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江湖英雄录》 第一篇 一剑封仙宋明远 序章 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些故事，不然我怕大家会忘记，曾经有这些人，成了江湖最为瑰丽的点缀，可是时间会走，记忆会淡，久而久之，人们终将他们遗忘，所以我才会有这个想法，将他们的故事再次捡起来，讲给大家听，我不是专业讲故事的，所以希望大家能见谅。 好了，开始讲故事之前，我先自我介绍我自己，我叫林木，是个孤儿，原本不是，可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家乡，发生了旱灾，于是我和家人开始逃难，家人一个接一个的饿死后，我成了孤儿，是我的师父遇见了当时饿得奄奄一息的我，将我救了下来，并给了我这个名字，我的师傅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有一些江湖上的人会叫他老不死，直到我师父死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叫宋明远，知道了，当时的人们，称他剑仙，知道了，我师父的故事...... 第一篇一剑封仙宋明远 宋明远，你这辈子最不该做的，就是下山，就是遇见她 ——李玄感 师父是个很传奇的人，听我师父的师父说，他遇见师父时，是个大雪天，那天武当山的雪很深，是的，我师父是武当山的道士，那个大雪天师父肯定不记得，而师父的师父记得，因为是他将埋着雪里的师父给挖了出来，然后养活的，听师傅的师傅说，那天要不是他在扫阶上雪，也许师父得在那天冻死。 师父就这样成了武当山的小道童，就这样开始了他学剑和成仙的之路。 师父真的是个学剑的天才，其他人还在学剑把式的时候，师父已能完整的耍出一套剑法，在其他人能勉强耍完一套剑法的时候，师父已然学完了武当山上所有的剑法，所以师傅知道，他应该下山了。 师父下山那年，年方二十，是个春天。 也就是那年，他遇见了她，一个在扬州画船上，弹琵琶的她。 他说，我这辈子，一直认为，最好看的，是武当山的雪，直到我遇见了她。 美人如玉，看见她的第一眼，师父就有一种感觉，想和她一起去武当山看雪。 而她遇见他的那一刻，却注定，无法和她一起去看雪。 他和她的相逢，是个意外。 她是个琵琶手，是个因为贫苦，而身陷画船的女伎，她的贫是因为她的病，她的苦，也是她的病，她是个盲人。 这也注定，她在画船过得不会如意，所以她被人欺负了，是几个喝醉的男人，男人在画船上喝醉，倒霉的，肯定是画船上的女人，那天，倒霉的是她。 那几个喝醉的男人，很无理的对她动了手脚，她也很无力的进行了反抗。 身边没人能帮她，更多的是看热闹，对哦，这种地方的女子，被男人欺负，好像很正常。 她的反抗，在看热闹的人眼里，更多的是调剂。 剑光，却没有成为调剂，伴随剑光而起的，还有血迹，尖叫，桌子倒地，愤怒的叫喊。 又是一剑，却没有声音了，人们都沉默了，因为有人死了，人没死，也许看热闹的人会叫的更厉害，但是死了人，就不是热闹了。 这个女人我带走了，不服的问过我手中的剑。 那时候的他就是这么霸道，手足无措的她就这么被他带走了，她都没来得及反抗。 他们两人都没有走太远，只是回到了她的家，一个破败的小院，却很干净，很难想象，看不见的她，能将这里收拾的这么干净。 他在看见她为她沏茶的那一瞬间，知道了她应该是看不见。 她偏着头，仔细的听着茶水倒入茶杯的声音，七分满的时候，她停了，然后摸索着将茶杯递给他。 他在接过茶杯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说，跟我走吧。 她显得很慌乱，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转身背对着他，却没有说话。 他又说了一遍，跟我走吧。 她没有答应他，而是说，我会成为你的麻烦，今天你为我，已经惹下了麻烦，而且，我看不见你。 他将剑拔了出来，说，我有剑，不怕麻烦。 麻烦真的来了，师父当时并不知道，他杀了谁，他杀的人，很有来头，是青城山上的人。 他们在第二天，就有人来找他们了，很多人。 人人都带着剑，人人都缠着白布，人人都是要杀人的样子。 她当时都要哭了，将自己仅有的十枚铜钱给了他，说，你快跑吧，我不想你为我死。 他接过了钱，却没有走，而是拔出剑，说，我今天要是没死，你就嫁给我，好不好，这十枚铜钱，就是你的嫁妆，而我的剑，就是我的聘礼。 最后，师父当然没有死，死的是那些带着剑的人。 当他活着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真的哭了，抱着他哭了很久，等她停下哭泣的时候，她说，我叫琉璃，现在是你的妻子。 师父和她就真的在一起了，两杯交杯酒，一支红烛，一个红盖头，就在这间小破屋里，师父娶了琉璃，琉璃嫁给了师父。 可是麻烦，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幸福而选择不找他们，因为师父这次杀的人更多了，仇人也变得更多了。 仇人们知道师父很厉害，于是在江湖上找了很多厉害的人来找他。 师父这次却没有杀人，而是打败他们后说，你们到底能找来多厉害的人，我们直接一战定输赢，输了我死，赢了，你们别再来找我。 这一句话，惹出了很大的风波，江湖的人都在说师父太猖狂了，这是自命天下第一的猖狂，于是，来找师傅的人越来越多，师父打的架也越来越多。 再打了第七十八场架后，师父也在江湖上很有名了，但最终让师父成为剑仙的一架，是和青城山掌教张少陵的那一场。 也是那一场，师父成了剑仙，也成了老不死的。 那一架，他们约在扬州大明寺。 也在那天，琉璃怀了师傅的孩子，她劝过师父，可是师父依旧去了，带着他的剑。 琉璃知道这一架师父会打，于是将那十枚铜钱编成串，系在了师父手腕上，告诉他，我知道你会去，但我希望，这是你的最后一次，好么。 师父没有答应她。 师父来的很早，但是张少陵来的更早，那天人很多，但是看见他们打架的人很少，所以有很多人在猜，在想。 他们两人，并没有如外界传说的那样，打的昏天黑地，打的难舍难分，什么三百回合。 相反，他们都只用了一剑，张少陵的剑，刺中了师父肩头，而师父的剑，刺中了张少陵的咽喉。 于是，师父活了下来，张少陵死了。 活着的师父成了剑仙，死的张少陵，成了师父封仙的祭品。 师父在张少陵的尸体旁，坐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师父坐在那儿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可是，师父这一架，并没有真正的打赢，因为当他回到他和琉璃的小破屋时，等待他的并不是琉璃，而是琉璃的尸体和他未出生的孩子。 一尸两命。 师父还是回了武当山，带着琉璃，和他与琉璃的孩子。 下山时，春光明媚，他遇见了如春水般的她，再上山时，已是隆冬，他却失去了她。 师父在山上，呆了十年又十年，再下山时，已是名满江湖的剑仙，同时，他也遇见了当时奄奄一息的我。 我有问过他当时为什么救我，他说，因为你当时对我笑了，笑得跟一把狗尾巴花似的。 我肯定不想承认这个答案，可在最后，我却非常想再这样给他笑一次。 剑仙宋明远下山没多久，他又打了一架，这也是他此生的最后一架，打架之前，他将手中那串铜钱系在了我手上，跟我说，活不下去的时候，再用这个钱，这可是我的老婆本。 我还小，不知道老婆本是什么，看他说的那么认真，也就答应了他。 那一架，他带我去了，和他打架的那个人很帅，也很冷。 他们在玉华山打了这一架，看热闹的，只有我一个人，这一架打的很好看，因为到处都有剑花在开，到处都是人影在舞，可是结果，却让我很伤心。 因为，赢的是那个很冷的人，输的，是对我很好的师父。 输了的师父并没有很失落，反而很开心，因为他在笑，而且笑的很灿烂。 他笑着说，小子，你再给我笑一个吧，就像我遇见你的那天。 我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像狗尾巴花一样的笑，因为师父没有再给我评价了，他也许没有看见我的笑。 师父死了，我还没有长大，他留给我的，就是他的剑，和十枚铜钱。 最后，那个长得很帅，却很冷的人，成了我第二个师父。 他说，你的师父能收下你，证明你很有学剑的天赋，那现在，我教你，等你长大的时候，你来打败我，为你师父报仇。 我答应了，也知道了这个成了我第二个师父的人，叫李玄感。2546 第二篇 剑开天门李玄感 第二篇剑开天门李玄感 我不打败你，我这辈子不再用剑 ——红袖 打败了宋明远的李玄感，不出意外的成了江湖名人。 我问他，你好像知道我的师傅会输，为什么。 他说，你师父这辈子最不该做的，就是下山，就是遇见她。 我当时没有听懂，在很久以后才懂了。 能懂，是因为那件让李玄感成为传说的故事，是他为了一个女子，剑开天门的故事。 江湖上，关于这个故事的传说有很多的版本，但我应该可以肯定，我现在讲的，是最真实的版本。 那个让李玄感剑开天门的女子，叫红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 她爱穿红色的衣服，李玄感和她的初遇，她就是穿的红色，红的让人难以忘记。李玄感见过她后，也没有再忘记她。 初遇，那是在李玄感上华山的那一天。 华山，是剑道中人证明自己的地方，李玄感也想证明自己，于是他去了华山。 他是一个人去的，只带了一把剑，他说，要么，我把人留在那里，要么，我把剑留在那里。 华山上，用剑的高手如云，从他踏上华山的第一个台阶，他就在战斗。 台阶，一步步的上，人，一个个的倒下，直到他遇见她。 她一袭红袍，手执长剑，在台阶上看着他。 他被她的红袍惊艳，可手中的剑并未放下。 他说，你走吧，你打不过我。 她说，我知道，但我不会走。 他挥剑，她的剑，断了，随剑落地的，还有一缕青丝。 这是他第一个出剑没有伤到的人，这是她第一个为之流泪的人。 他还是那么冷冰冰的，看见她的泪水，也没有动容。 她将断剑捡起，扔下了山崖，她说，不打败你，我终生不用剑，然后，留给他一抹红色的背影。 他弯腰拾起了地上的青丝，这一次，他的脸上，有了表情。 他依旧在往上走，败在他剑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最后，站在他面前的，是华山掌门，也是红袖的父亲。 他和他打了很久，最后两人都是力竭，但，李玄感还是赢了，因为他还年轻，他比红袖的父亲多了一分气力。 剑送了过去，可是刺中的人并不是华山掌门，而是一袭红袍的她。 剑在她的身上，又涂了一层殷红，比她的红袍还红。 两个男人都愣住了，力竭的华山掌门只有力气喊出她的名字，红袖。 最终，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父亲请遍了世间名医，然而过重的伤势令那些名医束手无策，只能用名贵的药材吊住一口气。 他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她的父亲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他没有想到，他唯一一个出剑没有伤到的人，现在差点儿死在他的剑下。 有个老大夫告诉了他们，在天山，有一条去往上界的路，你足够强大的话，可以打开通往那条路的门，那扇门，称为天门，在那里，有一味药，可起死回生，名为九天雪莲。 他像是抓住命一般抓住他的剑，下了华山，上了天山。 天山的路并不好走，他无动于衷，我也劝过他，但他的性格如他的剑一般，冰冷，生硬。 知道劝不过的我，只好代替他，上了华山，见到了红袖。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懂了他为什么非要上天山。 她真的很美，就算她此刻伤重不愈，睡在那儿的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我在华山等了他三年，在她的身旁，等了他三年。 这三年里，有许多的人劝她的父亲放弃，劝他的父亲不用选择相信他，因为那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千百年来，无人真正见过，无人真正去过。 她的父亲坚持了一年，坚持了两年，在第三年的时候，继续坚持的，只有我一个人。 不是我真的相信那个美丽的传说，而是我相信李玄感，这个能够打败宋明远的男人，这个成为我第二个师父的男人，值得我去相信，毕竟，他还要等着我去打败他。 他回到华山时，是第三年的冬天，再看见他时，我没有办法再认出他来了，只是认出了他的剑。 他下华山，上天山时，青丝如墨，人如玉。 他下天山，上华山时，已是苍颜白发，垂垂老矣。 让我认出那还是他的，除了他手里的剑，还有他看她的眼神。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光里，他打开了他背负已久的包袱，取出了晶莹剔透一朵雪莲。 他喂她服下了雪莲，在她还未醒来时，他选择了离开。 下山时，我问他，你真的看见了上界？ 他点了点头。 我又问他，你这么做值得吗？ 他掏出怀里，已用红绳系住的一缕青丝，很认真的对我说，如果需要的话，我能再为她剑开天门。 我告诉他，我现在懂了我师父当年为什么会输了。 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笑，也是第一次，摸我的头。 也是，最后一次。 代替他成为我第三任师傅的是红袖，在服下雪莲的第三天，她醒了，且身体恢复的很好，她爹告诉了她李玄感的事，等到她找到我和李玄感的时候，李玄感已经无法和她再说上一句话了。 可是我分明在李玄感看向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叫做义无反顾。 李玄感走的很安逸，我和红袖将他埋在了华山脚下，他和红袖初遇的地方，伴随他的，还有红袖的那缕青丝和他的那把剑。 最终，他不仅留下了他的剑，也留下了他的人。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为了能剑开天门，过度的使用了自己的精力，相当于燃烧了生命。 我告诉红袖，在他走之前的几天，他的话突然变得多了起来，他说了很多。 他说，我李玄感，当得剑道第一人。 他说，我这辈子，超凡入圣。 他说，我这辈子，遗憾很少。 他说，我，还想再看一眼，那抹红衣...... 李玄感不知道，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爱上了他...... 成为了我第三个师父的红袖，不再用剑了，作为华山的弟子，不用剑，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后来的后来，师父学会了以气为剑，在华山开创了新的流派，气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在华山，就在李玄感走后不久，又来了一个男人，一个，以木剑证道的男人，他说，他叫诸葛温良。25 第三篇 木剑温良 第三篇木剑温良 诸葛温良，我等着你来打败我，你不来，我不败 ——吴绣 诸葛温良是个很奇怪的人，也是一个很传奇的人。 奇怪的是，他的武器，一把打制粗糙的木剑，一把小孩子才会用的木剑。 传奇的是，他是第一个，在西蜀剑阁，走到第六层的剑士，也是第一个，用木剑，在华山证道成功的剑士。 诸葛温良去西蜀剑阁时，他的剑，还是铁剑，剑名龙象，是把切金断玉的好剑。 诸葛温良去西蜀剑阁时，意气风发，如出鞘利剑。 西蜀剑阁九层，每一层都有一个守阁奴。 第一层的守阁奴，是吴崖，他在诸葛温良的剑下，坚持了一炷香，败了。 第二层的守阁奴，是吴畏，也在一炷香内，败了。 一直到第六层，也是所有挑战吴家剑阁的人，都没能通过的一层。 他遇见了她，剑阁第六层的守阁奴，一身绿衣的吴绣。 吴家天资第二的剑道天才，年方十八，受命守剑阁第六层的她。 那时的温良，锋芒毕露，那时的吴绣，天资非凡。 两人的相遇，是对剑的考量，更是对心的考量。 十招过后，诸葛温良停手。 他说，不用打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她问，我们还没有打完，而且胜负未分。 他说，在遇见你之前，我的剑没有破绽，在遇见你之后，我的剑全是破绽。 吴绣不懂，他也没有解释，而是收剑，下了剑阁。 她不懂，但是他懂，见到她之后，他的剑道破了，她，就是他的破绽。 他和她约定，他会去华山证道，之后会再度挑战剑阁。 他说，我没来，你别被打败，我只允许你败在我的剑下。 她没说话，在她的视线里，他的身影慢慢消失。 下了剑阁的诸葛温良一直没有忘记过她，那抹绿色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无心练剑的他，在那段时间里剑法一直在倒退，直到他被一个叫吴错的打败， 他彻底跌入谷底。 那个叫吴错的男人，便是吴家剑阁天资第一的人，也是吴绣的师弟。 他打败他时，说，你败了，今生不再用这把剑。 他答应了。 他败的一塌糊涂，他在江湖的名声，也一落再落，许多人都说，他这辈子，也许无法再踏入剑阁。 而她，依旧在剑阁第六层等他，等着那个锋芒毕露的男人，等他来打败她。 败了的诸葛温良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在江湖，有人说，他不练剑了，有人说，他在西域流浪。 他再一次的出现，是他背着那把可笑的木剑，上了华山。 上了华山的诸葛温良，没有了往日锋芒毕露的样子，和煦的就像邻居家那个和小孩子下象棋的大叔。 变得和煦的温良，开始了在华山的战斗，他一直在赢，一直赢到了红袖的面前。 红袖说，我可能打不赢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懂，她和温良打架的时候，我懂了。 他们并没有打多久，当温良拔出那把木剑的时候，红袖就已经感觉到，她输了。 那把剑并没有什么威力，可是握住它的男人，却有着让人有种你打不败他的感觉，当你有这个感觉的时候，你就有了破绽，当你有了破绽，你便真的输了。 所以，红袖输了，可是输的并不气恼，因为温良让人感觉不到，你是输给他，平平淡淡的出剑，平平淡淡的收剑，这个时候的温良，真的毫无剑气，如利刃在鞘，不露锋芒。 温良在华山证道成功，那时我好奇，问他，你的剑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一笑道，哦，以前的那把剑，当了。 我问他，当剑？为什么？ 他说，我在开封乞讨的时候，在一间破庙遇见了一对母女，看那个小姑娘可怜，于是把剑当了，给她换了一身衣裳，换了一串糖葫芦，多的给她们当路费回家了。 他举起手中的剑扬了扬，说，这把剑就是那个小姑娘送给我的，她削了三天三夜呢。 说完，他开怀大笑，还将那把剑在我面前耍了耍。 我也笑了，这个时候的温良，才真的是诸葛温良。 华山证道之后的温良便去了剑阁，依旧无往不利，在第五阁时，他遇见了第五阁的守阁奴，吴错。 吴错没有再一次的打败温良，而是让温良顺利的上了第六阁。 之后的温良说，吴错不愧为吴家剑阁天资第一人，可是他的锋芒太盛，和当年的他一样。 锋芒太盛，你就会破绽百出，因为你拔剑之后想的都是进攻，而没有防守，没有防守，你便没有退路。 当年他在第六阁收剑，是因为他已知道了他的破绽，他不舍得向绿衣吴绣拔剑，于是收剑了，他输了。 又一次的走到第六阁的温良，又一次的看见了那袭绿衣。 他说，你等了我多久。 她说，我不知道，但我打败了七十九个人，我没有让人登上第七阁。 他笑了，说，那我做第八十个。 她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的剑没有破绽，但我的心有。 她没有说话，却艳丽的笑了起来。 温良的剑已经没有了破绽，而一袭绿衣的吴绣，却永远是他心中的破绽。 尽管他手中握住的，是一把木剑。 终于，温良还是停在了吴家剑阁第六阁，虽然他没能成功走上第七阁，但是他成功的赚得佳人。 木剑温良后来又一次上了华山，陪他来的是一袭绿衣的吴绣，这次来，他却不是为了证道，而是洗剑。 洗剑，意味着退隐江湖，意味着，不再握剑。 温良和吴绣，最终做了江湖的一对神仙眷侣，最终在江湖的某一处白首终生。 而在华山的洗剑池内，多了一把特殊的剑，一把木质的剑。 他们的故事是我觉得最为完美的故事，也是我知道的最幸福的故事。 因为爱你，我无坚不摧的剑有了破绽，因为爱你，我海纳百川的剑有了破绽，不是我的剑法输给了谁，也不是我的剑输给了谁，而是因为你，让我舍不得出剑，而是因为你，让我甘心洗剑。 多少江湖眷侣因为一方追求更高的境界选择相忘江湖，多少铿锵的许诺，因为一方的痴等成了一句戏言。 而能像温良一般，为了一袭绿衣甘愿洗剑的人，江湖上，是少之又少。 能像绿衣一般，为了温良一句等我，苦守剑阁的人，江湖上，也是少之又少。 所以对于他们，我有的只是艳羡，有的只是憧憬。而我的师父，在知道他们的故事后，在李玄感的墓前喝了许多的酒。 也许她也曾有过，可是失去的太快了。 受了此事的刺激，我苦苦的求了师父好久，她才终于同意我下山。 也是这次下山，我遇见了江湖另一个传说，青莲圣人，宋之涣。196 第四篇 青莲圣人宋之涣 第四篇青莲圣人宋之涣 我陈胭脂要嫁的男人，一定要是天下第一 ——陈胭脂 下了华山之后，我上了武当山，因为我想去宋明远长大的地方看看。 也是那次上山，我遇见了在一头青牛背上看书的宋之涣。 当时的宋之涣，还是一个木讷的道士，偶尔在武当种瓜收豆，偶尔在香堂打扫敬香，更多的时候，是在山间放牛。 我问当时的武当掌教，也就是宋明远的师父，宋远山，他在干嘛，他说，他在悟道。 我问，悟什么道。 他说，天道。 于是在当时的我看来，所谓的天道，就是种田，打扫，敬香，放牛。 我问宋之涣，你悟了这么久的天道，悟出来了什么。 他挠了挠头说，什么也没有悟出来。 我问，那为什么还要悟。 他说，师父让我悟，师傅说，没有悟出天道，就不让我下山，可是，山下有人等我。 我问，是谁。 他红了脸，忸怩的说，是一个女人。 等他下山的女人，是胭脂，一个名为胭脂，喜欢胭脂，也美如胭脂的女人。 在女人还是女孩，宋之涣还是小道童的时候，他们相遇在武当山的冬天，雪点缀着山。 他看见了她，被她的美吸引。 她也看见了他，嫌弃他流着鼻涕的样子。 他说，你长得真好看，做我媳妇儿好不好。 她说，我陈胭脂的男人，一定要是天下第一，不然我不嫁人。 他说，那好，等我成为天下第一的时候，下山娶你。 她撇了撇嘴，下了山，头上一摇一晃的马尾一直摇晃在他的心里。 这一摇，摇了十年。 他问师父，我啥时候能成天下第一，我啥时候能下山。 师傅说，等你悟懂了天道。 他问师父，什么是天道。 师父让他，种田，打扫，敬香，放牛。 他的天道参悟了十年，从一个小道童，成了道士。 她也从小女孩，成了艳绝东南的陈胭脂。 艳名远播的陈胭脂无疑是所有男人的梦想，于是踏破她的家门，想要娶她的人数不胜数。 她也一推再推，理由仍是小时候的理由。 我陈胭脂的男人，一定要是天下第一。 宋之涣日复一日的种田，日复一日的打扫，日复一日的敬香，日复一日的放牛。 陈胭脂日复一日的推拒，日复一日的绣花，日复一日的缝补，日复一日的涂脂。 时间并没有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反而有越拉越远的感觉。 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他叫古墨，一个自称天下第一的男人。 他来到陈胭脂的家里，对她说，我是天下第一，我要娶你。 她说，你怎么证明你是天下第一。 他说，你等我一百天，我在你家门口设擂，挑战天下群雄，如果我败了，我便不会娶你。 她答应了，于是他真的在她门前摆下了擂台。 前五十天有很多人去了，那些人却都败了，后三十天，还是陆陆续续的有人去了，古墨依旧没有被打败。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之涣，我问他，你还是不下山么。 他想了想，说，我没有成为天下第一，那就娶不了她。 我说，你要是再不下山，你连娶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没有说话，依旧种田，打扫，敬香，放牛。 只是，田黄了，地脏了，香倒了，牛瘦了。 第九十天的时候，已不再有人挑战古墨了。 古墨又对她说，现在我可以娶你了吗。 她说，再等等吧，不是还有十天吗。 他答应了，可是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她的眼睛里，也写着不耐烦。 第九十五天的时候，我又劝了一遍宋之涣，我问他，你到底想不想娶她。 他很认真的说，想。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不下山。 他说，我没有成为天下第一。 我说，你有没有成为天下第一，你下山去和他打一架啊，这样你不就知道，你是不是天下第一了。 他说，我怕输，输了就没办法娶她了。 我很生气，将他手中拿的书撕了个稀巴烂。 他没有阻止，而是看着纷纷扬扬的纸屑，愣愣出神。 第九十九天的时候，没人再来挑战古墨了，我也下了山，只想看看那个让宋之涣连山都不敢下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第一百天的时候，我到了陈家，看见了那个名为胭脂的女人。 她确实很美，确实如胭脂一般醉人。 我去问她，你知道山上有个傻子等着成为天下第一的时候，下山娶你吗。 她说，我知道，我给了他十年零一百天，可他没有下山，他连下山和古墨打一架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男人，我还能等吗。 我说，还有八个时辰，也许她就下山了。 她没有再说话，嘴唇却被她咬的出了血，比胭脂还要红。 我陪她一起等他，她花了三个时辰，洗澡，换上亲手缝制的嫁衣，点上最红的胭脂，就坐在门口，等他。 她坐了五个时辰，我站了五个时辰，那个叫古墨的男人，在擂台上，守了五个时辰。 终于，一百天到了，我也心灰了，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胭脂闭上了眼睛，泪水冲开脸上的胭脂，画出一道痕迹。 古墨走下了擂台，伸手去牵美丽的新娘。 就在众人拍手叫好的时候，朵朵青莲在天上绽放。 一个人，足踏青莲，慢慢从天上走了下来，步步生莲。 来的人是他，他最终还是来了，以这种惊撼世人的方式。 他对她伸出了手，她牵住了他的手。 两人在所有人震撼的视线中，足踏青莲，慢慢远去。 后来，后来的后来，我最怕的后来，还是在两人远去之后发生了。 不是我和世人梦寐以求的双宿双飞，而是离人梦碎。 宋之涣牵着胭脂，一直飞到了武当山绝岩，在暮色苍茫中，两人依偎在一起。 宋之涣怀中的胭脂，已没有了生气。 他兀自怀抱着她，可泪水已然滂沱。 在青莲之上，他问她，如果我没有来，你会不会嫁给他。 她说，不会。 他很开心。 她说，我会死，在他牵起我的手的时候。 她说，可我没想到，最后你来了。 她说，我嘴上的胭脂有毒，很抱歉，我不能吻你。 她说，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她说，我好冷，你抱抱我。 他紧紧的抱住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没有再和他说话。 而他，也哭的没有办法说话。 你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我成为天下第一的时候，你等我来娶你。 你为什么，再多等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我就来了呀。 你为什么，这么的傻...... 武当绝岩边，朵朵青莲开放，一直延伸至天界。 宋之涣怀中抱着胭脂，一步一步走上青莲。 他说，我宋之涣，愿用此生修为，换下一世，和陈胭脂永不分离。 声音，一直在武当山回荡，而在下一瞬，一道紫雷击中了青莲上的两人。 最终，悟出天道的宋之涣，牵起了已换上嫁衣的陈胭脂。 最终，陈胭脂和宋之涣，却成了阴阳相隔。 最终，宋之涣兵解武当山，用毕生修为，换了下一世，和陈胭脂的相遇。 也许，能够在下一世的某个地方，会有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傻傻的问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 喂，你长得真好看，做我的媳妇儿好不好。 宋之涣兵解之后，我见了宋远桥。 我问他，你有想过宋之涣和陈胭脂会有如此结局么。 他说，没有。 他说，我以为得了天道的宋之涣会选择放手。 而事实，并不如他所想。 宋之涣即使悟了天道，却依然放不下那个女人。 试问，有多少人会选择放下？ 告别了武当后，我去了开封。 在那里，我遇见了顾小明和张小花，其实他们两人并不是江湖名人，甚至可以说是江湖的两只小蝼蚁，但他们的故事，我非常想讲给大家听。. 第五篇 顾小明和张小花 第五篇顾小明和张小花 顾小明还不是顾小明的时候，叫顾子明，张小花还不是张小花的时候，叫张春兰。 顾子明是个街头小混混，三只手，而张春兰是个妓院没什么名头的**。 顾子明是个有经验的小偷，他下手的地方，固定是两个，一个是闹市，一个是妓院。 闹市人多，钱也多，妓院人多，钱也多，闹市好下手，妓院，更好下手。 刚好就在某一天，顾子明在妓院下手，失手被抓，刚好在那一天，张春兰偷恩客的钱袋，也失手被抓。 顾子明去偷钱，是为了活命。 后来我知道，张春兰偷钱，是为了赎身。 于是可以预料的，他们相遇了。 相遇是在妓院的柴房，是妓院惩罚人的地方。 顾子明看见张春兰时，她正抱着头，缩在角落里，任由老鸨打骂，露出的半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见那半张脸的一瞬间，张春兰也正看向顾子明。 也就在那一瞬间，顾子明的心，揪了一下。 用顾子明的话来说，老子当时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跳起来一脚踹在老鸨那张肥的流油的脸上。 可事实时，当时的顾子明，被打的鼻青脸肿，咿呀乱叫。 再之后，顾子明被扔出了妓院。 被扔出妓院的顾子明，变了。 从以前偷钱只是为了活命，变得有了小目标。 他的小目标是，攒够钱，为张春兰赎身。 为了这个小目标，顾子明偷得更厉害了。 我遇见他时，他在偷我的钱，当然，被我抓到了。 之后，他给我讲了这个故事，我听完，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一个小偷，偷钱的目的是为了给一个**赎身。 多么...高尚的理由。 我当时是不信的，是个借口吧，怕被我打。 荒诞的理由，可笑的借口。 我还是放过了他，还在一家酒馆请他吃了一顿饭。 一边吃，一边听他讲，他和她的故事。 他说，从那天以后，我就常常跑到那家妓院去找她。 他说，我都打听好了，她叫张春兰，是个被拐来的丫头。 他说，你不知道，她长得贼好看的。 他说，那个老鸨，真他娘的不是人。 后来他还说，想在七夕节那天，攒够钱，赎她出来，如果来不及，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去赌场偷。 赌场，是现钱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小偷们都知道那儿有钱，但，他们不会去偷，因为与找死无异。 后来，他就醉了。 醉了也不安分，一直叫着，春兰，春兰。 我权且当个故事听了，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相信，一直觉得是个编的不错的借口。 但是，如果不是借口呢。 没过几天，我真的信了。 七夕节那天，顾子明被抓住了，一起被抓的，还有刚被顾子明赎出来的张春兰。 我能知道，是因为顾子明真的去赌场偷钱了，偷得还是开封最大的赌场，聚源赌坊。 赌场的老板是梁虎，他的名气很大，所以被偷了钱后，闹得也很大。 我知道了后，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去救了他。 是在内河码头一间仓库里，我找到了他们。 当时的顾子明，手被砸烂了一只。 当时的张春兰，衣衫破烂不整。 一个男人把脚踩在顾子明的脸上，他的脸，面对着张春兰。 一个男人趴在张春兰的身上，一个巴掌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那个男人还在骂，婊子就是婊子，赎了身，依旧是婊子，还在给我装良家，你再动，你再动，再动我打死你。 还有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在一边看着。 我没有忍住，拔剑杀了这些人，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师父在我下山前，说，侠以武犯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千万别有第一次。 我当时全忘了。 后来我将顾子明和张春兰送出了城，在城外一个小村子里躲了几天。 那几天的顾子明，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张春兰，给她擦药，给她做饭，给她洗澡。 尽管，伤的更重的人，是他。 有一天夜里，在张春兰睡了以后，我问他，你这样，值得么。 他扬起那只多半会废的手说，咋不值得，一只手，换一个媳妇儿。 他说，我想带着张春兰回她的家，规规矩矩的把她明媒正娶进来。 他说，我是一个孤儿，有了她，我就有了家。 他说，以后，不偷了，咱开一家小店，光明正大的过日子。 说完，他乐呵呵的傻笑起来。 我沉默不语。 我见过为爱剑开天门的李玄感，见过为爱洗剑的诸葛温良，见过为爱兵解的宋之涣，他们，爱的那般轰轰烈烈。 可是，顾子明，爱的却是如此的没有道理，如此的小心翼翼。 后来，我留给他们一笔钱，独自离开了。 再后来，我又遇见了他们，是在张春兰的家乡。 在甘肃一个小镇上，他们开了一家面馆，生意还不错。 他成了顾小明，她成了张小花。 他们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胖乎乎的样子，十分可爱。 他们没有认出我来，我坐下来吃了一碗面，看着他们里里外外忙忙碌碌的样子。 真的挺好。 当然，这是后话。 为了不招惹麻烦，离开之后，我去了金陵，去了金陵最负盛名的地方，潇湘馆，见到了金陵最负盛名的女人，潇湘红叶，好吧，我承认，我会去潇湘馆，是因为我想见识一下这个号称天下第一温柔乡的地方。 第六篇 潇湘红叶 第六篇潇湘红叶 说起潇湘红叶，就不得不提起一个男人，夏千候。 他们两人的故事可以从很远很远开始说起，有多远，我也很模糊，大概是十四年。 十四年前，潇湘红叶还叫林千慧，夏千候还叫夏添丁。 林千慧是个员外的千金，员外家里也藏了千金，颇为殷实。 夏添丁是个山贼，走投无路，无奈落草的可怜山贼。 身为千金的林千慧，过着无忧无虑的小姐生活，和春天花园里有园丁照养的花一样，生长的滋润无忧。 身为山贼的夏添丁，没了最后的口粮，跟着一群同样走投无路的山贼，翻进了家藏千金的林员外家。 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同样难倒了算不上英雄的夏添丁。 在一个，呃......月黑风高的夜里，红了眼的夏添丁和一群同样红了眼的兄弟们翻进了林员外的家里。 手起刀落，见人就杀，不留活口，杀完就劫财抢粮，倒上火油，火折子一扔，上山躲一阵子，然后下山逍遥快活。 本来的一切计划的很好，进行的也很顺利。 可是当他杀进后院的时候，他看见了她。 当时的她不过是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 被外面的尖叫声惊醒的小丫头。 她就像一只无辜的兔子，迷路在了修罗场里。 可是在他眼里，她的出现，好像是天神，在告诉他什么。 她出现的一瞬，原本藏在云里的月亮露了头。 月光一点一点的在她脸上掠过，他看清了她。 粉雕玉琢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真美。 那双眼睛里，他看见了很多。 懵懂，惊讶，无助，惶恐。 还有，他那双猩红的眼睛。 他将她抱进了房间，藏在了衣橱内。 等他出去和兄弟们汇合之后，他放弃了放火烧房的计划，没有理会兄弟们的不解，直接上了山。 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靠着这笔横财，山贼夏添丁成了富甲一方的夏千候。 可他不管怎么变，那夜，那个孩子，孩子的那双眼睛，一直没变。 总会在他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 他忘不了她。 他觉得，他的一生，羁绊在她的眼睛里。 他和她的再一次相遇，是在金陵的一处勾栏里。 老鸨向他热情的介绍着新来的姑娘。 他百无聊赖的在人群里搜索，目光停在了她的身上，她的那双眼睛上。 虽然她在逃避他的目光，可是他肯定，那就是她。 一样的眼睛，眼睛里，有一样的东西。 懵懂，惊讶，无助，惶恐。 他的手指停在了她的身上。 他说，赎她，要多少钱。 他把她领回了家。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林...千慧... 他带着几分犹豫的问她，你认识我吗。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 只是，在他没看见的刹那，他在意的那双眼睛里，跳动着火花。 随后，他倾尽所有，将她从林千慧，变成了潇湘红叶。 所有见过潇湘红叶的人，包括我，都会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形容她。 绝妙。 她有倾城的容颜，非凡的谈吐，独到的见识...... 仿佛她就像是天神专为男人打造的最完美的伴侣。 所以，几乎所有见过潇湘红叶的男人，都会将夏千候，当成嫉妒的对象。 因为全金陵的人都知道，潇湘馆是潇湘红叶的，而潇湘红叶，是夏千候的。 那时候的潇湘红叶，是他的心，他的血，他的肉，他的一切。 他感觉在她的身上，他完成了救赎。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救赎，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在我进潇湘馆之后，有幸和红叶有过一次简短的聊天。 我说，现在的日子，你过得很开心吧。 她说，并不会，只是很累。 我调侃，数钱数的累。 她笑了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山上，有一个猎人，找到了一个狼窝窝里是两只老狼和一只小狼 猎人杀了两只老狼 带走了那只小狼 他对那只小狼很好 给它吃最好的食物 用最合适的方式训练它 直到它成长成了一只牙尖爪利的狼 可是猎人并不知道 那只狼从头到尾都记得他 然后，她停了，问我，如果你是那只狼，你会怎么做。 我当时并没有听懂，想当然的说，当然是和猎人同归于尽啊。 我那时候，真的是想当然。 一头被养了那么久的狼，不管训练的如何，身上都会有犬性。 有了犬性，它就上不了山。 而且它没有忘记它的仇人。 那么，最好的结局就是和猎人同归于尽。 她好像很满意我的回答，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的都是惊喜。 而且，她对我笑了。 她一笑，我整个心都化了。 那是我最羡慕自己的一次。 可是，那也是我最恨自己的一次。 那么想当然的说出了那句话。 就在我出了潇湘馆的第二天夜里，潇湘馆起了一场大火。 第二天早上我赶过去的时候，潇湘馆成了一片焦土。 盛名远播的潇湘红叶和富甲一方的夏千候，都成了焦土。 听说，她在那天夜里，美的令人睁不开眼。 看着眼前那片焦土，我一下又一下的扇着自己。 可是，我对结局又如此的无能为力。 一场十四年前没有燃起的大火，在十四年后，终究，还是燃起来了。 我不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金陵。 遗憾，懊恼，自责... 反正满心的不是滋味。 离开金陵后，我爱上了喝酒。 经常醉的不省人事。 半醉半醒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白帝城。 在那里，遇见了两个男人。 齐玄策和杨缺。 第七篇 杨缺和齐玄策 第七篇杨缺和齐玄策 第一节怨刀杨缺 我到白帝城的时候完全是迷糊的，我记得我睁着眼睛的时候还在船上，再一次睁眼的时候，竟然在白帝城外的码头上。 酒真的是害人不浅，不过我喜欢，嘿嘿。 反正来都来了，我也没想过要走，于是在城外一家小酒铺坐了下来，要了两坛酒，自斟自饮。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他。 那天本是晚上，他缓缓走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影影绰绰。 走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的模样。 长发披肩，遮住了半张脸，脏乱的衣衫， 他没了一只左手，没了一条右腿。 最为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刀。 一把刀光清亮，半人高的长刀。 他拄着那把半人高的长刀，就这么走了过来。 走到我那张桌子，兀自坐了下来。 我这才清晰的看到，他的长相。 很凌乱的胡茬，很硬挺的鼻子，很纤薄的嘴唇，还有，很空洞的眼神。 我被那双眼睛吸引，停下了喝酒的动作，他看我在看他，却没有说话。 待我又举起酒杯的时候，他说话了，声音沉闷沙哑，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他说，小兄弟，我没有钱，但我想喝酒。 我笑了，说，我有钱，也有酒，可以请你喝。 他说，你的酒我喝，我讲个故事给你下酒，怎么样。 我很高兴，欣然接受。 他很慢很慢的喝了一碗酒，才缓缓开口。 他的故事，是从一对师兄弟开始的。 这对师兄弟不知父母是谁，不知名姓为何，只知师父，自记事起两人便在磨刀。 是的，磨刀，他们的师父分别给了两人一块钝铁，让他们两人磨成自己的刀。 他们的师父说，用心磨出的刀，你们才会惜刀，才学会不随意出刀。 这把刀，师兄磨了七年，师弟磨了九年。 师父说，刀磨好了，就教你们用刀。 师父问他们，刀，是什么。 师兄说，刀是武器。 师父“啪”给了他一巴掌。 师弟说，刀是工具。 师父“啪”给了他一巴掌。 然后，狠狠的对他们说，刀，是你们的命。 随后，他们便记住了，手中的刀，是他们的命。 师父问，你们练刀，是为了什么。 师兄说，为了自保。 师父又给了他一巴掌。 师弟说，为了不被人欺负。 师父看了他很久，还是给了他一巴掌。 师父说，练刀，就是为了杀人，练刀之人，讲究一个霸道，讲究一个狠字，出刀不杀人，就不要出刀。 随后，他们便记住了，练刀，是为杀人。 寒来暑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师兄弟两人这刀一练，又是九年。 师父和他们说，你们的刀法练成了，但是没有魂，刀的魂，要人的命来祭，你们下山去杀人，然后，提着人头来见我，要是你们死了，我不会下山给你们收尸。 师父让师兄杀的人，是白帝城，一个叫杨启的客栈老板。 师父让师弟杀的人，是白帝城，一个叫齐照的镖局镖头。 师兄很顺利，下山之后，举刀杀人，将那人的人头一刀一刀剁下，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眼里，提着人头出了城，上了山。 师弟却不顺利，镖局内好手众多，特别是镖头齐照，也是好手，师弟被人砍断了一条胳膊，人，最终还是被师弟杀了，人头，被他带回了山上。 当浴血的师兄弟站在师父的面前的时候，师父连着说了三个好。 师父从不夸他们，这是第一次。 师父说，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但我只要最优秀的徒弟，你们两个，我只能留下一个，我的刀法，要给最优秀的人流传下去。 师父说，我不瞒你们，我骗了你们很多年，我说你们是孤儿，说你们没有名字，我骗了你们。 师父指着师兄说，你，叫齐玄策。 又指着师弟说，你，叫杨缺。 师父指着师兄手上的人头说，这是，杨缺的亲生父亲。 又指着师弟手上的人头说，这，是齐玄策的亲生父亲。 师兄弟两人的刀，掉在了地上。 从记事起就握在手里的刀。 师父也拔出了自己的刀，那把从师兄弟记事起，就藏在刀鞘里的刀。 师父说过，不杀人，不出刀。 师父说，你们两个，我只留一个，既然你们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知道了自己的生父，知道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就应该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师父说，要么，你们中的一个死，要么，我杀了你们两个。 师父说，捡起你们的刀！人不死，刀不掉。 师兄的反应，比师弟要快，他将手中的人头砸向了师弟，师弟没有弯腰去捡刀，而是抱住了砸过来的人头。 接着，师弟倒在了地上，血大股大股的流。 师兄趁师弟接人头的一瞬间，拔刀砍断了师弟的腿。 师弟倒地后，师兄的刀，停在了师弟的脖子上，可师父的刀，却停在了师兄的脖子上。 师父问师兄，你恨我吗。 师兄说，不恨。 师父说，你下山吧，再过十年，你的名字一定响彻武林。 师兄下了山，师父却将师弟留在了山上，师父问师弟，你恨我吗。 师弟没有说话，但仅存的一只手，在慢慢靠近他的刀。 师父说，很好，你恨我，恨我就对了，有了恨，你就有了力量，这，会让你的刀更加的锋利。 师父说，你留下吧，等你什么时候能一出刀就杀死我，你就可以下山了。 十年后，一个没了一只手，没了一条腿的刀客横空出世，他不出刀则以，一出刀，必杀人。 刀客自称，怨刀。 刀客放豪言，他这辈子，封刀的人头，一定得是白帝城齐玄策的人头。 那个被中原武林称为武神的男人，齐玄策。 ...... 酒，喝完了，故事也讲完了。 对面的人从怀里掏出一纸书信，递给我，说，小兄弟，喝了你的酒已是叨扰，再麻烦你一件事，帮我将这封信，送给白帝城的齐玄策，就说，十年前的一刀，我现在想还给他。 他将信放在桌上，没有等我回答，便拄着刀，起身走了。 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的刀，看了看他放在桌上的那纸书信。 我的酒，顿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