喜异常,即便是现在,也觉得能拥有那些法宝是极大的幸运。可听说居然还能跟内门商量把奖励换成更直接的修炼资源,三人岂能不懊恼万分。 法宝以后可以再找,可修炼资源,在初登修仙路时,何其重要?修为早一日提高上去,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可能获得更多的灵石以及法宝,尤其是以他们现在的修为,的确还不怎么用得上那些法宝。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而且,说实话,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许半生只不过是要为自己接下去经常会离开外门去往紫光崖以及玄武大殿做铺垫而已。他的事情,在内门早已不是秘密,可在外门,还是必须严格保密的,至少在他筑基之前,这一切都必须严守秘密。 两年零一个月的时间,一共是各有二十五次的机会。可师邪却又限制许半生必须拿出其中各十五次来进行交易,许半生自然是想要雨露均沾,将这十五次的机会给牛凳和泛东流一些,他才不需要什么交易呢,灵石目前许半生多的是,那不过是说给师邪听的理由。师邪也知道,因为许半生身上有灵寒泉的秘密虎同方是全都向他汇报过的。 是以许半生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可以名正言顺的给泛东流和牛凳一些紫光崖修炼以及玄武大殿参悟的机会。 而陈元亮,许半生也想好了,各给他一次吧,无论如何,都有一同历练行走的缘分。 “早知如此,我也不要法宝了,换成修炼资源多直接,这完全可以弥补我们历练行走提前结束的损失了。若是这样,还真是有可能在几年之内冲击一下筑基。”牛凳捶打着胸口,忿恨不已。 泛东流也是摇头叹息,道:“还是半生你思虑周详啊,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陈元亮在一旁早已出神不已,根本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兑换的时间还真是不少,短时间内估计也用不上,既然三位师兄都没想到这一点,我便分出一些时间,赠予三位师兄便是。” 三人大愣,纷纷开口推辞:“不妥不妥,这是半生你的奖励,怎么能给我们呢?” 泛东流单独道:“尤其是仇魂对你绝对是念念不忘,按照正常预计,再有一年多他与关凯也该历练归来,到时候真要是他们都迈入筑基期,进了内门,关凯虽然也败在你手,不过他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报复性的举动。可仇魂是绝对会针对于你的。咱们四人之中,最为天才的就是你,你抓紧点儿修炼,保不齐真能赶在他们归来之前筑基得成。到时候与他们一同参与内门考核,进了内门你们便是平等的师兄弟,仇魂也就不敢报复于你了。” 牛凳和陈元亮也都是随声附和。 许半生笑着摆摆手道:“我兑换的时间真的很多,而且内门对于我每月在紫光崖以及玄武大殿修炼的时间还有限制,无论如何,在他们归来之前,这些时间我都是用不完的。倒是不如拿出来与三位师兄共享。你们若是觉得无功不受禄,将来我面对仇魂的刁难之际,三位师兄出手相助便是。又或者,这时间就算是我借给三位师兄的,今后你们再得到同样的修炼机会,再还给我便是。总而言之,我们都要加紧修炼,争取尽快筑基成功。若是能与三位师兄一同进入内门,咱们同气连枝,也都各自多了几分保障不是?” 三人听到这话,也是犹豫再三,许半生却再不容他们质疑,直接先给陈元亮转过去两处各一次的机会,叮嘱他这是理论上的最长时间,若是中途退出,是不能继续使用这些时间的。 陈元亮感激莫名,只说了一句话:“师弟厚德,元亮今后必以报之。” 第810章 自在诀 其余二人,许半生各给了三次紫光崖修炼和三次玄武大殿参悟的机会。 这一切,许半生都是公开做的,并没有藏着掖着,陈元亮自然能够看出其中的亲疏有别,但是他也明白,泛东流和牛凳是从许半生一入门就对其施以援手之人,这对许半生来说可谓是患难之交,而陈元亮与之交好是从受其恩惠开始,自不可与泛东流、牛凳二人同日而语,心里自然不会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 许半生其实也在观察陈元亮,他之所以如此也有他的目的。久恩成仇这种事情在任何世界任何时空都是颠扑不灭的真理,陈元亮是否这样的人,许半生也并不知道,通过这件事的反应,多少可以有所体验。若是陈元亮看到泛东流和牛凳得到的好处比自己多,便流露出嫉妒之色,那么许半生与他的交往,只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依旧是天然居,许半生第一次在集市之中吃饭喝酒,便是在此。 如今的天然居,显然和以往已经不同了,格局装修什么的倒是都没怎么变化,只是桌椅房屋都是崭新的,甚至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油漆味道。 而现在的许半生等人,自然也跟以往不同。 上次来的时候,许半生还只是一个炼气二重天的弱者,泛东流和牛凳也不过是炼气五重天而已。如今各自都升了不少级,光是每个月的月规灵石都要多了不少。虽说对于四人而言,天然居的酒菜依旧是有些偏贵,可至少泛东流和牛凳不会像上次那般露怯了。 如今的泛东流和牛凳,也算是小有积蓄,原本境界提高每月灵石数量就已经增加了不少,主要是黑市里那一个月,二人都没敢动用一块灵石。将灵石花在吃喝上边未免太奢侈,而他们身上那点儿灵石在黑市里除了吃喝也实在是任何东西都买不到,于是反倒使得二人身上现在都有不少灵石剩余。 腰包里鼓了起来,这底气也便足了许多,尤其是二人各自得到三次紫光崖修炼的机会。有了紫光崖的紫气辅佐修炼,自然就完全无需其他资源,灵石最大的用途也便成了吃喝。 二人虽然都曾经给过许半生不少灵石,可许半生这次送给他们的礼实在太大了,他俩也是心甘情愿的恨不能将身上所有的灵石都拿出来请客才好。 就连陈元亮也是如此之想,虽说是暂借的修炼资源,可真要还上,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主要是真等到他有足够的能力还上这两个机会,只怕大家也就都不稀罕了。陈元亮知道,趁着自己身上灵石还算富裕,请客吃饭大概就是他唯一报答许半生的方式。 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落座之后,陈元亮便道:“此前我便受惠于半生,这次半生更是送了个大礼给我。无论如何,今日就让我请客,聊表寸心。” 泛东流和牛凳对视一眼,笑了笑道:“今儿这顿可是不便宜呢,只怕要花费大半年的月规灵石,元亮你可千万不要太勉强啊。” 陈元亮也是磊落的一笑,道:“哪里会勉强,以前还从不敢走进这天然居,不过这次,我可是带足了灵石。不瞒二位师兄和半生师弟,上次的集市生活,我便是能省便省,最后倒是还有接近一千灵石的富余。而这次的黑市历练,我更是一个字儿都没花出去。那里边的东西要么是太贵我身上这点儿灵石根本买不起,要么就是吃喝之用完全没有必要把灵石浪费在上边,客栈的伙食绝不比咱们门派差。所以,这次我身上足有三千灵石,无论如何都足够今日酒菜了。” 三人哈哈大笑,泛东流又道:“受了半生恩惠的人也不止你一个,若是让你请客,我与凳子该置于何地?” 陈元亮赶忙说:“我知道东流师兄、牛凳师兄与半生相交甚笃,而我始终是曾经有愧于你们三人。今日无论如何,就让我……不管是报恩也好,赎罪也罢,还请东流师兄给个机会。” 牛凳又道:“我二人受到半生的恩惠尤甚于你,你这叫我们好是为难啊。” 许半生轻轻的叩响桌面,左手扶额道:“你们这样,搞得我都不敢跟你们吃饭了。哪有那么多的恩要报,我都说了,这是暂借于你们,我短时间内也用不掉这么多的时间。以后可是要还的,所以这酒菜钱就别争了。” 泛东流想了想,道:“算了,这次就让与元亮师弟吧,没人规定我们只能下山吃一次啊,过些天,咱们再来便是。到时候我与凳子轮流做东,我等师兄弟也好多多联络感情。” 陈元亮抚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点齐了酒菜,四人尽皆说些黑市之中的见闻,不免谈及刀狂,虽说一直跟刀狂不对付,可如今五人下山只有四人归来,酒酣之际,四人也不免为刀狂有些担心,也不知他是死于黑市中的动乱,还是仅仅失踪。前者固然凄惨,可后者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从黑市到太一派,其间何止百万里,刀狂身上连个腰牌都没有,只怕会被当成散修,就算是能够回到大青山,只怕也会受尽羞辱,修炼也会被耽搁。 吁叹了一番,四人又是推杯换盏,直喝的酩酊大醉。 陈元亮结了帐,这次的花费竟比上一次还要多了不少,主要就多在那太白醉上。上次泛东流和牛凳都是收着喝的,这一次,却是彻底放了开来。 四人脚步蹒跚的回到大青山上,各自沉沉睡去。 许半生第二日早早便醒了过来,一打听,才知道其余三人都还在酣睡之中,太白醉的酒力,还不是他们三人所能承受,许半生实属异数,不可一概而论。 道场还需数日之后才会开启,许半生便直接去往紫光崖,和此前一样,他一路走到几乎崖边,才终于停了下来。 盘腿坐下,许半生开始吞吐紫气。 那浩荡浓密的紫气从其口中被吸入,却由四肢百骸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余毛孔之中缓缓渗出,于口到每一个毛孔,都形成一个自在循环,体内又自有一个大循环,如此往复,三日时间飞快流逝。 到了三日,紫光崖的守护弟子开启大阵,直接将许半生送了出去,许半生也不停留,径直奔往玄武大殿。 这一次,许半生再不去翻查其他的典籍,而是直奔功法而去。 经过这次下山历练行走之旅,许半生也发现,自己最缺的便是功法招数,以前跟林浅学的那些功法招数,到了中神州虽然不影响他的攻击和防御,可威力着实有限,也多亏这段时间以来许半生都没有遇到真正需要他正面出手的时候,否则,他着实要吃不少大亏。 对于玄武大殿内存有的功法典籍,许半生不敢说了然于胸,至少也是大概有数。 完全无需浪费时间挑选,许半生直接选取了一门名为自在诀的功法,修炼起来。 “自而在之,乃天地本我,习而化之,乃修者仙途伊始。仙途大道何止万千,独取其一而行之。自在于天地,自在于时空,便自在于仙途。” 这便是自在诀的开篇之语,提纲挈领,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 往下才是自在诀的真正内容。 自在诀分上下两部,上部真义乃是七十二般变化。 看到这里,许半生便是一惊,心道这自在诀怎么有点儿像是地球上西游记里的故事,居然冒出个七十二般变化来。 作为一个地球人,许半生对这七十二变着实不陌生,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几乎是每个男孩子小时候心中的英雄,哪怕是许半生也不例外。 在西游记里,孙悟空便是掌握了七十二般变化,对此吴承恩并未细说,不过后人有过不少补充,最直接的便是说孙悟空选的是地煞七十二变,数量虽多,实际上却并不一定比猪八戒的天罡三十六变强。 不过西游记那本书,本身就充满了各种前后矛盾的bug,而且毕竟是编出来的故事,不可多信。 而如今陡然看到眼前自在诀的描述竟然是七十二般变化,这叫许半生如何能不吃惊? 下意识的,许半生便想找出自在诀的下半部,想看看那下半部是不是三十六般变化。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应和了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了。 但是,许半生却没能找到自在诀的下半部,他遍寻不着之后,便用腰牌联系上了师邪,向其询问自在诀下半部的去向。 师邪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玄武大殿之中。 “你怎么会选中自在诀的?”师邪皱着眉头,明显对许半生的选择感到不满。 许半生道:“弟子在东神州的时候,自碎丹田凝成气海,得入炼气一重天,正是因为弟子一直以来修的是无为法,一切顺应自然,讲究清静无为。这自在诀总纲暗合无为,是以如此。” 师邪更是皱了皱眉头,道:“你换一个功法吧,这自在诀不好练。” “弟子愚钝不解,还请前辈解惑。” 师邪叹了口气,道:“我太一派虽也自强不息,可终究不得不承认只是个小门小派,而这自在诀,你难道看不出其高深之处?若是这自在诀那么好练,我太一派又如何会蛰居十万年?我也不怕告诉你,这自在诀本非我派之功,而且很多门派都有自在诀,这根本就是审判所当年任由各大门派索取的,盖因此功原本就不全,从其出现数十万年来,从未有人能够得窥门径练成其中哪怕一般变化。倒是有不少人强行练之,最终走火入魔。你拿到的自在诀,已经是经过许多前辈注释之后的版本,其中有些话本不是自在诀原本所言,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上下部的划分,这不过是某位修炼自在诀不成而即将走火入魔的前辈自欺欺人的所言而已。实际上,这个自在诀完全就是个残本,并没有什么上下部的区分。后来有几位前辈认为,这自在诀很可能是某位先贤大能所创,只可惜如此浩荡的功法,他也没能创建完全。也就是说,自在诀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全本,根本无法修炼。” 第811章 牵扯一桩旧案 听完师邪的话,许半生陷入了沉思。 自在诀居然是一个并不完全的功法? “审判所就没说过这套功法从何而来?”许半生其实知道答案,但却仍旧忍不住相询。 师邪苦笑摇头,道:“许半生,你总不会觉得这数十万年来的先贤大能们都不如你聪明吧?更何况这本不需要任何智慧,这样一套光是看看总纲就知道练成之后将会强大无比的功法,但却残缺不全,谁还能不去追问此功来处?只可惜,没有人知道。” “总要有个说法吧?” 师邪点点头,又道:“说法倒是有。根据我派记载,当年审判所里有一名返虚高手,突然走火入魔,竟然杀了不少审判所的同僚。然后在审判所诸多高手的围攻之下,此人兵解离世。而这篇功法,便是来自于他的身上。看到这样一套功法,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可是,就在众人为此功法争执不休的时候,却有人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个走火入魔的返虚为何会走火入魔。所有人都瞬间意识到,那名返虚很可能就是修炼了这门功法才会如此。返虚是什么境界?那是最接近仙的境界……” 不用师邪说下去,许半生也明白。 修仙的每一个境界,其实就是修仙的阶段。 炼气期表示你已经可以引气入体,可以将天地灵气化为自身的真气,从而内外循环生生不息。 筑基期则是以天地灵气打下基础,表示已经走上仙途,彻底拥有了修仙的根基。 而金丹期则是仙基结丹,如同妖兽那般体内开始有了内丹,只不过人类的被称之为元丹而已,因其看上去仿若金光绽放,是为金丹。 而元婴则是金丹化婴,如果说金丹是卵,那么元婴便是卵被孵化出了一个小小的婴孩,那婴孩与修仙者幼年长相相同,会随着不断的修炼而逐渐长大。 待到元婴成长到宛如一个成年人的时候,便是化神之时。所谓化神,其实就是元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元神,所谓法外分身。 化神的法外分身已经拥有一定的神通,元神外游,可以说是几乎不弱于本体的实力。 元神会随着修炼一步步的凝练,最终变得宛如实体一般,和本体分庭抗礼,彻底成为神念相同实力完全相当相互依存的存在。到了这一步,即便你杀死了修仙者的本体,只要元神还活着,他依旧可以重铸一个肉身,而仅仅杀死元神,其肉身也能够耗费一定的时间重新炼出元神。 可是物极必反,到了返虚期这个境界,元神和肉身都开始虚化,就好像是肉身连同元神一起,朝着元婴的那个方向倒转了回去。肉身开始变得虚泛,元神更是只有在光线之下才会显出一丁点儿的影子。 返虚到了圆满,无论是肉身还是元神,都只剩下一道极淡的虚影,若不是大神通者,甚至都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 只有让肉身和元神都成为一道虚影,宛如天地间的一条念头,才能打开飞升通道,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仙庭成为仙神佛圣。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到了返虚这一个阶段,几乎已经可以算是没有肉身的存在了。既然没有肉身,又如何可能入魔?至少是在正常修炼之下绝无可能入魔。但是偏偏那名审判所的返虚就入了魔,且狂性大发,竟然开始屠杀自己的同僚,最终只落得一个灰飞烟灭兵解离世的下场。 许半生不明白,为何都已经到了返虚之境,竟然还会入魔。这大概也是九州世界从来都没有人能想通的事情。 “虽然这功法依旧诱人,可毕竟有了前车之鉴,没有人可以确定那名返虚究竟是否因此功而入魔。然后,他们找来一些散修,让他们修炼这门功法,可却发现,那些散修根本就无法练成,甚至连入门都做不到。” “最终还是会有人抵不住诱惑的吧?”许半生问。 师邪点点头,眼中颇有些欣赏之意,道:“每一个修仙者,看到总纲里所言的七十二般变化,都不可能不心动。要知道,一般变化就意味着一次以变化替死的机会,这就意味着在战斗之中,他比别人多七十二条命,想要杀了此人,必须连续将其斩杀七十三次。这几乎可以说,一旦练成了这七十二般变化,必然可以活到寿元大限到来。是否能够飞升那是资质和修炼的问题,无需担心在战斗中陨落,这足以吸引每一个人。审判所当时是将这门功法镇锁在了一个法阵之中,但是仅仅三个月之后,功法便告失窃,同时有一名返虚失踪。” “当他们找到那名失踪的返虚的时候,又是个走火入魔的?” 师邪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偷走自在诀的返虚也是不得其门而入,他见审判所要惩处他的师门,他便拿着自在诀现了身。” “这倒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至少师门受到威胁,他还敢站出来。” 师邪笑了笑道:“明面上是这么说,不过流传下来的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这名返虚大限将至,若是突破还能多活些年,可是自在诀他根本无法修炼,也就活不了多久了。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没必要连累师门。这自在诀,超过千年都没有任何人能够修炼,审判所的人也按捺不住,终于是允许审判所的任何一个人进行尝试,结果却是不到一成的人能够修炼,而后的结果却越发壮烈起来,因为所有能够修炼这门功法的人,无一例外的走火入魔,最终引发了审判所的一场内讧。最终,审判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四成人手陨落的代价,才平息了那场乱子。” “既然如此,审判所又怎么会把这门功法公诸于众,难道他们不怕天下修仙者都因此走火入魔么?” “审判所里都是些什么人?任职的都是返虚,就算是下边跑腿打杂的,也至少都是元婴,就连这些人都只有不到一成的人能够修炼此功,难不成你以为其他门派还有比审判所更强大的么?而事实的结果是,所有得到这门功法的门派,加起来能够修炼这门功法的都不足万一,我们太一派,至少有十代弟子都是集体修炼此功,无一成功。久而久之,这功法也便被束之高阁,再也没有人想要修炼此功了。” 许半生皱着眉头,觉得师邪话中多有不实之处,先是说没有任何人能够修炼,盖因其本就是并未创建完全的残本,后边又说还是有人可以修炼,可修炼者无一不是落得一个走火入魔的下场,而且,既然此功出现已经数十万年,而太一派的历史也才十万年而已,就算是审判所允许天下门派去拷贝这门功法,太一派也不可能有机会。 提出疑问之后,师邪略显尴尬的一笑,道:“本想一句话就打消你对这功法的念想,可是你寻根问底,我也不得不详细的说出实情了。” 许半生心念微动,突然想起师邪一开始说此功无人可练,强练者尽皆走火入魔,就连上下部的说法也不过是某走火入魔者添加的注释而已的时候,玄武大殿之中似乎有法力波动,似乎是有人给师邪传音。 仔细想过之后,许半生已经梳理出了真相。 师邪之后所言,应该是真的,而第一段话,则是太一派公式般的回答,只要有弟子选中这自在诀,不管是谁都只会做这样的解答。但是许半生在太一派比较特殊,他不像其他弟子。其他弟子挑选自己的功法,机会很少,不让选他以后也很难有机会接触到自在诀。可许半生不同,他每个月都能到玄武大殿来,而太一派的典籍功法对他也都是公开的,他可以随意查阅。哪怕是掌教杨高宇,也无法将玄武大殿内的典籍私藏起来,为了防止许半生今后不断的翻阅这门功法,以致最终忍不住欲念去修炼此功,所以才会有人传音给师邪,让其告诉许半生真相。 “那我们太一派又是如何得到这门功法的?” 师邪道:“虽然这门功法早已被各大门派束之高阁,年代也已经很是久远,可毕竟总是会留下一些传闻的。我派一位前辈老祖,闻听此事之后,便四下搜罗,虽然也明白就连那些化神返虚都无法修炼此功,即便修炼了也只是走火入魔的下场,但毕竟此功还是太过于吸引人。耗费足足百年,才终于跟血鸦岛打好了关系,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这门功法……” 许半生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我们跟血鸦岛的关系交恶,只怕也是因为此事吧?”许半生甚至能够想到,这功法虽然无法修炼,但拥有自在诀的小门派肯定还是将其视为珍宝,万一将来有一天这功法被证实可以修炼并且不会走火入魔呢?那岂不是很快就能让本派的实力提升一个相当大的层次?所以,太一派那位前辈所谓“得到”了这门功法,只怕手段很不光彩,这也就导致了太一派与血鸦岛之间横亘数万年的恩怨,一直到今天都还相当不睦。 师邪也是略显尴尬,这更加证明了许半生的猜测。 “为了一门无法修炼的功法,却与另一个实力相当的门派成了宿敌,这还真是得不偿失。既然如此,看来这功法真是个鸡肋了。”许半生说罢,手指轻弹,自在诀便被他送回到典籍堆中,似乎他是放弃了修炼这门功法。 不过师邪并不放心,又郑重的嘱咐道:“此功太过诡谲,若是修之不成也不过浪费些时日,这倒还好。可真要是得窥门径能够修炼,那才是悲剧。所以,许半生,你要记住我的话切不可私下尝试。” 许半生点点头道:“弟子谨遵前辈教诲,绝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师邪这才点点头,顺手从典籍之中抽出一枚玉简,道:“以我这段时间对你的观察和了解,我以为这门功法会比较适合你,你好好修炼,不要辜负我这营私之举。” 修仙讲究一个缘法,是以每个弟子修炼什么功法都是随其自身的选择,师邪这个举动,真的就是在营私舞弊了。 许半生也明白这一点,拜倒叩谢,然后接过了那枚玉简。 第812章 神魔二念 玄武大殿里的时间当然不会用于修炼,在这里,哪怕是静心打坐也比修炼来的用处要大。玄武大殿里独有的气场,足以令修仙者的心性得到陶冶,更上一个台阶,是以前次杨高宇和师邪才会安排许半生在这里假装晋级。而在这里修炼,并不会比其他地方更好。 在这里,最大的用处其实就是参阅各类典籍,其次便是静心提升心性。 拿到师邪给自己的玉简,许半生只是扫了一眼,渡过去真气,获悉了这枚玉简之中功法的名称,便将玉简收入了腰囊之中。 看到许半生已经开始翻阅其他的典籍,师邪虽然依旧担心许半生并不会放弃自在诀,可他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此刻也只能选择翩然离去。 不过,暗中一直关注着许半生的杨高宇,却依旧藏身暗处,一旦许半生再度取出自在诀,他总是要想办法阻拦的。 说实话,杨高宇并不相信许半生能够修炼自在诀,可这种事不能冒险,无数前辈都证实了这自在诀就是个残本,是个害人的东西,之所以舍不得毁去,完全是因为对这自在诀总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希冀,希望终有一日可以得到全本。哪怕这种希望再如何渺茫,也足以令得杨高宇不敢违背历代掌教定下的规矩,继续保留这份自在诀的功法。 是以许半生纵然有九成九是无法修炼这门功法的,可万一呢?万一不小心让他迈过了门槛,太一派好不容易才燃起的未来希望,恐怕就要就此终止了。倒是不担心许半生走火入魔之后能带来什么损害,终究是个连筑基都还没到的外门弟子,杨高宇出手,一根小指头就能灭了许半生。 杨高宇怕的是太一派的未来因为自在诀而消失,从许半生入门以来,杨高宇已经无数次的在自己脑中描画了一个关于太一派美好的未来,那是旁门,乃至左道,甚至终有一日可能成为上门。到那时,不管杨高宇转世投胎了多少轮回,这份功德都最终将会落在他的头上。杨高宇深知自己此生必将止步于元婴,这意味着他还能重入轮回,而若是许半生真能将太一派带至更高处,杨高宇转世之后终有一世会走得更高。 幸好,许半生翻阅了一些典籍之后,便罢了手,坐在玄武大殿之中,进入了静心冥想的状态。 许半生脑中所想,杨高宇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知道,看到许半生以冥想锤炼心性,杨高宇总算是离开了玄武大殿。 而许半生,其实并非是在冥想,他只是在凭着极少的线索,分析这自在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自在诀的来历大概永不会有人知道了,若是师邪所言都是事实的话,那么唯有第一个因为自在诀而走火入魔的那名返虚才知道。而当他入魔之后,遭到同侪的围攻,就已经注定了再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得到这门自在诀的。 几十万年来,从不曾有人真正练成过自在诀,首先有机缘修炼自在诀的,就已经是万中无一,而修炼了自在诀的,又是无一例外的都因此而走火入魔。 当然,究竟是因为自在诀的缘故入魔,还是其本身就已经心存魔念,只不过被自在诀勾出了魔念并且使其壮大,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存在两种可能。 其一,如同师邪所言那般,也即是这几十万年来九州世界的修仙者所揣测的那般,自在诀根本就是一门残缺的功法。不管是创建此法之人无力将其创建完全,还是原本这功法其实是完全的,只是在传承之中损毁遗漏了一部分,以至于留下来的只是残篇,总而言之,这功法并不全。 但如果是这样,其实根本无法解释自在诀为何无法修炼。 任何一门功法,都不是必须完全才能修炼的,总归是循序渐进,先修炼第一层,然后才是接下去的修炼。这和一个术法不同,术法必须修炼完全,及至完全掌握之后才能将其施展出来。而功法却必然是先修炼一部分,然后一步步的修炼完全。 这也就是说,自在诀是否完整,其实并不影响其修炼。 许半生其实并不相信所谓自在诀是一个没有被创建完全的功法,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必然不可能有人能够得亏修炼的门径。不管以往那些修炼得成的人俱已走火入魔,他们至少是开始了自在诀的修炼。一个根本就没有创建完全的功法,怎么可能被他人修炼? 其二,自在诀其实已经是全本,只不过,这功法并非源自九州世界,若非是仙庭遗留下来的功法,便是虚空乱流之中的其他世界辗转至此。 自在诀有可能并不适合九州世界的修仙者修炼,这也是为何能修炼此法之人万中无一,而修炼者又无一不落得一个走火入魔下场唯一的原因。 许半生是接触过外世界来人的特例,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外世界的人,其实跟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也就是说,除非外世界有某种九州世界不具备的修炼资源,而自在诀的修炼必须配合那种资源进行,否则,自在诀来自于其他世界的可能性很低。 仔细想过,若是自在诀需要某种特殊的修炼资源才能进行,那么九州世界就不该有人能够修炼这种功法。 那么,这也就是说,自在诀源自虚空乱流中其他世界的可能性也近乎于零。 于是,自在诀的来处,也就呼之欲出了。 自在诀,其实是仙庭遗留之物——这就是许半生分析之后得出最有可能的结果。 若真如此,也就解释了为何大量的修仙者前赴后继也都始终无法修炼这门功法的原因,而不多的一部分能够修炼这门功法的修仙者,无一不是修为已经相当之高,比起其他人更为接近飞升的修仙者。 许半生的脑子里有一张白纸,白纸之上写着斗大的返虚二字。此刻,许半生又在返虚二字之上,重重的描了一个圈,将这两个字凸显出来。 刚才许半生并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关于自在诀的传闻,太一派恐怕并没有人知道,他们所听说的,也都不过是当年从血鸦岛骗得这门功法的那位前辈所言。而那人,他所听到的则是血鸦岛的人所说,这恐怕早就是以讹传讹也不知道走形了多少的版本。 不过,审判所本就是由返虚构成,许半生可不相信在如此强大的功法的诱惑之下,那些任职的返虚会把自在诀给自己的那些手下,也就是在审判所打杂的修仙者修炼。 这也就是说,至少在审判所所控制的那段时间里,能够修炼自在诀但却最终走火入魔的人,俱是返虚。 至于之后,许半生也不得而知,可许半生总觉得有迹可循。 为什么后来各大门派都将这门明显极具诱惑的功法束之高阁?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也发现,返虚以下修炼这门功法的可能性几乎是零,甚至返虚都并非人人能够成功,偏偏成功者又全都走火入魔了,这就导致他们再也不敢尝试,于是面对诱惑力极大的自在诀,他们唯有将其高高挂起。 若是按照这种思路推理下去,许半生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在诀无法被修炼成功的原因,说白了,就是真气的形式不对。 根据温蓝山所言,真炁是仙人们才拥有的真气等级,这似乎可以说在仙庭之中,那些大罗金仙修炼之时所用的都是真炁,那么他们的功法也必须以真炁才能顺利修炼。 九州世界,是没有人有可能将真气达到真炁的阶段的,但是,许半生却已经有了。 这其中还有一种危险。 从所有修炼成功的修仙者都已经走火入魔来看,这门功法似乎有可能唤醒修仙者心中的魔念。只要存有一丁点儿的魔念,都有可能在“自在”二字之下,迅速成长。 自在的,不止是神,不止是人,还可以是魔。 修仙者在修炼的过程中,不断的会出现杂念,而修炼的本质之一,便是将这些杂念驱除出去,甚至有一些门派的修炼方法,本就是驱除人类身上的七情六欲。在他们看来,七情六欲也属于杂念,而当修仙者的精气神达到一统,再无杂念的时候,才能在修仙路上更进一步。 修仙其路漫漫,每一步都会产生新的杂念,所以修炼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在驱除这新产生的杂念,始终使修仙者保持纯净的状态。 但是,杂念是否真的被驱除了呢?抑或仅仅只是被压制住了而已? 许半生认为是后者。 这些杂念积累起来,便是魔念。 修仙者在任何阶段都有可能走火入魔,这就是由于魔念终于压制不住,摧毁了神念控制修仙者的肉身的缘故。 其实,哪有什么神与魔?本质上都是相同的,只不过一个往左,一个向右罢了。 九州世界里,同样也有不少门派修的就是魔念,他们修炼的方式是将神念驱除出体外。对他们来说,神念若是压制住了魔念,便是走火入魔。 如果自在诀会令修仙者体内的二念都肆意成长,那么那些因此而走火入魔的人也就实属正常了。他们无法控制另外一种念头在体内的滋生增长,最终两种念头必然是将其摧毁。 而许半生,却也偏偏不怕二念的滋生纠缠,他已经数次经历过这一切,只要天地规则碎片还在,他就无需担心魔念最终会压制住神念,甚至于,许半生隐隐觉得,魔念的强大,在天地规则碎片的影响下,只会成为他力量增长的源泉。 气息其实说穿了,不就是二念极端的体现么? 而许半生曾经就炼化过气息,使其成为自己突破屏障的力量,气海的增长和灵根的壮大,都受惠于气息。 况羿留下的神念,其实也是二念的一种,最终也被许半生消化了。 就连十方沼泽之中的无尽魔气,不也被许半生吸收化为己用?那曾帮助许半生从炼气二重天一跃进入到炼气四重天。 可以说,来到九州世界之后,许半生唯一一次无关二念的境界提升,便是在灵寒泉的灵脉之中,那次,是庞大的灵气直接帮助了他,而其他每一次,都关乎于二念。 许半生的决心已下。 第813章 阳神分身 阳神宫内,阳神殿。 这是阳神一脉门主历来打坐修炼的地方。 千宁微阖双目,听完了弟子的汇报。 “无论如何,这颗种子算是在他心里埋下了。我这个师弟还真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小子身上了啊,哈哈,简直就是个笑话,虽然我太一派声名不显,可终究是有字有号的宗派,竟然将一派上下的前程寄托在一个连筑基都没到的弟子身上。” 说罢,千宁睁开了双眼,挥挥手,底下拜伏的弟子起身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神情恭谨,足见千宁平日里在他们面前的威信,也足见千宁平时御下之严。 殿门自行关闭,发出吱吱呀呀老旧的声响,门楣之上甚至飘落几点灰尘,可见这宫门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合过了。 千宁缓缓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赤足落地,缓缓在大殿之中行走了一圈,停在一根圆柱之旁。 手指微捻,指尖冒出一团火焰,那苍白微弱的火苗,轻轻的跳动着,千宁手指弹了弹,火苗便慢悠悠的飘了出去,落在从圆柱上伸出的一盏油灯之上。 火苗落下,油灯瞬间点亮,燃烧造成了周围空气的突然空位,附近的空气补充进来,这极其细小的流动,哪怕是人类都无法感觉出有风来袭,可油灯的火苗却是微微晃动,油灯上也落下细微的几点灰尘。 这油灯也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触碰过了,至少几十年都没有被点起。 油灯发出噼剥的声响,阳神殿内似乎有一股法力缓缓流动起来,虽然缓慢,却依旧清晰可查。 阳神殿另一边的圆柱之上,也有一盏几乎相同的油灯,随着殿内法力波动,那盏油灯无火自燃。灯芯晃动不止,带动着火影的摇晃,也很快便完全燃烧起来。 法力依旧在缓慢的流淌,阳神殿内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香,那点燃油灯的灯油之中,显然掺杂了松香的成分,宁静致远,使人心绪安宁。 只可惜,千宁此刻的心绪却绝不安宁,他看着阳神殿中四方神柱上的火苗都已燃起,便又缓缓回到软榻之上,盘腿坐起,闭上了双眼,双手自然的垂在双膝之上,掐了一个最简单的道诀。 在千宁的头顶,一道虚影逐渐出现,渐渐从他的脑顶钻了出来。 那虚影虽然暗淡,但却可以分辨的出那虚影与千宁长的是一模一样。难道千宁已经突破了元婴期,迈入到化神期?否则,他如何可能拥有法外分身? 可如果这是法外分身,虚影似乎也太淡了一些,几乎达不到元神的要求,这样的元神,只怕是一阵微风都会使其消散。 难怪千宁要燃起四方神柱上的四盏灯。 这些灯名为安神灯,四盏灯起,便可构建一个阵法,使得阵中阵外完全秋毫无犯,哪怕外边惊涛骇浪,只要灯不灭,阵中便处于完全静止的状态。也唯有在这种状态之下,千宁才敢将他这根本达不到要求的元神请出来。 这是阳神一脉最为特殊的地方,哪怕只有金丹期的修为,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元神。 不过,这元神可视物,可游走,却禁不起丝毫的动荡,脆弱的很,哪怕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孩,也可以轻易的以一根手指将这道元神打的消散无踪。 正常情况下,阳神一脉的弟子是绝不会将自己的元神请出来的,而是使其在体内蕴养,直至自己跨入元婴期的那一天。 到了元婴期,金丹化婴,已经有了婴孩的模样,元神便可进入婴孩的体内,充当安神之用,隐约之间暗合魂魄之效,就像是体内元婴有了魂魄自成一体一般。 在元婴期内,元神依旧很是脆弱,不过若是配合元婴离体,却可令元婴拥有灵智,平日神游巡视自是不在话下,在战斗之中,也可以突施奇袭,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即便是拥有了灵智的元婴依旧还是很脆弱,实力并不会太强。但是,若是在本身就势均力敌的状况下,突然多了一个与本体心念相通的帮手,这胜算明显就要大得多了。最关键的,元婴突袭必然是蓄谋已久的突施杀手,近乎是绝对的一击必杀,对方出其不意,哪想得到一个元婴竟然可以施展法术功法? 而到了化神期,元婴本就成长为元神,阳神一脉其实就多了一个元神。这个元神依旧很脆弱,作用依旧是使化神期的修仙者的元神拥有和本体完全相同的灵智。 化神期的修仙者,其元神终究只是一个帮手而已,看似和本体毫无二致,实际上鸿蒙未开混沌一片,只会按照本体的指令进行攻击,是以虽然拥有本体所有的修为和实力,但是在战斗中却不可能起到跟本体完全相同的作用,甚至于,元神战斗还会令本体的实力略有削弱,因为本体也需要分出神念来控制元神。 但是,拥有了阳神的元神就并非如此了,他可以做到与本体完全心念相通,并且可以自主行动,不再需要本体分出神念来进行控制,这等于是让本体多了一个心念完全相通的兄弟,并且这个兄弟的实力和本体也是完全一样,本体会的他都会。 那么,本体的缺陷他也就都清楚,在出手之际,自然可以帮助本体弥补缺陷,增强实力,绝对起到一加一等于二的功效。试想,两个实力原本相当的对手,其中一人却突然多了一个可以将其弱点最大限度弥补,还能够配合他进行攻击的帮手,另一人又怎么可能不败? 按理说阳神一脉到了这一步,已经很强了,至少跟同境界的修仙者相比,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可是,太一派的阳神一脉,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化神了,元婴期就是他们的终点,这也是为何当初千宁和杨高宇的师父会将掌教之位传给杨高宇而并非各方面表现更为出色的千宁的原因。杨高宇实际上还保留有迈入化神期的可能,而千宁,至少在其师尊的眼中,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但是,不管如何,阳神一脉由于从金丹开始便有一道元神的辅助,因此阳神一脉的弟子在五脉之中始终表现的都是最强的。 只是今天千宁的举动有些非比寻常,阳神的修炼并不是这么用的,甚至于他现在的做法,是阳神一脉最为忌惮的行为,除非是生死存亡,试图以阳神离体来保命,否则,平时是绝不能让阳神单独离开本体,曝露于天地之间。 原因无他,只因阳神太过于脆弱。 而阳神殿里的四方神柱及其上边的安神灯,就是为了让阳神一脉的门主在特殊状况之下,可以将阳神单独脱离本体而设。 那道淡淡的虚影完全就是千宁的模样,他从千宁的脑后站起身来,赤身裸|体的走下了软榻,在大殿之中来回的踱步,近乎贪婪的嗅闻着安神灯散发出来的淡淡松香。 此刻的千宁,面色略显苍白,阳神单独离体,对其本体也是略有损害。 他扳动了身旁一根手杵,那手杵平日里隐藏在软榻一角,千宁的身体刚好将其挡住,哪怕是千宁最信任的弟子,也不知道这根手杵的存在。 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软榻之上千宁身旁竟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千宁对着洞口之中一声清喝:“出来吧。”然后,便听到脚步声从那洞口之中传来。 很快,一个面目普通的青年男子从地洞之中走了出来。 男子身形略显猥琐,佝偻着背,双手无力的低垂,就像是丧失了神智的行尸走肉。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无光无神,瞳孔之中甚至是涣散的,就仿佛他的目光毫无焦点一般。 千宁一招手,那虚影状的阳神便朝着那名男子走去,而那名男子依旧前行,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动。 阳神来到了男子的面前,随即与男子重叠起来,最终合二为一。就在阳神彻底没入男子体内的一瞬间,男子那无光无神的双眼突然便有了神采,佝偻的背部也挺直了起来,双手也不再低垂,而是端于胸前,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千宁,脸上浮现出和千宁一模一样的微笑。 这个男子无论是长相身高还是身材,都跟千宁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之处,但是,这个笑容,却和千宁如出一辙,就仿佛这个笑容是来自于千宁的脸上,是从他脸上剥离下来,再覆盖在这名男子脸上一样。 “我这招现在倒是越来越纯熟了。”那男子开了口,却并未将自己当成另一个人,而依旧是以千宁的口吻在说话。 千宁皱皱眉,道:“是我这招越来越成熟了,你终究是跟我有区别的。” 男子撇撇嘴,不屑道:“你不就是我,我不就是你?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你要知道,我每次让你入这傀儡之体,都是要出去冒充其他人的。你若总将自己当成我,这口吻、行为、一切,都和我如出一辙,只怕不用多长时间便会被人看出端倪。哪有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却有一脉门主的气度的?” 男子显得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本尊知道了。” 千宁怒道:“还本尊?” “好好好,弟子知道了,弟子遵命!这下总可以了吧?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自言自语还要分饰两角,我还真是够分裂的。” 千宁无语,他这个阳神每次都是这样,总是分不清自己和本体的区别,说话的时候,也是“你我”乱用,简直就像个疯子。 好在他也只是在千宁面前如此,一旦面对其他人,演技还是不错的。 “我走了。”男子笑了笑,走到四方神柱之前,一挥衣袖,一阵罡风吹过,其中一根柱上的油灯被吹灭,法力波动又开始在殿中流转,很快,其余三盏油灯也逐一熄灭,这阳神殿内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殿门缓缓开启,男子迈步而出,走出去之后,他身上的衣服顿时变了,不再是青衣长衫,而是变成了一个小厮的模样,手里也多了一把笤帚。 第814章 丹房值差 或许是因为有了玄武大殿参悟机会的缘故,道场对于许半生而言似乎变得可有可无。 在修炼的过程中,外门这些弟子都会遇到各式各样不同的问题,这就需要在道堂之上,等到开道场的内门前辈论完道之后,提出自己的疑问,让内门前辈为自己传道解惑。 可是许半生并没有这个需要,就连开道场的前辈所论的那些道,要么是他原本就已经掌握了的,要么就是他在玄武大殿之中早有涉及。而传道解惑的环节,对许半生来说更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他所遇到的问题,从来也没指望一个区区筑基就能解答,甚至,他都没指望太一派有可能有人能够解答。而其他弟子所提出的问题,许半生又从未遇见。 一天的道场结束之后,泛东流和牛凳都是收获满满,他们似乎意犹未尽的聊着终于被解答了的困惑,许半生也只是沉默的走在他们身旁。 说好了今日道场结束之后要下山的,三人边走边等着陈元亮,可是,陈元亮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略有些面生的弟子。 不光是许半生感到面生,就连泛东流和牛凳这两个已经在太一派呆了十多年的弟子也对其感到面生,不过外门弟子加上各类杂役接近一千之数,多数人都是没打过交道的,偶尔有几个面生的也实属正常。 别说他们了,就连内门的筑基之间,都会有这种感到陌生的人,金丹之间倒是不会,因为太一派的金丹一共也才几十人而已。 那弟子倒是很客气,走到三人面前,先行了一个稽首,三人微愕,站定脚步。 这些天倒是有不少弟子都在向三人示好,仇魂和关凯依旧未归,整个太一派外门,可以说已经没有人是这三人的对手,甚至不少人认为即便仇魂此刻归来,也未必能跟着三人分庭抗礼,无他,只因为这三人太过于团结。所以,看到有人挡在身前,三人也挺习惯,只是这名弟子打个稽首这么正式,实在是让三人略感惊讶。 “两位师兄,半生师弟好。”那名弟子开了口。 三人随即还礼,泛东流笑着说道:“这位师弟倒是有些眼生,不知……” 那弟子赶忙回答说:“我叫万竟,二位师兄和半生师弟下山历练之前,我在内务府浇花种地,前段时间又被选进内务府扫除尘埃,算起来倒是好些年没跟二位师兄碰过面了,又不比二位师兄在外门天才出众,所以可能二位师兄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这么一说,泛东流和牛凳还是没想起来,不过也并不是太在意,泛东流又笑着说:“你这是当差结束了?” 万竟摆摆手,苦着脸说:“我资质愚钝,比不得二位师兄和半生师弟,只怕最好的境遇也就是被内务府选去当差,唯有如此,才能得些炼废的丹药,好在修仙之路上走的长远一些。我这般的弟子,当差几乎就永无结束之日。今日拦住三位,着实是因为我奉命给半生师弟传个话。” 泛东流和牛凳对视了一眼,道:“是要让半生去当差?” 万竟赶忙点头道:“营造堂丹房缺个扫尘的,管事的前辈便让我来请半生师弟前去当差。当然,规矩还是一样的,半生师弟若是能找到自愿替差的,也尽可告诉我,我改去请他便是。” 许半生对这些并不算太了解,不过他倒是知道,虽说大部分的下活都是由一些散修或者挂名在太一派的修仙者担任,但是内门不比外门,内门里总有一些比较敏感的地方,比方说丹房就是一处。 丹房是太一派炼丹之处,虽说炼制好的丹药都会交到广储堂统一存储,可丹房里还会有些炼废的丹丸。那些丹丸自然是不会被列入广储堂的名册的,可却属于弃之可惜留之无用的东西,对筑基以上的弟子没是用处,可对炼气期的弟子,以及那些散修依旧是有很大的吸引力。这种地方若是不用本门弟子打扫,只怕废丹就全都给他们私吞了,是以丹房一贯都有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其打扫一切杂务,都由外门弟子轮流当差。 不光丹房,还有一些其他的地方也是如此,无关紧要的地方都交给那些杂役身份的修仙者,而稍微重要的地方则由外门弟子当差。至于真正重要的地方,就连外门弟子也不能进去,那都是由筑基的内门弟子亲自打扫的。 不过,万竟所言自愿替差,就让许半生有些不解了。 在他看来,一个外门弟子跑去打扫丹房,这种活儿根本就不该有人愿意干,仙途无限可寿元有限,谁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那又怎么会有自愿替差的呢? 牛凳看出许半生的疑惑,便道:“对你我而言,去内务府值差显然是苦差事,可对有些弟子来说,就比方说万竟师弟,倒也未必,并且,如果你要请万竟师弟替你值差,也是需要付出一些灵石作为酬谢的。所以……” 泛东流笑着问万竟,道:“丹房那边着急么?此次值差是多长时间?” 他的意思是,如果不着急,他们便立刻去找一名愿意进内务府当差的弟子,给他一些灵石,让他替了许半生的差,可若是内务府着急,便有些来不及了。而时间要是不长,许半生倒是不如就进去刷刷脸,他入门以来还从未跟内务府打过交道,见识一番也是好事。 这当然只是泛东流的以为,许半生实际上不光跟内务府打过交道,还是直接跟内务府的总管事打的交道。 万竟道:“怕是还有些急,炼丹的那位前辈应该就快结束了。他这次炼的是筑基丹,要是成功了还好说,我一个人估计也忙得过来。可成功的机会太小,一旦炸了炉,就有的忙了。” 泛东流也听明白了,这次的值差是临时抓差,估计时间也不会太长,顶多一两日而已,那就不如让许半生去见识一番,尤其是这次炼的竟然是筑基丹,要知道,有些弟子明明已经到了炼气大圆满,却始终无法筑基,这时候就需要筑基丹的帮助,一般来说,三颗筑基丹定然可以帮助一名炼气大圆满的弟子筑基成功,这种丹药也算是很抢手了,但是凭太一派的炼丹水准,十次倒是有九次都会失败。这种失败的场面委实很为震撼,让许半生见识见识最好。 于是泛东流冲许半生点点头,许半生其实也想去见识一番,他本身也是个不错的炼丹好手,他想要看看太一派的炼丹师水准如何,从而便可以判断自己的炼丹术在九州世界大概处于一个什么层次。 现在泛东流也暗示他去,他自然是笑着说道:“那就有请万师兄带路了。” 万竟又向泛东流和牛凳表示了歉意,这才领着许半生直奔内门而去。 看着走在前方的万竟,许半生有些奇怪,他和普通的修仙者不同,其他人无论眼力如何,最多也只是能看穿同境界的人的修为,也就是说,很少有修仙者可以在炼气期的时候看穿筑基期的修为高低。 可许半生不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金丹中期以下的,他基本上都可以清楚的看出对方的修为如何。 而这个万竟,显然是个例外。 从万竟称呼泛东流和牛凳为师兄,却又称呼许半生为师弟,许半生大抵可以判断出他的修为应该是和自己相同的炼气六重天,因为泛东流和牛凳进入炼气七重天的时间也并不太长,若万竟是炼气七重天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称呼他们为师兄,没有经历历练行走的万竟,多半应该在泛东流和牛凳之前进入的炼气七重天。所以他只能是比他们境界低,许半生却也是号称炼气六重天的,于是乎他就只能是凭着自己进入炼气六重天的时间比许半生早才能称其为师弟,许半生迈入炼气六重天的时间,则是众所皆知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一个修为几乎可以确定只有炼气六重天的外门弟子,许半生竟然看不透他的修为,这着实有些诡异。就连虎同方、钱吉以及封于兴站在许半生面前,他们的修为如何,许半生也是一眼看穿的,总不能说万竟的修为还要高过他们三人吧? 难道是他和许半生一样,被人用术法遮掩了修为? 许半生的修为被遮掩,那是因为许半生已经炼气大圆满了,为了不想太过惊世骇俗才故意隐瞒,可这个万竟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的修为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带着少许的疑惑,二人已经来到了营造堂的大门之外。 万竟停下脚步,低声嘱咐:“半生师弟,你把腰牌取出来吧,进去之时只需交验一下腰牌便可。” 许半生取出了腰牌,和万竟一同迈步上了台阶,一根树藤毫无症状的便延展过来,几片肥大的叶片展开,而万竟则将手中的腰牌放在了那些叶片之上。 有样学样,许半生也将腰牌放在了叶片之上。 只见那些叶片将两块腰牌卷了起来,旋踵松开,两块腰牌分别射向二人。速度倒是不快,许半生轻轻一抄便握在手中,然后,大门下方门槛上攀附的那些藤蔓,缓缓收缩了回去。 万竟这才招呼一声,带着许半生跨过了门槛。 进去之后,万竟解释道:“别小看那门槛上的藤蔓,若是你没有交验腰牌,或者是腰牌交验不通过,试图强行越过那道门槛,这些藤蔓就会立刻将你彻底缠绕起来。这一招对付筑基以上的前辈基本没什么用,可对付咱们,哪怕咱们是炼气九重天乃至炼气巅峰,也是绝对无法挣脱那些藤蔓的束缚的。” 这意思,是叫许半生进来之后不要乱闯,内门之中,到处都有防范,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当成心怀不轨之徒。 许半生点点头,笑道:“我就是来打扫丹房的,其他地方并不敢胡闯,万师兄放心吧。” 万竟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点头,带着许半生穿过一道院子,走进了侧方一条走廊。行至走廊尽头,万竟停下了脚步。 第815章 炼丹失败 轻轻叩响房门,房门自行打开,里边走出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不等万竟做任何表示,许半生先微微弯腰行礼,口中道:“弟子许半生,拜见前辈。” 而万竟则是一样弯弯腰,口中道:“弟子万竟,拜见值长,弟子已将许半生带来。” 那人扫了许半生一眼,眼神中有点儿微微的诧异,又或许是好奇,毕竟许半生的名气在内门其实比在外门还要大得多。 对于内门,尤其是内务府的诸多职位,许半生并不清楚,也是听了万竟的话才知道应该称呼此人为值长。这值长的意思,顾名思义大概是值班之长的意思吧。不过这其实是将来入了内门之后才必须要搞清楚的事情,现在身处外门,见了内门弟子一概称其为前辈肯定不会出错。 也没打算盘查许半生的身份,在内门之中,一个不过区区炼气期的弟子,断然是不敢撒谎的,既然万竟说这是许半生,而许半生又没有否认,他就只能是许半生。 值长点点头,道:“你们俩的任务就是打扫丹房,其他事情你们都不必管,只管守着丹房便是。唯一需要记住的,便是在丹房打扫结束之前,不得随意离开,必须要守在丹房之外,直至炼丹结束,无论成败你们都立刻进去打扫。饭食到点自会有人给你们送去,可听明白了?” 许半生看了一眼万竟,二人一同弯腰施礼道:“弟子谨遵值长口谕。” 值长再度点点头,转身回到了屋里,双手向后一背,那房门便又自行关闭起来。 万竟低声说道:“丹房在后边,你随我来。” 许半生紧紧跟上,很快二人穿过院子,来到了后院。 后院广阔,地面皆由青砖铺成,中间一间孤零零的屋子,竟是由金属打造,表面蒙着一层淡淡的金属光辉。 许半生看得明白,这孤零零的金属屋子不用说也知道是丹房了,那四壁之上,都镌刻着各种法纹,用处无用揣度。 就连地面上的青砖,其实也不是随便铺陈开来的,而是按照八卦方位,阴阳互转,又有聚灵聚气之效,为的都是中间那个丹房。 丹房之中隐约有火光闪现,发出低微的嗡鸣之声,万竟小声告诉许半生,这是某位前辈正在炼丹的紧要关头,想要开口就必须压低声音,千万不可盖过那嗡鸣之声,否则,扰乱了炼丹师的心神,会直接导致炼丹失败。 关于这些,许半生远比万竟了解的多,他点点头,也不说话,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万竟走到屋前,挑了块地方盘腿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很快进入打坐的状态,竟是连一丝时间都不放过,全都要用来进行修炼。 鼻端嗅着从丹房之中透出的淡淡药香,许半生明白,在这里修炼,倒是要比在其他地方修炼更有效果,这些散透出来的药香,以及炼丹之间散发出来的丹气,都要比纯粹的天地灵气对修仙者更有帮助。也难怪万竟自知自己的资质不行,所以主动呆在内门从事各种杂役工作,虽说这些工作都会耽误他不少修炼的时间,可他所得也是相当之多,而且他几乎是随时都可以向内门的前辈询问修炼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其实反倒比他的留在外门更有益处了。 当然,这也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毕竟作为一个修仙者,竟然还要干这么多杂役干的活儿,不谈丢不丢人,总归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许半生倒是并不贪图这点儿丹气和药香,他有紫光崖的修炼机会,每月三日足足抵得其他人不眠不休十余日的修炼,甚至更多,因为就算是杨高宇也绝不会想到许半生能走到那么靠近悬崖边的位置。紫光崖紫气浓郁的程度,跟靠近崖边的距离有着直接关系,紫气本是从那深崖之下产生,自然是越靠近崖边紫气的浓度也就越高。 相比起那些浓郁的紫气,这里如此淡薄的药香和丹气,就不值一提了。 吸引许半生的,是地下青砖的位置,以及那丹房四壁之上镌刻的法纹。这些,都是许半生以前并未见过的,虽说也都可以在玄武大殿的典籍之中找到,可法纹本身,以及将其应用到实际之中,绝对是两回事。法纹本身,相当于公式,公式人人会背,可用来解题,就不是光知道公式就行的事情了。 眼前无论是青砖的摆放,还是丹房四壁上的法纹镌刻,都是直接应用的结果,这自然很值得许半生好好学习一番。 这一学,竟然就是三日的时间,除了有人送饭来的时候,许半生会停下来吃几口饭,并且用极低的声音跟万竟聊上几句,其他的时间,他都在研究这些法纹。而万竟也是一样,他除了吃饭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了。 三日之后,许半生也算是将这里的法纹基本消化完毕,他便开始变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一旦无事,许半生就开始观察万竟。 其实万竟让许半生感觉到颇有些好奇,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许半生竟然会看不透万竟的修为,其次便是这家伙一点儿时间都不肯浪费的状态,着实叫人生疑。 毕竟,按照万竟自言的,他的资质极差,甚至有可能连筑基都难以成功,看上去他如此努力似乎顺理成章。 可是,偏偏是这所谓的顺理成章,却让许半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说穿了,无非是长生乃至永生。而长生永生又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逍遥世间,无论如何,修仙都不止是为了修炼本身。 万竟的举动就有些本末倒置,他似乎把修炼放在了所有事的前边,他的生命只是用来修炼,而资质毕竟摆在那里,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缘法,他也几乎没有可能结丹迈入金丹期。这也就是说,他只要保证自己能够筑基成功就行了。 虽说修仙者的年纪着实不好估计,但是万竟只是个外门弟子,而外门弟子如果六十岁还没能筑基成功并且通过内门的考核,其实就已经被淘汰了。 万竟的境界至少应该在炼气六重天,而他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岁。这样的年纪,炼气六重天的修为,虽然算不上有前途,可六十岁之前达到炼气大圆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以万竟在内门值差这么多年的本分,估计他跟内门很多前辈都很熟悉了,他既然知道自己资质很差,必然也会刻意的去迎奉那些人。以这样的一个人脉,他想要讨要一些筑基丹,理应不是难事。这也就是说,万竟迈入筑基期,基本上早成定局。 一个筑基无忧,金丹却又无望的人,总归是在筑基之后开始好好的享受余生,那么,万竟现在这么拼命修炼的状态,就不免让人心生疑窦了。 不是说万竟不该努力,而是他努力的似乎有些过分。 过犹不及,许半生始终坚信这样的道理。 联系上万竟的修为许半生竟然看不穿这一点,许半生就总觉得万竟身上似乎有什么问题。 对于万竟的琢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线索就这么点儿,丹房之中还是没有结束的动静,许半生神游天外,不免就想起了自在诀。 许半生早已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自在诀存于玉简之中,其中内容颇有些像是一本书,需要不断的翻页才能看完全。而许半生那天只是看了一部分,这些天他也尝试着用已经记下的部分进入自在诀的修炼,却发现无从下手,至少是他还没有摸到自在诀修炼的边缘。 原本许半生想要再度进入玄武大殿,取出自在诀的玉简,查看之后的内容。可他也知道,那天师邪走后,还有一个人在暗中观察着他,这也意味着短时间内他很难再获得查看自在诀的机会,他知道一旦自己取出自在诀,必然会有人加以阻拦。 这当然是因为太一派对他的重视,可许半生又不能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他只能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无论如何,自在诀他是必然要修炼的。 正在对自在诀总纲的内容进行庖丁解牛式的研究,耳中传来一声巨响…… 真气顿时密布自己全身,许半生本能的做出了绝对防御的姿态。 抬起头来,许半生看见眼前的丹房之中火光乍现,整个金属丹房都在摇晃,很显然是炼丹失败,丹炉爆炸了。 但是,丹炉爆炸的能量却丝毫都没有透出来,完全被消化在丹房四壁的法纹之间。 对于丹房四壁上的法纹,许半生又有了更为直观的理解。 万竟也是满脸惊愕,连连倒退,似乎从未见过炼丹失败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 丹房的门无声的开启,里边冒出阵阵黑白交错的浓烟,在浓烟之中,一个满身伤痕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极为痛苦,但是许半生却能感觉到,这个老者并非为了身上的伤痛痛苦,而是因为炼丹失败。 “前辈,您没事儿吧?”万竟毕竟是见过类似的状况,此刻已经回过神来,走上前去问了一句。 老者没好气的骂道:“炼丹失败了,你觉得老子有事没事?”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身上的法袍都成了碎布条有碍观瞻,老者一挥手,身上就出现了一件新的法袍。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营造堂竟然没有人出现,可能是都已经习惯了炼丹失败的状况,看来太一派的炼丹术真的很差劲,差劲到大家早已习惯了炼丹失败造成的后果。 老者一步步的走出了这个院子,许半生却还在看着老者的背影,而万竟则是推了一把许半生,道:“赶紧打扫吧,打扫干净你这次的值差就完成了。” 许半生回头看看万竟,万竟的手里递过来一把笤帚。 刚刚迈步走进丹房,还没习惯屋中未散的浓烟,万竟却已经开始挥舞起笤帚,将地上无数碎片归拢起来。 第816章 狐狸尾巴 万景的马脚露的尤其的快,快到许半生甚至都来不及挥舞几下笤帚。 一颗半红半黑的丹丸出现在许半生的脚下,滴溜溜的乱转滚动,显然是被万景的笤帚碰到扫过来的。 许半生心中一动,他知道这必然是这炉失败的炼丹之后的废丹,出于好奇,以及对万景的行为怀有戒心,许半生弯腰将这枚丹药捡了起来。 如果有问题,那么就会落在这枚丹药上吧。 许半生这么想着,便打算开口试探一下万景,可没等他开口,万景倒是先主动的走了过来。 “半生师弟,你捡到一颗废丹?”万景开口问到。 许半生老老实实的将那颗半红半黑的丹丸托在掌心之中,置于万景面前,万景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贪婪之色。 “还真是废丹,不过,这废丹竟然已经有一半可用,基本上也相当于半颗丹药的效用了。” 许半生笑了笑,丝毫没有贪婪之意的说道:“师兄想要,这废丹便归你好了。”说罢,手腕一抖,那红黑各半的丹药便扔给了万景。 万景赶忙接住那颗废丹,似乎也没想到许半生会如此大方。 这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说:“半生师弟大概不知道,这可是筑基丹啊,虽然只是废丹,可却不像是普通的废丹那样红黑相间,而是红黑分明,只要将黑色的部分削去,就妥妥的相当于半颗筑基丹。虽然半颗筑基丹没什么用处,可若能再找到半颗,那就是一颗完整的筑基丹。而且,这种废丹吃下去是不会对修为有任何损害的,不像那种红黑混杂在一起,彼此交融渗透的,虽然也可以起到筑基之效,却终究会对修为有损。这样的一颗丹药,师弟真的就这么让给我了?” 许半生淡淡一笑,他已经隐约看出万景的目的了,只不过许半生太过于大方,反倒是有些打乱了万景的部署。 “若是连筑基都需要这种丹药帮助,我这仙还是不修也罢。哦,我不是在说师兄您,只是就个人的情况而言。” 万景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不好看,很快又笑着说道:“这倒也是,半生师弟的天才是犹在仇魂师兄之上的,筑基对于半生师弟而言,只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哪里用得着筑基丹的辅助。即便是真有需要,恐怕内门的前辈也绝不会在师弟你身上吝啬。不过,这半颗筑基丹,总还是值些灵石的,我就这么一个人独吞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许半生还是笑着说:“那万师兄觉得这丹药值多少灵石,就分一半给我好了,多少都由万师兄说,我决无异议。” 万景呆住了,许半生表现的太过于淡然,这搞得他颇有些进行不下去。 干笑了两声,万景又道:“半生师弟真是个好人呐,只是师兄我囊中羞涩,这个……你也知道,像是我这种资质平庸之人,平日里恨不能一直留在内门值差,为的也只是可以换取多一些的灵石,身上但有灵石,也都用于修炼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拿不出灵石来给师弟你。” 许半生一摆手,道:“反正我最近也不缺灵石,没关系,万师兄你身上什么时候方便了,什么时候再给我便是。都是同门,不必如此客气。” 面对这样的话,万景也是无话可说了,只得轻咳了两声,似乎有些赧然的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师兄我先谢谢半生师弟的美意了。” 许半生也不多言,低下头继续挥舞笤帚清扫丹房。 万景很快也开始继续清扫,只是,不多时,他突然一声轻呼,道:“哎呀,竟然又发现一颗废丹!” 许半生停下手中笤帚,抬起头看着万景,果然,只见万景的手里托着两枚红黑各半的丹丸。 “呵呵,恭喜万师兄,如此一来,你便得到一整颗筑基丹了。”许半生笑着轻拍了两下手掌,又道:“只是,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上报师门么?这废丹毕竟不像平常的废丹,只要削去黑色的部分,那就直接是一枚筑基丹了。” 万景一愣,似乎从雀跃之间顿时跌落下来,他犹疑的说道:“一般而言,值差丹房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废丹都任由值差的弟子处理,师门是不会过问的。不过,这次的废丹……”似乎很是犹豫的模样。 许半生嘴角一牵,心道这万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这演技简直就是烂到令人发指啊,接下来,怕是就要彻底露出其目的了吧。 许半生决定再推一把,也好让这家伙的真面目赶紧露出来。 “这也算是师兄的幸运,师兄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就不必上报师门了,反正按照规矩师兄也没错,我也会为师兄严格保密的。这颗丹药,想必今后师兄筑基之时,能帮的上不少忙。” 万景装的很是犹豫,似乎显得很是挣扎,既想得到这枚筑基丹,又不希望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 半晌之后,万景走到许半生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半生师弟,不瞒你说,这筑基丹对师兄我真的是很有用处,但若就这样,未免也对师弟你太不公平了。” 许半生哂然一笑,道:“师兄只怕不是觉得对我不公平,而是担心我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吧。” 万景急忙赌咒发誓:“师兄我绝无此意,师弟你真是误会我了,按照规矩,在丹房里发现的废丹,是可以由值差之人分享的,我这样独吞,的确不合规矩。师弟美意,我又岂能不明白,怎么会反倒不相信师弟你呢?” “既然师兄信得过我,那这筑基丹师兄便笑纳了吧。如果师兄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独吞,我还是那句话,今后等到师兄手头方便的时候,给我一些补偿便好。” 万景似乎显得很是不安的样子,踌躇片刻,又道:“还是不妥,这便宜我不能独吞,否则传扬出去,就算师门不怪罪,师兄弟也会笑话我,觉得我这个人贪念过重的。” “你不说,我也不说,又怎么会有其他人知道?师兄这还是信不过我啊!”许半生悠然自得的说着,想看看万景究竟怎么继续他的表演。 万景一跺脚,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道:“这玉简之中,有一门功法,是师兄我有一次清扫玄武大殿的时候偷偷复制下来的。只可惜师兄我资质愚钝,一直也无法窥得这功法其中之妙,至今不得其门而入。但是,这功法绝对是极强的功法,以师弟之天才,或许可以修炼得成。不如这样,我将这功法交给师弟你,也算是我对师弟的回报。” 许半生哈哈一笑,并未伸手去接那枚玉简,而是说道:“万师兄竟然偷偷复制师门功法,如今又想将这功法交给我,这是要封师弟我的口啊。只要我收下这玉简,以后也就说不清楚了,谁也不会知道究竟是师兄复制了功法还是我自己干的。师兄这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啊!” 万景赶忙说道:“不是这样的,师弟你千万别误会。其实这事儿没有师弟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要说罪过,也顶多就是复制有罪罢了,只要师弟熟记这门功法之后,将玉简毁去,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此事,我就更加不可能陷害师弟你了。师弟是担心我会以此要挟于你吧?可你在任何时候都能轻易的毁去这枚玉简,我又怎么要挟你?我只是想以此表示对师弟你的补偿罢了。师弟这样误会我,还真是叫师兄我很伤心呢。” 许半生心里微微一动,对于这枚玉简之中的功法基本上已经有了定论,他道:“既然是师门功法,每个弟子都自然能够接触到,又何必要窃而取之?虽说这事儿不会有什么首尾,可师兄又是何必呢?万一被人发现,始终不美。” 万景更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师弟这就有所不知了,此功名为自在诀,并不在开放修炼的功法名录之中,我也是偶然发现,这功法实在是极为强大,所以才一时心动,将其复制下来。可不曾想无论我怎么修炼也不得其门而入,如今给了师弟,也算是相得益彰,想必以师弟你的资质,应该是能够修炼这门功法的。” “哦?”许半生一挑眉毛,心道还真跟自己想象的一样,果然是这自在诀,看来,内门之中是有人想置自己于死地啊,竟然将这种几十万年来都没人能够练成,一练就会走火入魔的功法以如此方式辗转到自己手中。 不过,这功法也是许半生想要的,他原本也在想着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取到自在诀,这倒是有人直接送上门了。 只是,即便要收下,也要表现的完美一些,势必不能让万景背后那人发现自己竟然练成了这门功法。 “不在开放修炼的名录之中?那就表示这功法有问题咯?万师兄,我没有得罪你吧,你这样害我是何居心?” 万景连忙摆手道:“不是这样的,师弟真正是冤枉死我了,我只是一片好心而已。多说无益,师弟不妨查探一下这门功法,便可知师门秘而不宣这门功法的原因。” 许半生也做出犹豫之态,最终还是接过那枚玉简,渡入真气开始查探玉简之中的内容。 玉简之内,果然是那门自在诀,许半生心头狂喜,这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但是脸上却绝不敢露出分毫,只是装出查探到这门功法之妙之后正常的激动之状。 “好强大的功法……”许半生赞到,然后,他便紧缩起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看上去就像是已经了解了师门为何对这门功法秘而不宣的原因。 “原来如此,难怪不在名录之中。” 第817章 到此为止 这枚玉简之中的自在诀,比起许半生在玄武大殿之中看到的,多出了一些介绍,列于总纲之前。 这介绍的内容,很好的解释了为何太一派并不将这门功法公开,以供门下弟子修炼,并且,讲的居然还是真事,说的是这门功法是本派某位前辈从血鸦岛盗得,也因此与血鸦岛结下宿怨,导致了两派千万年来纷争不休。 许半生当然知道这是真的,因为师邪都已经告诉过他,而以此为借口,似乎也的确能够说明为何这功法不便公开由外门弟子修炼。 不过,许半生也很奇怪,因为想要用这门功法害他的内门前辈,必然知道他已经看过自在诀原本,那上边是绝没有这段话的,而且这些许半生已经从师邪那里知道,现在写在总纲之前岂非是画蛇添足? 许半生当然不至于去问万景,但却不妨碍他用另一种方式了解。 “万师兄是何时得到这门功法的?又是如何得到的?” 万景讪讪的说道:“这个,师弟就不用多问了吧?” 许半生笑了笑道:“毕竟是师门刻意隐藏的功法,我也是心怀忐忑,真要练了如同师兄一般练不成也罢了,可若侥幸练成了,岂非让内门前辈一眼就看出我曾偷盗这门功法?到时候,只怕师弟我扛不住门规惩处啊!” 万景似乎很是犹豫,最终一跺足,道:“好吧,我就将这功法的来历跟师弟说说,想必听完,师弟就能放心了。刚才我没有对师弟说实话,还望师弟见谅,其实,这门功法是我从阳神一脉门主的住处得到的。当时我被派去阳神宫值差,偶然看到一枚功法玉简,便查探了一下,正是这自在诀。当时虽觉这功法强大,可却也不敢有窃而取之的心思,无论如何这在师门都是重罪。然后,有一****却在偶然中听到阳神一脉的门主千宁前辈自言自语,道这自在诀可惜无人修炼得成,偏偏又不能交给外门弟子尝试。可能是心生感慨,所以千宁前辈当时说到,如果有人能够修成此功,哪怕只是略窥门径,他也要将那名弟子收入门下,亲自教诲,只可惜,他让他阳神一脉不少资质不错的弟子都试过,却始终没有一人能够修成这门功法。也正因如此,师兄我才动了心,偷偷找了个机会复制了这枚玉简,将这门功法据为己有,想的便是一旦我能练成,岂不是直接就成了千宁前辈的弟子,到时候,即便是触犯了门规,千宁前辈也必然会为我遮掩。我看的出来,千宁前辈很希望有人能够练成这门功法,只是碍于这功法得来并不光彩,师门不方便将其公开,以至于只有极少的人可以接触到这门功法。”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师兄是说千宁前辈是故意如此,想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机缘修炼成这门功法,所以故意说给你听的。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你竟然胆大妄为到敢复制这门功法。而我若是修炼这门功法能够成功,千宁前辈知道了,也只会替我遮掩,表示这功法是他给我的,而不会让内门追究我的责任?” 万景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说来惭愧,刚才我还试图欺骗师弟,可是师弟也要体谅师兄我的难处啊。” 许半生摇头笑道:“师兄还真是不肯说实话啊,这话破绽百出,若真是千宁前辈想要让外门弟子尝试,他只需悄悄将这功法交给外门之中资质上等的弟子,难道还会有人不进行尝试么?以千宁前辈大能,若是那弟子尝试失败,他随时可以清除掉那名弟子关于此事的记忆,根本无需担心泄密。甚至,若是师门真想让门下弟子尝试此功,只需私下召见,令其在修炼此功之前发下血誓,一旦泄密便五雷轰顶,这岂不是可以让外门每一个弟子都进行尝试?万师兄到底有何目的,若再不肯说实话,休怪师弟我不讲同门情面,将此事上报师门。” 万景顿时慌了,他连忙拉住许半生,脸上露出哀求之色。 “师弟万万不可,我……我……”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启齿。 许半生却是冷眼观瞧,丝毫不为所动。 半晌之后,万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不过,师弟可要答应我,我告诉你实情,你绝不会向旁人泄露半字。” 许半生笑了笑,道:“那要看师兄是否说实话了,说真的,我现在简直要怀疑师兄是想陷我于不忠不义。” 万景一脸的苦笑,道:“师兄我绝无此意,只是这筑基丹异常珍贵,而且我今后必然用得着,一时情急,又不方便说出自在诀的真相,所以才会百般掩饰。” 许半生冷笑一声,道:“那师兄还是先说来听听吧,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断。” 万景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道:“其实,这门功法,是我赢来的赌注,当时我也是立下重誓,绝不能将其身份说出来的,否则,我将遭心魔啃噬,走火入魔而亡。总而言之,是有人输给了我不少灵石,他还不上,又怕被师门知晓,不得已,便偷偷复制了千宁前辈的玉简,将这门功法偷了出来,以此来偿还赌债。我当时看到这门功法,也被其之强大所吸引,当即便与那人达成了交易。只可惜,这门功法我根本无法修炼,平白浪费了那么多的灵石。今日我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拿不出灵石来与师弟分享,只得出此下策。万某敢对师弟发誓,这一切俱是实言,若再有半字虚假,定遭天谴。不过也请师弟不要再追问那人是谁了,我发过重誓不能说,师弟若非要追究到底,我也只能选择将那两枚废丹上交师门,也是绝不能说出那人是谁的。” 许半生心道差不多了,逼到这份上,也就到此为止了。若是不想要这自在诀,倒是无所谓继续逼下去,但既然自己还是想得到这门功法的,逼得太紧,只会让对方的计划破产。 对方究竟是谁,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万景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将谣造到阳神一脉的门主千宁身上,这件事,有九成九,就是千宁在幕后操纵。 许半生并不知道千宁此举意欲何为,但明显可以看出,对方似乎并不希望他活下去,给他这门功法,绝不是出于善意,而只是希望他会因此走火入魔罢了。 但这也算是帮了许半生的忙,许半生本就在想办法要得到自在诀,却又不能被师邪及那日在玄武大殿一直监视着许半生的人发现,这倒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 关键是千宁既然如此苦心孤诣的将自在诀交到许半生手里,自然也就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许半生自可秘密的修炼这门功法。 若是同样修炼不成,那么千宁的如意算盘落空,许半生也就再不去想自在诀的事情。 若是修炼成功了,许半生也大可将此隐瞒下来,因为只要许半生不走火入魔,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修炼成功了。其他并不知道许半生已经得到这门功法的人就不说了,就算是千宁,只要看不到许半生走火入魔,肯定就会认为许半生也同样无法修炼这门功法。 千宁绝不会想到,许半生可以安然无恙的修炼这门功法。 当然,许半生并没有把握,他就一定可以修炼成功,但是,从这门功法的种种传说来判断,其无法修炼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这门功法需要以真炁修炼,所以,以往修炼成了的人,都是返虚真一,那都是无比接近飞升之人,只有他们的真气,才比较接近真炁。可他们终究不是仙庭的大罗金仙,所以勉强修炼,只会落得一个走火入魔的下场。若是如此,许半生便是在仙庭之下唯一可以修炼这门功法的人。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门功法必然会导致走火入魔,想要真正修炼成功,必须斩断魔心。以往那些前辈,都抵御不了自己的心魔,才导致了最终的失败。而许半生,最不怕的就是魔心魔念之类的东西,相反,任何跟魔相关的东西,都可能成为他灵根增长的力量源泉。也就是说,如果修炼这门功法必然会魔念大增,那么许半生反倒是可以利用这强大的魔念,将其消化之后转成自身的力量。 本就距离仙身只有一步之遥的许半生,正希望这门功法能给他带来魔念,好让天地规则碎片将其消化,最终使自己一步迈入仙身的行列呢。 点了点头,许半生做出半信半疑的样子,道:“即使如此,万师兄也就不用发誓了,我相信你便是。只是,这功法……”许半生表现的似乎还是有些迟疑。 万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拿出这功法也只是希望可以抵消本该分给师弟你一半的筑基丹,这功法似乎是连千宁前辈也无法修炼,本就是个鸡肋。也罢也罢,若是师弟觉得不妥,我便还是欠下师弟灵石罢了……一颗筑基丹,在集市之中的价格通常是……” 许半生打断了万景的话,道:“我本就没想过要找万师兄要什么灵石,这筑基丹我也是心甘情愿给万师兄用的。若此举会让万师兄不安心,那好吧,万师兄便将这枚玉简交于师弟我,这样,想必万师兄可以放心我绝不会将筑基丹的事情说出去了吧。” 万景一愣,随即大喜道:“真的?” 许半生伸出手,万景犹豫着将玉简递了过来,许半生道:“你我师兄弟本不该如此相互猜忌,只要师兄能够放心,一切便好。”说罢,他直接将玉简收进了腰囊之中。 万景心中大喜,却不知许半生心中也是大喜。 第818章 堂主的恩宠 这显然就是万景的使命,当许半生收起玉简之后,自然就再无风波,丹房的打扫万景甚至都几乎包办,从其麻利的手脚倒是看出他的确经常干这些活,很快就将丹房清扫的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剩下。 爆炸的炼丹炉,虽然已经完全失去了法宝的作用,但是其材料,还是能换些灵石的。 万景似乎也看出许半生对灵石并没有什么需求,但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直说,期期艾艾之余,许半生倒是大度的一摆手道:“这些碎料是不是也能换些灵石?” 万景点点头,道:“有机会下山的话,在集市之上,的确是能卖几个钱的。不过也不会太多……”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既是不多,那就万师兄留着吧。” 万景搓着手,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那怎么好意思?” “将来有机会,万师兄请我喝个酒便是。” 这些材料虽然都属于废品回收,不过炼丹炉俱是极高纯度的紫金打造,搁在哪怕太一派这种小门派也不值什么钱,可对于一个炼气期的弟子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大抵换个三五百灵石不成问题,请喝酒什么的,那就是太便宜了。 万景连忙答应下来,喜滋滋的将那些紫金收进了储物腰带之中,一再保证,今后换了灵石,一定要请许半生吃顿好的。 “那么我这趟值差就算是完成了,是不是交差之后便可回到外门了?” 万景道:“我这就带半生师弟你去交差,其实你不去也行,事情已经做完了,内门的前辈也不会太计较。” “还是去一趟吧。”许半生自有自己的想法。 跟着万景到了营造堂,许半生也不言语,只是看着万景上交了一个玉玦,对方用真气一扫,便知道了这是什么差使,然后登记在册,告诉二人,这趟差使二人可到广储堂各自领取五十灵石的薪劳,说罢便低下了头,意思是你们赶紧离开吧。 出来之后,万景道:“半生师弟,这薪劳不用着急去领取,我看你似乎也不缺灵石的样子,干脆等到下次发放月规灵石的时候一并领取便好。当然,你若要去领,我也是可以带你过去的。” 许半生笑着调侃了一句:“万师兄这么缺灵石,也不去领么?” 万景尴尬的一笑,道:“我一般也都是到领月规灵石的时候一并支取,毕竟每次差使也就是几十个灵石,一个月总有几个差使,分开领只怕广储堂的前辈也会嫌我麻烦。不过半生师弟不一样,你从来也没麻烦过他们,那些前辈应该还不至于不高兴。”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算了,我在外两年历练,灵石的开销几乎等于零,回来也没多长时间,身上灵石还比较多,不着急去领了。万师兄你是不是还等着接新的差使?是的话就止步吧,我自己回去外门便好。” 万景连忙道:“不着急不着急,我还是送送师弟你吧。” “师兄你太客气了,真的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便好。” 见许半生坚持,万景倒是也没再多说,只是指了个方向,告诉许半生,没有别的事,最好是赶紧离开内门,毕竟内外门有别,呆的久了指不定就惹得某位内门前辈不高兴,到时候少不了受到惩戒。 许半生点点头,迈步便朝着万景指的方向走去,确定万景看不见自己之后,却又转身朝着广储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晃两年多的时间,想必五行功带来的收益也有不少了,上次仅仅半年时间也有接近一千灵石,这次两年多,加上之前的分期支付的灵石也该逐步到位了,累积起来,只怕数目也不会太小,也该是找广储堂结账的时候了。 到了广储堂,值守的筑基弟子并不清楚许半生还有别的收益,当许半生呈上腰牌的时候,他扫了一眼,道:“月规还没到时间,区区五十灵石也值当你跑一趟?你们这些外门弟子还真是没见过什么灵石啊。” 这还就是因为这个弟子也知道这是许半生,是内门很重视的天才,否则,这话说的肯定更加难听。 许半生微微一笑,也不气恼,这等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真是走到哪里都有,只凭许半生外门弟子的身份,他就浑然不放在眼里,只是不知道一会儿许半生拿走属于自己的灵石的时候,那名弟子会不会惊掉下巴颏。 “还请这位前辈通秉一下堂主前辈,就说弟子许半生求见。” 那弟子一皱眉,不屑的说道:“你一个外门弟子,要见什么堂主?你当堂主这么好见?许半生,我知道你是所谓的天才,可天才终究也只是炼气期的弟子而已,严格说,你都还不算我太一派造册在案的弟子,你说要见堂主我就要给你通秉?” 许半生还是不恼,依旧笑着,很客气的说道:“前辈,弟子真的是有事要见堂主前辈,还望代为通秉。弟子从不敢以天才自居,也知道内外门有别,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自然就更加不敢逾矩,若非必需,弟子岂敢要求面见堂主?” 那弟子见许半生恭谨的很,想了想,觉得许半生大概也不敢随意要求面见堂主,若是没事的话,堂主不见他事小,因此斥他一个逾矩,降下惩罚,再怎么天才也禁受不住。 只是他一个外门弟子有什么事还非要见堂主?广储堂的堂主虽说是内务府五个堂主之一,可实际上在五堂之中的地位却相对较低,而且也是最不需要跟外门弟子打交道的,这许半生能有什么时候非要见堂主不可? 犹豫再三,他觉得他只是通秉一声而已,堂主就算不悦,也是许半生倒霉,他充其量遭到几句呵斥,可若许半生真的必须见到堂主,他却又不通秉,到时候就全都是他的麻烦了。 冷冷的看了许半生一眼,那名弟子说道:“你最好是真有事,并且堂主一定会见你,否则,迎接你的就不光是门规的惩罚。”说罢,他伸手虚点两下,转身朝着后方走去。 以他一个筑基弟子的身份,还不可能直接面见堂主,幸好平时有副堂主当值,见到副堂主之后,他将情况一说,没想到,副堂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他回去,在他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他要善待许半生,千万不可太过于怠慢。 这名弟子带着满腹狐疑回到了广储堂,一路上也都想不明白副堂主为何会对许半生这么客气。他地位太低,以前又没见过许半生来广储堂,是以不知道其中缘由。若是以往见过许半生的人,就会知道,许半生名下可领的灵石数量,已经是他们也要望洋兴叹的。但是由于这件事不方便公开,所以才没有直接归到许半生门下,而是只有堂主和副堂主二人有发放这笔灵石的权力。 不过副堂主已经交待了,他也是不敢怠慢,态度上明显好多了。 许半生倒是也不介意他这种前倨后恭的姿态,以前见得也实在不少,只是笑了笑,依旧安静的等候着堂主的到来。 不大会儿,堂主来了,看到许半生,那张几乎从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生出几分笑意,还冲许半生点了点头。 这姿态看的那名弟子心中一惊,心道这许半生莫非和堂主有什么关系?哎呀,刚才我对他态度那么差,他不会在堂主面前告我的刁状吧? 这个弟子,是直接把许半生当成堂主的晚辈了,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堂主之所以对许半生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杨高宇的缘故,否则,即便是许半生可以在广储堂领取数目庞大的灵石,也不值得他一个金丹期的堂主对其另眼相待。这个堂主,本就是杨高宇的弟子,对于杨高宇的指示,自然是令行禁止,杨高宇有多看重许半生,他是最清楚的人之一,而许半生的情况,他也是极为清楚的。虽说许半生现在还只是个炼气期的弟子,可人家已经是炼气大圆满了,入门还不到三年的时间,这绝对可以用惊才绝艳来形容。保不齐几十年后,人家就已经金丹得成,到时候,虽然差着一二百年的岁数,可也不能以晚辈待之,而要平辈论处了。在杨高宇的刻意关照下,这个堂主简直觉得许半生只怕二百岁就能金丹化婴,到时候,他能否化婴成功还在两说之间呢,现在相逢于微末,自然是要对许半生客气一些。 “弟子拜见堂主前辈。”许半生说着话,就欲拜倒。 当着门下弟子的面,堂主也不好太过,不过许半生刚刚蹲下,他便轻轻的一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许半生架住了,随后他道:“毋须多礼,你等了很久了?” 许半生当然不会说等了很久,只是说刚到而已。 堂主点点头,道:“倒是我疏忽了,这样,一会儿我颁一道手谕给你,以后你再来,就直接亮出手谕,值守之人便会直接将你带到后边去,也省的在这里久候。” 许半生倒没觉得有什么,而那名筑基弟子听了则是大吃一惊,什么?堂主要给他颁一道手谕,可以直接带至内堂去见?这是极为亲近之人才有的待遇吧,要知道,一个外门弟子进入内务府五堂之一的任何一堂的内堂,那都是不合太一派内外门有别的规矩的。当然,堂主发话,也没人会说什么,可这就意味着堂主对许半生的恩宠。 “是来取灵石的?”堂主又问。 许半生点点头道:“最近修为增长颇快,灵气已经有些拖后腿了,想要直接用灵石修炼。” 第819章 正义爆棚 筑基弟子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你才多点儿修为?竟敢说灵气不够用了,我堂堂筑基五重天,都没敢说自己灵气不够用,灵石直接用在修炼上,也仅仅是在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的突破时,才使用过,其他时候,哪舍得用灵石啊,灵石是用来购买其他资源的必须。 这个许半生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天才就了不起么?再如何天才,你也不过只是炼气六重天而已,用灵石修炼不是不可以,但绝对只是浪费! 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一个炼气期的外门弟子竟然可以公然跑到内门来领取灵石?听堂主的意思,许半生竟然有权力跑来直接找他索取灵石。凭什么?这绝对是公然罔顾门规的行为。最关键的,是给他灵石也只是浪费而已,谁还不知道用灵石修炼灵气更加纯粹?可是,那也会导致大量的灵气被白白浪费。 筑基弟子气的都有点儿发抖了,可是,他敢说什么?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广储堂的堂主啊,人家随便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 “可我不服!”筑基弟子也只能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身体的轻微抖动,可没逃过堂主的眼睛,堂主横了他一眼,倒是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何如此。 被堂主瞪了一眼,筑基弟子急忙收敛心神,紧咬着后槽牙,心说我倒是要看看,堂主这么照顾许半生,能罔顾门规到什么程度。 “你也不要操之过急,修炼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不过你既然要支取灵石,那也是你的权力!” 什么?还权力?一个外门弟子,跑到内门来要灵石还成了权力了?——筑基弟子一再告诫自己,要平心静气,不要动了嗔念,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横加干涉的。 “来,我来看看,你现在可以支取多少灵石。”堂主一挥手,一缕真气****而出,射向旁边的一片空处。 光幕徐徐展开,筑基弟子却是一愣,许半生支取灵石竟然可以在光幕上进行?这也就是说这是正常的支取,是要记录在案的。 不及他细想,堂主已经手指轻弹,光幕上闪过许多不同的页面,很快,一个数字就呈现在光幕之上。 “哎哟,这次可不少,你是支取一部分还是全部支取?”堂主扫了一眼,表情平静,可是筑基弟子看过去之后,却整个人都乜呆了。 因为,光幕上的数字赫然是五万八千灵石…… 五万多灵石啊,那就是五颗上品灵石加上八十颗中品灵石,这个筑基弟子就算是数都没数过这么多的灵石,甚至于,他到现在,修仙已经七八十年了,都还没真正拥有过一颗上品灵石,甚至只是摸过一两次,那还是央求着自己的师父给自己开开眼界的。 太一派内门筑基弟子,筑基一重天每月可领五百灵石,每提升一个境界,就可以多领取二百灵石的月规,如今的这名筑基弟子,一个月已经可以领取一千三百灵石了,可即便如此,他一年也就是一万五千多灵石而已。而且,灵石这东西实在是太不够消耗的了,随便买点儿趁手的法宝,符箓、丹药之类,就是几百几千的支出。是以,他入门六十年来,身上从未有过一万灵石以上的结余。 早年在外门,自不必说,二十多年的外门修炼,一共也不过领到过三万灵石而已,身上最富裕的时候,也就是一千多灵石。 三十多岁入了内门,每月的月规灵石一下子翻了不止一倍,他终于觉得自己算是个有钱人了。可是,等到去了一趟集市,他就发现,筑基的月规是多了,基数直接就是炼气期时的十倍,可是,他现在需要用到的东西,其售价也是以十为倍数的,哪怕是吃饭喝酒,也立刻从普通的酒楼变成了天然居之类的地方,否则,你一个筑基跟一帮炼气挤在小酒馆里,着实丢不起那个人呐。这灵石,还是怎么都不够用。 好容易又是三十年过去了,他已经炼气五重天,每月的月规也变成了一千三百灵石。即便如此,他在内门这三十多年来,所领取的月规灵石也不过二十万而已,即便加上师门任务等等所有的收入,他从迈入修仙之旅以来,总共拥有过的灵石数量也不到五十万,平摊到这六十年的修仙之旅之中,每年还不到一万。 而这许半生,才入门多久?哪怕从他离开东神州那一刻开始算起,满打满算还不足三年。 不到三年就五万八千灵石?这还没算他的月规,加在一起,岂不是超过六万灵石了? 一个炼气期的外门弟子,每年平均两万多灵石? 凭!什!么! 这名筑基弟子,现在满脑子,就只有这三个字! 凭什么! 可是许半生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于,似乎还有些失望,他只是挥了挥手,道:“还不到六万灵石,就有请堂主前辈给我一并支取了吧。虽然不多,不过应该也够我升到炼气八重天所用了。” 筑基弟子已经再难按捺心中的怒意,他如今只感觉到铺天盖地都是人比人会死的压抑感,且不说六万灵石这么大的数额,光是许半生那句应该够他升到炼气八重天所用了,就足够让这名筑基弟子把灵根都给气碎了。 炼气六重天到炼气八重天,你特么要用六万灵石来堆?你小子以为这是在上门啊?即便是在上门,也没听说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可以每年拿着两三万的灵石随便挥霍的,可恨的是他竟然是用来修炼,并且只够他升上区区两个境界。 要是把这接近六万灵石给这名筑基弟子,他甚至都有把握在两年之内从筑基五重天升到筑基七重天,一举跨过筑基中期到筑基后期的屏障。可是许半生,他竟然要用这么多灵石在炼气期提升两个境界! 堂主已经发现了筑基弟子的不对劲,不过此刻也是无暇顾及他,只是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给你取来。” 许半生却又一伸手,拦住了堂主,从腰囊之中取出二十颗中品灵石,递到了堂主手中,道:“堂主前辈,烦劳直接取六颗上品灵石来吧。” 堂主笑呵呵的接过灵石,道:“你这两年历练,灵石倒是几乎没有开销啊。” 筑基弟子陡然一呆,他虽然已经亲眼见证了黑幕,可也没想到许半生竟然能够随随便便取出二十颗中品灵石来。那可是两千灵石啊,而这名筑基弟子一个月,才不过一千三百灵石而已,那只有十三颗。 十三颗! 上品灵石不是这个筑基弟子可以接触到的东西,是以堂主也不可能让他去取,便用腰牌通知了副堂主,让他取出六颗上品灵石派人送过来。 很快,六颗质地无比纯净的上品灵石就已经送了过来,堂主打发走了来者之后,便将这六颗上品灵石交在了许半生的手中。 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只从堂主手里取了五颗,留下一颗之后说道:“这个就算是弟子孝敬堂主前辈的吧,前辈留着喝茶。” 堂主一愣,他也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如此大方,一颗上品灵石啊,那可是一万灵石,哪怕对于金丹期的他来说,也相当差不多一个月的月规了,可许半生一个炼气期的弟子,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了他,喝什么茶用的了一万灵石? 也并未有太多犹豫,毕竟此前许半生第一次领取灵石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很是大方的表率了,当时他就把灵石的零头直接抹去,只不过这一次,他更加大方了而已。看来,这两年的历练行走,也是见识了不少大场面,眼界和从前不同了,出手也就跟从前不同了。 他呵呵一笑,笑纳了,但是那名筑基弟子却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是赤|裸裸的黑幕啊,拿走六万灵石,又从中拿出一万来孝敬堂主,还敢说不是内外勾结? 财帛动人心,一时之间,这名筑基弟子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跳了出来,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的说道:“你……你们!堂主,你这样有违门规,你们这是拿师门的灵石中饱私囊啊!” 他话音一落,堂主和许半生却都呆住了。 筑基弟子以为自己拿到了二人的把柄,觉得二人刚才完全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想不到他竟敢跳出来。可是,这是六万灵石啊,他绝不能让师门财产被二人如此鲸吞,师门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正义爆棚,他觉得自己此举一定能换来掌教的嘉许。 可是,突然之间,筑基弟子意识到,堂主可是掌教的嫡传弟子啊,今天这事儿,会不会是掌教的旨意呢?真要是这样,自己这么跳出来,是不是等于在找死呢? 不怕,即便是掌教也不能一手遮天,这太一派,也不全是掌教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有五脉门主,还有两位化神长老呢!他们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掌教和堂主就这么中饱私囊,拿师门的灵石给许半生这么胡造! 筑基弟子怒意昂然的看着堂主和许半生,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二人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诘难。 堂主已经被气糊涂了,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许半生明白了,笑了笑,道:“这位前辈,我想你是误会了,这笔灵石,是我本分应得,何来中饱私囊一说?堂主前辈,我想这位前辈应该也只是不想师门财产受损,并无冒犯之意,您就别太怪罪于他了。” “你胡说!你一个外门炼气弟子,怎么可能本分应得这么多灵石?!”筑基弟子简直就要被许半生的厚颜无耻给碾碎了,应得?还本分?把你拆开卖掉能不能卖到六万灵石? 而此刻,堂主已然是勃然大怒! 第820章 罚神三拂 “你竟敢怀疑本座中饱私囊?!” 堂主一声虎喝,金丹的威势顿时绽放出来,舌战春雷,舌尖爆破出的那点真气,直接击打在那名筑基弟子身上,一如一柄重锤,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处,将其打的胸口前漆黑一片,许半生的鼻端甚至能够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 许半生比堂主明白的要早,此刻见堂主震怒,也并没有上前劝解的意思。 这倒不是说那个筑基弟子曾对许半生不敬,所以许半生就不爽了,而是此前许半生已经帮他说过话,可是他却没有丝毫醒悟,竟然坚持认为二人公然贪墨太一派的灵石,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真要是贪墨灵石,怎么也得避人而行,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在他一个外人面前如此这般。而且,那光幕也是出现了的,虽然光幕之上并未说明这些灵石的支出是何缘由,可只要上了光幕,就代表着无论进出都会被记录在案,内门中任何人只要验明身份注入真气,就可以唤出光幕,从上边找到这灵石的来龙去脉,又怎么可能容人随意贪墨。 这个筑基弟子完全就是被这数量庞大的灵石冲昏了头脑,浑然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规矩,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倒是没什么,无非是口无遮拦一时冲动罢了,财帛动人心,一时间感受到巨大的落差然后心里不平衡了还算是情有可原。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修仙者的世界,一个金丹真人,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的实力,都绝不容一个区区筑基质疑。更关键的是,一个修仙者,竟然会被区区六万灵石冲昏了头脑,竟至说出如此昏聩的话语,这个人的仙途也便算是绝了。 无他,只因仙基已损,灵石纵然是修仙者安身立命的根本,作为一个试图跳出三界外飞升成仙的修仙者,也是绝不能被这等红白之物扰乱了仙基。 就凭这一点,许半生不想劝,也不能劝,更无需劝。 劝与不劝,这名筑基弟子的仙途也已经走到了尽头,若让他继续修炼下去,将来必定是个祸端。 修仙者不是不可以贪财,可却绝不能因为贪财而忘乎本分。 偏偏被堂主一招舌战春雷击翻在地,那名筑基弟子还没能转过这道弯,他痛苦万分的捂着胸口,口中却仍旧在凄声厉吼。 “你纵是堂主又如何,便可以如此贪墨师门灵石么?这些灵石是师门的,不是你王庆跃的,你纵然是杀了我,也难逃门规的处置。” 名为王庆跃的广储堂堂主,此刻却是被这个糊涂蛋气笑了,他哈哈大笑两声,朗声道:“杀你?我又不是慎刑堂的堂主,这等事,还是留给他们去做吧。你真是猪油蒙了心,区区六万灵石,竟然就让你的仙基蒙尘,连半点清明都不剩下了。”说罢,王庆跃取出腰牌,一缕法力注入腰牌之中,早有一道信息传送至慎刑堂堂主的腰牌之上。 很快,他的腰牌冒出淡淡青光,这是慎刑堂那边回话了。 王庆跃真气扫过,便知腰牌之中说的是什么,冷哼了一声,张手便是数道真气直奔那筑基弟子而去,那些真气本只是淡淡的光线波动,及至那弟子身前,竟然化为实体的绳索,将那名弟子瞬间五花大绑起来。 “慎刑堂的人马上过来带你去惩戒,而今你仙基蒙尘,仙途是已经断了,最好的结局便是废了你的灵根,让你从哪来回哪去,可怜你修仙六十载,如今却要落得一个连富家翁都做不成的地步。也罢,我就告诉你,许半生为何能支取这些灵石。” 王庆跃此刻气也消了不少,看着地上被捆绑的无法动弹的筑基弟子,摇摇头,又看了许半生一眼,道:“半生,你自己告诉他吧。” 许半生点点头,道:“这位前辈,刚才我似乎在你身上感觉到五行功的波动,这五行功,其实是我所创,我所得那五万八千灵石之中,只怕是也有你的一份。不过我有些不大明白,你都已经筑基了,为何还要修炼五行功?那只是一门极为初级的入门心法啊。” 筑基弟子听到这话,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掉了,刚才王庆跃将其绑起,竟然通知了慎刑堂的人来带他走,他还觉得王庆跃这是仗着自己身为堂主想要只手遮天。心里甚至做好了即便是死,也要跟王庆跃斗个鱼死网破的准备。 可许半生竟然说五行功是他所创,他便一瞬间明白了那五万八千灵石是从何而来。 这本就是太一派的规矩之一,门下弟子上交师门的任何宝物,包括功法法宝等等一切,只要是被师门认可,就会予以门下弟子一定的回报。而像是功法这种东西,通常都是将收益的大部分交给这名弟子,在一定年限之内让其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是,许半生只是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啊,他怎么可能自创一门心法?这根本不合常理。 许半生既然这么说,这名筑基弟子倒是相信他不会是在说谎,那么,自己刚才所做之事,所言之语,那就真的是罪无可恕了。 “不可能,五行功怎么可能是你创的?你只是一个炼气期的弟子而已,怎么可能自创心法?”那筑基弟子已经完全失态了,口中喃喃,心里其实早已相信。 王庆跃冷哼了一声,道:“这便是天才与尔这等废物之间的区别,否则,你以为师门为何会如此重视许半生?你身为内门弟子,耳目聪明远胜外门之人,竟然连这一点都参悟不透。” 说罢,他又望向许半生,叹了口气道:“你那五行功虽是入门级的心法,不过,我太一派的功法本就以五行为基,总管事对你的五行功又进行了一些改进,发现筑基弟子修炼此心法,也可以对淬炼五行有不错的帮助,是以,就让他们这些内门的筑基弟子也都修炼了这门心法。不过,内门弟子修炼你的心法,是无需支付灵石的,所以,你那五万八千灵石之中,倒是没有他的贡献。这个混账东西,看到六万不到的灵石竟然就头脑昏聩,仙缘就此断绝,也只是他的命数。” 正说之间,慎刑堂的人已经来了,也是一名筑基,但是身上的法袍胸前,却绣着一个“刑”字,彰显其在太一派独特的身份。 也无需任何人陈述刚才的情况,此人先是拜见了王庆跃,然后便调取光幕,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扫视了一遍。 看罢之后,那弟子对地上被捆成麻花的筑基弟子冷冷说道:“许半生所得灵石俱是其本分应得,王堂主并无半点违规之举,如今,你可知罪?!” 他这句话一说,就等于是宣判了那名弟子的罪过,霎时间,那弟子满面的死灰,早已知道自己的下场。 “念及你平日里兢兢业业,在广储堂从未出错犯过,今虽触犯门规,且饶你不死。只是,尔已然仙基蒙尘,再与我仙途无缘……”说话之间,慎刑堂的筑基弟子手中一晃,一柄拂尘出现在他的手中,“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神三拂之后,尔除名于我太一派,今后自生自灭,俱与我太一派无关。” 这名弟子的脸色始终是冰冰冷冷,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连说出的话语也是半点人气都不带,完全是一副对着墙壁说话的姿态,不容置疑,更加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 左手一张,那捆缚在筑基弟子身上的真气早已松开,慎刑堂的弟子将那几缕真气收拢之后,双手恭恭敬敬的捧着一团白光,低头对王庆跃说:“还请王堂主收回真气。” 王庆跃一挥手,任由那几缕真气消散,也懒得将其收回体内。 而此刻,慎刑堂弟子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拂尘,毫不留情的抽打在那名筑基弟子的身上。 只是一拂,拂尘之上万千银丝便化作千百道利刃,将那名弟子的身体抽的皮开肉绽。 他口中清清冷冷的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 然后,是第二拂。 随着那名弟子口中报出“二”这个数字,许半生清晰的见到拂尘抽在筑基弟子身上收回之时,带着点点星光,那些光芒在拂尘完全收回之后,却停留在地上那名弟子的身体表面,噼剥闪烁几下,随即湮没在天地之间,彻底化作了天地元力。 许半生知道,那是这名弟子的气海被废,气海以及其中蕴藏的真气被抽离,重归天地的异象。 “三!” 第三拂业已完成,这一拂却是抽在那名弟子的后脑,拂尘落下之际,原本仰面躺着的那名弟子,竟不由自主的翻了个身,恰好将后脑展现给执刑的弟子。 万千银丝带出了指甲盖大小的玉光碎片,那些碎片掉落在地上,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那名筑基弟子口中喷出一口浊气,急热攻心,脑袋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执刑弟子依旧面冷如霜,口中说道:“刑毕。”随即,收起拂尘,又扔下一只小小的玉瓶,玉瓶滚落在那名弟子身下,执刑弟子回头看了王庆跃一眼,道:“弟子告退。” 王庆跃点点头,一摆手,执刑弟子便飘然离去,至始至终,看都没看许半生一眼。 而许半生,此刻却是好奇的看着地上依旧仿若碎玉的碎片,心里明白这便是被那拂尘扫碎的灵根。 灵根许半生并不陌生,他是能够查探到自己的灵根的,可是,他一直以为灵根只是一种虚幻的存在,没想到竟然可以将其抽离出来,而且落在地上久久不散。 王庆跃一张手,那些灵根碎片便归拢在他的手中,然后,他又一张手,灵根碎片便漂至许半生的眼前。 “灵根已碎,但其中多少蕴含着一些他修炼之中的体悟,你可以参悟借鉴一下。”说罢,转身飘然而去,竟是管也不管这名弟子。 许半生见状,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将那些灵根碎片握在手中,退了出去。 第821章 五行神雷 事实证明,自在诀真的不是那么好修炼的,一晃半年的时间过去,许半生也没能窥得自在诀半点的门径。 这其间,许半生以真气尝试修炼自在诀,毫无所成。 这本在意料之中,许半生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气馁。 随即按照自己的猜想,自在诀或是仙庭遗留之物,需以真炁练之方有所成,许半生便直接运用真炁,可无论如何按照自在诀上所言的方式修炼,许半生始终无法按照自在诀的方法运转丝毫真炁,真炁只是在气海之中稍有运转,便停于气海表面,就好似那里有一层隔膜,让真炁无法冲出气海,进入不到经脉之中,这诀法自然无法运转,修炼也就无从谈起。 对此,许半生也是不明所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每日都会尝试修炼自在诀,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当然许半生不会将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自在诀上,这诀法过于诡谲,能否练成许半生也并无把握,倒是师邪徇私指点他的那枚玉简之中的功法,名为五行神雷,的确是很适合许半生的五行功,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五行神雷者,五行俱全。 火者,大日火雷。 水者,玄阴水雷。 金者,耀光金雷。 木者,阴沉木雷。 土者,息壤土雷。 这五行神雷练成之后,翻手为雷,可以调用周围环境之中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因势利导威力极强。 大日火雷伴以高温,爆炸之余还能灼烧对方的经络,而玄阴水雷爆炸之余还能冰冻束缚对手的魂魄,耀光金雷以强光屏蔽对方与世界之间的联系,阴沉木雷则能深入对方体内,破坏孔窍伤其仙基。息壤土雷是五行神雷之中唯一不带阴阳属性的,属于阴阳调和之后的产物,但只要落于土地之上,便能连绵不绝,虽然也很容易被破,只要对方割裂天地,让天地之间出现哪怕一瞬间的缝隙,便可轻易的破除息壤土雷。但是,这一招最强的却是在防守,以土雷布阵,将自己团团围住,对方很难从无数神雷炸响之间穿透进来。息壤的意思便是生生不息,自行生长,可以阻隔法力的渗透,以神雷霹雳在施法者身体周围形成一个龟壳。 自幼修习五行功,到了九州世界之后更是将其改善的更适合修仙者修炼的许半生,对于五行的了解,绝非一个外门弟子可以比拟。甚至于,单纯的比对五行的理解,内门的筑基也无一能出其右。金丹之中,只怕超过他的也不会太多。 师邪真是给许半生挑了一个很适合他的功法,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许半生便已经将五行神雷逐一掌握,虽然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施展起来已经不成问题。 这还是因为许半生并未全力修炼此功,而分出了不少的精力去琢磨自在诀的情况下。 不过这显然并非许半生的终点,对于五行更深的理解,使得他觉得五行神雷绝非那种分而施展的功法,这些神雷,既是以天地间五行属性来作为施法的根基,那么就一定可以将这些神雷附着在不同的兵器上,法宝上施展出来。 一旦加上招式的攻势,必然更加强大。 某次下山喝酒的时候,许半生便在集市上购买了几件兵刃。 木生火。 以天生不惧烈火的降龙木打造的短棍,最适合用来配合大日火雷的使用。 只见许半生手持一根短棒,信手挥出,残影之下,火光乍现,神雷爆裂的声响不绝于耳,轰隆隆如同雷音。 眨眼间,那短棒便成了一根燃烧的棒子,许半生每一棒击出,都将周围的空气燃烧起来,身体方圆五丈之内,已是一片高温炙热,空气里发出烧焦的气味,脚下早已是一片焦土。 果然,以木为兵,施展出来的五行神雷,威力更甚以往。 火生土。 火属性的兵刃很难找,要找到那也是价格极为昂贵的火晶锻造,许半生倒不是买不起,身上超过八百万灵石的他,只要不是特别强大的法宝,他还没什么买不起的。 只是,以他现在的状况,要是手里握着一件火属性的兵刃,似乎太惹眼了,也会让人觉得怀疑,他哪来的那么多灵石。 是以许半生并未购买火晶锻造的兵刃,而是将自己从地球上带来的那只鼎炉取出,那是全真七子之一的长生子刘处玄使用了三十多年炼制成无数丹药的鼎炉。吸收了无数丹气药汁也经过无数火焰锻炼的鼎炉,如今早已拥有了一部分的火属性,五行之火,已然深入其身,虽然比不得火晶锻造的兵刃那么纯净,可也勉强可以算的上是一件火属性的法宝了。 反正息壤土雷本就不是最适合攻击的功法,用鼎炉为媒,倒也更符合防御的特点。 许半生便以这只鼎炉为媒介,施展出了息壤土雷。 和大日火雷不同,息壤土雷炸响之时,却是泥土迸裂,四溅而去,很快便连成片组成面,就仿佛在许半生面前构建出了一道土墙一般。关键这土墙并非死物,而是活动的,是由无数土雷爆炸之威组成,当遭遇攻击的时候,土雷崩溃,但很快便会有新的土雷炸响,重新阻拦,击之不断,打之不绝,难怪这会被称为五行神雷之中最适合防御的功法。 而以鼎炉施展起息壤土雷的时候,那些炸响的土雷却会在鼎炉周围团成一圈,这就将施法者的四面八方完全笼罩其中,土雷之间隐约以鼎炉为媒,建立起了共同的,却又微妙的联系,更仿佛可以跟许半生心念相通,许半生想到哪里,哪里的土雷便会密集的多,增强其防御能力。 许半生总觉得,若是能在鼎炉上增加一些手段,或许,会令得息壤土雷的防御更上一个台阶。 土生金。 土属性的兵刃倒是并不难找,严格来说,所有岩石玉种,都是土属性。 买了一把开山石斧,这可不是随便弄块石头雕成开山斧的形状便能当作兵器的,而是将质地极为坚硬的岩石熔在炼炉之中,提纯凝练,通过炼器之法,用了足足千斤石材,才锻造出这样一把适合使用的石斧。石斧之上还镌刻了许多的法纹,以提升石斧的威力,那根同样镌刻了法纹的降龙木棒,许半生不过花费了百余灵石便买下,而这把石斧,却足足耗费了许半生两千多灵石。 这石斧看上去比普通的开山斧还要小了一圈,倒是更适合近战使用了,可其重量,却达到了二百多斤,修仙者握在手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若只是一个凡人,根本是抬都抬不起来的。 耀光金雷施展出来之后,每一斧挥出,都会金光乍现,数道金雷伴随斧刃激飞而出,竟然可以形成远程攻击。而且,风刃一旦击中对方,便会绽放极致的光芒,如同闪光弹的效果,蒙蔽对方的五觉。 金生水。 这个兵刃无需另找,许半生手里便有寒铁软剑,妥妥的金属性法宝。甚至于,由于寒铁的冰属性,若是将其作为水属性的兵刃使用也没有什么问题。以这种本身是金属性却又自带冰属性的兵刃来施展玄阴水雷,真正叫做天作之合,再为适合不过。 以寒铁软剑施展出来的玄阴水雷,每次只有一枚水雷出现,却出现在寒铁软剑的剑尖之上,凝成一个不过黄豆大小的黑点。 玄阴水雷在配合寒铁软剑使用之后,发生了质的变化,而不像其他神雷配合相应属性的法宝兵刃使用时,只是发生量的变化。 寒铁软剑剑尖出现的黑点,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世界,那是一处极小的次元空间,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威胁,也感受不到玄阴水雷的爆炸,而实际上,玄****雷却是向内爆炸。 一般的爆炸都是向外的,猛然爆裂,四面八方都会受到冲击。而寒铁软剑剑尖的那枚玄阴水雷,却是一经出现便急剧收缩,收缩的速度极快,快到几乎看不到其收缩的过程。 从肉眼观测的角度,玄****雷一出现在剑尖之上,便已经是一个豆大的黑点。 许半生当然可以感受到来自于那个黑点之中玄阴水雷爆炸时产生的威力。虽然每次只有一枚水雷出现,可每当那枚水雷收缩爆炸之后,就会立刻出现另一枚水雷代替,始终保持着剑尖之上的那个黑点,也是一个极小的次元洞天。 这个次元洞天虽然极为渺小,却因为其不同于大千世界的规则,是以撕裂之力极为蛮横,几乎是无视天地规则那般的将眼前阻挡的一切尽皆撕裂,吞噬,使其遭受不讲理式的物理破坏。 玄阴水雷本就有伤及对手魂魄的力量,在这种次元洞天的肆意破坏之下,这个特点显露的尤为明显。 许半生发现其间奥妙之后,他怀疑在外门之中根本就没人能接的下自己这一招,于是找到封于兴,将这一招的奥妙提前告诉了他,与封于兴对了一招。 一招之下,即便封于兴已经知道这剑尖黑点的厉害,可还是无法阻挡次元空间无视大千世界规则的蛮横力量,体表直接被刺穿一个碗口大的洞之外,三魂七魄竟有一魂两魄都被玄阴水雷冻伤。 只一招,封于兴便是大惊,他知道,就凭这一招,许半生在外门已无敌手,就算是入了内门,只怕筑基中期以下的修仙者,也很难找出与之匹敌之人。 天才的想法,简直就是耸人听闻啊! 水生木。 水属性的兵刃也不太好找,好在有冰属性可以替代,冰属性本就是水属性的延展。 许半生在集市之中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根冰丝编制炼成的长鞭,只是这炼制者似乎比较懒,这条长鞭的名字竟然就叫做冰丝鞭。 一万多灵石就这么花出去了,不过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冰丝本是生于极深海底的植藻的叶脉,质地坚韧,常年生长在深海之中也自具冰属性,通体透明,缠绕炼制之后便成为了一条长鞭。 以冰丝鞭施展阴沉木雷,鞭鞭都直指对方的灵根仙基,一旦被此鞭抽中,阴沉木雷便会钻入敌人体内,直接伤其仙基。 第822章 炼气七重天 五行生克之理,乃是天下大同的,许半生能想到以如此方式强化五行神雷的威力,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只不过许半生对于五行本身的理解,远胜于其他人,是以当他修成了这门功法之后,所展现出来的威力也就非同凡响。 其他就是许半生自身的特殊原因了,他的气海、灵根以及真气都与一般的修仙者不同,不止是五行神雷,任何功法、术法到了他的手里,效果都会超过其他人。只不过基于他的五行功,五行神雷更加适合他罢了。 这算是许半生来到九州世界之后,真正修炼成功的第一套完整的功法,而其他的,都只是在他原先所学的基础上得到加强罢了。 作为一名修仙者,许半生在完成了五行神雷的修炼之后,才算是真正拥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真与外人交上手的时候,也不至于望风而逃了。 三年前,他在外门大比选拔之中的胜出,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过于侥幸,同样一套阵法竟然让他走到了最后。若真以实力相拼,许半生除了真气比对方足可以耗死不少对手之外,遇到哪怕刀狂这样的对手,恐怕也只有被打的滚瓜尿流的地步。 突然想到了刀狂,许半生不由徒生唏嘘,也不知道现在刀狂是死是活,如果还活着,他是否还能回到大青山上呢? 现在的五行神雷,还并不是最强的状态,随着许半生修为的提升,以及施展五行神雷的法宝变得越来越强大,这五行神雷的威力也会越来越大。单纯以他现在拥有的实力比较,许半生绝对是那个将五行神雷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的人。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的自在诀,以及仅仅耗费了半年时间就已经大致练成的五行神雷,许半生也并未放过那个在海沟深处得到的五行神变的修炼。 只是,在甄水变和阳炎变分别修成之后,其余三变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到底是神术,许半生能一举修成其中两变,已经是他莫大的机缘。这跟当时的环境状况以及许半生自身几乎全都是五行功的底子有关,否则,哪怕是第一变甄水变,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炼成。 从路寒羽留下的信息来看,当初他得到五行神变这门神术之后,已经筑基的他,至少也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才终于修成了甄水变。这才有了之后的海盗联盟,他的实力也是一日千里,最终才能凭借甄水变打下局面,成就路氏王朝的雏形。 在做海盗的那些年,路寒羽也才修成了阳炎变,掌握跃迁之术。 凭着这两变之威,他终于占据了灵寒泉的灵脉,彻底构建了当时其实还很虚弱的路氏王朝。 其实路寒羽当年也并没有指望自己真的能霸占灵寒泉,毕竟他修成甄水变和阳炎变之后也不过堪堪跻身金丹之列,他只是想尽可能久的霸占灵寒泉,获取更多的资源,以助自己的修炼罢了。而此时,距离他得到五行神变,已然是百年之后。 没想到审判所也正头疼于海沟的混乱,出现了路寒羽这种虽是金丹初期,可实力却足以挑战金丹后期乃至元婴的存在,手下又有大量人马足以结束海沟混乱的局面的人,默契之下,才让路寒羽彻底占据了灵寒泉,成为海沟之王。 从那之后,路寒羽当然再也不缺修炼资源了,他的修为也稳步前进,终于在他三百岁左右的时候,金丹化婴,成就了元婴真君之身。 许半生也不得不感叹路寒羽的气运,当他还是刚刚进入金丹期不久的时候,看似能够勉强挑战一些实力较弱的元婴,实际上也只是因为他坐拥广阔海域那无穷无尽海水帮助的结果。 甄水变,可以最大限度的调用海水,而在海水之中,百万年来阳光的照射,也早就在海水之中深植紫日真火,使得他刚刚修炼成功的阳炎变也威力倍增。否则,以他的真实实力,别说元婴,就算是金丹中期的修仙者,也能轻易的斩杀了他。 神术和九州世界功法的最大区别,也就在此了,化天地为己用,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旦五行神变全都练成,五行元素信手拈来,那更是不知道会拥有如何的强大实力。 但是神术之难练,也是显而易见的。 路寒羽直到死,也只修成了五行神变的五种基础变化而已,而衍伸出来的五十种真正变化,他是一种都没有修炼成功。 五种基础变化,就已经耗尽路寒羽的一生,足见这五行神变有多难修炼。而实际上,五行神变的五种基础变化都不能称之为变化,只不过是五行基本而已,或者说是彻底掌控操纵五行元素能力而已。只有真正掌握了五行元素的操纵,才有可能继续修炼五行神变的变化奥妙。 对于路寒羽,修成五行神变的基础,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这也是五行神变落在修仙者手里唯独有可能修炼的部分。而后边的部分,路寒羽说的很明白,他的真气根本不够用,刚开始修炼就已经消耗一空,化神一千五百年的寿命,也没能让他哪怕尝试任何一次二行相合之后真正的变化。若当时他真的修成了,恐怕他也就不只是止步化神而已了,返虚几乎是信手拈来,到飞升也不是没可能。 而在五行神变之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明,可从字里行间,许半生却能看出,此神变之所以是神术,就是因为本是仙庭之物,真气没有达到真炁的凝练程度之前,是根本无法修炼的。不是说修炼的路子走不通,而是真气的转化赶不上消耗,这边还没能将灵气转化为真气呢,那边就已经把气海消耗一空了。 是以,许半生大概是这世上唯一能够修炼五行神变的人,这五行神变落在他的手中,才是真正得遇明主。 当然,这都只是后话,许半生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修炼二行合一的变化,别看他已经掌握了甄水变和阳炎变,这个时候若是就想将这两变结合起来,根本就没有可能。他必须将五行神变的五行基础完全掌握,彻底洞悉了五行的本质,也可以随意的操控五行元素之后,五行神变真正的变化,也是真正的修炼才能徐徐展开。 原以为前两变没费什么气力,许半生应该可以顺利的开始第三遍也就是古木变的修炼,没想到,修炼就此打住了,他根本无法寸进。明明真气已经完全按照修炼之法运转了,所有的修炼步骤都不错,可当真气回到气海中之后,古木变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许半生甚至无法感应到任何木元素的存在,哪怕他让自己置身树林之中,周围全都是木元素的地方也是如此。 对此,许半生全无知晓,不明白为何五行神变的修炼竟然会就此打住了,思前想后,唯一的可能也就是自己的修为还不够,恐怕以他目前的修为状况,还不足以同时掌握三行元素的掌控。这几乎意味着只有当他筑基成功之后,才能继续修炼五行神变。 经过了这半年的时间,内门也终于有动静了,师邪用腰牌告诉许半生,下一次的道堂之上,他将会“升到”炼气后期,炼气七重天的境界。 许半生的修为早就达到了炼气大圆满,这种所谓的升级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唯有杨高宇的嫡系才真正了解其中奥秘。 隔日道堂之上,内门特意派来了一名金丹布下道场,宣道扬术,这也是为了使得道场气韵更为强大,以让许半生的晋级更为合理。 耳中听得传音,许半生知道自己该做些手段了,他将自己的威势释放了出去,暗中也有人出手,在他身体周围布下一道光圈,模仿境界提升的状况。 所有弟子都感觉到了气场的变化,而道堂之上的那名金丹,也是停止了宣道,默默的注视着许半生。 这名金丹并不知道真实的状况,他只是以为自己的宣道扬术让许半生有所感悟,行将突破。这对他的道场也是有极大好处的,他自然希望许半生可以突破成功。 突破不会有什么问题,必须成功,那凝在许半生身体周围的光圈,缓慢的向着四周扩展开去,一丈两丈,虽然缓慢,但却极为坚实。 眼见那光圈就已经扩展到四十丈的距离,却依旧在缓慢的扩张,这已经引起了诸多弟子的惊呼。 许半生的修为,在他们看来都是炼气六重天,而外门之中,已经达到炼气后期的弟子,在从六重天到七重天的时候,其光圈大小不过三十丈开外,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可是许半生现在的状况,却明显要远远超出这个程度。 最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许半生身体周围的光圈终于落地,足足五十余丈。 而光圈落地之后,许半生也终于睁开了双眼,精光四射,许半生长身站起,冲着道堂之上的金丹深施一礼,口中说道:“弟子许半生,深感前辈宣道之凝重,受益良多,万谢不已。” 道堂上的金丹微微笑着,摆手说道:“这是你的仙缘,亦是你我的缘法,也是我的福缘。不必谢我,恭喜你迈入炼气后期,只是万不可骄傲自满,仙途漫长,今后你更当谨守仙心,勤加修炼。” 炼气七重天! 许半生今年算起来,不过刚满十九岁,来到太一派更是不过三年出头的时间,却已经达到了炼气后期的境界。 这种修炼的速度,不敢说震古烁今,但是在太一派之内,也绝对是首屈一指,十万年来,太一派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天才之辈。 第823章 仇魂归来 这次甚至都不用传,整个太一派的外门弟子就已经全都知道了许半生迈入炼气后期的事情。 少不得又是一群一群的人前来恭贺,相反,与许半生交好的泛东流、牛凳以及陈元亮,却反倒是落在了最后。 他们早就想到了,许半生迈入炼气后期,门槛必然会被踏破,这与他刚入门时的情形何其相似?只不过,当时大家是去看热闹的,想看看仇魂如何折磨一个新人,而现在,却是想去和许半生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 入门不过三年,已然炼气七重天,再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仇魂这个所谓的外门第一人回来,许半生炼气八重天不成问题,而仇魂,能否筑基还未可知之。即便是筑基了那又如何?十余年苦修加上完整的历练行走才堪堪筑基,怎么比得上一个三年就达到炼气后期的人惊才绝艳?一开始,许半生和仇魂的差距足足四五个重天,而现在呢?眼见着这差距就要消失了。等到许半生也筑基之后,只怕二人很快就要站上相同的起跑线,再用不了十年,许半生必然能够远远的将仇魂甩在身后。 孰强孰弱,已然高下立判,许半生现在输的,只不过是年纪而已。 对待那些并无交情的弟子,许半生也只是虚与委蛇纷纷回应,他没打算跟这些人交朋友,也没空跟他们交朋友。这些人,以后都是要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交了朋友又能如何?难道百余年后,看着他们的尸骨怀念自己的青葱岁月么? 这就是修仙世界的残酷,有些人可以数百上千年的活下去,而有些人,注定只能比凡人的寿命稍长,相比起那悠悠的岁月长河,他们连半点浪花都难以激起。 总算是应付完了那些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弟子,许半生主动的离开了院子,刚走出去,便看到泛东流和牛凳,以及陈元亮在院外恭候多时了。 四人又去了一趟集市,毫无意外的再度酩酊大醉归来。前不久也纷纷突破得成,迈入炼气八重天的泛东流和牛凳还稍微好点儿,至少比起许半生还算继续领先,可陈元亮,却愕然发现自己已然落后于许半生,左思右想,他还是开口唤了许半生一声师兄。 只是在酒酣耳热之际,陈元亮才说出胸中的憋闷,短短三年前,他便已经炼气四重天,这两年多来,他的修为进展不可谓不迅速。但却遇到了许半生这样的变态,竟然从入门时的炼气一重天到如今的炼气七重天。只是他还并不知道许半生的真实修为,否则,更是要灰心丧气,只怕连修仙的心思都要淡了许多。 泛东流和牛凳还在宽慰着陈元亮,说他们俩如今也只是侥幸还领先于许半生,再用不了两年,许半生只怕就要筑基成功,而他们俩,到筑基,至少还需五到十年,除非另有奇遇。但是,这修仙之旅无比残酷,哪有那么多的奇遇可言? 说话之间,三人恍惚意识到,自己能和许半生一起坐在同一张桌上喝酒的日子只怕不多了,很快许半生就会进入内门,成为筑基前辈,而他们,却还要在外门继续苦苦煎熬。 这酒,不禁就喝的有些沉闷了。 许半生也是无奈,泛东流和牛凳他是很看重的,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仅有的朋友,可是,资质上的差异导致了今后仙途的绝对差距,这不是许半生能够扭转的。 五行神变能够增强一个人的资质,许半生也并非没有想过让泛东流和牛凳也来修炼五行神变。可一来这事关重大,二来,即便让他们修炼了五行神变又能如何?以他们的资质,元婴都难,这一生的修炼基本上也就止步于金丹。修炼了五行神变,资质提高一截充其量也就是元婴而已。这还只是他们最终能够达到的境界,想要金丹化婴,对他们来说恐怕至少要三四百年的时间。到那个时候,许半生早不知道走到了何等境地,面对的世界以及对手也就不再相同,难道,还要让泛东流和牛凳怀着复杂的心情继续与他做朋友么? 仙途本是如此残酷,拔苗助长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那便干脆顺其自然,就让这差距逐渐被拉开吧。 酒醉之余,三人瞪着血红的双眼,望向许半生的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嫉妒。没办法,天资这种事,谁又能不嫉妒呢? 此后三人似乎有意无意的开始和许半生保持起距离,倒不是故意要疏远他,只是他们也都明白,许半生和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同路人,如果说他们比起许多人已经是自由自在的鸟儿,那么许半生便是那苍穹之上高高盘旋的苍鹰。苍鹰并不是不可以飞的低一些,可要是让那些小鸟也飞到苍鹰的高度,那是万万不能的。 与其日后被巨大的差距迫使各自行走,还不如现在就默默的保持一定的距离。 对此,许半生也是无奈,他也没办法做些什么,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便是如此,总有淡化别离之际。 在心里默默的祝福泛东流和牛凳,希望他们今后的修仙之旅能够顺畅一些,除此之外,许半生也做不了什么了。 一晃又是半年的时间过去,许半生稳稳的在师门大会之上,迈入炼气八重天。 外门弟子对于许半生的修为飞增,已经有些麻木了,区区一年的时间三次突破,已经无法再让这些人对许半生身上发生的事情感到很大的惊讶。相反,若是许半生的修为增速突然减慢,这才是新闻。 不几日的时间,外门之中一片喧哗之声,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内门考核的时间,外门之中所有筑基成功的弟子,都可以在这一天接受内门的考核。一旦通过,那便可进入内门,成为外门弟子口中的前辈。 而有些炼气大圆满的弟子,也可以向内门提出要求,支取一颗筑基丹,就在今天进行筑基。成功了自然同样接受内门考核,而失败了,就只能等待来年。 筑基丹不是白给,若是筑基成功并且通过内门考核,成为内门弟子的话,自然会有所嘉奖。那嘉奖足以抵消这颗筑基丹。可若是没能通过考核或者没能筑基成功,那便要以今后的月规,一点点的扣除,来偿还这颗筑基丹的消耗。 除此之外,三年前出外历练行走的弟子也将在今日全部回来,不出意外的话,仇魂和关凯也在此列。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谁还能想不到仇魂和关凯当年是受到内门的关照,被带去历练行走了?只不过没有人敢拿这件事做文章罢了。 随着一艘艘的飞舟落在山门之内,内门出外历练行走的弟子纷纷回来,而不久,外门弟子也看到了神清气爽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骄傲与自得的仇魂出现。 关凯与之并肩而立,精气神和仇魂毫无二致,稍有不同的,便是他展现出来的状态是孤傲,却绝不狂妄,可仇魂却是一副满满的睥睨外门众弟子的模样。 早有仇魂交好的弟子上千和他打着招呼,以前的仇魂虽然也瞧不上这些人,可总还会与之虚与委蛇一番,至少保持面子上过得去。可是现在,他完全是置之不理,当那些弟子与他打招呼的话是空气,眼睛里根本看不见他们。 那些弟子纷纷讪讪退下,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仇魂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人,正是许半生。 许半生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完全无视了仇魂,似乎并不在意仇魂眼中那满怀的仇恨。 这让仇魂更加痛恨许半生,心里只想着,以前我就强过你,碍于你我都在外门,不能拿你怎么样。可现在,我早已筑基,内门的考核对我而言根本就是个游戏,你怎敢还在我面前如此无礼?内门和外门的区别,何止天高?待我通过内门考核,坐实了内门弟子的身份,定当好好教训你一番。 而关凯本就没什么特别亲近之人,跟有限的几个弟子打过招呼之后,他的眼神,也落在了许半生的身上。 很多人都以为关凯也对许半生深怀恨意,可许半生却知道,关凯的目光之中,即便不是感念之情,也绝对不会是什么仇恨。许半生相信,师邪绝对会告诉关凯真相,当年,是他跑去央求师邪,关凯才有了出外行走历练的机会。 内门考核的内容,是绝对秘而不宣的,至少对于不够资格参加考核的弟子,是绝不可能知道考核内容。 今年,外门一共只有六名弟子参加内门考核,其中四人都是前些年就已经筑基成功的,都已经至少一次以上的冲击过内门考核而无果。今年,对他们来说是全新的机会,一旦通过,身份立刻天翻地覆,而通过不了,他们便依旧要在外门苦苦挣扎。 其余二人,唯有仇魂和关凯而已。 六人一同接受内门考核,依旧是在演武场上,当他们的双手扶在其中的石柱之上,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开始考核的过程。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仇魂便已经走下了演武场,专门负责弟子考核的内务府都虞堂堂主,宣布了仇魂通过考核。 众弟子一片惊呼之声,虽然这些弟子都不曾经历过内门考核,可他们每年也都会观看考核。像是仇魂这样,如此之快便通过考核的弟子,至少这一批的外门弟子都是从未见过。 仇魂一下场,便将目光再度锁死在许半生的身上。 第824章 唯一战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仇魂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仇魂竟敢在这里挑衅许半生。 站在了许半生的对面,仇魂的身躯挺直的就像是一杆标枪,本就身高超过许半生的他,现在更是颇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半生。 “许师弟,一别三年,你的修为好像增长的也很快啊。”仇魂缓缓的开了口,出乎意料的,他的语调之中竟然并没有显出任何情绪,就像是真的在跟许半生打招呼一般。 许半生笑了笑道:“不敢称师弟,如今你已经通过了内门考核,弟子在您面前该称一声前辈了。前辈这三年可好?” 仇魂眼光闪烁,又道:“我虽已通过内门考核,可还未经师门宣布,也未在内务府登记造册,严格说来,我依旧是外门弟子。在师门宣布我进入内门之前,你我仍旧是师兄弟的关系。听说,许师弟你已经炼气八重天了?你这修为进展,真可谓神速啊,入门不过四年不到的时间吧,这个速度真是叫无数前辈望尘莫及。只是,不知许师弟是没有自信么?怎么还要隐瞒自己的修为?难道你仙基不稳,所以不敢将自己的修为放出来让大家观瞧么?” 在九州世界,想要隐瞒自己的修为,有很多种方法,不过那都只是在不动手的情况下而已,一旦交起手来,修为便自然一目了然。不过许半生并非自己隐瞒修为,而是被虎同方施法屏蔽,此刻也不方便跟仇魂多说。 “仇前辈说笑了,弟子虽然进展不错,可比起前辈来,还是差了太多。前辈三年行走,不但筑基,并且已经是筑基二重天,前辈是我等弟子学习的楷模。” 仇魂闻言一愣,不光是他,其余的外门弟子,包括泛东流牛凳等人在内,也都愣住了。 筑基二重天?仇魂竟然不止是筑基得成,而且已经突破到二重天了?也难怪他如此孤傲,虽说这历练行走对于修为的增长极有好处,可他下山之前毕竟只是炼气七重天啊,而且还是刚刚晋升不久,而当年比他修为更高一个境界的关凯,如今也只是筑基一重天而已。 众人惊愕的是仇魂的修为增长超乎常人想象,而仇魂自己则是惊讶于许半生竟然能看出他已经筑基二重天。 仇魂虽未刻意隐瞒自己的修为,可是,他跟许半生之间差的是大境界,哪怕是炼气九重天乃至大圆满,也不可能看透筑基的境界,这许半生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筑基二重天了? 转念一想,这绝无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有内门前辈告诉许半生,大概是自己旗帜鲜明的跑来挑衅,内门有某位前辈不希望许半生跟自己发生冲突吧。可是,难道筑基一重天就奈何不了许半生了,他就敢跟自己动手了么? “哼,要说学习,我也要向你学习,三年前,你区区炼气二重天就能打败炼气七重天的我,这等越级挑战的本事,外门所有师兄弟都是看在眼里的。三年时间过去了,你的境界也来到了八重天,想必那阵法是愈发犀利了吧?”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三年前弟子也只是侥幸得胜而已,若是仇前辈不给弟子机会,弟子的阵法是断然奈何不得前辈的。如今前辈修为大增,弟子自然更加不是对手。” “怎么,你怕了么?”仇魂双眼之中冒出寒光,直逼许半生,他就是来找回场子的,虽说身为同门他无法置许半生于死地,同门之间的比试也只能在次元空间之中模拟战斗,可羞辱许半生,他还是能做到的。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前辈乃是筑基高人,我一个小小炼气弟子,不敢比较是自然的。” 听到许半生的话,有些弟子觉得许半生也是分得清楚利害,这是在服软,可是,有些心思活络些的弟子却听明白了,许半生说的只是不敢比较,并没有说怕。这难道是说他其实并不惧怕,而仅仅只是不想发生争端? 仇魂眉头一皱,他自然也是听出了许半生的弦外之音,他当即说道:“许半生,你可敢与我一战?”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一片,泛东流和牛凳这段时间虽然在跟许半生刻意的保持距离,但是见到仇魂如此明目张胆的意图欺负许半生,他们还是走了出来。 许半生自己是不怕仇魂的,但是泛东流和牛凳不同,他俩若是把仇魂得罪的太狠,仇魂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折磨他们。内门和外门之间,是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讲的。 他赶忙朝着泛东流和牛凳望去,眼神中传递了一个非常明显的意思,那就是让他们不要强出头。 自己也是赶忙接了仇魂的话语,道:“仇前辈说笑了,你堂堂筑基高手,岂能纡尊降贵跟我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动手?” 周围的弟子虽然都不敢开口,可是心里也是一个个的在鄙夷仇魂的为人,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好意思,以筑基的修为向炼气期的弟子发起挑战,说的难听点儿就是不要脸了。 “你有三环大阵,环环相扣,虽只有炼气八重天的修为,可是凭此阵法,足以跟筑基期的修仙者相抗衡。更何况,我只是找你切磋而已,当年你用阵法战胜了我,已经让我的念头不那么通达。我并非要找你的麻烦,只是希望可以一战之后,念头通达而已。同门之间的比试,只不过是在演武场内,本尊是不会受伤的,你又何惧?” 这理由颇为冠冕堂皇,念头不通达,这对于任何修仙者都是大事,而仇魂也的确是有可能因此念头不通达的。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个已经筑基之人,哪怕理由再如何强大,却去向一名炼气期的弟子发起挑战,始终为人所不齿。 这时候,演武场上一声巨响,众人齐齐回头望去,却见演武场里走出了第二个通过考核之人,赫然正是关凯。 关凯一出来,就高声说道:“仇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况且你我已然筑基,又已经通过内门考核,恃强凌弱以大欺小,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吧?” 众人听到关凯这话,同样俱是一愣,关凯和仇魂以往虽无交情,可这三年他们也算是同甘共苦,再如何也比跟许半生之间的交情好吧。更何况,当年若不是许半生,关凯也不会失去历练行走的机会,不会在大比之中被淘汰出局,按说他应该和仇魂同仇敌忾才是,怎么反倒会帮许半生说话? 仇魂平静的看了关凯一眼,虽然他的修为高过关凯,可是对关凯却是有所忌惮的。关凯的性格里,有一种不回头的精神,反应到修为里也是一样,一往无前,绝不停滞,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修仙者的性命都很宝贵,哪怕实力强过对方,可遇到关凯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家伙,也是头疼的很,即便最后能战胜他,自己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这绝不是仇魂所愿。 “关师弟,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你我虽已通过内门考核,但师门尚未宣布,内务府也未曾为你我造册登记,严格说来我们还是外门弟子,我如何就不能向许师弟发起挑战?怎么就叫做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了?同门之间的比试,难道不是促进修为增长的最佳途径么?” 对于仇魂这么不要脸的话语,关凯也是颇有些无语,众弟子更是哗然一片。 严格的说,这话倒是不错,但是,仇魂无非便是仗着比许半生领先了一个大境界而已。即便他依旧是外门弟子,可以筑基对炼气,这不是恃强凌弱不是以大欺小是什么?这还不说他入门修炼已经快有二十个念头,而许半生才不过区区四年都不到。 “仇师兄如果手痒了,想找人对战一番,那么我便替许师弟接下仇师兄的挑战好了,不如你我大战一番,说实话,这三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并肩作战,倒是没有直接交手的机会,我也是盼望已久。” 关凯本就不是擅长言辞之人,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希望可以替许半生解围。 仇魂却是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一码归一码,我挑战许师弟的阵法,是我的事。先于关师弟挑战我。不如这样,我先与许师弟交手,无论胜负,我再与关师弟一战,遂了这三年来的心愿如何?” 这话不光是在坚持一定要跟许半生动手,甚至还极度藐视许半生,那意思分明是在说和许半生一战不会对其形成太大的消耗,否则,他又怎么能立刻接受关凯的挑战? 关凯也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但却也无话可说,从道理上来说,仇魂也不能算错,只是他的行径实在有些无耻。 一时间无法反驳,关凯只能寄希望于内门的前辈可以施加干涉了。 其实当仇魂一开始挑衅许半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这些情况汇报给了师邪,可是师邪的答复却是——“让他吃点儿苦头也好”,那汇报的弟子也便知道,这件事无需他干涉了。 “许半生只是炼气期,你斗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你我现在就痛痛快快打上一场吧!”这也是关凯最后能说的话了。 仇魂却是斜着眼睛睨了许半生一眼,道:“怎么,许师弟,你不敢与我一战么?”其实仇魂也不是非要逼着许半生出手,如果许半生不肯应战,他便会不断的用言语挤兑他,总之要让其念头堵塞,同时也会给许半生带来极大的屈辱。 没有人认为许半生会应战,可是,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道:“既然仇前辈如此咄咄逼人,弟子也唯有一战而已。” 第825章 诈唬 什么? 没听错吧?许半生居然真的应战了。 一开始看到许半生处处退让,仇魂纵然咄咄逼人,众人还是认为许半生肯定不会接受他的挑战。境界之差摆在那儿呢,这绝不是开玩笑的,只要许半生咬死境界的问题,仇魂也不可能强迫许半生出手。 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竟然真的应战了,难道他不知道这不止是一次简单的挑战,以仇魂如今的实力,肯定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打败他,而是要不断的折辱于他,好让他从心理上受到严重的折磨么? 众人几乎都已经能够想象的到,一会儿到了演武场内,许半生将会如何被仇魂折磨,那绝对是一种生不如死的体验。 演武场内的一切比斗都是虚幻的不假,并不会让人真正的受到伤害,可是,那却会对其产生很严重的影响。按照以往的经历,在演武场里被打败的弟子,其后修为上再无寸进的也不是没有,仇魂明显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就是要让许半生失去修仙的信念。要知道,肉身不会受伤不代表不会感知疼痛,在演武场的次元洞天之中,所有承受的法术和攻击,那种疼痛的感觉绝对是无比真实的,感同身受,就如同真的打在一个人的身上一样。 可是,许半生竟然答应了? 泛东流忍不住了,他开口说道:“半生,不可。” 牛凳则是直接说道:“仇魂你别太过分了,你已经是筑基期了,却跑来欺负一个炼气期的弟子,你要点脸不?你修炼了多少年?许半生才修炼了几年?光是灵石你就不知道比他多用了多少,你怎么好意思挑战一个跟你境界不相等的人?” 听到这话,许半生暗叹了一口气,他之所以一再忍让,其实就是担心泛东流和牛凳会出言相助,仇魂本就跟他俩不对付,只不过冲突没有那么直接而已。现在牛凳这话,一定会让小鸡肚肠的仇魂嫉恨于心,他以后肯定是会试图报复牛凳的。 仇魂冷冷一笑,道:“牛师弟若是觉得我修炼的念头比许师弟多了太多,你跟我倒是差不多时间入门的,不如我们俩先比一场如何?” 还是那么的无耻啊,仇魂跟牛凳的确是同年入门,可两人现在境界上差了那么多,仇魂却罔顾这一切,竟然又向牛凳发出了挑战。 众人不禁担忧的看着牛凳,牛凳虽然脾气直爽得罪过不少人,可也正因为他这种脾性,所以关系好的人也不少。大家都知道牛凳的脾气如何,仇魂这么说,他肯定是会应战的,哪怕明知不敌也会应战。 可是,许半生却是悠悠然说了一句:“仇前辈,你这样四面树敌可是不好啊。” 仇魂回过头,又看着许半生,倨傲的笑道:“是他自己跳出来的,我本来没想怎么样他。不过没关系,多他一个也不多。不如这样,我先和他战一场,然后再来领教你的阵法如何?” 许半生不给牛凳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上前一步,脸色一敛,变得无比严肃的说道:“你第一个挑战的人,是我,你喜欢继续挑战,我管不着,但是,既然我已经应战,就麻烦仇前辈先跟我结束了这场战斗再说。我也不一定非要使用阵法,省的你今后纠缠不清,输了又说什么念头不通达。咱们俩就各展其能,无论是阵法也好,符箓也罢,哪怕你有法宝也尽可使用出来。输赢只有一个,输的死在演武场中,赢的走出来!但是,有一条,输了的那个,三十年内,见到胜者必须绕着走,如果被胜者抓住,就要跪下来磕三个头说一句我错了,如何?”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哗,许半生好大的口气,他这是要做什么?是他留有后招,还是已经自暴自弃了? 不过众人很快想起,许半生在三年前的大比之中,可是使用过符箓的,似乎,他对于符箓也有些研究。他刚才那番话,似乎是说不限手段,只要将对方杀死在演武场内便可吧? 仇魂也是一愣,心中暗自嘀咕,难道许半生手里有什么强大的法宝?所以底气突然足了起来? 可是,就他那点儿修为,真正强大的法宝他也用不上,而不入品流的法宝应该还不是仇魂的对手。仇魂这三年,也有些际遇,否则,凭他的资质筑基或许没问题,可筑基二重天,却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在仇魂看来,即便是许半生有什么法宝,凭他手里的东西,也足以抵御下来。 想到自己手里的那件东西,仇魂的胆气又壮了起来。 冷笑两声,仇魂虚着双眼说道:“看来你是有所倚仗了,哼,好,我就让让你,毕竟我是师兄么。你有什么法宝,尽管用出来,我一一接下就是了。” 众人又是哗然,心道这个仇魂还真不要脸到极致,你一个筑基二重天向人家前几天才勉强突破的炼气八重天挑战,还说让让人家。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牛凳那样的勇气,大家伙儿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已。 牛凳则是厉吼了一声,道:“半生,不可!”在他看来,许半生说这话,就等于是宣布只要进入到演武场内,仇魂立刻就能动手了。而许半生最大的倚仗始终是他的阵法,若是仇魂给他布阵的时间,或许二人还有一小番缠斗,可连布阵的时间都没有的话,许半生绝对是输定了。 倒是泛东流带着点儿疑惑的看了一眼许半生,嘴里也说道:“半生,你要想清楚。” 许半生笑了笑,道:“二位师兄,多谢你们的关心,不过今日的情况你们,以及其他的师兄弟们也都看到了,我若是不一次性解决,今后还有的是麻烦。虽说三十年的时间不长,但总有三十年的清静时光,也省的总有人暗中琢磨。今日我赢或者输,都是最好的结局,放心。” 听许半生这口气,他似乎是想以输掉这场战斗来换取三十年的清静,毕竟他的修炼速度有目共睹,用不了一两年只怕也就已经筑基成功进入内门,到时候估计天天都能见到仇魂。以今日一战忍辱负重,彻底了结,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牛凳还欲再说,可泛东流却拉住了他。 和其他弟子不同,泛东流对这句话的看法并不一样,泛东流倒是觉得,这句话整个都是废话,只有最后那两个字,才是许半生真正想说的。 放心? 他竟然让我们放心? 这是表示许半生竟然有把握赢下这一战么? 难道,许半生真的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境界上的绝对差距? 三年前许半生的确有多次以弱胜强越境界挑战成功的经历,可那都是因为那套三环相扣的阵法啊,而且,那始终是在同一个大境界之下的战斗。不比这次,说起来炼气八重天到筑基二重天中间只隔了三个境界,而当初炼气二重天的许半生和炼气七重天的仇魂相隔的却是五个境界,但这是炼气到筑基的差异,是不能这么去算的。 就算是许半生曾经以炼气一重天战胜过炼气九重天,泛东流也不觉得那就能跟现在的差距相提并论了。 除非,许半生真的有什么秘密法宝。 可即便是有法宝又如何?越强大的法宝就越需要真气的支持,否则,只要手里有个超强的法宝就所向无敌了,遇到敌人直接扔出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显然不可能。法宝是需要真气驱动的,当然,法宝的品质高低除了其威力大小之外,区别就是其消耗真气的多寡。可那是在威力大小相同的前提下,比较的真气消耗。一件洪级法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荒级法宝消耗的真气还少的。 炼气八重天,泛东流自己也处于这个境界之中,他深深知道自己的真气量如何,就算许半生的资质强大,难不成他的真气量还能翻泛东流一倍么?即便是翻了倍,驱动一个强大的法宝,只怕也支撑不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而仇魂,却绝不是一两个呼吸之间就能摆平的对手。 许半生,这小子到底要干嘛? 此刻,许半生又对仇魂笑了笑,道:“你无需试探我,我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法宝,只不过,最近刚好修炼成了一套功法,还没怎么实战过,遇到仇前辈这样的对手是再好不过。” 嗬! 许半生这话,是竟然要打算拿仇魂来练手? 仇魂脸色一变,仇恨终于弥漫了他整张脸庞,他再也不掩饰自己对许半生的恨意,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我就好好领教领教你新修成的功法!” 正好,此刻演武场那边也有了新的动静,其余四名筑基同时被送出了次元洞天,可是,其中三人脸上都带着沮丧之色,只有一个人,虽然脸色煞白已是强弩之末,可明显嘴角向上,却是在微微笑着。看来,这四人之中,也唯有他一人通过了内门考核。这是他第三次参加内门考核,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无法通过,就彻底失去进入内门的机会。还好,侥幸通过了。 “演武场空了,仇前辈,请吧。”许半生竟然无比主动,他说完,抬起腿便朝着演武场走去。 仇魂脸色阴晴难定,他看到许半生这笃定的模样,越发心中不太平。可这是他自己发出的挑战,无论如何,他都要打下去。 “肯定是在装神弄鬼,他一个刚刚入门四年都不到的人,又有那么长时间在外历练行走,哪有那么多的时间修炼,能达到炼气八重天已经是他的极限,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修炼功法、术法。他肯定是在诈唬。” “许师弟,小心呐,不行就直接认输,不丢人。” 经过关凯身边的时候,关凯很关切的对许半生小声说道。 第826章 等待的时刻 许半生对关凯笑了笑,脚步毫不迟疑的朝着演武场内走去。 到了演武场的边缘,许半生却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仇魂,做了个让仇魂先行的动作。 这个举动,简直就要把仇魂气炸了,原因很简单,一贯只有强者让弱者先行,因为先进入次元洞天的人至少可以先选择一下自己的站位。许半生这个举动,被仇魂视为赤|裸裸的羞辱。 其实许半生倒是没有多想,他只是想要找个机会用腰牌跟师邪说句话,以免他的修为露馅。 等到仇魂走进了演武场,直接将双手按在石柱上进入到次元空间之后,许半生也走进了演武场,不过他却并未直接进入次元空间,而是取出腰牌,背对着演武场外观战的外门弟子,给师邪发去了一条消息。 师邪也一直都在关注着这边,只不过他不方便现身而已,收到许半生的消息之后,他立即回复了知道二字,许半生这才放心的进入到次元空间之中。 一对一的比试,次元空间里向来都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地形极为简单,以便让对战双方各展所能,并且只能依靠自身的实力。 仇魂站在空地中央,耐心的等候着许半生的出现,看见许半生的身影出现在次元空间里之后,仇魂几乎迫不及待的说了一句:“许师弟,你可是要注意了,我出手便不会留情。你确定不需要我留足时间给你布下那三环相扣的阵法么?” 许半生笑了笑,道:“仇前辈说笑了,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仇前辈的实力早已突飞猛进,当年的阵法只怕再也困不住前辈,我再用那阵法岂非自曝其短么?” 仇魂气结,许半生这显然是在讽刺他已经找到了破解那套阴阳正反五玑阵的法门,所以才敢让许半生布阵。 “时间对你同样有效,若是许师弟你有什么新的阵法,也不妨布下来,我很愿意挑战一番。” 许半生摆摆手,从容道:“此前弟子已然说过,不会使用阵法,以免胜之不武。不过,仇前辈似乎一直都在回避我提出的赌注啊!” 仇魂怒道:“什么赌注?” 许半生还是从容的笑着,说道:“败者三十年内见到胜者必须绕路而走,若是让胜者抓住,需向对方磕三个响头且说出我错了三字方可离开。当然,你我皆为太一派弟子,不可能完全避免见面,若是师门公事必须见面则不在此列。” 仇魂更是怒不可遏,双眼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许半生,你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好好,既然你有这么强烈的要求,我便成全于你,我倒是要看看这三十年,你要向我磕多少个头。” “既然仇前辈答应了,不如你我各自发下血誓如何?”许半生此刻也突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他实在是不想浪费时间在仇魂这种人身上,只希望今天这一战能够不敢说一劳永逸,三十年后,许半生有信心彻底拉开与仇魂之间的距离,到时候,只怕仇魂看到他也只是高山仰止,再也兴不起丝毫与之作对的念头了。 仇魂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是在找死!” 许半生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如果仇前辈不敢发血誓,也便罢了。” 仇魂气的浑身哆嗦,当下一指许半生,怒极反笑道:“好,那我便……” 只是话未说完,次元空间里却响起一道雷霆般的声音:“同门约战,为的是切磋修炼心得,不可胡来!” 这等于是不让二人做出如此极端之举,否则,以后其他弟子也纷纷效仿该怎么办? 许半生见状,也便笑笑道:“既是内门前辈不许如此,那也便罢了。不过,还希望仇前辈你能恪守你刚才所言,别输了之后不认账!” 仇魂暴怒,直接抽出长剑,挥剑便是一道破空的风刃直奔许半生而去。 这种程度的风刃,当然不可能对许半生造成任何伤害,且不说许半生如今的修为,便是他在三年之前的炼气二重天,对付这样简单的风刃攻击也并不会特别困难。 轻轻一挥手,许半生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扭曲的气墙,轻松的将风刃挡了下来。 不过,风刃击打在气墙之上的时候,却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足见这简单的风刃强度有多大。 仇魂抢前两步,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掐出一个剑诀,右手长剑却是在身前缓缓划过,显得凝重无比。 口中之诀念毕,仇魂手中的长剑也刚好划完了最后一点距离,毫无征兆的,在许半生布下气墙的位置,便腾空而起一道火焰。 那火焰瞬间便成了火浪,猛然腾起足有三丈余高,火焰噬人,热浪滚滚,光是靠近这道已然凝成火墙的火焰,便已经感觉到仿佛要被这熊熊燃烧的烈火熔化了一般。 许半生神情微微一凛,这三年来,仇魂的实力果然强大了太多,比起当初炼气七重天的他,何止增强了十倍? 寒铁软剑掣在手中,许半生平平一剑刺出,寒铁软剑冰冷砭骨的寒意,所经之处,逼得那些火焰竟然矮了一头。 真气喷涌而出,注入寒铁软剑之中,许半生的招式变得大开大阖起来,一剑横着斩了过去,那火墙被他这一剑拦腰切断。剑尖只是微微一抖,那被割裂下来的火焰,竟然倒卷着朝仇魂的方向而去。 仇魂本就是火系单灵根,控火是他的看见本领,这些火焰也本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被火焰灼伤。 口中一个吞吐,那些倒卷回来的火焰便被他吸入腹中,大喝一声:“许师弟果然精进不少,只是,这还远远不够呢!”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些被他吞入腹中的火焰,陡然从口中再度喷射了出来,如同一杆巨大的火枪,直奔许半生而去,又快又急,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一回事,那火焰枪便已经到了许半生的心窝处。 不少人已经为许半生捏了一把冷汗,可是,许半生手中的寒铁软剑,可谓是火焰天生的敌人,一剑斩落,那火焰枪便被切成数段,落在地上燃起熊熊烈火。 “仇前辈,小心了!”许半生轻喝了一声,如果仇魂只有这点儿本事,那还真是一点儿悬念都没有了,许半生刚学的五行神雷,其中的玄阴水雷,正好是以寒铁软剑驾驭,而水克火,也恰好是仇魂火系功法的克星。 不等仇魂继续出招,许半生已然主动攻击,一剑递出,速度突然变得诡异的慢了起来,就仿佛剑尖之上挑动着一座大山,许半生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仿若耗尽全力。 只有少数人注意到,在许半生的寒铁软剑剑尖之上,出现了一颗豆大的黑点,正是那黑点,让许半生的软剑之上仿佛重若千钧。 不远处隐匿了身形的封于兴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牵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放眼整个太一派,恐怕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许半生对于玄阴水雷的运用已经到了何种程度。现在许半生竟然显得如此吃力,在封于兴的眼中,完全就是有意为之。 仇魂也感觉到许半生这一剑的威势,这是一种本能的趋势,他飞快的结着手印,口中同时念念有词,转眼间,他双手之间便已经凝结了数十枚硕大的火球。 虽然依旧只是普通的大火球术,可在筑基二重天的仇魂手中施展出来,却已经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数十枚火球猛然被推开,直奔许半生而去,而许半生此刻,也终于伸直了手臂,口中大喝一声:“开!” 之间那黑点猛然围绕着他的剑尖旋转起来,剑尖不断的晃动,刺出数十道虚影。 每一道虚影恰好迎向一枚火球,黑点旋转之间,那些火球竟然被那看似微不足道的黑点所吞噬,一眨眼的功夫出现的数十枚火球,却又在一眨眼之后消失无踪。 仇魂大惊,许半生却是身体猛然前冲,寒铁软剑直奔仇魂而去。 轰的一声炸裂,黑点猛然扩大了无数倍,将仇魂的身影整个吞噬了进去。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许半生已经要胜了的时候,次元洞天之中却又传出了仇魂的一声怒吼。 “玄阴水雷,你竟然能将玄阴水雷练至如此地步,所有爆炸之威都凝于一个点,挤压空间形成一个次元空间,许半生,你也算是不凡了!不过,想要凭五行神雷就将我打败,你还不够格!” 火光乍现,霎时间,从光幕上观看二人交战的外门弟子只觉得整个光幕都被这片火光吞噬了,整个光幕一片火红,而在次元空间之中,许半生也是身处熊熊的烈火之间,仿佛置身修罗地狱,周围满是随时都能将其熔化的烈焰。 周围温度极高,许半生一个恍惚之间,也觉得这火已经不再是寻常的火焰,他心中微微一动,这是仇魂的本命真火。真是想不到,仇魂已经炼成了自己的本命真火,更想不到的是,仇魂似乎并没有许半生预料中的那么强大,这么快竟然就被逼的使出了本命真火来对抗自己。 不过,这也是到了许半生算计的时刻,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时间上提前了太多,原本许半生以为至少要跟仇魂交手超过五十个会合,才会达到这样的一个时刻。 早来晚来都是来,许半生对此刻期待已久,刚才给师邪发出信息,也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如地狱之火般密不透风的真火之间,许半生似乎已经失去了挣扎的能力,他猛然跌坐在地,只以真气极力抗拒着这燃烧在次元空间每一个角落里的真火。 不少人都发出惊呼,他们都以为许半生要败了。 而这个时候,师邪出手了。 第827章 业火魔焰 师邪当然不会干涉演武场内两人的比拼,对于这场战斗,在师邪眼里也是毫无悬念。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想着趁这次仇魂挑战的机会让自己的修为“突破”到炼气九重天,当许半生的信息发来的那一刻,师邪就笑了,他也觉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突破这种事,本就是厚积薄发,以许半生的修为增速,或者说以他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修为上的突破只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所缺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契机。 一年前回到大青山的时候,杨高宇和师邪安排许半生在玄武大殿面见时“突破”,玄武大殿内存在一种独特的气场,身有感悟而后突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半年前道堂之上,“恰好”是一名金丹开的道场,这是许半生第一次遇见金丹授道,顿悟之余的突破,也就显得合情合理。 前不久是师门大会,积聚了师门所有的气运,此刻顿悟也绝对是一个相当好的选择。 虽然时间只是过去了几天,可许半生刚才展现的实力已经是有目共睹,虽然和仇魂之间还是未分胜负,可一个炼气期的弟子跟一名筑基对战,竟然能不显得太落在下风,这实力已然可以用剽悍来形容。 师邪和许半生的想法一样,希望他可以跟仇魂多缠斗一会儿,将自己的战斗力发挥到极限,也好让接下来的突破显得更加的真实可信,可是,仇魂竟然如此之快就被逼的使出了本命真火,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这只能说明仇魂虽然修为增长的很快,但是此子心性真的有很大的问题,否则,以他筑基二重天的修为,绝不该如此狼狈。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半生现在面对的可以说已经是最强状态的仇魂了,若还能从容应对,之后再突破就不免让人觉得不那么信服。 当然,其他人信服与否并不重要,可这关系到许半生今后的仙途,于是,计划只能被提前,许半生不得不做出濒临绝境的模样,从而顿悟,从而突破。 师邪当然看得出这一点,是以,在许半生看似竭尽全力明显不支的时刻,他出手了。 一道肉眼可见的光圈在许半生体外缓缓荡漾出来,一丈一丈的向四周扩散,此刻,仇魂的耳中也传来了内门前辈的声音,告诫他,只要保持目前的真火燃烧,而绝不能再增加任何攻击。因为,许半生明显已经进入到突破的状态,同门比拼之中,若是遇见某一方行将突破,另一方必须暂停一切手段,以助对方突破升级。 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出现在真实的对战之中,可这毕竟是同门比拼,最终的目的是同门弟子携手迈向更长远的仙途,每一个弟子的提升都是太一派实力的一种增强,这也是几乎所有门派共同的门规之一。 仇魂虽然很是郁闷,可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罢手,他当然可以继续出手,可那样的后果便是直接被内门前辈诛杀,而且绝对是神魂俱灭,一点儿机会都不会留下。 眼睁睁的看着许半生体外的光圈一丈一丈的扩大,最终竟然达到了一百二十丈的可怕程度,仇魂大惊,因为他筑基二重天,体外光圈也不过一百三十丈而已,尤其这是在他经过这三年的历练行走之后,遇到了相当大的机缘,竟然成就了后天道体才达到的程度。而现在,许半生不过是炼气九重天而已,光圈竟然就已经很接近仇魂的筑基二重天了,这让仇魂情何以堪。 光圈重重的落在地上,激起的再不是尘土,而是一簇火苗。 那火苗在舞蹈,就仿佛火焰精灵一般,围绕着许半生,极尽婀娜之态。可是,这是仇魂的本命真火啊,现在却围绕着别人起舞,这叫仇魂简直就恨不能一掌拍死许半生方能泄他心头怒火。 许半生睁开了双眼,猛然从依旧在熊熊燃烧的真火之中站了起来,手里再不是寒铁软剑,而是换成了一只大约一尺左右的鼎炉。 仇魂耳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告诉仇魂,可以继续攻击了,比试继续。 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的仇魂,毫不犹豫的就将长剑递了出去,长剑之上,也早布满了他的本命真火,熊熊燃烧,那本就三尺有余的剑锋,现在更是超过一丈长短,再不像一柄剑,反倒像是一根长棍,一把长枪,甚至是方天画戟。 挟裹着万千威能,温度之高已如炼狱,仇魂手中火剑当头劈下。 许半生却是不慌不忙,他抬起头,双眼之中满是精光,口中飞快的吐出一个个的真言,那些真言,出外半尺便收了回来,将许半生团团围住,很快,真言不再绽放金光,而是变成土黄色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蚕茧一般,将许半生死死的围在其中。 仇魂的本命真火,竟然一时间奈何不了这层土黄色的东西,早有眼力好的弟子呼喊出声:“这不是真言,这是息壤土雷,还是五行神雷,许半生再用五行神雷对抗仇魂的真火。” “息壤土雷竟然还能够这么用?真是大开眼界,半生师兄真的是天才中的天才。” “好像还是不行啊,土雷似乎有崩溃的嫌疑。”有人开始为许半生产生了担忧,也不知道为何,外门弟子之中,大多数的弟子经过了仇魂那无耻之尤的形态之后,无论此前对许半生是否怀有善意,此刻都开始偏向于他。 “他手里拿着的应该只是一件很普通的法宝,若是给他一件荒级法宝,那绝对是打不烂的。” “废话,哪有那么多的荒级法宝,而且,法宝越强大,所需的真气也越强,半生师兄毕竟只是炼气八重天,勉强驾驭荒级法宝应该没问题,但却坚持不了一会儿。这息壤土雷,终究还是防大于攻。”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间,许半生也觉得自己身体之外的土雷阵有崩溃的可能,心中不禁赞叹,仇魂虽然令人生厌,但实力的确已经相当不错,跟封于兴也所差无几,可是封于兴却是已经筑基六重天了啊。 无意之中,被仇魂的本命真火压制的息壤土雷竟然有一部分落在了鼎炉之中,这竟然让那只鼎炉似乎扩大了一些。 许半生感觉到这一点,低头仔细一看,却发现不是鼎炉变大了,而是外表一层淡淡的雷光,那些落入鼎炉之中的息壤土雷,竟然密布在鼎炉外表,形成了一道交织在一起的雷网。 土雷被细化了许多,每一点爆炸都显得极为孱弱,可正是这份孱弱,却让这些土雷的防御反倒更强,因为每一点的爆炸之间竟然形成了一种有序的联系。 许半生转眼间就明白了,这是鼎炉的功效,这只鼎炉本就是炼丹上品,那毕竟是千年前的东西,集合了全真教派全部的气运在其中,又有刘处玄一生的炼丹所得。那些息壤土雷被鼎炉炼化,又受到鼎炉之中阵法法纹的影响,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接下去,许半生便有意的将所有口中吐出的真言都送进鼎炉之中,很快,那只鼎炉便扶摇直上,不过几个须臾,已然成为了一只足有一人半高的硕大鼎炉。 鼎炉表面弥补的土雷,噼剥作响,其间甚至产生异变,电光闪耀,这完全可以说是息壤土雷进化了。 直到这时候,许半生才依稀领悟到息壤土雷这息壤二字的真谛,息壤本是会自行生长的泥土,被鼎炉炼化过后的土雷,此刻便拥有了自行生长的能力,它竟然可以自行调用周围所有的土元素,形成不断的雷击,无需许半生耗费真气去加强,它也在一点点的自己变强。 真火再也奈何不得许半生,甚至于,站在那硕大鼎炉之后的许半生,再也感受不到真火那灼烈的高温,反倒感觉到一阵阵的清凉。 好整以暇的许半生,此刻也观察到,在真火肆虐之下,拥有土雷保护的鼎炉,不但应对从容,并且,其表面还开始发生极为细小的变化。对于炼器也多少有些了解的许半生,一眼就看出,这是鼎炉开始自行在真火之中进行锻炼,仇魂的本命真火竟然成为了鼎炉淬炼的源泉,鼎炉正在变得更加强大,这一点,只怕是仇魂万万没有想到的。 仇魂早已拼尽全力,在他使出本命真火的那一刹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再也没有保留,除非,他使出他得到的那件法宝。 此刻,仇魂也发现,自己的本命真火已经奈何不得许半生,一开始的时候,许半生即便已经迈入炼气九重天,却依旧举步维艰,他的息壤土雷也渐有崩溃之嫌。可现在,许半生已然游刃有余,想要打败许半生,似乎已经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仇魂当然不甘心,他绝不甘心败在许半生的手里,而如今的状况,仇魂似乎根本无力为继。本命真火也不是可以一直燃烧下去的,他的真气总有消耗完毕的那一刻。 仇魂知道,若是再不动用那件法宝,许半生只怕真能耗尽他所有的真气,然后轻易的将其送出这个次元洞天。 虽然很不情愿让那件法宝曝露出来,可仇魂已然别无选择。 “我不能输!”仇魂内心之中在怒吼,他一边加剧了本命真火的燃烧,一边从储物腰带之中取出了一件仿若帽子一般的黑漆漆的东西。 一咬牙,逼出一滴精血,那精血落在那如同帽子一般黑漆漆的东西上之后,瞬间隐没不见,却在那漆黑一团之间,闪出一道淡淡的血光。 “业火魔焰,三火同昧!”一声厉喝,从那帽子一般的东西之中,霎时间喷出两道火光,直奔将许半生团团困住的本命真火而去。 第828章 假三昧真火 看到这两道火焰射出,外门弟子们齐齐脸色大变,仇魂手里果然有强大的法宝,哪怕是从光幕之中,众人也能感受到那件法宝显然是超越了荒级的存在,至少也是洪级。 一件洪级法宝啊,对于外门这帮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弟子来说,那几乎是不可抗衡的存在。即便是对内门诸多筑基弟子来说,洪级法宝也不是他们能够力敌的。 没有人认为许半生能对抗这件法宝,尤其是仇魂使用这件法宝,还能将其威能提高不止一筹。 师邪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看到这两道火焰之后,倒是睁开了双眼,开始产生了一点儿兴趣。 “这小家伙,竟然弄到了一件业火魔焰罩啊,以他的修为,只怕也只够发动一次这件法宝的,若非同门比试,绝不敢轻易使用,除非打算跟对方同归于尽。虽是投机取巧,不过,也正好给许半生这小子一些真正的考验,他这应付的也太轻松了,五行神雷不过用了二行而已,还有三样都没施展出来。” 那两道火焰一经没入仇魂的本命真火之后,顿时轰的一声燎起数丈高的火光,颜色也变得愈发的纯净。 本命真火赤红无比,犹如鲜血一般,深厚宽广。 业火接近透明,若不是空气被其燃烧扭曲,甚至不容易察觉到这种火焰的存在。 而魔焰则是漆黑一团,是三种火焰之中最不像火的一种,死沉如水,但却形成了极为广阔的根基,将真火与业火托举起来,以助其燃。 许半生也是瞬间便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这三种火焰融合之后,带来的压力比起刚才的本命真火何止强大了数倍? 但是,许半生却并没有慌乱,相反,他嘴角一牵,笑了笑,小声说道:“三昧真火么?只可惜,这始终是个假的三昧真火,不是真的啊。不知道真的三昧真火能有如何威力,先拿这假的三昧真火试试手吧。” 虽然也会担心那鼎炉抵挡不住这假三昧真火的攻击,可是,许半生却只能任凭鼎炉先行抵挡,自己却又取出了寒铁软剑和降龙木棒,同样准备三雷齐发,抗衡这假的三昧真火。 降龙木棒只比许半生的胳膊稍长,一只手挥舞起来虽然有些不舒服,可也足够了。 右手持棒,左手握住了寒铁软剑,许半生高喝了一声:“去!”身子便高高跃起,顶着鼎炉直向前飞去。 左手的寒铁软剑如电,如光,玄阴水雷带着冰冷砭骨的寒意,在那假三昧真火之间开辟了一条狭长的通道,一颗豆大的黑点出现在剑尖之上,黑点所指之处,三火纷纷避让。 身体极速跟进,许半生眨眼间便已经和仇魂之间的距离不足三丈,这时候,他右手的降龙木棒高高举起,重若千钧却又轻巧无匹的落了下来,带起一片火光,温度尤比仇魂的本命真火更甚。 观战的弟子无不愕然,息壤土雷主防御,这好理解,玄阴水雷是火系术法的天然克制,这更好理解。可是,明知道仇魂最强的便是火系的术法,许半生却竟然要用火雷与他硬拼,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一个明智之举。 虽说火雷和火焰还是有些区别,但是,火雷之下必然伴以熊熊烈火,那烈火若是反被仇魂控制住了,许半生等于是在自缚手脚。 仇魂也是略显愕然,他虽然想到了许半生的五行神雷可能是已经完全炼成,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会用大日火雷来跟自己抗衡。 如果换一个人,很明显,在火金木这三行之中,最好的选择无疑是金。木能生火,对付火系法术,木系的功法是最无用的,甚至会成为对方的助力。而火系其实也差不多,当然,这要考验双方对于火系的控制,可是,仇魂想破了脑袋,也不觉得许半生有可能在火系术法之上比自己拥有更强大的控制能力。剩下的金,才是许半生最该选择的,火虽能炼金,可金也能包容火,这就看谁的实力更强大了。 许半生这是自暴自弃了? 仇魂简直难以想象。 眼看着无数火雷在自己周围炸开,仇魂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进行防御,虽不惧爆炸带来的大日紫火,可这火雷,仇魂也不可能无视。 身上的法袍也在瞬间换成了一件荒级法袍,同时,本命真火将仇魂自己也团团围住,仇魂其实明白,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力量了,那业火魔焰罩已经消耗了他几乎全部的真气,若是连这都收拾不了许半生,自己怕也只能黯然离开这次元洞天。 现在眼看着许半生竟然趁着三昧真火还未完全融合成形的时候抢先发动攻击,仇魂也是竭尽全力,他相信,只要等到三昧真火彻底融合,许半生的这道神念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即便是身上穿着荒级法袍,仇魂也是狼狈不堪,那大日火雷着实过于密集,每一次的爆炸都掀起滔天气浪,那威势足以将一座山炸平。 事实上,在这次元洞天之中,虽然没有山的存在,都是广阔的平地,可现在,这地面之上早已不再平坦,从光幕上观战的弟子早已发现,仇魂已经是站在一个深坑当中,那深坑足有数十丈,就像是挖了一口井口特别大的井,仇魂现在已经是站在了这口井里。 这就是大日火雷造成的效果,没有山,也会将地面炸出深坑。 感觉到三昧真火已经快要融合完毕,仇魂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默默说道:“许半生,我就要你尝尽这三昧真火灼身的痛苦,你的每一处身体,都会被火焰一点点的吞噬,你甚至能够听见自己身上每一处燃烧发出的声音,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自己的内脏被炼化成油,滴落在这片大地之上。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真火、业火以及魔焰终于融合完毕,虽然并非真的三昧真火,却也已经具有了三昧真火一定的特点。三种火焰完全融为一体,黑色的魔焰彻底衬托着真火和业火,而业火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实际上却是被真火完全包裹其中。 魔焰会让人痛不欲生,无论多强的防御,一被魔焰沾上,就再也无法摆脱。而且,魔焰是无孔不入的,它可以进入到人的体内,甚至直接灼烧在人的魂魄之上。 进入体内之后,真火便会以焚尽一切之势,横扫许半生的整个身躯。 若真如此,许半生就会感受到仇魂想让他受到的所有痛苦,真的会亲眼看见自己的内脏和骨骼都被炼成油。 最里头的业火,甚至可以在仙基和灵根之上直接燃烧,不光是打败对方,甚至是从根本上断绝对方问仙的可能。 如果这不是虚拟的战场,而是在实际之中,业火的燃烧,哪怕最终让魂魄逃脱重入轮回转世为人,可那人,将在所有的轮回之间,再也没有任何走上仙途的可能,其灵根是必然会被业火纠缠万世的。 看到许半生浮在半空中的身躯终于重重的落下,跌入到三昧真火之间,仇魂很是得意,虽然许半生的实力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但是,他最终还是战胜了许半生,一血三年前之耻。 身旁大日火雷越来越少,爆炸声已经可以数的清楚,这就是许半生在承受三昧真火煎熬,而无力攻击的表现。 接下去,就是要处理这大日紫火了。 仇魂早就发现自己已经落入深坑之中,他除了脚下还是坚实的大地,身体周围以及头顶,都已经被大日紫火彻底包围。 “老子是火系灵根啊,又是成就了道体,并且是火系排在第二名的大火道体,虽然你这大日紫火很是强悍,可想这样就困住我,那是绝无可能的。” 仇魂口中默念口诀,双手也不断的结着繁复的手印,随即张开了大口,那嘴大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的嘴了,仿佛整张脸上就只有那一张嘴一样。 长长的鲸吞,仇魂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只见那漫天彻地的大日紫火,竟然被他完全吞入口里,吸食到腹中。 观战的弟子全都是大惊失色,仇魂竟然还有这样一招,那岂不是这些大日紫火立刻就要成为他的武器了?许半生使出大日火雷,这还真是在给仇魂输送弹药啊。 牛凳见状,颇有些担忧的说道:“半生危险了。” 不过,泛东流却是眼光微动,摇着头,小声嘀咕道:“倒也未必,我不相信仇魂的控火之术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反倒是觉得,这是仇魂故弄玄虚,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攻击的能力,若是这假三昧真火也奈何不得许半生,他也是输。半生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好,不过,仇魂也绝好不到哪里去,他大概觉得半生绝无可能打破三昧真火的囚笼,所以,干脆吞噬大日紫火,好让我们这些观战之人心存忌惮,甚至于,他干脆就是表现给内门的人看的。他即将进入内门,自然希望内门的前辈高看他一头,反正是神念之间的模拟战斗,若是在真实之中,他绝不敢如此。” 牛凳将信将疑,但是很快,他就无暇顾及仇魂吞食大日紫火究竟是否强大如斯,而是将目光彻底凝聚在许半生的身上。 假三昧真火燃烧剧烈,所有人都在一段时间内看不见许半生的所在,可是,就在仇魂吞食掉大日紫火,即将从深坑之中一跃而出的时候,众人却看见许半生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三昧真火之间。 只是一瞬间,众人就只看见耀眼的光芒,整个光幕都变成了白色,次元空间里的情况,他们再也看不见了。 第829章 阳炎变 仇魂吞食掉大日紫火之后,的确很不好受,在演武场这种虚拟的战斗空间之中,所有的生死都只是一种实力的模拟,但是痛苦,却是切实的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的,和真实的痛苦毫无二致。 大日紫火看似被他轻易地鲸吞进了腹中,可是,这大日紫火却并没有半点的减少,而是在其内腑之中燃烧的更加剧烈起来,肆意的破坏他的身体。 仇魂之所以敢如此,正如泛东流所料的那样,他是为了表现给内门的师长们看。纵然早就有一位金丹想要收他为徒,可是,他却希望自己如今已经是后天道体的资质,以及筑基二重天的修为,能换来一位更强大的师父。 所以,他必须表现的更为强大,他也知道,和许半生这一战,的确是有些失策了,筑基对炼气,竟然没能形成绝对的优势,甚至要倚仗法宝才能取胜,这未免会让人觉得他实力不行。一方面更加痛恨许半生,另一方面,仇魂知道自己也必须另辟蹊径,好让内门某位元婴前辈知道自己的潜能远不止如此。 这才有了他悍然吞食大日紫火的举动,而他的这一表现,也的确让内门某位暗中观战的元婴略感心动。 当然,他的行为只能骗过外门的弟子,或许内门的筑基也会有一部分看不清真相,但是到了金丹以上,却都清楚的了解,凭仇魂的修为还做不到将大日紫火化为己用。他的举动只能被归于炫技。 但即便是炫技,也证明了他对火系术法的操控,能够将大日紫火一点不剩的吞食下去,这也需要极为精妙的控制。说白了,这是一种天赋。现在他并无法真正消化这些大日紫火,不代表将来不行。 仇魂真的是认为自己已经赢定了,他的本命真火加上业火魔焰罩,三火归一化为三昧真火,虽然比起真正的三昧真火其威不足十分之一,但是,凭借这一招,仇魂甚至打败过一名筑基六重天的对手。而现在,他面对的不过是炼气九重天的许半生而已,他根本不相信许半生能安然渡过。 可是,仇魂万万也想不到,许半生却竟然真的就能从他的三昧真火之中走出来。 和观战的弟子不同,仇魂甚至看不到许半生身影重现的那一霎,深坑令其视线受阻,他根本没察觉沉寂半晌的许半生,竟然动了。 不过仇魂也知道,许半生又一次发动了攻击,因为那耀眼的白光。 这些白光对于观战者而言,只不过是光幕彻底白化,看不见接下去发生的所有事情而已。可是对于仇魂,却绝非如此,那突如其来的白光,直接让仇魂的双眼感受到了极度的疼痛。白光的刺眼程度,完全是无法想象的。强烈的阳光会令人在一瞬间眼前漆黑一片,而数倍于阳光的话,则能令人短时间内被致盲。若是处于漫天洁白的雪山之中,四周除了白色再无任何颜色,配合阳光的照耀,便会形成更长时间的雪盲,甚至于因此彻底失明。可是,许半生造成的这道白光,却远比雪盲的闪光还要强烈许多倍,这直接超出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仇魂几乎是在眼前白光乍现的一瞬间,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视觉。 不光如此,白光过于强烈,引发了强大的共振效果,空气的振动虽然听闻不见,可那却相当于次声波的作用。持续不断却又强度极高的次声波,又抹去了仇魂的听觉。 白光的耀眼,已经足以碾压空间,作用在更为细小的结构之上,直接破坏内里的原子。这种无处不在的粒子世界的破坏,使得仇魂就连触觉也完全丧失。 在触觉丧失的前一瞬间,仇魂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肌肉仿佛开始腐烂,只是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失去了触觉,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甚至连自己是否身处在这个世界里都已经不知道。身体细胞核的被破坏,直接导致了他的嗅觉和味觉也彻底丧失。 五觉全失,现在的仇魂和一段漂浮在虚空乱流之中的木头毫无二致。 只剩下头脑和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是,无论仇魂如何发出呐喊,无论他如何试图控制自己的身躯,也都无能为力,他甚至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又如何去控制? 在仇魂的意识之中,天地只剩下无尽的虚无,他不明白,明明是他占尽了优势,眼看就要完胜,为何会又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下一秒,仇魂只觉得神智迷乱,五觉又回来了,身体一轻,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出了演武场。 他茫然的四顾,却发现许半生的双手依旧稳稳的扶在石柱之上,一动不动,这说明,许半生胜了,他依旧在次元空间战场之中。 而他,仇魂,则是那个失败者。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一个筑基二重天,加上一件洪级法宝,却竟然败在了许半生这个炼气九重天的手里。 这太过于荒谬,荒谬到仇魂完全无法接受。 更让仇魂感觉到胆战心惊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许半生是如何逆转局面,反败为胜的。 他呆呆的看着许半生的身体活动了起来,许半生主动松开了双手,脸上依旧挂着那淡定却让仇魂无比痛恨的笑容。 许半生说道:“仇前辈,承让!” 承让你大爷! 这一次,和上一次如出一辙。 三年前,许半生也是如此,离开次元空间战场之后,说的也是这句承让。当时就已经让仇魂痛不欲生,而这一次,仇魂只觉得自己的仙基都快要崩溃了,他完全无法接受现在这样的结局。 许半生却并未理他,迈步走出了演武场,迎来的,是万众瞩目,是所有人难以置信,却又万分景仰的目光。 许半生,他竟然赢了! 没有人知道在白光乍现之后发生了什么,仇魂自己也不知道,甚至就连内门的那些人,也并不知道。 杨高宇和师邪全程关注着这场战斗,此前有弟子向师邪汇报,师邪只是说了一句“让他吃点儿苦头也好”,那名弟子以为是师邪认为许半生天纵之才,一路顺风顺水,这次让他受些挫折,对他将来的仙途有利无弊。而现在,那名弟子却突然意识到,师邪所说的“他”,或许并不是许半生,而是仇魂! 即便是杨高宇和仇魂,也并不知道在次元洞天战场之中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感觉到演武场中那根石柱构成的次元空间战场,几乎有崩溃的迹象。好在仇魂立刻被送出了战场,而许半生也在下一个瞬间离开了战场,那遮蔽天地的白光彻底消散,次元空间战场虽然满目疮痍,但却终于是保住了。 师邪喃喃:“耀光金雷怎么可能强到如此地步?” 杨高宇心中也是如此,百思不得其解。 而仇魂只是坚持认定,许半生一定有什么隐藏的法宝,这直接将其毁灭的白光,使其连五觉都彻底消失的白光,只能是源自某件强大到他无法匹敌的法宝,他无法相信许半生的实力能够强过他。 唯一和许半生有过对战,曾经领教过耀光金雷的封于兴,也是目瞪口呆,只是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之前这小子施展这一招,没这么强啊,真要是这么强,我也不可能抵挡的住。” 只有许半生自己,才知道,这白光一开始的确是耀光金雷的作用,可是,当他知道耀光金雷散发出的耀眼光芒已经足以屏蔽次元空间里的情况之后,他却使出了五行神变中的阳炎变。 阳炎变的强大之处在于它可以实现空间的跃迁,火粒子的极限在于跃迁,这是这个世界的火系法术还没有达到的一个程度。 空间跃迁造成的能量大范围的转移,足以在瞬间形成黑洞般的效果。 配合耀光金雷的万丈光芒,空间跃迁造成的黑洞效果也便和白光无异。 黑到了极致便是白,白到了极致也是黑,这是许半生早就发现的道理,或者说,是相对论里早就延伸出来的真理。 依靠着阳炎变的强大威力,才造成了这白光遮蔽一切的效果,否则,仅凭耀光金雷又怎么可能做到? 五行神变的秘密,是许半生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一旦让人知道他身怀神术,那必然会导致杀身之祸。 若非这只是一个次元空间,又有耀光金雷可以遮蔽外边的视线,许半生绝不敢动用这一招。而这,也是他早就想好了的招数。仇魂若没有强大的法宝,五行神雷就足以令其败北,这当然两全其美。可当五行神雷奈何不了仇魂的时候,许半生准备的杀招,便是阳炎变。 一击得手,让仇魂再无任何挣扎的余地。 许半生想过,内门肯定会找个机会问他关于这一切的,他甚至也想好了该如何回答。 可以说,仇魂使出的假三昧真火帮了他的大忙,如此强大的真火,又加上许半生自己的大日火雷之中蕴含的大日紫火,已经是光芒出现的原因之一。加上耀光金雷,这效果似乎也勉强说得过去。总而言之,只推给自己也不明白,装个糊涂就可以了。毕竟,在如此之多光源的情况下,光与光之间的衍变效果,是太一派任何人也无法清楚推演的。 许半生相信,内门不会死追到底,毕竟,这世间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在一个灵根居然能够持续生长的天才身上,那更是充斥着各种无法获悉的真相。 直到许半生昂首站在泛东流和牛凳的面前,向他们致以微笑的时候,外门的这些弟子才终于反应过来,许半生胜了! “仇前辈,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承诺!”许半生回过头,完全无视了仇魂眼中扭曲的仇恨,淡淡的说道。 第830章 不如筑基 仇魂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外门所有弟子眼中的笑话。 可他也同时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敢于笑出声来,甚至不敢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丝毫的喜悦。 原因很简单,他仇魂输了,也丢了人,可他依旧将会成为内门弟子。 很快内门就会宣布他进入内门的消息,到时候,包括刚刚打败他的许半生在内,每一个人都要称呼其为前辈。 但是,仇魂现在一听到前辈二字就会不自觉的不舒服,都是许半生,是他从今天一见面开始就一直坚持喊他前辈的,之前仇魂还不知道为何许半生如此谨言慎行,现在总算明白了,许半生这是故意在羞辱他。 这还真是人心有多坏,想法就能有多坏,许半生只不过不想因为一个称呼问题而落人话柄罢了,到了仇魂这里,竟然又变成了想要羞辱他。 不过许半生并不在意这一切,他甚至除了想到未来一段时间内,仇魂肯定不敢打搅自己了之外,就再也没有想过其他任何事情。 关凯走了过来,看着许半生,诚挚的说道:“许师弟,多谢。” 许半生当然知道关凯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淡淡一笑,道:“关前辈是马上要进入内门的人,千万不要这么客气,而且,也没什么好谢的,大比上是一个意外,关前辈的实力摆在那里,尤其是你那一往无前的勇气,弟子也是深感敬佩的。恭喜关前辈,筑基得成,并且通过了内门考核。” 关凯点了点头,却又道:“许师弟不要这么见外,其实那日输在你的阵法之中,我虽然很不服气,但是后来想想,运气本也是仙途的一部分,三个人之中,之所以是我先出局,偶然也是必然。虽然我很快就要进入内门,但是,许师弟在进入内门之前,也不要再跟我提前辈二字,还是叫我师兄吧。” 许半生笑着摆摆手,也不再争,他叫关凯前辈,以及叫仇魂前辈,为的都不是礼数问题,而是不希望被内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捉住话柄。以前或许还不知道,但是现在的许半生,却已经发现,内门竟然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这个人是谁,许半生不得而知,这个人为何会如此,许半生同样不得而知。但是,提防,却是要从现在就开始了。 “不知许师弟今日是否有空,我想请许师弟喝酒。”关凯又问。 许半生并未多想,直接道:“今日只怕不行吧,关前辈马上要入内门,只怕有不少俗务要处理,我这边,刚跟仇前辈大战一场,只怕内门少不得也要抓我去问询一番。不若改日?” “那就明天!”关凯是个很拗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战斗之中也只知道一往无前。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许半生现在心里犹豫的是他要不要干脆筑基算了,毕竟,若是过些时间再筑基,就要等到下一年才能进入内门。许半生算是看出来了,在外门多呆一天,他的自由度就少一天,只有进入内门之后,他才能拥有更多的自由。 自由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能够更加随心所欲的修炼自己想要修炼的功法,而不是永远这么遮遮掩掩。 没想到,关凯居然开口之后,也说到了这一点。 “还没恭喜许师弟,刚刚在战斗之中迈入炼气九重天,为兄我不知道师弟你如今在炼气九重天如何,若是已经接近大圆满的境地,我劝你不如找内门讨要一颗筑基丹,冲击一下筑基算了。筑基通过了的话,以师弟之惊才绝艳,内门考核必然不是问题。若是错过了今日,再想入内门,那就得明年了。一年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许半生明白关凯指的是什么。 刚才仇魂虽未发下血誓,可那么多弟子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短时间,仇魂肯定对许半生是敬而远之的。但是泛东流和牛凳就难说了,仇魂甚至必然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那样的话,许半生虽然不惧仇魂,但毕竟他是外门弟子的身份,要是与内门弟子发生冲突,只怕讨不到什么好。 可若是许半生也入了内门,情况就不同了,仇魂若是敢找泛东流和牛凳的麻烦,许半生随时可以替他们出头。其实关凯倒是有心扮演这个角色,但是无奈,他本就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仇魂,看到刚才的战斗,就知道差的真的太远了。若只是筑基一重天到二重天的差距,以关凯的秉性,他是绝对不惧面对仇魂的。关凯也看得出来,仇魂的实力,若是考虑到那件蕴含二火的法宝的话,恐怕他已经足以跟筑基中期抗衡而不落下风,甚至在筑基后期手中也能走一段,这就不是凭借勇气可以弥补的差距了。 点了点头,道:“我去问问内门的前辈们。” 关凯算是知道一些许半生和师邪关系的,当日师邪告诉过他,是许半生替他求情,才有了他下山历练行走的机会,让他要记住许半生的情谊。关凯不傻,他当然听得出这其中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说许半生和师邪明显关系不错,最起码,许半生有随时面见师邪的可能,放眼整个外门,又有谁能有这样的资格? 是以他也知道,许半生所谓问问内门前辈,肯定就是找师邪,他纵然猜出了一些东西,却就更加需要避嫌。 “那我不打扰师弟了,做决定要趁早。”说罢,关凯告辞离去。 这时候,泛东流和牛凳才冲着许半生望了过来,拱拱手,二人走向许半生,齐声道:“许师兄,恭喜。” 刚才看到许半生打败仇魂的震惊其实还未散去,现在众弟子听到泛东流和牛凳二人竟然齐声喊许半生为师兄,他们才终于意识到,是呀,许半生无形当中,已经站在了外门的巅峰。除了几名筑基却未能通过内门考核的弟子,其他人,修为顶多也只是跟他一样,其他人,现在似乎都该改口称其为师兄了。 短短四年的时间,许半生从入门到现在,竟然已经悄然成为了外门的第一人。 这个第一人,不光是指炼气期的弟子,包括筑基期的在内,很明显,他们也都不会是许半生的对手。刚才那一场,仇魂本想是拿许半生来立威的,现在却不曾想反倒成为了许半生立威的踏脚石。 不管如何,就算是外门那有限的几个筑基,也必须要承认,许半生的修为或许还差他们一丝,但是实力,早已凌驾于他们之上。 四年的时间,一个最小的师弟,如今已经成为了最强大的师兄,这强者为尊的排名方式,还真是让不少人蛋疼的厉害。 “二位师兄……”许半生也是脱口而出,本想说你们这不是在骂人么,但是转念一想,这就是这里的规矩,自己还真是要好好的适应一下,修仙者的世界,远比凡人的世界更加强调弱肉强食。 话头断了下来,许半生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感觉。是呀,不知不觉,自己就已经超过他们了,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将会越来越大,几百年后,许半生仍旧风华正茂元婴乃至化神,可泛东流和牛凳,或许已经成为了黄土一抔,这便是修仙世界最为残酷的事情。 泛东流和牛凳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黯然,似乎明白了什么,许半生赶忙说道:“刚才关凯前辈请我们明日一起喝酒,同去同去。” 可是,二人却是摇了摇头,道:“上次跟一个内门前辈喝酒,那战战兢兢的感觉难道我们还没受够么?你们去吧,我们不去了。” 许半生默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勉强笑笑。 很快,内门的弟子已经开始宣布关于这次内门考核的结果,许半生和泛东流、牛凳之间的尴尬,才得以解脱。 闪身一旁,许半生取出腰牌,询问师邪,自己若是今天尝试筑基,是否可行。 其实按照杨高宇和师邪原本的计划,许半生半年到九个月之后再“突破”到炼气九重天比较合适,这样,刚好赶得上明年的内门考核,然后在考核之前,稳稳迈入筑基境界,再顺理成章的进入内门。 可是今年却出了个意外,仇魂的挑战使得许半生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突破”的机会,这样,他现在就已经是炼气九重天了,而炼气九重天若是接近大圆满,距离筑基其实也就是一步之遥,无非是一枚筑基丹,然后是否能够顿悟得成仙基的事情。当天迈入炼气九重天,然后立刻筑基的事情,屡有发生,反正现在已经如此,倒是不如让许半生筑基算了。真能成功的话,也省的许半生浪费这一年的时间。 当然,在杨高宇和师邪的心里,许半生筑基那是随时都能做到的事情,实际上,他炼气大圆满已经一年多了,真要筑基,只怕很早之前就能做到。 师邪将许半生的请求告诉了杨高宇,杨高宇没做犹豫,当即说道:“让他不要依靠筑基丹,当然,名义上是要用的。若是今日能够筑基成功,便直接考核,使其一并进入内门吧。早些入内门,也好。” 师邪原话告诉许半生,许半生再无任何犹豫,赶在内门弟子宣布今年的内门考核行将结束之前,他提出要服用筑基丹,尝试冲击筑基,以期今年就能进入内门。 一来这本就是正当要求,二来那名弟子也接到师邪的传音,自然是无条件的答应。 领了一颗筑基丹之后,许半生便进入到内门为其准备的洞天之中,心无旁骛的冲击筑基。 第831章 仙基大成 冲击筑基和许半生此前迈入炼气期时的情形截然不同。 进入炼气期,可谓是一场意外,当时许半生是在和许如脊拼命啊,意外被许如脊打碎了丹田,这才成就了他的气海,可以说,许半生完全是误打误撞的进入到了炼气期,根本没有经历其他人顿悟的那个阶段。 今天不一样,许半生必须有所顿悟,才能筑基成功。 不过,顿悟只是一个说法,其实说穿了便是对于仙道的理解,对于仙途如何展开的领悟。 而关于这一点,许半生其实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答案显然跟别人不同,但却比其他人更为坚决坚定,除此之外,他甚至别无丝毫的杂念。 每一个修仙者,在理解仙道的时候,总免不了会对自己今后达到何种境界之后就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有所遐想,而许半生却是没有的。从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飞升仙庭,至于飞升之前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虚妄的,他根本没有想过。 而飞升仙庭之后呢? 许半生也唯有一个目的而已,那就是施展大手段,将太一洞天变为大千世界,或者至少要将林浅等十人从小千世界里带出来,使其重活在大世界之中。 这个目的无比的单纯,也无比的干净。 没有丝毫在愈变愈强之后的私心杂念,没有永享仙福或者逍遥长生的幻想,有的,只是为了心中的挚情不惜一切不计后果的勇猛。 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许半生便已经知道了筑基是怎么一回事,其后便是顺理成章的筑基成功,引发天地异象。 最大的异象依旧和炼气期一样,许半生的身体周围开始出现光圈,那光圈缓缓扩大,一丈两丈三丈,最终落在一百六十余丈的位置,可谓惊世骇俗。 而在光圈出现之前,许半生的背后竟然生出了五彩霞光,赤、蓝、黄、绿、黑这五种色彩,在其脑后同时绽放。 外门弟子自然不知所以,内门绝大多数弟子也都并不明白,为何许半生引发的天地异象,竟然会绽放五彩霞光。 这五道淡淡的光芒,出现在许半生身后,他的头顶,很快便有无数云彩集运而来,从云彩之间,也显出五彩霞光,不多时便与许半生身后散出的五彩霞光连通一处,以至于整片天地,似乎都变得五彩陆离起来。 好在有护山大阵的保护,否则,这等天地异象早就传了出去,哪怕相隔万里也能看见。 若是那样,只怕不用多久,周近的许多门派便都会知道,太一派出现了一名拥有仙身资质的弟子,并且已经筑基成功。 幸好护山大阵挡住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只有一名出外云游的返虚,不经意间注意到了这一幕。 护山大阵再如何强大,也阻挡不了返虚的双目,只不过那名返虚也看得见,出现五彩霞光的地方离他足有三千里之遥,即便他全力赶过去,这异象也早已结束,他根本不可能找到异象出现的确切地点。 遥想两万里外,返虚心中已经有了几个门派,不是旁门便是左道,至于太一派之类的小门派,直接就被这名返虚忽略掉了。他可不认为在普通小门派之中,有可能出现拥有仙身资质的弟子。甚至于,即便他事无巨细的想要将那些小门派考虑进去,只怕也不可能,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两三万里之外有那些小门小派。 “仙身啊,最近数百年,除了剑气宗那个从虚空乱流中回来的仙子姚瑶,便再未出现过了。不想,今日倒是出现了一个。到底是哪家的呢?总是要想办法弄到手,这等资质,落在那些门派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一念之间,那几个被他记在心中的旁门和左道,注定了今后百年之内,都将不得安宁。 也难怪千宁和权元白会如此顾虑许半生,许半生越是表现的足够天才,他们的担忧就越是深重。因为,像是他们这样的小门派,突然拥有了一名仙身资质的弟子,真的会为门派引来灭门之祸的。 不过也幸好只是个小门派,那名返虚甚至都没考虑,否则,仅以他一人之力,虽不至灭掉太一派,恐怕想将许半生带走,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阻拦,也没人敢于阻拦。 而在大青山上,许半生也已经完成了他的筑基。 在原本丹田的位置,在气海之下,一片广阔的坚实大地早已形成。 这便是仙基。 看起其貌不扬,就仿佛一块普通的土地一般,可唯有如此,才算是真正迈上仙途,成为一名合格的修仙者。仙基为地,气海如海,经脉孔窍如星辰天空。 至此,许半生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修仙者,他的体内,有了大地天空,有了山川河岳,有了海洋和深壑。 对于许半生仅仅冥想一个时辰便已然筑基成功,内门之中很多人也是震惊无比。 倒不是说他这个速度就已经震古烁今了,但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之前,许半生才刚刚迈入炼气九重天,即便是有筑基丹的帮助,这么快就筑基成功,这也是令人难以想象。 当然,这都是不了解内情的人的想法,杨高宇,师邪,以及有限的几个早就知道许半生真实修为,并且知道他是何时达成这个修为的人,却并不意外,如果许半生耗费的时间太长,才会让他们觉得遗憾。 对于许半生筑基时的五彩霞光,杨高宇和师邪都是觉得理所当然,而那些不知内情但却盼着许半生好的人,也是觉得老怀甚慰,同时,也为太一派竟然能拥有一名仙身资质的弟子而感到无比振奋。这在以往,绝对只是上门和左道才有机会的事情,就连旁门,想要得到一名仙身资质的弟子,也绝对是几十万年前飞升者频出的年代的事情了。 而千宁和权元白,此刻却是聚在一处,这阳神阴神二脉的门主脸上,此刻都写满了对于前途的担忧。他们始终认定,像是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拥有资质太好的弟子,并不是好事。如果几十年内许半生就能成长为化神,甚至哪怕是元婴,他们都很乐见这样的结果。可是,几十年的时间,许半生就算是修为增长的再快,资质再如何出众,也绝无可能跻身元婴之列。哪怕是金丹,也需要有极大的机缘,许半生才有可能在几十年内达成。 仙身资质的潜力自然是无限的,若是能平安度过,将来当然可以稳稳返虚,甚至将太一派凭一己之力带入旁门。可是,潜力不代表实力,过于庞大的潜力,在没有实力保护的情况下,反受其害,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盯上了,这将会给太一派带来灭门之灾。 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的极致,在这两类之中,彰显无遗。 许半生走出了洞天,他现在已经是筑基的身份了,内门考核将再次为其开启,此时,已经没有人认为他有可能通不过内门考核。 就连仇魂都能在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通过内门考核,许半生的实力显然还在他之上,通过内门考核,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每一个人都觉得许半生筑基成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只有许半生才知道,他之所以筑基成功,最大的关键,竟然是在于五行神变。 对于仙道的领悟,许半生没有丝毫意外的拥有最为纯净的理解,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理解过于单纯了,当他明白了筑基究竟是什么样一种状态的时候,却竟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凝聚气海之下的大地,一丝一毫都做不到。 整个身体空空荡荡,灵气仿佛也与之断绝,完全无法沟通,没有任何可以凝练成为大地的东西。 恍惚之间,许半生只觉得自己仿若置身虚空乱流之中,不断的被那紊乱的时间和空间冲刷的早已不知今夕何年此身何处,他成了一片漂浮不定无根的浮萍,明明知道迈出这一步就是彼岸,可这一步,却根本无法迈出去。 深深的无力感让许半生感觉到挫败,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有过的体验。 而就在深深的虚无几乎占据他所有的神智之时,他回溯以往的一切,想起了在海沟之中,初学五行神变时的经历。 当时,他爆发出无限能量,几乎可以与返虚乃至仙神比肩。在这绝对强大的力量之下,钧王、定王、汝王之流根本不在话下,只不过一个念头就让他们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而在这股力量消散之后,许半生除了神念之外,其余一切也在这绝对的力量之下彻底湮没,成为天地元力的一份子。 此后是重塑的过程,骨骼,然后是身体,五脏六腑。这些都是发生在臆想之中的,真实的情况是许半生经脉俱断,气海不存,四肢百骸都无法动弹。 随后,是太一洞天给了他一个新的丹田。若非太一洞天,若非这个丹田,许半生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废人。 当丹田出现之后,天地灵气与其出现了沟通,然后他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修行的过程。丹田凝聚内力,吸收灵气,眼耳鼻舌身意,这六个境界完全重新走了一遍。先天,炼气,一路突破,直达炼气九重天,炼气大圆满。 凭着这样的一次废而重生的经历,许半生才终于明白,自己和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同。于是,他鼓起全部的勇气,自废了气海。 也就是凭着这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果敢,以及一点点的赌运,许半生发现自己赌赢了。 不知道是原本就该如此,还是修炼了五行神变之后才变成这样,总而言之,想要筑基,必须再走一遍修行之路。 丹田重生,眼耳鼻舌身意,先天,炼气,一路九重天,大圆满,而后,终于有了筑基的可能,大地开始出现,并且不是逐渐扩大,而是一出现便一如同整个世界一般庞大。 如此,才至筑基。 第832章 内门考核 筑基成功,下一步便是内门考核。 直到再度走进演武场,许半生才知道,所谓的内门考核是什么。 内门考核一共分为两项,一项是移山,一项是填海。 在这一次进入的次元洞天之中,不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出现在许半生眼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以及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洋。 移山并不是真的要将整座大山移走,虽说只是次元洞天,可真要是想将眼前这座堪比大青山的大山完全移走,那就算是元婴化神也未必能够做到,遑论一名小小的筑基。 考核的第一项,移山,实际上指的是将这座大山任意一部分移走便可。 站在次元洞天之中,许半生便听到了有人仿佛在他耳边说话,向他详细讲解关于内门考核的这两个项目。同时,那个声音还告诉许半生,千万不要以为这考核很容易完成,一定要全力以赴。 许半生略感不解,不过想想这第一项的考核内容简直有些儿戏,也便似乎明白了那个声音话里的意思。 将大山的任意一部分移走便可,听起来似乎极其简单,大山就在眼前,以无上神通将大山毁去一半也算是移走一部分,而用双手在大山上刨走一捧土,也可以称作为移走一部分。以正常的思维,肯定觉得这简单异常。 但是,这是内门考核啊,每年都有弟子会被挡在内门考核之外,虽说每次考核的内容都不会完全相同,但是难度总该是差不多的。 如果上去挖一捧土就算是完成了这个考核,这考核未免也显得太过于儿戏了。 更让许半生觉得奇怪的是,那声音明明说了考核内容有两项,第一项是移山,第二项是填海,而这海也呈现在许半生的面前,可是却只是解释了移山的考核方式,并没有解释填海的考核方式。 如果说不需要说,那么为何要把这大海呈现在许半生的面前,这里是次元洞天啊,完全可以按照内门的心意随意更换场景,这大海也完全可以在许半生完成了第一项考核之后再进行场景转换,使其出现。 尤其是那声音还说的明明白白,考核是两项,第二项是填海。既然不想一次性解释两项考核的详细内容,又何必将第二项考核名目告诉许半生? 直觉上,许半生就感觉到这里边有个陷阱。 那个声音在解释完移山的详细内容之后,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这似乎也是某种暗示。 看着眼前的高山和深海,许半生突然间明白了,移山和填海,从来都不是分而化之的东西,从山上移下来的部分,就是填海的最好材料,否则,两手空空的,又要拿什么去填海? 陷阱就在这里。 如果有人真的以为移山是只需要将大山的任何一小部分移走便算是完成任务,那么他在进行第二个任务的时候,必然捉襟见肘,因为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被用来填海的材料。毫无疑问,海岸边的沙石泥土,都是绝对无法移位的。 这也就是说,想要完成第二项的考核,就必须在第一项考核的时候准备好填海所需的所有沙石泥土,否则,到时候就能两眼抓瞎了。 许半生微微一笑,走向高山。 来到山腰处,许半生便随意的一拳朝着山体上的一块岩石轰了过去。 果不其然,即便是这移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许半生的实力,这一拳何止千钧?可是,一拳过后,那岩石犹自岿然不动,连一点石屑都没有迸出。 许半生又尝试着取出一把匕首,照着地面刺了下去,匕首倒是轻易的插进了柔软的泥土之中,可是,当许半生想要撬动泥土挖下一块的时候,却发现异常的艰难。若是不动用真气,不运转法力,只怕连一星点的泥土也无法从这大山之上剥离。 至此,许半生已经大概明白这两个考核的目的了。 第一项,移山,是考验弟子绝对的实力。只有实力超过一定的临界点,才有可能从这大山上分离出一部分。 而第二项,填海,则是要将第一项考验挖取的沙石泥土填入海水之中。要填到什么程度,许半生不得而知,可这至少也需要让沙石露头吧,若是填入的沙石泥土还在海水之下,所谓填海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这一项,考验的则是一个修仙者观察、布局的能力,首先要找到这片海域之中海深最浅的地方,否则,深达三万丈,除非把这座大山整体移过来,否则根本不可能完成填海的目标。其次,找到合适地点之后,这沙石也不是胡乱抛入便可,材料始终有限,这就需要配合其他的能力。比如布阵,比如绘制法纹等等。 总而言之,第二项考核是为了考校一个修仙者的综合能力。 而这还不算完,因为这两项考核之间是有关联的,如果忽略了这种关联,就无法保证第一项考核挖下的沙石足以完成第二项考核。 这又是在考校一名修仙者的处事能力,甚至其中还包括对心性的考校。 看穿了这一切之后,许半生的嘴角扬起丝丝微笑,他知道,按照正常的程序,他想要尽快完成这两项考核,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不去管第一项移山的任务,而是一头扎进海水之中,先找到合适的填海位置,然后计算出自己需要多少沙石才能够完成第二项填海的考核,最后才去进行第一项考核的尝试。 只有这样,才能最高效的完成两项考核,想必仇魂就是如此,所以他才以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完成了内门考核。 当然,仇魂接受的考核未必是移山填海,但是许半生相信,无论是难度还是考核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形式稍有不同而已。 既然已经彻底洞悉了考核的内容和目的,许半生也便不再犹豫,这考核对他而言,也未免太简单了一些。 取出了冰丝鞭,许半生暗运真气,手腕一振,长达三丈的冰丝鞭便如同一杆长枪一般端在许半生的手中。 只在眨眼之间,冰丝鞭的表面便布满了寒冰,其中竟然蕴含着噼剥声响,隐约有雷音出现。 这时候,许半生的耳中再度出现了那个声音,那人说:“我必须要提醒你,考核的两项内容,是不可逆的,第一项完成之后你便不能继续重复挖山的举动。” 许半生微微一笑,根本不予理会,他知道,这是内门对他的格外关照,可能是有人见他浑然不顾第二项考核可能面临的困境,竟然没有先去探查海水之中何处比较适合填海,是以忍不住出声提示,为的是担心他没想到两项考核之间的关联,从而无法通过内门考核。 可是许半生又怎么可能没想清楚? 对于这善意的提醒,许半生也只是微微一笑,朗声道:“前辈毋须为我担心,弟子早已想好通过考核的方式。” 说话之间,那三丈长的冰丝鞭便直朝着前方一块巨石卷了过去。 真气过处,冰丝鞭暴涨数十倍,鞭梢伸出长长的虚影,轻松的将那块巨石的根部卷在了其中。 大量的真气涌入冰丝鞭,催化了其上冰丝的结冰,只见短短几个呼吸之后,那冰丝鞭竟然从一指粗细变得仿佛一根两人环抱的冰柱一般。 许半生口中轻声喝到:“阴沉木雷!” 这是他刚才与仇魂战斗时,五行神雷之中唯一没有使用的一招,而现在,他终于不再藏私,将其使用了出来。 木克土,许半生就是要利用五行生克的属性轻松的完成第一项考核。 只见那已如巨柱粗细的冰丝鞭上,陡然爆出阵阵雷声,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这阴沉木雷的威力,犹在之前四行神雷之上。 这倒是不意外,毕竟许半生现在已经从炼气九重天升至筑基一重天,实力相应的总会有些提升。 就在这一通雷声过后,那块如同一个小丘一般的巨石,顿时倾倒了下来。阴沉木雷已经彻底断其根基,使得这巨石再也无法立于山体之上。 许半生顺势一抽冰丝鞭,那山丘般的巨石便向下滚动起来,许半生轻巧的一个闪身,冰丝鞭早已收回,其上的结冰纷纷剥离,冰丝鞭又恢复到最初的形态。 收起了冰丝鞭,许半生已然立身不断向下滚落的巨石之上,脚下轻微的动着,配合巨石向下滚落的速度。 不得不说,许半生现在这副模样,还是很帅气的,立于巨石之上,巨石飞快的滚落对其却没有分毫的影响,他的身躯依旧挺拔,脸上也露出淡定的笑容,就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可是,看到他这副模样,很多内门之人都是纷纷摇头,在他们看来,许半生的举动无疑是蠢到了极点,这巨石虽大,可除非许半生有通天只能,能将这巨石炼成一根小臂粗细的长棍,使其长度超过三千丈,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在那大海之中使其露头。要知道,那大海最浅的地方,其深也超过三千丈,就凭这块石头,根本就无法完成第二项任务。 就连与许半生相熟的封于兴、虎同方以及钱吉,也都是纷纷摇头,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显然,他们都认为许半生无法完成内门考核了。 “你们可是认为他无法完成考核了?”一个声音略显突兀的出现在三人身后,三人猛然回过头去,却见是内务府总管事师邪。 三人急忙拜见,师邪摆摆手表示免礼,然后又说:“此子生性沉稳,你们以为他没想到两项考核之间的关联?他只不过是有所倚仗罢了。若不是为了展现一下阴沉木雷之威,他甚至都无需弄下这么一大块石头,随便抓两把土,就够他完成考核的了。” 三人听了,俱是一愣,不明所以。 第833章 这也叫陆地? 此刻,许半生已经驾着那块巨石来到了山脚下。 双腿用力,将那块巨石滚动之势停止之后,许半生轻轻一转身,便跃下了巨石。 对天拱手,许半生道:“弟子已然完成第一项考核,还请开启第二项考核。” 很快,一个声音传入许半生的耳中:“弟子许半生,第一项考核,移山,完成。第二项考核名曰填海,参与考核的弟子,需以自己第一项考核之中移走的部分作为填海之物,使海面之中,出现一块陆地。” 声音冰冷,显然是对许半生之举颇为失望,看来这个负责考核的人也不认为许半生能够完成今年的内门考核了。 许半生只是淡淡一笑,问道:“陆地的面积没有要求么?” “哪怕指甲盖大小都可,只需在超出海面三寸,便视同通过。” 许半生点点头,笑着又飞身而起,重新立于那巨石之上。 脚尖轻点,巨石便又滚动起来,随着许半生双脚速度增加,那巨石也是越滚越快。 眨眼间,许半生便踩着巨石来到了海边,他轻轻一纵身,巨石滚落海水之中,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许半生却是在巨浪之间,踏波而行,随着那巨石滚动的方向,向前翩然走去。 卖相真的是很好,踏浪而行对于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可像是许半生走的这么风度翩翩的,也是不多见。 可是,无论卖相多好,他这第二项考核都很难完成,那巨石入海,之所以会激起那么大的浪,正说明这海与一般的海不同。寻常的海,海边都会有坡形向下,在海边会有极其浅的部分。可是这片海域,显然并非如此,这就像是一个极深的游泳池,海边就如同峭壁,一入海水便是至少三千丈以上的深度,最深处甚至上万丈。 巨石落水的位置,虽不是这片海域之中最深的地方,可也绝非最浅之处,深度达到五千余丈。就凭这块巨石,别说在海边这深达五千余丈的地方筑建一个小岛,就算是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也不可能使巨石露头。 不少内门之人都已经纷纷摇着头,觉得许半生必败无疑。 可也有一部分人,虽还没有想到许半生如何才能完成这第二项的考核,可也从他的表现看出少许端倪。 许半生实在是太从容了,根本没有半点疑虑,他在听到那个声音宣布第二项考核的内容之后,若是没有把握完成这项任务,必然会大惊失色。可是他很平静,一切智珠在握的模样。 由于得到了师邪的提示,封于兴等三人此刻并不觉得许半生无法完成考核了,但是一时之间,他们也还没想到许半生要如何做到仅用这块巨石来填海。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许半生已然在空中一个转头,头向下,轻巧的跃入海水之中,显然,是那巨石已然落入海底,许半生要开始填海的考核了。 入水如针,连一丝浪花都没有激起,五千余丈的距离,对于许半生如今,只是片刻之事。 从内门的光幕之上,可以看见许半生很快便已经游至海底,那块巨石赫然在目,早已安静的等候着许半生的到来。 许半生再一次的站在了巨石之上,手掌一翻,一只精巧的鼎炉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一瞬间,内门之人瞬间醒悟,是呀,许半生学了五行神雷,刚才便是用了五行神雷之中的一招成功的完成了第一项考核。而他现在,显然是要继续用五行神雷来完成第二项的考核。 而且,这一招他刚才就曾使用过,息壤土雷,当时许半生使用的媒介,正是这只鼎炉。 再也没有人怀疑许半生会通不过第二项考核,有息壤土雷在,第二项的考核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当然,这并不是说其他弟子也能如此,而是许半生对于五行神雷的掌握,早已超出了一般的筑基对这门功法的理解。尤其是许半生此前所表现出来的真气悠长,哪怕是功法再强,真气若是不够,也无法完成这项考核。 可以说,唯有许半生可以这样去蛮横的完成这次的内门考核,当然,金丹以上都可以这样做,可这种考核,是仅仅针对外门弟子的啊。 海水之中,许半生立于巨石之上,口中又开始频念真言。 那些真言落在巨石之上,顿时使得巨石不断的增长起来,很快,就将许半生手中的鼎炉都包围了起来。 许半生让开身子,继续念动真言,息壤土雷不断的炸响,只是这种爆炸是极其轻微的,甚至还不如一只小小的鞭炮造成的威力。 但是,有了鼎炉的帮助之后,息壤土雷增长的速度更加的惊人起来,众人简直就是肉眼可见的看着从巨石之上的鼎炉之中,伸出了一根长长的棍子,那棍子完全由息壤土雷构成,简直是飞快的朝着海面攀升而去。 十丈,百丈,转眼千丈。 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海面之上便已经出现了一根土棍,刺穿海水之后,继续扶摇直上,转眼已然超出海面数十丈的距离。 许半生这才停止了真言的念动,手一招,那鼎炉便回到了他的怀中,而露出海面之上的土棍也是重重向下一顿,短了数丈的长度。这并不影响海面之上依旧矗立着一根土棍,息壤土雷已然完全消散,再没有丝毫的爆炸法力波动,可是,息壤土雷凝聚的土元素,却都遗留了下来,成为了许半生填海的必须。 这种情况,在以往见所未见,从未有人能够在海里竖起这样一根土棍,不得不说,许半生已经完成了填海这个任务,只是,这露出水面的,能称之为一块陆地么? 这种情形,搞得那位负责内门考核的都虞堂弟子很是被动,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次考核,到底算不算他完成了? 还好,立刻有人传音给他,这是都虞堂的堂主,许半生已经通过了考核,让他立刻评判。 许半生此刻也已经拱手问天,道:“弟子许半生,完成移山填海之考核,请前辈查验。” 耳中传来略显诡异的声音,道:“你已通过考核,自行出去吧。” 许半生微微一笑,离开了次元洞天,然后迈步走出了演武场。 “许半生已然完成内门考核,可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 虽然宣布这个消息的都虞堂弟子尽可能的保持了平静,但是,许半生还是听得出来,那名弟子的声音里,显然包含着各种吐槽。不光是他,内门此刻很多人都是纷纷议论着,许半生这考核完成的着实有些诡异,实在是闻所未闻。填海的考核的确是对面积没有要求,可也没他这样的,他在海里弄出来的那根土棍,截面估计只比指甲盖大了有限吧?这也算是一块陆地? 可是,从严格的角度而言,这根土棍只要不断,真的就算是一块陆地,只是这陆地大概只有蚂蚁才能置身其上罢了。 完成内门考核的时间,许半生比仇魂也只是略略领先了一点点,不多,但也足够让仇魂此前的惊艳毫无意义了。 一直也在关注着这一幕的仇魂,顿时觉得胸口澎湃着无数的怨气,他简直就要觉得许半生根本就是故意的,刚刚打败了他不说,就连这内门考核,也比他快了那么一点点。 一时之间,仇魂恼恨不过,胸口闷闷的就像是被人用重锤狠击过一般,一口老血再也绷不住,喷了出来。 气结不止,仇魂只觉得眼前发黑,竟然向后仰面栽倒了下去。 至此,这一年的内门考核完全结束,许半生极其意外的以炼气八重天的修为,一日之内筑基成功,并且进入内门。昨天还在跟他把手言欢称其为师兄师弟的许多弟子,在今日过后,再见到许半生,就只能称其为前辈了。 关凯是第一个走到许半生面前向其祝贺的,一贯不苟言笑的他,脸上也已经露出了笑容。 “这下,叫你许师弟算是名正言顺了吧?”显然,关凯还在为刚才许半生的小心翼翼耿耿于怀。 许半生也是一笑,却道:“那倒未必。” 关凯一愣,很快明白了许半生的意思,他这话是在说他的修为增长的会很快,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过关凯,到时候关凯就只能称其为师兄了。 对此,关凯当然不至于不高兴,只是哈哈一笑,拍了拍许半生的肩膀,心里只是感慨着天才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包括许半生在内,今年便有四名外门弟子进入内门,成为了内门弟子。 原本最该来向许半生道贺的泛东流、牛凳,此刻却是远远旁观,并不走近。不少外门弟子看在眼里,也都明白了其中的玄妙,心里也只是感慨。当初还需要泛东流和牛凳出手保护的许半生,竟然转眼间便已经成为了内门前辈,其他人还好,泛东流和牛凳这两个跟许半生走的最近的人,心中的失落只怕是难以言表的。 许半生看了看二人,却是主动走到他们面前。 二人一见,赶忙齐齐拱手,只是“前辈”二字还没说出口,许半生便打断了他们的话。 许半生道:“我在内门等你们,明年你们一定也要进来。”说着,许半生伸出手去,分别跟二人握了握。 旁人看不见,其实许半生手里却是各藏了一只钱囊,暗暗的塞进了泛东流和牛凳二人的手中。 二人知道此刻不能拒绝,对视了一眼,齐声说道:“一定!”目光坚定,勇气十足。 第834章 内门,内门! 许半生给二人的钱囊之中,各有十颗上品灵石,这就相当于十万灵石,如果这二人不去想着拿这些灵石挥霍,而是用来修炼的话,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和资质,这些灵石足够他们在一年内达到炼气大圆满的境地。 并且,在给牛凳的那只钱囊之中,许半生还将那颗筑基丹一并放了进去。 筑基丹许半生当然没用,他根本用不上,筑基对他而言本就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泛东流和牛凳二人,虽然同处炼气八重天,可泛东流无论是修为还是资质,都要略好于牛凳,是以,许半生把那颗筑基丹给了牛凳,这样牛凳赶在明年内门考核之前筑基成功的几率就要大了许多。 不用许半生说,二人回去之后立刻打开了钱囊,一看之下也是吓了一大跳,二人深感许半生对他们的情谊,各自记在心头,泛东流对于许半生将筑基丹交给牛凳,而不是给自己也是明白其中深意,这是许半生担心牛凳明年此时还无法筑基,而有了这颗筑基丹,基本上就不成问题了。 “凳子,这件事你我一定要守口如瓶,使用这些灵石的时候,也一定要倍加小心,千万不可给半生造成任何的麻烦。” 牛凳深以为然,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半生这也太大方了,一出手就是十颗上品灵石,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灵石,这些灵石又是从哪里来的。” 泛东流稍事沉吟,便道:“肯定不是这一年来得到的,虽然他早就告诉过我们五行功乃是他所创,师门会给他五百年收益,但是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收益不可能达到这么多。唯一的可能,便是灵寒泉,半生在海沟之中晚出来,想必就是因为灵寒泉的缘故。不过,不管他有多少灵石,也不管他是怎么得到的这些灵石,你我都必须严格为其保密,断然不可能外露半点。” 牛凳重重的点着头,也不知为何,眼眶竟然有些红了。 “这筑基丹他是怎么省下来的?他也不过刚刚升至炼气九重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筑基了。筑基丹要在冥想之前吞服……”牛凳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泛东流眨了眨眼,笑道:“半生只怕早就迈入炼气大圆满了,所谓刚刚突破,很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他虽是天才,却也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筑基一定能够成功。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早就炼气大圆满,这段时间以来,对于筑基早已有了心得,所以才会有把握不用筑基丹而筑基。” 牛凳恍然大悟,默默道:“半生隐藏的可是够深的。” 泛东流笑了笑,道:“反正以后我们总是只能看着他和我们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其实一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天,只是再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早。半生的进展太快了,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准备。原本,我以为他追上我们的修为,并且跟我们拉开距离,少说也要几十年的时间。” 牛凳出神的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许半生则跟关凯以及另一名弟子一道,去往玄武大殿。 仇魂气急攻心,受的伤倒在其次,内门考虑到这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仙基,为求稳妥,提前将其带至内门医治了,并不参与这一次他们进入内门的仪式。 仪式倒是很简单,也只是在玄武大殿之中给三人立下名位罢了。 都虞堂负责弟子考核以及登记造册之务,是以三人进入内门的仪式也由都虞堂的堂主费子清负责,三人来到玄武大殿之后,见过了费子清,再拜见内门所有前辈,包括两名化神老祖。 算起来,整个仪式之中,耗时最长的倒是这拜见所有内门前辈的过程,先是所有筑基弟子,除了必须镇守各自职责岗位的弟子,其余所有筑基都来到了这玄武大殿之中,接受三人的一一拜见。 而后是金丹,再然后是元婴,最后才是那两名化神老祖以及掌教杨高宇。 杨高宇必然是排在最后一位,这代表着太一派的传承,他的修为虽不如两名化神老祖,遇到重大事务也还需要听取两名化神老祖的意见,但是在平时,他才是太一派位置最为尊崇之人。 这算是许半生和杨高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此前都只是惊鸿一瞥,但这并不妨碍许半生知道自己能拥有诸多便利条件,其实都是杨高宇的授意。 是以在拜见杨高宇的时候,许半生显得特别的诚心,无他,杨高宇对他不薄,他当然也要表现出最大的尊重。 杨高宇看得出来许半生的用心,老怀大慰,他为许半生做的那些事,在这一刻就已经足以令其欣慰不已。但是作为一派掌教,他此刻不能显露分毫,是以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神中免不了露出几分欣慰之意。 许半生看在眼里,默默的退至一旁,他也在观察其他人,尤其是五脉门主以及内务府、钦天府的两位管事。 五脉门主都是第一次见,准确的说是第一次正面打交道,五人都是至少活了五百年的老鬼,从他们的脸上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也不知道他们对许半生的态度究竟如何。 内务府的总管事乃是师邪,这也是跟许半生打过很多次交道的了,实际上以他的身份,是不该跟一个外门的弟子直接接触的,这说明的便是内门或者说杨高宇这个掌教对许半生的重视,自然没什么好观察的。 钦天府是处理太一派对外一应事务的,其总管事也是一名元婴,名为段江州,是个矮胖子,脸上总挂着和煦的笑容,似乎人畜无害的模样。 此刻他也是笑眯眯的,似乎很欣赏许半生的模样,从他的脸上,许半生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是,许半生却知道,在这些人里,如果是这个胖子想对自己不利的话,只怕他将是最难对付的那一个。 一番观察下来,许半生锁定了几个可能的人选。 其一,便是这矮胖子段江州,他绝对是个笑面虎,脸上的笑容是他处理对外事务留下的习惯。可是,一个能够合纵连横应对一切外务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善男信女。尤其是这个人对许半生等人也是如此和煦的态度,这就更加令人生疑。 其二,则是太元一脉的门主赖天工。 这个苍老到像是只剩下一口气的老家伙,每每望向许半生的眼神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这让许半生产生了警惕,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对你无缘无故的好。杨高宇和师邪对他不错,那是因为他有可能在将来为师门带来利益,而这个老头显然不是,光是从他的外表,就能看出他没多少时间了,而从平日里得到的信息,许半生也知道,赖天工是五脉门主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今年已经九百多岁了。而一名元婴的寿命也就是千年,虽说这不是一个绝对的数字,可多也多不出多少。 也就是说,赖天工的寿命充其量不过百年,哪怕许半生再如何天才,也不可能百年便至返虚,赖天工也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而他现在表现的似乎对许半生关爱有加的模样,总是忍不住令人生疑。 第三,就是阳神一脉的门主千宁。 千宁虽然没有任何表示,表情也始终都是不疾不徐,可是他那双眼神之中的凌厉之意,却让许半生还是感觉到他并不是太愿意接受自己。 至少,跟千宁望向关凯时的眼神,许半生看出了很大的不同。 而且,他默默观察千宁的时候,发现此人看似对三人是并不在意,一直低着头,可实际上却是从未有过一瞬间的分神,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三人身上。 这只是一种感觉,许半生也说不明白,可就是有那么一种直觉。 对于千宁,还有另外一种直觉,那就是许半生发现自己也很抗拒这个人,没有原因,只是一眼看过去,就很抗拒。 相比较起来,五脉门主之中,最容易让人产生抵触心理的,其实应该是阴神一脉的门主权元白。此人阴阴沉沉,浑身上下似乎毫无生气的模样,就连说话、动作,也显得有些阴冷。 可许半生并未觉得自己对权元白有什么天然抗拒,反倒是对千宁有这样的感觉,这就让许半生不得不警惕起来。因为一个人的直觉,往往是最直接的东西。 至于两名化神老祖,许半生并未多做观察,隔的太远,那可是********只想着修炼,期待自己能在寿元大限到来之前迈入返虚的人物,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喜恶,他们的心思,更多的会集中到仙途之上。 至少,许半生不认为用自在诀引诱自己的,会是这两名化神之一。 拜见完所有的前辈之后,便是仪式的下一步,都虞堂堂主费子清找三人要来他们的身份腰牌,然后,手一挥,那三枚腰牌便自行悬浮在空中,费子清口中说了一大段约定俗成之语,无非是太一派内门又添新丁列代祖师在上等等,最后,他双手齐推,将那三枚腰牌推向掌教杨高宇。 杨高宇掐了一个手诀,三枚腰牌直奔着玄武大殿正中央的玄武大帝像而去,竟然穿透过去,没入玄武大帝的胸前,在其胸前闪烁三个光点。 至此,仪式结束,内务府总管事师邪宣布三人已经得到列代祖师许可,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 广储堂堂主王庆跃亲自给三人颁发了新的腰牌,以证明三人内门弟子的身份。 第835章 造化丹 给三人颁发腰牌的时候,王庆跃脸上带着些许的微笑,逐一告诉他们,按照太一派的门规,三人进入内门之后,皆可到广储堂领取属于自己的飞剑。 飞剑只是一个说法,未必就一定是剑,而是根据各自不同的需求,选择不同的武器。 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每一个进入内门的弟子,领取的第一件武器都是主要用于初学驭剑飞行而用,属于法宝行列,但却没有品级,只是普通的法宝。至于想要获得更好的飞剑,那就需要自己想办法了。 另外,还可以领取一件法袍,跟飞剑不同,法袍倒是有了品级,都是一件最简单的荒级法宝。这也就是太一派拥有一条灵脉才能如此,否则,换成其他门派,很可能根本就给不出那么多的荒级法袍。 这些许半生都并不在意,法袍他有宙级的,只是现在不敢拿出来用罢了,荒级法袍对他而言,着实不算什么。 至于飞剑,虽然许半生从未将寒铁软剑取出来让人帮其鉴定过品级,但是从这几年的使用情况来看,这至少也是一件不亚于荒级法宝的东西。而且,许半生现在不缺灵石,他随时可以给自己买一件更好的武器。 而且,许半生也不想用剑,以他对自在诀的了解,哪怕现在还是丝毫进展都没有,他却也已经发现,想要最大效果的发挥自在诀的效果,最佳的武器恐怕是棍。因此,他也准备好了,到时候随便领一把飞剑便可,反正只是用来驭剑飞行而用,品质如何倒是无所谓了。 关凯和另一名弟子则比较激动,毕竟,他们即将拥有自己的法宝,更关键的是可以拥有一件荒级法宝,哪怕那件荒级法宝只是最普通的法袍而已。 三人领完腰牌之后,费子清又让三人到玄武大帝的神像面前上了香,拜祭了太一派的列祖列宗,整个入门仪式,便算是彻底结束。 再往下,便是这入门之后的第一场重头戏,将会由五脉挑选,若是有超过其中两脉选择同一名弟子,那么这名弟子就可以反选,择其之一拜入,成为那一脉的弟子。 这是将会决定这名弟子将来修炼方向的选择,绝对是任何一名弟子进入内门之后遇到的最为重要的事情。遇到适合的一脉,遇到适合的师父,将来的修炼才会更加便捷。而若是五脉门主都看不上,那就只能沦落到做一名散名弟子,会由金丹以上修为的前辈定期传授,但谁都知道,那样的话绝对是落得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下场。说的难听些,真要是五脉都没选择的弟子,跟呆在外门的区别也并不是特别的大,无非是布道传授的时候,遇到的修仙者实力更强一些而已。 三人当中,倒是那位已经是第三次参加内门考核终于通过了的弟子第一个要被五脉挑选,无他,只是因为他是三人之中最先筑基成功之人。 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这名弟子似乎也早就知道一般,五脉果然没有任何一脉选择他,他只能依旧拜谢过后,凄惨的退到一旁。以后若是有所表现的话,或许还是有机会拜入五脉之一的,但是现在,他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看到这一幕,许半生也是微微叹息一声,心道修仙之路,真的是残酷无比。 接下去,是关凯。 阳神一脉的门主千宁,第一个出声表示:“这个弟子我要了。” 阴神一脉的门主权元白虽然知道,以关凯那种性格是绝对不适合他们阴神这一脉的,阴神一脉修的也是法外第二元神,但却是阴神,初期只能是在夜晚才能出游,限制很大,需要极为沉稳之辈,否则,稍有躁动,就有可能阴神受损影响仙途。 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要跟阳神一脉作对,见千宁要人,他也阴渗渗的一笑,道:“这个弟子我也喜欢的,我阴神一脉也想要。” 千宁似乎习惯了权元白如此,也不动声色,没有丝毫的表示。 荀兴业倒是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表示自己放弃,似乎关凯也不入他的法眼。 混元一脉的门主空冷雁,沉声道:“关凯,三年前我看过你的选拔比试,我很喜欢你的性格,而且,你在外门所习的手段,也和我混元大法颇为有缘。你好好考虑,我是希望你可以加入我混元一脉的。” 最后的太元一脉门主赖天工,这个对许半生表示出极其浓烈好感的老东西,也是一摆手,表示他放弃,他对关凯这种打手型的弟子着实没什么兴趣。 这一下,便是三脉门主都选择了关凯,师邪便说道:“关凯,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关凯还迷迷糊糊的呢,他实在想不到竟然会有三脉门主争抢自己,他原本想的是只要有一脉门主选择自己就已经是很幸运了,现在,他哪里还能有什么话说。 他当然不会知道,权元白其实根本就看不上他,只是习惯性的跟千宁作对罢了。倒是空冷雁,是真的对他青眼有加,关凯勇猛,并且刚正不阿,十足的正气,混元一脉主要是练的养气功法,关凯身上的正气,真的很适合混元的精要。 而千宁,则也是在三年前那一战之中发现的他,他当时面对强敌无数,却依旧勇往直前,这股子狠劲儿,让千宁颇为欣赏,对于其资质不够这一点,千宁甚至准备好了一颗造化丹,要帮关凯重塑灵根,期待他能成为后天道体。阳神一脉虽然主修的是阳神离窍之术,从这一点上来说,关凯这种刚猛有余柔性不足的性格,并不是完全契合。但是,若是能达到阳神通灵的地步,那就是个金刚之身,怒目金刚,绝对能成为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 见关凯不语,师邪也是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关凯此刻肯定六神无主,于是又道:“看来你还不明所以,三位门主,不如你们自行角逐一番?” 千宁毫不犹豫的说道:“关凯,你若入我阳神一脉,我赐你造化丹,助你重塑灵根,命我座下大弟子收你为徒!” 此言一出,可谓满堂皆惊,造化丹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千宁倒好,直接作为条件就允诺了。 权元白见状,也知道自己没必要抬杠了,他总不可能为了让千宁难堪也许出一颗造化丹去,虽然最终肯定不会收下关凯,但若是做出这样的许诺,肯定会让门下弟子寒了心。 于是他阴渗渗的一笑,道:“师兄好大的手笔,这我却是比不了,呵呵,这个弟子我们阴神一脉不要了。” 原本是三脉相争,现在直接就走了一个,只剩下了空冷雁。 空冷雁也是无奈的一笑,道:“千宁师兄真是好大的手笔,造化丹我们混元一脉倒是还有,只是我不能给你。关凯,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秉性,以及你此前所修之功法,五脉之中最适合你的便是混元。既然千宁师兄开出这么有诱惑力的条件,我承诺,你若愿入我混元一脉,我亲自收你为徒,如何?” 不得不说,这也是极大的诱惑了,但是空冷雁毕竟只是元婴一重天,而且混元一脉在五脉之中,若不是因为赖天工时日无多,着实只是垫底的一脉,她又是个女人,即便是亲自收了这个徒弟,传授起来也不可能完全的亲力亲为。是以这个条件,跟千宁的造化丹,真的是不能比较。 关凯此刻胸中也是翻江倒海,他也明白,混元一脉真的是最适合自己的,自己的性格之中多有冲动,只有养气的功法才能让自己在仙途上走的更远,同时,自己胸中的正气也是最适合蕴养的一种气。 可是,千宁允诺的是一颗造化丹啊,那是可以直接帮其重塑灵根的,很有可能让他本来不怎么样的资质一跃成为后天道体。虽然只是一种可能,并不确定能达到,但是造化丹帮其改善资质,那是一定的。这份诱惑,着实让关凯心动不已。 犹豫再三,师邪甚至都出声催促了,关凯终于说道:“多谢空前辈厚爱,可是关凯资质平庸,自知在仙途上远不如其他弟子长远,是以,一颗造化丹对我很可能是一场翻天覆地的机缘。弟子诚惶诚恐,感谢千前辈的恩赐,弟子愿加入阳神一脉,矢志不渝!” 空冷雁其实也并没有特别大的失望,毕竟当千宁说出造化丹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想到了结果。 而千宁则是一招手,道:“好,你便随我走吧,先跟在我身边,斋戒三月之后,我亲自以造化丹帮你重塑灵根,到时候,再让我那大徒儿收你为徒!” 说罢,他竟然一卷袍袖,将关凯带起,带着他驾云而去。 师邪急忙开口说道:“千门主,还有一名弟子。” “这么天才的弟子我可不敢要,别耽误了他的仙途。”话音落地,人却已经不见。 众人面面相觑,这显然是故意让许半生难堪,大多数人不明就里,还以为许半生是不是哪里得罪千宁了。 权元白见状,也是阴渗渗的一笑,道:“这一次我倒是跟千师兄想法一致,此子天才拔尖,只怕入了我阴神一脉会耽误他的仙途啊。我不做那种事。” 这意思,也是在说他不要许半生了。 接下去该是窍出一脉的门主荀兴业表态,他对许半生的态度原本就是模棱两可,倒是没有惊人之语,只是摆摆手,表示他也不要。 空冷雁见状,冷冷一笑,心道这俩人堂堂元婴真君,还真是没风度,如此折辱一名晚辈。但是,她知道许半生根本不适合养气的功法,杨高宇又特意嘱咐过,她也只能道:“混元不适合你。” 赖天工则是笑逐颜开,连眉毛都在跳舞,他挥舞着双手,大叫:“这弟子我要了,我亲自收他为徒!” 第836章 这弟子我收定了 看着喜不自禁的赖天工,许半生着实感到无语,这个糟老头表现的太过狂热,这让许半生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老头儿太不正常了,他一个元婴,竟然要亲自收徒,当然,许半生的天才之名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有两脉以上相争,别说是门主亲自收徒了,就算是造化丹以及各种法宝的许诺,都不为过。但情况并非如此,根本就没有人跟赖天工抢许半生,他却依旧要亲自收许半生为徒,这就很不正常了。 一个天才得到极高的待遇,这并非什么古怪之事,可作为一脉门主,赖天工无论如何都要考虑一下座下弟子们的感受吧。 赖天工的修为放眼整个太一派,在元婴之中也是绝对能排进前三的,实力不大好说,因为他的修炼方向是阵法和符纹,但是,若是门派之争团队作战,赖天工的作用绝对可以抵得上一名化神,前提是给他足够的布阵时间。 而且他的岁数也是太一派中除了两名化神之外最为年长的,座下弟子众多,弟子里甚至有元婴的存在。这也是为何他只剩下不到百年的寿命依旧能尸位素餐的呆在一脉门主之上的原因,谁让人家弟子足够强大呢? 这样的一个家伙,为老不尊的要收一名刚入内门的筑基为徒,就算这个弟子再如何天才,将来的成就如何之高,可现在终究也只是潜力而已。潜力绝不是实力,年龄也不合适,许半生才堪堪二十岁啊,你一个接近千岁的老鬼收了他做关门弟子,这让你座下活了大几百年的元婴弟子,三四百岁的金丹弟子情何以堪。就算他们不介意,至少他们还和许半生是平辈,一声师弟倒是也并不那么的难以启齿。可是,赖天工的徒孙当中,也有两名金丹的存在了啊,你叫这两个金丹怎么办?去管一个筑基一重天的弟子叫师叔? 是以当赖天工狂呼出声之后,许半生只是警惕之心越增,而在场太元一脉的弟子,则是觉得双眼一黑,心里忍不住的就在腹诽,埋怨赖天工,心说门主不带你这样的,莫名其妙你就给我们找了个长辈,我们以后看到他,是叫呢还是支吾过去?又没人跟你抢,就算是你有心栽培许半生,你随便让谁收他为徒,把辈分安排的容易接受一些,然后您亲自传授便是,为毛要直接收他为徒啊。 “你这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跪下磕头拜师?”赖天工见许半生没有任何反应,忍不住走到他面前,双手背起,这时候倒是想起要有师道尊严了,可是这故作古板的模样,搁在他身上,却更加让人啼笑皆非。 许半生皱着眉头,苦恼的挠了挠头,道:“我能不拜么?” 声音虽小,可在场都是些什么人?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还是清清楚楚的落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赖天工自然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其他人则是忍不住莞尔,修为高的诸如杨高宇以及其他门主,都是直接笑了出来,而修为低的,辈分也低的,则是苦苦憋住,不敢过于放肆。 “现在五脉之中只有我一人选你,其他人都表示不要你,你小子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力,赶紧给我跪下磕头,拜我为师。” 许半生忍不住嘀咕:“至少我可以选择不加入太元一脉吧,我做个不拜师的弟子不行么?” 赖天工大怒,瞪圆了一双小眼,骂道:“你这小子有病啊,防着五脉之一的太元弟子身份不要,要去做个没有师父的闲散弟子?你可知道,闲散弟子和拜门弟子有多大的区别么?你这臭小子,简直就是要气死我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赶紧跪下磕头,不然的话……”嗫嚅半天,赖天工也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话,主要是他的地位太高,面对一个小小筑基,还是刚从外门通过考核进入内门的,真是不知道有什么可威胁对方的,难道一掌拍死么?也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许半生撇撇嘴,心道我当然知道区别在哪里,可是你这副姿态,着实令人生疑啊,还要收我为徒,你知道这会让多少人对我怀恨在心么?就凭这一点,要说你是真的想收我为徒都没人信,哪有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关门弟子置于一个不忠不义的危险境地的? 着实想要拒绝,可耳中却听到师邪的传音。 “半生,不可任性,快快拜在赖门主的门下。他虽有些老不修,可却是个极好的人,他能亲自收你为徒,有他的庇护,绝对再没有人敢为难你。” 许半生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心眼活泛的想了许多。 师邪当然不会知道许半生已经得到自在诀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自在诀是内门有人故意送给许半生的,更加不会知道许半生看到赖天工的做派便起了戒心,那么他说的话,基本上就是公允的。 难道说赖天工不是那个人,许半生怀疑错了?可是他这老不修,也太不修了点儿吧? 许半生想起了林浅,在许半生的眼中,林浅绝对是老不修的绝佳代表,那老东西,二百多岁了竟然还四处拈花惹草,若非修行者对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能控制的很好,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会在那个世界留下多少子孙。即便如此,许半生也怀疑林浅会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可是,今日一见赖天工,许半生真心觉得以前颇有些冤枉林浅了,赖天工的老不修程度,绝对是林浅的数倍。 好歹也是个活了九百多岁的元婴真君啊,却搞得自己如此獐头鼠目的模样,说话行事哪有半点高人风范?简直对不起他的修为。 难道,我注定只能成为老不修的徒弟么? 师邪的话他还是很相信的,只是看着赖天工,许半生就着实有些亲近不起来。 沉思片刻,许半生道:“这位前辈,既然只有太元一脉愿意收下我,那我好像也没什么选择,只是,能不能给我换个师父?您位高权重,乃是一脉门主,我不过是个刚刚进入内门的普通弟子,让您这么纡尊降贵的收我为徒,就算您不为自己的声名着想,也得想想太元一脉诸位前辈的感受吧?” 这话一出,太元一脉的诸多金丹、元婴简直要感动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这小子懂事,太懂事了,以后要好好对他,多多提携。 但是,赖天工显然不能同意,他说:“我只剩下百年不到的寿元了,我自己的本事我清楚,别说百年,再给我个三百年,我也不可能化神。像是你这种璞玉,自然需要我亲自雕琢,落在其他人的手里,他们就先给你耽误了。少废话,能被本座看上,那是你的福分,这也是本座赐你的一场机缘。速速跪下磕头,拜我为师。” 许半生苦着脸,道:“可是我着实不想要您送的机缘啊。” 几名元婴又一次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情况,着实罕见,甚至从未出现过。一个元婴四重天非要收一个筑基一重天的弟子为徒,可是那筑基却是百般推诿,就是不从,而且还一副委屈的模样,再配合着赖天工那副猥琐模样,不难想象出许半生为何不从,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忍俊。 赖天工又道:“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本座没给你好处?你拜在我门下,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难道我还会亏待了你。我也活了快一千年了,这些年可没少积攒各种宝贝,什么造化丹之类的根本不在话下。只要你拜我为师,这些都是你……” 就连杨高宇和师邪都看不过去了,赖天工这表现的也太令其他弟子寒心了,他以前的那些弟子,最少的也伺候了他一二百年,现在他却说要将自己全部的宝贝都给一个刚入门的筑基。虽说杨高宇其实也有这样的心思,可是,这种事可以做,却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你让太一派上下那么多弟子情何以堪? 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杨高宇一道电眼射向赖天工,生生的迫断了他的话。 师邪也赶忙传音给赖天工那名元婴一重天的弟子,名为庄昕的他,赶忙一步迈出,拱手说道:“师尊,半生所言有理,此事弟子也觉得有些不妥。不如这样,由弟子收半生为徒,师尊您可以随时亲自教诲传道,如何?” 这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解决方法,赖天工担心许半生这样的天才拜入其他人的门下会耽误他的修炼,可庄昕也已经是元婴了,虽说只是元婴一重天,可他却只有四百多岁啊,距离元婴大限千年还有五百多年,五百多年后,他的修为未必就比赖天工低。他来收许半生为徒,总不能算是耽误了吧?况且他还说了,可以由赖天工亲自教诲,这就更加不耽误了。 最最关键的是,庄昕收许半生为徒的话,那么许半生的辈分就下去了,虽说还是会有些筑基变成许半生师侄辈的,但至少把金丹摘干净了。而且,考虑到许半生的资质,金丹对他而言绝对用不了百年。几十年的时间,对于修仙者来说只在等闲,等到他成就金丹,那些曾经因此心中略显憋屈的筑基,自然也就没有了心结。 可谓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是,所有人都低估了赖天工要亲自收许半生为徒的决心,也不明白赖天工为何要收他为徒。 “这件事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许半生这个关门弟子,我收定了!”赖天工难得的表现出极为强势之态,这倒是让他那猥琐的气质为之一振,居然有几分大义凛然之态。 第837章 缘由、拜师 杨高宇见场面有些难堪,他也不太明白赖天工硬要收许半生这个关门弟子的原因,但看到赖天工如此模样,也知道他虽然有些为老不尊,但更多时候这种为老不尊其实是装出来的,他只不过是利用这种假象,倚老卖老让别人无法跟他计较,实际上,赖天工的心里却比很多人都更加的有谱。 玄武大殿里有轻微的法力波动,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明显是有人在传音,而且,这法力波动持续的时间还挺长,这说明两个人在持续的交流。 传音之人正是掌教杨高宇,他传音给赖天工,问他坚持收许半生做关门弟子的原因,赖天工却不愿说,杨高宇便与之起了一些争辩。 最终,赖天工拗不过杨高宇,他也明白,自己若是不给杨高宇一个交待,今日恐怕无法遂心愿。 “掌教,你们看到的只是他的资质,他的天才,却没看到另外一点。说实话,在某种程度上,我是赞同千宁和权元白二人的观点的,像是许半生这种天才,咱们太一派的池子还是太浅了一些,装不下他这条蛟龙。现在他入门时间尚短,很多事情外头还没有人知道。可是咱们能瞒得住十年百年,难道能一直瞒下去?不管此子如何天才,你总不能指望他百年之内化婴成功,成就元婴的境界。可是,说句实在话,像是他这种天才,元婴之前真的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啊。便是集咱们太一派全派之力,又能保护的了他几时?他只有炼气期没关系,其天才还没有那么明显,可现在他已经筑基了,今后他的情况,只怕是越来越难以瞒下去。你总不能一味的总是压制他的修为不让他突破吧?这样的话,我们太一派要这个天才又有什么用?几十年后,一旦他结丹成功,我敢说,我太一派必因此子横生事端。真要是来一个返虚,非要带走他,你又奈何?” 杨高宇心中也是骇然,从赖天工的话里,他听出赖天工已经发现许半生的修为早就达到炼气大圆满,是杨高宇生生阻拦了他筑基,而他此前还以为自己替许半生隐瞒的很好。赖天工能看出来,只怕其余几脉的门主也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默契的不说出来罢了。 略事沉吟,杨高宇道:“难道你也想劝我放弃?” “非也!这便是我要收起为徒的原因。掌教,我刚才便说了,你们只注意到此子的资质,却没有注意到他在另外一个方面的天赋。三年前,他第一次布下那个阴阳正反五玑阵的时候,我就发现,此子在阵法符纹之上的天赋,甚至远胜他自身的资质。这我可以说一句大话,放眼整个太一派,在阵法符纹一道之上,绝没有人比我更强。我座下弟子修为不错之人不少,可他们走的都不是老家伙我的这条路子,他们追求的始终是个人的仙途,而并未深研阵法符纹。此子的修炼,随便一个金丹都可以指点,可阵法符纹,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人配去教导他。让他拜在我的门下,几十年的时间,在他结丹之前,我定然令其迈入阵法和制符两道的大师之列。有此二道傍身,至少多了几分自保之力。而且,想要更长久的隐瞒他的修为,唯此二道矣。掌教三思!” 杨高宇恍然大悟,他也不得不承认,赖天工所言极是。 许半生这样的天才,炼气期不用太担心,随随便便就可隐瞒。 筑基也还好,只要控制得当,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差池。 可是一旦他结丹成功,也成了金丹真人,只怕到时候他每次境界攀升之时引发的天地异象,就连太一派的护山大阵也无法阻挡。 而这一切,又不是其他人能帮得上忙的,唯有许半生自己的实力达到足够的地步,才能控制每次突破之时引发的天地异象,将其控制在保险的范围之内。这也才能让许半生这个天纵奇才更长远的隐匿在太一派。只要撑过了金丹化婴的阶段,以他现在已经是仙身的资质,就算是化神也要忌惮几分。关键是元婴已成,修炼之路算是基本定型,其他门派就算再如何觊觎,也会明白,再把许半生掳去他们的门派,用处也是不大了。 况且,真是一个仙身资质的元婴,审判所也不会允许他因为被人觊觎这种原因陨落,到时候,必然会有所针对,才能保许半生平安,也保太一派平安。 “是我错怪了赖师兄,不过,真的就不能让庄昕收他为徒,再由你负责倾囊相授么?” 赖天工斥道:“真是糊涂,师徒之情,犹胜父子,若无这份血浓于水的牵挂,又如何让他在阵法符纹二道上的天赋被发挥到极致?一步差,步步错,这是计较个人心情的时候么?” 说完这话,赖天工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斥责掌教糊涂,好像有些逾矩。 不过,赖天工反正是大限将近之人,倚老卖老惯了,而且这件事他完全是在为整个太一派考虑,态度上的事情,杨高宇也不会去计较。 “好吧,是本座考虑不周,便依了赖师兄你。”杨高宇终于首肯。 决定之后,杨高宇便朗声说道:“既是赖门主如此坚持,足见其对许半生之厚爱,本座念起爱徒心切,也考虑到太元一脉众弟子的尴尬之处,特许太元一脉之下,凡修为在许半生之上者,见其皆可无需执弟子礼。” 这话一说,太元一脉的诸多弟子总算是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至少不用对着一个筑基一重天喊师叔甚至师叔祖了,只是略微委屈了赖天工的弟子,他们无论是年龄还是修为都高出许半生太多,见到他也只能称一声师弟。但这总算是勉强说得过去,也自然便再也没有人反对,庄昕也拱手道一声“谨遵掌教法旨”,便退回了弟子之列。 许半生也算是看出来了,今天是非要拜这个老不修的赖天工为师了,他不明白赖天工为何如此坚持要收自己为关门弟子,不过他知道杨高宇对他绝对是只有关爱而没有丝毫坏心,既然杨高宇都已经发了话,他也便拱拱手,道:“弟子遵命!” 言罢,许半生走至赖天工的面前,缓缓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言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赖天工听到那三声响头以及许半生的话语,顿时乐不可支,笑得连白色的眉毛都在跳舞,更是手舞足蹈到难以自制,哈哈大笑说:“好好好,乖徒儿,快快起来。让师父看看,有什么见面礼给你。” 这话一说,太元一脉众弟子又是一脸黢黑,刚才赖天工的话也就是被杨高宇的咳嗽打断了,否则,还不知道他会许出什么好处。现在见他要拿见面礼,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那必然是惊人的手笔。 许半生也明白这一点,急忙说道:“弟子初入师尊门下,不敢收受任何宝物,况且弟子修为尚浅,师尊便是给了弟子宝物,弟子也只能拿来当做摆设。还请师尊收回成命。” 许半生还是很懂事的,这让太元一脉的众弟子放心不少,齐齐望向赖天工,心里想着,门主您老人家可别再坚持了。 赖天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太伤了门下弟子们的心,于是挠了挠头,道:“也好,等你日后修为上来了,再赐你法宝不迟。” 这一场收徒的闹剧,总算是平平安安的收了尾,随后封于兴、虎同方以及钱吉这三个算是跟许半生很熟悉的筑基弟子,纷纷走了过来,拱手向许半生表示道贺。 当然,之前都是直呼其名,而今却都是只能称其为师弟了。 幸好这三人都不是太元一脉门下,否则,虽说有杨高宇的法旨可以不用执弟子礼,可真让他们喊师弟,那岂不是在打赖天工的脸? 好在太一派的规矩便是如此,同脉之中,是要讲究师从何人的辈分的,可不同脉的内门弟子,便只是以修为论高低,同一个大境界内,修为高的为师兄,修为低的为师弟,超过一个大境界的,依旧和外门一样称之为前辈。 因此封于兴等三人,倒是毋须考虑许半生如今已经是赖天工关门弟子的辈分。 对这三人,许半生也是很感激的,跟钱吉打交道少一些,不过两年历练行走,钱吉对他也算是爱护有加,自然是一一见过师兄。 看许半生态度过于恭谨,赖天工倒是有些不乐意了,他趿拉着鞋跟就走了过来,凑过一个脑袋,很没有门主模样的说道:“你们在说些啥呢?让本座也听听。” 封于兴三人一惊,急忙躬身行礼,口中齐道:“弟子拜见门主前辈。” 赖天工摆摆手,颇有些兴味索然的模样,腆着脸说:“你们聊你们的,就当我不存在。” 可是,他凑过来了,三人还怎么跟许半生聊天?可这时候就说告辞离开,似乎很不给赖天工面子,人家来了你就要走,分明是不想跟他说话么,这搞得他们很是为难。 许半生急忙道:“师父,我们几个小辈聊天,您还是赶紧回去吧。今日我初入内门,很多师兄之处我还需一一拜会,外门的一些朋友我也需要去打个招呼,免得人家说我一进内门就翻脸不认人了。三日之后,我再去给您老人家请安,您看如何?” 赖天工牵动嘴角,勉强笑了笑,指指许半生,道:“居然要赶为师走,唉,天底下的师父,也只有我当的是最没有威严的了。” 说是这么说,说完倒是真的走了,迈出几步,脚下平生一道剑光,转眼消失。 他走后,三人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剑光消失之处,虎同方拍拍胸口道:“许师弟啊,你这位师父,真是……”背后议论元婴真君的事情,他也是不敢做,话也只能说到一半了,不过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第838章 生生不息 一大早关凯就来拜访,自然还是要请许半生吃饭,原本他在内门许半生在外门,想请许半生吃饭的话时间上很好安排。 可是许半生跟他一同入了内门,并且关凯听说是太元一脉的门主亲自收他为嫡传弟子,关凯便知道,接下去恐怕要请许半生客的人会很多,若不能抢在最开始,光是排队都不知道要排到多远去了,于是关凯更是一大早就亲自上门,定下了晚上下山去往集市的事情。 不过头日关凯被千宁直接带走之后,封于兴、虎同方以及钱吉三人也是邀请许半生今日一同下山喝酒,许半生便对关凯直言相告,关凯豪爽的答应下来,表示人多了热闹,昨日在阳神一脉拜在千宁大弟子的座下,关凯也是收了不少见面礼,其中也不乏直接给灵石的,所以他现在身上也还富裕,倒是不在乎多三张嘴。 所请三人又是一个在慎刑堂两个在都虞堂,都是手上有些差使之人,这对刚入内门的关凯,也不失为一次结交的好机会。 自然还有一些相互恭喜的俗套之语,聊了几句,许半生便感觉到新领的内门腰牌传来讯息,也不瞒着关凯,当他面查看过后,他道:“内务府让我去一趟,不知何事。” 关凯自然起身,拱手道:“那我便先告辞了,你赶紧过去,晚上咱们可是说好了,到时候直接在山门传送阵见。” 许半生答应下来,送走了关凯,自己也便直奔内务府而去。 发讯息给他的是师邪,不用明说,许半生也知道所为何事。 和仇魂那一战,虽然是虚拟对战,可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完全是真实的。这一战,也让仇魂本就窝心的念头更加堵塞了,甚至还被气出了内伤。伤势事小,可对仙基的损害却不是短时间可以弥补,这牵涉到许半生在次元空间里所展现出来不正常的实力,师邪当然是要找他问个明白的。 这还不只是师邪的意思,杨高宇也对许半生和仇魂那一战颇感莫名,他和师邪其实都知道,仇魂挑衅许半生绝对是自取其辱,现在如此,今后更加如此,所以才存了心让仇魂吃些苦头,希望他今后不要再糊涂下去了,否则,已经通过内门考核的准内门弟子挑衅外门弟子这种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全无干涉?主要还是仇魂跟许半生虽然不能比,但是在这一批弟子当中,他也算是相当不错的,而且三年历练行走还成就了后天道体,若不是有许半生珠玉在前,仇魂必然是作为内门最为核心的弟子培养。现在纵然有了许半生,也不可能完全放弃仇魂,杨高宇和师邪其实还是存了几分护着他的心思。 可是,这一切都不意味着许半生最后打败仇魂的那一招不让人生疑了。 没错,用的就是耀光金雷,可又和耀光金雷天差地远,别说是许半生,就算是换一个金丹,也未必能让耀光金雷威力如斯。杨高宇和师邪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细问端详的。 许半生对此心知肚明,到了内务府见到师邪之后,他自然装作懵然无知的模样。等到师邪问起他关于昨日那一战,他便开始装糊涂。 只是说:“弟子当时也觉得耀光金雷有些强的不像话了,仇师兄虽强,可弟子还是有把握战而胜之的。原本弟子以为五行神雷齐出,应该勉强能够战胜仇师兄,可没想到仇师兄竟然有如此法宝,竟然使出了三昧真火。弟子情急,唯有将一切手段尽皆使出,并且将弟子参悟却还没有完全练成的五行神雷相生聚集的一招使了出来。侥幸功成,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威力,弟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师邪道:“五行神雷相生聚集?” 许半生点点头道:“弟子将五行神雷分别修炼成功之后,就在想,五行相生必然会使五行神雷威力倍增,于是便下山找了几件法宝,以相生之理继续修炼五行神雷,效果果然不凡。为了验证这相生之威,弟子还特意找了封于兴师兄,与之交手数次。当时封师兄便告诉弟子,就凭这相生的五行神雷,筑基中期以下,应该很少有人能胜得过弟子了,这也是弟子敢应战的原因。师前辈也知道,弟子领悟最深的便是五行,以法宝五行相生强化威能既然成功了,弟子便忍不住想要将五行神雷糅合起来,试图以五行神雷自身之间相生。以外宝御之终究是外道,想要真正让五行神雷威力倍增,还需从本身入手。五行功的原理也便是如此,自生自克,顺逆运转,弟子又将五行功上领悟到的一切试图在五行神雷之上尝试。可是,在修炼的过程中,弟子却发现这很难做到,直到昨日与仇师兄那一战之前,弟子也从未成功过。昨日也是被逼到了绝境,弟子不得不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这五行神雷自身相生之后,其威何止倍增?” 师邪摇了摇头,斥道:“胡说!你昨日那招,根本不是五行相生后的结果,真正让你战胜仇魂的,不过是耀光金雷而已。那光太强,足以湮灭一切,其余四行神雷根本毫无所用。许半生,你最好说实话!” 许半生眨了眨眼睛,似乎畏惧于师邪的威压,又道:“弟子不敢胡说,对此,弟子也颇感奇怪,并不知究竟如何,还望师前辈明鉴。” 师邪冷冷一笑,道:“你让我明鉴,意思就是说我糊涂了咯?好,既然你说是五行相生之后的结果,那么,昨日既已成功,想必你现在已经算是彻底练成这五行相生的神雷了。就在这里,你向我使出这招,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五行相生能强到如何的程度!” 师邪一眼就看出许半生在装糊涂,但却又没有把握,昨日那光太强,哪怕是从光幕之中,师邪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光到了极致之后生气全无仿佛天地不存的力量。五行相生?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五行相生的确足以打败仇魂,可绝不会是昨日那种局面。 既然许半生在装糊涂,师邪也唯有逼他出手而已,到底要看看,昨日那情况是怎么回事。 许半生却道:“弟子不敢跟前辈动手。” “怎么?本座亲自指点你,你还不乐意了?” 许半生无奈,只得道:“昨日的情况很特殊,弟子被逼至绝境才使出那一招,到现在为止,弟子也没时间尝试那招是否练成了。若是弟子使不出那招,还望前辈勿怪。” 师邪依旧冷笑,道:“许半生,以你的天才,只要使出过一次的招式,就绝无再倒退回去的道理,你要是再这么装糊涂,我也就帮不了你了!” 许半生咬了咬牙,道:“那就请师前辈接招!” 说罢,双手一晃,左手降龙木棒,右手寒铁软剑,降龙木棒上瞬间布满紫焰,其间雷声隐隐,寒铁软剑之上却是寒冰密布,不过几个呼吸,软剑又如昨日那般,仿若海中蛟龙。 一只鼎炉自行滚落在地,许半生口中念动真言,真言不断落入鼎炉之中,很快便在自己身体周围打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土雷防御。 右手一转,寒铁软剑疾飞而出,盘旋在许半生的头顶,水雷声动,师邪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置身汪洋大海之中。 再一晃右手,手里又多了一根长鞭,几次鞭响之后,冰丝鞭借助水雷之势,顿时绿意盎然,师邪又感觉到周围的木元素也被抽空,木雷蛮横的生长力顿时弥漫了整个空间。 木雷滚滚之后,火借其势,这里的温度瞬间上升,何止千万度。 火势燎天,真有烧透苍穹之势,息壤土雷顿时膨胀到极致,师邪只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已然完全为许半生所控制,轰隆隆的雷声就在他脚底不断起伏,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一如地震前兆。 土雷达至极致,许半生这才一推左手的降龙木棒,将开山石斧取了出来。 几斧劈落,每一斧都带着光电闪耀,融合其余四行之力,以致师邪眼前白光不断,几乎已经连成了片。 在这白光之间,许半生的身影仿佛已经消失,师邪头顶脚下身前身后,都被白光占据。 对于五行神雷竟然能发挥出如此威力,师邪也不禁为之惊骇,暗暗点头赞许之余,他还是说道:“就这样?还是不够!虽然已是数倍于五行神雷之威,但却绝达不到昨日之能。” 许半生咬牙输出,真气仿佛不要钱一般的喷涌,不断的强化着五行神雷相生之后造成的威力。 白光已经彻底连成一片,师邪再一次看见天地仿佛并不存在的场面,但是,这跟昨日光幕之中传来的那种生死寂灭仿佛时间空间都已经不再存在的感觉,还是差了不少。 至少,师邪依旧能感受到紫火高温,玄水阴寒,沉木万春,泥沙俱下的存在,这也意味着,耀光金雷虽强,甚至达到可能的极致,竟然遮蔽了天地,却还始终无法另其余四行不复存在,仅仅只是另其余四行都只成为金光附庸而已。 许半生当然知道这还不够,想要达到昨日那种程度,那需要他使出阳炎变。可五行神变的秘密,是绝不能外泄的,否则,哪怕是杨高宇,都有可能为了这套神术将自己置于死地。 这套五行神雷相生之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最后输出了一些真气,许半生便装作不支,缓缓跌坐在地上。 他刚一坐下,五行神雷尽皆消失,幸好师邪早有准备,在周围以无上法力布下结界,否则,就凭刚才那动静,估计这内务府就被拆了。 “强则强矣,仍嫌不够。”这便是师邪最后的评语。 许半生半晌之后才睁开双眼,道:“昨日弟子濒临绝境,潜能爆发,再加上仇师兄三昧真火助我火雷,这才让弟子这一招威势倍增。现在无论师前辈如何相逼,弟子也绝无可能再次复制昨日境况了。” 师邪若有所思,似乎觉得许半生所言也算是有几分道理,最主要是暗中观察的杨高宇此刻也传音道:“差不多了,虽不中亦不远矣,就这样吧。” 第839章 今夕是何年 其实聚会本该喊上泛东流和牛凳二人的,反正关凯也才从外门进来,和他们二人也算熟识。可是想到上一次泛东流和牛凳面对一个封于兴就已经把一顿酒喝的战战兢兢,现在二人与自己的位置又已然颠倒了个儿,许半生最终还是没有喊上他们。 地方依旧是天然居,酒也依旧是太白醉,甚至喝酒的人里,也还有一个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封于兴。但是,身份,位置,以及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不同了。 尤其是虎同方和钱吉二人,就在一年以前,许半生在他们面前还要执弟子礼,钱吉还算温和一些,虎同方则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前辈姿态。可是如今,大家已经坐在同一张酒桌之上,彼此亲热的喊着师兄师弟,甚至于,对他这个忝陪末座的小师弟,二人反倒更加重视一些。 看着已经微露醉态的两张脸,许半生徒生许多感慨,他知道,这一天来,虎同方和钱吉内心的感慨只怕比自己复杂十倍。 说起来,桌上五人都是筑基弟子,封于兴、虎同方以及钱吉三人入门还要比许半生和关凯早了二十多年。 可是,封于兴等三人都是最普通的内门筑基,而许半生和关凯,明显不在此列。 关凯被千宁看重,虽未亲自收其为徒,可也是他座下大弟子收了关凯为徒。千宁的大弟子也是金丹九重天的修为,随时都有可能迈入元婴期。一个无线接近元婴的师父,以及被五脉最强一脉的门主看重,很快就会赐他一枚造化丹,那是可以直接用来重塑灵根的东西,光凭这一点,关凯今后的仙途就会比他们走的更坦荡,成就也会更高。只怕用不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关凯的修为也会在他们只上了。 许半生呢?那就更是离谱,他可是被太元一脉的门主收为关门弟子的人,哪怕太元一脉一贯都是太一派五脉之中最弱的一脉,可那也是门主啊,那也是堂堂元婴四重天啊。一门之主,手里的资源比起普通的元婴更是多的没办法用数量计算。可想而知,就冲昨日赖天工对许半生的态度,那些寻常弟子可望而不可即的资源,只怕今后都会一一砸在许半生的身上。 更何况许半生资质,别人不清楚,在座的这三位可是最为了解。虎同方是直接探查过许半生灵根的人,他很清楚,许半生已是仙身的灵根,可笑那仇魂得了个后天道体就不知所以了,竟然跑来跟许半生挑衅。许半生也果真不负天才之名,炼气九重天便打败了筑基二重天。 无论哪一点,许半生都比他们强。 用封于兴的话来说,那就是即便是现在的许半生,他们三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实力和修为本就无法完全划出等号。从前日那一战,三人就已经看清许半生的实力,而后许半生更是又筑基得成,这实力还会有一定的增长。封于兴更是跟许半生切磋无数,知道许半生全力以赴的话本就不比自己差太多,前日看他的五行神雷,封于兴才知道许半生跟他切磋之时甚至还留有余力,那么现在,封于兴简直就要认为自己已经绝不是许半生的对手了。 所以,这天然居二楼雅间之中的气氛颇为微妙,看似五人都是开怀畅饮,并无任何心思,可是,在彼此之间的关系梳理之上,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这五人,许半生的修为无疑最低,可他却隐隐是这五人的中心,其次则是修为也是倒数第二的关凯,反倒是三个筑基中期,俨然是这场酒局的附庸。 虽说修仙者都可以做到千杯不醉,可若是不运功抗衡,还是很容易感到醉意的。而太白醉也非凡品,若是一直运功抵抗还好,不加控制,一旦让酒意上头,再想控制,至少不是区区筑基的修为可以做到的。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余,五人不禁都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眼见酒席已残佳肴早冷,封于兴便提议结束。 关凯会了账,也是十分的开心。以前在外门,他只知勤修苦练,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是著名的疯子。是以外门二十多年的时间,他也没交到什么朋友,有点儿灵石恨不得一点不剩的用在修炼上,自然没有这样饮酒作乐的经历。这刚一进内门,便有了几个朋友,哪怕自己的修为较低,这些人却都因为自己拜师的缘故高看了自己一眼,要说没有一点儿心念失守,感到不可一世,那是不可能的。 人人都会膨胀,尤其是关凯这种久居人下久贫乍富之人。膨胀不可怕,膨胀之后是否懂得收敛,是否意识到自己的膨胀,那才可怕。 关凯显然是属于能够意识到自己开始膨胀了的人,在酒楼之中尚自不觉,可离开了酒楼,被街巷之中穿堂的冷风一吹,关凯顿时就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刚才在酒楼里彼此勾肩搭背谈笑不已的场面一一回荡在脑中,关凯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忘形了。不管自己现在如何受到千宁的赏识,那只是外物,若没有千宁的赏识,今日这三人还会跟自己这么亲热么?就算是有许半生的面子在中间搁着,他们也顶多是对自己客气一点儿罢了,绝不会像今日这般捧着他。 关凯知道,纵情只能是这么一次,再多,耽误的可就是自己了。 努力驱散着酒意,关凯又开始变得谨言慎行起来。 封于兴等三位是彻底放开了,他们除了知道许半生和关凯今后前途比自己更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心理负担,到了酒酣耳热之际,自然就没了顾虑。 摇摇晃晃的走在巷道之中,脚步浮虚,丝毫都不像是个修仙者,倒是也没注意到关凯的变化。 许半生算是五人之中最清醒的一个,酒没少喝,但是他是唯一一个在喝酒的过程便已经运用真气控制了的人。这样的场面,虽然来到九州世界之后还没怎么遇见过,可是从前在地球上的时候,尤其是解决了蚩尤的大麻烦后的那三年,许半生安心做一个学生的时间里,还真是没少经历。当然会有不同,可大同小异,所以他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对他而言,筑基不过是刚刚开始,远未到他可以忘形之刻。 看到关凯有些膨胀了,忘乎所以的模样,许半生也在犹豫,该不该隐晦的提醒他一下。但是也觉得至少今日无需提醒,就让他放纵一次,这只怕也是关凯从未体验过的滋味。人生在世,不止是追求仙途,凡人的快乐,也是要有所体验的。 没想到刚刚走出天然居,关凯就似乎已经自省了过来,言行举止虽然因为酒意还未恢复到以往的模样,可也是明显有所自律了。 许半生暗自点头,心道这个关凯能以双灵根的资质,跻身内门,并且被千宁看重,绝不是运气可以解释的。他能有这一天,完全是每日三省己身才能达到的,这份心性,着实叫人钦佩。 走上前去,许半生拍了拍关凯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 关凯似乎察觉到许半生的意图,笑着低声说道:“刚才有些忘形了,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远还没到我可以纵情之时。” “也不必如此严苛,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选,再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还是可以让平日里绷得太紧的那些东西彻底的松弛一番的。否则,逼得太紧,自己也受不了。修仙者也是人,七情六欲才是根本,哪怕修仙是照着忘情的大方向而去,却需循序渐进。仙途漫漫,还早着呢!” 关凯心中一动,似乎更明白了许多东西,不由对许半生又生出几分感念之情。 五人走了不远,封于兴便提出找个地方乐呵乐呵,继续痛饮。 许半生知道,无非又是那种场所,关凯却不明白,许半生便小声的解释了几句。 没想到关凯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看来,虽然他现在已经年近半百,可还着实是个初哥童男子,根本就没近过女色。 原本许半生想找个借口推辞了,可看到关凯这副模样,想着他也的确应该见识一番,修仙者也不该就这么孤独终老的,于是便拉着关凯答应了下来。 集市虽经过重建,可是封于兴却是一直呆在大青山上的弟子,也来了不少回,加上这里多数还和从前一样,依旧是熟门熟路,找了个私人的地方,带着四人前去。 坐定之后,又是软香温玉在怀,许半生也自与怀中女子调笑,心里却又生出诸多感触。 地方不同,人也不同,却阻挡不住许半生想起那晚的旖旎。那对双胞胎姐妹,若非许半生有太一洞天,早已香消玉殒也不知如今该投胎何处了。一切物是人非,许半生也不自觉的放松了自律,酒也是一杯一杯喝个不停。及至子夜,竟然多有酩酊之感,再看周围,四人皆已不见,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各自搂着怀中女子共赴极乐而去。封于兴等三人自不需说,关凯一个初哥,却也极快的无师自通,竟然懂得天雷勾动地火,这倒是让许半生略感意外。 搂着怀中的女子,走到院中,许半生看了看天空中那似乎一样,但却绝不相同的月亮,忍不住就将苏大相公那阙无出其右的词令朗声宣读了出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次读完,怀中的姑娘本已迷离的醉眼,却格外的明亮起来。 “公子大才,这词好美。”女子娇滴滴的说着,完全沉浸在水调歌头的意境之中。 而许半生,则是在怔怔的想着,也不知道地球上,如今已是如何景貌。 第840章 转眼驭剑 对于赖天工,许半生始终还是怀有几分戒心的,即便是师邪已经说过赖天工人很好,但是他对许半生表现出来的过度热情,总还是让人心存忌惮。 三日之后,许半生便要到太元一脉所在的太元山脉报到了。 太元山脉只是大青山的一小部分,拥有十余个山头,主峰就叫太元峰,那是门主赖天工的居所。 像是许半生这样刚入门的弟子,自然不可能拥有自己独立的山头,事实上,太元一脉之中,除了赖天工本人,也只有七名弟子拥有自己的山头。这七人之中,一人是元婴一重天的大弟子庄昕,其余六人皆为金丹。 虽然没有严格的规定,可却像是约定俗成一般,一旦修为突破了金丹期,便可以自行在剩余的山头之中挑选一个山头打造自己的洞府,一应花销尽有门派负责。 这可不是沽名钓誉要用一个山头来证明自己金丹的地位,得到一个山头建造自己的洞府那是对修炼有着直接好处的。每一个新建的洞府,都可以在建造之前从灵脉之中引一条支脉过去,这极大的保证了金丹以上弟子的修炼资源,至少,正常情况下是再也无需为灵气担心了。 那日在玄武大殿,许半生和赖天工之间只是简单的建立了师徒的名分,真正的拜师,还是要到太元峰上赖天工的洞府之中进行的。 一大早,便有太元一脉的弟子来到外门,找到许半生的房间,很是恭敬的将其领到了太元峰之上。 许半生也很客气,对方却显得有些惶恐,也多亏杨高宇说了太元一脉上下见到许半生无需执弟子礼,否则这名弟子估计一见到许半生就该跪下口称师叔然后再请他前往太元峰的。 可称呼上不用太讲究,不意味着他就能在许半生面前放肆,尤其是从门主的态度可以看得很清楚,他对许半生极为重视。甚至于,太元一脉的筑基弟子其实每个人都明白,别看他们现在修为都高过许半生,可许半生才迈入仙途几年?区区四年而已,算上迈入先天的那一年也才五年时间。 五年,从先天到筑基,他们谁也是望尘莫及,他们之中,资质最好的,从先天到筑基,也耗费了足有二十年的时间。 就凭这一点,他们都明白,许半生的修为在门主的刻意关照之下,必然是愈发的突飞猛进,只怕用不了十几二十年,就能超越他们。早在许半生上山之前,太元一脉筑基弟子之中便已经流传了一个说法,他们都判断许半生肯定能在三十年内达到金丹之境。这样的一个师叔乃至师叔祖,别看他目前修为不高,谁又敢在他面前不恭敬一些? 许半生还不会驾驭飞剑,虽然他已经从广储堂领取了一把飞剑,按照那名筑基弟子的想法,他是想带着许半生飞上太元峰的。说远不远,也有百里的距离,靠一双腿走过去,耗时总归太长。 可是,看着筑基弟子脚踏飞剑之姿,许半生也有些心痒,他便对那名筑基弟子说:“驾驭飞剑之法,可能转告于我?” 那名弟子一愣,诚惶诚恐的说道:“当然可以,这是最基本的术法,你若到了门主洞府之中,第一个要学的肯定也就是这门术法。” “如果时间不是那么紧迫的话,不如你先把诀法告诉于我,我试试自己驾驭飞剑?” 因为担心误事,那名弟子是提前了很长时间过来的,时间足够,也想看看许半生这个天才,到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驭剑之术掌握到什么程度,便将驭剑法诀如实转告许半生。 按照法诀运转真气,许半生很快就觉得已经掌握,心念转动,飞剑从腰囊之中自行出现,在许半生的法力驱使之中悬浮在半空之中。 许半生迈步踏在了剑身之上,剑身微微晃动,似乎有些吃不住许半生的份量,但是很快,那飞剑还是稳住了,许半生也便彻底站在了飞剑之上。 见许半生第一次驭剑,竟然只是剑身微微一晃便站稳在了上边,那名弟子也是暗自点头,心道果然是天才,虽说驭剑之术只是最简单的术法,但他们当初学习的时候,足足用了一两个时辰才将法诀融会贯通开始尝试,而且,第一次踏上剑身的时候,那动静,真是五花八门,多半都有摔下来的经历。当然也有第一次驭剑便能稳稳站在剑身之上的,可那样,他们也都是在和飞剑很进行了一番较量之后才终于站稳的,如同许半生这样,剑身只是微微一晃便站稳了的,可谓绝无仅有。 这还只是最开始的部分,驭剑之术真正的难度在于让飞剑飞行起来之后,如何与剑身融为一体,只有这样,才能将飞剑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并且保证自己绝不会从飞剑上摔落下来。 想当初,这名弟子第一次尝试飞剑,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勉强能够跟飞剑配合,可是那速度,真是惨不忍睹,比他全力奔跑还要慢了不少。 而许半生,却是站稳身形之后,左右转了几次方向,大概是在适应站在剑身上的感觉,然后,筑基弟子眼前一花,就见许半生的飞剑嗖的一声化作一道黄光,竟然消失在他眼前。 这种情况这名弟子倒是见过,也有很多刚入门的弟子在学习驭剑之术的时候,掌握不好速度,一不小心就让飞剑如同许半生这样嗖的一声飞出去不见。可那样的结果,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从飞剑上重重的摔了下来。修仙者么,基本上可以无视肉身上的伤害,最多也就是修养数日便可恢复,所以摔摔打打实在是太过正常的事情了。驭剑飞行这种事,不摔个几回,你都不好意思告诉人家你学会了驭剑。 所以,在这名弟子眼中看来,许半生飞的这么快,肯定是要吃苦头的,不过这也没关系,摔两次也就掌握了,他好整以暇的呆在那儿等待摔过之后的许半生回来。 可是,没过多久,眼前黄光闪现,许半生竟然站在飞剑之上,安然无恙的飞了回来,按落剑光之后,稳稳的站在了那名弟子的面前。 那弟子左顾右盼,看了半天,着实看不出许半生身上有什么异样,似乎根本就没有摔过一般。 许半生见状,便问:“怎么了?我身上沾了什么东西么?” 那弟子皱着眉头摇摇头道:“你学会驭剑术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也不是太难,刚才用力过猛,嗖的一下飞出去,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不过飞行了几里路之后,便已经习惯了,只是在我试图停下的时候,又有些手忙脚乱。但是还好,勉强算是控制住了,于是在回来的时候,我就小心的控制着速度,也控制停下的速度以及在飞行中改变方向等等。觉得应该是勉强掌握了,这才飞了回来。” 听到许半生的话,那名弟子的嘴里已经能塞下一枚鸡蛋了,吃惊到无以复加。 “你没从飞剑上摔下来过?”那弟子不敢置信的问到。 许半生摇摇头,道:“倒是有几次差点儿摔下来的经历,好在控制住了。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驭剑飞行之术的确挺简单的,难怪是最简单的术法。” “太打击人了!”那名筑基弟子的表情拧巴起来,许半生在他眼里现在就是一个怪物。 总还是有些不信的,所以,那名筑基弟子便也召出飞剑,跳了上去,口中说道:“既然你已经掌握了驭剑之术,我们便赶紧飞往太元峰面见门主吧,今日可是你拜师的日子,不可迟到了。” 许半生点点头,从容的一步跨上飞剑,那弟子也是有心考较许半生所谓没什么问题究竟达到什么程度,是以,催动剑光之后,便是直接加速到他能够控制的最快速度。 本以为许半生不可能跟得上来,然后他至少能找回点脸面。 一口气飞出去十余里,也不过就是喝两口茶的时间,猛一回头,望向身后,果然,许半生已经被甩的没影了。 那弟子长吁了一口气,心道果然,许半生所谓的掌握,跟真正的驭剑飞行还是有差距的。 可就在这弟子自得之际,却突然听到侧后方许半生疑惑的声音:“这位师兄怎么不走了?停下来是要等什么人么?” 那弟子猛一回头,却见许半生就站在他身后侧方,这意味着许半生刚才其实一直跟他并肩而行,他停下来了,许半生却依旧往前冲了一点儿才停下来。而他当时已经转身,恰好又没从许半生那个方向转,是以才没看到许半生的存在。 “呃……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许半生点点头道:“原本是稍稍落后在师兄后方的,师兄停的太急,我倒是没注意,一下子冲过去了。怎么了?咱们这是……?” 弟子很是尴尬,又没办法说,只得咳嗽两声道:“没事没事,就是停下来看看你掌握的情况,果然,你已经完全修成了驭剑之术。”说罢,他再度催动剑光,这次是绝不敢有半点停留了,一路直飞太元峰,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他已经在太元峰的山门之外按落了剑光。 这一次,他很小心的环顾四周,就怕错过许半生的身影。而许半生也没让他失望,他收起飞剑的时候,许半生也就在他身后三步左右的位置。 心里是对许半生的天才彻底服气了,这绝不是资质好就能解释的,这份领悟能力,也难怪他炼气九重天就能干掉筑基二重天的仇魂。当时还觉得他是不是有些侥幸,现在看来,那完全就是实力所致。 真是个变态啊! 那弟子心中说着,领着许半生过了山门,一路行走上去。 第841章 八阵图? 到了太元峰顶,赖天工当然不可能亲自迎接,可是他座下大弟子庄昕却是站在门口,看到许半生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说实话,庄昕对于许半生的横空出世并不太喜,那天在玄武大殿,赖天工表现的太失态了。若不是当时许半生的表现还算是“懂事”,只怕那会儿庄昕等弟子就已经对许半生很是不满了。 可是回来之后,庄昕等弟子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一个刚刚筑基的弟子而已,至于让赖天工如此厚待么?看赖天工那样子,简直就是恨不得噗通一声跪在许半生面前,说“孩子,你太牛掰了,我拜你做干爹吧”的架势。 虽说这跟他们无关,可谁都知道,赖天工阳寿将尽,百年之内就会坐化。赖天工的实力虽然不算太强,可他精研布阵符纹,手里的好东西着实不少。而这些东西,到时候肯定就是会赐给他们这些弟子。可是现在多了个许半生,赖天工又把他当成心头肉,那么赖天工的遗产就难说了。 人么,总归是有些贪欲的,这些东西虽然本就不属于他们,赖天工留给他们是情分,不留是本分,可原本觉得十有九八会到手的东西,现在却很可能无法染指了,这些弟子还是觉得很不痛快的。 而接下去这百年时间,想也不用想,赖天工肯定是倾尽全力教授许半生,保不齐就还要让他们这些做师兄的出力,这些人心里会愿意才怪了呢。 今天早早的就齐聚太元峰,原因是许半生要正式拜师了,可赖天工竟然失仪到要亲自到洞府之外去迎接,这下让他的那帮弟子纷纷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可能赖天工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这才答应不亲自去迎接,但却让庄昕前来迎接。 这也差点儿把庄昕鼻子气歪了,他堂堂一个元婴一重天,就算到了旁门乃至左道,人家也是要给予很高的礼遇的,可现在,赖天工居然让他站在门口迎接一个筑基期的弟子,而且,这个货还是赖天工的关门弟子,他堂堂元婴,见面之后居然只能管对方叫师弟,庄昕这心里憋屈的都想要杀人了。 可是,赖天工既是他的师父,又是太元一脉的门主,无论哪个身份,让他如此他都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儿。 能像是现在这样,面无表情,而没有表现出不满,已经算是庄昕很有涵养了。 许半生倒是客客气气的上前,施了个全礼,道:“弟子许半生,见过庄前辈。”虽说是师兄弟的关系,但许半生可不会如此大喇喇的走上去就称呼对方为师兄,他也知道,赖天工的举动肯定会引来他弟子们的不满。 看到许半生如此客气,庄昕倒是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儿,他摆摆手道:“许师弟这是要置我于不忠不孝啊,师尊已经收你为关门弟子,你我不管修为相差多少,也都是师兄弟的关系。你以后切不可再称呼我为什么前辈了,我便是你大师兄。” 许半生这才道:“大师兄好。不过咱们那个师父真是太没溜儿了,怎么能让大师兄在门口接我。” “不可在背后诋毁师尊。”庄昕看似在呵斥许半生,可是心里却是笑个不停,心道这小家伙还真挺有点儿意思,这话也就是他敢这么说了。 简单的两三个来回,庄昕心里对许半生的不满,也减轻了不少,但想要彻底的解除芥蒂,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跟我进去吧,今日是你正式拜师,一会儿你要注意谨言慎行。”庄昕转身便朝里走去,许半生赶忙紧紧跟上。 大门之内,是一个硕大的院子,许半生的脚步刚刚踏在院中的地面之上,就感觉到澎湃的法力冲击而来。 许半生眉头一皱,注意到庄昕的脚步,急忙斜踏一步踩在庄昕刚才走过的地方,那汹涌的法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这时候,庄昕也刚好回过头,见许半生安然无恙,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略感惊讶的光芒。 “哦,忘了跟你说了,师尊他最擅长的是布阵和制符,所以这太元峰洞府之中,也是阵法交叠,每一步都有可能触动阵法,如果发现不对切勿硬闯,第一步只是触动阵法,三步之后阵法就会被彻底开启。到时候,除非师尊他老人家出手,否则我们也帮不了你。你先跟着我的脚步,不可行差踏错,感觉不对就赶紧停下来。” 许半生点点头,心道这哪里是什么忘了说,活脱脱就是一个下马威。 “看清楚我的落脚之处,只要你跟得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庄昕说罢,又自转身,大步朝前走去,每一步,都走出足有十余丈的距离,这对一个刚入门的筑基弟子而言,着实有些困难,不过若是全力而为,却又是勉强可以做到的程度。虽说是有心给许半生一个下马威,可庄昕还算是留有余地的。 不过这是对普通筑基弟子而言,对许半生来说还算不得什么,他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紧紧的跟在庄昕身后,每一脚,都极为准确的踩在庄昕刚才走过的地方,并且暗暗将这些地方都记在心里,同时,开始从这些落脚处寻摸这个阵法的巧妙之处。 等到穿过整个院子,许半生对院中这套阵法倒是已经有了八分了解,大抵上就是以八卦为底子,八套阵法各自覆盖在八卦的八门之上,倒是跟许半生从前所学的八阵图颇有些相似,只是却又截然不同。八门依旧是跟遁甲中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一样,可覆盖在八门之上的阵法,却绝不是八阵图中的天覆阵、地载阵等等,而是一些许半生并没有见过的阵法。 八阵图绝不是简单的将八套阵法安置在遁甲八门之上,这八套阵法,必须环环相扣,生生不息,否则,阵法之中的力量稍有抵触,都会致使这八阵图彻底崩溃,根本无法建立起来。想要让两三套阵法环环相扣,还算容易,许半生也能做到。 以许半生对阵法的掌握,他详加研究的话,可以将四到五套阵法叠加起来,但是再多,就力有未逮了。 而眼下这套似是而非的八阵图,则是八套阵法的叠加,许半生也唯有感慨赖天工在阵法的造诣上,的确是出神入化。哪怕不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八阵图,而是依照前人留下的阵图完成了这个布阵,那也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至少以许半生目前的能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的力量,只够控制四五个阵法,使其之间不发生法力的冲突,再多,他就兼顾不过来了。 眼见许半生居然一步不差的跟着自己穿过了整个院子,庄昕也是颇有些吃惊的。他的确是想给许半生一个下马威,但也不会真让许半生身陷险境,一旦许半生连续两步踏错,他肯定会返身而救,不至于惊动赖天工。 但是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一步不错的走了过来,这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错啊,看来你那日打败仇魂,真的是全凭实力没有丝毫侥幸!”庄昕也不得不赞了一句,只是许半生听了却是暗自摇头,这几天他已经听过太多诸如此类的话语,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他面前拿仇魂来做案例,仇魂虽只被许半生打败了一次,但在众人口中,却好像被打败了无数次,每个人都要把这事儿拎出来再虐一次仇魂。真要是让仇魂知道了,他非得再气到吐血不可。 迈步绕过一道影壁,背后宫殿一般的建筑便显现了出来。 看来,在这道影壁之上,也布有一套阵法,用来遮挡其后的宫殿。 此前许半生在院中行走只是还觉得奇怪,为何这院子四面都是空空荡荡,只有一道影壁孤零零的伫立前方,直到走过这道影壁,他才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所在。 不过这影壁上的阵法就没什么稀奇的了,从其功效,加上许半生经过只是感受了一下阵法中的法力波动,再细心观察一番,也便知道影壁之上所用的阵法只是一个障眼法般的阵法,名为一叶障目阵,名称就充分说明了这套阵法的功用。 庄昕本以为许半生看到眼前陡然出现巍峨宫殿,至少会表现出大吃一惊的模样,可许半生太淡定了,对眼前的宫殿好似视若无睹。 若说以往对许半生的了解仅有天才二字,庄昕这样已经迈入元婴的弟子甚至会有些嗤之以鼻,天才又如何?现在还不只是一个筑基一重天而已,可现在,庄昕发现,自己以往对许半生的印象完全被颠覆了。此子虽然修为还是很低,可就凭这份云淡风轻喜怒不形于色的心性,的确是值得师门对其青眼相待的。 带着许半生走向居中的大殿,大殿之上书写着“太元宫”三字,一共八道台阶,下方七道都是一样,可最后那一道,却是足有接近两尺的高度,而且那一道台阶,竟然是由灵石打造,光是一眼看过去,也能感觉到充沛的灵气在其中流转的感觉。 此刻,庄昕也是一指那八道台阶,道:“这八道台阶,每一道都象征着我们修仙者要走的路。第一道是炼气,然后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大乘。最后那一道特别的高,材质也不同,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那是灵石打造而成,就这块台阶,所耗灵石就超过十万之巨。这象征着飞升仙庭。我等修仙者,一旦飞升,便成大罗金仙,用灵石打造这一道台阶,也就是希望所有弟子都能明白,成为大罗金仙之后,灵石便要多少有多少,永享极乐寿与天齐。这道台阶是为了激励我等,你要记住。”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记住了,多谢大师兄指点。” 庄昕哼了一声,然后举步便迈上了台阶。 许半生也是一步走了上去,但是,脚底刚刚接触到台阶,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几乎要将自己掀翻。 第842章 过三关 许半生赶忙运气加力,这才踏稳了这一步。 他立刻知道,这台阶,也有一套阵法,庄昕依旧是在试图给他下马威,否则绝不会没有任何提醒。 许半生对此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别说是庄昕等人,就算是赖天工自己,估计也不会提醒的太明显,这不光是下马威,隐约也有一种考较的意味在其中。倒不是说一定要让新入门的弟子通过这种考验,而是要看看一个弟子在遇到这种情况之后的表现。 庄昕这次并没有回头,也并未给许半生任何提示,而是一步一步稳稳的走了上去。 看他的脚步,许半生知道,这八道台阶,只怕每一道都强过前边,想要走上这八道台阶,只怕并非易事。 在第一道台阶上站稳之后,许半生这才沉心运气,将真气灌注到脚上,慢慢的朝着第二道台阶迈去。 感觉到脚下传来的力量,许半生慢慢的放下脚,刚一接触,又是陡然一股巨力,几乎将许半生直接推出去。 许半生的身子晃了晃,总算稳住了身形,小心翼翼的踏实在第二道台阶之上。 这阵法颇有些奇怪,一旦走上台阶的人站稳了,那股力量也就自行消失,好像只是为了考验一下走上台阶之人是否能挡住那突如其来的力量一般。 第三道台阶,力量更大,许半生几乎就有些抵挡不住,身体摇晃的愈发剧烈起来。 不过总算还是勉强站稳,许半生总算站在了第三道台阶之上。 这一次,许半生没有继续迈出脚步,他知道,凭这前三道台阶的力量加成,正常情况下,他是绝不可能挡得住第四道台阶上的力量的。 一定有什么方法,不然的话,这太元宫岂非只有元婴才能走上去?许半生并不知道一名元婴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可是根据前三道台阶判断,哪怕百倍于他的力量,也不可能最终走上第八道台阶。除非之后的台阶力量加成没有这么大,要么,就是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开这股力量。 仔细的回想了刚才这三步的情形,许半生又对这台阶之上流淌的法力细心感应,对于八道台阶上的阵法已经略微有些心得。 成与败,主要就要看这第四道台阶了,如果许半生能顺利的站上第四道台阶,就表明他的分析不错,已经基本了解了这套阵法的运转法门。 可若是第四步走不稳,就意味着他还没有找到这套阵法的窍门。 许半生小心翼翼的迈出脚步,脚尖落在台阶之上,巨力瞬间出现,果然如同他之前的判断,这第四道台阶产生的力量,别说是他,就算是封于兴等人,只怕也根本承受不住。 脚尖迅速的一滑,许半生的脚掌在台阶上划出一道扭曲的线条,等到脚跟落下的时候,就像是点睛一笔一样,重重的踏了上去。随着许半生这一跺脚,那力量瞬间消失,许半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果然,这阵法和他所想的一样,他已经完全找到了破解台阶上巨力的法门。 然后,许半生从容的迈出脚步,脚尖迅速的在台阶上点点画画,然后重重一脚踏实,台阶微微颤动,而许半生也已经极为稳当的站在了第五道台阶之上。 有了这两步,第六道台阶就不叫事了,许半生很轻松的走上第六道台阶,随后是第七道和第八道。 看到许半生竟然如此轻易的走完了全部的台阶,庄昕也是无法掩饰他的吃惊之色了。 “你怎么做到的?”庄昕直接问到。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这阵法之中的法力有其独特的运转方向,只要顺着法力的方向落脚,这阵法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庄昕默然。 这的确是破解这个阵法,或者说是他们每个人都能轻松的走上这八道台阶的唯一方式。 可是,许半生说的简单,阵法却哪有这么简单?顺着法力运转方向落脚,这不是用嘴说说而已。就连庄昕,如果不是赖天工指点了他们阵法之中法力运转的方向,他们也很难如此精准的找到,就更别说许半生只是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了解阵法的奥秘之后,走上台阶轻而易举,真正的难度就在于寻找法力运转的方向。许半生这说的轻描淡写的,真是让庄昕完全无语。 他们每个人入门拜师的时候,都吃过这个台阶的亏,好一点儿的被掀翻,有些人甚至直接被那股力量推的倒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影壁墙上,身体的伤害倒还在其次,主要是太丢脸了。 而今天,许半生走过院子,竟然完全跟上了庄昕的脚步,那还只能说是他领悟力较高,这跟他本身就是个天才有关。 可这八道台阶,庄昕可是没给他任何指点的,许半生竟然能从容的走上来,这家伙是个变态么? 强自压抑这心中的震惊,庄昕领着许半生走进了太元宫之中。 一进去,庄昕便捧手行礼,对赖天工道:“禀告师尊,三关已过,弟子将许半生带来了。” 赖天工点点头,直接从门主的宝座上站起身来,对着许半生很不成样子的招着手:“来了?哈哈哈,快点过来,让为师好好看看,这三关你没吃什么苦头吧?”那急切的表情,简直叫人无语。 许半生也是暗自腹诽,心道你要不要这样,你这德行简直就叫人怀疑你是个老玻璃。 而他现在,也明白了,外边那三处阵法,乃是每一个入门的弟子都要经历的三关。 第一关,毫无疑问是院中似是而非的八阵图,这一关的考验估计就是要看看新入门的弟子是否能跟上领路人的脚步。 所不同的,大概只在第一步,庄昕显然是故意没有提醒许半生的。 第二关也算不上什么考验,只是要看看新入门的弟子在转过影壁墙之后陡然看见眼前出现的宫殿,是否会大惊失色,这是对心境的一种考较。 而第三关,才是真正的考验。许半生不知道以往新入门的弟子会否得到一些提示,但是他却知道,庄昕肯定应该在自己走上台阶之前,至少警告一声这台阶不好走,要小心。可庄昕没有,这是下马威的延续,而有了这一步之后,其实也就无需提示了。 从赖天工定下这三关的规矩开始,到今天为止,还从未有一个弟子能够像是许半生这样完全没有遭受任何打击,毫发无损的走到这里。 “师父,您能不能端庄点儿?”许半生苦恼的挠挠头,却并不肯上前。 赖天工一愣,其他弟子却是有点儿绷不住了,这何尝不是他们内心的话? 略感尴尬,赖天工急忙端正了身体,道:“为师是想看看,你受的伤怎么样,会不会影响今日的正式拜师。” 许半生摇摇头道:“弟子并未受伤,倒是叫师父平白担心了。” 这话一出,除了庄昕之外,所有人都是一愣。 什么?没受伤?怎么可能? 众人不禁将目光投向他们的大师兄,心说不是吧?此前我们私下聊起的时候,你是最不喜欢这个小师弟的,可是这入门三关,你竟然是带着他过来的? 没有人会认为许半生是依靠自己过的三关,尤其是第三关,理所当然的都以为是庄昕带着许半生过来的。就连赖天工也是这么想的,他之前就想如此嘱咐庄昕,只是没好开口,没想到庄昕这么懂得他这个师父的心理,赖天工不禁对自己的大弟子感到十分满意。 庄昕看到师弟们的目光,也知道他们误会了,于是只得一抱拳,开口道:“秉师尊,小师弟天纵奇才,弟子也是自愧不如。第一关,弟子命其跟上脚步,小师弟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准确,丝毫没有犯错,顺利通过。第二关,小师弟表现的极其淡定,就仿佛他一开始就想到了影壁之上有阵法遮掩太元宫一般。而第三关,小师弟凭借自身的力量走至第三道台阶,停下思忖良久,然后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轻松。弟子也问过小师弟,他说他已经找到了阵法之中法力运转之法,是以轻松过关。” 众人大惊,难以置信,一个个口中都在说着“这怎么可能”! 而赖天工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极为酣畅淋漓,竟然从门主的宝座上滚了下来,完全不顾自身形象的在地上滚了几圈。 “哈哈哈,你们终于明白了吧?我为何不惜代价也要收半生为我的关门弟子。什么天才,什么资质,这些并不是我所看重的,我只是看重他对阵法符纹的领悟能力而已。三年前他凭借一套阴阳正反五玑阵,连克强敌,以炼气二重天的修为从外门选拔之中脱颖而出,那时我就看出了他在阵法和符纹上的天赋。现在一看,果然如我所料,半生的确是最适合完全继承我衣钵之人。我跟你们说,咱们太元一脉在五脉之中虽然个人实力是最弱的,每次师门大比,咱们的排位都不太好看。可是,如果不是师门大比都是个人对战,而加入团战的话,为师敢放话出去,其余四脉,咱们绝对是逮谁灭谁。这话为师说过很多遍,从来无人反驳。凭的是什么?就是为师的布阵制符之术。不是我吹,若是让我布下阵法,就算是长老院两位长老,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你们一个个都不肯在布阵和制符两道之上苦心钻研,当然,你们的天赋也都太差,布阵制符并不完全适合你们。可是半生不同,就凭他今日的表现,若是跟我修炼百年,将来的成就还在我之上。咱们太元一脉也算是真正的后继有人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赖天工对许半生会如此厚待,却原来是看中了他在布阵制符这两道上的天赋。 略感威胁小了许多的同时,众弟子望向许半生的眼神之中,竟然增加了几分惋惜。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若是耗费太多的时间在布阵制符这些旁道之上,修炼的速度就要减缓许多了。 第843章 阵符之能 许半生也似乎有些理解赖天工了,为何他会对自己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情感,这不是因为找到衣钵传人的单纯喜悦,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太一派除了他之外,没有在阵法和制符两道上成就特别大的人。 正常情况下当然无所谓,但是万一和其他门派发生纷争呢?门派内的比试,当然都是以个人战斗为主,可是门派之间的大规模战斗,阵法和符箓,往往能起到想象不到的作用。正如赖天工所言,只要能让对方入阵,以他那不算显眼的实力,甚至都不惧一名化神,那么,阵中之人若是化神呢?那可是足以挑战返虚的存在。 这个道理,在许半生很小的时候,林浅就曾灌输给他过,拥有布阵之能的修行者才是最可怕的。 理解了赖天工之后,许半生对他的戒心也便小了许多,看着他那老不修的模样,竟然也顺眼了几分。 赖天工又回到了门主宝座之上,看着座下弟子似乎犹自难以置信,他便说道:“半生,你来说说,外头那三种阵法,都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第二道阵法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个障眼法的作用,不出意外,应该是一叶障目阵,我在师门典籍之中似乎看到过。” 赖天工点点头,看出这一点也不算太稀奇,当然,这对于其他弟子来说还是有几分神奇的,他们当初入门的时候,可没想要要去看什么布阵的典籍。 “第一道阵法呢?” “第一道阵法弟子并未在师门典籍上见过,不过,弟子大概看出,那阵法是以八卦打底,遁甲八门之上,各自嵌入一套阵法。嵌入之阵应该并无一定之规,但是想要让这八套阵法相互之间毫不冲突,力量却呈叠加之势,这需要极为强大的能力,对于布阵者自身的修为要求也是极高。更重要的是对阵法本身的理解,要知道阵法之间如何相互呼应,又如何环环相扣,弟子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亲手布置这样一套阵法,着实精妙之至。弟子对那八套嵌入之阵也并不是完全理解,所以无法算出其中那些位置是可以顺利通过的,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师兄的身后,走他走过的每一个脚印。” 在场的当然是都知道这套阵法的情况的,可是他们刚入门的时候,却完全不知道这阵法有这么复杂,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现在听许半生在这里侃侃而谈,他们已经是彻底无语了。只能说人比人气死人,这根本是无法比较的。 “哈哈哈,好!说的好!如果让你给这套阵法取一个名字,你会叫它什么?” 许半生不假思索,道:“八阵相辅,精妙非常,若让弟子取名,弟子认为,当称八阵图!” 赖天工一愣,随即欣喜异常的一拍双手,大声道:“八阵图,对对对,八阵图!就该叫做八阵图。八阵流转,生门入,死门出,每一门都可运转变化,生可变死,死也可转生,一个图字,道尽这套阵法的万千变化。好啊,这套阵法到了为师手中,终于有一个合适的名字了!” 随后,赖天工又问:“来,半生,你再说说这第三套阵法。” “第三套阵法应该脱胎于节节高阵,只是法力明显加强了,而且针对不同人的修为,其展现出来的力量也不相同。修为越高,遇到的力量越大,修为较低的,反倒没那么困难。若是一个凡人走上台阶,根本就不会触动阵法。这套阵法之中,也隐含八卦之意,只是将遁甲八门尽化作惊门,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唯一的缺憾是法力流转过于明显,遇到对阵法比较熟悉之人,两步之后便能找到破解之法。这套阵法用于考验弟子倒是不错,真要是用于实战,几乎毫无用处。” 赖天工并未因为许半生说他这套阵法不好就不高兴,相反,他笑得更加开心,似乎觉得许半生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弟子,自己对布阵和制符的千年经验,终于找到合适的传承了。 “好好好,不光能够找出破解之道,还能看穿这套阵法的缺陷。许半生,你真的很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赖天工一改身上的猥琐气息,竟然变得有几分昂藏起来。 许半生腼腆的笑了笑,道:“弟子差的还远,创造出八阵图的前辈,才是真正的天纵之才。” 赖天工听见此话,竟然显出几分悲怆之意,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那是你的师祖,竭生平之力,才创下这八阵图。可惜,布置八阵图的要求过高,为师也是直到百年前才终于勉强布成,这些年不断完善,才有今日的效果。正因如此,这阵法被人认为是鸡肋,因为若想用于战斗,恐怕没有返虚之力都无法彻底布置成功。为师我穷尽全力,也只是能将其做成一个三步之后的幻阵而已。想当初,师父他老人家创造出这套阵法的时候,曾经说过,若能让人一步入阵便彻底发动此阵,这套阵法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只可惜,我天性愚钝,未能完成师父当年宏愿。不过,在我弥留之年,终于让我找到半生这样的徒弟,这八阵图真正完善之日,或指日可待了。” 说完之后,赖天工感怀其师,眼角竟然淌下了几滴浑浊的泪水。 众弟子也是感受到赖天工身上难得的悲怆之意,见惯了他放荡形骸的模样,他这种状态倒是让人难以习惯。 “半生,来,你告诉为师,若让你布阵,你如今最多能实现几套阵法的叠加?” 许半生并未犹豫,直接回答说:“四套肯定能够完成,五套或许勉强,当然要看阵法本身的强度。六套就彻底无能为力了。而若是在这八阵图之中,弟子恐怕一套都无法完成。” “为什么?”这次不是赖天工发问,而是庄昕不解,若口而出。 赖天工解释道:“寻常阵法叠加,并无一定之数,这就只考验这名布阵者对阵法的理解,对阴阳正反五行等等的研习,以及对气场力场的掌控。只要能将气场力场等等理顺,加上自身的修为控制阵法不使其崩溃,那么就可以尽可能多的往上叠加阵法。但是八阵图不同。八阵图以八卦做底,遁甲八门是已经存在了的,这就意味着必须完成八套阵法的叠加,哪怕你有能力叠加七套阵法,也绝无可能布成此阵。八门阵法,相互依存,环环相扣,每一个法阵的力量都是相互作用影响的。八门一旦缺了一门,就会让八卦不存。连八卦都没有了,又何来八卦阵?” 这一下,所有弟子也就都明白了。 许半生又道:“不同的阵法之间,变化何止万千,就算弟子有能力叠加八套阵法,这八阵图也未必就一定能成。” 赖天工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你们的师祖创下这套八阵图的时候,就是寻找到了安置八阵,最大限度减少相互之间冲突的法门。所以半生你若能完成八阵叠加,这八阵图你就一定能布成。别人不行,你也一定行!” 对此,许半生倒是也不谦虚了,他点点头道:“这八阵图极为精妙,弟子也相信师祖能创造出这八阵图,就必然有削弱阵法之间抗力的法门。弟子今后一定会勤加修炼,争取早日达到布置八阵图的修为,然后亲手布成一次八阵图。” 赖天工笑得很是欣慰,道:“哈哈哈,好好好,有这雄心是好事。不过,这阵法一途,你要学的还多呢。不着急,咱们还是先从符纹开始。” 许半生点点头,道:“弟子明白。” 或许是因为终于明白了赖天工对许半生如此看重的真实原因,此前众弟子对许半生的敌意,也明显消除了不少。庄昕也觉得,或许,哪怕赖天工大限到来之际,真的将全副身家都交给许半生,这对他们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不出事的话没关系,真要是出现了门派之间的战斗,那些宝物留在许半生的手里,毫无疑问对他们的帮助反倒会更大。 什么是阵法?阵法就是可以将一件荒级法宝发挥出洪级法宝力量的东西,也是可以让一名元婴挑战化神的倚仗。 想通了这一点,此前的心态也就变化了许多。 拜师从来都不止是简单的给师父磕两个头端一杯茶就能解决的,所谓正式的拜师,其实更多的是要祭拜这一脉的列祖列宗。 太元宫的侧殿之中,放着太元一脉十万年来所有的门主灵位,许半生也是郑重其事的祭拜了他们,了解到其中很多为了师门战死的前辈的故事。 似乎是对许半生布阵制符的天赋多有好奇,竟然有一名金丹提出,想要见识见识许半生曾经用过的那套阴阳正反五玑阵。 赖天工似乎也想考较一下许半生对阵法的掌控,当下允许。 给了许半生足够的时间,让他布好了阴阳正反五玑阵之后,那名金丹跃跃欲试,准备闯阵。 许半生却道:“师兄不着急。”然后,他望向其余所有弟子,朗声道:“诸位师兄是否也想抻量抻量我的份量?我修为太低,可是禁不住诸位师兄逐一挑战,即便是以阵法对敌,我也是力有未逮。不过,诸位师兄也只是想要看看师弟我布下的阵法能发挥多大的力量。不如,师兄们一齐入阵,这样,大家就都能有所体会。” 的确,赖天工的每一个弟子都有见识一番的想法,可许半生所说的也很有道理,他毕竟只有筑基一重天,真气有限,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应付这么多人。虽说大家一起入阵,估计这阵法根本挡不住一会儿,可这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 赖天工也点点头,道:“不错,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反正一个人入阵最终也是破阵而出,你们一起入阵,都感受一下阵法之强也好。” 于是,赖天工所有弟子,一起入阵。 第844章 贵客临门 破阵是一定的,许半生也不想表现的过于惹眼,并未施以全力,否则,他那浩荡的真气就连金丹都未必能超得过他,真要是被这些人知道了,非要引起轩然大波不可。 在许半生不敢施以全力的情况下,金丹破阵就已经足够了,甚至筑基后期,若是对阵法了解多一些的,这阴阳正反五玑阵只怕也拦不住他。 是以,众弟子入阵之后,先让修为最差的筑基进行尝试。这是一名筑基五重天,开始闯阵之后,他立刻感受到了阵法强大的威力,在三重阵法之间,左冲右突,却丝毫不得其门而出,最后竟然被许半生送出了阵,这意味着他的彻底失败。 出阵之后,这名弟子显得颇有些尴尬,但却也领教到了许半生在阵法上的实力。 区区筑基一重天,而且是刚刚筑基不过几天而已,凭借这套阵法,竟然就能将一个筑基五重天的弟子打败,当年他凭借这套阵法在外门选拔之中脱颖而出,还真没有任何的侥幸成分。 之后是两名筑基六重天同时出手,许半生没能将他们送出阵去,但他们也无法破阵。 众弟子一看,也知道这差不多就是许半生的极限了,若是继续让其他弟子尝试,只怕不等他们出手这阵便已告破。于是,众人一同闯阵,许半生操纵阵法,与他们纠缠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虽然真气依旧足够,但却做出已然耗尽的模样,彻底放弃,让他的众师兄破阵而出。 出来之后,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破阵的喜悦,以他们的实力,破阵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许半生不过筑基一重天,凭借这样一套阵法,竟然跟他们纠缠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不得不说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他们也都彻底见识到了许半生的实力,假以时日,许半生真的是有可能超越赖天工的存在。 经过这样的一番较量,众弟子对许半生的观感又好了几分。修仙界便是如此,实力越强就越被人重视,此前对赖天工的微词,因此也少了许多。当然,想要让这些师兄彻底的接纳许半生,还需要一段时间。 从此,许半生算是彻底的加入了太元一脉,而了解到赖天工的心思的他,也开始接受自己这个没正形的师父。这也得益于他以前的师父就是个老不修,赖天工的程度还胜于林浅,两人不要脸的方向也不同,不过好歹让许半生不会觉得太过于不习惯。 一年的时间,如流水一般的过去,许半生的修为,也逐渐增长到几乎触摸到筑基二重天的地板了。 这一年里,赖天工对许半生可谓极好,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吃不同的丹药,原因很简单,许半生要耗费大量的心思在研习阵法和符纹之上,修炼的时间自然就少了,这些丹药就算是给他的补偿。 许半生倒是没这样的感觉,不过既然有药能磕,他也不客气,谁还不愿意自己的修为增长的更快一些? 五行神雷的五行相生,许半生已经彻底掌握,其威比他展现在师邪面前的时候增加又有数倍。哪怕不用任何阵法,许半生也有把握,筑基中期绝不是他的对手,甚至,挑战一下筑基后期,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五行神变进展有限,剩余三行许半生还是没能练成,但是,枯木变他也算是摸到了边,估计再有一段时间,枯木变可成。和也急不来,始终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事。许半生也隐约有一种感觉,想要真正修成五行神变,需要的已经不是修炼,而是某种气运的出现。 至于自在诀,依旧是毫无头绪,这是这一年来,许半生最为郁闷的事情,或者说是唯一的遗憾。 而在赖天工的悉心教导之下,无论是阵法还是符纹,许半生也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以他现在的实力,其实已经可以做到六重阵法的叠加了,只是他不太敢在赖天工面前展现出来,毕竟,六重阵法的叠加需要极为庞大的真气,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正常的筑基初期的修仙者所能达到的地步。哪怕是仙身灵根在手,许半生也不想表现的过于特异。 至于制符,许半生手持判官笔,十次画制三级符箓,已经可以成功四到五次,这简直让许半生欣喜若狂,要知道,一枚三级符箓就意味着一次可以在元婴手下保命的机会,何其珍贵? 只可惜,那种仿佛沟通虚空乱流的状态依旧没有那么好控制,许半生并非每次都能稳定的进入那种状态。而那种状态的进入,以及稳定与否,决定了许半生画制三级符箓的可能性。有时候,哪怕进入到那种状态,但是并不稳定的话,他也无法画出三级符箓,而且会使得画制的符箓完全失败。 这一日,许半生正在和赖天工一起演练一套阵法,耳中陡然金钟鸣响,声音悠扬静远,但却给人一种很想跪下顶礼膜拜的感觉,许半生不由得停下了正在沿着阵纹行走的脚步。 他这么一停,布了一半的阵法顿时崩溃,局部产生爆炸,直接将也正在发呆的赖天工炸了出去。 “呸呸呸……半生,你这小子,搞什么名堂啊!”赖天工手舞足蹈的抹着一头一脑的黑灰,头发都被炸的立了起来,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许半生赶忙道歉:“哎呀,师父,真是对不起,耳中突然金钟鸣响,我……对了,师父你也听到了吧?这是什么动静?从来没听到过啊!”看上去是在道歉,可绝对是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赖天工肃然道:“这是太一钟的声音,每次钟声被敲响,就表示掌教召集所有弟子,若非有敌来犯便是来了几位尊贵的客人。总而言之,就是有很强大的人上山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拍拍手道:“那师父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整理一下换身衣服吧,你不会打算这副模样去见掌教吧?” 赖天工气的一跺脚,许半生却是驾起飞剑便跑,赖天工只能气的直翻白眼。 驾驭着飞剑,许半生立于飞剑之上,衣袂飘飘,一副佳公子的模样,着实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 飞至一半,许半生突然想起,这太一钟鸣响,闹不好会是因为自己。 一晃,他来到太一派已经五年的时间了,而在五年之前,他在留仙地与姚瑶一别,当时约好,五年之后要再见面,一同回到东神州去看望许半生的父母的。 原本进入内门的时候许半生还记得,当时刚刚筑基成功,许半生也是感慨那会儿约定的五年时间,自己终究是提前一年完成了。而之后跟着赖天工精研阵法和符纹,倒是忘记了时间已经来到当初五年之约的时候。 赖天工说了,太一钟响,意味着有敌来袭,又或者是有很尊贵的客人莅临。 若是有敌来犯,这护山大阵肯定不可能如此平静,想要攻破太一派,必须先攻破护山大阵。护山大阵一旦遭到攻击,大青山上的每一个弟子都会有所感应。是以,这显然不可能。 那就只能是有很尊贵的客人莅临。 虽然许半生不知道这尊贵的客人究竟是谁,但是,剑气宗的任何一人到来,都绝对可以当得起“尊贵的客人”这五个字,遑论是经历虚空乱流终于成就仙身的小公主姚瑶。 姚瑶来了,只怕钟含风也来了,姚瑶的父母不适合陪着她出来,那也唯有钟含风了。 而且,钟含风与许半生相识,他来也最为合适。 一念及此,许半生再度催动脚下飞剑,增快了速度,若真是钟含风和姚瑶,他还真有点儿担心钟含风随便说话,到时候把他那点子秘密都兜了出来。 剑光转瞬即至,到了祭坛处,许半生只看到一帮太一派的弟子齐聚于此,并未看到任何外人的踪影。 急忙按落剑光,许半生直奔泛东流和牛凳,也不管他们怎么想,许半生先是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转眼一年,你们还好吧?” 就这样一个拥抱,许半生便能感觉到二人都已经稳稳的筑基成功,再过些天便是内门考核的时间,到那时,泛东流和牛凳也将成为内门弟子。 二人相视一笑,一起压低了声音说道:“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给的那些……一年时间,我们只怕没那么容易筑基。” “内门考核并不难,难的是弄清楚考核的本质,只要想清楚考核的目的,一切难题便自然迎刃而解。”关于内门考核的内容,每一个弟子是必须守口如瓶的,但是,这并不妨碍许半生用比较灵巧的方式将这些信息透露给二人。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等你们进了内门咱们不醉无归。你们刚才见到内门的那些人了么?比如五脉门主、掌教之类的?” 泛东流道:“掌教和内务府总管事早就到了,他们下山迎接去了。” 牛凳在一旁嘀咕:“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竟然要劳动掌教亲自迎接。啧啧,难道是来了左道的强人?” 许半生心里已经基本有谱了,他笑了笑道:“只怕比你想的还要厉害一些。”说罢,他二话不说,剑光飞起,化作一道黄光直奔山门而去。 泛东流和牛凳略有些羡慕的看着驭剑飞行的许半生,泛东流很快低声说:“不好,掌教去迎接的客人,半生贸贸然跑去,会不会有麻烦?” 牛凳却道:“半生做事一向稳当,比你还稳当几分,他既然敢去,就肯定不会有什么麻烦。” 泛东流这才放心,而许半生此刻,也早已追上了杨高宇和师邪,急忙按落剑光,二人身旁,自然还有其他元婴金丹相伴,看到许半生,其中一名金丹呵斥道:“大胆!许半生,谁让你来的?不是说了让所有弟子在祭台恭候么?你怎敢如此冒失,得罪了贵客你负的起责任么?!” 第845章 正一仙身 许半生赶忙躬身行礼,问道:“请问,贵客可是剑气宗的前辈?” 那金丹眉头一拧,很是不悦的斥道:“贵客的身份是你能打听的么,许半生,你现在已经是内门弟子了,不再是外门那帮废物。你不要把你在外门养成的目无尊长的习惯带进内门来!” 许半生也不理他,只是将目光锁在师邪身上,他知道,师邪必然会有所反应。 师邪伸出手,示意那名金丹弟子不要再说话,他自己则是问许半生:“你怎知贵客是来自于剑气宗?”其实师邪是知道许半生跟剑气宗的渊源的,但是在这种时刻,许半生的确是有些不守规矩,那么就要给许半生一个说明白他为何不守规矩的原因,这其中的缘由也就只能让许半生自己阐述而不能由他代劳了。 事实上,此前得知有剑气宗的元婴来访,太一派上下俱惊,没有人知道剑气宗这等十大上门之一的门派,为何会派出一名元婴来登门造访。主要是许半生当年的事情,并没有人放在心上,只觉得那是许半生一段未开展便已夭折的机缘。可现在许半生突然闯来,又问出这句话,师邪几乎是一瞬间便恍然了,他知道,这剑气宗的元婴必然是冲着许半生来的,看来,许半生的机缘未尽。只是这事儿似乎对太一派有些不利。 许半生赶忙道:“若真是剑气宗的前辈,那么,若是我不出现在此,恐怕才会得罪了贵客。” 这句话,颇有点儿当场打脸的意思,当然针对的是那名金丹,一瞬间,那名金丹登时满脸通红,再度出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剑气宗乃是堂堂十大上门之一,剑气宗的前辈又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小人物。许半生,你自以为是个天才,就敢如此目空一切,若非今日有贵客临门,我现在就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教训他?!只怕你还不够资格!赵半寸,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了?我太元一脉门主的关门弟子,我庄昕的小师弟,真要论辈分你还得喊他一声师叔祖,就凭你这么个货色也胆敢在这里放肆,看来你师父平日里对你是太过疏于管教了。”一道声音突兀的传了过来,一道剑光按落下来,不用看,他早已自报家门,乃是赖天工的大弟子,如今已是元婴一重天的庄昕。 见是庄昕开口,那个名为赵半寸的人也是不敢吱声了,虽然五脉之间并不需要讲究辈分,只以实力为尊,可庄昕实力也比他强的太多啊。金丹到元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加上掌教杨高宇、五脉门主以及钦天府的总管事,太一派上下一共也不过十三名元婴,在长老院几乎不问教务的情况下,元婴就是代表着太一派最强大的力量。有庄昕帮许半生出头,谁还敢多说半字? 庄昕下来之后,向杨高宇深深施了一礼,道:“弟子见过掌教真君,见过总管事。刚才见有人胆敢威胁我太元一脉弟子,地自己忍不住开口,还望掌教真君恕罪。” 实际上,元婴一重天的庄昕,甚至都不用向师邪行礼,修为摆在那儿,师邪也不过是金丹九重天而已。但师邪位高权重,庄昕不希望自己的小举动,为太元一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当然不会知道,师邪显然是站在许半生这边的。 杨高宇摆了摆手,却是去问许半生,道:“半生,你为何说你不出现才是得罪了剑气宗的贵客?” 许半生恭恭敬敬的回答说:“剑气宗的前辈来我派,本就是为了弟子而来,加上来的人多半是那位脾气不大好的前辈,弟子若不来,保不齐他就会迁怒他人。那人是个急性子,等不得的。” 众人皆惊,那名金丹简直要被许半生气的说不出话来。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满口胡言,堂堂剑气宗元婴七重天的钟含风,来太一派会是为了见这么一个小小的筑基弟子?哪怕谁也不知道钟含风为何而来,许半生这话却也无人相信。 倒是杨高宇微微一笑,因为钟含风的大名在中神州可谓名声远播,的确是个脾气大太好的人,性子很急,容易迁怒,连他修的剑意都是蛮剑意这种颇不讲理的剑意,这蛮剑意也反过来影响了他的性格,愈发让他本就急躁不止的性格更加极端。 许半生看来是真的晓得来者何人,那么,这人是来找许半生的恐怕也不错了。 “你知道来者是何人?” “弟子知道,定然是钟含风前辈,而且,与他同行的还有个叫做姚瑶的小姑娘。弟子和钟前辈以及姚瑶小姑娘有过一段渊源,弟子的修炼,也是他们二人指点颇多。五年前,弟子和姚瑶在留仙地分别之际,曾有个约定,五年后迈入筑基要见上一面的。”他没说跟姚瑶的约定是要回到东神州去看望自己的爹娘,主要是不想把姚瑶曾经在自己家住过小半年的事情说出来,反正他现在入门五年,又已经进了内门,的确是有资格请个假回东神州看看了。 杨高宇摸了摸下巴,点点头,淡淡的扫了那名金丹一眼。 金丹见许半生真的说出来者是什么人,而且说得有根有据,心里便琢磨着,莫非真是来找他的?心里顿时惶恐起来。 而其他人,则是一个个做恍然大悟状,难怪许半生表现的如此天才,也难怪他在东神州就能自行突破炼气一重天,原来,是得到了剑气宗前辈的指点。这上门和普通门派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人家随便指点一两句,就让许半生成为了一个天才,也难怪这个怪物四年就筑基成功,原因原来在这儿。 这些家伙,也是脑子坏掉了,他们只看到了钟含风有可能指点过许半生,却完全忽略了许半生的资质根本是他们所不能比拟的,居然将许半生的修为突飞猛进的原因全都归结到上门是如何强大上,也真是令人沉醉。 “既是如此,那你就随我们一同迎接剑气宗的高人吧!”杨高宇这样一说,许半生自然加入到迎接的队伍之中。 走至山门处,还相隔甚远,许半生就看到了钟含风,他还是那副粗鄙的模样,裤脚卷着,就像是刚从田里干完农活的田汉,哪有半点上门元婴的高人风范?而在钟含风的身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皮肤细腻洁白,粉嫩透红,长相更是美若天仙,太一派的弟子们看在眼里,当场就已经被她的美貌所震慑。 一定是姚瑶! 相比起几乎没什么改变的钟含风和许半生,姚瑶的变化可谓是天差地别。 眉眼之间隐约还能看见当年那个小丫头的模样,但是整体上,一个是接近十岁的少女,当时却只是个三四岁的毛丫头,这自然是变化颇大。 若非钟含风就站在那里,许半生甚至一眼都无法看出这就是当年的那个毛丫头。 姚瑶远远的自然也看见人群之中的许半生,她顿时喜不自禁,拔足便是几个大步,虚影连晃,姚瑶如同柳叶一般的身影飘摇着就来到了许半生的面前,几乎就要扑上前去,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也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再不是当初那个小毛丫头,虽说十岁还不到,可修仙者的发育又岂是凡人能够相提并论的。身材已经宛若成人,只是某些女性部位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也已经初具规模。早上个一两年都可以直接扑上去,现在却绝对不行。 “半生哥哥,我是姚瑶啊!”小丫头一声脆叫。 许半生走出人群,含笑招手,姚瑶当即走到他的身边,许半生伸出手,摸摸姚瑶的脑袋,笑道:“小丫头居然长这么高了,再过两年,我可就摸不到你的脑袋了。” 姚瑶大笑着围着许半生转了个圈,又道:“没事,真要是再长高,姚瑶就蹲下来给哥哥摸脑袋。” 钟含风也走了上来,似乎觉得姚瑶这话有些不成体统,要知道,姚瑶现在的身份是由剑气宗教宗亲自收下的弟子,在整个剑气宗也是最受宠的一个,别看只有十岁还不到的年纪,筑基之后,在中神州,也已经有了个小仙女的名号,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连道心都无法领悟的孩子了。他咳嗽了两声,来到许半生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拱拱手,道:“钟前辈,别来无恙!” 钟含风扫了他两眼,点点头道:“不错,还真筑基了。” “去年侥幸筑基成功。” “侥幸个屁,你的资质,当初可是我都心动了的,只是你小子不知道是眼睛上糊了屎还是怎么了,居然跑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小门派。还算好,总算是没让你这个璞玉被毁。你过来,我看看你现在的灵根!” 许半生也不敢不从,乖乖上前两步,只是嘴里却说:“钟前辈,您是上门前辈,您能纡尊降贵来到我们太一派,我们必定以最大的诚意接待您。可是,这里是我的师门,还请您不要出言不逊,侮辱我的师门。” 这话也是包括杨高宇在内所有太一派的人心中所想,虽说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在剑气宗眼里的确连个屁都算不上,哪怕是长老院的两名化神站出来,钟含风也未必就怕了,但是,亲耳听到对方这么说话,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好在许半生这番话总算是让他们的腰杆稍微挺直了少许,此前也和那名金丹一样觉得许半生太冒失的弟子,顿时再不觉得许半生有问题。而且,许半生说的不错,他来了,这个钟含风尚且半点面子都不给,他若不来,钟含风指不定如何的颐指气使呢。 钟含风一瞪环眼,姚瑶却在一旁小声喊了一声“钟叔”,他也便摇了摇头,道:“算了,某家不跟你这小娃娃计较。”说罢,伸出手,便是察根术,一查之下,就连钟含风也不禁是勃然色变。 “仙身?!你小子居然已经是仙身的资质了?!我来看看,你这是正一仙身!” 许半生苦笑,小声道:“钟前辈,你要不要再大声一点儿?” 第846章 封印记忆 钟含风顿时也察觉自己略有些失态,但却双目含威,很是严肃的说道:“小子,你现在的资质已经了不得了,便是在我剑气宗,那也是当宝贝的。你不要再在这种小门派耽误了,堂堂正一仙身,修仙五年,竟然只有筑基一重天的修为。这要是放在我们剑气宗,你至少也得跟姚瑶一样,是筑基四重天了。” 一席话,简直是让太一派所有人都颜面扫地,杨高宇和师邪心中也是默默无语,虽说钟含风说的很不客气,但他们也都知道,他说的没错,许半生这种资质,在太一派,的确是有耽误他的嫌疑。 而其他的弟子,大多数也只是知道许半生资质很好,是个天才,以为他充其量只是个道体而已,绝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个仙身的资质。而且正一仙身,在十二仙身之中排名前五,和天擎、超脱、长生、死寂一并被称为五大仙身,是最为接近五大圣灵根的,也是可以直接对应五大圣灵根的灵根。 五大圣灵根,分别是混沌、圣魔、至道、慧根、剑心,混沌为火,圣魔为土,至道为水,慧根为木,剑心为金,十二仙身之中,天擎对应混沌,圣魔对应死寂,慧根对应超脱,剑心对应长生,而至道对应的正是正一仙身。 仙身?还是最接近圣灵根的仙身?这何其了得? 这怎能不让太一派众弟子尽皆色变?! 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火,恐怕会对许半生不利,钟含风接下去用传音说道:“你灵根之外的虚影不但没有减小,相反,还凝实了几分。看来,你这虚灵根还有可能成长。小子,你有机会成为圣灵根,若是继续在这种小门派呆下去,只怕等不到你成就圣灵根,就已经死于非命了。你觉得,放着你这样一个正一仙身的小子在这种小门派,一旦被其他门派知道,他们能保得住你么?” 许半生苦笑道:“前辈,这话我们回头再聊好不好?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太一派的掌教真君。” 钟含风微闭虎目,点了点头,道:“好,不过介绍就不用了,谁来了也没区别。” 许半生翻了个白眼,道:“前辈,请你慎言,否则,我们太一派不欢迎你!” 这是要赶钟含风走?霎时间,包括杨高宇在内,所有人都傻眼了。许半生这也太大胆了,就算是人家对你多有赏识,就算是旁边这个小姑娘好像跟你极亲近,也不带这样的,这家伙要是发起怒来,太一派未必挡得住啊。 钟含风也是勃然大怒,指着许半生道:“小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姚瑶不干了,一把抓住钟含风粗壮的胳膊,晃荡着道:“钟叔,你答应过我的,绝不会吓唬半生哥哥。半生哥哥你别理他,钟叔就是这样,说话做事都不会拐弯。” 钟含风萎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个人能治的了他,那就唯有姚瑶一人。否则,他蛮劲儿上来了,就算是姚瑶的父母,乃至剑气宗的教宗,也拿他没办法。 讪讪的抓了抓头,钟含风道:“小子,要不是姚瑶替你求情,我真是……真是……”看着姚瑶的目光,钟含风也是再说不出威胁的话了。 姚瑶随即翩翩冲着杨高宇施了一礼,脆声道:“这位想必便是太一派的掌教真君,晚辈姚瑶,剑气宗筑基四重天见过掌教真君。我钟叔他脾性耿直,说话不经大脑,还望掌教真君不要与他计较。” 钟含风在一旁气的吹胡子瞪眼,却是无可奈何,杨高宇也赶忙回礼道:“不妨不妨,钟道友乃是快人快语,本座相信他是无心之语。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不如上山吧。” 姚瑶笑了笑,这一笑,真是让人感觉到万物复苏,天地都仿佛融化了一般。 “客随主便。”说话间,姚瑶走到许半生的身旁,小声又道:“半生哥哥,你带着我走吧。” 许半生也是一笑,向杨高宇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杨高宇微微摇头,表示无妨,众人一起朝着山上走去。 这一路,太一派弟子心中可谓是波涛汹涌,先是看到剑气宗的客人竟然真的是为了许半生而来,而且许半生竟然是个仙身的资质,还是仙身之中最强大的之一,这些人要是心里不翻腾到翻江倒海,还真是对不起这么有爆炸性的消息。 到了最后,众人心里只是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许半生这种资质,估计十大上门都可以随便挑了,他为何要来太一派呢? 只有杨高宇和师邪心中有数,许半生能达到仙身也是意外之喜,他拜入太一派之前,还只是个接近道体的灵根而已。当时虽然知道此子有可能潜力无限,却也绝想不到短短几年,他便成长为仙身的资质。而且,太一派众人见识有限,只是知道许半生已经超过了仙身的最低要求,却并不知道许半生这仙身究竟是十二仙身之中的哪一种,毕竟他们从未见证过仙身是和模样。现在被钟含风一语道破,杨高宇和师邪也是惊诧莫名。 想到刚才让这帮弟子知道了许半生是仙身的秘密,杨高宇在上山的路程之中,跟师邪低语了几句,师邪便先行驭剑上山,让门下弟子各就各位,毋须在祭台等候,推说剑气宗的元婴不想见太多人,只想跟掌教单独交流一番。 山上不去赘言,他们这边上了山之后,师邪也已经在山上恭候多时了。 由师邪领着钟含风,许半生陪着姚瑶,四人一行直奔内门掌教宫,而杨高宇,则是将刚才所有知道许半生是仙身的弟子带去了内门的长老院。 将山门处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两名化神真尊,两名长老顿时就明白了杨高宇的意图。 二人齐声道:“真要如此?封印记忆也难保他们今后想不起来,而且,这对他们的仙途始终会产生阻碍,今后修炼的时候,肯定会因为被封印的这段记忆而产生心魔。” 杨高宇咬着牙,道:“许半生的仙身乃是正一仙身,而且我怀疑他的灵根还有可能继续成长。真若如此,我们太一派真的有可能见证一个圣灵根的诞生。为了这个有可能的圣灵根,或者哪怕只为了一个正一仙身,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小小心魔而已,就当是师门对他们的亏欠,真要是产生了心魔,我自行出手帮他们。等到那时候,许半生修炼有成,也就不在乎被人知道了。无论如何,我都觉得,要保住许半生身上的秘密,否则,要么将他拱手送出,要么必然招致灭门之祸。” 两名化神长老也知道兹事体大,没有多做犹豫,但却又问道:“那个剑气宗的元婴,他既然已经知道许半生身上的秘密,难保他不会说出去。”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一个正一仙身,哪怕是上门,哪怕是十大上门之一,也必然会想要据为己有。若是钟含风出手,必然保不住许半生,那也就没必要封印这些弟子的记忆了。 杨高宇沉着的说道:“那个钟含风,在中神州素有蛮人之名,遇事只求结果,不看过程,横冲直撞从来不顾他人想法。但是,即便如此此人却还依旧声名颇佳,正是因为他言出必践,根据我的观察,如果他要说,只怕早就禀报剑气宗了。他跟许半生之间,肯定有什么协议,许半生既然不担心他会说出去,想来应该是有把握的。而且,钟含风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似乎极其依赖许半生,我看他对那小姑娘也是言听计从。早就听说剑气宗的教宗收了个关门弟子,在中神州也传出小仙女之名,想来,就是这位姑娘了。有她在,想必这件事也不至于外泄。” 两名化神不再多问,他们毕竟只是长老,这太一派真正做主的人始终是杨高宇。也只是为了慎重,他们才会多说这几句,现在既然杨高宇觉得没问题,他们只管照办便是。 于是乎,可怜这帮弟子,被两名化神同时出手,封印了从太一钟响到刚才的那段记忆,从此为修炼埋下祸根。这其中也包括许半生的大师兄庄昕。 对此许半生是一无所知。 到了掌教宫之后,师邪见钟含风似乎没有跟他交谈的意图,便起身告退。 只剩下三人之后,钟含风遮蔽了天地,这才又跟许半生说起关于他的灵根的事情。 就连姚瑶这次也说:“半生哥哥,你我五年前一别,当时你也已经炼气一重天。五年下来,你只是筑基一重天,筑基的时间也不过一年而已。而我却是两年半之前便已经筑基成功,现在已经是筑基四重天了。我的仙身只是九玄而已,比你的更是不如,尚且如此,你留在太一派,真的是只会耽误你的。” 许半生却是摇了摇头,道:“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有数,你们也并不知道,若非在太一派多有机缘,我的灵根根本就毫无增长的可能。这五年来的经历,越发证实了我当初的选择,这便是天意。我若是跟你们走了,只怕我的机缘也就到此为止。” 这种事,就连钟含风也是无可奈何,就像是当年姚瑶,觉得许半生就是她的机缘,可钟含风根本就不相信。最终,事实证明许半生的确是姚瑶的机缘,姚瑶一举领悟道心,并且一日之内达至先天之境。机缘二字,只有本人才感同身受,其他人都是白给。 但是钟含风还是说道:“即便你的灵根就此停滞,那也够了,正一仙身,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有此仙身,返虚对你而言只是等闲。可若在这等小门派耽误下去,我只担心你不到元婴就要陨落了。一旦其他门派知道你的资质,他们若是无法将你纳入门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彻底毁了你。当时今日,唯有我剑气宗能够保得住你。我敢保证,你若肯入我剑气宗,教宗必会亲自收你为徒,到时候,十年金丹,三十年元婴,百年你便可化神拥有法外分身。” 第847章 荣归故里 许半生笑着摆手道:“剑气宗虽大,可培养一个仙身已经接近极限,若是我去了,我和姚瑶都得不到足够的资源。而且,我觉得我的机缘未尽,将来必有奇遇。别看我现在修为比姚瑶差了许多,十年之后,我未必就不能结丹成功。钟叔,我知道您也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意已决,你和姚瑶就休要再劝了。真为了我好,就请继续替我紧守秘密,别让我这仙身为我招来杀身之祸。钟叔你以后还真是要修修闭口禅了,你刚才在山下一声吼,我估计这会儿掌教至少要让刚才那些人发下血誓,绝不将今日所见所闻说出去,否则定然魂飞魄散永绝轮回。” 许半生想的还是太简单了点儿,杨高宇岂止是让他们发下血誓,而是不计后果的封印了他们这段记忆,甚至不惜埋下祸根。 但这,也足见杨高宇的决心。 见姚瑶还想再劝,许半生又道:“今年之约即将完成,姚瑶,不如这样,我和你再有一个约定。十年之后,你我再见,若届时我没能结丹成功,我便随你回剑气宗,改投贵宗。但若是我十年之后结丹成功,你们就不要再逼我了。” 姚瑶沉思,钟含风却是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把结丹想的太简单了,这个太一派,虽有一条灵脉,可即便灵脉对你敞开,任你修炼,十年之内你也不可能结丹。筑基的修为增长,可不是灵气足够就能做到的,那需要不断的磨砺。就凭这个小门小派,根本无法在给你足够磨砺的同时,保证你的安全。我看呐,这个约定你是输定了!” 许半生立刻道:“既然钟叔你认为我输定了,那么就不妨十年之后再见。十年虽长,可对我们修仙者而言,也不过只是等闲。十年之后,我若没能结丹,一定跟随钟叔去往剑气宗。反正只是十年而已,我堂堂一个正一仙身,难道连十年这点儿时间都耽误不起么?” 姚瑶也知道许半生心意坚决,而且机缘这种事,真的就只有许半生自己的体会最深,就如同她当年一眼就觉得许半生是她的机缘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姚瑶竟然真的相信许半生十年之内必然结丹成功,是以犹豫再三,姚瑶还是说道:“那好吧,半生哥哥,我便再与你做个约定。十年之后,我们再见分晓。” 钟含风一挥手,天地遮蔽被重新打开,外边传来脚步声响,杨高宇已经回来了。 看到杨高宇进来,钟含风依旧是大喇喇的坐着,许半生却是不敢,急忙起身,杨高宇冲他摆摆手,示意毋须多礼,姚瑶也站起身来,微微向杨高宇致意。 杨高宇一坐下,便道:“刚才那些弟子已经处理过了,他们绝不会胡言乱语,还望道友放过他们。” 杨高宇很清楚,这事儿他不做,钟含风只要还想替许半生保守秘密,那么那些听到他的话的弟子,那些弟子就绝不可能安然无恙,否则,他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宁愿种下祸根也要将那些弟子的记忆强行封印了。 钟含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杨掌教想必也知道某家这次前来,所为何事了?” 杨高宇含笑摇了摇头,道:“只知道友是为了本派弟子许半生而来,却不知除了看望一下故人,还有何事?” 钟含风一拍桌子,冷笑两声,杨高宇也是面不改色。钟含风这才哼了一声,道:“当初我便想要收下这个小子,可他执意要到你们太一派来,原本他只是个道体都还没达到的资质,那也便罢了。可是现在,他的正一仙身,杨掌教,你以为你们太一派能保得住么?” 杨高宇淡淡的看了许半生一眼,心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心说难道许半生已经动了心,想要改投剑气宗了? 不过他还是平静的回答说:“道友此言有理,不过,既是半生愿意留在太一派,我等也自当竭尽全力护他平安。” “护他平安?就凭你们区区十三元婴两个化神?杨掌教,你别说我仗着上门的身份欺负人,我乃是元婴七重天,你们太一派的元婴就不要出手了,让那两个化神来吧。若是他们二人能挡得住我,我就信你能护得这小子的安全。” 杨高宇心里更是变化万千,终究还是说道:“道友神通手段,我太一派自是不敌。可即便是返虚真一,也自惜命。若论神通、实力,我们当然不敌堂堂十大上门之一的剑气宗的高人,可即便是再小的门派,也总有些慷慨之士。以命相搏,道友就这么有自信能从我大青山上离去?” “哈哈哈哈,你想杀我灭口?好好好,我便来领教领教你们的手段。”钟含风挟怒长笑,当时站起身来。 姚瑶此刻终于开了口,她轻声道:“钟叔,您就别为难半生哥哥了,刚才咱们不是说好了的么。” 钟含风的一口气顿时就泄了下来,扭头略有些不满却又十分宠溺的看着姚瑶,无奈的说道:“你这丫头,那厮如此无礼,少不得你让我给他一点儿教训。” 姚瑶美目盼兮,即便是杨高宇这等活了数百年,美人也不知见过多少的元婴真君,也不禁从心里赞叹一声,这个小姑娘真的是生得极好看。 “钟叔,你就消消火,我想杨掌教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表达他宁愿以命相搏,也会保护半生哥哥的决心而已。杨掌教,我说的对么?” 杨高宇自然不想跟钟含风为敌,姚瑶这个台阶给的很是及时,他立刻点点头,说道:“正是。道友息怒。”同时也在想着,这小姑娘说刚才说好了,也不知许半生跟他们说好了什么。 钟含风这才悻悻坐下,又道:“你放心,这小子跟某投缘,某家也不欲使其身涉险境,是以这事,某家绝不会泄漏半字。你现在让他跟某家走,还来得及,可若你执意留他在太一派,今后若是外头有人知道他乃是仙身资质,这消息就定然是从你们这里走漏的。他若平安无事也便罢了,某家自会将其带至我剑气宗,可若他少了一根寒毛,你休怪我要你太一派满门替他陪葬!” 这话简直就是把太一派上下视若无物,杨高宇听了也是胸中郁结难平,可钟含风口无遮拦,他却不能如此,真要惹怒了钟含风,难道要去跟剑气宗开战么? 杨高宇强压怒火,忍气吞声道:“道友也放心,太一派上下知道此事之人,绝不会外泄,不该知道的,本座也已处理,我太一派怎么做事,不劳道友操心。” 钟含风哼了一声,再不去理会杨高宇。 姚瑶此刻又开口说道:“杨掌教,我与半生哥哥感情极好,是绝看不得他受半点委屈的。以仙身的资质,若在我剑气宗,筑基之后十年之内结丹不敢说易如反掌,但也不是太难的事。此前半生哥哥的资质还未跻身仙身之列,修为增长的慢一点儿也就罢了,如今他以正一仙身之身,说实话,在贵派的修炼,我也并不看好。本想邀请半生哥哥入我剑气宗,无奈他执意留在贵派,我们也不便强人所难。但是,仙途终究难捱,是以刚才我也与半生哥哥有个约定,十年之后他若不能结丹成功,便要舍弃贵派改投我剑气宗。没别的意思,只是跟杨掌教提前知会一声,我们也不想到时候与贵派搞得不愉快。” 杨高宇听的心惊肉跳,这小姑娘年纪虽小,说的话看似也很客气,可是话语之中,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语调,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能说得出来的。除了修为依旧只是个筑基之外,其他方面,这小姑娘倒是显得比钟含风还要老道的多。难道上门和太一派之间的差距就有这么大么?就连这样一个小姑娘,也养出了这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杨高宇并不知道,姚瑶前世的记忆,已经随着她修为一步步的提升而逐渐恢复,如今虽没有完全忆起前世之事,可也已经有了三四成。这三四成,放在她上一世,那就是数百年的时间。这就相当于姚瑶现在已经是个几百岁的修仙者,前世的气势自然也早就回到了她的身上。 转脸望向许半生,杨高宇问道:“半生,这位姑娘所言可是事实?” 许半生微微苦笑,道:“掌教前辈,十年之内,我必结丹,我一日入太一派,终生都是太一派的人。”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说许半生有足够的信心,十年之内结丹成功,迈入金丹期。虽然这种自信显得有些荒谬,不过从许半生灵根还能够继续成长,以及他一贯以来修为上的突飞猛进,十年结丹,似乎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二呢,他是在告诉杨高宇,他只认太一派,并无意离开,所谓十年之约不过是权宜之计。真要是十年未能结丹,到时候再想办法。这是在宽慰杨高宇的心。 杨高宇也稍稍放心,又道:“既是如此,今后我太一派也必将给你提供一切便利,助你在十年之内结丹。你在上门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太一派也能做到。” 钟含风最看不得这种场面,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好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半生,随我们走吧!” 杨高宇大惊,这不是刚说好么?怎么还是要带许半生走? 许半生急忙拱手道:“掌教前辈,是这样,五年前我与姚瑶有个约定,筑基之后见面,她要陪我回东神州探望双亲,还望掌教恩准。” 听到是回东神州,杨高宇放下心来,点点头道:“你离家五年多,如今筑基得成,也算是你许氏一族的骄傲,是该回去看看了。那好,我便准你荣归故里。” 第848章 见者皆拜 既然说了是要让许半生荣归故里,自然不会让他随意的离去,而且钟含风和姚瑶毕竟是上门道友来访,若是连招待都没有,传出去别的门派还以为太一派得罪了剑气宗呢。 当下留住钟含风和姚瑶,一边大排筵席,为二人接风洗尘,另一边也是故意将这个消息放了出去,展现出太一派和剑气宗关系不错的样子。钟含风和姚瑶都知道杨高宇为何如此,多少有点儿扯虎皮拉大旗的意思,不过出于许半生这边的考虑,也就不计较了。 三日之后,剑气宗到访太一派的消息,附近的几个门派是全都知道了,一个个惊疑不定,也不知道太一派怎么就攀上了剑气宗的高枝。他们也是多方打探,自然是查不到任何端倪,但钟含风和姚瑶剑气宗的身份是做不得假的,附近的那些门派,也不禁对太一派多了几分忌惮。谁知道他们与剑气宗是怎么回事?万一人家以后真能从剑气宗搬来救兵呢? 留下钟含风和姚瑶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杨高宇再没了留人的借口,赏赐了许半生一大堆不入流的法宝,让他带回许家随意打赏,杨高宇也亲自将钟含风和姚瑶送到了山门之外,挥别许半生。 坐上钟含风的飞舟,三人飞行半月有余,终于飞越了茫茫大海,回到了东神州的地界。 上一次是不得已而为之,像是钟含风这种元婴期的高人,着实不该出现在东神州这种以凡人为主的地界,是以,只是许半生和姚瑶下了飞舟,而钟含风却是自行离去。以他们二人如今的实力,在东神州不敢说所向无敌,可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有可能伤的了他们,钟含风还是很放心的。 行走在大唐帝国境内,许半生看着熟悉的风土人情,也是感慨万千。也不知道皇族的那位喜欢女扮男装的小公主朱宛清,如今在玉玄宫如何了。不过想来,以她道体的资质,就算没有筑基,也应该差不多了吧。 驭剑飞行,经过无数城池,所有看见他们的人,无不是立即下拜,都是口称神仙,不少人甚至都开始为自己和家人祈福。 两日后,许半生和姚瑶终于来到了许家的领地。 因为家里出了两个上门弟子,许家如今的地位又是高了不少,只是不少许家子弟,都在私下说着,若非许半生坚持,许家就是三个上门弟子,地位还能更上一层楼。可也有人知道,许半生虽然没进上门,可他与大唐帝国皇族交好,许家这些年提升的地位之中,其实本就有许半生的一份功劳。 陡然看见两道剑光飞速射来,在田间劳作的许家普通族人,也是纷纷大惊,一个个扔掉了手里的农具,噗通跪倒,双手合十不断的拜着,这便是修仙者和凡人的区别,哪怕是见到人间的皇帝,只怕这些人也没有这般虔诚。 许半生和姚瑶按落剑光,走向其中一名老者,许半生开口叫道:“中老哥,你还认识我不?” 那老者抬起头来,看着眉眼依稀有些熟悉的许半生,他的年纪虽然比许半生大了许多,可真要说起辈分,其实还是许半生孙子辈的,只不过许半生总不能去喊一个老汉为孙子,是以以前见到之时都是称呼对方为老哥。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名为许中的这位老人,终于大着胆子问道:“你是半生爷爷?”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都说了咱们各论各的,我叫你老哥,你喊我小老弟,怎么又客气起来。” 老者听罢,顿时双腿一软又跪下了:“以前是小老儿不懂事,半生爷爷不要怪罪啊。半生爷爷如今已经是仙人了,小老儿更加不敢胡言乱语。” 许半生见状,叹了口气,知道从前还算好一些,现在恐怕是再也无法跟这些人平等相处了。 于是他也不去阻拦不断叩首的老者,而是说道:“你们都起来吧,我要回去探望我的爹娘了。”说罢,他再度驾起飞剑,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这些人的眼前。 他和姚瑶走后,田间之人纷纷站起,一个个看着许半生消失的方向,有人奇怪的问道:“他怎么回来了?难道是被逐出中神州了?” 另一个人赶忙说道:“别胡说了,你没见他已经能够驭剑飞行了么?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是去过中神州的人,只是没能在三十岁前进入炼气期,后来便回来了。他告诉我们,能够驭剑飞行的,都是真正的神仙。内族包括族长在内的炼气期,在我们这里已经可以横行无忌了。可是,他们都做不到驭剑飞行。我爷爷的爷爷的……” 众人早就炸开了,也没人再去听他说祖上人所说的话,只是一个个羡慕的看着那两道还有些余晖的剑光,心说这就是神仙呐。如今神仙回来了,也不知道许家会不会因此更为强大。 路上依旧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只是许半生再无任何停留,他知道,自己即便停下来,这些人也是绝不敢像从前那样与他相处的。 一路到了内族,许半生先回自己从前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却发现这里已是物是人非,里边的下人都不再是五年多前的模样,他知道,这里恐怕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 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搬去了哪里,他便和姚瑶来到一个人群密集的地方,按落剑光之后,看到他们俩的许家子弟,一个个都吓傻了,他们那曾见过又可以驾驭飞剑而来的人?其中倒是有人认出了许半生,可也不敢打招呼啊,都是呆若木鸡的站在当场。 许半生也不跟他们叙旧了,直截了当的问道:“我父亲呢?他是在祠堂还是在家里?谁能告诉我?” 好半晌,才有人大着胆子问道:“你可是族长家里的许半生?” 许半生一听,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五年多的时间过去之后,自己的父亲已经成为了许家的族长,难怪去那个分支家主的宅院,没能看到自己的家人呢。 “正是。”许半生意气风发,道:“我父亲还是住在以前族长爷爷的那个院子里么?” 那人木然的点头,许半生再不停留,转身一道剑光,直奔族长宅院而去。 一头扎进了院中,许半生刚一落地,就大声叫喊着:“爹,娘!我回来了!” 看到他和姚瑶落地,院中有一个花匠还有个老妈子正在干活儿,被他们吓了一跳,再听到他的声音,那老花匠不禁颤颤巍巍的问道:“这是半生少爷?你是半生少爷?”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可不就是我咯,花匠爷爷。” 老花匠吓了一跳,噗通跪倒:“可不敢这么叫我,你现在已经是仙人了,可不敢这么叫我啊。” 那个老妈子则是掉头就往里头狂奔,一路跑一路喊:“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许半生微微运气,将老花匠扶起,道:“花匠爷爷,别人如此倒也罢了,您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别说我只是去修仙了,即便是真成了仙人,您也还是我的花匠爷爷。而且,这次回来我要住些天的,您这样一见我就跪下,我还敢不敢留下来陪我爹娘了?” 说罢,又是放声大喊:“爹!娘!我回来了!你们在哪里啊?!” 他第一声喊爹娘,其实秦楠楠就已经听见了,只是一愣神,那声音已经消失。 秦楠楠正坐在窗边,本就在想着,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这仙途走的顺利不顺利。自私点儿来想,其实秦楠楠倒是希望许半生仙途不顺,那样的话,三十岁的许半生就会回到东神州,可以常在他们夫妻俩膝下。但是,从许半生的角度来考虑,当然是仙途越顺畅越好。 心里想念儿子,陡然听到这声音,秦楠楠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由自嘲道:“还真是思子心切,竟然出现幻听了。” 可是,很快,她便又听到老妈子的叫喊声,她这才微微动容,许如轩和她就只有许半生这样一个孩子,有人喊着少爷回来了,难道真是许半生回来了? 秦楠楠站起身来,带着疑惑朝着门口走去,走不几步,便听到了许半生的第二声大喊。 一愣神,秦楠楠先是大喜过望,这一声可是听得真真的,就是许半生的声音,儿子真的回来了!然后,却又悲从中来,这么早就从中神州回来了,难道说儿子犯了什么错,被人逐出了师门?这可如何是好,要知道这以后一定会让许半生在族里抬不起头的啊! 脚步甚为犹豫,而许半生也已经从泪流满面的老花匠那里问清楚了,许如轩不在家,他如今是一族之长,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族务,晚饭都没什么时间回来吃。秦楠楠倒是在家,就在后院,许半生便带着姚瑶,大步朝着后院跑去。 一推开后院的门,许半生便看到呆立在院中的秦楠楠,他当即扑上前去,大喊了一声:“娘,儿子回来了!” 旁边的姚瑶也是紧紧跟上,笑眯眯的看着秦楠楠,道:“楠姨,您还认识我么?” 秦楠楠看着儿子愈发的英俊挺拔,心里那真是叫做一个百感交集,又是欣喜终于又见到儿子了,却又为许半生今后在许家可能的悲惨处境心惊肉跳,姚瑶的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可是,儿子,你怎么就回来了啊?” 秦楠楠抓着许半生的手,说的话也是古里古怪。 许半生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原本以为秦楠楠见到他,会立刻将其抱在怀里,放声痛哭呢,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种场面。怎么秦楠楠见到自己,会显得如此纠结呢? 第849章 爸,我回来了 倒是姚瑶反应了过来,秦楠楠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一路上听到的一些议论。 她不禁莞尔,心道肯定是误会了,秦楠楠这是担心许半生以后在族中会被人戳脊梁骨呢。 于是她笑了笑,传音给许半生,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许半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拉着秦楠楠的手,道:“娘,您可是担心我是被逐出师门了,所以不得不回到家里?” 秦楠楠怔怔的看着许半生,眼角的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她说:“没事儿,不管你能不能修仙,你都是娘的儿子。只要娘还活着,这许家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你爹现在已经是族长了,谁要敢欺负你,就让你爹帮你报仇!”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道:“娘,您想错了,我是因为已经筑基成功,所以才回来探望您和爹爹的。”也知道这么说很难让秦楠楠相信,他直接驭剑飞起,在秦楠楠的头顶足足盘旋了几圈,才有按落剑光,笑着说道:“娘,您看见了吧?您儿子现在会飞啊!爹爹都不会吧?这是筑基以后才能修成的法术。所以,这下您可以相信了吧?您儿子不是被逐出师门了,真的是因为我修炼修的特别好,师门准许我回来探望您和爹爹!” 秦楠楠早已惊呆了,她只见过自家丈夫那神妙的手段,但却从没见过有人真的能踩在剑上在天上飞。她也听说过,这是筑基之后的修仙者才能做到的,而筑基,在中神州或许不算什么,可在其余八大神州,那就跟神仙没什么区别。 如今自己的儿子会飞,难道真的是筑基了?这才五年多的时间,而当初许如轩十五年都没能进入炼气期,许半生怎么可能短短五年多,不但炼气,而且筑基了? 许半生看着秦楠楠的模样,哈哈大笑,顺手一缕真气注入娘亲的额头,顿时让秦楠楠的脑筋清明了许多。 “娘,您看看,您还记得她么?”许半生将姚瑶拉了过来,推到秦楠楠的面前。 秦楠楠看了半晌,显然是认不出来,姚瑶这才又笑着说道:“楠姨,您真的不认识我了?” 这一声楠姨,秦楠楠总算是听见了,许家是绝没有人这么称呼她的,唯一用这个称呼的,就只有姚瑶。可是,五年多前,姚瑶只有三岁多而已,现在她已经是接近十岁的姑娘了,还真是认不出来。 “你是姚瑶?”秦楠楠试探着问到。 姚瑶哈哈大笑,直接扑了过去,使劲儿搂住秦楠楠,大声喊着:“楠姨,就是我,我说过我会回来看您的,您看,我不但回来了,还把半生哥哥给您带回来了!” 秦楠楠颇有些晕眩,她讷讷的说道:“你现在也是会飞的仙人了?” “哈哈哈,什么仙人呐,就是驭剑飞行之术而已。来,楠姨,我带着您飞一圈儿!”说罢,姚瑶也不管许半生是否会阻止,放出飞剑,带着秦楠楠就站了上去,然后催动飞剑,化作一道剑光,带着秦楠楠便盘旋在空中。 许半生担心母亲会害怕,也急忙驭起剑光飞上了空中,连续两缕真气打在秦楠楠的额头之上,帮她稳定心神。然后又扔出一件法袍,披在了秦楠楠的身上,帮她抵御这空中的厉风。 “我这是在飞?”秦楠楠看着脚下急速变幻的大地,简直难以相信。 许半生就跟在她身后,说道:“娘,爹爹在哪里?我们飞过去,吓他一大跳!” 秦楠楠也不禁笑了起来,道:“好,就听你的,你爹在那边!”她一指某个方向,姚瑶和许半生同时催动剑光,直奔秦楠楠所指而去。 转瞬即至,两道剑光一头便扎进了族长处理族务之处。 除了许如轩,院中还有另外两个人,看到剑光闪现,三人都是吓得不轻。 再看到剑光之上走下来的竟然是秦楠楠,三人更是惊呆了。 然后,许如轩便听到许半生的声音:“爹,我回来了。” 许如轩一呆,看着许半生,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毕竟是修仙者,也已经是炼气三重天的修为,还不至于像秦楠楠那样被惊得失去清明。 而且,许半生和姚瑶都能驾驭飞剑,他也不会像秦楠楠那样以为许半生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回来的。 “半生?!”终究还是有些惊疑不定,许如轩自问自答般的喊了一声许半生的名字,换来的是许半生又一次喊了一声“爹”。 “你这是筑基了?”许如轩胸中掀起惊涛骇浪,和没有修仙经历的人不同,他很清楚修仙之旅的每一步,都是极难跨越的。 想当初他在中神州十余年的时间都没能进入炼气期,从而失去留在门派的资格,当了几年的散修,才好不容易破碎了丹田成就了气海,这些年在修炼上丝毫不敢懈怠,这才达到炼气三重天,许半生离开之后,五年多的时间,他的修为也只是涨了一点点,距离炼气四重天还远,可现在许半生竟然驾着飞剑出现,短短五年多,他竟然从炼气一重天筑基成功了?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道:“去年就筑基了,不过,和姚瑶约的是五年的时间,所以今年才回来看望您和娘亲。” 这时候,许如轩才注意到站在许半生身旁一直面露微笑的姚瑶,他还算清醒,因此也看出姚瑶眉眼之间那熟悉的感觉,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是姚瑶?” 姚瑶哈哈大笑,扑上去抱住许如轩,吧唧一口便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哈哈,轩伯伯您吓了一跳吧?” 许如轩摇着头笑道:“还真是认不出来了,修仙者真的是不能跟凡人相比啊,姚瑶你今年还不到十岁吧,竟然就长的这么高了?” 姚瑶嘻嘻笑着,道:“长的是快了点儿,而且修为增长的也很快哦,我比半生哥哥还早一年迈入筑基期呢!” 许如轩已经被这种神一般的修炼速度吓着了,他说:“你是说你三年筑基,而半生也是四年就筑基?” 姚瑶道:“半生哥哥要不是呆在那种小门派,闹不好还要比我更早筑基呢!哼!我让他跟我回家他又不肯,否则的话,他现在修为肯定比我高!” 许如轩看着娇俏的姚瑶,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姚瑶当时还是个三岁多说话也有些奶声奶气的娃娃,现在却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说话的声音也脆的让人心旷神怡。 “哈哈,好好好,告诉轩伯伯,你现在是筑基几重天?” “四重天!哈哈,我厉害吧?!”姚瑶比划着四根手指,许如轩还好,他身后那俩一直没说话的人,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炼气三重天的许如轩,已经让他们觉得是拥有神仙手段的人了,筑基四重天?又是驾乘飞剑而来的,这还不得一剑荡平一座山呐? 许如轩看着许半生,问道:“你呢?现在是筑基几重天?” 许半生平静的说道:“儿子不才,只有筑基一重天而已,已经很接近二重天了。” 不知为何,许如轩略有些失望,毕竟姚瑶筑基四重天的修为实在是让他生出了无限的希望,自然也就对许半生的期望高了许多。 若不然,筑基一重天,早已能让许如轩欣喜若狂,许家十万年来,从来也不曾出现像是许半生这样修为飞涨之人。 “爹爹,您不能拿我跟姚瑶比,她可是仙身的资质。” 姚瑶听罢,撇撇小嘴,心道你现在不也是,而且你的仙身比我的还好。不过,为免刺激许如轩和秦楠楠夫妻俩,她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许如轩这才想起,顿时了然了,于是点点头道:“对对对,是我想太多了,你四年筑基,已经是天纵奇才。当年和你一起去中神州的还有三个孩子,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样了。” 许半生当然不知道,姚瑶却道:“许半谦入的是清净天,如今是炼气六重天的修为。许半良在方寸山,如今也已经是炼气三重天。许燕是我剑气宗的弟子,她差一点儿,刚入炼气期而已。” 许半生看着姚瑶,道:“你怎么之前没跟我说起?”他当然知道,姚瑶肯定是去调查了一番,而这调查,显然是为了自己做的。 姚瑶笑眯眯的说道:“你没问我啊,我主动说出来,多没面子。” 听到姚瑶说起许半谦许半良以及许燕的修为,许如轩才重新认识到许半生的筑基一重天到底有多么强悍,说句难听的,那三人加在一起,恐怕现在都不是许半生一根手指头的对手。而许半谦和许半良,还都是道体的资质,这就更加显得许半生有多么恐怖了。 许半生捏了捏姚瑶的鼻子,道:“燕子能这么快进入炼气期,你帮了不少忙吧?” 姚瑶皱皱鼻子,道:“也没有帮太多忙啦,就是给了她几颗丹药,又送了点儿灵石给她修炼而已。燕子姐姐的资质很普通,不过胜在勤奋,即便我不帮她,再过几年肯定也能进入炼气期的。” 许半生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几颗丹药和一些灵石,对于姚瑶这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也不叫个事。 “半谦和半良资质相仿,可半谦的修为能领先这么多,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姚瑶刚想回答,许如轩却是回头望向那两个呆若木鸡的许氏族人,那二人也反应过来,急忙跪倒在地,口称:“许xx拜见二位仙人。” 许如轩沉声道:“行了,你们退下吧,他和你们平辈,年龄比你们小,也是你们的族弟。你们这么给他跪下,是要折煞他么?离开许家,便是仙长,进了许家,他就只是许半生。这话你俩记下,半生回来肯定要住些天,你们去告诉其他人,切不可一见到半生就跪下磕头,成何体统?” 第850章 延寿 等到二人走了之后,许如轩才有问姚瑶:“姚瑶,现在你给我们说说,许半谦的修为为何增长要比半良快那么多?” 姚瑶撇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许半谦是清净天的弟子,这个清净天,也是十大上门之一,只不过,他们在中神州,多为其他门派所不齿。” “哦?这是为何?”许如轩不解。 许半生插嘴解释了一下清净天的情况,听的许如轩夫妻俩是脸上十分难看。 姚瑶又道:“其实双修之法也是仙修的一种,原本并没有什么。只是清净天的心法太过于剑走偏锋,相互之间夺取修为。这倒也还罢了,毕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可是,清净天门下,不少门人弟子在本派之中若是找不到合适的鼎炉,便会道外边去勾引那些散修,以夺取他们的修为。是以,加入这个门派的话,若是机缘得当,修为增长起来是很快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得而知,只是让人打听了一下,好像许半谦入门之后便被一个元婴九重天的老妖女看上,收他做了弟子,清净天其他弟子以为许半谦的仙途就算是完了,遇到元婴真君,他那点儿修为只怕会被剥夺的所剩无几。可没想到,许半谦拜了那老妖女为师之后,不但修为没有止步不前,相反,他短短数月便进入炼气期,然后修为一路高歌猛进,五年下来竟然达到了炼气六重天。以他的资质,五年顶多也就是四重天了不起了。” 许如轩这才明白,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许半谦即便今后仙途了得,也终究为人不齿,从许家的立场上,他还是挺替许半谦可惜的。 “姚瑶你说半谦和半良资质相仿,既然半谦五年可以修到炼气四重天,为何半良不行?” 姚瑶笑道:“轩伯伯你就不用替半良哥哥担心了啦,他和许半谦虽都是道体,但其实半良哥哥的道体是要强过许半谦的。如果换一个门派,半良哥哥别说炼气四重天,五重天都有可能。可是,他加入的是和你们许家关系最密切的方寸山。方寸山修心,最讲究积累和循序渐进,他们的弟子,通常在每一个关键点的时候,都会拼命的积累,不着急突破,直到不得不突破的时候才会进入下一个境界。半良哥哥现在只有炼气三重天,是因为面临炼气中期的关键,他这是在积累。其实,他进入炼气三重天已经接近两年的时间了,比许半谦炼气三重天的时候也只是慢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他一旦积累够了,突破了炼气中期,接下去,一直到炼气六重天,他的修为增长速度都会极快。我估计,他一年以后可能也就能达到炼气六重天了。只是以后的积累会时间更长。” 许如轩这才放下心来,而许半生也才知道,自己同族的几个兄弟姐妹现在的情况。 天伦之乐最是让人感觉幸福,许半生和姚瑶便在许家住了下来,少不得****筵席,许家上下,都为许半生竟然五年不到的时间就能筑基得成而兴奋不已,这几乎意味着许家未来两三千年之内,都会有许半生这尊大神罩着。 许家所有炼气期的成员,许半生一人送了他们一件法宝,虽然是最低级的法宝,但在这东神州凡人的地界,已经是难能可贵。而且,许家现在枝繁叶茂,这些年又出了许半生等几个天才少年,在大唐帝国境内可谓是一时风光无两。现如今许半生筑基归来的消息也是迅速传了出去,很长时间之内,都不会有什么人敢打许家的主意,那些法宝也就是让那几个几乎没怎么接触过法宝的人过过瘾而已,基本上直到他们寿终正寝,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许如轩更是得了好几件法宝,许半生还给了他一万灵石。不是许半生舍不得灵石,而是以许如轩的修为,一万灵石已经是相当庞大的数量。而秦楠楠,许半生则是给了她十颗玉露丹。一颗玉露丹,可以延寿三年,十颗便是三十年。而且,玉露丹还有驻颜的功效,秦楠楠自然是欣喜不已。 住了一个月之后,许半生也便要离开了,自然又是一派依依不舍的场面,许半生和姚瑶跟许如轩、秦楠楠告别的时候,许家内族七大分支的家主都来相送,他们都得了许半生不少的好处,自然是一个个更加信誓旦旦的要坚决拥护许如轩的族长地位。 对此,许半生也只是一笑置之。 临走时,他交给许如轩一枚玉简,那玉简之中是经过师邪改良的五行功,这五行功甚至可以给筑基期的修仙者修炼,对于许如轩自然是好处多多。 “爹,这五行功已经经过我师门前辈改良过了,你试试看你还能否修炼,若是能的话,配合我给你的灵石,我估计你甚至有希望筑基。虽也仅止于此,可若能筑基,至少可以令你增寿八十年,这也是儿子唯一能为您做的事情了。” 许如轩将玉简收起,但却感慨的说:“爹爹活的再久又能如何?你娘终究是个凡人,即便是有你给的玉露丹,也不过延寿三十载。到时候,你娘去了,留你爹爹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是了无生趣,倒是不如早入轮回。不过这玉简我留着,族中若有哪家的孩子资质不错的,我给他修炼,这也对我们许家是功德无量。” 许半生也不多劝,只是说:“爹爹你若能修炼还是自己修炼吧,娘亲那边,我会再想办法。” 姚瑶在一旁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轩伯伯您还是勤加修炼吧,我只怕您若不能筑基,楠姨会比你活的长得多。” 父子俩俱是一愣,随即一同望向秦楠楠,却见秦楠楠正低着头看着手中一只小小的玉瓶。 许如轩还不了解,可许半生却是心中一动,立刻说道:“那是百花圣水?” 在中神州,有一种宝物名为百花圣水,此水对于修仙者,每年一滴便可维持容颜不变,是以本不是什么太有用的东西,却着实令女修为之疯魔不已。谁还不希望自己青春的容颜能够长久一些?修仙者虽然根据修为衰老会比凡人慢许多,但是二三百年后,无论如何也都是中年妇人以上的容颜了,甚至于有些每每直到寿元大限之前才终于突破下一个大境界的,都已经是鸡皮鹤发的老妪模样。这百花圣水对她们就极有吸引力了。 这百花圣水对修仙者只不过是驻颜的功效,可是对于凡人,却可以延年益寿。一滴百花圣水,在驻颜的同时,也能使之延寿一年,可谓是直接从苍天手中偷出一年的寿命。只要每年服用一滴,永生那是奢望,可延寿百年却绝不是什么问题。 看秦楠楠手中的那只小小玉瓶,虽然不大,但许半生却知道,那瓶子里少说也能装上百余滴百花圣水。加上自己给秦楠楠的十颗玉露丹,秦楠楠活过二百岁都未必是奢望,而秦楠楠比许如轩小了足有十岁不止,所以姚瑶才会说秦楠楠比许如轩要活得长。甚至于,就算是许如轩筑基得成,增寿八十载,也未必就能比秦楠楠活的更长。 姚瑶咧嘴一笑,道:“你知道的,我们女孩子家家,百花圣水是必须早早准备好的,否则几十年后鸡皮鹤发的模样自己都不想看了。我现在还小,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拿来给楠姨用,也好让楠姨可以多享受几年人间富贵。” 许半生摇头叹气,心道这何止是几年啊,那直接就接近百年了。这也就是极限,否则,不断的喝百花圣水就能一直延寿,谁还要苦心修炼?做个凡人永生极乐不是更好? 许半生小声的将百花圣水的功效告诉了许如轩,许如轩大惊之外,也是觉得姚瑶这份礼太重了。 “姚瑶,你让轩伯伯怎么感谢你呢?” “嘻嘻,不用啊,轩伯伯和楠姨快快乐乐的活着,就是姚瑶最开心的事情了。若非轩伯伯是个修仙者,我也要想办法给你弄些百花圣水来呢。反正轩伯伯一定要好好修炼,一定要筑基,才能陪楠姨走的更远哦!” 许如轩点了点头,心中无限感慨,便道:“谢谢你了,姚瑶。” 许半生也说:“谢谢你了,姚瑶。” “最不用跟我说谢谢的人就是半生哥哥你呀,若不是你,我连道心都无法领悟呢。对了,轩伯伯,你要记得提醒楠姨,那百花圣水可千万不要每次喝太多,多了也没用的,一滴足矣,这样才能发挥百花圣水最大的功效呢!” 许如轩自然记下。 其实今年秦楠楠也已经四十多岁,按照凡人的寿命,她顶多也就是七八十岁就要离开,可现在,先有许半生为其延寿三十年,她基本上就能活过百岁了。如此的话,她其实就会跟寿限一百二十年的许如轩拥有差不多的时间。而后再有姚瑶的百花圣水,就算因为玉露丹的缘故,导致姚瑶给她的百花圣水效力打个折扣,至少再加上个七八十年也不是大问题。接近二百年的阳寿,许如轩还真是要筑基成功,才能和秦楠楠在差不多的时间离开这个世界。 一想到五六十岁的年纪,很可能只是生命的四分之一,许如轩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瞬间又焕发了光彩。 看着许半生和姚瑶驭剑而去,许家上下也是目光灼热,而许如轩和秦楠楠,却再一次感到了失落。好在二人现在都有可能达到二百年的寿命,想来,接下去的一百多年之中,应该还能再见许半生几次的。 许半生和姚瑶一路驭剑经过无数山川河流,终于来到了东神州的边缘,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无边无际沉静的海水。 姚瑶取出一只飞舟,放进了灵石之后,那只若手掌大小的飞舟便瞬间暴涨,虽然不是很大,却也有几架马车的大小,比起许半生第一次离开东神州去往中神州的时候所乘的飞车,是要宽敞的多了。 第851章 小和尚了凡 经过二十多天的飞行,二人回到了中神州,这一次的五年之约,眼看就要结束了。 姚瑶看着许半生,这些天来一直都在提醒自己,她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是以不方便像从前那样和许半生亲密无间,可是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许半生,毕竟只是个小姑娘,眼泪横飞,哭的天地都为之色变。 许半生略显尴尬,怀中温玉软香,可这始终是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啊,许半生也只能无奈的拍打着姚瑶的后心,轻声道:“哭什么,不过十年而已,十年之后我们又可以再见了。或许,我十年没能结丹,到那时,我加入你们剑气宗,咱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姚瑶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许半生,却是很坚决的摇了摇头道:“半生哥哥,你别骗我了,其实我知道,你用不了十年就能结丹。” 许半生有些疑惑,心道十年结丹,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没什么把握,心里忐忑着呢,这十年之约也不过是个拖延之法罢了,十年之后再想其他办法。可现在姚瑶却说他十年必然结丹,这倒是让许半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怎会知道?” 姚瑶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明白,可我就是有一种感觉,半生哥哥你用不了十年必然金丹大成,你从来都是那个最了不起的人!” 许半生哑然失笑,他将这理解为小姑娘对他毫无保留的崇拜,这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情绪,仙途漫漫,结丹又谈何容易啊。 姚瑶放肆的哭了一场,抹去眼泪之后,又是那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了,她看着许半生的眼睛说道:“半生哥哥,若有可能的话,你故意不结丹可好?” 许半生笑了笑,将姚瑶脸上残余的泪水抹去,轻声道:“我和你们不同,你们修仙只为飞升,只为长生。可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在十年内成就金丹,但若有机会,我是绝不会浪费哪怕一天的时间的。所以,姚瑶,不管如何,我们十年后再见。” 姚瑶沉默半晌,最终推开了许半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要好好修炼,千万不可在下次见到半生哥哥的时候,修为被你落下了。我回去就闭关十年,这样,我一出关就可以来找你,就能见到你了。” 许半生笑了笑,揉揉姚瑶的小脑袋,道:“你只怕用不了十年就会金丹大成,又怎么可能闭关十年。等你晋升金丹期的时候,总是要出关的。” “那我就出关之后立刻继续闭关,总之,我要一出关就看到你。” 小脸之上,满是坚毅之色,很快,姚瑶又换上了一副恳求的表情:“半生哥哥,十年后你来剑气宗找我好不好?这样我就真的可以一出关就看到你了。” 许半生想了想,道:“好,我若十年之内得成金丹,一定去剑气宗拜访贵宗高人,等候你出关。” 姚瑶这才灿然一笑,然后,跳上飞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原本姚瑶是想把许半生送回太一派的,可是许半生说他想趁此机会历练一番,姚瑶只能作罢,二人这才在这中神州的边缘分别。 身后不远便是留仙地,那是许半生第一次踏足中神州的地方。 远远看了一眼,留仙地依旧古朴厚重,许半生甚至能够感受到来自于留仙地里那极为悠远的气韵,这是每年不断有接引之人抵达累积出来的效果。 感受了一下那其中许多青涩的气息,许半生知道,那是被接引而来的先天少年散发出来的气息,干净透彻,只可惜,等到他们的修仙之旅展开之后,所要面对的便只剩下了孤独的残酷。 驾起剑光,许半生一路飞行,极速朝着太一派的方向而去。 真气对他来说不叫事,驭剑飞行的真气损耗近乎没有,全都由茫茫的天地灵气所补充了。一个筑基一重天,能像许半生这般驭剑一飞便是五天的,可谓绝无仅有。 飞行之间,许半生注意到身后一辆飞车经过。 他也不去管,但是那飞车却是停了下来,车内之人有些好奇的看着许半生,似乎对于他如此孤独的驭剑飞行在天空之中,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天地之间,一道孤独的身影,陪伴他的只是脚下的飞剑,而且,以他的飞行速度来看,那飞剑只是最普通的法宝,飞车之上的人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人这样赶路的。中神州何其大也,即便买不起飞舟,也可以乘坐飞车,无论是速度还是舒适度,都远胜驭剑飞行。 “这位道友,缘何如此孤独的驭剑飞行啊!”飞车之中,有人走了出来,向许半生挥手致意。 许半生疾飞上前,停下脚下的剑光,悬在半空之中拱手道:“就是想看看这天地何其广阔,倒是不想引发了道友的好奇心。在下太一派弟子许半生,没请教道友?” 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至少看上去如此,他见许半生自报家门,却是皱了皱眉头,大概是想不起来太一派是个什么名门大派。 “道友客气了,小僧乃是那烂陀寺沙弥了凡。道友这是要去哪里?” 许半生一愣,再看对面那人,明明是个翩翩佳公子,怎么就成了个小和尚? 可能是许半生的表情让了凡看出他的想法,了凡微微一笑,转了个身,身形隐现,一个光头小和尚便出现在许半生的面前。露出真容的了凡,看上去就只有十来岁了,也不知道真实的岁数如何,不过既是本相,想来这小和尚应该比许半生还要年轻一些。 “师父说出门在外,还是要留点儿心,是以出门之前传了我这般变化,免得被人一眼看出来历。” 许半生乐了,笑道:“可是小师傅你跟我只言片语之后便露出佛身,你师父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小和尚挠了挠头,露出尴尬之色,道:“小僧一时忘了,也是施主让小僧觉得颇可亲近。哎呀,这还真是,师父的心思白费了!”说罢,他又是一个转身,再度身形隐现,重又恢复了那个翩翩佳公子的样貌。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小师傅真是有趣之人,不过今后还是要注意些。你这是要去哪儿?” 了凡犹豫了一下,似乎终于想起师父的话,显然是让他不要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目的。 “师父不让说。”最终,了凡支吾道。 许半生只觉得这个小和尚有趣的很,真正是毫无戒心,也不知道佛家弟子是否都是如此。 “施主你这是要去哪里?”了凡挠挠头,问到,已经看过他的本来面目,如今这佳公子的形象在许半生眼里早就支离破碎,他一言一行,许半生都能看出那个小和尚的模样。 许半生笑着说:“我回太一派。” 了凡又问:“请恕小僧孤陋寡闻,不知太一派是何名门大派,我都不知道太一派在哪里!” 许半生不禁失笑,心道这那烂陀寺乃是十大上门之一,而且是跟道庭昆仑并列天下第一门派的,历经百万年来也从未分出过高下。这个小和尚单纯至极,是以听到一个门派,就以为对方都是跟他差不多的出身。 “太一派只是一个小门小派,比不得贵寺,小师傅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了凡却是一本正经的摆了摆手,道:“师父说过,天下之大,高人辈出,世间从无小门小派,所有门派俱是平等的。” 许半生又自失笑,道:“尊师是说众生平等?” 了凡眼前一亮,道:“哎呀,施主你真是见识非凡,众生平等,这句话好有禅意。难怪师父说了,天下俱是英雄,小僧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这路上遇到的第一位施主,所说之言便如此富有禅意。真正是天下俱高人呐!” 许半生也是无语,心道也不知道那烂陀寺怎么会让这么单纯的一个小和尚出外行走,就他这种单纯至极的性格,岂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把他骗得昏天黑地的? “呵呵。” 了凡又问:“施主你还没告诉小僧太一派在哪里呢?” “西方,距此至少还有十余万里的路程。” 了凡挠挠头,道:“十余万里啊,施主是打算就这样一路驭剑飞行过去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了凡又道:“小僧也是要去西方……”说着话,似乎有些犹豫,但是多看了许半生几眼之后,似乎觉得许半生应该不是坏人,便下定决心道:“施主若是不嫌弃,不如登上小僧的飞车,小僧也可带你一段。这路上小僧也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小和尚还真是老实,原本冠冕堂皇的邀请,此刻却变成了是为了排遣孤独,许半生也不知自己是第几次哑然失笑了,只觉得这个小和尚实在是有趣的很。 既然是同路,许半生觉得这也是自己的机缘,能遇到这样一个剔透单纯的小和尚,同路也好。 于是点了点头,许半生问道:“尊师就未曾跟小师傅你说过不要随便邀请别人上车?” 小和尚尴尬的咧咧嘴,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师父倒是说了,不过小僧觉得施主面善,应该不会有害人之心。而且小僧这一路来,也没看到什么坏人。” 许半生笑道:“你一共遇到了多少人?” 小和尚一愣,随即尴尬的说:“施主是小僧遇到的第一个人。” 许半生哈哈大笑,一催剑光,下一瞬间便已经踏足飞车车辕之上,飞剑也随之收起。 “我也觉得自己不是坏人,那么便谢谢小师傅的好意,借你这飞车赶路。” 第852章 结拜 坐在飞车之中,许半生见了凡有些局促,稍一转念便知道他是为何如此。 “小师傅若是不习惯这层皮相,不妨现出本相,反正我也已经看过小师傅的本相了。” 了凡很明显有个思索的过程,大概是觉得许半生所言有理,松了一口气,一个转身,顿时又恢复了小和尚的模样。 “小师傅今年年岁几何?”许半生这也算是没话找话说。 了凡倒是老实,直接回答说:“小僧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便已筑基,小师傅资质真好。” 了凡平静的一笑,不悲不喜,不为许半生的话而牵动任何情绪,只是说道:“上苍予你资质,必现予你苦难,世人皆只见他人资质出众,卓尔不群,却不知那人前世曾受过多大的苦难。凡事因缘际会,尽皆在一啄一饮当中,概莫能出。况且施主只说小僧资质如何,却不说自己,施主又何尝不是人中龙凤之姿,就算是小和尚,也是有着几分羡慕的。” 许半生一愣,他只是看出了凡已经筑基,修为甚至还在自己之上,十六岁的年纪,虽然比不得姚瑶那种变态,可也已经是相当恐怖的修炼速度了。仙身也没几个能达到姚瑶那种修为增长速度的,之所以她能够如此,跟她经历虚空乱流,如今前世记忆正在逐渐复苏有关。修炼路上,万千人便有万千条路,真正的修炼是旁人无法指点的,姚瑶前世的记忆,正是最适合她的修炼之路,修为疯长,也就不足为奇了。 正因如此,十六岁能够筑基,基本上只有仙身资质才能做到,若非如此,许半生也不可能看出小和尚了凡的资质好。 可是了凡这句话,却好似他知道许半生的资质如何,如果说用了察根术自然不足为奇,可两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即便是钟含风那样的强者也无法知晓许半生的灵根如何,这小和尚又是为何说他对许半生的资质有几分羡慕呢? “小师傅能看出我资质如何?”许半生试探着问到。 了凡淡淡一笑,道:“小僧的灵根乃是十二仙身之一的真明,施主应当知道,真明仙身虽不在五强之列,却是十二仙身之中与天地本源沟通最为简单直接的。沟通天地本源虽没什么用处,不过用来观察某个人的灵根,却是最容易不过。施主的正一仙身,却是瞒不过小僧的双眼。” 许半生微微一惊,心里竟然遏制不住的产生了杀念。 毕竟,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每一个都会惹出祸端,可唯有正一仙身惹出的祸端不光是他自己,还会牵累太一派,这个秘密绝不能外泄。 了凡似乎洞悉了许半生的心思,又道:“在小僧眼中,并无高下之分,一切只不过是远近而已。” 许半生心中一动,他听懂了了凡这句缥缈之语中的隐藏意思,那就是他在他看来,门派之间并无高低之分,许半生选择哪个门派,也只是在修仙路上走的快一点和慢一点的区别,其实就是在说关于许半生的秘密,他绝不会外泄。 简单的一句话,当然无法让许半生就此相信了凡,但是也不着急,这一路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让许半生对小和尚取得一个清晰的判断,到时候再决定是否要杀了小和尚灭口吧。其实更关键的,是许半生并无把握战胜小和尚,毕竟这个小和尚出自于那烂陀寺,剑气宗出来的人就已经够变态的了,天知道那烂陀寺这种能跟道庭昆仑争了百万年天下第一门派的和尚庙里出来的人,会有什么神通。 了凡似乎还是能够看穿许半生的想法,倒是也不揭穿他,只是说道:“施主应该比小僧年长几岁吧?”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今年二十一,确实要比小师傅痴长了几岁。” “小僧与施主颇为投缘,出来之前,师父就跟我说过,我此行路上会遇到有缘之人,不妨与其结为兄弟。小僧正有此意,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这都哪跟哪啊,刚认识才多久?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这就要结拜兄弟了?那烂陀寺好歹是十大上门中最强的门派,了凡又是仙身资质,要不要这么随便啊? 许半生笑道:“小师傅适才说过,你此行所遇第一人便是我,又怎能判断是否与我有缘?” 许半生的意思是没有比较就没有发言权,你总不能每见到一个人都说跟对方有缘吧。 了凡微微一笑,颇有几分圣洁的意味,他又道:“小僧出外云游已有半年,除了按照师父的吩咐拜访了几位前辈之外,途中结识的唯有施主一人。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小僧与施主的缘分?” 小和尚的意思也很简单,那就是虽千万人亦不在我法眼之内,半年之中,若是有心,也不知道能认识多少人了,偏偏除了他师父的朋友一个新认识的人都没有,这就已经是一种缘分。 许半生哑然失笑,这小和尚的话虽然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就是最为质朴的道理,简单直接,没有丝毫的遮掩,反倒令人信服。 许半生从来都不是扭捏作态之人,既然对方一个出家人都说出要结拜兄弟这种话了,许半生也便长身站起,道:“那好,我也觉得小师傅与我有缘,即使如此,你我便结拜为异性兄弟。” 在九州世界,修仙者结拜兄弟可不像凡人那样,烧个黄表纸来点儿鸡血混着自己的血,再来一碗酒喝下去说些什么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就行了,修仙者结拜,是要真正的交换誓约的。凡人之中,别说是结拜的兄弟,就算是亲兄弟反目也实在是家常便饭,每天都有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可修仙者不同,若是结拜,交换了誓约,一旦背叛自己的兄弟,那可是要遭到天谴的。 许半生怀疑,了凡也是因为发现了许半生的秘密,感觉到了许半生的杀心,也不希望因此惹出杀身之祸,所以才会用结拜这一招让许半生彻底放心。 飞车之中只有两人,倒是也就不用那些繁文缛节的仪式了,两人各自站起,小和尚先是对着许半生深深一躬,口称“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然后真的跪下去,许半生赶忙伸手搀扶,同时也还以一礼道:“好兄弟不用多礼,今后你我便如同亲兄弟一般。” 这只是开始,接下去才是真正结拜兄弟的精华所在。 “苍天在上,厚土作证,今日小僧了凡,出自那烂陀寺,筑基二重天,以太一派许半生为兄,一生一世,都当敬重兄长,永不背叛,否则,必当遭天雷轰顶永绝仙途之祸,使小僧我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超生,或魂飞魄散化为天地元力。”说着话,小和尚竟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他的身前。那蓬鲜血竟然化作一个个的字迹,在空中排列出刚才他所说的那句话。 许半生大惊,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了凡这竟然是发下了血誓,要知道,普通的誓言,也不是完全不能违反的,若是修为强大到一定的份上,或者拥有某个强大的法宝,足以抵挡天雷轰顶,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这誓约违背了也没什么。 可是血誓不同,一旦发下血誓,就真的是完全不能违反了,否则的话,真的会像誓言之中所说的那样,魂飞魄散化为天地元力,这是绝不可逆的一个过程,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抵挡不了天地之力。 “了凡你……”许半生苦笑不止,血誓虽说只要不违反,就不会有事,但是仙途漫漫,做人总要留下些余地,万一有什么意外呢?那岂不是要为虎作伥? 了凡却是淡淡一笑,更显其圣洁的一面,道:“兄长,小僧是诚心诚意想与你结拜的,唯有如此,方能显出我的决心所在。” 许半生苦笑道:“你就不怕我敷衍了事?” 了凡笑道:“我认的兄长,又怎会是这样的人。兄长前世经历人间一切厄苦,是有成佛相的人,哪怕兄长不发任何誓言,小僧也相信兄长此生绝不会做出任何对小僧不利之事来。” 许半生暗暗叹了口气,然后也严肃起来,双手高高拱起,口中颂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太一派弟子许半生,筑基一重天,今日与那烂陀寺了凡结为异姓兄弟。今生绝不敢做任何有悖兄弟之情的事情,若有违背,五雷轰顶永绝仙途,魂飞魄散与天地同朽。”说罢,同样是咬破了舌尖,一口鲜血喷出,他的身体前方,这血雾也凝成一段话,正是许半生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血誓完成。 当许半生发完血誓之后,他突然感觉到心里仿佛有一道游丝经过,从左心房到右心房,再从右心室转回左心室,最终在他的经脉血管之中游走一遍,才默默的钻进了气海消失无痕。 许半生略感疑惑,抬头望向小和尚了凡,道:“为何我体内会有一道游丝经过?” 了凡也道:“我体内也有。” 两人不约而同的跌坐在飞车之内的榻上,同时运功开始寻找那游丝的踪迹。遍寻无获,但却心头多了几分明悟,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在中神州,结拜兄弟的人不少,甚至发血誓的也很多,可是,像二人这样,俱是仙身的资质,就可谓是亘古未见了。因此,也没什么人能够知道两个仙身资质的修仙者结拜,并且是发下血誓结拜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而许半生和了凡也是运功查探之后,才明白,那根游丝,竟然是天地元力在他们体内种下的引子,让二人在某种程度上会产生心念感应,平时没什么,可若是一方出现危险,另一方便会有所感知。 第853章 见山定林寺 仔细想想,其实也真是够莫名其妙的。 路上飞的好好的,遇到一个好奇的小和尚,然后发现,万年难遇的仙身,竟然又被许半生撞见了。 然后,更是莫名其妙的上了对方的飞车,聊了没几句更是跟对方结为异姓兄弟,而就在结拜之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许半生甚至还有杀了对方灭口的心思。 只能说世界真奇妙,天地不可捉摸。 接下来,两人戒心全无,说起话来就随意也轻松的多了,彼此之间也开始交流起修炼心得来。 一晃数日,通过交谈,许半生越发觉得小和尚真是极具慧根之人,而且心思单纯到仿佛不染一丝尘埃,假以时日,自己这位结拜的兄弟就算因为所谓末法时代的来临而无法飞升,也必然是会为这九州世界铭记的最具佛相的高僧。 前方远远显出一道山脉,了凡告诉许半生,那山名为见山,山中有寺名为定林寺。从前也是上门之一,是有着数十万年历史的古刹。但是近三万年来,定林寺似乎有些衰落,返虚不足七人,已经是跌出上门之列,不过他们仍有四名返虚,依旧是左道的门派。 定林寺是了凡途中一站,他师父让他去拜访定林寺的一位高僧,名为圆因,要令他听圆因法师讲佛一月。 了凡本想让许半生和他一起拜访定林寺高僧,可经过了凡,许半生对佛门中人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虽然他也想去见识一下佛门在九州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又怕去了定林寺,被人看穿他的秘密,到时候惹出麻烦反倒不好。 思忖再三,许半生还是说道:“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是修道之人,跟你们佛家有很大的不同,高僧讲佛虽然难得一见,但估计对我也没什么用处。而且这趟我离开师门时间很长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师父也挂念不止。不如就此别过,你若云游之中有空暇,可去大青山找我。就从此地,一路往西,大约五六万里的样子,便是我太一派大青山的所在。” 了凡也不想勉强许半生,他是极具慧根之人,也大概能猜出许半生为何不愿去,便点点头道:“如此也好,等我听完圆因法师的教诲,定然去兄长的师门拜访。” 两人也不惺惺作态,既然决定了,许半生便直接离开了飞车,再度驾驭飞剑,自己一路西行,了凡却是驾驶着飞车继续前往见山定林寺。 许半生飞出去大约百余里路,心中突然产生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就仿佛有一头荒古猛兽,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下去一般。 心中的不祥之感,让许半生立时停下了飞剑,悬在半空之中,仰俯四顾,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危险临近。 脚下是一条河流,波涛平静,河水之中也并无任何危险的气息透出,这说明河水里并未藏着某种猛兽巨妖,前后左右都是白茫茫的云朵,除了见山方向有隐约青山痕迹,其他方向至少百里之内都是空无一物,就更加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了。 许半生疑惑不已,却突然感觉心房一空,就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一般。 耳中竟然有梵音吟唱,像极了这几日里了凡每日必然会辟出一个时辰打坐时所吟诵的经文。 并不一致,内容是完全不同的,可那腔调和韵味,却和了凡诵经毫无二致。 许半生陡然警醒,这种感觉以往从未出现,而现在他和了凡之间是存在心念感应的,这难道代表着了凡发生危险了? 可是,了凡是尊他师父之命,到见山去见一位故交,按照那烂陀寺之中够资格做了凡师父的人,估计至少也得是一名元婴,保不齐就是化神,那么能被如此强者称之为高僧的人,必然也是元婴、化神之流,又怎么可能让了凡在他的地盘上发生危险。了凡也曾说过,定林寺近三万年虽然有些没落,可依旧是有四名返虚存在的左道门派,又有什么人会失心疯跑去这样一个门派找一个小和尚的麻烦?尤其是这个小和尚还是那烂陀寺的弟子…… 心里那空落落宛若蹦极一般的失重感始终不断,许半生再不犹豫,转身便朝着见山的方向疾驰而去,真气汹涌澎湃,已经将这柄飞剑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很快,许半生就进入到见山的范围,脚下山峦起伏,整条山脉全都隐没在云雾之间,许半生降下剑光,已经落在见山山峦之上,身旁却依旧云雾环绕,看不清这见山的全貌。 难怪叫做见山,这真是应了那句佛偈见山不是山的话,这整座山脉,着实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也不敢多想,许半生驾起飞剑在见山的山脉之间疾飞起来,见山范围极广,随便一座山峰似乎都比大青山最高峰还要高些,整座山脉覆盖的范围,只怕有十多个大青山那么大,想要在这里头找到定林寺,也着实需要费些工夫。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使然,许半生如无头苍蝇一般飞了才一小会儿,便听到一个方向传来古钟鸣响,悠长深远,颇有佛门清静的高深意味。 有钟声的地方必然有人,即便不是定林寺的方位,也至少是定林寺某个支脉的位置。最关键是那里有人,许半生就能向其询问定林寺的方位。 一路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飞去,不多时,许半生便看到脚下云雾缭绕之间,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庙宇,各式殿堂出现。 急忙按落剑光,许半生明显感觉到法力波动,他知道,这是自己触动了护山大阵的缘故,他急忙朗声以真气高喊:“在下许半生,乃是那烂陀寺小和尚了凡的义兄。因知我义弟在此,特来拜访,并非有意闯山,还望放行!” 说完之后,许半生也不敢贸然落下,只得悬停在半空,静候对方的回应。 好在很快,一道光影出现,停在许半生对面大约百丈远的地方。 许半生定睛看去,那是一名身着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手中持有一串硕大的念珠,不断用手指波动,右手立于胸前,脚下踩着的却是一根齐眉哨棒。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小僧有礼了。” 许半生也急忙还施一礼,道:“在下许半生,见过定林寺大师。冒昧前来,只因在下的义弟,那烂陀寺了凡小和尚在此拜访贵寺的一位高人,在下想念义弟,前来叨扰,还望大师恕罪。” “施主客气了,只是了凡刚到本寺,施主又是从何得知的?” 许半生又道:“在下与义弟偶有联系,他曾告诉在下,他大概会在何时拜访贵寺,而在下的门派距此不远,是以冒昧来访。” 那僧人点了点头,一挥手,脚下出现一个缺口,缺口边缘黄光闪耀,明显这是在护山大阵之中打开了一个口子,还让许半生进入而不会受到护山大阵的攻击。 “既是如此,施主请随我来。”说罢,那僧人一头便栽入到那缺口之中,许半生也是紧随其后,从缺口飞驰了进去。 穿透云雾,许半生已然站在地上,抬眼观瞧,前方一座巍峨的庙宇,云雾之间看不清全貌,但想来正是他刚才在空中所见的庞大庙宇群了。 一座巍峨的山门,真有顶天立地的感觉,上半段完全没入云雾之中,也看不清有多高大。 那僧人立于山门之旁,双手合十,脚下的哨棒早已不知藏在了何处,他低垂双目,对许半生说道:“施主请随小僧上山。” 山门之内,乃是一条通天石径,笔直高远,一眼看不到头。 许半生口中称道:“多谢大师引路。”走上前去,跟在那僧人身后,走进了山门之中。 明显感觉到走进山门的时候身旁有法力波动,不过这也不奇怪,山门上若是没有阵法加持那才叫奇怪了,在中神州,别说是一个左道的门派,就算是最普通的小门派,门派之内也是步步阵法,处处机关,不设防的话,被人长驱直入这门派也早就灭亡了。 跟在僧人身后,许半生不紧不慢的向上走着,这台阶就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完一般,许半生虽然心里焦急,可这是人家的地盘,总不能在人家的门派之内驾驭飞剑,这是个起码的尊重问题。 好在此刻他心内那蹦极一般的坠落感已经平和的多了,而且他能感觉到了凡就在上头,自然也就没那么着急了。如果了凡真有什么危险,他必然会有所感应,现在既然没事,那倒是也并不太着急。 只是,这脚下的石径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前方的庙宇在山门之外看起来就仿佛触手可及,可走了这么久,那庙宇似乎还在那个位置,许半生就好像从未接近过庙宇一般。 也曾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已经看不到山门所在了,这说明许半生真的走了很远,山中云雾已经将山门彻底掩盖。 可是,这云雾既然能将山门掩盖,为何遮挡不住那庙宇佛殿?而且走了这么久,也不觉得接近,许半生已经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头了。 前方僧人只是一言不发,不紧不慢的走着,头也不回。 许半生开口问道:“大师,这山路好似走也走不完一般。” 那僧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慈眉善目态度极为谦和,他笑道:“施主与我佛有缘,此路名为朝圣,若是我佛门弟子,一入山门便已经立于佛殿之外,可若非我佛门弟子,越是与佛有缘的,这路就会变得越长,但总会走到终点。” 许半生皱眉,心道难道不该是与佛有缘的路就越短,玉佛无缘的才怎么走也走不到头么? 第854章 宝殿佛塔 对于许半生的疑问,僧人只是一笑,客气的回答说:“佛缘不以远近而论。” 许半生又问:“大师的意思是说佛缘以长短而论?” 僧人点了点头,许半生又问:“既是如此,那为何佛门弟子反倒是一入门便见到佛呢?” “凡我僧众,皆是佛祖座下奴仆,本已是最大的佛缘。” 许半生听罢,不再多问,可眉头却深深的锁了起来。 又走了许久,依旧是只看见庙宇就在眼前,却始终不得靠近,反倒是脚下之路,却逐渐变得金光闪耀,犹如金砖铺地一般了。 那僧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许半生,含笑道:“施主真是具有大佛缘的人,金砖铺地,上一个出现如此异象之人,已经是十五万年之前了。以贫僧所见,施主不如就在本寺剃度为僧,今后必成一代高僧。” 许半生也是笑了笑,道:“大师说笑了,在下已有师门,岂可另投他门?” 僧人又道:“施主此言差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另投他门又有何不可?以往种种,只是虚幻,唯有佛门清静,才是施主的归宿。” “那也不能你说是归宿就是归宿,否则,这天底下岂非除了佛门就再无别派了?” “非也非也,我佛最讲机缘,若是无缘之人,他也不得佛门而入。” “可佛家宗义不就是广结善缘,立地成佛么?就连放下屠刀之辈,尚能被佛门接纳,这天下又岂有与佛无缘之人?” “施主巧辩,立地成佛只是表明我佛门有广纳之心,并非人人具备佛缘。像是施主这般,若是放弃这份佛缘着实可惜,施主不要在沉迷于妄像了。” 许半生哈哈一笑,又道:“且不说佛缘,我只问大师,若是我不肯入佛门,佛会不会怒?” “佛俯视众生,自然不怒。” “那为何又有金刚怒目?” “金刚怒的是心,非人间之怒。” “佛门有云,众生平等,又为何俯视众生?” 这句话,让那名僧人有些说不上来了,呆立半晌,眼中似有羞恼之意。 许半生却不管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大师适才有云,凡僧众皆为佛祖座下奴仆,既是在佛眼中众生平等,为何高高在上坐拥这么多的奴仆?我辈修仙之士,胸中都以逍遥自在为方向,岂可甘为奴仆……” 这话终于让那僧人恼了,他目摄寒光,道:“好一个牙尖嘴利……” 只是话未说完,许半生便已出手,一出手便是五行神雷,左手降龙木棒,右手寒铁软剑,大日火雷与玄****雷直奔僧人而去。 熊熊的大日紫火瞬间包围了僧人,遮挡他的视线,寒铁软剑剑尖之上,却是一颗豆大的黑点,挟裹着无限的虚无之意,刺向那名僧人。 僧人猝不及防,破口大骂:“好贼子,我诚心引你上山,你却突施杀手……”后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许半生早已一招得手,寒铁软剑剑尖之上的豆大黑点,撕裂虚空,直透僧人的胸膛。 “咦,怎么可能,你如何能破我毛甲……”僧人口中不甘心的说出半句话,许半生手中寒铁软剑急转,玄阴水雷颗颗炸响,毁其肉身的同时,也封印了他的魂魄,使其动弹不得。 左手降龙木棒兜头劈下,火雷入体,紫火高温只用了几个呼吸,就将那僧人的魂魄彻底炼化为虚无。 许半生轻吁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何方妖孽!” 抽回寒铁软剑,僧人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魂魄已经被许半生彻底炼化,肉身虽还未彻底灭亡,可也只剩下最后一口元气了。 僧人倒地之后,竟然缓缓变化,不等许半生擦干净寒铁软剑上的鲜血,他便已经现出了原形,竟然是一头丑陋的豺狼,粗短的四条腿不断的空蹬着,狡黠的豆眼之中也射出无限的恨意。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此刻他只要一口元气消散,便会永远轮回。 许半生收起武器,淡淡说道:“早就觉得你不对,这一切不过是你的幻术所致,其实我一进山门就已经察觉周围全是幻术,配合你演了一场戏,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意欲何为。修为不高,幻术的水准却是不敌,若不是我,只怕来个金丹也要着了你的道儿。一路上各种潜移默化,你倒是想的挺好,想要让我心生凛然之意,而后甘愿剃度,拜倒在你这里的假佛座下。到那时,便是予取予夺,你想让我如何都可以了。只可惜,你遇到了我,幻术对我是最无效的手段。” 手掌微张,许半生凌空一掌拍下,彻底结束了这头豺妖的性命。 豺妖一死,他的幻术便彻底失效了,周围场景变换,哪里有什么山门,哪里又有什么金砖铺地,有的不过是一条短短的青石小径罢了。 许半生回头看去,脚下不过走了数十级台阶,之所以他觉得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完全是幻术捣的鬼。 不过,许半生倒是有些诧异,因为前方的庙宇还在,依旧是巍峨耸立,隐约透出佛家威仪,原以为这也是那豺妖幻化的景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再不迟疑,许半生快步拾阶而上,这一次,他很顺利的几步便走到了那庙宇近前。 庙宇宏大,光是这庙前大门便已经让人心生敬意。 庙门之前,一片广阔平整的圣地,安静沉默,仿佛诉说着这庙宇亘古的历史。 许半生走过这片空地,只觉得自己仿佛就连心灵都被净化了一番,这圣洁的感受,还真是跟刚才那只豺妖联系不到一起。 若非已经识破对方是妖,许半生还真有可能相信这佛前圣地圣洁的气息,可是现在,他只是知道在这圣洁的气息之下,一定隐藏着别样的危险。 庙门朱漆,两旁石柱高耸入云,巍峨的大门之上,书写着定林寺三个金光闪耀的大字。 许半生定睛看去,定林寺三字绽放金光,真宛若佛祖降世,仿若佛光普照,让人徒生一股想要顶礼膜拜之感。 许半生不会上当,他迈步上了台阶。 脚一落地,便感觉到法力波动,这一次,许半生并没有客气,而是徒手辟出两只火球,直奔那法力波动之处。 虚影晃动,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一样产生了涟漪,许半生冷笑一声,心说你这幻象还不给我破?! 可是,前方的庙宇只是晃动几下,却又平静了下来,只有那两处产生法力波动的地方,再无丝毫法力的痕迹。 许半生一皱眉,自己明明破了这幻阵,为何眼前庙宇仍在? 也不去管,许半生只担心了凡太过单纯,不知险恶,无法看穿对方的真面目,立刻朝着庙门走去。只是许半生也无法理解,定林寺既是几十万年的古刹,其中又有那烂陀寺高僧的好友,怎会没人识破这寺中竟然有妖而且存了害人之心的真面目? 尝试着用手轻推朱漆大门,倒是没从门上传来任何异样,那大门应手而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大门之内,佛光笼罩,一层真佛所在的圣洁气息飘荡在其中。可若真是真佛气息,应该是无所不在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虚无缥缈,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的感觉。 没有时间细加琢磨,许半生迈步走了进去。 门内,又是一片空地,空地之上立有高低不等的数十座佛塔,佛塔之中皆有香烟袅袅,真的是圣洁无比。 任何一个人到了这里,只怕也不会怀疑这里有什么猫腻,可是许半生一路所遇,早已让他内心有了坚实的判定,这里必然有诡异,只是他现在还没能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 确定了这片佛塔并无阵法联系,许半生这才居中而行,直奔前方的大殿而去。 穿过佛塔之后,大殿正门之上又是一块硕大的匾额,上书“大雄宝殿”四字,大门洞开,空无一人,门旁伫立着两座等高的佛塔。 许半生迈步上了台阶,毫不犹豫连续劈出两掌,掌心之中皆有一枚兵符,这两枚兵符贴在佛塔上之后,无火自燃,随即出现两名虚影一般的黄巾力士,环腰将佛塔抱起,重重的朝着对方挥舞了过去。 两尊佛塔相撞,碎石横飞,轰然炸碎,变成了一地的碎石。 而那两名黄巾力士也耗尽法力,消散在空气之中。 许半生这才继续迈步前行。 这里的妖孽很是聪明,先在殿前的空地上设置了一大堆的佛塔,但却没有丝毫攻击性,就是要让来犯之人认为佛塔都没问题。但却在这两尊佛塔之中,隐藏了杀招,若不是许半生谨慎,先用兵符破了佛塔,贸然闯入,只怕当即便被这佛塔之中藏着的杀招拿下。 刚才在黄巾力士抱起佛塔的时候,许半生清楚的看到,佛塔孔眼之中有两只手臂模样的东西伸出,只是这兵符所请的黄巾力士虽为虚幻,实力也的确不强,勉强相当于一名筑基的水平,可他们身上依旧带有仙神气息,这毕竟是仙庭的正位神,不是佛塔之中的妖邪可以接近的。 再无任何顾虑,许半生一步跨入大殿之中,只见抬头之处,一尊巨大无比的大佛,正是那慈眉善目的如来佛祖的模样。此佛至少有百丈之高,许半生仰头望去,唯有惶恐之心,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己冒犯佛祖,应下阿鼻地狱受苦的情绪。 两旁四大金刚怒目而峙,活灵活现竟然仿佛真神一般,整个殿中香烟缭绕,鼻端尽是佛殿之内应有的浩然之气,但是,昏黄阴暗,并不如其他佛殿那般正大光明。 许半生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一直试图压迫自己,控制自己,意图让他跪伏下去,对这尊佛像顶礼膜拜。有那么一瞬间,许半生真的几乎就要跪拜在佛前的蒲团之上,可他也在不断的告诫自己,若是真的跪了下去,只怕所有防御就要彻底瓦解了。 第855章 佛祖舍利 有心将这怒目金刚和殿中大佛尽皆毁去,可许半生也从这里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未必是自己能够抗衡的。 没有过多的思虑,许半生已经快步通过大雄宝殿,他感觉到,如果自己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恐怕真的会被这大殿之中的气息所影响,最终不战而降,主动缴械跪伏在对方脚下。 穿过大雄宝殿,后方又是一片空地,周旁皆是松柏长青之木,中间只是一座半人高的佛台,佛台之上有一只佛衾,佛衾之中佛光绽放,一颗小小的不规则的石头模样的东西,吸引了许半生全部的目光。 许半生亦步亦趋的走向佛台,身子越来越低,竟有以头抢地之态。 不过走到佛台之前,许半生却陡然感觉到自己气海之内传来一丝警示之意,他身体一震,又再站直了身体,昂藏四顾,胸中那不知何时生出的以死谢罪的念头不翼而飞。 心中再度产生强烈的危机感,那股犹如蹦极一般的空落,重新回到许半生的意识当中。 许半生知道,这是了凡遇到危险的征兆。也恰好是了凡遇到了危险,否则许半生几乎就要止步于这里了。 他相信,一旦自己停下来,下场将会跟了凡一样,成为对方的俎上鱼肉。 一掌劈在佛衾之上,佛衾纹丝不动,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胆狂徒,见我佛祖舍利,竟敢不拜!”声音极具威严,真仿若佛祖亲临,其中庞大的威压,让许半生的双股战战,竟有站不稳的感觉。 许半生一咬银牙,怒声喝道:“一方妖孽,也敢自称佛祖,你就不怕天劫将你打至灰飞烟灭么?” 这一声之中,含有无限真炁,并伴有许半生丝丝精血。霎时间,许半生的声音宛若化作洪钟大吕,回荡在这空空的佛殿之间,来回不已,就宛如被困斗室的困兽,四方冲突,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出。 不过,等到这声怒吼逐渐消散之际,许半生也彻底清醒了过来,周围那晦暗难明的气息,也是为之一荡,减轻了不少。 许半生此刻终于明白,这一路而来的那种莫名的感觉有何而生,若不是这股感觉一直支撑着许半生,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就会被这里威严的佛家气息所震慑,拜倒于前。 从许半生落下飞剑一直到现在,他所见的活物唯有刚才那个已经被他杀死的豺妖,这一路上来,也经过不少地方,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真要是一座庙宇,又怎么可能连一个僧侣都没有。哪怕是左道高深,见不到高人,至少也要有一些外门的仆役,在这里打扫迎客。 更何况,许半生早已触动护山大阵,既然已经有人出面,那就意味着这里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有人造访,没有理由四周静默的如同荒野,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看来,这里的幻阵虽然强大,可却缺少人手,否则,对方至少应该派出点儿人来迷惑于他。 想到这些,许半生也安心不少,他最担心的便是这里人多势众,既然是现在这副景象,对方就算是修为再高,他也不是没有一搏之机。 五行神变是许半生最大的倚仗,那可是神术,若是不顾一切之下,就算是金丹、元婴也要忌惮几分。而且许半生身上还带有这一年当中绘制的不少符箓,一级符箓估计没什么用,但是二级符箓许半生也有数十张之多,就连三级符箓,他身上也带了十张。 以三级符箓威能,即便破不了这里的幻阵,也会让对方心存忌惮。更何况许半生的三级符箓和普通的三级符箓还不同,那是由真炁所画,刚才许半生以真炁发出的这一声怒吼,就足以证明真炁对这里的幻阵有着强大的克制作用。 这佛衾看来是一件法宝,至少其中的那颗散发出佛光的舍利子是一件法宝。当然不会是真的舍利子,但是这东西竟然能绽放佛光,也真是极为罕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也不知道是出自何人的手笔。 不敢大意,许半生悄悄的将长生子刘处玄的鼎炉取了出来,随时准备口吐真言,以息壤土雷防御。 然后,他掣剑在手,绕过佛台,慢慢的朝着后方走去。 “别再装什么佛门弟子了,你这里肯定不是定林寺,我脚下的也并非见山。不过你也真是好大的手笔,竟然能造出这么一个假的见山定林寺,你真是不怕被定林寺的僧众围剿追杀么?你的幻阵对我无效,不如我们坦诚相见,也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妖怪成了精!” 许半生一边向后走去,一边口中以真炁说话,为的就是让自己始终保持灵台清明,也荡涤一部分这里那诡异的气息。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无限的静默而已,对方显然并不打算现身。 前方又是一座大殿,殿上写着“罗汉堂”三字。 站在殿前,许半生犹豫了一下,既是罗汉堂,就意味着里边供奉的乃是一百零八金身罗汉,虽说明知这一切都是幻阵,但是如此数量的金身罗汉,也不得不让许半生更加小心一些,他简直怀疑这罗汉堂就是整个幻阵最为强大之处。 站在罗汉堂门前,眼前却是一片黑暗,看来,对方也知道许半生已经识破这里,便不再伪装,这佛殿之内本该宽敞明亮,此刻却是连许半生的目光都无法透视进去。 就在许半生犹豫之刻,许半生耳中突然听到一声低呼:“可是兄长?” 许半生一愣,立刻回答说:“了凡?你在哪里?” 了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里四周黑暗,好像沉沦苦海,无论我如何行走,也走不到边。” “你是怎么进入这片黑暗的?” “与兄长分别之后,我便来到见山,走至山门处遇到定林寺的师兄,他一路带我走进定林寺,进来之后我见佛便拜,拜完之后只觉得佛光乍现,一位高僧走出来,说我慧根深重,竟然引发佛祖赐福。当时真的是好强烈的佛光啊,沐浴佛光之中,我也感觉到极为舒服,忍不住便跟随那佛光的指引,一路向前。但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佛光就突然消失,我便置身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了。兄长,你不是回去了么?怎么又来了?” 许半生暗道,看来我驭剑途中感觉到的危险,便是这小子跪拜的时候,而后他跟随佛光而行,反倒是没什么危险,所以我一路赶来倒是觉得好了许多。而刚才那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则是了凡走进无边黑暗的瞬间。 只是许半生不解,引了凡入无边黑暗,定然是想害他性命,却为何让他依旧活着。这一步一步,明显是对方并无把握正面打败了凡,所以才引其入彀。进去了,就意味着他得逞了,可得逞了了凡又怎么还能跟自己对话呢?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许半生道:“我途中突感你有危难,是以掉头寻来,却不想发现这里绝非什么见山定林寺,只不过是一个庞大的幻阵而已。刚才我触动护山大阵,有一个僧人也是接引我前行,还想蛊惑于我,让我自行入彀。却被我识破,我已经杀了那厮,却是一头豺妖。布此幻阵之人,只怕人手短缺,实力也并不太强。了凡,你刚才一共遇见了几个人?” “一共只有两人,一个便是山门处接引我上山的师兄,另一个便是我见到佛光乍现之时出现的高僧。”直至此刻,这个了凡还在称呼对方为师兄、高僧,还真是纯净之至,也不知道他那个师父怎么就放心把这样一个完全不知世道险恶的小和尚放出来云游。 “还有一个老和尚,看来,这里一共也就这两个妖孽了。现在已经被我杀了一个,剩下这个……”许半生哼了一声,口中再度运出真炁,念动的竟然是一段佛经。 这段佛经来自于金刚经,许半生也不去管在这九州世界是否有此经文,总归是梵音佛唱,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一段经文念出,霎时间金光大作,仿佛在许半生的正前方开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这通天大道光明无限,佛光普照大地,彻底洞穿了眼前的黑暗。 许半生双眼直视,只见罗汉堂中,门口密密麻麻的皆是金身罗汉,一个个张牙舞爪,法相庄严,倒是和一百零八罗汉金身毫无二致。 只是许半生早有警惕,自然不予理会,继续朝里看去,许半生终于看见了那个身披白色僧袍的小和尚,他此刻却像是根本看不见许半生开辟的这条通天大道一般,只是手脚并用,在原地走个不停。从他的姿态可以看出,了凡一会儿在爬山,一会儿又如履平地,时而漂于海上,时而又凌空飞跃,短短的时间里,许半生已经看到了凡仿佛穿越了高山河流大海汪洋,却始终走不出真正的一步。 这就是幻阵之能,了凡已经完全被幻阵迷惑,他还能与许半生对话,这已经是难能可贵。 第856章 蜃 许半生突然领悟到,之所以了凡能够如此,只怕全是因为他纯净无暇,不染世间半点尘埃所致。否则,已经深入幻境的他,早已成为对方腹中之食。 腹中之食?! 许半生仿佛明白了! 这罗汉堂,便是这妖怪的口,了凡现在正行走于妖怪的腹中。 难怪觉得这一百零八罗汉着实诡异,正常的罗汉堂,一百零八罗汉乃是分列佛殿两旁,或站或卧或蹲或躺,各具形态。不同的佛殿之中,罗汉样貌形态或有不同,但却绝对没有见过哪家的寺庙罗汉堂里的一百零八名罗汉,竟然是挤在大门口的,只留下中间一条极窄的通道,仅仅能让一个人侧身而入的。 这些不是什么金身罗汉,根本就是这妖怪的牙! 了凡所处的位置,不出意外便是这妖怪的胃囊,胃囊蠕动之中,他自然是无论怎么走,也不可能走出去,他这边脚一动,胃部的蠕动便会抵消他迈出的脚步,别说了凡只是如同苦行僧一般的前行,就算是他施展出缩地成寸的法术,也只能在原地不动。他在动,可他脚下的大地也在动啊! 难怪许半生看到了凡之时,觉得在他四周总有一些古怪的气体液体,那都是妖怪的胃酸所化。虽然了凡纯净之际,没有沾染尘世间的半点尘埃,导致了他的肉身很是接近罗汉的金身,这妖怪想要消化他十分的困难,但是,时间长了,了凡还走不出这妖怪的腹中,迟早会被脚下酸海融化,到时候就真正成为这妖怪的腹中之食了。 这妖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沾染了这样一身佛门气息,许半生估计,这整个幻阵之中,少不得有些佛门至宝,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藏住自己浑身的妖气,相反,还让进入幻境之人感觉到四周都是佛门气息,甚至能够看到佛光隐现。 许半生相信,这妖怪必然跟佛门有关,要么是那个佛家门派豢养的妖兽,要么就是自小在佛门圣地附近生长,竟然令其生出灵智修炼出了妖身,所以才能幻化出这见山定林寺,引诱不知就里的修仙者成为他的福中餐。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管这妖怪是什么,都跟真正的定林寺脱不了干系。不过像是定林寺这样曾经是上门如今也依旧是左道的强大门派,又与那烂陀寺交好,许半生倒是不认为他们会豢养这等妖兽。那么,九成是这妖兽化形之前,生长于见山之中,每日受到定林寺香火熏陶,才有了这点儿可以用以障目的佛性。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妖兽被定林寺的僧人所擒,但是那些僧人念其修炼不易,不想害他的性命,是以只是将其镇压封印,却不知为何让其逃脱,竟然跑下山来害人性命。 幸亏是遇到了了凡,若是换成其他和尚,只怕一进他的肚子就已经被他消化了,那样的话,许半生就算是有通天之能,赶到这里也来不及救出了凡。 “了凡……”许半生传音给了凡,防止这伪装成罗汉堂的妖怪听见。 “你下山这趟,你师父应该给了你不少法宝防身吧。听我的,再不要走了,这里你是走不出来的,你这样走下去的结果,只能是真气耗尽。你现在所在之处,很可能是一个妖怪的腹中,他现在无法消化你,但是当你真气耗尽之后,恐怕你就彻底走不出来了。现在,你把你师父给你的法宝都拿出来,加上你自身的功法术法,甭管是什么,尽可能一股脑的攻向同一个方向,哪里都行,切记要集中。” 了凡停下了脚步,同样传音给许半生:“兄长,这样能行么?” 许半生哈哈一笑,不再传音,而是取出降龙木棒,右手寒铁软剑也早已迸现雷音。 “这样行么?我先敲碎这妖怪的满嘴牙,让他以后再也吃不了东西!”说话之间,降龙木棒挥舞出无数大日火雷,轰向那一百零八金身罗汉。右手寒铁软剑亦是如此,这次他倒是没用虚空的攻击,而是仅凭着无数玄阴水雷,配合大日火雷,这无法相容的水火二雷同时轰向罗汉金身。 早就准备多时的鼎炉也瞬间爆出雷响,许半生口中真言不断,纷纷落入鼎炉之中,土雷便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的蔓延出来。 右手剑诀一掐,寒铁软剑便自行飞出,现在已经彻底学会御剑术的许半生,对于寒铁软剑的掌控可谓是炉火纯青。 右手抽出冰丝鞭,木雷绽放,万物复苏,惹眼的绿色在冰丝鞭的层层薄冰之上顽强的冒出了头。 降龙木棒重重的砸向那些金身罗汉的同时,许半生也终于抽出了开山石斧,只是重重砍下,便已经绽放无限金光。 一时之间,五行相生,源源不绝的法力喷涌而出,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最终四行神雷都归结于耀光金雷之上,绽放出无限光明。 在这无限光明之间,许半生只听到一声哀嚎,他立刻大吼道:“了凡,出手!” 了凡二话不说,将他下山之前师父给他的法宝一股脑的都扔了出来,也不管有用没用,全都扔向同一个方向。 无限光明之中,许半生同时控制着五样法宝,使其环环相扣,源源不绝,这光明一再被扩大,许半生已经感觉到,前方那罗汉堂,已经再也伪装不下去,在这绝对的光明之下,痛苦的翻滚起来。 这若是普通的修仙者,还不至于被这极致的光明搞得如此狼狈,可是妖修,鬼修等等修士,自带黑暗属性,这光明绽放,对他们有着绝对的克制作用,是以可以说许半生练就的这五雷相生的手段,真正叫做是为了今天这只妖怪所生,也只能说他倒霉了。 轰然巨响,爆炸一阵连着一阵,几乎都要连绵在一起,那妖怪吃痛,想要退开,可在这无限光明之间他根本找不到方向,也只能在光明中不断的翻滚身躯。 体内也遭受重创,了凡虽只有筑基二重天,可他也是仙身的资质啊,他的实力,本就足以抗衡一名筑基中期的修仙者,再加上他师父给他的那些法宝,其中赫然有他根本催动不了的宙级法宝,他那个师父也真是舍得,真不怕这小和尚在外头被人骗个精光,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虽然有宙级法宝,但是以了凡的实力根本用不上,是以这法宝也就是发挥其本身的作用,伤害还不如一件荒级法宝有用。 若是了凡鼎盛之时,他倒是能够驱动一两件洪级法宝的,只可惜他在妖怪的腹中已经浪费了太多的真气,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一经出手他就发现真气不够,果断放弃了对那几件洪级法宝的催动,而将所有的真气都灌注到荒级法宝之上,不求致命一击,只求攻击连绵不绝。 霎时间,内外交攻,许半生眼前的景象一变再变。一会儿是高山,一会儿是汪洋,甚至人间繁华,男女勾当,仿佛人世间所能见到的一切,都呈现在许半生的眼前,但是最终都在许半生和了凡里外交互的攻击之下,彻底消散,呈现在许半生眼前的,是一只肉呼呼的大虫子,那脑袋,足有一间道堂的大小,那眼睛,虽然在如此硕大的头颅之上显得没有半点存在感,但也超过了磨盘的直径。 “终于现形了么!”许半生持续的攻击,但却也心存疑惑,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这妖怪还不反击呢? 已经现形的妖怪,肉滚滚的身子在地上翻滚着,刚才所有的庙宇殿堂早已不见,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洼地,地上满是泥浆,妖怪在地上翻滚带起的泥浆,早就将许半生糊了满头满脸。 许半生看到妖怪身体中部不断的出现凸起的形状,他知道,那就是了凡所在的位置,于是,许半生双手一推,口中真言急念,五件法宝都朝着那处凸起而去,五行神雷一齐轰击在凸起之处,配合里边的了凡,许半生只想尽快的在这妖怪身上轰出一个洞,好让了凡出来。 可是,这妖怪虽然迟迟不做任何攻击的手段,但是这防御力着实惊人,除了一开始打掉了他几颗牙之外,轰击半晌,五行神雷也难以突破他身体表面的防御。许半生知道,这样下去可不行,他无所谓,真气还够,法力也还多,可是了凡却未必受得了。了凡的修为虽在许半生之上,可真气绝对无法跟许半生相提并论。许半生犹豫着,是用五行神变出手,还是用三级符箓? 五行神变是许半生最大的秘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轻易出手,哪怕是自己的结义兄弟许半生也无法放心。毕竟,这是神术啊,了凡不会出卖自己,不代表与他朝夕相处的那烂陀寺的僧人看不出端倪。 而用三级符箓的话,许半生倒是相信能够轰破妖怪的防御,可他担心连里边的了凡一块儿弄死了。一枚三级符箓,基本上可以相当于元婴的一次攻击,了凡绝对承受不住。 突然间,许半生灵光乍现,三级符箓不敢用,可却可以用阵法困住这该死的妖怪啊! 许半生猛然取出判官笔,运起真炁,一个飞身便跳上了妖怪的头部。 然后,铁笔银钩,点点画画,许半生竟然在这妖怪的身上开始绘制法纹,进行布阵。 妖怪似乎也知道许半生的意图,只怕也是吓坏了,闷声吼道:“小子,你这是找死!” 许半生直接爆了一句难得的粗口:“找你妹啊!你将我义弟放出来,我饶你性命!如若不然,那豺妖便是你的下场!”口中说着话,手上却是丝毫不停,不断的绘制着阵法所需的法纹。 第857章 揍佛祖 感觉到身上的法纹越来越多,许半生的阵法行将完成,妖怪无论如何翻滚自己的身体也是无用。 他的身体太大了,又如同一根肉肠,中间满是褶皱。那褶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这么大的体量,许半生可以轻易的藏身褶皱之中,任凭他如何翻滚,许半生也是不伤分毫。 妖怪知道不能如此下去,可却又无可奈何,他破口大骂道:“小子,你给我滚下来!不然爷爷让你好看!” 许半生嗤笑一声,道:“大虫子你的智商太低了,你真要是有办法,你早就动手了。哦,忘记了,你没有手,你浑身上下也只有一张嘴而已。你再敢开口,小爷我敲碎你满口牙。刚才被我敲掉牙的滋味儿如何?话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怪东西,无头无尾,恶心至极。” 妖怪大怒,不断的翻滚着,将本就低洼的地面,更是刨的越来越深,此刻若是天降甘霖来一场雨的话,估计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了。 “若不是我被封印了触须,又岂能容你这等筑基小辈嚣张!”一时间,这妖怪说漏了嘴,他也是气急攻心了,才会如此。 许半生听罢,笑道:“原来你被封印了触须,是以手诀掐不出,任何法术都不出来,只能用嘴弄点儿幻术出来是吧?”说着说着,许半生倒是想起来一样东西,那东西口吐迷雾,幻化世间万象,难怪可以做出如此逼真的幻境,原来是它! 同时,许半生也明白了为何此妖的防御如此惊人,其实并不是他的防御强,而是蜃本是软体动物,他身上的皮肉几乎像是流水一般。除非攻击力足以一次性穿透他整个身躯,否则,这边轰出一点缺口,瞬间就被其他的部位流淌过来弥补上了。也难怪许半生和了凡的攻击打在他身上,让他痛苦不堪,但却始终无法攻破他的身体,让了凡脱困而出。 “哈哈,终于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原来你是个蜃妖。被封印了触须,一身法力无从施展,但却依旧可以口吐蜃雾,制造幻象。也难怪你无需任何辅助,便能布下这极其庞大的幻阵。是的,只有蜃妖才能如此,换做人类的修士,便是元婴、化神,也支撑不了这么庞大的幻阵。” 蜃妖被说破了身份,竟然安静了不少,似乎他也在苦思对策,而许半生趁此机会,又是铁笔银钩,在蜃妖的身上画下不少法纹。 “小子,你停笔,我这就放你义弟出来!” 终于,这蜃妖知道大势已去,实际上他已经相当于人类金丹期修仙者的实力,但却被封印了触须,无法使用任何法术,这才被许半生打的狼狈不堪。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你这妖怪,既然已经让我识破了身份,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么?你现在触须被封印,空有一身法力却无法施展,不趁着这个机会要了你的命,难道留着你去害人不成?” “你敢杀我!定林寺不会放过你的!”蜃妖厉吼。 许半生一愣,心说难道这蜃妖真是定林寺豢养的妖兽?不过既然他是蜃妖,这倒也不是没可能。 按理说定林寺这种门派,又是佛门,不至于豢养妖兽,可若是蜃妖就能理解了。 蜃这种东西,虽然也可以修炼成妖,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永远也无法化形,只能以这种最为原始的形态,如同一只丑陋的大肉咕噜一般,盖因他本身就是海中贝类,除去外边的壳之后,里边就是软体动物的形态。上天给了蜃一项天赋,可让他口吐蜃气化为幻阵,在幻阵之中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幻化为任何形象。可是,在真实的世界里,却也让他承受永远无法化形之苦。哪怕蜃妖修炼到返虚境界,也依旧只能以这样的本体形象示人,只有在渡过天劫飞升之后,才能拥有自己的金身。而且,那金身还是仙庭赐予他的,并非他自己修炼得来。 定林寺豢养一只蜃妖,要的便是他口吐蜃气幻化海市的本事。一口蜃气,足以化作一座城池,像是定林寺这种衰败之中的门派,衰败的原因无外乎修炼资源的紧缺,否则,一个堂堂上门又怎么可能堕落成为左道?在资源本已紧缺的定林寺中,只怕那些和尚也舍不得将门派的资源用在建筑修缮之上,虽然这些花销并不算多,可还有诸多法阵呢?还有数十万年强大历史的渊源呢?这些只怕都已经落败不堪了。 可是有了这样一头蜃妖,定林寺就没问题了,只需令其吐出蜃气,化作亭台楼宇广阔大殿,至少有人来访之时,定林寺依旧是往日那名门大派的架势。 可笑这帮和尚,竟然也心有杂念,不去好好修炼,不去一心侍奉佛祖,却想这些歪门邪道。 当然,这也是因为蜃妖对修仙者并没有特别致命的伤害所致,无法化形就意味着蜃妖无法随意的杀人,相当于金丹的修为,也只能欺负欺负比自己境界低的修仙者,真遇到金丹以上的强者,若是他老老实实只是幻化一个幻境倒也罢了,对方也未必能看出端倪,可他若想在这幻境之中做出不利于对方的事,那法力波动瞬间就能让对方睁开天眼看穿一切。 就连许半生都在一入山门的时候就看穿了他的幻境,正是因为山门处竟然有法力波动,是他准备对许半生不利的结果。即便是许半生不能以常理度之,可随便来个金丹,这蜃妖便是触须没有被封印,也害不了人。 这样一个害处不大的妖怪,为了几分上古佛门圣地的门面工程,豢养一只倒也不为过了。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许半生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停下了手中的判官笔,整个阵法只留下最后一笔没有画下,然后他对蜃妖说道:“你先将我义弟放出来。我答应不伤你的性命!” 蜃妖不信,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阵法只剩下最后一笔,你若不信,我便画下,到时候你化作天地元力,我义弟依旧可以出来,顶多受点儿牵累,总不致死。你现在已经是我俎上鱼肉,我有必要欺骗你么?!” 蜃妖沉默半晌,似乎终于相信了许半生,又或者说是屈于眼前的形势,不得不屈从。 张开那几乎不存在的大口,一个污浊不堪的人影终于从他的口中被喷了出来,许半生电眼急看,确定了那就是了凡,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蜃妖吐出了凡的同时,却又喷出了一口极为浓烈的蜃气,将许半生团团包围起来。 一瞬间,眼前一切再度变幻,佛祖高高在上,盘坐在莲花座上,手里持着金刚佛杵,法相庄严。座下十大弟子,目犍连、迦叶、须菩提等皆在下方恭立,一百零八罗汉在两旁张牙舞爪,口中连连发出金刚怒吼,就连文殊、普贤、观音、地藏这四位菩萨也是分立两侧。 佛祖开口说道:“下方何人胆敢不恭?!”佛音梵唱,威势动天,任何人见到此番模样,只怕都会心神失守,顿时跪伏下去。 可是许半生却是猛然跳起,一巴掌重重的拍向上方那个宝相庄严的佛祖,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你明知道你的幻术对我没用,还敢来?!你这是存心找死啊!”说着话,许半生拳打脚踢,只打的那个佛祖抱头鼠窜,而一旁的四大菩萨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许半生猛一回头,大声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块儿揍!”那被他呵斥的普贤菩萨,竟然无耻的掉过头去。 许半生继续追打本就满头包,现在更是满脸包的佛祖,一百零八罗汉神经病一样手舞足蹈齐声怒吼,却没有半点办法,十大弟子干脆齐齐低下了头,跪在追打佛祖的许半生面前,一言不发。 许半生打的有点儿累了,这才放出一把大日火雷,熊熊的大日紫火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幻象,眼前又恢复了那个已经如同湖泊的洼地,以及在地上蠕动不止,被打的不敢再有任何动静的蜃妖。 一旁是同样目瞪口呆的了凡,他刚才也置身幻境之中,只不过许半生没注意到他罢了。 他亲眼看着许半生追着佛祖猛打,佛祖却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是不断的抱头鼠窜,而四大菩萨和十大弟子都是默不言声,一百零八罗汉也只剩下疯狂吼叫的动静。 眼前幻象虽然解除了,可许半生追打佛祖的那一幕,却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这让了凡自幼一心向佛的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 “义兄,你怎能对佛祖动手?”了凡呆呆的说道。 许半生翻了个白眼,道:“那是这坨妖怪搞出来的幻境,哪有什么佛祖!他被定林寺僧众豢养,对你们佛门耳濡目染,因此才会幻化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可眼见未必为实,你师父难道就没告诉过你这一点?” 了凡呆了呆,讷讷的说道:“师父倒是说过我此行会有一劫,然后会有一个逆天之人出手相救,并且告诫我此人会对佛祖不敬,只是我实在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义兄你。” 许半生也愣了愣,心说了凡的师父也是个了不得的人,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逆天之人? 这逆天,说的当然不是在九州世界,而是在地球所在的世界。许半生跟天道差点儿都打了一场,而且拥有了跟天道一样的实力,原本应该夭折的他却瞒天而活,自然可以算的上逆天。最终更是破碎虚空来到这九州世界,这就更加是逆天了。 那蜃妖已经绝望了,再不敢有任何的反抗之心,此刻只是缩成一团,仿若一个肉球一般团在他自己搞出来的洼地中央,一动不动。 看着这么大的一团肉球,许半生也是有点儿头疼,有心杀了他,可他毕竟是定林寺豢养的妖兽,而且也没什么害处。有心把他送回定林寺,可这么大的地方,想要找到那破败的寺庙估计也不容易,更何况这么大只的蜃妖,许半生还真是没办法把他弄过去。 正愁着呢,却听到远处有人呼喊:“道友手下留情!” 第858章 许前辈 淡淡的黄光转瞬而至,落地之后,一名光头僧人身穿灰色僧袍,单掌立于胸前,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道友还请手下留情。” 说话之间,那僧人不住的打量着许半生,眉头微微跳动,似乎很是诧异,许半生不过筑基一重天的修为,为何能够不受蜃妖幻术。 许半生也还以一礼,道:“大师如何称呼?” 僧人连忙道:“不敢称大师,小僧乃是定林寺罗汉堂值守僧圆山,敢问道友是那座名山大府的仙师?”在这名僧人眼中看来,区区筑基一重天,便能打破蜃妖的幻境,定然是出自某个上门的弟子。 许半生笑了笑,道:“大师客气了,在下许半生,来自于太一派。”从圆山身上,许半生能够感觉到隐隐正气,而且周围幻境已经彻底消除,应该是真的定林寺的僧人了。 圆山微微一惊,太一派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不过由于距离定林寺并不是很远,是以在定林寺的记载之中还是有的。恰好他知道太一派,见许半生竟然是出自这样一个小门派,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了凡此刻也是单张立于胸前,道:“小僧那烂陀寺了凡,见过定林寺高僧。” 圆山一愣,他见许半生手段非凡,竟能制服蜃妖,自然觉得这二人肯定是以许半生为主。而且小和尚了凡着实面嫩,一看便知比许半生小,就更以为二人是以许半生为主。本想和许半生寒暄之后再跟同属佛门的了凡打招呼,可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只是太一派的传人,在圆山心里,了凡肯定也不是来自于名门大派,此刻倒是有些忽略了他。 可了凡一开口,竟然自称那烂陀寺的弟子,这怎能不让他大吃一惊? 而且,和道庭不同,佛门是有着统一的辈分的。道庭以修为为先,除非是同门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否则相互之间都是以修为论高低,没有那么多的辈分讲究。可佛门却是有着严格辈分区分的,了字辈和圆字辈之间,差了两辈,也就意味着圆山应该称呼了凡为师叔祖,这怎能不让圆山大吃一惊。 和见到道庭的修仙者不同,佛门弟子见面,如果是友非敌,还是应该交换一下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毕竟这事关辈分。 圆山也不敢质疑,只是取出自己的腰牌,双手恭敬的递到了凡面前,口中道:“小僧圆山,乃是定林寺弟子,见过前辈禅师。”不管如何,了凡报的法号便是了字辈,虽然未经确认不敢胡乱称呼对方为师叔祖,可客气一点儿是必须的,也只能勉强称呼他为前辈禅师了。 了凡也不去接那腰牌,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探,便已经确定了圆山的身份。 然后他也取出自己的腰牌,托在手中。 圆山收好腰牌之后,却是比了凡更显的恭谨许多的探出一根手指,一查之下,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当即略有些惶恐的跪倒下来,口中称道:“弟子圆山,拜见那烂陀寺师叔祖。” 了凡微微有些赧然,他年纪太小,辈分却高,平日里在那烂陀寺就已经被许多几百岁的人称呼为师叔乃是师叔祖,倒还算是习惯。只是终究还是有些扭捏,摆摆手道:“你我并非同寺,不需如此多礼。这蜃妖是怎么一回事?” 圆山有些为难,看了看许半生,心道这不应该啊,了凡乃是筑基二重天的修为,又是出自于那烂陀寺这种手段近乎通神的门派,他都搞不定的蜃妖,却被太一派一个筑基一重天摆平了?关于这只蜃妖,事关他们定林寺的隐私,被了凡发现了倒也罢了,毕竟同属佛门,又是一贯关系不错的门派,平日里虽以蜃妖幻境撑场面,可那烂陀寺估计是早就心知肚明。可现在有一个道庭的人在这里,圆山就不敢轻易说出口了。 了凡是极其聪颖的,他一看便知圆山的为难在何处。 他道:“此乃我结拜义兄,神通非凡,若非有他,小僧只怕此刻已经沦为这只蜃妖腹中之餐。你不必为难,有什么就直说吧。” 圆山看了看许半生,心中也略微有些懔然。心道这许半生出身不怎么样,却竟然能够跟那烂陀寺的了字辈僧人交上朋友,且还结拜为兄弟,看来真是拥有大手段的。只是不知这样一个人,为何会沦落到太一派去。 心中猛然一动,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再望向许半生的眼神,就只剩下恭敬了。他心里想着,许半生的修为不可能只有筑基,想来是真正的强者,不想暴露自身的修为,只是伪装成筑基而已。自己的修为太低,是以根本看不穿对方,真是可笑,竟然真的把对方当做筑基一重天的晚辈,幸好刚才没有太失礼的地方,否则,对方能完胜蜃妖,估计对自己小惩大诫是太轻松的事情。 “圆山糊涂,拜见前辈。”说罢,又对着许半生跪下磕了个头。 许半生大概想到了这圆山为何会如此,也不去揭穿,只是含笑点头,任由对方误会去。 既然是前辈高人,哪怕其门派着实不怎么样,但却是了字辈僧人的义兄,圆山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回师叔祖的话,这蜃妖实乃我定林寺护山大阵的一部分,被我寺前辈封印了触须,只留其口吐蜃气制幻的本能,配合我寺的护山大阵。没想到几个时辰之前此妖竟然趁着护山大阵轮值僧人一时疏忽,逃了出来,幸亏遇见师叔祖及许前辈,才没有造成更大的危害。但请师叔祖与许前辈怜其为我定林寺护山万载,多有苦劳,放他一条生路。今后我寺一定严加看守,绝不再使其逃脱。师叔祖慈悲为怀,还望勿与此妖一般见识。” 那蜃妖倒是也十分精明,立刻也哀嚎着说道:“小妖一时贪玩,冲撞了师叔祖与许前辈,还望许前辈留我性命。” 他倒是识相,知道二人之中其实了凡并不是他幻术的对手,许半生却是神通非凡之辈,所以后边半句却是请许半生留他性命。 了凡略有些为难的看着许半生,心道若非许半生,自己也早就死了,是否饶过这只蜃妖,倒是要看许半生的心情。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既是替定林寺镇山之妖,今日便权且寄下你这蠢妖的脑袋。不过在下还是要多句嘴,幸亏我与了凡刚刚分别不久,突感了凡遇到危险,及时返转回来。否则今日恐怕事端不小。了凡虽然年少,可辈分却极高,若是他在贵寺范围内出了事端,只怕贵寺也是难辞其咎。今后贵寺还真是要对此妖严加封印,切不可再让他走脱了。” 圆山也是一脸尴尬,心里着实也是忐忑不已,了凡的辈分让他本就惶恐,关键是了凡年纪如此之小却有如此高的辈分,这只能说明他的师父是那烂陀寺德高望重修为极高的高僧,这也等于说明了凡修为虽低,可却是极好的资质,否则又怎么会被觉字辈的高僧收为弟子?真要是他出了事,许半生所说的难辞其咎还是轻的,这蜃妖可是定林寺豢养之妖啊,到时候,那烂陀寺震怒之下,与定林寺就此翻脸攻伐不断都是有可能的。 当即也是噗通跪下,圆山诚惶诚恐的说道:“前辈教训的是,待小僧擒得此妖回去,定然好好的惩罚于他,今后绝不会再给他跑出来的机会了。前辈大恩,小僧也会向师门秉明。” 许半生摆摆手,道:“我也只是为了救我义弟而已,若非如此,也不会管这档子闲事。”意思是也就不用定林寺记在心上了。 “既然此事已了,在下还要赶路,就不多加逗留了。” 圆山一听,顿时道:“前辈还请稍稍耽搁一番,今日之事多亏了前辈出手,否则必惹大祸。还请前辈与小僧一道上山,鄙寺必有重谢。” 许半生摇摇头道:“我还有事,不宜耽搁,有了凡与你回去说明一切,你也毋须担心。” 圆山还待再说,了凡却是开口说道:“我义兄本就着急赶路,若非见我危急也不会转头,圆山你不必多言,一切自有我与贵寺分说。” 圆山见状,这才点点头道:“许前辈他日若有经过鄙寺之时,还请拨冗至鄙寺小憩。” 许半生点点头,道:“你先收了此妖,我与我义弟有几句话要说。” 圆山退至一旁,开始收拾那只蜃妖,许半生则拉着了凡飞剑飞至半空之中,传音对他说道:“了凡,我估计那圆山和尚是将我当成了隐瞒了修为的前辈,说实话,以我的修为打败这只蜃妖的确有些异常,所以,就让他误会下去。你到了定林寺,对方若是问起,你便说你与我只是一见投缘,并看不出我的修为如何。我对阵法幻境一道有些不便说出的秘密,还望了凡你替我保密。” 了凡点了点头,也传音说道:“义兄放心,小僧断不会说出任何义兄的秘密。” 许半生这才放心,又嘱咐道:“了凡,你资质虽然了得,但是心地过于单纯,否则今日你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入了这蜃妖的圈套。今后行走,总还是要多留些心眼,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了凡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道:“义兄所言有理,小僧记下了,今后自然会万般小心。” 许半生拱了拱手,与了凡再次别过,驭剑而去。 了凡这才落了下来,圆山此刻也已经收了那蜃妖,正等候着了凡,见他下来,自然是前方领路,带着了凡朝着真正的见山而去。 路上,也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圆山问道:“了凡师叔祖,那位许前辈是何修为?竟然完全不受这蜃妖的幻境迷惑,手段着实了得。” 了凡看了他一眼,道:“我那义兄神通手段,我也不知他修为到底如何,总之不会是看上去筑基一重天那么简单。” 圆山也知道这是了凡不想说,便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许前辈少说也是元婴之身,否则,哪怕是金丹,也不可能在此妖幻境之中毫无影响。” 第859章 杀鱼再杀人 驭剑三日,许半生已经很接近大青山的范围了。 远远的只见脚下一片清澈湖水,湖面之上倒影极为清晰,许半生甚至感觉到这湖水之中的灵气隐约高过空气之中少许,飞行之间不禁有心旷神怡之感,忍不住降低了剑光,更近距离的飞行于湖面之上。 湖水碧波,水气微微蒸腾,这湖水之中果然蕴含灵气,只是并不密集,可若行于水波之上,这湖水与空气交叠的结果,便会感觉到灵气比一般之地充沛许多。 离得近了,许半生就看得更清楚,这湖水几近透明,蓝绿之色只是天空倒影而已。低头俯瞰,湖水之中鱼儿悠闲,一尾尾皆是肥硕无比,看来也是受到湖水之中那稀薄的灵气滋润,行动之间倒是比普通的鱼类要迅捷许多。这等湖水之中,必有灵兽出没,许半生也是略微加了一些小心。 一条极为肥硕,通体银白的大鱼游过,看见已经将飞行高度压至几乎可称为踏波而行的许半生,这条银鱼竟然用它那足有折扇大小的尾巴猛然拍击湖水,看似肥硕却极为灵活的身体,猛然跃出水面。 这条鱼张开口的时候,许半生居然看见此鱼生有两排利齿,不若鱼类,反倒像是兽类的啮齿,森森闪烁着白光,直朝着许半生一口咬了过去。 这鱼出得水面,许半生看得清楚,它竟然有一米长短,体重估计超过百斤,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就像是穿上了一身银色铠甲的士兵。背鳍高耸,宛若一面旗帜,其上根根鳍刺,闪耀淡淡血红色的光辉,一见便知锋利无比。即便不被这银鱼的利齿所啮,让这背鳍从身上划过,恐怕也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许半生飞剑转头,早已向一旁飞出数丈之远,那银鱼飞在半空,两排利齿狠狠咬合,发出一声脆响。就凭这声响,许半生便知道,若是凡人被此鱼咬住,只怕一口之下就能将那人咬成两截。即便是修仙者,疏忽之下只怕也会受创不轻。 那银鱼一击不中,却并不退却,相反,巨大的尾部拍在水面之上,激起半丈有余的浪花,鱼身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许半生。 这一次,那银鱼竟然没有张开巨吻,而是想凭借自身的冲击力,以及体表那些锋利至极的鱼鳍,来攻击许半生。 对付这样一条灵智未开的银鱼,许半生自然是毫不费劲,这次他也不躲避了,而是轻轻一掌凭空迎了上去。 掌力之中并未夹杂真气,只以内力催发,一掌拍在那银鱼身上,竟然没能将其击落,而只是令其速度减缓,又继续向前飞行一米多远,才跌落在许半生脚下的水中。 银鱼震怒,在水中翻腾几下,再一次跃出水面。 许半生惊讶于这银鱼的防御之强,但依旧没将其放在心上,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直刺向那银鱼张开的血盆大口。 如此巨大的鱼口,许半生自然是毫不费劲的将匕首刺了进去,甚至连同自己的手臂也有半截伸了进去。 只觉得皮肤之上腻滑一片,同时许半生感觉到那银鱼被刺中腑脏却依旧狠狠闭合鱼口。只是,已然用真气护体的许半生,是绝不可能被这样一条银鱼的利齿所伤的。不过银鱼利齿闭合,咬在许半生布满真气的手臂之上,竟然没让它的利齿被崩断,足见其齿之强。对此,许半生也是略感吃惊。 银鱼稍稍挣扎,便死在了许半生的手臂之上,许半生一抖手腕,收回了匕首,真气微震,之前感到腻滑的鱼口之中的粘液,便尽皆四散而去。 将银鱼抓在手里,鳞片坚硬,但却仍然可以感到鱼身上的鱼肉之细腻柔软,许半生笑了笑,顺手将此鱼扔进空间腰囊之中,准备过了这片湖域,找个地方将此鱼烤了吃掉。 一道剑光电驰而来,许半生微微皱眉,便听到那剑光之上,有人喝道:“你怎敢趁我不在,杀了我师父的宠鱼?” 许半生定睛看去,剑光落处,一个人影站在飞剑之上。 和了凡分别之后这三日以来,许半生不断飞行,也曾遇到过几个不开眼的散修,见许半生孤身一人,修为又不是太高,每有截杀。理由是各式各样,只是一动起手来,却都发现自己找错了打劫的对象,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许半生只当眼前此人也是如此,淡淡一笑道:“此鱼生于天地之间,在下偶然路过,它便张口攻击,阁下怎说它是你家的宠物?” “它只是一条灵智未开的鱼而已,见有人过它的地盘,自然是要攻击的。你也是修仙者,略施薄惩也罢了,怎敢伤它性命?”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你说它是你家的宠物,我还说这本是我养的呢,如今养大了自然是要宰来朵颐,道友此语,未免有些强难了。” 那人顿时大怒,手一指许半生,怒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杀了我师父的宠鱼,还敢如此放肆。说我强难,好好好,那我便让你看看何为强难。你还真以为自己这点儿修为便可恣意妄为了不成?!”说话之间,那人已然跃下飞剑,踩于水波之上,那飞剑也飞到了他的手里,森森剑意,直指许半生。 许半生哑然失笑,心道又是一个说没两句就原形毕露的家伙,一路之上多有不太平,这劫道的散修也着实多了些。 “你不是我的对手,想要做这样的无本买卖,还差了点儿。我也不与你计较,你现在退去还来得及。这一路上,我也不知道杀了几个你这样的散修了!” 对方更是震怒无比,手中剑诀一掐,一道剑光便直取许半生,口中骂道:“说我是散修?呸!你是不知这片湖泊乃是谁家的地盘么?” 许半生眉头微微一皱,心道难道不是散修?不过对方这一剑也颇具威胁,许半生也来不及细想,真气循着五行运转,手里顿时握住寒铁软剑,一招普普通通的迎风斩,迎向对方的剑光。 一招交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二人脚下的水波如被强风过境一般朝着四周扩散而去,方圆五十丈内,水中的鱼儿纷纷竭力奔逃,却仍有许多鱼儿被二人这一招波及而纷纷丧身。 有心问问对方来历,可对方却根本不给许半生开口的机会,五指一张,手中剑便化作无穷烈焰,宛若一只凤凰一般扑向许半生。 许半生凝神稳住身形,也是不敢怠慢,口中真言连吐,长生子刘处玄的鼎炉早已取出,真言落入鼎炉之中,纷纷化作息壤土雷,转瞬间便在许半生的身体周围布下一道雷墙,挡住了对方那火凤凰一般的剑法。 对方也是微微一惊,随即冷哼道:“难怪口气忒大,手底下的确有点儿工夫,不过,就凭这,你还防不住我!” 许半生疾呼:“不知阁下是何门何派的道友,在下途经此地,并不知这鱼乃是有主之宠,且的确是这鱼先行攻击的在下。不如咱们先住手谈谈可好?” 对方却是浑然不理,冷哼了一声,道:“这会儿想谈谈了,刚才你不是硬气的很?少废话,杀我师父的宠鱼,你就老老实实偿命吧!” 攻击更显猛烈,显然是不杀许半生他誓不罢休了。 此地距离大青山不远,对方既然说是有门有派并非散修,许半生本想弄清楚对方的来历再说。可不曾想对方根本就不给许半生谈的机会,下手更是毫不留情,这让许半生也有了火气。 “既然你如何蛮横,就休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许半生断喝了一声,心道你有火,我难道就没有火么?降龙木棒转瞬间握在手中,大日火雷铺天盖地一般罩向对方,那熊熊的大日紫焰,如同巨兽一般,将对方长剑所化的火凤凰直接吞噬,以火攻火,压得对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你想谈谈了么?”许半生傲然立于半空之中,脚踏息壤土雷,迎着紫焰带起的巨风,衣袂飘飘,一派强者气息。 那人此刻正全力抵抗着大日紫焰,他终于明白,自己本以为修为高过许半生许多,想要恃强凌弱的举动着实可笑,许半生虽只有筑基一重天,但是他的实力却远在其修为之上,就凭这大日火雷,就并非他所能抵挡。 可是,至此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那人把话说的太满,此刻也唯有硬撑。 他也是无可奈何,这种状况之下,他若败了,回到师门,别说战败这种事,就凭那银鱼之死,只怕他那个暴戾的师父就不会放过他。他所属的门派对于在外战败的弟子,向来也是苛刻的很,这关乎于门派的脸面。所以,无论哪种情况,他现在也绝没有罢手的可能。 心中难免出现一丝后悔之情,早知如此跟许半生谈谈就好了,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竭尽全力,就算是败,也要在许半生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是你逼我的!”那人怒吼一声,声嘶力竭,眼眶都已经瞪裂,眼角鲜血缓缓流下,其状可怖。 口中不断的吐出诘屈聱牙的法咒,那人双手猛然一张,在熊熊的大日紫焰之中,陡然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翩飞而出。 那乌鸦一升上天空便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鸣叫,许半生看到这只乌鸦,顿时醒悟,这人,竟然是血鸦岛的弟子,几年前,许半生也曾跟一名血鸦岛的弟子交过手。虽然眼前此人乃是筑基期的弟子,他的本命血鸦已经修炼的通体漆黑,和之前所见那只血鸦大相径庭,可这叫声,却还是让许半生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人是血鸦岛的弟子。 既然是血鸦岛的弟子,那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无论如何都是不得善了,谁让两派本就是宿怨多年呢? 许半生轻哼了一声,降龙木棒一收,刚才还铺天盖地的大日紫焰瞬间消散无形。 随即他张开口,一阵鲸吞,脚下湖水如同匹练一般倒挂了上去,进入许半生的口中。 第860章 凤凰齐鸣 看到那倒卷如帘的水幕,血鸦岛的弟子大吃一惊,他放出的本命血鸦左冲右突,根本奈何不了这道水幕。 此人终于意识到,许半生并不像其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能够感受到自己那只本命血鸦在水幕之间遭受的强大力量,持续下去的话,必然会导致本命血鸦灭亡。 任何一名血鸦岛的弟子,都经不起本命血鸦的死亡,那虽不至让他们立刻丧身,可一身修为将去十之九八,这就意味着仙途断绝。 心念一动,就想要收回血鸦,面对如此强大的水幕,已经不是这名弟子能够承受的了。 可就在他试图召回血鸦的时候,眼前却是突然清爽,那滔天的水幕骤然消失,天空重放湛蓝,脚下的湖水也好似没有损失半点。 那弟子大喜,心道筑基一重天到底还只是筑基一重天,纵然手段非凡,可真气不足,这么强大的术法,区区筑基一重天的真气根本不足以支持。既是许半生真气耗尽,那便是这名弟子强攻之时。对于自己的本命血鸦,这名弟子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的。 顿时咬破舌尖,一滴精血被他从舌尖逼出,如电射一般的注入到血鸦体内。 血鸦顿时身躯暴涨数倍,在这名弟子的心念驱使之下,发出一声厉鸣,再度扑向许半生。 此前血鸦不过磨盘大小,可现在,已如桌面一般,双翅展开,甚至比许半生大了许多。口中厉鸣带有精神攻击,声波的冲击也让许半生微微脑中一晃,双翅振起的罡风,更是凌厉无匹,划过许半生的皮肤,犹如一把把的钢刀一般。 若在从前,许半生可能会难以承受这血鸦双翅振起的罡风,可他在历练行走之时,早已经受了比这更为强烈的罡风,这根本撼动不了他。 而且,水幕的消失只是许半生故意卖出的破绽,否则,以血鸦的速度,许半生还真是没把握将血鸦和眼前这名弟子一并留下。最关键的,是许半生并不想杀了这只血鸦,上次遇到血鸦岛的弟子,他让体内的太一洞天收了血鸦之后,便让小千世界里出现了凤凰,可凤凰有公母,雄为凤,雌为凰,上次那只化作了雌凰,这次若能让这只血鸦化为雄凤,那才真正的拥有了百鸟之王。 许半生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双手一展,张开了口,此前被他吸入腹中的湖水,霎时间喷涌而出,许半生的双手在空中连续结出几个手诀,口中伴以真诀,那滔天的湖水,顿时化作一条通体透明晶莹无比的水龙。 水龙足有百丈余长,须发皆张,张牙舞爪,虬须根根挺立,根本不在空中做丝毫的停留,便急转直下迎向那名弟子的本命血鸦。 巨龙开口,虽为湖水所化,却竟然真的发出一声龙吟,更显怒态。 那弟子一见便知中计,急忙想要召回血鸦,血鸦虽猛,可遇到如此巨大的水龙,根本就不是对手。 许半生又岂会让他走脱,右臂在空中一挥,那水龙便在空中盘旋,将血鸦困在当中。 那筑基知道,想要召回血鸦已无可能,为今之计,唯有硬拼。他再度咬破舌尖,连续两滴精血喷出,那精血竟然透过了水龙的身躯,落在血鸦身上。血鸦顿时一声凄厉的鸣叫,身躯再度扩大十余倍,双翅扑扇,遮天蔽日,整个身体之上都燃起暗黑色的火焰。 区区筑基而已,浑身精血也不过三五滴,这名血鸦岛的弟子已经是穷尽所有。 许半生不慌不忙,双臂朝着下方的湖面一拍,滔天的巨浪翻滚而起,化作一朵朵祥云,那水龙顿时便像是在腾云驾雾一般。 再下一个瞬间,那些宛若祥云的湖水纷纷与水龙结合一处,水龙本就长达百丈的身躯也是再度暴涨,竟然超过了三百丈。 血鸦虽大,可也不如水龙,水龙两只前爪一抱,便将血鸦牢牢抱在怀中。 白雾蒸腾,血鸦身上燃起的黑色火焰,遇到水龙,疯狂腐蚀着水龙的身躯。 那弟子见状,眉头微跳,心道还有一丝胜出的机会。 火遇到水,虽说是水克火,可若是火势足够强大,也能迅速的将水蒸发吞没。 这已经是这名血鸦岛弟子唯一的机会了。 可是,他很快就看到最后的希望在眼前破灭。 那水龙抱紧了血鸦之后,张开巨口,竟然一口便将他那本命血鸦吞噬了进去。 随即,那名弟子便感觉到自己已经与血鸦失去了心念的联系,这意味着,血鸦已经消亡。 他当然不会知道,虽然五行神变的甄水变足够强大,可若是硬拼,许半生也会消耗极大,绝无可能如此之快的消灭那只血鸦。许半生此刻可不敢胡乱消耗,这里是血鸦岛的地盘,杀了这个弟子没什么,万一引出更多的人,其中包括金丹该如何是好?留有余地,许半生或许还能逃脱,可若是与这血鸦硬拼,只怕许半生连逃走都不可能了。 所以,许半生早早的便放出了太一洞天,藏于水龙身躯之中,只等着以水龙彻底困住那只血鸦,再假作将其吞下,实际上却是那血鸦一进水龙之口,便直接被太一洞天给收了。 果如许半生所料,血鸦进入太一洞天之后,顿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暗黑色的火焰,正一点点的变红,变成赤焰之后,血鸦的身形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血鸦还试图抗拒这种变化,可是,此前那只已经化作雌凰的血鸦见到同类,当即发出一声凰鸣,引吭啾啾,这让那只新入的血鸦感觉到一阵茫然,随即看见似曾相识的雌凰,它似乎领悟到什么。 于是再不做任何抵抗,任由自己身上漆黑的羽毛变得五彩七华,长出长长的尾翼,双翅之上也遍是光华照人的七彩羽翼。 很快蜕变完成,这只血鸦已经彻底变成了雄凤,身体上全是七彩霞光,脚下踩着几点火光,口中发出一声凤鸣,应和着雌凰的叫声,扑腾着双翅,直朝着那只雌凰飞去。 一凤一凰落在梧桐树上,霎时间,那梧桐树也是霞光万丈,方圆十里,都是福荫庇佑。 有人看见此地霞光万丈,急急奔跑而来,看见梧桐树上栖息着一凤一凰,顿时欣喜无限。这是如何大的福缘,村口的梧桐树竟然引来凤凰,而且是雌雄并备。他是第一个看到凤凰的人,接受到的福荫更是浩瀚无比。 许半生微微一笑,他知道,这对凤凰,至少庇佑这个村子五百年气运,而这个第一眼看到凤凰的人,自己必然荣华一生,并且福荫子孙,三五代之内,每代都必然会出现上达天听的大官。 太一洞天之外,血鸦岛弟子已经是如丧考妣,失去魂魄一般从空中跌落下去。他本体并没有遭受严重的打击,可是,他也知道,从此仙途与自己无缘了。 饶是如此,许半生也不能就此放过他,放过这个人,就意味着血鸦岛会知道此地发生的一切,自然能够追查到他的身上。杀了此人倒也未必保险,但至少没那么容易被查出。 双手再度一挥,甄水变造就的水龙再度盘旋一番,冲向那不断坠落的血鸦岛弟子。 许半生自己也是悄然使出阳炎变,跃迁之效顿时使其一步跨过虚空。他与那弟子之间相隔本就不过数百丈而已,两步便至,甚至比水龙更快。 一剑挥下,空中一蓬血雨,许半生这一剑贯穿了那弟子的身躯,而水龙正好赶到,强大的冲击之下,将那弟子的肉身以及魂魄尽皆绞碎。待到许半生收了五行神变之后,半空之中只是多了几分血腥气味,那血鸦岛的弟子,甚至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全都化为了齑粉,散落在这片湖水之间。 生命有灵,虽然许半生已经感觉不到那名弟子曾经存在的痕迹,可湖水之中的鱼儿,却似乎能够感受到那还未全然消退的生命力,纷纷涌了过来,肆意的吞食着水中那肉眼不见的残渣,许半生一挥衣袍,一阵清风吹过,那弟子残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也随之消散。 此地不宜久留,许半生也是转身便放出飞剑,要尽快的离开此地。 也不知道是否会留下痕迹,可此刻若再不走,只怕便走不掉了。这里这么大动静的战斗,不可能不被人察觉,只怕血鸦岛的人此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一路疾飞,许半生看到前方便是自己熟悉的集市,迅速按落剑光,冲了过去,交验了身份腰牌,进入到集市之中。 无论血鸦岛的人是否追的上他,也无论血鸦岛的人是否能查出此事跟他有关,至少现在许半生是安全的。 许半生也不敢托大,到了集市之中,先找了个酒馆坐下,然后便立刻联系内门与自己交好的虎同方几人。 虎同方听说许半生杀了一名血鸦岛的弟子,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哈哈大笑,与血鸦岛之间的宿怨已久,根本也不在乎多出这样一条人命,他毫不犹豫,和封于兴二人直奔集市而来。 进入集市的时候,二人看见血鸦岛出动了不少人,见到他们自然是横眉立目,可从对方的姿态,二人也看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的弟子,心中暗笑,表面上自然做出退让,进入到集市之中。 找到了许半生,二人将集市外的情形对他一说,许半生这才算是放下了少许的心。 “许师弟你毋庸担心,和血鸦岛之间,咱们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发生一些冲突,虽然很少闹出人命,可现在杀了他们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大快人心,回到师门,绝不会有师长对你任何怪罪。”虎同方大大咧咧,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封于兴却要谨慎的多,他道:“虎师兄也不可大意,毕竟是一条人命,真要闹起来,咱们虽然占理可也不好面对。此事还是你我三人知道便可,不可泄露,以免横生事端。” 三人商议一番,干脆在酒馆里大吃大喝一顿,然后才离开了集市,回到大青山中。 第861章 四绝之地 一晃半月过去,风平浪静,血鸦岛没有半点动静,并没有出现许半生担心的上门问罪的事情,许半生这才慢慢的放下心来。 转眼又是三个月的时间,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许半生每日的功课便是跟着赖天工勤学阵法符纹,对于许半生这方面的领悟长进,赖天工是极其满意的。只是,五行神变依旧没有丝毫寸进,始终停留在甄水变和阳炎变,自在诀也没有半点突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许半生甚至在考虑要放弃自在诀了。 五行神雷倒是又有些新的领悟,不过也不值一提,只是五行相生环环相扣之时,许半生越发自如而已。 这一日大早,赖天工亲自来到许半生的住处,也并未告诉许半生任何,只是将其领到了太元峰后山的一处四绝空地之中。 此地为四绝之地,四绝乃是天绝、地绝、气绝、灵绝,赖天工以大手笔在山谷之中辟出这样一处地界,上隔蓝天,下隔大地,阻断风气,断除灵气,许半生一步跨入,便觉得自己仿佛与天地都失去了感应。 许半生略感不解,不知道赖天工搞出这么一个四绝之地想要做什么,尤其是赖天工并未进入这片区域,而是站在四绝地之外背手看着许半生。 “师父,此地是四绝之地?您这是要做什么?”许半生转身问到。 赖天工轻捻胡须,微微颔首,显然对许半生一进去就发现了这是个四绝之地感到很满意。 “此处天地气灵一应阻断,受到的气场影响最小。你如今已经可以五阵相扣,在此绝地之中,或可再进一步。你试试看,为师煞费苦心给你布下的这四绝之地,你是否能在此布下八阵图。” 许半生这才明白。 八阵图之所以难,就难在八阵环环相扣之时,每多一层阵法,其阵法之间的相互冲突就是十倍于前,以许半生的实力,如今能够布下五阵,且不至在阵法的相互冲突之间致使阵法崩塌,已属于难能可贵。而事实上,布置阵法,所受到的冲突之力,绝不止阵法本身。 每一套阵法其实都是违背自然天地元力运转的,或聚力,或散力,甚至改换天地。可以说,布阵其实就是在改变天地之间的气场。是以,布阵的第一个阶段,便是要首先与天地之间的气场抗衡。 千百万年来,阵法之学已经相当成熟了,任何一套固有的阵法,在对抗天地本身的气场上,都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布阵已经不成为难事。但是,这也让多数人都忘记了布阵本就是对抗天地气场的手段,而事实上,所有阵法依旧需要与天地气场相抗衡。 想要将数套阵法叠加起来,使其威力倍增的同时,不光要对抗阵法之间本身的排斥,同时,也需要改变天地气场,使之顺应数套阵法之间的冲突。 对于修仙者而言,尤其是对于修仙者中的阵修而言,天地气场不值一提,可那只是一层的天地气场。每一套阵法叠加上去,天地气场便增强许多,虽然依旧不足为虑,可若是要将阵法不断的叠加起来,这天地气场终究会成为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天地之力何其之巨?之所以很容易的对抗,只是因为天地也过于广阔而已。当阵法不断的叠加,天地气场也被不断叠加起来,叠加之后的气场,沟通整个天地,就变得难以把握。 在这段时间以来,许半生也曾数次尝试六套阵法的叠加,可都因为阵法之间的排斥过于强大而以失败告终。即便如此,赖天工也并未跟他提及关于天地气场的事情。 可这不代表许半生自己不明白。 如今赖天工布下这四绝之地,让许半生尝试八阵图,许半生自然更是瞬间领悟。 “师父您这是打算让我单纯的研习阵法,暂时将天地之间的气场抛开?” 对于许半生说出天地气场这些话,赖天工也并不吃惊,他虽从未与许半生提到过这些,但他相信,许半生必然对此早有领悟。 他点点头道:“天地气场过于驳杂,一丝风,一丝气,甚至天气变化,地形更迭,都会使得你的阵法功败垂成。而在这片区域之间,天地气灵皆绝,以你的资质,想必能更上层楼。” “可是即便在这里成功,只要离开这四绝之地,不也毫无用处么?” 赖天工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总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你现在连阵法之间的相斥都搞不定,谈什么天地气场?你若能在此四绝之地成功布下八阵图,出去之后,自然会对八阵图有更多的领悟。一顿吃不下一头猪,那你就将猪肢解,一条腿一条腿的吃,总好过永远也吃不完那头猪。” 许半生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赖天工的意图。 他当即再不多言,开始尝试着在四绝之地之中布置阵法。 关于八阵图,许半生也有着自己的优势,那就是诸葛亮曾经成功布下的那八套阵法,这比让他自己摸索,使用八套不同的阵法叠加要容易的多。而关于许半生对这八套阵法的选择和使用,赖天工也是觉得叹为观止,许半生几乎是从千百套阵法之中,寻找出了最适合八阵图的八套阵法。 这八套阵法,比他之前选择的,布置在他的洞府之外的那个八阵图,真的是要强了许多,不光是阵法之间的影响小了,而且成阵之后的威力也大了不少。 赖天工当然不会知道这是许半生直接抄袭的结果,他只觉得自己选择许半生是半点错都没有,许半生对于阵法,有一种天然的直觉,说的简单点儿,那就是彻底的天赋。 甚至赖天工也尝试着用诸葛亮用过的那八套阵法布下八阵图,竟然只失败了三次,便成功了。现在,在太元峰赖天工的洞府之外,所用的八阵图,便是许半生“选出”的那八套阵法。 八套阵,分别为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 许半生现在首先布下的,便是天覆阵。 区区天覆阵,对于许半生而言当然是轻而易举,尤其是在这四绝之地之中,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以天覆阵做了穹顶。 而后是地载阵。 地载阵做厚土,至此,八阵图天地二分,其余阵法只需嵌入这片天地便可。 风扬阵! 信手之间,远比从前轻松了许多倍,许半生便布好了风扬阵。 原本天覆阵和地载阵之间并无任何联系,只是一个构成穹顶,一个造就厚土,可将风扬阵一经嵌入,这天覆阵与地载阵之间便有了联系,整个阵法也便活了起来,三阵相环,凄风四起,天地为之变色,沙石狂走,阵法之间的排斥开始相互挤压,谁也不愿与其余阵法同处。 许半生异常小心的控制着三套阵法之间的排斥之力,引导着它们,使其化入天地之间。 渐渐的,阵法稳固了起来,阵法之间的风,变成了和煦的微风,吹在身上也不再如刀割那般,而是温柔的仿佛情人的手指。 许半生知道,这是三阵已成。 随即,第四阵,也就是云垂阵。 云垂虽以云为名,可云本就是水汽而成,这云垂阵刚刚布下,四下里的微风顿时又变的肆虐起来,天地一片漆黑,头顶之上,满是乌压压的黑云。云朵相撞,闪电雷声不绝,倾盆的大雨宛若决堤一般倒倾落下。 可立于阵法正中的许半生,却是浑然不惧,他指天画地,抗衡雷电,那雨水更是半点都碰不到他的身体,距离他体表一尺之外,便已经四射溅开。这些雨点,射向附近的树木,竟然洞穿,足见这云垂之力强悍。 不多时,许半生已经牢牢控制住从天而降的雨水,将其汇聚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形成一条白色水练,环绕着他的身体,徐徐盘旋。 终于,阵中凄风冷雨尽皆消停,雷霆闪电也都偃旗息鼓。 脚下多了一条盘旋的河流,微风洋溢着春天的温暖与和煦。 第五阵乃是龙飞阵。 龙飞之名,乃是天地后冲而成,引天覆地载之能,终成爪足胸背,龙腾云上,阵法真正的活了。 以往,许半生就到此为止了,控制住这五套阵法之间的排斥,已经到达了许半生的极限。当然,如果许半生不想保留自己的秘密,真气全出,大概还能继续向前走一点儿,不过,他也知道,顶多是第六套虎翼阵,也就是他的终点了,再想布鸟翔之阵,他必然深受其害。 可是今天,龙飞阵布完之后,许半生却觉得轻松无比。这种轻松是跟从前对比而言,他估摸着,按照从前留下的余地,自己今日大概至少也能触摸到第七套鸟翔阵的边。若是全力施为,第八套蛇蟠阵也不是没可能。那样的话,还真是能够布下这完整的八阵图了。 这也是许半生第一次尝试虎翼阵,虽然感觉到没问题,可许半生依旧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丝毫的差池。 虎翼阵布好,阵法之间的冲突更显激烈,几乎就要分崩离析。天地前冲之力,完全跟龙飞阵的天地后冲之力背道而驰,这引发了天地倒转,许半生仿佛置身混沌一般。只是这混沌之中,却绝不像正常的混沌那样平和无害,相反,其中蕴含的力量,简直可以跟虚空乱流中的复杂力量相媲美。 许半生早有准备,飞身而起,一把擒住了黑虎的脖颈子,将其硕大的头颅死死的朝着天空举了起来。 飞龙在侧,许半生一脚踏去,恶狠狠的将那条飞龙踩在了脚下。 潜龙在渊,虎飞于天。 飞龙失去了翱翔天地之能,黑虎却胁生双翼,振翅于天,彻底颠覆了常规。 但这便是龙飞阵和虎翼阵的真谛,同时,也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两套阵法相安无事。 八阵图,许半生终于迈出了更为坚实的一步。 第862章 八阵图成 许半生并未停止,他依旧在坚实的踏出步伐,手里也取出了判官笔。 在自己师父面前,也没有什么可隐藏的,判官笔铁画银钩,一笔笔都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写下一个连着一个的符文。 出伤门,入惊门,许半生双手执笔,画下了重重的一笔。 一道鸿光乍现,撕裂了阵法的两边,将整个大阵化为对等却并不规则的两边,脚下也如游龙一般走出了一个相应的曲线。 天空中翱翔的黑虎,双翅猛烈的一振,身影黯淡了下去,渐渐变作透明,逐渐消失在空中。而那双巨翼,却依旧在空中不断的上下拍打着。 随着许半生笔端的光芒逐渐淡去,那对巨大的翅膀之间,又渐渐的出现了一具身躯。 只是,那不再是黑虎威猛的身躯,而是一条庞硕无比的大鱼,双翅就好似本就生在大鱼腹部一般,并且在不断的长大。 鱼身遮蔽了天地,双翅包裹了大地,鱼嘴翕张,吐出连串的泡泡,在泡沫之间,渐渐变成鹰喙,连同脑袋也变成了老鹰的模样。 大鱼的身体也在改变,鳞片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如钢铁般的羽毛,腹部伸出了两根爪子,铁爪弯钩,闪耀着锋利的光芒。 此乃鲲鹏。 许半生立于阵法之间,口中高呼:“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此谓逍遥!” 已然化作鹏的鱼,在许半生言毕这一刻,猛一拍双翅,带出飓风无数,阵法之间,数百道旋风平地而起,各自转动,搅动四方,令天地色变。 风中有巨人,一剑劈落,斩碎一切,所有飓风归于平静,许半生虽以狼狈不堪,可脸上却带有欣喜的笑容。 空中,大鹏早不知飞到多高,远远望去,仅有正常的飞鹰大小,展翅翱翔,自由自在。 鸟翔阵,成! 七阵连环了,八阵图只剩下最后一阵。 可是,许半生却好似耗尽了全部的气力,站在阵中,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整个人宛若空灵一般。 赖天工满意的点点头,从五阵连环到七阵连环,一连多布了两阵,也算是很对的起他布下的这四绝之地了。 “好了,半生,你可以退出来了,不要勉强。日子还长,你入我门下不过一年有余,便已经做到七阵连环,那八阵图大成,也不过是数载的时间罢了。出来吧!” 可是,许半生却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赖天工的话,依旧静立在阵中,任凭微风拂面,也难以撼动他一丝衣袂。 赖天工有些担心,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进入四绝之地的七阵连环之中干涉一下。他当然知道,如今这七阵连环,其威庞大,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可是,许半生的状态让他不得不准备好冒险,他只剩不足百年的阳寿,死不足惜,更何况,这七阵连环还不可能要得了他的性命,而许半生,却是在赖天工眼里绝不能出事的。 明知前方多舛,赖天工也一意前行。 迈出了一步,赖天工已经站在四绝之地边缘,也即许半生布下的七阵连环的边缘。 第二步,赖天工便已经走进了阵法之中,也是不敢轻视,将金钟之法运至极限,防备一切可能出现的攻击。 然后,赖天工迈出了第三步,他伸出手去,想要将许半生带出七阵连环,可是,当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阵法陡然发生了变化。 大地开始翻滚,赖天工竟然也站不稳,身体倒向一旁,抓向许半生的手也自然落空了。 急忙气运双腿,赖天工的身躯顿时如同大山一般稳稳的钉在了大地之中,任凭大地上下起伏,犹如波涛,也难以撼动他分毫。 突然之间,地面龟裂,大地仿佛张开了久旱的大口,一道道狰狞的撕裂在大地之上蔓延,转眼间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土地。 一道黑气逆冲霄汉,地面终于被拱破了一个庞大的洞口,洞口之中,一条黑蛇逆天而起,宛若蛟龙一般冲向天际。 这时,许半生终于动了,他转过身来,嘴角带笑的看着眼前的黑蛇,口中只是轻轻的喝了一声:“孽畜,你还想作甚?” 那本已冲向云霄直奔那大鹏而去的黑蛇,仿佛遭到重击,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然一抖,然后便直挺挺的落了下来。 一落在地面之上,黑蛇便盘了起来,慢慢的在地面上游走,游动的路线,竟然和许半生刚才脚下踩出的游龙之姿毫无二致。 许半生脚尖轻点,轻松的飞了起来,翩然落在赖天工的身旁,一抓赖天工的手臂,随手一挥,便将赖天工送了出去。 赖天工落地,脚还没站稳,便听到许半生的声音,他说:“师父,您看我这八阵图比起您的来,如何?” 赖天工陡然醒悟,那黑蛇的出现,岂不是正说明许半生八阵图的最后一阵蛇蟠阵已成么?八阵俱在,并且平静无妨,这就意味着八阵图成了。 这小子,竟然布成了八阵图?但是,为何他的八阵图似乎威力还在赖天工自己布下的八阵图之上?若说跟从前的八阵图比,自然是没有任何疑问,哪怕仅以筑基修为布下的八阵图也远比从前那个强。可是赖天工布阵的八套阵法也是这八套,他可是堂堂元婴,许半生不过筑基一重天而已,他的阵法之威,怎么可能还在赖天工之上? 而且,刚才许半生明明只布了七阵,为何现在八阵俱全? 尤其是七阵连环是赖天工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为何他一入阵,这阵法就陡然变化,变得八阵俱全了? 许半生知道赖天工心中的疑惑,笑道:“以我之力,强布八阵或可,布好之后也便精疲力竭,这等阵法布下又有何用?只凭阵法本身,也就勉强困住一两名金丹而已。我以我身为媒,贯穿天地,沟通生死二门,留下了蛇蟠阵的引子,只要敌人入阵,气机为之变化,便自然会牵引我留下的引子,借他之力帮我完成八阵图。而且,敌人越强,这八阵图完成的也越快,也越强。金丹入,金丹被困,元婴入,元婴不敌,便是化神来了,弟子也有信心困住他至少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是我的八阵图。” 赖天工恍然大悟,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许半生,若不是许半生真的做到了,他简直就不能相信阵法还能这样去布。借助敌人的力量布阵,并且在敌人入阵之前阵法未成还能使对方掉以轻心,可一进来之后便引发阵法变幻,八阵图大成,这的确是有机会在一段时间之内让化神也为之束手无措。 只是这也未免过于耸人听闻了,千百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以如此手段布阵。许半生他又是怎么想到的?想到已经是惊世骇俗,做到,就愈发的困难。赖天工绝不相信许半生从前就已经做过尝试,这也意味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第一次用如此剑走偏锋的手段布阵,竟然就成功了,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实力? 赖天工简直就难以将这种状况归于许半生的实力,或许还有一丝运气的成分,可是,许半生毕竟成功了。 而这种事,只要成功一次,今后就可以照葫芦画瓢,这岂不是说,若是给许半生充足的时间,他甚至已经拥有了跟元婴对抗的资本? 当然,这只是在四绝之地才能如此,换一个其他气场流动之处,许半生也不可能做到。可是,这依旧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假以时日,当许半生的实力已经足够完成八阵图,那么,他的这一个手段,将发挥多大的作用,这简直就让赖天工难以想象。 许半生的修为还会不断增长,他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结丹。等到他结丹之时,这八阵图只怕也已经对他而言不再是问题,到那时,八阵图一旦布下,只怕是能与化神真正的碰一碰了! 感觉到极度的欣喜之余,赖天工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担忧,他道:“半生,今日此事,万不可对任何人说,就连掌教也不行。万万不可被你的师兄弟们知晓。” 许半生看着阵外的赖天工,心中涌起一丝温暖,他知道,这是赖天工对他的爱护,生怕他因此受到哪怕一丝的伤害。 “师父,我记下了!” “撤阵,出来!”赖天工果断的说道,他已经准备好要毁去这个四绝之地,让许半生领悟布阵之法的效果已经足够了,这四绝之地再没有留下的必要,一旦被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将会成为为许半生引来杀身之祸的端由。世间妙法无数,某些上门就掌握了一种可以追溯过去的功法,他们可以在很小的范围内,追溯一段湮灭了的历史。 许半生撤阵。 可刚一出手,就感觉到天地气机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体内的真炁跌宕起来,他急忙跌坐于地,这是要突破的表现。 筑基也已经接近两年的时间了,许半生一直都没能继续突破,刚才他也曾想过,成就八阵图有可能使其顿悟,突破到筑基二重天,可万万没想到成阵并未顿悟,反倒是准备撤阵了,却得到了极大的领悟。 四绝之地天地气灵皆绝,这绝不是一个适合突破的地方。 可许半生现在别无选择,突破已经悄然而至,他若是强行终止,将会对其今后的修炼产生极大的影响。 不就是无气无灵无天无地么?谁规定没有灵气的辅助就无法突破的?许半生打算试一试——实际上,也是别无选择之后必然的选择。 盘腿坐下,许半生努力沟通天地,却始终一无所获,天绝地绝的四绝之地,可不是白叫的,这就是真的遮天蔽日。 没有了天地,就仿佛失去了依托,而世间一切的修炼都源自于这个依托,一时间,许半生仿佛堕入无尽深渊,上下前后左右皆是一片虚无,他只能无止境的向下跌落。 第863章 元婴异象 时间没有了尽头,空间失去了意义,许半生已经难以计算自己在这片不见天不见地的虚无之中堕落了多长时间。 他仿佛化身天地元力,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意识,可是,“我”的存在,却始终提醒着许半生,他并没有死去,他依旧逗留在红尘俗世,只不过,他进入到一个无尽无垠之处,想要离开,便是要打破这片虚无。 原本许半生以为自己气海之中的虚实天地规则碎片会发生作用,在这种无尽无垠的空间之中,便是虚到了极致,而他的本我意识,则是切实的存在。有这样的引子,按理说虚实这对天地规则碎片就应该发挥作用才对。 可是,无论许半生如何试图唤醒天地规则碎片,换来的也只是不断的沉沦。 在绝对的失去了时间的地方,就连天地规则碎片似乎也不起作用了。 许半生开始静下心来,不再让烦乱的思绪困扰自己,进入一种无我无它的境界。 一片空明。 世界空明,许半生也空明。 忘记了前生,不去想来世,有的只是对这片彻底虚无的思索。 早先因为大鹏翱翔天际,鲲化为鹏而产生的一丝丝领悟,此刻又一次的回到了许半生的脑海之中。 在刚才,许半生就仿佛被那化形的鸟翔阵触动到了什么,可当时他来不及详加思索,只能任由那股触动一闪而过,可是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好好的回想一下那种感觉,那种心灵为之轻轻颤动的滋味。 自由,自在,翱翔天际是人类的梦想,可无论是驭剑飞行还是驾乘飞行器,人类早就已经实现了这个梦想。似乎,就连翱翔也无法做到真正的自由自在。原本以为修仙是一条通往大自在的通途,可等到许半生辛辛苦苦的攀上仙途,却发现仙途依旧多舛,甚至于,他提前知道了仙庭的由来,知道了自己即便到了仙庭也无法做到真正的大自在。 那么,究竟何为自在? 可笑的是,自在诀偏偏是那些根本不知自在为何物的人发明的功法。 以有尽之身,修无尽大道,是为自在。 这便是自在诀里一句一直困扰许半生的话语。 在如今这片彻底的虚无之中,许半生却好似突然意会到,所有的自在都是相对的,这世间,根本便没有绝对的大自在。大自在是一个永远达不到的境界,既是如此,那就斩断大自在,只要这眼前的小自在便好。 对于凡人而言,修仙者是自在;对于修仙者来说,仙庭是自在;而对于仙庭来说,虚空乱流才是自在;那么对于那些本就生存于虚空乱流之中的天外飞魔呢?什么才是他们的自在? 虚无么?一个无边无垠的世界,没有尽头,没有落脚之处,甚至连时间都已经不复存在。 可是还有本我,许半生的意识清楚的告诉他,他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世界变化了,从存在变作虚无,可他却依旧存在。 这便是自在。 这又不是自在,因为在这样的空间之中,许半生除了意识,根本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身躯,没有了血流,没有了经脉,没有了牵挂的一切。 不对,旁人或许再无牵挂,可许半生有,许半生牵挂着自己的小千世界之中的那些人,那十个人,林浅,蒋怡,李小语,夏妙然,朱弦,依菩提,张柔柔,石予方,史一航,曾文,这十个名字,是许半生永远都牵挂于心的。或许,还有两个许如轩,两个秦楠楠,姚瑶,朱宛清,乃至于就在附近看着自己却束手无措的赖天工,都是许半生所牵挂的对象。还有,小千世界里的十个人也并非孤单,还有那对双胞胎的姐妹,安雪琴和安雅琴,如今也为许半生所牵挂着。 牵挂,便是自在。 若是一个人活着连牵挂都没有了,那跟死了,那跟散为天地元力又还有什么区别? 唯有情之一字,才是自在本身。 无情无自在,大情大自在! 许半生想要长啸,他似乎领悟到了人间至理,他似乎终于找到了通往大自在的道路。 既是如此,有情有天地,那么,就让这残躯破灭了吧! 自在诀中的每一个字,都浮现于许半生的脑海之中,他仿佛看到眼前开始闪现出一道道的金光,那些金光由许多的字组成,许半生不禁张开嘴,读了出来:“以有尽之身,修无尽大道,是为自在。以有情之体,习无情大道,是为自在。以敬畏之心,炼破天之术,是为自在。与天斗,自在。与地斗,自在。与人斗,自在。以有斗无,方为大自在!” 这段话,除了第一句,都不是自在诀里的,却偏偏都是许半生看过的那本自在诀之中的字眼凝聚而成。只是,以前的组合并非如此,而现在,那些字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分解开来,重新组合,成为了全新的篇章。 金光炸裂,化作无数星点,许半生的身躯在这无数星点之中,也化作点点元力,他的意识,布满了这个无尽无垠的虚无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两颗光点开始出现,那是代表了许半生的意识存在的光点。 一颗光点极亮,光亮之间现出一个“天”字。 另一颗光点厚重,稳稳的压住了一个“地”字。 天地出现,许半生的意识,偕同那些无数星点的金光,化作一柄巨斧,重重的劈向代表天地的光点。 无声无息,一切暂停,可天地却为之分开。 时间开始出现,许半生清楚的感觉到时间回到了这片虚无之中,这便是天地的开始,这便是时间的开端。 浊者下降,厚载为大地。 清者上升,浮现出天空。 自此,天地始成,时间流淌。 许半生的意识凝聚无数星光,身躯开始隐现。 婴儿细嫩的皮肤之下,开始出现血管,血管之中流淌着滚烫的鲜血。 短小的四肢挥舞,便彻底将天地撑开,天地越来越大,身躯也随之成长。 呼气成风,呵气化雨。大地之上,呈现出淙淙的河流。河流两岸,开始染绿,生命至此出现。 许半生的身躯转眼成年,他又是那个孱弱的少年,脸上,却始终挂着一缕淡定的微笑。 “我要修炼!”许半生开口说道,于是他迈入后天,眼之境,耳之境,鼻之境,舌之境,身之境,意之境,从而先天。 炼气期转瞬而过,眨眼他便筑基有成。 筑基一重天,筑基二重天,筑基三重天! 仙途就在前方,那是一条如匹练般的霓虹大道,许半生从容的迈步而上,手中握着寒铁软剑。 挥剑而下,许半生口中大喊:“是到了破碎天地的时候了!”一剑如虹,如光,如电,如万物一切。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这本是许半生前世地球上一位作家小说中的字句,如今却成为许半生直抒胸襟的豪言壮语。 “既是无情,要这天地何用?既有自在,何处不是天地?给我破!”剑光横扫一切,化作数百万道,数千万道,数万万道剑光,席卷了一切,轰向天地。 天崩! 地碎! 天地不存! 许半生傲然持剑立于当下,眼前再不是那无尽无垠的虚空,而是他熟悉的大青山,熟悉的四绝之地,熟悉的八阵图,熟悉的赖天工。 八阵图转眼碎若齑粉,化作无穷能量,纷纷涌入许半生的身体。 这强大的能量,充实着许半生的身体的同时,也让这四绝之地中出现了灵气,出现了风雨,头顶重现蓝天,脚下重现大地。 四绝之地不复存在,但却没有伤害到其中一花一木。 赖天工目瞪口呆的看着许半生,在他眼里,许半生只是一伸手,试图解除八阵图,然后便行将突破,跌坐于地。 下一个瞬间,许半生便又站起,八阵图自行土崩瓦解,四绝之地也遭到了彻底的破坏。 许半生在无尽无垠的虚空之中渡过的漫长岁月,在赖天工眼中,连一个呼吸都不到。 可是,许半生头顶升腾紫气氤氲,脚下金光绽放,身披霞光,一道白色的光圈在他的身体周围缓缓向着四周荡漾开去。 百丈,二百丈,堪堪落下。 随即,是第二道光圈,百丈,二百丈,二百五十丈,二百六十丈,终于落下。 尘埃只被激起了极短的瞬间,又重新归于大地。 赖天工呆了呆,喃喃道:“你这是直接筑基三重天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又是一次突破,两次提升。是的,师父,我筑基三重天了!” 赖天工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如此下去,这小子跟那个剑气宗的丫头的十年之约,看来还真不是没可能完成。即便完成不了,就凭他的八阵图,只怕当日那名元婴也奈何不了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弟子,出动化神,出动返虚吧?那可就是要引发战争了,审判所也不是白给的,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剑气宗挑起战争。 连续三道剑光闪现,三道身形出现在赖天工的面前。 其中两人刚想开口,却看见了第三人,纷纷拱手道:“见过掌教。” 杨高宇点点头,看着许半生,双眼之中闪烁着微光。 “突破了?”杨高宇问。 许半生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又是一次突破,两次提升,弟子许半生,筑基三重天了!” 杨高宇大惊之余却是欣喜异常,大笑道:“大善,大善呐!” 而另外二人,却是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皱眉说道:“刚才动静过大,只怕会惊动不少人吧。”眉宇之间,隐约有担忧之色。 许半生认得他,这是阴神一脉的门主权元白。 而另一人更是许半生的老熟人,师邪明白权元白是何意思,他当即迈前一步,傲气道:“动静大么?本派又多了一名元婴,这动静还小了点儿。” 诸人皆是一愣,但是很快,他们就全都明白了。 师邪跌坐于地,盘腿问心,口中道:“烦劳掌教及二位门主为我护法!”头顶紫气缭绕,脚下金光遍野,身后霞光万丈。 只见他口吐金丹,金丹伸出四肢,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已然化作婴孩形状。 师邪,元婴期! 第864章 有人欢喜有人闷 看着已经筑基三重天的许半生,进入内门两年来日夜苦修却依旧停留在筑基二重天的仇魂,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自己与许半生之间的差距。 如果说从前还觉得自己不比许半生差的话,现在的仇魂算是终于绝望了。他知道,自己从今而后,就只能对许半生仰之弥高,甚至再没有可能缩短与许半生之间的差距了。 说起来其实也很可笑,仇魂入门十余年才凭借着历练行走修为大增筑基得成,而许半生入门不过短短四年便已经筑基,而今又过去了两年,就连泛东流和牛凳都已经筑基成功了,自己却一直妄想着与许半生争长短。 现如今的仇魂,终于认清了自己与许半生之间的差距,换做其他人,肯定是从此明悟,再不去想着与许半生一争长短,而是自己刻苦修炼,争取在仙途上走的更长远一些。可是仇魂却不思反省,相反对许半生愈发的嫉恨,只是,他也明白,炼气期的许半生就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打败自己,如今的许半生,绝不是自己可以轻撄其锋的。 心中的恨意无法排遣,而许半生却是看都没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仇魂不禁愈发的郁闷,心头郁结难消,只觉得喉头微微发甜,竟然是一口血压抑在胸口,难以消散。 强行将血咽了下去,仇魂深深的看着许半生,只恨自己资质不够,一时间不禁有些意志消沉。 好容易捱到这次的训话结束,仇魂双眼迷茫的回到了自己的居住之处。 一想起许半生站在那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仇魂便是恨不能将其撕成粉碎。尤其是训话结束之后,内门弟子纷纷迎向许半生,将其拥趸其中,许半生依旧是一派从容模样,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本分应得,仇魂就觉得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他的。 作为外门之中修为进展最快的,仅以炼气六重天就已经号称外门第一人的仇魂,心高气傲自不需说。许半生来了,使得他的大哥离开,他也不过是想要在新人面前树立一下自己的雄威罢了。没想到炼气一重天的许半生竟然就让他吃了个瘪,梁子自此结下。可是真正让仇魂对许半生恨意满胸的,却是许半生的修为增长,入门短短几日,便迈入炼气二重天,这让仇魂感到了莫名的威胁。 内门对许半生的偏袒,也让仇魂知道,自己外门第一人的身份虽然还未变,可实际上,内门的关注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当其他弟子还在浑浑噩噩不明白内门的心思之时,仇魂这个当事人,却是早已敏锐的感觉到,只要有许半生挡在前边,自己就永不可能再获得内门从前的那种关注。 这让仇魂对许半生的恨意与日俱增,他没有想过,所有的关注,所有的袒护,都是因为资质,都是因为未来可以对门派带来的反哺,相反,他觉得这是许半生从他手里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一切,以至于他完全忽视了自己与许半生之间资质的差距,也不觉得许半生其实从未想过跟他争什么,他将许半生视为自己最大的敌人。 到了现在,本该幡然醒悟的他,不但没有走出来,相反,郁结更深。 如今在内门,他绝对成为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就连原本打算收他为徒的那名金丹,虽然依旧按照当年的许诺收他为徒,可明显也不待见他,这两年来,几乎对他不闻不问,只是扔给他几门法诀功法,任由他自行修炼。至于其他的筑基弟子,更是当他不存在,见了面也只是视若无睹。若非两年来的仇魂几乎都是在闭门修炼之中渡过,恐怕早就受不了这样的孤独了。 如今看到许半生竟然一次突破两次提升,境界上都已经超过了他,仇魂几欲抓狂,甚至忘记了跟其他人打招呼,便直接下山,来到了集市之中,恣意狂欢,在酒馆里喝了个大醉酩酊。 酒醉之后的仇魂,无意回山,跟酒馆的老板打听了一番之后,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一处庭院之中,找了一个姑娘排遣。 女人温热的胸膛,以及柔软的双手,终于使得仇魂找到了一点儿作为修仙者,作为男人的尊严,他沉迷在这种被人百般讨好伺候的分为之中,不可自拔,一连在这处庭院里住了三天。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当他已经无力支付更多的灵石之后,便被那个女子无情的赶了出来。 站在庭院门外,仇魂看着如今冰冷可就在片刻之前还是软言温语的女子,仇魂只觉得自己最后的那层遮羞布都已经被撕下了。如今呈现在眼前的,只是丑陋不堪的内里,就连一个依靠卖笑换取修炼资源的婊|子也敢对他冷言相讥。若非还剩下最后一丝的清明,知道这里是在集市之中不能惹事,仇魂简直就想拔剑回到庭院之内,将那名女子杀了以泄心头怒火。 闹事是绝不行的,不过骂上两句发泄一番还可以,仇魂也顾不上脸面,破口大骂。 “你一个婊|子,刚才还在老子胯下承欢,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你特么也敢瞧不起老子。等老子回去取了灵石,定然要一颗颗塞进你胯间小缝之中。臭****,狗东西,狗眼看人低!” 庭院之中自然是不会有回应的,这等女子,深知在集市之中还是要低调一些,她们都是外来户,而能在这集市之中行走的筑基,至少也都是附近各个门派的弟子。本身不足为惧,可门派里随便来个人,也不是她这等女子可以抵抗。集市之中不允许闹事不假,可真要是来个金丹把她杀了,只怕这集市的市长也不会过于追究。总不可能为了她这样一个女人与一个门派翻脸吧? 而且,像是仇魂这种人,虽不多,可也算是常见,就算这名女子没见过,她也见过附近其他女子遭受这样的侮辱。没办法,谁叫她还要用这样的方式赚取修炼资源呢?这口气虽然憋屈,也只能忍住而已。 仇魂在门口放肆的大骂,终于引来了少量的围观者,也终于引来了集市之中的守卫。 两名守卫联袂而来,见仇魂如此形状,其中一人便想要上前阻止。虽说这并不算违规,可也着实扰乱了集市里的秩序。 可是另外一名守卫,却拉住了他,笑着说:“看他憋闷,不妨再让他骂上一会儿,等人多了再赶他便是。” 两名守卫又看了会儿,仇魂也着实词穷了,喘着粗气也感觉到围观者甚众,终于是悻悻的住了口。 这时候,那两名守卫才走上前来,之前阻止的那名守卫笑着说道:“这位道友,你骂也骂够了,想必胸中也不再那般憋闷。看你似乎是在外头受了气,今日也只是借题发挥,拿这女子做了出气筒,不如就此罢了,也省的叫人看你的笑话。这里多数人虽不知你所属门派,可万一有认出你的人,传扬出去,对你的师门名声也不好听。” “去特么的师门,若非师门不公,老子也不至于如此……”此话一说,也觉得有些失言,公然诋毁自己的师门,这在哪里都不容于人。 仇魂略感惶惶的看着两名守卫,另外一人早已皱起了眉头,刚想训斥他几句,却又被那人阻止。 “呵呵,对师门有怨却是不要如此公然诉说,小心隔墙有耳。这位道友,还没请教……?” 仇魂看了对方一眼,也看出对方的修为高过自己不少,事实上能在这集市之中担当守卫的,无一不是筑基中期以上的修仙者,对方又如此客气,不禁觉得胸中憋闷少了一些。 拱拱手道:“在下乃是大青山太一派的弟子,名为仇魂。惭愧惭愧,这几日憋闷的很,一时间胡乱说了些话,还望两位道友当作没听见的吧。” 那人笑了笑,也拱手道:“在下秦泽涛。正好我也差不多要换岗了,道友若是仍旧胸中憋闷难散,我也正好想喝上几杯。既是相逢便是有缘,不如同饮几杯,何如?” 另一名守卫颇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心道你们两派不是素有嫌隙,就算是职责在身你不方便就此翻脸,怎么也不至于邀请这口不择言的小子喝酒吧?不过毕竟是搭档多年,对秦泽涛也是有了很深的了解,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秦泽涛大概是想借着仇魂对太一派的不满,在太一派埋下颗钉子。这种事,在他们两派之间,也算是常见之事了。 与己无关,此人自然也不多言,由着秦泽涛跟仇魂约了酒馆,他们二人自行换岗。秦泽涛倒是假惺惺的邀请他同去,可他知道,秦泽涛目的不纯,这种事是不能被自己听见看见的,婉拒之余,秦泽涛也不坚持,两人就此别过。 秦泽涛到了酒馆之时,仇魂只是坐在桌前,一杯酒都还没喝。原因无他,他身上没灵石了,虽说秦泽涛说了请客,可人没到,仇魂心里也没底,在集市里绝对是不敢吃霸王餐的。 一进门,秦泽涛见此情状,顿时怒骂酒馆的伙计:“你们没长眼么?这里坐着我的朋友,你们就不知道先给上些酒菜?怎不安排到雅间坐下?就让我的朋友坐在这大厅之中?” 伙计惶惶,委屈的心说,我哪知道他是你的朋友啊,而且,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你担任此集市守卫多年,谁知道你是谁? 但是面子上也不敢多说,只是讷讷的解释,自己并不知道仇魂是秦泽涛的朋友,点头哈腰的招呼二人去了楼上的雅间,好酒好菜飞快的送上,这才平息了秦泽涛的怒火。 坐下之后,秦泽涛也不多言,只是一杯杯陪着仇魂喝酒。 酒至半酣,见仇魂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这才开始循循善诱的询问,问他为何如此憋闷。 第865章 无心插柳 心中苦憋,又喝了太多的酒,这些日子以来受够了各种冷遇,就连一个以身体换取修炼资源的女子都敢瞧不起他,仇魂也是终于遇到了一个愿意听他倾诉之人。于是乎,对于许半生的不满倾泻而出。 也多亏了他并不太清楚许半生的真实情况,只知道许半生是个道体,师门将其视为珍宝,而将他这个后天道体都视若等闲。言辞之间夹杂了太多的个人情绪,将许半生的修为突飞猛进说成内门从一开始就倾尽资源,给了许半生不知道多少好处,各种丹药简直就是当糖豆那样去吃,最终造就了许半生入门不过五六年便筑基得成的奇迹。 一开始听说太一派竟然有人五六年便筑基成功,秦泽涛也是大吃一惊,不过由于仇魂此后的言辞多是无妄的揣度,秦泽涛却是深信不疑,他哪里会想到一个仙身竟然会愿意加入区区太一派?自然便相信了仇魂的杜撰之词,认为是太一派给了许半生许多好处,生生将其修为拔高的结果。 对于仇魂的言辞,秦泽涛并不是特别的满意,因为仇魂完全就是陷入到对许半生的个人仇恨之中,对太一派倒是没有太多忿恨。这显然不是秦泽涛想看到的,他希望的是仇魂对太一派怀有仇恨,这样他便可以拉拢仇魂成为他在太一派的眼线,乃至卧底,回到师门,必然是大功一件。 在秦泽涛看来,即便仇魂如今在太一派并不受待见,可毕竟是个后天道体啊,迟早还是会被重视的。这样的一个人,若是成为他的卧底,无疑对于他在门派之中的地位有着极大的裨益。 秦泽涛是血鸦岛的弟子,在派中并不受重视,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在这个集市做守卫。 虽说在这里做守卫,的确是可以捞到不少好处的,比如说他来这家酒馆吃饭喝酒,不花灵石是不可能的,但是,用五十个灵石吃到喝到其他人至少一二百灵石的东西也是必然。可毕竟,充当守卫,就意味着浪费了大量的修炼时间,对于秦泽涛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差。 所以秦泽涛一直都希望自己在这里可以有一些特别的际遇,以便帮助他提高在门派之中的地位。他在集市里已经六七年的时间了,二十年内都很难有被召回的可能。而一个筑基的阳寿才多长?把二十多年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哪还有可能结丹?可若能将仇魂变成自己在太一派的内应,必然会让师门对他刮目相看。这也是为何他会对仇魂如此的缘故。 在一看到仇魂的时候,秦泽涛也只是将其视为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弟子,可是听他骂话,却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最开始是仇魂仅仅三十出头,便已经是筑基二重天的修为,这在他们这等小门派之中也是不多见的。之后隐约听出仇魂似乎是个后天道体,那就更加有拉拢的必要了。哪怕是可以令得仇魂改投血鸦岛,一个后天道体,也绝对会让师门十分满意。 就因如此,他才阻拦了自己的同伴,可没想到再听下去,却发现仇魂似乎是太一派的弟子,这不禁让秦泽涛欣喜若狂。后天道体,加上太一派,一旦他的计划成功,无疑会让他的利益最大化。 可是现在仇魂的满腔愤怒只是冲着许半生而去,许半生如何,秦泽涛并不想多问,他关心的只是能否将仇魂变成他在太一派的卧底。 于是乎,秦泽涛尝试着引导仇魂,将对许半生的仇恨转化为对太一派的仇恨,可仇魂却始终只有对许半生的刻骨恨意,这让秦泽涛也是气愤不已,恨不得好好的教训仇魂一番,有些不想在这里跟他浪费口舌了。 这时候,仇魂还并不知道秦泽涛的师门,若是知道,恐怕早就不敢跟他推杯换盏,毕竟,太一派和血鸦岛之间的矛盾,绝不是“引为知己”这四个字就可以轻易解决的,也就必然能猜出秦泽涛有所图谋。 对于仇魂的食古不化,秦泽涛也有些烦躁,便道:“你那么恨这个叫做许半生的人,不如你把他引出来,为兄替你杀了他,也好泄你心头之恨。” 这话也就是随便说说,可仇魂却是当真了。 “我也想啊,可是,他前些日子又晋级了,最近师门对他越发重视,终日让他闭关,紫光崖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就为了让他继续提升修为。说是因为他前段时间回东神州省亲,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要将这时间弥补回来。” 听到这话,秦泽涛也没太当回事,只是随口说道:“对我们修仙者而言,修炼是几十年乃至百年的事情,回家省亲能耽误几个月?这还值得弥补?看来你们太一派对这个许半生还真是偏袒的不轻啊!” “谁说不是呢?别人省亲,连头带尾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倒好,一走就是半年多。去的路上就不说了,竟然在东神州那些凡人的地方住了一个月,回来更好,说是一路自己驭剑回来的,光是回程就用了四个多月。” 这话听得秦泽涛一愣,他心中不免为之一动,问道:“他这是有病啊?区区筑基一重天,瞎浪什么,驭剑回来?也不怕路上遇到什么劫道的散修?” “遇到了!怎么可能不遇到?还弄了条大鱼回来,说是什么有灵的银鱼,拿来孝顺内门师长,那些吃了他鱼肉的前辈们,一个个都是赞不绝口,说那银鱼的肉质是如何如何鲜美……” 这话听得秦泽涛心中大动,急切的问道:“银鱼?他在哪里弄来的?” “谁知道呢?说是途中经过一片湖泊,一个散修跑来劫道,然后他杀了那个散修,却发现散修巢穴之中有一条年深日久生出了灵智的银鱼,只可惜灵智尚浅,还未化妖,他便施展手段杀了那条鱼,带回了师门……” 这话犹如一柄重锤,在秦泽涛的心头不断的敲击着,秦泽涛大喜过望,心道虽然想要拉拢仇魂令其成为自己的卧底是没可能了,但是,却也有意外的发现。 从仇魂的描述之中,那条银鱼显然便是血鸦岛那位金丹豢养的银鱼,而仇魂口中的所谓散修,必然是那名不知所踪的弟子。 那日许半生与那名弟子大战之时,血鸦岛也是有所感应的,只是并未太当回事,派了人赶到的时候,许半生已经带着银鱼离开了,而那名血鸦岛弟子也是不知所踪。后来那名金丹亲自出马,确定了自己的弟子已然身死,从当时所感应到的,可以确定对方的修为并不太高。血鸦岛对此自然是震怒不已,可是也查不到任何线索,那名金丹更是气的发下重誓,若是让他找到此人,定然要将其碎尸万段。 秦泽涛只是知道,那条银鱼本身没什么,但对于那名金丹却极为重要,那是他一个长达百年的计划中的一环,等的就是银鱼化妖的那一天。好容易历经百年,终于成功的将银鱼培养出了灵智,眼看着再有十多二十年便能令银鱼化妖,到时候,只要他利用这条银鱼的妖灵,配合血鸦岛湖域的秘阵,便能让他修为倍增,达至元婴。现在银鱼竟然被人弄走,这叫他怎么可能不抓狂?这等于是毁了他化婴的最大可能。 这其中的细节,秦泽涛也是不懂,并不明白为何一条化妖的银鱼便能帮助一名金丹六重天连续跨越三重天,达到金丹大圆满的境界。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是谁掳走了这条银鱼,还杀了他们血鸦岛的弟子,秦泽涛已经是大功一件。 尤其是此人竟然还是太一派的弟子,那更是会让血鸦岛对他格外的满意,两派之间的纠葛已久,正愁找不到借口找上门去呢,没想到今日无心插柳,却得到这样的一个消息。 秦泽涛大喜,之前对仇魂的忿恨也便消失无踪,小心的找他百般确认了这个消息,仇魂也是把道听途说得来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在秦泽涛已经定向的思维之下,俨然就成为了确凿之事。 将仇魂灌醉之后,秦泽涛也不去跟集市市长请假,直接离开了集市,驭剑飞回了血鸦岛。 将仇魂所言禀告了自己的师父,果然,秦泽涛的师父也是大喜,很是夸赞了秦泽涛一番,然后便将此事上报了内务府,很快那名失去了银鱼的金丹便找上门来。 一进门,那金丹便抓着秦泽涛问了个详细,勃然大怒之余,也是对秦泽涛赞不绝口,甚至直接甩给秦泽涛几颗丹药,而秦泽涛的师父也告诉他,师门对他的行为很是满意,很快便会将其从集市调回,派遣其他的弟子接替他,并且会对他有所奖赐。 血鸦岛已经做好准备,要去太一派兴师问罪,而秦泽涛,想要得到师门的奖赐,毫无疑问,他必须要出面与仇魂对质,唯有如此,才能形成确凿的证据,以免太一派当面抵赖。 由于两派之间的纷争已久,血鸦岛也不敢直接找上门去,哪怕那名金丹已经是闹得天翻地覆,天天嚷嚷着要直接杀向大青山。 血鸦岛的掌教先将此事呈至审判所,一切照足了规矩,然后才在审判所派出的专员的陪同之下,由那名金丹带着一众弟子,以及秦泽涛,兴师动众的前往太一派兴师问罪。 审判所的专员看在眼里,也知道那名金丹可能是完全出自于本身的愤怒,可血鸦岛,也不过是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罢了,为的就是要挑起跟太一派之间的干戈。只要能坐实这件事,并且太一派对许半生稍有偏袒,便会成为血鸦岛举派与太一派一决高下的借口。 对于这种门派之间的纷争,只要借口找到了,审判所是乐见其成的,修仙者不死,中神州哪里养得起这么多的人?审判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控制罢了。 第866章 有人骂门 钦天府总管事段江州接到禀报,说是血鸦岛来人,此刻正在山门之外破口大骂,段江州不禁是又惊又疑。 惊得是跟血鸦岛宿怨由来已久,两派之间纷争不断,可都仅限于弟子们之间的约战,像是这种率众闯至对方的地盘叫骂的情况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最初导致两派交恶的时候。在那之后,经过审判所的裁决,两派至少表面上相安无事,谁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寻衅上门。今天这血鸦岛是犯了什么浑,竟然不顾审判所的威严,跑上门来如此胡来? 疑的也是这个,有审判所在,若是个上门或许还敢挑战一下审判所的权威,可血鸦岛的实力甚至还不如太一派,只不过他们修炼的方式多有奇诡,虽然整体实力稍弱,可真要是进行两派大战,太一派也未必占的到便宜。这样的一个门派,他们又岂敢视审判所的裁决不存在? 本派弟子当然不会乱说,血鸦岛肯定是来人了,这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一层,他们这是得到审判所的默许了? 段江州惊疑难定,忍不住就想到了许半生的头上。 难道是因为知道太一派出现了一名天才,所以审判所才默许了血鸦岛的行为? 可是,就算是为了许半生,也不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啊,而且,血鸦岛何德何能?若是太一派保不住的人,他们又凭什么保住?难道说他们只是一杆枪?作为某个上门找麻烦的导火索?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之下,段江州也只能作此推想。 在对于许半生的问题上,段江州的态度一直很暧昧。 自打许半生进入太一派以来,内门高层一共为他的问题,发生过三次正面的冲突。 前两次犹可说,段江州都不在大青山上,出外办事去了。可是前不久的那一次,他也是在朝堂之上的。当时,他冷眼旁观,看着掌教偕同混元和太元这两脉的门主,和阳神、阴神二脉的门主发生直接的辩论。从前站在千宁和权元白那边的内务府师邪,这一次也明显更靠近杨高宇这一方,虽不是旗帜鲜明,可他为了掩盖许半生提升境界的异象,不惜放弃了在金丹大圆满的继续积累,而一举进入元婴期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是,上一次站在杨高宇这一边的窍出一脉门主荀兴业,这一次的态度也变得游离起来,很明显,荀兴业只想搞平衡,并不希望有任何一方的意见占据完全的主导地位。 当时的双方对比,杨高宇一方以四比三略微占据上风,于是归来不久的段江州的意见,就显得很重要了。 面对这样的情形,段江州也不得不表态,只是,他先说明了一番对许半生的欣赏以及对杨高宇等人意见的肯定,然后却将自己这一票放在了千宁那一边,摆明了是两边都不想得罪,只想继续观察。 态度虽然暧昧,可也说明了段江州的心里,对于许半生这个问题,也有一些担忧,于是血鸦岛突然上门挑衅,段江州免不了就想到了许半生的身上。 不管如何,他这个钦天府的总管事,面对这种事情,总归是要第一个出面的。 稍事思索之后,段江州站起身来,整束袍冠,带着几名钦天府的弟子赶往山门处。 途中,得到第二次的禀报,段江州不禁更加疑惑。 血鸦岛敢上门挑衅,就表示他们一定有不错的借口,否则即便是审判所默许了,他们也不敢胡来,表面上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可是,门下弟子的禀报,却说对方来的只是一名金丹,带着一帮筑基,难道这厮是来送死的么? 带着各种疑虑,段江州赶至山门处,远远的便看到血鸦岛那名金丹正在破口大骂,极尽侮辱之词,只是依旧不敢僭越山门,这也说明对方还是有所顾虑。 按下剑光,段江州背手迈步走出了山门,冷眼看着那名金丹,哼了一声,来自于元婴的威压顿时弥漫了整个山门之外,压得那名金丹顿时有些气短,那骂不绝口的脏话,也都吞咽了回去。 “在下是太一派钦天府的总管事段江州,阁下这是因何在我山门之前破口大骂?不妨对在下说说,若是鄙派有何过失,在下定然给阁下一个交待。”段江州的身材又短又胖,脸上也是笑眯眯的,似乎毫不介意对方的言辞,这番话也说的极其客气,可却是绵里藏针,话里也隐藏有问责之意。 若是本派有过失,也便罢了,可若是你无端挑衅,那就要想好付出代价——这才是他这番话的意思。 “段管事好大的威压,敢是欺我血鸦岛无人么?我今日既然来到你们太一派,自然不会是无端寻衅。段江州,我来问你,你派可有一个叫做许半生的弟子?” 段江州闻言心中暗暗一惊,心道还真是为了许半生而来?可是,许半生的情况是怎么传出去的么?——其实,就连段江州也并不清楚许半生的真实情况,他只是以为许半生是个先天道体,而且绝对是先天道体里比较强大的一种,并不知道许半生早已是十二仙身之一的正一仙身了。 可即便如此,太一派上下,明知许半生的情况的人也并不会太多,多数弟子也只是觉得许半生比较天才,内门也比较偏袒而已,血鸦岛的人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看来,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他派指使。 段江州依旧微微笑着,胖脸之上,眼睛都已经眯成了一道细缝,口中说道:“许半生?好像还真是有这样一名弟子,不过,他筑基时间不长,阁下堂堂金丹真人,可不要欺负他哦!”嘴里说着,那如细缝一般的小眼睛却是在那名金丹身后的人群中打量,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还真是有人指使啊,此人藏身在筑基之中,并不显得突兀,若不是我仔细观察,也发现不了他的异常,只将其当成筑基的一员。可实际上,此人早已是元婴之境,修为还在我之上,实力也是深不可测,肯定是出自上门。 “阁下不必怒气冲冲,此处也并非说话之处,若是阁下不嫌弃鄙派简陋,不妨入内详谈。哦,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来自何门何派?”段江州微笑着拱手,依旧显得客气非凡。 那金丹倒是略显犹豫,也回过头看了那名藏于筑基之中的元婴一眼,终于点点头,冷哼一声道:“我是血鸦岛魏谦。进去就进去,难道我怕你不成?” 段江州笑眯眯的让开身子,道:“呵呵,原来是血鸦岛的道友,这就难怪了。请进请进。” 他是让开了身子,可是,他身后的那些弟子依旧挡在路上,魏谦率领门下弟子走了几步,却被段江州的弟子拦住,不禁怒目而视,随时准备动手。 段江州突然脸色一变,骂道:“混账东西,我请客人进山,你们缘何拦在路上?半点尊卑都不懂么?上门皆是贵客,况且你们是何等修为?人家是你们的前辈,挡着前辈的路,你们是要疯么?都给我滚开!” 这话看似是在骂自己门下弟子,何尝又不是在震慑对方?段江州借着骂自己门下弟子不懂尊卑,实际上也是在呵斥魏谦等人不懂尊卑,区区金丹带着一帮筑基,见到了元婴,也不懂执晚辈礼。 那几名弟子,这才缓缓让开了身子,却仅仅只留下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段江州迅速又换上了笑脸,道:“魏道友,抱歉抱歉,这些弟子平日里闲散惯了,在下也是疏于管教,你别放在心上。来,请进。” 魏谦何尝看不出段江州这手段里的含义,他虚了虚双眼,也只是冷哼一声,一甩袍袖,走向那几名筑基弟子之间的窄道。 金丹威压完全释放出来,甚至在经过之时,还刻意用了几分气力,生生的将那几名筑基弟子推的向后各退了两步,使他们之间的道路宽阔了不少。 一路慢行,一炷香之后,也便来到了钦天府的正府大殿。 段江州站在大殿门口,微微呵着腰,将魏谦让了进去。 包括魏谦的弟子,段江州也是呵着腰让进去的,直到那名藏于筑基之中的元婴经过之时,段江州才又矮了点儿身子,双手虚托着,口中小声道:“道友小心些,脚下门槛比较高。” 那人深深的看了段江州一眼,点点头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眼光不错。” 段江州的脸上更是笑的全都皱在一起,道:“道友谬赞了,也只是侥幸而已。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我是审判所专员,血鸦岛至我所申诉,为求公允,我本想悄然观察,不过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么,你就直接将那个叫做许半生的弟子请过来吧。两方当面对质,我们审判所绝对会公平处理。” 段江州心中又是一惊,居然是审判所的专员,看来并非是自己此前猜测的那般,段江州不禁更加疑惑了,既不是因为许半生的天才,那又是为何要找许半生? 心里琢磨着,嘴上却说道:“原来是审判所的专员,哎呀,尊驾应当早些通知,在下也好让鄙派的掌教亲自到山门处迎接啊。” “不着急,一会儿若是血鸦岛的道友占理,你们掌教不来也得来。先对质吧,如若是血鸦岛无端生事无中生有,也不必打扰贵派的掌教了。” 段江州笑着说道:“一切全凭专员的意见,我这就差人将许半生找来。” 第867章 该来的果然来了 因为提升的缘故,许半生经历了无尽虚无的考验,这竟然让他对“自在”二字有了新的领悟,而且他在突破之际看到了自在诀的原貌,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直以来都无法修炼自在诀,因为他从前所见的自在诀,根本就不是自在诀真正的内容。 字还是那些字,可排列组合完全不同了,除了那句“以有尽之身,修无尽大道,是为自在”,之后的内容竟然全然不同。 那日师邪以自己迈入元婴期来掩饰了许半生一次突破两次提升的天地异象,许半生并不知道,因此内门高层,除了长老院的两名化神长老之外,其余人又因为他引发了直面的争论。千宁和权元白坚持认为,以太一派的能力,这一次有师邪金丹化婴还能掩盖许半生的提升引发的天地异象,那么以后呢?难道每次都要找一名金丹来化婴么?金丹化婴如果那么容易,太一派也早就不是如今的面貌。别说旁门,就连左道搞不好也进了。 而杨高宇等人则是坚持认为许半生是太一派的希望,如今为了他冒一些险显然是值得的,往后更加的小心便是。双方争辩不已,和往常一样,化神长老传来神谕,表示静观其变,这才平息了新一轮的争议。 而许半生这个当事人,则是自请了一处闭关的洞天,他要好好的参悟自在诀。 来到太一派这么久,他早已发现,太一派十万年来只有一名返虚几乎是必然的,无论是心法还是功法都是大路货,他若是想要在仙途上走的更远,唯一的希望便是自在诀。 虽然许半生已经修炼了五行神变,可那只是一套功法,没有相应的心法,五行神变哪怕是神术,也依旧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许半生甚至怀疑,自己之所以练成了甄水变和阳炎变之后便毫无寸进,就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修炼的五行功心法已经完全跟不上的缘故。 是以,自在诀的修炼迫在眉睫,势在必行。 此前一直寸步难行,突然之间有了希望,许半生当然是全力而为,绝不肯耽误半点时间。 在洞天之中,许半生以四套阵法相扣,彻底阻绝了洞天外的人窥视他的可能性,他这才开始静心的参悟自在诀。 “以有尽之身,修无尽大道,是为自在。以有情之体,习无情大道,是为自在。以敬畏之心,炼破天之术,是为自在。与天斗,自在。与地斗,自在。与人斗,自在。以有斗无,方为大自在!” 自古以来,仙途之上,都是追求永生长生,可却从未有人真正思考过长生究竟是什么。 自在诀无疑已经解释了这个问题,长生便是无尽大道,这条路,越走便越是孤独,因为走得越远能达到那个境界的人便更少。仙庭根本不是终点,而只是另一个起点一样。就好像修仙者对应凡人,凡人觉得能成为修仙者就已经拥有神仙一般的神通,而实际上,对于修仙者而言,炼气甚至都还没有真正迈入仙途。仙庭也是如此,飞升成为大罗金仙,只不过是另一个起点,所对应的是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而想要继续下去,也必然是要努力朝着另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进发。 既然是无尽大道,又该如何以有尽之身修炼?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悖论。 而这,恰恰便是自在的本意。 世人修仙,都认为仙神便是要斩尽七情六欲,到达无情无念之时,方证大道。也唯有达到无情之境,才能斩破虚空,飞升仙庭。 可是,人皆有情,又当如何斩断七情六欲? 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一直以来的修炼,都是在逐步的斩断一切身外之物,当肉身已经不容于这个世界,也即达到返虚的地步,肉身崩碎,虚灵踩踏虚空,一旦踏破虚空,便可以虚灵之体飞升仙庭。 这究竟是否正途?从未有人想过。因为,在所有修仙者的眼中看来,修仙就是为了飞升仙庭,只要能飞升,管他是肉身还是虚灵? 可是,自在诀的这一句,却显然是在驳斥这样的想法。 大道无情,可修仙者有情,有情修无情,未必是要斩破一切情|欲,至情至性也可以走在大道之上。 而至情至性,也是自在。 飞升需要踏破虚空,需要幻灭一切,可这一切的根本,却需要怀有敬畏之心。无畏则无知,无知又如何真正的踏上仙途? 有了敬畏之心,方知仙庭并非终点,漫天神佛也不过是天地规则之下的一员,维度高了,也仅仅只是获得更大的神通,拥有更长的寿限,并非真正的与天地同寿。 于是,这也是自在。 修仙的过程就是不断的斗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在无数斗争之下存活下来,方为自在。 而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以有斗无,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此生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只能在仙途之上默默的攀登,随遇而安。 现在和过去都是有,都是存在,而未来,则是无,是看不见摸不着无人知晓的未知。以过去和现在达至未来,便是以存在斗未知,是以有斗无。 只有明白了天地规则本身,只有了解了修仙的根本是以有斗无,才能一步步的走向真正的大自在。 这就是自在诀。 许半生也终于看明白了,自在诀就是神术,甚至于,许半生怀疑自在诀是更高于仙庭的世界流传下来的,因为在自在诀里,隐约透露出一种就连仙庭也是虚妄的意味。 许半生已经知道了所谓仙庭,不过是改变了目的之后的天外飞魔,本质上,仙庭的仙神,和天外飞魔没有区别。或者说,和天外飞魔最终能达到的境界没有区别。天外飞魔,以及九州世界里的修仙者,根本就是平等的存在,彼此修炼的最终根本,都是为了成为类似于仙庭的仙神的存在。 而若是这本自在诀将仙庭都视为蝼蚁,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自在诀来自于一个至少九州世界的修仙者完全未知的更高维度的世界。 对于这些,许半生不愿多想,他只是一心的参悟自在诀。 经过这几日的时间,许半生发现,自己体内的真炁,对于自在诀终于有了反应。他的体内,似乎新开辟了一条经脉,而每当他修炼自在诀的时候,那条不属于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以及任督二脉的新的经脉之中,便会有真炁缓缓流淌。 这说明,许半生至少已经迈入了自在诀的门槛。 时间还短,许半生并没有发现自己迈入自在诀的门槛之后,和以往有什么区别。 许半生只能是按部就班的修炼自在诀,期待着彻底修炼成功之后,自在诀会给自身带来的变化。 钦天府的弟子前来,是许半生始料未及的,他闭关之前跟自己的师父赖天工说好了,他不主动出关就不要让人打扰他,理由是在这次的提升之中有了许多新的领悟,而且,对于他第一次布成的八阵图,他也有许多新的领悟,必须用闭关的方式进行消化。 可是现在,竟然有人在洞天之外,传来了法音。 好在自在诀的修炼真的和普通的心法完全不同,若是修炼其他的心法,许半生在闭关之中是绝对不能中断的,可自在诀便如它的名字,自在,自在便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然也可以随意的中止。 许半生知道,如果不是必须,首先赖天工就不会允许旁人打扰自己,而且,法音之中对方的身份是钦天府,许半生心中一颤,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钦天府掌管一切太一派与其他门派打交道的事务,一般来说,在大青山之中,钦天府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除非有其他门派闯入本派。 是以,当钦天府来人,便意味着有外人来了,而且绝非善意的造访。 此事跟许半生有关,许半生几乎一瞬间便想到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血鸦岛事发。 其实许半生早就想到过,这件事恐怕迟早会找上门来,只是经过了几个月的安稳之后,他以为这种平安还能延续的更长一些,没想到在自己参悟自在诀的节骨眼上竟然事发了。 既然来了,那也没什么好躲的,许半生站起身来,稍稍整理袍冠,便走出了洞天之外。 因为也知道许半生在内门之中已经是个很超然的存在,那名钦天府的弟子倒是很客气。 拱了拱手,那弟子道:“许师兄,我乃钦天府当值,本府总管事有请。” 因为许半生是赖天工的弟子,辈分着实不一般,不过杨高宇也下了令,哪怕在太元一脉,只要修为高于许半生的人,也都可不用理会他的辈分,以师兄弟相称便可。而太元一脉之外,就更是如此。但是他的辈分毕竟摆在那里,真要让那些普通的筑基弟子直呼其名,他们还真是有些气短,是以,大多数弟子,只要没到金丹之境,通常无论修为高低,都会称许半生一声师兄,这也算是太一派如今的一道奇观了。 许半生也拱拱手,道:“师兄可知总管事召我所为何事?” 那弟子也不隐瞒,道:“血鸦岛来了个金丹,带了一帮弟子,适才在山门之外叫骂,然后总管事去了,那金丹直呼许师兄的名讳,大概是来找许师兄你的麻烦的。原本一个金丹倒是不足为虑,可是,在随他前来的人之中,竟然有一人是审判所的专员。是以总管事也是不敢怠慢,只得让我来请许师兄前往一趟。说是要对质。不过许师兄大可不必担心,这里毕竟是我们太一派的地盘,哪怕是审判所的专员,也要忌惮几分。总管事交代我,让我告诉许师兄,一会儿不管什么事,只管跟对方对质,不必怕他们。一切都有师门为你做主。” 许半生点点头,心道,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第868章 无惧 来到了钦天府所在的山峰,许半生先在殿外高声说道:“弟子许半生,应总管事召见,已至府外。” 殿中传出段江州的声音:“进来吧。” 许半生这才一撩前襟,迈步走上了台阶,从容的跨过门槛,走进了钦天府的殿中。 一进门,许半生便看到一众血鸦岛的人,其中一人双眼好似喷火,许半生也是一眼便看出此人便是那名金丹。 心道,这金丹便是那日那名筑基的师父了,看这样子,倒是凶恶的很,难怪那名筑基当日如此惊惧。 再看其他人,多数没什么反应,但是其中有一人的眼珠乱转,神态有些不同,许半生心中微动,暗忖看来便是此人发现了自己那日所做之事,只是许半生也不明白,为何这人会知道。 所有人中,还有一人极为特殊,神态安然,似乎事不关己,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而且,许半生能够感觉到此人的强大,哪怕他可以的隐瞒了修为,让自己看上去只不过也是筑基而已,可许半生却能察觉到来自于此人身上法力的波动,具体如何已经超出许半生太多,许半生也无从分辨,可至少许半生可以推测的出来,此人最起码也得是个元婴期的高手。 置身事外,又是极强的元婴期,不用说,只能是审判所的人了。 “你就是许半生?!”终于,魏谦忍耐不住,单手一指,浑身金丹威压释放而出,直指许半生。 段江州见状也是微微一笑,伸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便挡在了许半生和魏谦之间,他笑着开口,就宛若一个老好人一般。 “这位道友,既是还要对质,咱们还是心平气和的说话比较好。这里始终是我们太一派的地方,你这样盛气凌人,似乎有些不合适。呵呵,我不是指摘道友什么,若是一会儿对质之后,的确是许半生的错,我绝不袒护。” 魏谦正待发怒,审判所的专员也是轻轻的咳嗽一声,开口说道:“魏道友,我亦觉得段道友所言甚是,咱们先对质。若真如你此前所言,审判所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见审判所的专员开了口,魏谦也只能哼了一声,道:“你就是许半生?” 许半生点了点头,平静如常,没有半点惊骇之态。 “晚辈正是许半生,不知前辈找晚辈要对质什么?” 魏谦怒道:“你小子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快快给我老实说来,否则,可别怪我不给你们太一派面子!”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从容道:“这位前辈说话,晚辈着实不明白。晚辈岂知你有何事?虽然前辈修为高深,可若是前辈如此出言恐吓,晚辈即便只是个筑基,也是绝不退让半步。前辈有什么事,不妨说来。若是晚辈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前辈,任何责罚晚辈都一力承担。还望前辈出言谨慎一些,不要动辄带上我太一派。太一派虽小,却也不惧来犯之敌!” 这番话,软中带硬,不卑不亢,可谓是充分的展现出许半生的风骨。就连那名审判所的专员,见许半生的表现,也不禁是暗自点了点头,对许半生多了几分欣赏。 “你好大的口气!小子……” 魏谦勃然大怒,眼看着就要气急出手,可这次不等段江州开声,审判所的专员已经先行按住了魏谦,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掌,遥控按向魏谦,刚才还作势欲发的魏谦,顿时委顿了下去。 “我再说一遍,既是对质,有话说话,在我判定之前,谁若再意欲僭越,休怪我以审判之力罚之。”这便是审判所的专员的厉害,虽然他本人只是一名元婴,但即便是化神,乃至返虚遇到他,也是要忌惮几分。不光是因为他审判所专员的身份,还因为他身上有一枚存有审判之力的玉玦,这审判之力不敢说能干掉返虚,对付一名化神绝对是绰绰有余的,魏谦这种金丹,更是禁不住审判之力一击。 所谓审判之力,其实就是审判所诸位返虚的力量,玉玦之中蕴含着一名返虚的全力一击。虽说收于玉玦之中这力量会有所折扣,可那也是返虚的力量啊,绝不是化神以下可以承受的。 魏谦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审判所的专员不满了,他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怒火,道:“好,我来问你,我那宠灵,可是你杀的?” 许半生一笑,道:“我与前辈素昧平生,又怎么可能杀了前辈的宠灵?前辈是否弄错了?” “你少在这里狡辩,我若是没有证据,岂能找上门来?” 许半生还是一笑,其实他原本可以直接承认,他的确是杀了一条银鱼,只是并不知道这银鱼是有主的,更加不知道那条银鱼跟魏谦有关系。但是,许半生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承认,因为他还没搞清楚,魏谦究竟是怎么知道银鱼是自己杀的。这么长时间对方都没找上门来,显然是现场的蛛丝马迹不足以让他们寻找到许半生,而今却又直接找上门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人泄漏了此事,这人还必须是太一派的弟子。虽然那人未必是有意的,可许半生也必须知道那人是谁。 所以,他必须要让魏谦拿出证据,这样就可以知道泄漏此事的人了。 “前辈既然有证据,不妨拿出来。” 魏谦恨恨的瞪了许半生一眼,道:“好,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我就成全于你。秦泽涛,你出来!” 秦泽涛闻言从众弟子之中排众而出,许半生看见他,心道果然,这正是许半生一进门的时候注意到的那个筑基,唯有他,当时打量许半生的神态和其他人略有不同。 “许半生,你也毋庸狡辩了,我之所以知道是你杀了魏前辈的宠灵,乃是你们太一派的人亲口告诉我的。” “荒谬!”出声的,是一旁一名太一派的筑基弟子,他道:“谁不知道我太一派与你血鸦岛素来不睦,既是我太一派弟子,又岂能跟你交谈?” 秦泽涛不慌不忙,笑着说道:“那人便是贵派弟子仇魂,你们不妨把他找来,一问便知。” 仇魂?! 竟然又是这个家伙,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许半生微微虚了虚双眼,心说不管这次仇魂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的,这个人是不能留了,解决掉血鸦岛的麻烦之后,自己必须强力指责仇魂,无论如何也要让内门治他一个里通外敌的罪名。到时候,便依照门规找他决战,必须杀了这个家伙。否则,以后此人还会给我带来不少的麻烦。 就连段江州听到仇魂这个名字,也是不自觉的挑了挑眼皮子,心道这个仇魂简直就是混账透顶,就算是对许半生怀有恨意,也不能做出这等和血鸦岛的弟子勾结的事情啊。而虽然魏谦还并未说出他的宠灵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段江州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怕许半生前些日子回山之时带回来的银鱼,就是这个魏谦的宠灵了。这事儿倒是有些棘手,哪怕是不知之罪,终归也是许半生的错,杀了魏谦的宠灵总归是真的。 此刻也来不及细想对策,并且段江州见许半生老神在在,似乎早有解决之道,也便静观其变,只是找来一名弟子,让其去将仇魂带来。 还是刚才那名弟子,只不过他见到仇魂就没有像是对许半生那么客气了,他也知道许半生省亲归来之时曾经带回来一条银鱼,心里大概也有了数,虽说这事儿的确是许半生不占理,可仇魂竟然将这种事拿出去说,也着实是让人心生厌意。若是对其他门派的弟子倒也罢了,偏偏是血鸦岛,你特么不知道我们跟血鸦岛势不两立么?竟然勾结血鸦岛弟子?! 是以,见到仇魂之后,那名弟子直接亮出腰牌,喝道:“仇魂,随我去钦天府应差!”说罢,竟然取出缚兽索将仇魂五花大绑,拎着就去了钦天府。 一路上,仇魂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可即便是犯了事,也该由内务府惩处,怎么也轮不到钦天府来管吧。 他也问那名弟子,可那名弟子只是骂了一句:“去了你就知道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仇魂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名弟子,此刻也是动弹不得,可一进钦天府的正殿,他看到站在那里的秦泽涛,便什么都明白了。 仇魂顿时感觉到极其的委屈,自己的确是跟外人说了许半生的事情,可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么?现在人家找上门来,那也是许半生的问题,凭什么把我绑起来? 这家伙,到现在还不知道秦泽涛的身份,只知道此人那天好心的请他喝了顿酒。 “这便是仇魂?”那名审判所的专员问到,也不等任何人回答,继续说道:“既然到了,那就继续对质吧!”关于仇魂为何被绑,又是不是该解开,这个专员自然是不关心的。 秦泽涛笑着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道:“仇道友,你可还记得我?” 仇魂自然记得,点了点头道:“小弟自然记得道兄。” 这一句话,把所有太一派的弟子都气得不轻,这家伙竟然跟一个血鸦岛的弟子称兄道弟的,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秦泽涛又道:“真是委屈仇道友了,看来仇道友前些日子所言不虚,贵派还真是对他偏袒的很,同时前来对质,他可以安然若素的站在那里,仇道友却被五花大绑,换成我,也是极不满的。” 这句话,让太一派的弟子纷纷恍然大悟,心道难怪这家伙会跟血鸦岛的人勾结,原来是因为痛恨许半生的缘故,一个个望向他的眼神之中,不禁就更加愤怒了。本派同门之间,不管有什么矛盾,自行解决便可,岂能因此就勾结外人?而且还是勾结的血鸦岛的人?! ** 平安夜,早一点更新,下午还有 第869章 一力承担 仇魂也发现了不对,倒不是因为钦天府把他绑了起来而许半生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反正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自觉受够了委屈,也觉得内门对许半生偏袒的厉害,他已经不奢望在许半生倒霉之前能够享受所谓的公平待遇了。 之所以觉得不对,是因为钦天府弟子们的仇视目光,这实在过于异乎寻常了。 被人上门问罪的是许半生,就算这帮人不因为许半生惹来的麻烦而对许半生产生愤怒之情,也绝不可能因此如此的仇视于他。 那道道目光之中,充满了一柄柄的利剑,仇魂对于这样的眼光再熟悉不过。想当初他还是外门第一人的时候,那些被他欺凌的弟子,也没少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那时候他还挺享受这种目光的,他曾对刀狂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帮人视他为眼中钉却还不得不对其点头哈腰的样子,这是一种强者才能享受的待遇。 可是现在完全不同,这里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有杀了他的实力,被这样的一群人仇视,绝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仇魂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帮弟子要如此仇视他呢?惹麻烦的人不是才应该受到这样的仇视么? 仇魂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其实很陌生的面庞,他猛然间想起,自己虽然和秦泽涛喝过酒也聊了许多话,倾吐了满胸的苦闷,可实际上,他对秦泽涛的了解唯有两点而已。其一是他集市守卫的身份,其二便是他名为秦泽涛,甚至于连他师门如何,以及秦泽涛的确切境界都不知道。 仇魂也是极聪明的人,从众人的反应,以及秦泽涛的态度,他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 而且,秦泽涛的话里话外,分明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有些话,是不能公开说出来的。 在这样的一种状况之下,仇魂突然意识到,这秦泽涛,莫不是血鸦岛的人? 如果真是,那可就坏了,也难怪这帮弟子会如此仇视于我,我虽不知秦泽涛师门何处,可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当日的行为,定然要治我一个勾结外人的罪过。 仇魂也算是反应很快了,连忙做出一副茫然的模样,道:“秦道兄何出此言?许师兄乃是天纵之才,在我派的辈分也是极高的,漫说他并无过错,即便是有,只怕掌教及五脉门主不事亲临,也无人能绑他。”言罢,他又转身望向段江州,道:“弟子惶惑,不知总管事前辈为何将弟子五花大绑?” 饶是仇魂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可是段江州是什么人?人称笑面虎,实际上却是满肚子都是账本,见过的风雨只怕比仇魂听说过的都要多,又岂会被仇魂如此姿态给骗了? 不过既然仇魂晓得厉害,至少也能让魏谦的对质无有实据,段江州还是乐见其成的。 一挥手,便松了仇魂的绑,段江州道:“你可认识这些人?” 仇魂赶忙躬身答道:“弟子不认识,不过和这位秦道兄,倒是有一面之缘。前些日子,弟子心中苦闷,便去集市之中饮酒排遣。酒醉之后,恣意了些,当晚留宿在了集市之中。却不想花光了身上的灵石,被人赶了出来。弟子一时失态,叫骂不断,这位秦道兄乃是集市的守卫,当时却是替弟子解了个围。然后秦道兄说是见弟子胸中苦闷,愿意请弟子饮酒,弟子便与秦道兄吃了顿酒。除了知道秦道兄的名讳以及是集市守卫的身份之外,其余也是一无所知。” 段江州暗自点头,心道这个仇魂这说的应当是实话,不过其中详尽语焉不详,显然是想避重就轻。 “好了,既是如此,原委已然清楚,魏道友,你们继续对质吧。”段江州明白,仇魂定然不敢乱说,今日这魏谦,是很难捉住许半生真正的把柄。只要许半生拒不承认,审判所也不好过于偏颇。 魏谦冷哼了一声,看着秦泽涛,示意他继续。 秦泽涛也知道仇魂肯定是不会像那日那般的,他之前之所以极尽挑拨之能事,也是希望可以藉此让仇魂失态,却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刻他也唯有硬着头皮笑着说道:“仇道友,那****我饮酒之时,你曾说过贵派许半生数月之前曾捕获一条银鱼,带回山中,并且与贵派前辈朵颐一番,还曾夸赞那银鱼味美柔嫩,可有此事?” 仇魂低着头,心道段江州明显想要偏袒许半生,自己又岂能说出那日实情? 于是他抬起头,看着秦泽涛道:“那不过是酒后胡言而已,秦道兄,你我素昧平生,我总不可能对一个偶然遇见请我饮酒之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说之语之中,半是酒话,半是夸大其词,你不会当真了吧?” 秦泽涛知道仇魂不会说实话,却也没想到仇魂竟然否认的一干二净。半是酒话,半是夸大其词,这岂不是说半句实话都没有? 他也不禁有些恼怒,喝问道:“我只问你,那银鱼可是确有其事?” 仇魂抵死不会承认,此刻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秦泽涛是血鸦岛的人了,他道:“你那日说什么银鱼,我也便顺着你的话说。许师兄前几个月省亲归来之时,确是带回了某种灵肉,可具体是什么,我也是不得而知。我并未亲眼见过,只是听同门聊天说起,具体是否银鱼,我想秦道兄只能问许师兄本人了。” “你……”秦泽涛勃然变色,但却又无话可说。 魏谦早已按捺不住,怒道:“这小子,你这出尔反尔是何意思?你莫非觉得老夫好骗不成?快快说出实情,否则老夫决不饶你!” 仇魂被魏谦施放的金丹威压压制的战战兢兢,但心里很是明白,知道这事儿绝不能认,否则,自己今后在太一派将绝无立足之地。 “前辈大能,晚辈不敢胡言。那日秦道兄请弟子饮酒,一开始弟子只觉得他是好心,可谈话之中,却觉得秦道兄颇有些不良的动机,是以晚辈也是存有戒心,许多话只是顺着秦道兄的话说而已。晚辈那日确有说过银鱼之事,可那也只是因为秦道兄提及银鱼而已,兼之酒醉,脑袋也有些不清醒了,是以便将许师兄带回的灵肉诉之为银鱼,可许师兄带回的灵肉究竟是什么,晚辈也是确实不敢妄断啊!” “你放屁!看来老夫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会说实话了!”魏谦暴怒,一举手,竟然就要对仇魂下手。 段江州岂容他在这里放肆,脚下轻移,便挡在了魏谦与仇魂之间,魏谦纵使再如何暴怒,也知道自己绝不是段江州的对手,更何况这是在太一派的地盘,他也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魏道友,贵派弟子有意设下陷阱,引诱我派弟子所说之言,只怕不能当做实据吧?专员,您觉得如何?”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可话里之意,也是太一派的尊严绝不容任何人践踏。 那专员暗叹了一口气,情况究竟如何,他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但是,至少魏谦的确是并无实据,只要许半生不承认,审判所也不可能偏帮于他。这一切,都要怪那个秦泽涛自作聪明,他若是不一上来便挑拨离间,仇魂也不会存有戒心,保不齐顺势就把实话说了。若是那样,太一派想要抵赖也不可能。可现在,除非许半生自寻死路,否则这事儿就只能这样了。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许半生,我乃审判所处理此事的专员,我来问你,你数月之前带回太一派的灵肉,究竟是何种灵肉?我先警告你,你必须说实话,否则,将来若是让审判所查明真相,你话里有半字虚言,你都被视为欺骗审判所,届时惩罚更重。” 这话看似严厉,实际上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段江州心知肚明,作为审判所的专员,他必须这么说,以示公允。 现在只要许半生不说,那就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终究只是一条宠灵银鱼而已,审判所还不至于追着这件事不放。什么日后惩罚,也不过是场面话了。 他望向许半生,眼中也俱是笑意。 许半生一拱手,道:“晚辈不敢欺瞒审判所的前辈,前几月晚辈带回大青山的,的确是一条银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有人想的到许半生竟然会说出实话,就连魏谦,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他已经做好了许半生抵死不承认,然后他含怒而去,让师门尽遣高手,与太一派一战的准备了。 可是许半生竟然承认了? 脸上一直都笑眯眯的段江州,也终于露出了一些惊讶的神情,他心说许半生你这是有病么?为何要承认?难不成真被审判所那专员的话给吓住了?按理说,以许半生的沉稳,不至于啊! 许半生此刻也对段江州拱了拱手,道:“弟子不想因为此事牵连师门,银鱼是我杀的,这个责任,自然要由弟子一力承担。” 段江州闻言恍然大悟,许半生带回银鱼这件事,在太一派中知道的人很多,而太一派里,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混有血鸦岛的探子,就好像血鸦岛也有太一派的人一样。若是许半生抵赖,对方真舍出一枚藏在太一派的卧底,这件事必然还是能够弄清楚的。到那时,便不是许半生自己的事情了,太一派也要担上袒护弟子的罪过,审判所必然会对太一派有所行动,而血鸦岛也便找到了最好的对太一派宣战的借口。 这小子,是打算一个人承担这件事,好让太一派置身事外啊。 一时间,段江州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感慨于许半生竟然能有此大义,另一方面,却又觉得他这是在逞匹夫之勇。 原本觉得这件事自己便可处理了,现在看来,事态要扩大。段江州暗暗以门派腰牌给杨高宇传去一条消息,将这里的事情简略说与他听。对于许半生,段江州的态度本就模棱两可,现在觉得此子高义,自然也免不了生出爱惜之心,就更加不希望许半生出事了。现在,唯有让杨高宇前来解决,太一派必须做出某种姿态,否则,绝难保住许半生。 ** 平安夜快乐! 第870章 一波三折 现场沉默的很奇怪,着实是没有人想到许半生竟然会坦然承认,各自心里的活动也都不同。 经过短暂的惊愕,魏谦也懒得去揣摩许半生的心理了,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承认了!你承认了!你承认我的银鱼是你杀的了么?那么,我的弟子也是死在你的手里了。好小子,没想到你竟然有胆子承认。不过,既然你承认了,那你就付出代价吧!” 说话之间,魏谦已经取出了他的兵刃,一对分水刺分作左右,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许半生逼近过来。 段江州再次拦在二人之间,脸上也终于没有了笑容,他低沉着呻吟说道:“且慢,还是先听听他说说看,为何会杀了你的银鱼吧!” 魏谦面色狰狞,怒道:“杀我弟子和宠灵,让他一命赔之已经算是便宜他了,管他什么原因,我今日也必要杀了他,替我的宠灵和徒儿偿命!” 段江州哼了一声,道:“不论原因?若是凡事都不论原因,你敢动他半分,我是不是也能出手杀了你?!” 魏谦为之气结,可段江州这话占着理,他怒道:“段江州,你这是铁了心要袒护于他?” 段江州终于又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之中略显阴渗,他说:“审判所的专员在此,你既是上门对质,我派弟子许半生也已承认银鱼是他所杀,那么,就等他说明原因,再由审判所专员裁定。若审判所裁定许半生偿命,我绝不阻挡。可若审判所专员有其他裁定,魏道友难道还打算僭越不成?” 这话说的很重,把审判所放在了前边,饶是魏谦再如何猖狂,也绝不敢得罪审判所。 于是他气呼呼的看着审判所的那名专员,瓮声瓮气的说道:“还请专员裁定。” 那专员点了点头,道:“许半生,我继续问你,你为何会杀了魏道友的银鱼?魏道友的弟子可是死在你的手中?”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若那日出现之人是魏前辈的弟子,那也的确是晚辈所杀。” “你承认便好!专员,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你快些裁定吧。我今日定要让此子偿命!”魏谦又是急吼吼的大喊。 专员略有些不满的扫了他一眼,道:“我自有我的裁定,你急什么?” 魏谦看出专员态度不善,也只能闭嘴。 专员又问:“你来说说当日的情形,你为何要杀魏道友的弟子与其银鱼?” “晚辈回乡省亲,回来的途中经过一片湖泊,觉得山光湖色甚美,便按落飞剑意欲游湖。落于湖水之中,晚辈才发现,那湖水竟然有淡淡的灵气波动,虽然比不得大气之中的灵气充沛,可湖水之间能有灵气,着实难能可贵,不禁也在想着,这里是何门何派的仙家宝地。然后,那条银鱼便突然出现,不问分由的便朝着晚辈袭来,晚辈避让那银鱼依旧不依不饶。晚辈看出此鱼已经生有灵智,但是由于湖水之中含有灵气的缘故,是以并没有想到这会是谁家豢养的宠灵,只以为是这银鱼在这片宝地之中自生的灵智。那银鱼灵智虽然不高,可晚辈却也判断的出,它是能够与晚辈进行交流的。晚辈几次试图交流,可那银鱼却只是一味的攻击,弟子无奈,只得出手,将其击杀!” “你放屁!谁不知道那片湖域乃是我血鸦岛的地盘?我血鸦岛就处于那片湖域之中。许半生,你休要巧言善辨。”魏谦又是急吼吼的喊道。 专员没理他,只是问许半生:“许半生,你所言,可皆是实话?” 许半生点点头,沉稳的说道:“晚辈愿发下血誓,适才所言皆为实情,若有半字虚言,晚辈愿遭天劫惩罚,死后魂魄散入虚空乱流,永世不得超生。”说话之间,许半生咬破舌尖,吐出一小片血雾。随着他的誓言完毕,那片血雾也在空中组成他所说的字句,这意味着血誓生效。 见许半生发了血誓,专员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所言皆为实情。” 魏谦见状大急,可许半生发了血誓,他也知道这是无法辩驳的,许半生所言必然是实话。而按照许半生所说,这银鱼的事情,至少自己想杀了许半生是没有可能了。于是他又咬牙切齿的道:“就算这宠灵之事乃是事出有因,你杀我徒儿,害我血鸦岛弟子性命,又当怎讲?” 许半生沉着应对,道:“晚辈杀了银鱼之后,将其收入囊中,然后便出现了一名修仙者。那人一出现,就对晚辈恶言相向,不等晚辈辩驳,他便动了手。晚辈疲于招架,却还是试图解释,并且也对对方说出了是那银鱼先行攻击的晚辈,晚辈乃是不得已才还击。可那人却浑然不理,依旧是不断的攻击,一定要杀了晚辈。晚辈当然不能束手就擒,不得已还击。并且晚辈当时还想到那片湖域距离大青山甚近,虽然那人的行径颇有些像是晚辈一路所遇剪径的散修,可弟子还有些担心那人会是附近某个门派的弟子。可是晚辈问了两次,那人却都根本就不理会,还是一味对晚辈动手。晚辈无奈只得掣出兵刃与之对敌,那人不依不饶,每一招都是奔着取晚辈性命而来,晚辈也只能将其击杀。若不是今日魏前辈登门,晚辈甚至都还不知道那日所遇之人是血鸦岛的弟子,这些日子以来,晚辈一直都以为那不过是借着银鱼为借口试图剪径害命的散修而已。” 这番话里,不光是大致的说出了当日的情况,将自己的责任减至最低,而且,还隐约指摘了血鸦岛御下不严,门下弟子竟然不由分说,连跟对方对质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下杀手。这样的修仙者,也只能说是死有余辜了。 “你放屁!我那徒儿平日里温文尔雅,定是你杀了我的宠灵,他怒极之下动手,你明知他的身份,故意杀了他,好回来邀赏,是也不是?!”魏谦此刻说话也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许半生磊落的一挥袍袖,道:“晚辈此上所言,皆为实情,若有虚言,愿受五雷轰顶之罚!”说罢,又是一口舌尖之血,再度发下血誓。 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质疑许半生的话了,虽说魏谦的弟子和宠灵银鱼都是死在许半生的手里,可这也是事出有因,不能说完全无法追究,可想要杀了他,那也是绝无可能。至少,在审判所那边,他们是绝不会允许魏谦因为这件事而杀了许半生的。 专员稍稍沉思,道:“许半生击杀血鸦岛弟子以及魏道友的宠灵乃是事实,他自己供认不讳,证据确凿。但念其事出有因,实属被动还击,据此裁定,血鸦岛不可因此事为难许半生,更不可因此事对太一派存有害心。许半生无需抵命,但仍有鲁莽之嫌。是以,判定许半生赔偿魏谦五百万灵石,以事补偿。许半生,你可心服?” 许半生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到远远有声音说道:“太一派愿替许半生应下赔偿。”一道青色剑光闪过,杨高宇已然出现在钦天府中。 那专员见到杨高宇,也是微微一拱手,道:“杨掌教,好久不见了。”看来,他与杨高宇竟然是旧识。 杨高宇也是一拱手,道:“一晃百年,道友一会儿处理完此厢事宜,还请少留几日,让杨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专员摆摆手,道:“好说好说。”然后,他又望向魏谦,道:“魏道友,我如此裁定,你可心服?” 魏谦怒意盎然,他是抱着必杀许半生之心而来,岂能如此善罢甘休?弟子还好,银鱼却是关乎他能否连跨三个境界进入金丹大圆满,那可是他化婴的唯一机会,不杀许半生,又怎能消他心头之恨? 当即怒道:“老夫不服!” “你若不服,可自向审判所申诉,我也会将今日一切据实上报。你若申诉,审判所自当另派他人前来裁定,但是,如果你敢私下报复,休怪我翻脸无情让你承受审判之力。” 魏谦锐气一挫,无论如何,他也是不敢跟审判所较劲的。 心思急转,魏谦又道:“老夫记得,审判所也有个规矩,那便是若裁定之后,双方之中任何一方不满,都可以放弃赔偿,向对方发起挑战。” 专员微虚双眼,道:“是有这样的规矩,可那是在双方修为相当的前提之下,又或者是以较低的修为挑战较高的修为。你堂堂金丹真人,岂能向一个筑基期的弟子挑战?胡闹!” 魏谦为之结语,望向许半生的目光之中,全是刻骨的仇恨。这可是断其仙途之仇,岂能区区五百万灵石就解决了? 许半生沉心想了会儿,觉得虽然审判所的裁定对自己有利,可若是就这么接受了,这五百万灵石由太一派出具,只怕在太一派之内,也会引起诸多的不满。可若是让许半生自己拿钱出来,他倒是给得起,可又要如何解释这五百万灵石的来历?而且,对方显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不能让对方接受裁定,日后只怕麻烦无穷无尽。自己现如今的任务是不顾一切的提高修为,至少七八年内,只怕都会以闭关修炼为常态。可太一派其他弟子一旦下山,只怕血鸦岛的人会不断的挑衅。到时候,肯定会牵连太多。 金丹六重天,也未必不能一战。 当然,前提是对方必须允许他布阵。有阵法相助,许半生还是有把握收拾的了这个魏谦的。 于是,许半生迈步上前,道:“专员前辈,晚辈也并不打算接受裁定。” 所有人又是一愣,简直是要目瞪口呆了。 杨高宇当即喝骂道:“许半生,你给本座退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许半生转过身,对着杨高宇拱了拱手道:“掌教,请容弟子分说。” 段江州急忙道:“半生你不可胡闹!” 第871章 请入阵 许半生显得很坚持,道:“此事因我而起,弟子不想因此连累师门。在此事之中,弟子认为并无过错,若是受到袭击也不能还以颜色,那么这世界未免太不安全了。我是杀了这位前辈的宠灵以及弟子不错,可都是他们先动的手,弟子一再忍让,对方却是不依不饶。这位前辈如此咄咄逼人,可弟子敢发下血誓,这位前辈敢么?他敢说是他的弟子以及宠灵毫无过错?这样的事情,审判所却要裁定我赔偿他们五百万灵石,虽说掌教您为人宽宏,愿意帮弟子承担这些赔偿,可这叫弟子今后该在诸位内门弟子之间如何自处?况且,弟子不服。弟子无错,凭什么要赔五百万灵石?” 这最后一句,却是照着那位审判所的专员而去了,显然是觉得他处事不公,对血鸦岛的人多有偏袒。 那名专员也是脸色一黯,道:“原来你是觉得我在偏袒于魏道友?看在你一心维护师门的胆气,我就破例告诉你,为何我会做出这样的裁定。你说你在此事之中毫无过错,我来问你,你还击之下,为何不能留有余手,一定要击杀对方?你明明可以做到只是重伤对方使之再无进攻之力,却选择了将对方杀死,这难道还不是错?就算是战斗之中收手不及,你杀了人也罢了,还将其打至灰飞烟灭,使其再无轮回之能,这不是错?你在此事之上的过错,在于一个度,明知有度而不事掌控,这便是你的错。”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可晚辈并不觉得当时有及时收手的可能。不过前辈这么一解释,弟子倒是能够理解您做出这般裁决的原因,晚辈并无怨言,只是依旧对这样的结果不服。是以,晚辈意欲挑战魏前辈,若是侥幸得胜,此事一笔勾销,若是战败,晚辈再无怨言,任凭魏前辈处置。” 杨高宇和段江州都是急切的说道:“半生,不可!” 那专员却是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慢悠悠的说道:“你可想清楚了,魏道友是金丹六重天,你不过区区筑基,怎敢妄言挑战?” 这句话看似在打击许半生,在嗤笑他不自量力,可实际上,专员却是在有意的提醒许半生,一切未成定局之前,还来得及反悔,可真要是他这个专员金口一开,那就再也没有回圜的余地了。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刚想开口,半空之中却传来一个声音:“挑战自然是要挑战的,可我这徒儿不过筑基三重天,挑战一介金丹六重天,自然不能就这么挑战。并且,我这徒儿专长于布阵,只是不知这位姓魏的小子,可有胆子闯一闯我这徒儿的阵法?” 毫无疑问,来者正是赖天工,他已然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更加明白,许半生之所以要挑战这个魏谦,就是依仗着自己的阵法。这些话,他不说,许半生自己也会说。而且,他对许半生的阵法很有信心,不敢说能够战胜对方,勉强跟对方打个平手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种挑战,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让双方无止境的打下去,凭许半生此刻能布下的阵法,撑过几个时辰都不是问题。 “赖师兄……”杨高宇看到赖天工从飞剑上跳了下来,不由皱眉,赖天工却还给他一个疲懒的笑容。 专员若有所思,许半生也是笑着看了自己的师父一眼,拱手道:“晚辈正是此意。晚辈当然清楚,凭我的实力意图挑战魏前辈,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晚辈对自己的阵法颇有信心,战胜魏前辈是不敢想的,可既是挑战,按照审判所的规矩当以两个时辰为限。晚辈想要试一试,能否凭借阵法撑过两个时辰。只是,不知魏前辈有没有这份豪气来闯一闯晚辈布下的阵法!” 魏谦哪可能说不,而且,这是他唯一有可能取许半生性命的机会了,当即一虚双眼,道:“老夫就怕你不敢挑战于我,区区阵法,老夫有何惧之。不过,若是在挑战之中,老夫也收手不住,杀了你,又当如何?专员你怎么看?” 专员知道这场挑战是势在必行了,也就不去阻拦,他也想看看,许半生在阵法上到底有何造诣,竟然要挑战一名金丹六重天的真人。 他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准了你们的这次比试。按照审判所的规则,凡挑战者与被挑战者,此场比斗当以两个时辰为限,时间之内,双方各自全力相搏,生死各有天命,任何当事人之外的第三方,不允许以任何形式插手。如若有人违反,便是触犯审判所,我当以审判之力罚之。两个时辰之后,无论双方胜负如何,此前一切当如过眼烟云,再不得有任何形式的计较追溯,违者,也视为挑衅审判所,同样要承受审判之力的惩罚。” 魏谦大喜,刚要答应,他的一名弟子却拉住了他,在他耳旁小声说了两句,魏谦脸色顿时就变了。 于是他又问道:“敢问专员,因为此次的比试和以往不同,此孽虽然挑战于我,却要我入他之阵。他这布阵的时间怎么算?若是他布阵就花去接近两个时辰,我一入阵便已经到了时间,这该怎算?” 专员冷冷的扫了魏谦那名弟子一眼,道:“你当本专员是傻的么?布阵时间另计,一切以魏道友入阵开始计算。魏道友入阵,便是两个时辰的开始。” 魏谦傲气道:“那就好办了,好,老夫答应了!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这孽障能布下什么阵法,区区法阵,老夫必将轻易破之。” 许半生也不去理会他,只是笑了笑道:“那就多谢专员前辈成全了,还请专员以及诸位前辈、道友,就在此间休息片刻,弟子这就布阵,布阵完成之后会通知大家的。” 专员二话不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杨高宇见状,也立刻吩咐门下弟子奉上香茶,给血鸦岛的人,也都奉上了一杯香茶,不管如何,礼数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而许半生,则是走出了钦天府的大殿,就在后方一处演武场之中,开始着手布阵。 在许半生出门之前,赖天工传音给他道:“要不要为师替你弄出个四绝之地来?你干脆直接杀了这个不开眼的东西算了。” 许半生只是一笑,并未回答赖天工,显然是拒绝了他的提议。并且,这也只能是一时气话罢了,就算许半生愿意,那个审判所的专员也不会同意的。否则,这跟赖天工亲自布阵有什么区别?既然是挑战,所有的一切就必然只能发生在他和魏谦这两个当事人之间。 此刻的杨高宇,心里也已经不再如最初那般忐忑,赖天工的举动无疑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让他知道,许半生这两年来在布阵上的实力必然极强,否则,赖天工也绝不会让他这个宝贝徒弟冒险。 但总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便传音给赖天工,问道:“赖师兄,此事半生有把握么?” 赖天工惫懒的一笑,传音道:“当然有把握,这小子也就是修为差了点儿,否则,区区金丹六重天,根本就不叫事。两个时辰而已,他肯定没问题。” “会不会冒险了些?”杨高宇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以半生在阵法上的实力,我是有绝对自信的。就算是我,若是给他从容布阵的时间,入了他的阵,没有一个时辰也未必能轻易破之。平日里演练虽多,这样的实战机会却难得遇见,正好磨砺一番,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确定?” 赖天工哈哈一笑,传音道:“半生可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岂能让他冒险?今日之战,必将让太一派满门上下明白阵法之奥妙,也省的本派今后除了半生,就再没有愿意精研阵法符纹之道的弟子。掌教只管放心,那魏谦小子若是小看了半生,只怕今日要吃个大亏。” 转眼日头偏西,魏谦明显已经有些等的不耐烦了,不满的说道:“那小子不会是偷偷溜了吧?” 赖天工正欲反击,却见许半生从大门处迈入,便哈哈一笑,什么都不说了。 许半生拱了拱双手,道:“晚辈阵法已经布置完毕,还请魏前辈前去闯阵。” 魏谦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听到此言,立刻站起,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两个闪身,便已经到了大门口。 而审判所的专员,此刻也站起身来,他是必须前往督战的,以免双方使别的手段,而且,这比试的计时,也要由他来掌控。 众人一同前往演武场,只见演武场内似乎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修为高一些的人,都已经能够感觉到,此地的气场和其他地方明显有所不同。 “魏前辈,晚辈所布之阵便在这里,只要你迈过晚辈脚下此处,便可入阵。晚辈在阵内恭候大驾!”说罢,他自己先入了阵,站在阵眼之中,茕茕孑立的看着阵外的所有人,眼神平静,身形没有丝毫的波动。 魏谦双手一晃,那对分水刺再度出现在他的手里,然后,他纵身一跃,空中虚踏了两步,落下之时,已然进入到许半生所言的阵法之内。 专员此刻也是朗声说道:“你二人对战,以两个时辰为限。如今魏道友已然入阵,开始计时。两个时辰之内,生死各安天命,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横加干涉。当我宣布时辰到了之后,双方必须立时收手,否则,当以审判之力罚之。若是无有异议,你二人便可开始了!” 话音一落,魏谦早已迫不及待,双手分水刺一扬,两道电弧瞬间交击,形成一道长长的剑光,直朝着许半生攻了过去。 第872章 节节高大阵 感觉到演武场内的气场变化,可是,杨高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阵法有什么稀奇之处,便传音给赖天工问道:“赖师兄,半生所布的这是什么阵法?” 赖天工也奇怪着呢,许半生争取了这个布阵的权力,以他目前掌握的阵法之中,当属八阵图最为强大。虽说许半生不太可能在正常的条件下布成完整的八阵图,可以他如今的实力,六阵连环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以赖天工对许半生的了解,若是他布成六阵连环,应该还有少量的余力。凭借六阵连环,半个时辰之内可谓无忧,许半生甚至无需顾及,只需用心恢复真气便可。甚至于,许半生若是狡黠一些,他完全可以在布阵完毕之后,不着急来通知众人,而是自己独自在这里恢复实力,那样的话,把握会大了许多。 可是现在,赖天工却发现许半生所布之阵并非八阵图,而是节节高大阵,这不禁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节节高大阵,也是他当初收许半生为徒的时候,给许半生的考验之一,甚至于,所有拜在赖天工门下的弟子,初进门的时候都要经历这一关。能够完全走完所有台阶的,在赖天工所有的弟子当中,仅有许半生一人而已。 许半生布阵的实力当然毋庸置疑,可这节节高大阵却会受限于布阵者本身的实力,这是综合实力,阵法之中呈现出的力量大小,跟布阵者自身的力量强度息息相关。这个阵法,若是让赖天工来布,当然没问题,他全力为之的话,魏谦甚至走不出五步,就无法抗衡阵法的力量了。除非他能找到阵法的节点,每一步都走踏在节点之上,这就等于直接破掉了这个阵法了。许半生当时就是如此破阵闯关的。 可是,以许半生的实力,就算阵法会对他的力量有大规模的加成,可终究他本身的实力太弱,根本就挡不住魏谦。金丹六重天,哪怕是凭借肉身的绝对力量,也能轻易地冲破许半生布下的这个节节高大阵。 但是,赖天工也知道,许半生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或许,他这个节节高大阵之中,还有其他的玄妙之处。 权且静观其变吧,赖天工的心里,也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许半生出现任何差池,他哪怕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必须保住许半生。不管如何,他都对许半生的选择有些不解,为何不用最强的八阵图?却要如此冒险? 这当然是不能告诉杨高宇的,他只是淡然说道:“此阵阵基乃是节节高大阵,其中又有其他玄妙变化。掌教毋庸担心,只管看下去一切便知。” 杨高宇见赖天工似乎很是笃定,这才放心,又将目光投向阵法之中。 魏谦虽然托大,把话说的很慢,可心中对许半生也是恨之以极,恨不得一招就取了许半生的性命。而且,他也是粗中有细,见许半生如此从容,加上赖天工这个元婴老鬼也如此笃定,心里不免还是对许半生的阵法多了几分小心。 是以,这这分水刺分出两道电弧,然后将其合为一击,看上去虽然简单,却也是集中了他最强的力量。第一招,便是全力出手,绝无丝毫保留。除了可以在最强状态下闯阵,给许半生带来最直接的打击之外,魏谦也可以通过自己全力的一击,测试一下这阵法的强弱程度,对阵法有个充分的估计,从而得知这阵法能牵制他多少的力量。而至于许半生本身的实力,他是从未放在心上的。 一个筑基三重天而已,再强又能强到哪儿去? 一击既出,就连魏谦也没预料到,这一击太轻松了,眼前那看似澎湃的力量,就像是个假老虎一般,完全不堪一击。他这一击,倒是有一大半都落在了空处,丝毫不着力,阵法给魏谦造成的阻力不够一成。 心中疑惑,不至于这么差吧,这破阵法,还不如一名普通的筑基的力量,若是如此,赖天工那个老鬼又怎么会如此有自信? 虽然这一击实在太轻松了,魏谦也已经凭着这一击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前方的许半生看起来距离他已经只剩下五六步的距离。但是由于阵法太弱了,这一步走的太轻松,反倒让魏谦生出了几分警觉之心,他觉得许半生一定是在示敌以弱,想让自己掉以轻心,保不齐下一步就会展示出这套阵法真正的力量。 是以,第二招,魏谦依旧施以全力。 两根分水刺同时挥出,在空中相击,一道雷霆,夹杂着肉眼可见的火焰,直奔许半生的方向而去。 在阵法之中,只要这阵法没破,这么远的距离魏谦的出招是很难伤到许半生的,谁都知道,魏谦这招无非就是要破掉阵法的第二重。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看了出来,许半生使用的阵法乃是节节高大阵,演武场内看似平地,实际上由于阵法的控制,却宛若一道台阶,每向前一步都会遇到更强的力量。许半生就站在台阶的顶端,若是闯阵者不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是几乎没可能伤到许半生的。又或者,闯阵者的实力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可以无视节节高大阵,一击之下将其彻底毁灭,那样也可以直接打在许半生的身上。 从第一招,就已经可以看出魏谦还不具备那样的实力,是以他只能一步步的走上前去,直到来到最后一级台阶之上。 每一级台阶,都是一道门,唯有打破这道门,才能继续前进。而从魏谦第一招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很轻松,那么这第二道门,也根本不可能对魏谦造成任何的阻碍。 果然,魏谦又是一招就轻松的迈出了第二步,甚至于,这一步比之前跨的更大。 若是照着这样的情况下去,哪怕接下去的几步每一步都比前一步增加一倍以上的力量,只怕也不可能对魏谦造成任何阻碍。 时间还不到一盏茶,距离两个时辰还远得很,想要凭这样的阵法挡住魏谦,不啻于痴人说梦。 众人都露出疑惑的神情,一直笃定的赖天工,也没能看出这节节高大阵之中还有任何的玄妙,他不禁紧张起来。 杨高宇更是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眼看着魏谦就要使出第三招,而显然,这阵法也绝不可能挡得住他。杨高宇传音给赖天工:“师兄,这是什么情况?这阵法好像丝毫用处都没有啊!” 当然,也不是真的没有,只是这种作用对一名金丹六重天而言,着实不值一提罢了。 赖天工紧张的看着演武场中的情况,已经无暇顾及杨高宇的疑问。 第三招。 和第二招如出一辙,依旧是雷霆夹杂着火焰。不过这一次,大家都看得出来,阵法又有所加强,比起刚才,这一招持续的时间要长了一些,对魏谦真气的损耗也大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魏谦的第三步还是稳健的跨了出去。不如第二步跨的那么远,但也和第一步差不多。如此以往,再有三步,魏谦就能站在许半生的面前。这就是许半生倚赖的阵法?就这种水平,他怎敢挑战魏谦? 众人疑惑不止,而赖天工也已经悄然运起真气,他似乎已经看到节节高大阵很快就将被破,到时候即便是引来审判之力的惩罚,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审判所的专员似乎察觉到了赖天工的行动,他哼了一声,心里虽然也对许半生这节节高大阵不堪一击感到疑惑,但是职责所在,他必须要阻止一切不应该出现在这场比试之中发生的事情。 一股强大的力量,悄然的笼罩了赖天工,专员传音给赖天工道:“赖道友切不可妄动,规矩就是规矩,无论你的弟子如何,你都不能出手。否则,我保证你不但救不了他,自己也会承受来自于审判所的审判之力。” 赖天工并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此时,魏谦已经使出了第四招。 雷霆加火焰,没有任何的调整,随着分水刺左右交击,那携有万钧之力的雷霆已然朝着前方劈了过去,火焰喷射,演武场内一时间红光大作,阵外之人都已经能够感觉到那赤焰的炽烈高温。 许多人都认为魏谦的第四步必然会如前三步那样轻松迈出,太一派的弟子,包括杨高宇等人在内,都为许半生狠狠的捏了一把汗。他们不是不想阻拦,可是审判所也不是吃素的。 而就在此时,异象突生,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雷霆闪电,在火光之中炸出一条蓝色的光带,可是,连续三次都显得不堪一击的节节高大阵,却突然也生出一道几乎相同的雷霆,同时,无边无际的大水兜天而降,刚才还让众人觉得毛发灼烫的火焰瞬间熄灭,而两道雷霆也劈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眼前蓝光刺眼,金丹以下的修仙者都已经看不清演武场内的状况。而即便是元婴,也只是勉强看见,那后出现的雷霆,似乎更强于魏谦发出的雷霆,两道雷霆湮灭之前,明显给了魏谦重重一击。 就是这一击,魏谦当时已经迈出右脚,打算继续前行。可巨大的雷霆之力袭来,他却竟然后退了一步。 本该四步,现在却又变成了两步。 魏谦难以置信,再度发出雷霆一击。 第五招! 和刚才如出一辙。 阵法之中洪水汹涌,那滔天的火光根本不具任何威胁,瞬间熄灭,而魏谦的雷霆再度不如阵法的雷霆,这一次,魏谦可没有抬起任何一只脚,而是双脚稳稳的踏在地上,但是,没有区别,他依旧稳不住身形,再度倒退了一步。 并且,这一步比刚才那一步退的更大,他几乎已经到了阵法的边缘。 前三招过后,魏谦占尽优势,眼看再有最多三步他就能站在许半生的面前,到时候,便是两人的直接交手。 可四五两招,异象横生,阵法不仅挡住了魏谦的出招,还将其逼退了两步。 转眼间,两人之间,几乎恢复了最初的距离,魏谦也是难以置信,这阵法为何突然变强了? 第873章 形势几度逆转 在场之人,唯有赖天工福至心灵,突然间明白了许半生这节节高大阵为何突然变强了。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心道许半生果然是阵法上的奇才,自己的眼光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错,心中也不免为此有些自得。许半生不管变得多强大,这对赖天工几乎是毫无裨益的,可是,能在阳寿降至之际,收获这样一个徒弟,也足以让他在太一派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而演武场中,魏谦已经是变得越来越谨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无法适应,看着自己和许半生之间那短短的五六步距离,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再度使出全力,但是招式却为之一变。分水刺划出两道弧光,直击前方,口中却默念真言,留了后招。 前方金光大作,魏谦这全力一击,竟然没能突破阵法的屏障,而许半生也自岿然不动,根本没有半点反击的意思。 这让魏谦很是难受,他念动的真言本欲发动一个法术,可许半生丝毫不为所动,他的法术即便发出,也是毫无用处。 无奈之下,魏谦收了法术,继续以双手的分水刺进行攻击。 弧光不断闪现,可眼前的金光却好似铜墙铁壁,无论魏谦如何拼尽全力,却竟然丝毫都无法突破这道屏障。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半个时辰,可魏谦却始终停留在原地,根本是一步都无法前行。 这是什么阵法?这绝不是节节高大阵,一个筑基三重天,纵然在阵法上的造诣再深,却受到他自身的实力所限,构建出的节节高大阵绝不可能如此之强,竟然能让一名金丹六重天一筹莫展。 魏谦的消耗也颇大,他知道,此刻自己已经绝非最强的时刻,按理说不管阵法的防御有多强,经过这么久的打击也应该出现一些破绽了。可是,无论魏谦如何攻击,那金光却不见半分,丝毫不见消耗。这样下去,别说两个时辰,只怕等到魏谦耗尽真气,也奈何不得这阵法。 必须另想他法。 口中再度念动真言,魏谦收起了手中的分水刺,一道赤焰从他口中喷出。 那赤焰沾上什么便愈发剧烈的燃烧,只不过一眨眼,整个演武场内,已经满是火焰。演武场内的温度,一时间也上升到足有数千度,在如此高温和赤焰的猛烈燃烧之下,那金光防御终于变得暗淡了许多。只是也不知是因为金光防御在减弱,是以暗淡,还是因为火光太强,映衬着金光显得暗淡。 不过魏谦却是感觉的到,对面的防御有些松动了,这显然表示那金光防御在削弱,魏谦终于找回了自信,心道那金光看来主要是针对雷电攻击,对于火焰,并没有太强的防御作用。他也恍然明白,为何刚才他在雷霆之中加入火焰,许半生要以水灭之,原来,是因为那金光只是用以防御雷霆电光的而已。 但是他却似乎忘记了,既然刚才许半生能以滔天大水扑灭他的火焰,此刻为何又丝毫不动,明知金光禁不起火烧,却仍以金光防御?而且,最初他以雷霆加火焰攻击之时,那两招,这阵法可是逼得他连退两步的。 自以为找到了攻破阵法的正确方式,魏谦自然是毫不留手,真气不断的输出,那火焰也是越烧越旺。 不大会儿,金光全灭,魏谦终于感觉到前方压力全失,他立刻毫不犹豫的朝前迈出了一步。 然后,是第二步,这第二步比起第一步来,要容易的太多,跟他最初入阵的时候,前三招所遇到的阻力近乎相同。 第三步也很快迈出,这三步,每一步魏谦都跨出最大的距离,比起他入阵时那三步,足足多出了一步的距离。 眼看着他与许半生之间,就只剩下了两步的距离,魏谦大喜,口中也不禁狂妄的高呼:“哈哈,小子,投机取巧,现在你便要付出代价!” 双手猛催,口中真言不断,魏谦更是丝毫不吝啬真气的输出,转眼间,那火势又大了何止一倍? 观战之人此刻也是纷纷为许半生再度捏了一把汗,尤其是杨高宇,好容易放心了半晌,此刻却又再度提心吊胆起来。 但是赖天工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了,他脸上没有丝毫担忧之色,审判所的专员原本担心赖天工又想出手相助,可却发现赖天工老神在在,脸上还露出些微笑容。 想起刚才形势逆转的状况,专员也不禁想到,或许,下一步,魏谦就再也跨不出去了,三步是个极限,接下去又将到了许半生反击的时刻。 念头还未消失,就见到演武场内果然形势再度发生了变化。 许半生又一次动了,他沉着的双手一挥,在魏谦面前便出现了一道微微发出淡蓝色光亮的高墙,寒意顿时弥漫全场,竟然将那无尽火光压制了下去,而正打算朝前继续迈进的魏谦,也是一头撞在那高墙之上,一股巨力迫使他不得不向后退去。 这一个趔趄,竟然让他连退两步。 魏谦不甘心,真言猛念,火势再度加强。 此时众人也都看清,许半生身前出现的那堵高墙赫然是一道冰墙,只是那蓝汪汪的颜色,显示出那冰墙的温度之低,也显出冰墙之厚重强大。 火势刚刚燃起,就消散于冰墙散发出来的寒气之间。 演武场内刚才还无处不在的赤焰,此刻竟然一点不剩,迫人的高温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森森的寒意,竟然让观战的诸人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魏谦再度被逼退了一大步,比起刚才,他更加接近阵法的边缘了。若是再退后一点儿,魏谦甚至要被逼出阵法的范围。虽说这等比试只以生死以及时间为限,可若是被对方送出阵法,光是这个丑,魏谦只怕也出不起。 不可能! 这小子的手段已经被我破了,阵法本身根本不足为虑,他怎么可能突然又变强了? 魏谦几欲抓狂,发了疯似的进行攻击,只可惜,许半生身前的那道冰墙根本就不给他丝毫的机会,魏谦的火焰就像是火柴上的些微火苗一般,在强大的寒气逼迫之下,轻易的熄灭。 魏谦意识到,再想以火系法术攻击,只怕不现实了,虽然不知道许半生一个筑基三重天怎么可能如此之强,但是魏谦却已经认识到,自己必须更换攻击的方式。 包括观战之人,也都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期待着魏谦做出改变。 杨高宇见许半生再度拿回了主动,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刚才只是因为魏谦一时体察不清,才会拖延了那么久,有了前边的经验,魏谦必然会迅速的做出改变。这冰墙只怕撑不了多久。 唯独赖天工,丝毫不为许半生担心,他知道,无论魏谦如何,只要他找不到破阵之法,就奈何不了许半生。 他是唯一看懂了许半生这个阵法的,自然也只有他想的到,许半生用来抵御魏谦攻势的,可不是他自己的实力,而是阵法之威。而其他人,似乎都忽略了这一点,因为他们都看到节节高大阵不堪一击,真正挡住魏谦前进步伐,甚至逼他倒退的,却是一道金光防御以及这一道冰墙。不明原委之间,他们也自然的将此视为是许半生自己在抵御魏谦的进攻。 可是,他们都忘记了,许半生不过区区筑基三重天,就算耗尽所能,他又如何可能挡得住一名金丹六重天的进攻? 火攻无果,便以强兵破之。 冰墙乃是水属性,分水刺乃是水中利器,魏谦再度掣出分水刺,可是两招连击之下,却仅仅在冰墙上打出两个白点,冰墙岿然不动,防御也并未减少半点。 魏谦一虚双目,又将分水刺收起,张嘴一吐,金丹真人才有的金丹竟然被他吐了出来,然后,他的胸口鼓起一大块古怪的凸起,一只黑色的大鸟,从他的胸口破衣而出。 大鸟通体漆黑,毫无疑问,这便是血鸦岛所有弟子自炼气开始便练就的本命血鸦,只是,和许半生此前所见的血鸦完全不同,这只血鸦无论是大小,还是形态,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血鸦置喙,其喙如钩,如剑,竟然闪烁着金属才有的光泽。 一声极为刺耳的鸣叫响过之后,那血鸦张开大嘴,将魏谦吐出的金丹吸入口中。 然后,血鸦双翅一振,如离弦之箭,射向那堵冰墙。 血鸦的铁喙重重的啄在冰墙之上,和刚才分水刺的两击不同,冰墙之上,顿时碎屑纷飞,伴之而来的,是演武场里那逼人的寒气顿时减弱了几分。 魏谦大喜,继续控制着本命血鸦不断的冲向冰墙,而观战之人,也看到场内的形势再度发生了逆转。刚才无法催动的冰墙,此刻却是在血鸦的啄击之下,很快的四分五裂。不过片刻光景,那冰墙便已经土崩瓦解。 在魏谦身前,又是一片坦途,他再度跨出了大大的一步,足有之前两步之距。 有了这第一步,第二步就简单的多了,魏谦一边让血鸦继续攻击,同时,手中分水刺再现,口中真言不断,赤焰,分水刺所发出的雷霆,以及那只血鸦,一同攻向许半生。 魏谦接连迈出两步,他距离许半生,已经不足一步之遥。 只要再向前一些,魏谦便可将许半生弑于剑下。 杨高宇大惊,所有太一派的弟子俱是大惊,而血鸦岛的弟子却是满脸喜色,他们觉得,这一战,终于是要彻底的分出胜负了。 时间虽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可离两个时辰还有三刻之多,只要魏谦和许半生之间的距离再缩短一丈,便是许半生神魂俱灭之时。 可是,就是这一丈,不足一步的距离,魏谦却迈不过去。 冰墙再度耸立,赤焰转瞬即灭。 金光也重放光明,雷霆打在其上,只能为金光增色。 而血鸦,却遇到了猛烈的罡风,无论它如何扑动双翅,都无法稳住身形,摇摇晃晃,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再也无法对许半生形成丝毫的攻击。 同时,许半生双掌向外一推,魏谦就好像一个被成年人拎着脖领子的顽童,纵然万般不愿,却只能不断的向后退去。转眼间,他便已经退至阵法的边缘,只要再向后退上半分,他便会被送出阵去。 第874章 肃杀 这会儿,血鸦岛的弟子都为之胆战心惊,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那看似不堪一击的阵法,却竟然能将魏谦逼到如此程度。 审判所的专员已经眯起了双眼,虽然他也还不知道许半生是如何做到的,可他此刻早已明白,这一切都是在许半生算计之中的,若那阵法真的不堪一击,这么久了,魏谦早就该破阵而出。可是阵法依旧,就足以说明,演武场里所展现的一切,都是这阵法所致。 这绝不是个简简单单的节节高大阵。 这也是专员唯一能做出的判断了,阵法之中到底隐藏着何种玄妙之处,他也看不出来。这与修为无关,完全是见识不够。修仙者只是一个统称,其中其实有很多细分的种类,以武证道被统称为剑修,这算是中神州的修仙者之中最大的一个门类,而其他还有符修,阵修,法修,丹修,鬼修等等,偏门的更是不计其数,不过由于很少有哪个修仙者会专修一路,而放弃其他的修炼之道,所以这样的分类很少被人提及。剑修也会辅修一些符纹阵法炼丹之术,而符修、阵修、丹修这些,也绝不可能不修武道和法术,只是修仙者寿命虽长,可终究也有限,是以总要以一门为主。 这位专员主修的是法术,武道也不错,勉强可以算是法武双修,对阵法只有粗浅的了解,像是许半生布下的这个阵法,他是不可能看透的。 不光是他,就算是太一派的两名化神真尊站在这里,只怕也看不透这节节高大阵之中藏有何等玄妙,所有人里,也唯有赖天工看出了端倪。 也正因为看出端倪,一直都神态轻松知道许半生不会败的赖天工,见魏谦竟然被许半生逼至阵法边缘,若非阵法本身隔离天地,有一道肉眼不能见的薄薄屏障挡住了他,只怕他此刻已经被许半生刚才那一波反击给踢出阵外了。他反倒是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他不太愿意看见的结果。 不过很快,赖天工就舒展了眉头,这是魏谦自己送上门来的,太一派和血鸦岛之间本就宿怨难了,倒是也不怕增加这样一个仇恨。对于魏谦来说,他的目标仅有许半生一人,可对于血鸦岛的其他人,只不过是将许半生视为一个讨伐太一派的借口,他们不会把许半生放在眼里,赖天工等人为许半生担忧,其实也是关心则乱。所以,若是能借着这次的机会除掉魏谦,对于许半生来说反倒是最为有利的。 而且,这件事有审判所主持公道,也不怕血鸦岛敢胡来,有没有今天这件事,对于血鸦岛和太一派两派间的关系并没有本质的影响,充其量不过几年之内太一派的弟子下山后容易遭到血鸦岛的弟子挑衅罢了。这类挑衅从来都没有断过,唯一会改变的也就是挑衅的频率和次数而已。 正如赖天工所料,阵中的情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半生以罡风吹乱了魏谦的本命血鸦,将其击至节节高大阵边缘之后,竟然反守为攻,手中亮出寒铁软剑,挥剑朝着魏谦刺去。 而魏谦,就像是被捆缚住了双手双脚,竟然动弹不得,任由许半生一剑西来,在他的身上增加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眼。 角度恰好的血鸦岛弟子,甚至能从魏谦的背后通过那个洞口看到对面的情形。 众人自然是一片惊呼之声,谁也没想到,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魏谦竟然没能攻破许半生的阵法。这还不算,反倒是他被许半生所伤,而许半生到现在,还是毫发无损。 不过许半生也就攻了这一招而已,一看仅仅只是给魏谦身上添了个洞,而这对于修仙者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他也退了回去,收起了寒铁软剑。 但是下一刻,许半生手里又多出了一根大棒子,兜头一棒敲在魏谦的头上,殷红的鲜血顺着魏谦的额头流淌下来,发髻完全乱了,大把的头发被这一棒带了下来,魏谦转眼半秃。 魏谦气的嗷嗷直叫,却仿佛挣脱不了无形的束缚,阵法的威力直到现在才真正显露出来,阵外观战之人却是看的皱眉不已,不知道魏谦为何不反击,竟然任由许半生侮辱。 许半生再次退回到阵眼之中,经过两轮的试探,他发现,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哪怕这两招都用上了五行神雷,却依旧伤害有限。此刻是将魏谦束缚住了,可这力量也着实有限,已经坚持不了太久,若想彻底干掉魏谦,除非五行神雷齐出,其中少不得还要动用五行神变的力量,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且不说不敢随意尝试,关键是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唯有继续利用魏谦自己的力量…… 一场对战,金丹六重天对筑基三重天,打成这个局面,着实是没有人想到的。 不是魏谦实力不够,也不是许半生实力太强,而是许半生算计得当,步步为营,从一开始就把魏谦引入了圈套。之前对抗魏谦的,是他自己的力量,现在束缚住魏谦的,依旧是他自身的力量。 节节高大阵没错,可是在节节高大阵之中,还隐藏有两重阵法。 一重是聚灵阵,另一重是严格说来已经不算是阵法了,而是一个次元洞天,但这个次元洞天又和普通的次元洞天有很大的区别,这个洞天之中,可以将聚灵阵聚集的各种力量存储其中,然后转化为许半生希望的力量模式,进行辅助输出。 当魏谦入阵之后,一开始便使出全力,这正中了许半生的下怀。 以节节高阵法设置节点,纵然这节节高大阵的确不堪一击,可节节高大阵的作用就是为了让魏谦无法一次性洞穿整个阵法。魏谦的实力,还不足以强行一次破除整个阵法,于是他只能按部就班一步步的朝前迈进,从而就必须使出至少三招以上,才有可能对许半生形成少许的威胁。 以节节高大阵作为阶段性的屏障,将攻击始终化解在前一步,隐藏其中的聚灵阵,便会将这无处消散的各种力量吸聚起来,输入到那个次元洞天之中。 魏谦的实力自然是比许半生强的太多,三步之后,那次元洞天便已经到了满溢的程度,其中充满了强大而暴戾的气息,这时候,许半生便以自身的力量作为引导,将次元洞天之中存储的魏谦的力量反过头去攻击他自己。 自身的力量反攻回来,当然不会弱于魏谦的实力,并且加上许半生的力量,他又可以控制次元洞天之中力量的输出,这就出现了此前所有人看到的情形。 魏谦轻松的逼进三步,却遭到许半生的反击,不得不几乎退回原地,他并不想退,可不退就会受伤。 而将魏谦逼退之后,次元洞天之中的力量也消耗殆尽,第二轮的进攻与反击便又出现。 这便是魏谦为何会两次逼近许半生,却又最终被其几乎打回原处的原因。 许半生料定,魏谦在连受两次挫折之后,性情急躁的他,肯定会忽略掉他其实还是前进了一步左右的事实,而认为这样下去,只怕很难攻破这个阵法。如果不是将魏谦的性格因素也考虑进去,许半生的设计是会注定失败的。因为魏谦只需要继续保持攻击,他每前进三步都会被许半生逼回来,但始终还是会朝前走出一点点。这极少的距离,依旧可以缩短他和许半生之间的距离。尤其是走近到一定的阶段,两人之间的距离太短,将会导致许半生没有时间在将其逼退之后修复节节高大阵,那么,这套阵法,或者说这套设计,就面临崩溃,导致的结局自然也就是许半生的彻底失败。 两个时辰,其实足够魏谦慢慢的前进,这个过程虽然乏味,却是可以让魏谦杀死许半生的方式。 只可惜,魏谦的性格已经被许半生掌握的死死的,他没有继续保持下去,而是选择召唤出了本命血鸦,试图彻底的解决掉这套阵法。 而这,正入许半生的下怀,当血鸦加上魏谦本身的力量都被次元洞天吸收了之后,许半生开始了绝地反击。 因为还有血鸦可以持续不断的给次元洞天通过聚灵阵吸收力量,是以许半生才能在将魏谦逼退之后,将其束缚在阵法的边缘。 真正的反击,从那时才开始。 只可惜,许半生连续两次的尝试,虽然卓见成效,可他却知道,如此是杀不了魏谦的。魏谦只要活着,接下去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总不能许半生永远龟缩在大青山上吧?至于杀了魏谦的结果,许半生早就想好了,血鸦岛和太一派之间的恩怨根本无从化解,只要他们找不到借口正面出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眼看着次元洞天里的力量已经几乎要无法束缚魏谦,许半生决定冒一次险。当然不是用五行神变,那是绝不能泄露的秘密,除此之外,想要彻底解决掉魏谦这个麻烦,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许半生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一旦作出决定,那必然是雷厉风行。 真气在体内缓缓运转起来,许半生的头顶之上仿佛被点亮了一盏灯,一团光亮直冲云霄。 光线起处,许半生也动了,一张遮天蔽日的黑幕骤然出现,黑幕之下是一股铁锈般的肃杀之气。 许半生双手轻挥,胁下仿佛生出双翼,他凭空飞了起来,然后一振双臂,便滑翔着扑向已经挣脱一条腿的魏谦。 黑幕之下,再无半点生气,许半生张开了口,一口吞噬了那只血鸦,本想将其也收入太一洞天,但是,那血鸦竟然在许半生的体内被熔化为星点元力,许半生来不及细想,便将那血鸦所化的元力贯彻双臂,令其转头朝着魏谦而去。 天晴日朗,黑幕消除。 演武场内,魏谦轰然倒地。 第875章 不情之请 没有人能够相信眼前这一幕,魏谦竟然倒下了,而许半生还完好无损的站在演武场内。 无论是血鸦岛的弟子,还是太一派的人,都绝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结局。 赖天工也只是在片刻之前才看出这场比试将很可能由许半生杀死魏谦而终,可即便是他,在许半生提出挑战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凭借八阵图的威力,许半生撑过两个时辰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后许半生用他的表现告诉赖天工,他不但要撑过这两个时辰,甚至,他是要杀了魏谦,彻底解决掉这件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赖天工才明白许半生为何不布下八阵图,而是布下了这样一个步步都是陷阱的三阵连环。 能说什么?可以说,当魏谦踏上大青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是这样的下场。与实力无关,甚至与导致了他死亡的性格无关,即便他的性格不是如此冲动,许半生也依旧会设计出一套针对他的阵法连环来杀了他。 不是许半生喜欢杀人,而是只要魏谦心中存有杀了许半生的念头,那么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说有什么人要对这件事的结局负责,那么唯有那名审判所的专员。如果没有审判所的干预,许半生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点的。 因势利导,顺势而为,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规则,并且将所有的规则都调整到利于自己的方向。 赖天工也是在亲眼见证了魏谦的尸体轰然倒下,彻底了绝了生机那一刻,才终于意识到,从许半生出现在这里,从魏谦展现出他势必要杀了许半生以泄心头之恨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许半生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无论审判所的专员如何裁决,他都会想出一个将魏谦彻底留在这里的方式。 原因只有一个,魏谦的离去,对于许半生的未来将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威胁。 可是其他人并不会这样想,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一场一步步走向他们所无法预料的结果的过程,没有人会相信,作为弱者的许半生,竟然会生出杀心。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亦步亦趋的结果,许半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能做到这一点。 而许半生的表现,似乎也证实了他们的想法,许半生呆呆的走向躺于地上的魏谦的尸体,表现的难以置信的以真气探查他的生命,最终略显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演武场,乜乜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又看了看掌教杨高宇,最后望向审判所的专员。 口中带着迟疑,许半生结结巴巴的问道:“专员前辈,这该如何是好?”似乎,他对于这样的结果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他自己也被吓着了,他竟然杀了一名金丹真人,这显然不在他的预计之内,本想藉此化解与血鸦岛之间的仇怨,却“一不小心”将仇怨结的更深。 在许半生的问题之下,审判所的专员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此刻的他唯有唏嘘不已,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名金丹,竟然死在了一个筑基的手里,而且是绝对的正面对决,至少没有人看出演武场内有任何的意外。 “此等对决,本就是生死有命,你既杀了魏道友,这场比试你胜了,你也就毋须再对血鸦岛有任何赔偿。而血鸦岛任何人等,也绝不允许对你有任何形式的报复。”无论如何,专员也必须按照审判所的规矩宣布结果。 许半生似乎很是担忧,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是,晚辈杀了血鸦岛的金丹真人,他们明着不敢报复,可背地里不断挑衅,晚辈该如何是好?” 专员哼了一声,道:“这件事你无需担心,血鸦岛任何人胆敢向你挑衅,或者在并非你有过错的情况下对你出手,迎接他们的,都将是审判所的裁决。而且,这个裁决,绝不是针对那个挑衅你或者向你出手的某个人,而是针对整个血鸦岛。” 这句话,无形中给了许半生一个极大的保护,这就像是一个护身符,即便血鸦岛还想对许半生有任何动作,也必须谋定后动,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审判所无话可说,短时间内,他们是绝不敢向许半生发起挑衅的。 许半生这才似乎放下了心,而实际上,他要的也便是专员这个态度。这番话,必须由专员说出来,许半生不想听,但是他必须让血鸦岛的那帮人听见。唯有如此,他才能得到一段时间的安宁。 “晚辈多谢专员前辈的公平裁定。”许半生拱了拱手,脸色煞白的退下,似乎仍然心有余悸。 专员又看了一眼血鸦岛那帮仍自在震惊中不可自拔的弟子,道:“我刚才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 那帮弟子茫然的点了点头,专员又道:“那就把我的话一字不落的带回血鸦岛,告诉你们的掌门,这件事,至此了了。” 那帮弟子一个个面如土色,他们带着满腔的骄气而来,却不曾想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灰头土脸只能夹着尾巴离开的下场。 抬起了魏谦的尸体,血鸦岛的弟子离开的暴土狼烟,秦泽涛尤其的失魂落魄,原本他觉得自己大功一件,回去之后必然受到师门重视。可现在,他也知道虽然过不在他,可受到牵连是必然的。魏谦竟然死了,竟然死在了许半生的挑战之下,直到离开,他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专员深深的看了看许半生,道:“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么?” 许半生此刻也似乎恢复了一点儿,不再如刚才那般慌乱,道:“晚辈情知自己与魏前辈的实力差距极大,即便是有阵法相助,若是魏前辈存心杀我,必然不会留手,我也很难逃过此劫。不过晚辈此前观察魏前辈性情暴戾,而且极好面子,猜想他一出手必然就竭尽全力。是以弟子以节节高大阵设置了六步屏障,并不敢奢望这阵法能真的挡住魏前辈之怒,于是便在阵法之中隐藏了聚灵阵,又设置了一个容纳纯粹力量的次元洞天,待魏前辈全力出手之际,节节高大阵的屏障会挡住他数次攻击,然后将其力量存在次元洞天之中,伺机反击,晚辈也趁着反击的时候修复节节高大阵。可是晚辈并未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晚辈原本只想以魏前辈自己的力量挡住他前进的步伐。可是很快晚辈就发现即便如此,也很难撑过两个时辰,却不曾想魏前辈比晚辈还要着急,更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抢攻,晚辈也只能勉强抵抗。原本刚才晚辈想要利用次元洞天里的力量将魏前辈彻底送出大阵,这样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可魏前辈却提前挣脱了晚辈设下的束缚,他一步步走向晚辈,晚辈也唯有全力相拼。借助魏前辈自身的力量,加上节节高大阵最后一步的力量加成,以及晚辈的全力输出,竟然……晚辈现在也不太想得明白,怎么那一击会有如此庞大的力量,好像是魏前辈的血鸦出了什么意外……晚辈也不是太清楚。” 解释到这份上,也便够了,专员也认为杀死魏谦只怕是一个极为巧合的意外,他始终无法相信许半生能有这样的实力。 不过,对于许半生的心智之成熟,专员也是暗自颔首的。虽然杀了魏谦只是一个意外,可若非他步步为营的设计,以这样的一套三阵连环面对,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而且,三阵连环啊,区区筑基三重天,这也是难能可贵的手段了。 “看来,你的天赋真的是在阵法之上。” 赖天工傲然道:“我当初便一眼看中了这小子,他在阵法上的天赋乃是我此生从所未见,他的许多想法,甚至帮助我改善了一些布阵之法。”言辞之间,充满了对于许半生的骄傲,以及对自己眼光的自傲。 专员淡淡的点了点头,道:“那就恭喜贵派了,收获一名甘心情愿在阵法一途上修炼的弟子,这对贵派的整体实力,是一个相当大的补充。许半生,既然你在阵法上有如此天赋,万不可浪费去修武道,天赋来之不易,百年后你若布阵大成,我必然向上峰推荐你加入审判所。” 加入审判所,几乎从来都是上门才有的殊荣,要知道,一旦加入审判所,就意味着诸多的便利。对于上门而言,这些便利只不过是上门之间相互掣肘的必然,而对于一个太一派这样的普通门派,若是有弟子能够加入审判所,那便意味着数不尽的好处。凭此助力,跻身旁门也不是梦。 许半生显得有些激动,急忙拜谢专员,专员倨傲的点点头,拱手告辞。 杨高宇自然是挽留不止,可专员执意要走,也只能将其一路送至山门处,遥望他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回山。 “今日此事,虽说结局算的上圆满,可今后百年之内,我派弟子下山,一定要多加小心。有审判所专员的话,血鸦岛或许不敢找半生的麻烦,却必然会对我派其他弟子诸多挑衅。避其锋芒,能退便退,不可与其争一时长短。段师弟,这属于你钦天府的事务,你要传达下去。” 段江州急忙领命,然后杨高宇摆摆手道:“那便都散了吧,此事不可多加宣扬,低调为上。” 众弟子自然都是躬身告退,杨高宇却对许半生道:“半生,你留一下。” 可是许半生此刻却又一拱手,朗声道:“掌教,弟子许半生,有一个不情之请!”说罢,他径直跪倒在杨高宇的面前。 杨高宇一愣,那些准备告退的弟子也都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许半生还要说些什么。 “你起来说话。” 许半生伏地不起,口中道:“今日之事,弟子仍觉自身并无过错,可仇魂师弟数次三番为难弟子。当初在外门仇师弟便各种刁难,本以为入了内门大家可以摒弃前嫌,可没想到,他竟然勾结外人,并且是勾结本派敌对门派,欲对弟子不利。虽说门规有定,修为较高的弟子不可随意挑战修为较低的弟子,可今日事出有因。是以,弟子恳请掌教,让仇魂与弟子公平一战,生死毋论!” 这是要杀仇魂!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876章 还施彼身 仇魂一听,顿时脸色煞白。 他对许半生恨之入骨不假,可如今已不是曾经。以往的仇魂可以不把许半生放在眼里,可现在他很明白,他早已不是许半生的对手。别说许半生还有阵法符箓帮忙,就算是全凭武道法术,他也绝不是许半生的对手,真要让他与许半生生死相搏,他连一丝胜算都没有。 噗通一声,仇魂也跪倒在杨高宇的面前,他砰砰连续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道:“掌教在上,弟子那只是无心之失啊,而且,弟子从不知道那人竟然是血鸦岛的贼人,弟子只以为他是个好心人,酒后不免就多说了几句。况且弟子也并不知道许师兄那日带回的银鱼竟然会是血鸦岛豢养的,若是知道,弟子绝不敢胡言。还请掌教明见吧。” 杨高宇其实也并不愿意让许半生和仇魂生死相搏,虽说这两人之间颇有些势同水火,而且一直以来都是仇魂理亏,许半生以往真没把他当回事。而且相比较起来,许半生显然更加重要,现在许半生提出这样的要求,杨高宇很是为难。毕竟,仇魂也是个后天道体,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能获得一个后天道体的弟子有多么难得,他这个掌教还是心里有数的。 可是,毕竟仇魂所作所为在场之人都看在眼里,许半生那边更是心中定然横亘一道过不去的坎儿,也不能为了一个后天道体就伤了其他弟子的心。有仇魂在前,无论有心还是无意,勾结血鸦岛弟子,这都是重罪。若是连这等罪都不治,定然会让其他弟子心中难平。 尤其是许半生,若非对方大意,以及许半生今日超水平发挥,今后定然麻烦不断。他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即便有些在情理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看了看许半生,杨高宇是希望许半生能够自行退让一步的,可是许半生却是一拱手,道:“仇师弟的嘴脸变得也未免太快了。若是你对那秦泽涛毫无提防,我或许倒是能信了你这些话。可是,你方才所言,你早就对秦泽涛多有防备。既已心生提防,你再与他说这些事情,你敢说你是无意?你分明便是有意为之,想要陷我于险地之间。若非侥幸,就算过了今日这关,日后也必然麻烦不断。仇魂呐仇魂,从我入门那日起,你便对我百般刁难,本以为你我进了内门之后,各自修炼,当以仙途为要。却不想你仍自不断试图暗算于我。若我不杀了你,今后我仙途漫漫之间,岂不是除了要面对外部强敌,还随时要防备着同门算计?掌教在上,弟子许半生,便是拼着受门规惩处,也要与仇魂一战。门规虽定下修为高者不得向修为低者挑衅,可事出有因,仇魂数次三番暗害于我,还请掌教主持公道。” 杨高宇默然,以仇魂的所作所为,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心,许半生也都不算逾矩了。但,这毕竟是个后天道体…… 这时,赖天工也上前一步,拱手道:“掌教,半生所言在理,今日之事,皆由仇魂而起。他说他并无里通外敌,可在场诸弟子,又有谁会信他?此子偏狭,让半生与他一战,彻底了断方为正理。否则,我太元一脉万万难服。” 杨高宇深深的看了赖天工一眼,他知道,今日即便不允许许半生的请求,只怕赖天工也绝不会放过仇魂,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此时段江州突然出声说道:“弟子仇魂,无论有意无心,勾结外敌已成既定事实,此举今日虽已解决,可未来之日,对我派影响不可谓不深重。以钦天府之规,里通外敌者,当尽废修为,逐出师门,流放终生。许半生所请,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掌教难以权定,或可请内务府与钦天府联合处置。” 杨高宇听罢,他知道,仇魂这是彻底犯了众怒,哪怕自己存心要替太一派保住一名后天道体,今后这仇魂的仙途也就算是彻底绝断了。 既已如此,更加不可因为仇魂一人冷了其他弟子的心。 于是,杨高宇下令道:“本座准允许半生之请,二人同入演武场,同样以两个时辰为限,生死不论,比试过后,一切恩怨不得再提。” 仇魂心如死灰,这不啻于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现在的他,怎么可能是许半生的对手?许半生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如丧考妣的一声凄吼:“掌教,请饶了弟子吧,弟子知错了!” 杨高宇一挥袍袖,转过身去,不予理会。 而许半生则是长身站起,走向演武场。到了演武场外的时候,他回头说了一句:“仇师弟,请吧!” 仇魂失魂落魄的看着杨高宇,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赖天工见他赖着不肯走进演武场,一扬手,临空拍在他的后心之上,仇魂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巨力,直接被赖天工送进了演武场。 演武场内,许半生早已站定,手中也取出了寒铁软剑。 “仇师弟,请了!”说罢,手腕一翻,剑光四起,至少百余道风刃直朝着仇魂席卷而去。 仇魂乜乜呆呆,甚至不知抵挡,任凭那百余道风刃卷过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上,顿时到处都是血口。 疼痛加上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息,似乎终于惊醒了仇魂,束手待毙总不是办法,抵死相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当然不会是许半生的对手,可横竖都是个死字,拼尽全力或许有机会撑过两个时辰。 许半生再次翻腕,又是百余道风刃席卷而去,这一次,仇魂终于开始反抗,他的体表出现一道淡黄色的光芒,犹如一口金钟,将其牢牢的笼罩其间。那些风刃击打其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金光逐渐黯淡,但是那些风刃也没能再度给仇魂造成任何的损伤。 “仇师弟,还记得我入门那****施展的大火球术么?看来你对火性功法颇有些领悟,那么今日,我便以火攻之。”说罢,许半生一扬手,一个大火球术瞬间完成,硕大的火球飞快的贴住了仇魂的身体,仇魂急忙也奠出一个大火球术,想要将许半生的火球逼退。 可是,许半生接二连三的都是大火球术,霎时间,便已经是十几个大火球,将仇魂团团围住。 仇魂只得苦苦支撑,连续十余个大火球术,已经超出了仇魂的认知范围,他顶多只能连续发出七八个大火球而已,他再一次清醒的认知到自己与许半生之间的差距。 可许半生还没停,一个个的大火球蜂拥而至,仇魂虽然还能勉力用自己发出的火球将自己保护在中央,可整个演武场里,就仿佛已经是一片火海。 许半生双目微敛,眼神中透出寒光,口中默念真言,爆裂术瞬间成形,一个大火球瞬间爆裂开来,然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内就仿佛过年放鞭炮一般,只是这爆炸的威力远胜鞭炮,倒像是无数炸弹被连续点燃。 仇魂顿知不好,竭尽全力保护住自己,也不敢再对抗什么了,只求彻底护住身体,好勉强渡过这一波火球的爆裂。 许半生左手大火球术,右手爆裂术,那火球虽然不断爆裂,可场内的火球却丝毫不见减少。 演武场的地面,早已被炸成一片焦黑,仇魂也再支撑不住,真气几乎耗尽,一个火球爆裂开来,他被炸的飞向了天空。 许半生手一指,四五个大火球立刻追上了仇魂的方向,将其包裹其间。下一瞬,便是这些火球同时爆炸,半空之中,仇魂发出了痛苦而凄厉的嘶喊。 场外之人已经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这绝对是一边倒的屠杀,仇魂在许半生的手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而许半生却并未心软,依旧不断的发出大火球,却不再施展爆裂术,只是让一个个的火球点燃了仇魂的身躯,使其保持在空中,已经成为了一个燃烧的人。 “许师兄,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往种种,都是我的错,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今后我再也不敢对你有丝毫不敬!” 仇魂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可是许半生却没有半点怜悯,甚至连招式都不曾更改,只是不断的发出大火球,一定要将仇魂直接烧死当间。 终于,仇魂的声音逐渐的低了下去,变成了呻吟,许半生也已经背负双手,只是看着空中那个燃烧的身躯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在火焰之间被烧成了一截黑炭。 几颗亮点从那截烧为黑炭的身体上飘了起来,三红七蓝,那是仇魂的三魂七魄,许半生毫不犹豫,一掌拍去,将仇魂的三魂七魄抓在了手中。 那十个光点拼命的挣扎着,许半生随手一搓,便彻底了结了仇魂,连他的魂魄也彻底消灭,化作无数星点,散逸在空气之间。 口中念出了一段超度的经文,倒不是许半生惺惺作态,而是既然已经神魂俱灭,一切便已经烟消云散,仇魂虽死,可这演武场内也必定留下他大量的戾气,这段超度的往生经文,却是在超度这些戾气。 出了演武场之后,许半生对杨高宇一拱手,道:“弟子下手重了。” 杨高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也是此子咎由自取,你们都散了吧。许半生,你随我来。” 这一次,许半生再无任何异议,跟在杨高宇的身后,离开了钦天府。 第877章 变化通幽 或许是杀死一名金丹的结果还过于震撼人心,是以包括杨高宇、赖天工在内的所有人,都选择性的忘记了许半生在动用杀死魏谦的那一招的时候,曾经黑幕压顶,曾经出现过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甚至在魏谦死后,许半生身上也曾出现过一种奇特的异象,不过持续时间极短,而当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魏谦倒下的尸体之上,竟然没注意到那异乎寻常的景象。 许半生自己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他的天灵盖上,仿佛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孔窍,从头顶一直到足底,贯穿了他的整个身躯。 许半生并不知道那黑幕压顶的景象被其他人选择性的忽视了,事实上当杨高宇要将其留下的时候,他很是担心杨高宇会问及这一点。当然,这可以推到魏谦身上,许半生也是这样打算的,他终于发现,自在诀之所以会让那么多人都走火入魔,似乎并不是什么偶然。 自在诀竟然还有魔气,这是许半生始料未及的。 当然,魔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在中神州也有魔修的门派,对于仙途而言,魔修也不过是三千大道之中的一种而已。 但是对于一名并非魔修的修仙者而言,魔气便是入魔的一种,一旦成长为了心魔,便是走火入魔之时。 许半生开始怀疑,自己如果继续修炼自在诀,是否注定会入魔。 可是,在他终于彻底贯穿了自在诀的第一条经脉,头顶为此生出一个全新的孔窍之时,那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跟当时那种酣畅淋漓比较起来,以往修炼之中所感知到的那些痛快,简直不值一提。 可许半生也深深的明白,心魔的出现,对于修炼本身是一个灾难,但是对于那个入魔的修仙者而言,却是极为畅快的事情。越是体验到从未有过的酣畅,许半生就越是对自在诀起了疑心。 就仿佛在地球上,有许多种会让身体产生依赖性的药品,名称各有不同,但却又被冠以一个相同的名称——x品。这些东西毫无例外的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它们在摧毁人类的身体的同时,也会使其感觉到飘飘欲仙,体验一种平时绝对体验不到的快乐。并且,会让身体产生依赖性。 现在看来,魔性似乎也是如此,先让你沉迷,然后才是夺走你的一切。 许半生并不排斥入魔,若是入魔能够令其迅速实现他来到九州世界以来唯一的那个愿望,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入魔。 可是,他现在并不确定入魔之后是一种什么景象,甚至于他都不知道继续修炼自在诀是否就会入魔,一切还都只是他根据目前不多的线索进行的猜测。 为了避免赖天工、杨高宇等人再度想起那日遮天蔽日的黑幕,许半生很确定那天出现的魔气虽然极其稀薄,但若是他们有心回想,是绝对能回想起来的,至少,在许半生没有弄明白自在诀的状况之前,他不愿面对这一切。于是乎,许半生选择了彻底的闭关,不同于以往的闭关,以往的闭关是可以被打断的,可现在许半生选择的闭关,却是绝不允许被他人打断的,除非他达成了他设定的目标,否则连他自己都无法走出那处次元洞天。 这一闭关,便是三年的时间。 整整三年里,许半生的修为毫无寸进,他根本就没有进行任何的修炼,因为他发现,自在诀已经深入他的体内,无论他进行任何一种心法的修炼,都会使自在诀也开始运转。 许半生相信一定能找到办法将自在诀停止下来,又或者他可以彻底确定自在诀并无危害,否则,他只怕暂时已经失去了修炼的能力。 可即便是放弃了修炼,许半生这三年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用于研究自在诀,这门心法依旧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行成长着。 许半生发现,在他体内新增的那条经脉之上,开始弥漫出许多的分支,就仿佛这条经脉是一棵大树的主干,而在树干之上,开始出现许许多多的枝干。有些枝干已经延伸的很长,几乎形成了又一条新的经脉,而有些还只是萌芽状态。可以预料的是,这些分支迟早都会如同那些已经接近完成的经脉那样,占据许半生的身体。 一旦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就连许半生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在诀了。 也曾想过,反正迟早要失控,不如就此修炼,无论前方如何,干脆就去闯一闯。真若是走火入魔,也便是许半生的宿命。 可林浅等十人在太一洞天里的轮回存在,让许半生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主干之上生出的第一条分支,已经彻底贯通了许半生的身体。 其从主干上延展出来,终于抵达了许半生的体表,融会贯通,彻底与寻常的人体经脉无异。 并且,三年前与魏谦那一战中曾经感受过的酣畅淋漓再度出现,当这条分支经脉贯通许半生的身体之后,许半生发现那条经脉抵达体表的地方,如同他头顶一般,也多出了一个孔窍。而在孔窍生成的那一刹那,许半生只觉得人世间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此,他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仿佛展开在天地之间,自由的呼吸着天地间那无所不在的灵气,那是一种从身体到精神都完全与天地连成一体的感觉。 在那个瞬间,许半生仿佛觉得自己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世间万物,就是一切,就是整个世界,包括虚空乱流的本源。 他仿佛成为了三千世界之中唯一的神祗,可以主宰一切,可以控制所有。 这种感觉随着孔窍的出现而逐渐消散,但是那种畅快到无以复加的感觉,却留在了许半生的记忆当中。 随着一切回归平静,随着自在诀仿佛再度进入沉睡,许半生只能体察到体内那些新生的分支在极其缓慢的成长着。 但是,他也能感觉到,这三年来不断都有在增加的分支,似乎终于停止了。不是分支停止延展,而是数量不再增多。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许半生静下心,开始逐一去数那些分支的数量。 三百五十九。 这意味着如果所有的分支都跟此前一样,那么他的身体上还会再出现三百五十九个孔窍。 这个数字真的很奇妙,如果加上已经抵达体表生出的那个孔窍,便是恰好三百六十个。 可头顶还有一个,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三百六十一?为何会多出一个? 许半生数了数遍,数字依旧停留在三百五十九。 头顶的孔窍来自于主干,而其余可能产生的三百六十个孔窍,都是分支。 如果主干不算入其中,那么三百六十这个数字,也就意味着这是终极。 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甚至其他许许多多的途径,三百六,都是最大的圆满之数。 许半生无法理解,他依旧保持着停止修炼的状态,继续冥思苦想,希望自己可以找到关于自在诀的真相。 转眼又是半年多的时间,许半生身体上的孔窍,不包括头顶那个的话,已经增加到了四个。 不出意外的话,第五个孔窍也将很快就要出现了。 感觉到第五条经脉已经几乎贯通,许半生正襟危坐,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经过这段时间对这三百六十个可能出现的孔窍的研究,他已经发现,所有这些分支之中每五条为一股,最终延展的方向成为一朵梅花的形状。而即将贯穿的第五条经脉,将要形成的第五个孔窍,必然会与前四个组成一朵梅花的形状。 这绝非偶然,许半生知道,自在诀的秘密很可能就要被解开,至少困扰他接近四年来的困惑,是要被解开了。 无论他将要面对什么,许半生都必全力以赴。 一个时辰之后,那条经脉终于抵达体表,正如许半生所料的那样,他第六次的感受到那种与天地同体仿佛可以主宰三千世界的酣畅淋漓,即便是已经体会过许多次,许半生依旧对于这样的感觉毫无抵抗力,整个人都达到了精神上的最饱满境地。 相比起从前对大自在的所知所想,唯有这一刻,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何谓大自在! 真正的自在,贯彻天地,沟通宇宙。 梅花终于形成,那种酣畅的感觉也如前几次那样渐渐消失,许半生心中疑惑,怎会就这样结束?这第一朵梅花的诞生,难道就没有丝毫不同以往之处?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因为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正不受控制的澎湃起来,汹涌向前,无法阻挡。 许半生的心中,脑中,身体之中,诞生出一股强大的渴望。 这渴望通天彻地,这渴望亘古不见,这渴望浓缩了对于仙途对于世间一切的包容。 许半生站起身来,一声长啸,他终于确定的获悉了这股渴望的意义。 这渴望,叫做变化。 五个孔窍,自成一朵梅花。 每朵梅花,便是一般变化。 这变化与五行神变截然不同,是另一种神通。 许半生仿佛看见眼前有无限地狱,他毫不犹豫的投身其中,一路行走,足足数日时间,终于抵达地狱最底层。 身旁是不同的鬼魂经过,间有牛头马面等等地府之神,可许半生能看见他们,他们却仿佛无视了许半生的存在。 三百六十个孔窍,每五个生出一般变化,一共便是七十二般变化。 此第一种变化,是为通幽。 第878章 增寿 一队鬼兵手持尖矛长枪而来,押送着几个新入幽冥的鬼魂。 许半生放眼看去,那鬼魂之中,竟然有自己认识的人,赫然正是四年前死于自己手下的魏谦。 当时许半生倒是有心将魏谦打至神魂俱灭,可无奈旁观者甚众,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分,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又见到了魏谦的魂魄。 接近四年的时间,也不知道魏谦的魂魄为何还在此地,竟然并未转世投胎。 鬼兵依旧没能发现许半生的存在,从他身边堂皇经过,看也不看他一眼。 待到鬼兵过去之后,许半生渐渐现出身形,他大着胆子喊了一声:“站住。” 一名鬼兵回过头来,看到许半生,竟然一个哆嗦,噗通跪倒在地,身体颤抖着说道:“上仙驾临幽冥,喊住小的不知何事?”整队鬼兵也早已停了下来,包括那些魂魄在内,纷纷回过头来。 魂魄自然还是茫然之状,双目空洞无神,似乎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所有的鬼兵都已经放下手中的尖矛长枪,和第一个鬼兵一样,口称上仙,跪拜于地。 许半生其实也并不明白这些鬼兵为何如此,他只是觉得既然通幽乃是自在诀七十二般变化中的第一种,总不可能就只是可以通往幽冥的作用,否则世间术法万千,自然也有来往幽冥之术,显不出自在诀的威力。 是以他才会大着胆子喊住了鬼兵,没想到这些鬼兵竟然将其视为什么上仙,难道是通幽之术强大到可以让这些鬼兵将其视为仙庭来使? 许半生查探了一下自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金光环绕,尤其是脑后竟然有金轮绽放,他明白了,通幽的效果便是可以将施法者伪装成仙庭的上仙,假造出金光和金轮,只是不知遇到更高等级的鬼兵,是否还有相同的效果,会不会被看穿。 “你们押解这些魂魄,是要去往何处?”许半生沉声问到。 那名鬼兵急忙回答道:“回上仙,这些魂魄乃是要送去轮回殿,他们在幽冥之中服役时间已满,该是送他们轮回转世之时。” “可有文书?” 那鬼兵急忙站起,取出怀中调令,送到了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展开一看,只见那调令之上,并没有这些魂魄前世的名字,只以幽冥之中的代号而论,调令之上,还写有这些魂魄将要投生的地点和人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唯有一个魂魄,要投往南神州一个帝皇之家。 他指着那个代号,问道:“此魂魄何在?” 鬼兵看了一眼,脸上现出绝望之色,似乎被人窥破了秘密一般,噗通一声再度跪倒在地,身子颤抖不已,口中连连说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的只是一时糊涂,收了此人的贿赂,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是小的第一次如此,还请上仙放过小人。” 许半生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你让此人出来。” 那鬼兵转身伸手一摄,一道魂魄便被他抓了过来,赫然正是魏谦的魂魄。 许半生点点头,道:“他到幽冥不过四年不到,这服役便已满?” “上仙明鉴,小的只是一时糊涂,还望上仙高抬贵手。” 其实许半生哪里知道这服役要多长时间?若不是这鬼兵说出,他甚至不知道魂魄到了幽冥还要服役,他只不过见这一批魂魄投胎都是些普通人家,未来一生未必没有出头之日,但至少都是出身平凡。唯独一个魂魄投胎投的那么好,直觉不对头,至少同一批投胎的应该都差不多才是,才会有此一问。没想到真的就找到了毛病,看来血鸦岛也是颇下了些血本,竟然打通了幽冥,要给魏谦一个好出身。而皇家历来也都是修行世家,虽然无法帮助魏谦来世必然还能再入仙途,但至少可以保证他不会连修行的机会都没有。至于转世之后是否能凝聚道心,形成灵根,那就是天意了,这一点,就算是幽冥也干涉不了的。 “你们果真好大的胆子,竟然私通阳间,你说说看,这该当何罪啊?” “求上仙饶命啊!”那鬼兵不断的磕着头,咚咚作响。 许半生觉得差不多了,他又不是真的上仙,只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便道:“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么……” 那鬼兵灵机一动,急忙传音给许半生道:“上仙但有吩咐,小的绝不敢不从。” 许半生笑了笑道:“你先起来,将此魂打入徭役,胆敢贿赂幽冥鬼兵,罚他五百年徭役吧。” 那鬼兵哪敢不从,二话不说,便交待了下去,看来,他在这队鬼兵之中,还是个领头之人。 而且,他不光是按照许半生的吩咐将魏谦的魂魄打入徭役,还嘱咐了手下鬼兵,什么刀山火海油锅之刑,能上的都给他上一遍,就因为他的贿赂,差点儿让这个鬼兵受到上仙责罚,这鬼兵岂能不迁怒于他? 许半生摆摆手,让他下令叫那些鬼兵继续带着剩余的魂魄去轮回殿投胎,却把这个鬼兵留了下来。 “上仙有何吩咐?小的虽不才,不过担任这轮回接引之差也已经数千年的时间,幽冥之中,绝大部分的事儿小的都能说上几句话。” 许半生笑道:“那我若是要看生死簿,你也能搞来?” 鬼兵面露难色,道:“上仙就别调戏小的了,小的哪有这等本事啊。” 许半生微虚双眼,诈了他一句,道:“真的没有?” 那鬼兵身子一哆嗦,急忙说道:“整个的生死簿,是判官老爷从不离身的,小的就算是想偷也偷不到啊。不过么,上仙若是想查某个人的生死,小的还是能帮的上忙的。” 许半生点了点头,却又换了个问题,道:“我来问你,若是有人死后魂魄没有进入幽冥,也没有留在阳间游荡,而是被收入太初洞天小千世界,在小千世界之中经历轮回。可有什么办法将其带回大千世界?” 那鬼兵摇了摇头,道:“一入其他世界,无论大千小千,也都不是小的能管的了。此处幽冥,只管九州世界,休说是小千世界,便是虚空乱流之中的其他世界,也不是小的能够干涉。上仙应当知晓,不同世界有不同的幽冥,各管一摊,这小的是实在无能为力啊。” 许半生板起了脸,呵斥道:“废话,这我还不知道么?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小千世界之中的人接引到大千世界?” 鬼兵还是摇摇头,道:“即便是十殿阎王出手,只怕也根本就做不到。若是其他世界还好办,找个巡检使与之交涉一番,有个几百年的时间,也未必不能通融。可小千世界与大千世界乃是不同位面,若是强行交流,只怕会引起小千世界位面的坍塌。小千世界经不起大千世界的挤压啊。”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必须那小千世界的位面主出手,方有可能。” “位面主?” “就是创造那个小千世界的人。”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道这事儿果然还是落在自己身上,除了自己没人能够解决。 他又道:“你去查查,一个名为赖天工之人,他的阳寿还剩下多少。速去速回。”说罢,许半生甩手扔了一张黄符过去,黄符之上,写有赖天工的生辰八字。 那鬼兵不敢怠慢,收了黄符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大概等了一个多时辰,那鬼兵再度出现,一见到许半生,便道:“上仙,小的已经查到了,赖天工阳寿仅剩十三年。” 许半生一皱眉,心道赖天工虽已经九百多岁,可他乃是元婴四重天,至少还有七八十年好活,怎会只剩下十三年的阳寿? 见许半生皱眉,那鬼兵急忙补充道:“原本此人阳寿还有八十七年,可他注定战死,正是十三年后。” “不可改?”许半生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又问。 鬼兵连忙作答:“上仙既然开了口,小的自然是要帮忙的。不过幽冥不管阳间之事,是以十三年后的事情,小的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上仙通彻天地,这对上仙自是不难。刚才小的已经做主,偷偷的在此人的名册之上加了三百年阳寿,这已是小的能做到的极限,还望上仙能够体恤。只要他躲过十三年后的祸事,阳寿便会增加三百年。” 说罢,他抬起头,一脸献媚的看着许半生,没想到许半生脸色一变,骂道:“胡闹,我只是打听一下而已,谁让你擅自给他增加阳寿了?” 那鬼兵心里倒是不慌,表面上却装作惶恐之状,伏地道:“小的误会了上仙的意思,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心里却想,许半生肯定很满意,这不过是惺惺作态而已。 果然也不出鬼兵所料,许半生听罢,长叹一声,道:“也罢,也罢,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还要留在阳间多受这三百年的苦,你虽有违律,却也是一番苦心。算了,就这样吧。今日我来此之事,你切不可跟任何人提起,否则……”许半生虚了虚双眼,那鬼兵又是伏地叩首不已。 许半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且去吧,今后要谨记不可再徇私枉法,否则,休怪本仙不饶。” 鬼兵连连答应,许半生渐渐隐去身形,鬼兵查探半天,也找不到许半生的踪迹,这才骂道:“什么玩意儿,不就是想给自己的后人加点儿阳寿,跑这儿装模作样,若非鬼爷被你拿住把柄,岂能从你所愿。” 许半生看在眼里,却并不追究,好处已经得到了,没必要再跟这等鬼兵一般见识。 更关键的,是许半生发现了这自在诀的妙用,仅仅第一般变化就能有如此妙用,虽然不能随意胡来,可今日的收获不可谓不大,足够让许半生心满意足了。 。 第879章 引渠聚灵 离开幽冥之后,许半生回到了次元洞天之中,他依旧处于闭关的状态。 几乎四年的时间,时至今日,总算是值得了。 这四年来,许半生几乎从未修炼,只是这自在诀能够自行缓慢修炼,许半生还曾为此头疼不已,不知道将会出现如何的情形。而现在,七十二般变化的第一般变化通幽终于成功,许半生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最关键的,是通幽修炼成功之后,他并未感觉到任何入魔的迹象,当初的担忧,如今一朝尽失,虽然看上去浪费了四年的光景,可许半生却知道这是值得的。没有人知道这四年里他若是苦心修炼,修为猛增之下,究竟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或许没事,但或许就会像以往修炼自在诀的那些人一样,走火入魔,最终死在中神州修士的联手之下。 这自在诀今后该如何修炼,许半生依旧不知,可至少,他若不管自在诀,自在诀依旧会在他身体里打通新生的经脉,连通体表形成梅花状的孔窍,然后每成形一朵梅花,便会增加一般变化。 七十二变啊,这可是那只猴子的本事,哪怕是许半生,少年时代也曾对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神往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可以修炼那只猴子的本事。 当然,地球上并不是真的有那只猴子,七十二变似乎也只是说书人的牵强附会,可现在看来,这七十二般变化是真实存在的,那本书,也未必全是杜撰,只不过,后半部是根据玄奘法师西行取经之事添墨,而前半部,很可能是发生在虚空乱流中其他世界里的事情。 不过,因为自在诀在许半生的手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偶然的机会使得他终于看到了真正的自在诀,其间的文字与从前的排列完全不同,虽然依旧说明修炼自在诀就是修炼七十二般变化,可却再没有一字半句提到所谓的下半部。 许半生手里的自在诀,根本就是完整的自在诀,只有七十二般变化,并无下半部许半生猜想中的三十六般变化。 倒也不是说那三十六般变化就并不存在,许半生相信,既然自在诀的七十二般变化暗合了七十二地煞之数,那么自在诀很可能就是地煞七十二变。这便也就有很大的可能,世间真的存在天罡三十六变。 只是,这天罡三十六变也不知在哪里。 其实,许半生更想要知道的,是五行神变除了最基础的五行变化之外,延伸出来的五十般变化会否跟自在诀以及未知是否存在的天罡三十六变有什么关联,都是变化,或许其中暗通款曲也未可知之。 自在诀的疑问并未完全消除,但至少现在许半生不必再去纠结,接下去的时间,他便要用心修炼了。眼看着和姚瑶的十年之约已经过去大半,而今他的修为不过筑基三重天,虽说到时候依旧可以找到其他的方法不履行那个约定,但若是能够如期完成,许半生也希望不必让姚瑶失望。 更关键的,是姚瑶如今只怕至少已经是筑基后期,他也必须迎头赶上了。 一晃又是一年的时间,许半生在这一年之中,全心修炼,再无旁骛,一心只为提高自身的修为。 在通幽变化修成之后的三个月后,许半生晋级筑基四重天。 又过了四个月之后,他再度提升,达到筑基五重天。 再过了五个月,距离通幽变化炼成已经整整一年的时间,许半生终于迈入筑基六重天,达到了他当初闭关之时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许半生可以出关了,而他这次的闭关,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 五年的时间,从筑基三重天到筑基六重天,这等速度,已经可谓是惊才绝艳。 可是,许半生知道,自己想要追上姚瑶,只怕接下去还要更加勤修苦练才是。 不过闭关的最后这一年之中,许半生也发现,他的修炼速度比起从前愈发的快了许多,就算是跟他自己从前的修炼速度相比,也有质的提高。这似乎跟头顶以及身上的孔窍增多有关,体内的经脉更是帮助了他太多。多出一条经脉,便意味着许半生的修炼速度增加许多,现在他的体内,加上那条从头顶到脚底的主干经脉,已经足足多出了九条。 其中五条组成了第一朵梅花,许半生也获得了自在诀的第一般变化,而如今这一年的时间过去之后,他体内的经脉又增加了三条,第四条也眼看着就要完成。一旦再次完成五条之数,他便又可增加一般变化。 虽说现在已经可以出关,但是许半生决定继续闭关,一来巩固筑基中期最后的阶段,以便自己更好的冲击筑基后期,二来也是为了让自在诀形成的经脉能够在他体内完成第十条,从而生出第二般变化。 第一般变化帮助赖天工增加了三百年阳寿,也不知这第二般变化将会是什么,又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于是许半生继续闭关,他的修为得到了极大的巩固,已经稳稳的站在了筑基六重天的巅峰之上,只需一个小小的契机,他便可迈入筑基七重天,也即筑基后期的境界。 而他体内的第十条经脉也已经悄然完成,第十个孔窍生出之后,那股与天地同在的畅快感觉让许半生沉迷其间,体表的梅花孔窍绽放出仅有许半生自己可见的迷人光芒,而在他的体内,也悄然发生了许多改变,许半生终于掌握了自在诀的第二般变化。 此变化名曰驱神! 当然不可能真的驱使大罗金仙,这绝不合常规,一介修仙者,竟然可以驱使仙神为自己做事,那岂不是违背了天地之理? 关于驱神,许半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猴子可以随意的召唤山神土地的本事,只是不知道,在九州世界是否也有山神土地这般的存在,若是有,这山神土地究竟是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这驱神变化所能驱使之神,绝非正神,绝不是仙庭的那些仙神。如果真的是可以驱使山神土地的话,那么山神土地大概也就是仙庭册封的所谓神明,本身并不具备真正仙神的实力,只不过是仙庭留在世间的眼线,替他们维护三界的平衡而已。 就仿佛幽冥之中,肯定是有仙神的存在的,十殿阎王,地藏大神,以及各级判官,只怕都是正册仙神。而那些鬼兵鬼卒,乃至牛头马面这些,只怕就不是什么正神了,只是替仙庭办事的特殊修仙者而已。 一念及此,许半生便尝试着使出了驱神的变化,口中念动了一段绝不属于九州世界言语的诀法,然后,许半生便看见自己眼前,缓缓出现了一个身躯极为高大,全由巨石组成的庞大人形。 这绝非人类,但是许半生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法力波动,大概属于山精石怪之类的存在。 那巨大的石怪被召唤出来之后,立刻拜倒在许半生的面前,口中发出沉闷的声音:“小神拜见上仙。” 许半生探查己身,果然,脑后又有金轮出现,身体周围也有淡淡的金光绽放,他点点头道:“你乃此地山神?” “小神正是。” “此地景况如何?” “小神值守三千年来,此地并无异常,一切平稳。小神不敢渎职,一直都小心值守,还望上仙明察。”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说你渎职失守,你也无需害怕。我来问你,此山之中,可是有灵脉存在?” 那巨石山神急忙点头道:“区区灵矿而已,都算不得灵脉。” “照此以往,这灵矿还能开采多少年?” “以此地修士的开采速度,大约还有万年光景。” 许半生又点了点头,问道:“千里之外那片湖泊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湖水之中会有微末灵气存在?” 许半生只是随口一问,他当然知道血鸦岛的那片湖泊里并无灵脉的存在,可湖水之中竟然蕴含灵气,这也是他一直不解的事情。以往没办法知道,现在却多了几分希望,这山神虽然只是负责大青山的,可区区千里不到的地方,他未必就不知道。 那石怪一拱手,身上悉悉索索掉下不少碎石,显出他心中有几分惶恐。 “小神不敢妄言其他值神之事,虽然小神也觉得有些古怪,不过那并非小神管辖,是以小神也不敢妄自上报。既然上仙今日问起,小神也不敢隐瞒。那片湖泊之中的水神似乎不在了,几百年前小神还曾见过他,可近三百年来,已经再无他的音讯。小神怀疑,那水神可能已经殁了。” 许半生怒道:“既是水神殁了,你为何不禀报上去?!” 石怪吓得浑身直哆嗦,不断有碎石从他身上落下,可见其内心惶恐。 “小神不敢妄奏,毕竟那是别家的管辖范围,实不属小神可以干预。并且,小神也只是怀疑,虽只相隔千里不到,平日里小神与那水神也来往甚少,只是偶尔巡视之间,会遇见罢了。不过,那片湖泊之中,确有凡间修士引渠聚灵,试图造就一条灵脉。小神以为,此事水神自会解决,是以也不敢多查。还望上仙明鉴,并非小神玩忽职守,只是职责分明,小神也是不敢逾矩啊。” “引渠聚灵?这些凡人好大的胆子!”许半生大怒,那石怪吓得匍匐于地,不住的哆嗦。 随即许半生又道:“好了,此事也不怪你,看来那水神真的是出了问题。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处理。” 石怪急忙叩首,口中道:“多谢上仙不怪之恩,小神告退。”转眼,他便消失不见。 山神走后,许半生收了神通,口中喃喃道:“血鸦岛竟然是在引渠聚灵么?倒也算是好大的手笔了。” 第880章 自降身份 天下灵脉皆由龙脉化成,而龙脉是集山川河岳千万年的积累而成,河流的迁徙,山川的耸立,皆为万物之灵一点一滴造就。久而久之,山川河岳之中产生龙穴,龙穴聚灵,而后逐渐生成真龙主穴,主穴成,则龙脉成,再经千万年龙穴聚灵,最终才能形成一条灵脉。 可以说,天下无论是哪一条灵脉,都是经历了千百万年的时间逐渐形成,这是天与地之间的交融产生,是由天地规则创造。 上古之时,便有人突发奇想,既然灵脉产自龙脉,而龙脉又是聚灵的结果,那么,布下庞大的聚灵阵法,经过一段时日,岂非可以造就一条龙脉?而以龙脉继续聚灵,岂非便可造就一条新的灵脉? 有人想,便自然有人这样去做,毫无疑问,这想法是没问题的,数以千计的聚灵阵被充当龙穴,开始聚灵。 由于人造的聚灵阵聚灵效果远好于普通的龙穴,不过三百年的时间,便产生了真龙主穴。真龙主穴一生,便有龙灵产生,竟然真的被他们造就出一条龙脉来。 其后这些人更是变本加厉的攫取空气中的灵气,他们以为所有的灵气都是由空气之中积聚而来,却并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已经损害到了周围的几条灵脉。 最终这条人造的灵脉的确成功的铸就,可天地规则却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天地诞生龙脉灵脉都是有着天然的平衡的,那是经历过极为长远的时间,才能逐渐形成的平衡。就仿佛星系之中,每个星球都有其吸引力,要经过极为久远的时间,承受无数星球之间的相互碰撞,最终才能达成引力场的平衡。在这已经达至平衡的星系之中,若是有人摧毁了一颗星球,结果必然是导致整个星系的紊乱。 同理,在星系之中增加一颗星球也是如此。 灵脉的道理如出一辙。 最初,这条新生的灵脉让修仙者们看到了人造灵脉的希望,空气中的灵气取之不绝,而造就一条灵脉,就等于让数以千计的修仙者看到了飞升的希望。 可是很快,人造灵脉的恶果便彰显无遗。 首先是凭添出来的灵脉破坏了大地的平衡,这条灵脉不过经历百年不到,便崩塌分裂,大量的灵气散逸,造成了一场蔓延千里的大地震。 灵脉崩塌,无数修仙者承受不了庞大灵气散逸时的冲击,灰飞烟灭,因此永绝轮回。 这还不算,方圆万里之内被夺取了大量灵气的灵脉也在千年之后宣告枯竭,大量的灵脉同时枯竭的结果便是大地再也承受不了空乏的恶果,一场范围更大,持续时间更长的地震在中神州的大地上动荡了起来,导致了更多的修仙者因此陨落。 甚至,这引起了仙庭的关注,他们派下大量的大罗金仙,以卓越的神通才终于控制住这场天地对于修仙者的惩罚,这其中甚至有许多大罗金仙因此陨落。 最终,修仙者们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前辈试图人工造就一条灵脉所致,在仙庭的干预下,绝不允许任何人尝试人工聚灵造就灵脉,成为了中神州的绝对禁令。 不过,很多人其实都明白,如果不是当初那些人的手笔太大,妄图造出一条规模前所未见的灵脉,而只是尝试造就一条小型灵脉,其实也并不会遭受天地规则的惩罚。但是修仙者们也都明白了,灵脉是不可能凭空产生的,除非是天地自然,任何人工聚灵的手段,只能是依靠夺取其他灵脉中蕴含的灵气,对于整个中神州而言,灵脉可供开采的数量其实并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 是以,这条禁令依旧是中神州绝对的禁令,任何门派,任何修仙者,都绝不允许以这样的方式来尝试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灵脉。 这甚至不需要审判所进行监管,仙庭一旦发现有人偷偷大规模的聚灵,他们便会降下仙罚。 可是现在血鸦岛竟然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试图制造一条属于血鸦岛的灵脉,其心可诛。 许半生分析,之所以血鸦岛敢如此,是因为在中神州绵延万年以来的传闻,飞升通道已经断绝,修仙者已经再没有飞升仙庭的可能,这也意味着仙庭的大罗金仙也再无法降临中神州。失去了仙庭的监管,只要他们的行为足够隐蔽,审判所是很难发现的,其他门派就更加难以发现。 但是血鸦岛的那些人并不知道,在中神州,也有仙庭的成员存在,他们并非正册的仙神,只能算作是替仙庭效命的修仙者,仙庭的大罗金仙也并非无所不能,他们能够获悉凡间的所有情况,完全就是依赖这些山神土地之流。仙庭虽然并未发现他们的举动,可附近的山神土地其实早已心如明镜。 只是他们也算是误打误撞,这些山神土地并不愿多事,又或者是刚才那个山神石怪并未对许半生说出完全的实话,由于飞升通道的断绝,他们也已经很多年都无法跟仙庭取得直接联系了。现在的山神、土地,以及水神之流,都不过是仙庭留在凡间的组织自行运转的结果。甚至于,由于许半生这个所谓“上仙”的出现,让那个石怪认为仙庭依旧牢牢的控制着凡间的一切,他不上报只是纯粹的不像多事而已。 无意之中,许半生竟然知悉了血鸦岛的秘密,他就绝不能坐视不理。 倒不是担心血鸦岛的行为会导致数十万年前出现的惨剧,就凭血鸦岛,哪怕他们想要造就一个堪比当年的灵脉也绝无可能,他们能够造就的灵脉,甚至都达不到大青山的灵脉的程度。 但是,许半生不能坐视血鸦岛真的拥有一条隐秘的灵脉,这灵脉绝对会帮助血鸦岛不断的壮大,这显然会对太一派极为不利。 如今许半生的修为已经超过了他当初闭关之前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自在诀也让他修成了其中的两个变化,许半生知道,该是到自己出关的时候了。 走出了次元洞天,许半生回到太元殿中。 赖天工不在,大师兄庄昕看到许半生,略感惊喜的问道:“小师弟你已经筑基六重天了?”他当然知道当初许半生闭关之前设立的目标,也知道许半生的这次闭关必须完成这个目标才能够出关,只是,这才五年都不到的时间,许半生竟然就已经从筑基三重天提升到筑基六重天,这速度简直太变态了。 庄昕并不知道许半生当初与姚瑶的赌约,否则,他怕是只会嫌许半生的速度太慢。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三个月前,我便已经迈入筑基六重天,为求巩固仙基,我才多闭关了三月。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筑基六重天的巅峰,只需机缘合适,便可跨过关隘,晋升筑基后期。我也估计在闭关状态下,很难有更多的领悟,所以出关。” 庄昕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就算是太一派修为速度相当快的了,如今不过四百岁,金丹化婴也有数十年的时间。 想当初,他十五岁便已经进入炼气期,不到十年的时间筑基得成,被彼时还是金丹的赖天工收为大弟子,得到了赖天工的倾力相助。可即便如此,他迈入筑基后期也花费了他三十年的时间,而许半生,到现在不过区区七年。就算是顿悟机缘难寻,只怕他两三年内也注定迈入筑基后期。这速度,简直就是变态。 他还不知道,若非许半生在闭关之中浪费了接近四年的时间去参悟自在诀,现在恐怕早已筑基八重天甚至九重天了。 “师父呢?”许半生见庄昕怔怔呆呆,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修炼速度为人所震惊,他不得不再次出声问到。 庄昕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只有替许半生高兴而已。 提到赖天工,庄昕叹了口气道:“师父自降身份,跑去山下集市担任市长之职了。” 许半生一愣,大青山下的集市乃是个最小的集市,市长通常只由金丹初期的修仙者担任,赖天工一个元婴四重天,跑去担任市长之职,简直就是胡闹。 不过很快,许半生就想到了赖天工出任集市市长的原因,他试探着问道:“是因为我的缘故?” 庄昕展颜一笑,道:“小师弟你不必大包大揽,此事与你虽不无关系,可也是必然。师尊他知道自己阳寿不久,再如何修炼也是无用,倒不如羽化之前替师门再护航百年。” 许半生彻底明白了。 看来,他杀了魏谦之后,闭关的这些年,太一派的弟子没少受到此事的牵连,恐怕只要是去集市之中,甚至是离开大青山,便会遭到血鸦岛的挑衅。虽说这不容于审判所,可有许半生杀了魏谦在前,他们大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赖天工才会自降身份跑去出任集市市长,为的也不过是以元婴之身让血鸦岛的弟子多些忌惮而已。 “这几年,本派没出什么大事儿吧?”许半生倒是不担心赖天工会如何,他主要是担心太一派有弟子因此身死。 “一开始有些弟子被欺负,不过师尊去了之后,情况就好了许多。这五年来,只有一名内门弟子死在血鸦岛那些人的手里,我们也杀了他们三名筑基。外门死了几个人,倒也无关紧要了。” 许半生知道,事情绝不像庄昕所言那么轻松,他心里生出星点戾气,血鸦岛,如今便是你们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要去找你们的麻烦了。竟敢对我太一派的弟子下手,还害得赖天工自降身份,只怕这几年来,太一派此举肯定是受到诸多门派的耻笑。 “此事因我而起,也必须在我手中终结。血鸦岛,我要你们满门皆灭!”许半生心中暗暗落誓,只是这话是绝不能让庄昕听见的。 第881章 偶遇故人 按照那个鬼兵所言,赖天工此生本当横死,但若躲过那一劫,便可多得三百年阳寿。 许半生并不知道三百年阳寿能否让赖天工迈入化神期,但许半生能为赖天工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当时鬼兵所言,赖天工将死于十三年后,不过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距今应当是十二年的时间。 不出意外的话,许半生已经知道了赖天工因何而死,终究逃不过还是血鸦岛的事情,归根究底也还是许半生给赖天工找来的麻烦。 对于修仙者来说,十年八年只是等闲,想必只要血鸦岛继续挑衅太一派的弟子,赖天工也必然会继续留在集市之上。十二年后血鸦岛与太一派之间究竟发生什么样的冲突,许半生不得而知,可不出意外,赖天工本该死在血鸦岛的修仙者手里,这是必然。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为了让赖天工躲过十二年后的那一劫,许半生也必须给血鸦岛一个沉重的教训,最好,是能令其直接灭门。 换做以前,这绝对是痴心妄想,血鸦岛纵然只是个普通门派,却也有一名化神,元婴的数量甚至比太一派还要多一些,哪怕太一派与血鸦岛发生门派之战,也很难将其灭门。哪怕真能做到,太一派也要付出几乎相当的代价。 可是现在,既然许半生已经知道了血鸦岛正在制造灵脉,这是绝对触犯审判所禁令的事情,甚至于只要让其他门派知道这件事,血鸦岛就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许半生想要让血鸦岛灭门,也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将血鸦岛制造灵脉这件事宣扬出去便可,最好便是将其捅到审判所那边去,到时候审判所必定不惜代价也要将血鸦岛夷为平地。 合适的方式,当然不是许半生冒冒失失的跑去审判所告状,且不说人家会不会相信,即便信了,到时候审判所追究起来,许半生只怕也说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血鸦岛在制造灵脉的?这种事,只怕在血鸦岛上,也不会有太多的人知悉内情。 这就需要许半生闯入血鸦岛,最好是能找到其聚灵阵的位置,尤其是那个已经形成真龙主穴的位置,到时候,许半生大可直接禀报审判所,只说是有意上门找茬,但却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极大的秘密。也不用说的太明显,只需说在血鸦岛发现了许许多多的聚灵阵,并且其中有一部分已经化作龙穴,甚至于可以说许半生在其中发现了真龙主穴——很显然,许半生五年前所展现出来的在阵法上的造诣,已经足够令审判所相信他能在闯入血鸦岛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些聚灵阵的存在。 那么,首先是要有合适的借口闯进血鸦岛。 许半生没有太多的犹豫,他知道,只要自己出现在大青山下,只要自己进入集市之中,血鸦岛的弟子必然会主动挑衅。不管用什么方式挑衅,到时候许半生便可随机应变的制造一场冲突,也便有了理由独闯血鸦岛。 大致有了方向,许半生便邀了如今也已经双双迈入筑基二重天的泛东流和牛凳,以及封于兴,三天得知许半生竟然已经是筑基六重天的修为,也是羡慕不已,更是为许半生感到高兴,自然不虞有他,许半生邀请他们一同前去集市喝几杯,也显得理所当然。 下山之时,许半生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对不住了三位,兹事体大,我也不得不拖累你们一番,不过此后的冒险我断然不会让你们参与,只是要让你们替我做个见证,血鸦岛的人找我麻烦,必须有人看见。血鸦岛的人明知我实力远胜普通筑基,到时候只怕会有金丹坐镇,你们三人只怕免不了也要吃些苦头。不过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们因此丧身。等到这件事了了,我必有厚报。 这些只是许半生心里的想法,而封于兴、泛东流和牛凳三人,只是开怀不已,但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毕竟这些年来血鸦岛的弟子骚扰太一派的弟子几乎成了习惯,杨高宇也是命令太一派的弟子多加忍让,暂且让他们嚣张个数年,一旦时机成熟便是大举反击之时。而很显然,许半生必然是他们更为重视的目标,这趟下山之行,虽说不至于有什么大危险,但不会那么平坦,几乎是注定的。 四人经由传送阵来到了集市之外,不敢做任何的停留,直接便进入到集市之中。 至少,在集市里,血鸦岛的弟子是绝不敢胡来的,顶多也就是些言语上的挑衅,只要四人不予理睬也就够了。 四人刚进了集市,就已经发现他们身后缀上了一条尾巴,看都不用去看,也知道必然是血鸦岛的弟子。只不过那名弟子显然修为不高,不过筑基三重天而已,哪怕是一对一,泛东流和牛凳甚至都不怵他,就别说还有许半生这个筑基六重天以及封于兴这个筑基七重天的了。想必他是在跟住四人,想要知道四人落脚的准确地点,必然已经跟师门联系,只怕很快就会有修为较高的血鸦岛弟子赶来。 许半生毫不在意,只是跟三人有说有笑的直奔天然居而去。 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门一关,也就跟外边是两个世界,四人在雅间里的行为,外头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泛东流倒是留了个心,虽然坐在雅间之中,却还分出一缕心念留意外边的情况,那名血鸦岛的弟子可能是身上没有多少灵石,甚至连楼都没上,只是坐在楼下的窗边,要了一壶最便宜的酒,点了两个小菜,一个人默默的喝着,不时注意着楼梯,防止许半生等人离开。 见是如此,泛东流倒是放心不少,至少他们今日的酒局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看来血鸦岛的弟子即便是发现了许半生,也还不至于做出利令智昏的事情来。 许半生自然也是观察着外边的情形,见那血鸦岛的弟子竟然连楼都没上,这可不是他想要的,他巴不得血鸦岛的弟子单子大一点儿跑到二楼雅间来找他麻烦呢。心思一动,他便站起身来,道:“我师父在集市之中出任市长一职,我昨日出关之事已经有人秉明师尊,现在时间尚早,你们先看看点些什么酒菜,这里离师尊下榻之处也不远,我过去给师父请个安,很快回来。” 泛东流眉头一皱,急忙拦住许半生道:“半生,不可,刚才你我过来之时,便已经被血鸦岛的尾巴缀上了,此刻那人还在楼下,你若出去,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要不我们三人陪你一起去拜见赖前辈吧。” 许半生听言,脸色有些古怪,封于兴摇头笑道:“东流师弟你真会说笑,赖前辈是何等身份?咱们几个哪有资格去拜见他老人家?” 泛东流急道:“我只是担心许师兄会因此被血鸦岛的人挑衅,自然知道轮不到咱们拜见赖前辈。但是咱们可以陪许师兄到市长官邸之外,由许师兄一人进去拜见赖前辈便可。” 牛凳撇撇嘴,不客气的说:“东流啊,你这更是说笑,咱们仨到了门口,明知里边住的是本派的门主前辈,怎能不进去拜见?可咱们也没资格进去啊。” 封于兴也道:“正是。到时候只怕赖前辈和许师弟也会感到为难,咱们仨是陪许师弟去的,赖前辈不见咱们于情不合,可见咱们却又于礼不合。其实我看呐,最好便是许师弟也不要去。实在不行咱们今日在此地住上一晚,等明日许师弟再去拜见赖前辈。” 许半生这才摆了摆手道:“师尊对我极好,若是让他知道我今日便来了集市,明日再去拜见他,只怕会上了他老人家的心。三位不用替我担心,在这集市里,他们充其量也就是言辞之上有些冒犯而已,我五年前便知会有今日的结果。这五年来我闭关不出,还未曾经历过,否则,恐怕早就习惯了。我不予理会便是,他们总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敢在这里动手。而且,现在外头只有那一个筑基,即便挑衅也没什么,等会儿来了强人,反倒更容易出问题。我看我还是现在去一趟,快去快回,然后咱们好好的喝一顿。” 三人想了想,觉得许半生所言似乎也有道理,泛东流还是叮嘱一番,这才看着许半生走出了雅间。 许半生下得楼梯,特意在柜台前停了停,回头看了看那名血鸦岛的筑基,脸上还故意流露出不屑的表情,然后才出了天然居,直朝着集市市长的官邸而去。 那名血鸦岛的弟子见状,急忙站起,却又有些舍不得那壶酒和那两个小菜,于是乎急急忙忙将酒菜一扫而空,追了出来,只是,哪里还有许半生的踪迹?就这短短时间,许半生已经消失不见。 许半生这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甩掉那人,好让血鸦岛感到羞辱,之后的挑衅才会变本加厉。 一路疾行,再没遇见任何血鸦岛的弟子,倒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许半生不禁皱眉,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来,许半生循着那声音的出处望去,却看不到人,声音是从一家店铺之中传出的。 “小叫花子,赶紧滚出去,你说你装什么不好,竟然装成一个佛门弟子。这里是道门的地盘,你再不滚出去,休怪老子不客气!” “施主此言差矣,小僧并非乞丐,更不是装成佛门弟子。小僧本就是出家人,一路行走,失了身份腰牌,见到贵店,想要找施主化个斋换身衣服也好不失了出家人的体面。施主若不想布施也并无如何,可施主缘何恶言相向?阿弥陀佛,不可不可!” 这声音,果真熟悉的很,许半生听罢脸上不禁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心道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第882章 了凡遭劫 这迂腐劲儿,除了小和尚了凡,还能有谁? 许半生当即迈步上了台阶,一撩门帘走了进去。 那店主正要开口再骂,却看到许半生走了进来,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赶紧出去,别耽误我的生意。”然后,他换了一张笑脸,招呼身着华服的许半生,“这位公子,可是要添置法袍?” 许半生看了一眼小和尚了凡,只见他光头依旧,原本俊逸白皙的脸上此刻却是污浊不堪,其中隐隐有伤痕淤肿,身上的僧袍更是破败不堪,简直就不能用衣服来形容了,那根本就是几片碎布挂在身上,也难怪这店主将其斥为小乞丐。 又看了看店中,全是些法袍,有粗陋布衣,亦有精美华服,可不管粗陋还是精美,这都是法袍啊,最便宜的只怕也一两千灵石了,小和尚了凡跑到这种店里来想要让人家布施他一件衣服,当然不可能。 小和尚了凡却没转身,他依旧在坚持的对那店家说道:“小僧真不是乞丐,佛祖在上,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你的善心必然会被佛祖庇佑,还请施舍小僧一件僧袍吧。”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和尚,真是迂腐的很,大概他平时在那烂陀寺附近,只要一走出去谁还能认不出他这个被视为那烂陀寺这一代僧人之中最具天才的弟子?自然是想要什么人家就“布施”什么,大不了记在账上回头找那烂陀寺结算就是了。可在这里,别说他没说出自己的身份,就算说了,谁又会相信? “了凡!”许半生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那店主一愣,心道这俩人认识? 了凡也是一愣,回过身来,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义兄许半生,当即呆在当场。 “怎么,不认识大哥了?”许半生依旧笑着。 了凡这才恍惚过精神,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哥,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许半生拍了拍了凡的肩膀,阻止了他继续开口,指着一件雪白无尘的法袍,问道:“这件法袍多少灵石?” 店主知道这是生意上门了,顿时对了凡的脸色也好了起来,笑着说道:“这件法袍可是冰蚕丝织就,附上了十余种防御阵法……” 许半生摆摆手,道:“店家不必介绍了,直接说个数吧。我这义弟身上寒碜,还需赶紧换上一身新的衣服。” 店主脸上全是笑容,赶忙说道:“不多不多,看公子也是好眼光,这样,我也不报虚价,您给一万灵石,这件冰蚕丝织就的法袍就归您了。哦不,是归您的义弟了。”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法袍冰蚕丝不足七成,上边的阵法也都是些粗制滥造的法阵,符纹更是粗鄙,连一朵云纹都没有。店家你还真是敢开口啊,这法袍,充其量只值三千灵石而已。这样吧,我给你五千灵石,你让人弄些温水,给我这义弟洗浴一番。如何?” 店主装作不忿模样,还要辩解他这法袍如何精致,许半生却是缓缓摇着脑袋,示意店家不必说了。那店主见状,也知道许半生只怕是个行家,便装出忍痛之状,道:“好吧好吧,就依公子。”说罢,他立刻安排店里的伙计,很快便道后边已经准备好了,许半生也不客气,直接掏出一枚上品灵石,扔给了店主,带着了凡便朝后走去。 了凡还待跟许半生说些话,许半生却是直接一掌轻拍在他的背部,了凡便身不由己的落进了店主准备好的木桶之中,水花四溅。 店主也拿着那件法袍跟了过来,将法袍递到许半生的手中,并且附上了找回的五十枚中品灵石。 许半生将灵石收起,又将法袍搭在木桶边缘,对了凡说道:“你快些收拾干净,这件法袍你将就着穿上,等回头我再帮你找合适的僧袍。”说罢,他又回到前边店中,坐了下来,店主也是奉上香茶,许半生不急不慌的品着。 不大会儿,了凡便换上了那件全新的法袍回到了店中,清洗干净之后,顿时又恢复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小和尚。就连店主都有些难以置信,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看上去像个小乞丐的人?看来,这小和尚也是出身不凡,这份气度是绝对做不了假的,今天他还真是看走了眼。 许半生见了,却是皱了皱眉,道:“你还留着脸上那些淤青红肿干什么?”对于修仙者来说,皮肉上的伤痕,虽不敢说随时复原,但有心遮掩,还是可以很快恢复个七八成的,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看上去惨不忍睹。 了凡先唱了个佛号,然后才说:“师父说过,皮肉之苦也是世间万苦之一,这次游历,师父就是为了让小僧吃些苦头,也好明白我佛真意。小僧自然是要品尝一番这皮囊之苦。” 许半生翻了个白眼,道:“胡说八道,佛生万相,最重要的便是法相庄严,你这鼻青脸肿的模样,岂不是有损佛门清修?皮肉之苦,你体会过便行了,何须一直留在身上?而且,你忘记你出门前,你师父交代你游历途中不要露出本相了?” 小和尚一愣,随即道:“大哥说的是,是小僧执念了。”说罢,身体周围腾起雾气,转眼间,他便变作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忒的风流倜傥,哪里还有半点和尚的模样?脸上的淤青红肿自然也消去了七七八八。 许半生这才笑道:“这还像点儿样子,走吧。” 了凡自然没有异议,跟在许半生身后,离开了这间专卖法袍的店铺。 出来之后,许半生这才传音问道:“你怎会搞成这副模样?” 了凡也传音道:“遭到贼人打劫了,小僧不敌,被洗劫一空,幸好溜得快,否则按照那些施主的话,是要把小僧这身皮肉放蒸笼里蒸熟了吃掉的。” 许半生摇了摇头,骂道:“你当你是唐僧啊,那不过是吓唬你罢了。这些年,你一直都不曾回去?” 了凡道:“就是准备回去了,想着回去之前来探望大哥,却不曾想途遇贼人,才搞的这番模样。” “你这几年来,修为怎么一点儿都没增长?”六七年之前,许半生偶遇小和尚了凡,与其结为异姓兄弟,当时,了凡便已是筑基二重天的修为,比许半生还要高上一些,可现在,六七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依旧是筑基二重天,这对于一个十六岁便筑基二重天的天才,尤其是还是真明仙身的天才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了凡皱了皱眉,道:“小僧也不知,不过出来之前师父就说了,我的境界很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增长,需要一场机缘。机缘到了,小僧的境界便会突飞猛进,许是机缘未到吧。大哥你的修为增长的好快,都已经筑基六重天了,离筑基后期也只是一步之遥。” 这话,倒是引起了许半生几分遐思,心道六七年前姚瑶便已经筑基四重天,现在她闹不好都已经结丹了吧。看来,这剩下几年里,自己还真是要快马加鞭了,否则,真要被姚瑶甩出很远了。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许半生回过神来,想了想,觉得若是带着了凡去见泛东流等人,只怕诸多不便,光是那烂陀寺的名头,就会让那几人如坐针毡。赖天工倒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估计告诉他了凡的真实身份,他也不会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而且,把了凡留在市长的官邸,也方便许多。 他便道:“我要去见我师父,你跟我同去,先在我师父那里安顿下来可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回头再去寻你。” 了凡点点头道:“小僧自是无有不可的,大哥的师父,想必是个极其风姿卓越的高人前辈,小僧正好拜会一番。” 许半生心说,赖天工高人前辈倒是不错,元婴四重天,怎么也是一方豪杰了。可风姿卓越,就差的太远,疯子卓越倒是不错。 也不解释,只是带着了凡快步走向集市市长的官邸。 先用腰牌通知了赖天工,门口自然有人迎候,许半生到了之后,那人只是奇怪为何许半生身后还有一人,而且明显器宇不凡,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将许半生和了凡带了进去。 见许半生还带着一个人,赖天工也觉得有些奇怪,不等他发问,许半生便示意师父屏退左右,然后又让赖天工布了个遮蔽天地的阵法,这才把了凡的来历告诉了赖天工。 饶是赖天工那惫懒的混不吝性子,听说了凡竟然是那烂陀寺的弟子,并且六七年前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筑基二重天,而且还是个真明仙身,显然他也是被吓了一跳。 “你们俩结拜为异姓兄弟了?”赖天工问道。 许半生点点头,道:“此间详由,容弟子日后再行禀报。我这义弟途中遭遇歹人,几乎命丧于此,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弟子也是恰好在集市之中遇见。他身份特殊,只怕不方便带回大青山,免得掌教以及派中其他前辈莫名惊诧,先让他在师父这里住下,不知师父可能允许。” 赖天工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笑着说:“我也挺喜欢这小和尚,就让他先在我这里住下吧。你呢?你来看望师父,可是有事?” 许半生摆摆手道:“弟子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既然来了集市,自然要来拜见师父,省的师父回头说弟子没良心又跟弟子唠叨。那边还有师兄弟等我喝酒,我就不在师父这里久留了,等明日再来。” “你今天就别回山了,直接到我这里来。那几个也让他们在这里找个客栈住一晚。最近血鸦岛那边又有些丧心病狂,夜间行路,免不了生出祸端,也等明日再走吧。” 许半生应承下来,道:“弟子遵命。”说罢,便准备离开,看看了凡,心道自己这义弟单纯至极,别被师父这老不修给骗了,于是又嘱咐道:“了凡你也早些去禅定,别跟我师父瞎聊天,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赖天工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 第883章 不忍也得忍 等了五年了,终于等到了许半生下山,发现许半生的那名血鸦岛弟子自然是兴奋异常。 这五年来,血鸦岛的弟子无不憋着一口气,要找许半生的麻烦,甚至于他们想象出了无数次与许半生相遇的场景,精心策划了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只为逼许半生先按捺不住,然后他们便有理由向许半生出手。 甚至于,一年两年一直到五年,他们从未见到过许半生,在血鸦岛的弟子之间,早已将许半生说的极其不堪。说他胆小如鼠,说他乌龟缩头,在他们的言谈之间,许半生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弟子今天一见许半生,自然是立刻向其师兄、前辈禀报,但是他似乎也保持着足够的清醒,知道自己绝不是许半生的对手,自然不敢孤身上前挑衅。 跟着许半生等人到了天然居,本想可以安稳的等着师门来人,到时候便可将这五年来幻想中的场景一一付诸现实,可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又下来了。而为了那壶酒和那两个小菜,这弟子竟然把许半生给跟丢了,他心里自然惴惴难安起来。 他转念一想,再想在集市之中找到许半生只怕不容易,只能寄希望于其他的血鸦岛弟子发现许半生的踪迹,不过太一派还有三名弟子在天然居,盯住了他们,不怕许半生不露面。 于是乎他只能折回天然居,这次却是不敢进店,身上的灵石着实有限,在天然居随便点壶酒再要两个小菜就得上百灵石,实在有些开销不起。蹲在天然居门口,倒是被店里的伙计赶了好几回,这弟子也不敢胡乱放肆,只得在天然居附近来回的转悠,也算是遭尽了店里伙计的白眼。 好在他的同门也终于赶到,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自然不是他这种炼气期的弟子可以比较,至少也都是筑基期,其中甚至来了一名金丹。 许半生回来的时候,看到天然居门口聚集了二十多名血鸦岛的弟子,其中还有金丹,不由哑然失笑,心说这帮血鸦岛的人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他也不去理会,只是朝着天然居的大门走去。 血鸦岛的弟子早就群情激奋,一见许半生便立刻围聚上前,将天然居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一名筑基指着许半生喝骂道:“许半生,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敢下山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龟缩在大青山上不敢下来了呢!” 说罢,自以为言辞犀利的哈哈大笑起来,其他的血鸦岛弟子也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许半生却是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帮人着实幼稚,挑衅都不会,高声喊道:“伙计!天然居的伙计,你们今天不做生意了么?” 店里的伙计看着这帮家伙本就已经够腻歪的了,一群人就在店门口晃来晃去,也不说进来点些酒菜,现在更是把天然居的大门堵上了,他们便在后边大声骂了起来。 “你们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堵着本店的大门,这是要在集市里闹事么?赶紧都给我滚蛋,别在我们店门口晃来晃去,再敢堵着大门耽误我们的生意,我现在就传讯给集市守卫定你们一个寻衅滋事的罪名信不信?” 这几年来,血鸦岛的弟子因为向太一派弟子寻衅太多,加上现在集市的市长又是赖天工,所以一旦有人上报说血鸦岛的弟子寻衅滋事,那绝对是重责不饶。所以,血鸦岛的弟子这几年对集市守卫也算是有些心理阴影了,血鸦岛的掌教也是格外叮嘱门下弟子,无论如何,都不要跟集市守卫发生任何言辞上的冲突,要尽可能的避开他们,甚至是在集市上开店的店家等等,也是如此。就因为这些,审判所都已经警告过血鸦岛了。 店里的伙计这么一骂,这些血鸦岛的弟子虽然极为不忿,可也真不敢放肆,只得在店里伙计轰鸡似的姿态之下,不情不愿的让开了一条路。许半生淡淡一笑,直朝着店里走去,伙计看见他,自然是换上一副笑脸,这可是二楼雅间的客人,必须招呼好了。 许半生走过去的时候,血鸦岛的弟子纷纷出言讥诮,许半生只当没听见,在集市里,这帮人也就敢打打嘴炮而已。 进了门之后,伙计小声问许半生:“这位公子,您是怎么得罪这帮人了?怎么这么多人来这儿堵您呐?” 许半生一笑,道:“我杀了他们一个金丹。” 那伙计听着一愣,横竖打量许半生,心说这位不就是个筑基期的修仙者么?杀了个金丹?这着实难以相信啊。 不过他倒是也不怀疑许半生所言,毕竟外头那二十多号人是真的,而且其中还有个金丹呢,这么大的阵仗,若是说许半生曾经杀过他们门派一个金丹,这倒是可以理解了。 刚走上楼梯,许半生就看到泛东流已经站在雅间门外了。 泛东流道:“没事儿吧?”指了指外边,心里着实是有些头疼的,血鸦岛弟子这几年挑衅太一派已经成了习惯,可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二十多号人堵在门口,各种言辞不绝于耳,骂声更是不断,他还真是有点儿担心许半生会忍耐不住。 许半生笑了笑,道:“且容他们再嚣张几日。” 泛东流只当这是许半生往回找面子的话,却不知道许半生是真的打算让血鸦岛从中神州的版图上消失了。 进了雅间,各自落座,酒菜都已上齐,许半生倒是毫不在意的拿起筷子,端起酒杯,可其余三人就不免有些忐忑,面面相觑,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半生见状,只得又放下酒杯,道:“三位,外边那副情形,我在下山之前便已经有所预料。他们也还真算是很看得起我,二十多个筑基,还加上一个金丹。说句自我安慰的话,即便是真的因此发生点儿什么,其实也值了。我不过是筑基六重天而已,他们想找我麻烦却要来这么多人,虽然看上去他们骂声不绝似乎是我忍气吞声,但实际上,却是丢的他们血鸦岛的面子。” 三人听了,也不禁觉得好笑,虽说这话的确是有点儿精神胜利的意思,可也不得不说,大丈夫修仙一世,能有如此待遇,也的确是不负此生了。 “话虽如此,可眼下这局面,师弟你可想好要如此应对?”封于兴看着许半生。 “在这集市里,他们这也便是极限了,总不敢真的动手。出了集市,传送阵就在集市门外,守卫们都看着呢,他们也不敢胡来。只要我们自己不作死,他们也无非就是讨些言辞上的快感,不予理会便是。” “真忍得住?”牛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到,外头那些叫骂之词,若是换做他,只怕早就炸了。 “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不忍又当如何?对方若是一人二人,凭着血性或许还可跟他们计较计较,可这二十多人,其中还有个金丹,忍不住也得忍啊。而且,因为我的缘故,太一派上下五年时间都忍过来了,难道偏偏就只有我,这点儿屈辱都受不了?再说,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不去管他们,来,咱们喝酒。” 三人觉得许半生所言有理,面对这种情况,的确也只能忍住而已。 “夜间容易多事,师父刚才叮嘱我,说让我晚上就别回山了,去他那里,他也许久没有见到我,有话要对我说。让你们也别着急回山,等明日白天,守卫们看得清楚的时候,再行回山。而且,只要我不与你们同路,估计他们也未必有工夫去找你们的麻烦。” 喝完杯中酒,许半生又将刚才赖天工的话告诉三人,三人也都点点头。 雅间的好处就在于若是你不想听见外头的声音,是绝对听不见的,这里的隔音形同遮蔽天地的效果,一开始多少还有些局促,可是几杯酒下肚之后,泛东流三人也就放开了,再不记得外头那些血鸦岛的人,只顾自己饮酒开心。 酒酣饭饱,泛东流三人都有了九分醉意,但是他们依旧担心许半生的安危,散局之时还是说要送许半生去市长官邸。许半生当然不肯,叫来伙计,安排他们去后院住下,一再跟他们说明自己一定会忍住,三人这才不得不让许半生单独离开。 出来之时,外头那帮人果然还在,只是似乎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许半生这顿饭,吃了足足有两个时辰,这帮人也就在外边骂了两个时辰,用处是半点没有,倒是引来不少人看猴戏。见许半生出来,这帮人自然是集中火力,而那些看猴戏的人见正主终于出来了,也都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人能引起这么大的公愤。见竟然只是一个筑基,不由各自奇怪。 原以为许半生肯定还是隐忍不发,绝不会停下脚步,可没想到,许半生却还是停了下来。 “诸位骂也骂的很辛苦吧,只可惜我在雅间之中饮酒,快活的都差点儿忘记了诸位的存在。在下何德何能?不过筑基期的修士而已,竟然惹来这么多筑基相骂,其中还有一名金丹真人。贵派是真闲啊,随随便便就跑来这么多人在这里骂了这么久,也难怪你们的金丹实力有限,合着大好的修炼时间都用来做这等无聊之事了。当初我杀了你们那位金丹真人的时候,我也奇怪的很,怎么一个金丹真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 一席话,虽没头没尾,可却彻底解释了为何许半生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他杀了一名金丹?旁观者一下子炸了。 而血鸦岛的弟子更是忿恨不已,一个个又开始新一轮的声嘶力竭,其中不少实力与许半生相当或者略差一些的,已经开始向许半生发起挑战。 许半生却只是含笑负手,摇着头,朗声道:“你们血鸦岛那么多人,我忙得过来么?若不然你们到我大青山去挑战,也不用挑战二十多人,只需挑战十人之后,我便应战,如何?”说罢,迈步而行,已经是再不想理会这些人。 第884章 歪打正着 一路身后跟着二十多人骂不绝口,许半生也真是对血鸦岛这帮弟子如此恬不知耻的劲头无语了。 走近了集市市长官邸,这帮人倒是主动闭了嘴,原因无他,只因官邸之外有守卫把守,他们若是敢凑到官邸去骂,只怕直接就被那些守卫给绑了。 许半生站在官邸门口,回身看了看这帮人,摇摇头道:“我要是你们就回去想点儿有用的招儿,这样跟在我后边叫骂,丢的也不过是你们血鸦岛的人。”说罢,他走进官邸。 小和尚了凡很听话,真的是一心禅坐礼佛,丝毫没有理会赖天工,这让赖天工格外的恼火。 可能也是小和尚太单纯了,看到赖天工那老不修的表现就心存畏意,否则许半生的话还真没那么管用。 见许半生回来了,了凡也是松了一口气,之前他虽然看似禅坐,实际上根本静不下心,赖天工着实没点儿元婴强者的模样,吵得小和尚的心也静不下来。 “阿弥陀佛,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了凡也是如释重负,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打发走赖天工,许半生这才和了凡面对面的坐下,许半生微笑着说道:“说说看,你究竟遇到什么人了,他们怎会把你洗劫的如此干净?你没告诉他们你是那烂陀寺出来的?” 了凡面皮有些发紧,脸上也微微发红,他窘迫的说:“师父说了,苦行途中一应事务,都要由我自己处理,不要随意的报出师门的名号。”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对方是些什么人?” 了凡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小僧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一月之前,小僧拜访完了师父交待给我的最后一位旧友,此番苦行算是结束,本该回去师门覆命交差。可小僧想起兄长,便折道至此,想要打听一下太一派的去处,也好登门拜访。途中见到一人,模样甚是和善,小僧便落下了飞车,向其打听太一派仙山何处。当初兄长也只是告诉小僧在这附近,具体位置小僧不得而知。那人听罢之后,言说他便是太一派弟子,就问小僧要去太一派有何贵干。小僧有些犹豫,但还是告诉了那人,说小僧要去拜访结义兄长。他又问小僧的兄长是谁,小僧依旧犹豫,但那人又说若是小僧说不清来意,他也不知小僧是否是去登门找茬的,为免师门责怪,希望小僧如实告知。于是小僧便将兄长的名讳告知于他,他大笑道原来是兄长,还说跟兄长很熟。小僧见他所描绘的兄长模样与记忆中毫无二致,便相信了他,邀他一同上了飞车。可足足飞了两日,小僧也不曾见到太一派的山门,不免心生疑虑,可那人却说就快到了。随后飞了不久,那人道太一派就在下方,让小僧降下飞车。小僧不虞有他,依言而行,谁知飞车降至一半,便触动了下方法阵。小僧在空中之时也感觉到下方有法力波动,曾问过那人,那人却说这是护山大阵,让小僧毋须担心。师父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僧就是太轻信于他,才会遭此横祸。触动了阵法之后,小僧全力防御,却始终禁不住那强大法力的攻击,昏死了过去。醒来之时,已然如此,小僧还被绑在了一处山洞之中。那山洞位于峭壁之上,小僧出来之后,几经艰险,才爬上山头。辨识清楚方向,这才走到这里,本想找那店主布施一件衣袍遮体,没想到偶遇兄长,看来小僧真的是与兄长有缘。” 许半生听了简直无语,这其中破绽也太多了,稍微有点儿社会经验都不会被骗,也只有了凡这种单纯到不知欺骗为何物的人,才会上了这种当。 只是了凡说对方竟然能描绘出许半生的样貌,而且还毫无二致,若非是小和尚早就被那人套去了话,就说明那人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他就是太一派弟子,所以才会认识许半生,描绘自然不会出错。 这种可能性很低,若是太一派同门,除了仇魂许半生还真没得罪过什么人,而仇魂五年前就已经死在许半生的手里,连魂魄都被许半生捏爆,当然不可能再去诓骗了凡。而其他人就算是对许半生有些不满,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 那么,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 那人,是血鸦岛的弟子。所以,他在听说了凡要找的是许半生之后,便心生歹意,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没杀了了凡,按理说他抢了了凡的东西之后应当杀人灭口的。除非,他想要藉此将许半生引去,这倒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许半生也并不敢肯定,了凡太过单纯,单纯的就好像一张白纸,与那人在飞车之上赶路两日,肯定交谈不少,提前被对方套去了话,大概知晓了许半生的模样也说不定。 于是许半生又问:“那人把你身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还是你落入阵法之时遗失了你身上的东西?” 了凡很是肯定的说道:“小僧浑身所带,除去那辆飞车,便只有一个钵盂,其他所有东西都在钵盂之中。小僧的钵盂是提贴身置放的,在昏死过去之前,钵盂仍在,小僧绝不会弄错。”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道看来是腰牌也在钵盂之中,对方根本破不开钵盂的禁制,也就无法知道钵盂里有些什么,自然还不知道了凡的身份。否则,那人要么老老实实把东西送回来自请惩罚谋求了凡的原谅,要么就只能铤而走险将了凡击杀,否则,那烂陀寺一怒,绝非那人所能承受。 于是许半生又问:“那人是如何将你绑在山洞之内的?” “捆仙索。”说到这里了凡似乎还有些得意,笑道:“他却不知小僧学有解锁之法,这等连荒级都不到的法宝,根本奈何不得我。我醒来之后,就自松了绑,然后逃了出来。” 看他那略显得意的模样,许半生简直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捆仙索呢?” 了凡一愣,道:“留在了山洞里。” “你若把那捆仙索带上,入这集市之后,以捆仙索与人交换,只怕你早有衣袍遮体了。” 了凡再度一愣,双目彻底空明了。 “这……小僧却是没有想到。”随即他又宽慰自己,道:“那捆仙索并非是小僧之物,若不问自取,岂非是偷么?” 许半生抬起手就在了凡的光头上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凿栗,骂道:“你真是个白痴啊,那是贼人,他骗了你,害你落入阵法之中,还把你身上的东西洗劫一空,绑你在山洞里,就差杀了你要了你的命。你拿走一条捆仙索,算什么偷?” 了凡似乎有些困顿,揉着脑门上的红印,苦着脸道:“若是小僧拿了捆仙索,与人交换衣袍,岂不是就见不到兄长你了?” 许半生无语,不过这倒也算是个理由,若非了凡这么愚钝,他和了凡只怕真的就碰不上面了。 “你接下去打算如何?” “兄长可否借小僧些灵石,小僧也好买了飞车赶回那烂陀寺。” 许半生轻抚额头道:“你就不想报仇?哦,不能说报仇,只是取回你自己的东西。你不想找到那个人么?” “茫茫人海,小僧与那位施主又是素昧平生,这去哪里找他?” 许半生摇着头道:“可是你不找他,只怕那人现在却在找你。” “小僧已经身无长物,那人还要找我作甚。” “我问你,你那钵盂之中,可有你那烂陀寺的身份腰牌?” 了凡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说:“小僧的身外之物皆在那钵盂之中,门派腰牌自然也在其中,兄长你怎么这么笨,连这都想不到。” 许半生为之绝倒,心说我俩到底谁笨? 也懒得跟小和尚计较,便又问:“那人修为如何?” “应当高过小僧,却不如兄长。” 许半生点点头,道:“他既然修为高过你,却并未明抢,而是将你骗至那阵法处,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并没有把握打败你,只能依靠阵法才能将你擒获?” 了凡也点了点头,道:“大抵如此。可这与小僧的腰牌有何关系?” “他设计抢走了你的东西,法宝灵石这些不在话下,可你的身份腰牌,他若见到,你以为他会如何?” 了凡很干脆的说道:“腰牌与他无用,抛之便可。” “还便可,可你个头啊!”许半生忍不住又在了凡头上敲了狠狠的一记,了凡疼得叫了起来。 “他修为高过你,可却没有生擒你的把握,这说明他若非散修,便是出身小门小门。这附近的散修没有这么大胆,并且散修也不可能将你带至某个大阵之中,那么便可大致得出,那人出自小门小派。哦,我倒是忘了你对门户并无了解,我简单跟你说,你的师门,那烂陀寺,乃是这天下最强大的门派之一,能与你那烂陀寺并驾齐驱的唯有昆仑剑宗。你们这样的门派,统称为****。****之下还有左道,左道以下再有旁门,然后才轮到我们太一派这等没什么名气的小门小派。六年多前你我相遇时你去的那个定林寺,便是左道之一。打劫你的那个人,不出意外,必是小门小派的弟子。即便是左道旁门,若是得知你乃那烂陀寺的弟子,只怕此刻也是心有惴惴。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负荆请罪求得你的原谅,放过他。二是将你杀了灭口。” 了凡一激灵,似乎终于对世间险恶有了几分了解,又问:“可那位施主当时为何不杀了小僧?” “因他当时还不知道你是那烂陀寺的弟子,你以为你那钵盂那么容易解除禁制?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形,他都必须前来找你。所以,不管你找他与否,他一定会找你。” 这其实也就是骗骗单纯的小和尚,许半生还真不认为那人能这么快解开钵盂的禁制取出其中的东西。 但如果那人真是血鸦岛的弟子,这便是许半生一个极好的机会,以了凡为借口,哪怕直接杀上血鸦岛,审判所也无话可说。 * 新年快乐! 第885章 撞大运 了凡听罢,也点了点头,道:“出门之前,师父也叮嘱于我,让我途中所遇之事都要自行解决。未听兄长之言前,小僧以为找兄长借些灵石回去寺中,也算解决。可现在,小僧也觉得,这并非解决之道。若不能找那人讨还公道,便是小僧回去了,只怕师父也要责罚于我。” 许半生倒是没想到了凡会这样想,不过这本也是最简单的道理,并且也正合了许半生的心意。 点了点头,许半生道:“你仔细想想,那人与你在飞车之上也曾共度了两日时光,你们之间多有交谈,他就没有透露出一丝身份?” 了凡摇了摇头,道:“那位施主一直都说自己是太一派的弟子,后来更说与兄长是师兄弟,关系极好。小僧也不知他会是何门何派。” “若让你再去那人绑你的山洞,你可找得到?” 了凡点点头,道:“小僧本是真明仙身,无论任何,历来都是过目不忘,只要小僧走过的路,小僧就绝不会忘记。” 许半生笑道:“那你来说说看,那日害了你的阵法,与那山洞可在同处?” “不是同一处,但也相距不远。山洞在山崖北面,而阵法在山崖南面。” 许半生又道:“你可敢与我再去一趟?” “佛曰大无畏,小僧自然敢。” “那好,你我现在便走。”说罢,许半生径直站起身来。 了凡一愣,他没想到许半生说走就要走,原本以为至少也要等到明天再说。 许半生有他自己的打算,在这官邸附近,血鸦岛的弟子估计不敢多做停留,冒犯集市守卫,就算是他们的师门也保不住他们。而且现在已经是后半夜,那些血鸦岛的弟子估计也不会想到许半生到了这个时候还会离开官邸,肯定都认为他明天才会离开,因此现在出去,有很大的机会不会被血鸦岛的弟子尾随。否则,这终究是个麻烦。 “你平日都使什么兵刃?”许半生问。 了凡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小僧善使降魔杵。” 这会儿也没办法帮了凡去找降魔杵,许半生便将自己的降龙木取了出来,虽然跟降魔杵大相径庭,但至少长短相仿,了凡应该勉强能用。 将降龙木在手中掂了掂,了凡点点头,道:“虽不完全趁手,可也还算不错。” 许半生又取出一件宙级法袍,那还是他从黑市之中得到的,不过给了他这件宙级法袍的人,现在已经死于非命。 将法袍扔给了了凡,许半生道:“穿上这件法袍。” 了凡拿过法袍一看之下也是一呆,道:“宙级?兄长你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法宝?” 那烂陀寺当然不会缺法宝,别说宙级,只怕宇级的也不在话下。只不过了凡修为尚低,哪怕潜力再大,哪怕他师父再宠他,也不可能这时候就给他宙级法宝,是以见到宙级法宝,了凡还是很吃惊的。 “偶然得到的,你少废话,赶紧穿上。”说罢,许半生自己也穿上一件洪级法袍,这却是他在太一派得到的奖赐。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官邸,出来之前,许半生便观察了四方,确定了留守的几个血鸦岛弟子的位置,他们竟然凑在一处,距离官邸大约半里的地方。 许半生拉着了凡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将法袍的帽子戴上,低着头直奔集市西门而去。 出了集市,许半生便祭出飞剑,拉着了凡一同踏了上去。 “接下去就由你来带路了,路程颇远,你万万不可弄错。” 连飞车都要飞上两天,飞剑只怕没有个三五天都无法抵达,也不知道了凡小和尚从那山洞离开之后,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了凡一指西方,道:“大哥,其实并不远的,那****从山洞里跑出来之后,就发现那人其实是带我绕了一个大圈子,足足飞了两日,实际上离我与他碰面之处,也不过半日的路程。距离这个集市,飞剑两三个时辰估计也就到了。” 许半生一愣,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也不啰嗦,直接按照了凡所指的方向飞了出去。 两人踩在飞剑之上,一路疾驰,两个多时辰之后,了凡指了指前方下边,道:“就在那里了。” 许半生看都不用,便知道下方乃是自己曾经路过的那片湖水,也就是导致了他五年前与魏谦决战的那片湖水。到了这里,许半生就愈发认定,打劫了凡的人,绝对就是血鸦岛的弟子。 “下边是一片湖水,哪有山崖?” “此湖乃活水,大哥你只管往前飞,到了对岸,那里自有高山。山上有瀑布,那便是湖水的源头。” 许半生闻言一愣,心说自己因为杀了一个血鸦岛的弟子,并且带回了那条银鱼的缘故,发现湖水之中蕴含有丝丝灵气,是以找来中州志,查阅过关于此湖。此湖明明是个死水湖,即便有活水那也是地下水,怎会有源头,还是个瀑布?而且,这湖的四周也没有什么高山啊! 心下起疑,许半生暗道,那不会就是血鸦岛试图制造灵脉之处吧?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撞了大运了。 当即点了点头,道:“好,先飞过去看看。”说话间,他便指挥着飞剑沿着湖岸缓缓飞行起来。 了凡不解,问道:“大哥为何不直接飞过去?” “这湖属于一个叫做血鸦岛的门派,我们若是在湖面之上飞行,只怕会惊动这个门派的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既然那阵法与那山洞都在对岸,害你的贼人很可能便是这个门派的弟子。若是飞行于湖上,触动了禁制,岂不是自找麻烦?” 了凡重重的点头,再不多问。 这湖还颇大,又飞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了凡才终于表示快到了。 许半生定睛望去,奇怪的问道:“这前边没山呐!” “那是个障眼阵法,我那日到此处之时,也曾如此问过那位施主,他当时说这是护山大阵的缘故,可现在我知道了,这是个害人的阵法,以障眼阵法掩饰,正是因为这个阵法见不得光。”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道这就更可能是龙穴所在了,用障眼阵法,并不是为了掩盖那害了了凡的阵法,而是为了掩饰这里的龙穴和血鸦岛要创造的灵脉。 “大哥,我们下去吧,再飞只怕又要触动那个阵法。那阵法颇为古怪,布在半空之中,却是对地面上的人丝毫没有防范。” 许半生心中更加笃定,心道还真是撞上了大运,这里只怕就是真龙主穴所在,所以才会以阵法掩盖,地面上并非没有阵法,只不过那是一个聚灵大阵而已。若是将防御阵法以及障眼阵法也布在地面上,不免会和聚灵大阵相冲突,就无法制造灵脉了。 当即按落剑光,两人来到了地面,了凡在前边带路,许半生紧随其后,二人长驱直入,便已经走进了那高山的范围。 眼前明明是一片雾霭环绕的树林,可一走进去,雾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绵延的山路,前方赫然正是一座足有数千丈之高的高山。 许半生不禁微微颔首,心道这也算得上是颇大的手笔了,也不知道血鸦岛为此谋划了多少年,这绝非一二百年之内能够形成的,至少也需数千年才能形成如此高山。 两人贴地疾行,不多时,许半生便见到了了凡所言的瀑布。 只见两座山峰相夹,其间一条匹练直垂而下,耳旁传来轰轰的水声,不用走近,许半生便能感觉到那瀑布之中蕴含的浓郁灵气。 原来,湖水之中的灵气尽皆来源于此,看来这聚灵大阵还是有缺陷啊,真龙主穴也并不完美,否则,又岂会灵气外泄,竟然会被这条瀑布带去湖水之中。 了凡一指那瀑布,道:“山洞就在瀑布旁边,小僧出了山洞之后,便是随着那瀑布顺流而下,进入湖水之中,然后才去到那集市的。” 许半生点头道:“瀑布之上的山峰那边,便是你出事的地方?” 了凡点点头,许半生也大概看明白了,整座山脉之上,都覆盖着防御大阵和障眼阵法,了凡出事的地方也只是在大阵范围之内而已,即便是从这瀑布之上直接降落,也同样会触动阵法。既是如此,那血鸦岛弟子的行为便颇有些令人玩味。他为何不直接让了凡在瀑布上空降落下来,这样他也更方便将了凡绑在山洞里,而非要选择在山的那一边降落呢? 难道说绑住了凡的山洞,并非什么山洞,而是一处龙穴? 许半生看见那瀑布之上隐约有紫气环绕,这说明瀑布源头的山巅,灵气极为繁密,闹不好会是真龙主穴的所在。 此前煞费苦心的想要找个合适的借口闯进血鸦岛,然后装作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他们正在构建灵脉的秘密,好去向审判所汇报,从而将血鸦岛彻底从中神州的版图上除去。现在看来,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许半生相信,这里即便不是真龙主穴的位置所在,也与构建灵脉的诸多龙穴脱不了干系,至少这里一定会有龙穴的存在。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了,只需实话实说,不管是了凡的身份,还是对血鸦岛有可能竟然在制造灵脉的行为,审判所都不可能置之不理。尤其是有了了凡,审判所必然会更加重视。 虽是峭壁,与地面几成九十度的直角,可对于许半生和了凡而言,也并非难以攀登。 二人手脚并用,很快来到瀑布半腰处,了凡一指旁边,道:“山洞在那儿。” 第886章 真龙主穴 许半生向旁边一掠身,手脚在峭壁上轻点几下,便横移出数十丈的距离,一翻身,进了山洞。 好强大的气场。 刚刚进入山洞,许半生就感觉到这山洞之中极为强大的气场。 这样的气场,已经不亚于一个阵法了,许半生知道,这里一定就是龙穴。 即便是山神透露的消息,对于制造灵脉这件事,在此之前依旧是猜测。直到现在,许半生才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证实了,血鸦岛的确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制造灵脉。 对这样的花样作死,许半生不介意推上一把,彻底将他们送上作死的道路。 “大哥,捆仙索还在。”了凡的关注点显然和许半生不同,他关心的是那个抢了他全部家当的贼人。 许半生早就看到了地上那条极为普通的捆仙索,但是在感受到这山洞之中强大气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个血鸦岛的弟子为何如此放心的将了凡捆在这里不闻不问。 对于一般的筑基而言,捆仙索就足以使其无可奈何,即便是学有解锁之术的筑基,在山洞里如此强大的气场影响之下,实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在那名血鸦岛的弟子眼中看来,了凡不过区区筑基二重天,十之一二的实力直接就倒退回炼气期了,而且都到不了炼气后期,当然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开捆仙索的。 而这里可以算是血鸦岛的核心地段,他自然不认为会有人误闯到这里,所以才会如此放心。 可不想他劫的是了凡,这个小和尚虽然有点儿呆,可却是那烂陀寺的弟子,而且还是真明仙身。十二仙身之中任何一种,除了意味着强大的资质之外,也都拥有各自天然的神通。真明仙身的神通便是可以洞穿气场,所以许半生的仙身在了凡眼里根本不成为秘密,这山洞里的气场虽然强大,可也奈何不得了凡。 “把捆仙索收起来吧。”许半生淡淡的说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了凡都面临一个极大的机缘,了凡的那个师父,曾经说过,了凡此行,修为将很难增长,必须遇到大机缘,才能成就更高的境界。老和尚真的太牛了,而许半生现在也已经知道了老和尚所言的大机缘是什么。 这不光是了凡的机缘,更是许半生的机缘,遇到这样的事情,许半生当然不会放过。 了凡依旧有些赧然,困顿,他嗫嚅着说道:“这始终是他人之物,小僧不问自取……” 许半生走过去又在了凡的光头上狠狠的敲了一记,了凡吃痛,可怜兮兮的看着许半生,却并不敢有任何反抗之心,在他看来,许半生是他的兄长,打他几下再正常不过,他从小就是被他师父用木鱼的槌子敲大的,早就习惯了。 “这是对方害过你的证据,赶紧收好。你真以为我看得上这条捆仙索?” 了凡这才明白,赶忙将捆仙索捡了起来纳入怀中,心里也明白了,许半生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件宙级法袍给自己穿上,又怎么会看得上这种不入流的捆仙索,原来是证据。 小和尚摸着脑袋,讷讷的说:“大哥,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许半生瞥了他一眼,道:“说。” “以后若是小僧再犯了什么错,你能不能别打我的头?我从小就被师父用木槌敲,只怕小僧不够聪明也是因为被师父敲得太多了。小僧已经很笨了,大哥你就别再敲我脑袋了。” 许半生不禁笑了起来,看了看了凡光秃秃的脑袋,道:“你这光头着实比较好下手,我也是顺手了。好吧,以后我会注意。” 了凡喜滋滋的摸着脑袋,脑门上被敲的那一下似乎也不疼了。 “大哥,咱们接下来干嘛?” 许半生看着了凡,问道:“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么?” 了凡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说:“似乎是不想被人发现。” “我不是说外边,我是说这个山洞,你就没发现这个山洞的特异之处?” 了凡这才意识到,忙道:“山洞里的气场很强大,而且似乎与修仙之道背道而驰,可以限制修仙者的修为实力。” 说着,了凡似乎突然想起些什么,又问:“小僧乃是真明仙身,是以天生不受这些气场的影响,可是大哥你似乎也没受到气场的压制?” 许半生道:“真明仙身很了不起么?” 了凡恍然大悟,道:“对呀,大哥你是正一仙身,在十二仙身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我都不惧此地气场,大哥自然更不会受到影响。是小僧太过愚笨了。” 许半生心道,这倒不是你愚笨,而是我也和一般人不同,正一仙身当然还是会被气场压制,可是我体内有天地规则碎片,世间一切无不在天地规则之内,有天地规则碎片相助,区区气场只能是为我所用。这里的气场不单无法削弱我的实力,相反,还会提升我的实力。若是在这龙穴之中,即便不靠阵法帮助,我也能与金丹一战了。 这些话当然不会告诉了凡,许半生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这里的气场为何如此不同?” 了凡摇了摇头,道:“小僧乃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大哥你知道?” 许半生点点头,又道:“这里的气场,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龙穴所在。你早先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沿着瀑布顺流而下,应该也发现了瀑布水中蕴含大量的灵气,这说明瀑布之水也是从一个龙穴中来的。” “龙穴?”虽说点穴风水之说主要是道家的手段,可佛门弟子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了凡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这里的气场虽有不同,却也不可能蕴含有如此之多的灵气,顶多只是比寻常地方灵气稍微浓郁一些罢了。若是同样的龙穴,又怎么可能涌出那么多的水?那水里的灵气可是充裕的很。” 许半生笑着说道:“那是因为那个龙穴和这个龙穴大有不同,这里只是普通的龙穴。了凡,你可知道我道家有龙脉一说?” 了凡摸摸头,道:“大哥你也太瞧不起小僧了,虽说小僧自幼愚钝,可也知道灵脉便是由龙脉形成,岂能不知?” 许半生再次点点头,道:“此地便是一条龙脉,外边的阵法,也是为了保护这条龙脉而设。其实严格来说,这里已经不能算是龙脉了,甚至可以算是一条灵脉,只不过灵脉只成就雏形,还未大成而已。” 了凡大吃一惊,道:“灵脉?师父说过,一条灵脉形成至少要经历数万甚至数十万年,这里的人将这个还未成型的灵脉隐藏起来,难道是想等到灵脉大成?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几十代弟子也未必等得到。” 许半生笑着摇头,道:“只怕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这龙穴之中,气场如此之强大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这山洞本也是个聚灵阵。这整座山脉,遍布聚灵阵,组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聚灵阵组。” 了凡倒吸了一口冷气,哪怕是再单纯,他也听出许半生这番话里的意思。 许半生摆摆手,又道:“我也只是猜测,所以,你被劫之事暂且搁在一旁,我们先去那瀑布的源头探一探。若能证实瀑布源头乃是真龙主穴,此地定是未完全成型的灵脉无疑。” 了凡也被激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二话不说,手里拎着降龙木棒就要去探瀑布源头。 许半生和他出了山洞,两人又是飞快的向上攀登,沿着瀑布扶摇直上,很快就来到了山峰之巅。 山顶之上,乃是一汪波光粼粼的小湖,那瀑布之水,正是从这小湖之中流淌而出,倾泻下去,形成了这数千丈的瀑布。 站在湖边,二人便可感觉到来自于湖水之中极为充沛的灵气,许半生走到湖边伸手掬起一捧湖水,运起心法吸收那湖水之中的灵气,他几乎彻底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真龙主穴之位所在。只是,真龙主穴其实也就是那个山洞大小,隐藏在这湖水之中,只怕也不是那么好寻找。 “大哥,这湖水之中的灵气更加浓郁,都快赶上灵石了。” 许半生点点头,将手中的水洒落,道:“再有最多几十年,这灵脉便可成就。了凡,我基本可以确定此地便是真龙主穴所在,可是这湖水面积太大,其中灵气蕴藏丰厚,若是就这样下去寻找,只怕会受到灵气冲突的影响。你师父在你下山之前对你所言的大机缘,就在眼前。” 了凡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啊?机缘在哪儿?” 许半生伸手又想敲他一个凿栗,可想起刚才了凡可怜兮兮的话,有讪讪的缩回了手,改用脚,一脚踹在了凡的屁股上,直接把了凡小和尚踹进了湖水之中。 “机缘便是这湖。湖中灵气如此充裕,你我不可空入宝山,在此修炼,等于是直接吸收灵脉的灵气。等我们将此湖水之中蕴含的灵气吸收的七七八八,便可找到真龙主穴的位置。” 了凡这才明白,他也不再迂腐了,灵气这种东西,属于天材地宝,人人得而据之,也顾不上回话了,直接在湖水之中盘腿坐了下去,一口浊气吐出,他的身体便沉向水底,早已进入修炼的状态。 许半生大笑两声,也是一纵身跳进了湖水之中,同样盘腿打坐,自在诀运转起来,身子也缓缓朝着湖底沉下。 在湖底修炼的感觉简直爽坏了,哪怕是用灵石直接修炼,许半生也从未感受过如此浓郁的灵气。灵石里的灵气当然更加纯粹,可那毕竟数量有限,许半生现在虽说是富有,可也不敢胡乱直接用灵石修炼,在这里就没有任何顾虑了,湖水之中的灵气形成了两个漩涡,一个疯狂的涌向许半生,另一个则是疯狂的涌向小和尚了凡。 几乎只用了一个时辰,了凡就已经突破到筑基三重天,而许半生,却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进入到一个瓶颈之中,灵气依旧在大量的吸收,可修为却是半点都无法增长。 第887章 恒星与行星 对于这样的情形,许半生并不担心,以往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类似的情况,早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但是此时此刻许半生的舒畅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 倒不是说此刻的舒畅超过了自在诀孔窍组成一朵梅花修成一般变化时的畅快,这是另外一种舒畅。 那两次梅花出现,修成变化的时候,其酣畅是由内而外的。就像是将体内所有污浊之气尽皆排出体外的那种舒畅,若是用一个粗鄙的比喻,就像是便秘许久之后突然大便通畅了的那种让人觉得浑身都轻松了的感觉。 而现在的舒畅,则是由外而内的。是身体疲惫不堪空乏其身几日都没有进食连水都没喝一口,饿到感觉自己能吃下一整头牛的时候,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头牛,而且是烤熟了的味道极为鲜美的整牛,然后大快朵颐疯狂进食,体力和精神同时恢复了的那种畅快。 许半生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干涸至龟裂的田地,突然天降甘霖,正疯狂而贪婪的吸取着水分。 土地因此变得潮湿肥沃,龟裂的痕迹渐渐消失,可是许半生依旧在疯狂的攫取着灵气,一遍遍的梳理着他体内的经脉,使其变得更加茁壮。 自在诀自行运转着,灵气每一遍的洗涤,都会让贯通头顶到脚底的主干变得更加的茁壮,只有极少量的灵气可以通过主干来到那些尚未完全长成的经脉之中,虽然很细微,可着实的加快了其成长绵延的速度。 至于那十条已经贯通的经脉,早已被这充裕的灵气浇灌的无比滋润,灵气一遍遍的梳理着经脉的同时,也将那些孔窍变得更加的清澈。 许半生能够看见,自己身体上的那些孔窍,就像是被点亮的光源一般,投射出雪亮的光芒。他的体表,就像是出现了十个聚光手电,正朝着夜空射出极为灿烂的光亮。 光源越来越强,以至于许半生此刻就像是一盏灯泡一样,变得通体发亮起来。 而这也加速了他对灵气的攫取,灵气在他的体内疯狂的涌动,使得许半生感觉愈发的酣畅淋漓起来。 这样的感觉足足过去了一天一夜,可许半生却竟然没能将这些灵气转化为自身的真气,也就无法在修为上得到丝毫的成长。 不过效果却也是极为明显的,他体内的经脉,无一不变得极为茁壮。如果从前的经脉是双车道的城市道路,那么现在,他的经脉就是高速公路。真气和灵气都可以更加快速有效的通过经脉,许半生可以感觉到,今后自己的修炼将会变得更加事半功倍。以前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完成的一个大周天,今后只怕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了。完成真气运转周天的速度越快,也就意味着修炼的速度越快。 看了一眼了凡,小和尚已经突破了筑基五重天,现在是跟许半生相同的筑基六重天了。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了凡真是一点儿都没浪费,不过他显然和许半生的感悟不同,他几乎将所有摄入体内的灵气都用于修炼了。灵气极大的冲刷了他的身体,乃至慧心,气海也是扩大了数倍,里边满满的都是真气。此刻的了凡,早已达到了一个充盈的状态,他的毛孔开始自动的释放体内的真气,取而代之的是湖水之中那似乎永不干涸的灵气。 了凡不知道许半生的情况如何,在他心里,他觉得许半生可能都已经筑基大圆满了吧,至于金丹,不是那么好成就的,结丹不光是修为要达到,顿悟更加重要。了凡以为,许半生此刻差不多已经该到了随时都有可能结丹的境地,他想不到,许半生的修为毫无寸进,跟现在的他一样,依旧只有筑基六重天。 许半生并不着急,他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虽说修为并未提高,可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他也能感觉到湖水之中的灵气已经不如一开始的时候那般充沛了,这意味着他们俩吸收灵气的速度已经超过了真龙主穴中夺取而来的灵气,这也意味着湖水中的灵气很快会达到一个几等于无的程度。到那个时候,想要找到真龙主穴就很容易了,只需要寻找灵气最为浓郁的那个方位便可。 许半生更加疯狂的攫取着灵气,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经脉似乎也到了极限,包括自在诀新铸成的那些经脉,也已经不再接受灵气的洗涤,成长暂停了下来。 更关键的是经脉一旦不再成长,那些未能在他体表形成孔窍的半拉子经脉,竟然也不再吸收灵气,此前那种更快成长的速度已经恢复了以往,许半生可以感觉到,想要再形成五个孔窍,形成五处贯通的经脉,使其组成梅花形状从而修成自在诀的第三般变化,只怕最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这还是因为今天疯狂吸取了这么多的灵气得到加成的结果。 大致的算了算,了凡到底吸收了多少灵气,许半生不得而知,可他自己,大概还是有数的。 就这一天多一点儿的时间里,许半生至少吸收了上千万灵石中蕴含的灵气,这搁在平时,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且,许半生也知道,这些灵气之中,大部分其实都是被浪费掉了,通过他身体吸收之后,便又以灵气的形式散逸出去,只不过散逸出去的灵气就无法再被湖水蕴含,而是归于空气之中,成为这个世界灵气的一部分。 湖水中的灵气已经变得越来越稀薄,许半生已经做好准备,随时终止修炼,接下去,是要寻找真龙主穴的位置。 一旦找到,他和了凡便可以离开,下次再来的时候,便是血鸦岛的末日。 可是,就在许半生已经准备好了浮出水面之时,他却突然发现自己体内产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气海边缘,那些附着于上却就连许半生本人多数时候也无法确定其存在的天地规则碎片,突然间纷纷从气海壁上剥离开来,在气海周围形成金色的光点。 成长与衰败。 荣与枯。 光和暗。 实与虚。 许半生得到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第一次同时出现,八个金色光点,将许半生的气海围了起来。 那些金光不断的照射着气海,竟然让气海产生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就好像是晒太阳一样。 许半生发现,气海内的真炁竟然产生了回应,本也是金光灿灿的真炁,竟然在天地规则碎片的光照之下变得愈发的凝练起来。 难道说,还有比真炁更高的形式么? 许半生再次感觉到大量的灵气蜂拥而来,湖水之中的灵气明明已经所剩无几,就连了凡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随时都准备结束这次的修炼。可是,灵气又一次大量出现了,许半生也有些猝不及防。 这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天地规则碎片一出,一切就都要屈从于它们的选择,哪怕是许半生这个本尊,也唯有像是一个旁观者那样看着这四对碎片发出金光照耀着气海,促使气海内的真炁进一步的凝练。 不过,真炁虽然变得更加的凝练了,却并没有形成任何新的形式。原本就已经是固体的东西,若是再有新的变化,那似乎就只有黑洞那样的存在了。无论如何,许半生当然都不会希望自己体内产生黑洞,好在真炁还是真炁,依旧金光闪闪,只是变得比从前更加凝练结实,密度高了不少,倒是不可能变成什么黑洞。 灵气入体,不再梳理经脉,却是急剧的转化为真气,然后是真元,然后是真晶,最后变成真炁,充盈着许半生的气海。 气海也被这愈加精纯的真炁锤炼的更加结实,渐渐的,许半生发现,气海之中的真炁似乎被凝练到了极限,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竟然也开始产生了温度。 原本是四对天地规则碎片如同八个小太阳温暖着气海,可现在却变成了气海才是太阳,而四对天地规则碎片的温度虽然还保持从前,却已经不能跟气海相提并论。 气海再次被填满的时候,那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成长和衰败分成两处,一东一西,相隔气海两边,竟然围绕着气海缓缓转动起来。 接下去是荣与枯,同样分在两处,一南一北的也仿佛落入一个既定的轨道之中,围绕着气海缓缓旋转。 光和暗,实与虚,都是如此,只是各自向外层扩张了一些。 此刻,许半生体内的情形就仿佛是气海是恒星,而四对天地规则碎片都成为了围绕这颗恒星旋转的行星。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会,而此前因为天地规则碎片的出现而蜂拥而来的灵气,也逐渐的减弱,直至消散。 许半生好奇的看着自己体内的状况,气海已经完全的变成了金色,金光灿灿,温暖异常。而天地规则碎片则错落有序的围绕着气海缓慢旋转,彼此之间似乎也建立了隐约的联系。 感觉着天地规则碎片旋转的速度,许半生发现,这四对天地规则碎片围绕气海旋转一周,恰好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准的就像是没有误差的手工机械时钟。 一切都已暂停下来,就连无时不在自行修炼的自在诀,在此刻也仿佛停顿下来,许半生的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气海周围的景象当中。 果然是大机缘,这机缘大到竟然能让许半生感觉不到存在却又知道其必然存在的天地规则碎片都显出形态。 这是否意味着许半生今后便能够主动操控天地规则碎片?可若是如此,那修炼岂不是成为了毫无意义的存在?掌控天地规则,哪里还会有什么能够束缚许半生的力量? 许半生尝试着去调用天地规则碎片之中蕴含的力量,可却发现,无论他如何行动,都无法让天地规则碎片有丝毫的改变。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发现天地规则碎片旋转的过程中,不断的有一种力量从气海之中升华上去,直达他的后脑,那力量竟然开始滋润灵根,使得灵根外的虚影开始凝实。 第888章 被发现了 这个发现让许半生惊呆了,这意味着他的灵根从此以后将进入主动生长的过程。 虽然这个生长的速度极为缓慢,按照目前的速度,想要从目前的正一仙身增长到圣灵根的程度,少说也得几百年的时间。 可是,这总比没有强,许半生的灵根增长,每次都是伴随着奇迹,可总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奇迹上,万一以后再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为许半生所用呢? 其实想要撞见强大的力量并不难,可也得许半生有那个本事将那些力量化为己用啊,中神州返虚多了去了,理论上是杀几个返虚抢夺他们的力量就可以帮助许半生完成圣灵根的成长,可是,杀返虚?那跟痴人说梦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每次灵根的提升,都伴随着一对天地规则碎片的出现,直到现在许半生都不知道这天地规则碎片是哪儿来的,他又怎能知道今后还能否继续获得天地规则碎片?没有天地规则碎片的出现,真要是再遇见那种强大的力量,无异于找死。 现在天地规则碎片再度发挥了作用,竟然可以令灵根外虚化的部分逐渐凝实,虽然极其缓慢,可至少是可以看见的增长,许半生自然是欣喜不已。 只要灵根在增长,就总有办法加快其速度,许半生可不相信真的会等到几百年后才成为圣灵根。 当他的灵根开始成长之后,许半生领悟到一种全新的境界,或者说,是天地规则碎片将其带进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当中。 在这种境界的影响下,许半生瞬间顿悟,气海隐隐松动,开始了扩张之旅。 刚才明明已经彻底枯竭的灵气,竟然再一次的蜂拥而来,许半生来不及细想,只顾着拼命的吸收着灵气,将其转化为真气,直至真炁,继续充盈气海。 仅仅一个多时辰之后,许半生的气海就足足扩大了两成有余,而他,也稳稳的迈入到了筑基七重天的境界。 此刻的了凡已经早就完成了他的修炼,湖水里几乎已经没什么灵气了,他见许半生依旧在闭息打坐,明显还在修炼,也知道许半生这是进入到某种顿悟之间,不敢打扰他,反倒小心翼翼的帮他护法。 突然看见许半生体外出现光圈,了凡知道,许半生的顿悟结束了,他终于要突破了。只是等到光圈缓缓荡漾开去,了凡却感觉到了极大的意外。 竟然只是筑基七重天?要知道,就在湖水中的灵气几近枯竭之前,了凡也已经稳稳的迈入到了筑基后期。 也就是说,许半生迈入筑基后期竟然比了凡还要慢?可是,他早就已经是筑基六重天了啊! 了凡不解,却又无法立刻相询,只能按捺住好奇之心,耐心的等待许半生从修炼的状态中走出来。 胡思乱想着,了凡突然间似乎明白了许半生为何比自己还要晚进入筑基后期,他顿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心里更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出现。 眼角涌出两滴泪水,很快和湖水混在一处,分不出彼此。 了凡以为许半生之所以现在才突破筑基七重天,是因为他之前根本就没有修炼,把湖水中的灵气完全让给了了凡,这才有了他修为的飞增。而许半生,则是在看出了凡已经基本到了极限,而突破筑基七重天也没什么问题了,才开始吸收湖中之中已经几等于无的灵气。 这让了凡感动异常。 小和尚从小就没见过父母,师父就是他唯一的亲人,甚至于由于师父过于溺爱,他和同门的师兄弟都很少接触。而且他的修为增长过快,可能昨天还要喊一声前辈的人,今天就已经变成了师弟,所以在他的修为没有达到一个比较稳定的阶段之前,也着实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交朋友。 直到遇见了许半生。 在见山,是许半生破了蜃妖的迷雾,这等于救了小和尚一命,否则了凡只怕就算不死在蜃妖手里,也会被玩掉半条命。 在集市,又是许半生遇见了了凡,了凡才终于重新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虽说对于许半生坚持要他找贼人报复的态度并不是太赞同,可无意中发现了这处灵气充裕的龙穴,许半生竟然将绝大部分的灵气都成就了了凡的所谓大机缘,助其两日之内迈入筑基七重天,自己却只是捡了些残羹冷炙,勉强晋级。 这一下,小和尚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就像是亲大哥一样,这是他除了师父之外唯一令其感觉到温暖的人,心中暗暗发誓,只要不违背佛门弟子最底限的那些戒规,许半生今后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许半生并不知道这些,否则,肯定会惭愧死。 实际上,这湖水之中的灵气,由许半生吸收的,反倒是占了七成左右,而且极尽挥霍之能,根本就没把那些灵气用于增加修为,而是在体内运转一番就使其散逸在空气之中了,极为奢侈的浪费。 事实情况根本就不像小和尚了凡想的那么美妙,实际上,许半生虽然不至于说完全不顾了凡的修炼,可着实也并没有想过要有任何谦让。 也没过多久,许半生终于睁开了双眼,身体也在水中缓缓舒展开来,了凡立刻冲上前去,带着哭腔传音给许半生道:“大哥,你为何要对小僧这么好!” 许半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了凡平日里说话做事就和别人不同,许半生也没多想,只是笑道:“你我是异姓兄弟,无需说的太多。” 了凡越发认定许半生是把湖水里的灵气都让给他了,更是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许半生却是突然脸色一变,他发现自己的腰囊不知为何竟然被解除了禁制,而且是禁制彻底被消除了,此刻的腰囊空间,完全是大敞着口子的,任何人都可以随意的从里边取出东西来。 他分出一缕意念检查,发现腰囊里的法宝都还在,刚放了点儿心,却又意识到不对,再一检查,他发现自己原本还剩下的七百多颗上品灵石,竟然有一大半都变成了晦暗无光的石头。 许半生恍然大悟,难怪在湖水中的灵气几近枯竭之后,他却突然又吸收了大量的灵气,原来,这些灵气都是来自于他身上的灵石。 稍事检查,许半生便发现,他再一次沦落为一个穷人,那七百多万的灵石,赫然只剩下了九颗完好的上品灵石,另外还有些中品灵石和下品灵石,加在一起,也就是不到十万之数。 许半生简直就是欲哭无泪,黑市之行,转眼富家翁,可今日修炼,却转眼回到解放前…… 许半生并非矫情之人,灵石没了可以再赚,修为的提升才是最重要的,更关键的是灵根开始了缓慢但却扎实的自行成长,这无疑是他今天最大的收获。 感受着湖水之中已经极为稀薄的灵气,许半生心道,自己和了凡这么一搞,即便放任不理,这灵脉想要成型只怕也需要延长很久了。感受过真龙主穴之中溢出的灵气的好处,许半生简直就想暂时不将此事捅出去,留着这个地方,几十年后再来一次,这对他的仙途显然有着极大的好处。等于是有个门派在不断的为他积聚灵气,助其修炼。 但是许半生当然不会这么做,经过这一次,血鸦岛以后恐怕会对这里严加防范,再想如此,只怕没有可能了。甚至许半生都怀疑血鸦岛很快就会察觉这里的异状,只怕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毕竟,那顺流而下的瀑布里,竟然没什么灵气了,这一定会引起山下湖中血鸦岛上的强者的注意。 当务之急,是要确定真龙主穴的位置,许半生将其余一切都暂时放在脑后,传音给了凡:“了凡,此地巨变,只怕很快就会有强者到此。我们赶紧寻找真龙主穴的位置,然后速速离开。” 了凡迷迷瞪瞪的一指西南方向,道:“如果是要找一个气场截然不同的地方,那么就应该是在那边了。” 许半生微微摇头,心道这真明仙身还真是个极大的bug啊,连许半生都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去寻找的不同气场,了凡却可以随便感应一下就察觉到其准确位置。 当下不再多想,许半生道:“我们过去看看,确定一下是否真龙主穴。” 了凡如电射一般朝着他指的方向游了过去,许半生也是脚下一蹬,迅速跟上。 倒也不远,很快了凡便停了下来,指着脚下道:“就在这里。” 许半生略感疑惑,他停下之后探查了一番,却并没感觉到这里与其他地方的气场有何不同,了凡又道:“下方三百丈处,气场极为澎湃,湖底有件法宝,挡住了气场外泄。” 许半生闻言便沉向湖底,双脚踩踏在湖底的沙石之上,这才感觉到脚下的确有丝丝的灵气外泄,只是这外泄的灵气竟然是贴着湖底向四周蔓延开去的,若不是双脚踩在湖底沙石之上,还真是难以发现。 倒是有心打穿湖底,钻进去一探究竟,可许半生知道,探入真龙主穴倒是没什么,可那必须先使法宝移位。且不说他能否搞定那件遮蔽气场的法宝,即便能搞定,这真龙主穴的气场便会瞬间外露。 真龙主穴何其强大,一个不小心,只怕要气冲霄汉,到时候麻烦就大了,毕竟血鸦岛就在不远处,以元婴、化神之能,赶至此处也不过是片刻之事,以他和了凡的修为,遇到元婴不啻于送死,许半生也不敢冒险尝试。 脚下灵气的缓缓外溢,已经足够让许半生判断出这里就是真龙主穴的位置,他稍事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了凡,我们走!”许半生一推了凡,自己先一步直朝着湖面而去。 了凡自然是紧紧跟上,根本不带犹豫的,现在的小和尚,已经绝对是以许半生马首是瞻了。 浮出湖面,许半生立刻立于水上,身形连动,转眼就已经来到了湖岸边。 刚打算回头招呼小和尚了凡,许半生却感觉到身侧似有飞剑指来。 第889章 独战金丹 心念一动,飞剑便已经踩在脚下,许半生极快的飞向了凡,一把将其拎了起来,飞剑疾升百余丈,也只是勉强避开了那一剑之威。 饶是如此,脚下依旧法力波动,许半生和了凡立于飞剑之上,就仿佛置身汪洋大海之中一般,颠簸不定。 “道友缘何偷袭我兄弟二人?”许半生其实心知肚明,一边驾驭着飞剑在空中不断的转着圈子,方向捉摸不定,让对方难以出剑,一边口中随便问话,希望可以糊弄一下对方。 飞行之间,早已看清来人赫然是一名金丹,并且许半生看得出来,此人乃是金丹四重天的修为。 若是金丹初期,以许半生现在的实力,他几乎可以有把握稳稳胜之。 可对方恰好是金丹四重天,这就有些困难了。 “你们竟敢闯入我血鸦岛禁地,已是死罪。”说罢,那人又是一剑袭来,那三尺左右的剑身越是飞向许半生,越是变大,转眼间已经如同一条船一般,若是被此剑击中,哪怕只是拍在身上,恐怕也会元气大伤。 许半生再欲拔高,可他还带着一个了凡,两人的重量严重的影响了上升的速度,眼看那巨剑临近,许半生猛然指挥着飞剑向下沉去,和了凡二人一头扎进了湖水之中。 了凡传音给许半生,道:“大哥你不要再拎着我了,我又不是不会飞。” 许半生一愣,自己也觉得自己糊涂了,他还一直将了凡当作两日前那个筑基二重天,以那时了凡的修为和实力,虽然不至于被对方秒杀,可也绝对难以抵挡,所以他才一直带着了凡。 可现在的了凡已经是筑基七重天的修为,仅以其自身的实力,只怕也能跟金丹初期硬抗了,在金丹四重天的手下,虽然依旧没什么还手之力,可也不至于让对方轻易得手。 一松手,许半生抛开了了凡,自己却又驾着飞剑冲天而起,不敢做丝毫的停顿,直冲云霄。 同时传音给了凡,道:“了凡,你先走,我拖住他。” 可了凡却说道:“我不走,我要与大哥同生死。” 许半生径直骂道:“同你妹啊……”能把许半生逼得用了粗口,也着实是不大容易。 “对方是金丹四重天,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若留在这里,我还要分神照顾你。你走了,我才能放手一搏。虽然我没什么把握打败他,可他想伤我,短时间内也没什么可能。你快走!” 了凡不知是否该相信许半生,眼见那人的飞剑追的许半生上下奔逃,他挥舞降龙木棒,竟然用降龙木棒打出一道降魔杵的虚影来,金轮转动,迎向那柄飞剑。 这一招还真挡住了一下,为许半生赢得了一点儿时间。 许半生怒吼一声:“快走!”说话间,他也终于停下飞剑,反手挥出一剑,寒铁软剑挟裹漫天冰雪,攻向那名金丹。 那金丹被了凡挡住一剑,心生恼怒,本想先杀了了凡再对付许半生,可许半生这一剑袭来,却让他背后生出一股寒意。 急忙并起食中二指,口中念了一声“疾”,那飞剑立刻一个转头,迎向许半生的剑招。 无数坚冰砸在飞剑之上,竟然砸的飞剑东倒西歪,然后,一声极其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原来是许半生这一招之中,在漫天冰雪里隐藏了一道剑刃。剑刃与飞剑相撞,直接爆出,飞剑竟然被迫的倒飞了回去。 “你快走!”许半生一边又冲着了凡喊了一嗓子,一边得势不饶人的再度一挥手中寒铁软剑,空中再次弥漫冰雪。 了凡见了许半生这一剑之威,才知道他虽和许半生境界相同,而且他的实力远胜普通的筑基后期,可许半生的实力犹在他之上。 终于相信了许半生的话,了凡知道,许半生与这金丹的确堪可一战。这下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凡脚尖一点湖面,便直扑向瀑布之处。 而那金丹,眼见许半生使了相同的一招,心中惊讶许半生区区筑基七重天竟然实力如此强横之余,似乎也明白了,许半生只怕也只有这一招而已,其他的手段,怕是就没有这么强了。 他刚才已经吃了个暗亏,没想到冰雪之间夹杂着一道剑刃,现在哪里肯上当,自然不跟许半生挥出的漫天冰雪硬拼,而是疾收飞剑,左手一扬,却是一记掌心雷朝着那冰雪轰击过去。 雷响之处,紫电如蛇萦绕,空中交织出一道电网,那漫天的冰雪,转眼便融化在电网之中,冰化水,水化汽,空中一片滋啦乱响之声。 许半生冷冷一笑,转手又是一剑,这一剑,其中蕴含玄阴水雷,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金丹。 金丹情知上当,许半生的第二剑里竟然没有夹杂剑刃,再想以掌心雷破掉许半生的第三剑,已经来不及,他只得挥剑迎上,跟许半生的这一剑硬碰硬。 剑尖一触及那黑色闪电,金丹便知不妙,玄****雷轰然炸开,霎时间四面八方全是雷响,玄****雷竟然组成了一张雷网,照着那金丹笼罩了下去。 一时失察,金丹竟然被这些玄阴水雷炸的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他大骂一声,许半生却已经取出了开山石斧,双手握斧居高临下的重重一斧斩落下来。 耀光金雷凝聚在斧刃之上,在金丹头顶炸开,一时间,金丹眼前的世界完全变成了白色,他极目四望,却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耀光金雷将光的属性发挥到了极致,对金丹造成了短时间的致盲。 此时,那金丹终于意识到许半生使用的招式来自何处,他怒道:“好贼子,五行神雷,你竟然是太一派的人……”说至一半,脑中也想起许半生的模样,他陡然惊悟,难以置信的叫喊:“你是许半生!你竟然是许半生!好贼子,你杀我师兄,我还没去找你的麻烦,你竟然闯我血鸦岛圣地。” 许半生冷冷一笑,情知金丹此刻根本看不见自己,他早已悄然换了个位置,开山石斧已然收起,右手再度持剑,左手却握住了冰丝鞭。 一鞭轻扬,在空中卷了个圈,也便布下了百余枚阴沉木雷。 阴沉木雷迅速沉下,没入耀光金雷发出的强光之中,法力一催,顿时雷声轰隆,金丹又被炸了个七荤八素。 这时,许半生才冷冷说道:“禁地?你是说那真龙主穴么?你们血鸦岛真是自取灭亡,竟敢私造灵脉,幸好被我发现。这所谓禁地的真面貌传将出去,只怕你们血鸦岛将会迎来灭门之灾!” 金丹震怒,闻听许半生此言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他原以为许半生只是不小心发现了这里,趁着他疏忽,跑到这里来大肆吸取灵气来了。虽然也心存疑惑,两个筑基怎么可能吸收了整个湖里的灵气,可也绝想不到许半生竟然已经发现了此地的秘密。 本就恨不能手刃许半生,现在的金丹,更是恨不得将许半生碎尸万段。只可惜许半生金雷之后便是木雷,木雷之后又是水雷炸来,被许半生抢得先机的金丹,一时之间竟然腾不出手去还击。 “那便更留不得你了!”拼着修为受损,金丹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今日也要让许半生神魂俱灭,断不能放他离开,金丹硬扛着许半生的五行神雷,终于是将自己的本命血鸦召唤了出来。 看见脚下渐渐淡下去的强光之中隐约有一片极大的阴影,对血鸦岛已经很是了解的许半生,立刻就想到了这是那金丹的本命血鸦,他立刻取出刘处玄的鼎炉,息壤土雷自行生长,转眼就在他脚下形成了一块极其厚实的土墙,阻挡血鸦的攻击。 估摸着了凡应该已经走出很远,许半生道:“今日就算是死,也值了,以我一人之命,换你血鸦岛上下千人性命,哈哈哈,何其快哉!” 话说的好像已经置生死之度外,可许半生怎么可能真的准备好了牺牲?他这只不过是为了麻痹金丹,因为接下来,他要动用杀招了。 也是活该这金丹倒霉,他若不是急于杀了许半生,好再去追击了凡,也不会这么快就动用本命血鸦。许半生对付血鸦可算是有了极其强大的经验,尤其是他有太一洞天在身,只要伤了血鸦,便可以太一洞天收之,可以说,若是金丹使用其他的手段,许半生可能真的会左支右绌,可他最不怕的就是血鸦。 口中默念着法诀,许半生的身体已经完全悬浮在空中,身体笔直,犹如一杆长枪。 他的身上,再也没有丝毫法力波动,就仿佛他散尽所有修为,一下子成为了凡人一般。 血鸦几经上冲,终于冲破了息壤土雷组成的土墙,眼见许半生就在上方百余丈的地方,当即口中发出一声厉鸣,双翅一拍,疾飞向上。那长长的利喙,闪耀着金属一般的寒冷光芒,若是被它这一下啄中,饶是金丹只怕也要少了半条命,遑论筑基。 许半生却是仍旧宛若法力全失,口中不断念动着法诀,眼看那血鸦距离他的脚底只有不足十丈的距离。 金丹也有些讶然,他不知道已经展现出远超其境界实力的许半生,为何突然变得毫无抵抗之力,难道是真气用尽了?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血鸦已然接近许半生不足五丈之遥,许半生却是猛然一睁眼,金丹顿时看到头顶如同天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滔天之水直落了下来,水中隐约听见龙吟之声,金丹莫名,却知不妙。 第890章 霸气无双 一条晶莹透明的巨龙突然就出现在空中,须发皆张,四爪乱抓,挟万钧之力由天而降,身旁隐隐有风雷之声,活脱脱就是一派天龙降世的场面。 随着巨龙的出现,漫天的大水瞬间消失,金丹看的也是震惊不已,心里明知这巨龙就是由刚才那些水组成,可依旧心生惧意。 龙作为神兽之一,其实并没有什么人类见过,不过法术之中每有召唤神龙之术。但那些都是凝气而成或以光影组成的虚体,像是眼前这样,完全就是一条活生生的神龙,极少有人听说。 即便这条龙只是由水构成,那名金丹依旧可以感觉到来自于这条龙身上的浑厚气息,而且,一条水构成的龙,远比由气或者光影构成的龙要令人更能感受到其身上的龙威所在。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召唤出五行神龙!”金丹脸色大变,眼前的场面让其想起了以前曾经读过的典籍,那其中便记载了这种由五行单一元素构成的神龙,而若是有人能够用齐五行,来构建一条巨龙的话,那么这条龙就将成为真龙。 眼前这条,显然只是由金木水火土之中的水构成的,可即便如此,那个典籍之中也写的很明白,五行神龙之中任何一种,都绝非元婴以下所能抗衡。 金丹已经感觉到十分不妙了,他急切的想要收回本命血鸦,可心念既出,却没有半点回应。 他这时才看见,血鸦在半空中,仿佛已经吓傻了。血鸦为禽,凤凰是百鸟之王,可就连凤凰,也要听命于神龙。或许这个世界上还有能与神龙抗衡的神兽存在,但龙绝对是万兽之王,无论飞禽走兽,莫不是龙的臣民。 血鸦虽是血鸦岛弟子精血所化,可终究也是禽类,看到这万兽之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它唯一的反应便是僵在那里,浑身不断的哆嗦着,耳旁是隐隐的龙吟,连抬起头多看一眼的勇气都已经丧失殆尽了。 金丹愈加着急,不断的召唤着自己的本命血鸦,他的心念,终于让血鸦稍稍恢复了些许的神智,身子动了动,也想飞回来。可那水龙只是张开巨口,哈出了一口龙息,就让本命血鸦彻底被冻结在半空之中。 神龙游走,巨口再度一张,血鸦便被其吞噬下去。只一瞬间,金丹便感觉到自己的本命血鸦已经和自己彻底断开了联系,不由得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恍恍惚惚,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漠然,就仿佛遭受了极为严重的打击一般。 金丹以为下一步,那水龙便会来攻击自己,他很清楚,无论是这条龙摆一摆尾,还是如同它吞噬血鸦那般将自己吞入腹中,都绝不是自己能够抵抗的。 此时此刻,金丹完全忘记了以许半生的修为怎么可能召唤出五行神龙,他满眼只有那条栩栩如生在空中盘旋不止的巨龙,心中满是悲哀。血鸦被吞噬,已经彻底断绝了联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血鸦已经彻底被巨龙消化,又或者巨龙已经将其打散为天地元力。而金丹体内遭到的反噬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血鸦在巨龙面前毫无抵抗之力,遭到反噬实力大减的金丹,不认为自己有可能对抗这条神龙。 他甚至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空中的巨龙带往未知,他已经做好了和血鸦相同下场的准备。 只是,他心里总有些奇怪的东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而下一秒,他也的确无需再弄清楚了,许半生早已又攻出数招,五行神雷之中最具攻击力的大日火雷、玄阴水雷和阴沉木雷齐出,纵使没有了降龙木棒在手,这五行神雷相生而出的巨大力量,也绝非这名金丹可以承受。 脚下是无限的息壤土雷,耀光金雷也早已遮蔽了天地,在耀眼的白光之中,金丹甚至连那条水龙都看不见了。 在滚滚雷炸之间,许半生一剑西来,洞穿了金丹的胸口,一剑将其心脏搅得稀烂。剑身一撩,金丹的大好头颅便冲天而起,三魂七魄也悠悠的漂浮起来,许半生赶上前去,唰唰唰又是数剑,彻底斩碎金丹的魂魄。 死尸轰然倒地,又一名金丹死在了许半生的手里。 和上一次不同,上次的许半生步步为营,以阵法相助,才勉强杀了魏谦,而今天,他与这名金丹却是正面为敌,而且金丹施以全力,绝不是五年多前那一战可以相提并论。 虽说今日一战,许半生也有些取巧,但这本就是战斗的一部分,这名金丹死的虽有些冤枉,可也足见许半生的本事。 错,就错在那金丹过早的放出了血鸦,这让许半生找到了最合适的突破口。 甄水变本就是许半生最强的招数之一,但是许半生也清楚,面对金丹,甄水变恐怕效果有限。那神龙看上去张牙舞爪,实际上对付筑基还行,对付金丹就差强人意。最关键的,是一旦金丹被迫和神龙交手,就会知道这龙就是个花架子,龙威龙息都是切切实实的,可龙身虽不能说不堪一击,可也就相当于一个不错的法术罢了,并非完全不能抵挡。 龙威和龙息彻底镇住了血鸦,让其甚至连基本的攻击都不敢为之,然后许半生让那条水龙假意吞噬了血鸦,实际上却是将太一洞天隐于龙身腹中,血鸦看似是被神龙吞噬,实际上一入龙口,便被带进了太一洞天之中。血鸦一到小千世界里,便已经明白了一切,可为时已晚,在太一洞天里,许半生就是神明,他可以轻易的镇压那只血鸦。 而进入小千世界的血鸦自然就失去了和本主的联系,金丹被这一招彻底唬住了,配合龙威龙息,也就彻底相信了这条龙绝非他能力抗,竟然放弃了抵抗。不过即便他不放弃抵抗也没事,许半生要的不过就是他震惊错愕的那一点点时间,有了这些时间,许半生就能施展出五行神雷五行相生之雷,干掉这名金丹已成必然。 失去了本命血鸦的金丹只剩下一半的实力,实力基本上相当于一个金丹顶多二重天的修仙者,而对付这样的人,许半生还是有着十足的把握的。 巧取则取矣,许半生的实力也可见一斑。 看着对方的尸身倒了下去,许半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刚打算离开,却见那金丹的尸身之上,缓缓漂浮一颗浑圆的,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色球体,许半生心中一动,知道这便是金丹真人才有的金丹,伸出手,便将那枚金丹隔空摄入手中。 这还是许半生第一次亲眼见到金丹,可不等他仔细观察,金丹就在他的手中突然消失了。 许半生一惊,随即发现金丹并未消失,而是被自己吸收进了体内,此刻,在自在诀贯彻头顶和脚底的主干之中,金丹已经缩小成弹丸大小,正缓缓随着主干里的真炁流动而游动。金丹刚入体的时候还有些反弹,可很快便安静下来,并且似乎很享受在主干之中的感觉,竟然缓缓跳动着,仿佛一个小孩子在彰显他的快乐。 来不及多想,许半生飞向瀑布,顺流而下,迅速回到了山下他曾经路过的那片湖泊之中。 极目四望,原本以为不管了凡跑出多远,也必然能够一眼在湖面之上看见他的身影。 可找了半天,许半生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依旧看不见了凡。 心中微微一沉,许半生急忙驭剑向前飞去,贴着水面而行,速度极快。 “了凡!”许半生顾不得许多,高声叫喊。 前方湖面之上,突生波澜,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许半生立时便感觉到在水柱之中有他熟悉的感觉,正是了凡。 不做丝毫的犹豫,许半生催剑前行,水柱轰然炸开,方圆百丈之内,湖水由天而下,仿佛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漫天大雨之间,了凡的声音如同佛语,他道:“阿弥陀佛,小僧无意伤害施主,施主切勿咄咄逼人苦苦相逼了。” 许半生定睛望去,了凡一袭白衣,穿着自己给他的那件宙级法袍,光头赤足,圣洁无比。瓢泼一般的大雨在他身体周围两尺远的地方便自行避开,就仿佛一个透明的卵,将了凡托在了半空之中。 在了凡的对面,也凭空站有一人,一身黑袍,却是金丹一重天的修为,手中一把探海叉,直指了凡。 “小贼秃,你闯我山门,还伤了我的师弟,还敢说我苦苦相逼!你纳命来!”言罢,手中探海叉一挥,那人挥出数道光刃,袭向了凡。 了凡手中降龙木棒如旋风一般旋转起来,无数金轮光影不断射出,与那人探海叉挥出的光刃在空中相撞,将周围一片湖面炸的水流倒挂。 许半生已然赶到,手中寒铁软剑一指那名金丹,口中喝道:“许半生在此,挡路者死!” 说话间,玄****雷瞬间在那人面前组成一张雷网,彻底拦下了他所有的攻击。 那人闻言暴怒:“许半生?!你好大的胆子,杀我血鸦岛金丹,还敢擅闯我血鸦岛的地盘。这一次,我看还有谁能保的了你,今日我誓杀你!” 许半生冷冷一笑,道:“魏谦是我杀的,刚才还有一名金丹四重天,也死在我手里,我并不介意剑下再多一个金丹一重天。” 那金丹一听,顿时愕然,从许半生来的方向,他也知道许半生只怕是闯进了他们血鸦岛的禁地之中。 不过他并不知道那禁地里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血鸦岛门规训诫,绝不允许任何弟子未经允许进入禁地。 而他也知道在禁地之中,的确是有一名金丹四重天看守,难道真如许半生所言,已经死在了他手里? “满口胡言,你才多点儿修为,怎可能杀我血鸦岛金丹?” 许半生哈哈大笑,剑指对方,道:“五年前,魏谦也是如此认为,他死在了我的剑下。刚才,那名不知名的金丹四重天也是如此认为,他也死在了我的剑下。速速让开,否则,我定斩不饶!” 了凡看着许半生伟岸的身影,顿生膜拜之心,觉得自己这大哥果然霸气无双。 第891章 再杀金丹 那金丹也略有些懵,小和尚了凡却是问了一声:“大哥,刚才那个金丹真的死了么?” 此言一出,对面那金丹便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一扬手中探海叉,指向许半生道:“好好好,我便看看你今日要如何取我性命!”显然他并不相信许半生能杀了自己的同门,那可是一名金丹中期啊,真要是那么容易被杀,许半生还在这里跟他废话个什么劲儿。 探海叉一挥,又是数道光刃,直朝着许半生袭来。 许半生冷哼一声,挥剑正待迎上前去,可了凡却道:“大哥,刚才你让我先走,现在该轮到小僧我投桃报李了。此人手段有限,不如让我来。刚才小僧心存善念,一直不想杀生,他却如此苦苦相逼,小僧也少不得让他见识见识我佛的手段。” 说罢,根本不给许半生思索的时间,小和尚了凡已然冲天而起,手中降龙木棒向前指着,翩翩白袍宛若游龙,竟然在那些光刃之间穿梭的游刃有余。 光刃尽皆落空,了凡也已经到了那名金丹的近前,降龙木棒再度被当做降魔杵,挥出无限棒影,影中隐约梵音佛唱,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圣洁气息顿时弥漫在天地之间。 “大哥你先走,我很快便能追上。” 许半生心中大骂了凡简直就是胡闹,他们要面对的是一整个血鸦岛的敌人,可这小和尚却竟然以为只要杀了眼前这名金丹就高枕无忧了。他也知道,凭了凡的本事,那烂陀寺当然是手段万千,现在了凡又已经提升了修为,迈入筑基七重天,区区金丹一重天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可来了更强的人呢?这里可是血鸦岛的地盘啊,金丹少说也有数十,就算觉得没多大的事元婴不会赶来,只要再随便来两个金丹,了凡必定死在这里。 今日之事,许半生就有利用了凡之嫌,他若平安无事自然无伤大雅,毕竟这真龙主穴本就是他师父推演出的大机缘。可若让了凡在这里出了事,许半生这一生也别想安稳。 眼看着那名金丹竟然被了凡逼得节节后退,许半生却轻松不起来,他凤目微虚,顾不得许多,挥剑也朝着那名金丹的方向飞去。 伸手便是数道剑影,如乱箭一般射向金丹,同时,许半生左手一张二级符箓,身形掠过那名金丹头顶,将二级符箓向下一贴,符箓便自化作一道光影,黏在了金丹身上。 许半生大叫:“了凡退下!”随即口中念动真言,左手二指并拢,在剑身上轻轻捋过,只见那金丹身上陡然爆出一团火球,纵是金丹急切的想要将那团火光扑灭打散,可火光却愈发的强盛起来。 许半生疾飞而下,一把抓住还在恋战的了凡,将其直接甩了出去。了凡完全没明白怎么一回事,便飞了出去,手里一空,许半生竟然将降龙木棒也收了回去。 伸手取出冰丝鞭,扬手又是一鞭,阴沉木雷瞬间长成一棵大树,枝繁叶茂,许半生挥手一剑,劈散木雷,木雷爆裂,齐齐朝着烧成一团的金丹卷去。 木助火势,且雷声不绝,雷声之间,夹杂着那名金丹痛苦的嚎叫之声。 许半生得势不饶人,降龙木棒直接掷出,大日火雷绽放出妖艳的紫色火光,在之前那枚二级符箓的火光之外,又裹上了一层。 “你既要找死,我便成全于你!”许半生不做丝毫的留手,五行神变之中的阳炎变顿时施展出来,寒铁软剑上顿时燃起一蓬火光,许半生五指微张,寒铁软剑便消失无踪。 下一个瞬间,寒铁软剑便出现在前方燃烧的火团之中,挟裹着阳炎变之威,三重不同的火焰相击,顿时属性不容爆裂开来。 寒铁软剑一声轻吟,从金丹的身体上穿透了过去,在空中盘旋半个圈,回到了许半生的手里。 再看空中那金丹,身子已经被炸的四分五裂,空中断手断足坠落下来,许半生看的真切,一只血鸦作势欲起,他知道那名金丹的魂魄便藏在这只血鸦之中,若是让他逃走,少不得还有机会借尸还魂,虽然修为会降一些,但还能活命。 许半生既然出手了,就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一声清啸响彻云霄,声音化作一根针,一根刺,直刺向那只血鸦。 此时的血鸦已经失去了宿主,实力早不如平时三五成,许半生凝声为针,轻松的便刺透了血鸦的双眼。双目既瞎,血鸦顿时失去了方向,一声悲鸣,竟如倒栽葱一般从天而降。 身形如电追上前去,许半生一把抄住了血鸦的脖子,抬手一剑,便将血鸦的脖子抹断。 血鸦还想挣扎,口中喷出血红色的液体,许半生知道这种液体沾上便会化作毒火,很难化解。 他口中一声吼叫,声波如墙,吐气为风,轻松的将那团液体吹落下去。 手掌握实,一股庞然的真气轰入血鸦体内,随即空中便翻飞三红七蓝十个光点,许半生一剑挥过,那些光点便自行消散。 被许半生同时从血鸦体内逼出的,还有一枚比刚才那枚略小的金丹,在空中滴溜溜乱转。 许半生如法炮制,一把将其摄取过来,又和刚才相同,金丹一落在许半生的手上便消失不见,很快,许半生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根主干之中,又多了一枚金丹。 和前一枚金丹相同,这枚金丹本有些不情不愿,可很快便安稳下来,甚至变得有些欢欣鼓舞,许半生甚至能感觉到金丹之中透出的欢喜之意,开始随着主干里的真炁随意流转。 许半生稍稍查探了一下之前的那枚金丹,他愕然发现,那枚金丹现在已经不能算作是金丹了,竟然化成一个小人的模样,手足俱全,只是面目还有些模糊。 许半生大惊,这是化婴了?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明明是金丹而已,怎么可能在许半生的体内化婴?就算是自在诀再如何强大,也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感受了一下那枚已经化作人形的金丹,许半生发现,那依旧是金丹,只是仿佛生出了血肉,现在许半生所见,只是金丹外的血肉而已。而之前那枚金丹,也在小人的丹田处,正自轻轻的盘旋着,就如同这个小人便是一个金丹真人一般。 着实奇怪的很,不过许半生也没太多时间停留,转身飞向了凡,口中道:“还呆着干嘛,快走啊!” 了凡拉住许半生的衣袖,站上他的飞剑,口中却埋怨道:“小僧能应付的了他,大哥你不该……” “不该你个头啊,你那光头是不是又痒痒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现在只有他一人拦截,若是耽误的时间长了保不齐来多少人。别说你只是个实力稍强的筑基,就算你是金丹,元婴,也不可能与人家整个门派抗衡。少废话,赶紧离开。” 正说着,许半生却发现前方已经来了好几条人影,毫无疑问,那都是血鸦岛的人,这下看来,他们或许走不掉了。 许半生一推了凡,将降龙木棒又扔给了他,道:“不可有丝毫的犹豫,跟我冲过去!” 了凡心中凛然,也看到前方人影,知道很难善了,虽然心中仍有些不想杀生的念头,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兄弟二人齐头并肩,一个手持寒铁软剑,一个手持降龙木棒,径直冲向前方人群。 飞的近了,许半生便看出对方之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筑基七重天而已,虽说人数较多,但却并不值一提。心里也踏实了,他知道了凡的真明仙身必然也瞬间看清了对方的修为,他道:“来敌修为虽不怎样,可人数众多,不要恋战,只需撕开一条缺口,只管奔逃便是。” 了凡点点头,降龙木棒早已在他掌间飞速的旋转起来,一轮轮的金轮疾飞而出,每一重光影之中都带有浅浅佛音。 许半生身体猛然拔高,居高临下张手便是数十张一级符箓,根本不把符箓当回事,飘飘洒洒的落下。 原本面对了凡的攻击,那些筑基缩成一团,并不太当回事,了凡的攻击虽强,可毕竟只是一个人,他们这么多人,每人对付一个金轮也能轻松过去。可许半生洒下的这么多符箓,却着实让这帮筑基一惊,再也顾不得所谓阵型,一个个选择不同的方向飞出,符箓大部分落了空,但也有二三成黏在了那些筑基的身上。 许半生真气一催,口中诀语飞快念完,那些不同的符箓各自燃烧起来,有些化作惊雷,有些化作火光,有些却是冰刃,有些如风却撕裂一切…… 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不少筑基直接坠落下去,前方队形早已不复存在,许半生大喝一声:“快走!”这是对了凡说的,他则踩在飞剑之上,如光一般冲向那些筑基身后。 了凡也是竭尽全力纵身一跃,向前冲去的同时,也高高跃起,刚好赶上许半生经过,两人各自伸手,了凡终于上了许半生的飞剑,二人全力向前飞去。 身后那些筑基顾不得自己的同门,纷纷追了上来,许半生吃亏在飞剑之上有两个人,速度自然受到影响,不过几个呼吸,眼见就要被身后的追兵追上。 反手一剑,百余枚玄阴水雷自湖面而起,几乎同时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巨浪如神龙摆尾,将那些筑基扫的东倒西歪,一个个失去了方向,无法再追赶许半生。 巨浪又如墙,部分筑基勉强控制住飞剑,再度向前疾飞,却如撞在一面高墙之上,一时竟然冲不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许半生带着了凡飞出去至少千丈,收起寒铁软剑,却取出了开山石斧,双手握住,双脚离开了飞剑,让飞剑带着了凡继续向前飞,他自己则是停在半空之中,等到那些筑基慌慌张张的再度追上前来,许半生双手握住斧柄,重重一斧犹若开天辟地一般,带出无数金雷。 金雷成网,在许半生转身的一刹那轰然炸开,在那些筑基的眼前,顿时绽放出无限光明,仿佛置身于皑皑雪域,双眼顿时失明。 第892章 元婴之力 扬鞭空响,木雷临空。 剑光所指,湖水倒卷而上,水雷惊起巨浪。 许半生毫不犹豫,两招之后借助木雷炸响之力,电射追向飞剑上的了凡。脑中意念稍转,飞剑便兜了个小圈回来接上了他,了凡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便又已经转向向前飞去。 心中也是骇然不止,同样都是筑基七重天,可许半生的实力也太强了吧。了凡虽然单纯,却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在相同境界之下,绝对是极为强大的,筑基七重天便具备了打败金丹的实力,这充分说明了凡之强大。 可是,了凡扪心自问,他即便能杀了那金丹一重天,也绝不可能像许半生这般干净利索,而面对这么多的筑基,保住自己不受太大的伤害或许无虞,最终冲出离去也勉强能做到,可想要像是许半生这般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毫发无损的离开,了凡自问不行。 “大哥,你怎么可能这么强?”飞行之间,了凡忍不住开口相询。 许半生一边驭剑疾飞,一边回答说:“眼见未必为实,我只是比他们更善于发挥全部的实力,而也比他们更善于发现敌人的弱点罢了。我与血鸦岛之间宿怨长久,我太一派与血鸦岛也是仇恨绵延数万年,对血鸦岛,我了解太深。否则,岂能如此自如。” 了凡宣了声佛号,不再问。 这一次,倒是再没了挡路之人,许半生和了凡顺利的越过了整片湖泊。 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此地距离集市已经不远,只要惊动了集市里的守卫,赖天工就必然出现,许半生也自然就无需担心。血鸦岛就算是唯一的化神出动,想在这集市之中杀了赖天工,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可是,许半生疾飞之下,却明显感觉到后方有一股摄人的气息传来,这气息是如此的强大,光是散出的威压,便已经让许半生感觉难以自持,脚下的飞剑竟然都开始颤抖起来,许半生心下一横,知道已经逃不掉了,便意念一转,按落剑光,传音给了凡道:“来了个极强之人,你快走,此地离集市不远,你只要赶到集市找到我师父,他应该来得及赶来救我。” 了凡一呆,许半生却没时间跟他废话,转身便挥剑咬牙迎向身后那道恐怖的威压。 有如此威压,许半生知道,来者只怕是个元婴。 这么快就惊动了元婴,这是许半生始料未及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真龙主穴发生的事,已经暴露,血鸦岛必然知道许半生已经发现了他们在私造灵脉,才会派出元婴,好巧不巧的竟然真让这名元婴锁定了他的位置。现在只是一名元婴而已,可很快,只怕血鸦岛就要倾巢而出。 此时对于血鸦岛而言,必须杀了许半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他。否则,一旦私造灵脉这件事曝光出去,迎接血鸦岛的,必定是上下近千人,无一人能够活命。 到了这种时刻,血鸦岛已经顾不得审判所的裁决了,更加顾不得与太一派之间有可能爆发的战争。放走了许半生,就意味着血鸦岛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光是审判所,所有门派都不会放过他们。 了凡当然也能感觉到那恐怖的威压,即便他早已见识过许半生的实力,却也不相信以此威压之下,许半生还能坚持到他搬来援兵。眼见许半生已经挥剑迎上前去,了凡一跺脚,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小僧此刻又岂能丢下兄长苟且偷生,九转魔佛陀!” 一声断喝之下,了凡浑身的气势猛然一个飞跃般的提升,光秃秃的脑后宝光绽放,了凡赤足浮起,脚踏虚空,迎向那名元婴。 明明他要比许半生晚了半拍,可速度上却更快,短短几步,便已经追上许半生,甚至挡在他的身前。 宝光万丈,其间隐约出现一层光幢。 “一转佛光幢。”了凡口中再度喝出一声,凭空又向空中迈出了一步。 对面的元婴也已出手,只是极简单的一掌推出,口中发出冷哼,这凭空一掌爆发出极大的威能,竟然一掌便打破了了凡体外的佛光幢。 了凡喷出一口鲜血,从半空中倒栽下来,许半生大惊,可转眼间,却见了凡又在空中停顿下来,身体再度站直。 双脚连踏,了凡再度拔高而起,再度迎向那名元婴。 元婴也看出这小和尚实力非凡,就凭刚才那一招,便已经远超筑基的水准。也就是遇到了元婴,否则,哪怕是金丹后期,也未必能够轻易的打散他那佛光幢。 “二转化云象!”了凡口中又喝出一句,身形竟然暴涨数倍,足足有三丈身躯,脑后再度宝光大炽,只是这一次,宝光之间出现的却不再是光幢,而是一头古朴的长矛巨象。 巨象四足生雷,脚踏之处顿生祥云,祥云托举着巨象飞向那名元婴。 元婴依旧是冷哼一声,了凡刚才已经受了伤,可这一招竟然变得更强大了,可元婴始终是元婴,跟筑基之间不啻于天高地远,若是连了凡都收拾不了,元婴也就太不值钱了。 依旧是一掌推出,看似随意,可掌动之间,已经带有风云之意。 极为强大的法力轰击在巨象身上,那巨象哀嚎一声,长鼻卷向元婴,可终究挡不住那一掌,顷刻化作云雾,消散在天地之间。 而了凡,也仿佛遭遇雷击,身体再度从空中落了下来。 许半生目眦欲裂,再顾不得那么多,刘处玄的鼎炉落在脚下,左手一招,降龙木棒便从了凡身上回到了他手里,他将降龙木棒掷了出去,大日火雷顿时密布当空。 脚下也升起无数息壤土雷,许半生取出开山石斧,双手紧握,全力向前劈出一斧…… 此刻了凡再度站在了半空,脚下也再度虚空连踏,转眼间,他的身形更巨,足有十丈之高,那元婴站在他面前,就仿佛一个婴孩。 “三转圆如意!”了凡口中每说出一字,便有一口鲜血喷出,当他说完这一句,脑后宝光再现,这一次,宝光之间,缓缓飞出一只金色圆轮徐徐盘旋,缓缓飞向对面的元婴。 元婴感觉到了凡竟然变得更强了,他不禁微虚双目,心中也开始猜测了凡的来历。 圆轮到了跟前,元婴脸色稍稍慎重几分,还是一掌推出,可这一掌之中,风雷云集,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了凡的第三招,竟然逼得元婴都动用了法术。 这就是那烂陀寺!与昆仑剑宗同称天下第一的门派! 即便只是一名筑基,全力施为,也能与元婴稍加抗衡! 不过,当元婴这一掌拍在圆轮之上时,依旧是圆轮迅速溃散,空中金光洒落,就像是下了一场金屑之雨。 了凡再度从空中一头栽落下去,许半生也刚刚劈完那一斧,霎时间,耀光金雷齐齐绽放,了凡所发出的宝光还未完全消散,空中更是漫天金屑,许半生的耀光金雷,竟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强大功效。 只是刹那间,天地便一片极光耀眼,哪怕是元婴,也再看不见眼前的景象。 左手冰丝鞭,鞭声连响。 右手寒铁软剑,剑光不断。 阴沉木雷生成巨大的参天古树,玄阴水雷从身后湖面之上席卷而来。 五行相生,转动,许半生再度使出了他目前攻击力最强的一招。 许半生还觉得不保险,跟一名元婴交手,实际上根本毫无保险可言,此时的许半生不知了凡生死,也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所想所念,只是要全力而出,就算是今日注定要死在这名元婴的手中,也必须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再没有任何的隐瞒,许半生只当自己这一招发出之后便会身死,他使出了五行神变。 甄水变,湖水再度倒卷,犹如瀑布倒挂,一条庞大的水龙从湖水之中腾空而起,脚踏祥云,张牙舞爪直扑那名元婴。 阳炎变,无数阳火瞬间烧成了一片火海,就连天空,都仿佛被这片无所不在的火焰烧成了红色。 凭借阳炎变,许半生连迈两步,原本距离元婴足有数百丈的他,几乎只在一步之后,便已经剩下不到百丈的距离。 这一次,他终于挡在了了凡和元婴之间,而五行神雷,也同他一起跃迁至此,彻底罩向那名元婴。 元婴不解,这两个筑基七重天的小家伙,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实力,了凡和许半生,若论及现在的水准,只怕来个金丹中期也会死在他们手里。也难怪灵脉处那名金丹四重天会消失无踪,看来,他是已经死在了这二人手中。 元婴也震怒,震怒许半生和了凡发现了他们的秘密,震怒许半生和了凡竟然杀了他的弟子,震怒许半生和了凡竟然以筑基之身便拥有如此强横的实力,震怒这二人竟然能抗住自己的攻击,直到现在还没死,震怒这二人竟然妄想与一名元婴对抗…… 但即便如此,元婴也感觉到许半生这一招比了凡那三招更强,他也不敢托大,虽然还是没有动用兵器,可却是双手同时推出,两掌并作一掌,拍向白光之中虽看不见但却能够感觉到其恐怖力量的五行神雷。 一掌既出,耳畔却突然传来龙吟之声,元婴情知不好,他万万没想到许半生发出如此强劲的一招之间,竟然还能连续使出下一招。 “这小子的真气是用不完的么?”元婴莫名震惊。 五行神雷虽被一掌击散,元婴却仿佛感觉到空间在颤动…… 第893章 九转魔佛陀 水龙呼啸着扑上前来,庞大身躯来回摆动,如山般的龙尾排山倒海似的扫向那名元婴。 元婴急退,身形倏忽消失,可却依旧被龙尾扫到,在空中连续的翻滚,虽没有太大的伤害,可却狼狈不堪。 一名元婴真君竟然被一名筑基打的如此狼狈,这元婴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他满腔愤怒,终于明白许半生为何能连续杀死他们血鸦岛两名金丹,若是加上五年前的魏谦,已经有三名金丹死在许半生的手上。以他现在的手段,那三个金丹死的还真是不冤。 元婴格外的重视起许半生来,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竟然将一名筑基视为对手的事实。 终于,这名元婴也取出了自己的兵刃,那是一柄形状古怪的巨剑,剑身足有一丈多长,光是剑柄,就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宝剑,双手握住巨剑,一晃之下,风云搅动,天地都仿佛为之色变。 看似极为缓慢的劈出了一剑,许半生正指引着那条水龙再度朝着元婴扑去,剑刃斩在水龙身上,轻易的将其斩为两段,水龙的庞大身躯在空中不断翻滚,口中发出受伤后的哀嚎。 许半生如遭重击,胸口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的打了一下,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他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吼叫,双手一圈一引,并在一处,原本在空中翻滚哀嚎的水龙再度合成一条完整的神龙,如光如电朝着元婴扑了过去,巨口张开,发出一声巨大的龙吼,龙威瞬间弥漫天地,就连那名元婴也能够感受到蕴含在龙威之中的恐怖力量。 巨龙口中喷出一道白雾,那竟是已然化形的龙息,元婴也不敢怠慢,神色凝重的双手握紧了巨剑,斜斜一撩,然后用尽全力的向前一剑斩落。 这一剑,仿佛割裂了空间,剑刃之上仍旧是朗朗白日,可剑刃的下方,却已经变成浓浓的黑夜。 剑光劈在龙息之上,方圆数十里之内,都能感受到那巨大的震荡,天地再度为之颤抖,脚下的湖水,竟被这震荡挤压出一个深坑,露出了湖底的淤泥。无数的鱼儿直接被震死,甚至在空间的挤压下化作了碎末。 巨龙终于承受不住,彻底化作清水,从天而降,瞬间弥补了湖水被轰出的深坑。而许半生,也仿佛断线风筝一般,被如此强烈的震荡之下,倒飞出去,身若飘絮,生死未知。 元婴持剑傲然立于空中,口中冷冷说道:“你也算是万年罕见的奇才了,不过筑基七重天竟有如此实力,若你是我的弟子我必然呵护有当,只可惜,你入错了门。今日你命丧于此,只能说是你的造化不行。” 在元婴看来,自己全力而为的一击,许半生断无生还之理,否则,他此刻赶上前去补上一剑,也不需太过用力,许半生真的就是必死无疑。 看着许半生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砸出一个足有十丈的深坑,元婴也不禁微微默然。 就在此时,刚才已经被元婴一掌拍落的了凡不知何时竟然又飞了起来,他漂浮于半空之中,双眼里已经满是怒火,血丝遍布,小和尚第一次感觉到了何谓极度的愤怒,他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你竟敢杀我兄长!我以我佛起誓,今日我必然杀你。” 说罢,了凡竟在空中盘腿坐下,双目低垂,双掌合十立于胸前,仿佛进入到了修禅的境界。 “四转宝莲台。” 小和尚脑后再度宝光普现,一朵莲花从宝光之间缓缓升起,花瓣粉红,栩栩若真,徐徐盘旋着倒扣下来,朝着元婴而去。 元婴猛一回头,骂道:“小和尚你还真是命长,竟然还没死!”说话间,他举剑撩天,剑尖直刺莲花花心。 莲花盘旋中赫然一变,花瓣纷纷洒落,化作无数利刃,花蒂徐徐生长,竟然变成一座莲台,其中九点莲子,通体碧绿的如泰山压顶罩向元婴。 元婴一惊,没想到这莲花竟还有变化,手中巨剑不断抖动,将花瓣所化的利刃一一击飞出去,最后全力一刺,轻松的刺中了莲台的中央。那九点莲子纷纷坠落,彼此牵系,其间电光闪耀,犹如一张巨网将元婴死死裹住。 电弧连接天地,湖水都为之沸腾起来,莲台也压在了元婴的头顶,逼得他不断下坠,一时间,元婴似乎竟要被小和尚打败。 可这终究只是一个过程,元婴手中巨剑仍旧指向莲台,真气激荡之下,莲台终于难以承受,四分五裂,转眼化作虚无。 脚下的湖水瞬间平静下来,古井不波,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象。 而小和尚了凡,则是再度遭遇重击,身子又像是被人扔下的石子一般坠落下去。 这一次,元婴再不敢怠慢,身形疾飞,巨剑的剑尖直指落下的了凡,他口中怒吼:“倒是忽略了你这个小贼秃,这一次,你休想再活命。” 巨大的剑光穿透了了凡的身躯,愈发加速了他下坠的速度,落入湖水之中,激起百丈高的水花。 元婴脸上阴晴难定,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剑看似刺穿了小和尚的身体,可却毫不受力,就仿佛刺中的只是一片虚空一般。 刚准备也潜入水中给予了凡最后一击,却突然听到湖水之中传出如同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 “五转起风云!” 随着这声佛唱,时间仿佛被加速了一般,空中狂风四起,头顶云霞变幻,那些云霞组成无数天兵天将,手持各种武器,浩浩荡荡的直扑元婴而来。 在如此强大的狂风之中,哪怕是元婴,也有些站不稳脚,头顶那黑压压的云兵,也给了元婴莫大的威胁。 元婴无比的奇怪,了凡为何每出一招就强似一招,他明明已经伤到几乎油尽灯枯,却竟然还能强行提升自己的攻击力。 无法多想,他闪身杀入云兵阵中,云兵虽多,却大多不堪一击,元婴的一柄巨剑纵横捭阖,可谓是碰着死擦着亡,转眼间也不知道他已经打散了多少云兵。 元婴心中愈发的奇怪,这些云兵,仿佛不堪一击,他剑刃未到,剑气已经将其吹散,就仿佛这些云兵只是长了个形状而已,本质上还是虚无缥缈的云霞。可是,即便元婴再强,也依旧会被如此庞大的云兵军队攻击,那些攻击落在他的身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即便是每一次的攻击都只有筑基的实力,可叠加在一起,哪怕是元婴也有些承受不住。 云兵越来越少,可元婴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他的嘴角,竟然也已经沁出了血丝,身上许多地方也都开始向外渗透血迹。 巨剑挥动,终于将云兵彻底打散,元婴茫然四顾,却丝毫看不见了凡的身影。 这九转魔佛陀的第五转,了凡根本就没能离开过水面,此刻他在湖水之中,已经飘飘荡荡的落到了湖底,淤泥几乎瞬间将其埋没。 “小贼秃,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还没有死!你不是想为你兄长报仇么?你给我出来,我今日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了凡已经有些昏迷不醒,这九转魔佛陀,乃是那烂陀寺最强的功法之一,练至九转,可化身为佛,只需拈花一指便可让敌人灰飞烟灭。在以往,了凡最多也就是施展出三转,如今他修为大增,境界也到了筑基后期,刚才又是胸中痛懑,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这才施展出五转。 而现在的他,虽还未死,可也相距不远了,了凡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断掉了,再也没有半点气力,只有气海里还剩下一丝游丝般的真气还在缓缓的运转着。 元婴的怒喊,了凡听得清楚,可是了凡无能为力。真气早已消耗殆尽,全身的骨头也仿佛都断了,此刻的了凡,是无论如何也再站不起来了。 心中怒意激荡,可局面却是如此悲哀,恍惚之间,了凡仿佛觉得有大量的灵气朝着自己涌来,他顾不得许多,拼命一般的吸收着这些灵气,将其化为真气,存储在经脉、气海之中。 元婴悬在半空,此刻也是觉得古怪,他明显感觉到脚下湖水气场发生极大的变化,这中气场他再熟悉不过,就像是他们血鸦岛构建灵脉所需的聚灵阵一般。 湖水之中本就蕴含有大量的灵气,甚至比空气里还要略微丰厚一些,此刻,那些蕴含在湖水之中的灵气就仿佛遇到了一个泵,正在飞快的抽取着它们,将其从湖水之中剥离出来,朝着某个地方蜂拥过去。 元婴一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这里当然不会有聚灵阵,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小和尚在捣鬼。 元婴发出一声怒吼,手中巨剑向下一指,身体也转头下冲,整个人化作一溜剑光,直奔湖底的了凡。 他万万没想到,在他的身后再度传来一个他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显得很是虚弱,但却清晰可闻。 “你若杀了他,哪怕灵脉的秘密无人知晓,你们血鸦岛依旧是灭门之灾。他叫了凡,乃是那烂陀寺的弟子,而且他的灵根乃是十二仙身之一,即便在那烂陀寺,也是最受宠的弟子。” 许半生也是知道自己此刻根本无力阻拦元婴,是以只能将了凡的身份抛出去,希望元婴会有所忌惮。 果然,元婴闻听此言,大惊不已,许半生说的不错,他今日之所以要杀许半生和了凡,就是要保住灵脉的秘密不被泄漏,可若真如许半生所言,了凡乃是十二仙身之一的资质,又是那烂陀寺的弟子,自己杀了他,迎接血鸦岛的,依旧是灭门之祸,绝无幸免。那烂陀寺何等实力?雷霆一怒又岂是血鸦岛能够承受? 犹豫只是暂时的,元婴虽停住了身形,转身望向身后浑身黑泥,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许半生,道:“你说他是那烂陀寺的便是那烂陀寺的?”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我是将死之人,难道你以为我还会骗你么?他师父命其下山行走,月前终于完成,欲来太一派探望我。却被你们血鸦岛的弟子欺骗……” 第894章 枯木变 许半生将发生在了凡身上的事情逐一说了,然后冷笑道:“这就是你们血鸦岛的弟子干的好事,若非是他,我也不可能发现灵脉的秘密。这灵脉只怕至少也是数千年的布局吧,你们血鸦岛数代元婴的坚韧安排,眼看就要成功了,却毁在了一个筑基的手里。哈哈哈,这真是老天报应,因果不爽啊!” 元婴脸色连续变化,他能判断的出,许半生并没有骗他,事实上到了这种田地,许半生也没必要骗他了。 他当然知道许半生会对他说这么多,一是为了保住了凡的性命,二是为了拖延时间,可他明知如此,却不得不瞻前顾后,不得不说,了凡的身份,的确让他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许半生和了凡必须死,哪怕会有人因此而受到审判所的裁决,否则,灵脉的秘密就会被泄漏出去。 可杀了许半生没问题,杀了了凡,跟灵脉的事情泄露出去又有什么分别? 无非一个是成为天下修仙者的众矢之的,另一个则是成为那烂陀寺必然要将其灭门的对象。对于区区血鸦岛而言,那烂陀寺和天下所有修仙者,真的有区别么? 可是现在的情形,对于这名元婴,对于血鸦岛而言,似乎也没有了区别。 杀了二人是被灭门,不杀二人,血鸦岛也必然灭门。 元婴渐渐下定了决心,既然结果已经注定,那么无论如何,先杀了这二人以泄心头之恨吧。 杀意渐起,元婴的双眼虚了起来,手中的巨剑也不自觉的高高举起。 许半生苦笑着摇摇头,他当然知道结果必然如此,他根本就没指望这名元婴有可能放过自己和了凡,同样都是灭门之祸,也就不难选择了。他说这么多,唯一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希望有人发现这里的大战,一旦有人出现,这名元婴就必然有所忌惮。 可说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半点人影经过,看来,今日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 许半生并不贪生,他只是哀叹了一声,心中自言自语道:“师父,徒儿对不起你,没能把你们带出太一洞天。”言罢,许半生也扬起了手中的寒铁软剑,剑柄之上,仿佛存有李小语的气息,昨日之日,历历在目,可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 既然快要死了,那就拼一拼吧,就算是死,也不能死的太窝囊,我可是被魔神蚩尤选中的人啊! 许半生一咬牙,使出全部的力气,挥剑就要与那元婴做以卵击石的殊死一击。 可对面空中的元婴却突然咦了一声,手中的巨剑也低垂了下去,他竟然转过身去,面色古怪的看着后方的湖面。 许半生不解,他的位置,很难感受到湖水之中灵气的汹涌,自然也就不知道湖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突然之间,一轮红日从湖面高高跃起,许半生也是一惊,空中的元婴早已眯起了双眼,这红日之光,也并非他所能直视。 日光暗淡下去,许半生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红日,分明是了凡脑后的宝光。 了凡竟然再一次从湖中升了起来,脑后宝光愈加炽烈的同时,他也轻启双唇,吐出一句话,不悲不喜,仿若古佛不动金身。 “六转大日灯!” 和此前五次的断喝不同,这一次的了凡,显得犹如老僧入定,完全不管周围的变化。 光秃秃的脑袋后边,那本已暗淡下去的日头突然间霞光万丈,再度爆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炽烈的光线照耀在前方的大地上,大地都为之沸腾,温度一时如人间炼狱。 红日初升,很快就攀高到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就连半空中的元婴也需要抬头仰视,在这万物生长绝对离不开的日头之下,元婴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种膜拜之意,就像是他突然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佛门中人,要对这佛祖座下的三足金鸦顶礼膜拜。 许半生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可他自己并没有任何虔诚之心,他也并未生出任何膜拜之意,可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名元婴身上的气场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竟要下拜?这是什么道理?如果说这日头能让人生出礼佛之心,那么为何我却没有感受到半分? 突然之间,许半生意识到了原因,世人皆云凤凰乃是百鸟之王,这本不错,可对于部分特殊的鸟类,太阳才是它们的王。 太阳是什么?那是佛祖座下的弟子之一,三足金鸦就是红日的本体。 而血鸦岛的所有弟子,体内都必然有一只本命血鸦,对于所有的鸦类来说,三足金鸦才是它们真正的王,甚至是万鸦之祖。 血鸦见到自己的老祖宗,自然会生出顶礼膜拜之心,这名元婴受到本命血鸦的影响,才会有如此的表现。 许半生知道,元婴迟早会醒悟,这六转大日灯也压制不了他多久。修仙者之间的战斗,终究是以实力说话的,这种潜在关系上的压制,只能是一时。 不过,这至少也可以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许半生也需要时间恢复。 跌坐于地,许半生已经顾不上了凡施展完这一招后将会如此,也顾不上元婴将会如何破去了凡这一招,他只能抓紧时间,若是了凡还能侥幸不死,他越是多恢复一分,就能为了凡争取更多的时间活下去。如果了凡死在元婴接下去的反击之中,许半生也不过是后脚跟上去陪他而已。 自在诀疯狂的运转,许半生在生死攸关之际,开始尝试修炼这么多年来毫无进展也毫无突破的五行神变。 对他而言,现在手段多一点,就更多一点儿拖延的可能,也多一点儿保命的可能。虽说想要在这种情形下修成五行神变第三变的机会微乎其微,可若是不尝试,那才是彻底绝望。 经过刚才那疯狂的消耗之后,许半生体内的真炁也所剩无几,他疯狂的吸收着空气中那稀薄的灵气,聊胜于无。 灵气入体,瞬间变成真气,游走于经脉之间。 五行神变依旧毫无动静,可许半生却发现,随着自己的修炼,那条主干之内的两枚金丹却仿佛立刻活跃了起来,许半生吸收灵气的速度越快,那两枚金丹也便越活跃。 眼看着第二枚金丹也已经长出手脚,只剩下模糊的面部还待继续成长,欢快的在主干之中上蹿下跳。 而第一枚金丹似乎已经完全成为人形,眉眼须发,历历分明,许半生不知这金丹有何用处,但临时抱佛脚的修炼,必须进行下去。 两枚金丹越发的活跃,而五行神变,也似乎终于开始有些苏醒的迹象,许半生隐约感觉到自己体内贯通头顶到脚底的主干仿佛变成了一棵参天古树,而那些从主干上延伸出来的分支则成为了树枝。最为关键的是那十条已经贯通的经脉,孔窍似乎变成了绿叶。 有枝有叶,树木便开始成长,许半生察觉到一股奇怪的能量疯狂的涌入到自己的体内。他不知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但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疯狂的吸收着这股奇怪的能量。 能量游走于许半生的经脉之中,沉淀于气海,然后再上涌进入到那棵参天古树之中,成为了古树成长的养分。 在枝叶配合之下,越来越多的灵气朝着许半生体内蜂拥而来,许半生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舒畅,他身上的伤似乎在这一刻全都好了。 只是,这一次,灵气的洗涤并没能让体内新生的经脉尽快的成长,而是使得那条主干越发的茁壮,主干之内的两枚金丹,更是欢快的如同过年的孩童,收到了暌违已久的红包,哪怕明知这些红包也不过在自己手上过一圈,却依旧兴奋不已。 许半生甚至可以感觉到,第一枚已经完全成型的金丹有一种想要冲出自己身体的欲望,这股欲望简单而直接,许半生竟然都有些压制不住了。 从头到尾也不知道金丹为何会被自己吸收,更加不知道金丹在自己体内为何会生出如此变化的许半生,既然压制不住那金丹小人试图破体而出的欲望,也便不去压制,甚至推波助澜,任凭那枚金丹从他头顶的孔窍之中冲了出去。 而就在金丹冲出的一瞬间,许半生只觉得如释重负,仿佛他身上原本挑着一个千斤的担子,现在终于放下了,浑身轻松无比。 在这股轻松的快意之间,许半生终于冲破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关隘,真气如洪流一般的冲破体内一切阻碍,许半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从主干之上剥离出来了某样东西,而主干和支脉此刻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正常,倒是多出来的那东西,许半生发现,那赫然正是一棵大树。 大树枝繁叶茂,透出昂然的生机,许半生大吼一声,胸中的憋闷一扫而空,五行神变基础变化的第三变,枯木变,成! 许半生霍然站起身来,正好见到半空之中,元婴再度直起了腰身,似乎感到羞愧难当,他刚才竟然在了凡面前跪拜良久,虽然了凡也没能奈何的了他,可这已经是他平生最大的耻辱。那轮红日产生的高温,也使得他身上增加了无数的灼痕。 “小贼秃,你敢欺我!”元婴怒吼着,双手握住巨剑,连续劈出三剑,破空一斩般,那本还普照大地的红日,竟然被这一剑拦腰斩断,落进湖水之中,瞬间熄灭。 世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而了凡的胸口也爆出一团鲜花一般的血光,生气几乎断绝,从空中再度摔入水中。 许半生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怒吼,他身后一道金光闪现,直冲元婴。 许半生一愣,定睛望去,却竟然是那个金丹小人。 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小人了,因为那金丹小人已是正常人大小,除了身体表面有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之外,和人类毫无二致。 许半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金丹小人身上的气息,金丹四重天,这本就是他生前的修为。 金丹小人的手里持有长剑,挟无畏之势,刺向元婴。 看到这金丹小人,那元婴不禁一呆,口中竟然说道:“徒儿?” 第895章 金丹傀儡 金丹小人却不会跟他废话,挥剑便向元婴刺去,元婴大惑,不明白自己的弟子为何会向自己出手,急忙闪向一旁。 “徒儿,你疯了?你怎向为师动手?”元婴又惊又怒,却不知为何,竟然还有几分喜悦。 镇守灵脉的金丹正是他的亲传弟子,而且是他比较重视的一名弟子,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这么快就知道了灵脉有变。 本以为自己的弟子已经死在许半生的手里,许半生也已经承认了,可突然间看到这名弟子竟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哪怕是向其出手,也让这名元婴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喜悦。 只是金丹小人明显不会与其废话,挥剑再上,元婴左闪有避,以他的实力,收拾这名金丹当然轻松备至,不敢说秒杀,但三两招之内也可要了他的命。但这是他的亲传弟子啊,二百多年的相处,他与这名弟子之间感情深厚,平时这名弟子对他也是恭敬有加,他又怎么舍得对自己的弟子下手。 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明白,已经被许半生杀了的弟子为何再度出现,而且一出现便向自己下手,自己这么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不睬。 心里也明白,这只怕并非他的弟子,但举手投足,眉宇间的神态,乃至于出手的招式,都分明是他那名弟子的模样。 元婴第一反应是自己进入了幻阵,许半生布阵之能早已传遍整个血鸦岛,可元婴在闪躲之际稍作试探,便知道自己还在天地之间,并没有任何幻象,这也就意味着眼前的金丹是真实的。 他当然也看出金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体外的淡淡金气,以及如果眼前这金丹真是他的弟子,是绝对不会背叛于他,更加不会跟他动手的。元婴迷糊了,一时间难以决断,只是一味的防御和躲闪,始终不肯向金丹发起攻击。 许半生此刻却是终于明白了体内自在诀的主干为何会吸收金丹,自在诀竟有如此之能,可以将金丹打造成为一个金丹武士傀儡,保留生前一切所能,却与许半生心性相通,感应许半生的喜怒哀乐。 此刻许半生怒,那金丹也怒,他毫无意识可言,全凭许半生一念之想行事。许半生恨不得元婴死,他便不管自己实力远不够格,也是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 金丹如此,却不知自在诀是否能将元婴也吸收进去,打造出一名元婴武士傀儡。若能,许半生今后必然如虎添翼,杀了金丹以上的修士之后,将其金丹、元婴等等吸收入体,然后便会多了一个相应修为的帮手。 七十二变已经让许半生对自在诀欣喜若狂,但也曾有所怀疑,毕竟这七十二变太过难以修炼,想要全部修成还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这且不谈,关键是七十二变之中,大多数都不是攻击或者防御的变化,而只是一种神通。这种神通对于仙神之流或许很有用处,比如下达幽冥,比如召唤土地和山神。可难道要许半生从幽冥之中招揽鬼兵,在中世界让山神和土地去帮自己战斗么? 现在他终于明白,除了七十二变之外,自在诀还有如此效用,竟然可以将杀死的金丹纳为己用,使其成为自己的傀儡武士。 这样一来,敌人越多,反倒是越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因为每杀了一个金丹,自己便会多出一分实力,这自在诀,简直就是以战养战的最佳功法。 看着天空之中元婴不忍下手,许半生心道这倒是意外所得了,否则的话,虽有金丹武士傀儡,却也挡不住那元婴几个回合。这金丹竟然是那元婴的弟子,想必是能拖延一阵的。 许半生驾起飞剑,直奔湖面而去,他从了凡落水的地方破水而入,虽也知道此刻了凡九死一生,可只要没确定,就还有一丝希望。哪怕是了凡死了,也要找到他的尸身。 要说完全没有懊悔,是不可能的,许半生利用了凡挑破了血鸦岛的秘密,但却千算万算没能算计到血鸦岛的人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虽是意外,但若是了凡因此丧身,许半生也想好了,自己绝不苟且偷生。 一头扎入水中,许半生直奔湖底,他看到湖水的颜色渐渐加深,周围弥漫着一片血腥气息,湖水也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这必然都是了凡的鲜血所致,许半生心中越发觉得不好,当他的双脚终于踏在湖底的沙石之上,他也看到了在一块巨石之上了凡的身影。 游至了凡的身边,许半生一看,了凡面若金纸,浑身冰凉,若非还能感觉到他体内有细弱游丝的真气扔在缓缓运转,许半生几乎就要以为了凡已经丧命。 没死就好! 许半生现在体内有着极其蓬勃庞大的生机,源自于枯木变练成之后的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许半生当然知道,枯木变练成之后,产生的这些生机原本是要给自己增加修为的,可现时此刻,许半生却必须选择将这些生机注入到了凡的体内。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了凡死! 许半生抓住了凡,将手掌抵在他的头顶,庞大的生机随着真气的流动,被注入到了凡的体内。 一个了凡,终究不过是筑基七重天的修为,大树那磅礴的生机,仅仅只用去了十分之一,便已经让了凡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又转了回来。 咳出一口鲜血,了凡猛然睁眼,看到许半生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欣喜若狂。 “大哥,你没死?!” 许半生也传音道:“我没死,你也死不了!不要废话,赶紧调息运气,恢复身体!”嘴里说着,手上却并没有停下,了凡活过来了,可依旧遍体鳞伤,这庞大的生机不光能令其起死回生,还能恢复他身上的伤势。 了凡依言行事,没过多久,他便神采奕奕的恢复如初,传音给许半生道:“大哥,你体内怎会有如此庞大的生机?我已经恢复了。” 许半生这才停手,让了凡彻底恢复,耗去了那棵大树三成左右的生机,许半生点点头道:“恢复了就好。” “大哥,那元婴呢?你把元婴也杀了?”了凡简直难以置信。 许半生摇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哪有那样的实力。只不过我将刚才杀死的金丹留住,用了些手段,现在让那金丹挡住那名元婴。说来也巧,那金丹竟然是那元婴的亲传弟子,元婴不忍向其下手,被金丹拖住了。不要废话,我们快走。再迟只怕被那元婴识破,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了凡再不废话,兄弟二人浮出水面,见空中那元婴仍在躲避金丹的攻击,兄弟俩再无二话,驾乘飞剑,就欲逃走。 元婴看见他们,顿时怒不可遏,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当然已经知道这绝非他的弟子,只是他弟子的金丹而已。也不知道许半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搞出这样一出,但是他就是狠不下心向自己的弟子出手。 现在见许半生和了凡竟然仿佛完好如初的要加成飞剑离开,元婴也是急了。 心下一横,元婴暗道:“徒儿,你已经魂飞魄散,也不知那许半生用了什么手段,竟可用你的金丹重塑一个毫无神智的肉身。为师绝不能放过他们,只能向你出手。徒儿,你放心,为师定然将那两个贼子碎尸万段,使其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方能泄我心头之恨,也为徒儿你报仇!” 言罢,元婴一剑荡出,那金丹根本无从抵抗,被他这一剑直接扫向半空。 元婴追上一步,又是一剑斩落,眼角甚至都出现了几滴泪水。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亲传弟子的金丹,哪怕明知人死不可复生,他也有些不忍下手。 数剑之后,那金丹终于被一剑爆碎,一颗圆溜溜的金丹再度浮现在半空中,电射一般飞向远处。 元婴明白,这金丹是去找许半生了,若是回到许半生身上,许半生或许还能令其生出肉身。可这时候元婴已经绝不能放任这枚金丹如此,他也不忍再让自己的弟子死后还要遭罪。 追上前去,一剑挥过,彻底击碎了金丹。 元婴找准方向,一路风驰电掣,转眼间就又要追上许半生和了凡。 许半生有些绝望了,他检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另外一枚金丹,虽然知道这枚金丹即便出现,只怕也拖延不了一会儿,再无可能像刚才那样。可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此刻是哪怕一丁点儿的时间,也有可能改变他和了凡的命运。 可是,许半生却发现那枚金丹虽然已经化作完整的人形,但却丝毫都没有刚才那种意图破体而出的欲望,许半生尝试着将其驱出体外,却也无果,看来,这枚金丹还差一点儿,自在诀培养金丹武士傀儡,必须要等到金丹自己生出破出的欲望才行。 脑中极速的思索,许半生觉得现在也唯有将甄水变和阳炎变在使一遍了。 他传音道:“了凡,你不要回头,只管向前飞,记得去找我的师父,让他来救我。我来挡住这名元婴!” 可了凡哪里肯听,经历过这么多,了凡早就将许半生当成自己的亲大哥,眼见许半生要与元婴拼命,只为给他争取一丝逃生的时间,了凡又岂能这样离去。 心下一横,了凡在经历了生死之间的轮转之后,也终于不再像从前那般单纯,他并没有回答许半生,而是眼见着许半生离开了飞剑,在空中停留下来,他却继续驾驭飞剑,只是转了个头。 第896章 佛魔九转 飞剑速度快,了凡转眼就抢在了许半生的前方,迎向那名元婴。 “七转真雷音。” 了凡口中吐出五个字,脑后宝光再生,这次在宝光之中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东西,而只是雷声隐隐,滚滚而来。 宝光越炽,雷声越大,天色却反倒是阴沉了下来。 转眼间,天色已经黑压压一片,仿佛进入夜间。 星光无踪,月神不存,世间唯一的光亮便是了凡脑后的宝光。 元婴也是凭着这处宝光,挥剑指来,他越近,便越觉得雷声激荡,难以前行。 哪怕是元婴之身,面对这佛降雷音,也是寸步难行。 不过他与了凡之间的修为着实差距太大,虽难以前行,但还是让他一步步的靠近,手中巨剑不断劈砍,生生在雷音之间杀出一条路来。 突然之间,耳旁一片清净,所有的雷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变得无比的静谧。元婴甚至能够听到远处鸟儿的鸣叫,也能听到许半生呼吸的声音。 元婴挥剑向前斩出,却发现此刻虽已无声,却比刚才更加难以前行。 “********!雷音到了极致,便是无声。” 元婴恍然憬悟,手中巨剑更是绽放出全部的实力,不断的砍向那已经希声的雷音。 在元婴看来,天地一片漆黑,所有的光亮就唯有眼前的宝光,可在了凡身后,天地依旧一片明朗,许半生无法上前,只能看着了凡勉力支撑。 许半生看见,了凡正在飞速的变老,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转眼就变成了三四十岁的中年,而后脸上生出皱纹,眼角低垂,凭生老态。 许半生赫然明白,这是了凡在用透支生命的方式支撑他使出的招式,凭他的修为,根本就不可能使出这第七转。 那烂陀寺从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这也是为何昆仑剑宗始终将自己视为修仙正统的缘故,甚至于大多数的****也是如此认为。 这一点,从了凡修炼的功法便可见一斑,九转魔佛陀,既是佛陀,如何生魔?这早已说明那烂陀寺走的绝不是正统的佛门之路,而是在佛与魔之间,另辟蹊径。 现在了凡所用的法门,也是为昆仑剑宗这样自视为修仙正宗的门派所不齿的,燃烧自己的生命,换得一时的实力剧增,使出与自己修为并不相符的功法。 可此时此刻,又有什么办法呢? 猛然间,许半生突然想到,不就是燃烧生命么?那是以生机为代价,只要生机得以补充,了凡便无需燃烧自己的生命。 许半生大笑起来,飞向了凡身后,一掌拍在他的头顶,磅礴的生机再度疯狂的注入到了凡的体内。 虽然暂时还无法让了凡恢复二十岁左右俏和尚的模样,可也阻止了他的生命继续被燃烧。 了凡身子一震,更增信心,虽然此刻元婴终于一剑彻底斩破了雷音,眼前世界再度重放光明,而了凡胸口也是如遭雷击,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有了许半生注入的生机,了凡信心满满,他脑后佛光万丈,神情无比坚定,此刻他已经是六七十岁的模样,老态龙钟,却更显慈悲佛相。 法相庄严,了凡吐气出声:“八转我佛陀!” 宝光之间,光幢再生。 而光幢之间,几声清脆的铃儿响动,一座七级浮屠轰然落地。 在浮屠之中,各种经文念响,正欲挥剑斩落的元婴,也被这些念经之声挡住了脚步。 经文仿佛凝成了实体,组成了一面高墙,任凭元婴如何劈砍,也无法前进半步。 这经文组成的屏障,比起刚才雷音的屏障,更是强大了许多,哪怕是跟最后********的雷音相比,也强了足够一倍有余。饶是现在的元婴,也已经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这是必然的,九转魔佛陀本就是一转更比一转强,否则到了最后一转,又如何能够佛祖拈花一笑就让世间万物烟消云散呢?虽说这烟消云散说的很是夸张,但是其威力若是不足够巨大,也不会有这样的夸张之词。 更关键的,是元婴不断的输出之下,他的实力也不如最初鼎盛时期了,元婴终究也是人类,不可能永远这样保持最强的输出,真气有限,哪怕元婴的真气俱是真晶状态,也架不住许半生和了凡这两个怪胎不断的起死复生反复折腾啊。 现在的元婴虽不至达到强弩之末,也也好不到哪去,还能在经文组成的防御之上劈出点儿印记,已经算他相当强悍了。 这也就是了凡修为尚浅,若是了凡达到金丹中期,同样八转我佛陀的话,只怕这元婴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向前走上哪怕一步。 虽说经文很强,可时间长了,元婴还是朝前迈出了几步,眼看着经文组成的防御就要崩溃,可就在元婴咬牙切齿的再度劈出一剑,经文行将崩溃的时刻,那七层浮屠却突然绽放七彩宝光,一层层的构建出七层光幢,光幢之间,一颗菠萝般的东西从塔中缓缓冒了出来。 许半生也是大惊,他当然不会觉得那东西是什么菠萝,这分明就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头颅啊,那宛若菠萝颗粒状的东西,正是佛祖那打卷的头发。 元婴一剑斩碎经文,以为这一关已经过了,可一抬头,他也是吓了一大跳。 半空之中,佛祖和蔼慈祥的看着他,眼中无悲无喜,满满的都是对天下苍生的慈悲心怀。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那佛祖念出四句偈语,每一个字都在空中凝成实质,金光灿灿的字体宛若一座座小山一般,压在了那名元婴的头顶。 十六个字,完全叠加在元婴身上,元婴陡然醒悟,大骂一声:“什么狗屁佛祖,你若是心怀苍生,又为何要杀我?佛祖不仁,老子便杀了你!” 此刻的元婴已经濒临绝境,他不得不召唤出自己的本命血鸦。 此前许半生就已经见识过血鸦岛炼气、筑基以及金丹的血鸦,元婴的血鸦还是第一次见。 那血鸦只不过扑扇了一下翅膀,便已经从那十六个大字之间飞了出来,真的是遮天蔽日,双翅展开,足有千丈长短整片天空都已经被这只巨大的血鸦死死笼罩。 在血鸦双翅之下,天空一片血色,血鸦张口,便是无尽的腥臭,仿佛血液经过发酵之后的难闻气味。 挥动双翅,血鸦试图将压在元婴身上的十六个字扫开,可这十六个字足有万钧之力,即便是这庞大的血鸦,也一时间奈何不得。 血鸦嘶鸣一声,振翅上天,俯冲下来,试图以自己的铁喙将金字撞开。 金铁交鸣之声轰然响起,那金字只是微微一晃,空中的佛祖此刻也招了招手,口中说道:“大鹏鸟,你还不收了神通?” 血鸦掉头望了一眼,眼中尽是不屑之意,口中嘶鸣,竟然不去管那金字,而朝着空中的佛祖而去。 佛祖伸出一只手,一掌拍在血鸦身上,血鸦颤抖不止,却依旧竭力向前。看得出来,佛祖已经阻挡了血鸦向其进攻,可却伤不了血鸦,了凡这八转我佛陀终究还是实力不够。否则,佛祖出手,就该天地为之色变,所谓如来神掌,就该是一掌世界生,一掌世界灭。可现在,佛祖这一掌,也就是元婴的实力而已。 血鸦急了,几次试图冲过佛祖的手掌都不可得,元婴似乎明白了原因何在,这佛祖本是不灭的,只要十六个金字还在,佛祖就绝不会消失。唯有那十六个金字被打碎,佛祖也就自然荡然无存,这八转我佛陀也就自然被破。否则,为何这佛祖只吐出那十六个大字,他也对血鸦说了话,并且还撒了谎,为何不让话语也凝成金字将血鸦压在下边? 心念一动,那血鸦便自飞了回来,果然,血鸦离去,佛祖也就缩回了手掌,根本没有半点来加强攻击的意思。这佛祖就是用来唬人的,这一转真正的攻击就在这十六个大字上。 血鸦再度挥动双翅,试图将金字扫开,可金字依旧纹丝不动,反倒是不断绽放的金光,让血鸦身上的羽毛掉了不少。 嘶鸣声起,血鸦口中喷出红色薄雾,那薄雾腥臭难当,哪怕是许半生,隔着数百丈的距离,也能闻到这股难闻的气息。 红色薄雾一遇到金色大字,便凝成了水珠,落在金字之上。 丝丝白烟冒起,伴以滋滋的声响,许半生情知不妙,看来这金字要被破了,元婴又找到了破解之法。 许半生立刻加强了生机的输出,他担心元婴压抑良久之后的一招,配合血鸦了凡会承受不住,唯有护住他的心脉,增强生机,才有可能让他活下来。 前方,金字轰然散开,被打成了零散的十六个字,血鸦不忿于刚才任凭自己挥动翅膀也奈何不得这些金字,是以追上前去,巨翅一拍,便是一个金字化作点点流光,崩碎于天地之间。 金字爆裂,了凡也是如遭重击,喷出了一口鲜血。 血鸦连续拍碎了几个金字,了凡便连续吐出了几口血,幸好那些金字自行坠落下去,否则若是全让血鸦拍碎,只怕了凡光是吐血都已经吐死了。 “好贼秃,爷爷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元婴再度起身,手持巨剑,凌空迈步而来,每一步都跺的仿佛空气都颤抖起来,整个空间都在摇摇晃晃,元婴挥剑直指了凡,了凡此刻,已经被自己吐出的鲜血染红,浑身上下浴血一片,连许半生给他穿的宙级法袍都已经染成了红色。 多亏了许半生的生机输出,否则,了凡恐怕早就死了,根本也没可能使出第八转。甚至都不用元婴出手,光是他透支生命燃烧生机,就已经足够他迅速衰老最终死去。 此刻了凡也不知道许半生那强大的生机还能维持多久,他必须动用最后一转,否则,他与许半生都将成为元婴的剑下游魂。 “大哥,能有你这样的大哥,小僧真的很高兴!”了凡突然说道。 许半生心生不祥之兆,他体内的生机还剩下三四成的样子,是以并不明白了凡为何如此。 “九转佛魔变!” 第897章 拈花一笑 许半生来不及多想,了凡却已经喊出了这五个字。 五个字一出,许半生顿时感觉到了凡体内生机的流逝直线增加,至少是刚才的数倍,许半生也顾不得许多,现在的了凡看起来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模样,若是自己生机输入的速度赶不上,只怕了凡就会因此走到生命的尽头。 而就在这一刻,许半生似乎也终于明白了了凡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凡知道这九转佛魔变一经施展,凭他的实力只能是以更快的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虽有许半生帮他注入生机,可那根本赶不上他生命燃烧的速度。 “了凡!”许半生悲呼一声,他恨自己为何刚才没能明白了凡的意思,若是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了凡有机会使出这九转佛魔变。 现在再说什么都已无益,许半生唯有疯狂的将体内的生机输入到了凡的体内。 失去了生机的大树,枝叶开始枯萎,纷纷落地,树干也开始干裂,根部早已从土中一根根的爆出。 此刻生机虽然输出猛烈,可了凡却依旧在一点点的衰老下去,显然许半生输出生机的速度还是慢了一些,比不上了凡的消耗。 不过片刻之间,了凡就已经耄耋衰老,看上去足有一百多岁,许半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无法从长相上区分了凡的衰老程度了,若不是筑基都有两百年阳寿,此刻了凡早已身死。 时光已经在了凡脸上身上刻下了无数的痕迹,再也没有任何地方可容时光这个雕刻家下刀,许半生也只能加快生机的输出,不管一切的也要保证了凡不会因此死去。只要不死,就还有希望,至少许半生还有机会沟通幽冥,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让小鬼在判官的生死簿上给了凡增寿。现在许半生腾不出手来通幽,他也只能竭尽所能的去保证了凡不死。 了凡的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他终于还是完成了九转魔佛陀的最后一转,九转佛魔变。 刚刚已经淡然消失的那尊佛祖,再次随着了凡脑后的宝光大炽而出现在空中,和刚才不同,佛祖的出现并未伴随念经之声,也并没有浮屠光幢,佛祖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半空之中,眉宇之间,也不尽是慈祥之意,嘴角牵出丝丝诡谲的笑容,那张法相庄严的脸似乎开始变得邪恶起来。 宝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气缭绕,佛祖桀桀怪笑出声,道:“终于还是让老子出世了,让我看看,是什么狗屁东西竟然让那个老贼秃不惜将老子放出来也要如此!”说话之间,那明显魔化的佛祖脸上悄然变化,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面目狰狞恐怖至极的尊容,口中獠牙乱生,一张阔嘴仿佛能吞天食地。 无尽的黑气朝着元婴席卷而去,那元婴站在自己的本命血鸦背上,见黑气卷来,也是不慌,他深知了凡的致命一击自己未必能够抵挡,是以自当竭尽全力,他也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将自己的实力提升了一个等级。双手持剑,血鸦拍翅,进入到黑气之间。 许半生已经看不见黑气之中发生了什么,甚至就连了凡也看不见了,了凡过于衰老,奄奄一息,双目早已低垂。 耳旁却能听到黑气之中金铁交鸣,仿佛千军万马在战斗一般,不时传出元婴怒吼,偶尔还有他的痛呼,血鸦更是不断的嘶鸣,其声可怖。 许半生体内的生机早已消耗殆尽,现在维持着了凡生命的,是许半生将自己的生命点燃化成的生机。但是,这点儿生机跟刚才那股庞然的生机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许半生也只能勉强维持住了凡的性命,不让他因此死去。 许半生脸上的棱角开始变得愈发的鲜明起来,这是他生命流逝的迹象,他已经从一个接近三十岁的壮年汉子,变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 许半生步入老年,眼角皱纹明显,头发也变得花白…… 黑气不断的翻腾变幻,但却在逐渐的缩小,这显然是元婴占据了上风的缘故。 那化魔的佛陀虽然也感觉不对,不断的嘶喊,骂声不绝于耳,可他也再没有更强的手段,甚至黑气也所剩无几,他终于骂了一句:“他么的,这狗东西还真是强大,难怪佛祖那个老东西要将老子放出来。可是老子也打不过这小子……喂,小和尚,你再努努力啊,这事儿老子解决不了,赶紧把佛祖请回来,只有佛祖才能干掉这狗东西!” 许半生闻言心中一动,心道难道这九转魔佛陀还有后招?可是,了凡已经生机几近枯竭,若不是他以自己的生机注入,了凡只怕早就撒手人寰。 眼看这黑气越来越少,偶尔甚至能看见血鸦的翅膀伸出黑气之外,许半生知道,只怕很快那元婴就要突围而出,到时候,他与了凡只有一个死字。 看了看身前浑身浴血丝毫没有从前那个白净淡然模样的小和尚,许半生一咬牙,道:“横竖也是死,那就彻底燃烧吧!”许半生将自在诀完全运转起来,五行神变也瞬间开始在经脉之中运行,许半生怒吼了一声:“枯木变!”然后,他将自己的生命彻底点燃,以自身为灯油,将剩下百余年的生机完全注入到枯木变之中。 那棵仿佛已经死去的大树再度萌生新芽,枝叶抖动,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 汹涌的生机被注入到了凡的体内,让了凡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一百岁出头的年纪。 精神陡然一振,了凡来不及回头顾及许半生,他口中再喊:“九转佛魔变!”脑后再度宝光大炽,在宝光照耀之下,黑气顿时烟消云散,元婴站在血鸦背上,苍茫四顾,似乎不明白为何这黑气突然不见了。 很快看见小和尚了凡,元婴大惊,挥剑指向了凡,脚下血鸦双翅猛拍,他如电如光般射向了凡的位置,手中巨剑眼看就要刺中了凡。 可是他却没注意到,空中那面目狰狞早已有些慌乱之色的魔,却竟然嘴角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然后,他一个转身,吸收了全部的宝光,再度变回到那个法相庄严的佛祖。 佛祖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手指微微一拈,拇指和中指并拢,其余三指自然弯曲,口中梵音佛唱,道:“孽障还不伏诛?” 元婴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气力都被抽空,也再感应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甚至于连跟自己本命血鸦之间的联系也彻底断绝,他仿佛堕入无边深渊,想要控制身形却是连真气都无法在体内运转,甚至于他发现自己空乏一身,体内早已没有了半点真气,气海也荡然无存,只是不断的坠落,坠落。 在佛祖拈花一笑之后,了凡也是几近油尽灯枯,慢慢的转过身来,就如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一般行动缓慢,他看到许半生眼皮子微微动了动,知道这是将死的表现。生机早已断绝,他和许半生一样,体内的生机都只够维持几个呼吸的生命。 可是了凡却并未感觉到悲哀,相反,他嘴角带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十六岁的单纯小和尚,站在飞车之上,看着驭剑飞过的许半生,忍不住好奇的走出飞车,凭空而立,一身白衣飘飘,口中说道:“这位施主,缘何如此孤独的驭剑飞行啊!”唯独不同的,是那一年,小和尚了凡化作翩翩公子模样,而在了凡现在的眼里,他一身白色禅衣,双脚赤足。 “大哥,我们做到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却同年同月同日死。认识你这样的大哥,小僧此生无憾!” 了凡的身体缓缓的倒了下去,挨着许半生躺下身来,他抓起了许半生的手,又道:“下一世,你我还做兄弟如何?” 等不到许半生回答,了凡早已自行闭上了双眼。 ** 元婴此刻很恐慌,他就仿佛在一个永远下坠的过程中,时间早已没有了意义,但是他却始终无法落到底。 血鸦不知何处去,周围也感觉不到风声,这么久了,他看不见,听不到,除了知道自己在不断下坠之外,甚至连任何感觉都没有。 “这到底是哪里?这是怎么回事?那魔化的佛陀不是已经被我干掉了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元婴竭力嘶喊,可是这些话语只在他心里闪现,他无法张嘴,甚至不知道嘴在哪里,只是不断的下坠,下坠。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拉住了自己,他大喜过望,急忙伸手向着那个东西抓去。 抓住了,身体也不在下坠,可是为何感觉到生机在不断的流逝? 这名元婴本是四百岁的年纪,尚有六百年可活,可现在,他分明感觉到自己不断的变老,转眼间,已经行动迟缓。 再下一刻,他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了。 好在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元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他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意识。 唯有他体内的那个婴孩,却是破体而出,口中咿咿呀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转眼之间,婴孩摆脱了寒冷,他来到了一个无比温暖的空间,一瞬间,他便喜欢上了这里,这可比以前他呆的地方强多了。 在这里,他只有满心的喜悦,他能够感觉到灵气丝丝的正在滋润着他,他看见前方有光明,他伸出手,迈开脚步,追寻着那点光明而去。 终于,婴孩将光明抓在了手里,真是亲切啊,真是温暖啊。 婴孩抬起头,他又看到了另外一点光明,他再度朝着光明奔跑,他喜欢这里,这里就是他的极乐世界。 婴孩发现,自己在逐渐的长大,他没获得一点光明,身躯就会增长几分。 头上梳起了发髻,圆坨坨两个,婴孩已经成为一个孩童。 孩童继续长高,转眼少年,继而青年。 光明越来越多,青年茁壮成长,开始拥有强大的力量,举手投足之间,便是山呼海啸,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个战士。 第898章 齐天大圣 了凡悠悠醒转。 他茫然的望向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很清楚,为了与那名元婴战斗,他早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刻,许半生也不知怎样竟然救活了他,而在此之前,他在将死之际,竟然抽空了整个湖泊之中的灵气,这才勉强活了下来。再度回到湖面上之后,那金丹小人也死在元婴手上,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动用那烂陀寺的密法,燃烧自己的生命来施展九转魔佛陀。 可是,他的生命实在太过于短暂了,只有筑基修为的他,剩下不过一百多年的寿命,仅仅一个七转真雷音,就已经几乎透支了他一半的生命。 不过他并不后悔,他担心的只是七转真雷音依旧挡不住那元婴,他只希望许半生能够活下去。 为此,他已经彻底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是今日死在这里,他也要让许半生活下去。 他的生命再度被点燃,可许半生却给他注入了大量的生机,这竟然使得他并未继续衰老下去。 只可惜,八转我佛陀依旧没能挡住元婴前进的步伐,耗尽了全部的生命之后,了凡终于使出了九转魔佛变。原本应该一气呵成,先让魔王大战元婴,再让魔王变回佛祖,施展出天地俱灭的拈花一指。可了凡的生命已经燃烧殆尽,就连许半生输入的生机也已经停滞,了凡知道,自己终将死去。 最后关头,了凡清楚的感觉到许半生将他自己的生机全都注入到自己的体内,这才让了凡彻底的完成了整个九转魔佛变,他以筑基七重天的修为,竟然完成了一次完整的九转魔佛陀的施展。了凡当然知道,自己的极限就是六转,甚至于六转都是超水平发挥的结果,剩下的三转,元婴之下,怕是就再不用想了。 元婴终于死了,死在了凡的手里,也是死在许半生的手里。 了凡自知大限将至,而许半生也已经油尽灯枯,他躺在许半生的身边,拉住了许半生的手,自顾自的和许半生约定了来世再做兄弟。 可是现在,为何他竟然没死? 了凡站起身来,上下端详自己,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还是那个二十出头白衣飘飘的小和尚。 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可那为何如此真实,九转魔佛陀的施展,让了凡感觉到如此的真切,就好像他真的施展过一般。 突然间,了凡感到不对,自己的修为为何又涨了?就算幻梦可以逼真至此,可修为总不能在幻梦之中增长吧。 佛语有云,一切如梦幻泡影,可谁也没听说能在幻梦中增长修为的。 筑基八重天巅峰,了凡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就开始修炼,只怕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他迈入筑基九重天的境界。 可是,他现在哪有心思修炼,他还没搞清楚自己为何起死复生,了凡就算是再如何单纯,也会知道那一切必然是真实的,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又恢复如初。 他身处一件小屋之中,了凡急切的拉开大门,落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古木遒劲,四周青山苍苍。 “大哥!大哥!”了凡放声大叫,再也顾不得佛家弟子的矜持,他此刻只想知道许半生是否还活着,也想知道自己为何恢复如初。 一道剑光闪过,了凡早已看清飞剑之上,赫然正是自己的结拜兄长。 许半生依旧是面含微笑,按落剑光,摸了摸了凡的光头,道:“醒了?” 了凡也摸着脑袋,略显愚笨的问道:“大哥,我们怎么又活了?” 许半生微微一笑,却示意他进屋,口中道:“我们本就没死过,怎么叫又活了。”说罢,进门,许半生手指一动,那房门便自行关闭。 对面坐下,许半生看着满脸写满疑惑的了凡,笑着说道:“其实当时我也认为我们死定了,原本我获得无限生机,将其全都渡给了你,原想或许能够挡住那名元婴。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元婴真的是太强了,而且他竟然也学你燃烧自己的生命,生生将自己的实力又提高了一倍不止。可终究,他还是死在了你的手里,死在了那最后出现的佛祖的拈花一指之下。我当时几乎意识全消,只听到你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几句话,然后你躺下来,我和你一样,都在等死。可就在我意识弥留之际,却感觉到有庞大的生机就在眼前,于是我伸手一抓,竟然真的抓住了什么,我疯狂的吸收着那些生机,又将生机从另一只手里传向了你……” 了凡乜乜呆呆,他完全听傻了,不知道许半生这说的都是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有庞大的生机出现?而且,许半生不但自己的生机在恢复,还将生机传给了我? 看着了凡那呆若木鸡的样子,许半生便是一笑,他又道:“当时我也是不管一切,只管疯狂的吸收生机,而后来差不多恢复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些生机其实是来源于那名元婴。” “来自元婴?怎么会?” “机缘巧合吧,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在临死之前,一直处于燃烧生命的状态,同时还在将自己体内的生机传给你。而你也处于燃烧生命的状态,同时也在接受我传给你的生机。当时我们虽然已经意识模糊,可这一切都还在悄然的运转,就像是我们体内的功法,哪怕在睡着了的时候,也会自行运转,只不过运转的十分缓慢而已。偏偏那个元婴也是该死,他为了对抗你的九转魔佛陀,不得不也燃烧自己的生命,好死不死的,他也处于将死的状态,可那生命的燃烧还在继续,偏巧落在了我的身上,被我一把抓住。本能驱使,我吸取了他几乎全部的剩余生命。” 了凡顿时明白了,他犹自难以置信,这实在是过于巧合的事情。 但是许半生这么一解释,他自然醒悟,可不就是如此,虽然太巧了,可这也是他当时所知之事。 “一名元婴的寿限是一千年,那名元婴至少还有四五百年的阳寿,而我俩都是筑基,所以他的生机足够让我俩完全恢复。” 许半生点了点头,笑道:“何止如此,他的生机还帮助你我的修为更进了一步。” 了凡恍然大悟,急忙道:“我刚才还奇怪,为什么我的修为又增加了,原本我发现自己还活着,还以为之前那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但是修为的增加,让我意识到那绝非一场幻梦。没想到竟然会有此机缘。那大哥你的修为也增加了么?” 许半生又点点头,道:“和你一样,都是筑基八重天,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我继续修炼,如今已经迈入筑基九重天。” 了凡立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恭喜大哥。”突然觉得不对,他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已经一月有余了。真没想到你这个小和尚居然这么能睡,一睡就是一个多月。” “啊?一个多月了?”了凡不敢相信。 许半生含笑颔首,其实,他还有很多事情并未告诉了凡。 大致的过程是不错的,的确是机缘巧合,他二人才能活了下来,只不过,那元婴的生机不仅是让他们全然恢复并且修为增进,而且,还将许半生体内那棵大树也重新注满了生机,那棵将死之树再次活了过来。虽然树上的生机远不如刚开始的时候那般宏大,但却每日自行增长,这些生机无法转化为许半生的阳寿,但却可以让他今后在战斗中以燃烧生命的方式为代价提升实力,这便是五行神变第三变枯木变的最大好处。 死而复生回到大青山之后,许半生才发现枯木变除了在他体内成就了一棵生机盎然的大树之外,也带着一段心法。这段心法便是如何燃烧生命,用生机的剧烈流逝换取实力的提升。 除了这个,许半生也如愿得到了那名元婴修炼出来的婴孩,若非这婴孩,许半生只怕也没有伸出手去抓元婴的力气,真的就要死在那一日了。正是那婴孩自动进入到了主干之中,才让许半生又生出一丝生机,从而抓住了元婴的脖子,吸取了他本该有的全部生机。 如今,那婴孩也已经成长为壮年的汉子,许半生试验过,那个元婴武士傀儡也拥有元婴的实力,这意味着,今后的许半生,哪怕是遇到元婴也不用那么害怕了,身上有这样一个元婴做保镖,底气明显壮了许多。 金丹成长为武士傀儡,也就是一日的时间,而那个元婴成长为武士傀儡,却足足耗去了半月有余。如此看来,如若有机会干掉一名化神,自在诀也是可以将其元神吸收放在主干之内蕴养的。只是,蕴养一个化神武士傀儡,就需要更长的时间。但现在,许半生是连想都不敢去想的。 真要想,那就是化神之后还有返虚呢! 而返虚以上,还有仙庭的大罗金仙…… 自在诀,果然强大无比,七十二变已经骇人听闻,还有如此强大的功效,许半生忍不住联想起大圣拔下毫毛便能变出许多小猴子,现在看来,只怕也是如此。这也就意味着,孙悟空修炼的心法,就是自在诀。又或者说,自在诀根本就是孙悟空留下来的心法,也就意味着,孙悟空是真的存在的。 齐天大圣,令人神往呐! 了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大哥,那血鸦岛如何了?”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第899章 不少反多 血鸦岛就这么覆灭了,是的,覆灭的毫无声息,就仿佛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唯一让血鸦岛留下痕迹的,大概就是这段时间只要玉简任何一个人,保管聊不到几句,话题就会扯到血鸦岛身上。 血鸦岛竟然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试图创造一条灵脉,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之后,方圆三万里之内,只要是有灵脉的门派俱都怒了。原因很简单,灵脉是无法凭空创造的,聚灵阵虽然也有积聚空气中的灵气的效果,可更多的,却是在偷取附近灵脉之中的灵气。 也就是说,如果血鸦岛真的造出一条灵脉,其实就是从其他的灵脉之中偷走了一部分灵气,这无疑会让许多门派灵石受损,而且这还没有一个能够计算的数目,谁也不知道自家的灵脉到底损失了多少。 对于这样窃天下者,无需审判所裁决,便是人人得而诛之。 当日许半生将了凡救活之后,直接就去找到了自己的师父,赖天工一听也知道兹事体大,二话不说,立刻将此事上报审判所。 审判所闻言大惊,派来的已经是一名返虚。同时,审判所也紧急联系了某上|门,尽遣其门中精英,将血鸦岛围了个水泄不通。 血鸦岛当时也是人心惶惶,元婴消失,筑基死伤二十余,金丹也损失了两个。最关键的,是灵脉的事情必然已经被人知晓,只是不知道许半生和那个小和尚是否死在了那名元婴手下,血鸦岛掌教联系不上那名元婴,心中也是戚戚然,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可却难以相信这样的结局。 对门中不知灵脉之事的弟子,自然不必去多说什么,甚至对于血鸦岛知道这件事的高层,掌教也是采取了能骗就骗的手段。他传下法谕,说元婴已将许半生和小和尚杀死,灵脉虽然受损,可并不致命,假以时日还是能够恢复。而那名元婴竟然也在那一战之中受了很重的伤,此刻正在闭关疗伤,数日之后便可恢复。 大部分的高层还是相信了掌教,可其中也有几个人,尤其是那个化神,则是认为无论掌教所言是真是假,血鸦岛都不能留了,谁知道许半生死之前有没有把灵脉的消息捅出去?更何况,他们甚至都不确定许半生的生死,那名元婴受了重伤需要闭关疗伤?难道晚一会儿闭关就会死么?他为何不能在见过了所有人之后再去闭关? 掌教自说他的,这几个心存疑虑之人则是偷偷收拾法宝灵石,将自己能够控制的法宝灵石洗劫一空,偷偷离开。 而其他人,则因为掌教的欺骗,依旧留在岛上,直至他们被审判所带来的兵马包围,才纷纷发现不妙,血鸦岛上彻底炸了锅。 最终,确认了消息无误之后,审判所下达了攻击的命令,血鸦岛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所有弟子战死,掌教自刎在真龙主穴旁边,大概是要以死来表达自己愧对血鸦岛数代掌教苦心经营这处灵脉的愧疚之心。 那几个偷偷溜走的元婴、化神,自以为得计,可他们低估了这件事引起的震荡。方圆数万里之内的门派闻风而动,有些是想趁火打劫,有些则是莫名愤怒,在如此天罗地网之下,那几个元婴以及血鸦岛唯一的一名化神长老也是无所遁形,最终也杀了几个其他门派的金丹元婴,但还是没能逃过神魂俱灭的下场。 血鸦岛被血洗,按理岛上的财物法宝,应由审判所处理,可那些参与攻打血鸦岛的门派如何可能等到审判所来分配,尤其是那些本就认为自家的灵脉损失惨重的门派,更是看到什么拿什么,以至于就连了凡的钵盂也被那些人抢走。 这种情况审判所也是无可奈何,而那个赶到集市见到许半生,了解事件原委的返虚,面对许半生这个小小筑基的质问也是尴尬不已。要知道,原本他还许诺一旦证实之后,要对许半生大肆奖赐的呢,可现在,血鸦岛除了那些建筑几乎已经沦为空岛,别说给许半生奖赐了,就连审判所自己,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对此,审判所也不得不以审判之力压人,勒令所有参与洗劫血鸦岛的门派,每个门派交出一百万灵石出来,那些门派自然是频频喊冤,可见审判所丝毫不为所动,一个个还是拿出了一百万灵石。 这一共是一千三百万灵石,其中一千万,是审判所答应给最早派遣门下精英对血鸦岛进行围岛的那门派的酬劳,这个价,还是给审判所面子,否则,区区一千万灵石,又怎么可能请得动一个上|门出手。 剩下的三百万灵石,审判所自己也不能一无所获,留下了两百万,再剩下的一百万,奖给了许半生。 许半生当仁不让的收下,他身上也没多少灵石了,几天前他还怀揣接近八百万灵石觉得自己挺富有,可现在那些灵石被他挥霍一空,虽不能说是因为这件事而付出的代价,那些灵石中的灵气也是被他自己吸收了,可毕竟也与此事有关不是?而且他揭穿了血鸦岛一个这么大的阴谋,拿些奖赐实在是理所应当。 可了凡的钵盂也是必须讨要回来的,于是许半生又向审判所提出要求,审判所一开始没当回事,推说一个钵盂,也没什么证据可以说是了凡之物,只怕不好讨要。可许半生告诉他们,了凡是那烂陀寺的弟子,钵盂之中有了凡的身份腰牌,若是那些人愿意为此得罪那烂陀寺,这钵盂就不要了。 审判所的人一听,也是惊讶不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了凡是那烂陀寺的弟子。他们也想不通,那烂陀寺的弟子怎会跟许半生交上朋友。 但这事儿事关重大,审判所也是不敢怠慢,那烂陀寺这样的门派,实力其实还在审判所之上,他们真要是打着为门下弟子讨还钵盂的借口,审判所也没办法管他们。到时候,只怕这一片一定是生灵涂炭,那烂陀寺以此为借口,还真是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 召集了当日参与围剿血鸦岛的十三个门派的掌教,其中也包括太一派的掌教杨高宇,审判所晓陈厉害,将了凡的身份告知他们,也说明了那钵盂之中有了凡的身份腰牌,表示希望诸位掌教不要因小失大为自己门派惹来横祸。 就连杨高宇这个见过了凡的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了凡是那烂陀寺的弟子,此前许半生带着昏睡中的了凡回山,也只说是自己的结拜义弟,杨高宇觉得若是名门大派,肯定不会愿意认许半生做大哥,也就没多问。 可现在审判所却告诉他了凡是那烂陀寺的弟子,并且叫他起来证实这一点,杨高宇心中惴惴,最终选择相信许半生的话,拍着胸脯保证,了凡的确是那烂陀寺的弟子,而且资质极高,在那烂陀寺之中也是极受重视的弟子。 其实这话也不用多说,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和尚,就已经是筑基七重天的修为,原本不知道也便罢了,审判所将这个消息一透露出来,所有门派的掌教都相信了这一点。那怕是那个被审判所请来的****,也知道,即便是他们建派几十万年的历史之中,也没几个能像了凡这般天才的弟子。 于是乎,十三名掌教各自回山,训诫所有弟子。 不过最终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承认自己拿了了凡的钵盂,但是等到这十三家掌教离开之后,却有一个钵盂被留在了审判所内,毫无疑问,这是那十三家门派之一留下的,那人显然是不希望这件事给自己的门派造成麻烦,是以不肯承认,但是东西还是要还的。 对于审判所而言,这已经够了,他们也并不想真的追究,只要钵盂找到了就行了。 钵盂交给了许半生,审判所的人让他查查少没少东西,许半生也只能说自己不知道,不过只要主要的东西没少,想必了凡也不会太计较。 跟了凡聊了半晌之后,许半生便取出了他的那个钵盂,放在了凡的面前。 “钵盂帮你找回来了,你查看一番,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了凡欣喜的接过钵盂,一查之下,苦着脸道:“东西一样不少,反倒多出一百万灵石来。” 许半生大笑,他知道这是那个拿了了凡钵盂的门派担心那烂陀寺还是要找他们的麻烦,所以放进去一百万灵石赔礼,想必看到这一百万灵石,也够了凡消气的了。 于是许半生便笑着说道:“这钵盂被人洗劫走了,他们当时可能认为是血鸦岛的东西,后来我找审判所向那些门派讨要,这才找回了钵盂。这一百万灵石,是那个拿了你的钵盂的门派向你道歉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追究了。” 了凡一脸的虔诚,道:“自然是不会追究的,能拿回小僧的东西,已是万幸。这一百万灵石,小僧不敢拿。” 许半生一挥手,道:“给你就拿着,又不是来路不明之物,与血鸦岛元婴一战,你我差点儿死在他手里,只得了一百万灵石,权当酬劳!” 了凡闻言急忙取出灵石,递给许半生道:“此事大哥居功至伟,这灵石还是让大哥拿着吧。” 大概是怕许半生不肯要,了凡又有些赧然的说道:“我也知道了大哥的门派比较小,大概平日里月规灵石也不丰厚,小僧在那烂陀寺,也用不着什么灵石,若是需要,师父是从不吝啬的。大哥就收下这些灵石吧,否则小僧心中难安。” 许半生见状,也便欣然收下,他知道,了凡恐怕真的是不缺灵石,而他,身上多些灵石总归是有用的。就好比在那真龙主穴之中,若不是身上那八百万灵石,许半生的修为也无法提高。 “关于我们那天的经历,了凡你最好是烂在肚子里,除了你师父,谁也别告诉!” 了凡虽不解许半生为何要如此嘱咐,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小僧不会说出去的,大哥如此要求,一定有大哥的道理。” 第900章 履约之行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许半生和姚瑶约定的时间。 也是和剑气宗约定的时间。 这三年来,许半生基本处于半闭关的状态,偶尔会跟师兄弟下山喝个酒,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 阵法方面,赖天工似乎也没什么可教给许半生的了,八阵图他都曾经成功过,经验完全不缺,所需的只是实力的增长,是以赖天工也并不去管许半生的修炼,只是随他自己而行。倒是大师兄庄昕偶尔会来指点一下许半生,讲述一些修炼上的心得给他,虽无大用,可那也是庄昕的一片心意,许半生暗暗记在心里。 三年前因为血鸦岛事败,许半生得到了一场大机缘,一战前后,修为达到了筑基九重天,距离结丹也只是一步之遥。 可是整整三年过去了,许半生不可谓不勤奋,筑基大圆满也已经两年,却迟迟无法顿悟,依旧是筑基九重天,没能在体内多出一颗圆溜溜的金丹。 倒是这三年之中,那个金丹傀儡以及元婴傀儡又有所增强,境界是已经无法提升的了,可许半生将五行神雷跟他们分享之后,两个傀儡的实力又有所增强。而且许半生与二人修了合击之术,如今以他的实力,哪怕是元婴也是浑然不惧。不过若是元婴中期,许半生还是差了点儿火候。 本以为这些天剑气宗就该来人,浓眉大汉钟含风这十年来肯定惦记着许半生,姚瑶也一定早就着急想见许半生了,但是左等右等,却没等来二人,倒是来了个剑气宗的弟子,只不过是个普通筑基而已。 此筑基是来送信的,说是剑气宗元婴五重天钟含风有请,欲邀许半生前往剑气宗一唔。 杨高宇颇为担心,毕竟十年前许半生是跟姚瑶有赌约在先,若是十年之内他不能结丹成功,就要离开太一派,拜在剑气宗门下,钟含风也说了会亲自收许半生为弟子,绝不会让他这个半路带艺投师的人受到半点委屈。 而现在,许半生还只是筑基九重天,早已大圆满,距离结丹仅有一步之遥,这就是这一步,却迟迟迈不过去,而十年时间已到,杨高宇不可能不担心。 若是钟含风和姚瑶来了,那还好说点儿,大不了姿态放低一些,许半生再说上几句,这里始终是太一派的地盘,钟含风也不可能过于放肆,或许这事儿就遮过去了。 可让许半生去剑气宗,杨高宇当然知道钟含风打的什么算盘,别说许半生现在没能结丹,按照赌约,他就应该拜入剑气宗门下。即便是许半生结丹成功了,他剑气宗强行把人留下,杨高宇只怕也没什么脾气。一个普通门派,跟一个****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杨高宇几乎就要断然拒绝,可终究心怀忐忑,拒绝就意味着得罪了剑气宗,这事儿让杨高宇着实两难。 赖天工倒是毫不在意,他深知自己这个徒儿的心思,若是许半生心里没有进剑气宗的想法,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人能强迫于他。可若是许半生自己想离开,难不成太一派还能扣他一辈子不成。 见赖天工没有态度,只说让许半生自己决定,杨高宇不免更加担忧。 最终杨高宇还是亲自召见了许半生,毕竟剑气宗来函邀请这是大事儿,他一个掌教召见筑基弟子也算的上名正言顺。 杨高宇询问了许半生的意见,许半生看出杨高宇的担心,笑着说道:“掌教前辈无需担心,弟子虽修为粗浅,可也知道不拜二师的道理。我既入了太一派门下,便生是太一派的人,死也是太一派的死人,断无可能改投他派。否则,当日我直接跟着剑气宗的人走便是了。师父对我谆谆教诲,虽然为人上有些老不修,可弟子明白,他老人家对我是极好的。便是为了报答师父的悉心教诲,弟子也绝不会背叛师门。” 那意思很明显,他绝不会留在剑气宗,哪怕剑气宗再如何相逼,他也绝不会留下。 可杨高宇依旧担心,又道:“但你与剑气宗的仙子姚瑶毕竟有十年之约。” 许半生笑道:“十年之约不敢说是戏言,毕竟当时也是立过誓的。可约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执意不远加入,他剑气宗总不能杀了我吧。剑气宗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弟子执意要走,他们难道要将我囚禁起来么?钟前辈看似粗莽,实则并非糊涂之辈,他定然晓得这其中的道理。弟子如今的修为早已是筑基大圆满,这一点他们也看得出来。之所以尚未结丹无非是顿悟不到,这是最无法强求之事,已经与门派、心法等等无关,完全是个人的心性和际遇了。三年前一场纷乱,导致弟子深知修为尚浅,****自危,掌教、师父以及诸位师兄也都担心我的前途。因此三年来弟子几乎没离开过大青山,偶尔下山也都是一大群师兄弟相随,生怕我再惹出些祸端。这祸事是避免掉了,可际遇也就不复存在。两年前弟子已经筑基大圆满,这一点是钟前辈也无法否认的。可是足足两年的时间弟子都无法顿悟,这只能说是天意。哪怕弟子在剑气宗,也不过就是这样的结果。是以赌约虽输,可却情有可原,只要弟子态度坚定,钟前辈必然不会强人所难。” 杨高宇点了点头,他也承认许半生说的有道理,可终究免不了担心。 也就是许半生没结丹,否则,三十岁的金丹,这说出去简直是要吓死人。搁在****都绝对是宝贝疙瘩,何况太一派这样的小门小派?杨高宇好不容易看到太一派振兴的希望,又岂能不患得患失?要知道,一旦许半生结丹,他的仙途便算是定型了,其他门派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觊觎之心。可以说,金丹是许半生能否留在太一派的分水岭,是以无论许半生如何言说,都减少不了杨高宇的担忧。 许半生想了想,又道:“此去剑气宗,路程遥远,途中只怕少不得要一二月的时间。若是我一路闲逛,这时间还可延长不少。途中所遇各有机缘,说不得等弟子到了剑气宗的时候,便已经顿悟成就金丹了。到那时,剑气宗也就无话可说。” “怕只怕无论你赌约如何,对方都要强行留你啊。”杨高宇叹了口气。 许半生笑道:“可若回绝对方,只怕真的就得罪了剑气宗,堂堂十大****之一的门派邀请我太一派登门,我们却如此不给面子,掌教前辈三思。” “这些本座岂能不知,可本座是舍不得你啊!” “此去剑气宗,弟子若在途中稍稍兜个圈子,便可经过那烂陀寺。掌教前辈应当没有忘记,弟子还有个结拜义弟是那烂陀寺的弟子,以他的资质,此刻恐怕也已经结丹成功了。届时弟子邀请了凡同弟子一同前往剑气宗,想必他不会拒绝,若是再有个那烂陀寺的前辈同行,就更好不过。到时候,有那烂陀寺的弟子在,剑气宗也必然要顾虑几分。” 杨高宇心中暗忖,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那个小和尚他见过,这件事除了他,也就是赖天工知道,其他人,包括师邪在内,都并不知道了凡是那烂陀寺的弟子。杨高宇看得出来,了凡对许半生是绝对言听计从的,他极为崇拜自己这个义兄,只要许半生开口,想必了凡真会愿意陪他走上一趟。 而且那烂陀寺乃是佛门教派,其弟子都必须自幼培养,许半生就算资质再好,也已经不符合他们择选弟子的条件,倒是不用担心那烂陀寺横插一杠子。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此行终究无法预料,这样吧,本座让你大师兄庄昕陪你走一趟,途中你二人不要急着赶路,本座让你大师兄多带你历练,争取在途中让你结丹成功。然后你再去那烂陀寺拜访你的义弟,到时候邀他通往,这样一来,想必剑气宗也不至于做出那种强迫之事。” 杨高宇让庄昕陪许半生走这一趟也是有考虑的,在太一派之中,许半生的辈分着实是个比较难以界定的东西,赖天工甚至比杨高宇的辈分还高,只不过修为所限,二人只以师兄弟相称罢了。这也就是说,如果真要严格算起辈分来,许半生跟杨高宇倒是平辈了。哪怕按照赖天工跟杨高宇以及其余四脉门主平辈来算,许半生的辈分也高的离谱。让金丹陪许半生走一趟,二人途中只怕连称呼都犯难,而让元婴陪同,赖天工这么护犊子,就怕那元婴也不太好约束许半生。赖天工如今阳寿不足百年,越发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了,其他人总不能去跟一个阳寿将尽之人计较。 唯有庄昕比较特殊,他是赖天工的弟子,跟许半生是平辈,二人这些年来师兄弟相称也早就习惯了。而且杨高宇知道,许半生在太元一脉不光是赖天工宠着他,所有师兄都很宠着他,只能说许半生做人做的实在是很成功。庄昕对许半生也极好,是以让庄昕陪同,庄昕一定会尽心尽力,而且,他教训许半生,许半生也绝不敢有任何不满。 当然,最关键的,是庄昕也是元婴期,这修为,保护许半生平安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许半生自然明白,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三日之后,许半生便和庄昕一起,启程下山,赶赴剑气宗,去履那十年之约。 第901章 计划和变化 飞舟在空中缓缓飞行,偌大的飞舟之中,只有许半生和庄昕二人。 为了这次的邀请,太一派也算是付出不小的代价了,光是这艘飞舟的动力,从太一派飞往剑气宗,就要花费十余万灵石作为动力。这还是不事停留的直线飞行。若是一路耽搁,再转道那烂陀寺,二十万灵石也未必够用。加上路上二人的一些开销,光是来回就差不多要耗费五十万灵石。这还没算上太一派给剑气宗送的礼。虽说是剑气宗邀请许半生前往,可既然上了门,空手去总归不好,是以杨高宇让庄昕带了不少礼物,哪怕知道人家未必看得上眼,却也不得不尽量为之,至少礼数上要让剑气宗无可挑剔。 在杨高宇的想象之中,庄昕和许半生二人搭乘飞舟,一路停停歇歇,路途之中也颇有几处适合让许半生历练,加上拐弯去那烂陀寺的时间,耗上个三五个月是很正常的。 总之,杨高宇对庄昕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在半年内赶到剑气宗,但也不必提前的太早,庄昕自然是一一领命。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光是想得好是没有用的,一个计划是否完美,往往不在于计划本身,而在于完成度。 庄昕给飞舟加足了灵石,也设计好了航线,便督促着许半生日夜苦修,杨高宇希望许半生能在抵达剑气宗之前结丹,他又何尝不是? 原计划里的第一站,是距离太一派约十万里的一个集市,这个集市跟其他的集市不同,虽然也有各式店铺,但那个集市的人并不以此为生。那个集市其实跟黑市相仿,并不隶属审判所管辖,而是由一帮人攒起来的。那个集市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赌,每天都有多场的赌局,你既可以带着灵石去押一把,也可以亲自下场,挑战一番。 赌局在演武场内进行,但绝不是虚拟战斗,而是真实的生死相搏。 当然,规则并非是一方战死才算结束,理论上是点到为止,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死伤往往难免。 赌客自不用说,对战的双方各有赔率,押下灵石,输了就什么都没有,赢了就按照赔率拿钱。玩法也有很多种,可以押注单场输赢,也可以押注一个人能挑战几关,还可以将数场对战串起来押注。 在这种地方,每天都会有人一夜暴富,也同样每天都会有人输的倾家荡产。赢了当然可以风流快活,赌局的主办方同时在集市里经营有大量的风月场所,为的就是给那些赢钱的豪客们提供一个挥霍发泄的地方。 但是实际上,赢钱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这个集市的控制者,输钱的他们照单全收,赢钱的也迟早会花销在这个集市之中,或者第二日再输回去。真正能够赢了钱走人的,十个里边也未必有一两个。 同时,这个集市也提供给了一些修仙者扬名立万,或者是捞一票的机会。任何修仙者都可以报名参加对战,输了会有一些报酬,赢了则会得到一笔奖金。不要灵石也可以,只要你需要某种法宝,而主办方又拿得出来,你也可以指定那件法宝,当然,你必须挑战足够的难度。这个各有细则,不一而足。 杨高宇把这里定为许半生的第一站,可不是想让许半生去赌一把的,他是要让许半生去进行对战,通过对战的方式让其顿悟,从而迈入金丹期。 这种对战当然会有一定的危险,不过总比去跟人生死相搏来的保险,况且还有庄昕这个元婴在一旁观战,真要是觉得许半生不敌对方,他自然会出手制止,危险程度还是比较低的。 许半生听庄昕描述完之后,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打黑拳。这跟地球上打黑拳毫无二致,要的就是现场那种血脉贲张的感觉,只不过,修仙者之间的战斗,场面显然更加惊心动魄,也更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对此,许半生倒是也想去见识见识,以他现在的实力,挑战金丹期的难度不会太大,输赢可以说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明知这种方式其实对他的顿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可也希望能够增加一些战斗的经验,以备不时之需。 计划当然是不错,可是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 眼看着飞舟距离那个集市也就剩下数千里的距离,却出了个意外。 远远的高处,一道身影立于白云之上,俯身望着下方的山川河流,眉宇间数不尽的白云苍狗。 相比起天地之辽阔,一个人的身影着实有限的很,地面上的人就不用说了,根本不可能看见头顶的白云之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就连飞舟里的许半生和庄昕,虽然此刻正坐在飞舟的窗前闲聊,也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白云之上的黑点。 他们没注意到那人,可那人却注意到了这艘飞舟。 此人行踪虽不固定,可也经常随便找个地方就这样站在白云上,这是他修炼的一种方式,来往穿梭的飞舟、飞车或者驾驭飞剑的修仙者,他也见的多了。可是今日不知为何,看到许半生和庄昕的那艘飞舟之时,此人的心弦却仿佛被拨动了一般,竟然令其无法安心修炼,他不禁有些奇怪的看着这艘飞舟。 一道神识轻松的打在了飞舟之上,但却毫无痕迹,就连庄昕这个元婴都没有发现。 很快,那人便哈哈大笑,起身飞起,也看不见他驾驭飞剑,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流光,数百里之遥只在等闲,不过片刻便已经悬空挡在了飞舟的必经之路上。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庄昕自然发现了,他带着狐疑看去,只见空中那人双腿直悬,身子连动都不动一下,一袭青色的长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这得什么样的修为,才能如此写意的漂浮于空中?庄昕自问想要如他这般,哪怕是进入化神期也未必能做到。 心头第一个反应便是大事不妙,这样的高人,当然不可能无端拦在他们的路途之上,下意识的,庄昕便想让飞船掉头。 许半生也看见了那人,他和庄昕的观感完全不同,他只是略带着羡慕的看着那个人,英姿挺拔,令人神往,明知对方这是故意在耍帅,可也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帅。 那人双手背负在身后,目光平视,越过了飞舟,似乎只是无意中挡在了飞舟的航线之上。 庄昕当然知道,即便是真让飞舟掉头,那人只怕也能追的上来,只不过稍稍犹豫,他便选择先让飞舟停下,看看那人到底要干些什么吧。 飞舟在空中停下,那人似乎也并不奇怪,庄昕和许半生都听到了那人的声音:“正一仙身,倒是暌违已久了,以往千年都出不了一个仙身,这些年倒好,仙身变成大白菜了么?你已经是我听说的第四个仙身了。而且还是正一仙身啊。” 庄昕和许半生俱是一愣,这番话明显是冲着许半生来的,可是,这天下知道许半生是正一仙身的,太一派也没几个人,除此之外就只有剑气宗的那两位,以及那烂陀寺的小和尚了凡。 太一派的人当然不会将此泄漏出去,可剑气宗的那两位一心想让许半生加入剑气宗,按理说也没有道理泄漏,总不成是了凡泄漏出去的吧? 许半生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倒不是觉得了凡会出卖他,只是觉得了凡单纯到可算是头脑简单了,遇到这等强者,被忽悠了说出去也很正常。只是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小,好端端的,了凡扯到许半生干嘛?而这人显然不可能知道许半生是何许人也。 “啊,我想起来了,难怪我对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哪一年?哎呀我忘记了,时间这东西,对我而言真的是毫无意义的存在,但是同样也是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啊。十多年前?嗯,差不多就是那样了。十多年前我发现有人筑基得成,引发天地异象,集运五彩霞光,此后我在那个方向上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那个仙身。你身上的气息,倒是和我那一日感受到的很相似,嗯,很相似。不,就是完全相同,那就是正一仙身的气息,哈哈哈,寻了多年,却不得其踪,没想到今日倒是偶然遇上了。” 那人仿佛在自言自语,可庄昕和许半生却又听得真切,这是传音而来,很明显,那人这番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前辈,晚辈乃是太一派弟子庄昕,今日途径此地,不知前辈为何挡住晚辈的去路?”庄昕大着胆子,开口说了一句。 那人直接就忽略了庄昕的话,就仿佛眼里从来都没有这个人一般,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许半生的身上。 “喂,那个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正一仙身,来之不易啊,可千万不要浪费在……你们那个门派叫什么?没听说过啊!你若拜我为师,百年之内便可化婴,二百年成就元神分身。你筑基九重天,还好,没有结丹,否则我还要费些手脚才能让你修习我派的功法。筑基就好办了,直接跟着我修炼便行。走,为师带你通仙途!” 说罢,那人一张手,手臂无限延长,看的庄昕和许半生触目惊心。 但等那手臂到了飞舟之上时,二人才看明白,这不过是一道虚影罢了,手掌轻易的穿透了飞舟之壁,进入到飞舟内部。 可虚影归虚影,一把抓住了许半生,许半生依旧动弹不得。被那手掌抓住之后,许半生的身体似乎也虚化了,竟然被他轻松的抓出了飞舟,却不损飞舟分毫。 庄昕目瞪口呆,心里终于明白,这是遇到返虚了。 难怪他一眼就看穿了许半生的正一仙身,原来并非有人泄密,而是他十余年前,在许半生筑基的时候,曾经见到过许半生引发的天地异象。只不过他不知道太一派的存在,估计以为仙身至少也是左道旁门中的弟子,是以才没找到许半生。今天却是无意中让他撞见了,他便想要收许半生为徒,这还真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庄昕红了眼,许半生却是坦然受之。 第902章 剑神论道 到了近前,许半生看的愈发清楚,此人一头银发雪白,不束不系披在脑后,鼻如悬胆,目似朗星,嘴唇偏薄,从面相上看,此人一生几乎从未遇到什么阻碍,几乎完全是顺风顺水过来的,但心性略显偏狭,并不是个很好相与之人。 当然这都是从前在地球上的相术,到了九州世界,对凡人也还行,可对修仙者,就未必那么准确。毕竟修仙者都是数百年寿命乃至数千年寿命的,相术也往往会出现一丝偏差。 来到中神州之后,许半生的相术还从未像今日这样看的明朗,看此人一眼,就仿佛此人一生都尽在许半生眼中一般,这种感觉让许半生很奇怪。 “前辈慧眼,想必是返虚大能,晚辈虽不才,可前辈欲收晚辈为徒,是否也要听一听晚辈的意愿?”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不过区区筑基,纵然天资了得,可我一介返虚真一要收你为徒,这是你莫大的机缘,你又有什么意愿可谈?” 许半生摇了摇头,从容笑道:“前辈此言差矣。正因前辈乃是返虚真一,所以才一定要听听晚辈的意愿。前辈看上的是晚辈的资质,是晚辈的正一仙身,在前辈看来,以此资质,兼之前辈的悉心教诲,晚辈理应百年化婴,二百年入神,五百年返虚。可晚辈却觉得如此压力过巨,急于达到前辈的期望,只怕反受其害。前辈与晚辈之间差距无异于天地之远云泥之别,晚辈面对您这样的一位师尊,只怕压力山大。” 那人拧眉道:“你不愿拜我为师?” “不是不愿,实乃不能。前辈也知道,晚辈乃是正一仙身,何谓正一?正道沧桑,一本清源,此乃正一。既得此仙身,自当终生不事二师,方为我证道之根本。前辈必是名门高人,又是返虚真一,修炼对于前辈而言已是虚妄,体悟天地,飞升踏虚,才是前辈的追求。到了前辈这等境界,又岂能将神思用于授徒之上?早日参悟天地玄妙,重开飞升通道莅临仙庭才是正事。” 那人反倒笑了,星目之中射出两点寒光,他道:“好小子倒是牙尖嘴利能言善辩,吾返虚两千年,始终不得大道感悟。两千年来白云苍狗,也不知看过多少人飞黄腾达却又郁郁陨落,飞升通道在哪里,终不可寻,眼见只剩下数百年的阳寿,再不寻个合适的徒儿传我衣钵,难道要我将这一身本领带到虚空乱流中去么?” “前辈如此大能,若是真觉得证道无望,何不杀入幽冥,也好问问那阎王老儿,为何您返虚两千载,却始终等不到飞升通道打开?世人皆传言飞升通道已经关闭,仙庭已不复存在,难道前辈就不好奇,不想问个明白?以前辈之能,早该证道飞升了,不是么?” “你这小儿,尽是胡说,不过这句阎王老儿,倒是颇合我的胃口。我在这中神州纵然无敌,可与仙神相比,始终差了一个飞升的机缘。你叫我去寻阎王老儿问个明白,岂非让我去送死?” 许半生摇了摇头,笑道:“若是仙庭都不存在了,又哪有什么阎王老儿?即便有,那也不过是修仙者尸位素餐,以前辈之能,自可随意大闹幽冥,返虚无法转世投胎的规矩,大可从前辈这里改一改。届时生死簿到手,前辈还不是想给自己增添多少阳寿便增添多少阳寿,届时也与仙神无异了。”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不能自禁,好半晌才指着许半生说:“你这小儿越发胡说了,仙庭若都没了,就说明仙神也绝非长生不死,我又岂能在这凡间永世逍遥。一派胡言!况且,若是仙庭仍在,我只是不得其门而入,遇到阎王老儿,岂不是一招都挡不住?你还是要让我去送死。” “仙庭若仍在,前辈两千载都无法悟得天地之玄机,大开飞升之门,恕晚辈直言,那只怕前辈也就止步于此,与升仙无缘了。既是如此,见得阎王老儿,问个明白,好歹不枉这两千多年,即便是化为天地元力,消散在虚空乱流之间,至少心中再无憾事。” 许半生一番话,倒是把那人说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许半生,胸中竟然真的生出一种杀入幽冥,抓来阎王老儿和那地藏之尊好好问问,为何自己返虚两千载,依旧无法悟通天地玄妙。 许久之后,那人突然又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之中却多了几分寒意。 “差点儿被你这小儿唬了,我要收你为徒,你却跟我说什么大道。就算是要杀入幽冥,那也得看着你化神之后。你这等资质,在那个什么……什么派的,着实是暴殄天物。以他们的本事,你怕是千年都不见得能返虚。” 许半生又道:“千年返虚与五百年返虚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那人眼一横,可却似乎已经想到了许半生要说什么,便又道:“早一日返虚,便早一日逍遥于这天地间,岂能没有区别?” “只有返虚方能逍遥于天地间么?化神便不行?元婴便不行?又或者返虚其实也不行,只有飞升之后才能逍遥于天地间?” 那人又被许半生说愣住了,可飞舟之中将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庄昕,却是越听心中越是颤栗不已,他已经渐渐的从此人的相貌以及说话风格,还有他所说的无敌于中神州,并且返虚已经两千年,这些综合起来,只有一人而已…… 难道,此人便是传说中的那位……? 急忙传音给许半生,庄昕道:“半生,你问问他是谁!” 许半生刚想回话,却听到那返虚斥道:“偷偷摸摸传个什么音?难道以为我这就听不到了?” “前辈误会了,我师兄传音并非怕前辈听见,而是怕隔墙有耳。” “有我在此,又有何人能偷听我们对话?方圆百里之内,早已屏蔽天地,除非是大罗金仙降世,否则绝无人能听到我们的话。” 顿了顿,那人又道:“想知道我是谁?我便告诉你们,再不要这般偷偷摸摸的传音了。吾乃是昆仑剑宗白亦之是也!” 庄昕听得心中一荡,心说果然是此人。 他纳头便拜,口中道:“果然是剑神前辈,晚辈今日能见到尊驾,实乃三生有幸。” 许半生却不知道什么是剑神,可光是这名字,也知道此人必然实力极为强大,手段极为通天,否则庄昕也不会如此。 他嘻嘻一笑,道:“剑神前辈如此高人,九州世界修士闻之无不闻风丧胆,没想到晚辈不才,竟然有此机缘见到前辈真容。前辈竟然还要收晚辈为徒,晚辈实乃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白亦之对庄昕之言依旧不动声色,却扫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就觉得仿佛两道利刃从自己身上切过一般,自己那点儿心思便纤毫毕现。 “连拍个马屁也是胡拍,什么闻风丧胆,你这是说我凶神恶煞小儿闻之夜止啼么?” 许半生还是笑着,道:“只是久闻前辈大名,今日陡然得见,一时间心慌气短,口不择言罢了。前辈如此高能,必不会与晚辈一般见识。” “既是久闻我大名,还不速速拜在我门下,做我弟子?” “我师父还活着,我若又拜在前辈门下,岂不是有悖正一之道?” “道道道,你这小子说了多少个道了?你不过区区筑基,又知道什么是道?” “晚辈只是知道,若晚辈心中不愿,前辈即便收了晚辈为徒,也是偏离了前辈之道。” 白亦之目光如电,似乎要将许半生看个通彻,言辞之间明显有了怒意:“你当真不愿拜在我的门下?” 许半生感到无尽威压,身子不免有些颤抖,但依旧昂首无惧,道:“晚辈师尊尚在人世,若是见到前辈大能便转投他门,此乃无父无君之举,请恕晚辈不能。” 白亦之大怒,道:“那好,我这便去扫平了你们那个什么派,杀了你的师父,这样你便没有师父了,自可拜入我昆仑剑宗门下。” “前辈若杀了我师父,便是我的仇人,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晚辈又岂能拜在仇人门下?此乃不忠不孝,晚辈还是不能!” “左也不能右也不能,你可知道,以你的资质,便是怀璧其罪。你若执意不肯拜我为师,我也绝不能容你流落凡门,只好杀了你。” 许半生昂首道:“前辈以死相逼,晚辈依旧不能从。” 白亦之猛然一提气势,威压让许半生几乎站立不稳,只觉得双腿如有千钧之力袭来,他强自不肯跪下,以至于耳畔都能听到自己腿骨碎裂的声音。但是许半生依旧凭借一口天地之气,硬生生保持不跪之姿。 “好好好,那我便成全你。”说罢,白亦之高高的扬起了右掌,一掌朝着许半生头顶拍来。 许半生浑然不惧,浑身气血上冲,不但没有屈服,相反昂起头颅双目直瞪白亦之。 白亦之见许半生真不怕死,手掌已经贴在许半生的天灵盖上,可是这一掌却是迟迟拍不下去了。 “你真不怕死?” 许半生大笑不止,道:“死谁能不怕?就算前辈,也不可能不怕死。世人皆以为修仙求的是长生,实际上,修仙求得不过是个不死而已。若真不怕死,也便无需修仙。只是,大丈夫死则死矣,岂能置胸中大道不顾因此屈从?晚辈虽修为粗浅,却也知道自己的道在何处!”嘴里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许半生早就准备好了,赌的便是白亦之绝不会真的想杀死自己,可若是白亦之这一掌真的吐出真气,他便立刻施展通幽的变化,直接去幽冥之中躲避此祸。 现在见白亦之停下了手,许半生知道自己赌对了。 既是天下无敌,既称剑神,白亦之必然心高气傲,他的面相也说明了这一点,他一生从未遇过半点坎坷。这样的人,虽然不容易相与,却也绝不是那种自己得不到就一定要将其毁灭的人。 许半生越是表现的刚强,凛然不惧,白亦之就越是喜欢。 第903章 剑神一生 白亦之开始犯难了,他颇感进退维谷。 一方面,许半生的资质让其见猎心喜,这也是他挡住飞舟去路,并且开宗明义的表示要收许半生为徒的原因。 另一方面,许半生如此表现,更是让他觉得此子非但灵根是极品,就连心性也是极品,为了一个他都没听说过的小门派,竟然放弃成为他剑神弟子的机会,尤其是表现的浑不惧死,就更是让他觉得这正是他两千多年来最想要的弟子人选。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半生竟然拒绝了他,而且拒绝的如此彻底,宁愿一死都不愿拜他为师。 按照白亦之的思路,许半生在听自己说要收他为徒之后,就该立刻倒地磕头,口称师尊,一生从未被人拒绝过的白衣剑神白亦之,今日算是尝到了被人拒绝的滋味。 想当初,白亦之三岁开道心,九岁达先天,虽有三个****都愿将其收至门下,白亦之却通通拒绝,表示若非昆仑剑宗不入。 也是仙身灵根的他自然得偿所愿,入了昆仑之后,十岁便入炼气期,十六岁成年便已是筑基弟子,进入内门。而后十年结丹,及至元婴时,他也不过才七十多岁。此前他说许半生拜他为师百年之内化婴,只不过是虚泛言之,二百年内化神倒是一个比较实际的数字,因为白亦之自己便是二百岁出头便已入化神之境。 从化神到返虚,耗费了白亦之二百多年,不到五百岁便已经身列返虚之尊,他这一生可谓是从未遇见过任何的波折。在师门时前辈、师长都将其视为珍宝,他表现的也的确足够令人欣喜,以至于即便性格偏清冷一些,可也没有人舍得呵斥他哪怕一句。返虚之前的四百多年,他从未遇到过对手,到了返虚之后,更是被视为最有飞升可能之人,更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无人驳斥。 而在昆仑剑宗之外,此等天才,谁人不知?这样的一个人,谁又失心疯才去惹?且不说能否与之抗衡,即便能,那也都是两千岁以上的返虚才能想一想的了。而哪怕是那烂陀寺的返虚,也不会愿意与白亦之为敌,因为谁都明白,与白亦之为敌就等同于跟昆仑为敌,白亦之虽不是昆仑宗主,却只怕比宗主的地位还高。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昆仑剑宗本有意将宗主之位禅让于白亦之,白亦之却拒之不受,这反倒使得他在昆仑剑宗的地位更加的超然。 一千岁之前,白亦之这一生可谓是未尝一败,实际上他一共也没跟几个人交过手,声名虽然赫赫,可战绩却着实可怜的很。胜率百分百,但胜场却很可能连一名筑基中期都不如。 一千岁后,白亦之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高手寂寞,返虚九重天的他,赫然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撕裂了虚空,只身进入到虚空乱流之中,他说自己这一生过于寂寞,人世间已经找不到对手,只能到虚空乱流里求得一败。 百年之后他从虚空乱流里安然返回,没有人知道他这一百年的时间都在虚空乱流之中干了些什么,他也从未对人提起过。但是显然,他已经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对于他而言,这一生已经算是圆满了。接下去,白亦之就只有一个追求,那就是重开飞升通道,飞升仙庭。 从那之后,白亦之便神龙见首不见尾,肆意的徜徉于天地之间,餐风饮露,与云霞为伍,求道的方式也成了站在云霞之上俯视天下。每个人都知道白亦之还没死,因为大限未至,他还有五百年的阳寿。这样的人,也绝不可能死在别人的手里。可是,哪怕是昆仑剑宗的弟子,也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他们这位名满天下的前辈了。 对于白衣剑神白亦之,世间只留下了一个传说,那便是他从虚空乱流之中回来之时用于撕裂虚空的七道剑意。 一个修仙者,竟然同时炼成了七道剑意,每一道都与他同在,每一道都通天彻地。 也就是在那之后,他有了剑神之名,而即便是他早就天下无敌的时候,也没有人想起要给他安一个神的名头。 可是七道剑意啊,简直就是亘古未见,一般人能炼成一道剑意就不错了,那些同样拥有仙身资质的修仙者,纵是一生浸淫剑道,也最多只听说过修成五道剑意的。 最关键的是,任何人修炼超过一道剑意之后,就必然有主次之分,总有一道剑意为主,最为强大,而其余的剑意则是辅助,总要差了不少。可白亦之的七道剑意,每一道都是主剑意,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次之分,每一道都同样的强大。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两千多年来,昆仑剑宗每天都在盼着他赶紧收个弟子,虽说不可能达到他那种程度,可他对剑意的领悟,修炼的经验,却足以让他的弟子受益终生。 但是,白亦之却始终没有收徒的意愿,一直孑然一身,连道侣都没有,一辈子独来独往。 今日白亦之终于动了收徒之念,自然认为这天下任何人都应该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恨不能披星戴月的拜在他的门下。 而许半生他,拒绝了! “小子,你这是在逼我杀你!”白亦之话虽如此,可气势明显弱了许多,或许是有意为之,或许是他心中真的弱了心神。 许半生的双腿之上,早已是鲜血淋漓,碎裂的腿骨刺穿了肌肉皮肤,鲜血汩汩流下。 可即便如此,许半生依旧提着一口气站在剑神白亦之的对面,丝毫没有一点儿腿软的意思,而实际上,此刻的许半生,双腿早就失去了力量,他只不过是以御气之术浮在空中,双脚只是搭在地面上罢了。 “晚辈修为粗陋,自然不是前辈的对手。但若因此想让晚辈拜在前辈门下,晚辈也是万万不能同意。要杀便杀,无需多话!”许半生说完,闭上了双眼。 白亦之眼中阴晴难定,手也只能尴尬的悬在许半生的头顶,他白亦之一辈子独来独往,偶尔也会杀人,可还从未杀过一个他认为无辜之人。被他杀死的,在他看来都是死有余辜。而许半生,显然不在此列。 放弃? 白亦之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个词! 他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飞舟,飞舟根本遮挡不住他的视线,庄昕也立刻就感觉到白亦之的目光穿透了飞舟落在自己身上,他也是情绪万分复杂的看着白亦之,不知将会发生什么。 白亦之哼了一声,道:“你此刻不愿拜在我的门下,我若杀你倒显得我恃强凌弱了。好,我也不杀你,便与你赌上一局,如何?” 许半生冷冷的看着白亦之,抿紧了双唇,却是一言不发。 白亦之又道:“他不说话,那你便来回答我。你们此行,是要去往哪里?” 庄昕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毕竟这可是天下第一高手白衣剑神白亦之啊,想骗他?这已经不是可以用找死来解释的了。 “晚辈与师弟接受剑气宗的邀请,欲上剑气宗拜访师弟的故旧。” 白亦之皱眉道:“剑气宗?十大上|门之一?他们也真是越来越不修道了,堂堂上|门,跟你们这等小门派结交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自动忽略了他自己还想抢太一派这种小门派的弟子为徒呢! 突然间,白亦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剑气宗?就是那个小仙子姚瑶所在的门派?他们已有一个九玄仙身还觉得不够么?还想跟我抢弟子不成?” 许半生生怕庄昕说出实情之后会给钟含风以及姚瑶带去祸端,便抢着回答说:“姚瑶当年悟不得道心,与晚辈在东神州相识,她认定晚辈是她的有缘之人,跟随晚辈半年,终于领悟道心并且一日内达到先天。是以她视晚辈为长兄,十年之前与晚辈约定了这次见面。仅此而已,前辈休要自己想抢别人做弟子,就觉得剑气宗的前辈们也做如此之想。” 白亦之被气笑了,他道:“好一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想说这个吧。既是要去剑气宗,我便与你打个赌,此去剑气宗路途遥远,以你们那飞舟的速度也要二三月方能抵达,你若不乘飞舟,能在半年之内抵达剑气宗,我便放过你,你等到你那师父死后,若愿拜在我的门下,我依旧收你为徒。可若是你半年之内无法到达,你便跟我去昆仑,我传你绝世剑道。以你的资质,将来成就犹在我之上,我能修成七道剑意,你或许能够修成九道。一旦剑意达到九道的数量,便是那飞升通道真的彻底关闭了,你也能重新开辟出一条飞升通道来。” 许半生听到此话,心中也不免一动,以白亦之这么强大,尚且两千年都无法飞升,看来这飞升通道已经消失的传闻,或许是真的。可白亦之说修成九道剑意便可重开飞升通道,许半生追求的不就是飞升仙庭,然后将林浅等人带出太一洞天使他们可以重为大千世界的一员么? 但是,许半生也知道,白亦之的话也只是他的猜想而已,九州世界百万年来,还从未有人修成过九道剑意,白亦之的七道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创举,想要让林浅等人重为大千世界一员,还需按照自己的路去走。 白亦之似乎看出许半生的心意,道:“原来你想要的是飞升?那就乖乖拜我为师。” 第904章 剑意了不起么? 白亦之道:“原来你想要的是飞升?那就乖乖拜我为师。只要你修成九道剑意,必能大开飞升之门,如若那仙庭真的不复存在,你便是天上地下唯一的大罗金仙,届时,就连这个世界的规则都可以由你而定!” 原以为许半生肯定会动心,可没想到许半生却是大笑三声,道:“哈!哈!哈!世界的规则都由我而定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大言不惭!” 白亦之怒:“小子,你莫非以为我爱才便真的舍不得杀你不成?” “世界的规则都可由我而定,这种话你居然也说得出来,不是大言不惭是什么?若是世界规则可由仙庭那帮仙人定,还要天地规则作甚?况且,你一个悟道两千年尚且不知大道在何处的人,也敢妄言我若想飞升便要拜你为师?你不仅仅是大言不惭,还是不自量力。真要是能飞升,你早就飞了,岂能留在这你根本瞧不上眼的凡尘俗世!?” 庄昕听到许半生这番话,早已吓得浑身哆嗦,他担心白亦之一怒之下真的杀了许半生泄愤,他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可是,白亦之听了这番话,却是半晌无言,许半生说中了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那是从来也没有人试图去触碰,也没有人敢触碰的地方。 许半生似乎仍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七道剑意很了不起么?我也有剑意!” 白亦之愕然,一个筑基修成了剑意?这不可能! 一般来说,剑意不到元婴都不可能修成,并且也不是每个元婴都能修成剑意,若是足够天才,在剑道之上领悟远胜常人,金丹期也有可能修成剑意,但通常来说,金丹期修成的剑意根本不够强大,到了元婴之后依旧要重新来过,金丹期修成的那道剑意要么变成辅助剑意,要么就干脆被从身上剥离出去永不复用。 现在许半生说他也有剑意,白亦之简直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追求的大道,便是如此信口雌黄么?”一时间,白亦之也不再去纠缠心中最柔弱的那个部分了。 许半生冷冷道:“你刚才要同我打赌,那你敢不敢跟我赌一赌,若是我有剑意傍身,你便放我与我师兄离去,从此我们天各一方,你依旧是你的白衣剑神,我仍旧是我太一派的小小筑基?” 白亦之大笑道:“你若拿不出剑意呢?” “我拿不出剑意,我拜你为师!”许半生断然道。 庄昕满心莫名,心道难道许半生刚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作假而已?他这跟自己主动拜白亦之为师有什么区别?别说他一个小小筑基,就算是庄昕这个元婴一重天,也尚且没能领悟自己的剑意。太一派本也不是以剑道为擅长,整个太一派上下,尚且没有任何人拥有自己的剑意。 白亦之自然是满口答应,他道:“小子,你自己说的话,可不要反悔哦!” “那晚辈也希望剑神前辈能恪守承诺!”说罢,许半生陡然放出了体内的那道飒剑意,体外三寸,顿时出现了一柄巨剑的轮廓,将其包裹其中,虽只是一道剑影虚意,但却依旧绽放出无上气势,赫然真的是一道剑意。 白亦之一愣,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许半生区区筑基境界,怎么可能修成自己的剑意。这年头,不止是仙身不值钱,难道就连剑意也这么不值钱了么? 但是很快,白亦之就看穿了许半生的剑意只是徒有其表,空有剑意的气势,却绝无剑意的凌厉。 他微虚星目,怒道:“你这是在欺我?!” 许半生傲然道:“前辈只说我若奠出剑意,便会放我与师兄离去,又没说这剑意不能来自于他人,更加没说要这剑意真的能用!” 白亦之为之语塞,的确,他忽略了这一点,剑意是可以从身上剥离的,但是想要剥离剑意,就意味着此人至少需要修成两道剑意以上。并且剥离之后,那人便永远忘却了这道剑意上的所有领悟,连剑道也会因此产生残缺,只能重新修炼。而且也再不可能修成同样的剑意,重新修炼也只是为了弥补剑道上的缺失而已。而重新修炼对于能够修成两道以上剑意的人虽也并非什么难事,可那毕竟需要耗费宝贵的时间。修仙者的寿命再长,那也是为了仙途准备的,不能浪费在这种无妄的事情上。 是以,即便是再弱小的剑意,也没人会舍得将其从自身剥离,倒是不防许半生今日竟然奠出了这样一道徒有其表的剑意。 以白亦之对剑道的理解,他也已经看出这道剑意是飒剑意,其中的气势,正是剑气宗所有。 他略一思索,便知道了答案,便道:“真是没想到,你与剑气宗果然关系不浅,钟含风那个蠢货竟然舍得将他修成的第一道剑意剥离下来转送给你。他果然是修炼蛮剑意修坏了脑子,呵呵,蛮剑意号称天下第一剑意,威力无穷,但却会让修炼者喜怒无常。没想到这蛮剑意还会让人坏了脑子。” “钟前辈一心只修蛮剑意,这飒剑意是他在金丹期时所修,于他而言根本没什么用。他送我这道剑意,是因为他对剑道的理解,前辈认为剑意越多越好,可钟前辈却认为剑意必然无双。晚辈不知谁对谁错,但无双剑意是钟前辈的道,前辈也未必就一定是对的。” “你一个区区筑基,又哪里懂得什么叫做剑道。”若是说其他东西还好,偏偏许半生跟他说起了剑道,白亦之一生只与剑为伴,自然不容任何人在自己面前置喙。 许半生冷笑道:“我一个筑基当然没资格说什么剑道,可至少我拿出了剑意,还望前辈实现承诺,放我与师兄离去!” 白亦之简直要被气死了,可他一代剑神,自诩仙庭之下第一人,说出去的话便犹如皇帝的金口玉言,自然不便反悔。 他指着许半生,连点三指,道:“也罢也罢,今日被你小子使诈得逞,好,我放你离去。” “还有我师兄!”许半生断然道。 白亦之怒道:“我只说放你师兄与你离开,却没说让他继续与你同行。那个谁,你现在就给我驾乘飞舟掉头回去,若干不从,我定斩不饶。而你,许半生,你给我自行前往剑气宗,我在那里等你!” 许半生愣住了,的确,他钻了个空子,以钟含风赐他的这道徒有其表的飒剑意骗了白亦之放自己和庄昕离开,可白亦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抓住刚才他话里的漏洞,竟然不让庄昕与自己同行了。 此去剑气宗不下百万里,若无飞舟,仅凭飞剑,也不知道要飞到何年何月才能抵达。 庄昕更是傻了眼,许半生才筑基九重天的修为啊,即便是他现在立刻顿悟,结丹成功,也只是金丹一重天而已。此行路途遥远,一路上也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一个金丹一重天,实在是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陨落。 他当即颤抖着声音喊道:“剑神前辈开恩啊,我这小师弟修为尚浅,此去剑气宗不下百万里,一无飞舟,二无助力,一路上危难重重,他又如何可能平安抵达剑气宗?只怕会因此死在途中。还望剑神前辈开恩,收回成命。” 白亦之冷笑道:“此子牙尖嘴利,连我都着了他的道儿,我看这世间也没有他那张嘴摆不平的事情。既是嘴皮子厉害,那就用嘴开路,前往剑气宗!不得废话,你给我掉头回去,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庄昕只觉得两眼发黑,心道若是自己就这样回去,该怎么跟师父和掌教交待啊? 许半生此刻也冷笑道:“前辈无非是想让我心生畏意,好自食其言。前辈让晚辈自行前往剑气宗,晚辈认了。可我这师兄,他若就此回去,只怕无法跟师门交待。剑神前辈若还有一点儿前辈的矜持,便让我这师兄与前辈同往剑气宗。前辈此前不是要与晚辈打赌,看看晚辈仅凭这双肉腿能否在半年内赶到剑气宗么?这赌晚辈与你打了,半年内,晚辈必然赶到剑气宗面见前辈。届时,还望前辈再不要为难我们师兄弟二人!” 白亦之再度被许半生气笑了,他当然不会知道许半生敢这么说,是有着绝对的底气的。要说修为,许半生连金丹不到,自然是不值一提,可要说实力,他自己独战一名金丹中期就不在话下。这三年来,他的修为虽无半点突破,可实力仍旧在稳步增长。三年的时间,许半生巩固了五行神变的第三变枯木变,有人若想杀死他,就必须先破了他的枯木逢春之术。而且,自在诀也在这三年里在其身体表面增加了十五个孔窍,许半生又修成了三般变化。 担山、禁水、借风。 这三般变化虽然依旧不是什么攻击术法,可用于历练赶路,却都有神奇之效。 而且他体内还有一名金丹,一名元婴的武士傀儡,真要动起手来,说句不好听的,庄昕也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他还有三级符箓傍身,哪怕遇到元婴中期,也未必就活不下来。这一路上虽然艰辛苦难,可对许半生而言,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白亦之一字一顿的说道:“好,我便也坐一次飞舟,算起来,我也差不多有一千八百年都没有坐过飞舟了。小子,我在剑气宗等着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905章 打黑拳 虽然这比刚才要好了许多,至少解决了庄昕回到太一派无法交差的困境,可这也不过只是拖延一段时日而已。 若是许半生真能去到剑气宗,那倒也罢了,可庄昕根本不认为凭许半生一个人,有可能抵达剑气宗。别说半年时间了,就算给他一年两年乃至更多,庄昕也不相信一个连金丹期都没到的修仙者,能经历如此长途跋涉而完好无损。 庄昕道:“小师弟,不可啊,你若有什么差池,叫我如何跟师父交待?剑神前辈,我小师弟不过筑基修为,这一路艰难重重,他又怎么可能能凭自己的力量抵达剑气宗?你这样不啻于让他去送死。你不是想收他为徒么?你又怎么忍心看他赴死?小师弟,也罢,你的心意我会告诉师父,你还是快快拜在剑神前辈的门下吧!” 许半生沉稳的说道:“大师兄,你就放心的与剑神前辈同往剑气宗,半年之内,我必定赶到,再与师兄会合。师弟我虽然不才,可若是连这点儿磨难都克服不了,还妄谈什么修仙?我不会忘记,师门还指望我返虚大成,率领我派跻身旁门之列呢!我没那么容易死!前些年盼着我死的那些人,现在一个都不剩了,我依旧好好的活着。以前如此,今后还是如此。” 白亦之已经不耐烦了,一个瞬移便到了飞舟之上,星目之中没有半点感情的说道:“不要废话,开动飞舟,我们去剑气宗。” 许半生笑了笑,又道:“大师兄,你快与剑神前辈同去,这一路,与你相伴的可是堂堂剑神啊,他随便说句话,你都受用无穷。半年之内,我必然金丹大成,也希望你能通过这段路,从剑神前辈身上有所领悟,参悟出属于你的剑意来!” 庄昕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可更改,他看了看早已盘腿坐下闭上双眼的白亦之,又看看许半生,虎目之中早已蓄满泪水。 终于,狠了狠心,庄昕发动了飞舟,飞舟化作一道流光,转眼间便消失在许半生的身边。 许半生缓缓落在了地面之上,从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两枚丹药,放进口中,同时运转五行神变的枯木变,庞大的生机从参天大树之中注入到他的体内,配合丹药之力,他那尽碎的腿骨以飞速复原,不大会儿,他便已经重新站立起来,再无半点伤势。 而在飞舟之中,白亦之也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也被许半生最后那番话触动了,他这才明白,许半生为何要让他与庄昕一同前往剑气宗。一开始以为他是不想让庄昕回到师门无法交差,可听完那番话才知道,原来许半生是想让庄昕与自己同路之后可以领悟剑道。 白亦之心下微微戚然,他突然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否正确,在他看来,许半生这是抱着必死之心,只是希望他死的可以有些价值,至少能让他的师兄领悟剑道上的东西。 “难道我真的错了?” 这个问题足足让白亦之思考了两日的时间,他终于缓缓开口,对庄昕说道:“你过来。” 庄昕一愣,却不敢不从,走到白亦之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剑神前辈,你唤晚辈何事?” “你觉得你那师弟能赶到剑气宗么?” 庄昕呆了呆,说实话,他并不相信许半生能凭他自己赶到剑气宗,许半生身上,甚至连灵石都没多少,他自然不会知道,许半生身上的灵石虽然没有从前那般丰厚,可也有二百万之巨,比他可有钱多了。 但是庄昕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师弟说可以,便一定可以。晚辈这个小师弟,自我认识他以来,他就还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虽说这百万里之遥危难重重,可小师弟乃是拥有正一仙身资质的人,这本是天大的福缘。想必老天既然给了他这么大的福缘,就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死掉。” 白亦之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心里也知道,他此行只怕九死一生吧。” 庄昕默然,半晌无语。 白亦之再度叹了口气,道:“也罢,或许我真的与此子无缘,罢了罢了!既然他舍生也要让你与我同行,不外是想让我在剑道上对你有所指点。以这飞舟的速度,此行大约还需二月时间,这两个月里,我可以将我对剑道的领悟讲些与你听,你能听懂多少,就看你自己的缘法了!” 庄昕一愣,随即大喜,但是很快,他又感觉悲哀起来。 虽说能够听剑神传道,那绝对是天大的福气,哪怕剑神之道诡谲精深,自己相比之下只能算是愚钝不堪,可两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囫囵吞枣,也能让庄昕受益匪浅了。 但是,庄昕现在心中最渴求的并非剑道上的领悟,也并非仙途上的攀登,而是许半生能否活着抵达剑气宗。 只希望许半生至少能挺过两个月的时间,等他们到了剑气宗,庄昕便将一切告知那个小仙子姚瑶,还有那个恶形恶状的钟含风,想必他们也不会愿意看到许半生就此陨落,必然会去搜寻许半生的下落。 庄昕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了决定。 许半生能如他所言半年内抵达剑气宗最好,若是不能,自己也必须要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好好的领悟剑神白亦之所传之道,若是许半生真的因此丧身,那么,振兴太一派,让太一派创派以来出现第二个返虚,并且将太一派带入旁门之列的重任,就要由庄昕一肩承担了! “多谢前辈指点!”庄昕也盘腿坐了下来,意志逐渐坚定。 而此刻,万里之外的许半生,已经来到了他们原本要去的第一站,那个打黑拳的集市。 虽然许半生并不认为在这个集市里打黑拳,能对自己悟道有什么太大的帮助,不过,他现在急需的东西有两样。 一是摸清楚如今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虽说大致有数,可真要遇到强敌,就不是纸上谈兵这点儿事。在这里打打黑拳,可以帮助许半生更深的体会战斗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而且,既然是黑拳,哪怕这里的死亡几率再小,却也都是性命相搏。这对于许半生增加战斗经验,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第二样许半生急需的,是灵石。 他身上虽然有二百万灵石,可二百万灵石也就勉强够买一辆最次的飞车的,许半生并不真的打算一路驭剑飞过去,哪怕是有七十二变中的变化可以使其事半功倍,可这么飞,飞到哪天才算是一站? 打黑拳,许半生当然是奔着赢去的,而在上场之前,他可以押注自己赢。这二百万灵石若是翻上几番,便能让他买下一艘飞舟,到时候便可搭乘飞舟而去,这才是正道。 若是万一在这里让他顿悟了,迈入金丹之境,那就再好不过。 许半生信心满满,走进集市之后,先找了个客栈住下,然后便向掌柜的打听赌局的情况。 听说许半生是来挑战的,客栈掌柜显然也有了几分兴趣,他告诉许半生,在这里挑战,像是他这样筑基九重天的,若是对自己信心足够,便去挑战金丹。一般来说,主办方会安排他第一场对阵金丹一重天,输了自然什么都没有了,可若赢了,下一场便会是金丹二重天。 因为这始终是越级挑战,因此打赢之后的奖金自然也高出许多,只要赢下第一场,就可以拿到五万灵石。而若是赢下第二场,灵石翻番。此后每一场都是如此。而若是输了,也可以拿走一万灵石作为出场费,没受伤最好,受了伤也自然有钱可以购买丹药。 “不过小伙子,你可是要想清楚,虽说这挑战死亡率不高,主办方也并不希望看到对战双方有人丧身,可功法无眼,总有出现意外的时候。对战的双方必定是全力为之的,可以说,那都是奔着杀死对方而去。只不过一旦事态危急,主办方会有人出手替你挡下致命一击。但是,也总有阻拦不及的时候。若是决定去挑战,就要做好死的准备。而且,你若输了就算是结束了,可若是赢了,不打满三场你是无法离开的。若是你不肯打满三场就想离开,主办方就会要了你的命。”掌柜的人不错,说的很详细。 许半生一愣,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掌柜的拍了拍柜面,一副不厌其烦的模样,道:“这是为了保证每天都有足够多的对战啊,不然这集市的主人你以为靠什么赚取灵石?你若赢下第一场,便可以选择继续挑战,又或者选择由其他人来挑战你。你若继续挑战,自然是挑战修为更高一层的人。也可以选择被挑战,若是被挑战的话,挑战者的境界最高不能超过被你打败的那个人。但是,那奖金也就不可能翻番了,而依旧是五万灵石。以我之见,你若能赢下第一场,还是等着别人来挑战你比较好,虽说奖金不会翻番,可毕竟比较保险。不管是挑战还是被挑战,只要达到三场之数,便可带着奖金离开,绝不会有人为难你。” 许半生点了点头,算是对这里的规矩又有了新的了解。不过这对战的奖金似乎也不怎么高,竟然也能引来这么多人拼命,看来还是穷人多。 他又问道:“挑战能否隐藏身份?” 掌柜的哈哈一笑,道:“这当然可以,不瞒小兄弟你说,这里大多数的对战双方,都是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你可以在上场之前给自己取一个名字,不管是什么名字都可以,甚至在报名的时候你就可以不用真名。这里的主办者,根本就不管你来自何门何派,散修也好,上|门弟子也罢,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都是来赚钱的修仙者而已。” 许半生彻底放了心,拱了拱手,道:“多谢掌柜的。报名要去何处?” “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先看上两场了解一下再做决定,不必急于一时。”掌柜的好心,不希望许半生莽撞的去报名,便提醒他。 许半生笑道:“报了名就一定要打么?” 第906章 老人 掌柜的颇有些奇怪的看了许半生两眼,还是解释道:“那倒也不是,不过如果主办方已经给你安排了对手,你就需要去缴纳一万灵石的押金,如果不战而逃,这一万灵石是不退的。你也别想着主办方给你安排对手之后你不去缴纳押金,咱们这集市的主人,那可是个化神八重天的强人,到时候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但如果他们还没来得及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对手,你是随时都可以过去取消报名的。” 许半生笑道:“那就无所谓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损失一万灵石。掌柜的,烦劳告知去哪里报名,我还是想去看看。” 掌柜的见许半生坚持,便喊出一名伙计,让伙计带着许半生去报名的地方。 一路上,伙计也是絮絮叨叨跟许半生说了一大堆这里的各种规矩,虽然这都不是能够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规矩,可许半生知道,越是潜规则,就越要遵守,否则,可能真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伙计显得有些鸹噪,许半生却明白,这是伙计的一片好心,大概也是看许半生面善才会跟他说这么多,否则,换个人,他只怕连搭理都不愿。 走着走着,伙计抬手一指,道:“这位公子,前头便是那报名之处,我与那里头的人有些腌臜,就不陪您过去了。您有什么吩咐,等回到店里再跟我说。” 许半生点点头,笑着掏出一小把下品灵石,也不看数目,直接就塞进了伙计手里。 伙计更是眉开眼笑,连声称谢。 许半生这才抬头望去,就是一幢最为平凡的建筑,灰瓦红砖,外头一个不算太大的小院,篱笆墙大约半人高,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报名处,反倒像是一个农村的小户人家。不过,这院子放在这集市之中,反倒是显得有些特殊了。城市住宅和这种乡里的小院式住宅,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走至近前,许半生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任何招牌或者哪怕一个指示牌,他不禁觉得有些古怪。 可那伙计不可能骗他,许半生便还是走上前去,刚打算叩响柴扉,身后却来了一人,来势极快,直撞在许半生的身上,一头撞进了那小院中去,竟然头也不回,就仿佛他并未撞到人一般。 许半生皱了皱眉头,迈步进去,撞他的那人身高接近两米,若是他本来的身高,这身量可是够惊人的。肩宽背阔,一身横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莽汉,体重少说也有二百五十斤上下,走起路来,就连地面都在震动一般。 院中种有几处低矮花草,也谈不上什么名品,只是寻常可见的杜鹃、芍药之类,长的也是参差不齐,显然并没有专人细心培育,而只是随便种下,任其自然生长。 不过许半生却是看出,这些花草之间隐约有特殊的联系,并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再看那名莽汉,大步前行,直奔院中唯一的小屋而去,许半生不禁摇头,心道这莽汉要吃苦头了。 莽汉跑到门前,伸手便砸向大门,却不曾想一道光芒随着他拳头的砸落闪现,同时一股巨力袭来,将其砸的倒退数步,跌坐于地。力道竟然把握的出奇的好,既没有伤了那莽汉,又恰好将其震开,不让他真的一拳砸在门上。 换做旁人,肯定要思索一下,而且那力道把握的如此精准,就说明若是这力道若想伤他,此刻他便已经是一具尸体。 可是这莽汉是真的太莽撞了,被掀翻在地,其反应不但不是思索原因,相反,他张口就骂:“是那个王八蛋暗算你爷爷?孙子,你给老子出来,看老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话,他再度迈出大步,走到门前,依旧是扬起拳头砸向木门。 或许是他出言不逊惹怒了屋中之人,这一次莽汉的拳头砸上去之后,虽然依旧是一道光芒闪现,可明显用力比刚才大了许多,莽汉那硕重的身躯,高高飞起,然后重重落在地上,莽汉也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虽然还是没受什么伤,可他这次也发现不对劲了。 依旧是破口大骂:“孙子,你给爷爷出来,藏头露尾你算什么英雄好汉?狗王八蛋,爷爷看你能不能躲一辈子,只要你出来爷爷一定打的你连你娘都不认识!” 许半生也不禁皱起眉头,这个莽汉,不光是鲁莽无知,而且混账至极,不过许半生还是开口说道:“这汉子,并非是有人暗算你,而是你现在处于阵法之中,只要你不是恭恭敬敬的叫门,试图砸门或者直接破门而入,就都会被阵法自动弹出来。” 那莽汉回过头来,一双铜铃般的环眼怒视着许半生,突然间,他道:“爷爷看就是你这个孙子暗算爷爷,刚才爷爷进门的时候撞了你一下,你小子怀恨在心,所以报复爷爷是也不是?” 许半生气极反笑,道:“原来你进门的时候知道撞了我?也罢,你随意吧,像是你这种家伙,得点儿教训也是应当的。” 莽汉大怒,指着许半生,口中大骂:“孙子,原来真是你暗算爷爷,爷爷杀了你!”说话之间,他已经连出两步,一把朝着许半生抓来。 许半生岂能轻易被他抓住,微微一闪身,便躲了开来,心中也对这莽汉极为厌恶,若不是考虑到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不方便胡乱动手,他只怕也会想立刻杀了这莽汉。 “在下是来报名发起挑战的,还请主人家现身一见。”许半生躲开之后,双手拱起,恭敬的喊了一声。 莽汉一击落空,气的哇哇乱叫,在他看来,自己堂堂金丹,许半生不过是个筑基而已,自己本该一抓之下就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没想到竟然被许半生从容的躲了过去。 “王八蛋,老子杀了你……” 只是,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然后他那偌大的身躯便被直接扔出了院外。 “若非我开创这集市之后给自己定了规矩,我早就杀了你这不懂规矩不识好歹的东西了,岂容你在这里大呼小叫。”说罢,柴扉之门重重的关闭,莽汉大吼着站起身来,再想闯过柴扉,却仿佛有一堵无形之墙挡住了他的去路,无论如何都走不过去,气的他哇哇乱叫。 “少年人,你进来吧。”那声音又道。 许半生心中微微一凛,心道这人竟然就是开创集市的人么?那岂非就是这集市的主人?也难怪实力如此强劲。刚才那莽汉虽然实力一般,可好歹也是个新晋的金丹,他如此举重若轻的将那人扔了出去,还刻意留了手并未伤了那莽汉,这份修为,就算是元婴也未必做得到。 木门自行打开,许半生迈步而入,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坐在一张矮几后方,看到许半生,那老人有气无力的招招手,道:“来,少年人,坐吧。像你这样懂礼貌的少年人,是越来越少了。这世道,真是乱了啊!” 许半生赶忙拱手道:“在前辈面前,晚辈不敢坐,晚辈只是来报名的,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陪前辈聊天了。” 许半生感到奇怪,他竟然看不透这老人的修为,这种事,从他筑基之后就很久没发生了。 前两天发生过一回,那是面对的返虚九重天的白衣剑身白亦之,而今天又发生了,难道说眼前的这个老人家,居然也是个返虚? 可是,这集市之主不是个化神么?为何又变成了返虚?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刚晋级返虚的啊,否则,绝不会如此形容枯槁。这老人的模样,倒像是返虚至少也在千年以上,而且已经阳寿将近的模样。 老人家点了点头,道:“现在的年轻人,是都不愿和我们这样的老人多说话咯!” 许半生见老人说的凄凉,赶忙道:“晚辈绝无此意,只是真的初来乍到,连安顿都还没有安顿好,晚辈还需去安顿下来。如果前辈不嫌弃,晚辈明日再来陪前辈聊天如何?”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说:“你要挑战?” 许半生点点头,道:“正是。” “你可知道规矩?” 许半生道:“晚辈知道,一经确认,至少要战斗三场,第一场挑战是高我一个境界之人,之后递增,或者我等候别人的挑战。” 老人拿起矮几上的一支笔,刷刷点点,很快就写完了,手腕一振,那张纸便朝着许半生翩翩而来,许半生接过一看,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无非是让许半生填写称呼以及修为境界之类,然后还有一段可以随便写的简介,许半生也便接过老人扔过来的笔,很快填完了那张纸。 将纸笔还给老人之后,老人随意的扫了一眼,道:“你这少年,一句实话都没有,只有这筑基九重天倒是不假。” 许半生尴尬的笑笑,道:“晚辈只想赚些钱,并不想惹麻烦。不过,前辈,您打算如何处置外头那位?” 老人眉头一皱,道:“也就是此地规矩太多,否则我早就杀了他了。” “前辈,晚辈看他似乎也是来报名的,前辈不妨安排他被我挑战如何?” 老人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大笑不已,道:“你这小子,倒是机敏的很,他正好是金丹一重天,合该被你挑战。好好好,那就遂了你的愿。”老人甚至都没问一声许半生有没有把握打败那个莽汉,显然是对许半生的实力有绝对的了解。 第907章 一面倒的屠杀 仅仅一天之后,许半生便得到了挑战的安排,按照时间,许半生来到了指定的演武场。 演武场外,早早的便挂出了下注的赔率。 许半生看了一眼,光幕上写的很清楚,筑基九重天林浅,挑战金丹一重天,来自于御兽宗的黑天才。赔率很简单,基本上所有的首场越级挑战,都是这样的赔率。林浅一赔三,黑天才二赔一。许半生当然不会曝露真名,好在这里只要有个称呼就行,你要是愿意,叫轻舞飞扬或者痞子蔡都可以,就像是在地球上的时候的网名。 无需任何的犹豫,许半生走到下注的柜台处,这柜台跟当铺的柜台很有些相似,高的很,许半生的身高不算矮,却也几乎看不见柜台内的人长什么模样。 轻轻叩了叩柜台,里边探出一个脑袋来,懒洋洋的说:“这么着急下注啊,别怪我没提醒你,离挑战时间还早,赔率还有可能发生变化。” 许半生笑了笑,谦逊的说道:“不等了,现在就押注。” 里边那人道:“押谁,押多少?” 许半生递过去一个钱囊,道:“二百……” 听到这个数字,柜台里的伙计有些不耐烦,心道难怪这么早呢,输了也不心疼,才二百灵石。 可是打开了钱囊一看,伙计也是一呆,有些难以置信的将所有灵石都倒在了柜台上,这才确认的确是二百上品灵石,这可就是二百万之巨啊。虽说这集市之中押注没有上限,而且百万之巨的注额也不能说罕见,可那都是针对在这里有连胜战绩的修仙者才会出现的注码,像是这样对一场挑战双方都是第一次出战,没有任何以往战绩可供分析的战事,一上来就是二百万的押注,着实罕见。 伙计疑惑着问道:“你确定?这可是上品灵石。” 许半生含笑点点头,道:“有劳了,就是二百上品灵石,押注林浅。” 伙计再度确认了一下,见许半生坚持,便大笔一挥,道:“押注林浅二百万,赔率一赔三、黑天才胜出,押注全收,林浅胜出,押注者得八百万。”说罢,他扔出一枚玉简,道:“此注已经生效,你再后悔也是来不及的了。” 许半生接过玉简,暗运真气一查,里边果然写着押注二百万在林浅身上的字迹,赔率也写得很清楚是一赔三。 将玉简收好,许半生冲柜台之内拱了拱手,道:“多谢了。” 说罢,转身离去。 柜台里的伙计看着许半生的背影,道:“又一个盲目自信的家伙,看来这就是林浅了。一出手就二百万,倒是豪绰,这么有钱还来这儿拼个什么命。” 原来,这柜台里的伙计却是已经看出来押注人正是许半生自己,不过这里并没有不允许挑战双方押注的规矩,只不过像是许半生这样一出手就是二百万灵石的,着实罕见。来参加这种挑战的,不管是为了扬名还是为了赚钱,身家通常都不丰厚,连上万灵石的注码都很少见,别说百万之巨了。能出手十万灵石以上的赌客,是绝对不会亲自下场的。若非如此,这伙计也不会感到如此奇怪。 要么就是实力远超境界,要么就是坐井观天妄自尊大,但无论哪一种,他只要能拿出现钱下注,都没有被拒绝的道理。 走出来的时候,许半生看到了那天的大个子莽汉,这副尊容着实不多见,许半生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现在知道此人名为黑天才,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真名,像他这种把师门都报出来的修仙者,来挑战的目的,多数都是为了扬名,为了彰显自身的实力,自然不会像许半生这样再用假名。 黑天才也是匆匆走进押注站,看来也是要去押自己的,从他那日的表现就知道此人极为刚愎自用,大概觉得他的实力极为强悍,急于在中神州证明自己,肯定也是倾其所有押注在自己身上,希望赢下挑战的同时也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只可惜,黑天才并不知道他所遇到的许半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原本他应当是可以脱颖而出的,可现在,他也只能准备好接受自己失败的命运。 当然,失败了也还可以继续挑战,但是想要一战成名的可能,已经很小很小了。 黑天才没认出许半生,这种人,狂妄到自己的眼里就只有他自己,自然不会注意到那日撞到了什么人,现在又满心欢喜,觉得集市给他安排的第一战着实让他占够了便宜,要知道,像是他这样一战未行的,通常都是像许半生一样先挑战比自己境界更高的,可现在他要面对的却仅仅是一名筑基,这打响第一炮的可能性,自然无限增大。在他眼中看来,他胜出第一场,几成定局。 急匆匆的走了进去,一进去黑天才就大声叫道:“来人呐,我要押注,押黑天才,五万灵石。”显得似乎很是豪绰,底气比谁都足,只可惜,许半生刚才已经珠玉在前,否则他这五万灵石的注码,的确是可能会让伙计对他的态度客气点儿。 伙计刚见识了两百万灵石的巨额注码,现在见有人押注区区五万就如此大喊大叫,心中未免不爽。 “鬼叫什么东西?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天下第一的白衣剑神来到此地,也得乖乖的守这里的规矩。安静点儿,再敢这么放肆,休怪我不讲情面。” 黑天才一下子就熄了火,那天被一个老头子扔出去的情景弦犹在耳,这让他对这个集市里的人也是心存忌惮。 许半生笑了笑,这才离去,心说这伙计倒是又帮自己挫了挫此人的锐气,一会儿到了演武场上之后,只怕他会将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对手的身上。这也是许半生所想见到的,他真心不希望自己的对手太保守,大家出手就全力以赴,早些结束战斗才是正道理。 演武场就是普通的演武场,不过两旁却各有一间休息室,在上场之前,挑战双方是绝对不会碰面的。 而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有一幢占地面积相当可观的所在,里头除了看台一般的座位之外,就只有四面光幕,分别占据了四面墙壁。从光幕之上,可以从四个不同的方位看到演武场内的战斗实况,以满足赌客们的刺激心理。 不过显然,这样程度的挑战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即便押注也多是随手玩玩,赌一赌赔率而已,是以押注黑天才的明显居多,不过由于许半生二百万重注的缘故,导致赔率在开战前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许半生的赔率略降了一些,只有一赔二半,而黑天才的赔率却是略涨,变成了三赔一,这导致押注的人更少了些,直到集市方面宣布挑战双方入场,这看战斗实况的地方上座率也只有六七成。 集市方面又调整了一次赔率,将许半生的赔率重新升到一赔二,而将黑天才的赔率降到一半赔一,这才总算是又吸收了一些赌注,使得即便是许半生胜出他们也不用自掏腰包了。 挑战开始,双方走进演武场。 一名金丹中期担任了裁判,他告诫双方,挑战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缓冲的余地,虽说生死无眼,可也希望双方能在最后时刻留有余地,不是必要之下最好不要伤了对方的性命。同时也表示若是战况明显分出胜负,他也是会出手干预,尽可能保证双方不至于赔上性命。但总归还是会有意外,是以还是让双方签下了生死文书。 许半生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在生死文书上签下了林浅的名字,而黑天才却是满面凶神恶煞的冲着许半生一龇牙,恶狠狠的道:“小子,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今天都死定了。”扬了扬左手那如醋钵大小的拳头,右手也是歪歪斜斜的签下了黑天才的字样。 对此,裁判只能装作没看见没听见,示意了一下双方,见二人都确定已经准备好了,便将二人推入演武场中,说了一声:“挑战即将开始,当我身形完全消失之时,你二人方可动手,若是让我感到有任何法力波动在我尚未完全离开的时候就出现,你们就都给我小心着点儿。”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一方偷袭,可若是当他身形完全消失了,其中一方还没意识到,再被偷袭也是活该。 二人尽皆点头,黑天才又是哇哇乱叫,道:“小子,你死定了。” 在观战的那间屋中,原本觉得这场挑战乏善可陈的赌客们,也终于被黑天才的凶神恶煞调动起来了一丝气氛,他们终于感觉到这场挑战有些看头了,杀人总要比单纯的比试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黑天才那模样,一看就不是善茬,而许半生又显得过于文弱,虽然很难见识到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可一面倒的屠杀,这强悍的一方又准备好了下死手,这挑战总算是有了些趣味。 对此,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半生,却是突然抬起了头,道:“那天你撞了我一下,尚未道歉,那么今日,你便准备好付出代价吧。” 此时,裁判的身形彻底消失,二人都感觉到了裁判的气息已经不在演武场内,几乎同时出手。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将会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但却没有人想到,这场挑战的形势完全和他们所想的又不一样。 一面倒是一面倒了,可倒向的却是看上去似乎并不出众的许半生一边。 演武场内,那个叫做林浅的挑战者,出手便是一张五行神雷,黑天才甚至还来不及将其豢养的灵兽从兽囊之中召唤出来,就已经被许半生用五行神雷束缚住了手脚。 彻彻底底的屠杀,御兽宗顾名思义,最强的手段就是那层出不穷又战意高昂的灵兽,而黑天才的大高个和其极为健壮的身躯似乎也说明他除了御兽之外还是一名体修,通常而言,这样的对手是最为让人头疼的。体修的防御是所有修士之中最强的,而且他召唤出灵兽之后就是攻守兼备,多了好几个帮手。 可是,谁也没想到,许半生的出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迅猛快捷的多,简直就是挥洒自如,五行神雷便相生而起,一片白光之间,黑天才便真的通体黢黑的被送了出来,面目全非,连他体内想要逃走的金丹都被对手一把抓住,爆出一团金光。 第908章 讨教 作为赌局而言,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其实都在意料之中,尤其是这种真人对战式的赌局。 境界如果代表了绝对的实力,那么就不用打了,境界只要较低的,遇见境界高的就直接认输好了,之所以挑战能够成为赌的一种方式,就意味着在对战之中,无论谁胜谁负都是可接受的结果。 但是,这场对战的结果来的也太快了,快到那些赌客甚至还没来得及端起那杯滚烫的茶水,演武场里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像是这种一方被吊打的战局以往也经常出现,可如同今日这般,一方以绝对秒杀的姿态捏爆了对方的金丹,让对方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的,着实没怎么见过。毕竟,为了吸引赌客,集市里对于战局的安排都是经过长时间的证明可行的,若是让一名元婴和一名筑基对战,当然会毫不出奇的秒杀,可那样,谁又会押注呢? 谁也想不到今天居然出现了实力如此悬殊的一场战局,那个名为林浅的修仙者,着实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真可谓是屁股都没坐热,这些赌客就又要起来了。 输掉灵石的只剩下目瞪口呆,而押注在林浅身上的,则是一个个很快回过神来,开心的调侃着身旁的熟人,口中说着“早就看出这小子实力不凡”的屁话,摇摇晃晃的甩着手中的玉简,去领取自己赢下的注码。 那团金光,只是耀光金雷的效果,黑天才的金丹其实是被许半生收入了体内,此刻已经在欢畅的吞吐着勃勃的生机,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许半生的又一个金丹武士傀儡。 许半生自己则是走过了同样目瞪口呆的裁判身边,换了身衣服,同样去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赌注。 一赔三的高赔率,许半生轻松的获得了六百万灵石的赢利,在交上玉简验明的时候,柜台里的那个伙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道难怪这小子押注如此之大,合着他的实力真的是强大如斯,一个金丹都不到的修仙者,竟然一招之下秒杀一名金丹,虽说是区区金丹一重天,可这份实力,足以让人知道,他恐怕对阵金丹中期也是丝毫不会落在下风。 钱囊之中,再度拥有了八百万的灵石,可是许半生也知道,接下去,自己再想赢钱,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表现的过于惊艳,必然导致他接下去的赔率一路走低。许半生估计,第二场自己的赔率十有九八将会在一赔一左右,这也就意味着,再想这么痛快的赢钱,唯有加大注码。可是,下注真的不宜过大,真要是下一场下注八百万,说是这集市不会在乎几百万灵石的输赢,可他身上拥有超千万灵石的消息,只怕很快就会从各种渠道让这集市里的赌客们知道。 自矜身份的人总归是少数,况且在这里不透露真实身份姓名的人多得是,哪怕许半生有个元婴武士傀儡保护,他也不会冒那样的风险。 八百万灵石,也够他消耗一阵子的了,他终归还是个连金丹期都不到的修仙者。 接下去,即便是要押注,也要谨慎行事。 许半生当然可以不要表现的这么惊艳,这样他下一场的赔率也不会那么低,可出手的招式越多,曝露身份的可能性就越大,谁知道这里有没有熟悉太一派的人?这里距离太一派的距离,可并不算远。 从柜台里伙计的眼神,许半生就能看出情况不妙,就连这伙计都似乎在动心思了,他更加要稳妥行事。 顺便领了自己胜出的奖金,许半生被告知下一场大概会在三日后进行,对方例行的询问他是继续挑战,还是等待别人来挑战他。许半生并未由于,选择的是主动挑战,连战三场的结果,最强的也不过是金丹三重天,许半生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将对方干掉,若是等待别人的挑战,固然把握更大一些,可那就起不到任何磨砺的作用了。 这个黑天才狂则狂矣,实力委实过于有限,许半生出手这一招,根本就没能让他有丝毫的领悟。 在集市上买了几张人脸面具,许半生现在只希望认识自己的人越少越好,甚至于,之前住的那家客栈,许半生也不打算住了。 戴上了一张面具,许半生去了报名挑战的地方。 一走进那个篱笆小院,里边就传出老头子熟悉的声音:“小子,你又来了?进来吧。”说罢,小屋的木门自行打开,许半生闪身而入。 这已经是许半生第三次来到这里,第一次是报名,而按照跟老头子的约定,他第二日又来了一次,带了些酒菜,跟老头子喝了一整天,也聊了一整天。来到这个集市数日,若说体悟最深的,反倒是跟老头子聊天的过程。 老头子是返虚,能跟一个返虚聊天,又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返虚,光是他在修仙之路上的经验,随便透出一些,就够许半生受用无穷的了。 看到许半生竟然是空着手进来的,老头子假作不悦的说道:“你这小子,想听我老头子授道,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得,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虽说许半生换了副脸,可老头子丝毫都不奇怪,这张面具也丝毫没有影响老头子对许半生身份的判断。 许半生也不怕,微微一笑,道:“前辈见谅,那日离开之时就被这集市上的人警告过了,让晚辈不要再来跟您老人家喝酒,喝了一天,您也就拒绝了那些报名的人一天,他们可都还指着报名挑战的人赚钱呢。” “那天是没有报名,可第二天我不是忙的跟碎催一样?不过是把第一天的事情积压到第二天干,这帮灰孙子,一个个越来越不像话了。” 许半生笑着在一旁坐下,道:“前辈您一介返虚,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只是晚辈有些奇怪,我听说这集市之主乃是化神期的前辈,您一个返虚,怎么反倒给一个化神期的前辈当这看门之人?上次似乎听到您说过,这集市是您所创?难道此地的现主人是您的弟子晚辈?” 老头子竟然微微有些脸红,迟疑半晌,还是说道:“我跟他一场豪赌,把这集市输给了他。” 许半生大惊,这集市的价值,只怕要论百亿计数,这里一天的流水少说都在上亿灵石,虽说净利可能不足流水一成,可哪怕是如此,一年至少也得有上十亿的利润。哪怕还要给各路神仙孝敬,一年赚上个上亿的灵石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的一个集市,上百亿的价值都嫌偏低,竟然被这老头子一把豪赌给输了出去? 可就算输了,也用不着在这里替人家当个把关的看门人吧?这报名处的位置看似不重要,可进行筛选的第一关就是这里,实际上却是至关重要。 见许半生还有疑惑,老头子又道:“我当然不甘心,对方就又跟我赌了一场。我若赢了,集市奉还,可我若输了……” 许半生明白了,输了就得留下来替集市把关,而很明显,老头子又输了。 至于打赌的方式,许半生没问,少不得就是这里的挑战而已。 “恕晚辈直言,难道您老人家就没怀疑过这是对方给您下的套?” 许半生这也是大着胆子说的,十赌九骗,虽说这里的赌局历来以公平著称,可涉及到上百亿的价值,许半生可没有那么白莲花的相信这种赌局会没有猫腻存在。 老头子重重一拍桌子,骂道:“你小子都知道的事情,我活了两千多年,难道还会不知道?可即便是被算计了,愿赌服输。在我这集市之中,只要你有本事耍诈,绝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可若是被人当场揭穿,嘿嘿……小子,你也赢了不少灵石了,就不要去动什么心思了,你资质不错,可资质毕竟代表的只是未来,而不是现在的实力。实力不够,一切都是白给。” 许半生汗颜,没想到这老头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虽说也满足于身上这八百万灵石了,可毕竟接下去的战局许半生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有机会多带些灵石走,许半生也不会放过。他问这么多,就是想看看是否有机会再多赢些灵石,老头子说的已经很直接了,许半生当即决定放弃,接下去两场,无论赔率大小,他都只押一百万,意思一下得了。 拱了拱手,许半生道:“多谢前辈指点。” “你要真想谢我,就去弄些酒菜来。这里那帮家伙,每日给我吃的东西都是寡淡无味,酒是见也见不到的。我又有承诺,绝不离开这小院半步……” 许半生皱皱眉头,道:“前辈您都已经返虚了,辟谷个十年八年只是等闲……” “废话,既然知道老头子我时日无多,我还辟个屁的谷,这人世间的东西我也享受不了多久了,自然是能多吃些就多吃些,能多喝些就多喝些。只可恨当年着了那小子的道儿,搞得如今我只能在这里苦修。你要么去弄些酒菜过来,要么,就给我滚蛋。没有酒菜,我没心思跟你唠叨道法。” 许半生讪讪一笑,道:“那晚辈就先告辞了,等天黑了再过来,天黑了自然就不会有人报名,那些人也该不至于为难于我。” 老头子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滚蛋滚蛋!” 许半生退了出去。 两人也聊了不短的时间,可谁也没提及挑战的输赢,许半生能安然无恙的走回到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重新找了间客栈,许半生住下之后,稍稍休息,等到天色擦黑,便从客栈里点了些酒菜,又去了报名处,跟老头子喝了一宿,也聊了一宿。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说些不相干的东西,但是偶尔涉及到道法,依旧是让许半生受益匪浅,对于武道一途,许半生也有了更深的体会。 第909章 一遇风云便成龙 看见许半生再度走进投注站,那名伙计格外的注意着许半生,哪怕许半生戴着面具,可还是被识破了身份。 这与修为无关,只跟身份权限有关,若是连投注站这么重要的地方的伙计,都看不穿投注者的身份,若是参与挑战的修真者想玩花样就太容易了。 鉴于许半生第一场所下的重注,他毫无疑问的已经被列入重点观察名单,若非许半生展现出远超其修为境界的实力,以及直接杀了黑天才,甚至还爆了他的金丹,只怕集市早就要对许半生展开调查了。 即便如此,对许半生多一些关注,还是必须的。 许半生也早从报名处的老头子那里知道了这一点,他依旧戴着面具来投注,只不过是为了避免被投注站之外的人认出来罢了。 依旧是递上去一只钱囊,许半生道:“押注林浅获胜。” 由于第一场许半生胜出的过于轻松,虽说这第二场他依旧选择挑战,而且对手也从金丹一重天变成了金丹二重天,可集市给他开出的赔率,依旧降低了许多。比许半生所想的一赔一略高,但也只是略高而已。这一场,他的赔率是四赔五。 而对手那名金丹二重天,赔率依旧和上一场一样,开在二赔一的位置。 伙计打开钱囊一看,一百枚上品灵石,他不由皱了皱眉头,按照他原先的设想,以许半生第一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以及他对自己的信心,投注站早就对许半生的投注有所预计,估计他这一场很可能是一个超过五百万灵石的投注。可现在居然他只投了一百万灵石,这伙计不由略显迟疑。 “一百万?”伙计问到。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就一百万。” “上一场你可赢了不少。”伙计这句话用的是传音,这对投注站而言当然不是秘密,可集市也有义务保护投注者的身份不被泄漏,自然是要防止隔墙有耳。 许半生笑了笑,传音道:“赌这件事,总是要适可而止。” 伙计点了点头,高声唱道:“一百万灵石,押注林浅胜,赔率四赔五。若林浅败,押注全收,若林浅胜,可得二百二十五万灵石。”说罢,依旧是笔走龙蛇,扔出来一枚玉简。 许半生也同样检查了玉简中的信息,然后将玉简收好,离开了投注站。 他走出之后,柜台后台又走出来一人,看着许半生的背影,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此子不错,如今懂得适可而止的人,已经不多见了。也不知是哪个门派培养出的这样一名弟子,化婴之后,一遇风云便成龙。” 许半生自然不知柜台内有人给了他如此评价,他只是找了个避人之处,摘掉了面具,又以本来面目出现在演武场内。 这一场,观战者多了许多,原本第二场挑战上座率就会高很多,再加上许半生第一场秒杀对手的事迹已经传开,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名为林浅的修仙者,第二场面对金丹二重天,是否还能延续第一场的吊打之势。 一方面,这些赌客希望许半生能和对手多交手几招,也好让他们的肾上腺素持续飙升一会儿,可另一方面,他们又希望许半生能延续上一场的风格,一招秒杀对手,虽说可看性大大减少,可事后聊起来却明显会增加许多谈资。 对许半生的期待值高了许多,但落实到下注上,终究还是要认真分析的。 许半生这一次的对手虽只是金丹二重天,可他在这里已经打了超过十场,无一败绩。此人出了名的谨慎,几乎每一场都是严防死守,瞅准机会一击必杀。 而许半生的第一场,现场观战之人本就不算多,也就是勉强坐满而已,而这一场,光是观战者,就足足多了一倍有余,观战之处几无立锥之地,还有许多下了注的人无法进入。光是投注额,还未开场就已经达到了上一场的七八倍之多。而即便是看过第一场的人,很多人都是漫不经心的,他们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许半生的出手,挑战便已经结束了,他们缺乏对于许半生实力的准确判断。 虽说事后传说纷纷,可筑基到金丹的鸿沟,以及对手的稳健,都让许半生并不被看好,否则,许半生的赔率也不会这么高了。 是以,押在许半生身上的注码还是偏少,大概只有总投注额的五分之一,剩余依旧押注在他的对手身上。 多数人都认为,许半生的第一场之所以胜出的那么轻松,很大程度上是黑天才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那个黑天才过于自傲,这使得他竟然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到了这一场,许半生已经声名在外,他的对手又出了名的小心,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在各式议论之下,裁判终于宣布了挑战即将揭开帷幕,许半生和他的对手也都进入了演武场。 许半生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此人估计有三百多岁了,想要化婴不能说没有可能,但是却着实不易。此人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打黑拳,也就是因为他的修炼资源过于有限,他又不甘心停留在金丹死去,还想冲击一下化婴,灵石对于他而言,就是至关重要的资源。 此人显然比黑天才要内敛的太多,哪怕看到许半生只是筑基九重天的修为,也依旧谨慎的很,甚至于主动的跟许半生打了个招呼,还说了一句希望许半生手下留情的话,隐藏的意思便是他们只是切磋赚钱,没必要生死相搏,点到为止便可。 对此,许半生自然也是点了点头,道:“还望前辈一会儿手下留情了。” 两人寒暄完毕,倒是没有一点儿火花激出,观战者似乎已经看到这将是一场较为乏味的挑战,注定了不会像前一场那样火光四溅。 裁判也是询问了一下双方的情况,在得到双方都表示准备完毕之后,他便宣布了挑战开始。 同样,他依旧嘱咐了一声必要的规则,二人皆点头表示明白,裁判的身影开始缓缓消失。 看着眼前这名三百多岁的修仙者,他的资料上除了金丹二重天的修为以及一个不知真假的姓名之外,同样是空白,这就让许半生多留了几分小心,他知道,此人也是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也即不是为了扬名而来,而是为了赚钱。 愿意通过这种方式赚钱的人,通常都是心性极为坚强之人,绝不会像黑天才那么浮躁,同时,他所说的话,也就并不是那么可信,许半生还不至于天真到真的去相信对方所谓点到为止的话。 裁判的身形还未完全消失,许半生却已经用意念锁定了储物戒指之中的那只鼎炉,对方能连胜十场,虽说都是乏味至极的打法,可其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许半生倒是很担心此人会抢先发难,毕竟十场已过,此人突然改变打法也并非没有可能。 事实证明许半生的担心很是必要,裁判的身形刚刚彻底消失,对面那显得很是客气,似乎毫无杀意流露的金丹,便主动一招袭来。 从法力波动来看,他竟然是使出了全力。 许半生也是毫不怠慢,口中真诀早已念毕,鼎炉也已经落在他的脚下,数百枚息壤土雷拔地而起,将其紧紧围绕,在其身体周围组成了一个如同蚕茧一般的防御。 土雷轻微的炸裂,结成了厚厚的防御,对方的剑招落在土雷之上,只是让土雷的爆炸显得更加剧烈了一些,并未能伤及到许半生任何。 许半生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此人阴险的很,一连十场的防守反击战术,让多数人都会对此人的行为形成一个思维定式,觉得他一定是一开始便展开防御,必然会在出手之时侧重于攻击,而忽略了自己的防御。而他的策略一旦改变,对他的对手来说,就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 好在许半生早早的想到了这一点,他第一时间布下的是完全的防御,并且依靠土雷遮蔽视线的特点,身上也换上了那件宙级的法袍,以确保自己短时间内能立于不败之地。 对方的攻势一经展开,便是连绵不绝,显然他觉得许半生终究是筑基的修为,就算是术法、剑道上的造诣再强,真气的数量终究有限。而且许半生的第一场挑战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印象,他总觉得许半生是那种爆发力极强,但却无法持久的对手。所以他才大胆的改变了自己的策略,一上手便主攻,希望可以迅速的消耗许半生真气,等到许半生油尽灯枯的时候再痛下杀手。 至于开战之前两人所说的点到为止手下留情,那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招式连绵起来之后,那人的杀意便凛冽出现,一时间,整个演武场内,俱是他的身影,他的每一剑招,都直奔着取走许半生的性命而去,哪里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模样。 许半生也不着急,以他的真气数量,别说是一个区区金丹二重天,只怕唯有达到元婴,才能勉强望其项背,对方以这样的方式与他进行消耗战,反倒是许半生最愿意看到的。 一场沉闷的挑战就此展开,可观战者却是惊呼连连,这彻底颠覆了他们战前的想象,本以为许半生进攻见长必然出手猛攻,而他的对手已经是个十场胜利的老油子,必然是全力防御。可没想到开战之后形势却完全掉了个个儿,变成了许半生消极防守,对方却在疯狂的进攻。 不少相熟的赌客之间,也开始议论起来,他们都觉得,许半生就算实力再如何强大,终究会因为真气数量而吃亏,是以他们根本不看好许半生能够坚持到底。那些少数押注在许半生身上的赌客,甚至已经开始大声的咒骂,他们都觉得自己的灵石已经打了水漂。 许半生自然听不见也看不见这些,他只是一心的防御,甚至于在息壤土雷组成的茧阵防御之中盘腿坐下,开始运转自在诀,因为他发现,自在诀似乎可以吸收对方攻击中的一部分力量,这对他的自在诀颇有好处。 第910章 虎有食人意 这是一个极其偶然的发现,但前提是许半生能够完全防住对方的攻击,并且这攻击必须达到一定的程度。 在以往的战斗之中,许半生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这就说明一是他无法完全将对方的攻击防住,二是在已经完全防住的前提下,对手的攻击达不到这样的层次。 有了这样的发现之后,许半生就越发不着急反击了,他想要看看,自己的自在诀,在这样的攻击之下,究竟能发生如何的变化。 本以为吸收的力量会成为自在诀构建的那些经脉成长的力量,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之后,许半生就发现并非如此。那些经脉的成长速度一如既往,并未因此而加快。这些力量被吸收到体内之后,竟然开始滋润那围绕着气海缓缓旋转的天地规则碎片。 四对天地规则碎片金光更甚,不断的将外来吸收的力量转化为规则之力,开始滋润许半生的灵根。 这个发现让许半生欣喜若狂。 他的灵根已经很难成长了,以往灵根的每次成长都伴随着强大力量的侵入,而每一次许半生都恰好得到一对天地规则碎片,化解了那些力量之余也让灵根得以重塑,这样,许半生才从普通的单灵根逐渐成长为道体又达到如今的十二仙身之首的地步。 但许半生也明白,这样的际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甚至于即便再次遇到强大的力量,许半生也绝不敢冒险尝试。谁知道当那股力量侵入之时是否还有新的天地规则碎片出现?谁又知道那股力量是否能被他体内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所化解成为滋润他灵根成长的力量?这种事,一百次的成功都只是运气而已,只要有一次不成功,造成的结果就是许半生的彻底消亡。正一仙身已经足够让许半生满足,他再也不敢轻易冒险。 前段时间与血鸦岛元婴的那一战,又让许半生获得了极大的机缘,他体内那一直隐没不见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竟然彻底现形了,虽然许半生依旧无法掌控规则之力,但那些天地规则碎片却仿佛化作围绕气海旋转的行星,一层一层,极有规律,围绕着气海每十二个时辰旋转一周,从而产生规则之力使得灵根得以继续成长。 这种成长极为缓慢,但总比不成长要强。原本已经不抱指望灵根继续成长的许半生,得此惊喜之后,又开始期待自己的灵根真的能成长到圣灵根的地步。可是,太慢了,那速度简直比蜗牛还要慢上几分,按照这样的成长速度,许半生估计千年也未必能让灵根成长到圣灵根的程度。许半生可等不了千年之久。 可没想到,今日与这金丹一战,却又有意外的欣喜,这样的成长当然并非持续性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可至少却让灵根成长的速度被加快,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许半生感到欣喜的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被动的等待那些天地规则碎片自行运转产生规则之力,而是可以主动的去寻求。只要不断的出现这样的对手,而许半生又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形成完全的防御,那么就可以加快灵根的成长。 足足几个时辰过去了,金丹还是无法打破许半生的防御,而许半生似乎也无意反击,他已经在这场战斗之中得到了太多的好处。 许半生可以感觉到,如果按照天地规则碎片自行运转产生的规则之力滋润灵根的速度,他需要一千年才能成长为圣灵根的话,那么,他刚才在完全防御状态下,所吸收的力量,就已经将这一千年的时间缩短了足足两年。 仅仅只是千分之二的进展,可已经远比他正常修炼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长此以往,也就是几百个同样的对手便可以令他的灵根成长为圣灵根。 看上去几百个这样的数目很多,可即便是每月出现一次这样的对手,也就是几十年的时间而已,许半生便可以成就圣灵根,而若是一天一个对手呢? 许半生不敢想象。 可他也深深知道,这样的情形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遇见,其所需的条件其实苛刻的很,别说每天都有这样的对手,即便是每个月一个,都很难做到。灵根成长之路,依旧任重道远,可这至少是一种新的希望,新的方向,让许半生又有了更好的期待。 而且,许半生相信,金丹二重天就已经可以做到如此,对手的实力越强,对灵根的促进肯定也越大,只是这对他自身的防御要求也越高。 许半生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一定要找到一种更好的防御功法,大大的提高自身的防御力,若是等到他结丹成功之后能够将元婴初期的攻击完全防御下来的话,一次对战之中,只怕会收获更多的规则之力。唯有如此,才能实现几十年内让灵根成长为圣灵根的愿望。 圣灵根,那从来都只是传说中的存在,百万年来,在中神州的记载之中,似乎还从未出现。 一旦成就了圣灵根,便意味着许半生将成为中神州有史以来资质最好的那个人。而到那个时候,许半生的修仙之途也将迈入一个新的里程,金丹化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成就了元婴,就意味着许半生真正拥有了在这片天地之间的自保之力。 许半生更加疯狂的吸收着来自于对方金丹的力量,但是,他很遗憾的发现,那名金丹似乎已经力有不继,显然是真气行将耗尽的征兆。 缩短了千分之二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许半生满意了,许半生开始着手准备反击。 观战的那些赌客早已哈欠连天,他们早就预料到这场挑战不会有什么精彩之处,毕竟那个金丹二重天是出了名的龟壳战术,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龟壳战术的始作俑者,并没有龟缩防守,反倒是放手进攻,而第一场挑战中干净利索秒杀对手的许半生,却反倒成为龟壳战术的继承者。 大家也看得出来金丹似乎将要耗尽真气了,这也使得他们终于提起了一点点的精神,因为他们知道,胜负将分,许半生必然要展开反击了。 不管这金丹的无力为继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已经行将末路,许半生都到了必须反击的时刻。如果金丹其实还留有余力,那么他还有一丝胜机,可若真是真气将尽,只怕他又要如同第一场的黑天才那样,死在许半生一招之下。 许半生不在坐着,站起身来,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也开始在胸前划出两道弧线,构成了一个太极图案。 左脚踏出虎步,右手拳击龙形,一声龙吟响彻云霄,从许半生的胸前,一条银色的巨龙陡然出现,直扑对面的金丹。 金丹其实还留有余力,他只不过是发现自己再如何攻击也很难打破许半生的防御,他想不明白自己擅长的龟壳战术怎会被许半生发扬的如此彻底,是以他不得不改变战术,装出一副真气不继的模样,诱使许半生出手反击。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赢下这场挑战。 看到许半生终于迈出了一步,那是虎踞龙盘之态,可金丹也绝想不到,这虎踞龙盘竟然真的出了真龙。 那栩栩如生犹如真龙降世一般的恐怖龙威,让金丹一时间有些惊慌,这还是一名筑基么?这小子不会其实是一名金丹吧?可即便是金丹,也不可能幻化出如此逼真,并且龙威凛然的巨龙啊! 来不及细想,金丹拼命的输出,也使出了自己的绝命一击。 一股浩然的真气直击长空,决然的破空之势在金丹手中凝成了一道光柱,那光柱仿佛无坚不摧,直至巨龙。 巨龙盘旋着张开了巨口,口中喷出浓厚的龙息。 龙息滚烫,几乎要将金丹融化。 龙息又冰冷,金丹只觉得自己仿佛连思维都要被那冰冷的龙息冻住。 庞然的光柱刺入到巨龙的口中,搅动之下,却并未使巨龙分崩离析。 许半生再度稳稳踏出一步,口中低呼:“阳炎变。”他的身形从息壤土雷的防御之间消失,下一个瞬间,却出现在了金丹的身后。 寒铁软剑在手,只是轻轻的一递,便刺出了一股浩荡庞然的气势。 与剑神白亦之的交流之下,许半生的剑道有了长足的进步,与报名处的老头子交谈两场,他更是领悟到许多武道上的玄机。剑道本就是武道的一部分,那些领悟全都化作剑道的威势,再加上这些年来,钟含风传给许半生的那道剑意之中蕴含的他对于剑之一道的经验和理解,许半生在筑基之中,对剑道的领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人。即便是金丹,大多数也很难达到他的程度。 这一剑,看似极为简单,平凡无奇,可却蕴含了许半生对于剑本身的强大理解,金丹又被龙息所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半生轻轻松松递来的这一剑,在他的瞳孔之中越变越大,几乎涵盖了整个天地。他的鼻尖,闻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心胆俱丧之下,金丹大声喊道:“道友饶命,咱们说好的点到为止啊!” 许半生的声音冷冷传来,他哼道:“刚才阁下猛攻数个时辰,又故作真气耗尽之态诱我出手,可丝毫都没有点到为止的模样。君若不想杀我,我便不杀君。可君既存了杀我之念,我又岂能留你!” 说完,浩然剑气鹰击长空,寒铁软剑的剑尖刺入到金丹体内。 肉身如花,瞬间枯萎,许半生张开手,抓住了欲逃的金丹,爆出一团金光。 金丹二重天,身死! 第二场挑战,林浅胜! 裁判面无表情的出现在演武场内,宣布了这场挑战的结果,但同时,也深深的看了一眼许半生,嘴唇微张,说了一句只有许半生才能听见的话。 “何必每局判生死?” 许半生大笑三声,豪放道:“人无伤虎心,虎有食人意。” 他的体内,又多了一枚金丹,正在逐渐长出手脚。 第911章 剑意!剑意! 第三场挑战如期而至,依旧是三日之后,这一场之后,许半生无论输赢,都可以随时离开。 当然,前提是他还活着。 这三日许半生深居简出,基本不跟任何人交流,除了每晚都会去报名处跟老头子闲聊。 老头子很愿意指点他,却并不刻意,也不需任何回报,只要许半生带着酒菜,他就滔滔不绝。多数时间都是在回忆峥嵘岁月,两千多年的经历,值得书写的自然是相当浩瀚。 第三日晚,老头子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一直以来都显得昏花浑浊的老眼,却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老头子说道:“小子,明日战罢,你就要走了吧?” 许半生看了看老头子,点点头道:“晚辈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犹豫了一下,也并未说会回来看望老头子的话。 老头子微微一笑,道:“小子,你知道为何老头子我愿意跟你聊天么?” “前辈大能,晚辈这些日子受益匪浅,自然领会的到前辈您的美意。” 老头子笑着点了点许半生,又道:“你这小子,什么都明白,要说天才,这些年老头子在这里也不知见过多少天才,纵然你在天才之中也算出类拔萃,可也不值得老头子我青眼相待。要说为人谦逊,比你姿态更低一百倍的也有的是,要说眼光,在院子里就知道我这个不能离开的老东西已入返虚之境的也不乏其人。要说孝敬,愿意给老头子我买酒买菜也不知凡几,休要说什么合缘,老头子我活了两千多年,所剩的日子也没有多少了,缘不缘的关我屁事。你也休要闪烁其词,你倒是给老头子我猜猜看,为何老头子就愿意跟你多聊?” 许半生认真的响了半晌,着实不明白这个老头子为何愿意跟自己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是传道,老头子是一名剑修,而许半生其实并不算纯粹的剑修,即便如此,依旧受益匪浅,若是换成一个剑修,更是不知道能得到多少好处。哪怕是老头子跟他絮絮叨叨所说的那些过往经历,看似只是一个个的故事而已,其实其中也是让许半生明白了许多事情。这种体悟,绝非三言两语能够形容。 他倒是也想过,老头子为何如此,可始终没有答案。 没曾想老头子倒是把这事儿问了出来,这些天里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叫许半生这么一时半会儿怎能想得明白? 老头子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道:“想知道答案,就去再打些酒来,菜也都冷了,去弄些热菜。老头子我与你的缘法也仅剩这一晚了,明日你就要离开,老头子我估计也没几日可活了。返虚返虚,果然很虚,三千年仙途,终成虚幻泡影。” 老头子一声长叹,许半生心中突然生出几分酸涩之感,他默默的站起身来,走出了小院,找了个酒馆,打了些好酒,又要了几个下酒菜,拎着食盒回到报名处。 可是,许半生刚推开柴扉小门,却发现院中的阵法完全变了,他虽认得这阵法,也知道破解之法,可实力却达不到破阵的程度,一时间倒是无法下脚,也就走不进院中。 许半生不解,他担心老头子出事,急忙出声叫喊:“老前辈?老前辈!” 里边却不再有老头子那昏沉沉的声音,只是一片寂静,但是,许半生只觉得有一股吸力出现,他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 这吸力就只作用在他的手上,食盒微微晃动,里边的酒液撞击壶壁,发出轻轻的声响。 许半生皱眉,他很快明白这是屋内之人要取他手中的酒菜,这样看来老头子并没有出事,可为何说好的要给他解惑,却又不让他进去? 松开五指,食盒稳稳的飞入院中。 木门缓缓开启,食盒飞入之后便又自行关闭,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响。 许半生在柴扉之外站立良久,最终也只得拱了拱手,道:“老前辈,晚辈就此别过,三千年阳寿,想必老前辈您也无所求,那么便希望你今后的日子能开心一些。”深深的鞠了一躬,许半生转身离去,丝毫都没有拖泥带水。 许半生走后,屋内才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老头子的声音伴随着一口酒下肚的啧嘴声。 “小子你虽不肯说出来处,可你体内的飒剑意,老头子我又岂能看不出来?这可是剑气宗的独门剑意,虽说并非是你自己修成,可那也是你们剑气宗的弟子传给你的。老夫与剑气宗有旧,但却为你们剑气宗不容,也只能如此指点你一二。若论剑道,你们剑气宗实则比昆仑剑派还要强上不少,只可惜百万年来都没有惊才绝艳的天才出现。如今有了你,或能扬眉吐气一番。白亦之也寂寞了许久了,老夫我是看不到你成才的那一天,不过若是运气好些,白亦之或能等到你入返虚之境。届时,你或能与白亦之一番交手。以你二人交手之威能,保不齐真能重启已经关闭的飞升通道。你这小子,所习芜杂,明明出身剑气宗,却不以剑道为重,也不知这是天下之幸抑或不幸。老夫我是看不见了,不过也无悔,总归将你往剑道上又拉近了几步。这一切你现在不知,待你修成属于你自己的第一道剑意,你便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也希望你能替我化解与剑气宗这些年来的恩怨。虽然老夫届时早已散为天地元力,但这也是老夫生平唯一的愿景了。” 又是一声喟然长叹,小屋之中,彻底只剩下了喝酒吃菜的声音。 许半生此刻也已经躺在客栈的床上,屋顶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他的双眼之中全是漫天的繁星。 他在思索老头子最后跟他说的那段话,却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老头子为何又不让他走进小屋了。 他自是不知老头子所说的那番话,若是听见,只怕会扼腕顿足,告诉老头子他并非剑气宗的弟子,所修的也绝不是剑道,只怕会愧对老头子的期望。 但是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若能事事顺达人意,也便不叫修行。 人生无论百年抑或千年,始终都只是一场修行而已。飞升,或是散为天地元力,都只是修行的一小部分。再如何强大的修士,哪怕到了大罗金仙的那一天,跟浩瀚的虚空乱流,茫茫数十亿年相比较,都不过是飞灰一片。 漫天的星斗在天空中微微闪烁着光亮,许半生渐渐阖上双眼,明日他还要与一名金丹三重天交手,只是不知这一场的交手,对灵根又能产生多少的促进。 天色明朗,许半生也早早起身,依旧是去了投注站,还是一百万灵石的投注额。 或许是因为许半生第二场的表现着实乏善可陈,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他是被动防御直到自己的对手真气耗尽才出手攻击,是以挑战金丹三重天,他的赔率倒是又升了一些。这个世界上,无论在什么地方,眼光通透之人毕竟是少数,能看出那金丹二重天其实并没有到力竭之际,而只是诱敌之计的人,也没有几个。 注码多数堆在金丹三重天的身上,导致许半生的赔率回升到一赔二,而那个金丹三重天的赔率则是三场的新低,仅仅只是五赔二而已。而且,随着投注的进行,这个赔率还有可能进一步的降低。 等到即将开场的时候,金丹三重天的赔率已经到了三赔一,而许半生的赔率依旧是一赔二。 裁判还是将该说的一切重述一遍,许半生和对面的金丹三重天也是沉默的听完,各自一拱手,待到裁判的身形彻底消失,两人一齐出手。 上一场许半生采取的龟壳战术,事实证明似乎效果非凡,赌客们都看出他的息壤土雷对于真气的消耗是极少的,而且防御力极强,是以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一场,面对更强的对手,许半生采取的必然还是这样的战术。 而这些人也坚信,那个在此已有二十余场战绩,胜出九成以上,以攻击闻名的金丹,自然还是以雷霆之势进行攻击。 可两人一出手,就大出这些赌客的意料之外,他们意外的发现,这一场的挑战,或许会是“林浅”三场挑战之中最好看最精彩的一场。 因为,金丹三重天竟然没有抢攻,而是先稳固了自身的防御,只是试探性的挥出一刀,对许半生进行了一招试探。 而许半生,虽然依旧是将鼎炉掷于脚下,息壤土雷转眼将其包围,可他也并不是一味的消极防守,相反,在息壤土雷的噼剥爆炸声之间,凛然出现一道庞然剑意。 剑意飒爽,将许半生包裹其间,剑意之威透出他体外三寸有余,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区区筑基,又怎么可能修成剑意? 可那剑意凛然,就连赌客们都能透过光幕感受到剑意之威,站在许半生对面的那名金丹也是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向后飘去。 剑意是断然无法冒充的,可没有人明白,许半生为何能修成剑意。 人多嘴杂,总有人能想到事实真相,有人道:“此子是哪个门派的?好大的手笔,竟然剥离了一道剑意赐他防身。可自身剑意未成之前,这等转赠的剑意只是虚有其表,平日里用来吓唬吓唬人也就罢了,在这种挑战擂台之上,也用此等剑意,这家伙已经黔驴技穷了么?” 此话得到绝大多数人的附和,似乎揭穿了剑意的真相。 第912章 试探 金丹似乎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心下不由凛然,尝试着又劈出了一刀。 这一刀,轻易的穿透了剑意,虽然被剑意强大的凛然气势所消化,并未伤及到许半生分毫,可这一刀,却无疑已经彻底揭穿了许半生发出的那道剑意的伪装。 满座哄然,大家纷纷嗤笑着,似乎对于许半生的这种小伎俩极为鄙视。 可是,总也有些人会有所深思,这剑意许半生明知徒有其表,为何还要将其释放出来。若是途中偶遇敌人,释放出剑意吓唬一下对方,让对方误以为其修为甚高,这还有些说头。可在这演武场内,两人是绝不可能不战而逃的,势必要分出胜负的战斗,再将这徒有其表的剑意释放出来,岂非是故意搞出个笑话给大家看? 这些人基本都是押注在许半生的身上的,他们都希望许半生可以气贯长虹的一举拿下这一场,盖因他前两场的表现,给了这些人很大的信心。在他们看来,许半生的实力或许都能挑战一下金丹中期,他的筑基九重天,根基无比厚实,根本就不是寻常筑基可以相提并论。这些人甚至认为,许半生随时都可以结丹成功,之所以没有选择突破,就是想要在这三场战斗之中可以不至于挑战到金丹中期。 是以,许半生的任何举动,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往好的地方去想,总觉得许半生此举是有目的的。 虽说理由很牵强,但不得不说他们的猜测都是正确的,许半生当然不会无的放矢。钟含风将这道飒剑意赠送给他之后,在直面对手的时候,许半生仅仅只使用过三回,其中还包括今天这一回。 第一次,是面对血鸦岛的新晋金丹,那个跟天外飞魔勾结的家伙,许半生成功的用剑意唬住了对方,从而最终将其收服在太一洞天之中。 第二次就在前不久,白亦之欲收许半生为徒,许半生见对方三句话不离剑意,便道了声“剑意了不起么”,然后便奠出了这道剑意。 今天正是第三次。 难道许半生会不知道自己这道剑意只是徒有其表么?难道他不知道今日的战斗是必然要分出胜负的,即便对手心有忌惮也最终还是会进行尝试的么?当然不是。 许半生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天跟老头子的聊天之中,老头子跟他说了太多剑道上的东西,结合自身,这让他极为大胆的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在第二场挑战的时候,许半生无意中发现自在诀可以帮助天地规则碎片吸收对方攻击之中的部分力量,将其转化为自身灵根成长的规则之力,但是这种吸收,有着两个极为苛刻的条件。 其一是许半生必须能够完全防御住对方的攻击,打个比方就是许半生的防御如果是一百,对方的攻击最强必须在一百以下,这攻击对许半生形成不了丝毫伤害。 而第二点,便是攻击太弱也不行,因为在第二场的战斗之中,那名金丹的攻击也会有试探性输出的时候,每当此时,许半生就感觉到自在诀无法吸收对方的力量。化作数值的话,许半生大致估计,这个攻击力必须达到他防御值的一半以上。 这也就意味着许半生的防御为一百,那么只要对方的攻击输出恰好处于五十到一百这个区间之内,许半生就可以有效的利用对方的攻击,吸收对方的力量,从而化作自身灵根成长的规则之力。 从上一场与金丹二重天的较量来看,许半生感觉到那人的攻击输出,在最强的时候几乎已经达到息壤土雷的峰值,也就是说,力量再强一些,就会对他形成伤害,就不成为百分百防御了。是以,今日面对这个金丹三重天,许半生估计光凭息壤土雷,恐怕很难将对方的攻势完全防御下来。虽说许半生有把握打败对方,可对于如今的许半生而言,赢下这场战斗已经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要从战斗之中寻求利益最大化。毫无疑问,灵根的成长才是许半生最希望得到的利益,反正这种层面的战斗已经很难让许半生从中汲取到结丹的领悟。 于是他便想到了剑意。 剑意虽是徒有其表,但毕竟威势逼人,对方的攻击想要穿透这凛然剑意,也是需要消耗的。 在剑意包裹之中的许半生,又用息壤土雷将自己团团包裹起来,只不过由于剑意的阻挡,无论是对面的金丹三重天,还是那些赌客,都不太看得清楚罢了。 双方都在试探,金丹试探的是许半生的剑意到底是否真实,而许半生试探的是剑意究竟能化解对方攻击之中多少的力量。 一个回合之下,金丹的试探成功了,他成功的确定了许半生的剑意只是一个玩笑。而许半生的试探却几近完全失败,对方的攻击输出太小,小到甚至都无法完全突破剑意的消耗。 不过没关系,试探还在继续。 金丹既然已经知道剑意乃是空有气势,自然便强化了攻势。 第三刀! 这一刀,才终于显现出一名金丹真人的力量,哪怕是在剑意和息壤土雷的双重包裹之下,许半生也能感觉到这一刀迫来的重重力量。 刀锋轻易的剖开了剑意,透入到许半生的身前,息壤土雷在许半生的刻意控制之下,将刀锋阻挡在皮肤之外,毫无意外的防下了这一刀。 谁也不会知道,许半生此刻在做着极为复杂的计算,他在计算这一刀的力量,究竟有多少是被剑意所消化,又剩下多少是被息壤土雷所防御。 第四刀! 这一刀比上一刀的力量又大了许多,许半生依旧稳稳的接下。根据计算,许半生已经大致得出飒剑意能够帮自己消化多少力量的攻击。 第二刀的时候,刀锋甚至没能抵达息壤土雷,也就是完全被剑意所消化。而第三刀,则有超过五成的力量都消化在剑意之中,剩余不足五成才落在他息壤土雷的防御之间。 而这一刀,剑意消化了对方大约三成的力量,剩余七成,被息壤土雷防下。 许半生仍有余力。 许半生当然不认为这就是对方全力一击了,但是,他已经基本可以将剑意形成的防御具体到数值之上。 如果他息壤土雷的防御是一百,那么他身着宙级法袍的时候,加上肉身的防御,总防御就极为接近二百。而飒剑意,则可以在最外层帮他消化差不多三十左右的防御值。这也就是说,许半生的总防御大概在二百三十左右。 这名金丹的攻击力,以第四刀来看,顶多只有一百五的样子。许半生估计,这大概是对方七成左右的实力。也就是说,除非对方有大招,否则他的正常攻击,满打满算也就是二百出头的数值,光凭原先的防御是无法抵抗的,可加上飒剑意之后,许半生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消化掉对方的攻势。 试探还在继续。 金丹又劈出了第五刀。 这一刀,用了金丹九成的实力,许半生终于感觉到刀锋上的力量迫近了自己的身体,经过了飒剑意、息壤土雷和宙级法袍之后,几乎刚好消耗完毕。 许半生彻底放下心来,从这名金丹的攻击来看,他并无杀意,而根据他以往的战绩之中,也可以看出此人杀戮心不重,二十多场战斗,仅有一人丧身,这说明此人虽然以攻击著称,可实际上却是时时留有余力,很少会爆发出十成以上的力量。 剑意更炽,许半生在息壤土雷之间,盘腿悬空坐下,自在诀运转起来,完全以防御之态承受着对方的攻击。 金丹一刀快似一刀,但正如许半生估计的那样,他始终留有余力,此后他几乎是围着许半生不断攻击,可攻击的力量基本都和第五刀相仿。 许半生又开始吸收着这些刀招之中的力量,任平刀锋在自己身上斩落不断发出叮当的声响。 四对天地规则碎片光芒微涨,被自在诀吸收的力量全部注入到天地规则碎片之中,通过它们的旋转生成了规则之力,滋润着许半生的灵根。和三日前一样,许半生再一次的见证了自己灵根的不断成长,相比起其自然成长,这种成长的速度几乎达到肉眼可见的程度。 和最初许半生来到这座集市之中的想法相悖,可却是另一重好处,比起领悟结丹之道,许半生更愿意这样的结果。 赌客们似乎也看明白了,许半生采取的依旧是上一场的龟壳战术,所不同的,仅仅只是今日的对手更强,他释放出的那道剑意,根本就不是为了唬人,而是为了利用剑意消耗对方刀招之中的部分力量。 上一场中因为许半生这种战术而输了灵石的赌客们嘘声不断,他们似乎看到了上一场挑战的翻版,唯一的希望便是今日这名金丹三重天能在真气耗尽之前打破许半生的防御。任何人的防御都不可能完美无瑕,防御和进攻一样,都需要依靠真气的输出才能达成。许半生能够防住金丹二重天的进攻,不代表也能最终防住金丹三重天。毕竟,金丹三重天的真气数量远超金丹二重天,尤其是今天这名金丹,一向以进攻著称,而进攻优于防御的修仙者,往往意味着他的真气补充更快,气海也更大一些。 又是一场看谁能耗得过谁的战斗,赌客们已经意兴阑珊,他们甚至开始怀念许半生第一场的挑战,虽说啥也没看到,一招就定了输赢而且是直接捏爆了对手的金丹,可总好过于这种看谁真气更为悠长的无聊战局。 灵根的成长已经超过了第二场所得到的所有成长,许半生知道也差不多了,对方的真气消耗至少已经达到了七成,到这种时候,除非他决定放弃这场战斗,否则,金丹一定会加强输出,甚至将自己最得意的功法、术法施展出来。 悄无声息的,许半生结束了自在诀的运转,站起身来,息壤土雷依旧在不断的爆裂,可许半生的左手,也悄然握住了降龙木棒,右手也已经抓住了长长的冰丝鞭。 第913章 不杀 五行神雷再现。 许半生一出手,便是五行神雷的最强之招,五行相生,神雷绽放。 左手降龙木棒划了个半圆,右手冰丝鞭也自成半圆,而后两件兵刃脱手,自行在空中不断的绽放神雷。 这些天受到老头子的指点,许半生的剑道又登上了一个台阶,寒铁软剑已经和许半生心意相通,只是心念一动,寒铁软剑便自行疾飞而出,在空中那无形的圆圈当中,游走出一条曲线,将圆圈划分为阴阳二鱼。 双手高高的将开山石斧举起,一斧劈落,阳鱼生阴眼,再一斧劈落,阴鱼生阳眼,太极自成。 五行神雷自行汇聚到太极之中,刚才还只是一片虚空的太极,此刻却已经被五行神雷组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图案。 许半生双手缓缓平推,那太极图案便如泰山压顶一般朝着对面的金丹笼罩了下去。五行神雷相生而出的巨大威力,也瞬间笼罩住了对方。 金丹情知这一招的厉害,手中长刀呈举火燎天之态,刀尖直指太极图案中央,口中怒吼道:“五狱刀经!” 刀尖之上瞬间一片汪洋,金丹又喝出一声:“南海光明狱!”海水滴滴成刀,无数刀锋斩向五行神雷所组成的太极图案。 空中顿时爆裂无数,空气骤然紧缩,仿若那刀锋与神雷交集之处出现了一片空洞。 海水渐渐消散,太极图案明显黯淡了不少,可却依旧存在,许半生也是面色血红,这一招之下,他也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 口中也是一声怒喝,许半生果断的加剧了真气的输出,那眼看黯淡了许多的太极图案,猛然又是一个增强,边缘也向外扩张了足足一倍有余,再度朝着金丹猛压了下去。 金丹再度举刀,可这次却是连挥了两刀,口中也是连喊:“东天长生狱!北冥冰山狱!” 许半生知道对方这五狱刀经的厉害,却是不慌不忙,再度加强了真气的输出,在这两招袭来之前,使得那太极图案又厚重了不止一倍。 金丹似乎也看出许半生仍有余力,他双眼一虚,双手握刀,竭尽全力挥出一刀,口中暴喝:“西极锁空狱!” 五狱刀经的一连三刀,齐齐攻向许半生的五行神雷。 这三刀,一刀绽放无限光明,一刀暗哑无声,一刀竟然连空间都仿佛为之扭曲,这正是五狱刀经的精妙之处,南海光明狱乃是将无限海水化作刀锋,东天长生狱则是将刀光组成朗朗晴天,北冥冰山狱又将刀芒凝成冰山,西极锁空狱直接攻击空间,在空间之中撕出一道缺口,发展到极致,可将对手的攻击拖入虚空之中。 金丹的实力显然还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可连续三招攻出,也彻底的化解了许半生的五行神雷,三刀轰碎了太极图案,丝丝余力朝着许半生倒了过去。 五狱刀经已经用了四招,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已经全部用完,剩下的,虽然许半生并不了解,却也知道必将是居中,也是威力最强的一招。 真气灌满浑身的经脉,包括自在诀上成长而出的经脉,许半生体外那二十多个孔窍俱都绽放微光,此刻的许半生,才算是拿出了他的最强状态。 五行神变早已运转双臂,脚下一晃,阳炎变的跃迁效果便已经出现,此刻那金丹正好大喝一声:“阿鼻血狱!”五狱刀经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强一招轰然呈现,天上地下,瞬间一片血色茫茫,日光暗淡,仿佛这演武场中真的变成了阿鼻地狱,笼罩着炼狱的恐怖气息,空气中都仿佛产生了丝丝的血腥味。 许半生本想用阳炎变的跃迁避开这一招的锋芒,可他一看这一招绽放出的威势,便知道除非自己离开演武场,否则断无可能脱离这一招的笼罩范围。 五狱刀经的最后一招,并非居中的一招,而是笼罩四野涵盖天地的一招。 跃迁已然无用,许半生立时喝道:“甄水变!”双手平胸推出,一声龙吟贯彻天地,上一场就已经出现过的那条银色水龙,再度扶摇直上,脚踏祥云,一个俯身,直冲这阿鼻血狱。 血色越来越暗,压抑的就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可是许半生在这血色炼狱之中,却仿佛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眼前的天地,跟许半生在地球上经历无数的血色世界何其相似?空气里那淡淡的血腥气息,更是让许半生熟悉无比。 抬眼望去,空中一轮红日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血色弯月,月牙尖端,仿佛都能滴下鲜血,正是那血月沉聩的光辉使得这天地都变成了暗红色彩。 血月仿佛与许半生的心灵产生了些许的共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仿佛跟这血月产生了丝丝的联系,开始变得同步,体内那沉睡已久的蚩尤之力,也有些蠢蠢欲动,似乎要苏醒过来。 破除这血色世界的唯一法门便是生灵,只有当生灵不断涌现,当世界充斥生机,才能刺破这层血色弥漫,使其崩散。 五行神变第三变,古木变! 许半生一扬手,他的身前便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那大树疯狂般的成长,枝桠横生,在暗哑的血色空气之间,不断的伸展。 而树冠则不断向上,直指那轮血月,同时,许半生踏足飞起,手中寒铁软剑一抖,脚尖踏在参天大树之巅,随着古树的生长,他手中的剑尖也仿佛刺入了空中的那轮血月之中。 一股似有还无的生机开始出现在血色的炼狱之中,青草吐芽,纷纷破土,银色的水龙已然承受不住血色炼狱的庞大压力,分崩离析。 可水龙崩散之后却从天空中洒落无数水滴,整个阿鼻血狱之中就像是下了一场通透的大雨。 细雨润无声,滋润着刚刚吐芽的绿色,一时间,血色之间生机更炽,蓬勃向上。 而此刻的许半生,也彻底投身于血月之间。血月之中的血气更是浑厚弥漫,可似乎却对许半生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本可腐蚀一切的血气,却在许半生体表便驻足不前,任平许半生一人一剑肆意穿梭,一剑剑的攻向血月的边缘。 血色的炼狱之间,开始出现虫鸣,似乎还伴有鸟儿振翅的声响。 很快,虎吼花香,血色一点点的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崭新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世界。 许半生的身影也再度出现,依旧白衣飘飘,丝毫没有受到血月之中血气的影响,并且终于一剑穿透了那轮血色弯月,身影陡然变得如同山高,掐了个剑诀,寒铁软剑发出嗡嗡鸣叫之声,脱手而出,一道寒光撩过血月一牙,血月应声而断。那被斩落的血色牙尖直坠了下来,地动山摇,血色炼狱摇摇欲坠,仿佛再也无法支撑。 寒铁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回飞而来,许半生再度剑诀一掐,寒铁软剑再度暴涨寒光,又将血月的另一个牙尖斩断。 金丹面色煞白,他知道,这一战自己败了,他面无血色,和天空中已经开始晃动似乎随时会化作无声血雨的血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他还有最后一招,这阿鼻血狱的最强处在于血月的自爆,可是,血月若爆,就意味着金丹也必然自爆,虽说可以降下阿鼻炼狱之中的血火无限,将对手彻底拖入到炼狱之中,可那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 金丹很犹豫,他只是来赚钱的,他的修炼需要更多的资源,可他并不想与任何一个对手殊死相博。 可是许半生此前两场,都是以爆裂对方的金丹为结果,他担心自己不想与许半生同归于尽的结果,就是许半生最终令他灰飞烟灭。 他并不会知道,即便他自爆血月,许半生也浑然不惧,若是其他的手段,或许许半生无力抵抗,可这血色世界,不但伤不到许半生,相反,会为许半生体内沉睡多年的蚩尤之力提供力量源泉,促使其苏醒。 许半生明显可以感觉到蚩尤之力在疯狂的吸收这些血气,他也同样知道,自己的对手还有最后一招玉石俱焚的手段没有施展出来,他在等待,如果对方爆裂血月,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必然如同前两人那样杀了对方,取他金丹。可若是这名金丹三重天放弃自爆,许半生也只会将其打出演武场,赢下这场挑战便可。 金丹咬牙苦撑,体内的真气已经濒临枯竭,最终,他决定放弃,自爆属于损人不利己的手段,他并不想如此。 许半生感觉到金丹那聚敛起来的攻伐之意,他感觉到了金丹已经放弃了玉石俱焚的手段,他也便一剑彻底斩碎了血月,然后在寒铁软剑逼向金丹咽喉的时刻,手腕翻动,让寒铁软剑停了下来。 “你输了!”许半生冷冷一句,左手一翻,一掌拍在金丹前胸,直接将其送出了演武场。 金丹愕然,他在演武场外缓缓落地,直到双脚踩实,才彻底确定自己甚至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势,更不要说被许半生取走性命。 演武场内恢复了平静,许半生傲然而立,裁判此刻也出现在演武场中,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的宣布:“林浅胜!”同时,他对许半生传音道:“不杀?” 许半生也传音回道:“他既无杀心,我便无杀招。”这句话,是对他第二场结束之后的那句话做出的注脚,他当时说的是“人无伤虎心,虎有食人意”。现在,彻底证实了这一点,许半生并不想杀人。 第914章 真人许半生 居然留手了?! 这不光是裁判有疑问,那些观战的赌客们也都是满腹疑云。 前两场的挑战已经让这些赌客们存在了一个对许半生的既有印象,那就是此人没什么废话,而且极为嗜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奔着要命去,而且绝对不给对手转世投胎的机会。 看到许半生已经占据了上风,在那散布着恐怖气息的血色炼狱之中竟然还能闲庭信步,甚至将血气源泉都走了一遍,并且切去了血月的两个牙尖,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看到“林浅”连胜三场也连杀三名金丹。 可并未出现第三蓬金光,许半生只是一掌将那名金丹送出了演武场,拿下了这场挑战而已。 就连那名金丹,他当时放弃了自爆,也就放弃了最后的希望,在他看来,许半生这等绝不留手的个性,是一定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的。说穿了,这名金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可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只是将其送出了演武场,并未取他性命,直到裁判宣布了战果,他依旧有些乜乜呆呆的站在演武场外,不解的看着场内意气风发的许半生。 心头并没有“后生可畏”的感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有的只是完全看不透许半生行为模式的奇怪心理。 但是不管如何,能继续活着,还能继续走在仙途之上,总是一件能让人感觉到脱胎换骨般轻松的事情。 看到许半生缓缓迈出演武场,金丹犹豫了一下,上前拱了拱手,道:“多谢。” 许半生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同样拱拱手,只说道:“承让。”说罢,身形一闪,便离开了这里。 见那金丹还有些呆乜,裁判跟他也算是老熟人了,毕竟是经历过二十多场对战的老人,裁判走到他身边,看似清场,其实却是传音对他说:“他上一场结束的时候,我曾问他,何必每局判生死,你猜他怎么说?” 金丹只是疑惑的看着裁判,裁判又道:“他说,人无伤虎心,虎有食人意。今天他又说,他既无杀心,我便无杀招。” 金丹恍然大悟,恍惚间,他似乎明白,自己算是捡了一条命,再想想刚才,许半生在血气当中丝毫不受影响,就连进入到血月之间,别人看不到他做了些什么,可金丹自己却很清楚,那血月早已千疮百孔,许半生在血气翻腾之间竟然丝毫都没有被腐蚀,甚至于,金丹此刻才意识到,那些血气似乎有些惧怕许半生,那么很可能即便自己自爆血月,许半生也依旧毫发无损。但若那样,金丹自己显然是万劫难复了。 “他早就看出我还有最后这玉石俱焚的一招,是以在斩断血月两个牙尖之后,并未立刻下手,而是在等待我的决定。当我放弃自爆,他也就放下了杀心。好险,好险!”金丹心中感慨,这会儿,他才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那种欣喜,但是却满心苦涩,同时深植于心的,是庆幸,又或者是酸楚。 许半生到了投注站,交上玉简,里边很快扔出一个钱囊,里边正是三百枚上品灵石。 笑了笑,许半生对柜台里的伙计说道:“多谢。” 那伙计喊住转身欲走的许半生,道:“准备走了?”看来,他也看出了许半生三场既了,就应该是不会继续下去了。 许半生回过头,笑道:“继续挑战就力有未逮了,若是等待他人挑战,似乎又没有什么挑战性。” 话虽简单,意思却很透彻。许半生是在表示自己的实力对付金丹初期有足够的把握,再高,虽然不惧,却也难免有失败的可能。这种事,遇到没什么杀心的还好,一个不小心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再继续挑战实属不智。而若是等待他人挑战,就意味着挑战者的实力不会超出金丹初期,这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毕竟,许半生的目的和多数挑战者不同,他不是来赚取修炼资源的,一个随随便便能拿出二百万灵石下注的人,显然不会为了参战的那点儿灵石拼命。而他一路隐姓埋名,更加不是为了扬名而来,那么,许半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这样的情况下,自然就不会继续下去了。 伙计点了点头,道:“剑意未成之前,再不要露了吧。” 说罢,他缩身回到柜面以下,再也看不见身影。 许半生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伙计的一片好心,他在这里虽然只打了三场,但是由于出手狠厉,风采又和其他人不同,必然会成为修仙者之间的谈资。隐姓埋名不假,可这林浅之名必然会传扬出去,而那道飒剑意已经露了端倪,今后被人看见这道剑意,自然就会想起他的身份,少不得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多说,只是拱拱手,对着柜台以内鞠了个躬,感谢了伙计的好意,许半生走出了投注站。 换了张面具,许半生又回到最初的那间客栈,只装作和掌柜从未谋面的模样,要了间上房,并不急着离开。 许半生知道,此番挑战刚刚结束,必定有人对其真实身份好奇,在这集市之中倒是无忧,但若离开集市,只怕刚出去就会被人拦下,试探他的身份。只要是在这段时间里匆忙离开的,九成以上都会被人盯上,反正时间尚早,倒是不如就在这里停留几日,再作打算。 而且,刚才那金丹施展的五狱刀经最后一招,竟然出现了血色世界,那熟悉的血气让其体内沉睡已久的蚩尤之力似乎有苏醒的迹象,虽然还未醒来,可许半生也需要时间去琢磨一番。 吸收了许多的血气,许半生这些日子又受到老头子的传道,心中也有所悟。若是趁着这样的机会,顿悟得成,保不齐就能结丹成功。 住下之后,许半生连续两日都没有出门,只是一心静修,当他彻底消化了阿鼻血狱这一招之后,他也终于感觉到了气海之间的蠢蠢欲动,这是要突破的表象。 许半生知道,自己的领悟已经够了,契机也来了,但是在这集市之中突破,实在太过于危险了。 离开了客栈,许半生在集市里采买了一些低级的法宝,又绘制了不少符箓,不急不忙的离开了集市,驭剑直飞,目标是数千里外的一座深山。 倒是也见到几个探头探脑之辈,可许半生直接放出了一名金丹武士傀儡,那金丹的威压一出,顿时让那几个人心有顾虑,纷纷将许半生视为鬼修,以为那金丹武士傀儡是他炼制的鬼侍,自然不会把他跟前几日大杀四方的林浅联系到一起,也就不再窥探。 许半生一路直行,一日之后,终于来到了那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 找了处山坳的平坦谷地,许半生立刻着手布阵。 节节高在外,八阵图其间,最后又布下一个遮蔽天地的阵法,这才走入到阵眼之间,盘腿坐下,准备冲击金丹期。 这一坐,便是一月有余,许半生终于再度找到了合适的契机,天地灵气顿时有些不受控制的朝着他汹涌而来。 体内那充满生机的主干顿时呼应起来,自在诀自行运转,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也仿佛失控一般,竟然围绕着他的气海疯狂旋转起来。 磅礴的生机不断注入到气海之中,以气海为心,四对天地规则碎片高速旋转使之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之内,疯狂的吸取着浩荡的天地灵气,许半生再度感受到那种通彻天地会当凌绝顶的畅意之情,仿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有一种任由虚空乱流浩荡他自岿然不动的沉静,许半生终于看到自己的气海一点点的胀大,那气海之下白玉一般的仙基也终于从气海边缘剥离开来,转眼被吸入到那个金色的漩涡之中。 盘旋,压缩,许半生只觉得一阵刺痛,就仿佛仙基有了生命,被如此挤压之下是一种被揉碎了的痛苦。 白玉般的仙基不断的吸收着周围的金色光辉,逐渐从一个地坛的模样,被压缩成为了一个小小的药丸状。 那药丸滴溜溜的在气海之中旋转,始终保持着对周围金光的吸收,那是一种极为渴望的汲取,就像是婴孩吮吸母亲的乳汁一般。而金光进入药丸之后,也不断的反哺,壮大着药丸,使其浑圆一体。 渐渐的,小小的药丸已经变作拳头大小,这比许半生从前见过的任何一枚金丹都要大得多,并且许半生甚至隐约看见金丹那光华的表面之上,似乎有两只眼睛和一张小嘴,眼角下垂,嘴角上扬,正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许半生深知笑声并不存在,那只是一种错觉,可这错觉却又如此鲜明,鲜明的就好像真实无比。 因为自在诀的缘故,许半生也见过不少金丹,并且他亲眼见证过金丹生出四肢成长为人形的状态,他的金丹,似乎就有这样的迹象,但却远远不够,只是有化形的一丝似有还无的迹象而已。 金丹不断的旋转着,周围的金光越来越淡,直至消失,而金丹也随之停止了旋转,终于就漂浮在气海中央,散发出一股神圣的气息。 许半生一声大喝,长时间的压抑终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他一伸手,一抬脚,站立起来,身体内部就像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能量,金丹大成! 至此一步金丹期! 至此真人露峥嵘! 十年求道,今日始成。 从此,许半生是为许真人! 这与在地球上人家称呼他为真人不同,这是真正的半仙之体,从此无需飞剑也可翱翔于天地之间,金丹就意味着可以摆脱大地的束缚。 乳白色的光轮在许半生身体周围缓缓凝聚,逐渐扩张出去,十丈,百丈,最终落于五百丈外。 许半生想要长啸,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金丹虽成,但在这中神州修仙界中,他依旧是个微不足道的攀登者。 身后光华绽放,五彩霞光犹如身披霓裳,许半生对着气海内的金丹微微一笑,那金丹,仿佛也咧开了一张大嘴,无声,但却恣意。 许半生电射而起,身形直冲云霄! 第915章 浪遏轩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翱翔天际,和以往驭剑飞行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虽说飞行的速度极为有限,跟驭剑完全不可相比,但却让许半生产生了一种由心底油然而生的快意。 这种快意是自在,是摆脱了束缚的真正自在。 只有到金丹已成之时,许半生才终于感受到何谓快活。 以往修炼时感受到的那种如意,现如今顿觉不值一提,虽然这种自在无法跟自在诀生出孔窍组成梅花成就一般变化时的那种凌驾一切之上的畅快相比,但却是另一种痛快的模式。 如同鸟儿一样,许半生在天空之中自由的翱翔着,他张开双臂,胸间凭添了一种想要拥抱整个世界的感觉。 他迎向光芒万丈的太阳,不再虚起双眼,而是直面阳光,双臂展开,似乎要将阳光彻底揽入怀中。 时而俯身,俯瞰着整个大地,哪怕是从前驭剑飞行的时候,也很难有这样的角度完完全全的将大地尽收眼底。 山峦叠嶂,地形起伏,果真一览无余。 而且,金丹期和筑基期的目力不可同日而语,以前若是毫无遮挡,许半生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到数十里之外的景象,而现在,五百里外一人一牛沿着蜿蜒山路行走之态纤毫毕现,许半生胸生无限快意,终于还是忍不住长啸了一声。 这一声,诉尽平生事,悠远绵长,只觉得胸中所有的浊气尽皆呼出,再吸入的,便是那浩荡的绵绵灵气,真正是有一种山岳河川从此任君游的广博。 放肆够了,许半生落下身形,此刻他只觉得身体空乏,急需大量的真气补充,空气中那点儿灵气,已经完全不够他吸收的了。 毫不犹豫的取出大量的灵石,许半生开始疯狂的吸取灵石之中的灵气,转眼,一百枚上品灵石就变成了灰蒙蒙的石块。好在许半生终于感受到自己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再没有对真气的强烈渴求,现在他越发的发现,自己身上这看似巨富一般的千万灵石,还真算不得什么。 原本许半生身上的灵石一共两百万,第一场挑战赢了六百万,总数八百万。第二场他只押了一百万,赢利一百二十五万,总数达到了九百余万。接下去的第三场,他依旧只押了一百万,一赔二的赔率让他又赚取了二百万灵石。当时,他身上已经超过一千一百万的灵石,比他曾经最富有的时候还要富有了。 购买乱七八糟布阵的材料,耗费了二十万,在集市之中住的那些天也用去数万,刚刚又用一百万灵石补充了体内的真气,手里还剩下一千万出头。这看似很多,可许半生知道,自己补充一次真气就需要百万之巨,这一千万灵石,还真是算不得什么。 而且,真要靠驭剑去往剑气宗,且不说路途迢迢,剩下的四个多月很难如期赶到,光是途中还不知要遇到多少危险,许半生就绝不可能选择驭剑飞行的方式。没钱那是没办法,可是现在身上有了足够的灵石,购买一艘小型飞舟,也便要摆上日程计划了。 一艘飞舟,少说也是数百万灵石才能购得,这看似丰厚的一千万灵石,只怕要拿出一大半来购买飞舟,所剩真的也就不多了。 许半生只是皱眉,心道这刚入金丹期,补充一次真气居然就要耗费百万之巨,也不知道这世界里那么多的真人,每日要消耗多少灵石。 他并不知道,寻常金丹哪怕到了九重天,消耗一空之后补充一次真气也不过就是十万灵石,而且很少有人舍得如此消耗自身的真气,数十年也难得会出现一次消耗如此彻底的状况,对灵石的渴求自然很大,可还真达不到许半生这种程度。 到了金丹期,气海内的真气已经是真晶的状态,可这跟许半生气海内的真炁相比,依旧是小巫见大巫。以许半生现在气海内真炁的数量来看,他足足抵得上一名金丹九重天气海内真晶的数倍,哪怕是元婴初期,也远不如他,唯有到了元婴中期,才勉强能跟他相提并论。 许半生是个异数,这异数也是个坑,至少在对灵石的需求之上,是个绝对的坑。若非如此,太一派每月给金丹的月规灵石也不过五千之数,那又怎么够用? 下定了决心,许半生收起灵石,稳固了一下境界之后,即刻驭剑出发,他要找一个最近的集市,去购买一艘飞舟。 一次打黑拳的经历,原本只是想着开拓见闻,若是有些领悟自然是最好。没想到三场挑战,不但得到一名返虚指点剑道,还意外的发现了自在诀又一个隐藏的属性,竟然激活了四对天地规则碎片,灵根又开始了主动的成长。就连沉睡多年的蚩尤之力,也终于得到了有效的补充,虽说距离苏醒还有很长的距离,可终归是又前进了许多。 最最关键的,是许半生因此而终于顿悟,结成金丹,也终于达到了当日和姚瑶的约定。现在自然是心无旁骛的要赶去剑气宗,赴约! 赚来的灵石总归是要花掉的,添置一艘飞舟,这对许半生今后大有裨益,他自然不会吝啬。 辨明方向之后,许半生一路驭剑前行,一日数千里只是等闲。 经过整整两日的驭剑飞行,许半生终于是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座集市,人气氤氲,他直奔集市而去。 这一路上,倒是也遇到了几个心怀不轨之徒,不过许半生根本就没做丝毫理会,直接将那名元婴武士傀儡放了出来,元婴的威压所到之处,心怀不轨之人无不退散,许半生自然也就可以无需任何的停留,只管前行。 百里之遥转眼便到,许半生按落剑光,换了身干净衣服,迈步朝着集市走去。 交验了门派腰牌,许半生便进入集市之中。 翻手便取出一只小小的钱囊,里边装着两千灵石,许半生不动声色的递到了集市守卫的手中。 “这位道兄,还请指教一下,这集市之中可有靠谱的出售飞车的店铺?” 守卫暗运真气,早知钱囊之中灵石的数目,两千灵石不多,可也不无小补,他微笑着点点头,钱囊便消失不见,显然是收入到储物空间之中了。 “前方二里右转,走出那条小巷子,再左转向前,右手边有一间名为浪遏轩的店铺,主要经营飞舟,也有些飞车,甚为公道。道友可说是灵剑派的朋友,他们会好好接待于你的。” 许半生笑着倒过谢,心道我若是依你的话说是灵剑派的朋友,那就是傻子了。到时候他们指定会在价格上留出你的介绍费用,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还得我出。 表面上客气几句,许半生也便朝着守卫指点的方向而去。 浪遏轩,这店名取的是浪遏飞舟之意,大气归大气,只是似乎有些不祥,好端端买个飞舟,却被大浪遏止,多少有些晦气。 许半生倒也不是迷信这些之人,一路上也是走马观花,并不急于赶往浪遏轩,看到有趣的店铺也只管进去逛一逛,直到天色擦黑,才走到了浪遏轩的门口。 负手迈步,立刻有个小伙计迎上前来,脸上含着笑纹儿,弯着腰,手里一块白净的抹布,一边替许半生掸着云靴上的灰尘,一边开口招呼:“这位公子,可是要看看飞舟?咱们店里,飞舟最是齐全,从私人小舟,到能乘坐千人的巨型客舟,一应具全。在咱们这集市之中,您绝对找不到第二家像咱们店这么齐全的了。” 许半生含笑颔首,不经心的问道:“飞车有么?” 小伙计倒也不因为许半生问飞车就换了脸,依旧笑呵呵的说道:“飞车就少点儿,样式不多,像是公子这样的贵人,怎么也来艘飞舟,这飞车空间狭窄,行路也慢,防御又差。若是遇到这拦路的贼人,实在不保险。” “我还是先看看飞车吧。”许半生坚持道。 小伙计直起腰身,脸上笑容不减,高声道:“公子爷要飞车,里头伺候好咯!”做出恭送模样,很快里边走出另一人,却是一名妙龄女子,打扮的中规中距,只是眉眼之间略含媚态,一见许半生翩翩公子模样,笑容更甚,身子直接就朝着许半生倒了过来。 “公子要看飞车?您随我来!”身子软绵绵的,柔弱无骨,只往许半生肩头倚靠,端是让人心生涟漪。 许半生虚空一托,那女子便靠不过来了,许半生笑笑,道:“前头带路吧。” 女子娇笑着挥挥手,把许半生带了进去。 门帘挑开,许半生顿觉满目生光,这里边光线十足,纵横足有数十丈,却只摆放了四五个一人高的货架。货架上,一格一栏也都并非整齐划一,而是错落有致。格栏之间,俱都摆放着一只透明的瓶子,瓶中乃是各式飞舟,精巧异常,活脱脱全都是极为精致的模型模样。 许半生知道,那些瓶子都是空间法宝,飞舟放置其内才显得如此迷你,若是打开瓶盖,这飞舟才会显出本来面貌。 瓶子一个个宝光鲜明,虽然只有四五个货架,却着实摆放着超过百余只瓶子,飞舟样式各异,简直就叫人看花了眼。 “公子爷,咱家虽有飞车,可主营的是飞舟,您看这些,都是咱店里的主打,要不您先看看这些?”女子娇笑着向许半生殷勤推销。 许半生坚持道:“囊中羞涩,还是看看飞车吧。” 女子笑道:“公子说笑了,以公子的人才,一看便是出身名门大户,岂会囊中不丰?要不公子爷您再考虑一下?” “先看飞车!”许半生还是坚持,只是话语之间也略显松动。 其实许半生要买的就是飞舟,但是他若是直奔飞舟而起,这报价之中的水分便不知深浅了。先看飞车,再做出对琳琅满目的飞舟动心之状,讨价还价之时,也会便利许多。 第916章 淘宝 女子撇了撇嘴,但还是保持着笑脸,看来那守卫倒也说的不错,这店铺倒也算是公道,至少没有因为你要买便宜的飞车而对你白眼相待。 从后头取出几只盒子,盒子上都蒙了些灰尘了,女子将盒子放在桌上,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将盒盖逐一掀开。 许半生看去,那些盒子里也都跟货架上的飞舟一样,摆放在一只只的透明瓶子之中。 任何东西,哪怕做工再粗糙,被缩小数十倍乃至百倍之后放入这小小瓶子里,也都显得精致无比。 看着那些飞车,许半生虽然志不在此,可如此精巧的东西,拿在手上把玩一番也是一番趣味。 女子挑了挑眉头,任凭许半生去看,她转身还是给许半生泡了杯茶,端过来放在许半生的手边。 “公子爷请喝茶。” 许半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多谢。”说罢,又去低头观看那些飞车。 其中有一辆飞车,倒是跟了凡曾经驾乘的那辆飞车颇有些相似,许半生拿起来问道:“这飞车何价?” 女子扫了一眼,道:“九十万灵石。公子爷,这飞车防御真的不行,而且飞行速度有限,短途用用还勉强,长距离赶路,还是飞舟来的实惠。而且,您看这飞车空间也小,内里也没什么舒适度可言,若是与人同乘,更是毫无私密空间。关键是飞车消耗太大,看上去是省了灵石,可相同的飞行十万里,飞车要消耗数千灵石,而咱们店里最实惠的小型飞舟,十万里才消耗两千灵石都不到。飞车飞舟这种行路用的法宝,谁还不是一用便二三百年?这么算下来,其实真不如直接买飞舟了!公子爷您看看这款飞舟,这是咱们店里最实惠的了,小女子也是爱慕公子爷,给您个底价,一百八十万灵石,您看如何?” 许半生笑了笑,却是看也不看那女子所指的飞舟,心里大概已经知道她所说的是哪一款。哪款飞舟便宜是便宜了,不过只怕也比飞车强不了多少,关键是速度只比飞车快了不足五成,谁要真买那款飞舟那才是真的冤大头。 心里也在想,无论什么世界里的商人都是一样的,推销的手段也极为类似,只是话语略有不同罢了。 “九十万还是高了些,这样,你给我说个实在价,若是跟我心里所想差不多,我就要这款飞车。” 女子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简单心算了一下,有生意总比没生意强,真要上赶着推销飞舟,万一把人吓跑了,连这几十万都赚不到。 “公子您要诚心想买,谁叫小女子爱慕公子翩翩风度呢,给您个最实在的价,七十二万灵石,您看如何?算了,小女子也是诚心想交公子这个朋友,零头给您抹了,七十万,这装飞车的宝瓶也送您了。” 许半生笑着将手中的飞车放下,似乎还在犹豫,女子娇呼道:“公子爷,您真不像是那种计较这等小钱之人,区区几十万灵石,值当您跟我这儿讨价还价么?一看您气质非凡,指定是上|门出身,要我说啊,还是飞舟气派些,也省的您拜门访友,驾乘个飞车,也显得太寒酸了,不符合您的气质啊!” “真不能再少些?”许半生似乎对价格仍不满意。 女子又往许半生身边靠了靠,一阵阵香风袭来,直钻鼻尖。 “七十万真是底价了,说实话,飞车咱们店很少交易,真的不赚您什么灵石,报价的时候就没往高了报。您要是愿意买艘飞舟,小女子倒是可以给您个更好的折扣。” 许半生似乎有些意动,一抬眉毛,道:“真的?” 女子心中暗自得意,心道终究还是说动了许半生的心思,于是赶忙趁热打铁,道:“公子您一进来小女子就仰慕的很,许久都没见到如公子这般俊美高贵之人了,又哪舍得哄骗于你。就说刚才那艘,我刚才也说了,一百八十万灵石,一般来说,我们店里最低也得一百五十万才能成交。若是公子肯照顾照顾小女子,小女子做主,一百二十万,如何?这真比飞车都贵不了多少,五十万灵石而已,光是驱动之用,有个千万里也就省出来了。仙途漫漫,千万里只是等闲,只怕用不了十年八年。公子驾乘着飞舟出门访友,也气派的多,不是么?”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你刚才所说的那飞舟也太小了,速度也不行,比飞车快不了多少。真要是买那艘,我还不如就用这飞车呢,好歹华丽许多。”许半生转了半圈,眼光在货架上逐一看过,最终定在一艘他进门时便已经看中的飞舟之上。 那飞舟,通体紫红之色,尾部拖着一道银光,通体如梭,下方标注着以速度见长。内部也有百丈大小,共有两间单间,另外还有个小型阵法辅助,对灵石的消耗也能节约不少。 女子一看,顿时一愣,那艘飞舟在她们店里的私人飞舟之中,也算的上是最好的一类,拼的不是奢华,而是效率。 想到许半生此前似乎真的囊中羞涩,女子口中便也迟疑起来:“公子爷眼光真是没的说,只是这艘飞舟,虽说空间不大,在私人飞舟之中也算是偏小的,可胜在速度如流光,一个时辰可达四千里。稳定性也好,还有阵法辅助,材料也是上品,是以这价格么……” 许半生做出咬牙之状,道:“你说说看……” 女子稍事犹豫,小心翼翼的斟酌了一个数目,道:“也罢,公子爷想必手头最近真的有些不方便,小女子就说个价。只是小女子说出来之后,公子爷愿意成交便罢,却是再不能还价了。” 许半生做出心动不已的模样,却依旧咬牙切齿似乎准备好了大出血之状,一闭双眼,道:“你说!” “五百六十万……”女子说的极慢,似乎还在观察许半生的反应。 许半生猛然一睁眼,做出心惊肉跳之状:“五百多万?这……”随即低下头去,似乎显得赧然不已。 女子轻咬下嘴唇,也很是犹豫,但她还是勉强笑着,道:“要不公子还是看看别的飞舟?这款飞舟的确是贵了些,您看看这款,差不多一半的价格,当然速度上也差了不少,可内饰好呀,乘坐其中也更为舒适……” 许半生叹了口气,道:“好是好,就是太贵了,偏我又一眼看中,看惯了这银色流光和这紫红色的组合,其他飞舟竟然无法入眼了。看来还是与这飞舟无缘啊。算了,我去别家看看吧,若是再无中意的,我再回来找姑娘你……” “公子爷别着急啊……”女子眼波流转,似乎痛下决心的模样,道:“也是小女子真的爱慕公子的翩翩风采,这样,再给您打个折,四百八十万,这真是再不能少了,就当是小女子跟公子爷您交个朋友,公子爷今后若有朋友欲购飞舟,还请公子为咱家这店多美言几句。咱家浪遏轩在各地的三级集市之中都有分店。” 许半生也做出极为挣扎的模样,最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一拍桌子,道:“就它了!”咬牙切齿,似乎也是倾尽所有。 女子也不见多喜,这价格看来真的是到了极限,她美目微挑,道:“公子真的决定了?” 许半生再度下了下决心,道:“就这个!姑娘你赶紧的,我怕我后悔!” 女子急忙取下那艘飞舟,一边递给许半生,一边道:“这飞舟我们浪遏轩质保五十年,五十年内,只要不是人为损坏,在各地的三级集市任何一家浪遏轩分店之中,都可以免费维修,超出五十年后也只是收取成本费用。四百八十万,公子爷,您真是捡到了,说实话,若非公子的风度将小女子迷住了,这飞舟没有六百万都难以成交。” 许半生暗运真气,从钱囊之中分出五百枚上品灵石,取了出来,从中数出二十枚,将剩下的递给女子,随即急忙别过头去,似乎也是极舍不得这些灵石一般。 “一共就从师父那儿讨了五百枚上品灵石,这一下子就只剩下二十枚了……” 女子点了点灵石数目,道:“多谢公子爷惠顾。” 许半生将飞舟收起,然后又从那二十枚上品灵石之中取出两枚,放在女子面前:“我也多谢姑娘成全,区区小礼还请姑娘笑纳。” 那女子掩口而笑,心道到底是没看错人,这公子虽说身家不丰,可出手依旧是豪绰的很,随便一赏便是两万灵石,而她卖出这艘飞舟,店里给她的提成也就是这个数而已。 “小女子多谢公子爷的赏,公子爷还要不要看看别的?” 许半生苦着脸道:“我身上就这点儿灵石了,还得留作飞舟驱动之用,哪还看得起别的,就算是个飞车的轮子只怕都看不起了。” 女子吃吃笑着,道:“公子爷真是个趣人儿。” 又随意调笑了几句,许半生离开了浪遏轩。 时间尚早,许半生找了家客栈开好房间之后,便出门继续闲逛。 先在客栈附近的一家酒楼之中要了两个小菜,又要了一坛酒,大概听了听其他客人的聊天,也没什么新奇的事情,吃完之后,便又回到街市之上。 边上便是一家店铺,和其他店铺灯火通明不同,这家店显得昏暗无比,许半生反正是闲逛,便迈步走了进去。 店内也没人招呼,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角,对着一盏昏暗的米粒珠,手里却是拿着一把酒壶,正自斟自饮,看见许半生进来,丝毫没有迎客的样子。 许半生也不介意,只是随意的看着,柜台里的东西杂乱无章,加上店主这态度,也难怪乏人问津。 “唷,来人了?很多东西都压在底下,随便翻。”那男人终于开口,说完也不起身,继续喝酒。 许半生也是无语,但却突觉眼前一亮。 第917章 幽冥秘辛 一片并不起眼的羽毛夹杂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间。 羽毛略微带着点儿暗红色,若是光线能够明亮一些,想必会显眼的多。可在这昏暗的灯光之间,这暗红色反倒让羽毛显得更加破败,就像是从随便什么野雉身上扯下的一根毛,吐露着陈旧的气息。 可是,许半生却能看见羽毛之上有一股淡淡的流光间或闪现,略微不注意,便会将其忽略。若不是这东西在许半生脑中被勾画过无数次,许半生只怕也很难注意到这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之间,竟然会有这样一根羽毛。 伸出手,许半生抓住了那根羽毛,触手冰冷,极重,看似轻飘飘的羽毛却仿佛镔铁打造一般,沉甸甸的压手。 许半生估了一下,这羽毛至少也有数十斤重,而且冰凉砭骨,若非许半生习惯了寒铁软剑的寒意,还真有些难以适应。 压抑住心头的喜悦,许半生将羽毛托在手中,仔细观瞧,终于确定了这根羽毛就是他一直都想要找到的妖鸾朱羽。 在黑市之中,遇到天工开的时候,许半生央求天工开帮他重新炼制一个壶中乾坤的壶盖,天工开给他开了一张单子,上边有诸多材料,其中之一,便是这妖鸾朱羽。 那么多的材料,若非许半生遇到天外来客温蓝山,只怕百年之间都未必能凑齐。那些材料恰好在温蓝山所在的世界之中并非珍贵之物,温蓝山便帮助许半生将那张单子几乎凑齐,只缺两种材料。其中之一便是这妖鸾朱羽,另一种则是不二沙。 原本许半生托黑市里那个客栈掌柜帮自己寻找这两种材料,可后来发生意外,导致了黑市崩塌,那个客栈掌柜都不知道是否还活着,自然也就失去了希望。这些年许半生在太一派一心修炼,也没什么机会出外寻找,以至于十年时间过去了,炼制壶中乾坤壶盖所缺的两种材料一直也还是缺少这两种。 可没想到,今日却在这不起眼的小店之中发现了。 反复确认之后,许半生拿着妖鸾朱羽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客气的问道:“掌柜的,您好,请问这妖鸾朱羽索价几何?” 那男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抬起头看了许半生一眼,连看都不看妖鸾朱羽一眼,道:“你倒是也实在。既然你也知道这是妖鸾朱羽,一百万灵石吧。” 许半生一呆。 原本听到男子前半句,似乎觉得他不会漫天要价,他之所以说许半生实在,是因为许半生直接说出妖鸾朱羽这四个字,而并没有故意说什么这根羽毛然后趁机压价。按照常理,既然点明许半生实在,男子也应该开一个不算离谱的价格,可他这报价,少说也是妖鸾朱羽行市价格的数倍,何止是漫天要价,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许半生尴尬一笑,道:“掌柜的真会开玩笑。” 那男子又喝了口酒,斜着眼睛看向许半生,啧巴啧巴嘴,厚厚的嘴唇上满是油腻,桌上也还剩着不少肥腻的肉类,男子道:“觉着不值这么多灵石?没错儿,妖鸾朱羽市面价格绝超不过二十万,可谁让你一眼就看中了呢。这玩意儿,至少千年以来都是有价无市,关键是找不着啊。你要是一千年前来问,我就给你说个十五万,你把灵石一扔,然后拿走这玩意儿就得了。可现在不同,妖鸾几乎灭绝了,那该死的茕后,没事儿非要拿妖鸾当拖车的,还不许别地儿出现跟她相同的座驾,这些年来,把中神州本就不多的妖鸾杀的只剩下她家那几只,下了蛋也是绝不外流,下的多了她煮着吃。我这妖鸾朱羽还是趁着跟她喝酒的时候,从她座驾那九只大鸟身上生拔下来的,好险没被茕后发现。那女人真正是不讲理的,要是被她发现可了不得。现在被你小子看见了,你说我冒了那么大风险弄来的东西,是不是该找你多要点儿灵石?” 许半生摇了摇头,也不言语,直接把妖鸾朱羽放在了男子面前那糊着厚厚一层油的桌面上,道:“掌柜的真会说故事,但是这故事虽精彩,却也不值这么多灵石。朱羽您留着吧,或许哪天茕后知道了您说的故事,真的会来找您喝酒。” 说罢,许半生转身就走,茕后是跟剑神白亦之齐名的返虚大能,眼前这位中年男子虽然也是化神境界,蜗居在这不起眼的店铺之中的确有些古怪,可怎么着,他也够不上跟茕后这样的强者有交情。若说是曾经帮茕后赶车或许许半生还能相信几分,跟茕后喝酒?这天底下一共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资格。 男子一拍桌子,怒道:“嘿,小子,你是说我在吹牛?” 许半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看那名男子,也不说话,转身又要走。 店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那男子大叫道:“不行不行,你给我回来,咱俩好好说道说道。这朱羽你要不要都不打紧,嫌贵你还价就是,可你不该说我吹牛编故事。想我……”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什么,男子又中断了话头,道:“反正我不是吹牛,想当初我与那茕后……唉,不说也罢。总之,这鸟毛就是我从那些大鸟身上拔下来的,每只鸟我都拔了一根毛,拔完就跑了,快一千年了,我再也没敢在茕后面前露一小脸儿。” 许半生无奈转身,看着那名激愤不已的男子,道:“掌柜的似乎只有化神修为,一千年?” 男子跺着脚,瞪大了双眼,道:“你小子又在说我吹牛?” 许半生撇撇嘴,似乎在说,难道不是么? 男子咕咚咚喝了一大口酒,满身酒气,道:“你小子眼力倒是不错,先是发现了一大堆破烂里的妖鸾朱羽,后是看出我只有化神修为。可是,你以为我不能返虚么?不是我吹牛,要想返虚,我几百年前就能!只是这飞升通道已经关闭,我若停在化神期,不敢说永世活下去,少说也能活个五千年八千年的,入了返虚,就只有三千年的阳寿。小子,你说说看,换成你,你如何取舍?” 许半生再度无语,笑道:“前辈别拿晚辈打镲了,化神阳寿千五,凡我修仙之辈何人不知?且前辈说了返虚也才三千年阳寿,何来五千年八千年之说?” 男子更怒,指着许半生,道:“你小子也是下过幽冥之人,不知道生死簿可以改么?可是生死簿上,只有化神以下,一入返虚,幽冥也管不了。我不入返虚,无非麻烦点儿,每隔个两百多年就下一趟幽冥抓个小鬼儿让他帮我改阳寿,五千年八千年也只是等闲。可入了返虚,就不入幽冥之内,除非飞升通道重开,否则断然只能活个三千年。我今年已经两千七百多岁,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唬你?” 许半生大惊,倒不是这男子说他两千七百岁,而是因为男子竟然能看出他下过幽冥,且还知道可让鬼兵修改生死簿,并且话语之间,隐约透露出生死簿每次修改都很难超过三百年。 “你小子别那么吃惊,下过幽冥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像我这样苟且偷生者寥寥无几罢了。可是我就是不想死啊,既然飞升无望,我在人间也是逍遥,实在是舍不得这杯中之物,啧啧……”男子说话间,又是连续喝了几口酒,显得醉眼迷离。 许半生这才正色道:“前辈怎知我下过幽冥?” “区区金丹,能下幽冥,又非鬼修,你也算是天纵奇才了。你怎么不知道下过幽冥之人身上自有一层地藏之气么?你师门前辈没跟你提起过?” 许半生皱皱眉,这却是他从未知晓的,不由问道:“还望前辈指教。” “指教个屁,想那地藏冥王曾在幽冥之中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这话你总听过吧?” 许半生点点头,男子又道:“地藏冥王法力无边,为免阳间之人出入幽冥,以用浩瀚法力在幽冥之中布下结阵,阻止了大多数修仙者进入。可再强大的结阵总也能绕开,是以他便以其地藏冥气遍布十八幽冥,只要是非神非鬼进入幽冥,身上便永远带着地藏之气,绝对摆脱不了。你修为尚浅,自然看不出地藏之气,待你金丹化婴,便能看出来了。只是你竟然不知道这事儿,倒是有些古怪。” “这岂非是在修仙者身上造下记号,若地藏冥王追究起来怎么办?前辈又岂能一次次的下去幽冥令鬼兵修改生死簿?” 男子不屑的撇嘴,又灌了一口酒,说:“都说了飞升通道没了,地藏冥王早已不知去向,如今的幽冥,连十殿阎罗都只剩下了一个轮回殿主,他是绝无法离开的,否则世间轮回绝对大乱。其他人来了,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成问题,怕他个蛋!” 许半生心中骇然,心道这又是偶然的发现,不过似乎这事儿哪怕是在幽冥之中,也是绝密,至少那些鬼兵就不知道,否则连地藏冥王都不见了,那鬼兵又怎么会把许半生当成仙庭来使? “你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真是让人不明白,你到底何门何派?你师门长辈怎么敢让你糊里糊涂的跑到幽冥那种鬼地方去?” 许半生只觉得自己有太多需要好好消化的东西,这妖鸾朱羽价格也太过离谱,便拱拱手道:“晚辈只是误闯,前辈继续喝酒,晚辈告辞。” 第918章 敲诈 男子见状,急忙叫道:“嘿,小子,你怎地忒的不通情理,都说了我漫天要价你就地还钱了,你小子连价都不还,是拿我老人家寻开心还是怎地?” 许半生一边往外退一边说道:“前辈所言耸人听闻,晚辈我还是少听些为妙,省的知道太多对我修行反倒成了阻碍。” 男子一愣,随即道:“你不想听?好好好,那我们便说说这妖鸾朱羽的事情,你觉得价太高,你给个价。” 许半生为难道:“前辈索价太高,晚辈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价不还也罢。” 男子见许半生已经打开了门就要跑出去,一伸手,一股巨大的摄力顿时让许半生动弹不得。 许半生的实力已经算是逆天的了,可跟化神相比,还是微不足道。 男子沉吟道:“看来你这小子不着急要这鸟毛啊,也罢也罢,你给二十万灵石,这鸟毛就归你了。” 许半生顿觉满头黑线,这男子,还真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开了个天价竟然只是以为许半生急需妖鸾朱羽打算黑他一把,现在见许半生似乎真的不想要了,自己就打了个两折,许半生估摸着要是自己再跟他磨叽磨叽,估摸着有十万灵石也就拿下这跟妖鸾朱羽了。 刚想开口,男子却又道:“你小子可不许觉着我没钱喝酒了,所以打算再压我的价啊。我堂堂化神大圆满,可谓是半步返虚,若非贪恋这杯中之物,岂能在这里守着这么个小店铺。你既想要这鸟毛,二十万灵石,一个都不许少。若是你不买,你就是存心消遣我老人家,就算是这集市的市长出来保你,你也得给我个交待。” 许半生更是满头黑线,男子这是要强买强卖。 不过二十万灵石,价格也还算是公道了,这东西且不说好找不好找,即便是再遇见,只怕少了十七八万也拿不下,倒是不如省些事让这男子多点儿酒钱了。 而且,许半生也知道,这里乃是三级集市,市长充其量也就是个化神,跟眼前这位比起来,只怕是多有不如。虽说集市里不允许任何强买强卖的行为,可谁能约束的了这种老妖怪?化神活了两千多岁,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现在被他威胁,许半生也唯有乖乖掏钱的份儿。 取出二十枚上品灵石,许半生小心翼翼的递到男子的面前,男子倒是大气,一把抓过灵石,哈哈大笑,顺手把妖鸾朱羽扔给了许半生。 “终于又做成一笔买卖,哈哈,现在有钱了,还谁还敢不卖酒给我!” 许半生无语,这一路,一连遇见三个老妖怪,白亦之就不说了,飞升以下第一人,竟然要强收许半生为徒,看上去出尘脱俗,可行为着实有些疯癫。老头子表现的就已经疯疯癫癫了,一介返虚竟然把整个集市当成赌注输给了别人,甚至把自己都输了出去,更是疯癫。 这一位贪恋杯中之物,竟然就为了喝酒而不入返虚,每隔两百多年就跑去幽冥逼着鬼兵篡改自己的生死簿,这等疯癫行为,着实还在之前两位之上。 以前跟元婴打交道都已经让许半生战战兢兢了,这一路倒好,遇见的都是返虚。眼前这位虽然不是返虚,但恐怕来个返虚初期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跟返虚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差别了。 “现在晚辈可以走了吧?”许半生将妖鸾朱羽收好,心里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但却又怕眼前这位疯疯癫癫的家伙不让自己离开。 那男子挥挥手,许半生如蒙大赦,急忙走了出去,可突然又觉得身后一股巨大的摄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又被拖回了店铺之中。 许半生苦着脸道:“前辈,咱们已经钱货两讫了,您又要作甚?” 男子懒洋洋的说道:“我虽然有了灵石,但是前些年佘了不少的账,要是自己出去打酒,这二十万灵石只怕也所剩无几。你拿着我这酒壶,去给我打些酒来。” 手中的酒壶缓缓飞向许半生,悬于他的眼前,许半生无奈只得伸手拿住了酒壶,可那男子丝毫都没有给他灵石的意思。 这就是赤|裸裸的敲诈啊,毫无疑问,这打酒的灵石也要许半生掏腰包了。 无奈之下,许半生只得照办,抓住了酒壶这才离开了这家店铺。 甚至有心直接离开了,可想想对方是个半步返虚,自己若是偷跑,对方很难不发现。只得无奈的找了一家酒馆,呈上酒壶,让店里的伙计把酒壶打满。 可酒馆里的伙计一见这酒壶,便道:“这是那无名黑店里那人的酒壶吧?” 许半生暗忖,少不得是那男子在这酒馆里也有欠账,他赶忙道:“正是那位前辈的。” “你知道他欠了我们酒馆多少灵石么?前账未清又来打酒?” 许半生抱抱拳,道:“我只是答应帮那位前辈打酒,欠账之事,道友还是自去找他吧,这我可管不了。” 伙计瞪了他一眼,道:“那老家伙,无耻的很,欠了灵石就再不来了。你若是不肯帮他清了欠账,这酒我是不会卖给你的。没办法,这也是掌柜的吩咐。酒壶你拿走……”说罢,他将酒壶扔给了许半生,见许半生真的打算离开,便又说道:“你不用去试了,集市里估计没哪家酒馆他没挂着账的。仗着他修为高,租了店铺不但不付租金,就连此地市长也奈何不得他,只能对其忍气吞声。你若是不打算帮他还账,你能打到一滴酒才奇了怪了。” 许半生收好酒壶,客客气气的问道:“那我若是不用此壶装酒,只是自己要个十坛八坛,道友可能卖给我了?” 那伙计一愣,随即明白,但却不屑的说道:“十坛八坛?卖给你又怎样?你以为这酒壶里能装多少酒?这位公子,我看你就是被他讹上了,你真买个十坛八坛酒,只怕都装不满这酒壶的底。他这酒壶,内里可是乾坤极大,装满一次,少说也得千余坛酒。你即便不拿出这酒壶盛酒,一下子要那么多的酒,你以为其他酒馆里的掌柜和伙计都是傻子么?我劝你啊,还是别费事了,既然被那老东西讹上了,就认倒霉吧。他在我们店里欠的灵石还算少的,不过区区一万多而已,你要是去了其他酒馆,少说也在数万。” 许半生愕然,心道还真是被那家伙讹上啊,就算是最便宜的酒,也得十几个灵石一坛,这要把酒壶装满,岂不是得上万灵石? 想了想,许半生也就放弃了,让他满城每个酒馆都跑一遍,然后一家要个十坛酒,最终凑满一整壶,他还真是懒得去费那个神。那男子口中就没什么实话,什么叫做他来买酒先要还账,手中灵石就所剩无几了?只怕是他一出门,人还没走进任何一家酒馆,其他酒馆就已经闻风而动了,到时候,那二十万灵石,怕是连还账都不够。 叹了口气,许半生道:“也罢,你先查查账,看他一共欠你们多少?” 伙计哈哈一笑,道:“不用查,一万三千多灵石,掌柜的说了,若有人替他销账,并且继续在我们酒馆买酒,零头抹去,给一万灵石就行。公子您是怎样?” 许半生道:“那就把这酒壶装满,一共多少灵石?” “承蒙惠顾,五万灵石。一万是销账所用,剩余四万,是那老东西的酒钱。别看他无赖又没钱,喝的酒必须得是四十灵石以上的,孬酒还不肯喝。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个倒霉蛋……哦,公子我可不是骂你,只是难免感叹罢了。” 许半生也是无语,数出五枚上品灵石,递给了伙计,伙计这才笑容满面的去给他打酒了。 看着伙计忙碌的身影,许半生摇着头,暗道:算了,看在妖鸾朱羽的份上,就当是做善事了。一会儿回到店铺里,干脆再翻翻,万一不二沙也找齐了呢? 现如今,许半生也只能这样想了。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酒壶终于装满了,伙计笑容可掬的把酒壶递给伙计,道:“多谢公子。” 许半生也懒得多说,拿了酒壶就直奔那家店铺,一进门,直接把酒壶砸向那男子,道:“前辈真是好算计,不知前辈是否打算把这五万灵石还给我呢?” 男子接过酒壶,急忙拔出壶盖,深深的嗅了嗅,果然是他熟悉的酒味,顿时笑容满面,先咕咚咚灌了一大口,这才说道:“谈钱多俗,看你衣着华贵,又是年纪轻轻就达到金丹之境,想必也是出自名山大门,区区几万灵石,就当是我老人家与你结个善缘……” 许半生摆手道:“拉倒吧,晚辈可不敢跟前辈结善缘,本是做个公平的买卖都被您坑了五万灵石,这善缘您还是跟别人结吧,您这无底洞,百万灵石也填不满啊。” 男子这才显得有些尴尬,嘿嘿一笑,道:“那你再在我店中看看,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东西,就当是跟我又做了几次买卖。” 许半生摇摇头,道:“晚辈正有此意。”说罢,也不去管那男子,自行在堆的乱糟糟的货品之中翻找起来。 找了半晌,着实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岂止没有可用的?这男子的店铺之中,可谓是一多半都是垃圾,许半生简直怀疑这男子根本就是把其他店铺的残次品都搜罗来了,堆在这里愿者上钩。 那男子一边喝着酒,还一边问道:“小子,你是在哪家酒馆买的酒?” 许半生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前辈是想问我帮您清了哪家的账,您接下去手里有灵石,若是去其他店铺还账都不够,于是就打算在这一家店里买酒了么?” 被许半生揭穿了目的,男子也不觉得尴尬,只是一笑,道:“看破不说破,方为清心之道。来来来,你告诉我那酒馆是哪家,我给你授道,传你修炼心得。就算是我补你这酒钱吧。” 许半生真想一鞋底揳在他脸上,可灵石已经花了,这男子显然是不可能还钱的,也只能无奈的走到男子身边的桌上坐下。 第919章 幽冥之谜 男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破碗,脏兮兮的扔在桌上,拿着酒壶就打算往碗里倒酒。 “来,这也是你的灵石买来的酒,你也喝点儿。” 许半生看看那碗,差点儿直接吐出来,再看看那酒壶,心道你对着嘴喝了半天,再倒出来给我? 摇摇头,许半生自己取出了一只小碗,又取出一坛所剩无几的太白醉,道:“多谢前辈美意,可晚辈还是喝自己的酒吧。您手里那酒是我买的不错,可给了您就是您的酒,别待会儿喝完了您又像刚才那般强卖,让我给您酒钱。” 男子大怒,道:“我是那样的人么?” 许半生也不怕,只是道:“难说。” 男子举掌欲拍,但见许半生丝毫不惧,也只得悻悻的放下了手。 “算了,不跟你这种一百岁都不到的小子计较。小子,你今年到底多大?” 男子虽说实力堪比返虚,但毕竟自行放弃了返虚之境,境界不够眼力也就不如白亦之和老头子,大致看出许半生不足百岁,具体的却看不出来。 许半生随口道:“五十多岁。” 男子点点头,道:“后生可畏啊,五十岁便入金丹,比起我当年也是不遑多让。” 许半生心道我今年不过三十出头我会告诉你么? 拍开了太白醉的泥封,不等许半生倒酒,男子便两眼放光:“好酒啊好酒……”伸手就想抢。 许半生急忙躲开,道:“前辈,不带您这样儿的,怎么还抢上了?” 男子尴尬的笑笑,使劲儿抽着鼻子,满脸沉醉:“好东西要与朋友分享……” 许半生不屑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却警惕的将酒坛子拎在手中,道:“晚辈可不敢跟前辈交朋友。” “相逢即是有缘,道友你也不用太计较了。” 许半生无语,心道这家伙还真是完全不要面皮,见许半生的酒好居然无视他自己已经两千多岁,竟然腆着脸喊许半生为道友。 无奈中,只得说道:“我来给你倒,你不许碰这酒坛子,否则到你的手里,我只怕一口都喝不着。” 男子也不介意,拿起刚才那只破碗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完,指了指,道:“就这儿!” 许半生摇摇头,给他也倒了一碗,男子立刻就端了起来,现在鼻端闻了闻,满脸沉醉,似乎还没喝就已经被酒香迷倒了。 “前辈,以你的实力,返虚初期只怕都不是你的对手吧,不敢说纵横天下,可整个中神州,只要前辈愿意,任何门派都愿供着您这样儿的老神仙,何必蜗居此地?搞得自己落魄到连喝酒的灵石都要靠……这种手段?” 男子喝完了碗中的酒,指了指,意思是让许半生续上,然后才说:“你小子懂什么,我只是看你小子还算合眼缘,加上看出你去过幽冥,才告诉你我的事儿。以我的本领,自然走到哪里都有人孝敬,可是,我一千四百多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师门,这些年每隔两百多年就必定换个地方。你以为幽冥修改生死簿,能公告于天下么?真要是那样,大家都想方设法去修改生死簿,谁也不修仙了。等那时,中神州一群上万岁的老化神,这世界岂不是要乱套?” 许半生愕然,心道这也算是个理由,摇头道:“合眼缘就算了,前辈也只是看出晚辈去过幽冥,以为晚辈知道幽冥之中如今的状况,才会不小心说漏了嘴吧。” 男子又是尴尬的笑笑,又把一碗太白醉喝完。 “而且,前辈您离开师门,只怕也是假作战死吧?现在前辈在这中神州,恐怕连个身份都没有,所以才如此拮据?” 男子定睛看了看许半生,等他给自己又倒上一碗酒,点点头道:“你这小子倒是聪明的很,不过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不想死,可飞升又毫无可能,看透了幽冥的秘密,不这样还能如何?” “前辈就不想念师门的亲友故旧?” 男子叹了口气,又喝了一碗酒,道:“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了,仅存的几个只怕也没多少年可活。就算是剑神白亦之以及茕后又如何?强大到他们那种程度,终究还是无法重开飞升通道,眼看着也没几百年可活了。小子,你以后可别学我,这样活着,也未必就逍遥自在。” “既是如此,前辈又为何如此苟延残喘?” “都说了是贪恋这杯中之物,终究是堪不破。而且我都已然如此了,那就尽可能的多活些年,看看这世界上究竟是否有人能够重开飞升通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就再无遗憾,那也便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许半生听出这话里别有意思,似乎并不想说等到飞升通道重开之后男子打算迈入返虚然后飞升仙庭,而是他若能看到飞升通道重开就打算自绝,不由迟疑着问道:“前辈是说……” 男子摆摆手,道:“这些年我还没受够寂寞之苦么?真飞升上去,也不知那上边是如何景象,保不齐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已。而且,若是仙神真的与日月同辉,仙庭为何不见了?飞升通道都关闭了,也没见那些仙神出现啊。所以啊,我只是想知道这飞升通道是否还有重开的一天,而不是自己还存有飞升的念想。真等到那么一天,我只怕也就活够了。活得不耐烦,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 许半生心下戚戚然,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在这个男子浑浑噩噩的表象之下,也隐藏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 又给他倒上了一碗酒,许半生道:“前辈给我说说幽冥中的事吧。” 男子斜着眼睛看看许半生,道:“你方才不是说知道的越多,对你的修行会越不利么?怎么现在又想知道了?” “晚辈总归是下过幽冥之人,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古怪,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一些,只怕今后自己也会忍不住再入幽冥探查。可晚辈修为尚浅,不入元婴期也真是不敢胡乱下幽冥,时间难熬,干脆请教请教前辈。” 男子点了点头,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比起刚才那样都是一口喝干,现在也算是文雅的多了。 “那也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化神大圆满,正一心冲击返虚。可没想到修炼出了岔子,肉身居然爆了。幸好还有元神,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假身,眼看时限将近,便想到幽冥一看。之前听说元神入幽冥,是很有机会在幽冥之中出任判官之职的。若能如此,也算是没荒废了我化神大圆满的境界。” 又是一口酒,男子完全进入到了对往昔的回忆之中。 男子的元神飘飘摇摇入了幽冥,可却见幽冥荒芜的厉害,飘荡了半晌也没见到一个鬼兵,不由便对幽冥产生了怀疑。但也不确定,毕竟他也不知道幽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游荡良久,男子看见一条河流,河流之中散发出浓浓的死气,男子知道,那便是传说中的忘川河,河上横跨一座石桥,毫无疑问,这桥必然便是奈何桥。 奈何桥头不见孟婆,也没见到传说中的孟婆汤。 男子迈步前往,可却发现奈何桥断,以他元神当然可以飘然过河,可若是普通魂魄,只怕根本过不得这奈何桥。 不过忘川河,又怎么去往轮回殿转世投胎? 男子正自奇怪,却听到身后脚步声音,他隐身一旁,终于看见了来到幽冥之后的第一个鬼兵。 和许半生所见的场面是一样的,两名鬼兵押着一大队的魂魄,正朝着奈何桥走来。 男子看到这两名鬼兵带着那些魂魄上了奈何桥后,一脚一个,将他们全都踹进了忘川河里,那些魂魄在忘川河中沉浮不断,一个个大口大口喝着忘川河的河水,随即奋力朝着对岸游去。 而那两名鬼兵,则是施展手段飞过了忘川河,一个个清点着从河里爬上来的魂魄,数目不错之后,他们又押着那些明显已经忘却了前世之事的魂魄向前走去。 男子这才明白,所谓孟婆汤正是这忘川河水,只不过以前肯定不是这么喝的,而是要由孟婆将河水打上桥来,过桥的魂魄逐一喝下之后再被送到轮回殿转世投胎。 悄无声息的跟上了那两名鬼兵,男子也来到了轮回殿。 鬼兵修为太低,根本发现不了男子元神的踪迹,可轮回殿主乃是十殿阎王之一,虽已不是正牌仙神也能调用幽冥之力,又岂能发现不了。 轻易的将男子的元神抓了出来,轮回殿主怒目呵斥,就欲动手将其元神消灭。 男子急忙道:“你敢杀我,幽冥如今破败的秘密就会天下皆知!” 只这一句话,就唬住了轮回殿主,而男子当时也不过是在赌一把而已,他并不确定幽冥真的出了事。 轮回殿主也并不知男子元神入得幽冥的原因,只以为是阳间也对幽冥的状况有所怀疑,倒是一时不敢动手,反倒是将男子请入到了轮回殿中,好生款待。 之后便是二人相互试探,男子也终于得知了仙庭不复存在,就连幽冥之中,地藏冥王也早已消失无踪,甚至十殿阎罗也只剩下了轮回殿主仍在而已。其实现在这个轮回殿主也并非从前的十殿阎王之一,当初的轮回殿主已经不见了,所有仙庭派来掌管幽冥的仙神都随着地藏冥王消失,现在这个轮回殿主,只不过是代掌轮回殿而已,说穿了,他也就是个修仙者,实力虽高过男子,却总归心存忌惮。 两人自然是勾心斗角,轮回殿主尚有底线,毕竟幽冥的现状是绝不容半点走漏,无奈只得跟男子做了个交易,每三百年帮他修改一次生死簿,盖因他的权限也就这么大,倒是跟那个鬼兵一样。 而男子也彻底知道了幽冥的现状,那就是再没有仙神,掌管幽冥之人已经换成了修仙者。 作为交换,男子要保守秘密,同时帮助轮回殿主修复了奈何桥。 第920章 庵摩罗山 三界之乱,究竟从何时开始,男子也是不得而知,不过这已千年来,幽冥的秩序在那位轮回殿主的治理之下,倒是恢复了不少,许半生之所以没能看出幽冥之中已无仙神,正是因为这一千年的治理。 当然,眼前这名男子也是功不可没,他虽然得到了极大的好处,只要不出现太大的意外,他便可以一直这般苟延残喘在世间存活,可他也没少帮那位代掌轮回殿的修仙者的忙。 许半生听到这些当然是大吃一惊,不过也只是吃惊而已,幽冥之中的状况,跟他这些年来所了解到的人鬼仙三界的情况多有重合,如今只不过是从这名男子口中得到印证而已,惊讶过后,很快恢复平静。 “仙庭确定倾覆了?”许半生喝了口酒,问到。 男子醉眼迷离,摇了摇头,道:“没有人知道,但从各种迹象来看,应是如此。” 许半生点了点头,又问:“你告诉我这些,不会打算灭口吧。” 男子翻了个白眼,道:“我若有心杀你,还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发现你身上有地藏之气就直接动手了。我也就是每隔三百年去改一次生死簿而已,没受他们那么大的好处,帮那个老鬼重振幽冥秩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仙庭若仍在,人间的修士也翻不了天。可若仙庭不存,能杀到几时?除非飞升通道重开,否则这些事迟早要被修仙者们知道。早与晚,对我而言早就失去了意义。无非是三界大乱,修仙者攻入幽冥而已。到时候,上|门之间,和审判所,必然联手弹压,他们绝不会让幽冥大乱。最终的结局,也不过就是修仙者掌控幽冥,和仙庭掌控幽冥其实并不会有本质的区别。你已经下过幽冥,这些事你迟早都会知道,我告诉你,也不过是得以倾诉,你以为我这一千年来守着这样一个秘密,心里就好受么?”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致使三界大乱从现在就开始?” “那对你有什么好处?”男子又翻了个白眼,抱起酒坛,却发现酒坛里已经没有太白醉了,他皱皱眉头,指指空坛子,意思是让许半生再拿一坛酒出来。 到这种时刻,许半生也懒得去跟男子计较些许的灵石了,又取出一坛酒,男子拍开泥封,倒上一碗,美美的喝着。 “你若已臻化神期,我可能还有些担心,你才金丹而已,而且你最需要的便是平稳的时局。时局越是稳定,以你的资质,化神返虚都不在话下,即便是要出事,少说也是千余年之后的事情。即便我不说,这一千多年,难道你还发现不了?” 男子明显有些舌头发硬,看来是酒意上头了。 许半生知道,男子所言不全是实情,其实他也已经知道,幽冥中的秘密,不可能永生永世的瞒下去,迟早有一天是会被揭穿的。 他说的也不错,最终的结局无非是上|门和审判所联手弹压,务求维持幽冥不能有事,否则轮回一乱,九州世界倾灭也就在眼前不远了。 但是,想要达到这个过程,却绝不像男子所言这般轻松,必然有一个长期的镇压和反弹的过程,中神州大乱一段时间,几乎是免不了的。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修仙者陨落,才能最终换来一个人世间和幽冥界的平衡。而且,若是始终解决不了飞升通道的问题,依旧会出乱子。 盖因到那时,再无人愿入返虚,而化神期的强者几乎就是不灭之身,届时就连生死簿都掌握在修仙者手中了,当然会不断的为化神们修改。这个世界承受不了越来越多的化神,而且化神也会有私心,他们会为自己的亲人修改生死簿,几千年乃至上万年内或许无忧,可等到化神的数量积聚到这个世界所无法容纳的地步之时,大乱就将真正的开始。 所以,想要解决三界之间的问题,唯一的出路仍旧是重开飞升通道,否则,九州世界要么沦为地球那样再无修仙者的世界,要么就彻底灰飞烟灭从虚空乱流之中除名。 许半生没有那么大的豪情壮志,他所想所愿不过是给林浅等人重新一次再世为人的机会,他已经知道幽冥之中无能为力,他的目标就只能是重开飞升通道,或者离开九州世界,穿越虚空乱流进入到另一个飞升通道仍在的世界。 无论哪一种,都是任重道远,重开飞升通道近乎不可能,而穿越虚空乱流,即便是许半生已经认识了外世界的来客,只怕也难于登天。 “剑神白亦之有可能重新打通一条飞升通道么?”许半生问男子。 男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或许吧,但希望很小。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传说,说是若有人能同时修成九道剑意,便可重开飞升通道,可他也只剩下几百年的寿命了,还差两道剑意。一千年前他就修成七道,如今是寸步不前,你说这可能性有多低?茕后跟他虽然不对付,但在打开飞升通道这件事上,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们二人冥思苦想这么多年,也没能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茕后也说,唯一的希望就在白亦之身上。你说说看,有没有可能?” 许半生听得明白,其实这名男子的意思就是没有可能。 许半生终于知道,为何白亦之看到自己之后会如此激动,圣灵根是从未出现过的存在,那么正一仙身就意味着所有灵根之中最强,白亦之的资质都不如现在的许半生。他情知自己剩下的这几百年也绝无可能修成九道剑意,而即便是修成了九道剑意也未必就一定能重开飞升通道,可至少有机会,白亦之不止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九州世界的未来。 可即便如此,现在的许半生也绝不会另投他门,太一派跟他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许半生始终相信自己的未来就在太一派。关键在于许半生的灵根还在成长,哪怕是终有一日必须投在剑神白亦之的门下,那也要等到他拥有了圣灵根之后。在此之前,他绝不做其他的考虑。 看着已经醉意盎然的男子,许半生甚至有一种再下一次幽冥的想法,不过前思后想,他还是决定放弃,以他现在的实力,下幽冥实在是九死一生,不是每次都能让鬼兵将其视为大罗金仙巡查的,也并非每一个鬼兵都不知道仙庭如今的状况。 想了想,许半生找来笔纸,给男子留了一张字条,然后他便离开了这间无名小店,却并未回到客栈之中,而是沿着街道,一家家的酒馆走过去,一进门就问那个男子在这家店欠了多少灵石。 许半生身上还有四百多万灵石,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太大的财富,顶多也就是让他暂时无忧而已。那个男子看上去沉迷杯中之物,只是在混吃等死,但许半生也从他的话语之中,解读出了许多内在的东西。 哪怕是为了回报男子将幽冥以及三界现状全都告诉了他,让许半生对此再无半点疑虑,许半生也觉得帮他还账这种事是值得的。 总额也并不算太多,低的只是一万多灵石,高的也就是三五万而已,几十家酒馆走下来,不到一百万灵石。 此前跟男子讨价还价许半生显得很心疼灵石,可现在,他却是花钱如流水,仿佛灵石只是普通的石头,一把把的送出去,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帮那名男子彻底将他在这集市之中的欠账全清。 许半生给男子留下的字条,便是这个内容,告诉他自己已经帮他清了所有欠账,不用再整天躲在店铺之中不敢出门了。 天色刚亮,许半生便离开了集市,回身看着集市的城门,许半生心中默默的说道:“前辈,暂别了,反正你的阳寿无穷无尽,我只要不入返虚理论上也可拥有无尽阳寿,希望三界平稳,幽冥之秘越晚被泄漏出来越好。他日再见之时,只希望已经找到重开飞升通道的法子。” 说罢,许半生驾乘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清晨的雾霭之中。 飞出去足有千余里,许半生才取出了那艘飞舟,放入灵石驱动起来,设定了航线,直奔那烂陀寺而去。 这一飞,便是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设定的航线已经到了尽头,距离那烂陀寺也只剩下不足五千里的路程。 对于太一派这样的小门小派而言,门派方圆数百里之内出现外人基本上就已经可以侦察到了,许半生估计,以那烂陀寺这般上|门,五千里他们也就有可能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出现。若是驭剑飞行,估计那烂陀寺的和尚们还不会太当回事,可若是乘坐飞舟,对方只怕多有提防。 收了飞舟,许半生又换上了飞剑,一路飞向那烂陀寺所在的庵摩罗山。 五千里的路程,对于如今的许半生来说,驭剑只需不到一日的时间。 十个时辰之后,许半生已经来到庵摩罗山的脚下。 仰头望去,庵摩罗山其高不见,千丈以上便皆在云彩之间,越是往上云彩越浓厚,超过五千丈许半生也看不清了。 放眼望去,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绵延而上,山门距离山脚足有三千丈的落差,路程更是超过万丈。 虽说是入了山门才算是那烂陀寺的范围,可许半生却不敢有丝毫的僭越,老老实实徒步沿小路走了上去,脚程虽快,也足足走了三四个时辰,这才接近了山门。 此时正是清晨拂晓,两个光头小沙弥正拎着大笤帚在山门处清扫,许半生拾级而上,两个小沙弥看见许半生,纷纷停下手中笤帚,对着许半生深施一礼,口中道:“施主早。” 许半生也忙还了个佛礼,道:“两位小师傅好,在下许半生,乃是太一派的弟子,与贵寺了凡乃是旧识,途经宝地,特来拜访,还望两位小师傅予以通报一声。” 那两个小沙弥听罢,顿时吓得直接扔掉了笤帚,对待许半生也再不是对待普通修仙者的模样,而显得极为尊重。 第921章 明王二经 许半生本是金丹真人,那两个小沙弥只不过是炼气期的弟子而已,这已经是极大的差距,若非许半生是到了那烂陀寺的地盘上,这两个小沙弥第一句就是要称他为前辈的。 这当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原因,许半生修为再高,也只是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小门派,关键在于许半生说他与了凡乃是旧识,而这两个小沙弥和了凡之间,乃是天堑一般的差距,他们喊了凡一声师祖都算是占了了凡的便宜,如何能够不惶恐? “前辈乃是了凡师祖的朋友?” 许半生点了点头,他也猜出了凡在那烂陀寺只怕辈分很高,但也没想到能高到这样的程度,竟然一说了凡的名字,就能让这两个小沙弥如此诚惶诚恐。 “本该让前辈直接进山,可小僧不敢违背师门长训,还望前辈稍候,小僧进去通秉一声。”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有劳小师傅。” “不敢,不敢。”小沙弥说罢,掉头狂奔,一路飞快的朝着山上而去。 而另一个小沙弥,则是尴尬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招呼许半生,只得先在山门外的一块巨石之上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又反复用自己的僧袍掸拭,这才说道:“前辈您先坐一会儿,我师弟去去就来。” 许半生含笑坐下,道:“小师傅不必管我,只管修你的早课,若是因为在下耽误了小师傅的早课可是不好。”他知道,清扫山门,是这些小沙弥的任务,他当年在太一派外门虽然没有类似的经历,可那是因为他在太一派内门心目中乃是绝世天才的缘故,同门的师兄弟没少被打发去各种劳作,若是耽误了那是要受到惩罚的。 小沙弥唯唯诺诺的又开始清扫山门,许半生也便在巨石之上,盘腿闭目,干脆修炼一会儿。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小沙弥领着几个僧人奔跑下山,领头的是一名筑基七重天,见到许半生,也是行晚辈礼,唱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小僧可居,拜见前辈。” 许半生也还了个礼,道:“在下许半生,乃是太一派弟子,与贵寺了凡乃是至交,途经贵宝地,特来拜见。” “原来是太一派的前辈,不知前辈见我了凡师祖,可有何事?” 许半生皱了皱眉头,这和尚看似客气,可着实是有些拒他于门外之意,不过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自己自保名号乃是太一派这种小门小派,即便是金丹真人,可对方估计根本就没听说过太一派。而了凡在那烂陀寺也是辈分极高,就连这个筑基七重天也得喊一声师祖,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见的。 了凡前些年在外云游,少不得结识了不少人,在这个和尚看来,许半生既然知道了凡是那烂陀寺的出身,想来打打秋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当山门处的小沙弥去禀报之后,他甚至想都没想过要去惊扰了凡,自己就直接出来准备打发许半生离开了。 这也算是人之常情,许半生便笑了笑,说道:“倒是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在下与了凡一见如故,结为了异姓兄弟,说好相互拜访,如今欲去往剑气宗,途经贵寺,便想践当年之约。” 许半生想的是报出自己和了凡曾经结拜的事情,对方无论如何也该相信这是真话,自然就要进去禀报,只要了凡知道自己来了,绝无不见之理。 可是,那和尚听罢,却是哈哈一笑,道:“前辈可知这里是何地?” 许半生皱皱眉,道:“庵摩罗山那烂陀寺,小师傅你若是不信在下所言,只需禀报了凡知道便可。” “哈哈哈,既是施主知道这里是那烂陀寺,了凡师祖在我派又是辈分极高,随便来个人说要见他,我便进去禀报,你当我那烂陀寺是什么?” 刚才还称许半生为前辈,可现在直接喊上施主了,显然是根本就不相信许半生的话。 “太一派诚然乃是小门小派,小师傅也不该心存轻慢之意,若是让了凡知道你慢待与我,只怕你担待不起。速去禀报!”许半生突然一喝,金丹威压顿时释放无疑,那筑基和尚蹬蹬倒退两步,脸上显出怒容。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那烂陀寺放肆!施主我劝你休要猖獗,否则,连累你整个门派,实属不智!”说话间,那和尚竟然拔出了齐眉棍,横于胸前,显然是许半生再敢有任何举动,他就要跟许半生动手了。 许半生虽知道这是上|门的通病,但他何尝遭受过如此侮辱,顿时剑眉一竖,朗声高喊:“那烂陀寺,果然是好高的门槛。了凡,贵寺门槛太高,并非为兄我不尊当日之诺。也罢也罢,贵寺高远,我等小门小派之人高攀不起,就此别过!”说罢,剑光一闪,许半生立于飞剑之上,径直下山而去。 本也就是心中不爽才会有此举动,许半生觉得反正自己都离开了,对方也不至于如何,可没想到,他在山门之外便开始驭剑飞行,却让那筑基和尚心生不悦。主要还是刚才他释放威压,给了那个和尚一个难堪,他仗着自己乃是那烂陀寺的弟子,平日里别说是金丹,就算是元婴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这天地之间,敢得罪那烂陀寺的修仙者屈指可数。 现在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翻脸的借口,顿时双脚在地上重重一踏,身躯飞起,手中齐眉棍直指许半生。 “好贼子,竟敢在我山门以下驭剑,你这是不把我那烂陀寺放在眼里,吃我一棍!” 棍影形成一道扇面,重重的砸向许半生。 许半生在空中猛然转身,剑眉拧起,心里也是对这和尚极其不满了,而且对方先动了手,许半生顾不得了凡的面子,寒铁软剑顿时出现在手中。只是随手一挥,金丹的实力彰显无遗,又岂是那筑基七重天的和尚能够承受。 棍影砸落一半,便被许半生的剑气扫的荡然无存,剑气余威,轰在那和尚身上,直接将其从半空中打落。 和尚落在山门之外,口吐鲜血,这还是许半生手下留情,若非如此,只这一剑,就能要了这和尚的性命。 也知道动了手就一定走不掉了,许半生干脆按落剑光,直接闯入了山门之中。 身后那帮筑基、炼气的和尚又怎么追的上他,但是他们很快传信上去,头顶云雾之间,顿时洪钟之声响起,护山大阵也是顿时一变,许半生眼前虚影连动,他也急忙停下脚步,他知道这是阵法在运转的缘故。 上|门的护山大阵绝非太一派所能比拟,此地大阵,不光有防御之功,还有主动攻击之效。 许半生只见眼前一道黄光闪现,霎时间变得金光灿灿,他急忙一剑袭出,剑光与那金光在空中发出撞钟般的声响,许半生这才看清,那金光竟然是一口巨钟。 巨钟虽被许半生一剑之威所挡,可依旧朝着他笼罩而来,许半生连出两剑,也只是延缓了巨钟之势,最终还是被扣在了钟口之内。 四壁绽放金光,许半生看见一个个镌刻在钟壁之上的梵文,耳旁也听得梵音佛唱,脑中不禁微微一震。 钟外,刚才被许半生一剑打的吐血的筑基七重天,此刻却是遥指这口巨钟哈哈大笑:“不知所谓的狂徒,自以为自己结了丹就如此狂妄,殊不知我那烂陀寺随便一个筑基都能和许多门派的金丹打个平手。现在你触动我寺护山大阵的梵钟,我看你还如何猖狂!” 正说话间,他只见那口巨钟竟然晃动了几下,心中不免也是一凛,但巨钟很快又稳定下来,和尚这才放了心。 许半生连续攻了几招,虽然在巨钟之上轰下不少碎渣,可很快那巨钟又恢复如初,许半生知道,这绝非蛮力可以打破。 观察着周围的梵文,许半生很快分辨出这乃是一篇《金光明王经》,也就明白了若是长久出不去这口巨钟,结果必然是在金光之下化为脓水的下场。 许半生淡淡一笑,口中顿时念动梵文,佛经他在地球上的时候就已经熟读,也知道金光明王经可用何种经文对抗。 一串串诘屈聱牙的经文从许半生口中念出,他如今已是金丹之身,开口便是真言,无需再用真气加持。念动的本又是佛门宝典,口中经文瞬间化作一个个金色的文字,对抗着巨钟之内的《金光明王经》。 许半生所念的经文,乃是《大孔雀明王经》,与《金光明王经》本属同源,但明王本就是孔雀,许半生这篇经文之威,犹在《金光明王经》之上。 很快,巨钟之内的经文金字便被彻底压制住,许半生口中却仍旧源源不断的涌出金色的梵文,顶在了巨钟之中,竟然将巨钟缓缓抬起。 山路上的和尚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巨钟竟然缓缓升高,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巨钟便已经离地一人多高,许半生平静的从钟口之下走了出来,双手轻轻一推,便将那口巨钟推倒在一旁。 巨钟倒地,发出轰然巨响,绵长的钟声回荡在庵摩罗山之上,久久不散,悠远宁静。 “你……你好大的胆子,敢坏我金光钟……”那筑基和尚指着许半生,声音里却有些哆嗦。 许半生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贵寺只能欺负别人,还不许别人反击了,这就是你的道理?”说罢,抬头聚声,许半生竟然施展出佛门弟子才会的狮子吼之功,高声呼喊:“了凡,这便是你们那烂陀寺的待客之道?想当日你在我师门之时,又是受到如何的款待?上|门之首,果然是不好进啊!” 刚才许半生大声呼喊的时候,那烂陀寺之中便有人听到,只不过那人还在去禀报的路上。 他原本想着许半生纵然是了凡的朋友,也冒犯那烂陀寺的尊贵,是以觉得以护山大阵的金光钟给他一些教训也好。 可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如此轻易的便破了金光钟,再次大吼,此人终于觉得不妙,脚下不敢怠慢,飞快的朝着了凡所在的禅院而去。 第922章 借机找事 许半生的呼喊,许多和尚都听见了,一个个大惊不止,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也没有人敢如此冒犯那烂陀寺之尊,而且金光钟竟然也被对方破了,一时间,许多和尚都出了自己的禅院,直奔山门处而来。 了凡得知许半生来了,竟然还跟他的同门发生了冲突,心思单纯的小和尚根本就想不到其中那么多的曲折,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许半生吃亏。 取出金钹,了凡就要赶往山门,可禀报他的那个和尚,却一把拦住了他。 “师叔别急,您真的认识那位施主?”这个和尚乃是天王院的首座,也是了凡大师兄的弟子,虽是元婴期,却也要叫了凡一声师叔。 了凡急道:“那是我结拜义兄,岂能不急!” 元婴和尚一惊,但还是拦在了凡身前,道:“既是师叔的义兄,为何还擅闯我寺,这分明是没将我那烂陀寺放在眼里。师叔,不知您这位义兄乃是何方高人,又是哪座名山的门派?” “我义兄乃是太一派的弟子……哎呀,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义兄他前来访我,肯定人单势孤,本纪,你休要再拦阻于我,速速让开!”说罢,再不管本纪的阻拦,踏上金钹,一路疾飞直奔山门而去。 本纪看着了凡身影,不由暗皱眉头。了凡如此着急,显然是对那个许半生极为重视,可不管如何,许半生这般擅闯山门,却也让本纪这个天王院的首座感到有伤颜面。虽说从了凡那里得知许半生出自一个叫做太一派的门派,这门派从未闻听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正常来说许半生是绝不敢在那烂陀寺放肆的,那么为何会发生冲突,其实本纪心中已经有数,定然是那烂陀寺的僧人拒不通报,双方言辞之上发生了冲突这才出现了这些事情。 可即便如此,那烂陀寺的尊严也不是一个区区太一派什么人能够冒犯的。 但是了凡如此急切,本纪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叔在寺中的重要地位,那是连方丈主持都极为宠着他的。只要是了凡护着许半生,只怕也很难追究。可不追究,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那烂陀寺自诩天下第一大派,别说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太一派,就算是昆仑剑宗的人敢擅闯,也是要给对方一点儿教训的。 本纪稍加思索,便直奔他师父那里,也不说其他,只说许半生擅闯山门,可小师叔了凡一定会护着对方,请教师父该如何处断。 本纪的师父乃是化神真尊,而且是化神后期,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的那烂陀寺,也是地位显赫。听到自己的徒儿所言,不由也是眉头皱起。他是了凡的大师兄不假,可也一向不满师父对了凡的宠溺,心里对这个小师弟早就有些不满。 稍稍沉吟,他便道:“你去看看,擅闯我那烂陀寺山门,即便是贫僧的朋友,也是对我佛的大大不敬。”说罢,闭上双眼,看似古井无波,可本纪却听懂了自己师父的意思。 当即袈裟一卷,脚下生出无限黄云,裹着本纪便朝着山门而去。 了凡一流金光,到达山门处时,只见许半生被寺中僧众团团围住,其中修为最高的也只有一名金丹,一时间倒是也不敢擅自对许半生动手,最主要是许半生竟然能从金光钟里脱围而出,这让他们甚为忌惮,所以才仅仅只是将其围住而已。 “兄长,您来了怎不让他们通传于我?!”了凡急急忙忙按落金光,见那些僧众还在围着许半生,急切的喝道:“你们还不散开,这是我结拜义兄,不得无礼!” 许半生看见了凡,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该结束了,但胸中仍有不平之气,便道:“你们那烂陀寺的山门门槛太高,我进不去。原本是要去剑气宗赴约,想着与你许久未见,便绕个道前来拜会。没想到……哼!这帮和尚大约是觉得我太一派门小户微,不配跟你们那烂陀寺的僧人做朋友,言语轻慢也就罢了,竟然还向我动手。若非念及你我兄弟情谊,我岂能留他活命!?” 了凡一听,纵然是再如何单纯的小和尚,脸上也是沉了下来。 “是谁轻慢了我义兄?!”双目如电,从来都是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的小和尚,也终于散发出凛然的威势。 可居见状,顿时大骇,他哪想得到许半生真的是了凡的义兄,而且看样子,了凡还对许半生极为尊重。 心里再如何不忿,双脚却已经战战不止,只是还不等他出来,一溜黄云便落在了了凡的身前。 “阿弥陀佛,小师叔何必动怒,有人擅闯山门,无论何因,始终都是我天王院的管辖。小师叔您暂且稍安勿躁,让小僧来了解一下情形如何?” 了凡见是本纪,也便点了点头,却是迈步朝着许半生走去,他心思单纯的很,哪里想的到本纪其实是来兴师问罪的。 而许半生听到这话,心里却是微微一咯噔,心说不好,这个大和尚似乎也是来者不善啊。 了凡走到许半生的身旁,笑着鞠躬道:“兄长在上,小僧有礼了。” 许半生却并不看他,而只是抬起头,看着上方的本纪。 本纪也是双手合十,口中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本纪,乃是本寺天王院首座,施主既是小师叔的朋友,缘何闯我山门?” 了凡急忙道:“本纪,我义兄本是以礼求见,可也不知是谁拒不通传,相反言语轻慢我义兄,我义兄无奈,这才闯了山门。义兄,是不是这样?”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在下修为低末,又岂敢闯那烂陀寺的山门。当时那个和尚不通秉也罢了,甚至言辞轻慢也罢了,我只说贵寺山门门槛太高,不敢再入,是以准备离开。可贵寺的和尚却是连走都不想让我走,竟然从背后偷袭于我,我这才还他一剑。而后触发了贵寺的护山大阵,冒出一口佛威凛然的巨钟来,幸好我还学过几本佛经,否则,岂不是要在这口巨钟之中化作脓水?那烂陀寺,赫赫上|门,今日我算是领教了!”口气越发的不好。 本纪微虚双目,对许半生也是更加的不满,双手再度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这是说你擅闯小寺山门,却是一点儿错都没有咯?” 也不等许半生回答,只是怒目瞪向可居,骂道:“可居,你好大的胆子,有客来访,你为何不报?” 可居吓得浑身哆嗦,跪在本纪的面前,战战兢兢的回答说:“首座前辈,弟子值守山门,这位施主要见了凡师祖,可毫无凭证。想我那烂陀寺乃是天下名门,如若每个人都跑来说要见师祖这般人物弟子皆去通报,那寺中岂不是要乱作一团?!可居多问了这位施主几句,他便不耐烦要走,临走前言辞不善,指责我寺怠慢于他,还将了凡师祖骂了进去。加上这位施主当时竟然意欲驭剑而行,弟子不忿,这才对其动手。还望首座前辈明鉴。” 本纪听罢,看了看了凡,又看着许半生,意思是你给个解释吧。 许半生也是有些火大,这本纪的倨傲态度着实让他愤怒,分明是要袒护那个僧人,许半生干脆冷冷一笑道:“知而不报,便是贵寺待客之道,在下领教了。强词夺理,毫无出家人戒心,在下也领教了。居高临下,自以为天下第一大派便可对其他门派以轻慢之状,还倒打一耙说我不耐烦,在下亦是领教了。贵寺轻慢,旁人还不能诉诸,凡诉诸便成了恶语相骂,在下更是领教了。山门之外,在下驭剑与否居然还要征得贵寺准允,否则便出手偷袭,在下更是领教的不能再领教了。也罢,理都在贵寺这边,前辈意欲何为,不妨直言吧!” 了凡见许半生恼怒,急忙解释:“大哥,他们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待我来教训他们。” 可本纪眉头一拧,大声道:“小师叔,本门僧众若有过失,也自有戒律院惩戒。您虽辈分极高,可也不能只听此人一面之词。他擅闯山门,无论如何都是冒犯之罪,你若如此回护,置我那烂陀寺颜面何存?” 了凡一呆,他没想到本纪竟然会说出这些话来,本就不善言辞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许半生冷冷一笑,道:“你那烂陀寺有颜面,天下万千小门派便不要颜面,哈哈哈,好大的道理。” 本纪怒道:“大胆狂徒,擅闯我寺山门,还如此强词夺理,若不给你一些教训,你真以为我那烂陀寺是你可以随意放肆之地了!”说罢,他手中一晃,同样是一根齐眉棍,横在胸前,道:“施主口气不小,那也休要怨贫僧欺负你,若施主能过了贫僧这关,擅闯山门之罪可不予追究。但若施主无法过的了贫僧这关,看在小师叔与你交好的份上,贫僧也不过分为难与你,你便在我佛坐下青灯礼佛一百年,算是赎罪吧!” 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许半生心思一转,也大概猜出,自己的行为当然是触怒对方的一方面,可还有一层原因,便是落在了凡身上。了凡天才绝顶,在那烂陀寺想必是极为受宠,只怕早就有许多僧人对此不满。可平日里他们不敢如何,今日总算是给他们找到了机会,要借着自己,给了凡一个难堪。 只可惜了凡心思过于单纯,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以为本纪固执,硬要抓着许半生擅闯山门这一点不放,哪想得到这是有人冲着他来了? 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自己拦在许半生和本纪之间,道:“本纪,义兄他并非有意冒犯,你若一定要惩戒与他,小僧愿代他受罚,在我佛青灯之下守戒百年!” 许半生暗叹了一口气,心道,傻弟弟,你这根本就是授人以柄,给了本就对你不满之人借口。不管今天这事儿怎么解决,一定都会有人参你几本,你还真是……单纯的让人无语啊! 第923章 圣僧觉意 本纪听罢,双眼猛然一睁,瞪圆了双目,道:“小师叔,我佛门弟子不打诳语,话可不能随便说。” 了凡呆萌呆萌的坚持,双掌合十立于胸前,道:“阿弥陀佛,小僧愿代兄长受罚。” 本纪暗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刚想开口,许半生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了凡受罚,他抢在本纪之前说道:“这位前辈,请问在下何罪之有?漫说在下并无罪过,就算有罪,在下亦非贵寺弟子,即便要受罚,也轮不到你那烂陀寺定罪。那烂陀寺,虽位居十大上|门之首,可你们如此,置审判所何在?今日之事,纵是要使在下受罚,也需上报审判所,由其裁定。前辈你莫不是想要置那烂陀寺于审判所之上?” 本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小子好深的心机,虽说那烂陀寺的弟子心里的确不把审判所太当回事,可这事儿也是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休要说那烂陀寺了,十大上|门任何一家,又有谁是真的会把裁判所置于本派之上?但许半生此言,却是将那烂陀寺推向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这倒是让他有些不好回答了。 被一个不知何处来的小门派的弟子闯了山门,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烂陀寺颜面上绝不好看。堂堂十大上|门之首(哪怕这个之首存在争议,至少也是与昆仑剑派并列首席),竟然被人闯了山门,而且还要让审判所来裁定,这已经足够让那烂陀寺颜面无存。 可若是本纪坚持按照自己的裁定继续,那就是不给裁判所面子,没把裁判所放在眼里。 牙尖嘴利!这是本纪对许半生的判断,可即便是牙尖嘴利,却依旧让本纪进退失据,颇为为难了。 “你闯我那烂陀寺山门,贫僧还不能对你小小惩戒?”本纪沉声道,心中竟然有些杀机。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久闻那烂陀寺名盖天下,又是佛门名山,本以为佛门弟子心存大善,处事也当是极为公允。今日一见,真正失望的很。前辈只是听了贵派弟子一面之词,就要定在下的罪,公允何存?在下缘何闯入山门,已经说得十分明白,可前辈却置若罔闻,这分明就是仗势欺人以大欺小。做出如此有损贵寺名声之事,前辈又有何面目面对佛祖?真是妄为佛门弟子!” 本纪愈发震怒,声音也愈发的低沉:“好一张翻云覆雨的嘴,你是想说,你擅闯我那烂陀寺山门,是一点儿罪过也没有咯?” 许半生讶然道:“在下何罪之有?在下有心拜山,为的是探望故旧。可贵派弟子不予通传,在下欲走,就算是驾乘了飞剑让贵派弟子觉得在下有所冒犯,但在下那是在山门之外,这也算得上挑衅不成?贵派弟子若是正面出手也罢了,堂堂佛门弟子,竟然背后偷袭,难不成在下就该任由他一棍子将在下打翻在地不能还手?触动了贵寺的护山大阵,在下是不是就该任由那金光钟将在下化为脓水?堂堂那烂陀寺,就是这般恃强凌弱的么?” 本纪一时无言,只得强硬说道:“本寺弟子之过,随后本寺自然会给尊驾一个公道。可无论如何,你闯我山门这是不争的事实,若非你与我了凡小师叔乃是结义兄弟,你便已经是我那烂陀寺的敌人,当场诛杀了你也是正理。” “既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么在下也唯有恭请审判所的裁定了。”许半生拱手向天,表示自己的决心。 本纪勃然大怒,刚想发作,却听到身后有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本纪退下。” 本纪闻言一惊,急忙回身望去,之间一道金黄色的光辉缓缓从天而降,他当即拜倒下去,俯身叩首,道:“弟子本纪,参见师祖。” 了凡也是松了一口气,急忙叫道:“师父!”双膝缓缓跪了下去,所有山门附近的和尚,也都是跪倒下去,口中齐声道:“弟子恭迎圣僧前辈。” 许半生定睛看去,只见金光散去,一个灰袍老僧面带慈祥的走了过来,脸上无限慈悲笑意,举手投足只见,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老僧两道白眉,自脸颊两边长长的垂下,头顶九颗戒疤已然是深黑颜色。身上的灰色僧袍旧的很了,隐约能够看见打着不少补丁,脚下一双青色的圆口僧鞋,鞋口泛出毛边,朴素至极,却隐隐散发出无上的威严。并不摄人,可却让人心生无限敬意。 许半生也急忙双掌合十,深施一礼,口中道:“晚辈许半生,拜见前辈高僧。”哪怕没感觉到对方身上那圣洁的气质,仅凭对方是了凡的师父,也值得许半生行此大礼。 老僧微微一笑,笑容之间,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值一提,真就如佛祖驾前迦叶尊者的拈花一笑一般。 “施主毋须多礼。”老僧伸出一只手,虚空按按,所有人都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们的身体,让大家不由自主的都站了起来,直起了身体。 “本纪,你且退下,这件事,就由老僧来处置如何?”老僧看着本纪,脸上依旧慈祥,没有丝毫心意的泄漏,谁也看不出他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本纪不敢多说,只是道:“师祖有命,弟子自当遵从。只是弟子忝为天王院首座……” 老僧摆了摆手,依旧微微笑着,道:“这位小施主是友非敌,曾于我那烂陀寺有恩,便是天大的罪过也当相抵。老僧知道你职责所在,不过此事就交于老僧处置,可好?” 本纪听罢,也知道今日这件事只能如此了,眼前这位是他的亲师祖,别说是他,就算是他师父来了,也只能跪在老僧面前,什么也是不敢多说的。即便没有这层关系,这位老僧乃是名满天下的圣僧,刚才那些弟子口称圣僧,可不是自家人给自家人脸上贴金,这圣僧二字乃是天下所有修真者都认同的,便是那烂陀寺的主持方丈在此,别说是这点点小事,就算许半生真的做了什么冒犯那烂陀寺的举动,有他一句话,只怕也就揭过去了。 心中愤懑,可本纪也唯有低头退下。 “全凭师祖做主。” 老僧点了点头,又望着许半生,道:“施主是许半生?”虽然双眼微阖,可依旧精光如电,许半生只觉得这老僧的目光简直就能看到他的心里去。 又是一个返虚期的高手,而从刚才那些和尚口中所称的圣僧,许半生也终于知道了了凡的师父是何方神圣。 天下五大高手,以白衣剑神白亦之为首。 其余四位,一为北方茕后,一为南方的神机子,东方的乃是龙王任七,最后的这位便是位居西方那烂陀寺的圣僧觉意大师。 之前许半生并未问过了凡其师是谁,了凡不说,许半生也不问,二人虽有生死的交情,却依旧恪守着君子之交,他也是见到了才知道,了凡的师父竟然是中神州五圣之一。 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趟剑气宗之行,许半生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与五圣中的一半打过了交道。 剑神白亦之和圣僧觉意,都是直接见到了本尊,而茕后沈怡,则是间接的打了个交道,许半生从那个不知名的男子手里,得到了一件来自于茕后的东西,也算是和茕后打了半个交道了。 许半生再度躬身,面对名满天下的圣僧,他心里也是充满了敬意。 五圣之中,圣僧觉意的实力是最弱的,若论手段,中神州胜过圣僧的人虽不多,可也有几个,可圣僧忝居五圣之一的位置,却是天下人尽皆心服口服的,没有人觉得他资格不够。之所以如此,凭的就是圣僧觉意一生从来都是问心无愧,一生所杀何止千人,可每一个都是能够数的出来的大奸大恶之徒,每一个人的性命背后,都有他值得死的地方。圣僧之名,可不是光凭手段高超就能达到,而是满怀着天下人对他的敬意。 “晚辈许半生,拜见圣僧前辈。” 圣僧觉意微笑着点了点头,许半生仿佛能够感觉到老僧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佛意,一时间心平气和,胸中再无半点戾气,对本纪的忿恨,也荡然无存。 “老僧还未感谢过施主对小徒了凡的救命之恩呢。”圣僧慈祥的笑着,所有人都感觉如同沐浴佛光普照之间。 本纪也终于明白,为何他的师祖会对许半生如此客气,而了凡又为何如此相护,原来他二人并非简单的结义之交,而是许半生曾经救过了凡的性命。同时他也明白了,有救了了凡性命在前,别说许半生只是误闯了山门,就算真的杀到那烂陀寺之中,只怕也没有人能追究他的罪过。 许半生忙道:“圣僧前辈言重了,晚辈不敢居恩,其事本由晚辈而起,况且若无了凡,晚辈也早已化作飞灰。了凡对晚辈亦同有救命之恩。” 觉意依旧微笑着颔首,道:“他救你,是他对你的恩情,你救他,便是你对那烂陀寺的恩情。小施主,老僧想要问你,你闯入我那烂陀寺的山门,当真全然无过?” 刚才振振有词,显得正气凛然的许半生,此刻再没有半点邪佞之心,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晚辈当时激愤,欲驭剑而去,虽无过错,却也是胸中愤懑才致言行失据,起了妄念,不敢说无过。其后闯入山门,也是激愤所致。晚辈知错,恳请圣僧惩罚。” 觉意还是微微笑着,伸手阻止了欲要帮许半生辩解的了凡开口,道:“此事确为本寺弟子存有轻慢之心,也诚如施主所言,驭剑之举无过,却有失礼之行。其后虽亦是本寺弟子先行出手,可施主击退他也便罢了,闯入本寺山门,终究是冒犯。但是惩罚也罢了,凡事皆有因果。本寺弟子轻慢所种之因,才导致施主言行失据之果。” 说罢,觉意突然转头望向本纪,问道:“本纪,你乃是天王院首座,擅闯山门,该如何惩戒?” 众人俱愣,觉意刚才不是说不惩戒么?怎么又问如何惩戒? 第924章 灵剑山 本纪也是满腹疑云,不知道自己的师祖是个什么意思。 迟疑半晌,他终究还是说道:“依照本寺之规,擅闯山门者,有心可当场诛杀,无心者处以百年禁闭,青灯侍佛,以去嗔心。” 觉意点了点头,笑道:“这位小施主是无心之过,本纪你可认同?” 本纪连忙点头,觉意又道:“且小施主之无心过错也事出有因,那么,老僧觉得,侍佛三十载,可还算公道?” 本纪再度点头,道:“师祖所断极为公道。” “小施主,你认为老僧所断如何?” 许半生看着觉意,虽然觉得眼前的形势似乎对自己不利,可却依旧相信圣僧的处断,便道:“前辈公允,晚辈心服。” “既是双方都以认同,此事便处理完毕了。” 众人皆默然,圣僧觉意环顾四周,见无人提出异议,回头看了看脸上写满担忧的了凡,又道:“许施主乃是来探望小徒了凡,了凡未曾迎候,此过便该由了凡受罚。可徒不教,师之过,老僧愿代了凡受罚。依照本寺之规,代过受罚者,倍之。这侍佛之行,便由老僧代为受之……” 了凡急道:“师父,弟子……” 觉意摆了摆手,脸上依旧微微笑着,道:“了凡,你休要着急,且等老僧把话说完。” 了凡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低下头去。 “明日老僧自会去达摩院,青灯礼佛六十载,足不出达摩院半步,代徒受过。而了凡,你既与许施主乃是结义弟兄,兄长来见,你却未曾相候相迎,此乃无礼。老僧令你伴随许施主身畔,追随百年,你可愿意?” 了凡呆呆的看着觉意,并不明白觉意此举深意,茫然的不知如何回答。 许半生却听懂了,觉意分明是从本纪的行为,看出那烂陀寺之中有许多人都对了凡生出了嫉妒之心,他担心自己禁闭六十年的时间里,了凡单纯,无法防备其师兄们对他的小伎俩,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把了凡支出去,待百年之后,他也早已出关,而那时了凡恐怕早就金丹化婴,甚至迈入化神期,也将成为那烂陀寺的中liu|砥柱,就再也没有人敢对其无礼了。 冲着了凡微微颔首,了凡当然相信许半生的判断,于是缓缓跪下,口中道:“弟子谨遵师命。” 觉意笑了笑,挥挥枯干的手,低下眼睑,道:“了凡,你且随许施主去吧。此百年之间,你兄弟二人当守望相助。许施主,老僧这徒儿心性单纯,不知险恶,还望你未来多加照拂,老僧百年之后,再与你论佛,如何?” 许半生急忙躬身道:“晚辈必不让圣僧前辈失望。” 觉意点点头,道:“走吧,走吧。少年人当仗剑而行,胸中谨守本分,以苦行而上达天闻。” 许半生不解,但觉禅意阵阵,可还来不及躬身行礼,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出了那烂陀寺的山门。 再等他抬眼望去,只见了凡同样一脸不解的站在自己身旁,而上方的圣僧觉意和本纪等人,早已消失不见。 了凡呆呆的看着许半生,小声问道:“大哥,咱们去哪里?” 许半生摇摇头,心道这个小和尚还真是什么都不管,他师父怎么说他就怎么听,听不懂也不问,总归照办就是。 他也知道这是觉意的一番苦心,无论如何,他也要先去剑气宗应了跟姚瑶的约,途中有的是时间去参悟圣僧最后那句话里的意思。 于是他便道:“先下山吧,我要去剑气宗赴约,你随我一起吧。”这本也就是许半生的来意,他简直怀疑圣僧其实也知道许半生道那烂陀寺来就是要找了凡一同出门,所以干脆趁着这件事把了凡打发出去,省去了今后的许多麻烦,是以根本连问都没问许半生的来意,就已经自行做了决断。 了凡自然没有任何想法,他师父让他跟着许半生,他就跟着,而许半生要去哪里,他也只管跟着。 二人下了山之后,许半生取出飞舟,再无任何耽搁,一路疾行,前往剑气宗。 途中,许半生也将圣僧的深意告诉了了凡,想必这也是圣僧希望许半生做的,了凡太过单纯,什么都不懂,必须有个人去提醒他。 了凡难以相信自己的同门竟然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意见,不过许半生的话他是不会不信的,于是便一一记在心里,但却再无更多的想法。 在飞舟之中,许半生问了凡:“了凡,苦行是何意?” 并不是许半生不知道佛门之中有一种行为叫做苦行,这是要以己身受够天下万苦,从而解脱众生成就佛陀之心的一种修行方式,可他也知道圣僧的话里,肯定饱含深意,不可能是随便说说苦行之语。仗剑而行是叫他们二人勇往直前,胸中谨守本分是让他们谨言慎行不可胡作非为,上达天闻则似乎是在指点许半生,表示他们这百年之中还有大机缘,唯独这苦行让许半生不解,毕竟许半生并非佛门弟子,苦行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任何好处,圣僧是绝不会让许半生去做无用功的。 许半生乃是正一仙身的资质,旁人不知,可圣僧觉意却绝对知道。就算了凡没告诉他,他返虚期的修为,也是一看就看穿了。圣僧既是圣僧,就一定不会让许半生这样一个正一仙身陪着了凡苦行而得不到任何长进,是以,许半生断定,苦行二字之中,必然饱含深意。 了凡眨眨眼,道:“苦行是我佛门的一种修行方式,以己身受尽世间万般苦难,解脱众生,成就我佛宏愿……” 许半生一听就知道,这件事问了凡也是白搭,看来这哑谜还得他自己慢慢的去琢磨。 那烂陀寺离剑气宗也已经不算太远,飞舟的速度,一个月也就到了。 这一途中,窥伺之人依旧不乏见,许半生依旧是遇到不管什么人,都直接将那个元婴武士傀儡放出来,以其威压,所遇宵小无不闻风而散,这一路平平安安,只在许半生和了凡的聊天之中,便已经来到了剑气宗所在的灵剑山的范围。 收了飞舟,许半生和了凡一路沿着灵剑山蜿蜒前行,途中见到不少剑冢,哪怕是稍稍靠近,也能感受到剑冢之中所埋灵剑的悍然剑气。许半生这才明白,剑气宗的名称从何而来,而灵剑山又为何会被称之为灵剑山。 灵剑山,常人皆以为是因为山有剑灵的缘故,可唯有到了灵剑山,才明白,不是山有剑灵,而是山上藏着无数灵剑,这许许多多的剑冢,每一处都藏有一柄绝世神兵。不用问,许半生也可以知道,凡剑气宗的弟子,在入了筑基之后,都可以得到灵剑山上某座剑冢的认可,获得一柄灵剑。但是,所获之剑,其威高低,就要视这名弟子的资质和机缘了,二者缺一不可。 正因灵剑山藏有谁也不知道确切数目的灵剑,所以才有这样的名称。 而剑气宗,则是因为这灵剑山中无处不在的森森剑气而得名,也难怪剑气宗剑意无双,只要走进这灵剑山的范围,便无处不能感受到剑冢之中的剑气凛然。埋在剑冢之内,尚且能够感受如此剑气,若是万剑齐出,也不知道这剑气将会达到一个如何的程度。 十大上|门之一,果然没有一个是白给的,虽说昆仑剑宗和那烂陀寺是并列为首,可其余八个上|门,其差距也就是微乎其微而已。 二人正自前行,一串山歌传来,许半生和了凡便自站定了脚步。 “剑气悠悠绵绝山河,仙人指路留下一地儿乱坟。人无立锥之地,剑死哪有福灵,不是剑选人,只有人选剑。待万人万剑齐发,才是新山河,才是新天地,新天地……” 前方山路宛转,一条身影走了出来,赤脚卷着裤管,肩上挑着个担子。 此人赤发虬髯,豪迈不已,口中的歌声虽不动听,却有一股气吞天地的爽豪之气。光着个膀子,身上汗水涟涟,肩上的担子上,两头装着的赫然是一堆锈迹斑斑的长剑。 许半生和了凡同时对那人施了一礼,能在灵剑山如此行走,高唱野调的,必然是剑气宗的前辈。 “晚辈许半生(小僧了凡),见过前辈。” 那人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嘴一咧露出笑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道:“两位小兄弟这是要去哪里?” 了凡看看许半生,许半生道:“前辈休要折煞我兄弟二人,晚辈许半生,乃是太一派弟子,此乃我的义弟了凡,我二人道灵剑山,是要拜访晚辈的一位朋友。” “哦?你那朋友叫什么?” “姚瑶。” 那人也不惊讶,只是又咧开大嘴,道:“既然来了,就帮某家干点儿活,某家待会儿领你们上去找姚瑶那丫头。” 虽然此人并未报出自己的身份,可光凭他喊姚瑶一声丫头,许半生就知道此人在剑气宗的地位必然也极高。姚瑶在剑气宗的身份,只怕不比了凡在那烂陀寺差,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喊她丫头的。 “前辈尽管吩咐。”许半生又道。 那人点了点头,道:“呵呵,不错。来,你们帮我看看,哪里还有空地,就帮我把这些破剑都埋了去。” 许半生和了凡一边上前,他一边问道:“这里的剑冢,都是这般埋下的?” 那人卸下担子,手搭凉棚放眼望去:“空地要距离任何一座剑冢至少百丈,否则会打架的。这些剑别看都破破烂烂,脾气却坏得很,非百丈方圆不肯安静。烦呐!” 许半生伸手握住一把剑,微微用力,却抽不出来,他笑道:“这剑好重。”心里也在盘算,光是他手里握住的这把剑只怕就足有千斤之重,虽说千斤对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担子前后足有数百把剑,数十万斤的重担压在此人身上,他却显得游刃有余,这也着实可怕了。 “剑气由心,气重而不是剑重。”说罢,汉子抽出一把剑,随手一掷,那把剑便飞了出去,落在远处,插入地中,自成一座剑冢。 第925章 热情的不像话 许半生看着手中的锈剑,认真思考着赤足汉子的话,尝试着顺着手中锈剑的气场运转,可却始终无法顺利的找到锈剑之上剑气流转的方向。 看着汉子举重若轻,随手将锈剑抛出,锈剑落在地上便没入土中自成一座剑冢,许半生知道这绝非因为这汉子的实力强大的缘故,而是自己始终未能融入到剑气之间。 闭上了双眼,屏住了呼吸,许半生甚至将听觉和嗅觉也一并舍弃,唯独留下触觉,以身体本能去感应手中锈剑的气场。 终于,他感觉到了锈剑之上,仿佛有一层一层的气机在缓缓流淌,一开始只是涓涓细流,很快就变成了滔滔江河。 将自己的气息融入进去,顺应着锈剑的气场。 整柄剑已经了然于心,许半生只觉得自己仿佛跟手中这柄锈剑融为了一体,他即是剑,剑也便是他,所谓人剑合一。 从前许半生也并不是没有感受过人剑合一的境界,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以往以为的人剑合一是多么的可笑。 倒不是说那并非人剑合一,而是从前许半生以为的人剑合一,实际上是将剑当成自己手臂的延伸,剑柄,剑身,剑刃,乃至剑气,都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操控手中之剑,就好像操控自己的身体那般圆润自如。 这也应当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人剑合一。 可现在,许半生体会到一种全新的人剑合一,在这一刻,他真正做到了他就是剑,剑就是他,剑不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他也绝不会沦为剑的一部分。剑和他的身体,真正做到了融合,彻底的融合。 现在的许半生,整个人就像是一柄锋芒藏于内的长剑,出鞘便可涤荡风云。也唯有在这样的状态下,许半生才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剑意的东西开始在自己体内滋生。 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领悟属于自己的剑意,可许半生却察觉到了剑意在萌芽。 他猛然睁开双眼,信手一挥,手中锈剑飞驰而去,平平的飞出,在空中飞行千丈之后突然停顿,然后笔直的落下,轻易的将泥土刺穿,只留下剑柄在土地表面微微颤动着,剑冢已成。 相比起许半生,了凡的速度上明显占据了优势,但他并未领悟到任何东西,他只是笨拙的扛起一把剑,走到某个适合作为剑冢的位置,双手握剑将锈剑深深的插入到大地之中,形成剑冢。 许半生领悟剑气流转的这段时间里,了凡已经完成了十余个剑冢。 可接下去,了凡的速度就远不能与许半生相比了,虽然许半生还做不到汉子那般举重若轻,每次抽出一柄锈剑还需要摒弃身体除了触觉之外的其余四感,然后才能顺利的与剑合为一体,从而成就一个剑冢。但这也比了凡快了许多。 尤其是周围的空地越来越少,了凡需要走出更远的位置来埋剑,许半生的手段就愈发显出其速度上的优势。 几百把剑,一半以上都由汉子自己扔了出去,这灵剑山上,又多了几百个剑冢。而剩下的一小半中,许半生埋剑的数量后来居上,比了凡略微领先。 了凡的光头之上汗水涟涟,在阳光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辉,他的脸上,也沾染了不少锈剑的斑斑铁痕,可他却笑着。 不光是许半生领悟到了剑气的本质,体内开始滋生剑意的萌芽,了凡也得到了属于他的领悟,只不过他不用剑,修的也并非道门功法,是以领悟是在劳乏身体增进佛心的方面。虽然白净的面庞脏了,虽然身上也因为汗水而狼狈不堪,可了凡却竟然显得更加气度卓越,颇有些朝着他师父圣僧觉意靠拢的意思。 两个担子都空了,汉子却面不改色,他看着小和尚了凡,笑着说道:“尊师圣僧一向可好?” 了凡一愣,但很快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弯腰施礼道:“家师能吃能睡能礼佛,有劳前辈挂念。” 之前许半生只说了自己来自太一派,并未说明了凡的师门,可看来这汉子早就知道了凡是何许人也,更加显出他在剑气宗的身份非凡。 汉子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人都不错,果然都是资质超凡之人。刚才某家说了,你们帮我做事,我便带你们去见姚瑶那丫头。走吧!”说罢,脚下平生一道蓝汪汪的剑光,一手一个,许半生和了凡根本无法抵抗,便被他抓在手里,搭乘着汉子的剑光,直往灵剑山巅而去。 不过须臾之间,便是百里之遥,剑光落地,汉子松手,许半生和了凡恢复了行动自如。 “广元,来客人了!”汉子高声喊着,许半生和了凡也才看清,自己二人落脚之处,乃是一处庞大的宅院,他们正站在宅院第一进的空地之上,身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影壁墙,两旁亭台楼阁,前方一座巍峨大殿。 两条身影从殿中闪出,一出来便跪倒于地,口中称道:“弟子广元夫妇,跪迎师尊。” 许半生微微抬眉,这才知道,原来这汉子就是姚瑶的师祖,那么,他岂不就是……? 汉子哈哈一笑,手一挥那二人便站起身来,许半生抬眼看去,只见那二人俱是三四十岁的模样,一男一女,模样都生的十分的俊秀好看,气质儒雅,和汉子截然不同。男子的眉梢眼角,和姚瑶颇为相似,妇人气沉如水,彰显大家风范。 “这个就是你家姚瑶小丫头心心念念的许半生了,这个小和尚乃是那烂陀寺圣僧的高徒,法号了凡。刚才这两个小子帮我埋了不少废剑,你们夫妻二人好生招待他们。”说罢,丝毫不做停留,脚下蓝色剑光又起,倏忽间消失。 姚广元夫妻俩再度下拜,口中道:“弟子恭送师尊。” 站起之后,那夫妻二人一同看着许半生,脸上终于浮现出慈蔼的笑容。 “许氏有子半生,果然是一表人才。只是,来的却有些晚了。”姚广元开口说道。 那妇人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笑道:“夫君别吓着孩子,剑神莅临本派小半年了,其中缘由你我早就清楚,别怪孩子来晚了。快些让这两个好孩子进去,一路劳顿,先休息休息。” 说罢,妇人迎向许半生和了凡,许半生赶忙躬身道:“晚辈太一派许半生,参见二位前辈。” 了凡也是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那烂陀寺弟子了凡,拜见二位前辈。” 妇人捂嘴轻笑,她和姚瑶长的并不像,姚瑶更像她的父亲一些,但是这一笑起来,许半生才知道姚瑶身上的气质,主要是遗传了她的母亲。 “我们可不敢对你这个小和尚称什么前辈,你可是那烂陀寺了字辈的啊,就算是我们的师父,看到圣僧,也要称一声前辈。如果从圣僧那里算起,你还得算我们夫妻俩的前辈呢。不过既然你与我女儿是朋友,那么就不要那般拘礼,前辈听着太生分,就叫我们叔叔和婶婶吧。” 了凡有些赧然的看着许半生,许半生倒是并不坚持,径直改口道:“叔叔好,婶婶好。” 了凡这才随着许半生也改了口,夫妻二人笑吟吟的将二人带了进去。 院子占地极大,足足七进,夫妻俩一直带着二人到了最后一进,才交给家中的丫鬟,带着他们各自进了房间。 姚瑶的母亲告诉许半生,姚瑶此刻正在她师父那边,她这就派人去通知。 许半生道:“婶婶,还是不要打扰姚瑶的清修,侄子倒是想先见见剑神前辈,还有我那位师兄,先了了剑神前辈那件事再说。” 姚瑶的母亲含笑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姚广元却是沉着脸道:“既然到了我剑气宗,就毋须再担心剑神那边,别说你已经如约抵达,就算是晚了些,剑神再强,也须给我剑气宗几分面子。你和姚瑶之约在先,剑神那边不忙。” 许半生皱皱眉,心道就算是剑神倨傲,在这里并不受待见,可姚广元夫妻俩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了凡却是一概不懂,他只是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理,仿若老僧入定。 “既是如此,全凭叔叔婶婶安排。” 夫妻俩笑了,妇人道:“这就对了,你俩乖乖的,我让家里的丫鬟给你们打些洗澡水,你们休息会儿。等姚瑶回来了我们再差人喊你们。”说罢,夫妻二人离去,许半生和了凡却面面相觑,就连老实的了凡也觉得这夫妻二人热情的有些不像话了。 “原来刚才那位前辈是姚瑶妹妹的师祖啊,好高的辈分,也好强大的实力,在他手里,小僧我动都动不了一下。”了凡放松下来,愁眉苦脸的说到。 许半生笑了笑道:“姚瑶是剑气宗资质最好的弟子,仙子之名早在她十岁不到就已经传扬甚广。她的父母也是令人称羡的神仙剑侣,几百年前就天下驰名的。他们的师父,正是剑气宗宗主。虽然修为并不是剑气宗最高的,但却是剑气宗最有权柄之人。” 了凡呆呆的说道:“啊?刚才那位前辈是剑气宗宗主?怎么如此打扮,赤足散发,倒像是个山村野汉。真正是人不可貌相。” 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随即两个丫鬟喊道:“两位客人,洗澡水打好了。” 许半生看看了凡,笑道:“你这小和尚真正是要好好洗洗。” 了凡也是尴尬的看着自己脏兮兮的一身,挠了挠头,许半生高声道:“进来吧。” 两名丫鬟各自抱着一只比她们还高的大木桶,走了进来,木桶之中,袅袅升起水汽。 将木桶放下,那两名丫鬟躬身道:“请二人客人宽衣沐浴吧。” 许半生见这两个丫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柔声道:“你们先退下吧,我们无需你们侍奉。”同时微微咋舌,这两个丫鬟看上去都只有十来岁的模样,可实际上都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剑气宗作为十大上|门之一,底蕴果然深厚。 这跟他其实没进到那烂陀寺之中不同,若是进去了,只怕也会发现那烂陀寺一个敲磬的僧人至少也得金丹以上。 第926章 蝼蚁说 刚洗好澡,就听到姚瑶的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是直接飞到第七重院中的。 刚下来,姚瑶就着急的喊着:“半生哥哥,半生哥哥,半生哥哥在哪儿呢?” 冯芷筠笑盈盈的走了出来,说道:“他们在沐浴,上山的时候被你师祖抓去埋剑了,弄得一身泥污。这一路他们也辛苦的很,我就安排他们洗个澡解解乏。” 姚瑶嘻嘻一笑,道:“他们住哪间屋?我去找他们!” 急促的脚步声刚起,就又停了下去,冯芷筠嗔怪着说道:“你这孩子,他们两个大男人正洗着澡,你跑去作甚?你的声音这么大,他们若是洗好了,自然会出来。” “洗澡怎么了?我以前还跟半生哥哥睡一起呢!”姚瑶浑不在意,似乎还想往屋里冲。 许半生听了直头疼,冯芷筠也是将姚瑶拉的更紧,肯定跟姚瑶说了些什么,不过许半生就听不见了,显然是改成了传音。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规矩,当年能跟现在比么?当年你才这么点儿大,现在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男人洗澡你岂能乱闯?休要再胡说什么当年跟半生睡在一起……”说到这里,冯芷筠也不禁有些迟疑。 姚瑶瘪瘪小嘴,突然又笑了起来,使劲儿晃着母亲的胳膊,道:“好了好了,娘亲,我不胡说就是了,您别生气。” 冯芷筠便笑笑,拉着姚瑶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 许半生和了凡此刻也已经穿好了衣服,彼此对视了一眼,一起推门而出。 姚瑶一看见许半生,立刻就飞扑了过去,许半生赶忙出手,一道柔和的力量将姚瑶止于自己身前,挡住了她伸出的双臂。 姚瑶不高兴了,嘟着嘴,道:“大哥哥你干什么?” 许半生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姚瑶,你现在也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我们再不好如此。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了凡,是我结拜的义弟。” 了凡也连忙施以佛礼,道:“阿弥陀佛,小僧了凡见过女施主。”说罢,略有些犹疑的看了看许半生,低声道:“九玄仙身,五大仙身之一,好强的资质。” 看着眼前这名少女,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娇俏可人,长身玉立。身上一袭粉色的曳地长裙,脚上是一双葱绿色的薄底靴子,束腰挽发,又有几分飒爽的英姿。最关键是那张脸,真的是美若天仙,哪怕了凡是个和尚,也不禁心中略有些荡漾。 姚瑶一愣,背着双手上下打量着了凡,疑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九玄仙身?大哥哥,这个小和尚长的好俊俏啊!” 本就觉得姚瑶简直就像是天仙下凡的了凡,听了这句话,竟然微微脸红,越发显出姚瑶口中的俊俏了。 冯芷筠此刻也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了凡乃是那烂陀寺圣僧前辈座下弟子,姚瑶你不可无礼。”说罢,目光停留在了凡身上。 许半生知道冯芷筠肯定也好奇了凡如何一眼看出姚瑶的灵根,便道:“了凡是真明仙身。”也无需多说,一句话足矣,冯芷筠和姚瑶便都知道了了凡为何能一眼看穿姚瑶的灵根。 姚瑶还好,年纪小,也不太在意这些,可冯芷筠却是微微一惊,心道这仙身乃是万年也难得有几个,可现在一下子就有三个仙身齐聚在这个小院之中,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场景了。 对于许半生的正一仙身,冯芷筠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可了凡竟然也是仙身,哪怕他是五圣之一的圣僧的弟子,也总是让人心生艳羡,这望向了凡的目光,就又有些不同了。 “大哥哥,你来的晚了呢,说好十年的,你这都快十一年了。”姚瑶拉住了许半生的胳膊,依旧像是小时候那样双眼之中充满了眷恋之情。 许半生笑了笑,道:“本以为和十年前一样,是钟叔带着你去太一派,没想到贵宗派了个人去,让我前来拜访。之前毫无准备,就耽搁了一些时间。之后你也知道了,原本可以提前一些到的,可没想到途中遇到剑神前辈……” 姚瑶一听到剑神二字,立刻展现出不满,道:“那个讨厌的家伙,整天坐在云彩上,好像就显得他能上去一样。什么要收你为徒,就算是大哥哥你要别投他派,也是入我剑气宗门下……对了,大哥哥,你想好了没有,你要不要加入剑气宗?你若愿意,我恳求师祖,让他帮你挑个最好的师父。”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看了冯芷筠一眼,他从冯芷筠的眼中也看出浓浓的希冀之意。 “太一派对我恩重如山,我又岂能另投他门。十年前咱们的约定,姚瑶你没有忘记吧?” 姚瑶噘着嘴,道:“可是我师兄说了,他到太一派的时候,你只有筑基……你是在路上才成就金丹的,已经超过十年了。” “当时说的只是下次再见之时,现在你我相见,我也已入金丹之境,这改投门派之事,不要再提了。” 冯芷筠忍不住插嘴道:“半生,你别怪婶婶多嘴,你的正一仙身是十二仙身之首,若是入我剑气宗,你现在至少也是金丹中期了。你看姚瑶,资质还不如你,现在也已经金丹三重天。了凡也已经金丹二重天,三人之中你的资质最好,反倒现在修为最低。你不要着急回绝,反正要在灵剑山住些天,你再多考虑。” 许半生笑道:“剑神前辈也说要收我为徒,如果见了强者就要改投其门下,我在路上便答应剑神前辈好了。论修为我的确不如姚瑶也不如了凡,可实力并不等于修为,而且仙途终究是我自己的,今后该怎么走,也只能靠我自己。我知道婶婶是为我好,可我当初选择了太一派,今后也会一直是太一派的弟子。” 姚瑶眼中满是失望之色,而冯芷筠却是将目光投向了凡,似乎希望了凡也能劝劝许半生。 了凡单纯的很,他只是纯粹的从道理的角度考虑,便道:“大哥,婶婶和姚瑶说的不错,其实若非小僧乃是佛门中人,所修的和大哥你大相径庭,我都会劝你投在我师父门下。剑气宗乃是十大上|门之一,而且我感觉你若投入剑气宗门下,将来必然大有作为。” 许半生还是笑着摇头,道:“你的真明仙身就没让你看出来,我无论在哪个门派之中,将来都一定是大有作为的?” 了凡讷讷半晌,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总不能去说许半生在太一派就会宝珠蒙尘,将来前途暗淡吧。而事实上,他根本看不出许半生的前程,他只是知道许半生加入剑气宗必定是好处多多罢了。 四人正聊着,就听到空中传来一个清淡无欲的声音:“你竟然真到了这里……” 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院落之中,不用看,也知道来人必然是剑神白亦之,他天下第一高手的气势,哪怕相隔数百丈,也能轻易的感觉到。 冯芷筠虽不喜此人狂傲,却也不得不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道:“晚辈冯芷筠,拜见前辈。” 许半生也拱拱手,道:“剑神前辈,久违了。在下幸不辱命,总算如期赶至灵剑山。本欲先面见前辈,了了我与前辈之约,不过这里乃是剑气宗的地方,主人家的安排,在下只能听从。” “这么说,是你拦阻于他,不让他先见我咯?”白亦之望向冯芷筠,虽然话语平淡,可其中之威依旧让冯芷筠赶到了强大的压力。 冯芷筠当然不会示弱,努力昂首道:“前辈休要忘记,这里终究是剑气宗的地方,许半生乃是来拜会我女儿的,哪有不跟主人见面,就跟您这位客人先见的道理?” 白亦之缓缓收回目光,又看着许半生,对许半生是又喜欢又无奈。 “你还是不肯拜在我的门下?” 许半生平静道:“在下与前辈有约,只要半年之内在下能完好的赶至剑气宗,前辈就任由在下自行选择。” “那你是想投入剑气宗门下?他剑气宗虽是剑意最强的门派,可我才是拥有仙庭以下最强剑意之人。你想清楚了。” “在下只知道太一派才是我的师门。” 白亦之一愣,他似乎很难接受许半生执意留在太一派的选择,之前许半生虽也这么说,可他并不觉得许半生在见识了剑气宗的强大之后还能坚持。 “你这是在自毁仙途!”白亦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许半生拱拱手,道:“前辈和外头那些愚人不同,想必前辈最清楚,飞升通道早已关闭,除非有人可以重开飞升通道,否则在这片天地之间,再无修仙者可以飞升。既是无法飞升,终究不过三千寿元而已。请恕在下狂妄,便是做天地间一散修,凭在下的资质,返虚也不过等闲。所差不过是千年返虚还是数百年返虚而已。可即便是百年之内就能返虚,又能如何?终究抗不过时间,最终还是灰飞烟灭而已。前辈若能以神通手段重开飞升之门,晚辈说不得会对前辈的许诺心动。对于修仙者而言,筑基以下皆为蝼蚁,可对剑神前辈来说,返虚以下,亦不过蝼蚁。那么在仙神眼中呢?返虚也不过就是仙途刚刚开始。既然无法飞升,九州世界也不过俱为蝼蚁。一群蝼蚁,便是要挣扎,也要让我自己挣扎便好。” 白亦之呆了呆,似乎在回味许半生的蝼蚁说,终究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不怕我灭你太一派满门?” “在下说过,你若动我太一派一根手指,便是我的仇人。在下虽不才,却还不至于认贼作父。到时候,无非是以身报轩辕,让前辈手中多沾染一些鲜血而已。想必前辈亦是不会在乎的!” 白亦之眼光闪烁,似乎要看穿许半生,半晌之后,道:“你这一路看来又有机缘,剑意萌芽了?” 许半生也不否认,道:“幸得剑气宗宗主前辈指点,在下刚刚感悟。”胸中也不禁层峦叠嶂,终究是傲气横生,金丹一重天便剑意萌芽,的确很值得骄傲。 第927章 苦剑意 白亦之什么都没再说,直接瞬移消失,大概他也看出来了,许半生的仙途已经不是某个人能改变的了。 最主要的,是等了接近半年,却依旧等到的是一个他不愿见的结果,不想在剑气宗这帮小辈面前丢人,剑神再强,也要顾及颜面,既然已经见到了结果,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许半生却是听到了剑神传音。 “这是我修炼最困难的一道剑意,你可以称其为苦剑意。天下见过我这道剑意之人都已经死了。你不肯入我门下,我却不能将你我之间的缘分视若无物。赠你这道剑意,只希望你可以成为这天地之间第一个修成九道剑意之人。不过,你休要妄想修成七道剑意便成九道剑意了。无论是我的苦剑意,还是钟小子给你的飒剑意,都只能在你剑意不满三道之时帮你增强实力。一旦你自己修成了三道剑意,这两道剑意便只会化作你对剑道的领悟。此后依旧要你在仙途之中苦苦攀登。此事不可外传,就算作是我对你的一个交待吧。你的师兄就让他留在剑灵山修炼,不过他可未必会如你一般将太一派看的那么重。他这次闭关至少要十年以上,十年之后,他必然领悟自己的剑意。届时,你便能看到人心之恶,他若改投剑气宗,你休要说我言之不预。小子,我还剩下不足五百年的寿元,希望看到你能在五百年内返虚大成,也不枉我与你相识一场了。” 许半生回味着剑神留下的这番话,也同时感觉到体内一道昂藏剑意,这剑意比飒剑意要强大何止数倍,飒剑意此刻竟然有些颤抖,似乎在苦剑意的威势之下行将分崩离析。 急忙沉心静气,以真气护住飒剑意,并且制止了苦剑意继续散发其威,这才算让飒剑意稳定下来。差一点儿,飒剑意就要自行浮于体外展现剑意之威了。 虽说在场的人都是知道许半生有飒剑意在身的,可若是无端端的剑意浮于体外,也就会被他们看出自己身上出现了异变,联系剑神白亦之的离去,不难猜出是白亦之给许半生留下了些什么。而白亦之显然是不希望此事被任何人知道,并且许半生发现,苦剑意之强,强到他甚至无法将苦剑意召唤出来,显然是他修为不够的缘故。既然都无法召唤苦剑意,就更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道剑意的存在为好。 许半生的稍稍恍惚,还是让冯芷筠看了出来,她关切道:“半生,你没事吧?” 许半生急忙收敛心神,道:“没事,只是一时间有些感悟,剑神前辈临走时的慨然之气,让我恍惚了。” 冯芷筠也不疑有他,毕竟剑神临走时的确有一股怆慨的气息贯穿天地,她只以为是白亦之无法将许半生收至门下的遗憾所致,并想不到剑神没能达到目的,却竟然会从身上剥离出一道剑意送给许半生。 “对了,你的师兄跟剑神一路而来,应该是受到剑神的影响,于剑道一途多有感悟,感悟积压的令其不得不闭关消化,否则必将酿成大祸。我和你叔父帮他安排了个洞天,让他闭关去了。以他的资质,获得这么多的剑道体悟,只怕没有十年都难以出关。你无需替他担心,就让他留在这里,等他出关之后,你们师兄弟再见吧。” 冯芷筠原本是忽略了庄昕的事情,也是白亦之的出现,才让她想起和白亦之一同前来的庄昕,觉得还是要跟许半生解释一下。 许半生点点头,有些郑重的对冯芷筠说:“我这师兄为人仁厚,只是出身寒门,当初只是入了一个小门派。资质跟叔父、婶婶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可贵在刻苦用心,在太一派也算是佼佼者。如今又获得剑神前辈所赐的机缘,出关之后必然修为暴涨。届时,若是贵宗觉得他也是个可造之材,不妨劝他留下吧。” 冯芷筠一愣,道:“他此番受此机缘,出关后仙途必然坦荡的多,化神几成必然,这对你们太一派绝对是一大助力。你自己对太一派如此忠心耿耿,为何要让我劝你师兄留下?” “师兄与我不同,他若无心留下,婶婶再如何劝,他也必然会回到太一派。可他若有心,仙途终究是极为个人的事情,太一派有我就够了,何必耽误他的仙途?” 冯芷筠稍愣,心中不禁感慨,许半生不光是资质极好,这心思,也是和常人迥异。说庄昕仁厚,其实许半生才是真正仁厚之人。 还待说些什么,姚瑶却有些不高兴了,她晃了晃自己母亲的胳膊,道:“娘亲,大哥哥是来看我的呢,您就别一直跟大哥哥聊天了,我在旁边好久都没说话了。” 冯芷筠哑然失笑,眼神里看着自己的女儿,满是柔情。 这也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姚瑶上一世乃是冯芷筠和姚广元的恩师,战死之后,这夫妻俩当时只有金丹修为,而且是刚入金丹不久,若无师尊指点,仙途肯定会受到影响。是以才会由如今的剑气宗宗主收入门墙之下。可当姚瑶转世回来之后,他们夫妻二人是最清楚不过,是以对姚瑶的感情之中,既有对恩师的感念之情,又有舐犊情深。这两份感情加在一起,对姚瑶自然是溺爱的无以复加。 见姚瑶如此小儿女之态,做母亲的,做弟子的,自然都知道姚瑶的心思,眼神里不禁就更加柔和了。 “好好好,你们聊着,我去吩咐他们做些酒菜,让你们边吃边聊。对了,了凡,你是要吃素的么?” “师父说不必受拘,佛在心头,便无处不是佛。” 冯芷筠笑了笑,款款离开。 三人便在凉亭之内坐下,姚瑶自然是不断的跟许半生聊着天,倒是把了凡晾在了一边。 这也没办法,姚瑶跟了凡本不认识,无非是许半生带来的,又和她年纪相仿,所以才愿意亲近几句。彼此之间毫无了解,小和尚又单纯的仿佛这世间只有佛祖经文,其余一概不懂,自然是没什么可聊的。 问起许半生这一路上的情况,许半生便将自己跟剑神白亦之分别之后,去了集市,做了三场挑战等等事情详细的讲给姚瑶听。 姚瑶自然是满脸鄙夷的,觉得那些人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竟然要跟许半生交手。 而了凡却是更明白一些。 虽然他也知道许半生金丹一重天只怕不会比自己和姚瑶的金丹三重天实力差,可当时许半生只有筑基,筑基跟金丹之间哪怕只剩下一层纸,那也是天堑之别,许半生说的轻松,可实际上绝不像他描述的这般,更加不像姚瑶所想的那样是那些人不自量力。许半生之所以能赢得那么轻松,是一个精心布置后的结果,真要是正面迎敌,赢肯定还是能赢,但也绝不会那么轻松。 说到之后去的那个三级集市,许半生跟浪遏轩里的伙计讨价还价,姚瑶也是笑个不停,直说许半生太坏了,一步步的把对方绕了进去,最后用对方几乎没什么利润的价格买下一艘飞舟。 “那我们去东神州,不是就可以搭乘大哥哥的飞舟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太好了,有了大哥哥你的飞舟,师父和爹娘就没理由让钟叔跟着了……” “嘿,小丫头,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一个粗犷并且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许半生笑着站起,转身喊道:“钟叔。” 钟含风大步走来,笑呵呵的一把抓向许半生,许半生运起真气与之相抗,须臾,钟含风又是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你这小子,长进的很。虽然境界还是低了点儿,不过修为没耽误,实力比姚瑶那丫头还强点儿。” 姚瑶瞪大了双眼,道:“钟叔你净胡说八道,大哥哥只有金丹一重天,怎么可能比我强?” 钟含风道:“若是修为决定一切,那还打个什么架?见了面彼此报一下自身的境界就行了。小丫头,你别不服气,别说半生,就算是这个小和尚,只怕你也未必是对手。” 了凡慌忙站起,双手合十道:“晚辈了凡,见过前辈。” 钟含风摆摆手,示意了凡不必多礼,而姚瑶则是气不服的说道:“钟叔你怎么能如此看低我,我怎么就不是了凡的对手了?” 钟含风含笑不语,只是抓起桌上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满嘴流油。 许半生微笑着安慰姚瑶道:“我这些年多次与人交锋,还曾与元婴对战,了凡当时与我并肩,我们在动手上的经验比你多许多。姚瑶你这些年光顾着修炼了,没什么实战的机会,等你实战多了,我们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姚瑶这才满意了一些,点点头道:“这么说倒还有些道理。” 钟含风只是笑个不停,看着许半生,抓起酒壶,咕咚咚喝了一大口,问道:“对我的飒剑意领悟的如何了?” 许半生来不及回答,姚瑶却突然想到些什么,急切的问道:“刚才大哥哥你说你曾与元婴交手?快说说,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苦笑着看着钟含风,钟含风摆摆手,示意让许半生先应付姚瑶。 自然是将与血鸦岛之间的龃龉都说了一遍,许半生这一次,也是对了凡讲的更清楚了,省的这个小和尚总觉得他的命是许半生救的,许半生必须要让他知道,之所以他会身陷囹圄,也是拜许半生所赐。 第928章 招婿 姚广元回来后,与冯芷筠也一并加入。 酒菜既齐,许半生端起酒杯,端端正正的面对姚广元夫妇,道:“晚辈虽无心加入剑气宗,但对叔父婶婶的爱护,心中感激莫名。今日上|门叨扰,借花献佛,半生敬二位一杯。” 姚广元和冯芷筠相视一笑,受了许半生这一杯敬酒。 随即,许半生又对钟含风道:“钟前辈,晚辈十余年前初逢于您,多有不敬,一直以来,也并无太好的机会向您道歉。而对于前辈赠送剑意之恩,晚辈更是感激万分。今日借此薄酒,敬前辈一杯,除了有违底限之事,其余前辈但有驱使,晚辈必将全力以赴。” 钟含风也难得一笑,只是笑容之中似乎颇有深意,道:“小子,你可别忘了今日之语。” 许半生虽然觉得钟含风话里有话,但并未多做深思,而是又倒上了第三杯酒,端端正正的拱手向天,道:“晚辈太一派许半生,后学末进,入山之时偶逢贵宗宗主前辈,前辈指点之恩,晚辈绝不敢忘。晚辈这杯酒,是感谢宗主前辈,也是感谢剑气宗。”说罢,一饮而尽。 三杯酒喝罢,许半生这才回座,然后正视姚广元夫妇,道:“晚辈此行,多有坎坷,幸而逐一度过。此次前来贵宗,实为十年前与钟前辈和姚瑶之约,同时也对东神州的父母甚为挂念。是以,半生想恳请叔父婶婶准允,让我和姚瑶明日启程,去东神州探望家严慈。” 姚广元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就不要着急,你与姚瑶十年前回去过,也给了你父母不少灵丹,他们在东神州少说还有百余年的阳寿。不差这几天的时间,先在我们这里住上几天,我与你婶婶对你也是喜爱的很,想与你多聊聊。还有了凡,来了就是客,你出自那烂陀寺,按照圣僧老人家的辈分,我们只怕都要叫你一声前辈,若是刚来第二日便匆匆离去,让人知晓,少不得说我剑气宗不懂规矩。先住几天,不必着急,也让姚瑶带你们在我灵剑山多转转,这里可供游赏的风景也是不少,我灵剑山可不只是有剑冢而已。” 许半生心道,姚广元让他多住几天,肯定不是话里所言这么单纯,但许半生估计还是为了让他改投剑气宗的事情,也就并未多想,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里,姚瑶每日一大清早便拉着许半生和了凡出门,灵剑山虽大,可也有许多是不方便许半生和了凡两个外人去的禁区,能去的地方也着实有限,是以这十五天来,倒是也将灵剑山能逛的地方都逛的差不多了。 让许半生感到担心的是,这半个月来,每日白天自不需说,都是姚瑶带着他们四处游逛,拜访了一个又一个的剑气宗前辈,那些人对许半生和了凡也是客气有加,态度亲近的很。这本已经让许半生觉得不对劲了,而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姚广元和冯芷筠不管忙不忙,每晚都会布置酒菜,与许半生、了凡对饮,这种关切过度的姿态,让许半生越发觉得不对劲。 但无论如何不对劲,最终都是要搬到台面上的,许半生也不着急,相比仙途其漫漫,这点儿时间着实算不得什么。半个月里的种种不对劲,总归有一天会揭秘,剑气宗总不能就这么把许半生扣下。况且,许半生和剑气宗其他人的接触之中,他发现那些人基本上并不知道他的资质有多么强大,言辞之间虽有些让许半生奇怪之处,可似乎都不是冲着想让他加入剑气宗来的。而且,许半生也相信姚瑶一家以及钟含风的人品,他们都答应过不会将许半生的正一仙身泄露出去,若说剑气宗还有人知道许半生的灵根是正一仙身,顶多也就局限在他们几人以及那日所见的宗主之中。其他的返虚若是见到许半生,当然也能看出他的灵根,可姚瑶就算面子再大,也不可能带着许半生和了凡到诸位返虚那儿去溜达。 是以,许半生也怀疑,这其中另有机妙。 揭秘的时刻终于来了,许半生在这半月之中表现出安之若素的模样,再也不提离开的事,于是姚广元夫妇也不得不主动挑明了。 这件事姚广元夫妇是不方便直接提的,于是钟含风这个搓脚大汉粉墨登场,用近乎驱赶的粗鲁方式支开了姚瑶和了凡,钟含风布下屏障,无比严肃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知道,所有这半个月来的担心,今日终于要水落石出。 含着笑,许半生问道:“前辈有何指教?” 钟含风也是表情凝重,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瞪着许半生,瓮声瓮气的说道:“许半生小子,你还记得前些日子你敬酒的时候所说的话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晚辈当然记得,晚辈说过,只要不超过晚辈的底限,前辈但有所驱,晚辈莫敢不从。” “你记得就好!” 许半生又道:“但是前辈也休要忘记,底限二字,这个底限,却是由晚辈来定的。” “好你个奸诈的小子,你底限若是连吃酒都不能陪某家吃痛快了,那某家还驱使你个屁!” 许半生笑着摆摆手道:“前辈知道晚辈不是这种人,晚辈也知道前辈憨直,必不会提出让晚辈为难的要求来。” “你这小子!”钟含风一拍桌子,但还是吐了一口气,道:“算了,不跟你计较。你觉得姚瑶那丫头如何?” 许半生皱皱眉,道:“姚瑶很好啊,与我也算是相交莫逆,当初胖乎乎的小丫头,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仙子,中神州也不知道有多少才俊对其心慕不已。” 钟含风哈哈一笑,似乎很得意有这样一个侄女,道:“原来你小子不瞎,也知道我家丫头是人中龙凤。那好,我来问你,你说有许多才俊对其倾慕,那你呢?” 许半生心中微微咯噔,终于明白了这些日子的不对劲都在哪里。原来竟然是姚广元夫妇有心将姚瑶下嫁许半生,与之联姻。 这件事,对许半生当然是极为有利的,许半生无需再改投剑气宗,作为剑气宗的女婿,姚广元夫妇对其指点,自然也就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而同时,将来若剑气宗需要许半生出力,他也必然全力以赴绝无推辞之理。这和将许半生收至门下,其实相差也并不太大。 同理,这对剑气宗也是更优的选择。 并且,这对太一派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太一派绝不会有任何反对,许半生依旧是太一派弟子,并且因此与剑气宗这等上|门搭上了关系,虽不见得真能把剑气宗当成靠山,可在面对其他门派的时候,腰杆无疑硬了许多,哪怕是审判所,也要照顾到这一点。 这件事,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都是全方位得益,按理说不该有任何障碍。 可是,许半生却有其特殊状况,盖因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的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在他体内的太一洞天之中,十个人,倒有八个都是他的女人,任何一个都是许半生不可能放弃的。而且,许半生的修仙之途,所有的目的都只有这一个。 这就让他有些难以抉择。 说是说既然已经有了八个,就不在乎多一个姚瑶,可是,这对姚瑶却极为不公平。 姚瑶如此仙人之姿,将来也必然是整个九州世界最强的强者之一,愿意跟许半生结为道侣,着实也是许半生的荣幸。而若是她知道许半生的其余八个女人,或许并不会在意。可偏偏许半生无法将这一切告诉她,这是许半生最大的秘密,也是他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这便成为了他与这个世界中任何一人之间的绝对障碍。 从许半生破碎虚空来到九州世界之后,他就从未想过儿女情长的事情,否则,当年遇到那个大唐帝国的小公主朱宛清,许半生又岂能看不出朱宛清对他的情谊?而从前的姚瑶还好说,毕竟还是个孩子,但是这一次见面,姚瑶对他的态度,对他的依赖,许半生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他依旧没有往这方面去考虑罢了。 半个月来,剑气宗各种修为的弟子,对许半生的态度都是极为客气,现在许半生终于明白这是为何,只怕姚广元和冯芷筠想要招许半生这个女婿的事情,在剑气宗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这就让许半生愈发的为难。 一方面是姚瑶的情谊,一方面是此事已然人尽皆知,无论哪一点,许半生似乎都难以不答应。 且不说辜负了姚瑶,光是让姚瑶全家因为此事颜面尽失,许半生就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时之间,许半生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他不答应,毫无疑问是辜负了姚瑶,可答应了,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辜负? 许半生还在思索,钟含风却已经瞪起了双眼,怒道:“怎么,你小子还要考虑么?” 抬起头,看着钟含风,许半生矛盾至极,想了想,他道:“前辈,晚辈不是要考虑,但是这种事,晚辈还是想跟姚瑶单独谈一谈。毕竟,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谈什么谈,这本就是姚瑶那丫头的意思,不然你以为某家为何要做这个媒婆的事情?” 许半生点头道:“晚辈自然知道,可这事毕竟是晚辈与姚瑶之间的事情,并非一切都可由前辈代劳。请容晚辈与姚瑶谈谈,再做决定如何?” 第929章 剖明心迹 说是找姚瑶谈谈,可这事儿也实在是不太好谈,涉及到许半生最根本的秘密,甚至姚瑶都已经清清楚楚的向他表明心迹了,可许半生依旧难以启齿。 横亘在他和姚瑶之间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难题,其实就是关乎于许半生的秘密。 不告诉姚瑶,这对姚瑶不公平,可告诉姚瑶,许半生并不是担心姚瑶会泄露自己的秘密,而是因为到时候因为许半生这个外世界来客,根本就不该容于这个世界。 姚瑶听说许半生要跟她谈谈,小丫头倒是大方的很,直接就找到了许半生,明确的剖明心迹,告诉许半生她的情意。 而许半生,却只能尴尬的说:“姚瑶,这件事你容我再想几天,其中并非仅仅牵扯你情我愿并且你的父母师门都支持的问题,当然,我相信我的师门和父母肯定也都会很开心于你和我的事情。但是,我有一些个人的原因,暂时我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对你说明,你再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如何?” 姚瑶微微沉默,神态上显得有几分落寞,她似乎是误会了,以为许半生对她丝毫没有动心。 尴尬半晌,姚瑶低着声音,其声几不可闻,几乎只是气声,可许半生还是声声入耳。 “大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姚瑶?” 看着眼前那毫无仙子之姿,唯有小儿女态,咬着嘴唇手指绕着自己的衣襟,扭捏到无法言述的姚瑶,许半生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说实话,他对姚瑶本无非分之想,最初他其实是想拒绝的,说起来跟姚瑶相识十余年,可实际上二人接触一共都不到一年的时间,聚少离多,而且那还都是在姚瑶处于小孩子的时间段内。若说许半生那个时候就对姚瑶心有所属,这实在是有些变态的爱好了。 可这次见到姚瑶,见识过无数美女的许半生,也不禁被姚瑶身上那种清清浅浅却又灵动无比的气质所吸引,容貌当然也是一个方面,当时他的心里也是咚咚乱响的。 而当钟含风直言之后,许半生当时所受到的冲击,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哪怕在此之前,许半生其实已经看到了姚瑶对他的情意,多多少少也从其父母师长的表现之中有那么一点儿的猜测。但即便是这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种冲击力依旧是如同一名大罗金仙直接出手,而且是全力一击,就算是当初剑神白亦之给许半生的震撼,也无法与之相比。 现在的许半生,不可能对眼前这样的姚瑶不心动,他脸上依旧浮现着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有几分苦涩。 轻轻的拉起了姚瑶的小手,小手柔弱无骨,皮肤极尽丝滑,哪怕是婴儿的皮肤也无法与姚瑶相提并论。 许半生看着眼前低下头去的姚瑶,轻轻道:“傻丫头,你简直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孩子,我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只是……” 姚瑶猛然抬起头,眼角已经浮现泪花的她突然绽放出极致的笑容,灿烂的仿佛可以驱散漫天的乌云,可以重开飞升通道,如飞升仙庭一般光华灿烂。 “只要大哥哥心里也是喜欢姚瑶的,便可以了,姚瑶再无任何担心。大哥哥要考虑,就一定有足够的理由,姚瑶不着急。仙途漫漫,便是叫姚瑶等上百年千年,姚瑶也不在乎的。” 可是,看着眼前这样的姚瑶,许半生心中却越发的发紧,反倒是嗫嚅半晌,更加说不出任何一句。 “让我好好想想,请原谅我心中藏有太多不能与人,乃至于与你言说的东西。我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 “大哥哥你不用解释了,姚瑶不在乎的,只要大哥哥心里是愿意的,姚瑶就什么都不在乎。” 许半生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姚瑶的小脸,小脸上飞起两片酡红,如酒醉一般,如杏花盛放,如马蹄卷香。 姚瑶轻轻的将身体靠向许半生,美丽无双的面庞轻靠在许半生的肩头,两人感受着来自于对方的浅浅温暖。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许半生的声音几近呢喃,而姚瑶已经不再开口,她只是享受着被许半生拥在怀中的美好时光。 这一想,便又是半月之久,许半生终于主动找到了姚广元和冯芷筠。 看到许半生,姚广元夫妻二人的脸上也是挂着微笑,虽然他们这些天里,心中也不免对许半生有些恼怒,哪怕许半生的资质再好,也不免有些不识抬举的意味。剑气宗的小仙子要下嫁于他,这几乎是全天下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好事,许半生却迟迟无法做出决断。 “叔父,婶婶,对不起。”许半生先是深深一躬,夫妻二人脸色却是一变,他们不知道许半生这声对不起是对他半个月来的迟疑所说,还是他根本是要打算拒绝了。 “思索了半个月,半生心中其实是没有半分迟疑的,姚瑶的情意,叔父和婶婶的属意,都让半生绝无半分犹豫,有的,只是受宠若惊和惶惶不已。可毕竟思索了半月之久,半生还是要为此说声抱歉。” 夫妻二人听懂了许半生的话,他并非要拒绝,而是在为这半月来的拖延而抱歉。 这样便好,姚广元和冯芷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被拒绝了。 这种感觉很有些古怪,原本是对许半生有所不满的,不满他的不识抬举,可现在,却反倒变成了暗自窃喜,底线也悄然变成了“至少不会被拒绝”。 夫妻二人现在很难体察到他们内心的变化,如果知道,恐怕要后悔死,难道他们剑气宗就这么想嫁女儿么? “姚瑶是半生永远不想拒绝,也绝对不会去拒绝的,任何男人,能被姚瑶喜爱,那都是无数世修来的幸运,半生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半生有些不得已的理由,现在还无法与姚瑶结为道侣。半生出身平凡,师门也与剑气宗乃是天地之别。半生的资质,叔父与婶婶是知道的,剑气宗的宗主前辈想必也是知道的,你们当然不会介意姚瑶下嫁于我,可暂时半生还无法面对这整个天地。就算是太一派,欣喜若狂之余,后续只怕也是深深的担忧。依附上|门恐为天下所有修仙者耻笑。是以,面对叔父和婶婶的厚爱,面对姚瑶至深的情意,半生就愈发惶恐,更加不敢草率应承。” 这番话有理有据,姚广元和冯芷筠出身极高,自然没想过这些,可当这些话从许半生的口中说出,他们却也体会到其中的世俗之情。中神州凌驾于其余八州之上,可并不代表就真的脱尘出俗了,终究不过是俗世的一份子,哪怕是真到了仙庭,只怕也有个门户之见与偏狭目光。 二人缓缓颔首,姚广元道:“半生,既然你已经说到这里了,其实你与我夫妇二人,也可以算作是一家人。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不需再在这等俗事之上绕圈子。” 许半生也点点头,道:“并非半生自恃过高,而是半生的情况叔父和婶婶很早就清楚。半生也不敢有丝毫相瞒,我的灵根,依旧在成长之中。半生敢说,哪怕是正一仙身,现在也不能完整的描述我的灵根。灵根成长虽然缓慢,可依旧每日都有增长。半生以为,或许半生将来真的有可能成就只在传说中才有的圣灵根。” 一番话,让姚广元和冯芷筠也是震惊无比,姚广元第一个反应便是立时挥手,转眼便在这屋中又布下一层屏障,将天地也遮蔽在外。 “你说什么?!”姚广元厉声问道。 许半生坦然走到二人面前,道:“叔父可一探。”到了金丹期,可不像从前的炼气和筑基,可以随意让人探查自己的灵根,就算对方是元婴,哪怕是化神乃至返虚,也不能让人随意查探。返虚虽能看出一个修仙者的灵根,可那也只是一个大概,不可能完全看清灵根的大小,这其间,还是有着些微的差别的。 姚广元毫不犹豫,察根术瞬间出手,真气一入许半生体内,他便是微微皱眉。 的确,许半生的灵根已经比正一仙身还要茁壮,隐隐超出了十二仙身的范畴,只是距离传说中的圣灵根,还差的太远。而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许半生灵根之外的虚影,以前只是听钟含风说起过,并无现在这般直观。现在一见,也只能感慨天地之奇,竟然会有这等灵根的存在。 看到自己的丈夫迟迟不语,冯芷筠也按捺不住,出手察根术,同样将真气注入到许半生的体内。 同样,她与自己的丈夫一样,都被许半生的灵根所震惊,这是无论经过多少描述,都无法形成的直观感觉。 “叔父和婶婶或许对半生的灵根还无比较的感观,不妨把钟前辈找来,他是曾经查探过半生正一仙身的人,他必然能跟十年前有个更准确的比较。” 姚广元毫不犹豫,立刻传讯钟含风,不过片刻,钟含风便已赶到。 因为十足的震惊,导致了姚广元和冯芷筠夫妻二人在收回真气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俩具有一小丝真气被许半生的身体截流下来,留存在了他的体内。 许半生当然知道,这几乎是所有人将真气注入他体内之后都会出现的反应,只不过许半生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截留的真气有何用处,现在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钟含风查探之后,点头道:“果然又大了不少。”言下微显骇状。 第930章 百年之约 震惊总归是有限的,不可能无止境的震惊下去,反正从钟含风的描述之中,许半生从一个连道体都不是的单灵根,到如今的正一仙身就已经让姚广元夫妻俩称奇十余年了。 这次的震惊虽然程度上又升级了,可终究也还是一种延续而已。 稍稍平定心绪之后,姚广元问道:“你展示你的灵根,不会只是为了让我们三人在你面前表现一下失态的震惊吧?” 许半生笑了笑,道:“叔父其实已经想到了我要说的,不是么?” 姚广元看了看自己的夫人,见冯芷筠眼中还略显茫然,稍事沉吟,道:“你是想说等你圣灵根大成,再与姚瑶结亲?” 许半生点点头道:“如此最好,至少也要待我金丹化婴。” 姚广元哈哈一笑,道:“终究还是凡心作祟,不希望被人说你靠着娘家。” “若仅只半生一人,自然无可无不可,此事还牵涉半生的师门,虽说半生也知道,此事传至师门他们必然只有欣喜而无丝毫反对,可还请叔父以及婶婶原谅半生,至少现在,并非我与姚瑶结侣的最好时刻。” 冯芷筠此刻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许半生的意思,她作为母亲,自然更心疼自家的女儿一些,便道:“你问过姚瑶的意见没有?” “姚瑶说只要半生心里也是喜爱她的,等些年不妨。半生也知这对姚瑶不公平,可若现在就急切牵手,对姚瑶其实也不公平。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道侣在暗地里被天下人耻笑,哪怕这等耻笑最多不过百年。” 姚广元目光如电,急道:“你是说你的圣灵根百年内可成?” 许半生沉着到:“半生并无把握,但并非没有可能。半生此前亦以说过,元婴期是底线,百年后,即便圣灵根不成,只怕半生也已经化婴多年。届时以至少元婴中期,便有人依旧认为半生攀附剑气宗,只怕也不多了。到那时,半生的正一仙身是完全可以公诸于众的了。仙身之间的联姻,返虚以下我都大可当他们不在。” 姚广元颔首不已,道:“只是委屈了姚瑶啊。” “现在就联姻,同样委屈了姚瑶。至少,这百年之间,姚瑶的委屈还只有极少的人知晓,少了诸多俗世目光,我与姚瑶也能更加努力全力冲击仙途。” 姚广元看了看冯芷筠,又与钟含风对视良久,重重的一点头,道:“也罢,委屈总比压力好,我也不希望自家的女儿受到太多压力。” 钟含风也沉吟道:“姚瑶上一世便顶着太多的压力,最终悍然战死,如今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只要这丫头自己不觉得委屈,我觉得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许家小子,你若敢对姚瑶有半点辜负……” 许半生摆摆手打断了钟含风的话,笑道:“钟前辈不必每次都出言威胁,当初的许半生不过是个炼气期的不入流修士,如今也仍旧只是个金丹初成之辈而已。可是百年以后,钟前辈真认为半生依旧不是您的对手?既已做了这百年之约,半生就绝不会食言。” “小子!某家百年内必然化神等着你,到时候你倒是看看某家威胁的了你还是威胁不了!”钟含风怒目而视,但很快也被许半生丝毫不惧的姿态气的笑了起来。 姚广元和冯芷筠夫妻俩,现在也算是放下了一个心事,虽说放的不那么彻底,可总算有个暂时的了结。 少不得还要问问姚瑶,夫妻俩总还是心疼自家女儿的,姚瑶似乎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委屈,只是笑吟吟的说道:“大哥哥心里有我,这就够了,百年而已,对凡人那是一生,可对我们修仙者的漫长仙途,也不过就是闭关两三次而已。” 虽然也知道女儿的心里必然有些委屈,但至少这小小委屈应当不会对姚瑶造成太大的影响,夫妻俩总算放下心来。 剑气宗的小小“阴谋”算是处置完毕,许半生和姚瑶一同前往东神州探望许如轩和秦楠楠的事情也就要提上日程了,甚至不止是提上日程,而是此事一毕,第二日二人便和小和尚了凡离开了灵剑山剑气宗,赶赴东神州大唐帝国境内。 三人如今都已经是金丹真人的身份,许半生又有元婴武士傀儡保护,自然就再不需要钟含风的护送。 一个多月的跋涉,三人搭乘许半生的飞舟,总算是落在了大唐帝国的境内。 姚瑶欢喜的很,召出飞剑便化作一道流光而去,于大唐帝国子民的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做掩饰。 许半生和了凡见状,也便一个召出飞剑追了上去,另一个也是脚踩金钹,浑身佛光毕现,这让本就已经叩首膜拜口称仙人的大唐帝国子民们,又纷纷惊呼佛祖降世。 这只是可有可无的小小插曲,三人几日之后,便已经到了许家的领地之中。 十一年的时间,比起当初许半生和姚瑶承诺的十年稍稍长了些,许如轩还好一些,可秦楠楠这一年来却是心心念念,每隔几天就要自言自语絮叨一番,想知道许半生怎么还不回来。 而这十一年来,许家的变化越大,五年筑基的许半生回来的那一趟,无疑让许家在大唐帝国的修行世家之中地位更加凸显,而这一次,当许半生和姚瑶、了凡赶赴许家的途中,也早有许多耳目聪明之辈知道了许家当初那个险些沦落为废柴的天才竟然已经结丹成为金丹真人,自然是迅速就传遍了大唐帝国。 许半生回到许家后不久,大唐帝国的皇帝也派来了使者,见到许半生三人自然是下拜口称仙长,并且表示皇族希望他们可以过去做客,许半生轻飘飘的打发了他们。然后便是骡马无数金银成趟绢帛如山的赏赐。 这些俗物对许半生来说当然毫无用处,可对于许家,甚至不止是经济上的帮助,还代表了一种极大的殊荣。 许如轩告诉许半生,许家有些子弟因为修仙无望,这些年又受到皇家的眷顾,竟然出仕了,现在大唐帝国有一个国相正是许家族人,这对许半生来说,也不过是增加一些谈资罢了。 看着已经成年的姚瑶,秦楠楠简直是喜欢的恨不得立刻就让许半生娶了她才好,私底下没少跟许半生鼓捣,叫许半生主动一些,别让这么好的姑娘被别人抢走了。 许半生看着自己心切的母亲,心道也没必要让她知道的太多,只是说:“我们现在处于修炼最佳的时间段,都要潜心修炼,以求早一天化婴。这等事情,化婴之后再做考虑。娘亲你和父亲都不要着急,这次我见过姚瑶的父母了,他们也让我带了些丹药给你们,延寿三五十载也只是寻常。加在一起,即便是百年后我再考虑婚迎嫁娶之事,你们也不会看不到的。在中神州,极少有人会在百岁之内考虑这些事情。” 对此,秦楠楠也只能略带不满的接受,毕竟中神州和她所在的东神州可谓是两个世界。 “反正为娘不管,你得把姚瑶给我娶到手,你要是给娘找其他的儿媳妇,娘可是不认的。姚瑶多好啊,你要能娶了她,这是你一辈子的服气。” 许半生笑着点头,道:“好,儿子会努力的,娘亲你放心。” 团聚终究是短暂的,凡间的团聚更多的,也只是对许家有意义罢了,对许半生这等已经踏上仙途并且绝无返还可能的人来说,也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经历罢了。不是修仙者忘情,只是修仙者与凡人之间的时间流逝早已不同步,不想忘情也唯有绝情而已。 在许家住了一个多月,可以想象将来许家的门楣必然因为方才三十出头就已经金丹大成的许半生更加光耀,许半生和父母之间也已经重新体会了一番天伦,两个目的都已经差不多,自然也就再次到了分别的时刻。 秦楠楠自然是拉着姚瑶的手,殷切切的问他们何时再回来,许如轩则要沉稳的多,沉下脸道:“你这老婆子,半生和姚瑶,还有了凡小高僧都是半仙之人,他们的目标是飞升。你总让他们回来,他们哪有时间好好修炼?少做这些儿女之态,更少一些心心念念的念想。仙途为重,他们若是有空,自然会回来探望你我的。你若非半生和姚瑶父母给你的丹药,现在就已经差不多到阳寿大限了,哪还有什么下次。不要妄言了。” 秦楠楠极为不满,刚想反驳,许半生赶忙拉住父母的手,道:“爹爹娘亲休要吵闹,你们阳寿还长,儿子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回来看望你们。如今我已成金丹,待我化婴之后,便会回来。长则百年,短则三五十年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儿子必然还会用尽手段替爹爹和娘亲延寿,总要让这时光越慢些越好。” 姚瑶也在一旁跳着陪许半生一起保证,说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让夫妻俩延年益寿,秦楠楠自然是开怀不已,许如轩却道:“半生你的心意我和你娘都知道,但这阳寿终有时日,使尽手段也不可能真让我和你娘长生不老。儿子成了仙人,该面对终究要面对,切不可将心思用在这上边耽误了你们的仙途。” 许半生摆摆手,笑道:“爹爹真是糊涂,在东神州这叫事,在中神州根本就不叫事。哪个元婴、化神不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的亲人活的长久一些?我还见过有人将自己的兄弟接到中神州,以自己本命真元护住他们的生命,如今都活了上千岁呢。这些爹爹就不要费心了,儿子自然有数。” “就是,你个老头子也知道儿子是仙人,仙人耍些手段岂是你这种筑基都还没有的人能够理解的?我儿子就是想让他娘活的长久一些,你休要推诿阻拦。” 许如轩也无言以对,只得叹口气不说。 许半生和父母又难舍难分了两日,也终于和姚瑶、了凡一起,踏上了归途。 这一次和十年前不同,许半生是要将姚瑶送回剑气宗的。 他也没想到,这一到剑气宗,竟然就走不了了。 第931章 万厄苦海 想的是将姚瑶送回剑气宗,而后盘桓休整数日,便也该到了回去大青山的时候。 其间许半生也想过,关于圣僧所言的苦行究竟是何意,这事儿他还曾向钟含风请教,和他想的一样,钟含风那种莽汉,自然是无法理解圣僧言中的禅意,而姚广元夫妻,也不知其云,许半生却坚信圣僧绝不会无的放矢,此话之中必然有所指。 而到了剑气宗之后,倒是一切如常,许半生也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休息了三日之后,许半生觉着既然参悟不透圣僧的偈语,便随波逐流便好,总归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于是也便跟了凡说了,准备去向姚广元夫妻辞行。出门之前,许半生还有些犹豫,想着是不是要跟剑气宗宗主也辞别一下,毕竟,自己体内已然萌芽的剑意,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那位前辈所赐。 他还没想定,姚瑶却已经飞奔而来,人未见声先到:“大哥哥,了凡,我爹娘找你们呢!” 许半生等到姚瑶落在他的面前,笑着说道:“正好,我也打算去叔父婶婶那边。” 三人穿过庭院,来到了姚广元夫妇所住的第三进院子。 一进门,许半生刚想拜见夫妻二人,可却看到钟含风也在,旁边还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看上去六七十岁年纪的老者。 姚广元见到许半生,招招手道:“半生,了凡,你们过来,这是我剑气宗钦天府总管事石彦谕前辈。” 许半生知道,必然有事发生,但基本的礼数还要顾及,便躬身行礼道:“晚辈许半生,拜见石前辈。” 石彦谕是个化神,不过也是化神后期了,他虽看不出许半生的灵根,但却能感受到许半生这个金丹一重天的实力甚至比多数金丹中期都要强大,并且是久闻其名,便微微颔首,对许半生也是颇为赞许。 了凡也是双手合十,波澜不惊的说道:“晚辈了凡,拜见石前辈。” 石彦谕又看看这位五圣之一圣僧的亲传弟子,眼中更满是赞许之意。 “无需多礼,你们是客,本不该惊扰你们。不过这件事兹事体大,虽说你二人并非我剑气宗的弟子,但是如若等你们回去之后再与门派相商,只怕会耽误了。是以,我也是逾礼让广元、芷筠将你二人请来,分说一下。” 许半生点了点头,他心里早已经有了数,突然多了个人,又是钦天府的总管事,掌管剑气宗一应对外事宜的人,肯定是有什么关于剑气宗之外的事情,而且极为重大,否则,来的人就该是内务府的总管事了。 “有劳前辈了,还请前辈告知。” 石彦谕看了看姚瑶,招手道:“姚瑶,你也过来,这件事与你也有关系。” 姚瑶走到石彦谕的对面,跟许半生以及了凡并肩而立。 “在我中神州,有一处地方叫做万厄苦海,你三人可曾听说?” 许半生和姚瑶对视一眼,显然有些陌生,而了凡却是微微张开了嘴,显然他是知道万厄苦海是怎么一回事的。 “小僧听师父提起过。”了凡老老实实的回答。 石彦谕点点头,道:“万厄苦海乃是我中神州一处极为特殊之地,平时是紧锁门户非外力能够开启的。而且开启没有个固定的时间,只是在每次开启之前三个月的时间,会有警示。这万厄苦海之中,艰苦重重,磨难种种。 自然,危险也是极大,可对于不足百岁的修仙者,却有极大的好处,其中蔓延蛮荒苦力,最是能让修仙者一飞冲天。万厄苦海成于天地初分之刻,乃是九州世界最为特殊之地,平日里紧缩门户之时,便是集合众多返虚之力也无法使其开启。一旦开启,入内之人就必须跋涉整片苦海,从另一头穿越而出。断无中途退出之理,途中也是九死一生。 经过百万年数十次开启,成就了我九州世界修仙者无数,但陨落其中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万厄苦海有个特点,便是只有不足百岁之人才能进入,百岁以上,哪怕只超过一天,也绝无可能踏入一步。强行欲闯,必遭神罚。据传,就算是仙庭的大罗金仙,也左右不了万厄苦海之中一沙一石。入内之人,必须以单人一剑渡过整片苦海,所有灵力驱动的飞车飞舟都无法前行半步。虽说困难重重,但这也是修仙者一项极大的机缘。 你三人前段时间离开中神州的时候,万厄苦海传来开启之兆,大概就在你们三人回来的途中。对此机缘,原本以你三人的资质,尤其是姚瑶和了凡,你们都是仙身,其实是不必冒险的。但是你们大概也都知道,飞升通道在万年之前就已经消失不存,而这一次万厄苦海传出的开启之兆,又和从前不同,十大上|门经过商议,推测这一次万厄苦海的开启,很可能伴随着关于飞升通道以及仙庭的一些信息。 所以,如今的十大上|门,都是在各自的门派之中挑选精英弟子,要去闯一闯万厄苦海,希望能获得关于仙庭与飞升通道的信息。以往万厄苦海的开启,十大上|门是很少参与其中的,多数都是其余上|门、左道以及旁门为主,当然也会有些寻常门派加入其中。但是这一次不同,所以十大上|门都会派出一些弟子,而其余无论上|门、左道、旁门抑或普通门派,更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缘。 剑气宗长老院经过商议,决定让姚瑶你自己选择,若愿往,我们不拦,若不愿,我们也绝不强迫。了凡你是那烂陀寺的弟子,那边也知道你现在在我剑气宗,早已传来信息,他们的态度和剑气宗相仿。希望你去,但你若不愿此行,他们绝不苛求。了凡,你自己要想清楚了,你师尊圣僧前辈如今在闭关,一旦决定,你的决定便是那烂陀寺的决定。 至于许半生,你太一派路途遥远,我剑气宗也便并未派出弟子,一切等你自己决定之后,再命人火速赶往太一派,询问你师门的意见。但是时间只剩下两个多月,这一来一回最少也需两个月以上,所以,还是以你自己的意见为主。你的意见,我们剑气宗更是全无态度,你更加要想得清楚。” 许半生闻言,望向姚广元夫妻以及钟含风,他们尽皆敛目低首,他们显然是早已知道此事,只怕三人还未回来,便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当时可能剑气宗长老院的意见还没有统一出来,所以他们也是绝口不提。 见许半生三人也都是不开口,石彦谕也是笑了笑道:“此事虽然时不我待,可也不急于一时,你们可以自行思考,三日后给我答复便可。这三日,你们也可以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下万厄苦海,兹事体大,切不可贪图穿越苦海的大机缘,而忽略了其危险。” 许半生抬起头,微笑着对石彦谕道:“石前辈能否给个意见?您个人的意见便可。” 石彦谕也笑了笑,道:“若是让我给你们意见,我只说一些以往的经验。十余次万厄苦海的开启,炼气期还从来都没有能够顺利通过苦海的,筑基期的成功率不足千一,而金丹则有大约三四成能够走出来。” “元婴呢?”许半生笑着问道。 “百万年来,只有一名元婴曾经进入过万厄苦海,不幸身死。是以,元婴在万厄苦海的存活率,是全军覆没。不过百岁不到便入元婴,早已是极为罕见的资质和成就,甘愿冒险的只能说是殊为不智。由于只有一人而已,我个人以为这并不能作为参考。”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里对于万厄苦海的艰难程度已经有了比较表象化的判断。 他平静的看了看姚瑶,笑着问道:“姚瑶,你怎么想?” 姚瑶展颜一笑,直叫万花自羞,美艳不可方物,她柔声道:“大哥哥若去,我便去,大哥哥若不去,我也不去。” 许半生也不问为什么,原因不言自明,心头少不了是一番温暖之意。 他又看向了凡,问道:“了凡,你呢?” “师父命我十年内追随兄长,小僧自然是亦步亦趋,兄长若去,小僧亦往之,兄长若回大青山,小僧也只好跟随。”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问道:“不必考虑圣僧前辈圣谕,我只问你,你也问问本心,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小僧自幼,师父便教导我要遍尝人间万苦,他总说佛陀当年也是历经遍了世间疾苦方才成佛入道的。万厄又与我佛门经典相关,以小僧本心,却是想去的。”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好,那便去!” 一句话,姚广元等人俱是大惊。 虽然他们对于许半生做出任何决定都绝对会保持绝对不干预的态度,并且许半生的任何决定也都不会太出乎他们的意料,可许半生竟然三言两语之间就做出了决定,还是让他们惊到无以复加。 “半生,不可儿戏,此事事关重大……”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与了凡离开那烂陀寺来到剑气宗之时,圣僧前辈给了半生一句话——‘走吧,走吧。少年人当仗剑而行,胸中谨守本分,以苦行而上达天闻’。当时晚辈十分不解,圣僧此言何意。而如今,石前辈一番话,令晚辈茅塞顿开。原来圣僧早有预料,这苦行二字,正是应了那万厄苦海。虽说万厄苦海九死一生,可金丹有三四成的机会能出来,我与姚瑶、了凡三人联手,便是元婴也难以讨得了便宜。若金丹能穿越苦海,我们就必是那成功之人。并非半生儿戏,而正是因为半生已然确定,万厄苦海,必是我三人的大机缘。” 一字一句,三名元婴一名化神都听得无比认真,他们也被许半生转述的圣僧偈语所吸引,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参详其中禅意。 最终,四人都不得不承认,许半生所言有理,圣僧那句话,九成以上只怕都是指向万厄苦海。 “无论如何,此事事关重大,许半生你不必急于做出决断。”石彦谕绝不容许丝毫草率。 第932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许半生笑笑不言,石彦谕又道:“且你之决断,便是你三人之决断,更要慎重。你刚才所言,我只当没听见,三日后,我会再来此处,到那时,你的决定就代表着你们三人的决定。许半生,你必须更慎重一些。” 说罢,石彦谕化作一道流光,直接便消失在屋中。 许半生看了看姚广元夫妇二人,慢条斯理的说道:“叔父与婶婶,还有钟前辈,你们可是也觉得半生莽撞了?” 三人皆不语,但表情分明如此。 许半生笑道:“半生浅陋,只知道这万厄苦海百万年来也不过开启十余次,这也就是说平均最少也是七八万年才有一次开启的机会。若是不知万厄苦海对于一名修仙者成长的好处相当于历经万战,那便罢了。既已知晓,半生却不明白,为何面对如此的大机缘,却会有人甘心放弃? 炼气期不谈,那算是未上仙途之人,可筑基以上,面对如此机缘,充其量不过一死而已,又不是无法重入轮回,又何须在意这区区性命。换做是我,眼前一条大道,却只因生死而裹足不前,半生是绝对做不到的。更何况我三人乃是金丹,甚至就算在金丹之中,也是佼佼者,以我三人联手,再没有信心走出万厄苦海,这万厄苦海便不是九死一生,而是万死无生了。 说实话,即便是姚瑶和了凡愿意放弃这机缘,半生也是绝不会放弃的。诚然,我一人之决定就代表了三人的决定,可也正因如此,把握才已经足够大。相当于万战的经历,别说返虚三千年,就算是大罗金仙三万年、十万年,也未必能够完成。仙途走的越远,对手就越少。 更何况本次万厄苦海开启已显出异象,异象还与仙庭以及飞升通道有莫大关联。哪怕是为了搞清楚飞升通道为何关闭,半生也觉得,我辈修仙者,便是万死亦当往之。真要是这一趟有机会重开飞升通道,或者仅仅只是带回一些关于飞升通道的消息,此乃功德无量。 说一个极为虚妄之语,若真是仙庭出了问题,飞升通道关闭倒是好事,否则,连仙庭都不保,修仙者飞升上去立足未稳,少不得就是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而若这次的万厄苦海真能重开飞升通道,从万厄苦海里走出来的修仙者,就将成为飞升之后的破冰者。 能否与导致仙庭覆灭的原因一战,只能指望这些历经万战之人。是以,半生以为,各大门派应该将百岁以内实力最强的弟子派去万厄苦海,而不是畏首畏尾,生怕因此影响各大门派自身的实力。此乃短视而已。” 许半生侃侃而谈,说完之后,目光平视,做出话尽于此的模样。 姚广元夫妻俩还未如何,钟含风却是猛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好小子!豪气干云!某家真是没看错你!” 姚广元立刻瞪了钟含风一眼,钟含风不解,莽道:“我说的没错!半生说的更加没错!一时得失与整个九州世界,根本就不值一提。” “废话,又不是让你去,他们都只有金丹初期而已!”姚广元见钟含风越说越不像话,也有些恼了。 钟含风似乎陡然醒悟,自己是这里最不适合发表意见的人,但他性格便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先练飒剑意,后来干脆连飒剑意这等豪快剑意都放弃了,而去修了蛮剑意,就是为了顺应他这火爆脾性。 许半生依旧不语,了凡也是低头,但却发出轻轻的声音。 “大哥说的不错,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此乃事关整个九州世界的大事,虽千万人吾往矣。” 语调平静,声音极小,但态度却极为坚定。 姚瑶也缓缓开口,道:“爹,娘,大哥哥说的不错。你们曾经告诉过我,说我上一世是如何战死的。我想,上一世我既然选择一往直前,这一世也当如此。如果上一世的我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活到了今天,必然会支持这一世我的决定。” “可是,姚瑶……”冯芷筠爱女心切,实在不肯松口。 而姚广元却似乎已经考虑好了,他出声道:“此事终究是你们自己的决定,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想清楚了,无论事后是否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也都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我并非要阻拦你们,我也承认,你们所说的,都很有道理。而且,我也相信半生的判断,如果有人能够走出万厄苦海,你们必然是其中之一。但是,我依旧要求你们再考虑三日,三日后石管事会再来,届时你们直接告诉他你们的决定,不必再跟我与姚瑶你娘说了。” 说罢,姚广元一挥袍袖,狠了狠心,将三人卷出屋外。 “夫君!”冯芷筠还待再说些什么,可姚广元却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闭上了双眼,显然是再不想听任何话语。 三日之后,石彦谕再度来到院子里,他干脆都没有在第三进停留,而是直接到了最后一进,直面许半生、姚瑶以及了凡三人。 许半生看着神情严峻的石彦谕,脸上只是挂着寻常的笑容,他谦谦有礼的躬身一礼,口中说道:“晚辈许半生拜见石前辈,有劳石前辈替我们三人准备一下,晚辈三人并不知去往万厄苦海之中可以带些什么又不能带着什么,总是要提前做些准备的。” “真的决定了?” “三日之前便已决定,今日不过是无端的重复而已。”许半生很是坚决,坚决的就连石彦谕也不禁感慨于他的冷静,心中暗忖,此子若真能从万厄苦海之中走出,将来成就未必要比姚瑶和了凡低。 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许半生乃是正一仙身,他以为许半生顶多是个比较好的道体罢了。 “你二人呢?”石彦谕又问。 了凡和姚瑶对视一眼,二人齐声道:“大哥哥(兄长)的决定,便是我们的决定。” 姚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片苦海而已,能飞便飞,不能飞便走,若是连走都不能,就做一叶扁舟。再不让乘船,游也游得过去。”虽然姚瑶只是个女孩子,可话语之间,豪迈之气顿显。 了凡想了想,也道:“阿弥陀佛,佛祖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万厄苦海无法回头,小僧愿乘风破浪。” 石彦谕极为赞赏的点了点头,但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他说:“即是如此,你三人自行准备吧。所有应用之物都留下来,身上除了普通的衣衫什么都不用带。带了也是白搭,任何法宝到了万厄苦海之中,一旦接触苦海之水,便会被蛮荒苦力卷入波涛之间,再也寻不回来。不想做无谓的浪费就全都留在这里。至于你们在万厄苦海之中需要应用的东西,我们会替你们准备的。虽说许半生和了凡你们不是本宗弟子,可既然是从本宗出发,这些也就是本宗应份之为。今日是五月十九,一个半月之后,七月初七日,本宗会以飞舟将你三人送至万厄苦海边,然后等到万厄苦海开启之日,你们便自行进入。” 许半生等三人一起点了点头,许半生又问:“剑气宗除了姚瑶,就再无旁人要去了么?” “自然还是有人的,只不过你们三人乃是重中之重,其他皆为筑基,宗主不想你们被那些弟子拖了后腿,也省的那些弟子以为有你们做倚仗,是以你们单独成行。” 许半生不禁对那些筑基弟子感到默哀,修仙之途果然残酷无比,别说是太一派那种小门小派,就算是剑气宗这样十大上|门之一,也是残酷无比,筑基弟子的性命根本就没被当回事。 “尔等三人这剩下的一个半月多努力,尤其是许半生。你们二人先去吧,许半生留下,我单独有话对你说。” 姚瑶和了凡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既然石彦谕已经开了口,他们还是转身而去。 石彦谕看着许半生,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单独让你留下?” “想来前辈是想对晚辈说说关乎于晚辈师门的事情。” 石彦谕点点头,觉得许半生果然聪明,道:“以我的估计,你师门是绝不会同意你去万厄苦海的,九死一生啊,你这样的资质就算是在上|门也算难得了,你的师门……”石彦谕叹了口气。 许半生笑了笑,道:“即便晚辈此刻身在太一派,他们也阻拦不了晚辈此行。相反,若是那样,晚辈反倒更危险一些,首先要私自下山赶往万厄苦海,其次晚辈只怕就是独身一人了。如今这状况,对晚辈而言,已算是最佳选择。” 石彦谕又点点头,感慨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有理。只是,我还是要叮嘱你几句,毕竟你与姚瑶将来是很有机会成为道侣之人,也算是本宗的半个弟子了。现在你三人之中,就是你的修为最低,当然,我也看得出你的实力反倒是三人之首。可是万厄苦海一行,少则十余年,多则数十年,你们又是一路披荆斩棘,资质上的差距会凸显的十分明显。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们三人的修为就会被拉开,到时候,你的实力就不占优势了。金丹虽说本已是极大的优势,可你还是要尽可能的以姚瑶和了凡马首是瞻,切不可倚仗他们都听从于你的态度而独断专行。” 许半生知道石彦谕为何如此,也不说破,只是笑了笑,道:“晚辈谨遵前辈法谕,自当以他们二人为重。” “希望不久的将来,我还能再见到你。说实话,虽然你资质只是寻常,可我还真是觉得和你颇为有缘,实在不希望看到你此行万劫不复。” 许半生还是平静的笑着,道:“前辈也说,短则十余年,长则数十年,下次再见到前辈的时候,或许晚辈也已经金丹化婴。到时候必然要与前辈痛饮一番,以报前辈谆谆教诲。” 石彦谕默默颔首,只是神情之中依旧带有少许黯然之色。 “言止于此,你好自为之。”石彦谕说罢,还是干脆的做派,一转身,便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第933章 杨高宇的邪火 师邪收到值守山门的弟子来报,说是剑气宗来使,师邪顿时就觉得很是古怪。 许半生这一走已经一年出头的时间了,没有半点讯息传回来,就连庄昕也是没有半点消息,就算是许半生贪恋齐人天伦,这一年多的时间,怎么也该回来了。 现在是许半生不但没有回来,反倒是剑气宗再度来使。 师邪心中一紧,暗忖难道许半生真的拜在剑气宗门下了?可即便如此,也该是庄昕回来啊,为何连庄昕……总不成就连庄昕也投入剑气宗门下了? 心中暗自紧张,师邪也不敢独自前往山门迎接剑气宗来使,而是放出剑光,直取大青山主峰。 将剑气宗来使的事情禀报了掌教杨高宇,杨高宇也沉吟不止。 “你觉得这次剑气宗来使又是为何?许半生和庄昕为何没有回来?他们这一走,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吧?就算是贪恋天伦,至少也在返程的路上了。” 师邪准确的禀报道:“许半生与庄昕离开大青山,已经一年另四十三天了。” “问你剑气宗来使何意!”杨高宇有些不悦,悉心培养了许半生十余年,眼看着似乎就要被剑气宗摘了桃子,难道说许半生真的还是没能结丹成功? 师邪斟酌了一下词句,道:“以许半生的心性,他若意图转投别派,也无需在我派耽搁十余年的时间,以我浅见,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却并非没有这样的可能,或许,是他依旧未能结丹成功,按照十年之约,剑气宗将其留下了。但庄昕也未归来,似乎又并非如此,但也不得不防,万一庄昕见识了剑气宗的强大,若是许半生能帮他说上两句,以他元婴期的修为,被破例列入门墙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杨高宇心道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不由怒道:“本座是问你剑气宗来使何意,你给我分析这一大堆,一句切实之言都没有。你这内务府的总管事是不是闲的已经让你不懂得如何身居此位了?” 师邪惶恐,赶忙道:“属下一接到值守山门的弟子禀报,就赶到掌教处,不敢有丝毫耽搁。现在也只有猜测而已,不敢妄言。此事重大,属下欲请掌教一同摆驾山门,一问便知。” 杨高宇狠狠的瞪了师邪一眼,这还是跟没说一样,不过他心里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师邪的确也不可能有什么切实之言。 想了想,杨高宇道:“段江州可在山中?” 师邪忙道:“段师兄这段时间一直在山里,属下这就去将其找来。” 杨高宇点了点头,师邪连忙用身份腰牌传讯给段江州,不大会儿,段江州急急赶来。 当得知剑气宗又有来使,段江州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段江州的表现,杨高宇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许半生与庄昕一去一年多尚不曾返还,无非两种可能。一是许半生以往坚持不肯别投他门,乃是不知上|门与我太一派的区别,此次一去,见识到了剑气宗之强大,心思转变,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庄昕更是元婴期,在剑气宗虽算不得什么,可也可作为中流|砥柱招致门下。而另一种情况,则是许半生未达金丹期,依照十年之约被强留在剑气宗,为免横生事端,剑气宗招揽庄昕,庄昕难免心动。” “照你的意思,许半生和庄昕是绝回不来了?” 段江州犹豫了一下,噗通跪倒在杨高宇的面前,道:“属下有事隐瞒了掌教,还请掌教恕罪。” 杨高宇目中精光乱闪,微虚双眼道:“你说。” 段江州胖乎乎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咬咬牙道:“两月之前,属下得到一个消息,那万厄苦海行将重开,各家门派都开始着手准备。属下回山之后本欲将此事禀报于掌教,可大长老却让属下将此事隐瞒下来。大长老说我太一派根基浅薄,万厄苦海虽说暗藏极大机缘,可本次万厄苦海重开的征兆与从前不同,异象更为奇特,外界传闻这乃是跟飞升通道乃至仙庭有关。大长老认为如若为了那虚无缥缈九死一生的机缘导致本派损失惨重,反倒是祸非福。我派建派以来,只遇过一次万厄苦海开启,上一次就是掌教坚持让门下弟子进入万厄苦海,导致了本派元气大伤,新生力量尽皆损失在万厄苦海之中。机缘没看到,倒是让本派一蹶不振。在当年,本派其实还是很有机会向上走一走的。大长老……大长老说……” 段江州突然说不下去了。 杨高宇双目更虚,道:“说!” 段江州微微一凛,再不敢迟疑,道:“大长老说掌教比较激进,若让掌教知道此事,必然会尽遣门下不足百岁的精英去闯万厄苦海。大长老还说,别说进去万厄苦海实在是九死一生,就算侥幸能够走出那么一两个,可若因此导致本派筑基弟子大量损失,至少又将会造成本派数千年乃至万年的虚弱。本派前不久才惹出血鸦岛那么大的麻烦,也不知道哪些门派与血鸦岛交好想着找咱们的麻烦,此时更是不能轻举妄动。” 杨高宇冷哼了一声,道:“他是不是还说若是其他门派大量派遣弟子进入万厄苦海,而本派毫发无损,也是本派的机缘,即便入不得旁门,也可在下等门派之中更为突出?” 段江州不敢直视杨高宇的双眼,点点头,低下头去。 杨高宇勃然大怒:“长老又如何?这是完全不把我这个掌教放在眼里了么?段江州,你好大的胆子,如此重要的事情,你竟然瞒着我去向长老院禀报,你是何居心?你莫不是以为我用你用的还算顺手,就舍不得将你从钦天府总管事的位置上赶下来?” “属下不敢!属下惶恐!”段江州匍匐在地,浑身抖若筛糠。 “先说这与剑气宗来使有和关联!”杨高宇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又问。 段江州急忙道:“今日距离万厄苦海开启只有不足半月,若是派出门下弟子,大多数门派都已经动身在路上了。而剑气宗与我派路途遥远,以今日剑气宗来使的时间来看,他们应该是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前派出的弟子,属下大胆猜测,许半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刚刚从东神州回到剑气宗。他们在省亲途中耽误了万厄苦海异象出现后的一些时间,导致许半生当时若是赶回本派,且不谈本派会否允许他去万厄苦海,即便允许,他很可能也来不及赶至万厄苦海了。而且他与剑气宗的小仙子姚瑶交好,若是那小仙子也有意前往万厄苦海,他二人联手,渡过的可能性必然大增。这是第三种可能性,许半生决意要闯万厄苦海,可却担心掌教不准,加上路程的确遥远怕来不及,于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了个先斩后奏,自己做了决定。此番剑气宗来使,就是要将此事通传我派。” 杨高宇眯着双眼想了半天,最终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有可能的。 而且,这种可能性虽然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让许半生这样的绝世天才跑去万厄苦海,简直就是胡闹,许半生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返虚简直就是必然达到的境界,又何须万厄苦海增加机缘? 但是,假设剑气宗来使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至少要比许半生和庄昕双双叛出师门拜入剑气宗要强得多。当初让他们二人离开大青山赶赴剑气宗,杨高宇本就是独断专行顶着很大的压力。真要是这样,他这个掌教只怕也就当到头了,别人不说,阳神一脉必然会拼死弹劾,到时候,就算是长老院的两位化神也无法保的了他。 现在一切还处于猜测阶段,杨高宇又问师邪:“剑气宗来使还有别人知道么?” 师邪连忙说道:“属下情知兹事体大,勒令那名弟子绝不能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否则格杀勿论。不出意外,应该是只有这里才知道。” 杨高宇点点头,道:“好,你二人随我去往山门处,看看那个剑气宗来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三人齐齐驭剑,三道不同颜色的流光划破天际,半柱香后也便到了山门处。 看到剑气宗来使只不过是一名筑基,三人也不禁有些不满,哪怕剑气宗强大,只派一个筑基来太一派,也着实有些太瞧不起太一派了。 “这位道友可是剑气宗来使?”杨高宇按落剑光,拱手道。 那人看了杨高宇一眼,却也不因为自己修为低浅而有任何卑屈之状。 他竟然也只是拱了拱手,道:“在下剑气宗弟子王五,没请教对面道友?” 杨高宇冷哼一声,道:“本座乃是太一派掌教杨高宇。” 那人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半点尊敬,只是平辈论处,道:“此番前来,乃是奉师门之命,将许半生的情况告知贵派得知。” “许半生乃是我太一派的弟子,有什么情况,他腿断了回不来么?还是死在外头了?为何他自己不回来,却要让你前来通传?”杨高宇心中本有邪火,加上对方的态度又太过倨傲,区区筑基竟然丝毫没把他这个一派掌教放在眼里,话语里不禁就不客气起来。 对方翻翻白眼,道:“许半生此刻倒是好好的,现在这个时刻,估计已经在赶往万厄苦海的路上了吧!他要去万厄苦海,所以没时间回来。我只是受人之托,若非师门有命,你当我愿意耽误修炼的时间跑到你这等穷乡僻壤来么?话我已经带到了,不劳诸位款待,我回去覆命了!”说罢,脚下剑光闪现,竟然就打算离开。 杨高宇听到王五的话,不管如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许半生没有背叛太一派,去万厄苦海么,段江州的话说的不错,以许半生和姚瑶联手,走出来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于是杨高宇急忙问道:“如今许半生是何修为,道友可知?”心里松了,口气也就好多了。 王五在剑光之上只觉得奇怪,回过头道:“金丹!” 第934章 青色石门 许半生此刻的确正在赶往万厄苦海的路上,并且为了不过分渲染三名金丹联手的实力,以防其他人有可能拖累到他们三人,许半生和姚瑶、了凡是搭乘许半生的飞舟自行飞往万厄苦海的。 剑气宗只是帮他们设置了一个航线,将替三人准备的东西交给了他们,就采取了绝对的不闻不问的态度。 当然,到了万厄苦海的边缘,还是有人接应的,一来是指点他们进入万厄苦海的时间和具体坐标,以防与其他进入万厄苦海的修仙者撞见,二来是要将这艘飞舟带走,不然的话,这飞舟带进去就是浪费,只要沾染上万厄苦海的海水,蛮荒苦力就会将飞舟拖至苦海之底。而苦海之底到底有多深,从来都没有人知道。 路途之中的时光还是比较轻松的,三人各自修炼,也无需相互隐瞒,都是尽可能快的增强自己的修为。 而杨高宇,也在许半生距离万厄苦海不足三十万里的时候,彻底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他的态度缓和下来,也就不再去介意那名筑基的姿态,而那名筑基也真的是受到了不错的款待,将整件事的经过告知了杨高宇。 得知同时进入万厄苦海的还不止许半生和姚瑶,还有个小和尚——这个筑基当然是不知道了凡的身份的,可杨高宇知道啊,他不禁更加放心下来。 了凡是那烂陀寺的弟子,虽然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高徒,可真明仙身摆在哪里,这样便是三名仙身资质的金丹(杨高宇相信以那烂陀寺的强大,当初就已经筑基八重天的了凡,现在不可能还没有结丹成功)。通过万厄苦海的几率中,金丹本就有三四成,三名金丹联手这个几率至少超过一半,更何况是三个仙身资质的金丹? 而万厄苦海能够带来的大机缘,杨高宇也不可能不为之心动,只不过权衡利弊,比较起万厄苦海过高的死亡率,他不希望许半生冒险而已。现在许半生进入万厄苦海已成既定事实,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杨高宇自然就开始希冀起三人成功的通过了万厄苦海之后所能得到的机缘。或许,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元婴期了?又或者,是经此之旅,许半生的灵根得到进一步的成长,真的出现九州世界百万年来第一个圣灵根? 可杨高宇却想不到,许半生自己也绝想不到,原本觉得会很顺利的万厄苦海之旅,却在他们第一天踏入万厄苦海就出现了变故。 抵达万厄苦海附近之后,三人发现,这里已经搭建出了一个临时的集市。 其实也不是临时搭建的,而是很早就有这个集市,只不过万厄苦海数万年才开启一次,且时间不固定,岁月早已让当初的集市斑驳破败。几万年才能用得上一次的集市,自然不会有人耗费大量的资源去进行修缮,只是勉强保持住残垣断壁,勉强能够使用罢了。 剑气宗早就安排了接引者在此,那人告诉许半生三人,像是这样的临时集市,在万厄苦海入口处,足有十余个之多。万厄苦海的入口并非一个狭窄的通道,而是足足蔓延千里的庞大区域几乎每百里就会有一个类似的集市,以供各大门派派遣的弟子在此修生养息,等待万厄苦海真正开启的那一天。 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人知道万厄苦海开启的准确时间,所有人也只能在此等待,许半生等三人也在此暂居下来,并且被严令禁止外出,以免被人看出他们都是金丹修为。 又等了四天,前方终于传来万厄苦海大门已开的消息。 远远看去,原本混沌一片的庞大区域,如今已经不知如何悄然矗立了一道庞大的青色石门。那石门看似不大,但无论从万厄苦海入口的任何区域走去,都会发现自己身处石门的两道门柱之间。 青色石门一经开启,里边便传来阵阵的风声,伴以怒海咆哮,波涛拍岸,明明可以听得见是水声,但却又和所有见识过的水声绝不相同。 得知青色石门终于出现,许半生三人也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两眼而已。这万厄苦海开启的时间足足有七十二个时辰,只要在这段时间之内,随时都可以进入。大多数人都会在青色石门开启之后稍稍等待一小段时间,便开始逐一进入,到了最后一两天的时候,大部分人就都已经进去,只剩下极少量的人。 会留到最后的,都是跟许半生三人想法相同之辈,他们觉得自己渡过万厄苦海的可能性比较大,不愿意被那些几乎注定是炮灰的修仙者所拖累,倒不是怕那些人强行组队,到了万厄苦海里可没有审判所约束,遇到不合心意的人大可出手杀之。但万厄苦海的恐怖之处当然不是汪洋大海而已,而是被修仙者随时都有可能触动的各种异象,禁制。这些异象禁制一经触发,都是范围攻击,绝不是只攻击那些触发禁制的人,而是全方位无差别的攻击。因为那些几乎注定是炮灰的修仙者触动的禁制而丧命的修仙者数不胜数,是以只要觉得自己实力较强的修仙者,都会寻找一个更好的时机进入,最大的程度去保证自己不被其他人拖累。 许半生三人并不为此事担忧,剑气宗早就安排好了,他们三人的进入时间早在他们出发前就已经确定,到时候会有剑气宗的元婴、化神负责确保方圆三十里之内绝对不会有第四个试图进入万厄苦海的修仙者。并且在许半生他们进入的前后,至少一个时辰内,是绝不会有人能够进去的。 这就是上|门大派的好处,实力决定一切,当剑气宗定下时间,表示在这段时间这片区域之内要清场的时候,其他门派就只能乖乖听命,剑气宗所要顾虑的,也不过只有几个门派而已。而这些门派之间,显然是早就达成了默契,甚至早就各自商议好区域和时间。 一直等到了青色石门开启的最后一天,距离七十二个时辰青色石门行将关闭的最后时刻,也只剩下了不足五个时辰。 剑气宗终于安排三人动身,搭乘飞舟赶往青色石门,而当进入到清场的范围内之后,飞舟缓缓降落。 剑气宗的接引者打开飞舟的大门,道:“就在这里下去吧,一直向前走,五里之外就是万厄苦海。五里之内都还来得及反悔,可若一踏进青色石门,就只能一往直前,再也不能回头。佛门所说的苦海无边没错,可回头是岸在这里却绝不适用。身上如果还有什么并非由师门准备的东西,都交出来,带进去就只是浪费而已,蛮荒苦力是绝不会允许普通的法宝出现在万厄苦海之中的。想要渡过万厄苦海,你们只能依靠自身的本事。切记,进去之后立刻寻找一个安全地带,准备好舟筏再做打算。一路上你们会遇见许多海岛海山,那都是你们进行补给以及修缮舟筏的地方。稳健为上,万厄苦海的出口是永远开启的,只能出不能进,但没有时间限制。时间对你们不是问题,可冒进却会让你们丧命。” 一再的嘱咐之后,三人终于走下了飞舟,远远看去,那道青色石门仿佛也只有数十丈高,两侧的门柱也不过是三五个人合抱粗细,相距也仅仅二三十丈的范围而已。 三人相视一笑,许半生居中,左边是姚瑶,右边是了凡,三人一同走向那巍峨的青色石门。 一走五里,三人从未回头,只是走到青色石门门槛外的时候,三人才停下脚步,然后将剑气宗交给他们的两件法宝检查了一番,确认用以储物的腰囊和用来攻击的兵刃都在,三人再度相视一笑,携起手来,终于稳稳的迈出了最后一步,走进了青色石门。 耳旁尽皆是风声水声,但却说不出的诡异,和平时所感受到的风声水声绝不相同。 三人也毫不在意,这一切,剑气宗也不知跟他们描述了多少遍,虽说万厄苦海之中的苦行并无一定之规,可总归还是有些基础的相同之处的,十余次的开启经历也足够中神州的修仙者们总结出一套不错的攻略了。 当然,这攻略只是在开始阶段,一旦开始苦渡,就再也没有太大的指导意义,途中所遇雷同的少之又少。 脚下是一片乱石,再往前十余丈的地方便是滔滔苦海。海面上狂风呼吼,咆哮不止,掀起的浪头足有数十丈高,而且永远都从天而降连绵不绝的雨水。 根据剑气宗所说,这些雨水也俱是苦海之水,并且蕴含着蛮荒苦力,这就是为何无法驾乘飞舟渡过苦海的原因。哪怕你飞得再高,也会被从天而降的苦水沾染,苦水之间相互联系,蛮荒苦力就是如此连在一处的。那绝非人力可以抗衡的蛮荒苦力,会拖着飞舟、飞剑等等一切法宝,直至深海。 在许半生的理解之中,这蛮荒苦力就相当于一种特殊的磁场,只要被苦水沾染,磁场就会立刻发挥作用,巨大的吸引力,自然绝非人力所能抗衡。可这蛮荒苦力却有一个特点,它不会对人体产生影响,这才让修仙者有可能凭借自身的力量渡过苦海。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极其变态的地方。 剑气宗挑选的地方自然是有其道理的,许半生三人进入之处,脚下除了嶙峋的乱石,在乱石之间还有许多藤蔓,长满了古怪的叶片。 三人对视一眼,一起从乱石之上跳入到下方,同时抓起一根藤蔓,向外拉扯。 藤蔓只是依附在乱石表面,很轻松的就被三人拉起,三人顺着藤蔓不断向前,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于藤蔓的阻力。 根据剑气宗所言,这里便是藤蔓长出的地方,而藤蔓下方,则是巨大的根部,其庞大,只要挖出一根,就足以建造一艘小船。 三人取出各自的兵刃,许半生和姚瑶都是用剑,而了凡用的却是一对钹。 虽说三人所用的兵刃形状不同,但却都暗哑无光呈现黑色,材质相同十分奇特。 第935章 逢岛必上 这些兵刃的材料没有人叫得出名字,因为根本就不是九州世界之中正常能找到的材料。 而之所以这种材料所炼制的兵刃可以在万厄苦海之中使用,正是因为这些材料本就来自于这里。 第一次进入万厄苦海的修仙者,当然不可能拥有兵刃,他们也并不知道在万厄苦海之中一切法宝武器都毫无用武之地,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万厄苦海还真不是一般的苦。 那一批人里,一共就只有三人成功的渡过了万厄苦海,最终他们三人都飞升仙庭。 根据他们的描述,万厄苦海之中的诸多状况被一一还原,而在审判所的干预下,这些描述被告诸天下,原本这三人身处的门派是打算对万厄苦海中的情况秘而不宣的。 他们当时就带出了一小部分这种材料,只是太少了,少到当时即便有人意识到这种材料是唯一能够在万厄苦海之中被制成兵刃武器的,也无法利用。 数万年后,万厄苦海第二次开启,各大门派也都知道了万厄苦海之中蛮荒苦力的特性,自然不会再携带大量的武器法宝,但也有些试验之举,让门下弟子带着各种材料,想要试验在万厄苦海之中是不是所有来自于九州世界的材料都会被苦海吞噬。 经过数次的尝试,中神州的修仙者终于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万厄苦海之中能够使用的武器,必须是以万厄苦海之中带出来的材料炼制,其中哪怕夹杂一点儿九州世界的材料,都会导致那件武器被沉入海底。 在那之后,所有进入万厄苦海的修仙者,都被安排了一个额外的任务,那就是在保证自己尽可能离开的前提下,也要更多的搜集类似的材料。 这无疑是个极为艰巨的任务,毕竟,这种材料本身也并不是太容易得到。 幸好出现了一个炼器大师,他经过分析之后发现,能够被炼制成在万厄苦海之中使用的武器的材料,蕴含在万厄苦海里的几乎所有物体之中。只不过含量多少而已,是以,只需要在即将通过万厄苦海的时候,尽可能的多采集万厄苦海里的任何东西,将其带出,交给师门的炼器大师提炼,便可以得到不少这类材料。 在这方面,剑气宗无疑拥有相当大的优势,实力越强的宗派就必然更有优势,是以在之后每次万厄苦海开启的时候,剑气宗基本上都是可以确保门下弟子手中的武器,还能利用这些材料给他们炼制一个拥有次元空间的腰囊,方便他们在出来的时候携带更多的材料。 这无疑是一个良性循环。 这种材料极其珍贵,但却又一钱不值。 珍贵的原因是只要想进入万厄苦海,这种材料就必不可少,没有武器在手的修仙者,实力只怕当即就能损失一半。 而一钱不值的原因也很简单,万厄苦海数万年才开启一次,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遇上一次,而且即便遇上了还必须不满百岁方可入内,这就让对这种材料有需求的人数进一步的减少。 年龄满足后的修仙者里,敢于进入万厄苦海一拼的百不足一,剩下的,又有不少可以依靠师门提供武器,是以这东西除非是瞎猫撞见死耗子,正好遇到需求的修仙者,否则,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去要它。 许半生拿到这种材料炼制的长剑之后,他发现这种材料并不是完全适合修仙者使用,即便全力而为,以这把剑作为导体,也只能发挥出七八成的力量来。但即便如此,也好过于他赤手空拳。 不过剑气宗的人告诉许半生,这种材料还有另一种特性,那就是它虽然也会像其他的法宝武器一样产生损耗,劈砍之余同样会出现缺口,但只要在万厄苦海之中,这些缺口、断纹等等,却会自动修复。并且修复速度极快,即便是彻底断开了了,只要将其摆放好,将断口处相接,顶多几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而若仅仅只是缺口,那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能修复完成的。 这就足以保障任何一个修仙者,手里只要有一件这种材料炼制的武器,便可以从进入万厄苦海开始一直使用到离开,又或者是死亡。 否则,至少也得十几年的时间,一件武器显然难以支撑,只怕用不了几次战斗,就会损毁。 三人取出各自的兵刃之后,都是将真气灌注其中,围绕着那根藤蔓的四周挖了下去。 泥土纷飞,漫天的碎石。 碎石落入海中,连个气泡都不会冒出,就已经沉了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已经齐力向地面以下挖出了一个至少五丈直径十余丈深的大坑。 而他们也终于看到了在泥土石块之下藤蔓的巨大根部。 说是根部,其实就是一根直径超过五丈的圆木,不像是藤蔓的根,倒像是长反了的树干。 三人继续向下挖掘,三刻之后,整个足有二十余丈长五丈多直径的圆木便彻底被挖了出来。 许半生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圆木的一头,那硕大的圆木重量何止数千斤?可许半生依旧轻轻松松的将其舞动了起来。此木挥舞之时,甚至让天空中不断落下的苦雨仿佛暂停了下来。 这东西果然有隔绝苦水的特性。 放平了圆木,三人又是一齐动手,很快便将这根圆木中间掏空,两头削尖,又用剩下的木头制作了至少十余只桨,全都扔在了那被掏空的圆木之中。 这样一来,这根圆木就像是一条小船一般。 许半生三人又用那些挖出来的木头在船体之中搭建了三间房屋,三人也都有了比较独立的小小空间。 这一切其实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而已,三人完成之后,立刻将小船推进了海水之中,飞身而入,由许半生和了凡一同划动船桨,这整木打造的小船便在漫天的凄风苦雨之中,于万厄苦海的滔天波浪之间,缓缓前行。 说来也怪,那漫天的苦雨不断落下,可一到这小船上方大约半丈左右的位置,就无风自动,自行朝着两旁分去,恰好从小船的两侧落入苦海之中,绝不会进入到船舱之中,从三人坐在船中的位置看去,就像是苦雨在他们头顶形成了一道雨幕,将这条船笼罩其间,并且随着船行而缓慢的移动着。 若非如此,光是那从天而降的苦雨,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船舱淹没。 三人一路划行,当然不如坐在飞舟之中轻松,可对于许半生和了凡来说,也算不得多累的事情。 小船乘风破浪,一连走了三天,除了这一路上的惊涛骇浪,什么危险都没有遇到。 苦海无边无际,头顶又是凄风苦雨不断,能见度即便是三人的金丹修为,也只能看出去百余丈的距离。虽然并未遇到任何危险,可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进入万厄苦海一半左右的修仙者难以前行,就更不用说在这茫茫的苦海之中,方向根本就不存在,四周全都是一样的,头顶也永远都是凄风苦雨,没有任何星光可以指引。 许半生估计,仅仅这苦海本身,就足以让七成以上的修仙者丧身于此。 或许不会立刻死亡,但是这一天天的划下去,丝毫辨不清方向,不断的浪头将船身卷起,这起伏不定之间,就足以让心志不坚的人产生绝望的情绪,久而久之,甚至不会超过一年,那些人就被自己的情绪折磨死了。 而且,许半生还知道,虽然三天来都没遇到任何状况,可危险无处不在,剑气宗的人一再强调,在万厄苦海之中出现任何情况都是可能的,毫无定数,没有人知道前行之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磨难。 三人从不去想方向的事情,只是不断的操纵着小船前行,哪怕是早就知道关于万厄苦海的许多情况,三人心中也不免逐渐产生了茫然的情绪。 渐渐的,三人对于时间也失去了概念,他们只是凭着本能不断的向前划行,随时提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磨难和危险。 姚瑶突然叫了一声:“大哥哥,了凡,你们看!” 二人顺着姚瑶的手指向侧前方看去,他们都看到了一处影影绰绰,却高耸入云的所在,距离他们的小船大约有数百丈的距离。这要在平时,他们三人都不过是转眼间就能抵达的距离。可在这万厄苦海之中,数百丈的距离,却颇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不管怎样,那影影绰绰之处看上去像是一块苦海之中的陆地,并且并非一处小岛,而是一处海山。 剑气宗的前辈告诫过他们,逢岛必上,逢山必爬。 一来小船并非和他们手中的武器一样能够自动修复,划行的路程长了,小船是会破损的。必须在途中所遇的小岛、海山之上对小船进行修葺,甚至是重新打造。 二来,小岛或者海山之上,一定会有属于他们的磨难,但磨难之中,都蕴藏着机缘。若是避开这些磨难,即便是成功的渡过了万厄苦海,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来到这万厄苦海之中,可以说就是为了迎接这些磨难而来。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哪怕这一点看上去似乎微不足道。 小岛和海山算是苦海中的中继站,唯有双脚踩在陆地之上,三人已经呈现纷乱的心境才能得以休整。若是让心头的各种情绪无限制的增长下去,只会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最终死于自己心中的魔障。 于是三人奋力朝着那海山划去。 第936章 苦海妖灵 即便是数百丈的距离在这苦海之中远不知比在陆地上难行了多少,可划了半天却仿佛丝毫都未接近影影绰绰的海山,也足够让三人感到莫名奇怪了。 许半生微微皱眉,暗道,难道是海市蜃楼? 可是在地球上,海市蜃楼乃是光线折射以及地球表面是圆形的缘故。而在九州世界,大地是平的,就绝不可能出现这种光线折射导致的海市蜃楼。 并且,在九州世界是真的有蜃这种生物存在的,蜃气便是产生幻象的原因。如果前方的海山真的只是海市蜃楼的话,那就说明附近藏着一头蜃。 许半生也算是见识过迷蜃这种妖兽了,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攻击力,只是以幻象引诱敌人使其自行走入自己的腹中,再将其吞噬消化。 若是有迷蜃在此,按理说不该让许半生三人无法抵达海山,而是该让他们迅速的抵达,然后引诱他们上山,唯有如此才能达到迷蜃吞食人类的目的啊。 了凡一边奋力划着,一边说道:“大哥,那会不会是迷蜃所吐的蜃气所致?” 姚瑶自然听说过迷蜃这种妖兽,可她对迷蜃以及蜃气并无直接的认识,了凡却和许半生一样,是亲自跟迷蜃有过较量的人。所不同的仅仅只是许半生从未被蜃气所迷,而了凡则从一开始就落进了迷蜃的设计之中,若非许半生在一旁,了凡只怕已经成为迷蜃的腹中之食。 “还真是呢,划了半天都没有拉近一点儿距离,还真像是蜃气组成的幻阵呢。” 许半生却摇了摇头,道:“我起先也觉得像是蜃气,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像。若为蜃气,这附近必有蜃妖。姚瑶你没见过蜃妖,可我和了凡却是曾与一头蜃妖交过手的。蜃妖本身攻击力有限,只是比较皮实而已,普通的攻击对其很难形成致命伤害。但是蜃妖往往比一般的妖兽更为让人恐怖,因为即便是到了元婴期的修仙者,也经常会被蜃妖吐出的蜃气所迷,进入幻象之中不可自拔。但是,蜃妖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必须是以幻象使其对手被迷,而后一步步走进它设置好的陷阱之中。蜃妖的陷阱只有一种,那就是它自己的身体。修仙者在进入幻象之后,便会不断的与自己假想之物战斗,甚至导致自己身受重伤。这时候蜃妖就会引诱此人进入它的腹中,将其吞食,以达到壮大其身的目的。可是我们现在所遇的这海山,如果真是蜃气所致,蜃妖想要对付我们,必须引诱我们上山。我们本就是朝着那海山而去,许久都无法接近。我们不上山,蜃妖又如何对付我们?这不应该。” 了凡深以为然的点着头道:“大哥所言有理,小僧每每想起当日遇见的那头蜃妖,还是心有余悸。那畜生,竟敢幻化出我佛雷音,甚至我佛的舍利,若非大哥,当日我便已经成为那头蜃妖的腹中餐。” 姚瑶眨眨漂亮的大眼睛,道:“若不是蜃气,又会是什么呢?刚才看见海山的时候,到现在至少也有一个时辰了吧?我们不可能一直无法靠近啊,总不成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听到姚瑶这句话,许半生心中一动,他立刻将手中的船桨举过头顶,使其快速的旋转起来,很快便仿佛一个螺旋桨一般,舞的密不透风。 许半生脚在船底重重一踏,身形早已飘飞而起,他口中叫道:“姚瑶,你与了凡继续划行!” 姚瑶立刻拿起另一支船桨,和了凡一左一右全力的划动波涛,而许半生一手举着那支船桨,使其在头顶转动,形成了一个锅盖般的保护,让从天而降的苦雨无法落在自己身上,身体却以金丹之能,漂浮在半空之中。 低头望去,小船以及船中的姚瑶和了凡都一览无余。 许半生终于看见了,那小船的确是在向前划行,可前进不久之后,却仿佛撞在了一面墙上,海浪足足卷起百丈高度,带着小船就不自觉的掉转了方向。而船中划行的姚瑶和了凡却是一无所知。 许半生放眼望去,只见原本出现在船头前方的影绰海山,却是离奇的消失了,随即在船头调转后的方向,却又出现了一团影影绰绰的海山之影。 悄无声息的抽出用特殊材料炼制的长剑,许半生一剑指向脚下的茫茫苦海,这万厄苦海纵使凶险异常,也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若是永远都划行不前,那岂非永出不了苦海? 唯一会导致这样原因的,就只能是有东西隐藏在海面以下,以其神通手段拨转船头,消耗修仙者的意志。 刚才所见的百丈巨涛,九成并非真的苦海波涛,而是某种妖兽。 虽只有许半生全力而为的七成力量,却也是石破天惊,以许半生的实力,金丹中期也只是等闲,这一剑,顿时剖开波浪,苦海之中顿时出现了一条百余丈长深达三五十仗的海沟。 海水很快又填补了被许半生一剑划出的空间,但在海水涌出之时,许半生也看见了一些不同于苦海之水颜色的液体随之冒了上来。 许半生依旧浮于空中,冷冷喝道:“何方妖孽,速速现出原形,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罢,手掐剑诀,只要海中那妖兽稍有迟缓,许半生便会划出第二招…… 只见海水倏忽分开,一条身影从海水之中飞快的跃了出来,许半生身形一晃,便追向那道身影,手中长剑恰到好处的拦在那人的身前,剑柄一转,便已经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之上。 那人不得已,只能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任由空中纷纷落下的苦雨落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一双只有赤豆大的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许半生,那人生的极为丑陋,但是眉眼之间,许半生竟好似看出此人是个女人。 “不可轻举妄动,你只要一动,我保证立刻收了你的性命。修炼不易,且行且珍惜。”许半生带着些嘲笑的意味说到。 那人缓缓开口,果然是又尖又细的女声:“竟然是金丹真人,难怪能识破我的手段。你杀我毫无益处,不如这样,我送你们上山,你们放我离去如何?”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你不过相当于人类筑基初期的实力,若非有这样一个手段,消耗修仙者的意志,凭你,根本挡不住任何的修仙者。” 那女人黯然的低下了头,许半生一口说出她的实力,让她再无侥幸之心。 “你们本就是为了上山,我可以送你们上去,只希望大仙你能饶我性命。”刚才是在谈条件,现在就只是祈求了。 许半生微微一笑,干脆收了长剑,对方实力不过相当于筑基初期,许半生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灭了她,倒是不用担心她逃跑。 “那海山就在前方,若无问题,我们何须你助我等上山?看来是海山有问题了。既然是有问题的海山,你诓我等上山,又是何居心?” 女子急忙摆手,身体在空中转了两圈,似乎也终于开始阻挡头顶的苦雨。 许半生见状,心道这女子似乎也并非完全不惧苦雨,便道:“你不要再动,再敢有任何动作,小心我格杀勿论!”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说话间,许半生发现这个体表仿佛长了一层砂纸的女子,在苦雨的冲刷之下,竟然渐渐变得皮肤白皙起来,心中微动,心道难道现在并非她的本相? “说,你想诓我等上山为何?” 那女子的脸上已经一道一道显出白皙的肌肤,虽然未见得多好看,却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丑陋。 “海山没问题,只是漂浮不定,若无我相助,大仙虽然仙术非凡却也未必能上的了山。小女子在此已然数百年,对那海山的漂浮方位最是熟悉,可送大仙上山。” 许半生抱剑在手,也不开口,只是看着那女子,等待着苦雨将其身上的伪装冲刷干净。 眼前的女子,当伪装尽除之后,果然是一个美艳女子。 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生的妖媚无比,一双美目极尽勾魂,身材也是凹凸有致,胸前令人叹为观止。 皮肤白皙的就像是皑皑的白雪一般,果然是个尤物,但越是如此,许半生就越觉得古怪,既然是如此美貌的女子,为何要将自己搞的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微微一笑之后,许半生问道:“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女子赶忙道:“小女子绝不敢有任何隐瞒,大仙请问。” “你叫什么?” “小女子叫媚华。” 许半生看见媚华喉间微微耸动,似乎吞下去了两个字没说完。 也不揭穿,许半生又问:“你是何妖?” “媚华乃是天地间自生的灵气所孕,自己也不知道该是什么妖兽。”说话间,双眼如水,唇红飞腮,真是个魅惑死人的妖精。 “灵气所孕?你想说自己是灵兽?” “大仙有所不知,凡这万厄苦海之中所有的妖兽,俱是灵气孕育。媚华当然不敢妄称灵兽,不光媚华,大仙今后遇到的所有妖兽皆是如此。” 许半生点了点头,又问:“那海山之中有什么古怪?” 媚华做出委屈的模样,双眼波动,看上去楚楚可怜,任何男人见了只怕都免不了会软化许多。 “媚华真的不敢欺瞒大仙,那海山漂浮不定,并无一定的坐标。除此之外,真的是没有什么古怪啊,还望大仙明鉴。” 第937章 破冰者 许半生冷哼了一声,挥剑一斩,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女子惊恐万分,瞳孔剧烈的收缩,身形急忙向着一旁闪去,但却根本躲不开这一剑之威的笼罩。 半空之中一声哀嚎,女子身上爆出一团雾气,许半生伸手一捉,便将意欲逃走的女子捉了回来。 许半生冷冷道:“这一剑,只是警告,若再敢有半句妄言,下一剑就绝不会只是要你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却原来,许半生的这一剑,恰好断了媚华的一条胳膊。 “先从你自报家门的时候吞下去的那两个字说起吧。” 媚华虽然断了一条手臂,可她肩头断臂之处,却很快又重新长出了一条手臂,这是妖兽独有的特点,但并不表示她就没有损伤。妖兽肢体被断,损害的是精气。 本就白皙的面庞越发的煞白,但这是因为精气受损的缘故,这也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与许半生之间的差距,许半生绝不能以普通的金丹去衡量。 哆哆嗦嗦的,媚华再也不敢在许半生面前展现丝毫的媚态,而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小女子名为媚华夫人,乃是万俟山主的小妾之一。” 许半生眉毛一挑,道:“那海山便是万俟山主的地盘?你诱我等前去,是要让我等送死么?” 媚华夫人神情黯然的摇了摇头,道:“万俟山主的小妾足有数十个,而且都是玩腻了就再也不管,否则小女子早就报上他的名号了。那海山是小女子的封地,万俟山主每娶一门小妾,就会派出一名手下。虽说小女子已经是万俟山主弃如敝屣之人,可他也绝不容其他山主染指。在小女子的海山之中,就住着他的手下。说是给小女子的封地,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是被他占了,小女子也只是负责在外引诱过往之人,自己能杀的便杀了,谋取些修炼的资源。若是杀不了的,才引其上山,由他来处置。” 许半生微虚双眼,道:“这里头哪有那么多的修仙者可供你们杀害?” “大仙有所不知,万厄苦海之中虽本无修仙者,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大量的修仙者进来,寻找机缘。大仙想必也是如此。可入来之人,能够出去的却是百不存一,有些是死在了这里,有些却只是在这苦海之中不断的绕着圈圈,始终找不到出口。一方面这就是我们猎杀的目标,另一方面,我们妖灵之间也会相互厮杀。这里的修炼资源极少,除了外来的修仙者,那些吞食过修仙者的妖灵,对我们而言也是最好的修炼材料……” 说罢,媚华夫人抬起头,目光楚楚的看着许半生,有乞怜之意,也有几分引诱之意。 许半生目光一冷,媚华夫人赶紧低下头去,再不敢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你那海山上的人是何修为?” “金丹中期。”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道这媚华夫人必是看出他只有金丹初期,才觉得他并非海山上人的对手,意欲将其引至海山之上。不过一个金丹中期,许半生一人也是不惧,更何况他还有姚瑶与了凡帮手。 “万俟山主又是什么人?听你的话,似乎这万厄苦海之中,像是万俟山主这样的人还有不少?” 媚华夫人目光闪烁,似乎在考虑许半生究竟对万厄苦海了解多少,自己又要如何应付。 许半生一见便知媚华夫人心中所想,立刻散发出强大的威压,笼罩住媚华夫人,即便只是威压,也让媚华夫人哆嗦个不停。 “快说!” 媚华夫人身子一软,匍匐于地,再不敢有任何侥幸之心,开口说道:“苦海之中,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共有三十六名洞主和七十二名山主,另外在这一百零八人之上,还有十名统领,分居十个不同的方位,各自统帅一方。” “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山主都是什么实力?” “金丹后期为主,个别比较强大的可能达到元婴。”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那十名统领呢?” “俱为元婴。” 许半生心道,似乎这苦海之中的妖灵也都不算太强大,不过似乎这里的妖灵,寿命却是极长,不能以修仙者的阳寿去衡量。而他们修为增长缓慢的原因,只怕是此地修炼资源过于匮乏,除了空气中的灵气,就只有等待数万年一次万厄苦海的开启送进来一批修仙者。虽然百万年过去,这万厄苦海不过开启十余次而已,这点儿修炼资源,也只能算是不值一提了。 “你们这些妖灵的寿命如何?” 媚华夫人勉强抬起头,心里终于明白了许半生对苦海几乎是一无所知,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说了太多实话,但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毫无意义了。 “妖灵聚形之后便为筑基,阳寿五千。若能结丹,其寿两翻。金丹化婴,则再有两翻。” 好长的寿命。 筑基便有五千年的寿命,而金丹翻上两番,便意味着是两万年的阳寿。而到了元婴期,则有八万年的阳寿,几乎必然能够等到一次万厄苦海的开启。只可惜也就如此了,到了元婴期,对修炼资源的需求可谓是极其庞大,即便将数万年一次所有进入万厄苦海的修仙者都集中给一个妖灵,只怕也难以达到化神所需。 而且,这些妖灵之间的差距本就不大,一旦获得不错的修炼资源,修为也必然猛增。可十大统领以及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山主,总共也不过只有一百二十不到的数量,只要有人修为增长上去,必然会引发内乱,第一件事就是要将老洞主老山主干掉自己取而代之。统领显然也是如此。 这苦海之中的生存环境,比中神州明显要恶劣的太多。 金丹后期就能成为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山主之一,看来这万厄苦海的苦行对他们三人来说也算不得太难,更主要的是要提防媚华夫人倚仗苦海而施展的手段,真要是面对面的交手,凭他们三人联手,遇到元婴的统领,也足有实力一战。 不过许半生也明白了为何来到万厄苦海的修仙者很少有能够活着出去的,主要是这苦海无边无际,光是想要找到出口就已经殊为不易,按照媚华夫人的话,多数人并非是丧身于此,而仅仅是不得其门而出而已。 而剩下运气不错能够找到出口的,也会遭遇强敌。 媚华夫人是万俟山主数十小妾之一,而每个小妾都会派出一名金丹中期看管,这也就意味着山主、洞主手下至少也有数十金丹中期,金丹初期只怕要以百为单位。这对许半生三人来说算不得太强大的敌人,可对多数进入万厄苦海却只有筑基修为,又无法宝傍身,更无法袍防御的筑基来说,就是实实在在的强敌了。 得知了这些信息之后,许半生也对渡过万厄苦海之旅更添了几分信心,他们最大的难题显然并非这些妖灵,而是如何寻找出口。 “万厄苦海的出口在哪里?”许半生直接问到,心里其实倒也没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什么期望,但问一问总也无妨。 媚华夫人毫不犹豫,说道:“如果大仙能辨明方向,只需不断前行,及至苦海岸边,任何地方都是出口。只是在这万厄苦海之中,就连我等修为低下的妖灵都无法辨明方向,是以小女子也无法相助。” “这么简单?” 媚华夫人苦笑道:“十大统领分居不同方位,大仙无论从哪个方向划向岸边,就算能绕开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却也绝绕不开十大统领的耳目。想要抵达岸边,谈何容易,并非大仙想象的那么简单。” 许半生明白了,而他也终于明白,万厄苦海外的那座青色石门,将他们送进来的地方绝不是当时看到的岸边,那恐怕只是青色石门的一部分,是给予初入的修仙者最基本资源的地方,毕竟没有舟筏的话,渡过万厄苦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青色石门,将修仙者送进来的方位,其实是在万厄苦海的中央。所谓苦海无边无法回头,是因为一旦青色石门关闭之后,那所谓的岸边早已不复存在。无岸可回,自然无法回头。 “我还你自由如何?”许半生突然笑着问媚华夫人。 媚华夫人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许半生的所指,道:“大仙是说……”一双媚眼死死的盯住了她那海山的方位。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区区金丹中期而已,你若敢带我去那万俟山主的福地,我将他也杀了。” 媚华夫人见许半生口气极大,想起他刚才的那一剑之威,虽然不尽相信,却也有了几分希冀。 “万俟山主修为已经达到金丹九重天,着实难以对付。不过如果大仙愿意出手将小女子海山之上那人杀了,小女子肝脑涂地,任凭大仙驱使。” 许半生淡淡一笑,知道媚华夫人不相信自己能杀了万俟山主,也不解释,只是道:“先去你那海山再说。” 在许半生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他可不想真的凭借自己的力量一路划向苦海之滨,虽说也不怎么畏惧那十大统领,可毕竟那是元婴,以三人合力,想要从元婴手中离开,也着实困难的很。更关键的,是许半生需要更多的了解这里的妖灵都有些什么手段,尤其是配合苦海的手段,许半生已经可以确定,这些妖灵最强的就是借助苦海之力。 回到船中,许半生将他所知的一切告诉仍旧在海中打转的姚瑶、了凡二人,二人这才明白,为何那海山看似永远都在前方,却始终不得靠近。 许半生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完全告诉他们,现在海山上那名金丹中期没除掉,这媚华夫人就绝不可靠,而只要除掉了那名金丹中期,媚华夫人就会死心塌地的追随于他。 总要有个不同以往的破冰者,每次都按照万厄苦海的规则苦行至岸边就没意思了,规矩就是用来被打破的,许半生注定要凭借自己的手段,用一种其他修仙者根本想不到也无法做到的方式去完成这一趟的万厄苦海之行。 第938章 灵魄 有了媚华夫人的指引,小船很轻松的就驶近了海山。 驶近了之后,三人才确定了媚华夫人的话,这海山果然是漂浮不定的,只不过不是胡乱出现在某个位置,而是在两个位置之间来回跌宕。每当海山的位置发生变化,苦海之中也会产生相应的蛮荒苦力,将修仙者驾驶的小船悄然调转船头,使其永远都划不出那一小片海面。 直接将小船收进了腰囊之中,许半生三人这才随着媚华夫人,朝着海山之峰走去。 海山其实也是个岛,只不过跟寻常的小岛不同。一般的海岛乃是高出海面的一块陆地,而海山却是矗立在海中的一座高山。 许半生三人走上的这座海山,露出海面的部分足有三千余丈,在中神州算不得什么,但在其余八大神州,也算是相当高的高山了。 站在海山山脚边缘,仰脸望去,便可看见距离山巅大约千丈附近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的凹地。媚华夫人告诉许半生,那便是她的洞府,只是万俟山主赐了她这处封地之后,她几乎都还没来得及住进这洞府,洞府就被万俟山主派去的金丹中期所霸占。 “此人名为万俟十七,乃是万俟山主最忠心的手下,想当初他其实是有机会跟万俟山主相拼谋取山主之位的,可他却主动放弃,并且帮助万俟山主夺取了山主之位。是以小女子也是命苦,其他的金丹被派去看管万俟山主的小妾,顶多也就是与那些女子同住洞府之中,是绝不敢如此公然将小女子逐出洞府的。可这万俟十七乃是万俟山主最为信任之人,即便是万俟山主知道了他的作为,恐怕也不会如何,甚至有可能拿小女子出气……” “既然有争夺山主的实力,那么他早就该是金丹六重天了,为何现在依旧没能突破金丹后期?”姚瑶觉得这个女人的话也不能全信,不由问到。 媚华夫人诚惶诚恐的回答说:“万俟山主夺得山主之位也不过区区两千年而已,他本人也只是百年前才突破了金丹七重天。万俟十七好像也快了,只是终归是差了一些。” 许半生摆摆手,道:“这不重要,便是金丹后期又当如何?我们上山吧。若是发现她有半句虚言,一并杀之就是了。”说罢,许半生几个纵跃,身形已在百丈开外。 了凡口诵佛号:“阿弥陀佛。”脚下却是一点儿不慢,他看似只是一步步的走了上去,可速度却几乎追上许半生。 姚瑶见状,也是嫣然一笑,粉红色的衣裙翩翩,足尖一点便是百丈之遥,追上了许半生和了凡。 看到姚瑶的笑容,媚华夫人才彻底明白,为何许半生对她的媚态视若无睹,丝毫都没放在心上。任谁身边有姚瑶这样一个天人之姿的美妙女子,只怕也会对任何女人免疫的。 媚华夫人追的很辛苦,等她来到洞府外的时候,却听到里边怒吼连连,她有些不敢进去,凭她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只怕里边的打斗波及到她都是一死。 但很快,洞府之中的声音便消失不见了,媚华夫人心中狐疑,忍不住走到洞府门外,探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那在她眼中实力强大到完全无法抗衡的金丹中期万俟十七,竟然已经横尸于地,双目怒瞪,可却已经分明是一个死人,别说进气,就连出气都没有了。 许半生正伸手在万俟十七的身上一抹,妖灵特有的灵魄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灵魄晶莹透明,不像人的魂魄那般混沌晦暗,也灵动的多,在许半生的手掌之间不断的挣扎。 许半生只是双手轻轻一搓,那灵魄便消失不见,有淡淡的金光微微闪现,媚华夫人心下不免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意,略感黯然,万俟十七修炼万载有余,却只落得一个重回灵力的下场。而就在不久之前,若非许半生手下留情,只怕媚华夫人自己也已经如此。 媚华夫人有些遗憾,自己竟然没能看到许半生的手段,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这么快就杀了万俟十七的。即便是三人联手,可这三人都不过是金丹初期啊,而万俟十七虽说是金丹中期,离金丹后期也只是极小的差距而已。媚华夫人倒是不怀疑许半生三人能杀了万俟十七,只是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们能如此轻松。 如此看来,许半生所言的要杀了万俟山主,似乎也并非妄言。 诚然万俟山主进入金丹七重天百年之久,实力也已经绝非万俟十七能够相提并论,真要动起手来,万俟十七只怕不是他十合之敌。可刚才,许半生三人杀了万俟十七,用了十招么? 这样看来,他们三人若是对万俟山主动手,死的还真有可能是万俟山主。 但很快媚华夫人就断了这个念头,无他,万俟山主可不像万俟十七一样只是孤家寡人,在他的福地之中,金丹以上少说也有十余人,哪怕全都是金丹初期,这么多人,也绝非许半生三人能够应付。而且,万俟山主手下筑基何止百人?就算是围,也把三人困死了。 而且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本身都是极为强大的阵法,一经发动,即便是元婴,也是要小心应对的。许半生三人实力再强,终究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许半生回头看了媚华夫人一眼,猜出她的心思,却并不在意,万俟山主他杀定了,那是他计划的最关键一环,非做不可。 “洞府已经夺回,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带路引我们去万俟山主的福地,杀了他之后,你便得到真正的自由。二是我们借你此地休整一番,若是我们运气好,找到万俟山主的福地,也杀了他,你依旧得到自由,可若是我们找不到万俟山主,你这里的状况他迟早会发现,到那时,休说自由,只怕他绝不会容你继续活下去。应当如何,你自行选择。” 说罢,许半生便走到姚瑶和了凡身边,低声对他们说了几句,三人便离开了这处洞府,出外寻找可供补给的材料。那条小船虽然还能用,可也已经有些破败了,万厄苦海之中的所有海岛海山之上都有此类树根可供挖掘,他们还需要再弄一条船确保前路无忧。而且,要杀万俟山主不难,可想要实现许半生的计划,也还需要寻找一些可以利用之物。 媚华夫人坐在洞府之中,看着地上伏尸正在渐渐化作灵力的万俟十七,心中着实矛盾,不止该如何选择。 她没能看见许半生三人是如何轻易的击杀万俟十七,但却看见了许半生彻底毁灭万俟十七灵魄的手段,这也端的是惊为天人,隐约之间,她似乎有几分相信许半生真的能闯入福地杀了万俟山主。可毕竟福地之中守卫众多,要杀万俟山主,实在不像是对付万俟十七这么简单。杀了万俟山主当然好,媚华夫人真的就彻底自由了,甚至可以因此得到不少的修炼资源,她的修为也会突飞猛进。可若是杀不了,她必然成为万俟山主的腹中餐。 她不会知道,许半生根本就没有毁灭掉万俟十七的灵魄,只是将其灵魄连同其金丹一起纳入到体内的自在诀主干之中,又化作了一个金丹武士傀儡。只不过许半生并不是太了解妖灵的情况,他担心仅凭妖灵的金丹无法像人类的修仙者那样被化作金丹武士傀儡,所以才将其灵魄一并收入自在诀的主干。 而媚华夫人若是知道许半生有不少金丹武士傀儡,甚至还有元婴武士傀儡傍身,她绝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苦思良久,媚华夫人猛然发现地上伏尸的万俟十七竟然还没有化作灵力,这不禁让她感到古怪万分。 他们这些妖灵,一旦灵魄被灭,肉身也便不复存在。当然,肉身散为灵力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现在过了这么久,这具尸体却丝毫都没有减少半分,这不禁让媚华夫人极为惊奇。 正想着,却听到洞府之外有脚步声传来,许半生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没决定?”许半生笑了笑,媚华夫人看着一呆,也只有到了这时候她才敢好好看看许半生,只见许半生丰神俊朗,跟她以往见的所有人都完全不同,那俊朗的面庞和极为高远的气质,都不禁让媚华夫人感到心动万分。 她当然知道自己绝不能对许半生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许半生只需要一伸手她就会和地上的万俟十七一样的下场,于是只能胆战心惊的回答说:“小女子……” 许半生又笑了笑,伸出手,媚华夫人赫然发现他手中竟然握着一个灵魄,从灵魄的气息上来看,居然是万俟十七的灵魄,不由大感惊奇。 “你们妖灵之间,相互吞噬,就是为了这灵魄吧?此人已死,灵魄我要来无用,你拿去修炼吧。你若愿意选择引领我等去杀了万俟山主,他的灵魄乃至他福地之中所有被我杀死之人的灵魄,都可以交由你享用。我想,光是万俟山主的灵魄就够你突破到金丹之用了吧?你再好好想想。我也不瞒你,诛杀万俟山主并非我的最终目的,我也并不是非要杀他不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任何一个山主洞主被我所杀都是相同的效果。希望你能引路,也不过是有你的相助,我可以更好的完成我的计划而已。” 听到这些,媚华夫人心中不禁咚咚作响,许半生所言,诱惑实在太大了。 第939章 提心吊胆 媚华夫人必须承认,许半生的话,对她的诱惑太大了。 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并且一切都能如他所言那般的完成,媚华夫人在十年之内,甚至可以成就金丹后期,自己成为新的福地山主。 取代万俟山主,成为这片万厄苦海之中最强的一百人之一,若是这诱惑还不够大,也不知还有什么诱惑能让媚华夫人动心了。 甚至,许半生所说的是他有一个计划,媚华夫人很轻易的听出许半生的计划绝不只是一个山主那么简单,那么,延展下去,媚华夫人的实力迈入元婴之境似乎也就成为了可能。 最最关键的,是许半生不会骗她,因为那些灵魄对于许半生这样的人类来说,除了捏爆用来爽一下以外,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好处。 早在许半生“捏爆”万俟十七的灵魄之时,媚华夫人就几乎忍不住想要找许半生讨要那灵魄,可她最终没敢开口,许半生的威压太强大了。可许半生竟然并没有真的捏爆万俟十七的灵魄,并且知道这灵魄对媚华夫人这样的妖灵就是最好的修炼资源,媚华夫人就可以彻底的信任许半生,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为许半生办事,许半生一定不会吝啬那些灵魄。 看着媚华夫人已经因为内心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胸前那两团软肉早就晃动的波涛汹涌,那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欲望,而是对变强的强烈欲望,许半生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彻底打动了媚华夫人。 许半生也并不会知道,他的话,让媚华夫人更加确定许半生对万厄苦海一无所知,因为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除非有识路的人带领,否则像是许半生这样外来的人类,几乎毫无可能找到。 无论是三十六洞天,还是七十二福地,都并不是人类的修仙者能够接触的到的地方,相反,那是所有人类修仙者最应当远离的区域。 许半生并非没有可能进入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但若想进入,没有媚华夫人也必须有类似媚华夫人的妖灵带路,否则,即便他知道了这一百零八处地方的坐标,也必定会死在路上,死于蛮荒苦力之手。 媚华夫人的心里在急剧的挣扎着,她在权衡,究竟要不要听许半生的,或者说是陪许半生赌一把。 赌成了,至少是一个山主的位置,赌输了,这些来到万厄苦海的修仙者是怎样的下场,她的下场只会比这些修仙者更惨。 可许半生说的不错,如果不除掉万俟山主,媚华夫人也仅仅只是逍遥数年,甚至更短,迟早会被万俟山主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到时候,媚华夫人必然是灰飞烟灭的下场。而且在灰飞烟灭之前,还会受尽一切可能的屈辱。 哪怕是媚华夫人放弃这座海山,四处躲藏,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洞主山主之间,都是同气连枝的,至少在他们势力不减阳寿未尽之前。谈不上守望相助,但若有某个山主、洞主发布通缉令,其他山主洞主一定会很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像她这样的女灵,除非实力卓绝,否则在这万厄苦海之中,完全就是被凌|辱的对象。 她绝望的发现,万俟十七之死,已经让她再无退路,想不跟许半生站在一起都不可能了。 眼前这个帅气英朗的男子,在媚华夫人眼中开始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永远谦谦笑着,在他那谦和宽厚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一个精于算计步步为营的心。 媚华夫人此刻才明白,自己根本是从一见到这个男子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他看似从未逼迫过自己,可实际上却是在用他的每一步行动让自己已经处于别无选择的境地。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按照许半生的吩咐去做,可能能活下去,但也很难说,到了这个份上,媚华夫人也很难相信许半生到时候真的能放过她。 可若是不按照许半生的吩咐,唯有死路一条,并且必当受尽****,还不如一见到许半生的时候就被他斩于剑下。媚华夫人甚至可以想到,许半生之所以不杀她,就是因为知道如果她不按照许半生的吩咐行事,死的只会无比凄惨。 叹了口气,媚华夫人认命了,一边是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希望成为一方霸主,可另一边是万死无生,死前还要受尽屈辱,怎么选择已经毫无疑问。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她叹了口气,美目之中神采暗淡,“大仙已经把小女子逼得只能听命于你,小女子唯有希望大仙真的能兑现承诺了。” 许半生笑了笑,道:“聪明人的下场一般都不会太惨。” 在海山的洞府之中休整了足足半年多的时间,若非媚华夫人告诉许半生万俟山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接受各方手下的汇报,眼看着又快到了万俟十七应当返回福地交差的时间了,许半生其实很想让三人在这里继续休整修炼下去。至少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他们也可以趁此提高修为。姚瑶已经很接近金丹中期了,许半生很希望至少可以等到姚瑶突破之后,这样她就应该能与金丹后期的万俟山主一战,以增加她的实战经验。 只可惜三人经过这半年的修炼,倒是了凡迈入了金丹三重天,而许半生和姚瑶依旧停留在原先的境界。许半生知道媚华夫人绝不会哄骗自己,他知道,是该到了他们出发的时候了。 三人整装待发,都打算离开洞府,可媚华夫人却领着他们往洞府深处走去。 “洞天和福地并不在苦海之上,而是隐藏在苦海的海水之中,我们的这些海山、海岛,都直接通往所属的洞天福地。”媚华夫人当然知道许半生等人的疑惑。 许半生抬抬眉头,突然笑了,他说:“你还是留了一手啊,如果这半年来我们之中若是有人****于你,只怕你就不会告诉我们这个秘密了吧?洞天福地藏于苦海之海面以下,若无你们这些妖灵,别说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洞天福地,即便找到了也很难进得去,这苦海之水虽说对人类的修仙者没有直接的损害,可想要探入海底,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媚华夫人,你真是不错啊……” 媚华夫人不敢和许半生的双眼对视,只是道:“小女子即便是听从了上仙的一切吩咐,很可能依旧是难逃一死,只是相比起死前受尽屈辱,小女子还是更愿意相信大仙,至少不会过于折辱于我。必死之人,死前受到太多的折磨才是最残酷的事情。请大仙原谅小女子也需要观察,如若大仙和万俟山主毫无二致,小女子就算是死,也是要……”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忐忑的看了许半生一眼。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也是要如何?也是要给我们添点儿堵是么?” 媚华夫人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心中忐忑无比,生怕许半生翻脸。 可许半生只是一笑,道:“带路吧,我杀不杀你反正你也无法离开万厄苦海,难道我还担心我离去之后你能找我麻烦不成?只要你依照我的吩咐行事,你今后在这万厄苦海之中的日子也会舒坦的多。” 媚华夫人再不敢拖延,一路带着许半生三人朝着洞府深处走去,道路蜿蜒,可三人还是发现,他们这是在朝着地心深处走去。 大致计算着距离,许半生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海平面的位置,而走在最前方的媚华夫人,也在此停下了脚步。 “大仙稍等,待小女子开启阵法。” 许半生冷眼一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此地极暗,凭许半生的目力也只能看出半丈方圆,但许半生还是能够通过振荡出体外的真气感觉到这里竟然颇为宽敞,至少也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家的厅堂大小,比起一路下来那蜿蜒曲折的道路也不知道宽敞了多少。 感受着周围的气场波动,许半生伸手拦住了媚华夫人,道:“我来吧。” 媚华夫人急道:“此地虽是个传送阵法,可另有一层阵法保护,若不能正确通过防御阵法,传送阵是会被毁掉的。难道到了这个时候,大仙还信不过我么?” 许半生道:“与信任无关,你只能带我们这一段路而已,我若无法弄清楚这阵法的玄妙,此行终究是一场空。这里的两层阵法皆为天成,只怕传送到了那边,也依旧有一层防御阵法,一旦开启的方式不对,同样会关闭传送阵吧?以你的身份,未必能开启那边的阵法。还是让我来吧!” 媚华夫人默然,的确,许半生的推测完全正确,但有一点许半生却并不知道,福地那边的传送阵外的确有一个防御阵法,而媚华夫人也的确不知道正确的开启方式,但她却能彻底摧毁那个防御阵法,只是要付出一些修为作为代价罢了。 “小女子倒是能打开那边的防御阵法,只是也必然会触动阵法让万俟山主有所警醒,但若大仙现在开启阵法的方法不对,在这边就会让万俟山主知道出现了变故。” 许半生摆摆手道:“不妨,这小小阵法还难不住我。” 说罢,他抬腿便迈出一步,黑暗中媚华夫人也看不清许半生的动作,只是能够感觉到他动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许半生一不小心就出动了防御阵法,那样的话,万俟山主便会立刻知晓这里出了事,即便传送阵法安然无恙,他也会关闭传送阵的另一头,他们就彻底过不去了。而接下去,也必然会引来万俟山主的无尽追杀。 好在许半生一步重重落下,媚华夫人能够感觉到地面微微颤动,可防御阵法却丝毫没有启动的迹象,她才稍稍的放了点儿心。随即,她的心又随着许半生再度转动身形而提了起来…… 媚华夫人的心,就在许半生一步步的抬起落下之间跌宕起伏,仿佛坐过山车一般,很过瘾,但也让她呼吸困难。 当眼前终于突然绽放光明的时候,媚华夫人才彻底的放下了心。 第940章 变化的真正作用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三人一妖都微微眯上了眼睛,适应之后才看清楚光明大炽的原因。 他们身处一个山洞一般的所在,身后是绵长但却曲折的通道,向上倾斜着,让他们清晰此地已经深入海山腹中。 前方是一块大约两丈方圆的空地,四周的墙壁上嶙峋的石块组成了奇怪的图案,仿佛多看两眼都会令人产生昏厥之意。但若能凝神仔细观瞧,就发现那些嶙峋的碎石之间却隐约相互关联,组构成法纹。 就在三人一妖前方,一道浅浅的光幕正在逐渐淡去,就像是某种阵法被成功开启,失去了其防护的作用。而此前他们之所以能在这山腹之中看到点滴的光亮,正是由这道光幕发出。 在光幕之后的地面上,一个庞大却又复杂的阵法勾画相连,之所以能一眼看出这是个阵法,是因为每一道笔画之间,都发出强烈的光芒,组成了一个复杂但却精确的阵法图案。 光芒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微微交汇,最终在阵法顶端汇聚成一个看不到对面的黑色漩涡。 漩涡只是缓缓盘旋,似乎并无危害的力量,只是通往一个未知的领域。 姚瑶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道:“这就是传送阵?” 了凡也将单掌立在胸前,道:“阿弥陀佛,小僧浅陋,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传送阵。” 媚华夫人刚要开口,许半生却抢先说道:“这的确是传送阵,不过却是让人送死的传送阵。光幕只是第一层防御,一旦闯入就会让这个传送阵联系的福地或者洞天发出警报,而后这传送阵,才是第二重陷阱,也是真正有威胁的东西。光幕的防御再好,遇到手段稍强的修仙者乃至妖灵也是阻挡不住的,那看上去仿佛是传送阵的黑色漩涡,才是真正的杀招。若是看不透这一点,以为这就是传送阵,一旦走上去便是万劫不复。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黑色漩涡联系的,怕是虚空乱流吧?”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对媚华夫人说的,媚华夫人心中大为吃惊,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说:“小女子刚才也是想将这些告诉大仙,没想到大仙早就看出来了,大仙实乃慧眼。” 见许半生就要出手破掉这个假的传送阵,媚华夫人急忙又道:“大仙,这个传送阵并不难破,但稍有不小心,就会连真正的传送阵一并损毁,不如还是让小女子来吧。大仙想要通过此地的阵法熟悉其他的传送阵,可在万厄苦海之中,每个传送阵都并不相同,就连同一个福地所辖的不同海岛海山,其传送阵也是大相径庭。” “阵法虽不尽相同,可都是天生地养形成,其最基本的关联都是一致的。我已经了解了此地的传送阵,你不必担心。”说罢,许半生一剑指向那个漩涡,剑光离剑而去,竟好像是要以蛮力摧毁那个传送阵一般。 媚华夫人看的大惊,原本许半生轻易的破了光幕防御,让她信心倍增,觉得许半生可能真的在阵法上也具有大师的资格,可没想到许半生一出手竟然是用这种鲁莽的方式,她吓得竟然惊叫出声。 剑光接近黑色漩涡,却突然停滞了下来,黑色漩涡顿时吸力大增,试图将剑光吸入其中。可剑光此刻却是一个转头竟然指向许半生的位置,似乎要飞回来,可受到黑色漩涡吸力所缚,却无法回来,只是在半空之中发出轻轻的嗡鸣之声,僵持在了空中。 许半生微微一笑,又是一剑挥出。 这一次,剑光暴涨数倍,又奔着黑色漩涡而去,但却并没有像第一道剑光那样停顿下来,而是直接穿入了黑色漩涡。 剑光一闪,顿显盘旋之力,逆着黑色漩涡旋转的方向,缓缓游动。 剑光之间不断爆出隐隐雷音,那黑色漩涡之中竟然一点点的掉下无数碎渣,落入地面上那些发出光亮的缝隙之间,将光亮压了下去。 洞中微微一个晃动,眼前的光亮彻底消失了,三人一妖俱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产生如同地震一般的动静,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眼前再度光明万丈,姚瑶和了凡放眼望去,只见地面上的图案已经完全被一片黑色覆盖,就像是天外飞魔灭绝灵气后的结果。两人也的确感觉到这里的灵气似乎正在一丝丝的被抽离,空气里的灵气已经越来越淡薄了。 而周围的山壁之上,那嶙峋的怪石却俱都放出光明,一如刚才的地面。这些光线犬牙交错,看上去没有丝毫的规律,却又遵循一种极为特殊的规则交汇在了一起,打在前方没有被那些黑色覆盖的一小块空地之上。 头顶上方的黑色漩涡自然是彻底消失不见了,就像是空间通道被关闭后一样,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许半生手中长剑一指那一小块空地,空地之上被光线交汇,粗看只是一个直径大约半丈左右的圆形,可仔细看去,却能看见那圆形地面之上,光线的明暗是深浅不一的,同样组成了一个图案,图案的中央,也仿佛有一个井口在缓缓转动着。 “这才是真正的传送阵。姚瑶你随我来,了凡你负责殿后。” 说罢,许半生一个投身,径直扎入了那仿佛在缓缓转动的井口之间,身形顿时消失不见。 姚瑶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当她也消失之后,媚华夫人知道轮到自己了,她来往这传送阵之间也许多回了,自然不会陌生,她所惊奇的只不过是许半生破掉那个假传送阵的手段。以往她都是按照万俟山主所教的方法关闭假传送阵,这样真的传送阵就会如同现在这样呈现出来。可许半生却是用无上的神通直接将那通往虚空乱流的传送阵直接破坏了,今后在这座海山之上,已经彻底不会再有假传送阵了。这实在让媚华夫人叹为观止。她很清楚,许半生刚才的行为看似动静很大,实际上却丝毫都没有触动传送阵的禁制,万俟山主那边是绝不可能察觉这里的动静的,即便是感觉到有人从传送阵回到福地,大概也只会以为那是万俟十七回去向他汇报这一年来的情况了吧? 一个纵身,媚华夫人也钻入了光线组成的井口之后,了凡也紧随其后,身形在这山洞之中彻底消失。 许半生一头扎入井口之后,和在其他的传送阵中的感觉并无什么不同,都有一种身体已经被打散成为天地元力被一股洪流送往另一处的感觉,但是,和以往也稍有不同,以为你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在传送阵传送的过程中保持一个独立的清醒,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身体化作天地元力,飘向某个既定的方向。 姚瑶的身体也是如此,一进入传送阵,便化作天地元力,许半生看着姚瑶的身体一点点的散逸,然后带着无数天地元力飘向另一个地方。 媚华夫人却是保持了本体,只是从许半生身旁飞过的时候,轻轻的咦了一声,似乎她看见了许半生的存在,但却抗拒不了传送阵的强大力量,无法停留,身体不由自主的跟随着散为天地元力的姚瑶一样迅速从许半生眼前消失不见。 了凡又和姚瑶一样,化为天地元力通过。 许半生暗觉奇怪,姚瑶和了凡的状况正是传送阵中必然的情况,并且许半生自己也是如此。而媚华夫人可能是因为其本质为妖灵,虽然化为人形,实际上却依旧只是灵力组成,是以并不会被传送阵化作天地元力,而是以本体通过。 可许半生自己的情况却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意识很快随着传送阵追上了自己身体所化的天地元力,许半生已经出现在传送阵的另一头,身体恢复,那股独立的意识也回到了体内。 这时候,许半生才终于发现,刚才那股独立的意识,赫然是自在诀七十二般变化之中的一种——通幽。 难怪说七十二般变化每一般变化便等于多了一条命,哪怕是在这种一切都会化为天地元力的传送阵之间,通幽变化依旧可以使得许半生保持独立的意识,也即不死。那么即便传送阵找不到出口,许半生肉身不存,通幽变化依旧可以使其活下去,只要找到合适的肉身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修成自在诀这些年来,许半生已经拥有了八般变化(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许半生又修成了三般变化,分别是布雾、祈晴、祷雨),直到刚才许半生都不觉得这些变化有什么实质性的功效,可领略到了通幽的另一种神奇,许半生才明白,这些变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用处,只不过是他还没有寻找到这些变化可以发挥功用的方法而已。就好像这通幽,许半生原以为就只是下去幽冥,充其量为身边的人修改一下生死簿,那还是因为现在的幽冥之中已经没有真正的阎罗,就连地藏王也不知去向的缘故,实在是个很鸡肋的变化。而现在,他终于知道,每一般变化都必然有其神奇之处,看来他还要发掘一下这些变化的真正功用。 看着媚华夫人传来的古怪眼神,许半生知道,妖灵体质特殊,她必然是发现了自己在传送阵之中能够保持意识,许半生也无需过于隐瞒,直接道:“并不只有你们妖灵可以在传送阵中保持神志,我们人类的修仙者也有许多神通可以做到,你不用再胡乱猜疑了。” 第941章 万俟福地 媚华夫人心中一凛,她知道许半生有些不悦了,但更多的却是对许半生的手段有更深的认识。 虽说是被呵斥了,可媚华夫人心里却反倒信心大增,觉得许半生身上有太多她无法用常理推断的地方,这似乎也意味着他对上万俟山主有了更大的胜算。 再看许半生,他已经又闭上了双眼,开始感应周围的气场,要破除传送阵外的防御阵法。 不大会儿,许半生便睁开了双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如他所料,这边的防御阵法虽和海山那边不同,但只是结构上的差异,原理和对气场的控制是一样的,阵纹也还是那些阵纹。 见许半生的脸上露出微笑,姚瑶知道他已经找到破阵之法,便笑着开口说道:“大哥哥,一会儿出去之后,肯定会遇到一些不开眼的拦路之人,都交给我来对付好不好?到这万厄苦海之中时间也挺长了,也没遇到什么真正的敌人,那个万俟十七我和了凡也只是辅助了你一下,就被你给杀了。前些日子我就感觉到自己进入到瓶颈状态,需要有个契机才能突破金丹中期。” 许半生点了点头,他原本也是如此打算,而且还不止于此。 “我破阵之后,将要直捣万俟山主老巢,路上要劳苦媚华夫人,假装我们是其擒获的俘虏,估计能少了不少的麻烦。不过总有盘问过分之人,到时候就由你来出手,了凡相辅。等见到那万俟山主,你立刻动手。这里的妖灵多数不堪一击,也只有万俟山主才能让你得到些磨砺。” 姚瑶听罢,开心的直拍手,道:“我必然杀了那万俟山主。” “将其灵魄留下,这是我答应媚华夫人的。” 姚瑶深深的看了媚华夫人一眼,媚华夫人也不敢与其对视,急忙低下头去,心中忐忑,好在姚瑶开口道:“我尽量。” 许半生点点头,脚下一转,身形便直奔传送阵边缘而去,一掌按在虚空之间,但却引起一阵光华微微绽放,许半生急忙缩手,已经彻底确定了防御阵法的变化,双掌在空中不断挥舞,组成一个极为复杂的手印。 漫天的掌影留下无数虚影,那些虚影渐渐凝聚组合,最终汇聚成为一方大印的模样。 “镇元之印!”许半生口中轻咤一声,那方大印瞬间暴涨数十倍,甚至将许半生等人也压在印下。 镇元之印持续的暴涨,但明显受到了压制,周围传来嘎嘎的乱响,不大会儿就彻底撑破了阵法的压制。 猛然一圈光华释放开来,极其轻微的一阵颤动,归于平静。 周围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但气场明显已经有些不同,就连姚瑶和了凡这两个对阵法并无太多了解的人,也能感觉到气场明显跟整个世界已经沟通起来,而媚华夫人则是彻底感觉到那个防御阵法已经彻底消失了。 暴力,而且直接,但却极为有效,还没有让阵法有任何被发动的可能,就连阵法的预警功能,也被许半生掌影组成的镇元之印彻底镇压下来,没能逃出去一丝一毫。 感慨着修仙者竟然还有如此手段,这还只是一个金丹一重天的修仙者而已,媚华夫人不禁对万厄苦海以外的世界充满了希冀。但是她也知道,除非万厄苦海彻底被掀翻,否则她是绝无可能离开这里的。 心间不由显得黯然。 许半生道:“阵法已破,媚华夫人,从现在开始我三人便是你的俘虏,你切不可露出马脚,尽量带着我们直捣黄龙。” 媚华夫人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许半生当即扔出三条藤蔓,那枯黄的藤蔓之上,甚至还有几片已经化为暗黑颜色的叶子,稍稍施了个小小手段,三条藤蔓便将许半生三人的双手绑在了身后,那些叶片也刚好落在他们身上气穴交汇之处,三人装出浑浑噩噩的模样,就仿佛一身通玄已经被彻底制约后的模样。 媚华夫人见状,便一指侧前方,道:“往那边走!” 走出去不远,转了个弯,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头顶可见苦海之水悬而不下,极目远望,百里之外,也是苦海之水暗流涌动。此地就像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气泡一般,在这苦海之底构建出一个灵气充绝的福地来。 许半生能够感觉到脚底暗流涌动,但却绝非苦海之水众的蛮荒苦力,而是一种灵气蔓延的感觉。接触过将要成形的灵脉的许半生,不由暗暗心动,通幽变化顿时施展出来,他的一缕神念深入地下,朝着幽冥深处而去。 下潜超过十万丈,许半生果然感觉到这底下有一条灵脉缓缓蔓延,但是形状却很奇怪,竟然呈现弯曲的形状,许半生所接触到的,是灵脉拱起的弧形之顶,灵脉的两端,几乎是笔直的向下蔓延而去。这古怪的形状,却恰到好处的保证了只有站在此地,才能感受到脚下的灵脉流动,而且,除非也像许半生一样拥有通幽之能,否则根本无法接触到这条灵脉,只能享受灵脉缓缓释放的灵气。 许半生看到这下方数不胜数的灵石原矿,心里却充满了可惜之情,这么多的灵石,却无法带出去,只要接触到蛮荒之力,灵气便会立刻散逸到空气中。虽说灵气本身并不会减少,但灵石却已经成为了普通的石头。 穿过灵脉之后,许半生能感受到两侧延展下去的灵脉的灵气波动,但是下方却似乎和他以往去过的幽冥不同。不过此刻许半生并没有时间更深入的潜下去,只能收回神念,回到地面之上。 也不着急告诉姚瑶和了凡关于灵脉的事情,许半生正打算继续前行,可了凡的真明仙身又一次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他低声说道:“大哥,地下仿佛有一条灵脉。”了凡也是接触过将成的灵脉之人,自然不会对灵脉陌生。 许半生只得停下脚步,道:“下方的确有一条灵脉,而且比较古怪。现在没有时间耽误在此,我们先去杀了那万俟山主,只要除了万俟山主,这里一切就将由我们控制。等到那时,再细细研究这灵脉不迟。” 姚瑶眨眨眼道:“难怪这里叫做福地,原来是地下隐藏了一条灵脉。看来这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福地应当都是如此了,也正因如此才会被称之为洞天福地。” 许半生点点头道:“福地应当俱是如此,可洞天我却怀疑另有一番面貌。” 三人继续装出浑浑噩噩的模样,由媚华夫人指引着前行。 前方一股威压传来,两名妖灵疾驰而来,手中握着奇形兵刃,似枪非枪,似戟非戟,直指媚华夫人一行四人。 “何人?” 媚华夫人急忙开口道:“是妾身来向山主请安了。” 那二人听罢,也便放缓了速度,手中那兵刃却依旧指向媚华夫人。 看着站在媚华夫人身后仿佛失去了神智的三人,那二人之一问道:“原来是媚华夫人,你不好好的在你的海山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三人是谁?十七大人为何没有回来?” 媚华夫人赶忙道:“这三人乃是外头的修仙者,那日路过妾身的海山附近,妾身不是他们的对手,便将其引至万俟十七那里,十七与他们大战连月,终于将他们生擒活捉。可十七也受了些伤,不方便立刻回来。想到该是到了每年向山主禀报的时间,便让妾身带着这三人回来向山主请安,也将这三个金丹初期的修仙者交予山主处置。” “金丹初期?!”那二人也是脸色一变,似乎难以置信。 万厄苦海之中,修仙者数量着实不少,但多数都是筑基而已,金丹少之又少,这一下出现三个,免不了令人怀疑。 围着三人转了一圈,那二人感受不到三人身上的法力波动,似乎相信了三人已经被制住。其中一人还出手试探,点在了凡的胸口,果然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庞大真气,彻底相信了他们三人乃是金丹之身。 “十七大人这次可算是立下大功了,山主最近正面临突破,有这三名金丹相助,山主保不齐能一举从金丹八重天直接突破到元婴。媚华夫人这次也是大功,看来又要被山主恩宠了。到时候媚华夫人可别忘了我们二人。” 确定了三人的修为之后,那两人也不敢随便呵斥媚华夫人了,有这三名金丹献礼,媚华夫人重新受宠乃是必然。虽说万俟山主的小妾多得很,可受宠的和不受宠的完全是两码事。 媚华夫人浅浅一礼,道:“多谢二位,妾身若能再得山主恩宠,必然不会忘记二位。” 两人让开身形,道:“夫人快去吧,山主一定开怀的很。” 媚华夫人再度谢过,带着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两旁影像不断变化,路上又遇到两拨人,都和第一次所遇的二人相同的反应,一确定三人金丹修为,都是麻利的放行。 虽说一路顺畅,可姚瑶却有些不满了,这样她就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 很快又遇到几个勾肩搭背走过来的人,这些人明显不是那些守卫,而是不知道在哪里刚喝完酒的闲散之人。 看到媚华夫人,四个人一起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醉醺醺的指着媚华夫人说道:“媚华你好大的胆子,不经山主召见,竟敢私自前来。” 另外一人扫了许半生三人一眼,问道:“十七大人怎么没回来?” 第一个开口的人目光也扫向三人,那醉迷的双眼却突然间明亮了起来,他喝道:“金丹?!媚华,这是怎么回事?”说罢,伸手抓向了凡,彻底证实了了凡的金丹修为,目光落在姚瑶身上,又要出手抓向姚瑶的胸口。 姚瑶冰清无双,岂能被这人的葬身触碰到自己,许半生也立刻低喝了一声:“了凡你挡住其他三人,姚瑶杀了这个金丹!” 原来,这四人之中,看出三人金丹修为的也是一名金丹,不过修为比起万俟十七略低,但却高出姚瑶一些,正好让姚瑶练手。 而其他三人只是筑基后期而已,了凡绝对可以轻松的应付。 第942章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姚瑶早已出手,手中陡然多出一把短剑,很小巧的样子,比寻常的剑要短了大约三分之一。 可是,身形如电,手中的剑比身形更快,直奔那金丹的咽喉而去。 金丹大惊,他只是奇怪为何媚华夫人会押着三名金丹到此,却没防备这三人根本只是假作被绑而已,眼看着姚瑶的剑尖已经指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但是他毕竟是个金丹中期,哪怕是刚入金丹四重天,也绝不可能被姚瑶一剑得手。 姚瑶的剑尖眼看就要抵在金丹的咽喉之上,却陡然停顿下来,短短的剑身甚至弯曲了起来,足见前方阻力如何强大。 口中发出一声冷哼,在许半生面前表现的乖巧可爱的姚瑶,彻底展现出了她仙子一般出尘的气质,清清冷冷一如月光洒满大地,暗哑的剑身之上,骤然绽放清冷的光辉。 光辉陡然暴涨出去,就像是一只怪兽的嘴,轻易的将那名金丹完全吞噬其间。 金丹怒吼,但却只能狼狈不堪的逃窜,转眼百丈。 光辉依旧将其团团围住,姚瑶也追身上去,左手掐了个剑诀,手中的短剑便脱手掷出,一变二,二变四,转眼间就是漫天的剑影,幻化出百余把飞剑在空中飞舞。 百余剑影组成一道剑阵,起落有序的朝着被光辉笼罩的金丹刺去。 剑影刺入光辉之中,便又是爆烈出一团清冷的光辉,凝聚在金丹前方。 姚瑶的双手还在不断的掐着剑诀,不断有剑影从空中漂浮的那把短剑之上激飞而出。这些剑影无一例外的在光辉之上爆烈,继续化作光辉。那金丹犹自脱离不了光辉的笼罩,口中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嘶喊。 渐渐的,在他前方凝聚的光辉凝成了一条长柱,朝着姚瑶伸出的双手蔓延过来。 也只是片刻时间,光辉便已经将姚瑶的手掌包裹起来。 姚瑶凝神举起双手,那光辉瞬间变化,无数光点从光辉之上飘落开去,留下的却赫然是一柄巨剑。 口中轻轻的喝了一声,姚瑶双手握住巨剑,奋力向前一刺。 只见空中那柄巨剑的顶端,原本金丹被包裹的位置,本像是一个巨大的光球,此刻却被这一剑直接刺穿,姚瑶清清浅浅的悬于半空之中,双手举着一把巨大的长剑,身旁全是清冷的光辉纷纷落下,而手中的长剑之端,金丹已经被洞穿,挂在剑上。 此刻的姚瑶,完全就是一个仙子下凡的模样,令人心中顿生圣洁之意,看的媚华夫人简直就有一种跪拜下去的冲动,双膝已经不由她自己控制了。 只有见识到姚瑶的手段,才知道,三人之中强的可不只有许半生一人,姚瑶这个看上去丝毫无害的小姑娘,竟然也有如此神通手段。一名金丹四重天,哪怕是被偷袭之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就这样被洞穿了身体,还被如此羞辱的悬于剑上。 一点金光从金丹体内极速飞了出来,意欲逃走,一直只是冷眼旁观的许半生只是轻轻的招了招手,那金光纵有万般不愿,却也只能乖乖的飞向许半生,然后许半生的手掌之间爆出一团金光,而悬于姚瑶剑尖之上的金丹,也彻底失去了全部的生气。 姚瑶一招手,一道淡淡的人影落在她的掌心之间,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姚瑶将其扔向已经站立不住,跪倒在远处的媚华夫人。 媚华夫人见那淡影飞来,心头一个激灵,她意识到这是那个金丹的灵魄,急忙伸出手接住。灵魄入手,一股清凉的感觉蔓延全身,媚华夫人知道,这的确是那名金丹四重天的灵魄,心头不禁大喜。这是姚瑶,或者说是许半生在兑现他们的承诺。 而了凡那边,就更是轻松,三名筑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哪怕三人急切间联手,了凡也只是双手一翻,左右两片用万厄苦海中的材料炼制的钹,便带出一个弧线飞了出去。 直接将两名筑基罩在钹中鼓起的部分,然后,两片钹在空中各自转了个半圆,最终汇集在一起,那两名筑基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可能,就已经堕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剩下那人,倒是勉强取出了兵刃,向了凡劈下。 只是,他的实力和了凡相距太远,了凡口诵佛号,双掌合十,轻轻松松的将那人的古怪兵刃夹在双掌之间。顺势往怀中一带,那人身不由己的被了凡抓在手中。 “阿弥陀佛,小僧要开杀戒了。”小和尚看上去极为圣洁,嘴里也似乎说的很守戒律的样子,可下手却狠辣无比,只是双手一搓,那人便直接化作飞灰,仙基半点都没有留下。 了凡没忘记许半生答应媚华夫人的事情,两指如佛祖拈花一般,便将那人的灵魄捏在手中,身形一闪,便到了媚华夫人的面前,小和尚客气的说道:“夫人,这是给你的灵魄。”然后,他一招手,那两片钹又回到了他的手里,钹开钹合,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过后,里边的两名筑基已经被抹灭的灵识,化作散落的灵力。 双手抓住钹的两片,轻轻打开,两个淡青色的灵魄又落在媚华夫人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中。 然后,了凡小和尚又恢复了不谙世事小沙弥的模样,退了回去,似乎从未出手的模样。 看着媚华夫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许半生开口道:“媚华夫人,离万俟山主老巢还有多远?” “没多远了”,媚华夫人慌忙答道,“前方两里有一道深壑,深壑之下,便是山主居所。” “深壑有多深?” “三千丈。”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姚瑶,了凡,无需隐藏行迹了,直接杀过去吧。了凡,路上遇到金丹你还是让姚瑶出手,她突破在即,越是实力强大的敌人越能让她顿悟。” 了凡立掌于胸,道:“小僧还帮姚瑶收拾筑基。” 姚瑶急道:“若是没有金丹,筑基也让给我!”这话暴戾的很,跟她那清冷卓绝的气质着实有些不太相符,一般说出这样的话的女人,绝对都是母夜叉一般。可即便是如此暴戾之语,在姚瑶口中,依旧显得相得益彰,并没有太让人觉得突兀之处。 既然再不需要伪装,三人便一起朝前掠去,将媚华夫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其实对于媚华夫人而言,此刻她最佳的选择是远远吊住三人便可,万一三人不敌,她也还有逃走的可能。可此刻已经又收了一份大礼的媚华夫人也是恶向胆边生,见识了三人的实力,更是觉得胜算颇大,竟然没有一丝的犹豫,紧紧追赶着三人的身影,直朝着那道深壑一头冲了下去。 急掠的过程中,许半生也想明白了万俟山主为何要把洞府建在深壑之中,一看这深壑就知道是人力所为,并非天成,显然是万俟山主也知道下方有灵脉,只是他没有许半生的变化神通,唯有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距离灵脉更近一些,所能吸收的灵气也就越多一些。 三千丈不过须臾之间,途中遇到两名金丹,姚瑶也是雷霆手段,根本不等对方开口发问,直接就挥剑上前。这两名金丹只是金丹一重天而已,更加不是姚瑶的对手,不过许半生也不会错过这两枚金丹,总是在姚瑶杀了对方的最后一刻出手,将那两枚金丹也收入体内。 三人脚落实地的时候,已经见到前方不远的一座巍峨大殿,殿前两排妖灵,手里端着的都是那种似枪非枪似戟非戟的兵刃。 姚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杀入群中,手中短剑连续挥动,几乎一剑就是一名筑基爆为点点灵力,姚瑶纵剑其中,如入无人之境。 了凡没有施展的机会,但他却遵循许半生的话,将这些妖灵的灵魄一一收了起来,等到三人终于杀入殿中,媚华夫人也终于追了上来之后,回头将打包的一大堆灵魄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媚华夫人还来不及欣喜,就感觉到了她最为恐惧的威压传出,身体不由自主的闪向一旁。 一个阴渗渗的声音传了出来:“媚华贱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叛老夫!” 随着话音落地,一个身高足有一丈开外的巨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身形昂藏,金丹后期的威压彰显无遗,凌人的气势逼面而来。 这威压只对媚华夫人产生了效果,许半生三人却是浑然不惧,那巨人一双绿眸,扫向三人,沉声道:“原来是三个金丹初期,难怪有这个胆子,贱婢,你觉得凭这三人就能奈何的了老夫么?” 姚瑶一声清喝,举剑而起,直扑那巨人而去。 “能不能奈何的了你,你马上就知道了。”出手便是刚才对付金丹四重天的清冷光辉,即便万俟山主乃是金丹八重天,也依旧被那清冷的光辉笼罩了起来。 短剑飞出,又是百剑齐发,一道道剑影刺向万俟山主,很快也如刚才一般凝出了一道柱体,朝着姚瑶的双手绵延而来。 “金丹后期也不过如此。”姚瑶清冷的说道。 但在那团光辉之中,却传出了万俟山主的声音:“女娃娃果然有几分手段,看你姿色乃是上佳,老夫才不忍杀你,待老夫一会儿收拾了那两个小子,定要好好宠幸与你!” 姚瑶大怒,叱道:“老贼你找死!”说罢,姚瑶的双手连续掐动剑诀,空中的剑影数量顿时暴涨,一时间竟然有超过三百剑影,朝着那万俟山主团团围去。 清冷光辉之间,万俟山主的声音持续传出:“女娃娃你真以为就凭这等浅陋功法,就能奈何的了老夫?哈哈哈!”声音传续之间,那团光辉终于延伸到了姚瑶手中,姚瑶美目中传出喜色,双手紧紧的握住了那柱状的光辉。 依旧是双手一抖,无数光辉顿时散落周围,姚瑶的手中巨剑再现。 了凡此刻却是大急,双手又抓住了两片钹,看样子是准备冲上前去。 可是许半生却淡淡的看了一眼了凡,传音给他:“不受到挫败,永远不会真正的得到锻炼。” 了凡微微一呆,姚瑶也已经双手全力向前递出。 第943章 虽死无悔 姚瑶的这一剑,本就是依靠清冷光辉将对手困住,修炼到最强的时候可以做到万剑齐发,几乎是一瞬间就可以完成从对方到自己手中巨剑的延展,然后才是这一剑真正的杀招。 从短剑脱手开始,到最后双手这一刺,整个过程都是蓄力的过程,可以发挥出超过十五成的实力。以姚瑶目前金丹三重天的修为,实力本就甚至超过普通的金丹四重天,跟金丹五重天也只在伯仲之间,刚才那名金丹四重天当然在她这一招之下毫无抵抗之力。 剑气宗的剑之一道,就算是剑神白亦之,也是推崇有嘉的,白亦之甚至说过,剑道当以剑气宗为尊,他个人在剑道上的成就,并不能代表所有昆仑剑宗的弟子,他只是一个特例而已。 姚瑶不过金丹三重天,便能使出如此强大一招,更是能将自己的实力放大到一倍半,这完全是剑气宗的神通手段了。 许半生对姚瑶的实力有一个比较清晰的预计,若是全盛之际,加上出其不意的话,金丹六重天应该不在话下。可遇到金丹后期,别说金丹八重天了,就算是金丹七重天,姚瑶也很难对付。 当然,不排除剑气宗还有别的功法,或许能倍增姚瑶的实力,可即便如此,她也就是跟金丹七重天相仿,遇到万俟山主这样的金丹八重天,而且是已经到了八重天巅峰,只需要一个小小契机就能突破金丹九重天的人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可正因如此,才是挑战,否则总是一击必杀,根本起不到锻炼姚瑶的作用。 了凡即便出手,二人合力,或许能与万俟山主一战,但也只是一战而已,想要胜出,可能性微乎其微。面对金丹八重天的万俟山主,唯有三人合击,才有必杀的把握。这种时候,一来要磨砺姚瑶,二来也要让了凡保持最强的状态,否则一会儿还怎么收拾万俟山主? 对付万俟山主,绝对是不容有失。 姚瑶一剑递出,自己也心知不好,剑尖之上毫不着力,仿佛刺在了空气之中。 眼前猛然光明大炽,姚瑶顿时觉得气血翻涌,小小的身躯已经无法抵挡前方传来的冲击余波,不由自主的向后飘去,空中早已洒落血雨点点,都是姚瑶口中喷出的血箭被那强大的力量击散,凝成的一颗颗极小的血珠。 了凡见状,着急的望向许半生,可许半生却无动于衷。 好在姚瑶在空中一个翻身,身上的粉色衣裙已经全被染红,但还是勉强稳住,重新站在空中。 “姚瑶,全力而为!”许半生淡淡的说着,就好像姚瑶只是大意,而不是对方的实力远超姚瑶一样。 姚瑶明白许半生的心意,当即手掌翻动,短剑瞬间回到她的掌心之间。 左掌也是一晃,虚握于空,右手短剑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无数剑影涌现,仿佛在空中打开了一道大门。 “玄门开!”姚瑶口中清叱道,虽然浑身浴血,可仙子之姿还是犹如九天玄女下凡,凛然不可犯。 那大开的玄门飘飘晃晃飞向万俟山主,这一次,就连万俟山主也不禁神色微凛,高大的身材也凝重了许多,手中也出现了和他手下一般似枪非枪似戟非戟的兵刃。 巨大的兵刃如同一根巨柱,重重的劈落下来,砸在玄门之上,玄门顿时四散而开,剑影却带出呼啸雷音,射向万俟山主的巨大身躯。 姚瑶此刻身体又是一震,玄门被破她显然受到反噬,但姚瑶将涌上来的鲜血又咽了下去,冷静的左手虚空一挥。 什么变化都没有,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就仿佛姚瑶只是随便的一挥手而已。 可是姚瑶口中却清叱出声:“太清现!” 万俟山主也觉得奇怪,觉得姚瑶仅仅金丹三重天的修为,实力竟然强悍如斯,绝不会如此故弄玄虚,本能的感到危险迫近,急忙一收手中那古怪的兵刃,抡出一道光华,随即便听到无数声金铁交鸣之声,叮当乱响,空中隐约感觉到气场被撕裂,万俟山主暗道好险,姚瑶的这一招,竟然是无形剑气,他若不是心头警醒,差点儿就着了姚瑶的道儿。 “竟敢阴老夫!”万俟山主哇哇乱叫。 姚瑶冷哼了一声,双手一拢,空中顿时闪现千余剑气,带着横扫一切的气势,又如漫天剑雨一般罩向万俟山主。 万俟山主身形暴涨,本就过丈的身躯竟然又大了数倍有余,手中那庞巨无比的古怪兵器,急速转动起来,一轮轮的波光反冲出去,粉碎了无数剑气,后边的波光又一轮轮的朝着姚瑶圈了过去。 看来,这万俟山主也是再顾不得怜香惜玉了,这是起了杀心。 许半生平静道:“了凡,准备,差不多了。我动你就动!” 了凡一点头,却是一转头,再不去看万俟山主和姚瑶的对决,而是将目光彻底锁定在许半生的身上。 媚华夫人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她不明白,许半生明明是三人之中实力最强的,为何他到现在还不出手,难道他想看着那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的姚瑶就此陨落么? 殊不知,许半生等待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契机,他要在姚瑶生死之际将其救下来,以生死之间一线游走来刺激姚瑶,从而让姚瑶渡过从金丹三重天到金丹四重天的跨越。初期到中期,必然需要一个顿悟的时机,姚瑶任何地方都很强大,唯一缺乏的便是真正的战斗,唯有让她领悟了何谓真正的战斗,她今后的修为才不会出现如此停滞,以后金丹中期到后期,也就能轻易迈过了。 姚瑶也是双手连挥,空中剑气瞬间弥漫,阻挡着万俟山主发出的层层波光。 只是,姚瑶的脸色越见苍白,她在咬牙撑着,双手不断的挥出剑气,口中也再度清叱:“玄门开,太清现。隐现随心!” 空中的剑气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下一个瞬间,却又出现在万俟山主的背后。 即便是万俟山主,也终于被诸多剑气刺中,那数丈高的身形也因此而委顿了不少,缩小了足有一半,只剩下不足两丈了。 许半生终于出手,手中长剑一扬,无数神雷射向万俟山主,他的身形夹杂在神雷之间,射向万俟山主。 了凡一见,口宣佛号,单薄的身体顿时绽放出金光无数,脑后竟有佛光放射,手中双钹重重一合,出手便是他仅次于九转魔佛陀的大雷音吼。 一道道的声波和万俟山主手中波光的频率几乎一致,冲了过去。 雷音声波推动着许半生及其发出的神雷,万俟山主顿时再也顾不上姚瑶,侧过身躯,手中那古怪兵刃也指向藏身神雷之间的许半生。 “小贼又想阴我!”连续三道光影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许半生,却在半空中被那些神雷炸的四分五裂。 而姚瑶此刻,也是终于承受到了一轮波光的冲击,身体猛然一缩,竟然无法在空中保持站立,直直的坠了下来。 空中,许半生的声音冷厉的传来:“还不去接住她。” 媚华夫人浑身一颤,她明白了许半生这话是对她说的,心里仅仅只是极为短暂的犹豫,便冲向姚瑶从天而落的身体,伸出双臂将其抱在了怀里。 “媚华贱婢!你竟然背叛老夫!”万俟山主一边抵御着许半生和了凡二人的联手攻击,一边怒声骂道。 媚华夫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嘶吼道:“你这老贼,从未将老娘当人看,伺候你还不够,还让老娘伺候你的宾客。等到你厌了,又将老娘一脚踢开,让那什么万俟十七看管着我,老娘半点自由也没有,更是得不到丝毫的修炼资源。你这老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你以为就凭这三个小娃娃就能奈何的了老夫?老夫活了这么久,熬到这山主之位,又岂是几个金丹初期的小娃娃能够奈何的!” 许半生淡淡的开口:“媚华夫人别怕,这老贼命不久矣。姚瑶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媚华夫人已经彻底豁出去了,事已至此,许半生三人杀了万俟山主,她才有活路,否则,就是受尽折磨而死的下场,已经再无回圜的可能。 看着怀中似乎已经昏死过去的姚瑶,媚华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帮她,她逼迫着自己心思沉静下来,身后虽然大战不止,一轮轮的余波向其蔓延而来,可媚华夫人此刻已经是毫无畏惧之心。 将姚瑶放在地上,媚华夫人眉头紧锁,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姚瑶醒转过来?那位大仙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呢? 感觉到身后有法力波动,媚华夫人转头一看,竟然是半道残破的波光朝着自己而来,显然是万俟山主抽空向自己攻了一招,许半生和了凡阻挡了一大半,但却没能全部化解这波光,还是让一部分波光漏了过来。 换成以往,媚华夫人恐怕早已心胆俱丧,直接闭眼等死了。 可是今天,她也被许半生三人的豪战激起了无限勇气,浑然不顾自己只有筑基修为,转身迎向那半道波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就算是自己死了,也绝不能让这波光再伤害到姚瑶半分。 只是,她的修为终究还是太低了,虽然勇敢的迎了上去,可根本不是对手,波光一晃,媚华夫人的身体就如断线风筝,又被打了回来。 她的身体重重的撞在姚瑶的身上,口喷灵力,一声哀嚎…… 媚华夫人只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飞快的逝去,身体也仿佛要分崩离析,散为灵力,她知道,这是自己就快要死了。虽然许半生并未能让她品尝到胜利的结果,但媚华夫人心中全无后悔之意,相反,能在必死的情况下,与****自己多年的万俟山主拼了一记,媚华夫人的心中只有浓浓的满足。 受到媚华夫人体内飞快流逝的生机一冲,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姚瑶却猛然获得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搁在平时不值一提,但对于在生死之间挣扎的姚瑶,却无异于灵丹妙药。 姚瑶睁开了双眼! 第944章 生之极致亦是死 姚瑶睁开双眼的时候,许半生已经看见了,他微微一笑,口中道:“了凡,让我再见一次魔佛陀如何?” 了凡心领神会,立刻双手扔出双钹,合十道:“一转佛光幢!” 脑后顿时宝光万丈,一层极为明显的光幢带着佛光普照的温暖,立刻现形。 比起从前,当时只在筑基期的了凡,他现在使出的九转魔佛陀,明显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当时的光幢可没有这么明显,只是一层淡淡的虚影,现在的光幢,却已经佛气万千。 这还没完,随着了凡全力输出,他身后又出现了一层光幢。 第三层! 光幢之间,竟然隐隐看见真佛身形! 万俟山主也是大愕,他只是看出了许半生三人最强的也就是金丹三重天,却想不到这三个娃娃竟然能强到如此地步。 手中兵刃直捣三层光幢,喉中也忍不住发出闷哼之声,显然也受了些伤。 许半生淡淡一笑,五行神变第一变,“甄水变!” 霎时间,头顶原本绝不会泻下的苦海之水,却如倾盆大雨一般涌落下来,就仿佛大河决堤,汹涌澎湃。 随着许半生双手圈了个圆,滔天苦海之水瞬间发出一声龙吟,一条墨黑色的水龙须发皆张,张牙舞爪的扑向万俟山主,应付了凡的一转佛光幢已经颇为吃力的万俟山主,顿时也是压力山大。 双手急剧的搅动,一轮轮的波光四散而出,终于绞碎了三层光幢。口中怒喝,双手举天,手中古怪兵刃如擎天玉柱一般,至少放大了十倍有余。同时,他的身形也疯狂增长,扶摇直上,眨眼间便是十余丈的身高。 远远一声急喊传来:“大仙小心,老贼身形越大,实力越强,他现在已经是全力出击了。” 许半生微微笑着,继续指挥墨黑色的水龙扑向万俟山主,同时将长剑抛向空中,双手结了个手印,口中再喝:“阳炎变。”身形瞬间消失。 他当然知道,这一声乃是媚华夫人的提醒,不用看,他也知道已经几乎身死的媚华夫人为何又活了过来。 片刻之前…… 姚瑶睁开双眼之后,看到眼前气若游丝的媚华夫人,她也知道是媚华夫人救了自己,双掌接连拍在媚华夫人身上,一股庞巨的真气输入了过去,媚华夫人只觉得身体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茫然的看着姚瑶盘腿坐下,然后脑后剑气横生,身体周围一圈白色的光轮猛然冒出,媚华夫人心中一惊,突破了? 她急忙也跌坐在地,进入修炼状态,终于让体内翻涌的气血平静了许多,睁开眼时,正看见万俟山主身形暴涨的模样,急切之下,她大声提醒许半生,此刻,最重要的当然是许半生和了凡,只要他们还堪一战,她就还有机会活下去。 看到许半生的身形骤然消失,万俟山主也是一惊。 可是眼前了凡也再度大吼一声:“二转化云象!” 已经微微有些隐没下去的宝光再度高炽,宝光之间,万朵祥云冲出,瞬间组合成为一头比万俟山主身形还要巨大的白象。 白象轻轻的跺动四足,显出几分欢快,脚下祥云托住象身,朝着万俟山主冲去。 长鼻横扫,鼻端喷出团团雾气,两枚极长的象牙竟然脱离了象鼻两旁,如两柄利箭射向万俟山主。 这与上一次许半生所见的化云象也不尽相同,首先是象身大了不止数倍,其次是象牙也终于化为武器,不再是仅凭象鼻卷动。 此刻的许半生身形再度出现,却是在万俟山主的头顶,口中清喝了一声:“借风!担山!” 风声大起,原本和万俟山主缠成一团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水龙借乘风势,也是又舞动起来,万俟山主连连大吼,双手挥舞着那古怪的兵刃,终于将水龙斩成数段。 抬头望天,只见两团黑影从天而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万俟山主双手高举,手中兵刃横向空中落下的两团黑影。 轰然一声巨响,万俟山主的身形竟然生生的被砸的矮了三丈有余,头顶巨大的压力,更是让万俟山主感受到了许半生与他修为丝毫不相符的强大实力。 那竟然是两座大山,也不知道在这万厄苦海之中,许半生是从哪里搬运来的,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担山的变化,其能力就是召唤两座山头,但究竟从何处而来,根本就不是许半生所能搞清楚的。 奋力一抗,两座大山被击飞,可是万俟山主却觉得脑壳一疼,耳中传来许半生的声音:“通幽!”这声音,竟然是从他体内传出,万俟山主茫然不解。 许半生施展通幽变化,把万俟山主的身体当成幽冥通道,贯穿了他的整个身躯。 “三转圆如意!” 在巨象化为云雾消失之后,了凡也再度大吼出声。 这一次的圆如意,才是真正的圆如意,上一次,了凡不过筑基期,施展这三转之时脑后飞出的只是一个不伦不类的金轮,而这一次,他脑后飞出的,才是一只金光万丈圆润如玉的金色如意,威力自然数倍增长,完全不是金轮所能相提并论。 万俟山主手中古怪兵刃连续挑、劈、刺、砍,金色如意虽然给了他强大的压力,但最终还是在他的连续攻击之中分崩离析,化作漫天金光。 只是,来自于金色如意的强大力量,以及化作金屑之后的余力攻击,还是让万俟山主也受到了重创,他那十几丈的身形,矮了足足五分之一,口中甚至喷出一口鲜血,让万俟山主也是更加清晰了了凡的实力。 比起金色如意被破后连续喷出三口鲜血面色已经变得铁青的了凡,万俟山主其实更加担心许半生。虽说许半生是三人之中修为最低的,仅仅金丹一重天,可许半生却给了他一种最为危险的感觉。最最让他无所适应的,是许半生此刻消失不见,可他的声音却是从自己体内传出来的。 就在金色如意化作漫天金屑之后,万俟山主终于再度品尝到了来自于许半生的攻击。 上一次了凡使出三转圆如意的时候,当那个金色****被打碎化作漫天金屑的时候,许半生就很巧妙的利用了那看似已经无用的金屑,使出了五行神雷之中的耀光金雷,何止如虎添翼,威力陡然暴增。 当时了凡只是筑基,许半生也是筑基,如今了凡的三转圆如意已经能够显出如意真形,而许半生的实力也远非当日可以比拟。金色如意化作的点点金屑,许半生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他毫不犹豫的使出了耀光金雷。 虽说没有了开山石斧的加成作用,可这一次的耀光金雷,也依旧是许半生所使出的最强的耀光金雷。 无数金雷在万俟山主体内爆开,并且这一次许半生并未将其耀光的作用挥发出来,更主要的就是使用了五行神雷最最原始的爆炸之力。 体内的爆炸,让万俟山主痛苦万分,他其实已经想到许半生有可能是已经钻进了自己的体内,可体内始终无法像是体表那样进行有效的防御,只能用真气防御而已。这样的防御效果当然是大大降低,耀光金雷使得万俟山主遭受了比金色如意更严重的创伤。 身形再度急剧的缩小,转眼就只剩下七八丈高了。 不等万俟山主喘一口气,脸色煞白看上去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了凡,却又稳稳的喊出一句:“四转宝莲台!”宝光普现,一朵莲花浮现在宝光之间,花瓣粉红,栩栩若真,徐徐盘旋着倒扣下来。 万俟山主一声大喝,振奋精神,手中兵刃直刺花蕊之间。 那莲花花瓣陡然增长,仿若露出獠牙的怪兽一般,刚才还粉嫩可爱的花瓣,现在却变得一根根狰狞不已,尖端闪耀着寒光,砰然四射开来,每一片花瓣都化为一把利刃,一共一百零八把,角度各异,但目标却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万俟山主。 万俟山主将手中兵刃舞的像是密不透风的风车一般,可依旧无法阻挡那些刀刃,挡下了大多数,其余的刀刃终究还是刺中了万俟山主的身体。 身形一再变小,万俟山主突然产生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眼前分明只是两个金丹初期的小子而已,可他竟然到现在都还来不及还击,只是在被动的挨打。 体内属于许半生的声音再现,这让万俟山主胆战心惊,许半生道:“枯木变!” 三个极为简单的字,但万俟山主却知道,这背后带出的招数绝不会简单。 体内就像是突然多了一颗种子,那颗种子迅速的发芽、破土,不过短短须臾,便已经成长为一棵随风摇摆的小树。再片刻,小树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充斥了万俟山主的身体之中。 其实万俟山主知道这只是一种感觉,不可能真的在自己身体里生出这样一棵参天大树,但他还是感觉到随着古树枝叶伸展,树干变得越来越粗,他的身体内部,所有血管都已经被那些枝条充斥,整个躯干也已经被古树撑满,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古树的继续增长而被活活撑爆。 而且,那古树之中拥有大量的生机,这股生机让他无所适从,凭他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了这决然庞大的生机如此疯狂的涌入。 一时间,万俟山主想到了一个字,死! 生到了极致,也是死! 了凡同样感受到来自于参天古树的勃勃生机,和万俟山主截然相反,了凡却是精神为之一振。 双手在胸前掐出几个法诀,随即,了凡的声音简直就要让万俟山主感到崩溃。 “五转起风云!” 霎时间,漫天云朵,纷纷化作云兵云将,在大风呼啸之间,这些云兵云将手里举着各式的兵刃,齐齐朝着万俟山主蜂拥而来,光是声势,就已经让万俟山主为之心惊胆战。 与此同时,姚瑶似乎也终于完成了她的顿悟,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越显得清冷,美眸之中毫无感情的望向万俟山主,缓缓举起双手,光辉再现,瞬间吞噬万俟山主,后发先至的超越了那无数云兵云将。 第945章 金丹九重天 姚瑶出手还是刚才那一招,但威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金丹初期到金丹中期在修为上依旧只是一个小静姐的提升而已,可对实力的贡献却更加接近大境界的提升。 仅仅只是一两个时辰前后,许半生和了凡成功的抗住了万俟山主,甚至于在这段时间内都没让万俟山主主动攻出一招,一直都只是在被动的防御,哪怕他曾经将自己提升到最强的状态。 正是这段时间给了姚瑶极好的提升环境,她对周围的交战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对于大道的理解之中,也终于不负众望的完成了从金丹初期到金丹中期的蜕变。 卡在金丹三重天已经太长的时间,姚瑶一经突破,便已经稳稳的站在了金丹四重天之上,毫无生涩之感,一如她早就迈入金丹四重天一般,同样的招式,可却已经足够让万俟山主为之动容。 团团的光辉包裹了万俟山主,仅仅一个多时辰之前还在光辉之间游刃有余甚至还有闲心调戏姚瑶的万俟山主,现在却感觉到有一些力不从心。 数百道剑影袭向万俟山主,每一剑都能让万俟山主感觉到其实实在在的威力。 剑影很快也化为光辉,在万俟山主体外凝聚起来,凝成了一条硕大的柱子,缓缓朝着姚瑶延伸出去。 了凡见状,他同样能够感受到现在姚瑶的强大,经过了生与死之间的徘徊,姚瑶修为上的优势终于体现了出来,现在的了凡除非燃烧自己的生命拼死使出九转魔佛陀的后几转,否则已经很难是姚瑶的对手。 就凭这一招,了凡估计自己也是无法抵抗的,而且,他知道,这并非姚瑶最强的招式。 了凡和万俟山主的交手,让他已经充分了解了万俟山主的实力,虽说是金丹后期,可比他也只是高的有限,凭现在的姚瑶,就算是这一招奈何不了他,当姚瑶使出她最强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的时候,万俟山主也绝非对手。 这是姚瑶平生所遇第一个超出她实力的对手,许半生早已做了安排,刚才了凡的出手只是因为姚瑶已经濒死,现在姚瑶既然回来了,那就交给姚瑶,了凡已经闪身退到十里之外,静静的观看着姚瑶和万俟山主的对决。 许半生同样如此,使用通幽变化进入了万俟山主体内的他,感受到万俟山主体外的光辉是属于姚瑶的气息之后,他就悄然收了变化,早已悬在万俟山主的头顶上空,以俯视的角度,同样远远的隔岸观火,将万俟山主完全交给了姚瑶去对付。 光柱越来越长,一头连在万俟山主身上,另一头已经延展到了姚瑶的手中,将她的双手包裹起来。 姚瑶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口中平淡却无比自信的说道:“破!”双手一搅,光辉剥落,那圆柱瞬间变成了一把巨剑的形状。 双手向前猛然推进,甚至于,姚瑶的身体也随之向前急冲而去,手中的巨剑剑尖猛然爆出强烈的光芒,姚瑶这一剑已经得手。 当姚瑶停下身形的前冲,悬浮在空中的时候,她手中的剑尖之上,就仿佛此前那个金丹一般,万俟山主也已经被她这一剑洞穿,挂在了上边。 而姚瑶,双腿笔直,粉色的衣裙又恢复了以往的颜色,血污已经被她用法术剔除,衣袂飘飘,神情不悲不喜,绝对的仙女下凡,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双手一松,那柄巨剑便化作无限光辉,渐渐隐没在空气之中。 万俟山主的尸体被姚瑶一招手,缓缓向着她漂浮了过去,姚瑶伸出手,就要抓向他的尸体,要取出他的灵魄。本就答应了媚华夫人要将收获的灵魄都给她,媚华夫人刚才对姚瑶又有活命之恩,姚瑶自然再不会忘记对她的承诺。 媚华夫人满面的欣喜,她简直不敢相信,许半生三人竟然真的做到了,他们真的杀了万俟山主,而且姚瑶还在这一战之中迈入金丹中期。即便是万俟山主被杀之前已经遭受重创,实力大减,可姚瑶如今的实力也绝对不属于任何一个金丹后期。 而许半生的实力,别看他只有金丹一重天,似乎还在姚瑶之上?并且是在现在的姚瑶之上,刚才三人之中,唯有许半生是游刃有余,并未施以全力的。 这让媚华夫人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想起许半生所言的计划,媚华夫人心中咚咚响起了鼓音,这位大仙不会是打算以这个福地为据点,准备挑战十大统领吧。他们三人之前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姚瑶,而现在姚瑶已经补强了,对付金丹后期早已不成问题,那么下一步,或许他们的目标已经放在了元婴期的统领身上? 真要是能杀死一名统领,媚华夫人收获了他的灵魄,实力晋升到元婴都不是梦,只是需要充足的时间而已。 只是,要不要搞得这么大? 正在媚华夫人胡思乱想的时候,耳旁却突然听到许半生的一声断喝:“姚瑶速退!” 媚华夫人急忙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之中,只见姚瑶的手几乎已经触碰到万俟山主的尸体了,可听到许半生的话之后,不管如何不解,也都是先照着许半生的话暴退而去,转眼十余里。 而原本生机全无浮于半空之中的万俟山主,也是猛然站立起来,转过身一指许半生,狂怒道:“小子,又是你!老夫不敌那个小女娃娃,乃是拜你所赐,可老夫死而复生也是拜你所赐!老夫是该谢谢你,还是杀了你呢?”说罢,之间万俟山主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道光轮,那光轮呈淡淡的乳白色,迅速的扩散而去,在数百丈外轰然落地,激起无数尘土。 手臂一晃,那古怪的兵刃又一次出现在万俟山主的手中,他遥遥指向已经从他头顶缓缓落下的许半生,道:“你唆使我的小妾背叛了我,还杀了我数名爱将,本该将你折磨至死,可念你竟然误打误撞的帮我迈入金丹九重天,老夫今日便给你一个痛快。”双手一晃,那古怪的兵刃化出四道光影,扑向许半生。 四道光影原本只是模糊一团,可在扑向许半生的途中,却纷纷化形。 一头猛虎,踏林下山,其势最猛,声啸山林展现出山中王的凛凛威风。 一头猎豹,穿林飞空,其速如电,纯黑色的毛发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一只巨鹰,眼射寒光,其形峻冷,脖子处一圈白色的毛羽真正做到了鹰顾天下。 一条巨蟒,身粗如柱,扭曲无常,身上的花纹仿佛是镌刻的某种符纹。 许半生也是神色一凛,不慌不忙的取出长剑,他其实可以直接躲开这一招,阳炎变的跃迁虽然在距离上并不算长,可那是比瞬移之术还要强大的移动法术。 可许半生现在并不想闪躲,他有心衡量一下迈入金丹九重天之后的万俟山主究竟是什么实力。 长剑挥动,许半生施展出五行神雷里的息壤土雷,被万俟山主晋升时光轮落地震起的尘土全都被许半生所用,化为点点息壤土雷,围绕着许半生不断的炸裂,每一点尘埃都是一枚息壤土雷,这一瞬间,也不知道有多少息壤土雷将许半生团团护住。 猛虎下山。 土雷环炸之间,山中王也是寸步难入,几次探爪,都被土雷阻挡,很快身形浅淡,化为乌有。 猎豹穿林。 黑色的猎豹永远都是豹子里的王者,即便是狮子老虎也会有所畏惧,可在息壤土雷面前,猎豹似乎依旧找不到其门而入,很快也像猛虎那样化为乌有。 鹰击长空。 苍鹰自天儿降,口中发出长长的嘶鸣,双翅展开如遮天蔽日,长且弯的鹰喙重重啄向许半生的头顶,可土雷迅速蔓延,竟然直接将苍鹰的鹰喙炸飞,空中更是翎羽纷纷坠落。 蛇游漫行。 粗如水缸的巨蟒游动的虽然缓慢,但是长尾一扫,往往就能将土雷拨落一旁。虽然也能对其造成一些危害,但是防御作用却大大减弱,并且根本无法伤及到巨蟒的重要部位。 眼看土雷越来越稀薄,许半生知道,这一招已经挡不住万俟山主。不过,许半生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只是要衡量一下万俟山主迈入金丹九重天之后的实力而已,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也再不托大,而是高声呼叫道:“了凡,继续!”同时,目光如炬的望向姚瑶,这是让姚瑶一同出手的信号,现在的万俟山主,已经不是他们三人之中任何一个能独自对付的了。 说罢,许半生再度使出枯木变,只是这一招却是针对了凡,相隔数里在了凡体内种下了一颗种子,或许无法成长为参天大树,但提供的生机足够了凡使用。 了凡毫不犹豫,断喝一声,飞扑过来的同时也使出了九转魔佛陀的第六转:“六转大日灯!” 宝光弥漫了整个世界,这是了凡可以自行使出的最强一击,第七转若不已燃烧生命为代价,了凡依旧施展不出来。 九转魔佛陀的第六转,也代表了了凡在不借助任何禁法的前提下最强的姿态。 了凡的身体在空中停顿下来,双腿盘起,一如古佛入定,而导致这宝光遍布整个世界的,乃是了凡脑后那一轮宏伟的日头。 阳光普照,大地之上再无一处不被其法力包容。 红日当空,媚华夫人直接跪倒在地,心中生出无限对佛祖的敬仰,就连万俟山主,也是带着疑惑望向天空,似乎心中佛意横生。 第946章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红日本体是三足金鸦,了凡从前使出这招的时候,只是会让鸟类产生膜拜心理,可现在的了凡愈发强大了,三足金鸦身上蕴藏的佛意,竟然让妖灵都产生了膜拜之意。就连许半生和姚瑶,也似乎感受到了那浓浓的佛意,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虔诚。 姚瑶同时也是左手虚握,看似只是空握,实际上她手中有一把无形之剑。 右手一剑挥出,万千剑气冲天而起,姚瑶冷冷的喝道:“玄门开!” 随即左手也是一剑挥出,口中再度喝道:“太清现。” 双手齐动,双剑交互,姚瑶再没有开口,但是,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交错于空中,一同袭向万俟山主。 这一刻,万千剑气凌厉非常,一如要撕裂虚空般的恐怖。 下一刻,天空中归于平静,再也看不见半点剑气纵横的模样,所有的剑气凭空消失,就连剑气的气势也一并消失了,不若刚才姚瑶使出这一招的时候虽然看不见剑气却总能感觉到剑气之威犹在。 无形剑气无踪可循,并不只是隐形而已,而是可以在敌人看不见剑气的时候,悄然移换位置,等其再度现形的时候,剑气有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攻击敌人,这才是无形剑气最为恐怖之处。 而有形剑气的疾射而出,又会让面对这招的敌人产生印象上的固化,觉得有形剑气的运行轨迹就是接下去无形剑气的轨迹,在倏忽之间使敌人错误判断。 姚瑶的双手不断交互着双剑,无数剑气喷涌而出,疾射一段便化为无形,但万俟山主戒备良久始终没有任何一道剑气对其进行攻击。 头顶的红日已经升至最高温度,暴日之下,福地之中的温度已经不止几千度,万俟山主的意识开始略显紊乱,他已经无法集中精神应对姚瑶的万千剑气了。 此时许半生也已经出手,自在诀运满全身,体表的孔窍绽放光明,同时贪婪的吸收着来自于天上那轮烈日的光芒。 暴日的光辉逐渐黯淡下去,了凡也已经准备好了借助许半生在他体内种下的枯木变的种子,以燃烧生命的方式使出九转魔佛陀的第七转。 积蓄了太多暴日光热的许半生,以自在诀为根本,又一次将枯木变施展出来,只是这一次,枯木变生出的参天古树,是在他自己的体内,眨眼间便成长为一棵庞巨无匹顶天立地的大树。 生机无限,古树绿意盎然,无数叶片哗啦啦的抖动着,显出其昂藏之意。 许半生以古树为媒介,木生火,再借助自在诀孔窍吸收的暴日光热,终于出手杀招。 “大日火雷!” 用了凡的六转大日灯中蕴含的庞大光热来施展大日火雷,何止令其威力倍增?这原本就是同一属性的力量。 紫火横生,瞬间就将万俟山主团团围住,那条原本霸气无双的巨蟒,紫火一现,便委顿了下去,转眼消散无形。 许半生沉稳的推出双手,空中喝道:“爆!”这一声,不止是他自己发出的大日火雷一齐爆裂起来,也是在通知姚瑶可以让剑气完成最后的攻击了。 姚瑶心领神会,精致的面庞之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狠厉的杀意,整个人愈发像是与人间无关的仙子降世,不带丝毫感情的双臂一展,围成一个圆圈,小巧的双唇之间爆出一个“杀”字! 无数剑气瞬间涌现,早已将万俟山主包围的密不透风,并没有任何取巧的方位,而是一丝一毫的位置都没有空出来。 大日火雷轰然炸开,而那些剑气却丝丝的钻了进去,在火光爆炸之间纷纷刺向万俟山主的身躯。 许半生嘴角扬起淡淡的浅笑,手指交叠扭曲,做出了一个极为古怪的手诀,一部分大日火雷便如同磁铁一般依附在剑气之上,在剑气刺入万俟山主的同时,那些火雷也进入到他的体内。 “了凡!”许半生断喝一声。 了凡早已做好了准备,沉声喝道:“七转真雷音。” 雷声滚滚而来,天地一片漆黑,除了了凡脑后宝光炽烈,整个世界已经再无任何其他的光源。 在绝对的黑暗之下,许半生却悄然接近了万俟山主,他在等待着最后的时机。 万俟山主嘶声吼叫着,除了他对许半生发出的一招攻击之外,许半生的招式设计,让他根本腾不出手来反击,依旧是一副被动挨打的状态。仅凭许半生一人当然做不到这一点,可是他将自己、了凡以及姚瑶的攻击完全连续了起来,便形成了绝不间断的攻击。这让万俟山主郁闷非常,他好不容易迈入了金丹九重天,可根本还来不及体会金丹九重天给他带来的实力增长,就一直在疲于应付三人的攻击。而且,三人的每一招都竟然真的能对其造成伤害,万俟山主感觉到了死亡临近。 大日火雷依旧在持续的爆裂着,姚瑶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也依旧在持续不断的刺入万俟山主的身体,若非其高速的恢复速度,此刻只怕早已千疮百孔。而剑气带进去的火雷,更是给万俟山主的体内也造成了极为惨重的伤害。 雷音隐隐,在绝对的黑暗之下,万俟山主不知道这滚滚而来的雷音何时会对其发动真正的攻击,他甚至感受不到三人的位置了,只能是疯狂的舞动手中的古怪兵刃,但那也只是让刺中他身体的剑气稍稍减少了一点儿,让大日火雷炸裂造成的伤害略微减少而已。 雷音越来越强,但却在到了一个顶点的时候突然消失,万俟山主只觉得空气仿佛变成了铜墙铁壁,他想要挥舞手中的兵刃也变得愈发的困难。 最让他胆战心惊乃是魂飞魄散的,是他竟然听到耳旁有一个呼吸声,而那个呼吸的声音正是来自于三人之中让他感受到最大威胁的许半生。 大音|希声,雷音到了极致,便反倒是再无半点声息。 许半生斜斜的刺出一剑,漫不经心,似乎一点儿力量都没有,斜斜的向上撩去,仿若小孩子过家家的时候扬起的竹剑一般。 可这一剑,却是进前的极为缓慢,仿佛是在顶着整个世界的力量缓缓向前,越是凝重,就越是威势无穷。 空气在扭曲,许半生的头顶冒出了腾腾的蒸气,只不过此刻没有人能看到这一幕,否则,他们就会知道许半生这看似无力的一剑,想要刺出是如何的困难,又是如何耗尽了许半生全部的实力。 若非许半生气海之中全是真炁,凭他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使出这一招。 无声无息的一剑,却如大罗金仙压下的一指,万俟山主终于感觉到了这一剑的威力之时,已经完全来不及躲闪了。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降世,任何人都无法抵挡这一剑。 这一剑,是许半生这段时间以来,经过集市中返虚老头子的指点,又经过那个无名小店中颓废男子的指点,融合了钟含风的飒剑意以及白衣剑身白亦之的苦剑意之中蕴含的全部剑道理解之后,自己创出的一招剑术。 剑名用了地球上一个许半生很喜欢的作家所写的一本书里的招式,天外飞仙,在古龙的笔下从来都是无敌的剑法。而许半生确信,随着自己的修为增长,他这一剑,也必将无敌。 而当许半生喝出这八个字之后,他的剑尖之上爆出无穷的力量,虽然只是将剑尖刺入万俟山主体内不足半寸,可剑尖之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却能够充斥万俟山主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细微之处。 蛮横的力量交织成网,演变为撕裂之力,哪怕是金丹九重天也无法抵挡。 无声无息之间,万俟山主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将临,他猛然瞪大了双眼,似乎难以接受这惨死的命运。 可在下一刻,他的双眼已经化作无数细碎的血肉,爆满了整个空间。 不光他的双眼,他的整具身躯都是如此,爆为血雾、肉雾,铺满天地,已经细碎的仿若春日里的微风细雨。 姚瑶、了凡以及媚华夫人都能感觉到有许多细碎无比的东西轻拂在自己的脸上,但又很快消失,就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天地间又重新恢复了各种声音,七转真雷音也已经结束,眼前重回光明,但原先万俟山主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在恢复光明之前,许半生已经将万俟山主的金丹纳为己有,同时被他抓在了手中的,自然还有万俟山主的灵魄。 灵魄剧烈的挣扎,一如金丹也在剧烈的挣扎,不同的是当金丹感受到自在诀主干中的玄妙之后就安稳了下来,带着欣喜的成为了许半生的又一个金丹武士傀儡,可灵魄却依旧在不断的挣扎,它犹自不甘心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命运。 对于万俟山主的金丹,许半生是极为珍视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从前得到的金丹以及元婴武士傀儡,在这万厄苦海之中是否能够出现。召唤是没问题的,可万一一召唤出来就被蛮荒苦力吞噬,那许半生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可至少在这万厄苦海之中杀死的每一个金丹,其造就的金丹武士傀儡,却绝对是可以召唤出来成为打手的。而万俟山主竟然在这一战之中突破到金丹九重天,也算是让许半生感到意外和惊喜,这等于是让他拥有了一个金丹期最强的武士傀儡,即便是遇到元婴也有一战之力。 因为,下一步,他还要对付十大统领。 不是其中之一,而是每一个! 如果说这万厄苦海之中隐藏了什么关于仙庭关于飞升通道的秘密,那么,许半生相信只能是落在那些统领身上。 了凡咳嗽了两声,喷出少许鲜血,但是他的脸色却在迅速的恢复,并无大碍。 姚瑶更是毫无损伤,许半生就不用提了,完全和与万俟山主交手之前毫无区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显得有几分疲劳罢了。 媚华夫人看着眼前的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敢相信。可再如何不敢相信,万俟山主也已经死了,而这三人还好好的活着。 第947章 计划就是杀杀杀 一小团光影从许半生手中扔向媚华夫人,媚华夫人慌忙接住,心里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 这可是一个金丹九重天的灵魄,此前得到的四名金丹的灵魄加在一起,对媚华夫人的帮助恐怕也仅相当于这一个灵魄。 消化今日所得到的灵魄少说也得数十年的时间,这几十年当中,媚华夫人的修为必将突飞猛进进入一个疯狂的增长期,保守估计,金丹中期是没跑了。而在这个过程中,媚华夫人大可掠夺其他其他妖灵的修炼资源,迈入金丹后期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一旦拥有了金丹后期的实力,这处福地,媚华夫人就可以彻底掌握。 前一日还是个只能惨遭蹂躏的小妾,今日就隐约看见自己能坐在山主的位置上,媚华夫人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该做何感想。 许半生却像是早已洞悉了她心中的想法,带着些许疲惫微笑着说道:“现在你所能想象的未来,未必就是你未来的终点,但是今日开始,便是你全新的起点。不用我多说,想必你已经有了充分的感受。前提是什么,你应当清楚。” 利益的维系一定是最为稳健的维系方式,许半生当然相信人间一定有情之一字的存在,比如他和了凡,比如他和姚瑶之间,都可以用情之一字来维系,可对于媚华夫人这样的妖灵,未来可期的利益,才是将其牢牢拴在身边竭力办事的根本。 媚华夫人将万俟山主的灵魄收起,然后双膝缓缓跪下,看着许半生,道:“大仙但有所驱,媚华无敢不从。” 许半生笑着点点头,道:“先想想怎么处理这里的残局吧,我们毕竟是人类,即便是杀了万俟山主,也不可能统帅他的麾下。你将来自然可以位居山主之位,可现在,你想想要如何解决目前的局面。我不希望这里出乱子,这里的事情,绝不能让其他福地或者洞天知晓。” 媚华夫人心念转动,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将这里所有妖灵全部杀死,这样所有的灵魄都将归自己所有,金丹后期几成定局。可这显然违背了许半生的意愿,一个福地的妖灵全部死光了,又怎么可能不被其他福地或者洞天知晓? 而且,许半生这话明显是要让媚华夫人自己去处理,若无许半生三人相助,媚华夫人又怎么可能对付其他的妖灵? 媚华夫人很聪明,事实上妖灵都很聪明,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带着少许的犹豫,媚华夫人问道:“大仙,此地激战,似乎并无外人知晓?” 许半生知道媚华夫人已经想到了他最期待看到的解决方式,于是点了点头,道:“我一开始没出手的时候,并不是真的闲着的,我在周围布下了遮蔽阵法,刚才动静虽大,但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只是一开始的时候稍微有些动静传了出去。” 媚华夫人明白了,果然这就是许半生所希望看到的结局。 她点点头道:“婢子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许半生挥挥手,让媚华夫人自行解决,他却是和姚瑶以及了凡一起进到万俟山主的洞府之中。 “福地之下,是一条灵脉,了凡也已经发现了。我刚才探了一下,这灵脉颇有些古怪,呈一个门形,上部乃是弧顶,下方两边的延伸仿若门柱。这万俟山主将洞府建造在此,挖了一个这么深的沟壑,也就是为了能够离灵脉更近一些。” 姚瑶道:“大哥哥你是想将灵脉开采出来?可是任何一条灵脉,必须化神以上坐镇,封锁灵气,否则挖掘开来凭我们三人的修为,根本抵挡不住庞大灵气的外溢,只怕到时候会死于过于强大的灵气之下。” 了凡也点点头道:“小僧也听师父说过,灵脉至少需要化神以上的强者封锁,大哥你虽然精研阵法,但以你的实力哪怕就是倚仗阵法,也很难完全封住灵脉的缺口。哪怕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缺口,将来都会酿成大祸。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哥咱们还是不要冒这种险。” 许半生笑了笑,道:“若无这条灵脉,我们三人的修为如何增长?我只知道洞天福地之中必然有修炼资源存在,否则光是镇守一方的权力还吸引不了这些金丹以上的妖灵,现在既然知道是灵脉,我们又岂能空入宝山?” “但是灵脉……”姚瑶皱起了眉头,可很快她意识到自己和了凡都想岔了,许半生说过,他下去探过灵脉。 虽说灵脉的事是了凡先说出来的,但了凡当时只是知道下方有一条灵脉而已,却并不知道这灵脉的详细状况。而许半生却准确的描绘了灵脉的状况,这似乎说明许半生自有一套无需挖掘开启灵脉也能进入其中的手段? “大哥哥你能进灵脉?”姚瑶问到。 许半生笑了笑,道:“还是姚瑶聪明一些。我所修的术法之中,有一门通幽之术,连幽冥地府我都能走上一趟,休要说这区区灵脉了。我乃是以神念通幽,是以不必担心过于充沛的灵气对于我身体的冲击。只是接下去一段时间我会很辛苦,必须给你们当搬运工,帮你们尽可能多的带上灵石来,以帮助你们修炼。” 姚瑶和了凡对视一眼,也不推辞,只是一齐道:“辛苦大哥哥(兄长)了。” 许半生道:“这不妨事,只是这意味着接下去至少十年的时间,我们都会蜗居在此。我大致的推演了一番,想凭我三人之力,将这条灵脉完全消化吸收,非十年不可。届时我应该迈入金丹中期,姚瑶若是机缘合适,金丹后期也并非没有可能,而了凡,基本上也可以准备朝着金丹后期努力了。” 姚瑶和了凡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姚瑶道:“大哥哥你是准备强杀一名元婴统领,然后离开万厄苦海?” 许半生点点头,但又摇摇头,道:“是这个想法,但若仅只如此,似乎有些对不起这一趟万厄苦海之旅。至少,我们获得的成长以及苦行的目的,都远不够圆满。如果只是想要击杀一名元婴离开万厄苦海,十年之后,基本上我们已经注定可以做到。甚至于现在也并非没有可能,但这并不是我所想所愿。别忘了,这一趟万厄苦海开启之兆异于以往,都说可能跟飞升通道或者仙庭之秘有关,我们身负使命而来,若是这两个问题一个都搞不清楚,无端跑来这里又何必?” 了凡单掌立于胸前,道:“阿弥陀佛,大哥你到底是如何计划?” 姚瑶也用期冀的目光看着许半生,等待许半生的答案。 但实际上,姚瑶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答案,只是她并不完全确定而已,因为若真如她所想,许半生所图也着实太大了一些。 “万厄苦海能够渡过之人不足千一,但是,那是因为入内之人被限制于百岁以内。百岁以内金丹都少的离谱,遑论元婴。而想要渡过万厄苦海,就算能绕开所有洞天福地的监视,却也始终在十个统领之一的监视之下。也就是说,想出去,必须想办法搞定一个元婴初期。但是,元婴初期也已经是万厄苦海之中实力最强的了。十人而已,哪怕有些洞主山主也已经达到元婴期,其数也绝不会超过二十。若能计划得当,一举歼之让这万厄苦海之中再无阻挡我等修仙者的势力,今后修仙者进入万厄苦海只需与苦海本身较量,也算是造化天下了。而且,如果十大统领真的跟飞升通道或者仙庭有关,只怕其中任何一个所知所得都并不完全,想要搞清楚这两点,我们还需要一步步的进行。若是杀了第一个统领之后就得到了我们所需,届时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离开,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得到了。第二便是继续计划,为今后万厄苦海开启打开方便之门。而若是杀了一个统领之后,如我所料从他那里只能得到关于飞升通道或者仙庭的部分信息,那这个计划就势在必行了。我现在觉得,这一次万厄苦海开启,绝不是以往那般苦行这么简单,必然是要我们做些出格的事情。” 姚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现在被许半生证实,她依旧惊讶,可勉强还能接受。 而了凡根本想不到,许半生的计划竟是要屠尽这些妖灵,尤其是要将十大统领一网打尽。想要做到这一点,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必须建立在他们的实力足够面对其中至少四五名统领联手的情况下。毕竟,统领不比山主洞主,十人之数,只要死了一个,只怕其余九人就全知道了。到时候,再不是单独面对某一个统领,他们必然合纵连横。这就是说,三人的实力最少需要达到金丹大圆满,想要更有把握一些,还是元婴比较靠谱。 而如果是这样,这区区一个福地就不够用了,这里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是其他的福地或者洞天,既然这里存在一条灵脉是以成就了一个福地,那么其余七十一个福地,只怕都蕴藏有灵脉。一条灵脉不够就两条,两条不够就五条,总之,哪怕多耗些时间,也要让他们三人的修为提升到足够应付这一切的地步。 了凡也明白了,许半生计划的第一步,是这里,而接下去,这里的灵脉行将枯竭之后,便是第二步。第二步是另一个福地,或者洞天。 说穿了,许半生的计划就是杀杀杀! 第948章 假传圣旨 面对成群结党几乎每一个实力和修为高过自己的妖灵,媚华夫人只能强作镇定。 她知道,此刻下方这些人虽然什么都没说,那也只是因为万俟山主一贯以来积压的淫威罢了,这些人的心里已然起疑,只要她哪怕露出一丝马脚,都会导致他们的哗变,到时候即便许半生三人能保她不死,那也只是暂时的。万厄苦海之中强者何止千百,对付一个万俟山主就已经让三人费尽全力,别说是两个金丹后期联手,就算是一个金丹后期带着两个金丹中期的手下,或者多来几个金丹中期,许半生他们也就绝难有活命之理。 在现身之前,媚华夫人就已经梳理好情绪,并且将可能发生的一切变故都推演了一遍,做到她自己最大程度的巨细无遗,才以万俟山主之命让福地中所有人聚集此处。 “山主有命,他需要闭关一段时日,这段时间之中,本福地一应大小事务,皆由妾身代为掌管,直至山主出关。尔等在这段时间内,必须竭力辅助于妾身,全力保证本福地不出现任何意外。否则,等山主出关,后果如何,想必尔等都清楚。” 终归是假传圣旨,媚华夫人心中还是很忐忑的,但她也唯有竭力保持平静而已。 虽说淫威早已让这帮妖灵变得唯命是从,可万俟山主毕竟不在,这些人对媚华夫人这个早就被发配出去的失宠小妾,着实是不怎么相信的。 不过,这些妖灵也都并未出声质疑,只是各自心中有着各自的小算盘。 反倒是万俟山主现在正宠幸的那个小妾,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慌了,她深深的知道,自己可以在这福地之中作威作福,完全是因为万俟山主的宠幸而已。虽说万俟山主也没说已经腻了,更加没有把她也发配出去,可若真让媚华夫人掌权,只怕她的下场比发配还惨。 “媚华夫人,算起来您也是妾身的姐姐了,可如此事关重大,不能仅凭你一张嘴怎么说,我们就怎么照做吧?若是你假传圣旨,我等该如何对山主交待?以妾身所见,还是由妾身去见一见山主,若是山主也如姐姐所言,妾身以及诸多将士自是无敢不从。妾身也不是怀疑姐姐,只不过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从事。” 一段话,看似婉转,实际上就是在反驳媚华夫人,明摆着不相信她的话。 媚华夫人娇笑一声,对这个女子口中的“姐姐”二字感觉尤其的刺耳,她微虚双眼,两只瞳孔急剧的收缩,冷声道:“妹妹还是不相信妾身呐,唉,也罢……只是山主已经闭关,妹妹若是有胆子惊扰山主,但请自便。” 这也是故作姿态,媚华夫人知道万俟山主一贯残暴,最得力的属下也不敢在他闭关之时打扰他,她相信这个女子也不敢以身涉险。 而若是这个女子仗着受宠非要去洞府之中,媚华夫人也并不介意杀了她以儆效尤,正好让其他人看看媚华夫人的决心,那些人肯定会将此认为是媚华夫人有恃无恐。 果然,媚华夫人的姿态让那个女子也产生了迟疑,心中暗忖,难道真是山主闭关了?可即便是闭关,又怎会让她这个失宠了的小妾代为掌权?以往山主也不是没闭过关,那都是交待得力手下,一切安排就绪之后才闭关的。 “妾身倒不是信不过姐姐,姐姐也莫要吓唬妾身。此刻不光是妾身有所担心,想必许多将士也都有这样的想法。以往山主闭关……” 媚华夫人打断了她的话,道:“大家都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是觉得妾身早已失宠,即便是山主临时要闭关,也轮不到妾身来代掌大权吧?我也不怕告诉各位,山主此刻灵元受损,是以来不及安排一切,当时唯有妾身在山主身旁,而且妾身今日带回三名人类的金丹修仙者,献于山主。我不怕说句大话,即便今日山主不闭关,妾身也必定重返福地。”说话间,她一指人群中一人,又道:“刚才你是看见我押解三名金丹回来的,你说说是也不是?” 媚华夫人指的是在途中所遇的守卫,其中也有一名金丹初期,当时的确是看到许半生等三人浑浑噩噩,仿佛失去了灵智,又被五花大绑,正是媚华夫人送过来的。当时他还曾说过媚华夫人必然重新受宠之类的话,此刻见媚华夫人指向他,他也便暗道,诚如媚华夫人所言,她送来三名金丹初期,那是绝对的大功一件,山主闭关不闭关,恐怕都会重夺山主宠幸,哪怕身边夜夜陪伴山主的还是现在的那个女人,可媚华夫人的地位绝对会有绝对的提升,闹不好空缺多年的正配夫人之位给她坐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出列道:“适才属下巡视之际,的确见到媚华夫人押解三名金丹初期回来福地,山主本就是金丹八重天的巅峰了,随时都有可能突破金丹九重天,有了这三名金丹初期的人类修仙者,山主的实力很可能一举冲破元婴。属下以为,山主可能就是为了成就元婴才匆忙选择闭关。” 他这话立刻得到了另外两人的附和,这都是路上遇到过媚华夫人的,刚才他们虽然也都对媚华夫人的话有所怀疑,可一见有人跳出来,并且站在媚华夫人那边,他们便明白了,媚华夫人很可能真的是重新得到了山主的宠幸,让她代为掌权也是对她的嘉奖。这种时刻,他们若是站在媚华夫人身边,在万俟山主闭关的这段时间,他们必然能得到不少好处。毕竟,想要从金丹到元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次的闭关和以往不同,少则十余年,多则数十年乃至百年都是有可能的。百年之内,这福地真的就是要听从媚华夫人的命令了,这时候不抱大腿,什么时候抱?晚了就来不及了。 有了相互证实之人,现场的数百人便有一大半都相信了,望向媚华夫人的目光也便和刚才不同。 那女子如五雷轰顶,她几乎看见了自己的下场,这个媚华夫人虽不是被她直接朵宠,可哪个女人能允许自己曾经的地位被其他女人取代?现在得到机会卷土重来,必然会挟私报复。 她顾不得许多,嘶声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以为蛊惑了几个人为你作证你就真的能李代桃僵了么?山主好端端的怎会灵元受损?山主肯定是遭了你这贱人的暗算,我要去找山主问个明白,你这种年老色衰的女人,山主怎么可能将大权交到你的手中?” 说着话,她就想要朝着山主洞府而去。 媚华夫人目光一凛,望向她最初指向的那个金丹,那金丹见到媚华夫人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举手挥出一剑,当场就将那个女子射了个贯穿,回剑之时顺便灭了她的灵魄,那女子惨遭毒手,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 媚华夫人这时候的脸色才好看一些,沉声道:“以下犯上,敢挑战山主威严,着实当诛。怀疑妾身不要紧,毕竟今日之事也是事出突然,山主也来不及召见亲近,只能让妾身代为转达。可是,对妾身出言不逊,便是对山主不逊,此乃死罪!杀得好!一会儿妾身会对将军有所赏赐。” “多谢夫人。”那金丹抱拳行礼,显然是已经彻底站在了媚华夫人一边。 “夫人不妨解释解释,山主为何会灵元受损。”此时,人群中出现一个声音,这也代表了尚未相信媚华夫人之人的心中所想。 媚华夫人款款道:“山主心急,见妾身带了三名金丹初期归来,大喜过望,当时便言他三十年内必然得一大突破,金丹化婴指日可待,届时,若能稳固,挑战统领之位也并非没有可能。但没想到,山主操之过急,那三名金丹毕竟也是金丹,而且人类的金丹手段比咱们可丰富多了,虽已被万俟十七封住了灵智,可见山主想要夺其金丹,在临危之际也爆发了本能,竟然透过山主躯体,直接伤了他的灵元。幸而山主修为高深,实力浑厚,还是一掌拍死了那名金丹,夺了他的丹。只是那金丹手段特殊,人虽死,可他伤了山主灵元的手段还在持续发生作用,山主也不得不立刻进入闭关状态,才能将那手段化解。是以临危之时,将福地一切交予妾身手下,说这也算是对妾身的一种恩泽,希望妾身在他闭关这段时间里能建立一些威信,等他出关,便会宣布让我补进山主久空的正人之位。” 原本就已经准备站在媚华夫人这边的妖灵,心中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绝顶聪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望向那些顽固者的目光也自然不同。 但还是有人又出声问道:“夫人虽然地位尊贵,可修为似乎还只是筑基吧,又怎么可能抓住三名金丹?” “万俟十七见到一名金丹,便出手将其擒获,封印了灵识,却没想到金丹还有同伙,竟然又来了二人。万俟十七力战两名金丹初期,其中还有一人达到金丹三重天,比十七也只是差了一个小境界而已。十七最终虽然不负所望的将那两名金丹拿下,可自己也身负重伤。那狗东西,这些年来对妾身百般压榨,遇到这样的机会,妾身又岂能放过?趁他病要他命,妾身出手杀了他。哈哈哈,那个万俟十七仗着和山主关系好,相逢于微末之时,平素里就是嚣张桀骜,妾身能亲手杀了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然后,这三名金丹便落在了妾身手里。妾身也想过不如自己消化了这三枚金丹,到时候,少说也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不必再寄人篱下,可最终,妾身还是选择将金丹献于山主,妾身只是一介女流,修为再高也很难独掌一方,而且,万俟十七毕竟和山主亲近,妾身再如何修炼也是不及山主的……这样,你们可能满意了?” 媚华夫人神情微微显出落寞,泫然欲泣。 第949章 金丹五重天 凭着精湛的演技,媚华夫人总算安抚了福地之中的妖灵,使得他们相信了她的说辞。 比演技更重要的,是媚华夫人设计的骗局将众人对万俟山主的恐惧心理以及万俟山主的性格考虑的丝丝入扣,完全是顺势而为,延续着真实的情况去进行之后的故事,可信度就高了许多。 媚华夫人当然知道这些人里,肯定还有一些是不服的,或者说是不相信她的,现在只是迫于多数人都已经明显倾向于媚华夫人而不得不暂时妥协。不过媚华夫人也不是什么小白花,对于这些人,将来有的是时间逐一铲除,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人能犯上作乱。 更让媚华夫人担心的,倒是那些看上去已经倒向自己的家伙,这些人说穿了就是趋炎附势之徒,对万俟山主毫无忠诚可言,一旦有其他福地或者洞天的人挑唆,这些人更容易出问题。而且,现在只是靠演技和故事取信这些人而已,谎言是迟早要被拆穿的,现在的媚华夫人只希望许半生的计划能在她的谎言被拆穿之前展开,又或者,这些人蠢就蠢的狠一点儿,等到媚华夫人的实力达到金丹,甚至无需达到金丹中期,只需金丹一重天,这些人也就会权衡利弊,说不定就跟自己保持虚与委蛇的默契了。 将这些向许半生汇报之后,许半生满意的让媚华夫人放手去做,告诉她,如果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也可以来找他们,他们会暗中出手相助。 有了许半生这话,媚华夫人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般,以目前的局面,只要许半生三人不是真的撒手不管,情况都不会恶劣到哪里去。 局面已经控制住了,许半生也就放心的施展通幽之术,进入到灵脉之中,大肆挖掘灵矿。 没有经过炼制的灵矿当然比不上灵石那般精纯,可贵在量大,大量的灵气成为了许半生三人最好的修炼资源,他们也就各自进入闭关状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修为。 许半生并没有忘记给媚华夫人一些灵矿,倒不是要笼络她,而是差其命人将这些灵矿炼制提纯为灵石,用来赏赐那些为她效命的手下罢了。那些妖灵之所以会支持媚华夫人,本来就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考虑,若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们很难尽心尽力。虽说媚华夫人已经暗示了那些人,在万俟山主闭关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所得到的修炼资源不必上贡,全都留着自用,可也并非每个人都能搞到修炼资源,有些还是需要媚华夫人以赏赐的方式下发。维持一个福地的正常运行,各种手段都是必须的。 如此一晃便是十年光景。 其间也出了两次事故,一是有人终于按捺不住,向媚华夫人发起挑战,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万俟山主可能出事了,其中有个金丹六重天便想着窃位而居之。在这个福地的妖灵当中,这个金丹六重天也算是最强的几人之一了,是以原本看上去对媚华夫人忠心耿耿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敢阻挡,任凭他一路轻松无比的杀进了山主洞府。 结果当然是许半生出手干掉了那名金丹六重天,甚至没惊动姚瑶和了凡二人。 如今别说是一个金丹六重天,就算是金丹后期到了许半生面前,许半生也有足够的把握将其斩杀,原因很简单,他手里有万俟山主化成的金丹九重天武士傀儡。虽说成了傀儡之后,实力会打个折扣,可对付一个金丹中期还是绰绰有余的。 配合许半生那神鬼莫测的手段,二打一,结果自然是秒杀。 对外,媚华夫人宣布了那名金丹六重天的死讯,但同时也说万俟山主的闭关被打断,妖力反噬之下,虽然力斩那名金丹六重天,可灵元再度受损,不得不继续闭关,而原本,最多再有两年山主便能出关了。 由于闹出的动静太小,福地里的妖灵们似乎也觉得万俟山主一定是已经突破了金丹九重天,否则妖力反噬又是事出突然,他不可能这么快的就解决对手。甚至,不少人都怀疑万俟山主已经达到了金丹大圆满,目前已经在冲击元婴期了。 而灵元受损,毫无疑问会让万俟山主的实力有所下降,可即便如此,放眼整个福地,也绝无对手,那些与金丹六重天同样蠢蠢欲动的人,也便再次沉静了下去。他们的怀疑无非是万俟山主已经死了,可现在那个金丹六重天死的太轻松,他们也就不敢以身涉险再去证实什么。 媚华夫人因此也再度获得了一名金丹六重天的灵魄,而许半生自然也多了一名金丹六重天的武士傀儡。 许半生现在最头疼的便是不敢轻易让在万厄苦海之外收获的武士傀儡现身,因为现身的结果一个不小心便可能是直接灰飞烟灭的下场,虽不是损失不起,可那也是极大的损失。即便是外边带进来的元婴和金丹真的无法在万厄苦海之中生存,至少在遇到强敌的时候也是可以将其召唤出来玩一次自爆的。那好歹也算是物尽其用,若是平白损失在这里,许半生自然不愿。 好在手里现在也已经有了包括万俟山主这个金丹九重天的武士傀儡,还有万俟十七以及那个金丹六重天在内的三名金丹中期傀儡,虽不敢说可以横行万厄苦海,可至少在任何一个洞天福地,基本上都可以说是横行无忌了。 另外一件事则是有另一个福地的妖灵不开眼的打算过来捞些好处,媚华夫人居然展现出几分帅才,竟然指挥着手下的妖灵,将对方拒在福地之外,虽然有些损失,但根基总算保住了,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不得不说,媚华夫人颇有些帝王之术,她利用了上一次金丹六重天反叛的时候竟然没有人抵挡一下的事情,态度极其粗暴,直接告诉手下的妖灵,若是这次再不抵挡,她抱着打断山主闭关被惩戒的危险,也要请山主出来清理门户。 那些人也是心亏,是以这一次倒是用了十二分的努力,否则即便是万俟山主亲自率队,也未必能如此固若金汤。 这十年之中,了凡也终于突破了金丹中期,来到金丹四重天,而许半生也已经是金丹三重天的巅峰,假以时日,一个小小的契机便可突破金丹中期。之所以会独力对付那名金丹六重天,许半生也是希望可以将此变为自己的契机,只可惜,他依旧未能顿悟,停留在金丹三重天的巅峰。 姚瑶也已经金丹五重天,不出意外,一年之内金丹六重天可成,她的九玄仙身终于体现出对比的优势,了凡渐渐开始有些追不上姚瑶修为增长的速度了。 比起修为的精进,许半生更为欣喜的是他的灵根在这十年里又增长了不少,虽然苦修的平静生活并没有让灵根有加速的成长,但看着自己的灵根距离圣灵根一步步的接近,也是足以让许半生欣慰的事实。 体内的自在诀主干更显茁壮,又通了十条经脉,也构成了两朵梅花,生成两般变化。 其一为坐火,许半生还未研究出这个变化能让他的功法、法术如何提升。 但另外一般变化乃是入水,许半生大胆的做了个尝试,让媚华夫人护法,只身进入万厄苦海,虽然蛮荒苦力对许半生的限制依旧极大,但他已经可以使其不必惧怕万厄苦海,可以以肉身入水而不至于被拖至海底。这在将来计划持续展开之后,对许半生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于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奇兵效果。 看到许半生竟然能勉强在万厄苦海之中保持不沉,媚华夫人对许半生的敬畏之心更重,要知道,万厄苦海百万年来,还从未有过人类能够遨游其中,许半生即便只是不沉而已,也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媚华夫人自己的修为,也已经稳步的进入到了筑基后期,她现在也是筑基七重天的境界了,不得不说,金丹的灵魄对于她这种妖灵,修为上的帮助简直就是直接拔高的速度。若是正常修炼,哪怕能够保持修炼资源的不间断,媚华夫人想要达到这样的境界,没有数百年也绝无可能。现在,区区十年,她便已经筑基后期,这简直让她欣喜异常。 按照这样的速度,再有十年,她便可稳稳的达到筑基大圆满,到那时,只需一个契机,她便能结丹成功。等入了金丹,她也就不必事事都仰仗许半生的鼻息,外边的那些妖灵,她自己也能对付个七七八八了。 又是一个十年,悄然而过,许半生再多两般变化,一为掩日,一为御风,七十二变,已成十二般变化,足足六分之一。 更关键的,是许半生的修为终于迈入金丹中期,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这一次的顿悟竟然发生在挖掘灵脉中的灵矿之时。许半生挖矿的时候可谓真正的苦行,虽说在这里闭关修炼本就是苦行的一种,可许半生的苦行程度,显然还在姚瑶和了凡之上。 尤其是许半生本就在布阵和制符之上有着超乎常人的领悟能力,他挖掘灵矿的时候也从未放弃过这些,灵脉源自龙脉,本身就是极大的阵法,是以许半生在挖矿的进行之中也不断的研究灵矿的走向,以及其中蕴藏的一切阵纹、法纹,正是基于这些的领悟,使得许半生终于一举跨过了金丹初期到金丹中期的鸿沟,稳稳的成为了一名金丹四重天的真人。 而在成就金丹中期的时候,自在诀的主干也迎来了一次更强大的提升,同时反哺到气海之中,也催化了气海周围那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使得他的灵根又一次疯狂的增长,足足让灵根的成长程度又增进了接近十分之一。这意味着,如果许半生需要一千年达到圣灵根的话,那么现在,他还需要不到九百年。 许半生在达到了金丹中期之后,修为顿时突飞猛进,此前的厚积薄发现在终于迎来了井喷,短短一年,他便已经突破了金丹五重天。 第950章 下一步 许半生是在第五年的时候突破金丹中期的,第六年的时候便已经是金丹五重天,剩下的四年,也让他稳步迈进到金丹五重天的巅峰,只需小小的积累,便可以达到金丹六重天。往后便是要考虑冲击金丹后期的事情了。 他当然知道,冲击金丹后期或许还没什么,可到了金丹七重天之后,修为的进展就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快了,再不可能像是这二十年来如此迅猛的增长,别说十年到金丹大圆满,就算是二十年都未必能达到,这还是在灵气随便他用的基础上。 不过许半生的目标就只是金丹后期而已,他相信,凭他的实力,金丹后期便已经足以挑战元婴。他能做到,姚瑶估计也差不多,只是了凡的修为增速的确是慢了点儿。许半生估计,了凡想要达到金丹后期,基本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现在的许半生,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对了凡修为的反超,只不过依旧是了凡先到金丹五重天,看上去似乎还是了凡领先而已,而实际上,了凡距离金丹五重天的巅峰,尚有距离,而许半生,已经是站在巅峰之上了。 姚瑶当然更为领先,她已经是金丹六重天,并且距离大圆满也只是一步之遥,三年之内便能达到金丹中期大圆满,剩下的就要看机缘,顿悟这种事不是想发生就能发生的。运气好的话,十年内便是金丹后期。若是运气差点儿,只怕许半生到金丹后期她也未必能入。 无论如何,三人都是全力修炼,这十年来福地也趋于稳定,基本上没有人再动歪心思,虽然也有些暗流涌动,可经过二十年的布局,媚华夫人也算是基本上掌控了整个福地。 灵脉还算是蕴含量充沛,许半生暂时也不用操心修炼资源的事情,三人继续沉浸在闭关修炼之中。 又是五年的时间过去,姚瑶果然已经卡在了金丹中期的大圆满,两年多来,她也未能顿悟。 而许半生,悄然的已经快要追上姚瑶的修为了,同样是金丹六重天,所差的只是一些积累而已。 了凡勉强在半年前迈过金丹六重天的关隘,现如今,当初进入万厄苦海时的三个金丹初期,都已经是金丹中期最强的境界了,前景十分美好,虽然在万厄苦海里已经足足二十五年的时间,可三人的修为却一天都没有停下增长。也不知道和他们同时进入万厄苦海的修仙者,是不是已经有人成功的渡过离开,但许半生三人的苦海之旅,似乎还仅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现在的媚华夫人,也到了一个很紧迫的关口,十五年前就已经进入筑基后期七重天的她,现在也已经筑基大圆满三年了,只是迟迟没有顿悟的机会,金丹对其而言似乎还是遥遥无期。 媚华夫人终于决定暂时离开福地,二十五年的经营,福地里的妖灵各有好处,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万俟山主,而对媚华夫人效忠。此时的福地不敢说是铁板一块,但哪怕媚华夫人不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找来几个属下,交待了一番之后,媚华夫人借口自己要闭关一段时间,为了更保险,她表示万俟山主很可能即将出关,让那些人心里又多了一道沉甸甸的压力,不敢造次。这些人也是听了媚华夫人的话,才终于意识到这个福地的统治者是万俟山主,而并非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女人。二十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可对于生命动辄上千年的妖灵而言,着实不值一提。只是散漫的日子让他们刻意的忽略了这一点,现在他们被提醒后,似乎又感受到来自于万俟山主的恐怖威压。 随即媚华夫人悄然离去,除了许半生三人,没有人知道她已经不在福地。 在这段时间里,万厄苦海之中出现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他(她)永远在偷袭,谁也不知道他(她)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她)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不断有海山海岛受到冲击,镇守这些海山海岛的虽然都是金丹以上的修为,可遇到这种完全不讲理的偷袭,也有些一筹莫展。而且,即便是遇到金丹,此人也展现出绝强的姿态,最关键是他(她)身上那种浑不畏死的勇气,甚至能出手二级符箓。 一时间,万厄苦海被此人搅得天翻地覆,别说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了,就连十大统领之中也有人为之震动。甚至有一名统领,派出了金丹后期率军围捕此人,只可惜此人极为精明,统领所派之人甚至没能找到他(她)的踪迹,而海山海岛依旧在不断的发生事故。 足足三年的时间,万厄苦海里就像是出现了一个搅局者,虽然损失都不大,可也让整个万厄苦海一片混乱。 突然之间,这个搅局者就消失了,就仿佛他(她)从未出现过一样,留下的只是一片人心惶惶和满目疮痍,以及妖灵之间对这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之徒的传说。 这个搅局者当然就是媚华夫人,她这三年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是为了寻求顿悟和突破,使得自己尽快结丹,另一方面,也是出自许半生的授意,并且她的游击战术之所以如此高明,也是许半生传授给她的。而她手里之所以会出现保命的二级符箓,也是许半生绘制。万厄苦海外的符箓带不进来,却不代表他不能在这里利用这里的资源进行绘制。 三年的时间,终于让媚华夫人得到了极大的成长,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也让她的心性得到了极大的成长,尤其是信心方面,她几乎感觉继续追随许半生的话,甚至有一天有可能离开万厄苦海,真正的翱翔在天地之间,而不必在此挣扎。毕竟,中神州修仙者的境界让所有万厄苦海的妖灵神往,在那里,化神返虚都不是梦,而在万厄苦海,史上最强也不过是个元婴中期而已。 三年是许半生给她的限定,而媚华夫人回到福地之后,也的确受到这三年经历的强大辅助,没多久便等到了自己的顿悟,终于结丹成功,体内出现了一枚小巧的金丹,比起人类的修仙者,这金丹可能显得并不那么凝实,但这毕竟是金丹,这也意味着媚华夫人也终于成为了一名金丹真人。在万厄苦海之中,她的实力和境界,都足以排进万人之内。 而这一切,是媚华夫人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闭关”重出的媚华夫人竟然已经是一名金丹,这让福地的许多妖灵都是大吃一惊。 媚华夫人对此的解释是她得到了万俟山主的灌顶之助,万俟山主觉得这次的闭关对其帮助良多,关键是三名人类金丹真人不止是在修为上使其提高,也让他通过读取三人的记忆,而得到了许多来自于中神州的信息,这让他已经完全不满足于金丹大圆满的境界,而想要冲击元婴。为了确保他继续闭关不至于让福地出现乱子,以自身的强浑实力将媚华夫人带入到金丹之境,自己也便放心的继续闭关。 这一来仿佛解释了万俟山主为何还未出现的原因,从而也让媚华夫人的修为陡然增长到金丹期,得到了比较圆满的解释。 至于那些妖灵是信还是不信,媚华夫人已经不介意了。拥有金丹期修为的她,除非这些属下铁了心要造反,并且敢于直接对抗传闻中已经金丹大圆满的万俟山主,否则,这个福地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池的。 到第三十年的时候,姚瑶终于破茧化蝶,一朝顿悟,迈入金丹后期。 了凡也终于达到金丹六重天巅峰,至中期大圆满真正只是一步之遥。 许半生再成三般变化,煮石、吐焰、吞刀,身上的孔窍已经达到四十五个之多。 他的修为又进入到厚积薄发的阶段,达到金丹中期大圆满也有段时间了,迈入金丹后期,对别人来说是一个顿悟的契机,可对于许半生,却似乎只是一个积累的过程。 只是,他知道这个福地里的灵脉已经接近枯竭,照现在的开掘速度,再有五到七年,灵脉就将完全枯竭。 许半生知道他们该放弃这里了,一旦灵脉枯竭,引来的将是大范围的坍塌,这个福地将不复存在。 而按照灵气自行挥发扩散的速度,这里至少还能撑上百年不被人发现。 涸泽而渔,许半生并不在乎,但是他在乎因此而引发的后果。他们现在的实力还略逊一些,绝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否则,一旦福地消失,必然会引起十大统领的注目,到时候,他们将会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 窃取资源,尽力修炼,增长修为,等到三人都达到金丹后期,才是他们蛰伏良久一飞冲天的时刻。 用三年的时间让媚华夫人在外捣乱,只是许半生计划的一个前奏,等到他们三人横空出世的时候,才是万厄苦海真正天翻地覆的时候。 而让媚华夫人出去胡作非为,也是许半生为了掩盖自己谋取下一个福地或者洞天而采取的手段,有了那三年打底,他接下去的行为十有九八会被视为媚华夫人行为的延续,这样,拿下洞天或者福地之后,才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毕竟,夺取万俟山主的福地,只是一个意外导致的契机,不能指望下一次还有这样的运气。而谋取一个洞天或者福地引起的动静必然很大,这需要掩饰。 第951章 离开 得知许半生要离开,媚华夫人还是有些慌。 虽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些妖灵心中可能甚至觉得万俟山主死了最好,而她也已经金丹得成,可真要是没有了许半生作为倚仗,媚华夫人心里就没了底,十年八年还好,时间再长,她也怕出问题。 对此,许半生也是早有预料,他道:“不是我不愿带你走,而是你一走,此福地必乱,等到万俟山主早就死了的消息传出去,十大统领必定勃然大怒。届时,别说是你,我们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全。所以,此地尚不能乱。” 媚华夫人惊慌之余,也听出许半生的弦外之音,她暗忖道,他说尚不能乱,却不是说不能乱,意思是现在不能乱,以后乱不乱就无所谓了? 可她又不敢直接问,只得道:“大仙必然有大仙的考虑,可小女子还是害怕那些人哗变,背后倚靠着大仙,小女子也是有恃无恐,可大仙真要走了,我只怕言行之中会有露馅的可能。可既然是大仙所命,小女子也不敢不从,只是,大仙您几位还回来么?” 许半生摆摆手道:“回是不会回来了,不过,走前先保你十年无忧。十年之后,我会设法再告知你下一步该如何做。” 媚华夫人大喜,道:“大仙真能保我十年无忧?” 许半生道:“自是能保,甚至这十年中,你每年出现一两次便可,其余时间,大可闭关修炼,提升修为,争取早日达到金丹中期,也就自然不惧这些妖灵了。到那时,你是自立山主,还是另寻门路,都由得你。” 媚华夫人心中虽喜,却始终忐忑,不知许半生要如何才能保她十年无忧。 “你去传命,就说万俟山主行将出关,召集所有人来见。” 媚华夫人大惊,道:“大仙如何消遣小女子?” 许半生不语,媚华夫人又道:“万俟老贼早已死了,大仙如何会说他要召见所有人?” “你自去便可,传命完毕我告诉你答案。” 媚华夫人半信半疑,简直要怀疑许半生是不是想让她送死了。可转念一想,以许半生的修为,想取她性命,只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根本不必如此麻烦,是以还是召来心腹,将许半生的话原样告知,命其去通知各路妖灵。 那妖灵大惊,道:“山主要出关了?” 媚华夫人点了点头,道:“刚才传音给我的,想必是错不了。” 妖灵一边退了出去,一边心想,这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媚华夫人虽然实力差了点儿,又是个女流之辈,可对咱们这些妖灵还真是不错,至少比万俟山主在的时候强太多了。这三十年来,除了头些年还有点儿人蠢蠢欲动之外,这后二十来年,大家都愿意维持这样的局面。 只可惜,那万俟老贼终究还是要出关,而且实力更强了,这以后的日子,也就更加不好过了。现在的修炼资源,只怕今后是得不到咯。 很快,万俟山主将要出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福地,大家都是惶恐不已的赶往山主洞府门外,心里都和传令的妖灵差不多的想法,只有极少数是将信将疑,他们其实已经认定万俟山主只怕是死了很久了,媚华夫人只不过是在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不揭穿,是因为他们也觉得目前的局面更好,更有利,谁掌权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炼资源比以前多了不少。可现在却突然说万俟山主要出关,这让他们顿时感觉到无所适从。 媚华夫人也是满怀忐忑的回到洞府之中,见到了许半生,可一进去,她便傻在了当场,因为许半生的身旁,赫然正站着万俟山主。 比起从前,现在的万俟山主似乎显得年轻了一些,不过修仙者的面貌尚且可以根据心意,妖灵的面貌就更是可以,年轻一些不叫事。 可万俟山主的灵魄,媚华夫人都已经完全吸收了,他又怎么可能死而复生重回此地? 见媚华夫人惊疑难定,许半生也是不语,只是背负着双手,静静的看着媚华夫人。 媚华夫人也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近距离的观察那个万俟山主。万俟山主陡然释放威压,金丹九重天的威压顿时弥漫整个洞府,让媚华夫人差点儿没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若非她现如今也是金丹一重天的修为,只怕真的就跪下去了。 但是,媚华夫人也有所发现,这万俟山主似乎少了几分灵动,不像活人,倒像是被炼制成的傀儡。 “还望大仙赐教,这是……?”媚华夫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而那万俟山主也收了威压,显得人畜无害的站在许半生的侧后方,低首垂目,显得很听话的样子,媚华夫人就越发肯定这只是个傀儡。 许半生心里有数,笑道:“你也看出他缺少生气,只是傀儡了吧?” 媚华夫人默默点头,许半生道:“他若坐着高高在上,下方之人承受其金丹九重天的威压,还能发现么?” 媚华夫人略事犹豫,很快道:“有小女子打掩护,应该能骗过那些人。”同时,她也明白了许半生如何保她十年无忧。 “这的确就是个傀儡,实力一般,但威压还是金丹九重天,骗骗你那些属下是足够了,更何况还有你代为遮掩。他不会说话,但坐在那里便已经足够。届时,你便是他的传声筒,告诉那些人,此地依旧由你掌控一切,一切都听你的吩咐。而他三十年闭关,依旧无法突破元婴,是以要出去寻找顿悟的契机,游历十年争取多接触一些中世界来的人类修仙者。十年之内,任何时候顿悟都会归来,但若依旧无法化婴,最多十年也依旧会回来。以现在这局面,这十年你应该可以高枕了吧?” 媚华夫人当即跪倒在许半生的脚下,道:“大仙无上神通,若小女子还无法统帅此地,那便是小女子无能。”说罢,她抬起头,看着许半生,眼中有希冀之光。 “十年之内,我三人也有可能随时召唤与你。但最长也是十年,如若十年时间没能召唤你,就代表时机依旧不够成熟,不过,我会让这个傀儡再次到你这里,再保你十年。此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但是二十年的时间,也足够了。到那时,你有很大机会已经达到金丹中期,想必届时无人帮衬,你也能彻底控制此地。而到时你若仍愿追随于我,也随你。但是这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你必须保证这里绝不能出任何的乱子。若有任何意外,不妨杀之。不怕血流成河,但绝不允许此地情状泄漏半分,你当谨记。” 媚华夫人心头微凛,顿时诚惶诚恐的说道:“小女子必然不会令大仙失望。” 许半生满意的点点头,道:“外边的人应该来的也差不多了,你带着这傀儡出去吧。记住,他会释放威压,同时假装与你传音,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把话说圆了就行。” 媚华夫人点头告退,那万俟山主的武士傀儡也便面无表情的随着她走了出去。 姚瑶这时才问道:“大哥哥,咱们离开这里是要图谋什么?”她与了凡都是刚从闭关之中出来,对于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许半生为何突然要离开。 许半生道:“此地灵脉已经行将枯竭,若是照我之前的开采速度,估计五年就该彻底崩塌了。可你我三人,现在的修为还差一把火候,必须三人皆入金丹后期,才有足够的把握。到那是,我三人便在这万厄苦海之中掀起腥风恶浪。所以,现在我们要另寻一个洞天或者福地,继续大量的开采灵矿,保障我们的修炼,但是此地需不能乱,绝不能让那十个元婴期的统领有所察觉。” 了凡单掌立在胸前,带着歉意的说道:“是小僧拖了大哥的后腿了。” 许半生笑道:“我也还没入金丹后期,顿悟这事,谁也说不准,了凡你不必太多想,说不定你到了金丹中期大圆满,顿悟的机缘反而在我之上,到时候,怕是我就要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了。” “大哥你即便境界低于我,实力也依旧在小僧之上。” 许半生摆摆手,示意了凡不要介怀,而姚瑶又道:“这个福地其实是运气所致,若非有媚华夫人,几无可能这般谋取灵脉却不引起任何的反弹,离开这里,再想如此,就难了。大哥哥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计划?” 摇了摇头,许半生道:“哪有什么计划,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若有机缘最好,到时随机应变,再次拿下一个福地或者洞天不会太难。这里的所谓山主洞主乃至统领,也是习惯了没有对手,所以看似组织严密,实际上却松散的很。” “那若是没有机缘呢?” “没有机缘,就只能强攻了。大不了屠尽一洞天,以这里的局势,十年之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姚瑶这才明白,点点头道:“所以你才和媚华有十年之约?” 许半生笑了笑,道:“差不多是这意思。” 了凡瞪大了双眼,道:“那大哥岂不是在骗她,因为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十年。十年之后,我们的第二个落脚点必然会出问题。届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也不能算是骗,因为这毕竟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我们再遇机缘,又可以同类似的手段掌控一处洞天抑或福地。” 姚瑶和了凡对视一眼,心里都在为媚华夫人默哀,话是这么说,可两种可能性之间,只怕遇到机缘的可能性不足万一,跟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二人倒也不会因此感到介怀,万厄苦海里的妖灵其实都该死,这百万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类修仙者死在他们的手里,媚华夫人也只是帮他们办了三十年的差事罢了,可她也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并且,如果她真的手腕强大,再有十年,她也该彻底统治住这里。到时候,只需推说不知万俟山主为何未回,只怕是凶多吉少便可以了。未必会出事。 第952章 游荡 对于“万俟山主”的古怪之处,那些与他相处至少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属下自然看得出来,不过媚华夫人宣布万俟山主打算出外游历,这让那些妖灵只感到松了一口气,比起万俟山主的高压统治,他们更愿意臣服在一个女人身下。 是以这些古怪之处,被那些妖灵选择性的忽略了,甚至许多人都为其找起了理由,觉得一个人三十年都是金丹大圆满而无法化婴,性情变得古怪也是情有可原的。最最重要的是这里将恢复最近三十年的模式,这才是这帮妖灵关心的。 在这一点上,妖灵和人类没有任何不同,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仙途在考虑,都只想着多活一些时间,所有的效忠,比起人类来还要差的太多,更讲究实力为尊,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人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万俟山主”亮了个相之后就宣布一切照旧由媚华夫人代为掌理,然后便化作一溜儿金光消失不见。 媚华夫人知道这个傀儡万俟山主是去找许半生了,又或者本就到了该消失的时间,她可想不到许半生有将金丹以上的修仙者炼化成为武士傀儡的手段。 而其他人,只以为是万俟山主离开了福地,一个个顿时松了一口气,竟然立刻开始向媚华夫人献媚。毕竟,媚华夫人现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不但得到万俟山主如此信任,而且她自身的实力也暴增的厉害,这样的人,谁还敢不好好拍其马屁? 媚华夫人回到洞府之中,却发现许半生三人已经离开,她急忙到传送阵处一看,却哪有可能再看到三人? 许半生现在其实已经可以在万厄苦海之中缓慢的遨游,他已经不再惧怕蛮荒苦力,可姚瑶和了凡却不行,是以他们还是从传送阵回到了当初那个海山。 三十年过去了,这海山却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这个海山本就独特,常人难以靠近,就连妖灵若是不知其中奥妙也很难登上,否则三十年了,这里早就被发现了不对劲。 当初准备的那些小舟,现在终于又重新派上了用场,三人稍事休整,便又重新踏上了苦海泛舟之旅。 比起三十年前,毫无疑问,三人都增长了不少在这万厄苦海之中的经验,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万厄苦海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最关键的,是三人手里现在有一份地图,可以根据头顶的星空来辨别方向,寻找下一站的方位。 虽说在万厄苦海之中划行,依旧是一件让人感到痛苦的事情,三人实力增长了,可这蛮荒苦力似乎也有所增加,让三人划行的速度和三十年前基本上没有本质的变化。 地图并不全,只是绘制了万俟山主那个福地能够统治的范围,其中有一部分地方,还是呈犬牙交错状,并非是万俟山主一个人的势力范围,而是两个以上的洞天或者福地交织控制的区域。 好在有媚华夫人为这幅地图做出了一些注释,许半生三人才得知哪些海岛和海山完全属于万俟山主控制。 不过媚华夫人却绝想不到,他们三人需要寻找的,绝非是这些完全控制在万俟山主手中的海岛或者海山,他们反倒是要去那些势力交织的范围,唯有如此,才能通往另外的洞天或者福地。 不过这也并非易事,在万厄苦海之中划行已经是相当之困难,而找到的海岛或者海山,还未必一定有通往其他洞天、福地的传送阵,这无疑给许半生三人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尤其是三人对于下一个目标,其实是有着比较明确的指向的,福地已经见识过了,许半生判断,所有福地应该都差不多,深入海底的福地,下方很可能都是同样的蕴藏有一条灵脉。 可洞天三人都没有见识过,媚华夫人也不可能了解洞天的情况,但是根据媚华夫人所言,洞天和福地不同,福地在海底,而洞天却是在空中。在万厄苦海之中,妖灵可以飞行,甚至还有一些飞行法宝,可许半生三人,许半生倒是勉强能够飞行于空中了,他施展入水变化之时,从天而降的苦雨对他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他等于是获得了对蛮荒苦力一定的免疫力。可另外两人,却是绝无可能飞到半空中那些根本看不见的洞天所在的。 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洞天的确切坐标。 唯有逐一的尝试,在那些势力并不单纯的海岛海山之中碰运气,希望能找到传送阵,并且那传送阵的另一头,还得是个洞天。 因为洞天和福地并不只是名称上的不同,许半生更倾向于寻找洞天。占据福地虽然对三人的修行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要灵气充足,三人的修为都会高速增长。可一旦到了大圆满的瓶颈,需要顿悟的契机之时,许半生便也只能如同了凡那样去苦思顿悟。而且,在这方面,了凡更有优势,佛门最讲究的就是悟性,是以在顿悟这种事上,佛门弟子几乎是自带加成属性的。 许半生说是说自己有可能卡在顿悟的契机之上,到时候闹不好了凡的修为反倒会重新领先,可许半生却并不想那样,因为,三人之中实力相对而言就是他最强,他必须尽可能快的迈入金丹后期,这样在等待了凡进入金丹后期的时间里,许半生还可以毫无顾虑的继续冲击自己的修为。他的修为越高,对三人的保障也就越大。 而且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了凡凭自身的实力,依旧只能施展出九转魔佛陀的第六转,看来想要正常的施展出第七转,怕是要等到了凡化婴之后。 可许半生却不能等。 三人之中,许半生的修为增长其实是最多的,他是从金丹一重天到现在的金丹中期大圆满,足足提升了五个境界,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六个境界。姚瑶也从金丹三重天到了如今的金丹七重天,也是四个境界了,可了凡如今却只提升了三个境界,想到金丹七重天,还不知道要多少年。 若是等他元婴,那更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 九转魔佛陀就目前来看,绝对是仅次于自在诀的强大功法,而许半生很清楚,他的自在诀不可能短时间内大成,倒是了凡的九转魔佛陀有可能在他的帮助下,越级使用出来。 以现状而言,九转魔佛陀才是三人之中最强的功法,至少是可被施展出来的最强功法。 但是,仅凭了凡自己,虽然也有可能施展出来,但那是以他透支自己的生机为代价的。许半生显然不能真的让了凡衰老乃至死去,他体内的自在诀主干可以幻化为枯木变的参天大树,为了凡提供更为庞大的生机。 面对一名统领,许半生有绝对的把握,只要三人联手,别说元婴初期,就算是元婴中期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可两个元婴呢?三个呢?哪怕他的元婴武士傀儡能帮的上忙(这还是未知之数),又或者三人联手先干掉一名统领,得到一名元婴武士傀儡,他们恐怕在面对超过三名元婴的时候,也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 而在许半生的计划之中,他可不是杀了一名统领就打算直接从那个缺口处离开万厄苦海的,他总觉得想要知道万厄苦海与仙庭或者飞升通道之间的关联、秘密,就必须把这十个统领全都干掉。最少,也得超过半数。这也就意味着,三人将来等到计划彻底展开的时候,面对同时三名元婴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 到那时,了凡的九转魔佛陀就至关重要。 如果说了凡的九转魔佛陀是一杆枪,或者说是一门炮,那么许半生就是他的弹药库,必须为其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机作为丹药,唯有如此,他们才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只要许半生手里掌握超过三名元婴武士傀儡,不管他现在体内那个元婴武士傀儡是否能够被使用,他们也都将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虽说未必能将十名统领全都杀死,但是保命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灵脉之中的阵法虽然各不相同,可大致的原理在许半生的推演之下却是差不多的,这也就意味着,当初从灵脉中天然阵法里有所领悟的许半生,将很难从第二条灵脉之中领悟更多。 洞天的情况未知,但有极大的可能使其成为洞天的并非灵脉,那么,许半生有理由相信,在洞天之中,蕴藏有另外一种形式的修炼资源。那边自然会形成截然不同的阵法、符纹,许半生便可以从中得到新的领悟,他达到金丹后期的速度自然也会被极大的增快。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三人的安危着想,许半生都必须让自己的修为尽可能增加的更多,而不是停留在金丹中期大圆满继续厚积薄发,他等不及之后的井喷,他必须和时间赛跑。 在万厄苦海中,足足飘荡了半年之久,三人已经找到过两处海岛三处海山,都是痛下杀手,鸡犬不留,可依旧没能寻找到可以通往洞天的传送阵,倒是有一处海岛上有通往某个福地的传送阵。 由于此前媚华夫人的游击战,许半生三人这半年的杰作,自然又被算在了那个搅局者的身上,作为人类修仙者,他们暂时没有特别大的威胁。 姚瑶和了凡对许半生虽是无条件的信任,可毕竟会有疑问。 了凡还是单纯,不好意思问,姚瑶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问:“大哥哥,虽说有媚华背黑锅,可咱们继续这样,迟早还是会被发现的。” 许半生点点头,道:“我有分寸,咱们再找找看,再过半年,若还找不到通往洞天之路,咱们就回之前那座海岛,再占一个福地。即便是到时候会乱一些,但乱中反倒有利于我们,那些统领估计想不到咱们一直以来骚扰的都是海岛,现在居然有胆子去找福地的麻烦,或许倒是能隐瞒的更久一些。” 三人继续前行,在万厄苦海之中艰难的跋涉,浑然不知中神州里三人的门派都替他们格外揪心。 第953章 三派之困扰 三十年了。 以往进入万厄苦海的修仙者,从万厄苦海离开的时间,速度最快的只用了十五年,慢的就无法言说了,数十年上百年的都有,而那些超过五十年没能离开的,基本上都已经被视为死亡,几乎没有人认为这些人还有可能活着。 可是许半生三人现在却知道,这万厄苦海之中,甚至有活了超过千年的修仙者。这也是万厄苦海另一个神奇的地方,到了这里之后,时间的流逝仿佛也被减缓了,原本只能存活百多年的筑基,甚至都可以拥有千年的生命,若是达到金丹,生命还会得到更大幅度的延长。 当然,在万厄苦海之中艰险跋涉的修仙者,一旦超过百年,他们的精神几乎都已经被摧毁了,即便是活到千岁,也不太可能有机会离开,这也是为何万厄苦海之中从未出现过超过百年还能离开的修仙者的缘故。 而现在,一晃三十多年已经过去了,许半生三人还没能离开万厄苦海,哪怕是当初对三人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言之凿凿确定他们可以安然离开的人,现在也不禁生出了无限怀疑。 甚至于,一些悲观者,都已经认为三人很可能已经丧身万厄苦海了,否则,以三人的实力,尤其是联手之能,三十年都没出来,这简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圣僧还未出关,可那烂陀寺当初那些对了凡有排挤之心的僧人也已经开始为其捏一把汗。自己人之间的排挤是一回事,可了凡作为那烂陀寺不可多得的仙身资质,终究是代表了那烂陀寺未来的希望。仙身意味着有很大的可能达到返虚,这是一个上|门的根基,哪怕那烂陀寺这种数一数二的门派也不例外,没有人真的希望了凡出事。 而剑气宗,尤其是姚瑶的父母,已经开始深深的后悔当初做出的决定,怎么能让姚瑶把决定寄托在许半生身上呢?许半生纵然有一千万个理由,这万厄苦海也绝不是什么好闯的地方,夫妻俩唉声叹气,只觉得当初也不知是被什么蒙了心,竟然会支持姚瑶的决定。现在的后悔,似乎也已经于事无补,夫妻二人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三人依旧平安,只是还没有出来之上。 可哪怕是沉稳如剑气宗的宗主,也已经开始为姚瑶担忧不已了。 他或许没有姚广元夫妻二人对姚瑶的感情那么纯粹和真挚,但是,姚瑶上一世的战死便已经是剑气宗的莫大损失,之后剑气宗更是不计资源的将姚瑶送入虚空乱流,历经百年才又回到中神州,还打通了地府使其投胎到姚广元夫妻的腹中,再经过这些年的培养,才又有了今天的希望。 可一个万厄苦海,却让这个希望似乎又凭空消失了,剑气宗在姚瑶身上做出的所有投入,眼看着也将化为乌有。 至于太一派,那就更不用提了,千宁和权元白这两个坚持的反对者,倒是乐见其成,他们恨不得许半生别回来呢,只是有些可惜庄昕三十年过去了依旧留在剑气宗,可能不会再回到太一派了,这毕竟是一个已经成就的元婴,对于太一派这种小门派,元婴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成就。 而杨高宇和许半生的师父赖天工,则是又怒又悔,怒的是当初许半生将在外,自行做出了去闯万厄苦海的决定他们甚至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而悔的则是从一开始就不该让许半生和剑气宗的人接触,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后来许半生将在外的机会。 眼睁睁的看着门派崛起的希望,似乎就要被打回原形,赖天工更多的是对于许半生的不舍和惋惜,而杨高宇则是痛不欲生,这么多年的希望,竟然要用这样无奈的方式终结。 在杨高宇看来,与其如此,还不如许半生虚与委蛇的加入剑气宗,等到羽翼丰满之后再对太一派进行提携呢。 而现在,一切都是白费,许半生很有可能已经丧身在万厄苦海之中。 杨高宇几次都想派人去剑气宗讨个公道,质问他们当初为何把许半生带去了万厄苦海,毕竟,没有剑气宗的参与,许半生是绝对无法抵达万厄苦海的。 可是,哪怕不是因为千宁和权元白的竭力反对,甚至连两名化神长老都已经出声阻止,杨高宇也只是发泄而已,他很清楚,许半生没回来,姚瑶必然也没有回来,此刻的剑气宗必然也是在一种后悔的情绪笼罩之间。这种时候跑去上|门质问,人家抬抬手就能灭了太一派。 倒是知道那烂陀寺也有小和尚了凡参与其中,杨高宇转了个心眼,派出自己的一名弟子,跑到了那烂陀寺,本想是挑唆一下那烂陀寺出头,质问一番剑气宗,当初为何要由着了凡和许半生被送去万厄苦海,只可惜那烂陀寺眼高于顶,杨高宇的弟子虽也是金丹中期,可在那烂陀寺那些僧众的眼中却什么都不是,人家根本连让他进门的机会都没给,直接挡在了门外,差点儿还直接动手要杀了杨高宇的弟子,那人也只好灰溜溜的回到了太一派。 杨高宇并不知道许半生曾经大闹那烂陀寺的山门,是以别说是他的亲传弟子去了,就算是他自己,也绝对不可能被允许进入山门。而若非圣僧的缘故,他的弟子只要一报出自己太一派弟子的身份,便会被直接乱棍打死,甚至于会藉此将太一派从中神州的版图上抹去。 只是那烂陀寺多少也有些迁怒于剑气宗,近几年与剑气宗门下弟子已然发生过不少摩擦,彼此都死了些人,若非时局未定,了凡和姚瑶还有一丝可能离开万厄苦海回到各自的师门,只怕两派彻底撕破脸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许半生无疑是那烂陀寺僧人眼中的罪魁祸首,但当初是圣僧自己让了凡追随许半生百年的,他们也不敢公然违逆,多少要给审判所一点儿面子。 杨高宇是万万想不到的,他念头随便转转,太一派其实就已经在被灭门和苟延残喘之间徘徊了好几次,只要他稍微再有一点儿多余的举动,就可能导致太一派的彻底消失。 而此刻的许半生三人,犹自在万厄苦海之中丝毫不知,他们只是按照许半生的计划,觉得自己胸怀天下的按部就班,依旧在万厄苦海之中目标明确的跋涉划行。 时间悄然又过去了半年,前方大约千里之处,存在一个海岛,这已经是许半生打算进攻的最后一个海岛了,一旦这个海岛上仍旧是一无所获,他就决定不再这样继续飘荡下去。 若这海岛之上有传送阵通往其他的洞天福地最好,若是没有,少不得回头寻找已经被他们扫平的那十三个海岛、海山之一,随便找一个福地杀将过去。 后半年的时间,三人的行动能力明显增快,一连已经扫荡了五个海岛和三座海山,其中有三处都有传送阵通往别处,而非万俟山主的福地,只是,这三处也都是通往福地,这也是死在他们手上的妖灵对他们最后的贡献。 这些妖灵也是倒霉,修炼多年,好容易达到金丹,可以占据一处海山或者一处海岛,还寄希望于能迈入金丹中期乃至后期,可以成为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的领主,平时视中神州的修仙者为草芥,却绝想不到会遇到许半生三人这样的强敌,连明白都没明白是什么人来袭,就已经落在了三人的手里。 而如此轻易的被擒,也让这些妖灵恍惚间明白,这些年来被骚扰过的海山海岛,为何会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真不是这些人善于隐匿行踪,而是这些人的实力太强,强到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敌。 打不过,还被擒,自然也就不可能找的到对方的行踪,线索全断了。 不过由于媚华夫人当时只是骚扰,还没有能力干掉那些金丹,所以这些金丹还以为自己也有存活之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可惜,换人了,现在的搅局者再也不是当年的媚华夫人,而是许半生这三个勾魂使者。 许半生是绝不会留活口的,妖死丹留,都成了他的金丹武士傀儡。 现在,不包括在中神州的时候就得到的武士傀儡,许半生也已经拥有了二十个金丹武士傀儡,其中修为最高的自然是万俟山主那个金丹九重天,而实力次之的还是万俟十七,其他也有四个金丹中期,再剩下的十四个武士傀儡,则全都是金丹初期。 可即便如此,这二十名金丹,联手之下应该也可以对抗一名元婴了,哪怕是砍瓜切菜,也得费一番手脚不是。只可惜这种行为实在不能无止境的做下去,否则,耗上个十年二十年,就足以让许半生掌握一支超过千人的金丹五十傀儡军队,哪怕十名元婴统领联手,也有一战之力。 这始终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许半生还不至于真的认为有这样的可行性。 前方的那座海岛,也是许半生给自己的限制,最后一处,再也不找其他地方了。 是洞天,还是福地,这里便是分晓。 姚瑶和了凡二人对中神州三个门派的情况自然一无所知,可许半生却多少有些想法。 他们三人久久不离开万厄苦海,肯定会对三个门派造成困扰,他倒不担心剑气宗和那烂陀寺,彼此之间或许会产生一些龃龉和摩擦,但顶多也就是摩擦而已,不会出什么大事。但若是太一派被卷入其中,那就是灭顶之灾,一个不小心,太一派就会被从中神州的版图上抹去。 无论是那烂陀寺还是剑气宗,随便出一个返虚,只怕就能力敌整个太一派,想要灭了太一派,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他虽然相信杨高宇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但总归不免担心。 是以,无论如何,计划也必须展开了。 第954章 仙庭的法宝 千里不到的距离,搁在以往,三人哪怕只用肉腿飞奔,一天之内也早就到了。 若是驭剑飞行,也就是个把时辰的事情。 以三人如今实力的增长,只怕半个时辰足矣。 可在这万厄苦海之中,三人明明知道前方不足千里便是最后的那个海岛,可却依旧只能苦逼的在海水之中慢慢的划行,三天的时间过去了,也只是让他们勉强看到那个海岛的轮廓而已。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万厄苦海之中,漫天的凄风苦雨,让修仙者的目力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否则,在这一览无余的大海之上,修仙者不敢说目穷千里,几百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在这里,以正常人的视力标准就可以说是能见度不超过二十米。这种程度的能见度,开车都是会发生危险的。 哪怕是以许半生如今的目力,也就是几十里而已,倒是了凡这个目前修为最弱的家伙能看得最远,没办法,人家可是真明仙身,凄风苦雨对他的影响,不足许半生和姚瑶的一半。 彻底锁定了前方的目标之后,三人暂时的休整了一番,虽说划船只是卖死力气,可这一年以来的跋涉,也着实让三人颇有些精疲力竭之感,他们自然也就感受到了为何其他的修仙者其实都算是死在自己手里,如此艰难的跋涉,那点儿心智早就磨光了。 休息了两天,三人这才精神饱满的继续趋舟前行,直奔计划中的最后一处小岛而去。 小船在临近海岛大约还有一里左右的时候,了凡传音给二人说道:“水下有古怪。”显然是海岛上的妖灵也已经发现了他们,或者是早就发现了,只是蓄势待发,直等到三人来到海岛范围一里之内才动手。 许半生微微一笑,一个轻巧的翻身,便沉入了海水之中,姚瑶和了凡早已知道许半生现在依然不惧这苦海之水,虽不如在中神州的江河湖海之中逍遥自如,行动也会受到限制,可对付一个金丹中期一下的妖灵,还不会有什么问题。要知道,许半生现在全力为之,已经是可以勉强挑战元婴一重天的人了。 海面以下的那个妖灵显然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的视线也受到苦海之水的影响,甚至都没能发现许半生入水。关键也是大意,因为他早就发现临近海岛之人是人类的修仙者,而人类的修仙者是绝对无法入海的,这是万厄苦海之中所有妖灵的共识。 没遇到任何的抵抗,许半生就轻易的活捉了那个妖灵,当许半生将其抓到小舟之上的时候,那妖灵还是一脸懵然无知的样子。 随即,他便被三人的修为给震惊了,一个金丹后期,两个金丹中期,这已经是他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他自己苦修千年,也还不过只是个金丹初期而已。 现在来到万厄苦海的人类修仙者已经强成这样了么,金丹中期,甚至还有金丹后期,可是,这样强大的三人组,怎么可能三十多年了还没走出万厄苦海呢?这哪怕是山主洞主看到也要退避三舍的对象啊。 这金丹妖灵很清楚,万厄苦海三十多年前曾经开启过一次,是以这三人只有可能是那一次进来的,否则,那就是在万厄苦海里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这当然是绝无可能的。 “很奇怪我们三人的修为为何会如此之高吧?”许半生依旧保持谦谦微笑,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敌意,儒雅之风,彰显无遗。 这也让那名金丹妖灵看到了自己保命的希望,至于挣扎,是丝毫不敢的,一个能下万厄苦海的修仙者,还是个金丹中期,如此轻易就把自己生擒活捉,在这种人手下挣扎,难道嫌死得不够快么? 于是他点头如同鸡奔碎米,回答说:“大仙饶命,大仙修为高深莫测,小妖佩服之至。” 许半生还是笑着,又问:“你是这海岛之主?” 金丹妖灵使劲儿摇头,道:“小妖不是,小妖只是大王麾下的一个小妖,今日大王派我巡岛,不想偶遇三位大仙……”脸上似有赧然之意,显然是后边的话说不出口了。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你不老实啊,你好歹也是金丹期的修为,若说身居某个洞主手下或者某个山主手下,倒是没问题。可在这海岛之上,有何必要来两名金丹?而且,难道你打算告诉我,这海岛之上的大王,乃是金丹后期么?” 金丹妖灵赶忙解释道:“此海岛之主不过是个筑基而已,但是大王有莫大神通,虽是筑基可寻常金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金丹中期,也未必有把握胜的过他。小妖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屈从于他。这都是大王逼小妖的,不是小妖本心,小妖乃是吃斋念佛的好妖灵,大王有命巡山,小妖不敢不从啊。” 许半生不由被这金丹妖灵逗笑了,道:“就算是这个所谓大王手段高明,海岛上又能有多少资源,他一人独享不好么?还得难为他要分你一些。吃斋念佛,也亏你说得出口,你别看这里有个小和尚你就说什么吃斋念佛套近乎,我可告诉你,他是个恶僧,手下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修的是专收人命的阎罗佛,你想清楚,这佛还敢修么?” 金丹妖灵苦着脸,浑身上下哆嗦不已。 对此,许半生又想起地球上的关于那只猴子的电视剧里,便有类似的话语,大王派我来巡山,眼下这妖灵也做如是说,难道这天下的妖怪都是一样的么? “大仙休要消遣小妖了,小妖真的只是大王麾下一个普通小妖,还望大仙放过。” 许半生收起戏谑之心,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海岛上还有其他的金丹?” “除我之外,还有三个!”金丹小妖竖起三根手指,既像是比划数目字,又像是指天发誓。 “还有三个?你们四个金丹加在一起居然打不过一个筑基?” 金丹妖灵一张脸苦的都能挤出苦水来,他说:“不是小的们无能,着实是大王手里的宝贝太过于厉害,但有不从,便是一声呼喝,我等便不由自主的被收入其中。如若十二个时辰都不被放出来,便会化作脓水。若非如此一来灵魄也便荡然无存,这些年来大王的修为也还不知道要高成什么样子了,他恐怕早就杀将出去,不会蜗居在这个海岛之上,不敢说统领,少说也是个山主洞主的身份了。” 许半生皱了皱眉,心道还真是有法宝,便又问:“那是件什么法宝?有何古怪?” “那是个葫芦形的法宝,据大王说,那是仙庭的宝贝,所以才能在这万厄苦海之中不受苦海之水的侵蚀。他只要拿着这件法宝在手,拔开塞子,大喝一声我等的名字,我等便会被吸入其中。” 许半生心道这怎么像是金角大王银角大王手里的宝贝葫芦?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么?答应了就被收入其中。 但又好像有些不同,因为这个金丹妖灵并未说到那大王喊了人名之后需要对方答应。 于是许半生又问:“你不答应不便是了?” “不答应?不答应也收啊,只要他喊你一声,无论你发出什么声响,都会被收进去。” 姚瑶此时插嘴道:“那他不知道我等的名字,还能收么?” “那宝贝可不需要知道几位大仙的名字,只要大王随便喊一声,比如说那人,他心里脑中想的是对手的模样,那宝贝便会将敌人收进去。除非,在他喊过之后大仙能丝毫不动,屏住呼吸,一丁点儿声音也不发出。可若如此,便也动弹不得了,那还不是由得他刀砍斧剁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对那宝贝葫芦已经有所了解,这简直就是太上老君那个紫金红葫芦的加强版,不但不能应声,还不能在使用葫芦之人喊出之后发出任何声响。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座海岛上的大王还真是难以对付。 姚瑶却有些不相信,道:“有没有这么强啊,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一个筑基就能天下无敌了?他早就成了万厄苦海里的王了,还用得着蜗居在这么一座海岛之上?” “大王一次醉酒之中说过,他这宝贝葫芦虽然无物不收无人不收,可他自身的修为太低,若是等他到金丹,元婴也是不在话下。可他现在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也就只能收一收金丹中期,再高就无可奈何了。” “也就是说,他的葫芦收不了我?”姚瑶开口说道。 那金丹妖灵频频点头,但却又补充道:“这也是大王自己所言,小妖也不敢保证,而且,大王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修为还只是筑基五重天,而现在,他的修为已经达到筑基八重天了,小妖大胆猜测,大王当时只能手金丹中期,是因为他自己只有筑基中期,而现在他筑基后期了,闹不好就连金丹后期也能收了。” 姚瑶一撇嘴,道:“休要胡说,若他能收金丹后期,早就找个洞天或者福地收了洞主山主,自己逍遥去了,何必继续留在这小岛之上。” “这小妖就不知了,或许那宝贝葫芦只对金丹中期一下修为的人有效也说不定。” 姚瑶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许半生却是摇摇头,传音给姚瑶,道:“姚瑶,不可冲动,如果那葫芦真是仙庭之物,断然不可能只以金丹中期为限,而且,这个境界限制也太奇怪了,要么金丹要么元婴,哪有限制在一个中期的?我看,那所谓的大王所言应该不假,只是,他现在虽然已经能收了洞主山主,可总不能把一个洞天福地里所有的妖灵都收了,而面对成群结党的金丹,他这个筑基后期的修为,着实不够看。让自己时时处于危险境地,显然不智。若是他突破金丹,倒是有可能寻个洞天或者福地去了。” 第955章 小龙王 此行既定的最后一个海岛,现在明显出现了问题,不管那个筑基是否在吹牛,但这总是三人来到万厄苦海之后第一次与仙庭产生了联系。 即便这种联系是如何的牵强与渺小,终究也是一种联系。 而三人进入万厄苦海,除了实力上的提升之外,最大的诉求可不就是仙庭或者跟仙庭密不可分的飞升通道么? 那个葫芦不管是否有这个金丹妖灵描述的那般恐怖,也不管这葫芦是否真的来自于仙庭,这依旧说明了许半生三人选择的路子是正确的。如果没有这样频繁的骚扰,不去主动挑衅这些妖灵,而只是像其他修仙者那样急于寻找万厄苦海的出口,只怕三人此行除了能给自己增加一些磨练,对今后的仙途会增加一些好处之外,真的是一无所获。 当一个世界已经断绝了飞升的可能,甚至仙庭都已经不复存在,仙途就成为了一个笑话。 修仙是为了长生,可绝不仅仅是为了最长三千年的寿元而已,人类的修仙者,追求的是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哪怕在仙庭这很可能也只是一种奢求,可这始终是渺小的人类要向这个世界发起的最大挑战。 天地虽大,却能为人类所改变,修仙也好,科技也罢,都不过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 所不同的,以往对付这些海岛海山,都是摧枯拉朽,而现在却需要从长计议。 只是,这种从长计议,也长不到哪儿去,如果金丹妖灵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那个大王派来巡查的,那么当他应当回报的时候却没有出现,那个大王就该知道出事了。 看着只有不到一里地的海岛,许半生三人突然觉得这短短的路程仿佛变成了天堑一般。 “那葫芦至今无人破过?”许半生问。 金丹妖灵使劲儿点头,但却又好似有些犹疑,许半生追问:“你最好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你若敢有半字虚言,小心自己的性命。” 金丹妖灵急忙道:“破是没人破过,所有大王与之交手之人,都已经进了大王的宝贝葫芦里,化为了脓水。可在十几年前,有一个金丹修仙者路过此地,小妖等都是很兴奋,想要去将那金丹修仙者擒获,只是大王却不肯与我等同行,甚至,当我与其余两名金丹小妖战败之后,我们却找不到大王了。事后大王从未解释过这些,可我们都怀疑,大王是觉得宝贝葫芦收不了那个金丹修仙者,所以多了起来,直到那个人走了,他才又重新出现。” “金丹修仙者?你是说人类?”许半生略感惊奇。 那金丹妖灵急忙点头道:“那位和大仙们差不多,年纪不大,但实力极为强大,并且能够喷出龙息,口吐龙语,与小的们交起手来,更是漫天金龙,根本没法儿打。” 许半生微微一愣,姚瑶却是脱口而出:“龙王任七?” 了凡也是双掌合十,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真没想到东海龙宫也会来趟这浑水。” 许半生已经跟五圣之中的二人打过直接的交道,和茕后也算是有半个交道,对于原本陌生的五圣,现在也算是有了更为具体的了解。 东海龙宫当然只是一个门派,其掌舵者被称之为宫主,能被称为龙王的,百万年来只有这一位任七。能位居五圣之一,可见这任七的实力有多么强横。 只是和白衣剑神白亦之以及圣僧觉意一样,任七也已经两千多岁,飞升通道的关闭导致了留在中神州的返虚实力比以往更强,在飞升通道没事的时候,像是五圣这样的人,肯定都已经飞升离开了。这也是为何五圣的名号,在九州世界百万年的历史当中,也是第一次出现的原因。以往实力到了一定的阶段,面临的便是飞升通道之中的天劫,失败便灰飞烟灭,成功便飞升仙庭,修仙者终究只是凡人,凡人是不可能称之为圣的。 正因为飞升通道不存,导致了包括五圣在内的不少返虚九重天都无法飞升,又不可能就此陨落,实力已经是修仙者所无法挑战的存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些人已经是在仙神和修仙者之间的特殊存在,于是才有了五圣这样的称呼,代表着仙庭以下实力最强的五个人。 当然,圣僧觉意的入选,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已经跻身这个世界的五强,除了其余四圣还有几个人在手段上是超过觉意的,可就连那几个人,也觉得觉意比他们更加有资格位居五圣之一。更重要的,是其余四圣都认为只有觉意才配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高度上,其他人总有某些方面不够格,于是觉意才成为了众所周知的圣僧。 而其余四圣,除了白衣剑神白亦之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北方的茕后、东方的龙王任七以及南方的神机子,实力都在伯仲之间,也许能分出个高下来,可这种级别的大战不说摧山毁海,这种动静即便是中神州也承受不起,光是大战的时间,少说点儿要绵延数年之久,就没什么人有心思去等待这样的一个排名结果。 可以说,白亦之之下,其余三圣都是天下第二。 许半生当然不相信龙王任七会出现在此,以他返虚九重天之能,若能进入万厄苦海而不遭受天罚,只怕凭他一己之力早就将这万厄苦海之中的所有妖灵都灭了,甚至掀翻整个万厄苦海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任七两千多岁,是绝无可能进入万厄苦海的,这一点早在万厄苦海第一次开启的时候就已经被证实,远古的返虚用他的陨落告诫了所有人,超过百岁之人试图进入万厄苦海,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这人就必然是龙王任七的亲传弟子。 任七的弟子虽多,两千年来他的亲传弟子只怕也不会少于百人,但年岁小于一百岁的,就已经很明显了。 姚瑶只是脱口而出,说完也就知道任七进入万厄苦海这事儿是如何荒谬,而了凡所言,其实已经是正确答案,只是小和尚厚道,不忍直接反驳姚瑶而已。 “看来是龙王的关门弟子了,金丹二重天,号称小龙王的诸葛八。 了凡再次口宣佛号,然后道:“这小龙王本姓诸葛,但却并非单名一个八字,而是被龙王收入门墙之后,赐了他这个八字名,由此可见,龙王是觉得众多弟子之中,唯有诸葛八能继承他完全的衣钵。师父曾经说过,这个小龙王原本的资质虽佳,却绝不能跻身翘楚之列。可龙王任七也不知获得如何神通,竟然生生将其灵根改造为十二仙身之一的幻灭。师父还说,原本龙王是想将其改造为死寂仙身的,只有五大仙身之一,才保留有成为圣灵根的可能。” “圣灵根也能通过改造得到?” 了凡叹口气道:“师父说这终究有违天合,为了一个仙身,为了一个圣灵根,也不知要付出多少生命作为代价,不过龙王是自然不在意的。师父说,龙王本想先将诸葛八的灵根改造为死寂仙身,然后再拼着自己两千多年的修为,以东海龙宫整派所有弟子的性命,造出一个百万年来第一个的圣魔圣灵根。但或许这就是天意,那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小岔子,结果死寂仙身没成,只成了一个和死寂仙身属性极为相似的幻灭仙身,也彻底断绝了诸葛八圣灵根的可能。” “可这样东海龙宫上万修仙者的性命也保住了。”姚瑶也叹口气道。 了凡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师父说知之者甚少,若非南方神机子前辈突感天意,算出这样的一出,后来与师父交谈之际将其告知,他也不会知道。想来东海龙宫上下,除了他们师徒俩,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 “倒也未必,诸葛八自己是否知道也是未可知之。只是,东海龙宫竟然也派出了弟子进入这万厄苦海,看来,大家的目标都很明确,都是为了飞升通道而来。五圣麾下,只怕除了白衣剑神之外,其他四圣都派了弟子入内,只为探明飞升通道与仙庭的真相。” 其实一早的时候,许半生就猜到了这一点,只是就连剑气宗也打探不到具体的情况,并不知道除了圣僧觉意的弟子了凡,其余三圣是否参与。 可现在当小龙王诸葛八出现后,茕后和神机子就没有理由不参与进来了。看来,圣僧觉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也是早早的安排好了一切,只不过当时许半生和了凡还都并不知道罢了。 茕后的弟子不多,但也有十几个,而符合条件的么,其实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此人是个女子,和许半生年岁相仿,但却比许半生早了八年来到中神州,更是早在十一二岁便已经天下皆知,被认为是中神州女修仙者之中最强之人,哪怕是后来姚瑶出现了,也依旧没有人认为能超过这位火凤凰丹绛彤。 光是看这名字,就知道此女有多火爆了。 神机子也是如此。 神机子一生只有八个亲传弟子,这八个弟子各自传承了神机门八绝艺之一,然后便宣布再不收弟子了,只是不知为何,六十多年前,他突然宣布又收了一个弟子,虽然姓名不知资质不知,但大家也都猜得出来,这第九个弟子,必然是资质奇高的全才,是有可能完全继承神机门八绝艺的人选,否则以神机子五圣之一的尊贵,必不可能食言而肥。 第956章 神机门 许半生叹息道:“也不知道那几位是否都将自己的弟子派来了,不过以那位火凤凰的秉性,应该不会错过这样一场盛会。当姚瑶出现之后,中神州就一直拿她们二女相比较,虽然更多的人坚持认为火凤凰丹绛彤依旧强于姚瑶,并且今后也必然继续领先,可也有些人认为姚瑶将会后来居上,二人虽同为仙身,可姚瑶的仙身乃是五大仙身之一,而丹绛彤却只是个普通仙身北冥,资质上的差距不容小觑。别说她的性格本就火爆冲动,即便是知道姚瑶会参加这次的万厄苦海之旅,她也必然会来与姚瑶一较高低的。” 姚瑶很少会对这类事情太上心,可听到这话,却也显出几分难得的郑重之色,她说:“师父说过,虽然我的资质占了优势,但她和茕后前辈远不能比,我剑气宗根本就找不出一个能与茕后相提并论的前辈,在对弟子的传教之上,也远逊于对方,让我早早的减了与丹绛彤的比较之心。” 许半生看得出来,姚瑶肯定会谨遵其师之命,但小小年纪,心中难免还是有与丹绛彤一较高下之心,只不过不将其袒露出来罢了。 于是他笑了笑道:“姚瑶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何止剑气宗没有能与茕后前辈相提并论之人,即便是整个中神州那也是没有的,否则,五圣之中就不会只有茕后前辈一名女子了。丹绛彤性烈如火,就连名字都是三个火字,她修炼茕后一脉的绝学本是事半功倍。她的仙身又是北冥,竟然暗合茕后的北方圣位,你师父不希望你心下与她比较,也只是担心这虚妄之心会耽误了你的修炼而已。实际上,她本就领先于你,几百年内,你也很难对其有任何超越。但若入得返虚之境,就算是茕后也无法再教授丹绛彤任何,入得返虚才是你奋起直追之时。其余的修仙者资质所限,返虚已是遥不可及,可对我等仙身资质的后辈来说,返虚才是仙途真正的开始,否则你又何须受那百年虚空乱流撕裂之苦?所以,不是不比较,而是从长计议。” 了凡也难得的点了点头,附和道:“大哥所言甚是。” 姚瑶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凝重也逐渐释然,整个人的气势也为之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这些年来,她表面上没什么,实际上却是一直处于被比较的境地之中,心里不可能没有想法和压力。而如今,许半生的一番话,就如当年解开她患得患失的心锁一样,也彻底解开了她如今的心锁。 庞大的压力一旦释放,对仙道的领悟又有所提升。 这种提升,暂时可能还看不出来效果,可到了修炼的关隘和瓶颈之时,却对姚瑶有着莫大的好处。 “暂时先不去管其他几家,至少小龙王是肯定来了。小龙王十几年前曾经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已经离开了,还是仍旧在这万厄苦海之中飘荡。”许半生又道。 姚瑶沉声道:“小龙王心高气傲,为人最是桀骜,既然知道这次万厄苦海的开启关乎仙庭或者飞升通道,他若得不到一个答案,只怕不会轻易离去。我宁愿相信他仍在苦海之中。” 许半生点点头,又道:“如果火凤凰也进来了,我也愿意相信她会留在这里,只为搞清楚飞升通道和仙庭的秘密。倒是那个神秘莫测几乎一丝信息都没有流传出来的神机子的关门弟子,不知会不会出现在此。唉,刚才我还说不去想了,现在却又说起。我们还是先考虑眼前的境况吧,要如何对付那个手中有仙庭至宝的大王?” 了凡开口道:“若是那大王不敢轻撄小龙王之锋锐,或许他除了那个宝贝葫芦之外,还有安身立命之法,能够提前测知危险,是以才会任由手下去跟小龙王拼命,自己却是溜之大吉。那么我等实力本就不输那小龙王,三人联手哪怕那大王现在修为增进颇多,也未必就敢跟我们交手。” 许半生摆摆手,心道凡事不能只往好处想,了凡前半句说的不错,那大王肯定有什么避祸的手段,能提前预知来犯者能否应对…… 等等,提前预知!?? 许半生突然有了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他一把抓起那名金丹妖灵,道:“你们那大王确定与你们一样都是妖灵?” 这话问的那个金丹妖灵一愣,了凡和姚瑶也愣住了,但很快,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金丹妖灵苦着脸道:“自然是妖灵,否则岂能上天入海?” 许半生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道:“我也可上天入海,难道我也是妖灵?” 金丹妖灵傻了,摸摸头,神情开始犹疑,道:“这样一说,小妖也没有把握了,大王他修为虽低,可我们根本看不透他,若非他自己展露修为,连他的修为我们也是一无所知。更不用说其他了,原先根本不曾怀疑,只是见其能够飞天入海,便觉得他必是小妖同类。可现在大仙这么一说,倒好似也颇有些值得怀疑之处。大王他好像不是无法从葫芦里取那些人的性命,夺其灵魄助自己修炼,而是他根本就没想过如此。否则,换成我们任何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葫芦里收来那么多的妖灵,却对他们的灵魄毫不动心。即便他自己修为低,也可以让我等替其夺取灵魄……” 这么一说,许半生心里愈发的有数了。 他笑着问道:“你是何日跟随这个大王的?” 金丹妖灵冥思苦想,计算着时间,然后说道:“也就三十年的光景。” “将你遇到这大王当日的情形详细说来。” 金丹妖灵道:“小妖也是偶然经过此地,见此海岛不错,想着上去休息。当时大王只是孤身一人,小妖见其不过筑基修为,便欲占了这座海岛。可没想到大王拿出了他那宝贝葫芦,将小妖收了。随后又将小妖放了出来,小妖自然不服,正欲待战,可没明白怎么会是,又进了那葫芦之中,折腾数次,小妖才绝了反抗之心。大王说他也是刚占了这岛,手下要人,问小妖愿不愿意追随于他。小妖别无选择,只得屈从。这些年来,大王对我们虽然严苛,可修炼资源却给的很足,这也让小妖断了逃走的心思……” “他有什么修炼资源给你们?” “除了我们四人之外,大王若是再收了金丹,只要我们四人能对付,一般都会赏给我们,任由我们处置,我们自然是夺其灵魄,以助修炼。以前还觉得奇怪,为何大王从不跟我们分一杯羹,现在想来,若大王也和大仙们一样乃是人类修仙者,要那灵魄也是无用,自然不屑。” 许半生皱皱眉道:“就这一座小岛,途径此地的金丹能有几何,你们四个人又能分到多点儿修炼资源?” “大王行踪莫测,经常离开,但回来的时候葫芦里就总有些金丹,有时候还不止一个。跟着大王这些年,经过此岛附近的妖灵、修仙者,都被我们四人杀了,而大王带回来的金丹妖灵,数量远超我们。我们四人都算过,哪怕一人占据一座海岛,只怕这短短三十年也不可能夺得这么多的修炼资源……” 许半生笑了,他对这个大王的身份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了。 只是,这个人手里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法宝,这倒是一个很大的疑问。 既然这个大王的身份已经基本上明晰了,许半生也就不再耽搁,直接让那金丹妖灵在船前引路,以他为苦力,拖着小舟直往海岛,速度比他与了凡划行要快了许多。 短短一里的路程,很快便上了岛,许半生三人上岸之后,收了小船,对那金丹妖灵说道:“你速去禀报,就说有客到访,欲拜会你家大王。” 金丹妖灵简直难以相信许半生这么轻易的就放其离开,眼睛眨个不停。 姚瑶在一旁道:“你想逃的话自然可以,但你需掂量掂量能否逃得掉。况且,你今日若是逃了,就算我们抓不到你,今后你如何面对你那大王也需想清楚了。” 金丹妖灵这才绝了逃走之心,唯唯诺诺的向着海岛深处跑去。 等金丹妖灵彻底消失,姚瑶才问:“大哥哥,这大王真会是咱们人类修仙者么?” “时间和线索都对的上,而且,既然我能够在苦海之中遨游,若是那个人,也未必就不能。” 了凡唱了个佛喏道:“大哥以为这大王乃是神机子前辈的高徒?”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除了他,谁还能如此神秘?况且,那预测来犯之敌的手段,岂非正是神机门的神通?我估计,这个大王现在已经离开了,以他之能,能算得出小龙王来此,就不可能算不出我们的到来。” 姚瑶和了凡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许半生为何如此肯定。 他们不了解,在地球上,许半生的推算之能就极为强大,只不过到了九州世界,天机变了,他的推演之法多数都已失效,推演跟环境、气场、风水等等息息相关,地球上的环境气场与九州世界完全不同,而仅凭许半生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搞清楚如此庞大的天机。但推演的手段虽然没了,可对于推演之术的了解却不会消失,是以,他是能够想象的到神机门的神通究竟能达到如何程度。 很快,那金丹妖灵就苦着脸跑了回来,道:“大仙饶命,大王不见了。” 第957章 逼其现身 许半生露出一个果如我所料的表情,就连姚瑶和了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到三人意味深长的笑容,金丹妖灵一时间不知所措,但不管怎样,这三人绝对是让那个恐怖大王也必须退避三舍的对象,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们这帮妖灵见了那个大王都只有乖乖跪舔的份儿,在这三个连大王都自知不敌早早溜之大吉的大仙面前,真的就只有跪舔跪舔再跪舔的份儿。 “走吧,带我们去那个大王的洞府里看看。”许半生道。 金丹妖灵不敢有丝毫的违逆,立刻头前带路。 这岛本就不大,前方有一片树林,大王的洞府就建在树林当中。 一般说是洞府,其实还是房子院子,可这个洞府,还真就是个洞。 一座矮矮的土丘,大约三四十丈的高度,这一面有个短短的崖壁,那洞府就建在崖壁之上,深挖进去,洞门之内的道路是横着的,隔了数丈之后便是另一座洞门,再进去,便是那大王的洞府。 面积不算大,方圆不过十余丈,陈设倒也简单,一张石质的大床,一张石台,连把凳子都没有。 石台之上居然有个香炉,炉中还有袅袅青烟飘起,烧了一大半的样子,无论如何都表明这大王走了没多久,只怕许半生三人上岛之时他还在这里,这也说明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观察之内,直到许半生让那金丹妖灵禀报于他说是要拜见的时候,他才跑的。 许半生走到石床边坐下,高声道:“大王,在下太一派许半生,欣闻阁下仙居于此,携剑气宗姚瑶,义弟那烂陀寺了凡,特来拜见,还望现身一见。” 当然是不会有人现身的,这洞府之中构造过于简单,也着实没有藏人之处,许半生这句话等于是说给石壁听的。 那金丹妖灵神色古怪的看着许半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随即,许半生拍了拍手,从石床上跳了下来,笑着对姚瑶和了凡说道:“我已经打了招呼,这客人的礼数也已经尽到了。主人家不肯现身,就算是默许我们在这里游逛一番。”然后他又对那金丹妖灵说道:“你们这海岛上有没有传送阵?” 金丹妖灵哪敢不说?便道:“有,就在头顶的小丘之上。” “这传送阵连接的是何处洞天抑或福地?” 金丹妖灵摇了摇头道:“这小妖就不知道了,大王是严令禁止我们接近传送阵的,他在传送阵附近布下禁制,一旦有人意图闯入,他第一时间便会知道。大概是放着我们从传送阵逃跑吧。”金丹妖灵一脸的沮丧模样。 许半生笑道:“那就去看看。” “可是……”金丹妖灵明显面露难色。 许半生摆摆手,道:“可是什么?没见我刚才已经跟你们大王打过招呼了,他没出声就表示不会反对。要不然,我再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不反对就表示可以过去?” 金丹妖灵哭丧着脸,心道大王现在都不知道身在何处,您这不是拿我们开心么? 只得走在了前边,准备带三人去顶上的传送阵看看。 姚瑶却又道:“你刚才不是说除了你还有三名金丹么?他们人呢?” 那金丹妖灵道:“他们三个听说大王又跑了,知道几位大仙的手段神通,不敢相见。” “一会儿到了传送阵外,你便去把那三人也喊过来吧。”许半生吩咐一声,示意让这名金丹妖灵带路。 金丹妖灵带着三人出了洞府,转过一个弯,便朝着土丘之上走去,很快到了顶端,几块乱石摆放,看似很随意,但透过乱石,却是看不出这里有任何玄机,也看不见任何传送阵法,有的只是一片空空荡荡。 可许半生一眼就看出这几块乱石乃是一个阵法,一是遮蔽,二是断绝,三有警示之用。 金丹妖灵道:“就是这里了,大王说这里有阵法护持,我们若是敢闯入他自会知晓,到时候定斩不饶。所以我们平日里也不敢上来。” 许半生挥挥手道:“你去把其他三人找来,我们自己看看。” 金丹妖灵如蒙大赦,急切切的离开,许半生身先士卒,走向那几块乱石。 姚瑶和了凡知道这必然是个阵法,而以许半生的本事破阵简直易如反掌,便各自不动,只等着许半生破了阵法之后他们再进去。 许半生围绕着乱石走了几圈,一边走一边在乱石之上轻轻拍打,也不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很快,那几块乱石便荡出一拳肉眼可见的波纹,就像是被释放了其中的气机一般。 波纹缓缓落地,眼前也便焕然一变,再不是几块乱石以及乱石之后的景象,而是露出其中一个构造精巧的传送阵,几根石柱直冲云霄,以姚瑶和了凡的目力,抬头望去竟然一眼看不到那石柱的顶端,就仿佛是顶天立地的白玉柱一般。 乱石布下的阵法是彻底破了,三人便围着传送阵走了两圈,当然不会轻易的踏足上去,虽说许半生三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传送阵,而且这里不管是通往洞天还是福地,都不会继续在万厄苦海之中飘荡了,可既然这里出现了这么个古怪的大王,三人也便不着急去找洞天福地,而是留在这里必然要把这大王等出现了不可。 金丹妖灵也很快领着他的三个同类回到了这里,许半生扫了一眼,果然,三人和这个金丹妖灵一般,都是金丹初期,对于这些妖灵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许半生陡然发难,姚瑶和了凡也随之动手,这四名金丹妖灵如何可能是三人的对手,又是突遭袭击,顿时便被生擒活捉。 许半生笑了笑,朗声道:“道友还不肯现身么?在此经营三十载,必有所图,这四个手下总算也帮了你不少忙,你不会就打算这么看着他们烟消云散吧?” 四周当然还是毫无动静,就连姚瑶和了凡也有些不解,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心中笃定,那个所谓大大王就在这座岛上,通过某种手段神通观察着他们,不可能离开。他所说的话,所有的行为,那个大王必然都能看见,只是不肯现身罢了。 “你我才是同路人,目的也都相同,你为了仙庭与飞升通道,我们又何尝不是?道友不妨现身,我们共同商议一下这万厄苦海之中到底有何玄机,总好过你一个人在这里默默耕耘。道友若是再不现身,我也唯有先杀了这四个家伙了,留之无用,徒惹烦恼。” 他这一番话,那个大王是肯定不会就此现身的,可被他们三人抓住的四名金丹妖灵却是吓得浑身发抖,尤其是那个一开始就被许半生捉住的金丹妖灵,更是惶惶不已,不明白许半生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口中无法说话,感受着三个同伴用目光投来的怒火,心里也只能期盼着许半生只是为了逼大王现身,并不是真的想杀他们。 见四周还是毫无动静,许半生陡然变脸,一掌拍向其中一名金丹妖灵。 但是很明显,那个大王真的是无所谓这四人的死活,或许对他而言,这四人也就是使唤的比较顺手而已,许半生即便将其全都杀了,他也不过是再重新抓几个妖灵为自己效命而已。 许半生自然更加不在意这些妖灵的生死,他来到这万厄苦海之中,若不是他杀了这些妖灵,便是这些妖灵杀了他,彼此之间哪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和平。之所以他没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那只是因为他的实力致使这些妖灵奈何不了他而已。 一掌拍死一个金丹妖灵,“爆了”他的金丹,其余三名金丹妖灵一翻白眼,几乎就要昏死过去,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永远微笑儒雅的大仙,心狠手辣只怕不比大王逊色半点,甚至更为杀伐决断。 大王不肯现身,许半生也便一掌一个,将四名金丹妖灵都收拾了,体内自在诀的主干之中,自然又多了四哥金丹武士傀儡,他这才对姚瑶和了凡说道:“走吧,我们先下去看看。” “大哥哥,既是神机子前辈的弟子不肯现身相见,我们还是依照原计划行事吧,直接走传送阵过去便是。何必非要逼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现身?” 许半生笑笑道:“同为人类,相逢便是有缘,又是五圣之一神机子前辈的高徒,岂可交臂而失之?” 说罢,他下了土丘,姚瑶和了凡跟随其后,回到洞府之中。 许半生背着双手在洞府之中走来走去,突然走到石台前方,拿起那香炉看了又看。 香炉里的插香早已熄灭,炉中堆满厚厚的香灰,真是难为这位大王,到了这种地方还有这闲情逸致焚香。 突然间,许半生一掌拍向那只香炉,香炉直接四分五裂,香灰落满了整张石台。 看到许半生的举动,姚瑶和了凡心中微微一凛,但很快明白他这还是在逼那位大王现身,便也不语。 香炉这么容易就碎了,也有些出乎许半生的意料,四周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显然那大王也不在乎这个香炉。 许半生又在洞府之中转悠着,甚至动过石床,只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最终还是站回到石台之前,许半生俯身仔细的观察那个石台,终于,让他在石台上的尘土之下,看出了一些端倪。 竟然以尘土掩盖法纹,呵呵,这位大王你好重的心机啊。 以清水术洗去了石台之上的所有尘土,许半生也便看清了石台之上所有的法纹。 捏起手诀,许半生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右手食中二指并作剑指,口中一声“疾”,指尖冒出一团小小的焰火,转眼包围了整座石台。那火焰只是在石台表面薄薄的铺上了一层,似乎并没有什么威力,但是,在石台后方的石壁之上,却渐渐显出一个小小的道台来。 许半生笑了,一把抓向道台之中供奉着的一只小筒,那小筒落入他的手中之后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里边竟有些签子。 “贫道懒散惯了不喜与人交道,道友这是何必非要逼我现身?!”苦笑连连。 第958章 王大嘴和王小嘴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随即只见许半生手中握着的那个小筒之中飘出一缕白烟,白烟升空,缓缓化作一个人形,然后落在许半生的对面,满脸无奈之状。 却见眼前之人一副道士打扮,只是身上的道袍邋遢的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青色,脸上也满是脏污,头上的长发随便挽了两转,用一根树枝胡乱的插起,就算是道髻了。 胡子长短不一,看上去就像是火烧了山门逃亡多日的模样。 由于过于邋遢,以至于都看不清此人真实面貌,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奇怪的酸臭之味,许半生还好,姚瑶和了凡是直接捂住了鼻子,连看都不愿多看此人一眼。 许半生笑了笑,道:“有客盈门,道友作为主人家,竟然不出来招待一番,这岂非失礼?” 那小道士一翻白眼,道:“老子跟你很熟么?你来了老子就要见你?呃……不恼不恼。贫道与道友素昧平生,见几位道友来势汹汹,贫道已经退避三舍,连手下被道友杀了贫道都没多说一句。对于贫道而言,三位不是客啊,又何来失礼之说。道友行事蛮横,想来是倚仗一身修为,贫道自知修为粗浅,也不欲攀诸位的高枝,避而不见岂非最佳的选择?更何况道友丝毫也没把自己当客人啊,反客为主这一套道友是熟练的很,贫道人微言轻,也是不敢与诸位交什么朋友的。” 许半生一句话,换来这小道士啰啰嗦嗦一大套,这倒也罢了,第一句分明是破口大骂,之后又突然变得宛如守礼的道士一般,着实让人无语。 饶是许半生见多识广,也不禁为这奇葩道士的奇葩行为惊呆,就别说姚瑶和了凡这两个其实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家伙了。 “呵呵,道友既是心中恼恨,为何不以那仙庭遗漏下来的宝贝葫芦对付我们?”许半生决定刺激一下这个家伙,很明显,他刚才第一句话才是他的本性,之后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 “老子就知道你们是为了那个葫芦而来,妈了个巴子的,那葫芦是老子的宝贝,你们谁都别想。十几年前打发走一个,现在一下子来了三个!是不是那个小子告诉你们的?” 似乎又觉得自己失态了,小道士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道友这就不对了,贫道的确是有个酒葫芦,平日里都是用来喝酒作乐的,为何要用那葫芦对付三位?三位看上去也是出自名门大派,主人不请自登门也便罢了,居然还打主人家宝贝的主意,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贫道虽然实力低微,可也是有骨气之人,绝不会任由三位予取予夺。三位若还顾念身份,还是自行离去吧。杀我手下之事,贫道就不追究了。” “你这小道士精神分裂啊?”姚瑶忍不住了。 了凡也是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还真是古怪的紧,我与大哥姚瑶都不是拘礼之人,道友不妨卸去伪装。” 许半生依旧笑眯眯的说:“我出身低末,而且刚才你也听到过,就不重复介绍了。这位是那烂陀寺的了凡,他师父和你师父应该算是故交了,似乎关系还不错的模样,想来你应当不陌生。这位呢,是剑气宗的姚瑶,也是这些年在中神州声名鹊起的小仙子,想必你更加应该是听说过。道友,请问尊姓大名?神机门虽然一向神秘,阁下也更是除了被神机子前辈收为关门弟子之外再无半点消息流露在外,可今日一唔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请教了。” 小道士再度一翻白眼,跺着脚骂道:“你们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老子认识你们是谁啊,就要相互介绍?那烂陀寺很了不起么?圣僧的徒弟很了不起么?剑气宗很了不起么?九玄仙身就可以随便闯进别人家里反客为主么?至于你,什么狗屁太一派,听都没听说过。你叫许半生是吧?只有半生命途之人,跟老子这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们么?要不是老子出门前那个整天装深沉的老鬼说老子要是敢跟人类修仙者动手回去就把老子关禁闭不给老子酒喝,你们几个早就被老子收到葫芦里去了。算老子求求你们了,赶紧滚蛋行不行?老子不想交朋友!” 许半生三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小道士马上就会变脸的绝技,是以也不接嘴,只是等着这个啰嗦的小道士继续说话。 果然,小道士突然一敛脸上的恶形恶状,又慢吞吞的说道:“三位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真把贫道逼急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错,大家都是来到这万厄苦海之中历练的,各有各的机缘。你们三人想必交好,那你们就继续你们的征程。适才这位姑娘说过,你们本有计划,想要通过贫道这里的传送阵去往别处。你看,贫道布下的阵法,道友说破也就破了,贫道却始终以礼待之,三位也就不用苦苦相逼了。三位想知道这传送阵通往何处,贫道可以告诉三位。那头是个洞天,洞主金丹后期,大约是七重天,不过贫道二十余年没过去了,也不知他的修为是否有所增长。不过这万厄苦海里的妖灵,修为增长极为缓慢,区区二十余年,贫道估计他怎么也到不了金丹八重天。以三位之能,不,以这位姑娘的本领,只怕一个人就能应付。剩下的妖灵,三位是想杀便杀,想留便留,不需给贫道面子。好话说尽,三位还是速速离开吧,贫道要是发起疯来,连贫道自己都是怕的。” 三人恍然,这小道士不光是个精神分裂,还是个话痨,不管说什么,引来的都是他滔滔不绝的一大套。 许半生拱了拱手,道:“如此多谢道友指点,但道友可否多指点一些?” 小道士不耐烦的喷着唾沫:“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好言相待你便以为老子好欺负是吧?老子跟你说,你再跟老子没完没了的瞎比比,老子就算是拼着回去之后没酒喝,也要把你收到葫芦里。真以为老子修为不高就奈何不了你了?老子告诉你,别人怕你这个正一仙身老子可不怕。别说是正一仙身,就算你到了至道,老子也不怕你。” 还是一转神态,小道士又变成了老实孩子,说:“道友,就算贫道能掐会算,你也不能把贫道当算命先生呐。况且,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知道,这世界上无人能算你的命途,所以指点之事,道友还是请回吧。贫道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能说的便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贫道也不敢多言。天机泄漏的太多,会遭天谴呢,想必三位也不愿看到贫道小小年纪,连一房媳妇儿都没娶到,便英年早逝吧?说实话,贫道数次建议师父,将门派改名。神机门听着是威风了,可人人见到咱们神机门的弟子,都想要打听一些未来之事。搞得我们神机门的弟子一个个都像是修的闭口禅一般,君不见那不言宗多聪明,同为上门,人家宗派就叫不言宗,虽也是以推演为著,可就不会有人向他们打听,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跟你说话。贫道建议师父将宗派改名为不言门,师父把贫道痛斥了一顿,还说什么人家珠玉在前咱们改名就叫拾人牙慧。三位道友给评评理,不言宗都不说话,又有什么牙慧?后来贫道又建议师父改名闭口门算了,还是被师父痛斥一番,搞得贫道三个月都没喝到酒。哎呀,说了半天,贫道还真是口渴了,要喝点儿酒压压惊。” 说着话,小道士取出一只小小的葫芦,大概比巴掌大的有限,通体紫红之色,腰间系着根黄色的丝绦,光是看模样,还真和许半生印象中那传说的紫金红葫芦毫无二致。 葫芦表面闪烁着摄人的光芒,跟邋遢的小道士比起来,真是干净的光可鉴人了。 小道士拔出塞子,将葫芦嘴塞进口中,咕咚咚喝了一大口,顿时香气四溢,整个洞府之中全是酒香。 许半生笑了笑,知道这是小道士故意显露那葫芦在做威胁,他也不急,只是说:“无需道友泄漏天机,道友适才所言,说在下哪怕到了至道你也不怕我,这已经隐藏天机在其中了。而且,既然道友知道在下命途无人能算,为何又强算我之未来?怕是遭了不少反噬吧?并且,既然算出在下将来必成至道,显然道友今日也是杀不了我的。是以,道友就不用拿着个葫芦故作威胁了。” 小道士瞪大了眼,突然间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响亮的让三人听着都觉得疼。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王大嘴啊王大嘴,你他妈叫老子说你什么好,回回叮嘱你少说两句,你他妈就是给老子整个滔滔不绝。这下好吧,天机又他妈泄漏了,你这是要老子替你遭天谴啊。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跟你这种货色共居一体,也真是老子倒霉。你看看眼前这三个货,有一个好人么?一个是表面谦谦君子,实际上满肚子男盗女娼。小姑娘,老子告诉你,你这小情郎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有八个老婆,你就算嫁给他也只能做个小九。还有这个小和尚,看上去道貌岸然,好像是个谨守戒规的好和尚,其实尼玛就是个酒肉和尚,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酒肉穿肠过,修的也是半佛半魔的鬼功法,着实不是好人。小姑娘你已经两世为人,在虚空乱流里飘荡百年,也不知道干过多少缺德事才能从那种鬼地方走出来。你们仨这种……老子真想豁出去杀了你们啊!” 随即神色一变,只是这一次,那个客气的小道士说话却极为简练。 “是贫道失言了,再不敢多说。不过,王小嘴你也少说两句,这三人很是狡诈,稍不留神就会被骗。” 第959章 竹筒倒豆子 王大嘴和王小嘴? 还共居一体? 许半生三人顿时差点儿笑喷出来。 不过,这好像不止是精神分裂那么简单啊,这家伙难道真的是二人共居一体,所以才会出现两个人说话的形态? “这位王兄……” 小道士立刻打断了许半生的话,怒道:“让你闭嘴你还说,你看,现在被人知道咱们姓什么了吧!” 然后,他立刻做出委屈的模样,道:“不是贫道先说的,是你先喊我大嘴的。” 死一般的沉寂,没办法不沉寂,这分裂的也太狠了,姚瑶和了凡面色古怪,和许半生的感觉一样,都觉得这事儿似乎不是精神分裂那么简单,也不像是在搞怪,而像是真的在这个小道士的体内有两个人在对话。 对面的小道士似乎也看出三人的心思,愁眉苦脸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丝毫不顾虑,三人从他这举动也看出了他为何会邋遢到如此境地,他这种样子,没办法不脏。 良久之后,那小道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王大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躲在里边,这三个人,老子一个人对付,听见没有?” 然后他有自己对自己说:“好吧,贫道闭嘴……” 便是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道士自己又怒道:“让你闭嘴你他妈还说!” 尴尬的沉默,许半生三人也着实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光那个王大嘴闭嘴了,他们也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码的,就知道这趟万厄苦海最大的磨难就是今天,千躲万躲,还是他妈没躲过去,你们几个,真是老子命里的灾星。好吧好吧,告诉你们,老子大名王小嘴,刚才那个装模作样的怂货是老子的哥哥,叫王大嘴。别问我为什么,老子也不知道,从出生开始老子身体里就有两种思维,我们哥俩共用一具身体,你以为老子不想跟他分开么?他那娘们儿唧唧的模样老子看着就烦。当然,他肯定也很烦老子。不说了!神机门那个老鬼,就是你们说的什么狗屁五圣之一的神机子,他居然就是看中了老子这德行,说什么这他妈才是神机门最大的机缘,今后神机门的发扬壮大就要靠老子了。可是老子只想安安静静的喝酒行不行?哦,也不算安安静静,毕竟有王大嘴那个傻货跟老子一起。可是你说那老鬼平时装的好像老子就是他唯一的宝一样,可却丝毫不敢让老子离开神机门,也不让老子跟任何人交流。老子很不想跟王大嘴聊天你知道吧?那局面不光你们,就连老子自己看着都他妈诡异。可我跟老鬼又没什么可聊的,每次面对那老鬼的时候,都是王大嘴跟他瞎比比。他俩倒是处的不错,然后那个老鬼有一次被老子灌多了,终于说了实话,他说不让我们见人,是因为丢不起人,他堂堂五圣之一收了个关门弟子,却竟然是个精神分裂。老子精神分裂他亲娘,虽然这种情况不多见,可我和王大嘴是两个人格完全独立的人好不好?就连灵根我们都有两个……” 这话一出,三人大惊。 前边说一个躯体两种魂魄,这还好理解,其实任何的夺舍都必须经历这样的过程,只不过夺舍之后,都是强大的魂魄占据了躯体,杀死了另外一个而已。可他这种情况特殊一些,天生就是如此,两个魂魄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只能共存。 但是灵根居然也有两个,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少在那儿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想不想见识一番?来来来,老子让你查查。察根术你会吧?”说罢,王小嘴,或者说是王大嘴往地上一躺,四仰八叉的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许半生没有过多的犹豫,上前伸出手,按在小道士的头顶,察根术立刻施展开来。 随即,许半生脸色大变,果然是两种灵根,而且,这两种灵根都是十二仙身之一,一个是隐晦,一个是真明,虽然都不是五大仙身,但这两种仙身却刚好是对立的,也难怪会出现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人格。 许半生缩回了手,对满脸期冀的姚瑶和了凡说道:“一隐晦,一真明,都是仙身,两种都是最适合神机门的仙身。也难怪神机子前辈宁愿打破誓言,又收了他做第九名弟子。” 小道士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手里的葫芦又现,咕咚咚又是一大口酒。 “别老盯着老子的葫芦,这宝贝是在万厄苦海里发现的,神机门么,总有些你们搞不懂的手段。不怕告诉你,老子之所以肯到这万厄苦海中来,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什么飞升通道,什么仙庭,关老子屁事。老子想的,只是这个酒葫芦而已。老鬼就是用这个酒葫芦引诱老子,说这里有个酒葫芦,里边装满了美酒,喝上三生三世也喝不完,所以老子才来了。可是把这葫芦搞到手之后,老子才知道,喝不完是假,不断将妖灵炼化在这葫芦里,才是真的。你以为这是什么酒?不怕告诉你们,这就是那些妖灵化出的酒。之前告诉那帮傻了吧唧的东西说是化为脓水,那都是老子使的障眼法。不然你以为老子失心疯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出去杀人越货,还不就是为了补充美酒?不过,这酒的酿造过程虽然恶心了点儿,连老子这种不修边幅的人想起来都觉得难以下咽,但是一开塞子,那味道你们也闻到了,真是好酒啊。喝了两口就上了瘾,老子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许半生三人倒是不至于当场吐出来,只是依旧对用妖灵炼制的酒感觉恶心。 “你们要不要尝一口?”小道士举起酒葫芦,又道:“刚才你们杀死的那四个金丹妖灵,老子抽空去把他们也收在这葫芦里了。这葫芦就是这点好,死活不论,只要是灵体,都可以酿酒。要不是因为没有了灵体这葫芦也酿不了酒,老子早就离开了,你真以为这鬼地方有什么好么?” 许半生皱皱眉头,道:“这么说,你也曾试过用修仙者酿酒?” 小道士变得有几分赧然,脸上虽然脏污,可表情还是很精彩。 终于,他还是承认说:“试了一次,毁了老子至少五个妖灵酿的酒,那之后我就彻底断了念想。” “那你不打算回去了?” “怎么可能,美酒再好,这鬼地方呆着也是难受异常。不是说从这里离开的人最长有五十年的么?我就是打算呆满五十年,然后自然就回去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老鬼算账,那老东西,骗老子骗得好惨。” 许半生无语,关于神机子,他不便做任何评价,便又问道:“那王兄能否告知,你实际的境界究竟如何?” 小道士一翻白眼,道:“你这纯粹是调戏老子啊,你刚才没看出来?老子就是筑基八重天。哦,王大嘴也是。神机子那个老鬼说,我俩共居一体,两个仙身属性截然相反,气场之间相互排斥,所以老子的修为增长极为缓慢。不像你们,一个个都是金丹中期,那个小姑娘更是金丹后期……” 能看出三人的境界倒是不奇怪,因为小道士的两个仙身之一和了凡恰好一样,都是真明仙身。真明仙身几乎可以无视境界,看出任何人的修为境界。 许半生暗暗点头,心道天道有所予,也必有所取,给了这个小道士旷古绝伦的两个仙身灵根,自然就要拿走点儿什么。 “不过神机子前辈一定也说过,王兄的资质始终是仙身,一开始的时候修炼是会慢一些,但等到化婴之后,便会事半功倍……” 小道士翻翻白眼,道:“你倒是跟那个老鬼一个德行,净拿这种话唬我。” 许半生笑了笑道:“若是唬你,又岂能跟尊师所言毫无二致?” 小道士一愣,似乎进入思索之中。 “王兄可否再告知在下,这葫芦真是仙庭之物?” “老鬼是这么说的,老子哪知道。不过这葫芦真的很宝贝,酿酒这事儿就不说了,刚才那个卖主求荣的金丹肯定也告诉你了吧?这葫芦可收万物,只需我想着你的模样,哪怕你这模样是你乔装改扮乃至变化得来全都没用,我喊你一声,除非你不动,又或者你永远在瞬移,否则只要发出一点儿声响,就会被它收了。只是这葫芦比较见鬼,只能收比我高最多一个大境界的,我现在筑基八重天,最多也就收了金丹八重天,金丹九重天以上就无可奈何了。” 许半生心道那金丹妖灵倒没说谎,主要还是这个小道士没对他说谎。 于是许半生又问:“那王兄这宝贝可能与他人共用?” 小道士心念一转,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借我这葫芦,我也不怕你不还给我。你是我奈何不了,可太一派,哼哼,老子一句话,老鬼肯定就动动手指。哪怕是那烂陀寺的和尚们来了也不管用。你这么一说,咱们倒的确是可以合作一番。我把葫芦借你,你帮我收元婴。我试过,筑基酿的酒没有金丹好喝,元婴我搞不定,但想来元婴酿的酒肯定比金丹更美味。就这么决定了!”小道士猛然一拍大腿,站起身来,狂笑不止的说道:“你帮我把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还有那个什么十大统领全都收了,估摸着那样一来你们想要的东西也就出来了。我喝酒,你们找飞升通道,两不耽误!” 第960章 徐徐图之 对此,许半生表示无语,王二嘴长的虽然差强人意,和传统的审美观有些不够匹配,但是,他想得美啊,真要是十大统领这么容易搞定,这万厄苦海也不会到今天还是这副模样,天底下又不只有神机门一家能掐会算。 王二嘴是许半生给小道士取得名字,毕竟他体内有两个魂魄,无论是叫他王大嘴还是王小嘴,只怕都会引起另一个的不满。 这事儿绝不会那么轻松,原因是什么,许半生也并不清楚,不过,目前可以参考的最大可能,是那个宝贝葫芦的效用有限,真要是无止境的能够无视一切规则强收所有不超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对手,那这宝贝也太逆天了,哪怕真是仙庭来的宝贝,也绝无可能。否则,返虚一重天只要有这个宝贝在手,那就可以做到真正的天下无敌。 虽说瞬移可以破这法宝,但也只是让人不被这葫芦收进去,而无法形成反击,只要反击,哪有不发出声响的? 现在王二嘴其实也根本就没证实过这宝贝葫芦对元婴以上是否有效,许半生严重怀疑,这宝贝只能针对元婴以下的境界,哪怕金丹九重天都可以无视一切将其收进去,可一旦到了元婴一重天就没辙了。 当然这种时候,许半生是不会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的,好容易鼓动的这个似乎很不愿意跟其他人打交道的王二嘴终于同意跟他们一起进行接下去的计划,许半生当然是要牢牢的将其绑在手里。 至少,这葫芦在他计划的下一步是有极大效果的。 这个海岛上的传送阵已经被证实可以通往一处洞天,而洞天之主的修为一般而言只是金丹后期,只要运气不是差到太离谱,有这葫芦在手就可以无视那个洞天了,来一个收一个,这可以让许半生三人节约大量的时间,并且可以不冒任何风险。 有了这个洞天打底,许半生和了凡的修为达到金丹后期不成问题,甚至于,运气再好一点儿,许半生和姚瑶都能直接金丹化婴。 总还是要叮嘱两句的,以防拿下洞天之后,王二嘴不愿意在洞天之中停留,而急于品尝元婴酿成的美酒。 “王兄,你确定这里的传送阵通往的是一个洞天?” 王二嘴很不屑的说道:“老子都跟你说过了,以前老子过去过,一看那边金丹太多,就赶忙撤回来。当时老子的修为还只有筑基中期,那边随便出来一个好像都比强,不敢冒险呐!” 许半生懒得去管王二嘴的感慨,他又道:“虽说有了这个宝贝在手,便可横行无忌,但你也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尽可能多的了解万厄苦海跟仙庭或者飞升通道之间的关系。以前这还只是一种猜测,可既然你手里已经有了一个来自于仙庭的法宝,那么这种猜测几乎就可以算是被证实了。所以,并不是说倚仗着这个葫芦将十大统领全都收进去就能解决的,这事儿必须徐徐图之。” 王二嘴翻翻白眼,道:“你少跟我文绉绉的废话,直接说要怎么徐徐。你这个徐徐是多长时间,我告诉你,我这人没什么耐心,时间太长了我可等不了。咱们都已经进来三十多年了,十年之内必须离开。” 许半生摆摆手道:“十年之内恐怕还真无法离开。” 王二嘴继续翻着白眼,但是出口却变成了那个还算讲道理只是更加啰嗦的王大嘴:“小嘴你休要着急,且听这位许道友有什么道理,若是他说的有道理,咱们多呆一些时日倒也无法,一座洞天之中,金丹少说也有十余个,平时还可以出去打打野食,基本上几十年内咱们都不会缺了美酒。而若是他说的没有道理,咱们再自作自己的打算。决定权还是在咱们兄弟二人手里,听听无妨。” 难得的,王小嘴并未反驳,而是看着许半生,等待着许半生的回答。 许半生笑了笑,道:“正如王兄所言,王兄若是离开万厄苦海,回到神机门,此后的日子未必有在这里逍遥。而且,在下只是个小门小派出身,可这二位,份量十足,哪怕超过五十年,回去之后有他们二人代为解释,想必尊师神机子前辈也不至于为难王兄。” “少废话,赶紧说点儿有用的。” 许半生这才道:“想要弄清楚万厄苦海的秘密,以及其与仙庭之间的联系,就必须对十大统领进行拷问,单单只是依靠这个葫芦将其擒获是不够的,我等的实力必须提升一个档次。这里的妖灵空有境界,手段却有限的很,只要我三人都达到金丹后期,在下说句狂妄之语,这万厄苦海之中便可如履平地。” 关于这一点,王二嘴倒是不怀疑,他很清楚这里的妖灵手段着实很少,实力也是一般,哪怕他自己,只有筑基八重天,真要是面对一个金丹中期,哪怕打不过也不会死在对方手里。而对付金丹初期,他都颇有胜算。 许半生继续道:“而我现在已经是金丹中期的大圆满,突破就在眼前,了凡也已经金丹六重天,十年之内只要不出意外,突破金丹后期也问题不大。当然,不排除会有些意外,比如无法顿悟这些。但最长二十年怎么也够了。不瞒王兄,之前这三十年,我们都呆在一个福地,福地之所以是福地,乃因其地下有一条灵脉。洞天的情况尚不清楚,但至少也该有条灵脉,又或者是与灵脉相当的修炼资源。我想,哪怕是王兄,也从未试过直接用源源不绝的灵矿修炼吧?是以,在我们拿下那个冬天之后,我会负责寻找修炼资源,然后我们潜心修炼。在这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的时间里,王兄除了有享用不尽的美酒,修炼资源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这对王兄本身,也是一件极有裨益之事。哪怕王兄体内的两个气场会相互妨碍,有这十几二十年,我想王兄金丹必然得成。届时王兄甚至无需将宝贝葫芦借给我们,仅凭王兄自己就能收了十大统领,岂不美哉?” 王二嘴目光闪烁,最终也没琢磨出许半生话里有什么毛病,于是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便依了你。不过咱们可得说好,离开万厄苦海之后,你们得陪我去见那个老鬼,替我解释一下。也别说我们今日才遇见,就说咱们一进来就混在了一起,然后一起修炼一起喝酒,可好?” “这个好说,只怕我们的谎言瞒不过神机子前辈。” “你少管这些,那两个要是对老鬼说谎,或许没用,但是你说么,嘿嘿,我看不透你,老鬼也肯定看不透。” “那便说定了。”许半生伸出手,但等到王二嘴也伸出手的时候,许半生却有些嫌弃的皱起了眉头,那手哪是人手啊,简直就是个鬼爪子,脏到让人碰一下都会觉得恶心。 王二嘴也看出这一点,讪讪的缩回了手,口中道:“老子懒得跟你击掌,都是仙身资质,这点儿信任度还是有的,没必要像那帮俗人一样搞什么击掌为誓的俗套。” 许半生也便趁机缩回了手,哈哈笑道:“王兄真是快言快语,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前往那处洞天可好?” 一向急风急火的王二嘴此刻却突然不着急了,他拿出宝贝葫芦,晃了晃,道:“要不咱们还是晚两天过去吧,我这葫芦里的酒还剩了不少,倒了有些可惜,可若是混入其他金丹,我怕会影响酒的美味。我快着点儿喝,估计有个三五天也就能喝完,然后我们再过去大开杀戒!” 许半生无语的一笑,只得道:“那也好,便依着王兄,我们稍事休整一番。” 三人便在这海岛上住了下来,洞府里是住不惯的,王二嘴呆过的地方自带一股酸臭之气,好说歹说他才同意去洗个澡清理一下,但这洞府里依旧是酸臭扑鼻。许半生三人另寻了个地方暂且住下,等待王二嘴喝完葫芦里的酒。 再次见到王二嘴,已经是七天之后了,看到清洗干净的王二嘴,三人也是一愣,没想到这邋遢的王二嘴捯饬干净之后,倒也颇有些人样儿,长的其实很不错,眉清目秀的,只是不知为何会懒成那样,把自己搞得连和他呆在一起都觉得是一种罪过。 王二嘴显然处于酒醉的状态之中,走路都有些打晃,大着舌头的他,说话就更加啰嗦了。 说了好半天,又是王大嘴王小嘴来回变换,许半生三人才终于听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 少说点儿也有几千字,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总结之后,不过是两个字而已。 “走吧。” 就这么简单。 足见王二嘴有多啰嗦了,许半生三人暗自摇头,心说你师父不让你跟其他人交流是正确的,否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这王二嘴兄弟二人的嘴仗也变得精神分裂。 四人一行,来到了小土丘之上,没有任何阻碍的走到了传送阵中,许半生发动了传送阵,四人便在王二嘴的大呼小叫之中被传送到了传送阵的另一头。 刚打算去破除传送阵外的防御阵法,王二嘴却摇摇晃晃的拦住了许半生,贼笑着说道:“不必费劲了,上次来虽然啥也没干成,只是弄了个金丹酿酒带了回去,可这阵法上却被我动了手脚。你们随我来,我脚下怎么走,你们就怎么走。”说罢,迈出一步。 第961章 况洞主 事实上多亏了王二嘴给这阵法留了后门,否则破掉这阵法对许半生来说虽不叫事,可一出阵就看到数名妖灵镇守其外,其中两名金丹,七名筑基。 九个妖灵还不至于给许半生四人造成任何的麻烦,但即便是秒杀也需要时间,而且破阵必然会引发更大的动静,导致妖灵们蜂拥而至。 当四人悄无声息的走出阵法之后,九个妖灵完全就是呆若木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阵法悄无声息的就被破了,然后,便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两名金丹还没什么反应就被王二嘴用葫芦给收了,而其余的七名筑基,则是在许半生三人出手之下瞬间团灭,连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 收了两名金丹的王二嘴很得意,这表示他的葫芦里又要有美酒产生了,可许半生却在跟他商量,让他先把金丹放出来王二嘴自然不肯,许半生动之以情,好说歹说他才同意。 两个金丹在葫芦里也不知攻出多少招,丝毫奈何不得葫芦,正绝望之际却突然眼前光明绽放,但转眼就被许半生一剑一个夺了金丹,浑浑噩噩之际又被王二嘴的葫芦给收了,然后在葫芦里彻底没了脾气,连动一动都困难。 王二嘴不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夺了他们的金丹?” 许半生也不废话,张手就放出一个金丹武士傀儡,王二嘴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这个傀儡并非活人,但也看出他具备金丹的实力,不由更加好奇,连连发问,许半生只是一句话带过,表示这是自己修炼的一套特殊功法,不敢再跟王二嘴多啰嗦。 这家伙实在太话痨了,一路上喋喋不休,比许半生还兴奋,连连说难怪许半生看不上他那宝贝葫芦,葫芦只能收了对方,却不能化为己用,而许半生这功法却可以在将敌人击杀之后让自己拥有敌人的大部分力量。这简直就是逆天啊。 王二嘴的喋喋不休引来了不少巡查妖灵,好在三人实力超群,又是准备好了要将这里的妖灵尽皆杀光一个不留,出手自然毫不留情,一一诛杀。 不过,许半生也是有些怕了,只得停下脚步,老老实实的为王二嘴解惑。 “首先,我这功法虽然可以蕴养金丹、元婴,但至今还没试过更高的境界,我也不确定化神、返虚能否如此豢养。其次,金丹还好,很快就能丹化人形,得到一个金丹武士傀儡,可元婴耗时就已经十倍都不止于金丹。即便此法可以豢养化神、返虚,那耗时只怕也是数十倍百倍的增加,照现在推断,一个返虚只怕数百年才能得成,所以即便功法能够做到,豢养返虚也只是说笑而已。况且,修仙者的寿命即便到了返虚也只有三千年,我要那么多返虚打手又有何用?第三,返虚啊,那代表着人类修仙者最强的实力,你以为像是土鸡瓦狗那样随便就能击杀?别说大量豢养,就算是杀了一个返虚,你看招来的将会是什么?所以这个也只能想想而已,根本就不具备任何的操作性。最后,麻烦您老人家暂时闭闭嘴,咱们在这里要呆很长的时间,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你有任何疑问都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问。你现在叽叽喳喳的总是召来无端之事,这也会给我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一切等到我们收拾了那个洞主之后再说,如何?“ 王二嘴心中暗暗不爽,但是刚才遇到的妖灵也着实让四人略有些手忙脚乱,他总算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四人继续前行,一路小心潜行,总算是顺利抵达洞主的洞府。 强行出手击杀了门口的守卫,四人长驱直入,不做任何停留,直捣洞府之中。 幸好没出什么意外,洞主只是一个金丹八重天,长的恶形恶状,见有敌来犯虽然稍显惊慌,可很快便取了兵刃指向四人,只可惜王二嘴取出了宝贝葫芦,随便喊了对方一声,那家伙正好出言询问许半生四人身份,猝不及防之下便直接被收进了葫芦之中,自此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许半生在洞府之中布下了一个阵法,确保可以困住这个洞主一小段时间,便让王二嘴将那个洞主又放了出来。 这一次,可不像是三十年前在那个福地之中,有媚华夫人这个熟悉一切之人,许半生必须撬开这个金丹后期的洞主的口,才能更全面的了解这个洞天里的情形。 那洞主一出来,便将手中兵刃横在胸前,做出防御之姿,口中喝道:“来者何人?某家与尔等秋毫无犯,你们为何偷入我洞府之中。再不从实说来,休怪某家手中宝贝不长眼!” 许半生还没来得及开口,王二嘴可算是找到了机会,他翻翻白眼,骂道:“你他妈白痴么?刚才一个照面都没打全,你就被老子手里的宝贝收了。现在你跟老子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儿?再啰嗦老子又把你收了。你要是老实点儿,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爷爷们,老子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放你一条生路。” 这王二嘴也是满嘴胡话,他们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洞主的,不过此刻当务之急是要让那名洞主说实话,许半生等人自然也不会去揭穿他。 洞主大怒,手中乃是一根三棱长槊,挥起便是重重一劈,直取王二嘴而来。 周围顿时绽放乌金光华,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消化了洞主这一招,不过许半生却是微微皱眉,自己这个阵法,只怕挡不住这个洞主五招。这里的妖灵手段虽然少,但境界却是真的,就这样普普通通的一击,就能让他的阵法受到如此巨大的冲击。 “王兄,收了他。”许半生道。 王二嘴也被那气势凌厉的一招搞得略有些惊慌,虽然知道许半生早就布置好阵法,可也怕阵法挡不住那金丹洞主,刚才就已经有点儿想躲在许半生三人身后的意思。这修为不如人就是寒碜。 急忙举起宝贝葫芦,将葫芦口对准了那个金丹洞主,王二嘴口中大喝:“洞主,我喊你一声你可敢答应否?” 刚才就是如此,王二嘴喊了一嗓子,洞主不防有他,开口就说“某家正要问问你几个小娃娃是何……”,来路二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那葫芦直接收了。这一次,他当然不会上当,只是冷哼了一声,挥舞起手中长槊,又要砸将下来。 只可惜,结果还是一样的,有他这一句哼,葫芦便蛮不讲理的将其收了进去。 重新布置了一下阵法,许半生又在阵法里放入两张二级符箓,然后才对王二嘴说:“王兄,烦劳再将那妖灵放出来吧。” 王二嘴也是拔开葫芦塞子,倒了倒,洞主便又出现在阵法之中。 这一次,洞主更显狐疑,手中长槊指着许半生,他现在也看出许半生乃是这四人的首领,问道:“虽然尔等都是人类修仙者,可某家自问与诸位秋毫无犯,为何要闯我洞府,如此羞辱于我。你那手中是何宝贝?怎如此强悍?” 许半生笑了笑,一抱拳,道:“途径贵地,不问自入,是有些冒昧了。不过洞主也不必说什么与我等秋毫无法,看洞主也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也不知有多少无辜人类修仙者死在洞主手中,岂能说秋毫无犯?相比起来,你们妖灵和我们人类本非同辈,按说是天生的敌人。只是洞主说的也还算有些道理,我们也并没有打算与洞主为敌,只是有些事情,还望洞主不吝赐教。” 那洞主满腹狐疑,看着许半生也不知是否该相信他。 许半生又笑笑,道:“洞主也可不信,你我素昧平生,的确没什么信任可言。不如这样,我的修为想必洞主也看得出来,若是洞主愿意替我等解惑,我也愿意给洞主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洞主打得过我,我们便放洞主离去,但洞主若不是我的对手,对不起,只怕洞主的仙途就此终结于此了。” 洞主勃然,道:“好大的口气,不过区区金丹六重天,竟然妄言与我一战。” 许半生笑笑,道:“洞主还有旁的选择么?” 那洞主沉默半晌,最终将手中长槊在地面上狠狠一跺,道:“好,你来问吧!” 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被阵法困住,这阵法虽不足为虑,但那个筑基手中的宝贝葫芦却绝非自己所能抵挡,至少硬拼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不如先虚与委蛇,也好探探许半生三人的底细。 “还没请教洞主怎么称呼?” “某家姓况。” 许半生点点头,拱手道:“况洞主,万厄苦海中共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福地我们去过,在苦海之底,其下隐有一条灵脉。洞天我们还是第一次到来,听说洞天都是藏于半空的凄风苦雨之中,常人却看不见洞天痕迹。在下不明,这是为何?而在这洞天之中,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被称之为洞天,且又凌驾于福地之上?” 况洞主目光微微闪烁微光,许半生问的问题直指万厄苦海的本质,这让他不得不防。他搞不清许半生到底是图谋什么,是以心中也在犹豫。 许半生倒是也不急,不怕他不开口,但他若敢强行破阵,就直接让王二嘴收了他便是。 等了许久,况洞主才开口道:“你问这作甚?” 许半生笑了笑,道:“当然是离开万厄苦海,不过我们并不想这么轻易离开,来了一趟,此生只怕也没有第二次机会,诸多疑问若不弄个明白,总是难过。还请洞主解惑。” 况洞主再度犹豫半晌,但他也明白,一直不说就只有死路一条,说了或许还真有机会活着离开。 “洞天不是常人看不到痕迹,而是你们在凄风苦雨之中无法飞行,根本到不了这么高。我也不怕告诉你,万厄苦海并非尔等所见只有一片苦海,头顶上方亦是苦海的一部分,三十六洞天,都藏于你们头顶的苦海之中。三十六洞天彼此交织成网,组成大阵,这才让头顶的苦海之水以霏霏细雨的方式落下。” 第962章 飞升通道亦是阵法 许半生听了暗暗皱眉,这种情形,他也并非没有猜测过。 在万厄苦海三十余年,从未见过日月星辰,万物循环总要有个道理遵循,天地规则再如何强大,也总还需有个一定之规。没有日月,便没有蒸发,形成不了雨云。就算是这万厄苦海之中的天地规则有些不同,自带循环,可也没可能如此绵绵不绝的落下苦雨。 现在听况洞主这么一解释,倒是彻底明白了,但这其中还有疑问。 于是许半生问道:“那天上的苦海下了这百万年的苦雨,为何还没有干涸?我看这脚下的苦海好似也始终如常,并没有涨潮。” 况洞主道:“具体如何我们也不得而知,不管你们人类,还是我们妖灵,在这天地之间其实只是最微不足道最渺小的存在,天地之力根本就不是你我能够想象。或许,是脚下的苦海与空中的苦海根本便是连为一体吧。” 许半生点点头,不再追问,换了个问题,道:“福地有灵脉,洞天有什么?” “福地灵气充沛这是共识,但灵脉之说,某家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你也好歹是金丹中期,难道入得某家这洞天之中,就没发现此地天地元力特别充沛么?” 许半生微微皱眉,此地天地元力极为充沛他当然是一踏入洞天便感觉到了,但只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洞天乃是浮于空中所致,灵气可存于灵脉之中,可却没听说元力也有元脉一说。 王二嘴此刻张口说道:“你适才说三十六洞天彼此牵系交织成网?” 许半生猛然抬头看了一眼王二嘴,他似乎从王二嘴的问话之中也想到了什么,不由也望向况洞主。 况洞主点点头,道:“这是三十六洞天天生如此,我们只知道可以训着元力通往另一个洞天,是何原因,我们也并不知晓。” 王二嘴出乎意料的闭上了嘴,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许半生却仿若恍然大悟,道:“元力通道,你是说这充斥洞天的元力实则来自于三十六洞天之间的联系?” 况洞主道:“这个某家并未细究,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很合理。” 许半生点点头,心道这些妖灵果然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无心去弄清楚万厄苦海为何如此。 “我若毁了你这洞天,其余三十五洞天是不是就全都知道了?所以你有恃无恐,认定我不敢对你如何,否则只要走了一个妖灵,触动这无所不在的元力通道,我们也难逃一死,对么?” 况洞主低下头去,虽然没说话,可显然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许半生哈哈大笑,王二嘴已经擎起紫金红葫芦,随时准备将那况洞主收入其中了。 “这万厄苦海,只怕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阵法,在这阵法之中,又套嵌了无数小阵,这才营造出这一方世界。能有如此手笔,只能是仙庭所建,看来,万厄苦海与仙庭有关,是逃不掉的了。如果说跟飞升通道有关,只怕便是这整个万厄苦海了。飞升通道其实也就是一个阵法而已,万厄苦海就是飞升通道,只不过被这滔天的苦海和绵绵苦雨遮蔽,只要清了这片苦海之水,蛮荒苦力尽皆消散,此间灵脉元力便全部涌现。说穿了,万厄苦海就是仙庭为了防止自身覆灭,飞升通道不存而留下的后手。看来,仙庭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王二嘴缓缓开口,却是那个说话文雅的多的王大嘴。 他道:“仙庭还在,只是出现了变故,所有的仙神都已经陨落,至少是失踪。而打破万厄苦海的方式,便是毁了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许半生转头看看王二嘴,微笑着点了点头。 “卧槽,你们不会真打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吧?妈了个巴子,老子是来喝酒的,不是来跟你们拼命的啊!你们想怎么样老子不管,但是必须等老子出去之后再说。对付这些妖灵老子无所谓,可是要让老子毁了这万厄苦海,那是万万不能的。王大嘴,你少跟这些家伙废话,他们根本就是疯的。凭我们的实力,真要是毁了这万厄苦海,只怕自己也就葬身于此了。现在就死,比起无法飞升,老子至少能多喝两三千年的酒呢。不干不干,绝对不干!” 虽然还是王二嘴开的口,可这次说话的却是王小嘴。 况洞主已经傻了,他看着王二嘴一会儿风度翩翩一会儿暴躁不止,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好在许半生开了口,道:“万厄苦海必须要毁掉,这也是这一次万厄苦海重开的意义,如果我们不做,那就只能等到下一次它再度开启,那可就是几万年后的事情了,甚至会不会再开启都成问题。” 王二嘴眼一瞪,许半生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当然,也不是现在,我们现在修为太低,即便想毁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也不可能做到。所以,我们必须提升实力。” “你快拉倒吧,这种事老子才不干呢,你们想怎样老子不管,但是老子不陪你们玩了。你们继续,老子现在就走,不就是个万厄苦海么?老子想出去随时都能出去。”王二嘴收起紫金红葫芦,一副随时都要走的模样。 王大嘴又开口了:“小嘴,咱们不能走。飞升通道关乎仙庭,没有了仙庭,我们修仙者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而且,你真要舍弃这里的美酒?毁去万厄苦海之前,我们必然要先将十大统领全部干掉,然后才有可能将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全部毁灭。这是多少美酒?许半生说的不错,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就算是要走,也得先试试看。如果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那绝对是功德无量,今后我们也必然跻身仙庭。若是无法找到两全其美之法,我们再出去,让其他人操心。” 许半生点了点头,也道:“我也不想死,我没那么伟大,宁愿一死也要替这个世界重开飞升通道。飞升通道一定要打开,仙庭必须重建。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都必须活下去。大嘴说的不错,若有两全其美之法自然好,可若没有,我们的目标便是毁去青色石门的限制。你们现在应当早已知道,万厄苦海之中,不管你是百岁以内还是百岁以上,都并无区别,以往从未有过超过五十年还能离开万厄苦海的人,所以我们都以为超过百岁的修仙者在这里也活不下去,就像是想要突破青色石门会遭到人力无法阻挡的攻击一样。既然现在已经知道这万厄苦海其实是仙庭留下的后手,那么也便知道超过百岁的修仙者试图通过青色石门进入万厄苦海时所遭受的强大力量是什么了,那不过是仙神们留下的力量而已。以往有仙庭存在,那力量自可补充,可现在仙庭早已没有了仙神,青色石门也不可能永远阻止人类的入内。而且,以往的人从未想过青色石门是怎么一回事,可我觉得,从外边找不到青色石门不代表万厄苦海内部找不到。只要我们找得到青色石门,就等于在这里留下了一个随时可以进出的通道。到时候,咱们虽然无法毁掉这里,可自然有比我们强大的多的前辈能够做到。所以,我们的计划可以继续,先利用这里的天地元力提升修为,然后杀了十大统领,让我们的自己人来做这个唯一的统领。” 说罢,许半生转身看着况洞主,道:“况洞主,你可愿成为我们的自己人?成为这万厄苦海唯一的统领,等到我们重开飞升通道的时候,你也便可以离开万厄苦海,乃至飞升仙庭。” 况洞主彻底愣住了。 王二嘴的两副嘴脸已经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了,现在许半生的话,更是让他不知所以。 而王小嘴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不得不说,许半生所说的很有吸引力,至少,这是个有退路的计划。能做到最好,做不到,他随时都能离开,许半生总不可能绑着他一起送死。他那个大哥王大嘴,他是清楚的,现在劝他留下也不过就是为了寻找两全其美之路,可若是让他以身赴死,王大嘴也不会答应。 “这倒是可以考虑啊!”王二嘴摸着下巴,一脸猥琐,只是看着这个况洞主,却是不断的舔着嘴唇,这大概是他所遇到最强大的金丹了,想来酿出来的酒也必然更加美味,让他就这么放过这个金丹,他还是有些不愿意。 “为何要让这狗东西当统领?此人心怀鬼胎,老子看还是先用葫芦收了他,反正在这里时日长久,什么时候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统领人选?” 况洞主一听,顿时眼前发黑,这王二嘴是想要他的命,他当时就忙不迭的答应着:“某家愿意,某家愿意,某家愿为诸位麾下,从今而后以诸位马首是瞻。” 王二嘴还是一脸馋样的看着况洞主,许半生也是一笑,道:“况洞主,你可是要想清楚了,一旦如此,你便也要和所有万厄苦海之中的妖灵为敌!” “谁不想离开万厄苦海?谁不想飞升仙庭?大仙若能帮小妖飞升,小妖感激不尽。至于其他妖灵,干某家何时?” 这家伙倒是识时务的很,立刻就变了称呼,也和之前王二嘴的手下那般称呼自己为小妖了。 姚瑶和了凡相视而笑,许半生的拿捏手段当真稳健的很,而且王二嘴的配合也着实绝妙。 “既是如此,你便先纳个投名状来。”许半生道。 况洞主立刻道:“但凭主上吩咐,小妖莫敢不从。” “召集你所有手下,就说有要事相商。我们所图甚大,绝不可走路半点风声,必须将这里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尽皆除去。” 况洞主也真是个狠人,二话不说,取出一个玉牌,便发出了号令。 妖灵不断赶至洞府,只是一来便被许半生等人突施杀手,金丹以上都让王二嘴的葫芦收了,筑基自然是当场格杀,一个不留。 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光景,整个洞天之中,只剩下了况洞主一人。 第963章 给他一战的机会 收拾完所有的妖灵之后,许半生手里又多了十几枚金丹,这也意味着他手下可控制的金丹武士傀儡,很快就会超过二十之数。 许半生深深的看了况洞主一眼,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在他的笑容背后,却似乎饱含着深意。 看着许半生意味深长的笑容,况洞主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脸上原本谄媚的笑容陡然一变,手中那条长槊再度出现,一出手便是最强的招数,无数道槊刃光华便四散开来,轰向许半生布下的阵法。 口中同时怒吼:“你诓某家!” 许半生哈哈一笑,双手迅速掐了个手诀,阵法一变,顿时开始主动攻击,同时,他口中也说道:“你适才哪怕有一丝犹豫,而不是立刻将追随你多年的手下带入必死之地,或许我就真的实现诺言了。你这等心狠手辣之辈,留着只会是祸害!” 王二嘴不解的说道:“我直接收了他不好么?” “我说过,他回答的让我满意,我会给他公平一战的机会!”许半生说罢,长身而起,手中黑黢黢的长剑直指况洞主,无数雷光闪现,五行神雷直接出手。 阵法轰然而碎,况洞主也是满面怒容的冲了出来,手中长槊指向许半生,胸口起伏,身子一晃,陡然从他的身体之上,又伸出四条手臂,肩膀上也长出两个脑袋,变成了三头六臂。 另外两双手中,一是长枪,一是长棍,身体旋转着冲向许半生,浑然不惧许半生发出的五行神雷。 许半生眼前一亮,笑道:“三头六臂么?” 三头六臂可不只是多两个脑袋多两双手那么简单,修成这种神通的,首先是铜头铁臂,身体的防御达到一个可以无惧多数攻击的地步,然后才能修成三头六臂,否则,光是多两个帮手,遇到真正的对手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槊影无双,另外两头四臂却只是在帮助况洞主持槊之身抵挡那源源不绝的五行神雷。 许半生大叫一声“来得好”,手中长剑指引,五行神变的甄水变立刻施展开来,空中金雷隐现之间,陡然一声龙吟,一条庞硕无比的的巨龙从天而降,张牙舞爪的扑向况洞主。 随即,许半生同时使出阳炎变,一片火海瞬间将况洞主包围,同时自己跃迁到了况洞主的身后,况洞主手中槊影自然全部落空。 以往只是知道许半生乃是这三人之中实力最强的,可王二嘴也没想到许半生能强到这种地步。 区区金丹六重天竟然就能施展瞬移之术,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而且,头顶盘旋的那条巨龙,也是让人心生惧意。 以他的修为,还是看不出跃迁和瞬移的区别的,但这已足够说明许半生的强大。 面对手持长枪的况洞主,许半生只是微微一笑,一剑递出,看似写意无比,实则就连他自己都凝重的很,这一剑名曰天外飞仙,许半生的口中缓缓喝道:“一剑西来,天外飞仙!”整个身体,仿佛化为匹练,绵长悠然,手中的长剑也仿佛无所不能,明明看着只是一剑递来,甚至有些绵软无力的模样,可这一剑,却轻松的刺透了况洞主的身体,许半生只是轻轻晃动剑尖,况洞主的身体便化为漫天灵力,化为无形。 但是,空中依旧传来况洞主怒极的声音:“你敢毁我分身!某家与你势不两立!”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适才你三头六臂全盛之时尚且奈何不了我,现在少了个分身,至少减去你两成实力,我倒是要看看剩下两头四臂的你,如何与我势不两立。” 王二嘴幸灾乐祸的大喊:“喂,难道你们刚才只是在你侬我侬么?老子还以为你们原本就是势不两立呢!” 况洞主更是暴怒,手中长槊挥出一个半圆,空中顿时出现一道弯如彩虹的剪影,绽放七彩霞光,朝着许半生的方位卷了起来,只要被这条彩虹碰到分毫,便是毁灭性的一击。 许半生不急不忙,身体转出半个圈,自在诀七十二变中的祷雨借风两般变化同时施展出来,空中顿时弥漫无数苦雨,伴以呼啸的狂风,那彩虹眨眼间便被吹散。 而后,许半生再度施展出七十二变中的吞刀变化,脸上的嘴突然变得仿若能够吞天吐日包容天地一般,将况洞主隐于彩虹之后真正的杀招,他手中长槊的全力一刺吞了进去。 刀刃入口,况洞主只觉得手中一轻,长槊明明还握在手中,却好似空无一物,也不知被送进了什么样的空间。 许半生手中长剑再挥,这一次,在他的体外竟然绽放出无穷剑意,况洞主简直魂飞魄散,他完全想不明白,只有金丹中期的许半生,怎么可能拥有元婴才能修成的剑意。 这当然不是许半生自己修成的剑意,以他的资质,若是全力剑道,或许倒是有可能在金丹中期修成剑意,可他旁骛过多,主修的也绝非剑道。这剑意,只不过是白衣剑神白亦之赐给他的那道苦剑意,倒是应和了这万厄苦海中的意境,是以变得格外的光华耀眼,也让况洞主完全看不出这剑意的虚实。 许半生放出剑意,只是为了让剑意帮他防御而已,他手中的长剑,也已经指向况洞主那个持棍的分身。 一搅一送,无数惊雷炸响,况洞主的第二个分身也被许半生彻底击溃,化为灵力纷散无踪。 这时,况洞主也终于收回了手中的长槊,也终于看出许半生的剑意只是虚有其表,气势凛冽的很,可并没有实际的作用。 “你敢用假剑意诓某家!”此刻的况洞主越来越怒,说话也已经毫无逻辑可言,许半生干都已经干了,还有什么敢与不敢?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游刃有余,道:“你再看看我这剑意是真是假?”说罢,他盘踞在苦剑意之中,竟然盘腿坐下,好像放弃抵抗,任凭况洞主如何的模样。 姚瑶、了凡乃至王二嘴都不解许半生为何如此,可况洞主却是不管,他巴不得许半生不动呢。 已经失去了两个分身的他,现在的实力也已经只剩下平时的一半左右,以他现在的实力,其实已经不是许半生的对手了,更何况许半生还有诸多强大的手段。所以姚瑶三人也只是惊奇而已,并不真的多担心。 况洞主一槊轻松的穿透了许半生体表的苦剑意,心中暗自得意,心道果然是西贝样子货,看你这般不动如何能挡住我这一槊。 可很快他就感觉到槊头之上传来的巨大阻力,原来,许半生的体表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息壤土雷,许半生再度施展出在那个黑市之中的招数,想要利用对方的力量来让自己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更多的产生滋润灵根的规则之力。 破去这个况洞主的两个分身,就是为了让他的实力下降到一半左右,这个程度的况洞主,已经是许半生可以利用苦剑意和息壤土雷完全防御下来的状态,哪怕再有一点儿差距,许半生体内可还有一道飒剑意呢,那也是可以消耗一部分力量的。 没有需要用到飒剑意,苦剑意本就比飒剑意更为强大,虽然看上去轻飘飘,况洞主也是毫不费力的穿透,可那也消耗了他两三成的力量。再攻至息壤土雷的防御之上,已经是完全被防住了。 见自己的长槊竟然攻不破许半生的防御,况洞主更加恼怒,手中长槊疯狂的舞动,劈、砍、挑、刺,可他所有的攻击在突破苦剑意之后,也仅仅只能突破息壤土雷防御的九成左右,就差最后一点点,始终攻不进去。 而许半生,却是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对方的力量,将其转化为规则之力,持续滋润着灵根。 这种程度的吸收,当然比不上上一次跨越金丹初期时的吸收强大,可也让许半生再度缩短了接近百分之一的时间,他距离圣灵根又近了一步。 王二嘴已经开始打哈欠了,之前收进去的金丹都已经被酿造为酒,他席地而坐,一口口的喝着酒,后来干脆躺了下来,百无聊赖的问了凡要不要喝点儿。 了凡当然不会喝这种酒,事实上这种酒除了王二嘴估计也没人喝得下去,大家都只是在等待许半生最终的反击而已。 况洞主越来越绝望,他不明白,一个金丹中期怎么可能如此强大,但事实摆在眼前,哪怕是公平一战,自己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别说旁边还站着一个金丹后期一个金丹中期了,更可怕的,是那个精神分裂般的王二嘴,他手里那个葫芦。 许半生也感觉到况洞主的真气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他因为天外飞仙一剑造成的损耗也恢复的差不多,可以再施展一次,他便放弃了防御,站起身来,手中长剑直指况洞主。 口中再度发出让况洞主感到恐怖的那一句:“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就是这一句话,刚才让况洞主损失了一个分身,而现在,况洞主知道,这一剑将会给自己带来的损失,再不是分身,而是自己的性命。 可现在的况洞主,早已是强弩之末,他无论是后悔,还是绝望,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许半生一剑递出,依旧是轻飘飘的好似不着力一般,所有的威势都被凝在剑尖抵上况洞主身体的那一刻才终于爆发出来。 强大的力量涌进况洞主的身体之中,那庞然的力量甚至让他的神智都瞬间消失。 许半生一剑穿透况洞主,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搅动剑尖,没有直接将况洞主打成一片灵力,而是剑尖挑动,将其金丹剥离而出,伸手收了,再将况洞主的身躯挑向王二嘴。 看着王二嘴好像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都已经睡着的模样,可许半生将况洞主挑给他的时候,他却翻身坐起,手中葫芦早就准备好了。 葫芦口迎向况洞主,王二嘴口中叫道:“况洞主!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况洞主当然无法答应,但他的身体在空中飞行却发出衣袂声响,于是他被紫金红葫芦轻易收入。 第964章 差点酿成大祸 洞天和福地不同。 福地各自独立,每处福地之下,都有一条灵脉,只要不是许半生那种过度采掘,否则将可以百万年千万年的为福地提供源源不绝的灵气。 而洞天却是全都联系在一起的。 每一处洞天,都被天地元力构成的通道与其余三十五个洞天紧密相连,这也就意味着每一处洞天,都拥有三十五条由天地元力构成的庞大通道。彼此之间构成了一张极为庞大的网。 头顶上方的苦海之水,瓢泼而下的时候,受到这张网的切割,然后再经由天地元力的激荡,最终从瀑布变成了雾气再凝成雨珠一滴滴落下,成为这漫天千百年也不停歇片刻的凄风苦雨。 天地元力当然也不是灵气。 修仙者吸入灵气,使其在体内运转,滋润腑脏,润泽经脉,再将其吸收,化为真气,从而淬炼身体,让修为得到提高。 而天地元力,则是可以直接洗涤修仙者的身体,用最纯粹的原始力量涤荡修仙者的身体,比起用灵气转化真气淬炼身体更为直接,对修为的帮助自然也更加巨大。 而且,这里每一处洞天,所连接的都是三十五条天地元力构成的通道,这几乎等于是一个福地拥有三十五条灵脉。 这显然比灵脉更让许半生欣喜万分,原本要用十年做到的事情,在这天地元力的直接作用之下,很可能八年,乃至五年就能做到。 但是,三十五条天地元力通道,也给许半生造成了一些麻烦。 通道是彼此相连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许半生在这处洞天里大量的使用天地元力,这条天地元力通道所连系的另一处洞天就必然察觉。这当然是不正常的,于是就必然会引来麻烦。 所以,想不被发现,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出一条天地元力通道,道那头去将那头联系的洞主也干掉,同样一个活口都不能留,然后这两个洞天之间联系的天地元力通道就彻底归许半生四人为用了,只要不将天地元力彻底耗尽使得这条通道分崩离析,那么就绝不会有人发现。 一年多来,许半生都是为了如何找到一处洞天而头疼,现在找到了,却没想到这三十六处洞天竟然是相通的,原本就没打算放过三十六洞天的任何一处,许半生当然也不会在乎多弄死一个洞主。 一切的前提都是为了修为的增长,以及彻底毁灭这个万厄苦海。 在许半生的建议下,连王二嘴都知道必须如此,然后他们就能享受到极为精纯的天地元力,哪怕他这种古怪的资质,也可以飞速的增长自身的修为。 四人用了足足半年的时间,终于理清了这三十五条天地元力通道,王二嘴在这其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若没有他的掐算推演之能,许半生等人虽然最终还是能够理清这三十五条通道,可耗时只怕会是现在的十倍。 随便选了一条,四人便通过天地元力通道去往另一个洞天。 他们四人一进入通道,就被对方发觉,很快对方就传来喝问,四人这才知道,他们在通道里竟然可以自由的与对面的洞天交流。 许半生回话说自己发现通道里有些异动,特来查探。 原以为对方还会有些问题,可那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四人心里略感怀疑,但也只能继续前行。 从通道里刚探出头,就见周围密密麻麻全都是筑基以上的妖灵,金丹也有十余人,更有一个金丹后期,手中握着两只大锤,指向许半生。 “何方大胆贼人,竟敢进入天地元力通道,你把况洞主如何了?” 那手持双锤的金丹后期竟然比况洞主的修为还高,是个金丹九重天,也难怪他有这个胆子在这里布下埋伏。 许半生在空中稳住身形,笑道:“况洞主一切很好,他就在我的身后。”许半生一边说着,一边将况洞主化作的金丹武士傀儡放了出来,然后偏开身体,将傀儡况洞主让了出来。 可没想到对方双锤相互一击,顿时一道雷霆直奔许半生而来,许半生急忙躲开,身后的金丹武士傀儡也是一晃手中长槊,将那道雷霆拦了下来。 “道友这是为何?”许半生故作惊讶。 对方冷冷道:“况洞主看来是死在你的手里了,你少拿这种妖术糊弄我,我们妖灵是绝对无法进入这天地元力通道之中的,你从通道里出来,你身后那个就绝无可能是况洞主。” 王二嘴撇撇嘴,很无奈的举起手中的紫金红葫芦,大声喝道:“对面那厮,老子喊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有何不敢!你又是何人?区区筑基也敢放肆!” 王二嘴一晃葫芦,却没见那人化作流光,突然间醒悟过来,大骂:“卧槽,老子竟然忘了境界。这狗东西是金丹九重天,老子却还只是筑基八重天。许半生,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搞定吧!” 许半生回头没好气的伸出手,示意王二嘴把葫芦交出来。 可王二嘴却很是犹豫,以往他虽然知道许半生厉害,却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厉害到那种程度,所以心里还真是有些担心他把葫芦交出去了许半生不肯还给他。 姚瑶在他身后一脚踹了过来,骂道:“王二嘴,大敌当前,你瞎想什么呢!大哥哥岂会贪恋你这么个破葫芦,赶紧给他!” 王二嘴猝不及防被姚瑶一脚踹了个结实,他爬起身来之后扭头瞪道:“你大哥哥那么好的本事,让他杀了这家伙就是了。为何要用我的葫芦。” 了凡单掌立于胸前,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别闹了,速战速决,切不可惊动了其他洞天。” 王二嘴想想,这才不情愿的将宝贝葫芦扔给了许半生。 许半生接过葫芦之后,举起用葫芦口对准那个金丹九重天,脑中想着那人模样,口中喝道:“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虽然不知道这葫芦有何妙用,但见许半生等人不像是在胡闹,金丹九重天心中也不禁有些怀疑,倒是迟疑着没有出声。 只可惜,他是没开口,但手中双锤却下意识的交击了一下,一道雷霆再度朝着许半生袭来,他的身体自然也化作一道流光,甚至赶在他发出的雷霆之前被收入了许半生手中的葫芦里。 许半生顺手将葫芦抛还给王二嘴,口中喊道:“把金丹给我留下,剩下的金丹你也处理了。姚瑶,了凡,我们上!”说话间,一剑斩去,破了那道雷霆,然后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那几百名筑基。 连连挥剑,无数五行神雷,金木水火土五种神雷仿佛不要钱一般的被撒向那些筑基,动静是略微有些大了,不过应该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姚瑶和了凡也是立刻跟上,各施绝技,针对的全都是筑基。 而王二嘴此刻也知道事关重大,不再玩笑,而是举起手中的葫芦,藏身许半生三人身后,连连喊着:“那个金丹,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么?”其实那些金丹也不知道他喊的谁,但只要王二嘴喊出声,他脑中必然有一个目标,而那个目标虽然眼睁睁的看着洞主被收,自然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可身体却没他的嗓子那么受控制,发出各种不同的声响,一个个接二连三的被紫金红葫芦收了进去。 直到金丹全军覆没,这帮金丹也没能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到的这四下皆黑,上不见天,下不见地,自己就好像走在虚空之中的地方的。 而许半生三人,则是杀了个血流漂杵,那些筑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来得突然,又都是群攻的招数,虽然数量占据极大优势,可却只能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很少死伤过半,剩下的筑基知道根本不能敌,一个个便开始四下逃窜。 只可惜,他们逃的再快,也不可能快过许半生三人手中的兵刃,许半生又是毫不吝啬的扔出一大堆一级符箓。符箓不强,但对付筑基却是足够,很快地上便伏尸一地,星星点点的灵力更是不断飞舞,那些妖灵死后,就开始化为灵力消散。 巨大的水龙出现,庞大的身躯将四散逃开的筑基都卷了回来。 许半生三人出招不断,几百妖灵也只是片刻之后便一个不剩。 杀完所有筑基之后,许半生却并未停下,而是冲了出去,四下寻找,担心有漏网之鱼。 果然,在这处洞天的各个关隘之处,依旧有妖灵值守,这些妖灵自然也逃不过一死的命运。 合四人之力,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将这处洞天也拿在了手里,所有妖灵尽皆伏诛,一个也没有漏出去。 从紫金红葫芦中将那些金丹妖灵体内的金丹尽皆剥夺出来,许半生便等于掌握了一支三十余人接近四十人的金丹武士傀儡队伍。凭借这些金丹,哪怕现在就对上一名元婴统领,也是不在话下了。 不过此仗也让许半生明白,这一次也算是侥幸,他忽略了妖灵根本无法进入天地元力通道的事情,若非这个洞天的洞主自恃自己已经是金丹九重天,哪怕在洞主山主中也算是最强的几个,他想着直接将许半生几个人围剿在这里,而是选择先行通报其他洞主,许半生等人就危险了。 刚才杀的兴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惊险之处,有了宝贝葫芦相助,杀起妖灵来倒是简单之至。可现在回想起来,却着实惊险的很,差一点儿就要走漏了风声,那样的话,许半生的计划就要被迫改变了。 好在总算是平安度过,许半生四人也松了口气,彼此互视,也是默契的没有提及此事,但再也没有人会提起继续去往下一个洞天再来一次,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反正这一条天地元力通道,已经彻底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以刚才在其中穿梭时的感觉,足够他们疯狂吸收十年有余。 十年之后若是达成目标,就可以展开计划的下一步,若仍旧没能达成所愿,再想办法不迟。 两边的洞天都不再有任何障碍,四人便直接进入到天地元力通道之中,疯狂修炼。 第965章 和十人的短暂团聚 五年的时间对于修仙者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许半生四人在天地元力通道之中一眨眼便是五年。 这五年里,就连对美酒的需求仿佛大于对仙途渴求的王二嘴,都开始潜心修炼,显然他也清楚,这样的机会是可一不可再的,一旦回到中神州,只怕再也难以寻找到这样的机会,而且一旦这条天地元力通道中的天地元力耗尽,致使这条天地元力通道崩塌,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 虽说构成这整张网的是一千多条同样的天地元力通道,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谁都明白,一旦其中一条通道崩塌,会不会造成雪崩效应导致整个三十六洞天不复存在,是没有人能够确定的事情。是以,有很大的可能四人就只有这一次疯狂用天地元力直接淬炼道体修炼的机会,是以连王二嘴都极为珍惜这样的机会。 姚瑶和了凡就不用说了。 第四年的时候,姚瑶终于突破金丹八重天,而许半生也在她之前终于顿悟,从金丹中期一举迈入金丹后期。 这一次的提升,天地元力的淬炼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许半生早就到了金丹六重天的圆满之境,只是缺少顿悟的机缘而已。 福地之中的灵脉是阵法,而天地元力构建的通道更加是阵法,而且,即便只是在这一条天地元力通道之中,许半生依旧能够想象三十六处洞天之间的相互关系,也就可以推演三十六个洞天之间一千多条天地元力通道的组成和结构,这更加是一个庞大的阵法,由足足一千多个阵法叠加而成,这远比他所能构建的八阵图要强大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这阵法并不关乎攻击和防御,仅仅只是构建一方世界,叠加的难度要低于八阵图。但这可是一千多个阵法的叠加啊,而且,如果万厄苦海真如许半生所料的那样是一个庞大的阵法,那么这其中也不知道叠加了多少阵法,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许半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大手笔。 由于被这种大手笔震惊,许半生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消化这种震惊,然后才能潜心研究天地元力构建的通道。 通过对这些通道的领悟,许半生终于一朝顿悟,突破金丹七重天。而他的这次突破,得到的好处也不仅仅只是境界和实力上的再度提升,同样,由于领悟了更多不同的规则,使得他体内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也是得到了一次疯狂的运转,产生了极为庞大的规则之力,持续滋润着他的灵根。 又是一个接近百年的跃进,眼看着许半生距离圣灵根只差七百多年了。而真正的时间,只过去了四十年都不到。 如果今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增速,两百年左右,许半生就能成长为这天地之间第一个注定载入史册的圣灵根。 而越是如此,他也越发感慨于龙王任七的大手笔,当初竟然尝试过想将诸葛八改造成为圣灵根。 这样想来,为了一个圣灵根,哪怕真的让东海龙宫全体弟子陪葬,其实也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代价。仙身已经如此强大,况乎圣灵根? 同时,这五年里他身上又多了十个孔窍,生成了良多梅花,也便又多了两般变化。 其一为壶天,其二为神行。 神行只是在速度上对许半生有很大的帮助,尤其是他施展阳炎变时的跃迁,一经施展,几乎是可以一跃数百里,这比原先百丈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许半生觉得这般变化已经有些接近那只猴子的筋斗云了,当然,差距依旧是极大的。但筋斗云和瞬移类似,移动之中仍旧有轨迹可以追溯,可跃迁是完全没有轨迹的,这相当于将两处坐标从中线折叠起来,直接穿透过去,然后再将地图展开。许半生的跃迁受限的是距离,只有数百里,而筋斗云这种更像是瞬移的超级强大版,一个筋斗便是十万八千里,即便是有些夸张,可许半生觉得至少万里是没跑儿的。 也不知道等到许半生练就瞬移之术,这神行的变化又能将瞬移强化到什么境地。据他所知,像是白亦之这种人,一次瞬移基本上就可以达到数千里之遥,若神行变化能够将瞬移翻上几倍,那真的也就跟猴子的筋斗云毫无二致了。 作为少年许半生心中曾经的偶像,许半生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那只猴子那样一个瞬移便是十万八千里,居然会隐隐的兴奋不已。 壶天变化一开始让许半生多有些不解,因为这般变化就像是他曾经成功的干过一回的事情,只不过有了这般变化之后,他曾经干过的那件事就可以每一次都成功了。 壶天名自壶中天,其实就是壶中天地,构建一个小千世界的意思,而这,显然跟许半生曾经构建过的太一洞天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这种变化实在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中神州也不知道有多少修仙者能够自建次元洞天,虽然没有这种壶天精妙,却已经是一种通过其他手段便能达到的程度了。 经过数次试验,许半生陡然意识到,构建壶天只是这般变化最基本的用途,而介入壶天,才是这般变化的本质。 许半生先是造出一个壶天,然后自己成功的投身其中,虽然面对的只是一片荒芜的世界,可在他的心意转动之下,壶天之中开始出现生命。 壶天由他创造,他当然是这壶天之中的神明,一念及此,便可自生万物。但置身壶天之中,亲身体验这小千世界的变化,还是头一遭。 随即,许半生尝试着进入早先在地球上就创造出来的太一洞天…… 他,成功了! 那一刻,许半生激动的热泪盈眶。 虽然这并没有达到他最初的设想,并没有成功的让林浅等十人回到大千世界之中,重新经历真正的轮回。可至少他现在可以进入到自己的小千世界里,与被困于此的林浅等人亲自交谈,这已经足够让他激动的几乎难以自持。 无论如何,他似乎又多了个选择,若是真的无法让这个小千世界成为大千世界,也无法将林浅等十人带出这个小千世界,许半生至少也可以投身到自己所创的小千世界之中,陪伴十人经历无数轮回。 他当然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成就了这般变化,只不过是让许半生多了一条退路而已,他依旧要继续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可至少,他可以在不必那么匆忙的时候,来到小千世界里,以他的方式跟十人交流,团聚。 小千世界的时间流逝数百倍于正常的时间,许半生在这个世界里陪伴林浅等人渡过了整整一世,等到他们这一世全都重新进入轮回转世为人之后,许半生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他现在还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小千世界之中,是以,他只能以朋友的面貌出现在十人的面前,将十个原本分隔这个小千世界各地,命运丝毫没有交互的十人重新联系到一起。只是,林浅这一世是个工匠,而蒋怡和夏妙然甚至是男儿之身。许半生想要跟她们亲近一番都不行,于是也只能和他们把酒言欢,倾诉一些他们所无法理解的离别之情。 许半生并未耽于此道,而是在陪伴了他们一世之后便抽身而出。 对他而言,现在更重要的是持续的修炼,继续的强大,重启飞升通道,是自己能够成为仙庭的仙神。唯有那样,才能真正的让林浅等人重获新生,这样终究不过是个无奈之下的慰藉而已。 在金丹六重天耽误了太久的许半生,厚积薄发自然又进入到井喷的阶段,他的修为迅速攀升,增长极为快速。 这五年里,了凡也终于抵达金丹中期大圆满,以他佛门弟子原本的悟性,想来突破金丹后期也不会像许半生那么困难。 但这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和许半生预料的相仿,王二嘴这家伙,虽然修为进展缓慢,可对他而言,似乎并没有所谓瓶颈可言,自然也就无需顿悟。 筑基的境界提升速度远胜于金丹,即便是以往,许半生等人在筑基之时几乎也是一年一个境界的提升,在这里,王二嘴也终于差不多达到了这个速度,这完全得益于庞然的天地元力。 筑基八重天的他,两年之后就顺利的迈入到金丹之列,这是他以往绝对难以想象的。 而终于在自己的气海内看到一颗——不,是两个气海内分别看到金光灿灿的金丹后,王二嘴简直痛恨自己为何没早些遇到许半生,如果是那样,他只怕早就迈入金丹之列了。 不过,接下去的三年,也让他感受到了金丹提升境界的困难,哪怕是如此庞大的天地元力不断淬炼着他的道体,他这三年依旧没能迈入金丹二重天,不过看来也快了,按照他们最初的约定,十年时间还剩下一半。接下去的五年,王二嘴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迈入金丹三重天的境界。 “哈哈哈哈,该死的老鬼,你大概永远都想不到老子也能这么快的提升修为吧?等老子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吓你一大跳!” 王二嘴有些得意忘形,但他丝毫没有明白,神机子若是算不出这一点,又为何要连诳带骗的把他送进万厄苦海之中来?自己的徒弟自己怎么可能不了解,如果没有许半生,王二嘴是绝对不会去主动寻找任何关于飞升通道和仙庭的事情的。 一切皆在神机子推演之中。 第966章 计划的下一步 十年过去了。 按照最初的约定,不管修为如何,四人都已经从天地元力通道之中走了出来。 聚在况洞主的洞天之中,四人彼此观瞧,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许半生,金丹八重天,距离金丹九重天一步之遥,若是继续在这天地元力通道之中修炼,至多一年,他便能稳稳迈入金丹九重天。 姚瑶,金丹八重天巅峰,若不是为了十年之约,姚瑶最多再有个把月,估计也就金丹九重天了。 了凡差点儿,可也已经金丹七重天,只可惜还未到巅峰。 王二嘴的情况是最差的,可他的起点也是最低的。 当初进入天地元力通道的时候,一个金丹七重天,两个金丹六重天,而王二嘴当时只有区区筑基八重天。 十年的时间,金丹七重天已经是金丹八重天,金丹九重天也是指日可待。 两个金丹六重天也已经一个金丹八重天,另一个也已经金丹七重天。 王二嘴却只有金丹三重天,而且是在三个月前刚刚突破的金丹三重天,甚至都不能算是境界稳固。 但若是从境界的提升上来说,王二嘴无疑是飞跃最大的。他足足提升了四个境界才来到金丹三重天,而其他人最多的也只是许半生的两个境界。 不过,每个人都明白,王二嘴的这四个境界,甚至比不上许半生的一个境界。可这对于王二嘴来说,已经是无比的欣喜。 他进入万厄苦海是在四十多年前,当时他只有筑基六重天,而他的年纪和许半生差不多,可他却比许半生早了六年来到中神州。 这也就是说,许半生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从炼气一重天到金丹一重天,足足两个大境界,而王二嘴则是用了接近二十五年,却只是达到了筑基六重天,这还是神机子倾尽资源,恨不得能把自己的修为直接传给他的结果。 在万厄苦海中的三十年,一方面是王二嘴自己偷懒,另一个方面他也再没有神机子不惜资源的培养他,使得这三十年他的境界竟然只提升了两个。而这,其实就是王二嘴正常的修为提升水平,他体内有两个灵魂,也有两个灵根,同时也就有两个气海。别的不说,光是在灵气吸收和炼化方面,他至少也是旁人的两倍。一具身体能够吸收的灵气终究是相同的,可却要分给两个人同时修炼,王二嘴的修为增长若是不慢,就没有天理了。 就这,还没有算上他两个灵根之间气场的相互拖后腿。 所以,哪怕前三十年,王二嘴潜心修炼,恐怕他的修为也不会比见到许半生的时候高出多少,很可能连一个境界都不到。 但是,这短短十年的时间,王二嘴的境界却提升了足足四个,这跟他从前相比,当年简直就是在爬行,而现在却是在驭剑飞行。 是以,王二嘴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让许半生三人都有一种抽搐的感觉。 因为,王二嘴说的是:“咱们再来十年吧。” 许半生表示无语,他当然了解王二嘴的心态,便道:“你当初不是连十年都嫌长么?” “可是老子现在都已经金丹三重天了,再来十年,怎么也差不多金丹后期了吧?这要是回到神机门,还不得把那个老鬼吓一个大马趴?哈哈哈,老子想想都很爽啊,除了喝酒,这世上也没什么事是把那个老鬼吓得浑身直哆嗦更过瘾的了。” 许半生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你确定神机子前辈真的会被你吓到?” 王二嘴脱口而出:“为什么不会?老子进来的时候才筑基六重天,等十年后出去,金丹后期,哈哈哈,整整一个大境界都不止,这才五十年啊。你知道老子以前修炼有多苦逼么?筑基期老子都不说了,炼气期啊,老子足足十年都过不去啊,就这还是那个老鬼不知道折磨了老子多长时间才终于筑基成功的!” 许半生再度摇摇头,道:“其一,这十年你虽然晋升了四个境界,可实际上也就三个多一点儿而已,你当时就已经筑基八重天很稳固了,而你现在,金丹三重天只是初入而已。接下去的十年,你到金丹五重天都难。金丹中期可跟初期不同,修为提升难度倍增。这还是因为你有两个灵根,悟性上比我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初期到中期之间你很可能没什么瓶颈的缘故。真想达到你所说的金丹后期,哪怕只是七重天,我估计三十年都未必够。其二,神机子前辈神机妙算,他把你送到万厄苦海里来,可不只是为了让你喝酒的,也不只是为了这个宝贝葫芦。你不妨再好好想想。” 这时,已经很少出声的王大嘴开了口,道:“小嘴,半生说的不错,师父他老人家只怕就是算出我们在万厄苦海之中会有奇遇,修为必然猛增,他其实一直最头疼的就是咱们俩的修炼速度比起其他仙身慢了三倍都不止。这十年咱们是提升的不少,可你看半生,他可是正一仙身,他才提升了多少?即便除去他顿悟耗费的时间,你总不能说他的修炼速度比普通仙身还慢吧?达到金丹中期之后,想要提升一个境界,至少需要两倍半金丹初期的真气量。往下修炼的话,金丹三重天还好,一旦突破金丹四重天,一个境界至少相当于现在两个半境界。你算算,十年咱们能提升多少?” 王二嘴瞬间变脸,刚才还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现在却变得狂躁无比,显然是从王大嘴的角色换成了王小嘴。 “卧槽!卧槽!卧槽!”连骂了三声卧槽,王小嘴道:“搞了半天,老子修为猛增也是在那个老鬼意料之中,或者说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把老子搞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的?不行!老子这就要出去,老子要回神机门,老子要找他算账!妈了个巴子的,这老鬼,竟敢算计老子!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非把他胡子揪干净不可。” 许半生三人听了,连连撇嘴,干脆走出了洞府,这天底下敢这么对五圣之一的强者说话的,估计也就王小嘴独一家,别无分号。 里边声音不断,显然是一个苦口婆心,另一个暴躁难安,许半生他们不是不想听下去,主要是担心继续听的话,看到一个人一会儿四平八稳,一会儿又像是狂躁症患者,这角色来回转变王二嘴当然是驾轻就熟,但许半生三人只怕会看的精神分裂。所以,还是不看的好。 许久之后,洞府之中终于平静了下来,看来,是王大嘴终于说服了王小嘴。 里边传出王小嘴气馁的声音:“好了,你们进来吧!” 三人鱼贯而入,只见王二嘴躺在地上,有气无力,满脸的沮丧之色,整个人都好像颓废了许多。 许半生笑了笑,走上前去,坐在王二嘴的身旁,低声说道:“王兄,你若想继续修炼,我们倒是不反对,我也想冲击一下十年内能否金丹化婴呢。若能化婴,对付十大统领几乎就再没有一分危险。但是你还是要做好准备,十年后最好的情况是你达到金丹六重天。你想清楚,横竖不过十年的时间。” 王二嘴颓的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修炼哪天是个头啊,十年之后又想十年,可这仙修的还有个蛋的意思,每天除了修炼什么都耽误了。老子还得出去找姑娘,老子还要替王家传宗接代呢。老子当年可是发下豪言,到了中神州后老子要娶十个老婆的。可是现在,老子其实也是七八十岁的人了,码的一个老婆都没有,我那些堂兄弟这会儿在上神州估计都儿孙满堂了。老子要赶紧离开这儿!”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修仙是为了长生,可若是永远都在修炼,这仙途也走的没啥意思,总还是要见识一下以往没见识过的事情。仙途寂寞,好在我们都有仙友为伴,而且我们也进入这万厄苦海四十多年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既然你也决定离开,那么,我们便商量一下,休息个几天,你也出去弄几个金丹酿些酒,想来这十年你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然后,咱们就按照此前的计划,也该是在这万厄苦海里掀起一番风浪来的时候了。” 一听到喝酒,王二嘴一个翻身又坐了起来,取出紫金红葫芦,拔开塞子,往嘴里倒了倒,只有寥寥几滴,然后便空空如也。 “卧槽,连酒都没有了!这仙不修也罢!”说罢,一个闪身,竟然消失不见。 许半生唯有苦笑,他知道王二嘴肯定是出去打鱼了,不杀几个金丹,他是不会回来的。 十年时间已过,还超了一年左右,许半生估计媚华夫人现在也早已忐忑难安了,也是该去找找她了,媚华夫人还需安定一番。 十年前许半生对况洞主说的话,并不全是在诓他,一开始的时候,许半生其实真是想过让他作为万厄苦海之中的统帅,毕竟知道万厄苦海很可能根本就是一个新的飞升通道,只是要先想办法把苦海之水清空之后,许半生对重开飞升通道的事情就没有那么乐观了。若无法凭他们的力量重开飞升通道,万厄苦海之中留下内应就成为必须,他要找到关于青色石门的秘密。 是以当时他想的是让况洞主和媚华夫人相互钳制,共同作为在这万厄苦海之中的内应,甚至,许半生还想过让媚华夫人和况洞主结为夫妻,这也是钳制的一种。 只可惜,况洞主变脸太快,让许半生觉得此人完全不可信任,这才动了杀心。 而在杀了况洞主之后,许半生便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媚华夫人成为了他最后的选择。 通过之前三十年的合作,媚华夫人还是比较值得信任的。 “了凡,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姚瑶你距离金丹九重天是真正的一步之遥,你留下继续修炼,王二嘴回来了,有你在,也好约束一下他,省的他直接杀出万厄苦海。”许半生转身对姚瑶和了凡说道。 第967章 福地新掌门人 十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媚华夫人觉得许半生三人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万厄苦海,终究还是把她扔在了这里,不闻不问。 这种想法,从许半生三人离去的第一天就一直萦绕在媚华夫人的心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越来越重。 等到第十年的最后一天渡过之后,媚华夫人却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她看来,许半生三人是绝不会再回来了,十年之约已过,这就说明了一切。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惶恐,可没想到竟然只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仿佛身上背着重重的担子,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卸下这些担子,轻装前行,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自己的仙途。 所谓的计划,可能已经终止了吧。 媚华夫人自嘲的笑笑,她让手下准备了美酒美食,一顿饕餮,四十年来第一次让自己酩酊大醉。 现在的福地已经不是当初的福地,灵气明显没有从前充沛了,不过好在没有出现问题,其余的妖灵即便是有所察觉却也并不多言,他们拥有了最大限度的自由,资源分配也不像从前那样,比起福地之中的些许灵气,这真算不得什么。 但是媚华夫人知道,这一切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洞府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她手里的灵魄也已经完全耗尽,今后她必须加入与其他妖灵争夺资源的行列中去,否则,她的修为就将止步不前。 四十年的时间,媚华夫人也培养了不少心腹,在这个福地之中,至少有四名金丹誓死为她效忠,这其中的手段自不需细说,男人有男人的实力,女人也有女人独特的本事。 有了这四个金丹,其中还有两个金丹中期,媚华夫人自己也在两年前迈入到金丹中期,如今已经是一只脚踩进金丹五重天的强大妖灵,虽然比不上其他的洞主山主,可跟从前的她相比,早已是一个天一个地。 一夜宿醉之后,媚华夫人将自己最心腹的四个人分别召见了一番,说的话都是一样的,根据可靠的消息,万俟山主已经陨落在福地之外,此地成为无主之地。 没有任何意外的,那四个金丹都表示了他们对于媚华夫人的效忠。 这不光是情感上的效忠,同样也包括了利益上的驱使。 这四十年来,大家的日子无疑都很好过,可是现在万俟山主陨落,不管这个消息是否是真的,至少当初万俟山主定下的十年之约,他并没有回来,这事儿一旦被统领那边知道了,他们一定会立刻派来金丹后期的高手,控制这处福地。 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将重新沦为山主的手下,日子又会回到从前那种修炼资源紧巴巴的日子。经历过这四十年来的惬意,没有人希望回到从前的那种日子。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抱团,唯有抱团才有可能继续维持这个福地的现状。而具备让他们抱团能力的人,可选择的范围内,几乎只有一个媚华夫人,他们终于发现,媚华夫人竟然已经成为了他们必须追随的对象,再无任何一个取代者。 以眼下的状况,他们当然可以争取更多的同盟对象,但是,媚华夫人一句话,就让他们放弃了去争取更多人的想法。 媚华夫人说:“无论如何,哪怕你们再如何拥戴于我,我来坐这个山主之位都是于理不合的,原因不说你们也知道,无非是修为境界的问题。我们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还能维持多久,但至少,我们要努力,使得我们五人之中出现一名金丹后期。只要我们五人之中有一个晋级到金丹七重天,那么这个山主之位我们便坐的稳如泰山了。是以,你们还愿意将有限的修炼资源分给其他人么?以我们五人之力,那些游兵散勇难道还有对抗我们的能力?哪怕他们暂时的联合,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服的当场就杀了,这四十年来的平衡和默契,也是该到了被打破的时刻了。” 四人心中俱是一凛,他们终于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再不是当初那个可以处处委曲求全的女人了,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所有事情都必须交给他们去处理的女人了,现在的这个女人,身上多了一股杀伐决断之气,她已经培养出山主的气势,修为也已经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尤其是她身上多了一股对于山主之位的渴望,这股渴望,决定了接下去的局面只能是顺其者昌逆其者亡。 四人开始怀疑,十年前的万俟山主是不是根本就是个幌子,实际上万俟山主恐怕是早就死了吧,这个女人只是要利用这十年迈入金丹中期,让任何人都再没有击杀她的把握,从而她便能有今日之语。 不管如何,这是符合他们利益的,是以四人稍事犹豫之后也都同意了下来。 安排似乎已经很完美了,但是在执行的过程中并不是那么的顺利。 几乎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媚华夫人才终于真正的控制住了这处福地,手下的妖灵也终于如同四十多年前那样,划分出了严格的等级,以及亲知近派。 资源的分配也终于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这一年来最大的障碍就来源于此,已经享受了四十年自己弄到的资源完全由自己消耗的妖灵们当然不愿意将到口的东西交出来,其结果便是媚华夫人亲自动手,击杀了那个敢于第一个站出来的金丹二重天。 此后不断的有妖灵提出反对,乃至直接私下勾结,试图与媚华夫人对抗。 但正如媚华夫人所言的那样,这些人即便勾结在一起,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稍稍离间其结盟便土崩瓦解,然后自然是难逃一死的下场。 在这个过程中,投向媚华夫人的妖灵也是越来越多,大家似乎都看明白了形势,媚华夫人已经强势崛起,而尽早投向媚华夫人,无疑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些妖灵倒是默契的没有将这里的情况捅出去,他们很清楚,窝里再怎么斗,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资源还在这里,或者说资源始终掌握在他们的手上。可若是万俟山主陨落的消息传了出去,接管这里的就将是十大统领那个集团,他们不管派来出任山主之位的是什么人,肯定也没他们什么事儿。 于是,一年时间的内耗,终于在媚华夫人偕同她四个最得力的手下一同击杀了福地里实力最强的金丹六重天而告终。 坐在洞府之中,媚华夫人看着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的福地,心中无限感慨。 几十年前,她还不过是偏隅一方缩在海山之上连万俟十七都可以随意****她的小小筑基,只不过倚仗着还有几分容貌,才能苟延残喘。可现在,她已经是金丹五重天,坐镇一个福地,成为没有统领任命但实际上掌权的山主。 手下金丹在这一年的内耗里死了几个,但依旧有七名金丹,其中四人都是自己最为亲近的心腹,再也不怕任何人敢跟自己找麻烦。 安抚好了剩余的三名金丹之后,这个福地不敢说铁板一块,但也已经不需为治下而担心。 享受着妖灵们的谄媚,媚华夫人恍惚昨日。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激许半生,还是该痛恨许半生,没有许半生的话,她现在依旧在承受着万俟十七无止境的****,修为,怕是能在筑基前进一个境界就算是不错了。没有许半生就没有她今天拥有的一切,虽然许半生并没有直接的将这一切交到她的手中,但她还是知道,这一切实际上就是许半生给她的。 可是,许半生答应过她会回来,甚至说过有机会会带她离开万厄苦海,让她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广袤和博大。许半生食言了,十年的时间早已过去,许半生却不见踪影。他没有回来,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把媚华夫人孤零零的扔在了这里。 得到的,和失去的,究竟孰多孰少,媚华夫人已经不知该如何计算。 眼前是美食美酒,媚华夫人却有些味同嚼蜡,她失神的看着前方,眼神的焦点完全失去了目标,就连在她的大长腿边辗转求欢的金丹也是被其视而不见,身体更是激不起丝毫的快感。 突然之间,门外传来咚咚击鼓的声响,媚华夫人才娇躯微微一震,坐起身来,将伸进自己胸口的手扔了出去,顺便把那个金丹也一脚踢开。 “没听到鼓响么?瞎闹腾什么!”媚华夫人俏面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不悦,那名金丹也是不敢多言,讷讷站在一旁。 媚华夫人一步跃至门后,拉开洞府的大门便走了出去。 早有属下来报,噗通跪倒在媚华夫人的面前,高声说道:“夫人不好了……” 媚华夫人面带寒霜,骂道:“什么夫人不好了,夫人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快说,发生了什么,缘何击鼓。” 那妖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偷眼看了看艳丽无双的媚华夫人,心怀忐忑的说道:“有敌来犯,有人从传送阵闯进来了,我们的弟兄一个照面就被那人杀了。他至少金丹后期修为,咱们的兄弟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媚华夫人眉头一拧,先听说有人从传送阵而来,明明已经对许半生绝望的她,不知为何心里第一个反应便是许半生回来了。 可一听说对方金丹后期,而且出手便杀人,却又并不像是许半生的所作所为,毕竟,许半生肯定是知道这里究竟谁在说了算,他没必要杀人。 “就一个人?”媚华夫人决定再确认一下。 “不,两个!” 媚华夫人心中一叹,心道这就不会是许半生了,否则,他们定然是三人同来。 那么,金丹后期,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的情况被泄漏了出去,统领派来了新的山主。 金丹后期,这里只有七名金丹,加上媚华夫人自己也不过八人而已,对方若只有一人是金丹后期或还有一战之能,但若两人俱是金丹后期,哪怕是豁出命去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第968章 皆愿誓死相随 当即有些颓然,媚华夫人看了一眼已经纷纷赶至洞府外的手下们,叹了口气,道:“走,随我迎接新山主吧。”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大家心中忐忑不定,新山主?怎么就冒出一个新山主来了?说好的维持现状么?我们花了一年时间把不服的都弄死了,剩下的也都认命了,手下也各自约束好了,怎么还是来了个新山主?而且,我们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保持局面,谁知道来个新山主会是什么德行啊? “夫人……这……”目前福地之中修为最高的金丹开了口,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媚华夫人略有些凄然的一笑,道:“金丹后期,而且根本就没把咱们这里的妖灵当人看,走的又是传送阵,这一切还不明显么?” 众人皆默然。 想了想,媚华夫人又道:“算了,该来的迟早都要来,也不用你们陪我去了,这里的情况还是由我去说明一番比较好。不管怎么样,很感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拥护,没有你们,媚华也不可能从一个筑基初期走到今日金丹中期的地步。兴师动众,若是对方心存不善,闹不好反倒给了对方借口。我一个人去,还可以周旋一番,毕竟现在谁也不能肯定万俟山主真的已经陨落了。如果这次来的人不是直接来接管本福地的,我单独前去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 众人愈发的沉默,媚华夫人叹了口气,自行移动莲步,款款而去。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大声喝道:“夫人慢走,我虽不才,可也绝不愿看夫人独自冒险。这些年夫人对咱们如何,大家都是心里有数,无论如何,我都愿意让夫人继续坐在山主之位上。统领又如何?福地是我们辛苦经营的,谁也不能想让谁来当这个山主就当这个山主。你们如何我不管,反正我第一个就不答应。我愿陪夫人走这一趟。” 媚华夫人缓缓回转过身,看了看开口之人,此人也算是追随她多年,算是她第一个入闱之宾,当初只是为了笼络他才用身体引诱了他,没想到这时候他倒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暗自点了点头,心里也多了几分安慰,媚华夫人只觉得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摆摆手,她沉下脸道:“不得多说,今日就由我一人走一趟。” 说罢继续前行,可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夫人,小人不才,也愿陪夫人走这一趟。” 这个声音一出,身后就又多了几个声音,媚华夫人回头看去,发现手下七名金丹倒是有六人都已经表态,剩下的那个却是缓缓向后退去,显然不愿趟这浑水。 媚华夫人脸上突然展现明媚的笑容,她缓缓说道:“媚华诚感诸位的好意,无论如何,这四十年,媚华没有白费,能和诸位一起守护这福地,乃是媚华的福气。媚华独自去,此事或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若浩浩荡荡去了一群人,只怕对方反倒认为我们试图哗变。就算是拿下了这次的二人,引来的就将是统领之怒。一个元婴,便已经不是如今福地能够抵御。诸位还是稍安勿躁,一切等到媚华回来之后再与诸位分说。也未见得就那么坏。” 那六名金丹既然已经表态,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媚华夫人便沉下脸来,道:“怎么,新山主还未接手,我的话你们就不肯听了么?” “夫人!”六人齐声高喊。 媚华夫人却是沉稳的一摆手,彻底制止了他们,四十年来的历练,终于让媚华夫人真正具备了一个山主的气势。 在这样的气势之下,那些人也唯有一个个不甘心的低下头去。 媚华夫人终究还是一个人只身前往,等见到来人之时,她才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真要是带着手下一起过来,只怕现在那些人俱都已经丧命在此。 有时候一善之念,往往也能为自己带来更好的结果。 来人当然不会是什么统领派来的人,而是许半生和了凡。 媚华夫人只怪来报之人没有说清楚这两人的样貌,但凡说出其中有一人是光头僧人,她便会知道来人绝对是许半生和了凡。 只是,为何那个绝美的女子姚瑶却不见了?难道……? 媚华夫人心中生出不好的预兆。 “原来是大仙莅临,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媚华夫人款款下拜,但语气之中却明显有些抵触。 许半生知道她为何如此,道:“一别十一年,其中艰苦,一言难尽。媚华,是我没能实现当年的承诺,回来的晚了,你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你这十一年来,一切可好?” 媚华夫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不得不说,许半生的姿态让她心中的怒意霎时间烟消云散,许半生此刻来了,至少代表他并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 自己不过是一介妖灵,而对方却已经是金丹后期手段无穷的人类修仙者,人家还能记得当初的承诺,就已经算不错。 “大仙严重了,小女子心中确有些委屈,不过见到大仙,小女子却觉得这一切也是值得的。目前福地之中一切安稳,与大仙的十年之约时间早过,小女子也知道必须是到了决断之时……” 随即,媚华夫人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最后告诉许半生,这个福地她已经牢牢控制住,即便是统领知道了这里的情形,只怕也要好好考虑一番,能否另派一位山主。 许半生点了点头,这些其实在他意料之中,媚华夫人之所以一直显得不那么果断,不是她能力不够,而是她对许半生他们的依赖过重,而当她彻底断了希望之后,也就会将其所有潜力逼出来。不过,能让福地的变故半点都不传扬出去,许半生也多少有些意外,这更加说明媚华夫人可堪重用。 他缓缓走向媚华夫人,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了。”脸上依旧是媚华夫人最熟悉的淡定笑容。 媚华夫人突然觉得有些迷乱,许半生的眼神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她不自觉的便被吸引了。但她知道,这只是她单方面的奢望罢了,许半生是绝对看不上她这样的妖灵的。 不过,好像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那个如同天仙一般的姚瑶,现在已经不在许半生身旁了。 很快媚华夫人就知道自己想岔了,许半生看似是向她迎来,但却一晃身,从她身旁经过,直取她的身后。 等到媚华夫人回过头去的时候,却见许半生手中已经亮出长剑,长剑之上早已挂着一张她熟悉的面孔。 “鬼鬼祟祟,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合该你要死!”许半生剑尖一抖,那金丹妖灵的灵躯便爆了开来,许半生一伸手抓住金丹,纳为己有,又将灵魄缚住,顺手扔给了媚华夫人。 此人正是媚华夫人手下七名金丹之一,也是刚才唯一没有表态要追随媚华夫人过来的人。 他悄悄跟来,或许是为了能在统领来使面前博一个好印象,这样或许今后新的山主来了,他就能成为新山主的心腹,到那时,待遇必然不会比现在更差,说不定反倒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他心眼活动的很快,死的也就很快,许半生和媚华夫人的交谈,是绝不容任何人知道的。 而看到这人,媚华夫人也知道这人是存了什么心思,更加不会有半点怜悯。 “看来也不如你所说的那么铁板一块,还是有些小问题的。不过大体上没问题,这里你算是真正的控制住了。”许半生笑了笑,回到了凡的身边,然后又对媚华夫人说道:“当初的承诺依旧有效,我等三人也都顺利迈入金丹后期,足以跟任何统领一战了。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不久之后,在这万厄苦海之中,将会掀起惊涛骇浪,少不得会是一番腥风血雨。我不强迫你什么,你依旧可以选择。一是继续追随于我,我若能控制这万厄苦海,你便是这里唯一的统领。而若我能将万厄苦海彻底掀翻,我也会带你离开。但若我无法成事,计划失败,你就很难不受到牵连的,因为你一旦决定追随于我,我便有些事情要交待你去做,这会让你行迹暴露。第二呢,便是咱们就此分道扬镳,我今后如何都与你彻底无关,成事与你无关,事败也不会影响到你山主的地位。何去何从,你自行选择。” 媚华夫人简直是没有半分的犹豫,直接拜倒在许半生的面前,道:“媚华能有今日,虽说个中曲折,但媚华心里明白,一切皆是大仙所赐。媚华早就将自己视为大仙的人了,大仙但有驱使,媚华无敢不从。媚华愿继续追随大仙麾下,誓死相随。” 许半生似笑非笑道:“不再考虑考虑?” 媚华夫人坚决的摇摇头,道:“无需多考虑,媚华愿追随大仙。” 许半生心道,媚华夫人这十年的变化果然很大,这要换做从前,她无论如何还是会犹豫一番的。 “既然如此,那么你现在便传令让你麾下所有金丹集合与此吧。”许半生负手而立,显得孤傲卓越。 媚华夫人微微一愣,随即道:“大仙意欲何为?”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念头。 许半生傲然道:“既是追随于我,我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交待么?我下令,你照办便是。” 媚华夫人咬着嘴唇望向许半生,心中显然挣扎以极,最终她噗通一声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连连叩首,额头血迹斑斑。 第969章 青色石门大猜想 随即,媚华夫人昂首道:“如今福地之中剩余的金丹,都是誓死追随媚华之人,还望大仙饶过他们不死!” 许半生回头看了了凡一眼,眼中蕴含笑意,等到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点了点头,许半生道:“不杀他们,你可有把握控制?” 媚华夫人急忙道:“这些人都与媚华同心同力,绝不会影响到大仙的计划。”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看来这十年你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局面,也罢,那便依了你,只是,如若这里出现任何差池,我都是要为你是问的,这责任你可担得起?” 媚华夫人立刻回答说:“媚华愿为此负责。” 许半生摆摆手,道:“好了,你起来吧,我答应你了,这些人便留与你使唤。” 媚华站起身来,额头上血迹殷殷,不过谁也没把这当回事,不管修仙者还是妖灵,磕头不过是一种姿态而已,这点儿小伤,若不是有意不加防御,甚至都不会出现。 “大仙此番回来,有何吩咐?”媚华知道许半生来必然有事,否则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许半生道:“媚华,若有朝一日,这万厄苦海之中的十大统领俱已死去,你可有把握将整个万厄苦海都控制在你手中?” 媚华夫人听了一呆,她看到许半生之后,对于许半生的目的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从未敢往这方面想。她以为许半生的计划充其量是针对一两个统领而已,没想到许半生竟然想要将十大统领一网打尽。 这在媚华夫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也并不认为许半生能够做到。 “大仙……”媚华夫人嗫嚅着双唇,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半生笑了笑,道:“可是认为我做不到?” 媚华夫人心中一凛,急忙道:“媚华不敢怀疑大仙的实力,可这十大统领俱是元婴修为,若真与之为敌,只怕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大仙三思啊。” 许半生不紧不慢的说着:“十个元婴其实倒在其次,我所担忧的是一旦与十大统领开战,这万厄苦海之中数千金丹,筑基只怕更要以十万计,如此庞大的队伍,哪怕是一盘散沙,也能杀的刀头都钝了。我也不瞒你,我的目的是彻底摧毁这万厄苦海,唯有如此,你也才能有机会离开此地,去往中神州,从此跻身修仙者的一员。既然你也认为与十大统领为敌殊为不智,那么你帮我想想看,想要摧毁这万厄苦海,可还有其他什么法子?” 媚华夫人越听越是心惊胆跳,许半生的图谋实在是太大了。 许半生绝不只是想要离开万厄苦海,这一点媚华夫人无比清楚,但原先无论她做什么想法,也只是以为许半生想要在离开万厄苦海之前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获取更高的修为,却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的目标竟然是要摧毁万厄苦海。 这万厄苦海的存在,跟九州世界几乎同时,都是百万年前的产物。想要摧毁这样一方世界,又是谈何容易。以前也不是没有妖灵想过,可是万厄苦海的边缘地带,布满了结阵,妖灵若是想要突破而出,便会遭受万千雷霆轰杀,就如同超过百岁的修仙者想要从青色石门进来一般,那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抗。 此后妖灵们便将希望寄托在人类的修仙者身上,因为他们并不受到万厄苦海边缘的结阵所困,可以轻易的走出结阵,重回九州世界。 妖灵们希望可以利用人类修仙者,来打破结阵,从而使得他们也能离开这里。 但是,也不知抓了多少修仙者,想让他们破解结阵,可绝大多数人只能是安然无恙的走出结阵,根本就感受不到结阵的存在,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个精研阵法的修仙者看出结阵所在,却都表示这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破解。这结阵之妙,简直妙至毫巅,绝对是仙家手笔,除非仙庭的仙神出手,否则根本就不可能破除。 历经多次之后,妖灵们才终于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他们也明白了,万厄苦海边缘的结阵,只对灵体有效,人类的修仙者可以随意的畅通无阻,这显然是仙庭的仙神特意为这里的妖灵准备的,他们自然也就彻底绝望了。 这些媚华夫人了解的不算太多,但总也听前辈提起过,至少数十万年来,万厄苦海里再也没有人做如是想。而媚华夫人也只是希望许半生能够在结阵之中撕开一条小小的口子,使其可以离开这里,哪怕是修为尽丧,只要能离开,媚华夫人都是情愿的。她无比渴望离开万厄苦海去见识一下天地的真正广阔,也见识一下人类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今天许半生的话,似乎是朝着媚华夫人一直期望的方向走的,但许半生的想法也太有些不切实际了,他竟然想着要将万厄苦海摧毁,让这里的所有妖灵都离开,这在媚华夫人看来,别说许半生元婴尚且未到,即便是已臻返虚,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对此,她唯有苦笑摇头,道:“媚华愚钝,只怕要叫大仙失望了。” “对于那数万年才开启一次的青色石门,你可有什么了解?” 媚华夫人道:“媚华只知道青色石门乃是一件法宝,似乎跟万厄苦海的由来有直接的关系,很可能是当年仙庭留下来的法宝。但具体的情况,休说媚华,便是以往得到十大统领接见才坐上山主之位的万俟山主,只怕也不知道。” 许半生点点头,道:“那青色石门掌握在十大统领手中?” 媚华夫人也点头道:“不出意外应是如此。” “这就是说青色石门的开启,是十大统领有意为之的?” 媚华夫人道:“正是如此。” “既然是十大统领掌控的法宝,而人类修仙者进入万厄苦海,很大程度上等于是在给你们这些妖灵送修炼资源,为何十大统领数万年才开启一次?这些所谓统领,他们的寿命撑死也就一万年吧,这也就是说一任统领都未必能让青色石门开启一次,这又是为何?难道他们不愿意多放进一些修为只是以筑基为主的修仙者进来让他们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么?唯有这些统领的修为越高,他们才越有可能打破万厄苦海的结阵,离开这里。” 媚华夫人茫然的摇摇头,道:“这个媚华就不清楚了,不过媚华似乎听说过,那青色石门开启的要求极为苛刻,这法宝并不是想使用就能使用那么简单的。” 许半生暗忖道,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其实万厄苦海开启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这似乎表示青色石门使用的要求里,并没有时间这一条。 当然,也有可能是要间隔一段很长的时间,但同时还要达到其他条件,所以才会导致百万年来不过开启了十余次。若是如此,那么这个间隔许半生以为至少也在三万年以上了。 更大的可能便是元婴之力并不足以让青色石门开启,或许是要集中数名元婴统领之力,才能勉强开启石门。 十大统领至少也是元婴初期,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个元婴初期合力,也无法开启青色石门。甚至于,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这一百零八人之中,也有些元婴初期的妖灵,加上他们似乎也无法开启青色石门。 但如果青色石门仅仅是依靠修为和实力便能开启,那么万厄苦海恐怕早就不是如今的模样。原因很简单,十大统领代表着万厄苦海之中最强的实力,每次进入的人类修仙者都会成为他们修炼的资源,而其余的妖灵,他们的灵魄也是最佳的修炼资源,甚至于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中修炼资源庞大到令人难以想象。只是单纯的为了提高一小部分人的修为,其实并不是绝难之事。 那么,就说明青色石门的开启似乎与掌握者的修为也没有本质的联系。 更大的可能,是想要动用青色石门这件法宝,需要更为苛刻的条件,而这种条件,几万年都未必能出现一次。 甚至于,许半生觉得,按照十大统领的修为只不过是元婴初期,顶多其中有一两个元婴中期的情况来看,他们并不是没有办法提升自己的修为,而是故意不去做的。元婴似乎就代表着这些妖灵的终点,他们修炼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如人类那样飞升仙庭,而是为了能够契合开启青色石门所需的条件。而每一次开启青色石门,也并不是为了引进来一部分修仙者,将其作为修炼的资源那么简单,而是隐藏着更高等的秘密。 十大统领负担着哪怕山主洞主都并不清楚的使命,而这个使命,很可能就是打破万厄苦海边缘的结阵,这是十大统领的宿命,也是他们一旦接替老统领登位之后才能知道的事情。 必然有某种极为强大的理由,可以让这些人甘愿放弃继续提升自己的修为,为的只是最终的那个目的。 这似乎有些可笑,毕竟,在这个修仙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比飞升仙庭更吸引这些修仙者,妖灵虽然是灵体,可他们也是修仙者的一员,他们修炼的目的,也唯有飞升而已。 那么,这个理由便不是利益,而是威胁。 一旦登上统领之位,却只顾提升自己的修为,结果很可能是失去所拥有的一切,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些统领奔着相同的目标而去。 第970章 已经等不及了 既然青色石门掌握在统领们的手里,继续耽搁在媚华夫人这里也就毫无意义,许半生接下去的任务是要找到那个掌管青色石门的统领,若能将十大统领全都杀了自然最好,可若不能,便至少要将青色石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负责接手青色石门的人,毫无疑问只能是媚华夫人了。 “你且安心在此,我办完事再来找你。”许半生挥挥手,示意媚华夫人可以离开了。 媚华夫人退下之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仙,小女子能否知晓大仙下一步的计划?这样媚华也好提前准备,以免届时耽误了大仙的谋算。” 许半生看了看她,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接下去,我会去挑战十大统领,若能将其全部剪除,你今后便会是这万厄苦海之主。你毋须担心,我会一直呆到你坐稳这个位置再行离去,若是还有人存在反抗之心,我便将其一一剪除。” “若不能呢?”媚华夫人又问。 许半生道:“不能,我也会将青色石门掌握在手里,到时候你便代为掌管。” “以统领之力,尚且无法随意打开青色石门,媚华何德何能,即便是掌握了青色石门也是毫无用处,只怕有负大仙所望。等大仙离开万厄苦海之后,反倒是彻底再无机会进入了。” 许半生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能千秋万载的活下去,等到下一次青色石门再度开启么?我若将青色石门交给你,自然会传你开启青色石门之法。” 媚华夫人其实并不太相信这一点,但许半生说的没错,不管青色石门掌握在谁手里,若是无法随意开启,许半生也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进来了。人类的寿命只有最长三千年,三千年内若是无法飞升,就必然陨落,自然等不到青色石门的下一次开启。 而媚华夫人其实也是如此,妖灵寿命虽长,却也很难横跨两次青色石门开启的时间,原则上来说,媚华夫人也不可能看到下一次的青色石门开启。既然如此,这青色石门掌握在谁手里对他们而言其实毫无分别,于是媚华夫人纵然仍有满腹疑问,却也没必要问下去了。 “大仙若能找到开启青色石门之术,媚华愿永为内应,直至万厄苦海被打开那一天。” 许半生笑了笑,再度挥挥手,道:“是直至你能够安全的离开万厄苦海的那一天。放心吧,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媚华夫人知道该到了自己退下的时刻了,再不敢多做任何停留,躬身退了下去,退出百丈之后,方才施展神通疾行而去。 了凡此时才开口说道:“大哥,前景似乎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美妙,这青色石门开启的条件必然极为苛刻,只怕我们做不到啊。” “妖灵做不到,并不代表我们修仙者做不到。既然已经知道万厄苦海有极大的可能是仙庭留下的另一条飞升通道,只不过以茫茫苦海作为掩盖,那么,这破解青色石门以及打碎万厄苦海之法,就必然只有人类的修仙者可以做到。这里头的妖灵,只不过是为了代掌青色石门,竭尽全力将其开启,只为等待有朝一日有人能够破解万厄苦海的阵法而存在罢了。” 了凡心中凛然,他终于发现,以往自认为悟性比许半生更高,可那只是在个人心性之上,若论及大是大非这等宏观的事情,许半生才是那个胸怀最为广博之人。甚至于,就连他的师父圣僧觉意,似乎也有所不如。 “多想无益,且行且看吧,我们最初的计划,到了现在已经有了很多的改变。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最终发现此路不通,我相信还会出现其他的契机让我们堪破这苦海之秘的。” 了凡双掌合十立于胸前,心悦诚服的说道:“大哥所言甚是,小僧悟了,大哥才是有大智慧之人。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偈语看似消极,实则包含了人生至理。” 许半生只是笑笑,转身朝着传送阵中走去。 回到了当初的那座海山之上,许半生和了凡又划着小船去往王二嘴当初控制的那个小岛,然后经由小岛回到了洞天之中。 这一来一回,竟然是三月之久,王二嘴早已回来,也正如许半生所料,他见许半生和了凡不在,就想要自行离开了,说什么万厄苦海已经不值得他逗留下去,他还是早早回到神机门去见他的老鬼师父。 这些既在许半生的预料之中,姚瑶自然就不可能放王二嘴安然离去。 姚瑶如今已是金丹九重天,想要留下王二嘴自然不难,对于姚瑶的强势,王二嘴也只是不断的咒骂,说些什么他若不是顾念老鬼的吩咐,不得用这个宝贝葫芦对付人类修仙者,早就把姚瑶收进去了。 姚瑶只是不予理会,反正这家伙本就是以嘴为名,他现在的本事最大的也就是这张嘴而已。 任其喋喋不休,姚瑶只是不理。 传送阵一动,姚瑶和王二嘴就都发现了,二人立刻赶至传送阵处,看到许半生和了凡从中走了出来。 王二嘴还是一副无赖模样,一见许半生便指着他开口骂道:“许半生,你何止是无耻,简直就是无耻。若不是老鬼……” 许半生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若不是神机子前辈不让你用得到的宝贝对付修仙者,你早就把姚瑶收了,然后溜之大吉离开万厄苦海了,是么?” 王二嘴还从未见过许半生如此尖刻,以往他再如何啰嗦许半生也只是默默听着便罢了,至少也会等到他说完才打击他。而现在,许半生竟然打断了他的话,足见接下去的话不会好听。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许半生又道:“你真那么听你师父的话,当初不也曾经将筑基的修仙者收进了你的葫芦?” 王二嘴张口结舌,许半生继续道:“你若有把握收了姚瑶,或者我现在也站在你的面前,你大可试试。别怪我没有警告你,这里是万厄苦海,我就算杀了你,神机子前辈纵然再如何神机妙算,只怕也无法算到这一层。你那葫芦呢?拿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无法抵抗。” 见许半生突然强势,王二嘴也是不敢与其针锋相对,但嘴上却是不饶人的,喋喋道:“我若不是看在你帮了我,让我的修为提高这么多的情分上,我早就……哼!算了,不跟你们计较,我喝酒去了。”说罢,这家伙转身就溜了。 看着王二嘴的背影消失,姚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依偎到许半生的身旁,抱住许半生的胳膊,轻声道:“大哥哥还是你有本事,两句话就让这个满口污言的家伙一个脏字儿都没有了。”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王二嘴就是惫懒了一些,加上嘴臭,其他方面其实不错。” 姚瑶摇晃着许半生的胳膊,道:“这几个月,我真是受够了他的臭嘴,恨不得真的一剑把他杀了。若不是你们回来了,我只怕我也忍不了几天了。” 许半生像从前那样揉了揉姚瑶的脑袋,眼中满是溺爱之情,道:“知道他就是这个德行,何必与他计较。着实气不过,打他一顿出出气便可。我相信,神机子前辈即便知道我们教训过他,也不会感到不快,相反,闹不好还会感激我们替他教训这个不肖之徒。” 看着姚瑶和许半生的姿态越来越亲密,了凡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道:“阿弥陀佛,佛曰眼不见为净,小僧还是先走一步了,二位慢慢亲昵。” 姚瑶闹了个红脸,急忙松开许半生的胳膊,跺跺小脚嗔道:“小和尚你也学坏了!” 了凡赶忙闭起双眼,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喃喃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小僧知错了,阿弥陀佛。” 姚瑶自然是又跺了跺脚,许半生看着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姚瑶才问道:“大哥哥,这趟去见媚华夫人,可有什么收获?” 许半生拉着姚瑶和了凡一同往洞府方向走去,一路上,便已经将这次在媚华夫人那边得到的信息全都说了一遍,同时也说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听闻青色石门竟然掌握在统领们的手里,姚瑶也不禁皱起了好看的小眉头。 “这四十年来,我们也算是误打误撞,将目标定在了十大统领的身上。虽说现在随着了解越深,看似与我们当初的想法越是背道而驰,但目标却丝毫未变,实际上还是要找十大统领,结果还是落在了他们身上。” 许半生点点头道:“只是不能一味想着干掉十大统领了,若是开启青色石门的必要条件就是这十个人,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竟然只剩下与其谈判这一条路。相对而言,我倒是更愿意一路杀过去,这样省事儿的多。” 姚瑶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道:“综合现在的信息,万厄苦海乃是仙庭所建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疑问的,只要确定了这一点,也便确定了仙庭创下这万厄苦海的目的,他们本就是在等待着有朝一日当仙庭不复存在之后,我们这些修仙者可以自行寻找出一条通往仙庭之路,以免这个世界再无仙庭致使中神州的修仙者彻底失去了修炼的目标。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和大哥哥的想法一致,这青色石门在那些统领手中,开启的条件或许极为苛刻,但在我们手里,也许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许半生又道:“话虽如此,终究只是猜测。既不可知,便不去追究,先动起手来便是。” 了凡高唱佛号:“南无阿弥陀佛,何时动手,如何动手?” 许半生笑道:“现在就动手,我们已经耽搁了太久,我等不及了!”说罢,一声长啸,啸声之中夹杂着王二嘴的名字,王二嘴纵然万般不愿,却还是现了身。 “劳烦王兄,占上一卦。” 王二嘴撇撇嘴道:“欲问何事?” “问前程,问路途。” 王二嘴神神叨叨的掐指闭眼,开始推演,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含微笑。 第971章 对付矫情之人 半晌之后,王二嘴睁开了双眼,面带微笑,问许半生:“我给你们指完路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你们要干的事情我实在没什么兴趣啊,你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许半生也微笑着说道:“这一次还不行,少了你的推演之能,我们会多许多的麻烦。” 王二嘴幡然翻脸,道:“喂,老子已经很客气了,你不要以为老子真的怕了你。你们想干什么就去干,老子不想趟你们的浑水。你非要逼着老子跟你一起胡闹,小心老子随便给你指条路。” 许半生却还是微微笑着,道:“你尽管试试,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王二嘴默然,很快他便高高跳起,跳着脚大骂:“许半生,老子告诉你,你这就算是跟老子结下仇了,你也不必诓老子,想杀我,你还真没那么胆子。你非要把老子逼到绝路上,行,等离开这万厄苦海之后,老子与你势不两立,你替你那个太一派多想想!” 许半生摩拳擦掌,也不说话,只是保持微笑上下打量王二嘴,可他的意图已经展现无遗。 姚瑶早就有些受不了王二嘴这厮了,见许半生和他有谈崩的危险,直接便拔出了长短两把剑,交叉一递,指向王二嘴,王二嘴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许半生此刻却是开口道:“这样看来,咱们没什么好谈的了,你用我师门威胁我,为了不让我师门受到牵连,我只能是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 王二嘴赶忙双手抱头,噗通一声竟然跪在了许半生的面前,口中高呼:“英雄饶命啊!英雄,适才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万万不可当真。十年来,咱们也算是同甘共苦,你不会真的想杀我的对不对?” 许半生摇了摇头,笑道:“可是你都说了咱们算是结下仇了,你现在虽然委曲求全,可我如何能相信你出去之后不会找我师门的麻烦!” 王二嘴腆着脸道:“嘿嘿,你想想吧,我自己是没办法的,你师门虽然只是个小门小派,可我只有金丹修为啊,真要是去太一派找麻烦,只怕麻烦的是我自己。而我师父神机子,你想也想的到他是绝不会支持我这种想法的。所以,英雄,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大家开个玩笑,不要当真么。” 许半生无语的摇摇头,道:“你好歹也是五圣之一的弟子,看你这样子,我还真是替神机子前辈感到汗颜。” 王二嘴神色凛然道:“我也替我有这么个弟弟感到汗颜。”说这话的,显然不是那个混账的王小嘴,而是他的哥哥王大嘴。 许半生又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帮我到底?” 王二嘴赶忙道:“帮帮帮,到底到底到底,绝对到底,谁他妈说不到底老子跟丫决斗。” 了凡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道:“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何必呢!” 王二嘴撇撇嘴,想吐槽最终还是没敢开口,他其实也知道许半生并不是真的敢杀了他,可万一呢?把小命丢在这里还真是不值得。至于那宝贝葫芦,王二嘴不是没担心过会出问题,之前用的顺风顺水,不代表现在也可以,他离开神机门的时候,神机子特意叮嘱他,若遇到命相不明,完全无法推演其前世今生的人,就一定要小心。 虽然一口一个老鬼的叫着,似乎王二嘴对神机子很不尊敬,但实际上,神机子的话,王二嘴是一直铭记于心的,不管对神机子有多少不满,神机子的本事,王二嘴不可能不清楚。尤其是见到许半生种种神奇之处,王二嘴心里那一点点的不服气,也烟消云散了。 见许半生已经准备动身了,王二嘴探头探脑的开口道:“那个,那什么,许兄啊,请容我多问一句,咱们这样到什么时候才是一站呐?我是真不想趟你们的浑水,而且就我这点儿修为,除了给你们添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啊,闹不好还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许半生道:“这你放心,只要我们三人之中还有一个人活着,你就不会有事。我们现在是要引起十大统领的注意,这些统领手里,有进入这万厄苦海的门户,但却不知在何人手中。我也逼你参与,只要确定了青色石门的下落,你随时都可以离去,到时候我决不强求,一切但凭王兄自己的意愿。” “这可是你说的!”王二嘴立刻道。 许半生点点头,道:“正如你所言,真要跟元婴交手,你就是个累赘,你以为我想带着你么?” 王二嘴呆了呆,见许半生已经走至天地元力通道之中,他跟上之余,口中讷讷道:“就算真是这样,也不用说出来么,太伤人了。” 三人皆莞尔,合着他自己说就可以,别人说他就不爽。 进了天地元力通道之后,由王二嘴来带路,这里一共有三十五条天地元力通道,指向三十五个不同的洞天,除了有一条是四人在其中修炼了十年之久的之外,其余三十四条,将由王二嘴来指引。 对于许半生来说,这三十四条天地元力通道并无区别,他走向任何一条所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到了另一处洞天,无非都是大肆屠杀,不过却不会赶尽杀绝,一定要给他们示警的机会。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上次是为了修炼,绝不能惊动任何人,而这一次,却就是奔着惊动统领而去。 可许半生并不知道这三十四条通道之中,哪一条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即便是要引来统领,也必须找到那个负责掌管青色石门的。让王二嘴推演计算,就是为了尽可能快的找到那个正主儿。 带着三人选择了一条天地元力通道,王二嘴直接就进入了修炼状态:“抓紧一点儿算一点儿,你们自己过去吧,搞定了就通知我一声,我好赶紧闪人,没搞定你们就自己回来吧,我继续推演。” 许半生知道也只能如此,他倒是也不怕王二嘴跑掉,在这万厄苦海之中,速度受到极大的限制,王二嘴就算是现在开始跑,许半生也可以轻松的把他抓回来,因为许半生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能够在凄风苦雨之中飞行之人。肉身飞行的速度虽慢,却也比在苦海之中泛舟要快太多了。 王二嘴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他绝不会做这样的无用功。 穿过整条通道,许半生三人便来到了另一个洞天之中。 百余名筑基,由五名金丹领头,将三人团团围住。 打头的一名手中握着一把长枪,遥遥指向许半生,喝道:“来者何人?” 许半生懒得跟他废话,手中长剑一亮,五行神雷便像是雨点一般砸向那些金丹和筑基。 一出手,那些妖灵便发现了,这三人竟然全都是金丹后期,顿时一个个魂飞魄散,根本就没有人试图抵抗,只是转身就跑。 金丹后期啊,那可是跟他们洞主修为相当的,他们之所以甘居人下,就是因为实力不如人,现在一下子见到三个金丹后期,岂有不跑之理? 一招五行神雷,轰死了一半,剩下一半四散跑开。 许半生三人相视一笑,姚瑶道:“下次让我来吧。”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好。”说着话,三人继续前行。 其余的妖灵可以逃走,可此地的洞主却不能,哪怕明知一下子来了三个跟自己实力相当的,他也不能跑,唯有硬着头皮手持兵刃冲了过来。 远远的便看见三名金丹后期,其中有一个还是金丹九重天,这个洞主也才金丹八重天,他虽然也还有三名死忠的金丹手下相随,可也明白这绝对是没的打的,于是便想着要如何才能避免动手。 可显然对面那三人却不想给他和平共处的机会,许半生道:“这个还是给了凡练练手吧。” 姚瑶也没做声,往后退了一步,了凡便取出两只钹,双钹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梵音,身形便是一长,直取那洞主及其三名手下而去。 这帮妖灵其实安逸的太久了,哪见过这种一句话不说直接就动手的人?顿时也不知道是该反抗还是束手就擒比较好,竟然呆在了那里。 可了凡双钹还未来到四名金丹妖灵面前,就听到身后一阵鸹噪:“别浪费了别浪费了,这几个废物就留给我吧!”这声音似乎担心了凡速度太快,于是也不管他同意与否,又是大喊了一声:“对面那洞主,老子喊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一声断喝,倒是惊醒了那个洞主,他挥枪指向匆匆赶至的王二嘴,道:“尔等是何人?为何犯我洞天?!” 只可惜,他这话刚说完,身体就化作一道流光,直接被收入到王二嘴手中的紫金红葫芦里去了。 王二嘴又冲着另外的金丹大吼:“那个白痴,老子喊你你敢答应么?你们三个一起,老子喊你们你们敢答应么?” 那三人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不是一个小和尚冲上来要动手么?可为什么突然跑出来这么一位,而且随便开口说了一句,洞主就不见了? 三人乜乜呆呆,也是下意识的就道:“啊?答应……”化为说完,三人俱是化作一道流光,三道流光连成一串,都被收进了王二嘴的宝贝葫芦里。 “你不是修炼么?”了凡无奈的问。 “我突然想起有美酒啊,别浪费么。”回头看看许半生,略有些心虚的说道:“我知道,金丹别浪费。”说着,他将四颗金丹从那四名妖灵身上剥离了出来,双手恭恭敬敬的托住,脸上陪着笑递到许半生的面前,道:“许兄请笑纳。” 许半生无奈,只得摇摇头道:“你好歹让了凡先与他们战一战,惹出点儿动静来可好?” 王二嘴陪着笑道:“受了伤元气大伤,酒的滋味就没那么完美了。这里妖灵多得很,咱们轮着来如何?许兄乃是高人,还掌握了豢养傀儡之术,等咱们将三十六洞天尽皆攻占下来,许兄手里至少二三百金丹傀儡,便是那十大统领起来,也绝非许兄对手。许兄英明神武,无敌于万厄苦海!” 第972章 双小战元婴 四人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金丹尚且不敢迎战,筑基就更是望风而逃。 很快,这个洞天便被杀的七零八落,许半生也不耐烦继续搜寻下去,直接让王二嘴继续推演,寻找下一个洞天。 王二嘴又是神神叨叨半天,将三人带入一条天地元力通道,穿行当中,许半生道:“这次留给了凡和姚瑶练练手,你那葫芦里又装了六个金丹了,少说够你喝上一两个月的。” 王二嘴有些不情愿,便道:“咱们这一搞,以后只怕就再没什么机会用妖灵酿酒了,我当然要多存一些。不过,许兄你英明神武,既然开了口,小弟也不能不给面子。这样,如果有金丹九重天,还是留给小弟,其他的你们随意,如何?” 许半生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四人转眼来到第四个洞天,原以为又会遇到严阵以待的一堆妖灵,可没想到,四人走出天地元力通道之后,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咦,这里倒是颇有些古怪,为何没人?”王二嘴奇怪道。 许半生三人却是神色略显凝重,许半生道:“王二嘴你不是故意的吧,这次咱们可能是遇上元婴了。” “元婴?怎么可能?卦象就是显示这条通道啊!”王二嘴大喊冤枉。 许半生也不理他,也连迈两步,挡在姚瑶和了凡身前,以防这个洞天之中的妖灵偷袭。 前方人影一晃,一个胖的好似圆球般的妖灵走了出来,倒是还算客气,拱手道:“四位高人,可是为了寻找离开这万厄苦海之路?某虽不才,愿指一条明路给四位。” 看来,这个胖子倒是谨慎的很,虽然果如许半生所料乃是元婴的修为,但却并没有冲动动手,显然是其他洞天的动静他已经有所察觉,知道许半生等人修为随不如他,可实力强悍,真要动起手来,他一个人虽是元婴,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许半生也是笑笑道:“阁下觉得我们既能随意穿梭于天地元力通道,并且已经拿下三处洞天,却会离不开这万厄苦海么?” “那就要请教请教,尊驾究竟所为何事,某并不愿与诸位为敌,是以孤身前来,这诚意想必尊驾也能看得出来。”胖子还是很客气,但许半生已经从他的神色之中看出少许不耐之色。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不知洞主与十大统领关系如何?阁下也是元婴的修为,想必也是时时刻刻想要取而代之吧,这样的话,阁下或许能帮我等搭上线。” “尊驾要见统领?”那胖子皱起了眉头。 许半生微微颔首,又转头对王二嘴道:“王兄,正巧遇上个元婴,不如你来试试你那宝贝葫芦,看看能否将他收了?” 王二嘴颇有些跃跃欲试,对面的胖子却是变了颜色。 “尊驾好不讲理,某好言相待,尊驾却还想与某动手,这是何理?” 许半生没说话,姚瑶却是手中短剑远远的一指那胖子,清脆的喝道:“你以礼相待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把握能胜的过我们,若我等只是金丹中期,只怕你早就一言不发杀将过来了吧?” 胖子忍住怒意,道:“某愿为诸位指一条明路,诸位如何不领情?” 许半生看着王二嘴,好整以暇的道:“王兄,怎么,不想试试?” 王二嘴终于一翻手腕,将紫金红葫芦取了出来,拔出塞子,将葫芦口对准了那胖子,大声喝道:“那人球,我喊你一声你可敢答应?”这王二嘴也是够损的,反正是随便称呼,叫人家胖子也就算了,也不知为何非要喊人家人球。 胖子果然勃然大怒,道:“尔等真以为某怕了你们不成?” 说罢,身形一转,手中赫然多了一条长长的链条,闪耀着金属光辉,叮当乱响,上边挂着多枚球体,相互撞击,声音嘈杂至极。 四人静待,见紫金红葫芦毫无反应,许半生冲姚瑶和了凡微微一点头,果然如他们之前所料,这紫金红葫芦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能收的敌人也有限,并不是任何修为都可以随意收了,仅限于元婴以下。 而王二嘴却是彻底呆住了,他最为倚仗的紫金红葫芦,在第一次遇到元婴之后竟然真的失效了。以前他也不是没想到过这一点,无论是王大嘴还是王小嘴,其实都是极为聪明之人,焉能想不到这紫金红葫芦也是有所限制的?只不过他并不希望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谁不希望自己的宝贝更强大一些?现在见这葫芦竟然只能收元婴以下的敌人,不禁也是失望万分。 许半生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冷冷道:“所以,你现在更该感谢我,不然的话,你现在只怕还在筑基打转,这宝贝也帮不上你多大的忙。” 王二嘴抬起头看看许半生,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张了张嘴,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对面的胖子见四人似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顿时大怒,手中长链一抖,上边挂着的球相互交击,发出不绝于耳的刺耳声响,王二嘴顿时觉得眼前景色一变,他仿佛置身火海之中。 姚瑶也只觉得眼前突然多了一座高山,只一条小径蜿蜒而上,姚瑶不自觉的便迈步而去,开始攀登那条小路。 了凡却是一眼洞穿了一切,真明仙身对于这等声音的攻击还是有着相当好的效果的,王二嘴若非因为他两种仙身属性截然相反,彼此之间纠缠太深,也不该被那些发出刺耳声响的古怪铃铛所迷惑。 双手之钹重重的对击在一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声波沿着钹缘荡漾开去,扩散在空中,顿时如同寺庙之中悠远宁静的洪钟之声一般,震荡着每一个人的心灵,让陷入铃声攻击的姚瑶和王二嘴顿时清醒了过来。 许半生却似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无数次堕入血色世界,等于是进出过无数幻境,上一次迷蜃所布的幻境尚且对其无效,就别说这古怪而刺耳的铃声了。 姚瑶一清醒过来,便是大怒,手中短剑一挥,无数剑影袭向那胖子。 许半生轻声道:“姚瑶虽能胜他,却决不轻松,了凡,你去助姚瑶一臂之力吧。” 了凡却有些犹豫,道:“姚瑶不会不高兴吧。” “她分得清主次,现在我们是要赶紧将十大统领引出来,这个元婴虽然是难得的练手机会,可我们都不要忘记了真正的使命。” 了凡心中一凛,这才一展双钹,朝着那胖子攻去。 剑影化作无数星光,几乎只是瞬间就将那胖子团团围住,光芒越多,从胖子身上朝着姚瑶凝聚而来。 可是这一次,姚瑶却并没有伸手去捉那光芒使之化为巨剑,而是一拧身,躲了开来,而将位置让给了了凡,了凡双钹忽分左右,两厢交击,重重的拍在那团光芒之上。 一道乌色光华从团团的光芒之中暴涨而出,正是那胖子手中的长长锁链。锁链上的多枚铃铛,此刻都变作铜锤大小,纷纷****而出,其后各自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依旧联系在锁链之上。 这胖子根本就没有被姚瑶发出的剑影光华困住,而是将计就计的沿着那光华凝聚的方向朝着姚瑶而来,若姚瑶如以往那般伸手去抓那光华,便会落入胖子的算计之中。只怕一招之下,姚瑶不死也会修为大损。 铃铛一边砸向姚瑶和了凡二人,一边发出嘈乱的声响,姚瑶再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谨守心神,生怕再次落入铃声的蛊惑之中。 了凡就要轻松的多,双钹依旧重重拍向那团光华,身体表面早就爆出无穷宝光,其间隐隐有佛幢出现,直接无视了那些砸向自己的铃铛。 眼看着双钹就要拍在一起,那胖子无奈,只得从光华之中冲出,手中锁链一卷,之前的攻击也就俱都落空。 姚瑶微恼,左手一晃便取出了另一把剑,双剑一交,天空中顿时出现剑影无数。 姚瑶口中喝道:“玄门开。” 右手短剑随之划出一个门框的形状,那无数剑影俱都被收入玄门之中。 姚瑶左手长剑重重一斩,口中再度清冷的喝道:“太清现!” 玄门消失,剑影无踪,就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雕虫小技!”那胖子口中暴喝,手中锁链一卷,卷出漫天的影子,宛若布下一层厚重的屏障,空中顿时传来叮当乱响,不绝于耳,姚瑶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虽然无形,但也只是刺在了胖子锁链所组成的屏障之上。 了凡此刻拍马赶到,右手钹扔了出去,那钹顿时化作利刃无数,盘旋着射向那胖子。 左手钹也是高高往天空中一抛,口中缓缓念动一段经文,那钹顿时扩涨开来,很快就变得比屋顶还大了,缓缓转动着从天而降,罩向那胖子。 胖子此刻终于神色微微变化,他双臂一振,锁链之上的铃铛全都****了出来,至半空中凝成一团,变成一个硕大无比的铃铛,一边发出更加刺耳的声音,一边迎向头顶的那面巨钹。 而姚瑶也是一咬牙,再度喝道:“玄门开!”右手短剑划出门框形状,左手紧随着就是一剑重重劈落,口中不间断的大喊:“太清现。” 硕大的玄门之中满是剑影,摇摇晃晃罩向胖子。 胖子如法炮制,手中的锁链虽然没了铃铛,可依旧盘旋成舞,再度组成遮天蔽日的屏障,抵挡姚瑶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 许半生在一旁观战已久,他知道,姚瑶和了凡没问题,便回头看了看王二嘴。这里最需要担心的就是王二嘴,这厮修为太低,只怕抵挡不住那胖子的铃声蛊惑。 果然,此刻的王二嘴匍匐在地,身体扭曲,显然不知道进入到什么幻象之中去了。 许半生只是轻轻嘬口一声轻啸,那啸声如同一根细针,刺入到王二嘴的耳朵之中。 王二嘴吃痛陡然跳了起来,张口就骂:“妈了个巴子,谁他妈刺老子?!” 那边,姚瑶终于得手,玄门之中的剑气完全被胖子挡了下来,可胖子却陡然嚎叫起来,他身上随之绽放出无数血花。 第973章 恭喜成就剑意 胖子忽略了,姚瑶这剑招叫做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剑气并不一定一起有形也并非一起无形,全由施展者的心意决定。 姚瑶第一次施展这功法的时候,有意识的让所有剑气都被归拢在玄门之内,这样可以有效的增加剑气的爆发力,一次性将所有剑气集中。 但这只是用来迷惑胖子的,姚瑶当然知道以胖子元婴一重天的修为,妄想用这一次攻击就打败对方是不可能的。 而第二次再使用这功法的时候,胖子就果然上当了,他虽然看出这是有无形剑气,知道剑气可以由无化有,也可以由有化无,但是惯性思维却让他觉得姚瑶无法将有无形剑气同时施展出来。 见玄门内的剑气已经很是实在,便忽略了无形剑气的可能性。 于是乎,被姚瑶一击得手,身上绽放无数血花,虽都并非致命的伤害,但却也让他吃了大亏。 此时了凡也轻启双唇,喊出一句:“二转化云象!” 脑后宝光暴增,天空中迅速涌集起无数云朵,在空中迅速布行,转眼间便是一头远古巨象,纷踏着四足长鼻卷起,宝相庄严的踩踏了过来。 并非了凡直接使出了九转魔佛陀的第二转,而是刚才,他便已经施展出一转佛光幢了,只不过第一转被其用作防御,用来抵御胖子刚才的那些铃铛,也刻意的控制了真气的输出,导致一转佛光幢并未出现金光真佛,而只是有无穷宝光和一重光幢护住他的肉身。 如今见那胖子受伤,了凡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二转化云象立时施展出来,那巨大的宝象四足连踏,也不直接攻击,而是踩在了凡的那只钹上,使得原本和下方巨大铃铛势均力敌的钹,威力顿时增加不少,压得那钹又往下沉了几分,几乎已经压在了胖子的头顶。 胖子怒吼,手中锁链更是挥舞的密不透风,只可惜此刻他身受不轻的伤,实力受损,了凡的攻击其实又远远超出他本身的境界,一时间堂堂元婴,竟然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无法还击了。 云象身形变淡,力量已经难以为继,了凡一挥手,漫天云霞散去,他口中清喝一声:“三转圆如意。” 背后宝光再次大炽,一支上生八瓣莲花的巨大如意凭空出现,狠狠的朝着胖子砸将过去。 胖子识得厉害,急忙挥动手中锁链卷向那硕大的如意,口中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怒喝道:“绿极星云链!”锁链之上,绽放绿色毫光,那光芒甚至映的胖子整个人都变成了绿油油的颜色。 许半生看着胖子的身躯逐渐胀大,身上原本的脂肪肥肉,竟然凝练起来,变成了结实的肌肉,这胖子竟然在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肌肉极为发达的壮汉,锁链卷出之后,便化作无穷绿光,锁链本体则是断为两截,卷在了他的双臂之上,就仿佛给他本就健硕无比的双臂上装上了一层盔甲一般。 胖子怒吼着迈出一步,这一步,直踩得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简直有一种地动山摇之感。胖子双目赤红,仰天嘶吼,挥起拳头,重重的一拳击向天空。 这一拳,迎向疾砸而来的如意之上,竟然一拳击的那如意崩裂飞散,化为齑粉。 随即,胖子大踏步走了出去,踩在半空之中,被头顶巨钹压的死死沉沉良久,此刻却是猛然被掀开。一拳又起,砸在自己的铃铛之上,了凡的那只巨钹顿时被完全掀飞,了凡遭受反噬,也是从空中一个倒栽葱跌了下来。 身后宝光全无,很显然,了凡被这一击伤的不轻。 铃铛解脱之后,落在胖子的头上,如锁链一般,也化作盔甲模样,将其脑袋护住。 许半生看的暗自心惊,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无端端的产生了一种身在漫威世界的感觉。而且,是漫威世界的变异体,此刻的这胖子,就仿佛是钢铁侠和绿巨人的合体,虽然没有任何花巧,但这一拳一脚之威,足以让天地为之震撼。 姚瑶见状,身体早已飘向高高的空中,然后身形如剑,双手剑早已并作一处,整个人都仿佛跟手中剑合为一体,自空中倒冲了下来。 离那个胖子越近,姚瑶就越像是一柄剑,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 胖子仰脸望去,眼角闪出一丝不屑的皱纹,丝毫不惧,扬拳便轰向姚瑶化身的利剑。 拳头巨大,足有一座小小山头模样,而剑尖却细弱如针,直刺下来,甚至有一段,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针尖刺中了胖子巨大的拳头,空中波纹震荡,胖子这一拳之威,竟然连空间都有些为之扭曲。 可是,姚瑶化身的利剑,却让胖子变身之后发出了一声痛呼。 姚瑶这柄剑消失不见。 下一秒,姚瑶已经站在胖子的脚下,仰脸傲然向上看去,衣袂飘飘,宛若仙子。 “旁人剑意势如山倒,我之剑意却如绵针。” 说罢,只见空中的胖子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在半空之中打起滚来,显然,他被姚瑶这一剑伤的着实不轻,甚至于,他的双眼已经再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许半生笑了笑,轻声道:“姚瑶,恭喜你,剑意成了!” 姚瑶傲然而立,更像是一个从仙庭而来的翩翩仙子,可是,许半生却知道,姚瑶看似重创了对方,但自己也已经耗尽了全部的气力。以她现在的修为,能领悟剑意其实并奇怪,剑气宗的弟子,若是连剑意都不能比一般的修仙者更早的领悟,所谓剑道之宗也就是白叫的了。连白衣剑神都不得不承认剑气宗才是天下第一的剑道门派,以姚瑶的资质,她若想,金丹中期领悟剑意都并不困难。 可是,剑意毕竟是要强大到元婴才能任意施展的招式功法,姚瑶的金丹九重天,在境界上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是以,这一道剑意施展出来之后,她也耗尽一切,只剩下继续站立着的气力,再想出手,是绝无可能了。 脑中回想着姚瑶刚才的那道剑意,以小博大,只需有一丝罅隙,便可从内部瓦解对方的强悍。除非真的达到无差别的防御,否则,在姚瑶的这针剑意之下,断然不可能毫发无损。 许半生心中剑道涌动,似乎他也有所领悟。 而了凡也终于再度喷出一口鲜血挺起了身体,口中略显得有些含糊的喊出一声:“四转宝莲台。” 几乎消失的宝光重现,在宝光之间,一座莲台旋转着出现。 这莲台,足足一百零八瓣花瓣,下方衬有三十六片绿叶,一出现便带有佛音梵唱,光芒万丈,更是带着浓烈的禅意,就如同是观世音坐下的九品宝莲台一般,转向胖子。 胖子此刻浑若未见,他的双目早已失明,可远不止如此,这只是能够看见的表象而已。实际上,姚瑶刚才那道剑意,何止是破坏了胖子的双眼,就连他的其余四感,也一并消失。 此刻的胖子,虽然看上去只是双目淌血,这对修仙者着实算不得多大的伤害,对妖灵就更加不算什么。可实际上,他的五感都已经被姚瑶那一剑剥离,此刻的胖子,就仿佛生在混沌之中,对周围的世界再无一丝感应。 莲台盘旋到胖子的身前,胖子正好一脚迈出,竟然正踏在了莲台之上。 换做从前,胖子当然立刻就会感觉到危险,毫无疑问会立刻施法躲开。 可现在的胖子,五感全失,连痛觉也没有了,踩在莲台之中,纵是万箭穿心一般却也浑然不觉。 但是他的小腿终究一软,膝盖弯曲,整个人便如同虔诚的佛门弟子一般,盘腿坐在了莲台之中。 莲台之上瞬间出现万千尖刀,如刀切豆腐一般刺穿了胖子的身躯。 那庞大的绿色身躯顿时如同被扎穿了的气球一般,委顿了下去,锁链当啷一声落在莲台之上,头上的铃铛也悄然落下,重新化作十余枚小小的圆球。 皮肤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胖子口中发出绝望的呼喊。 许半生这才动手,身形一闪,便来到胖子身前,一把抓去,生生的从胖子的头顶抓出一个半透明的小人来。 那小人只有手掌大小,却四肢俱全,只是如同初生的婴孩一般,浑浑噩噩似乎毫无灵智。 许半生脸上出现淡淡的笑意,这是他得到的第二个元婴,这个元婴是确定可以在这万厄苦海之中被用来征战的。 立刻将其吸收到自在诀的主干之中,小小的婴孩一进入主干,便笑逐颜开,四肢伸展开来,再也没有刚才被许半生抓住的时候那般痛苦的模样。 主干之中庞然的生机使得这婴孩犹如回到了母亲的羊水之中,四肢百骸都无比的舒坦,不知不觉之间,它已经成为了许半生的傀儡。 这傀儡需要一定的时间蕴养,许半生不去管它,只是看了一眼了凡,问道:“了凡,你没事吧?” 了凡脸上散发出微微的佛光,虽然虚弱,却坚定的说了一声:“大哥,我没事。” 许半生点点头,身形不做停顿,已然飞向姚瑶,一把将依旧孤傲悬于空中的姚瑶抱住。 这时候,姚瑶才终于身子一软,彻底依偎在许半生的怀中。 许半生轻轻的口吐真言,说出三个字:“枯木变。” 体内一棵参天古树悄然生长,无数绿叶勃发起来,胖子的元婴之躯本就已经在逐渐的散为灵力,此刻被许半生吸收,全都化作勃勃的生机,经由枯木变的参天古树注入到姚瑶的体内。 脸色苍白的姚瑶,在如此精纯磅礴的生机滋润之下,很快恢复了过来,脸色变得红润,除了体内的真气仍旧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之前所亏的气血、伤势,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恢复了过来。 依旧略微显得有些虚弱的姚瑶,睁开了美丽的双眸,见到许半生坚毅的面庞,悄声喊了一声:“大哥哥……”神情满足,安然宁静,蜷了蜷身体,向着许半生的怀里紧紧依偎过去。 许半生轻轻的抚摸着姚瑶娇嫩的脸蛋,微笑道:“谢谢你,我的剑意也成了。” 第974章 剑意之浩荡磅礴 姚瑶并未有太多的惊奇,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对许半生的领悟能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她听到许半生的这句话之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脑袋一歪便沉沉睡去,安静恬黑,就像是一个躺在母亲襁褓之中的孩子。 了凡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在他看来,许半生的剑意其实早就应该成了。以他们这等仙身的资质,以许半生对于任何事物的洞察能力,都说明了许半生的悟性极高。早就接受了两道剑意馈赠的许半生,无论如何都该成就自身的剑意了。 所以,了凡也并未感觉有什么可惊奇的,甚至于刚才遭受心灵重创身体却并未遭到什么打击的王二嘴,也只是撇了撇嘴,心道你都已经金丹八重天了,领悟剑意有什么好稀奇的?普通的修仙者的确是要到元婴才能领悟自己的剑意,可在场的都是仙身灵根好不好?以这等资质,金丹中期就领悟剑意才是应该的事情吧? 况且就连王二嘴也见识过许半生的剑意,哪怕那只是钟含风和剑神白亦之送给他的剑意,徒有其表。可那两道剑意之中,都饱含着钟含风与白亦之对于剑道的理解。直到这时候才领悟剑意,许半生竟然还显得很是骄傲,这足够让王二嘴趁机鄙视他一番。 但是,无论是了凡还是王二嘴,由于他们所修的都与剑道无关,他们或许这一生都不会领悟自己的剑意,因为他们也就无法理解,凝聚这道剑意对于许半生而言,究竟有多大的难度。 他们就没有想想,许半生还是个杂学的修士,而姚瑶却是单纯修的剑道,并且她可是剑气宗的弟子,还是剑气宗最重要的弟子啊。就连姚瑶都直到金丹九重天才领悟自己的剑意,许半生金丹八重天就领悟了自己的剑意,着实已然是难能可贵了。 这跟修炼的方式和过程息息相关。 如果许半生和姚瑶都是按部就班的修炼,其间他们会经历诸多的磨难,会有无数对手,哪怕多数对手都只是相互喂招,求得是剑道的增进而不是生死相搏,这种修炼的过程,也是极其漫长的。 剑意的成就,不光是修为境界达到了便能自然产生,而是跟一个人对于剑道的理解密不可分。更甚的是,对剑道的理解,往往要高于境界的要求。这也是为何资质更高的修仙者,出身在上|门、左道或者旁门的修仙者,比普通门派的更容易修成剑意的原因。 许半生和姚瑶的修为增长,可谓是史无前例的,其实了凡和王二嘴也是如此,如果正常修炼的话,他们现在也就是金丹初期至多中期,哪怕许半生投在剑神白亦之门下,白亦之也只敢许他百岁之前金丹化婴。 可是现在呢?许半生其实才七十岁,他却已经金丹八重天,继续留在万厄苦海,一年之内必然达到金丹九重天,即便是现在就离开,两三年内他也稳稳的可以迈入金丹九重天。姚瑶就更夸张,现在已经金丹九重天了。 他们的修为增速已经远远超出了仙身应有的预期,他们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催化而生的过程。 按照姚广元夫妻俩以及姚瑶师父的预计,正常来说,姚瑶应该在九十岁左右达到金丹九重天,可姚瑶现在多少岁?六十而已,提前了至少三十多年。这对于她在剑道理解上的积累,是远远不够的。 可以说,按照正常来说,姚瑶和许半生现在的修为,都应该在金丹中期,凝聚剑意,实际上是符合他们的资质的。 但还有一点,那就是这四十年来,姚瑶和许半生其实很缺少与人交手的机会,他们完全是在闭门造车,甚至都缺乏前辈师长的传授,也就自然无从汲取剑道上的经验。 没有经验的积累,没有剑道理解的循序渐进,二人却都在此刻领悟并凝聚了自身的剑意,这其实可算是一项奇迹。 如果这时候有四人的师门前辈在此,必然会无限感慨人比人气死人,这两个家伙,凝聚剑意也显得太容易太轻松了。有了这一道剑意作为参考,当他们迈入元婴之际,只怕就能领悟第二道剑意了。 当然,对于许半生来说,他接下去要凝聚的,便不是第二道剑意了,而是第四道,因为除了他自己凝聚的那道剑意之外,他体内还有两道来自于前辈馈赠的剑意。 不过,许半生还是将自己领悟的那道剑意作为了自己最根本的剑意,哪怕这道剑意在飒剑意面前就仿佛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跟苦剑意的威势就更加无法相提并论。但是,这道剑意却是凝聚着许半生自己对于剑道的完全理解,完全没有掺杂别人的东西,虽然弱小,却更为精纯,这是他将自己从飒剑意、苦剑意以及那个茅屋老头子,还有那个活了两千多岁却还只有化神修为的家伙全部对于剑道的理解糅合为自身的东西所致。 许半生虽然还从未施展过这道剑意,但是他对这道剑意的了解,却远胜于飒剑意和苦剑意,许半生将其命名为我剑意,以表达这道剑意完全是他自身积累所致的第一道剑意。 随着许半生今后的越来越强大,我剑意会随着他的强大而变得越发强大起来,可飒剑意和苦剑意却只会伫步不前,绝不可能再行进化了。甚至于,有一天当许半生的剑道理解臻至巅峰之时,他会舍弃掉飒剑意以及苦剑意,但这我剑意,却会伴随他一世一生。 飒剑意是你,苦剑意是他,而我剑意才是我,那个真我! 许半生怀抱着姚瑶,走到了了凡身边,对王二嘴说道:“你继续推演,下一个目标。我带他们二人进入天地元力通道,尽快恢复。”说罢,他抱着姚瑶,左手一拉了凡,三人腾空而起,直奔天地元力通道而去。 王二嘴不忿的喃喃:“老子该你的么?”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闭起双眼,心中无限凝重的开始进行推演,从剩余三十余条可行的通道之中,试图寻找出可以让他们节省些气力早点儿与十大统帅碰面,并且尽早夺得青色石门的通道来。 许半生带着姚瑶和了凡进入到天地元力通道之中,让他们自行修炼,而许半生自己,却是悄然奠出了那道刚刚凝聚而成的我剑意。 我剑意比起其余两道剑意,真的是孱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只是在身体表面薄薄的一层,薄到许半生甚至都不敢用其作为屏障抵御对手的攻击。而飒剑意和苦剑意都已经被其如此使用过,将对手的力量化为滋润灵根成长的规则之力。 但是,这道薄薄的剑意之中,却蕴含着许半生对于剑之一道全部的理解,这道剑意真正的与他心灵相关,与他的身体发肤,每一个细胞都密切相关。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剑意之中有一股跃跃欲试的意识在缓缓的跳动。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虽然口中连一声清晰的爸爸妈妈都喊不出来,但是,它却已经拥有了自己最基本的生命形态。 从这孱弱不已的剑意当中,许半生可以看到这道剑意未来的成长,这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属于自身的力量,而飒剑意和苦剑意,却都是借助的外来之力。 就像是面对自己最为珍爱的女人,许半生恨不得一寸一寸的抚摸遍整道剑意的每一个细节,他的手指从剑意之尖缓缓落下,一点点的感受着剑意的含蓄,剑意的锋芒,也感受着剑意与自己心灵之间交互的律动。 广袤的天地元力不断的从身旁滑过,许半生伸出手,抓起一团天地元力,狠狠的打向自己新生的我剑意。 天地元力在我剑意的表面爆出一团光华,丝丝点点的力量仿佛被我剑意吸收,我剑意的意识变得欢快起来,它越发像是一个雀跃的孩童,不断的伸出娇嫩而无力的四肢,试图留住那不断奔流而过的天地元力。 许半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发自内心。 他收起了我剑意,又将钟含风慷慨赠予的飒剑意释放了出来。 威势如常,却又和从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相同的是这道剑意依旧散发出强大的威势,那种飒爽无匹豪爽万分的气概,让许半生仿佛能够感受到钟含风的豪迈和不羁。 而不同的,则是这道剑意已然与许半生息息相关,再也不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许半生信手一挥,飒剑意呼啸而出,浓缩了钟含风的气势,也凝聚着许半生自己的部分气息。 一剑斩下,天地元力通道之中磅礴的元力顿时一分为二,这一剑仿佛在浩荡的星辰海洋之间划出了一道银河。剑气纵横,在剑气两侧,连一丝一毫的天地元力都不见。 许半生再度淡淡一笑,收起了飒剑意,取而代之的是苦剑意。 苦剑意一出,许半生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气势都随之提升不少。 飒剑意并没有这样的功效,而苦剑意,却似乎随着许半生终于凝聚修成了自己的第一道剑意之后变得锋芒毕露,真正的展现出白衣剑神白亦之这天下第一人的浩荡气势。 这一刻,许半生立于天地元力通道之间,而那些奔流汹涌的天地元力却仿佛在主动回避他的身体,不敢接近,被苦剑意磅礴的气势远远的排开。 许半生奠起苦剑意,犹如开山的巨人,一剑斩落! 星辰陨落,天地崩塌! 第975章 最强大的力量 许半生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剑,竟然直接劈碎了一条天地元力通道。 苦剑意生生的破开了所有的天地元力,通道虽然广阔,可苦剑意四周方圆三里之内,半点天地元力都无法涌进,遑论流动。 天地元力被苦剑意逼迫着贴向四周通道之壁,一再的被压缩,最终这通道也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天地元力,轰然碎开。 许半生威风凛凛的站在空中,却被从天而降的苦雨浇了个满头满脑,浑身湿透之余,也感觉到一股力量从上方传来,似乎要将其拖入天空之中。 竟然不是下坠,反倒是向上倒飞,许半生顿时想起那个况洞主所言,这苦雨看似来自天上,实际上却是头顶上方也是苦海,苦海之水倾倒下来,被三十六洞天之间联系的天地元力通道切割击碎打散,这才成为了凄风苦雨。 况洞主虽然没说的更清楚,可许半生却知道,洞天之上很近的距离,便是头顶的苦海。现在他打破了天地元力通道,距离头顶的苦海远比下方的苦海要近得多,这蕴含在苦海之水中的蛮荒苦力,自然是要将其拖入头顶的苦海之中。 许半生暗道不好,急忙以自身的修为抗拒这股力量,同时极目四望,寻找着姚瑶和了凡的身影。 但见漫天苦雨之中,两道白色的身影正向上疾飞,许半生以手中长剑作为导向,急切的朝着姚瑶和了凡的方向追了过去。 刚刚飞出不远,许半生顿时感觉到身体上那股向上拖动他的力量竟然增大许多,回头看去,四周就仿佛置身瀑布之中,苦海之水轰然而下,宛若大河决堤。而身后刚才站立之处,虽也像是一道匹练,可却明显细了许多,难怪他会感觉到蛮荒苦力突然增加。 再低头向下看去,这浩荡的苦海之水到了某个位置之后,突然就被激荡开来,仿佛那里有一个粉碎机,将成片的苦海之水打散为细小的水珠。再往下,便是这四十年来一如既往的凄风苦雨了。 许半生来不及细想,催动剑光,更加快速的飞向姚瑶和了凡,一手一个将二人抄起,以全身的力量去对抗那蛮横无比的蛮荒之力。 姚瑶和了凡都是满脸的痛苦,他们已经施展全力在对抗苦雨之中蕴含的蛮荒苦力,但却根本不是蛮荒苦力的对手,加上许半生向上的力量,也依旧在缓缓的上升着。 “阿弥陀佛,大哥你放开我,以你一人之力你救不了小僧和姚瑶二人。你放开我,姚瑶便可得救了。” 姚瑶也是一声惊呼,大声道:“不,大哥哥,能和你走过这半生姚瑶已经心满意足,你放开我,救了凡!” 许半生却是沉声道:“你们二人都给我闭嘴,什么放弃谁救谁,有我在,谁也死不了!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们这么多年的修炼,都修炼到哪里去了?每一个修仙者都是在与老天对抗,这么快就放弃,你们不如滚回去做个凡人!” 说话之间,许半生的身形却又向上飞了百丈有余,他口中呼啸一声,再度奠出了苦剑意。 刚才那一剑,许半生几乎已经耗尽全部的真气,若非他的真气早已是真炁的形式,根本就禁不起这样的一招。 原本计算着动用苦剑意是绰绰有余的,可没想到一剑劈出之后,竟然将天地元力通道劈碎,许半生的真气顿时不受控制的随着苦剑意的威势扩散而不断的输出,短短几个瞬间,几乎就将其耗尽。 现在的许半生,也是在咬牙支撑,体内的自在诀疯狂的运转起来,才勉强让他重新得到一部分真气,使出了这苦剑意。 好在苦剑意一出,三人的上飞之势顿时减缓,很快竟然又停了下来。 终于,三人看着头顶的苦海,距离他们的发丝,已经不足三百丈的距离了,若是继续下坠,只怕用不了多少时间,三人便会齐齐冲入苦海之中。 蛮荒苦力在苦雨之中还算好,一旦冲入苦海,那决然的苦力,哪怕是许半生也难以抵抗,他也只是勉强可以在苦海表面游弋罢了。 最让许半生头疼的是,在三十六洞天的上方,苦海之水根本就是成片向下倾倒的,哪怕没有蛮荒苦力,光凭这海水从天而降的力量,也绝非常人所能抵挡。 提住一口气,真气的输出绝不敢有丝毫减缓,苦剑意一旦失效,三人必然还要飞快的上冲。 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许半生带着姚瑶和了凡缓缓的向下降去,这里的蛮荒苦力过于巨大,必须要以苦剑意才能对抗。可许半生的真气只怕很快就要难以为继,所以,许半生必须带着姚瑶和了凡降至三十六洞天以下。洞天下方的苦海之水乃是呈霏霏细雨的状态,蛮荒苦力也必然稀薄许多,那样的话,或许许半生就能无需苦剑意相助,也能控制住身形了。 承受着苦海之水拍打在身上的巨大疼痛,许半生却必须咬牙坚持,蛮荒苦力更是无所不在,就像是有人在空中抓住了三人的头发,拼了命的将三人往上拖拽着。 三人一点点的下降,完全是在依靠许半生的力量和苦剑意的保护,可是,许半生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越来越稀薄,几乎就要供应不上。 而下方的凄风苦雨,距离他们还有超过三百丈,这平时只不过是一个念头就能飞至的距离,现在却仿佛成为了三人生与死的边界。 下去,则活,下不去,则死。 许半生拼了命的输出,但终究苦剑意还是消耗过大,他体内的真气彻底被清空之后,苦剑意骤然消失,三人本在缓缓下坠的身形,陡然又向上倒卷而去。 这一刻,就连许半生都已经要控制不住了,他的身体,就仿佛经受着无数巨力从四面八方的撕扯,这一刻,许半生竟然产生了一种即将要被五马分尸的感觉。 真的要死在这里么?许半生是绝不会答应的,而姚瑶和了凡,却似乎已经认命了。无论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是好不容易停下却又如此之快就继续上冲的境遇,都让姚瑶和了凡感到了绝望。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做出一个决定,拼命的试图从许半生的双手之中挣脱,他们知道,如果许半生不管他们,他自己是可以活下去的,他能在苦海之中游弋,就一定能在这兜天而降的瓢泼之下停住。 许半生此刻也颇有些油尽灯枯的感觉,他禁不起任何的挣扎,姚瑶和了凡如愿以偿的从许半生的手中挣脱出来,二人在漫天苦海之水之间,竟然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身体又飞快的向上倒卷而去。 而许半生,此刻已经紧闭双眼,仿佛昏死了过去,不过,他却好似天生对蛮荒苦力免疫了一般,身体悬浮在半空之中,虽无法下降,但却也不再向上飞去。 许半生走进了一个他很熟悉的世界,满眼的红色之间,议论血月高高的挂在天空之中。 天色大亮,但蒙在血色之间,却显得犹如暗夜一般。 那浓稠的血色几乎已经是浆液的状态了,黏糊糊湿哒哒,在其中走上一步甚至都会感觉困难。 轻轻有风吹过,可就连这风里,也满是湿乎乎的感觉,更是扑鼻而来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气息。 放眼望去,这熟悉的血色世界里已经没有任何生灵,许半生茫然的站在世界的中央,看着头顶的血月,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蠢蠢欲动,可他分明却是连手都懒得抬起一下。 终于,许半生盘腿坐下,抬起一只手向着天空中的血月招了招,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离奇的事情随之发生,那悬于空中的血月竟然向着许半生飞了过来,最终竟然落在了许半生的手中。 落入手中的血月,大概人头大小,通体赤红,发出一股腥恶的臭味。 许半生却是五指抠进血月之中,撕拉一声,将血月扯成两半。 然后,他抓起其中一半,往嘴里塞去,很快发出吱嘎吱嘎难听刺耳的咀嚼之声。 明明腥恶无比的血月,到了嘴里却仿佛人间至美的美味一般,许半生不悲不喜,没有惊奇,只是一口一口的吃着血月,感觉身体仿佛在随之恢复。 很快半只血月就被他完全吞噬了下去,许半生此刻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再度充盈着力量,这力量甚至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松开手,剩下的半只血月缓缓的飞回到天空之中,依旧向着整个世界吐出腥臭的气息,让本就粘稠无比的空气,更显湿润,许半生简直就有一种在液体之中游动的感觉。 突然之间,许半生觉得不对,体内的力量虽然强大,却并不是他最强的那一刻。 许半生最强的时候,双手举剑,一剑便劈碎了一条天地元力通道。 苦剑意,这一剑叫苦剑意。 可苦剑意是什么?为何许半生搜肠刮肚也没能找到任何关于苦剑意的记忆,这苦剑意从何而来?它又为何会让许半生产生这种唯有苦剑意才是他最强时刻的感觉? 站起身来,许半生扬拳砸向大地,大地都为之颤抖,前方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缝,瞬间变为鸿沟,然后整个大地天翻地覆,高山倒下,河水断流,广袤的大地龟裂的不成样子。 如此庞大的力量,怎会不是最强的力量? 苦剑意是什么? 许半生下意识的释放出了苦剑意,那朗朗的剑意,一出现,顿时就涤荡了周围的无边血色。许半生陡然清醒过来,苦剑意在他身体周围保护着他,在这血色世界之中开辟出一块并未被血色污染的空间。 触摸着阻隔血色的苦剑意,许半生渐渐找回了跟苦剑意有关的一切,他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叫做九州世界的地方,也知道有个很爱自己的小姑娘名为姚瑶,更知道自己新入的师门竟然还叫太一派,还和一个小和尚结拜了兄弟。 而今,姚瑶和了凡很可能都已经被拖入无边万厄苦海之中,许半生却竟然没能救的了他们。 许半生引吭长啸。 第976章 毁灭世界成就元婴 许半生的朗朗笑声回荡在血色空间之中,他大声喝道:“蚩尤,原来你早已恢复了,你又想趁着我虚弱之际来夺取我身体的控制权么?在地球上我没让你得逞,彼时我不过是个后天修行者,现如今我已经金丹八重天,早已不是你这点手段可以对付的了!” 手中长剑突现,许半生一剑既出,正是他自己刚刚领悟不久的我剑意。 原本孱弱的我剑意,在此刻许半生的手中,却显得威势仿似不弱于白亦之赠给他的那道苦剑意。 剑气纵横,剑啸跌宕,空中那残余的半只血月,竟然被许半生这一剑劈的粉碎。 山川色变,河流改道,我剑意滋生出无数剑气,在血色世界之中纵横交错,击碎了所有触碰到的一切。 一个声音嘶哑的大吼:“不可能,你的剑意刚刚领悟,怎么可能这么强大了。”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蚩尤,你休要忘记,这是我的身体,这便是我的战场,亦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一切规则都由我而定,你的力量是不是正在飞快的流逝?这便是我的规则。而我的力量,在我自己的世界之中,我想如何便如何。我现在,就是要彻底打破你的意识在我体内构建的血色世界,让其彻底融入我的世界之中。” 蚩尤果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足刚才的一半了,并且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流逝,他几乎抬不起自己的手臂,遑论对许半生发出任何攻击。 不甘心的嘶吼着,蚩尤只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也在随着力量的流逝而消失:“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早就搞清楚了,在这个世界里,实力最强的也不过就和我当年最强大的时候一样。我当年本就是一步神,你不过是小小金丹而已,连我当年十之一二的实力都不到,就算是现在,我的力量依旧大过你。你怎么能够随意剥夺我的力量,你又如何会变得如此强大?” 许半生不屑的喷出一个鼻音,随即傲然道:“那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里,领悟了天地规则,我的体内有四对天地规则碎片,连天地规则都可以为我所用,我自己世界里的规则当然由我而定。蚩尤,你认命吧,别说你现在的实力连你当年三成都不到,就算是你现在依旧是当初的那个你,只要你还在我的身体里,只要你依旧无法离开我而独自存活,你的力量就一定会被我削弱,最后变成我力量的一部分。” “规则?”蚩尤呆呆乜乜,声音里都充满了迷茫,他嗫嚅着,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 “规则?规则……规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子的东西。为何我如此强大,却丝毫不知天地间最本质的规则是什么?” 许半生冷笑道:“你想知道什么是规则么?好,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规则。” 说罢,许半生只是轻轻一弹指,体内运转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之中的一对便出现在血色世界当中。 “枯!”许半生一声断喝,血色世界里再也没有了颜色,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枯灰,就像是无雪的寒冬之中,万物沉睡的模样。 在绝对的枯死规则力量之下,蚩尤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是个耄耋老者,连腰杆都再也无法挺起,身上的毛发全都变成了灰白之色。 许半生一挥手,又道:“这是荣!” 万物复苏,树木花草疯狂的滋长,血色世界里很快便被满满的绿色覆盖,就连空气中的血色都变得寡淡了许多。 本以为也会随着大地一起恢复的蚩尤,却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依旧在飞快的流逝,他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仍然是那个抬腿伸手都困难的老头儿。 “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物都在复苏,只有还在继续枯萎?”蚩尤不甘心的厉声问到。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这天地规则为我掌控,我不让你复苏,你只能继续枯萎。” 说罢,许半生又是一弹指,又是一对天地规则碎片出现在血色世界之中。 “衰败!”许半生轻轻的喊着,刚刚仿佛恢复了元气的血色世界,顿时陷入无尽的倒退之中。 时间仿佛倒转,那些绿意盎然的一切,都在不断的倒退着。从大到小,然后渐渐变得不复存在。血色世界再度一片荒芜,而空气中的血色也在以飞快的速度衰落下去。 许半生挥挥手,轻松写意的说道:“成长来了。” 一切重新成长,重归自然,时间仿若过去千年万年,血色稀薄的世界里,竟然开始出现了兽吼鸟鸣,甚至开始有钻木取火的人类出现。 而空气中的血色,和蚩尤一样,并未有任何成长的迹象,毫无疑问,这是规则的控制着,许半生没有许以他们成长的规则。 许半生再度弹指,口中道:“第三对了,这次是虚。” 霎时间,天地大变,蚩尤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完全不复存在,一点儿迹象都没有,他就仿佛置身于一个空荡荡的宇宙之间,所有的时间、空间,等等一切,都变得一无所存。 蚩尤拼命的大喊,却发现半点声音也没有,他的五感也完全消失,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已经变成了彻底的虚无。 第一次,蚩尤开始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觉得自己并不存在了吧?这就对了,其实你早就不存在了,这不过是你的幻觉而已。”许半生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挥手,口中又道:“这是实。不过,对你已经没用了,你的世界只有虚无,你的存在已经无法相对于这个世界,你终将成为我修仙路上的一份养料。蚩尤,你害得我师父和心爱的女人们都堕入了小千世界,而现在,你也给我彻底消失吧!” 世界重新变得存在,可蚩尤却半点存在感都没有,他只觉得自己依旧置身一个并不存在的世界之中,看不到光,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眼不能见,鼻不能闻,身体中的力量持续流逝,也再没有了痛苦的感觉。 “最后一对了,蚩尤,你真的是很强大啊,我本以为你挺不过两对天地规则碎片的。” 许半生弹动手指,两个光点同时出现在空中,整个血色世界顿时被一分为二,一半是绝对的光明,一半是绝对的黑暗。 可是,在绝对的黑暗之下,一切清晰可辨,而在绝对的光明那边,却被极致的光芒遮蔽了双眼,反倒什么都看不见了。 “光与暗是最极致的存在,也是最极致的规则。极致的光明就是黑暗,极致的黑暗也就是光明。光与暗这一对天地规则碎片,其实只有一种状态,只不过是两种表现形式罢了。” 许半生解释完,再看向蚩尤的落脚地,蚩尤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的身体也一半归于光明,一半归于黑暗。在绝对的光明和黑暗的交互之下,他早已化作最为精纯的天地元力,被这片血色的世界完全吸收。 “蚩尤,走好,这一次,是彻底的永别了。你走了,你的世界也便没有留下的必要。” 许半生再度奠出我剑意,双手紧握,重重的向前一剑劈下。 这一剑,是往前,同时也是往后,是劈落,但却也是上撩。 我剑意的威势,充满了整个世界,每一个方向,每一个位置,所有的地方,都充斥满了我剑意的威力。 “这一切,都是我自身的力量而已!”许半生收剑,干脆利索的离开了这里,在他的身后,血色世界瞬间崩塌,就像是宇宙中的一个奇点,急剧收缩,缩成了一个质量近乎无限的小点,然后又疯狂的扩张,仿佛要填满整个宇宙。 身后点点金光落下,许半生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的意识终于恢复,他看见自己仍旧身处倒卷而下的苦海之水中,他的身体,依旧承受着苦海之水和蛮荒苦力的双重打击。 剧痛袭来,许半生却是满心欢喜,因为,他看见姚瑶和了凡就在眼前,距离他甚至不足一寸远。 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时间连一秒都还没有过去,姚瑶和了凡也只是刚刚挣脱许半生的手而已。 可是,许半生却和刚才那一个瞬间完全不同了。 刚才的许半生,耗尽了一切,只剩下自己的生命本能。 而现在的许半生,拥有移山填海之能,他迈出左腿,一步登天,身体周围一道光环缓缓排开,在苦海之中中荡出一个绝对的空间。 “金丹九重天?”姚瑶大惊之余,却喊叫出声,她看见了许半生正在提升自己的境界。 这还并没有终结,彻底毁灭了蚩尤,得到了全部的蚩尤之力,同时毁灭了整个的血色世界,许半生得到了太多的领悟,他甚至开始明白天地本源是怎样的一种力量。 在这种领悟的帮助下,许半生不光跨过了金丹九重天,并且一步走向元婴。 金丹在气海中不断的盘旋,渐渐的,金丹开始萌生出一个萌芽,就像是发芽的种子一样,开始由内而外的发生本质的变化。 一根手指出现,冲破了金丹的表皮,随即整支手臂便伸了出来。 然后是另一支手臂,双脚,脑袋。 金丹已经变成了小人的模样,逐渐成长,贪婪的吸收着天地间的一切,就连苦海之水和蛮荒苦力也仿佛成为了它的养分,滋润着它飞速的成长。 不过转眼间,小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婴孩的形象,手舞足蹈,憨态可掬,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妈妈”。 这是每一个孩子学会的第一句话,这意味着元婴成,许半生自此不再是金丹真人,而是元婴真君! 体外再度荡出一圈白色的光环,这次,光环荡出更远,在许半生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仿若天地元力通道那样苦海之水根本不能靠近的区域。 姚瑶和了凡都被包括在这片区域之中,他们终于感觉到身体的痛苦完全消失了,相反,是一种极为舒服,极为愉悦的滋味。 他们终于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知道,他们再不用奔赴死亡。 许半生走了过来。 第977章 诸葛八与火凤凰 二人虽已无大碍,可只要离开许半生,他们依旧无法自由行动,直到这一刻,姚瑶和了凡才彻底明白了万厄苦海之中那些材料的神奇。若非那些材料,他们就算是修为再高,只怕也已经死在了这片苦海之中。 如今细想起来,无限后怕,进入万厄苦海之前,师门前辈一再叮咛,当时多少还有些不以为然。而现在,姚瑶和了凡彻底明白,这看似简单的叮咛,也不知道是用多少人的生命换来的总结。 许半生依旧是一手一个抓住了他们,但是,许半生竟然没有选择下落,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逆行飞了上去。 姚瑶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哥,我们为何要上去?” 许半生笑了笑道:“都是苦海,何来上下,上也即下,下亦是上。离开万厄苦海最简便的方式便是直接向上,当然,前提是不被蛮荒苦力所束缚。我们的头顶上方,其实就是万厄苦海的出口所在。之所以从未有人发现这一点,是因为以往也从未出现像我一样可以在苦海之水中游弋之人。” 姚瑶和了凡面面相觑,许半生的话,再次刷新了他们对于万厄苦海的认知。 这时候,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兄台所言甚是,只不过有小小纰漏。” 但只闻声,终不见人。 许半生却是笑了笑,道:“小龙王珠玉在前,在下的确是错了。” “咦,你怎知我是谁?” “能够驱使漫天金龙为己所用的,又是在这万厄苦海之中出现,除了小龙王,还能有谁?” 许半生话音落地,一道身影也显现在三人面前。 只见此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袭青衫,头顶上方便是滔滔的苦海之水,明明将其浇了个通透,可他身上的衣服,却还能随风轻摆。 这人便是号称小龙王的诸葛八了,只见他面如冠玉,极为英朗,长相是极佳的,但眉宇之间却略显几分纠葛,没有许半生那么坦荡。 “敢问兄台,乃是哪位前辈门下?”小龙王拱了拱手,自上而下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笑着回答:“在下姓许名半生,乃是太一派门下,家师只是个普通元婴,与龙王任前辈乃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小龙王只怕是没听说过的。” 诸葛八听罢,果然皱了皱眉,太一派?还真是没听说过,至少上门之中是绝无这个门派。 不过诸葛八却不会因为许半生出身普通而轻看了他,相反,越是因为许半生出身微寒,他反倒越是高看许半生一眼。 资质本就是最佳,再拜入高山名门,尤其是五圣门下,早早的结丹乃至化婴其实并不足为奇,相反,若是这样的人一百多岁了还只是金丹初期,那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资质虽然不错,却出身微寒,师父只是个不知名的元婴,却能在七十来岁的时候金丹化婴,这就真正的了不起了。这样的人,若是天赋使然,一路仙途坦荡,便说明此人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而若是每有奇遇,修为呈跳跃状的攀升,看上去似乎比不上前者,可这样的人往往都是有大福缘的。在修仙路上,福缘往往比天资来的更为重要。 是以,无论许半生属于哪种情况,他都要比诸葛八更值得骄傲,诸葛八虽是个极为骄傲乃至于目空一切之人,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这样的道理。 于是乎,他再度拱了拱手,身子也从半空中降下不少,道:“许兄刚才所言,是我在这里游弋超过三年才悟出的道理,许兄却是初来乍到,能有这样的认知,实在是高人风范。” 许半生笑道:“诸葛兄客气了,我也只是适逢际会,若非天地元力通道崩碎,在下耗尽全力,碰巧进入到最为虚弱的境况,是以接近了元力的一部分,别说三年,便是三十年也未必能入小龙王一般悟出这般道理。” 诸葛八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又转眼望向姚瑶和了凡。 这还是他第一次将目光放在姚瑶身上,顿时为之惊艳不已,诸葛八也算是阅女无数,却还从未见过一个如同姚瑶这般清秀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子。 “这位姑娘是……?”眼中免不了冒出几团火光。 许半生笑了笑,介绍道:“这是剑气宗的小仙子姚瑶。” 诸葛八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小仙子,难怪,难怪。往日总是听闻有人将小仙子与火凤凰相提并论,今日一见,方知小仙子是略胜一筹。” “诸葛兄见过火凤凰?”许半生仿佛随意的问到,实际上是想打听火凤凰是否也来到了这万厄苦海之中。虽说之前心里已经有过计较,但没见到人,总归是不敢认定。 诸葛八点了点头,道:“十几年前见过一次,还跟她打了一架,差点儿被她放火烧了袍子。不过她也没捞着便宜……”说到这儿,诸葛八突然闭口不言,只是脸上露出似乎有些不雅的笑容。 姚瑶和了凡都不明白这些,可许半生却见过类似的笑容,这种笑容之中,略带几分猥亵之意,看来小龙王所谓的火凤凰没捞着便宜其实是他占了火凤凰的便宜,少不得是风流轻狂,出言调戏甚至出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然后火凤凰大怒便放了一把火。 而看着小龙王的笑容之间似乎还有回味之意,许半生就知道那火凤凰必然也是天之绝色,绝不会比姚瑶差,只不过二人气质完全不同罢了。而小龙王诸葛八,很可能是摸了不该摸的地方,才会显出这略微的猥亵姿态。 许半生也不说明,又介绍道:“这位是那烂陀寺的了凡。” 了凡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小僧有礼了。” 诸葛八随意道:“原来是圣僧的高足,如此说来,在这万厄苦海之中,除了剑神白亦之并无合适的弟子之外,其余四圣倒是都有弟子进入这万厄苦海之中了。” 许半生笑了笑,知道诸葛八所说的是他其实没捞着见面的王二嘴。 “神机子前辈的高徒也和我们在一起,不过他应该还留在我们之前杀出的那个洞天之中。” 诸葛八顿时露出鄙夷之状,不屑道:“神机子前辈一世英名,真是就要毁在这个徒弟身上了。那家伙,躲在一个海岛之上,我找了他足足三天,他也不肯现身相见。如此畏首畏尾之辈,真是丢尽了我修仙中人的脸面。” 许半生笑了笑,心道你幸亏没见到他,否则的话,真闹不好要搞出事端,到时候就是东海龙宫与神机门之间的恩怨了。 “许兄是如何找到他的?”诸葛八不免还是有些好奇。 许半生道:“在下也学过一些推演之术,而当时神机门的王兄修为还低,在下勉强看出他藏身之所,将其逼了出来。诸葛兄高远,不必与王兄计较,他那人……着实惫懒的很,而且情况特殊,在下若非恰好通晓几分推演之术,肯定也见不到他。见过之后,其实不如不见,可能是神机子前辈对其有所叮嘱,诸葛兄也不必挂怀了。” 诸葛八点点头,不再纠缠于王二嘴的事情上,而是将目光流连在姚瑶身上,姚瑶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更是连招呼都懒得打。可越是如此,就越衬托出姚瑶那出尘脱俗的气质,诸葛八反倒越发的为姚瑶倾倒。 “适才见许兄带着这二位扶摇直上,可是打算就此离开万厄苦海了?”诸葛八在这里盘踞已久,目的显然是为了飞升通道之秘,他原以为许半生定然也和他有相同的想法,可见他的行为,却好似是想直接离开了。 许半生道:“在下适才感到诸葛兄的气势,不知是友是敌,加上我这二位朋友并不知这头顶苦海的玄机,在下一是想着与诸葛兄见个面,二是想着让他们二人更了解一番万厄苦海之秘,并不是想要离开。这次万厄苦海开启,事关仙庭与飞升通道,在没有搞清楚这两件事之前,在下还并不打算离去。” 诸葛八听罢喜道:“我也正有此意,既是如此,不妨同行。许兄适才这么大的动静,还毁了一个天地元力的通道,只怕那所谓的十大统领很快就要来了。许兄虽然勇猛,可毕竟势单力孤,我也恰好前不久迈入元婴期,有你我联手,便是十大统领俱全也绝非我等对手。杀了他们,这万厄苦海之秘也便迎刃而解了。” 诸葛八想的过于简单,真要是杀了那十人就能解决飞升通道的问题,许半生只怕早就在这三十六洞天之中胡杀一气,直接将十大统领引来了。 而且,诸葛八这话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边说着,眼神一边在姚瑶身上逗留,意图太过出挑。许半生亦早就听说,龙王任七便是个极为风流之辈,都说龙性极淫,东海龙宫的弟子也全都如此,修为越高,对于男女之事的渴求也越为严重。这位小龙王诸葛八看来更是如此,甚至于他不单单是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本身也是个对美色渴求永无止境之人。否则,他也不会明知火凤凰乃是茕后最得意的弟子,也敢出手调戏了。 “诸葛兄美意,在下也十分愿意跟诸葛兄多亲近亲近,只是王兄此刻只怕还不知我们发生了什么,而且王兄那性子,只怕诸葛兄难以适应。这里动静不可谓不大,可十大统领直到现在仍旧未曾露面,此事未免蹊跷。是以在下以为,只怕我们还是分开行动的好,也能多一分洞悉万厄苦海之秘的机会。” 诸葛八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沉声道:“许兄这是拒绝与我同行?” 许半生心道这人变脸还真是快,但他知道姚瑶和了凡都不想跟诸葛八打交道,也只能拱了拱手道:“在下与王兄有约在先,只能浪费诸葛兄的美意了。” 第978章 拒绝小龙王的下场 诸葛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阴沉无比,许半生竟然拒绝了他,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严格来说,诸葛八并不算什么天才,不过在他出生的西神州诸葛家族,他当然是被捧在手心之中的。诸葛家族算不得什么大家族,能出现一个十二三岁达到先天的子弟已经大为兴奋。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诸葛八已经被一个上门选中之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实力极为强横的人物。 这个人自然就是五圣之一的龙王任七,只是诸葛家族浅陋,并不知道任七是何方神圣,但从那个上门的使者一见到任七竟然就不由自主的跪下了,完全是被对方的威压所慑,也知道诸葛八这孩子要走大运了。 任七带走了诸葛八,赐名为“八”,这在当时的东海龙宫,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诸葛八资质算是不错,六十道体之一,可即便是在道体之中,也算不得太强的道体。任七一生收徒极多,在任七的弟子之中,诸葛八的资质绝算不得最好的。 任七之名为“七”,而将诸葛八改名为“八”,这其中的含义可见一斑,任七绝对是将诸葛八当成衣钵传人去对待的,甚至于,这个名字,隐约透露出任七将来会将东海龙宫宫主之位传给诸葛八。这当然引起了东海龙宫许多人的不满,尤其是龙王任七的那些弟子们。 但是,任七对所有的质疑根本是不予理会,一意孤行,但是半年之后,这些人也就都闭上了嘴,因为诸葛八的灵根竟然已经变成了十二仙身之一。 灵根的确是可以通过强大的手段进行改造的,只不过,并非每个人的灵根都适合改造,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的修仙者才有可能被改造灵根。 而诸葛八显然就是可以被改造的极少数人之一。 可惜的是,按照任七的设想,他是要将诸葛八的灵根改造为五大仙身之一,这样就可以继续将其进一步改造为圣灵根。 之前传说诸葛八其实是任七的私生子,所以任七才会如此看重诸葛八,不过这个传闻也着实不怎么靠谱,任七一生风流放浪,两千多年来,也不知道在九州世界撒下多少种子,谁也不知道任七究竟有多少后嗣,仅仅一个私生子就让任七另眼相待,其实是很不靠谱的。 当诸葛八的灵根竟然被改造为仙身之后,这些人终于明白了任七看重诸葛八的原因。 虽然没达到最初的目标,不过十二仙身之一,已经是绝高的天才,诸葛八此后的修炼之旅也是一路势如破竹,六年筑基,十二年金丹,三十五岁不到,便已经是金丹二重天的修为。 在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却被任七改造为十二仙身之一后,诸葛八并没有任七的那种遗憾,他从未对自己有过更高的期望,仙身本已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资质,而在东海龙宫之中,他显然也是资质上最为出色的弟子,同时更加是任七最为疼爱的弟子,这就使得他养成了一种唯我独尊任何人都不能违逆他的意思的性格。 毕竟踏入仙途时间并不长,小龙王之名传播又甚为广阔,诸葛八几乎是从未遭遇过拒绝,龙王任七对他更是有求必应,合理的无理的要求一应满足,到了这万厄苦海中后,他更是一路看见不顺心的就杀了,从未遇过敌手,并且这四十年来,他也有所奇遇,甚至比许半生更早的金丹化婴,如今已经是元婴二重天的修为了,自然就更加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对许半生客气是因为他深知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出现许半生这种天才的难度,加上有些故作姿态,同时也是为了在姚瑶面前表现出君子风度想博美人儿的好感,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拒绝了他。 此刻,许半生的一切行为,在诸葛八眼中都显得极为可恶,姚瑶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也被他归结到许半生身上,对于许半生,竟然生出了杀心。 “哈哈哈,你竟然拒绝了我。许兄,你可知道上一个拒绝我的人,是什么下场?”诸葛八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许半生虽然看出诸葛八气量有些偏狭,却没想到他翻脸竟然能和翻书一般。 没来得及开口,一直对小龙王不假辞色的姚瑶却是冷冰冰的开口说道:“我们所知道的上一个,是王二嘴那个夯货,他的下场我们倒是恰好知道的。” 诸葛八勃然大怒,但面对美人儿,又是他动了心的女子,他也是极力按捺着胸中激荡的怒火,若不是姚瑶在场,只怕诸葛八早就对许半生动手了。在他眼里,许半生只不过是俎上鱼肉而已,天才又如何?那终究不过是潜力而已,实力上来看,诸葛八自恃元婴二重天,而许半生则是刚刚突破元婴,突破的场面纵然令人动容,竟然是从金丹八重天一路突破,金丹化婴,可毕竟只是元婴一重天,甚至根基未稳,诸葛八觉得自己若是出手,许半生绝不是他三合之敌。 于是他虚着双眼,尽量压抑着怒意说道:“若非看在他是神机子的门下,而神机子乃是跟我师父同列五圣之一,那小子,哼!”言下之意虽然是彰显他并没有把王二嘴放在眼里,甚至连神机子都是直呼其名,有些贬低的意思,可毕竟算是认了怂,承认了自己并不敢对王二嘴动手。 不过,诸葛八心高气傲,似乎并未发现自己话中的怯意。 此时了凡也上前一步,道:“阿弥陀佛,施主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虽是客气之语,可却也拉开了架势,显然表示如果诸葛八继续纠缠,他也是不介意挑战一下诸葛八。 见诸葛八脸色阴晴难定,显然是对了凡的身份有些忌讳,许半生便又拱了拱手道:“诸葛兄,你我各自际遇不同,行事方法只怕也是有所迥异,强行凑在一处,其实对我们各自的目标并无好处。而且,关于飞升通道抑或仙庭,我们并无打算与他人分享,想必龙王前辈对诸葛兄也该有所交代,是以,勉强同行只会令师门不快。诸葛兄美意,在下心领,今后有机会再叙吧。” 一方面是了凡这个圣僧弟子的身份着实有些忌惮,总不方便乱来,否则龙王任七哪怕是再强,也会十分难做。要知道,五圣之中,实力最强的是白亦之,实力最弱,但却最得人心的却是圣僧觉意。哪怕是跟王二嘴动了手,其后果也会比跟了凡动手轻许多,若是让圣僧不满,闹不好会让龙王任七遭受其他几圣的联手。 而另一方面,有姚瑶在场,诸葛八也着实不想表现的太过暴戾。 心里暗暗发誓,迟早要把姚瑶搞到手,并且杀了许半生,表面上也是微虚双眼,似乎要将许半生死死的记在心里,然后,低沉着声音说道:“既然许兄执意,并且说的也算是有几分道理,那么今日便就此别过吧。不过许兄可别忘了我这个朋友,不管是在万厄苦海之中,或者是回到中神州,终有再见之日,届时彼此没有了师门的牵系,一定要好好的喝上几杯,好好交流一番。还望到时候许兄不要再有什么托辞了。” 许半生含笑拱手,道:“诸葛兄请。” 诸葛八敷衍的拱了拱手,然后便看着姚瑶,突然换了副笑脸,道:“小仙子,小王我记住你了。日后定当去剑气宗拜访,想必贵宗前辈应该会很欢迎我的。哈哈哈,咱们下次可是要好好聊聊的。” 姚瑶连个白眼都欠奉,着实是半点儿都不想搭理这个第一眼看到自己便有些色迷迷的家伙,对于这种人,你跟他多说一句,哪怕是骂他,都算是给他脸了,他立刻就会顺杆爬的。不想跟这样的家伙啰嗦,虽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的无视。 见姚瑶丝毫不理自己,诸葛八也是略显尴尬,不过他又是阴沉的看了许半生一眼,终于一闪身,一条金龙闪现,他骑于龙身之上,转眼消失。 了凡看着金龙消失的地方,道:“大哥,这下恐怕是结下仇怨了,这个小龙王心量极为狭小,而且……而且……”小和尚本性纯良,又是出家人对男女之事难以启齿,是以只能偷偷看了姚瑶一眼,并不敢说出来。 姚瑶翻了个白眼,轻轻跺跺小脚,许半生却是哈哈大笑,道:“而且对姚瑶有觊觎之心,今后必然会找我的麻烦。不过,这个诸葛八还算不是冲动之辈,想必即便要找我麻烦也会思虑周全。龙王任七虽说也是行事只凭本心,颇有些乖僻,但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冲动之人,行事之前应当会考虑清楚,应该还不至于做出对我师门不利的举动。充其量是找机会对付我,这我倒是不怕的。” 姚瑶也点头道:“龙王若敢对大哥哥你的师门不利,我定然要请宗主出面的。” 了凡也单掌立于胸前,道:“阿弥陀佛,师父让我追随大哥百年,想来龙王就算再过分,也会虑及我师父的感受。此番出去,距离师父出关也便不远了,届时小僧去求求师父,让师父出面,化解一番,想来至少不会对大哥的师门造成什么危害。” 许半生笑了笑,却突然生出一股戾气,低声道:“龙王不打我太一派的主意最好,若他真敢动我太一派半分,我定然要让他东海龙宫上下再无一条鱼儿游动。” 姚瑶和了凡对视一眼,心有戚戚。 第979章 脑补出来的故事 带着姚瑶和了凡安全的回到了下方的海面,许半生知道,他们暂时只怕是要跟王二嘴失去联系了。 在这茫茫的万厄苦海之中,想要找到王二嘴所在的洞天,难度很大。 许半生决定暂时不管王二嘴,他真要是就此离开,也是无奈之事,谁让他试验苦剑意,却一不小心轰碎了整个天地元力通道,直接导致这条通道两头的洞天之中的阵法崩坏呢? 不过,三人在万厄苦海上驾乘小舟,看着凄风苦雨密布的天空中一条宛若蛟龙的匹练从天而降,这场面也着实壮观的很。 与此同时,许半生也已经感觉到,下方的苦海之水,其流动明显速度增加了许多,他们的小船前行的阻力也明显增加不少。 这越发让许半生肯定,空中的那个苦海,与下方的苦海是连成一体的,只是不知要如何的手段如何的神通才能做到,让这个苦海始终保持凄风苦雨之下还能维持平衡,而现在一条天地元力通道崩溃,导致空中的苦海之水倾倒而下,也便导致了下方的苦海之水必须更快的对天空中的苦海进行补充,否则,空中的苦海之水迟早会全都落入下方的苦海之中。 这其实也是许半生最初想出的破解万厄苦海之法,干脆将三十六个洞天尽皆毁灭,将联系这三十六个洞天的所有天地元力通道也全都毁去。一旦空中的苦海再无任何支撑,苦海之水必然倾泻而下,这万厄苦海的巨大阵法,也就宣告破除了。 但是,许半生却并无把握万厄苦海的阵法被以这样的方式破去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反应。 或许只是破了一个阵而已,纵然会导致万厄苦海之中发生巨大变化,却并不会真正伤害到他们这样金丹乃至元婴的修仙者。 但也有可能万厄苦海一旦宣告破除,造成的动静一如天崩地裂,甚至引发这一方小世界的崩塌,那样的话,哪怕许半生修为再高,恐怕也难逃一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许半生并不敢轻举妄动,并且由于知道了青色石门就掌握在十大统领的手中,他的目的就变成了从十大统领手里找到青色石门。只要青色石门有开启的可能,他就相信他能找到合适的办法,从此以后,这万厄苦海对他而言便是门户大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愁找不到万厄苦海的秘密,从而重启飞升通道。 可是现在的情况很诡异,按理说,哪怕十大统领其实并不在乎治下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洞主山主的死活,反正妖灵是杀不绝的,大不了换个山主洞主而已,可现在是天地元力通道崩塌啊,他们为何还不出现? 许半生只觉得情况越来越难以捉摸,他开始有些不明白万厄苦海如今的状况了,除非,这万厄苦海里已经再没有十大统领的存在了? 想到这一点,许半生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是呀,十大统领作为万厄苦海之中真正的统治者,麾下洞天福地被攻陷,他们就理应站出来阻止入侵者,更何况天地元力通道崩塌这么可怕的事情?唯一的可能,便是十大统领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可这个不存在,似乎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青色石门就掌握在他们手里,没有青色石门,又如何打开万厄苦海让人类修仙者入内? 难道是因为想要开启青色石门,就必须有十名元婴以上的妖灵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许半生绝不相信这些妖灵甘愿如此。在万厄苦海之中,妖灵一旦修炼到元婴境界,那就是数万年的生命,比人类最长的寿命长了都不止十倍,这些妖灵怎么可能舍得自己的性命…… 不对,如果说这十大统领都是阳寿将近,大限已至呢? 许半生的脑中,徐徐展开了一个故事。 谁也不知道这片万厄苦海是如何出现的,生活在这里边的妖灵,只是知道他们凝聚灵体似乎很容易,并且很轻易的就能进入修炼的状态。于是他们用心的修炼,但是这里边的修炼资源太少了,他们也都纷纷开始寻找修炼资源丰厚的地方,并且自相残杀,以其他妖灵的灵魄来增进自身的修为。 也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凭借庞大的妖灵基数,这万厄苦海之中一共有三十六个悬于空中的洞府以及七十二个沉在海底的洞府被他们发现了。洞天之中,有丰沛的天地元力,并且,他们发现这三十六个洞天是相互联系的,只是他们无法通过那些天地元力通道去往另一个洞天,但却可以依靠这些天地元力通道进行修炼以及相互传递消息。 而七十二个福地却是完全独立的,在福地之中,有着充沛的灵气,也极为适合妖灵的修炼。 大家开始争夺这一百零八个资源,最终被一百零八个实力最强的妖灵所占据。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占据了修炼资源的妖灵,修为更快的成长着,终于在他们之间诞生了元婴。 元婴既成,这些人就发现,万厄苦海之中的格局必须发生变化了,他们希望能控制更多的洞天或者福地,由此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 最终,有十个人脱颖而出,他们成为了十大统领。 但是到了元婴之后,无论修炼资源如何充沛,他们也仿佛遇到了修炼的瓶颈,修为也便停留在了元婴阶段,他们获取不到更好的功法心法,修炼的速度只能如同蜗牛爬行。 这十人终于聚在了一起,重新分配了这一百零八处的资源,让每一个人都更加满意。同时,他们也达成了协议,要想办法离开万厄苦海,寻找更为强大的功法或者心法,从而使得他们的修为还有增进的可能。没有人知道,为何他们确信万厄苦海不是整个世界,而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很小的部分,在外边有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等待他们的探索。 但是,许多年过去了,他们也没能找到离开万厄苦海的路,即便是到了万厄苦海的边缘,可尝试离开的人无一例外的都遭受了比天劫还要可怕的攻击,灰飞烟灭。 相反,他们却找到了一个青色石门。 这个青色石门让他们知道,想要离开这片天地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青色石门却能将外边那个更大的世界中的人类修仙者引进来。 并且,能够进入到万厄苦海之中的人类修仙者,其年龄不能超过百岁,这几乎注定了进入万厄苦海的修仙者绝大多数修为只是筑基而已,即便是手段上强了一些,凭借这里数千名金丹,也应该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些人。 一方面,人类的修仙者本身就是一种修炼资源,另一方面,人类的修仙者来自于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也便代表着更为先进的修仙方式,至少,他们那里会有更好的功法心法,若能获得,或许就能让他们从元婴期攀升到化神期,这就可以使得十大统领继续活下去,那寿命至少是翻倍的。 可是,青色石门的开启之法却让十大统领顿觉心灰意冷,因为,想要开启青色石门,必须他们十人联手耗尽全部的实力,甚至付出生命,青色石门的开启,只是存在让这里的其他妖灵找到超过元婴期的可能性,至于他们自己,一旦开启了青色石门,就必然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这当然不是他们需要的,于是这十大统领就更加团结的结成了同盟,一方面将万厄苦海管理的井井有条,他们绝不容许在万厄苦海之中出现任何一点儿他们无法控制的情况。而在另一方面,他们并不死心,他们试图寻找出其他的可能,离开,或者引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更加长久的活下去。 可最终他们失望了,阳寿将近的他们,再度凑在了一处,讨论要不要开启青色石门。 最终,有人长叹一声道:“我们的寿命都差不多,这里没有人能活过十年,对于我们数万年的寿命而言,十年实在微不足道,与其这样苟延残喘,倒是不如为这里的其他妖灵谋一谋出路。我们是绝对没机会出去了,哪怕现在就有一门绝世心法摆在你我面前,修炼之后不光化神,返虚乃至飞升都有可能,那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呢?十年都不到的时间,我们也不过都还停留在元婴一重天,已经是绝无可能成就元神了。” 他的这种说法,最终得到了其余九人的附和,在必死的命途之下,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家决定奉献一把。 这十个妖灵找到了自己的继任者,向外界隐瞒了他们将要陨落的消息,而是安排好了一切,最终以生命作为代价,开启了青色石门。 青色石门第一次开启,万厄苦海也第一次的呈现在中神州的修仙者的面前。 而后便是数次的轮回。 十大统领的继任者终于达到了元婴期之后,当然也不甘心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开启青色石门,他们继续了前任的行为,同时,他们也的确受益于进入到万厄苦海之中的人类修仙者,在修为上有了一定的提高,但是这种提高还不足以达到让他们更长久的活下去的目的。 数万年的时间过去了,十大统领再度齐聚,最终的结果和前任一样。 万厄苦海之中的一次次轮回,导致了中神州万厄苦海之门数万年才能开启一次,这其实也就是为何在万厄苦海中明明有十名元婴妖灵镇守不同方位,却还是有筑基的修仙者能够最终离开的原因。否则,就算那些金丹杀不了他们,元婴手下,也断然不可能留有活口。 所以,万厄苦海在青色石门开启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其实是并没有十大统领的存在的。 这当然只是个故事,许半生推演出来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却能几乎完美的解释万厄苦海之中的状况。不过,这个故事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洞主和山主之中,其实是存在元婴的,这些元婴为何不争夺十大统领之位? 第980章 越发契合的脑补 终究只是许半生脑补出来的故事,即便他有一定的推演之能,也不敢保证这个故事就是正确的版本,所以,对于故事里的细节,许半生也无法去追究其真实性和准确性。 但是,这个脑补出来的故事,却大致上的完整了许半生对万厄苦海整个历史的理解。 最最关键的,是万厄苦海的历史与许半生脑补的故事必然是大部分契合的,这是推演的好处,于是乎也就可以理解十大统领为何到现在还一个都没有出现了。 接下去,许半生所要考虑的,依旧是寻找青色石门,但目标却不能放在十大统领身上了。 许半生决定再尝试一番,若是还无法将十大统领引出,那么王二嘴就将成为他们寻找青色石门唯一的机会。冥冥之中,让他们遇到王二嘴,并且结队,而不是其他人遇到王二嘴,这似乎也是某种契机。 运气还算不错,划行不远便找到了一处海山,兵不血刃的扫清了海山上不多的几个妖灵,其中包括一名金丹之后,三人找到了这个海山上的传送阵。 好运气似乎眷顾着他们,这海山上的传送阵竟然恰好连通着一处洞天。 没有任何犹豫的,三人当即经由传送阵到了那个洞天,洞天里的妖灵一见来了三个人类的修仙者,早就已经知道其他洞天发生的事情,并且就连天地元力通道都已经崩毁了一个,这些妖灵立刻就察觉到这三人正是在万厄苦海之中如今已经是恶名远播的三人。 所经之处无不望风而逃,这些妖灵唯一的祈求就是许半生已经毁了一个天地元力通道,千万不要再把这个洞天给毁了。毕竟,人类的修仙者不可能长久的占据洞天,他们迟早要离开,而那些妖灵也便迟早可以回来。 这处洞天的洞主,几经犹豫,最终没有选择像是自己手下那样逃走,而是留了下来。他是洞主,这里是他安身立命之本,同时他也便对这里有不可缺失的责任。他倒不是担心许半生等人会鸠占鹊巢,而是他明白,一旦放弃这个洞天,等许半生等人离开之后,结果也未必就是他顺利回归。万厄苦海之中,修为达到金丹后期的绝不止一百零八人而已,彼此相安无事只是因为任何一个山主洞主都不可能是孤身一人,可若他也如手下的妖灵那样一遇到危险就逃,被其他金丹后期的妖灵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他手下的妖灵可是会倒戈的。 许半生看到这个洞主的时候,其实也有几分意外,不过很快,他就从洞主无奈的姿态之中,看出了他留下来的原因。 许诺了对方只要知无不言,便会放他一条生路,以现在许半生的修为,那个金丹后期已经没有半点挣扎的必要了,甚至于只有姚瑶一个人来,他都未必敢挣扎,金丹七重天对金丹九重天并不算特别大的差距,可在妖灵和人类修仙者之间,这几乎就是个秒杀的下场,尤其是许半生三人的恶名早就传遍了整个三十六洞天。 放弃了任何幻想之后的洞主,反倒坦荡起来。 他道:“大仙,只要小妖知道的事情,绝无半点隐瞒。” 许半生点点头,道:“此洞天连接的三十五个天地元力通道你可知各自通往何处?” 洞主立刻回答:“知道,大仙想去哪个洞天,小妖都可以为大仙指出。请恕小妖大胆猜测,大仙大概是要回去已经被大仙攻占过的洞天吧?比如那个已经只剩下三十四条天地元力通道的洞天?” 许半生点点头,这样就可以保证他尽快的找到王二嘴,接下去寻找青色石门的希望可都在他的身上。 然后,许半生道:“这个暂且搁在一旁,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出来我就会离开。” 洞主急忙表示让许半生继续问。 许半生便又问道:“这万厄苦海的历史你可了解?” 洞主皱着眉头,道:“这要看大仙想知道些什么,小妖也不敢说什么都不知道,但也绝不敢说什么都知道。” “关于十大统领,你可曾见过他们?” 洞主点点头,道:“正常来说,无论洞主、山主,都是十大统领任命的,是以想要成为洞主山主,就必然会觐见过十大统领。” 许半生抬抬眉头,道:“是同时见到十人?而不是见到其中之一?” 那洞主再次点点头,道:“其实也不能算是见到人,只是想要出任洞主或者山主,无论是直接由统领任命,还是自行打下一座洞天一处福地,都必须去往海角绝壁,那里有一个光幕,只需注入法力便可触发光幕,十大统领便会知晓,然后他们会在光幕上下达任命,这就等于是见过统领了。” 许半生一愣,他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如此的话,弄虚作假的可能性就太大了,他脑补的故事也就更加有可能是真的。 “据你所知,十大统领是否世袭?” 那洞主一愣,茫然的摇摇头,道:“我等妖灵并无生育能力,只是经由这万厄苦海之中的灵力年深月久凝聚而成,死了也就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所以,只怕是无法世袭。” 许半生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统领之位,是否有可能并非是你们这些洞主山主升任而来,而是由上一任统领指定的人选?” 洞主还是满脸茫然,摇着头道:“这个小妖就不得而知了,我等金丹寿命只有万余年,绝大多数都根本无法见证一个统领的完整时期。不过,在小妖这数千年的生命之中,十大统领都并未更换过,一直是那十人担当。” 许半生暗忖道,这跟他所推演的故事又贴近了一步。 “你们有没有人不止见过十大统领一面?光幕上也算。” 洞主很肯定的摇头道:“见过统领第二面的就一定是被降罪,是以只要是活着的人,就绝不可能两次面见十大统领。离开海角绝壁之后,便已经是洞主或者山主的身份,也没什么必要再次前往海角绝壁,而且,十大统领是有禁令的,无端进入海角绝壁的人,杀无赦。所以,除非是统领意图降罪某个洞主山主,要亲自出手取他们的性命,否则,绝不可能有人见过统领两次。” 许半生面带微笑,这就与他的推演愈发的不谋而合,甚至于,他怀疑那个所谓的海角绝壁处,光幕上的十大统领根本就是第一任的十大统领,那不过是留下一缕神念而已,就如所有太一派临死之前都会留下一缕神念附着在祭坛之上给太一派晚辈弟子赐福一样,只不过这十大统领留下神念的目的只是为了迷惑万厄苦海之中的其他妖灵罢了。 “山主洞主之中毕竟也会出现元婴期的妖灵,这些人就没有想过取统领而代之,获取更大的权力,从而得到更多的资源,万一能婴转元神,成就化神期呢?” “十大统领同气连枝,除非有十个洞主山主联合出手,否则几无胜算。而且,山主也好,洞主也罢,哪怕金丹化婴,也只是初入元婴期而已,十大统领化婴多年,实力必然也高出许多,无端端去挑战他们,实为不智之举。”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那你们就没有想过,如果一直都没有能够挑战十大统领,当这些统领寿元将尽之时,又有谁来继任?这所谓统领之位,岂不是早就空了?统领再强,也必然是你们这些妖灵之中产生的,总不能是成了统领就可以千秋万载的活下去?” 洞主一愣,茫然的看着许半生,眼神中的焦点完全消失了。 好半晌之后,洞主才道:“大仙圣明,小妖还从未想过这些,不止小妖,根本就没有人想过这些。山主洞主之中交好之人,偶尔也会聚一聚,大家也会聊些关于十大统领的事情,感慨我们这些妖灵之中,今后有谁是能够成为统领之一的。可却从未有人像大仙这样思考。如此说来,十大统领除非是自己指定接任者,否则现在早就没有统领了。可若是接任者……” 洞主的脸色变化莫测,显然,他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统领若非是他们这些金丹晋级而成,那么也必须经历长期的修炼才能迈入元婴期,那么,这漫长的修炼过程,就意味着这些统领的实力或许比他们还不如。这样,如果时机准确,一个洞主,甚至可以将十大统领全杀了。 这念头一旦滋生,就像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疯狂的种子,恣意成长之余,结出的果子,名字都叫做疯狂。 许半生看得出来这个洞主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开启万厄苦海,所需的青色石门,是掌握在十大统领之手,可显然,这些统领并非可以随意开启青色石门,否则,也不会数万年才开启一次,哪怕大家都知道,人类的修仙者进入万厄苦海的越多,对你们妖灵其实就更加有利。每次青色石门的开启,时间间隔大致在七八万年的样子,而一个元婴妖灵,其阳寿也大致如此。对此,你可有什么想法?” 洞主大惊,脸色全变,他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口:“开启青色石门,或许需要十大统领一起付出他们的生命,他们不想死,所以只有到了寿元将尽的时候,才会开启一次青色石门,同时将统领之位传给他们挑选出来的妖灵!” 一口冷气倒吸而入! 第981章 落跑的王二嘴 许半生知道,已经无需自己再说些什么了,这个洞主必然会进行一些尝试,十大统领如何,许半生并不关心,关于此事的真相如何,许半生也并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便是青色石门的下落。 当他推演出来的故事越来越符合实际之后,许半生就开始担心,即便他找到青色石门,也无法随意进出,而凭他现在的实力,也无法在保障所有人安全的情况下摧毁万厄苦海,重启飞升通道。 但是不管怎样,这一切都要随着青色石门的下落浮出水面之后才能确定,真要是那样,许半生也就唯有放弃,他还没有伟大到可以为了重启飞升通道而舍弃自身的地步。 对身后的姚瑶和了凡使了个眼色,许半生又道:“好了,我该问的都问过了,你的回答我很是满意。我答应过你会留你性命,你也已经知道我要去哪一个洞天,你替我指出那条天地元力通道便可。” 许半生的话打断了那个洞主的思绪,可是他根本就无法停止自己的思索,许半生的话着实太让他惊讶了,同时也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他还是有机会成为统领的,将整个万厄苦海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不得不说,贪欲乃是改变世界的唯一根由。 那洞主分得清缓急轻重,既然许半生答应留他性命,他有的是时间去思考关于统领的问题,于是他忙不迭的带着许半生等人去到天地元力通道入口,然后替许半生指明了去向。 许半生不再做半点停留,和姚瑶、了凡一道,进入到天地元力通道之中。 二人之前的修炼被许半生一剑斩碎天地元力通道而终结,之后虽然得到了一些休息,但真气还是一直没能完全补充回来。现在在这天地元力通道之中穿行之余,二人也是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等他们到了另一头的时候,二人的真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身体上的小问题,已经没有大碍。 这里果然是他们临走时的那个洞天,但是,王二嘴却已经不在了,三人离开了太长的时间,王二嘴明显耐守不住。最主要是天地元力通道已经崩碎,王二嘴甚至都不知道三人是不是还活着,以他那惫懒性格,虽说可能会为许半生三人默哀上片刻,可溜走却是毫无疑问的。 循着他们此前通过的天地元力通道,许半生三人回到了他们最初踏入的那个洞天。 在许半生的推演之中,王二嘴几乎只有一条路可以离开,那便是原路返回,再回到他当初盘踞的海岛,从海岛之上离开万厄苦海。 这不是唯一的一条路,但却是最安全的一条路。 王二嘴虽有宝贝葫芦傍身,自己的修为也达到了金丹期,可他却明白,遇到金丹他自然不惧,可万一遇到元婴,他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就在他们经历过的不多的几个洞天之中,便已经运气十分好的遇到了一个元婴,王二嘴是绝不会轻易冒险从其他的洞天离开的,万一遇到元婴他就完了。 更何况,这么大的动静,王二嘴一定担心会把十大统领招来,所以,原路返回将会是王二嘴最安全的选择,于是也几乎便会是他唯一的选择。 虽然时间过去了不少,可许半生自信能够追上王二嘴。 干脆让姚瑶和了凡留在天地元力通道之中修炼,反正要追上王二嘴,他们俩也帮不上忙,甚至只会成为许半生的累赘,许半生能飞行,他们俩却不能。而且,以许半生现在的实力,加上他身上四五十名金丹武士傀儡以及一名元婴武士傀儡,就算十大统领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已经陨落,并且一起出动,许半生战胜他们是没什么可能,可逃生却绝对不难。 回到了当初找到王二嘴的海岛,许半生辨别了一下方向,凭着他对王二嘴的了解,推演一番之后,驭起飞剑,便直追了出去。 世界完全改变,许半生的推演之术也受到极大限制,甚至很大一部分都已经完全失效。可在找人这方面,许半生和王二嘴可算是有着十年的交情,这种熟悉程度,甚至比许多凡人一生中的交往时间都要长,是以准确率还是很高的。 一路疾追,其实速度也不算快,比起许半生如今的实力应有的速度实在是慢的太多。 可毕竟这要比王二嘴在万厄苦海之中划船前行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连追三天之后,许半生终于看到了前方苦海海面之上,一艘小船正在滴溜溜的打着转。 飞近了一看,这王二嘴竟然在小船里悠闲的喝着酒,丝毫没有继续划行的意思。 许半生按落剑光,倒是把微醺的王二嘴吓了一大跳。 “卧槽!你他妈……”王二嘴张嘴就骂,但是很快看清来人竟然是许半生,不由大为惊奇道:“妈了个巴子的,这你也能找到老子?你他妈是大罗金仙啊?” 许半生没开口,只是平静的看着王二嘴,王二嘴似乎也感到赧然,低下头去,口中讷讷说道:“呃,你听我解释,其实我并不是要丢下你们不管,只是我的实力着实有限,你们搞出来的动静也太大了,天地元力通道直接就崩散了你知道吧?那阵法彻底坏了,我就算想追出去也没什么可能。不管你们是否还活着,你们也无法原路返回了。我想着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里,便先行撤了。那海岛上现在连个鸟都没有,我的酒也已经喝完了,这不是出来打打野食,好容易弄了点儿酒喝么?” 许半生平静道:“你真的不是打算一个人划船离开了?” “那怎么可能?!我告诉你说,我王小嘴最重誓诺,说出去的话,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偷偷溜走?咱们相逢于那个海岛,我想着你们找不到我必然就会回到那个海岛。而且,你看,你们若是从天地元力通道之中跌落下去,回到万厄苦海的海面之上,肯定也是要从那些海岛海山里再找洞天的,那是不是从原先那个海岛出发会比较简单?我这人聪明的很,所以我早早的等在那里了。” 许半生一脚踹了过去,王二嘴猝不及防,被许半生这一脚差点儿没踢进海里。 “卧槽,你他妈干嘛呢?差点儿把老子踢下去。麻痹不知道这苦海之中有蛮荒苦力啊?老子下去了就沉底儿了,你这是想害老子的性命啊!” 许半生撇撇嘴,道:“你下去了我也有办法把你弄上来。”说罢,元婴威压顿时释放了出来,王二嘴受威压影响,身子一个哆嗦,很快就惊奇的看着许半生,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化婴了?”王二嘴傻眼了,原本就不是许半生的对手,现在,许半生只怕是想让他圆他就圆,想让他扁他就扁。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斩碎天地元力通道之后,吸收了通道里几乎所有的天地元力,连跨两级,直接化婴。” 王二嘴立刻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天空,口中道:“快快快,咱们回去,老子也要进天地元力通道,老子也要斩碎通道。你说你都元婴期了,我怎么地斩碎一个天地元力通道也得升个一级两级吧?这儿有超过一千的天地元力通道,哈哈哈,老子直接返虚都行啊!” 许半生又是一脚踹过去,这次王二嘴有了准备,闪身躲开。 “你确定你能斩碎天地元力通道?”许半生戏谑的说道。 王二嘴顿时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来,看着许半生,双目失神。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通道怕是返虚来了也没那么容易斩碎吧?”王二嘴终于恢复了正常,那通道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碎的。 许半生不理他,只是说道:“情况有变化,不多说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姚瑶和了凡现在在天地元力通道里修炼。” 王二嘴无奈的说道:“还以为终于逃出魔掌,没想到还是……唉……这就是命呐!” 许半生忍不住笑道:“其实你又该感谢我。” “我又感谢你什么?感谢你踢了老子一脚,差点儿没把老子踹进万厄苦海?” 许半生道:“我斩碎了天地元力通道之后……”他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王二嘴听得连眉毛都立起来了。 “卧槽,那王八蛋竟然已经元婴二重天了?他吃了什么?老子见到那王八蛋的时候,他才金丹二重天。不过二十多年没见,一整个大境界?” 许半生道:“我们能在天地元力通道里修炼,他也能有其他的境遇。二十多年,他是一个大境界,可你呢?其实也不少了,你遇到他的时候,你也就是筑基中期吧?现在你不也金丹三重天了?你能二十多年增长这么多修为,他为什么就不行?” 王二嘴想了想,道:“好像也是,啊,老子终于平衡了!” 有了王二嘴这个累赘,许半生就无法在凄风苦雨之中驭剑飞行了,只能跟他苦****的划着船,用了足足七天的时间,才终于回到了那处海岛。 在小船上的这些天,许半生把自己推演加脑补出来的故事讲给了王二嘴听,姚瑶和了凡知不知道关系不大,可王二嘴却必须清楚来龙去脉,因为接下去,许半生唯一能倚仗的便是这家伙的推演掐算之能。 王二嘴也是极为明白,他道:“你是要我推演十大统领的下落?” 许半生笑道:“先去海角绝壁。” 第982章 海角绝壁 王二嘴絮絮叨叨的开始推诿。 “许兄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我的确是有些惫懒,性格上有些问题,但这都是天生地养,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谁叫老天给了我两个魂魄也给了我两个灵根呢?我这种人想不精神分裂都不可能你说对吧?所以平日里说话行事都是有些乖张古怪,咱们既然是朋友了,想必你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有一句说一句,你觉着我这人其实还不错吧?一般情况下我虽然很少愿意答应你什么,但只要答应了,我向来都是绝不含糊的。你说你让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哪件事不是干的漂漂亮亮的?当然,除了你让我冲到前边去厮杀。可是你们三个人都强到没朋友的程度,也用不着我这种小喽啰冲锋陷阵对不对?我真不是想推诿什么,但你想让我帮你推演十大统领的下落,别说下落了,就算是按你所说的生死,我也做不到啊。你要是能找到十大统领身上哪怕一根毛发,我都能推演出他们的下落,但问题咱没有是不是?妖灵这东西,形成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们可不像咱们人类这样,有个生辰八字。更何况,就算是他们有生辰八字,你这不是也不知道么?这玩意儿我真心是没办法弄。喂,许兄,我说了这么多,你听见了吧?” 许半生一路前行,根本懒得理他,见他终于说完了,这才回过头,轻飘飘的冒出一句:“我没说让你推演十大统领的下落啊。” 王二嘴一愣,随即跳起来大骂:“卧槽,那你早说啊!搞得老子紧张了半天。” “你也没白紧张,现在不让你推演,是因为没有线索么,原因其实刚才你也已经都解释的很清楚了。要说起来,王兄,你最近聪明了很多啊。我还没说呢,你就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什么叫我最近聪明了许多,老子一直都是极聪明的好不好?”王二嘴立刻反驳,但突然觉得不对,他又道:“什么叫现在不让我推演?难道说你还是要让我推演?” 许半生笑笑道:“这不是废话么,不然你以为我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让你冲锋陷阵么?你也就推演掐算这点儿本事了。” “放屁啊!老子的本事大得很,何止推演掐算!”王二嘴十分的不服。 许半生冷冷的说:“那咱们过过手?” 王二嘴立刻委顿下来,瘪着嘴,一副不想跟许半生多说的态度。 “我说过,我也略通一些推演掐算,当然这跟你们神机门是没法儿比,别说是尊师神机子前辈或者你,就算是你们神机门最普通的弟子,恐怕也比我强。可我至少明白推演需要什么,要如何进行,所以,你说没线索,那我就去帮你找线索么。” “你能找到线索也是那种微不足道的线索好不好?这样推演很累的。” 许半生淡淡笑着,道:“你其实什么都明白,我一说要去海角绝壁,其实你就全都明白了。” 王二嘴张大了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恨恨的一跺脚,看来是认命了。 许半生又好言相慰,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你现在的修为已经不同往日,以前对你来说极为耗费心神的推演现在或许轻松许多。此乃其一。第二点呢,这线索未必就如你所想那样微不足道,海角绝壁的光幕之上,是十大统领的神念所附,但是为了足够逼真,这就不可能是当初第一任的十大统领留下神念就行,而是必须每一任统领在开启青色石门之前,都要将自己的神念打入海角绝壁。十多任统领,以及最近的那一任,他们可是刚死没几十年啊,神念还强的很,并且这等于就是一百多道神念,这线索虽然复杂了一些,可绝对不能只算做是蛛丝马迹。所以,推演或许会复杂一些,但劳累的只是身体发肤,而并非你的心神,更加不会损害你的修为。至于天谴,现在连仙庭都不复存在了,谁来给你天谴?天地规则么?如果动用天地规则,你直接就灰飞烟灭了,那不是天谴,而是置你于死地,老天还不至于那么糊涂。” 王二嘴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只是吐槽了一句道:“我发现你这家伙啰嗦起来比老子还猛,得得得,算了,老子服了还不行么?能遇到一个比老子还啰嗦的人,老子认了!” 许半生再不多言,二人回到了海岛之上,经由传送阵来到洞天之中,再去天地元力通道里找到了姚瑶和了凡,四人踏上了去往海角绝壁的征途。 海角绝壁的方向,自然是王二嘴来搞定,这种推演对他来说,简直是小事一桩。 但是离开海岛之后,许半生却并未朝着海角绝壁的方向去,反倒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这引起了包括王二嘴在内其余三人的不解。 许半生解释道:“咱们在万厄苦海之中的速度太慢了,若是放在从前,自然无所谓,可现在天地元力通道已经被我斩碎了一个,天空中开始倒挂苦海之水。现在看上去没事,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万一出事咱们到时候连逃都没法儿逃。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海角绝壁。海角绝壁之所以叫做海角绝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处在万厄苦海的边缘,所谓天涯海角。绝壁是针对妖灵而言的,妖灵注定无法离开万厄苦海,所以那里对他们而言乃是绝地。可对我们不同,只要我们赶到了那里,哪怕此方天地出现了问题,我们也至少还有逃出去的机会。所以……” “所以这跟你说的有毛关系,海角绝壁在哪儿老子还用你来告诉我?麻痹那是老子算出来的,老子当然知道那是在万厄苦海的边缘。现在问的是你为何不去海角绝壁,而往相悖的方向走。”王二嘴好容易逮住一个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许半生还是淡淡笑着,道:“因为我们要去抓几个苦力啊!” “抓苦力?”姚瑶下意识的接嘴,随即恍然大悟,笑着点头。 了凡也是低下头去,口中念叨:“阿弥陀佛,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不过的确是个好主意,阿弥陀佛。” 王二嘴也明白了过来,道:“卧槽,许半生,我发现你比我还无耻。” 其实也没什么好无耻的,无非是去找个海岛或者海山,抓几个妖灵,让他们潜入海中拖着四人乘坐的小船行走罢了。这样显然比他们自己划行要快得多。 不远处就有海岛,所以许半生才会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上岛直接把人抓了,勒令他们下海,身上绑着绳索,拖着小船向前而去,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途中经过海岛或者海山,四人便又将岛上山上的妖灵抓住,也让他们加入纤夫的队伍。王二嘴一开始对许半生这种极不人道的行为是吐槽吐得开心,可当他发现这些妖灵不光可以用来做苦力,还可以在他要喝酒的时候,随便抓一个妖灵,就说他出工不出力,然后收到葫芦里变成美酒,王二嘴就再也不吐槽了。 许半生也不阻止他这么干,因为这样也可以让那些妖灵保持警醒,不敢消极怠工,王二嘴的紫金红葫芦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这些纤夫背后的鞭子,一路抽打着他们前行。 历经一年多之久,三人终于来到了万厄苦海的边缘,到了这里,那些妖灵是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往前行进了,因为在他们看来,那里便是十大统领设置的禁区,再往前也是一个死字,而违抗许半生等人的命令同样不过一死而已。 许半生便遂了他们的愿,将他们尽皆处死,筑基随手抛尸,金丹全都留给王二嘴酿酒,他们体内的金丹,自然是笑纳,变成了金丹武士傀儡。 这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包括路上的,包括这里最后处死的,许半生又多了三十多个金丹武士傀儡,他身上的武士傀儡已经超过了八十之数,其中还有一个元婴武士傀儡。当然,这指的是在万厄苦海之中杀死的金丹妖灵,在中神州的那些,另当别论。 四人对于杀妖灵,着实是有些麻木了,耳旁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却都无动于衷,转眼间这一路充当纤夫角色的妖灵,就一个都不剩下了。 随即四人划着小船,朝着海角绝壁靠拢了过去。 在进入十大统领设置的禁区之时,许半生竟然感觉到自己体内出现了八十多个悲鸣之声,全都来自于那些被他杀死的金丹妖灵和元婴妖灵,看来,十大统领的确是在此设置了禁制,绝不允许那些无事而来的妖灵靠近。哪怕是这些妖灵已经被许半生炼制成了武士傀儡,却依旧会对这种禁制产生畏惧的心理。 但是,进入之后也就发现,这也只是一种威压而已,会让妖灵胆战心惊,但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前方,是一处高高的绝壁,一眼望不到头。四人都知道,穿过这道绝壁就是中神州的地盘,可即便是王二嘴这个天天嚷嚷着要回中神州的家伙,此刻都是绝口不提。 许半生仰起头来,笑着出声说道:“十大统领何在?在下太一派许半生,携友特来拜访!” 话音刚落,只见那绝壁之上闪耀几点光芒,随即,一张光幕徐徐展开,光幕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张极具威严的面孔。 “大胆狂徒,如今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一切安稳,谁允许你来此禁地?速速离去,本座今日心情不错,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那人说话的时候,一股元婴威压扑面而来,许半生体内的八十多个武士傀儡又开始瑟瑟发抖。但是许半生只是轻轻一挥手,那元婴威压就荡然无存,那八十多个傀儡也便恢复了正常。 听到这句话,许半生就更加确定,这就只是一道神念而已,显然现在十大统领的继任者只怕连筑基都不是,只是一些炼气期的妖灵,所以这神念便只能先将来犯之人吓退。 第983章 临时改变的推演 并且,这里的神念显然还没有许半生遇到过的那道神念有智慧,这神念显然只能做些比较固定化的行为,更像是地球上的智能系统,可以根据来人的部分行为和说出的话里的关键字来进行判断,从而产生应对。 于是许半生也不去解释太一派是什么,看来这神念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类的修仙者来到这里,他笑道:“行了,把你那九个兄弟都喊出来吧,百万年的时间,十多任神念的叠加,也没能让你们聪明一些。” “大胆!见到本座还不跪下,竟然还敢要求同时面见十名统领!你想死么?”那神念再度发出元婴威压,许半生却是眉头一皱,懒得跟这着实不够智慧的神念多啰嗦,抬手便是一剑,一道剑光袭向绝壁。 大概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的狂徒,那神念也是一愣。 很快,光幕之上波纹闪动,又是几道人影出现。 光幕中新出现的几个人,也都是一副威严模样,倒是显得比刚才那个要略有些智慧对待四人也不全是吓唬了。 “既然尔等不知死活,胆敢冒犯我十大统领之威,那便是你们自己找死!”其中一名统领神念突然扬手,周围的苦海之水顿时咆哮起来,卷起数百丈高的浪头,呈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许半生四人拍了下来。 许半生目光一闪,大笑道:“看来尔等已经迈入筑基境界了啊,原来这神念是可以被你们控制的。难怪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人发现你们的秘密,即便是在你们还未成长起来的时间段里,你们也拥有当初布置下的许多阵法,可以随时发动,使出不同的手段来对付来犯之人。若来的是妖灵,你们便会用其他的手段,不过妖灵多数都是不敢进来的,光是神念留下的威压,就足以让他们伫步不前了。而人类的修仙者就更好对付,光是这滔天之浪,就可以让他们沉沦至海底。不过,很可惜,今天你们遇到了我。”许半生说话之间,身形早已飞起,那光幕之中的妖灵顿时显出不可思议的面容。 扔下三段绳索,许半生拉住了姚瑶等三人,他如今已经是元婴期的修为,不像当初拉着姚瑶和了凡二人还无法抵挡蛮荒苦力,现在的许半生,拉着三人也依旧留有余力。 这苦海之浪其实没什么攻击力,只不过是蕴含着庞大的蛮荒苦力而已,有许半生拉住三人,这样的攻击自然就全部落空了。 等到海浪落下,基本恢复平静,许半生在空中挥手便是一剑,这一剑将其五行神雷的功法施展出来,霎时间,绝壁的光幕上顿时无数神雷炸响,那光幕终究是能量所化,在如此剧烈的轰击之下便是摇摇欲坠,几乎要化为天地元力消散于这片天地之间。 许半生停下五行神雷的轰击,剑指光幕道:“你们已经被我看破了,不用再跟我演戏,全都出来吧。若是这光幕消失,你们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甚至于,我若将这绝壁轰塌,这里便更加是一览无余了。” 一句话,那光幕之上的几名统领神念顿时显得惊慌起来,一个个不知所措的模样,但是在许半生的威胁之下,终于还是光幕波纹闪动,十个身影终于聚齐了。 回过头,不易察觉的朝着王二嘴点了点头,许半生示意他可以开始推演了,十人凑齐,这已经是最好的时机。 然后,许半生看着光幕上的十条人影,道:“十道神念,经过了十余代的加持,我是该说感谢你们一直维持着万厄苦海不出乱子,还是该说你们已经丧心病狂,妄想在这万厄苦海之中成神成圣呢?” 光幕之中,十人都是沉默不语,他们显然在猜测许半生究竟知道了多少。 许半生笑了笑,也不介意,慢慢的说道:“我知道你们还在试探,我倒是不介意。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你们听完这个故事,想必就该有个决断,会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了。” 见那十道神念依旧是不发表任何意见,许半生知道这是默许,他便开口讲起了那个自己推演出来,又经那位洞主完善之后的故事。 “百万年之前,这里和中神州一样,都只是一片莽荒之地,但是妖灵有天生的优势,你们几乎一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自然可以修炼,于是你们也便自然开始出现了强弱,有了区分。你们十人是这个世界之中的佼佼者,很快你们的修为就已经领先于绝大多数的妖灵了,你们当然不满足于那么缓慢的修炼速度,这样的话,即便是你们妖灵天生寿命就很长,也活不了多久啊。于是乎,你们和许多跟你们想法类似的妖灵一样,开始寻找更丰富的修炼资源……”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只不过许半生将其补充的更加完整,细节也增加了不少,无他,只为了给王二嘴争取更多的时间,是以必须用评书的手段将这故事有效的进行延长而已。 而显然,这个故事就是万厄苦海的历史,这十个神念,当然是熟识无比,因为这就是他们当年的经历。不得不说,许半生的脑补和推演,真的是准确率极高的,其中即便有些细节上出了问题,却并不影响整个故事的脉络,这些神念也并没有出声去打断他。 一直说到十大统领开始统治整个万厄苦海,许半生更是放缓了脚步,他脑子里有了另外一种推演,他在考虑,和之前的推演,究竟哪一种更为准确。准确与否,会直接影响到那十道神念是否继续倾听下去,也便会影响到王二嘴的成功与否。 看着眼前这十个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的妖灵神念,突然意识到,之所以自己现在会突然生出新的推演,唯一的理由便是因为这十个神念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他们和许半生已经在发生交互和联系,自然也就等于为许半生的推演增加了许多线索,许半生的推演便会更加准确了。 于是,许半生微笑着说:“但是时间终究是你们最大的敌人,很遗憾,你们发现,你们的寿命只剩下没几年了。百万年来,都没有人知道,妖灵虽然不存在兄弟姐妹父母儿女,但是,这只是绝大多数妖灵的状况,而你们十人,其实却是出自于同一团灵气,经过催化之后,那团灵气分为十份,这才成就了你们十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十人可谓兄弟。” 终于,许半生的话让这些神念大惊失色,他们惶惶不已,似乎感觉到许半生真的知道的太多了。 许半生继续说:“情同手足,又与兄弟相仿,你们十人的思维也比较容易统一。于是乎,当有人提出,既然剩不下几年了,便齐力打开青色石门,反正打开之后你们也并不会立刻死亡,你们还有一搏的机会。凭借这万厄苦海之中的条件,你们永无可能走向更高的境界,这也是你们的最后一搏。成功了,你们可以继续为了长生而努力,而失败了,也终究不过是一死而已,至少,你们还可以为这片万厄苦海中的其他妖灵,找寻一点点的希望。最终,你们统一了意见,青色石门被你们打开。和青色石门被你们找到的时候它留给你们的信息所说的一样,你们开启了青色石门之后,修为全失,但并未立刻死亡。于是,你们依靠之前的布局,使得那些山主洞主帮你们抓来了许许多多的修仙者。那些山主洞主以为你们是想将这些修仙者变成修炼资源,却并不知道你们那时除了天生的灵体之外,跟凡人毫无区别。而你们的真实目的……” 说到这里,许半生故意顿了顿,面带微笑的看着光幕上的那十个神念统领。 那十人也不提防许半生为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一个个面色古怪的看着许半生,其中终于有一个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你怎么不说了?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许半生展颜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是要找到夺舍之法。” 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就连姚瑶、了凡都为之震惊,因为此刻许半生所说的这一切,跟他们所听到的版本已经出现了很大的不同,他们不知道许半生为何突然改变了说法,更加想不到,许半生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夺舍? 许半生是想说这十大统领一直都没有死?他们的灵魄并未死亡,死亡的只是他们的灵体而已。那也就是说,躯体虽然不同,可这十大统领,却是真正活过百万年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那十条身影,都已经彻底乱了手脚,其中一人厉声喝问,已经几欲疯狂。 许半生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些神念最想知道的话题,而是继续道:“但是很遗憾啊,你们找到了那些筑基期的人类修仙者之后,的确让你们从他们身上找到了夺舍之法。只可惜,你们却发现妖灵是无法被夺舍的,只有人类的修仙者才可以。所以,你们只能占据了那些人类修仙者的身体,从此,你们变成了半人半妖的合体,而且,更让你们抓狂的是,即便是夺舍成功了,你们依旧只有几万年的寿命,你们无法在修为上更进一步。于是乎,数万年后,你们再度阳寿将至,于是,你们唯有如法炮制。很遗憾呐,若非每次打开青色石门都需要散尽修为,你们现在早就飞升仙庭了吧。几万年一次的重新修炼,虽然可以让你们更快的迈入元婴期,可是,你们却始终无法进入元婴后期,就连元婴中期也只是最近好不容易才达到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我们的秘密?”十名神念统领在许半生说完之后,反倒是镇定了下来,其中一人走了出来,指着许半生,语调平静的问到。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我说过,太一派许半生。中神州的神奇是你所想象不到的,元婴中期,其实也不过只是坐井观天而已!” 第984章 讨价还价 可是,那神念却激动的大喊起来,他说:“不可能,中神州虽然广袤,可你们的修仙者却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些。百万年来,历经十余次夺舍重生,重新修炼,我们也不知见过多少你们人类的修仙者。来到这里的修仙者不知凡几,他们俱都成为了我们修炼的资源,从来都没有任何人能知道这么多的秘密。你说谎!”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仙庭已然倾灭,飞升通道不复存在,难不成我还能是创造了这万厄苦海的大罗金仙么?如若我是大罗金仙,我还跟你们这儿废个什么话,直接翻手云覆手雨,连这万厄苦海一并灭了。以前没有人知道,不代表现在没有人能知道。你们或许很难接受,可现在,我已经说出了真相,你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十名神念统领沉默了下去,他们只是呆立在光幕之上,可许半生知道,在他们的藏身之所,他们必然是交头接耳商量对策。 “你们现在所有的倚仗,也不过就是我不知道你们在这苦海之中的什么地方而已。现在你们十人,不过筑基而已,也算是很快了,四十多年便已经筑基,难怪还从未有超过五十年再离开这万厄苦海之人。那些修仙者之所以能离开,并不是因为你们有意放出,或者被他们钻了空子,而是只要能抵达苦海边缘的,以你们的修为根本无法抵挡。可只要超过五十年,你们便能达到筑基中期的修为,十人联手,即便是金丹也很难离开,遑论那些筑基了。只可怜那些筑基在万厄苦海之中克服了蛮荒苦力,其间也不知经历多少战斗,艰苦跋涉到了这苦海边缘,却死于你们之手。不过,现在你们也终于要自食其果,你们大概永远都想不到,这一次会有这么多的金丹进来吧?而且,我能在万厄苦海里成就元婴修为,哪怕你们十人现在是全盛时期,你们也已经阻止不了我。这万厄苦海之秘,必然被所有人知晓。即便这一次我除不掉你们,下一次,你们也休想再这般苟活下去。” 光幕上依旧是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十名神念统领默不作声,他们感受到了许半生话中的威胁,虽然那至少是几万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但对于这些已经活了百万年之久的妖灵来说,几万年也不过是一段短短的时间,他们终于又品尝到了第一世时的那种面对死亡的感觉。 “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万厄苦海如此庞巨,你能在这里达至元婴期,的确是天才中的天才。可即便如此,你依旧找不到我们。而且,下一次青色石门再度开启之时,你们也早已不复存在了。即便我们被那些修仙者找到,你也已经早就成为一抔黄土,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不如你留下来,我们兄弟十人愿奉你为主,你也大可用夺舍的方式永存在这片天地之间。” 许半生哈哈大笑,丝毫不为这些妖灵的利诱所动,他道:“活在这万厄苦海之中,还不如死去。这等苟延残喘,有何意义?我要的是永生,我要的是仙途,藏身这等鬼地方,便是永生,又有何趣味。” “你乃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可其他人并不是。即便是数万年后青色石门再度开启,那些人能找到我们,可他们的修为不值一提,难道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一样威胁的了我们么?”神念统领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许半生笑道:“你们忘记了,我告诉过你们,仙庭已经倾灭,飞升通道已经闭绝。人类修仙者再无飞升之可能,返虚留在中神州已成必然。这才一万年而已,便已经出现了诸如我这般的一群天才,况乎数万年之后。当人类修仙者再也无法飞升之后,修仙者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天才自然也会越来越多。你以为这一次只有我一人进入元婴期了么?我不妨告诉你,据我所知至少还有一人,甚至,很可能还有一个。” 十名神念统领再度色变,他们绝难相信许半生的话。 许半生不再理会他们,而是望向苦苦掐算的王二嘴。 王二嘴感受到许半生的目光,抬起头,道:“方向有了,但坐标还差一点儿。” 许半生豪气道:“方向有了便足矣,十个筑基而已,能逃到哪里去?实在找不到他们,我便将这故事宣扬至整个万厄苦海,到时候,自然有数量庞巨的金丹会帮我们追杀他们,万厄苦海虽大,却也无所遁形。” 这话一出,光幕上的十个神念统领完全呆住了,他们显然已经失去了那十人的控制,光幕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许半生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交出青色石门,我可饶你们不死,自然也不会将你们的秘密说出去。” “交出了青色石门,我们与死何异?”神念统领之一厉声道。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至少相差数万年。” 神念统领再度沉默,代表着那十人也都陷入了交流之中。 许半生说的不错,相差数万年,原因很简单,一旦许半生将这些都宣扬出去,即便那些洞主山主不派出大量人手搜寻他们的下落,他们的修炼资源也就从此断了,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给他们送来一丁点儿修炼资源。他们的修炼经验再如何丰富,没有修炼资源,进展也必然极为缓慢,甚至,他们不一定有机会突破金丹,那寿命也就只剩下几千年而已。 可交出青色石门,今后的夺舍便几乎失去了可能,因为他们再也无法打开万厄苦海,吸引修仙者入内,而他们也无法夺取妖灵的舍,几万年后,无法突破化神期的他们,唯有死亡一途而已。 但是,这样他们至少可以活上数万年。 “你们要青色石门何用?”半晌之后,神念统领再度出声。 许半生笑道:“自然是大开万厄苦海之门,甚至于,有可能打破万厄苦海和中神州的屏障,自此随意来去。” “这不可能!” 许半生还是笑着,说道:“你们大概也认为我知道这么多,也是不可能的!” 十大统领再度沉默下去,是的,今天发生了太多他们无法预料的事情,原本以为绝不会被人知晓的事情,现在也已经被许半生发现了,而且他说了出来,其中虽然还是有些细节不够准确,但大致上,已经掌握了十大统领最大的弱点。 “我们把青色石门给了你们,你们真的能保守秘密?”神念统领之一颤抖着声音说道。 许半生平静的说道:“我承诺了就真的有用么?你们还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我像你们至少可以相信一点,那就是只要我们人类的修仙者还无法做到大开青色石门,从此在万厄苦海任意进出,你就永远都不用担心我会将你们的秘密说出去。因为说出去,我也没有半点好处,难道我会无聊到只为了耍耍你们么?” 光幕上的十人再度陷入沉默,而在遥远的某个地方,他们十人却在紧急的进行着磋商,似乎是在权衡交出青色石门的利弊。 “你们真的能打开青色石门而不用付出十名元婴作为代价?” 许半生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可一定不用付出十名元婴作为代价。因为不可能有十名人类的元婴期修仙者出现在这万厄苦海之中,这青色石门带出去之后是否还能成为开启万厄苦海的门户,也是无人知晓。” “可以,青色石门可以从外部开启!”神念统领激动的说道。 许半生一皱眉,道:“你们怎么知道?” “等青色石门到了你们手里,你们便会知道了。这一点,在青色石门之上有解释。”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你们是希望我拿到青色石门之后,就立刻离开这万厄苦海?” 对面光幕之上的神念统领道:“是!” 想了想,神念统领又道:“只有你离开了,我们才能相信你不会将我们的秘密告诉其他的妖灵。而当你可以随意开启青色石门之前,你都不可能泄密了。” 许半生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道:“好,我可以答应你,前提是我拿到青色石门之后,上边的确有解释我们可以从万厄苦海外部打开这扇门。并且,我还有一个条件。” 光幕之上,神念统领之一沉声说道:“你说。” “这段时间,我们攻陷了几处洞天,还有一条天地元力通道被我斩碎,这些大概需要你们操操心,我可不希望当我重开青色石门的时候,这里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无需你的叮嘱。” “还有一点,那便是我们最初拿下过一处福地,那处福地的山主名为万俟,我培养了一名妖灵,如今她只有金丹中期的修为,我要你们在我离开之后,替我照顾她,让她坐稳山主的位置。若有一天当我再度回来,她出现任何差池,我都要你们万劫不复!” 十人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好,我们答应你!” “她叫媚华夫人,记住,她有任何差池,哪怕我能让这万厄苦海门户大开,你们这些妖灵都能够去到中神州修炼,我也必然会取尔等性命。” “好!” “我们会派人将青色石门送到你们手里,你们一拿到石门,就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你们就休想拿到青色石门。”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说道:“那你们就干脆点儿,让媚华夫人来吧,一来可以将青色石门交给我们,二来她本也需要到这里来觐见你们的神念,从而获取正式的山主身份。” “不行!这万万不可。她来了,你若是将我们的秘密泄露给她怎么办?”对方断然拒绝,显然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许半生摆了摆手,不屑的说道:“媚华夫人的志向不是一个小小统领能够满足的,她全部的愿望便是离开这万厄苦海,所以,万厄苦海乱了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她甚至愿意为了离开万厄苦海付出修为全失成为一介凡人的代价!” 第985章 青色石门到手 最终,十大统领还是同意了许半生的要求,原因很简单,许半生根本就不给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除了答应他们不将他们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之外,其他的一切,许半生都以他自己的想法为最终答案。 在如此强势之下,十大统领只能选择屈服。 海角绝壁之下,许半生四人暂时住了下来,等候媚华夫人的来到。 王二嘴显然对此十分不满,他大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许半生,老子要不是打不过你,早就让你血溅五步了。麻痹反正是要离开万厄苦海,也不打算追杀那是个如今只不过是筑基的狗屁统领,你还让老子推演什么?你以为这样的推演真的很轻松么?老子耗费了太多的精气!” 对此,许半生只是笑笑,道:“我知道你辛苦了,可是,如果没有你的推演,那些统领是不会这么痛快答应交出青色石门的。若是不知他们的方位,我的威胁对他们而言毫无价值。这一次,能够如此顺利的拿到青色石门,你功不可没,甚至于,你才是功劳最大的那个人。” 王二嘴这才感到满足,但却起了贪心,他道:“这样说来,既然我功劳最大,那青色石门是不是该交给我保管?” 许半生二话不说,直接道:“当然可以,反正,这是只有我们四家才能知道的秘密,青色石门无论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 王二嘴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番,心里反倒是怀疑许半生这家伙老奸巨猾的为何会答应的如此痛快,他就听到了许半生的后半句话。 “但是,功劳是你最大,我们三人也都各自有些功劳,所以,这青色石门也不能就这么交给你了。想要青色石门,没问题,你拿紫金红葫芦来交换。” 王二嘴立刻跳了起来,骂道:“卧槽,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那么好说话,紫金红葫芦是老子的宝贝,你休想骗走!” “你如今也是金丹三重天的修为了,回去不久怕便会迈入金丹中期,到了中神州,虽然还有妖灵,可数量极少,你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酿酒,这葫芦对你还有什么用处呢?” 王二嘴不屑的骂道:“呸,你这小子老奸巨猾,你少跟老子扯淡。老子拿着这宝贝葫芦,至少还能没鸟事挑战一下金丹后期的师兄们,好让他们不要在老子面前装比,至少可以耍耍他们。你都已经元婴期了,还要这葫芦干嘛?更是屁用都没有,难道你打算把天下金丹一网打尽么?” 许半生笑道:“我太一派门楣太小,在中神州数不尽的门派之中着实岌岌可危啊。而且这次因为你的缘故还得罪了小龙王,这葫芦至少可以帮我师门对付一下其他门派的金丹么。” “呸呸呸,你少拿老子说事儿,麻痹那个王八蛋是你自己得罪的,跟老子有屁的关系。老子可不怕他,只是懒得搭理那厮罢了。” 许半生摆摆手,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葫芦对我的师门的确是有些帮助的,可对你,也是真的半点用处都没有。你再好好想想。” 王二嘴不吭声了,似乎在推演计算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四人等候媚华夫人的这段时间里,也就是不断的修炼,足足又等了一年的时间,才终于见到了媚华夫人。 媚华夫人一见许半生,便款款下拜,道:“媚华参见大仙!”眉宇之间显见疑惑,虽然早就知道许半生在此,却并不了解许半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许半生虚空一托,将媚华夫人托了起来,道:“不必多礼。将你召来,一是要让十大统领为你正名,从此你便是那福地的山主。又或者你不愿呆在那处福地,换个洞天给你也可以。” 媚华夫人道:“大仙不必麻烦了,那福地就挺好,媚华和治下都已经熟悉的很,没必要换地方。”说罢,殷切的看着许半生,似乎是在询问第二点是什么。 许半生点点头,道:“你怕是还不知道,那福地里的灵脉,已经行将枯竭,我不确定是否还能一直维持下去,所以,换个洞天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媚华夫人道:“前些年媚华也发现福地里的灵气不如以往充裕,可近两年来,灵气似乎有所恢复。当时不解,现在大仙一番话语,媚华却明白了,看来,这灵脉是在自行修复,想来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 “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劝你了。召你前来的第二条,便是我们要暂时离开万厄苦海了。” 媚华夫人身子一震,虽说她早就想到了这个答案,可听到许半生亲口说出来,终究还是感觉到了万分失望。 许半生也预计到了媚华夫人的这番表现,他又道:“你也不必失望,这万厄苦海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回来的。有人让你带来一样东西给我,你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吧?” 媚华夫人赶忙道:“统领大人交给大仙的东西,媚华不敢动。” 许半生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么现在你大概也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吧?” 媚华夫人小心的说道:“难道是青色石门?” 许半生点点头道:“正是青色石门,你把石门给我吧。” 媚华夫人赶忙拿出了一个腰囊,双手捧起高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交到了许半生的面前。 许半生伸手去过,从腰囊之中取出青色石门,只见那曾经见过的巨大青色石门,此刻却像是一个微缩版,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之间。 一股浩然古气从石门上传到了许半生的掌心之中,许半生顿时被这盎然的古意所震慑,即便是他,也感觉到这股气息,唯有仙庭仙家才能拥有。 大段的文字随着他触摸在青色石门之上而传入他的脑海之中,许半生和百万年前那十名偶然得到这件宝贝的妖灵一样,彻底了解了青色石门的一切。 关于青色石门的开启,关于为何要开启,甚至于,关于那十大统领所言,这青色石门既可以在万厄苦海之内开启,也可以从万厄苦海之外开启。 对于那十大统领来说,关于青色石门的开启地点似乎毫无意义,毕竟他们根本无法离开万厄苦海。而对于许半生来说,这一点就很重要,重要到他是否可以就此结束自己的万厄苦海历练。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这一点其实本来不是必须被青色石门的拥有者知晓,可是它却伴随关于青色石门的开启之法一并存在,就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青色石门的创造者,根本就是在等待许半生的出现。当然,不一定是许半生,也可以是其他人,这青色石门的存在,根本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等待终有一日可以被一个人类的修仙者带出万厄苦海,唯有如此,才有意义。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万厄苦海重新变回飞升通道,唯有如此,仙庭才有可能重新开张。 许半生确定了十大统领没有说谎之后,便将青色石门又放回到腰囊之中,然后,他对着光幕说道:“好了,我已经拿到青色石门了,我会信守我的承诺。但是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够遵守跟我的承诺,要保证媚华夫人的绝对安全。她有半点差池,我都唯你们是问。” 光幕之上波纹闪现,一名神念统领出现,神情肃穆庄严的说道:“道友慢走,期待着与道友的再度相见。” 许半生翻了个白眼,懒得跟着装模作样的神念统领多啰嗦。 神念统领讨了个没趣,便赶忙望向媚华夫人,道:“下方可是媚华?” 媚华夫人款款下拜,道:“属下正是媚华。” “嗯,一介女流,还不足千岁,便已然金丹中期,前途未可限量。虽然现在还达不到山主的要求,但既然有许道友帮你说情,加上你潜力有加,本座便赐你这福地山主之职,你可愿意?” 媚华夫人一头磕在地上,道:“属下愿意。” 王二嘴蹲在一旁,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还他妈本座属下,尼玛你们真敢把她当属下对待试试看?看老子不拆了你们的老窝!” 神念统领无语,脸上面皮牵扯半晌,着实难堪的很。 而媚华夫人却是偷偷一笑,却也不敢在十大统领面前过于放肆,于是也只是肩头微微耸动而已。 许半生也道:“媚华夫人,今后你可放心大胆治理你那福地,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大可向十大统领求救,我想,他们是会很愿意出手相助的。是么?统领大人?” 光幕里的神念统领无奈的撇撇嘴,道:“不错,本座乃是许道友的朋友,媚华你既然和许道友有旧,本座自当照顾一二。” 媚华夫人赶忙又道:“如此媚华便多谢统领大人了。” 神念统领看着许半生,道:“许道友打算何时离去?” 许半生笑道:“你别急,我交待几句,很快就走。别担心!” 神念统领无奈,只得渐渐隐去身形。 许半生看着媚华夫人,又道:“你也看见了,青色石门就在我的手中,而我刚才也已经确定,青色石门无论从内还是从外都可以成为进入万厄苦海的门户。在这里可用之法太少,我回到中神州,才能尽快的找到破解这青色石门之法,重开万厄苦海。你替我在这里好好监视这里的境况,我定然竭尽所能实现对你的承诺,将你带出这万厄苦海,就算不能赐你一场仙途,也至少会让你实现以凡人之躯在中神州生活一世的愿望。” 媚华夫人急忙下拜,口中道:“媚华多谢大仙恩赐。” 许半生摆摆手,又道:“别急着谢,我也只是尽量而已。而且,这一别,或许很快见面,或许此生永绝。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到。等真的做到那一天,你再谢我不迟。但是有一点,我和你一样,我也希望我能做到,甚至于,我恨不得明天就能重回万厄苦海,然后让这里和中神州之间变成通途,再无任何阻碍。” 第986章 归来 这是许半生等人离开的第四十五个年头,由于距离历史上所有进入万厄苦海的修仙者出来的最迟期限五十年只剩下了五年多的时间,原本对三人命途忧心不已的三个门派,到了这个时候,反倒都不约而同的沉寂了下来。 在三十年的时候,三个门派都有些慌乱,哪怕是那烂陀寺这种天下数一数二的上|门,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了。原本按照他们的估计,以三个仙身资质,又是全都迈入金丹期的年轻人进入万厄苦海,联手之下,至多二十年也该走出来了。哪怕是为了自身的修为尽可能多的增加,三十年怎么也都是个极限。 甚至于,当初在三人进入万厄苦海之前,剑气宗方面,姚瑶的师父以及其父母,都是对其有所交代的,让他们不要太过于贪图在万厄苦海之中的修炼,反倒耽误了出来的时间。当时给姚瑶定下的期限便是三十年,只不过姚瑶并未答应,而是坚持说许半生决定何时出来他们便何时出来。 这种话,剑气宗的人不止听过一次,包括姚瑶决定是否进入万厄苦海,也是表示许半生去她就去,而许半生不去她也不去。 无论是姚瑶的师父还是她的父母,都觉得只要跟姚瑶说了,姚瑶至少会跟许半生提起,许半生这孩子相当的老成持重,他选择进入万厄苦海看似冲动,实际上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们都相信,只要许半生知道剑气宗的前辈有此要求,应该会认真考虑。 可是,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三人音信皆无。 尤其是太一派,他们是最经不起这样损失的方面,同时,杨高宇为此也受到了来自于阳神一脉千宁的严峻质询。毫无疑问,权元白也加入到这个行列,这样他也会有机会争一争掌教之位。 顶着巨大的压力,杨高宇当然对剑气宗是痛恨无比,甚至派出了弟子前往剑气宗,一是为了许半生的事情讨个说法,剑气宗也是欺人太甚了,竟然不知会太一派,就带着许半生进入了万厄苦海,二是为了太一派的另一名弟子,那可是太元一脉门主赖天工的大弟子,也是许半生的大师兄,已经元婴一重天的庄昕。庄昕当年陪着许半生去剑气宗,三十多年过去了,却仍旧没有回到太一派,而庄昕也是太一派未来的希望之一,如此音信皆无,当然也成为了千宁和权元白攻讦杨高宇的借口。 原本以为自家的弟子到了剑气宗,至少能讨来一个说法,也好应付千宁和权元白,可万万没想到,剑气宗自恃上门,甚至都没让太一派的弟子进门,更别谈给什么说法了。 那弟子也不敢胡来,剑气宗是何等门派?十大上|门之一啊,随便出来个人就能瞬秒了他。甚至于,他怀疑若不是因为许半生和庄昕的关系,剑气宗甚至都懒得将其挡在门外,直接放他进去一剑杀了,然后就说他冲闯山门,难道太一派还能为了这种事跟剑气宗翻脸么?而且,就算翻了脸又如何?剑气宗难道会怕太一派? 杨高宇无奈,将这件事闹到了审判所,审判所听到对方是剑气宗,也十分为难,但终究有人告上了门,他们也不得不派出人手调查。 调查的结果无非是剑气宗也派人做出了解释,表示当时是许半生执意要入万厄苦海,他们不可能也没道理阻拦,而当时的时间也不足以通知太一派,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于是这事儿也只能不了了之,杨高宇继续承受着来自于阳神阴神二脉的庞大压力。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仅仅三年时间,杨高宇便有些承受不住,心中也不免对许半生有些怨念,自然对赖天工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儿怪不着赖天工,更何况赖天工一个将死之人,浑然不惧,当面顶牛,他也是无可奈何。 最终,杨高宇只得许下承诺,如若许半生五十年内未曾归来,他便引咎卸去掌教之位。 可是千宁和权元白犹自不肯,表示杨高宇必须现在就卸任掌教之职,最终还是两名化神长老出面,这才解了杨高宇之围。但是,杨高宇也被逼承诺,不光要许半生五十年内归来,而且庄昕也必须归来,否则,杨高宇依旧要卸去掌教之位。 杨高宇无奈,只得发下重誓。 这些年来,杨高宇可谓饱受煎熬,不光是感觉到太一派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就此毁灭,而且还要承受来自于十余年后便要卸去掌教之位的内心煎熬,这种滋味,让杨高宇看上去至少老了二三十岁。 当年的杨高宇,许半生看到的只不过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而现在的杨高宇,已经是须发皆白,犹如一个将死的老者,生气在他身上几近不存,终于让许多人明白,原来白发白须的也并非都是仙风道骨,也有杨高宇如今这样垂垂老矣将死之状。 太一派当然是不敢再去找剑气宗任何,裁判所已经做出了裁断,他明白,再让弟子去找剑气宗,只怕剑气宗是不会放过那名弟子的。 可是那烂陀寺就不一样了,他们在十大上|门中的地位还高于剑气宗,自然不惮于去找剑气宗的麻烦。甚至于,那烂陀寺想起许半生,因为圣僧曾言要让了凡追随许半生百年时间,他们便觉得,了凡之所以会入万厄苦海,跟许半生脱不了干系,也便对太一派极为不满。浑然忘记了当初他们得知了凡进入万厄苦海的时候,他们之中多数人都是喜出望外的。 剑气宗比较近,于是那烂陀寺便派出了僧人先去了剑气宗,剑气宗本页为姚瑶的事烦着呢,那烂陀寺骂上门来,他们也是满肚子怒火,正好倾泻向了那些和尚。姚瑶的父母和师父都不方便出面,可跟姚瑶感情最好的钟含风,也是亲眼见证许半生的成长的他,则是一怒之下,斩了那烂陀寺的一个和尚。 其结果当然是两派起了纷争,不过还算好,两派都还懂得克制,没有将交恶升级,否则,必然会酿成大祸。 也多亏了两派之间的龃龉不断,这才让那烂陀寺无暇分身,放过了太一派,否则,那烂陀寺若是灭了太一派,只怕审判所也只能高举轻落,随意的放过。 但是,当时间来到了四十五年的当口,这三个门派却都突然安寂了下来,不约而同,一直纷争不休,已经死伤了不少弟子的剑气宗和那烂陀寺,也都沉寂下来,谁也不提三人的事情,仿佛都忘记了各自的门派还有这样一名资质极好进入到万厄苦海的弟子。 杨高宇突然变得好似恢复了以往,他的白发白须也终于不再是颓废和衰老的表现,让门下弟子看到了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高人前辈。 姚广元和冯芷筠也不再闷闷不乐,反倒是频频与门下其他弟子交流,约在一处饮酒赏花。 那烂陀寺也不再派弟子不断的叩击圣僧觉意闭关的门户,十几年来只希望圣僧能够提前结束闭关出来主持一下关于其弟子了凡的事情,现在却突然选择了放弃。甚至于整个那烂陀寺上下,再没有人提起了凡的名字,仿佛已经彻底将其遗忘。 不是这三个门派的人真的忘记了许半生三人,没有人的记性会在一天之内变得面貌全非,而是因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根据以往的经验,五十年再见不到人,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失去了这个弟子。所以,当时间临近,他们反倒释然了。 最后就这点儿时间,能见到便是所有人的福气,见不到,也只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情,无需再纠结伤怀。 事已至此,就等着五十年到来的那一天,再做分晓吧。 而就在三派都已经听天由命的时候,这三个人回来了。 与之同行的,当然还有神机门的五圣之一神机子的关门弟子王二嘴。 王二嘴除了万厄苦海之后,并未立刻回去神机门,而是一路跟着许半生三人来到了剑气宗。 一路上,王二嘴喋喋不休的只想拿到青色石门,可却又不愿放弃现在对他已经没什么用的紫金红葫芦,许半生也不跟他多说,只是坚持青色石门可以给他,但必须以紫金红葫芦交换,许半生总觉得,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基本都可以确定乃是仙庭遗留之物,而且应该都是故意留下的,那么这两件东西之间,可能会有直接的联系,闹不好重启飞升通道的秘密,就落在这两件东西之上,缺一不可。所以,青色石门他倒是可以交给王二嘴,他也希望神机子能够堪破青色石门的秘密,但紫金红葫芦他必须掌握在手里,以防飞升通道的秘密被神机门单独掌握。 得知三人回来了,剑气宗也是上下震动,尤其是当知道神机子那个神秘的关门弟子也一并来到,剑气宗更是从上到下,都严阵以待。为了迎接许半生等人,甚至连剑气宗那位赤脚大汉的宗主都亲自出马。 但是他们很快就感到了些许的失望,因为他们最终还是没能见到神机子的传人王二嘴,王二嘴根本就不想见任何人,他之所以跟来完全是为了青色石门,凭他的推演之能,不可能不知道他师父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青色石门。 许半生的坚持在最后时刻让王二嘴彻底绝望,他不得不放弃了紫金红葫芦,交换来了青色石门,一溜烟的离开。 第987章 篡位 四十余年的时间,小仙子姚瑶如今距离元婴期只是一步之遥,这个速度不能说多快,至少对于一个九玄仙身而言,并不是特别强大的速度,可这是在不断的磨练之中达到的境界,和呆在洞府之中闭关达成的境界不可同日而语。 修仙追求的是境界的极致,可那是基于能够活下去的根本而言。 对于许半生来说,太一派出现了他这样的一个天才,自然是可以举全派之力也要将其打造成为一个返虚,因为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将太一派从一个不知名的小门小户带入旁门的行列。 剑气宗乃是堂堂十大上|门之一,追求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个返虚而已。 事实上,剑气宗的返虚足足有十多人之多,哪怕是姚瑶现在就是返虚,也不可能以全派之力供给。 是以,在太一派,拥有仙身资质的许半生,绝对是全派上下都要保护的宝贝疙瘩,一切以其迈入返虚期为重,实力上的提升远不如境界的提升来的重要。 可对于姚瑶而言,境界固然重要,可实力也绝对是不能有丝毫放松的。 仙身资质的未来再好,在当下飞升通道不存的情况下,也不过就是个返虚九重天而已,而且那只是未来,这之间有着极为漫长的路要走。在仙身资质的弟子修炼初期,剑气宗毫无疑问的会对其多加照顾,修炼资源上显然会有所倾斜。可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修炼资源就不可能无限制的倾斜了,毕竟,剑气宗纵然在修炼资源上比太一派这种小门派多的太多太多,可也不是无限的,仙身也只是一名未来的返虚而已,他们还有许多的返虚及其弟子,这样比较起来,元婴期之后的姚瑶,得到的修炼资源,只怕也未必就比许半生更多了。 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了凡也是如此。 而如今,未入元婴期的姚瑶和了凡实力已经远胜普通的元婴初期,在百岁以下的修仙者之中,更是绝对的前十之列,是绝不会有人因为他们还未入元婴期就轻视他们的。 至于许半生,则是更加了得,已然元婴一重天的他,放眼整个中神州,百岁以内的修仙者,只怕很难有出其右者。能与其比肩的,充其量只有五圣的弟子而已。火凤凰丹绛彤,小龙王诸葛八,唯有这二人,才有可能与许半生一比。 到了这一步,太一派才算是真正的拥有了许半生这个终将广大门楣的弟子,从今往后,太一派再也毋须隐瞒门下有许半生这样一个资质卓绝的弟子。 纵然还有化神,纵然还有返虚,却也绝不可能为了争夺一名弟子而大动干戈,毕竟,审判所也不是吃素的。一个金丹,哪怕资质再好,死了也就死了,连带着一个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也并不会激起太大的波澜。筑基以下就更不必说。可一名元婴,一名不足百岁,还是正一仙身的元婴,审判所绝不会允许一个这样的修仙者,挣扎于各大门派之间的争夺。尤其是在许半生很可能已经获悉了一些关于万厄苦海的秘密,也即飞升通道和仙庭的秘密的情况下。 贵如剑气宗,以往他们可以随时随地的用各种手段诱惑许半生,以期许半生加入他们的行列。可现在,别说是剑气宗,就算是并列十大上|门之首的那烂陀寺和昆仑剑派,也拿不出足够的诱惑来了。太一派虽小,却可以举派之力力助许半生尽快迈入返虚期。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以如今许半生的状况,他绝对当得起太一派集中所有资源,倾囊以待。 可事实,往往却让人大跌眼镜,本该锣鼓喧天举派齐贺的大青山,现在却处于一派紧张的情绪之中。 距离千宁和杨高宇约定的五十年之期还有不足五年的时间,可原本应该风平浪静的这五年,却因为一个意外的消息而提前出现了变故。 许半生走出万厄苦海,本该第一时间返回太一派,可由于这次的万厄苦海试炼,牵涉到仙庭以及飞升通道之秘,虽说发现并不多,可许半生依旧觉得需要给剑气宗的前辈们一个交待。没有剑气宗,他的万厄苦海之旅只怕并不会如此轻易。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许半生在走出万厄苦海之后,小心翼翼的并未透露行踪,甚至没有跟剑气宗这四十余年来一直守候在万厄苦海范围的那些弟子接洽,而是带着了凡和姚瑶,以及那个喋喋不休的王二嘴,一路潜行回到了剑气宗。 这就致使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都还以为许半生等人依旧留在万厄苦海之中。 可是,万厄苦海之中有人离开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各门各派留守在万厄苦海范围的弟子对于这一点是无比确定的,只是他们始终无法知道究竟是谁离开了万厄苦海。 这就引起了多方猜测,相比较起其余的门派,怀疑的对象自然集中在有限的少数人身上。 而这少数人之中,便包括许半生。 事实上,被怀疑已经离开万厄苦海却秘而不宣的人选,一共也只有六七个而已。其中三人都和许半生有关,那便是剑气宗的小仙子姚瑶,那烂陀寺的了凡以及许半生本人。原本其他门派对许半生并不熟悉,可当他们得知竟然有一个出自不知某个小门派的弟子竟然能和圣僧弟子了凡以及小仙子姚瑶组成一队,自然对许半生也就多有关注起来。 在他们四十多年前进入万厄苦海之后不久,他们便被视为几乎必然能够走出万厄苦海的对象。 而其他的,则是神机门的王二嘴,龙王任七的弟子诸葛八以及茕后的弟子火凤凰丹绛彤。 多数人都和剑气宗一样,认为这六个人短则十余年,长则二十余年,怎么也应该离开万厄苦海了。可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这六人都没有出来,虽然这让绝大多数人都感到了震惊,心里总归会有些疑问,可多数人还是认为他们迟早会出来。 于是乎这一次万厄苦海里明明有人走了出来,却不知是谁,怀疑对象自然只能集中在这六人身上。 这个不确定的消息,终归还是传了出去,尤其是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派出弟子驻守在万厄苦海附近,每有修仙者离开万厄苦海都会立刻向师门汇报的太一派。 只是,太一派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却并非掌教杨高宇,而是阳神一脉的门主千宁。 驻守在万厄苦海之外的太一派弟子,并不是固定的,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批,而这段时间,恰好是阳神一脉的弟子值守。这也是千宁表面上偃旗息鼓的要求之一,他与杨高宇达成协议,以五十年为限,可却提出为免杨高宇玩花样,值守万厄苦海的弟子必须是他的亲信,杨高宇被逼宫之下,无奈只得同意。 这就直接导致了这个并不算确定的消息,传回太一派之后,并没能让杨高宇知晓。这倒也不算违规,毕竟只是个不确定的消息,纵便可以肯定万厄苦海之中必然有修仙者走出,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千宁不上报,也不能拿他如何。 但是千宁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便是暗道不好,他比其他人更相信从万厄苦海之中走出的人选正是许半生,而他也预料到了许半生离开万厄苦海之后可能不会第一时间返回大青山。 千宁知道,自己想要篡位的机会不多了,真要是让许半生回到了太一派,只怕自己便很难有机会再翻盘。 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千宁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罔顾和杨高宇之间的协议,悍然发动了向掌教之位的索求。 借口是永远都不缺乏的,哪怕和杨高宇之间达成协议的时间并不长,一方只是消极的苦苦等待,另一方却是处心积虑的要篡位。 于是乎,许半生的大师兄,太元一脉原先的大弟子庄昕,便成为了千宁发起挑衅的借口。 当年,庄昕被委派离开大青山,目的是保护许半生一路平安的抵达剑气宗,同时也以一名元婴之力,向剑气宗施加部分压力,好让剑气宗不敢强留许半生。可庄昕一去不返,作为年青一代弟子之中最杰出的佼佼者,离开之时又已经是元婴一重天的修为,自然便成为了太一派如鲠在喉的重大损失。 千宁此前不是没拿此事做过文章,不过焦点始终集中在许半生身上,于是在庄昕的问题上便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可现在,他有心找茬的时候,庄昕的问题便被无限放大。 毫无疑问,当年力主让庄昕护送许半生去剑气宗的太元一脉门主赖天工,便成为了千宁的突破口。 对于千宁的发难,年老成精的赖天工如何能不知是何原因?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千宁发难的借口,一旦杨高宇出面干预,便会成为千宁逼宫的另一条导火索。 心里也自纳闷着许半生怎么还不回来,赖天工只能决定以一己之力抗衡千宁,相比起太一派将来的命途,以及掌教杨高宇的安危,他这个只剩下不过几十年阳寿的老头子,自然死不足惜——赖天工哪里知道,许半生早就帮他在幽冥之中更改了阳寿,他至少还有二百年的寿命,而且,他命中本该在十余年前就遭遇的大劫,也因为许半生的手笔,早早的将血鸦岛倾灭之后而消于弥形。 打着整顿门派旗号的千宁,以及着实有亏的赖天工,最终在演武场内进行了交手。 赖天工和千宁的境界一样,但阳神一脉的实力本就胜于太元一脉,这一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赖天工重伤,若非杨高宇获悉此事之后急忙赶到,只怕千宁当场就会击杀了赖天工。 杨高宇情知不好,赖天工不管是死是伤,都会引起许半生的强烈不满,他始终相信许半生必然会有朝一日归来。而许半生的不满,必将影响到太一派的前程。 顾不得许多,杨高宇只得出手,挡下了千宁,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赖天工,但却也给了千宁新的借口。 第988章 回来了 千宁是真想直接杀了杨高宇的,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的坐在掌教的位置上,只可惜,他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秒杀杨高宇,最终功亏一篑。 也得亏是杨高宇的道侣,混元一脉的门主空冷雁赶来的及时,与杨高宇二人联手挡住了千宁的一拨攻势,否则,单凭杨高宇一人,只怕还等不到两名迟迟未能现身的化神长老出现。 杨高宇身负重伤,差一点儿连修为也跟赖天工一样被千宁废掉,但是他的道侣空冷雁却没有他这么幸运,只有元婴一重天的空冷雁,等不及化神长老阻止千宁痛下杀手,就已经兵解。 两名化神长老看着演武场内外一片狼藉,地面之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脚尖所立之处,到处都是空冷雁兵解之后的血肉残骸,全都如同泥土一般,连一块比手掌大的血肉都找不到了。 对此,这两名长老也只是沉默以待,他们也觉得千宁太过分了,可如今杨高宇已然命悬一线,赖天工修为尽丧,空冷雁更是香消玉殒。几乎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太一派本就不多的元婴,一下子又损失了三名,这两名长老便是有心惩处千宁,此刻也绝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旦对千宁出手,只怕阳神一脉必然暴动,到时候,元婴的损失不说,只怕金丹之中至少要损失过半。 对于太一派这样的小门小派来说,元婴固然是立派之本,可金丹也绝对是中流|砥柱,金丹若是出现断层,将会祸及太一派未来至少三百年的气运,这是任何人都负不起的责任。 混元、太元两脉自然不肯依,尤其是空冷雁和赖天工的亲传弟子,他们几乎俱是金丹之身,纷纷声泪俱下的要求长老院对千宁此举依照门规进行惩处。 可是,千宁丝毫不惧,只要权元白这个阴神一脉的门主没发话,他其实真是不怕混元和太元两脉造反的。 太一派元婴不过十余,除了五脉门主,内务府以及钦天府的总管事,剩下的也不过数人而已。而这剩下的元婴之中,倒是有接近一半都在阳神一脉,单从实力而言,哪怕是阴神一脉也无法与之抗衡。除非两名化神长老铁了心的要办千宁,并且要冒上未来三五百年气运大减的风险,否则,几乎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否则,千宁不是傻子,他绝不敢如此贸然的发难。 而从那两名化神长老现身时的姿态,千宁就知道,他们是不会为了杨高宇三人赌上太一派的整个未来的。 唯一有些棘手的,仅有阴神一脉。 太元一脉除了赖天工,本还有一名元婴,只可惜四十多年前跟着许半生去了剑气宗之后就杳无音信,混元一脉,空冷雁自己不过元婴一重天,她的弟子里根本就没有元婴,而窍出一脉的荀兴业座下,也不过一名元婴而已。这也就意味着,在如今的太一派内门之中,除去阳神阴神这两脉,其余三脉一共只有两名元婴,一是荀兴业本人,而是荀兴业的三弟子。 而阳神一脉,却有四名元婴,而且钦天府的总管事段江州,明显跟阳神一脉的关系更好。此人本是个笑面虎,最会审时度势,他原本就在等待赖天工仙逝之后能够接掌太元一脉,现如今显然更会站在千宁一边。 内务府的总管事师邪虽然和杨高宇的关系更近一些,但若让他在这种时刻站出来替杨高宇出头,也几无可能。 阴神一脉的权元白座下,倒是还有两名元婴,可加上他本人也只有三人而已。哪怕能够争取到师邪的支持,自身实力本就弱于千宁的他,也没什么胜算。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权元白很难站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千宁自然有恃无恐。 见化神长老明显不愿意横加干涉,权元白又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表示了对千宁以及阳神一脉的谴责,师邪知道,他这个内务府的总管事,必须要站出来做一些事情。否则,千宁一旦登上掌教之位,接下来要做的必然是铲除异己,师邪虽不愿与千宁为敌,可却也不忍看到太一派因此元气大伤,他只得以内务府总管事的身份,压住了混元、太元这两脉中愤怒不已的弟子们。 一番安抚自然少不了,随即是师邪用行动表态,表示他绝对无意阻止千宁独揽大权。而他的行动,则是联合了钦天府,将混元、太元二脉之中金丹以上的弟子全都关押了起来,罚他们在思过崖面壁十载。 千宁其实明白,师邪这是权宜之计,不过他也并不愿意自己甫一登台就大开杀戒,毕竟伤的是太一派自身的根基。哪怕明知师邪此举只是敷衍自己,实则是为了保存实力,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他去了。只是,千宁内心中已经做出决断,等到许半生的消息确实之后,总是要将师邪的权力剥夺掉的。 五脉门主之一的位置,对于师邪目前而言,显然是上升的趋势,可若论在太一派之中的权力,内务府的总管事却绝对是仅次于掌教的。这一点,就连钦天府的总管事也无法比较。若是在乱世,钦天府的总管事自然更为重要,可如今风平浪静,百年也难有什么大乱,内务府的权柄,千宁是一定要掌控在手里的。 至于许半生,千宁并没有太当回事。 离开的时候不过是筑基九重天,虽说在去往剑气宗的途中,许半生已经迈入金丹期。在千宁看来,万厄苦海这四十五年,纵然磨练胜于常人十倍不止,可修为境界的提升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千宁觉得,许半生哪怕资质超群,现在也顶多是个金丹后期,更大的可能是金丹中期。而区区金丹期,还不在千宁这个元婴中期的眼中。 许半生若能咽下这口气自然最好,千宁防着他却也不会真的置他于死地,毕竟那是个仙身啊,未来真的是有可能为太一派带来极大利益的。可若是许半生有半点反抗,他也不吝一掌拍死许半生。再美妙的仙途,也比不过他自己的前程要紧。 混元和太元两脉的弟子自然不服,可金丹已经被师邪一扫而空,剩下的筑基也不敢有过多的言辞,难不成找死么? 按照师邪的裁断,赖天工自然是有罪的,损失一名元婴,这即便是杨高宇在掌教之位上的时候也无法多说什么的。不过千宁也算是为了保持门派的稳定,网开一面,特许了赖天工留在太一派内门养老。横竖不过几十年的时间,千宁等得起。 混元一脉群龙无首,千宁在得到两名化神长老的支持如愿坐上了掌教之位后,便将混元一脉门主的位置交给了段江州。 这本也是段江州梦寐以求的,当即卸下钦天府总管事的位置。他空出来的位置,自然便由千宁的弟子,一名元婴二重天出任。 而太元一脉的门主,千宁却并没有立刻派人过去,他知道,赖天工还没死,不像混元一脉那么好控制,现在就派个门主走马上任,只会引来不必要的争端。而且,对于太元一脉的门主之位,也是千宁原本就预备留给师邪的,只是现在还不方便立刻夺了师邪内务府总管事的位置,于是便让师邪代为掌管,暗地里他却是让自己门下的弟子做好接手内务府的准备,已经开始在内务府中运营联合起来。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局面之下,许半生回到了大青山。 他在剑气宗,多少耽误了一些时间,担心杨高宇和赖天工着急,还是让剑气宗派出了弟子前往大青山告知。 只可惜,当剑气宗的那名弟子赶到太一派的时候,太一派已经改换天地,早就猜测许半生已经活着回来的千宁,如今独揽大权,自然将值守山门之人都换做了自己的门下。这就导致剑气宗的弟子前来通知的时候,这个消息甚至没有传递到内门,便直接被千宁消化了。就连师邪,都并不知道许半生已经走出万厄苦海的消息。 当许半生终于结束了在剑气宗的一切,回到大青山的时候,原本以为会受到杨高宇的迎接,却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片冷寂。 看着毫无动静的大青山,甚至于当许半生走到山门处的时候,那两名值守于此的筑基却竟然只是口称前辈,磨磨蹭蹭的并没有半点欣喜之意,许半生就知道,山上出事了。 值守山门的弟子验过许半生的身份腰牌,表示会立刻通秉掌教,许半生双眼一虚,已然猜测出山上必然发生了重大变故的他,又岂会允许这二人去通风报信?闪电般出手,直接将两名筑基弟子尽皆制住。以他如今的修为,这二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束手就擒,连骂一句的时间都是没有的。 走进了山门,看着一切都那么熟悉的大青山,许半生内心之中,却有几分悲凉之意。他知道,太一派的变故,只怕不光涉及掌教,还涉及到了自己的师门一脉。 许半生不禁怀疑,难道当初那个鬼兵所言的三十年,并不是血鸦岛之劫,而是内部的问题?若真如此,此刻赖天工只怕劫数难逃,因为修改生死簿帮其延寿的举措,必须是保证赖天工能避过十余年前的那个劫难。 疾行之下,许半生倒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见到许半生,也是大惊失色,当即驭起剑光,直奔许半生而来。 “师兄……”许半生一拱手。 可那人按落剑光之后,却是纳头便拜:“弟子关凯,拜见许前辈。”口中之言,竟然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 许半生早已看出关凯如今也已经是金丹三重天的修为,稍稍一想便知关凯的震惊何来。大概,在关凯心中,许半生纵然天资卓越,也绝想不到他如今已经是元婴期的真君,只怕以为他还该是个金丹而已吧。 而关凯的修为精进之快,也出乎了许半生的意料,当初他们进入内门时的几个人里,其实要数关凯的资质最差,没想到他也已经金丹。 第989章 锄一锄坟头 在剑气宗的时候,许半生没能见到庄昕。 当年庄昕闭关出来之后,得知许半生已经进入了万厄苦海,大惊之余他一个区区元婴二重天,也不能说些什么。姚瑶的父母以及钟含风都将许半生的话带给了他,可庄昕却表示自己生是太一派的人,死也得是太一派的鬼,他绝不肯另投别派。 终究只是一个元婴而已,剑气宗还不至于苦苦相求,不过庄昕考虑到当年自己是和许半生一同走下大青山的,中途被剑神白亦之胁迫和许半生分道扬镳已经是罪责深重,现在许半生居然又跑去了万厄苦海,生死未卜,他也不敢就这样回到太一派。于是乎再度选择了闭关,想等许半生出来之后一起回去。 许半生听说庄昕在闭关,他知道在剑气宗闭关比在太一派更好,于是也没有打断庄昕的闭关,在剑气宗停留一段时间之后选择了自己单独回到太一派。 是以,眼前的关凯,倒是许半生这近五十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见到的太一派的弟子。 看着眼前的关凯,想当初他只是关凯的一个小师弟,而如今,两人之间的差距却已若鸿沟。正如关凯想不到许半生竟然短短四十余年便从筑基九重天摇身一变成为了元婴真君,许半生也想不到关凯竟然能够跻身金丹真人之列。 关凯是投入到阳神一脉的门下,由千宁的大弟子收其为徒,五十余年将一个关凯这种普通单灵根的资质调教成为一名金丹一重天的真人,殊为不易。论及资质,泛东流和牛凳还都在关凯之上,也不知那二人如今是个什么修为了。 许半生暗忖,这应该都是造化丹的功效,重塑灵根,应该是成功了,所以关凯才能有今日的成就。否则,以他的资质,哪怕是将修炼资源成堆的供其挥霍,他也难入金丹期。 本也只是习惯性的称呼关凯为师兄,见关凯老老实实的口称前辈,许半生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回不去了。关凯如此,泛东流和牛凳也是如此,更何况泛东流和牛凳此刻还未必能够跻身金丹之列。 对于关凯对自己的称呼,许半生也是坦然受之,毕竟,无论从修为上来说,还是单纯的从师门渊源的辈分上来说,许半生此刻都当得起关凯这一声前辈的尊称。只是,许半生也微微唏嘘,毕竟是同门,关凯口称前辈而不是师叔,就说明二人之间以往的情分只能被忘却。 许半生也便点点头道:“好久不见。” 关凯恭恭敬敬的说道:“前辈是何时离开万厄苦海的?为何不曾差人通知师门?” 许半生道:“当初是从剑气宗直接去的万厄苦海,不少事情都需要先给剑气宗一个说法,是以出来之后先去了剑气宗。剑气宗也派出门下弟子来到本门,提前通知了。怎么,师门还不知我已经离开万厄苦海的消息?” 关凯皱了皱眉,还是答道:“没听说过。”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许半生直接问道:“师门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 关凯看着许半生,脸上的表情显出几分纠结,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既然为难,便也罢了,我自去找内务府述职便是。内务府如今的总管事还是师邪吧?” 前一句话,已然让关凯有些赧然,许半生可谓是对他有恩的,现在又是他师叔的辈分,问他一句话本不该不说。而后一句话,更是如同一柄重锤击打在关凯的心窝之上,让关凯警醒,看来许半生已经隐约猜到些什么。 其实对于千宁的举措,关凯也是并不能理解,他当然明白这是为了什么,而他人微言轻,也无法说些任何,只能接受。可是接受不代表理解,从他内心深处,他是绝不赞同千宁的做法的。在他看来,即便是有分歧,也份属同门,无论如何都不该兵戎相见。对于自己的师祖,说实话,关凯也有几分失望。 犹豫再三,关凯还是决定遵从内心,道:“禀报师叔,师门的确出现了重大变故。” 许半生目中闪烁精光,听到关凯这句师叔,他便知道,关凯已经决意将一切说明了。 用最为简练的话语,关凯将太一派的变故叙述了一遍,许半生听到赖天工竟然身负重伤,直到现在仍是生死不明,他早已勃然大怒。只不过,许半生一直阴沉着脸,等待关凯将之后发生的事情逐一说罢,听到空冷雁已死,而杨高宇也几乎丧命的时候,他已然是无法按捺内心的怒意,元婴修为不怒自威,威压瞬间释放,让关凯顿时承受不住,竟然双膝一软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 “好一个篡位之贼。”许半生咬着牙,吐出这七个字,关凯心下一片寂然,大概明白,许半生和千宁之间,将会是个如何不死不休的局面。 一瞬间,关凯也做出了一个决定,他顶着许半生的元婴威压站起身来,直视着许半生,道:“许师叔还要去内务府述职,便由师侄为您带路吧。” 许半生抬起头,远远的眺望着大青山的主峰,又将目光投向赖天工所居住的太元峰,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强行压抑住内心滔天的恨意,在他的心里,千宁必死。 随后,许半生平复了情绪,将一切都放在身后,迈步朝着内门的方向走去。 关凯急忙跟上,却听到许半生又问:“东流和凳子如今怎样?修为如何了?” 关凯急忙回答:“东流和我一样,也已经金丹一重天,凳子还差一些,筑基八重天。” 许半生一愣,关凯是得了造化丹,是以得成金丹,这虽进展神速却还能理解,泛东流怎么可能也成就金丹?而且,牛凳居然也筑基八重天了,许半生还以为他应该还在筑基中期徘徊呢。 看得出许半生的疑惑,关凯又道:“东流拜在混元一脉门下,前些年得了个大造化,成就后天道体。空前辈生前对其极为看重,几乎是倾一脉之能的成就于他。凳子则是在二十多年前与他派弟子发生冲突,大战之后夺了对方的法宝,没想到那人身上竟有一颗造化丹,如今也是道体的资质了。” 许半生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对了,还忘了恭喜你,想必你现在也已经是道体的灵根了吧?” 关凯急忙拱手道:“弟子的资质与师叔相比不值一提。” 许半生又问:“凳子拜在哪一脉?” “阴神。” 许半生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阴神,也算是他的造化了。东流现在在哪里?也许久未见了,我述职之后,咱们倒是可以一同聊聊。” 关凯心中一凛,他知道,许半生这是对泛东流有些不满。 牛凳还好些,毕竟是阴神一脉,事不关己当然不会强出头,而且阴神一脉也绝不会允许他胡来。可泛东流则不同,既是拜在混元门下,又已经是金丹之身,门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作为弟子,无论如何都该有些动静才是。 关凯叹了口气道:“混元和太元二脉当时几乎就要不顾一切的找我……我……讨个公道了,可师邪前辈却让内务府将这二脉所有金丹以上弟子都抓了起来,如今还关在思过崖闭关思过呢,剩下的弟子……” 吞吞吐吐,可许半生也已经明白了当时的情形。 仙途漫漫,各行其是,即便泛东流看着自己的门主被其他人杀死而无动于衷,许半生也顶多就只是失望而已,只不过泛东流和他之前感情甚笃,这份失望就会更深,但许半生依旧能够理解泛东流不出头的举动。 而听关凯这么一说,许半生就连失望也不剩下,泛东流果然还是个血性男儿,不是他不想作为,而是师邪…… 至于师邪的举动,许半生更为理解,毕竟赖天工已废,空冷雁已死,而杨高宇也身负重伤,作为内务府的总管事,他的想法和行为,就要以大局为重。况且,除非两名长老出手,否则,其他人也根本奈何不了千宁,师邪这种做法,实在是逼不得已之举。否则,大青山就真的乱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再不多言,沉默着走向内门。 进入内门的时候,许半生显得已经完全的心平气和了,他安守本分的交验了身份腰牌,进去之后,直奔内务府。 早有人通知了师邪,师邪也是大惊,许半生竟然已经元婴期了?修为竟然已经和他相同,他急忙亲自整顿衣束,出门迎接。 看到许半生脸上还挂着淡定的微笑,师邪微微吐了一口气,以为许半生还不知道这太一派内的变故,这样,他至少还有准备的机会,不至于让许半生闹出什么乱子来。 “半生,你回来了?”师邪面带笑容,伸开双臂,再也不是当初那师长之威,而是打了个稽首,行的是平辈之礼。 许半生却是站定脚步,双手拱在身前,恭恭敬敬的给师邪还了一个稽首,口中说道:“太元门下弟子许半生,参见内务府总管事师前辈。” “不可不可,再不可称什么前辈,你我师兄弟相称吧。” 许半生也不多说,只是含笑道:“一去四十余年,罪人半生回来述职了。” 师邪哈哈大笑道:“回来便好,若非这四十余年,师弟你又如何能够金丹化婴啊!哈哈,只是让我们为你提心吊胆了四十余载,不过好在结果却是好的。” 许半生此刻脸色微微一变,道:“结果好么?我却觉得不大好。述职需要做些什么,总管事但请吩咐,半生的师尊如今生死未卜,请恕半生没有太多的心思与总管事叙旧。我还要赶紧回去看望师尊他老人家。” 师邪一听此话,心中顿时一沉,原来许半生早就都知道了。 一时间,师邪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怔怔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说道:“总管事怎么了?若是述职上没什么事,半生便先走了。看完师尊,还得去看看掌教,另外,空前辈下葬我没赶上,她的坟头我总要去锄一锄的。” 要坏事! 第990章 一口一个老贼 师邪扫了一眼旁边的关凯,他当然知道关凯和许半生之间的关系不错,但关凯也是阳神一脉百年来最重视的晚辈弟子了,这件事又是跟阳神一脉有直接的关系,甚至于要负责任的那个人就是导致关凯被重视的直接原因,师邪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半生,修行不易,你这是想如何?”师邪压低了声音,可这也只是欲盖弥彰,好在关凯心知肚明,别过身子,师邪的话他当然还听得见,但也要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道:“四十多年前,我将在外,自行做主进入到万厄苦海。如今我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从万厄苦海之中走了出来,虽说自身受益颇多,可也犯下了不报之罪。自然是要去跟师尊以及掌教请罪的。” 师邪咬咬牙道:“如今我派掌教已经换了人,新任掌教……” 不等他说完,许半生一摆手道:“新任掌教?在我心里,太一派只有一个掌教,那便是杨高宇前辈。怎么,是掌教触犯了门规,经由五脉以及内务府钦天府将其逐下掌教之位的么?” 师邪的脸色极为难看,但也不得不说:“那倒不是,只是……” “那就是有人篡位?师师兄,你乃是内务府的总管事,在一派内务之事上,你的权力仅次于掌教,同时,你对师门内务的责任也便仅次于掌教。既然杨高宇前辈并未触犯门规,也并非由五脉和内务府钦天府弹劾,他也还活着,谁有这个权力自行更换一任掌教?或许,是两位长老行使了他们的长老大权?” 在太一派,长老院的任何化神长老,都是有权力提出对太一派任何一个职务进行罢免的,当然,这需要长老院全票通过。而现在,太一派只有两名化神长老,他们想要达成统一的意见很容易,可即便如此,许半生也知道,千宁的这个掌教之位,必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师邪讷讷,他已经看出来了,许半生是一定要替杨高宇出这个头的。 又或许,他不止是为杨高宇出头,最主要的,还是千宁不该废了赖天工。 “师师兄不说话,那就是也没有。那么,我倒是想知道,是谁,给了那个篡位之贼这么大的狗胆?!”许半生的最后这句,已经提高了声音,声音里也明显带有愠意。 师邪极其尴尬,他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这短短数十年的时间,许半生已经从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成长为可以跟他们并驾齐驱的元婴强者了,这太一派的内外事务,许半生也是有资格单立一个山头来阐明自己的立场和意见的了。 此前他虽然看出许半生的修为境界,也改换了称呼,可以往养成的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心态,却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但是现在,他彻彻底底的重新审视着许半生,他恍然惊觉,许半生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为太一派将来话语权最重的人之一了,哪怕他如今也仅仅只有元婴一重天的境界。 只是,即便如此,以他孤身一人,想要对抗千宁,也是殊为不智,至少要先争取阴神一脉的支持。 偏偏关凯在这里,师邪也不方便说。许半生刚才的话,不光是让师邪尴尬,关凯也尴尬的厉害。一方面,他心里并不赞同千宁的做法,从内心而言,他更赞同许半生。可那毕竟是他的亲师祖,他能有今天,可以说完全是拜千宁所赐,许半生现在又是贼又是狗的,关凯着实听不下去。 关凯看出师邪的尴尬,便一拱手,道:“晚辈先行告退。” 师邪急忙摆手,关凯驭剑而去。 这时,师邪才低声说道:“半生,我知道你心中愤怒,我又何尝不是。但是,阳神一脉实力非同小可,我知道你的实力定然远胜你的境界,可仅凭你一人之力,哪怕加上我,也绝非阳神一脉的对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至少我们要争取阴神一脉的支持,到时候孰是孰非,两位长老必然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公道?漫说只是阳神一脉,就算是所有元婴合在一处,难不成两位长老就难以约束了?之所以会有今日的局面,正是两位长老的放纵造成的。当然,他们会认为这是为了不让太一派出事,是为了保护整个太一派,可是,为了保护太一派,就可以任由本派落入千宁那狗贼的手中?若修仙修成这副模样,真正是叫修到狗身上去了。我也不想让师师兄为难,更加不需要什么帮手,我倒是要看看,他千宁老贼究竟有什么本事,敢于置我太一派十万年来的门规于不顾,还让你们个个都投鼠忌器。我不管有多少人会隔岸观火,也不管有多少人首鼠两端,更加不管你们所谓的谋而后动,我只知道,我师父他纵然有错,也轮不到千宁老贼来惩处,掌教去阻止他,更加轮不到千宁老贼与掌教交手。你们尽可以旁观,但是千宁老贼,我誓杀之!若有人站在他那一边,我也不介意多杀几人!” 豪气着实干云! 可是师邪的心,却是沉到了谷底,看来,许半生是不顾一切也要与千宁在明面上交锋了。 本心而言,师邪倒是不怀疑许半生有这个实力,他能否挑战千宁,在于他背后显然是有剑气宗的援助。可是,毕竟山高水遥,许半生又是孤身一人回来的,根本是毫无帮手,这样去挑战千宁,与找死又有何异? 他还待再劝,但转念一想,只怕现在劝也无益,关凯离开,必然会将此厢发生的一切据实告知他的师父,而他的师父,乃是千宁的大弟子,也是现在阳神一脉的门主,保不齐千宁已经知道了。 “糊涂啊!你便是要如何,至少也该先向剑气宗求援,让他们派些人来帮助你才是啊……”师邪痛心疾首,他几乎看见许半生将会不敌千宁,于是又道:“半生,你不可鲁莽,你现在立刻离开大青山,我会替你挡住千宁。你到剑气宗求几个帮手,再来替你师父和掌教报仇不迟。” 许半生仰天而笑,豪气道:“我今日便以己身,证我的仙道。区区篡位之贼都收拾不了,何谈飞升?又何谈仙途?!” 说罢,他放出剑光,脚踏了上去,直奔太元峰。 师邪想要阻拦,可许半生的速度根本是他追不上的,只得看着许半生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眼中。 想了想,师邪急忙回到内务府中,他立刻调集人手,让他们紧急戒备,无论如何要拦住千宁和许半生发生冲突,自己则是直奔长老院所在的后山,向两名化神长老禀报,以求他们能够出手制止。 许半生回到太元峰之后,金丹弟子全都被关了禁闭,筑基弟子一见许半生,发现他们早已看不出许半生的修为,想不到他跻身元婴期,但也依旧纷纷下拜。这么多天过去了,金丹前辈全都被关,现在终于来了一个至少金丹的许半生,也便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 充耳不闻那些筑基纷纷叫喊着前辈,许半生径直进了太元殿,门外的八阵图早已挡不住他,挥手之间便破了阵法,直奔赖天工的洞府。 赖天工出气极缓,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许半生痛哭一声,跪倒在赖天工的床边。 “师父!徒儿回来晚了!”许半生哀嚎着,痛不欲生。 两名服侍赖天工的童子看到许半生,也是急忙下拜,心中这些天也委屈的很,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师叔祖,你终于回来了,老祖宗他……” 许半生摆摆手,轻声道:“我都知道了,一会儿,我便取了千宁老贼的头颅来让师父宽心。然后,我定然遍寻名山,讨来灵药,救活师父。” 说罢,许半生一抹眼泪,站起身来,四下扫了一眼,道:“你们好生服侍师父,我会在门外布下阵法,你们只要不出去,就绝没有人能够闯的进来。” 也不管那两名童子的诧异神色,许半生退出了洞府,伸手在腰囊里取出大小物件,很快便在太元殿之外摆下一个新的八阵图。 如今他摆下的八阵图,哪怕是后山那两名化神长老想要破除,只怕也要费一番手脚,至于千宁之流,是绝不可能闯入的。 在太元一脉诸多弟子惊疑难定的目光之中,许半生又驭起剑光直奔混元峰,杨高宇受伤之后,便一直呆在被段江州接管了的混元一脉养伤。 段江州也收到了风声,知道许半生回来了,而且也知道了许半生跟师邪的部分交谈。 心中正是惊疑难定,却见一道剑光按落,早有人进来禀报,他也是大惊失色,立刻出门迎驾。 许半生看了一眼矮矮胖胖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的段江州,不等对方说出任何一个字,许半生便冷哼一声道:“看在当初和血鸦岛发生冲突之时你也算为我说过话的份上,我留你不死。现在,给我让开,我要面见掌教。” 段江州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如此狂妄,哪怕是已经进入元婴期,也不该如此吧。好歹,段江州几十年前就入了元婴期,现在也已经是元婴三重天的强者了,而许半生却好似浑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 不过一贯的性格,还是让段江州笑着说道:“许师弟真会开玩笑,几十年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掌教自然在主峰之上……” “你是说千宁那个老贼?一条将死的老狗,算什么掌教。快快让开,掌教在哪里?” 饶是段江州是个笑面虎,此刻也有些挂不住脸面,不由微愠道:“许半生,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你刚回来,很多事你还不知道,我脾气好不代表我没脾气!” 许半生直接掣剑在手,手腕一抖,指向段江州:“怎么,你想先试试我的剑?”元婴威压瞬间释放,饶是段江州元婴三重天,也被吓了一跳,好强的威压,这是个元婴一重天释放出来的威压?这小子实力到底有多强?难怪敢口放狂言…… 第991章 刚变之天又要变 这么大的动静,杨高宇也已经听见了许半生的声音。 因为化神长老的阻止,又有空冷雁替杨高宇挡下了致命一击,杨高宇的伤势虽重,可修为仍在,几天的时间,也就恢复了不少。 现在虽然仍旧虚弱,但行走已无大碍,自己便从混元殿中走了出来。 段江州着实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人,哪怕是杨高宇如今可谓是落翅的凤凰不如鸡,他对杨高宇依旧可算得上是恭恭敬敬。 在段江州看来,千宁虽然坐上了掌教之位,但名不正言不顺,许半生若是走不出万厄苦海倒也罢了,一旦走出来,凭他与剑气宗以及那烂陀寺的交情,真想报仇也并非没有可能。更何况,还有个庄昕呢。接近五十年前,庄昕就已经是元婴一重天的修为了,四十五年前许半生进入万厄苦海时,剑气宗来通传的弟子也说的明白,庄昕此刻正在剑气宗闭关,这乃是许半生为其争取到的利益,闭关出来之后,至少也是元婴二重天,而且,九成以上会领悟自己的剑意。之后还有这么多年,若是庄昕得到剑气宗的指点,元婴三重天乃至元婴中期也算不得多么奇怪的事情。届时,他二人联手,千宁这位置就未必坐得稳。 是以,段江州对杨高宇还算是相当善待了,防的就是许半生的回归。 刚才若不是许半生过于咄咄逼人,段江州也不愿说狠话,当然,更重要的是许半生乃是孤身回来,身边既没有剑气宗的高手,也没有那烂陀寺的小和尚,就连庄昕都没回来。段江州也是觉得许半生势单力薄,所以才会按捺不住怒意。 现在既然杨高宇已经走了出来,段江州一双小眼睛在满脸的肥肉之间也便微微眨了两下,道:“罢了,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说罢退至一旁。 许半生看见杨高宇,则是抢前两步,单膝跪倒,口中道:“弟子许半生,回山太迟,让掌教受苦了。掌教,对不起!” 杨高宇身负重伤,不过眼力没问题,看到许半生赫然已是元婴一重天,不禁也是大惊不已。 很快,一股欣慰之情油然而生,许半生果然是天才中的天才,区区四十来年,即便有万厄苦海的加成,这等修炼的速度也着实惊人。杨高宇认为,哪怕是和许半生同入万厄苦海的小仙子姚瑶以及那烂陀寺的小和尚了凡,此刻也未必就能入得了元婴期。 同时,他也为许半生一回来就毫无顾忌的向千宁发难而感到欣慰,当初为许半生力排众议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杨高宇咳嗽了两声,虚弱不已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那小仙子和了凡高僧没有与你一同回来么?” 在杨高宇心中,许半生既然敢挑战千宁,浑然不惧,自然有所凭恃。他也并不觉得许半生能以一人之力挑战千宁,那边可至少是四五个元婴啊。所以,即便没有看见姚瑶和了凡,杨高宇也觉得他们必然也随着许半生一同回来了。 许半生道:“姚瑶金丹九重天,面临突破,回到剑气宗便闭关冲击元婴期去了。了凡的师父乃是五圣之一的圣僧,当初我去那烂陀寺找他之时,与那烂陀寺的僧人发生了些冲突,后圣僧他老人家替徒受罪,面壁六十年,并且要求了凡追随我身边百年。但甫出万厄苦海,终究是件大事,弟子还是让他回去那烂陀寺述职。他此刻或许已经在赶往本派的路上,但至少也还需半月时光才能抵达。弟子心中挂系师尊以及掌教,是以疾驰归来。却没想到一回来就得知了……”言下,满是痛苦和愤怒,随即双眼一虚道:“掌教,弟子四十五年前不告而入万厄苦海,本是待罪之身,但本派遭逢变故,还请掌教准允,待弟子为本派清君侧诛杀了那个篡位的老贼之后,再行请罪!” 杨高宇听罢大惊,同时也顿感失望,没有帮手,想要扳倒千宁,谈何容易?不过,若是许半生表现的足够强势,倒是有可能争取阴神一脉的支持。 不管如何,许半生的表现,足够让杨高宇感到莫名的欣慰。 心念急转之余,杨高宇望向段江州,道:“江州,你当日之举,本尊能够理解。如今,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段江州目光闪烁,不敢回答。 杨高宇自然明白段江州的心思,又道:“本尊并不强求,只希望你联系一下元白,就说我有事相商,请他立即过来。” 被千宁赶下掌教之位后,千宁连杨高宇身上的腰牌都夺走了,杨高宇现在根本无法跟任何人联系。 段江州想了想,这倒是无妨,只是他既然已经得到消息,千宁也必然得到了。只不过千宁并不清楚许半生竟然是孤身归来,或许还需要调配准备一番,暂时应该还不会找上门来。 刚想答应下来,许半生却大气道:“掌教何须求他,若要联系权师叔,弟子早就可以联系。只是,诛杀千宁老贼,还无需其他人帮手。掌教稍安勿躁,弟子这就去杀了那个老贼!以正门规!” 杨高宇脸色剧变,忙道:“半生,你不可鲁莽!” 许半生微微一笑,长身而起,道:“掌教无需担心,区区元婴中期,弟子随手就打发了。只要两名长老不出手,那老贼的性命,自己予取予求!想来,两位长老也不至于出手,当日他们没阻止千宁的叛乱,今日也自会继续作壁上观。” 杨高宇大惊,心道许半生好大的口气,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许半生的自信何来。 许半生虎躯微微一震,那磅礴的不像话的元婴威压顿时铺天盖地,同时,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出现在杨高宇和段江州的眼前。 只见许半生整个人,已经宛如一柄冲天利剑一般,锋芒毕露。 二人倒吸一口冷气,齐道:“你修成了剑意?!” 许半生微微一笑,双手轻轻推动,只见一道剑意便从他的身体上被剥离了出来。 这是钟含风给他的那道飒剑意。 剑意飒爽,其锋冲天。 但是杨高宇和段江州惊讶的远不只是这一道剑意而已,他们发现,飒剑意离体之后,许半生的身体表面,竟然依旧宛若一柄利剑,并且,其锋芒似乎还要比飒剑意更强大。 许半生再度一推双掌,又是一道剑意从他的身体外剥离出来,赫然正是剑神白亦之送给他的苦剑意。 在万厄苦海之中经历了四十余年凄风苦雨的洗涤,那蛮荒苦力也帮助许半生对苦剑意的理解更上层楼,此刻的苦剑意,比起当初剑神白亦之送给他这道剑意的时候,更加强大。最关键的,是这道剑意比起飒剑意来,更加贴合许半生,显得与许半生心神相系,自然也能发挥更为强大的力量。 这还没完,两道剑意离体之后,许半生的身体之上,竟然还有一道剑意。 杨高宇和段江州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失声道:“三道剑意?!” 但是他们也看得出来,如今将许半生包裹其中的那道剑意,比起之前的两道剑意来,着实虚弱的可以。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他们一生都追求不得的剑意啊。 他们还并不知道,唯有这第三道剑意,才是许半生真正领悟的剑意,其余两道只不过是别人送给他的身外之物罢了,迟早有一天,许半生会将这两道剑意抛弃。而这第三道剑意,名为我剑意,乃是真我的意思,真正代表了许半生本人。现在的我剑意,其实已经强大了许多了,在许半生刚刚领悟我剑意的时候,这道剑意更是虚弱的简直就像是个纸糊的,不堪一击。 而历经数次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施展,我剑意已经强大了何止数倍。 飒剑意和苦剑意看似强大,但真正能让许半生施展出最强一击的,却反倒只有这道看上去最虚弱的我剑意。 许半生也并未解释自己身上的三道剑意,只是点了点头,收起了剑意。 杨高宇和段江州简直难以置信,以许半生的资质,元婴期领悟出自己的剑意虽然强大可也不足为奇,可三道剑意,这就根本不是他们可以理解的了。 他们并不知道,许半生现在也就是缺少对剑道更深的理解,按照钟含风的想法,许半生本不该急着回来,而应该留在剑气宗,在剑气宗无数剑冢之间闭关修炼,必然能够让他得到更多关于剑道的理解,不出三五年,只怕就能凝聚出真正属于他的第二道剑意。 可是许半生哪有心思继续在剑气宗逗留,不过,三道剑意,也足够他渺视太一派化神以下所有人了。 “有人助我,我誓杀千宁老贼!无人助我,我亦杀千宁老贼而后快!” 这一刻,许半生豪气万千,刚才还在阻止许半生的杨高宇,以及内心略有不屑的段江州,此刻却似乎不知是否该继续怀疑许半生的实力。 这简直就是个妖孽,元婴一重天,三道剑意,想当初剑神白亦之在元婴期的时候,也不过两道剑意而已。 这四十余年万厄苦海,许半生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是毕竟千宁还有帮手,是以杨高宇将目光投向段江州,还是希望能够争取到段江州站在他们这边。 段江州苦笑道:“掌教,这还需要我帮忙么?元白师兄和兴业师兄若是见到这三道剑意,怎么选择已经毋庸置疑了。” 杨高宇暗暗点头,心道太一派刚刚变了数日的天,看来又要再变一次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还不过是许半生偶露峥嵘而已,许半生的实力,现在已经绝对是化神以下根本不可能抵挡。而且,许半生最不惧的,就是群战。他体内,元婴武士傀儡有三,其一乃是血鸦岛那名元婴,另外两个都是在万厄苦海之中得到的。血鸦岛的元婴武士傀儡他不敢在万厄苦海之中召唤出来,可那两名妖灵元婴武士傀儡,却可在中神州随意召唤。再加上八十名金丹武士傀儡,说句难听的,灭了整个太一派,也不是没可能。 第992章 秒杀,扬威 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许半生,你可知罪!” 随着声音,一道蓝汪汪的剑光转瞬即至,剑光按落,一道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 那人面带倨傲的扫了一眼段江州,目光又掠过杨高宇,满眼不屑,最后才落在许半生的身上。 此人乃是如今的阳神一脉门主,也是千宁的大弟子,名为赵继忠,这几天来他可谓是春风得意,听得许半生回山的消息,他当即前来。 许半生迎向他的目光,问道:“你是谁?” 赵继忠气极,一指许半生道:“见到本门主还不参见,许半生,这是你的第二桩罪!” 许半生也不恼,只是又问:“你到底是谁?” 赵继忠怒道:“本门主乃是阳神一脉的门主,如今掌教座下大弟子赵继忠!许半生,速速参见本门主!”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你是阳神一脉的,我是太元一脉的,我为何要参见你?若论修为,你我皆是元婴,不同脉便可师兄弟相称,我又为何要参见你?千宁那老贼将门主之位传给你了?这倒是省了我的麻烦,否则,想杀了那老贼总还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挑战。” 赵继忠大怒,骂道:“大胆!竟敢直呼掌教名讳,还出言不逊,许半生,这是你今日的第三桩罪过,就算是长老亲临,也保不了你了!” 许半生放声大笑,手一指对方道:“你刚才说我第一桩罪是什么?” “你久离师门,回来之后却不去参见掌教,目无师长,这是冒上之罪!单凭这一条,我便可杀了你!” 许半生摇着头,带着些许同情的目光说道:“你跟我谈门规是吧?那好,我便跟你说说门规。其一,千宁那老贼篡位居之,着实该死,谁承认他是掌教了?区区老狗,我为何要去拜见他?!我只知道本门掌教乃是杨高宇前辈,我来此也正是为了拜见掌教。其二,你阳神一脉似乎还管不到我太元一脉,你对着我大呼小叫,乃是同门相倾,若说有罪,你倒是犯了门规之中轻慢之罪。第三,直呼千宁老狗之名怎么了?现在是你,一会儿就是他了。有一点你倒是说的不错,今日便是二位化神长老在此,也无人能阻我杀了千宁那条老狗!我离开大青山四十余年,今日回来,才知道千宁老狗竟然废了我师尊的修为,还将掌教打至重伤。真以为你们阳神一脉便可一手遮天么?” 赵继忠怒极反笑,道:“哈哈哈,黄口小儿,也敢放此狂言。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说罢,他手腕一摆,一柄长剑早已出现在手中,浑身一震,元婴二重天的威压直逼许半生而来。 许半生同样手腕一晃,寒铁软剑握在手中,剑尖直指赵继忠,冰凉砭骨之意竟然穿透了赵继忠的威压,让他不自觉的感到有几分寒冷之意。 “你本是阳神一脉的弟子,却跑来指摘我触犯门规,此乃僭越之罪。你如今乃是阳神一脉的门主,便更是罪上加罪。剑指同门,犯下手足相残之罪。数罪并罚,赵继忠,今日便从你开始吧!”说话之间,许半生一剑扬起,一声清越的剑鸣之声,元婴威压瞬间弥漫天地,虽只是元婴一重天,可其威压却竟然将赵继忠的威压完全压制了下去。 赵继忠顿感不妙,许半生展现出来的威压太过强大了,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元婴一重天应有的实力。 许半生一剑递出,五行神变的第一变甄水变汹涌而出,空气中的水分顿时凝结起来,化作一条银色的水龙,须发皆张,扑向赵继忠,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 赵继忠识得厉害,急忙挥剑相迎,口中也顾不上反击了,只是凝神对付许半生这一招。 “休要伤我师尊!”半空中又传来一声疾呼,一道剑光毫不犹豫的迎向那条水龙,剑光大炽,但却终究不是水龙的对手,龙尾只是一摆,便将来者扫向数里之外。 许半生急忙收招,但却已经来不及了,来人喷出一道血箭,身子早已在数里之外。 来人竟然是关凯。 关凯从内务府离开之后,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必然会引起赵继忠大怒,便直接回了阳神一脉,自请其罪。果不其然,赵继忠大怒,将关凯绑了起来,然后便赶往这里。 关凯深知就算是千宁亲临,单打独斗也未必是许半生的对手,何况仅有元婴二重天的赵继忠。使尽浑身解数,挣脱了绑缚之后,飞速赶往这里。可却依旧只赶上了已然动手的二人。心中对赵继忠也有内疚的关凯,决意以身赴死,就算是对师门的回报。 赵继忠虽然恼怒关凯给许半生通风报信,可是这个徒弟,他也是极为看重的,尤其是关凯其实是千宁最为看重的徒孙,现在眼见关凯不要命的替自己挡下许半生这一招,心中也有些触动,眼见关凯生死未知,更是震怒。 “许半生,你敢伤我爱徒!”口中厉喝,赵继忠一剑搅动风云,天空都黑了半边,朝着许半生倾轧了下来。 许半生心中微微一凛,关凯被自己所伤,却是他不愿看到的。但是他刚才已经收手,关凯还不至死。许半生也明白,这是关凯必然的选择,此人忠厚,一方面是师恩如海,另一方面许半生也对其有恩,他夹在中间,唯有拼命而已。 眼见赵继忠那遮天蔽日的一招已经压至头顶,杨高宇目眦欲裂,苦于根本无法凝聚真气,只得大吼:“半生!小心!” 可许半生却是不慌不忙,抬起头来,眼中射出两团红光,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祈晴!” 空中刚刚还黑压压一片,仿佛山雨欲来,雷音隐隐,可随着许半生这两个字念完,霎时间云开雾散,天空恢复晴朗。瓦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唯有一轮红日骄傲的停留在天空之中。 “米粒之珠也放毫光!”许半生不屑的吐出一句,五行神变第二变阳炎变借助空中那轮红日施展出来,身形消失,下一步,却是出现在赵继忠的身后,手中寒铁软剑轻飘飘的递了出去,一剑便刺透了赵继忠的身体。 修仙之人,身体被洞穿也不叫事,可赵继忠情急之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摆脱许半生这一剑,身子就这么被穿在他的剑上,许半生挥剑,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飞向空中。 许半生真气一吐,赵继忠顿时感觉到心窝处涌来一股磅礴的洪荒之力,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挤压碎裂一般,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其间夹杂着不少黑色的块状物,竟然是将碎裂的内脏都一并吐了出来。 这终究是肉身的伤害,在真气急转之下,并无大碍。 只是,体内那把寒铁软剑,却无论如何都驱赶不出去,赵继忠这才知道许半生的厉害,终于明白,许半生虽然只有元婴一重天,却远非自己能够力敌。只是,他现在后悔,已经为时晚矣。 “为虎作伥的狗东西,念你修炼不易,留你混沌身躯,今后你便做个无智之徒吧!”许半生口中清冷的话语,不光让赵继忠感到了绝望,就连段江州以及杨高宇,也感觉到来自于许半生身上的森森寒意,心里说不出的古怪滋味。 杨高宇感到畅快之余,却知道许半生这句话的含义,内心不免戚戚然。 而段江州,则是侥幸自己刚才没有跟许半生动手,否则,以他的实力,只怕还不如赵继忠。 许半生剑指一挥,寒铁软剑便发出嗡鸣之声,巨大的力量仿佛要将赵继忠的身体撕裂,最终却只是将其修为尽废,一剑将其体内元婴撕成了无数碎片。 最后,那剑尾颤动,一轮轮的波动注入到赵继忠的脑中,将其神智彻底毁灭。 赵继忠的身躯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就仿佛有人托住一般,稳稳的摔在了地上。 只见赵继忠在地上爬了起来,双眼之中却是一片茫然,段江州心中微微黯然,他知道,此刻的赵继忠,已经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修为尽废,元婴也被毁了,甚至就连神智都再也没有,只剩下一具躯体,苟延残喘,今后的日子,若是有人照顾还好,无人照顾的话,怕是连狗都不如。 一方面感慨许半生的实力之强,另一方面也感慨许半生下手之狠。 许半生收了寒铁软剑,朗声高呼,声音直冲云霄,方圆十里之内,其声可闻。 “千宁老狗,速速前来送死。你那大徒弟赵继忠,数罪并罚,已然伏法。下一个,便是你!” 声音飘飘扬扬,附近几个山头,顿时震动不已。 无数剑光闪现,一个又一个的太一派弟子赶至此地,混元一脉的弟子更是蜂拥而入,很快,这小小的混元峰顶,便已站满了太一派的弟子。 众人皆望向浑浑噩噩满眼茫然的赵继忠,心里只剩下了震惊,却没有一人开口,虽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却知道大概的经过。 “太一派罪人千宁,强篡掌教之位,伤我师尊,使其修为俱丧,至今昏迷不醒。同时伤我掌教,杀我混元一脉门主,此乃滔天之罪,其行无异于叛出师门,乃是我太一派的大敌。尔等受其胁迫,既往不咎,如今该当幡然醒悟,迷途知返,切不可随他叛门。” 许半生一声清朗的呼喝,收敛了所有人的心神,众人俱是大惊,许半生这是要与千宁决战?竟然数出叛门之罪,这便是无可挽回之势。 第993章 金丹没了 半空之中,传来千宁怒极而笑的声音。 “狂妄小儿,甫入元婴不久,便敢口出狂言,伤我爱徒,更是该死。本座本以宽容之心,未曾痛下杀手,不想你今日竟敢做出此等同门相残之事。今日本座若不杀你,又如何证得我太一派立派十万余年之威?” 身随声动,一道碧绿的剑光转眼按落在混元峰顶,多数弟子皆是纳头便拜,口中齐呼:“弟子恭迎掌教尊驾!” 但也有不少人昂藏而立,他们此前就对千宁恨之入骨,无奈自己修为浅薄,也没有强者愿意站出来替杨高宇以及赖天工讨个公道,他们知道自己强行站出来只会是送死,不得不忍气吞声。 现在有许半生起头,这些人也就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大部分跪倒,小部分站立当场,可谓是泾渭分明,旗帜鲜明。 站立之人,渐渐的朝着许半生聚拢而来,全都站定在许半生的身后。 千宁长袖一挥,沉声道:“都起来吧!哼!”这一声怒哼,却是对着那些敢于站向许半生那边的人。 站起来的人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走到了千宁那边,还有一小部分依旧停留在原地,或者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中间足够大的空场。这些人,便是彻头彻尾的骑墙党,他们并不想在这种掌教之争中获得什么好处,但也绝不会投向任何一方,明哲保身,隔岸观火。 即便如此,站在千宁那边的,也超过了半数,而且其中不乏金丹以及元婴,太一派如今的元婴,除了还未来到的阴神窍出二脉弟子,其余便只有段江州站在一旁,显然并不想彻底靠向千宁。 一炷香之前,段江州或许还会站定在千宁身后,可现在,他看过许半生的出手,又知道许半生竟然修成了三道剑意,虽然依旧并不看好许半生,但却也不敢随意与之为敌了。段江州本就是骑墙之辈,现在自然更是坚定的作为骑墙者。 看着昔日的爱徒,自己将其捧上阳神一脉的门主之位不过数日而已,如今却落得一个修为尽丧,元婴被毁,神智不存的下场,千宁的脸上,也不禁挂下两行微浊的泪水。 轻轻的抚摸着赵继忠的脑袋,赵继忠却只是抬起头龇牙咧嘴的傻笑,千宁心中如同刀绞。 猛然抬头,千宁怒视着许半生,恨声道:“许半生,你竟敢毁了我徒儿,我必杀你!”随即,千宁朗声宣告:“太一派弟子听令,贼子许半生,背叛师门,同门相残,今日本座将其逐出师门,从此,许半生乃是我太一派的敌人,人人得而诛之!” 原本最后还有一句问询的话,“众弟子可服否?”,可是,没等千宁这句话说出来,就听到两个老迈的声音同时传扬了过来。 声调不同,可话语却都一模一样。 “且慢!许半生虽有大过,但系有前因所致,逐出师门之罪也太过重了。此事还待再议!” 随着话音,两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混元峰顶,挡在了千宁和许半生之间。 千宁含怒道:“两位长老这是何意?许半生四十余年不回山门,回来之后不曾去拜见我这个掌教,并且勾结犯下大错的赖天工和杨高宇,竟然同门相残。此等行径,难道还不足以将其逐出师门?!”千宁真的是火很大,他之所以敢向赖天工和杨高宇下手,也是因为他在此之前其实已经得到两名长老的默许的结果。而这一切,都是他用修炼资源换来的,他许给了两名化神长老许多好处,而现在这二人竟然要来偏帮许半生,叫他如何不怒? “许半生虽有过错,可罪不至死,掌教休怒。”其中一名长老开口。 另一名长老也道:“关于许半生该如何处置,还是等待五脉门主聚齐,内务府钦天府二位总管事一齐商议,再做定夺。” 千宁强行压抑着怒火,他知道,之所以这两个长老会帮许半生,乃是因为看出许半生的潜力,和以往不同,许半生如今已经是元婴之身,算是彻底拥有了在中神州立足的根本,接下去,返虚只怕也就是几百年内的事情。这对太一派的未来当然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可是,许半生不死,怎消千宁心头之怒? 正在此时,阴神一脉的门主权元白也带着弟子们赶到了,窍出一脉的荀兴业同样也带着门下弟子赶来,只剩下内务府的总管事兼太元一脉代门主的师邪还未出现。 千宁虚了虚双眼,道:“师邪何在?” 声音又长又远,直接传向内务府,但是师邪却并未传来任何声音。 “师邪何在?!”千宁等了片刻,再度问到,话音之中已经蕴含极大的怒意。 这一次,远方终于传来师邪的声音,他道:“来了!” 千宁微微皱眉,按说师邪应该口称掌教,诚惶诚恐,却为何竟然只有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很快千宁就得到了答案,师邪的剑光闪现之际,他的身后还跟随着许多剑光,正是那些被他送去面壁思过的金丹弟子,师邪竟然又将他们放了出来。 “师邪,你好大的胆子,你将这些罪人放出来,是要与本座为敌么?” 师邪站定双脚,抬起头道:“千宁师兄,前些日子你伤了掌教,师某为了保护这些弟子,才不得不将他们逐一绑了。今日此局,只怕已不可解,本派之大变故既无法避免,我等也唯有凭心一战而已。” “师邪!”千宁怒目圆睁,厉声怒吼。 师邪却不再理会他,而是带着那些群情激昂怒不可遏的金丹弟子们,纷纷走向许半生的身后。 其中,就有许半生熟悉的泛东流,他走到许半生身边的时候,对着许半生点了点头,微微一抿嘴唇,表示自己宁死无悔。 看着这些明知处于劣势却还要站在自己身边的弟子们,许半生也是颇感欣慰。虽说修仙本就是个极度自私的过程,可这些人的表现,终归还是让人看到了一点儿人性的光辉在闪耀。 “你们这是都要造反呐,那好,我便成全你们!”千宁怒极,一伸手,竟然将其独门兵刃也取了出来。 那是一尊只有一只脚的铜人,双臂伸展,闪耀着寒光,铜人又厚又重,不光是兵刃,本身还是一件宙级法宝。 两名化神长老见状,赶忙出声拦阻:“且慢!” 其中一人对师邪说道:“师邪,你想做什么?” 师邪微微一笑,倒是镇定的很,他说:“禀报长老,千宁窃位而居,恳请二位长老明鉴。弟子也是不得已。” 那两名长老还待再说,许半生却是跨前一步,对着二位长老打了个稽首,口中道:“弟子许半生,拜见二位长老。弟子有一事不明,千宁老贼连伤我师尊和杨高宇掌教,又杀了混元一脉的门主空冷雁前辈,二位前辈为何还奉此人为掌教?” “赖天工纵徒另投别派,此乃不赦之罪,杨高宇偏帮赖天工,竟然对本座出手,本座乃是反击,有何不可?”根本等不及两名长老回答,千宁也知道两名长老没办法回答,于是便抢着说道。 许半生哈哈一笑,指向千宁,道:“老贼休要颠倒黑白,你说庄昕师兄另投他派,可有依据?庄昕师兄当年护送我去剑气宗,得到剑气宗前辈无私指导,领悟剑道,选择了闭关。出关后我又去了万厄苦海,他便再度选择闭关。如今庄昕师兄仍在闭关之中,且已领悟了自己的剑意,其间剑气宗数次邀请他加入,皆被庄师兄婉拒。待及此次他出关,自然归来。况且,即便是庄师兄选择加入剑气宗,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师尊何干?千宁老狗,你不过是区区一脉门主,若是你门下弟子犯错,你想如何惩处都可以。可我师尊和你一样乃是一脉之主,纵便是有天大的罪过,也自有内务府和掌教问罪,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手?掌教见你僭越,心系同门出手相救,却被你打至重伤,空前辈更是被你所杀。纵你巧舌如簧,又如何能抵得过太一派所有门人弟子之心?甚至你还窃位居之,自称掌教,你才是唯一待罪之人!今日便是你伏法之时!” 说罢,许半生转向二位化神长老,恭恭敬敬的说道:“二位长老明鉴,不知弟子所言,二位长老可能认同?” 两名化神长老面面相觑,他们何尝不知道千宁根本就是奔着掌教之位去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他的借口而已。以前没人敢于挑明,他们乐的装糊涂,现在许半生说的有礼有节,他们也无法偏帮千宁。 千宁暴怒,连连冷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唯一待罪之人!本座今日便立于此地,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治我的罪!” 说话之间,他阳神一脉门下其余三名元婴,齐齐站在了千宁的身后,座下所有金丹,也都朝着千宁围聚而去。 许半生见状冷笑,不慌不忙的取出紫金红葫芦,拔开塞子对着千宁的方向,口中道:“阳神一脉诸位金丹真人,我唤你们一声,你们可敢答应?” 那帮金丹,虽然疑惑于许半生的行为,但却依旧一个个不虞有他的开口道:“有何不敢?” 话音刚落,那些金丹俱都化作一道流光,被收入到紫金红葫芦之中。 许半生收起葫芦,大笑道:“还有谁?” 千宁及其弟子大吃一惊,太一派其余所有弟子也是大惊失色,转眼间,千宁引以为傲的众多帮手,瞬间消失大半。虽说剩下的都是元婴,可若是发生群战,金丹绝对是主力中的主力,这下没了金丹,光凭连千宁在内的四名元婴,还真是讨不到便宜。 许半生这边,最少最少也有他和师邪两名元婴在,而阴神和窍出这两脉,都还没开口呢。他们二人若是站在许半生这边,千宁就万万不是对手了。 千宁难以置信,他手下元婴本有四人,已经被许半生除去一个,原本依仗着金丹数量也足够多,而且多是金丹后期,所以才敢口放狂言问谁能治他之罪。 可现在,金丹没了! 第994章 以一敌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权元白。 一直处于看戏模式的权元白,眼见千宁手下的金丹在说笑之间全都被许半生手里的葫芦收了,也知道这必然是许半生在万厄苦海之中得到的法宝,同时他也看出许半生的这件宝贝恐怕只对元婴以下起作用,否则,许半生跟本无需跟千宁这么多废话,直接将千宁收了这场闹剧便可以宣告结束。 不过,权元白能够容忍千宁骑在他头上成为掌教,是对其实力有所忌惮,同时太一派内他无法得到足够的支持。 可现在不同,许半生的实力显然远超他的修为境界,就凭他能秒杀赵继忠便可见一斑。基本上,许半生是要将其当成一个元婴中期来看的。或许他还不是千宁的对手,可他现在只是拿出了一个法宝而已,谁知道他在万厄苦海之中还得到了什么其他的法宝?就凭许半生胆气十足的表现,就可以揣度出他必然有足够的把握对付千宁,那么现在没有了那些金丹帮手的千宁,就仿佛是被砍去了一只手的人。剩下的三名元婴,师邪至少可以拖住一人,而权元白这边却还有两个元婴帮手,哪怕是荀兴业站在千宁那边,也可一战了。 在这种时刻,权元白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 如今混元太元二脉俱废,杨高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只要千宁被除掉,权元白便是最佳的掌教候选。 但前提是千宁必须死。 权元白稍事权衡,便站了出来,阴渗渗的说道:“千宁师兄,你真当我太一派无人了么?你如今的行为已与叛门无异,不想让你的徒子徒孙跟着送死的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他这一表态,他座下两名元婴弟子自然是跟上一步,齐声道:“千宁,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毫无疑问,阴神一脉的金丹们也俱都跟上。 千宁横过手中的独脚铜人,斥道:“权元白,你终于逮住机会了,想夺我掌教之位?哼!没那么容易!你以为你靠向许半生那个竖子,便能稳操胜券了么?”说话间,千宁将目光扫向荀兴业,这个时候,唯有荀兴业站在他这边,他才有一丝翻盘的可能。 荀兴业此刻也不得不做出选择,他迈步而出,咳嗽了两声,道:“诸位,还请将手中兵刃放下,此事双方皆有过失,不可一言定之。半生,你为师报仇,孝心可悯,但同门相残,损失的终究是我太一派的实力。千宁师兄,你的确是有错在先,不妨认错,我想,无论是我等太一派弟子,还是两位化神长老也都并不愿看见尔等手足相残,更加不会希望我太一派因此而损失惨重。” 这种和稀泥的话,其实也隐约表明了荀兴业的态度。 他固然认为许半生是占了理的,但却并不支持许半生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他其实是更靠向千宁那一边的。至少,为了平衡双方的实力,让双方生出忌惮之心,他也绝不会靠向现在本已占优的许半生一方。 两名化神长老听罢,也是缓缓颔首,表示认同。 许半生双眼微虚,道:“弟子也不想横生事端,但是,我师尊如今生不如死,皆是千宁老贼所赐,此仇不共戴天,半生若是连这也不追究了,枉为太元门人。荀门主所言在理,阳神一脉之过,可由内务府酌情处置,但是千宁老贼,我誓杀之。千宁狗贼,你可敢与许某一战?!” 这是要发起单独的挑战了,别说是生死之仇,就算是在本门之中弟子之间的解决争端的办法,也没有人能够说些什么。 千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竖子,我知道你在万厄苦海之中得了不少法宝,可你以为这样便能与我抗衡?!” 眼见他就要答应许半生的挑战,他的三名元婴弟子却是齐齐出声阻止:“师尊不可!”在他们看来,他们联手之下,就算处于劣势,但想要闯出去也应该不难,至少,那两名化神长老不出手,其他人还真未必留得住他们。 可若千宁答应与许半生独战,把握并不大,许半生如此强横,必然有他的道理。刚才那紫金红葫芦一出手,就让这三人惊到无以复加,谁知道许半生手里还有没有专打元婴的法宝? 千宁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意思是说,难道你们也觉得为师打不过那许半生? 三人相互对视,其中一人开口道:“师尊,许半生自然不足为虑,必然不是师尊的对手。可若是师尊与其一战,消耗过巨,只怕会中了奸人的诡计。我等不如……”说着话,眼神飘向远方,显然,这是在建议千宁三十六计走为上。 而另一个就比较直接了,他直道:“既然太一派容不下我等,我等便离开便是。以师尊之能,百年内便可成就一个比太一派强大的多的门派。太一派这些年在杨高宇手下,日渐败落,我等早就不服了!” 众人皆哗然,这是赤|裸裸的要叛门了。 许半生却是更加强横的迈前一步,手中寒铁软剑直指千宁,道:“也别假惺惺的,今日,许某便一人挑战你们四人。许某若不敌,任凭处置,你们是留下来担任掌教还是出去自立门户,我都不管了。” 还没停止的哗然之声,顿时更是响彻一片,谁也没想到,许半生竟然要一人挑战对方四人。 师邪急道:“半生不可胡言!”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他们小人之心,我便断了他们的心。”说罢,昂然面对千宁,骄傲的如同高高在上的大罗金仙,许半生道:“千宁老狗,许某以一敌四,你们可敢与许某一战?” 不等千宁回话,他的一名弟子再度道:“许半生,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千宁回头看了他这个徒弟一眼,虽然觉得真要是四人对许半生一人,无论胜负都是丢脸至极,当然也不可能输,但这总比他们跑出去自立门户或者得到一个元婴几乎损失殆尽的太一派要强。 于是他深深的看着许半生,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这个办法。 杨高宇心中焦躁,许半生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以一敌四,顿时内火煎熬,喷出了一口鲜血。 “半生,不可!” 许半生却是回头看着杨高宇,轻声道:“掌教,今日便让半生以一己之力助你夺回掌教之尊,以报你这些年来对半生的照顾之恩。”说话间,还深深的看了权元白一眼,目光凛冽,让权元白不禁心中忐忑,他知道,许半生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防的就是他成为第二个千宁,同样窃位而居。 “二位长老,半生愿一一己之力挑战千宁老狗及那三个不知所谓之徒,可否?!”傲气无双,直让太一派诸多金丹、筑基大呼过瘾,但更多的,却是为许半生深深的担忧。许半生若是元婴后期,也未必就不能一战,可他毕竟只是元婴一重天啊,哪怕有强大的法宝在手,也很难挡住对方四人联手。 两名化神长老面面相觑,终究叹了口气,一方面,千宁许诺中的好处很多已经到位,二来他们的确也不想看到因为这件事导致太一派元气大伤,放弃许半生一个人,当然比损失几乎整个阳神一脉要强太多。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使出瞬移之术,身影消失在混元峰顶,只留下一句话:“既是如此,便……如此罢。” 这话一说出来,就等于已经宣布了结果了,若是再有人试图阻拦,毫无疑问他们将面对两名化神长老的责难。 师邪本以为今日可以有个更好的结果,是以他才放出了所有禁闭之中的金丹,想要与千宁一战。却万万想不到许半生做出了这么一个“糊涂”的决定,他也只能悲呼一声:“半生,你糊涂啊!” 他当然知道许半生为何如此,权元白选择站出来,是有条件的。 只要除掉千宁,太一派便再也没有比权元白更合适的出任掌教的人选,权元白也是奔着掌教之位去的。许半生的行为,无疑是想要断绝权元白的觊觎之心,但这也无疑将他自己推上了绝路。 倒是段江州一双小眼睛闪烁不定,他却觉得许半生敢这么选择,必然有他的道理,总不可能真的以身赴死,图什么呢? 作为一个骑墙党,段江州一切都是以利益为衡量,在他看来,明显得不到利益的事情,是绝不会有人去做的。更何况许半生的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跟找死没什么分别,总不能说许半生失心疯了吧? 事出反常即为妖,许半生的行为越是显得荒诞,段江州就反倒越发觉得许半生是有恃无恐。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强大到可以无视元婴的法宝? 联想起许半生对那两名化神长老的态度,虽然恭敬,可似乎并没有真正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似乎也意味着许半生的凭恃,甚至连化神也制约不了他。 其他人虽然觉得许半生的行为太过于反常,但却没有人会像段江州那样去想。 权元白也觉得许半生根本就是有病,于是乎他悄悄传声给师邪道:“一会儿我们密切关注战局,半生稍有不敌,你我也不必顾虑太多,直接出手,今日既然已经与千宁撕破了脸面,今后也绝对无法共处。许半生太过冲动,我们只需做好准备,随时出手便可。” 师邪偏头看了权元白一眼,心中暗忖,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总不能真的看着许半生去死,而且,他也能预想到,让千宁杀了许半生之后,这太一派将会是一副何样的景象。这样的话,还不如让权元白坐这个掌教之位呢。 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权元白的话,脚下也悄无声息的朝着权元白的阴神一脉众弟子那边移去。 许半生坚定的看着千宁,说了一句:“段门主,借演武场一用。”说罢,他驭起飞剑,直接越过了混元殿的上方,化作一道剑光进入了混元殿内的演武场。 千宁和自己的弟子们对视一番,也分别穿过混元殿的大门,朝演武场走去。 第995章 以多欺少的美妙滋味 除了交战双方,其他人是不可能进入演武场的,只能从光幕上观看演武场内的这一场惨烈之战。 但是谁也没想到,原以为会是一场悲壮的送死,却瞬间成了势均力敌,甚至于一方碾压而另一方只剩下招架之功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的战斗。 或者更准确的说,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许半生将会被千宁等四名元婴联手彻底碾压,但却万万没想到,碾压还是碾压,但碾压的对象却从许半生变成了千宁师徒四人。 千宁师徒四人是先走入演武场的,随后许半生才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既然是“公正”的挑战,那么相互见礼彼此做好准备之后才能出手,就成为了必然。 千宁师徒四人虽然觉得有些诡异,但自恃四名元婴,许半生再强也不过是个元婴一重天,这等级上的压制是避免不了的。是以千宁虽然一再叮嘱自己的三个弟子要多加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但总还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看到许半生走了进来,师徒四人便带着轻蔑的笑容,向许半生见礼,然后四人拉开方位,呈扇形将许半生包围在内,只等许半生见礼完毕之后,便可以动手了。 许半生的表情却更加轻蔑,他没有施礼,反倒是开口说了一句:“是不是觉得以多欺少很爽?” 千宁四人一愣,不明白许半生这是什么意思,一挑四不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么?怎么现在似乎又有反悔之意? 为了显示自己的宗师风范,千宁道:“我知道你阵法一道颇有建树,既然今日是你一人挑战我师徒四人,那么我便给足你时间布下阵法。你师父不是传了你一套八阵图么?传说是八套阵法环环相扣,强大的很。今日不妨施展出来也好让我们见识一番。否则,待今日这一战之后,那八阵图只怕是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许半生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的说道:“小爷我是问你,以多欺少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千宁呆了呆,终究是太一派元婴之中最强的一人,即便是能做出这以多欺少之事,却绝不能挂在嘴上,倒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一名弟子见状,手中单刀一晃,道:“许半生,挑战我们师徒四人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小爷我只是问你们,以多欺少是不是很爽而已,何来反悔?怎么,你们敢做却不敢认么?”许半生跨前一步,手中长剑也指向了那名开口的弟子。 那元婴顿时大怒,道:“便是承认了又如何,今日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光幕之下,演武场之外,众太一派弟子皆是一片哗然,哪怕是阳神一脉的弟子,恨不得看见许半生被千宁及其三名弟子撕成碎片,此刻也只能是默默的低下头去,无论如何,今日之后,千宁等人以多欺少的名声,恐怕是止不住的要传扬出去了。这必然会成为太一派的一个笑话! 见对方承认了,许半生却收敛了锋芒,淡淡一笑,道:“看来以多欺少的感觉不错,既然你们这么享受这种感觉,那么我也就没什么顾虑了,说不得也要享受一下以多欺少的滋味儿。”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是一阵阵的迷糊,心道许半生莫不是失心疯了?他就一个人而已,演武场也已经关闭,哪怕是剑气宗现在有人赶来,也总不可能闯进演武场帮忙,何来许半生尝尝以多欺少的味道? 可下一瞬间,所有人就都彻底惊呆了,因为,在许半生的身前身后,陡然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影,密密麻麻,足有数十人之多。 一时间,哪怕是隔着光幕,太一派的弟子也都能感觉到演武场内那滔天的战意,他们完全懵了,许半生明明是一个人走进去的,怎么突然间出现了这么多的帮手? 而且,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这群人里,实力最低的,也是金丹,金丹后期也是为数不少,甚至于,修为高一些的,还看出这数十人中,竟然有三名元婴赫然在列。 难道说许半生根本就不是孤身回来,而是带了大量的帮手?难怪他如此嚣张,竟然说出要以一敌四的话语,原来,是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刻。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许半生已然违规,他说的是一人挑战四人,而不是带着一大群人挑战四人。千宁师徒四人,是可以随时要求终止这一战的,而且,两名化神长老虽然不在场,可他们必然也从某个光幕关注着这一战,陡生变故,他们必然是会出手阻拦的。 “许半生,你耍诈!”千宁看见眼前这数十人的阵容,其中还藏有三名元婴,他便知道,今日他们师徒四人,实在是有死无回,不禁是又惊又怒。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这诈又是何来?” “你说的是你一人挑战我们师徒四人,现在你却藏了这么多的帮手?!”千宁的一名弟子简直就要吐血了,光是那三名元婴的帮手,加上许半生自己,与他们四人便已经是势均力敌之势,千宁虽然修为更高,达到元婴中期,可就凭许半生之前表现出来秒杀赵继忠的实力,只怕他比千宁也差不了什么。再加上这么多金丹,光是用人填,也能把他们四人活活填死了。 “哈哈哈,你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你脑瘸也便罢了,千宁老狗你也残废了么?你莫不是以为这是小爷我的援军,只是一直以来他们隐藏身形,瞒过了我派上下那么多的高手吧?你真当两名化神长老是瞎的?这么多人隐身藏在混元峰顶,他们二老岂能不知?” 许半生似乎是在笑话对方,但其实,谁都听得出来,他不光骂的是千宁师徒四人,也同样在骂那两名化神长老。的确,任由千宁这种人窃据掌教之位,的确是够瞎了。 两名化神长老自然能看见也能听见,可他们也只能是生生咽下这口喷|薄欲出的老血,无法跟许半生计较。但是同时,他们心中也是长长一叹,知道许半生的豪气从何而来了。有这么多的武士傀儡,难怪他如此狂妄。也不怪他狂妄,千宁师徒四人危矣。 千宁此刻也已经镇定下来,他终于感觉到死亡原来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他喉头已经涌起一口鲜血,一字一顿的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豢养了这么多的武士傀儡。好大的手笔,这足有四十以上的金丹武士傀儡,其中还有三名元婴武士傀儡,这些,便是你的底牌,便是你在万厄苦海之中历练得到的最大凭恃。” “你这老狗还算是有几分眼光,不过,你们便也来尝尝被人以多欺少的感受吧!” 而此刻,演武场外,光幕之下的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竟然是许半生的金丹、元婴武士傀儡,而且数量如此之庞大,有这样的实力,哪怕是和整个太一派为敌,只怕也是够了的。而且,谁知道眼前这些是不是许半生全部的力量?或许他还有一些武士傀儡并没有召唤出来。但是无论如何,千宁都活不成了! 一时间,之前站在千宁那头的弟子们,纷纷瞠目结舌,他们几乎已经能够看到将来自己在太一派的惨淡生涯。他们之中的金丹已经全都被许半生的紫金红葫芦收了,元婴也都已经进了演武场,剩下的筑基哪怕是不要命此刻全都填进去,也不过是让许半生手下多几条亡魂而已。 而隔岸观火的那些人,则是暗自庆幸,没有彻底的倒向千宁那头,总算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些余地。 支持许半生的弟子,则是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这一战,已经毫无悬念,许半生必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大获全胜。 只是,带着这样一支由元婴和金丹组成的军队,好像,有那么点儿胜之不武? 但胜之不武却也很爽啊,爽到他们每个人都想开怀长啸一番,才能一吐胸中恶气,才能将此前为许半生的担忧全都恶狠狠的喷出去。 这怎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哈哈哈,难怪半生刚才非要问千宁老狗以多欺少是不是很爽!” 这是牛凳大笑不止。 杨高宇心里也早已笑得不行了,许半生啊许半生,你真是带给我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废话少说,千宁老狗,我说过,今日我必取你性命!所有武士傀儡听令,围住那三人,可以伤,但绝不能杀了他们。我答应过两位长老,只要千宁老狗一人性命,其他的,今日将他们的脑袋暂且记下,今后但有逾矩之处,格杀勿论!” 许半生一声令下,所有元婴和金丹武士傀儡便齐刷刷的将千宁的三名弟子团团围住,手中各种兵刃,也齐刷刷的朝着那三人招呼而去。 千宁见状,目眦欲裂,喉间的那一口鲜血终于喷涌而出。 眼角都已经淌下丝丝血迹,千宁不甘心的怒吼道:“许半生小贼,你可敢与千某一战?” 许半生稳如泰山,道:“老狗之命,吾必亲手取之。” “放过我三个徒儿,我与你决一死战!”千宁状若疯魔,怒吼连连,演武场内一片硝烟弥漫。 许半生淡淡笑着,说道:“不忙,先让你看看你这三个徒儿被扔出演武场,然后小爷再取你狗命!” 千宁将独脚铜人横在胸前,一方面小心戒备着随时可能动手的许半生,另一方面,他看着自己的三个弟子在三名元婴武士傀儡以及四十余名金丹武士傀儡的围攻之下节节败退,一口口的喷出鲜血,不断传出骨骼碎裂的声音,也是心碎如绞。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元婴武士傀儡和金丹武士傀儡大军便彻底冲垮了千宁的三名弟子,打的他们浑身的骨骼尽皆碎裂,但却遵照许半生之命,留下了他们的性命,甚至于,许半生都没有让那些武士傀儡毁了他们三人的修为。 “都给我滚出去!”许半生一声断喝,千宁的三名弟子便被成群的武士傀儡送出了演武场,摔在地上,浑身浴血。 第996章 我还要谢谢你 看着演武场内的一片狼藉,千宁的双眼之中只有仇恨,鲜血充满了他的眼眶,顺着眼角缕缕流下,其状可怖。 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道:“终于只剩下我们俩了,被人以多欺少的欺负,这感觉想必不好受吧?可是,我却很爽。得到这么多武士傀儡之后,我还从未如此酣畅淋漓的使用过,今日才终于发现,带着一支军队招摇过市的感觉真好。想当初,我有个堂弟,我问他这一生最想成为什么样子的人。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 千宁哪有心思跟许半生玩这种问答游戏?他只是怒目而视,默不作声。 许半生也不介意,笑笑道:“他说啊,他这辈子最希望成为的,便是家有数不尽的良田,坐拥散不尽的家财,然后每天带着一帮狗奴才,在大街上横竖溜达。看着谁不顺眼就过去踢两脚,看着哪家姑娘漂亮就抢回来当老婆,对方还得开开心心敲锣打鼓的把姑娘嫁给他。当时我觉得他这种想法很要不得,这不是要当个恶少么?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恶少是恶矣,可这种感觉却是极爽的。看着对方明明想要拼死反抗,却毫无能力的表现,真的很爽。这种感觉,想必你也很熟悉。只不过,今天却是掉了个个儿,你成为了那个被我看不顺眼踢了屁股的路人。” “少说废话!”千宁的声音变得极其的嘶哑,他死死瞪着许半生,道:“你可敢与千某一战?”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带着你那些武士傀儡,与我一对一一战!” 许半生哈哈大笑,指着千宁,不屑的说道:“你看看你,刚才还意气风发,现在却猥琐的像条落水狗,甚至说你是落水狗都抬举了你。怎么,怕我带着一群武士傀儡继续欺负你?” 千宁咬紧牙关,嘴角也渗出丝丝鲜血,却绝不开口。 许半生再度放声大笑,道:“也罢,我早说过我要亲手取了你的狗命,便随了你的意,我与你一对一。” 说罢,许半生手中寒铁软剑一挥,飒剑意顿时弥漫全场,直指千宁。 千宁一惊,随即道:“难怪你如此狂妄,原来你已经修成了剑意。你果然是个天才,但是,天才代表的未来,以及你现在修成的剑意,还胜不了我!” 手中独脚铜人一摆,千宁身旁陡然多出了一道身影,这便是阳神一脉的最大神通,阳神出窍,这等于是在元婴期就修成了自己的元神。 虽说阳神出窍之后,无论是阳神还是本身,实力都会打个折扣,可加在一起,却至少能发挥出倍半于己的实力。而且,阳神和肉身,只要一个不死,就还有机会活下去。损失了肉身,只不过是阳神重寻个肉身夺窍而已。损失了阳神,对修为会有很大的损害,但终究还可以继续活下去,可以继续修炼。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挥舞着也一模一样的独脚铜人,分作左右朝着许半生砸了过去。 千宁本人以全部的修为抗住了许半生的飒剑意,他的阳神却是趁机绕至许半生的身后,手中独脚铜人发出无尽绿光,朝着许半生呈泰山压顶般砸了下去。 都以为许半生会立刻还击,或者闪身躲开,可没想到,许半生竟然愣在了当场。 眼看着千宁的阳神手中的独脚铜人几乎要砸在许半生的脑袋上了,许半生才终于醒悟过来,手中寒铁软剑微微一晃,竟然又是一道剑意喷涌出来,堪堪挡住了千宁的阳神这一击。 千宁大惊,失声道:“两道剑意?你竟然修成了两道剑意?” 不光是千宁,除了杨高宇和段江州这两个见识过许半生三道剑意的人,其余人都是大惊不止,许半生不过元婴一重天而已,怎么可能修成两道剑意?难道说,他的第一道剑意是在金丹期就修成了? 这其实倒是不错,许半生的我剑意的确是在金丹期就修成了,但是现在他所使用的两道剑意,却都不是他自己修成的,而是随着他的我剑意修成之后,终于为他所用。 许半生皱眉轻声道:“万竟?” 千宁又是一愣,随即他咬着牙道:“现在才发现,也不知道是早还是晚。只可惜,竟然没能诱的你去修那套功法!” 许半生彻底确定了。 他刚才感受到千宁阳神攻击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和千宁阳神十分熟悉的感觉,就仿佛从前跟千宁的阳神打过交道一般。 直到阳神手中的独脚铜人和他仓促间放出的苦剑意接触到的时候,许半生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这种熟悉感觉从何而来。但终究无法完全确定,于是许半生才会喊出万竟的名字。 当年,许半生还没有得到自在诀,正是这个万竟,与他一同到内门做值守的任务,打扫一处丹房。其后万竟为了得到那些废丹,以自在诀交换,许半生才终于在没有惊动内门任何人的情况下得到了自在诀。 当初就对万竟的身份有所怀疑,不过之后许半生一心修炼,倒是无暇去查探万竟究竟是什么人。没想到今天和千宁这一战,却让他发现当年那个万竟,竟然是千宁的阳神。 一切昭然若揭,许半生对于自在诀最后的一点儿疑惑也被解开了。 千宁早就想要害他性命,只不过碍于杨高宇不好下手,见许半生对自在诀产生了兴趣,便用自己的阳神化作万竟,用那样的方式将自在诀交到了许半生的手中。 千宁一定以为许半生没能修炼成自在诀,却不知道许半生如今已经得到了自在诀莫大的好处,身怀十余种变化,自在诀也成为他最强大的功法。 千对应万,宁对应静,原来,万竟不是万竟,而是万静。 许半生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挥剑冲向千宁,千宁也不敢轻撄其锋,急忙闪身避过。 二人交错之时,许半生传音给他道:“没想到万竟就是你的阳神分身,原来我还要谢谢你,否则,我想得到自在诀还需费些手段。既是你处心积虑的想要用自在诀暗算我,那么,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自在诀的变化!” 千宁闻言大惊,心中激荡难当,根本难以置信。 但是,许半生与他错身而过之后,却在远处悬于半空之中,手中寒铁软剑一指,却是指向千宁的阳神。 “驱神!”许半生口中轻轻喝到,一道微光直奔千宁的阳神而去。 阳神虽然只是修仙者的一道分身,但终究占了个神字,许半生早就发现,驱神之变可不只是可以驱使那些土地山神,而是可以驱使元神。他现在修为还浅,若是等他到了元婴后期,遇见化神真尊,也是可以驱使化神的元神的。 虽说他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他现在就驱使化神的元神,但千宁的阳神,和元神相仿,而千宁的修为也没比许半生高的太多,正好可以被许半生所驱。 包括千宁在内,所有人都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千宁的阳神原本正挥舞着独脚铜人直冲许半生,可许半生剑尖发出的微光没入阳神体内之后,那阳神却猛然停下了脚步,神态也变得有些恍惚,就像是犹豫不定不知下一步该何去何从一般。 几经挣扎,那阳神终于调转身体,手中的独脚铜人再度高高举起,只是,他的目标竟然并非许半生,而是他的主人,他的肉身千宁! 千宁大惊,急忙动转心念,但却也只是让阳神在空中的步伐稍有减缓而已。 许半生手中的寒铁软剑再度发出一道微光,注入到阳神体内,阳神再无半点犹豫,抡起独脚铜人,发出万丈绿光,砸向自己的肉身。 千宁无奈,只得举起手中的独脚铜人,跟自己的阳神来了一记硬碰硬。 翻江倒海一般,几乎完全相同的力量交击之下,肉眼不见的震荡波向着四周扩散开去,吹的远处半空中漂浮的许半生衣袂猎猎作响,千宁的身躯,也仿佛一枚钉子,被自己的阳神一记攻击,打的钉入到地下。而他的阳神,则是向后翻腾而去,扶摇直上至少数百丈。 千宁惶恐的大喊:“这是什么妖术?” 许半生传音道:“这可不是妖术,而是拜你所赐的自在诀。这是自在诀七十二般变化之中的第二般变化,驱神!以前我只是用来驱使一下山神土地,今日倒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这般变化的强大。” “不可能!自在诀从无有人练成,所有修炼自在诀的人都走火入魔了!”千宁状若疯魔,从土地之中拔了出来,手中再无招式可言,挥舞着独脚铜人迎向许半生。 许半生又是轻轻一喝:“担山。”手中长剑再度发出毫光,演武场内,天空之上,陡然一片漆黑,千宁急忙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何天都变了。 演武场外光幕之下的太一派门人却是看得清楚,在演武场内的天空之上,陡然出现了一座庞巨无比的山峦。正是这座山,遮蔽了天空,压向千宁。太一派门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何等神通?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太一派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法术。 千宁也很快看出头顶遮蔽天空的乃是一座大山,他怒吼一声,全身的真气再不敢有半点保留,尽皆注入到手中的独脚铜人之中,迎向头顶的大山。 许半生的传音此刻传来:“这便是七十二般变化之中的第三般变化,担山。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自在诀真是一门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功法。只不过,这功法乃是仙庭遗留,以真气真元真晶修炼,无不是自寻死路。看在你将死的份上,我便解了你的疑惑,自在诀,需要真炁方能修炼,这便是为何从前从未有人修成过自在诀的原因!” “真炁?!”千宁茫然道,“不可能!” 真炁真气虽是一字之差,并且同音,可是千宁自然能听出这真炁之炁指的是什么,他难以置信,许半生怎么可能将真气凝练为真炁。 大山重重压下,千宁的身躯彻底被没入大山之中。 太一派门人一片漠然,结束了? 第997章 善后 师邪和段江州面面相觑,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结局会是如此。 段江州虽是墙头草,可一旦做出了决定,他也绝对是不计后果的,刚才他是真的一直跟师邪做着准备,只待许半生不敌便随时冲进去救人。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局面会呈现如此的一边倒的状况,许半生不但胜了,而且胜的如此轻松。一对多的情形变成了以多胜少,而原以为充其量在伯仲之间的单挑,也变成了绝对的碾压。千宁在许半生面前,几无还手之力。 大山终究只是术法所致,起到了充分的效果之后便消失了,众人急切的望向山下的千宁,却见千宁浑身浴血,已经被深深的砸进了地面以下,正在不断的抽搐,显然是凶多吉少。 许半生依旧悬于半空之中,一身法袍迎风飘扬,从容潇洒,仿佛毫不费力。 只见许半生轻轻的摇着头,道:“还真是不堪一击啊,本以为你能多坚持几招的。” 这其实是实话,许半生已经做好了绝不藏私的准备,在他决定向千宁发起挑战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了将三道剑意全部展现出来,并且动用自己如今最强的那招天外飞仙的准备。 但是他却没想到,千宁竟然这么快就败了,仅仅只让许半生用了七十二般变化之中的两般变化,千宁就已经只剩下垂死挣扎。 可是其他人并不了解这一点,在他们看来,许半生此举,乃是绝绝对对的装比。但装比又如何呢?许半生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哪怕是那些曾经和千宁统一战线的人,也不得不佩服许半生的实力的确已经可以说是太一派两名化神长老之下最强之人。 更有甚者,如果是许半生和化神长老之一来个一对一的话,实力上许半生肯定不如,可战斗的结果,却没有人敢说许半生一定就会败掉。毕竟,他除了自己,还拥有一支由至少三名元婴以及四十余名金丹组成的军队啊。就算是刚才在和千宁的三名弟子交手的过程中,死伤了几个金丹,但其金丹武士傀儡之数依旧超过四十。指挥着这样的一支军队,只不过是化神初期的长老,怕是耗也能耗死他们。 修为绝不是实力简单的判别,而实力也绝不是交手双方胜负的唯一判别方式。 在众人的注目之中,千宁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兵刃独脚铜人早已不知去向,千宁指着许半生,嘴唇翕张,但却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能够重新站起来,已经是千宁的极致,他的真气早在和大山的对抗之中消耗殆尽,浑身的骨骼也早已寸寸断裂,部分内脏甚至都已经成为了肉泥。这也就是修仙者而已,换成凡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许半生轻蔑的看着千宁,即便是他,也分辨不出千宁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千宁,距离死亡,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阳神归位,给千宁提供了最后的生机,可也只是最后这一点点的生机而已。 许半生叹了口气,扬起手中的寒铁软剑,软剑化作一溜儿剑光,彻底撕碎了千宁的身躯。 他体内的元婴,如今已经是一个三五岁孩童的模样,挥舞着肉呼呼的小手试图逃走。可许半生只是轻轻一伸手,便抓住了那个婴孩,将其收入体内。 自此,许半生体内又多了一名元婴,而且,元婴五重天的千宁,将成为许半生体内武士傀儡军队之中最强的那一个。 看着许半生走出了演武场,太一派上下一片静默,就连和许半生同气连枝的那些人,也都没有发出半点欢呼。 刚才的一切历历在目,元婴五重天的千宁竟然都不是许半生数招之敌,许半生的实力让所有人只能陷入死死的沉默之中。 这还是个踏上修仙之路不过数十年的人呐,许半生如今也还不过只有八十岁左右而已,对于凡人,这几乎已经是生命的终结。可对于修仙者,这才刚开始。 如此下去,许半生将会成长到一个什么程度?返虚?这绝不是他的终点,只怕唯有飞升,才是他的必经之路吧。 若是许半生能够飞升仙庭,跻身仙界,那么,太一派也必将被发扬光大。 飞升呐,这可是飞升的希望! 太一派的诸多弟子想到这一点之后,顿时禁不住的激动了起来。虽说飞升也跟他们无关,即便是飞升通道没有问题,等到许半生飞升的时候,他们只怕多数也已经成为一抔黄土,可一想到飞升二字,这些弟子依旧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许半生在他们的心目中,霎时间成为了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许半生的实力也被他们神化了起来。元婴一重天的许半生几乎是秒杀了元婴五重天的千宁,那么等到许半生化神之时,凭借他的武士傀儡军队,他岂不是就能挑战返虚了?而以许半生的修炼速度,他晋升化神期只怕也用不了二三百年,这岂不是说二三百年之后,太一派就很有可能在没有返虚的情况下跻身旁门之列? 当然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门派位列旁门,绝不是说有实力挑战返虚便可,至少一名返虚,这是硬指标。哪怕你的实力能够干掉一名返虚九重天,若是还未晋升返虚期的话,也是不可能成为旁门的。 而且,许半生的实力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强大,千宁之所以会败的如此之快,一是他多少还有些轻敌,二是许半生竟然修成了自在诀给他造成了绝大的冲击。这种冲击,甚至让他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一路以来的坚持是不是出了问题,就连和许半生交手的勇气都丧失了大部分。 在这种状况下,许半生才能如此之快的杀了他。 这也是许半生不断展现奇迹给千宁造成的莫大压力所致。 先是秒杀他的大弟子赵继忠,而后是一件法宝收了阳神一脉所有金丹,进入演武场后又变出了一支军队,兵不血刃的将他的三个帮手全部踢了出去。 接连的两道剑意,自在诀真的被修炼成功,所有的这一切,就像是不断在天平上添加的砝码,每一个砝码都让千宁为之震惊,最终直接摧毁了他的心神。 加上许半生的实力的确也在他之上,这才造成了这样的一个局面。 无论如何,许半生完胜,而千宁完败,连元婴都被许半生收了,这已经成为不争的结局。 许半生并未将千宁的魂魄消灭,毕竟是同门之争,千宁处心积虑的想要坐上掌教的宝座,也可以算作是人之常情。 回头看了一眼在演武场内渐渐隐没的千宁的魂魄,许半生轻声道:“下一世,你便做个凡人吧,修仙之路多舛,看似威风八面,实际上举步维艰。做个凡人,更多的时候都要比踏上修仙之旅要快活的多。” 说罢,许半生一扬手,自在诀七十二般变化的第一般变化通幽已经悄无声息的使了出来,赶在千宁的魂魄归入地府之前来到幽冥,让当日那个判官更改了千宁的未来,使其下一世只能留在其余八大神州的某处做一个普通的凡人。 这一切,太一派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许半生也没有必要跟他们解释。在他们看来,许半生只不过是走出演武场之后稍稍愣了愣神,或许是有些悲凉的情绪,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许半生走到杨高宇面前,单膝跪下,口中道:“恭迎掌教归位!” 杨高宇一愣,随即虚弱的面庞之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从得知许半生竟然去了万厄苦海之后,这四十五六年来,杨高宇的脸上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笑容了,他甚至忘记了七情六欲之中还有一种叫做开心的情绪,而今天,他则是彻底的开怀大笑起来。 其余弟子也都愣住了,不过大部分人很快回过神来,纷纷拜倒在杨高宇的面前,口中齐呼:“恭迎掌教归位!” 师邪则是一本正经的走到了杨高宇的身侧,高声宣布道:“叛贼千宁,篡夺掌教之位,如今业已伏法,掌教归位。许半生立下奇功,赏赐容后再议。阳神一脉诸多罪人,但本派本着不株连的姿态,只要曾经参与千宁叛贼反叛的弟子诚心悔悟,甘愿自领惩罚,皆可既往不咎。以三日为限,在此三日之内,所有曾经参与千宁叛贼反叛的弟子,皆可自去内务府请受责罚,三日一过,皆为死罪!” 杨高宇听罢,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师邪为了最大限度保存太一派的实力不得已做出的决定,而这些,本也是内务府的职责所在。 杨高宇开口道:“千宁叛贼已然伏诛,一切内务,皆由内务府总管事师邪掌管,其他人不可擅加干预,否则,与千宁叛贼同罪论处!” 太一派众弟子又是齐齐拜倒,口中齐呼:“掌教圣明!” “所有元婴以上弟子,至掌教大殿开会,共议大事。” 说罢,杨高宇冲着许半生招了招手,意思是让许半生送他回掌教洞府,许半生自然义不容辞。 很快,包括被许半生重伤的那三名阳神一脉的元婴,全都在掌教大殿集中。 此刻,这三人已经是心灰意冷,他们虽然只是受伤,修为并未受到影响,可他们也都知道,千宁死了,他们将来在太一派的地位,只怕是一落千丈。元婴又如何?只要许半生在,他们就绝不敢有任何妄动。 第998章 太一派新掌教 大青山主峰太元峰的后峰之上的长老院中,两名化神长老齐齐的叹了口气。 他们并不是没有想过千宁有可能会输,但同样,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千宁输的如此不堪一击。 而面对许半生的实力,这二人也都颇觉高深莫测,他们也开始怀疑,哪怕是自己面对许半生,也未必就能稳操胜券了。 杨高宇重夺掌教之位,让元婴以上的弟子全都齐聚太元峰掌教大殿开会,他们作为化神期的长老,自然也在此列。 不过,他们可没什么颜面去开会,唯有长叹一声,打发座下童子将千宁给他们还未来得及消耗的修炼资源带了回去,同时让这两名童子带话,他们二人决意闭关修炼,百年之内都不要打搅他们。 这样的结果也在杨高宇意料之中,同时其他的元婴也都觉得很正常。 可以说,在这些天来发生的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件之中,这两名化神长老扮演了极为不光彩的角色,否则千宁也不可能如愿以偿的登上掌教之位。如今他们二老选择闭关,也只是无颜面对所有太一派的门人罢了。 不管如何,他们都是化神真尊,代表着太一派最强的实力,完全是许半生的表现让他们无颜,这在情理之中,可多少也让人觉得略有些惊讶。 而杨高宇重新坐上代表着掌教之尊的位置上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才真正的叫所有人大吃了一惊。 “诸位同门,本派经此之乱,虽说最终恢复了如常,本派的损失也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千宁野心最终导致了他的覆灭。可这却给本座以及在座各位敲响了一记警钟。飞升通道已有万年未曾打开了,仙庭是否还会接纳新的飞升者尚未可知,这也导致了中神州修仙界积攒了过多的返虚真一。可以说,我们当下所处的时代,乃是这片天地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一个时代,但也是最为悲哀的一个时代,因为飞升似乎已经无望了。不管关于飞升通道彻底关闭的消息是否属实,我们也都安逸的太久了,久到以至于让我们都忘记了居安思危这样简单的道理。若不是千宁此次祸乱,或许本座也会如各位一样一直在这安逸的假象中等待阳寿将尽的那一天。但是,本派逢此变故,是坏事,却也事件好事。坏自不用多说,本派因此损失了四名元婴,也不知还需多少年月才能彻底恢复元气。好在许半生业已迈入元婴之境,而且已经展现出绝对的天才,总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而本座之所以说是好事,也是因为如此。这是一种警示,让我们时刻都不要忘记居安思危的道理。本座如今身负重伤,虽未伤及根本,可复原也是遥遥无期。经此一役,本派实力受损,其他门派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本派有一条灵脉,这是太一派的立派之本,也是我们十万年来未曾放弃冲击旁门乃至左道的希望所在。可如今,以本座之能,甚是惶恐。是以,本座决定自行卸任,将掌教一职传给更为适合的人选。不知诸位同门意下如何?” 所有人闻言俱是大惊,很快,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许半生。 毫无疑问,许半生现在是元神长老之下的最强者,而且,以许半生的天资,他始终不曾抛弃太一派,足见他对太一派的情谊。这场千宁的叛乱,又是许半生凭一己之力平息的。于情于理,从为了太一派的未来考虑,许半生都是掌教不二的人选。 杨高宇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大部分人,就都想到了这一点。 最关键的是,现在在太一派之中,如果许半生对掌教哪怕有那么一丝丝的觊觎之心,只怕也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在场之人,除掉杨高宇这个目前有名无实的元婴之外,尚有十一名元婴,其中包括许半生自己。 而尚有三人刚刚被许半生所伤,短时间内也毫无战力,并且他们是待罪之身。 这也就是说,剩下的元婴之中,如果说还有资格与许半生竞争掌教之位的,也不过区区七人而已。 而即便是在这七人之中,荀兴业及其三弟子也因为刚才对千宁有所支持,其实也该在三日之内到内务府自请其罪的,这就又要去掉两人。 再剩下的,阴神一脉的门主权元白勉强可以算是有资格竞争掌教之位,而段江州由于此前被千宁擢升为混元一脉的门主,少不得有个吃里扒外的罪名,基本上也可以被踢出此列。 杨高宇不说大家还不觉得,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发现,在整个太一派上下,如果杨高宇辞去掌教之职,具备竞争掌教资格的,竟然不过区区五人而已。而权元白的两名弟子自然是最没有可能的,那么,剩下的也不过区区三人。 权元白倒是有心竞争一下,而且他也至少能得到自己两个弟子的支持,拉拢一下,阳神一脉的那三个人,反正是今后仙途蒙尘,他们也很可能会投权元白一票。甚至于,荀兴业也不是没可能把票投给他,权元白的机会还是有的。 但是权元白敢么? 许半生刚才的表现可谓惊世骇俗,说句难听的,许半生若是有心坐一坐掌教之位,根本就没人挡得住他。 哪怕太一派如今所有元婴联手,也未必就是许半生的对手了。 许半生自己,毫无疑问已经具备了秒杀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实力,而他刚才就曾展现过三名元婴武士傀儡,加上大家都看得见的千宁,也就意味着许半生拥有四名元婴实力的帮手,这还没算数量简直可以称之为恐怖的金丹。 而太一派上下虽然也还有三十余名金丹,可是,其中一小半已经被许半生收了,如今生死未知,剩下的,即便站出来也不过是成为许半生那只宝贝葫芦里的新玩意儿罢了,至于筑基,在数十名金丹面前,跟凡人的区别也不大。太一派还有多少元婴?还有战力的,加在一起不过起人,哪怕捆在一起也几乎注定会败给许半生。 更何况,权元白相信,师邪是绝对会站在许半生那边的,那么元婴的数量已经是六对六,金丹呢? 这么一想,众人不禁愈发大惊,许半生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拥有了和一个普通门派抗衡的实力。 在广袤的中神州之中,能够和太一派为敌的不知凡几,可许半生只是一个人而已啊。就算是来个返虚,也未必就敢夸下海口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太一派整个门派吧?除非是五圣那样的人物。 独战的实力不去多说,群战的实力,许半生竟然已经不输给五圣那样的人物,这简直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状况,特指的是返虚单挑某个门派,而实际上,许半生和返虚面对,返虚肯定是瞬间秒杀他。别说许半生可能连召唤出武士傀儡的机会都没有,即便召唤出来,也不过是多耗费一些返虚的精力罢了。 但若是太一派与其他门派发生大规模的战斗,比如说像五十年前血鸦岛那样,许半生现在仅凭他一个人,就能在血鸦岛杀个七进七出还能毫发无损。 权元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表态还算是不错,现在就更加要表现的好一点儿,否则,他就是下一个千宁。现在许半生不说,不代表他以后不会给自己小鞋穿,毕竟,无论是赖天工的受伤,还是杨高宇的掌教之位被篡,他权元白其实也脱不了干系。曾经的袖手旁观,现在已经成为了会遭到排挤的理由。 阳神一脉如今真可谓是元气大伤,阴神一脉就一跃成为五脉之中最强的支脉,无论如何,权元白竞争掌教之位已经没了可能,许半生无论如何都会比他活得更长,那么,保住自己阴神一脉门主之位,就成为了当务之急。 这可是太一派五脉之中最强一脉的门主之位啊! 权元白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位置,就是以前千宁的位置,只不过,这个位置颇让他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可他又绝不会轻言放弃。 于是,权元白一拱手,出声道:“此次能够平定千宁的叛乱,许半生功不可没。元白以为,任何奖赏对于许半生而言,都已经不值一提。既然掌教愿意让出掌教之位,那么这个位置,便非许半生莫属。我推选许半生为新任掌教!” 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段江州的附和。 段江州骑墙之举,在许半生独闯混元峰的时候,便已经算是结束了。此刻的他,只希望能够保住自己混元一脉门主的位置,而许半生上位,对他总归会有些顾念之情。他从前也曾帮过许半生,这次的表现也算不错,是以他立刻表示了附议。 荀兴业此前虽然暂时的站在了千宁一边,可他心中无愧,请罪是一回事,他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为了保存太一派的实力。若是知道许半生有这样的本事,他也不会那么做了。 此刻见权元白和段江州都推选许半生为新任掌教,他也觉得此刻的太一派,唯有许半生才能胜任这个位置,也唯有许半生,才能让所有太一派弟子心服。反叛虽然已经平定,可诸多弟子心中难免各有想法,此时必须有一个足够强势的人,才能掌控局面。 荀兴业也是一抱拳,道:“荀某也认为,新的掌教之位,非许半生莫属!” 师邪当然更加不会有意见,于是乎,许半生似乎就成为了众望所归的掌教人选。 在杨高宇说出那样的话之后,许半生当然早就听出他的意思,他也知道此刻其他人唯有奉他为掌教一条路而已。但是,他有他的考虑。 对于什么权位,许半生是没有丝毫觊觎之心的,别说是区区太一派,就算是让他担任十大上|门之一的掌教,他也没什么兴趣。他对仙途的追求,本就跟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同。 不过,太一派在许半生心中,始终是一个难以割舍的情怀,否则,他也不必坚持留在太一派了。 第999章 龙宫有客来访 思忖片刻,许半生决定不去推辞,出任这个掌教之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地球上的时候,本也是太一派的掌教,只不过此太一派非彼太一派而已,但谁能知道这两个太一派之间没有关联呢? 正当许半生打算应承下来的时候,太元殿外却突然有声音传来。 “掌教,掌教……” 众人皆愣,这种时刻,按说无论什么事情,都绝不该有弟子前来打扰的,这只能说明发生了极为重大的事情。 众人皆转过身来,师邪沉声道:“何人在殿外喧哗?” 殿外跑进来一名金丹弟子,大概也知道自己此刻打搅不合适,一进来便噗通跪倒在众人面前。 “禀报诸位前辈,山下有客来访!” 众人齐皆皱眉,心道有客来访你们自去接待一下便是,等到这里结束了自然有人会去接待,怎么搞得如此慌慌张张。 杨高宇看了看师邪,师邪便道:“有客来访何须如此慌张?” “是龙宫来人!” 龙宫?! 众人皆是一惊。 龙宫虽说不是十大上|门之一,可也绝对是数得上的门派,跟十大上|门之中排在前三的门派或许有些差距,但跟十大上|门之中实力靠后的,也是在伯仲之间,真要是交起手来,孰强孰弱还不一定。 而且,别说是龙宫这种举足轻重的上|门,就算是个左道中的门派来访,也绝对可以算的上是极其诡异的事情。太一派在中神州籍籍无名,怎会跟龙宫这样的门派打上交道? 最最关键之处在于,龙宫当今的宫主任七,乃是天下五圣之一的龙王,如此门派,怎么可能突然来人?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许半生,毫无疑问,在场之人,恐怕除了许半生,其他人绝无可能跟龙宫产生什么交集,也只能落在许半生的身上了。 剑气宗、那烂陀寺,这两个十大上|门之一的门派都跟许半生有很深的关联,现在又多了一个龙宫,着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许半生能跟龙宫打交道,九成是在万厄苦海之中结下的交情。 众人微微心凛,难怪许半生底气如此之足,刚才多亏是许半生杀了千宁,真要是许半生被千宁所伤,这保不齐就会惹怒龙宫来人,到时候太一派怕是整派都要为许半生殉葬。 许半生听了,心中也是微微一愣,他当然知道自己跟龙宫之间有什么交际,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龙王诸葛八是个什么毛病,怎么会跑到太一派这种不知名的小地方来。 于是他便开口问道:“来人是龙宫的何人?” 那弟子赶忙回答:“弟子不知,那人只是说他是龙宫来的,指名要见许前辈您,还说只要禀报于您,您就会知道他是何人!”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说还真是诸葛八,这个家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刚想给其余元婴解释一下,那名金丹弟子又道:“许前辈,您还是快些去见那位前辈吧,他说了,他只等您一炷香的时间,超过之后他便会视为我派轻慢于他,到时候别怪他大开杀戒。已经有弟子觉得他太过蛮横,试图与之理论被其所伤了。” 许半生眉头一挑,道:“他敢伤我太一派弟子?” 那金丹弟子陡然禁受许半生的元婴威压,顿时身子发紧,赶忙道:“只是外伤,那位前辈是手下留情了。” 许半生点点头,转身道:“掌教,来者应该是龙王任七的关门弟子诸葛八,人称小龙王的那个。半生在万厄苦海之中与其有些龃龉,但他竟然跑上门来伤了我太一派的弟子,半生这就去向其讨个公道!” 说罢,许半生一拱手,朝着太元殿大门而去。 杨高宇等人听得心中大惊,来的是龙宫弟子就罢了,还居然是那位早早就名满天下的小龙王?众人顿时大为紧张,惹上龙宫这种门派,人家还真是分分钟都能灭了太一派。 不过此时也不是探究的时刻,众人齐皆变色,纷纷跟随着许半生追出了太元殿。 唯独师邪没动,他在众人身后出声说道:“掌教以及诸位师兄,以邪之见,此事还是交由许半生独自处理吧。我等去了也是白去,那小龙王看来也并不想闹事,只是来找许半生的。在万厄苦海之中小龙王既然没能在半生手上讨到便宜,今日怕也只是如此而已。” 众人闻言停下脚步,但脸上明显都挂有忧色。 杨高宇道:“半生这孩子,怎能跟龙宫传人发生冲突,而且还是龙王的嫡传弟子,又是他最看重的弟子。” 权元白也点点头道:“那小龙王原先资质只是寻常,却被龙王以逆天之法改了灵根,如今乃是仙身的资质,年纪虽小,但却早已名满天下,而且多是恶名。半生与之发生冲突,若是服了软还好,可若是……唉……只怕龙王到时候会降罪我太一派啊!” 师邪摇了摇头,又道:“半生离开万厄苦海已有些时日,想必那小龙王也是跟他同时离开的。若是龙王震怒,我太一派早就没了。看来,龙王也只是将此当作小辈之间的个人争端,并无意干涉,否则也不会只有小龙王一人来到我太一派。大家都别忘记,许半生与剑气宗的小仙子姚瑶,乃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我看那小仙子对半生也是情有所属。而且,半生与那烂陀寺的小和尚了凡也是结拜兄弟,了凡是圣僧之徒,想来龙王也会有所顾虑。” 众人这才稍稍安心。 而他们还并不知道,许半生得到剑神白亦之的垂青,这种事早就为人所知,在有限的范围内也算是沸沸扬扬,五圣中的任何一个,都绝不可能不知道,白亦之收徒不成却竟然还是送了一道剑意给许半生这件事,在不少上|门之中,早已不是秘密了。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许多人产生足够的顾虑。 并且,许半生跟五圣之一的神机子的关门弟子关系也不错,虽然王二嘴绝不会承认,但那么多年朝夕相处早已是兄弟一般的感情,真要是有人要为难许半生,王二嘴绝不会袖手旁观,神机子也必然会予以干预。 许半生一路剑光,很快来到山门之处,人还在半空中,声音便已经传了下去。 “诸葛兄好一番闲情雅致,竟然跑到我大青山这等穷山恶水之处来,还出手伤了我太一派的弟子。似乎有些不应该吧!” 话音刚落,剑光也已经落定,许半生正站在诸葛八前方十丈之处,脸上不悲不喜,但却能看得出他心中的不悦。 诸葛八哼哼一笑,道:“许兄别来无恙啊,离开了万厄苦海,也不跟我说一声,搞得我初来之后好一番打听才知道许兄竟然先一步走了。” “诸葛兄还是先说说为何要伤我太一派弟子吧!” “一个筑基而已,伤了也就伤了,你还待如何?那小子推诿着不肯通传,我哪有耐心跟他废话?” 许半生剑眉一竖,道:“如此说来,我是不是也应该表现的没有耐心一些呢?诸葛兄!” 诸葛八翻翻白眼,道:“许兄上次与我一战,我颇有些不甘心呐,若是许兄今日有此雅兴,我也不介意跟许兄较量一番。” 许半生怒道:“诸葛兄这是要来砸道场咯?” 见许半生真的怒了,诸葛八虽然不理解不过区区筑基许半生为何如此,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道:“皮外伤而已,看在许兄的面子上我也只是将其扔了出去,许兄不是真的要跟我计较这点儿小事吧?” 眼见许半生怒意不消,诸葛八也只得叹了口气,道:“也罢,以大欺小终究不是什么好名声。”说着话,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打开瓶口倒出一枚碧绿的丹丸,轻轻的朝着许半生扔了过去。 “一枚造化丹,这总行了吧?我估计那小子睡着了都能笑醒过来。” 许半生接过那枚造化丹,他也不是真的要找诸葛八算账,不过藉此拿下一个主动而已。 见诸葛八也算低了头,他自然也便揭了过去:“那么我就替那名弟子多谢诸葛兄了。” 诸葛八摆了摆手,道:“你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许半生半转身,道:“诸葛兄,请。”等到诸葛八走到他的身边,他又道:“诸葛兄,我与你好像没这么深厚的交情吧?” 诸葛八懒洋洋的说道:“你想多了,我来真不是找你攀交情来了,而是有一件事要与你说说。” 此刻山上也下来不少太一派的弟子,许半生便将那枚造化丹扔了过去,吩咐道:“这是诸葛兄给那位受伤弟子的赔礼,你们给他送过去。” 那些弟子之中有人接过那枚造化丹,一入手顿时大惊,心中涌起一股嫉妒之情,心道早知道被扔出去受些皮外伤就能得到一枚造化丹做赔偿,自己就冲上去了。这上|门还真是大方,出手就是一枚造化丹,整个太一派一共也没有几颗的东西,在上|门弟子手里,就跟糖豆一样普通。 这倒真是天大的冤枉,这也就是小龙王诸葛八,换成其他人,造化丹也是相当不错的灵药,绝不可能如此随便的作为赔礼的。 诸葛八的灵根经过龙王妙手改造,其中有很大部分就是这个造化丹的功效,即便是如今灵根已然定型,可任七依旧给诸葛八找了许多造化丹,让他平日里没事儿就磕几颗。这天底下,除了小龙王诸葛八,只怕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把造化丹不当回事了。 第1000章 补刀王许半生 带着诸葛八到了太元峰,早有童子奉上香茶,许半生挥挥手,童子不发一言,赶忙退了出去。 诸葛八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一切,端起那杯茶,轻轻一晃,似乎觉得茶叶香气令其不爽,又放了下来。 “终于明白许兄如此天才却是为何甘愿呆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了,这小门派也有小门派的好处,许兄这样的修为,在这里只怕已经是一枝独秀,就算是贵派也还有那么一两个化神真尊,想来也是要看许兄的脸色的。” 许半生瞥了诸葛八一眼,笑道:“诸葛兄不远万里来此,就是为了感慨我在这派中有特权么?难不成诸葛兄在龙宫日子并不好过,想要改投他门?” 明显是说笑,诸葛八也就干笑两声,道:“许兄真是不知道啊,师父虽宠我,龙宫的资源也尽我随意,可我无论动用任何资源,其他师兄弟以及各个分支都是眼巴巴的看着的,那种感觉,许兄是很难体会了。不比许兄,虽说这门派小了点儿,资源或许没有那么多,可只要许兄想要,贵派想必是予取予求,而且还甘之如饴,只望许兄日后能够替贵派扬名。各有千秋!” 许半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还是笑着说道:“诸葛兄感慨也感慨完了,不妨直说来意吧。我们太一派小门小户,只怕怠慢了贵客。” “许兄这是要赶我走啊!”诸葛八长叹一声。 许半生也不说话,只是保持礼节性的微笑凝视着诸葛八,看的诸葛八颇有些不自在。 终于,诸葛八轻轻一叩桌面,道:“今次前来呢,是有一件事要跟许兄商议一番。” “但请直言。” “在万厄苦海之中,你我虽有交手,不过那也是天才之间的相互切磋,当日输给许兄半招,小弟我是耿耿于怀。不过出得万厄苦海之后,便已经看开了,许兄想必也不会介怀吧?” 许半生还是笑笑,道:“诸葛兄若是已然释怀,我又哪有什么可介怀的!”言下之意,你输了的都不在意,我赢了怎么会在意? 诸葛八被不动声色的噎了一下,竟然毫不介意,又道:“那日与许兄一同的小仙子姚瑶,小弟我是钦慕的很呐。许兄,你觉着我若是央求师父去剑气宗提亲如何?” 话虽说的绵软,但这明显是来向许半生挑衅的。 一来,姚瑶和许半生之间早有情愫,尤其是姚瑶对许半生那可谓是一往情深。诸葛八不可能没看出这一点。 二来,即便许半生和姚瑶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诸葛八提不提亲也轮不到来跟许半生说,这就是明摆着来恶心许半生了。 第三么,诸葛八不可能是直接跑来大青山的,犯不上,除非是他在剑气宗已经碰了钉子。 不过许半生倒是有些不解,如果是龙王任七去剑气宗提亲,哪怕剑气宗并不惧他龙王,总也不可能拒绝的太过彻底,总不至于将人赶出去。那么按理说此刻诸葛八就该和龙王任七在剑气宗做客,不至于跑到这儿来撩事,许半生有些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于是许半生道:“诸葛兄真是个趣人儿,你提亲与否,不去跟你师尊商议,却跑来跟我这么一个外人言述,岂不怪哉?” 诸葛八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我去向小仙子提亲,许兄是没什么意见咯?” “你提亲不提亲,我又不是你龙宫的弟子,能有什么意见?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的告诉诸葛兄,不必费这个气力也好,省的去了被人拒绝,颜面无光。诸葛兄也是人中龙凤,想要嫁给诸葛兄的人,若是排起队来,只怕是要从龙宫一路排到剑气宗去的。” 诸葛八脸色一沉,道:“许兄此言何意?难不成觉得我配不上小仙子,还是说许兄也对小仙子有所觊觎?” 许半生从容道:“早在五十年前,剑气宗的前辈,也就是姚瑶的父母与师尊,就跟我提起过,希望我能与姚瑶成就眷侣。但当时在下修为尚浅,若是应允下来不免让天下人笑话我攀附名门,是以在下与剑气宗的前辈倒是有个约定。待我元婴得成,自会去剑气宗提亲。诸葛兄此举,倒是让在下颇有些尴尬啊!” 诸葛八一瞪眼,道:“你要跟我抢?” 许半生慢悠悠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后才道:“是诸葛兄要与在下抢。” 诸葛八猛然长身站起,大笑不止,道:“哈哈哈哈,许半生,你也可算作是惊才绝艳,可毕竟出身这等破败小门派,你以为,我师父出面之后,剑气宗还会坚持当年与你之约?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许半生悠然自在的说道:“这种事总是要两情相悦,诸葛兄说了不算,在下说了也不算。我也只是担心诸葛兄上门碰了钉子。”眼见诸葛八又要变色,许半生赶忙补上一句:“哎呀,观诸葛兄似有郁结,难不成诸葛兄已经在剑气宗碰了钉子?” 补刀补得太狠,直插诸葛八的心窝。 眼见诸葛八勃然色变,许半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诸葛八必然是已经去过剑气宗,肯定也说明了自己的去意,但显然是被剑气宗拒绝了。不过,诸葛八显然是自己去的,并未将这事儿告知龙王,龙王对此还是一无所知,否则,若真是龙王任七出了马,剑气宗即便是要拒绝,只怕也不可能如此干净利索。像是五圣之一这样的身份上门提亲,那就不是姚瑶父母以及其师父能够全盘做主的事情了,这事关两个门派之间的关系。 “许半生,你欺我太甚了!”诸葛八咬着牙,微虚双眼,已经动了杀意。 许半生浑然不惧,哪怕诸葛八身后有龙王撑腰,难道许半生就要委曲求全么?若是如此,这仙不修也罢! “诸葛兄何来此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总不能只许诸葛兄求,而不许我们这种小门派出身的人求吧?在下也并未阻止诸葛兄上门提亲,只不过是提出小小建议,诸葛兄愿意听就听,不听也罢。诸葛兄此次登门,不会就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许半生,你真要与我为敌么?”诸葛八向前两步,杵在许半生的身前,以站姿居高临下的瞪着坐在椅子上的许半生。 许半生抬起头看了诸葛八一眼,感受到来自于诸葛八体内喷涌的真气波荡,他也运起真气,释放出元婴威压,与之抗衡。 “诸葛兄非要这般认为,在下也很遗憾。不过,在下在万厄苦海之中不曾畏惧过诸葛兄,难道诸葛兄认为在下回到山门便会畏惧于你么?”说话间,许半生也缓缓站起身来,那凛然的气势,竟然逼得诸葛八向后退了半步。 仅仅就只有半步,但是气势盛衰,可管中窥豹。 “许半生,你所言之语,是会付出代价的!”诸葛八依旧在威胁许半生。 “诸葛兄,若只是为了警告在下,你已经做到了,在下也都听见了。在下刚刚回到本派不久,杂务颇多,就不多陪了。”说罢,许半生竟然又坐了回去,端起茶盏,却并不喝,而是端在手中揭开盏盖,意思很明显,端茶送客。 诸葛八正欲发作,身后却是一道微光袭来,诸葛八急忙闪身避开。 刚打算出言斥骂,却听到一个也算是熟悉的声音:“阿弥陀佛,大哥你也不等我,自己就先回来了,小僧我一路紧赶慢赶……咦,大哥你有客人啊?这不是龙宫的诸葛兄么?小僧有礼了,阿弥陀佛。” 诸葛八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光头赤足的小和尚了凡,他一袭白色僧衣,比起当日在万厄苦海里见到的那个略显狼狈的小和尚,风采全然不同。 同为五圣的弟子,诸葛八对了凡的忌讳反倒越深,虽说了凡的实力比许半生低了许多。 当初龙王任七就对诸葛八说过,这天底下,任何门派的弟子他都可以惹,包括五圣之中其余几圣的弟子,但就只有圣僧,任七叮嘱诸葛八一定要多忍耐。虽说圣僧觉意其实是五圣之中实力最低的,但哪怕是五圣之中最强的白衣剑神白亦之,面对圣僧也会退让几分。圣僧的名声太好了,好到只要有人与其发生冲突,天下所有人都会认为对方无理,单凭这一点,龙王任七就极为忌惮。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名声这种事,在修仙界这种强者为尊的地方,尤其是到了五圣这种程度,其实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若不是飞升通道关闭了,五圣早已飞升,哪里还会在乎别人怎么说? 圣僧觉意的实力虽然比起其余四圣有些不如,甚至于天底下还有一些修仙者的实力都能略胜圣僧觉意,可是,就如同修为境界不能作为实力的判定一般,实力有时候也不能作为交战胜负的判定。 真要是动起手来,即便是白亦之也是最为忌惮觉意,原因就在于了凡曾经使用过的九转魔佛陀。 同样的功法,在了凡手里和在其师觉意手里,威力是两回事,但概念相同。不管是了凡还是觉意,一旦使出九转佛魔变,其发出的威力都将远胜他自身实力。若是这还不够,那烂陀寺还有燃烧生命作为代价的禁法,更可以让九转佛魔变的威力倍增。 这样的情形之下,圣僧觉意的实力虽然较低,但却绝对有能力拖着对手一起死。他自己是死于生命的燃烧,而对方却会死在他九转魔佛陀的最后一转九转佛魔变上。 诸葛八自然深知这一点,所以,许半生表现出来的实力虽然在他之上,他却可以不在乎,可面对了凡,他还真是心里有些没底。当然这并不是忌惮了凡本人,而是诸葛八深知,自己最大的凭恃其实还是自己的师父,而当任七都不敢轻易冒犯圣僧的时候,他的凭恃便没用了。 按下胸中怒意,诸葛八虚着双眼道:“许半生,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是小和尚帮手。也罢,这天地虽大,不过却也很小,你小心今后与我遇见吧。告辞了!”诸葛八闪身消失。 第1001章 推辞 诸葛八走了之后,了凡才告诉许半生,他回去那烂陀寺之后,只是简单的将自己在万厄苦海之中的经历叙述了一下,并未涉及到青色石门以及十大统领的事情,那烂陀寺的主持见也问不出什么,大概知道了凡他们即便是有所发现,了凡也只会告知圣僧一人,便让他继续履约,去追随许半生。 了凡赶回剑气宗,却得知许半生已经离开了,而且得知诸葛八曾经来过剑气宗,竟然是为他自己提亲来了。 毫无疑问,诸葛八的提亲遭到了拒绝,且不说姚瑶的婚配在剑气宗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若不是许半生离开太一派太久,只怕剑气宗就要将此事提上日程了,即便是没有打算,也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的答应诸葛八。 提亲这种事,对于剑气宗以及龙宫这样的大派,那都是相当重要的,尤其是派中最为杰出的弟子,怎么可能诸葛八自己跑来就同意了?即便是龙王任七来了,这事也还需从长计议,诸葛八此举还真是颇有些不懂规矩了。 对于诸葛八这种没规矩的举动,剑气宗没把他直接打出去就算是对的起龙王任七的面子,毫无疑问是不会给诸葛八任何好脸色的。 了凡虽然单纯,但并不傻,他一听说诸葛八竟然做出如此荒诞之举,就知道,他在剑气宗碰了这么个钉子之后,最大的可能便是到太一派去找许半生。 告辞了剑气宗,了凡火速赶往太一派,倒不是担心许半生会在诸葛八手底下吃亏,反倒是担心许半生把诸葛八给打了。那样的话,太一派可就危险了,任七肯定是要替自己的弟子找回颜面的。 幸亏这次离开那烂陀寺的时候,主持给了了凡一艘飞舟,否则他还真来不及赶到。 山门处值守的太一派弟子早知道了凡和许半生的关系,也知道了凡的身份,自然是不敢阻拦。了凡问起关于诸葛八,那名弟子也是知无不言。了凡这才化解了许半生和诸葛八之间的矛盾。 当然,这个矛盾不是真的化解了,而是押后而已,任七对圣僧觉意的忌讳化成了诸葛八对了凡的忌讳,至少暗地里,诸葛八暂时是不敢对许半生如何的。不过,许半生就算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诸葛八此次离开,必然会想出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与许半生交锋的方式,这麻烦终究还是要许半生去面对和解决。 原本已经打算出任新一代掌教的许半生,此刻却打了退堂鼓。 他这也是为了太一派着想。 许半生作为太一派的弟子,诸葛八和其师任七就算是再如何迁怒,也还不至于对太一派这种小门派动手,可若许半生是太一派的掌教,就另当别论,若是在接下来的过程中,诸葛八出了气并且如愿以偿,自然什么事都没了,可许半生怎么可能让诸葛八如愿以偿?单凭诸葛八竟然对姚瑶动了心思,许半生就绝不能忍。于是许半生必然是要全力以赴的,而这结果,自然会引来任七的怒火,任七虽贵为五圣之一,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到时候迁怒到太一派,许半生岂不是成了罪人? 带着了凡一同回到了太一峰,杨高宇等众人依旧停留在此,见跟着许半生来的竟然是小和尚了凡,众人也是不解。 不是说是龙宫来人么?怎么变成了小和尚了凡? 心里再怎么疑惑,礼数却不能失,杨高宇现在仍旧是掌教之尊,于是他便朝着了凡一拱手,道:“原来是圣僧高徒前来造访,杨某有失远迎,还望大师恕罪。” 小和尚了凡急忙摆手,白皙的面庞也是面红耳赤。 他在大青山也算是住了不短的时间,以前看到杨高宇等人喊的都是前辈,而当时太一派的人也并不知道了凡是圣僧的弟子,对他虽然客气,却也没有太拘谨。 现在杨高宇早就知道了凡的身份,光凭这一点,就值得大青山上下倒屣相迎,更何况,现在的了凡已经是金丹后期,虽还不到元婴,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凡迈入元婴期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杨高宇等人的元婴修为,在了凡面前也算不得什么。是以便越发的客气。 而了凡却还习惯于几十年前的接触方式,哪能习惯杨高宇突然称他为大师啊?而事实上,现在不管任何人,称呼了凡为大师,恐怕都会吓他一大跳。 了凡慌张的摆着手,道:“前辈不要这么称呼小僧,小僧何德何能敢称高僧?不过是佛祖座下一个小沙弥而已,前辈休要折煞小僧了。” 杨高宇也有些尴尬,了凡的身份和修为都摆在那儿,不称其为大师还能称呼他什么? 许半生开口道:“掌教,了凡不管是什么身份,也无论他修为如何,他都是我的结拜义弟。从这一点而言,他永远都是诸位的子侄辈分,不必太过拘礼。” 有了这句话,杨高宇才终于说道:“那我还是称呼你的法号吧。” 了凡急忙深施一礼,道:“小沙弥了凡,见过诸位前辈。” 其他人也和杨高宇一样,不敢受了凡的全礼,同时也各自还礼。 杨高宇这才问许半生:“半生,不是说龙宫来人么?怎么变成了凡了?” 许半生道:“的确是小龙王诸葛八来了,不过又被弟子打发走了,也还多亏了了凡及时赶至。那诸葛八没什么好心,弟子与他之间,只怕迟早必有一战。” 众人听了暗自心惊。 不由得他们不心惊,搁在以往,他们之中任何人遇到龙宫出来的弟子,只怕都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儿,何况是龙王任七最宠爱的关门弟子? 而许半生倒好,居然要跟诸葛八交手,这是他们之中任何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打得过也不敢动手,就别说输赢还需两说了。 杨高宇也是皱眉不已,心道许半生一贯沉稳,怎么也这么会惹事?再怎么也不该跟龙王弟子这样的人为敌啊。 “你与那诸葛八有旧仇?” 许半生显然并不愿多说关于这件事,便笑了笑,道:“在万厄苦海之中交过手,也谈不上仇,只是适逢其会,弟子也是无可奈何。” 杨高宇还待再问,许半生却是看了看师邪,师邪领会他的意思,便一拱手,道:“掌教,既然暂时无事,半生在万厄苦海之中的经历只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如我们先继续刚才的议项如何?” 杨高宇也明白过来,点点头,道:“那好,继续刚才半生走之前的话题。半生,适才众人都推举你为新任掌教,不知你有何看法?” 了凡一听,什么?自己的结拜大哥竟然就要成为太一派掌教了?虽然是个小门派,可也是代表着身份和地位的,也是对许半生天才的肯定。 于是了凡拱手道:“恭喜大哥了!” 许半生对了凡微微一笑,转而面对杨高宇,高声道:“掌教,适才弟子仔细考虑过,弟子年纪尚幼,修为也还低浅,只怕还不能出任掌教之位。掌教之尊,乃有德者居之,弟子深知自己德行还不够。以弟子看,这掌教之位,仍旧非掌教莫属。掌教只是受伤而已,十年足够恢复,掌教万万不可因此而心灰意冷。” 众人刚才其实看得分明,许半生大抵上是已经准备好了接任掌教之位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便又生了变故? 杨高宇也是一愣,但很快意识到,许半生和小龙王诸葛八之间的纠葛只怕没那么简单,许半生之所以改变了主意,很可能就是因为诸葛八的缘故。他大概是担心自己成为掌教之后会将太一派牵连进去。 他能想到,其他人也便都能想到,一时间,众人竟然尽皆沉默了下去。 还是师邪先开了口,他道:“半生所言也是有理,本派刚刚经历过如此动荡,也着实并不适合掌教传位。还请掌教三思!” 其他人见状,也便纷纷出声道:“请掌教三思。” 杨高宇知道暂时只能这样了,一切都要等到许半生跟他解释清楚跟诸葛八之间的瓜葛再说,于是也便点点头,道:“既是诸位坚持,那么本座便在这掌教之位上再坐些时日。本派经受动荡,各脉都需调整,尤其是阳神、太元、混元三脉,诸位不妨集思广益,也还需尽快将门主之任定下来,以免各脉弟子心中难定。” 段江州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他好容易成为了混元一脉的门主,听杨高宇的意思,他似乎是不打算认账了。 师邪对于几脉倒是有自己的看法,可他毕竟只是内务府的总管事,这事儿不方便由他来说。论及资历,他远不如在场的许多人。 许半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他直接一拱手道:“弟子不才,愿暂替师尊掌管太元一脉。” 这也是没有人能说什么的,太元一脉本就是许半生的师门,现在赖天工也还没死,委实没有比许半生更适合的人选。 于是杨高宇便问:“诸位对许半生之言,有何意见?” 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于是杨高宇宣布:“太元一脉门主仍为赖天工,但因赖天工告恙,太元一脉门主职权,暂由许半生代掌。” 许半生半跪于前,拱手道:“弟子领命!” 杨高宇微笑颔首,许半生站起之后,又道:“千宁已然伏诛,他曾任命段江州段师兄为混元一脉门主,半生认为,为免门下弟子认为本派朝令夕改,不如就由段师兄继续担任混元一脉门主之职。” 段江州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为他说话的人竟然是许半生,不由得朝着许半生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也是师邪的想法,于是师邪也拱手道:“邪亦以为,段师兄担任钦天府总管事一职久矣,甚为操劳,如今混元一脉门主之位,再无比段师兄更为适合的人选。” 杨高宇环顾四周,见也没有人反对,众人都看得很明白,这混元一脉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倒是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于是乎,段江州的位置,也算是终于落定。 接下去,便该讨论阳神一脉了。 第1002章 各脉之争 阳神一脉毫无疑问最为头疼,整个阳神一脉,都算是千宁逆贼的逆党,想要在阳神一脉挑选出一名继任者,还真是难上加难。 而太一派五脉各有传承,让其他支脉的弟子出任阳神一脉的门主,不能说不可以,但总归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对于这个门主之位,权元白和荀兴业应该并不会太看重,他们真正看重的,是阳神一脉所拥有的资源。 作为五脉之中最强的分支,毫无疑问其占有的资源也是最多的,如今千宁已死,阳神一脉失势,若是门主让其余支脉的弟子出任,这阳神一脉的资源也就对那个支脉敞开了。是以,权元白和荀兴业,对于阳神一脉门主的位置,还是很重视的。 权元白思虑再三,终于开口道:“掌教,这阳神一脉的门主之位,倒是个难题。如今阳神一脉千宁已死,他的大弟子赵继忠也已经是个浑人,其余三名元婴暂时只怕也是有心无力。这门主之位,着实不好弄啊!” 荀兴业当然知道权元白想的是什么心思,相比起权元白,他的私心倒是略少一些,但面对阳神一脉如此庞巨的修炼资源,他也绝不可能不动心。 此前他的举止显然是对杨高宇不利的,可他自问那也是为了太一派着想,此刻该争的还是要争。 “掌教,兴业以为,阳神一脉乃是我太一派最强的分支,其余四脉之中,也唯有阴神一脉能与之抗衡。是以,这阳神一脉门主之位,出于平衡考虑,不宜由阴神一脉的弟子出任。” 权元白一听便怒了,他还是遮遮掩掩的表达,荀兴业这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他了,不宜由阴神一脉弟子出任,难道就该你们窍出一脉么? “荀师弟此言差矣,我阴神一脉哪有你说的那么强大,也仅仅只是比你窍出一脉多了一个元婴而已。如今混元一脉除了段师弟便再无元婴,太元一脉亦是如此,若是让你的弟子出任阳神一脉的门主,岂不是让窍出一脉的实力大大受损?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不是权某争权,而是唯有我阴神一脉可以分出一名元婴弟子,来担任这阳神一脉的门主之职。” 荀兴业立刻针锋相对,道:“阴神一脉本就够强了,若是再让你阴神一脉的弟子掌管阳神一脉,那今后便再无人能制衡于权师兄。千宁前车之鉴呐,掌教!” 这话一出,权元白顿时大怒,这与说他要篡位有何分别? 权元白怒道:“荀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休要血口喷人!权某一贯以掌教为尊,从不敢有半点僭越之举,如今阳神一脉群龙无首,权某也只是为了本派大局为重。掌教,荀师弟此前就曾倾向于逆贼千宁那边,现在又极尽挑拨之能事,不由让人生疑。” “权元白,你休要胡说,我何曾倒向千宁?我也只是为了大局为重,不想看见本派纷争不断自损实力而已!” “哼!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若是你,现在就该低调一些,这阳神一脉的门主,任谁都能坐,就是你荀兴业不行!” …… 一时间,权元白和荀兴业几乎要打了起来,整个太一殿内乱成一团。 杨高宇微微一叹,心道这太一派也真是平静的太久了,这才刚刚经历一场乱事,这帮人却还是只知道争权夺势,根本没有人是真正为太一派考虑的。 可是他也知道,以前他这个掌教就难以做到令行禁止,现在就更加困难了。 “都给我住嘴!”杨高宇虽然无奈,但也必须拿出掌教的尊严。 可是,就如杨高宇所想的一样,权元白和荀兴业实在都没有太将他放在眼里,杨高宇这一声断喝,也只是让他们座下弟子停止了喧哗而已,而权元白和荀兴业二人依旧还在喋喋不休。 师邪心中微叹,心道,如今的太一派,除了许半生,还真是没人能镇得住场子,杨高宇别说还没恢复,就算恢复了,只怕这些人也不会太将其放在眼里了。 许半生见状,心中更是怒意横生,他大声喝道:“两位师兄要不要去演武场一决生死?不如你们战一场,谁赢了便由谁来指派阳神一脉的门主可好?” 权元白和荀兴业闻言,陡然身躯一震,这才终于意识到,现在的太一派,还远轮不到他们俩来争权夺势的地步,看上去虽然是他们俩的修为和权势最强,但许半生,才是那个真正能做主之人。 两人同时闭上了嘴,望向许半生,心中生出相同的感慨。 经过今日,太一派的掌教无论是谁,只怕都不过是替许半生占着这个位置而已。他若是没有心思担任掌教也便罢了,他只要想坐上掌教之位,根本无人可挡。光是许半生一人,就没有人能制衡于他,更何况他还有现在也在太一殿中的小和尚了凡相助,而且,还有个十大上|门之一的剑气宗,也绝对是许半生的强力后盾。 权元白和荀兴业面面相觑,再也不发出半点声音。 许半生见他们二人闭了嘴,这才道:“二位师兄在太一殿中争闹,这是没把掌教放在眼里么?都是元婴真君,成何体统,传扬出去,岂不是让那些金丹、筑基弟子笑话?” 权元白有心反驳,但终究只是张了张嘴,没敢顶撞,无形之间,许半生已经威势如斯,俨然已经有了一派宗主的气势。 顿了顿,许半生又道:“阳神一脉的门主,自然还是让阳神一脉的弟子担任,否则,门主修炼的功法都无法传授给座下弟子,这门主要来何用?” 权元白和荀兴业对视了一眼,心中焦急,两人竟然齐声道:“可现在阳神一脉损失惨重,难道要让一个筑基来出任门主之位?” 许半生哼了一声,道:“阳神一脉,元婴还有三个,金丹一个不少,怎会轮到筑基?” “金丹不是都……?”两人又是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急忙停了下来,对视着心中狐疑,难道说许半生还能把那些金丹放出来不成? 许半生又道:“适才我将阳神一脉的金丹收入葫芦之中,一会儿自然会放出来,阳神一脉的实力除了损失了两个元婴之外,并无其他损失。而且,这三位虽然身受重伤,但假以时日终究会复原,他们依旧是我太一派的弟子。权师兄,荀师兄,我只说一句,即便是今日让你们的弟子出任了阳神一脉的门主,你们觉得,他便能真的坐稳这门主之位么?” 两人猛然一惊,陡然间清醒了过来。 对呀,阳神一脉还有三名元婴,若是他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人派去一名弟子,等到这三人复原了,那还不得把那个弟子欺负死?到时候别说阳神一脉的资源,只怕连这名弟子都要损失掉。修仙一途,终究为的是自己,那个被派去的弟子自己也会掂量,到时候,倒向哪边能够得益更多,他们必然有自己的判断。 杨高宇缓缓颔首,他对许半生的表现很是满意,道:“那么半生,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许半生道:“如今阳神一脉动荡最大,三名元婴俱都受伤,的确不适合掌管一脉。若让我建议,我却是建议由我的大师兄庄昕暂为代掌阳神一脉,等到他们师兄弟三人恢复了修为和实力,再从中选出一名门主来比较妥当。” “庄昕?!”杨高宇疑惑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点点头道:“庄师兄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关了,届时必然火速赶回。他离开太一派也已经四十余年,暂时代管最为适合不过。在其代管其间,阳神一脉新生的修炼资源,可拿出一半来作为代管酬劳。等到这三位恢复之后,庄师兄自然回归我太元一脉。而这一半的修炼资源,我也不是为我太元一脉要的,而是将其分作四份,平均分给其余四脉。如此,诸位师兄谁同意,谁反对?” 气势睥睨,看似是在询问众人的意见,可实际上,便是已然做出了决断。 而不得不说,许半生虽然强势,可也考虑到了其余几脉的利益,拿出阳神一脉修炼资源的一半由其余四脉均分,大家都能得到一些实惠。关键是许半生的态度很是强硬,这让权元白和荀兴业根本不敢反对,加上他们现在也知道,即便是让他们掌管阳神一脉,只怕也捞不到太多的好处,甚至可能损失一名元婴弟子,这对他们而言才是最重大的损失。于是二人也只能接受。 至于段江州,则是意外之喜,这阳神一脉他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能得到一部分利益,更是毫无理由的要拥护许半生的决定。 “看来诸位也都没什么意见了,本座也认为许半生所言在理,只是这庄昕何时能回来?这却是个问题。” 许半生道:“弟子这就传书剑气宗,让他们尽快通知庄师兄,用不了三个月,庄师兄必能归来。” 杨高宇点点头,道:“那么,在这三个月间,就由师邪你负责协调一下阳神一脉的事情吧。” 师邪双手拱起,道:“师邪谨遵掌教法旨。” 接下去还有一个段江州留下的钦天府总管事的空位,许半生不希望再看见任何争端,于是继续说道:“钦天府总管事一职,因为段师兄出任混元一脉门主之位而空缺了出来。弟子以为,为了保持各脉更强的实力,这个位置,由阴神一脉推选一名元婴弟子出任比较妥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第1003章 五圣发起的盛会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的太久,诸葛八果然还是搞出了花样。 庄昕已经回到了太一派,对于许半生曾经留言劝他留在剑气宗的话,他知道这是许半生的好意,但庄昕也是个懂得感恩图报的人,哪怕他得到了剑气宗前辈在剑道上的指引,他也依旧认定太一派才是自己的师门,执意要回到太一派。 回来之后,庄昕才知道太一派发生的变故,跪在仍旧昏迷不醒的赖天工窗前,庄昕这个已经三百岁的汉子,也是泪眼婆娑,若非千宁已经死在了许半生之手,想必庄昕也是绝对要跟千宁决一死战的。 得知师门让其代掌阳神一脉,庄昕本心是想拒绝的,他觉得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争取自己的权势,而是要寻找灵丹妙药治好赖天工,哪怕赖天工醒来之后修为无法恢复。 许半生的表现让庄昕清醒了下来,庄昕明白,除非是打算弃太一派于不顾,否则,已然实力大损的太一派,太需要他这样中流砥柱坐镇。哪怕是不惧外来可能的冲击,光是要镇住阳神一脉以免这一脉的弟子因为千宁的事情而离心离德,他也必须协助掌教杨高宇镇守阳神一脉。 对于杨高宇,庄昕也是心怀感念的,纵然和杨高宇之间打的交道其实并不太多,可就凭杨高宇在赖天工出事的时候可谓是唯一一个没有袖手旁观之人,并且还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差点儿就连掌教之位都没能保住,数百年朝夕相处的道侣也因此丧命,庄昕就必须替杨高宇把好阳神一脉这一关。 因为赖天工的事情,许半生曾飞书求援剑气宗,小和尚了凡也向其师门求援,希望能帮助赖天工复原。可剑气宗表示这并非他们擅长,遗憾的无能为力,而那烂陀寺也算是伸出援手,借给许半生一件法宝,可那也只是让赖天工的身体机能保持不持续恶化,对于他的昏迷并无更多的效果。 许半生也想离开太一派,游遍天下去为赖天工寻找良药,可太一派目前积重,他才是最离不开太一派的人选,也只能收拾心境,留在了山上。 经过短暂的时间,太一派上下已经恢复如常,与从前相比,只是少了几个元婴而已,阳神一脉也在庄昕的打理之下,基本走上了正轨。那三名被许半生所伤的元婴也知道自己翻不起什么浪花,心里或许还有别的想法,但表面上是绝不敢有任何反抗的。 而就在这短暂的平静过后,审判所来人,邀请太一派参加由五圣联合发起的一次盛会。 说是五圣联合发起,但事实上几无可能。白衣剑神白亦之行踪飘渺,指不定在那朵云彩上发呆悟道呢,就连昆仑剑派也未必寻得到他的踪影,让白亦之去联合发起什么事情,着实难上加难。 而圣僧觉意还在闭关之中,尚有十余年的时间才能出关,所谓五圣联合发起,想来也是那烂陀寺替圣僧做出的决断。 这次盛会的由来,起源于著名的上|门炼器宗炼制出的一件法宝。 炼器宗虽然不在十大上|门之列,可在中神州的重要程度,却甚至还在那烂陀寺和昆仑剑派之上。那烂陀寺和昆仑剑派再强,那也只是他们的事情,他们的强大对于其他门派毫无意义,可炼器宗不同,他们的强大是可以为其他门派带来更强大的希望的。 一件可以对付返虚的法宝,就等于在返虚交手的时候多了一个同等级别的帮手,二对一的结果毋庸多言,法宝对于修仙者在战斗之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最关键的是,法宝实现了以弱胜强的可能,一名化神使用一件强大的法宝,便有可能实现与返虚的对抗,甚至是一名元婴凭借法宝的力量也有可能与返虚对抗。 并且这并非是绝对的,法宝的强大在于只要输入的真气足够,就可以驱动,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一件法宝需要化神期的修仙者的真气输入才能发挥作用使之与返虚对抗的话,那么两名或者三名元婴集合其真气,就可以成功的发动这件法宝,甚至多名金丹集合在一起,也可以发动这件法宝。这就太恐怖了,所以,哪怕是炼器宗在上|门之中的排名绝对进不了前十,可谁也不知道这个门派的实战能力究竟有多强。 毕竟,他们只需要有足够多的法宝,以及保证足够多的真气输入就行了。 炼器宗这次炼制出来的法宝名为七宝琉璃阁,此物和紫金红葫芦有类似的妙用,可以将修仙者吸入其中。不过,在七宝琉璃阁之中,修仙者不会化为脓水,而是仿佛进入次元空间一样,遇见不同的敌人。 具体的情况炼器宗并未多说,只是表示这七宝琉璃阁一共七层,每一层都比前一层更为强大,化神期的修仙者进入其中,也只能走到第七层而已,炼器宗的弟子之中,甚至还没有化神能够彻底突破这七层宝阁,而元婴更是最多走到第五层就败下阵来。 目前的七宝琉璃阁还只是一个半成品,还存在继续炼制进化的可能。炼器宗的弟子在炼器方面毫无疑问都是宗师级别,可在个人战力上,却差了许多,是以想要广邀天下英豪,来闯这七宝琉璃阁,借以验证七宝琉璃阁究竟有多强大,同时也是为了继续完善这件法宝,希望可以通过这次的盛典找出七宝琉璃阁的不足之处。 炼器宗也是借助五圣的名头,广邀天下门派,但是中神州门派何止上万,哪怕是每个门派都只来两三个人,也已经人满为患,炼器宗是绝没有那么大的接待能力的。是以,只有接到邀请的门派才有资格参与,而接到邀请的门派,不过数百。 这就明显有问题。 试想,中神州光是旁门便有八百,左道还有三百,上|门也有上百,这加起来都已经超过一千二之数了,可接受到邀请的门派还不到四百,此刻审判所却来通知太一派,向其发出了炼器宗的邀请柬,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倒不是说一定要成为旁门或者左道才有被邀请的资格,本次被邀请的门派也并非全为上|门左道和旁门,否则,直接以门派排名和声望邀请便是,那么以本次邀请的门派数量,旁门里也没几个能被邀请的。 上门是一定被邀请了的,剩下的,无论左道还是旁门又或者普通门派,要么是实力的确够强,至少元婴弟子之中有极为杰出的人选,要么就是在炼器、阵法之上有突出优势的门派。 而太一派,虽说许半生的确符合被邀请的条件,但问题在于许半生刚刚晋入元婴期不久,除了有限范围,声名不显,远不像极个别被邀请的普通门派之中的元婴弟子,俱都是成名至少百年以上的显赫之辈,炼器宗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许半生是何许人也,却突然发来邀请柬,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杨高宇接到审判所的通知,拿到邀请柬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将许半生找了来,许半生一听之下,便笑道:“既是与五圣有关,而剑神以及圣僧又明显只是由其门派代表,我会被邀请,无非便是小龙王诸葛八的手笔了。” 杨高宇听罢,也是忧心忡忡,上次诸葛八来过之后,许半生当场虽然没说什么,可事后杨高宇还是找许半生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竟然跟小仙子姚瑶有关,杨高宇也是莫可名状。如果没有诸葛八这档子事,杨高宇听说剑气宗有意跟太一派联姻,自然是会立刻备足厚礼,甚至会亲自前往剑气宗为许半生提亲,可由于诸葛八这一杠子,杨高宇就不敢做出如此决断了。而且许半生也并不着急,这事儿才被搁下。 本就担心诸葛八会有针对许半生乃至太一派的举动,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诸葛八就搞出这么一件事。 “不过这次是炼器宗的盛会,又是龙王亲自参与,想来诸葛八也只是个提议而已吧?这次的盛会是闯关模式,各门派的弟子之间并无需直接交手,诸葛八应该也没办法单独针对你。” 许半生笑了笑,道:“掌教想的太简单了。试想,这次受邀前往的足有数百门派,我太一派自然只有我受邀前去,可咱们太一派在这数百门派之中几乎注定是垫底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排在前边的门派之中,很多都会有两名以上的弟子参与,只怕总数过千了。那宝贝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受过千次的闯关挑战,终究是死物,一人来一下,再强大的法宝也承受不住。所以,弟子倒是以为,在闯关之前,还是会有一个比试的。当然,这比试很可能不是单纯的战斗,而是要综合阵法、炼器等等相关,评定出一个修仙者是否有进入七宝琉璃阁闯关的资格。炼器宗的目的,终究是为了寻找出法宝的缺陷加以改进,若是一名修仙者只是战力强悍,而对其法宝改良起不到任何帮助,这样的人显然是不会让其进入法宝之中闯关的。因此,诸葛八若是存心针对,恐怕弟子与他很难不放手一战。” 杨高宇顿时担忧起来,他也是关心则乱,下意识的将事情往好的地方想,否则,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 “那你可要多加小心,防止诸葛八对你不利。” 许半生还是笑着道:“诸葛八境界高过我,不过实战的话,弟子的机会应该会大许多。上次弟子还只是金丹就胜了他,这次也不会有太多意外。关于这一点,弟子倒并不担心。弟子担心的是炼器宗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即便是龙王最疼爱的弟子,提出让一个毫无声名之人占用本次盛会的一个邀请名额,炼器宗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杨高宇频频颔首,道:“那要不然咱们不去了?” 许半生摇摇头道:“虽然此行注定不会平静,但也是个机会。弟子总不能躲他一辈子!” 第1004章 占地极广的炼器宗 不久,那烂陀寺也派来了一名弟子,通知了凡参加这次五圣发起的盛会。 原本就是不管是否被邀请都一定会前往的了凡,自然是接下了邀请柬。 除了了凡之外,那烂陀寺还有两人前往,其中一名返虚,作为带队人选,而另一个也是元婴。不过这名元婴却是个元婴后期足足六百多岁了,和了凡并不熟悉。 了凡也告诉那名使者,自己会和许半生一起从太一派出发,就不回那烂陀寺跟师门会合了。 太一派被邀请的人只有许半生一个,他也没有太多需要准备的,但这仍旧是一件大事,五圣发起的盛会,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被邀请的,这次的盛会又是关乎于炼器宗炼制出来的法宝,自然万众瞩目。 别说太一派这种小门派,就算是旁门,接到邀请的也没有超过一百之数,左道的门派也有接近一半没有被邀请,这对于太一派而言,无疑是一项殊荣。 元婴以上对许半生的被邀请,多多少少也都猜出跟诸葛八有关,可元婴以下的弟子,根本就不知道诸葛八和许半生之间发生的冲突,也就不可能知道许半生此行其实是危险重重,他们只是单纯的为许半生能够被五圣以及炼器宗选中感到无上的骄傲。 之前因为千宁的事情多少受到株连的弟子,哪怕已经领教过许半生超强的实力,心里却仍然免不了会对许半生有些敌意,毕竟,许半生的横空出世,使得他们在太一派如今的地位大不如前。可当得知了许半生被邀请参与本次盛会的消息之后,这些弟子也热血沸腾起来,甚至于他们比其余弟子更为渴望许半生能在这样的盛会之中崭露头角,因为只有如此,千宁的彻底失败才会显得更加不冤枉,而他们也就能对自己如今的命运稍微好接受一点儿了。 这是一次举派的大会,甚至就连外门弟子也参与其中,无论如何,杨高宇都要藉此向外界传达一个信息,哪怕太一派半年前因为某些变故而损失了一部分实力,但是,他们拥有了一个许半生。一个被五圣主导的盛会所邀请的名额足以说明,许半生已经进入到和太一派所在的层次所不同的阶段,同时,太一派也是藉此在向邻近的门派宣布,太一派拥有了一个仙身资质的弟子,并且这个弟子在区区八十岁左右的时候,便已经迈入了元婴期。 这样的消息,毫无疑问会对方圆至少数万里以内存在的门派形成很大的冲击,甚至是威慑,这使得这些门派都明白,太一派在未来的岁月当中,必将鸟枪换炮。仙身资质,几乎意味着必然是可以迈入返虚之列的,是否能成为旁门之一还有待争取,可拥有一名返虚,至少代表着太一派将来的实力,在一段时间内会远超其余普通门派。 一时间,这个消息震动了许多门派,这些门派在极短的时间内,派出了使者,备上厚薄不一的礼物,上门道贺。这些门派之中,有些在前一天还在打太一派的脑筋,他们只知道太一派出现了掌教之争损失了数名元婴,却不知道太一派出现了一个许半生这样的天才。而得知了这一切之后,原本针对太一派的态度,立刻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有可能的挑衅,变成了拉拢和结好。 不光是这些普通门派,甚至距离太一派最近的一个旁门门派,都派出了弟子,送来一份不菲的厚礼,自然也是向太一派表达自己的善意。比起那些普通门派,已经位列旁门十余万年的那个门派,更清楚一个仙身资质将会对一个门派带来的影响,这绝不仅仅只是增加一名未来的返虚那么简单,而是会由于这名修仙者的不断前进,而对整个门派带来更加深远的影响。 仙身资质,即便是在上|门也是极为稀罕的,以其修炼的速度,其未来结交的人物自然也绝非泛泛,这就会给太一派带来更多和强大门派以及强大修仙者交流的机会,这种影响带来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效果的,但是十年、百年、千年这样延续下去,会对太一派的整体实力有质的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一派在不远的未来跻身旁门,几乎已成定局,接下去,只是要看许半生给太一派带来的好处是否能在他离开之后延续下去了。持续良性的发展,甚至有可能使得太一派的未来无限光明。 不管太一派的前程如何,就凭一个许半生,就已经非常值得这个旁门与之交好了。 而且,旁门能够得到的消息,自然也非普通门派所能比拟,他们打听到许半生是进入过万厄苦海又成功离开的人,五十年前针对血鸦岛的那次讨伐,也和当时不过筑基的许半生有着极为深重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许半生一手促成了血鸦岛的覆灭。 当得知这一切之后,这个旁门对许半生以及太一派的重视就更深。 而等到他们派来了使者恭贺太一派以及许半生得到五圣和炼器宗的邀请之后,又得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和许半生形影不离的小和尚,竟然是那烂陀寺的弟子,而且,竟然是圣僧的嫡传弟子,同样也是仙身的资质。 这个发现,让这个旁门觉得自己派人去太一派恭贺实在是太过明智的决定,太一派竟然跟那烂陀寺保持了如此微妙的关系,太一派的崛起,只怕会一种恐怖的速度进行。 关于对这个世界,以及对太一派方圆数万里范围内造成的震荡,许半生并不在意,他只是按部就班的陪着杨高宇出现在这些门派的使者面前,以示尊重,等到一切告一段落之后,便和了凡向杨高宇辞行,离开了大青山,驾乘着他的私人飞舟去往炼器宗。 “了凡你要抓紧修炼了,金丹虽然也可以进入七宝琉璃阁,但若是你不到元婴期,那七宝琉璃阁里针对的变化也会少许多,这本身也是一次难能可贵的历练。”坐在飞舟之中,许半生对了凡说到。 了凡点点头,只是略显有些苦色的说:“不是小僧不想努力,但修炼这种事,并非一朝一夕可成,小僧的佛性似乎还是差了一些,比不得大哥你。离开万厄苦海的时候,姚瑶似乎就已经到了突破的临界点,这段时间的闭关时间是短了点儿,但也不是没可能突破。大哥,看来我现在是要被你们落下的越来越远了。” 许半生笑了笑,道:“圣僧说过,你是有大气运之人,你的气运还没到,不必着急。而且,在飞升通道尚未得到解决之前,哪怕我们的修炼速度一直领先于你,也迟早都是要在返虚等你的。” 了凡立刻愁眉苦脸的说道:“小僧可不想到时候看着你和姚瑶在返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那你就更要勤加修炼,不可有半点懈怠啊!” 话虽如此,可修炼真的就不是能急于求成的事情,而且许半生或许还能在修炼上对姚瑶进行一些指点,可对了凡,他却是无能为力。他也懂得不少佛家的东西,但这和佛家的修炼法门是两码事,关于佛门的修炼,许半生是绝对无计可施的,只能由了凡自行领悟。 飞行了十余日的时间,二人也如期抵达了炼器宗。 炼器宗所在之处,乃是一片一马平川的平原,比起其他的门派山峦叠嶂庭院楼阁层层,炼器宗的整个宗门,更像是一个庞硕无比的市镇。 远远的相隔还有数百里,许半生和了凡在飞舟之上放眼望去,已经可以看见炼器宗范围之中的景象。 整个炼器宗,占地极广,虽然相隔数百里,可许半生和了凡乘坐的飞舟,此刻就可以算作是已经进入到炼器宗的范围之内,至少是被炼器宗影响的范围之内。所谓相差数百里,只是离炼器宗宗门的距离。 这广阔的平原,明显是被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冲刷出来的地带,土地肥沃至极。 远方是炼器宗的宗门所在,占地也远超太一派的大小,远远望去便是火光冲天,似乎无时不刻都有无数弟子在炼制法宝兵刃一般。 而在炼器宗的宗门之外,则是更为广袤的平原地带。这一片虽然没有炼器宗宗门之内火光密集,但也是四处都有袅袅腾起的青烟,意味着下方存在着炼器的工坊。 炼器宗的宗门就像是一座城市的内城,人口密集,而这周围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则像是一座城市的外城,人烟相对稀疏,想来都是些依附于炼器宗生存的散修为主。 整个炼器宗及其影响到的范围,足足超过了数十万平方公里,比起许半生在地球上的时候所在的江东省还要大了许多。这便是一个上|门的影响力。 当然,其他上|门,比如剑气宗和那烂陀寺这两个许半生所见过的门派,其影响就没有凸显的这般明显。当时许半生也只是觉得那烂陀寺和剑气宗比太一派大了许多,却没有这么直观的印象。 这也和炼器宗的擅长相关,毕竟,修炼是个人的事情,可炼器却是可以随时对他人产生影响的,而且这能够带来更多的生存机会,炼器本身也是一种修炼,所以炼器宗才形成了如今这般的规模。 若是拿炼器宗跟太一派做个比较,其宗门之内就仿佛太一派的内门,而宗门之外的区域,则相当于太一派的外门,只是,其范围和人口数量都是太一派的百倍以上。 脚下就算已经进入炼器宗的范围,距离盛会的日期,还有超过十日,许半生和了凡也便落下了飞舟,打算步行前往炼器宗的宗门,这一路上,也可以有所经历,他们对于炼器宗也是颇有些好奇的。 飞舟降落之处,像是一个村子,住着许多人家,也开有许多店铺。 说是村子,但跟一个普通的集市也差不多了,只不过建筑没有那么密集,人口也不可能像是一个真正的集市那么繁密,并且也没有城墙相隔。 第1005章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村子里的人见到来了外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反倒是很热情的纷纷向他们点头致意。 许半生知道,这绝不是这里的居民热情好客,而是因为他们都将外来的人视为潜在的客户。 一般的门派肯定不会大开宗门,但是炼器宗不同,炼制出来的法宝兵刃等等一切,总是要卖出去才能换取自己所需的修炼资源。 位于宗门之内的炼器宗弟子,多数都不会担心自己炼制的法宝武器的销路,甚至于更多时候都是还没炼制出来就已经被人预订了。 可这些生活在炼器宗周围的,有些是炼器宗的外门弟子,有些则干脆就是一些散修,这些人炼制出来的东西,还是需要自寻销路的。 不管是被人预订了,还是自寻销路,这都需要跟外界发生交流,并且这些人不太可能每炼制出一批法宝就自己出去寻找买家,只能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待买家上门。 不过炼器宗名声在外,宗门里那些真正的炼器宗弟子自不需说,哪怕就是这些生活在炼器宗附近的修仙者们炼制出来的法宝,也是许多修仙者眼中的佳品,来到这里的人当然不可能比集市上更密集,但也差不了太多。 所以,每一个来到这片区域的修仙者,在这些人眼里都是他们潜在的顾客,尤其是许半生和了凡这样,驾乘着自己的私人飞舟而来,衣着又称得起华贵,同时器宇不凡的人。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不缺灵石的主儿,哪一个想卖东西的人,会不愿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呢? 许半生和了凡并不想在这里挑选什么法宝,一来他们本就不是带着这个目的来的,二来他们如果需要购买法宝,肯定也是直接去炼器宗的宗门之内寻找,那里的法宝品质,显然要更优于此地。 他们只是抱着增长见闻的想法进入到此,一路只是闲逛,时间尚早,他们可以不着急的朝着炼器宗宗门走去。 没走多远,许半生便低声道:“了凡,你有没有觉得此地有些古怪?” 了凡单掌竖在胸前,唱了个佛喏道:“阿弥陀佛,小僧也正想对大哥说呢。此地脚下炎热,一开始还不觉得,但是呆久了就觉得有火气攻心,若是修炼火系功法为主的人,在此地倒是会有所受益。可修炼其他功法的,就要反受其害了。” “这里的温度,着实有些高的可怕了。这里生活的俱是修仙者,倒是无碍,如若这里有个凡人,只怕将身子泡在水里都受不了这如此高温。若是不喝水,只怕挺不过三个时辰,即便是不断的喝水,有个三五日也活活热死了。最奇怪的,是初入此地并不会觉得过于炎热,而是在这里停留一会儿之后,这炎热便层层升温,让人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陷入到这种炎热之中。端的是有些古怪!” 路旁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显然听到了许半生和了凡的对话,哈哈大笑道:“少年人,这并非是有什么古怪。你们现在所感觉到的温度,不过十之一二,还差得远呢!若是你们有机会进入那宗门之内,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温。而且,这里的温度也的确是刚刚升腾起来,若是你们此刻才来,只怕是一推开飞舟的门就能感受到热浪逼人了。” 许半生停下脚步,很是客气的深施一礼,然后问道:“这位前辈,不知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汉子哈哈一笑,又道:“你们俩刻意隐瞒了修为,不过却瞒不过咱家,这里的都是以炼器为主的修士,手里都有些法宝傍身,最重要的法宝,也是最基本的法宝便是可以看穿来人的修为,否则,不经意间得罪了贵客如何是好?所以,你们两个少年人虽然年轻,可修为已在元婴期,我不过是区区金丹中期,你喊我前辈,这是要让其他人笑话我么?” 许半生忙道:“这位大哥请勿介意,修为终究只是修仙之途的印证,我们修仙者首先也还是一个人类的身份,从人类的角度,我喊您一声前辈也不为过。” “哈哈哈,没关系,炼器宗一贯不太重视这些俗套,咱家也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你刚才问我这里的高温是何道理,那么我便要问你,你可知在这中神州之中,比炼器宗成立更早的炼器门派有的是,为何咱们炼器宗却成为了天下第一的炼器宗门?” 许半生想了想从前看过的典籍,答道:“这是因为炼器宗所在的位置,地下有一条火灵之河,可以给炼器宗提供最为精纯的火系助力。同时,在这条火灵之河的另一侧,却有着一个中神州最为古老也最为幽深的地下冰川。这一火一冰,便可让炼器有如神助,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久而久之,炼器宗便愈发的壮大起来。” 那汉子含笑点了点头,道:“既是知道,又怎会问我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还想不明白么?” 许半生略微有些犹豫的问道:“难道是因为火灵之河和那万载冰川造成的效果?一会儿这火灵之河的温度会被万载冰川取而代之?” 汉子摇摇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便跟你说说吧。在我炼器宗的宗门之中,一半是火灵之地,一半是冰灵之地,原因自不必说,你们应当晓得。” 许半生和了凡同时点了点头,汉子继续道:“在宗门里,就仿佛是一个阴阳分明之地,而当年创建炼器宗的祖师,也便将宗门的范围划定为整个冰灵之地和火灵之地的外缘。入得宗门,则会感到寒暑交加,火灵之地极为炎热,而冰灵之地又是极为酷寒。” 许半生接口感慨:“此真乃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啊……” 那汉子稍稍停顿,笑道:“你这说法倒是不错,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他和了凡自然都不知道,这是许半生当年在地球上的时候看过的一本书的书名,并不是他的原创。 “原本宗门以外也是能感受到来自于那阴阳分明之地的余威的,可是当年的那位创派祖师以莫大神通,在宗门边缘布下阵法,宗门以内的寒暑,却是丝毫都不会影响到这里的。这在当初,只是为了保护炼器宗得来不易的这么一块地盘,那阵法是为了不让此地的秘密泄露出去。可是炼器宗逐渐强大起来之后,宗门里的那点儿地盘,就无法容纳这么多的弟子了,尤其是当炼器宗分为了内外二宗之后。宗门外的阵法,博大精深,又历经数十万年,早已根深蒂固与大地融为一体,成为天成地就的阵法,即便是想将其破除也已经做不到。于是乎,几十万年前的那位祖师,便想出一个法子,他在地下打出通道,引流出去,使得外宗的弟子在宗门之外,也能借用火灵之地以及冰灵之地来炼器。经过这么久的发展,这里已经到了如此的规模,而地下的引流,也已经完善了起来。为了防止火灵和冰灵相互消耗,同时也为了让我们更好的利用火灵和冰灵来炼器,这火灵和冰灵并非同时流淌过来,而是犹如日月交替永不见面。火灵流入之时,温度便会缓缓升高,待到冰灵流入之时,温度又会逐渐的降低,如此交替,周而复始。每次以半个时辰为限,这也正好方便我们炼制法宝,火锻半个时辰之后,也便是该到了用冰灵淬炼的时候了。” 许半生和了凡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感慨当年创建炼器宗的那位前辈的大手笔,而其后他的传人,同样也是极大的手笔。 这些,却是并没有在任何典籍之中被记载的,恐怕只是在这里,在炼器宗的门人弟子之中口口相传罢了。 “你们两位少年人,这是第一次来炼器宗吧?你们都已经元婴修为了,想必也不会看得上我们炼制出来的法宝。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们,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入宗门的,你们万万不可冒失。想进宗门,你们继续往前走,到距离宗门三十里处,有一个前站,可以在那里提出申请,只要你们能拿出足够的灵石验证,便可以得到一个号码牌,届时你们只管安心住下,喊到你们号码牌的那一天,你们才能进去。这是炼器宗的规矩,即便是五圣,也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许半生和了凡齐齐拱手,道:“多谢大叔指点。” 那汉子豪迈的一笑,道:“这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哎呀,我也是糊涂了,宗门即将举办盛会,这盛会是和五圣一同举办的,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始。这一场盛会,至少要延续个把月的时间,只怕现在是已经不会让人进去了。你们最好是在附近找个地方先行住下,这里虽然寒暑交替每日十余回,但只要潜心修炼,哪怕不是火系水系功法,也是能得到一些好处的,倒不像这个小和尚刚才所言的会反受其害。安心修炼上两个来月,那盛会无论如何也该结束了,到时候你们再去申请号码牌吧。” 许半生和了凡对视一眼,并没有告诉那汉子他们俩就是来参加盛会的,只是向汉子道谢,然后说既来之则安之,想要四下里逛一逛,告辞而去。 过了不久,果然感觉到温度逐渐降低,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寒冷起来的空气,很快就有些冰凉砭骨之意,温度很快就已经至少是零下五六十度了。 第1006章 居然是重要嘉宾 适应了这里的寒暑交替之后,二人已经走出了这个村子。 此后经过的村子大同小异,都是聚集了一群人而已,其生活以及整个的环境都差不多,逛了几个村子,也就兴味索然。 果如之前那个汉子所言,这炼器宗的外宗弟子炼制的兵刃法宝,的确已经不适合元婴使用。许半生和了凡也看了不少东西,感慨于这些法宝比起他们从前所见的同等级的法宝的确都要精妙许多,这便是炼器宗的优势,同样的材料同样的等级,他们炼制的法宝却要比其他门派炼制的法宝精妙许多,威力自然也大了许多。但即便如此,到了元婴之后,尤其是许半生和了凡这样的元婴,这种等级的法宝,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两人已然没有了继续游逛的心思,此行最大的收获,其实在刚进第一个村子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那便是知晓了关于此地火灵和冰灵的秘密。当然,也称不上什么秘密,只不过是不到此地便很难知晓罢了。 两人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距离宗门只有三十里处的那个前站。 说是前站,却也如同一个小小的集市一般,不过这个集市之上,却多数都是酒馆茶肆,以及客栈,倒是没有什么买卖店铺,主要的功能,就是给试图进入炼器宗宗门的修仙者等候休息的区域。 由于即将举办的盛会的缘故,前站显得门可罗雀,那些等候于此的修仙者已经被劝离了,此地只有炼器宗的接待人员。 看到许半生和了凡走来,早就走出来数名炼器宗的弟子,远远的一抱拳,高声道:“炼器宗受五圣发起,举办法宝品鉴大会,此期间不接待任何门派的道友。若二位道友没有收到邀请柬,并非来参加本次盛会的,还请就此止步,两个月后再来,届时本宗必将扫榻相迎。” 许半生和了凡停下脚步,各自伸手入怀取出了邀请柬,高高的抛向天空。 那两枚内含邀请柬的玉玦一到空中,顿时化作两道微光,奔向炼器宗的弟子,那弟子一伸手,便将这两份邀请柬收入手中,稍稍一用真气探查,顿时换上了笑脸,带着手下其他的弟子迎接了过来。 “原来是那烂陀寺以及太一派的两位前辈,晚辈不知二位尊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许半生知道,对方的客气其实主要是针对了凡的,元婴虽然已经很强,眼前这人也只是一名金丹,但若是其他门派的元婴,这名金丹也就未必这么客气了。主要是那烂陀寺的名声摆在那儿,不由得炼器宗的弟子不客气一些。 而且,对方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了凡的身份,否则,不可能将同为金丹的了凡也称之为前辈,修为在同一个大境界,这前辈二字,基本上就是冲着五圣的辈分去的了,作为五圣之一弟子的了凡,辈分在这片神州大陆上,也是极高的。 许半生便打了个稽首,道:“在下太一派许半生,应邀前来。” 了凡也是双手合十,道:“贫僧那烂陀寺了凡,应邀前来。” 炼器宗的金丹已经到了二人面前,脸上堆满了笑容,道:“原来是许前辈和了凡大师,晚辈炼器宗侯恩康,见过二位前辈。恩康在此恭候二位前辈已经多日了。” 许半生和了凡对视了一眼,心中不免奇怪,那侯恩康急忙解释道:“本次盛会,总归邀请了三百多个门派共计千人,但这千人之中,也是有所区分。许前辈和了凡大师都是本次盛会邀请的重要嘉宾,是以由恩康在此恭迎二位大驾。” 许半生心中暗道,了凡被列为重要嘉宾倒是有的说,自己也被列为重要嘉宾,九成又是因为诸葛八的缘故了。这个诸葛八,还真是下本钱啊,不但给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搞来一张邀请柬,居然还把自己列为重要嘉宾,受到炼器宗的如此礼遇,这还真是想不到。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侯恩康的行动做派上看不出半点轻慢,显然是真的把许半生和了凡都当作重要人物,而不仅仅是把了凡看得很重而对于许半生就随意许多,这是让许半生最为吃惊的。 许半生也是并不知道,他之所以会被列为重要嘉宾,的确是诸葛八的缘故。但是炼器宗毕竟也是所有炼器门派之中最强的,哪怕是五圣,也不可能全然做了他们的主。诸葛八提出许半生的时候,炼器宗的人就有些不满,不过一张邀请柬么,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五圣弟子的。 这也引起了炼器宗的好奇心,他们不明白,许半生这样一个出身门派完全没听说过的修仙者,怎么就会得罪了小龙王,按理说,这等门派,以小龙王那桀骜的性子,直接杀上门去就是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 自然便打听了一下,结果便知道了许半生和圣僧觉意的弟子了凡乃是结拜兄弟,和剑气宗的小仙子姚瑶也是相交莫逆,这便引起了炼器宗的重视。 随后,炼器宗很是查了查许半生的来历,一查之下,才知道,许半生竟然是仙身资质,剑气宗数次想收其为徒,他却都给拒绝了。而且,今年不过八十岁附近,来到中神州也不过六十余年,竟然就已经是元婴一重天,修为境界甚至还在小仙女姚瑶以及了凡之上。 这样的年轻才俊,并且是极为少见的仙身资质,无论出身何处,本就当得起炼器宗的重视了,甚至可以说是当得起天底下任何一个门派的重视。 于是,许半生和了凡才有了今日所受到的礼遇。 当下侯恩康迎接着许半生和了凡进入到前站之中,也并未着急带着他们进入宗门,而是先在前站里找了个极其奢华的客栈,先行住下,好酒好菜招待。 那菜一入口,便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极为精纯的火灵气息,许半生心道,这炼器宗还真是大手笔,仗着取之不尽的天材地宝,竟然将火灵运用到菜肴之中,这本也只能算作是寻常的灵菜灵肉,因为有了火灵的加入,也变得极为珍贵了。 而酒也是极为美味,一入口便是一股清凉之意,许半生和了凡知道,这酒只怕是酿造的过程中,是放置在冰灵之地里的,吸收了大量的冰灵,才有如此美味。这种酒,喝得再多也不会醉人,最是醇香,关键是对修为有着极大的好处。 酒宴之上,自然也是各种好话,彼此只是在不断的相互奉承,不谈别的,光是炼器宗对他们的这番礼遇,加上这酒菜也是极为珍贵,就值得许半生和了凡二人客气几分。 在前站又停留了一日,侯恩康这才亲自带路,引领着许半生和了凡走进了炼器宗的宗门。 这只是一道无形的气墙,了凡还并没有太特别的感觉,可是许半生本就对阵法极为敏感,一经过这内外宗的分野,便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气场波动。 许半生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所站的位置,和刚才的气场绝不相同。 这炼器宗的外宗范围,气场本就跟其余地方略有不同,常年受到火灵冰灵不断的交叠,气场肯定会有所改变。 可走进炼器宗的宗门之后,气场为之一变,一开始还只是隐约的感觉,可多走了几步之后,便能感觉到这股气场之强烈。 看似依旧是平衡的气场,实际上却是受到两股极为强大的气场相互倾压造成。 这两股气场势均力敌,彼此不容,但却相互抵制,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许半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在自己身体的左边,是跃跃欲试的火灵,那火系的气息极为浓烈,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些火灵就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正手持各式兵刃,不断的朝着他身体右边的冰灵之地进行攻伐。 只是,在他身体右边的冰灵之地中,那些冰灵也仿佛组成了大军,手里同样操持着各式兵刃,抵挡着火灵的攻击,同时也不断的进行反击。 无论是火灵还是冰灵,其攻击都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最终便造成了这微妙的平衡。 走了不多远,侯恩康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道:“许前辈,了凡大师,前方我们即将左行,二位这次的下榻之处,乃是在我宗火灵之地中的火行宫。火行宫中自有阵法护持,一切都和外界相同,但是从这里走向火行宫,途中却会有些小小困难。二位前辈神通广大,自然不惧,晚辈也只是稍稍提醒,以免二位前辈感觉到突然的变化,会有些不适应。”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我兄弟二人自会当心。” 侯恩康这才继续前行,走出不过十余丈,便身形一转,朝着左边走去。 许半生和了凡自然是紧紧跟上,果然,脚步刚刚偏离刚才的那条路,就已经感觉到了极为强烈甚至可以称之为暴躁的火灵之力。 这火灵就仿佛一个个的火精灵,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侯恩康早已运起真气护住全身,同时也刻意的照顾着后方的二人,不过许半生和了凡是何许人也?很快便适应了这种改变,各自运起真气保护着自己,侯恩康也便不再照顾他们,自己将自己护的严严实实。 走了一小段距离,许半生估计了一下,这里的温度,至少也在三四百度的样子,若不是修仙者,只怕一走进来直接就灰飞烟灭了。而即便是修仙者,炼气期的弟子,基本上也是走不进来的。 第1007章 火行宫的规矩 看了看身旁的了凡,许半生发现他并无太异常的状态,仅仅只是运功抵挡这逼人的酷热而已。 但是许半生却不同,他对于这样的炎热已经有过类似的体会,在地球上的时候,他曾经为了寻找火蝠之涎,去过雾岛山,在雾岛山上,他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形。当然,雾岛山的地下温度和这里不可同日而语,但当时许半生还只是后天的状态,跟现在也是天差地别,所以单纯的高温,对于许半生的影响并不算太大。 让许半生感到奇怪的,是他体内竟然和这火灵之地产生了某种频率相同的律动,这种律动就仿佛是和火灵之间建立了微妙的联系。就仿佛他的体内也存在一只火灵,此刻终于见到了同类,是以欢呼雀跃。就像是家养的小狗出门在外看到其他的小狗,都会热情洋溢的上去打招呼,彼此闻闻屁股以示友好一般。 这种感觉让许半生很不适应,他总觉得自己体内有某种力量似乎跃跃欲试,随时都想要破体而出,他不得不分出大量的精力,去切断这种联系。虽然进入火灵之地的时间很短,可他却已经感觉到,自己在这火灵之地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还好这样的路程并不算太长,随着眼前出现一道巍峨的大门,侯恩康客气的邀请二人入内之后,周身炎热的感觉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火灵和许半生体内那种微妙的联系,让许半生暂时的松了一口气。 大门之内,显然是有阵法加持的,许半生很快就判断出这里的阵法是采取了何种方式。 首先是切断了和火灵之间的联系,让火灵无法将其力量渗透到阵法之中,阵法所覆盖的范围,火灵只能围绕在外打转,却无法深入。 其次则是引来了一股冰灵之地的寒气,中和了这里的温度,使得这阵法之内气温四季如春,始终保持在让人体最为舒适的范围之内。 这个阵法当然不止是阻绝火灵的进入,同时也将冰灵阻挡在外,引入的只是冰灵之地的寒气而已。甚至于,在跨过大门的那一瞬间,许半生可以感受到少量的冰灵在数量庞大的火灵的围攻之下迅速的销声匿迹,这显然是因为引入寒气的时候也不免带来一些冰灵所致,这里可是火灵之地,是绝不会允许冰灵在此停留的,是以唯有将其消灭。 大门之内,阵法之中,终于看到了炼器宗的真实面目。 可以说,这里才是炼器宗真正的腹地所在,虽说早就进入了宗门,可其余地方并不适合人类的修仙者长期停居,为了修炼,在无论是火灵之地还是冰灵之地自然是会有所裨益,但平时的生活,若是始终被火灵冰灵包围,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将炼器宗建设在此,本身就是一种天然的保护,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首先已经成为一道绝佳的屏障,阻挡着外地的入侵。同时,火灵之地氤氲的高温空气,致使光线产生了扭曲,不光是从力量上起到了防御的作用,同时也是一道天然防止其他修仙者窥视的屏障。 冰灵之地的道理相同,许半生虽然还没有进入冰灵之地的体验,但也已经可以大致做出判断。在冰灵之地里,至少零下一二百度的低温,空气里的水分已经近乎完全消失,脱水的空气对于光线的折射自然也会有极大的不同,同样是可以遮挡窥视目光的。 不得不说,这便是造物主的神奇,便是天与地最为玄妙之处,竟然会有这样一处洞天福地,不止是在炼器一道上对炼器宗的帮助极大,对于任何一个宗派的生存与发展,都是有着最为直观的好处的。 许半生相信,哪怕是太一派这样的小门派能够占据这样一处福地,不用三五万年,也必然可以发展成为一个至少左道以上的门派,甚至上|门也不会太难,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在修炼上的帮助,只怕比起剑气宗的剑冢也是不相上下,而太一派的灵脉在这两处绝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紫光崖下那神秘的紫光,也是小巫见大巫。 这里早就住下了许多前来参加本次盛会的宾客,这些人至少也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并且数量极少,元婴简直满地都是,就连化神也并不乏见,几乎每看到几个人里,就会出现一个化神。 听侯恩康说,除了五圣之外,有些门派甚至来了返虚,就这几日,受到邀请的门派只来了一半左右,但却已经有超过十名返虚在此了。 一个炼器为先的门派,在安排宾客入住方面,也显得和其他门派绝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极大的手笔了。 此地名为火行宫,而在冰灵之地中,也有一个冰行宫,这两个行宫的占地都不算太广,炼器宗本身的弟子并不住在这两处行宫之中,只是安排了和宾客人数几乎相等的弟子和童子,负责接待这些宾客,同时也负责满足这些宾客一切正常的要求。 当然,这些炼器宗的弟子和童子,还有一个任务,那便是也要防止宾客之间发生冲突,同时更要防止他们离开火行宫和冰行宫,闯入一些不该进入的地方。 这种事就是心照不宣了,谁也不会去说破。 这意味着火行宫内大概要接待超过五百人,加上炼器宗自己的弟子和童子,总人数也是要过千了,这差不多就跟太一派的规模相当,而太一派的占地面积,少说也是火行宫的万倍都不止。 在这么小的空间之内,而且前来的宾客可以说绝大多数都是在中神州有着不菲声名之人,虽说不至于摩肩擦踵,但也显得极为的局促。 侯恩康告诉许半生,火行宫虽然看上去不大,可其中蕴含着许许多多由法宝构成的组阵,这些组阵之间,可以构建出许多次元空间。这些次元空间之中,有些是作为交流之处,而有些却是作为宾客们的私人空间。 火行宫内,种着四季不败之花,脚下还有潺潺的溪水流淌,弯弯曲曲的小径仿佛绵延不绝。 穿过这条小径,前方有一个看上去极为精致但却并不高大巍峨的殿堂,侯恩康道:“二位前辈,此地便是火行宫的主体了。在火行宫之中,有着超过千数的大小空间,其中就包括二位的下榻之所。这火行宫看上去并不太大,但绝不会让二人感觉逼仄。现在距离盛会开始,还有几日的时间,包括盛会开始之后,晚辈都会守候与此,随时听候二位前辈的差遣。但是有一些事情也是需要跟二位说明的,还望二位前辈不要见怪。” 许半生和了凡对视一眼,点点头道:“但说无妨,此地本是你们炼器宗的宗门之内,自然是要守你们的规矩。” 侯恩康感激莫名的说道:“恩康多谢二位前辈的理解。”说着话,他取出两枚鸡蛋大小的镂空金属小球,分别递给了许半生和了凡,又道:“此物乃是进入二位私人空间的钥匙,恩康看得出二位前辈的感情极好,是以自作主张将这两枚钥匙做了互通,也即每一枚钥匙都可以进入二位前辈的任何一个空间,不知这样的安排,二位前辈可还满意?” 许半生接过那枚镂空金属小球,随意的一看,便能看出这小球的镂空绝不是为了美观,而是镌刻了许许多多的符纹阵纹在上边,稍运真气,便能感觉到小球之中传出一股指引之力,指向火行宫殿堂之内的某处,想来,这小球不光是作为钥匙,同时还能在火行宫内数千空间之中,准确的找出相应的那个空间,以免来往的宾客走错地方。 这也就保证了每个宾客绝不会误闯,同时,想要去其他宾客的私人空间拜访,要么是得到对方的同意由对方指引你过去,要么便是由炼器宗的弟子带路,否则,就凭修仙者自己,是很难在这数千空间里找到准确的那个空间的。 “这枚钥匙只要输入真气,便可指引二位前辈专属你们的私人空间的位置,并且,本派在钥匙上加上了二位前辈的唯一身份标识,哪怕不小心将这钥匙遗失,也不必担心有其他人能够进入二位的私人空间。甚至,就算是本派的弟子,顶多只是知道二位的私人空间坐标,绝无直接闯入的可能。安全和私密,都还请二位前辈放心。” 许半生和了凡点点头,心道不管侯恩康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至少宾客之间应该是绝不会允许任何所谓的误闯出现,至于炼器宗的自己人,这种事就不必追究的太细致了。 “对于贵派的手段,在下一向是钦佩的很,从未有过丝毫的担心。道友客气了。” 侯恩康点点头,道:“同时这两枚钥匙,也可以作为呼叫晚辈的法宝,使用方式和二位的门派身份腰牌相同,二位前辈在火行宫内任何时间,都可以随时交待我服侍二位,任何正常的要求,二位都不必太过拘泥。” 许半生和了凡再度点点头,侯恩康最后交待道:“火行宫并不大,但里边法宝阵法空间层层相叠,十分繁乱,即便是本派弟子,若没有指引图的指示,也不可能随意进出。为免二位前辈不小心走错,若是二位想要拜访故交好友等等,最好是让晚辈代为通传,又或者二位可以走出火行宫,在这院中随意休憩交谈。” 这就是委婉的警告了,意思是不要在这里瞎闯,闯的不好就会出事,而我们炼器宗这次接待的宾客都是很牛掰的人物,谁我们都不想得罪,但也并不惮于得罪。有事儿呢,你们尽管打招呼,我们也尽量满足,但若是不打招呼就胡来,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话说的还是很漂亮的,而且许半生和了凡也能理解,举办这种盛会,同时又来了这么多猛人,可以说,随便其中一个,毁掉这个火行宫应该都不会太困难,自然是要各方面严加防范的。 二人表示理解,侯恩康这才弯着腰,将二人领入到火行宫的殿堂之中。 第1008章 和火灵之间的奇怪联系 火行宫的殿堂之内,就像是一个博物馆,又像是一个微缩景观公园,就仿佛许半生上一世在地球上的时候,南方有个城市有个很著名的世界之窗一样,那里边充满了地球上著名的景点,但都是从比例上缩小了的。 这里也是如此。 一进入殿堂之门,就看到在这里边也是亭台楼阁溪水潺潺,仿佛一个美轮美奂的庄园一般。但这个庄园顶多只有真实庄园几十分之一的大小。小归小,可所有该有的部分都是一应具全,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甚至就连飞檐上的雕花都是一点儿都不缺。 整个殿堂之内,显然尤为的精致。 这套微缩景观,毫无疑问便是侯恩康所言的数千空间的组合,只是许半生没有想到,炼器宗竟然能有如此手段。一般的阵法空间绝不可能做成这样,数千个次元空间相互渗透叠加,这本已经是相当困难的手段了,何况还要使其能够将空间内的原貌展现出来。一般的阵法或者次元空间,看过去只是一片空无,只有走进去之后才能发现其中的玄妙。比如许半生曾经去过的那个黑市,外表上看根本看不见其存在,只是在一棵大树的树洞之中,可走进去之后却呈现出一个集市大小的空间。 看到眼前这一幕,许半生也是感慨不已,这已经不光是简简单单的阵法和法宝的叠加了,而是另外一种实力的展现,这简直可以称之为一个艺术品。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微缩景观,这是可以真正做到容纳宾客入内的景观。 整个庄园,就像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四合院,甚至都无需侯恩康介绍,许半生和了凡就能看出,这个庄园的四周,乃是宾客的私人空间,一幢幢看上去颇为规整的房屋,光从外观也能看出其奢华的内在,叠加数层向着中央推进,至少可以容纳过千名宾客。 而在中央部位,零星有些建筑散落不同的位置,在整个大型庄园之中构建出一个个的小院子,每个院子里都是鸟语花香假山树丛,就像是皇宫的御花园一般的艳丽。 院落之间有小径相连,彼此来往,许半生和了凡自然知道,这便是侯恩康刚才所说的公共空间,若是在房中憋闷,是可以道这些区域来跟其他门派的宾客交流的。 侯恩康在一旁介绍道:“二位前辈,想来你们也能看出来,这四周便是诸位宾客前辈休息的私人空间,而中间这部分,则是可供大家交流之所。从外部看上去,这些似乎俱为死物,但若是走入这些空间,这里边和我们所处的世界并无二致,二位前辈大可放心入内。在每一个私人空间的门口,都有传送阵法,可以将二位前辈送往任何一处公共空间,同样,在公共空间之中,也可以抵达任何一处私人空间。当然,这都需要二位提供刚才晚辈呈给二位的钥匙。如若要去造访其他的前辈,他亲自带领或者由晚辈通传,都是可以的。同时,在公共空间之间,除了传送阵法,也有车马船只可以提供使用,鄙派手段还是不够,无法让前辈们在外部便看出其中移动的活物,车马船只看上去是死物,但只要进入其中,便是都可以活动的。” 许半生点点头,道:“那便有劳阁下送我们进去吧。” 侯恩康看了看了凡,见了凡也点头表示赞同,他便取出一件和许半生、了凡手里的金属小球看上去毫无二致的小球,暗运真气,同时将小球往前方一送,按在了那处微缩庄园上某处正好可以容纳此球的位置,同时回过头来,笑着对许半生和了凡道:“二位前辈,可将手搭在晚辈肩膀上。” 二人依言,手刚刚搭上去,就感觉到眼前景象一变,再看之下,却发现他们已经进入到刚才那个极为精致的微缩景观之中了。 现在,二人所在的位置,正是刚才所见的微缩景观的正中央,侯恩康也正笑脸盈盈的侍立一旁。 “二位前辈,晚辈暂时就将二位送至此处了,无论是想四下逛逛,还是想回到二位的私人空间之中,都请自便。有任何吩咐,都可以直接通知晚辈,晚辈自当竭力为二位前辈提供。只是有些注意事项,还请二位前辈理解,刚才晚辈也都向二位介绍过了。另外,如果二位前辈想要出去,也可自便,当然也可以让晚辈带路。只是,即便是离开火行宫,也还请二位前辈不要离开之前的那道大门,在大门之内,都属于火行宫的范围,不局限于这座殿堂。火行宫内,诸位宾客前辈都可以随意行走。” 言下之意便是火行宫范围之外,任何地方都是禁地,想去也未必不可以,但绝不允许自行乱闯。 许半生和了凡点点头,道:“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先各自去私人空间熟悉熟悉,如若有事,自会找你。有劳了!” 侯恩康笑了笑,向后退去,走出这个院子之后,身形便很快消失,也不知道是自去了某处空间,还是干脆已经离开了这处庄园。 许半生对了凡道:“我们先各自去自己的私人空间看看,稍作休整,你也跟你师门联系联系。结束之后你传讯于我。” 了凡道了声佛喏,许半生便走出这个院子,院门外果然有一个传送阵,他取出那枚金属小球,运起真气,将那枚小球也放在传送阵内一处刚好镶嵌的地方,随后,他眼前一变,已然站在一条回廊之中,眼前是一道朱色的小门。 许半生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乃是一个花园,走进花园里,并无任何的阻挡。花园不大,也就是几百平方米的样子,有石凳可供小憩。看来,这也是个小型的公众空间。 而在回廊之上,可以看到旁边也有不同的朱色小门,许半生尝试着朝着左边走去,却明显感觉到了一丝阻挡之意。许半生暗忖,若是强行前往,估计应该还是能突破,但这明显会犯了炼器宗的忌讳,同时也是在冒犯隔壁所住之人。许半生怀疑,这阻隔之力看似并不大,但若是继续前行,这力量便会越来越大,最终是要保证将闯入者阻挡在外的。具体能挡到什么程度,许半生不得而知,他相信这种阻挡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到了五圣那种地步,这天底下绝不可能有任何阵法真的能够阻止他们前进。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了,因为许半生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个阵法的特性,并不是真的要刚到此处就做出冒犯炼器宗的举动。 退了回来,许半生双手按在朱色小门之上,小门应声而开。 里边倒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算是一个套房,外头是一个大约七八十平方的客厅,博古架,屏风,八仙桌等等家具一应具全,桌上茶水、鲜果、蜜饯等等,摆放着一些常用之物。 转过一道屏风,便是一道珠卷的门帘,撩开门帘走了进去,这里边却是一件卧房了。 门窗皆可打开,每一扇窗外都是不同的景象,许半生知道这些只是阵法虚幻而已,尝试了一下,门可出,可想要跳出窗户,却有感觉到了刚才的那股阻力。 这里就像是许半生曾经住过的那些客栈中最好的天字甲号房,也许更为精致奢华一些,但也并没有太过异常之处。 许半生回到客厅之中,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这桌上的茶水竟然还是温热的,显然是在许半生进来之前刚刚有人沏上。 喝了口茶,许半生便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却看到一个皂衣小童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铜盆,里边冒出袅袅的热气,旁边搭着一块素净的白布。 一见到许半生,那小童便毕恭毕敬的深施一礼,手里的铜盆却半点也不倾斜,口中道:“童子清风,拜见前辈,前辈一路风尘辛苦,还请净面暖手。” 说罢,将手中铜盆高高举起。 许半生笑了笑,让开身体,道:“进来吧。” 那名唤清风的童子便走了进来,将铜盆放在旁边的一个木架之上,随即垂手肃立一旁。 “前辈,童子乃是专门伺候前辈的,在这私人空间之中,前辈有任何吩咐,都可轻唤小童的名字,小童自会出现。若是要离开私人空间,还请前辈召唤侯真人侍奉。” 许半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顺手取出一些灵石,也没多看,扔了过去。 童子清风忙不迭的接过,低头一看竟然是几枚中品灵石,面露喜色,连连道谢。 许半生洗了把脸,让童子下去,自己回到桌前重新坐下。 刚才在火行宫外与火灵之间的联系弦犹在耳,现在虽然已经没有明显勾连的迹象了,可许半生依旧能感觉到这火灵之地中数量庞大的火灵距离自己其实并不远,这里只是用阵法阻隔了火灵的进入,但却无法完全阻隔他与火灵之间的联系。 若是刚才那种状况,许半生还并不敢尝试与火灵的沟通,体内某种蠢蠢欲动似乎要离体而出的感觉实在让许半生心里没底,可现在,他知道这些火灵是绝不可能进入到火行宫范围内的,自然便要搞清楚这其中的端倪,否则,一旦再次遇到那样的状况,若是那时正好面对着诸葛八,恐怕不妙。 盘起腿来,许半生很快进入到入定的状态。 果然如他所料,他体内与火灵之间那股奇怪的联系并未真正的中断,只是火灵被阻隔在阵法之外,使得他体内的那股联系安定了许多。现在进入到入定的状态,许半生就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达到内视,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他的身体。 联系仍在,只是没有那么冲动了,许半生很快便发现,和火灵之间产生了联系的,竟然是他气海之外宛若行星的那些天地规则碎片。 许半生运转真气,主动的试和火灵沟通,那四对原本安定了的天地规则碎片,顿时又蠢蠢欲动起来,一个个兴奋异常,活像是见到了肉骨头的小狗,又像是闻到血腥的鲨鱼。 第1009章 法宝中蕴含的野心 天地规则碎片围绕着气海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当速度达到极致之时,其旋转形成的漩涡之中,开始出现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吸引力。 这吸引力对于许半生以及其身体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的作用,但是,却直接作用到那些被阵法阻隔在外的火灵身上。 许半生竟然感觉到在这间屋子里,开始出现了火灵,那些原本被阵法阻挡在外的火灵在这一刻竟然无视了阵法的阻挡,纷纷涌入到他身处的这间屋子之中。 火灵们失去了以往的雀跃,也失去了以往的凶狠,原本它们都是些恨不能燃尽一切的精灵,现在却竟然纷纷露出惊惶的面容,似乎惧怕着什么。 许半生当然知道这些火灵在惧怕什么,哪怕这些火灵原本并不应该产生这种叫做情绪的东西。 火灵也是天地之间灵力的一种,和灵气其实是属于相同的物质,只不过火灵是五行灵力之中纯粹的单一灵力,这样的灵力就自带一种想要和天地万物融合的趋势。火灵只是一种灵力,自然不具备思维能力,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和万物的融合只会导致万物被其焚烧,同样,火灵也就不应该出现情绪。 但许半生却能清晰的感受到火灵的惧意,而下一刻,这些深深抗拒着的火灵,便被许半生体内的天地规则碎片所吸收。 在火灵被吸收的一瞬间,许半生清晰的感觉到了来自于火灵的力量,那种精纯无比的燃烧。 可这种燃烧,却无法对许半生形成任何的威胁,天地规则碎片很轻易的就将火灵肢解,使之成为更为精纯的灵力,变成了纯粹的力量,然后被吸收到了许半生的气海之中。 接下去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火灵不断的被天地规则碎片高速旋转形成的吸力吸入许半生体内,瞬间将其转化为最为至纯的灵力,从而被吸收到许半生的气海里,随即自在诀自行运转,根本不需要许半生运行此功,自在诀在许半生体内形成的主干,就开始源源不断的从气海内吸收火灵转化成为的灵力。 至纯的灵力滋润着自在诀的主干,在使这条主干上的所有枝干不断生长的同时,也冲向许半生的脑顶,开始滋润许半生的灵根。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许半生几乎便看见了灵根的成长,这几乎相当于灵根自行缓慢成长百倍的速度。 许半生大喜,因为除了灵根的成长,其自在诀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冲出了五条枝干,并且很快便抵达体表,在其体表形成孔窍,从而化作一朵梅花的形状。 这就意味着许半生再成一般变化,这个变化叫做履水。 猛然间,遇到如此飞速的修炼,许半生当然是喜不自胜,可正当他准备全力修炼的时候,却感觉到了自己所在的屋门之外,来了一个人。 按照侯恩康所言,每一个修仙者所住的屋子,只有炼器宗相对应的弟子才能进入,许半生和了凡之间亦可互通。这也就是说门外来人,有可能是了凡,也有可能是侯恩康或者刚才那个童子。 无论是谁,许半生都不能在人前曝露自己修炼的功法,于是他急忙收回了真气,四对天地规则碎片极为不舍,但却还是瞬间平静下来。 而那些火灵,则是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迅速的又被挡在了阵法之外,竟然有些不敢靠近此地,形成了一圈小小的真空。 许半生站起身来,他已经知道,门外来人是了凡,想想刚才的举动,许半生还真是有些担心,自己显然是在疯狂的吸收这火灵之地中的火灵,难保不会被炼器宗所察觉,幸好来人是了凡,这至少说明炼器宗还并未发现此地的异状。 门外响起了了凡的声音:“大哥,你在屋中么?” 许半生答道:“在呢,我这就出来。” 说罢,许半生走到门后,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跟你的师门联系上了?”许半生返身关上门,问到。 了凡点点头,道:“我寺竟然来了一位返虚前辈,看来还真是很重视。他们说因为这次的盛会是用了五圣的名义,是以想请师父提前出关,可师父却道他禁闭之期未满,只是让他们叮嘱我一定要时时跟在大哥身旁。” 许半生明白这是圣僧的好意,以圣僧之能,自然知道这次的盛会之中显然有人会针对自己,所以才会让了凡必须时时跟在自己身旁。只是许半生觉得奇怪,既然那烂陀寺准备让圣僧提前出关,这必然是得到那烂陀寺的住持准允,圣僧又担心自己的安危,为何不干脆自己出关。只要有圣僧在,即便是龙王任七,只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又何必只是让了凡守在自己身边呢? 此刻也是想不出什么眉目,而关于这次的盛会,许半生还有许多不明之处。这些只怕很难从侯恩康口中得到,如果炼器宗准备公诸于众,也就无需许半生去向侯恩康询问了,他自己就会直接说出来。不过炼器宗便是再如何保密,总也不可能对所有人都保密,以剑气宗的地位,想必还是会清楚的。 “了凡,我们去剑气宗那边拜访一下吧!” 了凡点点头,二人便从传送阵来到了一处公共区域,然后许半生使用那枚金属小球联系了侯恩康,表示自己想见一见剑气宗的人,侯恩康自然是协同许半生去联系,很快就联系上了剑气宗的人。 剑气宗此次来了三人,其中自然有一个姚瑶,而作为姚瑶的陪同者的,竟然又是钟含风,看来,也是因为钟含风和姚瑶一同出行了多次,早就习惯,而且钟含风的修为也比较适合,所以一直由他陪伴。 而第三个,也是一名返虚,这名返虚自然是不会来见许半生的。 侯恩康带着钟含风和姚瑶来到了许半生所在的那处公共空间中后,便自行告退了。 钟含风一见许半生,便哈哈大笑的打着招呼,浑然不顾了凡也在一旁,便调笑许半生道:“半生呐,你这小子,从万厄苦海中出来之后,我便跟你说过让你向我师兄提亲,结果你不答应,表示这件事还是要由你们太一派的前辈来提显得比较慎重。现在好了吧?半路上杀出一个诸葛八,那小子懵懵懂懂的跑去剑气宗,结果被我一个师兄直接赶了出去。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去向我师兄提亲?” 姚瑶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饶是她再如何对许半生情有独钟,终究也是个女孩子,被这么说穿心事,还是会感觉羞涩。 许半生也略显尴尬,道:“本次盛会结束之后,半生自然会请求师门前去剑气宗。不过,只怕诸葛八不会让我这么顺利的度过本次盛会,所以,半生还想向钟叔请教一番,本次盛会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钟含风也便正色起来,示意许半生和了凡坐下,道:“大致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炼器宗炼制出了一件法宝,名为七宝琉璃阁,这次的盛会,便是为了测试这七宝琉璃阁的威力所举办。七宝琉璃阁一共分作七层,大致的状况和此地相仿。我刚才问过炼器宗的人,他们也承认了,七宝琉璃阁就是个大型的次元空间,其中一层套一层,一共七层,也即总共七层次元空间。而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跟七宝琉璃阁同出一源,基本原理是一样的,也是次元空间的层层套嵌,只不过,在这里是没有任何攻击而只有基本的防御的,可在七宝琉璃阁之中,其防御比这里强了何止百倍,同时还有攻击之效。公开的信息是说炼器宗自行测试之时,哪怕是元婴九重天,也只能走到这七宝琉璃阁的第五进院子,他们甚至让化神进入,也并没有能够闯出七宝琉璃阁的,也即只能抵达第七层,却是无法破了这件法宝。当然,炼器宗的本事主要是在炼器一道上,在战斗方面本就较弱,所以,他们的化神无法打破七宝琉璃阁,却并不意味着其他门派也做不到。所以,他们并不敢让化神进入七宝琉璃阁来测试,而是将目标定在了元婴期。正因如此,才有了本次的盛会。” 许半生道:“这些都是我们已经知道,或者说是可以从目前的线索推断出来的,钟叔一定还有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要告诉我们的吧?” 钟含风笑了笑,道:“你这小子聪明的很,即便我什么都不说,难道你还能真的一无所知么?不着急问我,你先说说,从目前的线索,你能推断出一些什么。” 在钟含风和姚瑶面前,许半生也无需藏私,想了想便道:“这件法宝是可以继续炼制的,但名称已定,就表示不可能镶嵌进去第八层空间,也就是说,炼器宗现在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七层空间套嵌,再多,这法宝就不稳定了,甚至直接会导致法宝损毁。可是这件法宝的威力,却可以通过继续炼制而得到加强。炼器宗的目的,显然是想测试出这件法宝目前所能抵挡的修仙者究竟达到如何的极致。或者简单些说,他们是想知道这件法宝是否可以视天下元婴为无物。” 钟含风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道:“这一点极为重要,其中隐藏着某种野心。” 姚瑶略有些不解,问道:“这里头能有什么野心?” 许半生解释道:“这件法宝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其可以同时容纳多名修仙者入内,而如果可以测试出其极限是元婴必然出不来,那么若是发生门派之间的战争,其敌人从一开始就输了。因为他们可以用此法宝将对方作为主力的元婴集团,一网打尽。虽说化神和返虚决定了一个门派的高度,但任何门派的厚度,始终是由元婴决定的。元婴没了,胜负自然已分。不过,钟叔,我倒是觉得,这件法宝并非炼器宗自行炼制的,倒更像是他们为某人量身定制的法宝。此人很可能是五圣其一。” 钟含风越发显得严肃起来,点头道:“这也是鄙派宗主所言。” 第1010章 修仙界也是生意场 许半生继续道:“那么所以,我们的任务其实不是帮助炼器宗测试这件法宝,而是要竭尽所能将其破掉。唯有如此,才能在最开始的阶段就结束这个有可能存在的阴谋。” 钟含风点点头,但却诡异的一笑,道:“这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把握比较大的话,也可以迅速溃败的。” 许半生严肃的说道:“这一点比较困难,需要各方面的配合,牵涉面太广,很难操作。” 钟含风和姚瑶闻言皆是若有所思,可了凡却并不明白许半生和钟含风这番对话里隐藏的意思。 他问道:“如果有实力破掉七宝琉璃阁,为何要主动溃败?” 许半生解释道:“破了这个法宝,就意味着这个法宝的威力还不足够强大,那么也就给了炼器宗针对法宝的弱点重新改良的可能。明知其弱点,但却不说破,让这个法宝真正的主人以为法宝如他所期,那么如果这件法宝背后真的隐藏着阴谋的话,才最有可能尽快的暴露出来。” 了凡恍然大悟,道:“你们的心思太复杂了,小僧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说罢,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显得有些无奈。 许半生又问:“钟叔,我能看出来的,其他人也可以。既然如此,为何炼器宗这次的鉴宝大会,还有这么多门派趋之若鹜的要来参加呢?能够劳动这么多的名门大派,集合了这么多的高人,这背后必然有着很大的利益驱使。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各大门派能在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好处。” 钟含风笑道:“你所言毕竟只是一种可能,也有可能背后并没有什么阴谋,这仅仅只是一次鉴宝大会而已。而且,炼器宗原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这一类的盛会。炼器宗的炼器之术纵然冠绝整个中神州,可他们也需要换取修炼资源,否则,炼器宗如何生存?相比起其他门派,炼器宗对于修炼资源的渴求反倒更盛,每炼制一个强大的法宝,都需要大量的资源消耗,其中有许多都是极为稀缺的资源,乃是各大门派绝不会拿出去交易的品类。这一类的东西,就必须通过这种盛会来获取。你之所以不知道驱使各大门派齐聚的利益所在,那是因为你也拿不出什么稀缺的资源来,炼器宗对你无所求,甚至于你的与会资格都是诸葛八替你争取而来,你又只有元婴一重天的修为,炼器宗并不认为你有可能得到最终的奖励。” 许半生一挑眉道:“钟叔的意思是说被邀请来的门派,无论最终如何,首先都要先拿出一些资源购买与会资格?” 钟含风点了点头,道:“不绝对,十大上|门肯定是什么都不用出的,五圣作为联合发起人,不光不用出具资源,相反还能有所收获。否则,你以为以五圣的地位,他们又怎么可能为区区炼器宗所驱使?其他还有一些门派,或者个人,是和你一样,直接被邀请来的。但是大多数的门派,都是需要先拿出一些炼器宗看的入眼的资源,才能获得一份邀请柬。这也从另一方面保证了与会人群的质量,若是自忖没有可能得到最终的奖励,这些门派也不可能甘心情愿的拿出资源来参加。” “具体的奖励是什么?” “七宝琉璃阁,共有七层,除了第一层,每达到一层都有相应的奖励。突破第一层,可得到十枚火灵丹,在第二层中坚持超过一个时辰,可再得十枚冰灵丹。第三层二十枚火灵丹,坚持超过一个时辰,再得二十枚冰灵丹。第四层五十,第五层一百,第六层二百,第七层五百。若是能最终破了法宝,可得一千枚火灵丹和一千枚冰灵丹。并且,本次盛会作为奖励的火灵丹和冰灵丹,乃是由十绝谷炼制,质量比炼器宗自己炼制流行于市场之上的好了至少三成。” 火灵丹?冰灵丹? 许半生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大致上可以明白这是一种辅助修炼的丹药,但具体有什么作用,以及价值到底如何,许半生真是一无所知的。 姚瑶大概想到了,许半生毕竟出身太一派,对于中神州很多东西并不是特别了解,尤其是他来到中神州不过六七十年,其中有四十多年干脆就是在万厄苦海之中渡过的,就更加无从知晓火灵丹和冰灵丹有什么妙用。 她解释道:“火灵丹和冰灵丹是以火灵、冰灵为主要材料,加上了百余种罕见的珍稀材料炼制而成,对于火系、水系功法的修仙者,几乎可以做到每一枚丹药都能使其功法迈进一层的功效。而即便不是火系和水系功法,两颗火灵丹或者冰灵丹,也可以使其功法进步一层。以我剑气宗的主要火系功法而言,大约一枚火灵丹,可以节省三年的修炼时间。” 许半生明白了,火灵丹和冰灵丹,说穿了就是可以迅速提高修仙者战斗实力的灵丹。这样看来,炼器宗也算的上大手笔了。 能来参加这次盛会的门派,估计至少都有进入第二层的把握,这也就意味着这已经需要火灵丹和冰灵丹各接近四千枚。其中大半估摸着都有进入第三层的实力,这就又是数千枚火灵丹和冰灵丹。第四层若有超过百个门派的修仙者进入,就又要加上两种丹药各五千…… 大致的估计了一下,十大上门应该都有闯至至少第六层的实力,这就基本上两种丹药都要准备接近三万之数了。 “市面上火灵丹售价几何?” 钟含风哈哈大笑,道:“百万灵石,还是有价无市。每一枚火灵丹都要消耗大量的火灵,这种堪称逆天的直接提高功法修为的丹药,素来都是有价无市的,根本买不到。对于一些急需之人,适逢其会的话,十倍于这个价格,他们也是在所不惜的。” 许半生点点头,倒是也并没有太吃惊,既然能吸引十大上|门都为之心动,这火灵丹和冰灵丹自然是极其昂贵,百万灵石,说句实话,许半生也并不觉得多贵,毕竟,这是能够直接提升功法等级的。任何一套功法都是越到后期越难修炼,有这样的丹药在手,便可直接使这套功法达到顶峰。这种时间上的节约对实力的提升,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 那么这还真是大手笔了,火灵丹和冰灵丹各自要付出三万枚,这便是数百亿灵石,饶是许半生从来不把灵石放在心上,来到中神州也从未缺过灵石,他也不禁被这个数字稍稍震撼了一下。 他自然能够想到,炼器宗是不可能做亏本生意的,可以想象的到,哪怕是炼器宗,甚至十大上|门,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灵石,就这还是占了火灵和冰灵都是他们家特产的便宜。 许半生刚才算的账,还是根据正常的市场价来计算的,这次的火灵丹和冰灵丹,可是由十绝谷出的手,十绝谷许半生只是略有所闻,但钟含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由他们炼制的火灵丹和冰灵丹,效用至少提高三成。这可不是单单功效上提高三成就可以了,否则,只需要把丹药炼的大一点儿也能提高三成功效,这种提高,是单纯药力上的提高,那便意味着丹药里的杂质少了。 是药三分毒,这话放在中神州修仙者身上也适用,提高三成的药力,就意味着这些丹药里的杂质乃至有毒有害的部分少了许多。虽然丹药里的毒害成分最终都可以由修仙者自己排出体外,可那也是用时间去完成的。 三成药力的提高,反映在售价上,可就远远不止三成了,翻倍是最起码的,加上本就有价无市,许半生知道,这次盛会中的火灵丹和冰灵丹,拿到外边去卖的话,三百万灵石一枚只怕是最低要求。 就这样,总价轻轻松松突破千亿,即便是去掉其中的火灵和冰灵,总成本也绝不会低于三五百个亿的灵石。 这样一笔巨款,十大上|门也掏不出来啊,何况炼器宗。 是以,可以想象的到,这接近四百个门派当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要入不敷出的,而剩下的一半,其中能有三成赚到就算是难能可贵了。不谈测试法宝这件事,光是从收支上,炼器宗也绝不可能做赔本生意。 那么,这些与会的门派,每个门派要拿出什么样的资源,才能获取一张来到这里的邀请柬? 钟含风看得出许半生发呆的原因,笑了笑,他说:“行了,别去想了,这样的盛会,从来都不是某一个门派能够独立支撑的。为什么要由五圣发起?就凭这些火灵丹和冰灵丹,哪怕是由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作为发起人,只要落实的地点是在炼器宗,这个盛会也绝不会比现在逊色。十大上|门也不是光来看戏的,这等盛会,十大上|门绝不可缺。而十绝谷,他们凭什么耗费如此巨大的精力,替炼器宗炼制这批数量庞大的火灵丹和冰灵丹?这都是要从中分一杯羹的。” 许半生缓缓摇着头,叹道:“这哪里是什么修仙界,根本也就是个生意场。” 众人皆莞尔。 “法宝只有一件,总不可能让接近四百个门派,数百名元婴逐一进入吧?耗时不说,那七宝琉璃阁真能禁受的住这么多元婴几乎可算是不间断的强力攻击?而且,来到这里的元婴,几乎已经可以代表整个中神州数万门派百万元婴之中最强的一批了。” “自然不会,还有另一个规则。”钟含风顿了顿,道,“所有参与法宝测试挑战的元婴,首先要过三关。这三关是单纯的阵法,炼器宗说的明白,第一关的难度就相当于七宝琉璃阁之中的第一层,第二关则相当于第二层,第三关自然是相当于第三层。能闯过这三关的,才有进入七宝琉璃阁的资格。按照正常的预计,最终有资格进入七宝琉璃阁的,应该不会超过百人之数。” 许半生笑道:“闯关不是一个个的去闯吧?” 第1011章 五圣也该换换人了 钟含风知道许半生想说的是什么,他豪迈的笑道:“闯关当然不会是一个个的去闯,而且,你以为小龙王那种身份,他会和其他门派的修仙者一起去闯关么?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那么小龙王究竟打算在哪里等着我呢?” “这事儿我和你未来的岳父岳母合计过,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在七宝琉璃阁之中。三关过后,剩余不足百人,也依旧算的上是人多眼杂,小龙王估计不会急于动手。不过等你们过了第四层院子,剩下的应该就不足五十人了,第五层能有二三十人就不错。第六层某家预计不会超过十五之数。最关键的是,小和尚了凡毕竟只是金丹,虽然这不妨碍他也拥有挑战的资格,但第五层基本上也就是尽头了。所以,第五层和第六层,才是那小龙王对你下手最可能的区域。” 了凡傻乎乎的问道:“那若是我大哥到不了第五层,小龙王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要落空了?” 钟含风道:“若是半生连第五层都到不了,他也就不值得小龙王出手了。以半生的实力,第六层不在话下。半生,你需要提防,在第五层的时候,若是你觉得趋近极限,第六层不闯也罢。在第五层,了凡和姚瑶都在,小龙王就算没有忌讳,也难以耍什么阴险手段。但第六层,不出意外了凡和姚瑶都难以通过。并且,在第五层你还要提防小龙王对你施以援手,帮你进入第六层。当然,这个帮手可能并非小龙王本人,所以这段时间,若是有什么人刻意的跟你套近乎,你就要提防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呢?” “还有一种可能,是在七宝琉璃阁中,小龙王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或者并无把握干掉你。那么,在结束之后,元婴之间的大比,就会成为他的战场。看上去,小龙王的实力不如你,但某家反而更担心之后的大比。那看似没有花巧,彼此全凭实力对战,生死毋论,可龙王毕竟是五圣之一,了凡有特殊手段可以短时间内让实力倍增,小龙王只怕也有。看似是堂堂正正的对战,其实对于你这样出身微寒的修仙者,是最不利的。而且,这也是最无可指摘的战斗,生死谁都没办法挑理。” 许半生皱起眉头问道:“还有大比?” 姚瑶插嘴道:“除非有人把七宝琉璃阁破了,否则,至少还是有几个人能进入到第七层的。看上去小龙王不过元婴二重天,但他是五圣弟子,哪怕是用法宝和七宝琉璃阁对撼,龙王也不可能允许他在第七层之前出来。对于这几个足以撑到最后的修仙者来说,哪怕是五百火灵丹加上五百冰灵丹,也没有足够的吸引力,甚至就算是打破了七宝琉璃阁的火灵丹、冰灵丹各千,吸引力也并不足够。想要让人施展全力,便有更高的赏额留在后边。而这也才是炼器宗真正要大出血的地方。” 许半生抬起头,看着姚瑶那张精致的美丽面庞,没开口,等着姚瑶自行说出答案。 “所以,最终都闯入第七层的修仙者,或者因为有人打破了七宝琉璃阁而导致所有人都离开的局面,剩下的人便需要进行一场大比。胜出者除了可以获得火灵丹、冰灵丹各一千枚之外,还可以获得在火灵之地又或者冰灵之地闭关十年的机会。” 许半生立刻陷入沉思,了凡又傻乎乎的问道:“若真如钟前辈所言,小龙王干脆就等到大比之时再与大哥交手不是更好么?” 看了一眼了凡,许半生道:“其一,我未必能成为留到最后的人之一,其二,如果不是必须,你愿意将你的九转魔佛陀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么?” 了凡摇了摇头,道:“除非是必死之局,否则小僧绝不敢轻易动用九转魔佛陀,即便是用了,顶多也就用上前三转而已。” 许半生点头道:“小龙王必然也是如此。在万厄苦海之中,我与小龙王曾经交过手,他似乎已经粮尽援绝,败给了我,却并未使出什么能够扭转局面的手段。这要么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杀他,所以输了也没必要动用最强的手段,要么,便是他使用这种手段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这个代价,是他在万厄苦海之中承受不起的。”说罢,许半生深深的看了了凡一眼,希望他明白,自己真正说了凡不会轻易使出的是他那以燃烧生命耗费生机为代价的禁法,而不是九转魔佛陀。 了凡终于明白了,他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再不多言。 许半生又思索了一会儿,反倒是轻松的一笑,道:“其实,我倒是更有兴趣看看小龙王有什么手段的。好不容易在这世上走这么一遭,明知道有一种极强的手段却无缘得看,终究是个遗憾。” 钟含风急忙道:“不可大意,能在七宝琉璃阁中解决最好,之后的大比,你是可以选择放弃的。毕竟,只要能从七宝琉璃阁中走出来,就足以证明你的实力,你还只有元婴一重天,未来潜力谁都能看得见。五圣之所以是五圣,绝非偶然,他们的存在都伴随着至少一门禁法。” 姚瑶也是满怀担忧的说道:“半生哥哥,你不要去跟诸葛八做意气之争,就算让他拿了最终的第一,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摸摸姚瑶的脑袋,柔声道:“我不是赌气,只是如果我连一个小龙王都摆不平,又怎么去重开飞升通道?剑神白亦之都没做到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去做到的。不用走到那一步当然最好,但如果形势逼人,我倒是也不惮于与小龙王放手一战。只是,若因此杀了小龙王,不知道龙王会是什么反应。” 钟含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听得出来,许半生已经有了杀意。 有杀意没什么,甚至于钟含风很是欣赏许半生这种果决的性格。可是,对方是小龙王,是五圣之一的龙王任七的弟子,而且是任七不惜代价强行重塑其灵根使之从寻常之人迈入天才之境的弟子,谁都知道,若不是诸葛八的仙身没能顺利的成为五大仙身之一,任七是绝对会用龙宫整派为炮灰,也要成就诸葛八这个九州世界百万年来第一个圣灵根的。 如果杀了小龙王,龙王任七还真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半生,这万万不可!”饶是钟含风这种骨子里其实藏着疯狂血液的汉子,也断然的试图阻止许半生。 许半生笑了笑,道:“钟叔,你觉得,如果我向白亦之前辈求救,他会不会为我出手?” 钟含风脸色大变,他知道,许半生这是一定要杀诸葛八了。许半生说向白亦之求救,其实就是在说杀了诸葛八之后,为了保全自己和太一派,他只能拜在白亦之的门下。只有成为白亦之的弟子,白亦之才有可能为他出手。 这倒是也不奇怪,诸葛八步步相逼,竟然可以利用炼器宗如此之大的盛会来对付许半生,而且显然不止是为了折辱许半生,而是想杀了他,也难怪许半生要反击。 只是,许半生这性子,平日里看上去随和无比,遇到这种事,他的反击却远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多。 “我是要重开飞升通道的人,岂能让一个小龙王挡在身前?与其在未来的日子里不断的受到小龙王的挑衅,倒是不如一次性将其解决。” 许半生的骄傲,如同中神州最高的山峰。 钟含风急道:“你确定?” 许半生淡淡的笑着,从容无比,傲然道:“即便因此惹出更大的麻烦,也必须向前,再向前。否则,我的心意不畅,我的念头不畅,我未来的仙途处处都是荆棘和坎坷。与其让一个小丑一般的小龙王在我面前像个苍蝇一样赶走了又回来,赶走了再回来,倒是不如让龙王本人在前边等着我。只要还有人能限制龙王本人,我想,三百年的时间他总等得了吧,我与龙王订一个三百年之约便是。三百年后,不用他找我,我自会去找他。到那时,五圣也该换换人了。” 钟含风瞪大了双眼,他知道许半生隐藏在谦谦君子表面之下的,是睥睨一切的骄傲,是如同峰顶对山谷的高高在上,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许半生会如此之狂,狂到竟然试图用三百年的时间去挑战五圣之一,还狂言要让五圣换换人。 姚瑶和了凡也被许半生这番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他们也都认同许半生的话,如果不彻底解决诸葛八,以他那偏狭的心胸,今后肯定会不断的找许半生的麻烦,而且找许半生麻烦的绝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这件事,还真是到了必须要解决的时候。 关键是诸葛八已经把找许半生麻烦这件事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若只是骚扰其实也能忍,只是现在的手笔已经这么大了,今后只怕不会给许半生任何轻松的可能。 钟含风也是极为狂放之人,他当即说道:“这件事,我要向师门禀报,争取能获得师门的支持。他龙王虽强,可我剑气宗也未见得就怕了他们!” 许半生闻言大为感动,他知道,这是钟含风要想办法让剑气宗替他撑腰了,不管最终能不能成,这都代表了钟含风对他的拳拳爱意。 了凡虽然平日里单纯到过分,可遇到大是大非,他也是十分果决的性子。 当即,了凡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师父让我追随大哥,那么至少这一场,如实有人要对大哥不利,就得先踩着小僧的尸体过去。” 许半生回过头,看了看了凡,道:“了凡,你的言行代表着圣僧他老人家,不可妄动决定。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大哥我自然能解决。” “你我可是义结金兰的兄弟,求的是同生共死,大哥你这是要让小僧对佛祖言而无信么?” 许半生盯着脸上竟然绽放出些许佛光的了凡,无言感动。 第1012章 豪言基于现实 距离盛会还剩下数日的时间,许半生足不出户,甚至让侯恩康和那个专门负责服侍他的童子都不要打扰自己,他要趁着盛会召开之前这最后的时间努力修炼。 包括钟含风在内,所有人都对许半生的所谓闭关修炼多有不解,对于修仙者来说,这几日的时间几乎毫无意义。修仙这种事,是动辄以百年为时间单位的,就算是对于初期的修仙者,也是要以十年为基本单位,相比起至少数千乃至数万个****夜夜,几天的时间,就算是不惜修炼资源疯狂消耗,其进步也是微乎其微。 不过许半生却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来到了元婴一重天的巅峰,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元婴二重天,这么一说,他的行为就要好理解的多了。 到了元婴期,每一个小境界的突破,往往都伴随着运气,这需要修为和心境也就是感悟的双重突破。许半生自言修为已经到了临界点,那么他所寻求的便是心境上的感悟,几天的时间未必就不能完成一个奇迹。 可唯有许半生自己知道,他这几日的修炼,对他的帮助将会尤其之大,就在不久前,他短短一个时辰的修炼就让自在诀增加了一般变化,皆是此地火灵之功。若是换做正常情形,许半生或许还会担心自己如此大量的摄取火灵来辅助修炼,会被炼器宗发觉而为自己带来麻烦,可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和小龙王诸葛八决一死战,这些顾虑就不值一提了。 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谁还会去管炼器宗怎么想? 如果按照一个时辰就能成就一般变化的速度,这几日的时间,甚至足够许半生将自在诀的地煞七十二般变化完全修成,这或许会让许半生对自在诀有一个新的体悟。 可事实上,到了他全力修炼开始之后,他却发现这仅仅只是一个理想化的状态而已。 首先是之前那次的修炼,火灵是毫无抗拒的,它们看到阵法出现了缺口,甚至欢呼雀跃的涌向许半生的体内,任由许半生吸收也是无怨无悔。 可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体验之后,火灵也似乎明白,阵法只是困住它们不让它们离开,虽然每天依旧会看到自己的同类被分流出去成为炼制法宝的材料,它们就像是被圈养的猪羊,最终也逃不过灰飞烟灭的命运,根本没有自行修炼最终得到肉身的可能。但许半生在阵法上打开的这个缺口,却是让它们直接面临消散的下场。留在火灵之地中,尚能苟延残喘,可若是被许半生吸入体内,只会是瞬间消亡。 如何取舍,对于火灵这种已经略微有些灵智的灵体,自然不难做出决断。 许半生体内的天地规则碎片纵然是天地最基本的规则,一切事物都逃不出这个规则,可毕竟只是一些碎片而已,力量有限,不可能无视火灵自身的意愿,只能在不断的角力之间,捕获一部分火灵来提升许半生的实力。 这就已经让许半生的修炼速度大减,根本做不到最初时那样。 第二点,随着许半生又打通了自在诀许多经脉,在身体表面形成孔窍,又修成杖解、分身以及隐形这三个变化后,自在诀的修炼速度也逐渐放缓了下来。 这自在诀,显然是越到后边越难以修炼,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 双重的延缓,导致光是这三般变化十五个孔窍,就耗去了许半生足足一日的时间,而第二日的修炼,速度几乎放慢了一倍有余。 前三日,许半生一共修成六般变化,续头、定身、斩妖也成。 至此,许半生一共修成了二十四般变化,这已经是自在诀地煞七十二变的三分之一。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半生真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有了极大的突破,元婴二重天,仿佛已经唾手可得。 他强行压制住了突破的冲动,继续沉浸在对火灵不断的吸取和自在诀的修炼之中。 这三日,除了又增加了六般变化之外,他还感觉到自己的灵根有了极为飞速的成长,这些被天地规则碎片强行摄取过来的火灵,不但助其自在诀的修炼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速度,并且还让他的灵根得到了极大的滋润。 按照许半生最初的预计,他的灵根大约需要一千年左右才能增长到圣灵根的程度。 此前数次遭逢机缘,许半生已经将这个时间缩短为不足八百年。 而这三日过后,许半生感觉到,自己的灵根就仿佛历经了百年之久,比起从前明显又壮大了许多。如今的灵根,按照其正常自行增长的速度,顶多六百多年,便可达到圣灵根。 许半生早就发现,当他的修为每次提高一个小境界的时候,灵根也会有一个突然的暴涨,在金丹期的时候,他每次提升一个小境界,都能让灵根成长大约十年左右的程度。虽然目前他还没有迎来元婴期的小境界增长,但是许半生可以推断的出,元婴期的小境界提升,肯定会让他的灵根增长更多。 哪怕每个小境界都能倍于金丹期,九次增长也可以让许半生的灵根缩短接近二百年的成长,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没有任何奇遇和机缘,等到许半生迈入化神期的时候,他的灵根距离圣灵根也就仅剩四百余年了。 化神期的小境界增长,定然会让灵根的成长愈发加速,再加上正常的时间流逝,灵根自行成长,哪怕以许半生的天纵奇才,想达到返虚,至少也需要二三百年。 这也就意味着,当许半生迈入返虚期的时候,他的灵根很可能已经可以突破到圣灵根的地步,许半生将成为九州世界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拥有圣灵根的天才。 到那时的许半生,哪怕只是返虚一重天,也未必就没有跟返虚九重天的龙王任七一战的能力。 这也是为何许半生敢于立下宏愿,不光是对小龙王诸葛八起了杀心,还敢豪言到那时五圣也该换换人了。 五圣之中,现在最年轻的也已经超过两千岁,按照返虚只有三千岁阳寿的规律,一千年后,如今的五圣若是无法飞升,便都将化作一抔黄土,消散于这个世界之内。这也就是说,即便没有人能够挑战五圣的地位,到了一千年后,现在的五圣也将不复存在。 但是,无论如何,三百年内,想要让五圣换人,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许半生的底气,便是来自于他的灵根成长情况,他已经可以预计,三百年后,自己有九成以上的可能已经成为圣灵根,并且至少应当徘徊在返虚期的门槛附近。达不到返虚期,一切都是妄谈,圣灵根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让一个化神挑战一名返虚后期的超级强者。要知道,在飞升仙庭以下,五圣就相当于满级的高手,超过千年的满级给他们带来的地位和对资源的掠取,毫无疑问已经让他们达到了一个人力无法匹敌的地步。 但是,只要许半生能够迈入返虚期,哪怕只有返虚一重天,他就真的有可能成为挑战五圣的人。 在九州世界之中,除了许半生之外,其余的修仙者,哪怕是到了随时都有可能飞升的地步,其气海之内蕴藏着的,也仅仅只是真晶而已。 可许半生现在的气海里,已经是真气的更高形式,他已经拥有了只有仙庭的仙神才能拥有的真炁。 真元的密度十倍于真气,真晶的密度也十倍于真元,真炁同样,十倍于真晶。 返虚一重天到返虚九重天,气海大小的差距超过五十倍,而光是真炁这个形式,就足以让许半生将这五十倍的差距缩小为五倍。 五圣俱为仙身,比起单灵根的修仙者,其气海从炼气开始,就自然大了数倍,但即便是仙身之间,也是有着显著差距的,像是许半生这种十二仙身排名第一的正一仙身,其气海大小也是普通仙身的两倍左右。等到了圣灵根的阶段,他的气海至少是普通仙身的七八倍。 这也就是说,哪怕龙王任七的仙身乃是五大仙身之一,许半生迈入返虚期之后,同时又能成就圣灵根,那么他所拥有的真气总量,也不会比龙王任七少了。除非,龙王任七的仙身也是正一仙身,他才有可能在真气总量上超过许半生。 即便如此,许半生也还有自在诀这等来自于仙庭的功法,提前修炼仙庭仙术的许半生,在战斗上显然又领先于任七。 三百年的时间,足够许半生将自在诀修至大成,如此一来,许半生已经绝对拥有了与五圣一战的实力。 比起白衣剑神白亦之这等经常在云彩之上思考人生的变态,许半生或许还有所不足,但比起龙王任七这个在五圣之中战斗力仅仅排在第三的,许半生还是有着相当的机会战而胜之甚至除掉对方的。 而如果自在诀和许半生预料的一样,当他彻底将地煞七十二般变化全部修成之后,天罡三十六变将会自行出现,也即世人皆以为残缺不全的自在诀,其实只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将自在诀修成导致其下半部无法出现,那么,修成了自在诀全部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般变化的许半生,别说是龙王任七,就算是白衣剑神白亦之与之一战,只怕也终将败在他的手里。 许半生所掌握的神术还不止这一个,五行神变,同样是神术,也有极大可能是来自于仙庭的遗留。 当然,关于自在诀,那还只是一种猜想而已,但不管怎样,修成地煞七十二般变化之后,许半生拥有跟任七一战的实力却也是毋庸置疑的。 修炼仍在继续,许半生还在不断的打通着自在诀主干上延伸出来的枝干,他的体内仍旧在不断的伸展出新的经脉,体表也在不断的增加新的孔窍。 又是四天过去,许半生再成三般变化,这三般变化分别是请仙、追魂以及摄魄。 自在诀的修炼速度是越来越慢了,而由于火灵越来越难以抓取,灵根的成长速度也慢了许多。这四天,灵根只增长了五十年左右。 第1013章 小僧称你为大嫂 再过一天就是盛会召开的日子,只剩下最后一天了,许半生也放弃了修炼。 按照现在的速度,即便这一天不停的修炼,也很难让自在诀再修成一番变化,而明日的盛会之上,许半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在于诸葛八决战之前,许半生必须保证自己的状态最佳,他需要休息。 时间已经过了子时,许半生停止了修炼,却将新得到的变化逐一试验了一遍,熟悉过后,他决定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元婴二重天。 几天前其实就已经达到了升级的要求,若不是许半生强行滞留在元婴一重天,他早已升级成功。因为他闭关修炼的借口是想要冲击一下元婴二重天,那么他若是晋升了境界,却还在继续闭关修炼,总归是会让人生出少许疑心的。尤其是许半生担心,炼器宗已经发现了火灵之地火灵数量的巨大减少,他闭关修炼诚然可以让炼器宗觉得闭门不出便与火灵减少无关,可已经升至元婴二重天却依旧闭关不出,这反倒就会成为疑点。 但是现在,许半生已经无需再压制自己的境界,经过这几天使其修为暴涨的修炼,他在元婴一重天的巅峰之上,也巩固的相当扎实了,现在,是该到了让自己的境界提升一些的时刻。 对于别人而言,境界的提升必然伴随着对于天地大道的感悟,可对于许半生来说,他的感悟已经积累的足够多,了解了那么多关于这个世界以外的信息,甚至对仙庭都有了全新的认知,放眼整个九州世界,敢说自己在三千大道上的感悟比许半生更深的,只怕没有任何人了,就连白衣剑神白亦之,在这方面只怕也不如许半生。 是以,许半生的境界提升,已经成为只要修为达到就水到渠成的过程。 当他放弃了对自身气海的约束,他顿时便进入到境界提升的过程之中。 气海之内,真炁的数量开始无视气海的大小,疯狂的增加起来,许半生早已准备好了大量的灵石,用以这次境界的提升。 灵石现在对于许半生来说,可以算是最不缺少的东西,先是在黑市之中已经赚足了灵石,然后他便进入到万厄苦海之中,四十余年的时间,他根本无法使用哪怕一颗灵石,等到他出来之后,太一派里,他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月规灵石,再加上他的五行功这四十余年来不断的为他赚取灵石,光是这些,就已经超过百万之数。 而这一次境界的提升,所需的灵石也不过百万不到,许半生甚至都不需要动用从黑市里赚取的灵石。 霎时间,许半生开始疯狂的吸收天地灵气,他身处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次元空间而已,在这个空间里,本是没有灵气的,不过显然炼器宗在空间法阵上的水准极高,他们竟然可以让这个次元空间不断的从中神州汲取灵气,使得这个次元空间里的灵气也是相当充裕。不过,一个元婴晋升小境界所需的灵气是极为大量的,次元空间里所能容纳的这点儿天地灵气根本不值一提,很快,许半生就感觉到身体周围的灵气变得极为稀薄,显然,这个次元空间从外部世界汲取灵气的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上他的吸收速度了,他将手掌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灵石之上。 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灵石开始变得灰蒙蒙黯淡无光,仿佛变成了极为普通的石块,其中蕴含的大量灵气,已经完全被许半生所吸收。 身处这个次元空间里的其他修仙者,无一不是元婴以上的大拿,他们也早就发现,这空间中的灵气朝着某个方位聚集而去,众人纷纷放出神识探查,很轻易的就发现了这是有人在提升境界。 修仙者在任何时刻提升境界都是很正常的,但是,在这样的一次盛会前夕,很少有人会潜心修炼,晋级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微乎其微。所以,当修仙者们发现竟然有人在提升境界,还是感觉到有些惊讶的。 不过炼器宗显然是早已得到了侯恩康的汇报,知道许半生这七天来都在竭力修炼,以期晋级,是以一发现异动就极有针对性的进行了探查,探查之下,自然发现了是许半生在晋级。 “没想到还真让他成功了,七天时间,便有所领悟,此子真是运气不错。” 炼器宗的一名返虚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传令下去,让炼器宗负责接待事宜的弟子通传大家,让大家不必担心,这是有人在晋级所致,很快便会恢复正常。 晋级的过程并不算太长,仅仅半个时辰,众修仙者便感觉到一股天地元力开始波动起来,而住在许半生附近那些空间之中的修仙者,则是直接看见一圈朦朦的白色光环,开始向四周扩散而去。 百丈,二百丈,很快落地。 这沉重的力量,竟然让火灵之地下方的火灵们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它们能够察觉到来自于许半生引发的天地元力之中,隐藏着许半生体内天地规则碎片的气息,这些天来一直都在不断的和天地规则碎片作斗争的火灵,如五雷轰顶,一个个奔逃不已。 好在这阵天地元力迅速的消散,许半生显然已经完成了他从元婴一重天到元婴二重天的晋升。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又轻盈了几分,许半生伸出长长的手臂,就仿佛伸了个懒腰一般,站起身来。 他所坐之处,已经是一滩黑水,境界提升也让他的身体再一次的经历了堪称重塑的过程,肌肉、骨骼,乃至经脉,都有了全新的变化,体内的杂质也被他完全排出,这才出现了这样的一滩黑水。 许半生换了身衣服,取出那枚侯恩康交给他的金属小球,给那名童子发去一个消息。 很快,名为清风的童子便敲响了许半生的房门,许半生应声之后,清风推门而入。 一进门他便看见了地上那已经不蕴含任何灵气的废弃灵石,灵石数量之多,令其瞠目结舌。仅有炼气期的清风童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灵石?他直观的从地上的灵石数量,认识到自己和眼前这位年纪似乎也并不大的前辈之间的差距究竟是如何深广。 “恭喜前辈在仙途之上又进一步。”清风拜倒在地,这是极为诚心的祝贺,同时也是一种极度的钦佩之情。 许半生微微一笑,很随意的说道:“适才修炼,致使此地多有污秽,还请童子你打扫一番。” “这本是小童应当做的,前辈不需客气。” “如此,你在此地打扫,我出去走走。”说罢,许半生又取出几枚中品灵石,顺手扔给了清风,自己走了出去。 用金属小球经过传送阵,许半生来到了七日前和钟含风、姚瑶以及了凡最后见面的那个小院之中,他知道,自己刚才晋级的那番动静,这三位必然是清楚无比的,他们也必然能够猜得出许半生在迈入到元婴二重天之后,肯定会离开已经足不出户了七天的那间房间。而许半生能去的地方,也唯有这里了。 运气不错,这里依旧无人,许半生刚到不久,便看到传送阵亮起,然后便看见姚瑶最先走了出来。 姚瑶一出来,就笑眯眯的跳了过来,一把抱住许半生的胳膊,已经极为傲人的身躯,毫不避讳的贴在了许半生的身体上。 “大哥哥,你真的晋级了,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又大了一些呢!” 许半生溺爱的摸了摸姚瑶的头,笑着说:“你也只缺一些感悟而已,只要进入七宝琉璃阁,你必会有所感悟。到时候,你便也是堂堂正正的元婴真君!” 姚瑶瘪了瘪嘴,道:“这次盛会本是为元婴准备的,若不是我出身在剑气宗,只怕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多希望我也能在进入七宝琉璃阁之前,就进入元婴期啊,那样才真正做到了名正言顺。” 许半生还是笑着,说道:“不可强求。” 姚瑶两世仙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乖巧的点了点头,漂亮的面容,更显娇嫩。 传送阵再度亮起,钟含风走了出来。 人未至声先出,还是那熟悉的爽朗之声:“哈哈哈,好小子,还真是让你突破了!不错不错!” 许半生抬眼望去,心中暗忖,看钟含风笑得很爽朗的样子,似乎心情很是不错,这说明他跟师门的沟通很顺利,这也便是说剑气宗决定在自己和诸葛八之间,彻底的倾向自己这边,一旦他和诸葛八真的爆发了冲突,龙王任七若是想对许半生出手的话,剑气宗也必然会挡在许半生的身前。 说实话,虽说钟含风早就说过会向师门争取,但许半生还真是没抱什么指望。 “钟叔心情不错。”许半生含笑而立。 钟含风哈哈不止,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传送阵中便又传出了了凡欣喜的声音。 “阿弥陀佛,小僧来晚了,恭喜大哥,元婴二重天如期而至!” 许半生笑道:“你也不错,也达到金丹大圆满了,和姚瑶一样,就看谁的感悟来的更快一些,谁便会先入元婴期一步。” “阿弥陀佛,大哥真是慧眼,小僧还未到大哥眼前,大哥竟然便已经知道我修为的状况了。” 随着声音,小和尚了凡也终于站在了三人面前。 姚瑶看着了凡,突然皱着小眉头叹了口气,道:“都快一年了,我还是大圆满,还没能有所感悟迈入元婴期,一年前小和尚你还是金丹八重天呢,如今都已经跟我一样了,真是愁死个人。” 了凡正色道:“大嫂不必着急,你这一年都在积累,哪怕小僧赶在大嫂之前成就元婴,终究也不如大嫂深厚。仙途素无侥幸,一切皆为法。” 许半生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姚瑶也是如此,但很快,姚瑶便笑逐颜开的说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了凡的脸上露出微微的佛光,笑道:“小僧称呼你为大嫂。”言罢,他转向钟含风,道:“恭喜剑气宗择得佳婿。也恭喜大哥和大嫂万载好合,仙侣圆满。” 钟含风诧异道:“你怎知道?” 第1014章 竟有故人来 了凡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着说道:“小僧乃是真明仙身,天资上不如姚瑶仙子和大哥的资质好,可在洞察世情方面,小僧的感知只怕唯有传说中的圣灵根能够与我相提并论。剑气宗乃是堂堂十大上|门之一,即便是要为大哥撑腰,总也需要有合适的借口,况且宗门那么大,为了一个他派弟子得罪龙王这种事,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哪怕是贵派宗主也不可能服众。我大哥是绝不会改投剑气宗门下的,那么唯有一条路,那便是招其为婿。唯有如此,方才名正言顺。” 姚瑶听到这些,娇嫩的面庞上不由腾起两朵红云,哪怕是她心里再如何想要与许半生结为双修道侣,被了凡这么明白的说出来,也免不了女子天性中的娇羞。 钟含风却是哈哈大笑,道:“姚瑶丫头,这下子倒是遂了你的愿了。” 姚瑶听到此言,更是娇羞难耐,臻首低垂下去,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却又不是瞥向许半生,毕竟,之前许半生可是拒绝过姚瑶不止一次的,对于许半生的态度,姚瑶还真是心里没底。 钟含风见状,也便大笑着问许半生,道:“你怎么说?” “我与姚瑶之间,早已不需再进行任何的确认,只是事关两家门派,此事我总还是要呈于师尊以及掌教知道的。” 钟含风含笑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们宗主已经帮你想好了,在做出决断之时,他已经委托我派返虚真一以元神传书,此刻只怕你们太一派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们那位杨掌教,此刻也应该在赶往剑气宗提亲的路上。虽然时间上还是有些差池,不过此地却绝对无人会知你师门还并未来得及向剑气宗提亲。小子,你就直说你愿意不愿意吧!” 许半生双手一拱,对着钟含风深施一礼,道:“晚辈许半生,多谢钟叔成全,姚瑶乃是天人之姿,她肯下嫁于我,我又岂有不愿之理?” “哈哈哈哈!好小子,这样一来,我便可代表剑气宗与那老龙王硬抗,他龙王虽是五圣之一,可我们剑气宗难道就是好惹的么?他小龙王若是识得进退便罢,不识进退的话,半生,你尽管杀之,无论如何,剑气宗都将保你平安!” 许半生再度深施一礼,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了凡也是大笑道:“还有小僧呢!小僧几日前回去之后立刻秉明师门,当时本门大师虽有些不愿,可事关重大,他也向师门传讯,毕竟让我追随大哥,而无论任何是我师父的意思。结果本寺主持大师去见了我师父,最终表示,既然小僧与大哥乃是义结金兰的异姓兄弟,自当同生共死,岂有畏缩之理?那个小龙王若是安安分分的倒也罢了,但若是想要暗算大哥,小僧第一个就不答应。” 姚瑶此刻也道:“虽然还未成亲,可姚瑶早已将君视为我之夫君。夫君往前,姚瑶自然也随之往前。” 许半生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都是出自于长辈们对自己的关爱,他也唯有坦然受之而已。 正聊得开心,传送阵却微微一闪,竟然有人要来。 四人所言之事,毕竟事关重大,急忙闭口转身看去,只见传送阵门打开,里边走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二人,男的是长辈,女的大概是其千金,两人走出传送阵,看到这里竟然有人,也是微微一愣。 男子立刻出声言道:“抱歉,我以为这么晚了,明日又是盛会开启之日,这里便不会有人了。不想扰了诸位的雅兴……”话说到一般,男子突然一愣,口中轻轻咦了一声。 许半生听到声音就觉得熟悉,定睛一看,果然是个旧识。 许半生连忙双手拱起,高声道:“晚辈许半生,见过天工开前辈。” 之所以如此直呼对方名讳,也是担心钟含风等人不认识天工开,许半生这是在告诉他们,这个人就是传说中那位超强的炼器宗师,虽然是个闲散之人,可论及炼器上的本事,炼器宗只怕都无人能及。 果然,钟含风听到天工开的大名,也是顿时一惊,望向许半生的眼神之中也不禁饱含了几分古怪之意。这小子,走个路都能遇见白衣剑神白亦之,这边却竟然跟名满天下的天工开似乎相识,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其实许半生也没多少秘密了,他所认识的人,基本上也都全在这儿了,那位大概也曾经名满天下但如今却只是终日与酒为伴的大叔是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甚至除了他那间破烂的小杂货店,他哪里都不会去。再有就是那位老人家,此刻他只怕早已化身浮鸿,真正的做到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了。 非要还说有什么特别的旧识,也唯有外世界的那位了。一晃五六十年过去了,那个名为温蓝山的家伙也不曾来找许半生购买符箓,这些年许半生也倒是没存下太多,他这会儿即便是来了,只怕也会落一个失望而回的下场。 和天工开之间,许半生其实也谈不上任何的交情,只不过是从他手里买了一支笔,也顺道解了对方急需灵石的燃眉之急,顺便的了一个承诺,只要许半生能够找齐材料,天工开将会为其把壶中乾坤重新炼制一番,使之重回完整。 天工开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你……元婴了,这速度还真是惊人。”说罢,天工开偏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天工开的那个女儿还是没什么变化,无论容貌还是性格,都如出一辙。唯一改变的,大概也就是她也迈入到金丹期。只是当年她比许半生的修为还高出不少,现如今却已经被许半生远远的甩开了。 “喂,你这些年是怎么修炼的?怎么可能已经是元婴了?”她和从前一样,丝毫都没有避讳,性格依旧跳脱,指着许半生就问。 许半生来不及回答,钟含风却是上前一步,双手拱起,道:“晚辈剑气宗钟含风,见过天前辈。”一向莽撞的钟含风,竟然也有如此规矩的一面,言辞之间很见客气,可见天工开在中神州的赫赫声名。 天工开看了看钟含风,微微一笑道:“蛮剑客的威名老夫也是久仰了,说起来,老夫当年与贵宗也还算有些渊源,想必,这位姑娘便是小仙子姚瑶了,只是不知今世之你,可还记得我这个故人否?” 姚瑶含笑上前,并未以晚辈后生而居,而是一副回忆往昔的模样。 “一别经年,姚瑶早已两世为人,前一世的种种,虽偶有回目,但终究只是支离破碎。姚瑶如今唯一记得的,便是前辈为我打造的那串流珠,只可惜也在那一战中化为齑粉。” 天工开也笑着点了点头,道:“记不得也好。”然后他拉过身旁的小姑娘,道:“此乃小女天晴,晴朗之晴。” 天晴知道自己的父亲与姚瑶前一世也算故交,否则绝不可能为其打造流珠,别的法宝还好说,流珠这等道家本分之物,天工开是绝不会轻易为人打造的。 是以即便是看着姚瑶的年纪可能比她还小些,却也客气了许多:“天晴也是久闻小仙子大名了。” 姚瑶一笑,道:“姚瑶见过天晴姐姐。”这话很是明显,往世不要再提,今世她还只是个后生晚辈。 “可不敢称姐姐,我的修为不如你呢。”天晴说着话,又看了看许半生,忍不住道:“你们几个还真都是怪胎,明明年纪都很小,却修为都如此之高。” 天工开溺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笑道:“他们三人俱是仙身的资质,又是从万厄苦海之中历练而出的,你自然是比不了。” 许半生暗道,原来自己进出万厄苦海的事情,这天下也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倒是难为天工开如此显赫的身份,居然还会记得当年在黑市之中做过一场买卖的年轻小子。 “没想到前辈还记得晚辈。” 天工开道:“怎会记不得?我还欠你一个东西呢!怎么样,材料找齐了没有?” 许半生道:“也是刚刚找齐,本想找个机会去拜访前辈,却遇到炼器宗的盛会,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前辈。” “那就把东西拿来吧,明日你们俱是闯关的主力,身上多一件东西也好多些把握。” 许半生惊道:“只剩半晚的时间,来得及么?” “明日只是闯关而已,以你的实力,不会连最初这几关都闯不过。后日才是对七宝琉璃阁的测试,明日开炉,也自来得及。” 许半生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只空间玉镯,递了过去。 玉镯之中,除了天工开当年单子上写的材料,就唯有那只壶中乾坤。 天晴从许半生手里拿过玉镯,交给自己的父亲,天工开释放真气,稍稍探查了一下玉镯内的材料,确定已经搜集齐全。收回真气之后,他脸上却露出几分古怪之色。 看着许半生,天工开似乎是在犹豫,到底方不方便发问。 许半生看出天工开的心思,急忙道:“这里俱是晚辈至亲之人,前辈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言。” 天工开缓缓颔首,随即问道:“从你这玉镯之中,我感觉到妖灵的气息,此物乃是从妖灵手中所得?” 许半生道:“这玉镯与妖灵无关,不过晚辈习得一门豢养武士傀儡的功法,在万厄苦海之中厮杀多年,那些妖灵多数都被晚辈炼成了武士傀儡。” 第1015章 能够修炼的法宝 看到天工开露出诧异的表情,许半生干脆一挥手,这小小的空间之中,霎时间便站满了武士傀儡。 其中光是元婴就有四名,金丹更是黑压压一片,筑基也有不少,总数足足超过一百五十人。 哪怕是姚瑶和了凡,他们是最清楚许半生炼制了许多武士傀儡的人,可陡然间看到如此数量的武士傀儡,也被深深的震惊了。 一时间,钟含风终于明白了许半生对阵小龙王的勇气从何而来,就凭这些武士傀儡,许半生甚至都不用动手,小龙王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以许半生如今的实力,挑战化神初期已经是绰绰有余,光是耗也能耗死对方了。 这样的一个规模,几乎已经是一个小门派的全部力量,要知道,在中神州,实力远不如太一派的小门派还有不少。虽说太一派已经是相当小的门派,可至少还保留有冲击旁门的可能性,而更多的门派,则是连冲击旁门都只是一种奢望的,举派上下没有化神的门派,少说也有数千。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许半生看似只是孤身一人,可却是带着一个小门派的全部力量在身上。说句难听点儿的,在这个小空间之中,其他人绑在一起,都不是许半生的对手。 众人皆沉默,而原本就觉得许半生是个死变态的天晴,此刻更是腹诽不已,心说不带你这样的,你一个人带着一支军队出门,谁还敢惹你? 可她不知道,偏偏就有人敢惹许半生,当然,这世上知道许半生随身带着一支军队的人,一共也没有几个。 许半生默默的将那些武士傀儡召回体内,这个空间里瞬间空旷了不少,之前几乎达到摩肩擦踵的地步。 天工开的表情很诡异,从极度的震惊,面部完全扭曲,然后竟然变成狂喜的表情,无声的笑到眼角竟然迸出泪水。 突然间,天工开的表情又是一变,他变得极为狂热起来,他一把抓住了许半生,激动不已的说道:“小友,你想不想拥有一件拥有自主意识的法宝?” 许半生闻言一愣,可钟含风顿时激动的要跳起来。 “半生,还不赶紧跪下多谢天前辈,他这是要帮你炼制一件拥有自主意识的法宝。” 许半生并不是特别明白拥有自主意识的法宝是个什么概念,他知道,所有法宝其实都有器灵的存在,这一点,哪怕是在从前的那个世界的地球上,他也见到过。只不过法器和法宝之中的器灵,一旦生出灵智,这件法器或者法宝就再也容纳不下它,它必然会选择突破,以求化为人形。关于器灵,许半生是有着直接接触的,夏妙然的体内就被莫大师种下了器灵,当时那个器灵已经比较强大,而一旦那个器灵强大到拥有灵智的地步,夏妙然就将沦为行尸走肉,灵智必将被那只器灵所取代。 按照这样的规律,器灵,哪怕是拥有自主意识的器灵,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充其量相当于一个妖灵或者开启了灵智的妖兽而已,可为何天工开和钟含风都是如此激动呢? 见许半生怔怔呆呆,钟含风急得吼了起来:“你小子还愣着干嘛,赶紧谢谢天前辈!”他是担心,许半生犹豫的太久,天工开会收回刚才的话,毕竟,让天工开出手已经是难能可贵,更何况,天工开这次还是主动要求帮许半生炼制一件拥有自主意识的法宝,这等机遇,绝对可以跟一个仙身资质的弟子相提并论了,钟含风根本就不明白许半生在犹豫个什么。 天工开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是老夫冒失了,不过,老夫也是从未见到过如此多的武士傀儡,一时间有些失态。许小友,老夫本就答应过帮你修复那只壶中乾坤,而你若是舍得这些武士傀儡,老夫会将这些武士傀儡注入到你那壶中乾坤之中,使其成为这法宝的器灵,并且,由于你这些武士傀儡都有一世为人的记忆,他们现在只是虚体所以记忆无法承载,只剩下本能的战斗意识,修为和功法虽然都在却谈不上真正的具备灵智。而有了法宝作为承载,这武士傀儡便可真正成为一名战士。借助法宝之力,金丹便可坐拥元婴之力,元婴又可拥有化神之力。最最关键的,是这器灵可以自行修炼,不光自身还可继续提高境界增加修为,就连这法宝也将成为可成长的法宝。你那壶中乾坤,一旦修复原本便是宙级法宝,若拥有了器灵,随着器灵的修为增进,法宝的品质也会随之提高。按照老夫的估计,若是以元婴武士傀儡注入这壶中乾坤,一旦炼制成功,你那壶中乾坤有九成的机会会一跃成为宇级法宝。即便不成,假以时日,等到器灵成就元婴后期,也足以使其成为一件真正的宇级法宝。而且,这绝不是它的终点,以后壶中乾坤依旧会随着器灵的修为增长不断的被加强,随后迈入仙器的行列也并非没有可能。最最关键的,是这器灵乃是不灭之体,不会受到我等修仙者修仙的年月所限。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时间足够长,你那法宝迟早都会成为仙器,甚至有可能成为仙器的最高等天级仙器。” 许半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仙器,什么天级仙器,他是闻所未闻。 “天前辈,在下有许多地方不明。”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尽管问我。” 许半生点点头,沉稳的说道:“您说到一旦炼制成功,也就是说,您其实并没有把握炼制成功,是么?” 天工开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同时也有几分赧然,他道:“我也是太激动了,的确,这炼制拥有自主意识的法宝,并不是一定能成功的。但是,法宝本身不会有任何损失,损失的只是你那些武士傀儡而已。” “那么敢问,前辈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天工开的脸上再度闪现出一股赧然之色,他犹豫了一下,道:“一切准备充裕的话,我大约有半成的把握。”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我这里只有四名元婴武士傀儡,按照前辈半成左右的把握,也就是说有可能这四个元婴武士傀儡全部给了前辈,也无法成功。” 天工开的脸色愈发黯然,天晴忍不住,道:“你这小子好不懂道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每次都能成功的话,我爹爹为何要帮你出手?一件拥有自主意识,可以自行修炼伴随着主人一同成长的法宝,你知道有多难得么?这天底下也不知道多少人愿意不惜代价只求我爹爹为他们出手炼制一件法宝都难以如愿,你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 天工开急忙说道:“晴儿,不可胡说,这本是极为冒险之举,为父也只是见猎心喜,终于有了可以尝试炼制如此重宝的机会。”说罢,他又看着许半生,道:“许小友,老夫也不瞒你,炼制这等法宝,我只是尝试过两次而已,无一例外的全部失败了。而在我师门传承之下,这等炼制之术,百万年来也不过成功了两次而已。而最近的一次,也是四五十万年前的事情了。如果换成以前我从未尝试过的时候,我连这半成把握都没有,失败了两次,我也算是稍有心得,这才有了半成的把握。” 许半生点了点头,并不介意天晴的态度,笑道:“看来前辈也是心慈之人,否则,换成其他人的话,拥有如此秘术,只怕根本不会顾及是否造下太多杀孽,只管去取金丹、元婴乃至化神的性命然后用以实验之上了。” 天工开讪讪一笑,道:“不敢这么说,主要是这秘术的要求极为苛刻,除非是当场格杀,取之金丹、元婴等,立刻投入熔炉之中,否则,时间一过,金丹、元婴失去了灵性,也就毫无用处了。不想你竟然习得这等禁法,居然可以将金丹、元婴炼成武士傀儡,这就极大程度的保证了这些金丹、元婴的灵性得以保留。刚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老夫已然可以确定,这些武士傀儡,皆可用作炼制此宝之灵。老夫深知小友的顾虑,这些武士傀儡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之人,这足以让小友的实际战力跃升数个台阶。若是小友舍不得元婴武士傀儡,以金丹炼制,也是可以的。”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两次失败的炼制,便可让前辈的把握达到半成。若是在下不惜武士傀儡,以金丹八十之数,不知前辈炼制此宝的把握能否有所提高?” 天工开一愣,似乎没明白许半生的意思。 而其他人也是如此,都带着惊讶望向许半生。 许半生依旧笑着,说道:“在下知道前辈沉迷炼器之道,也希望将炼器之道提高到一个古人所达不到的层次,在下明白,一旦此宝炼制成功,就不止是世间多了一件拥有自主意识的法宝那么简单,而是整个炼器之道的进步,同时也是整个修仙界的福音。所以,为了让前辈积累更多的经验,彻底完善这炼制的秘术,在下愿意提供足够多的武士傀儡,以供前辈参详。” 天工开大喜,他再度失态的抓住了许半生的胳膊,道:“你说什么?你真的舍得?!” “不过是些旁骛,我之仙途,若是全然指望这些,又如何真正领悟大道?晚辈今日便可将所有金丹武士傀儡交予前辈。” 第1016章 天下人的大道 天工开彻底的激动了起来,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辈修仙之人,只顾自行修炼固然是不错的,可若能在修炼的同时,也为这片我们所寄身的世界做出些贡献,这便是天下人的大道。前辈为我炼制这等奇宝,在下又岂能死守着这些金丹武士傀儡而不放?更何况,在下也不能只从前辈这里索取,而没有半点付出。这些金丹武士傀儡,就算是在下感谢前辈出手的酬资吧。” 天晴撇撇嘴道:“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只舍得出金丹,而舍不得元婴?” 天工开回头呵斥道:“不得胡说!” 天晴再度撇撇嘴,道:“好吧好吧,这也算是你还懂得知恩图报吧。”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不易为忤,道:“天晴姑娘稍安勿躁,在下的话还没说完呢。” 天晴瞪大了双眼,看着许半生,想知道他还想说些什么。 天工开也是激动的说道:“许小友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来。哈哈哈,老夫真是要好好感谢一下小友啊,小友能存此心,实乃我中神州之大福。一旦老夫能够完成此番炼制,将老夫的心得经验尽皆书写下来,咱们中神州的炼器之道,又将有一个极大的迈进。” 许半生笑道:“在下觉得,既然是实验,就没有必要直接用壶中乾坤。想来,一旦炼制成功,这器灵也就无法剥离,剥离开来便是连法宝也一并毁去了吧?” 天工开点点头,道:“小友所言不错,只是……”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前辈精于炼器之道,想必手中法宝也是不少。而晚辈是想,前辈不妨先用这些金丹武士傀儡练手,不必计较一时得失,只为从中汲取经验。晚辈说了,这些金丹武士傀儡就当作是晚辈给前辈的酬资,如若这八十之数,能让前辈对此秘术彻底掌握,也是美事一件。而无论前辈用这八十名金丹武士傀儡炼制出多少拥有自主意识的法宝,在下绝没有丝毫染指之心。晚辈只希望这八十名金丹武士傀儡可以帮助前辈积累足够多的经验,完善前辈的秘术。” 天晴瞪大了双眼,叫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爹爹将成功率提高到可以帮你把元婴武士傀儡都炼制进法宝的程度!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自己。” 天工开瞪了自己女儿一眼,道:“晴儿不可胡说,小友能舍得这八十金丹武士傀儡,早已是老夫求之不得的。这么大的代价,换取几件法宝也是应当的。”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轻轻一摆手,道:“前辈和天晴姑娘误会了,晚辈的确是希望前辈可以将秘术的成功率提高,同时也希望自己的壶中乾坤之中被炼制进去的是一名元婴武士傀儡。可同时,在下并没有奢望,希望得到多件法宝,更加没想过在得到一件加强版的壶中乾坤之后继续保留元婴武士傀儡。在下只是希望在动用元婴武士傀儡之前,前辈的成功率能够尽可能的提高。然后,在下会将目前四名元婴武士傀儡全都拿出来,同样交予前辈。若是四个都没成功,在下无怨无悔。若是第一个就成功,那么就要恭喜天前辈,您将会拥有剩余三名元婴武士傀儡,哪怕前辈能够再炼制出三件拥有元婴作为器灵的法宝,在下也是绝无半点染指之心的。” 霎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天晴也终于略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虽说许半生的确是想要得到一件品质更好的法宝,但不得不说,这也是对天工开最为有利的。这也就意味着,除了那些实际上没什么大用的筑基武士傀儡,许半生可谓是倾囊而出。他所求的,只不过是一件以元婴为器灵的法宝而已,而凭借这些武士傀儡,天工开能够炼成多少法宝,那就全都是天工开的好处了。 甚至于,许半生有可能血本无归。 天工开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道:“这对你太不公平了,老夫受之有愧。”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天晴姑娘刚才也说了,这天底下想要谋求天前辈出手炼制一件法宝的修仙者不知凡几,晚辈能得前辈出手,并且是炼制如此奇宝,已然是极大的缘法,前辈不要再推辞了。” 天工开顿顿首,道:“也罢,以你之天赋,以你之胸襟,将来在仙途之上必然不可限量,这些武士傀儡很快就对你并无太大帮助,老夫收了。但是,除了你那件壶中乾坤,你究竟能得到多少法宝,咱们就看老夫最后能炼成几件吧,老夫也不能亏待了你。就这么定了!” 许半生笑道:“在下坚决只要这件壶中乾坤,其他的,都是前辈的。如果前辈坚持,倒是不妨替我这位结拜义弟以及我的未婚妻炼制一件法宝,不求拥有器灵的,只求是天前辈所制之物。” 天工开极为欣赏的看着许半生,又看了看姚瑶和了凡,道:“姚瑶小仙子与老夫本有旧故,老夫为她炼制一柄飞剑吧。这位大师不知又是出自……?” 了凡急忙上前,道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小僧惶恐,岂敢在天前辈面前称大师。小僧法号了凡,乃是那烂陀寺的弟子。” “原来也是出自名门。” 钟含风道:“了凡乃是圣僧关门弟子。” 天工开讶异道:“原来是圣僧高徒,这倒是老夫失敬了。那么就愈发没有问题,老夫记得圣僧最擅长的兵刃乃是一对金钹,不知……?” 了凡忙道:“小僧用的最顺手的,也是师父传的钹。” 天工开道:“那好,那老夫就为小师傅炼制一对金钹吧!” 说罢,天工开道:“小友不必着急将武士傀儡交予老夫,那么多傀儡,老夫也没处安置他们,而且,明日盛会,这些武士傀儡或还可助小友一臂之力。老夫先帮小友将壶中乾坤缺失的壶盖炼制出来,使之完整,恢复往日神效。待到本次盛会结束之后,还请小友随老夫同行,回老夫的草庐待上些时日。诸位如果有兴致,也可一同前往。” 钟含风立刻拱手道:“能去前辈所居洞天一观,乃是晚辈的福分,多谢前辈相邀。” 姚瑶和了凡自然也是表示一定回去叨扰,天工开笑呵呵的表示了欢迎。 临走之际,天晴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许半生,却又低下头双手搓着衣襟,小声道:“刚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啊,你别生我的气。”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天晴姑娘言重了,那本是在下说的不够清楚,被误会了也是正常。” 天晴犹豫了一下,道:“我爹爹炼制的那支判官笔,你用的可还顺手?”说罢,她将眼神投向天工开。 天工开瞬间明白了自己女儿的心意,道:“对了,小友那支笔用的可还好?或许,老夫可为小友那支笔中加入一枚金丹。” “谢过前辈和姑娘的美意,那支笔出自前辈之手,自然是绝伦之物,至于其他,咱们以后再说。” 这就是婉拒了,天工开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许半生的心意,越发看许半生顺眼。 父女俩离开之后,钟含风看着许半生,道:“你小子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竟然认识天工开前辈,而且他似乎对你极为欣赏的模样。你可知道,这天前辈的脾性最是古怪,即便是我派返虚去求他炼制一件法宝,他都是丝毫不给面子的。你倒好,人家主动想帮你炼制法宝,你还不想要。” 许半生笑了笑,道:“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要。” 钟含风点了点头,道:“你这个小子,当真是……”唯有摇头叹息而已,他当然明白,许半生所说的不敢要是什么意思。 “大哥哥,你是怎么认识天工开前辈的啊?”姚瑶开口问了。 许半生道:“除了天前辈,我也真的就没什么认识的大拿了,钟叔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当时遇见天前辈的时候,只是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炼器宗师,也并不知道他在中神州如此盛名。说实话,看到您今日如此恭谨,我还有些奇怪呢!” 说着,许半生将当时在黑市里遇见天工开父女的事情详细的对三人叙述了一遍,听得三人也是感慨不已。 钟含风道:“你这小子,运气还真是好,多少人想求天工开一件法宝不可得,你倒好,随便去个黑市就能撞见他本人,得了他一件法宝还敢勒索人家为你出手炼制一次。” 许半生汗然道:“当时我也真不知道天前辈是何方神圣,如果知道了,绝不敢如此。” “哈哈哈,这也是你小子的福分,而天前辈估计也就是因为看中了你这一点,所以才会跟你结个善缘。否则,他只要将自己的名号报出去,别说是拿出一支判官笔做交易了,就算是直接说他缺钱了,也不知道多少人会愿意给他奉上无数灵石。”钟含风大笑道。 姚瑶却道:“这何尝不是天前辈自己的机缘?若不是当日他不想透露身份,也不想为些许灵石欠下任何人情,也便无法认识大哥哥,从而也就没有今日之事了。其他人可没办法像大哥哥一样,能给他提供这么多武士傀儡的。” 钟含风点头称是,了凡高唱佛喏,道:“阿弥陀佛,这世间之事,无一不是一啄一饮之间早已注定,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一切有为法,任何人都羡慕不来。” 第1017章 五圣现身 盛会终于如期举行了。 这次盛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测试炼器宗新炼制出的法宝的各项属性,而炼器宗倒是也没有什么废话,一上来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件法宝进行。 五圣来了三名,许半生也便的缘见到了这三个闻名已久的,代表着中神州修仙者最强实力的三人。 茕后沈怡,人如其名,是一个华贵到让人生不出任何猥亵之心的女人。 她一袭黑色长裙,也不知用何等材质所制,布料极多,看上去似乎颇有些累赘,但这极为复杂的衣裙样式,却极好的衬托出茕后那傲视天下的气质。 许半生只是远远的看着茕后,但他却能从茕后那袭长裙之上感觉到阵法的森然,黑裙的复杂构成,并不是仅仅只为了好看而已,每一层裙裾都是一重阵法,茕后这条长裙,本身也是一件法袍,而且是宇级的法袍。 单从这袭长裙,许半生便知道了自己与五圣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以许半生现在的实力,哪怕是元婴中期也绝对不敢有丝毫的小觑,可是,即便是许半生如今的实力,哪怕是茕后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的让他打,许半生都无法突破这袭长裙的防御。 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眼望去,许半生便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以往引以为傲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荒谬而已,在茕后这等人的面前,许半生那点儿实力只怕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茕后只需略微释放威压,就能让许半生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这就是差距! 茕后的出场,是极为华丽隆重的,她驾乘着由八只妖鸾拉着的凤辇,果然当得起母仪天下的这个“后”字。 凤辇之上,茕后竟然是半躺着的,长裙也撩至膝盖处,露出一截光洁如玉的小腿,以及那双足以让天下男人为之心动的玉足。玉足之上,脚趾更是晶莹剔透,每一粒都像是珍珠一般,闪耀着动人心魄的光辉,就算是曾经拥有过无数美女傍身的许半生,也感觉到心尖在随之微微的颤动。 而凤辇上除了茕后之外,还站有一名娇俏的女子,同样是一袭黑裙,但是裙裾之上却隐约看见赤红色的边缘,一如火焰一般,使得她的整条黑裙仿佛在燃烧着一般。 和茕后身上的庄重孤傲相比,这名娇俏女子身上虽然也是一派冰冷傲气的气质,可这种傲,是一种目空一切的傲,而茕后身上的那种,则是身居高位者真正的傲视天下的那种俯视感。 毫无疑问,凤辇之上站立的女子,只能是茕后最爱的弟子火凤凰丹绛彤了。 来到九州世界之后,除了姚瑶之外,火凤凰丹绛彤绝对算的上是许半生所见最漂亮的女子。只是,丹绛彤的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姚瑶平日里除了对亲近之人,对其他人虽然也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可却多了几分纯净的感觉。 凤辇缓缓划过天际,然后在高台之上缓缓落下,其间,茕后根本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落下之后,也是眼皮都没抬,完全没把这与会的修仙者放在眼里。 但是,拉着凤辇的那八只妖鸾,在落地之时,却齐刷刷的朝着许半生的方向望了一眼,茕后依旧不为所动,但是火凤凰丹绛彤却顺着妖鸾的目光也向许半生这边望过来。不过这边人数颇多,火凤凰也并不知道妖鸾的目光是落在谁的身上。 可许半生心中却是微微一凛,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身上曾经藏有一支妖鸾朱羽的缘故,肯定是那些妖鸾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只是有些奇怪,现在那根妖鸾朱羽已经不在许半生的身上,而被天工开拿走炼制壶中乾坤的壶盖了,而天工开也没来,估计还在炼制当中,许半生不明白为何这些妖鸾还会感觉到他身上妖鸾朱羽的气息。 紧接着,许半生见到了他也算是神往已久的神机子苦竹,苦竹一袭道袍,头上也端端正正的戴着道冠,两条飘带轻松的垂下,随风轻摆,手中一把洁白如雪的拂尘,看上去倒是更像一个平凡的老道。 神机子并未散发任何威压,他只是平静的走向高台,每一步都迈的极为坚实,尽显其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 同样,也有一人跟在神机子的身后,赫然正是那从未在天下人面前出现过的关门弟子王二嘴。如今的王二嘴不过刚入金丹不久,哪怕是在与会的人群之中,也是修为最低的几个之一,不过这家伙显然并没有半点低手的自觉,也没有半点五圣弟子的庄严,跟在神机子身后,一双眼睛倒是如做贼一般,不断的四下搜寻,直到看见许半生等人,才咧嘴毫无形象的一笑。 许半生倒是回以微笑,可姚瑶和了凡却俱是一偏头,装作不认识这个家伙。这么庄重的盛大场合,你却搞得贼眉鼠眼的,谁也不想承认认识你。 神机子落座之后,跟茕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茕后纵然可以对其他人视若无睹,但对神机子,她还是微微颔首,嘴角也轻轻牵动,笑了笑。 这一笑,艳惊天下,在场的修仙者无不感觉到自己仿佛看见了天下最美的笑容。 王二嘴依旧毫无形象可言,他没有像火凤凰丹绛彤那样垂首而立站在自己师父的身后,而是继续四下踅摸着,看见丹绛彤,他竟然背着双手溜达了过去,还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丹绛彤的肩膀,说了一句话:“你就是火凤凰?还真是很漂亮呢,在万厄苦海里可惜没能见到你。” 丹绛彤皱皱眉,碍于彼此都是五圣弟子,只得点点头,算作是回应,但显然她不想搭理王二嘴的样子。 天空中突然一片金黄之色,仿佛有人撒向无数黄金,连天空都被映的金光闪闪。 一条金色巨龙骤然出现的空中,摇头摆尾,尽显其在妖兽之中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光是龙威,就已经让在场许多的修仙者略感不适。 金色巨龙在空中缓缓盘旋着,突然昂首发出一声龙吟,修为高的还好,修为低些的,早就运起真气护住全身,这一声龙吟就让他们气血翻涌,若是不采取些手段,只怕会出个不大不小的洋相。 许半生倒是还好,可是即便连钟含风都已经暗运真气与龙威相抗,姚瑶和了凡更是面部严肃,显然仅仅只是抵抗这龙威,就已经让他们竭尽全力。 一道身影出现在巨龙的背上,他身材高大,昂藏站立,身上穿着一整套的华服,奢华至极,恨不能将红色和金色用到极致。随着他的出现,一阵阵夸张的笑声自天而降,伴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更为强烈的威压,满场的修仙者,很多都已经抵挡不住。 神机子抬起眼皮,手中拂尘只是轻轻一挥,场中众人顿时觉得压力消失了大部分,一个个终于喘出一口大气,这是神机子替他们化解了龙王的威压。 “任兄出场还是这么夸张,多年不见,一切可还好否?”神机子朗声问到,这也是让龙王不要继续释放威压了。 龙王任七在空中一指下方,那条金龙便冲向高台,任七稳稳当当的从龙背上跳了下来,对神机子说道:“任某不太好啊,在万厄苦海里,苦竹道兄的弟子带着几个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家伙,把我关门弟子给欺负了。苦竹兄也没说给任某个说法。” 任七的话显然有所指,大多数人不明白,可许半生等人听了,却暗道难道龙王打算不顾尊卑的去替诸葛八出头? 神机子苦竹微微一笑,道:“我这不成器的徒儿如今也不过还是金丹之境,哪有什么本事可以带着别派的杰出弟子。小辈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否则,这些孩子哪一日才能长大呢?” 这话看似是将责任一推二五六,可实际上,却也是帮许半生等人说了一句话。意思是让龙王别做出以大欺小的事情。 这时候,茕后也在一旁冷冷的说了一句:“任七,你那不肖的徒弟,在万厄苦海里竟敢调戏我徒儿,这笔账咱们过会儿还真是要好好算算。” 龙王一听,顿时露出苦笑,道:“怡姐姐说笑了,年轻人之间相互爱慕乃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是表达了一下,怎么就能说是调戏?如若这也算调戏,那这么多年来,我对怡姐姐是苦追不放,怡姐姐也一直没同意,任某岂非也成了调戏怡姐姐了?可天地良心,就算再给我任七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调戏怡姐姐啊。” 茕后冷冷的扫了龙王一眼,口中只是发出一声冷哼,道:“既是心有爱慕之意,为何一出了万厄苦海,你那宝贝徒弟不到我那儿去,反倒却去了剑气宗,大言不惭的说要和剑气宗那个小仙子姚瑶共结连理呢?” “啊?有这事儿么?”龙王显然是在装傻,他哈哈一笑道:“既是被你家徒儿拒绝了,我徒儿从善如流,不再去打扰,省的又被当做是有心调戏,这似乎也没什么错吧。刚才苦竹兄也说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咱们这些老家伙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茕后再哼一声,却是不说话了。 反倒是神机子在一旁笑着说了一句:“任兄,别怪我老道多嘴,茕后的徒儿你家徒儿惹不起,那个孩子你家徒儿也未必惹得起。” 龙王挑了挑眉毛,似有疑惑,但这里毕竟不是相问之处,只得带着狐疑的回头望向身后。 在龙王的身后,一道身影也逐渐显现出来,原来,诸葛八就藏在龙王身后,只是刚才显然用了个隐身的法子,让大家伙儿看不见他罢了。 诸葛八现身后,却装的神情肃穆的样子,一言不发,连眼神都不乱瞟,显得他很守规矩的模样。 白衣剑神白亦之行踪飘渺,只能派出昆仑剑派的一名返虚长老,替了白亦之的位置。 那烂陀寺也是同样,由一名返虚禅师暂代圣僧觉意,高坐台上。 五圣这就等于齐了。 第1018章 五圣之间的密语 炼器宗的宗主开了金口,首先说的,自然是本次盛会的目的,然后诚惶诚恐的表示这次多谢五圣齐出声,才致令天下群雄聚集于此。 五圣及其代表,这时候自然也是略微致意,即便是看似完全目空一切的茕后,此刻也跟所有的修仙者打了个招呼。毕竟,这些人里,绝大部分其实都是因为五圣的名头才会来的,光凭炼器宗,又是一件仅仅达到元婴水准的法宝,别的不说,十大上|门肯定没这么给面子。别人给茕后面子,茕后这会儿自然也要拿出些面子来。 流程倒也简单,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十大上|门,其余门派无视大小,就都不介绍了。 然后直接进入正题,炼器宗表示与会规模太大,若是逐一在七宝琉璃阁中闯关,只怕会耽误太多的时间,是以,炼器宗摆下了一套阵法,一共三关,其难度和七宝琉璃阁头三层的难度相当,只有闯过这三关者,才能进入七宝琉璃阁进行测试,同时在阵法之中闯关可得的酬谢都是一样的。 对于这些,许半生早已心知肚明,可在场大多数人却都并不知道,也只有剑气宗这等十大上|门之一的门派,才能提前知晓。 对于这样的安排,中修仙者自然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七宝琉璃阁作为一件法宝,总是容量有限,而阵法就没有空间上的限制,一千多个准备进行七宝琉璃阁测试的修仙者,甚至可以同时进入。 最最关键的,在于酬谢。 说是酬谢,这不过是炼器宗客气的说法,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其实就是闯关的奖励而已。 炼器宗说的这么客气,众门派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而且就连五圣弟子以及十大上|门的弟子也同样要经由这三关阵法才能获得进入七宝琉璃阁的资格,可谓足够的公平。 虽说奖励这件事已经是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的事情,可炼器宗的宗主还是将奖励详细的说了一遍。 对于上|门来说,火灵丹冰灵丹虽然珍贵,可也没珍贵到让他们也会为区区十枚二十枚动心的地步,他们的目标都是至少要获得进入七宝琉璃阁的资格,那样,就能保证他们至少获得百枚以上的火灵丹以及冰灵丹了。 阵法早已布下,接下去,便是炼器宗宗主亲自邀请诸位入阵。 入阵自然也是有先后的,总不能大家一窝蜂的往里闯,而入阵的先后次序,则是完全按照门派大小以及在中神州的排名来进行,这其中,剔除掉五圣弟子,五圣之中,倒是有一半都与十大上|门无关,但是其亲传弟子的身份和地位,显然还在十大上|门之上,因此,五圣弟子是最后才会入阵的。 这样的安排,直接导致了许半生这种来自于太一派的修仙者,处于入阵的第一队列。不过这倒是合了许半生的心意,因为这样他就会跟诸葛八相隔很开,等到诸葛八入阵的时候,以许半生的实力,肯定已经闯至第二关乃至第三关,甚至于直接出阵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炼器宗的一名弟子报出许半生的名字之后,许半生低着头,很是低调的向这阵法走去。 由于这个报名只是报出其门派修为以及姓名,一个区区元婴一重天,又是出自太一派这种根本从未听说的门派,是以绝大多数人是对许半生毫无关注的。 但这并不表示就没有人关注许半生,至少,那烂陀寺和剑气宗,都是极为了解许半生的状况的,正一仙身,加上如今不过八十余岁便已经迈入元婴期,这都代表着许半生的天才和强大。 台上的五圣,其实是三圣,对许半生也是多有了解。 龙王和神机子自不需说,他们都从各自的弟子口中得到了许半生比较详尽的资料,也知道了许半生着实是个奇葩,以他的天才,却竟然只是加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而且竟然还能修为进展如此之快,只能说明许半生的确是个未来必将绽放耀眼光辉的主儿。 茕后竟然也知道许半生,这一点从许半生走向法阵的时候,一向对任何人都采取了蔑视态度的茕后竟然支起了身体看着许半生就能看出,许半生当然看到了茕后投来的目光,甚至于,他看见了火凤凰丹绛彤的目光。这师徒二人的目光之中俱是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端倪,但至少表面她们都在关注着自己。 许半生略感奇怪,按说他和茕后也算是有些关联,那位终日喝酒的大叔,以及从他那里得到的妖鸾朱羽,都算是跟茕后之间建立了关联。但这种关联是单方面的,茕后是绝不可能知道许半生这么一个无名之人的。唯一的解释,便是万厄苦海。 其他的门派只知道剑气宗的小仙子姚瑶和那烂陀寺圣僧的弟子了凡联袂进入了万厄苦海之中,也知道同行的还有一名金丹,但没有人会想到那个金丹竟然就会是今日的许半生。 但是茕后是何许人也?她想知道的事情,除非是一点儿都没被泄漏,否则,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显然,茕后只能是从万厄苦海这件事知道的许半生,那么她也便必然知道了许半生的资质和修为。 许半生却是估计错误了,茕后之所以会知道他,虽然跟万厄苦海有关,却并非他所想的那样。茕后完全是因为诸葛八曾经被人在万厄苦海中打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有人帮丹绛彤惩戒了诸葛八这个登徒子,否则,仅仅一个万厄苦海,还不值得茕后去打听他任何。 即便是许半生曾经打败过诸葛八,以茕后之尊也不可能去纡尊降贵的调查他什么,所以,茕后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中神州又出了个不错的天才,竟然能跟五圣弟子一战,而对于许半生资质,和其背景,却是一无所知。甚至于想当然的,茕后觉得能和圣僧弟子以及剑气宗小仙子姚瑶同行的,必然也是出自某个上|门。 所以,当发现许半生竟然出自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的时候,茕后那平静到仿佛冰雕一般的面庞之下,其实是隐藏着吃惊的。 而且,以茕后的修为,自然是一眼就洞穿了许半生的资质,竟然是个正一仙身,这也让茕后感到惊讶。 修仙者的资质对于返虚而言,是毫无隐藏可能的,但同样需要有真气的输出才能查探。茕后作为五圣之一,释放真气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可其他门派的返虚,却就不敢这样。所以,许半生的灵根乃是正一仙身,依旧只有不多的几个人知道。 因为知道许半生跟了凡关系很近,所以茕后讶异之余,便传音给那烂陀寺那位返虚,问及许半生的情况。 只可惜,那烂陀寺的僧人真是不知道许半生的准确情况,只是大致而已,茕后莫名,却突然收到神机子的传音。 神机子道:“茕后可是对许半生感到几分兴趣了?此子乃是有大福缘之人,当初他进入中神州的时候,不过是个单灵根而已,没多久便成了道体,此后竟然又觉醒了仙身,并且觉醒的竟然是正一仙身。” 茕后这才真正的为之大惊,单灵根成就道体,这并不稀奇,中神州诸多修仙者,几乎每年都会有后天道体的诞生。而道体到仙身,这就已经几乎没有可能了,就连诸葛八,也是龙王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手段才打造出来的一个仙身。否则,仙身那么容易出现,也不会是连十大上|门乃至五圣都会为之心动的东西了。 按理说,先天道体或许还有一丁点儿可能在出现极大的奇遇的情况下成就仙身,后天道体就几乎半点可能性都没有了,更何况还是正一仙身? 此刻,许半生已经引起了一点点的骚动,因为炼器宗宣布的许半生乃是元婴一重天,可走到法阵之前的许半生,却竟然已经是元婴二重天了。 对这一点,许半生也唯有做出解释,好在神机子立刻出声,道:“昨日子时,老道见到有道友突破,关注了一下,确是这位小友。” 神机子都出来作证了,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可说的,许半生这才得以进入法阵之中。 茕后心中一动,传音给神机子问道:“苦竹兄,此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加入的什么太一派?”她知道,有些事情,哪怕是许半生本人也未必清楚,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能够洞悉一切的话,唯有神机子苦竹而已,神机之名,可不是白得的。 神机子回话道:“据老道所知,当初剑气宗欠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小仙子一直未能觉醒道心,与此子相处半年之后一日之内晋入先天,是以剑气宗是有意收下此子的。但此子坚持认为太一派才是他的归宿,而事实上,似乎他这数十年的修炼,也证实了这一点。这太一派,却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本是有机会加入一个更好的门派的。” “这是为何?”茕后自然不解。 神机子微微一笑,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老道倒是起过一卦,可卦象扑朔迷离,唯一所指只是他与太一派之间相辅相成,太一派将因他而平步青云,他也将因太一派而扶摇直上。说实话,老道至少已经数百年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卦象了。” 茕后默然,到了这份上,连神机子都算不出来的东西,只怕这天地间也就没有人能搞清楚了。 只是因为这样,茕后对于许半生就愈发感兴趣了。 龙王任七突然开口说道:“二位高能,在此高台之上,有什么话是不能明言的?还要传音来传音去,苦竹兄你不会动了凡心吧?” 神机子闻言还没如何,茕后却是怒道:“小七你想打架?” 龙王任七赶忙打个哈哈,虽然都是五圣之一,可他绝非茕后对手,这一点他是十分了解的。 而就在此刻,包括五圣弟子在内的所有修仙者,都已经进入到了法阵之中。 这边丹绛彤、诸葛八等人刚进去,那边却已经传出有人完成了三关的挑战,出来了。 第1019章 幕后之主竟是? 这么短的时间,有人能够通过三关倒是也并不太稀奇,但出来的人只是来自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那就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茕后和神机子的第一反应,是认为所有人里唯有许半生有这样的可能,但放眼望去,却发现出来之人并非许半生,而是一名他们根本想不起来路的元婴四重天。 不过总归还是有些人认识这名修仙者的,议论之声四起,以茕后等人的修为,自然是尽皆入耳。 原来,此人乃是来自一个以阵法闻名的门派,虽说只是普通门派,但那只是因为这个门派之中没有返虚而已。而这个门派里的化神,在布下阵法之后,却是足以挑战返虚的。 既是以阵法闻名,此刻又只是在闯阵,这么快走出来也就显得极为合理。 阵法之道有硬闯和巧破两个大的分别,硬闯自然是凭借自身修为,一路披荆斩棘,强行破关而出。而巧破则是循着法阵的阵纹和线路,破阵之快甚至会在实力远超自己的人之上。 大家都以为是这个元婴一进去便看穿了这三关的阵法,是以才会这么快的就走了出来。这名元婴在大家都向其道贺,炼器宗的人也已经将其名字登记在列的情况下,也就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事实上,他进入法阵之后,的确是想凭着自己对阵法的理解,找到一个合适的破阵之法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套阵法比他所知要复杂的多,虽然最终破阵应该不成问题,可速度上只怕并不会太快。 没等他把阵法摸索清楚,却发现眼前陡然一变,前方原本沟壑重重,却突然变得平坦一片。他虽有不解,却也还是尝试着迈步向前,结果这一走,便轻易的过了第一关,眼前景象再度一变,数不清的敌人蜂拥而来,连让他研究阵法的时间都没有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掣剑在手,准备力拼了。 但他仅仅只是砍翻了冲在最前方的几名敌人之后,那黑压压仿佛数量无限的大军,再度消失,前方又是一片坦途,他莫名其妙的又过了第二关。 第三关就过的更加莫名其妙,眼前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他仿佛突然就站在了高不可攀的峰顶之上,然后背后有人重重的踹了他一脚,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他便感觉到自己栽倒了下去。 心惊肉跳,他只觉得自己可能要丧命于此了,却没想到,下一个瞬间,他却已经站在了法阵之外,三关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闯过了。 他本想破口大骂:“是谁他妈把老子踹下去的?”可见众人道贺,他自然便将这些话吞咽了下去,又知道自己竟然是第一个闯出法阵的,便得意洋洋的拱手向四方道贺之人致谢,至于自己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随后接二连三有人闯出法阵,许半生是第六个出来的。 经历了前几个人的迅速之后,许半生的速度也就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毕竟这前三关,难度真的不是特别大。 三个时辰之后,炼器宗宣布了本次闯阵的结束。 这种事本不该有时间限制,可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能闯过的基本上也都出来了,过不了的,再挣扎也很难有什么新突破。而且这里有五圣,有十大上|门,多都是名门大派,总不能一直耽误下去。 所以,炼器宗如此宣布,那些没能出阵之人,也都接受了。 所有一千余名闯阵之人,只有不足半数过关,其余的,光是第一关就拦下了足足二百人。 炼器宗也并不食言,当场便让那些没能过关之人去专门之处领取各自的火灵丹以及冰灵丹,而那些过关之人,则是准备好,好真正进入到七宝琉璃阁之中了。 许半生出来之后就一直不知声不知气的站在一旁,毕竟只是个普通门派的弟子,在这种时刻,门派之间的壁垒还是很森严的,是以即便是了凡和姚瑶,也都没有到他身边来。 反倒是诸葛八,他晃悠着双腿竟然走到了许半生的面前,脸上阴渗渗的笑着,道:“许道兄,咱们又见面了。” 许半生微笑着道:“我有心说个好巧,但这等盛会之上见到小龙王实在不是什么奇怪之事,是以大概也没什么可巧的。” 诸葛八干笑着,道:“接下去,才是真正的考验哦。许道兄,以你之能,想必至少跟我齐头并进,不会让我把你落下吧?” “我倒是希望能抢在小龙王的头里,这里每个人大概都希望如此吧。” 诸葛八微虚双眼,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竟然有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飞掠了过来。 一袭黑裙,裙裾之上满是火红的花缘,又是一名五圣弟子,火凤凰丹绛彤是也。 丹绛彤仍旧是冰冷无双,面无表情的走到了许半生的面前,道:“丹绛彤,我们可以做朋友。” 对于丹绛彤的出现,许半生也是一愣,不过既然对方是来示好的,他自然不会反对,也便笑了笑,道:“在下许半生,见过火凤凰。” “叫我名字吧。” 许半生没有犹豫,便道:“那在下就高攀了。” 丹绛彤点了点头,仍旧没有表情,转身又掠了回去。 诸葛八见丹绛彤直接把自己当了空气,也觉得颜面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回到了他本该站立的地方。 许半生身边的那些修仙者,则是一个个大为惊讶。 小龙王诸葛八跑来跟许半生打招呼,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的了,丹绛彤又来了,而且是来跟许半生交朋友的,这就忍不住让那些人心中生起了诸多八卦。 这小子的确生的不错,可也没好到能让丹绛彤一眼就看上的地步吧?他是来自什么门派的?太一派,那是个什么鬼? 要知道,站在许半生身旁的,除了个别也同样来自于不知名的小门派的,多数至少也是旁门出身的弟子,就连他们都没听说过太一派是个什么门派,可小龙王和火凤凰却为何会主动过来跟许半生打招呼,而且许半生似乎丝毫不感到意外的样子? 也没有太多时间猜疑,炼器宗已经宣布,剩余不到五百人,但依旧人数太多,一起进入七宝琉璃阁显然不大现实,于是便以五十人一组,分别进去,每组以三个时辰为限,无论到第几层,都算是最终的结果。 所不同的,这一次却并不是再按照门派的排名先后进入了,而是根据刚才闯阵所用的时长,组团进入七宝琉璃阁。 最先进入的,自然是耗时最长的五十人,这样一来,许半生便顺理成章的被编入最后一组,这倒是跟小龙王等人同组了。 在小门派和旁门之中,还有几人也都被编入到最后一组,其中就有那个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家伙。 由于一次进入需要三个时辰,是以每个组的成员一旦确定之后,时间上也就都划分出来了。 最后一组进去的五十人,大概要到两日之后才能轮到,炼器宗宣布,愿意留下来,各自随意,不愿意的,也可各自离开。反正在七宝琉璃阁之中的测试,除了进去之人,外边是绝对看不到的。 不过一开始的时候,却是一个走的人都没有,至少要见到七宝琉璃阁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那些排在后边的修仙者才会选择离开。 炼器宗也没让大家失望,先让第一组五十人准备之后,便由炼器宗的宗主取出了这次用来测试的法宝,七宝琉璃阁。 “此宝名为七宝琉璃阁,耗费无数天材地宝,其中最主要的材料自然是佛道七宝,而七宝之中所耗最多的,便是琉璃晶。”炼器宗宗主介绍着,同时取出了一只近乎透明,仅有婴儿头颅大小的宝贝。 “此宝看似不过婴孩头颅大小,可却重逾万斤,所耗的材料,更是超过百万斤之巨。其中光是琉璃晶,便耗去了足足五十万斤,提炼出大约不足五千斤的精华。其余六宝,也超过五十万斤,提炼之后共计三千余斤。剩下的,便是其余更为罕见的天材地宝,为此,鄙宗还要多谢茕后沈怡前辈。沈前辈送了百余斤妖鸾朱羽,为此沈前辈还抱怨说几乎将她宫中所有妖鸾都扒成了白斩鸡……”说着,这名宗主望向茕后,茕后却只是微微一摆手,在场诸多修仙者却是大笑起来。 许半生心中微微一紧,看了不远处的钟含风一眼,钟含风点点头,二人心中俱是想到,难道他们那日所猜测的阴谋,这幕后之人竟然是茕后?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废话不说了,先请第一组的五十位道友进入七宝琉璃阁,帮助鄙派测试此宝吧。还请每位道友谨记,此宝强悍,若是不敌,当立即将鄙派分与诸位道友每人一枚的玉玦捏碎,玉玦碎时,便可立时离开此宝。同时,鄙派也必须声明,如果诸位在测试之间,没能及时捏碎玉玦,在此宝之中有伤或亡,鄙派只能表示遗憾,还请诸位权责自负。” 这充分说明,在进入七宝琉璃阁之后,并不是能保证安全的,而且一旦有什么损伤,那只能是自认倒霉。 看来,这火灵丹和冰灵丹,也并不是那么好得的,之前三关阵法,既是七宝琉璃阁容量有限,也是出于对实力不足者的保护。就连连闯三关的人都有可能丧命其中,就别说那些连头三关都过不了的人了。 众人自然没什么可说的,那五十人也都表示做好了准备。 第1020章 最后的分析 随即,炼器宗宗主五指一张,那晶莹剔透的七宝琉璃阁顿时飞向空中,绽放出七彩霞光。 霞光将五十人笼罩进去,眨眼间那五十人便不见踪影。 七宝琉璃阁不断的在空中盘旋着,七彩霞光之间渐渐呈现出一重院落的模样,隐约可见那五十人置身其中,随即霞光不断变幻,其中的影像却是再也看不见了。 炼器宗的宗主解释道,这七彩霞光的每一次变化,都是因为其中发生战斗的缘故,霞光变化的速度和频率,便反映了其中战斗的激烈程度。 到了这个时候,继续观看下去已经毫无意义,除了那五十人所在的门派留了下来之外,其余人基本上都各自散去。 高台之上的五圣及其代表,也都各自施展神通离开,许半生也早和钟含风、姚瑶以及了凡会合,离开了这里。 干脆去了许半生的屋中,童子奉上香茶便自行离开,钟含风这才说道:“这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了,茕后竟然为了这件法宝贡献出一百多根妖鸾朱羽,难不成是茕后有什么想法了?” 许半生三人对五圣只是听过其传说而已,了解太少,在这种时刻自然是没有什么发言权。 “可是茕后此人,在中神州素无恶名,她生性冷漠,不爱与人交往,心胸着实偏狭了些,所有惹过她的人,下场都很凄惨。可若说茕后会想要打造一件重宝针对天下修仙者,这种可能性真的很低。” 许半生点了点头,也分析道:“那炼器宗的宗主只是说了炼制七宝琉璃阁的一部分材料,茕后所贡献出来的妖鸾朱羽,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从他的表现,可以看出炼制七宝琉璃阁所需的材料他还有很多都没有说出来的。我倒是认为,如果真是茕后有什么阴谋,她必然不会同意炼器宗的宗主将关于妖鸾朱羽的事情公诸于众。炼器宗的宗主这么说,我反倒觉得这件事背后真的藏着阴谋,炼器宗宗主的举措根本就是在扰乱视听,故意让人怀疑茕后。毕竟,本次与会的门派之中,应该也有不少会与我们做相同的怀疑。” 钟含风一拍桌子,道:“有理!” 姚瑶道:“可这样的话,我们还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啊。” 许半生笑了笑,道:“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了凡的师父圣僧他老人家肯定不会有什么阴谋,并未到场的白衣剑神白亦之,他甚至可能都并不知道这次盛会,因此也基本上可以排除在外。那么剩下的也就是三个人而已。如果这件法宝背后真的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光凭炼器宗是无法掌控全局的,剩余三圣之中,必然有人与他们联手。而这个人,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茕后的可能性反倒更低,虽还不能完全将其排除,但是主要的怀疑对象,却是可以落在龙王和神机子的身上的。” 钟含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道:“半生所言有理。茕后很可能就是炼器宗故意放出来的迷雾,龙王和神机子之间,我更倾向于龙王。” 许半生却是微微一摆头,道:“倒也未必。龙王此人,我观其言行,过于骄纵,心性虽然有问题,可他这样的性格却也并不十分适合布置一个如此阴谋。我倒是以为,神机子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当然,目前所知的线索太少,不过我相信,随着大家测试法宝的进程加剧,这个人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露出来,我们还需仔细观察。” “也只能如此了。”姚瑶叹道。 钟含风皱着眉头,道:“神机子其实可以算作是五圣之中最为神秘之人,但是整个神机门,包括神机子本人在内,在中神州的名声却是好得很。神机一门,最擅长的便是推演未来,这样的门派,又何必搞什么阴谋。数十万年来,神机一门倒是宁肯泄露天机自受天罚,也要去化解许多门派之间的争端。而且今日龙王明显针对半生,神机子前辈却是帮你说了话,半生你这怀疑是不是有点儿无端了?” “我也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性而已,单纯的从人性方面去分析,并不是说一定是神机子前辈。更有可能,原本就是我们想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谋,或者干脆就是炼器宗自己搞出来的花样,只是借助了五圣的力量而已。这一切,还需随着七宝琉璃阁的测试进程才能看出端倪。” 钟含风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道:“我们四人都是最后一批进入七宝琉璃阁的,人数也是最少的一组。通过那三关法阵来看,七宝琉璃阁第四层开始的变化显然会更多。半生,你对此次测试的把握如何?” “我估计,第四层我们应该都可以比较轻松的闯过,考验在第五层以后。因为前三关只是在法阵之中进行的,炼器宗也只是保证了闯关难度和七宝琉璃阁的前三层一致,但其中的变化显然是不同的。所以,我也现在也没什么想法,一切只能等到进去之后再说。不过大致上,可以分析的出,七宝琉璃阁之中,乃是两个方向。其一,和前三关的法阵相同,我们所有进入之人并不是孤立的,彼此之间可以相互呼应。这样一来,我们所要防备的就不止是七宝琉璃阁本身,还有来自于其他人的威胁。不过我个人以为,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我更倾向于另一种模式,那便是不管多少人同时被吸入七宝琉璃阁,所面对的都是单独的场面,这样所有的压力都会来自于七宝琉璃阁本身,但是,同时也避免了彼此联手共同闯关的可能性。毕竟,联手之下,闯关成功的可能性显然更大。” 钟含风三人尽皆点头,都表示赞同许半生的猜测。 许半生又笑了笑,道:“其实想要击破这次可能存在的阴谋有一个最为直接的手段,那就是在测试之后,直接出手毁掉那件法宝。此宝炼制殊为不易,炼器宗也说了,光是材料就耗费了超过百万斤之巨,除了七宝这等算是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就能购买的材料,其他的材料,比如妖鸾朱羽,就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即便是茕后,再想拿出一百多根妖鸾朱羽,只怕也绝非易事。” 钟含风道:“你说的容易,可炼器宗炼制出此宝之后,显然自己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测试,就连化神都难以从第七层闯出,况乎本次参与测试的都是元婴以下?而且,从前三关来看,被淘汰的那些人里,不乏元婴后期。想要出手毁掉此宝,谈何容易,只怕非返虚出手而不能。” 许半生笑道:“这也未必。七宝琉璃阁毕竟是死物,想要从其中走出,所凭的绝不全是实力。否则,既是连化神都出不来,这天下的元婴又有谁能与化神的实力相比?实力只是一个方面,我相信还是有办法的。炼器宗既然举办这次的盛会,就是因为他们的把握也不够。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断,一切还待证实。” 四人聊着,外边已经传来了一些消息,已经有几人从七宝琉璃阁之中捏碎了玉玦退了出来。这些人,甚至有连前三层都没有完全突破的。不过因为他们都闯过了那三关法阵,所以,所获的奖励依旧是按照通过第三层来计算。 从这些人传出的信息中来看,倒是印证了许半生的说法,五十人虽然是同时进入七宝琉璃阁,可进去之后却都是单独面对此宝,彼此之间根本无法呼应,甚至连其他四十九人在哪里都看不到。七宝琉璃阁之中,其空间远远大于此前的三关法阵,根据这些人的说法,他们甚至只是在其中疲于奔命,根本就找不到其空间的边缘。 “果然和半生你所料相同,这样倒是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下黑手了,可整体的难度,也就只能由个人独自面对。”钟含风停止了跟其他门派的联系,对许半生三人说道。 许半生笑了笑,道:“那么,至少我也可以知道,小龙王想要针对我,便只能等到从七宝琉璃阁之中退出之后。可若是他无法和我达到同一层,他也就失去了针对我的机会。” “诸葛八最终闯到第七层估计问题不会太大,龙王骄傲的很,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子比其他人差的。所以,诸葛八身上肯定会携带许多法宝,哪怕凭借那些法宝之力,他也绝对能走到第七层。”钟含风的言下之意是让许半生别想得太好,最终小龙王诸葛八肯定是要与他一战的,这一点很难避免。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可我若是能击穿七宝琉璃阁呢?钟叔你不要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走出七宝琉璃阁的希望么,我知道这的确很难,但至少,我们的目标必须是自己走不出来,而不是依靠那块玉玦。” 钟含风翻了个白眼,道:“你小子倒是信心十足!” 许半生也不说话,了凡开口道:“阿弥陀佛,小僧也觉得大哥说得对,至少我们的目标,是要奔着闯出七宝琉璃阁而去。以小僧的修为和实力显然是不大够格的,不过大哥一贯都是创造奇迹的人,别人不行,他未必也不行。” “就是啊,钟叔,你不要从一开始就把信心都丢掉了,我也觉得大哥哥说得对。” “得!你们这三个小家伙,倒是联合起来啊。好好好,我便来看看,半生你究竟如何走出那七宝琉璃阁。” 第1021章 古怪的第一层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除了正常的休息和间隔,炼器宗还真是一点儿时间都没有浪费,这两天基本上都是在各门派的修仙者不断测试七宝琉璃阁的过程中渡过的。 很快就只剩下许半生所在的最后一组,而之前九组中,最强的修仙者,也仅仅只是抵达了第五层,甚至没有一个能在第五层呆满一个时辰的,由此可见这件法宝真的是极为强悍。 到第九组的时候,许半生等人就已经来到了测试法宝的区域,虽说看不到法宝内的情形,可提前一些到来,也算是对炼器宗以及五圣的尊重。 就在第九组行将结束的时候,五圣中的三圣,以及代表白衣剑神白亦之和圣僧觉意的昆仑剑派、那烂陀寺,也都到场。 谁都知道,这最后一组,就代表了整个本次盛会法宝测试的最强实力,其中或许免不了会有一些鱼目混珠之辈,可大多数人,都是具备实打实的实力的。 考虑到前九组竟然最强的也只是闯至第五层,这使得包括五圣在内,大多数人都不觉得今日有可能出现一名元婴能够击穿这件法宝了。 不过由于这一组当中存在五圣弟子以及十大上|门的弟子,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在这一组当中,将会出现闯至第七层的人。 经过短暂的休整,第十组一共四十余名修仙者,也都做好了准备。 诸葛八走到许半生身边,阴渗渗的笑着,说了一句:“许兄,一定要到第七层啊,千万别让我小看了你。” 许半生报以微笑,并不做声。 火凤凰丹绛彤也走到许半生的身边,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她,竟然笑了笑,这让在场许多修仙者都觉得眼前一花,他们自然早就认为火凤凰丹绛彤是不可多得的美女,可万万没想到,丹绛彤这一笑,竟然颇有倾国倾城之感,让许多哪怕是活了上千年的修仙者,都为之怦然心动。 只可惜,丹绛彤这一笑,时间太短,而且针对性太明显,显然只是给许半生一人的。 “听说第七层和前六层不同,一旦到了第七层,我们是可以会面并且联手的,期待与你联手的时刻。” 许半生闻言一愣,先是点点头,表示回应,但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第七层竟然是可以联手的,看来炼器宗对于这件法宝还真是寄予厚望啊。今日若是真没有人能够凭自身之力闯过七层,必然会让炼器宗信心大增,他们肯定是还要持续大量投入更多的材料,将这件法宝的品级继续提高的。假以时日,这件法宝达到连化神也不可破的程度,甚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丹绛彤又怎么会知道第七层的情况,仅仅只是因为茕后奉献了百余根妖鸾朱羽?似乎这还不至于让炼器宗将法宝内的情况告诉她吧。 难道说,茕后真的就是那个幕后的始作俑者?可若真如此,茕后想干什么呢? 许半生回头看了看钟含风等人,显然,他们心中也对丹绛彤的这句话起了疑心。 炼器宗的宗主询问了一下最后一组修仙者是否都做好了准备,再次强调发生伤亡权责自负,只要捏爆那块玉玦便可安全退出,同时告诉众人,在这两天中的测试里,已经有十余名修仙者因为各种原因而没能及时捏爆玉玦,从而丧身在七宝琉璃阁之中,让剩下之人小心再小心。 随即,炼器宗的宗主再度五指一张,那七宝琉璃阁缓缓转动,发出七彩霞光,升至半空中。 许半生感觉到来自于那晶莹剔透的法宝的巨大吸引力,他并没有像其他修仙者那样顺势进入七宝琉璃阁,而是运起真气试图抗拒那股吸力。 或许这样去做的修仙者并不止许半生一人,毕竟对法宝的测试应该是全方位的,有人愿意直接进入法宝,自然就会有人试图从最开始便找出破解这件法宝的方式。 但是显然,绝大部分修仙者在七宝琉璃阁散发出的七彩霞光之中,毫无抵抗之能,之能不由自主的进入到七宝琉璃阁之中的空间里,可是许半生,身体在不断的被吸望七宝琉璃阁的同时,他也感觉到,如果自己全力施为,很可能是可以彻底抗拒掉这股力量,保证自己并不进入这件法宝的。 当然,这种抵抗绝不是永久的,七宝琉璃阁的力量能持续很长时间,但许半生却不可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哪怕他的真气再多,也终有耗尽的时候。 心里大约有了数,许半生便不再抗拒,任凭那股吸力将自己带向空中,然后他仿佛穿透了一层绽放出七彩光辉的透明壁,在进入之时,略微的感觉到了一丁点儿的阻力,就仿佛空中存在一层薄膜,然后他便进入到七宝琉璃阁之中。 穿透薄膜的一刹那,许半生体内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再度被唤醒,一个个都具备了活力,似乎那层薄膜的构成,让它们非常感兴趣。 不过这时间太短,许半生也来不及多想,便已经进入到了七宝琉璃阁之中。 脚下踩着坚实的土地,许半生放眼望去,眼前竟然是一片繁华街道的模样。 天空晴朗,一碧如洗,街市以上,尽是来往人等,贩夫走卒,耍把式卖艺的,不一而足。 许半生皱了皱眉,这里边竟然是一副市井景象,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街市之上的行人商贩,许半生竟然感觉不到他们身上有任何真气流动,就仿佛这些人都并非修仙者,而只是一些凡人而已。 这要如何闯破? 关键在于,这些人似乎对许半生毫无威胁,这法宝的玄机有在哪里? 许半生缓缓向前走去,一路上的那些人,甚至有些会过来与他搭话,无非是些招揽生意的话语,许半生只是客气的表示自己并无任何需要。 想起之前闯过的三关阵法,那可是一进入就展开战斗的,有些是与环境斗,有些是与敌人斗,可这里,哪有半点需要战斗的模样?说是难度相同,可这里的难度究竟在哪里? 其实对于现在的许半生来说,有一个最好解决眼前状况的方法,他只需要出剑,杀人,就可让这里的平和景象彻底改观。许半生也相信,一旦他亮剑杀人,这里必然就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可许半生并不着急,他想知道,这市井的安排,究竟存在如何的玄机。 一路不断的向前走去,足足走了仿佛超过一个时辰,许半生也没能走出这片集市。 许半生干脆驾起飞剑,升至半空,毫无阻碍,一切就仿佛都是在现实之中。唯一让许半生感觉到这里与俗世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看到他驭剑飞行,竟然没有一个人感到吃惊。 飞行在空中,脚踏飞剑的许半生眼角含笑,轻声道:“再好的伪装,也不可能真的跟真实的世界一样,如果真是个平凡集市,这里的人看到有驭剑飞行之人经过,只怕早就跪下顶礼膜拜口称仙人了。” 一路疾飞,以许半生如今的速度,转眼便是千里。 可是脚下集市仍旧不变,甚至于在半空之中的许半生,根本看不到这片集市会有尽头。 按落了剑光,许半生知道,只靠这样单纯的飞行,是不可能飞出这座集市的,而如果以纯粹的蛮力杀人过关,肯定是能够做到的,毕竟这只是第一层而已,所遇到的抵抗不会太强。 但如果是这样,就失去了许半生的初衷,他的目标绝不是走的更远,而是要破掉这件法宝,甚至在出去的一瞬间直接将法宝毁掉。 他所要寻找的,是破解这件法宝的法门,而不是以纯粹的力量破之。 当那些商贩再度向许半生推销的时候,许半生含笑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酒馆,许半生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和俗世之中毫无二致,同样是殷勤客气的掸拭着桌上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询问许半生要用些什么。 许半生笑着问:“你这里都有些什么?” “小店有上好的美酒,俱是百年以上的佳酿,客官不妨来些尝尝。小店的牛肉俱是上好的灵牛,味道极为鲜美,客官来上二斤?” 许半生点点头,小二刚打算去准备,许半生却又喊住了他:“等等。”小二回头转身,一脸殷勤笑容看着许半生,许半生道:“你们这里付账是用什么?” 小二一愣,随即笑道:“客官您说笑了,我们这里付账当然是用钱。” “你能否取些银钱我看看是何模样?” 小二满脸疑惑的看着许半生,道:“客官您这是……?” “就是想看看你们使用的银钱是何模样,我来自于另外一个地方,我担心身上的银钱跟你们这里的不同。” 小二迷惑的伸手入怀,顿时间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从他怀里取出的,竟然是刀枪剑戟斧钺勾叉之类的十八班兵刃。俱是真实兵刃大小,刀是青龙偃月刀,枪是银头霸王枪,每一件都有一人高矮,也不知道小二那小小的怀内是如何装得下这么多的兵刃的。 “客官,你们那里所用的银钱可是如此?”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恰好也是一样的。” 小二如释重负,将那些兵刃又收了回去,道:“我就说呢,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会有不同之处。那小的这就去给客官准备酒菜了。” 许半生含笑颔首,他已经大致明白了这里的情况。 大多数修仙者来到这里,肯定毫不犹豫直接动手,他们明知这只是幻境而已,不可能对这些凡人手下留情。可只要杀了人,必然会引发法宝中的变化,具体遇到什么情况并不知道,但大抵上便是要凭借实力一路杀过去。 这只是第一层而已,难度不会太大,最后这四十余人应该都能轻易的杀过。 而也有些人,会存了跟许半生相同的心思,但无论如何,都必然要跟这里的人进行接触。买了东西,付的钱不对,引发的变化和之前估计也没什么不同。又或者仅仅只是在路上打赏卖艺的,扔出去的是灵石,就会惹得这里的人不高兴。 第1022章 无法停止的法宝 对于法宝内的变化,许半生其实并不感兴趣,原因很简单,只需要足够强的实力,法宝终究只是死物,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比修仙者更强大,否则,这法宝就无需测试了。 许半生所关心的,只是破解这法宝的法门,他需要寻找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方式,找到这法宝的弱点,那么他今天即便无法完成自己的宏愿,将这法宝破掉,那么以后遇见持有七宝琉璃阁之人,他也无需担心。甚至于,许半生不会舍不得将自己总结出来破解这法宝的经验传扬出去——当然,前提是他认定在这件法宝之后,在这次的盛会背后,是存在某种阴谋的。 酒菜既齐,许半生也就放心大胆的吃喝起来,从窗口向下望去,市井之中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变化。 许半生进入这七宝琉璃阁的第一层,他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可许半生也从前几组修仙者透露出来的消息得知,在这七宝琉璃阁之中,时间是过的极慢的。七宝琉璃阁里,首先是个幻境,而幻境的时间流逝从来都跟现实有着极大的差异。根据前几组透露出来的描述,在七宝琉璃阁之中的时间,一天也不过相当于现实世界里一个时辰左右。这也就是说,许半生看似耗去了两个多时辰,实际上进来也不过就是一刻左右,换成地球上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半个小时而已。 吃喝完毕,许半生从怀中取出一枚储物戒指,倒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兵刃,品类甚至比刚才那名店小二掏出的兵刃还要齐全。 “小二!”许半生高喊了一声。 店小二立刻走了过来,一看到桌上那么多的兵刃,顿时两眼放光。 “刚才这些,需要多少银钱?” 店小二指了指一柄铜锤道:“那锤足矣。” 许半生点点头,顺手将那柄铜锤扔了过去,同时又扔了两把朴刀,道:“剩下的是给你的打赏。” 店小二大喜,急忙收下,道:“多谢客官。” 许半生笑着问他:“初来贵地,却不知如何出去,还请小二指点。” 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道理是在任何地方都绝对通行的。 店小二得了那两把朴刀作为打赏,自然更加殷勤,他告诉许半生,这集市说小就小说大就大,想要离开,唯有从集市管理者那里拿到通关文牒,便自然可以离开。至于这通关文牒,却并不是太好拿,店小二告诉许半生,最方便的方式便是疯狂杀人,杀到集市管理者认定他是个凶神,自然会主动将其送走。 许半生点了点头,问清集市管理者所在之处,便离开了酒楼。 很快走到店小二指点之处,许半生抬头望去,这赫然是一个县衙模样,门口放有两面大鼓,显然是给人鸣冤之用,外头站着两名皂衣打扮的差役,看到许半生,很是不耐烦的挥着手,赶他走。 许半生也不气恼,走上去,不等那两名差役说话,许半生便从怀里取出这里被当做银钱的兵刃,递给那两名差役,道:“二位,在下想求见贵上。” 对方二人一看,急忙将那几件兵刃收了起来,顿时换了副笑脸,让许半生稍等,进去通秉。 不大会儿,那差役出来,领着许半生走了进去,一路上只是问他求见老爷做什么,许半生表示是有人让他带了些银钱给老爷。 差役将许半生领至一件书房,倒了杯茶,让许半生稍候,自己却是退了出去。 门外传来一阵嘈乱的脚步声,许半生站起身来,但是门外却传来各式兵刃交击发出的声响,许半生笑了,他知道,戏核到了。 说到底,这里还是在法宝之内,绝不可能让人这么轻易的离开,许半生这些做法,也无非是绕过那些消耗他实力的部分,直接来到了破关之处。 这七宝琉璃阁设计的很是阴险,任何一层,都会让修仙者疲于应付,这就导致即便是再强的修仙者,连续闯关,到了后边几层的时候,会消耗大量的真气,实力也远逊于刚入内之时。 许半生相信,如果将最后这一组四十余人都直接扔到七宝琉璃阁的第七层,只怕有一半都能破了这件法宝。前边六层,看似是法宝的一部分,但实际上,只不过是用来对修仙者进行消耗所用。一个修仙者,被七宝琉璃阁吸了进来,首要的反应肯定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就达到了七宝琉璃阁消耗其真气减少其实力的目的。 按照店小二所言,许半生只需在街市之上杀人,杀的足够多了,这集市的管理者便会赶紧将其送出去。当听到这一点的时候,许半生就已经明白了。在街市之上他所做的任何举动,只要略微触犯了这法宝的规则,就会引来那些人与他动手,而这一动手,就停不下来了,一定要等到集市管理者的出现。 而集市管理者,才是破关必须要完成的条件,在此之前的,只不过是通过数量来引发集市管理者出现这个条件的线索而已。 现在,集市管理者出现了,却并没有按照七宝琉璃阁里最常见的剧情走向,毫无疑问,这集市管理者是一定要与许半生动手的。 如果将七宝琉璃阁视为一个游戏,那么在这第一层当中,集市管理者就相当于最后的老怪,只要打败这个老怪,就能过关,而此前的一切,都只是诱发老怪出现的前因。 许半生毫不犹豫的掣剑在手,此时,书房的门也被打开了。 集市管理者在一群手持各种武器的差役簇拥之下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翻了脸,指着许半生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我根本就没有朋友,也没有任何亲人,绝无可能有人让你给我送什么银钱。”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你出现了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你们这里的银钱不就是兵刃么?我杀了你,也就是把钱给你带到了!” 说罢,许半生干脆懒得多费力气,出手便是大招,五行神变之中的甄水变当场使出,一条巨大而透明的水龙出现在这小小的书房之中,龙尾只是一摆,就将这书房彻底给拆了,许半生和对面数十人,顿时暴露在一片瓦砾之间。 许半生剑尖一指,那巨大的水龙发出一声龙吟,直扑集市管理者。 集市管理者掉头就跑,可正如炼器宗所言,第一层的难度和法阵三关的第一关相当,那集市管理者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甄水变幻化出来的水龙? 水龙只是一张口,龙吟化作实质的力量,周围那帮差役便像是撞在墙上一般纷纷向后倒飞,巨大的龙口却是将集市管理者一口吞下。 仓皇间,只听到集市管理者急切的喊道:“不要杀我,我送你离开!” 许半生冷冷一笑,道:“杀了你,再拆了你这衙门,这第一层恐怕就不复存在了吧?” 水龙将集市管理者咽下之后,许半生举剑撩天,水龙顿时在衙门之中盘旋起来,空中就仿佛是大海倾翻一般,滂沱如瀑布一般的水倒灌了进来,瞬间将这小小的衙门吞没。 那股熟悉的吸力再度出现,许半生也并不着急,运起真气抵抗着那股吸力,身体稳稳的站在空中。 剑尖再指,水龙化为无形,更加滂沱的洪水涌向衙门。水势无情,这小小的衙门瞬间被冲成了一片湖泊,再也不复存在。 这时候,许半生才放弃了抵抗,任凭那股吸力将其吸了过去。 通过之时,许半生再度感觉到了那层薄膜一般的东西存在,他刻意的想要停下身形,只为看看体内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为何会蠢蠢欲动。 只是,当他的身体接触到那层薄膜的时候,却并不能向之前那样保持停止的状态,身不由己的撞破了那层薄膜,进入到七宝琉璃阁的第二层之中。 在通过的一瞬间,许半生还是感觉到体内天地规则碎片的活跃,而且,这一次的活跃程度,比起上一次更为强烈,即便是他已经进入第二层了,也仍旧没有消停下来。 这略显阻滞的如同薄膜一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许半生破了第一层之后,在炼器宗之中,许多人都是大惊失色。 因为那在空中盘旋不已的七宝琉璃阁,原本只是自行转动着,散发出七彩霞光,可却突然摇晃起来,还发出碎裂的声响,从空中更是掉下几块碎片,一落在地上便化为齑粉,消散无形。 坐在五圣位上的五人顿时直起身体,茕后直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炼器宗的众人更是大惊,其宗主直接一个瞬移,到了七宝琉璃阁的下方,举目观察片刻,又蹲下身子,拈起少许齑粉,脸色又是数变。 神机子也问道:“发生了什么?” 炼器宗宗主抬起头,脸上满是苦涩之意,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些弟子的实力,也高估了七宝琉璃阁的强大,有人破了第一层!” 茕后不解,又问:“这法宝不就是每破一层才能进入下一层的么?” “此破非彼破,之前所言,都只是通过而已,而刚才我所说的破,乃是真的破。一旦七层俱破,这法宝也就无用了。”说这话的时候,炼器宗宗主脸上忍不住的痛惜之意。 龙王此刻终于缓缓说道:“要不要暂时停止测试?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弟子破了这第一层?” 炼器宗宗主摇头道:“法宝已经出现破损,即便是我也无法停止了。” 第1023章 又成五般变化 炼器宗宗主的话,言下之意便是这法宝他已经无法完全掌控,法宝内的那些修仙者,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继续深入或者离开,炼器宗已经无法将他们带出七宝琉璃阁了。 龙王急问:“那若是法宝之中出现危急情况又会如何?他们捏碎玉玦还能顺利出来么?” 炼器宗宗主略事沉吟,道:“理论上应该是没问题的,但现在我也没有把握。” 龙王一张脸顿时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 而茕后和神机子闻言也是脸色一变。 炼器宗宗主的话,无疑是在说他也不能完全知道那些玉玦还能否起作用,而一旦那些玉玦失去了作用,迎接这七宝琉璃阁之中四十余人的命运,恐怕就会变得扑朔迷离了,甚至,这四十多人有可能全军覆没。 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人能够闯至七宝琉璃阁的第七层,那么,在剩下这四十多人之中,可以预见到想要彻底击破这件法宝的难度几乎难于登天。玉玦还有用倒是没什么,可万一玉玦没用,这些弟子的实力又不足够从七宝琉璃阁之中闯出,下场便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亡。 七宝琉璃阁被炼制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人闯关测试实力玩儿的,而是为了杀人。 现在只是测试,所以给他们准备了玉玦,一旦发生危急情况,这些修仙者便可以通过捏碎玉玦离开七宝琉璃阁。 但是,玉玦现在有可能已经失效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场,不光是高台之上的五圣及其代表知道,其余门派也都获悉了这个消息。 由于是最后一组的测试,此前参与本次盛会的那些门派,绝大多数也都集中于此,一听说玉玦都有可能失效,这些门派也是大为吃惊。 这其中,有很多都是最后一组参与测试的修仙者所属的门派,他们自然为自己的弟子忧心忡忡,捏了一把汗。 但更多的,却是那些已经结束了测试的门派,他们之中甚至已经有些门派损失了自己的弟子,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们大惊之余,免不了会有些幸灾乐祸的心理。原本以为这最后一组肯定都是有惊无险,应该不会再死人了,可谁能知道这里竟然会出现如此意外的状况呢?居然有人将七宝琉璃阁的第一层彻底打破了,第一层已经不复存在,这件法宝也便出现了残缺,导致最后一组测试的修仙者,很可能全军覆没。 不管是幸灾乐祸的,还是真的为这其中四十余名修仙者捏一把汗的,此刻都不可能表露心思,他们只能是同声质问炼器宗,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炼器宗宗主也感到惶惶不安,他哪里会想到竟然能出现这样的情形啊,他怎么也想不通,这被视为将来有可能成为修仙界最强法宝的七宝琉璃阁,竟然这么容易的就被一个区区元婴击破了第一层。在他看来,哪怕是化神,顶多也就是有机会从七宝琉璃阁之中完好无损的走出来,算是破了这件法宝,可击破法宝的第一层,这根本也是他所料未及的。 这是一个意外,一个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意外。 神机子咳嗽了一声,说道:“此刻再说任何,其实都是无济于事,这是一场意外,相信炼器宗也是措手不及,他们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希望那些玉玦至少还是能起到作用的,一切因果,都还是等到最终的结果出来再说吧。这最后一组的测试,依老道来看,也不要依循时间限制了,我们就在这里一同等待最终的结果。至少,只要七宝琉璃阁之中还有活人的时候,这件法宝就绝不会停止运转,真要是这四十余人尽皆丧身其中,我们至少是可以知道结果的。而且,大家也不必过于担心,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弟子出来……” 茕后点点头,刚想附和几句,在这种时刻,千万不能乱,一旦乱了,哪怕他们三圣加上那烂陀寺以及昆仑剑派的返虚联手,也很难镇得住场面。 可龙王却是一挥华服,腾空而起,直向空中旋转的七宝琉璃阁飞去。 龙王是想要自己也进入七宝琉璃阁,以他的实力,自然可以毫不费力的将七宝琉璃阁击穿,只要破了这件法宝,里边的人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可是,七宝琉璃阁虽然还在空中旋转,但却仿佛已经处于另一个空间之中,不但没有之前的那股吸力传出,就连龙王想要投身进去,也是半点都无可能。 龙王焦躁,口中发出了类似于龙吟一般的怒吼。 “龙王不可!”眼看着龙王已经取出兵刃,要击向七宝琉璃阁,炼器宗的宗主急忙出声喊叫。 茕后和神机子见状,二人急忙联手出击,挡下了龙王这一击。 龙王暴怒,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徒儿还在里边!” 茕后冷冷道:“难道只有你一个人的徒儿在里边么?” 神机子也是急忙开口,道:“炼器宗早已言明,一旦法宝被毁,其中所有被吸入的人都会灰飞烟灭永不超生,龙王爱徒心切,我们都能理解,可此刻并非冲动的时候。” 龙王当然绝不是茕后和神机子二人联手的对手,甚至于,就算是神机子单独出手,他也只是略胜一筹而已,遑论茕后的实力还高过他。 眼见这二人拦在自己身前,龙王也渐渐的冷静下来,退回到高台之上,指着炼器宗的宗主说道:“若是我徒儿有事,我定要你整个炼器宗陪葬!” 炼器宗上下顿时一片惶恐,同时也愤怒不已,这次的测试,本来就有危险存在,其他门派也死了人,凭什么你龙宫的弟子死了你就要找我们的麻烦? 神机子却是向炼器宗宗主缓缓摇头,示意他现在并非争个长短的时候,一切还要看七宝琉璃阁之中,到底有没有人能够走得出来。 现场,暂时的平静下来。 而在七宝琉璃阁之中,除了许半生之外,其余人早已闯过第一层,甚至于像火凤凰丹绛彤以及小龙王诸葛八这样的,都已经抵达第三层了,许半生毁掉的第一层,并未危害到任何人。 此刻,许半生已经在第二层里走了许久。 这一层就像是个旷野一般,无论许半生朝着哪个方向狂奔,都看不到边,许半生很快意识到,这一层他们的对手,就是脚下这片大地。 或许,是这大地真的广袤无边,又或者,是这片大地会随着他们的移动同时移动,以至于他们永远走不出去。就像是西游记中如来佛祖的手掌,任凭那猴子翻了几个筋斗,早已出去了数十万里,也依旧找不到边际。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脚下的大地乃是球形,无论如何奔跑,自然也就不可能走出去。 如果是球体,那么,只需要深入地下,总可以从另一边走出来。一旦重见光明,就足以证实这脚下的大地是个球形,自然也就突破了这七宝琉璃阁的第二层。 许半生立刻施展通幽之术,将其略微变化,便使这般变化不是通往幽冥,而是深入地下。 即便是在这泥土之间,许半生也依旧保持了极快的速度,竟然不比他在陆地上的飞驰慢多少。 足足十余个时辰过去了,许半生依旧见不到四周有半点的光明,他深入的地下仿佛无边无际,真的就像是这个次元空间是没有边际的一般。 许半生停止了施法,他停顿下来,就在这地心当中,盘腿坐起,进入到入定的状态。 这只能是来自于这一层的特殊规则,而这个规则是许半生现在所没有掌握的,一旦掌握,第二层不攻自破。许半生清楚的知道,第一层已经被其毁去,这说明七宝琉璃阁还没有强大到他无可奈何的地步,他的愿望,自然也就不仅限于突破这第二层,而是要和第一层一样,将其毁去。 如果仅仅只是想要离开,许半生已经可以做到,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彻底搞清楚这一层的规则而已。 许半生大致上已经明白了,这一层最大的考验在于速度,只要速度足够快,便能冲破这一层的束缚。这就像是星球表面的吸引力,它束缚着人类无法离开地面,可一旦速度达到一定的程度,便可摆脱这个星球的引力。在这里虽然不会是吸引力的作用,但最根本的的道理是一样的,只要速度够快,必然能冲破第二层,直接进入第三层。 入定之间,许半生与其体内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沟通起来,既然已经可以确定七宝琉璃阁之中最大的倚仗便是由这件法宝制定的规则,而天地间任何规则,都不可能大于天地初生之时其鸿蒙本身的规则,也即天地规则必然大于这里的规则,只需要天地规则发生作用,便可彻底将这里的规则改变。 规则改变之后,区区第二层,许半生想让其存在便让其存在,想将其毁灭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天地规则碎片开始闪烁不定,旋转的速度也不知比平时快了多少,许半生惊讶的发现,即便是在这七宝琉璃阁之中,他依旧能感觉到许多火灵和冰灵的存在。而随着天地规则碎片的高速转动,火灵冰灵即便再如何抗拒,也无法抵抗天地规则碎片对它们的吸引,纷纷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围聚了过来,许半生竟然在这深深的地心之中,开始了修炼。 这是许半生始料未及的,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也绝不会放过,无数的火灵冰灵蜂拥而至,纷纷被天地规则碎片所吸收,进入他的气海,经由自在诀的主干,成为了枝干延展以及脑后灵根成长的养分。 转眼之间,又是一朵梅花出现在许半生的体表,招云变化成。 又过不久,梅花再度在许半生体表绽放,取月变化成。 接二连三,许半生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就了五般变化,除了招云和取月之外,分别是搬运、嫁梦与支离。 支离变化刚成,许半生猛然站起,周围的一切,纷纷碎裂。 第1024章 地煞变化之妙 犹如天塌地陷一般,头顶不断掉下无数泥土石块,脚下的土地也分崩离析,不断向下掉落。 许半生原本处于地心之中,被厚厚的泥土石块包围,此刻却陡然仿若置身空中,同时感觉到了大地真正的吸引力将其拖着向下落去。 手掌微张,飞剑早已脱手而出,许半生踩在飞剑之上,稳稳的站立于半空之中。 周围泥沙俱下,却对许半生没有丝毫影响,那些原本呼啸着砸向他的沙石,在其体外那一层薄薄的防御面前,早已四散飞去。 许半生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七宝琉璃阁的第二层也被他破了,不是破阵的那种破,而是彻底将七宝琉璃阁的第二层摧毁。 整个第二层,只不过是一个以沙石泥土形成的巨大土阵,在此土阵之中只有一个规则,那就是内外皆通。无论是在这些沙土的内,还是外,都永远处于这片沙土之间,这也是为何许半生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的原因。 在七宝琉璃阁之外,所有人也都看见了七宝琉璃阁再现刚才的一幕,而炼器宗的宗主顿时觉得心痛如绞,这法宝,可是由他主导炼制,如今法宝受损,他自然也会深受其害。 空中再度落下团团碎片,跌在地面之上迅速化作齑粉。 而这一次,无需炼器宗任何人开口,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七宝琉璃阁又被破去了一层所致,七宝琉璃阁七层,如今只剩下五层了。 此时此刻,炼器宗的宗主连直接毁去这件法宝的心思都有了,这件七宝琉璃阁,耗费了他们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可如今,他却只能看着这件法宝不断的被人摧毁,虽说只是七分之二,可已经让他心痛如绞。他现在,只希望这里头四十余人全都葬身其中,即便是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谁毁了他的法宝,他只希望这四十余人都能为这件法宝陪葬,因为,即便是之后的每一层都没有被破坏,这件法宝也不可能复原如初了。想要重新炼制这样一件法宝,无论是从材料上来说,还是从耗费的精力上来说,炼器宗都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可很显然,没有人会愿意他就此毁掉这件法宝,高台上的五圣及代表,他们都有弟子门人在七宝琉璃阁当中,从七宝琉璃阁仍旧在被损毁,便可得知其中的人至少还没死。在这种时候,谁会同意他毁去法宝?哪怕是炼器宗,也承受不起五圣的震怒。 在七宝琉璃阁之中,第三层的那些人,也终于发觉了第二层的情况,他们纷纷停止了各自的行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搞清楚在第二层发生了什么,更加没有人知道这七宝琉璃阁的前两层,已经被许半生摧毁了。 许半生看着身旁一切终于平静了下来,脚下真正的大地引力还在,同时,头顶上方又传来一股吸力,许半生知道,这是七宝琉璃阁的第三层在召唤他进入其中,许半生控制着脚下的飞剑,一点点的朝着第三层靠近,不为其他,只为弄清楚这法宝每一层之间的那层薄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穿透那层阻滞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即便是体内的天地规则碎片再度发出强烈的信号,许半生也无法弄清楚这层薄膜为何会引发天地规则碎片的骚动。 一眨眼之后,许半生便已经进入到了第三层。 许半生眼前景象一变,他竟然看见姚瑶和了凡联袂而来,了凡口中高宣佛号:“阿弥陀佛,大哥你终于来了!” 而姚瑶也是伸开双臂,飞奔而来,脸上带着欣喜,口中大喊着:“大哥哥,我和小和尚等你许久了!” 许半生却是微微一蹙眉,他从未听说在这七宝琉璃阁之中,有人会遇见同时进入的其他修仙者,倒是火凤凰丹绛彤告诉过他,只有到了第七层,才有可能与其他修仙者联手。 那么,眼前的姚瑶和了凡,显然不是真的,这只不过是第三层的花样而已。 许半生后撤数步,无论是姚瑶还是了凡,都扑了个空。 姚瑶满脸委屈,不解的对许半生说道:“大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姚瑶了么?” 了凡也是满脸的纳闷,道:“大哥,你为何不理小僧?小僧和嫂子在此等候你许久。” 此刻许半生有两种选择。 其一,与二人相见,以为找到同伴,一同向前,寻找突破第三层的法门。 其二,直接挥剑将此二人斩落于此。 第一个选择显然是错误的,许半生足可以判断这二人绝非姚瑶跟了凡,哪怕没有任何提示,他也能看出,眼前的姚瑶绝不是真实的姚瑶,如果这真是姚瑶,绝不会做出此等委屈之状,以她冰雪聪明,必然可以明白许半生为何会向后退去。 而第二种选择,应该就是正常突破第三层的法门,只要挥慧剑,斩断虚妄的牵绊,自然过了第三层。而这种选择的难度不会太大,根据之前闯过的三关法阵,可以预料到想要杀死眼前二人的难度只不过是相当于一场大战而已。 许半生明白,这一关的目的,依旧是为了消耗自己罢了。 消耗的越多,之后的数层便越难闯,在前两层可以算作是几乎半点消耗都没有的许半生,自然不会愿意在这区区第三层就消耗过多。 破坏第三层,依旧要从眼前二人入手。 许半生脸上露出微笑,道:“你们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姚瑶立刻道:“见到过几个,不过他们都是马不停蹄的冲向前去。大哥哥,我见到小和尚之后,就决定留下来等你,我们三人联手,这第三层转眼可破。” 了凡也是双手合十,道:“这里边的时间还真是漫长,小僧估计外头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我们在此却像是渡过了一天都不止。好在还是等到了大哥你,我们一同闯关吧。看来,从这一层开始,我们便可一直联手前进了。我们三人只要在一起,即便是小龙王有什么企图,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没见到钟叔?”许半生还是不急不忙的问到。 姚瑶摇了摇头,道:“钟叔比我们修为高许多,估计已经到第四层了。” 许半生哈哈笑道:“我的修为好像也比你们高许多,你们怎么会认定我一定在你们后边,而不是在你们前边?正常来说,难道我不应该已经突破到第四层了么?” 姚瑶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会,大哥哥你的目的和我们不同,我们只是要尽快的通过更多的层数,可是你却是想要毁掉这件法宝。你一定是在寻找摧毁这件法宝的法门,前两层不是已经被你摧毁了么?” 许半生淡淡一笑,不再多说,而是剑指前方,道:“那好,我们便一同毁了这第三层吧!”说罢,许半生脚下祥云层生,将其高高托起,姚瑶和了凡急忙迎了上来,那层层的云朵,也将他们托住,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云朵还在不断的增加,他们的身体,俱都被这些云朵围住。 “大哥哥,你这是什么手段?”姚瑶急切的喊着,她已经看不见许半生的踪影。 了凡也是不断的念动佛经,想要荡开层云。 许半生的声音从云朵之中传出,道:“这便是破除第三层的法门,你们稍安勿躁,只管前行,我会一直在你们身旁。” 云朵越来越多,几乎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姚瑶和了凡无奈,只得依照许半生的话继续前行。 走了不多久,二人便感觉终于走出云雾之间了,回头一看,果然,许半生就在他们的身后,仿佛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大哥哥,云怎么不见了?” 了凡却问:“大哥,你不是说这云便是破解第三层的法门么?” 许半生怒道:“这该死的七宝琉璃阁,竟然还有变化,我本想以云雾涨破这第三层,没想到云雾竟然被这法宝也收了。看来,是我受到那三关法阵的影响,低估了七宝琉璃阁的威力。” 姚瑶和了凡对视一眼,二人朝着许半生围了过去,口中同时道:“实在破不了就算了,我们还是杀向第四层吧!” 许半生似有些懊恼的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说罢,手中寒铁软剑一挥,剑眉怒起,朝着前方毅然走去,很快经过二人身旁,丝毫不设防备。 姚瑶和了凡见状面露喜色,二人对视一眼,手中兵刃齐齐的朝着许半生挥舞了过去,许半生一时不防,姚瑶只觉得自己手中长剑已经刺透了许半生的胸膛,而了凡手中的双钹,也狠狠的拍在许半生的身体两侧,几乎将其拍成了肉饼。 即便是一招得手,姚瑶和了凡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二人呆立当场。 姚瑶收回长剑,了凡也分开了手中双钹,只见地上一滩肉泥,许半生赫然已经死在他们二人联手之下。 …… 许半生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前方,那假姚瑶和假了凡,俱都躺在地上,胸膛微微起伏,竟然进入了黑甜的梦中。 刚才的云朵,是许半生用七十二变中的招云之变,而这假姚瑶和了凡被困入云雾之后,又中了许半生的嫁梦变化,二人早已睡着,他们所看见的,以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许半生嫁于二人的梦中而已。 现实里,姚瑶和了凡依旧沉睡。 而在许半生构建的梦境之中,二人却以为已经击杀了许半生,摇身一变,露出了本来面貌。 原来,这二人一个是火灵,另一个是冰灵,都不过是镇守这第三层的灵体罢了。不同的只是他们都是已经被赋予生命的灵体,在这次元空间之中,他们已经有了修炼之能,和炼器宗火灵之地、冰灵之地中的火灵冰灵截然不同。 许半生一扬手,一轮明月出现在空中,这是七十二般变化之中的取月之变。 月轮所照之处,一切梦境自然消失,地上已然化为原形的火灵冰灵从甜梦中醒来,浑然不觉自己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境。 而许半生,也早已悄然隐去身形,藏身月华之后。 第1025章 火灵冰灵被盗 又有一名修仙者进入到第三层,许半生一看就乐了,此人赫然是在法阵三关的时候,被他连续送过三关的那名修仙者,许半生记得,此人应该出自一个在法阵上比较有名气的门派,也正因如此,许半生才会选中了他,将其直接送过了三关,也好让自己的闯关速度显得不那么离奇。 没想到在这里,许半生竟然又见到了他。 按理说,许半生是不应该在七宝琉璃阁第七层以前见到任何一个修仙者的,但这显然是根据法宝对于修仙者的认知来说的,许半生施展了嫁梦之变,让火灵和冰灵误以为他已经死了,因此许半生才能见到其他的修仙者。 而到了这个地步,实际上这第三层已经宣告被破了,因为这已经违背了第三层最基本的规则之一,居然让两个修仙者碰了面。 新来的那个元婴,此刻也是感觉莫名其妙。 在两日前闯三关法阵的时候,他便有过类似的感觉,他在法阵之中几乎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第一个闯过三关的人,而刚才在第二层的时候,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找出第二层的玄机,只是疲于奔命的在第二层那无边的地界之中奔跑,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突破成功。 就当他感到有些绝望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天摇地陷,吓得他不断的朝前奔跑,生怕脚下大地的塌陷会让他也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因为许半生将第二层彻底破掉了的缘故,而以为这也是第二层的一种变化,他只觉得这七宝琉璃阁的前三层,其难度要比法阵的三关强大的多,根本就不是他能应付的了。 终于,大地崩塌的速度追上了他,他无奈之下,只能施展飞剑,却没想到竟然就这么飞在了半空之中,天化作无数碎片纷纷坠落,而大地也分崩离析不复存在。再下一个瞬间,这名元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过去,然后便身处第三层了。 那种茫然之间便闯关成功的无力感,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上,面对第三层的景象,他显得更加的无措。 对于这名元婴的无措,许半生是心知肚明的,这也让他明白,自己毁去七宝琉璃阁,至少目前还不至于引起这些修仙者的死亡。或许七宝琉璃阁彻底被破的时候,这些人就再也无处可逃,将会丧命于这件法宝构建的空间之中。可只要这件法宝仍旧存在,哪怕破损的再如何严重,其中的修仙者也只是会被强制带入下一层,而绝不会因此丧身。 这就更加坚定了许半生要一层一层击破这七宝琉璃阁的决心,至少,要竭尽全力的使其最大程度的被损坏,那么,即便发现不了本次盛会究竟是谁的阴谋,也无关紧要了。 许半生看见,以为自己已经死掉的火灵和冰灵,此刻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穿着和这名元婴很类似的两个人。 元婴正茫然的向前探索着,陡然间,在他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急忙回过头去。 一见之下,元婴大愣,因为这二人竟然是他师门的两个前辈,许半生也见过这两人,他们正是跟这名元婴一起来参加本次盛会的弟子。 “师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元婴怔怔的问到。 许半生暗自摇头,心道这家伙也实在太弱了,你师门之人根本就没有进入七宝琉璃阁,你本该第一时间就发现不对,可居然却会跟对方打招呼。如果不是许半生在这里,这名元婴只怕就要死在这儿了。 那二人含笑迎向元婴,其中一名说道:“这件法宝出现了一些问题,炼器宗的前辈让我等进来寻找你们,找到之后便让我们带着你们出去。” 元婴不解,道:“想出去不是只要捏碎玉玦就可以了么?为何要如此麻烦。” 他的师叔不厌其烦的解释,道:“玉玦炼制也颇为不易,为了保命当然不用顾惜,可现在是法宝出现了一些问题,所有修仙者都必须尽快离开。而且炼器宗的前辈已经授予我们离开之法,这玉玦能省就省。我二人也并未携带玉玦进来,你即便是使用了玉玦离开,我们也还是要按照炼器宗前辈所授之法离开的。” 元婴不虞有他,点点头道:“只是可惜了这次机会,弟子本想为师门多赢取一些火灵丹和冰灵丹的。” 那二人大笑道:“这次炼器宗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他们的法宝出现了问题,所以最后这一组修仙者,不管出来之前是在第几层,出去之后都可以享受闯至第七层的待遇。你很好,已经为师门拿到最多的火灵丹和冰灵丹了。” 元婴大喜,道:“真的么?”说罢朝着那二人迎去。 许半生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第三层,他大声喝道:“切莫上了这二人的当,他们不过是此地的火灵冰灵,幻化为你师门之人的模样而已。”齐声悠扬,一如佛音梵唱,那元婴顿时有所醒悟。 可是那火灵和冰灵却是大惊失色,猛然回过头去,却哪里能看见施展了隐形变化的许半生? 许半生的声音纵然故意改变了,可这火灵冰灵乃是镇守第三层的灵体,他们最能透过表面看穿本质,自然知道,这是许半生的声音,只是,许半生刚才分明已经死在二人手下,现在却为何又重新出现了? 这一犹豫,二人的身形也便不再稳定,那元婴也便看出,这二人哪里是他师门的长辈,根本就是灵体。 元婴如临大敌,当即掣剑在手,指向二人,喝问道:“好狡诈的手段,竟然幻化为本门师长欺诈于我,险些上了你们的当。快快纳命来吧!”说罢,一道剑光,直奔二人而去,在空中又是一分,化作一青一紫两道剑光,分别取向火灵和冰灵。 “你怎么还活着?”面对元婴的剑光,火灵冰灵却是对不知藏身何处的许半生感到更大的威胁,他们颇有些失态的大喊。 许半生的声音依旧如同佛音梵唱一般,庄严无比的说道:“些许鬼魅手段,岂能瞒过我佛慧眼?” 元婴发出的剑光,此刻也早已来到火灵冰灵身前,二灵依旧毫无反应的向后张望着,竟然被这简单的剑光穿体而过。 许半生知道,这一层也算是彻底被破了,最基本的规则已经破除,这火灵冰灵也已经重伤,他不必在此留等,只待那名元婴杀死这二灵,这一层就会宣告彻底的破除。 依旧保持着隐身状态,许半生飞至半空中,再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元婴一击得手,身形随即追了上来,手中长剑连连挥舞,十余道剑光在空中翻舞盘旋,不断的攻向火灵和冰灵。 那火灵和冰灵此刻也只能现出原形,返身应战,只可惜刚才疏忽,已经为元婴所伤,此刻根本就不是恼怒之际全力出击的元婴的对手,不大会儿,这二灵便倒地不起。 许半生不想放过这已经修出灵体的火灵和冰灵,在其最为虚弱之际,只是一伸手,顿时就将重伤的二灵吸了过来。和之前的火灵冰灵一样,都化作了丝丝灵力,被许半生收入气海之中,滋润着自在诀的主干以及脑后的灵根。 元婴知道这是有人在帮助自己,刚才的佛音梵唱便是如此,他也不惊奇二灵为何消失,只是收了长剑,拱手对空中说道:“多谢道友相救,日后……”估计是想说些场面话,许半生哪里会去听,而此刻,这第三层也已经分崩离析,一股巨力吸来,元婴话没说完就被送到了第四层。 许半生却是微微抵抗着来自于第四层的吸引力,继续观察着第三层的情况。 第三层之中,灵力乱窜,许半生来者不拒,尽可能的疯狂吸收着。 仅仅只是很短的时间,许半生又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灵力,这都是火灵冰灵所致,感觉到这里已经即将不复存在,许半生才投身第四层而去。 …… 眼看着盘旋空中的七宝琉璃阁再度落下无数碎片,炼器宗的宗主双目含血,胸口如遭雷击一般。 观此景象,所有人也都明白,这是七宝琉璃阁又被彻底破了一层的缘故。 每个人都感到极度的好奇,这七宝琉璃阁究竟是为何人所破?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将目光投向高台之上的五圣及其代表,在他们看来,除了五圣传人,只怕也没有其他人具备这样的实力了。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今日乃是大开眼界,也不知道这七宝琉璃阁之中的最后一组修仙者,究竟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闹不好,这测宝盛会,就会变成破宝盛会,炼器宗这一次,是注定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不光是这件法宝受损乃是彻底被毁,那些火灵丹和冰灵丹,只怕也是绝对少不得要全部付出的。 高台上的茕后、龙王以及神机子三人,也是面面相觑,只希望自己的徒儿能够安全撤离。 突然之间,一名炼器宗的弟子疾奔而来,远远的就一个俯冲,跪倒在炼器宗宗主的面前。 他刚跪下,就高声喊道:“宗主,前几日火灵冰灵大量消失的情况再度出现,有人在偷取本派至宝!” 炼器宗宗主大惊,可是,此刻哪怕是原本并未出现在这里的门派,也因为听说七宝琉璃阁被破赶至此处,所有与会的门派弟子,都已聚集于此,难道是有人趁着本次盛会人多眼杂,偷偷潜入进来了? 第1026章 终遇强敌 炼器宗宗主脸色大变,压低了声音斥道:“那还不赶紧安排人去查看?” 那弟子苦着一张脸道:“弟子深知宗主在此繁忙,刚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查了半晌,可是根本就没有丝毫有敌入侵的模样。长老这才命弟子前来禀报宗主,长老说……?”那弟子眼神有些游移,在诸多与会的修仙者身上掠过,却不敢继续说下去。 炼器宗宗主怒骂:“胡闹!”但是心中,也免不了怀疑这诸多门派,虽说火灵冰灵俱在地下深处,想要完全避开炼器宗所设下的禁制、法阵几无可能,但本次盛会大能齐聚,光是返虚就有上百,谁也不敢完全保证。 是以,他又压低了声音问道:“现在还在损失么?” 那弟子摇摇头,道:“已经停了。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炼器宗的宗主也是急了,别看炼器宗炼制法宝的手段乃是中神州首屈一指的,但他们都深深知道,炼器宗的立派之本,并非他们炼制法宝的手段,而是这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手段可以学习和积累,但火灵冰灵却是其他门派绝对不可能拥有的。就好比在个人炼器方面绝对可以被称之为天才中的天才,也是公认水准第一人的天工开,他的手段可谓神乎其神,可即便是他,炼制出来的法宝,精致倒是精致了,但他的经验却无法传承给自己的弟子,原因无他,他能做到的,别人未必能做到,但若是他也有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的辅助,只怕千年之内就能搞出一个跟炼器宗相匹敌的门派来,这火灵冰灵二地究竟有多重要,由此可见一斑。 那弟子急忙回答说:“不过刚才流失的最为严重,极短的时间内,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几乎少了一成的灵力波动。” 炼器宗宗主一听,心中猛然一沉,他环视周围,暗忖:天工开这次也来了,不过却很反常的并没有参与这次的盛会,而是来了之后居然躲进屋子里炼制起法宝来。难不成,这件事是他搞的鬼? 那弟子又道:“原以为几日之前火灵的损失只是某个地方出现了问题,可就在刚才,突然之间火灵大量减少,甚至就连冰灵也开始疯狂减少了。长老们估计,这绝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至少也需要两个人同时作为,否则,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之间相距甚远,哪怕是返虚的瞬移之术,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当时虽然两处都损失巨大,但弟子们查探之时,那偷取火灵冰灵之人好似住手了。正当我们排查这二地是不是出现了法阵的缺口之时,火灵和冰灵却又开始疯狂减少。并且,这最近的一次减少,直接就让这二地损失惨重,比起前两次所有的损失都大了许多。这两次损失,都是最后一组修仙者进入七宝琉璃阁之后才发生的。” 这样一说,炼器宗宗主虽然对天工开还是有所怀疑,却也知道,多半不会是他。 从时间上来判断,天工开在最后一组修仙者进入七宝琉璃阁之前就已经到了此地,即便前两日的损失是因为天工开开炉炼制法宝的缘故,但这一次也绝不会是他。他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可能玩出什么花样,他炼器的水准虽然高绝,可修为毕竟只有化神,炼器宗宗主却是个返虚,不可能看错。 而从行为方式上判断,天工开的嫌疑也基本上可以摘除,且不说天工开千年来都是独来独往,也就是最近些年才带着个小女儿,即便是他有帮手,也不可能同时从火灵、冰灵二地偷取灵力,除非,有两个返虚,而且还得是跟五圣差不多级别的人帮他。 那么,会是谁呢?难不成是五圣之中有人出手了?可五圣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吧? 炼器宗宗主脸色阴沉,对着高台上的五圣拱手道:“诸位前辈,鄙派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要去处理一下,这测试盛会,就由诸位前辈代为主持一番。”说罢,也不等五圣表态,急匆匆的跟随那个弟子离开了。 五圣对于二人的对话,自然是听得明明白白,可多数门派却不甚了了,他们看着炼器宗宗主竟然置这里的盛会不管,也都知道肯定是发生了极大的事情,这事儿甚至比眼前这七宝琉璃阁的损毁还要让炼器宗心惊胆寒,一时间,众人更是议论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几日前,还是刚才间断的两次火灵冰灵大量流失,自然都是许半生的手笔。 前几日是他一心想要冲击元婴二重天所致,当时对火灵冰灵的吸收还算不得太多。可刚才在第二层的时候,许半生坐在地心之中修炼起来,却发现即便是在七宝琉璃阁之中,他也能大量吸收火灵冰灵的灵力,短短时间便修成了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这五个变化,对火灵冰灵的偷取,就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关键是时间极短,一下子流失这么多,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当他开始吸收那对已经修成灵体的火灵冰灵之时,并不是仅仅将这两个灵体吸收而已,而是经由这两个灵体为桥梁,大量的吸取着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中的灵力。 在之前的那两次,火灵冰灵都是已经对许半生极为恐惧,四处躲藏的。 可这一次,因为有这两个修成了灵体的火灵和冰灵作为桥梁,那些作为灵力存在的火灵和冰灵,就根本不知道大量聚集后迎接它们的命运,蜂拥而至的结果,自然是许半生疯狂的汲取,这也使得,他这一次吸收的火灵和冰灵,比起前两次加起来都还要多得多。 只是许半生也没想到,他这一次,竟然掏空了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超过一成,这就使得炼器宗上下大为震动起来。 若不是七宝琉璃阁的第四层将其拖入,只怕许半生还会继续吸收火灵和冰灵,那损失就会更大。 不过即便如此,许半生也已经在这极短的时间内,连续修成了寄杖、断流、禳灾、解厄、黄白、剑术、射覆、土行、星数这九般变化,可惜的是修炼时间太短,对灵力过于浪费,否则,若是按照几日前那几天的闭关修炼中吸收灵力的方式,许半生至少也能修成十五般以上的变化。 当然,许半生并不在乎灵力的浪费,他能够迅速修成这么多变化,已经是撞大运了。 而且,这时候许半生并不知道,虽说那些灵力看似被浪费了,实际上却是散入他四肢百骸之中,这些灵力无法再使他体内自在诀的主干生出新的枝桠,也便无法让自在诀的地煞七十二般变化继续增进,但是,却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让他的灵根得到更为迅速的成长。 至此,许半生的灵根,以其正常的增长速度,距离圣灵根,也只剩下了五百年不到而已。 许半生并不知道自己偶然的行为已经引起了炼器宗的震荡,他只是稳稳的迈入七宝琉璃阁的第四层。 刚入第四层,许半生便看到自己置身一个仿若演武场的地方,范围不大,顶多也就是几亩地的大小,地上满是沙粒,黄澄澄的,就仿佛置身沙漠一般。 在这范围之外,满是灰蒙蒙的光芒,许半生知道,那些光芒组成的光幕,就是这第四层的边缘,只要打破任何一个方位的光幕,都可以直接脱离第四层进入第五层。 许半生脚下未动,就见前方的地面之上,沙粒高高隆起,就仿佛沙粒之下藏了一个人一般。 稍稍退后半步,许半生定睛望去,只见那沙粒已经如同一个人一般的站了起来,身上不断有沙子簌簌落下,很快,那些沙粒,便组成了一个身材大约两倍于常人大小的人形。 头颈俱全,四肢舞动,脚下迈着沉重的步伐,那沙人直朝着许半生扑来。 许半生急忙闪身躲开,可却感觉到背后寒芒袭来,半空中,许半生急转身形,堪堪避开。 回头望去,却见那沙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利剑,也俱是由沙粒组成,但却闪烁着冰冷砭骨的寒光,一如那是一把由金属打造的利剑,再度刺向许半生。 虽然许半生很不想用打败对手的方式突破这一层,但那沙人咄咄逼人,一招紧似一招,他也不得不予以还击。 手中寒铁软剑早已握住,一剑挥过,与沙人手中长剑交击,竟然没能一剑斩断沙人的长剑,却发出极为清亮的金属交鸣之声。 沙人口中发出嚎叫,手腕一转,地面上沙粒飞舞,瞬间凝聚成为一条巨大的沙龙,须发皆张怒不可遏的扑向许半生。 也不知为何,从那条巨大的沙龙身上,许半生竟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也无法,只得一剑挥过,五行神变的甄水变便使了出来。这地上看似不满沙粒,仿佛半点水分都没有,可甄水变却能从空气中聚集水分,转眼间透明庞大的水龙成形,和那条沙龙纠缠在一处,在空中打的难分难解。 沙人连连怒吼,一剑刺向许半生,许半生五行神变之阳炎变瞬间使出,身形消失,跃迁到沙人身后,正待一剑刺去,却感到眼前一花,那沙人竟然也失去了踪影。 瞬移? 许半生感觉脑后有风袭来,不敢多想,地煞七十二变中刚刚修成的寄杖施展出来,许半生的身体顿时附着在他手中的寒铁软剑之中,凭借寒铁软剑之威,与身后沙人砍向他的一剑斗在一处。 又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许半生寄身在寒铁软剑里,望向空中斗得难分难解的沙龙和水龙,又想起刚才沙人消失并且出现在自己身后攻来的那一剑,他陡然间醒悟过来,这绝非瞬移,瞬移只是可以无限的缩短距离,但却不可能穿透许半生的身体,更加不可能拐弯。利用瞬移躲开许半生的攻击可能,但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并且进行攻击就没什么可能了,尤其是许半生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沙人的修为,大致上也就是在元婴期而已。 第1027章 修为疯狂倒退 这是跃迁,是阳炎变所致。 而天空中那条沙龙,则是衍生于许半生甄水变的水龙。 心念过处,许半生立刻施展出五行神变之中的枯木变,霎时间,他体内本就枝干饱满的自在诀主干顿时出现滚滚生气,那磅礴的生机简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许半生脚步过处,那茫茫的沙粒之间,竟然冒出点点绿色。 那细嫩的草芽经过数个呼吸,转眼已经变成枝叶繁密的藤蔓,匍匐于地彻底改变了第四层中的景象。不是沙漠绿洲,而根本就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地。 最关键的,是那些藤蔓仿佛是活的,一阵微风过后,藤蔓就宛如一根根手臂一样伸展起来,卷向沙人。 藤蔓很快便缠满了沙人的全身,那沙人骤眼望去,倒更像是一个树人。 巨大的撕扯力,很快将沙人扯得四分五裂,本就是沙粒构成的沙人,窸窸窣窣散落一地。 正如许半生所料的那般,沙人其实不堪一击,但是,这边的沙粒刚刚落地,那边却又隆起了一大片土地,很快又有一个全新的沙人站了起来。 眼看着脚下的绿色藤蔓疯了一般的卷向自己,沙人急速的旋转起来,身上不断有沙子撒向四方,就好像是它舍弃了自己的身体,被藤蔓再一次毁灭了身躯一般。 可是,许半生却知道,事实绝非如此,如果许半生所料不差,这沙人也正在施展和枯木变相当的术法,甚至于,这沙人所施展的术法根本就是从枯木变衍伸而来。 天空中就仿佛在下着沙雨一般,密集的沙粒不断的从沙人旋转的位置涌出,不大会儿,竟然就将许半生刚才用绿色藤蔓覆盖满的正片土地,都用沙子重新覆盖了一边。 治沙工程果然难于登天,好不容易打造的一片绿洲,只在须臾之间又恢复了沙漠的原貌。 或许也是因为将绿地重新变为沙漠消耗了沙人太多的精力,它为此连连怒吼,伸出巨掌,抓向许半生。 许半生的嘴角却露出了微笑,他已经知道这一层的规则是什么。 凡进入这一层的修仙者,唯一的敌人就是自己。 如果说前三层都是面对实力不如自己的敌人的话,那么这一层,便是会出现一个实力与自己相当的敌人。 修仙者的实力越强,这一层便越强,但若是修仙者的实力极弱呢?那么这一层的力量也就会变得极弱。 这看似是个悖论,因为许半生的实力在最后这一组当中,也是佼佼者,他所遇到的抵抗自然便是最强之一。而其余的修仙者,他们中绝大多数实力都在许半生之下,遇到的抵抗自然也就轻松的多。 当然,任何人想要打败一个和自己实力完全相同的敌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这样一来,如果只是一个筑基进入这个七宝琉璃阁又当如何?悖论似乎就此产生。因为筑基在这一层所遇到的抵抗,甚至会比前三层任何一层的力量都要小得多。这就会出现前三层甚至比第四层还要强大的倒挂之势。 这似乎已经违背了七宝琉璃阁一层更比一层强的规则,而若真如此,整个七宝琉璃阁的规则都已经不复存在了,第四层应该彻底被破才对。 很显然,事实并不是这样,这看似悖论的状况,其实是永远都不会出现的。 以许半生为例,如果他选择和其他修仙者一样的方式,只是凭借自身的实力一层一层的突破,那么,第一层大约相当于他一成左右的实力,自然是轻而易举的突破,毕竟,只要杀人如麻不知疲倦就一定可以过关。而第二层,则需要许半生拿出三成的实力来进行对抗,他必须打破周身的桎梏,使自己凌驾于内外不分的规则之上,第二层便能突破。那么第三层呢?不管许半生是没能识破火灵和冰灵的伪装,还是他将计就计的与之交手,其难度都相当于许半生大约五到六成的实力。 现在是第四层,绝大多数能走到这一层的人,所遇到的抵抗都是和他们自身实力相仿,大约便是许半生八成左右的实力。因为许半生的实力更强,导致许半生所遇到的抵抗,也和他自身一样。 看似第四层的难度是按照修仙者本身的实力变化的,但是许半生知道,这种变化,是有着基本的下限和上限的。 下限,是许半生八成左右的实力,这就足够继续保持在前三层之上,而那种所谓筑基突破到第四层的状况,其实是不存在的,因为,真要是筑基,只怕在第一层就死了,运气再好也就是突破到第二层第三层而已,绝没有可能来到第四层。即便是金丹,也只有姚瑶、了凡那样的金丹,那样已经有着绝对挑战元婴实力,绝不会比许半生八成实力更弱的人才能走到这里。 这也就是说,即便是第四层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人闯入,其实力也绝不可能比许半生六成左右的实力更弱。所以,那个看似显而易见的悖论,其实是并不存在的。 只不过,现在许半生所遇到的,只怕远胜于绝大多数和他一起进入七宝琉璃阁的修仙者罢了。 能否打败自己?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这似乎听起来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对于一名修仙者,战胜自己不容易,但战胜一名和自己实力相仿的对手,却并不会是特别难的事情。也所以,七宝琉璃阁真正的难度,在于第五层开始,也正因如此,那些元婴多半都在第五层败北,此前九组人马,竟然一个进入第六层的人都没有。 按照如此的预计,第五层的强度,大概相当于许半生十二成左右的实力,而在参与测试的所有修仙者之中,能说实力达到许半生十二成的人,几乎没有。当然,最后这一组之中,有几个在爆发状态下,或许真能达到,但至少前九组,是绝没有这样的人出现的。 于是,前九组全军覆没,大多数都是在第五层失败。 按照许半生的预计,他们这一组四十余人,至少有九成左右能过的了第四层这一关,只有屈指可数的四五个人,会被挡在这一层之外。那个被许半生送进第四层的家伙是个例外,他在这一层,倒是真的可以占到不少的便宜。许半生估计,按照正常来说,那个家伙能否突破第三层,真的都很难说,运气好点儿能过,运气差点儿绝对过不了。但现在已经来到第四层,只要他心志上不出现什么问题,第五层才会是他的终点。 而许半生的终点呢?当然是彻底击碎七宝琉璃阁。 眼前的沙人,许半生已经试探完毕,他依旧不打算力敌,哪怕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沙人毕竟只是和他实力相仿,而且始终只是个由法宝催生的以灵力驱动的傀儡,许半生若是连这个都应付不了,妄称天才。 可打败沙人进入第五层,并不是许半生的目标,他的目标是和前三层一样,要在突破之时彻底摧毁这一层。 现在,许半生已经找到了方法,他已经窥破了这一层的规则。 沙人的实力和许半生相当,其下限是许半生六成以上,多数状况在八成左右的实力。那么,如果许半生的实力突然退化到一个普通金丹,乃至于一个筑基的位置,这就会彻底让七宝琉璃阁第四层的规则紊乱,因为在七宝琉璃阁的炼制设计之中,这一层是绝不能比前三层更弱的。 许半生嘴角的微笑绽放开来,他眼看着沙人的巨掌抓向自己,却只是缓步向后避让着,速度并不快,仅仅只是勉强可以避开这一抓。 沙人嘴角牵动,似乎也在放声大笑,它的脸上掉下无数沙粒。 这一抓自然是抓空了,可是,沙人的手中却出现了一个凸起,很快变成了一根长棍,捣向速度并不快的许半生。 眼看许半生就要躲不开这一棍,而事实上,许半生也并没有打算躲开。 沙子凝成的长棍顶在了许半生的身上,一股巨力袭来,许半生面带微笑的悄然发动了地煞七十二变之中他很早就已经修成的杖解变化。 杖者,棍也。 沙棍扫在许半生的身体上,许半生的身体便如同对面的沙人一般,分崩离析。 沙人也愣住了,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棍竟然能把许半生的肉身打散。 而许半生,在肉身分解开来的一瞬间,双手看似无力一般挣扎的做出了一个画圆的动作,只画了半个圆,就已经随着身体一同分解开来,但是,许半生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天地规则碎片之衰败…… 这半个圆,就是将天地规则碎片成长和衰败之中的衰败召唤出来的举动。 在天地规则面前,一切规则都不复存在,所有的规则必须服从天地之规。 许半生的修为疯狂的倒退着,元婴一重天,金丹九重天,金丹中期,金丹初期,筑基,乃至炼气期。 到这时已经足够了,虽然在天地规则碎片之衰败的影响下,许半生甚至可以倒退回后天境界,但这已经没有必要了,一个区区炼气期,是连进入七宝琉璃阁的可能都没有的,只怕在那强大的吸力之下,就会灰飞烟灭,或者是在被扯入七宝琉璃阁时撞在那层若有还无的薄膜之上的时候,就已经魂飞神灭。 沙人呆住了,眼前的对手并没有消亡,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他看见许半生那分解开的肉身,已经无声无息的重新组合起来,看上去连一点儿伤都没有。但是,沙人感到极其的迷茫,因为眼前的这个许半生,看似和之前毫无二致,但实力却远远不如。 这是什么实力?这等实力为何会出现在此? 沙人的灵智和第三层那俩拥有灵体的家伙差不多,如此复杂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想明白。别说是他,就算是炼器宗的弟子站在许半生面前,可能也不会明白许半生为何实力倒退到只相当于仅仅炼气期而已。 暴躁的怒吼连连,沙人再度伸出手抓向许半生。 只是,它也只剩炼气期的修为了。 第1028章 法宝真就算毁了 无论沙人有多么的惊讶,这一层的规则也已经彻底被打乱,法宝中的空间一旦规则紊乱,它不会像是大千世界那样拨乱反正,将错误的规则纠正过来,它只能选择崩溃。 第四层也已经彻底被击破了,不是简单的通过,而是使之不复存在。 原本七层的七宝琉璃阁,短短时间之后,便已经只剩下了三层。 当然,是难度最高的三层,也是这件法宝真正威力的开始。 许半生早就看出来了,这件七宝琉璃阁的前四层只不过是用来对被吸入其中的修仙者进行削弱的,这件法宝从被炼制出来的那一天开始,其实就没有被指望过前四层能够真正的起到什么作用。 若只是为了对付元婴初期以下修为的修仙者,根本就无需动用这样的法宝,元婴中期乃至元婴后期以上修为的修仙者,才是这件法宝真正要针对的目标。 当然,参与本次测试的修仙者中,元婴初期乃至金丹后期的都不乏人在,但这部分修仙者,包括许半生在内,其实都不能被视为简单的修仙者,因为他们都是傲视群雄的天才。并不是只有达到许半生这等仙身的程度才能被称之为天才,道体同样也是。一百个修仙者中,顶多一两个单灵根,而数十单灵根之中才有可能出现一个道体。至于仙身,那本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次参与炼器宗测宝盛会的一千多个修仙者中,最次的也是单灵根,其中道体占据了多数。可以说,这件法宝的作用,本不是针对这些人的,而让这些人来进行测试,无疑才能测试出这件法宝最强的状态。 若是连仙身齐聚的修仙者,都无法打破七宝琉璃阁,那么元婴后期,乃至化神,都将不在话下。 所以,炼器宗从来都没指望这件法宝的前四层能够挡得住这些进行测试的修仙者,第五层开始,才是真正的考验。 而即便是第五层,如果让类似于许半生这样的天才直接面对,过关的可能性自然极大,所以,炼器宗设置了前四层,这是用来削弱修仙者实力的。按照常规,经过了前四层的层层战斗,修仙者抵达第五层的时候,实力已经只剩下一半左右。用一半的实力,面对七宝琉璃阁的第五层,难度已经大大增加。即便过了,第六层,第七层,即便是元婴后期,乃至化神,只怕也只能是力竭而死。 依旧在抗拒着来自第五层的吸力,但是显然,许半生也已经感觉到,第五层的吸力,远比前四层加起来还大,哪怕是他,也需要全力抗拒才能勉强维持住身形了。 而他,前四层几乎可以算作是没有消耗分毫,连许半生都只能勉强抵抗第五层的吸力,那些在前四层消耗了太多真气的修仙者,自然难以抗拒。 看着沙人在眼前不甘心的随着第四层的崩塌而消亡,许半生运神沟通天地规则碎片之中的成长,他的修为迅速的恢复,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都只是一晃而过,很快,他又恢复到元婴二重天的修为。 沙人彻底湮灭,充满了不甘,许半生甚至能够感觉到空气中还存有沙人的怨念以及深深的迷惘。同时,许半生也感觉到沙人灭亡之时,随之溢出的强大灵力。 许半生换上了那件宙级法袍,这件法袍在他得到之后,今日还只是第二次穿在身上。 法袍之上,那精妙的符纹,一根根的丝线,无不是组成法阵的根本。法袍之上镌刻了太多的法纹阵纹,又以丝线串连,这便是一组集合法阵。 只需注入极少的真气,法袍的功效便完全被点亮,许半生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卵状的保护层,表面泛出淡淡的金光,让他的身形在空中彻底稳定下来。 盘腿坐于空中,许半生闭目迅速进入到入定的状态,他知道,七宝琉璃阁中蕴含了太多太多的火灵和冰灵,甚至于,这件法宝和炼器宗火灵之地以及冰灵之地之间有着契合的联系,这法宝的每一层崩塌之时,那藏于其中的火灵冰灵都将化为原始的灵力,他自然不会浪费这些灵力。 修炼! 谁能想到,许半生在七宝琉璃阁之中还能修炼?这换做其他人,只怕是想也不敢想的。 更加恐怖的是,许半生的修炼速度比起平时,简直是百倍千倍的增加,在这样的速度之下,许半生的修为很快就突破到元婴二重天的巅峰,若不是他有意控制,只怕已经轻松的迈入元婴三重天了。 同时,自在诀也在疯狂的成长着,枝干飞速的从主干之上延展出去,转眼就抵达体表,形成一个孔窍。 梅花成形,变化也便修成。 最终,第四层的崩塌,使得许半生又修成五般变化,分别是布阵、假形、喷化、指化、尸解。 现在的许半生,已经拥有自在诀地煞七十二变中的四十六项,距离最终的大成,只剩下了二十六般变化。 如果接下去一切顺利,第五层之后的三层都能逐一击破,按照现在的修炼速度,许半生至少能再成十般变化。甚至于,由于第七层崩塌之后造成整个七宝琉璃阁的损毁,这整个法宝之中的火灵和冰灵都将为其所用,很可能还能为他带来一个极大的飞跃。 虽然想要借助这次的盛会,将七十二般地煞变化全都修成可能性奇低,甚至是完全没有可能,但这也足够让许半生知足了。 不止是地煞七十二变,许半生的灵根依旧在疯狂的成长着,得到了大量在修炼中被浪费的灵力滋润之后,许半生的灵根再度有了数十年的成长。 现在他的灵根,距离圣灵根也只剩下了不到四百年。 根据估算,许半生若能如愿摧毁七宝琉璃阁,他的灵根距离圣灵根恐怕将会只剩下二百年左右的差距。往后哪怕再无任何机缘,仅仅是闭关修炼,二百年后,许半生也将成为开天辟地以来,只在传说中有,但却从未有人达到过的圣灵根。 圣灵根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甚至于,就连圣灵根这种说法,也只是仙庭传下来的而已,哪怕在仙庭之中,也从未有过圣灵根的人存在。 更让许半生感觉到欣喜的是,已经许久都没有动静的五行神变,竟然在他刻意控制的修为停滞下来之后,一举突破,让他修成了五行神变的第四变,厚土变。 厚土变一成,许半生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变化能够为他带来的好处。 他现在,无论是身处空中,还是站立在地面之上,只要他施展出厚土变,那么在有限的时间之内,他便和整个中神州,乃至整个九州世界的土地连为一体。他的敌人无论多么强大,向他发起的攻击,将会由他的身躯和整个九州世界一同承受。这也就是说,在厚土变施展之际,想要杀死许半生,其难度就跟摧毁整个九州世界毫无二致。 有了这一招,许半生几可不死。 只是,厚土变所需要的真气,也是极为庞巨的。厚土变所能维持的时间,与真气量直接成正比,许半生只是略微施展了一下厚土变,感受到这变化的神奇,就急忙收手。不过一个呼吸都没有完成的时间,厚土变竟然消耗了他接近一成的真气。 许半生的真气量,跟普通的元婴初期相比,几乎百倍都不止。这也就是说,厚土变只是维持了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就需要十个元婴初期的修仙者耗尽全部的真气。也难怪五行神变在路寒羽手中,他仅仅只是修成了五行最基本的变化,其衍伸根本无从修炼。 光是一个厚土变,路寒羽只怕全力施为,以他不过化神期的修为,厚土变也坚持不了一两秒。 一个无法坚持足够长时间的变化,自然无法跟其他四行之中的任何一行融合,其衍伸变化无法修炼,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厚土变对真气的需求量,倒是让许半生更加确信这功法真的是来自于仙庭,乃是神术,因为,只有当气海内的真气至少达到真炁级别,才有可能继续修炼下去。 也就是许半生,否则,真正想继续修炼五行神变,哪怕只是二行合一的衍伸变化,只怕非返虚不能了。而即便是许半生,他知道,自己在元婴期,能够将五行神变的基础五种变化的最后一变完金变修炼完成就算是不错了,而二行合一的变化,是想都不用想。 但这也已经足够了,因为凭许半生的真气量,他可以施展厚土变接近十秒的时间,十秒看似很短,但足以让他在这十秒之中,连返虚都无法将其杀死。 只可惜,目前也仅有短短十秒而已。 第四层再无任何用处,许半生长身而起,不再抗拒吸力,身体很快进入到七宝琉璃阁的第五层。 炼器宗里,宗主以及几名长老几乎要抓狂了,他们再度感觉到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中的火灵、冰灵正在大量的消失,可是无论他们如何驱法,也无法查明这些火灵、冰灵的去处,更加无法发现究竟是谁在盗取这些火灵冰灵。 留在法宝测试之处的炼器宗弟子,此刻传来信息,炼器宗宗主一看之下,再度心痛如绞。 他的脸上,阴沉的能够挤出水来,他对那几名长老道:“第四层也破了,七宝琉璃阁只剩下内核。” 几名长老俱都惊呆,炼器宗宗主又道:“只希望此人破不了第五层,否则,这法宝真的就算是毁了。” 第1029章 一剑光寒十九州 站在第五层,许半生笑了。 第五层真的很强,对于几乎所有修仙者来说,这一层都很难过去,就更别说是将其毁掉了。 可是,当知道了第五层是个什么情况之后,许半生笑得很开心,因为这对于别人来说很困难的一层,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想要通过这第五层,许半生几乎可以半点气力都不费,只需要迈开步子,朝前走便可以轻易的避开所有的陷阱,轻而易举的通过这一层。 可是,许半生想要彻底破掉这一层,他自然不会选择这种轻松的方式。 而即便是彻底破掉第五层,这对于哪怕是化神来说都很困难的事情,对许半生而言,却也并没有那么的困难。 第五层是一套阵法,一套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难于登天的阵法,只要一步踏错,便会迎来连绵不绝的攻击。在这套阵法中,共计六十多种变化,除非每一步都刚好踏在生位之上,否则,只需一步,就必须将这六十多种变化全部冲破。 这套阵法许半生很熟悉,甚至于,他曾经改良过这套阵法,使之更加强大。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丝毫不为这套阵法所困,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许半生。 “居然是八阵图啊,还真是没想到,诸葛先生的阵法,我在中神州竟能两次看到。” 看着眼前的八阵图,许半生不禁想到当年赖天工是如何悉心教导自己,使得仅仅筑基期的许半生,在四绝之地中曾经成功的布下一次八阵图,让他在筑基的时候,对于阵法的理解就远胜常人。 对于任何一种道,领悟的越早,对其之后的修炼好处就越大。如今已经迈入元婴二重天的许半生,在阵法上已经丝毫不输给一名阵法宗师。而如果单就这八阵图而言,他的能力,就算是最顶级的阵法宗师,也无法与他比较。 在别人眼中看来危机四伏,始终看不清原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一点点去试探的八阵图,在许半生眼中,却是毫无遮拦,就像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正在等待着许半生将其亵衣解开共赴极乐,整个阵法一览无余。 许半生站在阵法之外,观察了一阵,确定这就是八阵图,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变化,许半生眼角带笑的一步入阵。 阵中乱石嶙峋,许半生刚刚入阵,阵法便倏忽一变,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四周腾起薄薄的云雾,很快就将眼前弥漫,哪怕是以许半生的眼力,也不过看出去五步之遥罢了。 许半生却是干脆闭上了双眼,这阵法他再熟悉不过,别说是闭上双眼,就算是把他的五感完全屏蔽,他也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去。 但是,今天的许半生,却并不是走向生位,而是一步朝着与生位截然相反的死位踏去。 这一步,石破天惊! 原本踏中死位,迎接他的便是至少八种变化的同时攻击,可是,许半生脚下荡起云层,这一脚带上了龙象之力,八种变化还没来得及铺展开来,就被许半生这一脚,重重的踩了回去。 地面震动,四周摇晃不已,整个世界仿佛地动山摇一般,周围嶙峋的乱石摇摇晃晃,彼此倾轧,原本正在移动的乱石瞬间静止了下来。 云雾顿时被驱散,许半生的脚底踏在地面之上,地面为之龟裂,那庞巨的力量犹如一台鼓风机,许半生的脚变成了风眼,强大的风力将所有云雾驱散。 整个八阵图平静了下来,只是地表之上的龟裂如旧,揭示着刚才许半生这一脚,有多么的恰到好处,是如何的妙至毫巅。 只要差了那么一点点,不管是时间还是方位,只需差上毫厘,八阵图就绝不可能如此平静,必然是八种变化产生的攻击连绵而来,即便是化神只怕也要在这阵法之中陨落。 可是,许半生又怎么可能行差踏错?这阵法就像是在他的心中生了根一般,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了然于胸。 许半生一转身,迈出第二步。 这一步落脚之后,八阵图没有丝毫变化,因为许半生这一步是迈在生位之上。 生者还也,阵法没有被触动,这原本就是正常的过阵之法。 站在生位之上,许半生睥睨四周,他宛如中央的大帝神君一般,五指一晃,寒铁软剑便紧握手中。 剑尖生出长长的寒芒,许半生一剑指向前方,那又是一个死位。 剑光落处,八阵图再度剧烈转动起来,许半生手腕一抖,无数剑光团结而起。 这一剑,至少发出百余道寒光。 一剑光寒十九州,剑气如虎,一声巨吼,八阵图的变化彻底被镇压。就仿佛一个正待欲起的少年,却被其父一声轻哼,只得颓然落座。 地面上传来咔咔的声响,一条条的裂缝在大地之上绵延,无数的乱石纷纷崩裂,落在地上成为一堆碎石。 许半生飞掠百丈,轻松落地,这八阵图已经有两道法阵失效了。 八阵图和七宝琉璃阁不同,七宝琉璃阁看似也是阵法重重套嵌而成,可实际上每一层的阵法之间,并无太多的联系。而八阵图却是阵阵相关,层层相连,只要一个阵法被破,其他的阵法威力顿时巨减,那阵法之间彼此牵制,相互支撑的浩然之力,就会倾泻而出,让阵法难以为继。 又一步! 许半生轻松的走向侧前方,然后猛然转身,向后倒退了一大步。 单掌拍下,荡起灰尘无数。 八阵图再度被镇压,所有喷涌欲出的浩然之力仿佛被一棍子闷了回去,憋屈的像个想要发言却不被允许的孩子。 看着地面持续的裂开,前方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沟,两旁仿佛有两个金甲巨人在撕扯着大地,使其出现了一条宛若峡谷般的庞大地带。许半生终于放出飞剑,身形翩然而起,脚尖刚刚踩在飞剑之上,剑光便朝着极远处射去。 不过是呼吸之间,许半生早已身处八阵图之外,这原本许进不许出的八阵图,在许半生面前就像是个小孩子的玩具,根本对其无可奈何。 站在阵法之外,许半生已经懒得再去看这个八阵图,连续被他破了三重阵法,剩余的五重阵法之间,已经无法保持平衡,剩下的,已经不需要许半生做任何事情了,他只需静待阵法之间相互倾轧,彼此交融,每一重阵法之间的力量都会使得其他阵法被摧毁,最终八阵图彻底瓦解。 感觉着来自于八阵图造成的大地摇晃,许半生的笑容显得无比真诚。 他缓缓坐下,双腿盘起,双手自然的置于膝盖之上,手中悄然掐起一个道诀。 眼中再无一物,识海已被清空,许半生的整个心神,都已经进入了一种无物无我的空灵之境,是为入定。 真气悄然运转起来,自在诀开始鼓生灵力,八阵图的毁灭也就意味着第五层的被破,那支撑八阵图运转的庞大灵力,没来得及散逸到天地之间,便被自在诀吸引了过来。 主干之上,枝叶缓缓延伸,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许半生的身体之上,陡然绽放出无数光明,那是一个个的孔窍之间透出的光亮,二百余处孔窍,便有二百余处光亮,直射天际,沟通星辰。 更多的火灵和冰灵蜂拥而来,它们无力挣扎,甚至趋之若鹜,迎接它们的则是被化为点点灵力,进入到许半生的气海之中。 灵根疯狂的增长,自在诀转眼又成一般变化。 移景,成! 许半生顿感自己拥有了自生幻境的能力,他只需施展出这一般变化,便可轻易的布下一个幻阵。 很快,招来变化成! 接着是迩去。 八阵图彻底瓦解,前方那庞大的乱石阵法,如今已经是满地瓦砾,石粉所化的浓烟滚滚,许半生却在其中一尘不染。 最后,聚兽变化成,许半生信手便施展出这一招,无数光电组成的上古神兽蜂拥而至,许半生也似乎变成了一只苍鹰,鹰目环伺,隼观天下。 那无数的巨兽猛然扑向那些碎石,转眼间就将这战场之上清除的干干净净,许半生一挥手,所有的光电神兽尽皆消失,他从容的迈步而出,顺着第六层的吸力,感应着第五层和第六层之间的那层薄膜带来的熟悉感,他已经步入了第六层。 第六层,一片静默,伸手不见五指,整个世界就仿佛被浓墨刷过一般,黑不见手。 饶是许半生,也是极为谨慎,一动也不敢动,在这种绝对黑暗丝毫看不到光明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这一层将会出现些什么。 …… 七宝琉璃阁之外,一千多名修仙者,看着旋转的七宝琉璃阁再度落下无数碎片,已经显得有些麻木了。 虽然明知这极其不可思议,可这些修仙者在已经看过四次七宝琉璃阁损坏的场面,这第五次的到来,终归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无动于衷的情绪。 炼器宗的弟子大惊,但也有些麻木,他们只是默默的给宗主传讯,告知他这里的情况。 而炼器宗的宗主在又一次亲眼看着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中的火灵、冰灵大量消失但他却丝毫找不到头绪的情况下,也早已与七宝琉璃阁发生了感应,不用门下弟子传讯,他也已经知道,那个迄今都不知是哪一位的修仙者,终于还是将七宝琉璃阁的第五层也给破了。 强烈的反噬让炼器宗的宗主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涌于地,与之同行的几位长老明知是法宝被毁的反噬,但却依旧动容,纷纷喊道:“宗主!” 其中一名返虚沉声道:“不能继续下去了,必须去制止这场测试。否则,法宝被毁事小,本次主炼的可是宗主,反噬会让宗主修为大损的!” 事实上,大家都明白,若七宝琉璃阁真的被毁,他们的宗主可不只是修为受损那么简单,轻则修为全消,重则丧命也有可能。 但是,炼器宗的宗主直起腰身,略有些虚弱的说道:“那里边可是有着五圣和十大上|门的弟子,其中数名仙身,你以为五圣和那些上|门会由得我们杀了他们的弟子么?” 第1030章 大军压境 许半生看着第六层,再一次忍不住笑了。 刚刚踏入第六层的时候,许半生感觉到这里充满了阴渗渗的气氛,还很是小心翼翼的连脚步都不敢轻易移动,生怕一个小小的移动就会触动这一层的禁制。 和前五层一样,许半生想的是如何彻底破掉这一层,这就需要从规则入手,而不是触发这一层的禁制与之战斗。这也决定了许半生在进入每一层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进行观察,尽可能不要触碰到任何一层的禁制。 但是显然,第六层是不需要触发任何禁制的,许半生来到第六层之后,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想要看清楚第六层中的景象再做定夺,可结果却是时间过去了大约半盏茶之后,许半生突然闻到了一股硝烟的气息。 远处,尘烟滚滚,仿佛有大军袭来。 很快,在地平线的那一头,出现了许多疾驰而来的黑点,转眼间便能看清,那是一个个的火灵和冰灵,竟然全都是修成了灵体的战士。 许半生身处的位置,是在一个峡谷之中,此地就像是一个瓶子的瓶颈,周围并不开阔,可前方不远,便是大片的开阔地,那些修成灵体的火灵冰灵便是蜂拥而来,兵马整齐,显得进退有据。 不等那些灵体,或许可以称之为灵修了,因为即便是相隔还有数里地,许半生也能感觉到,那些火灵冰灵之中,修为最低也是金丹,不过最高的也就只是元婴,许半生还没有发现有化神期的灵体混杂其中。 黑压压一片灵修直取许半生,结合周围的环境,许半生明白了这一层的大致剧本走向。 如果说整个七宝琉璃阁就是一个大型游戏,那么每一层都是一个副本,每个副本的难度在逐渐的增加。 前五层许半生不光是刷完了副本,甚至还直接将副本产生的刷新地给毁了,使得那些副本再也不会重新生成。 而这第六层的副本,便是要让修仙者以少敌多。或者这样说还不够准确,应该是让修仙者一个人与一整支灵修组成的军队抗衡。 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一关注定是一场血战,哪怕进来个化神,也只能力拼。 许半生明白了为何七宝琉璃阁连化神入内都很难再走出去,前五层不说,化神肯定都能并不会太困难的穿过,甚至于那用来消耗修仙者实力的前四层,其实根本就不会对化神期的修仙者形成太多的消耗。 到了第五层,除非是像许半生这样对八阵图熟悉的就像是去自家后院一般的人,否则,八阵图的八八六十四种变化,绝对会让哪怕化神期的修仙者也消耗巨大。 而即便是对八阵图很熟悉,顺利的通过,到了这第六层,也几乎没有任何花巧可言。 这样的一个瓶颈式的地形,再明显不过了,前方大军很难瞬间涌入,修仙者完全有时间进行不断的战斗,从而瓦解对方的整支军队。 当然,这和正常的战争不同,在正常的战争之中,是会有士气存在的,一旦擒贼擒王,或者有人能在大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哪怕明知道对方已经气衰力竭,组成军队的那些人,也会感到惊惧,士气跌落,或许就不战而败了。 可是在这里,许半生知道,对面的灵修是绝不存在士气一说的,他们一定是不论生死的前赴后继,哪怕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哪怕只剩下一个灵修,也会对修仙者产生致命一击。想要通过这一层,唯一的方式便是将对面所有的灵修全都杀光,一个不留,血流漂杵方能通往下一层。 这无疑很难,一个修仙者,再如何强大毕竟也是有限的,主要是真气有限,加上前五层的消耗也让修仙者到了这里本身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遇到这么多灵修,只怕心理上就已经被摧毁。 即便是个化神,在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只怕也是双腿发软心惊胆寒。对面虽然只是金丹和元婴,但要这么一个个的杀光所有,必然精疲力竭。 想要通过这一层,除了对实力的要求之外,对于修仙者所修炼的法术、功法也有更为明确的要求。 虽说峡谷是天然关隘,会帮修仙者保持以一敌多但绝不会直接身陷死地的局面,同时面对的修仙者数量不会特别多,但这毕竟也不是单挑,总归是要以一敌多的。 许半生估计,在这样的地形之中,同时面对的敌人大概会在十多个的样子,其中只要有两三个元婴,普通的元婴期修仙者就已经很难应付了,哪怕是化神,应付起来也不会轻松。 最最关键的,是想要通过这一层的修仙者,所修炼的法术和功法之中,必须要有大量的群发攻击,一对一的攻击只怕还没交手片刻,就会一败涂地。一旦被这些灵修逼得节节败退,要知道,身后不远处也是一大片开阔地,一旦败退,等到灵修尽皆通过峡谷,修仙者就彻底陷入大军的包围,到时候,别说是化神,哪怕是返虚也未必能过得去了。 所以,守住脚下之地,是必须要做到的,这就必须保证每一次面对灵修的围攻之时,都要一个不放过的将其杀死,直到杀光所有灵修,又或者真气不继任由灵修大军从自己的身上踏过。 第六层已然如此,第七层的难度可想而知。炼器宗这次的测试虽然是限制在元婴期以下,可实际上,普通的化神,进来之后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甚至于,许半生估计,多数化神连第六层都未必能通过,而即便侥幸通过,到了第七层,也只怕会转眼间就被轰成齑粉。 但是许半生却并不在乎这样的局面,他笑了,像是在第五层的时候那样笑了,他可能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怪人,他最不惧怕的,便是群战。 因为在许半生的体内,也有一支军队,虽然数量远不能跟前方奔驰而来的灵修相比,可在这样的地形之中,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原本这些傀儡武士都是要给天工开的,可幸亏天工开说进入七宝琉璃阁之后,许半生或许会用得到这些傀儡武士,暂时给他留下了。 可许半生并没有立刻召唤出这些武士傀儡,因为他还在想着,有没有什么规则可以利用,可以让他不用太费力的通过这一层。或许,是直接毁掉这一层。 武士傀儡已经有了明确的用途,而眼前的战斗却很可能会让武士傀儡的数量有所减少,许半生可不希望在这里浪费,他是打算拿这些武士傀儡给天工开当酬劳的。更何况,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通过而已,他是要彻底毁了这件法宝。 许半生并不知道,当第五层被毁之后,这件法宝其实就算是被毁了,虽然法宝依旧存在,但在修复之前是绝对无法使用的。而且,修复的难度和重新炼制一件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这件法宝等于是已经毁了。 对于现在的许半生来说,他只求将七宝琉璃阁彻底毁掉,现在还剩两层,他的目的当然还没有达到。 七宝琉璃阁是一件法宝,是法宝就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则,只要能够将其规则打破,就能从根本上对法宝形成本质伤害。而打破规则的方式,无疑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一层,其既定的状况有几样。 其一,修仙者必须独自面对数量庞大的灵修,只有将其悉数消灭才能通过这一层。 其二,守住脚下的瓶颈是非常重要的,后退不远便是开阔的战场,一旦让涌入此地的灵修数目达到难以承受的地步,其下场不言而喻。 第三条,杀光灵修之后,第七层便会立刻将修仙者吸入第七层,绝不会给修仙者太多喘息的机会。否则,时间太长让修仙者的实力恢复了,绝非这件法宝所愿。 这大抵上也代表了第六层最基本的三条规则。 第一条规则没什么空子可钻,除非许半生能让第三条提前被触发,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第三条规则的出现有一个前提,那便是第一条。 而第三条更加没有空子可钻,第六层的吸力许半生就已经几乎抵挡不住,第七层的吸力只会愈发强大。这一条被触发之后留给修仙者的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破坏其规则本身。 那么,想要打破第六层的规则,只怕就要落在第二条上了。 许半生微虚双眼,暗忖道,在这样的三条基本规则之下,只怕只要不是失心疯,都不会尝试去违反第二条,因为逆着第二条规则走的结果,似乎只有一个,那便是身陷囹圄。守住这里,面对的只是十余名灵修而已,可一旦这里失守,便将同时面对所有的灵修。 可只要是规则,就一定能被打破,也唯有打破规则,才能彻底的毁灭这一层。 留给许半生的时间不多了,前方的灵修大军已经压境,许半生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一瞬间,许半生已然有了决断,他毫不犹豫的放出了体内所有的金丹和元婴武士傀儡,四名元婴武士傀儡排在前边,剩余一百多名金丹武士傀儡则位列其后。 许半生号令一出,这些武士傀儡便毫不犹豫的迎上前去,堪堪在峡谷的口子上,挡住了大军压境的灵修队伍。 而许半生自己,则是好整以暇的脚踏飞剑,悬于半空,观察着整个的战况。 双方已经交上了手,这些灵修显然灵智有限,他们可不会管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修仙者还是一群,对于他们而言,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压过去,消灭眼前一切阻挡者,哪怕为此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用牙咬,灵修们也绝不会住手。 守住这个瓶颈,似乎是唯一的一条路。 许半生看着灵修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去,每当他的武士傀儡有危机时,他便会适当的出手,替那个武士傀儡解围,以免造成其死亡,任何一名武士傀儡,许半生都绝不想浪费在这里。 转眼间,灵修已经倒下去足足有上百,而许半生,却也已有了最后的决断。 第1031章 许半生的失误 飞剑俯冲而下,许半生竟然仗剑直扑那足有千人之众的灵修,剑尖之上,五行神雷密布,几乎只是在转眼之间,许半生就完成了五行神雷的全部相生,五行神来的威力被放至最大,仅此一招,许半生便轻易的收割了至少二三十名灵修的性命。 密密麻麻的灵力随着灵修的灭亡而爆裂开来,许半生双手一拢,使出七十二变中的招来之变,那些散逸的灵气便被他收入体内,顾不上浪费,许半生直接将这些灵力转化为施展术法的源泉,五行神变之阳炎变顿时施展出来,身形陡然消失。 再见之时,许半生已经越过大半灵修,身处灵修大军的深处。 许半生神情严峻,双手飞快的结着繁复的手印,十指翻飞早已凝成一片虚影,目力根本追不上手诀的变化,接连使出七十二变中的御风、神行以及履水三变,凭着手中寒铁软剑所指,一路向前冲杀。 御风、神行二变,原本就是迅捷之术,能让许半生的速度在短时间内增加数倍,而履水则是针对冰灵而为,施展履水之术,越过冰灵就变得极为简单。 许半生只需专心应付火灵灵修,剑尖所指,无不所向披靡,眨眼间,看似铁桶一般的灵修大军,便被许半生冲开了一个硕大的缺口。 凭着三般变化的速度,许半生只消耗了一成左右的真气,便已经冲出包围。 又是一招阳炎变,身形跃迁到更远,远远的避开了那些灵修。 许半生落地之时,迅速召回了所有武士傀儡。 武士傀儡一入体,许半生就知道,刚才那短短的遭遇战,竟然也让他损失了数名金丹武士傀儡,好在元婴武士傀儡虽然有两个身负重伤,却都并未死亡,回到他体内之后,只需半日光景便可复原如初。 在武士傀儡被收回之时,许半生也感觉到这些武士傀儡仿佛俱都松了一口气,显然,刚才的战斗竟然让这些本该悍不畏死的武士傀儡也出现了心思上的畏惧,可见如果真是单枪匹马闯关的话,这上千大军会对修仙者的心理造成如何的冲击。 前方突然再没有了任何抵挡,那些灵修却是只顾按照规则向前冲去,千余名灵修踩着自己同伴的尸身,如蝗虫过境。瓶颈般的峡谷之中再无阻碍,灵修们如水般倾泻而出,转眼便已经抵达了峡谷之后的开阔地带。 可是,虽然冲破了瓶颈,占据了原本应该是许半生占据的地盘,但闯入第六层的修仙者却还没死,这显然与基本规则之中的第一条相悖。 许半生看着那些茫然无措的灵修,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 三条基本规则,第三条是最不可破的,第一条也似乎根本无法可破,不将所有灵修消灭便不可能过关,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在第二条上。但是,真正要被破的,却是第一条。 第一条规则不光是针对进入七宝琉璃阁第六层的修仙者,同时也要针对那些灵修。 修仙者固然是要杀光灵修才能安然通过这一层,可那些灵修的使命,又何尝不是要杀死修仙者? 一旦第二条规则保持成立,可第一条规则却失效了,那些灵修必然不知所措。 在规则的约束之下,他们只能前进,却不能后退,可是眼前已经没有了修仙者,这就形成了悖论。 这三条规则,看似对进入第六层的人极为不利,但实际上,对于那些灵修的要求却更为苛刻。 对于许半生来说,这三条规则其实是相互独立存在的,而对于那些灵修而言,却只有两条规则,因为他们永不可能进入第七层,他们的规则只有向前冲,冲破敌人的防御,让大军如潮水一般涌入敌人身后的开阔带,并且最终杀死入侵者。 这两条规则对于灵修来说,是缺一不可的,实现了第一条,自然就实现了第二条。换做以往,实现第二条的方式必须通过实现第一条才能达到。可是今天,许半生却彻底打破了这个规则,他让这些灵修提前实现了第二条规则,但却让他们失去了目标,而错失了第一条规则。 许半生并不知道在这第六层之中是不是还有其他规则,比如不许那些灵修向后退。如果有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彻底破除了这一层的规则,接踵而至的,必然是第六层的崩溃。 他只是做出尝试而已,因为看似有隙可乘的第二条规则,实际上却是根本不可能打破的,真要是身陷其中,惟死而已,即便是化神,也无法在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之中活下去。 可是,当那些灵修彻底占据了峡谷后方的开阔地后,许半生静待良久,却都没有感觉到这第六层有一丝一毫分崩离析的迹象。 难道说他预计错误?虽然这两条规则被他扰乱了,但规则还没有完全失效,因为那些灵修还可以返身再对许半生进行剿杀。 峡谷对面的灵修大军,经过半晌的无措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然后,许半生看着那些灵修缓缓转过身来,他们的目光齐聚在许半生的身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向这边,再度对许半生进行围剿。 许半生屏气凝神,这一刻,他也绝不敢有半分的疏忽,他脑中急速的运转着,他在想着究竟要如何才能彻底的打破第六层的基本规则。 终于,对面的灵修大军开始朝着许半生的方向迈进,看来,许半生的计划失败了,那些灵修纵然经历了短暂的忙乱,但最终还是依循第一条规则。在第一条规则,也即是杀死入侵者没有实现之前,第二条规则暂时的失效了。 他们已经占据了入侵者必须要守护的地带,但却没能杀死入侵者,于是,他们掉转矛头,再度指向许半生。 这一次,灵修大军更是势如潮水,速度比刚才更快了许多。 难道真要在灵修大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才能通过这一层么? 可是,许半生的目的绝不是如此,通过第六层对许半生而言,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失败? 灵修们的倒退,并没有让第六层崩溃,唯一的解释便是第二条规则暂时没起作用。 既然没起作用,那就让它生效好了,这似乎便是彻底毁坏这一层的规则的唯一途径。 许半生向后疾退,但这一次,灵修大军的速度远比他快得多,哪怕是许半生全力而退,那些灵修还是飞快的追赶上来。 突然间,许半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或者说是一个小小的失误,因为刚才他若是没有选择镇守峡谷,而是向后奔逃,那些灵修显然是可以轻易的通过峡谷,占据峡谷后方的开阔地带的。 这也就是说,即便许半生让开那必守的关隘,灵修大军也占据了本该由入侵者占据的地盘,只要第一条规则尚未实现,灵修是绝不会罢手的,而这一层也是绝对无法通过的。否则,修仙者面对如此大军,只需要亡命奔逃便可。而事实上,遇到这样的状况,多数修仙者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逃跑吧。 所以,对于修仙者而言,或许是三条规则,可对于灵修来说,其实只有一条规则而已,那便是杀了入侵者。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绝望的情绪逐渐蔓延至许半生的心头,只剩下拼命这最后的选择了么? 许半生灵机一动,奔逃之中双手飞快的结出一个法印,七十二变中的移景之变施展了出来,那已经远远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峡谷,陡然间又出现在许半生和灵修之间。 无数灵修纷纷撞在峡谷两旁的山壁之上,整支队伍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那景象,何止一个人仰马翻可以形容。 许半生暴退百里,掉头望去,只见灵修们鱼贯通过峡谷,又开始疾追而来。 只是,原本列为方阵的追兵,此刻仿佛摆出了一个一字长蛇阵,蜿蜒漫长,绵延数里。 七十二变之断流之变,许半生挥手而下,生生在灵修之间划下一道天堑,长达数里的灵修大军被切断,继续追击许半生的,只剩下区区数十而已,剩下的,都被断流变化暂时阻挡。 这区区数十灵修,自然不需要许半生动手,挥手便将武士傀儡尽皆放出,呈围攻之势,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灵修尽皆剿灭。 而被断流阻挡的灵修,也因此而重新集结为方阵,断流变化的效果结束之后,那些灵修又飞快的追了上来。 许半生皱眉,难道只有不断的使用移景和断流,将这些灵修分而击杀么?这倒是不会损失许半生太多的真气,甚至于,这两变的重复使用其间隙,许半生的真气可以恢复很大一部分,过了这一层之后到第七层,许半生也可以保持至少八成以上的实力。 但这样的话,第六层虽可通过,却无法将其破坏了。 眼见追兵已近,许半生无奈只得再度施展移景之变,将追兵阵型改变为长长的一条,也不得不再度使出断流之变,暂时阻挡大部分的灵修。 这一次,许半生并未直接杀死不多的那部分灵修,而只是让武士傀儡将其困住,他自己却是再度飞舞双手,掐出法诀。 一个手印结完之后,许半生又施展出七十二变中的煮石变化。 天地顿时变为熔炉一般,其间的一切都成为被煮之石,在许半生有意的控制下,无数怪石凭空拔起。 七十二变之担山。 天空中飞来数座大山。 七十二变之布阵。 大山加上怪石,组合成为一个庞大的阵法。 八阵图! 这是许半生布下的八阵图,远比第五层的八阵图更为精妙,也更为庞大。 以许半生之手布下的八阵图,除了原本具有的八八六十四种变化之外,又被加入阴阳二变,六十四种变化翻倍,成为一百二十八种变化。 灵修大军涌来,无可避免的入阵,八阵图变化全开。 第1032章 内与外的规则 布下八阵图,许半生不为攻击,只为防守,他需要争取的是时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灵修的死活,他需要的是破掉七宝琉璃阁的第六层。 规则! 究竟还有什么规则,是关乎到这一层的存在的呢? 许半生仔细追溯着自从自己迈入七宝琉璃阁来后所遇到的每一种情况。 第一层,是一个集市,许半生攻入那个所谓的衙门,将看似掌握其生死,随时可以将其送入第二层的集市管理者杀了之后,毁掉了衙门,从而破掉了第一层。 而第一层的正常通过之法,乃是走出集市。 集市看似不大,可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集市之内,以及集市之外,这是重点。当许半生没有选择走出集市之外,而是直接毁掉了集市的中枢,集市便不存在内外,许半生得以过关。 第二层和第一层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再是集市,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旷野,而这旷野更是无边无际,许半生唯有走出旷野才能抵达第三层。 当然,许半生再一次的破坏了其规则,他在地心之中,看似整个第二层最深处,强行破去了整个大地,然后他便知道了,只要离开脚下的大地,便是通过这一层最为直接的方法。 大地为内,大地之外。 第三层,出现了火灵和冰灵,他们幻化为许半生最熟悉的姚瑶和了凡,而通过这一层的方法,则是斩杀这二人,所谓斩破牵绊,以达彼岸。 看似这一层就是识破一层虚幻,颇有些佛家讲究的斩破七情六欲的意思,可所有的牵绊,其实也可以表示一种内,而牵绊之外,则是广阔的大道,是天道,是修仙正途,也即是外。 内外其实还是存在的。 想到这里,许半生其实也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个七宝琉璃阁,对应的天地规则,正是内和外。 继续回忆第四层。 在第四层中,许半生的直接对抗对象是那个沙人,但这只是表面。 已经洞悉了七宝琉璃阁规则本质的许半生,又岂能看不出来,沙人只不过是一个媒介,突破第四层的方法,最最关键的,其实是打破第四层的平衡。 第四层只有一种物质,那便是沙,这是一个由沙组成的简单世界,只要在这个世界里出现其他物质,让这个世界里的物质能够与周围的光幕之外进行沟通,这一层也就破了。 当然,更为直接突破第四层的方式乃是打破光幕,让沙子组成的世界里涌入外部的东西,只不过许半生并没有如此选择,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将第四层彻底毁灭。 第四层是一个与大千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打破这个不同,也即内外沟通,便完成了第四层。 接下去是第五层。 第五层就更加简单了,八阵图,不入阵是绝对过不了关的,而过关的唯一方式,便是从八阵图中再走出来。八阵图为内,八阵图以外皆为外。 许半生破坏了八阵图,使得内外再无任何区别,第五层也宣告被破。 现在到了第六层,如果七宝琉璃阁中只有一对天地规则在起作用的话,那么,想要通过这一层,同样是要由内而外。 可这个内是哪里?外又在何处? 如果内是峡谷,那么许半生早已走出来了,可只要那些灵修还有一个活着,这一层便无法通过。 可如果峡谷并不是内,这个内又会是什么呢? 虽然已经彻底洞悉了七宝琉璃阁的本质,但是在第六层,许半生却被内外究竟代表着什么给难住了。 那些灵修已经完全进入到八阵图中,八阵图也按照许半生所想,只是让灵修们彻底迷失了方向,并不向其攻击。而那些灵修虽然在很努力的试图打破八阵图,可那一百二十八种变化,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应付的。以许半生现在布下的八阵图,非化神根本没有可能破除。 这为许半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在这里闭关上一段时间,根本无需担心那些灵修会破阵而出。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灵修耗尽一切,最终累死在八阵图之中,但这同样并非许半生所愿。 许半生将目光投向被他用移景之术移过来的峡谷,他在思考着,如果毁掉这峡谷,是不是就意味着破坏了这里的内外之分? 可如果峡谷是内,他早已走出这个内,现在置身于外的空间,按理说这一层应该已经通过了。当然,也仅仅只是通过,而不是破坏。 许半生不解。 手中掐起法诀,长剑所向之处,五行神雷轰然炸响。 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过,待一切重归寂静之后,许半生看到,峡谷安然无损。 五行神雷当然并非许半生最强的招式,可若是连五行神雷都无法在峡谷中造成任何的损坏,这峡谷就绝非是他所能破坏。 既然峡谷无法破坏…… 突然间,许半生灵光乍现。 峡谷无法破坏,但还有一种方式可以令峡谷并不存在。 许半生的嘴角扬起轻笑,他终于明白了这第六层的内外究竟代表着什么。 峡谷沟通着内外,只要峡谷在,内外就始终存在。无论修仙者站在峡谷的哪一头,那头都会被视为内,而另外一边灵修所占据的部分,则是外。唯有当修仙者将灵修全部杀死,峡谷两头都只剩下修仙者的时候,内外就不复存在了。同理,灵修若是杀死了修仙者,也是这个道理。 那么,还是回到之前的那个问题,只要峡谷不复存在了,内外就会彻底被阻断。 前五层,修仙者所要做的都是让内外沟通,这内与外之间有着明确的分隔。 可是到了第六层之后,内与外却是原本就连通的,那么,修仙者真正要做的,其实是阻断内外。 在这一层,内外可以相互调换,而当修仙者杀净灵修之后,整个第六层就都成为了内,那么第七层才是外。 于是,修仙者将会直接被带入第七层。 一旦想通了这个道理,许半生就彻底恢复了自信,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别人即便想通这个道理,只怕也对那个峡谷无能为力,毕竟,那个峡谷许半生已经试过了,连许半生都无法损其分毫,其他人只怕也不太可能做到。 许半生的身形朝着峡谷电射而去,悬浮于峡谷上方,他暗运真气,刚刚修成不久的五行神变之厚土变,顿时施展了出来。 同时,许半生将怀中的那个从地球带来的刘处玄的鼎炉也取了出来,扔了下去,双手结了个法印,五行神雷中的息壤土雷也顿时从鼎炉之中不断的涌出,配合着厚土变,峡谷里顿时产生了大量的土壤,一点点的升高着峡谷中的地平面。 并没有太长的时间,整条峡谷已经被彻底封闭,再也没有峡谷,有的只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这大山,将峡谷两旁的山峦连至一处,许半生站在峡谷的另一头,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一挥手,就解除了整个八阵图。 正在八阵图中惶惶不可终日的灵修们,陡然失去了目标,又处于一片空地之上,顿感无措。 不过他们很快就意识到阵法已经消失,一个个怒吼出声,以为是他们的攻击终于将阵法彻底破除。 接下来,针对灵修的规则又起了作用,他们四处寻找着许半生的身影,想要将其击杀。 可是,峡谷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座拦路的大山,哪怕那些灵修在法宝之中可以轻易的给许半生定位,知道他所处的位置,可无奈根本无法看见许半生,眼前的大山也彻底让他们无法逾越。 疯狂的攻山,灵修们知道,想要达到他们杀死许半生的目的,首要的便是彻底毁掉这座大山,至少要将原先的峡谷重新打通。 而峡谷两旁的大山,原本根本也是无法被攻破的,许半生做不到,这些灵修也做不到。他们的目标,只能是那狭窄的由许半生堵起来的峡谷。 峡谷的宽度决定了这些灵修无法一拥而上,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十余集结,进行攻击。而堵住峡谷的土壤虽然在他们的攻击之下很轻易的就出现了缺口,但许半生的厚土变和息壤土雷显然更为强大,缺口刚刚出现,就又复原如初,任凭那些灵修如何攻击,也自是岿然不动。 时间不久,许半生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地动山摇,当他将峡谷内外彻底隔绝,让这第六层之中彻底区分出内外之后,第六层的规则终于受到了最为彻底的挑战。而在规则被破坏之下,第六层也已经摇摇欲坠。 许半生耐心的等待着第六层的崩解,他也八风不动的坐下,盘起了双腿,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儿修炼的时间。 第六层终于开始分解,这一点,从炼器宗中那些修仙者的表现就能看出,他们再一次的看见七宝琉璃阁上掉下无数碎片,落地化为齑粉。 炼器宗的宗主几乎就要放弃对于那个偷盗火灵、冰灵的贼人的追寻,可是,一阵反噬袭来,他也再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就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而此刻的许半生,又一次进入到修炼的状态,第六层已经被彻底破坏,他所要做的,就是赶在第七层将其吸入之前,尽可能多的吸收这里的灵力。那些灵修,毫无疑问已经随着第六层的崩解而纷纷消散为原始的灵力。 在许半生的估计之中,第六层的毁灭,留给他的时间并不会太多,当然这一点是的确被证实了的。因此,他对于在这一层中的修炼,并没有太高的期待值,他只希望可以完成两到三般变化便已经心满意足。 可是,这一层的灵力之充沛完全出乎了许半生的意料,他只觉得自在诀的修炼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枝干疯狂的延伸着,在其体表形成一个个的孔窍,绽放出些许光明的同时,也绽放出一朵朵的梅花。 调禽变化成! 随即是气禁变化! 再随后是大力变化! 到此,许半生已经完全做好了随时收工的准备,但没想到,时间还有富余。 第1033章 齐聚第七层 最后这短短的时间,竟然让许半生又修成了透石,生光和障服三般变化。 最终第七层的吸力根本不容许半生做出任何的抵抗,就轻易的将其吸入其中。 但是,这已经足够让许半生感到无限的欣喜。原本他估计最后三层他一共能修成十般变化就了不起了,而第五层的表现也正如他所料一般,四般变化,那么在第六层很可能只有三般变化乃至更少。考虑到第七层是将整件法宝彻底毁去,所能吸收的灵力或许会更多,也许在第七层能达到和第五层相同的程度。 十般变化,是保守的估计,即便多,许半生认为也就是一两般变化而已。 可是,现在仅仅只是第五层和第六层,就已经完成了他最初的心中所想,十般变化已经完成,如今他已经修成了五十六般变化,距离自在诀地煞七十二变,仅仅只剩下十六般变化而已了。 许半生又哪里会知道,他以为在七宝琉璃阁之中所吸收的所有灵力都来自于法宝本身,可实际上,他却是以七宝琉璃阁为桥梁,在不断的抽取炼器宗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中的灵力。 到现在为止,炼器宗可谓损失惨重,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都损失了接近四成的灵力。 虽然说这些灵力,也就是火灵冰灵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的补充回来,可那至少是以千年为时间单位的,这四成的灵力,少说也得数千年才能恢复,甚至可能需要上万年。 而许半生,还剩下一层没有破呢,一旦破了,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的损失绝对超过半数以上。那就妥妥需要万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恢复了。 可怜炼器宗,原本是想在天下修仙者面前宣告一下他们如今的实力,即便是返虚数量不够多,可却依旧拥有足以跟十大上|门抗衡的能力,但是现在,这件法宝实质上已经被毁了,想要再炼制一个,那简直是比登天还要困难的事情。且不说所耗巨大的材料,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能获取的材料,光是整个炼制的过程,没有人会比炼器宗的宗主知道的更清楚,他们炼器宗为此究竟付出了如何的代价。 现在,不光是法宝毁了,就连他们赖以生存的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也被抽取了四成左右,可以预见的是,剩下的一层将还会有所损失。 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炼器宗的人也绝对想不到,偷取火灵和冰灵的人,竟然会是身处七宝琉璃阁之中的许半生。 作为炼器宗有史以来炼制出的最强大的法宝,或者是说未来最有可能成长为仙器的法宝,七宝琉璃阁所耗费的火灵和冰灵的数量本就多到难以想象,现在的损失,至少会让炼器宗在万年之内都难以恢复元气。 他们更加不会知道,许半生和天工开之间的君子协定,真要是让天工开实现了将武士傀儡注入到法宝之中的愿景,天工开随时都可以创造一个炼器宗派,不出千年,这个炼器宗派就将超越所有以炼器见长的门派,成为个中翘楚。到时候,炼器宗必然是其头号敌人,天下其他门派届时必然会站在天工开所创的门派那边,逼迫炼器宗要么将火灵之地冰灵之地与天工开共享,要么迎接他们的,就将是灭门之祸。 炼器宗之所以能够牢牢的将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这样的灵绝宝地掌握在手中,就是因为他们足够强大,强大到就连十大上|门也有所忌惮,加上许多上|门和炼器宗之间都有着长期的交易,自然会为其提供保护,才能安然无恙。 可一旦有一个炼器门派在炼器方面超越了他们,炼器宗将来至少万年之中炼器的产能又会极大的下降,甚至于满足不了那些和他们保持长期交易的上|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有的结盟都将会是一纸空文,没有人会愿意看着他们继续霸占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 这个时候,炼器宗的宗主及其门众,还想不到那么久远,他们所操心的,也仅仅只是炼器宗当下的窘况。 许半生已经来到了第七层,刚进来,他便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而当他置身第七层不久之后,除了极少数在前几层没来得及捏碎玉玦离开七宝琉璃阁,因此身死的修仙者之外,最后一组四十余名修仙者,倒是有超过七成都已经齐聚于此。 他们之中,有比许半生先到的,但仅有三人而已。 一是茕后之徒火凤凰丹绛彤,二是龙王之徒小龙王诸葛八,而第三个,则是许半生可以完全相信的长辈,剑气宗钟含风。 他们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层一层的突破到此,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比许半生更强,而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是通过更多层,许半生却是在寻找彻底摧毁每一层的方法。 如果许半生也只是想要尽快通过每一层,他未必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比钟含风更慢。 而剩下的,其中大部分在第四层或者第五层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他们完全是因为许半生将上一层摧毁了,才会被动的来到这里。 比如那个某阵法宗派的元婴,他在第三层就开始一路被许半生带着走,只是他自己并不明白这一点罢了。 其他人和他其实也差不多,有些是从第四层开始,有些则是第五层开始。 姚瑶和了凡一到,就看见了许半生,他们毫不犹豫的朝着许半生奔跑了过来。 许半生看着姚瑶,大笑道:“姚瑶,恭喜,元婴得成!” 姚瑶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突破了!” 了凡却苦着脸,道:“大哥,小僧还没突破呢!” 许半生笑着说:“别急,即便现在还是金丹巅峰,待你离开七宝琉璃阁之后,必然有一个顿悟,届时,或许你能直接一次突破两次晋升,迈入元婴二重天也说不定。” 了凡唱了声佛喏,道:“阿弥陀佛,希望如大哥所言。”话虽如此,但了凡自己其实也充满了信心,因为他在金丹巅峰已经很久,他现在完全是在厚积薄发,而七宝琉璃阁之中的历练,在顿悟方面的帮助将会是极大的。 而姚瑶也明白这一点,她虽然是刚刚突破元婴,但等她走出七宝琉璃阁之后,只怕也会有一个很大的喷发,到时候至少也是元婴二重天的修为。 了凡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别人我不知道,可小僧的实力我自己是明白的。我在第五层就已经不堪重负,那个阵法虽然我曾在太一派见过,可破解起来还是极为困难。小僧当时就想,第五层或许还能勉强通过,第六层是想都不敢想了。可小僧刚到第六层,明明感觉到有数量极为庞大的灵修汹涌而来,小僧甚至已经做好苦战之后捏碎玉玦的打算了,却没想到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小僧带到了这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姚瑶也是眨眨眼睛,没有开口,但眼神之中分明也是在问着许半生相同的问题。 许半生传音道:“前六层都被我破了,前一层告破,所有存活之人都会被直接带入下一层。” “破了?!”姚瑶和了凡面色古怪,他们当然听得懂许半生所说的破了是什么意思,但这依旧让他们感到了莫大的冲击。 钟含风此刻也走了过来,他倒是什么都没问,只是深深的看着许半生,似乎他看到这么多修仙者全都来到了第七层,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 其实,除了许半生等四人,其余所有人都和姚瑶、了凡一样,根本就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第七层,尤其是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在第四层就已经感到不支,却莫名其妙一层一层被动向前,直至来到了最后一层。 不管如何,能够抵达第七层,始终是一件让他们都感到极为兴奋的事情,这意味着他们都可以获得第七层的奖励,这可是至少五百枚火灵丹。加上之前的几层,他们都已经获得三百八十枚火灵丹以及冰灵丹,而如果侥幸一些,能够在这第七层坚持超过一个时辰,就又是五百枚冰灵丹。这样,他们每个人都能获得八百八十枚火灵丹以及冰灵丹,这是一笔堪称巨大的财富,不光对他们自己极为重要,对他们身后所代表的门派也是一笔极为庞大的数字。 看到最后一组四十余人竟然有三十多人都到了这里,而且五圣弟子俱在,破了七宝琉璃阁或许没什么可能,但坚持一个时辰,似乎并不会特别困难。 而至于彻底破了第七层,这些人是想都不敢想的,哪怕那意味着火灵丹和冰灵丹各一千枚,比他们此前所得的总和都要多得多了。 人群之中,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此人疯疯癫癫,虽然也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冲向许半生这边。 “许兄,咱们又见面了!” 来人正是王二嘴那家伙,许半生含笑颔首,对于王二嘴会出现在这里,他丝毫不觉得惊奇。 王二嘴大概是所有最后一组修仙者中修为最低的,但实力却绝不像其表面修为那么低,否则,他又怎么可能在一千多名修仙者之中脱颖而出,进入最后一组?哪怕五圣弟子是可以直接被编入最后一组的,但王二嘴却的确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为最后一组的成员的。五圣弟子,有着远超修为的实力,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和其他修仙者所表现出来的故作镇定不想被别人看出他们来到此地的茫然不同,王二嘴却显得有几分鬼鬼祟祟。 “许兄啊,这七宝琉璃阁很古怪啊,我几乎是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这七宝琉璃阁,不会是想把咱们集中到最后一层,然后一起歼灭吧。我怎么觉得这里头有一股阴谋作祟的味道啊。哎呀呀,老子受不了了,老子要出去。可是坚持一个时辰就多五百枚冰灵丹,老子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现在就走呢。” 王二嘴还真是风采依旧,还是那么话痨。 第1034章 傲娇的王二嘴 话痨的王二嘴当然不会就这么结束他的絮叨,他还在说:“不过,你们几个都强的不像话,我跟在你们身边蹭这五百枚冰灵丹,你们该不会有意见吧……” 见许半生三人表情很奇怪,王二嘴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忘记了,许兄你可是能人所不能之人啊,万厄苦海那么牛掰,也被你杀了个七进七出,那些什么统领仿佛牛掰的不像话,在许兄面前也都跟弱鸡差不多。有许兄在,咱们的志向当然不能这么浅薄,肯定是要奔着彻底走出七宝琉璃阁,夺得最后那一千枚火灵丹和冰灵丹去的。小弟不才,愿追随许兄以及诸位,如何?” 对于王二嘴的厚颜无耻,或者说是对于王二嘴分裂人格之中的王大嘴,许半生一向是比较无语的。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王二嘴的感觉一向很准,虽说对彻底破掉七宝琉璃阁没什么把握,但他的目标的确是奔此而去。 倒是钟含风对王二嘴说道:“你就是神机子前辈的弟子?” 王二嘴眨巴眨巴眼睛,其实心里满是对钟含风的不屑,可他也知道就连许半生都很尊敬这个人,他也不敢太放肆。 于是说道:“这位是钟叔是吧?之前好像听许兄这么叫你。没错,我就是我师父的徒弟,不知钟叔有何见教?” 钟含风哼了一声,十分不悦的说道:“见教是不敢啊,钟某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岂敢跟神机子前辈乱攀关系?你想加入我们的队伍?这事儿我替半生做个主,五圣弟子咱们高攀不起,你还是找其他人去吧。” 王二嘴一愣,他显然没想到钟含风似乎对他怨气颇重,嘻嘻一笑道:“钟叔好像对我有意见啊,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过钟叔。五圣弟子这些,不过是个虚名,而且我说的很清楚,我是来抱许兄大腿的,钟叔就网开一面让我加入吧。更何况,说起五圣弟子,这位和尚兄不也是五圣之一的圣僧弟子?咱们都一样,咳咳,一样!” “不用多说,某家不愿被人说成攀权附贵,不行便是不行!” 这时候,王小嘴取代了他哥哥,开口道:“钟前辈,咱们之间恐怕真的是有什么误会,我大哥他说话没个把门儿的,若是不小心得罪了阁下,我代他一同向前辈赔罪了。” 然后,他又望向许半生,道:“许兄,我是小嘴啊,你帮着解释一下,我哥他到底怎么得罪这位前辈了?” 许半生笑了笑,道:“咱们从万厄苦海之中出来之后,你一路跟着我到了剑气宗,这位钟叔,正是剑气宗的前辈,你再想想?” 王大嘴是个粗咧的性格,但王小嘴却心细如发,许半生这么一说,他立时就明白了。 于是他走到钟含风面前,双手作揖,深深的给钟含风鞠了一躬。 “前辈,当日小嘴与我大哥一路追着许兄,乃是想与许兄做一笔交易。彼时我们兄弟二人离开神机门四十余年,师父也是多有挂念。是以不敢多做停留,跟许兄交易完毕之后,我们便立刻赶回了神机门。当时我们并不知贵宗已经得到消息,走得匆忙也并未跟贵宗打招呼,着实是我兄弟二人的不是。在此赔礼,还望钟叔多多谅解。日后,我必然会登门再向贵宗赔礼。” 见王二嘴突然变了个人一般,钟含风也听姚瑶说起过王二嘴的情况,知道这是他体内另一个身份在跟自己对话。虽然还是对王大嘴那痞子模样很不喜欢,但王小嘴也算的上是相当客气了,他的气也不禁消了大部分。 许半生见状,也笑道:“钟叔,当时神机子前辈对王兄还处于保密阶段,除了我们在万厄苦海之中无意遇到王兄之外,天下还没什么人知道王兄的真面目。我想,当时王兄也的确有些不便,现在态度也算是很诚恳,不如钟叔就原谅他吧。” 钟含风知道这是许半生给自己台阶下,便点点头道:“见你态度不错,算了,这事儿我不管了,半生你自作决定吧。” 王二嘴听罢,知道已经没问题了,便笑着说:“多谢钟前辈成全。”听这话,就知道开口的依旧是王小嘴。 但是很快,王大嘴就又重获发言权,他说:“现在咱们就是同路人了,许兄,你快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找到通过这破东西的法门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动手吧,出去的越早我就越放心,别被那个小八子抢在了你前头。” 许半生缓缓摇头,道:“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最奇怪的是,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到了第七层,时间也不算短了,可这第七层中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既没有人,也没有灵体,更加没有出现任何对我们不利的局面。我也不清楚这第七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切还有待观察。” “连许兄你都不知道?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难道要在这里终老不成?”王二嘴顿时泄气。 声音有些大,引来了诸多人的注目,其中包括火凤凰丹绛彤和小龙王诸葛八。 丹绛彤本就有心与许半生交个朋友,她早已知道许半生在万厄苦海之中羞辱过诸葛八的事情,对许半生是不敢有丝毫的小觑,绝不会因为他出身不知名的小门派而有任何的怠慢疏忽。此刻恰好和许半生目光交汇,便微微颔首,表示亲近之意。 而诸葛八则是冷笑一声,道:“他不知道这第七层的玄机,难道就没有别人知道了么?这第七层好像是小王我第一个抵达的,我还没说话呢,王大嘴你就知道出不去了?当然了,你这胆小如鼠的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第七层来的,你肯定是过不去的。我要是你啊,就赶紧捏碎玉玦,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 王大嘴当然不服,而且他身后站着许半生等人,胆气正壮,立时道:“哎哟,这不是小八子么?我当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呢?你知道这里有什么玄机?你倒是说说看呐。要是你现在也不知道,就他妈给老子把嘴紧紧的闭上。少跟老子小王小王啊,你他妈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你那个便宜师父,鬼他妈才会把你放在眼里。装的好像是个仙身,其实就是你那个便宜师父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才混到手的,有那么多天材地宝,活活可以把一个散修搞成一个上|门宗主,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第一个到第七层又怎样?那只能说明你跑的比较快啊。你以为咱们是来跟你比跑步的?白痴!” 众人面面相觑,在场的修仙者,比诸葛八修为高的还不在少数,可敢这么对诸葛八说话的,只怕也唯有王二嘴一家了。若不是同为五圣弟子,谁会没事儿去得罪一个臭名昭著睚眦必报的小龙王?诸葛八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可他的背后,是喜怒无常生性暴戾,并且极为护短的龙王任七啊。 诸葛八果然是勃然大怒,指向王二嘴,骂道:“王大嘴,你可敢出来与小王我一决生死?” “白痴!”王二嘴十分的不屑,“说你是白痴,你就急不可耐的承认了。老子是来破法宝的,又不是来跟你这种二百五打擂台的,老子为毛要跟你单挑?而且你也真他妈好意思开口,老子只是个金丹,你却是个元婴,你找老子挑战?你那么有种,你怎么不找这里其他英雄?喏喏喏,那边就有个元婴九重天,你有种去挑战他啊!” 王二嘴一指远处一名元婴九重天,那名元婴赶忙摆手,表示自己是无端中枪,这事儿跟他无关。 诸葛八激怒,道:“王大嘴,小王杀了你!”说话间,诸葛八双手一晃,一对龙角一般的古怪兵刃顿时出现在他的手中,遥指王二嘴,浑身气势完全绽放出来。 众修仙者一见,纷纷觉得这是神仙打架,他们自然是远远避开,谁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王二嘴也是有恃无恐,他知道许半生肯定会帮自己,于是很难得的硬气了一番,道:“你有种动老子一个试试?别人怕你家老龙王,老子可不怕。” 诸葛八心下也有些犹豫,毕竟同为五圣弟子,真要是杀了王二嘴,或者哪怕是伤了他,只怕也会引起龙宫和神机门之间的战争,真若如此,哪怕龙王再宠着他,也少不了责罚。 许半生看着二人,其实心里笃定他们是打不起来的,诸葛八只是被王二嘴巧言伤了面子,心中却又顾虑,而王二嘴深知自己绝非诸葛八的对手,更加不可能主动动手,二人此刻也不过都是打打嘴炮而已。 丹绛彤见许半生不吱声,以为是许半生不方便开口,她对诸葛八本就深恶痛绝,这个无赖家伙,在万厄苦海里相见之时,丹绛彤觉得彼此都是五圣弟子,是以诸葛八邀她同行她也便应允了,没想到没多会儿诸葛八就出言调戏,丹绛彤看在龙王面子上还是忍了,最不该的,便是这家伙竟然伸出了咸猪手,试图去揽丹绛彤的腰,结果当然是被丹绛彤一把火烧跑了,还损毁了一件袍子。 对于这样的登徒子,丹绛彤是绝没什么好感的,所以才会对在万厄苦海之中同样与诸葛八发生过冲突的许半生产生好感,并且传言中似乎是许半生把诸葛八好好的羞辱了一番,这就让丹绛彤更觉得许半生是个可亲近之人了。 于是,丹绛彤冷冷出声道:“,王兄不过是金丹修为,诸葛八你好歹也是个元婴,怎么有脸向其发起挑战?你想打架是么?我陪你打一场如何?” 诸葛八猛然回头,丹绛彤的厉害他是知道的,那次虽然是没有防备吃了亏,可也能从那次的经历看出丹绛彤的实力。并且,丹绛彤现在已经是元婴中期,光是修为他就不如丹绛彤,哪敢轻易应战? 冷哼了一声,诸葛八道:“若不是当下的目标是寻找离开这七宝琉璃阁的法门,小王还真是想要领教领教火凤凰的高招。”说的好听,其实也就是示弱了。 第1035章 统一行动 眼见着是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大家也就将目光重新回到了第七层本身上来。 而事实上众修仙者其实也并不希望看见许半生和诸葛八等人真的交上手,大家其实心知肚明,他们自己的实力并不足以让他们来到这里,遑论彻底走出七宝琉璃阁,破了这件法宝。之所以能来到这儿,他们都和王二嘴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至少小龙王诸葛八,火凤凰丹绛彤,剑气宗的钟含风以及许半生四人,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来到这里的。 如果说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机会能够顺利的走出七宝琉璃阁,希望更多的将会寄托在这四人身上。 而这四人,也基本上代表了所有修仙者实力最强的四位。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四人之中任何一人出现损伤,实际上都是所有人的损失,只不过是没有人觉得自己够那个资格上去劝架而已。 在这一层,大家既然已经见了面,那么他们就将是集体对付这一层将会发生的变化,一旦通过这一层,那也是大家一起通过。别说是这最强的四个人,就算是其他修仙者出现任何的损失,也是彼此都不愿看见的。 每多一个人,整体的实力就强上几分,这一点,大家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可是,时间的确已经过去很久了,可这第七层却半点变化都没有。 这里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世界,有山有水有树林,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除了他们这三十余人之外,再没看见半个人影。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层不可能一直这么风平浪静,可偏偏时间不断的流逝,他们所处的世界依旧毫无动静。 难道这一层根本就没有任何攻击,而是要将来到第七层的人活活困死在这里? 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但大致一样,大家都明白,这一层肯定要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寻求突破,可这么多人,想要整合起来却绝非易事,至少需要一个领头之人。 其他的修仙者自问自己并无领袖实力,强行出头只会被其他人无视,有资格也有足够的实力担任这个领头者的人,只能是许半生等四人之一。 可是,这四人之间显然不是太和睦,无论让谁担任领头者,只怕都会有人反对,情况就变得不怎么好了。 所有人中,大概也只有许半生的心思是不一样的,许半生既然已经知道,在整个七宝琉璃阁之中,所有规则都绕不开天地规则中的内外二字,他对第七层的研究,却是完全建立在内与外这条天地规则之上。 前六层都已经被许半生完全证实,其基础规则乃是内与外,而在他进入第七层的时候,同样感觉到了一层薄膜一般的存在,那层薄膜也同样带给他很熟悉的感觉,体内的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也同样发生了悸动。 早前许半生还不明白为何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会有骚动产生,可当他确定了七宝琉璃阁的基本规则乃是用的天地规则中的内与外之后,他便明白了。这是因为天地规则感觉到了同样的气息,属于不同的天地规则之间的相互影响,而进入第七层时依旧有这样的感觉,那么他便可以确定,在这第七层之中,最最基本的规则,依旧是内与外。 这就像是一个面对难题的学生,知道了最终答案,但却不能简单粗暴的将答案填上去就算完成了这道难题,因为,想要得出这个答案,还需要极为复杂的计算过程。 至少目前看来,这个答案似乎对许半生破解第七层的奥妙毫无帮助,不过,无论如何,有答案在手,总比其他人的一无所知要强。 第七层真的很奇怪,许半生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流动,没有灵力波动,没有天地灵气,也没有任何不同类的气息混杂。 许半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在这群修仙者中,其实是混有灵体的存在,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存在,就像是第四层一样,一个火灵和一个冰灵,幻化为姚瑶与了凡的形象。当时当然很容易识破,可在这里,除了已经死去的几名修仙者之外,其余修仙者三十多人都聚集于此,彼此之间又并不熟悉,混进几个人来,就再容易不过了。 可是许半生暗暗查探了半天,也没发现丝毫端倪,这三十多名修仙者,包括姚瑶、了凡等人在内,许半生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看来,这个思路是不正确的。 眼看着大家似乎都陷入困局,许半生想了想,传音给了凡,让他开口说话。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许半生的实力其实已经得到了证实,但毕竟出身太低,而且还有个处处与他作对的诸葛八,如果是许半生开口,恐怕会有不少人持反对态度。 而了凡不同,他乃是五圣之一的圣僧的弟子,虽说圣僧在五圣之中实力可谓是垫底,但其威望,却比实力公认第一的白衣剑神白亦之都要大得多。了凡来做这个先开口之人,哪怕是诸葛八,也不可能直接的反对,尤其是当了凡的提议较为合情合理的情况下。 了凡听罢许半生的传音,点了点头,道:“诸位道友,小僧有话要讲。”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了凡,就连诸葛八,也是并未出声,只是看着了凡,想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见众人还算是给面子,了凡顿了顿,又道:“我等进入这七宝琉璃阁的第七层,也已经接近一个时辰了。不出意外的话,我等也算是达成了在第七层中停留超过一个时辰的要求,这也即是说,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至少可以获得前六层加上这第七层所有的奖励,共计八百八十枚火灵丹以及同样数量的冰灵丹。这也就可以说我们此刻即便出去,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而偏偏来到第七层接近一个时辰,第七层竟然没有半点变化,安静的叫人不免生疑。前六层,一层难似一层,大家也都是见识过的,这第七层绝不可能就这样与我们耗下去,小僧以为,或许是我们进来之后几无任何行动,并未触发第七层的禁制所致。所以,小僧在想,或许我们应该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的等待第七层自行发生变化。但是,第六层已经是难上加难了,想必诸位对于第六层中的景象还是弦犹在耳,第七层竟然允许我们所有人汇合一处而不是单独行动,只能说明第七层的强大或许已经到了你我匪夷所思的地步。是以,小僧建议,即便是有所行动,我等也必须同进同退。这么多人,彼此之间又不够熟悉,想要同心同德只怕很困难,但至少,我们的行动却可以统一一下,或者要求再低点儿,大家至少前进的方向必须保持一致。我们不能分散,一同朝着相同的方向去寻找。不知诸位对小僧的意见,觉得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本就都在等待出现一个领头者,现在虽然不是许半生等四人开口,但圣僧的弟子,还是值得他们信任的。 只有诸葛八,却是冷笑一声,道:“许兄,有什么话你就自己说好了,何必假借小和尚之口?” 其实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许半生的传音他们虽然听不见,可传音带来的法力波动,却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的。许半生这边动了法力,那边了凡就突然开了口,这要是还不能说明这些话其实是许半生让了凡说的,就没什么可证明的了。 对此,许半生倒是也不否认,不过也没有出言承认,因为他听得出来,诸葛八并没有反对之意,他只是忍不住的想加上一些嘲讽技能罢了。 诸葛八心高气傲,可许半生看似温和,实际上比他更要心高气傲的多,又岂会在意诸葛八这种人对自己开嘲讽? “诸葛施主可是反对小僧的提议?”了凡单掌立在胸前,很客气的问到。 诸葛八懒洋洋的摇摇头,道:“我倒不是反对,只是看不惯有些人躲在背后耍手段而已。” 了凡微笑着,脸上绽放出圣洁的佛光,他道:“既然诸葛施主不反对,那就好说了,这里头并无任何手段,小僧的建议着实是为了大家考虑。那么,其他的道友,可有人反对?” 自然是没有人反对的,了凡又道:“那么,大家便一同行动吧。反正是茫无头绪,小僧建议大家俱往东行如何?” 众人还是没人反对,其中不少人还出言附和,表示往哪边都一样,只要统一行动就行。 了凡微微颔首,再道:“距离一个时辰,应该还差一点点,为了让大家确保都能拿到这一关的五百冰灵丹,我们便等到一个时辰过了之后便开始行动。在出发之前,小僧还是要提醒一下诸位道友。咱们之间多数人都只是素昧平生,若是彼此之间本有些交情的,不妨自组小型团队,这样万一途中遇到突发情况,也好相互有个照应。真要是遇到什么状况,小僧也是只能顾及自身的,阿弥陀佛,实在是惭愧,惭愧。”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大声说:“了凡大师客气了,修仙之途本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大家各自管好自己便是。” “另外,谁也不知这第七层里究竟隐藏了什么,但可以预见的是,其难度必然相当之大,你我的实力终归有限,很可能难以抵挡。所以,那玉玦大家还是放在手边,一旦抵挡不住便赶紧捏碎玉玦,以保证自身安全。” 第1036章 想走便要付出代价 了凡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但大家其实也都明白。 现在这七宝琉璃阁之中,显然发生了一些大家都不明真相的变故,玉玦被捏碎便可离开七宝琉璃阁不假,可既然七宝琉璃阁产生了变故,这玉玦是否还有用,就难说了。 但是不管如何,真要是发生了什么无法力敌的情况,横竖也都是死路一条,玉玦至少还保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了凡也是提醒大家时刻准备着而已,众人自然是尽皆颔首。 时间很快就过了一个时辰,这意味着每个人都已经可以得到至少八百八十枚火灵丹以及相同数量的冰灵丹,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这已经是让他们足够感到满足的结果。可真要是让他们现在就放弃,直接捏碎玉玦离开(甚至都没有人知道这还管不管用),却也是没有人愿意去做的。 哪怕希望极低,众人也决定拼一拼。 “了凡大师,一个时辰已经过了,不如我们开始行动吧!” 人群之中,有人提议。 了凡看了看许半生,许半生对他点点头,了凡便道:“阿弥陀佛,诸位道友若是都已经做好准备,那么,便由小僧带头,大家一起东去吧。” 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了凡整顿僧袍,却也丝毫不敢疏忽,手中一对金钹早已准备好,回头看了看许半生等人,迈出了第一步。 许半生和姚瑶,钟含风以及王二嘴,自然是一起跟上,五人并肩,率先朝着东方走去。 火凤凰丹绛彤见状,一个掠身赶到许半生身旁,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与你们同行。” 虽然对丹绛彤表现出的友善有些奇怪,姚瑶的女儿心思当中也不免有些提防着丹绛彤是不是意属许半生,可此时孰轻孰重她分的很清楚,自然不去反对。 其他人就更没有反对的道理,尤其是王二嘴,他巴不得自己身边高手越多越好,他是坚定的要来抱大腿的,丹绛彤的实力他可是清楚的很,当即道:“火凤凰肯与我等同行,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欢迎欢迎。” 丹绛彤却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的说道:“不是与你同行。”意思很明显,你不过就是来抱大腿的,就别吱声了,刚才我也不是帮你说话,只不过是更讨厌诸葛八而已,你别以为自己是神机子的弟子跟我同属五圣弟子就乱套近乎。 王二嘴吃了个瘪,却也只能无奈的撇撇嘴,刚才已经几乎跟诸葛八对上,现在他是绝不敢再多得罪一个丹绛彤的。 诸葛八自然不会随着许半生等人行动,他反倒是吊在了所有人的最后。 这其实也是众人最愿意看到的,实力最强的几人打头阵,他们这些人跟在后边,最后又有个强者压阵,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这样的阵型都是最佳选择。 这一走便是数个时辰,众人也不知翻过几座高山,渡过多少河流,却始终都没有出现任何情况。 一切,都仿佛朝着这第七层根本没有任何攻击和防御,完全就是凭借其无边无垠的范围,要活活将众人困死在这里发展。 三十余人之中,已经有不少人觉得气馁了,甚至想到了放弃。对于他们而言,其实获得的利益已经足够了,他们原本的目标也不过是第五层最多第六层而已,现在都已经到了第七层,也该感到满足。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停下了脚步,大声说道:“我不走了,这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走了这么久,也没遇到任何情况。这该死的法宝,我是要离开了。”说话间,这人已经取出了玉玦,仿佛随时准备将其捏碎。 这本也在许半生意料之中,甚至于他倒是希望这些人都能离开这一层,藉此,也好试一试那玉玦究竟有没有用。 其他人也都跟许半生想法类似,没有人会想要拦阻,但那人将玉玦捏在手中,却是迟疑不定,丝毫不像他说的那么坚决。毕竟,留下来还有机会再多得一千枚火灵丹和冰灵丹,出去之后若是告知师门自己是主动放弃的,虽说未必会被师门责怪,但显然会被视为是不堪造就之才。 落在所有人最后的诸葛八,突然开了口。 “大家都在竭力前行,你想就这么走,只怕没那么便宜吧?” 众人不解,俱都回头望向诸葛八。 就连许半生等人也是转过身来,看着那一身黑衣纯粹是在多管闲事的诸葛八,许半生暗忖,也不知道这诸葛八又想到了什么,让这人为大家试验一下玉玦是否有效不好么? “诸葛兄此言是何意?我自己的去留,难道我还不能决定?” 诸葛八冷冷的看着那人,眼中竟然透出几分杀意,他道:“一同前行,统一行动是你自己同意的,现在又想放弃,你当我们是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种货色本来就是废物,这第七层破与不破,与尔也都没什么关系。你刚才见有机会便想随众而行,现在见前途艰难便想独善其身。这世上所有的便宜都叫你一人占了,别人或许答应,小王我却不能同意。想走?也行,你立下誓言,将你所得八百八十枚火灵丹冰灵丹俱都交出来,由剩余之人均分,你自可以离开。” 那名修仙者也怒了,他道:“凭什么?” “就凭小王我替尔等废柴压阵如此之久,难道小王的身份,还当不起这区区八百多枚火灵丹冰灵丹的酬劳么?” “火灵丹和冰灵丹俱是我自得的奖励,小龙王你想强取豪夺,未免也有些欺人太甚了吧?即便是你龙王弟子,我灵台洞也未必怕了你。” 众人也是哗然,而许多人也这才知道,原来此人竟也是十大上|门之一的灵台洞的弟子。 诸葛八还是冷冷笑着,道:“你尽可以试试,若是那玉玦有用,小王或许在此地奈何不了你,但只要离开这七宝琉璃阁,小王必杀尔!” 赤|裸裸的威胁! 一时间,那名修仙者还真是呆住了,手中的玉玦无论如何也捏不下去,小龙王诸葛八的话,他不得不好好掂量。 他在灵台洞,也算是比较被重视的弟子,但若是因此跟小龙王结怨,让小龙王势必杀之,他也没那个自信灵台洞一定会为他出头。十大上|门又如何?那可是五圣之一的弟子啊,而且诸葛八的话说的很清楚,他要的这个修仙者的命,为了一名弟子,灵台洞纵然委屈,倒还真未必会愿意与龙王结怨。 这话换成别人说,也许还没有这么大的威胁,五圣除了龙王,其他人都没这么护短。偏偏龙王是五圣之中性情最为暴戾,也最为护短之人,小龙王无论有理没理,他都是会力挺到底的。相比之下,灵台洞就很难有这样的底气。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都明白,现在帮那个修仙者说话,就是得罪诸葛八。 而即便是许半生等人,也并未开口,倒不是说他们也担心得罪诸葛八,只不过就连许半生,也不得不承认诸葛八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这些修仙者,实力并不足够,之所以想尝试一同行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许半生、钟含风、丹绛彤以及诸葛八这四个人的存在。他们想看看能否跟着这四人一起混过去,反正奖励也不用他们掏腰包,而是炼器宗来给,这等顺水人情想必四人不会介意。 但是,这还没遇到什么困难呢,甚至连第七层究竟是个什么状况都没摸清楚,就有人想跑,这无疑是让许半生等四人白费了力气。要知道,他们四人可是有三个人在前边打头阵,而诸葛八也是落在最后压阵的。可以说,刚才也就是没出现任何危险,否则,这四人才是首当其冲的。现在说要走,对他们四人的确是有些不够公平。 所以,暂时还发生不了真正的冲突,许半生等人也就暂时不开口,静待事情的发展。 “你……”那修仙者强忍怒意,却也不敢完全跟诸葛八撕破脸。 诸葛八不屑的摇头,道:“小王把话放在这儿,在没搞清楚第七层究竟是个什么鬼之前,谁想走,没问题,发誓离开之后交出所有奖励,然后自碎玉玦随便走。小王也不占大家便宜,凡离开者,交出的火灵丹和冰灵丹,小王只取一成,剩下你们想怎么分就怎么分。若是有谁不问自走,就别怪小王惦记上你。我也在此把话说透,不问自走之人,乃是小王我的私仇,出去之后小王必取尔之狗命。也别说小王蛮横,一开始抱大腿抱得那么痛快,便是该想好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让小王白白出力,天底下没有这样的规矩。你们这帮家伙,本事不行,小心思却多得很。光想着占便宜不想有任何回报,这绝不行。小王巴不得你们赶紧都滚蛋,你们这帮家伙,不是我看不起你们,都是废物!” 丹绛彤柳眉一竖,道:“小龙王,你想打架么?” 诸葛八哈哈一笑,道:“凤凰你别上火,你知道我说的废物是哪些人,这里头不包括你。” 丹绛彤想了想,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事实上,也就是诸葛八话说的太难听,但其实他那句都是废物,到底是在说谁,打架都心知肚明,这其中肯定不会包括许半生、钟含风以及丹绛彤等人。 一时间,多数修仙者都感觉到极尽的羞辱,他们在各自的门派,那也都是被视为天才的存在,本身也都是元婴了,也早已是一个门派的中流砥柱,现在却被诸葛八斥为废物,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有些人甚至都已经动了围攻诸葛八干脆把他在这儿杀了的心思。 等了会儿,诸葛八又开口道:“怎样?还有人要走没有?有就赶紧吱声,没有就继续向前。” 三十多人中,总还是有人不服的,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我就是要走,你待如何?想抢我的奖励,门都没……”话音未落,只见两道金光骤然升起,直取声音传出之处,那人也是猝不及防,顿时被那两道金光刺了个对穿。 第1037章 彻底出不去了 看着一名元婴缓缓倒下,诸葛八却是飞身上前,一掌拍在那人的头颅之上,彻底毁了他的肉身。 肉身虽毁,元婴还在,那小小的婴孩还不过蹒跚学步的模样,却面露慌张之色就想要逃走,可诸葛八却是手臂一长,眼看着就要将那个婴孩抓在手中。 谁都知道,只要是被诸葛八抓住元婴爆掉,此人就算是灰飞烟灭,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别说没什么人敢轻易的得罪诸葛八,就算是有,只怕也来不及阻拦。 但是偏偏就有人出手了,而且还赶在诸葛八之前,将那个婴孩摄入手中,藏在身后。 众人一看,抢走元婴之人赫然是许半生。 诸葛八横眉立目,许半生却抢在他之前说道:“诸葛兄,他的肉身已被你毁了,你非要与其结下死仇么?” 虽说刚才与许半生发生过争端,而且在诸葛八心里,许半生是必死之人,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愿意跟许半生发生冲突。许半生的实力他本就有所忌惮,何况许半生身边还有钟含风以及丹绛彤,也不知道那个丹绛彤为什么就看许半生很顺眼,两人俨然一副结盟的样子。 心中暗道,等出去了就让你死!诸葛八哼了一声,道:“留着这元婴也没什么用了,这里无舍可夺,不出半刻,他的魂魄散了,元婴也便自动消灭了。” 许半生叹口气道:“至少他元婴不灭就还有往世超生的机会。” 诸葛八又哼了一声,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小王放过他的元婴。” 许半生也是又叹了口气,默默的抱着那元婴,走了回去。 小小的婴孩脸上,依旧闪烁着慌张的神色,眼中似有哀求之意,仿佛在祈求许半生帮帮他。 许半生看着怀中的虚灵婴儿,道:“道友,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让我义弟帮你超度亡魂,你去投胎吧。” 了凡立刻走上前来,旁若无人的跌坐于许半生的身前,双手合十,口中默默的念起了往生咒。 “道场成就,赈济奖惩,斋主虔诚,上香设拜……” 随着了凡一句句的经文念出,其脑后也出现了一层淡淡的佛幢,显得极为圣洁,就仿佛了凡已然成佛一般。 多数人见状,虽然都不是佛门弟子,但却不妨碍他们被了凡的圣洁所影响,一个个心中也是默默的跟随了凡念起了往生咒。 许半生却是暗暗叹道:“道友,对不住了,被我收入体内,你也算是另一段人生。” 眼见着元婴不再挣扎,而是神情肃穆,而他的魂魄逐渐黯淡,许半生悄然背转过身,将元婴收入体内。 看到这一幕的,只有钟含风、姚瑶以及火凤凰丹绛彤三人,钟含风和姚瑶本就知道许半生的秘密,当然不会有什么惊讶,可丹绛彤看在眼里,却微微吃惊,她不明白许半生将那元婴弄到哪里去了。 但茕后门下俱都是见多识广之人,稍稍转念,丹绛彤便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心道许半生竟然懂得炼制傀儡的法门么?眼中望向许半生,就又有些不同。 她也并没有揭穿许半生,这元婴的死活她从未放在心上,否则,别人或许拦不住诸葛八,她丹绛彤又怎么可能拦不住?只不过,丹绛彤一是不想得罪诸葛八,而是觉得诸葛八的手段或许过于暴戾,但这帮人的行径也让她感到不满。诸葛八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抱大腿的时候这帮人一个个有劲的很,前途未卜之际就想独善其身。许你自私,就该许别人动手,那元婴死的也算是活该。 而许半生收了那元婴,丹绛彤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她只是不悲不喜的将一切尽收眼底,找个机会问问许半生便是。 很快,了凡的往生咒已经念完,许半生将元婴收了之后,魂魄也便被超度离开,投胎都是投胎,可下辈子,这人就再也无法修炼了,注定只能做个凡人。 诸葛八却是冷冷的环顾四周,道:“谁想走,不妨现在说出来。” 人群之中,一片静默,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并且从诸葛八一招击杀那元婴的状况来看,他的实力也的确很强,在场是他对手的人只怕不超过一手之数。最关键的,是众人从许半生等人的行为也看出来了,他们其实也恼恨这会儿想走之人,如果再有人因为要走而跟诸葛八发生冲突,许半生他们也是绝不会过问的。 众人只得接受继续前行的命运,只是气氛已经跟刚才截然不同了。 又走了许久,这第七层之中还是平静如斯,半点动静也没有,包括许半生等人在内,也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还是让了凡开的口,小和尚说道:“诸位道友,咱们且停一停吧。” 大家立刻停下脚步,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想继续探索了。 第七层的空间太大,根本无边无垠,就算是他们一直走到老,只怕也走不出这里。最关键是一路上除了山就是水,花草树木倒是不少,连一个人一个灵体都没看见,众人早就心灰意懒。 “看来就这么走下去,也很难找出这第七层的奥妙了,大家不妨各抒己见,想一想,这第七层究竟有何种核能,小僧相信,这里绝不会是跟咱们耗时间的。否则,这法宝也着实……”哪怕是了凡,说出这话的时候,表情也有些古怪。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路来其实他们也一直都在琢磨,现在却又哪里有什么可提出来的建议呢? 半晌都无人开口,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小龙王,现在不是我们不想跟着大家一起走下去,而是这么走下去,似乎根本无济于事,徒劳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既然找不到这第七层的奥妙,不如我们大家都捏碎玉玦离开好了。我不止是说我自己,非要我建议,我就是建议大家都退出去吧。万一这法宝的第七层就是跟咱们比长寿呢?虽说这样显不出法宝之威,但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当然,如果有哪位道友有更好的建议,这就当在下没说吧。” 他这么一起头,也顿时有人道:“就是啊,这么耗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总不能让我们的师门一直等下去吧。” “不是说以三个时辰为限么?虽说这里的时间比中神州慢了许多,可从咱们进来,只怕早已不止三个时辰了,为何炼器宗的人还没将咱们弄出去?” “是呀,这倒是奇怪了。” “奇怪什么啊?前几层明显发生了变故,这一点大家都明白。这法宝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法宝了,只怕就连炼器宗的人也无法完全掌控。所以,我也觉得那位道友所言有理,咱们还是一起退出去吧。” “退不退的出去还得两说呢,既然这法宝已经出问题了,真要是到了炼器宗的人都控制不了的地步,闹不好咱们捏碎玉玦也是无济于事哦!” “不管有用没用,至少要试一试,难道就这么一直耗着么?我们玄意门辟谷就算是中神州排在前列的了吧,可再如何辟谷又能呆多久?几个月倒是无所谓,要是几年过去了还出不去呢?饿也饿死了。” …… 诸葛八冷冷的看着那些开口之人,听着耳旁一片嘈杂之声,他忍耐不住,大声道:“都给我闭嘴,小王还是那句话,想走可以,发誓将所得火灵丹冰灵丹都给其他人,尽管可以走。否则,我在这儿耗多久大家就都给我陪着。在座多数都是元婴,最废柴那个也金丹中期了,往少了说一两年内都死不了人,急什么急?要说话,就针对这第七层的情况,休要再跟我提走这个字。” “太霸道了,这完全就是不讲理。” 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可却依旧没有人敢正面回击诸葛八。 一片静默,再也没有人开口了,众人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提不出有效的意见来。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谁愿意继续留在这里便留下去吧,贫道是要离开了。小龙王,算你狠,火灵丹和冰灵丹我不要了,但若是我师门不给,你去找他们,反正我是答应了。我仅以我个人名义起誓,出去之后,无论多少火灵丹和冰灵丹,都与我无关。我愿意以所有测试奖励为代价,只为离开此地。如违此言,五雷轰顶惨遭横死。小龙王,这样的誓言你满意么?” 诸葛八知道,这人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便不做声,干脆看也不看他。 那人又道:“诸位道友,贫道先走一步了。”说罢,他取出玉玦,猛然将其捏碎。 玉玦在其手中瞬间化为齑粉,那人轻轻吹了口气,手中的玉粉顿时洒落一地。 但是,玉玦是已经被捏碎了,可那人却并未从此地消失,他依旧留在了七宝琉璃阁之中。 众人大骇,一个个纷纷掏出玉玦,也不去管诸葛八的想法了,直接捏碎,可是,当所有玉粉尽皆落在地上,这里的三十余人却一个都没有减少,众人终于心中空空荡荡,残酷的现实已经摆在眼前,这些原本可以将他们带出七宝琉璃阁的玉玦,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 许半生也是微微皱眉,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原本他以为既然自己毁了前六层,这些修仙者却都依旧活着,而且被直接带入最后一层,那么玉玦就应该还有效果。 可事实已经出现,玉玦碎了很多,一个离开的人都没有,看来,不破了这七宝琉璃阁,他们是走不掉了。 “出不去?!玉玦没用了!” 一个凄厉的声音高响起来,众人齐刷刷的望向他,却都沉默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必须找到第七层的奥妙,他们才有可能离开,否则,大家的命运都将一样,唯有死在这七宝琉璃阁之中。 猛然间,大家都想起了刚才死在诸葛八手中的元婴,一个个都觉得这人太冤了,若是他知道玉玦碎了自己也出不去,只怕绝不会意气用事,自然也就不会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这真是日了狗了! 第1038章 人性中的恶之花 玉玦的疑问解决了,可众人最大的疑问还没有解决,并且当得知玉玦也无法帮助他们离开七宝琉璃阁之后,在人群之中顿时出现了一种绝望的情绪。 修仙者也是人,虽说可以长时间的不吃不喝,可那都是以自身精元消耗为前提的,闭关的时候几年不吃不喝,那也是建立在吞吐天地灵气的基础上。 而在这该死的七宝琉璃阁当中,根本就没有天地灵气这种东西,虽然各人身上都有不少灵石,甚至还有人带有食物和水,可那又能撑多久呢? 一年还是两年?原本至少都是千年寿元的修仙者们,无法不感觉绝望。 难道真的就要死在这里?而且还是这种被活活憋死在这里的死法,这也太憋屈了,所有的修仙者,都感觉到自己胸中有一股气在缓缓升起。 许半生知道,自己必须开口说点儿什么,他已经感觉到周围的修仙者们的情绪,任由这种情绪蔓延下去,其结果必然是自相残杀。 许半生相信人性本恶,人性中所有善的方面都是通过教育得到,当面临绝境的时候,每个人心中的恶,便会被无限放大。到那时,这些人一定会凭着本能做事,而人类的本能是什么?毫无疑问,和这世间每一种生物一样,都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行为或许只是能让自己多活那么一天两天。 而对于修仙者来说,一丁点儿食物或许就意味着一个月乃至更长时间的生命,到那时,许半生绝不相信这些人会看着身边活生生的人而无动于衷,要知道,那可都是可以成为食物的存在啊。 “大家不要着急,这第七层绝不可能是让我等跟时间抗衡,否则这法宝也强的有些没边了,即便是化神、返虚,也绝无可能与永恒的时间相抗衡,甚至于,就算是仙庭的大罗金仙们,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我相信,仅仅这一件法宝,是绝不可能做到如此的。我们大家还是齐心协力,尽快找出第七层的奥妙,唯有如此,大家才能尽快离开。” 其实许半生也知道,这番话能起的作用不会太大,但是,哪怕是为了暂时的安抚一下大家绝望的情绪,他也必须这么说。相比起其他人,他更加相信第七层绝不会如此,他心中的坚定,即便影响不了所有人,至少也能让一部分人重新燃起信心。 这番话,让众人的情绪稍稍有所收敛,尤其是姚瑶、了凡,他们的情绪本就不像其他人那么绝望,许半生的话如同洪钟大吕,顿时让他们清醒了许多。 火凤凰丹绛彤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她并不像其他人那么绝望,但也并不认为许半生的话就是绝对正确的,在第七层的奥妙没有被搞清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丹绛彤深深明白许半生说这番话的原因,她其实倒并不担心出现自相残杀的局面,以她的实力,加上她和许半生之间隐约的默契存在,至少他们这几个人,是绝对能活到最后的。哪怕是小龙王诸葛八,也绝不是他们二人联手的对手。所以,许半生这么说,更大程度上是想让每一个人都重燃信心,可以一同走出去,光凭这一点,丹绛彤就越发觉得许半生是个值得信任之人。 但凡许半生有一丁点儿坏心,或者说不是一心向善,那么其他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说句难听点儿的,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大多数的修仙者也只不过是他们的累赘而已。 就算是小龙王诸葛八,此刻也只是看了看许半生,并未作出任何反驳。 许半生能想到的,诸葛八也同样能够想到,他反正不担心这些人有能力把他作为食物储备,相反,这些人活得越久,当最终真的确定了第七层就是让他们跟时间抗衡,就越能成为他的食物储备。 大家各怀心思,而多数的修仙者,在许半生的这番话过后,也迫使自己冷静了许多。 有人提议:“既然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我们至少要努力寻找真相。而现在的情况太过于模糊,大家这么绑在一起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我觉得不如大家各自分开,这第七层再大总也有个边界,大家各凭自己的力量去寻找边界。即便是最终依旧搞不清楚第七层的玄虚,若是能找到第七层的边界,或许大家还有一丝闯出去的希望。” 这话得到不少人的附和,可许半生却还在沉吟。 诸葛八道:“或许这第七层就是要逼迫我们分开,之所以我们进来这么久了,第七层依旧没有半点变化,那就是因为我们这次明显是出了意外,按照这法宝原本的计算,顶多不过三五人能抵达第七层。现在三十余人齐聚,第七层自忖挡不住我们的联手,所以才迟迟未生变化。这也是为了逼迫我们主动分开行动。一旦我们分开,第七层就会将我等逐一剿灭,而我们现在失去了可以主动退出的玉玦,分开之后就只能束手待毙了。小王我自是不怕,你们却最好想清楚。” 虽说诸葛八刚才的行为让许多人对他心存忌惮,但他这番话,却让不少人觉得的确是有道理。如果当下的平静,真的是这法宝在等待他们主动分道扬镳怎么办?别说现在是在第七层,第五层、第六层就已经让其中多数人都力有未逮,他们绝对相信,第七层真要是有变化,凭他们是绝对无法抵挡的。 一时间,诸葛八的话也赢得了不少赞同之声,可还是有些人坚持自己的看法。 “小龙王所言虽然有理,可如果我们坚持合力前行,这第七层就永远都不会产生变化,时间足够之后,我们依旧是死路一条。而且……”后边的话,那人没说,他只是看了看小龙王诸葛八,周围的其他人也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显然,真要是到了抗不过时间的时候,诸葛八无疑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他们的下场也无非是沦为诸葛八活下去的食物而已。 许半生见此情状,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还没有到最终绝望之境,这些人就已经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将是一个人吃人的阶段,不得不说,人性中的恶之花,已经在这些人的心中悄然而生了。 又有人道:“小龙王你既然说不惧这第七层的变化,我们的实力的确不如你,不过,如何选择,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如这样,愿意继续合力前行的,那就继续,而我,却想要单独闯一闯,小龙王你想必也不至于阻拦吧?” 此话顿时也得到几个人的附和,诸葛八眼中闪烁寒光,冷冷道:“此刻正是需要你我齐心合力之时,想要背弃大家的,小王也不介意先送他一程。” 许半生再叹一口气,他知道人心已经散了,诸葛八的心思不去计较,但他的提倡其实也是许半生心中所想。但如果坚持,只怕不等面临绝境,此刻就要大动干戈了。 无论如何,许半生都不想看到他们这些人之间刀兵相向。 这和刚才不同,刚才只是个别人的蠢蠢欲动,诸葛八要怎么做也就由他去了。可是现在,如果坚持让所有人继续聚在一起,只怕一乱起来就将无法收拾。 想了想之后,许半生悠然长叹一声,开口说道:“人各有志,以在下之见,倒是不必强求。这样吧,愿意与我等合力的,我等便继续前行,探寻这第七层之秘。而想要单独行动的,我绝不阻拦。诸葛兄,不如就随他们去吧。” 诸葛八顿时大怒,道:“许半生,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身份?我若说不行呢?!” 丹绛彤冷冷上前,声音不大,但却有着足够的威慑力,她道:“我也以为许兄所言有理,人各有志不必强求,诸葛八你有是个什么身份?还想强来不成?我同意许兄之言,想留的留下,不想留的随意。谁若敢拦,先过了我这关。另外,我与许兄前行,但却不齿与诸葛八你为伍,你自去吧,你若再敢跟着我们,哼哼,我也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 元婴中期的威压瞬间蔓延身旁,修为低些的,已经有些承受不住,纷纷退让。诸葛八也感觉到丹绛彤的强大,虽然并不惧她的威压,可也必须提起小心。 “丹绛彤,你这是要与我龙宫为敌?” 丹绛彤傲然道:“怕了你不成?更何况,在这个鬼地方,大家各凭本事吧,师门已经压不了人了,你家龙王现在也帮不了你。” “你敢再说!”诸葛八勃然大怒,双手一晃,龙角再现,俨然就要与丹绛彤动手的模样。 现在还不到撕破脸面动手的时刻,许半生道:“二位息怒,现在就自相残杀,对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好处。诸葛兄,火凤凰直言不讳,但也颇有道理。如今我们在这七宝琉璃阁中的时间,累积起来早已超过三个时辰,按理说外头有五圣之中三位在,十大上|门也都有返虚,更还有诸多前辈高能,可现在,就连炼器宗似乎也没有手段将我们带出这七宝琉璃阁,以在下之见,唯一的可能便是这法宝已经失控了,我们出不去,外头的人也无法进来。龙王前辈虽然实力卓绝,龙宫更是强大到无所不能,但现在,我们所能依靠的,也无非是自己而已。” 话说的很委婉,但话外之意却也明显的很,这是在告诉诸葛八,若论身家背景,这里也有几个并不畏惧龙王及整个龙宫的,丹绛彤显然是其中之一。而若论实力,不惧你小龙王诸葛八的人也不少,无论哪一种你都占不到便宜,所以,就不要想着以势压人了。 诸葛八气急,但也意识到许半生所言不假,跟其他人翻脸倒无所谓,可跟丹绛彤及许半生这几个人,他总归还是忌惮的。哪怕他自傲到认为自己单打独斗在这里绝无对手,可那边却聚集了除他之外最强的三人,三人联手,他必死无疑。现在的确还不到翻脸之时。 第1039章 人吃人的卑劣 诸葛八手中龙角虚空点了点许半生,哼了一声道:“好,许半生,你很好。” 任何人都明白,从心量偏狭的诸葛八口中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就意味着他将来与许半生不死不休了。对许半生有好感的那些修仙者,已经开始为许半生的将来担心。 没有人再会去阻止任何人的行动,但是三十多人也没有立刻成为一盘散沙,许半生的表现已经足够获得大部分人的信任,三十余人倒是有十五六个都选择了继续追随许半生等人,其他人,则是三五结群,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少了十多人,阵型自然需要有所变化,许半生和丹绛彤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想法,丹绛彤做了个让许半生先行的手势,意思是她来殿后。 可是许半生看了看不远处的诸葛八,他知道,诸葛八是绝不会单独行动的,而丹绛彤刚才说让诸葛八不要跟着也只能是说说而已,诸葛八偏要跟他们保持同步,谁也阻止不了他。 除非,杀了他。 而这时候显然还不到动手之际,钟含风也明白这一点,于是他主动道:“某家占个便宜,你们二人在前边开路。” 相比较来说,顶在前方的危险似乎更大一些,殿后的则要略微安全一点儿,所以钟含风才会说他占便宜的话。可是这时候谁都能看得明白,钟含风不是有意要占便宜,而是担心丹绛彤殿后的话,诸葛八若是跟在后边,两人闹不好一言不合就动上手了。 许半生也便点点头,道:“火凤凰,不如我们同行?” 丹绛彤深深的回头望了一眼,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当我是朋友就叫我名字。”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那好吧,丹绛彤,我们打头阵。” 丹绛彤这才上前几步,与许半生并肩而行。 一行二十人,速度并不快,但却沿着刚才的路径,一路朝着东方而去。 诸葛八不远不近的吊在后边,钟含风也并未招呼他上前同行,只是保持这样一个距离。说实话,以钟含风的性格也是各种看诸葛八不顺眼,可是在这根本搞不明白情况的第七层当中,每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更何况还是实力在这里足以排进前三的诸葛八?钟含风看似莽撞,也并不会认为这时候就对诸葛八下手是什么明智之举。 丹绛彤却是走着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人始终是个隐患,你为何不阻止他跟着?” 许半生扭脸微微一笑,道:“除非杀了他,否则这天大地大,你又如何能不让他跟着?” “杀了便杀了,你若担心不好交代,我们出去后我便跟师父说是我杀的。” 许半生摇摇头,道:“还不到时候,这里太过于诡异,还是等到形势明朗之后再做分晓。”丹绛彤并不知道,许半生早有杀了诸葛八之心,只不过现在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时机罢了。 众人又在向东的路途之上走了十余天,可前方依旧只能看见地平线,这路途似乎还是遥不可及,根本没有一点儿触及边缘的迹象。 终于,再次有人按捺不住,决定单独行动了。 许半生秉持了之前的原则,愿意追随的他十分欢迎,可想要离去的他也绝不阻止。 一人离开。 五日后,又有一人选择了离开。 又过了十三日,三人联袂离开…… 再也没有人选择离开了,因为当那三人联袂离开后不久,正在前行的十余人,听到远方终于传来了动静,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过,一听就知道发生了战斗。 而在轰鸣之声中,间杂着人类的惨呼,毫无疑问,这是有人已经遭了毒手。 到底是被此前同行之后分道扬镳的人所杀,还是这第七层终于起了变化,众人不得而知。但有一点,留在这队伍之中,凭众人辟谷的本领,一年之内应该是性命无忧的。可脱离之后,一切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若是被早先脱离的其他修仙者所杀还算是比较好的情况,若真是第七层有了变化,那就只能说明被诸葛八言中了,这件法宝真的是在等待他们分开,好逐一击杀。 无论哪种情况,都让剩下的修仙者,决定追随许半生到底。 时间看似缓缓流逝,在这片永远光明不分昼夜的第七层中,许半生等人一晃已经一年零三个月之久了。虽说没有日升月落,可这十余人都是元婴以上的修仙者(了凡在半年之前,终于顿悟,迈入元婴期),时间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一个烙印在心中的坐标,他们很清楚自己在这第七层究竟渡过了多少时日。 可是,众人也都明白,这里的时间和外界是不对等的,看似在这里渡过了一年多,哪怕是按照之前所得到的信息,此刻外界也不过两个月都不到。更有可能,外界的时间更短,在炼器宗里,真正的时间流逝,有可能依旧只是几个时辰而已。 众人的时间参照,只能是这七宝琉璃阁之中的时间,他们的猜测并没有太大的偏差,在炼器宗里,在五圣的关注之下,真实的时间只不过是两日都不到。 炼器宗已经跟所有门派解释过,七宝琉璃阁第七层中的时间,和正常的时间对比至少是五十倍以上,而如今七宝琉璃阁的前六层俱毁,第七层中的时间会越来越慢。他们也有个估计,表示所有的修仙者在七宝琉璃阁的第七层之中,至少已经度过了一年以上的时间。考虑到辟谷的能力毕竟有限,想来距离最终见分晓的时刻也不会太久了。 炼器宗的人并未解释太多,可所有门派都明白他们的意思,一旦辟谷已经无法让他们门下的弟子在七宝琉璃阁之中存活,就必然会引发大乱。届时,无论是终于找到离开七宝琉璃阁的途径,还是所有人都死在里边,都算是出现了一个结果。 而两日的等待,众人其实心里都已经存在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最后一组那四十余人是出不来了,但哪怕还有一丝希望,他们也都必须等待一个真实的结果出现,而不是他们的凭空臆测。 最初和许半生等人分开的那些人,许半生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以此前就听到过的战斗来推测,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以后,这些人很可能都已经死了。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七宝琉璃阁的第七层当中,只剩下了他们这十几个人而已。 许半生等人还好,实力摆在那里,哪怕姚瑶和了凡都只是元婴一重天,但她们真实的实力,却绝对比剩余十人都要高出,至于许半生等四人,就更加不用说了,那是公认的四强。 这六人之中,五个是紧紧团结在一起的,只有诸葛八,还和一年多前一样,只是保持吊在众人身后的态势,游离在整个队伍之外。 他们此刻,也感觉到身体的空乏,许半生知道,即便是他们十六人始终绑在一起,距离这第七层产生变故,恐怕也为时不远了。毕竟,一年多水米未进,众人的实力早已不如当初,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必须要开始担心尾随他们一年多的诸葛八,那家伙随时都有可能发难。 正当许半生担心之时,侧方突然出现了一条身影,众人皆停下脚步,迅速集结成群,凑在了一起,很快看清远处那条跌跌撞撞的身影竟然是一年多前第一批选择了离开的修仙者。 不过在这样的时刻,没有人敢确认那真的就是他们之前的同伴,或许,这只是第七层终于起了变化而已。 而即便是能够确认,众人也还需防着这人一年多没见,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谁知道他突然出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人显然也看见了许半生他们,远远的就开始召唤着:“等等我,我终于找到你们了,等等我,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许半生刚想开口,却见一道身影如电般射向那人,空中传来诸葛八压抑依旧的冰冷声音:“和你同走的人呢?” 远处那人没有回答,诸葛八怒道:“再不说,小王杀了你!”话音落地,人也落了地,诸葛八已经站在那人身前,手中的龙角也指向那人。 那人仿佛力竭一般,噗通摔倒在地,声音不大,距离还远,可许半生等人凝神去听,依旧听见了他的话语。 “一个月前,我们起了内讧,有人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就想杀了同伴果腹。我本想拦阻,但却根本阻止不了,那些人杀了其中一个之后,又想杀我,我一路逃命,勉强逃了出来……” 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但是,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因为,在生存面前,人吃人的情形终于是出现了。 诸葛八自然更不会相信这番鬼话,他冷冷一笑,道:“有人被杀,你岂能不吃上一块肉?只怕是你吃过人肉之后那些人又想吃了你,所以你才逃走的吧。又或者,干脆就是你把同行之人都吃光了,所以只能来找我们了?” “我岂能吃食自己同类的血肉……”那人凄声叫着。 可诸葛八明显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他一扬手,那人本就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抵挡得住诸葛八的攻击。 只见空中一条金龙的虚影闪过,那人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已伏尸倒地。 然后,诸葛八一扬手,地上便燃起火焰,众人生生的看着诸葛八将那人的尸体扔进了火堆之中,每个人都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了凡高声道:“阿弥陀佛,诸葛施主请三思。” 许半生也是出声阻止,他道:“诸葛兄,你真要如此么?” 诸葛八狂笑回头,道:“你们这群伪君子,吃牛吃羊可以,吃人为何就不可?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这人尚有不少肉,大家分分,我们便可在这该死的地方至少多坚持一年。” 许半生还待再说,却见身旁已有数人离地飞驰而去…… 第1040章 人心之向背 眼前的一切不堪入目,数人如饕餮老客一般围着已经飘出肉香的人肉大肆吞咽,一个个如同饿虎扑食一般,许半生等人只能是低头侧目,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了凡更是直接跌坐于地,掏出一挂手持,扭成8字形双手不断的捻动着佛珠,口中飞快但却清晰的念着佛经。 一是为死去并惨遭吃食的死者超度,二更是为人性之恶而感到悲凉,了凡一心向佛,心思更是单纯之至,却没想到今日会见到如此景象。他不断的念着佛经,只希望佛祖能够原谅这些人的卑劣行径。 火凤凰丹绛彤一向是不轻易动感情的人,让她杀人她从不在意,但眼见这些人竟然吃食自己同类的尸体,也是感觉到悲从中来,并且有一种愤怒的情绪在胸中跌宕,蔓延。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选择,许半生纵然悲哀,却也不至于因此而做些什么,那个被吃之人,几乎可以肯定,他跟诸葛八所说的一样,也是吃过自己同伴的,真要是相信他的话,那才叫见了鬼。 对于当下的局面,只能说是人性之恶遇到了人性更恶,现在的许半生能做的也唯有独善其身而已。 可是,诸葛八却显然不想让他独善其身,他拎着那人的一条大腿,滋滋流油,一边啃着一边朝着许半生等人走来。 相隔十余丈,诸葛八挥了挥手中的大腿,笑得不怀好意,他说:“闻着肉香了没有?我跟你们说,其实这人肉吧,跟猪牛羊的肉没什么区别,你们要不要也尝尝?” 许半生还好,只是背过身去,姚瑶却是小脸煞白,几乎要吐出来,而其余几名心存善念的修仙者,抵抗力差点儿的则是直接口吐白沫,干呕不已,可是一年多都是水米未进,那人也着实吐不出任何东西了。 “行了,都别强撑着了,你们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你看连吐都吐不出东西,再不吃点儿,无非也就是死在这第七层之中。”诸葛八还在引诱着许半生等人。 丹绛彤再也忍耐不住,怒斥道:“滚开!” 诸葛八眉头一挑,笑道:“凤凰妹子,我这可是好心呐,你怎么出言不逊呢?” “再不滚,休怪我动手!”丹绛彤强忍着恶心和怒意,但却已经取出了自己的武器。 诸葛八哈哈一笑,又对许半生道:“许兄,你确定你不吃点儿?” 许半生也终于再不掩饰对诸葛八的厌恶,难得的展现出冰冷之态,道:“滚!” 诸葛八勃然大怒,将手中人腿高高的抛向身后,那几个已经吃过人肉的修仙者,一见之下顿时飞扑而来,简直跟抢食的恶狗有的一拼,看的许半生等人心中愈添悲凉之意。 “许半生,你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你现在也无非就是还撑得住,真要是撑不住了,你以为你不吃?装圣人?哈哈哈,你带着这些人一起前行,一年多来不断的笼络人心,你当我不知道你心中做何想法?也无非就是想要留着这些人,他们可都是你的移动口粮啊。真等到撑不下去的那一天,这些人不过就是你腹中之食而已。吃光了他们,接下去就该轮到你们自己了吧?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你们么?我就是想看到这一天的到来,哈哈哈哈……仙途从来都是孤寂和自私的,你那么无私又怎么会扔下自己的亲人父母和兄弟,来到中神州修仙?现在不吃,不过是还没有到绝境。那几个,你们听好了,你们几个迟早都会成为他的口粮!” 许半生心中微黯,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宁死也不会吃食同类的,但人心隔肚皮,其他人可不会如此相信他。甚至于,在这其中,对许半生有足够信任的,也不过钟含风、姚瑶以及了凡三人,就算是火凤凰,这一路以来对他都支持的很,只怕听了诸葛八这话心里也难免有些想法。 其他那几个就更不用说了,大家本就是被逼着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彼此之间从无半点真正的信任可言,诸葛八借着这个机会,就是要分化他们。 可许半生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就挑唆他们反目,对诸葛八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已经洞悉了第七层的奥妙?他之所以一直跟着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全都除掉么? 钟含风粗犷的声音响起:“诸葛八,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这一年多来,杀人的是你,吃人的也还是你。半生,你休要理会于他,某家相信你!你绝非诸葛八那种卑劣小人,他跟在咱们身后,才是为了等待撑不下去的时候苟延残喘,从他现在的行径就可见一斑。” 许半生依旧沉默着,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几名修仙者,因为他知道,诸葛八的话,已经在他们心中埋下了一根刺,无论钟含风还是任何人解释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即便他们表面上相信,那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而已。 诸葛八又是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可笑之至。谁还看不出来?你和许半生一直都是一伙儿的,你们剑气宗也真是够了,想收许半生为徒收不到,十大上|门之一啊,居然处处纡尊降贵,还真是折节相交啊!如果能出去的话,许半生一定就是你们剑气宗的人了吧?你们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却跑来这里跟我说什么信任!哈哈哈!” 了凡原本也想站出来支持一下许半生,听到诸葛八这话,小和尚又郁闷的闭上了双眼。 他是单纯不假,却并不傻,相反,他是有大智慧的人,有慧根,有佛心,岂能不明白诸葛八究竟所欲何图? 只是在这种时刻,任何的解释都抵不过他的危言耸听,对此,还不如闭口不言。 而显然,诸葛八的话也起到了作用,那几个修仙者,已经开始各自后退了,他们不光是对许半生没有信任,对于其他的同伴,又何尝不是?若非已经估计到单独离去的下场只会是更快的步向死亡,他们只怕早就驭剑离开了。 火凤凰丹绛彤,深深的看着许半生,她想知道许半生究竟要如何拔掉这些人,以及她自己心中的那根刺。要说一点儿怀疑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她对许半生的信任其实要远胜其他人。 沉默良久,许半生终于抬起了头,平静的说道:“诚然,诸葛八说的有一点是不错的,一年多前我便已经想到了今日这一幕,这一幕的到来,比我预想的还稍稍早了少许。预见到,和真实看见,我也不得不承认,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对此,我不做描述,也不做解释。承蒙诸位这一年多来对我的信任,虽然不知今后是否仍旧如此。我只想讲述一下进入这七宝琉璃阁之后真实存在但或许诸位还并不知悉的事情。” 那几名修仙者闻言纷纷抬起了头,带着戒备的神情,望向许半生。 丹绛彤点了点头,道:“愿闻许兄端详。” “一年多前,我等四十余人尽皆来到这里。我也不妨告诉大家,七宝琉璃阁之前的六层,已经悉数被我毁去。或许,正因如此才造成了第七层如今的变故,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许是在下拖累了诸位。但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能够进入第七层,我想,这里剩下的道友之中,多数是并没有足够的实力走到现在的,那么,也是我,给了大家进入第七层的机会。对此,我略有惭愧,绝不敢有半点居功。惭愧的是我彻底破了前六层,带着大家来到了第七层,但却没有能力让大家安然无恙的离开,以至于四十余人,现在,我想大概也仅剩我们这十余人了。或许一路上离开的其他道友,并未全都死亡,但……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也有个比较。而眼下这一幕终究是发生了,于是,包括小龙王在内的那几位道友,至少我本人,是绝不愿与之同行了。接下去,无论我等何去何从,若你们几位执意跟随,我是不惮于拔剑相向的。而剩下的,钟叔,姚瑶,了凡,丹绛彤以及各位,继续同行,又或者自寻前程,我依旧是一年多前的那句话,各凭己便。不管如何,这一路来,大家守望相助,总也还算是一份交情。而许某,也从未拦阻过任何人的离去。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今后亦如此。” 钟含风大笑道:“半生,某家信得过你,虽然某家知道现在早已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许半生绝不是那种会吃人的人。” 姚瑶也当即表态:“大哥哥,我只跟着你。” 了凡站起身来,口称佛号:“阿弥陀佛,小僧与兄长结义多年,又岂会因为他人只言片语便毁了这兄弟之情?” 丹绛彤深深望着许半生,平静道:“许兄应该还没说完吧?” 剩下那几名修仙者,却还沉浸于许半生竟然将前六层彻底破去的惊愕之间,根本来不及思索今后的路程该何去何从。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在下给大家分析一下,接下去,无非三条路可选。其一,诸位自行离去,从此天高海远,或离开此地之后再行相见。其二,诸位随诸葛兄同去……”顿了顿,显然有什么没说,但却已不用说。 “第三条,便是保持对在下的信任,我等继续结伴同行。唯此三条路而已,诸位随意吧。” 说罢,许半生背过身去,甚至不设防,只是等待着其他人的选择。 第1041章 反常的诸葛八 许半生的话,的确只是做出了分析而已,可是分析过后的结果,却让人不寒而栗。 三条路,无论哪一条,似乎都是死路而已。 跟着小龙王诸葛八走?开什么玩笑,没见他已经吃了一个人了么?而且他还那么喜怒无常,说话可能得罪他,不说话也可能得罪他,跟着诸葛八那绝对是给他存下的移动口粮不会错。 而自己单独走?就不说这第七层有可能产生的变化,哪怕什么变化都没有,光是吃喝问题,这些人也就撑不了多久了。 至于跟着许半生,这种选择其实跟选择诸葛八毫无二致,人强我弱,无论如何都逃不脱一个口粮的下场。许半生现在不肯吃人,可诸葛八所说的也不错,真等到濒临绝境的时候,他依旧坚持不吃人么? 每条都是死路,除了已经吃过人的诸葛八以及那三位之外,其他人看似有选择,但实际上怎么选也无非都是个死而已。 所不同的是,自己离开,死法未定,他们根本不知道未卜的前途之中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而选择追随诸葛八或者许半生,下场似乎都是被杀了之后还要被吃了一身的肉。当然,死了之后其实也无所谓是否被吃,但只要一想起吃人的场面,还是会让这七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里又何止是许半生和诸葛八让他们不敢信任?就连身边这些,又有哪一个是真的值得信任的? 比较了半天,这些人也无法做出一个抉择,反倒是火凤凰丹绛彤终于笑了笑,道:“其实无论那条路,似乎都只是死而已。” 那七人一听连火凤凰这公认的实力可以排在他们之中前三的人,也说出这样的话,更加感觉到死神在步步紧逼。 “不过么,其实这个选择并不难做。诸葛八已经吃过人了,想必他绝不会介意继续吃下去,而我最不可能同行的人也是他,所以这一条可以放弃了。一个人走,说实话,你们之中任何人跟我交手,我都觉得最后胜出的那个一定是我,但第六层已经让我焦头烂额,我真不认为自己有可能抵挡第七层的力量。至少,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我拿这第七层毫无办法。于是只剩下与许兄结伴了。好在这一路以来,许兄还是所有人里最能让我放心的,若是最终逃不了一死,我更愿意死在许兄手上。没办法,谁让许兄的队伍至少已经有四个人了,而且几乎每一个都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之一呢?许兄,我跟你走了,哪怕真的成为你的口粮,我也希望你能给我公平一战的机会。” 许半生不置可否,他明白,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过是虚妄而已,反倒显得刻意,于是干脆闭口不言。 “哈哈哈,凤凰,你不会觉得许半生还能找到破除这第七层的办法吧?小王已经决定了,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坐在这里修炼。既然熬不过时间,那就干脆寄希望于自己的提高吧。这一年的时间,若是我们潜心修炼,说不定现在已经实力大增出去了。好在我已经吃饱了,为时未晚。” 诸葛八狂笑着说,说完之后他竟然真的盘腿坐下,似乎已经开始了修炼。 火凤凰冷笑道:“许兄或许真能破了这第七层,毕竟,前六层都已经为他所破,而且并非像我等那样仅仅只是通过而已。” “你怎么知道许半生没说谎?他说破了就破了?” 说话者,是那三个也已经吃饱了人肉的家伙之一。 火凤凰扫了他一眼,不屑道:“滚!滚的远远的,再敢啰嗦一句,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人的脖子明显一僵,至少现在,他还不敢跟火凤凰叫嚣。 “前六层的动静摆在那儿,每个人都有体会。我与钟叔是凭自身之力闯至第七层的人,我们更加清楚,在我们通过任何一层的时候,前一层都并未产生任何动静,而当许半生进入第七层的时候,我们是分明可以感觉到第六层传来崩溃的动静的。而且,许兄刚刚进入第七层,你们这些人就全都从不同的位置出现了,几无先后,就凭这个,我相信许兄所言。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前六层俱毁,玉玦又岂会失效?” “那你应该对许半生充满了恨意啊,若不是他,我们又岂能沦落到这种下场?其他人都是拜许半生所赐才能进到第七层,这也罢了,你,我,还有蛮剑客,我们仨可是凭自己的本事来的。小凤凰,你是不是昏头了?许兄,你也要小心了,凤凰可不是个好相与之人,此前她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境况跟你有关,现在知道了,或许她跟着你也只是为了杀你而已。” 火凤凰看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依旧不动声色,诸葛八极尽挑拨之能事,他岂能不知? “我之于许兄之信任,也自是许兄之于我之信任。诸葛八你再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哈哈哈哈……”诸葛八放声狂笑,随后神情一凛道:“小凤凰,说你昏了头你还真的昏了头啊,你确定你真的能杀的了我?即便是你们联手,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即便你杀了我,届时你也是强弩之末,你觉得剩下的人,会对你如何?直接杀了你,吃了你,还算是好的。怕的是先要了你的身子,在这第七层之中解决人生与吃喝同等的那个问题。****你百日,一年之后,再吃了你。那后果你想过没有?” 丹绛彤暴怒,气的身子发抖,手腕一动,眼看着就要对诸葛八动手。 诸葛八浑然不惧,显得有恃无恐,他继续说道:“所以,我说,小凤凰,不如你留下来,我这里有龙宫双修密法,我为龙你为凤,此乃天作之合,你我合练,一年时间或许能双双进入元婴后期。届时你我联手,未必就破不了这第七层。当然,姚瑶小仙子若是愿意,小王也可以将双修密法奉献出来的,届时一王双后,岂不快哉!” “诸葛八,你找死!”丹绛彤真的怒了,早已握在手中的黑色短棍,迎风一晃便暴涨三丈多长,化作一条黑色的匹练,抽向诸葛八。 诸葛八早有准备,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在数里之外。 丹绛彤还欲追击,许半生却拦住了她:“别上了他的当,诸葛八有诈。” 到了他们这种程度,话不必多说,丹绛彤瞬间冷静下来。 很显然,诸葛八在这种时刻公然挑衅,还不止挑衅她一个人,连带着剑气宗也挑衅了进去。可一贯以脾气火爆闻名的蛮剑客钟含风,却都没有出手,足见是有所顾虑。 诸葛八虽然轻浮,龙宫出来的人也全都是生性极淫,可却绝不是傻子,他难道不知道以他的实力绝不可能抗衡丹绛彤与钟含风联手么?更何况还有姚瑶本人,而且,以许半生和姚瑶这一年多来展现出来的情谊,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这只能说明诸葛八另有所图,本就是为了激怒他们让他们出手。 “哈哈哈,小凤凰,光是想一想与你双修的场面,你在我身下娇喘拒迎,小王就已经快活到不行了。”数里之外,诸葛八无耻的笑着。 丹绛彤虽然双眼之中几乎喷出火来,但却还是暂时咽下了这口气,只是高声说道:“诸葛八,我与你不死不休,即便是出了这七宝琉璃阁,我也誓要杀了你!” “哈哈哈,最喜欢看的就是你这副模样儿,你生气的时候比平日里冷冰冰的要美得多,小脸红红的,小王还真是喜欢的很呐!” 许半生对丹绛彤摇了摇头,示意她息怒,然后远远的冲着诸葛八一拱手,道:“诸葛兄,看来这七宝琉璃阁真是与你龙宫有关了,你留至此刻,是为了杀我么?那不如你我一对一决战如何?” 诸葛八想也不想,大笑道:“许半生,你当我傻么?小王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等着看你怎么死!”说罢,诸葛八身形消失,化作一道金光,转瞬已是百里之外,很快便看不见了。 那三个吃过人肉的家伙,此刻也是感觉到了来自于许半生等人的恶意,他们很是默契的掉头便跑,很快也消失不见。 一年多来,就像是修了闭口禅不悲不喜一句话都舍不得说的王二嘴,此刻突然开了口:“许兄,你说七宝琉璃阁与龙宫有关,是怎么回事?” 一年多的时间,王二嘴自从刚进来的时候抱了许半生的大腿一路跟随之后,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一个话痨到极致的人,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无论之间发生过多少分分合合的事情,他也都只是沉默不语,默默的走在队伍中间,和每个人都保持着合理的距离。现在突然开口,众人似乎才想起王二嘴从前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许半生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终于舍得开口了?” “我,金丹,若不修闭口禅,怎么撑?我等你带我离开。你先说龙宫。” “王大嘴你也有惜字如金的时候。”许半生笑了笑,王二嘴却明显一愣,他没想到许半生竟然能看出现在说话的是王大嘴而并非王小嘴,以他目前的状态,多数人都认为开口之人其实是王小嘴。 不过他并未去问,只是看着许半生,等待着许半生的解释。 “只是试探而已,诸葛八的行径太反常了。”许半生当然不会说太多,只将一切推到诸葛八的身上。 第1042章 第七层的奥妙 一晃又是半年的时间,即便是许半生,也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第七层里的状况依旧扑朔迷离,而许半生也并没能找到任何关于这一层的规则。这一层就仿佛没有规则,只是想要凭借时间的威力将所有人耗死在其中。 这半年来,头一个多月众人还是在许半生的带领下继续前行,一无所获之余,许半生最终决定停下脚步,至少,在不运动的情况下,众人应该能够多坚持一些时间。 但是时间的流逝让每个人都变得暴躁起来,就连了凡的心中都已经滋生了许多烦躁的情绪。 其他人就更不必说,钟含风那暴躁的性格,在这种时候彰显无遗,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无端端的发火,好在大家虽都烦躁,可都还勉强能够保持克制,只是许半生却很担心,时间再这样下去,哪怕众人还能撑一段时间,光是这烦躁的情绪也会让他们之间发生冲突。 除了许半生之外,还有一个人的情绪克制的让人吃惊,那就是王二嘴。 一向显得没什么耐心的王二嘴,在这段时间内却始终如同此前一样,一言不发,只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长时间都不呼吸一下,不经意看去还以为那是个坐化了的死人。也唯有每天正午以及子夜这两个时间点,王二嘴才会有那么一次呼吸,其内心不知如何,可至少没有人能从他的表现中看出他有丝毫烦躁。 许半生知道,大家都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众人的命运,究竟是打破这第七层,还是就此告别这个世界,顶多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只怕就会有人扛不住,到时候,临死前的求生欲望,一定会让那些人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来。 即便是许半生等人能够忍受的时间还可以再长一些,但若是发生了变故,与那七名修仙者之间产生冲突,只怕大家也就再也难以克制心中的烦躁,那烦躁将会变成心魔,折磨每一个人的同时,也会让他们分不清远近亲疏,最终濒临反目成仇的绝境。 心魔?! 许半生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这一层的变化,其实就是为了逼迫进入第七层的修仙者产生心魔,最终与自己对抗? 但是这样一来似乎跟第四层有些类似,面对一个与自己相同的敌人,许半生又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细想之下,许半生猛然间明白,这和第四层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看上去都是与自己对抗,修仙者面对的敌人就是自己,但是,第四层是会按照修仙者的实力而发挥的。修仙者强,那沙人就强,而修仙者若是虚弱起来,沙人也会变得虚弱。这跟第七层的与自己对抗截然不同,相比起来,第七层与自身的对抗,更为残酷。 如果一个修仙者在前三层消耗很大,那么他在第四层所面对的杀人也和他一样,实力已经大打折扣,说穿了,就是跟一个与自己实力一模一样的敌人对战,而随着不断的交手,修仙者的实力还会继续下降,但沙人也是如此。 可第七层并非如此,心魔一旦产生,修仙者将会面对的,便是最强状态下的自己,甚至于,那心魔会强大到比自己最为强盛的时候还要强。而经历过前六层的消耗,再加上在这第七层中,不管时间长短也必然会消耗甚巨,心魔就会显得无比强大。 难怪就连化神到了第七层也难以突破,那是因为化神想要通过前六层,消耗也必然不少,第七层再进行时间漫长的消耗,哪怕是化神,其实力也不足平日一半,再面对一个对自己知根知底却又偏偏实力比全盛时的自己还强的对手,自然是毫无胜算。 也唯有返虚,前六层几乎对他们造不成任何的损失,一路可以轻松的通过。而到了第七层,凭借返虚已然元神化虚的境界,也必然能尽可能快的看穿这一层的真实情况。即便是面对一个实力比自己略强的对手,通过的几率也是相当之大的。 心魔终究是心魔,实力强,却输在灵智会缺乏许多,一旦被看穿这一点,心魔的作用也就会被限制,通过的可能就接近百分百了。 而这也恰好跟许半生发现的七宝琉璃阁的基本规则相符,心魔产自于内心深处,可不就是内么?而肉身,以及修仙者外在的一切,可不就是外么? 这最终还是内与外的对抗,是洞悉此地规则的对抗。 只是在这一层,内与外的规则显然也有所变化,不再是从一开始就内外分明的,而是要历经许多的折磨和无奈,最终逼出修仙者的心魔,从而产生内,以对应一直都存在的外。 这也说明,一味的压制心魔,使其得不到绽放,这一层也就永远都破不了,最终的结果,必定是耗尽一切,心魔方现,等到那时候,修仙者是绝对无法与心魔对抗的,自然也就唯有死路一条。 许半生不禁默然,这规则的发现,显然是越早越好,越是在刚进入第七层的时候就发现,就越容易通过这一层。而现在,经过快两年的时间,众人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怕心魔只要一出现,其结果必然是摧枯拉朽般的横扫,修仙者几乎不可能与自己的心魔对抗。 但是,同时许半生又悟到一点,如果进入第七层的修仙者,本身修的便是魔道,这一层恐怕就能极为轻易的通过。 那岂不是和炼器宗炼制这件法宝的初衷相违背?一件能让魔修轻易通过的第七层,那还有什么用?诚然对大多数修仙者都是绝境,可对于魔修…… 很快,许半生也明白了自己的错误,魔修想要通过第七层固然很容易,但那是建立在他只面对第七层的情况下,而如果是魔修,第五层和第六层,只怕就能将其打至神魂俱灭。现在想想,尤其是第五层,八阵图根本就是为魔修设置的,除非是达到返虚的魔修,否则,哪怕是化神,在八阵图面前,只怕也绝难抵挡,就更别说第六层了。 用五六两层来保证魔修无法通过,同时对多数修仙者进行阻击,最终的第七层就几乎可以将化神以下的修仙者一网打尽了。 这件法宝绝不像炼器宗说的那么简单,他们这次的测试,只不过是为了证实这件法宝的威力罢了,至于法宝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他们早已心知肚明。否则,炼器宗又怎么可能舍得那么多的火灵丹和冰灵丹?哪怕排除这最后一组的修仙者,前九组修仙者以及其余在前三关法阵就败下阵来的修仙者,其所能获得的火灵丹和冰灵丹,价值就已经可以跟一个中等规模的门派相提并论。即便是火灵冰灵出自炼器宗,这大大的节约了他们的成本,可那也都是极为庞大的一笔修炼资源啊。就这么拿出来作为奖励或者酬劳,手笔也委实有些太大了。 能让人舍出重利的,唯有更重的利而已。 一时间,许半生豁然开朗,他缓缓站起身来,就想要将他所领悟到的关于这一层的奥妙公诸于众。 可是,就在许半生准备开口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反常到极致的小龙王诸葛八。 此前许半生几乎要认为诸葛八根本就是知道七宝琉璃阁最终的奥妙的,这也就是说,他在进入七宝琉璃阁之前,对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了然于胸了。原因嘛,似乎就唯有龙王任七乃是和炼器宗沆瀣一气的阴谋始作俑者,诸葛八知道这一切也就并不意外。 可现在,许半生却突然意识到,诸葛八只怕并非是知道这一层的奥妙,或者说,他的确已经知道了这一层的奥妙,只是他并非是从其他人哪里得知的,而是因为他杀了同道,并且还吃了人肉,他已经完全魔化了。 难怪半年前许半生一直对诸葛八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当时只是以为那是因为诸葛八的古怪表现,可现在想起来,似乎并非如此。 在当时,诸葛八身上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气息,许半生将其忽略了过去。现在重新想起,许半生才明白,那分明是诸葛八已经彻底魔化的气息。那丝气息,之所以许半生并没有感到特别特殊,是因为许半生对于魔性,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蚩尤本是上古巨魔,他身上的魔性气息,与许半生相伴数十载,已至让许半生几乎觉得那就是正常的气息。诸葛八身上的魔化气息虽然和蚩尤并不相同,但毕竟都是魔性所致,这就让许半生不自觉的将其忽略了过去。 已经魔化了么?那么,以诸葛八的实力,他魔化后只会更强,其他人绝非他的对手。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诸葛八还活着,甚至于,他一定不会随便的杀死其他的修仙者,而是会将他们收服到自己的麾下,从而与许半生等人对抗。 推演出诸葛八已经魔化的信息之后,许半生猛然回头,望向王二嘴,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兆。 如果说诸葛八是因为魔化才会洞悉第七层的奥妙,他已经从想要通过第七层的修仙者变成了一个想要阻止所有人从这里活着出去的魔王,那么,王二嘴这快两年来的行为,就实在是太值得怀疑了。 如果王二嘴一直展现的是王小嘴那个人格,倒也罢了,王小嘴和王大嘴本就是两种极端的人格,保持安静也正常。可从半年前那次简短交谈,许半生可以确定那是王大嘴。 第1043章 王二嘴的苦心孤诣 原本打算将第七层奥秘公诸于众的许半生,最终选择转身走向王二嘴。 “王兄,介不介意聊一聊?” 王二嘴连呼吸都已经暂停了,一天之中,他也不过呼吸两次而已,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周围的一切就都毫无知觉,龟息并不会让他的感知完全消失。 许半生的话,让王二嘴缓缓睁开了双眼。 王二嘴的眼神之中,一片清澈,许半生并未从他身上察觉到丝毫的魔性波动,这意味着,王二嘴并未入魔。 “终于堪破了?” 王二嘴的第一句话,就让许半生的心,猛然向下沉去。 缓缓的一点头,许半生将目光投向远方,他这是想跟王二嘴单独交流。 可是王二嘴却是微微一笑,拍了拍身旁的空处,道:“坐下聊吧。” 许半生微微有些诧异,毕竟,他不认为王二嘴希望他们之间的谈话会被别人听见。 王二嘴又是一笑,道:“原以为你会早一些发现的,没想到这么晚。坐下聊吧,没事,没有人能听见我们的谈话,甚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你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许半生悚然一惊,猛然环顾四周,果然,所有人该干什么依旧在干什么,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看过来,这也就意味着真的没有人发现他们二人在交谈。 缓缓挨着王二嘴坐下,许半生并没有开口,王二嘴却解释道:“第七层我可以控制,一进来我就发现了。所以,在我的控制之下,当我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够看见我。包括那个已经魔化的诸葛八。许兄,其实我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但你却一直都将我疏忽掉了。万厄苦海之中,我以为我们已经足够的熟悉,你应该不会对我的出现或者消失毫无感觉。可是,你现在仔细想一想,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究竟有多长时间,其实你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的?我若不开口问你小龙王的事情,你恐怕都已经将我遗忘了吧?” 许半生再度一惊,思绪徐徐回想起这接近两年的时光,的确,无论是从前一路跋涉前行的时候,还是后来这半年里,当许半生没有刻意留心王二嘴的时刻,王二嘴似乎完全从他的记忆画面中消失了。也就是说,除非许半生主动的去想起王二嘴这个人,否则,王二嘴对于所有人而言就是隐形的。不光隐形,连气息都不复存在。 “你能控制第七层?那为何不放我们出去?显然,你并不赞成这件法宝的存在。” 这时候,许半生也已经领悟到了这一点,既然王二嘴说他的提示很明显,那就代表着他一直希望许半生能尽早发现第七层的奥妙,或者至少发现他对这一层的控制,这也就意味着王二嘴并不希望这件法宝继续存在下去。 而这,也充分说明,这件法宝背后如果隐藏着什么阴谋,那么这个阴谋的布置者,并非许半生最初怀疑的龙王任七或者茕后沈怡,而是神机子苦竹。 这是一个许半生几乎从未设想过的答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法宝竟然跟苦竹有关。苦竹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并且他一向在德行方面的表现,在五圣中仅次于圣僧觉意。 但是许半生并未去问这一点,到了这种时刻,追究谁有阴谋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能不能安全的离开。 王二嘴还是微微笑着,他说:“我左右不了,不是么?我只是一个金丹啊,哦,这一年多来,我倒是运气不错,现在已经是金丹后期了。可距离元婴,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指望我一个金丹来打破什么,那岂非痴人说梦?就连我的师父,堂堂五圣之一,不也要对此事三缄其口么?” 许半生一愣,急道:“神机子前辈并非始作俑者?” 王二嘴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师父虽不像圣僧那样胸怀天下,可自身也并不是什么有太大野望之人。青色石门也并不是他想要的,只是作为一门统帅,他必须为这个门派的利益做最深的考虑。神机门和你所在的太一派不同,长老会的权势远大于我师父这个门主,他们决定的事情,即便我师父贵为五圣之一,也必须遵从。” “你师门究竟想干什么?” 王二嘴摆摆手,道:“你明白的,不是么?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能说的,我毕竟也是神机门的弟子啊。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我和师父仁至义尽的举措了。不过你也不错啊,你坚持留下了紫金红葫芦,否则,这次的盛会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以为这次盛会是为了什么?” “你是说,这次盛会,其实就是为了我?为了能够拿走我手里的紫金红葫芦?这东西不就是一件法宝么?元婴以上浑然不惧,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这还需你自己去发现,我能对你说这么多,完全是因为不希望看到我们不想看到的事情成为现实。同时,我还挺珍惜你这个朋友的,毕竟,我到中神州数十载,师门之中除了师父,其他师兄弟对我都是排挤的很,师父又一直不让我抛头露面,我交朋友的机会太少。在万厄苦海之中,那几十年的光景,我可是记忆犹新呢。我连酒都不怎么喝了,你没发现么?” 许半生呆呆的看着王二嘴,他突然觉得,王二嘴身上有许多他看不透的地方,而从前,他一直觉得王二嘴是个比任何人都容易看穿的人。 “那么现在,这第七层如何去破,你已经可以说出来了?” 王二嘴还是摇了摇头,道:“你既然都已经知道第七层的奥妙了,并且你能将前六层全都破掉,这第七层其实也就再也拦不住你。接下去,无非是怎么破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破?看透和战胜,应该是两回事吧。” “这七宝琉璃阁,最大的秘密不过是一对天地规则碎片而已,这种东西能拦得住别人,又怎么可能拦得住许兄你?真明仙身,并不能让我完全看穿许兄你的情况,可是加上隐晦仙身,二者合一,我能看到的东西远比了凡那小和尚要多得多。而且,别忘了,我是神机门的,我师父乃是五圣之一的神机子那个老鬼!” 终于,王二嘴极为少见的又出现了一丝玩世不恭的姿态,这状态,许半生依旧很久没看见了。 许半生皱起了眉头。 不为别的,被王二嘴看穿这倒没什么,哪怕王二嘴的话里话外,都是在指向许半生体内有天地规则碎片的事实。许半生并不担心这一点,原因很简单,如果王二嘴要对他不利,以他在这第七层中的能耐,即便是许半生也防不住。王二嘴不光没有对许半生等人下手,相反,还在若有若无的对他们进行提醒,现在又挑明了这并非神机子所愿,只是神机门的想法而已,许半生就更加不用担心王二嘴了。 真正让许半生头疼的,是神机门到底想做什么,这实在让人担忧。 如果是龙王任七,或者茕后沈怡,许半生都好理解一些,甚至如果是神机子想要做些什么,许半生也能理解。 到了五圣这种阶段,返虚九重天也都很有些年头了,可飞升通道却不复存在,他们只能在这天地之间徜徉不超过千年。一生修炼为的是什么?无外是飞升而已。现在飞升之路已绝,对五圣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他们不甘心,总想留下更多,于是,要么是重开飞升通道去往仙庭,要么是天下归一,他或者他的门人弟子成为仙庭之下最为位高权重之人,二者必居其一。 搞出一个阴谋,想要让大多数门派臣服,这其实并不难理解。 可偏偏此事跟许半生所想的五圣无关,或者说跟神机子有关,但他却并不赞同这一点,而是因为其师门的缘故,这就难以捉摸了。 神机门虽然号称上晓仙庭下达幽冥,可论及实力,他们并不太强,甚至于,由于不断的会泄漏天机,很多神机门的前辈,强者,都会因为天罚而死,至少也是五弊三缺,人生总难以得到圆满。这样的一个门派,是哪里来的野心,竟然会让他们想要一统天下? 青色石门,鉴宝盛会,这两者之间的关联王二嘴其实已经说出来了,一部分是为了彻底坐实这件法宝之威,好让天下门派从此知道有这么一件法宝的存在,从而当神机门彻底将阴谋展开之时,让多数门派都心存忌惮。而另一部分,则是为了许半生,或者准确的说是为了许半生手中的紫金红葫芦。 那么,青色石门跟紫金红葫芦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让神机门必须得到这件法宝?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都来自于仙庭,是仙庭留下的伏笔,为的是当飞升通道被关闭之后,修仙者们能重新找到打开飞升通道,也即重建仙庭的通途。 可是,打开飞升通道这无疑是造福整个九州世界的举动,为何神机门搞得却像是一个阴谋呢? 在万年之前,九州世界还是有飞升通道存在的,不断的有修仙者达到返虚巅峰,然后经历天劫,飞升到仙庭成为仙班成员。 而也是在万年之前,仙庭发生了重大变故,可以说,整个仙庭已经不复存在了,飞升通道也便因为仙庭的溃灭而崩碎。 想要重新建立仙庭,必须先重开飞升通道。 第1044章 神机门的阴谋 许半生的眼中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光芒的神采,而王二嘴看见他这副模样,脸上又浮现出笑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许半生已经想明白了神机门为何如此,作为神机门的弟子,他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 虽说现在七宝琉璃阁已经损毁,这个阴谋看似不攻而破,但青色石门还在,紫金红葫芦也还在,飞升通道依旧没有打开,神机门或者其他门派,就还有发动下一次阴谋的可能。 想要彻底挫败神机门的阴谋,必须要做到的就是了解其动机,才能防范于未然。 青色石门与紫金红葫芦之间,必然有许半生所不知的关联,而这个关联,神机门却是知道的。 只要同时拥有青色石门以及紫金红葫芦,就可以重开飞升通道,那么,青色石门既然是个门,其门后隐藏着的是飞升通道,那么这紫金红葫芦很可能就是打开青色石门的钥匙。 青色石门的开启,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万厄苦海之中的十大统领百万年来的方式,但那种方式,只会让青色石门之后出现万厄苦海。 而紫金红葫芦无疑是打开青色石门的关键,只有用紫金红葫芦打开的青色石门,才能引出另一条飞升通道来。 青色石门,一门通二途,一往万厄苦海,一往仙庭。 如果仙庭是更高一层的世界,是大千世界存在的更高形式,那么万厄苦海,毫无疑问就是大千世界较低的存在形式。所以,万厄苦海之中的妖灵,哪怕拥有比人类远要长远的多的生命,他们的修炼资源也堪称是源源不绝根本不受限制的,可他们修炼的天花板,依旧只是元婴而已。 而仙庭,许半生早已知晓,那并非什么永生之地,所谓永生,只不过是仙庭的仙神们画下的大饼,也是九州世界所有修仙者的一个美好愿景而已。在仙庭,仙人们也是会死亡的,不光是通过相互之间的战斗死亡,而是其寿元也有限制,只不过,这个限制远大于人类修仙者的三千年而已。而且,到了仙庭,也绝非修炼的终点,那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就有些像是许半生从前所在的地球,先天就已经修行的最高层次了,一旦突破到先天,就将与现存的天道之间展开一番战斗,获取那个世界的统治权。相对于普通的凡人,仙道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可许半生却成功的突破了先天,并且离开了那个世界,来到了九州世界。 毫无疑问,九州世界的层级要比地球所在的世界更高,先天几乎已经成为常态,而到了九州世界的中心,也即中神州之后,炼气期成为常态,最高等级变成了返虚。 返虚之后便是飞升,去往一个更高等级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返虚之后所达到的层次,便是常态,一切又要重头开始。 想要更长久的活下去,很简单,唯有不停的修炼而已。 这样一想,人类其实也真的是很悲哀的,相比于这个世界,无论人类如何挣扎,其寿元终究不可能真的做到与这个世界相同,也无非是有限的进行延伸而已。甚至于,许半生可以断定,哪怕是仙庭,也从未有过横穿整个九州世界的人,百万年,绝非人类可以企达的时间。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百万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就更别说虚空乱流这种谁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庞大存在。 在仙庭这个更高等级的世界与九州世界之间,有一条飞升通道,人类的修仙者可以通过这条飞升通道去往更高等级的世界。但由于那个更高等级的世界如今已经被毁灭,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世界还在,那里的生灵已经完全消失,是以,当初由那些生灵所开辟的飞升通道,也随之湮灭。 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是更高等级世界的人们留下的后笔,只要能重新打开飞升通道,就可以经由那条通道建立与更高等级世界之间的联系,从而让那个更高等级的世界之中重现生灵。 最初的时候,必然是孤寂苦闷的,可只要飞升通道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修仙者飞升而去,从而重建仙庭。 这是仙庭的人在覆灭之前做的最后努力,他们希望有人可以继承他们在仙庭的一切。 而飞升通道,无疑应该是九州世界所有人类所共有的,或者说,至少应该是中神州的修仙者们所共有的,只要修仙者的修为达到返虚九重天巅峰,就可以尝试着通过飞升通道,进入仙庭,哪怕通过飞升通道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容易,其中会伴随着成功与失败,但这就像是修炼本身一样,其过程同样也伴随着成功和失败。 但是,现在九州世界的大多数人,中神州的绝大多数修仙者,都并不知道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对他们来说的重要性。那是重建仙庭的根本,那是让更高等级世界大门重开的必须。 当任何一件事,其重要性是针对整个人类世界的,却又仅仅被极少数人所掌握,这件事就成为了最为稀缺的资源。 重建一个更高等级的世界,原本是对整个人类世界更有利的方向和选择,但当这种事成为一个稀缺资源,那么就必然会让人类最本质的恶,也即是私心开始鼓荡。 许半生现在已经明白了,神机门并不想与其他门派,与其他修仙者共享飞升通道,而希望将飞升通道作为神机门掌控的资源。而当飞升通道成为某个门派所掌控的私密之后,这个门派,毫无疑问的将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只要你还想修炼有成,你想要继续活下去,就不得不屈服于掌握飞升通道的门派。 想要实现这一点,必须要先将这些门派的中流砥柱抽空,这也是为何神机门在试图夺取许半生手中的紫金红葫芦的同时,还要伙同炼器宗炼制七宝琉璃阁这种明显是针对元婴和化神的法宝的原因。 并且,一旦真让神机门达成所愿,其所能达到的可不只是中神州或者说九州世界的主宰那么简单,而是他们也将成为仙庭的主宰。 原因很简单,掌握飞升通道之后的神机门,必然会倾尽一切,让更多的神机门弟子飞升到仙庭成为更高等级世界的开荒者,他们统治着整个仙庭,在飞升通道依旧受到神机门掌控的前提下,每一个飞升者的飞升时间,也可以说是在神机门的掌控之下。那么,任何一个飞升者,抵达仙庭之后,所要面对的,都将是神机门已经神术有成仙级更高的人,他们的选择唯有臣服而已,否则其命运依旧只有死路一条。 仙庭当然会越来越壮大,但那都是神机门的力量,仙庭越壮大,神机门的掌控也就越强大,其对九州世界的控制也就更严密。 这是一个涉及到要彻底统一三界的阴谋,只可惜,在阴谋的最初开端,就已经被同一个人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给破坏了。 这个人就是许半生。 一来,许半生夺取了青色石门,为了得到青色石门,神机门也无可奈何的选择了付出紫金红葫芦。 可想要掌握飞升通道,紫金红葫芦和青色石门却是缺一不可。 好在许半生以及其身后的门派实力还不够强,在神机门眼中看来,想要从许半生手里夺回紫金红葫芦,应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他们更加紧锣密鼓的安排了这场所谓鉴宝的盛会,目的是向所有人展示他们手中掌握的武器,这就像是在地球上某个强国在太平洋上试爆核武器一样,难道真的是为了测试核武器的威力么?又或者是想了解自己的核武研发究竟是否成功?显然不是,研发是否成功,在研发结束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而核聚变或者核裂变的威力,通过演算也是能够了解的。核武的试爆,其关键在于向世界宣布,我们已经拥有了核武器,或者是告诉所有人,我们拥有制造核武器的能力。这就是核威慑。 七宝琉璃阁也是一样,当一件法宝已经强悍到可以让元婴返虚大量有进无出的地步,再当这个门派之中有这个世界里最强的强者之一,其威慑力,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沉默。 再当飞升通道这种资源被宣布由他们掌握,想要飞升成功,成为仙庭一员,位列仙班,就更加必须看这个门派的脸色。 到那时,这个世界就会出现两个等级,一是高高在上的神机门门徒,二是普罗大众所有的修仙者,无论是十大上|门还是左道旁门,不听话就等着灭亡吧。 …… 许半生看了一眼王二嘴,见他已经重新闭上了双眼,心里唯有对神机子苦竹的尊敬和感激。 毫无疑问,神机子本是不该阻止神机门的举动的,他本身就是神机门的门主,一旦这个阴谋实现,他绝对是第一个受益者,他将会成为仙庭覆灭之后重建的仙庭的首个位列仙班之人。今后成为仙庭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也绝非痴人说梦。 那就是玉皇大帝啊。 可是,神机子显然放弃了这些,他并不希望看到世界变成神机门所希望的那样。 而对于神机门为何会如此,许半生已经不想深究了,人的私心,已经足够产生这一切,更何况,神机门是一个极为特殊的门派,因为他们研习的东西,是和天理所相违背的,因此,他们会遭受其他修仙者所不会遭受的天罚。 百万年来,神机门一直在为这个世界付出,不惜泄露天机,不惜自身受损,现在终于有一个只有他们才能够发现的大秘密放在眼前,若是不加以利用,那就不是人类的举动了。 对于神机门现在的长老院的成员们而言,百万年来神机门的付出,在当世终于是到了收割与回报的时候了。 持之以续的付出,他们想连利息一并拿回来,在这天下,除了神机门,也不可能有其他的门派能够提前知晓青色石门与紫金红葫芦的秘密。占据先机,岂有不取之理? 第1045章 抽取所有魔气 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彻底打断了许半生的思绪。 好在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思考,许半生转头看去,只见一名修仙者,状若疯魔一般的高高跃起,手中寒光闪烁,他竟然失心疯一般的发动了群体攻击,目标赫然是包括许半生、丹绛彤等人在内的所有人。 一名区区元婴,又是几近油尽灯枯之时,其攻击自然不会被其他人放在眼里。 但是,许半生看在眼里,却微微一声叹息,他知道,这个人已经魔化了,他的攻击,会引发其他人的还击,而一旦还击,双方交手,无论谁生谁死,都会引起更多人的魔化。 终于,心魔还是战胜了大多数人,七宝琉璃阁第七层的效果,终于开始要在许半生的面前被展示。 看似凌厉无比的攻击,在丹绛彤眼中简直跟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她只是一挥手,其身上那件黑色的长裙之上,便漾起熊熊火焰,将所有攻击化解。 钟含风也很轻松,剑意一出,那庞大的蛮剑意就仿佛一口巨钟,将姚瑶和了凡都笼罩其中,挡住了那人的攻击。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轻松了,有人因此受伤,但也有人已经展开了反击。 许半生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只能微微一叹,闪身挡在了丹绛彤、姚瑶等人的身前,并且回头说道:“第七层的奥妙我已经堪破,你们切莫动手。” 了凡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大哥也救不了这些人?” 许半生缓缓摇头,道:“来不及了。” 仅仅这两句话的时间,那边七名修仙者已经全都加入战团,看上去是六个人围攻一个,可彼此之间也有着深深的防范,同时,他们还在防备着并未动手的许半生等人的攻击。 许半生当然不会攻击他们,他必须尽快的向丹绛彤等人解释清楚这第七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修仙者魔化也便罢了,丹绛彤和钟含风之中,任何一个人再魔化,都会让许半生打破这一层的难度倍增。他身边之人实力越强,对手的实力就越弱,许半生可没有忘记,诸葛八已经魔化了,他必然在某处伺机而动。若是再让丹绛彤和钟含风之一成为诸葛八的盟友,形势可就不妙了。 尽可能简单的解释了关于第七层的奥妙,丹绛彤和钟含风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了凡更是直接念起了清心明念咒,让几人心头的烦躁很快被驱散,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他们最初相见时的情形。 而那边战成一团的七人,也已经分出了胜负,最初魔化,发起攻击的那个元婴,此刻已经被彻底撕碎,其余六人也已经魔化,他们的选择和诸葛八如出一辙,其中一人放出一把火,那个死亡的元婴尸体很快被烤熟,六人不顾一切的大嚼着同类的尸身,其状可怖。 灵台彻底恢复清明的许半生等人,此刻也是如临大敌的取出了各自的兵刃,他们已经做好了与这些魔化后的修仙者们战斗的准备。 远处,一团黑云滚滚而来,许半生朗声道:“诸葛八,你终于出现了。只可惜,你没能等到你最想看见的那一幕。” 诸葛八的声音从黑云之中传出,他恼怒的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洞悉了这一层的秘密,但是,没有用了,虽然你们几个都很强,但两年时间水米未进,你们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我们,哈哈哈,许半生,你来看!” 黑云转瞬到了不远处,诸葛八一身黑衣从云中翻滚而出,双手龙角一分,黑云散尽,其中露出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庞。 那都是他们最初进入第七层时所看见的同伴,也是他们在进入七宝琉璃阁之前所见到的那些人。 足足有二十多人,每一个都很熟悉,但却又十分陌生。熟悉的是这些人许半生他们都见过,甚至还有过交流,可陌生的是这些人脸上的神采,他们甚至不像诸葛八那样,似乎还能保持神智,他们已经是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待诸葛八一声令下就会扑上前来,各展绝学与许半生等人厮杀。 杀光他们,尤其是要杀死领头的诸葛八,这一层,就算是过了。 许半生等人的心魔已经被他们自行剿杀,剩下的,就是同伴所化之魔了。 但许半生并不想动手,倒不是他妇人之仁下不了狠心将这些曾经同行的人杀死,而是他的目的依旧不止是通过第七层,他想要做到的,是彻底破了这一层,破了整件七宝琉璃阁。 那已经将同伴尸体吃完的六人,此刻也已经彻底魔化,诸葛八冲他们微微招手,那些人便走到诸葛八的身后,成为了诸葛八麾下的棋子。 “许半生,现在情势已经很明显了,你杀光我们,你们可以离开。而我想要离开的方式,也是杀了你们。你们真的很能耐啊,居然堪破了这一切,但是,我麾下足足三十人,你们不过区区数人而已。你们大概绝想不到,除了那天我吃掉的,还有今天他们几个吃掉的,其他人一个都没死吧。不过,他们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我杀了你们之后,他们也还是会死。能出去的,不过我一人而已。” 许半生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他道:“看来,你们龙宫也是修炼过魔功的,所以你即便是已经魔化了,却还能保持清明。不过,诸葛八,你哪怕是离开了这里,今后也只能作为一名魔修,这感觉,这滋味,只怕是不大好受吧?” 诸葛八神情一变,拧眉瞪眼,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许半生,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你若不将这么多人都带到第七层,第七层也不过是我们个人与心魔之间的交战而已。但就是你,你彻底破坏了前六层,让第七层产生了变化,同时这么多人进入第七层,也不是第七层所能控制的。因为你,规则发生了变化,第七层选择先将我们分化开来,逐一魔化。不是你,我岂能有今天?!” 许半生听得见诸葛八的牙根都咬出声音,他更加知道诸葛八这话更多是说给丹绛彤等人听的,不过他毫不在意,笑了笑道:“但是你也该感谢我,我导致了第七层的变化不假,可若不是我仍旧保持清明,并且彻底荡涤了心魔,与你们形成内外之分,你哪还有活命的可能?真若是所有人都魔化了,其结果便是彻底葬身在这第七层当中。至少,你现在还保留一丝离开的机会,哪怕出去之后,你也只能修炼魔功作为一名魔修了。” 诸葛八微虚着双眼,恨不成声的说道:“那就不要废话,决一死战吧!” 许半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手中寒铁软剑凭空出现,遥遥指向诸葛八,道:“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第七层的规则和前六层完全相同,都是内外,并且现在内外已分,我又怎么可能通过这种费力而不讨好的方式通过这一层?杀了你们?太费劲了,不如,我将你们的心魔彻底扫除,让你们恢复正常如何?魔性已然出现,一旦被灭,这第七层也就不攻自破了。” “哈哈哈,许半生,你简直就是个白痴,一入魔道,终生为魔,我们又哪有可能恢复如初?!少废话,来战吧!”说罢,诸葛八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面小小的黑旗,只一挥之下,又是层层的黑云翻涌而出,他身后的所有修仙者都受到这黑云的激荡,纷纷亮出兵刃,直奔许半生等人而来,声势浩大,让丹绛彤和钟含风等人也是心生惧意。 诸葛八自己,则是化身为龙,盘旋于天际,所不同的,是他再不是从前的金龙,而是一条黑龙。 黑龙盘旋,黑云盖顶,三十名已经魔化的修仙者,直取许半生。 许半生回头喝道:“谁也不许动!”说罢,他自己一扬手中寒铁软剑,迎了上去。 地煞七十二变中的禳灾和解厄两般变化被许半生施展了出来,金光从天而降,阵阵沁人心脾的微香从地面缓缓升腾而起,那些本在全力冲刺的魔化修仙者们,顿时停止了脚步。 许半生冲入敌群之中,仿佛蝴蝶穿花一般,不断的从那些修仙者的身旁穿过,斩妖变化频繁施展,辅佐以追魂摄魄二变,只见一团团黑气从那些修仙者的身上被剥离开来,反将许半生团团围住。 半空中高高盘旋的诸葛八,也即是那条黑龙,在漫天的金光之下,也是身形停滞,不甘心的在金光之间翻舞,却颇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徒劳的挣扎。 一声声龙吟一般的声音传来:“许半生,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把他们身上的心魔全都剥离出来,难道是你自己想做最大的魔?” 许半生不予理会,持续施展斩妖变化,斩断心魔与修仙者的交互,再以追魂摄魄二变将其魔性抽出体外,根本不顾那些黑气将其围困其中,不断重复。 修仙者们的心魔逐渐被许半生全部斩断,一个个再也无力为继,倒了下去,但从他们的胸膛起伏,却可以知道他们并未死亡。 许半生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带着团团的黑气,就仿佛一个上古魔王般,散发出令人恐怖的魔性气息。 黑龙在漫天金光的压制之下,本就无力挣扎,眼见许半生挟裹的魔气如此庞大,在令人胆颤的魔威之下,诸葛八更是彻底失去了挣扎的能力,束手待毙般的等待许半生在他身上也施展出斩妖之变。 诸葛八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心魔已经和他的道心分离,被许半生彻底斩断,然后,那心魔竟然被许半生抽离出他的身体,附着在了许半生体外的黑气之上。 终于,诸葛八所化的黑龙又变回金龙,重重的摔落在地,随即恢复人形。诸葛八也自力竭,眼睁睁的看着许半生带着那团黑气飞向极远。 第1046章 完金变大成 眼见许半生带着那团黑气越飞越远,很快消失不见,只怕已有千里之遥,几乎每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许半生是如何做到的。 丹绛彤不明所以,凄声喊道:“许半生!” 她当然不会认为许半生是想成为最大的魔,她以为许半生是要牺牲自己来解救他们。只是,丹绛彤无法理解,许半生为何要救诸葛八,干脆杀了诸葛八不好么? 姚瑶和了凡却是知道许半生不会有事,了凡唱了声佛喏,道:“阿弥陀佛,丹施主毋须担心,我大哥他最不惧的便是魔气,小僧曾经几近入魔,就是大哥将我救下。大哥此去,不过是化解那些魔气而已。他唯恐魔气会祸及我等,才会远远遁去。” 丹绛彤稍稍放心,却仍自心头狐疑,姚瑶又道:“放心吧,绛彤姐姐,大哥哥不会有事的,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用不了多久,至少在这些人恢复如常之前,大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丹绛彤将目光投向钟含风,钟含风道:“那小子神奇的很,有些事情你毋须过于追究。” 意思很明显,许半生有许半生的秘密,你就不要继续打听了。 眼见与许半生最亲近的三人都做如是说,丹绛彤也便放下心来,哪怕对许半生将如何化解这些魔气感到再如何好奇,她也不会继续追究下去了。 此时此刻,只需许半生无恙便可。 只是,丹绛彤依旧将目光游离在诸葛八的身上,她不知道,许半生为何不直接杀了诸葛八。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光是丹绛彤感到不解,就连钟含风等人也并不明白。他们绝不会知道,许半生之所以现在不杀诸葛八,只是因为他舍不得浪费哪怕一丁点儿魔气罢了,这些魔气,可都是他修炼的最佳资源,数十年来,许半生的修炼之中,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魔气,每一次魔气被吸收,几乎都能让他发生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更何况,这一次,许半生可是真实的知道这里有内外这对天地规则碎片的存在,他又岂能放弃?不让魔气达到最大值,又如何收取这对天地规则碎片? 带着魔气远遁的许半生,所去之处,比众人所想还要遥远,他这一飞,便是万里之遥,然后才慢慢降落于地。 再也没有了顾虑,许半生开始修炼,魔气丝丝入体,就像是所有修仙者入魔之前的征兆一般。 但和别人不同的是,魔气入体之后,许半生却并未被这魔气影响分毫,甚至于他的双眸依旧是黑者黑,白者白,而不像其他被魔气侵蚀之人那样整个瞳孔都变得墨黑一片。 团聚在许半生体外的魔气越来越少,几乎都被他吸收到了体内,天地规则碎片彻底发挥作用。 一枯一荣,许半生的样貌变得耄耋老矣,但不多会儿便又恢复了年轻的容貌。 衰败让许半生的修为飞快的减退,金丹,筑基,炼气,先天乃至后天,最后,许半生变得像是毫无修为之人,整个人虚弱无比。但达到极致之后,许半生的修为又在极短的时间内飞快的攀升,眼耳鼻舌身意,转眼先天,而后是炼气期,体外的白色光圈就仿佛永不消失的光环一般,不断的向着四周扩张,那是因为许半生的修为在不断的攀升,以至于前一道光圈还没来得及落地消失,后一道光圈就已经出现。 天地漆黑一团,再也没有了任何一点光亮,但很快,光明重现,许半生的世界里,唯有光明,极致的光明甚至导致了其身处的世界和绝对的黑暗毫无二致。 一切化为虚无,除了许半生自己的意志,天地间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许半生能够感觉到周围乱流穿梭,仿佛置身虚空乱流之中。 一点星光乍现,乱流停滞,虚空在逐渐实化,大千世界再度恢复如初。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许半生已经让四对天地规则碎片俱都发挥了作用,而团聚在他体外的魔气,也早已荡然无存。 魔气彻底被吸收,转化为许半生迫切需要的养分,气海再度扩张,但许半生却强行滞留一切修为,使自己的修为仍旧停留在元婴二重天。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他已经随时可以轻松的迈入元婴中期了,元婴三重天已经不是节点,甚至元婴四重天都已经不是,只等离开炼器宗,回到太一派之后,许半生便可在一年之内连续突破,元婴五重天应该不在话下。 而随着第七层的宣告被破,这里的火灵冰灵再度被他吸收,或许,许半生一年之后,就能达到元婴六重天。 当魔气彻底化为乌有之后,许半生也彻底感应到了七宝琉璃阁之中的两个小小光点。 一个为内,一个为外,那正是天地规则碎片。 许半生面露微笑,尝试着接触那对光点,原本只是在每次许半生触及七宝琉璃阁每层之间薄膜时就会飞快逃逸的内外碎片,此刻却仿佛熟睡的婴孩一般,一动不动,任凭许半生触碰到它们,并且引导着它们进入许半生的体内。 内外光点一到许半生体内,自动的就朝着气海而去,在气海中一顿盘旋,然后便缓缓脱离了气海的控制,升腾到气海之外,进入到那四对天地规则碎片形成的轨道之中。 轨道再度被扩大,内外这对天地规则碎片也终于彻底形成了自身的轨道,缓缓沿着气海旋转。 许半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虽然魔气并未给他的灵根带来直接的帮助,可这对天地规则碎片的加入,却让原本已经不到三百年就能成长为圣灵根的灵根,瞬间少了五分之一的时间,仅仅只剩下二百年出头就能成长为圣灵根了。 这是天地规则碎片本身的力量,许半生仿佛已经看见亘古以来第一个圣灵根在向自己招手。 魔气虽无法帮助许半生的灵根成长,但却能极大的滋润自在诀,自在诀的主干在魔气的滋润之下,竟然又粗壮了许多。 这种滋润和正常修炼的滋润不同,以往都是在主干之上伸出许多枝叶,在其体表形成新的孔窍,以让他修成更多的变化。可魔气的滋润,却是帮助主干愈发的茁壮,那原本已经需要数名成年男子才能合抱的粗壮主干,现在又扩大了一圈,许半生感觉其直径,至少增长了三分之一,这主干的轮廓,也便增长了三分之一。 感觉到所有的精力都已经恢复到鼎盛时期,许半生这才缓缓舒展双臂,他运起五行神变,竟然轻而易举的修成了五行神变的第五个基础变化——完金变。 完金变给许半生带来的感觉,是他整个人的防御至少提高了数倍,现在的许半生,哪怕是在不还击,仅仅只以完金变进行防御的情况下,他也能抵挡至少化神中期的攻击。 只是,和该死的厚土变一样,施展完金变所需的真气,也是极其浩大的,虽然并未真正的施展,但许半生也能感觉,自己施展完金变的话,所有的真气只怕还不够坚持十秒,这倒是跟厚土变差不多。 不过,这只是许半生停留在元婴二重天导致的,一旦他选择突破,修为境界便可迅速迈入元婴中期,届时,其气海必将扩大许多,真气蕴含也将更加丰厚,估计施展完金变或者厚土变,也能达到半分钟以上。 元婴后期呢?化神呢? 到那时,五行神变的威力将彻底被凸显出来。 最让许半生欣喜的,是完金变修成之后,他立刻感觉到这五行的变化开始相互影响,先是相生,后是相克,在许半生有意识的引导下,五行逆转,逆五行也开始相生,而后相克,竟有融合之势。 许半生知道,他继续修炼的话,五行神变还可再度提高,只是,他此刻体内的真炁显然还不足以支持五行融合后的变化运转,急于求成只会让他功败垂成,抵御住心中对于五行神变的渴望,许半生缓缓的散了功。 站起身来,许半生通体舒泰,一声长啸之后,他驭起飞剑,佐以御风、神行二变,迅速的朝着来时之路飞了回去。 当终于看到许半生驾乘剑光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丹绛彤才彻底的感觉到松了一口气,哪怕相隔还甚远,她也能感觉到许半生身上没有半点魔气的沾染,果然如同了凡等人所说的那样,许半生有化解魔气之法。 而即便是了凡、姚瑶以及钟含风笃定许半生绝对能化解魔气,此刻也不禁长出一口气,总归还是有些担心的。 许半生按落剑光,微笑着跟众人打着招呼:“抱歉,让诸位久等了,这魔气比预想中略显麻烦。” 然后,许半生走向依旧倒地不起的诸多修仙者,眼中对这些人没有丝毫的同情,他们之所以会被心魔彻底占据,化身为魔,无疑是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所致,心中的恶被无限放大,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过许半生也没打算杀了他们,他想杀的,仅有诸葛八一人。 走到诸葛八身边,许半生虚空一抓,诸葛八便被他摄入掌间。 看着许半生已然露出杀机的双眸,诸葛八终于感到了害怕。 “你不能杀我,我师父是龙王任七,你若杀了我,你整个太一派都要为此殉葬!这里这么多人,你杀了我,我师父一定会知道的!” 许半生笑着,缓缓摇头,道:“那也是杀了你之后的事了,至少你是永不会看到那一天。而他们……” 第1047章 绝非妇人之仁 那些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修仙者,现在就像是被抽空了体内所有的力气一般,连动一下小手指都无法做到,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能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切,以及听见许半生和诸葛八的对话。 诸葛八的话,让这些人心中简直就像是一万多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们对诸葛八也没半点好感,许半生杀不杀他,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命而已。听到诸葛八临死还要把他们扯进去,众人心里早已是一沉,怕就怕许半生杀了诸葛八之后会把他们也全都灭口。这里可是七宝琉璃阁当中,外边显然是不可能知道这里边发生的事情,许半生把他们杀了之后甚至都不用解释,只说没看见他们就行了。 而许半生的那句话,则是让这帮人心如死水,但凡还有一丝力气在身,他们也会跳起来先杀了诸葛八,这样许半生也就没必要杀他们灭口了。许半生其实仅仅只说了两个字,“他们……”,可这帮人似乎已经看到了许半生在杀了诸葛八之后,是一定会把他们全都灭口的。 绝望从心底缓缓升起,他们很想开口高喊,甚至不惜立下重誓,绝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吐露分毫,只求许半生别杀他们。可是,他们连手指都动不了,舌头也同样动不了,自然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来。若是能运转真气也好一些,至少能弄出腹语来,可真气也早已耗空了啊。 等待这些人的,似乎唯有死亡而已。 诸葛八还在凄声嘶叫:“你不能杀我!不能……” 许半生再没有任何犹豫,他伸出了一只手,一掌拍在诸葛八的颅顶之上,诸葛八的脑袋,就像是西瓜一样,被许半生一掌拍了个稀烂,连话都没说完,就已经一命呜呼。 元婴期的修仙者,肉身虽死,可元婴仍在,不过任何人也都明白,元婴离体是需要尽快寻找到新的肉身的,元婴不像元神那么强悍,本身脆弱的很,离体用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在这七宝琉璃阁当中,当然没有合适的肉身,是以诸葛八就等于已经死了。 一个小小的婴孩从诸葛八的尸体之上缓缓浮现出来,动静相宜只是略有些透明,即便是婴孩,却也是龇牙咧嘴满面狰狞,恨毒了许半生,但却无能为力。 许半生一把抓住那元婴,双手一搓,元婴便消失不见,众人皆以为许半生已经毁了诸葛八的元婴,从此,诸葛八哪怕投胎转世,下一世,以及今后所有的轮回,也都再不可能成为一名修仙者,后天将是他可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而实际上,许半生却是将诸葛八的元婴收入体内,他可不会如此浪费,放着诸葛八的大好元婴而不利用。 至此,许半生体内已经拥有六名元婴,只需稍等时日,诸葛八的元婴也将会变成一名武士傀儡。 许半生并未就此住手,既然已经杀了诸葛八,他也绝不会放过他的魂魄。龙王任七法力通玄,幽冥只怕也挡不住他,若他潜入幽冥之中寻找到诸葛八的魂魄,即便已经被孟婆汤洗去记忆,只怕任七也有本事找出真相。一不做二不休,连魂魄也灭了,这才叫真正的斩草除根。 也不过是区区一掌而已,诸葛八的魂魄便被许半生磅礴的真气所包围,一团烈火腾起,那魂魄就仿佛活人一般,在火焰之中挣扎不已,很快就被烧成了飞灰,彻底化作天地元力。 叹了口气,许半生似有不忍,一掌拍在地面之上,一个硕大的土坑出现,许半生将诸葛八的尸身踢了进去,又扬起一掌,无数沙土涌向大坑,将诸葛八的尸体掩埋了进去。 然后,许半生缓缓转过身来,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二十余名修仙者,那些人顿时大骇,他们仿佛已经感觉到,许半生将要对他们出手。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们。你们虽也有作恶,但都是被这七宝琉璃阁所影响,这第七层的规则便是勾起每个人的心头之恶,使其变为心魔,最终令尔等走火入魔,如若对抗不得,便唯有葬身于此。此番你们也都见识过自己的心头之恶,只希望你们走出去之后,能够好好的控制这恶之花,防止其结果,今后多行善举吧。” 听到许半生的这番话,所有人俱是一愣,地上的那些修仙者甚至忘记了狂喜,他们只是难以相信许半生的话,他竟然没打算杀我们? 姚瑶、钟含风以及了凡,似乎早就料到许半生不会杀了这些人,倒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可丹绛彤却是柳眉一动,她上前一步道:“半生,你可是不忍心?你怕手中沾血,我却不怕。你留着这些人的性命,此间之事迟早传扬出去,到时候会给你带来麻烦。我来替你杀了他们!”说罢,丹绛彤抬手就欲取了那些修仙者的性命。 许半生却拦住了她,从容一笑道:“若要杀,我今日岂非连你也不能放过?”这话是在提醒丹绛彤,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达到可以完全信任的地步。 “我可以立下血誓,绝不会将今日此事传扬出去,若有半字泄漏,立时横尸。” 许半生笑道:“你可以发下血誓,便也可令他们发下血誓。既是如此,又何必徒造杀孽?我等在此相遇一场,也算是某种缘分,能不杀,就不杀罢。” 丹绛彤凤目微动,一直处于半隐身状态的王二嘴,却是走上前来,他知道,自己也在许半生并不能完全信任的名单之中,哪怕他泄漏了足够多的秘密让许半生知道,许半生杀诸葛八这件事,他也是必须发下宏誓才能离开的。许半生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如果不肯发下血誓,许半生也绝不会真的就放过他们。 站在许半生的身前,王二嘴道:“许兄,这血誓就由贫道开始吧。”说着话,王二嘴伸出右手食指,微微一逼,一滴鲜血便从指尖涌出。 这可不是普通的鲜血,而是一滴精血,唯有精血,才能承载血誓。 王二嘴将鲜血轻轻甩出,口中道:“贫道王大嘴,贫道王小嘴,我于此立下血誓,今日所有见闻,日后俱都无法透露半字。但有半点意欲透露今日所有之意,立时横尸此血之下。” 那颗血珠在空中漂浮着,王二嘴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沁入到那颗血珠之中。 王二嘴说罢,一招手,吸取了所有誓言的血珠飘向他的嘴边,王二嘴一张嘴,将那颗血珠吞下。他仿佛遭到极强的攻击,整个人的面色都煞白了许多。 “火凤凰,别劝了,许半生并非妇人之仁之人,况且,今日这么多人,俱是各大上|门的弟子,经历了这次之后,今后大家多半都会成为各自门派不可被忽视之人。如此简单的合纵连横之法,难道你想让许兄放弃么?” 稳住了身形之后,王二嘴却是传音给丹绛彤,丹绛彤听罢一愣,随即眼神飘向许半生。 王二嘴又道:“这或许并非许兄所想,只是贫道的一家之言。但这样的机会平白放过,实为不智。” 丹绛彤微微闭目,轻启樱唇道:“半生应不是这样的人。”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选择了和王二嘴一样,迫出一滴精血,同样发下血誓,只是在做完一切之后,深深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似乎看穿丹绛彤心中所想,道:“一时的善举,可造千年善缘,这天地间,有我等存在,也可安宁千年。” 至此,丹绛彤彻底解开了心结。 一开始,丹绛彤并没有想那么多,她甚至觉得发血誓也没那么保险,毕竟如果不是许半生,这些人也不过就是一个死字,顺手杀了他们,也是顺应天地根本而已。可王二嘴一番话,却让丹绛彤觉得许半生的心机未免也太可怕了,他若是借此胁迫那些人在立下血誓的过程中,同时立下一个今后绝不与许半生为敌的誓言,那么,以今日这些修仙者身后所代表的上|门势力,许半生今后可以说是在中神州完全可以横着走。 但许半生只是一句话,就让丹绛彤明白,不杀这些人,未必许半生就没有想到过这些,但他绝不会逼迫那些人发下今后唯他马首是瞻的血誓,彼此之间今后若能交好自然是大善,可若不能他也不会强求。 能够做到这样,也就足够了,再去苛求任何,都显得太过矫情。 许半生随手取出一把灵石,将其分别掷向地上的那些修仙者,每人一颗。 待灵石附着在他们身上之后,许半生运转真气,分别引导着那些灵石形成灵气洪流,注入那些修仙者的体中。 很快,那些修仙者便纷纷有了气力,一个个翻身而起,进入到自主运转真气吸收灵石中灵气的过程中。 第一个修仙者站起身来,他走到许半生面前,按照王二嘴和丹绛彤的方式发下血誓。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很快,这二十多人都在许半生面前立下了血誓,为此每人耗费了一滴精血,面色变得尤其的煞白起来。好在众人最不缺的便是灵石,发完血誓之后,这些人就又跌坐在地,开始疯狂修炼,只为早些恢复。 他们当然也能选择不发誓,但显而易见,许半生不会放过不发血誓的人。看上去似乎许半生无意杀人,可就连丹绛彤和王二嘴都立下血誓,他们岂敢不立?以他们现在的恢复程度,许半生想取他们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许半生觉得差不多了,便点点头道:“大家准备一下,我现在要去破这第七层了,一旦破了,大家便会立刻掉出这七宝琉璃阁。”说完,许半生驾起飞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向极远处。 众人皆道是许半生不想暴露其手段,丹绛彤等人虽有能力追随,却也留下不动。 而实际上,这第七层早已破了,在许半生得到内外天地规则碎片之时已经破了,他所需的,不过是最后一击而已,这也算是故布迷阵。 千里之外,许半生一剑刺穿苍穹。 第1048章 第四道剑意 地动山摇,七宝琉璃阁内再度传来熟悉的崩塌感觉。 但是这一次的崩塌,远比之前六次更加强烈,几乎真如天崩地陷一般,饶是修仙者,也有些立足不稳。 在距离许半生至少千里之外的众修仙者眼前,一道白光从地平线上骤然升起,那白光瞬间放大,耀眼无比,仿若旭日初升,却又比太阳的光线强烈了数百倍,即便是其中最强如丹绛彤、钟含风,也都承受不住这耀眼的白光,纷纷闭上了双眼。 许半生也感到了强大的压力,那白光太过于猛烈,仿佛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抵挡。幸好,这光亮本身,并没有带来任何的温度,否则以这光的强度,其温度必然如同熔炉一般。 那光亮仿若拥有实体一般,当许半生的身体被光亮笼罩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将其缓缓托起。 许半生并未挣扎,而是顺应着这股力量升至半空,七宝琉璃阁最基本的规则,也是其最为强大之处都已经被许半生收入体内了,仅凭法宝本身,许半生浑然不惧。 在空中,许半生盘起双腿,做出修炼的模样,他暗运真气,引导着侵入体内的光明。 这无限的光明赫然是精纯无比的灵力,许半生的脸上露出微笑,全力吸收这随时可能消失的精纯灵力。 七宝琉璃阁已经完全被破,其中蕴藏着的庞大灵力,此刻以光明的形式澎湃而出,留给许半生吸收的时间并不多,仅仅是从这第七层开始崩溃到整件法宝彻底分崩离析为止。按照前六层的经验,这个时间也就是半柱香左右,大约十分钟的样子。 许半生要趁着这时间,尽可能多的利用这些灵力,让自己的自在诀以及其他功法都更进一步。 庞大的灵力冲刷着许半生的躯体,他体表的孔窍开始绽放微光,并且将许半生体内的少许杂质尽皆排出,然后就开始了彻底疯狂的吸收。 主干不断的伸出枝桠,枝叶迅速的伸展,转眼抵达其体表,在其体表形成一个孔窍。当孔窍开始绽放微光的时候,下一个枝桠又开始长出。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许半生便又修成了导引、服食、开壁、跃岩、萌头五般变化,他感觉到来自于七宝琉璃阁的灵力已经行将枯竭,但是很快,更加澎湃的灵力汹涌而至,只是这次的灵力并没有那么的精纯。 许半生大概估计到了,这是来自于七宝琉璃阁和火灵之地以及冰灵之地最后的沟通,在法宝完全崩溃之前,这种天然的沟通将持续存在,他的身体被七宝琉璃阁和火灵之地、冰灵之地之间打通了一条通道,无数火灵和冰灵正奋不顾身的朝他聚拢而来。 此刻的许半生再也没有任何顾虑,只管疯狂吸收灵力,不断的让自在诀朝着完整的方向前进。 又是几分钟的时间,许半生修成登抄、喝水、卧雪、暴日四般变化,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让许半生略有些不解的是,自在诀似乎已经到了无法修炼的程度,竟然停滞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五行神变悄然运转起来,许半生几乎要失去对五行神变的控制,这功法竟然摆脱了许半生对其的约束,自行展开了修炼。 许半生并不想这么快就去修炼五行神变,因为这功法对于真炁的需求着实过于庞大了,庞大到即便是许半生这样的气海,以及其气海之中都已经是仙庭的仙神才能拥有的真炁模式,也无法承载这功法对于真炁的消耗。 但是五行神变固执的自行修炼着,许半生也不得不将神思专注其上,配合其修炼。 没过多久,甄水变和阳炎变竟然融合了,这对本该是绝对的相克的变化,竟然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在五行神变基础五变之上的有一种变化。 这一变,叫做水火变。 出乎意料的,许半生在水火变初成之时,便能感受到施展这个变化所需消耗的真气,这二行合一的变化,施展出来的话,所需的真气竟然还没有厚土变或者完金变消耗的多,只是比从前施展甄水变和阳炎变的时候略微需求高了一点点而已。许半生若是全力输出的话,体内的真气绝对可以供给水火变连续施展一个时辰以上,这让许半生感到莫名的欣喜。 暂时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许半生只想利用最后所剩无几的时间,尽可能让自己的修为有更大程度的进步。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哪怕许半生强行压制着自己的境界不使其提升,他也终于压制不住了。体内过于充盈的真气,终于让他的气海不堪重荷,像是一只气球一般的持续扩大。 一般而言,从元婴二重天到元婴三重天,气海大约会增加九分之一左右,事实上,每一次境界的提升,其气海都是增加九分之一左右,这样,一个完整的大境界便可以让气海增加一倍,而当突破下一个大境界的时候,气海还会有所扩大。 可是这一次,许半生的气海足足扩大了超过五成,比起从前已经是接近一倍半的大小,才终于停止了扩张,而许半生的体外,也再度出现一轮白光,缓缓向着周围扩散而去,足足扩散了超过两千丈,才轰然落地,激起无数尘埃。 许半生,已经稳稳的踏入了元婴三重天。 感觉到修为还想继续冲击境界,许半生急忙将其按捺下来,他可不想太过于惊世骇俗,在七宝琉璃阁里这么点儿时间,他进来之前又是刚刚突破到元婴二重天,若是出去的时候已经元婴中期,未免过于惊人。提升到元婴三重天还好一点儿,也只能如此了。 压制住了境界提升的欲望,许半生却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境界提升,至少抵得上别人三四个小境界,也就是说,他现在比起从前,其实应该是拥有大概元婴五重天乃至元婴六重天的实力,但却仅仅表现为元婴三重天。而若是他愿意,此刻全力冲击境界的话,只怕已经可以轻松达到元婴五重天,到时候,他哪怕遇到和他相同的天才,并且修为达到元婴八重天乃至元婴九重天,他也有一战之力。 至于和普通的元婴对比,他早已超出太多。 他此前虽然只有元婴二重天,但却足以跟元婴后期的实力相提并论,至于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跟普通的化神初期缠斗一番了。想要胜过化神初期,或许还只是妄想,但力保自己不死,应该不成问题。等到他离开炼器宗,将修为境界稳稳提升到元婴五重天之后,化神初期只怕也将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次的炼器宗之旅,许半生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首先是自在诀已臻大成,地煞七十二变已经仅剩七般变化,就可以全部完成,许半生相信,一旦自己将地煞七十二变完全修成,这自在诀必然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到时候,他真正便是变化由心,并且因为这七十二般变化而增加七十二条性命。只要不是将其魂魄直接秒杀,哪怕给他一瞬间的喘息之机,许半生便可以借助这地煞七十二变,连借尸还魂都不需要,便能自行生出一个肉身。 而且,许半生坚定的认为,自在诀绝非什么残缺的功法,只不过从未有人修成过地煞七十二变而已。这功法看似残缺,可一旦地煞七十二变完全修成,下半部的功法便会自行出现,毫无疑问,那将是三十六般天罡变化。 这一切还有待证实,但似乎已经离许半生很近了。 这短短十余分钟的修炼,还帮助许半生的灵根再度疯狂成长,至此,他的灵根距离圣灵根,已经只有区区二百年。 二百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凡人而言,那是永远也无法企达的,可对于修仙者,尤其是一名已经迈入元婴期的修仙者,也仅仅只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哪怕今后再无任何奇遇,许半生也将在二百年后,成为九州世界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圣灵根,而且,由于他是正一仙身这十二仙身之首,他所成就的圣灵根,也将是五大圣灵根之首的至道圣灵根! 还不止如此,许半生此行的收获还有五行神变。 原本,他只是修成了五行神变五个基础变化之中的水火木三变,可在前六层,他便已经将五行神变的五个基础变化完全修成。只是厚土变和完金变的威力虽然强大,可对于真气的需求也太大了,以许半生的真气量,也不过能使用这两个变化各自不到十秒钟而已。当然,现在他的气海又增加了许多,这两个变化他也能坚持大概十五秒左右了。 现在,水火变又成,五行神变的两行变化他也已经修成了一种,这意味着他终于真正的步入了五行神变这个神术的修炼当中,因为,只有当两行变化修成一个,五行神变的威力才会真正的显现出来。 这一切,便是许半生这一趟炼器宗之旅得到的好处,不过许半生似乎还是小觑了此行的收获,因为,七宝琉璃阁还未完全崩溃,他还在疯狂的吸收灵力,他的心中,突然多了一层感悟。 这层感悟,竟然是剑道之上的。 许半生此前已经拥有三道剑意,分别是钟含风送给他的飒剑意和白衣剑神白亦之送给他的苦剑意,以及他自己修成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本我剑意,许半生将其命名为我剑意。 而现在,许半生感觉到一股浩然的剑意在其胸中跌宕起伏,他竟然又看到了一道剑意正在缓慢的生成、 这道剑意,竟然是来自于火灵和冰灵的构建,并且加上了他刚刚修成的五行神变中的第一个两行变化——水火变。 这也是机缘巧到不能再巧了,这里本就是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他借助这两种灵力修成了水火变,当然也得益于五行神变之中他最早修成的便是甄水变和阳炎变,这使得他对这两种变化也是最为熟悉,是以一举达成了水火变的成功。 而现在,水火变又在反哺,这使得许半生竟然将这二行的原始力量融汇到剑道之中,生成了一道剑意。 剑意大成,许半生只觉得通体舒泰,浑身上下一股磅礴的力量充盈天地,这一剑挥出,只怕能直接将已经残破的七宝琉璃阁彻底粉碎。 这剑意乃是水火融合而成,但许半生想了想,却并未给它取名为水火剑意,而是将其命名为灵剑意。 因为,无论这水还是火,都无法表达这道剑意蕴含的真正意义,其真正的内涵,乃是灵力,乃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精纯的力量之一。 给剑意取名字,也是一门学问,一个适合的名字,会令剑意本身念头通达,也让修仙者与剑意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自然也便能发挥剑意更大的威力。 当许半生确定了灵剑意的名称之后,这剑意竟然发出一声欢畅无比的啸鸣,似乎在吐露它的快乐,这说明,许半生为其所取的名称,也真正契合了这道剑意的本质。 这也是一种运气,换做旁人,只怕会直接的给这道剑意命名为水火剑意,虽然并不会错,但显然却没有最贴合这道剑意的本质,也会让这道剑意在将来的作用打些折扣。 灵剑意的欢欣鼓舞,彻底印证了许半生取名的正确,而许半生也再按捺不住心头的激越,哪怕明知道这七宝琉璃阁还能坚持少许时间,他也还能再吸收一些火灵和冰灵辅助修炼,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灵剑意祭出体外,在其体外形成一道薄薄的流质层,许半生整个人,突然就变得通灵无比,仿若能够沟通天地。 他的口中发出一声长啸,灵剑意出鞘,直冲斗霄,九天之上,也满是灵剑意造成的剑影。 一剑之威,何其庞大,别说现在的七宝琉璃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即便是完好如初之时,也不可能抵挡这一剑。 浩然的古力冲破了一切束缚,将七宝琉璃阁斩于剑下。这一剑,彻底的将七宝琉璃阁击溃,使其化为齑粉,竟然散为了天地元力,再也没有半点尘埃能够存在于这天地之间。 而随着这一剑之后,丹绛彤等人也只觉得周围正在崩塌的世界陡然间静止了下来,他们怒睁双目,却看见他们已经离开了七宝琉璃阁,正站在当初进入七宝琉璃阁的地方。 三十人,彼此相望,却都显得有些不解。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离开七宝琉璃阁的。 而许半生,此刻也已经锋芒尽敛,站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同时,面对着炼器宗里惊讶毫不掩饰的一千多人面前。 那些等待了数日的修仙者,瞬间如潮水一般拥了过来,他们已经等待了许久,此番突然见到自己门派的弟子,自然是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 已经无需任何人的宣布,他们也都知道,七宝琉璃阁被破了,而且是彻底的被破,这件法宝已被毁的连渣都不剩。 五圣,也围了过来。 第1049章 龙王任七暴走 许半生趁着最后的机会修炼之时,钟含风等人也并没有闲着,他和丹绛彤,早已给所有人统一了口径。 众人齐声讲述了一个故事,不断的有人插嘴进来补充细节,使得原本是被许半生以一己之力打破的七宝琉璃阁,却变成了集体的功劳。 这种功劳许半生根本不想要,甚至就连那些莫名其妙走出了七宝琉璃阁的修仙者们也都不想要,可无奈钟含风这个莽汉居然唱起了白脸,而火凤凰却是唱着红脸,直接用她手中的短棍指着那些修仙者,逼迫他们认下这个集体功劳,否则,她今后将一个个的找这些人算账。 谁都知道这个算账指的是什么,那绝对是不死不休,于是大家伙儿一起领了这个功劳,许半生也就乐的看戏。 无论是许半生,还是其他人都知道,事态发展到这一步,这七宝琉璃阁究竟是怎么被毁的,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炼器宗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却没有足够的实力了解其中真相,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原本昭告天下的耀武扬威之举,如今已经变成有苦难言,还得乖乖的掏出一大堆的火灵丹和冰灵丹,不谈法宝被毁的损失,光是最后超过三十人彻底闯过七宝琉璃阁所需的火灵丹和冰灵丹,就足够让炼器宗喝一壶的了。 所有人都是一千八百八十枚火灵丹,冰灵丹也是相同的数目,这就是每种灵丹都要付出六万枚,而这,还不包括前九组各自获得的灵丹。 每个人心里都有数,真正重要的,是龙王任七,很快就要发飙了。 看到居然有三十多人从七宝琉璃阁之中走了出来,而这么多人里,却并不包括诸葛八,任七就已经红了眼球。之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问询,是因为他还在期待着诸葛八会出现在他眼前。 但是听完这些人所讲述的故事之后,任七彻底暴走了。 恐怖的返虚威压顿时弥漫全场,任七目眦欲裂的指向所有从七宝琉璃阁之中走出来的修仙者,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拼死压抑着直接出手将这些人全都杀死的冲动,一字一顿的问道:“本王的徒儿死了?!” 每一个修仙者都噤若寒蝉,在龙王震怒之下的恐怖威压里,大多数人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明知道没什么用,但还是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茕后见状,一挥手,同样释放出返虚的威压,但却只针对龙王一人,堪好将其威压抵制在了他身体之外不足两丈的范围之内,让所有修仙者都松了一口气。 “龙王,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欺负这帮孩子,有什么意思。你那徒儿的事情,你问问清楚便是。” 任七转头看了茕后一眼,眼球通红,其状可怖,简直是要连茕后都想吃掉的模样。但他深知茕后的实力比他强上一些,而且,现在这么多的修仙者在内,返虚也是不少,若是继续如此,只怕会成为天下人之敌,他无奈只能暂时压抑住自己的怒意。 又缓缓的转过头来,任七的一双眼,死死盯着每一个从七宝琉璃阁中走出来的修仙者,他分明只有一双眼睛,可这三十多人,却是每个人都觉得任七是在紧盯着他,心中不禁忐忑不止。 许半生心中暗道,这些人说是绝对不敢说的,毕竟有血誓在,而且他们即便是想说,也绝对不可能说得出来,只要心中产生了交待一切的念头,血誓的威力就会彰显出来,让他们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但真若如此,只怕也就会让龙王以及在场其他人看出端倪。若是真的露出了马脚,让龙王任七怀疑上自己,许半生也准备好了按照最初的计划,在杀了诸葛八之后要跟龙王任七有一个三百年之约,想必,迫于诸多强者的压力,龙王任七应该还是会退让这一步的。 但是,只要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许半生就绝不会承认是自己杀了诸葛八,谁也不想惹上任七这样的麻烦,尤其是在许半生现在已经确定七宝琉璃阁跟龙王无关,跟龙宫也无关的情况下。 这三十多人里,如果论及年龄和资历,钟含风都算是个中翘楚,而且让其他人回答任七的问题,他也不够放心,是以在任七问完之后,钟含风便迈出一步,准备回答了。 可是,丹绛彤却比他更快,直面任七,浑然不惧,开声说道:“那第七层乃是以时间的拖延来撩动我等修仙之人的心魔,诸葛八他自恃强大,早早的离开了我们的队伍,在第七层之中,我们也没怎么见到他。在第七层里,我们经历了大约两年的时间,除了最初之时,以及最后的时刻,我们几乎两年都没见到他。刚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很正常,我们也是在几乎两年之后才终于意识到第七层究竟是如何一种状况。当时,我们身边还有数人,可是有两人首先抵挡不住心魔的侵蚀,走火入魔堕了魔道,开始向身边的人下手。我们其他人也都在极力抵御心魔之中,甚至来不及阻拦那二人,就已经损失了几位道友。幸而,最终大家合力将那二人杀了,也因此彻底弄清楚了第七层的情况。当时,我们都以为诸葛八以及最初离去的几人都已经因为堕入魔道而身死,却没想到仅仅两日之后,我们便看到了诸葛八以及最初离开的那几个人。我们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交上了手,诸葛八以一挡多,但却神通万分,最终双方同归于尽。他们死后,其元婴还以本能相互撕咬,直至成为碎片。其魂魄竟然纠缠到了一起,最终化作黑魔。幸而我等保持住了心智,最终与那黑魔大战,将其剿杀,这才破了七宝琉璃阁,重回现实世界。” 之前其实也已经描述过关于诸葛八的死,当然,这只是个故事,而现在丹绛彤的描述,无疑更为详尽一些。 任七听罢,怒不可遏的说道:“既是你们已经发现本王徒儿以一敌多,为何不出手将其救下?” 对于这个问题,大多数的修仙者都低下了头,心里只觉得任七简直就是个白痴,而丹绛彤却是丝毫不惧任七的怒意,昂首道:“我们为何要救他?” 任七大怒:“你们一同进去,便当一同出来,见死不救,害死了本王爱徒。而你们却一个个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本王岂能答应?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本王的爱徒陪葬!”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任七已经显得有几分癫狂,真是不知道这诸葛八跟他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居然让他如此看重,甚至敢当着这么多门派以及五圣之中其余两位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茕后一个闪身,挡在丹绛彤的身前,抵御住任七的威压,冷冷说道:“任七,你休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你那徒儿,自己抵挡不住心魔的侵蚀,死在了七宝琉璃阁当中,与其他人何干?” “沈怡,你给本王滚开!这么多年的和气,不要因为今日伤了!”任七紧逼不放,双手之中,赫然已经握住了他的独特兵刃,和诸葛八一样,也是一对龙角。 茕后同样勃然大怒,道:“那本后就领教领教龙王高招,至于多年的和气,哼哼,你若是本后的对手,你以为真能保持这么多年?” 说话之间,茕后一扯裙边,那黝黑的裙裾便已经被扯了下来,里边虽还有一袭短裙,可却已经露出了茕后洁白如玉光洁如婴孩的小腿。即便只是小腿,也已经让在场许多修仙者,其中不乏返虚化神,都已经看的微微有些气喘。 任七正欲动手,神机子却是高颂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二位道友息怒。”说着话,神机子一个闪身,便已经插入到龙王和茕后之间。 “苦竹,你也要管闲事么?”任七双目微凛,一个茕后他已经很难抵挡,神机子实力虽不如他,可若与茕后联手,他哪怕将压箱底的禁法施展出来,只怕也绝不是其二人对手。 神机子又是高颂道号:“无量天尊,龙王此言差矣。龙王要杀的人里,亦有老道的徒儿,岂能是闲事?” 任七瞥了神机子一眼,又看看人群之中默不作声的王二嘴,道:“你那徒儿,不过金丹修为,他即便想救我徒儿也是无能为力。罢了,他可以除外。” 神机子又道:“龙王三思啊,这七宝琉璃阁的测试,本是各凭自愿,进去之前也都签下了生死文书。一经迈入,便是生死由天,龙王你丧徒之痛老道能够理解,可因此迁怒于其他的小辈,实属不智。” “他们眼看着我徒儿力战而亡,最终那黑魔他们也都有份出手,苦竹你岂能说本王是迁怒?” 茕后怒道:“苦竹你休要跟这个家伙废话,他的徒儿是徒儿,我们的徒儿便不是徒儿么?本后倒是要看看,今日他要如何与这天下人为敌。” 这话一出,顿时一片响应之声,无关此事的人,当然不会开口,可这三十多人,分属三十多个门派,除了许半生这样是孤身前来的,其他所有门派都出声应和,谁也不可能答应龙王要拉着这三十多人陪葬。 可是,任七却已经仿佛丧失了理智,他环视全场,作为五圣之一的傲气却彻底彰显了出来,手中一双龙角平平端起,龙角之上已经隐隐环绕着些许的金色气雾,他这是决定不管不顾的也要动手了。 第1050章 白衣剑神驾到 霎时之间,炼器宗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致,随便一点儿动静都有可能导致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 炼器宗的人也是目瞪口呆,这要是真打起来,炼器宗绝难幸免于难。 其实在这个时候,炼器宗的人并不比任七好多少,为了炼制这个法宝,他们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最近至少百年的时间,炼器宗上下几乎全都在为这件法宝而忙碌。诚然这件法宝是按照神机门的要求打造的,神机门也的确拿出了相当多的资源,可火灵与冰灵的消耗,却扎扎实实都是炼器宗自己的。而且,这可搭进去了一百年的时间啊,对于炼器宗这样一个上|门而言,百年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而现在,他们已经面临着血本无归的境地。 原本指着这次的盛会能捞回一点儿,在炼器宗以及神机门看来,这次的盛会,与会的门派都要缴纳不菲的入场费,虽说炼器宗也要拿出一定数量的火灵丹和冰灵丹作为奖励,可他们远没想到他们需要付出的火灵丹和冰灵丹会数量如此庞巨。按照最初的预计,参与这次盛会的修仙者,由于对修为的限制,人数总计也就是五六百而已,毕竟,炼器宗虽然并未限制一个门派有几名弟子来参加测试,可每多一个人,都是要缴纳数量庞大的费用的,能例外的也不过是五圣门徒以及十大上|门而已,因此,绝大多数门派,都仅仅只是派出了一名弟子而已。于是人数上,四百多个门派,总共也就五六百人的规模。 前三关并没有指望能拦住多少人,但是第四层,就足以干掉一半以上,第五层足以让八到九成的人被拦下,那么,获得百枚以上火灵丹以及冰灵丹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至于彻底走出七宝琉璃阁的火灵丹冰灵丹各一千枚,在炼器宗看来,那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拿到。 可万万没想到,现在不光有人走出了七宝琉璃阁,并且还彻底让七宝琉璃阁被毁,而且,走出来的人,竟然有三十多个。 七宝琉璃阁被毁,导致炼制这件法宝的主要人物,也就是炼器宗的宗主,遭受反噬,现在仍旧人事不省,也不知道还能否醒的过来,而即便醒过来了,只怕这一身修为也将付诸东流。 而这,还不是最让炼器宗为之心疼的,他们疼在当七宝琉璃阁被破了六层之后,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中灵力损失了接近一半。而等到第七层也在他们的忐忑不安之中宣告被破之后,灵力再一次大量流失,直接损失了超过七成。 到这个时候,炼器宗的人已经将火灵之地冰灵之地中灵力的损失跟七宝琉璃阁挂上了钩,但他们却怎么都想不到,这些灵力是被许半生所吸收了的,他们只是以为这七宝琉璃阁跟火灵之地以及冰灵之地之间的关联过于紧密,以至于当七宝琉璃阁每被毁掉一层,灵力也会随之大量损失。 两处灵地超过七成以上的灵力损失,虽说可以通过时间慢慢恢复,可这至少会造成炼器宗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元气大伤。至少,这数千年乃至万年之中,是绝对无法再炼制任何大型法宝了,甚至就连炼制高等阶法宝,炼器宗也绝不敢像从前那样进行。若是这两处灵地的秘密让人发现,将更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管怎样,炼器宗一蹶不振,几近眼前。 可这毕竟还是可以承受的,或者说炼器宗已经无法不承受这样的后果,但若是龙王任七跟茕后沈怡等人在这里交上手,只怕会直接毁了炼器宗,这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炼器宗的人不得不站了出来,长老院所有的长老倾巢而出,看似劝架,但实际上却是在警告任七,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一时间,任七已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之中。 突然,任七放声大笑起来,道:“你们这是打算跟我玩以多欺少啊!我龙宫上下好歹也有数千人,为替我爱徒讨个公道,我龙宫上下便是与天下为敌又如何?”说话之间,任七双手捏了一个法诀,一道虚影顿时从他的天灵盖出缓缓升起,化作一道流光,就要冲上九霄。 众人皆惊,这是任七分出了一缕神念,从他的话中,谁都知道,任七这是要让这缕神念回去龙宫,让龙宫上下倾巢而出了。 饶是在场的上|门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有和龙宫抗衡的实力,但任七若真是疯了,只怕这也会引起一场巨大的地震。各大门派自然是远远强于任七的龙宫,可人心各异,谁能担保其他门派不在背后下刀子?一时间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想真的看见一场乱战就此揭开序幕。 这样的乱子在九州世界百万年的历史当中也曾有过,也是某个上|门悍然与数个门派为敌,原本绝对是一面倒的优势,那数个门派也都是上|门,可谁也没想到,那几个门派自己就存了异心,都想趁着这次壮大自己削弱其他门派,于是乎导致了这几个门派损失惨重。其后引来更多的门派加入,最终几乎祸及半个中神州,堪称是世界大战,让中神州的秩序足足乱了超过百年之久。 这一幕,眼下似乎又有出现的可能。 没有人希望中神州大乱,尤其是在这些上|门基本上已经知道飞升通道已经封闭的情况下,可任七的神念早已遁远,即便是这里最强的茕后沈怡,也没有将其追回的可能。 追寻一道神念,比的可就不是人多势众,而是绝对的个体实力。茕后都追不上,遑论其他人。 炼器宗上,本就紧张无比的气氛,随着任七神念的走远,显得更加紧张起来,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盛会,最后竟然会变成如此局面。 正当众人心怀各异的盘算之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 “小七子,你现在越发的胆大了,竟然要与天下人为敌,你是不是被人叫五圣叫得真以为天下第一了?论实力,两个你本尊也不放在眼里,论门派,你那区区泥鳅宫,我昆仑一出,随时给你荡平了。” 声音落地,人也落地,来人一袭白衣,显得仙风道骨,活脱脱一个世外金仙的模样。 不用看,众人也知道,能说出这种话的,放眼天下不过白衣剑神白亦之一人而已,而他这一身白衣,更是显著的证明。无论见过没见过白衣剑神白亦之的人,此刻也都知道,天下第一人来了。 而至于白亦之的话,没人会觉得他是在夸大其词,昆仑剑派的整体实力不用说,天底下除了那烂陀寺,只怕没有任何门派能与之抗衡。而个人实力,曾经有人断言过,五圣虽说是五圣,可即便是茕后、龙王、神机子以及圣僧加在一起,只怕也未必是白亦之一人的对手。或许这有些神化白亦之,但也可以反映白亦之的实力究竟到了如何恐怖的地步。 至少,白亦之所言两个任七他也不放在眼里,那绝对没错。 第1051章 一朝得名天下闻 龙王任七再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行踪飘渺的白衣剑神会出现在这里。 换做是茕后,实力虽然也超过他,可那也还需一战,并且真打起来,胜负也就在两能之间,任七杀了茕后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高手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差距本就极小,交手之时出现任何情况其实都是正常的。 而且,龙宫倾巢而出之下,哪怕是那烂陀寺也感到头疼,即便是能够将其剿灭,所付出的代价也会相当之大,这就会产生无数种可能,变数太大。 可白衣剑神白亦之的出现,却让眼下这尴尬的局面变成了毫无可能。 论整体实力,昆仑剑派和那烂陀寺的确只在伯仲之间,但那只是一种实力上的衡量,真要是昆仑剑派和那烂陀寺进行宗派之战,谁都知道,胜出的必然是昆仑剑派。原因无他,仅仅因为昆仑有一个白亦之。 五圣之首,而且是天下修仙者毫无争议的第一,且不说其名声会给对手造成多大的压力,关键是白亦之的实力太强了,这是一个可以随意进出虚空乱流而毫发无损的人,很多人都觉得,白亦之虽然没有飞升,但其实力,已经完全可以跟飞升不久的仙神们媲美,五圣之中最强的二人联手,也绝非他的对手。这是一种超越了等级之上的压倒性优势。 昆仑剑派若真跟那烂陀寺进行宗派之战,白亦之一人便能挡住对方至少三名返虚,这其中还包括同为五圣的圣僧觉意,甚至于,昆仑的其他人帮他多拖住一些对手的话,白亦之真可以如砍瓜切菜般的将返虚斩于剑下。在这种等级的交战之中,一旦有一方连续有返虚被杀,这战斗也就绝对呈一边倒的态势了。 面对龙宫就更是如此。 交起手来,两个龙王任七也不是白亦之的对手,想取任七的性命,白亦之只怕也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解决战斗。这也就意味着昆仑剑派的人只需帮白亦之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其后白亦之便又可以横扫之势将龙宫的返虚逐一歼灭。一旦返虚所剩无几,龙宫还有什么战斗力?甚至于,龙王任七一死,群龙无首,整个龙宫也就是等死的下场。 看到白亦之出现了,任七也知道,今天自己再想发飙,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他先是深深的将三十余名从七宝琉璃阁中走出的修仙者都看了一遍,虽说都已经知道白亦之的出现已经瓦解了他们眼下的危机,可任七这一眼,还是让这些人感到心中发毛,简直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然后,任七才看着白亦之,眼中毫不掩饰其恨意,又夹杂着少许的无可奈何。 “剑神尊驾也会出现于此,看来炼器宗的面子真是很大啊。”任七的阴阳怪气,也充分暴露了他已经放弃了刚才的决断,以及他的畏惧。 白亦之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之派,丝毫没有将在场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这时候,昆仑剑派本次的代表也都纷纷拥了上来,一个个跪伏于白亦之的面前,口中齐道:“晚辈拜见白师叔。”昆仑剑派这次来的都是返虚,可即便是返虚,他们也不敢跟白亦之称同辈,于是便都喊他师叔。 白亦之扫了他们一眼,挥挥手,那二人便赶忙退下。 “茕茕别来无恙啊。”白亦之望向茕后的时候,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柔和之色,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早年时必然有过一些往事,或许是男女之情,又或者仅仅只是相互的欣赏。 茕后平静的看着白亦之,道:“其实你不来,今日之事也能解决的。不过你来了,倒是也省事。” 神机子也迎上前来,道:“剑神别来无恙,上次一别,已然二百余年。” “你们神机门,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你年事已高,何必凡事亲力亲为,该交给晚辈的就交给晚辈,你若退到长老的席位上,神机门也不至于这么荒唐。” 这话能听懂的人不多,可神机子却是闻言一凛,毫无疑问,白亦之是已经察觉出神机门和炼器宗之间的勾当了,否则绝不会有这样的话说出来。 而炼器宗有限的几个人,听到白亦之的话,也纷纷是心中一抖,这话分明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不过炼器宗显然还没被白亦之放在眼里,毕竟这只是神机门的一步棋而已,而且炼器宗这次可谓元气大伤,万年之内都别想折腾出什么新鲜花样了。 许半生却是有几分好奇的看着白亦之,心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神机门和炼器宗之间的勾当的?看来他这次的出现也并非偶然,即便自己没把七宝琉璃阁打烂,白亦之也绝不会让炼器宗继续炼制这件法宝,必然会将其毁去。 而且,白亦之的出现,让许半生更加心定,现在不止是炼器宗,即便是神机门,肯定也需要收敛不少。 这次盛会背后隐藏的阴谋,可谓是不攻自破,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算是彻底被瓦解了。 钟含风在许半生的身后轻轻的碰了碰他,许半生明白,钟含风是想让他跟白亦之打个招呼,两人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可白亦之真的指点了许半生不少,而且还送了他一道剑意,几乎可算是有师徒之实。只要许半生跟白亦之打个招呼,其他人也便能看出许半生跟白亦之之间颇有渊源,今后对许半生也必然会另眼相待。 可许半生又岂会做出这种拉虎皮的事情?他只是淡定的看着白亦之,什么表示都没有。 他虽没有表示,可白亦之却显然并没想装作不认识他。 只见白亦之将眼神投向许半生,喝骂道:“你这小子,见到我,也不说过来给我磕个头么?” 许半生无奈,只得排众而出,双手拱起,对着白亦之打了个稽首,施以全礼,这才道:“小子不敢惊扰白前辈。” “叫你磕头听不见?” 许半生道:“天地君亲师,小子这头可是不敢随便磕的。” 白亦之怒道:“你这小子,我传你一道剑意,就算你不肯投入我门下,我也算你半个师父了,叫你磕个头这么难?” 许半生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终于还是站立当场,道:“半生深蒙前辈厚爱,也承蒙前辈的指点,还送给半生一道剑意。可半生在这世间唯一的师父唯有太一派赖天工,不敢有丝毫对师父不敬之举。今日事毕之后,半生会将一切秉明师尊,若师尊首肯,下次半生再见到前辈,必当以叩首大礼相待。”言下之意,这次不行。 在场一千多修仙者,除了神机子以及有限的几个人之外,俱是大惊。 白亦之想收许半生为徒?看样子还是被许半生拒绝了,这小子还真是有骨气啊。这不仅仅是有骨气,简直是脑子不好啊,这可是白衣剑神白亦之,天下第一人,他要收你为徒你竟然不答应? 白亦之两千多年来,一个弟子都没有,难得他动了收徒的念头,却居然被拒绝了?而且,他被拒绝了,居然还会指点那个人,还送了他一道剑意? 绝大多数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太不够用,眼前这一幕显得太过于不真实了。 茕后此刻缓缓出声,道:“你这小子,福缘还真是不浅。遇到秋水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秋水那惫懒的性子,居然肯指点你。可我还是没想到,你竟然还得到过亦之的指点。” 许半生微微一愣,他并不知道茕后所言的秋水是什么人,但很快他便明白了,茕后口中的秋水,必然是那个集市中的男子,那个曾给了他一根妖鸾朱羽并且在剑道上对其有所指点的男子,而茕后肯定也是从他身上的气息中感受到了那个秋水的气息,才会知道自己曾与那个男子有偶遇。 “你放心,秋水不敢见我,我也不想见他,并不会逼问你他身在何处。”茕后见许半生迟疑,以为是许半生怕她追问秋水的下落,是以才不敢承认。 许半生连忙拱手道:“沈前辈,晚辈并非因此迟疑,而是一开始没明白前辈所言的秋水是何许人也。后来才想到是那位终日与酒为邻的前辈。他的确曾经指点过晚辈,不过那也是晚辈用灵石换来的,他欠了太多酒钱,都是晚辈帮他还上。晚辈还从秋水前辈手中得到一根妖鸾朱羽,还望沈前辈能够谅解。” “那朱羽你已经用掉了吧?是在七宝琉璃阁中用掉的?” 许半生摇头道:“晚辈有一件法宝,想要完全修复需要一根妖鸾朱羽,是以是用在修复法宝上了。” 茕后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弟子火凤凰丹绛彤,道:“无论如何,你也算与我有旧,本后年事已高,绛彤今后也会出门历练。你们可以多来往。” 这话说的虽然很轻,但也向在场的群豪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她对许半生观感很好,若是有人无端欺负许半生,她有可能是会为他出头的。不过这也就是锦上添花而已,有了白亦之在,谁还敢对许半生像从前那样不放在心上。现在的许半生,可谓是一招闻名天下,从此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将其奉若上宾。 白亦之看似恼怒,可却没有对许半生半点责罚之意,谁还能看不出来白亦之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子? 而经过茕后这么一打岔,白亦之显然也就无心追究许半生不肯磕头的事情了,只是看了看炼器宗的人,道:“你们宗主呢?” 有人赶忙上前,道:“法宝被毁,宗主遭受反噬,此刻需要静养,晚辈代鄙派宗主向前辈致歉,还请前辈海涵,宗主他着实是无法亲自恭迎前辈法驾了。” 白亦之点点头,道:“那玩意儿已经毁了?那倒是好事。既然如此,就都散了吧,这么多人挤在这里,闹出事来都是麻烦。” 众门派面面相觑,谁敢违逆白亦之的话?于是那些早就领取完灵丹的门派,纷纷告辞离去。剩下这三十多人所属的门派,自然还要等炼器宗兑现了承诺之后才会走。 而任七,则是悻悻一拱手,跺脚离去。 第1052章 百万大山中造物结庐 一场盛会,惨淡收场,炼器宗忍着剧烈的心痛,逐一兑现了所有承诺,三十多人都领到了各自一千八百八十枚火灵丹以及冰灵丹,心满意足的离去。 趁着众门派还未离开,钟含风倒是宣布了一个消息,剑气宗将会跟太一派联姻,而联姻的双方,毫无疑问肯定是许半生和姚瑶这对璧人了。虽然此刻杨高宇肯定还在赶往剑气宗的路上,但钟含风却径直宣布杨高宇此刻正在剑气宗做客,向剑气宗宗主提出了联姻的请求,并且已经得到了剑气宗上下的应允。 对于修仙者而言,联姻往往是两个门派之间的事情,众门派自然是齐声道贺,对许半生的观感就再上一层,连带着对太一派这个不知名的小门派也高看一眼,很明显,太一派有许半生这个人,虽说依旧是个连旁门都不入的门派,但从此之后也绝对不能将其视为等闲了。 钟含风最后告诉所有人,剑气宗和太一派还在商讨许半生和姚瑶大婚的具体时间,并且邀请到时候有空的人都要前去观礼。大家自然也都是附和一番,估计最后会去的人也没几个。最主要是许半生和姚瑶的婚礼,估计也不会太过于操办,毕竟,这不是两个超级门派之间的联姻,其中有一个太过于渺小的太一派,广邀天下豪杰去观礼,也并不是多有面子的事情。所以,这种话也就是场面话,大家说说而已。 神机子临走之前,对许半生笑着说道:“小友,老道士在神机门恭候,欢迎你随时来我神机门串门。” 饶是对神机门的做法有很大不满,但神机子无疑还是很值得尊敬的前辈,见神机子主动跟自己说话,许半生也是赶忙还以全礼,道:“前辈客气了,有机会晚辈一定前往神机门拜访前辈。请恕晚辈僭越,晚辈也觉得白前辈的话有道理。” 许半生当然听得出来,神机子让他去神机门,肯定还是为了紫金红葫芦,现在许半生依旧不了解紫金红葫芦的作用,但却不妨碍他知道紫金红葫芦的重要性。这件来自于仙庭的仙器,跟青色石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很可能就是打开青色石门或者说是飞升通道的钥匙。所以,神机门,许半生是一定会去的。 但是同时,许半生也借着白亦之之前的话,隐晦的提了一下,按照白亦之的话,神机子若能退位,将神机门门主之位传给其他人,自己便能成为长老,到时候对长老院的影响必然比现在要大得多,反倒更有利于神机子控制神机门,以免再出现这样的事端。 神机子听得明白许半生的言外之意,笑道:“老道士也不过剩下数百年的性命,万一侥幸能够活到飞升通道重见天日,这时间会更短一些。小友应该明白。” 说罢,神机子飘然而去,带走了王二嘴,许半生看着师徒二人驾云而去,心中却是跌宕不已。他明白了神机子话里的意思,神机子是说,不管飞升通道是否能够重开,他都只剩下最多不到千年的时间。如果飞升通道开了,神机门也就没什么可折腾的了,而如果飞升通道没开,他死后神机门依旧会伺机而动。到那时,能阻止神机门异动的,便只有王二嘴,所以,神机门门主之位不能轻易传给别人,神机子必须在王二嘴有能力接掌神机门之前一直把持着这个位置。 说起来,神机门也算是个另类了,一般的门派,哪怕是十大上|门,也多数是由元婴顶多是化神出任掌门宗主之职,到了返虚,谁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俗务之上,可神机门的门主,却一直都是由返虚担任的。所以,王二嘴不入返虚期,神机子还真是不敢轻易将门主之位传给别人。 茕后也对许半生微微颔首,邀请道:“有时间不妨也到我北方走走,今后这中神州,终究是你们的天下。” 许半生同样是还以全礼,道:“沈前辈慢走,晚辈不日定会去拜访前辈,聆听前辈教诲。” 茕后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传音给许半生道:“要是再见到那只醉猫,跟他说,有时间就来看看我,毕竟,也活不了多久了。” 许半生心中一凛,对茕后点了点头。 除了剑气宗已经可算是许半生的娘家人,所以留到最后之外,最后一个离开的门派,则是那烂陀寺。 那烂陀寺的僧人曾经跟许半生有些不愉快,但圣僧明显力挺许半生,这已经让那烂陀寺对许半生的态度有所改观。现在白衣剑神以及剑气宗等等态度,更是让他们对许半生高看了好几眼。是以离开之前,也特意来跟许半生打了个招呼,那位返虚高僧还说,许半生跟了凡是结义兄弟,那烂陀寺也就算是姚瑶的半个婆家,不管二人的婚礼是大办还是小办,那烂陀寺一定是要去讨杯酒喝的。许半生和剑气宗自然是客气半晌,那烂陀寺的僧人这才翩然离去。 百年之期远远未到,了凡便自然还是要跟着许半生的。 转眼之间,济济一堂上千人,就只剩下了剑气宗的几个人以及了凡,还有就是白衣剑神白亦之。 白亦之看了许半生一眼,道:“小子,你还打算留下来吃饭么?” 许半生赶忙道:“晚辈也要走了。” “你去哪里?” 许半生一愣,倒是也没必要隐瞒,随即道:“晚辈跟天工开前辈有约,怕是要随天前辈走一趟。” “天工开?你跟他又是怎么认识的?” “此事说来话长……” 话未说完便被白亦之打断了,他一摆手道:“那就留着慢慢说。” 许半生再愣,试探着问道:“前辈也要去?” 白亦之看了他一眼,道:“天家的小子难道会不欢迎我?” “那倒不是,只是……”许半生显然是想说他不方便替天工开做主,但显然,白亦之只要想去的地方,只怕没有人会阻拦于他,即便是天工开也不行。 “没有那么多只是,天工开人呢?” “晚辈与天前辈约好,此刻天前辈应该是在炼器宗外等着我。” “那就别废话,一起去吧,路上你也与我说说这些年的事情。” 许半生不敢再说,只得同意。 姚瑶也想跟着许半生去,但显然剑气宗那边不可能同意,只得作罢。 许半生安慰她道:“短则数月,长则两年,我定回到剑气宗找你。到时候我们再一同回一趟东神州,婚姻大事总归还是要得到我父母的首肯的。” 姚瑶这才点点头,但还是跟许半生牵了牵手,终于是跟着钟含风等人离开了。 临走之前,许半生又对钟含风道:“钟叔,半生会尽快赶往剑气宗,鄙派掌教身体抱恙,我过去之前,还望钟叔能多照顾一番。” 钟含风哈哈大笑道:“这都是小事,你们太一派的事情我也知道了,等你到了剑气宗,我保证你们掌教完全复原。” 许半生点点头,又将自己所得的火灵丹和冰灵丹各取出八十枚,交给钟含风,让他转交给杨高宇。而剩下的一千八百枚,他却是自己留下了,不是他想要,这火灵丹和冰灵丹虽然珍贵,可对他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他是打算等到自己去了剑气宗之后作为提亲之用的。太一派只是个小门小派,向剑气宗这样的宗门提亲,肯定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火灵丹和冰灵丹却是正好的礼物。 随后,许半生也就和了凡一道,跟着白亦之离开了炼器宗,离开之时,许半生也感觉到火灵之地的羸弱,他不禁也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火灵之地竟然已经弱到不如他最初感觉到的三成。许半生心中暗道,难道这都是被自己吸取所致?若真如此,炼器宗这次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惨重啊,也难怪炼器宗的所有人,都是一片愁云惨雾的模样。 出了炼器宗,许半生便联系上了天工开,天工开父女俩看见白亦之,也是大惊失色,当得知白亦之也要去他那里,天工开心里忐忑难安。 许半生解释了一下自己跟白亦之之间的关系,天工开再一次感慨许半生的天大机缘,心里也安定下来。他将要炼制的法宝,倒是也真不太担心被白亦之知道,毕竟像是白亦之这样的人,真想抢他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是留不下来的。 一行五人,坐上了许半生那艘飞舟,一路朝着西南而去。 西南方,正是天工开的造物结庐所在之地,那里叫做百万大山,青山绵延不绝,占地足足超过数百万平方公里,飞舟行在空中,放眼望去,脚下全是一层层的青山,造物结庐就在其中的一座山上。 按照天工开的指引,许半生降下飞舟。 下方是一片开阔平地,方圆大约有一两个平方公里,对于这片大山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可对于天工开父女,却已是相当开阔。 这是数座山峰之间的一片凹地,凹地之中,从东方的山顶挂下一道匹练,足有数百丈高的瀑布,仿若挂落九天的银河一般,甚为壮观。 瀑布落入下方一个大潭之中,激起的水花都足有十丈之高,终日水雾昭昭,水声如雷,飞舟刚落地,就感觉到一阵阵的清凉。 白亦之第一个走下飞舟,环顾四周,点了点头道:“这还真是一处神仙般的所在,小天你也真是用心了。这瀑布仿从天上来,却是地寒之水,的确适合炼器。” 第1053章 百日闭关 对于小天这个称呼,天工开真的很蛋疼,好歹也是一千多岁的人了,却被人叫做小天。 不过白亦之还真有这个资格,人家可是两千多岁的半仙之体。并且即便白亦之年纪比天工开小,叫他一声小天他也只有受着,在修仙者的世界里,实力才代表着一切,其他都是妄谈。 在路上,白亦之早已知道许半生和天工开相识的过程,众人都以为他到了造物结庐看一看,也就会离开了。可没想到,白亦之竟然表示这里很不错,很适合他冥想,干脆住了下来。 天工开虽然不属于任何门派,严格来说算是个散修,但他绝不是孤身一人隐居山林,他这一脉完全是依靠血脉传承,并且是绝对的一脉相传,绝不会生第二个孩子,也就彻底杜绝了兄弟阋墙这种事情的发生。 一般而言,天家都是会选择生个男孩,毕竟炼器这种事在很多时候都是粗活儿,女孩子对于阵纹法纹这些也天生偏弱,而对于修仙者而言,选择生男生女实在并非一件困难的事。 可天工开明显是个异类,他选择了一个女儿,并且也没打算要儿子,他是想将自己一身炼器的本领都传给天晴的。 除了天工开和天晴这对父女,在造物结庐之中,还住着世代皆为天家奴仆的许多人,平日里负责天家父女俩的起居,以及在天工开开炉炼器时给他打下手。这些奴仆之中,有一部分也可以说是天工开的弟子,只是天工开不可能把自己所有对炼器的领悟都传授给他们而已,但即便如此,这些人如果离开造物结庐,其一身炼器的本领,也必然能在中神州获得一席之地。由此可见天工开的炼器之道,已经强悍到如何境界。 造物结庐当然不止是这块凹地的范围,而天家的奴仆中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候也并不住在凹地之中,仅仅只有两名丫鬟,在这里负责伺候父女二人。 凹地里当然会有房屋,但除了父女俩的屋子,就只有那两名丫鬟的屋子,剩下的都是炼器的工房,自然是无法住人的。 若只有许半生和了凡还没事,只需让那两个丫鬟住到天晴的外屋,把屋子让出来给他们二人便可,可多了一个白亦之,这房间就明显不够用了。 而且,白亦之表示自己要住下之后,径直就去了天工开原本居住的那间主人房,就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对此,天工开着实无奈,许半生也只能深表遗憾,天工开不得不召来家中的奴仆,用一天时间新建了一幢小楼,总算是把三人安顿了下来。 新的小楼被设置为主人楼,天工开干脆彻底搬了进去,被白亦之占据的那间屋子,他已经准备好等白亦之走了之后就直接拆除。 所谓鸠占鹊巢,不过如此。 这样一来,倒是也不用那两个丫鬟去天晴的屋里住了,她们该住在哪里还住在哪里,天晴原本的那间闺房,也被收拾出来,让许半生和了凡住下。 总算一切安顿完毕,接下去便是天工开期待已久的炼器过程,对此,许半生倒是平静的很。能够成功自然最好,不能成功的话,他倒也没什么惋惜的,体内那些武士傀儡,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用处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天工开原以为许半生会想要亲自经历整个的炼器过程,可许半生却只是问了问天工开所需的大概时间,以及第一步所需的武士傀儡的数量,就直接将第一批十名金丹武士傀儡交给了天工开,自己则是跑到瀑布之上去闭关修炼。 而白亦之却表现出对于天工开炼器的极大兴趣,天工开虽然想说这毕竟事关机密,可对方是白亦之啊,天工开欲言又止,白亦之一句话,就让天工开什么也不说了。 白亦之说:“你难道还怕我偷师不成?我不过是对法宝竟然可以融合金丹、元婴感到新奇,这或许会对我的冥想有帮助。你的那些法宝,我白某人要来何用?” 这话说的极为狂妄,就仿佛这天地间已经再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东西能对白亦之构成威胁一样,但天工开却知道,话是狂妄了些,可情况也是实情,若他有万年十万年的时间,炼制出一个以元婴为器灵的法宝,或许最终的确能够对白亦之这样的人构成威胁,甚至时间只要足够长,这法宝就能成长到仙器的程度。可别说天工开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白亦之也等不到那一天。 区区数百年而已,哪怕是有元神直接注入法宝之中,也很难成长到相当于返虚实力,遑论白亦之这种仙神之下全无对手的绝世强者。 白亦之若是觊觎天家的炼器之道,有的是办法,根本无需用偷这么下作的手段。 天工开父女俩对于许半生的选择都有些不解,这次的炼器过程和以往绝不相同,就连白亦之都有可能从中悟出一些天地至理,遑论许半生这样区区元婴。可许半生竟然放弃了观摩学习的机会,竟要跑去闭关修炼,天工开也说的很明白,这十个金丹顶多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就会消耗一空,接下去还需要许半生继续提供金丹武士傀儡,也就是说许半生的闭关顶多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但是白亦之却似乎对这一切了然于胸,在许半生临走之时,他还和许半生详谈三日,又传授了一些关于剑道的领悟给他,许半生也是心知肚明,自己压制修为的事情,或许瞒得过天工开,却绝对瞒不过白亦之,而对于白亦之的厚爱,他也是坦然受之。 天工开让家中的奴仆准备好了一切应用之物,其中大量的都是罕见的材料,然后遣散所有奴仆,就连那两个丫鬟,也绝对禁止她们靠近工房百丈之内,开始了炼器的全新之旅。 而许半生,则是坐在瀑布的源头,那山顶上方乃是一片湖泊,湖水冰凉,却自有一股稳定心神的作用,许半生坐于水上,开始了修炼。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天工开结束了第一段的炼器,十个金丹武士傀儡全都耗尽,却一次成功都没有。不过,整个的过程也让天工开对于这种炼器之法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接下去,他估计自己成功的几率已经能够达到三成了。 但是这三成,并不意味着炼制三次就一定会有一次成功,而是每次炼制都只有三成的把握而已。距离真正的成功,至少还需要几十个金丹武士傀儡垫底。 天工开并没有去到山顶的湖泊打扰许半生,炼器之道本就不是急于求成的事情,许半生既然没下来,他也便不着急,干脆休息调整,重新整理一下这三个月来的心得。 又过了半个月,许半生终于从山顶顺流而下,直接从瀑布里跳了下来。 当他从小水潭中走出来的时候,天晴一看见许半生,就知道许半生和从前又有不同了。 不过百余天而已,许半生的整个精气神又有了很大的跃进,可是天晴的修为还是太低,她并无法看清楚许半生身上的变化究竟是何种原因。 白亦之也从屋中走出,却是微微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境界不着急提升,你的修为摆在那里,什么时候想提升,境界自然就上去了。可是对于剑道的领悟,却是越早越好。越是在你境界低的时候领悟出的至理,就越是对你今后的修炼有极大的帮助。” 话里之意,显然是对于许半生的变化有些失望。 许半生一拱手,深深一躬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刚刚修成自己的第二道剑意不久,前辈前些日子所传的剑道,因为这剑意的关系,领悟的特别快。”说话之间,许半生缓缓运转真气,他的体表顿时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紫光,紫光的外圈凝成了一把剑的模样。 白亦之一挥手,轻易的打散了许半生的这道剑意,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道:“你对剑道的领悟居然出乎了我的意料,不错,我没看错你。只可惜,你始终不肯拜在我的门下。” 许半生收起残余的剑意,带着几分愧疚的表情道:“晚辈当年十五岁才迈入先天,几乎被视为废人,承蒙太一派不弃,如今晚辈虽数度得到机缘,是以也矢志不敢忘却师门重恩,还望前辈原谅。” 白亦之展颜一笑,道:“也罢也罢,你既已迈入元婴中期,我便再与你讲讲何为剑之道!” 天晴闻言大惊,许半生竟然已经元婴中期了?这是什么修炼速度啊。几个月前,在炼器宗见到他的时候,他也不过刚刚迈入元婴二重天吧,而且还是在见到他之前几个时辰之内才刚刚晋升的境界。从七宝琉璃阁中出来之后就已经是元婴三重天了,这还能说是在七宝琉璃阁中战斗无数得到了极大的领悟,可是这短短三个多月的闭关,又有什么用处?竟然也能让他再度提升一个境界?而且,这一次是从元婴初期到元婴中期啊,这可不是仅凭修炼便能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强悍? 了凡此刻也走出屋子,一见许半生,便愁眉苦脸道:“阿弥陀佛,小僧和大哥之间的差距越来越远了,只怕大哥返虚之时,小僧我还在元婴挣扎。” 许半生笑道:“了凡你是有佛相之人,现在慢一些,不代表以后也会如此,不可执念。” 了凡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大哥提点,小僧起了贪念,犯下不定之戒。小僧这就去闭关礼佛,祛除杂念。”说罢,白衣如雪一尘不染的小和尚,刚刚出门就又转头回去。 天工开也向许半生表示道贺,心中疑惑,但却忍住不问,可天晴忍不住,问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怎么可能这么快的提升境界?短短几个月,你竟然从元婴一重天已经到元婴四重天了。” “晴儿,半生小友乃是天纵奇才,你不可与之比拟。况你的道在炼器,而非境界的极致。”天工开忙道。 第1054章 剑神的良苦用心 白亦之却道:“此乃厚积薄发而已,你若能一直压制自己的境界,也大可在几日之内境界猛升。” 无疑,白亦之的解释,而天工开仅仅只是岔开话题而已。 天晴眨了眨眼睛,又问:“前辈您的意思是说许半生他早就有一鼓作气冲上元婴中期的能力,只是他压制着自己的修为,难道他对七宝琉璃阁的把握就那么大么?换做是我,平时压制修为只为厚积薄发,到了要进入七宝琉璃阁这等关乎生死的事情面前,肯定是会尽可能将境界提升上去的。” 白亦之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在那个法宝里的奇遇,是你所想象不到的。”说罢,他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竟似对许半生在七宝琉璃阁中做了些什么心知肚明一般。 天晴还待再问,天工开阻拦道:“好了,晴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仙途,你只需管好你自己便可。” 天晴噘起了嘴,不满的嘟囔:“人家只是好奇么!” 许半生笑了笑,道:“天前辈,此事告诉你们也并无妨。” 白亦之双手一背,道:“我出去走走。”显然对许半生要说的事情毫无兴趣,但许半生却知道,白亦之显然是早已洞悉一切所以才会如此。 三人来到工房之中,天工开泡了壶茶,天晴迫不及待的问道:“许半生,你在七宝琉璃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法宝我爹爹也看过,很是强大,为何却被你破掉了?”就在刚才不久之前,天晴还并不知道七宝琉璃阁被破跟许半生有关,只以为他是其中一员而已,可许半生的话,却无疑让天晴也猜测的出来,这七宝琉璃阁之所以被破的那么彻底,应该仅与许半生一人相关,否则,难道最后出来的那三十多人都能像许半生这样提升境界么? 许半生笑了笑,喝了口茶,这才道:“那七宝琉璃阁的确是我一层一层的破掉的,不过我也并没想到,破掉七宝琉璃阁之后,我竟然误打误撞的得到了一场大机缘。” 天工开插口道:“跟火灵之地以及冰灵之地有关?” 许半生点了点头,天晴也仿佛恍然大悟,毕竟,炼器宗的二灵之地短短时间内被人偷走了大量的火灵和冰灵,这事儿终究瞒不住有心人,只不过谁也想不到这事儿会跟许半生有关罢了。而许半生此刻点头,也即证明偷走火灵和冰灵的人正是他。只是,天晴还是想不明白,许半生明明身在七宝琉璃阁当中,又该如何去偷取火灵和冰灵。 “此事根由,我也不得而知,但是,当我破掉七宝琉璃阁第一层的时候,我便感觉到周围萦绕着大量的灵力,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自然是选择就地修炼,尽可能多的吸取那些灵力,增长修为。此后每一层都是如此,但我却并不敢让自己的修为增长曝露出来,是以选择了压制境界。从二重天到三重天,是在破掉第七层,又吸收了大量的灵力之后,实在压制不住境界了,才不得不晋升了上去。” 天晴双手托腮,眼睛里满是亮光,她现在简直要对许半生崇拜的不行不行的。她知道,许半生说的简单,什么感觉到周围萦绕大量灵力是以选择就地修炼,可若换成其他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就未必有坐下来修炼的能力。 天工开也是微微皱眉,道:“那法宝我也参详过,想要破之难上加难,并且,不管是正常通过上一层,还是彻底将上一层破除,下一层都会自生强大的吸力,将法宝中人吸入下一层。你的实力远超你的境界,可即便如此,你顶多也只能在前三层稍稍抗衡那巨大的吸力,你是如何做到的?” 许半生道:“这便要从如何破掉七宝琉璃阁说起。” 天工开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可天晴却是急不可耐的问道:“我爹爹说,七宝琉璃阁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嵌入了天地规则碎片,而修仙者是绝对无法与天地规则对抗的,除非是返虚方能将七宝琉璃阁蛮横拆解,就算你实力远超境界,也不可能做到吧?” 见天晴口不择言的说出了天地规则碎片的秘密,天工开也是目光急剧收缩。 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从容的拈起茶杯,喝了口茶,齿颊生香,天工开这里的灵茶,着实是世间罕有,其中蕴含着丝丝的灵气,让人在喝茶的过程中,也能够潜移默化的进行修炼。 “天前辈,你毋须担心,天晴并未泄漏任何秘密。关于七宝琉璃阁中的天地规则碎片,半生早已看出。否则,以半生之力,又岂能一层层的剥茧抽丝,将七宝琉璃阁层层破除?刚进去的时候,我还并不知道那碎片究竟对应何种规则,可在第六层的时候,我终于想明白了。否则,以我的实力,哪怕知道七宝琉璃阁暗合天地规则,若不知是何规则,也是破不了那第六层的,甚至连通过都很困难。” 天工开的瞳孔猛然收缩,犹如针芒。 “你竟能看出天地规则碎片?” 许半生含笑道:“半生这些年多有奇遇,上达过虚空乱流,下至过黄泉幽冥,在这两处,半生都曾与天地规则碎片直面,是以虽无法一眼洞悉其规则何许,但天地规则碎片的气息,半生却是熟悉的很。早在被七宝琉璃阁吸入之时,我便已经感受到了天地规则碎片的存在。通过前五层的综合分析,又结合了第六层的情况,我总算是推演得出七宝琉璃阁中的天地规则碎片乃是一内一外的规则。” “哎呀,你真看出来了!”天晴猛然一拍桌子,眼睛里满是小星星,她简直要对许半生崇拜的五体投地了。 天工开也是大惊,但很快平定下来,摇头叹道:“炼器宗本次鉴宝,最大的失误就在于你。谁曾想到,你不足百岁,亦不过区区元婴期,竟然会去过虚空乱流。” 其实这虚空乱流,许半生也只是故作惊人之语罢了,毕竟,天地规则碎片本该只存在于虚空乱流之间。倒也并非说谎,毕竟许半生从地球所在的那个世界穿越到九州世界,肯定是经过了虚空乱流的,三千世界都只是虚空乱流中的一个奇点而已。 许半生不可能诚实到将自己身怀四对天地规则碎片的事情说出来,但这四对天地规则碎片的出现,许半生也探究过其原因,恐怕唯有来自于自己穿越之时经历的虚空乱流。虽说是编故事,可也绝非胡说。 “许半生,你是怎么去的虚空乱流?那里好玩么?”天晴眨着眼睛问到,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已经完全变成了许半生的铁粉。 天工开也露出好奇之色,毕竟,虚空乱流这种存在,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去的,尤其是竟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机缘巧合而已,我也只是接触到了虚空乱流的边际,严格来说并不算真正进入,侥幸回来,更侥幸能接触到天地规则碎片。若非那实与虚的天地规则碎片,我只怕也没那个命能回来了。” 见许半生轻描淡写的草草带过,天工开父女俩也知道这是许半生的秘密,他是不会说与旁人听的。这倒是也能理解,这种事情,。只怕谁也不会,也不敢说出去。 “难怪你能一层层的破了七宝琉璃阁。当日我参详过那法宝过后,便对炼器宗的人说过,此宝虽强,但却有个致命缺陷,一旦被人看穿其中的天地规则,破掉这法宝不过是轻而易举。不幸言中。” 许半生笑道:“也真是侥幸,当时只知可能与天地规则有关,于是便留了心眼,不求快速通过,务求看穿那一层的规则。只是万万也想不到破掉七宝琉璃阁竟然会对我的修为有如此巨大的好处。而当时,我只是以为这七宝琉璃阁的强大正是因为融入了太多的火灵冰灵之力,也没想到自己吸取的灵力竟然是直通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的,若知道只怕我也不敢如此吸取。幸而炼器宗的前辈并未想到与我有关,否则这次的麻烦就大了。” 天工开叹了口气,道:“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炼器宗这次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切若都能早知的话,炼器宗绝不会选择举办这劳什子的鉴宝盛会。宝是鉴了,可也毁了,损失无数灵丹,还赔上了大半个二灵之地。” 天晴猛然站起,指着许半生道:“原来是你把炼器宗二灵之地搞成那副模样,害得我爹爹差点儿被认为是偷取灵力之贼。哼!” 许半生微愣,想到这火灵和冰灵都是炼器最佳的辅助,也便明白了炼器宗为何会怀疑天工开。 许半生站起身来,略感歉意的对天工开深深一躬,道:“小子莽撞,不想差点儿牵累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天工开哈哈大笑,道:“别听晴儿胡说,他们也不过是找老夫求证而已,这次的损失过于惨重,不由得他们不格外的谨慎。其实何止是我,与会的每一个人,只怕都是他们怀疑的对象,老夫也不过是恰好在炼器上薄有些虚名而已。谈不上被小友牵累,小友毋须挂怀。” 天晴也是嘻嘻一笑,道:“好啦好啦,我就是逗逗你,谁让你运气那么好。你是不知道,以我爹爹的估计,这次炼器宗二灵之地,至少损失了七成的灵力,想要完全恢复元气,至少也是七八千年以后的事情了。” 许半生虽然知道自己吸取的灵力极多,却也绝想不到能多成这样。而且,天晴所说的,其实还是天工开的保守估计,而实际的情况,绝对只比这个更糟。 现在得知炼器宗的损失如此巨大,许半生也不禁后脊梁冒汗,若非任七发飙,白亦之神奇般的出现,炼器宗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放任他们离开,肯定要好好调查一番。而这一调查,许半生的秘密保不齐就很难守住,不光是大量灵力了,还包括诸葛八的死,闹不好也会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许半生这才明白,白亦之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1055章 变卖家产的天工开 又给了天工开十个金丹武士傀儡,让他去进行试验,许半生自然是又进入到闭关的状态之中。 之所以不把所有的金丹以及元婴武士傀儡都交给天工开,倒不是许半生不信任天工开,而是因为以天工开的能力,最多牵制十名金丹武士傀儡。这些武士傀儡,在许半生面前当然是言听计从,可在其他人面前,就没那么听话了。 哪怕是白亦之,只怕也无法全盘接手许半生体内的武士傀儡,他可以轻松的将这些武士傀儡在一招之内灭尽,却并不意味着他能让这些武士傀儡听话的留在他身边,相反,实力越高,这些武士傀儡就越是不受控制,天然的压制会让这些并没有太多灵智的武士傀儡将其视为敌人,所以只能以十个为限。而元婴武士傀儡的话,天工开只怕连两个都无法完全掌控了。 又是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天工开第二次全军覆没,十只金丹武士傀儡一个都没有成功。 经历过这一次之后,天工开的炼器新法虽然依旧没能成功,但天工开也已经将其成功的可能提高到一半左右。 按照正常的趋势来看,再有三次,每次十名金丹武士傀儡,天工开基本就能将其成功的可能提高到八成以上。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始炼制法宝的时候,而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熟悉连天工开也并未怎么尝试过的新的炼制法门。 为了提高成功的可能性,天工开付出的代价可谓惨重,从上一次在黑市之中他竟然要去变卖自己炼制的判官笔就可以知道,天工开在灵石方面着实有些捉襟见肘。时隔数十年,天工开总算是有了一个比较良性的循环,经济能力跟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就包括这次参加炼器宗的鉴宝盛会,也是天工开增加收入的一种方式。 可毕竟时间还短,几十年的时间,天工开也并没有积攒太多的财富,半年下来,几乎消耗了他这些年来存下的资源的一半,现在对于天工开而言,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什么时候有把握开始真正的炼制,也不在于是否能确保最终的成功,而在于他已经看到,最多再有半年的时间,他的身家恐怕就要耗尽了。 是以,趁着许半生闭关应该还有几天才能出来的时候,天工开找来自己的女儿,取出前些年他炼制的一些法宝,让天晴想办法将其变卖。 同时,天工开还给天晴开具了一张清单,上边罗列着他接下去所需的资源,也让天晴一并采购回来。 稍事准备,天晴就带着几件刻有“天工开物”字样的法宝,打算出发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半生也刚好出关,了凡在屋中感应到许半生出关的气机,急忙出了屋子。这百日左右的时间,许半生竟然又一次的提升了自己的境界,现在已经是元婴五重天了。 而且,许半生感觉到自己还有余力,稍稍努力一把,他便能冲到元婴六重天。若非知道此刻天工开肯定已经歇下来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中止这次的闭关的。 看到天晴一副要远行的模样,许半生问道:“天晴姑娘这是要出门?天前辈呢?” 天晴也看出许半生的精气神又有所提升,她没有回答许半生的问题,反倒是问道:“你又有突破?” 许半生颔首道:“不出意外,等到天前辈真正开始将武士傀儡注入法宝之时,我应当可以迈入元婴六重天的境界。这次在炼器宗,积攒的修为实在太多了,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天晴对此已经无语了,这是一种何等超常的气运?别人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参加鉴宝盛会,他倒好,这是跑去丰收去了。去的时候元婴一重天,就算是他原本就有所积累,突破元婴二重天乃是顺理成章,可这已经是连续攀升了三个小境界了,而且显然还不是终点,许半生竟然说还能再升一个境界。 但是很快,天晴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一来许半生本就是正一仙身,这已经算是九州世界百万年来最强的资质了,二来许半生这次可是吸收了炼器宗两处灵地超过七成的灵力,若是再疯狂一些几乎就会直接毁了这两处灵地,四个小境界,这其实可谓是一种极为奢侈的铺张浪费。以那两处灵地中蕴含的灵力,时间充足慢慢修炼的话,一个元婴只怕可以轻易的攀升一个大境界,甚至还不止。当然,这其中需要伴随着极大的顿悟,否则,别说大境界,就算是同一个境界中初中后这三个关隘,都很难涉过。 而境界和修为的攀升,对于许半生来说,似乎根本不叫事。 “天晴姑娘,你这是要出门远行?”许半生见天晴怔怔发呆,又问道,“天前辈呢?他也要和你一起出门么?” 天晴恍惚回过神来,回答说:“爹爹正在调养恢复,他不会离开。原本爹爹以为你还需要几日才能出关,他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总结整理一下这段时间来的收获。家里这段时间消耗的材料太多了,再有一两次估计就不够用,是以爹爹让我出门采购一些材料,以备不时之需。” 许半生点点头,却突然想到自己和天工开父女俩结识的情形,不由又问:“这次的消耗想必不少,天前辈有足够多的灵石去购买材料么?” 虽然没明说,可话里的意思却让天晴听得明白,毕竟他们双方相识就是因为天工开缺灵石了。 天晴的小脸微微一红,道:“这次的炼制试验事关重大,爹爹也是不惜代价。炼器一道,对资源和材料的索求一向比较无度,这些年来爹爹苦心经营,也并未存下太多的资源。应付下边一两次的试验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再往后就不行了。爹爹给了几件法宝给我,让我找个合适的买家。和上次不同,这次是亮明招牌卖的,我打算找个拍卖场,价高者得。以爹爹的声名,应该能收获不小。不过也只是仅仅勉强能够应付罢了。”天晴毕竟涉世未深,对许半生又没有任何设防,小脸上的黯淡之色溢于言表。 许半生听了,心中微微一动,道:“天前辈介意这些法宝的流向么?” 天晴摇摇头,道:“如果介意,就不会嘱咐我上拍卖场找价高者了。换做以往,爹爹是从来都不愿意上拍卖场的,他炼制的法宝,向来都要考虑对方的品性,爹爹常说,法宝无罪,用着其罪,若是他炼制的法宝成为助纣为虐的东西,这是他最不愿看见的。” 许半生点点头,对天工开的秉性又多了几分钦佩之情。 “即是如此,若是我能帮姑娘你足不出户就把这些法宝卖个不错的价钱,想必天前辈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天晴一愣,随即道:“你到底有多少灵石啊,你到中神州还不足百年吧,上次能拿出那么多灵石已经让人很惊讶了。而且,这次爹爹给我的法宝,可都是千万灵石起的,你能买得起?”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当然买不起,可我还有师门,了凡也有师门,而且还有剑气宗。我的师门不足为道,可那烂陀寺以及剑气宗,想要买下天前辈的法宝,应该还不是难事。而且,如果天前辈不介意的话,姑娘你还能省去出门采购材料的麻烦,直接让那烂陀寺和剑气宗以物易物岂非更好?” 天晴稍稍犹豫,也觉得许半生的提议不错,而且,那烂陀寺和剑气宗都是十大上|门之一,法宝卖给他们,相对而言也更保险一些,更加符合天工开的初心。 “这个我需要跟爹爹商量一下。” 许半生含笑颔首,道:“天晴姑娘不用急着去打扰天前辈,还是等他自己出来之后,再将我的意思转达于他,天前辈若是不愿,我们也决不强求。” 天晴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下来。 待天晴回去之后,了凡走到许半生面前,单掌立在胸前,道:“阿弥陀佛,大哥,小僧替师门先谢谢你了。” 许半生笑笑道:“其实不止是天前辈担心这些法宝流出之后会使神州之上徒增杀孽,我也有所担心。这些法宝若能保存在贵寺或者剑气宗,也是天下苍生之福。况且你我兄弟,就不必说谢这个字。你可以先跟师门联系一番,看看他们的意愿,我也跟姚瑶那边联系一下,同时跟师门也提前打个招呼,让他们做些准备。不出意外,我想天前辈是不会介意的。” 二人各自开始联系,三天之后,那烂陀寺和剑气宗的回复都到了,他们都表示愿意以市面上同阶法宝至少三倍的价格收购天工开炼制的法宝,并且表示,如果天工开对他们开出的价格不满意,价格还可以再商量。由此可见,天工开炼制的法宝到底有多么的稀罕,就连那烂陀寺以及剑气宗这样的上|门都心动不已。 杨高宇此刻还在剑气宗,许半生虽然知道自己传讯给姚瑶之后,她肯定会将此事告知杨高宇,但杨高宇此刻可谓鞭长莫及,是以许半生还是将同样的讯息传回到太一派,让师邪跟其他几个元婴以及两名化神长老商量一下,看看能否拿出一个合适的价格来收购一件法宝。 天工开炼制的法宝,对于那烂陀寺以及剑气宗这等级别的门派,无非是锦上添花,而对于太一派,很可能就是一件重器,是可以作为镇派至宝传承下去的。 又过了两天,太一派的回复也到了,来讯中,师邪小心翼翼的告诉许半生,太一派能够动用的资源并不太多,遇到这样的机会,有心但却恐怕无力。师邪报出的价格,仅仅只是市面上同阶法宝两倍的价格。 字里行间,许半生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价格,只怕也是师邪以及太一派诸位咬着牙报出来的,真要是到时候能成交,只怕还需要东拼西凑。 想了想,许半生觉得倾一派资源换这样一件法宝,也未必合适,于是,他又想到了火灵丹和冰灵丹。 第1056章 三人劫道 火灵丹和冰灵丹,许半生是一颗都没打算留给自己的。 他现在已经和从前不同了,以往他的攻击手段主要是五行神雷,虽然许半生并不知道五行神雷是否还有可能产生新的变化,但是这套功法,对于他而言,现在已经不是真正的杀招。 他真正的进攻手段,已经变成了五行神变和自在诀,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尝试,许半生也知道具有强行提升所修炼的功法完成度的火灵丹和冰灵丹,对于这两种神术,肯定是毫无用处的。若是修仙界的丹药能够提升神术的修炼完成度,神术也就不成为神术。 许半生能够修炼这两种神术,原因无外乎是他气海内的真气早已变成了原本只有飞升之后位列仙班之人才能拥有的真炁,而火灵丹和冰灵丹却还停留在真气的作用上。也不是说火灵丹和冰灵丹对许半生一无用处,可许半生有理由相信,这一千多枚火灵丹和冰灵丹,加在一起能让他的功法稍有提升就算是不错了。与其浪费在自己身上,倒是不如用来给太一派做些贡献。 比起太一派上下对许半生的殷切希望,许半生其实更明白,他对太一派的贡献将会很有限,飞升通道的重开,已经从不可能变成了大有希望,而以许半生目前的修炼速度,返虚九重天甚至无需一千年。千年之内若是飞升通道重开,许半生必然是会选择飞升的。不管如何,太一派都是他的师门,并且若非太一派,许半生也无法得到自在诀,所以,许半生还是希望给太一派留下一些东西,以帮助太一派真正的强大起来。否则,即便许半生将太一派带入旁门之列,等到他飞升之后,太一派依旧会被挤出旁门,这对于太一派来说,几乎就是在沽名钓誉而已。 若不是正好遇到跟姚瑶之间的亲事,许半生肯定是准备将所有的火灵丹和冰灵丹都留给太一派,这样,太一派所有有潜力的弟子都可以因此受益,即便是没有许半生,太一派的整体实力也必然有一个质的飞跃。 原本是打算将所有火灵丹和冰灵丹都作为提亲之用的,可现在,在面对天工开的一件法宝,许半生也唯有动用那批火灵丹和冰灵丹了。 市面上一枚火灵丹或者冰灵丹,就价值百万灵石,而炼器宗这次所出的两种灵丹,都是由十绝谷炼制,功效比起一般的灵丹更好了许多,价格上至少也是要翻倍的。天晴所言,天工开这次让她拿出去变卖的法宝至少也是千万灵石级别的,这显然只是最谦虚的说法。天工开的一件法宝,那绝对是代表着法宝中最为精致之作,随便一件宙级法宝,恐怕也远不止千万之数。而一件普通的宙级法宝,其价值也远超数百万了。 真正想要按照那烂陀寺和剑气宗的开价,至少三倍于市场价,许半生估计哪怕是一件宙级法宝,也需要花费两三千万以上。而若是等级高到宇级,这法宝的价值只怕就要用亿来衡量了。 不管如何,火灵丹和冰灵丹各一百枚,应该能凑够所需。若有剩余,许半生身上也可以多留些灵石。毕竟,他今后的修炼对于灵石的需求,估计也是极为庞大的。 趁着天工开还没出关,许半生干脆不告而别,自行离开了百万大山。 当初黑市里留给他的玉玦还在,凭着这个玉玦,许半生找到了最近的黑市,甚至无需出示身份腰牌,只是取出那枚玉玦,黑市的守护者就很是客气的将许半生恭送了进去。 也不多耽搁,许半生径直找到一个拍卖场,直言自己要卖出一百份的火灵丹和冰灵丹,拍卖场的人顿时一惊。 许半生知道,火灵丹和冰灵丹素来有价无市,自己一下子拿出各自百枚,自然有些骇人听闻。于是,他只是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对方立刻就确认了许半生手中的灵丹绝非来路不明。 炼器宗偕同五圣举办的鉴宝盛会,虽说极为神秘,整个过程以及结果都不会让与会以外的门派知晓,可关于这次盛会最后流出了许多火灵丹以及冰灵丹,至少在黑市的拍卖场里,也不算什么秘闻。 尤其是许半生这个名字,如今在中神州也可谓是传播极广了,无数修仙者都已经知道了有一个来自于小门派的超级天才,乃是仙身资质,修炼不到百年,便已经是元婴初期,其资质以及实力,甚至不亚于五圣弟子,在这次鉴宝盛会上可谓出尽了风头。 确认了许半生的身份之后,再加上他手中的代表尊贵客人身份的玉玦,许半生立刻成为了这家拍卖场最为尊贵的贵宾。 而那各自一百枚的灵丹,毫无疑问,也被立刻安排进入拍卖流程,并且成为第二日拍卖的压轴主打。 关于拍卖本身,许半生并不想太多关注,黑市之中的拍卖场都有着严格的职业操守,是绝不会贪图小利的。而且,他也能想象的到拍卖过程中的情景,必然是会让所有人抢破了头。 最终,这各一百枚火灵丹和冰灵丹,被拍出了每枚二百七十万的高价,而这也就是许半生一次性拿出来的灵丹太多,而且要求一起拍卖,他可没时间等拍卖场将其分散拍卖,否则,价格最起码还能上浮一两成。 一共是五亿四千万的灵石,即便换成上品灵石也有五万多枚,扣除拍卖场的提成之后,也还有四万余枚。许半生直接按照天晴那张单子上所需的材料,让拍卖场的人代为采购了价值一亿多灵石的材料,装进十余个储物宝盒之中,将剩余三亿灵石收好,丝毫不想跟拍卖场的人多废话,直接就离开了黑市。 身怀巨款,哪怕拍卖场再如何保密,许半生再如何低调,也终究还是被人盯上了。离开黑市不久,就出现三个黑衣人,竟然将头脸蒙住,在空中形成品字形,布下阵法等待许半生的到来。 感觉到前方异常的法力波动,许半生停下了飞舟,脚踏飞剑远远望去,他知道,不解决对面的这三个人,自己是肯定无法通过的。 看到对方三人竟然都蒙了面,这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担心被许半生发现他们的身份。看来,这三人也俱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必然出自某个名门大派。否则,若是无名之人根本无需担心许半生能知晓他们的身份,而真若是无名之辈,也必然在越货之余,绝不会放过许半生的性命。蒙面之举,似乎意味着对方并不想杀人,他们所觊觎的,仅仅只是许半生身上的巨款而已。若是许半生身上还有其他的火灵丹和冰灵丹,他们当然不介意一并笑纳。而不想取许半生的性命,九成以上都是因为他们知道五圣除了龙王任七,对许半生都多有回护,若是杀了许半生,只怕后患无穷。仅仅只是抢了东西,除非五圣有足够的证据,否则也不方便问罪。 心中有了计较,许半生便驾驭飞剑向前而去。 相隔千丈,许半生问道:“确定要动手?” 对面三人对视一眼,顶在最前方的那人放声大笑,但却明显用了变声之法,还是在遮掩自己的身份。 “哈哈哈哈,我们知道你是何许人也,不过,我们只是求财。你若是不想有任何损伤,那么就舍了你身上的财。这里方圆千里之内,绝无人烟,你不用指望有人能够帮的了你。” 许半生缓缓摇了摇头,叹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三个元婴后期,你们也算是很看得起我了。” “许半生,我们知道你实力非凡,虽然只有元婴初期,但却有与元婴后期一战的实力。但是,我们三个人的这套阵法,联手之威连化神中期也不敢说能走得出去,你也不必拖延时间了,交出身上财物,我们放你离开。” 许半生摸了摸下巴,又叹了一声:“真是白痴啊,三个元婴后期,居然看不出我已经元婴中期了么?你们既然拦下我的去路,又不敢伤我,但我却还真舍不了身上之财,那么,也就唯有杀了你们三人,正好试试我刚刚攀升的境界。”说罢,许半生右手一晃,寒铁软剑已然握在手中,练成不久却还从未试过锋芒的灵剑意,顿时绽放出来,在许半生体表形成一道微微的紫色剑芒,整个人连同手中的寒铁软剑,化作一道紫光,直奔那三人而去。 那三人也是猝不及防,他们根本想不到许半生竟然敢先动手,而且也真是疏忽了,竟然没开法眼观察许半生的修为境界。试想,一个元婴三重天,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就突破到元婴四重天乃至五重天?惯性思维还真是害了这三人。 好在距离不短,许半生虽然是先行发难,但三人本就排好阵型,此刻也来得及做出反应。 三人都是用的剑,三剑齐挥,赫然出现三道剑意,三把剑,剑尖相抵,凝成一道无坚不摧的剑芒,迎向了许半生的灵剑意。 那三道剑意分别是红黄蓝三色,交汇之后,顿时变成了一道极为庞大,甚至其锋芒远胜许半生的灵剑意的黑色剑意。那黑色剑意挟裹着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威势,直指许半生。 许半生目光一闪,他分明看见那三道剑意组合而成的黑色剑意剑尖之上,有一个微微闪烁的黑色奇点。这奇点隐藏在本就呈黑色的剑芒之中,还真是不易察觉。 第1057章 虚空乱流的真相 这种黑色奇点,许半生最是熟悉不过,这是在剑招之上加上一个次元空间,将其无尽压缩凝成一个黑点,相当于宇宙之中的黑洞,可以使剑招在一瞬间爆出数倍的力量。以前打黑拳的时候,许半生就曾数次用到这一招。 许半生的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使出地煞七十二变中的通幽变化。 这一招是许半生修成的七十二变中的第一般变化,刚学成就用其下了一趟幽冥地府,使用起来最为得心应手。 只不过,这一次许半生通幽的对象并非幽冥地府,而是那小小的黑色奇点。 拥有来自于地球的科技知识的许半生,对于这个黑点远比九州世界的人更为了解,这种招数或许有很多修仙者都会使用,但他们俱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许半生却知道黑点就相当于黑洞,是将空间里的物质无限压缩之后产生的质量奇大引力也极为巨大的存在。由于其引力过于巨大,就连光都无法逃出其范围,所以才会呈现绝对的黑暗。 黑洞之中,毫无疑问相当于虚空乱流,只要打碎黑洞本身,其形成的极小的虚空乱流根本毫无威胁。 许半生使出通幽变化,就是为了见识一下虚空乱流。他从地球穿越而来的时候,无疑经过了虚空乱流,但那只是无意识的穿越,许半生根本无从得知虚空乱流中的景象。在以往的修炼之中,许半生倒是体会过一些虚空乱流,不过那也只是天地规则碎片进行的模拟而已。以他现在的实力,本就已经可以去尝试在虚空乱流中穿梭了,可如果有机会提前熟悉一下虚空乱流,许半生也绝不会反对。 看着许半生突然从眼前消失,就连他发出的那道威势骇人的剑意也一并消失不见,那三个蒙面人呆住了。 以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实力,若是有人使出隐身的手段,他们或许难以发现其踪迹。可三人联手之下,这个阵型也是可以凝聚三人精神力的,他们每一招都是合击,防御也是如此,相当于三倍他们之一的实力,精神力更是如此。 在三倍的精神力洞察之下,竟然依旧无法发现许半生的踪迹,这就让三人免不了大惊失色。 三人紧紧团在一起,背靠着背,绝不敢有一丝的松懈,这模样,就像是一个三头六臂的人,将四面八方所有角落都尽收眼底,绝不会出现任何漏缺之处。 可是,许半生却迟迟未能出现。 终于,三人之中,有一人发现了端倪,他们此刻只是凝神戒备,防止隐身的许半生突然出手,此前那道黑色剑意早已收起。可剑意虽然收了起来,三人在剑意之尖加上去的手段却并未消失。 那黑点实在太小了,小到即便是施术者本人,若不留心也很难发觉,那仅仅只是漂浮于空中的一个细微黑点而已,比灰尘也大不了多少,即便是看见了,也很有可能被误认为是一点浮灰。 但是这黑点乃是他们三人施展出来的手段,与他们之间终归是有所感应,此刻三人颇有些风声鹤唳,导致了其中一人终于是发现空中有个黑点非比寻常。 一旦发现,那黑点与其便产生了联系,让他确定了这个黑点正是他们刚才施展出来的手段。 按理说,他们都已经撤回了剑招,剑意都已经收回体内,这黑点乃是嫁接在剑意之上的手段,剑意消失了,黑点便该一同消失。而且,他们早就已经处于全神戒备的状态,没有丝毫的真气输出,这黑点也就不可能维持。 但偏偏,这黑点就是他们的手段,现在离开了他们,却依旧悬浮于半空之中。 一人念及,三人顿时都有了感应,他们围住了那颗黑点,也是目瞪口呆,而许半生的去向,三人也就心知肚明了。 “进去了?这小子不会这么不堪一击吧?” “不对,他是主动进去的,若是被那黑点吞噬,随着我们撤了剑招,要么是他粉身碎骨身形俱灭,要么便是他从黑点中被释放出来,绝无可能让这黑点继续保留在这世间。” “师父说过,这黑点可以数倍增加剑招之威,其中着实蕴含着天地至理,这里边大概跟虚空乱流也是差不多。许半生这是主动投身虚空乱流?他这是要做什么?” 三人各说了一句话,却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他们了,疑问就只是疑问,并不是所有疑问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答的。 刚刚还看似微不足道的黑点陡然放大,这感觉就像是一根针朝着三人的瞳孔刺了过来,原本极为细微的针尖不断放大,直至充满他们整个的瞳孔。 然后,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他们,他们分明能够听到身旁同伴的喘息声,但却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就仿佛视觉一下子消失了。 许半生的声音传来,忽近忽远,让人摸不清他所在的方向。 “也让你们见识见识虚空乱流的模样,至少你们在死之前比绝大多数人都多了一份经历。” 随着许半生的话音消失,三人的眼前陡然出现了一丝光亮,他们即便知道那光亮很可能是会致他们于死地的催命符,但处于这无边的黑暗中却更让他们感到恐惧,是以依旧不顾一切的飞向那丝光亮。 光亮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无论他们如何前行,那光亮依旧只是一条细线,一如游丝,丝毫没有放大的迹象,三人只得不断的向前,向前…… 突然之间,那光亮猛然放大起来,就像是刚才那黑点的放大,甚至比那速度还要快得多,明明上一个瞬间三人还处于完全的黑暗里,下一个瞬间,他们便置身彻底的光明之中。 周围再没有一丝阴影,有的只是无限的光明,那光明是如此的刺眼,刺眼到让三名元婴后期都只能闭上双眼。 可即便闭上了双眼,光明却丝毫都没有减退,他们就仿佛自开天眼一般,光明依旧让他们真真切切的“看见”。光明过于强盛,仅仅只是短短的瞬间,三人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双目仿佛真的被针刺破了一般,再度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来自于瞳孔真切的疼痛,让三人醒悟,这不是光明又被黑暗取代,而是他们已经被那无尽的光明刺瞎双眼,彻底告别了视觉,整个世界自然就落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数不清的气味扑鼻而来,恶臭,冲鼻的酸气,浓烈的香气,刺鼻的辣味,腐烂的味道,人间百味都在同一个瞬间涌入三人的鼻腔,其间滋味难以言述。 复杂而多样的气味突然消失,随即是一股极致到人类已经无法忍受的臭气冲入他们的身体,只是短短须臾,三人就感觉到浑身仿佛都被这股臭气占据,胃中早已翻江倒海,可是被臭气弥漫的身体却连基本的呕吐都做不到,三人一下子变得极为的虚弱。 终于,所有的气味都消失了,但三人的心却沉了下去,因为,他们就连彼此的气息都已经感知不到了,这是嗅觉消失的表象。 四周一片寂静,静到了极致,三人的呼吸声变得极为粗重起来,在这种绝对的安静之下,任何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哪怕三人已经尝试着用龟息来呼吸,也依旧能够听到来自于身边其他二人的呼吸声,绵长而悠远,但却充斥耳鼓。 忍不住动了动衣袖,衣袖摆动的声音仿若洪钟敲响,犹如惊雷绽放,更像是千万支利箭射向他们的双耳…… 终于,世界安静了,安静到连呼吸声都不复存在。 听觉也已经彻底丧失。 忍不住,三人纷纷开启早已干涸的双唇,舌尖刚刚吐出少许,他们就尝遍了人间百味。咸甜酸苦辣,五味纷至沓来,三人根本受不了短时间内如此之多的味道冲击,眼泪汩汩而下,鼻涕更是横飞不已。 幸而,这种万般滋味都在舌尖的感觉并未持续太久,三人就已经失去了味觉,再也品尝不出丝毫的味道。 眼耳鼻舌,四觉已消,接下来,该是身代表的触觉了。 三人近乎崩溃,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虚空乱流竟会是如此景象,竟然直接用如此暴烈的手段剥夺了他们五感之中的四感。而且,可想而知的,是第五感也终将消失。等到触觉也消失之后,只怕就会轮到意觉,那是代表着无论修仙者还是凡人真实存在的意识…… 身体开始发热,发烫,周围仿佛进入到熔炉之中,温度高到三人完全无法承受。即便是双目已瞎,求生的意志却让三人运起真气,保护着肉身,不使其被高温熔化。 温度已经到了哪怕是铁在这里也会变成铁水乃至被蒸发的地步,三人也感觉到哪怕自己极力抵抗,那温度依旧将他们体表一点点的燃烧起来,他们几乎怀疑自己很快就要死在这高温下了。 高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寒冷。 这种寒冷达到了哪怕说句话,呼出的空气中水分也会立刻凝结为冰的程度,三人之中有一人试图开口高呼,但其呼出的空气立刻在他双唇之间冻成了一个冰柱,就连空气也会被彻底冻住,声音更加不可能传出去。 刚刚被高温灼烧到已经有些焦黑的皮肤,此刻被如此寒冷冻住,顿时化作一块块碎片,从其身体上剥落下来。 三人只觉得自己已经和整个世界失去了联系,最后一感——触觉,也已经完全丧失。 到此,三人已经彻底绝望,身体宛若一滩软肉一般缓缓倒了下去,没有了触觉,他们也无法分辨自己的姿势,躺下,或者跪倒,又或者是站立,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半点意义。 在恍惚间,三人仿佛看到漫天的仙神,一个个慈眉善目,一个个神通广大。 可是转眼间,那些慈眉善目的仙神俱都变成了凶神恶煞的魔鬼,青口獠牙,满目狰狞,血盆大口之间,獠牙横生,一个个生的奇形怪状,口中甚至还滴着浑浊发暗的血液…… 三人再无任何知觉,就连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也一并遗忘…… 第1058章 飞升三灾 一颗黑点在大千世界中悄然炸裂,炸的无声无息,方圆千里本就毫无人迹,即便有人,若非留心去观察,只怕也感觉不到这黑点的炸裂,然后,湮灭。 一道挺拔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地面之上,就仿佛他是凭空降落在这个世界上的,来的没有丝毫痕迹。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上很快凝结出三个小小的孩子,大约都是十来岁少年的模样,赤身露体,神情略显呆滞。 这三个孩子身上没有半点人气,身形也略微有些淡薄,仿若半透明一般,透过这三个少年的身体,竟然可以看到芳草萋萋蓝天如洗。 手掌一翻,三个少年尽皆不见,许半生的脸上露出些许微笑。 那三个少年,当然便是刚才那蒙面三人的元婴,他们都已经是元婴后期,其中还有一个已经达到了元婴九重天,一旦迈过最后的关卡,进入化神期,这少年就将成长为一名堪堪十八岁成年的男子。而此刻,他们都还只是少年模样。 三名已经成长为少年的元婴都已经被许半生收入体内,进入到自在诀的主干之中蕴养,不需太久,这三人都将成为许半生的元婴武士傀儡。而这三人,是许半生所收到的最强的元婴武士傀儡,从前许半生还从未干掉过元婴后期的敌人。 收获三名元婴武士傀儡,当然不是许半生此行最大的收获,见识到虚空乱流,才是他最为看重的经验。 和那已死的三人不同,许半生进入到黑色奇点中后,虽然也经历了光暗、寂静等等一系列的过程,但是,这远不是他的终点,这些都只是最初的考验而已。事实上,湮灭五感乃至第六感也即意识,只是为真正迈入虚空乱流做准备而已。唯有通过了这些考验,才能真正的迈入到虚空乱流之中,见识虚空乱流的精彩。 只可惜,那三人根本连任何一项考验都无法通过,他们轻易的被黑色奇点磨灭了五感,随之而来的自然便是意识的消失。当意识消失的一刹那,他们便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哪怕是魂魄,也绝无可能离开那微不足道的黑点。 他们的元婴,若非许半生的缘故,甚至都不可能从黑点中逃逸出来,许半生当然不是为了救他们,而仅仅只是为了能够多炼制几个元婴武士傀儡而已。 在最初关于五感的考验之下,许半生轻易的自闭五识,安然渡过了这五层考验。五识未灭,凌驾于五识之上的意识也便无需经历任何考验,也绝不会自行消失。 随后,许半生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一条宽广的河流之中,只是,这河流却并没有一定的方向,和他在从前修炼之时神魂进入到虚空乱流的感觉一样,身边完全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千世界中千世界以及小千世界在不断的流淌。 上一个瞬间他置身某个大千世界的边缘,甚至于已经看到这个大千世界的精彩,可以观察到其中生活的人们,可下一个瞬间,他又来到了一个小千世界之外。那小千世界之中毫无生灵,有的只是一粒粒的恒沙,时间和空间在这个小千世界里仿佛都是凝固的,许半生甚至感觉到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轻易的破灭这个小千世界。 当然,他没有伸手的时间,一道无比锋利的风便朝着他吹了过来,许半生急忙使出五行神变中的阳炎变,跃迁毫无征兆,他出现在另一处同样危机四伏的地方。 无数的漩涡在头顶盘旋,脚下,身旁,所有的方向里都是深不见底的庞大漩涡,随便一个,都能将许半生吞噬,将其毁灭,使其永不超生。 许半生一剑划去,刚才并未完全施展出来的灵剑意,终于有了发挥之处。灵剑意挟裹着庞大的自我意识,一剑之威,竟然令所有的漩涡都停止了旋转。 并且,就在许半生这一剑喝令禁止之余,他感觉到比在炼器宗吸收的还要精纯的多的庞大灵力,正朝着他蜂拥而来,只可惜,许半生甚至来不及吸收那些灵气,只是尝到了灵气的少许滋味,便已经被虚空乱流送到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去处。 这一次,许半生看到的是熟悉的景象,那赫然正是九州世界,但却并非现在,而是远在数十万年前的九州世界。许半生看到天降神雷,看到脚下阴火丛生,看到赑风四起,肆虐不已,一道身影正艰难的从神雷、阴火、赑风之间扶摇而上。那人身上的衣袍早已粉碎,但是体表存有一道金光,将其死死护住。 这是飞升?这是天劫?原来,在飞升之时,想要进入飞升通道顺利的去往仙庭,是需要被神雷劈,被阴火烧,被赑风吹的。 那人是否飞升成功,许半生无从得知,他眼前一晃,又到了某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围风火摇摆,许半生仗剑披荆斩棘,于风火之间生生劈出一条路来,眼前再一晃,他竟然看到了神机门。 神机门巨大的山门直耸云霄,但却显得破败不堪,远远的,许半生似乎能够听到神机门内,传来若有若无的流珠被拨动的声音。 凝神看去,神机门内,远比其山门更加破败,房屋俱是残垣断壁,甚至不少地方还有袅袅的青烟升腾。 神机门居然被毁了?这是谁干的? 没有答案,在虚空乱流之中,许半生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过去现在或者将来的诸多片段而已,并且许许多多都是发生在其他世界,关于九州世界的,仅仅如此两幕,相隔只怕有百万年之久。 许半生终于见识到了虚空乱流的厉害,这里到处都是危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攻击,他必须无时不刻的防备着,稍有不慎就会消失在这时间和空间的乱流之中,神魂俱灭,彻底化为天地元力,成为虚空乱流的一部分,化作虚空乱流攻击其他进入此地的人们的章法。 这里毫无章法,但却又全都符合天地规则,一切攻击或者景象,都是许半生所明悟的,但却杂乱无章,上一瞬还在和乱流对抗,下一瞬却已经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甚至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看见三千世界里发生的形形色色。 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奇点而已,所能代表的仅仅只是虚空乱流很小的一部分,但已经暗合天地真理,许半生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悟出了许许多多他从前所无法理解的道理。 心念所至,许半生看到了三具即将散为天地元力的躯体,他伸出手,轻易的将这三具躯体中的元婴抽取了出来,握在手中,地煞七十二变里的壶天之变已经悄然施展出来。 许半生仿佛化作天地间唯一的神明,他张开口,便可吞噬整个世界,他呼出一口气,便可造就一个世界。 一呼一吸之间,许半生已经毁灭了不知道多少世界,他再也不容于虚空乱流,而虚空乱流之中也愈显紊乱,终于化为无声的爆炸,四散而去。而后,许半生也便现身在九州世界之中,那小小的黑点,早已湮灭无痕。 得窥虚空乱流一角,许半生又得到了三个元婴武士傀儡,他更领悟了许许多多从前所无法理解的道理。 这些领悟,在许半生胸间积郁,但却无法完全将其融会贯通。和虚空乱流中的情形一样,许半生的领悟也都仿佛碎片一般,至少现在,许半生还无法将其组合成明理。 胸中压抑难当,许半生忍不住仰头一声长啸,这啸声贯彻天地,竟然引得天空中一道闪电劈落下来。而许半生,却并不闪躲,反倒是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寒铁软剑,举剑撩天,对抗着那道闪电。 闪电击打在剑尖之上,许半生瞬间使出灵剑意,但是,灵剑意绽放的紫色光芒却在白色的闪电之下寸寸崩裂,竟然无法抵挡。 这便是天降神雷么?这便是飞升所要经历的神雷劈么?哪怕许半生距离飞升的要求还远,许半生也坚信自己能够对抗这道神雷。 灵剑意彻底被打散,但是没关系,第二道剑意凭空而生。 这次,许半生使出的是钟含风送给他的飒剑意。 剑意一出,天地间顿时一派飒爽感觉,神清气朗,就连云朵都仿佛被视为玷污蓝天的存在,而被瞬间雾化,消散在天空之中,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可是,飒剑意也抵挡不住那闪电,一点点的噼剥开来,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许半生的体外。 苦剑意! 这是白衣剑神白亦之所赠,是为凡世间所有苦楚所化,苦剑意一出,天地间一片凄风苦雨,就连风声也像是有人在嘤嘤哭泣,仿若百鬼齐来,但却坚韧无比,原本无坚不摧的闪电,被苦剑意阻挡,甚至被许半生一剑刺破,神雷化作两岔,分别击落在许半生的身体两侧。 两旁的脚边漆黑一片,神雷落地,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但却燃起了一股森森的火焰。那火焰,没有半点温度,甚至感觉冰冷砭骨,让人通体发寒。 阴火烧?! 这是要将飞升三灾全都在许半生身上展示一遍么? 许半生冷笑一声,苦剑意顿时疾沉下来,化作环状,立刻阻止了那些阴火烧到许半生的脚面上。 手中的寒铁软剑向着地面重重刺落,苦剑意顿时如同涟漪一般四散开来,所经之处,阴火无不随之熄灭。 只是,苦剑意彻底荡开后,却让许半生的身体周围出现绝对的真空,顿时,狂风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蜂拥而至。 那风极为狂烈,每一道风声之间,都仿佛利刃一般,许半生顿觉千百亿刀刃加身,即便离他还有很长的距离,却已经能够感觉到那风的锋利,若让这风刮到身上,许半生必然是瞬间化为齑粉。 这是赑风! 赑风也来了! 可是,许半生此刻却面露笑容。 以元婴之身,对抗飞升所经历的天劫,也即飞升三灾,许半生却浑然不惧。 最后一道剑意拔出,锋锐冲天而起,以浑厚的冲天锋锐,对抗这无数的锋芒。 赑风虽狂,但却单薄,撞在我剑意上,纷纷粉碎。 第1059章 百思不得其解 飞升三灾竟然全都出现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意外。 按照正常的传统,修仙者在面临飞升三灾,并且通过之后,就将肉身进入飞升通道,化作一道白光进入仙庭。而在进入仙庭之前,仙庭也会降下福瑞,为该飞升者的门派乃至其家族,增强气运。 可是现在,飞升通道早已崩碎,许半生当然不可能进入飞升通道,否则,一个元婴就飞升到仙庭去,那算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也不明白,为什么这飞升三灾会提前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关于飞升三灾,他听白亦之说起过。 这段时间,白亦之一直留在百万大山中属于天工开家的造物结庐里,跟许半生之间也有些亦师亦友的味道。当然,许半生不会僭越到去将白亦之视为自己的朋友,而只是将其当做一位尊敬的前辈,师长那样去对待。 具体的功法,白亦之当然不能对许半生提及,更加不能传授给他。可是他个人对于剑道的理解,对于修炼本质的追溯,这些都可以教给许半生。无他,只为让许半生在剑道以及修炼上能够少走一些弯路。 而关于他在这两千多年漫长岁月中的见闻,自然更是可以作为闲聊讲述给许半生听。 这其中,就包括飞升三灾,也包括此前许半生进入那个黑色奇点之后面对虚空乱流时的林林总总。 许半生以前虽然进入过虚空乱流,但那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之后则是天地规则碎片的模拟,并不涉及最初的五识破灭。这一次,若非白亦之提前跟他说起过虚空乱流里的情形,他也不敢那么冒险。这跟姚瑶前一世进入虚空乱流不同,她是以魂魄的方式进入的,本来就不存在五识这回事,所以根本就不会经历破五识的阶段。 对于飞升所经历的天劫,许半生原本以为既然飞升通道都不存在了,也就无所谓天劫这回事。可白亦之却告诉他,他当年到了返虚九重天巅峰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自己的修为,触及到了飞升的屏障,结果便天降神雷,脚生阴火,刮起了赑风。 白亦之这样的人当然是知道飞升之前的天劫是怎么一回事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事儿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他和许半生的想法一致,连飞升通道都没有了,又何来天劫? 破了飞升三灾之后,自然是一切都没有改变,所改变的,仅仅只是白亦之个人的心志。而也正因如此,白亦之彻底确认了飞升通道已经不复存在,也才开始了四处云游,希望通过冥想悟通天地大道,以个人之力开辟一个飞升通道的过程。 刚才突然天降神雷,若非许半生早就知道关于飞升三灾的事情,只怕会因此手忙脚乱,闹不好真会死于这突如其来的飞升三灾。 但即便如此,许半生依旧想不通,他明明只有元婴修为,绝不可能触及到飞升前的屏障,又怎么会让天劫提前降临? 此处刚才动静着实太大,许半生也不敢多做停留,他驾起飞剑,还是用了地煞七十二变中的隐身变化,离开了此地。 许半生的做法无疑是绝对正确的,刚才突然天劫降临,当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白日异象,又是带有典型天劫征兆的异象,方圆三万里内,也不知道多少返虚早已察觉。若非都担心这是某位高能不小心触碰到了飞升的屏障,引发天劫,这时候赶过去容易被天劫误伤,同时也会打断那位高能渡劫的过程,只怕早就有人赶来了。 可即便如此,也已经有不少人朝着此处围聚而来,只是在距离此地五千里左右的地方,停止了飞行,不敢过于靠近罢了。 天劫结束,这些人就已经在赶往这里的途中,许半生只需稍稍晚走一会儿,就必然会惹来许多麻烦。 此事已经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只是许半生这个隐身飞行中的当事人还并不知道。一路飞出去万里之遥,许半生感到安全了,这才结束了施法,取出飞舟,一路驾驶飞舟赶回百万大山。 那个黑市距离百万大山并不太远,不过数千里而已,可许半生担心自己刚才的行为会给天工开带来麻烦,是以他并未朝着百万大山的方向飞行,而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向。 刚回到造物结庐,许半生就察觉到这里似乎气氛有些不对,那些原本都住在造物结庐之外的百万大山中的天家奴仆或者弟子,似乎一个个的都出现了。 稍稍一想,许半生便知道,这跟自己引发的天劫有关,降下飞舟之后,许半生看到天工开正在呵斥自己的仆从和弟子,让他们只管安心修炼,不要去管别人的事情。 等到天工开驱散众人之后,许半生才上前拜见,天工开问他去了哪里,许半生便道:“听天晴姑娘说天前辈有意出手一些法宝,我便跟天晴姑娘商议,能否将这些法宝售予那烂陀寺和剑气宗,这样想必天前辈也更能放心一些。另外,晚辈也想为师门购买一件由天前辈炼制的法宝。” 天工开完全是被自己的仆从和弟子打断了闭关的,天晴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这件事,听罢许半生的话,天工开道:“若是如此自然最好,只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许半生笑了笑,道:“价格应该不是问题,我和了凡各自联系过那烂陀寺以及剑气宗的前辈,他们都愿意以同阶法宝至少三倍以上的价格购买天前辈所炼制的法宝,若是前辈不满意,这价格还可以商量。并且,他们也愿意配合前辈所需的物资,等价折算,也省的前辈再去采购了。” 天工开一听就有些激动,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其实知道,自己的法宝如果拿去拍卖,价格可能比这两个门派的报价还略高一些,但比较起来,他更愿意这些法宝落入那烂陀寺和剑气宗,这样,法宝也可以烧造些杀孽。 随即天工开想起许半生说他也想要一件,又道:“半生小友,你想要什么法宝,尽管直说便好。老夫一生别无所能,有的只是炼器之道。小友此次提供那么多的武士傀儡,可谓损失惨重,不管小友看中哪件法宝,只管取之便是。” 许半生却是摇了摇头,取出了给天工开准备的东西,双手递上。 “此乃我参考天晴姑娘手中的单子购买的一些材料,还望前辈笑纳。” 天工开摆着手,道:“不可不可,你拿出那么多的武士傀儡,我正不知如何回报于你,小友看中的法宝,休说是一件,就算多两件,也自可取之,老夫是万万不好再要小友的东西了。” 许半生笑了笑,说:“这些材料都已经买下,前辈不要,晚辈留之无用。而且,现在前辈正是缺少炼器物资的时候,不必计较太多,一切容后再说吧。” 天工开似乎颇有些赧然,十分不好意思收下,白亦之恰到好处的出现,见状便道:“小天你先收下,半生说的不错,这些东西他留之无用,你想回报于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大丈夫行走于天地之间,不必拘泥。” 天工开闻听此言,犹如醍醐灌顶,瞬间大悟。 收下许半生给他的几个空间锦盒之后,天工开又深深对着白亦之鞠了一躬,口中道:“晚辈天工开,多谢前辈指点之恩。以往晚辈着实过于拘泥了,若非如此,这炼器之道,也不至于连续耗费了半生小友诸多武士傀儡依旧无法得成。” 白亦之面无表情,轻轻摆手,表示废话休说。 天工开也便道:“那关于出售法宝之事,就交由小友全权做主,这些老夫并不擅长,还是趁着有所领悟,早些开始试验为好。” 许半生又取出十个金丹武士傀儡,正打算交给天工开,天工开却道:“小友这次给二十个吧,刚才白前辈醍醐灌顶,老夫略有所得,控制二十个金丹武士傀儡应该不成问题。” 这也正合许半生的心意,又取出十个,一并交给了天工开。 天工开也果然不再废话,带着那二十名金丹武士傀儡,拿着许半生带回来的材料,便又投入到炼器的试验之中。 天晴和了凡这才走上前来,问及许半生刚才在外,有没有发现那庞大的天地异象。 许半生只是装了个糊涂,这事儿牵涉过多,其中甚至还牵涉到白亦之,他不方便直言。 从天工开准备出手的法宝之中,挑选了一件,那是一条锁链,乃是宇级法宝。平日里,这锁链可缩为手链模样,佩戴于手腕之上,可使用之时,便可化为长至百丈的巨大锁链。此锁链名为星云锁链,其上每一节都布满了星云阵纹,可攻可防,绝对是最适合太一派这种小门派的法宝。 随后,许半生和了凡再度联系那烂陀寺以及剑气宗,让他们带上灵石和各类材料,过来购买法宝。同时,许半生也传讯给太一派,表示自己已经从天工开这里为师门购下一件法宝,过些天等他去了剑气宗,便会跟杨高宇一同带着此宝回山。 三派回信还需时间,许半生便又打算趁着这个机会闭关修炼,争取将自己的修为和境界再进一步。这一次他又历经了虚空乱流和飞升三灾,修为虽然增长有限,可领悟却多了许多,时间充足的话,他估计自己有机会能突破到元婴七重天,也便是进入元婴后期的境界。 白亦之和了凡、天晴不同,他看得出许半生有所隐瞒,便又借着指点许半生剑道的机会,将其带至高高的云层之上。 刚坐下,白亦之便问:“那飞升三灾,可是与你有关?” 许半生微惊,倒也无需隐瞒,承认道:“晚辈也觉得古怪……”随即,他将自己到黑市变卖两种灵丹,然后离开的时候遇到那三个蒙面人的事情详细的跟白亦之讲了一遍。 “原本只想体会一下虚空乱流是怎样一种景象,却没想到从那黑色奇点中出来之后,却引发了飞升三灾。晚辈也是莫名惊诧,百思不得其解。” 第1060章 元婴后期 白亦之却是淡淡一笑,道:“你以元婴之境,能破飞升三灾,岂非更让人惊讶?” 许半生默然,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当时他虽然是浑然不惧,很有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但是事后,他也感到后脊梁一阵阵的发凉。返虚九重天巅峰,面对天劫都并非个个能够成功,十个里边至少有六七个都是渡劫失败告终,只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而他仅有区区元婴五重天,却竟然能够安然渡过天劫,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当时许半生将其总结为是自己体内的真气已经达到真炁阶段的原因,这本是仙庭之人才能拥有的神通,或许正因如此,那天劫才会提前降临,毕竟,天地规则本是不该允许真炁这种形式出现在修仙界的。可却也正因如此,许半生才能渡过天劫。 不过现在白亦之这话,似乎别有意味,许半生便没有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 白亦之看了他一眼,道:“你若进入真正的虚空乱流,自保有余,想回来只怕绝无可能,唯有等你的修为在虚空乱流之中增长到至少化神后期,你才有可能突破虚空乱流的封锁,回到九州世界。否则,虚空乱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话,那些天外飞魔岂非早就将九州世界化为黑地了?” 许半生暗自后怕,自以为对虚空乱流已经有了充足的了解,他才敢进入,没想到还是莽撞了。 白亦之的话,让许半生彻底醒悟,真正的虚空乱流,绝不是他现在能够进入的。天外飞魔到了金丹之后修炼就极为困难,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无法撕破虚空乱流,唯有寻找准确坐标,才能率军进入。天外飞魔的个体实力其实远不如任何一个存在修仙之途的世界中的修仙者,他们中最强的也就是返虚,化神都不多见,元婴倒是不少。按照白亦之的话,就比较好理解了,想要撕破虚空乱流的封锁,以许半生的实力也还需达到化神后期,那么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非返虚而不能。 但是有了坐标就不同,就好比许半生曾经接触过的外世界来客温蓝山,他们的科技已经攀登到可以让他们在虚空乱流之中随意穿梭的地步,虽然实力有限,但却可以轻松的从虚空乱流之中打开通道。这才是天外飞魔一直生存在虚空乱流之中,却必须寻找到准确坐标才能大军侵入的原因。 以许半生现在的实力,的确是太过于冒进了。 “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虚空乱流之中情况虽然复杂多变,可你的实力应当已经足够自保。最关键是虚空乱流之中的时间和空间都毫无意义,几万年十万年也只在等闲。你只需自保,便可游弋在虚空乱流之间,修为迟早都能增长到顺利回来的那一步。但这对你自己,却是一个极为艰苦的磨练过程。想必,你也发现了,在虚空乱流之中,想要修炼乃是难上加难,而且,即便修炼,看似周围到处都是灵气,甚至无数可以帮助修炼的天材地宝都唾手可得,但真想伸手,你早已不知被乱流冲向何时何地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晚辈鲁莽了。” “也算不得太鲁莽,一则你对虚空乱流已经有很深入的了解,二则那只不过是虚空乱流的一个极小片段而已。想必你在虚空乱流中的短短时间里,看到最多的,还是九州世界。” 许半生附和道:“晚辈一共也就看到数个大千世界,九州世界占据了至少一半以上。” 白亦之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道:“果然和我所料不差。你可知道,你为何能够渡过天劫?” 许半生犹豫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无论是自在诀还是真炁,秘密都太大了,哪怕是白亦之,许半生也不敢如实相告。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白亦之心中肯定有个答案,许半生的猜测多半也并不正确。 白亦之道:“你那其实只是披了一层三灾的皮,真正的威力,比三灾小多了。你那边刚刚出现神雷,我就已然惊觉,正想着是哪位不小心触碰到了飞升的屏障,平白要受这三灾之苦,却没想到会是你。结果看了一会儿,缺发现这哪是什么天劫?简直就跟幼童戏耍差不多,如果天劫是这等模样,也就不会有一大半的返虚圆满无法飞升成功了。也正因如此,我才会知道,这天劫只怕跟你有关,其他人估计是没有那个气运能够触发这种削弱了九成九以上的天劫的。” 许半生一呆,瞬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晚辈也自奇怪,为何以晚辈区区元婴五重天的修为,竟然能够对抗天劫。却原来,这天劫的威力已经不足正常天劫的百中之一么?” 白亦之点了点头,道:“可能会略强些,不过也始终有限的很,我没有近距离的观察,也无法感同身受,只是凭着自己曾经经历的天劫,对比了一下,其威应该只在百之一二。所以,许半生,你还任重道远,千万不要对天劫掉以轻心。当然,等你返虚圆满,以你的资质和实力,天劫不在话下。可这并不意味着你真的现在就具备对抗天劫之能,切不可大意自满。” 许半生躬身道:“晚辈谨记前辈教诲。” 白亦之又摆了摆手,道:“行了,在我面前你无需总是这般谨慎。那黑色奇点之中便是虚空乱流,现在你已经知晓了,但那也只是真正的虚空乱流中的极小一部分,或者说,那仅仅只是具备了一小部分虚空乱流本质的投影,只是让你对虚空乱流有了个更为直观的了解而已。而你之所以会遇到天劫——强度是低了些,但终究也是天劫——我估计,也就是因为当你离开那黑色奇点投影的虚空乱流之时,将其毁灭,虚空乱流乃是天地规则最基本的形式,偏偏你体内已有五对天地规则碎片,这天地规则自然对你多有亲近,所以才会故意降下这削弱的天劫,让你增添一份历练。这也是你的气运所致。只是,这件事不可传扬,你知我知便可,包括你那未来的道侣,以及你那结拜义弟,也不要对他们说。这会儿,我估计中神州已经乱套了,也不知道多少门派都在追寻刚才那天劫之秘,你修为还是太低,我也保不了你时时刻刻周全。” 许半生再度躬身一礼,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决计会将此事烂在胸中。” 白亦之缓缓颔首,道:“我会找个机会,出去溜达一圈,大概会让一部分人觉得刚才那天地异象跟我有关。但这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一切还需你自己紧守秘密。” “晚辈知晓。” 这事儿严重的很,不由得许半生不慎重,本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若非白亦之看出来了,许半生都不想说。现在白亦之还警告了他,许半生就更加决定,将这件事也烂在肚子里,就像是他其他的秘密一样。 白亦之又传授了一些关于剑道的理解给许半生,然后便一脚将许半生踹下了云头。 那烂陀寺和剑气宗的人过来还有些时日,许半生也不打算等他们,买卖法宝,他根本就不想参与,天工开客气,他却不能真的去主导整个买卖的过程,这种事,还是让天晴自行处理比较好。 天工开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试验,许半生也自然进入到新一次的闭关之中。 和前两次不同,天工开那时只能控制十名金丹武士傀儡,时间也就在三个月左右,许半生的闭关便可达到百日之久。而现在,天工开一次性要了二十名金丹武士傀儡走,许半生闭关的时间自然也就可以延长到至少一百五十日以上。 境界的提升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这次虚空乱流的经历,以及天劫的经历,许半生都领悟了太多,他需要更长的时间进行闭关修炼,才能彻底将那些领悟整理归顺,化为己用。 一晃,百日时间如水般过去。 许半生如愿,连续突破了两个境界,以往的领悟足够他轻松的突破元婴中期和元婴后期之间的瓶颈。 现在的许半生,已经是元婴七重天,堂堂元婴后期的强者了。 而这个时候,许半生还不足百岁,这份速度,在整个九州世界的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纵观九州世界百万年的历史,只怕也只有不足一手之数的人能够跟许半生相提并论。 当然,这其中包括如今的天下第一人,白衣剑神白亦之。 估摸着天工开还没有完成这一轮的试验,许半生也不着急出关,而是开始全心整理这次在虚空乱流和天劫之间产生的顿悟。 这些领悟都是极为琐碎的,彼此几乎毫无关联,几乎都是一些萌芽状态,许半生想从中衍伸规整,也颇有些难度。 又是五十天转瞬即逝,许半生的领悟整理的还不足十分之一,但他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成长。现在摆在许半生面前的难题,仅仅只是自身的修为而已,元婴期到化神期之间的顿悟,许半生几乎已经完全准备好了。一旦修为达到元婴圆满,他随时都可以突破到化神期。 这段历程,任重道远。 天工开应该也差不多了,许半生便选择了出关。 那烂陀寺和剑气宗的人都已经来过,各自购买了三件宇级法宝离开,所付出的,是各自价值数亿的灵石,其中许多灵石都是换成了炼器所需的材料。 第1061章 离开造物结庐 对于许半生的神速修炼,天晴已经麻木了,哪怕这次出关以后的许半生再度展现出超人的神速,天晴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大惊小怪。 见到许半生,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这次你出关竟然比我爹爹还早,是已经进入元婴后期了么?” 许半生也无需隐瞒,自然点头承认,天晴哦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回屋了。 看着天晴的背影,许半生还有些奇怪,毕竟他之前曾经说过,自己应该可以达到元婴六重天,七重天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可现在却已经是元婴后期了,天晴至少也该表现出一些讶异才对。许半生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过于迅猛的修为和境界增长,刺激到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对她今后的修炼,并不是什么好事。 幸而很快许半生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他看见了了凡。 一眼看去,许半生就惊讶的发现,了凡竟然已经迈入元婴三重天的境界,而在许半生这次闭关之前,了凡不过是元婴一重天而已。这说明,在许半生闭关的一百五十天里,了凡也是连续攀升了两个境界。 “恭喜啊,了凡你已经元婴三重天了。” 了凡看了看许半生,却有些并不相信自己所见,迟疑的问道:“大哥你已经元婴后期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了凡叹道:“原以为我这百来日里连续突破,连升两个境界,总算可以拉近一些和大哥你之间的差距,没想到,大哥你竟然也连续升了两个境界。正一仙身,不愧是最为接近圣灵根的灵根啊!” 见了凡并没有因此产生太大的情绪变化,而仅仅只是一句感慨,许半生也发现了凡的佛心又稳固了许多,已经几乎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地。 “对你而言,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乃是心性上的成长,修为这种事情,无非是快慢而已。” 了凡的脸上表情平静,越发有高僧风范,他说:“放心吧,大哥,我已经不再会因为你的天才而影响自己的心志了,这天下那么多修仙者,每个人的资质都不尽相同,我能以不到百岁的年纪达到元婴三重天,也已经是极为罕见。若是我这样还得陇望蜀的羡慕大哥你,那天下修士岂非都该自尽?” 兄弟二人相视而笑。 聊了聊许半生这段时间闭关之中发生的事情,天工开也终于完成了他的试验,红光满面的走出工房。 一看到许半生,天工开就兴奋的说道:“半生小友,你已经出关了……”原本他是打算说说自己的进展,可陡然间发现许半生竟然已经迈入元婴后期,忍不住还是一愣。 “七重天?” 许半生微微颔首。 天工开叹道:“也难怪白前辈天人之姿都如此看重于你,照你这种速度下去,只怕不需百年便可返虚大成了吧?” 许半生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一来我现在修为尚低,进展自然就显得快起来。到了化神期,每一个小境界的提升都将至少相当于此前一个完整大境界的提升,再也不可能有如此速度。二来晚辈这数十年来机缘不断,可机缘这种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有所得,就必然有人有所失,今后再想如此,已经几无可能。对我而言,修炼从现在开始,才是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才能得到。” 天工开闻言大为赞赏,对于许半生这种时刻保持清醒的心态,尤觉难得。 随便看了一眼了凡,天工开也是一愣,道:“了凡大师,你也已经元婴三重天了?” 了凡单掌立于胸前,道:“阿弥陀佛,小僧前段时间因为大哥的境界提升而犯下不定之戒,这段时间每日三省己身,多有感悟,是以修为上也有一个较大的跃升。” 天工开稍事感慨,便话归正传,道:“这次试验非常成功,最后一名金丹武士傀儡,我几乎就要成功了。只差最后一点点。接下去,我稍作总结,基本上这炼制之法便已经完善。八成以上的成功率,应该是可以正式开炉了。” 许半生也是双手抱拳,道:“恭喜前辈。” 天工开哈哈大笑道:“不过你也别想得太好,虽有八成成功的可能,但并不意味着十次之中便能成功八次。相反,只怕十次之中连两次的成功都难得。但是,至少也已经有成功的可能了。只要有两到三次的金丹成功,元婴便可着手开炉。四个元婴武士傀儡,应该能够至少成功一次。” 许半生也是大笑道:“前辈弄错了,我现在已经有八名元婴武士傀儡了,或许前辈能多几次炼制的机会,成功几成必然。” 天工开一愣,道:“八名?” “炼器宗中,七宝琉璃阁里,也死了些元婴,我趁机将他们的元婴收入体内,经过这些时日,也炼制成为了武士傀儡。是以,现在已有八名之多。” 天工开大喜,他却还并不知道,许半生体内的元婴武士傀儡,其实已经有了九名。只是那小龙王诸葛八的元婴炼成的武士傀儡,他却不敢拿出来。每一个武士傀儡,都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持生前所修炼的功法和法术,若是让诸葛八的元婴武士傀儡落在天工开的手中,他恐怕能够很轻松的看出那是谁。虽然许半生足够相信天工开的人品,但这种事,兹事体大,为免出现差池,还是不要妄用的好。 这次黑市之旅,回来的路上又杀了三名元婴,而且是元婴后期,对于天工开炼制成一个以元婴为器灵的法宝,成功的可能又是大大增加,也就无需再用到诸葛八的那个了。 “前辈,既然你已经有了比较大的把握能够炼制成功,我继续留在此地的意义也便不大了。而且,晚辈估计,前辈现在同时控制我体内剩下的武士傀儡应该已经不成问题。不如我一次性将所有武士傀儡都交予前辈,晚辈这就想要告辞了。前辈也知道,剑气宗那边还在等待着晚辈,这一晃又是一年多的时间,晚辈着实不忍让剑气宗以及鄙派掌教再多等待。” 天工开皱了皱眉头,道:“你前些日子的修为积累基本已经耗尽,现在老夫也刚好到了能够正式开炉的时候,你就不想看看老夫是如何炼制的?” “术业有专攻,晚辈对于炼器之道虽然有所涉猎,可比起前辈而言无疑还是个门外汉。而且,其他的炼宝之法也便罢了,这个炼宝之法乃是前辈最为重要的,而且一旦成功,对九州影响极大。是以晚辈觉得,这个秘密就还是劳烦前辈一个人守着吧。多一个人知晓,反倒有害。” 天工开明白许半生的意思,这等秘法若只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中,哪怕是有人想要谋夺这个秘法,也绝不敢伤害天工开分毫。可若是多了一个人知道,杀一个给另一个看,其可能性至少在八成以上。许半生这也是为了天工开今后的安全着想,炼制出来的法宝迟早都是要被外界知晓的,到那时,天工开必然会有些危险,肯定要受到多方的窥伺。天下只有他懂得这秘法,他便是天下门派拉拢的对象,而若是再有其他人知道,拉拢就会变成威胁了。 感慨于许半生的胸襟和心怀,天工开也并不多矫情,点点头道:“小友也不必将所有武士傀儡都留给我,金丹二十,元婴五名足矣。其他的,留在小友身边,或可防备不时之需。” 许半生也不多矫情,立刻取出二十名金丹武士傀儡和六名元婴武士傀儡,只留下了两个元婴中期和诸葛八,倒是把半年前所得的那三个元婴后期的武士傀儡都留给了天工开。 “晚辈留下两名武士傀儡足矣,其他的,就都交给前辈吧。” 天工开引导着那些武士傀儡在自己身后排成了一个阵型,道:“小友尽管处理自身的事情,老夫这边成功之后,自当去太一派拜访小友。不过,正式开炉之后,每一次炼制我都会更加小心,耗时也便更长,完成之时,只怕要在三五年之后。” “正好,晚辈去过剑气宗之后,也想回东神州探望家人,来回折腾,再加上和姚瑶完婚,没有个三五年也无法结束。不如便与前辈约在五年之后,如何?” 天工开道:“那便五年之后,无论如何,五年期满,老夫必然会到太一派登门造访。” “那晚辈就在太一派恭迎前辈大驾了。” 许半生本想让天工开将此前已经完全修复的壶中乾坤作为炼器之用,可天工开却坚持要送许半生一件更好,也更适合他用的法宝,许半生见其坚决,也便接受下来。 这件法宝现在自然是不会拿走的,要等到天工开在其中注入一名武士傀儡,使其成为法宝的器灵,而后与法宝一起修炼成长之后才能交予许半生。 天工开本想再留许半生住上两日,可许半生却不想耽搁,只是找白亦之同样表明自己打算去剑气宗了,就带着了凡搭乘飞舟而去。 白亦之似乎早知道许半生要走,也无意留他,也没打算继续跟着许半生,只是说他会留在这造物结庐,过些时日,等到机缘合适之时,他会再去找许半生。 许半生和了凡踏上行程,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到了剑气宗。 其间经过那烂陀寺,了凡也没回山,他说圣僧还有几年就出关了,干脆等其师出关之后再回去。许半生也不劝,只是随他。 第1062章 万剑齐鸣无上荣光 和前两次上剑气宗不同,这一次,是剑气宗宗主率领所有元婴下山在山门处迎接。 当然会有人反对,许半生不过区区元婴初期而已(知道许半生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狂升四个小境界已经元婴后期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怎么当得起堂堂十大上|门之一的剑气宗如此迎接? 并且他即将成为剑气宗的女婿——剑气宗的人打心眼里都并不认为许半生是娶走了姚瑶,而九成以上都是要入赘剑气宗的——这就更不该以如此阵仗迎接,留个人在山门处迎候足矣。 正一仙身又如何?潜力无限又如何?区区元婴初期,让剑气宗上下如此倒屣相迎,传出去岂不是成为笑话? 可是剑气宗宗主的理由只有一句话,而就是这一句话让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都闭上了嘴。 他说:“许半生几乎凭一己之力彻底破了七宝琉璃阁,天下或许知道此事真相的人没几个,但剑气宗却不能不知道。同样,或许有许多人并不知道七宝琉璃阁被毁的意义,而我们剑气宗也同样不能不知道。”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原因很简单,七宝琉璃阁的被破,他们早就从姚瑶口中得知,那是许半生一个人的功劳,其他人连帮忙都谈不上。 而七宝琉璃阁,其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若是真让炼器宗借着这次鉴宝盛会扬威,这又意味着什么,剑气宗上下早有共识。可以说,十大上|门就没有一个是吃素的,每一家都很清楚七宝琉璃阁背后,必然有人跟炼器宗有所勾结,而且他们也能想象的出,这个人必定是五圣之一。现在虽然他们依旧不知道究竟谁才是这次鉴宝盛会的幕后主使,或者说他们不知道一个成功的七宝琉璃阁将最终花落谁家,但他们却都明白,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七宝琉璃阁已经被毁,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 往大了说,许半生可能是避免了一场人间浩劫。 即便是往小了说,许半生至少也让大家可以松一口气,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用担心中神州出现动荡的局面。 是以,就凭这一点,就凭许半生破了七宝琉璃阁,他又即将迎娶剑气宗的小仙子姚瑶,就当得起剑气宗倒屣相迎,就当得起剑气宗宗主率领所有元婴在山门处恭候他的到来。 许半生降下飞舟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山门处的盛况。 返虚当然还不至于被惊动,但是元婴和化神几乎无一缺席,这种阵仗,让早有心理准备的许半生,也不禁感到吃惊。 收了飞舟之后,许半生站在山门以下抬头仰视着上方那些几十年前还俱都是前辈大能,而现在已经有大半修为都不如他的剑气宗弟子们,许半生犹豫着没有迈出脚步。 剑气宗的宗主难得的没有保持他那山野粗汉的打扮,而是换上了一件法袍,他看到许半生的时候,顿时也是瞳孔收缩,因为他发现了许半生的修为,竟然已经迈入了元婴后期。 不光是他,剑气宗许许多多的人都发现了这一点,这里都是元婴以上的弟子,其中不乏化神,修仙者的修为境界对于同阶来说,只要不是刻意隐瞒,根本就挡不住他们微开天眼。 霎时间,不少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自然都是难以置信,才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许半生竟然从元婴三重天连续攀升了四个小境界,来到元婴七重天了?这哪里是在修炼?这根本就是…… 剑气宗的人,陡然间发现自己的词汇量竟然如此贫乏,他们搜肠刮肚,却竟然都找不出一个词能够准确的描写许半生。 剑气宗宗主迈步而下,其他人自然急忙跟上,只是由于大家都在惊愕之中,脚步和队形都不免受到影响,竟然显出几分杂乱来。 “剑气宗上下,恭迎许真君仙驾。”剑气宗宗主高声道。 如今的许半生,早已是元婴真君的身份,并且已经是元婴后期,其修为,比起当初俯视他,并且在剑道之上对其还有所提携的剑气宗宗主,也已经不遑多让。 嘴里客气着,可心里仍旧掀起惊涛骇浪,那是多少年前?似乎才五十年而已。当年剑气宗宗主化身一名山野粗汉,卷着裤管挑着担子,担子之中全是锈剑,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许半生,而当时,许半生的修为如何?不过区区筑基而已。 短短五十年的时间,许半生竟然已经从筑基跨越了金丹,赫然成长为一名元婴七重天的堂堂真君。考虑到他展现出来的实力,许半生其实已经可以比肩化神。 光是从许半生展现出来的精气便可以看出,剑气宗的宗主知道,自己现在只怕也已经并非许半生的对手,甚至于,这天下大多数的化神初期,都已经并非他的对手。 许半生略显惶恐,拱手施礼,打了个稽首,方道:“半生惶恐,岂敢让宗主如此相迎?宗主实乃折煞半生了。” 按照许半生的秉性,即便是彼此境界已然相当,他还是打算执晚辈礼的。但是刚才剑气宗的宗主就已经称其为许真君,这显然是平辈论交才会有的称呼礼节,许半生也唯有接受,若是一味以晚辈自称,这等于是扫了剑气宗的脸面。 “许真君不必多想,吾辈修仙之人,一贯以修为境界与实力作为唯一衡量,许真君如今已是元婴后期,跟某家便只能以兄弟相称。一年前许真君在炼器宗偌大手笔,实乃我中神州乃至整个九州之福。如今真君来访,剑气宗上下岂能不扫榻相迎?” 许半生突然觉得胸中一股清然之气叠荡升起,随即缓缓化开,散至全身,他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次洗礼,此刻的许半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不是那个走到哪里都要以晚辈自居,甚至要掩藏行迹的小小修士了。如今的许半生,已然要准备好接受名扬四海带来的礼遇,他从今而后,无论走到哪里,都当得起那个门派如此恭迎。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许半生的气质又有一个极大的升华,这升华耀眼至极,以至于剑气宗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刚才或许还有人对剑气宗宗主的决定有那么一点儿的不以为然,可现在,他们也都为许半生展现出来的气度所折服。的确,再也不能以区区太一派元婴的眼光去看待许半生了,像是许半生这样的人,哪怕他只是一个散修,也当得起任何门派对其恭敬有嘉。 “宗主此言,却让半生愈发惶恐。半生此次登门造访,实乃是要向贵派提亲,宗主若坚持要与半生兄弟相称,半生岂非要失望了?无论如何,姚瑶都是宗主的侄女,半生又如何胆敢僭越?” 这话说罢,剑气宗宗主放声大笑,道:“此乃后话,许真君提亲后自然是某家子侄,可现在,我等都只能与许真君平辈相交。诸位,可是如此?” 到这份上,自然不会有人反对,纷纷出言附和。 “许真君请吧。”剑气宗宗主让开半个身子,做出邀请之状。 许半生也便不再矫情,迈步而上,走到了剑气宗宗主的身旁。 二人并肩而上,其他人则是跟在身后,了凡也刻意的跟许半生等人拉开一些距离,毕竟,他现在绝对不适合喧宾夺主。 看着许半生和剑气宗宗主并肩而行的姿态,剑气宗的弟子更有一种感觉,原来,现在的许半生,真的已经具备了一派教宗的气势,士别三日,真的当刮目相看了。 一路且行,经过剑冢之时,万剑齐鸣,发出嗡嗡声响,这一下,彻底惊动了剑气宗上下。 经过山门处短短几句话的交流,所有剑气宗的人都已经接受了许半生完全当得起剑气宗倒屣相迎的资格,可谁也想不到,许半生走到剑冢范围之时,竟然能惹得剑冢之中万剑齐鸣。 在剑气宗里,每一名弟子都知道,剑冢有灵,剑冢之中的每一柄神剑也都有灵,无论看上去多么锈迹斑斑的剑,也都和剑冢之下的万剑之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唯有当来客身份显贵,仙途高远,并且与万剑之灵契合的贵宾,才会引起这万剑齐鸣的盛况。 剑气宗创于九州世界初始之时,已有百万年的历史,在整个百万年的历史当中,自然出现过许多次万剑齐鸣的盛景,可为一名元婴就出现这样的盛况,还从未出现过。 哪怕是如今公认的天下第一人白衣剑神白亦之,当年他造访剑气宗的时候,也曾引发万剑齐鸣,可他那时也已经是化神中期的修为。就那样,还让剑气宗上下大为震惊,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剑气宗知道,白亦之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其对剑道的领悟,甚至会超过以剑意闻名的剑气宗的所有先辈。 除了白亦之之外,绝大多数能够让剑冢万剑齐鸣的客人,都是返虚真一,有限的几个低于返虚的,也都是化神后期了。 也就是说,白亦之当年初登剑气宗的时候,已经创下了修为最低者却引发万剑齐鸣盛况的纪录,而现在的许半生,无疑将这个纪录提高了太多太多。 他只有元婴啊,却万剑齐鸣! 一时间,就连剑气宗宗主也惊呆了。 万剑齐鸣,就意味着剑气宗迎来了最为尊贵的客人,这动静,足以惊动剑气宗所有返虚。当他们得知这竟然是许半生造成的,而并非是有高能前辈随着许半生而来,返虚们也不禁为之动容。 当然,许半生毕竟只是元婴真君而已,还当不起返虚们也出来与之寒暄,但至少,他已经彻底让剑气宗上下为之震动。 人群之中,姚瑶的父母自然都在,许半生也早已看见了他们,只不过由于这次的迎接过于隆重,他也只能向二人点头致意,并不方便直接交谈。 看到许半生竟然引发了万剑齐鸣,姚瑶的父母也不禁喜上眉梢,这更加说明他们的眼光不错,何止是不错,简直是优异到令人发指了。他们能有许半生这样的女婿,乃是无上的荣光。 第1063章 手足无措的杨高宇 杨高宇在剑气宗已经住了一年多,因为许半生的关系,再加上庄昕也曾在这里住过多年,所以姚瑶的父母对他很是客气,甚至于在剑道上对其也有所指点。 只可惜杨高宇主修的并非剑道,领悟反倒是不如庄昕那么多。 听到万剑齐鸣,杨高宇还以为这是剑气宗的礼节,只是觉得剑气宗对许半生的确是很看重的,自己来的时候就远没有许半生这么风光。可姚瑶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跟杨高宇解释了一番,杨高宇大惊,他没想到竟是许半生自己引发了这异象,心里不禁对许半生多了几分敬畏。而且,根据他所知道的,许半生一年前就已经是元婴三重天了,根据姚瑶的描述,许半生只怕这一年里肯定会迎来一个境界上的爆发,追上他的修为那是必然,九成以上都已经超过他了,自然是再也不能用从前的眼光面对许半生。 同时,许半生越显得光辉,杨高宇心中反倒是愈发的忐忑,太一派庙太小,当初许半生是一心要留在太一派不假,可现在还真是不好说了。 对此,杨高宇也唯有暗暗的加上了小心,换做数十年前,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当初他力排众议收下的弟子,现在居然已经能够凭借自身的实力成为剑气宗的上宾,并且还能让太一派跟剑气宗联姻,最关键的,是他自己的修为,竟然转眼间就要超过自己了。放眼整个太一派,也唯有两名长老还有些领先。可是,论及真正的实力,元婴一重天的许半生就并不惧怕那两名长老,现在,只怕那两名长老单打独斗,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许半生上得山来,剑气宗的宗主便表示要大排筵席三十日,不过许半生旅途劳顿,让他先到他准岳父母那边休整一下。许半生道过谢,他知道这是给他时间去见自家的掌教,同时也是给他时间跟姚瑶单独相处,便和姚广元冯芷筠夫妇一同离开。 来到了熟悉的峰顶,姚瑶早已盼望多时,她如今也是元婴,但她也是许半生提亲的对象,着实不方便跟随宗主一同出外迎接,是以哪怕知道许半生来了,也只能呆在山顶等待着他的出现。 一看到许半生,姚瑶就像只蝴蝶一样飘飞了过去,许半生轻轻一抱,便将姚瑶抱在怀中。 了凡口念阿弥陀佛,早已背过身去,姚广元夫妇和杨高宇,则都是含笑看着这对璧人儿。 “修为怎么涨这么多?”姚瑶将臻首埋在许半生的怀中,问到。 许半生笑了笑,道:“剑神前辈指点一年多,若是还不能有个飞跃,那我也太没用了。” 听到这话,姚广元夫妇以及杨高宇也都俱是一惊,关于白亦之在炼器宗出现阻止了一场乱战的事情,他们当然都知道,可他们也并不清楚白亦之居然也跟着去了百万大山,前段时间,剑气宗的人去造物结庐交易法宝的时候,也并没听说白亦之也在。事实上,不管是剑气宗的人,还是那烂陀寺的僧人,除了天晴,谁也没能见到,当时许半生在闭关,了凡也进入闭关状态之中,天工开本人更是直接进行他的炼器试验去了,白亦之当然不可能现身相见。 姚广元夫妇对于白亦之指点许半生,自然是喜上加喜,许半生注定将会是他们的女婿,巴不得许半生的靠山越大越好,可杨高宇,原本就为太一派越来越留不住许半生而担心,听闻白亦之竟然舍得自己剑神之尊如此纡尊降贵的进行指点,又兼之他曾要收许半生为徒在先,杨高宇岂能不担心? 看到杨高宇那忧心忡忡难以自持的模样,许半生心里有数,轻轻的掐了掐姚瑶的小脸蛋,便将其放了下来。 双拳一拱,许半生道:“晚辈许半生,见过二位前辈。” 姚广元缓缓摇头,冯芷筠却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叫我们前辈?” 许半生挠了挠头,只得改口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姚广元夫妇二人大笑起来,姚广元道:“这还像话。好了,你这一年想必修炼不停,兼之一路上舟车劳苦,宗主刚才亦说了,要大摆筵席三十日,为你接风洗尘,也是为了你此番提亲之事,此乃我剑气宗大喜,最是不可有任何差池的。且先去休息吧。” 许半生点了点头,这才走向杨高宇。 一直都很期盼许半生来跟自己打招呼,可真来了,杨高宇却有些手足无措。 一年多前,见到许半生,杨高宇已经沦为将死之人,可当时许半生还只有元婴一重天,杨高宇虽然对其态度早已不同往日,可终究还是可以摆出一派之尊的姿态的。 而今日,别说许半生其他的际遇等等,光是他自身的修为,便已经是太一派自长老以下最高之人,杨高宇这个掌教之位都是许半生亲手夺回还给他的,他自然就更加不敢在许半生摆掌教的谱儿。 当许半生走到自己面前,杨高宇一时间还真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这一幕早有预见,甚至于在许半生还只是炼气期的时候,刚刚入门,杨高宇便知道,以许半生的资质,如果他的灵根真的能持续成长,他迟早会凌驾于自己之上,但无论如何,杨高宇也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原本想的是至少至少也得个三五百年的光景。到那时,其实杨高宇的阳寿也就差不多了,自然不会有今日如此之多的顾虑。 许半生撩起法袍前襟,竟然缓缓下拜,单膝跪倒在杨高宇的面前。 虽然看上去场面有些颠倒了修为境界,但这却才真正符合了一个门派的长幼尊卑,杨高宇诚惶诚恐之余,心里也终于踏实了不少。许半生能以弟子礼参见自己,可见他对太一派的心依旧是矢志不渝。 “弟子许半生,参见掌教。” 杨高宇赶忙伸出手将许半生搀起,而且还不是虚托,也没敢用真气去扶,而是上前两步扎扎实实的扶住了许半生的双肘,将其扶起。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半生,这一年多来,辛苦了。” 许半生顺势而起,笑道:“掌教,前些时日弟子让钟叔带回的两种灵丹,不知掌教可曾收到?” 说起这个,杨高宇当时也是有些惊讶。 这两种灵丹,其实根本就是许半生的私人之物,别的修仙者,都是代表自己的门派去参加鉴宝盛会的,可只有许半生,他是以个人名义接受的邀请,人家根本就没提太一派的茬儿,否则,太一派无论如何,也都该有至少一个人跟去看看热闹才是。所以,于情于理,许半生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该由他自己处置。 虽然也知道许半生得了火灵丹和冰灵丹各自一千八百八十枚,但他能拿出各自八十枚来,已经让杨高宇深感许半生是个有心之人。他不拿出来,没有人能说他半个不字。 而且,如果为了仙途考虑,许半生其实是不该将这些火灵丹和冰灵丹拿出来与任何人分享的。 修为可以因为资质的天才以及机缘连连而飞速增长,可功法,法术等等,都得一步步的修炼,那个是很难投机取巧的。是以,越是像许半生这种修为增长飞快迅猛的修仙者,其实他在功法、法术等等方面就越有短板。手里有了这些灵丹,就等于可以疯狂修炼各种功法,每种功法只需开个头,登堂入室之后便可用火灵丹和冰灵丹强行使其升级,这能缩短许半生多少修炼功法的时间? 换做是其他人,只怕一枚都舍不得拿出来,功法和法术,当然是越多越好。 可许半生居然拿出了八十枚,与其所拥有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但这却充分说明了许半生的态度。 杨高宇赶忙答道:“收到了收到了,半生呐,我代太一派弟子谢谢你了。”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收到便好。掌教,我这一路的确有些疲累,不如我们进屋坐下再说?” 杨高宇赶忙道:“好好好,你看我,都忘记了你这一年多来的辛苦。” “谈不上辛苦,修炼而已。” 姚广元夫妇也差人安排许半生的房间,夫妇二人知道许半生和杨高宇有话要说,也不去打扰,借着替了凡安排便告辞了出去。 坐下之后,许半生给杨高宇倒了杯茶,这才道:“本次炼器宗之行,我一共得到了火灵丹以及冰灵丹各一千八百八十枚,之前只让钟叔带回八十枚,也是不想让派中弟子产生过多不切实际的杂念。物以稀为贵,数量一下子太多,难免会让人心生觊觎,同时也容易不思进取,只等着均而分之。同时,弟子也担心在天前辈那边,会有什么消耗,所以才将剩余的灵丹都留在了身上。正巧遇到天前辈要出手一批法宝,派中传话,表示可能拿不出足够多的灵石来购买,弟子便做主,卖了一部分灵丹,换了些灵石,帮本派买了件法宝。” 说着,许半生取出星云锁链,放在杨高宇的面前。 一见赫然是件宇级法宝,杨高宇顿时大惊,而且这还是天工开亲手炼制的,可见其珍贵,许半生越是这样轻飘飘的拿出来,他就越有些不方便收下了。 “掌教不必拘泥,本派现在也算是在中神州有所扬名,今后前程必然比现在宽广的多,每年到其余八大神州挑选弟子的机会,想必审判所也是会多些考虑的。这星云锁链攻防兼备,最是适合作为镇派至宝,掌教切勿推辞,还请收下。弟子作为太一派门下,肯定是要为本派多加考虑的。而我现在对法宝的需求并不强烈,况且天前辈那边还会专门为我度身定制一件法宝。” 杨高宇看着星云锁链,又看看许半生,终于是将其拿起,在掌间摩挲不已,心中也是无限唏嘘。 “半生……” 许半生笑了笑,道:“掌教不必多言,弟子当年多亏了掌教力排众议,而若非留在太一派,弟子也无法获得如此机缘。一啄一饮,皆是天定,弟子自当有所回报。” 第1064章 大排筵席三十日 许半生继续说:“原本还剩下两种灵丹各一千八百枚,为了购买这件法宝,耗去各一百枚,这里还有各一千七百枚灵丹,一共三千四百枚,还请掌教过目。” 杨高宇听罢心中一惊,急忙道:“半生,你虽然修为境界增长速度极快,但这同样会造成隐患,你的功法法术等等,会因为修炼的时间短而成为你的短板。这火灵丹和冰灵丹对你最是使用,一千多枚,至少可以让你省去数百年之功,大大增加你的攻击和防御手段。而且,这次盛会,人家邀请的也只是你本人,而并非我们太一派。我也听姚瑶说过了,这次能够破掉那件法宝,你居功至伟。是以,这火灵丹和冰灵丹,你还是自己留下吧。”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掌教好意,半生明白,不过这些灵丹对我毫无用处,我修炼的功法虽然不多,可都极为实用,而且功法本身相当繁巨,我只怕也没什么时间去修炼别的功法。” 杨高宇急忙摆手,道:“你的机缘自然我是无法了解的,但既功法繁巨,你就更需要这灵丹,帮你提高功法境界和等级。半生,我知道你对太一派的情谊,可这……” “掌教多虑了,灵丹对我所修功法毫无用处。虽然我修的功法不太方便透露,这关乎其他前辈,但我却可以告诉掌教,我所修炼的功法,乃是神术,传闻乃是仙庭所出,凡间的灵丹,纵然神奇,却影响不了神术。而且,这些灵丹也并非全都交给太一派,其中大部分,是要用来作为我向剑气宗提亲之用。否则,我太一派与剑气宗联姻,已经是占了他们的大便宜,若是拿不出相当水准的提亲之物,只怕会惹人闲话。这也是机缘巧合,正好便用这两种灵丹提亲,也好让天下人知道,我太一派也绝非在完全占剑气宗的便宜。” 这么一说,杨高宇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而且他心中还在消化许半生所言的“神术”,这个消息无疑比那三千多枚灵丹更让他吃惊。 其实杨高宇也带了许多法宝灵石以及各种珍稀的东西前来,可还没到拿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自己所敝帚自珍的东西,在人家剑气宗真是寻常之物,心中也有些忐忑,回头拿出这些东西来提亲,只怕会贻笑大方。 许半生的想法显然解决了杨高宇眼下的难题,而且这些东西本是许半生的,他怎么处置都是他的自由,火灵丹、冰灵丹各一千多枚,价值不菲,也算是勉强配得起小仙子姚瑶的身份,以及剑气宗的脸面了。 “这样吧,这些灵丹我各取一千五百枚,就当作是给你提亲之用。”杨高宇面露艰涩,叹了口气,道:“剑气宗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我原本也带了许多东西,想用以提亲的。可咱们这些东西,真是拿不出手啊,我原本还因此为难,这些灵丹你若是真的没用,用来提亲那是最适合不过了。但是剩下的么,还是你自己留着,太一派已经因你受益颇多,这些我……” 许半生想了想,道:“那也罢,这些灵丹便权且暂寄在我身上。若是掌教有一日有用,只管跟半生提,切莫要有什么顾忌。这些灵丹对我而言,也不过就是些随时可以变现的灵石罢了。” 杨高宇道:“这些以后再说,这次从剑气宗回去,我便会向师门宣布,今后我太一派的所有资源,任由你许半生随取随用,就凭你拿出的这星云锁链,其实就足够了,还不说你给太一派带来的变化。” 许半生也不多言,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杨高宇看出许半生有送客之意,便起身告辞,道:“你也累了,休息会儿吧,我这就先行告辞。另外,半生,你觉得这提亲之事,何时比较妥当?” “就今晚筵席之上吧,早一点儿定下来,也省的多做琢磨。” 杨高宇答应下来,起身离开。 许半生将其送到门口,看见姚瑶的身影,便笑着站在门口等着姚瑶。 二人进屋,自然是你侬我侬一派旖旎,相互倾诉着一年来的离别之情。 天色将黑,早有剑气宗的弟子前来相请,许半生也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了那件宙级法袍,整个人焕然一新,本就英俊的他,更显得英姿勃发。 姚瑶也换上了一套全新的法裙,二人相得益彰,绝对的天造地设。 筵席之上,俱是元婴以上的高手,杨高宇也趁着剑气宗宗主说完了客套话,便自向剑气宗以及姚广元夫妻俩提出了亲事,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阻碍,无论是剑气宗宗主,还是姚广元夫妻,以及姚瑶的师父,都是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当杨高宇得到了提亲的认可之后,却也有许多剑气宗的弟子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身上。接下去,便是提亲所需的彩礼,没有人认为区区太一派,能够拿出什么配得上剑气宗门楣以及姚瑶身份的礼物来。 杨高宇从怀中取出两只小小的玉瓶,走到姚广元夫妻俩面前,道:“从此以后,你我两家便是亲家了,我们太一派这是要高攀了。” 姚广元笑着站起身来,拱手道:“杨掌教客气了,半生与小女情投意合,这已经是最好的般配。半生乃是人中龙凤,他们二人能结下这门亲事,倒是小女高攀才是。” 杨高宇将手中玉瓶递上,又道:“太一派地处偏隅,也拿不出什么太好的东西,恰巧半生不久前得了些火灵丹以及冰灵丹,我们太一派绝不敢委屈了小仙子姚瑶,是以,便以这两种灵丹各一千五百枚,作为彩礼,不知二位可还觉得满意?” 此言一出,满堂之上俱是一愣,足足数百人,都没想到,太一派和许半生,竟然舍得拿出火灵丹、冰灵丹各一千五百枚来作为彩礼。 一千多枚火灵丹和冰灵丹,对于剑气宗来说,也不能视若无物了,光是其市价,就价值至少数十亿灵石,若是卖的巧一点儿,卖到百亿以上也不是没可能。这几乎也能相当于剑气宗百中之一的存储了,而比起太一派,只怕把太一派掏空也不值这么多灵石。一下子说拿就拿出来了,哪怕是剑气宗的人,也不得不佩服赞叹许半生和太一派真是舍得。 哪怕明知道太一派除此之外还真是拿不出什么相得益彰的东西,可此举,也已经博得了所有剑气宗弟子心中的好感。 若是十大上|门中任何一个门派与剑气宗联姻,其彩礼达到接近百亿灵石的规模,只怕这些人也不会如此动容。可这是太一派啊,这是个连旁门都不是的小门小派啊,即便这些灵丹也是刚刚到手不久,而且所得也不止这三千枚,可一下子拿出近八成,足以显出太一派和许半生的诚意。 姚广元看着眼前的那两只玉瓶,又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心中略显犹豫。 这时,他耳边传来剑气宗宗主的传音:“广元,收下吧,不可拂了半生的诚意。得此佳婿,夫复何求?” 姚广元朝着剑气宗宗主,也即他师父那边看了一眼,终于接过了那两只玉瓶,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杨掌教。半生,来,该向我二人敬酒了。” 许半生长身而起,玉立走至姚广元夫妻俩面前,端起一杯酒,递向姚广元,道:“小婿祝岳父岳母仙途亨通,早升仙庭!” 虽说现在大家都知道飞升通道早已不复存在,但修仙者,最大的吉利话无非是祝愿对方飞升仙庭,是以也不会有人挑许半生这话的理。 姚广元笑呵呵的接过了许半生手中的酒杯,许半生又取过一只酒杯,递到冯芷筠的手中,自己拿了一杯,双手高举,一饮而尽。 姚广元夫妇也是一并饮了这杯酒,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是暴喝了一声“好”,礼乐奏起,早就安排好的女子款款而入,翩翩起舞,为许半生和姚瑶结亲之喜增添一些喜庆的气氛。 随着剑气宗宗主一句话,所有人都开始高举手中酒杯,纵情声乐,许半生也在姚广元夫妻俩的陪同下,挨桌敬酒。 这也就是修仙者,换成其他人,几百杯酒实打实的喝下来,早不知醉成什么样子了。 而且,喝完大殿里的还不够,这等喜事,乃是要昭告整个剑气宗的。除了大殿里的元婴以上的修仙者之外,剑气宗内门的金丹筑基也是无数,许半生便也跟着姚广元夫妻俩,走出了大殿,来到外边的广场之上,向所有剑气宗内门弟子敬酒。 这当然不可能一杯杯一个个的喝,而是按照不同的分支,每个分支连饮三杯。 而外门,以许半生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出去敬酒,这就由杨高宇带来的两名太一派的弟子代替他,到外门去与那些外门弟子同乐了。 这一顿筵席,光是敬酒,就足足耗时两三个时辰,其后更是一直畅饮到天明。 第二日,筵席继续,修仙界但凡遇到此等喜事,少说也是要三日筵席不断的,而像是剑气宗这等上|门,自然是非三十日不可。 不过从第二日开始,许半生就不需如此敬酒了,而是凭着开心,大家众乐乐而已。 这三十日的大吃大喝,换做凡间,简直骇人听闻。 三十日之后,许半生提出想带着姚瑶回东神州见见自己的父母,姚广元夫妻俩也知道许半生给了他父母许多好处,大大延寿,二女结亲,他们干脆也一同前往。 第1065章 小五圣之首 虽然是去的凡间,可对于许半生的父母,剑气宗,尤其是姚广元夫妇,还是表示了足够的重视。 带往凡间的礼品不宜过重,否则会让审判所难做,就连他们此行,都是要向审判所报备的,得到同意之后才能前往,这跟许半生自己回去省亲有本质的不同。 太过于贵重的东西当然不能带,不过对于凡间来说,太贵重的礼品他们也用不上,否则,一件荒级法宝就有可能让一个小国因此覆灭,八大神州还不得乱了套? 而对于许家人来说,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这么多的仙长,尤其是知道许半生竟然已经到了元婴后期,这已经是他们莫大的荣幸。如同仙庭的仙神降临能够为某个门派带来气运一样,中神州的仙长降临其余八大神州的某个家族以及某个帝国,也是可以为这个家族乃至整个帝国带来气运的。 光是这份气运,就已经足够许家消受,遑论还有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 这些丹药在中神州,各门派都像是零食一样可以随便嗑着玩儿,可对依旧只是炼气期乃至连先天都不到的凡人而言,那就是绝对的灵丹妙药了。基本上,除了一些不治之症之外,其他的病痛,都可以一颗丹药便药到病除,还能同时延年益寿,这对许家来说,无疑是一份相当的厚礼。 而这份厚礼的数量,也着实让人惊叹,许半生连火灵丹和冰灵丹都舍得一次拿出三千枚,这种对剑气宗而言跟糖豆无异的东西,自然是随便一出手就得上万颗。若非许半生拦着,只怕还会更多。可这也足够让许家上下大为惊喜了。 如今的许如轩和秦楠楠,都已经是百岁老人,不过由于许半生交给他们的延年益寿的法门以及之前给他们留下的丹药,夫妻俩看上去也不过是略显老迈而已,大概也就是年过半百的模样。 当得知许半生和姚瑶已经订了终身,夫妻俩更是开心不已,姚广元夫妇还特意表示,没能提前跟他们二人打招呼,实在是来往不便,许如轩和秦楠楠自然是受宠若惊。 许家族人简直就难以想象,许半生这个当初还曾被他们视为废柴之人,现在却竟然已经是个元婴期的仙人老祖,移山填海都只在等闲,许家子弟一个个都是将胸膛挺得老高,就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当初许半生认识的许家人,到现在也都已经没有几个还活着了,几十年前许如脊的老婆就已经郁郁而终,许半谦一去中神州就音信杳然,再也没有回来过。许半良的父亲许如项,也已经老死,许燕那一支,如今剩下的也都是她的后辈了。 许家面目全非,许半生更是全心全意的陪在父母身边,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帮他们续命,自己这次离开之后,只怕也很难再有机会回来看望他们。 虽说许半生和姚瑶只是定亲而已,可为了让二老满意,他们还是在许家提前举办了一个婚礼,许如轩夫妻俩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唯一的遗憾,也只是知道他们很难有机会看到许半生和姚瑶的孩子。 看着二老的模样,许半生并非没有动心思下一趟幽冥,替二老也将生死簿修改一番的念头,可转念一想,修仙者续命是为了让仙途昌盛,对于凡人而言,活的太长也未必就有什么意思,而且在东神州,活个百多年二百年也便罢了,真要是三五百年这么活下去,难免会引起诸多猜疑,到时候中神州的审判所那边,也不好交代。 许半生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能够为许如轩和秦楠楠做的,也无非是当他们魂归地府之后,自己下一趟幽冥,为他们选择一个更好的来世而已。 姚广元夫妻俩不方便久住,半个月后便先行告辞回归中神州,而许半生和姚瑶,则是在许家足足陪伴了二老三个月,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走的时候,许如轩还好,秦楠楠却早已是泣不成声。 谁都明白,这次一别,只怕便是真正的永别了。那一万多枚延年续命的丹药,就算全给他们二人吃下去,也很难让他们拥有超过二百来岁的寿命。凡人之寿,到了一定的阶段,便是任何灵丹妙药也自无效的。 虽是难别,但终须一别。 回到了中神州,姚瑶自然是跟随许半生去往太一派,二人定亲之后便直接去了东神州,而原本按理他们应该是先返回太一派的。 当然不会有人挑理,许半生回到太一派,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举派齐贺的场面,附近方圆万里之内的门派俱来恭贺,甚至就连那些旁门、左道,乃至有一个上|门,都前来祝贺。太一派虽小,可与太一派结亲的却是十大上|门之一的剑气宗,这时候跟太一派搞好关系绝对不会错。更何况,许半生现在可谓是声名远播,早已不亚于五圣弟子的名气了。 甚至于,有好事者已经排出了一个小五圣的名头,五圣之中,除了白亦之没有弟子,以及龙王任七最宠爱的弟子诸葛八已经身亡之外,其余三人尽皆进入到这个名单。 神机子苦竹的弟子王二嘴原本从修为和实力上来说是不够进入这个名单的,毕竟他还只是个金丹,可如今王二嘴的名声也是不胫而走,神机子似乎也不再刻意隐瞒关于他的事情,于是乎天下皆知,王二嘴竟然是双仙身的资质。对于这种资质,更可谓是亘古未见,足够了解的当然明白这种资质前途虽不可限量,但修炼过程却远远困难于其他的仙身,可这并不影响他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而对双仙身并不了解的人,更是觉得王二嘴的资质甚至还在许半生的正一仙身之上,将来的成就可能也会超过许半生。 火凤凰丹绛彤自不需说,从来便是威名赫赫,乃是年轻一辈修仙者中的翘楚。 圣僧觉意的弟子了凡,就更加不用说,小小年纪便已经能够初显佛慧,更是得到天下修仙者的推崇。 许半生和姚瑶双双入榜,这对神仙眷侣,早已是天下闻名。并且,暂时的,许半生还被排在了小五圣之首。 丹绛彤自然是小五圣中仅次于许半生之人,其后乃是小圣僧了凡,第四则是小仙子姚瑶,王二嘴暂时只能被放在忝陪末座之位。 而许半生,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绰号,或许是由于剑神白亦之的缘故,加上许半生也展现过他的剑意,是以许半生被称之为小剑神,似乎非要把他跟白亦之拉在一起不可。 对此,许半生只是一笑置之,他现在,只是留在太一派,日夜修炼,太一派也再没有了对他的约束,紫光崖他想去多久便去多久,玄武大殿也任由他在其中进行参悟。 外界很多人都在期盼着许半生能像从前那样飞快的提升修为,可连续两年过去了,许半生的修为境界却是纹丝不动,而中神州上,也终于停止了对于许半生修为飞速增长的传闻。仙途终究只是自己的,八卦了一段时间之后,一切重归于常。 这两年里,了凡终于又前进了一步,进入到元婴四重天,堪堪站稳了元婴中期的根基。 姚瑶此前在剑气宗的时候,因为时刻都盼望着许半生的归来,是以无心修炼,导致她在炼器宗中所得的领悟并没能直接反映到修为上。而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这两年的闭关,兼之有许半生在一旁指点,修为也是突飞猛进。原本已经被了凡超越的修为,终于重新迎头赶上,方才半年,便已经元婴三重天。而到两年之后,她也已经勉强挤入了元婴中期。 天工开依旧没有音信,许半生也并不担心,他知道一旦完成了所有的炼制,天工开是必然会第一时间赶到太一派的。 而这两年之中,太一派也的确因许半生而受益,太一派的弟子在周边行走,只要报出身份,其他门派的弟子都客气的很,这都是沾了许半生的光。 就连审判所,也的确如同许半生所说的那样,连续两年,都给了太一派去八大神州挑选先天弟子的机会,并且,给的都是别人眼中的肥缺,几乎都是确定了某个家族已经出了天才出众的弟子,才会将其分派给太一派,并且还绝不会给第二家。这也就意味着,除非遇到上门抢人,否则那个弟子将只有太一派可以选择。 就冲着许半生的名头,即便太一派是个小门派,那些初露天才的少年们,也都想要成为第二个传奇,一见是太一派选择了自己,岂有不投之礼? 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倒是有三次去挑选弟子的机会,而且选来一共五名弟子,都是道体。这在太一派建派以来的历史上,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谁都看得出来,就凭许半生,以及这五名道体的弟子,二百年后,太一派不是旁门也胜似旁门。假以时日,旁门已经不是他们最终的追求了。 而这二百年里,谁也不会知道太一派还能收到多少道体资质的弟子。 两年多里,虽然修为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可许半生绝非一无所获。 五行神变又成两变,自水火变后,水木变和火木变都成,许半生的攻击手段又丰富了许多。 而自在诀,在这两年里,也已经再成两般变化,分别是弄丸和符水。距离自在诀地煞七十二变最后的大成,仅仅只剩下了五般变化。 正在闭关之中,许半生的内心突然出现了几丝波澜,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这也是他和多数修仙者不同的地方,他来到九州世界之后,虽然并没有在推演、计算上用过太多的苦功,可仅凭从前所学,其心灵感应就比其他修仙者要强大许多。 干脆起了一卦,卦象显示,应该是有客来访。 以前虽然也有许多其他门派造访,可许半生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显然,这次来访之人,仅和他一人有关,而且绝不是因为他现在在中神州的声名所致。 许半生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是天工开。 第1066章 却是天外来客 许半生仍旧住在太元峰,赖天工的状况也只是略有好转,对于赖天工的状况,那烂陀寺和剑气宗都表示爱莫能助,许半生也唯有等待某个机缘的到来。 离开了闭关的次元洞天,许半生回到了太元峰顶自己的住处,已经成为太元一脉门主的庄昕,在得知了许半生出关之后,还特意过来打了个招呼。 虽然许半生依旧称呼庄昕为大师兄,可庄昕却不敢坦然受之,不光在太元一脉,在整个太一派,许半生的地位都很超然。 闲聊了几句,外边终于有弟子来报,有人在山门之外求见许半生。 “求见半生?”庄昕觉得有些奇怪,这两年多的时间,前来太一派拜访或者干脆就是串门的修仙者数不胜数,但通常也只是说来拜会一番,直接说要求见许半生的,还是从未有过。 对此,许半生早有感应,便问:“来的是个什么人?” 那弟子答道:“那人打扮很奇怪,虽也是法袍,但明显和我们所穿的不同,头脸整个蒙在帽子之中。弟子问他是何门何派,他也不说,只说是师叔的故人,姓温,还说只要一说师叔就会知道。不过此人倒是安分的很,跟弟子说完之后就静静的呆在山门之外等候。” 许半生听了微微一愣,脑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形象。 原以为是天工开,但看到这名弟子前来通秉,就已经知道并非天工开了,否则,天工开只需报上自己的名字,只怕就会引起整个大青山的震动。即便是天工开不想兴师动众,肯定也不会一个人前来,天晴是必然会跟着的。 当通秉的弟子说起那人的形象,许半生就已经心里有些古怪了,再听到那人自报姓温,许半生便已经彻底知道了那人是谁。 天外来客! 许半生所认识的姓温的,只有一人而已,便是在黑市之中结识的外世界修仙者——温蓝山。 一晃六七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许半生几乎都要忘记了温蓝山的存在,也就是几年前让天工开修复壶中乾坤,取出那些材料的时候,温蓝山这个名字曾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因为,那些材料之中,除了不二沙以及妖鸾朱羽,其他的材料都是温蓝山提供的。 许半生当初卖给了温蓝山许多用真炁绘制的符箓,那些符箓在九州世界也只是跟寻常符箓相差无几,可因为是真炁绘制,在虚空乱流之中却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而九州世界通行的用真气绘制的符箓,在虚空乱流里就跟草纸没有任何区别。 也正因如此,许半生跟温蓝山有过约定,此后为了彻底抹去许半生和温蓝山交易的痕迹,还使得一个和温蓝山来自同样世界的人死在了那里。原以为温蓝山用不了多少年便会到大青山来找自己,上次他买走的符箓也用不了多久,没想到一别便是大几十年,以至于许半生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可就在今天,温蓝山却又突然出现了。 倒也未必就是温蓝山,但至少,肯定跟温蓝山有必不可分的关系,他们必定来自于同一个大千世界,并且来人的目的,许半生也已经知晓。 “带他进来吧,我在此等候。”许半生吩咐了下去。 那名弟子退了下去,庄昕问道:“半生,来者何人?似乎神秘的很!” 许半生笑了笑,道:“大师兄,师弟我有客到访,只怕需要应酬一番,今日就不多留你了。” 庄昕明白,许半生根本不想跟他多说这个话题,倒也不敢多问,便点点头道:“我也还有事务要处理,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的话,师弟你记得招呼。” 许半生含笑起身送客。 不大会儿,刚才那名弟子就带着一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件黑色长袍中的人到了太元峰顶,隔着一层门板,许半生也能感觉到来人身上那和多年前他接触的温蓝山相同的气息,知道不会错了,便朗声道:“进来吧。” 门外弟子急忙推开了木门,躬身将那名黑袍人让了进来,许半生又道:“你先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弟子遵命!”说罢,他关好房门。 许半生站起身来,也不先跟那人打招呼,甚至连确认那人是否温蓝山也没兴趣,而是走到门后,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件小小的法宝,放在了门槛之上。 随着那件法宝被放下,整个屋子瞬间气息一变,这是许半生在自己屋中布下的一个阵法,就缺这件法宝作为阵眼,只需将这件法宝放下,整个阵法就会被发动。 这个阵法,融合了遮蔽天地的阵法以及八阵图,彻底隔绝天地之外,还可以起到防御的作用,以免被人误闯。 阵法发动之后,许半生这才道:“你不是温前辈吧?” 那人也感觉到阵法被发动,知道自己彻底安全了,这才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 和温蓝山一样,因为常年在虚空乱流之中穿梭,此人的皮肤显得过于白皙,有些病态的模样,同时,许半生也看见他藏于袍袖之中的手上,戴着一个手套,和温蓝山当年穿梭虚空乱流的装备完全是同一种材料打造。 “你就是许半生?”那人并未回答许半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许半生笑了笑,回到桌边坐下,道:“温蓝山可比你有礼貌多了。” “我必须先确认你的身份,毕竟,我们从未见过。” “我若不是,你又如何分辨?你是谁?” 那人想了想,似乎觉得许半生说的有理,便道:“温蓝山是我的父亲,他已经死在虚空乱流之中了。” “当年的那些符箓没帮上他的忙?” “正是因为那些符箓有效,所以我今日才会登门造访。只可惜,那些符箓终究只能帮助他避开一些祸端,却不可能彻底保全于他。你没去过虚空乱流,当然不会知道虚空乱流之中到底有多么恐怖。”那人并无太多悲恸,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族人死在虚空乱流之中实在是太过于正常的事情了。但是,言语之间,却有几分对于许半生的不屑。 许半生还是笑了笑,道:“你怎知我没有进入过虚空乱流?你们那个世界的修仙者整体实力太低,并不意味着我们九州世界的修仙者也无法在虚空乱流之中穿梭。你要搞清楚,我和你父亲之间,那只是一笔交易,从无半点交情可言。你跑来我们的世界之中,如此装腔作势,你父亲临死前就没告诉你下场会是怎样么?” 那人愣了愣,终于显出几分悲哀之色,道:“我几乎从未见过我的父亲,而母亲也是前不久才将父亲留下的遗书交给我。父亲拿到你的符箓之后,回去了一趟,也就是那次才有了我。父亲已经试验过你的符箓之威,确认有效,留下一封书信给我之后,便又去了虚空乱流。以前我修为太低,母亲也不敢将父亲的遗书给我,直到我步入元婴期,母亲才给我看了父亲的遗书。父亲的死讯,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被确认了。” “看来你们的科技攀升的真是不错,在虚空乱流之中死了的人,竟然也有办法确认。你是来找我买符箓的?” 那人重重的一点头,道:“我叫温青水,父亲说你是个天才,当年不过筑基而已,便能绘制出夹杂真炁的符箓。而且当初和你有过约定,约好将来再做交易。想必这几十年的时间,你也已经积攒了不少符箓。你想要什么?灵石还是珍稀材料?” 许半生摆了摆手,道:“我要纠正你两个错误。其一,我和你父亲有约定是不假,但只限于和他之间,我没有义务完成和你的交易。其二,这几十年,我有我的仙途要走,不可能时时刻刻只为你们绘制符箓。其三,你不用觉得你父亲言过其实,你们那个世界,从炼气到元婴很容易,但步入元婴之后便举步维艰,没有飞升通道的世界,要返虚也没什么用,这也是天地的规则之一。这并不意味着九州世界从修炼开始到元婴也很容易。你若是再这般时不时的流露出讥讽之态,就别怪我不念及和你父亲之间那一丁点儿的情分。第四点,也是最后一点,别跟我说什么珍稀材料,在九州世界珍稀的材料,在你们那个世界可能一文不值。交易到底如何进行和完成,这得由我来说了算。” 温青水愣了愣,颇有些恼羞成怒,微虚双眼,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许半生摇摇头,道:“你的态度实在太糟糕了,温蓝山真是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你的母亲似乎也没把你教好。你是不是在想,你是个外世界来客,若是传扬出去,我便是勾结外世界来客的奸人,我若不能满足你的要求,随时你都可以让我承担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 温青水不言,只是看着许半生,眼神中分明是在说——难道不是么? 许半生陡然绽放威压,一时间,温青水明明感觉到许半生只有元婴七重天的修为,而他已经是元婴九重天巅峰,乃是元婴大圆满之境,一个小小的机缘便能迈入化神期,可却被许半生的威压束缚住了全身,丝毫动弹不得。 “你修为看似高过我,可我若想杀你,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你母亲就没告诉过你?你们修炼虽易,可实力却远不如我们九州世界的修仙者么?就凭你这点儿微末的道行,在我们这儿,一个元婴初期都能轻易的杀了你。” 温青水的头上,汩汩的流下汗水,他有心反驳,但却无力回天,因为他发现,许半生说的似乎一点儿都不错,他空有境界,但在许半生面前,却根本连一丝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我与你父亲也算有些交情,不管如何,我也算得你的长辈,你一进来就表现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这就是你母亲给你的教育么?” 许半生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屋内的气息陡然变得寒冷无比,温青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1067章 外世界的医疗水平 刚刚从自己的世界出来,直接穿越了虚空乱流来到九州世界,心高气傲的温青水,在许半生这绝对的实力之下,终于臣服了下去。 “前辈收了神通吧,晚辈知道错了。”说话间,头上的汗水犹自不断的流下,狼狈至极。 许半生这才收了威压,屋内的气息瞬间又变的犹如春风在室一般。 “坐吧。”许半生指了指椅子。 温青水再不敢有半点违逆,老老实实的在许半生的侧面坐下。 “你带了多少灵石和材料?都拿出来我看看。我没打算坑你,我会按照当初跟你父亲交易时的价码,给你相应的灵符。” 温青水犹豫了一番,最终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便将自己手臂上缠着的一个空间皮囊取下,将里边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陪着小心道:“就这些了,请前辈过目。” 许半生扫了一眼,不禁摇了摇头,当初他跟温蓝山交易的时候,可是有不少真正稀缺的材料的,可这个家伙,带来的全都是大路货。通过那次跟温蓝山的交流,许半生也知道了在他们那个世界里,哪些东西是随处可见的,但在九州世界也算是不错的材料了。 而这次温青山所带的,除了大概五六百万灵石之外,就只有在九州世界也价值不到千万的材料。这些材料,在他们那个世界,更是连一百万灵石的价格都不到。这家伙,还真是打算过来捡便宜了。 “你想要二级灵符还是三级灵符?” 温青水也知道自己这些东西并不是太拿的出手,不禁有些气短,但还是说道:“父亲遗书中说,三级符箓可以对抗元婴以上的高手,而二级符箓只有在混战中才有些许作用,主要是仿佛自己深陷天外飞魔的围攻。晚辈这次,想要的主要是三级符箓。” 许半生点点头,道:“你带来的这些灵石加上材料,最多我能够给你二十张三级符箓以及一百张二级符箓,就这还是看在你父亲当年帮了我个小忙的友情价。想必跟你所想差了许多吧?” 温青水的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晚辈一开始的确想的太简单了。” “我听你父亲说过,你们那个世界的科技攀升的还不错,尤其是在医学方面,这也是因为修为到了元婴之后便陷入瓶颈,想要迈入化神是难上加难,是以你们只有通过繁荣医学,才能让你们活的更长久一些。同时你们数十万年来都在虚空乱流之中探索,死伤比较严重,是以也要尽力发展医学。而你们这些修仙者,医学是必须的功课之一。你在这方面的实力如何?” 温青水有些不解,皱了皱眉头,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到了九州世界,我也只是依靠驭剑飞行,倒是见识过不少城镇,也遇到过不少人。如果跟这里的人比较起来,我们的医学水平的确是要先进许多。而我个人,内外伤都比较拿手,只是在前辈面前,晚辈也不敢说得太满。” 许半生摆摆手道:“倒是也不必妄自菲薄,先进就是先进。看来我问的太过笼统,你也不好作答。这样,比如说,二人交手,其中一人修为被废,昏迷不醒数年之久。这样的情形,不求恢复修为,只求令其醒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说白了,就是颅内创伤,形成植物人的情况。” 温青水道:“这要看病患的情况而定,颅内手术对我而言不是问题,神经系统的手术我也能做,但若是中枢神经彻底被破坏,我就无能为力了。那除非是能再造一套神经元,否则,仙神难救。” 说罢,温青水的双目微微闪动,似乎想知道许半生对他所说的那些名词是否理解。 换做是九州世界的其他任何人,只怕都听不懂什么神经什么中枢的,可许半生不同,他怎么会对这种词汇陌生呢? 于是,许半生道:“当时我便帮他清除了颅内的淤血,中枢神经我也早已将其保护起来,照你的说法,那是有救咯?” 温青山点了点头,道:“如果前辈确已清除了淤血,也将中枢神经施加了保护,那么只要大脑仍有活动,脑干未曾遭到极致破坏,晚辈或可一试。” “你不用再拿这些名词试探我,我当初告诉过你父亲,我来自于一个仅有科技却已经沦入末法时代的世界,想必你父亲在遗书里也早有提及。或许我曾经所处的那个世界不及你们那个世界的科技那么昌盛,但基本的名词都已经有了。这样吧,想来我愿意给你的灵符数量你也并不满意,你就帮我试试看,能否救活那个人。不瞒你说,那是我的授业恩师,对我有再造之恩,只要你施以全力,不管你是否最终将其救醒,我给你的灵符数量再翻一倍。若是能救醒,那么就再翻一倍。” 温青山闻言大喜,这样,他至少就可以拿到二百张二级灵符以及四十张三级灵符,而若是成功了,便是四百张二级灵符以及八十张三级灵符。这样跟他最初所求,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前辈,如果我不但救醒了您的恩师,还令其修为恢复,前辈能否……?” “你若真能让其修为恢复,我可再翻一倍给你。并且,额外送你三张四级灵符。” 温青山双目猛然收缩,急忙道:“此话当真?四级灵符?” 许半生默默的点头。 想当初,他不过筑基的修为,就能绘制出三级灵符,而这些年来,虽然他很少会去绘制灵符,但也已经尝试过,绘制四级灵符对他而言只怕要倾尽全力,成功率也极其之低,但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 “那就是八百张二级灵符,一百六十张三级灵符以及三张四级灵符?”温青山又问,他必须确认许半生所说的翻倍不是在原有的数量上翻倍,而是每一次翻一番。 许半生点头道:“真若能让我师尊修为恢复,我给你凑个整,一共一千张二级灵符,二百张三级灵符以及三张四级灵符。不过,我也把话说在前头,我这些年并没存下太多符箓,你真能做到让我师尊复原如初,也需要在此暂居一年左右,我才能将这所有的符箓交给你。” 温青水大喜,立刻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敢问尊师现在何处?” 许半生站起身来,道:“你在此稍等,我去把我师父抬过来。” 不大会儿,许半生便横抱着赖天工回到了这里,温青水凑上去一看,只见赖天工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一动不动,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植物人的模样。 他并不知道,这还是这些年许半生不断努力的结果,现在的赖天工,比起几年前,呼吸已经粗壮了不少。他当时的情况,也就是身处修仙世界,若是在地球所在的世界里,只怕不用几个时辰,这呼吸就自己断了。 “晚辈需要替这位前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温青水也不敢托大,老老实实的说道。 许半生点点头,道:“你就安心在这间屋子里替我师父检查,无论情况如何,你只管动手术,想必手术所需,你应该都有吧,我会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来打扰你。你手术完成之后,出门告诉任何一人便可。” “前辈这么信得过我?” “我是信得过你父亲。”许半生说罢,转身便出了门,将赖天工彻底交给了温青水。 其实许半生心里也没底,但是,连那烂陀寺和剑气宗都束手无措,许半生甚至问过白亦之,他也说这种情况,许半生竟能留下赖天工一线生机已经是难能可贵,只怕整个九州世界的人也都爱莫能助。唯一的希望,便是重开飞升通道,等到他们二人之中有人飞升仙庭,再以仙神之力,或可回天。 而温蓝山曾经跟许半生描述过关于他们的医学水平,许半生能够感觉到那至少是领先地球的医学水平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水准,尤其是因为医生本身也是修仙者的缘故,许多地球上的人类所无法做到的手术,对于修仙者而言却并不是问题,所以,至少在外科手术这方面,只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让温青水一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说句难听点儿的话,即便是温青水力有未逮,甚至治死了赖天工,许半生也不会怪他。毕竟,对于现在的赖天工而言,如果真的没有醒来的希望,死亡也未必就不是一种解脱。至少,赖天工死了之后,许半生还能深入幽冥,道地府之中帮他投个好胎,下一世继续修炼便是。好在只是元婴,还有转世轮回的可能。 既然决定了一切交给温青水,许半生也便不去多想,自己则去了赖天工的屋内,静下心来,遮蔽了天地之后,开始绘制符箓。 这些年,他真是没怎么绘制过符箓,不管如何,至少要先绘制出二百张二级符箓和四十张三级符箓来,这是他答应给温青水的最低限度。 而其他的,等温青水完成之后再进行也不迟,毕竟,以真炁绘制符箓,即便是对于现在的许半生来说,也是要用时间去交换的。 二级符箓不成为问题,许半生绝对是一蹴而就,成功率是绝对的百分百。 只是画了一百张之后,许半生体内的真炁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需要恢复。 许半生当然不会吝啬灵石,大量使用之后,他又开始绘制第二批二级符箓。 仅仅两天,二百张二级灵符,便已完成。 第1068章 制符术大为精进 心中挂念着赖天工的手术,许半生收拾好这二百张二级灵符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外看了一眼。 房门依旧紧闭,问起童子,童子告知许半生那位客人在屋中已经两日都没有出过门了,许半生心中涌起一丝不详的预兆,有心进去看看进度,却又担心会因此打搅道温青水的手术,只得在门外左右徘徊。 一个时辰之后,许半生的心情略微平静了少许,想着一时半会儿也未必就能出结果,而自己还得把给温青水的灵符画好,于是便又继续去绘制灵符。 但是许半生显然还是受到了心中情绪波动的影响,这种影响对于绘制二级灵符还没有太多妨碍,可绘制三级灵符,就严重的影响到了其成功率。 以往,许半生绘制三级灵符,一夜也不过成功三两张而已,而且会耗尽所有真炁。 现在真炁虽然有所增加,而且有大量灵石傍身,完全无需考虑补充的事情,但成功率却严重的下降,一天过去了,他也不过成功了两张而已。而按照许半生的预计,如果他能够平心静气的话,一天至少也能绘制出五六张来,甚至于成功率高一些的话,超过十张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在许半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再度恢复了真炁之后,他在绘制灵符的时候同时在心中默念清心明念咒,这使得他的成功率高了许多,一夜下来,总算是绘制成功了四张三级灵符。 结束了这一天一夜的绘制之后,许半生又去看了看,温青水的手术依旧没有结束,而这个时候,许半生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干着急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温青水的手术是否能够成功,根本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温青水的医术以及赖天工自身的情况。 只要温青水还在努力手术,赖天工的情况就绝不会更坏,而最坏的情况,也无非是赖天工就此撒手人寰。反正许半生早已想好,若真是无法救活赖天工,他也会结束赖天工的生命,与其让他这样陷于昏迷不醒的痛苦之中,还不如让他早些进入轮回。 陡然之间,许半生大彻大悟,他的心境,反倒是无比的平静,再也不受到这件事的丝毫影响。 回到书房之中,许半生打坐恢复,两个时辰之后,他的真炁再度充盈了气海,他又开始了绘制三级灵符之旅。 这一次,许半生再不受到任何影响,在真炁完全耗尽之前,他完成了八张三级灵符的绘制。而他知道,这并没有到他的极致,若不是许久都没有绘制符箓,导致他现在对于三级符箓的运笔有些生疏的话,这个成功率还能提高一些。 在这次绘制灵符的过程中,许半生失败了八九次,成功率只有仅仅五成而已。而早在数十年前,他不过金丹的时候,三级灵符的成功率就曾达到过八成。 也不去关心温青水的手术进展了,反正只要他一出来,太元峰顶的童子就会来禀告于他,许半生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符箓的绘制之上。 休整过后,许半生轻装前行,十四张三级灵符,是他这一次交出的成绩单,而绘制失败的,不过区区三张而已。 又经过了一次休整,许半生在一夜之中绘制完成了十张三级灵符,真炁还有富余,他便一鼓作气,又绘制出五十张二级灵符来。 许半生发现,他的制符术,又有一个小小的进步,在三级灵符的成功率达到九成以上之后,二级灵符已经可以保证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甚至是妙至毫巅,而这次绘制出来的五十张二级灵符,在品质上,比起前两百张,又有了一个小小的增强。 许半生完全进入到对制符术的领悟之中,判官笔在他的手中变得越来越轻灵,与他之间的联系也是越来越紧密,几乎达到了人笔合一的境界。 达到这个境界之后,原本一次只能绘制百张左右二级灵符的许半生,从质量上到数量上,都有了一个明显的飞跃。 这一次,他一连绘制成功了一百五十张二级灵符,而竟然还觉得留有余力。 四百张二级灵符已经绘制完成,三级灵符也完成了四十张,如果温青水能够至少让赖天工醒来的话,许半生答应给他的报酬,已经只剩下四十张三级灵符而已。 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了,剩下的四十张三级灵符,许半生也已经完成了三十张。在这一天一夜之中,他一共耗尽了两次气海,而一共只失败了两次而已。 被消耗的灵石已经达到了千万之数,可跟这些符箓相比,着实微不足道。即便只是按照市面上的价格,这批符箓,也可以轻松的卖出数千万灵石的价格,而若是按照这批符箓当初温蓝山收购时开出的价码,总值早已超过三亿。 许半生将用废的灵石收集了起来,体内的真炁也刚刚恢复,就听到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许师祖,客人出来了。” 童子的声音响起,许半生则是平静的长身而起,再也没有了最初的悸动。温青水出来了,就代表结果也已经揭晓,赖天工是死是活,其实也已经有了判定。 本就已经大彻大悟的许半生,现在当然更加不会有丝毫的心灵波动。 他平静的拉开了房门,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童子退去,许半生迈步出了房门,看到温青水浑身就像是在水中泡过一般,脸色更显煞白,整个人都委顿了不少,可见他这几日也着实是耗尽了全力。 许半生走到温青水的面前,轻声问道:“如何?” 温青水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血丝,但却略显得有些沮丧的说道:“人已经醒了,只是虚弱得很,我渡了口真气给他,护住了他的心脉。稍事调养,应该便可行动无碍。” 许半生不悲不喜,又问道:“因为没能让他恢复修为而沮丧?” 温青水看了许半生一眼,叹了口气,道:“其实手术三天前就完成了,只是我试图修复他的经脉,却终不可得,看来,我是没那个运气可以一次性拿到那么多的符箓。不过,我已经替你师父做了彻底的检查,经脉虽然焦枯,但条理还在,还是有希望恢复的。我回去之后,过段时间再来,到时候一定可以替你师父修复经脉,也能让他的修为回来。” 想了想,温青水决定说实话,补充道:“完全恢复很难,至少我想不到有什么可能性,或者是我的能力不足以如此。但至少可以让他恢复到元婴期的修为。只是不知……”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你若真能做到,别说元婴期,即便是修为降至金丹期,我也按照之前的承诺给你符箓。你这几日辛苦了,想必心神消耗巨大,不如先去客房休息调整。等你恢复了,我便将这次答应你的四百张二级灵符以及八十张三级灵符给你。” 温青水似乎依旧为无法拿到一千张二级灵符以及二百张三级灵符而耿耿于怀,显得并不那么兴奋,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许半生安排童子带他去休息,自己则是走到房中,看到赖天工果然已经盘腿坐起,正在尝试着修炼。 “师父,你醒了!”许半生轻声唤道。 赖天工缓缓睁开双目,眼中闪烁几分欣喜,他道:“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千宁已经伏诛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千宁老狗已经被徒儿亲手所杀,挫骨扬灰,魂飞魄散,弟子连转世的机会都没给他,已经将其打成天地元力与这天地同寿了。” 赖天工并没有露出喜色,只是略显得有些欣慰而已,叹了口气,道:“俱是同门,却不想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半生,你如今想必也已经是中神州威名赫赫之人了吧?” 许半生在赖天工身旁坐下,道:“他们给了徒儿一个绰号,叫做小剑神。” “小剑神?” 许半生点点头,道:“有人好事,排出了个小五圣来,徒儿被称之为小剑神。” “小五圣?这么说,你这一辈的修仙者中,你已经是数一数二之人?” “徒儿略胜茕后弟子火凤凰丹绛彤一筹,龙王任七的弟子诸葛八几年前死了,如今在元婴之中,弟子的实力应该可以算的上是最强的。” 赖天工双眼绽放光辉,当即大喜起来,他放声大笑道:“得此佳徒,这修为没了也便没了,哈哈哈,老天总算对我不薄!” 说罢,似乎又想起什么,道:“半生呐,你又何苦将我救醒,想必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吧?为师早已老迈,即便是勉强救醒,也不过只剩下十来年的寿元了……”说话之间,悲凉之情油然而生。 许半生却道:“师父且有的活呢。”随后,他以传音道:“弟子在万厄苦海之中,不小心误入幽冥,却发现幽冥大乱,十殿阎王俱都不知所踪,只剩轮回殿还有个判官掌管轮回。弟子便想辙,将师父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勾去了。那里的小鬼告诉徒儿,这至少可保师父五百年的阳寿。而师父现在虽然修为俱丧,可救醒师父的圣手也说,师父的经脉还是有望修复的,只是缺少几味灵药。只要徒儿能够找到那几味灵药,他将再施手段,必然能够恢复师父的修为。” 这番话,有虚有实,但却已经足够让赖天工大惊失色。 呆呆的看着许半生,他简直难以置信,幽冥地府大乱?十殿阎王都已经不知去向?这岂非说明仙庭已经不复存在了? 让童子端来灵粥,亲自服侍着赖天工吃下之后,许半生才开始讲述自己在万厄苦海之中经历的事情,也讲述这些年来太一派发生的变化,以及自己和姚瑶定亲之事等等等等,都告诉了赖天工。 听完之后,赖天工简直觉得自己昏迷了不是数年的时间,而是超过了几百年,否则,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当得知许半生竟然已是元婴七重天的修为,赖天工在惊愕的同时,也是欣慰到无以复加。 “师父你先休息,弟子告退了。” 第1069章 姚瑶的提醒 用了大半天将剩下十张三级灵符绘制完毕,许半生看了一眼,温青水消耗还真是不小,竟然还没有出来。 想了想,许半生又回到书房,取出符纸,重新调制了一批绘制符文用的朱砂,屏息凝神,拿出了判官笔,全神贯注的进入到人笔合一的境界。 当达到物我两忘的时候,许半生才高高举起判官笔,而后重重落下,笔走龙蛇,一道符文在笔端落在了符纸之上。 可是,仅仅只是第一横,甚至都还没有画完,那张符纸就仿佛承受不了一般,自燃了起来。许半生立刻收笔,怔怔的看着那张符纸慢慢的变成了灰烬。 就是这一笔,体内的真炁竟然消耗了足有十分之一,而这张符箓,完成度还不到百分之二三。 调整好状态之后,许半生再度落笔,可是情况和上一次差不多,他的笔触刚刚拐弯,也不过完成了符箓的十分之一,这张符纸就又自行燃烧了起来。 而许半生体内的真炁,又是不多不少,消耗了三分之一左右。 就在桌前坐了下来,许半生盘腿调息,大量的灵石被吸收,体内的真炁倒是很快恢复,可许半生的脑中,全都是刚才那两次失败的绘制过程。 第一次,他注入真炁的量太猛,而那只不过是在试验而已,符纸的自燃丝毫不出乎他的意料。 经过第一次的失败之后,许半生其实已经把握到了绘制符箓所需要注入的真炁的量,速度也已经调控的恰到好处,可依旧还是失败了。 在第二次绘制的时候,许半生最初下笔觉得十分之顺,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很顺利的将这张符箓完成了。可没想到,仅仅完成了十分之一左右,这张符纸还是燃烧了起来。 真炁的量没问题,真炁输出的速度也没问题,难道是符纸根本无法承载如此巨大的真炁注入? 叫来一名童子,让他去找杨高宇,许半生要了几份最好的符纸来。这种符纸之中,注入了相当比例的云丝,已经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符纸之一了。 换上了新的符纸,许半生又进入到人笔合一的状态,再度落笔。 当整个符文绘制到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符纸似乎也有些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真炁,微微的颤抖起来,幸而许半生已经进入到入微的状态,笔尖甚至可以随着符纸的颤抖而发生顺应的改变,并没有因此就将符文画错,而是继续顺着符文的纹路,画了下去。 可是,当他完成了这张符箓达到一半左右的时候,符纸终于还是发出一声轻轻的啪响,顿时化作无数碎片,溅射了出去,在空中化作无数火点,落地之时早已化为灰白色的灰烬。 又失败了! 许半生这是在尝试四级符箓的绘制,原本他以为凭自己现在的实力,三级符箓的成功率都已经超过九成,而且一个白天或者一个晚上,他都能成功的绘制十五张左右的三级符箓了,四级符箓即便成功率很低,但绝对还是会有成功的机会的。 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想绘制成功四级符箓,几乎是半点可能都没有。 以往绘制不管二级符箓还是三级符箓,失败了也只是这张符箓没什么用而已,像是这种自然甚至爆裂的情况还从未出现。尤其是许半生这次绘制的,是他最为拿手的惊雷符,这几乎是他学会的第一张符箓,也是绘制的最为得心应手的,可即便是换上了最好的符纸,却依旧只是绘制成了一半左右就失败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失败太过于彻底,因为在绘制的过程中,许半生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不像从前那样,即便是绘制失败,也是因为笔触出现了误差所致。 以往的失败是可以进行调整的,只要调整得当,便能成功。而这一次,许半生从未出错,就算是符纸开始颤抖,他也能顺应着符纸的颤抖继续将符文画下去。这样都无法成功,那就意味着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四级灵符,真的有那么难么? 许半生再度进入到冥想的状态中,他想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现在已经不是急于求成的时候了,唯有找到问题的根结,才能展开四级灵符的绘制。 判官笔已经是许半生能找到的最好的符笔,而即便是符纸炸裂,也没有影响到判官笔分毫,这就充分说明笔是没问题的。 许半生很仔细的检查过判官笔,的确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笔杆之中的阵纹没有遭到半点破坏,所有的阵法环环相扣,嵌套的完美如初。 许半生又检查了自己重新调配的朱砂,同样毫无问题,比起他绘制三级灵符和二级灵符的朱砂,这朱砂的质量也不知道好了多少。 符纸应该也没有问题,甚至于就算是普通的符纸,也应该没有问题,只是难以承受判官笔端输出的强大真炁而已。 难道说这四级灵符根本就绘制不出来?可四级灵符并非九州世界等级最高的符箓啊,虽说五级灵符可谓是从未见过,但四级灵符还是出现过的。总不能说四级灵符乃是仙庭的手笔吧? 许半生再度摆下一张符纸,取出判官笔,进入到物我两忘的状态之后,他再度落下了笔尖。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绘制这张符箓的时候,所用的并非真炁,而是将真炁恢复到真气的状态进行输出,虽然这样绘制出来的符箓对于温青水这样在虚空乱流中穿梭的人没什么用,可至少可以帮助许半生领悟司机灵符究竟该如何绘制。至少可以帮他寻找一下绘制成功的方式。 但即便是真气,符纸依旧还是在完成了二分之一左右的时候,轰然炸裂,再度化作点点飞灰。 “不是真炁的缘故?”许半生忍不住自言自语,“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儿了呢?” 一时间,许半生感觉到一筹莫展,这种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的感觉,最是让人无力,许半生产生了一种用力出拳,却完全挥在了空处的感觉。 正在出神的冥想,外边却传来了姚瑶的声音。 “大哥哥,我出关了呢!” 这段时间,姚瑶一直在闭关,她的修为也到了很关键的时刻,处于元婴四重天到五重天的瓶颈。了凡也是如此,二人都较着一股劲,谁都想超过对方,二人双双选择了闭关。 对于姚瑶而言,她的修为原本一直都是领先于了凡的,而且她的资质本就好于了凡,可现在,修为却反倒有些落后了,她自然不甘心,总想要重新超过了凡,唯有如此,才能离许半生更近一些。 而了凡好不容易完成了对姚瑶的超越,眼看着许半生的修为终于有所停滞,不再疯狂猛增,他当然不想放过这缩短与许半生之间距离的机会,更加不想被已经超越的姚瑶反超,自然更是用心。 此刻姚瑶出关,了凡却还在闭关之中,看来,这一轮二人的较劲,却是姚瑶略胜了一筹。 许半生打开房门,姚瑶立刻扑了上来,许半生清晰的感觉到姚瑶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婴五重天,不由笑道:“终于超过了凡了,现在应该念头通达了吧?” 姚瑶娇笑着,皱皱鼻子道:“才没有呢,那个小和尚,资质本就不如我,超过他是正常的。要不是疏忽了,我怎么可能被他超过。” 许半生摇头道:“了凡悟性非凡,修为进展虽然没有你快,但在顿悟方面,却比你有优势太多。而且,这种优势会随着你们的修为越高而越发明显。你的资质虽好过他,可此消彼长,其实你们二人的修为进度就只是在伯仲之间,姚瑶你切不可因此而堵塞了念头。” 姚瑶笑道:“放心吧,我只是跟小和尚较劲呢,其实最主要的,是担心和大哥哥你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到时候你会不喜欢姚瑶了呢!” “傻丫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也放心,即便是飞升通道重开,我也会等你达到足够面对天劫的时候,我们再一同飞升。” 姚瑶却是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爹爹和娘亲,还有师父、钟叔都说过,现在仙庭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一旦飞升通道恢复,第一个飞升成功的人,就有相当大的机会成为仙庭未来的主宰。大哥哥,你要答应我,如果飞升通道真的重新开启,而你又有能力破碎虚空对抗天劫的话,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强行滞留。你若能成为仙庭的主宰,这才是姚瑶最为欢喜的。” 许半生愣了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至少要等我的修为迈入返虚期之后,我才能去神机门。青色石门就在神机门,那就是飞升通道。” “大哥哥,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咱们都还年轻,还都不到百岁呢。前段时间我一心只想冲击境界,你告诉过我的那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过犹不及,你还记得么?” 许半生看着姚瑶的眼睛,含笑点了点头,可却突然,他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打了一下,过犹不及?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姚瑶,你先出去一下,我突然间有所感悟。” 姚瑶知道,感悟这种事,对于他们现在已经迈入元婴期之后有多么的重要,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个闪身就离开了书房,并且帮许半生关好了房门。 许半生掏出判官笔,蘸上朱砂,然后,只用了两个呼吸,就进入到物我两忘的人笔合一境界。 他的笔尖缓缓落向符纸,但却一触即停,笔尖只跟符纸有着若有若无的接触,画出的符文也是极为纤细,几不可见。 果然,真炁虽然还是如同之前那般输出,可许半生却明显感觉到笔下的符纸平稳了许多。 这一次,一直画到一半都不止,符纸才终于又轻轻的颤抖了起来。许半生在入微状态下,做出微调,顺应着符纸进行笔触的改变,符文一点不差的落在符纸上…… 三分之二已经完成,转眼,就差不足百分之十了…… 第1070章 四级灵符成功 可是最终,这张四级符箓还是失败了。 可谓功败垂成。 有意思的是,真炁的消耗居然还是三分之一。 许半生估计,这四级符箓的绘制,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也无论在什么阶段失败,其消耗的真炁,都将是自己全部真炁的三分之一。 立刻又试验了一次,还是失败,这一次比上一次又好了点儿,完成度已经接近百分之九十五了。 稍事调整之后,许半生进行了第三次尝试,体内的真炁终于被消耗一空,但是,这张符纸却依旧在百分之九十五的程度自燃为灰烬。 和此前不同的,这三次,符纸只是自燃而已,并没有炸裂开来。 可似乎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无论是炸裂还是自燃,结局都是一样,失败就是失败。 许半生看着桌上已经有不少符纸烧成的灰烬了,他意识到,还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自己的方向对了,可还没有完全达到四级符箓的要求。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许半生的笔尖,和符纸之间已经仅仅只有一丝相连,画出的符文几乎都看不见了,即便是在入微状态下,许半生也没有可能将符文的线条控制的更细。 总不可能说要将符笔悬空吧? 符笔悬空?! 许半生突然意识到,这似乎也并非没有可能的。 制符的过程,符文的行走自然很重要,可实际上,被画在符纸上的朱砂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真正让符箓起作用的,是在绘制符箓的过程中注入到其上的真气。 在地球上的时候,之所以多数被绘制出来的符箓根本没有半点作用,就是因为那些人可以将符文绘制的半点都不差,可却无法在符文的走向之中加上真气。 而在九州世界,符箓当然几乎全都是有用的,那是因为这里随便一个凡人,都有可能在体内拥有真气,而显然,能在符纸上注入真元、真晶乃至真炁,会让符箓的品级更高。 那么,也就是说,朱砂对于符箓而言,其实反倒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那只不过是承载真气的一种载体罢了。 一般的修仙者,或者说是制符师,他们需要将真气注入到符笔之中,再掺杂在笔端的朱砂里,使之最终落在符纸之上。真正起作用的是这些真气,而那些朱砂,有没有根本就不重要。 但是,究竟要如何隔空将真炁注入到符纸之上呢?哪怕是许半生,也无法隔空将真炁均匀的覆盖在符纸之上,形成符文,强行做当然可以做到,可那样的结果,就不止是符纸烧成灰烬了,只怕连整张桌子,乃至整个书房,都会在许半生的庞大真炁输出之下,化为齑粉。 许半生努力尝试了一下,想看看能否将真炁凝成一条细线,使之像朱砂那样在符纸表面形成符文。可是,真炁刚刚吐出,符纸以及那张桌子,就化作了一堆粉末。 看着书房内的一片狼藉,许半生摇头苦笑,幸好他警醒的很,若是真炁输出再多一点点,这间屋子也就不复存在了。 赖天工无疑是个阵法大师,而每一个阵法大师,在制符之道上都有相当深厚的水准,而对于制符之术的了解和理解,应该都还在许半生之上。 许半生现在制符的水准是相当之高的,即便是宗师级别的制符师,也未必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三级符箓的成功率超过九成,放眼整个中神州只怕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而至于四级符箓的绘制完成度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的,在当世的中神州,很可能只有许半生了。 这也就意味着,在制符的水准上,许半生其实已经相当于炼器之道中的天工开。 可制符的水准并不代表许半生的制符理论就有相应的水准,这跟许半生上一世在地球的经历有关,因为末法时代灵气已经相当稀薄,就逼着修行者去研究制符,这是用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实践积累下来的水准,可是理论,因为修为的低下,显然是无法跟九州世界相提并论的。 走出了书房,姚瑶还在外边等着他,看到许半生显得很疲惫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 许半生笑了笑,揉揉姚瑶的脑袋,道:“只是真气耗尽而已,不用担心。我去找一下师父,你刚刚出关,也去休息一下吧。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去找你。” 姚瑶乖巧的点点头,许半生便去了赖天工那边。 “师父,有没有一种绘制符文的方法,是可以让符笔不跟符纸接触的?也就是说,在符纸上空画,却可以将真气注入到符纸之上,让符箓生效。” 赖天工微微一皱眉,传音道:“半生,你在尝试绘制四级符箓?” 许半生微微一愣,很快明白赖天工为何会知道,看来,三级符箓以下,都是可以用同样的方式绘制,而到了四级符箓,就必须不让朱砂落在符纸之上。 对赖天工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但从赖天工传音来看,这件事还是保密为好。 于是许半生也传音道:“是的,徒儿在尝试绘制四级符箓。一开始最多到符文完成一半,符纸就被轰碎,自燃。后来我尽可能让笔尖和符纸的接触达到最细,可却也只能让符文被完成九成多,总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弟子怀疑,这四级符箓是不是不能让符纸沾染半点朱砂,而将真气直接宣泄其上才能成功。可真气刚刚吐出,别说符纸了,就连桌子都被轰成了粉末。” 赖天工微微一笑,问道:“你就没试试空挥符笔,不蘸朱砂?” 许半生一愣,心道没这么简单吧?直接不用朱砂这也太…… 看他的表情,赖天工就知道他没有如此尝试,便又笑道:“幸好你没这么尝试,否则这太元峰都要被你削去半个!” “啊?”许半生心道以自己的实力倒是能将太元峰削去半个,可直接外放真炁却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赖天工解释道:“如果你不蘸朱砂,空笔绘制符文,的确是可以绘制成功的。但是,绘制成功当你收笔的那一瞬,那张符就会直接发挥作用。也就是说,这张四级灵符就等于被你当场使用了。试想,一张四级灵符的威力,削去半个山头那还算是轻的。当然,这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在你绘制的过程中,真气就在不断的流失,否则,真要是一张四级灵符的威力,太元峰肯定是被夷为平地了,其他的地方也会受到波及。” 许半生点了点头,心道幸好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否则贸然尝试,太一派岂不是飞来横祸? “但是,师父,还是有办法能够隔空将真气通过符笔注入到符纸之上的是吧?” 赖天工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四级符箓必须这样绘制,否则绝对无法成功。不过却并非你所说的隔空,而是要调配一种完全不同的朱砂,这种朱砂,具有自动消失的功效。当你将符文绘制过半的时候,初下笔之处的朱砂便已经消失不见。这需要对速度的掌控极为精妙,因为一旦你落笔的速度超过朱砂消失的速度,依旧会导致符纸的自燃。而且,全程速度必须保持绝对的稳定,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你刚才说你的完成度已经达到九成以上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大概九成半的样子。” 赖天工长吁了一口气,道:“看来,你现在的制符之术,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制符宗师,放眼整个中神州,只怕有你这种水平的制符师,不过超过一手之数。既然你已经有九成半左右的完成度,那么只要换成特制的朱砂,你应该可以轻松的完成。四级灵符,在这天地之间,至少已经有数百年都没听说过有人能够绘制成功了。” 许半生这才恍然大悟,赖天工休息了两天,精气神也已经恢复了不少,修为还是不复存在,不过正常的行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赖天工亲自给许半生调制了一碗朱砂,他道:“开始吧,要快而稳,这朱砂即便是在碗里,也是会自行消失的。” 对于这种所谓的消失,许半生其实有一个更加准确的词汇——挥发,只是,那牵涉到科技,许半生也没有对赖天工说出来。 拿起判官笔,许半生蘸上赖天工亲手调制的朱砂,然后,依旧控制着只让笔尖和符纸有极其轻微的接触,笔走龙蛇,速度保持恒定,一道细不可见的符文在他笔下产生。 就这样,赖天工亲眼见证了一张四级符箓的诞生,许半生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完成了这张四级灵符的绘制。 而他体内的真炁,也如他所料那般,依旧是三分之一的消耗。 完成后,许半生能够感觉到那张符箓之上盎然的真炁,自然知道这是完全成功了,过程曲折了些,但结果总算还是让他感到满意。 而赖天工,却是手拿着那张四级符箓,激动不已,他这一生,三级符箓倒是见识过,可四级符箓,却只是听闻而已。别说赖天工了,就算是剑气宗这样的上|门,四级符箓只怕也仅有存货而已,用一张少一张。 这张符箓,许半生是打算送给温青水的,虽然他们的协议中不包括这个,但他看到温青水为了救醒赖天工也是拼尽全力,他也想有所表示。他还指望温青水真能找到恢复赖天工修为的办法呢。 温青水见到这张四级符箓,也是惊奇不已,心中更是恨不得立刻帮赖天工恢复修为。 第1071章 征途是星辰大海 得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四级灵符,温青水愈发恨不能立刻回到他那个世界,找来断续草,好替赖天工恢复修为。目的当然是为了得到许半生许诺的其他符箓。 现在的许半生,心境反倒是平和了,尤其是看到赖天工并无太多的沮丧,只要师父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仙途是否还存在,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赖天工的苏醒,对于如今的太一派只能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别说他没有恢复修为,即便是恢复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可对于太元一脉的许多弟子,赖天工的苏醒无疑是一个标志,让许多人这些年来积郁在心头的杂念,因此一扫而空。 是以,在短短几个月内,太元一脉迎来了一个井喷式的发展,许多弟子都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修为得到成长,就连庄昕,也因此有所突破。 许半生自己,也因此而受惠,元婴八重天,便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而作为一个符号,赖天工的苏醒对太一派也还是有点儿意义的,无关实力,也无关太一派的运转,而是增强了太一派门人弟子对许半生的信心。连那烂陀寺和剑气宗都束手无措的事情,许半生却办到了,这显然对于士气有一个极大的提升。 在接下去的一年当中,太一派其他支脉的弟子也因此修为大涨,除了没有返虚之外,太一派已经可以算是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时代。而带来这种变化的,无疑是许半生。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许半生倒是没有再醉心修炼,因为赖天工的苏醒让他心中的纠结又少了许多,也带来了直接的变化,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婴八重天。而带来这种变化的,也并非完全是赖天工的苏醒所致,也有他绘制符箓带来的领悟,许半生更是因此发现,他的修炼,不应该完全放在修炼本身,不管是制符还是炼丹等等旁径,对他的修为也是会有极大的促进的。 加上温青水离去之时的信誓旦旦,同时也是信心满满,许半生估摸着等他再回来之时,赖天工的修为应该能恢复七八成以上,那么他答应温青水的符箓,就是要兑现的。 再加上许半生心里也有了些别的想法,仅凭这种常规的修炼,对于已经尝到修为突飞猛进滋味的许半生,已经没有太大的惊喜了,他需要另辟蹊径。 是以,他用这一年多的时间,不断的绘制符箓,完成了答应给温青水的符箓之后,许半生也并未停止,而是继续绘制了下去。 二级符箓还是要常备的,那是作为一种常规储备,除了要给温青水的六百张二级符箓之外,许半生还为自己绘制了超过一千张备用。 三级符箓也绘制了超过三百张,就连四级符箓,许半生的手里,现在也已经多达三十余张。 若不是天工开来访,许半生还会将这个过程持续下去,因为,他发现,制符的过程虽然对他的修为帮助并不大,可对于他控制自己的真炁,却有着极大的好处。同时,在真炁如此大量的循环使用之下,自在诀和五行神变这两个神术的修炼速度也增快了不少。 原本就只剩下五般变化就能将自在诀练至大成的许半生,在这一年多来,又成就了三般变化。 地煞七十二变,只剩下了最后两般变化,辟谷和魇祷,只要将这两般变化修成,地煞七十二变就将宣告大成,而自在诀也必将迎来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连五行神变,许半生也已经又成就了两种变化,火土变以及水土变,这两种变化都以防御为主,使得许半生的防御手段,又丰富了许多。许半生估计,这两种变化施展出来,即便是遇到返虚初期,自己也有一小段时间可以抵抗。有了这两种变化傍身,虚空乱流应该已经不在话下。 天工开比他自己预期的时间要提前了一些,虽然提前的不多,但总算是彻底完成了他的炼器。 最终的结果,是成功了五个金丹期的法宝以及两个元婴期的法宝,其中之一,便是他要送给许半生的。 按照许半生最初的想法,他本想让天工开将武士傀儡炼制到他的壶中乾坤里去,可是天工开执意不肯,他觉得自己已经占了许半生太多的便宜,数量如此之大的金丹和元婴武士傀儡,换做旁人,是绝对舍不得给他的,即便以许半生现在的实力,除非遇到大规模爆发的战争,否则这些武士傀儡其实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但这并不意味着天工开就能心安理得的不给许半生足够的回报,是以,他将自己平生最为得意的一件法宝拿了出来,运气也还算不错,他成功的将一名元婴武士傀儡炼制到了这件法宝之中。 这次来到太一派,他便是来送这件法宝给许半生了。 此宝名为颠倒八卦线,名为线,但实际上的宝贝却是一根微微有些泛黑的针。 这根针只有一指长短,细若游丝,但却重逾千斤,本是一件宇级法宝。体积虽小,但其中却镌刻了阴阳五行,太极八卦全部的阵图,有着搜魂夺魄之能,不单是天工开最为得意的一件法宝,也正好是最适合许半生使用的。 看到这根针,许半生唯有无尽的感激而已,天工开本想再留一件金丹期的宇级法宝给许半生,但许半生无论如何都不肯要,只说如果以后他还能提供大量的武士傀儡,届时再与天工开讨论分配之事。 得知白亦之竟然真的把造物结庐当成了他自己冥想之所,哪怕天工开父女俩离开了,他也依旧留在了那里,许半生也只能摇头苦笑。 好在天工开并不多介意,相反,他现在手握重宝,这种事他不敢说绝对不会传扬出去,有白亦之在,至少能保得他很长时间平安,以免有人对这些法宝心生觊觎。 太一派上下对于天工开的到来自然是极为慎重,若非天工开表示自己的行踪不宜透露,只怕此刻太一派又要迎来一轮门槛被踏破的盛况。 即便是严格保密,天工开竟然来了太一派的事情,还是不胫而走,只是当那些消息灵通的门派找上门来的时候,天工开已经离开了。但这又为太一派以及许半生刷了一轮声望,许多门派都知道了,许半生竟然跟天工开关系极为密切,甚至有些人开始谣传,天工开也看上了许半生这个女婿,想把他唯一的女儿嫁给许半生。在修仙界,二女同侍一夫这种事并不稀奇,许多强者甚至有数十乃至上百个双修道侣,对于这样的流言,许半生也是无可奈何。 天工开走后不久,温青水便再度出现,这一次,他信心百倍,一来就告诉许半生,让许半生准备好剩下的六百枚二级灵符,一百二十枚三级灵符,因为他已经有绝对的把握让赖天工的修为恢复八成以上。 这一切当然有待证明,而温青水也没让许半生和赖天工失望,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他就彻底修复了赖天工的经脉。 感觉到经脉再度畅通,一丝丝的真气开始在经脉之中凝聚并且最终导向气海,赖天工激动万分。 气海蓄满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保留了元婴一重天的修为,而原本,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只要能够恢复修炼,哪怕重头来过也已经能够让他心满意足,更何况他竟然只是从元婴中期掉到元婴初期而已。 温青水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剩下的六百枚二级灵符以及一百二十枚三级灵符,许半生也按照自己当初所言,送了他五张四级灵符,温青水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 但是,许半生却留住了他,许半生做出了一个让温青水大惊失色的决定,他直接表示了拒绝。 在之后很久,温青水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说过这样的一番话:“在当时,我其实是拒绝的。但是许半生告诉我,他只是不想用常规的方式撕裂虚空,因为那样会在中神州引起不必要的撼动。不管我是否愿意带着他一同进入虚空乱流,他都是会去的。我也知道,只要他做出了决定,就根本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如果说这个世界为之改变,那么我想,那一天应该就是一个拐点。许半生造成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改变,哦,我说的当然是所有的三千世界,包括虚空乱流在内,而不是他当初所在的那个九州世界。九州世界只不过是三千世界里最为平凡普通的一个而已,而许半生,却显然从来都不局限于那个世界。他从来都不是九州世界的人,他来自于一个宇宙的世界之中,在那个世界里,地球是唯一具有人类存在痕迹的星球。在我仅仅犹豫了不到三分之一秒的时间之后,我便同意了许半生的请求。因为我认为,一个懂得科技绝不输于术法的修仙者,尤其是他那样的修仙者,是不应该被局限在九州世界这种地方的。他需要更广大的舞台。好吧,真正让我做出决定的,是许半生的一句话,他说,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一切未知的领域。” 这个决定,除了温青水之外,没有人知道,许半生只是借口说白亦之发起了邀约,让他追随白亦之修习剑道一百年。这当然是没有人敢于去向白亦之求证的,而哪怕是和许半生之间的约定还没有结束的了凡,也知道,自己是绝不能跟着许半生了。 和姚瑶缱绻了数日,说了无数情话,也约定了百年之后的见面之期,许半生踏上了他的征途,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征途。 告别了一切的人和事,许半生与温青水离开了大青山,太一派绝不会将许半生离开的消息透露出去,因为这关乎于太一派的命运,一旦被人知道许半生不在山上,就很可能为太一派带来麻烦。 第1072章 小千世界重聚首 神机门内,数年来一直闭门不出,连门派事务都交给弟子们去处置的神机子终于睁开了双目。 天色一片漆黑,头顶连一点星光都没有。 屋外寂静如许,鸟儿不再鸣叫,就连虫鸣都暂时的安静了下去。 神机子缓缓抬起头来,屋顶根本阻挡不了他如炬的目光。 “又有人以肉身进入虚空乱流了,估计,也唯有他了吧。虽非剑神传人,却依旧继承了他的衣钵。” 说罢,神机子又缓缓闭上了双目。 翌日,神机门上下皆知,门主苦竹闭关百年,事关飞升,任何事务皆不可惊扰门主。 …… 百万大山。 白亦之端坐云层之上,天地一片漆黑,星光无存,皎月不再。 看着浩淼的苍穹,白亦之缓缓舒出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浓浓夜色。 足底一蹬,白亦之化作一道剑光直冲云霄,天工开从睡梦之中惊醒,听到白亦之留给他的话。 白亦之道:“我走了,你身怀重器,最好换个地方吧。” 第二日,天工开召唤所有弟子奴仆,将他们天家世代相传的造物结庐彻底毁灭,从此不知所踪。 …… 北方,茕后沈怡仰面望天,身旁是束手而立的火凤凰丹绛彤。 丹绛彤也仰脸看着天空,她道:“师父,是他么?” 茕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终究还是跟白亦之的轨迹一样,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会在这种时候跑到那个鬼地方去了。” “可是他还没有到咱们这儿来呢!” “那个小子,心比天高,比起当年的白亦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谦和的表面下,其实是远比白亦之更加坚定的向道之心。白亦之和我们没有做到的,也唯有靠他去完成了。” “他真能重开飞升通道?” 茕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人知道,但如果飞升通道能够重开,也无非落在你们这小五圣的头上。万年的关闭,总归是要有个说法的。” “弟子闭关去了。” “去吧,为师等你百年后出关。” 丹绛彤转身而去,化作一道火光投身极北之地厚达数百丈的冰层之下。那厚厚的冰层,却似乎也挡不住丹绛彤的火光,冰层变得炙热滚烫,但却没有分毫融化。 …… 那烂陀寺。 数万佛塔之间,缓缓走出一个老迈的身影。 六十年的面壁结束,圣僧觉意出关。 一出来,圣僧便召唤那烂陀寺当代的住持,让他派人去太一派将了凡找回来。 住持很奇怪,当初是圣僧让了凡追随许半生百年,而今刚到六十年,怎么就让了凡回来了? 圣僧并未解释,住持也只能照办,半月之后,了凡回到那烂陀寺,圣僧命其留下所有身外之物,师徒二人仅凭双腿,走下那烂陀寺,开始了长达百年的艰苦跋涉。 了凡问圣僧:“师父,我大哥并不是去找白前辈了吧?” 圣僧不答,道:“苦行百年,这是你的大道。”言外之意,许半生也有他的大道,而这和了凡无关,了凡也帮不了他。 了凡明白,当初自己的师父让他跟着许半生,只是因为许半生修为尚浅,却又是正一仙身的资质,极容易召来祸端。而如今,许半生早已名满天下,修为也已经让化神都为之忌惮,在剑气宗和白亦之的双重保护之下,了凡已经帮不了许半生任何。 师徒二人宛若游方的苦行僧,一路跋涉,片刻不停。 …… 虚空乱流之中,许半生傲然而立。 温青水带着他进入到虚空乱流之后,许半生便向温青水辞行,温青水大愕,他本以为许半生是想跟着他去他们那个世界看看的。 想问,但却最终没有问出口,二人之间的交情还远不到温青水为许半生保驾护航的地步。 温青水道:“那就祝你好运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百年之间,不用找我,若是百年之后还需要符箓,咱们大青山见。” 温青水犹豫了一下,其实他并不看好许半生能在百年之内回到太一派,甚至于,他怀疑许半生会死在这虚空乱流之间。但他总不能这样说,这无疑是在诅咒许半生,按捺住心中的不解和困惑,温青水转身离开。 这一转身,便是千年万里,二人俱都失去了对方的坐标,虚空乱流里,一步万年都是有可能的。 看着身旁闪烁着无数小千世界的光辉,许半生的嘴角含笑,他一伸手,体内的小千世界被释放了出来。 俯身看着小千世界里的种种,许半生轻声道:“老东西,我要开始我的征途了。百年之内若是得偿所愿,我会带着你们再回到九州世界。可我若走不出这里,你们便在这虚空乱流之中经历各自的轮回吧。终有一日,会有一个人立地证果,让这无序的虚空乱流井然有序的。” 在那个和身旁无数小千世界毫无二致的太一洞天之中,已经按照地球所在的大千世界进入到了科技时代,蒸汽机的出现最终让整个世界彻底被改变,二进制的出炉也使得世界进入到地球村的模式当中。 林浅这一世,是个互联网巨鳄,坐拥千亿资产,风光无两。 蒋怡是个大学教师,风姿绰约,学生们最愿意的事就是蒋怡能够拖堂,只可惜,蒋怡从来都不拖堂,甚至连课后的提问也总是用只言片语打发他们。 李小语是个女作家,作品被翻译成了五种语言,总销量超过一个亿。其作品改编的电影一共四部,每一部都是世界票房巅峰。 夏妙然是个小歌手,不出名,但却有一些固定的拥趸,唱片公司对她很头疼。放弃吧,她的专辑总有个三五万张的销量,可想捧,她的音乐又太小众,商演也只能在酒吧进行。 朱弦是个颠倒众生的大明星,每个人都说她是花瓶,各大奖项也从来跟她无缘,但她却艳光四照,是绝对的票房保证。只要有她的电影,哪怕再烂,也有五亿票房打底。 依菩提一心向佛,是个孤儿,从小被某尼姑庵收养,青灯古佛为伴。 张柔柔是个小白领,每天挣扎于地铁和公司之间,上班下班,是她每天生活的唯一旋律。 石予方是个警察,每天都跟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现在正在追捕一名杀手。 史一航则是那个杀手,他知道警方在四下搜捕他,可是他却必须前往那个最危险的城市,因为他接下了一单生意。像他这样的杀手,从未有过失手的经历,这一单他也必须要完成,哪怕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对于他来说,名声早已比生命更加重要。 张楚阳这一世,也是个企业家,身家超过百亿,最近正为一个新项目头疼不已。 玉兔的这一世,还只是个孩子,不过六七岁,正跟着父母准备赴宴,而她关心的,仅仅只是宴会之上会不会有好吃的冰激凌和棉花糖。 就在许半生将太一洞天放置在虚空乱流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这些人竟然出现在了同一个场合,他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命运的召唤,原本生命轨迹绝不可能相交的他们,却因为许半生的缘故,而汇聚一堂。 某超级大城市,拥有这个世界最高的建筑,同时也拥有这个世界最高的餐厅。 史一航的刺杀对象,赫然正是林浅,而林浅,今天要在这个餐厅之中,发布他们公司的一个新项目。 张楚阳是出资人,就是他要杀了林浅,因为林浅的新项目一旦发布成功,会极大的重挫他的公司,他必须在其发布会召开之前看到林浅死在自己的脚下。 石予方作为警察,自然也出现在这次的发布会上,他的目标,不单是保护林浅的安全,还要亲手抓住那个他已经研究了三年之久的杀手。 张柔柔的公司,就在这幢大厦之中,她按照老板的要求准备去另外一家公司送一份材料,可进了电梯之后,电梯却没有将其送到一楼大厅,却反倒直行向上,把她带到了以她的收入绝对不敢走进的餐厅之中。 这次的发布会,跟蒋怡所在的大学某研究所有来往,蒋怡也是这个研究所的成员之一,作为研究所的颜值担当,蒋怡被邀请参加这次的发布会。 而李小语,则是新书发布会在这幢大厦的七十一层,中午到顶楼用餐之后,意外的遭遇到其他人。 夏妙然是来跟一个歌迷见面的,这个歌迷不光是她的歌迷,同时也是个金主。在音乐圈一直起起伏伏的夏妙然,早就萌生了退出之意,她的一个歌迷表示愿意为她开一间酒吧。 她的那个歌迷,正是玉兔的母亲。 朱弦则是这次发布会被邀请的明星嘉宾,在经纪人和保镖的陪伴下,刚刚走出电梯,她就遇到了蒋怡,从未谋面的二人,看到对方,却都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依菩提,则是来参加一个佛教的交流会的,途经此地,看到大厦顶上乌云盖顶,心思不宁,仿佛受到佛祖的启示,跟随内心走到了这里。 发布会还在准备之中,但这些曾经密不可分,而如今却是绝不相识的一群人,却都因为各自的原因站在了这里。 林浅一身布衣,坐在一旁,他的助理正在向他汇报发布会的准备情况。 偶然间看到了蒋怡的身影,已经五十多岁并且从来不近女色的他,却竟然被吸引了目光,置助理而不理,缓缓站起身来。 蒋怡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放下对朱弦的好奇,转过身去,看到林浅,熟悉的感觉再度油然而生。 石予方看见了史一航,这是他一直在追捕的杀手,哪怕史一航化了妆,他也一眼认了出来。 只是,以往都是在视频或照片上看到的史一航,今天却给了石予极为熟悉的感觉。 不光他们,玉兔一看到夏妙然,就伸出双手求抱抱,令其父母极为惊讶。 而夏妙然,此刻却是看着整缓步走进的小尼姑依菩提,总觉得仿佛在哪里见到过她。 张楚阳和林浅是认识的,他正迎向林浅,却看到了李小语,不知为何,他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李小语,若有所思。 第1073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 十一个人,他们的目光终于衔接了起来,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其中十人,相互之间的目光是友善的,是亲切的,这其中包括怀中揣着一把装好了消声器手枪也仅有一颗子弹的史一航。 林浅的照片,史一航看了无数回,甚至于他只需要上网搜一下林浅这一世的名字,或者他的企业,便到处是他的照片。可史一航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似乎觉得林浅是他的亲人,他们之间有着一种神秘的联系,这让已经获得极好机会也获得最佳角度,只需要掏出枪就能一枪命中林浅额头的史一航,不知为何已经无法将手从口袋里掏出。 而原本一心要将史一航这个杀手逮捕归案的石予方,此时此刻也再下不去手,他竟然呆呆的看着史一航,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史一航今天绝不会朝着林浅开枪,是以他原本应该阻拦朝着蒋怡走去的林浅,却停住了脚步,只是呆呆的看着其余的人。 其他人就更是如此,每一个人望向对方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不解,却又充满了一种熟悉的亲切。这其中,有名人,也有无人知道的小草,可命运偏偏就是如此的诡谲,让他们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种极为特殊,又无法解释的联系,就好像,他们前世曾经是最好的伙伴,曾经并肩作战,曾经一同面对整个世界。 唯一的不同便是张楚阳。 张楚阳无疑很是痛恨林浅,他和林浅一向是生意上的对头,但是,张楚阳从未战胜过林浅,而只要不是跟林浅较量,他都能无一例外的胜出。林浅就像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克星,只要他的产品跟林浅的产品有哪怕一丝的重合,最终也必然是林浅毫无悬念的将他踩在脚下。 这一生,积累的财富早已让张楚阳随意挥霍三生三世也挥霍不尽,但是他心里就是憋着这样的一口气,他一定要赢林浅一挥。他孤注一掷,他一意孤行,在这个项目上的投入已经超过一千个亿,收购了无数项目重合的公司,原本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可偏偏,林浅也宣布正在进攻这个项目。随后,林浅展开了一轮比张楚阳还要疯狂的收购和投资,原本这只属于张楚阳的项目,却被林浅吸引去了全部的目光。 张楚阳不甘心,即便他知道杀了林浅也无济于事,林浅的集团公司已经不可能因为任何人的意外去世而停下他们的脚步,但是,张楚阳还是想亲眼看到林浅死在自己的脚下,他要让林浅品尝一次失败的滋味,而且,他给林浅设定的失败是死亡。 这才有了史一航这个从未失过手的业内第一杀手的出现。 当看到史一航已经出现,而林浅也就站在距离史一航不足十五米的地方,只要史一航掏出枪械,甚至只需要他拿出一把水果刀,餐刀,张楚阳都相信,史一航能够轻易的夺走林浅的生命。 史一航的手,已经放进了西装口袋里,但是,他为什么没有掏出来?张楚阳比任何人都确信,只要史一航的手掏出来,手里必然握着一把枪。那枪口喷出火焰的同时,也就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战胜林浅的机会。 但是,史一航的动作,停止了。 张楚阳很想破口大骂,责问史一航为何还不动手,但是他不敢,他只要出声,林浅就死不掉了,没有人比张楚阳更清楚,在这小小的餐厅之中,到底有多少职业保镖,到底有多少警方人员。他若是斥骂史一航,不光林浅死不了了,他还会因此被警方逮捕,而史一航也必将陷入万劫不复。 史一航的死活张楚阳不在乎,甚至于,他巴不得史一航在杀了林浅之后被警方干掉,可是,他在乎自己的死活。 瞪大了双眼,张楚阳看着史一航,他的眼中几乎要喷出怒火。 对于林浅的恨意得到了升华,哪怕是从前,张楚阳也没有尝试过如此痛恨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张楚阳心里的仇恨,竟然不止是对一个林浅,也不止是史一航,还包括那个看上去十分妖娆的女明星?还有那个好像是个歌手的女孩子,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白领,竟然还有一个尼姑,甚至,还有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 这是为什么? 张楚阳感觉到极度的困惑和不解,他渐渐看出,史一航、林浅,以及被他痛恨着的每一个人之间,竟然也都在相互对视着,而在他们的眼中,竟然透露出亲人一般的友善和爱护,就好像这些人原本应该是一家人一样。 终于,这十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张楚阳的身上。从他们的眼中,张楚阳看到了不屑,看到了厌恶,看到了……仇恨…… 张楚阳又何尝不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在痛恨这些人? 他终于看见史一航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掏了出来,也看到了那把陶瓷打造的手枪,枪口之上,是一枚长长的消声器。 只是,黑洞洞的枪口却对准了他。 枪口喷出了火焰,张楚阳从未有这样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子弹从枪口射出的轨迹,他看到了火光从枪口喷出,他看到了黑色的火药粉末布满了整个枪管。 心口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微微有些疼痛,张楚阳的耳边终于听到了枪响。 他的身体向后倒了下去,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他请来的杀手,最终却把枪口对准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痛恨眼前的这十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痛恨这些人的同时,也会有一种想要和他们亲近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张楚阳感觉到意识正在远离自己躯体的那个瞬间,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右弼,没想到你竟然也还活着,本王一直都以为你早已不复存在。” 在弥留的最后瞬间,张楚阳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右弼,他是北斗九星之一,而眼前的十个人里,其中有八个都是他的兄弟姐妹,都是北斗九星之一。 那个杀手,史一航,是左辅,那个女明星,是破军,还有那个小歌手,是文曲,那个小白领,是廉贞。 那个警察,哪怕穿着便衣,张楚阳也知道他的身份,他是巨门。 还有那个研究所的代表,那个风姿绰约的女教师,她是禄存。 而那个女作家,她是武曲。 还有那个尼姑,她是贪狼。 那个小姑娘,那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竟然是玉兔。 而被张楚阳视为一生之敌的林浅,竟然是主上的师父?! 主上? 张楚阳陡然惊觉,他有个主人,他的主人叫做蚩尤,是天字第一号大魔王。 不对,还少了一个人。 主人不在很正常,但是既然魔王九将,七现二隐甚至就连主人的宠物玉兔都在,那么为何月神不在? 月神是主人的夫人,她本应和魔王九将以及其宠物玉兔一同出现在这里。 张楚阳已经无需知道答案了,他倒了下去,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哪怕半点生机。 而就在张楚阳死去的那一瞬间,其他人也是身体俱都一震,许许多多的记忆涌入他们的脑海。 他们想起了曾经跟魔王蚩尤一同征战的岁月,对抗炎黄二帝,其后魔王被封印,他们也进入到一世世的轮回之中,只为等待魔王蚩尤的重新降世。 终于,魔王出现了,他这一世,叫做许半生,他有个师父,叫做林浅。他的师父替他瞒天改命,终于活了下来,也导致了那一场浩劫的几乎发生。 最终,他们以身殉道,换得了蚩尤大魔王能够继续存活下去,他们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之中,变成了现在的他们。 彼此之间的眼神已经无需再言,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其他人的身份,他们都将眼神落在了林浅的身上,他们想问林浅一个问题,但是,林浅看懂了他们的眼神,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是林浅在告诉他们,他也不知道许半生的下落。 餐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她面带威严,看到地上躺着的死尸耸然一惊。 但是很快,她又看到了林浅等人,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她仿佛认识他们,仿佛见到了自己最为亲近之人。 “月神!”史一航轻呼出声。 女子略显茫然的看了史一航一眼,而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到女子的身边,轻轻的牵住了她的手。 当手被小姑娘牵住的一瞬间,无数记忆涌上心头,女子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这些人所有的身份。 她微微一笑,雍容而华贵,简直要母仪天下,她终于完全的蜕变回了那个魔王之妻月神的本来面貌。 她这一世的身份,是这座城市的市长,她本是来参加林浅的发布会的。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叙旧,甚至于,她必须利用自己的身份,让当场杀人的史一航能够名正言顺的活下去。 石予方快步走向这个女子,他当然认识本市的市长,今天的任务,原本也有市长的参与。 他低声简单而明了的汇报了刚才的情况,这个女子,当然就是曾文,她当机立断,道:“不错,你们今天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世界第一杀手已经伏诛。通知陈局长,赶紧派人来收拾一切,发布会不能耽误,这是本市今年最为重要的一场盛会。” 第1074章 拯救世界的审判者 许半生并不知道自己将太一洞天放置在虚空乱流中之后,会导致这样的变化,他更加不会知道,因为这个小千世界之中有人“觉醒”,会加快这个小千世界覆灭的进程。 在小千世界之中存在的人类,对于他们而言,这个世界和大千世界毫无二致,所不同的,仅仅只是小千世界之中的时间流速要远远快于中千世界以及大千世界。而最为关键的,是大千世界永不覆灭,或许人类有一天会走向灭亡,但这个世界本身,是永恒存在的。只要虚空乱流还在,大千世界也就会永远存在。而在虚空乱流之中,时间也只不过是一个坐标轴而已,因为虚空乱流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这也就意味着大千世界的永不消失。 可是,小千世界如果不能在一定的时间内转化为中千世界的话,那么这个小千世界的存在,也不过就只有一千年而已。 当然,这个一千年,对应的是大千世界中的时间,而对于小千世界本身,或许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轮回转世,百万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一千年内,小千世界若是能够成长为中千世界,那么便会存在一万年的时间。当然,这也是大千世界的时间,在中千世界中,依旧是轮回转世无数次,百万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唯有当中千世界成为了大千世界,这个世界才能永不幻灭,而里边的人类也才能真正的存在,并且可以进入虚空乱流,有可能成为更为高等的存在。 这也是许半生为何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太一洞天变为大千世界的缘故,又或者,他能够将林浅等人从这个小千世界里带出来,使其重入轮回,回归到大千世界之中。 只是,许半生万万也想不到,他纯属留后路的决定,却引发了林浅等人的觉醒。 任何一个世界,都有其自己的运行规则,大千世界的规则并不阻止人类,尤其是踏上仙途的人类探索世界的奥秘,包括世界之外的虚空乱流。可在小千世界和中千世界之中,却有一条规则,是绝对不允许这两种世界里的人类知晓更高等世界的奥秘的。 林浅等人的觉醒,毫无疑问已经打破了这条规则。 如果是虚空乱流里的普通小千世界,在出现这样的情况之后,天地规则会直接将这些人抓取出来,扔到虚空乱流之中。以小千世界中人类的实力,扔在虚空乱流里,不用一秒钟就会被撕成天地元力。 可是,这个小千世界是由许半生创造的,在某种程度上,在这个小千世界里,许半生是跟天地规则平等的存在,更何况他体内还有五对天地规则碎片,这就使得天地规则也无法直接惩罚这个小千世界里的人,甚至无法干预这个世界的发展进程,而必须由许半生来决定。 许半生现在已经不知道置身哪个时空了,这就导致了这个小千世界里的规则开始出现了紊乱,林浅等人的觉醒,就仿佛是在鸡蛋壳上砸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纹。短时间内还不会有什么影响,时间长了,便会导致这个小千世界从内部出现紊乱和崩坏,而这个小千世界之中的人们还对此一无所知。 无论如何,崩坏的进程已经展开,这个世界开始从内部一点点的瓦解,这表现为各种各样的异常。 天降流火,地震频频,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只是发现他们所在的星球似乎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但谁也想不到,这居然会跟世界即将灭亡有关。 好在这个时间将会持续很长,这个小千世界还并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彻底瓦解,少说也得十几世乃至更多的时间。换算成大千世界的时间,恰好也就是百年左右。 就在林浅等人觉醒的那一刻,他们脚下的城市,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原本万众瞩目的发布会,在如此天灾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人们已经不再关心林浅公司的革新项目,而是将目光全部投向了这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海啸。 林浅深知,这是由于他们的觉醒所导致,至少也是有着本质的关联,是以,他在第一时间宣布,捐款十亿用以赈灾,并且,公司总部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拯救在这场灾难之中受难的人们,同时,也会尽公司最大的能力对罹难者的遗孤家人做出妥善安置。 几个月后,林浅的公司在面对整个世界四处都发生天灾人祸的局面之下,做出了一个举世震惊的决定。林浅宣布,集团公司全面转型,今后的主经营方向,从互联网高科技转变为对抗天灾,而蒋怡等人也纷纷利用各自的身份和能力,加入到林浅的公司之中,共同拯救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 这些行为,看似是为了这个世界,但林浅等人其实知道,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自救而已,他们必须保证这个小千世界的存在,以等到许半生的出现,唯有许半生,才有可能将他们真正的救出这个必将灭亡的世界。 而此刻的许半生,正俯身于一个大千世界之上,观察着这个世界里的情况。 这个世界,是一个和地球所在的世界类似的地方,甚至于,这个世界中从来没有经历过术法时代,有的,仅仅只是人类自身文明的缓慢觉醒。 并且,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的文明程度还只有地球上明清两代的水准,资本主义刚刚出现萌芽,机械时代远未到来。 按理说这个世界是不值得许半生关注的,可是许半生却一直在观察,因为他发现在这个世界里,竟然有天外飞魔的存在。 这个世界中,有三分之一的土地已经是一片黑岩,终年笼罩着黑色的迷雾,人类根本无法进去。并且,这种区域还在不断的扩大着,根据许半生的观察,最多三千年,这个世界就将被黑色迷雾彻底笼罩,这里也将成为天外飞魔统治的区域。 这显然跟许半生从前对天外飞魔的了解不同,按照九州世界的说法,天外飞魔是要阻止人类修仙,却并不会进攻那些处于末法时代甚至是没有术法时代的世界。 通过不长时间的观察,许半生已经掌握了在这个世界里天外飞魔的踪迹,按照温青水教给他法门,他在这个世界上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投身而入,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整整一年的时间,许半生化身审判者,在整个世界的范围内,追杀天外飞魔。对此,这个世界里的凡人们一无所知,可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天外飞魔,却感到了无比的恐慌。 天外飞魔死后,只会化为一块黑岩,腐蚀周围的土地,产生浓浓的黑雾。 正常而言,天外飞魔并不惧怕死亡,因为他们的死亡只会让这个世界走向更深的灭亡之路。 可是,在这一年之中,他们的同类死亡的速度太快了。更让他们感觉到惊惧的是,他们用了数千年的时间才扩展出来的黑色领域,竟然在一点点的缩小。随着那个审判者每经过一处黑色领地,都会让那里的黑色迷雾减弱到已经无法扩张的地步。虽然他并没能将这些地方恢复到从前,这些地方依旧不适合人类的栖居,可在天地规则的影响下,除非天外飞魔继续对这些地方施加影响,否则,这些黑色领地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之后,终将会恢复原貌。 也就是说,审判者所走过的黑色领地,都已经被尽可能的净化,剩下的,只需交给时间去处理。 这让天外飞魔感到了极大的恐慌,他们终于按捺不住,纠集在一起,要共同面对那个审判者。必须除去审判者,否则,他们将失去对于这个世界的控制。 而许半生,等待的也就是这一天。 在这个世界里的天外飞魔,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刚刚突破元婴境界而已,他们蛰伏于此,隐身人群之中,表面上看来都是拥有一定影响力的成功人士。但是,谁也不会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天外飞魔,甚至于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世界以外是个什么样子,他们更加不会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要彻底的毁灭这个世界。 在一片黑色领地之中,这个世界里残存的所有天外飞魔,终于见到了审判者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个人类,但却是一个拥有元婴后期修为的人类,哪怕这些天外飞魔还剩下三十多人,他们也依旧为许半生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而感到了恐慌和绝望。 天外飞魔从来都是无耻的代名词,他们不会直面死亡,没有勇气这种词汇,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他们的选择只有逃亡而已。 可是,既然好不容易才将这些天外飞魔聚集一堂,许半生又岂会轻易的放过他们? 五行神雷在黑色领地之中猛烈的爆炸起来,其威力甚至让这个世界里的人们以为某地发生了极为强烈的地震,许半生的行为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些灾难,哪怕是在黑色领地之中炸裂的五行神雷,却也引发了这个世界里的许多地方发生了海啸、山崩、地震等等自然灾难。 许半生并不因此吝惜那些人的死亡,他们还有机会转世重生,许半生所做的,是要让他们这个世界恢复正常的运转。若是为了现在惨死在天灾之下的人们而放过那些天外飞魔,那才是最大的残忍,那将会导致整个世界的彻底灭亡。 天外飞魔四处逃窜,在五行神雷一波的攻势之下,死伤过半,但终究还是有十余名天外飞魔,逃出了五行神雷覆盖的范围,他们咬牙切齿的奔逃着,心中发誓有朝一日要将许半生碎尸万段。 只可惜,他们的愿景很快幻灭,他们发现,在这片黑色领地的周围,竟然被布下了庞大的阵法,这阵法毫无攻击可言,但却足以阻止他们无法离开。 接下去,是一边倒的惨烈屠杀,许半生不断的收割着天外飞魔的生命,十余名而已,许半生仅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所有的呃天外飞魔歼灭于此。 第1075章 天外飞魔大军 随后,那些残存一口气的天外飞魔,终于见识到了这个自称审判者的人类是如何驱逐黑色领地中的黑色迷雾的,他们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这个审判者将他们的同类已经全都杀死,他们甚至要以为这个人类也是他们的同类。 许半生盘膝而坐,吐纳呼吸,庞大的黑色迷雾随着他的呼吸被吞吐着,黑色迷雾形成了庞大的漩涡,被许半生吸入体内,等到他吐出一口气的时候,黑色迷雾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净化,失去了再生的能力,这意味着黑雾之中属于天外飞魔的印记已经被彻底消除,也就是说,魔气消失了,留下的仅仅只是略有些腐蚀性的瘴气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自然的更新功能,会将这些瘴气彻底消化,分解为无毒无害的气体,再也威胁不到这个世界。 而许半生,在吞吐了这些黑色迷雾之中的魔气之后,修为却有了显著的攀升。 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天外飞魔才能做到的,甚至于,就连天外飞魔,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够以迷雾中的魔气进行修炼,偏偏做到这一点的,竟然是一个本该和天外飞魔势不两立的人类。 在残存的天外飞魔的注视之下,许半生将整个黑色领域中的魔气彻底吸收,化为了自身修炼的资源。 一年多前,许半生刚刚进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那么多的黑色领域,他其实也很是兴奋了一小段时间。 在九州世界中,那个十方沼泽里的情况他记忆犹新,那一次,他的修为猛增,就是因为吸收了太多黑色迷雾之中的魔气所致。而十方沼泽才多点儿大小?比起这个世界里有三分之一的区域都被黑化,简直不值一提。 可仅仅在黑色领地里修炼了一次之后,许半生就发现,如今的这些魔气,对他修为虽然也有所帮助,可帮助已经无法像十方沼泽中那么显著了。或许,这跟他的修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有关,也或许,是他体内属于蚩尤的魔性已经被他完全消化分解,这些魔气已经无法像是当初那样给予他在修为上的强大进步。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修炼也远比他在虚空乱流之中要强得多。 一年多前,许半生在虚空乱流中游荡的时候,其修为增长的速度何止用龟速能够形容,而到了这里,在黑色领域之间,至少他的修为速度比起他在九州世界的时候还要快上一些,这已经是极大的利好消息了。 彻底净化了这一块黑色领域之后,许半生将剩下那些苟延残喘的天外飞魔也逐一歼灭。 其中那些金丹已经不被许半生放在眼里,金丹刚出,就被许半生一把捏爆,化作一团金粉,被许半生吸入口中,化作许半生修炼的资源。 而个别元婴,许半生也自然不会浪费,这些都是可以被炼制成元婴武士傀儡的存在。 随后,他在这个世界里继续停留了半年左右的时间,用来将其余的黑色领域逐一的净化。 彻底消灭了最后一块黑色领域之后,许半生又悄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重回虚空乱流,许半生的修为得到了少许的增长,他意识到,想要在虚空乱流里得到修为的增长,不断的进入不同的大千世界,消灭那些天外飞魔,净化被他们玷污的土地,大概是最好的方式。 可是,虚空乱流之中根本没有任何轨迹可以遵循,许半生也无法准确的寻找到他所需要的大千世界,这就是为何当他进入到虚空乱流之后,再想回到九州世界,那是难上加难,除非他的修为达到了返虚境界,又或者他堪破了虚空乱流中的规律,否则,就唯有永无止境的在虚空乱流之中游荡下去,直至有一天运气爆棚的遇到九州世界,并且还得是他所处的那个时空,然后撕开裂缝,投身而入,才能回去。 不过,既然白亦之当年并未达到返虚就能返回九州世界,许半生相信自己也能做到。 虚空乱流里的轨迹和规则是时刻在发生变化的,每一个人所遇到的情况都会有所不同,这也是为何白亦之无法将自己当年进入虚空乱流又成功回去的经验传授给许半生的原因。 许半生继续在虚空乱流之中游荡,每一步迈出,所跨越的何止是万千世界万千时空,甚至于,他遇到了地球所在的那个世界,只是,当他俯身望去,那个地球却竟然还是两千多年前的地球,秦始皇刚刚统一中国,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强大帝国——秦。 即便是两千多年前的地球,却也依旧让许半生感到了一丝亲切,他投身而入,并未惊扰任何人,只是在自己曾经生活的这片土地之上停留了几天,便悄然离去。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都不知道有许半生曾经从虚空乱流之中来过,他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的变化。 离开了地球所在的世界之后,许半生又是一步跨出,却意外的看到一条浩淼的河流。 仔细看去,那并非河流,而是纠集在一起的一支天外飞魔的大军。 这些天外飞魔,旗帜鲜明,显然成军已久,漆黑的身体隐藏在鲜明的盔甲之下,这才使得他们在虚空乱流之中看上去就仿佛一条白茫茫的河流一般。 天外飞魔大军显然也发现了许半生的存在,这虚空乱流之中,人类的出现也并非太奇怪的事情,且不说有许多世界里的人类本就掌握了进出虚空乱流之法,类似于九州世界这样的高法世界,其中的强者也每有进入虚空乱流进行历练的。 而天外飞魔和人类乃是死敌,这一点是绝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当天外飞魔的统帅发现了许半生之后,他立刻下令,挥军而上,瞬间将许半生围在了中间。 天外飞魔是虚空乱流之中唯一掌控规律的种群,他们能够在虚空乱流之中准确的迈出每一步,去往他们想要去到的任何地方,但是想要准确的找到某个大千世界,并且成功进入,还是有着相当难度的。否则,占据虚空乱流的天外飞魔,早就成为了唯一的主宰。 面对密密麻麻的天外飞魔大军,将许半生围住的天外飞魔,多数也只是筑基修为而已,许半生冷冷的看着魔群之中的统帅,那是一名化神期的天外飞魔,大概是化神中期而已,而现在的许半生,早已不惧化神中期,尤其是攻防手段都极为匮乏的天外飞魔。 想要杀光这数以万计的天外飞魔大军,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可许半生至少可以扰乱他们的阵型,如果机会好一点儿,还有可能收割那个统帅的头颅。若能杀了那名统帅,这支好不容易纠集起来的天外飞魔大军,也自然会土崩瓦解,重回无序的状态。想要再重新纠集到一起,至少也是数百数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而每一支天外飞魔大军,都意味着某个大千世界的失守,许半生既然遇见了,就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战斗,本就是他进入虚空乱流的唯一诉求,他需要不断的战斗来磨练自己,使得自己更快的成长。眼前机会终于来了,许半生也是毫不犹豫,抽出了寒铁软剑,元婴八重天的威压,瞬间释放出来。 威压一出,天外飞魔的队伍之中,便起了一阵骚动,原本就毫无节操的天外飞魔,许多都已经萌生退意。哪怕他们也知道,许半生再强也不可能是他们这数万人的对手,可是,谁也不愿意成为死在许半生手下的亡魂,这便是天外飞魔的劣根性所在。 许半生一步迈前,前方黑压压一片天外飞魔,就已经少了一大半。 抬手便是一剑,这一剑,蕴含了钟含风送给他的飒剑意。 飒爽风姿之下,许半生一剑便斩落对方数十人之多,这更让天外飞魔们闻风丧胆,丝毫不敢轻撄许半生的锋锐。 那名化神统帅气急败坏,连连下令,可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许半生如饿虎扑入狼群之中一般,引起他麾下天外飞魔的四下逃窜。 许半生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的寒铁软剑,挟裹着强大的飒剑意,每一剑递出,都能收割数十名天外飞魔的性命。 化神统帅震怒,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不断的逃散,几乎无法抵挡许半生丝毫锋芒,他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帅旗,筑基全部退开,大部分金丹也都向后如潮水般的退去,留下的,已经全都是至少金丹后期的天外飞魔,其中,大部分更是元婴期的修为。 帅旗所指之处,超过百名元婴和金丹后期朝着许半生围了过来,许半生又是一剑横扫,虽然也杀死了两名元婴,同时也有一些天外飞魔胆怯到掉头就跑,可终究还是被大部分的元婴天外飞魔团团围住。 一片片的黑气丛生,许半生转眼被黑气包裹其中,那些天外飞魔张牙舞爪的攻向许半生,化神统帅桀桀怪笑,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干掉这个强劲对手的希望。 没等他得意一小会儿,却见黑气骤然消失,最后那一点点黑气,化神统帅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被许半生吸入口腔之中。 化神统帅大惊,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是飞仙还是人类?” “仙你妹啊!你们这群天外飞魔。”许半生不屑的吐出黑气,但是所有的天外飞魔都已经发现,许半生吐出的黑气之中,已经没有半分魔性可言。 可是,在化神统帅的令旗再度挥舞之下,许半生重回囹圄,化神统帅怒道:“终究只是个元婴而已,不管你有如何神通,也难逃一死。” 许半生冷笑道:“是么?”说话之间,他挥手放出一枚符箓,那符箓飘飘扬扬,落在了那群元婴天外飞魔之间。 万千神雷瞬间炸响,白光一片,亮的那化神统帅也是睁不开双眼,巨大的能量波动,汹涌而来,化神统帅大惊:“四级符箓?” 一张四级符箓,收割了七八成元婴天外飞魔的性命,许半生又一挥手,他的身旁,赫然多出六名元婴。 第1076章 第一个化神武士傀儡 其中五名,身上还明显带有天外飞魔的气息,这显然是他们的同类,可是,这些元婴天外飞魔却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同类杀将过去,这让化神统帅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都是许半生炼制完成的元婴武士傀儡,面对如此数量的天外飞魔,许半生当然不会藏私,他自己一剑挥出,却用上了白亦之送给他的苦剑意,一剑将三名元婴天外飞魔拦腰砍做两段。 而剩下的那一名,则是诸葛八,他也是久违了战斗,一出来便以猛虎之势,投身天外飞魔群中。 诸葛八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即便是成为了武士傀儡,实力却依旧超出普通元婴太多。他一轮攻势下来,竟然杀死了对方四名元婴,比起许半生的一剑之威还要强上不少。 那化神统帅终于感到了惧怕,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退意。 好在许半生那边的元婴数量毕竟太少,两三轮接触下来,元婴天外飞魔死了十多个,但许半生放出的六名元婴武士傀儡,也只剩下诸葛八一人。 在这段时间里,许半生又连续挥剑,再度杀死七名元婴,诸葛八也杀了八人。 刚刚还有超过百人之数的元婴天外飞魔,如今却已经只剩下了十余人而已。 对于五名元婴武士傀儡的损耗,许半生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于,就算是诸葛八也战死当场,他也不会有什么心疼的。 冷冷的下令:“诸葛八,拖住他们!”话音落地,许半生化身虚影,一头扎进刚才那些被杀死的,现在正在逐渐散化为天地元力的天外飞魔群中。 化神统帅不解,而诸葛八却也是浑然不惧,剩下那十多名元婴天外飞魔,却肝胆沮丧,毫无战意,只想着向后逃窜。 诸葛八追上前去,而许半生却不断的双手虚抓,在被杀的元婴天外飞魔之间翩翩飞舞。 许半生这是在收割那些死去的天外飞魔的元婴,这些都可以被炼制成为武士傀儡,许半生可不想放过。 终于,诸葛八已经来到了化神统帅的面前,他的手下,又多了三名元婴天外飞魔的性命,化神统帅虽也感到惧怕,却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汇集的军队就此分崩离析,而且,诸葛八的实力他已经看得明白,哪怕是许半生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 手中帅旗一挥,团团黑气将诸葛八围困其中,诸葛八的口中发出了惨呼之声,显然,他的实力,还不够对付这名化神期的天外飞魔统帅。 许半生却是置若罔顾,依旧在不断的收割着那些即将消失的元婴,转眼间,他已经收割超过三分之二,同时,心中也感应到诸葛八很难继续坚持。虽然诸葛八这个武士傀儡损失了也无所谓,可他毕竟是许半生手下武士傀儡之中实力最强的,若能保住还是留下的好。 剩下的元婴也已经不多,许半生选择了放弃,念头一动,诸葛八便被他收回体内,许半生自己一个瞬移,挡在了化神统帅的面前。 我剑意一剑轰出,那区区黑色迷雾瞬间荡然无存,竟然被许半生这一剑之威涤荡干净。 化神统帅也是一惊,他终于意识到,许半生的实力不止他刚才表现出来的层次,他还留有余力。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化神统帅也已经别无退路,只得挥舞着手中的帅旗,朝着许半生重重砸下。 许半生轻笑一声,阳炎变施展出来,身形跃迁避开这一击,然后他随手一挥,一条无形之线便横亘在他和化神统帅之间。 “这法宝到手之后还没用过,就拿你来祭器吧。” 前方明明毫无阻挡,可化神统帅这一招,却在半路上被挡住,再也落不下去。 乱流之间,无数细线怦然而生,一道虚影出现在化神统帅的面前。虚影极淡,可化神统帅却能感受到那虚影之上的元婴气息。 这是什么法宝?为何会有虚影出现,难道是传说中的器灵? 拥有器灵的那就是仙家的法宝了,可眼前这个人类明明只是个元婴而已,他怎么可能驾驭这样的法宝?尤其是,作为天外飞魔他是最清楚的,在所有的大千世界之中,已经再没有了仙庭的存在,一千多年前,最后一个仙庭也被他们天外飞魔所攻陷。难道,又有某个大千世界重启了飞升通道,重构了一个仙庭? 这个时候,化神统帅已经非常想要逃走了,哪怕是为了将某个大千世界已经重构仙庭这件事传给他的同伴知晓,他也必须活着离开。 只可惜,许半生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化神期的武士傀儡,许半生还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现在终于有机会拥有一个化神宝宝了,许半生又怎么可能放过? 而且,他来到虚空乱流中的目的本就是和天外飞魔战斗,现在终于有了跟化神期的天外飞魔交手的机会,他岂肯错过? 那道虚影,手中掌控着完全肉眼看不见的细线,但这些细线却在虚空乱流之中织成了一张庞大的网,每一根细线都是极为锋利的飞针,数万飞针齐发,这名已经心生逃走之意的化神统帅,根本逃不出去,瞬间就被这无数的飞针切割成了碎肉一般的小块。 许半生快步追上,一把抓住和那化神统帅一模一样的元神,那元神还想挣扎,却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涌来,这股力量竟然让他心生亲近之意,便不自觉的被许半生收入到了体内的自在诀主干之中。 感觉到元神已经彻底蛰伏安定下来,许半生环顾周围,手中寒铁软剑再度挥舞,那些天外飞魔见统帅已死,更是四下逃窜。 在这虚空乱流之间,一旦天外飞魔们已经放弃了对于乱流的禁锢,许半生也无从追踪他们的下落。一步跨出,时空早已悄然转变,刚才还密密麻麻的天外飞魔,已经一个不见。 刚才的最后一击,许半生杀死了超过千数的天外飞魔,虽然都只是一些筑基期的小喽啰,可也着实的减少了天外飞魔的数量。 这一战,可谓酣畅淋漓,来到虚空乱流已经接近两年的时间,许半生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让他感觉有些吃力的战斗。不过,滋味却很爽,这让许半生更加渴望接下去的战斗。 一个大千世界出现在许半生的眼前,他凑近过去,俯身观察。 这是一个处于末法时代的世界,从这个世界里的典籍以及人们的口口相传中,许半生能够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也曾有过极为辉煌的术法时代,但是,随着仙庭的崩解,这个世界里的修仙者再也没能重开飞升通道。没有了仙庭的加持,这个世界里的灵脉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被消耗殆尽,新生的仅仅只是龙脉而已,这个世界里的灵气,已经稀薄到连当初的地球都不如的地步。 但是,和地球上一样,这个世界也开始了科技的攀登,并且,在这个世界里,科技水准远远超过地球。 同样分布为一个个的星球的大千世界里,人类的科技已经攀升到可以进行星际航行的程度,他们掌握了虫洞的跃迁原理,并且开发出了黑洞之中的强大资源。在这个世界之中,已经有不下数百个星球上,都有了人类的踪迹。 只是,在这个世界里,越来越多的星球濒死,变成了一颗黑色的星球,别说物种的生存了,就算是人类科技发展到如此地步,踏步上去,也会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被彻底的腐蚀消亡。 这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不解之谜,没有人知道这些星球为何会处于这种状态,这被视为这个世界的奥妙所在。 许半生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拜天外飞魔所赐,迟早有一天,天外飞魔会将这个世界里的所有星球都变成一片死地。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也就将彻底被毁灭,成为被天外飞魔掌控的大千世界。 许半生既然来了,就不会任由这个世界被天外飞魔所控制。 静静的用了数月的时间,将体内所有的元婴都炼制成为了武士傀儡,其中包括那名化神统帅,现在,许半生也是拥有一支军队的人了,他的麾下,有一名化神武士傀儡,还有七十余名元婴武士傀儡。拥有了这样的势力之后,许半生当然不会自己亲力亲为的去寻找那些天外飞魔的下落,他将所有的武士傀儡放了出去,让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寻找自己的“同伴”,在这些武士傀儡没有发动攻击的时候,他们身上所透露出来的气息,足以让栖居在这个大千世界里的天外飞魔将他们视为同类,而丝毫不设防。 元婴以下的天外飞魔,都被这些武士傀儡轻易的抹杀,而元婴以上的天外飞魔,则被自己的“同类”骗到了许半生的面前。自然又是轻易的抹杀,只是,他们的元婴,却都化为许半生的武士傀儡,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世上。 半年之后,这个世界里的数百名天外飞魔一个都不剩,其中十余名元婴,也都成为了许半生体内新的武士傀儡。 许半生开始逐一净化那些被攻陷的星球,虽然经过简单的净化之后,这个世界里的人类依旧无法在这些星球上存活,但假以时日,等到数百年数千年之后,这些星球便会重新焕发生机,到时候就又会是人类可以生存的宜居之地。 足足用去两年的时间,许半生才终于将所有星球净化,而他的修为,也终于接近了元婴九重天。 第1077章 正邪对错不分 来到虚空乱流已经四年多的时间了,这是许半生自己计算出来的,在虚空乱流里,是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作为时间的参照物的。许半生只能根据自己的心跳,大致计算时间的流逝。 这当然是不准确的,但又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能够计算时间呢?即便是找到某个大千世界,弄来一块手表,在虚空乱流这种地方,那手表也会很快就停止运转。对于现在的许半生来说,已经没有比自己的心跳更好的计算方式了。 四年多的时间,许半生净化了两个大千世界,但这不过是无数大千世界位面中的两个而已,一共能够带来多少影响,许半生也不得而知,但这就是他历练的方式。 除此之外,他还与一支纠结成军的天外飞魔军队进行了战斗,成功斩首,干掉了一名化神期的天外飞魔,同时杀死了对方超过八十名元婴期的天外飞魔,过程似乎很轻松,但许半生并未因此而掉以轻心,他知道,这并不能反映天外飞魔的真正实力,那不过是一场遭遇战,而且统帅并不强,真要是遇到返虚期的天外飞魔统帅,许半生也唯有掉头就跑的份儿。 许半生所遭遇的天外飞魔军队,只不过是尚在纠集之中的,天外飞魔真正成军,至少也会有几名返虚期的高手坐镇,数量最少也是他所遇见的那支数十倍。仅凭万余人,统帅也只是一名化神期的天外飞魔,他们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敢去九州世界挑衅。不过,能够阻击这样一支军队,至少可以起到延缓天外飞魔真正成军的时间,并且,可以减少那些处于末法时代的大千世界被祸害的可能。 绝没有因为自己这四年来战绩赫赫就有任何的松懈,相反,许半生愈发谨慎了起来。 许半生知道,这四年来,他的运气算是不错,遇到了两个被天外飞魔污化的大千世界,他也将这两个大千世界从天外飞魔手中夺了回来。正因为这两个世界只是末法世界,所以留在这两个世界中的天外飞魔也可算是老弱残兵而已,否则,许半生仅凭一己之力,也很难如此轻易的将这两个世界净化。 若非净化了这两个世界,许半生的修为断不可能增长如此迅速,对于许半生来说,接下去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事实也和许半生所预料的差不多,在接下去的整整三十年的时间里,许半生虽然也遇到过两个处于末法时代的大千世界,但是天外飞魔显然还没有来得及污化这两个世界,许半生在这两个世界之中自然也是一无所获。 而他在虚空乱流里,三十年过去了,只遇见过几支不足千人的小型军队,显然是刚刚开始纠集人马,就已经被许半生撞见。其结果当然是许半生横扫千军。遇到第一支小型军队的时候,许半生还是亲自上阵,但在他杀了不足百人的时候,对方就发现全然不是许半生的对手,放弃了对于虚空乱流的禁锢,亡命而逃。许半生终于明白,当自己和对方的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的时候,这些全然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天外飞魔,是绝不会跟他决战的。这也正是为何大千世界里的修仙者明明有实力进入虚空乱流,至少化神期以上的修仙者,不敢说进出自如,但也没那么容易死在虚空乱流之中,可天外飞魔还是难以被歼灭,反倒是修仙者的世界会被天外飞魔所占领。在虚空乱流之中,只有天外飞魔才有能力禁锢这紊乱的时空,他们想战才会发生战斗,他们若是自知不敌,修仙者根本无从追踪他们的下落。 是以,在此之后,许半生再遇到小股的天外飞魔军队,他采取的方式则是直接将体内所有的武士傀儡都放了出来,不求别的,只求能多杀一些天外飞魔,而他则在武士傀儡和天外飞魔的厮杀之中,静静的观察,寻找天外飞魔禁锢虚空乱流的能力究竟从何而来。 只是,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许半生唯一的发现便是禁锢虚空乱流是天外飞魔的本能,人类只有当突破到更高的等级,超越返虚,成就大罗金仙之身,才有可能在虚空乱流之中让时空暂时的凝固。他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些善良的天外飞魔为何要在术法世界之中建立仙庭,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从人类之中寻找出更多的盟友,从而对抗一心想要将三千世界都变为他们领地的天外飞魔。只可惜,人类的飞升之途太过艰难,以九州世界为例,百万年来,飞升的修仙者,总共也不过十余万而已。哪怕在仙庭之中这些人类都可以获得数十万年数百万年乃至更长的寿命,数量似乎也极为庞大,但面对这无边无垠的虚空乱流之中的天外飞魔,数量依旧太小太小了。 而现在的许半生,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可能多杀几个天外飞魔,看似无济于事,但这除了是许半生的历练之外,也是人类向天外飞魔宣战的一种方式。 甚至是唯一的方式。 许半生再度感受到人类的渺小,不止人类,哪怕是仙庭的仙神们,也依旧渺小,人类唯有彻底将天外飞魔灭绝,才有可能统治这虚空乱流,那才是人类存活于世间最根本的意义所在。 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死于许半生之手的天外飞魔,少说也已经数万,这还是因为大多数天外飞魔眼看不敌就逃走了的缘故。 在不断的厮杀之中,许半生的心性变得越发的坚固起来,配合他已经拥有的真炁,他的神通、手段虽比不了飞升以后的仙神们,但心志上,却已经极为接近了。 终于又遇见了一个被天外飞魔污化了的世界,许半生毫不犹豫的投身而入,四下追杀这个世界里的天外飞魔,然后吞吐黑色领域中的魔气,净化这个世界的同时,也为自己的修为增长,打下更为坚实的基础。 又过去了二十年,许半生完成了第四个大千世界的净化之后,他的修为终于捅破了元婴九重天的那层纸。 徜徉在虚空乱流之中,感受着身旁时空的不断转变,瞬间数千世界,大千世界依旧是需要许半生仰望的存在,中千世界也如同一幢一幢高大的建筑,可小千世界,却犹如许半生手里的沙粒,随便抓起一把,便是无数小千世界缓缓落下。 仅仅只是一次突破而已,可身边的时空却转换万千,这种感觉,是许半生从未感受过的。 他似乎抓住了时间的规律,他已经可以将时间作为坐标体系中的一根坐标轴,看到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这是佛家的至高境界,佛家的释迦牟尼,从来都不是一个固定的存在,过去佛,现在佛,以及未来佛,如来金尊至少有三种存在状态,而现在,许半生却仿佛释迦牟尼一般,他似乎看见自己的肉身也化身为三,拥有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三种形态。 肉身成佛? 许半生是道家的修仙者,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佛。 佛道本为一体,那不过是人类在攀援漫漫仙途之中所走过的两条不同道路而已,最终的目标,都是长生,都是飞升,都是化神成佛成圣。无论佛道,等到飞升的那一天,等到进入仙庭之后,除了代表不同的势力之外,已经没有丝毫的分别。 而许半生,由于在虚空乱流之中的一次突破,提前感受到了这种佛道一体的状态,他虽然早就知道佛本是道的道理,可真正亲身体会到这一点,这还是第一次。 眼前,是一片光明,那代表着未来。 在无限的光明之间,许半生看到了未来种种,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世界,甚至不知道那是多少万年之后,仙庭和人间已经再无界限,人人皆可飞升,看似歌舞升平的背后,天外飞魔依旧在不断的尝试攻占一个个的大千世界。 而现在,则是黑白分明的两界。 左手边,是人类面对虚空乱流的未知,但却努力。 右手边,则是天外飞魔对大千世界的攻陷。一个个的大千世界沉沦下去,化为虚无的黑色,茫茫的黑雾充斥天地,人类早已灭绝,只有天外飞魔能够徜徉其间。 身后,是浓浓的黑暗,那代表着虚空乱流的过去。 所有的天地规则还只是一片混沌,虚空乱流之中仿若凝固一般,那是只属于天外飞魔的时代,他们是虚空唯一的主宰。 渐渐的,一点光明绽放在虚空之中,打碎了其表那脆弱的外壳,化作无数天地规则碎片。而这些天地规则碎片,化作了一个个的小千世界。小千世界成长为中千世界,而后化作大千世界,天外飞魔出现了分化,一批不甘于在黑暗混沌之中生存的天外飞魔,创造了大千世界里的一切。他们自称仙庭,他们开始从人类之中选拔佼佼者,选拔的手段极为残酷,但却在一点点的壮大他们的队伍。 每当仙庭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后,他们便会与天外飞魔决战。 有些仙庭就此覆灭,如同九州世界一样,可有些仙庭,却凭着残存的仙神,再度重建仙庭。 最早那批叛出天外飞魔的人们,早已死去,但是他们却将和天外飞魔之间战斗的火种留了下来,而天外飞魔也踏上了无休无止污化每一个洁净的大千世界的征途。 突然之间,许半生觉得,这无关正邪,无关对错,有的只是两批不同的生物,为了让自己生存的环境更符合自身的需求所作出的努力而已。 天外飞魔对于人类是魔鬼,可人类对于天外飞魔来说,同理。所以,他们才会自称天外飞仙,人类在他们眼中,才是魔。 许半生有些意兴阑珊,有的时候,太过于接近真相,反倒会让人心生倦怠,若是无关对错,那么他所做的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许半生感到了茫然,他茫然四顾,时空依旧在不断的变幻,瞬息万里千年,大千世界迎头撞来,许半生不及闪躲,第一次被动进入到某个大千世界之中。 第1078章 过去、现在和未来 人们正在田间劳作,突然晴天霹雳,一道火光从天而降,只是普通的凡人,看到这等异象,唯有四下奔逃而已。 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未知的好奇心,让这些人们聚拢而来,他们试探着观察火光波及之地,他们看到了一个和他们模样相仿的男人,盘坐在火光之间。 火势雄伟,但却伤不到此人半分,火焰在他身上自动避让,连一丝毛发都不曾被烧。 对于这些普通的凡人而言,这无异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口称神仙,不断叩首,浑然不惧那火焰带来的高温。 男人睁开了双眼,早有眼尖的凡人看了个真切,他们感觉到来自于男人身上和煦的气息,更是相信,这是仙人下凡。 仙人的传说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流传了数千年,可谁也没有见过仙人,偶尔天空中飘过的流云,划出一道淡淡的云迹,都能被视为仙人腾云驾雾之后的痕迹。 而现在,不惧火烧,并且身带祥和气息的仙人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些凡人自然都以为他们要接受仙人的赐福了。 这个男人就是许半生,他无意中进入到一个处于末法时代的大千世界之中,从这些凡人的表现来看,在这个世界里,甚至有可能从未出现过身怀术法之人。修仙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发生在这个世界之中,有的,只是人类对于神明最根本的原始崇拜而已。 让许半生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从未经历过术法时代的原因,是他感受到这个世界之中充裕的灵气,但是显然,从眼前这些凡人的表现来看,他们从未见过拥有翻江倒海之能的修仙者。 许半生缓缓开口:“你们可想长生?” 毫无疑问,所有的凡人都拼命的磕头,哪怕额头上已经沾满血迹,他们也依旧不断的磕着响头,虔诚无比。 许半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莫可名状的笑容,他说:“想长生,便随我来。” 他长袖一卷,熊熊的烈火瞬间熄灭,只在空气中留下依旧炽烈的温度,彰显着这片火焰曾经存在。 随后,所有凡人都扔掉了手中的农具,纷纷跟随在许半生的身后,开始了跋涉之旅。 每走过一个地方,许半生都会展示一下自己通玄的手段,这对于修仙者来说只不过是最基础的能力,可对于眼前这些凡人,却犹如神迹。 几百个人都搬不动的巨石,仙人只是轻轻一挥手,那巨石便让开了道路。 一片方圆数里的大湖,仙人还是一挥手,那湖水便倒卷而上,被吸入了不知名的空间之中,留下的,只是一地泥泞。 昨晚还只是一片森林,可一夜之间,森林变为平地,又过去一夜,平地上高楼层起,赫然一座精致的道堂。 这若还不是神迹,那么什么样才能被称之为神迹? 许半生的举动,让整个世界的凡人都为之关注,他脚下的信徒,已经从最初的十余人,变成了数十万,数百万乃至千万之众。 一年之后,许半生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幅员并不算辽阔,别说跟九州世界相比,就算跟从前的地球,这里也只不过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大小。 在这整个世界之中,人类不过只有区区数千万而已,比起许半生上一世的华夏,也仅仅只是一个省的人口数量。 而在这个世界中,许半生无疑已经是他们的神明,并且是唯一的神明。 这个世界很原始,虽然人类已经掌握了基本的耕种和畜牧,但就连国家的概念都还没有诞生,人们只是依照本能进行群居的生活,他们共同劳作,艰辛而活,每一天也仅仅只是在替明天的口粮奔忙。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极为单纯善良,他们没有丝毫的坏心,有的,只是对于许半生这个神明无限的崇拜。 许半生造出了文字,让这些凡人可以将他们的语言记载下来,许半生构建了国家的概念,而他,则是这个国家的元首。 摒弃了封建社会阶段,许半生直接让这个世界进入到资本主义阶段,他只用了短短数年的时间,在这个世界之中构建了货币系统,完成了资源到资本的原始转化。 而后,他在凡人之中挑选出适合修仙的人们,开始传授他们最基础的修炼之法。 随着资本的出现,随着修仙者的出现,许半生的神明地位没有人可以撼动,但从凡人之中脱颖而出掌握大量资本的人,自然而然的形成了阶层。可由于修仙者的存在,资质和灵根已经深入人心,资本所构建的阶层,虽然掌握着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各种资源,却依旧并不成为这个世界的掌控者。 掌控这个世界的,是修仙者,许半生告诉他们,终有一日,他们会找到自己的仙途,会飞升,会成为仙神。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刚起步而已。 几年的时间,不足以让那些初闻修仙之途的人们拥有翻江倒海的神通,可许半生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的累积而已。只要他留下的修仙之法,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这里终将会成为一个修仙者的世界。 已经有修仙者凭借着这个世界极为充裕的灵气进入了炼气期,虽然这微不足道,可他们也已经可以展示一些低微的法术,这让他们成为了这个世界里最为高高在上的人群,人们越发对于许半生这个神明顶礼膜拜起来。 许半生给了这个世界一个宗教,他将其称为太一教,他告诉这里的人们,太一教化,太元初生,世间万物,皆由太初而来。 资本和阶层的出现,使得许半生传授给他们的各种科学得以被流传下去,虽然时间尚短,文明还没有真正开始出现,可一切都已经出现了苗头。 许半生知道,他能够带给这个世界的,仅此而已,这个世界如何进化,今后能达到什么程度,都只能由眼下的这些人去完成。 接下去,许半生要做的,是帮这个世界的人们开拓疆土。 在这几年的时间之中,许半生早已发现,这个世界绝不只有这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小,之所以这个世界里的人们认为他们的世界很小,是因为他们完全都还没有开展文明的进程。他们所居住的世界,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而已,四周环海,他们的探索到此为止。 或许,曾经有人进入过那未知的海域之中,可他们根本不可能在海域深处的茫茫黑雾之间,寻找到可以栖身之所。甚至于他们只要进入到海域深处,就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这一切,将随着许半生而改变。 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存在太多黑色领域的时候,许半生以为这里也有天外飞魔的存在,但是,当他替这个世界构建了阶层和资本之后,他开始云游四处,却发现,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天外飞魔。 那些黑色领域,或许是本来就存在的,又或许,是当初某个天外飞魔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了一处黑色领域,经历千百万年来的逐渐扩张,才让这个世界仅仅剩下这一块没有被黑雾污化的大陆。 许半生开始着手替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净化那些黑色领域,随着净化的过程不断深入,这个世界的原貌终于完整的展开。 而因此,许半生也发现了,并非这个世界被天外飞魔污化,而是这个世界原本全都是黑色领域,而一个偶然的碰撞,使得这个大千世界中开始出现了很小的一片净土。净土上出现了原始的生命形态,出现了各种生灵,树木河流,山川鸿沟。所有的生灵和植被,都在滋养着这个世界,历经千百万年,才让这个世界出现了一块完全适合人类生存的土壤。 这片土壤成为了这些人类的栖身之所,他们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劳作,又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才终于形成了许半生最初所见的原始社会。 是人类改变了这个大千世界,是生灵通过不断的进化让污化的世界变得适合人类的居住,适合文明的产生。 许半生突然间感受到人类的伟大,或者说是生命体的伟大。 当初只是一些极为简单的单细胞生物,逐渐形成了可以活动的生灵,它们在山川河岳之中缓慢的生长,爬行,一点点的进化为具有灵智的生物,最终才有了人类。 人类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一种物种进化的选择必然,生命体的进化,使得这个本不该出现生命的世界里,最终出现了人类。 他们依旧愚昧,他们依旧只是为了明天的口粮而劳作,可人类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原本是没有任何秩序可言的,甚至就连天地规则,也被那浓密的黑雾所困。 某一天,许半生正在净化海域深处的黑雾时,他突然醒悟,这段时间的茫然让许半生仅仅只是在凭着本能做事,他成立太一教,构建国家,创造阶层,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帮助这里的人们能够更有目的的活着。 但是,这里的人们看似对他毫无帮助,只是在接受许半生的馈赠,可却带给了许半生最为原始的希望。 一个单细胞的生物,最终都能形成如此庞大的智能种群,许半生又有什么理由去认为天外飞魔和人类之间没有正邪之分。 不允许这个世界出现更多的光明,而只希望虚空永远处于混沌和黑暗的状态,这绝非善。 即便是相对而言,人类的顽强,他们用堪称永恒的时间选择进化,也比天外飞魔只想让虚空回到混沌黑暗要高尚的多。 善与恶,这必然对立的双方,在天外飞魔和人类之间,彰显无遗。 人类或许并不代表绝对的善,但人类的繁衍生息,却是大善的方向。人类驱赶天外飞魔只是出于本能,而天外飞魔想要灭绝每一个大千世界,却只是为了私念。 许半生豁然开朗,数年来的困顿,在这一天烟消云散。 他的脸上,露出了来到这个大千世界之后第一次真正的笑容,过去、现在和未来,在他身上彻底一统。 第1079章 真正的五行神变 三年之后,许半生净化了所有区域,他才发现,这个世界和九州世界何其相似,同样也是九块陆地,只是在大小上有些不同而已。 无意之间,许半生竟然开辟了一个和九州世界类似的世界。 他留下一道玉玦,玉玦之中藏有他一道灵谕,当这个世界之中,诞生了第一个返虚期的修仙者之后,他便能读取这道灵谕,他将会了解关于修仙之途的一切。许半生承诺,他将会为这个世界带来飞升通道,构建仙庭,但是现在,他还做不到这一点。 他还封印了一个阵法,这个阵法将会在三千年后开启,当这个阵法开启之后,这个世界里的其余八个大陆,就将都适合人类的生存。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才真正完整,许半生给现在这块大陆取名为中神州,想必,等到其他八块大陆终将适合人类的繁衍之后,他们会遵循许半生为这块大陆取的名字,将其余八块大陆分别取名为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神州。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许半生离开了这个世界,在万众瞩目之下,翩然“飞升”而去,化作一道剑光,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 每一个凡人都相信许半生必将归来,因为,许半生是他们唯一的神。而许半生已经留下了修炼之法,这里的人们相信,他们之间,迟早也会诞生像许半生一样的神明。 为了纪念许半生的降临和离去,人们将许半生离去的那一天,作为新的纪元开始。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一个年号,名为半生纪年。许半生离开的那一天,被称之为半生元年,而在那之前的一切时间,都被称之为史前。 许半生降临的那一天,则被称为神之年。神的出现,让这个世界拥有了文明的起源,文明的火种一经播种,便如星星之火,转眼燎原。 许半生走了,但他却给一个大千世界留下了无限的可能。 而许半生在离开这个大千世界之后,回归虚空乱流之间,他也感觉到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升华。 这种升华,不光是修为上的,也是他本性之上的,到这个时候为止,许半生真正拥有了道心。 这道心,和以往的不同,这是代表着许半生已经提前得到了飞升仙庭之后才能拥有的道心,那是仙途的开始,哪怕许半生目前也还只是元婴期的修仙者而已。 不,许半生不再是元婴期的修仙者,当他领悟了天地原始的道心之后,他的修为也得到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 许半生知道自己濒临突破,他在虚空乱流之中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 周围,万千世界依旧在不断的运转,跨越时空,在许半生的身旁刷刷经过,但这却影响不到许半生的修炼。 一股庞然的力量从许半生的气海深处磅礴而起,迅速将其全身笼罩其间,一个小小的婴孩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憨态可掬的走出了许半生的气海,飞快的成长着,迅速的接近了许半生的身量。 那婴孩,不,已经早就不能称之为婴孩了,那是个少年,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少年和许半生完全重叠,然后,就像是分身术那样,从许半生的身体上剥离而出,在许半生盘膝而坐的肉身对面,站着另一个许半生。 站立的许半生对坐着的许半生微微一笑,口中道:“我终于看到了我,你是本我,我是识我。从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坐着的许半生也睁开了双目,他看着那个和自己毫无二致的分身,他也笑道:“我是本我,亦是识我,你是识我,同是元我。你是我的元神,我是你的肉身,我若不灭,你便永恒。” 元神许半生含笑颔首,本我许半生也站起身来。 两道身影缓缓重合,许半生的元神消失不见,重回许半生的体内。 从此,许半生迈入化神期,化神一重天,是他如今的修为境界。 距离漫漫仙途巅峰,许半生又近了一步。 可境界虽只有化神期,修为和实力却远远超越了这个阶段。 许半生知道,自己这一次在虚空乱流之中的历练,可谓大圆满。圆满不是指的他歼灭了多少天外飞魔,也不是做出了多少净化黑色领域的功德,而是带给了一个大千世界发展的希望。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功德比得上给予一个大千世界希望更为广大,即便是地藏王所言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许半生意识到,唯有每一个修仙者,都能给某一个大千世界带去希望,那才是仙途之上真正的圆满。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半生才能提前拥有仙神才具有的真正道心。 每一个修仙者都必须凝聚道心才能开始修行,而修行的结果是让道心变为气海,可以容纳天地之气,可以追随天地规则,炼化灵气铸就仙基。仙基脱胎化为金丹,金丹化婴,元婴化神,法外分身元神识我再泯灭肉身,仅以元神存在,这才是返虚。 而返虚,不过是道的开始,有了道,才有可能飞升。飞升之后,便会重获道心。虽都名为道心,但却已经是云泥之别。 唯有真正的道心出现,才能真正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才能为永恒的虚空带来些许的变化。禁锢时空,控制乱流,让虚空不再空虚。 也正因还保持着肉身的存在,许半生才能明白连那些仙神都无法明白的质朴道理。 仙庭的存在,并非对抗天外飞魔的根本,成佛成圣,为的是获得控制虚空乱流的手段神通。只有驯服了虚空乱流,人类的未来才能变成通途。 以往的仙庭,都搞错了大道的根本。 大道是将虚空乱流作为大千世界的通途,而不仅仅只是固守着某一个大千世界,防备一切可能出现的天外飞魔的进攻。 当人类通过修仙征服虚空乱流之后,才真正的和天外飞魔站在平等的存在之上。一旦明悟了真正的大道,天外飞魔便再也没有可能与人类为敌。 大道三千,而许半生独得其根本。 任凭身旁的时空再如何转变,许半生却只是目视前方,双手轻轻召唤着,就仿佛在呼唤着心爱的姑娘前来相见。 一个光点在虚空乱流之中,跨越了无数的时空,出现在许半生的掌心之间。 许半生含笑低首,继续向着亘古不变的虚空乱流轻轻招手,又一个光点跨越一切时空,轻轻落在许半生的另一个手掌心内。 看着掌心之中这两个光点,光点明灭,闪现出两个古朴的字迹。 善,恶。 第六对天地规则碎片。 许半生并未停止,他吸收了这对天地规则碎片之后,继续招手。 不大会儿,又有一对天地规则碎片向他而来,落在他的手掌心内。 这一次,是过去和未来。 第三次招手,许半生也迎来了他在虚空乱流之中获得的第三对天地规则碎片。 这一对,闪烁的古朴字样是永恒和瞬间。 许半生体内,已经拥有九对天地规则碎片,围绕着他的气海,缓缓盘旋,不断的吸收着虚空乱流之中杂乱的天地元力,将其化为滋润脑后灵根成长的养分。 灵根距离圣灵根,本就只剩下了百年而已,新加入三对天地规则碎片之后,其滋养速度何止倍增? 就这样,许半生立于虚空乱流之间,感受着周遭时空的不断变幻,无数的小千世界、中千世界以及大千世界都在他身旁盘旋流转,瞬息万里千年,许半生却犹如磐石一般岿然不动。 几十年的时间如弹指一挥,就在许半生伸展双臂的静默之中悄然流逝。 脑后的灵根光明绽放,金木水火土五种姿态陡然间合在了一起,终于突破了五行灵根的束缚,成就了五行合一的圣灵根。 许半生的圣灵根,五行早已合为一体,但却彰显出五行中的水属性,是为至道圣灵根。 重睁双目之后,许半生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唯有仙神才能具有的大慈悲之笑,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颦一笑,无不带有最为圣洁的光辉。 这便是圣灵根,许半生终于感受到圣灵根给自己带来的改变。 首先是他对于五行的了解已经到了极致,五行神变无需修炼,所有二行合一的变化自然练成。 二行合一一共十种变化,分别是水火变,水木变,水土变,水金变,火木变,火土变,火金变,木土变,木金变以及土金变。 随之而来的,是三行合一的变化。 水火木变,水火土变,水火金变,水木土变,水木金变,水土金变,火木土变,火木金变,火土金变,木土金变,同样是十种变化。 四行合一的变化也是极快修成。 水火木土变,水火木金变,水火土金变,火木土金变,四种变化,许半生早已了然于心。 最后,是五行合一的水火木土金变。 至此,正五行的二十五种变化完全修成。 很快,逆五行的变化开始成就。 不到一年的时间,逆五行的二十五种变化也逐一修成,五行神变彻底完成。 当五行神变彻底完成的那一瞬间,许半生突然发现,这五十种变化,都只不过是表象而已。真正的五行神变,最终只有五种变化,分别是甄水变,阳炎变,古木变,厚土变以及完金变。一切返璞归真,最终仅仅归结到五种单一的变化之上。 许半生明白了,五行神变真正的名称,应该是神行五变。五种基础变化,也是这项神术的根本变化。 五变囊括一切。 第1080章 实剑意和虚剑意 若非这是在虚空乱流之中,若非许半生突然通悟了最为质朴的大道,若非许半生一连在虚空之中抓取了三对天地规则碎片,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五行神变练至大成的地步。 而若非五行神变练至大成,他也绝不会料到这五行神变的所谓五十种变化,竟然只是五种最基础变化的演变而已。变化就只有五种,但若非将五十种衍伸出来的变化全都练成,也没有返璞归真的机会。 这功法实在是太坑爹了。 也唯有将五行神变练至返璞归真的地步,才会彻底明白,所谓五行神变,其实也可以叫做神行五变,五行是载体,五变是根本,每一行都代表了其极致。以五行形成的变化,在这最为原始最为质朴也最为纯粹的五行本源之下,可谓万变不离其宗。通过五行根本,许半生完全可以随意搭配,以创造出无穷无尽的攻击手段来。 有了这已经彻底练成的五行神变作为攻击手段,配合许半生的四道剑意,他在攻击上已经再没有任何的弱点。 虽然他现在只是化神一重天的修为,可普通的返虚已经不是他的对手,除非对手能够一出手就将许半生逼到连出招都出不出来,只能被动防御的程度,否则,在许半生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面前,即便是返虚中期,也难以抵抗。 但是,许半生的防御现在却也成为了他的短板,若是无法抢得先机,返虚还是可以轻轻松松的压制住许半生,让其没有还手的余地。而许半生的防御,是不足以他在返虚手下支撑太久的。 好在许半生有自在诀。 自在诀虽然也可以用于攻击,但地煞七十二变主要还是防御的手段变化,现在的许半生抵挡不住返虚的攻势,不代表他练成了自在诀的地煞七十二变之后依旧无法抵挡。还差五般变化,许半生就能将地煞七十二变彻底完成,到时候,他的防御也足以抵挡返虚的攻击,到那时,才是许半生真正扬威之刻。 只是,进入虚空乱流数十年的时间,许半生的自在诀就仿佛停止下来了一般,没有丝毫的进步。许半生并非没有尝试过自在诀的修炼,他比其他人更加明白想要立于不败之地首先要能挡得住对方的攻势的道理,是以,在他心目中,自在诀的地煞七十二变,优先级一直高于五行神变。 经过几次尝试,自在诀丝毫都没有突破,许半生便知道,在虚空乱流里,他似乎是无法修炼自在诀的。不过,积累始终在,这几十年中的领悟不会白费,这对于他离开虚空乱流之后,再行修炼自在诀,有着直接的帮助。而现在,他也只能将自在诀暂时抛在脑后。 胸中一股浩然之气,依旧没有得到抒发,哪怕是五行神变已经练至大成,返璞归真,许半生的心中依旧郁结着一股浩然的气势。 这使得刚刚练成五行神变的许半生,身形暴涨,在虚空乱流之中向上跨出了一大步。 这一步,仿佛禁锢了时间,仿佛锁住了空间,哪怕是在虚空之间,许半生也能感觉到,这里还是刚才那片空间,他身旁的一切改变,只是因为他跨出了那一步而已,并不是这乱流本身带来的变化。 胸中那股浩然之气喷涌而出,许半生几乎下意识的调用了飒剑意,顿时间,虚空里刮起了无限罡风,罡风凛冽,将无数小千世界中千世界都吹到了其他的时空里。哪怕是大千世界,也被吹的摇摇晃晃,这磅礴的剑意,飒爽空虚。 飒剑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苦剑意。 无限悲苦恍然而过,迎来的是欢快至极的极乐,在许半生剑意的覆盖范围内,仿佛人间仙境。若这只是在某个大千世界之中,倒是不足为奇,可这是在虚空里,哪怕是已经被凝固了时空的虚空之中,出现繁华盛景,便意味着剑意之威已经超越了虚空本身。 苦剑意也终有耗尽之时,我剑意再生。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便是我剑意的本我觉醒。 虚空里,再无三千世界的分别,有的只是贯彻虚空所有时空的本我! 这一刻,许半生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化身虚空乱流的主宰,一切时空,皆可在他掌间掌控,任其翻云覆雨,无人可挡。 当我剑意逐渐湮灭下去之后,灵剑意蓬勃而发。 无处不灵气,无处不充满了浩荡的灵力。 灵力交织成天罗地网,也不知道撕碎了多少小千世界和中千世界。待到这灵力织就的天罗地网收敛起来之后,又有无数的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因此诞生。 许半生在这一刻,仿若造世主无尽的小千世界和中千世界因他一念而消散,却又因他一念而出现。 灵力之网渐渐消减,但许半生胸中的浩然之气还未散尽,又是一道剑意冲天而起。 第五道剑意! 许半生修成了他自己的第三道剑意,他已经拥有了第五道剑意。 这道剑意,其重无比,仿佛跨越了质量的界限,拥有黑洞一般的巨大吸力。在绝对的吸引力面前,一切都被无情的吸入其中,撞击在剑意之上,悉数化为齑粉。这皆是宛如陨石撞在庞大的星球之上,没有给星球造成任何的损伤,但自身却湮灭无痕。 许半生一声长啸,纯凭本我意识叫喊出声:“实剑意!” 这是最为实在的剑意,实在到仿佛一切在它面前都是虚无一般,坚实无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实剑意也不久消散,这期间又不知有多少小千世界和中千世界彻底湮灭。 可是许半生胸中那股浩然之气还未散尽,趁势,许半生胸中再度涌出无穷力量。这力量,化作他的第六道剑意! “虚剑意!” 这道剑意无形无色,甚至就连许半生都感知不到其存在,只是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经散发出去,剑意已成,只是这道剑意的力量比刚才的实剑意还要庞大的多,庞大到任何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置身于剑意的力量之间,这就让人无法体察这道剑意的存在,就仿佛根本没有剑意冲出一样。 是为虚剑意。 虚剑意之下,万物摧毁,但许半生一念度厄,这股力量又变成了无尽的生机。 在许半生有意的控制之下,虚剑意的力量化为创造之力,刚才被实剑意消灭的小千世界和中千世界,纷纷重生,世界里一切只需恢复如常,仅仅只是中断了一小段时间而已,就好像它们从未消散过。 虚剑意耗尽了许半生所有的浩然之气,他全身的力量也在这一瞬间丧失殆尽,他在虚空里,向下,向上,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根本没有方向的跌落了下去,可许半生没有做出分毫的挣扎,只是任凭这虚空乱流将自己带向未知的远方。 时间如流水,空间如飞雨,许半生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片虚空之中跌落了多少年,他体内的力量在一点点的苏醒,他气海里的真炁在一点点的恢复。 终于,许半生停止了跌落,他睁开双眼,稳住了身形,一伸手,时间凝固,空间静止,他已经可以略微的控制这无尽的虚空。 左手出,是无尽的汪洋,汪洋之上,风雨交加,每一丝雨线,都化作利刺,将虚空都割裂开来。 右手张,火焰如同雨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溅射,仿若下了一场漫天的火雨,虚空里像是灯火通明的人间都市。 一脚踏去,脚下绿意蔓延,就连毫无生命波动的虚空乱流之间,也仿佛有了生命在回响。 右脚也踏出一步,坚实的土地在脚下蔓延,眨眼间,许半生就仿若身处一处大千世界,脚下是无尽的大陆,头顶是明媚的蓝天。 身体重重的一顿,完金变也终于被许半生施展了出来。 整个虚空仿佛变成了一个蛋,这个蛋有着极为坚实的厚壁,再无任何力量可以将其打破。 许半生伸了个懒腰,彻底醒来,他仿佛顶天立地的巨人,只是一伸手,便将巨卵打破,无数碎片四散而去,化作一个个的小千世界,在虚空乱流里穿梭于不同的时空之间。 已经完全得到恢复的许半生,也彻底的见识到了五行神变的巨大威力,有朝一日,当他羽化飞升,成就仙神之力后,五行神变将具备撕裂虚空乱流之能,而现在,还只是给虚空乱流带来一丝紊乱而已。 感觉到在不同的时空之中,有许许多多的天外飞魔正朝着自己所处的时空而来,这是天外飞魔被许半生搞出的巨大动静所吸引,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纷纷赶来。 许半生面露微笑,手持寒铁软剑,一扬手,寒铁软剑化身蛟龙,将那些刚刚赶至他所在的时空的天外飞魔一剑斩首。 对于那些天外飞魔而言,许半生这一剑就像是同时使出无数剑,每一剑都能收割一名天外飞魔的性命,却不多不少,刚好跟天外飞魔的数量相当,连一丝力量都没有浪费。 第二批天外飞魔赶到,许半生扬手便是甄水变,无数水龙盘旋呼啸,又是一波带走数千数万天外飞魔的性命。 第三批天外飞魔死于许半生的阳炎变,阳炎变不再是帮助许半生跃迁,而是下起了漫天火雨,这纯阳真火绝非天外飞魔可以抵挡,哪怕只有一星点儿的火光落在他们身上,也可以瞬间将他们身上所有魔性化为虚无。 古木变化作磅礴的生机,卷走了天外飞魔身上的死气昭昭。 厚土变变作无数陨石,每一颗陨石之中都自带一个小千世界,和天外飞魔发生彻底的碰撞,将其砸成肉泥。 完金变化作一个个的金蛋,将天外飞魔困在其间,许半生手指一捏,无数金蛋随之爆裂,顺便带走了天外飞魔的性命。 仅仅在举手投足之间,死在许半生手中的天外飞魔,已经不下十万之数。 第1081章 张楚阳不死之谜 只可惜,这些天外飞魔绝大多数都只是筑基修为,金丹不足十一,元婴更是连一百都不到。 好在其中还有两个化神,于是许半生又收获了八十多元婴和两名化神,假以时日,他的武士傀儡军队便又会多出两名化神和八十多元婴。 至此,许半生体内的元婴武士傀儡已经超过三百之数,化神也已经有了三名。 在许半生如此暴击之下,再也没有天外飞魔敢于来到他所在的时空,就连返虚期的天外飞魔也不敢轻易尝试,他们不知道许半生只是孤身一人,按照刚才惨烈的局面,让那些天外飞魔以为这里集中了某个大千世界仙庭的力量,他们开始退却,他们想要在时空之间纠集出一支足以对抗整个仙庭的力量之后,再与之进行战斗。 而对抗一个仙庭,至少数万名成佛成圣的仙神,所需天外飞魔要以亿数,这绝非几百年能够完成,在这段时间之内,天外飞魔只能选择沉寂隐藏。 许半生不会知道,他在无意之中,为虚空乱流里所有的三千世界,争取到了一个至少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空间,在这段时间里,将不会有任何天外飞魔肆虐任何时空,他们只是在不断的纠集,纠集…… 五行合一,许半生向前一抓,似乎抓住了虚空中的某个节点,借助这一抓之力,许半生将自己带到了一个大千世界的面前。 俯身看去,果然,这正是九州世界,许半生已经随时都能返回九州世界。 许半生知道,自己若是留在虚空乱流之中,可以杀死更多的天外飞魔,但是他现在也已经明白,天外飞魔杀之不尽,想要获得虚空乱流的统治权,需要的是人类自身的壮大,而并非杀捕天外飞魔,这是以往任何一个仙庭都没有意识到的,他们只是在获得足够多的仙神之后,便会向天外飞魔宣战,以期能够杀光天外飞魔。但最终的结局,是他们死在了天外飞魔绝对的数量之下,甚至无法回归当初的那个大千世界,更使得那个仙庭空虚的大千世界再无飞升之人。 飞升通道,就是因此而寂灭。 不能说这些仙神愚蠢,他们只是壮烈,他们希望凭自己的力量,为三千世界的人类赢得一个没有天外飞魔的虚空。 他们失败了,但他们却提醒了继承者,提醒了许半生,想要除掉天外飞魔,需要走另外的一条路。 但是,许半生现在也不能回归九州世界,他虽然无法在虚空乱流之中随意的将自己带到指定的大千世界之上,但却可以找到和他之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九州世界。证实了这一点之后,许半生便可随时回去,下一步,他要做的,是找到当初被他放置在虚空乱流之中的小千世界。 这需要凭借许半生与太一洞天之间的本能联系,但也需要一点点的运气,因为,小千世界的存在太浅薄,不像大千世界,拥有固定的时间和空间坐标,想要在这根本无数的虚空之中,准确的找到一个小千世界,还是需要少许运气的成分的。 每一把,都能抓到数以千计的小千世界,这看上去仿佛是大海淘沙,可淘的多了,偶然也就成为必然,运气也就必然伴随。大海里的恒沙再多,总也有被淘尽的那一天。 又是十余年的时间,许半生就在不断的伸手抓取和将其抛向脑后之中渡过,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个动作,无数的小千世界都被他扔了出去。 终于,一把抓起,数千小千世界之中,总算传来了一丝让许半生感到熟悉的气息。 小千世界如同沙粒一般从许半生的指缝间簌簌滑落,许半生看到了一个小千世界,那个小千世界散发出安静的气息,那气息和许半生如此的吻合,他知道,这就是自己当初创建的太一洞天。 将这个小千世界端于指尖,许半生静静忘了下去,却是一脸的骇然,因为,他发现这个小千世界竟然已经到了即将分崩离析的边缘。 他不知道这不足百年的时间里,太一洞天为何会出现如此重大的改变,而许半生早已知道,一个小千世界,对于大千世界里的时间而言,只不过能存在数千年而已,有长有短,但绝不会只有仅仅二百年都不到的时间。 难道,我在这虚空乱流里已经经过了数千年? 许半生疑惑的自问。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只是自己关心则乱。他不过只是化神期的修仙者而已,化神期最长的寿命也不过一千多年,绝不可能耗尽一个小千世界应当存在的时间。 许半生施法凝固了时间,他开始施展过去现在和未来之力,搜索太一洞天的过去。 在这个小千世界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千年。两千年前,林浅等人觉醒,造成了这个世界行将崩裂。 两千年来,林浅等十人一兔竟然未死,一直活到了今天,因为,他们觉醒之后,就再也不受到这个小千世界时间的束缚,所有的生命迹象已经和大千世界的时间吻合。 俱是修行中人,区区百年只不过让他们看上去衰老了而已,还远未到老死的程度。 许半生这才知道,自己将太一洞天扔在了虚空乱流之中,究竟给这个世界造成了如何的改变。从十人一兔觉醒的那一天开始,这个世界就开始崩解,先是天灾,其后人祸,如今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几乎没有几个适合人类繁衍生息之处。而林浅等人也是在不断的更变他们的栖身之所,林浅利用自己庞大的财力,竟然造出了一个诺亚方舟,不光将他们十人一兔保护其上,还为这个小千世界上的一切生命,保留了最后的种子。 他们十人一兔,已经成为诺亚方舟上存活的人类以及其他生灵眼中的神明,虽然这个世界依旧在不断的崩坏着,可他们始终都坚信,林浅等人迟早会让这个世界恢复原貌,他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 随着一代又一代的人死去,一代又一代的人出生,渐渐的,这个小千世界里的人类已经习惯了世界在不断的崩坏,他们甚至认为,方舟是永远安全的,这个方舟就是他们的世界。但是林浅等人,已经渐渐绝望,他们每天只是去感应许半生的气息,他们知道,唯有许半生,这个过去的蚩尤,才有可能将他们从崩坏的小千世界之中解救出来。 许半生的错愕,除了林浅等十人一兔的意外觉醒,还有便是张楚阳这个明明已经被他打至神魂俱灭的人,为何又会出现在太一洞天之中。 不过很快,追溯着过去的许半生,就发现了奥秘所在。 当初,他在地球上,将张楚阳杀死,打至神魂俱灭,使其化作天地元力,散于那个世界当中。 但是,当许半生将林浅等人送入太一洞天的时候,在林浅等人被封存的记忆之中,却依旧保留了张楚阳的存在。 许半生是蚩尤大魔王,而除了林浅之外,其余人,包括张楚阳,都只是许半生的家将而已。 曾文是月神,却也是许半生的魔将,她乃是魔将之首。 其余魔将,乃是北斗九星所化,七现二隐,息息相连,许半生不可能连地球所在的大千世界中的北斗九星俱都毁去,是以,张楚阳虽然被打至神魂俱灭,可他所承载的那段意识,却在形神俱灭的瞬间,回归到了北斗九星的右弼星上。 关键就在于此,许半生并未立刻破碎虚空离开地球进入虚空乱流,而是又在地球上渡过了三年之久。这三年,随着北斗九星无数次的明灭,右弼虽然无法完全恢复,但却也留下了一缕神念。 就在许半生踏破虚空离开地球所在的那个大千世界的同时,右弼星闪现光芒,埋入他的体内。只是当时许半生已经神游天外,意识全消,经历虚空乱流的冲刷,他也并不知情。 这才有了右弼重回他体内,作为他身体的一个烙印,进入到太一洞天之中,转世重活。 毫不知情的许半生,在数次观望小千世界的时候,自然并不会去探查右弼的下落,也就为接近百年前的隐患埋下了伏笔。 没有右弼,这场浩劫就不会存在,许半生将太一洞天扔到虚空乱流之中的举动,触发了右弼的觉醒。不过,他的觉醒只是跟随本能,他想要杀死林浅,却不想反倒让月神玉兔以及九星重聚,彻底让所有人为之觉醒。 原本林浅不该在这个范畴之内,可林浅却是跟许半生关系最为亲密之人,而张楚阳,在地球上的最后一世,真正对抗的也就是林浅而已。原本属于莫大师和林浅之间的对抗,最终延续在了张楚阳的身上。 “原来如此……”许半生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次,张楚阳依旧没有消亡,仅凭刚刚觉醒的林浅等人,还无法让张楚阳神魂俱灭。 “安氏姐妹何在?”许半生轻声召唤着。 从方舟之上,走出两名绝色女子,她们的身旁,还跟着一名保镖似的壮汉,许半生稍一打量,便看出那人正是在集市之中被自己骗死的金丹徐仲平。 许久都没有关注太一洞天的许半生,见状也知道徐仲平已经被收服了,而他们三人,也果然恪守着本分,始终暗中留在林浅等人身旁,保护他们一世又一世。 “去把张楚阳找出来。”许半生无法直接对小千世界里的人动手,但却能让安氏姐妹和徐仲平代劳。 第1082章 回到九州世界 而张楚阳果然也没死,他不过是经历了几次轮回,置身于方舟之上。 他显然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他的觉醒已经随着那一世的死亡而消散,他这一世,只是一个生存于方舟之上的普通人类。 “灭其魂魄。”许半生冷冷下令,若非张楚阳,林浅等人也不会落得只能存活于小千世界之内的下场,在任何时空内,许半生也绝不会允许这个人继续活下去,哪怕他也曾是自己的魔将之一。 安氏姐妹和徐仲平同时出手,这一世的张楚阳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出手,便已经伏尸倒地。魂魄刚出,便被徐仲平一把捏爆,散为天地元力。 在这个小千世界里,再没有北斗九星,魂魄被灭,也就意味着彻底消亡。 这不过是解决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罢了,真正的问题远还没有得到解决,许半生很清楚,他所创造的这个小千世界,已经只剩下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十年之后,这个小千世界就将彻底坍塌湮灭,化为乌有。 不过许半生并不担心,以他现在对于虚空乱流的了解和控制能力,重构太一洞天并非难事,甚至于他可以将这个小千世界扩展为中千世界。 虽说中千世界中的林浅等人与他依旧是天人相隔,但至少比小千世界进了一步,他现在就能将小千世界扩展为中千世界,那么在不远的未来,他也必然能够将这个中千世界再度扩展为大千世界,至少,他也能将林浅等人从这个中千世界之中带出来。 一把将距离崩塌不久的太一洞天收入自己体内,许半生再无任何犹豫,他只是告诉林浅,让他们无需惊慌。只需要林浅控制好这艘方舟,耐心等待,许半生一定可以解决他们眼下的困局。 由于林浅等人已经觉醒,许半生也无需再隐瞒他们任何,他们早就知道了身处的世界只不过是个小千世界而已,但他们并未绝望,因为他们相信许半生,许半生能让他们活在小千世界里,就意味着许半生从未放弃过他们,除非许半生也死了,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许半生将他们带出小千世界。 而对于许半生的承诺,林浅等人也只是说:“我们从未担心过这一点,而且,我们其实都是已经死去之人,能够活在这个小千世界里,已经是莫大的际遇。半生你毋须挂怀,生死有命,我们本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也不在乎多死一次。” 许半生取回了太一洞天,他必须尽快回到九州世界之中,想要将小千世界扩展为中千世界,他需要四件法宝,而这四件法宝,唯有天工开能够帮他炼制。 在虚空乱流之中,许半生虚空而立,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时空飞快的变幻着,甚至于比起正常的虚空乱流的流速还要增加了许多,许半生置身时空的乱流当中,犹如顶天立地的磐石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许半生的心跳,不断的加快,和虚空乱流达成了完全统一的频率。他的心跳越快,虚空乱流的流速也越快,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虚空乱流之中,已经历经沧海桑田,几百万年的时间也不过只是等闲,不断的在许半生身旁划过。 时间和空间,已经宛若流星雨一般,闪耀起了耀眼的火光,而许半生,却仍自不动,他在这万千时空之中,默默的感应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许半生猛然睁眼。 按照温青水交给他的方法,他应该立刻抓住那个被他感应到的大千世界,那必然是九州世界,他只需投身而入,便可回去。 可是,现在的许半生早已不是当初的许半生,也不是温青水可以想象到的那个许半生,他只是一伸手,轻轻一挥之后,在他身旁那些飞快流经的虚空乱流瞬间便被禁锢住了。许半生所禁锢住的范围只是虚空乱流不值一提的一个细小部分,但是,这已经足够,因为那个属于许半生所在时空的九州世界,已经被涵盖其中。 按照温青水的方式,许半生想要回到九州世界是需要经过几次尝试的,在投身而入的那一瞬间,也是存在各种不同机缘的,很少见能一次性成功。往往要经历几个不同的大千世界之后,才能找到当初的那个九州世界。 可是,许半生已经将九州世界所在的虚空禁锢住,他只需要在这有限的范围内寻找,找到准确的九州世界之后,他便能轻易的回去。 很快,许半生便找到了九州世界,俯身而上观察了一番,果然便是九十年前他走出的那个九州世界,许半生一步跨入。 回到了九州世界,周围一切并无太大变化,百年的时间看似很长,可对于九州世界这种存在了百万年的世界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周围一片荒郊野岭,许半生辨明方向,发现自己身处中神州的正中央,距离太一派足有百万里之遥。 时间肯定有富余,但许半生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没有朝着太一派的方向前进,而是朝着西南方,驾乘着飞舟,一路疾行而去。 路上遇到一些宵小,可许半生仅仅只是将手中寒铁软剑一亮,飒剑意暴涨而出,那些人便四下逃散。这接近百年的时间,许半生虽然从未露面,但小五圣的名头已经传遍了中神州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修仙者都知道,许半生虽然只有元婴后期的修为,可哪怕是化神期的高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会在路上打秋风的,多半都是些散修,他们之中连元婴都少见,遑论化神。这样的流寇,自然是不敢跟许半生正面相对的。 半月之后,许半生抵达了百万大山,可是抵达造物结庐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早已是一片荒凉,显然天工开一家早已搬离。 看着破败的造物结庐,甚至留下了许多人为破坏的痕迹,许半生知道,天工开一家离开之后,这里必然遭遇浩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工开炼制出了可以自行修炼的法宝的消息,终于还是泄露了出去,幸好他早已离开,否则,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过许半生并未就此离开,他知道,天工开一定会留下线索,提示自己他新家的方位。以天工开的手段,他想要让这个提示唯有许半生才能发觉,绝非难事。 取出了腰囊之中的颠倒八卦线,想要确保留下的讯息只有许半生一个人才能破解,将信息和颠倒八卦线联系起来,无疑是最佳的方式。 一股真气缓缓输入到颠倒八卦线当中,许半生很快看见颠倒八卦线中的器灵逐渐现形。 接近百年的修炼,颠倒八卦线里的那名元婴,也终于有了突破,修为进步了一个小境界。 许半生下令:“找到天前辈留下的信息。” 颠倒八卦线的器灵立刻施展手段,将那根细不可见的针催生出去,转眼化为万千丝线,布满了造物结庐的每一个角落。 很快,器灵便有了答案,他收回了那些细线,将其还原为一根细针,恭敬的看着许半生,刚想开口,许半生却一把将他抓起,收入到颠倒八卦线中。 “出来吧,想要夺宝,就不要躲躲藏藏。”许半生冷声道,声音却凝成威压,直奔侧前方而去。 “无量天尊,小剑神果然神通广大,老道我已经收敛气息,却不想还是被你发现了。” 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迈步而出,脸上不悲不喜,似乎并无对许半生手中颠倒八卦线的觊觎,可他身处此地,早已将他的意图昭然若揭,外表的伪装骗不了任何人。 居然是个返虚,也难怪他敢留在此处,想必认定许半生不可能战胜的了他,即便他也已经看出,许半生现在已经迈入了化神期,和当初那个一战成名的小剑神,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按理说,许半生的修为低于对方,应该执晚辈礼,可许半生深知对方没安好心,自然也不会对其客气。 “堂堂返虚,不说安心修炼,以期有朝一日飞升仙庭,竟然在此埋伏,财帛动人心,果然是任何人都逃不出去啊。” 那个老道竟然一笑,道:“小剑神此言差矣,老道与小剑神无冤无仇,又岂能有什么坏心?只不过天工开他既然炼制出了如此法宝,这对我中神州乃是一大幸事,审判所也无法坐视。小剑神放心,老道只是代表审判所,想要知道天工开的下落而已。审判所想请他去坐坐,毕竟,这能够自行修炼,将来或可成长为仙器的法宝实在威力过大,审判所不能不管。至于飞升,小剑神就不要在老道面前妄言了,飞升通道都不存在了,仙庭只怕也早已一片荒芜,从此再无飞升之途,返虚已是我辈终点。” 说话间,老道还取出一枚腰牌,亮在许半生的面前,表明他审判所专员的身份。 可是许半生却是冷哼一声,道:“审判所?好大的名头,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得住我?审判所也是由各门各派组建而已,终究为的还是各自门派的利益,你以为证明了你审判所专员的身份,就能让我相信你的行为也代表了审判所?” “小剑神若有怀疑,大可跟老道一同去往最近的审判所,一问便知。”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不用问了。” “哦,这么说小剑神相信老道?” 许半生仍自摇头,道:“不相信。” 老道皱眉,许半生继续说道:“我管你是不是真的代表了审判所的意思,既然来了,既然你已经知晓我身上有这件法宝,你就给我留下吧。”说着话,许半生一抖手,寒铁软剑早已指向对方,赫然是要与对方交手。 老道微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叹息道:“小剑神果然有剑神豪气,如此干云,老道也是心怀戚戚啊。但是,小剑神你即便是已经迈入化神期,难道你以为就能与老道抗衡?而且,小剑神,你可是要考虑清楚,你这是在与审判所作对!” 第1083章 挑战返虚 许半生同样放声大笑,道:“是不是与审判所为敌我尚不知晓,今天我要杀了你,却的确是在与你为敌。事实上,当天前辈炼制出这些法宝之后,我和他就已经准备好与很多人为敌了。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休要说你肯定代表不了审判所,审判所就算是要谋取天前辈手中的法宝,总还需照顾一下颜面。你这等宵小行为,哼哼!即便你真能代表审判所,那么,与审判所为敌,难道我就怕了不成?” 话音一落,许半生扬手就是一招五行神变中的甄水变,从感觉到有人窥视的那一刻开始,许半生就从未想过还会留下对方的性命。 老道从容不迫,手中多了一柄拂尘,哪怕面对漫天的雨针,他也是丝毫不惧。 “好一个小剑神,那么我就来看看,你这个小剑神,到底得了白亦之几成精髓!” 拂尘长丝根根竖的笔直,完全无视了漫天雨针,犹如一柄利剑一般穿透了重重雨幕,直朝着许半生刺来。 面对一名返虚,许半生当然也没指望一击奏效,他早有防备。 身形悄然隐去,老道的这一刺自然落空。 许半生的身形出现在另一个方位,又是一剑递出,这一刺,他使用的是阳炎变。 漫天的雨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重重火雨。 火俱是大日真火,即便是返虚,也不敢让身体上沾染分毫。 老道反手,拂尘丝尽皆张开,犹如一把雨伞一般,卷起层层狂风,卷将过来,那火雨也俱都倒卷而上,老道身体周围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五行神变第三变,古木变。 地上长出无数绿色,瞬间变成苍天的巨树,层峦叠嶂,挡在许半生和老道的面前。 同时,许半生施展出地煞七十二变中的诸多变化,化解了老道的攻势。 那些巨树伸出无数枝桠,仿佛无数手臂,挥拳砸向老道,老道惊疑倒退,可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巨树,他根本退不出去。暴退数里之后,依旧在巨树枝桠攻击范围内,老道也不得不使出浩气金钟之术,将自己缩在一个龟壳之中,抵挡那些巨树枝桠的攻击。 枝桠每一次伸展,都像是一个巨大的拳头砸在那虚淡的金影之上,爆出犹如洪钟被敲响一般的声音。 钟声连绵不绝,但古木变显然奈何不得老道,只是暂时的将其困住,使其不得反击。 “果然有些手段,难怪如此狂妄。不过,你若以为这样便能挑战返虚,那你就错了。”老道口中发出怪叫,钟鸣之声仍旧不绝于耳,可许半生却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袭来,他急忙一个瞬移避开,刚才所站之地,早已是一片焦土,出现了一个深达数十丈的大坑。 转身望去,只见老道早已脱出重围,手挥拂尘继续朝着自己攻来。 而在巨树围攻之下,那金钟犹在,对于正在攻击许半生的老道,那些巨树似乎毫无察觉,就连许半生,也丝毫感受不到身后追击自己的老道身上传出任何气息。 这就是返虚么?返虚已经可以将肉身虚化,吸引一切攻击,而真正的真身却是所有气息内敛,无迹可寻,肆意攻击。 面对身后如剑的拂尘,许半生转身斩落一剑,无数神雷在剑尖炸响,气浪掀翻了攻向许半生的老道。 可许半生却暗道不好,他只觉得危险犹在身畔,不及反应,一股巨力撞在他的背部,许半生只觉得气血翻涌,早已被打出百丈之远。 身后是老道的声音:“返虚绝非你能想象,这并非你以往所想,你以为你以元婴之身可以对抗化神,迈入化神期后便能跟返虚为敌?返虚的手段,根本就不是你区区化神所能了解。” 话音未落,许半生也还没有落下的身躯,再度遭到攻击,许半生再也承受不住,口喷鲜血,只觉得自己的防御已经被老道彻底击碎。 原来,返虚是这样的。成就返虚期之后,早已跟天地融为一体,在有限的范围内,返虚真身可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任何地方。想要不被返虚攻击,唯有让自己的气息也如同返虚一样消失。可是,除非也是返虚,否则也只能是尽力收敛气息,又怎么可能做到让气息完全消失? 别人做不到,不代表许半生也做不到。 许半生手腕一抖,抵触一剑,倒是误打误撞的跟老道的拂尘交击在一处。 只是,即便是隔着兵刃,许半生也难以承受一名返虚的攻击,身形再度被击向远处,身体的肌肤都因为如此暴击而无法承受,处处破裂,鲜血如水般涌出体外。 老道桀桀怪笑,气息却丝毫不曾泄漏,但是,下一刻,他却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在他的感知之中,竟然失去了许半生的踪迹。 “返虚?”老道愣在当场,他将感知无限伸延,却丝毫感受不到许半生的下落。 即便是许半生有瞬移之能,但区区化神,能够瞬移多远?绝不会超出老道的感知范围。现在竟然找不到许半生的气息了,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许半生也是一名返虚,他同样能够收敛全部的气息。 但这是绝无可能的。 许半生若是返虚,即便最初时示弱,也绝不可能承受老道那三击。老道很清楚自己那三击让许半生受了如何的伤害,修为可以隐藏,但没听说过以受伤来隐藏的。 老道也产生了一种许半生刚才的感觉,他觉得有一种叫做危机四伏的威胁正悄然而至,手中的拂尘舞的密不透风,将自己团团围住。 天空中,一道惊雷奔来,老道大愣,这是什么?天劫么?! 许半生的气息再度出现在老道的感知之中,他竟然就在老道身旁,手中寒铁软剑也劈落在老道挥舞的拂尘之上。 惊雷落下,老道也闪避不开,这惊雷可不会管你是否收敛了气息,它只是尽忠职守的炸落在引发天雷的那个人头顶而已。 显然,引发天雷的人是许半生,许半生此刻跟老道之间,不过伸手的距离,惊雷的覆盖范围足以将老道一并笼罩进去。 区区惊雷而已,老道浑然不惧,心念过处,一个龟壳便挡在了他的头顶。 惊雷炸在龟壳之上,龟壳龟裂,但却护住老道不受丝毫伤害。 老道刚想攻击许半生,但却感觉到更大的危险,头顶的龟壳本还蓄有余力,这可是一件宇级法宝,面对区区化神期,竟然让老道动用了法宝,还是一件宇级法宝,这不能不说已经让老道心怀忌惮。 可明明并未完全破损的龟壳,却突然化作齑粉,带着点点火焰,簌簌落下。 在老道的脚旁,也腾起了熊熊的火焰,但是,这些火焰却没有丝毫的温度,甚至寒冷异常,老道再度愣住,这是阴火? 神雷,阴火,难道这是天劫? 作为一名返虚,老道当然早就知道了飞升三灾是什么,刚才那道神雷,已经让老道狼狈不堪,但他也只是以为这是许半生的手段而已,并未想到会跟飞升三灾有关。 可是,当龟壳最终被阴火烧毁,脚下也四处燃起阴火,老道岂能意识不到这是飞升三灾的第二灾阴火烧? 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老道连续扔出数张符箓,同时将拂尘高高举起,化为巨伞,挡住了头顶落下的阴火。 符箓纷纷自燃,在老道周围筑起高墙,俱是黄澄澄的金色,这乃是三级符箓金刚符,作为防御手段,最是适合不过。 阴火逐渐熄灭,但阴火燃烧后的真空,导致了狂风涌入,老道骇然,还真是赑风吹,这真是飞升三灾? 不及细想,老道全力对抗着赑风,手中的拂尘被赑风鼓荡的寸寸断裂,很快只剩下光秃秃的拂尘柄。 可赑风未散,依旧在席卷而来,老道一个闪失,竟然被赑风卷起,身形失去了控制。 这不可能!怎么会突然出现飞升三灾? 但是,老道这话甚至来不及呼喊出声,他明明感觉到许半生的气息就在身侧,却已经无暇顾忌。 “厚土变!”许半生一声清叱,无数陨石从天而降,卷在赑风之中,威力更强,而许半生的周围,早已被一层土墙所围,这土墙之上看似不断的被赑风吹落尘土,似乎不堪一击,但却始终保持着原貌,赑风竟然拿这土墙无可奈何。 老道当然看得出来,土墙之所以没有被吹散,是因为它在不断的增加,赑风吹走多少尘土,这土墙便自然生出多少尘土,这才维持住了土墙之貌。 无数的陨石,夹杂在赑风之中,砸落在老道的身上,老道连连发出哼声,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绝望,难道,他今日真要死在许半生的手里? 可是,许半生只是一介化神而已,又怎么可能杀的了一名返虚? 没有人会给老道答案,许半生也不能,许半生再度清叱出声:“完金变!” 说话之间,万千利剑取代了陨石,伴随着赑风最后的威势射向老道。 老道根本闪避不开,任由万剑穿身,转眼间就被射成了筛子。 对于一名返虚而言,被射成筛子,甚至是肉身破灭,也不叫事,他们随时都可以恢复如初,顶多只是神念上略有损伤而已,假以时日,也尽可恢复。 但是,许半生的攻击并未停止,他大吼一声:“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许半生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最强一招,这一招,在他元婴之时便能破灭一切,现在他早已跟以往不同,这一招之威,哪怕是剑神白亦之,也会为之侧目。 第1084章 一个也不放过 这是许半生的最强一剑,这一剑,融合了他对剑道的所有理解。 看上去,这一剑平淡无奇,甚至感觉不到其中蕴含的任何力量,但是,就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剑,却代表了许半生所有剑意的集合。 刚才的飞升三灾,当然是许半生引发的,他用一剑,构建出一个黑点,黑点之中,是虚空乱流的一小部分。 进入黑点之后,许半生破坏了那个微小的虚空乱流,这便引发了天劫。 白衣剑神白亦之曾经告诉过许半生,若有人面临飞升三灾之时,其他人是绝不敢靠近的。实力太差,会被飞升三灾所波及,若是达不到返虚大圆满,也即大乘境界,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而实力高于飞升者,也绝不敢靠近,因为天劫有一个特点,它更容易被较高实力的人所吸引。若是旁观者的实力高于飞升者,很可能就会由他来承受这飞升三灾,替飞升者受天劫。 许半生或许能杀的了这名返虚期的老道,但那是依靠神术之下的爆发,单纯比较实力,许半生还是逊于这名老道。 于是,引发天劫,飞升三灾有极大的可能会将攻击对象定在老道的身上。 许半生成功了,配合着飞升三灾,他也是手段尽出,老道明明没有大意,但却疲于应付,最终身受重伤。 也正因如此,许半生压箱底的剑意,甚至一道都还没有用出来过。 而这一招最强的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则将许半生所有的剑意都融合其中。 飒剑意,苦剑意,我剑意,灵剑意,还有在虚空乱流之中刚刚领悟不久的实剑意和虚剑意。 在许半生还只有四道剑意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展示给白亦之看过,白亦之对他这一剑的评价极高,而且,白亦之在当时许半生全力而出的这一剑下,竟然无法从容破之,显得略微有些尴尬。 当时,许半生不过元婴初期的修为,四道剑意,其中还有一道是白亦之送给他的,这都能让白亦之略微有些忙乱,而现在的许半生,已经是化神初期,并且拥有六道剑意,只怕即便换做是白亦之来应付这一剑,也难保不吃点儿小亏。 更何况,老道也不过是返虚初期,还远远不能跟返虚大圆满也即大乘期的修仙者相提并论,遑论公认仙庭以下实力第一的剑神白亦之了。 此刻的老道被飞升三灾以及混在飞升三灾之中的许半生使出的五行神变已经致伤,当他面对许半生这至强一剑的时候,也唯有举起手中已经光秃秃的拂尘柄,做出无谓的抵挡。 老道深知,自己已经抵挡不住这一剑了。 他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败给区区一名化神,为什么这个化神竟然能使出堪比飞升三灾的手段。 他并不知道,这个飞升三灾跟真正的天劫相比,其力不足十之一二,但即便如此,也绝非他这个区区返虚初期的家伙能够抵挡。许半生能够抵挡,那是由于他特殊的境遇,没有满满气海的真炁,仅以真晶,许半生也不可能挡得住这削弱版的飞升三灾。 他更加不会知道,即便许半生没有这飞升三灾相助,也同样有打败他的实力,只是那样,会更加艰苦。 一剑轻轻撩出,就仿佛孩童手中的竹剑,毫不着力,但却威势迫人。 蛮横的力量交织成网,布满天地,当这一剑终于搭在老道的肩头,剑招之中蕴含的六种剑意集合的威力,终于在瞬间绽放开来。 那犹如洪荒之力的强大力量,在老道的体内冲破一切束缚,挣脱老道已然回返虚无的身躯,无情的炸开! 老道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百万只手抓住了躯壳,抓住了魂魄,甚至抓住了他已然化为虚无的仙基。 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力量,老道在一瞬间,魂飞魄散,身形俱灭。 许半生伸出手,想要抓住老道已经回返虚无的仙基,但是,却抓了个空。 许半生憬悟到,当修仙者迈入返虚期之后,就再也没有可能被自己捕获从而炼制为武士傀儡了。 武士傀儡的存在,基于仙基,仙基在筑基期,只是一个宛若胎盘的根基,到了金丹期便化作内丹,金光灿灿,随后金丹化婴才有了元婴期,元婴成长最终作为法外分身成为元神。但是元神回返虚无,仙基还在,却充斥着修仙者的四肢百骸,已经没有确定的形状,返虚真一的每一滴血肉,都是他的仙基,想要杀死一名返虚真一,就必须将其所有血肉乃至毛发都摧毁,只要剩下哪怕一滴鲜血,一块碎肉,乃至一根须发,他都可以藉此重获肉身。 也正因此,返虚真一是不可能被炼制为武士傀儡的,许半生纵有天大的神通手段,也不可能把一名修仙者直接纳入自己体内的自在诀主干之中。这显然和许半生当初的幻想不同,他以为自己终有一日会拥有返虚武士傀儡,到那时,他自己本身也是个返虚,带着一群返虚宝宝,那绝对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只可惜,天地规则显然并不允许这样的状况出现,许半生也便彻底明白,仙途大道,终究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大道,妄想带着身外之物置身大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三千大道,终究还是要以自己的实力来面对。 一名返虚期的强者,就这么死在了许半生的手中,可许半生此刻,也已经完全脱力。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这一招的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 优点在于可以将许半生所有的实力在一瞬间绽放,打败他原本几乎不可能打败的对手,但是,这一剑也会将其一身所有力量压榨一空,让其真炁耗尽,浑身脱力,短时间内再也没有可能使出任何一招,仅仅只能勉强保持站立而已。 再度取出了颠倒八卦线,不用许半生召唤,针里的器灵便虚淡的漂浮于空中,控制着颠倒八卦线。 许半生吩咐道:“一个不留!” 器灵五指微张,小小的细针,霎时间变作无数飞线,交织成天罗地网,将一直藏身周围窥视许半生和老道之战的修仙者,俱都网在其中。 一阵阵的哀嚎传来,许半生看也不看,器灵也是面无表情,在剿杀了那几个元婴以及一名化神之后,他主动出击,将元婴和化神都抓了过来,许半生张口一吸,元婴与化神都进入到他体内的自在诀主干之中,即将被炼制为武士傀儡。 这便是拥有了器灵之后的法宝的好处,没有器灵的法宝,非法宝之主注入真气催动法宝不可,若是以许半生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可能催动任何法宝。就连最低等的法宝尚且无能为力,遑论一件对真气需求极大的宇级法宝。 可当一件法宝拥有了器灵之后,法宝之主心念所至,便可让器灵自行驱动法宝,主动杀敌。 那些藏身暗处的修仙者,都是老道的门人弟子,他们看到许半生竟然杀死了老道,心胆俱丧只想着逃命,虽不知道许半生已经耗尽一切,却也知道他必然没有能力追击他们。 可早已发现他们存在的许半生,连返虚真一都杀得,又岂能允许他们逃走? 天工开的行踪不能让他们知道,许半生身怀拥有器灵的颠倒八卦线的秘密,同样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从感受到那个老道的存在开始,许半生就已经做出决定,今日在场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即便他们真是审判所派出的专员,也绝不能留。只要人都死了,也便死无对证,饶是审判所,他们现在也绝不敢轻易的治许半生的罪。 吐息良久,许半生终于恢复了一小部分,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早,可已经不影响他下一步的行动。 器灵一直守护在他的身旁,见到许半生张开双眼,器灵立刻将天工开留下的讯息汇报给了他。 许半生微微一笑,原来,天工开的新家,竟然在太一派附近,就在大青山后的一道深壑之中,这大概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情况。 这也反映出天工开的聪颖,一是反其道行之,谁都知道天工开和许半生之间过从甚密,也就无人会想到天工开搬离百万大山中的造物结庐之后,竟然会跑去太一派附近。同时,天工开亦知道白衣剑神白亦之对许半生的回护之情。他天工开出事,白亦之肯定是置之不理,可若是许半生有麻烦,白亦之就未必不会神奇般的出现。虽然这种几率极小,但也存在,是以,他离许半生越近,其安全就更多了一层保障,他相信,许半生是绝不会置他于无视的。 乘上飞舟,许半生一路朝着太一派的方向而去。 一个月后,许半生早已恢复如常,他也来到了熟悉的大青山脚下。 看到许半生突然出现,守着山门的弟子简直受到了无穷的惊吓,他噗通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口中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参见的话。 许半生摆摆手,道:“不必通传了,我自去掌教那边。”说罢,腾起飞剑,许半生化为剑光消失,那名筑基弟子,只是满怀敬仰的看着许半生的背影,羡慕不已,只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许前辈那样名满天下。而事实上,许半生比他倒是年长不少,可比他师父,那是一名金丹真人,却甚至还要年轻一些,这前辈当的着实有些勉强。 一别九十余载,太一派比起从前当然是更加繁华了许多,这些年来,审判所还真是照顾有加,太一派也多了不少有资质的弟子。甚至,在最初一两年招来的弟子之中,已经有人晋身金丹中期了,这在以往的太一派,不能说绝无仅有,但却也是极为罕见的。 掌教杨高宇对于本派的这种变化,当然是喜在眉梢,可许半生九十年来音信皆无,也让他深深忧虑。 一道带有熟悉气息的银色剑光落在太一峰上,杨高宇福至心灵,惊喜难当,急忙迎将出来,看到果然是许半生归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下一刻,杨高宇便愣住了。 第1085章 拜见许长老 杨高宇愣愣的看着许半生,目光略显呆滞,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许半生的修为了。 这只有一种可能,许半生已然迈入化神期。 走的时候是元婴八重天,九十年的时间,化神期,这速度…… 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快,至少比起许半生以往的晋级速度,九十年才区区两个小境界,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的惊世骇俗。 尤其是这九十年来,许半生可是追随在白衣剑神白亦之身旁的,一举迈入化神期,看似速度惊人,可实际上也似乎并不那么令人吃惊了。 杨高宇若是知道许半生这九十年,其实是在虚空乱流中度过的,而且仅有他一人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白衣剑神白亦之,只怕他就不会那么想了。 哪怕杨高宇是绝不敢跑到虚空乱流里去胡闹的,以他的修为真要进入虚空乱流也就是个死字,哪怕是太一派那两名化神长老,也断然不敢道虚空乱流里瞎搞,但这也并不会影响杨高宇对于虚空乱流的了解。 太一派有史以来,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前辈进入过虚空乱流,他们所得到的虚空乱流的信息,源自中神州百万年来的传说,其中真假参半,可关于虚空乱流最基本的一些信息,由于天外飞魔的关系,审判所是有义务让他们了解的。 所以,杨高宇至少知道,在虚空乱流里,别说区区九十年,就算是千年时间,修为也未必能够上哪怕一个台阶。 一来是能够进入虚空乱流的至少也是化神期的修仙者了,原本提升修为就已经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最最关键的,还是在虚空乱流之中,灵气几近于无,修仙者能够保持体内的真气,完全是倚仗虚空乱流里充沛的天地元力。可是,天地元力可以填补真气,却无法帮助修仙者修炼,于是乎,修仙者在虚空乱流里,其修炼的速度只怕不及在大千世界里百分之一。 虽然许半生进入虚空乱流的时候只是元婴期,这比起化神期来说,晋升的速度本来就要快许多,可也没有达到十倍以上的差距。区区九十年,竟然能在虚空乱流里提升两个小境界,这速度何止惊人?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今日若是白亦之在场,他只怕宁愿出手灭了太一派,彻底断了许半生的念想,也要将许半生收为他的弟子。因为白亦之知道,许半生这九十年竟然能迈入化神期,究竟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化神?”杨高宇不敢确定,试探着问到。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半生见过掌教。”哪怕是在元婴期,修为已经超过杨高宇,许半生也一直坚持自称弟子的。可是今天,他终于不再自称弟子,因为已经着实不方便了,他堂堂化神真尊,面对一个元婴五重天,哪怕对方乃是掌教之尊,自称弟子,也着实有损天下修仙者的颜面。 但是许半生也不至于端着架子冒充老前辈,于是他的自称便成了“半生”。 可是许半生可以自谦,杨高宇却不敢托大。 确认了许半生已经是化神真尊,杨高宇撩起前襟,缓缓拜倒,口中称道:“太一派掌教杨高宇,见过许长老。” 化神期,就是太一派的长老,除了某个特殊的存在,化神期就已经代表着太一派最高的修为大境界。未来或许不止如此,但现在,依旧是这样,许半生一旦迈入化神期,就必然自动成为长老院的一员。 这也是当初许半生拒绝担任太一派任何职务的最好借口,他没说,但其他人都明白,用不了多少年,许半生就会成为化神真尊,到时候,不管他担任什么职务,都必然卸任出任长老之职。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画蛇添足的去担任什么职务呢? 一股柔和的力量出现在杨高宇和许半生之间,只是,这跟一百五十年前,已然恍若隔世。 一百五十多年前,许半生还只是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外门弟子,当时,他拜在杨高宇的座前,杨高宇深知太一派得了个宝,却不知道他得了个什么样的宝。在那个时候,杨高宇便是用这样一股轻柔的力量将许半生托起。 只是,时隔区区一百五十年,两人的位置便彻底掉了个个儿。 杨高宇依旧是掌教之尊,可许半生却已经超越掌教之位,成为了不轻易发表意见,但只要意见一出,哪怕是掌教也不敢轻易反对的长老。 许半生将杨高宇托起,杨高宇忍不住想起一百五十多年前的景象,神游天外,颇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 太一派诞生一名长老,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大事,按理说,是要昭告全派,乃至通知周近交好的大小门派的。 可是杨高宇深知许半生对于各派来贺早已不厌其烦,他也不敢轻易做主,于是,杨高宇轻声问道:“许长老,是否要通传天下?” 许半生摆摆手,道:“还不够烦么?等返虚再说吧。” 杨高宇喏喏点头,不敢有丝毫劝解。 “这些年,派中一切可好?”不知不觉之间,许半生已经成为太一派最为举足轻重之人,他的问话,也像是在和自己的弟子交谈了。 杨高宇赶忙回答:“派中一切都好,审判所也是多有照顾,这些年,本派倒是收了不少有潜力的弟子,单灵根已经是最低要求,道体也有不少。当初许长老离开之前收下的弟子,已经有人成就金丹了。”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只是来拜见一下掌教,一去九十余载,还有许多事情要亲自去交待。我先去拜见师尊,而后便直接离去了,便不再来跟掌教拜别。” 杨高宇虽然很希望许半生能留在太一派,但也不敢多说,点点头,道:“长老慢走。” 许半生再度化身银色剑光,转眼来到太元峰。 赖天工也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已经迈入化神期,师徒俩少不得又是唏嘘半晌,许半生和赖天工聊了半日,也自告辞而去。 杨高宇那边虽然没有将许半生已经晋身化神期的消息昭告全派,但向本有的两名化神长老报备也是必须的,可怜那两名也是长老之尊,听闻许半生竟然已经行将追上他们的修为,也知道未来用不了多久,许半生就将凌驾于他们二人之上。加上百年前太一派之乱中,二人深知许半生对他们的不满,是以许半生没去见他们,他们反倒是纡尊降贵的跑到太元峰,本想和许半生见上一面,没想到许半生从赖天工那里出来之后,径直离去,根本没朝他们二人藏身之处看上一眼。 这当然并非是许半生不知道二人的存在,事实上二人几乎没有遮蔽气息,以他们化神之尊,同为化神的许半生不可能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许半生没搭理他们,就只能说明许半生不想搭理他们,二人不禁面面相觑,各自怀着心事,不免有惴惴之意。 实际上他们也是误会了,许半生还真不是不想搭理他们,主要是觉得没必要,寒暄一番又能如何?他现在着急找到天工开。若不是想着临过师门,却不拜见师尊有些不好,他只怕直接就去找天工开了。 行至大青山后,一道深壑割裂了地面,许半生纵身一跃,耳旁风声呼啸,足足一刻多钟,许半生才落在地上。 放出颠倒八卦线中的器灵,让器灵感应天工开的位置,许半生一路前行而去。 半日之后,许半生看到前方依稀有一个小小村落模样,他知道,这必然是天工开的栖身之所了。 九十年的时间,足够天工开在这里开辟一个世外桃源,想必以天工开的骄傲,即便是暂时避世之地,也一定是洞天福地,绝不可能是个普通之所。 又走了一段,许半生便已经能够感受到前方紫气萦绕,果然是个洞天福地之所。许半生暗道,难道这里便是大青山紫光崖之下的所在?否则岂会有这等紫气萦绕之地? 正想着,前方出现一道身影,那人纳头拜倒,问道:“可是许半生许前辈尊驾?” 天工开还真是自信,他知道,能够找到他的,除了许半生,绝对不会有其他人。所以,早已交待好家中弟子奴仆,但见来人,只需问其是否许半生便可。 许半生停下脚步,拱手道:“正是在下,敢问这里可是天前辈的栖居之所?” 那人开怀道:“家师恭候前辈大驾多年,前辈请随我来。” 许半生迈步而上,只见那人却是自己见过的,便点点头道:“原来是你。” “前辈还记得晚辈?” “从前曾有两面之缘。” 那人一听,顿时激动的不得了,毕竟,他们认识许半生很正常,许半生作为造物结庐第一个被邀请住下的贵宾(白亦之不算,那厮是强住),这些弟子奴仆只要看见过许半生,就不可能忘记他的模样。可他们当时也不过是搬运一些材料去天工开的工房,跟许半生连擦肩而过都算不上,可许半生竟能记得他,而且清楚的说出是两面之缘,这就了不起了。 而且,许半生的传说早已在天家传开,如此少年英雄,每个人都是崇拜的很。能被自己心中的偶像记住,这名弟子着实激动的不轻。 诚惶诚恐的引着许半生走进了那个村落,越往里走,就越是紫气浓郁,许半生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紫光崖的源头了。 也无需通秉,这名弟子直接将许半生带到了天工开父女俩居住的楼前,高声叫道:“师父,许前辈来了!” 里边立刻传出一个欢快的声音:“许半生,你还知道来啊!”似乎有些不悦,但却充分的显示出此人对许半生的想念。 毫无疑问,这个声音只能是天晴的。 许半生笑道:“天晴姑娘,一别百年,别来无恙啊!” 门开了,天晴的出现在许半生的眼前,和百年前几无改变。 第1086章 前情皆有天定 脸上挂满嗔怒的天晴,在看到许半生的那一刹那,怒意从脸上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困惑,还带着点儿担忧。 “许半生,你的修为为什么只有化神一重天?”天晴脆生生的质问,声音里带着少许焦虑,大概是觉得以许半生的天才,以许半生一贯的表现,九十多年了,修为才从元婴八重天到化神一重天,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简直就要让人怀疑他在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许半生倒并不奇怪天晴不过堪堪迈入元婴之境为何能看穿自己的境界,她可是天工开的宝贝女儿啊,而天工开是什么人?天字第一号的炼器大师,他随便炼个法宝给天晴,就能让天晴无视修为之间的差距,直接看透任何人的修为境界。 他只是笑了笑,道:“不先请我进去?” 天晴嘟着嘴让开身子,又急切的问道:“你快点说说啊,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以你的天才,绝不可能这么多年就只到化神一重天而已,你是不是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剑神前辈不是会保护你的么?喂……你快点回答啊!” 见许半生只是一直向前走,根本就不回答自己的话,天晴急得跺了跺脚。 里边传来天工开爽朗的声音:“呵呵,一别经年,小友一切可好啊!” 随着话音,天工开欣长的身影出现在许半生的面前,他脸上的笑容很快也凝固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惊奇,但却不是他女儿那种带着担忧的惊奇,而是一种掺杂着喜悦的惊奇。 许半生含笑不语,只是静静的站在天工开的面前,不大会儿,天工开大笑道:“恭喜小友,恭喜小友!” 天晴跑到她父亲的身旁,抱着天工开的胳膊,来回摇晃:“爹爹,你怎么了?许半生他这么多年修为都没怎么进步,你怎么还恭喜他啊。我听说,小五圣里,修为最高的丹绛彤,现在已经化神中期了呢,她以前可比许半生差远了。就连那个最不成器的王二嘴,现在都已经元婴后期了,小仙女姚瑶和了凡也都已经化神三重天,你怎么还恭喜许半生啊!” 天工开呵呵笑着,轻轻的抚摸着天晴的脑袋,眼中满是溺爱之意。 “还是让半生小友自己告诉你吧,修为这种事,于他而言,已经不算什么难事。未来百年,将是他创造奇迹的年代。” 天晴急不可耐,催促着许半生:“喂,你快说啊!我爹爹到底在恭喜你什么。”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的灵根,名为至道。” 天晴愣了愣,似乎在回忆,十二仙身的名称,但很快觉得不对,许半生的灵根不是正一仙身么?那是十二仙身之首…… 等等,他说什么?至道?那不是……? 天晴张大了嘴巴,一纵身便跃至许半生的面前,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许半生的胳膊,察根术早已施展了进去,许半生也不抵挡,任由天晴探查他的灵根。 “圣灵根?!!怎么可能?这是圣灵根?” 许半生含笑颔首,天工开也是呵呵大笑,天晴难以置信的绕着许半生转了好几圈,才又道:“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正一仙身么?怎么会变成圣灵根了?五大圣灵根,一向只是传说,九州世界之中还从未出现过,好多前辈都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圣灵根,那不过是五行到了极致的一种美好想象罢了,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纯粹的五行。许半生,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工开笑了笑,道:“行了,半生小友既然来了,就肯定没打算瞒着我们,让客人站在门外可不是待客之道,咱们进去再说。” 三人进入屋中,天工开见天晴一直盯着许半生看,只得自己亲自泡了茶,这才坐下问道:“半生小友,看来这九十余年,你又有大机缘?” 许半生抿了口茶水,依旧是齿颊留香,他道:“倒是没什么机缘,只不过我去虚空乱流走了一趟而已。” “你真的去了虚空乱流?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天工开其实早就知道许半生去了虚空乱流,但一直都没告诉天晴,他自然也知道虚空乱流是怎么一回事,可天晴却对虚空乱流好奇得很。 许半生简单的将虚空乱流中的情形向天晴描述了一遍,听得天晴痴痴愣愣,显然是难以想象。 又将自己去过造物结庐,并且杀了一名埋伏在那里的返虚的事情告诉了天工开父女,二人更是惊讶无比,化神一重天,竟然能杀得了一名返虚,这实在太过于超乎想象的极限。 “机缘谈不上,只是在虚空乱流之中,倒是掌握了出入大千世界的法门,于是便去了几个别的大千世界看看,领悟了不少天地规则,接触到了力量的本源,灵根便出乎意料的成长起来,直接就突破了圣灵根的界限。“ 许半生说的轻松,但天工开和天晴却绝不相信这个过程真的像许半生所说的那么简单。对于许半生来说,他的灵根本来就一直都在成长,虚空乱流之中也不过是最后的一蹴而就而已。他早已证实自己的灵根会最终成长到圣灵根的阶段,无非早晚。而这些是天工开和天晴所不了解的,他们只能将许半生视为奇迹中的那个奇迹。 “虚空乱流之中,修炼殊为不易,小友的修为提升,多数都是在进入外世界中所得到的吧?” 许半生点了点头,虽然他的修为提升其实跟那些大千世界关系不大,主要是因为黑色领域的缘故,但从时间上,的确也是在那些大千世界里,所以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干脆就如此承认。 “即便如此,这速度也是惊人了,九十来年而已,若是换成老夫去到虚空乱流之中,只怕回来之时修为依旧停滞不前。小友,以你的估计,你迈入返虚,大概还需要多久?” 许半生道:“这个晚辈也不敢断言,不过五到八十年,应该是够了。我现在是空有领悟的境界,修为自身达不到,今后只需勤加修炼,其他修仙者所遇的瓶颈,对我而言几乎是不存在的。应该会比较通畅。” “即使如此,小友为何又着急来找老夫?何不趁着这段时间多多修炼,好将修为尽快提升上去,三五十年的时间,对你我而言,都不叫事。” 许半生正色道:“晚辈等得了三五十年,可有人却等不了。天前辈,晚辈这次前来叨扰,是有一事相求。” 天工开微微一笑,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他道:“说罢,你我之间早已是忘年之交,不必这么客气。” 许半生点点头,将体内的太一洞天召唤了出来。关于这个小千世界的来历,许半生并未做任何解释,而天工开也直接忽略,不做询问。 许半生道:“这个小千世界与晚辈一同成长,原本至少还有千年的时间,可晚辈将其带入虚空乱流,为防晚辈身死,是以将此小千世界放置在小千世界犹如恒沙一般的虚空乱流之间,没想到等到晚辈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小千世界的进程突然加快,已经到了行将崩溃的边缘。照目前的形势,再有五到八年,这小千世界就将崩溃。除非……” 天工开接口道:“除非你能将其升级为中千世界?” 许半生点头,天工开到:“你是想让我帮你炼制四根擎天白玉柱?” 许半生大喜,虽然天工开博学多才,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许半生还真担心他不会去研究如何将一个小千世界升级为大千世界,毕竟,这种吃力而不讨好的事情,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做。现在见天工开竟然知道,他也不禁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大增。 “前辈可有把握?” 天工开略事沉吟,道:“姑且一试,从来没试过,不敢妄言成功。但这方面我也有所涉猎,曾经研究过,这本就是我天家百万年来传承所必须。只是包括先祖在内,任何人都没有机会也并无需要去炼制擎天白玉柱。不想,我天家百万年来的传承,却竟然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这句话诚不欺我。” 稍稍顿顿,天工开又道:“炼制擎天白玉柱,所需材料甚多,多数辅材老夫这里便有,可其中一味主材,老夫却是无能为力了,还需小友自行筹备。” 许半生急切的问道:“需要什么主材?” “便是构建这擎天之柱的白玉,这并非寻常白玉,在中神州内,唯有昆仑剑派的金顶乃是这种白玉所构成。只是,小友即便有剑神前辈的帮助,想要从昆仑剑派手中得到这种白玉,也是绝无可能。那白玉积聚了整个昆仑的气运,金顶更是昆仑剑派的象征,哪怕是剑神前辈,也不可能同意的。” 许半生的神色见见黯然下来,不过,他还是问道:“这种白玉在我九州世界是稀罕之物,可在其他世界呢?晚辈若只是找昆仑剑派索求这白玉的细碎一角,他们或许还是会给晚辈一些面子吧?只要有了样品,晚辈便是竭尽所能,也要找齐材料。” 天工开错愕,随即道:“老夫倒是忘了小友已经可以随意进出其他的大千世界,不过,小友所言虽然不错,但这耗时不定,十年八年不过等闲。小友能确定五年内就能找齐足够材料?” 许半生再度为之默然。 天工开突然大笑起来,他道:“所以说,万事万物在冥冥之中早已天定,这是绝对不假的。若非小友,老夫便不可能来到此地,而小友如此天才,却不肯改投别派,这等坚持,也是天意必然。天意就是要让小友在这一天依旧留在太一派,这太一派对小友最大的使命贡献,也就是为了今天。” 许半生心念一动,急道:“前辈此言何解?” 天工开微笑道:“那白玉虽然难求,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以老夫之能,却是只能与之和平相处,却并无法得手。不过小友么,这或许又是一项机缘。” 第1087章 中华田园犬 许半生脑中灵光乍现,问道:“前辈说的是这紫气之源?” 天工开哈哈笑道:“小友果然聪慧,正是这紫气之源。这里紫气充氲,想来贵派也是一直将其视为宝地,在此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但紫气之中,另有一股力量,使得修仙者无法过于靠近。而太一派十万年来并无超强大能,哪怕知道这其中必有缘故,隐藏着一个极大秘密,但却一直并未发现这紫气之源的奥妙。” 许半生点点头,道:“正如前辈所言。紫气之源中,竟然藏有和昆仑金顶相同的白玉?那只怕也有神兽守护,所以才会产生那强大的力量,阻止修仙者靠近,防的便是有人将这些白玉带走吧?” 天工开微微颔首,道:“这些紫气,便是那神兽吞吐之气,它也的确是为了守护这白玉而存身于此。所以,小友欲取白玉,先要过了这神兽的关。只是,若能收服神兽,那是最好不过,不但可以取了白玉,还可留下这紫气之源。而且,老夫怀疑,白玉和神兽息息相关,只要神兽不死不走,这里始终都会有这等白玉产生。” 许半生大喜,立刻起身就想去见识一下紫气之源的深处,那神兽究竟是一只怎样的神兽。 “小友也不必急于一时,时间虽然紧迫,却也没到了时不我待的地步。不妨暂且住下,先尝试着与那神兽沟通,想当初,老夫能在此立足,也是跟神兽沟通之后得到允许才能在此才重建我天家门户。那神兽其实还算挺好说话,这就要看小友你自己的了。” 许半生听罢,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神兽到底有多强,许半生不得而知,可想当年,他在紫光崖修炼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那股力量的强悍。相隔一个悬崖,而这悬崖何止数百万丈?这么长的距离,那力量犹自让人难以靠近,何况直接面对? 许半生现在实力虽强,可真要是对付这样一只神兽,他还真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天工开既然能跟那神兽沟通,再次重建天家府邸,那么,或许许半生也能让那神兽主动贡献出那些白玉。 而且,许半生一直觉得,自己跟紫光崖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否则,为何他当初仅仅炼气期,就能走进紫光崖远比那些金丹元婴还要深的深处? 休息了一日,隔日,许半生只身朝着紫气之源的深处走去。 不过走了个把时辰,许半生就听到一声充满威势的吼声,吼声之间,仿若夹杂人声,警告许半生不可再向前行,否则定然杀无赦。 许半生得到天工开的嘱咐,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当下的局面。 他停下脚步,开口道:“吾乃太一派弟子许半生,冒昧前来,还望前辈现身一见。” 虽是神兽,可这神兽显然早已修炼经年,此刻许半生已经能够感觉对方的威压,绝不亚于任何一名返虚大能,这样的神兽,也必然是早已可以化成人形,已经不能以兽类视之。而且这神兽也不知道活了几万年,太一派建派伊始,紫光崖便早已存在,许半生称呼它一声前辈,也是在情在理。 又是一声怒吼传来,其间夹杂人语:“什么太一派,不过是仰仗老子鼻息修炼的一群凡夫俗子,这么多年,也没出现一个飞升的金仙,真是浪费老子吞吐的精华。” “太一派建派不过十万年,即便是那些上|门,建派十万年之时也未必有人飞升。况且,飞升通道早已毁灭万年,再谈飞升,前辈这是在有意为难晚辈啊。” “老子不能为难你么?”这一次,那神兽不再发出吼叫之声,而是直接以人言交流。 许半生又道:“前辈自然是有这个本事的,只是,晚辈有事相求,还望前辈能现身一见。或者允许晚辈继续前行。” 神兽沉寂了一小会儿,道:“小子,看你不过二百岁的年纪,竟然已经有化神期的修为,着实有几分天才。你是为老子卧下的白玉而来?” 许半生坦然承认,道:“正是。” “完了?”见许半生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就不再出声,神兽倒是有些讶异。 “晚辈就是想向前辈求些白玉而已。” “你要白玉何用?” “前辈想必也知道,这白玉虽然稀有,但除了炼制擎天白玉柱也并无他用,晚辈自然是为了炼制擎天白玉柱而来。” 神兽怒道:“你这小子,满口胡言,你炼制擎天白玉柱又有何用?难道你想创造一方世界?这就连仙庭的大罗金仙也无法做到。你再不说实话,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不瞒前辈,晚辈早已创造了一个小千世界,只是由于晚辈的疏忽,这小千世界行将崩溃。晚辈虽然神通有限,无法将此小千世界化为大千世界,但却能将其升级为中千世界,以保这小千世界不灭。这个小千世界中,有晚辈至关重要的亲人,还望前辈能够赐予一些白玉,但有任何条件,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神兽不屑的说道:“你这小子,老子比起你们人类,也是返虚后期的实力,你不过区区化神,能帮老子干什么?老子自己都完不成的事情,就凭你?” 许半生笑道:“前辈若能离开此处,又岂会蛰伏于此?如果晚辈所猜不错,前辈大概是被某位大罗金仙禁锢于此,不得离开吧。除非前辈能够修炼到飞升的地步,届时天劫降临,或能打开禁锢前辈的禁制。只是,十万年来,前辈的修为只怕也没进步多少,前辈和我们人类不同,修炼之途极为漫长,十万年也不过等闲。前辈真的等得了?” 神兽有些恼羞成怒,怒道:“又是那个天家的小子跟你说的吧,那日就不该心慈手软允许那小子在此筑巢。若非老子孤单了十余万年,又岂能容许榻旁有人酣眠?” “前辈误会了,晚辈虽与天前辈有些交情,可天前辈却只是告知晚辈此地有前辈镇守,并且说前辈很是和气,最是愿意提携晚辈。刚才晚辈所言,只是晚辈斗胆猜测,天前辈只怕也并没有想到前辈是被禁锢于此。” 神兽略事沉默,又道:“你觉得老子会有什么心愿?” “前辈当然是想离开此地。” “你又可知要解开此地的禁制,需要如何神通?” “只怕非大罗金仙而不能。” “那你还跟老子费什么话?难道你觉得老子会相信你能飞升仙庭?飞升通道已经毁灭,你都知道,难道老子还会不知道么?” “既然前辈知道飞升通道已经毁灭,那么或许前辈也该知道,仙庭也留下了手段,好让我们这些修仙者有朝一日能够找到重启飞升通道,从而重建仙庭的办法。” 神兽怒吼连连,显然觉得许半生根本就是在唬他。地表随之产生了极为剧烈的震动,饶是许半生,也不禁有些站不稳脚,神兽之威,果然非同凡响,许半生只觉得自己气血翻涌,若是与这神**手,只怕是十死无归。不自觉的,许半生运功抵抗,使用的当然是自在诀的防御手段。 自在诀一出,神兽倒是一愣,停止了怒吼,带着少许疑惑的问道:“这是自在诀?” 许半生平复翻涌的气血,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修炼的正是自在诀。”心里也在不断的琢磨,难道说这神兽其实来自于仙庭,所以它对自在诀极为熟悉?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练成自在诀?” “因为晚辈已经体内真气凝为真炁!” 这两个字虽然同音,可神兽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它立刻惊奇的说道:“真炁?你区区一介化神,又怎么可能凝成真炁?” “晚辈也不知究竟,但晚辈气海之中,容纳的全是真炁。也正因如此,晚辈才能修炼自在诀,而九州世界以往修炼自在诀的人,都因为真气凝练不够,功败垂成走火入魔。” 听到这话,神兽倒是信了几分,毕竟它远比许半生更清楚,若不以真炁修炼,自在诀只会给人带来灭顶之灾,而绝无幸免。 “看来你这小子还真是有几分古怪,你且进来吧!” 随着神兽话音刚落,许半生只觉得前方紫气一淡,之前一直阻止他前行的力量也霎时消失,许半生毫不犹豫,迈步就朝前走去。 不大会儿,许半生便看见了一个匍匐于一片极为广阔的白玉之上的身影,那身影极小,却绝非因为白玉占地极广的缘故,而是它本身就只有那么小。 这无比强大的神兽,丝毫没有威风模样,跟其威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在亲眼见到神兽之前,许半生其实想过,神兽有可能是赑屃,有可能是麒麟,有可能是饕餮,或者任何一种传说中的神兽,却绝对想不到,这实力极为强大的神兽,竟然只是……一条狗而已。 妥妥的中华田园犬啊,此刻正匍匐于白玉之上。 那小小的身躯,即便是站起来,肩高也不过超过五十公分,黄了吧唧的身体,活脱脱就是在地球上往往被取名旺财或者大黄的家伙。 只是,想起刚才那恐怖的威压,许半生却不敢有分毫轻视,形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狗有相当于返虚后期的实力,这是许半生万万也无法抗衡的。 “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老子模样不好看?” 许半生双手拱起,打了个稽首,道:“晚辈不敢,只是跟此前前辈的威压比较,晚辈略微有些走神而已。前辈只是受到此地禁制所限,无法化作人形,否则,前辈必然是威风凛凛的模样。” 这其实就是拍马屁,不过显然那条狗很受用,它哼哼了两声,又道:“你刚才说能重启飞升通道?” 许半生点头道:“晚辈曾去过万厄苦海,得到了那里的青色石门。” 话音刚落,那条狗顿时站了起来,但表情很是痛苦,显然是抵抗着极为强大的压力,以它相当于返虚后期的实力,也只能保持勉强站立而已。 “石门?还不快点给老子拿来!” “青色石门并不在晚辈身上。” 第1088章 被迫闭关修炼 那条狗一听这话,顿时又怒了。 吼叫连连,大概也是觉得已经被许半生看到了真容,吼叫声也不加掩饰,完全就是狗吠之声。 “你这小子,满嘴谎言,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石门之事,就敢跑到老子这里试图欺瞒老子。真以为老子被加了禁制就杀不了你么?” 许半生不慌不忙,在神兽强大的威压之间,取出了紫金红葫芦。 “前辈既然知道青色石门的来历,想必对这件宝贝也不会陌生吧?” 吼叫声戛然而止,那条狗看着这紫金红葫芦,竟然露出了垂涎之态,连哈喇子都流下了不少。 “紫金红葫芦?!” 许半生点了点头,拔开塞子,将葫芦口对准了那条狗,其中氤氲而出的气息,顿时让那条狗确定了葫芦的真假。 “真的是紫金红葫芦!”那条狗又是犬吠连连。 许半生笑道:“前辈现在可能相信晚辈的话了?青色石门虽不在晚辈手中,但的确已被晚辈所得。只可惜有人在晚辈之前得到了这件紫金红葫芦,晚辈不得不用青色石门与之交换。目前晚辈虽然还不知要如何才能令青色石门打通飞升通道,但当时晚辈却觉得这紫金红葫芦或许比青色石门更加重要,便与对方交换。” 神兽连连吼叫,犬吠中却夹杂着喜悦。 “好小子,还真是聪明,这紫金红葫芦当然比那石门更加重要。石门是死的,葫芦却是活的。石门只是开启飞升通道的大门而已,这红葫芦才是真正的飞升通道。而且,想要开启石门,必须用到这紫金红葫芦!” 许半生喜道:“这么说,这红葫芦既是飞升通道本身,也是开启青色石门的钥匙?” “钥匙?”中华田园犬似乎想了想,哈哈大笑道:“也可以这么说,这紫金红葫芦就是开启石门的钥匙。不错不错,你这小子,总算是没有欺骗老子!” “那么,前辈可愿以卧下白玉相赠!?” 中华田园犬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些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只管取走便是。”但很快,它又变脸道:“嘿,小子,没那么便宜,你拿个红葫芦给老子看看,就想取走白玉。” “前辈不妨说出条件。” “条件么?!容老子好好想想。” 许半生笑了笑,道:“其实前辈所需,无非是解开禁制。而此地禁制,以天劫破之,或有几分成功的机会,但若有一名金仙出手,禁制随随便便就能解开。” “你怎么知道?”中华田园犬的狗眼之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晚辈推演而已,这也并不难猜测的到,不是么?到了这一步,前辈也不需对晚辈隐瞒了。前辈既然看出晚辈不到二百岁便已经迈入化神期,那么前辈不妨预测一下,晚辈何时能抵达大乘期,面对天劫,破灭虚空飞升而去?” 中华田园犬的狗眼之中闪烁奇异的光芒,道:“不用百年,你这小子应该能迈入返虚之境。若是机缘合适,再有二三百年,你便能返虚大圆满,届时便直接是大乘期。唔,还要三四百年的时间。” 许半生笑道:“区区三四百年,前辈可等得?” “老子凭什么相信你?”中华田园犬狗眼一瞪。 “前辈还有的选择?晚辈一向重诺,只要前辈将白玉赐予晚辈,待晚辈返虚九重天,必然带着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前来此地。届时,还需前辈指点如何开启青色石门重开飞升通道。就凭这一点,晚辈也绝不敢对前辈食言。前辈想必也知道,如今的仙庭早已不复存在,到时候,晚辈飞升仙庭,便是仙庭之主,替前辈解开禁制,不过是举手之劳,晚辈着实没有必要食言。” 中华田园犬微微沉思,便觉得许半生所言有理,青色石门开启的秘密,它相信凭这个世界的修仙者也绝不可能破解,必然还需要它出手。当年,它的主人将其封印在此,并且削减了它的修为,为的也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开启青色石门。 许半生所言也正如他所愿,如果现在就把飞升通道重启,这个世界万年来也有不少修仙者都已经达到大乘期了,并且其中许多都已经经历过天劫,只要飞升通道一开,他们便全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飞升仙庭。真要是那样,即便到时候它能破开封印重归仙庭,那仙庭也没他什么事儿了。 而如果是眼前这个小子第一个飞升,飞升之后立刻解除封印,到时候,中华田园犬重回仙庭,其修为也会恢复到仙庭最低的要求。若是能让这小子臣服,它甚至还有机会尝尝仙庭帝尊的滋味儿。 中华田园犬念及于此,狗眼之中顿时闪烁兴奋的光芒,当即和许半生达成协议。 “你且发下血誓,你若有朝一日飞升成功,需在飞升之后第一时间,替我解开禁制,让我重回仙庭。” 这句话,无疑承认了它的确是来自于仙庭,而且,从“老子”变成了“我”,也充分彰显这条狗的姿态发生了变化。 许半生毫不犹豫,当即逼出一滴精血,发誓道:“晚辈许半生,仅以此血为誓,若能飞升仙庭,必然立即替神犬前辈解除此地封印,使其重归仙庭。” 看着那滴精血缓缓升起,没入许半生的额间不见,中华田园犬立刻收起全部的威压,道:“你来吧,这里的白玉,任由你取用。小子,你只怕不知道吧?这在你们眼中可以构建一个世界的白玉,其实只是我的排泄物而已。所以,老子才是天上天下至尊无上的第一神犬!” 许半生自然不会反驳,陪着笑脸,附和了中华田园犬几句。而对于这条狗心中所做的打算,许半生也是心知肚明。血誓对他其实作用不大,因为,即便是违背了血誓,也是九州世界那个其实已经死去的许半生来承受一切,绝不会波及到来自于地球世界的许半生。到时候,若有足够把握收拾这条老狗,许半生自然会遵守诺言,若把握不足,他肯定会等到所有有资格飞升仙庭的人到齐了之后再来实现诺言的。那样的话,也不怕这条老狗能玩出什么花样。 只是,许半生也并未想到,这些珍贵的白玉,竟然只是这条狗的排泄物。当然不会是屎尿之类,而是他修炼之时新陈代谢的产物,但这也真是足够神奇的了。 采集了足够的白玉,许半生刚想离开,却不防那条老狗突然张开巨口,咬住了他。 “还要三四百年的时间,我可等不了,这样吧,老子送你一场机缘,帮你快些提高修为。你且在老子肚中安心修炼,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许半生也是大意了,否则,他即便不是这条老狗的对手,也绝不会被他一口吞入腹中。 入了老狗之腹,周围俱是叫人恶心的各种粘液,滴滴答答,无论许半生如何屏气凝神,也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他出声道:“前辈,晚辈着急将白玉送去给天前辈,让他帮晚辈炼制擎天白玉柱。不如你先放了晚辈,等晚辈将白玉交到天前辈手中,再回来修炼。” 其实许半生也知道,老狗应该不会害他,但是他现在的确是无心修炼,赶紧把白玉交给天工开,让他开始炼制四根擎天白玉柱才是根本。 老狗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他说:“你把白玉扔出来,我让天家那小子过来取走。他炼制擎天白玉柱至少也要二三年的时间,这二三年,你在我腹中,修炼增速十倍都不止。你就安心修炼吧,三年后老子一定放你出来。” 许半生无奈,只得听从中华田园犬的安排,将装有白玉的储物戒指扔了出去,同时又放出十名元婴武士傀儡,对老狗说道:“前辈,这是晚辈炼制的元婴武士傀儡,请一并交予天前辈,他炼制擎天白玉柱的时候用的着。” “你这小子,手段还真挺多啊,武士傀儡你居然也会炼制。少废话,赶紧修炼,别人想有你这机缘都没有呢!” 许半生暗暗叫苦,心道这种鬼地方,谁愿来谁来,不过,他也感觉到,在老狗的腹中,存在着极为浓郁的紫气,其浓郁程度几乎已经能和固体相媲美,有这么丰富的紫气作为修炼资源,修炼速度的确可以得到大大的增加。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许半生也只能盘膝而坐,排除脑中一切念头,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 老狗腹中的紫气简直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许半生当初在紫光崖上也着实享受过紫气萦绕的好处,而这里的紫气,比紫光崖上浓郁了百倍都不止,他一旦开始了修炼,便大口的吞吐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老狗腹中的腥臭气息,但很快,许半生就已经习惯了下来,真正进入到闭关修炼的状态。 修为以罕见的速度提升着,气海内的真炁用了满,满了用,时间对于许半生已经毫无意义,他知道,老狗必然会信守承诺在三年之后将自己放出去,真要是耽误了许半生的事儿,老狗也负担不起,它还指望着许半生飞升之后替他解开封印呢。 一晃三年。 许半生的修为,在半年不到之时便已化神二重天,又过了大半年,稳稳进入化神三重天之境。 两年,许半生突破化神中期,来到化神四重天。 三年年满,老狗果然信守承诺,将许半生吐出体外,而此刻,许半生除了沾染满身的粘液之外,修为也来到了化神五重天。 第1089章 世界并未平静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见许半生竟然只有化神五重天,中华田园犬似乎有些不满。 它喷着鼻息,道:“老子还真是高估了你的天赋啊,三年时间,若是你正常闭关,足以相当三十年的时间。三十年你只提升到化神五重天,看来老子破开封印之日,还有的等呢!” 许半生也并不隐瞒,道:“前辈,这三年时间,晚辈吸取的紫气虽然足以抵得他人三十年苦修,可毕竟为时尚短,这只是帮晚辈积累了许多修为,而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境界上的突破。修为已经有了,只是还需时日消化,不出十年,晚辈便可化神大圆满,一举迈入返虚之境也并非不可能。这三年时间,晚辈受益良多,多谢前辈厚赐。以这样的速度,晚辈二百年内便有希望达到大乘期,还请前辈稍安勿躁,区区二百年,转瞬即至。” 中华田园犬斜着眼睛看着许半生,似乎觉得许半生说的也有道理,便点了点狗头道:“倒也有几分道理。不如这样,你先处理俗务,十年后化神大圆满你再来我腹中修炼。” “前辈腹中紫气已然消耗过巨,没有百年只怕难以恢复。况且,一味提升修为,终非大道,晚辈也还需历练积累,感悟不到,空有修为也是无法提升境界的。” 中华田园犬很是不满,但也无奈,只得摆摆前爪,许半生顿时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袭来,将他送到了十里之外。 落地之后,眼前又是一片紫气氤氲,再也看不见那条老狗的身影。 无论如何,中华田园犬也的确送了许半生一场机缘,它的目的暂且搁在一边,许半生得到的却是修为的切实增长。 是以,许半生还是恭恭敬敬的对着中华田园犬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个躬,口中道:“晚辈铭感前辈厚赐,将来必有所报。” 回到天工开处,一见之下,天工开和天晴俱是大惊。 三年时间,他们也知道许半生被留下肯定是要得些好处的,但却也想不到,仅仅三年而已,许半生竟然一举迈入到化神五重天的境界。这哪怕是在炼气期,这种速度也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 “那神兽却是一条神犬,它对晚辈亦有所求,是以赠予白玉,并且将体内积郁的紫气一并给了晚辈,这三年,晚辈才能修为大进。”许半生知道天工开父女为何惊愕,自然解释了一下。 天工开感慨之余,又道:“只怕你所得的好处,并不止让你升至化神五重天这么简单吧?现在是感悟有所不够,所以境界的晋升也暂停了下来?” “感悟也够,在虚空乱流之中积累的感悟还有许多,至少足够晚辈迈入返虚之境所用。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境界提升太快,必须要停下来了。” 天工开长吁短叹,好半晌才道:“天才就是天才,还真是不走寻常路。你将来的成就,只怕也绝非我们所能想象。也罢也罢,你这小子,当初见你不过筑基而已,百来年的时间,你都已经化神中期了。十年之后,只怕你便当迈入返虚之境。到时候,你我真只能平辈相交了。” “天前辈不必如此,在前辈面前,半生永远只是晚辈,除了修为之外,还有情分。你我之间的情谊,是永远也不可能超越辈分的。” 天工开笑了笑,取出一枚储物戒指,正是当初许半生装满了白玉给他的那个。 “这戒指我帮你改造了一下,否则四四方方的还真是装不下四根擎天白玉柱。内中空间,我帮你扩大了一些,形状也变了。擎天白玉柱就在其中。” 许半生急忙输出真气探查,果然,四根通体洁白,其上法纹无数阵法无数的擎天白玉柱安安静静的呆在这枚储物戒指之中。 而这枚储物戒指,也绝非天工开所言扩大了一些而已,戒指里的空间,少说也大了数百倍,已经是许半生生平所见最大的储物法宝了。 “多谢前辈,晚辈也不知该如何感谢前辈……” 天工开摆摆手,打断了许半生的话,道:“无需道谢,你这四根擎天白玉柱,用去了五名元婴武士傀儡,失败了一次。其余五名,便算是你对我的报酬了。” 许半生忙道:“晚辈还有许多武士傀儡,前辈还需要多少,晚辈皆可取出。” 天工开依旧摆手,道:“这都是天外飞魔死后炼制的吧?” 许半生点点头承认,天工开又道:“效果上不如咱们的修士,但用在擎天白玉柱上,却是最适合不过。天外飞魔,最是与时间和空间相匹配。你那些武士傀儡,自己留着吧,给老夫,也再是无用。老夫千年来积累的所有财富,都已经消耗殆尽,除非把存在器灵的法宝变卖,否则再无余力炼制任何法宝了。有朝一日,你飞升之时,倒是可以留点儿武士傀儡给我,只是也不知到那时我能积累些材料不。” 这是许半生没想到的,他只想着多给天工开一些武士傀儡,好让他继续炼制拥有器灵的法宝,但天工开的财富有限,每一件拥有器灵的法宝都需要许许多多材料配合,岂能说炼就炼? “倒是晚辈想的简单了,寻常的材料和修炼资源,对于晚辈已然无用,今后晚辈但有所得,都奉于前辈吧,以报前辈大恩。” 天工开笑道:“不必如此,你不欠我什么,没有你,我哪里能拥有这么多含有器灵的法宝?家门所传的炼制之法,若非你也无法成功。你今后肯定能获得许多修炼资源,不妨留给太一派,太一派越见壮大,对于资源的需求也越大了,仅凭你们太一派这小小灵脉着实不够。一个门派的发展,跟资源息息相关。” 见天工开坚持,许半生也不多说,只是将一切暗暗记在心里。 “行了,我这三年也着实累了,若非等你出来,早该闭关修炼一段时间。现在擎天白玉柱已经给你了,其他的我也帮不到你,你回去吧,老夫休息一段时间。” 许半生情知这三年来,天工开必然是不眠不休,消耗一定极为巨大,当即点点头,告辞而去。 天晴将其送出谷外,倒是问道:“许半生,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们?” 许半生笑道:“十年吧,待我返虚得成,你与天前辈也便不用蜗居于此。届时即便是五圣亲来,只要白亦之前辈不出手,其他人也再威胁不到你们天家。” “嘁,有没有那么厉害啊?返虚一重天就敢说对抗五圣?”天晴满脸的不信。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化神一重天都能杀得了返虚二重天,返虚一重天后,为何就不能力拒五圣?” 天晴眨了眨大眼睛,似乎觉得无从辩驳,哪怕心里依旧不太相信许半生进入返虚期就能对抗五圣,但也只是闷闷的说道:“那你可要抓紧点儿,一百多年了,我都没离开过这里,快要憋死我了。” 许半生笑道:“十年之内,必然归来。届时,一定带着天晴姑娘出去游玩。” “记住你的话!”天晴含笑俏立。 许半生点点头,飞身离去。 并未回到太一派,而是直接离开,而后,许半生再一次进入到虚空乱流之中。 想要将小千世界提升为中千世界,若是在九州世界之中操作,未免动静太大,惊世骇俗,也只有虚空乱流里比较安全。 从体内,将太一洞天召唤出来,许半生凝神看去,只见林浅所造的方舟,已经被迫至这小千世界的一个极小角落,再有顶多十年的时间,这个小千世界必然崩塌消散。这个十年,指的是小千世界里的时间,换做大千世界之中,不过两三个月而已。 许半生略微有些吃惊,太一洞天破坏的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了许多,原本以为至少还有五到八年,可现在,竟然不过三年,就已经接近崩塌了。 立刻以神谕通知了林浅,让他们稍安勿躁,他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解救这方水土,让太一洞天化为中千世界。 林浅等人俱是老泪纵横,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许半生,而此前,他们还真有些担心许半生无法及时赶到,因为,太一洞天崩塌的速度远超过他们当初的预料。 许半生也是再不犹豫,取出那枚储物戒指,从中取出一根擎天白玉柱,暗运真气,口中默念着撕开虚空乱流的法诀,将这根擎天白玉柱塞进了太一洞天之中。 对于许半生来说,并不算大的擎天白玉柱,被放进了太一洞天之后,却立刻化作顶天立地的一根巨柱,深深的插入太一洞天的大地之中,不断向上疯涨,很快就顶在了天穹之上。 崩裂中的小千世界,霎时间静止了下拉,但是,很快,山呼海啸,远比刚才没有擎天白玉柱的时候更为猛烈。 许半生凝神静气,再度取出一根擎天白玉柱,此时,那太一洞天之中,天已将倾,正朝着西方倾斜而去,和许半生之前放入其中的那根擎天白玉柱的方向刚好相反。 立刻施法,撕开小千世界的边缘,将第二根擎天白玉柱塞了进去。 同样,这根擎天白玉柱一进入太一洞天,立刻就扎根在大地之上,同样疯涨起来,那将倾的天际,顿时又恢复了正常,被高高的撑起。 只是,在小千世界里,那小小的方舟似乎已经抵挡不住崩塌愈烈的山呼海啸,被高高掀起,眼看着其中的人类、生灵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许半生将剩余两根擎天白玉柱全都取了出来,同时塞进了太一洞天之内。 南方,北方,同时出现了两根巨柱,深深扎根于大地之上,疯狂的向上暴涨,撑起了小千世界的四角。 终于,那疯狂不已,感觉到天都要崩塌下来的小千世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方舟也终于安定下来,所有的人类,包括林浅和蒋怡等十人一兔在内,俱是欢呼鼓舞,纷纷庆贺他们的重获新生。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正当林浅率领着方舟之上的人们准备下船之时,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世界再度摇晃起来。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1090章 终成中千世界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林浅众人大惊,惊慌失措的望着天空,这天空不是已经撑住了么?其他人看不出来,可林浅等人早已觉醒,他们却是能看出来的呀。 四根擎天白玉柱已经分列太一洞天的东南西北四角,深深植入大地之中,直耸云霄,将天空的四角都已撑住。但为什么,仅仅只是平静了几天的时间(在大千世界里只不过几秒钟而已),他们也只是将方舟行驶到陆地岸边,世界却又开始摇晃起来? 许半生也有些奇怪,刚刚明明已经感觉到擎天白玉柱起了功效,接下去,只需要方舟之上的生灵离开方舟,来到一片陆地之上,进行开垦和繁衍,很快这小千世界就会完成到中千世界的升级,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安全。 可为什么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这个小千世界又不稳定起来? 天空中开始降下流火,人们惊慌失措,眼看着方舟都要无法避免的被他们称之为帝流浆的流火彻底损毁。 许半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动荡的小千世界,看着四根擎天白玉柱依旧稳若泰山,但偏偏小千世界却动荡不已,他百思不得其解。 月神,也即曾文站了出来,她高高的举起双手,仿佛在向天空祈福,而这些年来,她在太一洞天之中,也一直担任着巫婆的角色,向苍天祈求平安。 看到曾文做出祈福之态,所有的人,包括林浅等人在内,都跪了下来,虔诚的俯下身体,口中乞求着苍天给予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而这个苍天,毫无疑问只能是许半生,但许半生此刻也是愁眉不展,他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半生,还记得这个世界是为何提前崩塌的么?”曾文的声音无法传至许半生的耳中,但她心中的想法,却能以这样的形式传达给上苍。许半生作为这个小千世界的创造者,也是这个小千世界唯一的神明,当曾文用她的生命作为代价,向上苍传达心中所想的时候,许半生是可以感受到的。 曾文燃烧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她的身体被帝流浆击中,燃起熊熊的火焰。而在林浅等人的阻止之下,那些试图上前扑灭火焰救下曾文的人,也只能无奈的站在一旁。 林浅当然知道,唯有如此,曾文的祈告才能传递给许半生,也才能让许半生找到解决困境的方法。 看着曾文在火焰之中露出的笑容,那坚毅的,绝不会被燃烧带来的痛苦所取代的笑容,许半生心痛不已,曾文只为了传递这样的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看到曾文的身体终于化作灰烬,她的魂魄重入轮回的那一刹那,许半生突然明白了。 这个小千世界的崩塌,并非输给了时间,而是因为林浅等人的觉醒。 他们具有大千世界的意识,却被困在小千世界之中,这个小千世界无法承载其重,于是分解,崩塌,走向毁灭。 别说许半生只是撑起了天穹的四角,还没能完成整个小千世界到中千世界的转变,即便完成了,这也终究只是一个中千世界,而林浅等人所拥有的,则是大千世界的意识。这种意识,小千世界承载不了,中千世界也同样承载不了。 只有觉醒的林浅等人重归死寂,只有连他们也不明白这个世界的究竟,才能让这个世界彻底安全下来,擎天白玉柱也才能帮助这个小千世界完成到中千世界的升级。 这并非要杀死林浅等人,而只是需要抹去他们对于大千世界的记忆罢了。没有了以往大千世界里的记忆,林浅等人也就不再成为觉醒者,这个世界也就将会保持平静。 当机立断,许半生立刻施展对于小千世界中的所有人而言堪称神力的手段,不光将林浅等十人一兔的记忆尽皆抹去,甚至将其他所有人,所有生灵的记忆都抹去了。留下的,只是作为一种高等生物的生存本能,这种本能,会驱使着他们自行选拔出他们之中的最强者,率领着他们离开方舟,走向陆地,建立新的家园,让太一洞天完成到中千世界的蜕变。 就在许半生将太一洞天中所有生灵,包括人类的记忆全都抹去之后,这个世界,终于停止了颤抖,不再山呼海啸,不再地震连连,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 人们开始带着慌乱,却乱中有序的进行着组织,各自辨认着,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选出了新的领袖。而这个领袖,依旧是林浅,林浅的记忆虽然消失了,可其所展现出来的超然才能却不会有分毫的减弱。 林浅指挥着众人将方舟重新靠在了大陆的岸边,然后一个个,井然有序的离开了方舟。 山崩地裂世界崩塌造成的毁灭是彻底的,这个世界里,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土地。 但是,数百年的冲刷洗礼,也让这个世界的每一片土地都极为的肥沃。 方舟上的种子,成为林浅率领下的人类最后的希望,他带领着这些人进行开垦,很快良田千里,人们也已经有了栖身之所。 一对夫妻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孩儿显得极为聪颖,呱呱坠地却一声不哭,只是睁大了漂亮的双眼打量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世界。 而就随着这名女婴的诞生,已经平静了多年的小千世界,已经即将完成最后的升级的小千世界,却又产生了一丝悸动,地面轻微的颤抖起来。 人们又开始慌乱,可许半生这一次,却再也不会感觉惶惑。 他知道,转世的曾文再一次的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而转世后的曾文,却依旧拥有在地球上的所有记忆,她对于这个即将蜕变为中千世界的太一洞天来说,依旧是觉醒者的身份。 许半生再度出手,抹去了小小女婴的全部记忆,那女婴一旦消失了作为曾文的记忆之后,立刻就像是所有普通的女婴一般,哇哇哭了起来。 在女婴咧嘴欲哭的前一瞬间,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深的朝着世界深处望去,就仿佛她能够感受到许半生的存在,也知道许半生即将做些什么,她只是再用自己的目光,向许半生传达最后的讯息。 世界彻底恢复如常,良田越来越广,房屋呈雨点般的绽放。 由于之前积累的文明,当太一洞天彻底蜕变为中千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文明进程,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方舟之上,依旧有着所有人类积累下来的科技,包括方舟本身,本来就是个科技发展到极致的代表。 中千世界很快渡过了封建社会阶段,进入到资本主义阶段,经济社会的发展,让历经数百上千年动荡,所有资源都被重新埋在地下的世界,迅速的恢复着。 许半生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看着林浅等人结束了他们的这一世,重新转世投胎,重新以不同的身份活在这片世界里。 世界天晴海阔,世界欣欣向荣。 高楼鳞次栉比,地面上又开始恢复了汽车等交通工具,人类的文明只用了不到两百年便彻底回归,许半生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安全了,这也意味着林浅等人彻底安全了。 中千世界已经是可以摆脱许半生的存在,不再受到许半生这个创造者的完全控制。许半生依旧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明,但却和从前截然不同。至少,即便是许半生遭遇意外身亡,这个世界也依旧会延续着它固有的轨迹,继续存在下去。 小千世界的存在,对于大千世界而言,不过千余年,而中千世界,则可以达到数万年之久。 至于大千世界,在没有外力攻击的前提下,代表着永恒。 只是,大千世界的永恒或许还会有个结点,只有许半生现在身处的这片虚空乱流,才是真正的永恒。 许半生将中千世界放逐到虚空乱流之中,在他没有完成飞升之前,已经再没有必要将这个太一洞天留在身边了。 按照之前已经试过一次的程序,许半生再度进入到忘乎一切的召唤之中,无数时空在他身旁如流水一般滑过,很快,许半生便找到了九州世界存在的痕迹。 再度禁锢住虚空乱流,许半生准确的找到了九州世界,挥手释放了禁锢,随即投身而入,再度回到九州世界。 距离他从天工开那里离开,时间对于九州世界来说,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许半生辨明方向,驾乘飞舟,飞往剑气宗。 太一派那边不着急回去,一别百年,想必姚瑶已经急不可耐了。 现在距离许半生当初对姚瑶的承诺,还剩下两年不到的时间,他不想再让姚瑶等待下去了。 路途之中,经过那烂陀寺,许半生前去拜访了一下。 一是他回到九州世界的事情,总是要告诉了凡一声让他知道的,另外,圣僧也早已出关,他也必须要去拜见一下圣僧。 盘桓数日,圣僧只跟许半生见了一面,丝毫没有惊讶于他已经化神五重天的修为,反倒是问了他一句:“尊师一向可好?” 许半生自然回答很好,可圣僧的这句话,却让许半生觉得,圣僧根本就不是在问他赖天工,他似乎是在问林浅,圣僧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早就知道许半生本就是来自于另一个大千世界的同类。 了凡也已经化神三重天了,一身白衣的了凡,比起百年之前,更有佛相,甚至于,他身上佛意盎然,比起圣僧更为浓郁,了凡才是最为接近佛祖之人。 多年未见,了凡自然是欣喜不已,得到圣僧允许之后,了凡跟着许半生去往剑气宗。 路上,了凡才告诉许半生,他和圣僧回到那烂陀寺才不过区区一个多月而已,在此之前,接近百年的时间,圣僧都带着他用双脚走遍了中神州几乎每一个角落,是为苦行。只是,虽是苦行,了凡的修为增长以及领悟之多,都是他从前所从未经历过的。 这接近百年的苦行中,了凡的修为突飞猛进,他甚至认为,自己可以追上许半生了,却没想到,许半生竟然已经是化神五重天的修为。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1091章 上下其手的酸爽 到了剑气宗,这一次,倒是没有上次那么大的阵仗,只是钟含风和望眼欲穿的姚瑶站在山门处迎接而已。 看到许半生的身影,姚瑶如乳燕投林一般,一头扎进了许半生的怀中。 许半生轻轻的抚摸着姚瑶的后脑,脸上俱是笑意。 原本站在山门处,看着这对恩爱的小儿女的钟含风,却突然脸色一变,他急慌慌来到许半生面前,无比严肃的问道:“半生,你的灵根……?”眼中俱是激动。 许半生缓缓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姚瑶微微推开少许,牵着她的小手,两人并肩而立。 “真是圣灵根?”如今也还只是元婴后期的钟含风,已经不敢造次,换成从前,他肯定是直接出手以察根术探查一番了,可现在,许半生的修为,早已超出他太多太多,即便许半生依旧称其为钟叔,他也绝不敢对许半生随意动手。 许半生还是微微笑着,伸出手道:“钟叔不妨亲自验验。” 有许半生主动,钟含风当然不再客气,直接伸出手,一股真气顿时冲向了许半生的体内。 察根术一经施展,那灵根之庞大,瞬间映在钟含风的意识当中,那蓬勃的灵根,简直非人所想,许半生以前那虚化的灵根,已经完全凝实,现在正是传说中的圣灵根才能拥有的模样。 “半生!你真的做到了!”钟含风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而了凡和姚瑶也面面相觑,姚瑶还好点儿,了凡可是早就见到了许半生,却从未听他说起过圣灵根的事情,现在见钟含风如此确定,了凡也顾不得其小圣僧的庄严,一把抓住了许半生的胳膊,真气瞬间渡了过去,察根术施展之下,圣灵根一览无余。 “圣灵根?至道!”了凡竟然有些结巴了。 姚瑶也终于反应过来,抓住许半生,同样用察根术查探一番,自然又是惊奇不已。 许半生见状苦笑摇头,他几乎能够想象到,如果自己已经成就圣灵根的事情传扬出去,只怕所有见到自己的人,都会想要用察根术一探究竟。这可是圣灵根啊,在九州世界已经有了百万年的传说,但却谁都没见识过,这一世,有幸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圣灵根,只怕任何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至今为止,每一个见到许半生,并且感觉到他灵根有异的人,都做出了相同的举动,这让许半生感觉到有些头疼。 “钟叔,这件事只怕还需要保密。”许半生苦笑着对钟含风说到,其他二人倒是不用叮嘱,一个是自家兄弟,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妻,他们也绝不会愿意许半生今后麻烦不断的。 钟含风略有不解,道:“这是为何?以你如今的修为和实力,早已不惧天下任何人,除非五圣亲来,否则谁也不敢说就一定有把握能胜的过你。如今你已经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却为何要某家保守秘密?” 许半生叹道:“成就圣灵根以来,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在我身上施展过察根术了,难道钟叔很想看到我成为一个每见到一个人就被人上下其手的人?怎么忍心啊!” 钟含风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挠着后脑笑道:“这倒是某家忽略了,的确,你现在比天降瑞兽还要稀奇一些,若是让人知道你的圣灵根,只怕你还真是不胜其扰。哈哈哈,天才太过于出众,竟然也是一种苦恼啊。不过,保守秘密可以,但是我剑气宗上下,是瞒不住的。很快,你就会被许多元婴以上的弟子围住,到时候你就等着被人上下其手吧?” 这也就是说说而已,哪怕是剑气宗宗主,也绝不会允许那么多人在许半生身上动手动脚,姚广元和冯芷筠夫妇就更不会同意。 许半生来到山上,剑气宗宗主得到通秉,得知许半生竟然已经成就了至道圣灵根,哪有不好奇的道理?自然是也跑来摸了一把,亲眼见识了一下何谓圣灵根,这才作罢。 而后,剑气宗所有返虚都跑了过来,一个个围着许半生,果真上下其手,唏嘘感慨不已,他们彻底认识到,剑气宗真的是捡到宝了。当初,在剑气宗里,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人反对姚瑶下嫁给一个不知名的太一派的。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真不是人家许半生高攀了他们剑气宗,而是剑气宗高攀了许半生。 闲闹数日,也终究归于平静,为免许半生今后不胜其扰,剑气宗宗主也跟所有返虚长老一起下了封口令,责令每一个知道许半生已经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圣灵根的拥有者的消息传扬出去。 只是,剑气宗的人们,对此却总有一种锦衣夜行的感觉。 而得到的答复是,一旦许半生迈入返虚期,这个秘密就可以解禁了,到时候,除了五圣,只怕天底下也没有人敢试图在许半生身上施展察根术,不怕一击之下灰飞烟灭你就来。 之前就答应了姚瑶,百年之后回来将会与她完婚,许半生当然也不会食言。 无论如何,作为男方,这婚礼终究还是要回太一派去办的。而且,太一派固然依旧是个小门小派,可剑气宗上下,再无一人敢因此小看半分,相反,他们对于许半生提出要回太一派完婚都持赞同态度,表示道侣完婚,本就该去男方的师门主办。 于是,剑气宗派出了五名返虚加二十名化神以及元婴数十的庞大队伍,嫁妆更是丰厚到难以想象,一路浩浩荡荡,丝毫不做任何掩饰的去往太一派,只为让许半生和姚瑶完婚。 太一派早已得到消息,自然也是上下布置,开玩笑,许半生现在已经是太一派最为举足轻重之人,尤其是当前报之人早已告知杨高宇,许半生现在已经是化神五重天的修为了,这把杨高宇吓得不轻,因为不到四年前,他见到许半生的时候,许半生还只有化神一重天。不到四年,竟然就已经化神五重天,修为还敢不敢再快一点儿? 现在,不论实力,光是修为境界本身,许半生就已经是太一派最强之人了。和那两个已经一千多岁时日无多的长老不同,许半生不过二百岁不到,他还有的是时间冲击返虚期,太一派迈入旁门之列,指日可待,甚至就连那两个时日无多的化神长老,也能看到那一天。 这样一个对太一派来说就意味着前程无限的长老行将完婚,而且完婚的对象还是剑气宗的杰出弟子,并且也是一名化神,这让太一派必然紧张到无以复加。 就连审判所,闻听此讯,也担心太一派小门小派只怕操办不好,小五圣之中的两人完婚,这对整个中神州来说也是大事,审判所立刻决定,派出人手,前往太一派帮他们操办一切,只等许半生和剑气宗的到来。 准备停当之后,许半生和剑气宗的人也已经抵达大青山下。 见剑气宗宗主竟然亲自前来,杨高宇也是诚惶诚恐,就连审判所派来驻守的两名返虚,也感觉到剑气宗对许半生的重视。而他们作为返虚,见到许半生的时候自然是一眼看出了许半生的灵根已经超越了他们的认知,顿时大惊,只是人多眼杂,他们也不敢轻易上前询问。 找到剑气宗熟悉的返虚,审判所的人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下,确认了之后,二人大惊失色。 剑气宗的返虚当然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不要外传,二人当下表示,这件事必须上报审判所知晓,但可以用人头担保,审判所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其后找了个空子,二人自然还是忍不住去找许半生证实了一下,许半生也只能无奈的让二人摸了一遍,确认了这是亘古以来从未见到过的至道圣灵根真的出现之后,二人感慨万千,当晚也是喝的酩酊大醉,只能感慨同人不同命。 审判所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对于许半生更加重视,又加派了数名返虚前来。 毫无疑问,许半生再度被摸,这滋味儿,着实叫做酸爽只有自己知道。 好在没有了后续,这件事兹事体大,许半生自己不肯透露,审判所也必须慎重对待,暂时肯定是不会将这个秘密传扬出去的。但许半生也知道,瞒不了多久,审判所从来不是一块铁板,限令只能约束一时,约束不了太久,用不了十年八年,这事儿就会传扬到整个中神州人尽皆知。 不过,十年后,许半生必然跻身返虚之列,就看到那时,有谁不知好歹还敢上来想要摸一把,许半生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些教训。堂堂返虚真一,又岂是随便能让你说摸就摸的。 婚礼选了个良辰吉日,在许半生和姚瑶双方的要求下,除了审判所已经来了的人,以及太一派和剑气宗双方,其他人一概不接待,有前来道贺之人,也只推说太一派门小户微,实在没有地方招待各位,好话说尽,将人打发走。 好在有审判所和剑气宗双方的弟子在山门外值守,倒是也没有人敢做贸然之举。 那烂陀寺也派来弟子,送来礼品,无论是从了凡这边,还是从许半生这个早已被圣僧看穿灵根的方面,那烂陀寺都有足够的理由讨杯喜酒喝。 昆仑也派了人来,借口当然是白亦之和许半生的关系,神机门则是王二嘴亲来,剑气宗和审判所也不敢太过阻拦。 茕后也派来弟子,奉上大礼,并且问许半生为何还不去北地一游。 第1092章 拜访狱坟门 这些都在情理之中,包括与许家有着长远关系的方寸山,也派来了弟子,奉上大礼,不过却自觉的没有讨喜酒喝,而是奉上大礼之后就告辞而去。 十大上|门之中,也有几个门派派来了弟子,是以许半生和姚瑶的婚礼,虽然说不大事操办,但最后的规模也并不太小。 可其中,有一份贺礼,却让包括许半生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妙。 不过好在这里返虚济济一堂,更有诸多门派的返虚,倒是也不怕对方搞出什么幺蛾子。 这份贺礼,来自于龙宫,并且前来道贺的弟子也是龙王任七的嫡传弟子,他表示,这份贺礼是龙王任七亲手挑选,一定要让他亲手交到许半生的手上。 对此,很多人都反对许半生亲自收下这份贺礼,可是许半生却道:“龙王乃是五圣之一,乃是天下英雄中最为杰出之人,如若任前辈有意找在下的麻烦,根本不需这些花样,他尊驾降临,谁又敢拦他?”说罢,他不但收下了那份贺礼,还当着龙王弟子的面,直接打开了那个锦盒。 锦盒之中,只是一个精巧的木雕,雕的是一个人像,看到这个人像,许半生的瞳孔也不由得收缩了一下。, 那赫然是诸葛八的雕像。 就在许半生打开锦盒的一瞬间,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传音随之而出。 那是龙王任七的声音,他说:“许半生,今日是你大婚,本王便不去打搅了。这木雕上的面孔,你还记得吧?百年前白亦之挡下了我,你也因此苟活。你现在号称小五圣之首,都说你们小五圣迟早将会取代我们五圣,本王很是期待,本王期待着你赶紧迈入返虚期。你现在据说已经化神五重天了,修为提升果然不愧是正一仙身啊。只可怜,本王的弟子,本王最心爱的弟子,原本也是个仙身,却惨死在你手中。别人不知道小八是怎么死的,可是,那日的人里,除了你,再无他人有实力置他于死地。别说本王欺负你,本王很有耐心,本王会等着你返虚大圆满。二百年够么?本王给足你三百年。三百年后,即便是白亦之再行阻拦,本王也一定要亲手杀了你。到时候,你我都是大乘期,本王倒是要看看白亦之该如何阻拦。记住,三百年,本王等着你。不!死!不!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木雕之上,而关于许半生和龙王任七之间的恩怨,传言已久,看到诸葛八的雕像,每个人都知道这份贺礼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是幸好,任七本人没来,这说明他还有所忌惮,还不会到这里来大闹。 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许半生的身上,想看看许半生如何回应。 没有勃然大怒,甚至没有半点不悦和惊奇,许半生只是淡淡一笑,对龙王的弟子说道:“替我谢谢任前辈的厚礼,三百年内,半生一定登门造访,了却当年的夙愿。” 那名弟子看了许半生一眼,微微点头,突然笑着传音道:“其实,许半生,我应该谢谢你呢。我们龙宫上下都挺感谢你的,若不是你杀了那个讨厌的家伙,我们又哪还有出头之日,保不齐哪一天就被作为他的养料了。只是,你真的确定三百年内你会去见我师父?” 许半生也笑了笑,道:“过门既是客,今日是我新婚,来了就留下来喝杯喜酒吧。”虽然没有回答,但那名弟子却已经心知肚明,许半生这是表明他三百年内一定会登门造访之意。 “那就叨扰了。”这人倒是也不矫情,拱了拱手,真的留下来喝酒了。 婚宴开始,趁着许半生和姚瑶敬酒之前,和许半生至亲之人都走了过来,纷纷问及许半生这木雕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只是随意的应付过去,这些事情,还是交给自己去处理吧,没必要让大家跟着心烦。 他只推说是任七对百年之前的事情始终心怀芥蒂,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乎许半生便做下三百年之约。众人纷纷规劝许半生不可轻举妄动,许半生笑道:“还有三百年。而我入中神州还不到二百年,甚至我今年还不到二百岁。三百年后,即便是白亦之前辈,我也是敢挑战一下的。今日是我大婚,大家不是想触我霉头吧。我也答应大家,若是三百年后我还未突破返虚大圆满进入大乘期,我绝不会轻易上门,如何?” 事已至此,众人也没什么可劝的,只是多加几句叮咛而已。 很快,许半生和姚瑶便身穿礼服,开始逐桌敬酒,元婴是没有资格上这些桌的,这里的,都是至少化神的修仙者,元婴也有三桌,太一派建派以来,还从未见到过如此之多的高手济济一堂,而这一切,都是许半生带来的。 杨高宇对于当年自己的坚持,自然是极为满意。而剑气宗的其他人,如今对于许半生,也唯有高山仰止而已。 敬酒结束之后,许半生带着姚瑶,来到赖天工的面前,夫妻二人款款下拜,给赖天工奉上了一杯醇酒。 赖天工极为开心,有徒如此,自己的修为竟然也恢复大半,人生哪有比这更让人欣喜的事? 连饮三杯之后,赖天工竟然有了几分醉意。 若非作为许半生的师父,赖天工这等修为,是绝对坐不到这张桌上的。这张桌上,除了他,也只有姚瑶的父母,姚广元和冯芷筠夫妇修为最低,可那也是两名元婴后期啊,而赖天工,修为恢复之后百年之间,也只是迈入元婴二重天而已,再想前进,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其他人,俱是返虚期的大能,杨高宇虽然贵为掌教,无奈修为太浅,也勉强获得在这个大殿里坐下的资格,却也只能忝陪末座。但即便如此,杨高宇也依旧开心不止。 看着满堂的宾客,许半生倒是没什么可感慨的,这本是他今日应得的殊荣。 可太一派的两名化神长老,不但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经不是许半生的对手,而且,今日在座的,无一不是他们应当仰望的高能,长吁短叹,也只能感慨世事变迁,完全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了。 大宴三日,宾主尽欢而散。 送走了所有来宾之后,剑气宗作为姚瑶的娘家,又留了几日,也踏上归程。 太一派却并未因此寂静下来,大能们离开之后,附近的那些门派,以及之前不得其门而入被劝走的门派,却依旧是纷纷到访,送来灵石、资源无数,而许半生和姚瑶,也不得不一一接待。 足足半年的时间,才勉强打发走了这些人,许半生和姚瑶知道再不能停留,否则来宾依旧会源源不绝。 二人向杨高宇辞行,借口说要回娘家看看,带着了凡驾乘飞舟而去。 一路游山玩水,三人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这片天地之间好好的行走一番。 以往下山,总还由于修为尚浅,不敢太过暴露行踪,目的也太明显,总有师门嘱托要办。可这一次,三人则是真正的自由自在,放眼中神州,敢同时与这三人为敌的,已经几乎找不到人了,真要有,也必然是十大上|门或者五圣那个层次的。但是,真到了那个层次,又怎么可能轻易与这三人为敌? 当然,要除了龙王任七和他的龙宫,不过,从龙王那名弟子口中,许半生也听出龙宫的弟子似乎并不愿意陪着龙王疯,他们也只是无奈而已。 但即便是龙宫,现在也绝不会与许半生为敌,许半生跟任七之间有了三百年之约,想必这区区三百年,任七还是等得起的。他眼高于顶,自视甚高,也还真不至于在和许半生之间做出了约定之后施展什么下作的手段。 想起茕后的相邀,许半生觉得自己也的确该去拜访一番了,于是,三人且行且向北,半年多之后,倒是也接近了极北之地。 前方是一片烟云弥漫,肉眼可见的有一个白晃晃的大圈,三人皆知,进入那白圈,便是茕后的领地。那里本是苦寒之地,即便是修仙者,也不愿留居此地,可茕后所在的门派,当年那位创派的老祖,却自创了一门功法,不但可以令修炼该功法之人在苦寒之地还能行动自如,并且,他们所修炼的功法,正需要这苦寒之地的苦寒气息予以中和。若是在其他地方,那功法只怕还没展开修炼,就已经身受功法之中的寂灭之火,将自己毁了。 茕后虽没有以火为名,甚至这个门派也没有以火为名,但从她最得意的弟子,如今也是小五圣之一,并且是排在第二的火凤凰丹绛彤的名字便能看出,这个名为狱坟门的门派,其核心心法和功法,绝对是火系的佼佼者。 纵然三人早已名满天下,而狱坟门甚至连十大上|门都不算,许半生三人也绝不敢轻易的贸然闯入。 三人来到那个白蒙蒙的大圈之外,许半生高声道:“太一派弟子许半生,携眷剑气宗姚瑶,以及义弟那烂陀寺了凡,特来拜访贵门,还望贵门道友予以通秉。” 狱坟门的弟子早已看到三人,见三人组合,便已经怀疑这是与他们的小主丹绛彤同列小五圣的其中三人,但这乃是他们狱坟门的所在,总不可能主动相迎,现在听闻许半生报上名号,也果然是这三人,那白蒙蒙的大圈中,立刻闪出一道缺口。 其中走出一人,恭敬的很,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而且茕后对于许半生也是多有赞赏,狱坟门下,对于许半生等人自然也是客气的很。 “原来是许前辈、姚前辈和了凡大师……”来人只不过是个金丹而已,看到三名化神期的强者,自然要口称前辈。 “三位还请随晚辈进来,只是要烦劳三位在此相候,晚辈还需秉明管事大人。” 说罢,此人让开身子,按说该让三人在外边等候的,但这三人非同小可,他也不必遵循常理。 许半生含笑道:“道友不需客气,我等三人前来拜访,自然要等候道友通秉。” 将三人让进,那人便去通秉。 第1093章 心起波澜的茕后 茕后何许人也? 许半生接近狱坟门的白圈之时,她便已经感应到其存在了。 神识放出,稍一打量,虽然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这样的化神期三人组合,茕后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来人的身份。 最关键是许半生和姚瑶新婚不久,身上的喜气凝聚未散,一年前才给许半生和姚瑶送去新婚的贺礼,还交待了弟子问许半生为何还不实现当年的承诺,这会儿就有身上带有如此喜气的人出现在极地冰原,要不是许半生和姚瑶才见鬼了。 对于许半生的到来,茕后其实是略带欣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某个人消失已经数百年之久了,这数百年来,茕后位于五圣之尊,当然不可能特意去寻找某个男人。早些年,茕后的实力还没有这么强,也并非五圣之一,但偶尔关注打听一下,也是避免不了的。可当她位尊五圣之一之后,这种事就再也做不出来了。 那个家伙似乎并没有迈入返虚期,大概是不想落得一个虚神涣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的下场吧,可是化神毕竟只有一千五百年的寿命,就算他长寿一些,也很难超过一千八百年,而今他与茕后都是两千多岁的人了,茕后心里其实是默认他已经死了的。 但是,让茕后想不到的是遇到许半生的时候,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妖鸾朱羽的气息,这让她立刻就想到了那个人。 那家伙,当年从极地冰原离开的时候,生生从妖鸾身上拔走了几根朱羽,疼得那几头妖鸾嘶鸣不已,却还不敢发起攻击,当时那家伙装作一脸无辜,表示不知道是谁偷走了妖鸾朱羽,可茕后又岂能不知? 狱坟门主宫,是茕后的寝宫,处理宗门之事也在这里,而妖鸾朱羽被作为茕后的标配,自然也被豢养在主宫之中。或许有人能够进入主宫,但想要瞒过负责豢养妖鸾的弟子,从妖鸾身上拔走朱羽的人,恐怕唯有那个家伙。 最最关键的,是妖鸾朱羽不敢攻击对方,拥有这份待遇的,放眼整个狱坟门,唯有茕后本人和那个家伙而已。现在倒是多了一个有这种待遇的人,作为茕后最看重的弟子火凤凰丹绛彤,别说拔几根朱羽了,就算是掐住妖鸾的脖子,它们也绝不敢叫唤一声。但那个时候,根本还没有丹绛彤这个人呢,那家伙掩耳盗铃,也不知道是在欺骗谁。 然后他竟然就这么偷偷溜走了,对狱坟门来说,他是担心自己偷盗妖鸾朱羽的事情败露,不敢再留,可只有茕后知道,那家伙,是觉得他的修为跟自己之间越来越远,不想呆在这里了。 而且,那么多年,茕后和那家伙之间,一直隐晦的存在男女之间的情愫,可茕后的心思始终放在修炼上,她早年就发下宏愿,不到大乘期绝不考虑任何儿女情,这恐怕也早已让对方心灰意懒。 这绝不是那个家伙偷偷溜走最大的原因,当时,他的修为很尴尬,化神后期,但想要突破到返虚却殊为不易,关键是阳寿只剩下百余年,而茕后却已经返虚得成,两人之间的差距可谓鸿沟。 以茕后当年的修炼速度,达到大乘期,也就是三百年以内的事情,而那个家伙呢,除非遇到极大的机缘,否则想要一千五百年阳寿大限到来之际迈入返虚真是难上加难。这一来,两人之间的鸿沟甚至不是男人的面子,不是女强男弱的难堪,而是他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了。 本身他的性子就惫懒的厉害,迟迟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更是心灰意冷,不想有一天让茕后看到自己阳寿将近无力回天,更不想让茕后看见自己的老态,这才选择了抽身离去。 他走的潇洒,可茕后的心里却绝不好受,也正是如此,茕后原本即便达到大乘期,实力却并算不得顶尖,跟当年的白亦之、任七乃至神机子苦竹都有不小的差距,可她见那个家伙消失的无影无踪,性情也有了不小的变化,竟然导致她在仙途之上大彻大悟,颇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随后,修为只是稳步增长,可实力却是呈直线上升之状,大乘期后,历经天劫,轻松度过,放眼整个九州世界,至少在女性修仙者里,已经无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其后更是醉心修炼,最终将狱坟门最强功法狱坟八操修炼至前无古人的境界,名满天下,被公认是除了白衣剑神白亦之以下最强的强者,哪怕是龙王任七也有所不服。 任七当年还有些不服气,也曾挑衅过茕后,可却最终输了半招,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不如这个女人。同时,他羡慕茕后的容貌,还曾追求,或者叫骚扰过茕后,却被茕后威胁,宣称要灭了他龙宫,任七这才悻悻作罢。 这些年来,对于那个家伙,茕后的心可以说是已经死了,她也曾后悔过,当年如果不是自己那么醉心修炼,或许现在二人依旧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自己即便不能成就五圣第二的威名,但这一生却肯定会愉快许多。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在她的心里,那个家伙早已是一抔黄土。甚至于,她考虑过找到那家伙的转世之身,可人海茫茫,谈何容易,九州世界何止千亿人口。而且,找到了又能如何,二人早已天人永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之上了。 直到茕后见到许半生。 对于许半生,茕后也可谓是闻名已久,虽然许半生当年还没有什么名气,说起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也是丹绛彤、诸葛八、小仙子等人,可在万厄苦海之中,丹绛彤如同当年的茕后一般,被任七的弟子诸葛八调戏了,虽然愤而出手,实力却只是旗鼓相当,心里的羞愤最终却是许半生帮她勉强出了一口气。 丹绛彤记住许半生的同时,茕后也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站在茕后的位置上,想要打听出许半生的各项细节,并不困难,正一仙身,哪怕是出身小门小派,也算配得起丹绛彤了。茕后看得出来,丹绛彤对许半生心神向往,她便想着,千万不要让自己的弟子再重蹈她当年的覆辙。以她的地位,还不至于去撮合什么,得知许半生也会参加炼器宗的鉴宝大会,她便也想考验一下许半生,如果这小子真的配得上丹绛彤,而丹绛彤也的确有意的话,她并不反对自己的弟子下嫁给许半生。 到了茕后这种地步,门户之见反倒被抛开了,狱坟门虽是上|门,但也并非十大上|门那种举足轻重的门派,最关键的,是茕后心中的那个家伙,当初不也没人觉得他能配得上茕后么?茕后深深后悔自己当年太过沉迷仙途,反倒忽略了作为一个女人最根本的幸福。若能飞升,自然以后还有千年万年可以共享,可飞升通道关闭,那个人都已经化为黄土,一切就变得虚妄无边了。 至于许半生和姚瑶之间的情愫,茕后没当回事,如果许半生真的值得丹绛彤喜欢,一王二后这种事在修仙界根本不叫事,修仙界也没有什么妻妾的概念,道侣就是道侣,大家都是平等的。而且,茕后也不觉得哪怕剑气宗乃是十大上|门之一,就敢欺负自己的弟子。 只是在见到许半生的那一刹那,茕后却失神了,她甚至有些无措,因为她感觉到了许半生身上沾染的妖鸾朱羽的气息。 这么多年,狱坟门流出去的妖鸾朱羽不在少数,茕后不能仅凭妖鸾朱羽的气息就认定许半生和那个家伙有关联。但是,架不住妖鸾自己很清楚它们身上被拔下的每一根朱羽,许半生一出现,妖鸾的情绪就变得波动极大,茕后问过之后,彻底确定了那根妖鸾朱羽就是来自于那个家伙。 而许半生的年纪,当时不过百岁都不到,如果许半生真的是从那个家伙手中得到的这根妖鸾朱羽,至少说明那个家伙还活着。 本已心死的茕后,突然得知她心中的那个家伙竟然有可能还活着,又岂能不激动? 不过,这也可能是那个家伙死前将妖鸾朱羽流传了出去,最终辗转落在了许半生的手上,所以茕后在跟许半生交谈的时候,有意的诈了一下他,结果许半生很老实的说出了真相,让茕后确定了那个家伙没死。 当时茕后的心情激动到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不过毕竟是两千多岁的老怪物了,表面上自然不会被许半生看出来。而许半生若是知道当年茕后只是诈他,恐怕也会为之绝倒。来到九州世界之后,一贯只有许半生算计别人的份儿,何曾有过被别人算计的事情发生?茕后也算是开创先例了。 而且,茕后看得出来,自己的弟子丹绛彤,对许半生也是情愫暗生,而且许半生的表现和天赋,都已经让茕后觉得二小是绝对般配的,这才有了之后茕后的相邀。 原以为不管许半生如何心高气傲,毕竟出自小门小派,能被五圣之一邀请,肯定会尽快来一趟极地冰原。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百年。这些年,丹绛彤对许半生的单相思,她看在眼里,许半生的婚讯传出之时,丹绛彤整个人都仿佛灰暗了许多,茕后当然坐不住了,但总不能去把许半生绑过来吧?于是派人送上厚礼,也给许半生带去了一句话。 幸好,这小子终于来了,不光是为了丹绛彤。更重要的是,百年来萦绕在茕后心头关于那个家伙的情况,也能得到一个答案了。 上一次这小子遮遮掩掩不肯说,而这一次么,他要是不开口,茕后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扣下也必须让他说出那个家伙的踪迹。 得到弟子的禀报之后,茕后古井无波了接近千年的心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涟漪,这涟漪在不断的扩大,直至荡漾了她整个心湖。 丹绛彤听到许半生来访的消息,冷若冰霜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红晕,她没有发现,她的师父似乎比自己还要激动几分。 第1094章 二郎真君哮天犬 一百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对于丹绛彤这样注定有三千年寿命的女子来说,不过相当于普通人两年三年的时间而已。 可对于一个想要见到自己意中人的女子来说,别说是百年,即便是一百天,一百个时辰,也会觉得漫长到遥不可及的。 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除了杳无音信,传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他要与其他女子完婚了。丹绛彤冷若冰霜是不假,可她心里也早就芳心暗许。 终于能见到他了,丹绛彤的心跳极快,迈上仙途快二百年的时间,丹绛彤还从来都没有允许自己的心跳如此剧烈过。 今天不同,因为他要来了。 他已经来了。 满怀期待的丹绛彤,其实早就在这漫长的岁月之间,幻想过无数次自己与他相见的场面,模拟了无数次,却没有眼前这一次来的真切。 宫门缓缓打开,和当年一样器宇轩昂嘴角永远挂着平静的微笑,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尽在掌握的男子,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是,那个男子的手里,却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 丹绛彤不是迂腐的人,在修仙者的世界里,一个男人同时拥有几个道侣,和一个女子同时拥有几个男性道侣没什么可稀奇的,强者为尊,这四个字,在修仙者的世界里得到了更大的体现。 她知道自己出现的太晚,许半生和姚瑶之间早有情谊,哪怕是她见到许半生的时候,他们二人连订婚都没还订,丹绛彤也知道,如果自己也想拥有这个男人的话,就必须跟这个可爱的小仙子一起分享。 丹绛彤想让自己讨厌姚瑶,但不知为何,她无法对姚瑶生出厌恶之心,然后,她告诉自己,这或许是个好的信息吧,连自己都不讨厌的女人,以后一定可以跟自己和平相处。三个人也没什么,三个人也可以很愉快。在丹绛彤小小的心思之中,她可不想像师父那样孤独终老,尤其是她十分清楚,师父在某些时候,嘴里是会念叨一个她听了何止千遍万遍的名字的。 一切都可谓是早有准备,但即便如此,当她看见许半生淡定的走了进来,手里却还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的时候,她的心里依旧免不了出现了一丝黯然。那种“我不如她”的感觉,让丹绛彤眼前微微有些发黑。 茕后端坐在宝座之上,和她的凤辇一样,宝座也是极尽奢华。其实茕后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张扬的人,但她所有的一切身外之物,都尽可能的展现出其奢华的一面,就像是她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昭告天下,她很快活,她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非常满意,她十分享受这种被人拥戴,高高在上的感觉。 看着依旧容光焕发的茕后,不知为何,许半生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上去拥有一切的茕后,其实只是个孤独的女子,她即便作为大乘期的强者,也已经步入了老年,哪怕修仙者的老年,除非自己愿意,否则看上去也顶多就是中年而已。但是容貌的保持并不能阻止茕后日渐老去的心。 “晚辈许半生,拜见茕后前辈。”许半生打了个稽首,毕恭毕敬,对于茕后,他还是很尊重的。 随后,许半生又对着侧立一旁眼睑低垂仿佛不动声色的丹绛彤微微的点了点头,因为这个招呼,丹绛彤的眼中,又有了些微光闪动。她抬起头来,终于也对许半生点了点头。 姚瑶和了凡也上前拜见了茕后,茕后才开口道:“百年不见,你们也都已经成长如此了。可是,许半生,你的进展略微让本后有些失望啊,原以为你差不多该是化神后期了。” “茕后对晚辈的期望太高了,晚辈受之不起。” 茕后一扬眉毛,道:“你都已经是九州世界亘古以来第一个圣灵根了,还说我对你的期望值太高?像你这样的资质,任何期望都不为过。” 许半生知道,面对茕后这样的巨能,自己的灵根发生了变化,是绝对瞒不过她的眼睛的,是以也并不感到震惊,依旧平静的说道:“圣灵根也从未出现过,那么也就没有人知道圣灵根应该是如何模样,或许圣灵根也没有比仙身强太多,只是因为没有出现,所以大家对于圣灵根的期待原本就太高了一些。” 茕后哑然,但也不能否认,许半生说的的确不错。 一挥手,茕后道:“百年前你便答应本后会来极地冰原,这可是叫本后等的好辛苦啊。”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当初晚辈也并未跟茕后约定时间,只说一定会北上一行,前辈如此一说,倒是叫晚辈颇有些惶恐。” 茕后突然娇笑起来,花枝乱颤,果然是天人之姿,笑声中极度的魅惑。 “惶恐?许半生啊许半生,你何曾有半点惶恐之意?看在你这百年是去了虚空乱流的份上,本后就不跟你计较了。圣灵根究竟如何,你在虚空乱流中九十余载,还能增进这么多的修为,还敢跟本后说圣灵根比仙身强不了太多?” 许半生道:“晚辈回来之际,修为也不过是化神一重天而已,都是这几年才堪堪突破化神五重天,这又是另一种际遇。” “你这小子,际遇倒是不少。怎么,白亦之的指点,对你而言还算不得最大的际遇么?” “剑神前辈对晚辈的指点,更多在剑道领悟之上,不涉及具体的修炼,跟晚辈这次的际遇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说说看。” 许半生稍稍停顿,组织了一下言辞,这才道:“不知茕后前辈可知道仙庭的神兽?” 茕后一皱眉,又问:“你别跟我说你遇到仙庭的神兽了,这话不能放诸于天下,可也绝瞒不住我。仙庭早已不复存在了,连大罗金仙都不知所踪,何况区区神兽?仙庭的神兽,其实力也不比修仙者高出多少。” “有一头神犬,其模样大概是这样的……”说话间,许半生施展了地煞七十二变中的假形变化,在诸人面前,顿时出现了一条中华田园犬的形象。 茕后的瞳孔微微一聚,如针如芒,她也坐直了身体,道:“你是在何处见到这哮天神犬的?” 许半生听到这名字,也是微微一愣,心道哮天神犬?那不是地球的神话传说中二郎神的宠物么?不过这也不稀奇,许半生早就可以确认,地球上的那些神话传说,很多都是从九州世界传过去的,那么,真正的二郎神和哮天犬其实是来自九州世界的仙庭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于是,许半生便道:“二郎真君的哮天犬?” 茕后点了点头,道:“你刚才所幻化的那条狗,如果你真的见到过的话,那应当就是哮天神犬无疑。若是哮天神犬,倒还是有几分可能,二郎真君神位虽然不高,可在仙庭,却绝对是战力第一的,他的哮天神犬,其战力在仙庭之中只怕也能排进前十。当然,修为并不高,可若说它能留在九州世界,倒也有几分可能。只是,仙庭都已经覆灭了,二郎真君也早已不知所踪,这哮天神犬为何会出现在中神州?” 许半生心道只知道那条中华田园犬来自仙庭,倒是怎么也想不到它竟然会是哮天犬,堂堂二郎神的左膀右臂,如今却被封印在大青山后,还真是……活该啊!谁让它当年咬了大圣一口的? 于是乎,许半生将自己和那条中华田园犬如何遇见的事情,挑重要的跟茕后讲述了一遍,当然没有透露具体的方位,那关系到天工开一家主仆的性命呢,也没有牵涉到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 茕后听罢,一声长叹,道:“看来还真是哮天神犬,它被封印,大概是当年仙庭留下的伏笔。许半生,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飞升通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对此,许半生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最终,他笼统的说道:“稍微有些眉目,从哮天犬那里也得到一部分佐证。” 茕后点头道:“那么就不会错了。仙庭当年还是在九州世界留下了重启飞升通道的可能,同时将哮天神犬封印于此,就是要等到我辈修仙者找到未开启的飞升通道,然后由哮天神犬来指点我们如何开启飞升通道。许半生,你既然已经有了眉目,便该将此事公诸于众,飞升通道一旦重启,仙庭便可重建。你又为何隐瞒不报?!” “因为飞升通道开启之门,在一个不该在的人手中。” 茕后一愣,直觉道:“谁?白亦之?”很快,她又自我否定,白亦之虽然孤傲,根本看不起任何一个人,但他绝非那种有野心之人,许半生既然说是不该在的人手里,那就绝不会是白亦之。 “不是他!不会是他。那么,任七?也不对,如果是任七,以他的作风,肯定会藉此要挟天下人,当年即便是白亦之也保你不住。而且,真若飞升通道开启之门在他手里,整个中神州也没几个人敢跟他翻脸。那个家伙出了名的是疯子,他不过是想杀了你而已,这点儿要求都无法得偿所愿,他疯起来毁了飞升通道开启之门也不稀奇。圣僧也不会,本后虽然看不惯他满口仁义道德,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世间但凡还有一个完人,那人就只能是老和尚了。这一点,本后还是很服气老和尚的。”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许半生也就不出声说明了。 茕后的眉头皱的更紧,似乎也觉得不妙。 第1095章 不介意灭了神机门 见许半生缄口不言,茕后自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果真是神机子?”茕后显然还是有些疑问的。 “倒也不是神机子前辈,甚至于,神机子前辈应该也不赞同神机门的心思,但他毕竟是神机门的人。” “那鉴宝大会,果真是神机门搞出来的?” 许半生没吭声,但却已经默认。 “神机门……呵呵,神机门!这帮老东西,还真是贼心不死啊,一次次的都妄想用他们洞悉天机的本事改变中神州的格局,差一点儿,就让他们成功了。”茕后隐隐有了几分怒意。 丹绛彤此刻开口道:“但是他们现在阴谋已经被许半生化解,七宝琉璃阁已毁,炼器宗也元气大伤,至少数千年内,神机门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师尊息怒!” 茕后哼了一声,道:“哪有这么简单,这飞升通道重启之门落在他们手里,迟早又是祸端。” 丹绛彤犹豫的看了一眼许半生,终于还是问道:“许半生,神机门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 “青色石门!” 这话,说完之后茕后和丹绛彤俱是一惊,师徒俩几乎同时开口道:“青色石门不是打开万厄苦海的门户所在么?”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同时它也是开启飞升通道的大门。” “既然神机门已经掌握了青色石门,为何他们还不重启飞升通道?神机子这个家伙这些年不时的出现,即便是神机门要藏私,神机子也是他们神机门唯一有机会飞升仙庭的。神机门肯定是想通过控制仙庭来控制整个中神州乃至九州世界,难道是神机子不肯飞升?不,不可能。神机子就算没有野心,也不可能放着飞升的机会不要。他可是五圣之中年纪最大的,只剩下不到二百年的阳寿了,他就这么有把握能在阳寿将尽的最后一刻飞升?飞升仙庭,一贯是我们修仙者最为梦寐以求的事情,绝对没有人有可能放弃。” 许半生施施然道:“因为那只是一扇门而已,真正的飞升通道,他们并未掌握。” 茕后一呆,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很快,她的目光又变的凌厉起来,直视着许半生,道:“真正的飞升通道,是不是在你手中?” 到了这种地步,许半生也无法隐瞒了,只得点头道:“是。” “那你为何不让天下人知道?既然至关重要的飞升通道本就在你手中,你只需将其交出,届时天下门派无不会逼向神机门,由不得他们不把青色石门交出来。” “那要是神机门宁愿毁了青色石门也不肯交出来呢?茕后前辈觉得,到时候,究竟是审判所以及天下门派会让我把飞升通道交给神机门,还是逼神机门交出青色石门?对于大多数修仙者而言,重启飞升通道才是最重要的,而飞升通道究竟是归属天下人,还是归属某个门派,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但是,茕后前辈乃是高能,想必您一定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何在。” 茕后陷入沉思,她当然明白许半生话里的意思,真让神机门得到许半生手里的飞升通道,他们必然会让神机子先行飞升,然后神机子就将成为仙庭之主,任何一个飞升者,都要看神机门的脸色行事。这也就意味着整个九州世界都将沦入神机门的手中。尤其是神机门素来是洞悉天机最强的门派,让这样的门派控制了天下,只怕天下修仙者的命运将会变得凄惨无比,最终不过沦为他们手里的工具而已。 茕后倒也不会怀疑许半生有相同的心思,因为神机门能做到的,许半生乃至他背后的太一派以及剑气宗都不可能做到,哪怕加上那烂陀寺也不可能。神机门之所以妄想统治天下,完全是因为他们修炼的特殊方式而已。 以知天机而悟大道,这是神机门的特点,这个特点搁在平时没什么,但若他们存了控制整个世界的心思,这一点就变得极为恐怖了。 “飞升通道究竟是什么?”茕后逼问道。 许半生含笑摇了摇头,道:“对不起,茕后前辈,这我可不能告诉你。”话外之意,是我跟你茕后也没熟悉到那种地步,谁知道你会不会跟神机门联手? 茕后勃然大怒,她堂堂天下第二人,岂能被一个小辈如此怀疑? 丹绛彤感受到茕后的震怒,作为茕后最疼爱的弟子,她对茕后极怒的状态最为熟悉不过,她真怕茕后一怒之下对许半生痛下杀手。 于是,丹绛彤急忙说道:“师尊息怒,许半生他只是……他只是……”嗫嚅半天,丹绛彤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倒是许半生平静的说道:“前辈,不是晚辈想要怀疑你,而是此事兹事体大,晚辈不由得不更谨慎一些。我能告诉前辈飞升通道掌握在我手里,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这一点,就连神机门都不知道,他们只是以为并未研究透青色石门的奥秘罢了。而且,哮天犬的具体所在,也请恕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不止是你,剑气宗也绝对无人知晓,剑神前辈也绝不会知道。除非有一天,晚辈能跟前辈平起平坐之时,我才敢将这件事公诸于天下。人心叵测,利益面前,不由得晚辈不如履薄冰。晚辈一息之念,便可能造成天下大乱。晚辈不敢说为尽天下人,仅仅只是为了晚辈自身以及晚辈最为亲近之人,也绝不想看到这世界发生任何祸事。” 一番话,堂堂正正,每一字每一句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被一个小辈怀疑了处于震怒之中的茕后,也不禁为之沉思,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可即便你的实力达到跟本后相同的程度,你又如何能够从神机门手中夺回青色石门?” 许半生淡淡一笑,平静道:“他们若给,一切安好。若不给,晚辈也不介意屠尽神机门!” 一句话,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可茕后却不屑的笑了出来:“就凭你?” 许半生毫不相让,上前一步,道:“有何不可?” “哈哈哈,神机门弟子上万,光是元婴便超过数百,化神也有数十,返虚十人,其中更有苦竹那老鬼。许半生,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圣灵根就不知道天下到底有多大了?” 许半生坚决道:“晚辈一人势单力薄,但茕后若是心底无私,难道不愿助我一臂之力?我身旁亦有二人可绝无私心相助……” 话未说完,丹绛彤沉声道:“三人!加我一个!师尊也一定会帮你的!”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还有剑神前辈,还有圣僧前辈。并且,我相信,神机子前辈并不会真的抵抗,他既能提前告知我神机门的谋划,就绝对不会为虎作伥。只是他的身份和地位,使得他不可能背叛师门而已。” “即便如你所言,化神以上都不在话下,可真想剿灭一个门派,尤其是神机门这样的上|门,元婴和金丹才是中流砥柱,你又如何处置?本后知道,你会说有那烂陀寺和剑气宗相助,我狱坟门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可是,三大门派出击,如此动静,早已惊动天下人。这样一来,终究免不了你之前所担心的情况,其他门派,恐怕会倒向神机门一边,他们必然会担心神机门毁了青色石门。” 许半生笑了笑,又道:“神机门绝不可能真正毁了青色石门,茕后前辈应该不会真正担心这一点吧?但是,也的确如茕后前辈所担心的那样,其他门派不敢放手一搏。那么,就让他们不知道好了。” “你是想说我们三大派都不派出任何人马?难道以为仅凭我们几人,就能抗衡整个神机门了?”神情之中,带着不屑,似乎觉得许半生完全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晚辈当然不会这样想,不过,只要化神以上不足为虑,那么元婴以下,在晚辈眼中,还真算不得什么。” “胡说!”茕后再次勃然大怒。 许半生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紫金红葫芦,不能告诉茕后这紫金红葫芦就是飞升通道本身,却并不代表不能把这件宝贝展示给她看。 “此宝也得自万厄苦海,据说是仙庭之物。真实而言,这件法宝并不算太强,但持宝之人一声喝端,哪怕是金丹九重天,除非他鼻息凝气,连一丝声音都不发出,否则,一定会被收入这宝贝当中。有此宝在手,神机门金丹以下,全都不足为虑。” 茕后难以置信,但丹绛彤却是知道这件宝贝,于是急忙小声解释了一番,茕后虽然知道自己的弟子对许半生芳心暗许,但也知道她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欺瞒自己。 怒气稍平,随即又道:“那元婴呢?数百元婴在列,你不会告诉我,你这宝贝其实连元婴也能收吧?我知道你跟天工开关系不错,但这是仙庭仙器,天工开也没那个本事加以改造吧?”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天前辈自然是没有本事改造这法宝,可区区元婴,还真不在晚辈眼中。”说着话,许半生召唤出数十元婴武士傀儡,几乎一瞬间,整个主宫之内,都站满了武士傀儡,一个个都释放出元婴威压,看的茕后触目惊心。 “这是……?” “晚辈携眷,加上了凡,三人孤身进入神机门,想必对方应该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吧?”见茕后不自觉的点头,他又道:“他们绝不会知道,我只要到了,就等于带进去了一支元婴大军。” “武士傀儡?!”茕后的瞳孔再度急剧收缩,简直难以置信。“这样的武士傀儡,你还有多少?” “挡住神机门的元婴应该足够了。”许半生无比自信的说道。 这在茕后看来,那就是表明许半生至少有三百以上的元婴武士傀儡,虽觉得不可思议,但想到许半生刚从虚空乱流回来,不由信了几分。 她并不知道,许半生现在也不过只有一百左右的元婴武士傀儡,但距离跟神机门翻脸,至少还有百年时间,许半生有信心到那时自己真能拥有足够的武士傀儡。 第1096章 儿女之情英雄胆 对此,茕后只能感慨年轻一辈的事情已经不是她这个两千多岁的老人能够理解的了,许半生竟然能够炼制武士傀儡,而且还是元婴武士傀儡这么高级的东西,这实在是…… 武士傀儡,源自于鬼修,他们可以通过密法,炼制出和人类修仙者实力相当的鬼卒,后来鬼修的分支尸修也做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们炼制出来的不是鬼卒,而是僵尸。 但僵尸虽然实力可以跟人类同等级的修仙者相媲美,但却受到灵智的限制,真实战斗力会差了不少。 而鬼卒在这一点上就好了许多,几乎可以拥有和人类修仙者完全相匹配的实力。 鬼卒也好,僵尸也罢,统称武士傀儡。都是可以直接收入空间法宝之中的,可谓防不胜防。 好在无论是鬼卒还是僵尸,炼制起来都极为麻烦,一个鬼修门派,通常也很难拥有超过百数的元婴傀儡,而且,炼制这样的武士傀儡,极为消耗时间,有这个时间,自己修炼也未必就差多少。若非如此,鬼修和尸修只需要大量炼制元婴以上的武士傀儡,几乎就可以荡平天下了,也就没有其他门派什么事儿了。 如今许半生突然抛出这么多的武士傀儡,还都是元婴期的,茕后不由得不震惊。但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得她不相信,这些元婴武士傀儡身上散发出来的元婴威压,那可是真真切切的,这足以说明许半生手下拥有的元婴数量,已经足够跟一个上|门相提并论,这等于是带着一个门派出门,匪夷所思。 茕后很想知道,许半生是如何做到在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的同时,还能炼制出这么多的元婴武士傀儡的。但她也知道这是许半生的秘密,他是绝对不可能告诉自己的。不过考虑到许半生居然可以是百万年来只有传说而从未见过的圣灵根的拥有者,这一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反正这个小子是个奇葩,对他就少些好奇心吧。 “若真如此,你的计划倒是真的可行。” 许半生见茕后松了口,点点头,又道:“所以,这就是晚辈为何坚持要等到晚辈的实力足以和五圣相媲美的时候才敢出手的原因了。” 茕后点点头,她明白,许半生达到五圣级别,这只是一种说法,事实上,他是要等到姚瑶和了凡,乃至丹绛彤都拥有至少返虚巅峰的实力。再加上剑神白亦之,即便没有茕后相助,神机门的返虚也不足为虑了。 而有白亦之这等神人在场,只要能出其不意的控制所有金丹和元婴,返虚在他手里不过是砍瓜切菜,神机门虽还有数十化神,可等到他们出手的时候,闹不好返虚都已经被解决完了。那么化神也就不在话下了。 当然,这个计划也并非那么完美,其中还有许多地方值得推敲。但是,没有什么事情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的,在许半生这个程度,能考虑到如此地步,也就到了极限。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终究是这个道理。 “即使如此,本后就不逼你了。本后期待着你尽快成长到能让我与你放手一战的程度。” 这可不是茕后打算教训许半生,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许半生,如果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可以先跟我交手,我来印证一下你的实力是否足够,是否真的准备好了。这是想替许半生把最后一道关。 许半生明白,心里也不禁涌起一丝对于茕后不敢完全信任的愧疚,但个人情感绝不会影响许半生对大局的判断,在这种时刻,他是绝不敢毫无保留的信任别人的。更何况,除了神机门,他还有一个要担心的,便是那条中华田园犬,那条老狗可不是什么善茬。而这些,现在也是没办法对茕后明言的。 “多谢茕后前辈。”许半生深深施以一礼,充满尊敬。 茕后摆摆手,道:“既然来了我这里,就四下看看吧,晚些本后再替你们接风洗尘。彤儿,你带他们转转,年轻人,多接触。” 这是茕后想替丹绛彤制造一些与许半生相处的机会,她更想把姚瑶和了凡留下,让丹绛彤和许半生独处,但始终没什么合适的借口,只得作罢。 丹绛彤点点头,也不禁是暗暗舒了一口气,刚才见茕后情绪波动极大,她还真有些替许半生捏了一把汗。 带着许半生三人,离开了主宫,丹绛彤依旧话不多,只是像个恪尽职守的主人一样,带着许半生三人四下游逛,偶尔才给他们介绍一下狱坟门。 极地冰原主要就是一片冰原,狱坟门因为修炼所需,也并未大肆破坏这片冰原,是以这里还真是乏善可陈,放眼望去,就是一层厚厚的冰面而已,偶尔有几座冰山,跟三人一路而来的景色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还真是没什么可看的。 安排好了三人的住处,丹绛彤也便回到茕后那边。 随后茕后安排了酒宴,替三人接风,酒宴之上,茕后随意的喝了几杯酒,就丢下了他们,让他们跟狱坟门的返虚化神接触。 酒至半酣,丹绛彤走到许半生身边,眉眼之间似乎有许许多多想要对他说的话,但看了看许半生身边的姚瑶,丹绛彤皿抿双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端着手中的酒杯,丹绛彤心中微微一叹,心道就这么看着他也好,或许就是此生无缘吧。 “许半生,我敬你一杯。”丹绛彤道。 许半生端起酒杯,姚瑶也站起身来,看到他们夫妻二人果然是神仙眷侣的模样,丹绛彤眼中的神采又暗淡了几分。 就连了凡都看出丹绛彤对许半生别有情愫,也唯有叹一口气,低头不语。 姚瑶冰雪聪明,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但这种事,没有哪个女人能大方的起来,幸好许半生的姿态一切都很正常,姚瑶也就只是将这一切藏在心里,并不多言。 不过,出于为许半生今后的计划考虑,姚瑶也想到,若是让大哥哥把丹绛彤也收了,似乎这个计划就更加靠谱一些。但是,姚瑶又岂能大方到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出呢? 夫妻二人回敬了丹绛彤一杯酒之后,丹绛彤道:“许半生,我师尊想与你单独一叙。” 许半生知道,茕后肯定是要问他关于那个醉鬼前辈的事情,他也看得出来,那个前辈与茕后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而是二人本该是天作良缘的关系,倒是也不怕将那位前辈的信息告诉茕后了。 点点头,他低头对姚瑶说:“我去见一下茕后前辈。” 姚瑶微微一笑,道:“去吧。” 见二人连这点儿小事也是相互商量,丹绛彤眼中的神采不由再度黯灭几分。 二人并肩走着,倒是也一句话都没有,许半生岂能不知火凤凰的情谊,只是他着实不适合再招惹任何女子了,太一洞天里还有一群呢。有心跟丹绛彤说两句什么,但见丹绛彤的情绪极为低落,许半生也不知从何开口,怕的是开口了会让丹绛彤有不切实际的念想,那反倒是误了这名女子了。 而他们走后,姚瑶也是看着二人的背影出神,如果不考虑自己的话,其实丹绛彤和许半生无论怎么看也是很不错的神仙眷侣,可是,这种事又岂有相让的道理?姚瑶恨不能许半生只属于她一个人呢。 这时候,了凡却突然开口说道:“大哥生性倜傥,这天下,也不知多少女子艳羡不已。嫂子,从这一点来说,你绝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姚瑶闻言心中略有所动,却是白了了凡一眼,道:“你一个小和尚,懂什么男女之情。” 了凡哈哈一笑,道:“小僧自然是不懂的,可是小僧也知道,大哥身上有许多连我也不知道的隐秘,但大嫂你却知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抑或将来,大哥从来都不止有一位大嫂……哎呀,小僧失言,小僧多嘴,大嫂你切勿见怪,小僧自罚三杯。”说罢,小和尚干脆拎起酒壶,咕咚咚喝了个干干净净。 而姚瑶听到这话,却是彻底愣住了。 许半生很早之前就对她说过,他还有其他女人,只是并不能告诉她那些女人身在何处,这其中的一切,事关重大,许半生只能等到他认为合适的时候再向姚瑶解释。这似乎只是许半生的一家之言,可姚瑶却早已记在心里,这么多年,也没见到许半生有任何其他女人,但她知道许半生绝不是用这话替自己留后路,姚瑶何尝不知许半生对自己是如何的情深义重,尤其是眼前就有一个跟许半生足够般配的女子,她也明显对许半生怀有情愫,但许半生根本不为所动。那么,迟早有一天,许半生都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按照许半生的话,他的女人似乎还很多。 想到这里,姚瑶突然觉得,多一个丹绛彤,似乎也不算什么。 而且,姚瑶隐约觉得,许半生所说的那些女人,很可能来自于外世界。以前她也想过会不会是仙庭,但显然,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仙庭早已不复存在,那就只剩下外世界这种可能。 姚瑶肯定会接受那些女人,但那些女人能否接受她,姚瑶也没有把握。 这样说来,如果丹绛彤也嫁给许半生,或许,姚瑶以后至少还有跟她同一阵线的人。毕竟,她们俩都是九州世界的。 最最关键的,是丹绛彤如果嫁给许半生,对许半生将来的计划,将有直接的帮助。茕后虽然看上去并不是那种野心很大的人,但人心向背,谁能肯定呢?拉来丹绛彤,就从某种程度上确保了茕后的立场。 为了自己的夫君考虑,为了整个九州世界考虑,似乎自己真不该这么自私。 而且,许半生太出类拔萃了,现在有丹绛彤,以后保不齐还会有其他女人。现在只是中神州而已,以后会是仙庭。飞升通道重启的希望已经存在了,那么仙庭的重建也就迫在眉睫,这就意味着许半生和姚瑶都不只有三千年的阳寿。 姚瑶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第1097章 两行泪下的倾诉 丹绛彤将许半生直接带进了茕后的寝宫,即便是知道茕后所问之事很是隐私,许半生也没想到茕后那样的女人,竟然会允许一个男人进入她的寝宫。 尤其是丹绛彤将他带进去之后,就自行告退了,这说明关于那位前辈的事情,茕后甚至连丹绛彤都不希望她知道。 “晚辈许半生……” 刚想客气一句,茕后却是毫不客气的将许半生的话打断了:“行了,别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看得出来,你虽然看似守足了礼教,但心里却是最厌烦这等东西的。这一点,倒是跟他有几分相似。” 茕后口中的“他”,毫无疑问,只能是那位终日与酒为伴的前辈,只是,许半生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坐吧。”茕后躺在一张软榻之上,玉体横陈,说不出的万种风情,而她所指之处,是旁边的一张脚凳,除了软榻和脚凳,这寝宫里,就只剩下一张大床了。坐在脚凳上也不免有些让人心思古怪,但总比大床和软榻要强吧。 许半生目不斜视,心思更是正的很,微微扫量了茕后一眼,并未刻意躲避眼神,也并未不礼貌的多看,显得心底无私。 其实许半生很尴尬,茕后是何等人物?当然不是为了勾引他,也不可能是勾引他,只不过是为了打听个人而已,何必搞成这样,这样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好不好? 不过茕后倒是没把这当回事,主要是两人无论年纪还是其他,都相差太远了,远到让人根本想不到这一点上。否则,茕后怎么也不可能允许许半生进入她的寝宫。 只能说,茕后太把许半生当自己人了,甚至也不管许半生和丹绛彤之间的事情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已经将其视为狱坟门的女婿了,所以才会这般无所顾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那个人,那家伙,躲避了这么久,却跟许半生有交道,足以说明那个人也对许半生另眼相看吧? 茕后也真是想的太多了,她哪里知道,那个家伙之所以对许半生另眼相看,完全是因为许半生能给他酒喝的缘故,他已经懒到连赚取灵石都懒得去赚的地步。 见许半生坐下之后一直在打量这寝宫,茕后慵懒的说道:“当年,他也是坐在你的位置上,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是这般漫不经心的打量这里的一切,哪怕这里其实他比我都要熟悉了,我有时候找不到自己的东西还要叫他来找。” 许半生收回目光,笑道:“茕后的寝宫,平时应该没有人敢进来吧?” 茕后点了点头,道:“女人倒是有一些,男人么,除了他你是第一个。”顿了顿,茕后又道:“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 许半生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只是晚辈对那位前辈的了解,以及关乎于那位前辈的讯息,会少到让茕后前辈失望。” 茕后一笑,花开惊艳,道:“还能更失望些么?已经快千年都没有见过他了,音讯皆无,我甚至以为他早就转世投胎去了。这个家伙,竟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想过给我说一声。” 许半生便老老实实的说道:“其实我连那位前辈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叫萧潜,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许半生点点头,道:“如果我见到的那位前辈,他就是从茕后前辈手中得到妖鸾朱羽的那位,那么他应该就是萧潜前辈了。” “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拗口,你就直接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许半生也不再隐瞒,道:“晚辈是在一个集市之中遇到萧前辈的……”许半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先权且认为他就是萧前辈吧。” 见茕后闭上了双眼,点了点头,许半生又继续说道:“当时晚辈想买些材料,一头撞进了一家很奇怪的店铺当中……” 随即,许半生便将那天所有的事情都跟茕后讲述了一遍,只是说到那个店铺的奇怪之处,茕后就连连点头,显然,这太符合那个家伙的行事风格了,而后许半生所讲的细节,都让茕后确定,那个人就是自己找了数百年都找不到的萧潜。 听到许半生说起萧潜竟然下到幽冥地府之中,堪破了十殿阎王都已经失踪的隐秘,逼迫着判官帮他修改阳寿,并且至今每隔三百年还要下去一趟的时候,茕后睁开了凤目,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还是一如当年的古怪,心里头永远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着万厄苦海的开启,仙庭覆灭的消息当然已经被证实了,可当年,甚至对于飞升通道是否还存在,中神州也是有着疑义的,他居然就敢下潜到幽冥之中,还做出了逼着判官帮他修改阳寿的荒唐事。 这种事,真的是除了他也没有别人能做了。 许半生当然没告诉茕后那个现在他才知道名为萧潜的前辈,是因为他身上的幽冥鬼气才对他有了兴趣,也才有了之后的故事。反正茕后也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萧潜现在的境况。 等到许半生说完了和萧潜之间的所有,茕后不禁泪流满面,泪光之中却又有着几分笑容。 又悲又喜,这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并不奇怪,但同时出现在茕后这种身份的人身上,就真的是非比寻常了。 悲,当然悲,自己的爱人,哪怕从未剖明心迹,但却是真正深爱着的男人,是茕后唯一爱过的男人,明明还活着,并且所有一切都和从前相仿,却始终不肯见自己一面,宁愿窝在一个小小集市之中充当一个酒鬼。 喜,自然是要喜的。快千年了,本该从此天人永隔的那个家伙,居然还活着,而且似乎活得挺符合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既然飞升无望,那就在人世间做个长生之人,修仙不也就是为了长生么?现在终于有了这个家伙的消息,岂能不喜? 悲喜交加,茕后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失态过了。 终于止住了泪水,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淡去,茕后道:“他肯定又换了地方,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情?” 许半生摇摇头,道:“晚辈的确不知,那位前辈绝不肯抛头露面的,他是铁了心要做一辈子的醉猫了。哦,当然,他这辈子估计会很长,至少会等到飞升通道重启,仙庭重建,十殿阎王重新归位,他才不再有苟且偷生的可能。不过飞升通道开了,估计萧前辈或许就能想开了,到时候勤奋修炼,以期飞升也说不定。” 茕后看着许半生,展颜一笑,缓缓道:“相信你也不会骗我,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他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摸了摸鼻子,他知道,这是茕后想找个人倾诉,但身边根本没有人值得她去倾诉,就算是她最爱的弟子丹绛彤也不行。而自己和萧潜有过交集,便成为了茕后最为适合的倾诉对象。 “萧前辈也说过,他很怕你的,当年就是怕你杀了他,他才会逃离你的身边。” 茕后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个混账!”咬牙切齿,一口银牙几乎要被她咬碎。 许半生又道:“其实晚辈是不信的。” 茕后风情万种的翻了个白眼,许半生只觉得那个萧潜逃走是对的,这样的一个女人,天天这么对你,可你却无法染指,男子汉大丈夫,受这样的煎熬,还不如一走了之。 但是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茕后却道:“你倒是也敢说你信呢。” 许半生尴尬的摸摸鼻子,正色道:“茕后前辈若是有满腹的话语,想要找个人说说,我想,大概也没有比晚辈更适合的人选了。于是……”许半生做出了一个悉听尊便的姿态。 茕后又是一番娇笑,许半生低垂双目,真心是不想多看她一眼。 “你这小子,太聪明,不过不管你是否聪明,你就老老实实听我说说吧。” 许半生耸耸肩,心道你说你说,我就当听个故事。 茕后轻启双唇,语气变得极为寡淡,她说:“萧潜和我是同门姐弟的关系,我是师姐,他是师弟,不过也比我小不了多少,同一年入门的,也一起进入内门,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我修为当时略略高一点儿,就做了师姐。年纪上,我也比他大了不到半岁。” 随后,便是茕后和萧潜一同成长,当然是挑重要的说,茕后一直修为都高于萧潜,但是萧潜也努力的很,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为了证实自己配得上这位师姐,在修炼上的确是相当用心的。 只是,无论萧潜如何努力,他始终不是茕后的对手,而茕后虽然看得出萧潜对自己的用心,其实她内心之中也是喜爱这位师弟的,但很早就发誓,要飞升仙庭的她,觉得在人间浪费时间在男女的情情爱爱上,实在不是什么划算的事情。 甚至,有一次,茕后半带着暗示的对萧潜说,说等到他们都飞升仙庭,便可与天地同寿,那时候人生才刚刚开始。 也正因为这句话,萧潜的惫懒性子没有显露出来,而是继续一路追赶着茕后,直到受天资所限,在化神期的时候,终于还是被茕后拉开了差距,而且,眼见差距越来越大,萧潜甚至有可能根本进不了返虚期阳寿就将结束,他才终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狱坟门。 并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有的只是一个女人对于往昔的追忆,但是许半生却能听得明白茕后话语之中,对于萧潜的眷恋和不舍。 其实茕后的话,并不能给许半生太多的感动,但是,横跨两千多年的爱恋,就这一点,已经能让许半生要替茕后和萧潜想个重聚的办法了。 就算不冲着茕后,萧潜对许半生的指点也终于有了报恩的机会,这能替这二人解开两千年的心结,想必萧潜也是开心的吧。 而此刻,茕后也终于停止了她的倾诉。 第1098章 逼婚 等到茕后终于结束了她的叙述,许半生试探着说道:“前辈想见萧前辈么?” 茕后看了他一眼,经过倾诉之后,其实心里已经平静的多了,便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也找不到他么?他肯定不会留在那个集市的。”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一百五十多年过去了,不管萧前辈是否下过幽冥延寿,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会留在当初那个集市。晚辈这些年在中神州也算是有些薄名,萧前辈只要还活着,应该不可能毫无耳闻,那么他还想躲着茕后前辈您的话,就必然会换地方。” 茕后又翻了个白眼,许半生心中一阵阵哀嚎,老太太啊,您能不能别这么妖娆?很难受啊! “那你又怎么让我跟他见面?” “幽冥地府不会有任何改变,掌管生死簿的判官也只有那一个,只要萧前辈还想延寿,他就必须下幽冥。” “你是说让我去等着他?”茕后虽然觉得这是个很弱智的方法,但也不免心动,因为这样守株待兔的话,的确是最长三百年,就能等到那个家伙。 许半生摇摇头,道:“也不必那么辛苦,以前辈之能,下地府并不难,找到那个判官,让他把生死簿拿出来给茕后您一观更不难。这样,您就可以知道萧前辈的阳寿还剩下多少。他总归是要提前去延寿的,您提前个十年下去,这样的等待也就不那么辛苦了。又或者,干脆威逼那个判官,一旦看到萧前辈前来延寿,想办法拖延一下,然后派鬼兵向您通风报信……” 茕后豁然开朗,嫣然一笑,看的许半生又是一阵头皮发紧。 许半生的女人有很多,但包括风韵最足的蒋怡在内,也没有人能达到茕后的十之一二,这女人,真是……许半生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突然觉得两千多年的等待,对于萧潜来说,或许也不冤。换一个其他男人,只怕明告诉他要等两千年,他也能等下去。 “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计较,那么,你要本后如何感谢你呢?”说罢,茕后竟然不自觉的抛了个媚眼给许半生,看的许半生又是一阵阵的喉头发干。 不带这样的,你到底是想证实自己老妖婆的魅力,还是考验老子是不是个男人?哪怕是明知道这根本就是绝无可能之事,但许半生面对茕后这样的祸水,也真是免不了会有男人最为原始的心理作祟。 “晚辈能为前辈效劳,已是万分荣幸,岂敢要前辈任何感谢。” 茕后摆了摆手,道:“这是两码事。这样吧,我把彤儿下嫁于你,如何?” 许半生听罢脑中一嗡,下意识的摆手道:“晚辈不敢,晚辈已有道侣。” “废话,本后能不知道你有道侣?本后还差人送了贺礼过去。只是,修仙者,根本不必拘泥小节,你有了小仙子,也不耽误你和彤儿。更何况,飞升通道重开几成定局,将来你们都是要飞升成仙之人,拘泥于这个,你不觉得可笑么?” 许半生无语,也听出茕后语气中的不悦,倒是不敢蛮横的拒绝。 但是,丹绛彤自己的意思,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并不代表他一定要接受。问题是他不止姚瑶一个啊!正如茕后所言,他迟早是要飞升成仙之人,到时候,太一洞天化作大千世界,或者是他有金仙神通能将林浅等人带出来,他就会立刻拥有一群如花美眷。姚瑶那边勉强是解释清楚了,再多一个丹绛彤算怎么回事? 光是姚瑶那里,也不好办啊! “你这小子,还敢拒绝本后,若不是彤儿对你早生情愫芳心暗许,你当本后愿意委屈彤儿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夫君?本后将彤儿下嫁于你,乃是你的福气,你还敢推三阻四?!” 许半生暗暗叫苦,心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茕后,不带你这么恩将仇报啊,老子帮你出了个绝好的主意,你却要害老子? 话虽如此,但这世间除了许半生,大概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把和丹绛彤结为道侣视为被害,所以,许半生想了想,觉得还真是哑口无言。 但是,这不是我要的结果啊!——许半生无奈的只想仰天长叹了。 “可……可……可是”,许半生嗫嚅半天,终于说道:“那也得看看丹绛彤是怎么想的吧?” 茕后嫣然一笑,照例风情万种,许半生简直想骂娘,如果他真的收了丹绛彤,茕后也算是他的丈母娘了,你们谁见过丈母娘对着自家女婿摆出各种媚态的?就算你本身如此,好歹在自家女婿面前也收敛一点儿是不是?这种样子,谁家的女婿受得了? “彤儿的心思,我这个做师父的岂能不知?百年来,那丫头无时不刻不盼着你能来我极地冰原,只求见你一面。你只要答应了,我保证彤儿那边绝不会有什么意见。” 许半生再度苦笑,大着胆子道:“那即便是丹绛彤没意见,姚瑶那边,还有剑气宗……”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要你何用?至于剑气宗,哼哼,我茕后看中的女婿,愿意分给他们剑气宗一半已是无上殊荣,那帮耍剑的牛鼻子胆敢有半个不字,本后现在就杀上剑冢,拔光他们的剑灵!” 许半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你这是嫁徒弟,还是抢男人?而且,耍剑是个什么说法?茕后你确定你不是在骂人? 简直就要无语了,不过很快,他梗着脖子,硬气了脾气,道:“茕后您虽然是巨能强者,可您始终是个女人,您跟我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似乎不妥!” “有什么不妥?”茕后一瞪眼。 许半生朗声道:“萧前辈在您面前,何曾有半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情怀?!” 茕后一呆,随即勃然大怒,这个小子,竟敢调戏本后!茕后怒向胆边生,简直想要一刀剁了许半生,这小子太可恶了。 但这也只是气话而已,想想就算了,杀了许半生?她还真下不去手。但是,我家徒儿有那么差劲么?叫你娶她你还敢不满意? 横想竖想,茕后也有些无可奈何了,许半生这小子,现在在茕后心中的地位极重,还真是有点儿打不得骂不得的,否则,传扬出去,她茕后就是如此对待一个“恩人”的,茕后这一辈子的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了。 最主要的是茕后也真心喜欢许半生,以前只是觉得丹绛彤嫁给他是遂了丹绛彤的意愿,可现在,她自己也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得了。这个女婿,未来可是有机会成为仙庭之主的人呐,谁能不爱? 偏偏这小子不识抬举的很,这就让茕后有些进退维谷了。 “我再问你一遍,我把彤儿下嫁于你,你是娶还是不娶?”茕后无奈,竟然也有几分无赖的风范。 许半生站起身来,拱手道:“前辈,并非半生不娶,只是半生已有姚瑶为妻,若是再迎娶丹绛彤,对她们二女都不公平。更何况,丹绛彤的心意半生也能体会一二,可以她的骄傲,只怕她也不能接受二女同侍一夫。茕后前辈您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笑话!我家徒儿我能不知道?我说她不介意她就不会介意!” 不等许半生开口,茕后又道:“你担心小仙子那个丫头是吧?我这就去找她,问问她,她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你放心,我不逼她,但是,我相信她若是个肯为你着想的女人,就绝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许半生皱皱眉,他甚至能想象的到,茕后将会如何对瑶瑶说,一定会拿将来对付神机门的事情说事,而姚瑶深明大义,一定会明白,娶了丹绛彤,就等于将茕后沈怡也彻底绑在了许半生这条船上。那样的话,姚瑶一定会同意的。 最终,许半生只能冷冷说道:“丹绛彤介意也好,不介意也罢,甚至姚瑶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却是介意的!茕后前辈,不管你们都是怎么想的,但半生有自己的苦衷,我也只能选择让丹绛彤断了念想了。否则,将来等我的苦衷不得不和盘托出的时候,大家免不了都会难堪。” 茕后瞪目道:“你这小子,还有什么苦衷?” 许半生不言,只是目不斜视的看着茕后,与她直面对视。 茕后极怒,又问:“你到底还有什么苦衷?” 许半生仍旧不说,茕后冷声道:“你休要告诉本后,除了姚瑶,你还有别的女人?!” 许半生犹豫半晌,最终决定坦然承认,道:“请恕晚辈无法全盘说出,但是,这一点,在晚辈和姚瑶交好之前,晚辈便已经对姚瑶明言。在她之前,晚辈还有七个女人!” 茕后震惊,绝难相信,但是许半生的表现,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寝宫之外,突然有人通秉道:“门主,小仙子姚瑶求见。” 茕后看了看许半生,许半生也正视着她,二人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姚瑶来干什么? 姚瑶在酒宴之上,见许半生被叫走良久都不归来,担心茕后就是为了跟许半生说丹绛彤的事情。而姚瑶是知道许半生的,他绝不会同意,姚瑶担心许半生触怒茕后,惹出麻烦来。茕后也是喜怒无常的性子,绝非什么好相与之人。 而姚瑶对于许半生和丹绛彤的事,早已有了决断,思忖良久,她决定主动来见茕后,以免许半生为难,也免得他出事。 茕后想了想,还是宣道:“让她进来吧。” 姚瑶进来之后,看了一眼许半生和茕后之间的姿态,心里更加觉得被自己料中了,于是,姚瑶上前几步,施礼道:“沈前辈,晚辈唐突,有个不情之请,愿前辈能将绛彤姐姐嫁于半生为妻,姚瑶愿与她共同侍奉夫君!” 一句话,茕后和许半生都呆住了。 许半生不明白姚瑶为何突然如此,但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出来拦住姚瑶。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姚瑶便摆摆手,坚持道:“大哥哥,我知道你有为难,但绛彤姐姐对你的情谊,从百年前在七宝琉璃阁中,姚瑶便已经看出来了。” 第1099章 即日完婚 姚瑶继续道:“这次来到狱坟门,姚瑶更是感觉的到绛彤姐姐对你的款款深情。当初我每次都是等你十余年,就已经想念不已,绛彤姐姐一等便是百年,这份心意,即便是姚瑶也觉得自愧不如。姚瑶喜欢绛彤姐姐,不忍见她难受,所以,你就娶了她好不好?” 许半生无语,姚瑶这番话,完全是从男女之间的角度把他堵的死死的,让他连反对的话都说不出口。否则,岂不是表示他自己看不上丹绛彤,这会让丹绛彤生不如死的,闹不好就心态扭曲了。 尤其是许半生比姚瑶更清楚丹绛彤对自己的情谊,就凭之前跟茕后对峙,许半生绝不肯交出飞升通道的时候,丹绛彤几次三番出声帮助自己,换做一个人,是绝不肯做的,许半生越发能感觉到丹绛彤的想法,只是,那边还有蒋怡等七个女人,这里也还有一个姚瑶,许半生真心是不想再多造孽了。 茕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之前苦说无益,许半生这小子一堆理由在那儿拒绝,现在倒好,姚瑶自己主动帮他提亲了,看这小子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本后也正跟许半生说起此事,想要将彤儿下嫁于他,无奈这小子不肯同意,口口声声担心你不愿意。现在好了,小仙子,你告诉这个小子,你到底愿不愿意?” 姚瑶看了看许半生,走过去,拉起她的手,道:“大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但是,姚瑶真的不介意和绛彤姐姐同为你的道侣的。你若是担心其他姐姐,就更加没必要了吧?”这话说的极为小声,姚瑶也不想茕后多问。 许半生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既是如此,我答应便是。只是,姚瑶,对不起你了。” 姚瑶摇摇头,笑着说道:“有绛彤姐姐相助,我开心着呢。” 许半生看着姚瑶,突然明白了这丫头的小心思,不由的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茕后咳嗽了两声:“咳咳,你们这对小儿女,怎敢在本后面前如此?简直胡闹!” 许半生和姚瑶也有些尴尬,刚才完全沉浸到自己的小心思里,倒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个茕后。 不管如何,关于丹绛彤和许半生之间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个不错的结局,茕后和萧潜之间,相见之日也不会太远了,茕后不禁大喜,立刻吩咐,让门外之人将丹绛彤找来,她要立刻让许半生和丹绛彤完婚。 对于这样的安排,许半生也是无可奈何,姚瑶却只是掩嘴轻笑,许半生忍不住传音道:“你这丫头,还敢嗤笑于我,待晚间你看我如何收拾你?” 知道许半生所指的收拾是怎么一回事,姚瑶也不禁的霞飞双颊,面红耳赤的翻了个白眼。 随即传音道:“我有绛彤姐姐帮我!不怕你!” 许半生促狭之心顿起,继续传音道:“到时候让你与绛彤一起大被同眠,看你求饶不求饶。” 姚瑶顿时呆住了,脑中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跟丹绛彤二女一起交缠在许半生身上的情景,顿时羞得不能自禁。 关于这方面,茕后其实单纯的很,她根本就没有男女之间的体会,只是看出姚瑶的含羞带怯,也感觉到二人在传音私语,却并不知道二人的话语已经如此“下流”,当即只是威严的说道:“你二人在我面前传音私语,成何体统?” 她这一句话,倒是暂时解了姚瑶之围,姚瑶也是无奈,她作为许半生的妻子,竟然要帮他向另一个女子求亲,还要被许半生这个得了便宜卖乖的家伙调戏,不由得狠狠的瞪了许半生一眼。 丹绛彤走了进来,见姚瑶竟然也在,神色又是一黯。 “徒儿参见师尊。” 丹绛彤款款下拜,许半生在一旁看着她,心中也不得不叹道,丹绛彤的确也是人间绝色,现在也就是涉世未深,若是稍稍开发,只怕艳媚之态,比茕后还有胜之……不对不对,怎么能拿茕后作比较呢,阿弥陀佛,我真没对茕后有什么不干净的想法啊。 茕后点了点头,道:“适才许半生向我提出,说他想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丹绛彤一呆,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却见茕后只是含笑看着她,满脸的溺爱,心中便已经明白,哪可能是许半生向茕后提亲,只怕是茕后逼迫许半生答应的。 但是看了看许半生,却也没见许半生反对,尤其是看到姚瑶的时候,姚瑶还跟她挤挤眼睛,显然是也早就知晓,并且心里没有任何芥蒂,丹绛彤不由得觉得这太不真实了。 即便心里早就对许半生情根深种,现在绝对是得偿所愿,可丹绛彤依旧扭捏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手指又开始不自觉的玩弄自己的裙裾。 “你这孩子,到底是嫁还是不嫁,你总要给为师一个回话吧?” 丹绛彤抬起头看了看许半生,见许半生眼中传来笑意,她顿时觉得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所击中,带着些慌乱的点了点头,道:“弟子全凭师尊做主。”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做主”二字,甚至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茕后心情大好,道:“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那么,本后就责令你们今晚成婚,你们可愿意?” 许半生和丹绛彤顿时呆了,原本有了婚约也没什么,可当晚就成亲,这似乎也有点儿…… 姚瑶却是掩口不断笑着,见二人半晌都不出声,姚瑶道:“茕后前辈就别问他们了,你看他俩,哪有不同意的模样。” 许半生听了,又是狠狠的瞪了姚瑶一眼。 姚瑶却是翻了个白眼,心道谁让你刚才调戏我的? 茕后哈哈一笑,道:“那我这就吩咐人准备,正好,晚宴还没结束,本后现在就去宣布。原本我茕后爱徒大婚,应该广邀天下英豪,可考虑到你二人现在都是修炼的关节点,还是要尽快达到返虚,甚至大乘,这事儿我就做主不让外人参加了。一切从简,我狱坟门大庆三百日!” 事已至此,似乎也没什么改变的可能,许半生和丹绛彤对视了一眼,许半生心里还略有些无奈,可丹绛彤却是满心喜悦,恨不得现在就让许半生拥在怀内。同时,她知道姚瑶在这其中必然起了很大的作用,不由得感激的看了姚瑶一眼。 姚瑶见状,推了许半生一把,道:“还不去拉绛彤姐姐的手?绛彤姐姐,以后你我就姐妹相称了,你修为高,年纪也略长于我,虽然我先入门,但我叫你姐姐,你愿意的吧?” 丹绛彤羞得满脸通红,低下臻首,小声道:“姚瑶妹妹。” 许半生愈发无奈,只得走到丹绛彤的身边,轻轻的拉起了她的小手。 柔荑入手,滚烫柔软,许半生心里也是一软。 “绛彤。” 丹绛彤抬起头来,眼含水波的看着许半生,轻声唤道:“半生哥。” 茕后哈哈大笑,玉手一招,叫了人进来,吩咐她们去安排一切,众人虽然惊讶,却没有任何违逆,立刻着手准备。 很快,许半生和丹绛彤的事,就已经传遍了狱坟门,众弟子虽然惊讶万分,但有心人也早就发现了丹绛彤对许半生的情谊,自然是多加说明。而在狱坟门内,茕后的话是绝对的圣旨,无人敢于违逆,更何况,许半生的情况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丹绛彤嫁给许半生,本也是天作之合,而且这还能间接的跟剑气宗乃至那烂陀寺建立良好的关系,他们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无非也是婚礼上老套的那一切,一对新人先敬了茕后的酒,又去敬了所有狱坟门的弟子酒,甚至都没人敢灌许半生多喝一杯,茕后就宣布礼毕,狂欢三百日,让许半生和丹绛彤去刚刚布置好的婚房了。 婚房之内,一对高大的红烛哧哧的燃烧着,丹绛彤低着头,着实难以置信,短短几个时辰,自己竟然就已经是意中人的妻子了,从此,天高地阔,任其遨游,而不久之前,她还暗自神伤,觉得此生与许半生注定无缘。 许半生轻轻的撩起了丹绛彤的盖头,看着这张娇嫩的不可方物的面庞,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本只是来完成一个承诺,顺便拉拢个帮手,没想到还得到了一名新的娇妻。 “绛彤。”许半生轻声唤道。 丹绛彤抬起头来,早已双眼含水,心里满是极大的喜悦。 “夫君。”说出来这两个字之后,丹绛彤也不禁羞得再度低下头去,将臻首埋入许半生的怀里,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许半生只得轻轻抚摸着丹绛彤,却见丹绛彤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口中也发出了娇喘嘤咛,此前在茕后面前,被茕后媚态已经搞得有些虚火发旺的许半生,喉间发出一声低喘,也再按捺不住,一把将丹绛彤推倒在床上,矫健的身躯重重的压了上去。 丹绛彤还是个雏儿,根本不懂这些,其他人在出嫁之前,不免会有长辈传授一些闺房之秘,可丹绛彤嫁的突然,茕后也根本不懂这些,哪有人传授于她? 许半生倒是轻车熟路,将丹绛彤剥了个精光,看着这肤白胜雪的女子,许半生更是血脉贲张,压了上去。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许半生竟然半晌都没能得手,丹绛彤紧张的一碰就浑身颤栗,许半生也是“百撕不得其姐”,无奈的真想出去杀个人来发泄一番。 陡然间想到姚瑶,许半生狞笑一声,飞出房去,冲入原先的房里,姚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抓了过来,刚进房也被许半生剥个精光,姚瑶大羞不已,以为许半生之前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现世报了。 但是,姚瑶很快便沦丧在许半生的攻势下,于是,二人在丹绛彤面前很是无耻的操练了一番,之后,丹绛彤也终于敞开了她紧闭的门户,任由许半生长驱直入。一整晚将二女折腾了个天翻地覆,直到二女叫饶不已,天色也早已大亮,许半生这才放过二女,左手丹绛彤,右手姚瑶,两手俱是细腻柔滑,昏昏睡去。 第1100章 圣僧手誊经书 丹绛彤在狱坟门的地位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茕后沈怡之外,其他人都要称她一声少主。 如今许半生和丹绛彤成亲之后,狱坟门的对她的称呼就变了,他们开始称呼许半生为少主,而称呼丹绛彤为少后。 许半生知道,这是茕后给他的回报,之前将丹绛彤嫁给他说是感谢,只不过是茕后为了自己的爱徒做打算而已。而让狱坟门上下改口叫自己少主,并不是说要强行将许半生留在狱坟门中,而是表示他如今在狱坟门的地位,取丹绛彤而代之,或者说是在茕后和丹绛彤之间增加了一个位置,是为少主。 这也就意味着,许半生在狱坟门,除了没有权力让整个狱坟门为他赴汤蹈火,即便是想要抽调一部分人马都是可以做到的。甚至于,就连狱坟门所有的修炼功法都对其敞开,这是茕后亲自下令。 许半生的修为已经达到化神五重天,茕后深知,对于普通修仙者,化神期之后可能还会与他人发生冲突,以造就部分机缘,可像是许半生这样,位居小五圣之首早已名满天下的修仙者来说,又有天下第一的强者白亦之力挺,身后更是站着茕后和整个狱坟门以及剑气宗的力量,许半生在这片大陆上,可谓是已经可以横着走了。除了狼子野心的神机门,以及跟许半生之间已经有了战约的龙王,基本上无人会去招惹他。 这样一来,许半生的仙途基本上就只剩下了闭关修炼这一条路,而闭关修炼,修为和境界提升虽不难,可难得是对于大道的领悟。 哪怕许半生已经坦白的告诉茕后,自己积累的领悟足够他抵达返虚,甚至有可能到返虚中期都够用,可哪怕是到了返虚四重天后,距离返虚大圆满的大乘期之境,也还有五个小境界一个大境界要攀升。 领悟大道,这关乎于资质,但却不像提升修为那样,资质决定一切,往往需要跟随其不同的际遇。 既然在中神州已经很难再有什么新的际遇,而许半生再去虚空乱流的意义也不大了,那么,令其博览群书,从各门各派的功法心法之中,通过领悟前辈修炼的方式领悟大道,几乎是唯一可行的方式。 狱坟门除了自己的功法和心法,这些年,由于茕后的存在,倒是也搜集了不少其他门派的功法,对许半生应该会有所帮助。 见许半生成亲之后并无意再离开,而是学了狱坟门最基础的火系心法,以此为基,在莽莽冰原上展开了修炼,了凡觉得这并非自己的道,自己的道还是在路上,于是他便向许半生辞行而去。 许半生与了凡约定,百年一见面,无论修为如何,了凡百年之后再来极地冰原与许半生相会。若是倒是二人都还没有达到理想状态,便再做约定。 了凡走后,先回了一趟那烂陀寺,对圣僧言明,许半生如今已经迎娶丹绛彤为妻,人也留在了狱坟门。 对此,圣僧点点头道:“以此子之实力,返虚以下已经绝无对手,而若非返虚大圆满的大乘之境,也没有人就敢说自己一定有把握胜的过他。在极地冰原修炼,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领悟大道还是需要历练,就这么一直留在极地冰原,也不是事啊!” 了凡赶忙道:“茕后对大哥极为看重,已经勒令狱坟门,改口称其为少主,狱坟门一切资源对其敞开,包括心法功法,大哥皆可修炼。” 圣僧笑了笑,慈祥的说:“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开放本寺一切资源,任由许半生取舍?” 了凡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口,毕竟属于不同门派,即便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也不能将自家的东西随便拿给一个外人。更何况佛道有别,这些心法功法,对许半生也未必就有多大的好处。 圣僧再度一笑,道:“门派之见,便是为师也不能免俗,这不仅事关为师一人,而是关乎于那烂陀寺的命脉。茕后真是个有大见地之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果然具有极大魄力。只是为师还是无法做到这一点,为师在本寺地位尊崇不假,可本寺并非是为师的一言堂。有心,却无力。不过,了凡呐,你自安心苦行,百年时间,返虚必达。至于许半生那边,你就不要多操心了,他自然会有他的气运。” 见圣僧这么说了,了凡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点了点头,躬身退了出去,背起一个小小的包裹,手持钵盂,开始在中神州无尽的道路上艰苦跋涉。 见了凡走远,闭上双目的圣僧却又睁开双眼,翩然而至万经楼,用一年时间,将那烂陀寺万经楼中所有佛经都誊抄了一遍,然后,带着那些佛经,向那烂陀寺的住持说明,自己要到世间传经。 这本是佛门弟子的本分,圣僧以前也曾多次传经,只是最近几百年来,圣僧再也没有这样的行为。他突然提出,住持也有几分惊奇,但这也是扩大佛门影响的好事,住持终究还是同意了。 圣僧离开那烂陀寺,一路苦行,三年之后,艰苦跋涉至极地冰原,那白蒙蒙的冰圈丝毫阻挡不了圣僧,甚至于圣僧闯入冰圈之时,阵法预警都没有任何征兆。 几乎就在狱坟门弟子的注目之下,圣僧走到了主宫门来。 当圣僧高声宣讲佛号之时,狱坟门的弟子才知道,圣僧竟然已经进入狱坟门了,一个个不由大惊。 “阿弥陀佛!”圣僧高宣佛号,“沈施主,老僧冒昧造访,还请施舍些米饭。” 茕后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主宫门口,挥手屏退了门下弟子,道:“圣僧尊驾大驾光临,为何不提前跟小妹说一声,小妹也好去迎接一番。” 圣僧慈祥的一笑,道:“老僧此来,一为求沈施主布施一二,二为许半生而来。” “布施好说,只是不知圣僧要见半生何时?” “传经!” “他乃道门弟子,圣僧乃是佛门高僧,佛经虽然高远,对半生何用?” “有用没用,也不妨读一读,佛本是道,佛道本为一家,沈施主何出无用之言?况且许半生小施主与我佛极为有缘,将来成就还在我佛之上,这佛经对他只怕有大用处。” 茕后低头沉思,也知道圣僧对许半生不可能有任何恶意,便让开身子,道:“圣僧请进吧。” 圣僧也不客气,迈步走进了主宫之中,茕后则是吩咐:“去请少主来。” 招呼圣僧坐下,备下酒菜,应了圣僧求施舍的话。 不多时,许半生便携姚瑶与丹绛彤二女前来,一进门,便行了个弟子礼:“晚辈许半生,拜见圣僧前辈。” 圣僧咽下口中一块肉,喝下一口酒,单手一抬,许半生三人便站起身来。 “呵呵,小施主,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啊!” 许半生对圣僧满怀尊敬,当年在那烂陀寺,若不是圣僧自请面壁六十年,他也没那么容易能够离开那烂陀寺。 “晚辈一向还好,了凡他说他的大道在路上,又去苦行了。”许半生是担心圣僧不知道了凡不在这里,还以为圣僧是来找了凡的。 圣僧摆了摆手,道:“老僧并非为小徒而来,而是为了小施主你。这些年来,小施主机缘连连,又与小仙子、火凤凰结为神仙眷侣,想必意气风发的很。只是当年老僧就曾说过,小施主与我佛有缘,不知这些年来,小施主可曾读过我佛家典籍?” 许半生略有些惭愧,道:“这些年只顾着修炼,却是无暇阅读经典。不过早年间晚辈被视为废人之时,倒是读过不少佛家的典籍。” “哦?说来听听。” “晚辈读过《金刚经》、《楞伽经》、《功德经》、《心经》、《法华经》、《地藏菩萨经》以及《无量寿佛经》。”其实许半生读过的经书,远不止这些,他只是列举了其中很小一部分。 圣僧点了点头,道:“都是世间流传之经文。”说着话,圣僧一挥宽大的僧袍,长袖之中,便飞出数千本经书,足足在许半生面前堆成了一面墙。 “你以往所读,皆为轻化之后浅显易懂的普世经文,这里俱为我佛真经,分作大乘部与小乘部。许半生,还不快快跪下受经?” 最后一声断喝,犹如雷音灌耳,许半生顿时觉得梵唱连连,眼前的经文组成的那面墙,仿佛化出无数金色卐佛印,俱都朝着许半生逼迫而来。 许半生感受着其间佛气弥漫,心思虔诚的跪伏了下去,双手平放地面之上,额头轻轻的碰在了自己的掌心之间。 看着许半生的举动,圣僧点了点头,脸上更显慈祥之意。 “这些佛经,俱都传授于你,你要详加研读,或可受益无穷。” 许半生道:“晚辈铭感圣僧前辈大恩,莫敢忘怀。” 茕后在一旁惊讶的说道:“圣僧,这些佛经俱是您亲手誊抄?” 佛经只是死物,由什么人抄写,其彰显的效果也绝对是不同的。圣僧的实力未必真能跻身这个世界五强之列,但若说佛门第一人,那绝对是圣僧无疑。是以,他是这个世上最接近真佛释迦牟尼之人,由他亲手誊抄的经书,本身就是一件法宝,无论是佛是道,别说读了,就算是整天和这些经书呆在一起,对于修为和大道的领悟,也有莫大的好处。 圣僧这绝对是送了许半生一份大礼,茕后自然明白圣僧的心意。 许半生也是极为虔诚的再度跪伏。 第1101章 剑气宗和昆仑剑派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圣僧传完经书之后,便翩然而去,姚瑶在一旁看到这一切,心有所悟。 等到圣僧走后,姚瑶牵着许半生的手道:“大哥哥,姚瑶也明白了,姚瑶不该为一时的儿女情长所误,小和尚的大道在路上,而我的大道应该在剑冢之间。” 许半生含笑看着她,道:“你想回剑气宗了?” 姚瑶点点头,道:“姚瑶可不想等到大哥哥飞升之后还要在中神州苦苦煎熬,与其到那时不得不分开,还不如现在主动分开以让自己的修为能更接近大哥哥一些。姚瑶想好了,我要回到剑气宗,在剑冢之间闭关百年,与剑灵对话,早日证得自己的大道。” 许半生怜爱的摸了摸姚瑶的脑袋,道:“既然想明白了何谓大道,你便自己去吧。百年之后,你我再见。” 姚瑶点点头,又转身对丹绛彤道:“绛彤姐姐,姚瑶已经决意回返剑气宗,百年之后再来与你会合。这百年之中,就麻烦你独自照顾大哥哥了。” 丹绛彤颔首道:“姚瑶你放心去吧,下次再见,我们便俱都是返虚真一,届时再携手同游。” 姚瑶豪气冲天,道:“好!” 也真是不矫情,姚瑶一旦做出了决定之后,立刻就让许半生拿出了那艘飞舟,搭乘而去。 回到剑气宗,剑气宗上下也早就知道了许半生和丹绛彤之间的婚事,现在又见到姚瑶独自归来,不免有些担心。 可姚瑶却道:“大哥哥与绛彤姐姐的婚事,是我向茕后提出来的,绛彤姐姐对大哥哥情深义重,而且,大哥哥未来重任在肩,娶了绛彤姐姐为妻,整个狱坟门乃至茕后,都已经彻底被绑在大哥哥的身上。这对大哥哥,对整个天下,都是莫大的好事。姚瑶并无半点委屈,而且,绛彤姐姐和茕后对姚瑶也是宠溺有嘉,大哥哥对姚瑶更无半点改变。” 众人愕然,虽说丹绛彤对许半生的情谊,以及茕后对许半生的嘉许,也是剑气宗众人早就知晓的,但这门婚事竟然是姚瑶主动提出来的,这也是他们所想不到的。 姚瑶说罢,又对着剑气宗宗主拱拱手道:“宗主,姚瑶有一个不情之请。” 宗主颔首,道:“直言。” 姚瑶便道:“如今狱坟门上下,已经尊大哥哥为少主,狱坟门一切资源俱已对大哥哥完全敞开。前不久,就在姚瑶归来之前,圣僧前辈也去了一趟狱坟门,手抄了所有那烂陀寺的经书,俱都交给了大哥哥,以供他参悟之用。而大哥哥上我剑气宗之时,也曾万剑齐鸣,并且大哥哥身负重启飞升通道之重任,此乃天下之福,亦是我剑气宗之福。此事如今还不能昭告天下,但我剑气宗却是早已知晓。是以,弟子想,宗主可否将我剑气宗一切驭剑之道,也同给大哥哥参详?” 一席话,举座皆惊,姚瑶说的丝丝入扣在情在理,但是,驭剑之道乃是剑气宗之根本,岂能因为她这样简单的一番话就交给一个外人?哪怕那个人是剑气宗的女婿,也没有人敢就这么将整个门派积累百万年的剑道全都交给他。 剑气宗宗主看了看姚瑶,只问了一句:“重启飞升通道之事,许半生有多少把握?” “十成!”姚瑶沉着的回答,这就是说重启飞升通道,对于许半生而言,是必然会达到之事。 但这毕竟只是姚瑶的一家之言,在场俱为化神、返虚,就连姚瑶的父母和钟含风也是没有资格在列,众人听了姚瑶的话,也是一片哗然,显然,并无几个人相信她。 可是姚瑶却是面沉如水,古井不波,丝毫没有因为众人的窃窃私语而有半点的踌躇。 半晌之后,剑气宗宗主长吁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道:“择日举行大典,开启剑冢,将一切驭剑之道启出,奉于许半生参详,只为他能早一日重启飞升通道。” 一句话,再也没有人坐得住了,化神还不敢多言,这毕竟是宗主的决定,可返虚都是长老,他们本有否决宗主的权力。 大家齐齐站起,一名长老上前拱手道:“宗主岂能因为姚瑶只言片语便做出如此决定?且不说许半生是否真能重启飞升通道,即便真能,驭剑之道乃是我剑气宗立派之本,又岂能交予一个外人?” 众人皆出声附和。 剑气宗宗主淡淡的看了那名长老一眼,道:“师叔乃是返虚真一,如今阳寿还剩几许?即便是竭尽本派之能,也只能令师叔再活三百年而已。三百年内,许半生若能重启飞升通道,师叔还有飞升仙庭的机会。师叔请思量。” 一句话,那名长老顿时惊悟。 关于许半生掌握了飞升通道的大秘密,这在剑气宗化神以上的弟子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关于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的事情,除了神机门,就只有剑气宗上下最为清楚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开启飞升通道,只怕非许半生莫属,就算是神机门,这么多年来,对青色石门也是毫无办法,根本没有半点进展。就连神机门都已经传出话来,想要开启青色石门重建飞升通道,必须许半生与他们联手。当然,这并非公诸天下的信息,而是在上|门的大能之间流传,也属于神机门不经意流出的消息。 可是显然,以许半生现在的实力和修为,远远还不足以达到重启飞升通道的要求。姚瑶对许半生信心如此,似乎表明许半生其实已经掌握了开启飞升通道的手段,只不过限于修为和境界,还无法做到而已。 那么,时间就成为最大的问题了。 想要重启飞升通道,当然是实力越强越好,君不见就连白衣剑神白亦之这天下第一人都做不到么? 这似乎预示着,只有当许半生的实力超过白亦之,才有可能重启飞升通道,否则,以许半生和白亦之的关系,真若掌握了重启飞升通道的手段,而仅仅只是限于修为和境界无法做到,他完全可以让白亦之代为行事。 时间不等人,在座的返虚真一虽然都是极强的强者,可他们的寿命,也多数都剩下不足五百年,刚才剑气宗宗主所言的那名长老,他实际的阳寿也不过二百年都不到,剑气宗不可能真的用举派的资源为他延寿,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许半生二百年后才重开飞升通道,这对他而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仅仅一句话,便让那名长老无声无息的悄然退下,而原本反对剑气宗宗主决定的长老之中,寿元剩下不足五百年的人,也都沉默了下去。 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时间不等人的道理。 剩下的长老依旧在反对,可是反对之声也不像之前那么激烈了。 剑气宗宗主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这帮长老是否想得通了。 于是,他说:“既然长老院认为不妥,而且似乎意见亦有分歧。那么,某家建议,便由长老院做出最终的裁决。如若长老院通过某家的决断,便择日举行大典。若长老院最终否决,某亦无颜留在宗主之位上,还请长老院另择贤良,统领本宗一切教务。” 这也是一种威胁,毕竟,数百年来,这位宗主都用他的能力证明了他是担任宗主最佳的人选,要换人,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乎,一些本就犹豫松动的长老,突然觉得,既然连宗主都敢赌一把,他们又为何不能陪着宗主赌一把呢? 长老院自行商议,刚才只是沉默的那些人,现在也不得不表明立场,他们的选择是站在了宗主这一边。 最终,长老院的决议也出来了,支持宗主决断的投票,达到七成,最终通过了这项决断。 剑气宗昭告全派,择日举行全宗大典,上一次全方位开启剑冢,还是十余万年前的事情,没有哪个弟子能够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等到这么一天。 大典结束之后,剑冢之中蕴藏的所有剑道也都被封印在一枚玉玦之中,事关重大,剑气宗宗主亲自携带玉玦,前往极地冰原狱坟门,要将这枚玉玦交予许半生。 就快到了极地冰原的时候,剑气宗宗主竟然见到一艘飞舟,其上打着昆仑剑派的旗号。 而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剑气宗的飞舟,于是双双停下,彼此之间打着招呼。 一番试探之后,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乃是极地冰原的狱坟门,剑气宗宗主突然意识到,昆仑剑派很可能是做出了跟剑气宗相同的决断。 于是,他干脆问道:“不知贵派寻找许半生,有何贵干?” 对方打着哈哈:“鄙派的事情,无需向贵宗禀报吧?” “许半生乃是我剑气宗佳婿,也算我剑气宗半个弟子,况且某家毫无他心,只是怀疑,贵派和本宗所行之举,是相同的。” 对方盯着剑气宗宗主看了半天,似乎想从他口中得出答案,二人目光试探半晌,突然相视而笑。 剑气宗宗主笑道:“本宗大开剑冢,将本宗所有驭剑之道取出,意欲交予许半生参详,只求他尽快找出重启飞升通道之法。” 对方其实已经心中有数了,见其明言,他也便不再隐瞒:“鄙派剑神前辈突回金顶,强令鄙派将所有剑道赐予许半生,目的么,和贵宗一样。” “哈哈哈哈!那烂陀寺也拿出了所有的真经。” 二人大笑不止,干脆同乘,一同前往狱坟门,将本门剑道俱都传授给许半生。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1102章 连断分念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许半生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结果,狱坟门真的是无心插柳,原本只是想获得茕后的支持而已,没想到这支持的力度竟然大到整个狱坟门的资源都对他敞开,自己还莫名其妙的被称之为狱坟门少主。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圣僧竟然手抄真经全文,交给自己,而剑气宗和昆仑剑派也能将剑道真解全部传授给他。 许半生当然不会矫情到去推辞,他只是铭念于心的照单全收,心里也明白,这是因为眼光的不同,越是强者,就越知道仙庭存在的意义,那是帮助他们整个世界抵御外侮的,而不像凡人,总觉得满天神佛也不保佑凡人,似乎也没什么用处。神佛的保护,是在凡人所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当然不可能因为某个凡人在家祈祷一番,就对其赐福。 整个世界的福缘总是有限的,你出门捡了一大笔钱,发了一笔横财,就意味着有另一个人失去了一笔财富,神佛不是你家的长工,没有义务帮你解决生活之本。 仙庭的作用在于保护整个大千世界,防止被天外飞魔入侵,他们看似永生,获得万千民众的信力,最终也还是逃不过一个与天外飞魔同归于尽的下场。 而越是修仙者中的强者,就越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在当仙庭已经不复存在,就连飞升通道都已经崩塌的局面下,知道内情的几个门派,都贡献出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一拥而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人类的私心终究会让看似的团结土崩瓦解,是以这些门派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他们将所有的希望寄予一个最有可能帮这个世界实现逆转的人,委以重任。但是,予以一切的同时,其实也是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许半生一个人的心头,一时间,许半生感觉到无比的沉重。 百年恍然而过,在五十多年的时候,许半生就已经成功的跻身返虚期,成为这个世界之中拥有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之能的顶尖存在。 而且,修为境界上,许半生还未达到巅峰,但是他的实力,却已经隐约接近了五圣的层次。 在成功晋身返虚一重天的时候,许半生便与茕后交手。 茕后胜了,但胜的并不轻松。 按照茕后的预估,许半生现在的实力,挑战五圣还略有不足,但对付一般的返虚后期,应该已经不在话下。即便是面对五圣以外的大乘期强者,许半生应当也有勉强自保的能力。 所谓自保,便是能从对方手中逃得性命,但却并不意味着是全身而退。 许半生深知自己修为的不足,于是愈发的勤奋修炼。 又过了四十多年,堪堪百年之时,许半生的修为也终于迈入到返虚四重天,达到返虚中期之境。 再次与茕后交手,足足打了半年之久,茕后才侥幸胜了一招。 茕后道:“如果这些年任七没有什么突飞猛进的话,他已经奈何不了你了。” 许半生却道:“龙宫一脉,有禁法传承,茕后前辈你肯定也有。一旦以玉石俱焚之态交手,晚辈仍旧绝非任七的对手。” 看着许半生,茕后暗暗颔首,这小子,不过三百岁的年纪,便已经跻身返虚中期之列,难得的是他不骄不躁,哪怕自己夸他已经比肩五圣,他依旧深知自己与强者之间的差距。 这种心态,比起他飞速攀升的修为,更为难得。 “本后已经没有什么可指点你的了,正如你所言,当你的修为境界再度攀升之后,本后若不动用禁法,只怕也已经不是你的对手,单论实力而言,你很快就会成为最接近白亦之的那个人。但是,还有禁法存在,所以,你唯有达到大乘期,才能稳胜任七。”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那没用。若是我引发天劫,甚至我只是达到返虚九重天巅峰,以任七为人,也绝不敢与我单打独斗。” “你这小子,人多就能胜的过你么?别人不知,本后还能不知道不成?”茕后指的是许半生体内的武士傀儡。 “返虚若超过十个,便是剑神前辈,只怕也唯有浴血而死而已。想杀任七,晚辈只能在返虚后期就送上门去。任七一死,龙宫便不足为虑。” 茕后掩口笑道:“任七那个混账若是死了,龙宫众人是绝不会与你为敌的。任七这一辈子真是可怜,门下弟子,除了一个已经死在你手里的废柴,其他弟子竟然没有一个跟他同心。” 许半生点头不语,心里却已经有了充分的决断,接下来,他修炼的方向是自在诀。 这一百年的时间,自在诀也不过只是成就了一般变化而已,他如今距离自在诀地煞七十二变大成,仍有知时、识地、辟谷、魇祷这四般变化有待修炼。 不过,算算时间,了凡和姚瑶应该就快来了,百年未见,三人必须好好相聚一番。 而且,百年闭关,许半生也已经压抑了太多的分念,他必须将这些分念驱逐出去,否则迟早会成为阻碍他修为提升的拦路虎。 不久,了凡赶至,随之,姚瑶也到了。 一百年的时间,原本都只是化神三重天的二人,现在也已经都迈入返虚之境,虽然只有返虚一重天,但许半生稍微试探之下,便知道他们二人现在的实力都已经足够挑战返虚后期。 而丹绛彤,则是返虚三重天,仅仅比许半生低了一个小境界而已。 了凡见到许半生,极为开心,笑道:“一百年了,大哥,看来你并没有将小僧落下太远啊!” 姚瑶则是飞扑入怀,如乳燕投林一般,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思念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许半生和了凡把酒言欢,畅谈三日,表述百年来各自的领悟。 随后,许半生与姚瑶、丹绛彤在房中三日不出,大战无数回合,直到已经返虚的二女也是告饶不止这才慰藉了一下百年的分别之苦。 四人同游名山大川,许半生想起自己在九州世界的父母,前有虚空乱流中百年,后有这闭关百年,只怕许如轩和秦楠楠也终于抵挡不过岁月的侵蚀,撒手人世了。 心有挂系,许半生也不禁微微垂泪,只有姚瑶明白他心中所想,便建议他不妨回东神州看一看。 可许半生却一挥手,表示凡间种种已与他无关,过去种种,在当初踏上修仙之途的时候,便知会有这一日,扫荡出心中对于凡间亲情最后的牵挂,许半生对于大道的领悟又增添了少许。 太上忘情,并不是要真的忘情,更加不是那些俗人所言的抛弃七情六欲,而是因为仙途漫漫,而人间道路却短,仙途和凡间本就是两重世界。但若踏上仙途,这忘情二字便始终相随,直到有一天幡然憬悟,便已是天人永隔。 姚瑶又道:“要不要下一趟幽冥?看看爹娘投胎何处也好!” 许半生笑道:“既已忘情,又为何要追溯往生?凡间自有凡间福,哪怕是仙庭不存,你我也不要太过于干涉大道。”许半生明白,姚瑶这是想让他查查许如轩和秦楠楠这一世是什么模样,别的不说,随便给点儿好处还是能做到的。可许半生却明白,既已转世,前世种种因果便已了断,这一世他们生活如何都不重要,反正等到许半生飞升的那一天,某一世种下的因果,自然会由天地规则降至他们二人身上,这才是对他们二人而言最好的福报。人为的去干预,反倒会让他们今后的大福受损。 见许半生坚持,姚瑶也便不再多言。 不过,幽冥二字,倒是勾起许半生另一段分念,茕后肯定是早就下过幽冥了,也知道萧潜何时会再回到幽冥续命。他们从极地冰原离开的时候,许半生感觉到茕后似乎也有离去之意。而茕后要离开狱坟门,唯一的去处,便是幽冥地府,大概是萧潜续命的时间快到了,她要去尝试见一见萧潜了吧? 也不知茕后和萧潜见面之时会是个什么景象,是相拥而起从此神仙眷侣,还是默默无语,彼此只道一声前途珍重,便彻底了断尘缘自此再无遗憾。 若是前者,茕后还要饱受思念之苦,因为她必须等到萧潜一点点的追赶她的修为,而后二人飞升仙庭,才能永享极乐。 而反倒是后者,二人真正做到斩断红尘,茕后自然是等待许半生重启飞升通道,飞升而去。而萧潜,只怕也是尘愿全了,无需续命,重入轮回,进入下一段人生。 这似乎才是二人间最好的结局。 但具体会是哪一种,只由他们二人选择,许半生不过是个旁观者。 念及如此,许半生又断一条分念,继太上忘情后,又明白了红尘之苦。红尘万丈,最终所需不过放下二字,没有人能够天长地久,就连这个世界,也有时终了。 看着脚下青山连绵,许半生突然想起,当初杨高宇收下自己之时的野愿,而现在,也终于到了该给太一派一个结果的时刻了。 三百年前所种之因,今日便要给太一派一个果。 许半生当即调转飞舟方向,直奔大青山太一派而去。 如今的太一派,一片欣欣向荣,和二百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许半生这样的天才可一不可再,但由于许半生的影响,太一派如今元婴数量倍增,金丹也足足多出三倍,甚至已经有一名资质出众的弟子成功跻身化神之列,让太一派拥有了三名化神长老。 纵观未来百年,太一派至少还有四五名弟子有可能达到化神期,倒是最初的那两名化神长老,已经时日无多,仙途已然无望,基本就是养老的状态。 杨高宇如今也已经是元婴九重天,但是,能否突破化神,只能说是凭运气,他所剩的时间,不过数十年,一旦得成化神,便可再获五百年的阳寿,可若闯不过这关,下一次许半生再回来的时候,就未必看得到他了。 许多弟子都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许半生,前辈们谈起,皆是神采飞扬。而今看到返虚老祖归来,举派同庆,太一派顿时热闹非凡。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1103章 剥离受赠剑意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赖天工这个原本应该走在杨高宇前边的人,每个人都觉得赖天工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毕竟死而复生的他当时修为只剩下了元婴一重天。这些年来,他也不太注意修炼,如今也不过只是刚刚回到元婴中期而已。在许半生刚入门不久,赖天工就只剩下百年寿元,按理说现在早就该离开了。但他却活得比谁都坚挺,甚至熬走了权元白和荀兴业,就连杨高宇和师邪,都觉得自己保不齐要走在赖天工之前了。 许半生早就将自己替赖天工延寿三百年的事情告诉了他,赖天工当然知道,这三百年,其实也只剩下最后不多的几年了而已。但是这一点,除了他也就无人知晓。 原以为很难再见到自己这个徒弟,但没想到,元寿将尽,却还能再见一面,赖天工看到许半生如今已是返虚四重天,欣慰的老泪纵横。 许半生坐在赖天工的身旁,问道:“师父,要不要徒儿再下幽冥,师父其实还可以至少再活三百年的。” 赖天工却是含泪一笑,道:“为师还没活够么?即便再给为师三百年,亦不过是元婴而已。为师资质愚钝,哪怕再有五百年一千年,也难入化神之境。与其苟延残喘,倒是不如重入轮回。半生呐,你能救醒师父,还能让师父修为重回,已经是你为师父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了。自此,为师无需你再为我牵挂任何。待你飞升之日,为师也必然有大福缘降至,届时不管为师是何身份,这才是为师的大道。” 见赖天工坦然,许半生其实也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归宿,他只是有个心愿,希望赖天工能亲眼见证他率领太一派进入旁门之列罢了。 而今,这个愿望很快就能达成,足以慰藉赖天工的老怀。 不久之后,许半生正式向审判所提出申请,意欲挑战旁门之列。 许半生早已是返虚期的大能,又是名满天下的小五圣之首,审判所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安排。 半年之后,旁门之中仅有一名返虚的门派,尽皆到场,因为太一派也只有一名返虚,因此不能去挑战拥有两名返虚的门派。剩下的,便是许半生自行选择,挑战任何门派皆可,只要挑战胜出,他便可令太一派取代那个门派在旁门之中的位置。而其余旁门,则顺延一位,最后一名,被挤出旁门之列。 排名最末的那个旁门门派,此刻也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命运,以许半生返虚中期的修为,在所有旁门的返虚之中,也已经属于拔尖的了。而他的实力,小五圣之首啊,肯定不能以修为境界等闲视之,除非有重大意外,否则,太一派必然占据旁门一个名额。 而至于左道,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三五百年之内,太一派总不可能出现第二名返虚,遑论三名返虚同时。而左道最低的要求也是三名返虚方可有资格申请挑战,左道暂时还是安全的。 不过千年之后,太一派只怕就很有机会冲一冲左道之列了。 而许半生也的确没让任何人失望,他直接选择了所有旁门之中排名最高的那个门派。 这个门派以剑道为主要修炼手段,名曰剑气华门,显然是有点儿想往剑气宗靠的意思。 但是整体实力,比起剑气宗简直就是婴孩都不如,许半生如今已经是能跟五圣抗衡的强者,当然不屑于再去挑战其他排名的门派。 剑气华门的返虚是个返虚三重天,首先境界上就差了一个层次,许半生站在他对面,仅仅只是将剑意完全释放出来,对方就惨白着脸主动认负,真要动手,他自忖自己只怕不是许半生三剑的对手。 而许半生,也是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现他全部的剑意。 经过在极地冰原的百年时间,他已经不止是拥有当初的六道剑意了,而是又炼成了两道剑意。 这两道剑意,跟极地冰原不可分割。 一是直接源自极地冰原冰天雪地本身的冰剑意,这也是许半生在五行之中操控最为熟练的元素。 第二道,则是跟狱坟门的修炼心法和功法有关,叫做火剑意,将火元素之威,扬至极限。 八道剑意同时绽放,简直吓坏了所有人,不光是那些旁门的使者以及返虚高能们,就连审判所主持这次挑战的几名专员,也被许半生吓得不轻。 剑神白亦之当年也不过是七道剑意,便已经纵横天下获得天下第一的名号,许半生这可是才区区返虚四重天啊,就炼成了八道剑意?这岂不是说他将来会比白亦之更为强大?不,甚至是他现在就超过白亦之了?否则,白亦之都不曾练成的第八道剑意,许半生又是如何练成的? 在这样的八道剑意面前,对方的不战而退,倒是也没有人敢有任何指摘,谁不服谁上啊,看看你们能不能挡得住他八道剑意齐出。 于是乎,太一派顺理成章的顶替了剑气华门在旁门之中的序位,排在八百旁门中的第三百七十二名。 挑战成功,第八百名的那个门派,自动被挤出旁门之列,像是他们这样,拥有一名返虚,但只能被挤出八百旁门的,倒是也有几十个门派之多。 他们当然不服气,还希望能努力一下,于是申请挑战现在的第八百名。 大战半月,才终于分出结果,最终,排名不变,那个被挤出去的门派只能吞下这枚苦果。 不过这个门派也不全是倒霉,由于他们是被许半生挤出旁门之列的,倒是反倒让他们出了个大名。没办法,只要跟许半生联系上,想不出名都难。 许半生拉起赖天工的手,含笑道:“师父,徒儿做到了,当年您收下徒儿,就曾经对徒儿说过,您想要看到徒儿将太一派带至旁门之列。而今,太一派在旁门之中,序位三百七十二名,徒儿没让您失望。” 赖天工老泪纵横,已经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许半生心中却是又有一道分念荡然无存,这是他对太一派的承诺,虽然太一派今后还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更加强大,但至少,如愿这道分念,总算是被许半生也完成了。 当着审判所和诸多旁门的面,许半生再度奠出八道剑意,众人不解,纷纷议论,一个个都在说,我们知道你很强,你甚至比当年的剑神还要强,可是你在我们这些虾米面前彰显实力有意思么?现在,即便是左道的门派,也不敢跟你们叫板了,何苦拉我们这些人做背景板。 可是,许半生接下来的举动,让他们惊讶万分。 一道剑意,散发出无尽威势的被许半生从自己身上剥离下来,众人大惊,不解,却听到许半生说道:“这道剑意,名为飒剑意,是三百年前,剑气宗前辈蛮剑客钟含风所赠。正是这道剑意,带我领悟剑道真谛,才有了我以后种种。如今,我已修炼出自己的六道剑意,当年钟前辈惠赠之恩,半生却矢志难忘。今日,半生剥离这道剑意……”说罢,他转身回望,看着太一派跟来观典的诸多弟子,指向其中一人,道:“你,过来!” 那名弟子名为萧瑟朗,听到本派返虚老祖喊叫,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迈出这条腿。 杨高宇一见,心知这是许半生要把这道剑意赐给萧瑟朗了,顿时大喜,一脚踹过去,骂道:“返虚老祖叫你,还不赶紧过去。” 萧瑟朗也是太一派年轻一辈中的天才佼佼者,进入太一派不过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便已经拥有金丹六重天的修为,也是太一派极为看重的未来栋梁之才。 跌跌撞撞的走到许半生的面前,许半生一翻手,将那道飒剑意打入他的体内。 “这道飒剑意,是我三百年修炼所有的见证,如今我将其赐予你,虽然你现在或许还无法融会贯通,但希望你以此剑意为基,将来也能成就返虚之境。” 萧瑟朗只觉得一股浩然剑意在胸中跌宕起伏,顿时整个人都仿佛变得高大了许多,力量无限,也终于回过神来,纳头便拜:“多谢老祖厚赐!瑟朗必不负老祖所望,返虚不过是仙途之始,弟子定要飞升成仙!” 许半生微微含笑,却见萧瑟朗浩气冲顶而出,身体周围一道白圈肉眼可见,缓缓向着四面八方冲了出去。 这小子,也算是得了极大的福缘了,竟然因为这道剑意,而面临突破。 静静的等待着白圈落地,再起之时,萧瑟朗已经步入金丹后期,欣喜之余,自然是不断感念许半生大恩。 而这个时候,许半生体外的剑意仍旧并未消散,依旧还有七道剑意释放着无尽的威压。 突然有人想起,许半生刚刚说过,他炼成了六道剑意,这也就是说,这七道剑意之中,还有一道也是别人所赠,看来,许半生还会继续剥离一道剑意。 没等大多数人反应过来,许半生又将一道更为浩荡的剑意从他身体上剥离了下来。 “此剑意名曰苦剑意……”这话一出,顿时哗然一片,每个人都知道了,这道剑意乃是白衣剑神白亦之的七道剑意之一,没想到,他竟然送了一道剑意给许半生,也难怪许半生会如此之强,连白亦之都看好的人,怎么可能不强? 许半生再度指向太一派门下弟子,这一次,他的目光愈发柔和。 每一个弟子,都是心怀激动,都在想着许半生会不会选中自己,剑意啊,每个人都是梦寐以求的。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1104章 杀上清净天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尤其是刚刚就见识了一名弟子因为许半生送了一道剑意给他,虽然暂时还无法融会贯通,但却已经因此晋升一个小境界,每个人都在盼望着被许半生选中的下一个人是自己。 “东流,多年不见了。”许半生含笑道。 泛东流如今也已经是金丹九重天了,不出重大意外,他应该会在往后的岁月里成功跻身元婴之列,只是想再有较大的成长,却是很难。最终的成就,大概也就是元婴四重天附近。 当年的兄弟,如今却需要仰望,泛东流早已不敢轻易跟许半生打招呼。 只是没想到,许半生却还是在人群之中找到了早已算不得出众的他。 泛东流当然不会像刚才那名弟子一样,他缓缓走了出来,仰脸笑了笑,跪倒在地,道:“弟子泛东流,拜见老祖。” 许半生无奈,他知道,自己和泛东流之间,早已不在一个层次,现在就算是他再如何将泛东流视为兄弟朋友,泛东流也绝不敢跟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不必多礼。”许半生虚抬右手,将泛东流扶了起来。 “凳子呢?”许半生又问。 泛东流的情绪略显激动,眼角也闪现几丝泪光,道:“牛凳师弟在三十年前,已然战死。” 许半生顿时怒道:“谁杀的?” 泛东流张张嘴,却没敢说,只是回头望向杨高宇,他只是一个金丹而已,即便在太一派,现在也已经是内务府的一个堂主,可这种事,终究还是要杨高宇这个掌教来决定。 杨高宇冲泛东流点了点头,他才说道:“牛凳师弟后来被选入钦天府,处理外务。再一次外出之中,与他人发生争端,最终因此丧命。” “那人是谁?何门何派?”许半生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了,若是牛凳自己跟其他门派的人发生冲突,或许还是牛凳的错,可既然是帮钦天府处理外务,那么即便是牛凳有错,太一派也有替他报仇的责任,最起码,要让对方给出一个说法。 可是,光从泛东流此前的表现,许半生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说法,杀了牛凳之人,一定门派实力远超太一派。 泛东流还是不敢说,许半生怒道:“东流,当年我初入太一派,遭到派中师兄欺侮,只有你与凳子出头帮我。如今你我之间虽然修为差距日益增大,但不管你们是否还把我当朋友,我许半生,却一直将你二人视为兄弟。只是,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我们行为处事难有交集,这些年来,也没什么机会说说话。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把你们忘记了。凳子若是因为私事争端,死于他人之手,无论他对错,我也不至于如此愤怒。可凳子乃是因钦天府外务身死,杨高宇,我问你,你可曾替牛凳讨个说法?是不能,还是不敢?如此鼠胆,便是成了旁门又如何?将来成为左道,是不是被上|门弟子欺负了你也不敢吭气。到了上|门呢?被十大上|门欺负?被五圣欺负?你看看,这朗朗中神州,哪一个上门,哪一个左道,在自家弟子屈死之后,会不去对方门上讨个说法的?若是不能,我已经回到大青山,你为何不对我说?你做不到的,我去替你做,对方不肯给你交代,我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不给我交代!” 一席话,霸气无双,作为返虚真一的霸气,完全展现了出来,气冲霄斗,纵使是其他门派的返虚,也不禁为之骇然色变。 审判所的专员一看,赶忙上前,沉声道:“许半生,即便你有通天之能,这中神州之上,发生的任何门派间争端,都需上报我审判所……” 话没说完,许半生猛然转身,怒气冲冲的一指那人,打断了他的话:“你给我闭嘴!” 上千人骇然不已,许半生连对审判所的返虚,也敢如此说话了,到底是实力强横啊,真是强到连审判所也不放在眼里了么?可是,审判所那是由上门集合而成,岂能受许半生的气? “许半生,你好大的胆子!”对方也是一愣,万万没想到许半生竟然会如此不给审判所的面子。 许半生冷笑一声,道:“现在你知道出来了?那我太一派弟子死在他派手中的时候,你们审判所在哪里?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既然是由钦天府出外交涉,便属于两派纷争,除了任何事,双方动了手,哪怕是双方有约定在先,也需要道你们审判所备案。我太一派弟子被杀,你们审判所置若罔顾。真当我们太一派好欺负么?” 好大的煞气,吓得那名审判所的返虚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他的一名同僚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传音给他,让他不必多管。这件事的确不是太一派的错,只不过对方是个上门,而杀了牛凳之人又是他们审判所的一名化神的弟子,所以才没有人追究下去。甚至于,审判所里的那名化神,也对太一派找上门来的人进行了威胁,太一派这才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这人一听,居然是这么一回事,这还真不是他能管的,若是太一派不追究也就罢了,或者太一派没有能力追究也行,偏偏,太一派虽弱,可他们却有个许半生啊!这种情况,真正是九州世界从未有过的,像是太一派这种小门派,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像是许半生这样的强人,但是,现在偏偏出现了。 “没话说了?那么看来,是因为对方门派高大,让我太一派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啊。你们审判所,只怕在这其中也不光彩吧!什么主持公道,哼哼!”许半生一脸冷峻之色,又转身望向泛东流,诚恳的说道:“东流,凳子出事,你就没想过替他讨个公道?” 泛东流满脸的惭愧,再度跪了下去,道:“老祖,不是弟子不想替牛凳师弟讨还公道,无奈对方乃是上门清净天,杀了牛凳师弟的人,已经是元婴修为,弟子即便是想找对方挑战,也不过是送死而已。当时掌教也曾带领众弟子去清净天讨还公道,可对方蛮横无理,根本不理。他们派中,还有个化神是审判所的专员,当时还曾赶至威胁掌教。掌教也是不得已才咽下的这口气!” 许半生闻言一愣,道:“清净天?” 泛东流泪光涟涟的看着许半生,道:“弟子深知自己罪责深重,请老祖责罚。” “我责罚你作甚?要责罚也是杨高宇的错。你们没有能力解决,却为何不告知于我?” 杨高宇哑口无言,只能是满脸羞愧之色的看着许半生。 许半生一扬手,苦剑意化作一道流光,直奔泛东流,转眼没入他体内不见。 泛东流一呆,他没想到许半生还是将苦剑意送给了他,心中激荡不已,一股豪气也冲天而起。是呀,大丈夫行走于世,自当恩怨分明,哪怕是死,也要有个说法。 苦剑意磅礴的气势,让泛东流一时间悟通了许多道理,他竟然也和萧瑟朗一样,当场坐下,盘腿调息,很快便迈出了一大步,竟然金丹化婴成功。 许半生却并未像是看着萧瑟朗升级的时候那样露出笑容,而是面带寒霜,道:“杀了凳子那人,姓甚名谁?” 其实,许半生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 泛东流道:“许半谦!”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以前怎么没想到,此人姓名跟许半生竟然只差一个字,难不成…… 许半生闻言震怒,当即一挥袍袖,也不管审判所以及其他数百门派,直接卷起泛东流和杨高宇,放出飞舟,一路直取清净天。 赖天工见状,也是急忙驭起飞剑,不过他并不是追赶许半生,飞剑追飞舟根本不可能追的上,他是要赶紧返回太一派,姚瑶、了凡以及丹绛彤都在大青山上,许半生纵然实力超绝,清净天也是上|门之中的奇葩,化神甚至还没有返虚多,可毕竟也有七名返虚,仅凭许半生一人,只怕不是对手。 太一派距离清净天本不算太远,可这次挑战旁门的地方距离清净天更是却要远了许多,以飞舟的速度,也需五日才能抵达。 而太一派距离清净天,却只有两天的路程,赖天工赶回太一派耗费了两天多的时间,幸好还来得及,姚瑶三人一听,立刻出发,赶往清净天,以防许半生有任何闪失。 许半生到了清净天山门之外,收了飞舟,直接踩在飞剑之上,射入清净天的山门之中,直取而上。 清净天其实也是在群山之中,不同的是,这里一共九峰,一峰更比一峰高。第一峰名为第一天,直到第九峰称之为第九天,所谓清净天,正是第九天。 见有人闯入山门,清净天顿时大乱,一路上驭剑飞行,许半生看到许多不堪入目的场景,清净天的弟子修炼之法便是男女媾和,但其他门派即便是以双修为基,也还知道羞耻,绝不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就在院中行此苟且之事。但是清净天的弟子却不同,从外门到内门,一路上,所经之处到处都是赤|裸的男女,根本不知羞耻,只顾耸动双修,甚至许多还是一男多女或者一女多男的场面。 清净天顿时发出警报,但是护山大阵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许半生一剑击穿,他脚下的剑光,也已经来到了第九天之上。 第九天乃是清净天重地,相当于太一派的主峰,是他们天主的领地。 那天主正在和七八名女弟子滚在大殿之上,突闻警报之声,还来不及穿好衣服,便感知强敌已经到了主殿之外,更是慌乱的穿好了衣服,却仍旧扣错了钮绊,冲了出来。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清净天!”天主慌慌张张的问到,全无平时风流倜傥的模样。 许半生怒气滔天,剑尖指向那只有化神修为的天主:“许半谦何在?让他给老子滚出来!”许半生竟然都爆粗口了,可见其震怒。 天主大惊,心中也是极怒,可是对方明摆着是返虚,他绝非对手,只能期待返虚长老们赶紧出现。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1105章 再见许半谦 山脚下,泛东流和杨高宇面面相觑,暗暗叫苦。 泛东流的苦,是他无法追赶许半生的剑光,那护山大阵拦不住许半生,一剑击穿,可他们俩却做不到。 而杨高宇更苦,苦的是他虽然是掌教,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泛东流的前辈,现在,二人在辈分上却已经相当,泛东流差的只是身份地位以及修为罢了,杨高宇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呼喝泛东流。而且,许半生的行为虽然他也觉得很痛快,但他是一派之主,考虑事情不敢这么简单,现在杀了对方的弟子,日后对方报复怎么办? 两人望着山门处已经逐渐多起来的人马,虽然还在前行,但心头已经在打鼓。 又一艘飞舟落下,杨高宇和泛东流齐齐回头望去,却见飞舟之上跳下三人,杨高宇顿时松了口气,来者三人皆为返虚,他们三人到了,这事儿至少眼下不会吃亏。而且,要是这三人规劝许半生,想必他还是会听的。 杨高宇立刻转身回去,高声喊道:“姚前辈、丹前辈,了凡大师!” 来人正是姚瑶、丹绛彤以及了凡三人,看到杨高宇和泛东流,三人知道,许半生已经杀上去了。 三人再不多言,冲上前去,了凡道:“二位嫂嫂,你们先去与大哥会合,小僧照顾他二人安全。” 姚瑶和丹绛彤对视一眼,立刻化身剑光,直射进入山门。 护山大阵可怜,那经得起姚瑶和丹绛彤同时出手?刚才许半生只是刺穿了护山大阵,现在二女联手之下,护山大阵竟然轰然碎裂。 二女也是故意的,了凡一人带着两个元婴,很难在保证那两人安全的同时通过护山大阵,她们干脆毁了护山大阵,帮了凡扫除障碍。 护山大阵碎了,又有两名返虚直奔第九天,清净天彻底乱了。 了凡也是带着杨高宇和泛东流二人,一步步走上去,途中清净天弟子拦住去路,了凡只是一声佛唱,清净天那些筑基、金丹哪里受得了这个,纷纷倒了下去。也还是了凡出家人慈悲为怀,否则,一声雷音,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一路之上,再也无人敢挡,但是拖着两个累赘,了凡还真是走不快。 而姚瑶和丹绛彤,此刻也已经赶到了第九天上。 只见第九天上,许半生拔剑相向,怒意已经达到巅峰,对面,是三名返虚,外加一名化神。 见又有两名返虚来到,对方原本还很强硬的姿态,顿时有些发虚。 姚瑶和丹绛彤分列许半生左右,早已知晓经过的二女,根本没想过要劝许半生。尤其是对方是清净天,上|门之中有这样一个门派,历来为人所不齿。但没办法,只要拥有七名返虚,便可自动升为上|门,上门可不像左道和旁门还有数量限制,唯一的要求就是七名返虚。身为上门,但清净天的弟子,走到哪里都是没什么人愿意搭理的,只有左道和旁门的那些门派,敬畏他们的实力,才会腆着脸结交。 许半生看看二女,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师父回去报信,我们便来了。夫君但有所往,我二人岂有不随之理?” 之前还不知道许半生的身份,只是奇怪,许半谦又是怎么会招惹到返虚了,那小子奸猾的很,按说绝不该如此。 可现在,看到姚瑶和丹绛彤,那三名返虚便已经有些猜疑了,听到姚瑶的这句话,三人顿时肯定,这三人便是小五圣中的那三人,这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的三人组合?三人皆是返虚,又是一夫二妻,唯有那三人。心里已经开始对今日之局感到不妙了。 大概猜出了许半生三人的身份,那三名返虚顿时也便客气起来,其中一人拱手道:“敢问可是小剑神许半生,小仙子姚瑶以及火凤凰丹绛彤三位尊驾?” 许半生目光闪动,哼了一声,算是默认,然后又道:“我再问一次,许半谦何在?让他滚出来见我!” 三名返虚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可那名天主,却已经隐隐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谦杀了一名太一派的弟子,当时也曾有人阻止,可许半谦却说许半生是他堂弟,他替堂弟教训一下门人,应该被感激才是。是以之后杨高宇带着弟子前来讨还公道,清净天也是强横无比,根本不予理会,直接将人打出门去。可是现在,似乎不对啊,许半生这个弟弟似乎从来也没把许半谦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啊!可笑当许半谦说出他和许半生之间的关系之后,他在清净天的地位还直线上升呢。 “不知道友寻一个晚辈作甚……?” 许半生怒道:“许半谦杀我太一派弟子,我派掌教上门想要个说法,却被你们清净天打了出去,还让人威胁我派掌教。许某今日,便是要来找你们清净天要个说法的。许某倒是要看看,你们清净天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能真的上天!” 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可是,人的名树的影,单单只是许半生一人,这三名修为还在他之下的返虚便很可能已经不够看,偏偏其他四人还没赶过来,现在又来了姚瑶和丹绛彤,三对三,即便都是返虚,也基本是一边倒的屠杀。 最关键的是,许半生的背后只是太一派倒也罢了,姚瑶可代表着剑气宗,而丹绛彤更是代表了茕后,幸好还有个圣僧之徒了凡没来,否则,更加不可收拾。 正当这三名返虚庆幸了凡没来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佛号,然后便看到三条身影飞来,为首的,赫然正是一个满脸佛相庄严的小和尚。 三人心胆俱丧。 了凡和杨高宇泛东流三人到了第二天之后,便再也无人敢拦了,化神都不敢上,元婴以下更是远远躲开。 三人见状,也便大着胆子——主要是杨高宇和泛东流二人——驭剑飞往第九天,好在一路上也的确是任何状况都没有遇见。 看到这个小和尚,清净天三名返虚已经知道,这必然是小圣僧了。当下再无任何侥幸,其中一名返虚立刻喝道:“天主,你还不赶紧把那个逆徒找来?” 天主听到是许半生的名头,早已吓得双股战战,岂敢不从,立刻取出令牌,责令许半谦立刻赶往第九天,其他弟子若见许半谦,可不问缘由,直接将其绑来。 不大会儿,许半谦便已经被押着送到了第九天。 看到许半生,许半谦自知东窗事发。 当时,他也是出外办事,原本清净天已经做出了决断,他只是执行而已。可一见面,他打听了一下,牛凳也是性子跳脱,表示自己当年和许半生乃是好兄弟,只是一晃也有二百余年没见过他了,毕竟修为相差太大,现在见到,只怕要跪在许半生面前口称老祖了。 许半谦顿时恶向胆边生,关于许半生的一切,他亦有耳闻,自知此生找许半生算账无望,现在见牛凳在那里夸夸其谈,岂有放过之理? 当时想的是打不过你许半生,杀你一个当年所谓的兄弟,也算是泄泄心头的怒意。 牛凳不过金丹修为,而许半谦已是元婴,许半谦又是突施杀手,牛凳连抵挡都没抵挡,就被许半谦击杀。 金丹自然被爆,幸而太一派其他弟子急忙围上,总算没让牛凳的魂魄也被许半谦所灭。 当时太一派的弟子一片悲愤,可许半谦却说牛凳言辞上激怒了他,太一派弟子绝非对方对手,只得饮恨回到太一派。 许半谦回到清净天,虽说太一派只是个小门派,可太一派之所以能和清净天有谈判的资格,就是因为太一派出了个许半生。现在许半谦杀了太一派的弟子,清净天当然也会有所担心。 可许半谦却说自己和许半生乃是同族兄弟,而且自己的父亲和许半生的父亲也是亲兄弟,他们乃是堂兄弟的关系,许半生无论如何也不会上门找麻烦的。又适当的挑拨两句,说清净天乃是堂堂上|门,岂能因为许半生就连太一派也惧怕,这事儿最终也便平息了下去。甚至于,后来杨高宇带人找上门来,其中却没有许半生的身影,清净天的人也觉得许半谦所言不假,许半生顾念兄弟情,肯定不会出面,于是蛮横无理的将杨高宇等人扫地出门。 许半谦的师父更是从审判所赶了回来,刚好遇见杨高宇等人,不明就里的他又是一通威胁,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一过三十年,清净天的人几乎都已经忘记这件事了,更是觉得许半谦是许半生的堂兄,将来说不定还能跟许半生结交一番,对他就更是宠溺有嘉。哪想到,今天许半生果真上得门来,却竟然是要找许半谦算账的。 许半谦也是觉得,一个区区金丹而已,自己师父又威胁了一番,估计太一派根本就不敢告诉许半生,三十年来更是平安无事,自然没放在心上。可实在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许半生却终究找上了门。 “半生……” 以前许半谦可以表现的自己对许半生恨之入骨,可现在,他不过区区元婴,许半生却是名满天下的小五圣之首,修为也是返虚,看三名长老和天主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不会偏帮自己,许半谦也不得不寄希望于许半生能顾念兄弟之情不杀他。 “放肆!小剑神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许半生还未开口,丹绛彤先怒了。 许半谦一个哆嗦,差点儿就跪了下去。 许半生看了他一眼,满眼的不屑,从许半谦身上,许半生能感知到浓浓的双修气息,这些年,许半谦也不知道和多少女子双修过,场面从刚才一路经过,也知道必然都是不堪入目。 “许半谦,我太一派弟子牛凳,可是你杀的?”许半生面沉如水,根本没有半点把许半谦当兄弟的样子。 许半谦咬牙道:“那个牛凳,自吹自擂与你乃是兄弟,他不过区区金丹,而半生你却是小五圣之首,为兄恨他胡言,这才错手杀了他!” “哈哈哈哈,既然你承认,那就好办了!” 戾气丛生。 第1106章 审判所的裁断 清净天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许半谦更是没想到许半生会如此干净利落的动手,只见许半生一伸手,许半谦根本毫无抵挡之力,便被他一把抓在了手中。 一道剑光电射而来,剑光之上有人厉喝道:“手下留人!” 许半生却丝毫没有停顿,五指一张,许半谦便已经被捏爆了头颅。 众人骇然。 元婴悄然而出,许半生一掌拍去,元婴顿时消散。 众人皆以为许半谦的元婴也已经被灭,可实际上却只是被许半生收入体内,做了武士傀儡。 三魂七魄还想跑,许半生根本不给机会,朗声道:“如此苟且之徒,留之无益,化作天地元力吧!”一剑刺去,三魂七魄被刺了个对穿,瞬间化作点点光亮,已然散入空中。 众人皆默然,这是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给啊,就这么彻底给灭了。 剑光已经落地,却是一名妖艳的女子,她杏目圆瞪,怒至极点,穿的极少的身躯也颤抖了起来,胸前一对****上下荡漾,摄人眼神。 了凡见状,垂目低首,口中不断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来人也是一名返虚,她指向许半生道:“许半生,纵然你是小五圣之首,好大的威名,可你竟敢在我清净天杀害我门下弟子,你真当天下就没有王法了么?” 许半生看了看她,已经替牛凳报了仇,心中的戾气便已经消散,平静道:“尊驾看来应该是许半谦的师祖了。”之前听闻许半谦的师父乃是在审判所任职的化神,现在来了个返虚,只能是师祖。而见此女如此激动,许半生不由得不想到清净天素来不管双修对象的辈分,看来许半谦在这个师祖面前,应该是极为受宠的。想到此女只怕两千多岁,许半谦却还与之媾和,许半生便不自觉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既是许半谦的师祖,你便也该知道,许半谦杀我太一派弟子在先,怎么这天下的王法都在你们清净天么?只许你们杀人,不许我报仇?” 那女子犹自气急,怒道:“许半生,你还真是狂妄到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真以为娶了两个好老婆,就能在中神州横着走么?我不管你是什么小五圣之首,今日,你杀我弟子,若是不给个说法,我与你不死不休!” 许半生不屑的说道:“不死不休么?就凭你?” 正说着,又是三道剑光电射而至,清净天七名返虚终于到齐。 “加上我们三人如何?”看来,这迟来的三名返虚,跟这个女子倒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一到就开始为那女子说话。 “这三位呢?也要一起?”许半生略带着点儿调侃的对之前那三名明显不愿意招惹是非的返虚说到。 那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许半谦自称是小剑神的堂兄,当日我等才对他多有庇护,现在看来,此子欺瞒我等,而他有错在先,只是今日小剑神闯我门派,坏我护山大阵,多少还是要给个说法的。” 显然,这人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需要许半生说句好话,他也就算了。 可是那四人,明显是以那女子为首,却显然不想这么便宜的放过许半生。 “即便是谦儿有错在先,可许半生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谦儿击杀当场,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轻饶了他。哪怕你有剑气宗和茕后撑腰,我们清净天也不怕了你。更何况,一切还有审判所做主。我倒是要看看,许半生你能不能翻过天去!”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说起审判所,我还有一笔账要跟你们算算。我派弟子牛凳被许半谦无理所杀,我派掌教杨高宇率众前来讨个说法,却被你们扫地出门。这倒也便罢了,偏偏你们清净天还有个在审判所任职的化神,说是许半谦的师父,居然用审判所的身份前来威胁我派掌教。如此包庇凶徒,这笔账,我也要跟你们算清楚的!” “许半生你太狂妄了!”那女子又是怒道。 许半生施施然道:“那你跟我动手啊,我挑战你,你敢应么?” 应个屁啊,那女子虽然是返虚五重天,但面对小五圣之首,手段无穷剑意无双的许半生,除非返虚后期甚至巅峰才敢应战,这女人纵然再如何气极,也绝不敢答应。 “审判所正在赶来的路上,我倒要看你能狂妄到几时!”女子冷笑道。 许半生一听,反倒笑了,只见他说:“审判所也赶来了?那感情好,他们不来,我倒是也要去他们那里问个究竟。当初我派弟子横死,审判所为何不作出裁断。我很想知道,当日处理此事的专员是谁。我也不怕把话放在这儿,不管当日处理此事的人是谁,我都要他死!” 一番话,就连对面那四个恨不得生吞了许半生的返虚,也惊愕不止,许半生这是狂到没边了,竟然说要杀审判所的人。 “如果那人就是你们清净天的那个化神,最好不过,若是别人,哼哼,了凡,即便是你们那烂陀寺的弟子,我也要杀了他。” 了凡道:“阿弥陀佛,大哥,你这真是让小僧为难。不过,小僧倒是相信本派弟子绝不至于如此颠倒黑白。尤其是太一派的事情,真要是我那烂陀寺的弟子,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眼见这二人一唱一和,全然没把审判所放在眼里,那名女子冷哼道:“我可以告诉你,当日处理此事的专员是谁。那人乃是十大上门之一的不言宗弟子,也是一名返虚,我倒是要看看你许半生有没有狂到真敢杀了他的份上。” 许半生根本懒得搭理她,只是静默等候。 几个时辰之后,又有飞舟降落,这一次是直接降在第九天的峰顶之上。 飞舟门一打开,里边便传出声音:“审判所办事,当事双方何在?!” 许半谦的师祖挑衅的看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根本没理她,只是朗声道:“许半生在此。” 而那女子也朗声道:“唐嫣在此。” 原来这女人名为唐嫣。 飞舟之上,走下三个人来,其中两名返虚一名化神,那名化神一看到许半谦的尸体,顿时大惊,脚步不由迟疑,往两名返虚背后撤了一步。 “还是来晚了一步。”还是刚才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惋叹。 不过很快,那人走上前来,拱手对许半生说:“在下审判所专员周十三,小剑神真是煞手,唉。” 唐嫣急忙道:“许半生太过狂妄,竟敢在我清净天第九天杀我弟子,还请审判所专员做主!” 周十三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名化神,道:“此事皆为许半谦无端杀害太一派弟子牛凳所致,许道友乃是来报仇的,虽说手段激烈了些,可也是情有可原。审判所裁断,许半生无罪,太一派大仇已报,不得再与清净天为难。许道友,清净天天主,你二人可有异议?”这话里,直接是将唐嫣排除在外了。 唐嫣无奈,她在清净天虽然地位极高,可审判所却只认天主,这也是无可奈何。 天主此刻早已知道,这事儿根本无法追究,况且审判所都改口了,显然没脾气,急忙道:“本座并无异议。” 周十三望向许半生,许半生却道:“我还是有些异议的。许某想知道,当年威胁本派掌教的人何在?此人乃是清净天弟子,仗着化神修为,又是在审判所任职,竟然威胁我派掌教,令其不得再上清净天讨还公道。请问专员,这就是你们审判所的所为?” 周十三似乎知道许半生必然如此,而他出来之前也已经得到明示,将这个化神带来便是要交由许半生处置的。 一把将那名化神推了出来,周十三道:“人已带来,任凭许道友处置。” 那名化神顿时惊惧交加,大声喊道:“周前辈,晚辈来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审判所会护我周全!” 周十三瞪了他一眼,道:“你打着审判所的旗号威胁道友,便是许道友不为难你,你以为审判所还能容得下你?来前所言,只不过是宽慰你心,省的你出来之时便开始惶惶不已,你应该感谢我。许道友出手利落,想必不会让你受太多痛苦。” 那名化神顿时心胆俱丧,而许半生也丝毫不客气,而周十三的话里,似乎也有言外之意,那便是人我们交给你了,但是许半生,也希望你给我们几分面子,不要折辱于他,干净利索的杀了就算完了。 对于这名化神,许半生倒也没有太多怨气,只是为了给牛凳和杨高宇讨个公道而已。 于是也给了周十三面子,祭出我剑意,根本不让那化神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径直将其击杀当场。 其化外分身元神,自然也被许半生巧施手段收了,其他人只以为他是连元神一并灭了而已。 此人魂魄许半生倒也没痛下杀手,任其魂归幽冥,转世投胎,但是化外分身被收,下一世,以及永生永世,他也只是一名凡人,再无踏上仙途的可能。 唐嫣目眦欲裂,刚才看到许半生杀了许半谦,现在又杀她的亲传弟子,可是,这是审判所的裁断,她也不敢公然与审判所为敌。叫阵许半生,她身后三人会支持她,可跟审判所为敌,她必然会成为孤家寡人。 现在,唐嫣只希望许半生真的如同他刚才那帮狂妄,不但杀了那名化神,还要找出当年那位专员,一并杀之。 而许半生,果真就让她如愿了。 第1107章 生死之战 缓缓转过身来,许半生凝视着周十三,看的周十三心中发毛,以返虚对返虚,竟然产生了一种退却之意。 周十三乃是这次裁断的主断之人,决然没有退去之理,眼见许半生如此,深知许半生必然还有后文,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问道:“小剑神不知还有何事?” 许半生大笑三声,突然收敛笑意,变得冷峻无匹。 他凝视着周十三,一字一顿的道:“周专员,还请交出当年处断此事之人,如此行事不公之辈,想必你们裁判所也是容之不下,切莫因为一粒老鼠屎而坏了你们裁判所的整锅汤。” 周十三悚然一惊,在来清净天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人猜到许半生不会放过当年裁断此事的返虚,但周十三却认为,许半生就算是再如何,总归会给裁判所几分面子,裁判所放弃了那名化神,也已经算是给足了许半生的面子,许半生想必不会如此穷追不舍。 可没想到,在做出最终裁断之后,许半生终究还是要追究当年之事,一时间,周十三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哪怕感受到许半生的强大压力,他也是怒道:“许道友,我裁判所如何行事,似乎还用不着你来教,你这是要干涉裁判所的事务么?” 许半生微虚双眼,道:“裁判所之成立,乃是天下修士共同举荐,也由各门各派选出门人弟子共同组成。没有天下修士,便没有裁判所,而裁判所也并非凌驾于修士之上,本该是为天下修士服务的部门。裁判所裁断修仙界事务,自当接受天下修士监督。若是裁判所行事公允,许某自然不敢横加干涉裁判所的所有作为,可若裁判所行事不公,天下修士俱有资格提出质疑。周专员,许某只问你,你可承认当年裁判所行事不公?” 周十三一下子哑口无言,刚才,他的所有行为,以及他的话语,都已经承认了当年太一派和清净天之间的冲突,裁判所在其中担任了极为不光彩的角色。哪怕是不忿于许半生的姿态,可他却也不敢矢口否认许半生的指责。这件事,的确是裁判所失理在先。 站在周十三身旁,一直都没开过口的那名返虚终于站了出来,他对许半生道:“许半生,即便当年裁判所有所失误,也轮不到你来对裁判所进行干涉……” 话未说完,就被许半生打断。 “你的意思是说,裁判所不接受天下修士的监督?还是你认为只要加入了裁判所,就可以为所欲为,哪怕是杀人越货,只要在裁判所内上下打点,就能够逃脱一切裁断?” “你这是在胡搅蛮缠,裁判所行事,何时需要向你解释了?”那人也是勃然大怒。 许半生冷笑两声,周十三却暗道不好,他知道,自己这个同侪的话,说的实在是没有道理。即便是在裁判所内部,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无论如何也都不能说出口。许半生说的不错,裁判所是由诸多门派组成,其成立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修仙界的无端纷争,从根本而言,绝不该是凌驾于修士之上的。相反,裁判所应当接受任何修士的监督,一切以理服人,只有在占据绝对的道理之时,对方又不服教化,才能以强武镇压。 周十三和他这位同侪关系很好,否则也不会让他来处理这件事,但见此人如此,周十三也唯有暗叹一口气,心道恐怕今天是帮不了他了。 果然,许半生冷笑过后,开口道:“原来裁判所行事是不需向天下修士解释的,你还真是敢说啊。看来,你就是当年裁断我太一派和清净天纷争之人了,只是,周专员,此人所言,可代表你们裁判所的态度?如果你们裁判所真觉得已经可以凌驾于天下修士之上,许某也便不跟你们废话。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裁判所是不是真的已经能够一手遮天了!” 一番话,周十三径直变了面孔。 周十三赶忙拦住那位还要开口的返虚,抢前一步道:“小剑神还请息怒,刚才邓强所言,只是一时气话,裁判所当然是以天下公允为己任,绝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处。百万年来,裁判所上下无不兢兢业业为天下和平而努力,岂能妄想一手遮天?” 许半生冷笑道:“这便是说,这位叫做邓强的道友,乃是你们裁判所中的异类,他利欲熏心,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了。既然你们裁判所心怀公允二字,这等不清不楚的人,岂能继续留在裁判所任职?他多在裁判所一天,便可能多出一些岔子。另外,许某再问你一遍,他是否便是当年负责裁断我太一派与清净天纷争之人?” “许半生,你不要欺人太甚了!真当我裁判所怕了你不成?”邓强愈发震怒。 周十三闻言,顿时心灰意冷,心道若是按照我的节奏,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你这样选择跟许半生针锋相对,还时刻要拉上裁判所为你背书,我又岂能让裁判所因你而背上如此声名? 可若就此放弃邓强,又不免说不过去,回到裁判所他也不好交代,更何况他与邓强私交不错,也不愿看到他丧命于许半生之手。 咬了咬牙,周十三道:“邓强确是当年裁断此事之专员,但当时情况特殊,他也是被奸人蒙蔽,才会做出错误的裁断。此事待我与邓强回到裁判所之后,定然会给小剑神一个说法。” 周十三还是在做最后的努力,不希望邓强和许半生走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而他的姿态也算是相当不错了,只要邓强稍微懂点儿事,承认是被人蒙蔽,并且愿意认罪,到时候裁判所怎么处罚他,也不过是面壁之类。 可邓强却丝毫没有听出周十三的回护之情,闻言震怒道:“周十三,枉我当你是至交好友,你竟然站在许半生那边?裁判所办事,凭什么向许半生交待?就因为他娶了剑气宗的小仙女,娶了茕后的弟子么?还是因为剑神与他关系不错?若是如此,裁判所权威何在?即便是白衣剑神本人今日站在此地,也必须依循审判所的规矩行事!” 周十三脑中一懵,他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这个邓强,自己找死不说,还一定要拉上审判所。虽说当年那件事,换成其他人可能裁断也和他一样,但谁都知道,当年的裁断的确是不公允的,这一点,裁判所就已经没了道理。 眼见邓强如此,周十三更是心灰意冷,他知道,今日自己恐怕是再也保不住邓强了。即便是扛住了许半生,回到审判所,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裁判所也绝不会放过邓强。无论如何,裁判所的尊严不容冒犯,更加不允许任何人抹黑。 “邓强,当年之事,确是你处断不公,但事出有因,想必小剑神也会谅解。此事我们审判所会做内部调查,一切等到调查结束之后再说可好?” 这已经是周十三最后的挣扎,若是邓强能够领会,事情还有一丝转机,可若邓强执迷不悟,周十三也只能放弃邓强了。 也由不得他不放弃,邓强冥顽不灵的话,裁判所也绝不会允许他的存在。 而邓强,显然就是绝不肯有任何退让之人,他怒极反笑,道:“好一个周十三,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的,我今日算是看清你了。” 说罢,邓强转脸望向许半生,道:“你说的不错,当年那件事,的确就是邓某的裁断,也代表了裁判所的裁断。你若不服,就是与审判所为敌,就是挑衅审判所。” 许半生知道,这个邓强,现在是神仙难救了。 他淡淡一笑,问周十三道:“周专员,邓强所言,可能代表你们审判所?” 周十三也是被逼到了墙根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他说:“邓强当年裁断,确实有失公允,我裁判所只是受其蒙蔽。来前经过审问,已然知悉当年真相,清净天之错,如今已经得到惩戒。如今真相大白,邓强当年之裁断,自然不予作数。邓强,这件事,我审判所已经有了公断,你若执迷不悟,我也只能……” 终究,那最后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邓强怒瞪周十三,道:“你只能如何?” 周十三再度叹了口气,道:“此事经过议事团复议,确认你当年的裁断不公。你若认错,裁判所也将对你施行处罚。你若不认,我这里也有一道来自于议事团的密令……” 邓强目眦欲裂,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道:“密令?好一个周十三,你出行之前,只怕已经想好了要和许半生一起对付我了吧?可笑之极,堂堂审判所,竟然要在一个区区返虚中期面前委曲求全。看来,邓某加入审判所真是个天大的错误。那密令,也不过是将邓某逐出审判所而已。也罢,今日邓某便自行退出审判所,这等竟然会向区区返虚中期委曲求全的审判所,老子还不屑与尔等为伍。” 周十三勃然色变,急道:“邓兄,不可……” 邓强一挥袍袖,道:“不敢,高攀不起,邓某从此与你周十三再无半点交情,今日之事,算是让邓某看清了你周十三的嘴脸。” 心下当即一片死灰,周十三知道自己再也救不了邓强了,只是没想到邓强竟然说出此等割袍断义的话来。 颤抖着声音,周十三说道:“邓兄你可考虑清楚了?” 邓强冷冷一笑,看都不看周十三一眼,而是对着许半生道:“当年就是邓某做出的裁断,如今邓某也退出了审判所,许半生,你有什么,只管冲着邓某来。那些小人怕了你,邓某却不会怕你,我如意宗更不会怕你。” 如意宗,也是上|门之一,返虚也有十一名,在上|门之中,也是可以排进前三十的。 许半生看了看周十三,周十三摇了摇头,道:“如意宗邓强,已然退出审判所。当年邓强仍为审判所专员之时,裁断不公,如今已是如意宗与太一派之间的私人矛盾,审判所支持一切有理之行。” 第1108章 实力强到过分 这句话,就是划清界限了,表示邓强的所有行为和审判所再无关联,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都是许半生和邓强,以及太一派与如意宗之间的事情。 同时,也是周十三最后再帮邓强一把,这是在告诉许半生,你虽然强大,你也有剑气宗和狱坟门撑腰,甚至就连白衣剑神白亦之也会帮着你,可是,你的行为代表的是太一派,稍有不慎,便会为太一派带去灭顶之灾,因为你面对的对手出自上|门如意宗。 许半生微微一笑,指向邓强,道:“邓强是吧?返虚五重天,刚刚好呢。我,太一派许半生,现在要挑战于你,生死战,你可敢与我一战?”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直处于看戏模式的清净天弟子,尤其是唐嫣,见许半生果真挑衅裁判所,心中正高兴,却没想到形势急转直下,邓强竟然傻到自己退出了审判所。 幸好周十三的话也提醒了唐嫣,现在的局面,绝不是许半生对邓强那么简单,而是太一派将会面对如意宗,心里不免又兴奋起来。 今天如果许半生真的伤了邓强,如意宗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太一派必然要承受如意宗之怒,许半生就算再强,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如意宗。即便是他身后有剑气宗和狱坟门,这两个门派也不至于傻到去跟一个上|门发动战争的地步吧。 可是许半生的话,还是让唐嫣感受到了许半生的霸气。 他发起挑战几乎是必然的,但包括唐嫣在内,谁也想不到,许半生竟然要求做生死战。邓强若不肯应战还好,真要是应战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必须死一个人,就连审判所也无权干涉。 唐嫣暗暗高兴,一心只希望邓强能够应战,可是,大多数人却都认为,邓强即便还领先许半生一个小境界,但实力上绝不是一个层次,邓强应该还不至于蠢到去跟许半生交手的地步。 但是,邓强此刻也是急火攻心,竟然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好,邓某今日便与你不死不休!” 一句话,举座皆惊,周十三知道许半生不会放过邓强,但却没想到会闹到这等不死不休的局面,心里也知道邓强只怕是绝不会听劝的了,立刻开口对许半生道:“小剑神,还望三思。邓兄乃是如意宗的强者……”言下之意,即便你比邓强要强,可他背后还有如意宗。 可是,许半生没开口,丹绛彤却冷冷道:“如意宗又如何?上门便能不讲理么?” 许半生回头看了丹绛彤一眼,丹绛彤退后半步,不再开口。 许半生道:“邓强乃是如意宗弟子,许某并无意与如意宗为敌,但三十年前,我派弟子惨死在清净天弟子之手,邓强作为当时的裁判所专员,却处事不公,徇私舞弊,偏袒清净天。将私人交情凌驾于公理之上。如今邓强被审判所除名,但其罪不减,想必如意宗诸位大能,也不屑于见到其派中有邓强这等渣滓败类。今日,许某向邓强发起挑战,以生死轮之,无论胜负,皆为私怨,与门派无关。邓强之举,无损如意宗之名,但其行,实不容于天地之间。” 这番话,算是许半生给如意宗的一个台阶,表示邓强所为与如意宗无关,这是他和邓强的私人恩怨,如意宗顺阶而下便等于是许半生欠了他们一个人情,可若是如意宗不依不饶,许半生同时也表达了自己一定要手刃邓强的决心,显然是一往无前,绝不会因此而有半分退让。 话说了出去,台阶也有了,如意宗肯不肯就此而下,那就看他们自己的了。真要是开战,太一派当然抵挡不住如意宗之威,可许半生也绝不会因此退缩。证道证道,若是无法顺心遂意,许半生就失去了自己的道。 今日,他就是要斩断分念,而这件事,已经几乎成为他心头最大的分念。 邓强怒吼道:“许半生,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他日,我如意宗也与你不死不休!” 许半生冷笑哂之:“你今天是死定了,至于如意宗和我,你肯定是看不到了!”这意思很明显,他不但是要杀了邓强,也绝不会容他仙基继续存留人世。 说罢,许半生回头望向清净天天主,拱拱手道:“适才半生多有冒犯,如今与清净天恩怨已了,半生也说一句抱歉。” 清净天天主情知与许半生为敌殊为不智,清净天今日颜面已经大损,幸而损失其实并不大,一名化神加一名元婴而已,清净天损失的起。若是继续与许半生为敌,清净天虽为上|门,但却是上门之中最弱的,甚至还比不了最强的那几个左道门派。继续敌对下去,对清净天没有任何好处。 许半生现在摆出低姿态,清净天的天主看了看几名返虚,见除了唐嫣仍有不忿之意,其他人俱都罔顾左右,便顺阶而下道:“许前辈言重了,此前本座不知根由,才会与前辈发生冲突。如今既知是本派之错,此前种种,自然无需挂怀。” 见对方很给面子,许半生便点头道:“半生还有个不情之请,今日我与邓强要以生死为战,为免祸及无辜,想在清净天求一个战场洞天。” 清净天天主暗叹一口气,道:“本座这就令人准备,二位前辈请。” 当即传令下去,清净天很快提供了一个次元洞天的演武场,并且以三名返虚作为强力支撑,确保这个次元洞天不会因为两名返虚之战而崩碎,周十三见状,也叹口气,自动加入到护阵的阵营之中,虽有三名返虚,但周十三还真怕这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会殃及无辜。 许半生迈步进入演武场,邓强也无视了周十三最后的目光,那目光还是在暗示邓强示弱,不可一意孤行,但邓强却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周十三心中也唯有为邓强这名往日的好友默哀而已。 双方拱了拱手,各自退出五十里,周十三作为挑战的监督,宣布双方可以开始。 许半生不慌不忙,取出寒铁软剑,轻轻的抚摸剑刃,目光不悲不喜的凝视前方。 百里之外,邓强也取出一柄硕大的如意,这是如意宗几乎所有弟子的标配,只有高低等级不同,兵刃都是一样的。 邓强一挥手,一道风刃卷向许半生,其人也化为虚影,跟随风刃之后直扑许半生。 许半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张手便是五行神雷。 五种神雷交相辉映,齐齐炸响在二人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 五行神雷虽强,可对付一名返虚,这显然是不够的,邓强一路轻挥如意,很是随意的破去了这些神雷。神雷炸响看似波澜壮阔,却对他没有丝毫的伤害。 “就这等手段,也不知你如何获得小剑神之名!”邓强说话之间,手中如意翻飞而出,转眼化作无数,纷纷扬扬砸向许半生。 许半生也不吭声,但胸中陡然生出一缕剑气,我剑意澎湃而出,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其他皆为蝼蚁。 我剑意不是许半生最强的剑意,但却具备一种大无畏的气势,这份舍我其谁唯我独尊的气概,哪怕是白衣剑神白亦之,也会为之动容。 原本以为许半生会强行攻击,我剑意的特点原本也是攻击为主,可没想到,许半生只是将“本我”充斥整个演武场,并未主动出击,而是任由邓强的如意砰砰砸在他的剑意之上。 我剑意虽强,但也架不住一名返虚如此蛮横的攻击,不多时,许半生体表的那层剑意,便显得越发的虚淡。 邓强怒吼一声:“哈哈哈,什么小剑神,不过尔尔,这剑意看上起磅礴无匹,但不过是个纸糊的灯笼。”双手连挥,就想破了许半生的剑意。 许半生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又奠出第二道剑意。 灵剑意一出,演武场内灵气弥漫,剑意包裹许半生全身的同时,灵气交相呼应也凝成一个个的虚影,灵力碰撞之下产生了一个个手持利剑的五行之灵,围向邓强。 邓强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许半生的剑意竟然强到如此境界,剑意本身就是化身为剑,人剑合一,可许半生的剑意,却竟然可以催生出这么多的五行之灵,一个个虽然灵智全无,但却组成一支大军。邓强到此时,才终于一窥许半生的实力。 而演武场外观战之人,除了许半生的两个妻子以及了凡之外,众人也俱都大惊,许半生竟把剑意练至如此境地,难怪会被称之为小剑神。想当初白衣剑神在返虚中期的时候,只怕还做不到这样。小剑神之名,名不虚传。 邓强面对如此之多的五行之灵,这可不像刚才那般只是防御不事攻击了,五行之灵虽然都很单一,但因五行俱全,彼此之间也产生了呼应,隐约有五行阵法之妙,邓强应付起来,也颇有些手忙脚乱。 急忙奠出法宝,那是一只宇级的混元钟,混元钟离手之后,逐渐变大,钟壁也仿佛变作透明,竟然将所有五行之灵都囊括了进去。 足足一天之后,混元钟终于将所有五行之灵剿灭其中,以无上混元将五行化作无形。 饶是借助法宝之威,邓强也是消耗极大,额头上,竟然有汗水渗出,这对一名返虚中期来说,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许半生收了灵剑意,双手连挥,这一次,不是一道剑意,而是两道剑意在其左右手分别凝聚。 只是,在众人眼中看来,这道剑意凌厉无比,几乎超越了他们所认知的一切剑意之威,却只能看见实剑意,看不见虚剑意,以为只是一道剑意而已。 当然,这只是因为在场之人修为尚且不够的缘故,若是五圣这等强者在此,必然能够一眼看出实剑意和虚剑意融合在一起的情形。 现场之人,却是纷纷惊呼,这剑意怎么可能如此之强,这么强大的剑意,哪怕是剑神白亦之只怕也难以达到吧? 这才是许半生真正的实力么?可这样的实力也有些强的过分了吧? 第1109章 如意宗的态度 演武场内,胜负也终于产生,在实虚剑意同出之下,哪怕是茕后也要小心应付,茕后曾说过,实虚剑意齐出之下,唯有返虚大圆满的大乘期强者才能抗衡,而邓强,却只不过是一介返虚中期而已。 许半生的八道剑意,已经将当初钟含风和白衣剑神白亦之送给他的两道剑意剥离,转赠他人,如今只剩下六道剑意。这六道剑意,俱是许半生自行领悟练成,而如今,却只出了四道剑意,就已经将一名返虚中期格杀当场。 实虚剑意暗合阴阳之道,迎向混元钟,轻易的将混元钟冲碎。 空中金粉弥漫之时,众人便知道胜负结束了,邓强绝不可能挡住如此一击。 而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谁也挡不住许半生的这一击。 实虚剑意突然一分为二,演武场外的众人也终于明白,这并非一道剑意的威势,他们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两道剑意同出,好歹许半生的实力还无法比肩五圣,但每一个人也知道,在这样的实力之下,邓强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实剑意迎头而上,邓强还在苦苦支撑,扔出去的如意已经被收回手中,双手握持,勉强抵挡住实剑意的冲击。 可虚剑意,却是划了个半圆,攻向邓强身后。 邓强明知道身后另有一道剑意来袭,却已经无能为力,挡住实剑意已经是他最后的能力,此刻哪怕稍稍一分神,就会被实剑意贯穿身体,对于身后的虚剑意,邓强知道自己是绝对无法抵挡了。 虚剑意透体而过,看上去,却更像是剑意张开巨口,将邓强的身躯吞没了进去。 邓强的身躯被虚剑意包裹之后,他手中的如意也如混元钟一般化作点点细碎,实剑意一剑贯透,将其挑在剑尖之上。 周十三一边支撑着已经动荡不已的次元空间,一边疾声高呼:“小剑神手下留人!” 可是,他这七个字还没全部说完,就见实剑意的力量完全焕发出来,虚剑意却向内压榨而去。 一冲,一压,邓强的肉身,连同他的仙基,一并化作虚无,彻底湮没在天地元力之间,从此万古长存与天地同寿了。 直到许半生走出演武场,众人还沉浸在他刚才那一剑之威中。 没有任何的花巧,只是简单的连出四道剑意,就这么碾压了一名返虚中期,而许半生可是有六道剑意的人呐,真要是六道剑意齐出,岂不是连返虚巅峰也能挑战一把了?而且,剑意之外,许半生还有其他手段,众人不禁瞠目结舌,这实力,就算是当年白衣剑神返虚四重天的时候,只怕也要自愧不如吧? 对周十三拱了拱手,许半生波澜不惊的说道:“周专员,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周十三这才回过神来,他知道,这是许半生不希望和审判所之间交恶,可是,对于如今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有些超然的许半生,只要他一日不飞升,审判所也不会轻易的去得罪。审判所说是公断天下,但实际上,也免不了欺善怕恶。尤其是许半生又是这样一个眼里不容半分沙子的性格,审判所以及周十三,显然都不愿与之为敌。除非能完全占理,否则对上许半生,结果都不会太好看。 于是周十三也一拱手,道:“此事我会公允的禀报上去,将会由议事团进行裁定,不过,正常而言,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至于我个人,小剑神不必挂怀,你我素无恩怨,我也只是职责所在而已。” 许半生点点头,道:“周兄要回去覆命,许某就不假意挽留了,他日若有闲暇,不妨太一派一行,许某定当亲自款待。” 周十三知道这是客气话,便也点点头道:“他日一定上门叨扰。”说罢,他重新放出飞舟,一路离开,只是,来时三人,回去却只有一人,周十三心中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 许半生也向清净天告辞,清净天的人现在恨不得赶紧送走这位煞神,就连恨不得手刃许半生的唐嫣,此刻也总算是彻底见识了许半生的实力,心中暗道侥幸,真要是刚才跟许半生对上,清净天看似七名返虚,对付许半生那边四名返虚,还真是讨不到好。即便能杀了许半生,唐嫣自己也未见得能活下去。比起自己的性命,爱徒乃至徒孙这两个面首,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唐嫣现在也就是自己安慰自己,清净天七名返虚,化神元婴都是大把,看上去似乎足以对付许半生等四人。可实际上七名返虚是绝不会同时出手的,清净天也绝禁不起任何一名返虚的损失,一旦损失一名就会掉出上|门之列,这岂是一个私人恩怨就能涵盖的。 并且,许半生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想要对付他,清净天只怕非要三名以上的返虚联手,毕竟清净天的返虚历来都只是境界高于实力,哪怕比起旁门的返虚,一对一都处于下风,遑论许半生这种实力逆天的家伙了。 回到太一派之后,审判所的消息也已经抵达,审判所判定许半生无罪,死在他手中之人皆为咎由自取,邓强虽罪不至死,但许半生是依照正常的挑战规则与之生死战,自然符合审判所的规程。 这其实也就是废话,无非是审判所自己找些颜面和台阶而已。 太一派上下自然是欢呼不已,一是本派已经跻身旁门之列,并且排名还是在所有只拥有一名返虚的旁门之中最高,二是三十年前牛凳的那件事,虽然多数弟子不敢多说,可毕竟那是一件极为屈辱之事,现在沉冤得雪,大仇得报,众人自然雀跃不止。 只是,和以往不同,往前这二百年间,太一派但凡有任何喜庆之事,周近的门派,以及太一派素来交好的门派,都是贺礼不断,前来拜访之人更是踏断门槛。可这一次,太一派喜升旁门,前来道贺的门派却是寥寥可数,对此,太一派上下皆是心知肚明,许半生杀了清净天的一名化神以及一名元婴倒还好,从清净天的表现来看,他们是绝不敢找太一派的麻烦的,可许半生还杀了一名如意宗的返虚,如意宗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犹未可知,太一派的将来未必就能像之前那二百年一般一帆风顺了。 对于依旧前来道贺的门派,杨高宇也是一一记在心里,这将是太一派今后真正的盟友,哪怕太一派有朝一日跻身左道乃至上|门,这些门派也依旧是可以继续结盟的。而其他的门派,今后在相处之间,势必要多留一个心眼。 许半生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意宗的态度一日未出,他个人自然不怕,可太一派就有可能出事。 留在了太一派,许半生也算是返虚之后第一次坐镇大青山,不足三百岁的他,早已成为太一派上下唯一的精神支柱,同时也是每一个太一派弟子心中膜拜的偶像,几乎所有弟子,都发下宏愿,要努力追赶许半生的步伐,让太一派真正屹立不倒。 对于邓强之死,如意宗一直缄默不言,足足三年的时间,他们就仿佛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半点声音都没有。 探望天工开的时候,天工开也是对许半生的修为增长唏嘘不已,虽然早就知道许半生迟早有一天会超过他,但眼看不过百年,许半生就已经从化神一跃成为返虚,而且还是返虚中期,更是练成六道剑意,这感慨也是天大地大。 天晴看到许半生,也是开怀不已,虽然这些年闭门不出,可天晴对许半生的消息却是一直不曾放松。不为别的,只为许半生答应她再回来的时候,会带她出门游历。 但是现在,虽然许半生已经回来了,可却依旧无法成行。天晴也不是不懂事的姑娘,她知道,如意宗没有表态之前,许半生绝不敢轻离太一派半步,虽有小小怨言,却也安心等待。 不过,天家倒是再也无需掩藏行迹,哪怕身怀重宝的事情传扬了出去,那些觊觎之人也要掂量掂量是否禁得起许半生之怒,这可是一个仅凭剑意就能碾杀返虚中期的神人,关键是他连审判所的面子都不给,审判所已经有好几个返虚在他面前吃瘪还不敢声言了,想要打天家的主意,就要考虑清楚是否能够承受许半生的怒火。 当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只是再不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罢了。 倒也有些门派得知天工开的落脚地后前来拜访,但都算做足工夫,先到太一派拜访一番,再得到许半生的同意,这才绕至山后求见天工开。而对于这些门派开出的价码,天工开毫不动心。三年之间,虽不敢说来人络绎不绝,可也是门前车马稠,少说也有十几个上|门数十个左道前来拜访,而天工开却只是放出了两件炼制出器灵的法宝,一个是看在许半生的面子上,给了十大上|门中的方寸山,另一个,则是给了和天工开本人关系还算不错的炼器宗,毕竟当年炼器宗也是损失惨重,而这件宝贝落在炼器宗手里,也不至于让其他门派觊觎不止,否则,这样一件法宝,很有可能为一个门派带来灭顶之灾。 许半生也再度进入到峡谷之中,和哮天犬见了一面。 哮天犬也惊讶于许半生的提升速度,再也不敢像当年那样无礼,尤其是在许半生一口道破它身份之后。 三年过去了,如意宗终于有了动静。 第1110章 如意宗的阳谋 如意宗来使。 每一个人都知道,如意宗是冲着许半生而来。 但同样没有人想到,如意宗的矛头如此明确。 如意宗来使,点名道姓的向许半生发出邀请,请其去往如意岛一唔,并且来函之中表明,仅仅邀请许半生一人。 姚瑶和丹绛彤自然不肯,她们怎么能够看着许半生一个人去冒险。如意宗在上|门之中,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光是返虚便有十一人之多,当然,其中一人死在了许半生的手里,但依旧还有十名返虚。 哪怕许半生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应付十名返虚,更何况如意宗门下还有化神近百,元婴数百,根本就不可能是许半生所能对付。 许半生却笑笑道:“这件事,终究要有个说法,三年来,我每一日都在等着如意宗出招,现在他们来了,我必须去彻底的解决这件事。现在对方明言让我一人前去,这便是解决这件事的先决条件。你们若是跟着去了,那么如意宗必然不顾一切也要挑起战争。你们俩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幕吧?他们既然以这样的方式发出邀请,而且事隔三年之久,就表明他们也是前思后想,用三年的时间才找到合适的解决之道。这至少说明他们不会胡来。” 二女依旧不肯,许半生再道:“如果你们非去不可,那也简单,你们各自回去,率领宗门元婴以上高手,我们干脆平了如意宗。只要你们违背了如意宗本次邀请的先决条件,无非一战而已。我可以不在乎,可你们身后的师门真的不在乎么?姚瑶,你就不用说了,剑气宗可以为我壮声势,甚至出兵驰援,但若要让他们与一个上|门全面开战,你认为可能性有多大?” 对此,姚瑶表示沉默,她知道许半生说的不错。 许半生又望向丹绛彤,道:“我知道,以茕后对你的宠爱,只要你恳请茕后,她一定会如你所愿。可是,你要想清楚,若真让茕后出兵,死伤在所难免。极地冰原一贯乃是禁地,狱坟门下也与所有门派秋毫无犯,可你若一意孤行,狱坟门有可能会因此一战而元气大伤,跌入左道,乃至旁门,茕后前辈也难独善其身。” 丹绛彤也沉默了,她可以为了许半生不顾一切,却没有理由让整个狱坟门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许半生轻轻摸了摸二女的头发,笑道:“以你二人的聪慧,必然明白如意宗既然经过了深思熟虑,就表示他们也不想把事态扩大,做不出过激之事,无非是要个面子,也好让天下人觉得如意宗并非不顾门下弟子性命。他们和清净天不同,他们要脸,并且,他们也需要给门下弟子一个交待。” 姚瑶丹绛彤面面相觑,银牙几乎将嘴唇咬破,迟迟不肯松口。 许半生看着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了凡,原本了凡打算继续苦行,可担心如意宗悍然挑起和太一派之间的战争,这三年他也一直留在太一派,以防不测。 “了凡,你既不语,心中便定然有所打算,你说说你的看法。” 了凡单掌立于胸前,道了声佛喏:“阿弥陀佛,小僧和大哥看法一样,如意宗若是不假思索便发出任何讯息,无论大哥如何阻拦,小僧也必然一同前往。可既然对方经过了深思熟虑,就必然不会贸然行事,必然是顾虑重重。以小僧看来,对方肯定是设下一个阳谋,困难必然重重,但并非无法解决。大哥此行或有险难,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小僧终究还是有些担心,是以,二位嫂嫂,大哥自去如意宗,我等三人各回各派,让那烂陀寺、剑气宗以及狱坟门以门派之名,宣告天下,如意宗若以无理对付大哥,我们三派势必讨之。甚至,我们可以通过各自的门派向审判所施压,要求他们全程监督,保全大哥安全。有此二条,想那如意宗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姚瑶和丹绛彤对视一眼,都觉得了凡这个主意不错,便点点头,二女一齐道:“小和尚所言倒是可行,那么,我们三人即日启程,夫君你待我们三派昭告天下之后再行动身。” 许半生点头答应下来,三人也不拖延,立刻离开了大青山。 三人走后,许半生并未如他答应的那样留在太一派,若真耽留,等待三派昭告之后再行出发,未免对气势有损。对于此行,许半生是半点气势都不想损失的。 三年前,他断了许多分念,关于牛凳的那道分念早已斩断,可却多了太一派安危这一道分念,三年来,许半生无时不刻都在等待着如意宗找上门来,好彻底有个了断,也斩断自己大道之上最后的阻碍。现在斩断最后这道分念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损失了气势,这道分念只怕极难斩断。 相隔不过几个时辰之后,许半生便跟随那名如意宗的元婴使者,一路飞往如意岛。 路上,许半生一句话都没有问,似乎对于前程没有半点担心,显得极为淡定。 如意宗的使者倒是有些不解,按理说,哪怕是到了白衣剑神白亦之的那种程度,也绝不可能同时应付十名返虚,难道许半生就没有一点儿担忧?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二人所乘的飞舟已经悬在如意岛的上空,那名使者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问道:“敢问许前辈,您真的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许半生看了他一眼,这是他们出发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许半生笑道:“不担心是假的,但担心又有何用?此事三十年前种下因果,三年前我又催发一程,如今果已出,终究需要直面。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如意宗总不可能不告诉我解决之道,那么只管面对便是。” 元婴大呆,这一番话,无畏无我,他也仿佛有所领悟。 半晌之后,这名元婴又问:“敢问前辈,您的二位夫人以及了凡大师,可是回去各派搬救兵去了?”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他们担心我的安危,确有各回师门搬救兵之意,不过我没同意,我无意挑起战争。但他们仍旧不放心,回去只是为了使其门派出声,防止你们如意宗以多欺少,对我不利。做些防备,或者说是个威慑。” 元婴默默无语,的确,若让许半生什么事情都不做,这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又过了半晌,元婴突然对着许半生一躬到地,许半生的无畏之状,以及刚才那番直面之语,给了他深深的触动,领悟颇多。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今日顿悟,皆是前辈大恩。但晚辈是如意宗弟子,前辈与本派恩怨,晚辈人微言轻,也无法阻止任何。前辈大恩,晚辈无以为报,只能告诉前辈,这次本派十名返虚老祖,设下阳谋,意欲车轮挑战前辈,不论生死,只论胜负。前辈可提前做些打算。” 许半生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多谢。” 元婴再不多言,只是降落飞舟,停在了如意宗的宗门之外。 无需通秉,一路畅通无阻,许半生很快便到了如意岛的中央,这里便是如意宗的中心所在。 如意宗的宗主,乃是一名元婴八重天,他早已恭候多时。 一见许半生,如意宗宗主便道:“本座乃是如意宗宗主梦前生,恭迎小剑神许前辈大驾。” 许半生也拱手还礼道:“太一派许半生,应邀前来。宗主不必客气,这次请许某前来,想必是要了断三年前的恩怨。许某是个急性子,不妨直接明言。” 梦前生微微一愣,稍事沉吟,便已经有了决断。 “许前辈三年前杀我如意宗返虚老祖一名,虽事有前因,且许前辈是在审判所监督之下发起生死挑战,本宗返虚老祖败而身亡。三年来,本宗莫敢忘怀。此乃我如意宗奇耻大辱。是以,本宗邀请许前辈孤身前来,本宗诸位返虚老祖久慕许前辈手段高绝,也想亲眼见识一番。是以,本宗十名返虚老祖,皆想挑战许前辈。不以生死论英雄,只论输赢。无论胜负,如意宗都愿与许前辈化干戈为玉帛,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贵宗倒是精明的很,虽不及生死,但出手却有轻重,最好是能废了我的仙基,这便是贵宗的打算吧?” 梦前生闻言,倒是面不改色,这本就是如意宗设下这场阳谋的打算,他点点头,道:“就是如此,只是不知前辈可敢应战?” 不等许半生开口,梦前生又道:“关于那烂陀寺、剑气宗以及狱坟门三派上|门联合发出的警告,鄙宗业已收到。若是小剑神前辈不敢应战,我如意宗也只是将此宣告天下而已,绝不会为难前辈,还请三派放心。” 许半生再度一笑,连激将法都使出来了,许半生若不应战,如意宗定然大肆宣扬许半生被吓破了胆,连一场只比较高下不论及生死的挑战都不敢面对。如此,小剑神之名便算是彻底蒙尘了,连带着小五圣也会被人看不起,这对于许半生的大道,绝对是一个莫大的障碍。 可应战的话,以一敌十,哪怕只是车轮战,可想而知,对方必然不会一上来就跟许半生分高下,定然是严防死守,极尽消耗,耗也把许半生耗残废了。几人之后,等到许半生强弩之末,对方虽然说过不论生死,但想废了许半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许半生这样的人,失去修仙之能,只怕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这等阳谋,就是要让许半生进退维谷,前不得,后不得,真不愧是用了三年才想出来的周全计谋。 在如意宗做出如此决定之后,他们便觉得,压抑了三年的这口气,终于可以顺出来了,而他们相信,许半生绝不敢应战。当然,许半生若敢应战更好,他们便可名正言顺的废了许半生的修为。 不可谓不毒! 换成别人,只怕会遂了如意宗之愿,不敢应战。 可如意宗却低估了许半生,许半生最不怕的就是消耗战,比消耗,十名返虚也不是他的个儿。 第1111章 完全大成的自在诀 许半生微微一笑,问道:“既然是交手,就难免会有失手,所以,点到为止虽然是点到为止,可难免失手造成伤害,比如修为被废之类的。不知许某的理解可对?” 梦前生微微有些尴尬,许半生这话满满的都是揶揄之意,可如意宗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也不能怪许半生言辞讥讽。 脸上略有赧色,梦前生道:“这个在所难免,本座会叮嘱诸位长老,出手时多注意分寸。”言下之意,即便再如何注意分寸,失手的情况也难免发生,你自己掂量着办。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既然宗主这样说,许某也便明晰了。那好,许某本着解决此前种种的初心,就应了贵宗十名返虚长老的挑战。事不宜迟,不妨现在就开始吧,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梦前生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许半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接受挑战,这可是十名返虚的车轮战,说是不以生死论之,可返虚之间的交手,想要分出胜负谈何容易?除非一方耗尽真气,否则还真没办法达到所谓的点到为止。 如意宗原本并未想到许半生会应战,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许半生不肯应战的可能性更大,而如意宗的算盘,本也只是想要折辱许半生,给这个小五圣之首添点儿堵心之事,也让天下修士嘲笑他一番。 不过许半生应战,这对如意宗来说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在他们看来,许半生是绝无可能应付十名返虚的车轮战的,光是耗也能把他耗个穷尽,他们可绝不会给许半生任何的喘息之机。这样,就不光是从名声上折辱许半生了,甚至可以趁机重伤于他,能废了他的修为自然更好。 虽说许半生旅途劳顿现在立刻开战有失公允,可从头到尾如意宗也没想过要给他一个公平,哪怕许半生不主动表示立刻交手,他们也会想办法如此。现在许半生主动提出,如意宗当然不会反对,他们也怕夜长梦多。许半生现在是孤身前来赴约,可谁知道他身后的三大派会不会正在赶来的路上?真要是这三派来使,哪怕来的只是元婴,但只要能代表三大派,如意宗只怕也绝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废了许半生。 如意宗是早有准备,演武场早已布好,许半生一言既出,梦前生就立刻将其引领到演武场外。 看着这也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才准备好的能够支撑返虚之间战斗的演武场,许半生的嘴角不由漾起轻笑,他说:“贵宗还真是精心准备已久啊!” 这又是在讽刺,梦前生的脸色这次却再无任何变化,反正已经不要脸了,又怎么会在乎许半生这简单的言辞? 十名返虚也很快到列,梦前生一一为许半生引见,许半生一眼扫了过去,这十名返虚之中,修为最高的是返虚七重天,最低的只有返虚二重天,返虚初期就有四人之多,返虚后期却只有一人,其余五人皆为返虚中期。 不用想,许半生都知道,这十人之中,先出手的必然是这五个返虚中期。他们的修为至少和许半生相当,也是最适合用来消耗许半生真气的人选。甚至于,在如意宗的人眼中看来,许半生都很难通过其中三名返虚的消耗。即便他强到不像话,如意宗也还有一名返虚后期坐镇,不怕不能打败许半生。 许半生料定,这几个返虚中期就是用来打消耗战的,他们的目标是尽可能的消耗许半生的真气,而一旦看出许半生不支,那名返虚后期就会隆重登场,务求给予许半生最大的伤害。 不过,区区返虚七重天,许半生还真没有放在眼里,他所要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保存真气,在演武场里,是绝对不可能用灵石来恢复真气的,对方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时间,一定是一人退出,有立刻有人补充,若让许半生一战结束便将真气恢复,这车轮战也就毫无必要了,不如只让那名返虚后期挑战许半生。 而且,如意宗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他们甚至请来了一名审判所的专员,为的是让这次的挑战,尽可能的符合审判所的程序。 情况就摆在眼前,许半生也懒得多废话,一步迈入演武场。 “开始吧。”许半生淡淡的说了一句。 第一个入场的,果然是个返虚中期。说是返虚中期,距离返虚后期也只是一步之遥,他早已达到了返虚六重天的巅峰,只差一个顿悟便可迈入返虚后期的范畴。这显然是除了那名返虚后期之外如意宗最强之人,他做这个急先锋,也正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对许半生形成消耗。 许半生暗运真气,自在诀循环而起。 此前许半生在清净天大展神威,力斩一名返虚,用的只是剑意而已。而对于许半生来说,他的手段又何止剑意而已,自在诀才是他的杀手锏。 在极地冰原的一百年里,许半生一心提升修为,而当他成功的跻身返虚中期之后,茕后表示,除非她动用禁法,否则已经很难对许半生稳操胜券。从那时起,许半生的修炼方向,就变成了自在诀。 在之前的那段时间,自在诀不过成就了一般变化,地煞七十二变还剩下四般变化。可当许半生决心全力修炼自在诀之后,极短的时间里,他的自在诀就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又成一般变化。 清净天之后,许半生回到太一派三年,更是不遗余力的冲击自在诀的修炼,同时,当他知道了山后的那条老狗乃是二郎真君的哮天犬之后,他就去向哮天犬请教自在诀的修炼。地煞七十二变,即便是在地球所在的世界里,其传说也并非只有那只猴子一个人会,二郎神杨戬,也是拥有地煞七十二变的人,这也就说明二郎真君修炼的功法之中,也有自在诀。而哮天犬即便是没有修炼过自在诀,追随杨戬那么多年,对自在诀的了解显然远超许半生。 为了让许半生更快的达到飞升的要求,重启飞升通道,哮天犬也是不遗余力的指点于他。 在哮天犬的指点之下,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许半生就已经完成了地煞七十二变的最后三变。 自此,自在诀大成。 按照许半生原本的设想,自在诀若真分为上下两部,那么等到他将地煞七十二变完全修炼完成的时候,其下部,也即天罡三十六变的部分就会像是当初他修炼自在诀的时候一样,在脑中出现无数文字,组合成自在诀的下半部分。 当年,许半生初学自在诀,许久都不得其门而入,而后,一朝悟道,自在诀的文字重新组合,这才显现出真正的自在诀,许半生这才迈上了修炼自在诀的道路。是以,许半生一直有一种想法,自在诀的下半部分,也即天罡三十六变的部分,其实也隐藏在这些文字之中,只不过那是另外一种组合方式。 但是,当他终于将地煞七十二变彻底修成之后,体内主干已经达到极为茂盛的状态,七十二条分支,每条分支都在体表构成五个孔窍,这让他周身上下一共出现了三百六十个孔窍,可是,自在诀的下半部并未出现,就仿佛这自在诀就只有地煞七十二变一样,而天罡三十六变,则是另外一套功法。 这其实是许半生一直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但也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在以往他对七十二变的了解之中,在地球上关于那只猴子修炼七十二变的故事里,菩提老祖将七十二变传给猴子的时候,说的是你要学习地煞七十二变还是天罡三十六变?而无论天罡三十六变还是地煞七十二变,都绝非菩提老祖一个人的绝活,天蓬元帅早就修炼了天罡三十六变,二郎真君也早已修炼成了地煞七十二变。但是,能将这拢共一百零八般变化全都修成的,在西游之中,唯有如来佛祖,也即释迦牟尼一人。 这仿佛就意味着,无论是天罡三十六变还是地煞七十二变,都是独立成篇的,如来也只是同时修炼了这两种功法而已。作为也同时掌握两套功法的菩提老祖,很有可能也拥有一百零八般变化之能。而天蓬元帅并不会地煞七十二变,却拥有天罡三十六变,似乎也说明这本是两套功法。 若真如此,同时修炼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的先决条件就必然极为苛刻,否则菩提老祖就没必要让猴子做选择题了,直接一起传给他不是更好?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许半生虽然不可能就此放弃天罡三十六变的追寻,但也基本上暂时断了念想,不再苛求自己。 可是,如今的许半生,地煞七十二变却是已经完全修成。并且,当地煞七十二变彻底修成之后,他便发现,体表的三百六十个孔窍,在最后一般变化成功之后,便自生出一种近乎本能的功效。这三百六十个孔窍形成了一个自己独有的循环,可以让许半生的真炁颇有种源源不断的感觉。当然,这并非是绝对的源源不断,只不过,他以往一招既出,真炁无论是否攻击到对方,也无论输出的真炁是否耗尽,是绝不会再回到他体内的。而当这三百六十个孔窍自成循环之后,他输出的真炁若是没有攻击成功,又或者攻击到对手之后还有剩余,便会被这三百六十个孔窍重新吸收回到体内,补充到气海里。 这就使得原本气海中真气含量就远胜其他修仙者的许半生,从那之后,真气更是磅礴无匹,他已经无需担心真气的无端消耗,他的每一点真气,都必然能起到百分百的作用。 这提升不可谓不大,许半生预计过,遇敌越弱,真气的循环之道就显得尤其威力巨大,而即便对上极强的对手,比如茕后,他体内的真气,也相当于翻番了。 毫不浪费的真气消耗,遇到今日这种车轮战,几乎是许半生致胜的最强手段。 是以,许半生第一时间便运转起了自在诀。 第1112章 连败六人 许半生不想一上来就暴露实力,对方既然选择防御消耗,他也便干脆并不主动出招。 在这样的对局之中,许半生无疑是占有主动权的。如意宗想的很美好,他们的目的是对许半生形成足够大的消耗,便自然选择防御为主的战术,可他们却忽略了,许半生的目标却是保存自己,减少消耗成为必然,那么许半生的战术才应该是完全的防御。 当双方都采取防御为主的战术之后,这第一轮的战斗就变得颇有点儿搞笑的意味,双方都将自己保护的密不透风,谁也不主动出击,足足几个时辰过去之后,如意宗的人才终于意识到,想要坚守不出,而让许半生主动出招,似乎没什么可能啊。 当然就这样也能不断的消耗许半生,可一个返虚,这等消耗要什么时候才能耗尽他的真气?是一年还是两年?恐怕三五年也消耗不完啊。 许半生对面的那名返虚六重天,终于意识到他们此前布置的战术,简直就是个屁,这么拖下去,不等他们将许半生的真气消耗干净,他们就已经成为全天下修士的笑柄。 演武场内,那名返虚六重天想通了,这样下去是绝无可能战胜许半生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而演武场外,剩余九名返虚,也是尴尬异常,他们设计的所谓战术,从一开始就已经被许半生破的体无完肤,第一步都完全执行不下去,于是乎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同门终于忍不住出击的时候,他们也达成了共识。 彻底放弃最初的战术设计,而每一个进入演武场的人都主动的对许半生进行攻击,哪怕他龟缩防守也要最大限度的消耗其真气,这才是唯一正确的战术。 但是这样一来,毫无疑问对于如意宗就是个下下策,不间断的攻击永远比完全的防御要更加消耗真气,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好在他们坚定的认为,自己这边有十个人,许半生就算再强,并且采取完全的龟缩防御,也无法抵挡连续十名返虚的连续攻击,终究还是会有真气耗尽的那一天。只不过,原先预想的三四个人就能把许半生逼至绝境似乎已经很难实现,他们的信心已经遭到第一轮的打击。不过他们还是坚持认为,顶多七八个人,许半生一定会耗尽所有真气的。 面对无耻的如意宗,许半生当然必须予以回击,他必须给对方一个更为惨痛的教训,才能让他们知道以后绝不能再招惹许半生,不能招惹太一派。不过,许半生也不会自大到想要回击如意宗所有十名返虚,即便真能做到,他也不会如此,若真要是把这十名返虚都打发了,那就是真正结下了死仇,对方必然会不死不休的纠缠下去。 许半生的目标,仅仅只有一个人而已,也就是那名返虚后期,他在等待着那名返虚七重天最后出场的时候再行反击。 在对手一波连着一波的攻击之下,许半生只是不断的用自在诀的地煞七十二变进行防御,各种变化层出不穷,极其偶尔的时候才会用剑意来加强一下防御。 三天之后,狂轰乱炸的那名返虚六重天,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许半生只是用了一招极为简单的五行神雷,就将他炸出了演武场。再不出去不行了,许半生稍稍用些手段,他只怕连修为都保不住。 许半生也并无意伤了这家伙,只是略施薄惩,否则,即便那家伙想要离开演武场,许半生也绝对有把握将其留下。 十名返虚,第一人溃败,而许半生的消耗,还不足体内真气的百分之五。 如意宗当然不会给许半生任何的喘息之机,第二名返虚,和许半生一样,是返虚四重天,一步迈入之后,直接就施展雷霆手段,以其最强的攻势,密集的砸向许半生,希望能为后来者打开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缺口。 这一次,只用了两天多一点点的时间就分出了胜负,依旧是许半生在坚守之余,偶尔面对极强的攻击才会动用剑意抵消对方的攻击,而等到对方真气基本消耗一空的时候,许半生也依旧是用一招五行神雷将其送出演武场。 第三名返虚入内,继续一边倒的攻击,又过了三天,许半生再度送出一名返虚。 连败三人,虽然赢得并不算太光彩,可都是完胜。 那三名返虚,都在许半生最后送他们出来的五行神雷之下,受了点儿轻伤,绝不致命,也不会有损修为,但休憩个一两年养伤是必须的。 而这三人,一共也才消耗了许半生一成左右的真气。当然,在如意宗的弟子眼中,许半生的消耗应该也至少四五成了。他们虽然有些胆战心惊,可却依旧充满信心,即便是付出几名返虚受伤的代价,也必须给许半生一个教训。 第四人登场,还是个返虚中期,他的攻击略显几分策略,不再如前三人那般狂轰乱炸,节奏要鲜明的多。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给许半生造成任何伤害,他的目的,只是希望自己能更多的消耗许半生,为他的同门争取更大的机会而已。 而他的确做到了,此前三人对许半生的消耗,加起来也才一成左右,而他一个人,就消耗了许半生接近一成的真气。 最终,还是被一招五行神雷炸了出去,许半生还稍稍的加重了点儿手,这个自以为策略得当的家伙,受的伤也比前三人略重一些,大概需要个三年以上才能恢复如常。 第五人…… 第六人…… 越打如意宗的弟子越是心惊。 十名返虚,已经有六个都被许半生扛过去了,并且六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即便一两年乃至三五年的时间对于返虚这种至少三千年阳寿的强者不算回事,可许半生连挑六人,却似乎仍有余力,依旧让这些人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担忧。 原本想象中三四个人就能将许半生消耗干净,然后如意宗实力最强的大长老上去轻松的废了许半生的美好愿景似乎遥不可及,连续六个人,许半生却似乎输出依旧饱满,这让如意宗的弟子开始揪心,难不成之所以许半生会如此痛快的答应车轮战,是因为他的确具备一挑十的实力? 这不可能啊!即便是白衣剑神白亦之,也不敢夸口自己就能连续应付十名返虚吧?而许半生仅仅只是返虚四重天而已。 可是,想到许半生不过返虚四重天就已经修成了六道剑意,如意宗的弟子心里又没谱起来,这可是个比白亦之当年更猛的家伙,白亦之修成第六道剑意是在什么时候,那可是在他返虚九重天的时候才做到的。 已经开始心虚的如意宗弟子,终于看到了他们长老院中的第七名长老,修为也是最低的返虚二重天,迈入了演武场内。 就和他们的心境一样,这名返虚进入演武场的时候,脚步似乎有了些迟疑,虽不及生死,可也是会受伤的啊。哪怕是返虚,受伤也很疼。 就在第七名返虚开始攻击许半生的时候,如意宗所在的小岛上空,从不同的方向驶来三艘飞舟,宗门外的弟子急忙飞驰入内向梦前生禀报,梦前生面色一变,他知道,这三艘飞舟,很可能便是那烂陀寺、剑气宗以及狱坟门的人马。他们当然不是来宣战的,但他们却是来给许半生提供保障的。三大派来齐了,即便是许半生的真气被消耗一空,只怕想要废掉他,也已经没有了可能。 如意宗就算是再如何想要废了许半生,也绝不可能在三大派面前“失手”,那是会引发战争的举动。 梦前生赶至宗门前,他已经看到了几个光头僧人,还有一群身负长剑的男女,以及狱坟门标志性的妖鸾座驾。 毫无疑问,这绝对就是那烂陀寺、剑气宗以及狱坟门的弟子,三队人马之中,各有几个是梦前生看不穿其修为的,这就意味着,这些人都是返虚。而剩下的,也俱是化神,甚至就连一名元婴都没有。 梦前生知道,这一次,即便三大派的人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也顶多就是把许半生耗尽为止罢了,这三大派的人,甚至连让许半生受伤的机会都不会留给如意宗,一旦许半生真气不支,他们必然会同时出手阻止挑战继续。而一挑七,非但无法对许半生的声名有任何辱没,甚至还会助长许半生的威名。 可是,如意宗把许半生请来,设下阳谋,绝不是为了成就许半生一挑七乃至更多的威名的啊! 三大派的人只说自己是前来拜访,绝口不提许半生的事情,搞得就像是来串门的一样。可姚瑶、丹绛彤以及了凡,都在阵中,这也只是三大派的欲盖弥彰而已。 梦前生还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只能将三大派的人请进了宗门之内。 一进来,了凡就突然口宣佛喏,道:“好似有很大的法力波动,难道是有敌来袭?贵宗这是跟何人结怨?要不要我们帮手?” 梦前生黑着一张脸,简直就想骂娘,了凡生就一副好皮囊,看上去佛相庄严,可为什么出言这么损呢?你们明明就是奔着许半生而来,还装的毫不知情的样子,要不要这么无耻? 面对三大派的压力,梦前生也不敢说谎,只得说这是许半生在和他们如意宗的返虚切磋,姚瑶和丹绛彤几乎同时开口道:“原来夫君在此,不知宗主可否安排我们旁观一番?” 第1113章 最后的机会 梦前生无语,心说我能说不行么?你们这般大兵压境,显然是商量好的,返虚足足九名,每派三个,化神一共三十人,每派十人,这根本就是针对我如意宗的标配好么?我说不行,你们就真的不去看了? 无奈之下,梦前生只得说好,于是乎带着三大派的人马,一起来到了演武场外。 此刻,演武场内,许半生却不再采取防御之态,他就仿佛感应到了姚瑶等人来到的信息,一反常态的主动出击了。 前四名返虚,消耗了许半生接近两成的真气,之后那两人,虽然有心像是第四名返虚那样,用更好的节奏控制攻击的输出,以求对许半生造成更大的消耗。可无奈他们的实力都不如第四人,二人加在一起也就消耗了许半生一成真气而已。这个成绩好于前三人,但基本上也无济于事。 面对十名返虚之中最弱的第七人,许半生也有些烦躁了。 这一战,已经十余天的时间,而许半生的真气还剩下超过七成。此时就算是剩下三人一拥而上,许半生也有把握不受任何伤害的逃离。而只要把这名返虚二重天击退之后,剩下三人就更加不足为虑。 是以,许半生觉得自己有必要加快节奏,尽快结束这场所谓阳谋了。 我剑意澎湃而出,一剑之下,天地变色,对面那名返虚二重天嘴角沁血,脚步虚浮,根本抵挡不住许半生全力而出的一道剑意。 灵剑意再出,甚至这道剑意还未完全展开,那名返虚就主动退出了演武场,再不出去,真闹不好会被许半生不小心“失手”废了修为,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仙途就此终结,于是,退出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演武场内波光一动,一名返虚面色蜡黄嘴角淌血的退了出来,姚瑶禁不住欢呼道:“大哥哥真棒!” 此言,无疑引来全体如意宗弟子的黑脸,心道好歹这是我们的地盘,你稍微给点儿面子行不行? 当然,说是不敢说的,对面可是小仙子姚瑶啊,而且她背后还站着一大堆返虚和更大堆的化神呢。自家的长老不争气,被许半生连败七人,面子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还要被三大派的人羞辱。 主动出击,对于真气的消耗只会更大,但被许半生用剑意送出演武场的返虚,只不过是返虚二重天而已,许半生只用了不到百分之五的真气,就已经结束了和他之间的战斗。 第八个返虚,终于在心事重重之间,迈步走入了演武场,心里再没有半点信心,此刻,他已经从试图重创许半生,转变为让自己尽量少受点儿伤,他几乎已经看到了结局,一直到己方最后的返虚后期上阵,也无法打败许半生,更别提废了他的修为了。 而许半生也不再留手,面对刚刚进来的第八名返虚,许半生张手便是火剑意。 等到冰剑意也被施展出来之后,第八名返虚也已经败退。 这之间的过程,甚至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以返虚四重天对返虚三重天,不到一个时辰便让对方退败,许半生的实力,似乎早已超出当年的白亦之。 第九名返虚愈发心事重重,他甚至有了退意,在进入演武场之前,深深的看了如意宗最强的大长老几眼,可对方却毫无回应,他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演武场。 没有半点意外的,许半生依旧是剑意连连。 但是,许半生并未使用实剑意和虚剑意,而是再度使出了我剑意和灵剑意,实剑意和虚剑意是要留给最后的那名返虚七重天的大长老的。 许半生的六道剑意比较起来,单道剑意最强的,乃是我剑意,实剑意在六道剑意里只能排在第四,虚剑意也不过第三而已,仅仅领先于火剑意和冰剑意。可是,就如同灵剑意其实来自于炼器宗的火灵之地和冰灵之地的集合一般,实剑意和虚剑意也是可以被许半生作为一道剑意施展出来的。 实虚剑意双剑合璧,绝对是许半生目前最强的攻击,纵然许半生此刻即便是面对茕后,也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区区返虚七重天自然不在话下,可他依旧要将自己最强的攻击留在最后,因为他是要废了那个返虚七重天的。这是对如意宗无耻阳谋的最好报应,如此无耻,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再度连出两道剑意,第九名返虚,也被许半生送出了演武场。 伤势不重,休养五年而已。 至此,许半生已经连败如意宗九名返虚,整个如意宗上下,一片哀默之情,他们完全想不通,许半生的真气怎么可能如此充沛,竟然可以坚守六名返虚的攻击之后,再在一日之内连续打败三名返虚,即便这三名返虚都是返虚初期,实力和修为本就比许半生低了不少,可这种一边倒的局势,也太过让人触目惊心了吧? 终于,作为压轴大戏的如意宗大长老,他们唯一的返虚后期,也迈出了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演武场内。 他百思不得其解,许半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只是返虚四重天而已,可为什么他的真气显得比那些已臻大成期的修仙者还要磅礴?这家伙到底是修仙者还是大罗金仙? 九名返虚啊,加在一起就算是遇到白衣剑神白亦之,也有一战之力了吧?哪怕是车轮战,可许半生的真气输出为何还是如此汹涌浩荡呢? 还未战,心里却已经生出三分败意,这一战,不战也罢。 可挑战是自己选择的,哪怕是死,这名大长老也唯有硬着头皮撑下去。 一进演武场,大长老便做好了完全的防御,先要防住许半生的凌厉剑意,才有可能反击。可是,许半生却并未动。 大长老不解的望向许半生,心中暗忖,难道许半生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开始要进行防御了?又或者,他在防御之时,真气是能够缓慢恢复的? 许半生开口道:“最后一人了!你若现在退出,不过损些声名,我可手下留情。但若冥顽不灵,我也保证不了自己一会儿不会‘失手’不小心废了你的修为。前途多舛,请君思量。” 这是许半生给如意宗最后的机会,如果这个大长老看得清进退,许半生也愿意放他一马。 但是,许半生的话语,却让大长老认为,许半生必然已经接近强弩之末,否则岂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他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他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想把自己吓退。 毕竟已经以一敌九,在这位大长老的眼中,纵然是五圣之首,也不可能拥有足够的余力与自己交手,遑论许半生。他不可能知道许半生最强的便是他的真气保有量,那可是即便白亦之也远远不如的存在。许半生的气海由于他的圣灵根,本就远超任何修仙者,白亦之早就是大乘期了,其气海大小也比许半生大不了太多。可许半生的真气却早已是仙庭位列仙班的仙神们才能拥有的形态,这是十倍于真晶的浓缩。即便是白亦之,其真气保有量,也顶多是许半生的一半而已。否则,许半生又凭什么在只有返虚四重天的修为之时,就能让五圣之中实力排在第二的茕后竭尽全力,并且说不动用禁法就几乎已经拿许半生没辙的话? 真要让许半生挑战白亦之,当然是必败无疑,可即便是白亦之,想要杀了他,也绝非那么容易。 现在的许半生,是绝对拥有和龙王任七一战的实力的,尤其是他的真气,至少也是龙王任七的三倍有余。 经历过六名返虚的狂轰乱炸,以及连续三名返虚的主动出击,许半生此刻的真气消耗,也不过是一半多一些,他还拥有超过四成的真气。而他的四成真气,已经近乎和白亦之相当了,对于一名普通的返虚七重天来说,少说也是三四倍。 “哈哈哈,许半生,你休要在此虚张声势了,你早已是强弩之末,你不要以为三大派的人都来了,你就有所凭恃,以为老夫不敢伤了你。你杀我如意宗长老,又连伤了我如意宗九名长老,老夫也不得不承认,假以时日你必然是能超越白衣剑神白亦之的存在。可你终究只有返虚中期而已。今日,老夫必要让你付出代价,好叫你从今而后,再不敢如此目中无人!” 说话之间,大长老已经奠出自己的兵刃。 如意宗门下所有弟子,所用的兵刃都是一样,皆为如意。 而作为如意宗最强的大长老,他所使用的如意,也是整个如意宗最强的。 这本身就是一件宇级法宝,而且经过如意宗无数代最强之人的法力加持,已经近乎仙器。 在大长老手中施展开来,如意通体闪烁金光,浑圆通神,仿若已经与大长老合而为一,其中竟然蕴含着太极真意,已经隐隐有与天地元力沟通的效果。 而许半生,也终于感觉到了这些天来唯一的压力,只是,这比起茕后全力施展手段的时候,还是差了太多。 许半生可是能独战茕后之人,又岂会在区区返虚七重天面前展露半点怯意? 而面对如此冥顽不灵,丝毫没有悔意的大长老,许半生也绝不需留手。 实虚两道剑意齐出,看上去,依旧只是一道剑意而已,但是,三年前就听说过许半生这一招的大长老,此刻早已是留了神,尤其注意防御自己的身后,防止虚剑意的突然出现。 实剑意迎向大长老手中的如意,强力的碰撞之下,演武场摇摇晃晃,即便是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有无数阵法加持,面对这样的强大碰撞,演武场也有些支撑不住的嫌疑。 梦前生急忙召唤所有化神同门,齐力加持在演武场上,以免许半生和大长老交手的威力,震坏了演武场,那将会波及到如意宗生存的小岛。 而演武场内,许半生的实剑意终究抵挡不住大长老如意的强力攻击,实影渐渐虚淡,似乎不支。 这愈发让大长老认定,许半生早到了强弩之末,这道实剑意已经是他最后压箱底的手段。 第1114章 大意导致失利 大长老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现在已经不止是三年前许半生杀死如意宗一名返虚的问题了,若是让许半生完整无缺的离开如意宗,哪怕可以对外说是迫于三大派的压力,可如意宗必然都是颜面无存的结果。 此刻的大长老,也已经无法顾及重伤许半生之后可能引来三大派的报复,到时候大不了请求审判所仲裁,即便这三大派影响极大实力极强,也不可能正面与审判所为敌。而若是能废了许半生,哼哼,到时候许半生只是一个废人,三大派也需要掂量一下,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一个废人去与一个上|门全面开战。 大长老还不信了,自己废了许半生之后,如意宗还找不到几个愿意助拳的门派。 此刻的大长老,完全是已经被仇恨扭曲了心智,但凡冷静一点儿,他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决定。 最关键的是,他的决定注定是无法达成的,相反,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他也便注定会为许半生所伤,许半生最后的那一点点怜悯之心,也已经荡然无存。 大长老身形一闪,手中的如意翩飞而出,暴涨至铺天盖地的大小,而大长老的身影,则已经出现在如意之上。 如意起源于痒痒挠,又名不求人,不求人也即使人如意,这才有了如意之名。 此后几经变迁,才有了如今的样式。而如意的样式绝不止一种,而是有许许多多细节上的变化。 大长老手中的如意,乃是式样最简单的一种,直柄加云头,这在品目繁多的如意之中,被称之为天官式如意。样式虽然简单,可却凸显威严。直柄为手指模样,仿若身体的延伸,云头也极为简单,其上云边之中蕴含古老阵法。 天官式如意,向来是官家所用,如意的云头中央,通常镶嵌贵重的宝石,以突显官家的珍贵。 而大长老手中的如意之上,却并无任何宝石,只留下了一个镶嵌孔,他飞身站上如意之后,身体刚好嵌入那个镶嵌孔,与如意化身一体,彻底的合二为一,也激发了这柄如意最强的威力。 当他站进如意云头的镶嵌孔之后,天空祥云密布,眨眼间便布满了整个天空,将日头遮蔽的严严实实,虽是祥云,但却威势无穷,就仿佛请来天兵天将,要来擒拿许半生。 在如此巨大的威力之下,许半生发出的原本已经只剩下虚影的实剑意再也抵挡不住,甚至不是继续变得虚淡消散,而是被这强大的压力挤压的瞬间四分五裂。 大长老的脸上露出微笑,因为他看见许半生身形一顿,喉头耸动,这明显是一口鲜血淤积上喉的表现。 “许半生受伤了!”大长老忖道,他立刻全力输出,那已经变作山大的如意,载着他朝着许半生拍将过去,仿若宫殿大小的云头,重重的拍向许半生,若让他这一招拍中,许半生不死也会肉身化为春泥。 可是,许半生的身影却在瞬间消失,而且毫无踪迹可循,大长老不禁微微一愣,如意拍了个空。拍在演武场的地面之上,地面顿时四分五裂,砸出一个足有百丈的深坑。许半生并不在其中,并且大长老丝毫没有感觉到法力波动。到了返虚这个境界,即便是对手使用瞬移的手段,他们也是可以通过法力波动来感觉其瞬移的方向乃至轨迹的。可是,大长老并未感觉到任何的法力波动,而且如意也并未击中许半生,许半生就像是刚才那实剑意一般,彻底消失,荡然无存。 心头一丝警惕,大长老猛然催力,调转如意云头,可一股磅礴的剑意却瞬间出现,正斩在如意的柄端,饶是一件宇级法宝,经过了如意宗无数代强者的加持,已经极为接近仙器的法宝,在这道气势磅礴气吞山河的剑意面前,也被砸的碎末四起,如意的柄端竟然被削去了一大截。 法宝受损,加上此刻大长老和如意完全融会贯通合为一体,如意受到多大的伤害,他本人也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更让大长老心急如焚的是,这件法宝已经经历了大几十万年的传承,从未有过丝毫损坏,可如今,竟然在他手上被生生的削去了一段,即便不计自身的伤害,单单只论这柄如意,大长老也已经是如意宗的罪人。 对于外人而言,这柄如意只是一件超强的法宝而已,可对于大长老来说,这件如意还意味着如意宗的传承,绝对是如意宗的镇宗之宝,也就是那种宝在人在宝毁人亡的东西。 大长老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却丝毫感受不到许半生的存在,许半生就仿佛那道剑意一般,倏忽出现,却又倏忽消失。 刚才还气吞山河凌厉无双的剑意,在削去如意一截之后,却又消失不见,就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许半生,此刻施展的正是地煞七十二变中的隐身之术。当初他施展隐身之术,还会被极强的强者察觉,只要到了返虚境界,了解到实与虚的质朴规则,识破这般变化并非难事。可如今许半生自身也是返虚,又经历过无上虚空乱流,体内更有实虚这对天地规则碎片,这世界之中,若说对实虚规则的理解,绝对无人出其右。并且,地煞七十二变完全修成之后,所有的变化都增强了数倍,这便是地煞七十二变的联动之用,哪怕只差一般变化,也绝不可能如此圆融如意。 隐其身形,只是隐身变化的表象,其内在是连气息一切,都隐于天地之间。 自在诀毕竟是仙庭流传下来的神术,而且即便是在仙庭,自在诀也是相当强大的功法,在仙庭尚可瞒过绝大多数仙神,放在修仙者的世界之中,就更加不可能流露出任何一丝气息,任何一丝法力波动被人察觉。 此前躲开如意云头那一拍的,也绝非大长老所认为的瞬移,而是源自于五行神变中的阳炎变的跃迁之术。 瞬移乃是瞬间移动,不管速度有多快,终归需要一定的时间,也必然有轨迹可循,所差的只是修为的高低,修为高的人自然能发觉修为低的人的瞬移轨迹。 可跃迁却不同,那是一种空间上的法术,是将空间进行折叠,使得原本相距遥远的两地,重叠在空间的同一处,无需任何的移动,只需贴身过去,便可完成一定距离之内的位置变换。 这样的位置改变,当然是无迹可寻的,因为施术者根本从未有过半点的移动,他只是将空间重叠之后更换了一个自身所在的位置罢了。 斩断如意柄端的那道剑意,当然是许半生一直隐藏在实剑意之后的虚剑意。虚剑意原本就可隐于无形,只有在其发动攻击的时候才会彰显出其巨大的威力,若是许半生不发力,这道剑意根本就不可能被人发觉。 一招得手,许半生收了虚剑意,大长老便再也寻找不到他的落脚之地。 大长老气急败坏,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到如意之中,那庞巨的如意在空中横扫翻飞,毫无目标的四处乱拍乱打,每一次挥舞,都会让这个演武场产生宛若天崩地裂一般的动静,若非梦前生率领诸多化神极力支撑,这化为演武场的次元洞天只怕早已分崩离析。 可是,无论那如意如何翻飞拍打,也都无法击中许半生,大长老绝不会知道,事实上如意数次几乎击中许半生,可许半生只是一个轻松的跃迁,便又换了个位置,那如意又怎么可能攻击的到他。 演武场内已经被砸的天翻地覆,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大长老的真气,也已经有些无力为继。 许半生也并没有轻松到哪里去,他终于明白,一个人在拼命之下,其瞬间爆发出来的实力,绝不能跟他平时展现的实力相提并论。他和茕后也不过是须臾之别,按说面对一个区区返虚七重天,应该非常轻松。可现在的情况,却并非如此,这便是拼命与不拼命的区别,茕后当然不会跟许半生拼命,而许半生现在也绝不想跟大长老拼命。 原本还剩下四成多的真气,在不间断的施展隐身之术以及不时施展阳炎变的情况下,迅速的消耗着,哪怕是许半生,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仅仅只是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许半生的真气竟然也有些濒临枯竭之嫌。 眼看大长老已是强弩之末,可许半生也近乎消耗了所有的真气,关键是,他的真气还在飞速的消耗,勉强推演了一下,许半生知道,自己继续这样的消耗,只怕还真拼不过大长老。不是真气量不够多,而是消耗要远比大长老强烈。 许半生略微有些后悔,一开始就不该使用这样的战术,而应该先用地煞七十二变固守,等到大长老消耗过半之后再行反击。他也实在没有想到,大长老的这柄如意,竟然如此强大,尤其是在大长老和如意融为一体之后,如意的威力才彻底被绽放出来。 为时已晚,再说任何也都无益,许半生再度奠出虚剑意,这一次,是迎着如意的云头而去。 大长老再度感受到那磅礴无匹的巨大剑意扑面而来,他也是集中最后的真气,迎难而上,没有丝毫的退让,如意的云头,挟裹着他的身体,和乍现的虚剑意恶狠狠的撞至一处…… 天崩地裂般的巨大碰撞,玉屑四飞,许半生的这一剑,将如意的云头竟然也削去了三分之一,大长老因此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害,可是,许半生竭力发出的那道虚剑意,也彻底消耗完毕,在如意的强大力量之下,和刚才那道实剑意一样,彻底消散,化为无形。 许半生只觉得体内所有的真气都已消耗完毕,若是虚剑意不灭,他还能剩下一丝真气。哪怕他知道大长老也已经无力为继,剩下的只能是凭借肉身上前厮打,可许半生甚至连肉身厮打的能力都没有了。真气消耗殆尽的他,此刻只能看着大长老目露狰狞之色,逼上前来,许半生心中微微有些悲凉,还是大意了。 第1115章 天罡三十六变 许半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崩坏,这种感觉,竟然令他如此的熟悉。 想当初,他还只是炼气期、筑基期的时候,数次经历过这种肉身一寸寸崩坏的感觉,每一次肉身的分解崩坏,都会给许半生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他相当于一次浴火重生,无论是肉身,还是灵根,抑或气海,都仿佛在这崩坏的过程中被锤炼千次万次,重生之后,便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强韧程度。 只是,这需要时间,而许半生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大长老近在咫尺,哪怕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地,走过这短短的距离,也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而已。 但是许半生脑中却清明无比,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担心时间的问题,也不可能阻止大长老的前进,与其耗费心神,还不如全力加快肉身崩坏的速度。争分夺秒,这是寻常之言,现在的许半生,又岂止是要争分夺秒,他所要争夺的,是一个须臾,一个瞬间,哪怕多出弹指一挥的短短时间,对于许半生来说也有可能是最终的成功。 许半生闭上了双眼,封闭了五识,再也不去理会大长老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招,他只是全力配合着肉身的崩坏,为自己争取最后的生机。 演武场外,三大派的人原本都以为许半生胜券在握,就连他们,也都察觉不到许半生的存在,许半生就仿佛已经离开了演武场,离开了如意宗,甚至离开了这片天地,进入到一个他们所无法探知的未知空间之中。 而当许半生那撼动日月的虚剑意再度出现的时候,多数人都以为胜负即分,并且胜利的那个必然是许半生。 可是情况却急转直下,许半生呆立不动,众人眼中的他,已经是浑身浴血,他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涌出鲜血。而大长老,虽然也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但却依旧能够稳步向前,干枯的手掌已经高高举起,随时可能拍落在许半生的头顶。 在这样一个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哪怕是姚瑶,丹绛彤以及了凡,他们做好了随时阻止挑战的准备,此刻却已经无计可施,根本来不及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因为谁也想不到,许半生竟然会落败,而且是一动都动不了的败落。 三人齐齐冲向演武场,但仅仅只迈出一步,他们的脚步便又都停顿了下来,因为场内那看似不可能被扭转的局面,再度发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 许半生感受着肉身的崩坏,他甚至感觉到气海已经彻底的分崩离析,化作无尽的天地元力散于这片空间之中。 这个过程,对于许半生而言极为漫长,他甚至不知道大长老是否已经击中了他的身躯,他已经彻底封闭的五识,再也不会带给他任何的感受,他唯一的感受,便是意识尚存,他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也不存在身体了,身体早已消失,变化仅仅只是盘踞在气海周围的八对天地规则碎片逐一的离开原本的位置。 成长和衰败,这一次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是渐渐隐没,直至消失。 荣与枯也是如此,光暗同样,实虚和内外也都消失不见。 就连区分天地最基础分别的善与恶,这对天地规则碎片也逐渐消失了。 可是,就在过去和未来这对天地规则碎片也偏离了原本的位置之时,许半生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变化。 终于,过去产生了作用,时间仿佛开始倒流,回到了过去的某一个时间节点,许半生获得了充裕的时间,让身体继续崩坏,也让意识在崩坏之间不断的被锤炼。 过去的力量终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未来,许半生瞬间又回到了当下,这个未来是相对于过去而言的。当下,自然便是过去的未来。 将许半生带回到当下之后,未来也已经消失,八对天地规则碎片,仅仅只剩下了最后一对。 而这一对,这是永恒和瞬间。 跟之前七对不同,永恒和瞬间是同时离开原本的位置的,而这对天地规则碎片也是同时发生了作用。 一瞬间,瞬间成为了永恒,永恒也成为了一瞬间,时间被彻底凝固,就仿佛许半生在虚空乱流中的时候,可以禁锢时空的能力一般。 当时间被彻底凝固,瞬间即永恒,永恒即瞬间的时候,许半生的肉身也终于彻底的完成了全部的崩坏。 和以往一样,他的身体开始充足,他的修为在一点点的回到肉身之中。 眼、耳、鼻、舌、身、意,突破后天,达至先天。 炼气期! 筑基期! 金丹期! 元婴期! 化神期! 返虚期! 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天!四重天! 并未停止! 许半生的修为,一举冲上了返虚五重天! 境界再度提升,修为也得到了极大的成长,许半生已经站在了返虚五重天的境界之内,他的实力,也迎来了又一次的暴涨。 气海恢复了,比起之前,更为壮大,整个的体积至少增加了五成以上。 腰囊之中的灵石只在眨眼间就都变成了无用的废石,灵石之中所有的灵气都被许半生所吸收,并在刹那之间转为真气,一点点的凝聚,由真气而真元,由真元而真晶,由真晶而真炁,最终充满了整个气海。 八对天地规则碎片逐一回来,依旧盘旋在气海周围。但是,这八对天地规则碎片仅仅只是在气海之外转动了一周,便贴近了气海,竟然没入气海之中,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许半生运转真气,依旧无法探寻到这八对天地规则碎片哪怕一丁点儿的踪迹,气海里,除了真炁,别无他物。 只是,永恒即瞬间瞬间即永恒的效果仍旧不曾消失,这让许半生瞬间顿悟,天地规则碎片并未消失,而是跟自己融为了一体。 由此,在这八对规则之下,许半生即规则,规则即许半生。 许半生已经成为了规则本身,下一步,便是要成为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半生挥手解除了永恒和瞬间对于时间的禁锢,时间再度恢复,他站起身来,体外绽放无限光芒,彻底阻止了继续朝他迈进一掌几乎已经触碰到他头顶的大长老。 被眼前的无限光芒震慑,大长老最后的气势消于弥形,那唯一支撑他的气概,烟消云散,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的体重,重重的向下委顿下去,人也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许半生甚至看都没看大长老一眼,因为他知道,大长老的修为已经全废,虽不死,却也已经永绝仙途了。 这便是如意宗最后的代价,十名返虚,九人负伤,最强的大长老修为尽废。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演武场内发生的一切,他们甚至不明白大长老为何明明已经到手的胜利,最终却自己倒了下去。 别说如意宗的人不明白,三大派的人也都惊呆了。 他们看见的,只是一个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战斗的许半生,这个许半生,哪里还像是刚才浑身浴血的模样,当万丈光芒渐渐隐没之后,许半生身上甚至连半点血迹都没有,而且气势十足,即便是隔在演武场之外,他们也能感受到许半生那充足的真气。十名返虚,竟然没有对许半生形成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么?可是刚才许半生明明已经将死的模样,又是怎么一回事? 许半生迈出了一步,每个人都以为他将要走出演武场,可是,这一步之后再无下文。 许半生的脚,甚至都没有落在地面之上,就那么悬空着,保持着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他单腿而立,另一只脚微微高于地面,身体笔直,陷入僵硬之中。 而在许半生的识海之内,却是金光翻舞,无数文字喷涌而出,组成了一幅瑰丽的画面,这和他当初终于迈入自在诀修炼的场景何其相似? 那些金光灿灿的大字,飞快的盘旋着,最终组合成一个全新的篇章。 “凡天地之间,人为本,天罡地煞,万物生长。第一变,斡旋造化,无中生有,以死为活。白黑阴阳,颠倒众生。第二变,颠倒阴阳……” 天罡三十六变? 自在诀的下半部! 自在诀果然是有下半部的,又或者,是自在诀原本就分为两个完全独立的部分。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只能独立修炼,但却又在隐隐之间相互关联,只是从前的许半生,并未发现这种关联所在而已。 这一战,许半生耗尽所有,甚至就连肉身都彻底崩坏,一切重头来过,并且将八对天地规则碎片完全融合,使自己成为了规则本身,这便仿同他拥有天地造物之能,于是便激活了天罡三十六变出现的条件。 看似茫然未知,可稍稍推演之下,许半生便明白了这天罡三十六变为何会出现。 杨戬会地煞七十二变,却无法融入规则,无法激活天罡三十六变。 天蓬元帅会天罡三十六变,同样不能融入规则,也便无法激活地煞七十二变。 虽说菩提老祖和如来佛祖都有一百零八般变化,但天罡地煞原本就并非一体,自在诀从来都是两部,这两部之间,无法共处,除非掌握规则本身,否则只能修炼其中一种。 这便是菩提老祖为何让猴子选择三十六变和七十二变其一的原因,想要获得完整的一百零八变,只能是修炼者本人自行顿悟。 不,这也并非顿悟,而是需要融合天地规则。 许半生做到了。 第1116章 所谓自食其果 许半生停顿的时间并不长,演武场外的人虽感到有些诧异,但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如意宗的人脸色都极为难看,并未将太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许半生的身上。 演武场是个次元洞天,进入其中的人,除非这个次元洞天彻底崩溃,否则就唯有他自行出来这一条路。 对战早已结束,许半生延迟了一会儿并没立刻出来,如意宗的大长老修为被废,此刻正是昏迷不醒,当然就无法主动离开。 而昏迷的大长老,在如意宗的人眼里看来,跟死了没什么分别,虽然有光幕可以看见演武场内的一切动静,甚至连他们之间的对话都能听见,可一旦大长老一动不动,如意宗的人也不可能分得清他是死是活。 相比起许半生,如意宗的人自然更关注他们的大长老,是以许半生的小小异常,他们也就无心去管。 但是,当许半生已经走出演武场,而他们的大长老却还是一动不动的时候,如意宗的人显然有些急了。 在场的所有如意宗弟子,一起上前将许半生围在了中间,姚瑶等人一见,纷纷取出兵刃法宝,一大群返虚化神纷纷释放威压,霎时间,如意宗内,顿时是一片风声鹤唳刀光剑影的肃穆感,整个气氛降至冰点。 审判所的专员见状,顿显慌乱,职责所在,哪怕担心双方这一触即发的火爆状态会伤及无辜,也只能硬着头皮飞身而起,挡在了许半生的身前。 “诸位,请收起兵刃,否则便是与我审判所为敌!” 在这种时候,一个小小的审判所专员,无论其背后的师门如何,也无论其实力如何,也是只能用审判所的名义来压住双方了。这事关四个上|门,即便是白衣剑神白亦之在此,也不可能凭个人名义或者门派的名义使双方住手。不惯怎样,审判所还是有少许威势的。 许半生不慌不忙,开口道:“这位专员,许某以为,你先要让如意宗的人放下手中兵刃,各回各位。” 审判所的专员何尝不知道,但他也并不知大长老的生死,只能为难的看了一眼一个个急火攻心的如意宗弟子,对许半生道:“小剑神,我知道这次的挑战并非是你挑起,也知道你并未破坏规则,可是,一开始双方就说好了不论及生死,可是现在……”他看了看演武场,微微一声叹息。 许半生摇头笑道:“其一,既然是挑战,即便是发生了败者因此而亡,也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你们审判所已经袒护过一次清净天了,现在还想让这等事情再度发生在如意宗身上么?” 此言一出,如意宗的人顿时群情激昂,口中纷纷叫嚷着,但迫于三大派的压力,倒是没有人敢直接动手。三大派这次派出的尽是强者,即便是如意宗全须全尾,也未见得就能讨什么便宜,更何况现在大长老生死不明,其余九名返虚长老也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不是不能出手,但即便强行出手,也未必就比化神强的了多少,三大派的人数虽然处于劣势,可整体实力,却绝对超出如意宗许多。 “其二……”许半生高喊了一声,然后停顿下来,显然,如意宗的人不住口,他是不会继续说下去的。 如意宗宗主梦前生知道,即便是作下了死仇,今天也很难把许半生如何,许半生说的不错,虽说一开始就言明点到为止,可那只是因为如意宗并不敢真的杀了许半生而已,但是挑战之中,刀剑无眼,真要是“不小心失手”杀了对方,如意宗从道理上的确没什么可说的。至少在审判所面前,许半生是绝无半点过错,如意宗也只能吞下这枚苦果。 刚才受到情绪左右,梦前生也有些急眼了,谁能想到十名返虚车轮战,都奈何不了许半生?而且,九名返虚受伤,实力最强的大长老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个死人,这许半生到底是什么人啊? 而听完许半生的话,梦前生也知道暂时奈何不了许半生,他便冷静了许多。仔细一想,许半生说了其一,话里似乎有些玄机,不妨先听听他的其二究竟是什么。 梦前生鼓起所有真气,猛然一喝:“都给本座住嘴,先听小剑神说完。” 如意宗众弟子这才终于安静下来,梦前生对许半生道:“小剑神还有什么话要说?” 许半生还是微微一笑,道:“其二么,你们的大长老应该还没死,但若是在那次元空间之中呆的时间太长,许某也不敢保证。许某应你们如意宗之邀,且也是孤身前来,同样按照你们的挑战,以一当十。可是现在许某胜了,贵宗却如此做派,这是表示只有贵宗赢的得而我许半生赢不得?” 这话有些诛心,就连审判所那名专员听完之后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目光中带着审视和埋怨,看着梦前生。 梦前生内心长叹一口气,谁也想不到最终的结局会是如此。 如意宗最初的打算,是许半生根本不敢接受这种不公平的挑战,那么他们的目的其实就已经达到了。毕竟,如意宗在三年前,或者说是三十三年前的那件事上并不占理,只不过如意宗难以咽下许半生竟然杀了他们一名返虚长老的那口气而已。折辱许半生的名头,使其仙基蒙尘,这便是如意宗最初的打算。 而若是许半生不知天高地厚的应允了挑战,那就趁机重伤于他甚至废了他的修为,如意宗这口恶气也就彻底出了。 只是谁也想不到,剧本和他们的预计不符,前半部倒是没问题,可后半部却变成许半生连伤九名返虚,就连实力最强负责压轴的大长老,也被他完败。偏偏许半生似乎半点损伤都没有,安然无恙的走出了演武场,这个结局,对如意宗来说,的确很是残酷。 从此,如意宗必定声名大坠,上|门之位虽不会受任何影响,但肯定会成为天下修士嘲笑的对象。而这一战,也彻底成全了许半生,只要传出去,许半生在中神州乃至整个九州世界的威名必定一时无两,从此之后,只怕再没有人敢与之为敌了。 “刚才只是鄙宗以为大长老死于小剑神之手,众弟子情绪上一时难以承受,并非真要对小剑神不利。”值此,梦前生也只能咽下这枚苦果,还能如何?打又打不过,杀也杀不了,今后唯有见到许半生就绕着走一条路可选择,再接受不了也只能接受了,难道真要因为这件事跟许半生以及三大派拼个你死我活么?审判所肯定不会站在如意宗这边,到时候,其他门派,免不了也会落井下石,现在只希望许半生不要将如意宗所有返虚都身受重伤的事情说出去才好。 随后,梦前生对自己门下弟子喝道:“尔等还不散开,你们这是要作甚?赶紧随我进入演武场,将大长老救出来!” 自家的宗主发了话,而现在唯一钳制宗主的长老院已经名存实亡,如意宗在此的弟子之中虽然不乏那十名返虚的亲传弟子,可也不敢公然违背梦前生的话,只得憋屈的散开。 梦前生则进入到演武场内,另外还有两人一同进去,三人查探一番,见大长老果然没死,但和死也没什么分别了,因为大长老的修为已经完全被废,三人心下一片凄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先把大长老抬了出来。 出来之后还要装作大长老没事的样子,若是让大长老修为被废的消息传出去,如意宗未来一段时间里,只怕会有很多麻烦。甚至于,三人出来之后,纷纷向许半生投去恳求的目光,只希望许半生能够不要说出大长老修为被废的真相。 甚至于,这个消息,最好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连如意宗的弟子也不能告知,否则,定然会动摇军心。 许半生看懂了三人的目光,冲他们微微一点头,只是说:“此事已毕,只望贵宗能够信守承诺,从此贵宗与鄙派,与许某之间,能够秋毫无犯再无干戈。” 梦前生听懂了许半生的潜台词,心中微微一叹,暗忖道,我倒是想找你报仇,可是,至少几年之内是不可能了。即便是九名返虚长老恢复如初,我们也不可能冒着如意宗彻底被灭的危险去找你的麻烦。许半生不死,如意宗就永无找太一派算账的可能。 “鄙宗此前就曾明言,不管小剑神是否应战,都与以往种种毫无干涉,现在自然不可能意欲与小剑神为敌。”这话说的气短,也引起不少如意宗弟子的不满,可他们也唯有不满而已,一想到许半生竟能连败十名返虚长老,他们谁还敢真的去找许半生的麻烦。当然,以目光为剑恶狠狠的瞪上许半生几眼是少不了的,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许半生听罢,笑着拱了拱手,道:“如此,许某也不欲久留,就此告辞了。” 说罢,他放出飞剑,迈步而上,化作剑光在如意宗众弟子又是愤怒又有些胆怯的眼神之中,离开了如意宗。 许半生一走,三大派的人也纷纷拱手道:“本欲叨扰贵宗几日,可贵宗如今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们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三大派移走,审判所的专员也便拱拱手道:“本专员公务已了,也准备告辞了。只是告辞之前,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梦前生叹了口气道:“专员想说的,本座俱已了解,专员还请放心,鄙宗虽心有未甘,可也唯有接受如此结局,从今而后,本座必然勒令本宗弟子,绝不招惹许半生以及太一派的任何人,绝不会再出任何岔子了。” 那名专员点点头,道:“唉……这事儿……既然宗主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我还要回去禀报,就此告辞。” “专员……”梦前生欲言又止。 专员道:“放心,我只说结果,不加描述。” 梦前生担心的是这名专员会将如意宗返虚尽皆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而这名专员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他也便放下心来。 第1117章 南下神机门 按照许半生内心的计划,在解决了如意宗的事情之后,他就打算直接去龙宫,应当年和龙王任七之约了。 如今的他,返虚五重天,已经超过了他对自己最初的预计,在解决如意宗的事情之间,竟然修为境界再度得到突破,这是许半生并未预想到的。 以他如今的实力,和龙王任七交手,并无必胜的把握。但是,许半生也很清楚,如果等到自己有必胜的把握再去找任七解决这件事,只怕任七就不会给他单挑的机会了。即便是龙宫上下对任七也多有不满,可若任七号令龙宫任何,他们也唯有听命而已。 龙宫不是如意宗,更不是清净天,而任七也绝非如意宗宗主和清净天天主可以相比拟。 排除对任七本人的看法,单从领导力和实力而言,任七无疑超过如意宗和清净天太多,他对龙宫的统治,是绝对不容任何质疑的,并且只要他还活着,也绝对能够做到令行禁止。放眼整个中神州,像是任七这样的一派绝对领袖,实属罕见,恐怕也唯有极地冰原的狱坟门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许半生当然不希望任七孤注一掷,这个人的内心住着一个魔鬼,他发起疯来,绝对是会宁愿龙宫覆灭,也要拖着一群人下水。 但是离开如意宗之后,许半生并未按照原先的计划直上龙宫,原因是他这次如意宗之旅,不光收获了一个小境界的提升,关键是收获到了自在诀的另一部分。 天罡三十六变,若是本来就没有,许半生也不会多做他想,可现在既然天罡三十六变的大门已经对其打开,他也不愿错过,无论如何,先找一个清净之处潜心修炼天罡三十六变再说。若能修成,哪怕只修成其中一两般变化,面对任七的时候,把握也会大上许多。正如五圣都必然有自己独到的禁法一般,天罡三十六变对于许半生来说,也是禁法一般的存在。 别过了三大派的人,许半生自然是感激涕零的表示了自己的谢意,三大派的人纷纷各自离去。 想要潜心修炼,原本大青山后,哮天犬吞吐紫气之处绝对是最佳地点。可是,这事关天罡三十六变,让任何人知道也绝不能让哮天犬知道此事。在这整个九州世界之中,如果还有一人能够知道天罡三十六变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手段,恐怕也唯有那条老狗了。 虚空乱流也并不适合修炼,许半生即便已经掌握了随意来去虚空乱流的本领,却也不可能跑到那种鬼地方去修炼。 浮现在许半生心头的地点,唯有一处,那便是万厄苦海。但是,青色石门在神机门的掌握之中,即便是在万厄苦海之中埋下伏笔,只要拥有青色石门便可随意进出,但没有青色石门,许半生也是无计可施。 原本打算等到自己迈入大乘期的时候,再去神机门的,可现在,许半生只能将这个计划提前。当然不是要和神机门开战,而是要得到青色石门。 关于这一点,许半生倒是觉得有些可能性,毕竟青色石门在神机门手中已经超过两百年的时间,可他们对于青色石门的研究几近于零。 现在的许半生,早已通过哮天犬的口,得知了青色石门只是重开飞升通道的大门而已,而飞升通道,切切实实的掌握在他的手中,紫金红葫芦,才是真正的飞升通道。只不过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缺一不可,因此即便知道飞升通道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许半生也无法重启飞升通道。 以神机门的推演之能,他们只怕也已经对紫金红葫芦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哪怕紫金红葫芦属于仙庭仙宝,他们无法推演出明确的究竟,可一点点的线索却必定是有的。 两百年的时间,足够神机门了解到,光凭青色石门,是无法重启飞升通道的,许半生愿以紫金红葫芦换取青色石门,他们倒是很有几分可能会同意。 许半生相信,神机门之中,至少会出现一种说法,那就是飞升通道重启的关键其实在于紫金红葫芦,而青色石门并无大用,那只不过是开启万厄苦海,以便修仙者们可以在万厄苦海找到紫金红葫芦的前提而已。 只要神机门内存在这种猜测,许半生以紫金红葫芦换取青色石门的要求,就有极大的可能可以平和的得到同意。 当然,许半生也不会将此行想象的一帆风顺,神机门居心叵测,不管他们认为青色石门是否有用,也绝不会如此痛快的答应许半生的要求。这还是要落在神机子以及他的弟子王二嘴身上。 和自己的两位娇妻以及小和尚了凡一起,许半生一路南下,终于来到了神机门的山门之外。 山门很是熟悉,许半生曾在虚空乱流之中看见过,不同的只是当时所见的神机门已经破败不堪,显出其被人攻破的颓败之态。而现在的神机门,却是生机勃勃,山门处也是镇守着神机门的弟子,护山大阵也微微传出法力波动,阻止外敌闯入的同时,也起到警示的作用。 降下飞舟,许半生四人甚至连飞剑都没有放出,而是一步步的走向山门。 山门之上,值守的弟子早已看到四人,不用许半生四人来到近前,他们便已经将小五圣其四来到本门的消息传秉了进去。 神机子作为神机门的门主,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苦竹早就邀请过许半生来神机门一唔,只是他也知道,许半生无端不会来此,毕竟炼器宗中七宝琉璃阁的真相,别人或许只是猜测,许半生却是已经从王二嘴口中得到证实了的。 听传许半生前来,苦竹也是连起了三次卦,可卦象晦暗,根本推演不出许半生此行的目的。 有的时候,卦象不明也是可以推演出对方的目的的,就比如现在。 以神机子的推演之能,他甚至知道许半生并非九州世界的人,而是穿越而来,天机对其虽有所遮蔽,可却又怎么可能遮蔽住神机子起的卦? 而今既然毫无头绪,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许半生来神机门的目的,只跟九州世界之外的事物有关。而在神机门内,来自于九州世界之外的东西,唯有那道青色石门而已。 苦竹看着三次失败的卦,不由微微摇头,眉头皱起,他不明白,许半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青色石门又感上了兴趣。以苦竹对许半生的了解,许半生不到大乘期,是绝不会动青色石门的脑筋的。 作为五圣之一的身份,苦竹当然不可能亲自去山门处迎接许半生。而神机门又和多数门派不同,并非将所有返虚都归入长老院,而将门主之位留给化神乃至元婴担任,苦竹自己就是门主,这迎接许半生等人的任务,就唯有交给他人去执行了。 而最佳人选,莫过于和许半生也算是相交莫逆的王二嘴。 王二嘴听闻许半生等人来访,拥有两个仙身的他,最是****不过,他立刻问道:“师父,许半生是为青色石门而来?” 苦竹缓缓摇头,并不作答,只是道:“你且去迎接他们,我在神机堂候着他们。” 王二嘴也知道此事不宜多问,同时他也知道,苦竹让他去迎接,并且只让他一个人去迎接,必然是希望他能在私底下搞清楚许半生来此的目的。 于是乎王二嘴化身剑光,直奔山门处,远远的,还在剑光之上,就高声大喊:“许半生,你们怎么会跑到老子这里来了?” 对于王二嘴这种在山门内外大呼小叫的情况,神机门的人也是见多了,谁都知道这必然是王大嘴的意识在主导这副身躯,见怪不怪。 可许半生四人却不可能如此无礼,他们只是停下脚步,仰脸望天,等待着王二嘴的那道剑光落地。 “你们怎么不理我?!”王二嘴显得很不高兴。 许半生笑了笑,没开口,了凡也只是念了声佛喏,同样不去理会,姚瑶深知王二嘴是个什么德行,于是只是投去恶狠狠的眼神,逼他收敛些。 唯有丹绛彤,并没怎么跟王二嘴打过交道,在七宝琉璃阁第七层中的时候,也几乎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遂开口道:“此乃神机门,乃是王兄主场,你自可以大呼小叫,我等却不方便如此。” 王二嘴看了丹绛彤一眼,又看看许半生,咧嘴大笑道:“早就看出你们这对狗男女眉来眼去的,还果然就结为道侣了。小仙子,你真的就忍心把许半生分给其他女人一半?” 丹绛彤心中恼火,但却不便发作,可姚瑶却管不了那么多。 她一伸手,王二嘴想要躲闪,却依旧受限于修为还只停留在化神期,面对姚瑶这个返虚自然是毫无抵抗能力,被抓了个正着。 “王二嘴,你是不是以为在你们神机门,我就不敢揍你?”姚瑶娇俏的面容,却口出恶言,许半生看了也有些忍俊不住。 王二嘴顿时换了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哎哟哎哟的叫着,连连求饶:“小仙子快放手,快放手,我好歹也是最有希望接任神机门门主的首席弟子,你这般成何体统……” 姚瑶狠狠的拎了拎他的耳朵,许半生笑道:“姚瑶放开他吧,王兄那张嘴,你早该习惯了。” 姚瑶这才放开了手,王二嘴揉了揉发红的耳根,不满道:“你们还真是恶客啊,哪有一上门就打主人的?” 了凡一本正经的说道:“对付恶主,也只能无论手段了,王兄一别百年,风采却还和从前一样啊!” “老子的秉性如此,别说百年,就算是千年万年,也是如此。你们几个,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跑到我们神机门来了?”王二嘴大大咧咧的说到。 许半生笑了笑,道:“我所来为何,王兄又岂能不知?” “你有办法了?”王二嘴突然改成传音问到。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王兄应当还记得,我在万厄苦海中的时候,与媚华夫人有过约定。如今二百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万厄苦海之中的情形如何了。” 第1118章 冠冕堂皇下的蝇营狗苟 王二嘴一脸的不屑,摇头道:“你少拿这些话来唬我,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你是这么有情有义的人呢?”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我欲以紫金红葫芦换取青色石门,这个交易,想必贵门应该还是有点兴趣的。而至于王兄,我想我也并没有义务要取信于你。” 王二嘴顿时翻脸:“你这人怎么这样?老子在七宝琉璃阁冒着危险那什么,你现在跟老子说这样的话?” 许半生摊开双手,笑道:“我所言句句属实,王兄不信,我奈其何?王兄不会打算就把我们拦在山门之外,不让我们进去吧?” 王二嘴深深的看了许半生一眼,也没有更多的猜测,只得让开身子,不再传音,而是正常的开口说道:“师父让我迎你们进去,他在神机堂等你。可是,许半生,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啊!” “王兄倒是风采依旧,在下倒是对王兄一如既往的很。” 王二嘴傲娇的翻了个白眼,着实也拿许半生没办法,只得将主意打到了凡头上。 “小和尚,你是个老实人,你说说看,你们这次来是做什么?” 听到王二嘴的传音,了凡也是展颜一笑,佛相尽显,他同样传音道:“大哥已经说过了,施主难道还想听小僧重复一遍?!” “你们这帮家伙,没安好心呐,等老子返虚大成,一定挨个儿挑战你们。别以为修为现在高过我,三百年后大家都是大乘期,我看你们谁是我的对手。” 这是王二嘴的优势,两个仙身融于一体,等到其他人到了修炼的巅峰,再也无法前进之后,他双仙身的优势就会一点点的凸显出来。 可是,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包括姚瑶、丹绛彤以及了凡身上都没什么问题,可放在许半生身上就不合适了。 于是,许半生笑了笑,道:“王兄不妨认真看看,即便你已臻大成,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对手?” 王二嘴一愣,他知道许半生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便绕着许半生打了两个转,却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无非就是许半生的修为比其他人更高了许多而已。 突然之间,他想起许半生的灵根可是会自行成长的,他猛然变色道:“你是圣灵根了?”当然,用的是传音,王二嘴也不是糊涂蛋,虽然个性有些太过于洒脱了,但分寸还是分得清楚的。 许半生微微点头,王二嘴难以置信,伸出手去,察根术用在了许半生的身上。 随即色变,王二嘴满脸的目瞪口呆之色,简直就要大喊出声。 之所以不瞒着王二嘴,是因为许半生相信,神机门或许居心叵测,可神机子苦竹这对师徒,却是无需太过防范的。最关键的是,即便许半生想瞒也未必瞒得住。王二嘴实力尚且不够,但苦竹是什么人?以神机闻名的五圣之一啊,他即便此前没有推演出任何,可只要一见到许半生,就必然能看出许半生的圣灵根。 “卧槽!你要不要这么变态?”王二嘴那跳脱的性格,终究是忍不住的。 许半生也不多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直看的王二嘴心头发毛,终于有些沮丧的说道:“码的你真是变态,看来除非老子先你一步飞升仙庭才有可能打败你了。这样说来,岂不是更不能把青色石门交给你了?” “这恐怕也不由你做主吧?”许半生根本不跟他废话,继续向前行走。 四人在王二嘴的带领之下,来到了神机门的正殿神机堂,神机子果然早已恭候多时,不止是他,神机门其余返虚也尽皆在此。 一看见许半生等人,苦竹的眼中便放出一道精光,陡然收缩,哪怕是沉稳如他,也有些想要脱口而出的感觉。 圣灵根啊,这可是圣灵根!九州世界诞生百万年来,第一个圣灵根,那只在传说中才有的圣灵根,竟然真的出现了。 不过苦竹毕竟是苦竹,还不至于像是王二嘴那样,他很好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此前的情绪波动只是稍稍一瞬,哪怕是他身边的其余神机门返虚长老,也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只是,望向许半生的目光,终究还是有了些不同之处,苦竹微微颔首,道:“小友果然是天纵奇才,不过百年不见,君已然返虚中期了。可喜可贺!” 这句话里,隐藏了一个信息,那便是苦竹已经看出许半生是圣灵根。否则,早已跟许半生打过交道,从王二嘴口中更是得到无数关于许半生的信息,苦竹自己也是天才中的天才,又怎么可能去夸赞另一个人天纵奇才? 许半生听懂了苦竹的暗示,点了点头,因为都是返虚,也便不方便行晚辈礼了,许半生打了个稽首,道:“前辈谬赞了,半生只是侥幸而已。”随即,许半生率领姚瑶三人,向神机门诸位长老一一见过礼。 稍事寒暄,许半生四人也分别落座,苦竹让人奉上香茶,这才说道:“小友与如意宗之间的龃龉,已经解决了?” 许半生点点头,道:“如意宗上下颇通情理,已经圆满解决。” 这话说的神机门所有返虚长老都是暗暗翻起了白眼,还颇通情理,人家可是有一名返虚死在了你手里,这种事,摊在任何门派身上,都绝不可能跟你讲什么情理,无非是实力终究略显差了一些罢了。否则,无论如何人家也绝不会放过你的好吧? “解决了便好,只是不知小友来到我神机门,却是所为何事?” 许半生拱手道:“百年前前辈曾邀在下来贵门,在下这是应邀前来。” “没别的事?”苦竹显然不想跟许半生兜圈子,他也不能跟许半生兜圈子,整个长老院都盯着呢。 许半生喝了口茶,又道:“倒是也有些事情。” “小友请讲。” “二百余年前,在下与王兄于万厄苦海之中结识,当时王兄已经取得仙宝紫金红葫芦,而在下也侥幸得到了那道青色石门。诚感贵门高义,是以当贵门提出想要以紫金红葫芦交换青色石门之时,在下欣然应允。这一晃,便是二百余年。原本已经交换了的仙宝,便是各家之物,在下本不该有如此不情之请。可在万厄苦海之中的时候,在下曾与那其中的妖灵有过约定,三百年内必然回去,要将那个妖灵带出到我中神州来,也让她见识见识九州世界的广袤。妖灵至多修炼到元婴之境,这是他们的死穴,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走出万厄苦海,才有可能更进一步。在下与那名妖灵结下诸多善缘,如今想必她也该当进入元婴期之境,是以在下还想以紫金红葫芦重新交换青色石门,好重开万厄苦海,将当年与在下有约之妖灵带出来,以践当年之约。还望贵门与前辈成全。” 苦竹心道果然是为了青色石门而来,理由倒是编的挺圆,但这件事,也不能完全由他做主,他看了看那些返虚长老,笑道:“小友真是信守信诺之人,对一介妖灵如此,但却为何对本门不是如此?” 许半生忙道:“在下并非强求,只是希望贵门能够体恤在下。哪怕是暂时以紫金红葫芦押在贵门中,在下完成当年承诺再行换回都可。何来不守信诺之言?” 神机子苦竹点了点头,再度将目光投向那些长老,耳中顿时收到多个传音,皆是并不同意。 青色石门在神机门掌握之下已经超过二百年之久,这二百年来,神机门上下无不是对这件宝贝详加参研,正如许半生所料那般,毫无进展,他们也曾怀疑,这青色石门是不是根本就与飞升通道无关。如果许半生今天没有来到神机门,没有提出这个要求,或许过段时间,神机门倒是会先耐不住性子去找许半生交涉了。可偏偏许半生又想将青色石门换回,这就不免让神机门的这些长老怀疑,是不是许半生已经了解到青色石门的秘密,否则他为何要再度进行交换? 患得患失之心,让神机门的长老院绝不会轻易的答应许半生再度交换的要求。 “小友此言,倒是在情在理,可本门并不想与小友再行交换。小友也知道,这青色石门事关飞升通道的重启,如今既已由本门掌管,自然是不便再交给小友的。当年之所以要从小友手中换得这件仙宝,也正是为了九州世界芸芸苍生考虑,更是为了我等修仙之人考虑。这青色石门,小友就不必再说了。” 说话之间,苦竹的目光瞥向自己的弟子王二嘴,师徒之间的默契,让王二嘴立刻领悟了自己师父的想法。 这种时候,并不适合王大嘴那个家伙掌控,于是乎王大嘴也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王小嘴。 王小嘴迈出一步,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都不用开口,众人也知道这是王小嘴要开口说话而并非王大嘴。 “师父,诸位长老,弟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苦竹看了看那些长老,点点头道:“你且说来。” “二百多年前,许兄确与万厄苦海之中的一名妖灵有过承诺,所谓君子成人之美,当年许兄肯将青色石门与本门交换,投桃报李,本门也应该有些回报。不过师父说的对,这青色石门关乎飞升通道的重启,并不方便落在某个人的手中,由本门掌管再是合适不过。弟子想,不如让许兄将紫金红葫芦押在本门,而青色石门却由弟子随身携带,与许兄一同进入万厄苦海,了却许兄当年的承诺,回来之后再由许兄将紫金红葫芦取回,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话一说,倒是让神机门的那些返虚长老陷入沉思之中。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神机门并不是真的有多急公好义,他们只不过是不清楚许半生的目的而已。 青色石门若在王二嘴手里,许半生也就没机会对其参研,同时神机门还能得到紫金红葫芦,至少在许半生等人进出万厄苦海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好好的研究一下紫金红葫芦,搞清楚这两件仙宝究竟哪一个更为重要。 第1119章 留下三人作质子 按照王二嘴的提议,如果许半生能够同意的话,神机门的人所需要考虑的,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 该如何保证王二嘴的绝对安全,以防许半生杀人夺宝。 虽然看上去许半生和王二嘴的关系不错,而小剑神的声誉在中神州也相当不错,招惹了他的人他哪怕豁出一切也会追讨回来,可还真是从未听说过许半生有任何品行不端的行为。可这并不表示神机门的人就能放心许半生一定不会杀了王二嘴而抢走青色石门,万一飞升通道的真正关键在于青色石门,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即便是圣僧也未必一定能坚守不移,遑论许半生。 而对于王二嘴的提议,许半生也显出其犹豫,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量是否可行。 神机门的返虚长老,更是开始了频繁的传音,他们干脆当着许半生等人的面,便开起了会,商讨保障王二嘴绝不会被许半生杀掉的可能。 这显然是可以做到的,虽然王二嘴的实力远不如许半生,但其双仙身的特性,又是真明、隐晦这对最是洞察人心的仙身,一旦许半生产生杀人夺宝的念头,王二嘴必然提前有所察觉。 不怕许半生动念头,那么剩下的便是察觉之后如何自保的问题。 这倒是也并不太难,多派人手保护王二嘴便是。 于是乎这帮长老商议停定,传音给神机子苦竹,使其与许半生商议。 长老院的决定,到苦竹这里,就被他挡了回去。 苦竹传音道:“诸位这是把许半生当傻子了,若是让本门长老同行,许半生诚然是无法威胁到大嘴小嘴的性命,可他自己尚且不保,又如何保证我们不会出尔反尔。我们不愿相信许半生,他又何尝愿意相信我们?这是他万万无法同意的。” 可是长老们却很坚定,传音道:“你且不管许半生是否同意,你先如此对他说。他若不同意,我们再行商议,这好比是做生意,漫天要价不妨就地还钱么。” 苦竹叹了口气,又道:“诸位长老不妨亲自对他说吧,这等话语,老道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长老们面面相觑,终于是有其中一名长老开口道:“小剑神,小嘴适才所言,我等觉得可行。但小剑神想入万厄苦海,本门却需由五名长老同行,以确保大嘴小嘴的性命。” 许半生抬起头来,看着那名开口的长老,突然笑了。 “这位长老,我与王兄相交,阁下也算是我的前辈了。虽说我与王兄算不得莫逆,可若让我背信弃义伤害于他,这等事我也是做不出来的。那么诸位长老这般提议,是当我许半生少不更事不识得人心险恶么?你们信不过我,我又何尝信得过阁下诸位?若是贵门要以五名返虚长老同行,那么我也自请那烂陀寺、剑气宗以及狱坟门各出两名返虚同行可好?原本王兄的提议在下就仍在考虑,如若按照这位长老之言,那么在下就此告辞,自去寻审判所来做个仲裁,看看是否有可能撤销当年的交换,如何?” 那名长老碰了个钉子,也是面有讪讪之色,不再多言。 许半生深深的看了王二嘴一眼,又看了看神机子苦竹,他也猜得出,王二嘴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主意,多半是出自苦竹的授意。苦竹在五圣之中,声名仅次于圣僧,而且百年前的炼器宗,苦竹也算是站在了公义一边。换做一个稍有私心之人,一边是自己的门派,一边是天下公义,其选择只怕不可能做到苦竹一般。 至于王二嘴,许半生更不担心,这家伙讨厌归讨厌,但大节之上却并无亏欠,只不过是性格扭曲了些。而且他出的这个主意,浑然没有顾念到自己的生死,显然是对许半生有着足够信任。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许半生自然也完全可以信任王二嘴。 见苦竹只是低垂双目,没有任何表情和暗示,许半生点点头,又道:“王兄所言,在下倒是可以接受。在下也知道,贵门只怕对在下并无信任,若只让王兄携宝与我同行,诸位很难放心。而我也断不可能接受诸位长老同行,便也只能请求诸位长老,能对在下多些信任了。紫金红葫芦我可以交给你们,而青色石门只由王兄一人携带与我同行,我能同意不亲手保管青色石门,已是我的底线。贵门若能信任在下,在下自是感激不尽,可若无法相信在下,那也只能是贵门另想他法了。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这是把话说尽了,剩下的,就看神机门如何选择了。 半晌无言,当然不是真的无言,神机门的长老们之间又在开会,只不过是用传音开会,许半生等人只能感觉到周围法力波动频频,却听不到只言片语。 许久之后,长老们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其中一人对苦竹说道:“苦竹,你答应他吧,让他交出紫金红葫芦,本门只让小嘴携带青色石门与之同行。但青色石门绝不能由许半生做任何触摸,必须无时不刻的掌握在小嘴手中。他若同意,便如此行事,若不同意,我们再另想他法。” 苦竹听罢,他也知道,这些长老必然是要在青色石门上动手脚,又或者是予以王二嘴重宝,好让他即便面对许半生,也有自保之力。 “小友,老道本人对你是十分信任的,但此事事关重大,不由得本门不谨慎行事。本门可以同意你的要求,只让大嘴小嘴一人携带青色石门,与你同往万厄苦海。但你也需答应,此宝只能由大嘴小嘴保管,你绝不能以任何理由过手青色石门。”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这没问题,青色石门会一直留在王兄身上。” 又一名长老站出来说道:“不单如此,还要麻烦小仙子、火凤凰以及小圣僧三人留在本门做个质子,只要小剑神与大嘴小嘴同归,并交还青色石门,我们自当将紫金红葫芦奉还,同时小仙子三人亦不会有半点损伤。可若大嘴小嘴有任何差池,小剑神也休怪我等不给小剑神情面。” 许半生闻言大笑:“哈哈哈,这位长老您确定要留下他们三人?”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三人若是被你们扣下,随时都有可能是大麻烦。万一三人少了半根寒毛,神机门面对的就将是那烂陀寺、剑气宗以及狱坟门的怒火了。 可是,神机门的这些长老,显然把重启飞升通道,并且要将飞升通道留在神机门掌控看的比一切都重,即便因此得罪三大派,他们也是在所不惜。 那名长老很是坚定的说道:“这也是我们的底线,不容更改。” 许半生再度仰天大笑,姚瑶等三人也是微笑不止。 姚瑶拱手道:“既然神机门盛意拳拳,我三人便留下来做客又有何妨。大哥哥,你和王二嘴去吧,快去快回,我们正好借着神机门这片风水宝地好好修炼一番。”说罢,她妙目眨了眨,对那名长老说道:“我们三人平日里修炼起来所需资源可是颇多哦,贵门灵脉若是被我等吸收太多,长老可不要见怪。” 相比起一条灵脉,显然飞升通道要重要的多。而且,神机门的长老们,也真是不担心这三人修炼起来能抽取灵脉之中多少的灵气,只将此言视为姚瑶在胡搅蛮缠,毫不犹豫的说道:“灵脉就在脚下,只要三位恪守规矩,不行挖矿之举,若能透过地皮予以吸收,无论吸收多少,本门都绝无他言。” 姚瑶娇笑不已,对许半生道:“正好最近缺灵石,既然神机门这么客气,大哥哥你只管放心和王二嘴去吧。王二嘴,你可不要跟大哥哥玩花样哦,大哥哥忠厚,不会与你计较,可我却没那么好说话。” 丹绛彤也道:“我脾气不好。” 甚至了凡也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虽极少与人争执,但若有人胆敢对我兄长不利,小僧便是拼个烟消云散,也是要将那人拖下黄泉幽冥的。” 话虽然说得都不太好听,可无论如何,总算是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神机门取出青色石门,又赐给王二嘴一件法宝,许半生验明青色石门是真无疑,便也痛快的取出了紫金红葫芦,将其交给神机门的那些长老。 那些长老,紫金红葫芦刚一拿到手,便纷纷告辞离开,他们这是着急研究紫金红葫芦去了,只留下神机子苦竹师徒和许半生等四人。 许半生对苦竹道:“神机子前辈,姚瑶他们三人就暂在贵门住下了,不过他们真的是能直接从地下的灵脉中抽取灵气的,到时候还望苦竹前辈能够约束住那些急功近利的长老们,别去心疼灵脉的损失才好。” 苦竹摇头笑笑,道:“此前他们并未告知还要留下小仙子等三人作为质子,老道也是颇有些汗颜。这些灵气,就算是本门对三位的补偿吧。” 王二嘴听出自己的师父似乎知道姚瑶三人抽取灵气的手段,他却不知,便好奇的问道:“灵脉在此地深达万丈不止,你们怎么可能抽取其间灵气?” 许半生含笑不语,苦竹却道:“狱坟门的名字中有个狱字,还有个坟字,别说地下万丈,便是十万丈,只怕也挡不住火凤凰的手段。” 王二嘴想起关于极地冰原的描述,似乎狱坟门的确对于这方面有独特的手段,他倒是颇有些心疼神机门的灵脉,讷讷道:“虽说如此,你们也别太过分啊,灵脉可是我们神机门的根基。” 众人哈哈大笑,神机子苦竹又将王二嘴喊至一旁,细细交待一番,这才亲自将许半生和王二嘴送出了神机堂,看着二人离去。 离得远了,又已经进了飞舟之中,王二嘴才道:“我有时候还真是怀疑,那到底是我师父还是你师父。” 许半生眨眨眼,道:“此话怎讲?” “你可知道我师父刚才把我拉到一边,跟我说了些什么?” 许半生摇摇头道:“神机子前辈高深莫测,岂是我辈能够猜测其心思的?” 第1120章 甘下地狱神机子 王二嘴极其不满的撇着嘴,一脸瞧不上许半生的样子。 “枉费我师父一心为你考虑,你却在这里跟我遮遮掩掩。真不知道是那个老家伙看错了你,还是老子当年就不该认你这个朋友!” 许半生笑了笑,道:“王兄何出此言?神机子前辈机关绝妙,他的心思又岂是我能够随意揣度的?既然是尊师对你早有交代,王兄不若分享一番,也好为我解惑。” 王二嘴翻了个白眼,身子一倒,就直接睡在了飞舟的地板上。 双手枕在脑后,腿还翘着个二郎腿,藉此表达心中的愤懑之情。 “好好好,你猜不出就猜不出,但是你来说说看,我突然给你出了个主意,你不会也不知道这是出自我师父的授意吧?” 许半生点了点头,正色道:“这一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王兄乃是真明、晦暗双仙身,神机子前辈又是神鬼莫测,你们师徒二人之间的沟通,必然远超常人所能想象。” 王二嘴撇撇嘴,道:“你也别把我说的跟神仙似的,这主要是老东西跟小嘴之间有默契,我是没那个本事的。” 许半生笑笑,道:“那就不妨请大嘴兄让小嘴兄与我交谈吧。” “码的,你还嫌老子烦了。算了算了,就让小嘴跟你说罢。”说罢,他双眼一闭,但很快又睁了开来,明显换了个声音说道:“抱歉啊许兄,我大哥他……” “大嘴兄快言快语,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小嘴兄不必多言。” 王二嘴点了点头,翻身坐起,正色道:“青色石门在我门中,诸位长老早已是想尽一切办法,却仍旧参研不透,浑不知这青色石门与飞升通道之间究竟有何联系。百年前,炼器宗那边出了岔子,许兄凭一己之力破了七宝琉璃阁,这让本门损失惨重啊,原本还想两条腿走路的长老们,此后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青色石门之上。这些年,他们也曾怀疑,青色石门仅仅只是沟通万厄苦海和九州世界的大门,目的只是为了在飞升通道毁灭之后,让我辈修士还有个最后的希望,而同样来自于仙庭的紫金红葫芦,才是真正的飞升通道。若非许兄今日来访,再过些年,只怕本门长老也要去找许兄,想方设法换回紫金红葫芦了。” 许半生也点头道:“此二物皆与飞升通道息息相关,缺一不可。这一点,早在百年之前我便对王兄提及,不过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做不得准,可既然贵门研究二百余年尚且无法解开青色石门之秘,便也可印证我的猜测只怕不假。这两件东西,只要不同时落在贵门的那些长老手中,他们便无计可施。” 王二嘴点头道:“话虽如此,可师父他老人家却另有想法。” “神机子前辈怎么想?” “师父觉得,这青色石门是重开飞升通道的关键所在,而紫金红葫芦,很可能是沟通仙庭与九州世界的桥梁。固然如许兄所言一般,此二物缺一不可。可相比起来,门户却或许更为重要。毕竟,桥梁或可由显能之士重新搭建,但门户却只能由仙庭那边开启,我辈修士是绝无办法的。” 许半生心中暗暗吃惊,神机子苦竹果然是神机莫测,这推演之术果真天下无双。许半生当初也只是确定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之间有必然联系,若非哮天犬解惑,他也不可能知道紫金红葫芦是通道本身,而青色石门只是打开通道的大门。但神机子什么都不知道,却能推演出这个无限接近真相的结果,这份手段,当真可以算是天下无双。 脸上自然不会显露分毫,即便如此,他对于神机子师徒,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毕竟,这关乎到整个九州世界的未来,不由得他不更加谨慎一些。 “神机子前辈的意思是,若让贵门解开青色石门之秘,或许终有一日他们能搭建出一个由九州世界到仙庭的通道,而只有紫金红葫芦,他们便永远都无计可施?” 王二嘴颔首道:“师父他就是这样的想法。不过也可能不对,你当初的猜测也有可能,紫金红葫芦或许真的是打开青色石门的钥匙。如果师父猜测的不错,那么只要青色石门掌握在你我手中,本门那些长老便永远都没可能得逞了。而即便是如你所猜的那般,光有钥匙没有门户,也依旧什么都干不成。所以,师父还是觉得,这青色石门掌握在你手里,要比留在神机门强。” 许半生暗暗点头,神机子真是算无遗策,若紫金红葫芦真的是打开青色石门的钥匙,即便那些长老参研透了这一点,他们却已经失去了青色石门,同样毫无办法。只不过那样的话,最终的结果会很难看。 而现在的情况则是神机子苦竹的推测,青色石门只要掌握在许半生手里,哪怕没有紫金红葫芦,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重启飞升通道。只是那需要更长的时间,需要更多人的帮助。 但这些都只是神机子的推测而已,许半生却是唯一掌握实情之人,他深深知道,即便是掌握了青色石门,紫金红葫芦也是必不可少。哮天犬说过,只凭九州世界的修士,是绝不可能再创造一条通道的。飞升通道,只能是从仙庭到九州世界,而绝不可能在九州世界被创造出来。可以明确的说,是先有了仙庭,而后才有了飞升通道,才有了仙庭与九州世界之间的联系。说穿了,仙庭根本就是另一个大千世界,一个更高等级的大千世界,用许半生从前所在的地球的说法,那是一个更高维度的位面。高维度可以到低维度,但低维度却到不了高维度,飞升通道,说穿了,根本就是个让合格的人类修士从低维度进化到高维度的联系手段而已。 当下许半生有一种冲动,想要将一切实情告诉王二嘴,但是,理智却最终拦住了他,尤其是许半生曾经在虚空乱流里看到过神机门的未来,那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可这之间的过程,就连许半生都不知道。不是他不愿意相信王二嘴或者神机子苦竹,而是他不敢凭一己之私,去赌上整个九州世界修士的命途。 “神机子前辈让你把青色石门给我?”许半生试探着问到。 王二嘴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青色石门,毫不犹豫的递给了许半生。 “师父说,离开师门之后,便可将青色石门交给你。无论你是真的要去万厄苦海,还是另有打算,都让我不必多管。若是日后你带着青色石门跟我回神机门,那也是由你决定,而若你不愿交还青色石门,也自让我毋须阻拦。甚至,师父决定了,一旦你真的不肯交还青色石门,就表示你早已洞悉重启飞升通道之法,那么我也不用回神机门了,只需跟着你便是。待你重启飞升通道之时,我也可随你飞升仙庭。而神机门那边,他会将一切罪责加诸在我的身上,表示是我携带师门重宝私逃了,届时他会宣布将我逐出师门,所有神机门下人人得而诛之。” 闻听此言,饶是许半生一贯镇定,也不由一惊。 王二嘴又道:“只是,师父也没想到长老们会要求留下小仙子等三人作为质子,这倒是略微有些麻烦。不过,师父也说,在没有掌握飞升通道之前,神机门绝不敢跟那烂陀寺、剑气宗以及狱坟门翻脸,他们三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三大派必然也会向神机门施压,他们离开神机门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许半生心中百感交集,神机子苦竹这完全是应了那句佛语: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如果许半生真的无意归还青色石门,王二嘴就将成为神机门的敌人,而神机子的下场,只怕也不会比王二嘴好。将王二嘴逐出师门,人人得而诛之,那么作为王二嘴的师父,神机子自己必然要退下神机门门主之位,甚至于,会被禁锢封印,许半生所见到的那些长老,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他们也绝不会相信神机子与此事无关,只怕他们都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出自于神机子的谋划,神机子只怕唯有以死谢罪。 神机子如此殚精竭虑,只是希望九州世界维持一贯的平衡,绝不能出现一家独大的场面。 这份胸襟,这份豪气,唯有圣人二字可与之相配。 一时间,许半生又有冲动想要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忍住不说。 神机子既然已经料想到最坏的结果,那么自己就更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导致产生坏结果的可能。无论如何,许半生现在只能谨守秘密,直到自己有那个能力重启飞升通道,飞升仙庭。 许半生沉思良久,道:“希望是神机子前辈多虑了,事情应该不至于走到那一步。而且,在下也的确是要去往万厄苦海,当初答应媚华夫人的,是其一,其二是我需要一个适合闭关修炼之所。十年时间,想必贵门那些长老应该等得。” 王二嘴微微一笑,闭上了双眼。 他重睁双眼之时,显然又是王大嘴在控制这具身体了。 “你还真是要去万厄苦海啊,老子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你真的不知道这青色石门的秘密?”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不知。” 数日后,二人来到当初进入万厄苦海之处,如今手握青色石门,万厄苦海,想进便进。 第1121章 重回万厄苦海 媚华夫人的心是越来越绝望了,当初许半生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 虽说二百年的时间,对于妖灵这种动辄数万年生命的个体并不算什么,但这毕竟是代表着时间的流逝。 无论这些时间相对于媚华夫人的生命而言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可毕竟那也是七八万个****夜夜,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媚华夫人只觉得许半生应约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而也正如许半生当年所说的那样,十大统领对媚华夫人真可谓是照顾有加。其他的洞天福地无不需要向十大统领上贡,可媚华夫人不但不需上贡,甚至在去向十大统领述职的时候,往往还会得到诸多赏赐。 这样一来,其他洞天福地的洞主山主,纷纷猜测媚华夫人肯定是攀上了某个统领的高枝,对她也是敬畏有加,绝不敢找她半点麻烦,没事儿绝不会招惹她,即便是被媚华夫人的手下招惹到了,大部分也都忍了过去,只有实在拉下不面子的时候,才会找媚华夫人说道说道。可即便是说道,也只是要个态度而已,好在媚华夫人并未因此恃宠而骄,她还是很拎的清的。她深切的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有如此待遇,完全是拜许半生所赐,现在时间还短,十大统领也并不清楚许半生是否还会回来,他们自然还会对媚华夫人表现出不错的照顾。 可一旦千年之后呢?许半生若是还不出现,他是否还活着都很难说,毕竟人类修仙者的寿元是极其有限的,到那时,十大统领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态度了。而媚华夫人少说也还有万年寿元,她还得活下去,所以即便是受到十大统领额外的照顾,她也表现的十分谦逊。 一晃二百年过去了,十大统领似乎也开始对许半生归来的可能略有些怀疑了,他们的表现便是在对媚华夫人的态度上。还不至于立刻就变脸,但最近两次山主洞主述职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给媚华夫人提供赏赐。而这个状况,也让其余的山主洞主觉得媚华夫人是不是失宠了。好在仅仅只有两次而已,这些山主洞主每隔十年要向十大统领述职一次,上一次述职距离现在也只有两年的时间,也便是一共才过去了十二年。即便是那些山主洞主觉得媚华夫人失宠了,可在这短短十二年的时间里,他们还不至于立刻就去找媚华夫人算旧账。人家失宠归失宠,可你要是欺负她,十大统领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除非有更加明确的信号,否则这些妖灵暂时还是会跟媚华夫人维持表面上的和气的。 万厄苦海,在天地初开之际便已经存在,百万年来,除了每十万年左右开启一次,其他时间里,九州世界中的人类修仙者,跟万厄苦海里的妖灵基本上可以说是秋毫无犯,彼此之间根本是两个世界。 而且,万厄苦海有个相当苛刻的规定,唯有百岁以下的修仙者才能进入,正常而言,百岁以下的修仙者,连金丹都难,偶尔出现几个也酿不成大祸。而万厄苦海中的妖灵受到功法、灵气等等一切的限制,他们最高也只能修炼到元婴期而已,这就保障了青色石门开启之后,九州世界和万厄苦海都能维持足够的平衡,不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否则,若是万厄苦海没有丝毫限制,人类的修仙者可以随意进入,只要来几个化神,就可以轻易的将万厄苦海中的所有妖灵剿灭,这万厄苦海也就不会成为各大门派的试炼之所,从而也就无法给仙庭留下最后的希望了。 不得不说,从仙庭当初在九州世界里开辟出万厄苦海这片领域的时候,他们就把一切都已经想好了。万厄苦海,其存在的根本目的,完全就是为了在仙庭覆灭,飞升通道崩毁之后,给九州世界的人类修仙者留下最后的希望,让他们有朝一日有机会可以重启飞升通道,从而重建仙庭。 在这个过程中,青色石门的每一次开启,都会使得大量的修仙者进入其中,以妖灵来试炼。若能成功离开,则会得到相当大的提升,几乎无一例外的在九州世界都会成为显赫一方的强者。而那些无法走出万厄苦海的修仙者,则会成为妖灵修炼的最佳资源,甚至成为被十大统领夺舍的存在,这就又保障了万厄苦海中妖灵的生生不息。 这是一个极为微妙的循环,只有当仙庭覆灭,飞升通道崩毁之后,才会促使九州世界的天地之间涌现远比从前更多的天才,而这些天才,便是破局者,他们会最终洞悉万厄苦海的秘密,在彻底战胜万厄苦海之后,也获得重启飞升通道的可能。 在以往百万年中,万厄苦海是绝对无法容纳百岁以上的修仙者的,超过百岁的修仙者只要胆敢进入万厄苦海,必然会受到天地自然的挤压,最终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可是,仙庭创建万厄苦海,绝不是为了让万厄苦海永生永世的存在下去,万厄苦海的建立,本就是为了被破灭而存在的。一旦有人能够从十大统领手中夺走青色石门,这个百岁的限制,便不攻自破。这是一条规则,只要人类的修仙者能够掌握青色石门,那么百岁的限制就会自然被取消。 这也是为何许半生如今已经三百岁的年纪,却依旧能够和王二嘴一同回到万厄苦海的原因。 当然,由于十大统领已经失去了青色石门,别说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开启青色石门,即便够了,他们也无法打开万厄苦海和九州世界之间的门户。从前的万厄苦海,是只能从内部打开,而现在的万厄苦海,却是只能从外部打开。其门户所在,便是许半生手里的那道青色石门。 放出了青色石门,门内再度散出朦朦的白光,许半生毫不犹豫的迈步而入,王二嘴也紧紧跟随,走了进去。 一进去,许半生就收了青色石门,万厄苦海和九州世界之间,再度成为完全封闭的两个空间。 “二百多年了,这里倒是一点儿都没变化。”王二嘴有些厌烦的遮挡着头顶的凄风苦雨,显然觉得没事儿跑到这个鬼地方来简直就是遭罪,以前他们只有筑基、金丹的修为,来这里是历练,可现在哪怕是他,也已经是化神期的强者了,在这种鬼地方,那绝对是所向披靡绝无敌手,哪怕十大统领都是最鼎盛的时期,他也有把握轻松的秒杀他们。更别说许半生这个三百年就修炼到返虚五重天的超级变态了。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二百多年而已,难道这二百年间,你们神机门就有什么大变化么?” 王二嘴想了想,道:“唯一的变化就是穷啊,尼玛,以前老子要灵石,只要张嘴就没人敢不给,可现在,一个月超过五百万灵石,那帮孙子就开始推来推去,非推到下个月不可。这都是拜你所赐啊许兄,你就不打算对我进行点儿补偿?” 许半生大笑道:“这话你早些说我还真能随便给你个把亿的灵石,可现在,还真是没有了。在不久之前,我为了突破返虚五重天,已经把所有灵石耗尽,好几个亿呢。” 王二嘴气的直跺脚,骂不连声:“马勒戈壁的,神机门虽然不是十大上|门,可好歹也是上|门吧?你们太一派呢?几年前还特么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狗屁小门派,现在也只是托了你的福勉强跻身旁门而已。凭什么你身上就随随便便掏出几个亿的灵石,老子一个月才五百万。你说这有没有天理?” 许半生也不计较王二嘴口中的污言秽语,他知道王二嘴没有恶意,这只不过是他的说话方式而已。 “我那些灵石跟太一派也没什么关系,都是我自己赚来的。不过你也别指望,那是因为我能大量绘制三级符箓。”许半生还是有所保留的,他现在画四级符箓也只是等闲,三级简直就跟玩儿一样,可在九州世界,一个制符大师,一年也画不出几张三级符箓,跟许半生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许半生不想太过于惊世骇俗。 “卧槽你还是不是人?大量绘制三级符箓是怎么个大量法?” “每天几张而已。” 王二嘴一听就急了,也不管许半生修为比他高许多,直接就扑向许半生,一双手开始在许半生身上乱摸,口中不断怪叫:“你特么还要不要脸了?每天几张,还而已?你特么知道你这话传出去,中神州直接地震了你知道吧?快点快点,快点拿些三级符箓给老子,也让老子爽一下。” 许半生无奈,躲开王二嘴的纠缠,取出几十张三级符箓,很是随意的扔给了王二嘴。 可王二嘴显然并不满足,他大骂道:“卧槽,许半生,你还真是太不讲究了,老子连青色石门都能随随便便就给了你,你就给老子这么点儿符箓?你刚才说过,要是你有灵石可以随便给我个个把亿,这几十张三级符箓,充其量也就是一两千万而已,赶紧的,你给老子凑足二百张。” 许半生无奈苦笑,道:“你当我整天没事干就画符玩儿啊?我身上一共就这么几十张,全都给你了。你现在要这么多符箓也没用,等我们离开万厄苦海,我再画些给你。” 王二嘴这才罢手,略带不满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对此,许半生只能无语一笑,王二嘴就是个活宝,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二人如今都已是远远超出万厄苦海存在的修为,自然也不像从前那样,只能经由一条小舟,在茫然四顾的苦海之中漫无目的的瞎撞,他们很快辨明目标,足下的小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向茫茫的苦海深处。 两日后,二人便看见了那座熟悉的海山。 海山和二百多年前毫无二致,许半生和王二嘴相视一笑,离舟而起,电射一般飞向那座海山。 “何人敢擅闯媚华夫人的领地?”一声断喝,倒是有模有样。 第1122章 再至海角绝壁 随便释放出一道威压,那发出断喝的妖灵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心头只剩下无尽的惶恐。 其实这妖灵也算是实力不俗了,在万厄苦海中只怕也排的上号。 在整个万厄苦海之中,除了十大统领是必然的元婴之外,其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一共不会超过十名元婴,其他俱都是金丹而已。而在这些洞主山主的麾下,金丹虽也不少,可大多数都是金丹初期。 这个妖灵,已经是金丹后期的境界,按理说是有资格挑战某个山主洞主,成就一方霸主的。但不知为何,却宁愿留在媚华夫人的麾下,看来,媚华夫人这二百年,也算是经营得当。 许半生和王二嘴都不知道,媚华夫人这二百多年来,受到十大统领的照顾,不但不要进贡,还能每隔十年拿到不少赏赐,至少在修炼资源这方面,她是远远超过其他洞主山主的。而媚华夫人又不是那种守财奴,她的目标是跟随许半生离开万厄苦海,对属下也便大方的很。二百年来,她自己修为增长速度远超其他妖灵不说,就连她麾下的妖灵,修为增长也是极快。而且,这些妖灵哪怕实力已经超过不少山主洞主,却也知道,哪怕真的成就一方霸主,得到的修炼资源还未必比留在媚华夫人手下多,自然不会轻易离去。 现如今的媚华夫人,经历过二百多年的潜心修炼,她的修为也从当年的金丹中期,勉强迈入到了元婴期的行列。以她个人的实力来说,即便是没有十大统领的照顾,在万厄苦海里,也没什么人敢于正面招惹她了。 “媚华,你还不出来?!”许半生站在海山之巅,浑然不惧头顶的凄风苦雨,朗声说道。 一声呼唤,带着返虚的威压,整个海山之中的妖灵俱都是浑身抖若筛糠,开玩笑,整个万厄苦海里最强的十大统领也不过只是元婴期而已,化神期和返虚期在万厄苦海中根本只是传说,这些妖灵何曾感受过如此强大的威压? 也只有返虚一重天的媚华夫人,在听到许半生的声音,又感受到返虚的威压之后,虽然也很不好受,可心里却激动不已。 主人没有抛弃我,他没有忘记当年的承诺,主人回来了! 威压散去,媚华夫人大喜冲出山府,手下的妖灵倒是恪尽职守,纷纷跟随出去,有几个还挡在了媚华夫人的身前,急切的说道:“夫人,来敌极为强大,也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岔子,你贵为一山之主,不能轻易露面啊。” 媚华夫人娇笑三声,道:“你们知道个什么,那是本夫人的主人来了!当年本夫人只是个平庸之辈,正是拜在了主人门下,才有今日。就连十大统领,也不是主人的对手,你们速速让开,我要去拜见主人。” 众妖灵闻言大惊,但也是纷纷恍然大悟,难怪十大统领对媚华夫人这么好,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的,媚华夫人除了每十年一次的述职,几乎是足不出户,所谓跟十大统领之一有染纯粹只是狗屁。这些年来,他们也不明白为何十大统领会如此厚待媚华夫人,而现在,听闻媚华夫人的主人竟然连十大统领也不是对手,他们似乎终于明白了。 媚华夫人直冲到山顶之上,一看果然是许半生,而许半生身旁的那人,也是当年在十大统领那边威胁他们,要让他们好好对待自己的那个小道士。媚华夫人立刻跪倒在许半生的脚下,脸上已经忍不住的流下眼泪,道:“媚华参见主人!” 许半生笑了笑,伸手一抬,媚华夫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扶了起来。 “等的久了,心里也有些担忧了吧?” 媚华夫人见许半生还跟二百年前一样,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而他现在的实力,更加是深不可测,媚华夫人使劲儿摇了摇头道:“媚华不怕等,媚华知道主人一言九鼎,是绝不会食言的。” 许半生笑道:“有些担忧也是人之常情,不必掩饰。这二百年,你修为也增长不少,看来是那十个所谓统领对你还不错?” 媚华夫人也不隐瞒,忙道:“前些年都很好,每次述职,不但不让我进贡,还会赏赐我许多东西。但最近两次,他们或许觉得主人不会回来了,虽然还未呵斥于我,但态度也有些松怠了。” 许半生大笑道:“正好,我也要去他们那里,你随我一起去吧!” “媚华遵命。” 许半生就是要去当初那个海角绝壁处修炼,那里大概是唯一适合他修炼天罡三十六变的地方所谓天地尽头。也没什么可耽搁的,媚华夫人匆匆交待了一番,便跟着许半生和王二嘴启程了。她的那些手下,现在对媚华夫人已经是高山仰止了,有这么强大的一个主人,那是化神吧?虽不知道万厄苦海里为何会出现化神期的修仙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心里只剩下敬仰和崇拜之情。 既然已经到了一处福地,自然无需再从茫茫苦海上划船过去,走传送阵法,先去了距离海角绝壁最近之处,然后小舟疾驰半日,也就抵达了二百年前,许半生和王二嘴都曾到过的地方。 那面高大的石壁和二百年前一模一样,许半生注入一丝法力,顿时激活了那面石壁上的阵法,一道光幕呈现出来。 十大统领的神念虚影许半生都曾见过,这次出现的和上次与他对话的人,并非同一个。 不过,从这个神念统领身上,许半生也知道了,十大统领如今已经也和当年再不一样,二百年的时间,他们也从刚刚夺舍筑基时的修为,提升到了金丹中期。 神念统领一出现,便威严尽显,他当然没想到许半生回来了,看到媚华夫人,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道你这女妖,还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么?还是你觉得你已经元婴境界了,就可以不经传召自己跑来了么? 心中带着怒意,那神念统领喝道:“媚华,你好大的胆子,怎敢不经传召私闯禁地?” 媚华夫人不敢说话,但却也没有像从前那样跪伏下去,许半生在一旁,也懒得跟这种货色废话,直接道:“今天是你值守啊!你去告诉其他人,就说我许半生回来了。” 神念统领大怒,张口便道:“什么许半……”话至一半,便知不对,这毕竟只是光幕传影,他感受不到许半生的修为,甚至他都没注意过许半生。对于这个名字,二百年来也是十大统领之间的忌讳,没有人会轻易提起,他倒是有些忘记了。 可说了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了,许半生?那不就是二百多年前那个抢走了青色石门,说会再回来的那个修仙者? “你是许上仙?”虽想不到许半生如今已经是返虚期的修为,可即便是按照许半生当年的元婴一重天,他现在也绝不是对手啊。更何况,二百年,对于一名人类修仙者中的天才来说,少说点儿也迈入化神期了吧?他居然真的回来了?这神念统领自然立刻更换了称呼。 许半生微微颔首,道:“青色石门的秘密,我还没有堪破,不过也快了,多不过二三百年,少不过几十年,等到我堪透青色石门的秘密,也便是将你们带出这万厄苦海之际。其他人呢?一起叫出来吧!” 那名神念统领明显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上仙归来,所为何事?” 王二嘴忍不住了,直接骂道:“马勒戈壁的龟孙子,你真以为老子还跟当年似的找不到你在哪里是吧?再特么啰啰嗦嗦,信不信老子找上门直接灭了你?!” 这一下,那名神念统领更显慌张,他也不知道王二嘴说的是不是真的。虽然心里总觉得许半生和王二嘴绝不可能在如此浩瀚的万厄苦海之中找到他们十人的所在,但九州世界神奇无比,修仙者可是有机会飞升仙庭的人,而且他们也从未接触过化神以上的修仙者,的确是没什么把握。 许半生见其犹豫不决,便道:“我们没打算对你们不利,这万厄苦海,还需要你们继续把持,维持稳定。你且去通知其余九人现身,我有话要交待。” 许半生说的越客气,那名神念统领便反倒更相信许半生真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不得已,只能通知其余的统领,那些统领听闻竟然是许半生回来了,一个个也是大惊不止,不敢废话,纷纷露面。 看到十名统领已经到齐,许半生便道:“这次回来,我是要借这个海角绝壁闭关修炼。把你们十人叫来,是因为我知道这里是你们每次让那些山主洞主进贡述职之处。但我一旦闭关,此地便不可被打扰,这就还需你们想个办法。” 当年那名和许半生对话许多的统领,大着胆子说道:“只是不知上仙要在此闭关多久?” “十年到二十年吧,不会太长时间。又或许几年而已,不好说。” 那名统领舒了口气,最多二十年,顶多也就是两次述职而已,这他们还是能够控制的住的。 “上仙放心,二十年内,这里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许半生点了点头,又道:“我听媚华说,你们最近这十多年来,对她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回来了?” “上仙言重了,我们不敢,只是其他山主洞主传言过巨,我们也要注意影响。而且媚华夫人这些年修为也是突飞猛进,我们觉得她有足够能力自保,无需再借助我们的名头。但既然上仙发话了,上仙放心,以后我等再也不会如此,媚华夫人但有任何要求,只管来找我们便是,我等绝不敢有丝毫推诿。”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青色石门在我手中,万厄苦海我想来便来,并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如今我已是返虚中期的修为,你们不要再幻想我有可能被其他的修仙者杀死。都退下吧!”言辞之间,霸气长存,比起当年更显顶天立地。 第1123章 斡旋造化之能 此言一出,别说是十大统领,就连媚华夫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她也只是猜测许半生是化神期而已,至于返虚,她总觉得那非得几十万年才能达到,即便是人类的修仙者,没有个千年也无法迈入返虚期。可现在许半生却说自己是返虚中期,这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无论是媚华夫人还是十大统领,他们也都知道,许半生并不是那种会说大话的人。最关键的是许半生即便说了大话,他也至少是化神期啊,那对万厄苦海中的这些妖灵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 一个个噤若寒蝉的退了下去,石壁上的光幕消失,恢复原貌。 “可惜王兄没能把紫金红葫芦带来,否则又是美酒不断。”许半生转身对王二嘴说到。 王二嘴眨眨眼睛,道:“你这是要赶老子走?” 许半生笑道:“不是赶,只是我要闭关,王兄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闭关?” “好好好,你这个卸磨杀驴的家伙!老子走还不行么?”王二嘴气的几乎要暴走了。 许半生只是含笑看着他,也不吱声,倒是媚华夫人大着胆子小声嘀咕道:“哪有人说自己是驴的。” 王二嘴勃然大怒,指着媚华夫人道:“连你也敢嘲笑老子?” 媚华夫人赶忙下拜,却是并不害怕,口中道:“媚华哪有胆子嘲笑上仙,上仙喜好喝酒,正好媚华那里这些年倒是积攒了不少美酒。若是上仙不嫌弃,不妨到媚华的福地暂住。若是美酒对了上仙胃口,媚华保证在主人出关之前,都有美酒孝敬。” 听到这话,王二嘴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又瞪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只是不予回应,王二嘴终于还是讪讪离开。 二人离开之后,许半生便在这里布下一个八阵图,彻底隔绝了一切目光窥视的可能,自己坐在阵眼当中,着手修炼。 “凡天地之间,人为本,天罡地煞,万物生长。第一变,斡旋造化,无中生有,以死为活……”脑中的那些金字持续的盘旋着,许半生也便依循着自在诀,展开了天罡三十六变的修炼。 真气缓缓进入到自在诀的主干之中,瞬间将其上七十二条枝干,以及枝干顶端处于其体表的三百六十个孔窍全部点亮,许半生气海内的真气几乎是一泄而空,好在他早有准备,万厄苦海之中磅礴的蛮荒苦力瞬间涌入他的体内,飞快的补充着气海里的真气。 真气运转起来,得到了蛮荒苦力的补充之后,许半生也便彻底的进入到自在诀天罡三十六变的修炼当中。 这也是为何许半生要选择这里修炼的原因,此地乃是绝地,蛮荒苦力比起万厄苦海中其他地方更为磅礴,而且,整个万厄苦海之中,唯有这里不受到凄风苦雨的侵蚀,否则许半生在修炼之间,还要抵挡凄风苦雨,那是会分神的。 早在刚刚获得天罡三十六变的修炼口诀之时,许半生便知道,天罡三十六变的修炼,对于真气的需求甚至连他也供应不上,这就必须有大量灵气或者其他修炼资源的补充,光靠灵石已经无济于事,甚至就算把太一派的那条小灵脉搭上也未必够用,许半生总不能去抢夺其他门派的灵脉,万厄苦海中的海角绝壁,便是最佳的修炼场所。 真气在主干枝干之中缓缓运转起来,透过体表的三百六十个孔窍,缓缓渗透出去,却在许半生的身体之外,形成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的隔膜。 这层隔膜,将许半生和这片天地彻底隔绝开来,再也没有人能惊扰到许半生,而许半生也感受不到万厄苦海里发生的一切,就仿佛许半生现在自成一个世界一般。 如果将许半生的肉身视为一个独立存在的世界,那么他体表的那些孔窍,就像是密布天空中的星辰,各司其职,缓缓运转,并非一成不变,而是跟随许半生的修炼,不断的运转着。 三百六十个孔窍不断吐出真气,维持那层隔膜的存在,使得那层隔膜越来越厚,最后竟然像是个蛋壳一般,将许半生彻底包裹其中。 许半生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修仙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要被自己的真气挤压致死的感觉。 浑身的肌肤血肉都受到无穷巨力的挤压,就像是被夹在了四面墙之间,而这四面墙不断的向他的身体靠拢,挤压着他。 许半生感觉,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挤成肉泥,那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由于彻底和万厄苦海隔绝开来,许半生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所能做的,也唯有持续的修炼着自在诀,他相信,只要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一变修炼成功,这种感觉便会消失,此后便会是一片坦途。 就在许半生觉得自己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的头顶之上,在其天灵盖的位置,却突然有些松动出现,许半生当即引导着真气冲往那里,一股浩然的真气直接穿破了他的头顶百会穴,冲天而起,一道玉柱一般凝成实体的白光,直向云霄。在白光的辉映下,就连凄风苦雨也是绕道而行,很快便让这个绝地之外的凄风苦雨,形成了一道威力庞大的龙卷风,将苦海之水倒卷了上去。 白光逐渐消失,可却将许半生体外的那层厚厚的,由真气组成的壳冲破了一个洞。相比起他体表的三百六十个孔窍,这是一个新的孔窍。而那三百六十个孔窍若是星辰,这个孔窍就是太阳。 所有的压力,都从这个仿若太阳一般的孔窍之中倾泻了出去,许半生终于感觉到自己被包围在一片温暖和煦之中,他只觉得自己应该站起身来,应该伸展四肢。 于是他顺应着心头的念想,站起身来,将四肢伸出,体表那层仿佛人力无法打破的蛋壳,竟然在许半生一伸手一踢腿之下,四分五裂,再度化为无形无色的真气,瞬间被他头顶的那个全新的孔窍吸收进去。 许半生站起身来,左手一划,口中道:“来光!” 天地之间,顿时一片光明,万厄苦海里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光明,但此刻却随着许半生轻松的一句话,出现了。 “日来!” 一轮红日出现在天空之中,霎时间,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清气越升越高,浊气越降越低,而且变得极为沉厚…… “要有天,相对为地。这便是世界!”许半生说完这句话之后,头顶的清气仿佛凝成苍穹,稳稳的覆盖住了一切。而脚下的浊气也凝练堆砌,形成了泥土,构成大地。 头顶着天,脚踏着地,许半生大笑三声,他知道,这便是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一变,斡旋造化。 随即,许半生重新盘腿坐下,那天,那地,缓缓消失不见,依旧恢复了万厄苦海中海角绝壁的模样,似乎一切从未出现过。 这一切也本就是许半生神通初成之时的幻象,虽说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一般变化斡旋造化,就是当年女娲娘娘无中生有以此创造人类的神通,可许半生现在还远不能跟女娲娘娘的神力相提并论,那是凝聚了宇宙洪荒的天地元力才能成就的伟业,绝不是许半生练成天罡三十六变就能达到的境地。 坐下之后,许半生继续修炼。 回到气海内的真气,再度充斥四肢百骸,重新注满了自在诀的主干,又沿着七十二条枝干伸展出去,从体表三百六十个孔窍之中喷涌而出。 头顶百会穴形成的孔窍,开始帮助许半生吸收万厄苦海中的蛮荒苦力,这让许半生修炼起来轻松了不少。 很快,许半生的体表又出现了一个厚厚的蛋壳,许半生依旧感觉到无穷的压力,他也一如既往的修炼着。 他已经发现了,其实他随时都能打碎这层蛋壳,或者说,他随时都能在蛋壳上冲出一个新的缺口,从而练成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二变。 但许半生领悟到,他承受的压力越大,所成就的天罡三十六变也便威力越大,若是一开始就选择冲破蛋壳,虽然也能练成天罡三十六变,可那却还不如他修炼一个普通的功法来的效果好。 继续的坚忍着,直到再也承受不住之时,许半生才又选择了将蛋壳冲破。 许半生并不知道,他这次闭关,已经超过了五年的时间,对他而言,时间仿佛停止了,他已经无从知晓时间的改变。 脚底冲出两个孔窍,一个在左脚脚心的涌泉穴,另一个则在右脚脚心的涌泉穴。 两处孔窍出现之后,许半生左脚踏出,天地一片漆黑。他又右脚踏出,天地恢复光明。 此乃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二变,颠倒阴阳,从此,阴阳黑白,只在许半生一念之间,他左脚踩阴,右脚踩阳,白天黑夜由他操控。 再度出现两处孔窍之后,这两处孔窍也能帮助许半生在修炼之中吸收蛮荒苦力,许半生醒悟,地煞斡旋造化,修炼会越来越艰难,可天罡三十六变,第一变才是最难的,之后因为有了前边的变化辅助,他无论是吸收蛮荒苦力,还是吸收天地灵气,速度都会有所增长,这也会让他的修炼越来越轻松。等到修炼成三十般天罡变化之后,只怕后边的变化不用刻意修炼,也会水到渠成的自然修成。 第三度盘膝而坐,真气注满自在诀主干,蛮荒苦力如潮水般涌入许半生体内,他开始冲击第三变。 持续的闭关修炼,一晃便是十余年的时间。 第1124章 天罡六变 许半生虽然感应不到时间的流逝,但他终究没有贪进,而是在修成了第六般天罡变化之后,就选择了停止这次的闭关。 除了斡旋造化和颠倒阴阳之外,许半生还修成了移星换斗、回天返日、唤雨呼风以及震山撼地这四般变化。 六般变化,仅仅只是天罡三十六变的六分之一而已,以许半生明显感觉到越来越快的修炼速度,他其实应该继续修炼下去。再有十来年的时间,不敢说三十六般天罡变化全部修成,一半是肯定能达到的。 但许半生依旧是停止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这六般天罡变化修成之后,自己似乎产生了一个转变。 这个转变,是随着身上孔窍增多造成的。 修成天罡三十六变第一般变化斡旋造化的时候,只是在许半生头顶的百会穴生成了一个孔窍。 而修成第二般变化颠倒阴阳的时候,却在他双脚脚心的涌泉穴都生成了一个孔窍。 在当时,许半生只是将其视为巧合,因为涌泉穴恰好是左脚一个右脚一个,而且第二般变化也恰好暗合阴阳,许半生并没有将孔窍的增多往自在诀本身上去想。 可是,当他修成了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三般变化移星换斗之后,他却发现,这次,他身上多出的孔窍竟然是三个,这就让他陡然惊悟,或许,天罡三十六变,随着修炼的进程,每修成一般变化,身体上多出的孔窍便会跟这是第几般变化一致。 而等到他修成了第四般变化,也即回天返日之后,果然如他所料,他增加的孔窍正好是四个。 第五般变化唤雨呼风,许半生因此增加五个孔窍。 第六般变化震山撼地,许半生因此增加六个孔窍。 这就绝不可能是巧合了,而是天罡三十六变的根本。 照这样下去,第七般变化,也即驾雾腾云修成之后,许半生将一次性增加七个孔窍。许半生担心,自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突然增加的这么多孔窍。 每多一个孔窍,许半生吸收蛮荒苦力的速度都会增加许多,同理,如果环绕在许半生身体周围的不是蛮荒苦力,而是天地灵气或者天地元力,许半生相信,这些孔窍也会以相同的方式和速度进行疯狂的攫取和吸收。一个人的身体,是有其极限的,灵气也好,苦力或者元力也罢,都不是越多越好,总有个承受的极限。尤其是天地元力和蛮荒苦力,这虽然可以作为修炼的资源,但其本质却都是彻头彻尾的力量啊。别说许半生,哪怕是仙庭的仙神,他们的身体也有承受的极限,否则,如果可以任由一切力量在自己身上扫荡而他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那就是真正无敌了。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对其形成伤害,天地规则都将拿他没办法。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许半生在修成了天罡三十六变的第六变震山撼地之后,他已经感觉到经由这些孔窍攫取进来的蛮荒苦力,自己应付起来开始显得吃力,这力量若是再大上几分,就有可能对其造成伤害了。 如果下一般变化只是增加一个孔窍,那当然没什么,可是一下子增加七个孔窍,许半生知道,自己决然承受不住。是以,哪怕他很希望自己在这一次闭关之中就将天罡三十六变完全修成,他也绝不敢轻易尝试。 仔细回想之下,其实在修炼地煞七十二变的时候,体表每多一个孔窍,许半生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是会有所增加的。只不过当时每修炼成一个地煞变化,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许半生的身体也经过灵气冲刷淬炼之后变得越来越强,所以,因为时间间隔足够长的缘故,许半生并没有太明显的感觉。 可是这次修炼天罡三十六变,每次成功,其孔窍都是以递增的方式增多的,头两三变还好,许半生并没有觉得加快吸收蛮荒苦力之后对自己的身体会造成什么负担。可当第四变第五变修成之后,孔窍一下子增加的太快,而且自在诀天罡三十六变越修炼修成的速度也越快,也即越往后时间间隔越短,这迅猛增加的孔窍疯狂攫取蛮荒苦力之时,给许半生身体造成的负担,也就明显了起来。 而当第六变修成之后,许半生已经感觉到吃力,他当机立断,终止了这次的闭关。六分之一的天罡变化,这可是神术啊,而且是如来佛祖和菩提老祖这对师兄弟修炼的功法,许半生也充分感觉到这六般变化的强大力量,对付一个龙王任七,应该已经足够。 假设此后每修成一般变化,自在诀都会在许半生的身体上增加递增的孔窍数量,那么当他将天罡三十六变完全修成之时,他体表的孔窍数量将会达到六百六十六个。这还没有算上地煞七十二变带来的三百六十个孔窍,一旦加上,总数将会是一千零二十六个。而且,天罡三十六变修成的孔窍,如果按照吸收蛮荒苦力的速度来比较,一个就相当于十个地煞七十二变的孔窍。这样算来,三百六十个地煞七十二变修成的孔窍,也不过相当于三十六个天罡三十六变修成的孔窍而已。 由此可见,许半生在今后每修成一个天罡变化,孔窍所吸收的力量将会对许半生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冲击。光是这前六个变化,就已经形成了二十一个孔窍。从对蛮荒苦力吸收的速度上来说,这已经超过地煞七十二变修成的所有孔窍的一大半。 许半生暗暗告诫自己,在对自己的身体承受力量的程度没有确定把握的前提下,绝不能贪心冒进的再去修炼天罡三十六变了。否则,第七第八般变化还好,到了后边,每修成一般变化都是二三十个孔窍的增加,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这副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庞大力量的冲击,直接被打至灰飞烟灭。 这也等于是另一种形式的走火入魔,和寻常的走火入魔比较,只是这蛮横的力量根本不给修仙者入魔的机会就已经引火烧身烟消云散了。 带着新修成的天罡三十六变中的前六般变化,许半生解除了八阵图,往海角绝壁的石壁上注入一丝法力,石壁波纹闪动,很快出现了一面光幕,光幕上,是十大统领一起出现的景象。 许半生看着光幕上的十大统领,说道:“这次闭关已经结束了,过去了多久?” 那十名神念统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道:“十三年。” 许半生点点头,叹道:“居然一不小心就十三年了,我还以为仅仅过去了几年而已呢。万厄苦海中的秩序继续交还给你们,只是,媚华你们还是替我好好照顾。照顾好了她,你们就会得到被我带出万厄苦海的回报。” 那十名统领听到,顿时激动万分,纷纷拜倒道:“多谢上仙。” “别谢的太早,我也不怕告诉你们,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的秘密我早已完全掌握,如果我愿意,现在就能将飞升通道重新开启。只是我的修为还差一些,我要等到我返虚巅峰,渡过天劫达至大乘期随时可以飞升之后,才会开启飞升通道。我一旦飞升在即,也便会大开万厄苦海,届时便是你们离开之际。” 十名统领顿时觉得希望就在眼前,可是转念一想,许半生虽然已经返虚,可想要达到大乘期,也不知还需要多少年,不禁又有些沮丧。 许半生看出十人的沮丧,又道:“短则百年,长则二三百年,这对你们而言,根本不叫事。而且,你们现在修为尚低,中神州可不像万厄苦海,你们作为妖灵,若是连元婴期都不到,出去也就是给人类增加一些练手杀戮的机会罢了。所以,这事儿你们也急不来,希望等到我重开飞升通道的时候,你们能达到元婴中期的修为,这样,你们才多了几分自保之力。” 十名统领听罢心下凛然,他们光是对离开万厄苦海投向九州世界这个大千世界充满了希冀,却忽略了自身实力在这里或许已是翘楚,可到了中神州连屁都算不上的事实。现在经由许半生提醒,十人也清醒了许多。 “多谢上仙指点。” 许半生摆摆手,道:“我准备走了,你们好自为之。”说罢,许半生化身剑光,完全无视了凄风苦雨,甚至于,凄风苦雨仿佛还在帮助许半生向前飞行,看的十大统领目瞪口呆。凄风苦雨,即便是他们,也需要运功抵抗,可是许半生,却能借凄风苦雨之力,这等修为,简直就是大罗金仙才有。 十人意识到,这便是返虚的实力! 想到自己若能离开万厄苦海,或许有一日,他们也能如此。 不过他们这倒是想多了,返虚顶多也就是可以在凄风苦雨中来去自如而已,想达到许半生的这个境界,那完全是因为天罡三十六变的功效。 第五变,唤雨呼风,凄风苦雨也是风和雨,在许半生刻意展现之下,自然能够为其所用。 回到媚华夫人的海山之上,许半生只是让媚华夫人安心等候,同样告诉她,短则百年不到,长也就是二三百年,他必然会施展神通将媚华夫人带出去,嘱咐她在这段时间里努力提升修为,至少要达到元婴中期。媚华夫人同样谢过之后,许半生便取出青色石门准备归程。 让许半生没想到的是,本该着急离开的王二嘴,竟然有些不舍之意。 第1125章 你这是要上天呐 可算是阅女无数的许半生,看到王二嘴这副死德性,哪里还能不明白,王二嘴只怕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跟媚华夫人这个妖灵之间,发生了一些很微妙的事情。 媚华夫人虽是妖灵,但已经是元婴之身,现在纵然只是妖灵之体,可只要有合适的肉身,她随时都能夺窍重生,那也跟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而且,媚华夫人本身就天生媚骨,当初能够在这片万厄苦海之中立足,也是委身于某个洞主得到。之后遇到许半生的时候,她还曾不自觉的试图以自身的优势勾引一下许半生,只不过被许半生连番呵斥。但是面对王二嘴,媚华夫人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王二嘴别看似乎狂浪不羁,却是个从未近过女色的小处男,面对媚华夫人这等风骚入骨的尤物,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 哪怕是王小嘴,看似稳重的多,可毕竟也是个如假包换的小处男,在媚华夫人稍稍的勾引之下,便难以自持,根本不会去阻止王大嘴跟媚华夫人交缠到一块儿。 最关键的,是王二嘴身具真明和晦暗两重仙身,最能看透人心,妖心也是一样,他自然知道媚华夫人对他并无恶意,顶多只是有些攀附的意味。这种情感,王二嘴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于是乎一来二去,借着一次酒后,王二嘴就爬上了媚华夫人的身子。 这些年来,二人也不知道媾和了多少次,媚华夫人让王二嘴彻底的成为了一个男人,也品尝到了男女之间的真意。食髓知味,尤其是媚华夫人这等天生媚骨的妖灵,根本让王二嘴不会产生丝毫厌倦之情。妖灵在这方面绝对是得天独厚,随随便便就能玩出新花样,让王二嘴乐不思蜀。 看到许半生回来了,他就知道自己要跟媚华夫人分开了,现在见许半生立刻就要离开,心里总是会有些不舍。 许半生见状,拍了拍王二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不在一时欢愉,你只需努力修炼,终有一日可以打开万厄苦海的大门,到时候便可与媚华长相厮守。” 王二嘴翻翻白眼,不肯承认,道:“你放屁,老子跟媚华清白的很!” 许半生也懒得跟他多说,只是看了看媚华夫人,媚华夫人便拜倒在地:“主人不必为难二嘴……” 可话没说完,王二嘴就不乐意了,道:“你我早已是朋友,你称呼他做主人,那老子该怎么办?以后就直接喊他名字!” 媚华夫人当然不敢,许半生却是哈哈大笑,指着王二嘴道:“哈哈哈,这就是清白的很!” 王二嘴恼羞成怒,骂道:“老子就是跟媚华在一起了又怎样?” 许半生摇头笑道:“不怎样啊,我不是说了,来日方长么?” 王二嘴恨恨的瞪了许半生一眼,媚华夫人也难得的露出几分羞涩之态,许半生点点头,暗道看来这媚华夫人对王二嘴倒也算是真心实意,即便有些攀附之心,也自随她去了。 于是便道:“媚华你从今而后再不要喊我主人了,只随着王兄喊我许兄便可。” 媚华夫人扭捏半晌,终于喊道:“许兄。” 王二嘴这才稍稍气顺,随着许半生离开了万厄苦海。 回到了九州世界之中,王二嘴和许半生驾乘飞舟,在中神州的天空中漫无目的的飞行着。 王二嘴这时才问:“你是打算跟我回神机门,交还青色石门,还是要将青色石门留在手边?” 许半生道:“其实都不重要,不过对你而言,似乎将青色石门交还回去会好一些,也省的你们神机门的那些长老啰嗦。” 王二嘴笑道:“其实我倒是无所谓的,甚至我想看看你若不肯归还青色石门,那些老家伙到底会怎样。码的,那帮老东西,浑然不把老子的师父放在眼里,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本事没什么本事,屁名堂倒是不少。要不,许半生,你就占着青色石门不还,跟他们干一仗。到时候等我师父出手,你就假装不敌……不对,老子的师父乃是五圣之一,你本就不是对手。然后你逃走,想必我师父也不会追你,也好杀一杀那帮老东西的锐气。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克扣老子的灵石。” 许半生也不去争辩自己和神机子苦竹之间到底谁更强,只是笑着说:“就为了你每月那点儿灵石,让我去跟整个神机门为敌?你当我傻啊?” 王二嘴讪讪不语,终于二人调整飞舟的方向,直奔着南方的神机门而去。 途中,许半生又道:“其实,你信不信,等我们回到神机门,或许那些长老已经不想跟我交换了。” 王二嘴不解,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你不是说过,神机子前辈推测,这青色石门仅仅只是一道门户,虽然关键,却不是飞升通道的本质。如果真像神机子前辈所猜测的那样,紫金红葫芦干脆就是飞升通道本身,只是必须经过青色石门才能开启,这十多年的时间,或许你们的长老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休怪我直言,你们神机门的那些长老却多半都是鼠目寸光之辈,那么他们很可能会觉得紫金红葫芦比青色石门更为重要。自然便不肯交换。” 王二嘴皱皱眉,道:“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无可能。不过,你可别想得太好,真要是这样,你就要做好跟他们动手的准备,以我对那帮老东西的了解,若他们对紫金红葫芦动了非要留下不可的心思,只怕连青色石门都不想给你。” “他们不敢!越是鼠目寸光之辈,就越是不敢与天下为敌。真要如此,你以为我会放过他们?” 王二嘴知道,许半生说的绝非他一己之力,而是包括他背后的那烂陀寺、剑气宗以及狱坟门。 哪怕那烂陀寺不参与,至少剑气宗和狱坟门是绝对不会置身事外的。 飞舟即将抵达神机门的时候,王二嘴突然对许半生说道:“你信不信,等咱们回去之后,他们会想方设法拖住你,然后我会被逐出神机门。” 许半生一抬眉头,道:“你是说他们会假意逐你出师门,借口说是你将青色石门偷走了,然后顺势也不肯归还紫金红葫芦?” 王二嘴嘿嘿一笑,道:“正是如此。” “可这也等于是在与我为敌吧?” “不然。” “原因?” 王二嘴闭上了嘴,卖起了关子,直到许半生扬手作势威胁,他才不满意的嘟嘟囔囔:“就知道用武力威胁老子,好好好,老子说还不行么?” 然后,神头鬼脑的说道:“你看神机门就在眼前,可风平浪静没有丝毫动静,这说明了什么?” 许半生心念一转,道:“你是说姚瑶他们已经离开了?” 王二嘴点点头,又道:“毕竟十多年了,他们若还在神机门,他们身后的门派绝不可能没有动静,至少也要派些人来,确保三人的安全吧?而现在什么状况都看不到,只能说明三大派没派人来,这也就是说小仙子他们三人已经离开了。这样的话,那帮老东西就有点儿名正言顺了,当然,若是你交还青色石门,纵然是质子离开你算是理亏,可他们也没什么理由不归还紫金红葫芦。可若是我带着青色石门消失了,他们就可以说,是你先让小仙子等三个作为质子的人离开了,然后又私吞了青色石门,却还想取回紫金红葫芦,这当然就没有这样的道理了!关键是只要我不出现,你就没有任何证据。而他们只需要说我跟你一起逃了,再将我逐出师门,便可以两全其美。” “让你背负被逐之名,只怕你不会同意吧?” 王二嘴一拍大腿,道:“当然不会同意。可是,这是因为我师父站在你这边,可他们不知道啊,他们认为我师父无论如何也是站在他们那边的,自然认为让我师父开口,我不得不背负这样的罪名。” “可青色石门在我手上啊,这是他们所想不到的,所以,看来那紫金红葫芦我注定是拿不回来了,幸好,他们也绝无可能得到青色石门。” 王二嘴一撇嘴,不屑的说道:“那还不是因为老子帮了你?许半生,你说说看,你是不是该好好的感谢感谢老子?等他们知道老子把青色石门给了你,那就是要真的把老子逐出师门了啊!” 许半生笑问:“你想怎样?” 王二嘴一舔嘴唇,道:“你原本答应出来之后再给老子画一批三级符箓的吧?加上这事儿,你怎么也得给我个五百张是不是?”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贪得无厌,哪怕是我,你可知绘制五百张三级符箓要多少时间?” “撑死也不过一年而已。” 许半生想了想,觉得王二嘴的确也算是付出不少,便正色道:“此事我只跟你一人说,你不可泄漏分毫。” 王二嘴见许半生说的严重,也便紧张了起来,点点头。 许半生道:“三级符箓绘制起来太过耗费时间,我给你绘制三张四级符箓如何?” 王二嘴大惊:“四级符箓?你特么跟老子扯淡呢?” 许半生摇摇头道:“你我相识二百余年,我何曾欺骗过你?” “你真能绘制四级符箓?你这是要上天啊!”王二嘴大呼小叫。 许半生道:“成功率不高,不过比起五百张三级符箓,好歹能省点儿时间和工夫,我着实没工夫帮你绘制那么多的三级符箓。” 王二嘴直接了当的说道:“成交!” 第1126章 比想象还无耻 单纯从灵石价值的角度考虑,三张四级符箓,足足高过五百张三级符箓,而且三级符箓对上普通的返虚还有点儿作用,若是遇到五圣级别的强敌,三级符箓根本就不够看的。而四级符箓不同,每一张四级符箓都绝对可以帮王二嘴从五圣级别的修仙者手里逃得一次性命,孰轻孰重,王二嘴当然分得很清楚。 商议好之后,二人便落下飞舟,一同驭剑飞往神机门的山门。 有王二嘴在,自然是一路通行无阻,除了有限的几个返虚长老之外,整个神机门,还真是没有人敢挡王二嘴的路。 果然如同王二嘴所料,姚瑶三人已经离开了神机门,而神机门的长老们,也是一见到许半生就表示了强烈的抗议,对此表达他们强烈的不满。 许半生心道王二嘴洞察人心的本领果然极强,便与神机门的长老们虚与委蛇,做出抱歉之举,但却强调说:“诸位长老,姚瑶他们三人在此作为质子,本就是贵门为了确保我会带着王兄如约归来,虽然他们中途离开的确是有悖我们之间的约定,但结果并未因此产生变数,许某还是和王兄一同归来了,而且青色石门依旧还在王兄身上,许某未曾有任何据为己有之心。诸位长老骂也骂了,说也说了,许某也已经表示了诚挚的歉意。不知诸位长老以及神机子前辈,还想如何追究下去?为此,许某愿许以承诺,就算是许某欠下贵门一个人情,如何?” 正常来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神机门肯定不能继续计较,而且,姚瑶、丹绛彤以及了凡三人与许半生的关系虽然极为亲密,但毕竟他们各自都是身属不同的派别,是以他们想走,神机门根本就不敢阻拦,而许半生甚至不在此地,再追究下去,道理上也并说不通。 但神机门就是藉此发难,目的就是为了在讨还青色石门的同时,还能将紫金红葫芦也从许半生的手中夺走。 于是,神机门的大长老站了出来,说道:“小剑神的歉意我们是看在眼中的,但既然是违背了当初的约定,只怕也不是小剑神简简单单一句抱歉的话就能这么轻易揭过去的。对于小剑神来说,或许致歉已经是极限,但对于我们神机门而言,如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公然违背与本门之约,事后又只有一句道歉之语,那么本门的颜面何存?” 许半生心道这果然就是要耍赖啊,于是道:“那请问大长老,您认为此事应该如何解决?” 大长老目光微微低垂,道:“当初的约定乃是留下小仙子等三人作为质子,直至小剑神归还青色石门之日,那么,本门便该按照当初的约定,将紫金红葫芦交还给小剑神。可如今小剑神的确已经归来,那青色石门也算是已经归还,可留作质子的小仙子三人,却在中途离开,这便是违背了与本门的约定。既然小剑神一方违约在先,就休怪本门不将紫金红葫芦归还给小剑神了!” 许半生心中暗暗好笑,却装出勃然大怒的模样,沉声道:“大长老这是要赖账不还了?” 大长老板着脸道:“小剑神一方违约在先,这事儿就算是把理说到天上去,本门也问心无愧。” “哈哈哈,好一个问心无愧,我只问一句,贵门可有任何损失?” 大长老道:“当然有,本门损失的是颜面,如若天下修士俱都像是小剑神这般,本门颜面何存?我神机门又如何在中神州自处?!”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看来大长老早就处心积虑想要谋取我的紫金红葫芦啊,你可是要想好了,许某虽然人微言轻,可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得罪的,这后果,你们神机门真的承受得起么?”说罢,他转向神机子苦竹,道:“神机子前辈,我敬重您乃是五圣之一,又是王兄的师尊,所以才给予足够的信任,那青色石门我已经如约归还,可贵门却想要霸着我那紫金红葫芦不还,这是何等道理?” 神机子苦竹其实心知肚明,王二嘴就在他身边,早就暗示过他。而长老院的决定,根本也都没有通过他这里,便由大长老单方面宣布了。 于是,苦竹道:“小剑神息怒,此事老道和你一样,也是刚刚知晓。大长老,虽说小仙子等人确有违约之举,但他们各自分属不同的门派,其门派有事,他们也不可能长留我神机门。此事以本座来看,倒是与小剑神无关的。小剑神所言不错,本门也并无任何损失,如此就不欲归还紫金红葫芦,只怕说不过去。” 大长老狠狠的瞪了神机子一眼,道:“这件事得到了长老院的一致通过,就不劳门主操心了。”言辞绝决,显然是绝不会归还紫金红葫芦。 苦竹见状,也只能向许半生表达爱莫能助之意,神机门的特点就是如此,门主权力虽大,但若长老院有不同的决议,他们也是有权力直接越过门主行事的。 许半生大怒道:“贵门真是好教养,这等强盗行径,是非逼着许某与你们结下仇怨么?” 这也是真怒,虽说原先就想到了神机门可能会赖账,但无论是许半生,还是王二嘴,都觉得神机门还会有所遮掩,先用拖延之法,然后令王二嘴消失,最后才能嫁祸许半生,说是许半生与王二嘴勾结谋取神机门的宝贝,到时候许半生找不到王二嘴,自然是百口莫辩,这件事也会显得更为顺理成章。 但现在,神机门这群返虚,竟然丝毫不顾脸面,只抓着姚瑶三人半途离开的事情大做文章,干脆就是想要直接昧下紫金红葫芦,也不由得许半生不为之震怒。 许半生猛然转身,望向王二嘴:“王兄,贵门如此行径,许某也只能得罪了。”说罢,许半生一伸手,抓向王二嘴,做出想要从王二嘴身上夺取青色石门的样子。 神机门的长老们早有准备,许半生刚动,他们就拦在了许半生和王二嘴之间,大长老道:“许半生,你好生放肆,竟敢在我神机门对我门下弟子动手。大嘴小嘴,你先退下。” 王二嘴自然是悄无声息的就溜了,心里也是直骂这帮老东西无耻,而许半生却已经是掣剑在手,指向挡在自己身前的返虚,道:“给我让开,别逼许某动手!” “小剑神好大的威风,这是真不把我神机门放在眼里啊,老道倒是要看看,你要如何在本门动手。你小剑神名声虽广,实力也强,可本门不是清净天、如意门那等软弱门派,想欺负我神机门,小剑神,只怕你还不够格!”大长老也是放声长笑,他们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与许半生翻脸的准备。 神机子喟然一声长叹,站起身来,挡在了许半生和本派长老之间。 “小剑神息怒,老道我有几句话要讲。” 许半生假意压制住怒意,道:“前辈速速讲来。”但语气明显有些不客气了。 苦竹道:“本门长老虽稍显偏激,但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此事小仙子、火凤凰以及小圣僧三人的确理亏在先,他们既然同意了留在本门充当质子,却于两年前离开,本门长老为了神机门的颜面,也的确是要找小剑神讨个说法的。而紫金红葫芦也确系小剑神之物,若是本门强行留下,无异于强取豪夺,这一点,老道我也并不赞同。” 许半生道:“前辈说了半天车轮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这情况摆在眼前,许某虽不才,也无需前辈解说。前辈只说要如何解决吧!” “本门长老都是为了本门的颜面,老道却以为,不如这样,这紫金红葫芦暂由本门保管,以百年为期,这便算是小仙子三人违约付出的代价。百年之后,本门自当归还紫金红葫芦,只是不知小剑神能否信得过老道的些许薄名,行个方便。” 许半生死死的盯着神机子苦竹,又向大长老投去威胁的目光,大长老也知道,这件事真要是闹大了,未必就能善了。而神机子苦竹所言,留下紫金红葫芦百年,百年时间,应该足够他们参悟出紫金红葫芦和青色石门之间的关联奥妙,到时候只要掌握了飞升通道,不怕许半生闹事。就算是三大派齐来,也绝不敢与神机门翻脸。 于是,大长老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本门以为这是个不错的解决之路。小剑神,你可同意?” 许半生也只是做个姿态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现在就跟神机门翻脸,并且此刻王二嘴估计已经离开了,青色石门本就还在自己的囊中,再折腾下去也是无益。 而且,按照神机子苦竹所言,这等于是让神机门给许半生留下了口实,百年之后,他来找神机门讨还紫金红葫芦,无论神机门怎么狡辩,许半生也有足够的理由讨伐他们。到那时,神机门若是执迷不悟,许半生也不介意跟他们好好的掰扯掰扯。 更关键的是,许半生想到修炼到大乘期,差不多也是百年的时间,神机子苦竹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于是许半生便沉声道:“既然是神机子前辈以名誉担保,许某就暂且相信你们这一回。也罢,就按神机子前辈所言,紫金红葫芦暂由贵门保管百年,百年后许某再来向诸位讨还。只是,许某离去之前,还需贵门许下血誓,确保百年后会归还紫金红葫芦。” “血誓?不可能!此乃小剑神违约在先,普通誓言已是极限。”大长老当然不肯,血誓关乎至少一名长老的性命,而普通誓言,顶多不过是天罚而已,凭神机门的莫测神机,规避天罚有的是手段。 神机子苦竹也道:“小剑神,老道愿以自身名誉起誓,可血誓关乎重大,着实有些难办。” 许半生也不想纠缠下去,假意考虑一番,道:“那便看在神机子前辈的面子上,许某等你们起誓。” 神机子苦竹当即用自身名誉许下誓言,许半生这才顿足离去。 第1127章 王二嘴被逐 许半生是走了,可神机门中的一切还在继续。 对于那些长老来说,许半生两手空空的离开,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他们确认了许半生离开之后,第一件要事,便是找来王二嘴,要从他手中得到青色石门。 在这十余年的时间里,神机门的长老从未有一日放弃过对紫金红葫芦的研究,而根据无数次的推演和研究,他们发现,紫金红葫芦很可能便是飞升通道本身。也就是说,想要重启飞升通道,就要打开紫金红葫芦的限制,将其内部那可以将金丹化为脓水的空间,转化为连接九州世界以及仙庭的通道。 当基本可以确认这一点的时候,青色石门就变得并不那么重要了,但也有人提出,青色石门很可能是将紫金红葫芦转化为飞升通道的必须,唯有将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合二为一,才能真正的重启飞升通道,到时候,人间仙庭,将再无障碍,所需的仅仅只是渡过天劫达到大乘期的修仙者而已。 但这十余年中,神机门的长老空有紫金红葫芦,青色石门却已经在许半生的掌握之下,他们无法验证这个推断。这也是他们为何不惜与许半生翻脸也要留下紫金红葫芦的原因。 终于哄走了许半生,留下了紫金红葫芦,而青色石门还在王二嘴的身上,这让这些长老欣喜若狂,数年前的猜测终于可以印证一番,重启飞升通道的成功似乎就在眼前。一旦真的确认了飞升通道重新被打开,那么神机门就将成为中神州最为举足轻重的门派,因为所有人想要飞升仙庭,必须是在神机门同意的情况之下。 尤其是想到重启飞升通道之后,便可让神机子苦竹飞升仙庭,成为仙庭覆灭之后第一个飞升之人,神机门这些长老就忍不住的兴奋不已。在他们看来,神机子苦竹飞升之后,他们继续保守这个秘密,直至神机子苦竹彻底掌握了仙庭的秘密,到那时,谁能飞升,谁不能飞升,都尽在他们掌握,飞升到仙庭的人,也将被神机子苦竹所控制。成功飞升之后的苦竹,经过在仙庭中岁月的洗礼,实力也将迅速的远超任何一个飞升而去的人。到那时,不管是在仙庭,还是在中神州,神机门都将是地位最为尊崇,实力也远超其他门派的宗门。 由此,神机门便可成为彻底控制整个九州世界的门派。 长老们已经急不可耐,他们立刻传令下去,让王二嘴前来觐见,可是,他们的传令,却被神机子苦竹阻拦住了。 “苦竹,你这是何意?”眼看着宏愿就将实现,可神机子苦竹却挡在了让神机门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路程之上,大长老勃然大怒。 神机子苦竹打了个稽首,道:“即便将青色石门与紫金红葫芦合二为一就真的能将飞升通道重开,此时也绝非适合的时机。本座只要一日还是神机门门主,便绝不会任由诸位长老如此行为。在我神机门代掌紫金红葫芦这百年期间,那青色石门,还是由大嘴小嘴保管比较好。” 此言彻底让那些长老被激怒,他们纷纷出言指责神机子苦竹,大长老更是怒不可遏的说道:“苦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阻止我神机门扩大的机会。时间只有百年,百年之后,那许半生,以他的天才,即便达不到大乘期,也相差无几。到那时,他挟三派之威,我神机门根本就不可能保得住紫金红葫芦。你让大嘴小嘴保管青色石门直至百年之期过去,那我们想尽一切办法留下紫金红葫芦又有什么用处?苦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神机子苦竹缓缓摇头,道:“大长老,我深知诸位所求,但本座敢断言,即便你们拿到青色石门,也无法将飞升通道重启。这只会为本派带来莫大的灾难。无论诸位长老怎么想,本座也绝不会让大嘴小嘴交出青色石门。甚至,本座再说一句,即便你们真能现在就重启飞升通道,本座也绝不会就此飞升仙庭。本座不去仙庭,你们百年之内也绝无飞升之能。所以,诸位长老,若不希望本门因此受难,就请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苦竹!你这是要背叛我神机门么!”大长老怒斥神机子,“你信不信我发起弹劾,将你这门主之位罢免了?” “即便长老院决定罢免本座,本座也绝不会同意大嘴小嘴交出青色石门。” 大长老怒极,指着神机子苦竹道:“苦竹,你若仍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诸位长老,我提议罢免苦竹门主之位,尔等可同意否?” 神机子苦竹突然朗声道:“本座宣布,将弟子王大嘴逐出神机门,自此王大嘴所为,俱与神机门无关。”只说了王大嘴,但王小嘴与王大嘴共用一具身体,逐了王大嘴,自然便是逐了王小嘴。 “苦竹,你这是什么意思?!”大长老怒指神机子苦竹。 神机子苦竹微微一笑,缓缓坐下,道:“趁着大长老还没能罢免本座门主之位,我想,我还是有权力将一名弟子逐出神机门的。” “苦竹!!!”大长老已经目眦欲裂,随即发觉不妙,他立刻对身旁的几名长老低语了几句,其中两名长老瞬移消失。 不大会儿,那两名长老又返回此地,其中一人满脸阴鸷,道:“大嘴小嘴早已离开了神机门,此刻不知所踪。” 大长老闻言色变,立刻盘腿而坐,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撒向空中。 铜钱在空中翻滚足足超过一刻的时间,终于落地,一团肉眼看不见的气流缓缓向着四周荡漾开去。 大长老猛睁双眼,望向地上的铜钱,双手不断的掐动手诀,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这一卦竟然失败了,他这一卦,是要推演王二嘴的去向,可竟然失败了,这说明有人提前在王二嘴身上种下了遮蔽之力,而且此人的修为还在他之上。放眼整个神机门,有这等实力的,唯有神机子苦竹一人而已。 看到其他长老也纷纷跌坐下来,掏出各自推演的法宝,试图推演王二嘴的下落,大长老却是高声道:“不必推演了,大嘴小嘴不过只是化神期而已,我既推演不出,你们也难以成功。苦竹,你早就准备好了!” 神机子苦竹也是缓缓盘腿而坐,笑道:“适才我便让大嘴小嘴离开了,现在别说是诸位长老,就算是我,也无法推演他的下落。百年之内,大嘴小嘴是绝不会出现的,哪怕诸位长老传下追杀令,也是于事无补。而至于本座,自知有罪,任由诸位长老发落。”说罢,神机子苦竹竟然是闭上了双眼,完全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可是,哪怕是大长老,也不可能真的对神机子苦竹不利。 大长老脸色接二连三的变化,他知道,青色石门已无追回的可能,这百年之间,王二嘴必然藏身某个大派,而且可想而知的是三大派之一,别说找不到证据,即便真的有证据,大长老也绝不可能率领神机门弟子上门问罪。 “苦竹!你太让我失望了!”唯此,大长老也只能报以愤怒的一叹,随即又道:“苦竹已然不适合再担任本门门主,我欲罢免于他,诸位长老可同意?” 见大长老坚决,其他长老也纷纷投以赞同票,大长老宣布道:“经长老院一致意见,苦竹不再担任神机门门主,门主职权,暂由长老院接管,直至选出新的门主。苦竹有罪,禁足百年,百年内若敢离开神机堂半步,视为叛门,人人得而诛之。”说罢,大长老一甩袍袖,消失不见。 其他长老面面相觑,各自深深的看了神机子苦竹一眼,叹气离开。 在众长老离开之后,神机子苦竹却是睁开了双眼,略显空洞的看着前方,口中喃喃,道:“重启飞升通道,岂是尔等所能想象,没有许半生,你们任是谁也不可能重启飞升通道。”说罢,神机子再度闭上了双眼,一如石化,再也不动。 许半生驾乘着飞舟,却看见王二嘴在远处半空之中悬停,他催动飞舟到了王二嘴的身边,停下后道:“王兄怎会在此?” 王二嘴翻了个白眼,道:“青色石门在你身上,老子留在神机门等死么?我师父刚才就暗示我赶紧离开,他还在我身上种下遮蔽天地之力,短时间内那些长老是追踪不到我的下落的。我现在肯定是已经被逐出神机门了,你可要保护我的安全。老子才化神期,根本就不是那帮老东西的对手,随便来一个都能干掉老子。” 这倒是也在许半生预料之中,只是摇头叹道:“同为神机门门人,神机子前辈真乃是忍辱负重,只怕现在神机子前辈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那你倒是不用操心了,那帮老东西还不敢拿我师父怎样,除了我师父,即便是修为最高的大长老,也只是返虚八重天而已,离飞升还有距离。他们只要还想让神机门独步天下,至少在大长老达到大乘期之前,是绝不敢真的动我师父的。” 许半生点点头,道:“那你跟我走吧,狱坟门应该可以保你周全。百年之后,我再去神机门讨还紫金红葫芦。” “你还讨还个屁,拿不到青色石门,你以为那帮老东西肯把紫金红葫芦还给你?” “由不得他们!”许半生在这一刻,杀气涌现,就算是王二嘴,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二人驾乘飞舟直奔极北的极地冰原,见许半生归来,丹绛彤也是担心不已,许半生将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俱都告诉了丹绛彤,丹绛彤道:“我这就差人通知姚瑶和了凡,让他们到极地冰原来。” 许半生却道:“你将此事告知他们便可,不必让他们过来了。我也要离开极地冰原。” 丹绛彤急道:“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许半生笑了笑,轻轻抚摸着丹绛彤娇嫩的脸庞,道:“我也要去一趟南方了,龙宫的事情,终须解决。” 第1128章 可悲的龙王 丹绛彤自然不肯,她怎么可能同意许半生只身赶赴龙宫?在她看来,许半生龙宫之行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答应让许半生一个人前去冒险。 “不行!要去龙宫,我陪你一起!” 许半生摇头道:“茕后现在还在幽冥地府之中,想必还未等到萧潜前辈,也不知她何时能够归来。这段时间狱坟门无主,还需你留下主持大局。”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师父说过,你的实力虽然已经可以与任七那老匹夫分庭抗礼,但若他使用禁法,你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半生,你这是去送死。即便要去,也绝不能孤身前往。最好是等到师父回来,由她陪伴才能确保安全。” 许半生笑了笑,柔声道:“绛彤,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若是让茕后前辈陪我去,那任七是绝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就不是我与任七的个人之战,而是牵动至少两个门派。任七此人有多疯你是知道的,为了我一人安危,就引发一场中神州的动乱,这万万不可。而且,茕后前辈说我不如任七的时候,我的修为还不如现在,现在我的修为又有所增长,我已经有足够的把握打败任七。不过是区区禁法而已,他有,难道我就没有么?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姚瑶和了凡,你们安心修炼,可别等到我迈入大乘期,届时重启飞升通道,你们的修为却还差的太远。让我在仙庭等你们数百年,那孤寂着实难熬。放心吧,我绝不会有事。” 丹绛彤坚持不肯,许半生又道:“无需担心,你认识我以来,我何曾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丹绛彤低头不语,许久之后又道:“你真的有把握打败任七?” 许半生笑了笑,道:“即便是茕后前辈在此,只怕也不是我的对手了。我从来都不是冒进之人,否则,我也不会要去万厄苦海之中闭关十余年。这十余年,就是为了破解任七的禁法,也是为了我自己修炼禁法。” “半生,你真的有把握?”丹绛彤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心,毕竟,许半生只是出身太一派这种小门派,哪有什么禁法。可许半生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别人或许没可能,但许半生,还真是有可能掌握了某种禁法。 许半生含笑道:“我何曾骗过你?” 丹绛彤满眼的担心,最终道:“你若是有事,我必然率狱坟门与龙宫一决死战!” “我只身前往就是为了避免两派纷争,所以,绛彤,你尽可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与龙宫决战的机会。杀了任七,我就回来。” 终于,丹绛彤也只能忍痛与许半生分别,看着许半生驾乘飞舟离开了极地冰原。 对于许半生的离开,王二嘴倒是淡定的很,他对丹绛彤说:“火凤凰,你就放心吧,我师父替许半生推演过,他说过这小子肯定能迈入仙庭之门。” “你师父真这么说?”丹绛彤有些激动。 王二嘴道:“我骗你做什么!” 王二嘴的话,让丹绛彤放心了不少,虽然依旧忧心忡忡,可既然是神机子说许半生必然有迈入仙庭的一天,想必就不会死在任七之手。她每日都期盼着许半生能早日归来,尽遣手下,留意龙宫的消息,但有丝毫都要立刻向其禀报。 经过数月的飞行,许半生也终于驾乘着飞舟抵达了东海的范围,下方茫茫的大海之中,便是龙宫所在。 许半生收起飞舟,站在半空之中,将意识探入海水,向龙宫发去了信息。 半日之后,茫茫的海水突然一分为二,卷起高大数十丈的波涛,波涛之间,仿佛出现了一条通途,一名颌下留有长须,身上背着龟甲的老者,缓缓从海水中的通途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无数虾兵蟹将,手里都拿着各式古怪的兵刃。 “敢问尊驾可是小剑神许半生当面?”那名龟丞相拱手仰面对许半生说道。 许半生微微一笑,降下身形,站在翻滚的波涛之上,也拱了拱手,道:“在下正是许半生,特来应与龙王之约。” “龙王恭候多时,小剑神,请吧。”龟丞相让开身子,指向脚下的金色大道。 许半生迈步而下,两旁,乃是翻滚的波涛,高高的海浪卷起,却丝毫无法落在中间这条通途之上。那些虾兵蟹将也都纷纷闪开两旁,由龟丞相引领着许半生,一路朝着大海深处走去。 脚下的这条路,随着许半生的身形进入海面以下,不断的延伸着,许半生回头望去,身后早已恢复茫茫的海水,这条路仿佛只有数十丈的长度,他每前进一步,前方就延伸一步,而身后就关闭一步。 两旁,是黑漆漆的海水,虽有光线透入,但却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在海水之间,不断的有鱼虾巡游,就像是前一世在地球上的海底世界一般,周围有一层玻璃将海水和游乐场阻挡开来。 越走,两旁和头顶的海水就越暗,哪怕是以许半生返虚期的目力,也只能看出百丈的范围,再远,就是一片漆黑了。 走了足足有三个多时辰,许半生才终于感觉到自己已经走到了最深的海底。 前方再不是那条通途,而是一片宫殿耸立,他仿佛置身水中,能看见水波在宫殿群上的荡漾波纹,但却感觉不到丝毫海水的存在,一切俱都与在陆地上毫无二致。 龟丞相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许半生说道:“小剑神,此地已经进入到我龙宫的范围之内,前方便是我龙宫正宫所在,龙王已经恭候多时,小臣就送阁下至此了。” 许半生对龟丞相一笑,道:“你们都不过去了?” 龟丞相道:“小剑神莅临本宫,是要与龙王决战的。为免阁下与龙王决战波及无辜,龙王已经清退了所有人。接下去的路,只能由小剑神独自完成。” “你们龙王倒是守信。” “龙王实力强大,从不惧任何对手,如今和小剑神一战,若是还有其他帮手,传出去也会辱没了龙王的声名。此地距离正宫还有五百里之遥,这五百里内,是连一只虾兵都不会有的。” 许半生点点头,他知道这是龟丞相在暗示他,龙王任七绝不会有任何帮手,龙宫正宫方圆五百里内,所有龙宫弟子已经全都离开。这虽然也显示出任七的刚愎,但却又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龙王任七在龙宫不得人心,否则,即便是龙王有令,他的手下也绝不会真的眼看着他与许半生决战。 “我明白了,多谢龟丞相领路。”许半生施了一礼,这句话也是双关,表面上只是感谢龟丞相领路,而实际上,这个“领路”二字,也有指点的意味。 龟丞相还以一礼,道:“那就祝小剑神好运了。” 祝许半生好运,就等于是在祝任七坏运,许半生不禁暗暗好笑,一宫之主,竟然做的手下的丞相都恨不得他死的地步,任七也真是个奇葩了。 许半生独自迈步前行,五百里的距离,对他来说也就是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抵达的。 眼前是一座高耸巍峨的宫殿,那高高的大门,足足有百丈之高,即便是修仙者,想要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迈步上了台阶,许半生轻轻拍向朱红色大门上的铜环,啪啪三声,大门发出一声吱嘎,缓缓自动开启。 宫殿之内,传出龙王任七的声音:“本王还以为你不到大乘期就不敢来呢!竟然提前一百多年来践约,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啊。” 许半生迈步走进大门,道:“我是怕龙王毁约,真等我到了大乘期,龙王自忖不敌会搭上整个龙宫上下的性命,那便是我中神州之祸了。”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任七有些愠怒。 许半生哈哈一笑,道:“龙王今日只怕也有些心冷吧,整个龙宫上下,只怕无人希望我会输给龙王!” “那又如何?等本王杀了你,他们也只能乖乖听命于我。” “那也不过是忌惮龙王的实力,以及龙王手中所持重宝罢了。” 这其实是许半生的猜测,毕竟,龙王实力再强,可也架不住龙宫上下多名返虚联合出手,而龙王独断专行,若不是有彻底控制那些返虚化神的东西,早在他倾尽龙宫上下也要替诸葛八打造灵根的时候就已经要造反了。 任七一愣,道:“你怎会知道本宫之事?!” 许半生大笑,心道还真猜对了。 “龙王即便是五圣之一,面对龙宫上万名弟子,若非一念之间便能对他们的生死予取予求,他们又岂能允许龙王如此独断专行?” 任七大怒道:“你诓我?!” “算不得诓,这本是极易推断的结果而已。龙王,我赴约而来,你不会只是想要跟我聊聊天吧?” “你远途跋涉,我容你三天恢复,三日之后,再与你一决生死!小子,你以为你抹杀了八儿的魂魄,我便不知道他是为你所杀?” 许半生笑道:“诸葛八的确是我杀的,他的元婴还在我这里,龙王想不想见他一面?” 宫殿深处,传来龙王急促的呼吸之声,显然,听说诸葛八的元婴竟然没有被灭,而是还在许半生手中,任七也不禁有些激动了。对于他这样的大能而言,只要诸葛八的元婴尚在,哪怕魂魄已灭,他也能想办法帮诸葛八死而复生。 “我儿元婴何在?!”任七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 许半生哈哈一笑,将诸葛八的元婴从体内放出,让其站在自己的身前。同时,对于任七急切之下失言称呼诸葛八为“我儿”,他也彻底理顺了诸葛八和任七之间的关系。难怪任七对诸葛八如此厚待,诸葛八果然是他的儿子。只是,以任七生性之淫,被他祸乱过的女人也不知有多少,不知道他为何独独对诸葛八如此重视。 看到诸葛八的元婴武士傀儡,任七再也按捺不住,即便是已经被炼成了傀儡,可诸葛八的气息仍存,样貌也无丝毫改变,任七瞬间现身,直扑许半生的面前。 第1129章 半龙半人的杂种 “八儿!”饶是龙王,在又一次看见诸葛八的时候,也是激动不已,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可是,诸葛八的元婴武士傀儡,却根本不再认识眼前的任七,相反,他高举龙角,一副防范之态,挡在许半生的身前。 “八儿,你怎么了?你不认识爹爹了么?”任七难以置信,似乎想到了什么。 许半生也不吭气,只是站在诸葛八的身后,轻松的看着这一切。 “你到底把我儿如何了?”任七的目光越过诸葛八的武士傀儡,怒视着许半生。 许半生淡淡一笑,依旧不吭气。 任七迈前一步,诸葛八的武士傀儡也立刻迈前一步,手中龙角横在胸前,誓死捍卫着许半生的安全,看那样子,若是任七再有任何举动,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招。 “你把我儿炼成了武士傀儡?!”任七的双眼之中,已经满是怒火,那代表着大乘期的威压,也瞬间弥漫整个宫殿。 许半生早已不惧任七的威压,但是,诸葛八的武士傀儡,却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威压,双腿一软,几乎就要跪倒下去,那虚淡的身体显得越发的虚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化为乌有的模样。 任七的气息开始显得有些紊乱,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威压一出,竟然几乎让诸葛八的武士傀儡消散,他急忙收起了威压,咬牙切齿的对许半生说:“许半生,这便是你的杀手锏么?你想用我儿来威胁于我!?” 许半生这才哈哈一笑,道:“我不过是让你最后再见一面你的儿子而已,只是,许某还有一点不明白,你龙王生性极淫,这在中神州早已不是秘密。跟你媾和过的女人,只怕不下十万。你的私生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为何你独独对诸葛八如此厚待?甚至不惜动用龙宫全部的资源也要提升他的灵根?” 任七目眦欲裂,眼角似乎都有血迹流出,他死死盯着许半生,道:“你若想用我儿来威胁于我,你就错了。我儿如今这副模样,只怕再也无法绝地逢生。许半生,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灰飞烟灭,化为天地元力,从此再无转世之可能,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许半生又笑了笑,道:“龙王还真是有趣,许某说过,放出诸葛八的元婴傀儡,只是让龙王与他再见一面而已,我又岂能不知龙王是杀伐决断之辈,除了自己绝不会怜惜任何人?别说只是个元婴傀儡,即便是诸葛八还活着挡在龙王身前,只怕龙王也绝不会留手。” “你知道便好!本王一定要杀了你!”此刻的任七,已经须发皆张,怒意昂扬,随时都有可能对许半生出手。 可许半生却不慌不忙,道:“可是许某还是不解,龙王子女想必无数,为何独独看重诸葛八这个废柴?” “八儿清奇,又岂是你能知道的?八儿虽然天资差了些,可这对本王来说根本就不叫事。你竟然杀了八儿,许半生,我要让你在死之前尝遍人生所有的苦楚,方能泄我心头之怒。” 许半生摇了摇头,心道想让任七说出为何独独看重诸葛八,似乎没什么希望了,他也只能叹了口气,意念一动,诸葛八的元婴武士傀儡,便消失在任七眼前,回到许半生的体内。 “你把我儿放出来!”任七怒不可遏,哪怕他知道诸葛八只是一个武士傀儡,可突然间消失了,他还是感觉到极大的不舍,心神都有些乱了。 许半生道:“龙王难道想亲手灭了诸葛八的武士傀儡?” 任七的眼眶已经完全瞪裂,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流过血的他,此刻眼角已经鲜红一片,鲜血汩汩而出。 “许半生,快些放出我儿!”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放出来他只怕抵挡不住龙王威压,你确定要让他死在你的威压之下?” 任七似乎有些泄气,那恐怖的怒意竟然消减了不少,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先将我儿放出来!” 许半生无奈,又将诸葛八的武士傀儡放出。 再度看见诸葛八的武士傀儡的一瞬间,任七的脸上竟然露出几分慈祥之色,他看着武士傀儡那比正常人类略淡的虚影,口中喃喃:“八儿,是爹爹没能保护好你,爹爹一会儿就杀了他,替你报仇!等到爹爹飞升仙庭,爹爹再想办法从虚空乱流中将你的神智一点点的找回来,替你重塑肉身。爹爹不会放弃你,永远都不会!为了你,爹爹可以让整个九州世界陪葬!” 越说,任七显得越发的面目狰狞,几乎已经没有半点人类的模样。粗重的龙息不断的从其鼻翼之间喷涌而出,面对这些龙息,诸葛八的武士傀儡似乎也有些动容,这让他感觉到了对面存在他极为熟悉的气息。 微微的动了动,虽然无法说话,但诸葛八的武士傀儡还是表现出犹豫和亲近,竟然缓缓的朝着任七的方向移动了少许,脸上那呆滞的模样,也开始有些改变,似乎显露出几分亲近之意。 看到这一幕,任七也不禁呆了呆,他颤声道:“八儿,你感受到爹爹的气息了么?八儿,来,让爹爹摸摸你。” 听到任七的话,诸葛八的武士傀儡竟然真的朝着他走了两步,任七心怀激荡,也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触摸在诸葛八的武士傀儡脸上。 只是,那仅仅只是一道虚影而已,任七的手,轻易的穿透了诸葛八武士傀儡的面颊,抓了把空。 一瞬间,任七仿佛醒悟过来,他面目扭曲,显得极为的痛苦。 一方面,他知道眼前只是一道虚影,只是被许半生炼制的武士傀儡,另一方面,这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最为看重的诸葛八。 “八儿,八儿……”任七口中不断的呢喃着,目光变得有几分迷离,精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他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就如同幻象一般,许半生一死,这武士傀儡也会随之而消亡,他甚至无数次的想要亲手了结早已没有了神智的诸葛八武士傀儡,可无奈胸中那最后的亲情,让他无法下手。 “八儿,是爹爹没能保护好你,这是爹爹的错。八儿……” 任七的话语之中,已经带有隐隐的泣声。 “八儿,爹爹送你去极乐吧,爹爹一定会杀了害死你的人,让他们永生永世陪伴与你。等到爹爹飞升仙庭,君临天下,爹爹穷尽所有,也会让你活过来。”口中带着泣不成声的感觉,任七高高的举起了双手。 在这一瞬间,诸葛八的武士傀儡似乎也察觉到任七胸中的那股杀意,顿时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龙角也高高举起,做出了最后的防备。 也正因如此,任七突然间又下不了手了,他看着栩栩如生的诸葛八,哪怕诸葛八脸上完全是一片惊骇的淡漠,他也终究是下不了那个手。 “八儿,爹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后嗣,不是爹爹要使你灭亡,爹爹绝不能放过害死你的人!” 听到龙王任七的话,许半生也是一愣,只有这么一个后嗣?那龙王传说中数以千万计的私生子呢?两千多年,他少说也跟超过十万之数的女子媾和过,难道说那些女人从未为他生下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龙王你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后嗣?!”许半生试探着出声问道,同时也运起真气,地煞七十二变缓缓运转,防备着龙王任七随时可能出手。 任七抬起头来,目光有些零散的看了许半生一眼,道:“本王****无数,那些女人也为本王产下无数子女,可那些都是人龙混杂的杂种。只有八儿,是真正的人类,本王唯一一次以完全人类之身与女人完成交合,生下的唯有八儿而已。我龙宫功法虽然超绝,可一旦修炼之后,一生中都无法以人类之身与女子交合。本王两千多年来,想尽了一切办法,也只有那一次,才成功的以人类之身与女子交合。原本本王以为自己运气很好,就那么一次,竟然就让八儿的母亲怀上了他,可没想到,本王唯一的后嗣,竟然死在了你的手里。许半生,你纵百死,也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许半生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他曾经见过诸葛八化身为龙的模样,甚至感受到过任七化身为龙的模样,但他却不知道,龙宫的功法一旦修炼之后,就不再是完全的人类,而是龙的血脉。这样的龙王任七,自然和人类女子媾和之后,生下的也都是半龙半人的杂种。也不知道任七是想了什么办法,竟然能以人身与诸葛八的母亲交合,最终得到了唯一纯种的人类后代。 这就一切昭然若揭了,仅有的人类后代,才是真正任七的血脉延续,难怪他会穷尽一切手段也要重塑诸葛八的灵根,因为他的血脉,只有诸葛八一个人继承了而已。而其他的,都是他以龙身使女人怀孕生下的龙人。 无需任七再解释下去了,许半生也能想到,这一是血脉的单纯延续,二是那些龙人恐怕也无法继承龙宫的衣钵,甚至,龙人可能根本无法修炼龙宫的心法和功法。 “原来如此,那些半龙半人的后代,想来也无法修炼龙宫的功法吧?” “他们拥有远超人类的寿命,但终生无法踏上仙途,这便是我龙宫的代价。本王穷尽一生,好容易得到破解之法,却毁在了你的手中!”任七彻底陷入疯魔,终于一掌拍向诸葛八的武士傀儡。 第1130章 决战龙王任七 许半生知道,这是龙王任七彻底下定了决心,虽说诸葛八只是个元婴武士傀儡,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用处并不大,许半生的帮手,更多的是要化神武士傀儡了,可许半生也绝不允许任七随意杀死他的武士傀儡。 武士傀儡虽然已经丧失了灵智,可若是这样任由武士傀儡送死,势必会对其他的武士傀儡造成影响。许半生炼制的那些武士傀儡,将来很可能都是要在跟神机门之间的决战之中发挥作用的,哪怕一丁点儿影响到这些武士傀儡的可能性,许半生也不想冒险。 更何况留着诸葛八的元婴武士傀儡,在和任七的对战之中,或许还可以起到一丝作用。 让任七杀了诸葛八的武士傀儡,任七就彻底无牵无挂了,可只要诸葛八的武士傀儡还没消散,这对任七的心理就是个影响。 哪怕许半生觉得凭借天罡三十六变的前六变,已经足够他对抗龙王任七,但既然有一种能让任七心乱的手段,许半生也绝不会就此浪费。高手间的对决,除非是一方的实力稳稳的碾压另一方,否则,任何极小的差异,都会导致战局的走向不同。况且,对付任七这种人,也根本谈不上卑鄙不卑鄙,彼此各凭手段。 是以,在任七出手的一瞬间,许半生便意念一动,诸葛八的武士傀儡瞬间消失,躲过了龙王任七的这一掌。 任七一掌落空,知道是许半生将诸葛八的武士傀儡收了起来,他愤怒的嗷嗷直叫,双目赤红的仿佛有些发黑,其声如同雷霆一般:“许半生,你还收起我儿作甚,想以此乱我心志么?本王誓将你碎尸万段,必然要让你尝尽世间种种痛苦才能死去。”说话之间,口中喷出无限龙息,那一股股黑色浓烟一般的龙息,卷向许半生。 许半生不慌不忙,手腕一晃,寒铁软剑便已经横在胸前,地煞七十二变中的手段无穷,区区龙息,根本奈何不得许半生。 对方乃是龙王,交战之中可以随时化作龙形,许半生秉着班门弄斧的心思,用了最基础的五行神变中的甄水变,借助这东海无尽的海水,霎时间一条巨大的水龙盘旋着喷出龙息,卷向任七。 任七嗷嗷乱叫,愤怒不已,许半生竟敢在龙王面前使出这样的招数,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蔑视,这是一种对于龙王任七肆无忌惮的侮辱,任七感觉到了无穷的被冒犯。 一声龙吟,任七双手晃动,空中顿时出现了第二条水龙。 两条水龙一般大小,龙王任七怒吼道:“竟敢在本王面前施展这等微末伎俩,本王要吃了你!” 任七双手间的那条水龙,霎时间张开巨口,不躲不让的冲向许半生的那条水龙。 两条水龙看上去一般大小,可任七控制的水龙张开巨口之后,一张嘴仿佛能够吞天葬日,甄水变幻化的水龙在任七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被任七的水龙一口吞没。 吞进了和自己相同大小的水龙之后,任七的那条水龙霎时间身躯暴涨数倍,其势不减,直朝着许半生扑来。 许半生也纯粹只是以五行神变这最简单的甄水变试图进一步的激怒任七而已,任七越是疯狂,对他便越是有利,根本也没指望过这简单的甄水变能对龙王起到任何的作用。 而且,这只是许半生最简单的手段而已,五行神变练至大成之后,早已不再是从前的五行神变,而应该叫做神行五变。伴随着极致的跃迁,所谓神行,其他任何一变,威力都至少是五行神变最基础五变的百倍不止。 眼看着一条庞巨无比的水龙张开巨口,简直吞风吻雨,许半生却是毫不慌乱,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只是龙王任七最基础的攻击手段而已,他将五行神变大成之后变化成的神行五变中的甄水变以及阳炎变尽皆施展出来,身形瞬间消失,而且无迹可寻,哪怕是龙王这等大乘期的强者,也绝对感应不到他将会出现的方位。而甄水变则是指引着方圆至少千里之内的海域,化作滔天洪水,布下密不可透的水墙,将那条庞巨的水龙轻松的阻挡住,随即水墙之上探出无数矛尖,万剑齐发一般刺向那条水龙,轻松的将其穿透,水龙身上顿时仿佛扎入无数长矛,许半生只是手指微微一动,那些长矛便四散无规律的拉扯,生生将那条水龙撕成了无数块,化作一蓬雨水,轰然落地。 任七更加怒不可遏,厉声道:“小子,你还真有几分手段,不过,你纳命来吧!”说话间,龙王双手中早已探出龙角,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 一层薄薄的黑鳞,从他的脚面飞快的生出,如同会生长一般,沿着任七的双腿向上攀去。眨眼间,黑鳞便已经将任七的双腿包裹的密不透风,继续顺着腰间向上攀爬,许半生只来得及用手中寒铁软剑发出五行神雷,可却丝毫无法阻止那黑鳞的蔓延。 龙王任七的身体表面,已经完全被黑鳞覆盖,他口中竟然发出几声兽吼,双手中的龙角高高举起,正好落在他的头顶。身子一抖,便化作一条似龙非龙,似兽非兽的妖兽,口中獠牙倒生,口若血盆,发出宛若洪荒古兽一般的恐怖吼声。 任七的双手早已不再是双手,变成了似爪非爪,似足非足的模样,爪间五根弯曲的长甲,连连挥舞,仿若有撕开天地般强大的力量。 许半生眼前寒光频现,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身形再度跃迁消失,出现在任七已经四足站立的身躯下方。出现时,正在任七的腹部,通常而言,这种周身覆盖鳞甲的怪兽,其腹部都是唯一的弱点,许半生举手便是一剑,此乃神行五变中的完金变,也是神行五变的最强一招。 手中寒铁软剑已经变得无坚不摧,犹如天地间最强的利器,一剑刺向任七所化巨兽的咽喉处。 任七竟然不躲不让,硬生生的承受了许半生这一剑。 完金变所化的一剑,剑尖出陡然冒出黑色奇点,在完金变的催化之下,黑色奇点变得犹如房顶般巨大,其中散发出吞噬一切的神秘力量,可任七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猛一低头,朝着许半生张口咬来。 许半生急退百里,可也只是勉强躲开任七的獠牙而已,甚至于,他的身体上,已经能够感觉到那獠牙的锋利,其上隐约可以嗅到一股极为腥臭难当的气味,獠牙闪烁寒光,竟然隐藏有剧毒。 身上的宇级法袍绽放毫光,显然,那獠牙还是触碰到了许半生,幸好没有碰实,仅仅只是从法袍之上划过,但却也已经激发了宇级法袍的自动防御。 许半生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法袍轻了许多,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法袍的重量本就微乎其微,之所以会有这种变轻的感觉,完全是因为龙王任七这一击,让法袍已经有些受损的缘故。 这可是宇级法袍啊,却抵挡不住任七獠牙一挑之力,可见任七的实力,绝对是非同凡响。五圣之一,果然绝非浪得虚名。许半生发觉,任七的实力似乎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在五圣之中排在第三位,在都不动用禁法的前提下,任七的实力只怕也还在茕后之上。 看来,任七一直都隐藏着实力,又或者,是因为诸葛八的缘故,激发了他的潜力,使其发挥出平日里十二成的实力。 时间不容许半生仔细琢磨,他刚才发出的完金变那一剑,也终于击中了任七的咽喉。 可是,那仿佛散发出无穷力量的黑色奇点,明明击中了任七的咽喉,却只是在其鳞甲之上绽放出一层震荡波一般的淡微光芒,伴以一声清脆的响声,许半生亲眼看见那如磨盘般大小的黑色奇点,正在不断的遭受挤压,转眼化作细不可见的小小一点,最终被湮灭鳞甲表面。 任七怒吼连连,摇头摆尾,似乎没有受到半分伤害,相反,许半生却遭受到黑色奇点被破的反噬,胸前仿佛被任七击中,身躯竟然微微晃动,气血也为之翻腾起来。 好强的怪兽! 许半生不敢再有丝毫的轻视,他也彻底确认了,龙王任七的实力,还在茕后之上,或许,这只是他这二三百年来勤苦修炼的结果,又或者,是他根本一直都留了一手,表现出他比茕后略弱的模样,实际上,他的实力一直都能够战胜茕后。 神行五变中的阳炎变,几乎是持续不断的在施展,许半生的身形围绕着龙王任七所化的凶兽周围,不断的消失了又出现,出现了又消失。 任七只是简单的挥动四足,口中的獠牙也给许半生造成了数千次的危机,双方一时僵持了起来,但许半生的心,却逐渐的沉了下去。 他少说也刺出了数万剑,每一剑,都落在任七所化凶兽身上不同的地方,几乎已经试探遍了他身上的每一处,但却没有丝毫的弱点,每一次都是一样,黑色鳞甲就如同天底下最强的盾牌,哪怕以许半生的实力,也无法穿透半分。许半生这数万剑,甚至无法在任七身上留下半点白印。 好在有阳炎变的跃迁作为最强的防御,足足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东海之中早已波涛翻涌,两人斗得天昏地暗,可任七也似乎拿许半生毫无办法。 终于,任七也有些烦躁了,他没想到,许半生竟强悍如斯,他怒吼道:“许半生,本王还真是小觑了你,难怪你如此嚣张跋扈,看来,本王想要轻松杀你,是很难实现了。不过,这只是本王最简单的手段,接下去,本王要你生不如死!” 许半生的身形根本无迹可寻,任七怒吼连连,却也找不到他。 随着许半生再度出现,又是一剑刺在了龙王任七的额头之间,许半生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废话,有本事尽管施展出来,嘴炮谁不会说。许某施展的也不过是最简单的手段,接下去,许某也要你生不如死!” 这无疑愈发激怒了任七。 第1131章 龙王现原形 再没有任何的废话,任七摇头一晃身躯,那本就如同一幢楼大小的身躯,猛然增长起来。 华丽的宫殿已经挡不住任七身形的扩张,被撑得四分五裂,任七一抬足,砖瓦四溅,原本已经被许半生和任七二人交战打的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宫殿,彻底被抹平,周围变成了一片广阔的空地。 任七身躯晃动,每一片鳞片都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此前已经超过磨盘大小的鳞片,现在更是犹如寻常人家的屋顶一般。 在任七不断晃动身躯之下,那些鳞片竟然片片脱落,一面面足有屋顶大小的鳞片,直朝着许半生铺天盖地般压了过来。 许半生一个跃迁躲开,可刚刚现身,无数鳞片依旧如同泰山压顶般落下,许半生知道,除非他离开龙宫的正宫,否则,方圆几百里之内,都将被任七的鳞片所覆盖,他已经无处可躲。 既然躲不开,许半生也便不再躲避,他使出天罡三十六变中的第四般变化,回天返日,那足以驱赶太阳的庞大力量,对付这些鳞片,简直是易如反掌。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鳞片简直不堪一击,连太阳都足以驱赶的力量,又岂是这区区鳞片可以抵挡。 根本无需许半生如何催动,天罡三十六变的第四般变化回天返日,便将那些鳞片纷纷击落,每一片鳞片都被强大的力量击成碎末,天空中一时间落下粉尘无数,眨眼间便在二人脚下铺起了一层厚厚的黑灰。 回天返日那强大的力量透过这些鳞片,作用在任七庞大的身躯之上,原本鳞片被破,任七也会遭到一定的反噬,不过这等反噬对于任七而言不在话下,可当回天返日那强大的力量直接作用在他身上之后,即便是任七,也感觉到气血翻涌,讶异于许半生竟然有如此力量的同时,他也有些不堪重荷。若让许半生如此持续的攻击下去,即便是任七,也将会抵挡不住。 任七一声怒吼,身躯再变,这一次,他的身躯不再持续暴涨,而是向着两头拉伸,延长。 同时,许半生依旧不断的发出回天返日的力量,在黑色鳞片不再持续脱落的同时,彻底完全的击打在任七的身躯之上,打的任七嗷嗷乱叫,身躯的延伸也因此受到了阻碍,竟然让任七有一种无法继续变化的窒息感。 这般的持续攻击,一连持续了数月,终于还是没能挡住任七持续的身躯拉长。 在许半生丝毫不间断的攻击之下,任七的身形,终于显露出了雏形。 其实不用看,许半生也知道,任七这是要化身为龙了,在禁法以下,他化为龙躯之后,便是他的最强状态。 天罡三十六变对于真气的消耗也是极为巨大的,纵然许半生的真气富有量哪怕是白衣剑神白亦之都难以比拟,也禁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他干脆停止了攻击,任由任七的身躯迅速的拉长,变大。 趁着这并不长的时间,许半生调整着内息,东海龙宫以内,所有蕴含灵气的东西,都止不住的灵气外泄,就连龙宫之下的灵脉中的灵气,也疯狂的涌出,灌入到许半生的身体之中。 借助着地煞七十二变的防御,许半生无妄无我的进入到修炼的状态,疯狂的吸收着涌来的灵气,哪怕时间极短,他也在拼命的恢复着气海内的真气。 之前二人交手的时间,早已超过了半年之久,而这半年之中,许半生的真气消耗几乎超过了气海容量的一半。可就在这短短的几日之中,许半生的真气业已恢复了八成左右,而龙王任七,也终于完成了他身形的变化。 不是他变化的慢,完全是此前被许半生攻击的太猛,加上真气的损耗也相当之大,才导致了这原本顶多几个时辰就能完成的变化,竟然足足用去了几天的时间。 龙王任七,终于显现出了他完全的变化体,这是一条长达数百里的黑色巨龙,身上覆盖的鳞片,几乎每一片都有小山大小,四条巨足,也仿佛是撑天的巨柱。就连脚尖五爪之上的指甲盖,也足有一间宫殿之大,每迈出一步,都会带来地动山摇般的震撼。 许半生停止了修炼,他体内的真气堪堪恢复到九成左右,他毫不犹豫的放出了天工开给他炼制的宇级法宝,颠倒八卦线,看上去只是一根极细的短针,放出之后更是化若游丝,肉眼难见。 但只在颠倒八卦线放出的一瞬间,其间的器灵元婴,便已经无需许半生再去控制,对比起眼前的巨龙几乎微不足道的元婴器灵小人,不断的挥动双手之下,那根细不可见的短针,早已化作无数足以割裂天地和空间的细线,在空中交织成一面看不见甚至感觉不到,但却真实存在的密网。 面对每迈出一步都造成地动山摇的巨龙,许半生当然知道这颠倒八卦线挡不住任七,甚至有可能会造成颠倒八卦线这件宇级法宝的崩碎,但此刻,为了实现杀死任七的宏愿,许半生也绝不会舍不得一件宇级法宝。 任七所化的黑色巨龙,一摆长长的龙尾,空气中仿若有万千利箭袭来,却纷纷被颠倒八卦线已经织就的八卦巨网,逐一拦下。 巨龙发出一声沉闷的龙吟,调转头来,龙尾所经之处,早已被横扫为一片平地,脚下的大地随之颤抖,而当他的龙尾重重的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整个大地疯狂的摇晃起来,山崩地裂,地面如同被敲碎的蛋壳,龟裂开来,如同张开了一张张饥渴的大嘴。 大地之下,岩浆涌出,到处都变得赤红一片。只不过转瞬之间,地面已经被灼热的岩浆所完全覆盖,岩浆疯狂的翻滚着,冒出无数气泡,带着数万度的高温,卷向许半生。 在如此绝对的高温之下,颠倒八卦线织就的那张巨网,承受了极大的考验。许半生甚至可以感觉到元婴器灵内心的颤抖,虽然未退,但却已经胆战心寒。 任七那巨大的龙头,早已对准了许半生的方位,猛然一声巨吼,巨大的龙息喷涌而出,口中长长的舌头也如同匹练一般,卷向许半生。 许半生再度施展神行五变中的阳炎变,跃迁消失,可哪怕他已经急忙试图收回颠倒八卦线,却也已经有些来不及,颠倒八卦线织就的八卦巨网,以及元婴器灵,都结结实实的承受了任七巨大的龙息。 就只是这极为短促的一个接触,元婴器灵几至昏迷,颠倒八卦线也被龙息之威燃烧了起来,至少有八成的颠倒八卦线被燃烧成灰。 颠倒八卦线,已经损耗到随便施加一点儿力量都会崩溃的地步,幸好,许半生及时收回,勉强保住这件法宝没有彻底损毁。可即便如此,颠倒八卦线再由天工开重新炼制修复,只怕没有个几年也难以恢复全貌。 这只是许半生借以阻挡任七第一击故意而为的手段而已,他从未想过颠倒八卦线真的能挡住任七的攻击,能够保住这件法宝没有完全损毁,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凭借颠倒八卦线的阻挡,许半生也终于释放出了他的剑意。 第一道剑意,我剑意! 庞大的剑意之威弥漫开来,哪怕是龙王任七,如今已经是完全的龙体,其无上龙威在如此庞大的剑意之威之下,也被压了半头。 任七略有些惊疑的望向被我剑意包裹住的许半生,闷声道:“你竟能把剑意练至如此地步,当年的白衣剑神只怕也不如你,你倒是没有辱没了小剑神这个名头。这便是你压箱底的手段了吧?若是再给你几百年的时间,恐怕这天地之间还真的没有人能是你的对手了。只可惜,你还只有返虚五重天,本王今日绝不会容你继续活下去!” 许半生在剑意包裹之下,浑身上下剑气纵横,丝毫没有半点怯意。 “半年多前,你便在说什么今日今日,如今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许某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任七匹夫,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吧!” 任七连连怒吼,龙吟之声仿佛化作实体,形成一轮轮的波轮,冲向许半生。 可这毕竟只是龙吟,撞在我剑意之上,顿时偃旗息鼓消于弥形。 许半生此刻已经宛若剑之神灵一般,锋利无双,任何攻击,都仿佛会被我剑意轻易的划破,根本不堪一击。 任七龙须爆张,巨大的龙头微微一点,嘴旁两根粗壮的龙须便伸长了过来,卷向许半生。 原本锋芒不可一世的我剑意,终于没能划断龙须,而是被龙须紧紧的缠绕了起来。 “不过尔尔!”任七再度吼叫连连,但许半生知道,他也并不好受,我剑意的锋芒已经含而不放,龙须看似将我剑意完全缠绕,但时间每过去一秒,龙须都会遭受持续不断的切割,纵然割不断龙须,龙王任七也必然要承受我剑意的锋锐。 纠缠足足超过十余日的时间,我剑意的光辉和锋芒才终于略显暗淡,任七催动全部的力量,朝着许半生碾压而去,试图一举击破我剑意。 可是,就在我剑意的光辉越来越淡的时刻,许半生的体内,却又绽放出一道磅礴无匹的剑意。 “老匹夫,你再试试我这道灵剑意!” 和我剑意的世界即我,我即世界不同,灵剑意显得灵动无比,接替我剑意后,灵剑意如同灵蛇一般,将冰火二灵释放至极限,反将原本缠绕在许半生身体周围的龙须缠绕了起来。 一根龙须上,完全是火灵,另一根龙须之上,却是完全的冰灵。 冰火交缠,直上九重青天。 刚才占尽优势的龙须,却在这灵剑意的交缠下寸寸断裂,落在许半生脚下,任七也是发出一声凄厉龙吟,显然,龙须被断之后,也给任七造成了极为惨重的伤害。 任七身躯一颤,缩回了只剩半截的龙须。 第1132章 纯粹力量的交战 龙王任七受创颇重,他感觉到了被冒犯。 在许半生登门之前,任七就已经充分的对许半生的实力进行过预估,否则他也不会一上来就拿出全部的实力——除了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使用的禁法,任七已经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施展了出来。 而这样的待遇,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享受过了,任七甚至曾经以为,除非跟白衣剑神白亦之之间发生交手,否则,他将永远都不可能施展出全部的实力。但面对许半生,任七不敢有丝毫的托大。 没想到的是,完全施展出全部力量的任七,却竟然被许半生重创。 看上去只是龙须被断而已,可龙须却是任七最强的部位之一,切断他的龙须,对龙王任七造成的伤害比在此之前许半生对他所有的伤害相加都要多一些。总的来说,龙须被断,对任七的伤害大约相当于削弱了他两成的实力,如果这场争斗的双方也有网络游戏中的血条的话,那么光是龙须被断,就相当于任七的血条减少了五分之一。而此前半年时间,许半生对任七形成的总伤害,也就是十分之一略多一些而已。 任七当然知道,自己也已经给许半生造成了伤害,但根据他的判断,许半生的总伤害应该还没有超过五分之一。到目前为止,任七可谓完败。 剧烈的咆哮,任七化身为龙后庞大的身躯上下起伏,几乎将龙宫和东海之间的隔离层打穿,整个龙宫也开始微微颤动,龙宫的其他弟子,哪怕都距此至少五百里以外,却也能感觉到任七和许半生之间战斗的激烈程度。 这个时候,在龙宫之中,早已不止是龙宫的弟子了,或者说,在龙宫之外的东海中,已经有许多门派都派来了门人,他们之中,有些是担心许半生不敌龙王任七的,这其中包括那烂陀寺、剑气宗以及狱坟门的人,还有昆仑剑派的使者,而剩下的,则纯粹是来看热闹的,许半生的生死他们并不关心,有也只是恨不得许半生和任七同归于心的心思而已,他们主要是担心二人之间的大战,会波及到其他门派。 不过多数人都是无法进入龙宫范围的,他们只能游弋在龙宫外的东海之中,密切关注着这里的战斗。 一打就是半年的时间,这倒是并不出乎多数人的意外,从许半生杀上清净天以及应约闯入如意门所展现出的实力来看,许半生早已有了和五圣掰腕子的实力。虽说小五圣还无法跟真正的五圣分庭抗礼,但许半生无疑已经有了这样的资本,这就像是五圣之中也有实力一骑绝尘的白衣剑神白亦之一般,能被称之为剑神的人,果然都是最厉害的角色。 按照大家的估计,这场战斗至少要持续一年以上的时间,甚至于数年都不稀奇。毕竟是返虚之战,而且是代表了返虚之中最强实力的交手。这种级别的大战,哪怕是白衣剑神白亦之对上龙王任七,只怕没有三五个月,也很难真正的分出胜负。当然,若是那样,任七也只是拼死抵抗,只不过是尽可能的延缓自己战败死亡的时间罢了。 可许半生,众人还是觉得应该略逊于任七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家都认定许半生会死在任七手下。实力到了这种程度,胜负往往只在一招之间,战斗不管持续一年还是数年,都只是分出胜负涉及生死的那一招的铺垫而已。同时,大家也都明白,任七和许半生之间无论谁胜谁负,活下来的那一个,也必将是耗尽全力,一口气松懈了,怕是连一招都不可能再施展出来。 除了单纯看热闹的那部分门派,在龙宫附近至少过千门派数千人之中,也有存了趁火打劫的心思的,他们倒是一边倒的希望许半生能打败任七,这样他们便可对龙宫洗劫一番。虽说任七即便杀了许半生也将处于油尽灯枯的境地,可只要他还活着,那些试图趁火打劫的门派是万万都不敢对龙宫弟子下手的,一旦让任七恢复过来,迎接他们的只怕是灭门之灾。 审判所对此当然也不会置之不理,他们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大规模的集会,修仙者聚在一起人数太多,免不了会发生冲突。是以,这次审判所干脆是派出了超过百人的规模,并且全都是返虚期的强者,不求别的,只求维持东海之中的和平,防止在如此无序的大乱之下,有人浑水摸鱼,导致出现门派之争。来的至少也是旁门,一旦其中两个门派发生冲突,免不了就会有其他门派加入,真要那样,闹不好就是一场大乱。 是以,审判所赶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向所有门派的修仙者发布了一条禁令,他们表示,如果发生冲突,无论谁先挑事,只要是出手了的修仙者及其门派,便是杀无赦。 在如此绝对的禁令之下,这半年多的时间,东海之内倒是还算平静,大家只是密切关注着龙宫正宫之中的战斗,而没有人敢趁着这样的时间动什么手脚。 正宫之内的战斗还在持续,之前大家也只是各凭修为的感知,探查一下任七和许半生战斗的激烈情况,而当龙王任七被许半生断了龙须之后,他们完全无需做任何探查,也能感觉到战斗进入到最激烈的局面之下。 感觉到整个龙宫都在颤动,原本相互之间也有聊天的那些修仙者,纷纷闭嘴,紧张的关注着龙宫正宫之内的战斗,谁都知道,这是战斗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两人俱都已经拼尽全力。 可任七却知道,许半生还没完全拿出他全部的实力呢,至少,他的六道剑意,还剩下四道都没有施展出来,这说明许半生顶多也就是施展出了八成的力量。 事实也正是如此,甚至于,许半生连八成的力量都还没有施展出来。 面对龙王任七已经完全是在使用龙躯做全力之战,许半生也在灵剑意切断了两根龙须之后,毫不停顿的施展出了虚实两道剑意。 这两道剑意就仿佛永远都是同时被施展出来的一般,永远都是实剑意在前,虚剑意殿后。 实剑意仿佛天地一般的沉重,完全是达到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境地,单纯的凭借着其极为庞大的力量,一剑一剑结实的砍在任七化身为龙之后的身躯之上。 超过百里长的龙身,可实剑意也仿若山岳,高达百里,一剑落下,便将任七的龙躯重重斩落在地。如果能够远远看去,就仿佛有人拿着一柄匕首,在和一条泥鳅缠斗。匕首不断的将泥鳅砸在地上,可泥鳅却也是不断的沸腾而起,重重的龙息不断的喷向许半生,许半生就仿佛置身风暴的重心,衣袂须发,皆是猎猎作响,英俊的面庞甚至都显得面目狰狞,有些变形。 许半生也在承受着龙王任七强大力量的反击,实剑意却依旧在不断的将龙身劈翻在地,可对任七形成的伤害,却远不如刚才那道灵剑意。 终于,一直引而不发的虚剑意骤然出现,化作实剑意剑尖上一个黑点,那黑点迅速扩张,宛若吞噬一切的黑洞。 黑洞中,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庞大的天地元力正在撕扯着任七化身为龙的身躯,许多黑色的鳞片,纷纷脱落,被卷入那看不到丝毫光亮的黑洞之中。 许半生扬手一剑,动作极慢,他剑尖之上传来的阻力是难以想象的。 这一剑,足足用去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终于让许半生伸直了手臂。 随即,许半生手腕一震,实剑意没入黑洞之中,绽放出无尽光华。 黑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庞大的天地元力将任七的龙躯团团围住,疯狂撕扯着他体表的鳞甲。 漫天飞雨,但却并非海水,而是黑色鳞甲在任七和许半生之间两股力量之下被崩碎为齑粉。 任七嗷嗷叫着,许半生的嘴角,也在这场风暴之中沁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禁止,两人之间仿佛横亘着无尽的空间,却又仿佛连一个空间都已经不再剩下。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面而立,仿佛一动不动,可这却是二人在用最本质的力量进行直面的交锋。 在龙宫以外,在东海之中,所有的修仙者似乎感觉到龙宫正宫里的二人已经停下了手,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出声,心里却都在想,是战斗即将升级,还是二人已经分出胜负?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他们都醒悟过来,这必然是风暴来临之前的短暂平静,战斗即将再度升级。就算许半生的实力再强,就算任七再如何大意轻敌,也不可能说任七连禁法都来不及使用就死在了许半生的手上。而这种情况下,也绝不可能是龙王已经杀死了许半生,若真如此,任七也必然知道此刻对于龙宫来说是危机重重,他一定会立刻通知自己的门人弟子,冲向龙宫的正宫。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许半生和任七同归于尽了。可这也是不可能出现的状况,理由和许半生已经完胜一样,任七绝不可能在连禁法都还没有使出就和许半生同归于尽。 大家都静默着心神,等待战斗的升级,每一个人都知道,接下去的战斗,闹不好连龙宫都保不住,任七即便最终能够杀了许半生,整个龙宫也恐怕要重建了。 当然,这不叫事。 只是,这段静默似乎来得太长久了一些,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龙宫正宫之内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许多修仙者都已经意识到了,这是许半生和任七在用最基本的力量交战,这有些像是武侠小说里所说的高手内力对决,看似风平浪静,可两人都已经耗尽全力。 众修仙者大惊,许半生和任七竟然采取了这样的方式决战,看来,他们都希望尽可能缩短交战的时间,单纯力量的对抗,是最为节约时间的一种战斗方式。 可龙王任七这样选择没问题,许半生竟然也这么选择,这家伙的实力究竟恐怖到了何种境界? 第1133章 剥龙皮抽龙筋 许半生竟然可以不凭借功法、术法的帮助,和五圣进行原始的力量之拼了么? 可是,他才返虚五重天啊。 在来到东海范围之后,每一个修仙者都已经得到了最新的情报,那就是许半生如今的修为境界,达到了返虚五重天。 没有人会认为许半生的返虚五重天只是跟其他的返虚中期力量相当,人家已经战败过返虚后期,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以许半生在如意门展现出来的优势,每一个人都知道,许半生的返虚五重天,和大乘期早已并驾齐驱。这样的情况,唯有当年的白衣剑神白亦之可以做到。 可那是在功法和术法等等手段相加之后的基础上产生的实力,也同样没有人认为许半生的实力,已经足够不依靠任何招数,任何术法,任何功法,单纯的跟大乘期的修仙者比拼纯粹的力量。 而许半生现在正做着这个,并且,他面对的还不是普通的大乘期修仙者,而是五圣之一的龙王任七。 任七的实力,一向是被认为至少也是整个九州世界的前三名,和茕后之间实力的排位,那是数百年前的事情,这几百年间,没有人知道龙王的实力是否已经超过了茕后。哪怕和白亦之之间的差距依旧很大,可也同样远远超过其他大乘期修仙者的水准。 而现在,这种超人一等的实力,在许半生身上又出现了。 甚至,大多数人都意识到,许半生比当年同为返虚五重天的白衣剑神白亦之还要强大一些。 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人就又释怀了。 许半生可是在返虚四重天的时候就炼出了六道剑意的奇葩啊,这连白亦之也不曾做到。 这似乎说明,在和白亦之之间的比较中,许半生已经稳稳的胜过了半筹,乃至一筹。 这也就是说,只要渡过了和任七的这一战,在飞升通道始终无法开启的条件下,未来三千年的时间,都将属于许半生。或许不到三千年,但也远不止两千五百年。只要许半生不飞升离开,他就将是这片天地之间的最强之人。 每个门派的内心都是五味杂陈,他们对此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评价,唯独方寸山,他们感觉到了浓浓的后悔。原本,他们是最有可能在太一派之前将许半生收至麾下的,许家和方寸山之间,本就是绝对的战略合作关系,许家历史中唯一的飞升者,也是方寸山的一位老祖。在当初,如果方寸山的人选择了许半生,将不会有任何人具备与之争夺的可能。那么,到了今天这个程度,也便没有人可以跟方寸山一较长短。 方寸山本为十大上|门之一,若拥有一名只用了区区三百多年就能跟五圣分庭抗礼的弟子,方寸山很有机会成为能和昆仑剑派以及那烂陀寺站在一处,俯视其他门派的存在。 只可惜,他们当年错过了,而这一错过,便是千古之恨。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方寸山的弟子也只能面色古怪的等待着龙宫正宫之中的战斗继续升级。 又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许半生和任七之战,已经长达一年之久,可龙宫的正宫之内,依旧半点力量波动都没有。 许多人心思古怪,就连审判所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商议过后,决定派出一个人,进入到正宫五百里的范围之内,感受一下正宫之中还是否有任七和许半生的气息存在。 哪怕再如何离奇,这长达两个月时间感觉不到任何力量的波动,也让这些人觉得,或许真的是两人同归于尽了。 被派入进去的审判所专员,也是个返虚九重天的强者,他小心翼翼,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的冒进,真气,功法,将他浑身上下笼罩的密不透风,他生怕突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为此受伤。 四百里。 还是没有丝毫的力量波动,就仿佛二人真的已经魂飞魄散一般。 三百里。 依旧没有力量波动,就连头顶海域之内的鱼儿,也悠闲自在的游弋着。 二百里。 审判所的专员几乎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么短的距离,竟然还感受不到任何的力量存在? 一百里了,只剩下最后一百多里的距离,审判所的专员轻易的走了过去。 进入到五十里范围的时候,这名返虚九重天的专员还是没能感受到丝毫的力量存在。可当他再度迈出一步的时候,却仿佛一头撞在了一面厚重无比,根本无法突破的墙壁之上。 这一撞,触动了那含而不发的力量,极为庞大的力量瞬间绽放开来。 即便是这名专员心知不好,急忙掉头就飞,并且他依旧是用尽了所有防御的手段,身上的法袍也是宇级法宝之中拥有最强防御的法袍,可他还是被这股力量无情的扔了出去。 就是扔了出去,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处于孩童时期,遇到一个力大无穷的大力士,被人薅住了脖领子,一手甩了出去一般。 审判所的专员被这股力量扔出去至少数十里的距离,重重的拍落在地上,一时间七窍流血,他可是一名返虚九重天啊,而且还是重重防御之下,却竟然身受如此重伤。 好在都是外伤,对于返虚期的强者来说,要恢复也只是一两炷香时间的事情。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五百里的范围,这才喘着粗气,面对审判所的同侪。 已经无需他再说任何的话了,刚才那股力量早已传遍整个龙宫,就连龙宫外东海里的那些修仙者,也能感觉到那力量的庞大。 二人果然还在交手,二人果然是在进行单纯力量的较量。 看着进去探查的审判所专员浑身浴血,面目全非,众人心中发冷,许半生这也太强了。 而许半生和任七之间的较量,终于再一度升级,如果没有刚才那名审判所的专员,二人或许还会继续下去。但被人引爆了力量之后,许半生的实剑意和虚剑意在一瞬间绽放,任七的龙躯也从盘着的姿态瞬间伸直,两股决然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将龙宫的正宫彻底掀上了海面。 许半生急忙催动真气,火剑意喷涌而出,身体周围虽是真空状态,可相距百里之外的海水,却瞬间沸腾起来。 说不清有多高的温度,瞬间绽放,这就像是几百万吨核弹头同时炸裂,饶是任七,也有些抵挡不住。 龙躯在海水之下翻滚,龙躯上的鳞甲已经片甲不存,一条长达百里都不止的黑龙,竟然失去了全部的鳞甲,才堪堪消化了许半生的火剑意之威。只是,任七也因此变成了一条秃龙,被扒光了所有的鳞片,光秃秃丑陋的可怕。 任七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直奔许半生而来。 许半生略显急促的使出第六道剑意——冰剑意。 刚才还高达数万度甚至数十万度的高温,瞬间冷却,冰冷砭骨。 头顶百里之外沸腾的海水,只在两三个呼吸之间便凝固了起来,那些已经被沸腾海水煮熟的鱼虾,又被冻在了海水之间。 头顶是厚厚的冰层,脚底的大地也变得坚实无比,挂着冰霜的冰剑意刺出,和任七口中喷出的血箭顶在了一起。那极低的严寒,肉眼可见的顺着血箭朝着龙王任七的身上蔓延过去,血箭被冻住在空中,一寸寸的向前蔓延,直至任七的龙口之上也挂满了冰霜。 寒意透入到任七的龙躯之中,在他已经光秃秃丑陋的身躯之上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层。 任七抖动身躯,冰层寸寸剥落,却带走了他身上许多肉块。 任七焦躁的怒吼着,意欲前扑却不可得,前方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阻挡住了任七的前进。 “许半生,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强到如此地步,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你!” 许半生冷冷的催动真气,口中道:“这话你已经说过无数遍,可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看来,龙王你受创颇重啊,可我,还有余力!” “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战胜我了?!”任七怒吼连连。 许半生不屑的说道:“许某知道你还有一道禁法没有施展,可许某也怀疑,凭你现在的实力,还够不够施展出那道禁法。即便勉强施展出来了,你也将死在禁法的反噬之下!” “本王纵然粉身碎骨,今日也要让你在黄泉路上先走一步。”任七怒极,已经有些口不择言,像是他们之间的这种战斗,又怎么可能还有人能走在黄泉路上。甚至于,修仙者只要迈入返虚之境,就已经彻底不可能再入地府幽冥了。 许半生再不多言,只是拼命的输出着,他要趁着任七还没有使出禁法之前,对其造成尽可能大的伤害。 终于,冰剑意的寒意已经抵达龙尾,许半生心念微微转动,冰剑意再不向前,而是从其尾部倒卷了回来。 又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寒意已经回到了任七的龙口之处,许半生奋力震荡冰剑意,早已沁透在任七龙躯之内的冰剑意,化作无数利刃,切割着任七的龙躯。 寒光闪现,许半生的嘴角露出微笑,口中轻笑道:“能生抽龙筋的,可不止三太子一人,我今日,也抽出了一条龙筋!” 随即,便见一条长达百里的肉筋从任七的龙躯之中被抽离出来,任七浑身剧痛,他当然不知道许半生所说的三太子是何人,他只是发了疯似的冲向许半生。 冰剑意消耗殆尽,许半生再度将虚实剑意合而为一,稳稳当当的祭了出来。 这可不是实剑意为主虚剑意辅战,而是彻彻底底的将虚实两道剑意合而为一,从剑意上来说,这已经是许半生的至强一击。 在绝对的阴阳交汇的力量之下,虚实剑意合二为一,形成了一个剑环。奋力冲向前方的任七,突觉龙头之上剧痛袭来,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龙躯依旧向前急冲,而许半生手中的剑意,也已经瞬间抵达龙尾。 一整张龙皮,就在这一剑之下被许半生剥了下来,继抽龙筋之后,许半生又完成了哪吒三太子的另一项创举,剥龙皮! 空中,被剥皮后的任七,重重摔落下去。 第1134章 龙王终出禁法 任七当然还没死,五圣之一,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去。 只是,任七万万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许半生手下落得如此地步。 鳞甲全被扒光,龙筋也被抽了,就连龙皮都被许半生整张剥了下来。 已经足够重视许半生的龙王任七,深知自己想要战胜许半生并不容易,但还是觉得,自己或许并不需要动用禁法,就能收拾了许半生。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不用禁法的他,在许半生面前,几乎是完败。 若论血条,任七已经消耗超过八成,而许半生,还不过只是五成左右而已。 不是任七托大不用禁法,而是禁法这东西,就如许半生所言一样,那是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的。 当年许半生曾经见过了凡施展那烂陀寺的禁法,那是为了能让了凡施展出完整的九转魔佛陀。以了凡自身的实力当然不够,他只能用禁法燃烧自己的生机,用生命作为代价,好让自己焕发倍增乃至数倍增加的实力,完成整个九转魔佛陀的九转之威。 龙宫的禁法究竟是什么样的,许半生不得而知,但万变不离其宗,大抵上,禁法这种东西,都是要以自身的某种东西作为代价才能施展出来的。禁法本身并不具备攻击力或者防御力,而是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提升禁法使用者的实力,以任七的实力,施展禁法之下,若是能提升一倍的实力,就连白衣剑神白亦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当然,前提是白亦之不会去使用禁法。 而若是对上白亦之,任七将不会有任何侥幸心理,恐怕一上来就直接使用禁法了。被禁法反噬而亡,和战死在白亦之手下,根本毫无区别。 可对付别人,只要能不使用禁法,任七就绝不会想要将禁法施展出来。 可谁能想到,许半生竟然强悍如此,生剥了他的龙皮,抽了他的龙筋,任七将此视为赤|裸裸的羞辱。 许半生当然不是在羞辱他,面对如此生死之战,羞辱毫无意义。许半生的目的,只是为了在任七施展禁法之前,尽可能的重创于他。毫无疑问,化身为龙的形态绝对是任七最强的手段,而断其龙须,抽其龙筋以及剥其龙皮,都将对其最本质的形态造成更大的伤害。 当然,这也是许半生一个小小的心愿,他从小就看过关于陈塘关李靖家三公子哪吒的故事,哪吒在少年时期,就曾在海边杀死一条龙。那条龙也是三太子,被哪吒剥了龙皮抽了龙筋,而哪吒当时的想法是要给爹爹用龙皮做一件盔甲,用龙筋做一条腰带,许半生当然没那么无聊,可他却同样完成了当年哪吒三太子所做的事情。 一张手,一股烈火喷涌而出,离开了龙躯的龙筋和龙皮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随即,许半生盘腿坐了下来,他知道,任七很快就会使出禁法,而他现在,也并没有余力追穷寇,哪怕他欺身而上,也不太可能趁着龙王任七被剥皮后的短暂时间将其彻底杀死。 所有的决战,都将在任七施展出禁法之后进行。 这极短的时间内,许半生也需要尽快的恢复。 如意门内的提升之后,许半生的境界又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没有提升了,在万厄苦海里,他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修炼天罡三十六变,可修为却也在随着稳步增长,只是许半生并未刻意的去突破自身的修为境界而已。 天罡三十六变,最终许半生修成了其中六变,而对于修为境界和仙途大道的领悟,也有了超过六次的极大领悟。天罡三十六变,每修成一变,给许半生在修为顿悟上带来的影响都是极为巨大的,甚至远不止一两次突破之用。 初到龙宫,许半生当然不会提升自己的境界,否则到了返虚后期的他,会让任七产生更大的警惕心,保不齐一开始就使用禁法,那样的话,许半生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打败他。 消耗。 是许半生最基本的打算,先要尽可能大的对任七造成伤害,这会让他的实力大幅下降,这样,当他施展禁法的时候,其实力的提升也便会弱许多。当然,任七也可能一开始就施展禁法,那样的话,许半生唯有拼死而已。可修仙者,都会有侥幸心理,尤其是龙王任七这种刚愎自用之人,他也绝不会希望动用禁法而给自己造成反噬,一切便遂了许半生的意,任七并未一上来就施展禁法,也便给了许半生重创他的机会。 现在,任七是一定要施展禁法了,许半生也便趁着这极为短暂的时间,将自己的修为再度提升。 一切的积累早就存在,修为的提升也不过是水到渠成。 到了返虚的境界,境界提升的时间已经变得极短,只要不是临战顿悟,提升境界也只是在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已。 修为早就被压制,顿悟也早已足够,许半生现在要做的,只是释放所有的压制,任由修为境界疯狂蹿升。 龙王任七那只剩下肌肉的身躯开始在地面蠕动,而许半生的身体周围也出现了一道光圈,光圈如同声波一样迅速绽放,扩散至百里之外。 许半生长吁了一口气,他的修为,已经迈入到返虚六重天。 稍稍的停顿,许半生的修为还在疯狂增长,而任七的龙躯也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一块块的龙肉支离破碎般跌落下来,露出嶙峋的龙骨,任七的龙躯离开了地面,在半空中缓缓转动,不断有血肉从空中洒落,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被剥皮之后的龙躯,只剩下了一具森森的骨架,宛若一条骨龙。 而许半生也趁着这点儿时间,其修为终于来到了返虚中期和返虚后期之间的瓶颈处。 常年的积累和压制,在这一瞬间绽放,修炼天罡三十六变带来的领悟也源源不断的注入到许半生的修为当中。 又一道光圈出现在许半生的体外,比刚才更加飞速的向四周扩散开去,直至二百多里开外。 光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整个东海都为之震颤,而许半生,也缓缓站起身来,他已经进入到返虚后期,成为了一名返虚七重天的强者。 修为还有少许积累,但许半生已经不想再去继续提升了,或许还有机会再提升一个小境界,但也只是或许而已,许半生并无把握。 既然没有把握,那就调整好自己全部的状态,一次提升两度升级,已经足够许半生从龙宫下方的灵脉之中吸收足够的灵气,他体内的真气也恢复到七成以上,身上所受的创伤,也恢复了八成以上。 以差不多八成左右的实力,再加上天罡三十六变的前六变,应该已经可以跟战力不足平时三成,即便动用禁法也难以超过平时实力两倍的龙王放手一搏了。 许半生看着天空中那条只剩下骨架的骨龙正在一点点的重新生长出血肉和鳞片,他知道,这是任七已经施展出禁法的表现。唯有禁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任七恢复过来,展现出之前那无比强大的黑龙形态。 也只是短短几个呼吸而已,许半生也只是来得及使出天罡三十六变中的第一变斡旋造化,那条黑龙便已经完全恢复。 庞大的龙威充斥天地,任七张牙舞爪,须发皆张,在空中发出一声威力无比的龙吟之声:“许半生,你很不错,竟然逼得本王使出禁法。禁法之下,一切皆如蝼蚁,你纳命来吧!” 此前任七每一次叫嚣,许半生都会反唇相讥,可这一次,他却面色凝重,没有吐出哪怕一个字。 在斡旋造化之下,天地也不过是一方水土,那是许半生所创造的新世界。 此变可以无中生有,遑论周围全是生命气机,许半生轻易的创造出无数的生灵,那些生灵一被创造出来,便全是元婴以上的修仙者。他们纷纷挥舞手中各式兵器,卷向空中那长达数百里的巨龙。 元婴的刀剑砍在巨龙身上,仿佛隔靴搔痒,根本无法给任七造成任何的伤害。 任七怪笑一声,张嘴便吞噬了大量的生灵,他怪笑道:“竟然可以无中生有,只可惜,你的道行还不够,创造出来的生灵只有元婴而已,这还奈何不得本王。” 又是一口龙息喷出,数以万计的生灵纷纷烟消云散,而许半生,此刻也已经施展出了天罡三十六变中的第二变,颠倒阴阳。 霎时间,天地变色,天地仿佛移位,天不再高高在上,地也不再沉入下方。左为天,右为地,天地竟然变成了黑白分明的两个世界。 不再是天圆地方,而是都化作半个圆形,在黑夜代表的大地之中,一块圆形的白昼出现,而在白日代表的天空之中,却也有一块圆形的黑夜出现。 这是个太极,一个以天为阳以地为阴的太极。 天为阳鱼,地为阴鱼,阴阳二鱼迅速的旋转交换起来,天地和日夜也飞快的交替运转着,任七眼前,再分不清天地,辨不明日夜。 “区区阴阳之变,本王难道就怕了么?!”话虽如此,可任七明显已经显得心虚起来。 四足连抓,五爪在太极上不断撕扯,终于,黑夜白昼化作无数碎片,被其彻底摧毁。 许半生再度施展天罡三十六变,这一次,是第三变移星换斗。 无数流星从天际落下,拖着长长的尾翼,砸向那庞大到遮天蔽日的龙躯。 任七嗷嗷乱叫,显得有几分焦急,但却冲不破流星的阻挡。 第1135章 第七变驾雾腾云 任七的心理是无比崩溃的。 当许半生施展出斡旋造化时,他还只以为那是某种功法,但随着颠倒阴阳和移星换斗也被施展出来之后,任七便发现,这这些手段竟然是联系在一起的。 一瞬间,任七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不断的承受着流星的砸落,在流星之间闪转腾挪的同时,怪叫一声:“这是神术!”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若无神术在手,又岂敢与龙王相争!只不过,这并非我唯一的神术,在此之前,那和龙王缠斗半年之久的,亦是神术,否则,又岂能连龙王都寻不着我的所在?” 任七连连怒吼:“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学会那么多神术?!” “我连仙庭的情况都了如指掌,难道也要告诉你么?” 连连被流星砸中,任七也突然间发现,许半生的修为,也不再是他最初所见的返虚五重天。 “你的修为竟然又增长了?”不怪任七没发现,他刚才连血肉都已经完全消失,五感早已不复存在,当然看不到许半生升级的过程。而当他禁法施展完成,恢复龙躯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攻向许半生,同时承受许半生的斡旋造化,就更加无暇观察许半生的修为。最主要他想不到许半生竟然能够临战突破,这才有了这个时间差。 等到他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任七便立刻察觉出,许半生可不只是简简单单升了一个小境界而已,而是一连提升了两个小境界,最关键是突破到了返虚后期。 难怪觉得许半生的实力又有所提升,原来不是他藏私,而是他临战突破了。 任七当然知道,这是许半生刻意压制修为的结果,否则,哪怕他是天纵奇才,也绝不可能临战突破,那所需的时间,绝不是他施展短短禁法的时间里可以完成的。 “竟然压制着修为境界跟我斗了这么久?竟然还掌握了两种神术?许半生,你到底是人是仙?”任七已经思维混乱了,许半生怎么可能是仙?若是仙,他又岂能在许半生手下挣扎如此之久?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许某当然不是仙,但许某却是天地间百万年来第一个圣灵根!”说话之间,移星换斗也趋近结束,许半生再度施展天罡三十六变的第四变。 回天返日。 真气疯狂的输出着,天空中的流星也在一轮明晃晃的红日之下再看不见。 那轮红日,直朝着任七庞大的龙躯砸落下来,饶是任七,也吓了一跳,这可是太阳啊,和星辰绝非相同,他下意识的便要躲开这轮红日的轰击。 可是,天空中转眼出现第二轮红日,然后是第三轮,第四轮…… 太阳也仿佛流星一般,但却挟裹着远比流星强大太多的力量,轰向任七。 一时间,哪怕使用了禁法,任七也有些手忙脚乱,这一轮轮的红日砸落,其威力和刚才的流星不可同日而语,他再也不敢用龙躯硬抗,而那些红日也不负他的所料,每砸在他的身上,哪怕只是被红日扫中,龙躯之上也顿时焦黑一片,燃起熊熊烈火,灼烧着他的身体。 任七再度嘶吼一声,巨大的声量让整个东海都为之震颤,他的禁法,也被施展至极致。 龙宫的禁法,和那烂陀寺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来提升施术者的实力。 任七虽然还有数百年的阳寿,可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所以他虽然施展禁法,也还是小心翼翼的,并不敢完全将禁法施展出来。这也是为何任七不会在一交手的时候就使用禁法的最大原因,即便他认为自己只要禁法一出,许半生就绝对不是对手,可那却会给他造成至少三五百年的生命损耗。 对于一个只剩下几百年寿命的修仙者来说,三五百年,那就是剩余生命的大部分,任七舍不得,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舍不得了。 哪怕是将生命彻底燃烧完全,他也要杀了许半生。 龙躯再度暴涨,已经超过千里之长,随之而来的,是龙威更加贯彻天地,整个龙宫都被覆盖在其龙威之下,一声巨吼,龙息轰然而出,整个龙宫纷纷坍塌,龙宫门人弟子和那些进入到龙宫范围内的其他门派,纷纷大惊失色,掉头疾飞。 一阵龙息之下,屹立数十万年的龙宫轰然倒塌,在龙威挤压之下,化作细小的粉末,溶解在空气之中,就仿佛地球上的pm2.5一般。 许半生也承受了这记极为强大的龙息的冲击,他体内气血翻涌,呕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也虚弱了不少。 龙息太强,许半生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五变,唤雨呼风施展出来,天地之间,完全被风雨占据,强大的风力,如同瓢泼一般的雨水,将龙息冲刷吹散,任七那超越千里之长的龙躯,也在空中微微颤抖起来。 任七翻滚着身躯,再也没有半句废话,而是将真气完全聚集在咽喉处,伴以一波更为强大的龙息,冲喉而出。 在龙息之间,任七庞大的龙躯也如利剑一般,刺向许半生。 许半生急忙使出天罡三十六变中的第六变,震山撼地,整个东海随之颤抖起来,大地倒卷,将许半生和任七隔离在仿佛两个世界。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龙息已经让倒卷的大地分崩离析,庞大的龙躯依旧刺向许半生。 许半生一咬牙,再没有任何的藏私,任由身体上的皮肤寸寸破裂,鲜血仿佛血箭一般****撒向周围,他断喝一声,大叫道:“煞剑意!” 一道蕴含着七十二道地煞之威的剑意,瞬间在许半生身前凝聚,这是许半生前不久才炼成的剑意,就连他最亲近的人也还不知道。 这道剑意,完全是将自在诀地煞七十二变融合之后领悟的剑意,剑意之中,包含有地煞七十二变所有的变化,虽然任何一种变化都不及地煞七十二变本身那么强大,但比起许半生之前的六道剑意,这道剑意却无疑要强大了太多。 一道剑意,七十二层,任七想要杀了许半生,就必须先突破这七十二层的防御。 而煞剑意,作为地煞七十二变的集合体,也拥有地煞七十二变最强的防御之能,用作防御的剑意使用,最为合适不过。 一瞬间,任七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七十二堵墙,虽然这七十二堵墙看上去都并不十分强大,可想要将其完全洞穿,却只能一层层的突破下去。 打破一堵墙,打破一层变化,这对任七而言并非难事,可难就难在要连续突破。更难的是,这会给许半生留下更多的时间。 一般变化被破,二般变化被破,三般变化被破…… 只不过几个呼吸,十余般变化便已经被任七突破。 许半生遭受剑意被破的反噬,身上的皮肤肌肉,已经再无任何完好的整块,和刚才任七的血肉层层剥落一般,他身上的血肉也在不断的掉下来,许半生变得虚弱无比,已经成为了半人半骷髅之状,脚下,满是鲜血,凝成汪洋。 煞剑意的七十二般变化,已经被破了大半,许半生的形状也显得越发的恐怖狰狞。 可任七,似乎勇猛无匹,许半生不知道任七的禁法什么时候能耗尽他的所有,但许半生却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难道还是小觑了龙王任七么? 难道,真的还是终于要死在任七手下么? 眼看着煞剑意的七十二般变化只剩下不到二十层了,许半生一咬牙,再也顾不得许多,天罡三十六变的前六变都已经施展完毕,哪怕知道自己有可能承受不住天罡三十六变第七变修成之后体表将会增加七个孔窍带来的强大冲击,他也唯有一试。 正如龙王任七明知禁法之下自己也将时日无多一样,许半生的选择也只有两个,一是不敌任七,与其同归于尽,二是拼死冲击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七变。或许承受不了第七变修成之后形成的七个孔窍带来的冲击,可那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而一旦成功,所增加的七个孔窍,也将为许半生带来实力和修为以及体内真气的磅礴增长,甚至就连伤势也会得到延缓,那样还有一战之机。 自在诀被疯狂的运转起来,体内的主干疯狂的延长长大,眨眼间粗壮了许多,许半生感觉到,自己即将修成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七变驾雾腾云,他一咬牙,全力冲了过去。 身体的表面,一个孔窍绽放开来,随即,又一个孔窍绽放开来,接二连三,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而在这七个孔窍完全生成之后,许半生也是一声长啸,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七般变化,终于修成! 周围的天地元力,乃至化为pm2.5的龙宫齑粉,以及地下灵脉中充裕的灵气,疯狂的经由那些孔窍涌入许半生的体内,许半生只觉得浑身犹如万蚁噬身,乃至在啃噬着他的神识,他却无畏无我,坚定的疯狂吸收这些天地元力和天地灵气。 一层层的洗刷,许半生仿佛觉得自己要脱胎换骨一般。 此时,那已经被他完全吸收,早已消失许久的天地规则碎片,似乎一瞬间全都复活,在许半生体内盘旋,围绕着气海缓缓运转,帮助许半生消化吸收那些天地元力和天地灵气。 脑后的圣灵根,绽放圣洁的宝光,一如真佛降世一般,以其无坚不摧的白光,将天地元力和天地灵气一一收拢…… 许半生,终于渡过了这一关,他身上的伤势,恢复三四成,掉落的血肉,也重新生长出来,就连真气,都恢复到全满的地步。 迈出一步,任七还面对着煞剑意七十二变的最后一层,许半生却已经伸手放出了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七变——驾雾腾云! 他的身体,霎时间翻滚升空,就犹如一个武生在不断的翻着筋斗,眨眼间已是万里之上。 脚下踩着一朵云彩,许半生愕然不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筋斗云?可筋斗云不是另外一项仙法神术么?怎么却竟只是天罡三十六变中的一个变化呢? 第1136章 最后,谁死谁生? 任七终于冲破了煞剑意,但却早已失去了许半生的踪影。 稍愕之下,任七放出神识寻找许半生的踪影,却见许半生在距离自己万里之遥的天空中,天地灵气疯狂的向其涌进,任七大惊,万里之遥,又是头顶的天空之上,哪怕是他,想要追击到许半生,也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可是,禁法之下,生命无时不刻都在燃烧,任七来不及细想,仰头扶摇之上,直朝着许半生追击过去。 许半生坐在筋斗云上,疯狂吸收天地灵气,洗刷着自己的身体,其修为也在缓慢却坚决的增长。 此时的修炼,带给许半生的,并非修为的增强,而是在不断的帮他恢复身体的伤势。在这种时刻,每多拖一会儿,任七就距离死亡更近一步,禁法,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眼看着距离许半生不足千里之遥了,任七的龙躯早已成为一根笔直的巨柱,而在东海之中的所有门派,也都看见了这一幕。 那长达千里的龙躯,那粗如擎天白玉柱的粗壮,哪怕相隔数千里也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没有人知道任七为何如此,纷纷放出神识,这才发现,许半生竟然停留在更高的高空之上。 任七的速度还在加快,可许半生也已经站起身来,腾起筋斗云,连续几个筋斗,转瞬他又出现在万里之遥的远方。 任七几乎崩溃,但他为今之计,只有继续追击,龙躯化作黑色闪电,横向移动要比直冲上天更快了几分。 可即便如此,也需要两炷香的时间才能追上许半生,任七几乎都已经可以想到,当他接近许半生的时候,许半生会再度翻出几个筋斗,将又要出现在万里之外。但即便如此,任七也唯有追击下去而已。 几个时辰之后,许半生连续施展驾雾腾云之术,早已出现在距离东海超过十万里之遥,此刻,哪怕是那些返虚大能,也再看不见许半生和龙王任七的所在。 不过,接下去的时间,许半生却又掠过任七的龙躯,朝着东海翻着筋斗而来。 驾雾腾云的变化,并达不到真正的筋斗云所能达到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地步,许半生的一个筋斗,也不过只有千余里而已。可是这已经足够了,他所需要的,也只是跟任七抢时间而已。 真气剧烈的消耗着,哪怕他不断的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进行补充,可依旧弥补不了真气的消耗。天地间的灵气太过稀薄了,许半生担心再飞的远一些,自己将会真气耗尽,而中神州所有的灵脉都有归属,他也不可能肆意的去吸取其他门派的灵脉。唯一的可能,便是龙宫之下的灵脉,他唯有回头。 任七不解,许半生明明已经逃出十万里之遥,却又为何返转。但他根本不及细想,依旧朝着许半生消失的地方追去。 又是几个时辰之后,许半生的身形再度出现在那些返虚的神识之中,他一头扎入海中,随之而来的,当然是化身黑龙的任七。 此刻的任七,叫苦不迭,他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他唯一的希望,是许半生终将停下脚步。 许半生回到已经不存在的龙宫范围内之后,深入地中,疯狂的攫取地下灵脉中的灵气。 灵脉中灵气的浓郁程度跟空气中不可同日而语,哪怕天罡三十六变造成的损耗再大,在灵脉的冲刷下,总也可以弥补很大一部分。 神识之中,任七化身的黑龙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许半生也不想再躲了,他也感觉的到,任七也已经接近油尽灯枯,虽然可以凭借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七变驾雾腾云活活拖死任七,可许半生既然已经回到了龙宫之内,也已经暴露在那数以百计的返虚神识探查之中,他便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结束和任七之战,他要亲手杀了任七,这样才能震慑所有门派,让他们从此对自己再不敢有丝毫的冒犯。 最后吸收了一部分灵脉中的灵气,许半生的真气恢复了三成以上,他掣剑在手,遥指空中扑下来的任七,七大剑意一齐绽放出来。 挡在最前方的,再不是我剑意,而是拥有七十二变也即七十二道防御的煞剑意。 排在其后的,是火剑意和冰剑意,再后是灵剑意。 灵剑意之后,还有合而为一的虚实剑意,紧贴在许半生体表的,才是他最为强大,也掌控最为精纯的我剑意。 煞剑意的七十二道防御,只挡住了任七不足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便宣告被破。 许半生遭受剑意被破的反噬,刚刚修补回来没多久的伤势再度恶化,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在寸寸断裂。 火剑意迎头而上,海水再度被煮沸,但却根本阻止不了任七的继续前进。 冰剑意又将沸腾的海水冻成了硕大的冰坨,方圆百里之内,海水上一秒还在沸腾状态,冒出无穷气泡,下一秒就被冻成了冰坨,其中甚至夹杂着无数的气泡,让这冰坨也显得不堪一击。 任七的身体外,已经燃烧起熊熊的黑火,带着百万钧之力,扑向许半生。 这是最后的决战,究竟是任七死,还是许半生亡,只在须臾之间了。 灵剑意的冰火二灵纠缠着空中的黑龙,黑龙被万千灵力击打,鳞甲再度逐一剥落,就连四足也都被灵力绞碎,任七的龙躯已经只剩下一根圆滚滚的肉柱了。 灵力消散,意味着灵剑意也已经被破,许半生浑身上下的骨骼完全碎裂,血肉模糊一片,甚至都已经看不出人形。 可是,剑意和任七之间的较量还在继续,实虚剑意合二为一,虚实之间,就仿佛虚空乱流中时空变幻的撕扯一般,无上虚空乱力冲刷着任七的龙躯,将其血肉撕裂扯落。 在面对许半生最后的我剑意之前,任七再度只剩下一副龙骨。 任七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不足三十年,无论这一战是他杀死许半生,还是许半生杀了他,他也都已经彻底失败了。他再顾不得禁法对生命的燃烧,最后的三十年生命彻底融入他的体内,转化为他的力量,扑向我剑意。 破了我剑意,许半生将会和任七同归于尽。 任七已经再不对生抱任何的指望了,他发出一声龙吟,所有的力量也俱都融在这声龙吟随之而出的龙息之中,任七留下了他在九州世界这片天地之间的最后一句话:“八儿,爹爹为你报仇了!” 足有千里长的身躯,化成一团黑色的烈火,轰在我剑意之上,爆裂开来…… 许半生只觉得他在这一瞬间,仿佛承受了天地之间所有的力量,他的身躯化为一滩烂泥,溶入徒弟之中,所有的意识,都留在了我剑意里。 剑光直冲云霄,仿佛要刺破苍穹,直抵仙庭。 山摇地晃,这天地间至强一击,哪怕是返虚也觉得深受波及,仿佛站不稳脚跟。 在磅礴的我剑意之下,许半生化身为剑,剑光冲天,他亦冲天! 我剑意的本我,充斥整个天地,所有东海之内的修仙者,都再分不清自我和许半生的本我之间的差别,那一瞬间,他们仿佛成为了许半生的化身,万千化身,他们竟能感知到许半生现在心中的想法。 他们的意识,仿佛被许半生的本我取代。 所有的修仙者们感觉到,那本我早就的我剑意,彻底撕碎了任七的一切。 包括身躯,包括神识,包括仙基,包括魂魄,也包括他早已返为虚无的元神。 这只有一个结果,便是世间再无龙王任七,而许半生,却还在。 他的肉身早已崩碎,溶解为泥,和山川河岳大地沃土融为一体,但他的神识,却贯彻天地,牢牢的占据了东海里每一个生灵的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修仙者意识中的自我才重新出现,许半生的本我终于消退了,大家都惊疑不定的彼此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许半生本我的消退,究竟意味着许半生和任七一样消散为天地元力,还是已经回到了他的意识之中,得以重生。 反应最快的,还是龙宫的门人弟子,他们知道,那压在他们头顶的龙王任七,将再也威胁不到他们的生命,从此,他们才是真正自由的修仙者。 但龙宫已经湮灭,他们要么选择重建龙宫,要么选择各自离散,加入其他门派。 只在很短的时间里,龙宫的弟子们达成了神识之上的共识,他们要重建龙宫,即便少了任七,他们依旧可以选出一名新的龙王。只要他们还在,龙宫的重建也不过是几年之内的事情而已。 直奔许半生和任七交手的地方,龙宫的弟子要重建龙宫,就不介意在许半生的本我完全恢复之前,也将许半生留在这里。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知道许半生是死是生,脚下的灵脉已经损耗超过八成,只有彻底灭了许半生的本我,灵脉才有可能得以恢复。而灵脉,则是重建龙宫的根本。 东海之下,再无任何建筑,有的只是碧波荡漾,平静的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战斗一般。 龙宫的弟子很快察觉到许半生本我的所在,他们围聚过去,意在剿灭许半生最后的灵识。 可是,他们再也迈不出哪怕一步,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这一步,究竟是再也迈不过去了。 一道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龙宫弟子面前,虽只是背影,但其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足以让所有人连脚尖都抬不起来。 “许半生,你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第1137章 以龙骨重塑肉身 白亦之其实很早就到了,虽不是在许半生和任七刚开始交手的时候就到了,可也绝不会比那些闻讯赶来的门派慢多少。 和大多数人一样,白亦之也无法窥探二人交手的全过程,但又和大多数人不同,白亦之其实是觉得许半生的胜算会更大一些的。 从第一次遇见许半生,白亦之动了收其为徒的心思开始,他就对许半生有了足够的了解。 这小子倔强,自强,但却绝不自负,他既然能找上门来,就代表着他有足够的把握。 这种把握是有足够的参照的,他在极地冰原呆的时间不是白费,以茕后为参照,任七的实力也就会在许半生的掌握之下。 当初任七就找过他,可许半生并未冲动,而是与任七订下三百年之约,这足以说明许半生的谨慎。而现在他既然仅以返虚五重天的境界来到龙宫,就表示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 当然,如此强者之间的对决,胜负不可能像是对实力的把握那样精准,谁也不知道在战斗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哪怕是白亦之自己,也不敢说就一定能杀了任七。以白亦之的实力,打败任七并不困难,可想杀了他,那就是要拼命了,一个修仙者,尤其是到了大乘期的修仙者,拼起命来,生死真的只在一线之间。 许半生当然没有必胜的把握,可至少可以明确一点,那就是许半生的实力若不足够战胜任七,他是绝对不会在三百年的时间远远还未到来的时候就贸然闯入东海范围的。 所以,跟那些时而紧张时而疑惑不解的人们不同,白亦之一直气定神闲的处于极高的云层之上,静静的坐在云朵之间,感受着来自下方东海中的法力波动。 其间许半生和任七拼纯粹的力量时,他也没有半点动容,而是笃定的知道,许半生是在尽最大可能的去消耗任七。 战略没问题,战术也清晰的很,除非许半生在战斗之中疏忽大意,否则,白亦之想不出许半生有什么输掉这场决战的可能。 白亦之当然也知道,许半生即便胜,也是惨胜,杀了任七之后他自己也好不了哪去,所以他才会一直留在这里,防备着在任七死后有任何人会试图对许半生不利。 当许半生带着任七冲出海面,在天空中追逐之时,白亦之更加笃信许半生必将迎来胜利,他愈发气定神闲的端坐云上。两个中神州最强者之间的战斗,也给这位仙庭以下第一人带来了诸多感悟。看见许半生使出第七道剑意,白亦之的内心充满了欣慰。 他是何时才修成第七道剑意的?那是在他的修为已经达到返虚九重天以后许久,当年他已经一千多岁了。 而许半生,不过四百岁,仅有返虚五重天,竟然就能修成七道剑意。不管其他,许半生也是这个世界中最有可能修成九道剑意之人。虽然白亦之也并不能完全确定,修成九道剑意之后是否真的能打通一条从修仙界到仙庭的通道,可这毕竟是古老的传说,至少是个希望,更何况,白亦之早就从许半生那里知道了关于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的存在,那也是事关飞升通道的,这样看来,飞升通道的重启,将会在三到五百年内付诸实现。 哪怕光凭这个理由,白亦之也必须保证许半生能活下去,而且必须是全须全尾的活下去。 许半生能打败乃至杀了任七最好,若他做不到,白亦之也不介意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替他出手,总而言之,许半生不能死。 在白亦之眼中,许半生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整个中神州所有的修士,这也是为何他会示意昆仑剑派将其对剑道的领悟送去极地冰原交给许半生的原因。 若非如此,许半生今天恐怕真的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没有死在最强者之间的对决中,却会死在一群居心叵测丝毫不懂得何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道理的货色手中。 白亦之的出现,让龙宫众人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他甚至没去理会那帮龙宫弟子,而只是对许半生的本我厉喝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洪钟大吕,如同醍醐灌顶,许半生的本我原本还沉寂在茫茫虚空之中,随着这一声断喝,他的本我之中,开始诞生只属于他的意识。 意识逐渐恢复,五感便逐一回到他的本我之中。 本我一分为二,自我开始产生,这是作为人类最必须拥有的区分。动物妖魔和人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只有本我,凭的是本能行事,而人类却拥有自我,将自身和天地区分开来,这才构成了人类的灵识。 不管哪种妖类,想要迈入修炼之途,最先需要产生的,便是灵识,而灵识,实际上便是自我和本我之间的区分。 到了返虚期这个程度,肉身已经不再成为障碍,哪怕没有肉身,只要灵识尚存,返为虚无的元神便不死不灭。返虚之所以会死去,便是大限来到之后灵识消散的缘故,那是天地规则所致,人力终究无法和天地规则相对抗。 一道淡淡的虚影从大地的深处缓缓站立起来,正是许半生的模样,此刻他面部五官不分,就像是无相一般。 随着那道淡淡的虚影逐渐凝练之后,许半生面部的五官开始分化,眼耳鼻口眉各自呈现,他终于又是一个完全的人类模样。只是,他的身影还是有些虚淡,因为这并非肉身,而是其返为虚无的元神。 白亦之见状,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他一张手,扔给许半生一件东西,道:“任七已消散如烟,不过他这把骨头倒还是不错,便宜你了。” 被白亦之扔向许半生的,赫然正是一具龙的骨架,再不复此前绵延千里的庞巨,倒更像是一具精巧的模型,虽然残破不堪,许多地方都被许半生打的支离破碎,可一具龙的骨架,远远超过人的需要,许半生用其重塑肉身是足够了的。 许半生返为虚无的元神,消失在那具精巧的龙骨之间,龙骨变得柔软无比,宛若流水一般的缓缓流动着。也只是几句话的工夫,那具龙骨便已经形成了一个人形骷髅的模样。 地下灵脉中的充沛灵气再度疯狂的涌入那具人形骷髅之中,血肉一点点的出现在骨架之上,然后是毛发。 几个时辰之后,许半生的肉身已经完全重塑,他的脚下,还剩下大半具龙骨,许半生一张手,将龙骨收起。 走向白衣剑神白亦之,许半生深深一躬,道:“晚辈许半生,多谢前辈出手之恩。” 白亦之道:“你的将来任重道远,我不是为你出手,而是为整个九州世界出手。这群垃圾,你自行处置吧。” 龙宫弟子闻言悚然一惊,白亦之的话,似乎是要将他们全灭的意思。 许半生的目光缓缓扫来,那些龙宫弟子的眼中纷纷露出骇然之色,哪怕是单独面对白亦之,他们也一定会拼死相争,在生与死面前,没有人会束手待毙。可面对一个刚刚杀死了龙王任七,意味着他的实力已经凌驾于任七和茕后之上,甚至已经无限接近了仙庭以下第一人的白衣剑神白亦之的许半生,再加上白亦之本人,二人联手的话,龙宫的弟子不觉得他们还有挣扎的可能。 而且,这几个时辰的时间,早就让那些观战一年多的门派蜂拥而至,别的门派不好说,至少有三个门派会牢牢的站在许半生那边。即便其他门派有阻拦之意,只怕也只是有心无力而已,除非,他们宁愿天下大乱。 龟丞相摇晃着背上的龟壳,走了出来,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小剑神饶命。”在这种时候,多说无益,一句求饶之语早已足够,说得再多,许半生若有杀他们之心,他们也难逃一死。而许半生若肯放过他们,这句话也只是表明龙宫上下的姿态而已。 许半生微虚双眼,道:“尔等适才趁我仅剩本我而自我消散之时,为何没想过要留我性命?” 龙宫弟子面面相觑,龟丞相满脸惭愧,本就矮小的身躯愈发低伏了下去,口中道:“适才是我等一时鬼迷心窍,此战毕竟关乎我龙宫宫主的生死,又关乎我龙宫存亡,我等也是深受小剑神本我的影响,本我超越了自我,才会有如此行径。还望小剑神宽宏大量,能够予以谅解。” 许半生不说话,只是看着龟丞相,目光又在龙宫众人的脸上扫来扫去。 良久之后,许半生道:“如今龙宫已破,灵脉也损耗极大,尔等还想复建龙宫么?” 龟丞相知道,他们的答案将会决定他们的生死,他不由转头回去,看着背后的同门。 在这个时刻,没有人能单独做主,此刻龙宫众人又是群龙无首,只能是相互对视着,仅凭彼此的心意和多年的默契交流。 龟丞相道:“老臣代言,诸位可有意见?” 身后沉默不语,无人开口。 龟丞相这才又对许半生说道:“我等终究是生于这片东海,也是长于龙宫之中。如今龙宫虽破,灵脉也已经濒临灭绝,可我等还是愿意留守于此,永镇东海。龙宫可以是一片宫殿,也可以是几间陋居。此前我等对小剑神确有不轨之心,为是惩罚,老臣愿与所有龙宫门下,千年不出东海范围。只求小剑神饶过我等性命。” 许半生闻言,点了点头。 若是龙宫的弟子做出就此鸟兽散的决定,他真不介意今日大开杀戒,与白亦之以及三大派联手将所有龙宫门人全都留在这片东海之中。 可龟丞相既然决定继续留在这里,他也就念在这帮人也一直受困于任七的手段威胁之下,权且放他们一马了。 许半生朗声道:“千年之内,龙宫不得招新,亦不得离开东海半步。若在东海以外出现龙宫弟子,任何人皆可杀无赦。许某所言,裁判所是否认可?还请裁定。” 五圣之一都已经陨落,裁判所的人当然不会去反对许半生的决定,便以裁判所的名义颁下相同的禁令。 第1138章 茕后萧潜携手归来 离开东海之时,所有人望向许半生的眼神已经绝对不同以往。 许半生早已名满天下,但毕竟年纪尚小,而且修为也比不得那些返虚数百上千年的老家伙。他的名气主要还是来自于跟诸葛八、丹绛彤、姚瑶以及了凡的比较得来。加上他出身跟这几位相比着实不值一提,这就更显得几分传奇,加上白亦之送他剑意,才有了小剑神之名。 这个名气,终究只是名气而已,换来的也只是少许忌惮,而并没有人真的认为许半生就具备超强的实力。 跟修仙数百年乃至千年的那些修仙者比,他当然是天才中的天才,可跟那些早已返虚的大能相比,大家还是觉得他要弱了不少。 即便是十多年前杀上清净天,力斩一名化神加上一名返虚,也不过是为许半生的传奇增加几分色彩。哪怕是后来跟如意宗那场车轮战,由于许半生对此闭口不言,如意宗方面更加是秘而不宣,是以知道许半生已经具备打败返虚后期实力的人,寥寥无几,更加没有人知道许半生在如意宗完成的是一挑十的壮举。 其后许半生又一消失便是十多年,知道他去了万厄苦海的,也不过只有三大派加上如意宗而已,甚至连太一派本身都不知道这一点。中神州大小门派何止万数?一个天才,哪怕是超级天才,一连十多年半点动静都没有,大家自然认为他是在闭关,坊间对于许半生的传说也就越来越少了。 如果说以往许半生有过真正震慑人心的壮举,那就是跟任七订下三百年之约,可即便是现在,距离三百年也还有接近二百年的时间,谁也没太过放在心上。 可这一年来,各大门派惊闻许半生已经和龙王任七交上了手,他们才终于惊觉,原来许半生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具备了和五圣并驾齐驱的实力。至少,是跟五圣中除了白衣剑神白亦之之外的其他四人交手的实力。 这便意味着许半生已经跻身中神州最强者的行列,这一战,无论他是输是赢,只要他活下来了,他都必将赢得所有门派的敬畏。 而更加不止的是,许半生竟然战胜了任七,甚至于任七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下,就连任七的龙骨都被许半生炼成了自身的根骨,重塑肉身。 是以,当许半生霸气十足的宣判了龙宫其他所有弟子的命运,未来千年的命运,包括裁判所在内,根本就没有人提出异议。说白了,这就是实力的震慑,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到了五圣这种级别,裁判所也不可能与之为敌,龙宫弟子自己都不反抗,裁判所又怎么可能替他们出头。 当许半生离开东海的时候,即便是一直对其有恩,提携有加的三大派,投向许半生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敬畏。 又敬,又畏。 每一个人都知道,就凭许半生这一年多来的一战之功,整个九州世界,还敢于直面他的,仅剩白衣剑神白亦之一人。 甚至于,许多人都在想,仅仅一年多的一场战斗,便分出了胜负,而且是一生一死,生者荣耀万里,败者灰飞烟灭,作为胜者的许半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能和五圣之首的白衣剑神白亦之并驾齐驱了。 而且,就从白亦之对许半生的关照来看,这二人恐怕是永无敌对之时,那么许半生也已经和白亦之这个仙庭以下第一人没有任何分别。 拥有龙王任七都不敌的实力,茕后只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而五圣之中更弱一些的神机子苦竹和圣僧觉意,就更加不会是他的对手了。这份实力,足以让许半生这个小五圣之首的小剑神,彻彻底底跻身五圣之列。 五圣已死其一,而除了白亦之之外最强之人必然是许半生,那么,这个五圣空出来的位置,许半生只要不发话,是没有人敢于自请顶替的,哪怕其实在中神州之中,也有几个大乘期的强者,其实力还在圣僧觉意之上,原本只要五圣有了空缺,这几个人中必然有一个该顶上来。可现在,谁敢?! 五圣之名是积多年之威口口相传而得,也并没有什么组织可以给五圣冠名,他们只是代表了中神州所有修仙者中最强的五人而已。 小五圣也是如此,许半生等五人代表了中神州年轻一辈之中最强,其天才也意味着其将来会更强,同样是因为名扬四海之后大家的口口相传所致。 而现在,小五圣之首毫无疑问依旧只能是许半生,可五圣只余四圣,免不了就会有人议论,于是乎,不到数月的时间,许半生的名头之上,便又被加上了五圣之一,并且是五圣中实力第二的称号。 只是略显尴尬,因为五圣之中,出现了两个剑神。 对此,许半生毫不在意,这等虚泛的名头对他而言毫无用处,不过对于太一派倒是很有点意义,因为许半生杀了龙王任七并且取而代之,哪怕太一派依旧只是一个勉强排在旁门之列的小门派,可谁又敢真的把太一派视为旁门?甚至就连三百左道,也都明白,集他们举派之力,也难是许半生一个人的对手,尤其许半生又是个有仇必报甚至连裁判所的面子都不给的性子,面对太一派,绝大多数门派自然是本着绝不主动招惹,即便被招惹了,也要掂量掂量是否值得计较的心思。 在任七死后的至少三十年中,太一派弟子下山几乎可以横着走,不管遇到什么状况,只要表明自己太一派弟子的身份,对方立刻就态度大变。好在杨高宇还是很清醒的,对门下弟子约束众多,对他们的要求,反而比从前更加严苛。原因也很简单,许半生就算再强,也不可能保护太一派永生永世,若是现在结下的梁子太多,终有一天许半生是会离开的。若是飞升通道得以重启,许半生成功飞升仙庭,那还好。可若是飞升通道彻底断绝,许半生也无法飞升为仙,那么太一派自己发展的不够,许半生也就只能保太一派三千年平安而已。三千年一过,那些被得罪过的门派必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太一派直接会落得一个被灭门的下场。 外界的一切,都已经与许半生无关,他现在所有的根本,就只是尽力提升修为境界,以期更早的达到返虚大圆满,从而对抗天劫,迈入大乘期。 到那时,便是许半生要准备重启飞升通道的时刻。 当然,关乎于这一点,也唯有三大派加上神机门知道,其他的门派,包括太一派本身在内,都并不知道这一点。在绝大多数门派的眼中看来,许半生的修为境界已经无所谓了,他的修为再怎么增长,也无非就是实力更强而已。反正已经超过所有修仙者,这实力是否增加已经毫无意义,或许,唯一的意义便是许半生究竟哪一天才能真正的实现对白衣剑神白亦之的超越。 三大派没什么,只是安心等待许半生对抗天劫的那一天,没有人会怀疑他渡不过天劫。 可神机门却不同,百年之约现在已经成为他们头上的枷锁。 以前还好,他们并不知道许半生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自恃有神机子苦竹,还有多名返虚,许半生再强也不可能对神机门产生任何威胁。可是,许半生竟然手刃龙王任七,单凭这一点,他的实力就已经超过了神机子苦竹,而其他的返虚,加在一起,也未必就能对许半生形成太大的威胁。更何况,许半生身后还站着三大派,即便没有三大派,那也有姚瑶、丹绛彤以及了凡三人。甚至,还有个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一天一飞冲天的王二嘴。无论如何,王二嘴也是双仙身的怪胎,他一旦进入返虚期,实力未必就比许半生弱多少。从王二嘴竟然会私携青色石门溜走的情形来看,他在神机门和许半生之间,毫无疑问是站在许半生那边的。 神机门即便对他有培育之恩,顶多也就是换来一个王二嘴不出手而已。可姚瑶等三人呢?加上许半生,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四人的组合,就已经具备了和整个神机门为敌的能力。 摆在神机门面前的,是百年后必须将紫金红葫芦交还给他,否则,谁也挡不住许半生的雷霆一怒。现在的许半生已经强悍如斯,百年之后,只怕白衣剑神白亦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神机门就更加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神机门还想扭转局面,就唯有在这百年之间参悟出紫金红葫芦的奥妙,没有青色石门也必须将飞升通道重新开启。唯有掌握了飞升通道,神机门才能在和许半生之间占得先机。 对此,神机子苦竹显得漠不关心,他说闭关就是闭关,大长老请了无数回,苦竹也没有半点回应,神机门的长老院,也唯有日以继夜的研究那个紫金红葫芦而已。 而许半生,那日离开东海之后,直奔北方的极地冰原,姚瑶和了凡也早已在此等候。 原本按照姚瑶和了凡的心思,他们也是想要直接去东海的,可丹绛彤却表示许半生留下过话,不许他们过去,他们当然知道许半生是什么心思,即便许半生不在,他们也唯有听从许半生的安排。 没有人能比许半生更快,现在的许半生,一个筋斗便是千里都不止,从东海到极地冰原数十万里,他也只用了半天多的时间就已经穿越。姚瑶几人还在焦急的等待着各自门派传回许半生和任七决战的消息,许半生却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看到许半生平安归来,几人自然是大喜过望,关于他和任七这一战,许半生光是描述就用了半月之久。没办法,一年多的战斗,半个月能说完就算不错了。 由于茕后还在幽冥地府之中,丹绛彤不便离开狱坟门,许半生等人也便留了下来,等候着茕后归来。 这一等,便是五十多年,许半生等人,终于迎来了茕后的归来。 和茕后一同出现的,当然还有萧潜那个酒鬼。 第1139章 准备渡劫 看到许半生,萧潜立刻横眉冷对,怒斥道:“你这个臭小子,竟敢出卖我!” 见其张牙舞爪,许半生也只是含笑而立,茕后却是冷冷斥道:“你确定你要教训他?回来的路上你也听说了,任七可是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 一听到茕后这句话,萧潜顿时蔫了,想当初那个弱鸡一般的少年,如今已经是连他都高不可攀的存在。 萧潜也已经迈入了返虚期,茕后等到他之后,直接把他拎出了幽冥地府,随便找了个地方,命其立刻突破返虚期。 原本萧潜在数百年之前就已经能够突破返虚,他只是强行滞留在化神期而已,茕后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他也只能乖乖行事。等他迈入返虚期,茕后才告诉他,用不了几百年,飞升通道便可重新开启,他必须加快自己修为境界的突破,赶在飞升通道开启之时便拥有足够飞升的实力。否则,茕后飞升仙庭,就又要等他许多年了。 现在的萧潜,和茕后之间自然是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而且茕后已经是五圣之一,萧潜也反而放下了心中对于二人修为上巨大差距的障碍。一个女人,等候一个男人千年之久,就算是个铁人,只怕也已经熔化了,何况萧潜本身就对茕后满是爱慕之心,两人这团燃烧了两千年的烈火,再也没有了阻碍,自然燃烧的轰轰烈烈。 早在萧潜迈入返虚一重天后的当日,二人便得偿所愿,终于赤条条的滚在了一处,约了个荡气回肠天崩地裂的炮,茕后实力超越,自然是雌威深重,而萧潜不光实力不如人,心中也是对茕后有无穷的亏欠,雄伏也就在所难免。 别说许半生现在的实力就连茕后也不是其对手,就算许半生还是当年那个金丹,萧潜在茕后一瞪之下也绝不敢真的为难与他。 更何况,萧潜也不过是惺惺作态而已,他只是拉不下那个面子,其实他心里,对许半生感激都还来不及。若不是许半生解开了这个结,现在他依旧只是个每隔三百年就要去幽冥地府续命的化神,永不可能执茕后之手。 在回来的路上,茕后和萧潜都已经听说了许半生独战龙王任七,并且最终将其全灭,勒令龙宫上下千年之内不得招新也不得离开东海半步的壮举,茕后是早有预料,萧潜却是感慨世事无常,这才二百年,当年的那个区区金丹,竟然是已经可以跟白亦之掰腕子的人物了。 终于见到了许半生,萧潜自然是要好好围观一下这个已经无法用天才来形容的怪胎,等许半生和丹绛彤等人跟茕后叙过别离之情后,他便开始围着许半生团团乱转,不时伸手摸一把,想要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只用了三百多年就达到返虚八重天的怪物。 在这五十多年里,许半生的修为境界提升的倒是不多,也不是他刻意的压制,而是他将更多的心思用在修炼自在诀上。不敢轻易的修成变化,不代表他不能继续修炼,自在诀必须以不停的修炼来进行巩固,加上许半生现在是用龙骨重塑的肉身,跟当年那具身体也是不可同日而语,这五十多年,修为只是从返虚七重天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来到返虚八重天,可他的自在诀天罡三十六变,却又已经修成划江成陆、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钢、五行大遁、六甲奇门以及逆知未来这七般变化。 天罡三十六变,许半生已成十四,还剩下二十二变,他也不敢冒进,现在每修成一般变化,都是之前四五个乃至更多变化的要求总和,原本许半生认为自己能在飞升之前修成完整的天罡三十六变,可现在却觉得机会渺茫了。 毕竟,相比起天罡三十六变完全修成,拥有和当初如来佛祖以及菩提老祖那样的一百零八般变化,还是飞升通道的重启更为重要。 距离跟神机门的百年之约,还剩下四十三年,这四十三年,许半生必须完成返虚大圆满,渡过天劫,进入大乘期的目标。 而天罡三十六变,也只能等到飞升以后再说了。 许半生相信,将已经成为中千世界的太一洞天最终提升为大千世界的实力,将会在自己彻底修成天罡三十六变之后得到。 只要修成了完整的自在诀,他就将成为创世神一般的存在。 他坚信,百万年前,九州世界的诞生,也跟拥有完整自在诀的如来佛祖以及菩提老祖有关,大千世界不会平白产生,有人能创造九州世界,他便能将太一洞天化为大千世界。 在虚空乱流中,他已经知道了仙庭早于九州世界存在,而其他的大千世界里,若有飞升者,也是进入同一个仙庭,这就表明仙庭绝对是有创造大千世界能力的。当然,想要创世,需要莫大的神通,或许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但从他战胜蚩尤的那一天开始,他全部的心愿便是如此,即便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也必须完成这个宏愿。 无论如何,重启飞升通道,飞升仙庭,他才会知道如何才能将太一洞天提升为大千世界的法门。对于现在的许半生来说,飞升比任何一切都更为重要。 茕后已经归来,许半生也便带着姚瑶和丹绛彤向茕后辞行。姚瑶回到剑气宗,继续在剑冢之中修炼,原本许半生也希望丹绛彤留在狱坟门的,可丹绛彤却怎么都不肯,许半生也只能带着她离开。 了凡则继续苦行,这是他修炼最好的方式,王二嘴当然还是跟在许半生的身边,他怕死的很,生怕自己离开了许半生会被神机门的人发现下落,到时候恐怕神机子苦竹都救不了他。 回到了太一派,许半生将丹绛彤和王二嘴安排在紫光崖不停修炼,他清楚的知道,等到飞升通道重启之后,他和那条老狗都将飞升仙庭,到那时这个紫光崖也就废了,所以根本无需像是从前不明就里的太一派那样,死守着这个绝佳的修炼之所,不让门下弟子敞开修炼。事实上,在很久之前,许半生就跟杨高宇说过这一点,让他不再禁止门下弟子去紫光崖修炼,因为那里的紫气绝不会随着太一派的弟子修炼而有所减少,而在未来的某一天,紫光崖也必然会沦为平凡之地,倒是不如在最后这不长的时间里,让太一派的弟子尽快的提升修为,也好在许半生离开之后,太一派至少能保持旁门的位置不变。 太一派这些年每年都有招新,而且招来的弟子俱都是寻常意义上的天才,虽说返虚还没见到,可化神却已经多了两个,长老院的规模加上许半生自己也扩大到五人的范围。那两个原先的化神长老时日无多,基本没可能迈入返虚期,可新晋的两名化神长老,却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在几百年之内跻身返虚之列。他们早已和许半生一样,成为太一派全体弟子的楷模,也是他们奋斗的目标,同时,他们将来也会是保持太一派旁门地位甚至更进一步迈入左道之列的根本。 回到太一派之后,许半生对门下弟子也多有指点,几年之后,他搁下一切,去往后山。 许半生到大青山之后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直接在封印哮天犬的地方修炼,那里的紫气之浓郁,是帮助许半生尽快提升修为的最佳资源。 四十年的时间,对于修仙者来说,仅仅只是一个较长的闭关而已。 因为哮天犬吞吐出的紫气的帮助,许半生的修为在这四十年间增长长足,如果不是他刻意控制,只怕不用二十年他就能达到返虚大圆满之境,从而顺利的进入大乘期对抗天劫了。 可跟神机门之间的约定就定在四十年后,许半生也不会去浪费时间,压制着自己的修为,始终不去提升,而是迈入返虚九重天之后,他就让自己的修为停顿下来,直到与神机门之约还剩下一年左右的时候,才终于释放了所有的修为,一举冲破返虚九重天大圆满之境,进入到被常人称之为大乘期的境界之中。 随时都将面临天劫,许半生悄然离开了大青山,除了后山的那条老狗,没有人知道许半生早已离去。 先去紫光崖看了一眼,丹绛彤如今已经是返虚七重天,距离返虚八重天也只有一步之遥。 就连王二嘴,也已经达到返虚二重天,而他的双仙身,终于在其步入返虚期之后,展现出极为强劲的提升趋势。王二嘴迈入返虚期,仅仅只是五年前的事情,五年不到的时间,他便已经返虚二重天,以这样的速度,他追上丹绛彤、姚瑶等人,只在等闲。 随后许半生去了一趟剑气宗,姚瑶堪堪突破返虚七重天,略差于丹绛彤,却也相距不远。 了凡依旧在苦行,可已经拥有天罡三十六变中逆知未来变化的许半生,轻易的算出他的所在。 高高的站在筋斗云上看了一眼,了凡果然呈现佛相,修为竟然超越了丹绛彤,如今已经达到了返虚八重天。在不远的将来,继许半生本人之后,最先飞升的,恐怕要在了凡和王二嘴间产生,姚瑶和丹绛彤反倒是要落在他们后边了。 一切心愿已了,许半生找了个万里之内绝无人迹之处,彻底释放了大乘期的威压,引发天劫。 早已面对过数次减威版天劫的许半生,对待飞升三灾,早已熟悉无比,这对他只是个过程而已。 第1140章 躲避与对抗 晴空万里,蓝天一碧如洗。 许半生站在高高的山巅之上,这里本就比宽广的大地距离天空更近。 大乘期的威压已经遍布整个山峰,不像寻常的威压那样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是朝着头顶的天空不断的向上攀升而去。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许半生头顶的天空上,出现了一块黑压压的云彩,那云彩仿佛要将天空裂为两边,在碧蓝的天空上,挤压出一道缝隙来。 缝隙漆黑,飞快的扩大,很快便形成了如同峡谷一般的裂口。 这裂口如同一张大嘴,口中漆黑无比,哪怕以许半生的目力,也是渗透不尽半点,就仿佛许半生在虚空乱流中所见的那样。 许半生早已知道,所谓的天劫,其实就是来自于虚空乱流的力量,只不过到了大千世界之中后,会形成飞升三灾的形态——天雷、阴火以及赑风。 这三种不同形态的天劫,还原出来也无非就是基本的力量而已,许半生连虚空乱流都可以想去就去想回就回,原始的虚空乱流之力尚且不惧,又岂会惧怕这化形后的力量。 不躲不避,许半生盘腿坐在山巅之上,静静的等候天雷的降临。 很快,天空中电流乱闪,明明还是广阔的晴天,但在头顶的那处裂缝边缘,却有无数闪电如同灵蛇一般来回窜动,伴以噼里啪啦的响声。 响声良久,终于连成一片,隐隐传来雷音。 这时候,只见黑色的裂缝被彻底照亮,可裂缝只见依旧是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漆黑的裂缝之中,有一个光点压迫而来。 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一道如同刀剑一般的闪电。 银色的闪电终于钻出了漆黑的裂缝,直朝着山顶上的许半生劈落而来。 换成其他的修仙者,哪怕是如同当年渡劫之时已经被视为中神州第一人的白衣剑神白亦之,也不敢如同许半生今日这般,坐在山巅之上不摇不动。哪怕是白亦之,在面对天雷劈的时候,也是疾走奔逃,希望用速度来减轻天雷的威力。 可是许半生对于飞升三灾的力量早已心中有数,哪怕越强的人遇到的飞升三灾也会越强,他也知道,这股力量达到极限,他也足可以从容应对。 空中的闪电宛若惊鸿,眨眼的工夫便已经悬在许半生的头顶,闪电轰然炸裂,形成一道神雷,直冲许半生的颅顶。 这时,许半生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连兵刃都不用,只是朝天一指,体内磅礴的真气汹涌而出,十根手指顿时化作长鞭,抽向那道神雷。 此乃天罡三十六变之鞭山移石,是许半生在这四十年中,除了修为的提升之外,再度修成的天罡三十六变的第十五般变化。 面对这飞升前的天劫,面对飞升三灾,许半生选择用天罡三十六变来应对,尤其是他修成之后还从未有过机会施展的变化。 当年在地球上的时候,许半生看过的西游记中,那只石猴想从菩提老祖那里学习长生不老之术,菩提老祖便告诉他,想要永生,必须经历天劫,也即飞升三灾。这三灾也正是天雷、阴火以及赑风。而之后菩提老祖传授给猴子的地煞七十二变,也便是躲避这飞升三灾的法门。 书中说的语焉不详,大概是作者吴承恩对于修仙也只是一知半解,他只说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都可应付飞升三灾,却并未说明,地煞七十二变的确只是躲避飞升三灾的法门,可天罡三十六变,却是可以对抗飞升三灾,甚至毁灭飞升三灾的术法。 而小说里,在猴子遇到天蓬元帅投胎而成的猪刚鬣时,猴子虽战力爆表,但却依旧拿猪八戒无可奈何。只是在之后的取经路上,却又将猪八戒写成一个好吃懒做实力低微之辈。而实际上,天罡三十六变是要优于地煞七十二变的,天蓬元帅可是道教护法的北极四圣之一,实力又怎么可能比杨戬之流差劲了,之所以没有杨戬那么拉风,完全是因为比较低调,不像杨戬,又是劈山救母,又是在灌江口自设道场,所谓听调不听宣所致。而杨戬之所以可以这样,也是因为他是玉皇大帝的亲外甥而已,哪怕玉皇大帝反对自家妹子和杨戬生父的婚事,却不代表他也会真的不理自家的外甥。说穿了,杨戬就是个逢战必上的急先锋,所谓战神也不过是人家看在他是玉皇大帝外甥面子上才给他的美称而已。真要论及实力,杨戬其实也就是二流罢了。君不见猴子大闹天宫何等威风?跟杨戬也是大战无数回合,天上地下各施神通不分上下,最后杨戬也只是靠了太上老君一只金刚圈才将猴子擒下。而猴子后来来取经途中,连许多神仙的坐骑、家仆等等都打不过,可见杨戬的本事也只是二流而已。 天罡三十六变,其威力远在地煞七十二变之上,这一点,在西游记中倒是没有说的太明白。 可许半生修炼了天罡三十六变之后,自然明白这一点,也便确信,凭借天罡三十六变,是绝对可以对抗飞升三灾的。 鞭山移石一经施展出来,许半生的十指便化作十条长鞭,抽向那道炸响的天雷。 每一条长鞭,抽在神雷之上,都能让神雷发出震天慑地的炸响,然后,那长鞭便将神雷死死缚住,待到十条长鞭都束缚住神雷之后,许半生双手一张,十条长鞭便拖拽着神雷轰向百里之外的另一处山峰。 神雷落下,好好的一座山头,就此湮灭,但显然飞升三灾的天雷劈还未结束,天空中再度出现庞大的闪电,而且这一次,下来的远不止一道天雷。 许半生依旧不慌不忙,俊俏的面庞之上只是无比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带有淡淡的微笑,他施展出唤雨呼风之术,招来无尽风雨,挡在头顶,对抗天雷。 足足三日的时间,许半生便用唤雨呼风之术将天雷完全阻隔在自己头顶三丈之处。 眼看天雷式微,许半生再度施展鞭山移石的变化,十指化作长鞭,这一次,彻底将漫天神雷抽灭。 神雷化作点点火光,落在了地上,许半生知道,这些火光一落地就会变作阴火,而阴火是极为低温的火焰,烧得是人类的魂魄,而不是肉身。 他轻松的施展出天罡三十六变中的五行大遁,这般变化可在五行之中任意穿梭,阴火也免不了是五行之火的一种,遁法一经施展开来,那阴火对许半生便再无任何威胁。 可许半生绝不因此而满足,眼看着脚下的山巅在阴火的燃烧之下越来越矮,他又施展出指地成钢之术,让整座山峰比钢铁还要强硬,哪怕是阴火,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庞大的阴火足足烧了七日,终究奈何不得这座山峰,更加奈何不得许半生分毫。 颠倒阴阳之术也被施展出来,绵绵的阴火,在日夜颠倒反复之间,消于弥形。 阴火刚灭,狂风顿起,这是赑风吹来。 想当初,许半生第一次面对赑风的时候,只是一道我剑意,便让单薄的赑风撞在剑锋之上,纷纷碎裂,对他丝毫起不到任何威胁。当时许半生就知道,赑风乃是飞升三灾之中最弱的一环,而从白亦之那里也得证,赑风的确是飞升三灾中最容易渡过的一灾。 现在这赑风,显然比许半生当初所经历的赑风要猛烈强大的多,可即便如此,许半生也依旧不觉得有任何难以应对之处。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我剑意,也已经变得越发的强悍,他若施展出我剑意,依旧可以破除这赑风的侵袭。 可是,他现在要做的,是锤炼天罡三十六变中的变化,我剑意虽强,却还不到使用之时。 这四十年,许半生只修成了天罡三十六变中的四般变化,跟之前的十四般变化刚好凑成十八般变化,是天罡三十六变的一半。 除了刚才已经施展出来的鞭山移石之外,剩下的三般变化,分别是起死回生、飞身托迹以及九息服气。 其中,起死回生是用在凡人身上的,可将离体的魂魄重新导回其肉身,使其死而复生。而飞身托迹,则是可以将身体周围的周遭万物,化作自己的身体,而本身却是已经悄然离去了的。这般变化主要用来在面对敌人至强一击的时候躲避,从而避免遭受最大的伤害,然后反戈一击。 这两般变化都不太适合用来跟飞升三灾对抗,可是,许半生修成的第十八般变化,九息服气,却是只需九次呼吸吐纳,运转气机,将周遭的灵气直接转化为法力。 法力便是修仙者最根本的力量,许半生选择渡劫的地方自然也是灵气极为充裕之处,并且他携带了足有十亿以上的灵石,只为在面对飞升三灾的时候用出这一招九息服气。 在赑风之间,许半生再度盘腿而坐,缓缓呼吸吐纳九次,九息过后,他周围的灵气被一扫而空,就连他腰囊之中的十亿灵石,也是瞬间变成了废石。 庞大的灵气聚集起来,直接变作法力。 现在的许半生,一举手,一抬足,都足足像是数十名返虚同时出动攻击,这力量,即便是白亦之,也绝对抵挡不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手段都只是微末伎俩,许半生只是轻轻的一指,那庞大的法力便向那一点上汇聚而去。这巨大的法力,竟然在一瞬间,就将吹在身上如同万千刀割一般的赑风彻底停止了下来。 赑风完全的停止了,飞升三灾,宣告结束。 许半生手指一转,静止的赑风甚至倒卷而上,直冲天空中那道尚未来得及闭合的裂缝。 如此庞大的赑风卷入裂缝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情,但是那裂缝却在赑风的强劲之下,匆忙闭合。 至此,飞升三灾便算是真正的结束了,而许半生的天劫,也轻松的渡过。 只用了不到十一天的时间,许半生就彻底击溃了飞升三灾,在此之前,传说中最快的渡劫,也足足用去了五十几日的时间。 第1141章 未完成的剑意 动静如此之大的渡劫,自然引起了许多门派的注意,虽说许半生选的地方已经是万里之内毫无人烟,可对于修仙者,尤其是返虚大能来说,稍加留意,三五万里内的动静还是能感知到的,何况这么强大的一次渡劫? 只是,许半生渡劫的时间太过短促,十天出头的时间,还没等那些门派的人赶到附近,就已经结束了。 对此,那些人也是瞠目结舌,按照这等渡劫的强度来看,他们认为这个渡劫之人,少说也得百日才能安然度过,怎么也想不到仅仅十天出头,劫就渡完了…… 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是何人在渡劫呢! 不过,赶至附近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他们光是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如此强度的渡劫,怕是非要达到五圣那个级别才行,而放眼天下,能够达到五圣级别,却又还没渡过劫的,恐怕也唯有许半生一人了。 而从这次飞升三灾的超大强度来看,许半生的实力犹在当初的白衣剑神白亦之之上,只是不知道他跟现在的白亦之相比,究竟谁更强一些了。 这些人当然不会知道,就在数万里之外,远远的感应了许半生这次渡劫的完整过程的白亦之,在天劫结束之后,他从云层上站起身来,面对许半生渡劫的方向,自言自语般呢喃了一句:“这小子,只怕现在就是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白衣剑神白亦之何等心高气傲,这绝非他的自谦之语,而是他真的认为许半生已经超过现在的他了。 “只是,不知道这小子的剑意是否还有突破。百年之前已是七道,现在第八道剑意不知是否修成。” 白亦之正在喃喃自语,却见远处数万里之外,一道华光冲天而起,强大的剑意,哪怕相隔数万里,白亦之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剑道真意。 “第八道剑意么?好强的罡意,仿佛糅合了天罡之数。这小子的第七道剑意便是煞剑意,乃是糅合七十二地煞而成。这道剑意罡意如此强烈,难道是糅合了三十六天罡而成?” 白亦之再也按捺不住,迈开大步,施展瞬移之术,一步之下,便是千里纵横,以他的实力,足够连续施展数十次瞬移,几万里之遥,一炷香的时间也便赶到了。 及至许半生渡劫的山峰附近,那道充满了罡意的剑意还未消散,冲向天空久久不曾散去,这是许半生在渡劫之后,向天地,向中神州,更向整个九州世界,展现他无双的实力。 仅仅一道剑意,便已经让那些试图窥探他渡劫成果的修仙者纷纷胆战心惊,他们在如此凛冽的剑意之下,一个个浑身发抖,竟然连含而不发的剑意都有些难以抵挡,可想而知,当许半生将这道剑意完全施展出来,将会是一种何等强大的威能。 白亦之近距离的感受这道剑意之威,更加确信,口中喃喃道:“真是三十六天罡合成,天罡地煞之数已成,许半生果真不可限量。当初幸亏我没有收他为徒,否则,反倒是会令其畏首畏尾首鼠两端,保不齐还耽误了他。” 白亦之当然不会知道,这道剑意的确是由天罡之数合成,但却并非这道剑意最强的状态。 许半生早已感知出自己体内澎湃的剑道真意汹涌,随时都能合成出第八道剑意。但是,他一直都想要将天罡三十六数合在剑意之中,是以一直没有修成第八道剑意。 而今天他渡劫成功之后,竟然再也按捺不住体内汹涌的剑道真意,有些遗憾,却也只能勉强为之,将还未完全修炼成功的天罡三十六变合在剑意之中。 修成了半数的天罡三十六变,轻松的就被融合进入到这道剑意里,剑意大成,可许半生却感觉到,将来他每修成天罡三十六变的一般变化,都可以再加入到这道剑意中来,直至最后完成完整的天罡三十六变。 也就是说,这道被许半生命名为罡剑意的剑意,现在虽然只是融合了天罡之数的一半,可却仍旧可以将剩下的部分逐一融合进去,前提只有一个,那便是许半生修成那个天罡之数代表的变化。 现在的罡剑意,可谓还不到完整剑意之后威力的一半,因为天罡三十六变,变化虽不是威力递增的,但无论是修炼难度,还是修炼所需的条件,以及修成之后给许半生造成的改变,都是更强的。这就跟许半生体表生成的孔窍有关。而前十八般变化,一共才一百七十一个孔窍,而后十八般变化,却有四百九十五个孔窍。如果按照这一点,罡剑意真正完成的那一天,这道剑意的威力,将会是现在的四倍不到,三倍有余。 而即便是现在的罡剑意,在白亦之眼中看来,已经是他所有七道剑意加在一起都不如的了,且不说他还剥离了一道苦剑意送给许半生,百年前又被许半生剥离下来送给了泛东流。 历经数个时辰,那直冲霄斗的剑意终于缓缓隐没,方圆万里之内,除了白衣剑神白亦之,其他人无不是半跪之姿,刚才那道剑意太过强大,强大到这些修仙者,即便也是返虚之身,也依旧无法直面,甚至,心头恐惧之下,连逃走的能力都没有了。 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已经明了,许半生是已经超越了白亦之的存在,他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仙庭之下第一人! “恭喜!”白亦之现身。 其他人却讷讷皆不敢言,只是仰望着这曾经的仙庭以下第一人,和现在已经超越过他的新一任仙庭以下第一人。 许半生从山巅之上飞身落下,单腿跪在白亦之的面前,道:“若无前辈当年赠送之剑意,以及之后多番照顾,绝无半生今日。半生铭感大恩,永世不忘。” 到了许半生这个程度,永世不忘,即便是不能飞升,也有两千多年,而若真重启了飞升通道,这永世不忘,只怕就真是永世不忘了,除非,仙庭再一次的被团灭。 白亦之施施然受了许半生的这一礼,即便他知道,现在的许半生实力已经在他之上,可他受许半生这一礼,当之无愧。 轻伸双手,白亦之将许半生缓缓托起,脸上带出几分慈祥的笑容:“八道剑意了,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你都已经彻底的完成了对我的超越。当年赠你剑意,也不枉我一番苦心。只是,第九道剑意何时能成?” 许半生略略沉默,道:“只怕要等我这第八道罡剑意大成之后。” 此时此刻,许半生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第九道剑意将会是什么样子的,毫无疑问,那是糅合了五行、阴阳以及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数的强大剑意。那道剑意,狂妄一些,可以称之为天剑意,自谦一些,可称之为人剑意,而若是想要更加符合实际,或许称之为仙剑意是最为恰当的。 白亦之闻言大惊,道:“你刚才施展的第八道剑意还未完全修成?” 许半生此刻也无需隐瞒,哪怕他知道周围少说也有千人存在,他点点头道:“刚才那道剑意,剑威过重,太过狂放了。三十六天罡之数,我只融入了十八数,还余十八数。而后十八数,其威还在前十八数三倍左右。”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刚才那道剑意已经让他们光是感受剑威就双股战战,连站都站不住了,许半生竟然说那只是天罡之数的前十八数而已,而且后十八数威力还不止倍增,真要是让他修成完整的天罡之数的剑意,那得强大到什么样子?而这还只是他的第八道剑意,那么,第九道剑意么?岂不是可以直接从九州世界劈出一条飞升通道直抵仙庭? 想起关于修成九道剑意便可重启飞升通道的传说,众人尽皆心头狂鼓,难道说,许半生真的要以其第九道剑意破灭虚空,生生在虚空乱流之间劈出一条通道,连通九州世界和仙庭? 但是白亦之听罢,却是深思片刻,他问道:“那么,你刚才那道剑意的剑威,至少有一半是徒有其表?真正施展出来,威力并没有这么大?” 许半生点头坦承,道:“前辈所言正是,半生不敢妄言,但也绝不会妄自菲薄,仅凭此刻的罡剑意,施展出来,放眼九州世界,绝对无人能敌。可刚才那剑威,却还是外放过重,大部分是并不能退敌的。这就像是当年前辈赠我剑意之时,那剑意只不过虚有其表,我这道罡剑意虽不至徒有其表,可也是放大了其威能。” 白亦之点了点头,心道难怪,这才符合他对剑道的认知,否则,第九道剑意一成,岂非可以斩杀大罗金仙?! 而其他人听罢,也自放心了不少,可很快他们又意识到,许半生的地八道剑意,无论是刚才展现的威势,还是仅有不到一半的威势,也的确如他所言,天上地下,世间无人可敌。那么,这剑意的威力是否有刚才展现的那么强大,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白亦之又问:“罡剑意何日能够完成?”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留到飞升以后也不迟,比起半生的修为,飞升通道对九州世界更为重要。” “修成九道剑意,自然可以重开飞升通道。”白亦之深深的望着许半生,感怀于许半生的胸怀天下,可却又希望看到他成就冠绝古今的九道剑意。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既然有更直接的方式,又何必非要我完成九道剑意?待到我飞升之后,重整仙庭,再修成九道剑意,依旧可以再于虚空乱流之间开辟一条飞升通道。届时,两条飞升通道岂不是能让这个世界里更多修士尽快登临仙庭?!” 白亦之想了想,沉默不语。 而其他的返虚大能,已经听得如坠云雾了,这俩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们到底还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了?难道这俩人都已经是肉身成仙?不必飞升就已经成仙成圣了?否则,为什么他们所说的都是与仙庭相关的事情? 而白亦之和许半生却已经携手离去。 第1142章 哮天犬的阴暗心思 白衣剑神白亦之莅临太一派,彻底引起了太一派上下的震动。 每一个太一派的弟子,都知道许半生受到白亦之的青睐以及指点,但谁也没真的见到过白亦之,如今看到活的五圣之首,那个被传说早已超越了修仙界,其实力早已和仙神相仿的白亦之出现在大青山上,太一派的弟子无不激动万分。 在征求了许半生和白亦之的意见之后,杨高宇破例让外门弟子也进入到内门,只为让他们一睹剑神的丰采。 有心给足许半生面子,白亦之甚至设下道场,让全体太一派弟子,无论内外门,都能聆听到剑神对于仙途大道的感悟。 仅仅只是一场传道,而且不可能让剑神真的透露修炼的法门,也只是笼统的概括着修仙之路的大道微义。可即便如此,太一派的弟子还是觉得感悟良多,这可是仙庭以下第一人的仙途感悟,比起其他人,自然更为玄妙,虽然无法帮助任何太一派弟子在修为上有什么精进,可对他们今后的仙途,却多了几分感悟。 这些感悟将会沉淀在他们的内心,如果有朝一日他们达到各自仙途的巅峰之时,或许就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若是刚好处于某个大境界的关键之处,因此续命,修为突破,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白亦之传道之时,许半生却遭到姚瑶、丹绛彤以及了凡的轮番质诘。许半生渡劫动静如此之大,在他和白亦之赶回太一派的途中,姚瑶三人早已知晓,也是火速赶往太一派。 他们都质问着许半生去渡天劫为何不告诉他们,许半生也并不解释,只是含笑看着他们,任由他们发泄一番。 王二嘴突然冒出头来,满脸痛不欲生的表情,用撕心裂肺的口吻大喊大叫:“许兄,你这真是太不应该了,小仙子他们三人各自远在天边倒也罢了,可是我就在太一派中,你竟然都不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见识一下你渡劫的神威。你这真是太让我伤心了,这些年来,我和你之间也算得感情深厚,而且,我可是那个为了你背叛了师门,现如今人人喊打之人啊。你怎么忍心看我竟然还需要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你渡劫的消息。我的心,完全被许兄你伤透了。” 对于姚瑶三人的质诘,许半生并不辩解,可对王二嘴,许半生的回答直截了当。 他一脚踹在王二嘴的屁股上,哪怕王二嘴如今也是返虚期的强者,可还是被许半生轻易的在其臀部印上了一个硕大的脚印,被这一脚之力踹的来了个狗吃屎,耳旁也传来许半生冷冷的声音:“滚!” 仅仅一个字,王二嘴便不再哭天抢地,而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远远躲开。 小五圣聚齐,少不得也是把手言欢,一别多年,众小之间也是相互的掂量一番,其结果是许半生最终以一敌四,其余四人联手都没能占得半点便宜,四人终于知道,许半生现如今和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的大。 “大哥哥,以你如今的实力,与白前辈之间,谁更强一些?”姚瑶问道。 这话放在以前,哪怕仅仅是半日之前五小刚刚聚首之时,姚瑶也是绝不会想到要问的。 可是现在,不光是问出口的姚瑶,其他三人也都是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许半生,刚才一番较量,许半生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瞠目结舌。他们四人,如今虽然还比不上五圣,但面对其他的大乘期修仙者,未必就会败下阵来。这等实力,四人联手竟然都奈许半生不得,不得不让人想到许半生的实力只怕已经能够跟白亦之比肩。 对此,许半生也并不盲目谦虚,而是说道:“据白前辈自己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不过到了这个层次,任何战斗都不是以单纯的实力可以比较,临战之时的任何一招,都有可能成为胜负手。若真让我和白前辈放手一搏,我估计十年都难分胜负。十年之后,胜负也只在一念之间。” “但是你的实力已经略胜白前辈一头了?”丹绛彤又问。 许半生微微沉吟,道:“或许如此。” “什么叫或许!要老子说一定就是这样!否则,以白前辈那么心高气傲从不把中神州修仙者放在眼里的气概,又怎么可能甘居人后,自承实力比你差?许半生啊许半生,没想到,百年前你还只是勉强战胜龙王,现在竟然就已经完成了对所有修仙者的超越。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的,直接回神机门,那帮老家伙,再不敢跟你瞎比比了。” 说是被逐出师门,可王二嘴很清楚,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这百多年来,他一直都在期盼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重返神机门,毕竟,那里有他的师父,是他安身立命之所,神机门就算再不对他的路子,可也是养育他那么多年的师门。若不是对自己的实力还不满足,知道以现在他的实力回去,面对任何一名长老或许不在话下,可那么多的长老,他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现在得知许半生的实力,只怕一个人就能挑战所有神机门的长老,王二嘴自然是急切不已,恨不能一步就回到神机门,也好一洗这些年来的憋屈。 许半生却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道:“距离当初和神机门的约定,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即便是要去,也要师出有名,越是我现在的实力超过了神机门的长老们,就越是要审慎行事。而且,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要顺利的从神机门手中讨回紫金红葫芦,只怕不会一帆风顺,此间还会有很大的波折。” 王二嘴一蹦三丈高,怒道:“许半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什么狗屁波折,以你现在的实力,若是白前辈还能帮帮忙,就凭你们俩,估计横扫我们神机门,杀个鸡犬不留都能做到了。你现在跟我说你有不祥的预感?老子现在实力虽然还不如我师父,可推演之术却绝不会比他差。老子在知道你去渡劫了,就开始不断的推演,所有的卦象,都显示你只要出现在神机门就会一切顺利。你少跟我这儿推三阻四的!前一个理由还像点儿话,后一个理由简直是……你特么这是在赤|裸裸的炫耀啊!过度谦虚就是骄傲,这话还是你跟老子说的。” 许半生愈发显得面色严峻,摇摇头道:“王兄,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你既然也认同我前一个理由,那么至少,还是等到百年之期彻底到来。到时候,我一定陪你回神机门。相信我,我比你更加着急想要拿回紫金红葫芦。” 这么一说,王二嘴也就没话说了,五小继续欢聚。 隔日,许半生去了一趟后山,也该是去跟哮天犬讨要如何重启飞升通道法门的时刻了。虽说紫金红葫芦拿回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障碍,但不知如何开启青色石门,将紫金红葫芦还原为飞升通道,也是白搭。 感受到许半生的实力之强,哮天犬也是感慨万分。 早先刚见到许半生的时候,哪怕哮天犬被封印,实力大减,却依旧是想把许半生搓成圆的就是圆的,想把他捏成长的就是长的,可现在,至少被封印住的哮天犬,绝非许半生的对手。 这条老狗突然产生了一丝担心,重启飞升通道之后,这小子吸收了仙庭的仙气精华,实力还会有一个跃迁式的增长。到那时,自己还是否许半生的对手,能否如愿拿下仙庭的控制权,这还真有点儿令其担忧呢。 不过不管怎样,飞升通道必须重启,否则它就永无解开封印的那一天。 “争取在飞升的过程中动手吧……”哮天犬默默的想到。 然后,他对许半生说道:“你准备何时拿回紫金红葫芦?” 许半生皱皱眉道:“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是我和神机门百年之约约满之日,届时我便去一趟神机门,自然可以得到紫金红葫芦。以我现在的实力,他们已经不会再做无用的抵抗了。神犬,你也应该把如何重启飞升通道的法门告知于我了吧?” “可是告诉你小子也没用啊,除了石门和紫金红葫芦,飞升通道还要以我身下这白玉为基,否则,天地间再无其他材料能够承受飞升通道之重。所以,你取回紫金红葫芦还是要回到我这里,才有可能重启飞升通道。现在告不告诉你法门,又有何用?而且,这法门极为简单,只要石门和紫金红葫芦齐全,再以此白玉为基,甚至无需我说你也能自行开启飞升通道,我告不告诉你也没什么分别了。” 许半生双眼微虚,道:“神犬是怕我拿了紫金红葫芦之后不肯回到这里帮你解除封印吧?神犬想必也知道,昆仑金顶,也是这种白玉,这中神州之内,并非只有神犬这里才有白玉可以为基。” 哮天犬翻了个白眼,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你大可试试。等你拿到紫金红葫芦之后,你去一趟昆仑金顶便是,看看那白玉是否能帮你重建飞升通道之基。” “真的不能?” “你这小子,也真是不好好做功课,你但凡问问清楚,就会知道,以前的飞升通道,正是建在那昆仑金顶之上,那些白玉,本就是当年建立飞升通道的大罗金仙安放于此做基的,否则,昆仑凭什么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第1143章 完成最后的谋划 许半生听罢,将信将疑。 从本心而论,他并不太相信这条老狗,这老狗打的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许半生本人,也想要成为仙庭之主,但其目的,却绝对是和这条老狗截然不同的。 哮天犬是为了统治仙庭,成为那个仙庭之中最为权力彪炳之人,可许半生,却只是为了在一段时间内掌握仙庭全部的资源,这样他才能找到如何将太一洞天升级为大千世界的法门。 但像是飞升通道这样的事情,想必哮天犬也没办法说谎,这段历史,只需许半生去打听一番便可知道。而且,拿回紫金红葫芦之后的主动权还是在许半生的手中,他若真去一趟昆仑剑派,有白衣剑神白亦之放话,昆仑也绝不会加以阻拦。若哮天犬是在说谎,这谎言只怕不攻自破。 分析过后,许半生倒是信了他几分。 “原来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那便请神犬再稍候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待我取回紫金红葫芦,便立刻回来重启飞升通道,然后替神犬解开禁制封印,神犬也便可重归仙庭了。” 哮天犬也知道唯有如此,不再多言,只是叮嘱许半生一年之后一定要取回紫金红葫芦,而且他告诉许半生,飞升通道落在大青山的范围之内,对太一派也是极大的气运,今后每一个飞升之人,其福泽都会落一部分在太一派,这样,用不了数万年,太一派便可成长为十大上|门之一,昆仑剑派之所以能够成为十大上|门之首,跟飞升通道有着直接的关联。 对此,许半生倒并不全信,如果昆仑剑派只是倚仗飞升通道的功劳才位居十大上|门之首,那么那烂陀寺又是凭的什么?那烂陀寺和昆仑剑派并驾齐驱,绝不是最近这一万年来的事情,而是源远流长。 告别了哮天犬,许半生回到太一派之中,却发现白亦之正坐在太元殿中,似乎等候多时。 许半生急忙拱手打了个稽首,道:“白前辈找我有事?” 白亦之点了点头,等到许半生坐下,他才说道:“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去神机门讨还紫金红葫芦?” 许半生道:“半生与神机门之约,还差不到一年的时间,一百年等得,也不急于一时,等一年之后,我再去神机门,向神机门的长老讨还紫金红葫芦吧。” 白亦之点点头道:“你如今在中神州名声过甚,一举一动都要思虑周详,你能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随即,白亦之又问:“不过,那神机门早先与炼器宗勾结,便是图谋不轨,想必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将紫金红葫芦交还于你。到时候只怕免不了还是要与之交手。我这一年,便在你们太一派住下,届时与你同行。有你我二人同时出面,这件事也就不难解决了。” 许半生并未跟白亦之客气,这也本就是他一开始就谋划好的。只是当年他想不到自己的实力有超越白亦之的一天,所以还是有所保留,当时还打算让圣僧和茕后一并助拳。茕后好说,可圣僧那边只怕也还要费一番唇舌。 但是现在,首先是姚瑶等人的实力也已经超过他当初的预期,主要是他本认为自己在至少五六十年前就可以达到大乘期了,倒是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天罡三十六变,这耽误了他不少的时间,却也让姚瑶等人得到更为长足的发展,仅凭姚瑶几人,足以对付神机门所有化神以下的弟子。而其次他自己的实力连白亦之都甘拜下风,有他和白亦之二人出面,也就无需劳动圣僧和茕后了。 正好省却了圣僧那边的口舌,同时茕后与萧潜相别千年终于重聚,许半生也不希望打扰他们。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那就干脆不要惊扰其他人,就他们几个人去神机门也已经足够。 于是许半生点点头道:“半生多谢白前辈相助。” 白亦之摆摆手,道:“飞升通道兹事体大,那不是你许半生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于我整个九州世界。虽说没有仙庭的存在,并不会影响到九州世界的运转,可一旦遭遇天外飞魔的入侵,就再也无人可以帮助我们。仙庭必须重建,飞升通道乃是万事之首,所有一切,都必须给飞升通道的重启让路。你此举,乃是福泽天下苍生,甚至不止是一个九州世界的行为。我白亦之,又岂能独善其身?而且,我如今也已经是寿元将尽,飞升通道能否重启,本就关乎于我能否继续徜徉于天地之间,我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今后这等虚伪之语,再不需言。” 许半生赶忙道:“白前辈胸怀天下,半生知错了。” 白亦之这才点点头,脸色缓和道:“还有接近一年的时间,你也不要浪费。若是从神机门讨还了紫金红葫芦,飞升通道的开启便迫在眉睫。届时,你必然是第一个飞升而去的,你们太一派如今依旧没有一个能够替他们保住旁门之位的人选,你这一年,便在门中多多传道,尤其是那两名化神,他们的成长,关乎于你们太一派今后的命运。一旦你飞升仙庭,虽说有大福泽降下,可我也是不会看着你以位列仙班之身干预门派之事的。” 许半生心中微微一凛,深知白亦之所言极为有理,对于太一派,他想的的确是少了一些。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供他对太一派门下弟子传道。虽不可能在这一年之中让那两名化神成长为返虚,但加上他飞升之时的福泽,也就相距不远了。即便是暂时离开旁门,用不了百年,也定然重回旁门之列。而且,在飞升通道重启之后,中神州必将迎来一个飞升的高峰期,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大乘期修仙者,肯定都会在短暂的安排之后选择飞升。到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飞升,都会为太一派留下少许的福泽,运气好点儿,太一派甚至都不需要离开旁门,就能保住其位置。 自此,许半生开设道场,外门弟子当然没有这个福气,毕竟修为相差过巨,即便是许半生愿以传道给他们,他们也接受不了,领悟不得,甚至反倒会因此受到阻碍。而内门弟子,无论是刚入内门的筑基,还是金丹、元婴,都可以来听从许半生的传道教诲。 至于那两名化神,许半生是要单独给他们开小灶的,包括许半生入门时的那两名化神长老,也同样来听许半生的传道,他们虽说想要返虚已经没什么可能,但多一些的领悟,会对他们转世之后的来生,有着微妙的影响。运气好一点儿,来世未必就不能返虚乃至飞升。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见许半生如此,姚瑶、丹绛彤以及了凡也深深明白他的心意,他们也在太一派设下道场,在不泄漏各自门派功法的前提下,同样传道解惑,一时间,太一派上下简直是欣喜若狂。四名返虚联手传道,这对太一派日后的影响是极为深重的。 在日复一日的传道之中,一年的时间也便很快过去了。 在这一年里,太一派的四名化神当然不可能有太大的进步,不过那两名许半生入门之时便已经化神的长老,倒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积累之后,终于各自向前迈进了一步。但这也只是极小的一步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基本上也就是终点了。而另外两名化神,依旧停留在原本的境界上,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没有积累,只是这种积累,要随着他们的修为继续进步之后才会体现出来。 而元婴之中,倒是有几个因此受益颇多,几乎所有元婴都增长了一个境界,原本有一个元婴就已经八重天了,在聆听了许半生一年的传道之后,也顺利的迈入元婴九重天,并且一入就是巅峰,距离化神只是一步之遥,不出意外,十年之内便会突破。 金丹更是晋升无数,至少有三名金丹都因为这一年的时间,而迈入到元婴期内。其余的金丹,除了天资实在不行的,其他基本上也都可以看到自己未来的元婴之路。 筑基就更不用谈了,十余名筑基因此受益而结丹成功,其他的筑基都有很大的进步,短短一年的时间,整个太一派,已经看不到筑基二重天以下的弟子,所有筑基,至少也都是三重天。 而这些弟子,也将会在未来的时间里,成为反哺太一派外门的人选,他们从许半生以及姚瑶等人那里领悟的道,终将以他们的理解,回馈到外门炼气期弟子的身上。许半生相信,未来十年,外门弟子进入内门,将会呈井喷式的发展。 用不了几百年,只要太一派还能保住旁门之位不失,那么太一派将会发展成为一个至少万人规模的门派。直到那个时候,太一派才算是真正配得上旁门,甚至是左道的位置了。毕竟,仅仅依靠许半生一人,这个门派走不远。 一年的时间已到,许半生也再没有半点的留恋,宣布了关闭道场之后,他向已经剩不下多少年阳寿的杨高宇辞行,表示将来太一派的发展就要靠他们自己了,而许半生是再不会回到太一派之中。 杨高宇诚惶诚恐,许半生安慰他道:“若是本派有难,我自然还是会出现的。不过,即便是我不出现,百年之内,也不会有人敢窥伺我太一派任何。百年时间,若咱们太一派还无法诞生一名返虚,那也只能说是太一派命该如此。掌教你操劳多年,差不多也可以卸下一身的担子,将太一派的命运,交给那些具备天才的弟子们了。” 杨高宇唏嘘万般,最终是目送许半生等人离去。 许半生走后不几日,杨高宇便宣布卸下掌教之位,而将此位传给了一名入门不过二百年的元婴三重天。不出意外,这名弟子最终是能够迈入返虚的,这也是太一派未来的希望。 而许半生等人,驾乘着飞舟,直奔神机门而去。 第1144章 神机门闭门不出 白衣剑神白亦之是不屑于直接出面的,以他在修仙界的地位,即便他自承实力不如许半生,他也不可能直接出现在神机门。否则,必然会引起中神州的极大动荡。 在距离神机门万里左右的时候,白亦之就已经走下飞舟,剩下的路,他会自己飞过去。 和白亦之一同走下飞舟的,还有王二嘴。 王二嘴也是不适合跟许半生同时出现在神机门的人,否则,神机门那帮老奸巨猾的长老,必然会说许半生跟王二嘴早就沆瀣一气勾结成奸,这也是为何过去这一年,许半生以及姚瑶三人都在太一派开设道场,帮助太一派的弟子领悟仙道,他却只能继续保持沉默的原因。 不是王二嘴不愿意帮助太一派,而是一旦他也开设道场,就无疑给了神机门借口,他们一定会说许半生和王二嘴勾结,谋取了青色石门,自然不会归还紫金红葫芦。 谋划这么多年,就差临门一脚了,许半生当然不会允许细节上出现任何的差池。 即便神机门的那些人,明知道王二嘴这些年根本就是跟许半生在一起,他也绝不能给神机门留下任何证据。有证据和没证据,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许半生也想到了,很可能其实有没有证据都是一样,因为他很担心神机门会完全不顾一切,就是不肯将紫金红葫芦交给他。 一个能跟炼器宗勾结,试图成为控制天下佛门道门的门派,野心膨胀之下,无论什么样子的事情他们都干得出来。 飞舟缓缓落在神机门的山门之外,许半生第一个走下了飞舟,身后跟着姚瑶和丹绛彤,了凡却落在了最后。 四人稍稍停顿,便一同举步走向那巍峨高耸的山门。 此刻,神机门的山门依旧顶天立地,但是,许半生却总有一种预感,这里很可能很快就会变成残垣断壁,就像是他在虚空乱流中看到的那一幕一样。 许半生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只希望神机门被灭,并非是因为自己,即便是神机门曾经野心勃勃,他也依旧不希望这样一个门派就此消亡。 走上台阶,许半生四人已经伫立在山门之外。 山门内,一个人影都没有,连正常值守的弟子都没有,这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许半生估计的到,这只怕是神机门故意为之,他们连值守山门的弟子都不留下,许半生自然也就无法令人通秉,但他若是不耐烦一步迈入山门,便会触动护山大阵,到时候,神机门的那些长老便又有借口,他们会说许半生擅闯山门这是对神机门的极大不敬,然后再赖下紫金红葫芦。 都是套路。 许半生站在山门之外,引颈高呼:“太一派许半生,求见神机门诸位前辈!”其声回荡在山巅,绵绵荡荡传出去少说数百里,哪怕神机门的人都是聋子,也必然能感受到这句话中蕴藏的法力波动。 足足一刻钟过去,神机门内没有半点回应。 许半生再度引吭:“太一派许半生,求见神机门诸位前辈。”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神机门内依旧安静的不像话,始终没有人回应许半生一声。 哪怕是了凡,也都有些不耐烦了,姚瑶更是柳眉倒竖,道:“这帮家伙,这是存心不予理会假装听不见,他们这是想要拖延。” 了凡也点头道:“阿弥陀佛,神机门的人,还真是太不讲究了。” 姚瑶猛然拔出长剑,道:“大哥哥,不必管他,区区护山大阵,我们直接闯了便是。” 倒是丹绛彤要气定神闲的多,平日里火气最盛的她,拦在许半生开口之前说道:“姐姐不可,若真闯了护山大阵,便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他们就怕我们不闯。百年的时间都等得,这点儿时间我们也耗得起。” 许半生道:“绛彤所言极是,既然一切准备停当,我们便要半点儿借口都不能给对方。他们闭门不出没关系,我们便在此不断的叫门,时间长了,附近的门派总会察觉,到时候传扬出去,神机门也不能一直装聋作哑。这样,我们每隔一个时辰便用法力叫一次门,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拖延到何时。而且,王二嘴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神机门,他可不需要像我们一样,等到他见到神机子前辈,自然会有办法让那些长老出面。” 姚瑶心中憋屈,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在路旁俏立,沉默不言。 许半生再度催动法力,高呼山门道:“太一派许半生,求见神机门诸位前辈!” 一个时辰过去,神机门内仍是半点动静皆无,许半生也不气恼,只是再度催动法力高呼…… 就这样,半月的时间转瞬过去,许半生每天高呼十二次,次次都以法力撞击护山大阵。虽然这种碰撞的效果微乎其微,可一连半个月下来,神机门的护山大阵也有些承受不住。 一直留心山上动静的许半生等人,突然感觉到神机门内传出了一些动静,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乱子,不多时,他们便见到一行身影从神机门内的高山之上疾驰而来,化作一道道流光,打头的那个,赫然正是王二嘴。 王二嘴远远的看见许半生,装作久别重逢的模样,大声道:“许兄,没想到竟能在此看见你。你跑到我神机门来作甚?” 许半生也是高高扬起了手,道:“王兄,一别百年,许久不见。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来到贵门,已经半月之久,只是叫门半月,却始终无人回应。贵门是出了什么事情么?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在王二嘴身后追他的那些神机门弟子,一个个差点儿没把牙都咬碎了,这一百年你们明明一直都在一起,却装的好像久别重逢的样子,是把我们当傻子么? 可是,他们却又没办法指摘许半生和王二嘴,因为他们也没有证据。 追击王二嘴的人,正是神机门的长老,以王二嘴现在的实力,让化神追他,根本就没有可能。 “奸贼,你早已被我神机门逐出师门,本门对你也早已下了格杀勿论的通缉。只可惜百年来不曾寻到你的踪迹,没想到你竟然还敢闯我山门。好贼子,纳命来!” 说话之人,正是当初和许半生交流最多的大长老。 王二嘴一路奔逃,一边怪叫连连:“许兄,救我!”其实,他哪里需要许半生救,身后追兵人数众多,他当然不是对手,可那些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可能追的上王二嘴。 许半生摊开双手,道:“王兄,你我只是寻常道友而已,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会被逐出师门?你们神机门的事情,我这个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王二嘴假意怒道:“好你个许半生,竟然见死不救。也罢也罢,这神机门,老子也不稀罕。”说话间,他放出飞剑,速度更快了几分,拉长了和身后之间追兵的距离。 随即一道剑光冲向许半生,就像是王二嘴恨许半生不帮他要对其偷袭一般,许半生却只是从容躲开,王二嘴也趁机一道剑光飞出去许远。 但等到他身后那些神机门长老追到山门处,许半生却又拦在了路上,口中劝道:“诸位长老,王兄乃是你们神机门的弟子,又是神机子苦竹前辈的高徒,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以许半生如今的实力,想要挡住那些人的去路,实在是易如反掌,几名长老只是被许半生稍稍阻拦,王二嘴的剑光却是早已消失不见。 无奈,大长老及另外几人只得停下脚步,看着许半生,大长老怒道:“小剑神,你为何拦住我等去路?那小贼叛出师门,我神机门下对其早已下了格杀勿论之命。你阻拦我们,是不是与他有所勾结?” 许半生摇摇头,心道这大长老还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放过啊,就这么小小的碰面,也想找个不还紫金红葫芦给他的借口。 嘴里当然不会这么说,许半生假作诧异道:“大长老何出此言呐?许某闭关百年,着实不知道贵门和王兄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误会,担心你们将来后悔,这才稍稍阻拦。大长老怎么能如此诬陷于我?我可是一片好意啊。” 大长老愤怒的看着许半生,却也无话可说,至少,许半生表面上还是做的让人找不出什么纰漏的。 “小剑神这是刚到么?不知登我神机门,有何贵干啊?” 喂,装傻也有个限度好不好?我来干什么,你会不知道?而且,什么刚到?我在你们山门之外已经叫门半个月了,你装聋也装的像一点儿行不行? 脸上却还是带着笑容,许半生打了个稽首,道:“大长老说笑了,许某来到贵门山门之外已经足足半月时间,这半月来,从不曾见过任何一名贵门的弟子,着实无法令人通秉。而且,这半月来,许某每日叫门十二次,始终不见贵门回应。若非大长老现在身处许某面前,许某还真是要误会贵门想赖账呢。百年之前,许某和大长老之间有个约定,大长老不会忘记了吧?” 说到这份上了,大长老也着实无法装聋作哑,只得假作诧异的说道:“百年之期已经到了么?哎呀,这百年来,我们神机门也是闭关整顿,本座倒是忘了时间。小剑神居然已经来了半个月了?怎么不直接进门?都是熟人,而且小剑神乃是贵客,没必要如此守礼的。” 许半生还是微微一笑,心里骂道,我要是直接闯进去了,岂不是就给了你借口?而且,你这老贼,绝口不提我叫门半月你不予回应之事,还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 “大长老没忘记和许某的百年之约便好。既然大长老在此,百年之期也已早就过了,大长老是不是就干脆把我的紫金红葫芦还给许某?许某也就无需再登门叨扰了。” 大长老摆摆手,笑道:“来的都是客,何况是小剑神、小仙子、火凤凰以及小圣僧四位尊驾?都已经到了我神机门山门之外,若是本门不略尽地主之谊,传出去,还以为本门轻慢四位。” 第1145章 再给一年时间 许半生剑眉微拧,心道这帮老家伙,还是推三阻四,就好像拖下去就能不交出紫金红葫芦了一般。 他道:“大长老言重了,只是许某本次造访贵门,所为的也只是百年之前的约定,向贵门讨还本属于我的紫金红葫芦而已。只要大长老将紫金红葫芦交还于我,又何来轻慢之言?” 大长老也皱起了眉头,他身后另一名长老却是怒气冲冲的指着许半生,道:“许半生,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么?王二嘴那小人携宝私逃,早就将青色石门交给了你。你现在霸着本门的青色石门,却还想从本门拿走紫金红葫芦?难怪当年你那么容易就答应将紫金红葫芦留下,原来是你早就知道那个小贼会把青色石门偷走。我们不曾找你算账,你还敢找上门来!你这是当我神机门好欺负么?” 许半生闻言变色,微虚双眼,大乘期的威压瞬间弥漫了出去,他对着那名说话的长老道:“这位长老,你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王二嘴乃是贵门弟子,他是否携宝私逃,与我又有何干?我只知道,当年是贵门与我定下百年之期,暂借紫金红葫芦百年,百年之后归还于我。百年之期早到,我不见贵门将紫金红葫芦送还于我,前来自取,贵门却又故意放空山门,任我在此叫门半月却仍旧装聋作哑,现在又想将贵门弃徒所犯罪过强加在我头上。不是我要欺负你们神机门,倒是你们神机门倚仗有个五圣之一的前辈,加上又是上|门,想要欺负我这个出身寒微之人吧?找我算账?好,许某倒是想听听看,你要如何找我算账。五圣我都杀得,还真是不惮于和任何人试试身手。” 一番话,霸气至极,带着怒意,顿时让包括大长老在内的数名长老纷纷生出惧意,许半生的大乘期威压又着实过于强大,几人不禁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心中也是激荡不已。 稍稍犹豫,大长老回头制止了那个还待再说的长老,对许半生说道:“此事多有蹊跷,那日小剑神刚走,后山就传来王二嘴携宝私逃的消息。不是本门要怀疑小剑神的品性,只是事关重宝,本门也不得不多加慎重。刚才本是个好机会,若让我等抓住王二嘴那弃徒,一问之下便可真相大白,也好还小剑神的清白。但偏不凑巧,让此贼逃走。” 许半生虚眼问道:“照大长老的意思,一日抓不到王二嘴,我便一日讨不回紫金红葫芦?” 大长老摄于许半生之威,忍气吞声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样吧,小剑神,还请四位到门中小住,给我们一些时间,让我们抓捕王二嘴那弃徒。一旦抓其归案,立时将紫金红葫芦归还小剑神,如何?” 姚瑶插嘴道:“大长老好没诚意,贵门与王二嘴之间的龃龉,又与我等何干?我们凭什么要在贵门等候?而且,百年来,你们都抓不住王二嘴,我们要等到何时去?难道这一生就都住在你们神机门了么?” 大长老急忙道:“早先百年,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遮蔽天地之力,我等找不到他的踪迹。可刚才与他交手之时,天地遮蔽之力已然解除,中神州虽大,可本门以神机之力闻名,不出一年,必然找到其下落。” 姚瑶还待反驳,许半生却捏了捏她的小手,他对大长老说道:“那好,许某便再给大长老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如果大长老还是不肯归还紫金红葫芦,我许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说罢,他又拉起丹绛彤的手,迈步走进了神机门的山门,道:“既然如此,这一年,便叨扰贵门了。” 也不去管那帮长老如何,许半生自顾自的拉着二女,了凡自然是道了声佛喏之后便紧紧跟上,穿过那帮长老的身旁,径直朝着山上走去,就仿佛他们才是神机门的主人一般。 几名长老都想要加以斥责,大长老却是微微叹息一声,制止了他们,抢前几步,赶在许半生四人身前,亲自引领着四人上山。 “大长老,一别百年,不知神机子前辈一切都还安好么?我等四人前来,理应去拜访一下神机子前辈。”途中,许半生说道。 大长老道:“自上次小剑神离开本门之后,苦竹他便闭关不出,现在依旧在闭关当中,除非他主动出关,否则只怕小剑神是无缘与他相见了。” “那倒是有些遗憾,不过还有一年的时间,说不定神机子前辈哪天就自己出关了。若是神机子前辈出关,大长老可是派人通知我们,我们才能不失了礼数。” “好说好说。” 走了几步,许半生又道:“另外,想必大长老也知道,我们修炼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吸收地下灵脉中的灵气。这一年的时间,恐怕又要吸收不少了。” 一提起这个,大长老不免就有些心疼。 一百多年前,许半生拿了青色石门跟王二嘴去万厄苦海中的时候,姚瑶三人是留下来做质子的,他们一共在神机门留下来十年左右的时间,这十年,他们不断的吸收着地下灵脉中的灵气,竟然使得灵脉的损耗达到接近一成,现在想起来,还是让大长老不免肉疼。 不过转念一想,这次虽然多了个许半生,但时间只有一年,估计总共也吸收不了多少灵气。 于是大长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些许灵气,又是灵脉所生,即便被小剑神等诸位吸收,迟早也会自动丰盈起来。诸位只管自便,但还是和百年前一样,诸位吸收我们不管,可若是钻入地下挖矿,那可是不行的。诸位都是大能,遁地之术想必不是什么问题,但神机门中,护山大阵不止是防御外地,也可监视每一处的异动,若有人胆敢侵入地下挖矿,我们是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的。”这就是在警告许半生不可妄为了。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这一点还请大长老放心,我们只是客人而已,绝不敢去挖主人家的矿,不过吸收在所难免,也是提前跟大长老知会一声。” 大长老面皮牵动,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动动嘴角,将四人领到了客居之处,虚伪的客套一番,便自离去。 待他走后,四人也都坐下,丹绛彤道:“半生,我们真在这里等一年?” 姚瑶也道:“是呀,我们真的就这么干等一年啊?大哥哥,咱们又不怕了他们,他们这分明就是故意赖账,就算等了一年之后,只怕他们也还会有其他的幺蛾子。” 许半生笑了笑,道:“既来之则安之,逼得太紧也没什么意思。王二嘴的神通,除非神机子前辈亲自出手,否则,就凭神机门这帮人,即便找到他的落脚之处,也不可能抓得住他。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王二嘴如今的实力好了,说不定王二嘴被逼得太紧,逼不得已出手,我们到时候还能省几分力气。” 还有些话,许半生并没有说,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和神机门之间并不会那么简单,可他却又不知道哪里存在问题,王二嘴或许是个变数,耗上一年的时间,也可以从某些方面印证一下问题是不是出现在王二嘴的身上。 但这只是他的一种猜测,甚至连猜测都算不上,只是心里小小的律动罢了,犯不上对姚瑶等人明言。 “可又要等一年啊,烦死了。”姚瑶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许半生哈哈大笑道:“稍安勿躁,不过一年而已,这一年,我们便足不出户,只管闭关修炼。神机门灵气充沛,我们只管全力吸收。” 丹绛彤笑道:“是呀,他们拖延时间,我们也便多吸收一些灵气,恶心他们一番也好。” 姚瑶却道:“可只有一年时间啊,我们上次,三个人吸收了十年也不过消耗了灵脉的一成不到……” 了凡笑着插嘴道:“可这次有大哥在,大哥吸收灵气的速度,至少也是我们数倍。虽只有一年,少不得也会让那帮长老心疼一番。” 姚瑶这才反应过来,拍着手笑着说:“上次我们多少还有些顾及他们的面子,没敢放开来吸收,这一次可管不了了,放开手吸收的话,我一个人十年也不止吸收一成了。我们四人,虽只有一年时间,至少也不会低于一成。” “只是怕灵气吸收过快,他们会让神机子前辈出关,到时候我们总不能不去拜见神机子他老人家吧?”丹绛彤却对此并不看好。 许半生笑道:“王二嘴的所作所为本就是出自神机子前辈的授意,他闭关,也只是为了不想替神机门出头,好让我们顺利取回紫金红葫芦罢了。我相信,区区一年时间,除非我们跟神机门的人交手,否则,神机子前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关。我刚才问那大长老,也就是想要确认这一点。” 三人这才明白,姚瑶指着许半生,摇头道:“大哥哥,你好坏唷!” 许半生含笑不语,四人很快进入到修炼的状态之中,以四人如今的神通,吸收起地下灵脉中的灵气,简直可以用洪流来形容,短短两个月,就让灵脉中的灵气损失超过百分之五,这种速度,让长老院的那帮长老瞠目结舌,心疼不已。有人想要去找许半生说道说道,可大长老却坚持认为紫金红葫芦和青色石门是最重要的,他觉得这根本就是许半生故意为之,是他的计,现在吸收的快,不代表他们一直能保持如此,总有满的时候。 于是乎大手一挥表示不理,禁止神机门任何人去打扰许半生等人,一方面更加努力的寻找王二嘴的下落,另一方面抓紧最后的时间参研紫金红葫芦,若能在这段时间搞清楚紫金红葫芦的秘密最好,若不能,他也在想方设法,希望可以在一年之后继续有拖延的理由。 第1146章 神机门内外交困 一百年没能参悟透的奥妙,多一年也是无济于事。 这一年,神机门可谓是内外交困。 倒不是三大派又来向神机门施加压力,而是神机门自己搞的焦头烂额。 之前王二嘴在神机门内出现的时候,大长老与之发生过交手,的确是除去了当年神机子苦竹在他身上设下的遮蔽天地之力,以至于这一年来,王二嘴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总是刚落脚不久,就会被神机门的人找上门来,然后少不了一场大战,边战边逃。 无论如何,王二嘴也是不想与神机门为敌的,那总归是养育了他也教会他一身修为的师门,他的师父还在神机门内呢,只不过是在闭关不出而已。 所以,王二嘴始终是手下留情,面对返虚长老的追杀,也不过是点到为止,用出自己不到七成的实力,主要是尽量逃走。 可是几个月之后,王二嘴也有些不耐烦了,逃亡的日子,哪怕是个返虚强者也是头疼不已,往往一杯酒都还没来得及喝,就冒出神机门的长老,又是二话不说直接上来就动手,搞的王二嘴也很被动。 他脾气本就不好,是以也向对方发出警告,让那名长老不要再追他了,否则他也只能下狠手云云。可是,狠话说了无数,王二嘴总还是不忍心下太重的手,对方反倒是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嘴炮王,不但没有任何的收敛,相反,出手愈发的狠厉起来。 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王二嘴也是不知道在神机门内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许半生为何还没得手,那名长老又是不依不饶,王二嘴心一横,终于施展神通,与那名长老大战一个多月,终于是将其重伤。 原本以为接下去的日子不必再逃亡了,王二嘴找了个幽静之处,打算好好的歇一歇。 可没想到,他也只是清闲了个把月而已,神机门竟然又派出一名长老,追杀于他。 这一次,王二嘴没多废话,打伤对方令其知难而退,至少能换得个把月的平静,可是一味的逃跑,往往几个时辰之后对方就会出现。 于是,王二嘴再度与对方战成一团。 又打了个把月,第二名长老也终于战败而走,这一次,王二嘴继续换了个地方,只可惜,他的平静生活只过了不到半个月,神机门的长老就找上门来。 这一次,不再是一名长老,显然,神机门那边也发现王二嘴早已今非昔比,现在的王二嘴,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吊打的了,除非大长老亲自出马,否则,其他的长老绝非他的对手。于是乎,神机门派出了两名长老,王二嘴无奈,又不知许半生那边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只得应战。 以一敌二,倒是也没有落太大的下风,倒是那两名长老越打越是心惊胆战,什么时候王二嘴的实力竟然强悍如斯了?他们这时候才终于想起神机子苦竹曾经说过的话,王二嘴在返虚之前都不会表现出他特别强大的特质,可一旦突破返虚期,他的双仙身虽然不能化身为二同时迎敌,但却是一个动手另一个在修炼,一旦王大嘴真气消耗过大,就会换成王小嘴出手,而王大嘴又可以修炼恢复。 双仙身最大的特点,便是在战斗中的时候,他几乎可以保证总有一个仙身对应的气海是在修炼恢复当中的,王二嘴最不怕的便是以少敌多。 一打就是三个月,王二嘴毕竟只有一个人,倒也是拿那两名长老无可奈何,可是,那两名长老,也同样拿王二嘴没办法。但是,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便越不利。一来一年之期即将到来,二来王二嘴还是最初的状态,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消耗,可那两名神机门的长老却是已经有些力有未逮消耗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距离和许半生的一年之期只剩下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那两名长老在与王二嘴的交手之中,彼此传音商议了一番,相比起王二嘴,显然还是许半生那边比较重要。而王二嘴的实力都已经如此,许半生就只会更强,都传说他的实力已经足以跟白衣剑神白亦之并驾齐驱,现在神机门已经有两名长老因为王二嘴而受伤了,现在只怕也还没有完全康复,他们二人若再不赶回去,许半生诉诸武力的话,哪怕神机子苦竹出关迎战许半生,大长老那边还还未必能够保得住紫金红葫芦。 二人商议妥当之后,爆发出一轮抢攻,逼退王二嘴,二人竟然掉头便跑,看的王二嘴是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这二人匆匆而来却又为何没分出胜负也没能完成将其抓回去的任务就又匆匆而去了。 不过王二嘴肯定是不会追击的,他巴不得神机门的人别来烦他,于是乎他也是掉头就跑,只希望这一次,能消停的时间长一点儿。 真名和晦暗仙身本就是最擅长洞察人心的,跑了几日,王二嘴突然觉得不对,掐指算了算,时间距离他逃出神机门很是接近一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神机门对他可谓是紧追不放,但为何在现在却又突然放弃了呢? 难道说,是许半生跟大长老达成了什么协议,要以一年为期,这两个老东西见拿不下我,担心许半生那边发难,所以匆匆赶回神机门了? 不得不说,王二嘴的推演加猜测已经和事实完全相符,苦思一日,王二嘴最终决定也返回神机门。他还真有点儿担心自己的师父逼不得已只得站出来与许半生一战,许半生的实力他清楚的很,神机子苦竹万万不是对手,而许半生为了飞升通道,是绝对不会留手的。别回头神机子死在了许半生的手里。 怀着担忧,王二嘴奔逃了一年,却又在此刻选择返身回去。 除了追杀王二嘴导致长老院两名长老受伤之外,神机门内部,也是焦头烂额。 一百年没能参研透的紫金红葫芦,虽然现在他们早已可以完全确定紫金红葫芦就是飞升通道本身,甚至也已经知道青色石门就是打开这条飞升通道的大门,但他们也只能穷尽一切手段,希望能在没有青色石门的情况下,将飞升通道打开。 而这一年的时间,太短太短,短到他们依旧是毫无进展,而时间,却已经所剩无几了。 紫金红葫芦参研不透也罢了,许半生四人这一年来,对神机门灵脉的吸收,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大长老为之心疼不已,但却又舍不得放弃紫金红葫芦,只得心里一边滴着血,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许半生四人越发疯狂的掠夺地下灵脉中的灵气。 一年的时间终于到了,灵脉的损耗也超过三成。虽说灵脉始终是会自行补充回来的,可这少说也相当于数万亿灵石啊,神机门上下,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无论如何心疼,都随着一年之期的到来而被暂时放在了一边,让大长老头疼的是,除了跟许半生翻脸,硬要留下紫金红葫芦之外,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来。 无奈之下,大长老只得来到神机子闭关的次元洞天之前,百般央求神机子苦竹能够出关,帮助他们对抗许半生。只要有人能够牵制住许半生,剩下三人,即便再强,可神机门也还有十名返虚,足以应付,就更不用说返虚之下还有化神元婴了。为了紫金红葫芦,即便是让神机门损兵折将,大长老也认了。 只是,次元洞天内,无论大长老如何央求,始终都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大长老甚至想要闯入次元洞天亲自面见神机子苦竹,但这次元洞天是被神机子苦竹自己加上了无穷禁制的,哪怕是大长老,以他的实力也无法打开次元洞天。 看着天色发白,这已经是第二年的第一天,大长老在次元洞天之外长叹一声:“苦竹,你这是要看着许半生祸乱本门,让本门一蹶不振么?” 次元洞天内,还和从前毫无二致,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大长老也不再蹉跎,他下定了决心,说了一句:“既然你始终不肯出关,那么,哪怕希望再如何渺茫,我也唯有亲率本门弟子与那许半生一战。我倒是要看看,这号称天下第一天才之人,究竟能强到什么地步。” 说罢,大长老转身离去,召集长老院所有长老,包括那两名受了伤还未痊愈的长老,又通知了门中所有元婴以上的弟子,浩浩荡荡的一同前往许半生等人客居的山头。 许半生和姚瑶四人也早已走出了屋子,站在山峰之上,看着其他山峰的动静。 山峰彼此相距不远,对于返虚而言,目力可及,许半生亲眼看着大长老召集门下弟子,而后浩浩荡荡的前来,值此情形,他也是喟叹一声:“看来,这一战不可避免,神机门的长老们,还真够执迷不悟的。”当即也渐渐心坚如铁,饶是感怀神机子苦竹对自己的照顾,想要给神机门留些颜面,可当下的局势绝不容许许半生有妇人之仁。 一场大战,就在当前。 不用多说,许半生四人早已各自掣出兵刃,迎候大长老以及神机门下所有元婴以上的弟子到来。 远远的,许半生高声道:“大长老,一年之期到了,你可愿交还紫金红葫芦?” 大长老早已下定决心要与许半生死战到底,他还留有一丝最后的期望,希望他率领门下弟子和许半生最终交上手之后,神机子苦竹能够现身帮他抵御许半生。 “想要本门交出紫金红葫芦,许半生你除非灭尽本门所有弟子!” 许半生叹了口气,道:“大长老缘何如此执迷不悟,飞升通道乃是天下人共有,岂能由你一门掌控?而且,即便你得到青色石门,依旧无法开启飞升通道。许某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那紫金红葫芦,你是还,还是不还?” “不还!想要紫金红葫芦,先杀了老道!”大长老也是须发飘扬,绝对不肯有半点的妥协。 “那就休怪许某无礼了!”许半生说话之间,将威压绽放下去,同时,一道剑意也凭然而生! 第1147章 神机子终于出关 面对这浩荡的剑意,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许半生的本我意识,神机门人数虽然众多,可竟然都在这一道剑意之下惊愕的止步。 太强了,强到让人几乎心生退意,根本不敢轻撄其锋,连放手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大长老也是满面的震惊之色,早就想到许半生很强,但却想不到会强到如此境地。 就凭这道剑意,哪怕是白衣剑神白亦之,只怕也达不到如此吧? 仰视着山峰之上的许半生,大长老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后悔的情绪,他仿佛感觉到,自己不应该与许半生为敌,这是有可能让神机门堕入万劫不复间的举动。 就凭许半生现在所散发出来的威压以及那道剑意展现出来的威势,不止是大长老,许多神机门弟子都觉得许半生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在许半生面前,他们唯有一败涂地。哪怕自己这边人数众多,可似乎都绝不是许半生的对手,仅凭他一人之力,或许就能灭掉整个神机门。 心中跌宕着必输无疑的情绪,众人也再迈不出任何一步了。 大长老深深的感觉到身后门人弟子的怯意,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可是在如今这种时刻,除非他甘愿将紫金红葫芦双手奉出,将以往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否则,就绝不可能停止当下的局面。 让他交出紫金红葫芦?大长老又怎么能够答应?眼看着对紫金红葫芦的参研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这也就是大长老丧心病狂走火入魔的想法,事实上,神机门仅仅是搞清楚了紫金红葫芦的本来面貌,洞察了其对于飞升通道的作用,而想要重启飞升通道,根本是半点可能性都没有),只要突破了最后这一层,能够将紫金红葫芦彻底打开,飞升通道就算是完成了。到时候,掌握着仙庭与九州世界之间唯一一条飞升通道的,甚至于是所有大千世界到仙庭的唯一一条飞升通道的神机门,必定能成为仙庭和九州世界的主宰。 进一步,便是神机门千秋万代的辉煌,九州世界,以及仙庭,都是唯我独尊,再也没有人敢违逆神机门的决定。 而退一步,则是一切的努力付诸东流,数千年的布局也全盘失败,这些年来所赌上去的资源再也回不来,神机门未来的前程变得多舛曲折,甚至由于各方面的资源都不足了,等到这一批返虚相继离开之后,神机门闹不好会因此衰败很多年的时间。 在这样的重大利诱,以及对于失败的恐惧之下,大长老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放弃的决定。 可面前的对手,却是如此强大。 大长老缓缓转过身去,神情凝重的看着自己的门人和弟子,声音显得苍老:“诸位,紫金红葫芦就是飞升通道,但青色石门却是打开这条通道的大门。不过,即便没有青色石门,以我神机门的实力,迟早有一天能够破解紫金红葫芦的奥妙,使飞升通道重开。到那时,我神机门便会辉煌无比,掌握着天地间唯一一条飞升通道,即便是在仙庭,我们也将是最强大的统治者。可现在,许半生却想破坏本门的希望,一旦被他夺走紫金红葫芦,本门的气运便会盛极而衰,未来数万年都未必恢复的过来。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下,哪怕敌人再如何强大,我们也唯有一战。我,愿以我死祭轩辕,尔等若愿追随于我,就请放弃一切杂念,只管与想要败坏本门未来数万年气运的强盗拼死一战吧!哪怕是死,也由我先来!”说罢,大长老再不多言,缓缓的抽出背上背负着的拂尘,口中念动真诀,身形已然翩然飞起,缓慢但却坚决的朝着许半生所在的山巅而去。 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天地间那肃杀的氛围,同时,他们也能感觉到大长老赴死的决心。 这份彻底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甚至盖过了许半生本我意识的威势,注入到每一个神机门弟子的心头,让他们凭生了一股勇气。 “大长老不惜一死也要为本门未来气运而战,贫道虽不才,也愿与大长老同进退。” 第二个声音出现了,这是长老院的五长老,他不久前才身负重伤,据其所言,是伤在了王二嘴的手中。 五长老也念动真诀,身形追上大长老,同样缓慢但却坚决的朝着山巅而去。 随即,第三个声音出现了,依旧是一名伤在王二嘴手下的长老,他的话,和五长老相仿,说罢也是快速追上二人。 眼看着两名身负重伤尚未复原的长老都已经走在了大长老的身旁,三人怀着必死的决心,也誓要维护神机门的利益,这份气魄,荡气回肠的影响到了每一个神机门的弟子,为他们的心中再度注入一道勇气。 几乎是所有神机门的弟子一同站了出来,纷纷升起剑光,追上了大长老三人的步伐,队伍恢复前进,一如最初时的浩浩荡荡。 许半生站在山峰之巅,微叹一口气,他原本想要以我剑意之威好好震慑一下这些人,让他们在最后关头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可现在,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在大长老的鼓动之下,神机门下已经完全疯狂,他们眼中只有神机门的未来,却忽略了这一切本就是不该他们得到的东西。 了凡双手合十,身后绽放出无尽的佛光。 佛光圣洁,覆盖了整个神机门。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诸位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飞升通道乃是天下人的飞升通道,仙庭也不是永生的乐土,那只是与天外飞魔对抗,确保诸多大千世界平安的所在。飞升仙庭,不是为了永享极乐,而是为了终有一日能够消灭天外飞魔,让所有大千世界的子民能够再无顾虑的快乐生活。唯有我们的信民享受极乐,我等修仙之辈也才真正得到极乐。贵门大长老只想着将飞升通道据为己有,此等行径,完全背离了仙庭存在的目的。诸位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一阵阵的佛音梵唱,伴以圣洁的佛光,劝人向善。 这在平时,必然会影响到许多人的心神,可现在,这些人已经完全被大长老洗脑了,他们坚定的认为,无论是许半生,还是了凡等人,都不过是试图夺走神机门未来数万年气运的强盗。 在了凡声声佛唱之下,这些人也只是脚步略有迟疑,很快又恢复了继续前行的步伐。 了凡还待再说,许半生却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必说了,了凡,这些人已然入魔。” 姚瑶也是扬剑喝道:“不必跟他们废话了,他们抢了咱们的东西,抢了本该属于天下人的东西,却反咬一口说咱们是强盗。这等逻辑,留之也无用,杀了他们,为天下人重启飞升通道!”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说罢,姚瑶双脚生云,也将其剑意绽放出来,身体化作流光,直取神机门众人群中。 紧随其后的,是腾起一团火焰的火凤凰丹绛彤,她的一袭黑裙,裙裾完全变成了燃烧的火焰,团住丹绛彤的身躯,手中缎带化作长长的匹练,也扑向了神机门弟子群中。 了凡见状,双手一张,放出两面金光灿灿的金钹。 金钹交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余音绕梁,久久不散,释放越远,这金钹之声就越为强烈,等到了神机门弟子耳中,已经宛若洪钟大吕之音,不断的在其脑中产生警语。 修为差一些的神机门弟子,仅仅是在这一声金钹之下,就已经有些坚持不足,眼角都已经沁出血来,可是他们的心志似乎已经完全被魔化,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依旧坚持向前迈进。 许半生终于动了,一招我剑意彻底挥向神机门下。 我剑意的锋芒无可抵挡,大长老感受着那道锋芒的强大力量,心胆俱丧,心中无奈的升起一个吾命休矣的念头,同时滋生的,是对神机子苦竹的浓浓不满。 哪怕感受着许半生的浩瀚实力,其实大长老也知道,即便神机子苦竹出关相助,只怕也并非许半生的对手,可他依旧深深的怨怼着苦竹,眼看神机门都要毁在许半生的手里,可作为神机门最强的苦竹,却竟然充耳不闻,还不肯出现。 就在大长老几乎绝望的时候,心怀悲壮的他已经决意以自身阻挡许半生这道剑意,好让其他的长老以及门下弟子有机会杀上去,空中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许道友手下留情……” 当然不止是一句话而已,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这力量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将所有神机门弟子笼罩其间,任由我剑意劈砍在其上,绽放出无尽光华,却依旧死死的守护着神机门人弟子的生命。 一条灰色的身影缓缓站在了神机门人弟子和许半生之间,正是大长老久久呼唤也不肯出关的神机子苦竹。 大长老只觉得一阵轻松,不管怎样,许半生就算是实力再如何强大,想要突破神机子苦竹这一关,总也需要不少时间。若是没有许半生,仅凭姚瑶等三人,他们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如果能干掉姚瑶三人,集神机门全派之力,加上神机子苦竹,而许半生届时也必定是消耗极大,或许,神机门还有一线机会。 许半生见是神机子苦竹,也便收回了我剑意,眼看着姚瑶三人依旧是杀入敌群,已经和神机门人弟子战成一团。 许半生问道:“前辈有话说?” 第1148章 剑神去哪了? 神机子苦竹一袭青灰色的道袍,依旧如往日一般的慈眉善目,但眉宇之间却多出几分疲倦之色,似乎为了此事大伤脑筋,也不知多少日来饱受煎熬才会如此。 面对许半生,神机子苦竹深深的打了个稽首,而且用的是最完整的稽首礼,这种礼节,通常只由晚辈向前辈做极为正式的拜见之时,才会采取。 “许道友,老道深知今日之事,全是本门的不是,可老道也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以道友的实力,一出手只怕本门就必然万劫不复了。为让本门不至于就此从神州之上除名,老道也不得不出面。恳请许道友念在老道往日与你之间的情分上,就不要出手了。” 许半生剑眉一挑,其实他也早已想到,一旦真的和神机门爆发战争,神机子苦竹也是不得不站出来挡在中间的。一方面,苦竹深知许半生天下为公,而神机门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可另一方面,他也绝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神机门被许半生杀的血流成河,正因如此,许半生一直以来都是百般忍让,给了大长老无数机会,只希望他能迷途知返,避免这最后一战。 或许这并非许半生不想灭了神机门的全部,但绝对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而现在,一切都成为了现实,大长老执迷不悟,哪怕将整个神机门拖下水,他也怀着侥幸心理,试图将飞升通道据为己有。而神机子苦竹也一如许半生的预料,挡在了他和神机门的中间。 点了点头,许半生平静的问道:“前辈想要如何解决?我并不想与神机门刀兵相见,无奈这事关飞升通道,贵门又始终不肯交出紫金红葫芦。” 神机子苦竹叹了口气,道:“老道也是左右为难,一方面是师门,另一方是公义。无论如何,还请许道友不要出手,想必,小仙子等三人也足够战败本门,但却不至于使得本门太过于伤亡惨重。许道友若能给老道这个面子,老道感恩不尽,但若许道友执意出手,老道即便是明知不敌,也是要挡住道友的。” 这番话,可谓是说的十分透彻了,神机子苦竹希望和许半生一同旁观,因为即便许半生的实力超过神机子苦竹,想要战胜他,却又不想像对龙王任七那样下死手,那么这场战斗,没有个两三年都很难分出胜负。哪怕是许半生决定踩着神机子的尸体走过去,恐怕也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 而姚瑶等人和神机门弟子之间的战斗,反倒未必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许半生看了看满头白发的神机子,心中生出无限的悲哀,同样是神机门人,可差距也着实太大了。若是神机门下都能像神机子苦竹一般深明大义,飞升通道早已开启。 微微叹了口气,许半生只得道:“既然如此,便遂了前辈之意吧。你我旁观,待到姚瑶他们和贵门分出胜负,还望前辈能将紫金红葫芦奉还许某。” 神机子苦竹满脸欣慰的点头道:“老道感念许道友之恩。” 看着脚下与神机门人苦战的姚瑶三人,许半生将体内所有元婴化神武士傀儡尽皆施放了出来,道:“尔等速去相助,尽量避免伤亡,击退对方便可。” 神机子苦竹微微张嘴,但却最终什么也都没说。他知道,这是许半生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场战斗而已,话里也说的很明白了,让这些武士傀儡不要伤害神机门人的性命。 百多名元婴和数名化神武士傀儡迅速加入战团,让姚瑶三人顿时压力大减。 以他们三人之力,要与超过十名的返虚相抗衡,纵使实力卓越,也都极为吃力。而对方还有大批的元婴和化神,虽然都不是直接参战,而是呈包围之状抽冷子来个远程攻击,可也让姚瑶三人顾此失彼,多少有些狼狈。 而当许半生的那些武士傀儡加入战团之后,姚瑶三人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至少再不需去顾忌外边包围圈里那些元婴、化神冷不防的远程攻击。仅仅面对神机门下的长老院,他们还是略显游刃有余的。 但即便如此,胜负也不是立刻就能分出,这场战斗,只怕要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神机门方面,大长老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许半生也出手加入战团,他们那边恐怕还真不够许半生杀的。以许半生的实力,即便做不到秒杀任何一人,恐怕也会令这场战斗呈现一边倒的局势,三个月内,神机门下,元婴以上的弟子必然都是浴血而亡。 现在神机子苦竹现身了,虽没有跟许半生交手,但却成功的将许半生拦下,不让他加入战团,哪怕面对姚瑶三人神机门依旧捉襟见肘,当许半生放出百多名元婴加化神的武士傀儡之后,他们连背后的支援都没有了,可至少,还保留了一丝赢下来的希望,是以大长老等长老,更加是不遗余力的连续施展法术,跟姚瑶三人拼了个天昏地暗。 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就这样矗立在山巅之上,俯视着山腰处的战斗,两人都如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神机子苦竹始终站在许半生的身前,将山腰处的战斗挡在身后,一言不发,但却保持着绝对的姿态,那就是许半生一旦出手,他也是必然会将其拦下的。 天空中下起了绵绵的细雨,这是一年春季的开始,万物开始复苏,哪怕是在强大法力的侵蚀之下,地下的绿草,依旧顽强的从泥土之间,石缝之中,悄悄探出了头,展现作为一种生灵的顽强生命力。 淫雨渐渐消散,拨云见日,天空中重现红日。 万里无云,天气变得极为的炙热,而山腰处的战斗也依旧如火如荼,丝毫不为天气的改变和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姚瑶三人都已经负了伤,而神机门的长老们,那两名本就受伤尚未复原的,早已退出战团。剩下的长老,也已经有两人倒了下去。 没死,但至少数年内,只怕也无法与人动手了。 而那些元婴和化神,由于许半生对麾下武士傀儡下了不可伤其性命只能将对方击退的命令,加上人数本就占据优势,反倒是略占上风。神机门的元婴、化神虽也有退出战团去疗伤的,可人数只减少了十余人而已,而武士傀儡这边,却已经有二十余名烟消云散,彻底消散在这片天地之间。 对这一切,许半生都是不动声色,那些武士傀儡,全都是天外飞魔所化,死不足惜,他们只要能起到拖住神机门元婴和化神的作用就已经足够了。 按照当下的局面,姚瑶三人虽也负伤,但最终拿下这场战斗应该问题不大,神机门的长老每倒下一人,姚瑶等人的压力便会小上许多,一旦长老的数量低于六人,姚瑶他们完全有实力一挑二,到那时便是绝对的一边倒的局面。 目前,神机门的长老还剩下九人,只要再倒下去三个,这场战斗也便可以在一个月内轻松的结束了。 许半生目不斜给,身躯一动不动,任凭风吹日晒,有如磐石。 转眼秋季,山上山下落叶满地,神机门的长老,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七人了。 元婴和化神那边的战斗,倒是越发对许半生不利,他的武士傀儡,已经不足四十之数,而神机门的元婴和化神,数量还足足超过武士傀儡的一倍有余。 不过,许半生知道,最多两个月,等到隆冬来临,大雪纷飞之时,姚瑶三人便能彻底击退神机门的长老,而元婴和化神,数量再多,也就不在话下了,失去了返虚的领导,他们根本就不堪一击。 许半生干脆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他相信神机子苦竹不会食言,当神机门下溃败之后,他便能拿到紫金红葫芦。 只是,突然间,许半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的战斗已经展开超过大半年的时间,可是应该也在神机门附近的白衣剑神白亦之,却为何始终都没有出现? 神机子苦竹也只能拦得住许半生一人而已,若是白亦之早些出现,只怕不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整个神机门下束手就擒。这本该是一场完全一面倒的战斗,可现在,姚瑶三人也有些强弩之末的模样,苦战八|九个月,却还没能分出胜负。 是呀,白亦之去哪儿了?他怎么还不出现? 抬起头,许半生重新睁开了双眼,他看着神机子苦竹,却见神机子苦竹脸上的疲惫早已一扫而空,精神奕奕神思饱满。眼前的战斗连续了大半年,按理说神机子苦竹应该忧思忡忡,绝不可能放松心神,眼角的疲惫也绝不该从他脸上离开。 而且,以神机子苦竹的神算之能,别人感觉不到白亦之的存在,他却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神机子出现之后,却从未提到过白亦之,难道,白亦之早已离开,而神机子对此也心知肚明? 可白亦之为何会离开?许半生甚至没有提出过要白亦之相助,是白亦之主动要一同前来的,他又怎么可能无端离去? 顿时之间,许许多多的疑问在许半生的脑海中展开,一发不可收拾。 许半生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大错,眼前的神机子,或许并不像他一直以来认为的那般胸怀天下,他只是一直在做着某种准备而已。 心中有了这样的念头后,许半生望向满脸平静,似乎完全不把神机门下伤亡放在心上的神机子苦竹,眼神也不禁发生了改变。 略微的踌躇,许半生打定主意,他又看了一眼山腰处的战斗,胜负之相已经很明显,而神机子苦竹,却仍旧是八风不动,巍然而立,眼角低垂,仿佛对此漠不关心。 许半生正打算开口,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显得有些虚弱,似乎已经精疲力竭,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可即便如此,许半生还是第一时间辨明了此人的身份。 “许……半生,我们……我……我们上……上当了!” 许半生幡然变色,猛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两眼如电。 第1149章 最后的大Boss 许半生感觉到,一直八风不动的神机子苦竹,也已经睁开了双目,正看着自己。 他知道,只要自己有任何动作,神机子苦竹都必然会将自己拦下,可是,他想动,又岂是神机子苦竹能够拦的下来的? 神行五变中的阳炎变,毫无征兆的施展开来,许半生的身形霎时间在神机子苦竹的目光之中消失,哪怕是天下最富神机之名的苦竹,也无法查探到许半生的踪迹。 再度感知到许半生的气息之时,却已经是在那个声音发出的方位,只见许半生已经将那个匍匐于地几乎耗尽全力目光都显得再无灵动浑身浴血之人扶了起来。 “王二嘴,你说清楚,究竟什么上当了?” 原来,这名已经几近面目全非之人,赫然正是神机子苦竹的高徒,拥有真明和晦暗双仙身的王二嘴。 只是,王二嘴努力着想要张开嘴,却难以发出声音,他想说的话,在他的喉间蠕动,却始终无法与空气发生共鸣,传不到许半生的耳中。 许半生将王二嘴扶起,渡了一段真气给他,让他以盘坐之姿恢复伤势。幸好,王二嘴只是真气耗尽,经脉气海没有遭受致命打击,有了许半生渡过去的一段真气之后,真气开始在他的体内缓缓运转起来,虽然伤势惨重,可却不至于因此丧命。 转过身来,许半生直面神机子苦竹,冷冷道:“没想到,前辈连自己最心爱的徒儿也下得去手!” 此刻的神机子苦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慈眉善目仿佛胸怀天下的神机子,他的脸上肌肉牵动,竟然显出几分狰狞之色。 苦竹似乎也有几分痛苦,他说:“若非舍不得,他如今又焉有命在。只是没想到,此子平日里显得疯疯癫癫,可竟然连本尊的话也不听了。真是可惜了,本想杀了你,夺得飞升通道之后,再将他带去仙庭,从此我师徒二人独霸天下的。但是这小子,竟然为了你们,背叛了我,为了大计,我也只能将其重伤,关押在次元洞天之中。倒是没想到,他真是能耐不小,竟然能突破我设下的重重禁制,从次元洞天里逃出来。嘴儿,你真是让为师失望啊,你为何就不能体谅为师的良苦用心。若是为师能够君临仙庭,成为天上地下最强大的神明,你便是我一人之下,万亿人之上。原本永生极乐都是唾手可得,可你为何要放弃?” 许半生冷冷道:“那也是前辈之功,平日里前辈装的胸怀天下,深深的影响了王兄,让他即便在面对自己最爱的师尊竟然也是个妄想以一人之力君临天下之人,他也依旧站在了自己的良心这边。” 苦竹猛然变色,哈哈大笑,指着许半生道:“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若真为天下苍生考虑,为了中神州的修仙者考虑,你便该交出青色石门,让我成为仙庭之主。说来说去,你也不过只是和我同出一辙而已,你也想做那仙庭之主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你真那么胸怀天下,谁坐仙庭紫金殿,又有什么分别?反正最终都是仙庭重开,飞升通道重启。你口口声声为尽天下修士,最终也不过只是为了登上绝顶而已。” 许半生一愣,苦竹这番话倒是不错,他也的确是为了仙庭之主的位置。 但是,许半生和苦竹绝不相同,苦竹是想要天上地下唯他独尊,而许半生,却只是为了掌握仙庭的资源,将太一洞天升级为大千世界罢了。成功之后,许半生便会在仙庭之中选拔德才兼备之人,使其接掌仙庭。对于仙庭之主,也即传说中的玉皇大帝的神位,许半生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而且,他从未将飞升通道视为个人的资源,而神机子苦竹,一旦掌控了飞升通道,他绝不会允许违背自己心愿之人经由飞升通道抵达仙庭的。 这便是许半生与苦竹最为本质的区别。 许半生看着苦竹,缓缓问道:“白亦之前辈何在?”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半生心里已经几乎知道了结果。 苦竹只怕早就出关了,甚至是在许半生等人抵达神机门之前就已经出关,只不过,包括神机门的长老院,都无人知晓罢了。 许半生当初到了神机门之后,在此等候一年之久,那段时间,便是苦竹以欺骗许半生等人的方式,也将白亦之引开,然后,也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害了白亦之。 苦竹的实力,难道一直都有所隐藏,他其实才是仙庭以下最强之人,连白亦之都不是他的对手么?若真如此,此人简直太可怕了,他的谋划,只怕不属于神机门,还有过之。他长期以来隐瞒了实力,甘居五圣第四的位置,直到一切布局几近完成,才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一年的时间,就杀了白亦之,苦竹的实力究竟强到如何境地? 但即便心里已经有了预料,许半生总还是怀有一丝侥幸,倒不是侥幸于苦竹的实力并不强,而是侥幸于白亦之并未死在他的手里,只是被封印或者只是被废去了修为。 苦竹哼了一声,道:“白亦之的确是个很棘手的敌人,但本尊还是将其击杀了。灰飞烟灭,化作无数天地元力,世间再无剑神。” 许半生心下一沉,脑中顿时回想起与白衣剑神白亦之三百多年来相见的种种,那诸多提携之情,许多的谆谆教导,虽然许半生从未喊过白亦之一声师尊,可在许半生的心里,白亦之早已是他的师父了。 可是现在,白亦之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许半生岂能不怒? 三百多年前,许半生还只是个区区筑基,距离金丹都还有一步之遥,名满天下的白衣剑神白亦之欲以强力逼迫许半生拜其为师,许半生誓死不从,反倒让白亦之更为欣赏。 随即,许半生来到剑气宗,再度见到白亦之,也已经突破金丹期,白亦之虽然极想将许半生收至膝下,却最终没有强迫他,反倒是在言谈之中,传授了他许多关于剑道的领悟,最终分别之际,甚至还剥离了他在虚空乱流之中悟出的一道剑意,将其送于许半生。 若非那道剑意,绝不可能成就如今的许半生,许半生也绝不可能在如今便领悟出八道剑意。 其后更有数次指点,并且还着令昆仑剑派将其创派百万年来的剑道真意送于许半生,助其修炼。 可以说,许半生能有今日的成就,至少有一半都来自于白衣剑神白亦之的帮助。 就在一年多前,白亦之还打算帮助许半生,从神机门夺回紫金红葫芦,助其重启飞升通道。可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故人已乘黄鹤去…… 许半生红了眼眶,泪水无声的夺眶而出,缓缓沿着他英俊的面颊流下。 即便是早已猜出结局,可现在被神机子苦竹证实,许半生还是感觉到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难以接受。 就连山腰处的姚瑶三人,听到山巅之上的对话,也不禁心头震颤,不禁有些乱了阵脚。 而神机门的那些人,也惊愕于神机子苦竹的转变,原来,苦竹竟然和大长老的想法一致,不,不一致,大长老是想要让神机门成为唯我独尊的君王门派,可神机子苦竹,却仅仅只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最后一步,在他的计划中,甚至连神机门都是可以完全放弃的。 此人早已入魔,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千年来演戏而已。 当初,炼器宗内发生的一切,其实也只是神机子苦竹导演的一场戏,没有许半生,他也绝不会允许大长老和炼器宗的阴谋得逞,在他看来,天下地下唯我独尊的尊荣,岂能由他人与其分享?就算是神机门也不行,遑论炼器宗。 而许半生的出现,成为了他最好的武器,原本,他是希望培养出王二嘴来作为他手中的这杆枪的。 所有的表演,都被他发挥到淋漓尽致,不光是许半生,每一个人都相信了他,白亦之如是,神机门上下亦如是。 许半生相信,苦竹的实力或许真的很强,但白亦之之所以这么容易被他杀死,绝对也是轻信了他的缘故。苦竹必然是对白亦之展开偷袭,先重伤了他,才最终经历一年的苦战杀死了白亦之。 “苦竹老匹夫,许某必杀你!”许半生咬碎银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苦竹放声大笑,手中拂尘指向许半生,道:“许半生,我知道你的实力比白亦之略强,可那也只是略强而已。本尊若无把握,又岂能轻易出手?现在,你的帮手已经失去,而此地早已被我布下绝妙禁制,神机门内发生的一切,断然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知晓。白亦之已死,已经没有人可以帮你了,否则,你们二人联手,我还真不是你们的对手。你看看山腰处,所谓小仙子,他们三人已经油尽灯枯,现在又是军心大乱,别说可能败在那帮不知所谓的家伙手中,即便是胜了,他们也绝无余力帮你了。你拿什么跟我斗?真以为你超越了白亦之,这天下就是你最强了么?你现在的境界,本尊千年前就已经达到,你如今的实力,本尊也抵达百年之久。之所以跟你定下百年之约,一是给你成长到大乘期的时间,二是本尊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将你和白亦之分而杀之。终于,你给了本尊这个机会,这百年来,你以为只有你的实力在增长么?哈哈哈哈,你若乖乖交出青色石门,本尊或可考虑留你性命,只废去你的修为。等本尊莅临仙庭,成为仙庭之主,还可带你上仙庭,给你安排个闲职,让你也和本尊一般,永享极乐。但若你不肯交出青色石门,本尊会让你尝尽世间所有苦楚,含恨而亡。你阻止不了本尊,你挡不住本尊成为仙庭之主的步伐。许半生,你想清楚了!” 此刻的苦竹,已经面目狰狞,人身之下早已是一颗彻底的魔心。 但是许半生知道,无论是人是魔,只要飞升仙庭,都是仙神,并无区别。 第1150章 神机一道绝不留 此时,王二嘴睁开双眼,有了许半生注入进来的一道真气,他也已经恢复了少许。 参战是绝无可能,别说伤势过重根本不可能动手,即便是完好如初之时,他也不忍心向自己的师父出手,哪怕眼下的这个神机子,早已面目全非,完全不是王二嘴心中的那个苦竹。 “师父,你为何如此?仙庭之主,难道就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么?神机门上下如此,您竟也如此。徒儿平日受到您的谆谆教诲,一向是以天地生灵为重。许半生说的不错,仙庭是为了抵御天外飞魔的存在,并非一个人或者一个门派的重器。师父,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啊!” 听到王二嘴的声音,神机子苦竹转过头去,眼中竟然也有几分不舍。 但是,他还是说道:“我想成为仙庭之主,难道许半生就不是?不管仙庭在谁掌控之下,难道为师坐在仙庭金殿之上,就不能抵御天外飞魔了?他也不过是觊觎这个位置罢了,他若真是一心为了天下生灵,就该乖乖交出青色石门帮助为师重启飞升通道,登临仙庭!” 王二嘴听罢,一阵恍惚,他似乎觉得神机子苦竹所言有理,无论在谁掌控之下的仙庭,不还是那个仙庭么? 他不由望向许半生,道:“许兄,师尊他说的似乎也不错……” 许半生断然道:“王兄,你真信了他的话?苦竹老匹夫此谋只怕千载不止,你真的认为,当他登临仙庭之后,会抵御天外飞魔?他不助纣为虐就不错了。若真如了他的愿,只怕仙庭将会是超然世外的存在,而天外飞魔也并不介意这样的一个仙庭存在,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湮灭所有的大千世界而已。仙庭,是高于三千世界的存在,最初的仙神,本就是天外飞魔所化。他们是天外飞魔的另一个分支,他们代表了虚空乱流中的善良守序阵营,而虚空乱流中的天外飞魔却代表着邪恶乱序阵营。黑白不容,水火不同。” 王二嘴猛然惊悟,他知道,许半生说的不错,以神机子苦竹前后的转变,他若成为仙庭之主,绝对是不会允许违背他心意之人飞升仙庭的。到时候,他就算不跟天外飞魔勾结,也只会力求保住仙庭,而绝不会理会天外飞魔对三千世界的攻击。而仙庭之中若是对天外飞魔提供哪怕极少的一点帮助,天外飞魔就再无需在茫茫的虚空乱流中茫然的寻找每一个大千世界的坐标,而可以轻易的将所有大千世界黑化。 大千世界湮灭之后,中千和小千世界自然灭绝。 虚空乱流将完全被天外飞魔统治,与仙庭划地而治。因为,失去了三千世界中飞升仙庭的修仙者,仙庭将永不会再扩张,但那样的话,仙庭也绝不会是一片净土,必然是会跟天外飞魔沆瀣一气的。否则,当三千世界灭绝之后,仙庭也必然难逃天外飞魔的魔掌。 “师父,放弃吧,许半生说的没错,三千世界不可灭绝,虚空乱流绝不能被天外飞魔掌控。你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哪怕是仙庭,最终也绝不可能保存,膨胀之后的天外飞魔,也绝不会放过你的。”王二嘴苦口婆心,但心里其实早已明白,这根本无济于事。 神机子苦竹哈哈大笑,断然道:“虽然你不相信为师,但为师不会杀你。待为师登临仙庭之后,会带着你,让你永生永世,最终看到为师是如何统帅仙庭。” 说罢,苦竹猛然转头,看着许半生道:“许半生,我其实一直都很看重你,你若愿意与本尊并肩,本尊其实是可以让你位居本尊之下,成为仙庭第二把交椅的。不如,就让本尊跟你讲讲白亦之是如何死去的故事,也让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考虑,想来,等我的故事讲完,那帮人也该分出胜负了。” 许半生死死盯着苦竹,心中暗忖,听听也好,毕竟,从苦竹和白亦之之间那一战的描述,他也能知道苦竹的实力究竟达到如何的境界。 “王兄,你是何时归来的?” 王二嘴道:“我离开神机门后,不管到哪里,长老们都能找到我。先是五长老,但我不想伤害他,只能不断的逃走。可是五长老穷追不舍,我几乎每到一处,不足一两日,他便赶到。最终,我不得不打伤了五长老,以为这样就能太平一段时间。可是,六长老又接踵而来。不得已,我再度打伤了六长老。可是这次,享受平静的机会更少,而这一次,是三长老和七长老一同前来。 “我与他们大战两个月,他们却突然离开了。我当时想到,或许是你跟神机门有所约定,因为当时距离一年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月。虽然很犹豫,但我还是赶回了神机门。我恰好看到师父,当时我还并不知道师父会是这样的人,而且,师父当时浑身浴血,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师父不得不与你交手所致,可结果,我刚刚搀扶住师父,他就将我制住了。” “然后,他问我,究竟是站在他这边,还是站在你那边,并且告诉我,他已经杀了白衣剑神白亦之前辈,现在挡在他面前的,唯独你一人而已。我这才知道,原来师父跟大长老他们的心思是一样的,甚至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大长老他们还只是想着要让神机门成为最强的门派,令其他门派为神机门马首是瞻,可师父却是想要成为天上地下唯其独尊的那个人。但我被师父偷袭之下制住,我想要挣脱禁制,师父对我出手,将我打成重伤,再也没有反抗之力。我苦心规劝,师父却骂我冥顽不灵,将我送进了一个次元空间,设下重重禁制。我恢复了一些之后,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挣脱了那些禁制,本想提醒你的,可为时已晚……” 王二嘴略显惭愧的低下头去,似乎觉得自己没能早些发觉苦竹的阴谋,而感到惭愧。 许半生点点头,又对苦竹说道:“你当时身负重伤,所以才用了缓兵之计,因为你知道,以你当时的实力,是不足以打败我的。可笑我当时还以为你这百年闭关之中,忧思忡忡,才让你疲惫不堪。我的确是没想到,你是因为和白前辈一场大战之后重伤虚弱的缘故。经过这八|九个月,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你渐渐恢复了真我,表现出对门下弟子毫不关心的姿态。也正是如此,才让我心生疑窦,觉得自己可能犯下大错。” 到了这个时候,苦竹也丝毫不掩饰他的得意之情,笑道:“我当时也看出你起了怀疑,毕竟,我从不提白亦之,以我的神机之能,又岂能不知道白亦之是和他们同时来到神机门的?若非这小子的出现,我倒是还准备了一套说辞,未必能完全取信于你,不过再拖个数月半载,应该不成问题。我知道,这世间唯有你才知道开启飞升通道真正的法门,我如此拖延,除了要恢复实力之外,还想要从你口中套出开启飞升通道的真正法门,也能省去我不少力气。倒是没想到,我这宝贝徒儿竟然能从我设下重重禁制的次元空间中逃出来。不过也没关系,你现在还有的选择,交出青色石门,说出开启飞升通道之法,你我合作,又或者,本尊杀了你,无非多费些手段,只要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在手,不愁找不到重启飞升通道之法。” 许半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那边就快分出胜负了,你不如跟我说说你和白前辈的那一战,我再考虑考虑。” 苦竹哈哈大笑,道:“想搞清楚本尊的实力究竟达到如何境地?没关系,本尊如你所愿。反正也不差这点儿时间。我倒是小觑了那三人,他们虽然听到你我对话之后慌乱了一阵子,可终究还是稳住了心神。不如,干脆让他们住手如何?反正也没分别。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在你我分出胜负之前,也不可能有能力帮助你了。” 许半生竟然也是微微一笑,道:“那么,看来前辈的实力也没有高出我太多,因为前辈也知道,加上他们三人,甚至是其中任何一人,前辈大概也就并非我的对手了吧?” 苦竹不屑的说道:“你也可以不听故事,现在就与我交手。” 许半生继续笑着说:“还是听听吧,也给前辈最后一丝调息的机会,若是前辈并非全盛之时与我交手,最终输给了我,想必会心怀极大的怨念。这等怨念到了虚空乱流之中,也不知会滋生出多少天外飞魔来。” 苦竹心中微微一凛,许半生却对山下高声道:“大长老,你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不如就此罢手吧,你们无论输赢,都已经不能如愿。神机子前辈是绝不会留下你们这些曾经对他指手画脚呼来喝去的老伙计的。”转向神机子,许半生笑言:“前辈,不知在下所说,是否正确?” 苦竹哈哈大笑道:“此时挑拨已经毫无用处,本尊也不怕承认,神机门下,本尊是决计不会留下一人的。天之神机,又岂能任由尔等凡人任意揣度?等我登临仙庭,第一件事便是要彻底灭了天下所有拥有神机之能的门派。赫赫天机,绝不容任何人查探。” 此言一出,山腰处的战斗戛然而止,包括神机门弟子在内,所有人都望向山巅,难以置信。 第1151章 没有搞基的兴趣 白衣剑神白亦之甚至还在许半生四人走到山门处之前,就已经悬在神机门上方的天空之中了。 苦竹当时仍在次元洞天之中闭关,但是从百年之期到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极为关注着神机门附近的风吹草动。 他并不知道许半生应约前来的时候,会是自己来,还是会广邀三大派的高手前来。他对自己的实力当然有足够的自信,但也没有狂妄到自认能与天下为敌的地步。 如果来人众多,他便会继续伪装下去,甚至帮助许半生从大长老手里夺回紫金红葫芦。 那是苦竹计划的另一部分,他无法独占飞升通道,便会倒向许半生一边,取得许半生更大的信任,与许半生一同开启飞升通道,然后飞升仙庭。等到了仙庭,他便会建议许半生暂时关闭飞升通道,留出时间来整顿已经破败不堪的仙庭,重整仙庭秩序,等到一切完成之后,再行开放飞升通道,迎接其他飞升者。 这其实也跟许半生的想法不谋而合,神机子苦竹当然不是妄自做出的计划,而是根据许半生长期以来的言行,他以莫测神机推演出来的结果,这必然是许半生能够接受的。 而自忖实力超过许半生的苦竹,便是准备在关闭飞升通道的这段时间里,找机会杀了许半生,他便顺理成章的彻底占据仙庭,真正的做到成为仙庭之主,甚至去改变一些仙庭的规则,让后来者必须听从他的命令,违抗他旨意的人,是不可能飞升仙庭的,即便飞升上来,也会遭到他的惩罚乃至屠杀。 只要许半生一死,仙庭之中便仅剩他一名仙神,飞升通道便还是落在他一人之手。 当然,苦竹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哮天犬的存在,即便是按照他的剧本走下去,他想要独霸仙庭,不光是要过许半生那关,还有哮天犬也绝不会让他如愿。 即便是现在,苦竹也依旧不知哮天犬,而当他发现许半生竟然没有广邀三大派的返虚,茕后和圣僧也并未前来,只是由小五圣加上白亦之一同到来,他的计划,便拿出了另一个部分,也便是现在进行的部分。 苦竹从次元洞天中走出,悄然离开了神机门,到云层之上与白亦之碰面。 白亦之当然也和许半生一样,根本想不到苦竹才是那个真正苦心孤诣想要成为玉皇大帝之人,他被苦竹继续蒙蔽,苦竹以三寸不烂之舌谋取了白亦之的信任,骗得他与自己一同远远遁离。 说服白亦之倒是很简单,因为没有了苦竹帮助的神机门,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许半生等小五圣,哪怕王二嘴最终站在神机门那边,许半生他们也能轻松夺回紫金红葫芦。 白亦之见苦竹现身,自然放心的与他离开,到了西南的百万大山之中。 那是苦竹的建议,白亦之也颇为赞同,虽说造物结庐已经不复存在,但那里依旧是空灵极致的所在,苦竹表示他和许半生已经商量过,是许半生觉得在原先的造物结庐之处,重启飞升通道最为合适,白亦之倒是颇为赞同这个想法。 这也怪许半生没有将哮天犬的事情告诉白亦之,因为许半生还有打算,当他取回紫金红葫芦之后,他是想去昆仑金顶试一试的,看看是否真如哮天犬所言,昆仑金顶的白玉已经无法成为飞升通道之基。不过即便昆仑金顶依旧可以作为飞升通道之基,许半生也依旧会回到大青山之后,将飞升通道安置于此。 当白亦之和苦竹来到百万大山中后,苦竹趁白亦之不备,突施杀手,一记拂尘之下,集中了苦竹两千余载的全部实力。 白亦之万万想不到苦竹会对其出手,一击命中,也是身负重伤。 苦竹的真实实力,其实和白亦之相仿,高也有限,毕竟,像是许半生那种拥有圣灵根的怪胎,百万年来也不过一个而已。 但是苦竹自有对付许半生的独特方式,因为,整个九州世界,恐怕唯有他知道许半生并非九州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于其他世界。而这一点,许半生也早已坦承。 之所以苦竹的实力会略高于白亦之,也是因为他在千余年前,曾经下过一趟幽冥地府,在幽冥地府之中,他得到了一门神术的传承。而苦竹也是因为得到了神术,并且成功开始了修炼之后,才渐渐心志大变,并且也从幽冥之中得知了仙庭早已灭亡,他才萌生了想要成为仙庭之主的心思。 这个心思一经出现,便不可遏制,而等到他将神术完全修炼至大成,拥有了不亚于白亦之的实力之后,这个心思就发展成为了执念,已经再也无法从其脑中抹去了。 苦竹虽未走火,却早已入魔,他的魔,来自于神识之中,甚至他的神识早已蜕变成为了魔识。并不像其他走火入魔之人,只是身躯为魔,神识还是原本的神识,所以才会出现疯狂入乱的状况,最终连神智都失去。 若非如此,苦竹也无法欺骗所有人。 重伤了白亦之之后,苦竹当然不会放过他,白亦之也是陡然醒悟,与苦竹大战起来。 到了他们这个级数,即便是身负重伤,也绝非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分出胜负的,何况白亦之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实力又有加成,而苦竹却总有些顾虑,他还需要尽可能保存实力,哪怕是知道该如何对付许半生,也是要以绝对的实力为基础的。 于是乎,两人这一番交手,几乎长达一年之久。 最终,苦竹还是得偿所愿,杀了白亦之。 由于心系许半生和大长老的一年之约,他不得不放弃造物结庐这处极好的修炼恢复之地,带着一身伤势赶回了神机门。 刚回到神机门内,他便看见了王二嘴,然后便是王二嘴所说的经过。而此时的苦竹,也绝对是无力和许半生对敌的,但是他凭借良好的演技,以及许半生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信任,竟然忽略了白亦之为何没有现身,陪着他等了这么长时间。 按照苦竹完整的计划,他是还要继续等候下去,直到姚瑶三人将神机门人弟子全部打败之后,再拖延一段时间,最好能成功诱骗许半生说出真正的重启飞升通道之法,然后再将其杀之的。 王二嘴的出现,的确是稍稍扰乱了苦竹的计划,但苦竹此刻已经无所畏惧,这些许的扰乱,已经不足以影响到他计划的结果,于是苦竹便彻底露出了他狰狞的面目和口中的獠牙。 听完这一切之后,许半生也得到了最终的确认,和他猜想的并无任何区别,苦竹的实力,顶多也就是比白亦之略强有限,若不是出其不意,白亦之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在他的手里。而且,若非白亦之受伤,苦竹还真未必能杀的了他,毕竟,白亦之可以无视生死与苦竹放手交战,而苦竹却还要在杀了白亦之之后对付许半生,实力总会打些折扣的。 而对于自己的实力,许半生有着足够的自信,白亦之说已经不如他了,绝非自谦之语,许半生也清楚,自己和白亦之交手的话,哪怕白亦之动用禁法,他也有把握在一年左右结束这场战斗。 比较下来,许半生的实力,绝对还在苦竹之上。 当然,许半生不会知道,苦竹另有对付他的专门之法,他也不会知道苦竹没有讲出的许多细节,这其中的许多判断,都是许半生自己脑补出来的。 苦竹身上,还有许多许半生所并不完全清晰的东西,可是许半生身上,也同样有苦竹所不知的状况。 等到苦竹说完一切之后,两人也终于到了必然要交手的境地了。 “故事说完了,时间也才过去不足一日而已。许半生,你可想清楚了?你不用指望拖延时间,好让小仙子等人恢复,他们帮不了你,我也绝不会犯下和你相同的错误,任你继续拖延下去。交出青色石门,说出重启飞升通道之法,我愿意让你成为仙庭在我之下的第二人,你我齐力,建造一个只属于你我二人的永生极乐。” 苦竹看着许半生,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做好了随时对许半生出手的准备。 而许半生也是直视着神机子苦竹,脸上不再是因为刚才故事中白亦之苦战而亡的痛苦神情,而是再度恢复了他最为平静,最为淡泊的微笑。 许半生缓缓开口道:“只属于你我二人的永生极乐?听起来倒是很不错的样子,只可惜啊,许某这一生情债很多,却始终都是女人,对于搞基,我还真是半点儿兴趣都没有呢!” 搞基?! 苦竹听不懂这个词,不光他,任何人都听不懂,这本就不是来自于九州世界的词语。 但这并不妨碍苦竹听懂许半生的决定,显然,许半生绝不会屈从于他。 “这是你从前那个世界的词吧?虽然本尊不明这个词的意思,可是显然你与本尊不是一条大道之上的。既然你想死,那本尊就成全你!”苦竹一声喝下,威压当时释放全场,那威势,直逼许半生,竟然和许半生此前释放的威压,不分轩轾。 本就身受重伤的神机门弟子以及姚瑶等人,颇有些难以承受苦竹的威压,可许半生却是浑然不惧,他也将自己的威压释放出去,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威压不是为了震慑任何,而是为了抵消苦竹的威压,以免对姚瑶等人造成伤害。 “你们赶紧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第1152章 最后的决战 换做之前任何时候,姚瑶等人都绝不可能丢下许半生一个人离开,但是现在,他们都能看得出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的这一战,绝不是他们所能抵抗。 谁也想不到,神机子苦竹竟会是一个如此伪善之人,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拥有如此实力。以他现在释放出来的威压,绝对是白衣剑神白亦之的那个程度,白亦之死于他的偷袭之下不假,可即便是正面交锋,白亦之也未必就是神机子苦竹的对手。而许半生,也仅仅只是堪能与之匹敌而已。 换作平时,姚瑶等人或许还能帮上许半生少许,可是现在,他们都身负重伤,是绝不可能帮的了许半生的,并且,他们若是强行留在此地,只怕还会令得许半生顾此失彼,神机子苦竹若向他们出手,他们就将成为许半生的拖累。 哪怕心里再如何担忧,此刻也唯有将战场完全的交予许半生,只有这样,他才能放手与神机子苦竹一搏。二人之间的胜负,大概是在五五开,众人也唯有静等结局的产生。 在姚瑶等人心中,还有另外的心思,他们想要回到各自的门派求援,面对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这种级别的人之间的交战,他们帮不上忙,可圣僧、茕后这种级别的,还是可以对许半生施以援手的。 只要圣僧和茕后能够赶来此地,许半生的胜算就足够大了。 当下,姚瑶、丹绛彤以及了凡立刻做出了决定,他们放出飞剑,便欲离去。 大长老等人见状,竟然还试图阻拦于他们,原本就大战许久,姚瑶等人对神机门的长老们半点好感也没有,此刻见他们还要阻拦自己,一个个都是施展平生所能。 王二嘴此刻也下得山来,他只是略微复原了一点点,仅仅也只是恢复了行动能力而已,想要去帮姚瑶等人的忙是不可能的。 唯有大叫。 “诸位长老,你们切莫以为我师父他胜了就和你们所想的一样,你们还只是为了神机门,可师父他却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已。许半生若胜了便罢了,若是让我师父胜了,你们在他眼里也只是土鸡瓦狗而已,他是连你们也绝不会放过的。” 王二嘴深深知道,大长老等人之所以会想要拦下姚瑶他们,是因为他们觉得神机子苦竹杀了许半生之后,夺得飞升通道,这跟他们最初的想法本就是一致的。王二嘴和大长老都想到了,姚瑶等人离开,必然会去求援,一般的返虚未必能够左右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之间的交战,可圣僧与茕后却还是帮得上忙的,为了让神机子苦竹夺得飞升通道,大长老等人绝不能让姚瑶他们离开。 这番话,显然影响了部分长老,他们看向山巅之上的神机子苦竹,心中亦知道此人早已疯癫入魔,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神机子,可神机子苦竹毕竟是神机门的一员,难道他真会置神机门而不顾么? 但是大长老此刻绝对是被猪油蒙了心,他见已经有长老迟疑,一边向姚瑶等人出手,一边厉声喝道:“不要听王二嘴的话,苦竹乃是本门第一高手,他蛰伏这么久,是因为世间唯有许半生才知道真正开启飞升通道之法。只要杀了许半生,夺得青色石门,苦竹便可飞升仙庭。到时候,他成为仙庭之主,这飞升通道终究是要神机门替他打理的。苦竹绝不会置神机门于不顾。诸位长老,杀了他们几人,绝不能允许他们回去求援!” 这一番话,不得不说蛊惑性极强,姚瑶三人顿时陷入围攻之中。 不过现在的战局和此前不同,之前姚瑶三人多少还有些顾虑,因为考虑到神机子苦竹的关系,他们也不忍对这些长老痛下杀手,明明已经打败几人,但却都没杀了对方就能看出。 而现在,见神机门的这些长老如此冥顽不灵,明明知道神机子苦竹早已入魔,他们还依旧试图阻拦自己,于是也是施展出最强的手段,再也不顾惜这帮老东西的生死,出手之下自然凌厉的多。 没起杀心之时,三人尚且占据一定的优势,现在无所顾忌之下,形势就颇有些一边倒了。 只不过担心给许半生造成困扰,三人依旧是边打边退,只要有任何机会,他们都会尽可能的远离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对决的山峰。一时间,看上去倒反而是神机门一方占了些优势,打的姚瑶三人节节败退。不过半日的工夫,他们的战场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见已经拉开了距离,三人再没有半点的留手,返身而上,都施展出生平所学,每一招都用尽全力,神机门的长老们顿显不支。 可到了这个级别的战斗,每一招都会持续数个时辰乃至数日的时间,想要彻底击败神机门,恐怕最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三人渐渐心如止水,不再去想着为许半生搬救兵,而是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这些冥顽不灵的长老们。唯有杀了他们,才能从容离开,而许半生和神机子之间的战斗,几个月只怕是绝无可能分出胜负的。 山峰之上,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也已经彻底的交上了手。 苦竹手中的拂尘犹如蛟龙一般,招招都是竭尽所能,他口中道:“许半生,任七犯下的错误,我绝不会犯。你最大的优势不在于你的实力,而在于你的气海远比其他修仙者大得多,圣灵根,最大的优势也就在这里了。战局拖得越长,对你便越是有利。你想凭着真气比我悠长的优势耗死我,那是绝无可能的。” 苦竹一边抢攻,一边默念着真言,许半生知道,神机子苦竹这是在为其施展禁法做准备。 面对如此抢攻,而且苦竹明显已经窥破了许半生当年打败任七的策略,许半生自然也就不再用地煞七十二变做完全的防御,而是直接奠出了剑意。 我剑意一经出现,哪怕在神机子苦竹的强攻之下,也依旧将本我意识充斥天地之间。 浩荡的正气充斥世间每一个角落,许半生的剑意比起当初,又强大了不少。 在许半生的本我意识之下,仿佛一切规则都为之粉碎,取而代之的只有许半生矗立于天地之间,他一抬手一投足,都是浩荡的剑气。剑气如风如雨如空气,已经无所不在,神机子苦竹就仿佛在刀锋之上行走一般,稍有松懈,都会立时遭受千百刀锋的劈砍。 可神机子苦竹能够杀了白亦之,偷袭固然占据了很大的因素,可其本身的实力也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白亦之身负重伤之下,依旧与苦竹大战接近一年的时间,其间,他除了赠给许半生的那道苦剑意之外,其余六道剑意也是完全施展出来。苦竹也是在万千纵横的剑气之间闯荡出来的,这浩荡的我剑意,也只能暂时的减缓他的攻击而已。 许半生有意控制着我剑意,最大的攻击点并不是苦竹身上那些致命的位置,相反,却是他的嘴。 一个能够与白亦之实力相仿的对手,许半生若能阻止其施展出禁法,便又多了几分优势。而和龙王任七的那一战,让许半生明白,越是实力高绝,想要施展禁法,其准备时间也就越长。在整个禁法施展的过程中,任何时间将其打断,都会令其施展不出禁法。而一个失去了禁法的神机子苦竹,许半生无疑胜算会增长少说五成以上。 尽管神机子苦竹对自己念动的真言也是保护的密不透风,可无奈天地之间充斥着许半生的本我意识,刀锋更是数以万计。在绝对的数量面前,神机子的真言数次被打断,气的他哇哇乱叫,但却无可奈何,只能以更为凌厉的攻击,试图消灭许半生的本我意识,获得喘息之机,从而将禁法施展出来。 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剑意才终于逐渐的消散,许半生体表的那道剑意光辉,终于暗淡了下去,这是我剑意行将崩溃的表现。 而神机子苦竹,也在这一个多月之中,至少百次的尝试念动施展禁法的真言,但却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眼见我剑意消减,神机子苦竹再度抢出强大的攻势,试图在许半生的第二道剑意出现之前,完成禁法真言。 可许半生又岂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不等我剑意完全消散,灵剑意便已经迸发在他的体外。 灵剑意一出,许半生的体表顿时燃烧起熊熊的烈火,那是火灵在舞蹈。同时又有无数冰灵,与火灵此消彼长。 神机子苦竹只感觉仿佛置身熔炉炼狱之中,周围的高温仿佛将空气都完全燃烧起来。 可下一个瞬间,他又仿佛置身九重天上,几近绝对零度的低温缠绕着他,让他的嘴都仿佛再也张不开,一如被冻住了一般。 真言再度被打断,而这高温和低温,随着冰火二灵不断落在他的身体上,而交替出现,犹如打摆子一般,一会儿置身炼狱,一会儿却又堕入无尽深渊,这种冷热交替,哪怕是苦竹也有些承受不住。 手中的拂尘迎空飞起,在空中笔直的旋转,拂尘长丝霎时绽放开来,犹如一顶华盖,遮住了神机子苦竹头顶的天空。 拂尘长丝不断的伸长,将苦竹的身形完全笼罩其间,原本不过千百根的拂尘丝,现在却变得至少有千倍万倍,彻底的将苦竹围成了一个茧般模样,许半生的灵剑意,再也无法对苦竹本人产生任何的作用,只是不断击打在他体表的那层茧上。 许半生不敢有半点犹豫,火剑意汹涌而出,熊熊的烈火比任何刀刃都要锋利,落在那层茧上。 火灵像是获得充足的补充,借火剑意之威,温度再度提高数倍。 那层密不透风的茧,在如此烈火之下,也发出噼啪声响,渐渐变得又薄又透,没过多久就将那由拂尘丝所化的茧烧得透明了起来。 冰灵凝成无数兵刃,蛮横无比的刺穿了最后那点薄薄的茧,冲将进去,再度将苦竹的嘴冻住,打断了他这一次近乎已经完成的禁法真言。 苦竹几欲疯狂,哇哇乱叫。 第1153章 仙宝五行罗盘 拼命抵挡着许半生的剑意,苦竹叫喊着:“许半生,你如此惧怕我的禁法么?你不敢让我施展出禁法,原来也不过如此!” 许半生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这种激将法在他们之间的交战中,简直跟小孩子的把戏一般,许半生又岂会上当? “苦竹你也黔驴技穷了吧,激将法这种微末的伎俩,你觉得许某会上当么?许某已经上了你太多的当,绝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你有本事让我施展出禁法,你我一决雌雄!”苦竹还是怒吼道。 许半生依旧平静的说道:“你有本事就自己施展出禁法,也好让我领教领教。” 苦竹知道激将无用,更加疯狂的输出,竟然在灵剑意和火剑意之下,形成了一些反攻,让许半生也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一晃又是接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二人仍旧在僵持,苦竹仍然是不断的念动真言,可都是无功而返。 而许半生施展出的灵剑意和火剑意,也终于行将崩散。 干脆一挥手,将灵剑意和火剑意尽皆收回,神机子苦竹顿感压力一轻,急忙再度念起真言,嘴唇翕张速度极快,仿佛与空气间的摩擦都能发出火光。 可即便如此,他的真言,还是被许半生澎湃而出的实虚两道剑意轻松的打断。苦竹明知道实剑意之威,提前做出了准备,避开了实剑意最为强大的锋芒。可隐藏在实剑意之下的虚剑意,却还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剑意突然出现,重重的劈砍在神机子苦竹的面庞之上,一口白牙完全被这一剑之威打的七零八落,脸上也出现了一道几乎可以看见脑浆的硕大刀口,整张嘴,被轰成了一个黑洞,露出森森白骨,其状可怖。 这点上肉身上的伤势对神机子苦竹而言当然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的面庞就恢复如初,但许半生又一次将其真言打断,三个多月了,苦竹依旧无法施展出自己的禁法。 实剑意重剑无锋,只是凭借着大巧不工的力量,一下下的拍打在苦竹的身上。而虚剑意却仿佛一个精灵一般,时隐时现,抽冷子攻向神机子苦竹,叫他吃了不少的苦头。 虽然也并未对苦竹形成太大的伤害,但苦竹也是被打的叫苦不迭,他也终于发现,许半生的实力的确已经超过白亦之不少,哪怕是白亦之,也不可能让他如此的狼狈。 两个月的时间,在苦竹的苦苦支撑之下,再度过去。 实剑意已经显得有几分暗淡,看来也坚持不了太久了,倒是虚剑意,由于其锋芒并非持续出现,却还显得灵动无比。 苦竹趁着实剑意略显虚弱,挥舞着早已光秃秃的拂尘柄连续施展了几招,无数点芒直奔实剑意而去,一旦击中,实剑意必然分崩离析,彻底消散,许半生也将遭受强大的反噬。 许半生不慌不忙,双手一分,在空中划出半圆,随即一拢,虚剑意彻底现形,与实剑意分立两边,游动着各自划出一个半圆。 双拳重重的击出,许半生不退反进的向前走出了两步,这两拳,在实剑意和虚剑意构成的阴阳双鱼之间,打下了两个阵眼,和实虚剑意的虚实恰好相反,一轮遮天蔽日的太极图案,挡在了神机子苦竹的面前。 神机子苦竹发出的无数点芒,恰好迎上了那庞大的太极图案,落入其中,犹如泥牛入海,没入太极之中消失不见,偶尔能见到几点光芒闪烁,但却只能随着太极图案的转动而运行,没有丝毫的力量被导向许半生。 许半生双腿岔开,一声怒喝,双手在胸前平推而出。 那庞大的太极图案,在他手中盘成的虚圆轻推之下,缓缓朝着神机子苦竹而去。 一股庞然的力量,仿佛挤压着天地,神机子苦竹苦不堪言。 手中的拂尘柄,竟然寸寸断裂,一点点的化作飞灰,苦竹身上的法袍,也受到波及,一点点碎裂开来,犹如一只只蝴蝶,在空中翻飞,很快就被吸入那太极图案,反倒变成了许半生的力量,迫向神机子苦竹。 苦竹连连怒喝,胸前顿时绽放强光,一件法宝被其投掷出来。 那是一只签筒,显然是平时苦竹用来推演之物,签筒之中,无数支黑红相间却不知用何种材质打造而成的卦签在签筒中晃动,发出叮当的乱响。 这乱响竟如魔音一般,扰动的许半生的心神也随之波荡起来,太极图案也因此受到波及,在空中晃了晃,仿佛随时会被击散。 许半生一咬舌尖,一口舌尖血喷涌而出,噗的一声被他吐在由实虚剑意构成的太极图案上。 太极图顿时稳定了下来,继续朝着苦竹压迫而去,将那只签筒死死的压制在阴阳二鱼的交汇处,同时挤压,签筒发出极为刺耳的摩擦声,已然变形。 神机子苦竹眼前法宝将要受损,急忙放弃了口中念动的禁法真言,而念出了几个简单的音符,签筒顿时摇晃的更加剧烈,堪堪在签筒被挤爆之前,将其中的卦签全都摇了出去。 无数支卦签仿佛万千弩箭,朝着四面八方****出去。 许半生双眼一瞪,双手猛然在空中交换旋转,太极图瞬间崩裂,强大的爆炸仿若天雷降临,将二人脚下的山峰径直夷为平地。 那无数支卦签在如此强大的爆炸之下,被炸毁了超过八成,剩下的依旧朝着许半生疾飞而来。 许半生身形一晃,消失不见,神行五变中的阳炎变被施展出来,堪堪避开了所有卦签。 但是,等到跃迁结束,许半生刚刚现形,那些卦签又朝着许半生的落脚之处袭来,许半生不得不再度施展阳炎变,再度跃迁,身形消失。 而神机子苦竹,此刻却是飞快的念动着禁法真言,只希望这些卦签能够拖延许半生片刻,好让他完成禁法的施展。 但禁法对于真言的念动要求极高,哪怕以苦竹现在的速度,也需要至少个把时辰才能念完这些真言,而这段时间,许半生却是不断的跃迁,躲避着卦签,每次现身,都会出手击毁一些卦签,虚剑意也随同他的身形隐现,但却也越发的暗淡下来。 终于,虚剑意劈落在卦签之上,爆出一团微光,消散在许半生的体表,许半生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因此而受到了严重的伤势。 他也趁着这口鲜血喷涌而出的同时,将神行五变完全施展出来,五种变化同时作用,五行顺逆,也将剩余不多的卦签爆成了一团团的火光。 空中无数粉末洋洋洒洒,神机子苦竹的这件法宝彻底被毁,他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遭到法宝被毁的反噬,一口鲜血横亘在喉头,打断了他的真言。 禁法终究还是没能施展出来,虽然许半生因此受了伤,可神机子苦竹也同样遭受反噬,并没有比许半生好到哪里去。 神机子苦竹怒极,眼见这次的真言已经念到了超过八成,却最终还是被打断,他双目之中都沁出了鲜血,双手一晃,又是一件法宝被扔了出来。 这是一件许半生也极为熟悉的法宝,他也曾使用过一模一样的法宝,一只罗盘。 罗盘之上,五行元素悄然凝聚,竟然化作五灵,翩翩起舞。 许半生识得厉害,立刻施展出冰剑意,可这源自极地冰原的冰剑意,几乎只在倏忽之间,就被五行之灵彻底压制,半点威能都释放不出来。 苦竹见状,放声大笑:“许半生,你以为只有你才拥有来自于仙庭的神术么?本尊也有来自于仙庭的仙宝。我看你还拿什么阻挡我施放禁法!”说完,他的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全力念动禁法真言。 许半生凝神试图收回冰剑意,却发现冰剑意竟然不受控制,这让许半生大惊不已,这是他的剑意,却竟然失去了控制,唯一的原因,便是这罗盘上的五行之力太强,强到构建出只属于罗盘的磁场,将一切都禁锢其中了。 无需多想,若是让这道冰剑意被罗盘所消化,只怕会倍增罗盘之力,同时,许半生也必将遭受极为严重的反噬。 反噬几成定局,许半生也就瞬间料定了自己最差的结果,那么,即便是冰剑意被破,他也要利用这一点,尽可能的给神机子苦竹造成一些伤害。 破釜沉舟,许半生干脆施展最为原始的力量,其中不含五行任何,化身洪荒蛮人,一步踏上,一拳击打在罗盘之上。 那庞大的五行之力,阻挡着许半生的拳威,许半生胸中如同鼓擂,神情都略显恍惚起来。 凭着下意识,又是一拳重重轰在罗盘之上,五行之灵依旧挡住了这一拳,再度给许半生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忍不住口中的鲜血,许半生凝血化剑,将口中所有鲜血喷向罗盘。同时,他挥出了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 每一拳都会给许半生带来新的伤害,但是,这一拳拳交叠起来的力量,却也让固若金汤的罗盘开始产生了些微的摇晃。 罗盘的五行之力,使得许半生眼前昏暗,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可他只是凭着本能,不断的挥出重拳,终于,无数拳下的洪荒之力,也侵透到罗盘之中,为冰剑意注入了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虽小,但却像是炸弹的引线,引线被点燃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整个炸弹的爆炸。 冰剑意轰然炸开,庞大的力量化作无数冰刃,顿时搅动在五行之灵之间。哪怕那些五行之灵强大无比,也在冰刃之下被丝丝撕裂,击穿。 在冰剑意仿佛被点燃的那一瞬间,其反噬之力也让许半生难以抵挡,身形倒飞了出去,肉身都抵挡不住这巨大的力量,肌肉寸寸腐烂脱落,等到许半生身形落地之时,他已经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白骨之上,裂纹遍布,仿佛随便一丝力量都能让这具白骨化为飞灰。 多亏许半生现在的肉身已是由任七的龙骨重新铸就,否则,只怕还真的难以抵挡这庞大的反噬之力。 白骨骷髅摇摇晃晃的站起,不断掉下骨屑粉末。 第1154章 两败俱伤禁法终成 白骨骷髅每前进一步,都会掉下无数骨屑,骨架也是摇摇晃晃,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仿佛随时都可能崩碎摊开一地。 但是同时,许半生走出每一步,这白骨骷髅之上,也会长出少许的肌肉血脉。 许半生回到原先的位置之时,他又如同浴火重生一般,肉身早已恢复如常。但是,从他脸上的苍白可以看出,许半生的内里消耗,已经让他虚弱了许多。 看着那轮罗盘已经越来越庞大,许半生知道,仅凭剑意,只怕是奈何不得这只罗盘。罗盘能够锁住任何借助五行而生的东西,包括剑招。 而许半生的剑意,还剩下煞剑意和并未完全完成的罡剑意,煞剑意中蕴含了太多的五行,罡剑意也是如此。 剑意不能用,就只能用自在诀了。 可地煞七十二变主要是防御的手段,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应付这只罗盘,地煞七十二变无疑是最好的手段。但现在,许半生不光是要应付地煞七十二变,更重要的是要打断神机子苦竹口中的禁法真言。虽说与其禁法也并非不能一战,但如果不用面对禁法,自然可以稍微轻松一些拿下这场战斗。 地煞七十二变都不能用,那也只剩下天罡三十六变了。 原本,自在诀是许半生想要留到神机子苦竹的禁法施展出来之后再用的,禁法绝对是苦竹最强的手段,而自在诀显然也是许半生最强的手段。 脑中略想,许半生便施展出天罡三十六变中的第二变,颠倒阴阳。 罗盘十二宫,终究是按照五行阴阳构建,而天地万物,无非阴阳根本。 颠倒阴阳变化一经使出,天地顿时改换颜色,白天变为黑夜,黑夜化作白天。可这只是颠倒阴阳最基础的变化,这般变化最大的威力,是将颠倒的阴阳加诸于对手身上。 罗盘之上,承受了极大的阴阳之力,这颠倒阴阳的变化,其力是可改天换日的,而罗盘即便是仙宝,也终究不可能大过天日。 霎时间,罗盘上的阴阳便被调转,这引起了五行的紊乱,五行之力不再作用于许半生的身上,反倒是朝着神机子苦竹席卷而去。 感觉到来自于罗盘上庞巨的五行之力,神机子苦竹也是大惊失色,这件法宝他得到已经超过千年的时间了,还从未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竟然不帮助他攻敌,反倒掉过头来朝着他挤迫。 在身前布下屏障,想要阻挡罗盘的五行之力,可那道屏障几乎瞬间就被五行之力突破,苦竹望向许半生,却发现许半生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遭受了五行之力的侵蚀。他这才明白,罗盘上的五行之力现在已经彻底紊乱,根本不受控制,完全是随机的攻出。但即便如此,神机子苦竹也遭受了相同的攻击,无奈之下,他只得一挥手,将罗盘收起,这才避免了口中的禁法真言被打断。 许半生见状,立时伸出双手,十指瞬间化成长鞭,即便和神机子之间的距离极远,这十条长鞭也依旧朝着他鞭笞而去。 神机子苦竹不断的躲闪,但却根本走不出十条长鞭笼罩的范围,鞭山移石之变,抽在身上一如钻心,而即便落空抽在地上,也是瞬间卷起无数巨石朝着神机子苦竹砸将过去。 许半生左手一挥,一座山头便在他化作长鞭的指下被高高卷起,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神机子苦竹,天地间的万物,仿佛都成为许半生的武器,纷纷朝着神机子苦竹的身上招呼而去。 虽说这等打击对于神机子苦竹并算不得太强,但架不住铺天盖地的山峰巨石犹如流星雨一般的落下,而苦竹还在不断的念动禁法真言,简直是苦不堪言。 无奈之下,他再度放出罗盘,只是罗盘一经放出,又被颠倒阴阳变化所笼罩,其上的五行之灵依旧是进行无差别的攻击,不过这一通乱战,倒是让那如流星雨般落下的山头、巨石被击毁众多,神机子苦竹的压力反倒是轻了不少。 许半生眉头微皱,真气运转全身,天罡三十六变中又一般变化被施展出来。 移星换斗! 这般变化,本是可叫斗转星移,改变星辰的排列顺序。 可是现在,在许半生的施展之下,却是将其十指所化长鞭卷起的巨石、山峰的排列改变,原本胡乱砸向神机子苦竹的山峰和巨石,却又变得井然有序起来,竟然在五行乱力之下也能一一避开,重新砸向神机子苦竹。 被接二连三的山峰压在头顶,神机子苦竹也终于再度被打断了禁法真言。他嗷嗷乱叫,状若疯魔,这一次,被打断的真言几乎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就差一点点就能完成。 无奈何之下,神机子苦竹也只能全力操纵罗盘,与许半生的天罡三十六变不停对抗。 一时间,没了打断禁法真言的限制,许半生的天罡三十六变施展的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回天返日,那庞大到足以驱赶太阳的力量,一次次的落在罗盘之上,很快便让罗盘也开始出现裂纹。 震山撼地,本就如雨般落在神机子苦竹身上的大山、巨石,更是在落下之时还会带出天崩地陷一般的力量,打的神机子不断的吐出鲜血。 唤雨呼风,风雨皆如刀,神机子苦竹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遭受凌迟之刑,每一刀的伤害都不大,可数以百万计的刀锋割在身上,也是让他叫苦不迭。 眼见神机子苦竹一时间手忙脚乱,许半生也是趁机使出了九息服气的变化,吐纳呼吸九次之后,将周围所有的灵气都化作了法力。不光是天地间的灵气,神机门本就所剩无几的灵脉之中的灵气,也在这一般变化之下被消耗一空。 如此巨大的法力,凝成了一根长棍,被许半生双手高高举起,仿若化身当年那个大闹天宫的猴子,身形跃向千百里高的天空之中。双手间由无穷法力组成的长棍,被其重重的砸下,砸在了罗盘之上,那本就已经裂纹遍布的罗盘,再也禁受不住这一棍之击,最为纯粹的法力,彻底击穿了罗盘,罗盘化作点点光亮,很快消散为虚无。而许半生却又将法力凝成的长棍,砸向了神机子苦竹的头顶。 感觉到天空中那强大到仿佛无法匹敌的巨大法力,神机子苦竹也是面露骇然之色,他想躲,可根本躲不开,法力虽凝成长棍,可长棍之外,却也是法力笼罩范围之内。连续的瞬移,神机子苦竹始终无法逃出这法力笼罩的范围,他知道,除非自己能够瞬间移动超过万里之遥,否则就必然要对抗住这股法力。 不得已之下,神机子苦竹也只能深含一口气,将所有的真气凝在双手之上,高高举起,对抗这从天而降的法力一棍! 一股巨大的震荡波,从神机子苦竹的身体周围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那庞大的余威,直叫方圆数百里之内仿佛被风暴席卷,这一招,远比核武器还要威力庞大,神机门内,几乎已经是瓦砾遍地,再没有一幢完整的建筑。 神机门下,早就已经人心惶惶,感觉到如此巨大的震荡波绵延而来,那些弟子纷纷驾起飞剑四散逃离。跑得慢一点儿的,都被这震荡波波及,身负重伤,有些甚至直接在震荡波中灰飞烟灭。好在这股力量并不涉及魂魄,那些惨死的神机门人弟子,也还保有一丝转世投胎的机会。 许半生站在高高的天空之中,看着脚下方圆数百里都已经被夷为平地,连山峰都已经荡然无存,他终于明白了,当年自己在虚空乱流中看到的神机门为何会出现那样残破的景象,却原来,竟是在自己一招九息服气之下如此。 果然还是自己彻底摧毁了神机门,只是他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只用了一招而已。 神机子苦竹满身鲜血,头顶如同喷泉一般,鲜血哗哗的流下,几近耗尽一切。 但许半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伤势,但那庞大的法力,也将他体内的真气消耗一空,纵然还高高的悬在天空之中,却也几乎再没有余力出招。 神机子苦竹呆呆的看着天空中同样虚弱不堪的许半生,有心杀向天空,却几乎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怎么会打成这副模样? 神机子苦竹难以置信,自己虽然没能施展出禁法,可那罗盘可是仙宝啊,竟然被许半生一招击毁。除了遭受那庞大法力的攻击,神机子苦竹还因为罗盘被毁遭到强烈的反噬,否则,他也不可能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唯一的机会,只有禁法,好在现在的许半生,也已经竭尽全力,他似乎和自己一样,也没有丝毫的气力,神机子苦竹猛然跌坐下了来,口中迟缓但却坚定的又一次念动起了禁法的真言。 这已经是神机子苦竹不知道几千次的试图完成禁法真言了,以他现在的状况,即便完成真言,禁法也帮他提高不了太多的战斗力。可许半生,也已经再无力阻止他施展禁法,而且,等到苦竹禁法施展出来,许半生恐怕也恢复不了几分。 局面虽然惨烈,但却似乎朝着神机子苦竹希望的方向而去。 “许半生,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的强大真的堪称仙庭之下绝对的第一人,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强大。可是现在的你,已经无以为继,可我,还有最后的机会。哪怕只有金丹的力量,也足以将你击败了!” 第1155章 领域之下的规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神机子因为过于虚弱,禁法真言的念动奇慢无比。 原本只需要几个时辰就能念完的真言,好几天的时间过去了,却依旧还剩下一部分。 可许半生的情况似乎也并未好转,他在空中始终悬浮,但无论他如何吸收灵气,灵气却仿佛可以随意的穿透他的身体一般,根本留不下太多。 如果将许半生吸收的灵气作为一百份,那么,他所能留下的,不过区区一两份而已,十几天的时间,原本足够许半生的真气恢复大半,可现在,却仅仅恢复了不到一成。 眼看着脚下神机子苦竹的禁法真言即将完成,许半生却是有心无力,想要打断他的真言,却不可得。 无奈之间,许半生只能看着神机子苦竹终于完成了禁法真言,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最为惨烈的一战。 惨的是许半生体内的真气不过一成左右,若非说还有个好消息,也仅仅只是神机子苦竹即便施展出禁法,以他现在的实力,这禁法对他的帮助也极为有限。哪怕许半生能恢复三成的实力,神机子苦竹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机会打败他,但是现在,只能将这条性命赌上去了。 看着神机子苦竹彻底完成了禁法,他已经开始朝着天空中缓缓升起,许半生也站起身来,向下疾驰而去。 无论如何,现在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给予他丝毫的帮助,只能靠自己…… 许半生再不犹豫,奠出煞剑意,这道剑意,主要以防御为主,一经施展,便会构成七十二重的防御,哪怕神机子苦竹再强,也必须突破这全部的防御,才能面对许半生的真身。 再没有了五行乱力,煞剑意瞬间绽放,七十二重防御一层层的构成在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之间。 两人都可谓是强弩之末,可这也是两人最为惨烈的最后交锋。 谁胜谁负,只在此之间。 神机子苦竹终于施展出了他的禁法,而他的禁法,却和那烂陀寺以及龙宫不同,神机门的禁法也是同样燃烧的生机,以生命和阳寿作为代价,可构建出来的却绝非实力上的倍增,而是在天地之间划出一个神机莫测的领域。 这个领域,就连天机都无法渗透,绝非一个次元空间可以比拟,这就仿佛用生命作为代价,在天地间,在虚空乱流之中,短暂的创造一个大千世界。而在这个大千世界之上,禁法的施展者,是唯一的神明,他甚至可以制定在这个世界中的一切规则。 是为领域! 领域之下,一切规则为之改写,许半生的煞剑意,其七十二重防御,被领域包围之后,神机子苦竹一念之间,就彻底将煞剑意荡开,七十二重防御荡然无存,许半生的面前,仅仅只剩下了神机子苦竹,以及他的出招…… …… ………… 数月之前,姚瑶三人合力,将神机门的长老尽皆斩杀于剑下。 他们也已经虚弱不已,就连驾驭飞剑的实力也仿佛都不够了。 好在还有飞舟,三人拼着最后一口气,踏上了飞舟,以灵石作为驱动,指定了方向,朝着距离神机门最近的剑气宗飞驰而去。 足足过了一个多月,飞舟才终于进入到剑气宗的范围之内,早被剑气宗的弟子发现,剑气宗上下,所有返虚齐聚而来,见姚瑶三人尽皆身负重伤,这才知道在神机门发生了什么。 听说神机子苦竹竟然已经入魔,这些年来只是他的伪装,众人不禁大为震惊。 得知神机子苦竹竟然已经杀了白衣剑神白亦之,即便都是返虚,也知道神机子苦竹和许半生之间的这一战,不是他们所能插手,没有大乘期,只怕还没进入二人交手造成的力量覆盖范围之内,就会遭遇重击,根本帮不了许半生。 现在能帮的了许半生的,剑气宗内一个都没有,唯有向那烂陀寺和极北的茕后求援。 剑气宗当即派出人手,分为三支,一支赶往最近的那烂陀寺,一支远赴极北的极地冰原,而另一支,却是赶赴位于中神州大陆中央的昆仑山。昆仑剑派应该还有大乘期的强者,虽然实力比不得白衣剑神白亦之,但也是有可能帮得了许半生的人。 而且,白衣剑神白亦之已经陨落的消息,也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昆仑剑派。 那烂陀寺最近,两日之后,圣僧觉意就已经迈上前往神机门的征途,而数日之后,昆仑剑派也得知了白衣剑神白亦之陨落的消息,悲愤交加,昆仑剑派返虚以上几乎倾巢而出,对于他们而言,绝不只是找神机子报仇以及对许半生施以援手那么简单,神机门上下,已经成为昆仑剑派必须将其灭掉的敌人,昆仑剑派的掌教也已经下了命令,神机门上下,鸡犬不留,谁敢阻止,格杀勿论,哪怕因此与裁判所为敌也在所不惜。 又过了数日,茕后也得知了许半生正在和神机子苦竹苦战的消息,她勃然大怒,当即驱起銮驾,妖鸾以极速带着她赶往神机门。萧潜也同样登上了茕后的凤辇,他能与茕后重修旧好,完全是许半生的功劳,别说神机子苦竹已经成为必然要将其灭掉的公敌,光是为了许半生,萧潜哪怕付出生命,也必须亲自前往。 圣僧最先赶到神机门,只见神机门上下已经是残垣破壁,神机门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早已看不到踪迹。 但圣僧乃是五圣之中实力最低的,甚至还比不上几个不在五圣之列却也已经迈入大乘期的强者,他以一人之力,朝着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交手的地方走去,但却遭遇了重重的阻碍。神机子苦竹和许半生交手之余,在周围构建出一个超过三百里范围的强大力场,想要去对许半生施以援手,就必须先突破这三百里的范围。 行走之间,圣僧身上的僧袍一片片的碎裂,可却进展缓慢。 昆仑剑派上下也已经赶到,对于如此强大的力量,纵是返虚也是不敢轻易闯入,只能由昆仑剑派白亦之之外的第二高手,也是一名大乘期的剑仙孤身前行。倒是没用几日,这名剑仙便已经追上了圣僧觉意的步伐,二人身上的法袍根本挡不住这强大的力场,二人几乎赤身裸|体,却是合力前行。 二人合力,速度明显有所增加,但等到茕后赶至之时,二人距离神机子苦竹和许半生交战之处,还差近乎百里。 茕后飞身下了凤辇,手中的丝带便化作两条凤凰,带着燃尽一切的火焰,直扑力场之中。 这股力量冲进去之后,前进不过数里,却突然感觉到前方力场完全消失了,这让茕后反倒愣住了,哪怕实力超越,此刻也有些不敢轻易冒进。 圣僧和昆仑剑派的剑仙同样发现周围的力场已然消失,二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各自取出一件新的法袍穿在身上,很快他们便见到明显迟疑的茕后,眼见各自门派的其余返虚也在惊疑难定之间前行,二人急忙传音,让门下弟子不可轻易冒进。连他们二人都难以抵挡的力场,又岂是寻常返虚所能抗衡的。现在力场消失了,可谁知道这力场何时会恢复过来?若让那些返虚进入这个范围,力场恢复,他们只怕只会落得一个陨落的下场。 茕后终于赶至二人身旁,前方再无任何力场阻拦,但三人的前行速度却并没有明显的增快。 哪怕是大乘期的强者,如果飞升通道尚存,三人都已经是应该飞升仙庭之人,可面对刚才那强大到如同仙神之力的力场,三人还是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谁也不知道力场为何消失,更加不知道力场何时会突然恢复,三人即便恨不得立刻赶到许半生的身旁帮他消灭神机子苦竹,但却不由得他们不更加的小心。 时间就在这样的小心翼翼之下被耽误了,三人之中若有一个冲动之人,只怕都已经可以打断神机子苦竹念动的禁法真诀。 几日之后,三人已经可以看见神机子苦竹盘坐于地的身影,他们也已经看见在空中悬浮着的许半生,却不明白,这二人为何不交手,而只是这样面对面的调息。 圣僧突然醒悟,大喊一声:“快,快打断神机子,许施主耗尽了全力,神机子这是在施展禁法!” 可是,三人醒悟的太晚了,他们虽然同是向神机子出手,可神机子的禁法在此刻已经悄然完成。 高在云端之上的许半生,正因为圣僧等三人的出手,延缓了一下神机子的领域,才能将煞剑意完全施展出来。 面对领域禁法,即便是圣僧、茕后这等强者,也是投身而入,却丝毫奈何神机子不得。 三人凌厉的攻势,在突入领域范围之后的一瞬间,就被神机子苦竹设定的规则化为无形,三人空有一身超强的手段,可无论如何施展,在神机子苦竹的规则之下,都无法对其形成任何的伤害。相反,这些力量全都攻向身旁的两人,一时间,三人竟然混战起来。 谁都明白,此刻住手,他们三人也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可一旦住手,就再也无人能够抵挡神机子苦竹,明显还未恢复的许半生,必然会被神机子苦竹轻易的干掉。 于是,三人明知自己的手段只能作用在其余二人身上,却也不得不疯狂的出招,只希望他们三人联手的力量超过这层领域的力量,将其轰碎。 每一个人都在承受其余两人的攻击,哪怕强如五圣,也禁不起这样的力量。 在神机子苦竹的领域之中,这力量似乎还被放大,不过短短时间,三人便已弹尽粮绝,三具身躯,轰然倒下。 许半生看的清清楚楚,但却无能为力,他也想不到,神机门的禁法竟然如此玄妙,在领域之间,似乎一切都是不堪一击。除非实力可以超越神机子苦竹,才能打破这层领域。 原本,许半生是具有这个实力的,但现在,他却发挥不出自身实力的十之一二。 濒临绝境! 顾不上许多,许半生唯有施展罡剑意! 第1156章 分念既消大爱长存 想要像打败龙王任七那样,用拖延之法让其禁法将其生命耗尽是绝无可能的,在领域之间,许半生的神行五变乃至筋斗云都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许半生终于明白了那只猴子为何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掌心,纵然一个筋斗云可以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可如来佛祖的掌心根本就是一个领域,孙猴子看似连续几个筋斗云早已飞出了数十万里,可实际上,他只不过是在如来佛祖的领域之中打转。 许半生施展过驾雾腾云之术,虽说这般变化比不得孙猴子的筋斗云,可一个筋斗如今也有万里之遥。而施展两次之后,许半生就知道这只是徒劳,根本不可能逃出这覆盖面积不过方圆百里的领域。 在领域之中,所有的法术都已经完全失效,想要击破领域,唯一的方式只能是凭借最为原始的力量。 这也是为何圣僧、茕后以及昆仑剑派那位剑仙在领域之中根本伤不得神机子苦竹半分,他们的实力本就不如神机子,哪怕拼尽全力,也丝毫无法撼动这片领域,更别说他们为了加强攻击,使用的全都是各类法术,这种毫无针对性的消耗,只能让他们自己相互残杀,以至于耗尽全力重伤倒下。 剑意,是由修仙者所领悟的关于剑道最为本质的东西,剑意无色无形,只会随着修仙者对于见到不同的领悟而产生不同的模样,发挥出不同的力量。可毫无差别的,是剑意所拥有的,乃是修仙者最为本质最为原始的力量,这是一股一往无前的剑势,其势太过庞大,就变成了剑意。 圣僧和茕后在剑意上并无太强的建树,虽然也都修成了剑意,可即便施展出来只怕也对神机子苦竹的领域形成不了很大的打击。可是那名昆仑剑派的剑仙,他也是修成了四道剑意之人,若是他不去使用昆仑剑派那些攻击力极为强大法术,而是直接用剑意攻击领域,或许还能给神机子造成一些麻烦。 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用处,许半生面临的就是非生即死的困局,打破领域,许半生生,神机子苦竹死。打不破,许半生只怕也将葬身这片领域之间。 神机子苦竹的阳寿还有数百年,足以支撑这片领域存在超过数月之久,而许半生,是绝无可能在这片领域之间支撑数月的时间的。 天罡三十六变中的前十八变,被完全注入到剑意之中,三十六天罡的其中一半,组成了这道庞硕无朋的剑意。 这道剑意,许半生曾经在其渡过天劫之后施展出来,但那只是将剑意释放出来而已,并未真正的展示其威力。 现如今,许半生是要拼尽全力了,这道剑意,几乎决定了他与神机子之间的生死。 是死,还是活,就看这道剑意到底能发挥出如何的力量了。 说实话,许半生半点把握都没有,哪怕罡剑意一出,就让布下领域的神机子苦竹大惊,这道剑意的威势实在过于巨大了,巨大到仿佛是由仙神施展,这道剑意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人世间。 但许半生并未因此就觉得好受,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所能发挥出这道剑意的威势,也就是勉强达到完整的罡剑意的四分之一多一点儿。 三十六天罡虽然融入这道剑意的已经达到一半,可三十六天罡的力量是六百六十六,而前十八天罡的力量却只能达到一百七十一,勉强过了四分之一。现在的这道罡剑意,不能说是徒有其表,但也好不了多少。 如果是完整的罡剑意,许半生毫不怀疑可以一举击碎神机子苦竹的领域,可这并不完整的罡剑意,许半生深知还不是领域的对手。 但这又如何呢?许半生唯有将罡剑意彻底释放出来,辅佐以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一变,也是万物汇总的一变,斡旋造化,就这么施展了开来。 罡剑意的力量浩浩荡荡,犹如江河湖海,涌向四面八方,对于领域内的一切,都是毫无差别的攻击,而且在每一个攻击点上,都如同全力一剑般的强大。 斡旋造化可以无中生有,可以以死为活,可以创造整个世界。 将斡旋造化施展在罡剑意之后,便如同在罡剑意之上加上了无数的黑洞,罡剑意的力量所至之处,领域内的空间也如同堕入到无边的虚空乱流之中,而且,没有乱流,只有无尽的虚空,每一个点上,都散发出无穷的吸引力,霎时间让整个领域变得其重无比,仿佛熬超越整个中神州乃至九州世界的重量。 在如此凌厉的一击面前,神机子苦竹也感到了恐惧,他从未有过的慌张,不明白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许半生,为何还能施展出如此强大的一招。 摄人的威势,逼迫着神机子苦竹已经别无退路,只能是拼命的输出自己也并残存不多的真气,同时将自己的阳寿生命燃烧的更加旺盛,只为让这领域更加坚固一些,以免被许半生这一道剑意击破。 一时间,双方仿佛僵持住了,浩荡的罡剑意,在斡旋造化将一切化为虚无凝成黑洞的辅助之下,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儿完整的罡剑意的意思。 而神机子以十倍速度的生机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以确保这片领域的强大。 双方的力量,在庞大的领域空间之中相互抵抗,使得时间以及空间等等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时间不再流逝,空间也失去了其存在,有的,只是两股原始力量之间的对抗。 两人的身躯,都静止在了空中,领域之间,茕后、圣僧等三人被无情的剔除了出去,在全力对抗许半生的时候,就连神机子苦竹也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领域,而将三人放过,否则,只要神机子苦竹还稍有余力,都会毫不犹豫的干掉这三人。 力量在领域中不断的碰撞,最终空间被挤压的越来越小,无尽的黑暗,和无尽的领域彼此压缩,所覆盖的范围都在压缩。 时间飞快的流逝,却是在领域之外,这和领域里的时间绝对静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人敢于走近那片领域一步,此刻的领域,其质量几乎已经是九州世界都无法承载,而它还在不断的被压缩,减小…… 三个月后,领域已经被凝成了拳头大小,而许半生的罡剑意,以及斡旋造化凝成的黑洞,也已经被压缩至拳头的大小。 现在,就仿佛许半生一拳对神机子苦竹一拳,两人的拳头,集中了二人最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还在不断的压迫着对方继续减小,终于,领域和黑洞都凝成了针尖的大小,可这仅仅只有针尖一般的黑点当中,却如同数十个大千世界的质量相加。方圆千里内已经悄无人烟,原本侵入到二人三百里范围内的那些返虚修仙者们,早已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逼迫之下,远远的退了出去。哪怕是这两股力量的余威,也绝非这些修仙者可以承受。 针尖还在不断的被压缩减小,已经到了细不可见的程度,而力量也已经达到了极致。 许半生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已经被压榨一空,他只剩下最后的一丝希望,要么是神机子苦竹无力为继死去,要么,就是他最终死在神机子苦竹的手中。 可是,许半生能够感受到,神机子苦竹至少还有百年的阳寿,他至少还能坚持超过半个月的时间,而自己,恐怕连一个时辰都撑不过去了。 终于还是无法完成当初的宏愿么? 许半生的脑中,闪过林浅那永远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想起蒋怡成熟妩媚的面庞。 李小语的冰冷,夏妙然的智慧,朱弦的妖艳,依菩提的娇俏,无一不让许半生深深的眷恋。 还有张柔柔那张仿佛永远带着些许胆怯的面庞,石予方俊美但却刚毅的表情,史一航哪怕一死也要保一方平安的坚毅,这一切,仿佛都距离许半生越来越远。 最后,闪现在许半生脑中的,是曾文的小脸。曾文当然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女童,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月神,她清冷的面容之上,满是对许半生的希冀,手中还抱着一只小小的玉兔。 玉兔的双眼火红,三瓣嘴也仿似咀嚼着什么。 渐渐的,这些面庞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地球上的父母,亲人,一张张的面孔如同电影般在许半生眼前滑过。 然后,是九州世界的许家,和地球上的父母同名但却丝毫没有相同之处的许如轩、秦楠楠,还有族长爷爷。不,他们并非和地球上的父母不同,他们都同样深爱着他们的儿子。 大爱无疆,不管形式如何,爱都是丝毫没有改变的。 许半生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平静的笑容,一如他往日那般淡定从容。 许半生突然憬悟,林浅等人早已与他同生共死,许半生死,林浅等人死,许半生活,林浅等人才能活。早已牵系为一体的生命,许半生又还有什么需要强求的?无论如何,他都已经与林浅等人同在,许半生所要做的,是对的起地球上的那些人,对的起九州世界的这些人。 一时间,许半生完全放下了心头所有的包袱,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分念早已全部斩断,可现在才知道,他还有一道最大的分念,这在从前看来,不是分念,而是他活下去以及强大下去的主念。可现在,他终于明白,在大爱面前,这也不过是一道分念而已。 分念既消,大爱才存。 第1157章 十九变导出元阳 许半生已经彻底无所畏惧,对他而言,无非一死而已。 摆在他面前的,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条路,那便是以身赴死。但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绝不能死后让神机子苦竹继续在世间横行。而且,神机子苦竹若是存活下来,他将要横行的,绝不只是区区九州世界,而是整个仙庭,到那时,虚空乱流中的万千三千世界,都将化作炼狱熔炉,最终将归于寂灭。 既然已经不可能战胜神机子苦竹,许半生就直奔着烟消云散而去,他可以选择的,只剩下最后一种,那便是引爆自身,与神机子苦竹同归于尽。 许半生嘴角的微笑再度如他一直以来那般,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的牵强,仿佛一切智珠在握,仿佛天下尽在掌握。 许半生运起残存的真气,他知道,自己的这副身体,顶多再承受天罡三十六变中的一两变,可是,也已经强弩之末被逼至墙根下的神机子苦竹,更加拿不出更强的力量来了。现在的许半生,其罡剑意还无法撕裂苦竹的领域,但是,他若能再修成三般变化,让罡剑意再增加天罡中的三数,神机子苦竹必败无疑。 体内的自在诀主干猛然充实了起来,许半生将最后的真气运转其间,自在诀一时充盈,迅速的从其主干上延展出三条支脉。 这三条支脉,以疯狂的速度向着许半生的体表伸展着,其速度从未达到过如此之快,许半生也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只求在最后的时刻修成天罡三十六变的第十九变导出元阳、第二十变降龙伏虎以及第二十一变补天浴日。 只在倏忽之间,三条支脉早已抵达许半生的体表,六十个孔窍几乎在同时形成,许半生只觉得天地元力朝着他疯狂的汹涌而来。 他的罡剑意和斡旋造化所形成的,已经被压缩成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细点的黑洞,其中蕴含着的无上虚空乱力,也疯狂泄出,被那此前一百七十一个孔窍,再加上新形成的六十个孔窍迅速的吸收,虚空乱力也在极为刚猛的充盈着许半生的身体。 许半生仿佛感觉到天地元力和虚空乱力在自己体内形成了一个极大的漩涡,这漩涡盘旋运转,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 就连神机子苦竹禁法所构建的领域之中,也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在倾泻而出,全部涌进了许半生的身体之内。 神机子苦竹只觉得自己的领域仿佛一瞬间不受控制,其中那蕴含着他所制定的规则之力,犹如洪水开闸一般被一个庞大的漩涡所吸走,随之而来的是神机子苦竹的生机,哪怕他想要立刻终止禁法的施展,却也已经滂沱泄出,神机子苦竹叫苦不迭,他竟连自己的生命都已经无法掌控,只能任由许半生将其领域之中的规则之力大量的吸取,而神机子苦竹的生机却在不断的补充着领域之中缺失的规则之力…… 这成就了一个对于神机子苦竹来说的恶性循环,甚至于,对许半生来说,也是恶性循环,他的身体早已禁受不住这三种力量集合起来的冲击,肉身从内而外的开始崩坏,仿佛被火焰燃烧一般,内脏、血液、经脉,尽皆化作点点飞灰,仿佛有一头洪荒巨兽在无情的吞噬着他的生命…… 意识弥留之际,许半生将已经修成的三般变化,注入到罡剑意之中,持续的施展着斡旋造化,继续压缩剑尖之上的那颗黑点。 无穷的质量,便意味着无穷的引力,这引力早已超出领域中规则可能承载的极限…… 神机子苦竹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的生机早已不受他的控制,如流水般不断涌向领域,只为能让领域多支撑一会儿…… 原本还剩下至少百年的生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流逝,转眼数十年,神机子已经老态龙钟,甚至老到连喘口气都会觉得辛苦万分的程度。 神机子苦竹的心头涌起无限的悲哀,他不知道许半生这是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如此疯狂的吞噬他的生机。 但是,神机子苦竹却知道,自己即将死去,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无数的惊骇,震怒,以及不甘,在神机子苦竹的心头一一涌现,他终于感到了一丝后悔,原本可以在仙庭拥有一席之地的他,却因为他的贪念膨胀,试图成为整个世界乃至仙庭的主人,却最终沦落到一个不可挽回的境地。 二十年…… 十五年…… 十年…… 生机还在不断的疯狂流逝,神机子苦竹已经无能为力。 最后的醒悟,让神机子苦竹无可奈何的放弃了抵抗,任凭体内的生机涌向领域,他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但一切为时已晚。 而许半生的罡剑意,也终于迎来了同时绽放三十六天罡之中二十一天罡的力量,斡旋造化持续压缩着这股力量,使其最终的迸发,拥有直达仙庭的庞大威能。 可是,许半生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已经彻底消散,他所剩下的,只有化为虚无的元神,以及无所归依的魂魄。 三魂七魄彼此面面相觑,其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联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承载这些魂魄,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将魂魄凝聚在一起。 但是,许半生却仍旧能够看见神机子苦竹的倒下,同时,他感觉到那股决然的力量猛然冲破了一直挡在剑尖之上的领域。 领域终于被穿透,随之而来的便是领域的崩塌,炸裂,那巨大的能量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承载束缚,这股力量朝着四野汹涌呼啸而去,在如此绝对的力量之下,万物一切都化为齑粉,就连声音也被粉碎,天地间仿佛荡然无存。 这股力量至少传递出去千里之遥,才终于减缓变小,成为人类可以承受抗衡的力量。 一阵庞大的飓风几乎席卷了整个中神州大地,在此一刻,每一个修仙者都感受到了这庞大的飓风。 无数房屋被掀翻,无数树木在风中被连根拔起,无数的泥土石块被卷上天空,又最终失去了一切的依托轰然落下…… 这阵风,足足刮了超过三日,才终于渐停消失。在这阵风下,几乎每一个门派的护山大阵都受到了严峻的考验,好在勉强平安度过,中神州各大门派俱有损失,但总算平安度过。 许多修仙者在这场飓风之中消失,但却又随着飓风的减退而神奇的回到原地,平地之上,一股柔和至极的力量托住了一切,包括那些被卷上天空曾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修仙者们。 当一切重归平静,各大门派紧急召见门下所有弟子,却发现无一伤亡,仅仅只是门派之中许多建筑面目全非。损失虽大,但只要人没事,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处于这场风暴风眼之中的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却一点儿都感受不到这股力量的强大。 许半生的魂魄和化为虚无的元神失去了依托,缓缓落在了地上,罡剑意早已消散,许半生只剩下最后一丁点儿的意识残存在九州世界之中。 而神机子苦竹,还剩下不足一年的生命,早已步履蹒跚,一身修为尽丧,彻底沦为凡人。 他仅剩一口气,看着勉强将魂魄束缚在一起的许半生的返虚元神,吐出了一口浑浊至极的气,他嗫嚅着双唇,喃喃道:“你赢了。” 可是,许半生的返虚元神已经无法做出任何的回答,只是凭借着最后一丁点儿的意识本能,缓缓飘向神机子苦竹已经面临死亡的残躯。 返虚元神终于触碰在了神机子苦竹的身体上,两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神机子苦竹瞪大了浑浊的双眼,却已经无法看清返虚元神脸上许半生嘴角的微笑。 许半生万念俱丧,再也没有半点牵挂,残存的意识中,只是默默的对林浅等十人说了一句:“我也来了,我们很快便将化为天地元力,与虚空乱流同存。” 返虚元神仅剩最后的意识,发现自己竟然跟神机子苦竹拥抱在一起,就仿佛二人原本是同胞而生的兄弟,即便死,也要死在一起。但是许半生却知道,他是担心神机子苦竹还有余力,哪怕仅剩下已经连意识都所剩无几的返虚元神,他也要将神机子苦竹束缚住,绝不能任由他逃脱。 神机子苦竹已经无法再有任何的反抗,他只是粗重的喘着气,好不容易停止了流逝的生机,却不知为何又开始疯狂的流逝起来。 再无任何惊愕,神机子苦竹早已认命,他再也不认为自己还有可能继续存活下去,残存的生机,不过短短一年而已,但却如同涓涓细流一般,不断的流淌出去,化作一颗颗的细小光点,落在了许半生的返虚元神的口中…… 许半生感觉到一股极为细弱的力量出现在返虚元神之中,这股力量甚至无法让他站起,但却让他的意识得到了少许的恢复。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生命的气机?我不是已经肉身焚毁,只剩下虚淡的返虚元神了么? 在神机子苦竹最后的生机滋养之下,魂魄开始变得坚固,许半生仿佛觉得自己又可以伸出手臂。 意识还在不断的恢复,许半生看着苦竹连一口气都喘不出来了,他却仿佛得到了呼吸之能,许半生猛然想起,他刚刚修成的天罡三十六变中的第十九般变化名为导出元阳,哪怕只剩下返虚元神,却仍凭借本能吸取苦竹的元阳。 第1158章 借白亦之重生 导出元阳。 此乃天罡三十六变之中的第十九变,其元阳并非指的男女阴阳那个元阳,而是阳寿之阳。 所谓导出元阳,其实就是可以偷取对手、敌人部分阳寿,偷取的非常至少,几乎只相当于人活一口气,但往往这一口元阳,所代表的便是数月乃至一年多的阳寿。 巧的不能再巧了,许半生甘愿以身赴死,也要修成天罡三十六变中的三般变化,有了这三般变化,罡剑意得以增强,便径直破了神机子苦竹的领域。并且,在领域顽抗之下,神机子苦竹的阳寿飞快的减少,仅仅只剩下了一年不到。 而偏偏这三般变化之中,排在首位的便是导出元阳,许半生根本就没指望新修成的三般变化能够起到任何的作用,他只是为了让这三般变化增强自己的罡剑意而已,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在生命的本能之下,导出元阳变化自行起了作用,竟然深吸一口元阳,也终于让神机子最后那一年不到的阳寿,被许半生强行吸走,纳为己用。 神机子苦竹不明所以,只觉得明明还可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却突然阳寿穷尽,头一歪便死在了当场。 返虚死去,魂魄是无法转世投胎的,除非其返虚的元神能够继续存在下去,否则,一旦元神彻底消散,魂魄也将随之消散。 一阵风吹过,神机子苦竹的返虚元神,便和其三魂七魄彻底消散在这片天地之间,化作点点天地元力,真真正正的做到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了。 而在许半生身上,则产生了一个极大的矛盾。 许半生强行修成天罡三十六变中的导出元阳、降龙伏虎以及补天浴日这三般变化,导致他体表同时增加了六十个孔窍,这个数字,足足超过了他体表原本孔窍数量的三分之一,而他的肉身,也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多孔窍同时吸收进来的天地元力等等一切最为原始的力量。 这就像是一条河流,虽然平时也并非满流而载,河堤始终高出河面,但若只是引入雨水等等,河流自然不会因此决堤。但如果是引入一条流量超过这条河三分之一流量的河流进来,又或者是遇到了连日大雨山洪爆发,这就远远超出了其所能承载的范围,最终唯有决堤夺路这一个选择。 是以许半生的肉身被彻底焚毁,只剩下返虚元神紧紧束缚着他的三魂七魄,使其不那么容易消散。但肉身销毁,也便是许半生的阳寿尽了,他只剩下最后一丁点儿的意识,残留在天地之间。 可现在,他突然得到了神机子苦竹最后的一口元阳,这相当于接近一年的阳寿,于是乎,许半生便又拥有了接近一年的阳寿。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却突然增加了一年阳寿,偏偏他又已经没有了肉身,这个矛盾,直接面对的便是天地规则的失效。 天地规则是绝对不容违背的,运转这么多年,当然也会有发生错误的时候。每次发生了错误,天地规则便会自动修正这个错误,使大千世界的运转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许半生这种情况,可谓从未出现过,这便引发了天地规则试图修正这个错误。而修正的方法,无疑是直接让许半生的生机大量流逝,而绝不会重赐他一具肉身。 但是,许半生的体内,却拥有八对天地规则碎片。 这八对天地规则碎片,早已不像是从前那样,仅仅是围绕着许半生的气海旋转,如果是那样的话,在他肉身被焚毁,气海也一并消失的时候,天地规则碎片也会随之回到天地之间,并且最终归回到虚空乱流中。 偏偏在虚空乱流中的经历,让许半生已经完全吸收了这八对天地规则碎片,这也就意味着许半生就是天地规则本身,或者准确点儿说,他是天地规则的一部分。 当天地规则启动修正的程序,试图抹杀许半生最后的阳寿之时,却感觉到许半生根本就是它们的一份子,许半生的返虚元神,也是天地规则的一部分,哪怕是极小的一部分,也已经让天地规则无法对许半生做出任何的修正。天地规则之中,可没有对于自己的修正,因为天地规则本身是永远都不会出错的。 这是在虚空乱流初成的那一个瞬间,就已经彻底被制定的规则,虚空乱流,三千世界,都以天地规则为基础,不停的运转。没有人可以赋予天地规则自查的权力,于是乎,天地规则也便不再去修正许半生身上的矛盾、错误,无从下手。 而面对完整的天地规则,仅仅只有八对天地规则碎片的许半生,自然也无法做出任何改变,于是,一切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许半生以返虚元神束缚着三魂七魄,却拥有接近一年的阳寿,这种情况,亘古未见,只怕以后也绝不会有。 但是不管怎样,许半生算是勉强活了下来,哪怕他现在活下来的方式显得有些悲催,不过,就连元婴都能夺窍重生,拥有天罡三十六变中起死回生变化的许半生,当然就更加不会死去。若非刚才疯狂的修炼导致他的阳寿消耗一空,他也不会沦落到要借助神机子苦竹的这一口气活下去的地步。 返虚元神飘飘摇摇,许半生现在所需要的,是一具完好并且适合他的尸体。 这显然不难,他和神机子苦竹这一年多来的大战,也不知道误杀了多少神机门的弟子,而闻讯赶来的几大门派,他们更是面对神机门下一个不留,现在,神机门已经彻底被灭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在空中飘摇了半晌之后,许半生终于找到了一具比较完整的尸体,他刚想施展天罡三十六变中的起死回生之术,却又突然意识到,这具尸体虽然完好,但却绝不适合他。如果说在这片天地之间,还有什么肉身是适合许半生的,恐怕也唯有极其有限的那几个人。 尸体即便不完整,许半生也可以通过修炼,用很短的时间使其复原,可想要适合,就难了,毕竟,许半生无论是境界,还是修为,都已经是九州世界的翘楚,别人的肉身很难承受的住他的修为和境界。 眼前身上无数伤口的神机子苦竹算是一个勉强适合许半生的肉身,圣僧觉意、茕后沈怡以及那些已臻大乘期的修仙者,也都勉强合适。但是,还有一个人,许半生只知道他已经死去,却并不知道他的尸身是否完好,如果可能的话,许半生倒是很希望可以让自己的魂魄进入那个人的尸身之内。这样,也算是从某种程度上,带着那个人一起飞升仙庭了。 毫无疑问,那个人只能是白衣剑神白亦之。 想到白亦之竟然惨死在神机子苦竹的偷袭之下,许半生哪怕仅剩返虚元神,也不禁黯然神伤,甚至感觉到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滋味。可没有肉身的他,自然是绝不可能流下眼泪来的。 没有了肉身,许半生无法开口说话,但却并不影响他将自己想要的表达传递出去。 千里之外,围观者中,茕后和圣僧都是许半生绝对信得过的人。 许半生用最为简单的话,描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告诉茕后,自己的肉身被焚毁,而神机子苦竹业已伏诛。但由于自己现在的状况,这个消息不适合被传扬出去,否则,极大的利益面前,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神机门。 茕后自然明白这一点,她问许半生该怎么办,许半生便告诉她神机子苦竹和白衣剑神白亦之交手的方位,只是一个大致的位置。 “茕后前辈,我是偷了神机子苦竹最后的一口元阳才勉强以返虚元神的状态存活下来,我只能坚持半年多一点儿的时间,所以,还请前辈务必在半年内找到白前辈的尸骸。白前辈是为了整个九州世界而死,若能用他的尸骸为舍重生,也算是白前辈和我一同飞升到仙庭了。” 茕后毫不犹豫,当即拉过萧潜,她所能完全信任的人,同样只有萧潜一个。而即便是面对萧潜,她也不敢说出全部的实情,她并未告诉萧潜关于许半生和神机子苦竹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她只是说,许半生传出讯息,白衣剑神白亦之死在了百万大山之中,让他以造物结庐为点,四下搜寻白衣剑神白亦之的尸骸,无论如何,不能让白亦之暴尸荒野。 萧潜虽然不愿意就此离去,可也知道茕后所言别有隐情,他无暇细问,催动妖鸾凤辇,直奔百万大山而去。 许半生的返虚元神,就在神机子苦竹的尸身旁边停留了下来,能找到白衣剑神白亦之的尸骸最好,而如果实在找不到,许半生也绝不会拘泥,眼前的神机子的残躯,哪怕还需要他去复原,也始终是更适合他的肉身。 一切就交给天意吧,许半生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并未等候半年的时间,看来,神机子苦竹虽然杀害了白衣剑神白亦之,但却也给了他最后的尊重,并未将其尸身焚毁,而是留了全尸,甚至还将其草草掩埋,置于造物结庐的那处灵泉之下。正是灵泉中的灵气,也让白衣剑神白亦之的尸骸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几乎和他刚死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区别,萧潜只用了三个多月,就带着白亦之的尸骸回到了神机门的旧址。 茕后此刻也已经恢复了少许,距离完全恢复,只怕至少也还需要数年的时间,可行动上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 一看到白衣剑神白亦之的尸骸,茕后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比谁都清楚,白亦之是为何而死。 事不宜迟,茕后上得凤辇,和萧潜一起,朝着许半生的返虚元神所在之处而去。 看着那已经虚弱不堪的返虚元神,萧潜也是大惊不已,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一战早已分出胜负,神机子苦竹早已伏诛,许半生只是在这里苦苦等待白亦之的尸骸罢了。 许半生当即施展天罡三十六变中的起死回生之术,占据了白亦之的肉身。 第1159章 了却尘愿 许半生当然不会以白衣剑神白亦之的容貌去见任何修仙者,而且,即便是他重生之后,也只剩下了半年多的阳寿,他必须在这半年之中,要么让自己的阳寿增长,要么立刻飞升离开,否则,一切还是无济于事。 仅仅只是跟茕后和萧潜二人讲述了其中的一切,许半生便驾乘飞舟返回太一派。 此刻,唯有大青山后山的那条老狗,才有可能最大限度的帮助许半生真正的做到起死回生。他现在,只不过是夺舍成功,重获肉身,但阳寿太短,根本来不及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好在自在诀配合神行五变中的古木变,是可以增加生机的,但那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普通的灵石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提供给许半生太大的帮助,唯有哮天犬吞吐的紫气可以。 青色石门依旧在许半生的身上,而紫金红葫芦却在姚瑶三人手中,他们杀了神机门的所有长老离开之时,已经夺回了紫金红葫芦。 有了紫金红葫芦不在身上的钳制,哮天犬哪怕再如何着急,也唯有先让许半生修炼恢复而已。 回到了大青山后山,哮天犬见到许半生,如临大敌。 在哮天犬的眼里,这可不是许半生,而是白衣剑神白亦之。 不过许半生一开口,哮天犬即便有再多的怀疑,也只能先相信了他。 除非许半生闲到会把和他之间所有的对话都告诉另外一个人的程度,否则,白衣剑神白亦之是绝无可能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的。 纵使万般不情愿,哮天犬也只能让许半生在自己吞吐的紫气之中展开修炼,不过看到许半生进入闭关修炼的状态中后,哮天犬却是松了一口气。 白衣剑神白亦之的肉身,虽然也已经强悍无比,可比起许半生的肉身,却还是差了不少,尤其是当许半生借用龙王任七的龙骨重塑肉身之后,他的肉身,更是强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程度。 纵然经过修炼,许半生的修为和实力都会得到最大限度的恢复,但他现在这具肉身,却成为他的短板。将来在飞升通道重启之后,哮天犬想要干掉许半生成为仙庭之主,显然也就轻松了不少。因为许半生现在的这具肉身,根本无法承载他全部的实力,如果许半生拼尽全力,不用哮天犬动手,只怕这具肉身先承受不住自动就被毁去了。 整整用了五年的时间,许半生才终于完全恢复,白亦之这具肉身上失去的部分,也全都长了回来。可许半生也知道,现在的这具肉身,顶多可以容许他发挥八成的实力,光是看一眼那虎视眈眈的老狗,许半生也知道它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你小子终于恢复了,赶紧的,去把老君的紫金红葫芦取回来,飞升通道可以重启了。”哮天犬见许半生站起身来,立刻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许半生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神犬何须如此着急?万年都已经等了,也不急在这一刻。” “你小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仙庭现在满目疮痍,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咱们越早飞升,就能越早重整仙庭秩序。谁也不知道那帮天外飞魔什么时候会发现仙庭的所在,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万一就是因为你这短短的耽搁,导致天外飞魔占据了仙庭,那咱们可就彻底抓瞎了。” 许半生依旧是微微笑着,说道:“这些我都明白,不过,我现在这副容貌,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解决的。” “你放屁!”老狗怒了,“哪怕你就说自己是白亦之,难道那帮人还不放心把紫金红葫芦交给你?!” 许半生摆摆手道:“神犬不必着急,这终不过是一年半载之事,而且,我也需要去一趟剑气宗,才能取回紫金红葫芦。神犬,你如此焦躁,难道是想害我性命独自飞升?” 哮天犬气的连连发出犬吠,辩解道:“老子怎么可能做那种忘恩负义之事,只是唯有重启了飞升通道,老子的封印才能被打开,老子已经被封印万年之久,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被封印一个试试?” 许半生淡淡的笑着,说:“既然神犬并无害我之心,那就请稍安勿躁,小子我去去就来。”说罢,他迈着从容的步子,明知道身后哮天犬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等,他却还是不急不忙的走出了这道山谷。 以白亦之的容貌,当然不方便出现在太一派中,许半生施展驾雾腾云之术,几个筋斗,便已经距离太一派数万里之遥,随后,他驾乘着飞舟,直取剑气宗而去。 剑气宗的人见到他,无不惊悚万分,他们早已从姚瑶口中得知白亦之的死讯,可现在却又见到白亦之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这叫他们如何不惊? 当下惊动了剑气宗的宗主,姚瑶自然也是立刻奔下山来,许半生只是展露了一个微笑,姚瑶就立刻感受到了来自于白衣剑神白亦之这具肉身之中属于许半生的那份情思。 姚瑶呆呆的看着许半生,口中喃喃道:“你是大哥哥?” 许半生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能一眼认出我来。” 剑气宗上下,无不惊悚万分,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惊讶罢了,毕竟,夺舍重生这种事,在修仙界,也并非什么奇怪之事。 不管如何,无论是白亦之,还是许半生,都绝非剑气宗的敌人,剑气宗宗主亲自恭迎许半生上山,在经过剑冢的时候,自然又是万剑齐鸣。虽说白衣剑神白亦之也和许半生一样,会让剑冢之中的万剑齐鸣,但二人使剑冢万剑齐鸣的时间却是大相径庭。 当众人终于通过剑冢,可剑冢之中的灵剑依旧鸣动不已,无需许半生再多做任何的解释,剑气宗上下也已经可以确定许半生的身份。能够引起万剑齐鸣时间如此之长的,唯有许半生一人而已,无论他换了什么皮囊,灵剑只会为其元神鸣动。 上了山之后,剑气宗宗主和许半生分宾主坐下,许半生详细讲述了整件事的经过。 当初瞒而不说,是因为许半生虚弱至极,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而现在,许半生已经彻底恢复,天下之间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于他。关于这一点,剑气宗宗主很快就接受了。 在飞升通道这等重大的利益面前,也不能怪许半生不信任他们,心里或许还是会有少许的不舒服,但他还是表示了谅解。 接下来的一切就简单了,姚瑶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无大碍,自然是带着紫金红葫芦,跟随许半生一同返回大青山。 途中,许半生折向那烂陀寺,同样解释许久,带着了凡一同离开。 圣僧觉意还未完全恢复,他们所受的伤势虽然比许半生要略轻一些,可却没有许半生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更加没有充裕的紫气供给他们修炼,估计还需要至少三年,才能恢复如初。 原本许半生也希望在飞升通道开启之时,让圣僧觉意和他一同飞升,但现在看来,明显不行。毕竟谁也没飞升过,更加没有走过飞升通道,谁也不知道在飞升通道里还有什么等着他们。万一还有些磨难,以圣僧觉意如今的状态,未必就能安全通过了。 和姚瑶、了凡一起,许半生又去到极地冰原,在狱坟门内,见到了茕后、萧潜已经丹绛彤。 在这里,倒是无需解释任何,茕后和萧潜,以及丹绛彤早就知道了一切。许半生只是询问了茕后的福缘状况,得知也还需两三年才能完全恢复,同样打消了让茕后与他一同飞升的念头。而且,茕后似乎也并不准备在飞升通道重新开启的时候就立刻飞升,她还想等上一段时间,等到萧潜也渡劫成功迈入大乘期,二人再一同飞升。分别了千年的相思之苦,现在他们是一分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王二嘴也在这里,这里本就是他生活过的地方,相对而言,茕后也是许半生和他都最为信任之人,自然是跟随许半生同时离开。 小五圣终于聚齐,五人搭乘着飞舟,却并未直接返回大青山,而是朝着九州世界中央的昆仑而去。 无论如何,是该给昆仑剑派一个交待的,为了飞升通道,昆仑剑派付出了白亦之的生命,以及另外一名大乘期剑仙重伤的代价,尤其是许半生现在又占据了白亦之的肉身,就更加不能将昆仑剑派置之不理。 飞舟缓缓落在昆仑山的山门之外,早已惊动了昆仑剑派中的高手们,光凭气息,也知道这是数名返虚联袂而来,其中还有一道属于大乘期修仙者的气息,昆仑剑派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出了飞舟之上是哪些人。 许半生还未踏出飞舟,就听到昆仑剑派的掌教高声宣道:“昆仑掌教,携门下弟子,恭迎小五圣。” 飞舟的舱门缓缓打开,许半生迈步而出,昆仑上下,俱都惊得无以复加,昆仑掌教更是身躯一抖,差点儿就跪倒在许半生的面前,口称老祖了。 许半生也是第一时间便释放出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掌教,并且开口说道:“诸位道友,在下乃是太一派许半生,并非白前辈,其中详由,稍候在下会给诸位一个合理的解释。” 昆仑门下皆是神情恍惚,这明明是白亦之归来,却为何自称许半生? 五年前,昆仑上下其实就已经得到了白亦之的死讯,当初姚瑶他们向昆仑剑派求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闻听了白亦之的死讯。现在突见白亦之,还以为是神机子苦竹欺骗了姚瑶等人,白亦之并没有死,而只是重伤闭关了几年而已。 不过许半生开口之后,昆仑门下也便已经猜出了大概,只是其中详情,还必须许半生亲自告诉他们。 无论如何,这也是白亦之的肉身,属于白亦之的气息,其他人或许感觉不出,但昆仑上下又哪有人会感觉错?即便知道这具肉身之中其实是许半生,昆仑上下也依旧恭敬无比,这便是白亦之在昆仑的地位。 第1160章 是非功过流过 上得山去,昆仑掌教将许半生等五人请入了金顶之上的正殿之中,哪怕许半生不是占据了白衣剑神白亦之的肉身,仅凭小五圣如今在九州世界的名头,也当得昆仑剑派如此对待了。 分宾主入座,昆仑掌教吩咐门下弟子奉上香茶,看着眼前明明是白亦之的容貌,昆仑掌教也是唏嘘不已。 正殿之中,当然就不会是昆仑门下其他弟子能够进入的,而只有二十余名返虚相陪,其中就有五年前赶去救援,却因此身负重伤的那名剑仙。 许半生等昆仑掌教将这二十余名返虚剑仙逐一介绍给他认识之后,站起身来,面对那名在长老之中排在第三位的剑仙深深一躬,道:“晚辈许半生,多谢前辈当日救援之恩。原本此恩晚辈应当行叩首大礼,但晚辈如今借用了白前辈的肉身,却是不方便以白前辈之身向任何人下跪,还望前辈多多谅解。” 那名剑仙也是唏嘘不已,而且,即便是许半生要磕头致谢,他也绝不能同意。且不说许半生现在是白亦之的模样,这具肉身就是白亦之的,即便从那天的情况来说,他其实也没帮上许半生太多的忙,救命之恩更是无从谈起,能让许半生以仙庭以下第一人的身份称呼他一声前辈,这已经是相当大的荣光了。 “小剑神毋须多礼,其实贫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若非小剑神杀了神机子苦竹,这天下只怕生灵涂炭,说起来,该当是我等修仙者拜谢小剑神的恩典才是。” 许半生客气一番,两人又自重新落座。 此刻,昆仑掌教却站起身来,口中说道:“小剑神适才所言,皆是个人之间,当初本派前去支援,却还有另一桩原因。昆仑门下弟子听令。”昆仑掌教面色一凛,最后那句话,却是以真气说出,不止是正殿之中的返虚听得见,整个昆仑剑派上下,每一个弟子,包括杂役仆从,也全都听得明明白白。 二十余名返虚尽皆站起,一同上前一步,紧随昆仑掌教身后。 昆仑掌教一撩前襟,拜倒在许半生的面前,口中道:“本派老祖白亦之,死于神机子苦竹之手,小剑神尊驾不畏强敌,手刃苦竹老匹夫,为本派报得大仇,昆仑门下所有弟子,向小剑神叩首感恩!” 说罢,他重重的一个响头磕在了许半生的面前,他身后那二十余名返虚尽皆如此,都是没有半点犹豫,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全都将额头重重的磕在了许半生面前的地上。 与此几乎同时,整个昆仑剑派所有弟子,都已经朝着金顶的方向磕下了重重的一个响头,完全同步,即便只是以头抢地,却也声震山野,整个昆仑山脉都仿佛为之震动不已。 这还没完,昆仑掌教又是连续两个响头,他身后的返虚,以及整个昆仑门下所有弟子、杂役仆从,也都连续又磕了两个响头,直震得绵延千里的昆仑山脉地动山摇,鸟兽尽皆被吓得四处逃窜,好半晌,这声动山野的磕头之声,才终于平息了下去。 许半生也是猝不及防,但受了昆仑掌教以及昆仑所有门人弟子第一个响头之后,他也便承受了之后的两个。他知道,这不是他所能阻止的了的,而且,昆仑上下是诚心诚意感念他替白亦之报仇雪恨,若是强加阻拦,反倒是让昆仑门下弟子心中念头难以通达。 “掌教快快请起,这叫许某如何受得住?!” 昆仑掌教缓缓站起身来,也不去拍打膝前的土灰,而是毕恭毕敬的说道:“这无关身份,无关修为高低,仅仅只是昆仑举派对于替我白亦之老祖报仇的敬意。” 许半生不再客气,他能够感受到,来自于昆仑掌教身上的意气,也能感受到他们诚心感念的感激,更加能够感受到整个昆仑剑派如虹的气势。 “刚才那三个头,不光是为了本派老祖所磕,也为九州世界天下苍生所磕。若非小剑神拼死挡敌,最终手刃神机子苦竹,只怕九州世界再延续不了多少年,便会为天外飞魔所占据。小剑神胸怀天下,乃是真正值得本派,以及天下所有人立长生牌位的。” 许半生汗颜,道:“掌教此言,让半生如何承受的起。半生也没有那么胸怀天下,只是觉得飞升通道乃是天下人共有,绝不能使其落入任何一个门派的手中,更加不能落入神机子苦竹那种人的手中。此乃公器,绝不允许私用。半生没有掌教说的那么伟大。” “不管小剑神当初如何考虑,事实上,小剑神舍身取义的事迹,早已传遍天下,凡人未必知晓其中艰险,可我辈修仙之人,又岂能不知?神机子苦竹即便是偷袭在先,其实力也是已经超过了本派老祖,这些年他隐藏的好深。若非小剑神,现在天下格局早已大变,只怕所有人在神机子苦竹的眼中,都只是走狗而已。如此广布天下的厚恩,必然为人所铭记万万载。” 许半生一贯从容,可面对这种局面,也还是略显有些局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了凡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是非功过,皆由后人评述吧,我大哥他秉承良善行事,其结果自然也是最好的结果。掌教若再这般推崇,只怕大哥他心念所至,反倒又凭添了一分断念。如今大哥已经取得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不日便可重启飞升通道,天上地下,一切秩序也行将恢复万年前的鼎盛景象。在大哥飞升之前,诸位切莫再让大哥他增加任何负担了。” 昆仑掌教急忙点头,道:“这却是贫道没想到,还望小剑神恕罪。” 许半生无语的摆摆手,道:“掌教客气了,贵派的心意,半生已经了解。对于贵派,半生也是一直心怀愧疚。若非白前辈当初多次提携,贵派也将百万年来的剑道领悟相赠,也绝无半生今日。所以,天下万物因果,皆是在一啄一饮之间,修仙者之大道沧桑,胸怀良善乃是本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能力越大,责任也便越大。半生相信,诸位若是遇到半生的境况,也会是同样的选择。所以,此事反倒不值一提了。” 众人又是唏嘘感慨半晌,终于不再提及此事。 许半生喝了口香茶,拱手道:“此番前来,除了要代表白前辈拜会一下贵派之外,半生还有些事情要说。” “小剑神但请直言无妨。” 许半生点点头道:“一来,是想告诉诸位,当日虽有其他选择,但半生以为,若能以白前辈之肉身飞升仙庭,也算是替白前辈了了一桩心愿,即便白前辈已经亘古长眠,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了,但我想,他的肉身能够飞升仙庭,也是对白前辈的一种尊重。” 昆仑掌教以及众返虚长老纷纷点头,齐声道:“小剑神心思缜密,本派老祖虽无缘永享仙福,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许半生又道:“这其二,便是关乎于飞升通道。适才了凡说了,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都已经在我手中,而此二物,俱乃仙庭遗留之物,可谓仙宝。紫金红葫芦中,蕴藏飞升通道,而青色石门,则是打开飞升通道的大门。有此二物,飞升通道的重启,指日可待。半生知道,以往的飞升通道,乃是在昆仑金顶之上,而半生亦知,飞升通道的重启,还需有极为强大的地基,金顶之上的白玉,便是打造飞升通道之基之物……” 听到这里,昆仑众长老以及昆仑掌教都是激动万分,他们当然希望飞升通道依旧留在昆仑剑派,这对昆仑剑派的气运有着极大的帮助。不过由于飞升通道重启的法门掌握在许半生的手中,他们倒是也不敢奢望,现在听到许半生的话,众人皆以为许半生要把飞升通道依旧留在昆仑剑派了。他们从前倒是也并不知晓飞升通道和金顶白玉之间的关系,现在知道了,自然更加认为普天之下除了昆仑金顶便再无适合重启飞升通道之处,愈发激动万分。 许半生继续说:“诸位或许有所不知,当初初建飞升通道之时,这白玉便是仙庭的仙神遗留在昆仑金顶之物,而如今,除了昆仑金顶,在我太一派后山之中,也出现了大量的白玉。根据半生所了解,昆仑金顶之上的白玉,因为曾经有飞升通道在此湮灭,是以已经不再适合作为飞升通道之基。不过半生也不敢确定,所以,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这飞升通道是否能在此建立。不知贵派可能允许半生在此试验一番?” 众人一听,这似乎是不打算把飞升通道建在昆仑剑派啊,不过这倒是也能理解,谁还不想藉此照顾一下自己的门派。而且,昆仑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哪怕没有飞升通道加成,即便保不住天下第一门派,前十也绝不会是什么问题。 但是,得失之间,免不了还是有些患得患失的失望情绪。 “小剑神所言,如若飞升通道依旧可以建立在昆仑金顶,是否能够将其留下?”昆仑掌教也还是有些私心,试探着问到。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昆仑气运充足,不敢多说,十万年内是绝无任何门派能够撼动贵派的地位的。而我太一派,在我飞升之后只怕会一落千丈。半生也有些私心。不过,半生也可承诺,如果昆仑金顶上的白玉,依旧能够承载飞升通道,那么,待我飞升仙庭之后,定要开辟出第二条飞升通道,或许数千年,或许万年,绝不会让此地的白玉被空然浪费。” 许半生一席话,顿时让昆仑剑派众长老以及昆仑掌教醒悟了过来,对呀,只要飞升通道得以重启,而昆仑金顶也适合建立飞升通道,即便许半生不这样做,他们飞升之后,难道还不能自己去炼制一条飞升通道建立在昆仑金顶么? 这样一想,心中那点儿患得患失的情绪也荡然无存,昆仑掌教道:“有请小剑神移步正殿之外。” 第1161章 独霸仙庭 当着所有昆仑返虚和昆仑掌教的面,许半生取出了青色石门以及紫金红葫芦。 他现在早已从跟哮天犬的对话中得知,之所以拥有青色石门以及紫金红葫芦之后,依旧无法开启飞升通道,完全就是因为没有地基所致。紫金红葫芦必须安置在白玉之上,才能以青色石门打开其飞升之门,从而让紫金红葫芦化为飞升通道。 除此之外,并无需任何复杂的手段开启飞升通道,否则,当初仙庭的那些人,也不会留下一个哮天犬这样的货色帮助九州世界的修仙者重启飞升通道了。 连许半生都看得出哮天犬的野望,以前的那些仙神就断然不可能看不出来,战神二郎真君更加不可能看不出来。 而将哮天犬封印在大青山后,而不是任由它留在世间,也正说明了仙庭的仙神深知哮天犬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毕竟是妖兽成精,被二郎神杨戬带上的仙庭,没有经历过修炼飞升的种种磨难,更加不知大道是为何物,哮天犬不懂得仙庭乃是保护整个虚空乱流存在的根本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哮天犬可以怀有独霸仙庭的私心,可那些留下它的仙神却绝不会允许它如此,是以,封印便是对那条老狗最好的手段,自然不可能在重启飞升通道之上,再增加什么只有那条老狗才知道的手段,否则,那条老狗必将统治仙庭。 许半生站在金顶之上,放眼望去,这金顶果然全由白玉筑成,整个山巅,乃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平地,昆仑的正殿只不过占据了极小的一个角落而已。而刚才上山之时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昆仑在此布下了强大的阵法,哪怕是许半生如今的修为,也难以一眼看穿。当然,许半生若是动用手段,还是能够看清的,可他又怎么可能在昆仑剑派没有允许之下,随意动用神通呢? 从怀中取出了紫金红葫芦,许半生将其安置在昆仑金顶的中央,随后,他又取出青色石门,注入真气,转为法力,驱动着青色石门。 半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出现,似乎一切都像是哮天犬那条老狗所说的一般,昆仑的金顶,哪怕还有这些白玉,也已经无法再开启飞升通道了。 许半生担心是自己一个人的法力不够,毕竟当初飞升通道可是仙庭的天外飞仙创建,他们的法力显然更在许半生之上。 于是乎,他让姚瑶等人也一同向青色石门注入真气,转化成法力,可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依旧毫无动静。 加上了昆仑剑派的二十余名返虚之后,青色石门始终无法被打开。 无需许半生解释任何,昆仑掌教以及二十余名返虚也都明白了,看来这金顶之上的白玉,真的是已经无法再承载飞升通道,想要重启飞升通道,非要去太一派的后山不可。 众人也唯有嗟叹一声,不光是现在无法将飞升通道建在昆仑金顶,今后也再无可能。受到今后不断有修仙者飞升仙庭的气运影响,太一派短则数万年,长则十万年,必然会跻身十大上|门之一,甚至取代昆仑剑派以及那烂陀寺的地位,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但这正如当年昆仑剑派的创派老祖选择了昆仑山脉作为派址一样,这也是太一派的气运,从万年之前,太一派的气运就已经埋下,即便没有许半生,只要最终有人发现青色石门和紫金红葫芦的秘密,重启了飞升通道,太一派就必将成为这个世界之中最强大的门派……或许之一。 终归会有些遗憾,但不至于影响任何,许半生也只是表示重启飞升通道的事情还请昆仑暂时保密,等到一切准备停当,他会将此公诸天下。 昆仑掌教以及二十余名返虚长老发下重誓,又留许半生五人住了一小段时间,最终许半生踏上了回太一派的征程。 一是自己现在的样貌乃是白衣剑神白亦之的模样,二是杨高宇也已经卸任,掌教另有其人,许半生也不想惊动太一派任何,他只是远远的就收起了飞舟,而后小五圣五人一起飞往大青山后山。 哮天犬在仙庭中的实力必然是最弱的,但显然也比九州世界的修仙者要强大,姚瑶等人如今最强的也只是返虚九重天而已,许半生不可能让他们冒险。 于是,在谷外,当初天工开所建的地方休整数日,许半生和姚瑶、丹绛彤等人互诉即将别离之情,五小年纪都不算大,除了许半生之外,对于这等离别也是从未经历过,说着说着,不禁也是泪如雨下。 谁都知道,许半生此去,必将飞升仙庭,这就和姚瑶等人天人相隔了。 虽说若干年后,姚瑶等人也都踏碎虚空渡劫成功,便可白日飞升抵达仙庭,但这毕竟需要经历多年的时间。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原本修为领先的姚瑶和丹绛彤,只怕反倒是要落在五人最后了,了凡和王二嘴的修为迎头赶上,抢在二女之前飞升绝不是什么问题。 而根据姚瑶和丹绛彤的修为进展,想要飞升,至少也是数十年乃至百年之后的事情。 许半生倒还好,可姚瑶和丹绛彤这些年一直都饱受思念之苦,此刻自然是愈发舍不得。 许半生也只能好言相慰,偏偏现在是以白亦之的肉身,他还不方便和二女亲热,也只能等到他飞升仙庭之后,以非凡神通将白亦之的肉身供起,自己再重塑肉身恢复真身之后才能跟二女享受鱼水之欢了。这是个极为尴尬之事,可许半生也是莫可奈何。 心中难舍,五人足足用了数月,许半生才终于往山谷深处走去,尤其是许半生和姚瑶、丹绛彤二女之间。这数月之间,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时间,许半生是跟二女单独相处的。 可这是人之常情,哪怕是许半生,也不能免俗。 不管如何,许半生终于迈出了走向深谷的那一步,他走进茫茫的紫气中后,回头又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姚瑶和丹绛彤,心中默默道:“师父,蒋怡,小语,妙然,菩提,朱弦,曾文,以及柔柔、予方、一航兄,还有那只玉兔,许半生就快来了。很快,我就能飞升仙庭,待我重整仙庭,一定先找到将太一洞天提升为大千世界的法门,到那时,哪怕你们与仙途无缘,我也可将你们带上仙庭。又或者,你们等着我,等我放弃金身,投身到和你们相同的世界中,长相厮守。我,来了!” 许半生迈出了坚定的步伐,脸上再度浮现一如既往的淡定笑容,走向那条早已情绪激动按捺不住的哮天犬。 一看见许半生,哮天犬便是连连怒吼,它道:“许半生,你小子为何来的这么晚?” 许半生淡淡的看着老狗,道:“万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 “你快些解了老子的封印,老子带你飞升!”哮天犬四足连刨,早已急不可耐。 许半生却是微微一笑,摇着头道:“飞升通道只在我手,我为何要你带我飞升?” “没有老子,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开启飞升通道的法子,你以为有石门和紫金红葫芦就能开启飞升通道了么?” 许半生却还是一笑,道:“难道不是么?” 哮天犬大怒:“当然不是!你他|妈……老子快被你气死了!只要老子被封印着,你就永不可能打开飞升通道。” 许半生笑道:“那就试一试吧。” 说话间,许半生将紫金红葫芦扔向哮天犬身后的白玉之上,紫金红葫芦稳稳的落下,正落在白玉的中央。 见许半生又取出了青色石门,已经打算走上那块占地极广的白玉,哮天犬再度怒吼,摇头晃脑,尾巴拼命的甩着:“许半生,你还不解开老子的封印?!” “你现在法力高过我,解开了,好让你在飞升通道中趁我不备将我杀死?这样你便可独霸仙庭,成为仙庭之主了?”许半生戏谑的看着那条老狗,早已洞穿它所有的心思。 哮天犬恼羞成怒,骂道:“你以为你不解开老子的封印,你还能飞升仙庭么?好吧,老子不怕告诉你,开启飞升通道的确无需任何手段,只需要白玉、石门以及紫金红葫芦这三个条件。但是,这些白玉都是老子屙出来的东西,虽然老子被封印住了,但是你杀不了我,老子想破坏实在是太容易了。你若不想永无开启飞升通道之日,就老老实实的将老子的封印解开。老子答应你,绝不会对你不利。仙庭之主的位置,老子跟你平分。仙庭广阔,你我今后以天河为界,一人一半,如何?” 许半生摇了摇头,道:“我对仙庭之主的位置毫无兴趣,但是,仙庭也绝不能落在你的手中。天帝之位你想要,今后我可以给你,但我也会设立一个强有力的监管,对你进行限制。否则,让你独尊仙庭,只怕天外飞魔一旦知悉仙庭的坐标,仙庭也不复存在了。” “你放屁,老子要做了仙庭之主,区区天外飞魔,根本不在话下。许半生,老子警告你,老子虽然被封印了,可绝对能让紫金红葫芦永远落不在白玉之上。老子若不愿意,你永远都别想开启飞升通道。” 许半生笑道:“我无所谓,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五年时间,我的生机早已完全恢复。算起来,我至少还有两千五百年可活。你若阻止我开启飞升通道,我便跟你耗下去。” 第1162章 结束万厄苦海 顿了顿,许半生沉下面孔,继续道:“而且,我也警告你,你把我逼到阳寿将尽的那一天,我也不介意在我大限到来之前,把紫金红葫芦和青色石门扔到虚空乱流中去。反正我将要死去,我又哪管他死后的洪水滔天?干脆就让所有的三千世界给我陪葬好了。” 很明显,许半生的这番话,把哮天犬放在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说实话,哮天犬并不太相信许半生会这样做,从他以往的种种表现来看,许半生即便不是那种胸怀天下的人,也绝不会是这种“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之辈。 但哮天犬不敢赌啊,换做任何人都不敢赌啊。 被封印了一万年的滋味,只有哮天犬自己才知道,否则,它也不会如此焦躁,连一两年乃至几个月都等不了。就算许半生不会真的把青色石门以及紫金红葫芦扔到虚空乱流中去,哪怕是他所说的那两千五百年,哮天犬也是一天都等不了。 开玩笑,换成你被封印一万年,然后有人告诉你,你会被继续封印至少两千五百年试试。 凭许半生的实力,他若不想重启飞升通道,恐怕九州世界里还真是没有人能逼得动他。也就是说,两千五百年,哮天犬等定了!许半生早飞升晚飞升根本无所谓,只要在其寿元将尽之前飞升,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许半生等得起,哮天犬却等不起。 正当哮天犬琢磨难定之时,许半生又道:“我所要的,也无非是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好歹也是在仙庭呆了至少几十万年的神犬了,跟你的主子杨戬相比,你当然差的太远,那可是仙庭的战神啊,哪怕他那个战神掺杂了水分,是因为他天帝的外甥身份才获得的殊荣,但是战力也是毋庸置疑的。而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凡人啊,我可不想在飞升通道里被你干掉,等我飞升仙庭,我得到成仙成圣的气运加身,好歹也是个有神位在身之人了。而且仙庭何其之广,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到时候你的实力依旧远在我之上,你怕个什么劲儿?天帝的位置还是你的,你也不用假惺惺的跟我所谓划河而治,我也可以在仙庭逍遥自在。神犬,你可千万别跟我赌咒发誓说什么绝不会对我下黑手,你觉得我会相信么?若真是到了仙庭还是逃不出你的魔掌,我也认了。但想让我现在就解除你的封印,和你一起飞升,很抱歉,我绝不会同意。你若坚持,那么我们就继续耗着。被封印的滋味你自己知道,我反正还是天大地大……” 说罢,许半生干脆收起了青色石门,堂而皇之的在离哮天犬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盘腿闭眼,仿佛开始修炼了一般。 哮天犬左思右想,觉得许半生所言倒是也有道理,他毕竟只是个凡人,哪怕在九州世界实力冠绝天下,可对于仙庭以往的那些仙神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哮天犬的实力当然比不上哪怕最差的仙神,可用来收拾一个凡人,也是足够了。而许半生飞升之后,其实力的提升也不会太大,无非是迈入虚仙之境,而哮天犬的战力,好歹也是金仙级别的,倒是也真不担心许半生有那个实力跟它争夺天帝之位。 前思后想之余,哮天犬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吧,老子就再信你一回。可是,你飞升之后,要立刻解开老子的封印。要不然,等老子终有一日回到仙庭,一定跟你不死不休。我警告你,别以为你飞升了老子就拿你没办法了,毁掉飞升通道,即便老子被封印了,也依旧是能做到的。你要是敢食言,老子就毁了这飞升通道,让你一个人在仙庭孤零零的永享仙福。到时候,天外飞魔发现了仙庭所在,你还是难逃一死!” 许半生微微一笑,道:“修仙所为不过是长生,我既已得到长生,又何苦跟神犬过不去。” 哮天犬冷哼了一声,匍匐下来,趴跪在白玉之上,显然是再不打算组织许半生开启飞升通道了。 许半生再度取出青色石门,也是忍不住心怀激荡,毕竟,飞升通道即将被重新打开,他即将可以飞升到那传说中的仙境。只是不知道,传说中美轮美奂的仙境,如今又是一副如何残败不堪的景象。 手一招,刚才被哮天犬一脚踢开的紫金红葫芦便重新回到了许半生的手中,再度一扬手,紫金红葫芦稳稳当当的落在白玉的中央。手指轻轻一弹,紫金红葫芦的塞子便不翼而飞,许半生缓缓迈步上前,将青色石门放在了紫金红葫芦之前,然后,注入真气,使其转化为法力。 和在昆仑金顶完全不同,这一次,只是极为稀少的一点点法力注入到青色石门之后,就见青色石门顿时绽放金色的光芒,又变成了那高达千丈的广阔石门,一如他当年第一次踏入万厄苦海时的景象。 石门之后,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漆黑一团,但许半生之后,青色石门绽放的光芒,将会把他的法力延续到紫金红葫芦之上,很快,紫金红葫芦中蕴藏的飞升通道,就将从这块白玉打造的地基之上,缓缓升起。 真气还在持续不断的输出,而紫金红葫芦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咔嚓一声,葫芦从中间均等的裂开,中间一道磅礴的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凝成了一道光柱,直达天庭。 脚下的白玉开始发生变化,渐渐的,仿佛变成了一个登仙台的模样,周围雕栏玉砌,精美无比,三级台阶,就在许半生的眼前。 白玉还在缓慢的发生变化,而从紫金红葫芦中透出的金光,也是延展的越来越高,许半生并不着急,他也不知道这飞升通道究竟何时才能彻底完成,这么长的时间都已经等了,也不在乎多一点点。 倒是哮天犬开口道:“行了,飞升通道已经打开,你可以登仙了。” 许半生却是淡淡一笑,道:“不着急,我还有件心愿未了。” “你还有什么事?有什么事比飞升还重要?” 许半生道:“我答应过万厄苦海中的一些妖灵,待我重启飞升通道之后,就会带着青色石门回去,将他们带出万厄苦海,同时,我也会将青色师门留在万厄苦海之中,也算是为今后的九州世界留下个念想。仙庭存在百万年,也终究灰飞烟灭,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你想的倒是远……”哮天犬又哼了一声,却是不再多说了。 可眼看许半生竟然要去取走青色石门,哮天犬又是大叫一声:“别动!” 许半生缩回手,面带谑笑的看着哮天犬,哮天犬这才知道,许半生只不过是在试探而已,他根本就知道飞升通道还未搭建完全,这个时候走上登仙台,很有可能会因为飞升通道并未完全重建而死在其中。 “神犬啊神犬,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没想到,你还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哮天犬吠了两声,道:“你现在走上登仙台,便可飞升而上,虽然飞升通道并未搭建完全,可你飞升也需要时间,你在走,飞升通道也在持续搭建,它终究是会在你抵达仙庭之前完成的。可你若是现在就拿走青色石门,这飞升通道就会半途而废,到时候,就真的永无重启之日了。” 许半生依旧满脸谑笑的看着哮天犬,显然并不相信它的话,而哮天犬也知道多说无益,即便这是真的许半生也不可能信任它,干脆闭上了嘴。 许久之后,头顶的金光消失,紫金红葫芦业已消失,青色石门也恢复了原先的大小,变得黯淡无光,只是那白玉为基的登仙台,却是雕梁画栋精美无匹的呈现在许半生的眼前。 不用哮天犬多说,许半生也知道,这才是飞升通道彻底搭建完成的表现。 青色石门对于飞升通道已经彻底无用,而紫金红葫芦也已经不复存在,登仙台之上,便是飞升之途。 收起了青色石门,许半生对哮天犬拱拱手道:“如此还请神犬稍候,快则半月,慢则一月,我回再回到这里。届时,我必将飞升而去。而待我抵达仙庭,便会替神犬解开封印。” 哮天犬晃晃狗头,挥挥狗爪,让许半生快去快回。 许半生退出了山谷,却并没有立刻施展神通赶赴万厄苦海,而是找到姚瑶等人,告诉他们,飞升通道已经打开,他们只需好好修炼,最好是等到四人皆可白日飞升之时,再一起飞升。因为许半生担心哮天犬的实力远超他们,万一在他们打算飞升之时对他们动手,那就麻烦了。 显然,许半生是绝不会真的在自己飞升到仙庭之后就放哮天犬上天的,他必须等到自己有充足的把握对付哮天犬之后,才会解开它的封印。不是许半生不守信用,而是哮天犬那条老狗不配。 而留下哮天犬,也有个好处,至少,在它封印被解开之前,它肯定不希望任何人飞升上去。一旦飞升通道重启的消息传扬出去,哮天犬便可以起到帮许半生阻止其他修仙者飞升的作用。许半生倒不是想做玉皇大帝,而是他必须在其他飞升者到来之前,找到关于如何将中千世界提升为大千世界的法门。而若是飞升者太多,仙庭就不由他说了算了,或许会耽误这件事。 这也是许半生唯一的私心。 交待好一切,许半生直奔万厄苦海,用青色石门打开通向万厄苦海的通道之后,他便飞了进去。 妖灵倒是有个本事,可以无视容貌洞察元神,媚华夫人自然看得出眼前就是许半生。 许半生告诉她这次便是要带她离开,媚华夫人激动万分,连连叩首,许半生一一受之。 随后,许半生带着媚华夫人,赶到天涯绝壁。 虽说也相信许半生的人品,可见到许半生的身影,又听他亲口说出这次是来带他们离开的,他们也如同媚华夫人同样的激动不已。 并未有什么周折,媚华夫人和十大统领便随着许半生离开了万厄苦海。 第1163章 残破不堪的仙庭 一切尘愿已了,许半生再也没有任何的牵挂,他回到了大青山的后山,再度进入山谷之中。 这一次,匍匐于地的老狗干脆连看都懒得多看许半生一眼,它也在等待着许半生走上登仙台,飞升仙庭。 许半生回头看了看绵绵的大青山,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终于一步迈上登仙台的第一阶台阶,站稳之后,才又迈出一步。 三步之后,许半生站在登仙台上,他转过身,又看了一眼匍匐于地的哮天犬,道:“神犬,我这便飞升了。” 哮天犬不耐烦的说道:“你我非敌非友,不要再跟老子废话了,赶紧飞升。到了仙庭,记得赶紧替老子解除封印,切勿食言。” 许半生淡淡一笑,道:“正是因为此事,我想了又想,我初登仙庭,实力着实过于低下,而仙庭显然百废待兴,光是找一个合适的藏身之所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而且,我还有两个老婆两个兄弟未曾飞升,免不了心中挂系。所以,还请神犬稍待些年,等他们尽皆飞升之后,我定然不会再食言。至于这飞升通道,我是不大相信神犬有那个本事将其击毁的,即便你真能做到,如果神犬也不想回到仙庭,大可自便。许半生,走也!” 说罢,明知道哮天犬肯定是要雷霆大怒,许半生却是身形一闪,彻底站在了登仙台的中央。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许半生的身形转眼消失,哮天犬破口大骂,骂许半生不守信用,但是,这也无非是徒劳无功,浪费口水而已。 哮天犬恨恨的发誓,它绝不会让许半生所说的那四人飞升上仙庭,甚至,在它被解开封印之前,它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成功的飞升。否则,一旦仙庭中的飞升者多了,它只怕也难以谋取天帝之位。当年跟在二郎神杨戬身边的时候,它就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的宝座馋涎不已,现在有机会成为仙庭之主,它岂能放过? 而至于许半生说的那四个人,哼哼,哮天犬恨恨的想着,老子一定要把你们碎尸万段,老子即便被封印了,打不过许半生,难道还干不掉你们么? 可哮天犬不会知道,姚瑶等四人,也都是百万无一的天才,一旦他们通过了飞升三灾的考验,达到大乘期,以哮天犬被封印后的实力,单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更遑论许半生早就叮嘱他们四人要一同飞升了。 在飞升通道之中,许半生也只是和在虚空乱流里的感觉相似,眼前无数世界呼啸而过,时间空间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所谓飞升通道,说穿了也就是在大千世界和仙庭这个更高等级的世界之间搭建了一条通道,而这条通道,始终是贯穿在虚空乱流之间。所以,所谓的飞升,说到底,根本就是经由虚空乱流中特定的通道,通往仙庭这个更高等级的位面而已。 到了仙庭之后,在大千世界里的绝顶高手,就将成为食物链最低端的存在。而唯一的不同,则是现在的仙庭,空无一人,许半生抵达仙庭之后,不光是食物链的最低端,同时也是食物链的最高端。假以时日,许半生的实力有所提升,之后的飞升者,也就再无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其实现在,除了哮天犬之外,任何人飞升之后也不可能是许半生的对手。同样是经历飞升的洗礼,其他飞升者会有一个质的提高,许半生也同样有。而许半生的实力举世无双,即便有人跟他一起飞升,也依旧弱于许半生,甚至差距会变得更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半生终于看到了一片光明的所在,那是一个庞硕无比的世界,一个更高等级的位面,许半生投身而入。 …… 这便是仙庭么? 许半生茫然四顾,只见还真如人类想象的那样,仙庭之上,一片云雾缭绕,大地之上,永远被一层云雾所覆盖,不过,站在仙庭的大地上,除了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浓度至少也是九州世界的百倍都不止之外,似乎也没有特别大的不同。 远方,在云雾之间,许半生能够看见高山,耳旁也传来流水的声音。看来,仙庭之上,同样是高山流水,平原四野,除了位面的等级更高一些,三维变四维,这个世界其实和大千世界的区别也不是特别大。 许半生一路飞行,这才感觉出了一些差别。 他现在的实力,明显有所加强,就连此前明显和他的实力有些不够匹配的肉身,现在经过了飞升通道的洗礼,显然也已经变得足以匹配他的修为。 许半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肉身,他的皮肤,已经泛出淡淡的金色,许半生知道,这便是所谓的金身。 不过这金色极淡,许半生猜想,不出意外,在仙庭,仙神的修为也有等级之分,而从现在身上淡淡的金光来看,金色越深,无疑意味着等级越高。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准确的认知,只是猜测个大概而已。 飞行在空中的时候,许半生也发现,以他气海内的真炁含量,施展驾雾腾云之术,虽然一个筋斗便是万里之遥,可对其真炁的消耗也是极为巨大的。许半生曾经试过,他全部的真炁,也就够他施展大约八十到一百次的驾雾腾云之术,也就是说,最多一百个筋斗云,就能将其体内真炁完全耗尽。 可现在,或许是因为大地之上本就是云雾缭绕,这使得他在施展驾雾腾云之术的时候,对于真炁的消耗明显减少了太多,几乎只有从前的不到十分之一。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许半生将从前最多不过百个筋斗云提高到一千个了。一个筋斗云一万里,一千个便是千万里。 可这还不是极限,因为在仙庭之上施展驾雾腾云之术,每个筋斗云,都可让许半生飞出接近两万里之遥,这想必也是仙庭这个高位面世界带来的好处。那么一千个筋斗云,足以让许半生飞出去两千万里,可见,仙庭的广阔,远非九州世界可比,更加不是任何一个世界可比。 光是如此,还不足以描述仙庭带给许半生的改变,因为他又发现,由于仙庭的空气中,灵气的含量也是极高,至少百倍于九州世界的灵气,跟地球所在的世界,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里的灵气,虽不敢说比得上九州世界灵脉中的灵气充裕,但也相差不远。换句话说,仙庭之中,若以九州世界的灵脉来衡量,那么这里到处都是灵脉。 因为灵气过于充裕,导致许半生在施展驾雾腾云的时候,真气刚刚损失一点儿,就立刻可以通过对灵气的吸收将其完全补充回来,在仙庭,许半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驾雾腾云之术,哪怕飞上百年,也绝不会有真气耗尽的那一天。在这里,飞舟这种东西,根本是毫无用处。 不过许半生却并不知道,只怕也唯有他可以如此了,换成其他的飞升者,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真炁的补充如此之快的。自在诀这门神术,除了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这两套功法之外,修成之后,在体表形成的孔窍,决定了许半生对于灵气以及各种力量的吸收,也是远超其他人百倍都不止。哪怕是跟来到仙庭之后修有各种神术的修仙者相比,自在诀对灵气吸收的速度,也绝对是个中翘楚。 许半生感觉不到施展驾雾腾云之术对真炁的损耗,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是如此。要知道,自在诀即便是在仙庭,也是最强大的神术之一,这是集合了佛道二门精华所创下的神术,又岂是普通神术所能相提并论? 一路疾驰,许半生看到了许多残败不堪的宫殿,他偶有伫步,甚至看到了兜率宫的字样。 兜率宫?这可是太上老君的府邸。 许半生降下云头,走入只剩下半扇门的兜率宫,却见满目疮痍,杂草丛生,早已不复当年景象。 四处都是残垣断壁,传说中太上老君的炼丹房,现在也只剩下了半面墙而已,倒是见到了那个传说中曾经炼制过那只猴子的丹炉,只是早已没了烟火,横倒于地,炉盖也不知在何处。 许半生走上前去,扶起丹炉,却见那丹炉约有两人的高度,体量最阔处,更是达到两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地步,通体漆黑,不知是何材料打造,中间几处半透明的倒是看得出来,那是琉璃,可能是用来观察火候的。 找遍了整个兜率宫,许半生也没发现任何一颗传说中太上老君炼制的无上丹药,只得悻悻离开。 一路上又经过了无数倒塌的宫殿,许半生唯有感慨仙庭之大,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茫然的在仙庭之上飞了足足半年之久,许半生才终于看到了一座巍峨高耸的大门,哪怕相隔数万里,许半生也能看见那扇大门之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鎏金的大字——南天门! 这便是南天门?那么岂不是说玉皇大帝的天庭就在其内? 看着孤零零耸立的南天门,许半生也是微微感慨,这里,在传说中应该是金光万道滚虹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的景象,而南天门两旁,应当有数十镇天元帅,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并且有四大天王以及二郎神杨戬值守。可现在,却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大门。 大门之内,天桥之上,也没有彩凤翻舞,就连脚下的天桥,也已经是碎瓦破砖,看上去凄凉无比。 第1164章 仙庭过往 沿着原先必然是华光溢彩的天桥,许半生缓缓朝着天庭之内走去,想当年,仙庭犹存之时,脚下的这些云雾只怕还会缓缓流动,宛若仙气弥漫。只可惜,这一切,许半生暂时是看不见了。 传说中,南天门内的天庭又称天宫,那只猴子大闹的主场地便是在此。 天庭之内,许半生脚下,名曰瑶池。 传言天庭共有九重天,不过这只是一个说法,实际上,从一重天的瑶池到九重天的大罗天,一共有三十六层。对于这些,许半生也只是大概有些印象,这些可不是道藏之内的描述,而是来自于民间志趣小说。 天庭之内,共有三十三座天宫,悬浮于九重浮云之上,仙岛林立。又有七十二宝殿,猴子所闹的,最主要的便是七十二宝殿之一的凌霄殿。 但是现在,别说三十三天宫七十二宝殿了,就连那九重浮云都早已不见,仙岛倒是还依旧悬浮于空,巍然耸立,但远远望去,仙岛之上也是破败不堪,哪有什么仙鹤、凤凰盘旋飞舞。 走得近些,许半生便确定了在地球上的那些志趣小说中关于天庭的描述还是很靠谱的,究竟是不是三十三座天宫七十二座宝殿不知道,但宫殿数量庞大是肯定的,而且也绝对层峦叠嶂的布于云层之上。原因很简单,他看到的残垣断壁,远不止一座宫殿所能容纳,而明显是空中宫殿直接倒塌下来,一层层的压垮了下方的宫殿才会是眼下这般景象。 走进这些原本定然金碧辉煌的宫殿遗址之中,许半生轻舒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天宫宝殿残存的瓦砾之中,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典籍、玉玦,显然是当初那些仙神离开的时候,这些东西仍被留存了下来。 随便找了个清爽点儿的地方坐下,许半生招手便是一本典籍飞来,他随意翻看,见没什么用处,便随手扔到一边。再招来一本,翻看之下再度扔到一旁…… 许半生也不着急,这偌大的仙庭,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而在姚瑶等人飞升上来之前,同样也只会有他一个人。甚至就算姚瑶四人飞升上来了,只要他不解除哮天犬的封印,只怕其他人也很难飞升到这里。 天宫中的典籍何止千万,虽说没用的占了大多数,多数都是些关于仙庭历史的记载。这些典籍不能说没用,但也绝非现在要去耗费时间查看的。现在的许半生,最主要的是要了解仙庭的概况,最好能找到恢复仙庭的法门。他可不相信这偌大的仙庭是由人力打造,必然是由仙法布置,否则,光是这三十三天宫七十二宝殿,要建造到什么时候去?总不成等到下方大量的修仙者飞升上来之后,再大家一起做苦力,来建造完整的天宫?那这帮神仙活的也太憋屈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之后,许半生终于找到了一本有用的典籍。 这典籍正是自在诀的简介,看完这本典籍,许半生才知道,自在诀是编辑成册的,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原本都是属于飞升者以及天外飞仙不同的仙术手段,其后有大能将其编撰在一起,并且创造出这样的一套功法,用以修炼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 而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一变,也即斡旋造化,便是女娲娘娘的神通手段。只不过斡旋造化在女娲娘娘手中施展,可以生生造出一个大千世界,大千世界之中的一切,包括人类,都可以由此手段创造。理论上,自在诀修炼到极致,施展出斡旋造化这一般变化,也是可以做到如此的。但女娲娘娘光是修炼斡旋造化这一招,便用去了九百多万年的时间,许半生显然等不了那么久,林浅等人更加等不了那么久。九百多万年,别说区区中千世界了,大千世界也有可能早就进入轮回之中了。 不过,典籍中还说,仙庭中的一切,也俱都是斡旋造化的产物,而虽然偌大的仙庭最初是由女娲娘娘创造,但之后,每有飞升之人,都要有其相应的住所,而那些,便都是由其他人来创造了。所用的,也正是斡旋造化这一招。那些仙神,自然不可能有女娲娘娘的神通,他们只能创造一座宫殿,而不可能构建整个仙庭。 看到这里,许半生也便站起身来,他尝试着施展出斡旋造化,想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到底能造出个什么景象来,反正材料遍地都是,哪怕造不出那么恢弘的天宫宝殿,但恢复一些,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算起来,许半生只是恢复,而那些仙神都是凭空创建,这难度自然也低了许多。 斡旋造化一经施展,只见眼前的残砖碎瓦纷纷飞舞起来,自行组成了一座宫殿,而许半生体内的真炁也消耗一空。 看着眼前那巍峨耸立的宫殿,宫殿上方一块金匾,上书凌虚殿。 许半生走进其中,只见凌虚殿里所有一切俱已恢复原样,他坐上了宝座,开始吐纳修炼,不到一日的时间,他的真炁完全恢复。 许半生再度施展斡旋造化的神通,那些残砖碎瓦再度自行组合,又一座宝殿恢复原样。 这样看来,想要恢复七十二座宝殿,顶多也就是三四个月的事情,不过许半生却并不着急,因为按照前两座宝殿恢复后的名称,基本上跟在地球上所看的那些小说一致,他便知道,关于仙庭最重要的那些典籍玉玦,应该都藏在灵华殿中。 一路恢复到第二十多座宝殿,一个月的时间再度过去,许半生也终于看到了宝殿之上的金匾中,写着灵华殿三个鎏金大字。 长舒一口气,许半生迈步而入,果然,外边那些杂乱的典籍,现在已经完全在灵华殿中按照分类排放,这灵华殿,说穿了就是仙庭的图书馆。 顺利的找到了自己所需的分类,许半生一路看下来,基本上也就弄明白了仙庭的状况。 虚空乱流存在了已经不知多少年,对于虚空乱流而言,时间本来也没有什么意义,连一个数据都算不上。 在虚空乱流之中,原本是没有任何世界的存在,只有两拨人马,双方都自称天外飞仙,可实际上,他们其中一方代表着善良守序阵营,另一方则代表着邪恶乱序阵营。 双方都称呼对方为魔,但为了方便描述,后来创建仙庭,并且在虚空乱流中创造了无数世界的人,且称为仙,而另一方则是魔。 仙魔之间的战争永无休止,而终于有一日,仙战胜了魔,魔化为无数戾气,充斥在虚空乱流之中,这便是现在的天外飞魔。严格说来,现在的天外飞魔只不过是当初的魔溃败之后创造的邪恶人类,他们只生活在虚空乱流之中,而仙的胜利却也只是惨胜,一共也没剩下多少人。 于是,仙便依靠斡旋造化之能,在虚空乱流之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并且为三千世界留下了一个生灭的规则,确保三千世界可以自行产生,防止被天外飞魔全部灭绝。 但这样还是会让三千世界中的人类受到天外飞魔的摧残,于是仙们又创造了修炼的法门,要从人类之中选拔德才兼备之人,带入仙庭,使其成为仙神。为的是防止虚空乱流恢复乱序之后,天外飞魔可以聚集起来重新幻化成魔,若是到那时没有仙神的抵抗,魔必然会反扑成功,彻底湮灭三千世界,将虚空乱流变成混沌一片。 仙庭因此产生,这是数百万年前的事情,九州世界诞生于百万年前,诞生之初,仙庭便在九州世界安放了飞升通道,使得九州世界也成为仙庭下方的一份子。 事实证明当初那些仙的担忧并不是没来由的,就在万年之前,天外飞魔终于聚集了足够的数量,幻化成一只大魔。为了对抗这只魔,仙庭倾巢而出,却也在所有灵气充裕处于盛法时代的大千世界中,挑选出九州世界,留下伏笔。因为他们知道,即便能够战胜那只魔,将其再度打成戾气,可终究又会凝成天外飞魔,以后也终究会再度积聚幻化为大魔。 许半生这才知道,九州世界的传闻并不完全准确,仙庭是对抗天外飞魔的存在不假,可并非直接对抗天外飞魔,天外飞魔的数量极大,根本不可能完全消灭,仙庭存在真正的使命,是在天外飞魔纠集成为大魔之后,将大魔打败击散,为三千世界里的人类争取足够的时间,重建仙庭。 根据灵华殿中的典籍所记载,仙庭已经经历过数次覆没以及数次重建了。 而这一次,显然所有的使命都落在了许半生的身上。 直到这时,许半生才真正明白仙庭存在的价值,天外飞魔是永远消灭不完的,仙庭看似永享极乐,却只是在更高的位面积聚力量,从而对抗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凝聚而成的大魔。而对抗大魔,几乎要仙庭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 在典籍描述中,以往仙庭和大魔之战,都并非真正的全军覆没,总会有些仙神存活下来,那样的话,仙庭的重建就显得简单许多。可是这一次,万年之前的那一战,显然,仙庭中的仙神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许半生几乎可以想象当年的那一战,是如何的惨烈悲壮。 好在,许半生已经站在了仙庭之中,人类终于迎来了希望,而且,时间仅仅过去了万年而已,相比起九州世界诞生的时间,都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大魔,至少要三五百万年才有可能重现一次。 放下了手中的典籍,许半生也是唏嘘不已,本以为仙庭便是永享极乐之境,谁知道,这不过是个豢养士兵,积聚战斗力的军队集中营罢了。一旦有一天,仙庭没能阻止大魔,那么虚空乱流就将重新恢复彻底的无序,而人类也将彻底不复存在。 这是何等任重道远? 幸好打败了苦竹,否则,还不知道他到了仙庭看到这些记载,会是如何的表现。说不定,虚空乱流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第1165章 玉皇大帝传位 也是看完了这些典籍,许半生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绝不只是仙庭的重建那么简单,他还要担负起在更多的大千世界中搭建飞升通道的使命,而且,这一切越快越好。 这样说来,还真是不能把哮天犬杀了,也难怪那些仙神明知道哮天犬这个德行,当初也还非要将其留在九州世界。那是因为哮天犬排泄出来的白玉,正是构建飞升通道地基的最佳材料。 许半生笑着摇了摇头,他竟然还要将哮天犬收服,至少在仙庭拥有足够力量之前,他必须如此。 将重建仙庭的事情暂时搁到一边,许半生开始在典籍之中排查,想要找到将中千世界提升为大千世界的法门。 足足找了超过一年的时间,许半生才终于确定,无论是想要创造一个大千世界,还是想要将小千世界提升为大千世界,以及将中千世界提升为大千世界,所需要的,都是天罡三十六变的第一般变化,斡旋造化。 唯有将斡旋造化修炼到极致,方有可能。 这个发现,让许半生一时间竟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受,若是只有斡旋造化修炼到极致,才能将自己体内的太一洞天提升为大千世界,似乎已经没有可能了。一个中千世界,其存在的时间不过万年而已,而斡旋造化想要修炼到极致,那可是以百万年为单位的。 就算是虚空乱流中的修炼环境极为恶劣,而许半生乃是天才中的天才,他估计,想要把斡旋造化修炼到极致,自己至少也需要数十万年。而数十万年,和数百万年,根本毫无区别,林浅等人所在的中千世界,只有一万年左右的时间。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断不可能只有这样一条路! 许半生当然不会放弃,他继续在灵华殿中寻找可能的方式,但是,足足用去三年的时间,他将灵华殿中的典籍几乎翻遍,也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方法。 许半生彻底的失望了,他呆呆的看着浩瀚烟淼的仙庭,喃喃自语:“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方法了么?”许半生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仙庭之上,时间对于许半生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一晃便是数十年,这数十年来,许半生只是在不断的发呆,他再如何不相信唯有将斡旋造化修炼到极致,才能救回林浅等人,此刻也不得不相信了。 因为,在这数十年间,得到无限灵气补充,以及灵华殿中所藏的无数神术心法的帮助的许半生,早已将自在诀的天罡三十六变修炼完成。 可即便是已经拥有了一百零八般变化,罡剑意也早已完成,甚至他已经在前八道剑意的基础上,尤其是在煞剑意和罡剑意的基础上,悟出了第九道剑意——最剑意,他也依旧没能找到任何关于将中千世界提升为大千世界的方法。 看着眼前白云苍狗,许半生的心一点点的沉寂下去,他召唤出太一洞天,对着中千世界中的林浅等人默默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便将这个中千世界,投入到了虚空乱流之中。 如果实在无法让林浅等人重新活在大千世界之中,那么,许半生早已有了决断,他也要去陪伴他们。但是,这一切,都要等到他重建仙庭,等到他为所有的三千世界中的人类构建出一个足以对抗大魔的高等世界来之后,再去实施。 而这一切,只需要等到仙庭恢复了基本的秩序,等到仙庭之中位列仙班之人超过百人。 最多千年而已。 许半生沉淀下一切心思,开始以斡旋造化之能不断的恢复天庭之内的七十二宝殿,唯有三十三天宫七十二宝殿完全恢复,这仙庭才算是初具规模。有了天庭的仙庭,才算是真正的仙庭。而至于天庭以外的各处宫殿,就留给后来人自行创造或者恢复去吧。反正按照仙庭的规矩,所有初登仙庭之人,所要学习的第一种神术,必然是单独拿出来的斡旋造化。 一天多一点儿的时间,便可以恢复一座宝殿,原本就只剩下四十多座宝殿,许半生只用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已经彻底将其恢复。 看着眼前林立于仙岛之上的七十二座巍峨宝殿,许半生的心里,依旧是沉重无比,并没有太多的欣喜可言。 而天宫的恢复,却让许半生感到棘手无比。 首先天宫的恢复就需要他至少十次以上的斡旋造化,并且每次都是耗尽所有的真炁才能恢复完成。 其次,他好容易耗费了半个多月恢复了一座天宫,却在他着手恢复第二座天宫的时候,第一座天宫又自行毁灭,成为瓦砾满地。 许半生不明白为何如此,他再度恢复了第二座天宫之后,同样如此,不过几日的时间,第二座天宫也再度崩溃。 “难道是我的斡旋造化变化不够用?”许半生茫然不解。 他开始静坐,冥想所有的过程,但既然天宫已经被恢复过,就不该是斡旋造化出了问题。 问题只能出在天宫本身上。 但这问题又在哪里呢? 许半生茫然的走在七十二座宝殿之间,百思不得其解。 抬起头,他看见矗立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当初玉皇大帝的居所凌霄宝殿,猴子当年大闹的主战场也是这里。 心中疑惑万分,许半生走了进去,他恢复了七十二座宝殿之后,一共也没走进过几座。 许半生刚刚走进凌霄宝殿,看着眼前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玉皇大帝端坐其上,面带威严,极其的庄重,让许半生竟然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他使劲儿晃晃脑袋,却见宝座之上真的有个人影,但仔细看去,那只是一道虚影,同时,凌霄宝殿里有一股若有还无的法力在悄然流淌。 许半生明白了,这是玉皇大帝的一道神念分身。 即便只是神念分身,许半生也依旧是恭敬的打了个稽首,跪是不可能的,许半生道:“在下许半生,参见天帝。” 就是这样一句话,彻底激活了宝座之上的玉皇大帝分身,他猛然睁开双目,顿时间,凌霄宝殿之内彩霞飞舞,霞光万丈。 玉皇大帝开口说道:“万年时间只如等闲,终于等到了有人能够重启飞升通道。朕宣布,你便是这仙庭之主,从此,你便是天帝。”说罢,那玉皇大帝的神念分身,竟然离开了宝座,走下了神坛,以一种极为谦恭的姿态,侧立一旁,又道:“有请天帝入座!” 许半生愣了愣,但他知道,这便是万年之前仙庭对将来回到此地的修仙者的传承,如今整个仙庭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而这神念分身已经被启动,也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他只能接受这份殊荣。 带着谨慎,许半生走上神坛,缓缓坐在了宝座之上。 霎时间,许半生只觉得无穷的力量朝着自己袭来,但这些力量却并非对其攻击,而是将所有的力量都注入到许半生的体内。许半生明白,这是成为仙庭的九五至尊的气运集身,就仿佛当初他在太一派大典之上得到先辈赐福一样。 许半生甘之如饴的享受着这无穷力量集身的感觉,他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疯狂的提升,很快,就突破了一道他从未感觉其存在的关隘,许半生整个人的气势得以极大的提升。 而同时,一股行将突破的感觉席卷而来,许半生当然不会加以任何的控制,任凭这股突破的力量冲出了他的天灵盖,同时,他浑身上下所有的孔窍全部张开,疯狂的吸收着仙庭之中极其充沛的灵气…… 不久,许半生的体外,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圈,光圈的金色极淡,但这便代表着他已经步入虚仙之列。 随即,一轮轮的光圈出现在许半生的体外,许半生脑中明确的生出了整个仙庭修炼的等级。 虚仙是最基本的,这就相当于九州世界的炼气期,其后是飞仙、金仙,玄仙,天仙,神仙,无独有偶,倒是正好对应了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以及返虚期。每一个仙级,同样分为九重天,而许半生,现在正是虚仙一重天。 但这成为仙庭之主的气运还在疯狂的帮助他提升修为,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天……转眼便过了虚仙的大限,一举冲入飞仙之列。 修为的提升还未停止,飞仙一重天,二重天…… 转眼金仙。 许半生的提升,一路到金仙六重天才停止下来,脑中的讯息告诉他,接下去,唯有通过他自身的修炼方能完成了。而只有冲破金仙六重天,达到金仙后期的七重天以上,才能被称之为大罗金仙。和九州世界的初期中期后期对应,仙级中也分为三个阶段,每一个仙级,都有小罗、中罗和大罗。而大罗金仙,则是能否执掌一方的分野。到那时,将会天降祥瑞,他也将真正的接掌仙庭,天帝的玉玺将会主动来找他,他才算是真正坐稳了天帝的位置。 现在,许半生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因为飞升到仙庭的人,甚至连达到虚仙,只怕也要耗时极长,或许,唯有原本就位列仙班的哮天犬,才有可能达到虚仙或者飞仙之境。可就算如此,许半生也早已是如今仙庭最强之人,哮天犬已经再无反抗他的能力了。 随后,玉皇大帝又传授了许多关于仙庭的规则给许半生,而许半生从中把握到的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他最关心的一点,便是关于当他成为天帝之后,哪怕没有斡旋造化之能,也能凭借天帝之尊,号令一方中千世界提升为大千世界。 许半生大喜过望! 成为天帝,除了修为上要提升到大罗金仙之外,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天庭必须完全被重建。 许半生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何重建天宫失败的原因,天宫是坐落在九重天上的,想要修复天宫,必须先要修复九重天共计三十六层。 当九重天得到重建之后,重建的天宫才能坐落其上,有了根基,再不会自行损毁。 玉皇大帝渐渐消失,许半生也含笑走出凌霄宝殿。 第1166章 心愿已了大结局 知道了重建天宫的法门,许半生再无任何阻碍,斡旋造化频频施展,而他现在体内的气海,也早已是原先的数十倍有余,施展起斡旋造化来,也是更加得心应手。 九重天,表面上来说,便是那九重浮云,浮云之上,更有一层一层的天宫,共计三十六层,却只有三十三天宫,因为最下方的三重天,是人人可去的地方,从第四层开始,才是三十三天宫。 气海消耗一空的时候,许半生已经完成了两座浮云。 他也发现,第一层浮云也即一重天中,只有一层,而第二层浮云也即二重天中,却有两层,毫无疑问,接下去每一朵浮云都更加难以重建,因为其中蕴含的层数会随之递增。这倒是跟天罡三十六变颇有相似之处,只不过,只有九重天,也便只有三十六层。 气海足有从前数十倍的许半生,一层层的将浮云重建于天庭之中,耗时半年之久。 随后,便是对三十三天宫的重建,这一次,每重建一座天宫,那天宫便会自行落在它应当对应的那一层浮云之上,并且错落开来,彻底显出九重天上三十六层的结构。 一年之后,三十三天宫构建完毕。只见这三十三天宫全都坐落在三重天以上,和七十二宝殿交相辉映,好不气派。 不光这三十三天宫,许半生不断施展斡旋造化,一重天和二重天上,也早已恢复原貌。 脚下的天桥早已完好无损,天桥之下,便是一重天的瑶池。 而二重天上,一层是牧场,一层是原野。 所有神仙的坐骑,都在二重天的牧场之中豢养,而传说中的蟠桃园,便是坐落在二重天中的原野之上。 一重天乃是神仙聚会之所,二重天便是仙庭休养生息的根本。 至此,天庭彻底构建完毕。 但是,许半生的修为,哪怕经历过无数次的斡旋造化,这无异于一种修炼,却还依旧停留在金仙六重天,也即中罗金仙之境。 不过许半生并不着急,算起来,他来到仙庭已经超过七十年之久,下方姚瑶等人也差不多该可以面对飞升三灾了。 许半生回到当初自己飞升仙庭之处,看着脚下的飞升通道,许半生微微一笑。 此刻他的法力早已通神,区区飞升通道,再不是能够阻碍他的存在。 只不过轻施法力,许半生使出天罡三十六变中的驾雾腾云之术,一个筋斗便翻下了飞升通道。 原本遥不可及的九州世界,在许半生几个筋斗之后,便已经抵达,看到许半生通体绽放金光,哮天犬大惊,许半生一伸手,轻易的抹去了禁锢哮天犬万年之久的封印,哮天犬顿时恢复了无上法力。 面露狰狞之色,哮天犬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许半生,它的第一反应便是要猛扑上去,恨不能当场将许半生碎尸万段。那样的话,仙庭就是它一个……狗的了! 可是,许半生只是轻轻伸出一指,点在了哮天犬的头顶之上,脸上挂着微笑,口中说道:“你这孽畜,还想翻天不成?我已继承天帝衣钵,还不跪下拜见朕!” 一番话,挟裹着无上的威压,哮天犬即便恢复了全部的法力,也不过只是一介飞仙而已,而且还只是中罗飞仙,跟许半生这样的中罗金仙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当场四足跪倒在地,哮天犬口中只剩下呜咽之声,哪怕它想要咆哮犬吠,也是无能为力了。 “随朕回仙庭吧!”许半生一把抓住哮天犬的后脖,那里是一块软皮,一人一犬便进入到飞升通道之中,不多会儿,便回到了仙庭之上。 飞升通道已经完全开放,许半生刚才就已经发现,那里早有几个大乘期的修仙者等待良久,若没有哮天犬把守,他们早已进入飞升通道飞升仙庭了。 一路回到天庭之后,哮天犬还想杀了许半生,却被许半生轻松的打翻在地,并且取出了二郎神杨戬当年套在哮天犬脖子上的项圈,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项圈也是仙宝,而且是专为哮天犬量身打造,这项圈一旦套上,哮天犬就彻底成为了许半生的宠物。 “若再敢仿似,休怪朕不留情面!” 而面对已经被完全修复的天庭,又被项圈套上,而两番交锋,哮天犬也彻底知道了许半生现在的修为,即便还不到大罗金仙,可也绝非它所能应付,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为了天庭的看门狗。 有了哮天犬之后,许半生耐心等待九州世界连续不断的飞升者,过了二十年,姚瑶四人也全都飞升上来,仙庭的人数一下子突破了十人。不管是因为许半生重启飞升通道做出的贡献,还是以许半生获得天帝传承如今的实力,众人自然以其马首是瞻。 稍作安顿之后,许半生让了凡学了斡旋造化之能,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出任佛祖之职。 而圣僧却并未前往,相反,他立下宏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去往幽冥重建地府去了,成为了这一代的地藏王。 茕后承继了西山王母之职,和天帝并驾齐驱。 而兜率宫,许半生则是交给了昆仑剑派当年那位剑仙,昆仑本位道门正统,由他统帅最为适合不过。 道门佛门以及地府都已经安排妥当,许半生也便放心的带着姚瑶和丹绛彤二女,牵着哮天犬,经由虚空乱流,去往一个又一个的大千世界,只为替那些大千世界重建飞升通道。 这一走,便是千年之久。 千年之间,许半生几乎将所有仙庭记载之中,灵气处于盛法时代的大千世界,都搭建出了飞升通道,仙庭再也不担心后继无人。 而历经这一切之后,许半生的功德达到了几近圆满的境界,相比起上一位天帝,也即玉皇大帝的修行十万八千劫每劫十万八千年所积累的功德,也是不遑多让。玉皇大帝的修行,只是他个人的修行积累,而许半生的修行,却是造福所有三千世界的人类,可谓真正的功德无量。 显然,每一个大千世界中,都经历了至少万年的积累,都有许多达到大乘期的修仙者。在这千年之中,飞升不断,等到许半生回到仙庭的时候,仙庭的仙班之上,已经记载了超过万数的姓名。 而许半生,也因为功德彻底圆满,终于跻身大罗金仙之列。 一时间,整个天地的气运都集注在许半生的身上,天帝的玉玺也终于自行认主,落在了许半生的手中。许半生真正成为天帝,而这些气运,又帮助许半生的修为从金仙七重天,一路冲高到天仙一重天,即便面对仙庭上万之众,也绝无可能是他的对手。仙庭至此,才算是彻彻底底的稳定下来,在许半生的治理之下,不过数百年,便是井然有序,诸仙各司其职。 许半生任命也已经飞升仙庭,如今已有虚仙五重天修为的萧潜为昊天大帝,一是为了他能够藉此配得上茕后西山王母的身份,二也是为了让他替自己执掌仙庭,因为,对于许半生来说,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完成。 已经坐稳了天帝之位,许半生便有足够的能力将中千世界提升为大千世界,这是天帝的特权,但每万年也只能施展一次。 不过这对许半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许半生将一切交代给如今的昊天大帝萧潜之后,自己则是悄然离开,进入到虚空乱流之中。 找回了林浅等人所在的中千世界之后,许半生以天帝之威,凭借无上仙威,终于如愿以偿的将太一洞天提升为大千世界。 从此,这个大千世界不死不灭,与虚空乱流同在。这并非许半生最为关注的,他化身凡人,进入到这个大千世界之中,找齐了林浅等人,又施展无上法力,将其带出这个大千世界,经历虚空乱流,重返地球所在的那个末法世界。 在许半生看来,一切的始,源自于这个世界,那么,一切的终,也要结束在这个世界。 并且,许半生刻意于茫茫虚空乱流之中挑选了他在龙虎山和蚩尤决战的那个时间之后不足半个月的时间,带着林浅等人,终于回到了这个世界。 将所有原本属于林浅等人的记忆,全部注入到他们的识海之中,林浅等人,彻底恢复了在地球这个世界之中当初的身份,而站在他们面前的许半生,也仅仅只是一个凡人,将会陪伴他们度过这一生的凡人。 只是,许半生在他们的记忆中略微做出了少许的修改,因为他的身边多出了姚瑶和丹绛彤二女,他为二女编造了一个身份,无非是他另外两个女人,反正在这个世界里的地球上,许半生已经有了六个女人,倒是也不多她们两个。 接受起来不会有任何的难度,许半生依旧是那个十九岁的少年,而蒋怡、李小语、夏妙然、朱弦、依菩提以及曾文,也都还是当初的模样。唯一的不同,只是她们再无任何跟修行相关的记忆,许半生带着自己的师父,带着八个女人,回到了位于江东省吴东市的许家。 看着风华正茂的许如轩和秦楠楠,许半生开怀不已,终于可以在父母膝下尽孝,而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吴东大学的一名学生,他将在这里完成他的一生。 几年之后,许半生毕业继承了家业,许家在他的带领下愈发的位于华夏富豪之巅。 林浅阳寿终尽,许半生并未以自己的法力帮其延寿,对于林浅来说,重入轮回,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包括姚瑶和丹绛彤在内,八女都为许半生产下二女,许家人丁也达到最为兴旺的规模。 四十多年后,许如轩和秦楠楠相继离世,许半生亲眼见证了他们转世投胎,并且生活富足。 又过了二十多年,蒋怡、李小语、夏妙然、朱弦、依菩提以及曾文也都相继离世,许半生得到了最彻底的解脱。 等到六女分别转世之后,许半生尽一个凡人之力让她们的家庭生活富足无忧,这才假托病老,在几日之内,与姚瑶、丹绛彤俱都死在许家,重归仙庭。 五十万年后,许半生证得大道极致,成为仙庭之中最强的神仙九重天大圆满。 五百万年后,天外飞魔再度聚成大魔,可是这一次,许半生单枪匹马与大魔苦战万年,最终将其化为无尽戾气,以一人之力确保仙庭以及三千世界无忧。 半生大帝,被供奉于三千世界每一个人类的家庭之中。 新书发布,敬请围观 首先埋怨一下现在的新版后台,完本感言已经没办法放在p章节里,放进去就收费了,而放在作品相关之中,又不知道有多少读者能够看见,这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但不管如何,总还是要感言一番的。 极品相师本名半生,二名半生相师,编辑认为太过文艺,遂改为极品相师,不小心和另一本书重名了,在当时并不知情,挺让人头疼的。 从发书的时间来说,这本书的第一章发于2014年7月15日,结束于2016年6月8日,跨度是三个自然年,实际上是一年十个月二十多天。而作为我动笔以及完成,则是从2014年5月开始,实在记不清几号了,不过总归是整整写了两年,大约还多几天。 这绝对是我从业以来时间跨度最长的一本书,而字数,达到380万还多,也是我篇幅最长的一本书。从题材来说,都市穿越到仙侠世界,显然也是我所有书里结构最为复杂的一本书。 主角的名字叫做半生,这一直以来都是蕴含着我对整本书脉络走向以及大纲走向所有构想的一个名字,以前曾经提到过,有半生之意,也有伴生之意。 到现在完本,想来大家都是明白了的,或者至少能够管中窥豹。 半生指的当然是许半生被林浅裁定,只有两年阳寿,林浅为其瞒天偷命,十八岁以后下山的许半生,在天道那里,其实是已经不存在了的,许半生从这本书一开始,就已经是一个从生死簿上被勾去了名字的人,这一点,和那只猴子何其相似。 半生,又是指许半生只有半生可活,他是大魔王蚩尤转世,注定只有半生可活,后半部,穿越到九州世界,是从一开始就定下的基调。 穿越到仙侠世界,并非不得已而为之,哪怕其间经历了所谓的净行动,这本书两次进入小黑屋,最终放出的已经是修剪过后的版本。删除的基本都是些男女戏份,不影响整个故事的。 半生又是伴生,前半部仅仅只是半生而已,后半部,则是林浅等人陪伴许半生的生活。许半生一开始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在天道之下存活而奋斗,到了九州世界之后,则是为了这些他心有所系的人们而活。不光要自己活下去,而是要尽一切可能的让林浅等人重生。 在书里,许半生当然是做到了,这也是从这本书被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设想好的结局。 许半生已经是一个大千世界的创世神,同时也是仙庭的新一任玉皇大帝,他暂时放下仙庭的事务,带着林浅等人回到地球所在的大千世界,陪伴他们,这是对林浅等人在小千世界、中千世界里的陪伴的反哺,许半生也陪伴他们半生。 伴生,是相互的行为,是彼此的伴生。 其实,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类也是一样,每一个人,和自己的至亲,都不过陪伴半生的时间而已。父母壮年生下自己,他们陪伴我们长大,待我们娶妻生子,又反哺他们半生,最终等待自己的孩子长大,再由他们陪伴我们半生。 我们当然不可能像许半生那样永生永世的活下去,也不可能打败天外飞魔组成的大魔,我们只能在经由自己的一生,以及属于父母的半生,属于孩子的半生之后,告别这个世界。 相比活下去,告别其实更容易。 所以,这本书,其实是在讲述一个人的一生,一个被别人陪伴,以及自己陪伴他人的一生。半生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半字可以尽述,或者说半字不是简单的50,而是由许多相互交叠的一大半、一小半以及整一半糅合而成。 一个人的生老病死,由许许多多的半生组成,最终汇聚我们短暂的一生。 表达的很不够,终究是寄情于一个故事之间,总是想在一个并不文艺的故事里,加进去许许多多文艺的思想,这一点,本身就挺可笑的。 于是,表达的不够,也就成为必然。 不管如何,用了两年的时间,讲述了一个关于生命和陪伴的故事,我还是很得意的。 许半生在这个故事里化身永恒,而故事,却已经被定格,属于我和许半生交互,也属于你们和这本书的相伴,这部分已经结束了,接下去,将会是一段新的旅程。 感言到了这个部分,原本是应该感谢一些人和事,可我想如同这本书一样,再任性一些,我只想感谢一路陪伴我走过这两年时光的你们,其他人,权且搁下吧。 是的,要感谢你们。 阅文集团买断了这本书,使得我可以没有生活压力的进行书写,但若是没有你们的陪伴,这本书不可能按照我最初的设想去完成。于是,深深一躬,面对电脑,也是面对你们。感谢你们的订阅和打赏,感谢你们的每一个点击和推荐,感谢你们,一路走过两年。 稍事休息,让我重新上路,新书动笔大概会在下个月,而发书,应该在八月吧。我想先存些稿子,也更好的去思考一下下本书究竟要写些什么,要怎么写。 关于下本书,一切都还在未定之中,但也有一些已经确定了的东西。 下本书的题材,将会是彻底的都市,首发的平台也将从创世回到起点。三年多的时间,终于可以回到当初的地方,这一点倒是要感谢阅文集团,若不是他们又将起点收购回来,我也无法回去。 还有一个已经在进行中的改变,那就是我的笔名,将会从现在的萧瑟朗改为萧瑟良,去掉一个月字旁,哪怕我如今的体重比起当初已经多了十多公斤,其实应该再增加一个月字旁的。但没有这样的字,于是减掉吧,希望我的体重可以随着月字旁的减去而恢复当初的苗条瘦削。 是的,下本书是纯都市,一个没有异能没有修真的都市。下本书的作者,也将从萧瑟朗改为萧瑟良,首发平台将会从创世回到起点。 对于亲爱的你们来说,其实没所谓,因为两边现在是同步的,对我略有区别,那就是首发起点之后,创世这边的打赏我是拿不到了,将会全部贡献给创世,只有在起点的打赏才会分一半给我。 于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也回到起点那个平台,去我的新书。 而且,在新书期的时候,你们的点击和推荐,在这边对我而言也是没什么太大用处的,所有的数值仅以起点那边为重。所以,到时候,等到你们在这边看到我的书了,就请移驾起点去支持我吧。 搜索萧瑟良就行了,不出意外,新书会在8月10日到8月15日之间发布。 回到阔别三年的平台,大体上也可以称之为一个全新的平台了,于是,一本全新的书,一个全新的笔名,在一个全新的平台,展现一个全新的故事。期待你们的加入或者回归。 感谢你们,感谢两年来的不舍不弃,也感谢我自己,写完了这本没有丝毫烂尾痕迹的书,感谢大地,感谢雾霾,感谢空气和水。 我们8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