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天下之夫君别跑》 第一章 变故 远离都城的神龙架,此时正阴雨绵绵,一眼望去,植被茂密,郁郁葱葱,往东西方向蔓延千里,雄伟山峰相齐比肩,更有参天古树挺立其中,大有遮天蔽日的气势。 “看这势头,又是三五天的雨,有得闲了。”一道干净清冷的声音从粗大枝干上传出,在雨点滴答声中显得格外有灵气。 华昙仰头看着雨势,心中算着储粮够吃几天。 乌云翻滚游走,伴着丝丝雷鸣,将神龙架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她在这里长大,对周围一切都很清楚,包括昨天溜达时遇到几波误入迷雾林的人,特别是,那两个女子。 “夫人,奴婢见不着你了,你在哪儿,应奴婢一声啊!”初夏双手在空中胡乱挥着,语中带颤。 “我就在你前方,初夏,跟紧些,这林子有古怪,我们可别走散。”慕函眉头紧锁,停下脚步,伸手托了初夏手臂。 “呼~看见夫人就好,可吓坏奴婢了。”长舒一口气,就近靠了棵树,初夏擦擦头上虚汗,她十几年加起来的惊恐都不今日多,还有那怪声若有若无的,夫人见多识广,对她解释那只是风啸声,只是,她仍然忍不住头皮发麻,双脚发软。 “是奴婢太胆小了吗?总觉得这地方好眼熟。”初夏看着慕函,就找到了主心骨,说话顺了起来,提出疑问。 慕函拧眉指着树干上的十字印号,“我沿路做了记号,就是这十字,不是你的错觉,我们又绕回来了。” 时间耽搁越久就越危险,慕函略思索,下了个决定。 向着初夏沉吟道:“林子四周全是雾,路也看不清了,若地势高些,兴许能看见出去的路,我上去瞧瞧。”语毕,用手试了试树蔓硬软。 “高处?您怎么能爬树呢,太危险了。”初夏闻声看过去,立马站起身,急急拉住慕函,“爬树这种脏累活儿,要做也该奴婢来,夫人,您坐会儿,看奴婢上去。” 华昙挑了挑眉,巧的是,她就在这树上。 小巧松果从树梢间掉了下来,在厚厚落叶上发出沉闷响声,弹跳着,上了初夏的脚。 “啊!!!” 初夏失声尖叫,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被吓得不轻。 “···”华昙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那松果,是她丢的,本意是想分散初夏注意力。 平常,迷雾林的雾和自然的雾没有区别,初夏大声尖叫,却会让林间隐藏毒气散发开来。 这一点,华昙是知道的。 雾愈发浓了,带着丝丝毒气,地上两人浑然不知,正将注意力放在那颗突然出现的松果上。 “簌簌~”树叶摩擦间,又一颗松果到了两人脚边,这次是稳稳落地,松果下压了片带状嫩叶。 “谁在树上?”慕函厉声喝道,警惕向树上望去,只是,除了白雾,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夫人,松果下好像有东西。”初夏胆小也细心着。 “拿好带叶,它会给你们指路,叶尖指的方向就是出口。”华昙出声,在迷雾中显得飘忽不定,听着,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慕函犹豫着,迟疑问:“你是谁?为何要帮我们?” 华昙没回答她的问题,捡重要的说:“还剩十分钟,错过可就出不去了,信或不信在于你。” 的确,带叶离了玉瓶,最多存活十分钟。 慕函拿起了带叶,陷入思考。 语罢,华昙起身,跳跃于树间离开,至于最后他们能不能安全出去,华昙没心思去关注。 “嗷呜~”小白虎奶声奶气叫唤着,将华昙思绪拉了回来。见华昙视线移到它身上,小白虎开始撒娇,往她怀里蹭了蹭,拱了拱。 “嗷呜~嗷~~”快摸摸我,还有,宝宝饿啦! 拿出随身携带的肉干,边给他顺毛,边喂着他,小白虎吃的起劲,华昙抽闲,拿出玉碗从头顶遮雨叶的边缘接了碗水,解着渴。 端着碗的手顿住,望向东南方,有血腥味,从那个方向传来,那是羌木村的位置,味道在风中变得极淡,以华昙敏锐感官,自然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细微变化。 她要去一趟羌木村,才能放下心。 “虎二,回洞穴去,我要离开一会儿。”华昙起身。 虎二灵性的眨着虎眼,乖乖趴在树干上,华昙急速穿梭树间,向东南方向而去,消失在虎二眼中。 出了山林,树木稀疏起来,视野更加开阔,雨渐渐小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郁。 华昙心中一凛,眉头微皱。 距离羌木村愈来愈近,路上静的出奇,没有行人,连嬉戏打闹的孩童也没有,透着诡异。 踩着暗红色泥土,跨过大门,心情颇有些微妙,将近十年了吧,从她记事起,她就和羌父生活在一起,过着柴米油盐的平静日子。直到五岁那年,她的身体忽冷忽热,冷的时候,让盆内水结冰,热起来,会烧毁棉被。村里的人都说她是怪物,赶她走,说什么不祥之人,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才知道,原来她是孤儿,是被羌父从神农架捡回村子的。 羌父悄悄照顾她,除了生活常识,还教她识字看书,所以生活在山林中,也不至于真的成了野人。 她多年来第一次从大门进入,谁曾想会是以这样的情形。 湿气夹杂着血气扑面而来,入眼,村民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血肉模糊,饶是见惯野兽厮杀的华昙也是心头微寒。 脚踝发紧,微弱声音中伴着呻吟:“救···救” 华昙向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那村民脸上带着污渍,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踝,如同抓住最后根稻草般拼尽全力,不愿松手,尽管如此,他背上的伤口还是血涌如泉,“已经没救了”华昙暗道,果然,那人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里里外外绕了圈,没见到羌父,华昙脚步有些急,径直向羌父屋内走去,她记得他屋里有间地下暗室。 慌忙间,忽略了草丛中窥视她的狠戾嗜血双眸,那人做了个手势,立马有人围过去。 精准摸到书桌下的机关,手指转动间,密实地面立即开个口子,由中心向外,呈方形扩大,直到够成年人进入的大小,才停下,华昙跳下去,方形开口自动关上。 通道里烛火昏黄,勉强看得清路。 羌父俯卧在床头,气息微弱,华昙心头一沉,疾步走过去,喊道:“羌父!” 第二章 托付 羌父眼皮动动,掀开眼,看向华昙的眼中带着慈爱,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昙丫头,你来啦?”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捂住胸咳嗽,咳出血。 “恩,我闻到有血的味道,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出事了,您怎么样?”华昙皱紧了眉,见羌父面无血色,气息不稳,体外没有伤口,那就是内伤。 “我怕是熬不过今日了。”羌父喘着粗气。 “不会的,您身体向来很康健,我现在就带你去碧湖疗伤。”说着欲背上他。 羌父摆手拒绝,“提着这口气,就是有件事放心不下,昙丫头,你听我说。” 将手里东西摊开,是封羊皮信,递给华昙。 他半是感慨,半是回忆,“原以为走得远些,远离朝堂,就能躲过那些阴谋纷争,可,时隔十几年,还是追来了,那伙人是冲这封信来的,我现在这副模样,没办法将它送出去,而你可以。” 接过羊皮信,羊皮表面泛黄,纹路深凹,是保存多年的痕迹。 华昙担心他的伤,一口应下,“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 羌父欣慰的笑了,拿出张地图,指着村子图标:“从这儿到距离最近的边城,有数百里,而你对神农架很熟悉,就可以由神农架正东方向出发,一来呢,可以省掉大半路程,二来,也更安全。” 羌父说着,手描画出了两条路,分别是蜿蜒崎岖的曲线,和较直折线。 世人眼中凶险的神龙架,对于生活在那儿的华昙来说,确是优势。 “进去就是济国地域,你要切记,把信亲手交给丞相司马询。”羌父看向华昙。 “我答应您,一定将信完整交到司马询手中,信在人在。”华昙坚定的回视他,接受羌父托付。 羌父苍白脸上浮现笑容,眼前开始模糊,努力看着华昙,“好!有你这句话,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枉此生,昙丫头,快些去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不要睡,碧湖就在附近,我们很快就到了,您撑住,再坚持一下。”她哽咽着,心中焦急万分。 羌父揉揉她的头,安然闭上眼。 “不~~”华昙低吼,寒气从身上迸发,眨眼间弥漫了整个房间,羌父眉间染上白霜。 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在她眼前死去,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无力、不舍化作恨意。 就算穷尽一生,定找出伤了羌父的人,要他血债血偿! “叮~咚”玉瓶由袖间滑落,滚到地上,发出清脆声音。 寒气散去,华昙眼中恢复清明,“千年山参!” 山参,形状似人,根须细长,有十多个参头,按百年分一个参头的说法,这是株罕见的千年山参。 她竟然忘了它,捡起玉瓶,着羌父生命流逝,华昙决定赌一把,将里面的千年山参倒入手中,掰成两半,给羌父服下。 听寻宝人说起,在神农架深处山谷里生长着,能起死回生的仙草千年山参,千年山参能补虚救脱,大补元气,更能在人命危之时,吊住最后口气。她听着,觉得真假难辨,耐不住好奇,最终去了,那是她第一次去深处,里面如同独立世界般,神秘又迷人,奇异的树,各种独特动物,珍禽异兽随处可见,与之相应的,神龙架深处险象迭生,她差点出不来。 瞧见羌父染了白霜的眉,懊悔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服下后,羌父身体保持温热,脉搏微弱,虽然没醒过来,但至少有了生机,这是好现象,华昙稍稍稳了下心。 扶起羌父,将他固定在后背上,现在首要的是,带他走。 左脚刚踏出房门,巨网由半空中落下,向华昙袭来。 华昙反应极快,后退几步,退回房里,网扑了个空,四周立马出现身穿紧身衣的蒙面人,团团围住她,不留出路。 华昙眼珠转动,屋内也有人,显然,她中了埋伏。 “捕到条狡猾的鱼儿,也不枉我苦等这么久。”为首的人哑着音,压低了声,听起来嘶哑粗犷,招手,让人进去地下室搜。 转过身,朝说话的人看去,华昙冷哼,就是这帮人重伤羌父,也是他们屠杀整个羌木村。 华昙那一看,蒙面人感觉脊梁发冷,如同野兽盯着猎物的眼神,带着蚀骨冷意,再一眼,华昙已经移开了眼神,他安慰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打量周围,华昙在心里告诉自己,羌父在背上,她不能冲动。 “鱼?这里可没有,我知道前面有条溪流,溪流里什么鱼都有,你要鱼的话,应该去那儿。”华昙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拖延时间,手指暗动。 用看白痴的眼神望向华昙,更加确信刚才是错觉。 地下室的人出来,在他耳边报告:“没有找到,东西不在里面。”蒙面人点头,表示知道,眼神更加阴郁。 “鱼就是你,劝你识相点,把背上的人交出来,让我心情好的话,就放你走,如何?”蒙面人语气带着诱惑,上头交待过,要生擒,否则,哪容她好好在这儿站着。 华昙面带犹豫,难以抉择的样子。 蒙面人见她不说话,进一步威胁:“地上的人你也看到了,不想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就乖乖配合我,否则,刀子上可没长眼,伤到你,就别怪我。” 边说着边向华昙逼近,料定她不敢反抗。 华昙开口,仿佛下了个重大决定:“你要说话算数,人给你,就让我走,我马上就把他给你。”说着,去解腰间固定羌父的带子,低头隐藏住嘴边冷笑。 “早该这样~”蒙面人傲慢又轻视的伸手,等着华昙将羌父交给他。 等的就是现在! 手掌翻转变化,数枚利刃脱手而出,闪着寒光向各个方向击去,利刃所经之地,多了丝甜腻芳香,蒙面人离得最近,他连退几步,堪堪躲过利刃,其他人纷纷拿剑挑开。 利刃小巧尖锐,是她自我防卫的工具,杀伤力不大,目的是打散包围圈。 华昙如脱弦之箭冲出包围,向神龙架方向而去。 “哼!自寻死路。”蒙面人首先反应过来,率先追上去,他被个黄毛丫头骗了,若让她跑掉,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快!再快一点!”华昙心中暗急,只要进入迷雾林,她就有把握甩掉这烦人的尾巴。 “呼~进来了。”吐出口浊气,左手执埙放在唇边,左手抓紧藤蔓,腾空上了树。 “呜~”埙声低沉悠长,响彻迷雾林。毒气伴着雾气,随着埙声愈发浓郁。 华昙不敢放松警惕,寒毛立起,身后有剑向她袭来。 蒙面人被华昙摆了一道,他顾不得那么多,杀心已起,长剑出鞘,对准羌父刺去。 他的速度不是背着羌父的华昙所能相比,剑尖触及羌父瞬间,华昙转身,挡了这剑,身影晃了晃,勉强站稳。 “以为跑得掉么,敢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招,现在,就要你的命。”蒙面人眼神阴骘,手下使力,欲一击穿胸,却任凭怎么用力,剑都没移动分毫。 华昙牢牢握住剑身,任由血沿剑流下,冷然:“力小了点,再使把劲。” 蒙面人一听,憋得眼发红,就差吐出口老血。 剑柄从他手中抽离,被华昙扔向身旁,血溅到他手上,在手腕处化作朵花印记。 华昙并不如表面那么轻松,相反,剑入胸三分,她胸口气血翻涌,只能强行压住喉间腥味。 蒙面人见剑已脱手,反应奇快的欺身上前,化拳为掌,掌风凌厉,往华昙面门全力击来。 第三章 脱险 招式出到一半,陡然停住。 “嘶~”蒙面人倒吸口凉气,再没心思管华昙,低头看去,两腿间多了个蛇头。 咬牙切齿呵斥:“给我松口,畜生,这里不能咬,这里不能···咬”打向华昙的掌,反手拍往蛇头。 青蛇只认定一个字“咬”谁那么不长眼,扰了它好梦,它是条有起床气的蛇。 他没打到蛇头,反而觉得更疼,挥手想要叫人,然而,周边哪有半个人影? 蒙面人疼得直喘气,又吸了大口毒气,头开始发晕,脚底打滑摔下树,掏出雄黄粉,撒向青蛇,青蛇松口,呲出铮亮尖牙,牙尖上沾有点红血丝,扭着灵活蛇身,消失在雾中。 青蛇的打岔,华昙早就跑得没影。 捂住口鼻,蒙面人不甘退出迷雾林。 姗姗来迟的黑衣人跪了一地,齐声:“属下来迟,望堂主恕罪。” “废物,现在要你来干什么。”蒙面人满肚子气没处发,将最近的一人拍飞。 被拍飞的黑衣人伏在地上,欲哭无泪,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不知道哪儿来的虫蜂,个头大,速度还快,被蛰到就是锥心的疼,好不容易才摆脱虫蜂,浑身又疼又痒。 “脸上怎么回事?”蒙面人缓和了气,瞧见他们肿起的猪头脸,火气又要起来。 黑衣人赶紧爬起来,答道:“回堂主,你刚走,就出现群虫蜂,体型比寻常蜂大近一倍,缠着我们不放,属下无能,一时被困住,耽搁了时间。” 观察着蒙面人的脸色,黑衣人小心翼翼问:“要继续追吗?” “不,先去复命,他若是活着,就必然会回去,别忘了,路还远,日子还长着呢,他该祈祷别落到我手里。”蒙面人望向远方,说的阴阳怪气。 撑着伤回到洞穴,将羌父放在石床上,华昙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她是被叫声吵醒的。 “嗷呜~嗷嗷~”虎二在她耳边嚎着,虎目满是担忧。 华昙起身安抚了它,检查起胸口的伤,伤口不再流血,开始结痂。 她经常受伤,好得却很快,一开始会疑惑,时间久了,就习以为常。 洞穴空间不大,墙体镶满发光晶体,偶尔有几颗浑圆饱满夜明珠,柔和的光,将洞穴映得梦幻唯美。 因为在高处又地势险峻,没有野兽会闯进来,她才选择在这里落脚,华昙还动手凿了几个偏洞,分类存放东西。 进入左边偏洞,地面上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琉璃玛瑙,堆货物般闲置在一起,若有人见到这幅画面,定会心疼的指责华昙暴殄天物。 这些是华昙在山间日积月累的成果,华昙往小样,易携带的挑,此次出去,带些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正要出去时,虎二闭着嘴,腮帮鼓起个小包,甩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跟在华昙身后。 “嘴里包的什么?吐出来。”华昙无奈,小家伙对什么都好奇。 虎二听话张口,巴掌大的黝黑石块,落进华昙手里,沾满虎二口水,表面凹凸不平,隐隐透着暗红光,体表有几个牙印。 “又嘴馋,忘了上次肚子疼?”气恼拍拍虎二伸过来的头,虎二委屈,往回缩着头,虎目不忘往黝黑石块看。 瞧它那谗样,华昙喂给它块肉干,去洗净黝黑石块,见它还兴致勃勃的望着她的手,华昙干脆把石块放在身上。 中央石床常年温热,华昙就将羌父放在上面,保持体温。羌父静静躺在石床上,面目安详,只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临走前,华昙忍不住再看了眼羌父,“羌父,您常说起,要到我这儿坐坐,一直没机会来,我已经带您来了,睁开眼睛看看,好吗?” 回应华昙的,只有洞穴里她微弱回音。 华昙沉声:“伤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我的痛,必要他十倍偿还。” 神龙架东部 “吼吼~~吼~”熊咆哮声响彻山林,鸟惊,兽散。 青年男子面色发白的与熊对峙,他手执一把未开刃的宝剑,企图防御这头体型庞大的成年白熊。 顾彦暗暗后悔,若知道神龙架有熊出没,他说什么也不会单身前来。 “你,别过来,我无意闯入你的领地,这就退回去。”顾彦用剑指着白熊,往后挪着脚。 白熊瞪大眼,‘呵~人类’继续靠近。 “我手里有武器,再靠近,我就不客气了。”舞出几朵剑花,他心里是虚的,先不说他武艺不精,就是这把剑,也没开刃。 白熊不屑,‘呵~小针尖,不够它熊掌一拍的。’卧下身,作攻击姿态。 华昙默默路过。 白熊吸了下鼻子,‘啊~肉干。’ 转身狂奔追向华昙,欢快吼着,直叫的树叶抖三抖,直叫得华昙停了脚步。 “大白,好久没见你。”熟练扔块肉干给白熊,她的肉干加了味香料,让肉干松软不失劲头,肉干本身腥味被香料除去八分,化作淡淡炭烤香,说起来,那香料还是虎二衔来的,她觉得好用,就寻了那香料,磨成末,加在肉干里,从此,不少动物闻香来,其中,就有这头白熊。 白熊几口就吃下肉干,一脸渴望看向华昙,目光触及虎二,自觉将身子卧低。 “野人?!!”惊呼声,在静谧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华昙望过去 顾彦后知后觉捂住嘴,见华昙视线锁定了他,索性挺直腰杆,从树后走出。 他五官俊美,身材修长,上好衣料沾了泥土,丝毫不损他英气勃发。 白熊冲他低吼。 顾彦忌惮白熊,远远的给华昙拱了个手。 华昙盯着他的衣服若有所思起来,往常,她图方便,上身穿着兽皮,下身围草裙,倒不觉得有什么。 组织了下语言,压粗声音:“长年来,我独自在山林间生活,少有出去,有这些动物陪伴,也解了乏味,山野中人,性子懒散,不管那些个繁文缛节,只管穿着舒适方便就好,以这副打扮见人,是我失礼了。”她学着书上的语气缓缓道来。 听她口齿清晰,吐字利落,顾彦悬着的心放下来,转念一想,不少学识渊博的高人爱居深山,他这是遇到隐世高人,眉梢间多了丝喜色。 顾彦言语谦恭:“晚辈眼拙,被风沙迷了眼,冒犯到前辈之处,望前辈海涵。” “咳咳~”华昙轻咳几声,压住喉间痒意,她年岁不如他大。 “无妨,山野中人心无计较,只是这山林间多猛兽出没,并不适合久留。”含糊应付了他,华昙起身。 第四章 抱起 随着华昙的动作,本来乖乖躺在华昙脚边的白熊,又往顾彦盯过来。 “前辈请留步,我有一事相求,前些日子,家父突发怪疾,幸遇华佗医者,华佗医者妙手仁心,家父身体好转起来,医者开了张处方,上面的各种药材已经集齐,唯独最重要的药引‘化合水’遍寻不到,眼看要延误病情,这才不得已闯入神龙架,惊扰到白熊,前辈若能助我取得‘化合水’我愿以黄金万两奉上。”顾彦急声留住华昙。 药引,顾名思义是引导诸药进入病灶之物,不仅引药归经,且提高了药效,让人体能更好吸收。药引有上品,中品,下品之分,阶品不同,达到的效果亦有显著差别,就是上品的药引。 华昙挑眉,听到‘华佗’两字,眼中划过道亮光。 思索了会儿,回复顾彦:“在来的路上,遇见过一棵和化合荞长得神似的植物,走得急,也没仔细瞧,你可以跟我去看看。” 化合水储藏在化合荞内。 这是答应他了!顾彦再拱手“谢前辈引路”语罢,跟上华昙。 “在下顾彦,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路上,顾彦与华昙搭话。 “我姓华” “华前辈” “我年岁不大”华昙试图解释。 顾彦会心一笑,前辈这是嫌他称呼老了,改口“华先生” ‘先生’是对男子尊称 “···”她是女子,见他已经在这个问题上彻底跑歪,华昙默然。 灌木丛中,一棵主干粗大,叶小刺多的绿色植物生长在那里,它周边植物都枯弱易摧。 ‘化合水’是上好的药引,可以融合各味药材的药性,还有个特点,它根部发达,对养分需求很大,这也是化合乔在外界难以找寻到的原因之一,与它临近的植物缺少养分,就长得枯小。 华昙确定这就是‘化合荞’对顾彦道:“‘化合荞’就在那里,你去取它体内的水吧。” 顾彦点头,走过去。 隔得近了,‘化和荞’表面四个椭圆囊袋,向外凸起装满‘化合水’,顾彦用小刀割开口子,透明液体顺着外翻的树肉流入容器。 看着手中取好的‘化合水’顾彦喜笑颜开,“几经波折,总算被我取得。” 对华昙道:“多亏先生相助,万两黄金已在江州早早备下,华先生随时都能取走。”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化合水’在外界罕见,即使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也不值万两黄金,而神龙架中,从他轻易取得‘化合水’来看,外界稀罕之物,在神龙架不过寻常植物,若能结交眼前的高人,对今后商行发展的帮助岂不是极大?退一步讲,就算不能结交,留下个好印象,便多了条路。 华昙不为所动,“我帮你,不是为财,而是想打听一件事。” “你请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据实回答。”有结交华昙的想法,顾彦态度更加诚恳。 “你可知道华佗医者,现在身在何处?”华昙问他。 华佗是医术最高超之人,他应该有方法让羌父醒来。 顾彦苦笑:“医者云游四方,救济世人。他的行踪,从来不被人所知,此次为父诊治,都是机缘,在交谈中,我听他说起,要向南行。前辈若要找华佗医者,请静心等待段时间,我有医者消息,即刻通知您。” “本来,我也要出去一趟,关于华佗医者,还是我自己去寻罢。”等待太过缥缈,对于羌父的事,亲力亲为更好。 “华先生要出山?眼下日头渐高,正是暑热难耐的时辰,我的马车就在林外候着,不妨同我一路?”顾彦提议。 华昙觉得他说得有理,看向他,“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微膨松的短发在华昙转头时,齐齐甩向一边。 顾彦望见她青春水润的脸,感叹:“华先生,真是养颜有方!” 华昙嘴抽了抽。 药引的事解决,再加上身旁有位高人,顾彦心情轻松,来神龙架的紧张一扫而空,欣赏起美景“早听闻神龙架险峻秀丽,绝景无双,今日得见,着实让我大饱眼福。” 看着华昙怀中的小白虎,顾彦想起白熊“都说野兽性子野,特别是在林间生存的,野性最是凶猛难驯,我方才见那白熊待在先生身旁,很是顺从乖巧,先生会御兽?” 华昙如实回答:“不会,动物有灵性,你对它好,它是知道的,有时候,动物比人更可靠。” 顾彦似有所感的点头。 到了林外,马儿悠闲吃草,顾彦和华昙上了马车,马夫松缰绳,挥鞭马腹,马车开始行驶,纱帘随风摆动,华昙有些头晕,靠了软枕,瞌着眼。 “华先生,客栈到了,我们下车吧。”顾彦拂开马车正帘。 “嗯”华昙应了声。 顾彦订的是雅致包间,饮食、沐浴、卧室,一应俱全,顾彦还考虑周到的给华昙准备了几套男子换洗衣物。 华昙对他印象挺好,不过,她独处惯了,仍觉得不自在。 皓月高挂,繁星点缀其间,在漆黑胡同里投下银色穹弧。 华昙站在胡同口 “扑通~扑通~”她心跳如鼓,前方,有种强烈感觉吸引召唤着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进入胡同。 胡同狭窄深长,堆放了不少杂物,华昙小心避开脚下,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她面前有个单架。 单架倾斜,横在路中央,首尾卡在两面墙上,本就狭窄的路,此时,已被堵完,她没有地方下脚。 伸脚踢了踢单架,不是木质感,软柔中带着弹性,华昙惊讶,是人?她蹲下身。 黑暗中,男子坐在蒲苇上,背靠墙边,两脚微屈,正闭着眼,隐忍体内疼痛,额头冒出几颗汗珠,对华昙的靠近,动都未动一下。 华昙踢到的柔软物体,就是他的腿。 男子毫无反应,华昙心中却是无比激动兴奋,就像那等待多年,期待无数次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那控制不住,压抑不了的身心愉悦。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人,她怎么会反应这么强烈? “醒醒,怎么睡在这里?”华昙试着叫醒他。 男子还是没有反应。 见此,华昙一把抱起身躯大她许多的男子。她气力大,不觉得费劲。 走到明亮处,月光皎洁,轻柔撒向他的面庞,精致若天公雕刻的艺术品,多一分显得生硬,少一分过于柔美,绷紧的眉头显示出隐忍的痛楚,视线下移,他衣裳松垮露出光洁骨感颈部,有几条抓痕。 华昙眼中盛满异彩,神情专注,和往常捡到中意宝物后的细细观赏一般无二。 “嗷呜~”虎二在地上幽怨叫唤,它的位置被占了。 跃上华昙左肩,低下虎头瞧着男子,虎目充满好奇。 在两双目光肆无忌惮注视下,男子眉头舒展开来。 他们相触的地方,轻薄雾气从华昙身体传至男子体内。 第五章 出手 床榻上,男子睫毛长而弯,微微抖动着睁开眼,未来得及思考他为何在这里,就被胸口微凉触感打乱心思,朝那方向看去。 他衣裳半解直至腰际,里衣被扯开,露出胸口大片印记,形似花,花瓣半开,含苞欲放,青白色纹路古朴繁美,呼吸起伏间,更增添了致命吸引力,一双手在其上细细轻绘花纹。 华昙凝神观察这朵似曾相识的花。 她对这图案有种熟悉感,只是,一时之间理不出个头绪。 伽越辰睨视:“还要摸多久?” “快了,再一会儿就好。”华昙头也不抬,随口应道。别打扰她,让她好好想想,这花在哪儿见过。 等等,刚才谁和她说话来着? 伽越辰气急,牙缝里挤出两字:“起~开” 收回手,华昙望向他,解释:“你醒了?我见你在胡同巷里昏睡,叫你也没反应,就先带你回到这儿,刚才举动,纯属···情不自禁。” 眼神交汇 他眼神深邃如浩瀚星辰,明亮若清晨第一抹霞光,只一眼,就让人沉沦,带着怒气与探究。 她眼中流转璀璨光辉,干净无邪,直直迎视他。 伽越辰微怔,起了打趣她的冲动:“脱掉我的衣,摸着我的胸,你可知,这代表了什么?”浑然不觉自己唇角勾起弧度。 华昙一本正经:“你放心,是我碰你在先,会对你负责。” 伽越辰面色古怪。 此人当真大胆,也当真有趣。 说到胸口,华昙想问问:“你胸前这花是什么品类?” “那是胎记,形状与花相似罢了。”伽越辰顿了顿,反问:“你的手,可有刺痛、酸麻感?” 他的胎记,起初只是米粒般小,随着他年龄增长,胎记仿佛有生命般渐渐长开,而且不定期的发痛,每次发作,尤如万蚁啃噬,疼痛难耐,之后就是长达九小时的全身无法动弹。 若有他人触碰到,就是从手的刺痛一直传到心脏的锥心疼。 “手?好好的,没事。”华昙看着自己的手,没问题,和平常一样,五指伸缩,恩,很灵活,隐约残留着‘花’的手感,想到这儿,华昙觉得有点邪恶。 从衣袋里拿出个玉瓶,玉瓶中的液体泛着淡淡青色,澄清透亮,“这是灵渠露,对缓解内外痛楚有很好的功效,我放在这儿,你可以一试。”她在月色中,看到他承受着极大痛苦,她想为他减轻点苦楚,反正,她已打算对他‘负责’华昙将灵渠露放在床边。 伽越辰惊讶,止痛圣药‘灵渠露’千金难求,她倒是大方,随手送了他。 华昙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你叫什么名字?” “伽越辰”伽越辰顺着她的话就接下去,说完才发现,他对她太过坦白。 华昙轻笑:“等我办完事,会去寻你的,记住,我叫华昙。” 语毕转身,她得赶路了。 伽越辰默默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破他了许多例。 半个月后,原阳县,正是热闹的赶集天,商贩叫卖声不止,各种铺子摆满街道。 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华昙此时深刻体会到了这点,离都城越近,林木越少,也就猎不到多少野禽,如今,更是无猎可打,她和虎二为充饥,已经吃了几天的涩果子。 “热腾腾的笼饼出炉嘞,这位客人,你要多少?我们店里的笼饼是出了名的鲜香嫩爽,皮薄馅多,口味也全,保管你吃了一个想两个。”买蒸饼的商贩给华昙打着招呼。 华昙站在店铺前,闻着久违肉味儿,吞了吞口水,她身无分文,想起出门前准备的东西,正好派上用场。 “我没带钱,可否用其他东西换?” 华昙手里的是一只宝石珠钗。 商贩看着珠花上那枚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移不开目光,片刻后,摇头:“客官,这难为我了,小店小本生意,没足银补你啊。” “老板,来笼蒸饼。”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是个俏丽可人的女子。 商贩手脚麻利的打包。 华昙正准备走,元香叫住她,将手里的蒸饼给华昙。 接过蒸饼,华昙试了试蒸饼温度,拿个不烫手的喂虎二。 “你付了蒸饼钱,这个就当银两抵给你。”华昙转手把钗子给元香。 元香不收,推辞:“只是举手之劳,小女子瞧着公子眼生,提醒你一句,最近这地方不安生,你还是快将贵重物收起来,免得被有心人盯见。” 华昙也不强求,道了谢,准备放好珠钗。 有人从她身旁经过,碰了下她,她察觉到有一股力从钗头传来,华昙使了点劲握住珠钗,那人没得手,脚底抹油的走得飞快。 华昙看了眼仓皇走掉的人,这里,是不安生。 离都城越近,治安应该越好才对,这倒是反常。 咬着包子,华昙问元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元香带着抹愁绪,说起原因:“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搬来不少外来人,这人多了,里面不乏手脚肮脏之人,刚开始还算收敛,这些日子愈发猖獗。” “光顾着和你说话,险些误了正事,公子,我先走了。”元香急步离去,夫人最是考究时间,她可别误事,元香走得火急火燎,没注意前方。 那人穿着华丽,跟了几个随从,旁人都主动让出条路,他大摇大摆走着,一副纨绔子弟做派,此时正偏着头在随从耳边说着话,随从点头哈腰的恭维他。 元香和他擦肩而过,陶宇身子歪了下。 陶宇身旁的随从,张口就骂:“谁那么不长眼,往咱儿陶少爷身上撞。” 元香暗道不好,她怎么撞上这位行事乖张的陶府少爷,“小女子见过陶少爷,因着事急,冲撞到陶少爷之处,望你莫放在心上。” 陶宇猥琐打量着元香,“原来是苏夫人的大丫鬟,难怪我闻着一股香风扑鼻,不放心上,不放心上。” 元香忍着心头恶心,行了个礼,就要绕道而走。 “元香妹妹,别急着走嘛,你在苏府当个丫鬟,哪有好日子过,不如跟了我,保管你吃香喝辣,看这脸袋儿多水灵。”陶宇淫笑着,伸手就要往元香脸上摸去。 他越说越过分,元香忍无可忍,一掌拍开他的手,怒道:“陶少爷请自重” 陶宇眯着眼,“火辣性子,够味,我喜欢,但你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去,给我把她抓起来。” 随从气势汹汹一拥而上,又哀嚎着倒了满地。 元香前方多了个人。 是听到动静赶来的华昙,华昙看了看手,这几下,倒是把手上的包子油擦了个干净。 “你怎么样?” 元香呆愣着,在华昙轻声问候中回过神,双颊微红:“我没事,看不出公子年纪轻轻,就身手不凡,元香在此,谢过公子出手相救之恩。” 被忽略的陶宇,跳出来刷存在感,他指着华昙:“你是什么人,闲事管到本少爷头上来了。” 地上的随从,已经爬起来站在他身边。 华昙淡淡答了句:“路人” 第六章 审讯 华昙的淡视,在陶宇眼中就是对他的藐视。 他挡住元香,“冲撞了本少爷的贵躯,想一走了之?没门,今儿不给我个交待,谁也别想走。” 元香涨红脸,气道:“方才你已说过不追究,陶少爷也是原阳县大户人家的少爷,怎的说话反复,前后不一?” 陶宇撇嘴,刚才他是想收了这妞儿,现在嘛,哼!让她轻松走掉?没这么便宜的事。 “是吗?本少爷何时说过不追究?”陶宇嬉笑着问他的随从。 “少爷从未说过。”随从跟着他笑。 元香扯着手帕,这陶家少爷耍起浑来,与地痞流氓没两样。 陶宇撸起半卷衣袖,他今天出来没带打手,随从不过是些文人,手上没几分气力,他就不同了,他年幼习武,虽说荒废了些日子,对付个身板瘦弱的‘小少年’绰绰有余,这么一想,来了干劲。 冲华昙叫嚣:“有本事,来跟本少爷过过招。” 说完摆出了架势,他手形似鸟,高高的举过头,扎起马步,得意卖弄身法。 华昙正色看向陶宇,她不想惹麻烦,可,他实在是太过胡搅蛮缠。 陶宇见华昙没动静,以为华昙怕了他,鼻孔朝天讽刺道:“你不敢?要是怕的话,给本少爷跪下磕几个响头,就饶了你。” 华昙甩甩手腕,伴着骨骼咯咯声,戏谑看了眼陶宇,拖慢声音:“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陶宇疑惑。 “你,竟然会有这种要求。” 陶宇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元香扑哧笑了,公子这话说得,是陶少爷自己在找打。 陶宇气愤,脚步横向游走着,鸟拳在空中拐了几个弯,收腹提气的同时,挥拳快速打向华昙。 华昙一手控制住陶宇打来的拳,沿着他身体前倾趋势,将他拉离原位,左腿向他双膝用力踢去,陶宇腿受力立马屈成弓形,华昙在他后背补上一掌,陶宇大叫着,面朝地倒去,扬起漫天灰尘。 华昙出手行云流水,三秒完成,她的招式简洁干练,靠的是山林间存活的本领。 “陶少爷,你醒醒。”随从满脸恐惧,抖着手,轻推着不省人事的陶宇。 华昙不在意,她下手有分寸,最多让他疼几日,不会有大碍。 人群中起了躁动,捕头排成整齐两列,正往华昙的方向行来。 “都别堵在大道上,散了,全散开。”捕头高声喊话,疏散围观群众。 捕头散了人群,对华昙和搀扶着晕过去的陶宇随从,道:“你,还有你们,扶好这个晕过去的人,跟我去趟衙门。” 华昙耸肩,眼下只能去趟衙门。 见华昙被带走,元香咬牙顿足,心急却没有办法,知县是个黑心的,不行,她要去请夫人。 在去衙门的路上陶宇就醒了,听随从说了他晕过去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他脸色阴晴不定,恨恨的想,到衙门更好,有的是方法收拾你。 县官大腹便便坐于藤椅之上,留着八字胡,眼中精光闪动,惊堂木一拍,问话:“堂下何人?因何事在街头发生争执,致使人流堵塞,扰乱公共秩序。” “陶宇见过知县大人,报知县大人,我在街上走得好好的,被人撞到,也没想计较,这人却蛮不讲理,说我挡路了他的路,要给我个教训,他是练家子,我哪是他的对手,被他揍了这全身的伤,求知县大人给我主个公道。”他恶人先告状,编了个故事,把责任推到华昙身上。 “可是如他所说?”知县看向华昙。 华昙听着陶宇神采奕奕的满口胡言,眼中闪过可惜之色,她该下手重一点。 华昙说出实情:“他在颠倒黑白,我见他欺负一个弱女子,出手护了那女子,他却嚷着要比武,我便与他比了。” “你们各执一词,各有各的道理,本官只凭这片面之词,难以辨别真假。”知县话说得中肯,手放在板案上,指节不紧不慢扣着节拍,意有所指。 陶宇会意,吩咐人给知县呈上个纸封,“知县大人是知道的,我的品性再正直不过,绝不会在街头闹事,这是物证,给知县大人过目。” 知县拆开纸封,往里面瞧了瞧,再掂掂,不动声色揣好,对华昙道:“陶宇已交上纸据,你可有证明你话非虚的证据?” 他们的互动,华昙尽收眼底,这知县,也不是好人,“事情发生时,有不少旁观的人,只需大人派几个衙役查查,要找出真相,想必不难。” “人已散,本官从何查起?所以你是无凭无据。”知县语气变了。 知县扔下两支黑头签,“来人,此人无故殴打良人,把他拖下去杖责。” 黑头签,每签五板,两支黑头签就是十板。 华昙抿着唇,周遭温度下降几度,如此草率定案,这个昏官。 陶宇打了个寒颤,奇怪怎么突然感觉冷,听到知县下令的十大板,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知县大人,他行为恶劣,不能轻饶他。” 让人给知县再呈了个纸封。 知县眉开眼笑,就要开口给华昙再加上条罪名。 “慢着,知县大人,请听民妇一言。”容颜姣好,盘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走入公堂,端庄行了个礼。 华昙对她不陌生,她就是迷雾林里,那两个迷路女子的其中一个。 “本官在审案,苏夫人有什么话,稍后再讲。” “民妇要说的话,正与大人审的案子有关。” “噢?你且说来。”知县捋捋胡须。 “民妇居于深闺,也知,自古审案都讲究个证据,我的丫鬟是此案当事人,还有这两位是当时旁观的人。”慕函退开一步,元香和两名男子上前。 “知县大人,陶少爷先是用言语调戏民女,更是动手动脚,民女不从,他就要强抢,幸遇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元香句句恳切。 “都是你找来的人,说的话不可信。”陶宇急急打断元香的话。 知县还在这儿,他抢先开口,这是越矩。 果然,知县不悦。 知县给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陶宇没明白知县的眼神,继续对慕函说:“你找来的人证不做数,况且,我已经将物证给知县大人看过,这案子已经结了。” 知县听到‘物证’心中一惊,这官场上的道道,私下能用,却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对陶宇的莽撞心有不满。 这打架,哪来的物证? 慕函心中已经明了,“陶少爷,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不如各退一步,免伤两家和气。” 第七章 陌沧 陶宇向来跋扈,听不进去慕函的道理,只想着他被人打了,要讨回来:“苏夫人说得轻巧,那我这伤怎么算。” 慕函心中对陶宇鄙夷,他自己技不如人,还当成挑事理由,对知县道:“知县大人清正廉明,定不会助长歪风邪气,此案的是非曲直,还望知县大人明察。” 慕函言语中给知县带顶高帽,同时,给了他个台阶下。 知县是准备两家获利,苏府曾是名门望族,虽说现在衰败了,那基业还在,陶府背景也不小,这两府的事上了公堂,还不是看他怎么判?一来二去的,他能弄个大丰收。 只是被陶宇的话坏了事,知县心中叹息,苏夫人慕函是个聪明人,陶宇太鲁莽,知县紧捏住陶宇给的钱票,他也不算亏。 权衡利弊之后,知县就着慕函给的台阶下:“本官定当会秉公处理,此人笞杖之刑固然可免,但,因其动手伤人、行为恶劣,将他关押两天,小示惩戒。” 知县收了钱,总得给陶宇点表示。 陶宇愤恨的拂袖离去。 华昙静静的做个旁观者,看了场戏。 两个衙役上前,要将华昙压下去,华昙没反抗,对元香点头,表示她不会有事,随着衙役走了。 慕函见元香望着华昙的背影出神,促狭看着元香:“元香,你在意那位公子?” “夫人,净取笑奴婢。”元香娇嗔,羞红了脸颊。 大牢中,被关押的人看到衙役,摇着生锈铁门,嘶哑着声喊:“官爷,草民是被小人诬陷,冤枉啊。” 衙役听在耳中,脚步沉缓继续走,眼皮都没动动,早就对这些话免疫。 ‘好吵’华昙皱了下眉,这原阳县的知县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勾当,才会把牢狱整得怨气滔滔。 来到间空的牢房门口,衙役打开牢门,推了把华昙:“进去,老实待着。” 华昙也不恼,找块干燥地方坐下,华昙环顾四周,牢房里潮湿阴暗,到处散发霉臭味,简陋石窗透过几丝细微光线,暗光在地上形成几道阴影,给牢房平添几分萧瑟。 “啊湫!”虎二打了个喷嚏,惊出稻草中躲藏的老鼠,老鼠吱叫着乱窜。 虎二体质敏感,受不了牢房的环境,华昙给它顺着毛,缓解它的不适。 华昙盯着破旧牢门,想着出去的方法,牢房充斥着年久失修造成的破败感,锁却是新的,链条相连间,使得牢门无比坚固,她如果有钥匙,就方便了,手在包里摸索迷药。 “这位兄台,竟然抱了只小白虎,须知异兽的身体在幼年时期极为脆弱,稍有不慎,就会有所伤折。” 声音清澈温和,有种让人放松警惕的亲和力。 华昙看过去,他一袭白衣脱俗,面如冠玉,优雅站在窗前,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陌沧满怀兴味,往华昙怀里的虎二看,“常人得了异兽,对其,非但没有帮助,反而容易惹来杀生之祸,不若,你提个条件,把它给我。” 白虎是四大异兽之一,四大异兽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所谓异兽,就是在世界上最为珍惜少见,且带有特殊能力的动物,位置越靠前,越难寻,位于四大异兽之首的青龙,只存在于传说中。 陌沧心中惊喜,就算是他,也就见过一头成年白虎,今天能遇到头幼年白虎,他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虎二冲他低吼,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危险气息。 “你看错了,它是只小猫,不是虎。”华昙谨慎起来,眼前这人不简单。 “喵二,叫一声给他听。”华昙事先训练过虎二,让它伪装成猫,它还小,外表与猫看起来差别不大。 “嗷嗷,嗷呜~,喵~呜~” 虎二叫的不熟练,开始还有虎啸,到了最后那声,特软,特甜,特标准。 陌沧抖抖眉,这样就能掩盖它是虎的事实了么。 “你若是想要出这牢房,兴许,我能帮你。”陌沧试着与华昙交易。 “不用,我自有方法。”华昙不想与他有纠葛。 陌沧自顾自的说下去,他不信华昙真的没兴趣听:“牢狱里白日十分吵闹,狱卒是不会进来的,即使叫再大声也不会有人理,只有在夜半三更,夜深人寂静的时候,弄出点大动静,吵到守夜狱卒,才能引起守夜狱卒注意,狱卒一但进来了,我就有办法让狱卒放我们出去。” 他对这里情况倒是很熟悉,华昙不解,怎么有人愿意待在这儿:“你如此清楚,为何不早早出去?” “我此番出游,就是要尝遍人生百味,所以,不急。”陌沧笑道。 夜半三更,正是越狱好时辰。 陌沧使了多种方法,弄出各种动静。 华昙好以整暇看着他,没想到他这般会闹腾。 守夜狱卒粗声粗气:“嚷什么,大半夜的都不消停,还让不让人歇了。” “是你喊的吧,皮痒啊。”守夜狱卒举着根木棒,在陌沧牢门上猛敲几下。 别的牢房中人,听到木棒敲击铁门的沉闷响声,有转醒的迹象。 陌沧双手拿稳一个纯银八卦镜镜置于胸前,镜面对准守夜狱卒,他嘴里念着口诀。 守夜狱卒失去神识,浑浑噩噩的丢掉木棒,掏出牢房钥匙,给陌沧开门,然后又给华昙打开牢门。 守夜狱卒把事情做完后,走到陌沧前方低头站立,陌沧在卒狱后颈劈了一掌,将他击晕,对华昙解释:“我的术法能控制人心智,但有时间限制,他不久后会清醒,趁现在,我们快走。” 逃走的路上并不顺利。 拐口处,大汉嘴里嘟囔着:“吴老三去这么长时间,不会偷闲去了吧。” 又一个守夜狱卒! 陌沧的八卦镜还没对向他,狱卒就软了身子,晕倒在墙,沿着墙边慢慢滑到地上。 陌沧身旁,华昙手执迷烟。 “还是你那迷烟用着方便,就是我这头,也有点发晕。”陌沧收起八卦镜,赞赏道。 华昙给陌沧一粒药丸。 牢狱之外,华昙和陌沧走在星空之下,晚风徐徐,虫鸣蛙叫,萤火虫携来大片荧光,到处一片祥和之景。 陌沧神秘一笑,对华昙道:“我去去就来。” 华昙没把他说的话放心上,往相反方向行去。 话说,她没答应要等他,况且,他还打着虎二的主意。 另一边,苏府。 慕函在屋内来回踱步,她刚收到消息,说是重要的药材失窃,药览会就在明天,再去采药也来不及在药览会开始之前赶回来,这该怎么办? 第八章 药览会 华昙找去陶府的时候,陶宇已经不在府上,守门人说,他去了药览会。 药览会是原阳县每半年举行一次的盛大展览会,药材真伪由专门鉴定师评定,药材通过鉴定师评定,有了评语的药材,才能在里面摆放待售。 前方人潮涌动,都往同方向而去,华昙拉了个路人寻询问原因。 “你还不知道啊,药览会就在西广场的药阁举办,我要赶着去占个好位置。”那人说完,挤入人群。 华昙逗了逗虎二:“我们也去?” “嗷呜~”虎二轻吼应着华昙。 西广场 药阁外围被黑压压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平常老百姓大多过来凑热闹,开开眼界,不会进到药阁内。 药阁里的座位比较少,要想坐在这里面观赏药材,必需具备特殊身份,比如苏府二老就坐在离鉴定台不远的位置,他们表情有些忧心忡忡。 药阁里又分了前后,前方供鉴定观赏,后方是带着药材的藏家暂时歇息的地方。 药阁后方,初夏不紧不快的跟在慕函身后,初夏知道她现在需要静静。 慕函心情沉重,她心中像压了块大石。 药览会,不属于任何私人,最初只是在特定日子,藏家们聚在一起交易药材,渐渐成了当地习俗,也增添商业化气息,多年来有了它的规则。 参加药览会的藏家,要提前将药名及介绍上交,保存到密封箱里,药名交上去后就不能更换,由特定的人统一成清单,是为了供官绅商贾阅览。 这些官绅商贾往往愿意花大价格购买珍稀药材,珍稀药材在济国向来受多方瞩目,也是各方势力争抢的炙手可热之物。 药材珍贵程度不仅使得药材本身倍受瞩目,也显示着藏家的身家底蕴。 因为药览会影响力极大,可以说在原阳县家喻户晓,凡事都讲个信誉,若到了时间拿不出药材,失了信,那时候就会成为大家口中趣闻,对此时的苏府更是致命一击。 衰败的苏府有一大家子人,仆人为服侍苏府都是几代生活在这里,子孙后代也是为苏府劳务,苏府二老念着情分,即使吃着粗茶淡饭,也没遣散一人。 要维持现在的样子,温饱都成了问题,苏府已经成为个空架子,迟早有一天坚持不下去。 慕函决定赌一把,她冒着生命危险去神龙架采药,就是为了在药览会上筹集资金。 而就在昨晚,她的药材不见了,这展览会决定着苏府的未来,她怎能如此粗心大意,致使药材被盗?而且,她要拿出来展览的药材是严格对外保密。 细细想来,这件事疑点重重。 慕函是头脑聪慧的人,正想着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有人走近,向她问好。 “苏夫人,好久不见,近日可安好?”中年妇女带着微笑。 “劳秦夫人挂念,都好。”慕函勉强的笑着回应她。 陶宇走了过来,说着风凉话,“不知苏夫人准备的药材是什么,想来,这药材肯定不是俗物,待它展出之时,我定要仔细观摩。” 那药,她恐怕拿不出来,他为这事,可是下了血本,不过,只要一想到她待会儿出丑的样子,陶宇就觉得神清气爽,连华昙打的伤都没了痛感。 “陶少爷说笑了”慕函皮笑肉不笑,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这陶府少爷动的手脚,毕竟,在原阳县,苏府二老名声在外、受人尊敬,苏府的人与其他人,也没闹过矛盾干戈。 “请各位藏主随我去偏房等候”侍者前来通知他们。 药览会即将开始! 鉴定台上,鉴定师相继入席落座。 第一位藏主走出帷幕,他手里拿着椭圆形锦盒,锦盒打开,一朵白色花朵展现出来。 “此花,叶密集,茎粗壮,其颈部有褐色痕迹,无毛,属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经鉴定,确是雪莲花。”鉴定师下了结论。 慕函看着藏主一个个走出去,房里人越来越少,她紧张握住手中锦盒。 “请第二十一位藏主登台”宣声传入偏房。 慕函抽的顺序编号是二十三,她手心出了薄汗。 苏府二老面上显出疲态,苏老爷微微偏头,嘴角扯出苦涩之情:“苏府的家业,怕是就要断在我这一代,终归是我无能,没办法将苏府延续下去。” 苏老夫人把手叠在苏老爷手背,安慰他:“老爷,苏府这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变成现在的模样,不能全怪你,你且放宽心,别凡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苏老爷望向帷幕,“罢了,这也是苏府的劫数,只是苦了儿媳。” 他就一个独子,打小就爱弄些木头玩意,没有考取功名的想法,对家里家外的事也不关心,整日待在个屋子里,说是专研机甲,直到慕函的出现,情况才有了改观。 慕函家中经历变故,流落到原阳县,他遇见了无家可归的慕函,将她暂时收留在苏府,平日里,对任何事不感兴趣的儿子,出奇的向他问起慕函的事。 两人相处段时间之后相许一生,他对这儿女情爱之事,也是能看得开,再者,如今的苏府,谈何门当户对?他没有阻止,这倒也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他已年迈,没有精力再撑起偌大苏府,到底还是儿媳忙里忙外的打点,操持着这个近似空壳的苏府。 药阁门口,准备进门的华昙遇到元香,元香诧异:“公子,你出来了?” “嗯,多亏知县的梦。”华昙避重就轻的回答她,省略掉越狱。 因为知县‘梦中的仙人’已经把这件事划上了完美句号。 小道消息通常传播的很快,华昙走在路上的时候,从路人闲聊中听说,昨晚,有位‘仙人’给知县托梦,知府清晨起床的首件事,就将牢房中的人放出一大批。 “梦?说起来,知县最为相信梦中的提示,请了不少解梦人入住他府上,但凡做了个梦,都要让他们解说,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元香面上松缓下来,她差点误会公子逃狱。 不得不说,她想的没错。 “你为何站在门口上,不进去里面?在等人?”见元香站在门口不进去,华昙问她。 “我家夫人参加了这次药展会,此时她正在里面,可,要拿出来展示的药材‘金钗石斛’却在昨晚失窃,我在这里等消息,看能不能及时寻回。”元香怅惘的对华昙娓娓道来,她也知道找回的可能性渺茫。 第九章 一笔账 金钗石斛,长得像头上的金钗而得名。 因其生长在深山老林中,喜温暖、潮湿、半阴半阳环境,对环境要求很严格,药用价值广泛,属于名贵中药。 “我这里有半株金钗石斛,品相不太好,给你应急,倒是可以用的。”华昙把半株金钗石斛拿出,放在手心,这还是从虎二口中省下。 华昙赠给元香,算还了她蒸饼的人情。 金钗石斛药用部分是茎,不是全草。华昙半株金钗石斛少的部分是叶须,茎还是完好的。 元香面上一喜,激动接过去:“这是金钗石斛,实在太好了。” 华昙被人扯了衣袖 “兄台,好兴致啊。”幽幽的声音从华昙身后传来,带着调侃意味。 陌沧站在她身后。 他没看清华昙给元香的是金钗石斛,陌沧的理解是华昙在送礼物给一个女子。 “真巧”华昙简单回答了他,这人怎么跟来了? 不巧,陌沧有些想翻个白眼,他离开小半会儿时间,就给县官‘送个梦’的功夫,待回到原处时,哪还有她踪影?好在他早有准备,事先在她身上下了术法,现在才如此快的知道她的行踪。 “你们聊,我去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元香满脸喜色的小跑着往偏房而去。 华昙也抬脚走进药阁,不想理陌沧,因着他对虎二的觊觎,华昙已经把他拉入黑名单。 “哎~兄台怎能如此无视我,好歹要念着昨日的患难之情。”陌沧叫住华昙。 华昙思考着他说的‘患难之情’,如果昨天那不疼不痒的越狱也算的话,不过,倒也是多亏他给知县‘造的梦’,给她省了不少事。 见华昙放慢脚步,眼神看向了他,陌沧冲她挤挤眼,问:“我见你与刚才那女子有说有笑,很是合拍,那位可是你的红颜知己?” “···不是”华昙摸摸鼻梁,有点尴尬,他都在关注些什么事。 “那兄台可是来药览会购买药材?不妨与我说说,我私下的药材藏品颇多,其中种类亦是丰富,绝对不会让你失望。”陌沧自来熟的继续与华昙说着话,眼看向的地方却是虎二。 华昙挑挑眉,此人若不开口,看起来就如谪仙般生人勿近,此时,如此积极的向她推荐他的东西,出口的话他的形象完全不符。 这人,要么是朵奇葩,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华昙见陌沧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还欲找话题说下去,妥协的对他说出,她到这里的原因:“我是来找个人算一笔账” 偏房 “夫人,奴婢把药材拿来了。”元香将金钗石斛交给慕函,拿出手帕擦着鬓角的汗。 慕函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只是,元香拿来的这株与她采的那株金钗石斛外表有差异,她感到奇怪,向元香问起金钗石斛的来历:“这株金钗石斛并非我采的那株,你从何处得来?” “奴婢在门口遇见昨天那位公子,正愁着金钗石斛的事呢,公子就拿出一株给我,奴婢想着夫人,就急急把它给夫人带来了。”元香说的神采飞扬,还有几分女儿家的羞涩。 “请第二十三号藏主登台”宣声传入慕函耳中 她双手托住装有金钗石斛锦盒的两侧,踏着稳健步伐,走到帷幕后方。 帷幕拉开,“这是近期采的野生金钗石斛,请各位鉴定师评定。”伴着慕函的介绍,慕函将锦盒放在药评桌上。 鉴定师翻看金钗石斛,“确是金钗石斛无疑,最可贵的是,你看这黄色果皮。” 他指着金钗石斛上挂的小果子与周边鉴定师讨论道:“这果子里的淡黄色粉末状物体,便为金钗石斛种子,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我认为,这株金钗石斛实属上等品。” 其他几位点头表示无意见。 苏府二老听到鉴定师的评语,都湿了眼眶,这个前后反差太大,他们两个老人家心肝一颤一颤的,他们得缓缓,所幸,是好消息。 陶宇震惊站起身,这,怎么可能?苏府的金钗石斛明明还放在他房间,她怎么拿得出来?手紧抓住木椅的把手,骨节上青筋乍现。 元香见到进来的华昙,与初夏一道过来给她打招呼:“公子,我家夫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请你在药览会结束后,到苏府来做客。” 华昙看向陶宇的位置,婉言拒绝元香邀请:“谢苏夫人相邀,只是,我来此,是要清一笔账,之后就要赶路,不便久留于此地,就不去了。” 元香有片刻的失望:“既然公子有事,我也就不强留。” 慕函下了展览台,初夏走过去,对慕函道:“夫人,奴婢觉得那位公子有种熟悉感。” “初夏,你与他认识?”元香听到初夏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初夏摇头:“我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在哪儿听过” 慕函有些触动,“你是说,他是赠‘带叶’给我们指路的那人?” 本来慕函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不能确定,经初夏这么一提醒,慕函觉得愈发像了,如果赠带叶的人真是他,这两件事加起来,他就是苏府大恩人。 元香迷糊了,她们说的话,她怎么都听不懂? 药阁第二层,专门为达官贵族准备,二层的位置优越,在那高处能把药材和下面情形一览无余。 二层房中,软榻上,有一人半躺着,他皮肤细滑若凝脂,眉如黛,鼻高挺,嫩粉的薄唇轻抿,美得纯然、美在不加修饰,他凝视着陌沧,对身旁书童打扮的人吩咐:“留意底下那两人的举动” 他声音低沉醇厚,并不显得女气。 与他隔了几间房的另一人,外露的手腕处有朵血红色花印记,正眼神阴狠的紧盯华昙,阴笑道:“呵~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你这次往哪逃。” 他又对手下嘱咐道:“你,去多调些人手过来,要越快越好,如果上头问起,就说人找到了。” 华昙尾随陶宇进了陶府,看他进房,关门后,她才慢慢显出身。 “你怎么进来的?不对,你、你来这里做什么?”陶宇慌了,语无伦次起来。 “陶少爷记忆不太好,可是忘了,我与你,还有笔账要算算。”华昙沉声,她可不是好欺负的,诬陷她是吧,那她不做完,就对不起他苦心编的谎言。 “你别过来”陶宇后退着踢到凳子,脚一歪,瘫坐在地上,再没有力气站起来,他为了不让人知道金钗石斛的事,刚把仆人全遣了出去。 第十章 追杀 “啊!”痛叫声响起,惊飞了陶府屋檐上一干鸟雀。 下人赶来时,只见陶宇跪倒在房外阶梯下,血迹从阶梯顶端漫延下去直至他的双腿处。 陶宇摔断腿,这双腿算是废了,今后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陶老爷知道后一口气堵在胸中,就此病下。 而华昙正悠闲走在郊外,她准备打点野味,只是这林子有些过分安静。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跟着我?”华昙侧了头问她身旁的人。 陌沧从药览会碰面开始,跟定了她那般,她去哪儿,他便跟去哪,即使她在人多的地方转了个大弯子,转过头来,还能看见他。 “这大路通两边,断然没有不让人走的道理,你我既同路,也是缘分,两人做个伴打发些闲时光阴,岂不是件好事?”陌沧腆着脸,说得理所当然。 异动突起! 林深处,长弩破空而出,与空中飘扬树叶摩擦出沉闷的风声,以极快速度,朝华昙的位置射来。 华昙耳尖微动,察觉到了异动,迅速出掌将陌沧推开,同时她身体后退。 弩箭从两人分开的空地穿过,深深刺入一棵大树中,箭末的后劲未消,上下抖动着。 “就差那么一点了,算你好运,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运气让你躲过。”语气中充满遗憾,蒙面人出现在华昙视野中,他做了个手势。 一群黑衣人亮出刀剑。 蒙面人这次谨慎起来,上次的轻心大意,被她逃了,此次为保险,让手下也一起上。 他挥手,黑衣人全往华昙攻来,蒙面人亦加入其中。 这些人都冲着华昙,没有攻击陌沧,蒙面人觉得他文质彬彬,没有威胁,打算等绑了华昙后,再收拾他。 “来得正好”华昙字字冷如冰窖 在刀光剑影的群攻下,华昙身姿灵动,穿梭于黑衣人之间,她所到之处,有团团黑影飞出,是被打出去的黑衣人。 蒙面人的剑向华昙袭来 华昙击飞一人,夺下他手中的剑,接下蒙面人的攻击。 剑与剑穿插在一起,华昙使了巧劲,她的剑尖上挑,向蒙面人脸上遮面布而去,蒙面人见状,忙偏头,这片刻分心,他的剑也歪了。 这是华昙的虚招,她蓄力于剑,剑尖立马下垂,呈直线往蒙面人胸口刺去,却遇到了阻碍。 华昙皱眉,剑无法穿透他的里衣。 “你的剑伤不到我,不要做徒劳的反抗,你,最好束手就擒。”蒙面人有些恼怒,还好他做了准备。 他穿的软甲,对于防御普通的兵器,可以说是刀枪不入。 蒙面人眼神变暗,他的手又发疼了。 对华昙阴测测道:“把解药给我交出来” 他手上的血红色花就是上次与她交手时留下的,花的部位经常发疼,而且疼得一次比一次厉害,他认为,华昙肯定给他下了毒。 “你有病,可我没药。”华昙淡然道,她身上连毒药都没有,解药就更是无从说起。 “不交是吧,那就打到你说。”蒙面人恨声。 “口气未免大了”华昙冷冷回他。 蒙面人穿了软甲,华昙几次打中他,都对他造成不了伤害。 华昙体力消耗很大,如果继续和蒙面人久持不下,形势会对她很不利。 陌沧没有帮忙的意思,他自认,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他甚至打算趁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抢走虎二。 华昙反应渐渐慢了,蒙面人抓住机会。 ‘咯嘣’虎二咬碎蒙面人刺向华昙的剑,可那断剑中还有一剑,华昙左肩被生生刺穿,虎二闻到华昙血味,虎目中布满血丝,喉咙里压着吼声,它变得暴躁起来。 陌沧见小白虎没有被惊跑,有些讶异,不愧是他看中的异兽,但这样下去,小白虎会受伤。 干脆抢了! 林中吹起了强风,黑衣人被风吹得前俯后仰,最终抵不过强风,全部斜倒在地。 蒙面人运气堪堪抵御了强风。 陌沧走至华昙身旁,伸出的手在看见华昙坚毅神情的那刻,顿了顿,心中微微一动,挥手,衣袂翻飞间,蒙面人倒飞出去。 蒙面人口中鲜血狂喷,眼中带着不可置信,这样的高手,就这么在旁边静静观看这么久,还被他忽视了。 “可否行个方便?只要把这人交于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于你。”蒙面人拖着受伤的身躯,客气的和陌沧说话。 “滚”陌沧只回了他一个字,威严中带着不可反驳的迫力。 华昙愣了愣,她没想过,他会护着她。 “我也是奉命办事,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望你再考虑下,为这个人得罪朝廷中的某位,不值得。”蒙面人硬着头皮上前,他折损了手下,还没把人给带回去,免不了受到重罚,他想试试有没有回旋余地。 “我可以考虑”陌沧看向他,眼底如寒冰。 蒙面人眼中划过亮光。 “把你的命留在这儿” 蒙面人悻悻然带着残余手下跑了。 华昙眼神复杂望着陌沧,面前的人,周身散发着不容靠近的冷傲气息,仿佛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 陌沧手中拿了封信:“这信是方才从你身上掉出的” “还我”华昙心中一惊,伸手就去拿,这是她要送的信。 陌沧扬手,没让华昙拿到,拉长声音:“你很在意这封信?想把这信拿去也行,你用小白虎来换。” 华昙眼神冷下去,是她想多了,这人,真的很欠。 “我开个玩笑,兄台莫急。”陌沧看华昙脸色不对,适可而止的还了信。 “这位的伤,还是尽快找个医馆包扎才好。”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低沉带着磁性,让人稍稍不注意就会沉陷其中。 华昙心中有了波动,这里竟然还有人在,刚才如果不是陌沧护了她,要是出声的这人是蒙面人同党,她还能对付的过来吗?如此想着,不免后怕。 她现在不是在神龙架,没有任何优势,对外界认知,少得几乎接近空白,只听过羌父口头上说的故事、看过书上的文字记录。 这样的知晓,远远不够。 如今的她太过弱小,她必须要让自己更强大。 华昙抱紧虎二,低了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十一章 芳锦楼 陌沧闻声,并不对那声音做回应,转而关心问候华昙的情况,对华昙道:“是我疏忽了,只顾着应对那蒙面人,还未问你的伤势,你可还好?” 他靠近华昙之时在她耳边低声:“若想一路安好,待会儿,配合我说的话便是。” 华昙身子微僵,又松了下来:“无妨,我的伤不碍事。” “丞相现身此处,不知有何贵干?”陌沧交待华昙后,慢悠悠问了一句。 陌沧知道,若是裴怀远关心华昙的伤,就不会提出找医馆的建议,他随身保护之人何其多,定不缺一两个医者,故而问起他的来意。 听到‘丞相’这个词,华昙条件反射的抬头,入目是绝美之景。 映入眼帘那人,用倾国倾城形容他也不为过,他身着一袭青衣,正从不远处的林间小道走出,树上飘下来的针状绿叶兜兜转转了几个圈,最终落在他肩头,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书童,书童垂手低眉很是谦恭。 没人接他的话,裴怀远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动气,他不过是口头上问问罢。 他朗声回了陌沧的话:“在下前来济国,是为三国议会之事,路经此地,没曾想遇到陌祭司,便来与你叨扰几句。” 三国议会,只有在发生重大事情,以致威胁到三个国家利益的时候才会召开,禾、济、旻、三国势均力敌,各有各的优劣,多年来战争不断,没有哪个国家能彻底打败另一个国家,直到现在,国与国之间维持了一种平衡。 而天下分久必合,自会有一统的那天,不过在等待合适的契机。 说完了来因,裴怀远直接步入正题,他想探探陌沧的口风:“济国西南部出现起空花,闹出不小的动静,只是不知这起空花是真是假。” 起空花出现的传闻,在济国西南部兴起,各方势力暗潮涌动,引发了暴动,朝廷下令镇压,根本没用,甚至造成反效果,闹事的人抱成团,隐隐有叛乱迹象,此次议会就是为了这件事。 传说起空花现,转轮王出,则天下可定。 转轮王具七宝四德,是统一乱世的天定之人。 这个传说,代代流传多年,早已深入民心,若起空花真的出现,就代表着转轮王也出世了,他的出现,势必对三个国家皆造成极大威胁。 “济国出现的起空花,其真假暂且不论,毋庸置疑的是,那传说确是深得人心,我也是为议会之事来到济国,然而,路上遇了伏击,友人受伤,实在没法继续前行,这里离都城已不远,看你那马车,可还能载上我二人?”陌沧没正面回答裴怀远,他老神在在的蹭起了座,说完眼神往华昙看了过来。 华昙点头,反正,她就是要到济国都城送信。 陌沧挑眉,她不像是会听话的人,这次他就叮嘱了她一句,她倒答应得爽快。 “自然是容得,半白,去把马车牵来。”裴怀远面色平静,不显哀喜,对童子下了吩咐。 马车上,三人各坐一方,华昙与裴怀远相对而坐。 他明明那么美,却身着男子服饰,因着有她的先列,华昙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眼神总往他那处瞟。 裴怀远狐疑的问华昙:“我脸上可是有异物?” 他声音低沉,不像装的。 “没有,我就看看。”华昙糗了,把脸转向一边。 马是上好的汗血宝马,马车行驶起来快而不颠簸,华昙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担心车上两人的心思,不如好好恢复状态,她的伤虽然好得快,但对身体及元气造成的损伤却是实实在在。 裴怀远深深看了眼华昙,此人倒想得开,这车坐得,比他这个车主人还惬意。 济国都城 透过纱帘,华昙将都城繁华热闹之景,尽收眼中。 陌沧到了都城,他的事多起来,不再跟着华昙,华昙乐得自在,抱着虎二在街上转悠,也打听着丞相司马询的事。 看到一处铁匠铺,华昙走进去瞧了瞧。 与蒙面人的打斗中,她意识到自己需要一把好兵器。 “客官,你可算选对地方了,我铺子里小到锄头,大到刀枪剑斧,随意你挑。”招呼华昙的人,是个光着膀子,露出健康麦色皮肤的壮汉。 华昙看了他店铺里的兵器,坚固有余,锋利不足,不是她需要的利器。 “你看用这块材料,锻造个磨牙棒可行不?”华昙拿出黝黑石块,虎二最近老爱咬东西,既然都来了,就给虎二做个磨牙的。 虎二见了黝黑石块,双眼放光,舌头掉了半在外面,流着哈喇子,就差扑上去了。 华昙不懂,虎二怎么就喜欢这块石头。 此时,有个头发斑白的老者走了过来:“这位小公子,将这石块给老朽观赏一二可好?” 华昙递给了他 老者啧啧称奇,“这其中玄铁含量如此精纯,小公子,你开个价吧。” 华昙摇头:“我家猫对这石块喜欢的紧,我打算给它做磨牙棒,不会买。” “你可以不用这么快回复我,价格都好商量,况且,‘玄铁’坚硬难炼化,一般的法子,是无法锻造的,若是想买了,叫人到‘司徒府’通告一声即可。”老者对黝黑石块兴趣浓厚,依依不舍的把黝黑石块还给华昙。 夜晚的都城,灯火辉煌,称得上有火树银花不夜天之景。 “你还没见过这济国都城的夜景,不如,我带你去‘芳锦楼’看上一看?”陌沧笑的别有深意 华昙有事想问他,点头答应了。 芳锦楼前方正门处 华昙停下脚步,再不想前进一步,看向陌沧,他手执一把绘有山水画的折扇,整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作态。 华昙迟疑问:“不如换个地方?” 这里面都是些衣裳单薄的女子,脸上是妖艳浓妆,她们正嗲着音招客。 芳锦楼分明就是勾栏院。 陌沧勾唇带了抹邪气:“你别看这外面俗气,今晚是芳锦楼花魁演出的日子,那可是脱俗若仙子般的妙佳人,错过了今日,就要等上几个月,才能一睹她的风采。” “官人,进来看看嘛。”一双柔手把华昙拉了进去,脂粉味扑鼻而来,华昙不适的别开头。 华昙的反应把陌沧逗笑了,他轻车熟路的叫了这里的‘妈妈’,让她支开了莺莺燕燕,订了间上房。 上楼时,经过一些房间,里面传出奇怪声音,偏偏华昙耳力很好,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多少懂一点男女之事,华昙脸有点发烫。 “你热么?楼道中人多,闷热也是正常的,到了房中就好。”陌沧以为华昙热,对她解释着。 第十二章 原是女儿身 到了房中,华昙耳根清净下来,面上的绯红渐消。 她白天去打听济国丞相司马询的府邸位置,却得知济国丞相已经换了人,除了这个消息,再打听不到关于司马询具体的事,思来想去,她决定问问陌沧,近日听他与旻国丞相裴怀远的对话,陌沧应该对这些事有了解。 华昙略作思索,望向陌沧问:“你可知,济国丞相司马询的事吗?” 陌沧看了眼华昙,他问这件事做甚?这是济国的事,不该由他来说。 只是他见华昙紧盯他,两颗黑珍珠似的眼珠一动不动,眼眸闪着紧张光芒,整张脸都微微绷紧,想必,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陌沧嘴上一快:“我略知一二,这济国丞相以前是司马询,前不久刚换了人,我得到的消息是,司马询身患重病不治身亡,如今是个姓高的补了空缺。” 陌沧把他知道的悉数告诉华昙,只是他不关注国中琐事,也只能告诉华昙这事情的大概。 华昙心中的不安更盛,她虽然猜到了这个可能,还是忍不住向陌沧确认:“这消息可准?” 陌沧点头确定,给华昙分析道:“此事说来也蹊跷,司马询文武皆通又身强体健,却突然病倒了,而且对外封锁消息,只说丞相换了人。” 司马询确是因病去世,这‘病’是怎么来的,就引人深思了。 司马询去世,那她这信还怎么送? 华昙默了会儿,“我想着,现今还在朝中就职的官员中,该是有,与丞相司马询平日走得近的人,你哪日进宫,带上我可好?” 陌沧作为禾国使者,在三国议会正式开始之前,每隔几日就要进宫,觐见一次济王,以表敬意。 陌沧稍作沉吟,给了华昙答复:“我也有几日没进宫了,算算日子,明日即可进宫面见济王,我始终要给你个正当随我进去的身份,不如这样,你就扮做我的童子,与我一同进宫,想来是没问题的。” “如此,就多谢你了。”华昙嘴角泛起细微弧度 这次,算她拜托他,这份情,她日后定会还他。 陌沧有一瞬的出神,华昙的笑,他还是第一次见,“谢就罢了,左右不过一件小事,此酒,是芳锦楼特有的,你且尝尝,在外面可喝不到。” 陌沧把酒杯往华昙身前推了推。 华昙端起陌沧推过来的杯子,杯中酒纯净透明,闻起来是百花香,华昙没喝过酒,浅尝了下味道,入口是醇香果味,凉中带着甘甜。 还挺合她口味,华昙如喝水那般,仰头就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陌沧眼含趣味,就这么看着华昙的豪饮。 此酒性烈,喝的时候不觉得,喝下之后,后劲就上来了,就算是经常饮酒的人,也耐不住华昙这样的喝法。 酒刚下肚不久,华昙感觉头发晕,她站起来想去透气,绕着圆桌走了半圈,还没到窗台,就感觉头重脚轻,看地板都有了重影。 陌沧见她走得歪歪扭扭,伸手扶了她一把。 不料华昙反手抓住他手臂。 华昙就着陌沧手臂定了定神,可还是晕。 她眼神朦胧,弯了身靠近陌沧,用手勾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起他的模样,实际她是头晕得厉害,脑袋里乱哄哄,只觉得听到的浑词在她脑中越发清晰,未经思考,来了句:“美人,给爷儿笑一个。” 陌沧“···” 他此刻的心情有些不可描述,被一个男人调戏,他着实有些呕感。 华昙说完,闭了眼跌倒在他怀中。 陌沧闻着鼻间沁香,若不是靠得近,他也察觉不到她身体散发的香气,香气很淡,他闻不出是什么香,却出奇的好闻。 他心跳不规律的跳动了下,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陌沧往华昙脸上瞧去,见她瞌上眼,有点婴儿肥的脸上多了两团酡红,她醉的厉害,已然熟睡过去。 陌沧放轻了动作,板正华昙脖颈,拉松了她的衣领。 看向她的前方,那处光滑没有喉结。 原来,她是女儿身。 陌沧顿时觉得好笑,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寻常女子都极其疼惜自己头发,至少也要留有长发来装扮自己,她却剪成短发,身穿男人衣物,举止半点没有女子娇态,难免他会看错。 “你可把我弄蒙了”陌沧语中无奈。 看着华昙熟睡的脸庞,陌沧把华昙的衣服重新整理好,轻叹了口气,她就这么睡了,也不怕,他趁她酒醉对她做不轨之事。 虎二被华昙抱得喘不过气,从华昙腰间空隙,冒了两只尖耳出来,再使劲的挤出了虎头,大口呼吸着空气。 “小白虎,出来,到这里来。”陌沧眼中一亮,手里拿了个东西引诱虎二。 他手中的圆石,与华昙的黝黑石块很是相似。 虎二炸毛了,呲牙低吼着,敌视的望着他。 陌沧讪讪收回手,这,急不得。 高台上响起乐声,花魁蚕纱遮面,嗓音迷人,歌声婉转动听,若溪水涓涓流入人心,舞姿曼妙,时刚时柔,将动感和轻柔拿捏得恰到好处。 裴怀远在一间上房中,往下方观望,不过他看的不是花魁。 在他斜对门,有间房的窗台处站了个高大男子,他专注看向花魁,刚毅脸上充斥着深情和几丝挣扎。 这位济国年少有为的将军,精通兵法,善谋略,未有过败仗。 只是这少年将军却与花魁有段纠葛,这点,倒可以利用起来,裴怀远拇指摩擦另一只手上的扳指,眼神深沉,目光幽远。 花魁之姿,自有人垂涎,赵侩盯着花魁,面上是掩饰不住的迫切:“等她演出完,把她送到我房间。” “赵公子,这不成啊,乐伶她卖艺不卖身。”芳锦楼的吴掌柜面露难色。 “可别忘了,若没有家父,你这芳锦楼能开张?现在这小小要求,你都要推三阻四?”赵侩厉声质问。 他被父亲派去历练,好不容易回来,自是想要开个荤。 “不是,您有所不知,少将军在年初就吩咐过小人,不准他人指名乐伶,更别说让乐伶接客。”吴掌柜冷汗直冒,这哪是小要求。 虽说他这芳锦楼当初开张之时,赵太傅出面摆平了些事,可这些年,平日走动送礼,逢年过节也送,早就还完了,现在赵公子还把那陈年旧事提出来,实在蛮横了。 第十三章 进宫 要乐伶接客,他是真做不了主。 一位是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一位是太傅府的公子。 这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啊,芳锦楼掌柜战战兢兢,就怕,一个不小心,他这芳锦楼就得关门。 赵侩眯起眼,听了吴掌柜的话,转言道:“既是少将军的心头肉,我当然不会夺爱,你要多多注意花魁举动,有什么事,及时通报与我。” 这铁骨铮铮的少年将军司徒连也会留恋温柔乡? 十几年前,受打压而逐渐没落下去的司徒府,这几年因着出了司徒连这个少年将军,眼看着就要兴盛起来。 同在这都城,年轻的一辈人,少不了被拿出来相比。 司徒连刚到弱冠之岁,就上阵杀敌,连连告捷,数建奇功,济王大喜,破格提拔其做了少将军。 而他却没有作为,父亲总说他不争气,他也只能在心里窝火。 现在,可不就让自己抓到了司徒连的把柄?司徒连对花魁的情,就是其仕途的绊脚石,看司徒连这将军还能当几天。 吴掌柜迫着压力,苦着脸应了。 翌日 华昙抚着额头,头还有点晕,眼神已恢复清明,只是,她昨晚怎么睡过去的,又是怎么回的这里,她全都记不起来。 陌沧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给华昙一套童子服饰,华昙换好,跟在陌沧身后,往王宫的方向行去。 陌沧住的地方,离王宫仅几步之遥,只需步行就可到王宫。 王宫高墙红砖,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整个宫殿庄重而肃穆。 引路的太监拦了华昙,弯腰对陌沧道:“前面就是大殿,陌祭司请。” 说完再看了华昙,慢条斯理说:“你就随我去偏殿等候” 华昙作为陌沧童子身份进宫,是不能进去朝堂大殿内的。 华昙面带疑问的看向陌沧,她不能进去? 陌沧笑着对华昙道:“昙昙,你在偏殿等候就好。” 华昙瞪了他一眼,乱叫什么诨名,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不能进去,这人也没有事先与她说一声,华昙心情有点闷,她进了王宫,却不能走动,岂不是白来了这王宫。 陌沧心情大好的进了殿。 他答应带她进宫,却没说能让她进殿。 陌沧恶趣味的想,就这么逗逗她,看她情绪变化,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御花园 女子身穿橙色长裙,手拿圆蒲扇,正和贴身宫女扑打着粉蝶,笑声传扬在花园中,她鹅蛋脸,柳叶眉,杏眸中闪着点点光泽,琼鼻下是粉嫩樱唇,堪有国色天香之貌。 她就是济王最宠爱女儿,昭和公主。 宫女迈着匆忙又轻盈的步子,来到昭和公主面前,行了礼:“公主,禾国使者今日来觐见王,现在这时辰,他正在大殿之上。” 听着宫女的禀告,昭和公主杏眸流光溢彩:“你说今日,禾国使者陌祭司,已进了宫,那,他可有什么不同?精神状态怎样?在济国这里住的可习惯?还有最近饮食可还合他口味?” 她对他一见倾心,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举止中的飘逸,让她好生仰慕,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男子。 她在珠帘后只偷偷见过他一面,回到寝宫,晚上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那就是心动的感觉。 宫女呆了呆,被昭和公主一连串问题给惊呆了。 这些问题,她不会知道,也答不出来,平日里静雅温和的公主,此时,完全变了个人,不像身份尊贵的公主,更像那关心着心上人的怀春女子,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宫女面上恭敬的回答:“奴婢不知,只是陌祭司,今日倒与往常有点不同,他还带了个童子进宫。” 昭和公主喜色道:“你去把那童子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记得,要用请的。” “是”宫女答了一声,躬着身退至长廊,再转身去往华昙在的偏殿。 华昙在偏殿坐着等陌沧,有不少人和颜悦色的来找她搭话,只是这围绕的话题都是关于陌沧,华昙眼观鼻,鼻观心,能不理的,就不理。 “这位童子,昭和公主有事找你相商,请你去御花园一见。”宫女声音由偏殿前方传来,然后走到华昙面前。 华昙心中疑惑,这王宫里的公主,要见她?她在此之前,从未到过王宫,也不认识这里面的人,不会又是关于陌沧的事吧。 公主的邀请,她也不能拒绝,于是起身,随传话宫女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亭榭中,昭和公主紧张的张望,看到华昙的身影出现在御花园中,才端正坐好,等华昙过来。 “你就是陌祭司的侍者,以前,怎没见过你?”昭和公主盯着华昙,发问。 “小人初来济国,因水土不服,这些日子一直待在房中着恢复身子,疗养多日才适应了这里,今日,便随祭司进宫。”华昙低头,压着声音,把和陌沧想好的应对话,缓缓说出,回复昭和公主的问话。 昭和公主捏着手中的香囊,紧了又松,松了再紧,拿不定主意。 “哦,原是如此。”昭和公主有些心不在焉。 华昙见这昭和公主叫她来,又不说实质的话,她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和昭和公主耗着时间:“昭和公主如果没什么事,小人就要回去等着祭司,以免,他出来见不着小人。” 昭和公主一听,立马急了,也下了决定。 “等等,你替我把此物交与陌祭司。” 陌祭司避人千里之外,她也没办法靠近,三国议会就在几日之后,议会过了,陌祭司肯定要回禾国,到时候,再要联系就难了,都已经把他的童子叫来了,她该勇敢点才是。 是个香囊,用金丝线绣了富贵的牡丹,表面捏的有些发皱。 香囊,这是定情之物。 华昙内心汗颜,这物,还是他们两人,面对面的送比较好,让她转送,这叫什么事? 昭和公主见华昙不接,恼羞成怒:“你这是不愿替我,转交此物的意思吗?” 她是公主,惹恼了她,不是明智之举,华昙明白这点,低声应了她。 “小人不敢”说完,华昙接过香囊。 第十四章 翻墙 刚回到偏殿,就有内侍来通知华昙去大殿外等候陌沧。 大殿中朝见的人陆续出来了,华昙退到一边,看向人潮中,没有见到陌沧。 不一会儿,陌沧在殿门处向她挥手。 华昙就看他了一眼,冲他点头,表示看到。 耳边起了吸气声。 下朝出来的官员,看见陌沧对华昙挥手那一幕,止不住倒吸口冷气,陌祭司在向侍者挥手,是他看错了吧。 官员停在路中央,挡住华昙的视线。 华昙见那人一脸的震撼,仿若看见不得了的大事,就这么直直站着,也不动。 绕过他,华昙朝陌沧走过去,回想这宫中短短时间发生的事,说出感想:“你,就像肉干。” “这话怎么说?”陌沧挑眉。 “光是闻着味儿,就来了人。” 陌沧失笑,看来他进殿这段时间,找她问事的人不少。 “我与人闲聊了几句,得知前丞相司马询,与司徒府的人关系密切,你要打听司马询的事,可以去趟司徒府。”陌沧说出了华昙想听的话。 他想逗她,却不是戏耍她,在大殿内,他已向几个信得过的济国官员,问了司马询之事。 华昙神情一振,斟酌起‘司徒府’这名。 脚步微顿,她想起来了,难怪听着耳熟,那日,在铁匠铺遇到的,想要向她买黝黑石块的老者,他就提到过‘司徒府’。 “那好,我待会儿便去拜访司徒府。”华昙摸着下巴思考,送信这件事。 看现在的情况,这信,显然送不到司马询手中,朝廷的关系错综复杂,她不懂,也不想牵扯进去。 如果司徒府的人可靠,她就把信给司徒府的人。 华昙正想着,眼前出现了羌父的虚影。 ‘羌父’逆着光,迈着有力步伐,向远方离去。 不对,那不是羌父,他的背影与羌父有八分相像,却比羌父更高大,他穿着官服,官服柔软贴着身,把他的身材衬得更加结实而挺拔。 华昙紧盯着他,他在上马车之时,偏了头,华昙看见他的侧脸,他的眉眼也与羌父有几分相似。 陌沧把前丞相司马询,与华昙被蒙面人追杀这件事想到一起,那华昙在都城的处境,无疑的,很是危险。 按着他的性子,本不会多管闲事,脑中倏的闪过华昙和蒙面人对战时,她受了穿体之痛的坚持忍耐。 陌沧微张了口,想问华昙要不要,他同她一起去。 转头却见华昙目不转睛的盯着司徒连背影,话到嘴边,及时止住,变成了:“他是司徒连,你去司徒府说不定还能碰到他。” 华昙奇怪的道:“他与我的一个亲人,长得好像。” 陌沧笑了,开玩笑似的接了华昙的话:“或许,你那亲人与司徒连也是亲戚。” 华昙眼见着司徒连上了马车,关掉门帘,她不由得再多看了几眼司徒连的马车,才收回视线,没有否定陌沧说的话,她对羌父的记忆只有十几年,至于羌父在那之前经历了什么事,她并不清楚。 “对了,这个给你。”华昙从包里摸出香囊,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陌沧扬眉,语气中带了愉悦,打趣华昙:“你给我这个,可是要表明心意?须知我对男子并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 华昙无语的看着他,嘴抽抽,忍着拍死他的冲动,对他解释:“这香囊是济国公主要我带给你的,看她的表情,想是对你暗许了芳心。” “我与那昭和公主没有接触,更谈不上感觉,既然是你收的,那你留着便是。”陌沧丢下一句话,就不再看香囊。 这香囊不是华昙给他的,陌沧心间划过不明失落感,至于济国的公主,他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记住,收这个来做甚。 华昙拿着香囊,无奈摇摇头,觉得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济国公主要她转交给陌沧,陌沧又只顾着走路,并不收香囊,表明了的是,对那公主并没有男女之情的意思。 司徒府 司徒连下车,进了司徒府,就往书房方向而去。 在他走过的地方,一墙头处,窃窃的冒了个头出来。 头微动着,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眸,痴痴望着司徒连,直到他消失在拐角。 墙头的人轻叹了口气,双手扶墙,找了个稳固的角度抓好,就要翻墙而入,身影一滞,低头看过去。 她的衣角卡在石头缝中,挣了几下,衣角还是没出来,而现在,她又空不出手去扯出衣裳,就这么上不去下不来的扒在墙头。 这个地方是她观察几日后,取定的爬墙点,此处是司徒府后方,往里面连着府中后院,与司徒府就一墙之隔,墙外面是荒芜的草地,墙内是司徒府后院。 她气闷的想,他不去找她,那她来找他就是了,衣角卡住了,她也不能就这么等着。 虽然知道这一带,少有人烟,她仍然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经过,猛地用力一挣。 ‘撕拉~’布料裂开的声音,她心中松了口气,还没等她翻墙进去。 “你扒在墙头做什么?” 乐伶一惊,忙埋住头,半响后,她想起,她是男子装扮啊,怕什么,感叹的说:“诶~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地方,风景好啊。” 华昙不置可否,如果那堵墙里面不是司徒府,这人的话倒能糊弄人。 她既然要把信交给司徒府,那么,从外到内,由物及人,她都要细致的了解后,才能交信。 首先,就得对司徒府做番考察,她围着司徒府走了大半圈,走到这儿,看到墙头的人,停住脚,就有了刚才的发问。 乐伶见有人发现了她,她心中惋惜,错过这次,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跑出来。 乐伶松了手,准备从墙上下来,哪知道,她在上面扒久了,腿已发麻,脚未着地,身子就往旁边有着碎石的地面倒去。 她闭上眼,没有意料中的痛感。 乐伶睁开眼,入目的是华昙放大的脸,她思绪乱了,猛地推开华昙,她身子往后坐下去,脚压在了身下,脚跟传来剧痛,接着是脚踝。 她的脚崴了。 华昙只是顺手拉她一把,没想到弄巧成拙,华昙看她表情痛苦,脸上冒出汗珠,说起来,还是她那一拉的‘功劳’。 第十五章 司徒府 乐伶捂住脚,忍着脚传来的阵阵刺疼,仰头看向华昙,嗔怒道:“你怎的离我如此近?” “我本就在你后面,只是你没注意到罢。”华昙淡淡回了她。 乐伶微怔,她扒在墙头,能看到左右两边,却是看不到身后的人。 “你的脚崴了,我给你看看。”华昙说着,蹲下身,手伸向乐伶蜷曲起来的脚。 华昙想要给乐伶查看她的脚,毕竟,乐伶的脚也是因自己而崴。 看着华昙的举动,乐伶脸上布满慌张,急急道:“不用了,我的脚没事,我随身带有药膏,涂上就好。” 乐伶精通医理,未入芳锦楼之前,她还曾向华佗求学问医,可以说是师从华佗,而且她每天得练舞,有时会拉伤,碰伤的,为了让身体保持在一个良好的状态,各种药,她身上都放有备用。 华昙见乐伶特意的与她隔开一段距离,就像她是洪水猛兽那般吓人,华昙没强求,起身继续往前去。 “花魁娘子偷跑出来了,这么热的天,掌柜的还要咱们出来找她,熬人呐。” 那人身高体胖,穿着粗布衣,裤脚挽起到膝部,一手在脸上抹了把汗,粗声粗气的大声埋怨着。 “少将军最近来了芳锦楼,都没有去找那花魁,看来是这日子久了,厌啦,那花魁平日里也不理人,真把自己当冰清玉洁的仙女呀,这可不,别人不找她,她就跑出来了。”另一人面带鄙夷的接过话,他长得尖嘴猴腮,眼神到处瞄。 他不过碰了下花魁的手,就被狠狠惩戒了一顿,这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个梗。 乐伶抿紧唇,这些话,她听得多了,能忍得下。 只是,她也不是第一次跑出来了,这次也是走得小心再小心,怎么就引起了注意? 乐伶神色变换,出声叫住华昙:“公子请留步” 这个地方,四处荒芜,华昙和乐伶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那两人往华昙的方向走了过来,到了华昙身前,粗着大嗓门对华昙喊道:“让开,把你身后的人叫出来。” 他们看华昙文弱的样子,完全不把华昙放在眼里,他们打心里头认为这样的人都胆小怕事。 两人一脸嚣张的样子,华昙看在眼里。 华昙配合乐伶道:“他容貌长得吓人,怕是会吓到你们,才躲在我身后,你们硬要看,就看吧。” 华昙侧身让开时,默默的折了两节树枝在手里。 在华昙与那两人说活的时间,乐伶最后一笔也完成了,收工。 乐伶原本白皙的脸上,此时多出了密密麻麻的黑点,细腻的皮肤也变得坑坑洼洼,还长了几个脓包,隐约有浓水流出。 有脸上这些鲜明夺目的东西,已经看不出乐伶的模样,也没人再关注她长什么模样。 ‘这,化妆技术高超啊!’华昙在心里赞叹。 两人看到乐伶的那刻,瞪大了眼。 然后迅速掉头就走,嘴里直说晦气。 华昙捏着手中树枝,对准两人的后脑勺弹去。 ‘咯嘣~’树枝准确无误的打中目标,两人看了看周围,没其它人,都以为是对方打的,言语上开始互掐起来。 两人吵着走得远了。 华昙向乐伶发出邀请:“我要去司徒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路。” 乐伶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想进去?” 华昙静静的想,都爬墙了,你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吧。 还是认真回答她:“我见你扒在墙头,很想进去的样子,所以问问你。” 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华昙都听到了,这个人,就是芳锦楼的花魁,而在芳锦楼外,陌沧又对花魁称赞有加,正好,她欠陌沧一个人情,不如,就把她带回去好了,华昙做着打算。 乐伶想了想,面前的人,在刚才的情形下没有怕事,还帮她做掩护,兴许是个好人,回复华昙:“那我就与公子同行,我知道一条近路,你且跟我来。” 如果乐伶知道华昙此时的心思,就不会这样想了。 华昙与乐伶站在司徒府的府门前方,已经有人进去通报。 司徒映出现在门口,笑容满面的对华昙道:“小公子,你可是想好了?来,先进来坐坐,喝杯茶,我们再详聊。” 乐伶心中暗惊,司徒老爷亲自出来迎接,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华昙礼貌性的回以微笑,“我今日来,确是有事相商。” 司徒映的笑容更加深了。 华昙进入司徒府,司徒映看了眼跟着进来的乐伶,把她当做了华昙随从,也就没开口问她。 司徒映带着华昙往书房的方向去,走在长廊上,华昙听到潺潺水流声,循着声音看过去,司徒府的后院别有一番美景。 是一片长满青绿色地衣的地,其中怪石嶙峋形成天然形状,有座特别突出的怪石,它由地面而起,在空中形成拱形,那拱形一直到了围墙才止住,整个怪石似一个弯腰托盘人。 也有小个的怪石似顽皮小动物,清澈泉水从石眼流出,进入参差不齐的竹节,流过椭圆的路石,荡起波纹状涟漪,灌木与各色花草生长在一起,和谐又有灵气。 整个地方透着都是自然的韵味,她想起了神龙架。 “这个地方感觉真自在,您也爱山间的闲适?我在神龙架的日子,最爱做的事,便是欣赏那山间花草树木连绵之景,只看着,心胸也跟着开阔,可忘掉心中烦恼。”华昙伸了个懒腰,心情很好,话也多了起来。 “是啊,相比起我来,我的胞弟他更爱山间的闲适,与我在静谧山包上讨论政事之余,他总会说,那样不受拘束的生活才适合他,后来我们就在这宅院中布置了此番园景,只是,他却早早不在了。”司徒映想起往事,话中带了伤感。 他的胞弟,在十几年前那次事情中失踪了,这些年音讯全无,想必凶多吉少。 “到了,小公子且与我进去吧。”司徒映停在书房前,他说着,有下人推开书房门。 “羌父总与我说,人生不过几十载,心态决定了人的开心与否,你也别太过伤感。”华昙听着司徒映话中流露的伤感,出言宽慰他。 “这话,倒与我那胞弟说的有几分像。”司徒映眉间多了丝笑意,对华昙笑得亲切。 书房中还有一人端坐着,他手里拿着本兵书,沉浸在书的内容里,没有受开门声影响。 第十六章 信中秘密 乐伶低着头一路跟着华昙,到了书房,她抬头的一瞬,看见那端坐的人,乐伶定住了身。 ‘连!’乐伶面色激动,她身子前倾,刚要迈脚,想起这里还有人在,收住了要迈出去的脚。 司徒映和华昙走得近了,司徒连抬起头对司徒映喊了声“父亲”又冲华昙点点头。 再看过去,司徒连看到了乐伶,声音拔高惊愕道:“你怎么来了?” 他坐不住了,兵书往书桌上一放,起身就抓住乐伶手臂,拉着她往门的方向走去。 “连儿,你这是做什么?那是小公子的侍从。”司徒映望见司徒连的举动,出声叫了他。 “父亲,你们先聊,她,我与她有些话要说。”司徒连沉着声回了司徒映的话,就拉着乐伶出了门。 司徒映心生疑惑,连儿平日里行事稳重,不会做这样冒失的事。 华昙倒不在意,看那花魁嘴角含羞的模样,她爬墙就是为了来找司徒连。 “其实,我这次来司徒府,是想问一问,关于前丞相司马询的事。”华昙说明了来意。 司徒映面色一僵,看向华昙的眼中带了防备:“我与司马询之间,已有多年没联系,小公子这话,问错了人。” 华昙心中微凛,她还没说出她要问的事,司徒老爷语气中就有不想说的意思了,不过华昙还是得继续说下去:“我只想知道司马询的亲人在什么地方,望你能告知。” 不仅是司马询本人,就连他的府邸、家人的消息,全都销声匿迹,华昙见他不愿说司马询的事,就打算从司马询的亲人问起。 司徒映却脸色难看的下了逐客令:“小公子若是为此事而来,恕我无可奉告,请回吧。” 华昙没法,只得再做打算,她走过书桌时,腰间挂的埙碰到桌角,发出了响声。 “这埙,你是从何处得来?”司徒映瞧见华昙腰间的埙,匆忙走了过去,把埙捧在手心,如对待珍品般的细细查看。 “埙,是羌父送我的。”华昙解下腰间的埙。 司徒映从书架的一个暗格中也拿出了个埙,把两个埙放在一起,两埙就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司徒映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问华昙:“你口中的羌父他如今,在哪?” 华昙微摇头,没有告诉司徒映羌父在的地方,放轻了语气,有些哀伤,道:“羌父他现在没有意识,就算你知道他在的地方,去了,也没法让他醒来。” 司徒映顿时如浇了泼冷水,他冷静下来,说起司马询的事,“方才,你问起前丞相司马询,我这就与你说,丞相与我是儿时玩伴,感情颇深,他才德兼备,入仕后,深受先王器重,先王临危托孤,他接旨后尽心辅佐年幼的济王,却受了奸臣高湛的嫉妒,济王早年也是励精图治的明君,近些年却变得优柔寡断,一味的听信高湛的挑拨,高湛对济王进谗言说丞相‘位高权重,权倾朝野,意图篡位。’”说到此处,司徒映有些愤然。 他稳了稳情绪继续道:“可济王也不想想,丞相若要谋反,又何必等到济王的羽翼丰满?丞相遇难的前几天,已经把府中妻儿送回老家,只是丞相自己却在府中等来了高湛的围剿。” 而这堂堂一国丞相,就这么不明的命归黄泉,济王却依然按时的上朝下朝,朝廷一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想来,高湛的行动是得到了济王的支持,司徒映没把这个想法对华昙说,因为这些话说出来,只会招来祸患。 华昙思考着司徒映说的话,同时观察着他的反应,他的话不无道理,自古权力之争,就是充满阴谋与流血。 羌父曾对她提到过埙的来由,这样推想过来,司徒映就是羌父的兄长。 这信应该给他,华昙想好了,拿出信对司徒映道:“这封信,羌父要我交给丞相司马询,如今,他已经不在,我便把信给你。” 司徒映了然的看了眼华昙手中信,这就是十几年前和胞弟一起消失的那封信,济王曾因此信的丢失,迁怒司徒府。 司徒映没有接,转过身,语气中透着疲惫:“你拿着信,跟我来吧。” 他带华昙进了间地下室,地下室与羌父的地下室布置得相似,面积却要大得多。 “这个地方很安全,不会有人进来,你把信拆开吧。”司徒映缓缓开口。 “羌父让我亲手把信交给丞相,想必,信中内容很是重要,我打开看,怕是不好。”华昙迟疑了,她不会忘记,羌父把信给她时,他脸上的郑重,让她拆开信看,她觉得不妥。 “信中内容,我也能猜到一二,如果他知道现在的情形,不会怪你,你且看吧。”司徒映的脸在烛火中多了分寂寥。 司马询已死,这信的内容,他看了也没用,那是关于起空花的传说,也是有关这乱世的统一,他不求那么大的事,他只要一家人平安就好。 华昙割开封蜡,取出羊皮信中的纸。 纸已经很旧,纸面呈深黄色,纸面上画着多条线路,线路上有红色与蓝色圆点为标记,路旁有注释的字体,这字体古老,华昙看不懂意思,觉得这是张地图。 华昙看了地图,她猜着,难不成这是张藏宝图?递给司徒映,道:“我已看完了,只是这信封中,就这一张地图,我看不出个首尾。” “此图是寻找传说中的帝王之花--起空花的路线图,路线的终点就是起空花生长的地方。”司徒映接过纸,略览一遍,对华昙解释之后,就把纸放在烛火苗上,干燥的纸碰到火苗,立马燃烧起来,不久,化作灰烬。 华昙欲出声阻止,可那火势太旺,来不及了。 司徒映明白华昙的意思,他说出烧信原因:“现今,丞相已经不在,他在的时候,总期盼着找到起空花,助济王统一这乱世,他还戏说着,等他辅佐济王统一四洲后,他也能搏个流芳千古的好名,谁想却落得这个下场,我把它烧掉,总比让它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要好。” 华昙想到了蒙面人,她点头:“你说的在理,既然收信的人不在了,这信又有阴险的人,处心积虑想得到它,烧掉也好。” 第十七章 消息 烧掉地图纸,司徒映神情放松了些。 出了地下室,司徒映与华昙走在长廊上,司徒映用看自家孩子的目光,慈爱望着华昙,道:“孩子,你在这都城是住的客栈?不若这样,你今后,就搬过来住,只管把司徒府当成自个儿家。” 华昙还要去找华佗,早日让羌父苏醒过来,所以她没有接受司徒映的好意,“我暂时住在行馆,现在,送信的事也算有了个结果,下一步,我要去找华佗,不便搬到府上住。” 行馆是接待国外使者,为其提供暂时住所的地方。 这孩子怎么住在那儿? 司徒映蹙了下眉,关心的叮嘱华昙:“你有自己的打算也好,我不强留你,这把短刀,可带着在身上防身,你且拿好,出门在外,凡事都要多加小心,注意着保护好自己。” 他手中有一把巴掌大的短刀。 短刀通体漆黑,刀刃闪着晦涩暗芒。 华昙拿起短刀,短刀轻巧没有厚重感,旁边的大树上飘了片叶子过来,落到刀刃上,树叶沿着刀刃被分成了两片,切口处平滑工整。 这是把锋利小巧的利器! 华昙眉间泛着雀跃,嘴角微翘,她正愁着找不到顺手的兵器,这可不,真是赶上了好时机,得了个好兵器。 司徒映的话也让她感到少有的暖心,除羌父外,他是第一个关心她安危的人。 把短刀握在手里,来回挥动几下,华昙试了试手感后,赞叹:“短刀拿在手中十分顺手,这刀刃部分也很是锋利,谢司徒老爷相赠。” 司徒映开怀的笑了,那短刀,本是他给连儿准备着的防身武器,不过,看华昙欣喜的样子,他这刀也是送对了人,“别这么见外,论辈分,你该叫我声伯伯。” 说起短刀,司徒映语中带着自豪,“这短刀的刀刃是玄铁浇铸而成,自是坚硬且锋利。” 华昙摸出黝黑石块,改了口,道:“这块石头,我留着也没用处,伯伯若喜欢,等我回去神龙架,就给你多寻些来。” “如此甚好,甚好!”司徒映连说了两个好,他的喜好不多,最爱做的事就是锻造兵器,这玄铁,他已苦寻许久。 虎二转着眼珠,盯着黝黑石块,看着它从华昙的手到了司徒映的手中。 “少不了它的,待我熔了这玄铁,余料就给它做个磨牙棒。”司徒映被虎二的样子逗笑了。 比起长廊上的温馨,后院却是另一副光景。 后院中,仆从下人全被遣出,诺大庭院中只剩司徒连与乐伶。 乐伶面色苍白,没了来司徒府时的喜悦,她身子微颤,不敢相信他对她说的话。 他要她‘另觅良人’ 他说他与她‘有缘无分’ 他让她‘忘记与他一起度过的时光’ 他怎么说的出口! “连,为什么?你说的气话对不对?”乐伶抖着音,她抱着最后丝期望,紧张的望着司徒连。 乐伶泫然欲泣的模样,落入司徒连眼中,他心如刀割,张了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的沉默就是最狠心的答案。 “呵~我懂了,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也是,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你这个声名赫赫的将军。”乐伶自嘲的笑着,任泪水划过脸颊。 几个时辰前,她还想着,要怎样与心爱之人共度美好时光。 此时,却是从天堂掉入了地狱,她感到浑身冰冷,仿若灵魂都已远去,空留一副躯壳在这里。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她只要闭上眼,再睁开时,她的连还是那个舍不得她受一点的委屈,把她疼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伶儿,你别这么说,我会为你赎身,你会有幸福的生活。”司徒连不敢看向乐伶,他转过头,声音喑哑,他怕一眼,就会心软。 “不用,我在芳锦楼过得很好,不劳你破费。”乐伶笑得痴狂,脚步凌乱的走向庭门,她也不看地,就这么乱走着。 脚绊到了石块,乐伶身子直直的倒向地。 司徒连虽然没看她,但他的心思全放在乐伶身上,听到动静,他连忙赶过去,看到乐伶肿起的脚踝,他心疼了。 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不待他开口解释,乐伶使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他。 乐伶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她决然道:“请将军自爱,以免污了你的身。” 她的话字字如刀,轻贱了她自己,痛伤了他。 乐伶瘸着脚走出庭门。 司徒连望着乐伶的背影,手攥紧衣袖。 “那人有些像花魁娘子乐伶”华昙喃喃自语着,她走在回行馆的路上,看到了个和乐伶身影相似的人。 之所以说相似,是因为那人失魂落魄走在街上,只是身形像乐伶,若看她耸拉着的背,与乐伶的精气神全然不像。 华昙加快脚步走在了她的前方。 是乐伶,只是她面无表情,形同木偶。 “你,怎么了?”华昙轻声问了句。 乐伶再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仰面扑向华昙,华昙及时接住她。 “这就晕过去了”华昙挑了下眉,看来,乐伶与司徒连之间发生了些事。 华昙叫了辆马车,把乐伶抱上去。 华昙一回到行馆,就与陌沧碰了个面,陌沧见华昙嘴角眉梢都是喜色,怀里还抱了个人, 两人又都是男子打扮,这画风委实有些奇特。 陌沧面色怪异的问她:“你去了趟司徒府,貌似心情不错?” 华昙冲他笑着,道:“嗯,去司徒府要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可以启程去做另外的事,临走前,我给你带个人来。” “她是芳锦楼的花魁乐伶,我听你对她赞赏有加,若你想进一步发展的话,这机会,我可给你制造了。”华昙语中带着调笑。 想着乐伶与司徒连的关系,华昙还是给陌沧提个醒,“只是,乐伶她与司徒连有段感情。” 陌沧扯了扯嘴,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他就随口夸了句花魁,对她并没有过别的想法。 陌沧神情微敛,定定的看着华昙,道:“还是送她回芳锦楼罢,我想了解的那个人,不是她。” 听着华昙话中有告别的意思,陌沧心沉了沉,她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 试图留住华昙:“我得了个消息,是有关追杀你的蒙面人。” 第十八章 计划 华昙面色凝重起来,蒙面人的事不解决掉,始终是个毒瘤。 将乐伶放在床榻上,华昙出房,关好门后,正色看向陌沧,问道:“蒙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记了蒙面人的身法套路,用了些时日后,查出,他是紫潇门的堂主,他这个身份,兴许不容易直接找到他,我还查到了个人,紫潇门的门主,即济国赵太傅,蒙面人的行动都是听从赵太傅。”陌沧细细的给华昙说着蒙面人的背景。 “也就是说,蒙面人背后的指挥人,这阴谋的真正策划者是赵太傅。”华昙把陌沧的话理解了过来。 “没错,蒙面人的事可以从他入手,我冒昧问一句,蒙面人为了什么而追杀你?”他总得知道原因,才好帮她安排。 “与你说了也无妨,他是为一封信,屠杀整个羌木村,致使羌父陷入沉睡,我与他的仇,总有一天要做个了断。”说起蒙面人追杀的事,华昙语中全是恨意,周身温度低了几分。 不管背后指使的人是谁,羌父已经沉睡,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这些事,是蒙面人动的手,单凭这点,她就不会放过他。 陌沧感到一股寒气迎面而来,那寒气是从华昙身上散发出,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探究,她的身体怎么回事? 陌沧压下心头疑惑,“信?这样说来,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他在没有得到东西之前,肯定还会有所动作,与其在这里被动的等着,倒不如,主动去接近他,占得先机。” “你是已经有了主意,快说说看。”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华昙大致摸清了陌沧的说话风格。 陌沧端详着华昙急性问他的模样,仿佛早已料到他还有话要说。 她微红的脸颊,眉间有点小激动,看起来像个好奇宝宝,陌沧突然觉得她可爱,有种想揉揉她头的冲动。 这样想着,陌沧抬起右手,往华昙头摸去,在华昙迷惑的目光中,他止住手,两指夹了片花瓣下来,语间笑意甚浓:“花瓣配上你,倒衬得你像个女子。” 华昙觉得每次跟他说话,都要耐着性子才行,这人每次话说到重点,就拐个弯,稍不注意,就要被他带歪。 陌沧回到正题上,“至于如何去接触赵太傅,我已给你想好了个法子,这机会就在几日后的三国议会之上,那日,赵太傅也会在。” “可,三国议会的地方,我能进去?”华昙表示怀疑,她可没忘,扮做陌沧童子进宫后,她根本就不能进到大殿中。 “三国议会的地方与觐见济王的朝阳殿不一样,这三国议会是议会也是宴会,总是要走些流程,在宴会时间,对人的要求没那么严格,可带随从进去,你可趁着歌舞表演之时,在里面走动,我会给你指出赵太傅的位置,到时,我们见机行事。”陌沧笑了,想起今早,她在偏殿憋得发闷的样子。 华昙心中一紧,调查蒙面人本是她的事,他倒比她更积极,他是单纯的关心,还是有什么企图? 她得把事情、人情这两样,跟他算清楚,华昙话中透着疏离:“我会在都城多待些日子,把蒙面人的事处理好了再走,你可有什么事,你自己又不方便去做的,我一定尽力替你办到。” 陌沧怅然,华昙对人的防备心很重,如同全身笼罩在一层透明的隔离膜中,紧紧的保护着她,旁人靠近不得,虽说他一开始确是为了小白虎接近她,可现在,却说不清自己怎么了。 她不想欠他,但他偏偏就不让她算的太清楚。 “在济国,我能有什么事需要去办的?说起来的话,倒有一件事,你是知道的,我想要你怀中的小白虎,或者,你随我回禾国,等我有事了,叫你?”说到最后,陌沧压不住嘴角的笑。 他说的时候就观察着华昙的神情,看着华昙的脸色一黑再黑,他就知道,不管是哪个,她都做不到。 然后,陌沧就笑了,从胸腔细微震动,到喉咙发出的笑声,是不加掩饰的愉悦,是放声开怀大笑。 华昙听在耳中,眉头抖了几下,这人实在是,她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他了。 还有完没完?华昙盯着陌沧的笑,那笑,有控制不住的趋势,她忍不住单手摸出玉瓶,小指挑开瓶盖,玉瓶倾斜,一颗药丸滑入手心。 “陌沧”华昙叫了他一声,在陌沧转头之际,药丸准确的送入陌沧因笑而微张的口中。 华昙手心碰到陌沧薄唇,陌沧怔愣间,药丸被他吞了下去, 反应过来的陌沧,熏红着脸。 “···”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喉间发不出声音,只能一个劲的瞧着华昙。 华昙淡笑“这药只是让你安静些,没副作用,一个时辰后,药效过了,你自然就能说话。” 耳边清静了,华昙顺着虎二的毛,为接下来的几天做着打算。 明辉酒楼 不同于别处的是,这处酒楼没有人大声喧哗,显得安静,只有一个嘹亮声音,讲着生动诙谐的故事。 一楼空旷处,搭了个讲台,说书人就站在台上,声音是他发出。 来明辉酒楼吃饭的人,更多的,是为了听他说书而来,这说书人,他的声音能从男音变成女音,还能模仿动物叫声,既讲了故事,又把情景模拟了下来,众人都觉得惊奇。 二楼,华昙点了桌吃食,静静的听着说书人讲故事。 三国议会还要等几天,让她这几天都待在行馆中,她感觉闷得慌,便出来了,街上兜兜转转的时候,听说了这家酒楼的特色,她也跟着行人进来体验一下。 华昙在心中感叹,‘这说书人的口技真是名不虚传’ 有个人走到华昙桌旁,往桌上望了几眼,就搬个凳子坐在华昙对面,对华昙鞠了个手,道:“这位公子,在下许文才见过了,公子点了整桌的菜也不动筷,若等菜凉了再吃,岂不是影响口感?” 许文才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衣裳,裤腿处有几个补丁,他面黄肌瘦,眼中时而闪过抹精光。 华昙望向桌面,盘中菜冒着热烟,分明是端上来没多久的菜。 第十九章 再遇顾彦 这许文才,到这儿,对她说了这通话,他两眼又紧盯着菜,看来,他是极饿。 “你饿了,便吃吧。”华昙不在意的说了声,移开目光。 “许某远远的瞧见公子,就知道公子气度不凡,隔得近了,方知公子仪表堂堂,话间尽显大方慷慨,有做大事之人的风范,那,公子都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许文才面露喜色,口含蜜饯般的夸华昙一番,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华先生!” 三楼雅间中,顾彦拉了房门就往华昙的地方走去。 留下赵侩与其他几个人,呆呆望着大敞房门。 “谢公子款待,许某也不是白吃你的饭菜,我在都城中,对各路情况都略知一二,只要公子问话,许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文才拍拍肚子,他好久没吃这么香的饭菜。 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在都城混口饭吃不难,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曾经毛遂自荐去做门客,那些世家公子把他拒在门外,理由是‘粗俗之人,不足与谋。’ 他当时就恼了,扭头就走,从那之后,他游走在各种地方,这些年来,让他知晓了不少事。 华昙听他言语中满含自信,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于是问他:“赵太傅和紫潇门的事,你有多少了解?” “赵太傅赵端,是济王的教书师傅,此人博学广才,深受济王敬重,他以朝廷的名义建了个紫潇门,尽收些亡命之徒,为让紫潇门看起来正派,他专门请武术宗师,创了独门招法,赵太傅自以为紫潇门是他积累钱财的工具,却不知,紫潇门的人仗着有赵太傅撑腰,背地里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许文才语气中带着鄙夷。 赵端一个文官,想管住一帮恶人,哪有这么简单?用朝廷的名义,不会令紫潇门人听话,反而被他们拿来当做兴风作浪的幌子。 华昙思考着许文才的话,赵太傅是济王师傅,听着是文人,要制住他,不难。 关于紫潇门,许文才讲的不够详细,她要知道的是紫潇门具体实力。 “你觉得,把紫潇门一锅端了,难与不难?”华昙淡淡问了一句。 许文才讶异的瞧了眼华昙,看她淡然表情,就像在问今天天气好不好的平常事。 他左右看了几眼,压低声音,道:“据我所知,紫潇门内部,因为几个堂主争夺利益,已是勾心斗角乱成一片,几个堂主倒不足为虑,需要注意的是,紫潇门有两个武功高强的护法,一个坐镇紫潇门,一个贴身跟在赵太傅身边,只要能引开护法,端了紫潇门不难。” 这就麻烦了 华昙眉头微皱,紫潇门的事先放放,几天后三国议会上,赵太傅身边的护法,会对她的行动造成阻碍。 “保护赵太傅那个护法,你把他的弱点,与我详细说来。” 许文才心惊,听公子话中意思,公子的目标是赵太傅和紫潇门。 “跟在赵太傅身旁的是左护法凌亦,他性格孤冷,做事低调,要知道他的弱点,还需公子给些银两,待我去通些门路,再给公子答复。”许文才说得磕磕巴巴,他刚吃了华昙的饭,就说要钱的话,并不合适,可他裤兜空空,他也没法子。 不待华昙开口,一道喊声传了过来。 “华先生,好久不见。”顾彦笑容满面的打着招呼。 自从华昙不辞而别,他就一直在找她,今日,总算被他碰到。 华昙看到了顾彦,唇间勾起细微笑意,出声问候:“你父亲的病可有康复?” “家父的病已痊愈,多亏先生带路,让我取得了药引,家父在服下药后,身体就渐渐恢复过来,现在的身体,比病前更好,说是身体里的毒素排了出来。”顾彦感激的回了华昙。 “这位是?”顾彦瞧见许文才。 “他叫许文才,是我刚认识的人,只是,我有点事,要让他去办,还差些银两,你能否先借我?” 华昙给顾彦做介绍的时候,就把借钱的事说出来,她身上就带了饭钱,剩不了多少钱给许文才去办事。 “先生说的什么话,能为先生分忧,我再乐意不过了,而且承诺先生的万两”顾彦顿了顿,意识到还有一人,他止住话。 拿出几张钱票给华昙,“你看够吗?” 华昙看向许文才。 许文才默默听着华昙和顾彦的对话,听到‘万两’,他心中一个激灵,万两什么?万两银还是万两金?他呼吸变得不顺畅。 周围突然安静了,他抬头看去,几张钱票在他眼前,张张是百,他快眼花了。 他用不着这么多,抽了一张百元钱票,“这张足够,最多两日时间,许某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许文才暗暗做着决定,如果他以后能跟着公子,他就不用再为吃穿发愁,这就是他表现的机会,他要把这件事办好。 “等你有了结果,到城北的行馆来找我。”华昙说完,看向了顾彦。 “城北行馆,许某已经牢记在心上。”许文才记住华昙住的地方,揣好钱,识趣的离开,去办事了。 “我记得,你与我说过,家在江州,怎的来了这里?”华昙对顾彦的印象挺好,问起顾彦来都城的原因。 “我家世代从商,到了我这一辈,也算是有所名气,家父希望把生意做得更大些,我此次是为一笔生意,到都城商谈。”顾彦说着,看向三楼大开的房门。 赵侩开的条件太苛刻了,他想要在都城投资块荒地,赵侩就要利百分之二十,还有各种税收,这生意根本没赚头,他既然出了那道门,没必要再进去。 “噢,谈生意是个费时费脑的事吧,你也辛苦了。”华昙兴致缺缺,谈生意的事,听着就枯燥复杂。 顾彦看出华昙的敷衍,笑道:“华先生,我现下也没事,不如一同去街上逛逛?” 他也可以去看看都城的行情,争取找点别的生意来做。 在这明辉酒楼里,书已经听了,再待在这儿,也没意义,华昙站起身,对顾彦点头,道:“好,走吧。” 都城的街头热闹非凡,一双小手抓住华昙衣摆。 第二十章 找上门 有个声音甜甜的叫道:“爹爹,汐儿抓到你啦,你说要和汐儿捉迷藏,可是你藏了好久,不过,还是让汐儿找到你了。” 她说着,把脸贴向华昙腰处,华昙偏头瞧过去。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年纪,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绑着两个柔顺的及肩短辫,是个邻家小妹妹。 凌汐睁着水汪汪的双眸,可怜兮兮的望着华昙。 “爹爹,你怎么不理汐儿?汐儿好想你的呀。”话中有了哭音。 华昙嘴抽了抽。 这抓着她衣服,声声叫爹的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小妹妹,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爹。”华昙轻手轻脚,扶正凌汐的小身子。 凌汐乖乖站好,仰着头,呆萌看着华昙。 华昙不知道怎么应付小孩子,看她没闹,转身逃似的走了。 走了小段路,华昙感到有一股眼神,古怪盯着她。 “别误会,我与那小妹妹是第一次见。”华昙对顾彦解释。 “额~没有,我只是觉得,那小姑娘挺喜欢你,她,还跟着呢。”顾彦有种偷窥被发现的窘迫,他收回视线。 华昙在心中叹了口气,停住脚步,回过身。 凌汐乐呵呵的扑向华昙腰间。 “爹爹,你在和汐儿玩游戏吧,你看,汐儿跟上你的脚步了,要抱抱。”凌汐朝着华昙伸开软软胳膊。 华昙汗颜,这小妹妹真会脑补。 她无奈的蹲下身,抱起凌汐。 凌汐心满意足的靠在华昙怀里,瞧见华昙肩上的虎二,手一抓,把虎二拉了下来。 凌汐眼中冒着星星,满是惊喜叫着:“哇~好可爱的小猫。” 她小手兴奋的揉着虎二毛茸茸的尖耳。 “嗷呜~”虎二喉间低吼,这个小肉团似的人类敢摸它。 “喵二”华昙呵斥。 “呜呜~”虎二伏下头,受着凌汐的‘蹂躏’。 “小妹妹,你家在哪儿?”华昙轻声问她,想着快点送她回家,这么小的孩子,也没人看着,就这样在大街上跑,实在不安全。 “爹爹在哪,汐儿的家就在哪。”凌汐脆生生的回华昙。 华昙一噎,突然有点心疼她。 抱着凌汐在原地待了会儿,又转了转,还是不见有人来找凌汐。 华昙见凌汐认定了自己就是她爹,只好先带她回去。 于是向顾彦告辞,道:“在这里乱转着,也看不到她的家人,我便带她回去,再对外放出消息,想来,她家人知道了后,会来接她。” “也好,那华先生就回去吧,下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聚。”顾彦面上带着笑。 他看华昙手足无措的反应,觉得她不像个隐居深山多年的前辈,倒像个十多岁愣头青年。 其实,他这个想法才算是回到了正轨上,只是,他现在还没那个意识。 “嗯”华昙应了他,抱好凌汐,转身离开街头。 行馆,大厅中。 华昙从心疼转变成心累,凌汐出奇的粘人,一直跟在华昙后面,就连华昙去解决生理问题,凌汐仍然很是开心的口中哼着童歌,紧紧跟着她。 陌沧从听到凌汐把华昙叫做爹的时候起,他脸上笑意就没平过,碍于上次华昙给他吃那颗药丸的缘故,他努力憋着,才没笑出声。 华昙明明是个女子,这小女娃怎的执意要叫她爹? 陌沧表示憋笑很辛苦。 凌汐在华昙怀中咯咯笑着,“爹爹,你长胖啦。” “是吗?我没觉得。”华昙在行馆吃得不多,她更想念神龙架的野味。 “真的哦,爹爹胸上都有肉肉啦,哥哥就没有。”凌汐小手放在华昙胸上,说的一脸天真。 华昙面上划一丝不自然。 “咳咳”陌沧轻咳了声,清了清嗓。 “老实说,这小女娃是不是你在外欠的风流债,而你不记得了?”陌沧没忍住,促狭的看着华昙,出声开着她的玩笑,语中全是笑意。 华昙看了他一眼,眼中像藏了把刀子,狠狠的剜了他一刀,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陌沧估计已经体无完肤,然后暴尸荒野。 华昙懒得回他的胡扯话,有些忧虑:“消息放出去这么久,还是没人找来吗?” 陌沧摇头,“行馆里除了进进出出做事的下人,没见其他人来过。” 凌亦刚得了密信,上面写着,他的小妹凌汐偷跑出去,被人拐跑。 这还得了! 凌亦立马跟赵太傅请了假。 他查出,拐跑小妹的人进了行馆。 他单枪匹马来到行馆,就要杀进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行馆不是你闹事的地方。”守门侍卫亮出刀,拦住凌亦。 凌亦面色一僵,这是济王亲自给使者安排的住处,是自己冲动了。 他下了马,给守门侍卫拱个手,道:“我是奉赵太傅之命,特来问候住在行馆里面的使者。” 守门侍卫收起刀,满脸怀疑的盯着凌亦,问:“可有令牌?” “有”凌亦摸出腰间令牌。 他平日的职责是保护赵太傅,也有为赵太傅办事的时候,因此,他随身带着令牌。 “你进去吧,我劝你,别做不该做的事。”守门侍卫提醒着凌亦,将令牌还了他,站到原处。 华昙正喂着凌汐吃糕点,她听到一阵沉稳又矫健的脚步声,往她的方向走来。 “把小妹交出来。”凌亦站在门口,冲华昙沉声呵道。 他面容冷峻,眼神冰冷,一身的杀伐气息。 华昙不悦,这人怎么说得像是,她劫持了他小妹,她巴不得他快点把凌汐接回去。 “哥哥!”凌汐嚼着糕点,嘴里含糊的叫着凌亦。 凌亦看向凌汐,面色变得柔和,“哥哥在这儿,汐儿别怕,哥哥这就救你回去。” 凌汐有些急的吞下糕点,小脸涨得通红,“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这是爹爹丫。” 凌亦脸色黑了下来,语调怪异,“汐儿认错了,他不是。” “你骗我,只有爹爹剪了短发,你们都留长发,爹爹会和我玩不同的游戏,就在刚刚,爹爹还陪我玩了‘追脚’的游戏,还有,如果他不是爹爹,怎么会对汐儿这么好,应该像丽姨口中说的坏人那样,把汐儿给卖了,哥哥,你仔细看看,他就是爹爹。”凌汐有了哭腔,两眼微红看着凌亦。 第二十一章 宴会 凌亦抿紧了唇,爹去世的时候,汐儿才三岁,对爹的样貌记不清,也是正常。 爹在世之时,十分疼爱汐儿,也使得汐儿对爹的依恋很深,可她还这样小,他怎么忍心告诉她真相? 凌亦迟疑着,心中满是挣扎和纠结,因着他是张冰块脸,所以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 凌亦瞧到凌汐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也许,他该对汐儿撒个善意的谎言。 他一字一句,拼凑出了句话:“汐儿说的对,是我没看清。” “噗~”陌沧喷茶。 华昙瞪大了眼,她没听错吧。 她见他们两兄妹在说话,就没打岔。 然而,他这弯拐得,她有点找不到方向,这人看着是个正常的,怎的语出惊人? “爹爹,你也吃。”凌汐脸上洋溢着笑,把糕点送到华昙嘴边。 华昙咬了小口,压压惊,她舌尖微抖,问凌亦:“你确定?你要好好的认真瞧清,这种事可别弄错了。” 凌亦投给华昙一个眼神,略带恐吓。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不若,换个地方说话?”华昙抚着额头,表示头疼,她看出来了,这人是有难言之隐。 “正有此意。”凌亦点头,简短的回了华昙,他神色缓了缓,暗想‘此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就好。’ 陌沧也起身,跟上两人。 华昙望向跟上来凑热闹的陌沧,疑惑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陌沧勾唇对华昙笑道:“若是我没认错的话,他叫凌亦,是赵太傅的贴身高手,我恰好有话对他说。” “你知道我的身份。”凌亦面露防备之色,手摸向藏在衣料中的暗器。 陌沧看着凌亦,语含深意的对他慢慢道来:“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你保护着赵太傅安全,是正当差事,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我知晓也不足为奇。” “你既然来到行馆,想必,对各种事情的发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这个情况,把事摊开了说,也是好事,对吧?”华昙帮着陌沧说话。 凌亦冷着脸,轻点了头。 华昙唇角扬起上弯弧度,这下,可以把赵太傅的事一起谈了。 关门前,华昙把虎二留在外面陪凌汐玩。 凌汐郁闷的站在门外,对虎二说着话:“小猫,你说他们在谈什么啊?” “喵呜~”不知道。 “我好想进去。”凌汐小手托着脸袋儿。 “喵~呜~”我也想。 虎二将下巴搁在地砖上,45度仰望天空,它觉得,它失宠了。 半个时辰后,房门打开。 凌亦走出房门,他摸摸凌汐的头,不死心问:“汐儿,时候不早了,跟哥哥回去?” “不要~”凌汐把目光放在华昙身上。 “你在这儿乖乖的,哥哥明天再来看你。”凌亦说完,起身欲走。 “哥哥!”凌汐叫了他一声。 凌亦停脚,眼中闪过光亮。 “哥哥,你也搬过来住,就不用来回跑了啊。”凌汐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不了,哥哥还有事,先走了。”凌亦面色一垮,他就不该抱有期望。 第二天,许文才的消息到了,他对华昙拱手,道:“公子,据可靠消息,凌亦有个软肋,是他的妹妹凌汐。” 华昙喝着茶,听了许文才的话,她眼也没眨下,淡然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 许文才紧张起来,公子已经知道了,这是怪他办事不利的意思吗? “我有件事要麻烦你。”华昙眼神扫过去。 许文才神色一正:“公子请说。” “在明辉酒楼里,我就问过你紫潇门的事,我现在要你做的事,与紫潇门有关,你私底下务必帮我秘密关注着紫潇门的动向,然后把消息告知于我,还有,你的口风也严实些,别把事情泄露给别人,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了,这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华昙低着声,把事情交代给许文才,有个专门收集消息的人,她也能轻松些。 “是,公子有用得到许某的地方,是许某的荣幸,许某定当把紫潇门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只求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许文才已然把自己当成华昙的人。 “嗯。”华昙挑了下眉,没再多说。 时间过的很快,三国议会的日子已经到来,华昙好说歹说,说服了凌汐在房里待着。 “昙昙,你要注意着时间,把赵太傅捆了后,就迅速的上马车,这中间不要耽搁,虽然宴会之上人员繁杂,一时之间无人察觉,但过不了多久,久空的座位就会引起一些人疑心,一个太傅的失踪,朝廷肯定会涉入调查。”陌沧给华昙讲着细节。 “我明白,有凌亦做掩护,行动时间会大大缩短,做起事来,会更加顺利,相信赵太傅也想不到,他身边人会临时倒戈,只是,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华昙听陌沧叫她昙昙,她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那便换一个,你看用哪个名,华儿、昙儿、小华子···”陌沧笑着。 “停,还是就叫昙昙吧。”华昙耳根红了,耐不住他的厚脸皮。 宴会在王宫举行,地方是王宫中的承圃宫。 站在承圃宫外看去,宫体金碧辉煌,彰显了王室尊贵。 华昙和陌沧进入承圃宫,有内侍引着他们去安排好的位置。 有矮长桌配软垫,陌沧盘腿入座,华昙跪坐在一旁。 在她前方是一个水中园圃,她发现这里的座位是以水中园圃为中心,呈圆形排开,由内而外的分布着多个矮长桌。 园圃有三层,由下往上,第一层面积最大,长满悠悠嫩草,第二层是花圃,花色以红色、紫色为主,第三层是平台,平台边缘布满整齐花草,一看就是经常修剪,层与层之间有白玉阶梯相连。 华昙打量着园圃。 这个台子拿来谈话,未免花哨,若是表演,从她这个方位,岂不是尽览裙底风光? 陌沧见华昙盯着园圃瞧,他靠近她,与她解说着:“那是表演的台子,参加宴会的人皆是男子,若瞧中高台上哪个表演宫娥,可在表演结束后,将其带回府去。” 陌沧与华昙隔得近,他喜喝茶,身上有股茶香,茶香飘入华昙鼻间,说话之时,他的气息扑撒到华昙侧脸。 第二十二章 暗潮汹涌 华昙寒毛微立,移了下身,离陌沧稍远些,怪怪的看着陌沧,道:“岂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意。” 陌沧苦笑,他不过带她去了次芳锦楼,她怎么就把那事放心上,他还有很多优点啊。 华昙转头间,刚好与进门的裴怀远对视,裴怀远冲华昙颔首。 裴怀远还是一袭青衣,青衣上绣有簇团花纹,让他看起来更加庄重。 他在陌沧对面的位置入座。 “昙昙,赵太傅已到。”陌沧提示华昙。 华昙不认得赵太傅,她看到了凌亦,凌亦身前的人就是赵太傅无疑。 “他体形挺精瘦,我还以为会是个大腹便便的人,不过,这样倒也方便。”华昙做着评价。 “方便什么?”陌沧疑惑,人长得瘦有什么方便的? “方便装袋,我专门找了个结实的大袋子,就是为了防止他像原阳县的那个知县一样,体型太肥胖。”华昙严肃着脸,仿佛在说一件大事。 陌沧唇边有了笑意,她的关注点,真够独特,‘原阳县知县’听着有故事的样子。 可惜,这个点儿,这个宫,这个场合,都不是问事的好时机,陌沧有点惋惜。 “济王到~”内侍尖细嗓音传来。 承圃宫瞬间安静下来,官员集体站起身,低头恭迎济王。 华昙有样学样的起了身,低头看着脚尖。 “昙昙反应还算快。”陌沧低笑声在华昙耳边响起。 “···”华昙手藏在衣袖下,在陌沧腰间软肉上掐了把。 陌沧身体微僵。 华昙挑眉,‘小样,整治不了你。’ 济王在最上方落座,是个坐北朝南的位置。 “众卿入座吧!”济王笑着,他语中带着威严,一句随和的话,也令人心生敬畏。 “谢济王。”众官行礼后,纷纷入座。 “寡人宴请各位朝中大臣到这承圃宫相聚,主要是为禾、旻两国使者洗尘,各位不用拘束,只管尽情观舞饮酒,畅意享受此刻。”济王说了句开场话。 他执起酒樽,对陌沧和裴怀远的方向敬酒,道:“首先,敬两国使者,期望济国与两国之间的交流更深一步,同时,祝愿三国的友谊地久天长。” 裴怀远眼中划过一丝嘲讽,三个国家的交流都建立在利益上,常年来,更是兵马交戎,哪来什么天长地久的‘友谊’。 裴怀远面上不露情绪,他举酒,回了济王的客套话:“托济王吉言。” 陌沧也举酒:“愿如济王所说。” 他饮下酒,却并未把酒樽放在桌上,而是把空酒樽越过添酒宫女,递到华昙手上。 华昙默默接过,‘好吧,他现在是大爷。’ 她给陌沧斟了酒,放在他手心。 陌沧眼中满是笑意,又在转身时敛去笑,眼神平静的对着赵太傅的位置,道:“听闻今日,是赵太傅生辰,我特意带了禾国美酒,借这宴会来给赵太傅,贺句寿安,还请赵太傅品尝。” 陌沧当着济王与众官员的面给赵端贺寿,就算赵端不想应,他也得接着。 赵端脸色难看,挑着这个时间给他贺寿,可不就是给他找事? 这些年济王因为一件‘私事’心思愈发捉摸不定,赵端心中忐忑的回了陌沧:“多谢陌祭司。” 华昙手拿托盘,往赵太傅的位置走去。 裴怀远看着华昙和陌沧的互动,他眼神深沉,若有所思。 “寡人大意了,既是太傅生辰,寡人也敬太傅一杯。”济王举酒,敬向赵端。 连济王都给赵端敬酒贺寿,众官也跟着济王贺寿,齐声道:“祝太傅寿安。” 赵端听着众官祝贺,他脸色红润,颇为得意的想‘这般殊荣,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没有受过。’ 他想着就往高湛的地方瞧过去,瞧见了高湛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奏乐声响起,宫娥扭着纤细腰肢翩然起舞,承圃宫内一派歌舞升平之景,各官员之间觥筹交错。 华昙走到了赵太傅的身旁,她弯腰,低声道:“请赵太傅品酒,陌祭司让我与你带了句话,祭司说,诚邀你到临近的花园小聚片刻。” 赵端给凌亦使了个眼神,凌亦拿起酒樽,袖间露出一个球状物体,他动作很快的试了下酒,对赵端点头。 赵端这才接过凌亦手中酒樽,饮下酒。 他与这禾国祭司陌沧,只有过几面之缘,陌祭司看着是个高傲清冷的人,而且,陌祭司和他在私底下,话都没说过一句,这宴会上,他反常的给他贺寿,还邀请他去花园小聚,此人,怕是别有居心。 赵端心中迟疑,没有给华昙答复。 华昙回到陌沧的位置旁边,低声与陌沧说着事情的发展:“他没有回我,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我准备用第二个方案。” “不急,他会去的。”陌沧表情轻松。 他望着盘中水果,转言道:“昙昙,我想吃葡萄。” “你想吃,便吃就是了,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华昙有些疑惑。 陌沧戏虐看着她,道:“你看看旁桌。” 华昙看过去。 旁桌是个长髯老官,他似乎对歌舞不感兴趣,他手中拿了竹简,抚着长髯,正聚精会神的思考着竹简上的内容,有贴身侍从在给他剥橘子皮,果盘中摆有亮澄澄去皮果肉。 真是宴会中的一股清流! 慢着,关注点好像不在这儿,他的吃食不用自己动手,有专门服侍的人。 再看陌沧身边,除了她,并没有其他服侍人。 华昙就要招手叫人。 “叫人过来这边,不免碍手碍脚的,而你,现在是随从打扮,再让别人来服侍我,也显得奇怪。”陌沧出声,止住了华昙的动作,他眼中全是笑。 陌沧的意思,这事儿该华昙来做。 华昙看了眼盘中葡萄。 葡萄怎么剥?喂给他? 摘了颗饱满黑葡萄,在陌沧双眼发光的注视下,她扔到自己口中,淡淡的问: “你,是不是觉得,闲得慌?” 这人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华昙又开始摸玉瓶找药丸,这些药的制作方法,是羌父教会的她,她觉得有趣,就多学了几样,药的用处很多,她有时捕猎的时候也能用到。 自从认识了陌沧,她的药有了新用处,比如,让某人规矩点。 第二十三章 绑人 陌沧见势头不对,他连忙转移话题:“赵太傅起身了。” 赵端往陌沧的方向投来视线,他冲陌沧微微点头,在凌亦的引路下,出了承圃宫。 华昙看着赵端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她也起身离开。 裴怀远盯着华昙,他偏头对身旁服侍的人,吩咐道:“半白,你暗中跟着她。” “是”半白领命后,跟上华昙。 陌沧心思飘得有些远,他骨节分明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酒樽腹部,左右转着酒樽,华昙被裴怀远盯上,可不是件好事。 裴怀远吩咐完半白,在心中掂量了消息的价值,他轻笑着,看向陌沧,对陌沧竖起两根手指,启唇做着口型‘百万’。 裴怀远有个特点,就是‘格外爱钱’。 陌沧装作没看到,裴怀远好歹是个丞相,逮到机会就漫天要价,跟掉钱坑里似的。 赵端在园中等候着陌沧,久不见陌沧身影,他向凌亦埋怨:“我冒了风险出来,陌祭司怎么还没到,那随从对你说的时间,你可听准了,无误?” “属下确定时间无误,请太傅稍安勿躁。”凌亦眼神闪了闪。 “赵太傅!”华昙从小径上现身,她拉拉衣领,这衣服是她打晕个内侍,脱掉内侍的外衣,就直接套在了身上,衣服大小松紧都不合身。 “怎么就你一人,陌祭司呢?”赵端看到只有华昙前来,并没有陌沧身影,他皱了眉,眯眼仔细一看,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这随从,衣服换了,换成宫里内侍穿的衣服。 “恐怕要让你失望,你在这儿,等不到他。”华昙唇角上翘,笑得邪气。 赵太傅紧绷着脸,暗道‘糟糕,中计了,他果然不该放松警惕,以为陌沧在向他示好,不过,他还有凌亦’。 他出声喊:“凌亦,你去把他擒住,然后给我压过来。” 凌亦望天,嗯~天很蓝,还有朵朵白云,看树,树上的鸟儿,爪子抓在树干上,抖着翅膀时不时四处跳动着,也很有活力,他就是不看赵端。 赵端见凌亦没反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大惊失色,开始慌了,指着华昙和凌亦,震惊张口,道:“你们竟然勾结在了一起。” “你用错了词,我与他不是勾结,而是合作。”华昙弹了粒药丸在赵端口中。 赵端捂着喉咙咳嗽,但药丸已经被他吞下,他想呼叫,却感觉浑身无力,呼吸变得长而缓,眼皮也愈加发重,赵端眼看着华昙离他越来越近,他瞪大了眼,华昙身影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直到他失去意识。 华昙用绳子把赵端手和脚分别绑好,再拿出个布袋,对着赵端比了比,试着把他身体的头和脚折叠,发现很容易叠拢。 她惊叹:“这赵太傅,身体柔韧性还不错嘛。” 晕过去的赵端,如果听到华昙惊叹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华昙扛着装有赵端的袋子,她看上去就像是背了个大包袱。 “击晕我。”凌亦面无表情的走到华昙面前。 “你吃下这药,就会和赵太傅方才一样,无痛的昏睡过去。”华昙拿出粒药丸。 “我是贴身保护赵太傅的人,若被药物迷倒,显得不真实,你将我击晕,找来的人看到才不会起疑。”凌亦对华昙的药抱有防备心理。 “也好。”华昙应了他,抬手将凌亦击晕。 华昙走在隐蔽的路上,她听到动静,前方迎面走来的是昭和公主,以及跟在昭和公主身后的随行宫女。 周围没有遮挡物,华昙低着头,躬身站在路旁。 昭和公主知道今日是三国议会的日子,她只要想到陌沧要在议会结束后回禾国,就心情不愉,便多走了几步,走到这偏僻地方。 昭和公主奇怪的看着华昙脚旁的‘大包袱’,向华昙问道:“你为何带着包袱在王宫中走动?” 华昙顿感不妙,半路冒出来个昭和公主,这时间耽搁下去,她放倒的那些人,怕是会醒来,华昙眼神中起了戾气。 “公主问你话呢,你这奴才倒是吭声啊。”昭和公主身后的宫女,见华昙不答话,她秀眉一拧,出声斥责华昙。 华昙低头回了声:“扔垃圾。” 昭和公主心头疑惑,什么垃圾这么大包?她突然想到承圃宫正在举办宴会,这内侍,莫不是在扔承圃宫的垃圾? 昭和公主语中暗含企盼:“你刚从承圃宫出来?我问你句话,你要如实答我,禾国的陌祭司,他,腰间可有佩戴香囊?”她问着陌沧的事,没再把注意力放在包袱上。 “陌祭司腰间好像佩戴着香囊,奴才也没瞧清,不过,奴才在出来的时候,见到他在承圃宫外透气。”华昙想要快点支开她。 昭和公主面色一喜,转身就朝承圃宫的方向而去。 华昙加快脚步,到了接应的地方,她扛着‘包袱’上了马车。 马夫挥鞭,马车渐渐行驶起来,到了宫门处,守卫见马夫是熟人,直接放行,没有横加阻拦。 “报堂主,有辆马车出了宫,属下确认了坐在里面那人,就是堂主要抓的人。”有人单膝下跪,对着坐在软椅上的人禀告情况。 “能否看出,他朝着哪个地方去?”软椅上的人阴沉着脸。 “属下观察了马车走的那条路,那条路会经过个分叉口,分叉口通两处,一处是城中街道,另一处是城西的荒山野岭,属下猜想,马车去荒山野岭的可能性更大。”自称属下的人,把自己的分析细细说出。 “好!你叫人盯牢了那马车,找个合适的地段做好埋伏,我这就带人过去。” 软椅上的人下了令,然后拿出块黑布蒙在脸上。 房间里重归安静。 蒙面人眼如淬毒的望着冰冷墙壁,他自言自语:“就算你找个靠山又如何?我就不信这次还收拾不了你。” 他没把华昙与陌沧的事报告给赵端,这事,已经不仅是公事,还成了他的私事,他去羌木村既没抓到人,又没找到信,因着此事,受了紫潇门中其他堂主不少嘲笑,这个气,他咽不下。 马车行驶到茂密林间,一利箭射向马车,箭插入车厢,厢板内壁立马出现窟窿,华昙见状,迅速翻身从车窗跳下马车。 第二十四章 半路截杀 片刻间,马车插满箭,马受到惊吓,狂奔乱窜着入了深林。 蒙面人由树丛中走出,他看着华昙从地上爬起,讽刺道:“我说你也是命硬,能从我手上逃掉两次,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你有没有好运再逃掉。” 蒙面人做了个手势,就有两三个人走上前。 他们手里捧着小盒子,走到个地势平坦的风口站定,把小盒子对着华昙放在地上,点了火星子丢入盒中,盒盖的孔洞中升起了绿色毒烟,毒烟顺着风向,飘往华昙的方向。 华昙冷冷盯着蒙面人,先是埋伏,然后是放毒,他果真阴险。 她行动慢了一步,本想用赵端引出藏在暗中的蒙面人,蒙面人是出来了,却出来得不是时候。 因为蒙面人现身,不是她让赵端写信引出来的,而是她中了他设下的埋伏。 华昙拖过布袋放置在身前,似笑非笑的看向蒙面人,道:“你不想知道,这里面装的是谁?” 她说着,松了系布袋的绳索,将布袋打开个口子,露出赵端的大半身体。 蒙面人惊讶望着赵端,对华昙狠声道:“你胆敢绑架门主,如果你识相点,放了门主,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华昙唇角勾起危险弧度,看来这人还没搞清楚状况,紫潇门的门主在她手里,这筹码在手,她可不虚他。 华昙淡然说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你随便威胁,我保证不放人。” 蒙面人握紧拳头,他气啊,赵端有凌亦保护着,怎么被华昙绑了。 赵端慢慢睁开眼,他头上肿起个青紫色包,是华昙带他下马车的时候太粗心,让他在布袋里撞到了地面石块上。 也幸亏头上这个包,他才疼醒过来。 华昙把他绑好的双手压在他身后,悠闲的说:“赵太傅,你醒的正好,你的手下正在对你放毒。” 赵端眼神朦胧,他望着绿烟就要飘过来,一下子睁大眼,急声呵斥:“你还不收起来,难道连我都要毒害?” 蒙面人阴着眼,让人浇水灭了盒中火。 华昙用短刀抵在赵端后背,沉下声对蒙面人提出要求:“现在就让我走,否则,我便杀了他。” “想走?不可能。”蒙面人红着眼回绝华昙的话。 华昙把刀更加贴近赵端,赵端感到了刀的冰凉,他抖着音命令:“你听她的,让他走。” 蒙面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他难得抓住这个大好机会,错过了,让他下次到哪儿找去? 而且,现在只有一条路能走,后面的路他已经堵住,前面是荒郊野岭,华昙一个人,她孤立无援,就想用赵端牵制住他。 若让她走了。 蒙面人转念想到了陌沧。 不行,若是放华昙走,今后怕是会有变故发生。 蒙面人眼神微凛,他把手上的剑扔到一旁,徒手快步向着华昙逼近。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给我退下。”赵端满头冷汗,紫潇门中的人以前都对他唯命是从,可今天,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请门主放心,属下定会保你安全。”蒙面人赌了,他赌华昙不会杀赵端 华昙看他速度极快,像是知道她不会对赵端下手,实际上,她确实不会现在杀掉赵端。 她把赵端提了起来,见他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惊慌,不免唏嘘道:“你这门主当得也不怎么样,你的属下全然不顾你的死活,硬是要动手,你就再睡一觉。” 说完单手往他颈部劈去。 赵端再度晕了过去,华昙托起他的身体,把他当肉墙挡在身前。 蒙面人冲华昙打来的拳,碰到赵端,他手一顿,转而变成踢腿,华昙就把赵端换个方位,蒙面人停住腿,他盯着华昙平静的面容,恨得咬紧了牙。 他又出了一拳,直击华昙肩部,在华昙闪躲之时,他反手抓向赵端,不料,华昙亮出把短刀对着他的手。 华昙一手提人,一手拿刀,蒙面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他打不到华昙,反而几次打在赵端身上。 “卑鄙无耻。”蒙面人气得牙痒痒。 “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很公道。”华昙淡然回了他,论卑鄙,他对她设了几次埋伏,她可比不上他。 说到无耻,额~她有那么一点点罢,她不过是正当自卫,手里有优势不用,那才傻。 “你··”蒙面人脑门一热,情绪蹭的上来。 因着赵端在华昙手上,蒙面人动起手来显得束手束脚,迟迟抓不住华昙,蒙面人心情无比烦躁。 反正赵端已经昏过去,他心一狠,干脆放开了打,他出手愈发狠辣,俨然将赵端视若无物。 华昙面色严肃起来,她不能让蒙面人把赵端打死。 华昙用力将赵端向上甩起弧度,蒙面人以为华昙要把赵端甩出去,他伸出双手去接。 华昙却以手为中心,把赵端身体抛出了个圆弧,蒙面人被赵端的脚踢到,他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见达到了效果,华昙的另一只手接住赵端,顺势把赵端放在背上,借着蒙面人与她拉开的距离,她争分夺秒的往深林中跑去。 反应过来蒙面人对身后一群紫潇门人吼道:“该死的,你们给我追,谁抓到逃向林中的那人,我赏金百两。” 他捡起剑,心头是压不住的怒火,他又被华昙摆了一道。 紫潇门的一群人跟打了鸡血似的,他们热血沸腾,朝着华昙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深林中密集的生长着挺拔古树,树与树之间枝丫相互交叉在一起,随处可见的是半人高荒草。 华昙衣服被勾住,她脱下外袍,想了想,把它挂在荒草上,然后往另外的路跑去。 她跑了几步,看到前面不远处,有片黑压压的人群走动。 “这群人,难道也是紫潇门的人?”华昙皱眉,她寻了颗大树,抽出左手拉住赵端手上的绑绳,把赵端扛在左肩,右手与双腿并用的爬上去,尽量爬高。 华昙爬到一半,坚硬的手指扼住她喉咙,她呼吸一滞,左手的手劲微松,肩上的赵端掉下了树。 “是你?” 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华昙耳边响起,暗含着讶异。 华昙喉咙上的手劲变轻了,伽越辰低声道:“别说话。” 第二十五章 许文才的苦闷(求推荐票) 华昙点头。 伽越辰慢慢收回手。 华昙转头望见近在咫尺的伽越辰,惊喜的话脱口而出:“你是来找我,要我负责的?” 伽越辰身子轻晃,受到点惊吓。 找她负责?他是刚好遇见她。 他拉住华昙胳膊,华昙借着他的力上了树杈。 伽越辰倾身压上去,捂住她的嘴,闷声道:“叫你别说话。” 华昙被他压在枝干间,她一点没反抗,双眼闪亮的冲伽越辰眨眨眼,再点点头。 伽越辰为防她再说话,引起他人注意,捂住她嘴的手没松。 他靠着树干,调整了姿势,另一只手锢着华昙的腰。 看着就像是从后面环抱着她,其实,他们中间隔了空隙。 华昙主动填满空隙,她舒服的倚在他身上。 华昙心情十分畅意,她就是本能的想靠近他。 伽越辰忍着推她下去的冲动,把视线移向树下,盯着愈来愈近的一群人。 华昙也看向树下的两波人。 两波人相遇。 “你们是谁的人?在下并无恶意,请你们领队人出来说话。”刘云和善的对紫潇门人讲话。 紫潇门的人正情绪高涨往前跑,他们一时之间没停住脚。 “哧~”剑入体的声音。 “这,我不是故意的啊,这不,没刹得住脚。” 紫潇门冲在前面的一人,他手中握着剑,剑刺入对面那人的胸膛,他此时满脸纠结。 “弟弟!”惊呼声。 “你杀了他,我要给他报仇。”惊呼化为恨意。 “哎呦我去,兄弟们,帮把手啊。”吃力的躲过一剑,他向紫潇门人喊。 紫潇门人听到,立刻上前与刘云的人缠打在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打斗,场面一度很混乱。 蒙面人赶到的时候,紫潇门人已经和刘云带的人打得火热。 他望着不明来历的人,叫了紫潇门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堂主,有兄弟不小心刺到对面的人,几句话没说得清,两边的人就打起来了,那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蒙面人推开他,他问的不是这个,他想知道的是,这些人是不是来救华昙的。 “你是辰公子的人?” 刘云语气不如开始的友好,他的部下有了损伤。 但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以他的办事风格,他不会鲁莽动手。 蒙面人把目光投向刘云,道:“我不认识什么辰公子,我到林中是为了追个人,不知你是为何而来?” “我也是寻一个人,既然如此,那,你我双方互不干扰,各寻各的?”刘云舒了口气。 “嗯。”蒙面人同意。 刘云和蒙面人下令住手。 然而 杀红眼的两群人,完全不听号令。 各种叫骂声不断,兵器交织声不绝,紫潇门人已然和刘云的人混战在一起。 伽越辰放开华昙,准备动身离开。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华昙问。 “与你无关。”伽越辰眉头微皱,他出来找寻七宝,明明地方没错,却连七宝影子都没见到,时间浪费了不说,还惹了些事在身上,他不能再留在济国。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你在怪我那日,对你做了不妥当的事之后,便一走了之,我也是有要事在身,以后定会弥补你。”华昙说得很是苦恼。 伽越辰抖了抖手,差点跌下树去。 这话,怎听着怪怪的?她要说这么有大脑冲击性的话,提前告知他一声成不?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伽越辰头也不回的离开。 华昙窃笑着道:“还好我聪明,有了这个,我今后找起你来,就容易多了。” 她手里拿着个玉佩。 城西柳荫巷 许文才抱着酒坛,他已喝醉了酒,望着衣服上满是破洞的华昙,叹道:“公子啊,你怎么也沦落到这个地步,唉~我们都是落难人,我虽然说不上文涛武略,可也算得上满腹经纶,这偌大都城,竟然无一人赏识,若给我个,嗝~”他打了个嗝,忘了怎么说下去。 他只觉得内心无比凄凉,有感而发的感叹:“可悲可叹啊。” 接着道:“我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可是,特么的,这什么时候是个头。”许文才眼角出现泪花。 “你别太伤心了。”华昙出声安慰他。 “还有,我在芳锦楼中的知己,我俩情投意合,只是,我没那个能力将她赎出,我这心里头的苦,没处诉呐。” 华昙觉得他要倒苦水。 许文才话风一变:“我那苦命的猫儿,跑出去了就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在外过的好不好,我好想它,对了,我还要给门前的杨柳,浇水,对,我去浇水。” “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华昙听他嘴里开始胡言,跟上他跌跌撞撞的脚步。 华昙跟着许文才进了一间尖顶草屋,里面简陋而干净。 许文才的手摸到床,他倒头就睡。 华昙出了草屋,在周围转了一圈后回到草屋里面,他这里够偏僻,周围只有零星的住着四五户人家。 许文才没睡多久,半梦半醒起来,想去茅房,他看到屋子里坐着个人,于是顺口打了声招呼:“你好啊~” 华昙点点头。 许文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喃喃自语:“不对,我屋里怎么会有别人。” 他掉转头,退了回去,他看清坐在凳子上的人是华昙,连忙把睡得褶皱的衣服拉直,道:“公子,你何时到的这儿?恕许某有失远迎。” 华昙淡然道:“你既然酒醒了,就说说紫潇门的事。” 许文才脸上布满红晕,也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衣衫不整的羞赧:“紫潇门近日有人手调动,我正要去通报给公子。” “嗯,紫潇门的事你继续观察,你觉得有什么需要,或者你的想法,都可以说与我听。”华昙想着他酒醉时的话,他该是个很有想法和抱负的人。 “许某就直言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公子要对付紫潇门的人,从人数上说,公子处于劣势,公子冒险的与他们硬碰硬,不如创建一个组织,由我暗中关注紫潇门的动向,等寻着个好的契机,将他们一网打尽。”许文才眼中精光浮动。 第二十六章 赵太傅之死 “创建一个组织,想来,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我也不懂得这些方面的事,这事,就交给你去做。” 华昙认同许文才的观点,况且,能让事情成功的把握性变大,何乐而不为? “许某是一百个愿意,在都城中哪些人有真本领,品性如何,我都颇有了解,只是~”许文才有点犹豫。 华昙示意他说下去。 “这办什么事,都需要资金,上次公子给的银票,我这里还留有一些剩余银两,但不足以支撑将来的开销。”许文才脸上显露出难色。 “钱的事,由我来解决,你尽管着手去办。” 华昙略低头,考虑着钱的事。 行馆 华昙站在陌沧门外,两指微弯,敲了三下门。 是凌亦给她开的门。 华昙疑惑的想,怎么凌亦会在这里? “昙昙,回来了?”陌沧倒了杯水给华昙。 华昙接过水杯,道:“嗯,我半路上,中了蒙面人埋伏,在跑路的时候,失手将赵太傅弄丢了。” 陌沧眉头微皱,这么说来,赵端不是华昙杀的,他得到赵端被杀的消息之时,还以为是华昙擅自杀了赵端。 “赵太傅死了,死在太傅府。”陌沧话中多了分沉重。 华昙心头一跳,沉吟了会儿,道:“他死了?这不是我动的手,我看他掉下树,他最终是落到荒草上,那林子中,树与树的枝丫相互交叉,他就这么掉下去难免会有擦伤碰伤,但,伤不致死,而且,他趟在大片荒草上,也很是显眼,蒙面人应该轻易就能看到他,我还担心着蒙面人把他救回去后,会多生出些事端。” 凌亦依旧声音冰冷,语气没有因着赵端的死发生波动,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杀他的人,也不是我,崔腾把门主带回太傅府后,就请了医师包扎,之后,门主因为受到惊吓再加上外伤严重,包扎完就休息了,他还没来得及治我的罪,就死在卧房,我去看了他的伤口,致命伤是剑伤,且是一击致命的新伤。” 那么问题来了。 赵端之死,谁干的? “赵太傅人已死,都城到处在搜查嫌疑人,太傅府里里外外的也加强戒备,朝廷已经派出了两批巡逻队在都城各条道路巡逻,看来,对赵太傅的死很重视,现下,三国议会既然结束了,这行馆也不能多待,按理说,我明日就要起行回禾国,昙昙,你在这都城中并不安全,不如,与我去禾国,先避一避风头?” 陌沧说完,眼神深沉的看着华昙,他有点舍不得她,可能是逗她的日子里不用带着面具,也可能是其它原因,他现在,只是把心里的感觉表达给她。 华昙没往深处想,她回答陌沧:“我去司徒府住段时间。” “怎么想到要去司徒府?”陌沧嘴角的笑带了苦涩。 华昙轻笑道:“被你那日的话说中了,我与司徒连还真是亲戚,司徒老爷是我大伯,这都城中,他算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所以,我打算去他那里。” 她又对凌亦道:“我打算将凌汐也带过去,你觉得呢?” 凌亦点头:“门主出了事,紫潇门势必会有一场门主争夺,我住的地方不安全,就让她与你住一起。” “凌亦,你也可以来司徒府。”华昙有招揽凌亦的意思。 凌亦话中留了几分余地:“门主刚出事,我就搬了住处,怕是令人起疑,我若要脱离紫潇门,还得再隔些时间。” 华昙没再多说,她也是提前问一下他,有凌汐在司徒府,凌亦过来也是迟早的事。 “昙昙怎的不问我?”陌沧语气带了股酸味。 “你不是要回禾国么?”华昙有点搞不懂他。 陌沧笑着道:“我突然想在济国多住几日,三国议会的事有了结果,我倒不慌着回禾国,想来,司徒府也不差几间房。” 至于禾王那边,他只需书信一封即可,禾王盼着他的‘长生药’,不会追究他去了哪里。 华昙狐疑的看着陌沧,他不会还打着虎二的主意吧。 “你在都城就是为了蒙面人的事,其实,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就算替你杀了他,也无妨。”陌沧笑着,单从脸上不能确定他话中的真假。 “不,我要亲手杀了他。”华昙眼眸内是浓烈的恨,对蒙面人,她要亲手做个了断。 “不光是蒙面人要除,紫潇门亦是留不得。”她说完,想到有个紫潇门的护法在旁边。 华昙看了一眼凌亦,她眼神微妙,这个紫潇门的护法凌亦,到底对紫潇门是个什么态度? 凌亦立即表明态度:“你说的蒙面人应该就是崔腾,门主经常派他去执行任务,他手段狠辣,在入紫潇门前就惹了不少仇家,经常以黑布蒙面,我在紫潇门可以给你注意他。” 他对紫潇门没感情,不过是因着他吃穿都在紫潇门,便奉命保护赵端。 “这便是再好不过了。”凌亦的话让华昙心中定了定。 城东,有一座规模宏大,气派的宅院。 内堂中,女子薄纱遮体,侧身坐在俊美男子大腿上,她一脚悬在空中轻晃着,葱根似的手指正对着男子白皙脖颈的肌肤画着圈,在她正前方,刘云屈膝跪于大理石地面。 古萤眉间有一丝媚色,她娇媚的声音问刘云:“辰公子,他人呢?” 刘云低声道:“属下无能,没找回辰公子。” 古萤眉间一厉,斥道:“我这里,从没有抓回来又给跑掉的,他不吃软的一套是吧?那好,我就让他尝尝我的手段,规矩你都清楚,自己下去受罚吧。” “是。”刘云退出内堂。 司徒府后院 华昙嘴角上扬,带着笑意的在凉亭中乘凉,司徒映知道她搬来司徒府小住,拉着她嘘寒问暖好一阵子,了解到她喜欢后院风景,还专门给她收拾出来一间离后院最近的好房间。 华昙临近的一棵大树叶梢动了动。 伽越辰跃身跳下树,迈着阔步,朝华昙方向疾步走来。 伽越辰的眼中压抑着火苗,停在华昙面前,他对华昙摊开手,道:“将玉佩还我。” 华昙面露遗憾,语中透着几丝怅然:“你怎么这般快就发觉了。” 她说着,手在身上摸索,没摸到伽越辰的玉佩。 第二十七章 羁绊 对上伽越辰快要喷火的眼,华昙略微艰难开口:“我好像把它放在了房里,没带身上。” “我跟你去房里,你最好老实的将玉佩还与我。”伽越辰沉着声,他的玉佩是贴身之物,当他发现玉佩丢失,细想和他接触的可疑人,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华昙。 “好吧,你跟我来。”华昙带着伽越辰往房中去。 伽越辰脚步顿了顿,他脸色刹变,手捂住胸口,蹲在地上。 胸口一抽一抽的疼,是胸口的胎记又发疼。 最近胎记的疼频频发作,每次发作之时皆是疼痛难忍,他因此受尽折磨。 华昙被伽越辰的动作吓了一跳。 华昙看他蜷曲着身子微微发抖,该是极为痛苦,与她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很是相似。 只是上次见到他,是在他疼痛过去之后,这次,是疼痛发作之时。 华昙右手托住他后颈,左手揽过其双腿,慢慢的抱起他,轻声说着:“忍着点。” “你这样成何体统,快放我下来。” 伽越辰疼归疼,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堂堂七尺男儿,被华昙抱着,他内心划过一抹奇异感。 华昙不以为然,只是他这样扭动着,若她手滑了,就会把他掉下去,于是弯头冲着他,用宠溺的语气,轻喝道:“别闹。” 伽越辰,他分神了。 这个语气,这个字眼,他,他蒙圈了。 华昙男友力十足的抱着伽越辰往房中走去。 伽越辰觉得现在大脑转不过来,最终疼痛占了上风,他任由着华昙抱着。 陌沧走到后院,他瞧到华昙怀里抱着个人,他正要出言调笑她,却凝神看清了她怀中人的体形,那是个男子身形,陌沧心中有些烦闷。 进了屋里,华昙低头看了下伽越辰。 她把伽越辰放在床榻,就在她要起身之时,伽越辰拉住华昙双肩,华昙没想到伽越辰会拉她,她没防备,被伽越辰拉入了怀中,伽越辰双臂夹住华昙的身体,继而紧紧抱住。 伽越辰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拥住华昙不放。 胸口裂开般的疼,让他意识混沌了。 陌沧望见无比刺眼的一幕,他将手放在门上,犹豫半响,最终没叩,又放了下来,然后转身,落寞走开了。 伽越辰抱得太紧,华昙喘不过气,现在轮到她扭动身子,无奈道:“你别抱这么紧,松一点。” 听到华昙的声音,伽越辰反而将她抱得更紧,觉得还是不够,又把头埋进华昙颈窝。 伽越辰神志不清,只觉怀中人减轻了他胸前的疼痛,让他的难受得到松缓。 华昙微叹口气,她就不该说话。 ‘扑通~扑通’华昙心跳得很快,不是她在紧张,而是她身体的反应,她感觉到了,是因为伽越辰胸口的胎记。 华昙挣扎了一下,就放软身子,伽越辰的身体忽冷忽热,他发热的温度,即使隔着衣料,也带有灼伤她的热感,华昙的体温却渐渐变低。 他变冷,她就热起来,冷热交替让华昙有点不适,她把头靠在软枕上。 等到伽越辰体温稳定了,他把头抬起,轻放在软枕上。 华昙看着他的面容,他立体的五官有些许薄汗,就这么近距离的映在她眼底,华昙怎么看都不腻,她瞧着他,如同欣赏风景那般的兴致盎然。 没过多久,伽越辰胸口疼减轻,他微微睁开眼,他感到惊奇,这次疼痛发作,来得快,去得也快。 华昙见他醒了,她神采奕奕的望着伽越辰,唇轻启:“是你主动拥住了我,你可不能怪我。” 伽越辰闻着华昙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心头微动,放轻了声音,有些虚弱的道:“我迷糊之中,抱着你才让我的疼痛舒缓了不少,奇怪的是,你体温为何会变化?” “我儿时的身体冷热不能自控,待我长大了些,只要情绪稳定,就不会发生大的变化,刚才的事,或许,是个意外。”难道她的身体能自动调节体温?华昙觉得没这么神奇,把这个想法抛出脑外。 伽越辰听着,他脑中有一个念头闪过。 七宝之一的女宝,谓颜貌端正,色相具足,身则冬温夏凉,有青莲华香,言语柔软,举动安详。 她,会是女宝么? 她算是大部分符合,但是,想到言语柔软,举动安详,他对华昙表示怀疑。 伽越辰正想着,华昙起身给他拿玉佩。 “咦?你有金色的发丝。”华昙眼中亮晶晶的,她望着伽越辰侧躺背部。 那里垂有柔顺的金发,她握住一小撮。 伽越辰有种不祥预感。 华昙笑嘻嘻的:“玉佩还给你,留截金发与我,做个念想可好?” “你敢~”伽越辰恼怒了。 ‘咔嚓’伽越辰听到剪发声。 若不是他现在动弹不得,他想掐死她。 出房后,华昙精气神特别好。 “昙昙。”陌沧出现在走廊。 “嗯?”华昙看向他。 “你在后院中”陌沧欲言又止,他该怎么问?问她那个人是谁?可笑的是,他连那个人的模样都没看到。 “怎么了?”华昙疑惑,他要问什么? “没事。”陌沧与华昙擦肩而过。 陌沧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他心里乱糟糟的。 “陌沧,我们去后院走走?”华昙觉得陌沧今天显得反常,他脸上少有的带着愁绪,她叫住陌沧。 华昙坐在凉亭的石凳上,陌沧坐在华昙身旁的石登上,陌沧对着华昙缓缓说道:“我知道华佗去往了济国西南方向,你要去找他的话,一定要小心,最近,那里发生了叛乱。” 华昙看向陌沧,她发自内心的感激:“陌沧,谢谢你。” 听着华昙客气话,陌沧更烦,他心头乱了,或者说,在他看到华昙和男子在床上,他就乱了。 “在你心中,把我当什么人?”陌沧的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 他是祭司,向来不为情感左右,他也不能动情。 华昙瞳孔微张,他今日是中了什么邪?问她这个问题做甚? 她上身倾斜,对着陌沧靠近,再靠近。 随着华昙的靠近,陌沧呼吸开始繁乱起来。 华昙停了身子,伸出手背放在他额头,诧异的说了声:“没发烧啊。” “没开玩笑,我认真的。”陌沧有些气恼。 第二十八章 平誉当铺 陌沧的话,很容易让人想歪。 两个男子说着这种话题,气氛有点诡异。 华昙瞧了瞧自己的衣服,没错啊,她是男子的着装。 望着陌沧正经的脸,华昙甩开脑中杂念,托腮回忆着她与陌沧相处的日子。 陌沧这人爱捉弄她,也不算坏,细细想来,他一直在帮她。 华昙一时之间下不了结论,回答他:“说是朋友吧,你帮了我太多,若是利益的关系,你又没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说你是我特殊的人,却觉得,说不准你特殊在哪里。” 华昙的纠结,吊足了陌沧的胃口。 陌沧心思一转,是他着急了。 他唇角勾起笑,没有再压抑心中的渴望,伸手在华昙头上揉啊揉,揉得她的头像个鸡窝,在华昙吃人的目光中,他恋恋不舍收回手。 陌沧笑得很欠打:“那就将答案先留着,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城东 平誉当铺是都城声誉最好的当铺。 慕青是今日值班的朝奉,他正在整理柜台上的摆件。 ‘朝奉’是专门在当铺中鉴别物品,对典当物品进行估价的人。 慕青见有客人走进,招呼道:“客人要赎回典当物,请到一旁做个登记,客人是典当物品,便将典当物放于柜台上。” 华昙对慕青说明来意:“我是来此处,是为典当这珠钗。” 她把宝石珠钗放在柜台。 慕青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把珠钗用布包着放在掌心,他站在光线明亮处,让珠钗上的红宝石对准光线,他瞧了几眼,再用手中工具细致查看整支宝石珠钗。 再抬起头时,慕青眼中微震,对着华昙压低声音道:“这里人多眼杂,可否请客人到内室,换一个地方说话?容我多问句,客人,你真要当这钗?” “是的,你估个价。”华昙挑了下眉,看他的反应,她这珠钗挺值钱。 内室是个封闭的小房间。 慕青拿着宝石珠钗啧啧称奇:“钗头的石榴红宝石剔透且不含杂质,宝石与钗头的镶嵌工艺很是精湛,还有宝石珠钗的样式,是千年之前流行于贵族女子之间的尾翘式,而且难得的是,这支宝石珠钗保存完好。” 听慕青的言论,他话中尽显出宝石珠钗的珍贵,华昙只想知道,宝石珠钗值多少钱。 华昙直戳重点的问他:“我机缘之下得了这钗,只想问你,它可以当多少银两?” 慕青脸上堆满了笑:“这场买卖,我做不了主,凡是典当物的价值超过万两,就得让司理过目,司理今天会来,还请贵客坐着喝口茶,再等稍等片刻。” “嗯。”华昙点头应了声,要老板来决定,看来,她这珠钗价值不菲,华昙眉间染了喜色。 慕青笑着给华昙沏茶。 有伙计在叩门,慕青去开了半扇门,那伙计在他耳边低语着。 转过身,慕青脸上的笑深了几分,对华昙道了句:“司理已到铺子。” 慕青退到一旁,两扇门被往内推开,一袭青衣入眼,华昙望着眼前的‘熟人’。 裴怀远看见华昙,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他笑着道:“华兄光临本铺,真是让本铺蓬荜生辉。” “来这儿之前,我不知平誉当铺是裴丞相开的铺子,没想到裴丞相还是个生意人。”华昙淡然回了他。 “这在外边,没有那么多框条拘束,一切都从简,华兄与我以简名相称便可。”裴怀远声音沉了些。 他是旻国人,在济国开铺子是忌讳,他在济国没几个人认识他,铺子里也就没人看出他的身份,他也没曾想在这里会遇到熟人。 慕青略微惊讶,这位客人竟与司理相熟。 “司理,这是那位客人,要典当的物品。”慕青把宝石珠钗呈给裴怀远。 裴怀远眼中放着光彩的瞧着宝石珠钗,单是那颗剔透的红宝石便是世间罕见。 裴怀远不禁想,华兄,很缺钱? “华兄是走对地方了,都城就属本铺的资金最为雄厚,价格也公道,我出价三百万,你意下如何?”裴怀远笑得像只狐狸。 慕青眉心一跳,司理这价格开得,够低。 “成交。”裴怀远开的价格让华昙颇为意外,这宝石珠钗,她看着倒不怎么样。 “呵呵~华兄是个爽快人。” 这是裴怀远做生意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华兄够豪爽,都不带讨价还价的,即使她把他开的价格翻个两倍给他回过来,他都还有赚头。 这笔生意真是让他大赚一笔。 “你这个交朋友,我交定了,华兄今晚可有时间?我想请华兄到芳锦楼小酌一杯。”裴怀远乐呵呵的邀请华昙。 华昙看裴怀远占了大便宜似的笑得开心,她觉得她好像亏了。 不过她洞穴里有很多那样的珠钗,她可以再来和他做交易。 华昙下了决定,她接受裴怀远的邀请:“那就晚上在芳锦楼,不见不散。” 晚上来芳锦楼赴邀的不只是华昙,陌沧也来了。 华昙进门瞧见了在喝酒的许文才。 许文才惊慌的对华昙解释道:“公子,许某不是在花天酒地,我的知己在芳锦楼卖艺,许某只是在此与她相会,一解相思之苦。” 许文才担心华昙误会他在用办事的钱玩乐。 华昙看向许文才的眼,他眼里有着惊慌无措,但没躲避她的视线,不像在说假话,于是华昙摸了摸荷包。 “你家就你一个人,你为我办事也辛苦,这些钱就给你的知己赎身,将她带回家替你打点家里的事。”华昙今天钱包鼓鼓的,不介意成了他们的姻缘,她递给许文才几张百元银票。 “公子的大恩大德,许某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为公子分忧。”许文才神情激动,他抖着手接过钱票。 此时半白走到华昙面前,他拱了个手道:“华公子,我家主人在三楼等你,请随我来。” 半白是个白净的小生。 “昙昙,你盯着他做甚?难不成,你好男风?”陌沧说得不怀好意。 “我的事暂且不管,在都城,我承蒙你的照顾,这儿有乐子,自然是要你先享的,你若瞧上哪个人,与我说,不论男女,我定给你带了来,这芳锦楼房间也充足,要不,我先去给你订一个?”华昙接得很顺,眼中满是笑意的看着陌沧。 第二十九章 告别 她好男风?华昙想着陌沧在后院问她的问题,她怀疑陌沧‘好男风’。 一般来说,祭司就该是个清冷的人,而陌沧让她刷新了对祭司的理解,他污,弄得她现在跟着他变污了。 半白踉跄了一下,他们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讨论,真的好吗? 三楼包间 “华兄,还有陌兄也来了。”裴怀远对华昙和陌沧拱手。 华昙走到桌旁坐下,她看见桌上没摆菜,只有一壶酒和几个杯子。 裴怀远笑着道:“我想着,菜上了桌,华兄却没来,怕是菜会凉掉,就没点菜,先借着这桌上的酒,我敬华兄一杯。” 华昙拿起酒杯,犹豫半响,她上次喝酒,喝下之后发生的事,她没有一点印象。 应该没事吧,华昙想着,将酒杯放到唇边,欲喝下。 陌沧及时抓住华昙手臂,拿过她手中酒杯,华昙手中一轻,她也没阻止,任由陌沧拿了去。 陌沧看向裴怀远,说道:“这杯酒我替她喝,她酒力太差,免得到时候醉了,我还得费力扛她回去。” 陌沧脑海中闪过华昙醉酒后的样子,陌沧嘴角勾起了笑,仰头饮下酒。 裴怀远点头,饮下酒。 饮了酒,他对着华昙笑得隐晦,道:“芳锦楼最近来了个西洲的舞娘,今晚我请客,就叫她过来与华兄作陪,华兄可要玩得尽兴。” “裴兄的提议不错,这西洲的舞娘,听说别有一番销魂滋味,昙昙,要不你试试?”陌沧出言附和了裴怀远的话,他冲华昙挤挤眼。 华昙抽抽嘴角,这两人都没叫人来作陪,单单问她,华昙为了表示自己也没那方面的兴致,她道:“不必了,其实我对女子没兴趣。” 这话好像有哪儿不对?华昙没多想。 裴怀远乍一听,陌沧对华昙的叫法,听起来颇为亲昵,而且华昙对女子不感兴趣,难不成他俩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他眼神怪异的在华昙和陌沧之间来回扫视。 陌沧不介意裴怀远的视线,他好笑的看了眼华昙。 华昙没看到陌沧的眼神。 此时门半开,有伙计端着菜,往包间里面走。 华昙把注意放在一个上菜的伙计身上,她叫住他,问道:“你们主事的人是谁?让他来一下这里。” “是,请客人稍等。”伙计答了华昙,躬身走了出去。 吴掌柜进来的时候,他看着眼前三人的打扮,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吴掌柜弯着身,态度谦恭,他问:“客人,找我有何事吩咐?” “我想给乐伶赎身,你看要多少银两?”华昙看着吴掌柜。 她那日和陌沧说完话,再去看乐伶,房中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她想,乐伶应该是回了芳锦楼,而她想为乐伶赎身,是因为她无意间看到司徒连对着他房中乐伶画像,深情诉说着爱恋之情。 “乐伶,她是连少将军的人,连少将军再三嘱咐我不得让乐伶受委屈,除了她,其她人我都能答应你。”吴掌柜面色一垮,满脸苦色。 “原来是这样,那算了罢,我也不为难你。”华昙了然,既然是司徒连让乐伶待在芳锦楼,她也就不去横加干扰。 “客人,还有什么其它事吗?”吴掌柜小心的问。 “没了。”华昙摇头。 吴掌柜退出房,顺道关上房门。 “昙昙,我与你说过,我对乐伶没有想法,你可别再把她塞给我。”陌沧打趣着华昙。 华昙白了一眼陌沧:“美得你,我是看司徒连和乐伶,有情人无法在一起,真是不明白,我看着他们明明是互相喜欢着的,偏偏要相互折磨,我想着帮把手罢了。” 陌沧听到‘有情人无法在一起’他眼中划过一抹痛楚。 华昙回到司徒府已是深夜,凌亦在华昙房门前静候着。 华昙远远看见一个身影。 近了,看清是凌亦,她有些吃惊,凌亦站在她的门外,明显有事要跟她说,这样晚的时间,那就是有急事。 华昙开门,凌亦随着华昙进了屋。 凌亦沉声道:“公子,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说坏消息。” 凌亦低下声:“崔腾不见了。” “怎么回事?”华昙神情略微严肃。 “白天,我在见崔腾鬼鬼祟祟往一个角落里走,于是我就跟了上去,发现他在与一个人说活,我靠近去听,那个人很敏锐的发现了我,那人提气就跑,我追了上去,那人是有备而来,我与他打斗中,我看见那人手背有朵金色花印记,等我再回到紫潇门,崔腾就不见了,紫潇门中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凌亦接着道:“好消息是,为了争夺门主之位,紫潇门的内乱已达到顶峰,现在,内部成了一盘散沙,公子,除去紫潇门的时机到了。” 华昙沉思,崔腾失踪,她短时间之内杀不了他,至于紫潇门,她不是很在意,只要让紫潇门消失掉就好,她有重要的事要做。 “你去城西柳荫巷找许文才,紫潇门的事就由你们去做,记得,做就要把它做干净了,需要钱,你自己到我放在房里拿,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 凌亦冰冷的脸多了一丝骇然,钱让他随意拿,公子这出手,阔气啊。 他低语道:“公子,你不担心我怀有其它的心思,拿了你的钱不干事,反而跑到远方躲藏起来?” 华昙轻笑,对凌亦道:“疑人不用,用人就当对其有着基本的相信,我信你。” 若他有那个心,就不会直白说给她听,还有凌亦对凌汐的疼爱,他是个好哥哥,不会让凌汐跟着他东奔西跑。 凌亦对华昙行了个标准的礼:“有公子这份信任,凌亦决不会让公子失望。” 凌亦走后,华昙收拾了东西,她明天就要启程去寻华佗。 翌日 虎二跳到华昙怀里,它知道华昙要走似的,说什么也不下去。 抱着重了不少的虎二,华昙掂了掂,笑道:“这几天你吃得不错啊。” 陌沧站在华昙面前,看见了华昙身后的包袱。 陌沧凝视着她:“昙昙要走?我也要离开这里,今早收到禾王急召,我得回禾国了。” 华昙抱拳道:“是的,我要去找华佗,那,我们就此别过,保重。” 陌沧却上前一步,搂住华昙双肩,只一瞬,便松开。 陌沧脸上带着笑:“再会。” 第三十章 毛怪 草丛里蹲着两个人,罗右小声对着身旁的人说道:“我寻思着,他是个金主。” 王岩打量着走在大路上的华昙,回道:“废话,你看他的穿着,衣服料子是上好的绸缎,怀里还抱个宠物,你快去叫人来,我去拦住他。” 华昙看向路中间这个跳出来,拦住她去路的人。 “此路是我开,你要想过去嘛,也简单,留下买路的钱财。”王岩声如沉钟。 他抖了抖魁梧的身躯,一脸的凶神恶煞,瞪大了眼望着华昙。 华昙淡然的说了句:“想要钱,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公子的小身板,看着就不经打,我这粗人下手重,动起手来,要是把你打残了,那可是你自找的。” 王岩说完,见华昙仍然是一脸的平静,他手臂二头肌鼓起,攥紧拳头,打向华昙。 华昙以掌拂开王岩的拳,再化掌为拳,砸向王岩心窝,平静无波的声音在王岩耳边响起:“拳头该这样用,要快、准、狠。” 王岩吃痛,半跪在地上。 王岩身旁草丛中跳出了十几个人,他们手里握着木棍,朝华昙冲过来。 十几个人只顾着乱打一通,华昙一眼就看出他们动作中的破绽,她抬手、踢脚,几下把他们打趴在地。 华昙转身就走。 “老大,受小的们一拜。” 被华昙打倒的一群人,态度立马变了,他们对着华昙跪了满地。 华昙汗颜,她当没听到,她继续走,脚步一顿。 华昙俯视着地上的人,她危险的眯起眼,冷然道:“放手。” 王岩抱住华昙的脚,他腆着脸道:“老大,你不能走啊,我也是为你的安危着想,前面的丰县发生了瘟疫,前不久有个医者打扮的人去了丰县,可这疫病到现在,还没有被治好,医者估计也是凶多吉少,所以,你别去啊。” “你口中的医者,他长什么样子?”华昙停了脚步,看向王岩。 王岩见华昙很在意他口中的医者,他眼珠转动着,开出了条件:“你答应做我们的老大,我才能告诉你。” 抱着她的脚,来跟她谈条件? 华昙就让他抱着,她抬脚、落脚,拖着王岩走了一段路。 这一路都是王岩在惨叫:“啊呀~老大,前面有石头,老大,前面有个尖石块,老大呀~” 王岩叫归叫,就是不撒手。 华昙服了他的毅力,停脚,问他:“你究竟想怎样?” 王岩双眼放光:“做我们的老大。” 华昙回答他:“我不会待在这儿。” “老大,你只要口头上能答应我就行。”王岩神情有些小激动。 华昙坐在石包上,她妥协了:“好,你把那个医者的事告诉我。” 王岩弯着身子恭敬的道:“他留有及胸的白髯,右手杵着的桃木手杖上悬有葫芦,还背了个竹篓,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小的们看他穿着粗布衣,没有为难他,小的们做事也是有原则的,只劫富,不劫贫。” 华昙听他的形容,老医者就是华佗。 “你怎么知道他去的是丰县?”华昙问王岩。 “老大有所不知,这条路只通往丰县。”王岩笑着解释。 “老大~”王岩给华昙解释完,变得扭捏起来,他有话又不好说的样子。 “有话就说。”华昙看向他。 “不瞒老大,小的们住的山头,前几日来了个‘毛怪’,他力大无穷,眼中放蓝光,还见人就打,兄弟们被欺负惨了。” 华昙挑眉,原来是有事求她,他这声老大可不是白叫的。 “带路。” “老大,这是同意了?”王岩面带喜色。 “嗯。”华昙摸着玉瓶,她在想,用哪种药比较好。 王岩带她来到一个洞穴前方。 洞穴两边的杂草长得茂盛,而洞穴前方的杂草,多数由中间断成两半,是由重物进出洞穴之时压断的。 “他就在里面,老大,你要当心。”王岩胆战心惊的望着黑幽幽洞穴,小声给华昙提着醒。 “嗯,你们退后。”华昙看向洞穴。 她手中捏着个石子,扔了进去。 洞穴里,打盹的‘毛怪’听到动静,他眼微微睁开。 ‘倏~’伴着响声,洞穴窜出了个长发的‘毛怪’。 ‘毛怪’长发散乱披在身上,他盯着华昙,立即摆好攻击姿态。 他四肢结实有力,浑身充满力量感,只有小块布料遮住私密之处,警惕的冲华昙低吼。 华昙微怔,王岩口中的‘毛怪’,是个人。 在她看来,与其说他是个‘毛怪’,不如用‘野兽’形容他更为恰当。 ‘毛怪’龇牙向华昙冲了上来,带着速度和力量。 华昙躲过,他转身又攻来,华昙吃力制住他的手。 ‘毛怪’身子灵活,伸了脖颈往华昙脖子咬。 华昙堪堪闪过,趁他张嘴,华昙把事先准备好的药,弹入他口中。 ‘毛怪’吞下药丸后倒在了地上,喉咙发出低吼。 他湛蓝的眼珠恶狠狠盯着华昙,华昙看清了他眼里的凶残。 华昙心头涌起了感触,如果不是羌父,她现在又会是哪副模样?恐怕和这人差不多。 华昙眼神定了定,对付‘毛怪’她有她的方法。 “我就陪你玩一玩。”华昙唇角微弯,勾起了邪邪的笑。 药效发作,‘毛怪’身体不能动弹。 华昙举起他,再用力扔下,在‘毛怪’痛呼中,她拖住‘毛怪’的脚,就着地面,转出了几个圈。 ‘毛怪’头晕之际,华昙放手,‘毛怪’顺着力摔在一棵树干上,树摇动着,树叶如雨下,遮盖在‘毛怪’身上,他仰头呼吸着空气。 华昙喘着气,她可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华昙看得出,他的兽性已经形成,要他听话,就得让他心里对她臣服,分清他的立场。 华昙拍拍手,带着兴味的道:“该去看成果了。” 毛怪颤抖着,在他眼中,华昙迈着恶魔的步伐走近他。 他颤着身,还想起来反抗。 华昙见他的反应,心道‘火候不够’。 她捡起一根粗大的枯树枝,对准‘毛怪’头,挥手就要打下,若‘毛怪’被枯树枝打中,他必死无疑。 在死亡面前,‘毛怪’呆了眼,不再动弹。 第三十二章 错过 华昙出了门,准备赶路。 王岩带着众人站在山寨的出口处。 “你们都在啊。”华昙见到了他们。 “小的们知道老大要走,就在山口早早的候着。”王岩笑着回华昙的话。 华昙看山寨的人并不多,就十几个人,于是对他们道:“你们在山上也无事做,可以到都城的司徒府去找个活儿干,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司徒老爷是个好人,他会收留你们。” 王岩笑得勉强:“小的们都是些野性子,在山坡上野惯了,怕是去了府中,会给司徒府惹出些祸事。” 婉拒的话说完,他神色一振,道:“你一日是老大,就永远是小的们老大,小的们就在山寨等老大回来。” 华昙想了想,从包里摸出一个玉瓶,道:“我带了些药籽,你们找处土壤肥沃,阳光充足的地种下,这些药籽易存活,待药长成后,你们拿去集市买,倒也能自给自足,劫财的事就别做了。” 王岩感激的接了药籽:“谢老大相赠,老大的话小的们谨记在心,小的们恭送老大。” 华昙今早没看见华玖,她望了几眼人群,还是没有见到华玖,便作罢,转身离开山寨。 华昙走在路上。 她一旁的草丛中,有个人正悄悄跟着走在大道上的华昙。 他一下一下的挪着身,一头海藻的长发打着结,略显杂乱的披在背部。 华昙猜到是谁,她看向草丛,道:“华玖,别躲了,出来。” 华玖从草丛冒出了头。 他怯怯的喊了声:“花花~” 以前的主人经常虐打他,他找了机会逃出来,而新主人除了相遇的那一顿痛打,对他很温柔,还有很多肉干吃,他想跟着她。 华昙见他并不动,她对他伸出手,华玖慢慢的将手放在华昙手掌。 华玖的手拿开时,华昙手心多了一个红果子。 “我不是要这个,是拉你出来。”华昙嘴上带了笑。 然后华昙手上又多了一个红果子。 华昙觉得脑门抽抽,把红果子放在另一只手上。 她索性抓了他的手颈,使了点力向外拉。 华玖恍然大悟,他顺着华昙的力出了草丛。 华玖高大的身躯在华昙身前半蹲着,他仰着头,眼眸盛满了个个水星,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华玖声音中含着怯意:“花花~” 华昙看着透有足足反差萌的华玖,她的心都快被他喊化了,叹道:“唉~买萌可耻,你想跟着我?” 华玖一个劲的点头,反正听不懂,他点头总不会错。 华昙轻点了头,道:“好,我们走吧。” 丰县 街上全是脸上带着喜色的人,他们正在欢呼庆祝。 华昙找了个路人问原因。 “我们的疫病皆因了华佗神医的高明医术,才能祛除,我这条命,就是华佗神医所救,他便是活菩萨啊。”他字里行间是对华佗的敬仰之情。 华昙轻抿唇,有了猜想,她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华佗,他已经离开丰县?” “是的,华佗神医他已走了几天。” 听了路人的话之后,华昙走在街上,心中不免失意,她和华佗错开了。 “华公子?”元香语中暗含惊喜,她试探的叫了声。 华昙朝她看过去:“元香,你不是在原阳县吗?” “我随夫人到丰县送药材,没想到竟能看到华公子。”元香笑着。 她转言又道:“我家夫人就在不远的客栈,她知道了华公子也在这里,她一定会很高兴,公子不妨与我一同去客栈歇歇脚?” 华昙同意了元香的话。 她想着,现下,华佗已不在丰县,不知他会继续向南行,还是走其他方向,等她先确定了华佗走的路线,再去寻他也不迟。 华昙和元香没走几步路,到了一家客栈。 上楼后,元香敲了三下房门,她推门而入,道:“夫人,你看谁来了。” 慕函放下手中的珠算盘,喜道:“华恩公!” 华昙有些惊讶慕函对她的叫法,“苏夫人可别这样叫,我受不起这个称呼。” 慕函脸上全是笑意:“在神龙架的那片雾林里,有了你的‘带叶’指路,我和初夏得以安全出来,还有在药阁,幸亏有你在关键时刻送的药,让苏府形势稳定下来,现在的苏府和昔日相比,可是有了颇大改变,我叫你恩公,你是受得起的。” 华昙了然,慕函是认出了迷雾林中的那个人就是她。 慕函见华昙没否认,心中有了底,她之前是猜测,现在看华昙的默认,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笑着道:“华恩公走后,原阳县发生了不少事,可谓是一言难尽,这择日不如撞日,华恩公上次有事走了,今日也是碰巧,就请华恩公到苏府坐一坐,你可不能再推辞。” “对啊,华公子,这是夫人的一片好意。”元香应和着慕函的话。 “好。”华昙点头。 原阳县和丰县是相邻的县,只半天时间,慕函的马车就到了原阳县。 “夫人,华公子,到苏府了。”元香揭开马车帘子。 苏府的府门和柱梁,在阳光下焕发着装修过的崭新亮光。 慕函在苏府给华昙安排了住的地方。 华昙本想暂时住在苏府,华玖跟在华昙身后,他还在学直立走路的姿势,动作很是生涩。 过路的下人看见了华玖怪异的走路姿势难免会议论华玖,华昙听着心烦,她带着华玖出了苏府。 街上叫卖的人,还是和华昙第一次来原阳县见到的那般多,只是沿着街边乞讨的人过于多了,华昙就多看了几眼。 “这些都是从南方而来的无地方可住难民,朝廷下令镇压南方的叛乱,遭难的还是平民百姓,不过南方那场叛乱,孙某觉得很快就会平息下去,难民们不久也能回到家乡。” 说话的人是个斯文人。 华昙看他说得很有把握,她问:“你怎么下的结论,是对济国朝廷有信心?” 孙言摇了摇头:“孙某也是南方来的,对此事颇有了解,济国西南的叛乱,看着有凭有据,实则,是为了搅一搅浑水,他们借着一个传说为起事的缘由,想要在乱世之中谋个好出路,他们这水搅得却不是时候,现在济国的格局稳定,他们的做法就是以卵击石,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第三十三章 圈套 “或者说,这次叛乱注定掀不起大浪,是因为西南部乱党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在乱党身后,有着指挥他们行动的人,也就是幕后策划者,幕后的人只是想通过他们搞出的乱子,来试探济国实力。”华昙把孙言的话接了下去。 如果西南部的小规模叛乱仅仅是个小乱,禾、济、旻三个国家没必要专门开个议会去商讨解决办法。 虽然陌沧没有对她明说,但他隐约提示了她,西南部的事不会如同表面的这么简单。 孙言心头一跳,面容僵硬的笑笑:“呵呵~公子比孙某想得长远,是孙某发表了拙见,我听公子的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公子可是从外地来的?” 华昙话中有些苦恼:“嗯,我不是这里的人,原是到街上逛一逛,想看看在这周边哪里能买到一间房,只是转了许久,还没找到适合的房屋。” 此时孙言的身边经过了一个灰衣人,灰衣人对他使了个眼色。 孙言再看向华昙,他眼中划过一抹歉意。 他道:“公子没地方落脚?孙某倒有间宅院一直空着,那宅院是孙某以前购置的,现下也没人住,不如,公子去瞧一瞧?” 华昙对孙言轻微颔首:“如此也好,就请你带下路。” 孙言笑道:“公子随我来。” 是一处街道旁的大宅院,看那里面庭院的面积,和廊檐边的一间间房间,至少可供二十几人生活居住。 从大宅院出去外面也方便,拐两个弯就能走到街上,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大宅院周围的行人并不多。 孙言的脸上有几许挣扎之色,他不想骗华昙,可他也是身不由己,出口的话显得有些吃力:“公子,就是此处了,你且安心住在这儿。” 华昙有些犹豫,眼前的宅子,该是要花费她大笔钱票,华昙不想把她身上带的钱票,一次性的用出去大半,她道:“我只是小住几日,你可有小一点的房屋?” 孙言恢复了笑,他道:“若公子只是在此住上个三五天,孙某就当交个朋友,不收钱了,因着这里面久无人住,房屋器具沾了不少灰尘,公子愿意住这儿,住的房间还需你打扫一番。” 华昙拿出一张百元钱票,对孙言道:“这该得的钱,你还是收着,我也不占你的便宜。” 孙言接过钱,心中更加的愧疚。 孙言走后,华昙选了一间离庭院较近的屋子,她开始收拾房间。 “事情都办好了?”灰衣人出现在一个拐角处。 孙言对他点了头,就不再理他。 陶府别院中 阿输烨邪魅一笑:“现在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兄长要我多方面的去筹集,他们两人就是送到嘴边的肉,这哪有不吃的道理,今晚,我就动手。” 孙言刚把华昙的事汇报给阿输烨,听了阿输烨的话,孙言眼中闪过不忍之色,他张了张嘴,不待他把话说出口。 阿输烨似乎知道了孙言有话要说,他不耐烦得对孙言摆手,道:“好了,你不是都问好了吗?他们不是原阳县的人,在这儿没几个认识的人,两个人在原阳县人生地不熟的,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来得及找到,你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况且,他俩偏偏穿着上好的衣料在街上晃悠,可不就是块肥肉?你只管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该说的别多说,我意已决,要是误兄长的大业,为你是问。” 他摆手间,露出手背上的一朵金色花印记。 阿输烨觉得孙言就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不过两条人命,他把尸体清理了,还会有谁知道? 而且,他顺便练练手,兄长前不久把‘空花心法’教给他,他练着总感觉差了点什么,无法做到‘空花心法’的入门,即洞察细微之处,更是感受不到兄长所说的,存在于空气中的细微之物,他也不是完全没收获,至少,他对周围的感知更加清晰。 夜色正浓,弯月高挂于星空。 在一个大的庭院中,华昙嘴角带着笑的看着不远处那两个一高一矮身影。 两个身影互相追逐着,玩得不亦乐乎。 让华昙意外加惊喜的是,华玖与虎二玩到了一起,并且很开心。 虎二跑了几圈后跳到华昙怀里。 “嗷呜~”虎二撒娇的舔了华昙脸颊,华昙轻笑着挠了挠虎二的痒。 华玖看着华昙和虎二的互动,他也伸出粉红舌尖舔向华昙侧脸,华昙吓得连忙躲开,华玖茫然望着华昙闪躲的动作,然后,他就委屈了。 华昙严肃着脸,她有必要教华玖用人的方法来表达心情:“华玖,你不能伸舌头,要嘴角微微上扬。” 华昙手指轻按了下华玖嘴角,向上提了提。 她看着华玖弓背的站姿,华昙严格的对华玖说:“站的时候,就把背给挺直了,还有这手要自然垂在两边。” 华昙手把手的纠正他。 时间不早了,她想到今早起床的时候,就不见了华玖的身影,嘱咐他:“明儿起床了别乱跑,我们去苏府吃早饭。” 搬出来的事,华昙跟慕函说了,慕函满面愧色的说是她招待不周,慕函说不论如何,吃食的事定要让她包了。 因为华昙重点教了华玖‘别乱跑’的意思,华玖听懂了这三个字, 华玖的屋就在华昙隔壁,他趟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 他翻身起来,来到了华昙门外。 华昙在房中看到华玖的影子,问道:“华玖,怎么不睡觉?” ‘吱~’房门开了个口。 华玖没说话,他身子放得低,好像扛着什么大物件。 华玖嘿咻嘿咻的搬了一张床进屋,他把床放在空处,喊道:“花花~” 华昙无奈的笑了笑,他倒会打主意,直接把床给搬了进来。 华玖放好了床,他躺在上面,歪着头眼神直直的盯着华昙。 华昙轻声道:“快睡吧。” 华玖闭上了眼。 窗户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人慢慢进了华昙房内。 他带着玄色面具遮住半边脸,他左右瞧了瞧两张床,最终走到华昙床前,他自认把气息和脚步放得很轻,却不知道华昙早就发觉了他,华昙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第三十四章 生死之间 阿输烨向着床的方位伸出双臂,手的正面朝上,他鼻翼微动,吸了口气,由嘴中慢慢吐出气,如此反复,华昙眼睛睁开一条缝,望着阿输烨发神经的举动。 华昙不禁想,这人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阿输烨放弃了,他仍然没有特殊的领悟感,那就还得换个情景去感受。 阿输烨把视线放在床榻上的人身上,他眸光一厉,眼底是对她的藐视,手指轻动,抽出了腰间软剑,对准华昙胸口。 他的眼中,杀了华昙,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华昙握紧手中短刀,身子微绷紧。 软剑带着凌厉之势,刺向华昙。 在关键时刻,华玖毫无预兆扑过来,覆上了华昙身体,挡住阿输烨的剑。 ‘呲~’软剑应声刺入华玖体内。 “花花~”华玖冲华昙笑着,他的笑刺痛了华昙的眼。 虎二呲牙,低吼着跃向阿输烨。 阿输烨丹凤眼中闪过嘲讽之色,他拍开虎二,手颈用力将手中的剑从华玖体内拔出。 血溅到华昙脸上,华昙瞳孔微缩,脸上温热的液体,带着血腥味,这是华玖的血。 阿输烨手中剑再次挥来,华昙单手接住他的剑,锋利的剑刃触及皮肤,华昙手心被轻而易举的划开一道伤口,血顺着手臂流淌,华昙顾不得手的伤。 她看向华玖,气道:“笨蛋,他的剑我躲得过,谁要你扑上来。” 她有把握躲过阿输烨的剑,再趁阿输烨分神,迅速将短刀插入他的要害之处。 却不曾想到,华玖会傻傻的往剑上撞。 华玖听华昙的语中有着气恼,他想,‘主人生气了,是怪他没有抓住闯入屋子的人?’ 华玖双手撑住床,眼神凶狠的看向阿输烨,就要起身。 华昙看出了他的意图,急急道:“别动。” 华昙的另一只手,丢掉手中短刀,在衣包里摸出个玉瓶。 玉瓶里面是补气血的药丸。 华玖听懂了‘别动’,他疑惑的看着华昙手中的玉瓶,在华昙的示意下,他仰头,将玉瓶中的药丸倒入口中。 华昙不许华玖再动,他的血流得太快,华昙有些担心,她道:“你趟好了,别让伤势加重。” 华玖看着华昙焦急的神情,他没再乱动,维持着面向下的卧姿,而且,血的流失,让他头晕起来。 华昙闻到血腥味愈来愈重,她看了眼床单,床单被华玖的血浸红了大片,华昙心中无比烦躁,觉得心头有什么要被释放出来。 旁边,还站有个虎视眈眈的人,她必须要快点解决掉他。 被忽视的阿输烨,抿紧了唇,他是来杀人的,没闲工夫看他们的‘腻歪’,他怒道:“你们胆敢无视我。” 他的剑被华昙握得太牢固,他弃了剑,从左侧腰抽出了一把匕首。 阿输烨灵活的转动匕首,抹向华玖的脖颈。 紧要关头 华昙执起短刀,横向阻了匕首的进路,华玖发丝断掉几根。 阿输烨的匕首对上华昙的短刀,匕首由中间折断,断裂的冲力,使得断片落在了地面,发出清脆响声。 阿输烨眼神微变,他这把匕首可是削铁如泥。 华昙低着头,出口的话平静得不带起伏:“只差那么一点,你就在我的眼前杀了他。” 忽然,阿输烨感到胸口一紧,他呼吸微滞,有股熟悉威压,在逐渐变得强烈。 这威压是婆罗树? 不,不对,婆罗树没有如此强的威压,是婆罗树上未开的起空花! 阿输烨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抬头望去。 华昙下了床,她赤脚站在地面,周身散发着寒气,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有血珠滴落。 虽然只是几天的时光,华昙已把华玖当做自己的亲人,因为,每当她看着华玖,就像看到了另一个没有羌父照顾的自己。 华昙理智被愤怒击垮,她不再压抑心中的情绪。 寒气弥漫了整个屋子,陶瓷表面结上白霜,华昙手间涌出的血渐渐冷凝成血块。 阿输烨单膝跪在地,他眼中全是震惊之色,确切的说,华昙身上的威压,比起空花造成的更强,起空花是对身体的压制,华昙散发的威压,是直接触及到灵魂。 他浑身无力,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提不上来,而且还心慌意乱。 在他儿时,婆罗树有过一次异动,当时,就有过这种威压,却没这么强烈。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有起空花? 华昙走向阿输烨,她唇轻启,仿若来自地狱的低语,不带一丝情感: “你,该死。” 阿输烨话中带着惧意:“不可能,这个威压不会从平常人身上发出,你到底是谁?” 华昙冷笑:“你来杀我,却不知道我是谁,也够糊涂的。” 阿输烨脸色难看,他已经喘不过气。 华昙在阿输烨前方两步的距离停了脚步,她蹲下身,手中的短刀,伸向阿输烨的脸。 华昙刀尖上挑,摘了他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蛊惑众生的脸,他此时脸色苍白,鲜红的薄唇衬得他面庞多了一分妖冶。 华昙将短刀下移,对着他左胸的心口。 以阿输烨现在的状态,只要华昙手中轻轻用力,他的命就该交代在这儿。 孙言推门而入,喊道:“公子且慢。” 华昙的短刀已刺入了阿输烨胸中一寸深处。 孙言拿着一瓶药,道:“公子不要冲动,孙某带来了极好的止血药,是孙某以前遇到华佗医者之时,从华佗医者处得来。” 看到孙言现身,华昙明白了,她恨声问孙言:“你和他是串通好的?” 孙言有些不敢看华昙的眼,他道:“孙某是有难言之隐,公子,先救人要紧。” 华昙看向孙言的药瓶:“你骗了我一次,这次,我凭什么信你?” 孙言赧然:“那位公子伤得极重,孙某要想害他,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怕的是,耽搁了时间,纵使用上灵丹妙药也回天乏术。” 华昙身体的寒气散去,她感到无比疲惫。 华昙接过药瓶,道:“最后信你一次,如果这药有问题,你和他都得死。” 孙言连连点头。 见孙言想把阿输烨背走。 华昙喊道:“等等,别急着走,我还没上药。” 华昙步履虚浮的走到床边,华玖已经晕了过去,她心中一揪,手轻柔的解开华玖衣物。 第三十五章 秀恩爱 她把药粉撒在华玖伤口处,伤口的血慢慢止住。 华昙松了口气,将华玖身体转了个面,让华玖躺得舒服些。 阿输烨没了压迫感,他扶着孙言手臂,缓缓的站起身。 华昙转头望向阿输烨,冷道:“你的命先留着,总有一天我会去取,那一天,不会太久。” 阿输烨脸上愤愤的,若不是受到压制,他怎会这般狼狈? 孙言对阿输烨摇头,道:“主,不可再动手,属下没有带其他人来。” 阿输烨气愤的捏紧拳头,他脸色变得铁青,抿紧了唇,良久后憋出一个字:“走。” 孙言搀扶着他离开华昙的房间。 华昙在柜子中找到个药箱,用里面的纱布把华玖伤口包扎好。 半夜,华玖发起高烧,华昙打来盆凉水,拧了凉帕子敷在华玖额头,不停的换着帕子。 “嗷~呜~”虎二往华玖脸上舔了舔,它盘着身躯卧在华玖枕边。 夜里余下的时间,华昙就一直在床边守着华玖。 清晨 华玖睁开眼,胸口泛着阵阵痛感,胸口的痛,比起他以前受的虐打,这点痛不算什么,他偏头看向床边。 华昙半趴在床沿,睡颜沉静,华玖轻声叫道:“花花~” 华昙没反应,她累极了,半个时辰前刚闭上眼,她现在睡得很沉。 华玖起了身,他抱起华昙,想将华昙放在床上。 被人抱起,华昙中途便醒了,一眼就看到华玖右胸纱布上有血渗出。 华昙在床上坐起身,她拉住华玖,声音喑哑的对华玖道:“你不知道疼吗?真当自己身子铁打的,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华玖盯着华昙,他湛蓝眼珠水盈盈的,闪着晶莹光点。 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华昙冒出来的无名火,顿时消了。 ‘咕噜~’是从华玖肚子传来的叫声。 原来是饿了。 华昙放缓语气道:“等会儿,我把纱布给你换了,就去吃东西。” 有敲门声响起。 元香敲了三下门,问道:“华公子,起床了吗?” 华昙沉着声:“门没锁,你进来吧。” 元香提着篮子,她边走边说:“夫人见华公子没到苏府吃早饭,于是吩咐我给华公子带了些吃食过来。” 元香走了几步,瞧见地面的血迹,她连忙把篮子放在桌上。 元香走向床边,她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的裸露上身,元香慌忙的别开头:“华公子怎的不穿衣裳?” 华昙看了眼华玖,嘴角轻抖了一下,没穿衣的不是她。 华昙也没解释,她道:“我大意了,你还是先回避一下。” 元香支支吾吾的应了声:“嗯。” 华昙在元香出门后,也跟着出去。 庭院中,元香红着脸,他望着华昙的眼中流露出担忧:“华公子,你受了伤?” 华昙淡淡的回了她:“我没事,你专程跑一趟给我送吃食,辛苦你了。” 元香见华昙双目发红,面有倦意,她忍不住继续问道:“华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去叫夫人过来,你们也好商讨解决的法子。” 华昙心情沉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的情况太被动了,这事儿,不能告诉慕函。 华昙有些烦闷的道:“不用了,元香,我受伤的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对谁也别说。” 元香心中疑惑,她虽然不解华昙为什么要她保密,还是听了华昙话,她语中带着羞涩道:“我答应华公子,不对旁人说出这件事,还有,若华公子有需要,可以和元香说,元香愿意为公子分忧。” 华昙思考一番,不论昨晚的那人,是为了什么要杀她,这宅院住不得了。 她对元香道:“我打算换个住处,你对原阳县比较熟悉,我想问,在哪里会安全些?” 华昙在‘安全’两个字上用了重音。 元香想着华昙不喜欢住在苏府,首先排除了苏府。 元香认真思索着原阳县的各个街道,再一一的排除掉,最终她想到了个地方,道:“华公子,我想到了一个住处,那处很是隐蔽,就是地方比较偏僻,比不得这儿的方便,不过,我可以保证,那里没几个人知道。” 华昙对元香轻点了头。 苏府 陶玲坐在苏府后院中,她手中端着滋补汤,喝了一口,有丫鬟在给他捶肩。 看着满园景色,陶玲提不起丝毫兴致,她的眉间布满阴郁。 父亲把她送进苏府,要她暗中窃听苏府的秘密,可是这苏府的人,防她跟防贼似的,她完全接近不了。 她望到了一个走在花园小径上的人,是苏府少爷苏子然,她甜着声音喊道:“夫君~” 苏子然看见了陶玲,他没搭理陶玲的话,随口问了句:“你有看到我夫人在何处吗?” 陶玲面上一僵,向她问别的女人,把她当什么了? 陶玲努力挤出了笑,走到苏子然身旁,她说道:“昨日,府中来了一位,姓华的公子,我见姐姐和他相聊甚欢,或许,现在姐姐正与华公子在一块。” 苏子然微皱了眉头,心下有点不舒坦,道:“那个华公子,夫人对我说过他,他对苏府有恩,夫人以礼待他,这是应该的。” 陶玲嘴角一勾,苏子然平日里话少,更不会对她多说,他现在说的一串话,说明,他听进去了她的话。 陶玲心中舒畅了,她道:“夫君~,我陪你走一走,说不定,一会儿就能看见姐姐。” “子然” 慕函的声音传了过来。 陶玲眼中划过算计之色,她将身体贴近苏子然,从远处看着,陶玲和苏子然就像抱在一起。 苏子然却大步走向了慕函,朗声道:“我正找你呢。” 慕函笑道:“子然不在你那屋子里研究木头玩意,怎么,今日想起我了?” 苏子然嘴角也起了笑意,他拉了慕函的手,道:“你还说我呢,倒是夫人,忙着生意忘了家中还有个思念你的夫君。” 陶玲杵在一旁当个锃亮的电灯泡,她听着慕函和苏子然的恩爱对话,咬紧了贝齿。 慕函捂嘴笑了:“你是又弄出了新鲜玩意,要我给你点评吧。” 苏子然面上有些迫不急待,他道:“还是夫人懂我,走,我们去屋里说。” 慕函挽着苏子然的手,两人欢笑着走了。 第三十六章 石屋 陶玲眼中翻涌着恨意,父亲病了,陶府一日不如一日,她成了苏子然的妾,可她好歹还是陶府的小姐,他们就这么不把她当回事。 她看着慕函和苏子然的背影,恨恨道:“哼!看你们能得意几天。” 山间 站在半山腰,华昙一眼望去。 这里有青山白云,碧水蓝天,不远处有间长了青苔和杂草的石屋。 元香用手帕擦了鬓角的汗,欣喜道:“到了,华公子,我说的住处就是那儿,我们过去吧。” “嗯。”华昙应了元香的话。 石屋里面有两张石床,在发霉的木桌上放有调药的器皿。 华昙讶异的问道:“元香,你会调药?” 元香看向布满灰尘的器皿,语中有着伤感:“这里原本是我与哥哥的住处,那些器皿都是哥哥留下的,他在采药之时,不幸失足跌落悬崖,我一人住在这间石屋里,总会想起他,后来,我去了苏府,就再也没回来。” 华昙面上有着歉意:“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 元香微摇头:“这事已经过去很久,我也该面对哥哥的离去。” 调整了情绪,元香笑道:“不说这些了,我赶紧把这儿收拾一下,你们将就着住吧。” 华昙拿起扫帚,道:“这里很好,清静又自由,我还要多谢你呢。” 元香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一分。 元香走后,华玖就被华昙按在石床上,理由是,伤者要多休息。 华玖平趟在石床上,他手指动了动,伸直的双腿左右摆了几下,最后,他无聊的盯着屋顶发起了呆。 空气中飘来烤肉香味,华玖看向石门。 见华昙端着盘子进来了。 “花花~”华玖喊着,他脚挨了地,准备下床。 华昙板着脸:“不行,你就在床上养伤,你的伤,得快点好了,我们才能赶路。” 华玖睁着眸子,眼中闪着星星的看着华昙。 华昙不看华玖的眼睛,她把盘子放在床边,盘中有着一个个烤香的鸟蛋。 华玖闻着香味,把精力放在了鸟蛋上,他剥了一个鸟蛋,喂到华昙嘴边,在华玖期待的目光中,华昙把蛋肉咬在口中。 华昙有些奇怪,这个时候,那只小馋虎应该早就跑来了。 华昙瞧了瞧石屋,没见到虎二,于是走去外边。 虎二正在烤架旁舔着毛发,它屁股下坐了个包袱,华昙走过去,把包袱拿起,这包袱看着不像是遗失物,包袱的布料虽然粗糙,但,除了放在地面的那块布沾着些泥土,其它部分都很干净。 虎二见华昙把包袱拿走,它围着华昙的脚转着圈。 华昙问它:“虎二,你从哪儿衔来的?” 虎二兴奋的吐着舌头。 “嗷嗷~”主人,打开它。 草丛摇动着,林恒显出身子,他嘴中喃喃道:“那只小猫跑哪儿去了?” 转头间,他看到华昙手中的包袱,林恒小跑着来到华昙面前。 他气喘吁吁的道:“公子,方才有只小猫叼了林某的包袱,就是公子手中这个,请公子将包袱归还于林某,林某就靠里面的几两碎银子过日子了。” 华昙见虎二瞧着林恒的包袱,眼都不眨一下,她道:“我家的猫,平日里乖顺听话,它今日反常的举动,想必是你这包袱里面,有什么让它欢喜的东西。” 林恒把手放在后脑勺,迟疑的道:“包袱里面是林某衣物和竹简,还有几个捡来的石头,林某有个喜好,就是收集石头,难道,公子的小猫欢喜着包袱中几个石头?” 林恒觉得不可思议,猫儿不是喜欢吃鱼么? 虎二在华昙脚边蹭啊蹭,虎目盯紧了包袱,它好想咬那个包袱啊。 看虎二垂涎的模样,华昙回想到黝黑石块,她把包袱还给林恒,道:“兴许是的,不若这样,你出个价,我买了你的石头。” 林恒摸出了包袱内的石头,他递给华昙,道:“不过几个石头,公子拿去就是。” 林恒把石头给了华昙后,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林某的水壶空了,想向公子讨杯水喝。” “你跟我来。” 经过烤架,烤架上叉着烤肉。 林恒看了眼有着金黄酥皮儿、表皮还在流着油的烤肉,他难耐的咽了咽口水。 林恒喝了水,他把水壶灌满水,就站在一旁,迈不开脚步。 按理说,他该走了,只是,他真的想吃肉,这几个月为了去都城,他省吃节用,连肉汤都没舍得喝。 华昙坐在烤架旁,她把烤肉翻个面,对林恒道:“过来坐吧,等肉冷一下就能吃了,你能否告诉我,你走到这里的路线?” 如果可以从山间直接走到别的县或者村,华昙就能节约不少的时间,她是不准备待在原阳县了。 林恒听到华昙的问话,他走了过来,坐在一旁。 林恒想,公子问他路,是想知道出去的路,他指向来的那条路,道:“公子从那个方向,绕着山边走,只需一天的路程,就可达丰县。” 华昙割下块肉,放在碟中,对林恒道:“好,我知道了,吃肉吧。” 林恒吃着肉,与华昙闲聊起来,“林某长途跋涉去往都城,就是希望做丞相的门客,一展宏图大志。” 华昙声音略微拔高:“你要做高湛的门客?” 林恒面露惊愕之色,他有些愣怔的道:“林某记得当今丞相是司马询,何时换了人?” 华昙话中带着指导的意味:“在前不久,丞相已换成高湛,高湛不是个好人,你还是另寻可靠之人。” 林恒陷入深思。 三天后,华昙来到丰县。 丰县处处洋溢新气象,街上排有长队的人,他们穿着大红袍子喜庆的敲锣打鼓,庆祝各门铺开张。 顾彦坐在茶楼二楼雅间,他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有个麻衣男子,麻衣男子面容俊逸,眉间有一丝天生的凛色。 顾彦无意间望见街道上的华昙,他站起身,向麻衣男子道:“李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在华昙身后,顾彦惊喜喊道:“华先生!” 华昙回首,对他笑道:“顾彦,你到丰县做生意?” 顾彦面上布满喜色,道:“顾彦是个生意人,自然要四处走动,我听闻丰县的瘟疫被祛除,现下,丰县可谓到处有商机。” 第三十七章 索要 顾彦又道:“我已得知华佗医者的消息,华先生,不妨与我到茶楼中详谈此事。” 华昙和顾彦进了茶楼。 房中坐有麻衣男子,顾彦给华昙介绍道:“他是我的好友,李润。” 李润看见华昙怀间抱着小白虎,他起身朝华昙拱手,笑道:“想必,你就是顾兄常提起的华先生。” 华昙对李润还礼的拱了个手。 顾彦说起华佗的消息:“华佗医者去了南方的南星县,南星县正是叛乱的地儿,我也奇怪着华佗医者怎么去了那里,我本想和李兄去南星县找到华佗医者,既然华先生来了,就可亲自去寻。” 他对李润道:“给李兄的银两一分也不会少,只是将我换成华先生,李兄意下如何?” 李润面色未变,对他而言,保护谁都一样,他回道:“没问题,保护华先生的事包在我身上。” 顾彦看向华昙,唇角带着笑意:“李兄是信得过的人,而且武艺高强,一路上定能护得华先生周全。” 华昙对顾彦颔首,她领了顾彦的好意,道:“也好,我就与他一同去南星县。” 李润看着坐在华昙身旁的华玖,他若有所思起来,问向华玖:“看兄台的面貌,不像东洲人,你是从西洲来的?” 这个世界,根据地理位置,将陆地和海洋分为东、南、西、北,四大洲。 华昙所在的就是东洲。 华玖没有理会李润,主人没教过他的语句,他听不太明白。 华昙替华玖回了李润的话:“我与华玖在机缘之下相识,他现在听不懂你说的话。” 李润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道:“华先生可知,在南星县就有西洲人,若他与那些西洲人有牵连,恐怕会惹来些麻烦,先生将他留在丰县更为妥当。” 华昙语间充满肯定:“我不管他的以前,只要他今后是我的人就好,我不会把他单独留在这里,要走,就要他和我一起走。” 顾彦眼中划过惊讶之色,华先生竟如此在意这个华玖,他道:“华先生都这么说了,李兄便多护一人吧,我将酬劳翻倍可好?” 李润挑了下眉,这当然是极好的。 他微微勾唇道:“就这么定了。” 顾彦抽抽嘴,他就知道,李润的胃口不小。 华昙唇微抿,多看了眼顾彦,这人真不错,宁可自己多掏腰包,也要把她的事给定了。 喝完茶,顾彦给华昙安排了住处。 吃了晚饭后,华昙在包袱中找到一些珍稀药材的干货,她想好了,以后要有事情,就去找顾彦。 现在呢,她要做的就是把关系打好,华昙去往顾彦的房中,将药材送与他。 华昙回到房中,见华玖无精打采的半瘫在桌上。 华玖见华昙进房,他来了精神,立马端正的做好。 外边的天色已黑,华昙对华玖说得语重心长:“华玖,你要自己睡一个房间。” 华玖湛蓝眼眸蕴满水星子,看起来闪闪动人。 他盯着华昙,放低了声,柔声叫道:“花花~” 这样的眼神,就像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华昙心头一软,她顿时变得毫无抵抗之力。 “好吧,那你今晚睡地铺。”华昙抱出棉被给他打地铺。 华玖瞧着华昙的动作,开心的笑了,他走过去帮着华昙铺地。 凌晨,华昙起床看了下天色,窗户外,街景雾蒙蒙的,今天是个好天气。 华昙见华玖从地铺坐起了身,她笑道:“吵醒你了?” 华玖迷蒙着眼,摇摇头。 他起身把地面的棉被叠起来,放上床铺,被子是主人在闲暇时教他叠的,他记在心里。 华玖美滋滋的想,他乖乖做事,主人就会赏他肉干。 有敲门声响起,华昙去开了门,是李润。 李润道:“华先生,我们要趁这天还没热起来,早点赶路。” 李润的余光望到了坐在床沿、衣衫不整的华玖。 他看着华昙的眼神相当微妙,他好像明白华先生为何一定要带着华玖了。 华昙没注意李润的眼神,她转头叫着华玖:“华玖,带上包袱,要走了。” 华玖点头,把包袱提好,虎二顺势跃上华玖头顶。 华玖头上一重,他伸手去抓,虎二就把它的两个前爪捂住华玖双眼,虎二的肉垫放在华玖眼皮上,挡住华玖视线。 虎二打了个哈欠。 它懒懒的叫了声:“嗷~呜~”本宝宝还没睡醒呢。 虎二趴在华玖头上,华玖像带了顶毛绒帽子,华昙扑哧的笑了,她走过去把虎二接到怀里。 华昙嘴角的笑还没停住,对李润道:“让你见笑了。” 李润看着华昙脸上绽开的笑容,尤如阳春三月最娇嫩的花朵,还沾着未干的春雨气息,让人移不开视线,他呼吸轻滞,有半刻的恍神。 李润慌忙转过身,道:“没什么见不见笑的事,走吧,赶路要紧。” 因着李润是走南闯北的人,对每条道路都很清楚,马车跑起路来,也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南星县 前来报信的侍从单膝跪地,道:“报将军,有一人站在府门外,他要求见你,他自称是前来谈和的使者。” 司徒连来到南星县已有些时日,待得愈久,愈发觉得那伙造事的人企图叵测,济王的意思是,让他按兵不动,再暗中调查那伙造事的人底细。 司徒连并不想开战,若在南星县打仗,死伤的人大多数会是南星县民众。 司徒连对报信的人颔首,道:“让他进来。” 孙言走到大堂,向司徒连拱手,不卑不亢的道:“孙某是代表‘起义军’,特此前来,与司徒将军相商两方之事,希望孙某能与司徒将军达成共识。” 他话锋一转:“司徒将军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平息这事儿也不难,只需司徒将军拿出南星县以南的两个乡当作交换物,如此的话,孙某回去也有了个交待。” 司徒连双眼微眯,眼中划过厉芒,南星县位于济国之南,本就是挨着边界的县,他索要南星县往南的两乡,怕是打算着,将不起眼的两个乡变成他们物资周转之地。 他想得倒挺美。 司徒连语中带着身为将军的威严,沉声道:“你若是开口要钱、粮,那还好说,要地却是万万不行。” 第三十八章 潜入 孙言嘴角轻勾:“司徒将军要知道一点,若是两方打起来,南星县的民众可是会站在我方,而非司徒将军这方。” 司徒连的左手在袖中握紧,这伙造事人最可恨的就是,把‘起空花’传得神乎奇乎,南星县民众跟洗脑似的,将造事人的话信以为真。 司徒连没有半分松口的意思:“你要开战,本将便奉陪到底,至于割地的事,你休想。” 孙言语间带了丝遗憾:“司徒将军可以再考虑一二,孙某打搅了,告辞。” 南星县,县中部有一座装饰富丽的宅院。 书房内,阿输烨捂着心口的伤,他在原阳县收到兄长的密令之后,就快马加鞭抵达南星县。 有件事,他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华昙身上怎么会有起空花。 世界上只有一棵婆罗树,那颗婆罗树生长在阿输国的圣地,有万人轮流看守,华昙不可能进得去。 孙言叩了三下门,得到里面人的应许,他走入书房,行了个礼,道:“主,司徒连是个硬性子,属下提出割地换和的条件,被他一口否决。” 阿输烨把捂心口的手放了下来,另一只手随意搁在书桌上,拿起一只毛笔,夹在两指间转着笔杆,缓缓道:“五日后,王,将要来到此处,也许计划会有变,不用与司徒连这么耗着了,对付司徒连,你有什么想法?” 孙言心头微惊,难不成南星县的这场乱事,要弄假成真? 孙言再一想,这想法也不对,阿输王本就有取天下之心,只不过将时间提前了。 他想起了和华昙的对话,怕是济国朝廷,早就看穿了他们的计量。 孙言略微思索,道:“两方对峙的这些天,司徒连态度一直是不温不火,估计那司徒连以为我方不敢开战,想让我方束手就擒,不如,我方来个出奇不意,在夜间出兵,将司徒连的军营包围,打他个措手不及。” 阿输烨认同孙言的观点:“这方案不错。” 阿输烨问起了南星县的西洲人:“那个西洲的商人乔,他丢失的奴隶,找到没?没有找到的话,你给他送一批人去,让他随意挑。” 孙言面有难色:“属下送过了,但,听乔的话中之意,怕是看不上属下送去的人,他说那个奴隶是他在西洲千挑万选买到的奴隶,东洲人比不上那奴隶的耐打。” “那就帮他找,商人乔,对我还有用处,你要用些法子稳住他。”阿输烨吩咐孙言。 “属下遵命。” “没其他事就下去吧。”阿输烨看向桌上的竹简。 “是,属下告退。”孙言退出书房。 南星县街头 李润在一个客栈前停下马车,对马车内的华昙喊道:“华先生,南星县已到。” “嗯。”华昙应了李润的话,她和华玖先后下马车。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拦住华昙。 走在最前面的人,他肤色白皙,有一头的黄色卷发,身体有着富态的肥胖,他指着华玖,对身旁的人道:“把他带走。” 华玖也看到了乔。 华玖身体微抖,看向乔的眼中有着怕意。 华昙上前一步,挡在华玖身前,问:“你们要做什么?” 李润眉头微皱,手慢慢放上了剑柄。 乔说着一口不流利的东洲话:“他是我买的奴隶,就该让我带走。” 华昙面色微沉:“你认错了人。” 乔倨傲的昂着头,高声道:“不会认错,我记得他的模样,我不和你废话,你们去,把他抓了。” 乔身后的人,拔出弯刀,手背上统一印有金色花印记。 华昙望着持刀人手背的金色花印记,她眼中的光略微发暗。 华昙将虎二放在华玖怀里,道:“华玖,你跟着李润走。” 华玖摇头,他要和主人在一起。 李润疑惑的问华昙:“华先生,你不走?” 手持弯刀的人,逐渐向华昙围了过来。 华昙看向李润,面色有些焦急:“你快带他走,我来掩护你们。” 这些人手背上有金色花印记,华昙决定亲自去查一查。 见华玖不动身,华昙面色严肃,道:“华玖,跟他走。” 华玖嘴微张,正欲说话。 李润往华玖的后颈劈了手刀,华玖晕了过去。 李润和华昙相视一眼,然后带华玖上马车。 “你们愣着做什么?把我的奴隶抢回来啊。”乔吼着。 ~静~ 没人理他,他们在等命令。 队长听到乔的话,他眼中闪过轻视,慢悠悠的说了声:“上” 一群人手持弯刀,迅疾的追上马车,李润一手握住缰绳,另一手执剑,手起剑落,追去的人全成了剑下亡魂。 华昙夺过向她砍过来的弯刀,她利落挥刀,阻慢了这群人追马车的速度。 看到马车消失在眼中,华昙提气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队长沉声下令:“分成两队,一队追马车,剩下的一队去追人。” 一群人很快的分成两队追了上去。 华昙奔跑到林间,她跑的s型路线,仅有一人追上她。 华昙从他的侧身擒住他,把短刀抵在他喉咙,她低声道:“别乱动。” 那人恨声道:“要杀就杀,给我个痛快。” 华昙将一颗药弹入他口中,开始扒他衣服。 他不能动弹,羞愤的道:“你想对我做什么?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 华昙手抖了抖,额~他想多了。 华昙继续扒衣,扒下后,把他的衣服穿在身上,再一手劈晕他。 以免被人过早的发现了他,华昙爬到树上,把劈晕的人平放于树干上,用粗绳将他的腰和树干系在一起,拍拍手,道:“你醒后,要如何下树,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从树上俯视,华昙望见北方有小团的人聚集着。 华昙下了树,抹上满脸的黄泥土,再滴些红色药汁,准备就绪后,她朝着那团人的方向走去。 队长看了眼华昙惨不忍睹的脸,问:“你的脸怎么了?” 华昙顶着张黄红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属下追到了人,在与他的打斗中,一不小心就被他下药,只觉全身疼痒难耐,属下的脸太痒,用手抠破了皮,还是不止痒,最后用泥土抹在脸上,勉强止住痒。” 第三十九章 体香 队长没对华昙的话起疑,他阴沉着脸,道:“那人跑往了哪个方向?” 华昙抬手,她随便指个方向:“我看着那人,是往前方的密林跑去。” 队长对华昙点头,表示知道了,就算他现在去追人,他这速度也追不上,还是先回去复命。 他数了数人,低沉着声,道:“走,回去。” 华昙跟着他们进入一座装饰富丽的宅院。 找了个机会,华昙从队伍中溜出来。 华昙在院中走动,这个庭院很大,人却不多。 “前面的人,站住。”一道声音叫住华昙。 阿输烨走到华昙面前,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华昙低垂着头,很是谦恭的模样:“属下在执行任务期间,让脸受了伤。” 阿输烨眼中有怀疑之色,他不信华昙的话,从袖间拿出一根乌黑的树枝,有侍从上前,用火石给树枝打燃了火,乌黑树枝由燃烧处飘出黄绿色烟。 华昙闻到烟味,她微微的偏头,心道‘烟的味道很怪’。 华昙感到身子发软,她有些站不住跟脚。 阿输烨眸光一冷,厉声问:“这是防止外人混入的药木,只对外人有影响,你是谁?把头抬起来。” 华昙身体变得无力,她扶住一旁的木桩,没有理会阿输烨的话。 阿输烨伸手,他修长的手指托起华昙下巴,指尖在华昙脸上一擦,华昙脸上有了一条白痕。 指尖的触感格外嫩滑,阿输烨流连的摸了几下。 将华昙脸上的泥去掉,阿输烨看清华昙的面貌,他邪肆一笑:“又见面了。” 华昙眼帘很重,她头一歪,彻底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华昙望着床顶的幔帐,她只觉全身无力。 华昙双手撑住床榻,想要起来。 阿输烨站在床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华昙,傲慢道:“你给我听好了,别想着逃跑,就在这个房中待着。” 他将华昙的事在书信中禀告了兄长,兄长交待他,尽快把华昙给找到,他正愁着,要在哪儿去找她,她倒送上门来了。 华昙不明白阿输烨的态度转变,他一开始不是要杀了她么? 华昙问他:“我与你本是无冤无仇,你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 阿输烨轻微挑了下眉。 他会告诉她,他第一次去杀她,是为了杀人夺财,觉得死掉一两个人,根本不算件事儿? 很明显,他不会说出杀她的原因。 华昙嘴上问着阿输烨,手已经摸向怀中的玉瓶,却发现,身上放的东西全没了。 她看向阿输烨,恨声道:“你搜了我的身?” 阿输烨瞧着华昙,悠然道:“怎么?想把东西要回去?” 华昙冷下声:“还我。” 阿输烨双眼危险的眯起:“不还你,又如何?” 是啊,她能如何? 华昙眼中一冷,片刻后,她闷声道:“你不还,就算了。” 她再想想办法把东西找回来就是了,可是,她现在的处境,相当于阶下囚,该怎么做呢? 华昙心里有些烦,她全身隐隐有雾气散发。 阿输烨捂住胸口,这感觉,就是起空花的威压,错不了。 他提住华昙衣领往上扯,华昙被迫的直起身子。 阿输烨的眼中全是探究:“真是奇怪,你身上没有起空花,这个威压,为什么会从你身上发出来?” 华昙听着阿输烨的问话,她挣扎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放手。” 阿输烨不放。 华昙被扯得难受,她揪住阿输烨衣裳,用自己的脚勾住他的腿膝,阿输烨双腿微弯,膝部一空,斜倒在床上。 华昙倾身将他压在身下,她手中无力,身上也没有武器。 华昙额头急出了汗珠。 阿输烨冷笑,他反身制住华昙,在华昙耳边威胁道:“你现在,在我的地盘,最好乖乖听话。” 这人还威胁她,华昙的话中有着气愤:“是你先动的手。” 阿输烨鼻间充斥着华昙身上的体香,他心中震撼,这体香是淡淡的起空花香味。 起空花的香味,他只在婆罗树下闻过一次,一次便再难忘记。 阿输烨怔怔的,他把头靠近华昙颈部,挺直的鼻梁轻触到华昙肌肤。 只是,这味道太淡,他想更加确定。 阿输烨手上用力,拉开华昙衣领,他握住了里衣,就要往下拉。 华昙身子一僵,情急之下,她咬破舌尖,身上有了点气力,她用尽全力,一把推开阿输烨。 华昙眼底盛满怒火,她望着眼前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做事的阿输烨,沉着声:“你离我远点,别拉我衣服。” 阿输烨深深的看了眼华昙,他轻飘飘的说了句:“我和你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他放低声,有着好言相劝的意思:“我就想确定一件事,你放心,我口味还没那么重,不会把你怎么样,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就把眼闭上,一会儿就好了。”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华昙听着他的话,有种想弄死他的冲动。 见阿输烨往她的位置挪着身,华昙急急的说道:“不行,你有话就说,我身上没其它东西了。” 华昙十指抓紧床单,她盯着阿输烨的动作,若他再靠近,她绝对一脚给他踢过去。 床榻的雾气愈发浓郁,阿输烨面色苍白起来,他捂住胸口,喘着粗气,眼色深沉的看了一眼华昙,最终艰难的起身,迈步离房。 阿输烨走了,华昙身子微松,她呈一个‘大’字瘫在床,平复着心情。 金管家叩了三下门,他带着一个女子进来,道:“老奴给公子带来个奴婢,让她专门服侍公子休息。” 华昙看也不看金管家,淡淡的说了句:“不用了,我一个人待着挺好的。” 金管家笑得意味不明:“这是新到的奴婢,姿色实属上等,而且,身子保证干净,公子不妨看一看,若是她不入公子的眼,老奴再给公子换人。” 也就是说,无论怎样,她都要留下一个奴婢。 华昙看过去,金管家身旁有个低头的女子,从她的视角看着,那奴婢的模样有五分像乐伶。 “就留下她吧。” 金管家冲华昙笑着点头,道:“公子喜欢就好,老奴下去了。” 金管家出了房,再顺便关上房门。 房内,华昙试探的叫了声:“乐伶?” 第四十章 警告 乐伶缓慢抬头,她眼角微红,见床榻上的人是华昙,她惊讶的问道:“华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华昙轻抿了唇,这个问题,她也想问乐伶。 乐伶此时应该在芳锦楼,为何在这里? 华昙冷声的反问:“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人?” 乐伶微愣,继而摇头,道:“不是。” 她面上带着忧愁,对华昙说起了她的经历:“我在路上被一群人抓住,他们就将我关押进屋子中,这次让我出来,说是要我服侍客人,方才,我见外面有不少看守的人,华公子,你也是被抓的?” 华昙虽然心头有点疑惑,但她看着乐伶憔悴的样子,也就没多想,她看着乐伶,道:“现下,我们还是想一想怎么出去吧,你对这里的情况可熟悉?” 乐伶再次摇头:“这里的人看的紧,除了今天,我没有踏出过那个小屋子一步。” 华昙凝神听去,房外有不同的脚步声,在外面看守的人,起码,不下十人。 华昙陷入思考,要怎样才能逃出去呢? 待在房中,吃食有人送进来,但不许她们出房门,华昙就这么被软禁在了房内。 翌日的上午,阿输烨走进华昙的房间,他笑着,问道:“昨晚睡得可好?我让管家为你挑选的奴婢,你可还满意?” 华昙看见阿输烨唇边的笑,她看出了一丝猥琐的意味。 华昙别过头,拒绝和他说话。 阿输烨见华昙不理他,阿输烨面色不愉的看向乐伶,道:“你出去。” 乐伶低头出了房。 “你不说话也行,我就来看看你,再提醒你一句,趁早断了逃跑的心思。” 阿输烨说完警告的话,他坐在华昙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 华昙见阿输烨没有走的意思,她开口:“你的话说完了?门在那边。” 华昙把视线往门的方向移了过去。 阿输烨看了华昙一眼,不想见他?要他走?他偏不。 阿输烨痞痞的笑着:“我的地盘,我想待在哪儿,就待哪儿。” 华昙略微抬眼,望着阿输烨。 他又要做什么? 阿输烨也看着华昙。 她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她眼中带着戒备和猜疑,却专注而认真。 阿输烨觉得有趣。 他突然就笑了,阿输烨的心情变得好起来,提了个建议:“你待在房内不会闷么?府中的池塘里新添了鱼儿,要不,你和我去池塘边,赏鱼?” 华昙眼神一亮:“此话当真?” 阿输烨拿出一块绒布:“当然是真的,不过,要将你的眼蒙上。” 华昙眼中的亮光,逐渐暗下去:“我就待在房内,不去赏鱼了,你请自便。” 阿输烨眉头轻挑:“不走?” 他冲华昙邪邪的笑着:“那好,我就拖着你去。” 阿输烨说着,朝华昙衣领伸出手臂。 华昙冷着脸,他这哪里是在问她?她根本没得选。 “我自己走。” 凉亭中 徐徐的微风吹来,柳絮轻扬,柔软的枝条在风中起舞。 华昙蒙着眼坐在凉凳上。 阿输烨往池塘中撒了一把鱼饲料,他悠然的问华昙:“这池塘的鱼儿,可美?” 华昙幽幽的说了句:“你逗我呢,我眼睛蒙着布,什么也看不到。” 阿输烨笑着走到华昙身后:“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蒙着眼。” 华昙嘴角抽了下,他敢说得再假一点吗?明明这一路上,都是他拉着她的袖口,在给她引路。 阿输烨解下华昙的蒙眼布。 华昙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她所在的凉亭,立于池塘之中,她只要抬头看过去,就能看见池塘中正在争食的七彩小鱼。 阿输烨已经去了围栏旁,貌似在观赏鱼群。 华昙走到阿输烨身旁,她望着池塘的鱼,发表了看法:“鱼儿的颜色太鲜艳,个头过于小了,先不说这鱼吃起来不够塞牙缝的,单看它的颜色,这种鱼应该是天生就带着毒,你喂着这种鱼,可不是浪费饲料?” 阿输烨面色一黑,他觉得他和华昙的思想不在一条道上。 “这是观赏鱼,不是吃的鱼,这种七彩的鱼儿是西洲的特产,别看它个儿小,性子却烈,它的嘴中本来长有尖牙利齿,我让人拔去它嘴中尖牙,你看,这样看起来就乖顺多了。” 华昙偏头看了眼阿输烨。 他这是在提醒她,要她听话? 下人端着小碟糕点,走了过来。 阿输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执起一块糕点,他递到华昙嘴边,问道:“吃糕点吗?” 华昙一口拒绝道:“不吃。” 阿输烨用强制的语气说:“你没资格拒绝,张口。” 华昙伸手想要拿过糕点,她道:“拿来,我吃了便是。” 阿输烨手往上躲了躲,避过华昙的手,他嘴角勾着一抹邪笑:“我喂你。” “你是在羞辱我?”华昙面色一变。 阿输烨耸耸肩,他把糕点放进自己口中吃下,道:“谈不上羞辱,你有点性子也不错,驯服起来才有意思。” 华昙回到凉凳上坐着,她拿起盘中的苹果,狠狠的咬下一口。 半夜 有个黑影从窗户跃入华昙房间。 华昙察觉到了动静,她微微睁开眼。 他脚步声很轻,华昙依然能听清他的动向。 脚步声停在床榻前。 就在这时候,华昙翻身而起,将手中的剪刀刺向床前的人。 李润抓住华昙手腕。 “别动手,是我。”李润压低了声。 华昙收回手,借着月色,她认出了李润,她话中带着分惊喜:“李润,你是来救我的?” 李润对华昙点头,道:“嗯,话不多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你等一下。”华昙起身,她走向乐伶的小床。 “乐伶,醒醒。”华昙摇晃着乐伶的双肩。 “华公子,什么事?”乐伶迷迷糊糊的问了句。 “快起来,可以离开这里了。”华昙扶起她,往李润的方向走。 乐伶立马打起精神,她问:“是‘连’,来救我了吗?” “不是,你跟着李润,他会把你送出去。”华昙简单的给乐伶解释着。 到了李润面前,华昙对他交待道:“你先带乐伶出去,我的东西被人搜了,我要去拿回我的东西。” 李润不赞同华昙的话:“你一个人太危险,我与你一块去。” 第四十一章 暗杀 华昙看着李润,她语中带着坚决:“我独自行动,不容易被发现,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隐藏起来更加方便,况且,万一我被抓了,也还有你能够救我,李润,你现在就带乐伶走。” 李润沉默片刻,他从身上摸出一张羊皮纸,道:“纸的正面是宅院地图,羊皮纸的背面有条路线图,你出了这里,就跟着羊皮纸背面的路线走,我们在路线的终点汇合,还有,你务必小心行事。” 华昙对李润点头。 华昙看着李润和乐伶翻窗而出,她转过头,将注意力放在羊皮纸面上。 今晚的月光很亮,月光照射到羊皮纸,将羊皮纸上的路线清晰呈现。 华昙看了半响,她找到一条去阿输烨房间的路。 华昙打开房门,见门外的守卫人倒了一地。 这是李润动的手。 她绕过地上的人,照着地图路线渐渐走远。 阿输烨泡在药池中,药物通过皮肤的毛孔进入经脉,阵阵痛感袭来,他紧皱着眉头,忍受着这每月一次的煎熬。 泡药浴是阿输家族的传统。 药浴由九十九种中草药和四十九种毒物混合而成,持续的泡药浴,就能百毒不侵。 华昙悄悄进入了阿输烨房中。 她瞧了一眼床榻,没有人,阿输烨不在房内。 华昙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她在书桌上的箱子里找到玉瓶和短刀,把这些东西揣在衣服夹层内。 华昙走到床榻旁的衣柜处,她隐藏在衣柜后,手握住短刀的刀柄。 不多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阿输烨推门而入。 阿输烨穿着松垮的袍子,他发丝未干,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慢慢走近床榻,平趟下去。 阿输烨的脑海中,反复闪现着华昙看他的眼神,他挥之不去。 华昙心中有些着急,阿输烨平趟着,她没有下手的机会。 阿输烨烦闷的翻个身,他想华昙做什么?难不成,他喜欢男人? 想想就觉得荒唐。 阿输烨抛开这个想法。 华昙看到阿输烨转身,她看准时机,短刀从他身后刺入。 刀刺入半分,阿输烨动作极快的抓住华昙手臂。 华昙心中微惊,阿输烨的反应好快。 她左手往阿输烨颈部劈去,还未碰到他,华昙身子微顿。 阿输烨已经转过身,他的手准确无误的扼住了华昙喉咙。 阿输烨话中带着凉意:“哼,真没良心,我好吃好喝的待你,你却想杀我。” 华昙说不了话,只能冷冷的瞪着他。 阿输烨拿出了一粒药,强硬塞入华昙嘴中,然后松手。 药入口即化,华昙看向阿输烨,冷声质问:“你给我吃的什么?” 阿输烨沉着脸道:“让你乖乖听话的药。” 华昙心中郁闷,以前都是她给别人用药,今日,轮到她被人下药。 阿输烨眼中流露出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伤感,他问华昙:“是饭菜不香,还是我虐待了你,你就这么记恨我?” “那天你伤华玖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你的命,我会来取。”华昙冷声回他。 听了华昙的回答,阿输烨却心头一松。 他将华昙拖到床上,用手肘压着华昙,道:“你还挺记仇,这一刀就算我还你的,你刺伤我这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不与你计较,只是,你半夜不睡觉,跑到了我房中,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华昙全身无力,只能任阿输烨摆布。 阿输烨在华昙手腕上微微用力,华昙手中的短刀脱手。 阿输烨把短刀拿在手中,他笑了一下,道:“至于这个,我给你保管。” 华昙没有精力去管短刀了,她的头有些发晕。 华昙奇怪的问:“你身上什么味儿?我闻着这味道,头闷糊糊的发晕。” 阿输烨眼中全是笑,他道:“我刚洗了药浴,这个味儿怎样?” 有点果子霉掉的酸臭味,有点干草沾了水的湿臭味,有点生肉腐烂掉的腥臭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 这味道,简直了! 华昙下了结论:“真是不可描述之味儿。” 阿输烨喉咙发出了低笑,他恶趣味的靠近华昙:“我第一次闻到这味儿,也会头晕,你多闻闻,习惯就好。” 华昙偏开头,这味道,她习惯不了。 阿输烨的靠近,有热意从阿输烨的身体传过来,华昙挣扎着想要移个位置,她道:“你靠得太近了,我热,你隔我远点,成不?” 衣料摩擦间,阿输烨的手紧了紧,他声音有些沙哑:“你别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华昙感到大腿间有东西抵着她,她以为阿输烨随身佩戴着刀剑,道:“我不动,你把身上的刀剑收好,我的腿咯得慌。” 阿输烨话中有着羞恼:“哪儿来这么多要求。” 他睡觉带什么刀剑? 华昙闻着空气中血腥味加重,他不在意自己的伤吗?她可不准备提醒他,她甚至打算着有气力了,再给他补上一刀。 华昙双眼微眯,华玖差一点就被他杀了,她这一刀,还不够。 确实,阿输烨没把他的伤放在心上,他闻着华昙身上的味道,仿若回到婆罗树旁。 阿输烨似乎觉得累了,他问:“你很想离开这里?” 没听到华昙的回应,阿输烨继续问:“你怎么不说话?” 华昙淡淡的回他:“如果我说想走,你会放我吗?” 阿输烨斩钉截铁的道:“不会。” 华昙想翻个白眼,那不就结了,他抓了她,又怎么会轻易的放她走? 她明白这个道理,懒得回答他。 华昙放轻声,问阿输烨:“可以松开了吧,我身上没力,也跑不了,况且,你不热吗?” 正是夏季转入秋的季节,华昙身体已经冒出了薄汗。 阿输烨将头靠在华昙脖颈处,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跟着华昙放轻,道:“你觉得热就别动,今晚,你就睡这里,我陪你睡。” 华昙苦着脸,她不用他陪。 华昙往外移着身,她一边移,一边说:“你不让我离房,我也不介意睡地面。” 阿输烨不准,他止住华昙的动作。 阿输烨知道华昙怕他解她的衣裳。 他动手解起了华昙腰间的腰带,话中有着轻浮之意:“如果你睡不着,就来做点床上运动?” 第四十二章 回去 华昙身子一僵,她语气怪怪的:“我是男子,你昨日不是说,口味没那么重吗?” 阿输烨笑了,他在华昙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嘴角勾起邪妄的角度:“我改变主意了,反正,你是下面那个。” 华昙耳边痒痒的,她感到不适,偏着脸往松软的枕头埋了埋。 阿输烨板正华昙的头,笑道:“你可别闷死了,我不想抱着一具尸体睡。” 听着阿输烨毒舌的话,华昙怒视他,气道:“我绝对比你活得长久。” 阿输烨嘴角向上弯,不和华昙纠结这个话题。 他侧躺在华昙身旁,把手轻放华昙腰际,没再解华昙的衣裳,放缓了音调,道:“安静的睡,或者和我做点床笫之事,你二选一。” 华昙闷声道:“我睡。” 她闭上眼帘,整理着思绪,她潜入这个宅院,是为了调查金色花印记,而这个宅院中的人,右手背上都有金色花印记。 金色花应该是个标志。 那么,和崔腾暗中联系的人会是谁呢? 阿输烨闻着华昙身上的起空花香,沉沉睡去。 清晨,阿输烨醒来,他嘴边有笑意,昨晚,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他望着华昙的面容,喃喃自语:“怎么办?我现在不想把你交给兄长了。” 阿输烨不像往常那样叫人进来服侍,他自己换了衣物,走出门。 阿输烨刚出门,华昙就睁开眼,她双眼带着两个黑眼圈。 她一宿没睡,倒是阿输烨睡得特沉,她还听见他轻微的鼾声,就是苦了她,她规矩的平趟着,完全睡不着。 华昙摸到怀中的玉瓶,她心中稳了稳,玉瓶还在。 华昙翻找了枕头的下面和被褥中间,没有短刀,房中能找的地方华昙都找遍了,仍然没找到短刀。 她的短刀被阿输烨带走了。 静下心,华昙暗道‘短刀就暂且不管罢。’ 她在门纸上戳了个孔,往外吹迷烟。 见门外的人影一个个倒下,华昙慢慢打开房门。 华昙用脚踢了踢倒地的人,确定他们都昏睡过去,她迅速出了宅院。 走在僻静的街道,华昙停在一间瓦房前方。 大门没上锁,华昙走进去,院中只摆放一张桌,几个木凳,显得空荡荡的,她的脚旁是块大的草圃。 华昙对着紧闭的房门喊了声:“华玖?” 一道房门打开,华玖立在门前,他看着华昙,呆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奔了过来。 他激动的将华昙扑倒在草圃中,抖着音,叫道:“花花~” 华玖肩上的虎二,跳到草圃里,它围着华昙的脸庞,嗷嗷的叫着。 虎二用头蹭着华昙的脸,再伸出虎舌舔几下,华昙偏头笑着,抚着虎二的头。 华昙感到脸颊有湿滑物一触而过,不同于虎二舌头带来的微痛感,是种软黏的感觉。 她转过脸。 华玖收回粉嫩舌尖,冲华昙笑得一脸开心。 华昙脸颊腾的一下红了。 华昙严肃着语气,道:“华玖,我教你的,你都忘了?过去墙角,罚站。” 华玖委屈巴巴的走去墙角,他站了片刻,就蹲在一旁拔草,他拔了一把又一把。 他这不是激动嘛,主人是嫌弃他了吗? 小草无声哭泣‘它招谁惹谁啦!’ 华昙起身,抱着虎二坐到木凳上。 李润从大门进来,他望见了华昙,喜道:“华先生,我正准备去救你呢,你出来了就好。” 华昙对李润轻笑着:“这两天,劳烦你照顾华玖。” 李润有些口渴,见桌上空无一物,他道:“这是我该做的事,华先生,我们去屋内说话?” 华昙颔首。 屋内,李润倒了两杯温水,一杯放在华昙面前,自己端起一杯。 华昙没见到乐伶的身影,问道:“乐伶,她没住这儿?” 李润喝了水,对华昙解释:“她吵着要找司徒连,我就送她去了司徒连的住处。” 说完,李润面色一肃:“华佗的事情有变,我得到消息,华佗已经不在南方,他被人请去了都城。” 华昙神色微变,她抚着虎二的毛,话中含着气馁:“我可是从都城一路寻来,这下可好了,我又得原路回去,不过,回都城这次可不能白跑,你的消息全面吗?” 李润听出华昙话中的气馁,他看过去,看到华昙眼中闪动的自信色彩。 李润多看了两眼,他嘴角带了一丝笑意:“说是济王病重,这点是做不得假的,而且,是给济王看病的话,华佗会在王宫中至少待个三五日。”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以免再次与华佗错过,我买了上好的马,走最近的路,只需七天就能到都城,说不准,能赶在华佗之前到达都城。” 华昙神色缓了下来,她做了决定:“恐迟则生变,我们现在就走。” 一周后 都城 “华先生,都城已到,现下,我先找处客栈,稍作休整如何?”李润手握缰绳,高声对马车内的华昙说着话。 华昙思索了一下,道:“客栈先不忙着找,我想去一趟城西的柳荫巷。” 柳荫巷的巷尾,一间尖顶草屋显露在视野中,尖顶草屋周围有四个人来回走动,他们正将物品搬上马车。 许文才站在旁边指挥着:“你们手脚放轻点,这些都是伴了我多年的东西,可别弄坏了。” 此时,一辆马车行驶过来,停于许文才身前。 许文才奇怪的看一眼李润,他这地方平日里少有人来。 纱帘掀开,华昙下了马车。 许文才见到华昙,他眼中一亮,连忙走过去,脸上堆满了笑,问道:“华公子何时回的都城?许某已在都城中部为华公子备好一处府邸,就等华公子回来。” 华昙笑道:“我是刚到的都城,因着有事问你,就来了你的住所,你这是在搬家?” 许文才笑容更深,他看着华昙道:“是的,为梅儿赎身的钱票还有剩余,许某就在都城安置了新家,现下,华公子可以与我去看看府邸,若有不满意的地方,许某就叫人改了。” 一人上前告诉许文才,物品已经搬完,许文才对他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华昙,等着华昙的答复。 华昙乐道:“也好,便与你一起去瞧瞧。” 有个自己的住处,当然是件好事。 第四十三章 大笑 马车停在繁华地段的一处府邸旁。 府邸上方,是块楠木牌匾,用金漆写着苍劲豪迈的两个大字‘华府’。 许文才脸上带着笑,他给华昙引路,道:“华公子,府邸到了,就是这里。” 华昙看了眼阔然大气的府门,她踏入华府,随口问道:“紫潇门的事儿,你们办得怎样?” 李润将马绳套在一旁的围栏上,然后跟在华昙身后。 许文才见华昙没让李润回避,他也就没多说问。 他对华昙说着喜讯:“都城之中从此再无紫潇门,买这府邸的资金就是由紫潇门上缴得来。” 华昙看向许文才,她轻笑着:“做得好,我想问你件事,华佗,他可在都城?” 许文才眼中划过惊讶,他回道:“华公子知道华佗来了都城?许某的小道消息说,华佗是昨晚连夜的宫。” 华昙微抿了唇:“我打算入宫,你安排一下。” 许文才面上带着凝重之色,说出自己的想法:“华公子离开都城后,不久,王宫传出济王病重的消息,还贴出告示寻医,私底下,济王却请了华佗入宫,许某觉得此事有蹊跷,济王的病生得很是奇怪,而且,都城中隐约有兵队调动,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阴谋,华公子还是等个几天,容许某查一查。” 华昙良久没说话。 华陀的事不能再往后拖,她出神龙架有两个多月了,管它什么阴谋,华陀决不能出事,否则,羌夫,就再醒不过来。 她停下脚步,用坚定的语气,道:“无碍,我入宫只是去找华佗,不做其它的事,你可有王宫地图?” 许文才摇头:“王宫戒备森严,许某也没法子弄到地图。” “我有。” 华昙朝李润看过去。 李润拿出一张羊皮纸,道:“李某想着华先生兴许用得上,便事先找出来,随身携带着,李某平日里爱收集地图,也就存有不少地方的地图,这份济王的王宫地图,虽然不够详细,但,华先生只是找个人,还是用得上它。” 华昙接过羊皮纸,冲李润欣然一笑:“有你的地图,我找起人来,就能省不少事。” 李润将华昙的笑容尽收眼底,他眼眸溢彩流光,建议道:“不如,李某与华先生一同去王宫?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华昙笑意更浓,对李润轻微颔首。 王宫 房内充斥着中药味儿,长桌上摆放着各种调药器皿。 元扶低着头,聚精会神的在调药,一小块物体悄然掉入药液中,轻轻的浮在水面。 元扶眼角缺了一块皮肤,露出白嫩肌肤。 咋一看,他的脸就像少了一块肉,眼角变成了个空洞,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 元扶看着悬浮物,微微皱起眉头。 他布满褶皱的脸,因皱眉变得愈加扭曲。 “这张皮已经变干,不能用了。”他摸着脸上发硬的假皮,脸上的假皮有几天没换了。 假皮缺少水分,开始发皱发干。 他是敏感性皮肤,用的假皮必须要新鲜,就得现做现用,而假皮的制作,至少要花费一个时辰。 这几天他在马车上被人看着,没时间做假皮,就更别提换张假皮。 元扶瞧了眼房门,房门上了门栓,不会有人闯进来。 元扶从药箱中,找出一摞枯黄的叶子,将叶子放在捣药器皿中,捣制糊浆。 假皮制作完毕,元扶舒了口气。 ‘咚~咚~咚~’敲门声。 门外传来尖细的声音:“医者可休息好了?济王请医者去诊脉,医者且随我去一趟。” “知道了,我收拾下,马上就出来。”元扶赶忙把假皮换上,打开房门。 华昙在偌大的王宫转了数次弯,头都快晕了。 “华先生,宫外来的人,就住在这一片地儿,想来,我们就快找到华佗了。”李润话中有着笑意,他小声的对华昙说着话。 华昙听着李润的话,她转眼间看到一个躬背的布衣老者。 布衣老者手提药箱,他前后跟着几个内侍,看他的打扮,他就是华佗。 华昙面上一喜,她盯着元扶,话中隐含激动:“你看,那个人应该就是华佗,我们走。” 华昙话落,就跟了上去。 路走到一半,内侍叫住华昙,他涨红着脸,道:“你把杏仁酥端着,我这肚子闹腾得紧,要去个茅房,这杏仁酥可是给济王的,你端稳了。” 华昙端过杏仁酥。 内侍捂着肚子,快速消失在华昙眼中。 华昙手端杏仁酥,随着队伍进了宫殿。 济王坐在龙椅之上,他恰好看见华昙侧脸,心中升起一抹熟悉感,出声问道:“寡人瞧着你眼生,为何以前从未见过你?” 给济王送食的人,是固定的一批人,那些人面貌如何,济王都有个印象。 华昙心头一紧,她低着声,答道:“有个内侍肚子疼,就让奴才代他一次。” 济王若有所思的瞧着华昙侧脸,道:“你过来些,把脸抬起来。” 华昙抬头,济王看她的时候,她也打量着济王。 济王一身玄色龙袍,他正值中年,容颜却难掩年轻时的英俊,岁月给他多添了成熟稳重的气息,他气色红润,并没有病态,只是眉眼时而有丝阴霾闪过。 济王望着华昙,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他神情恍然,问:“你是哪个宫的内侍?” 华昙心下微惊,她暴露了? 华昙冷静的低声回道:“奴才入宫没几日,还在学宫中礼仪,未分配宫类。” 济王继续问话:“你年岁多少?” 华昙实说:“奴才虚岁16。” 济王手轻抖着。 有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 济王眼中浸满温情,声音放得很柔,仍然带有不容违抗的威严:“今后,你就留在寡人身边。” 华昙瞳孔微张,没有回应济王的话,她心中纳闷,她这是引起了济王的注意,可是,济王怎么会留意到她? 济王没听到华昙的谢恩,他不悦:“你不愿?” “奴才没曾想,会有如此好事落到奴才身上,以致开心的忘了反应,望济王恕罪。”华昙放低了身,赶忙说着恭维的话。 “哈哈~”济王大笑,宫殿中回荡着余音。 第四十四章 奏折 方德心下暗惊,他伺候了济王三十多年,济王极少像今天这样开怀大笑。 济王嘴角噙着笑,听着华昙恭维的话,他眼中流露出光点:“就属你嘴甜,寡人爱听你说话,你在一旁候着,寡人定重重有赏。” 华昙退到一边,她不求赏,只求济王别注意她了。 方德嘴微张,他心中掀起波涛巨浪,济王平生最厌恶奉承的话,可今日,听着这个内侍的奉承话,却十分欢喜,济王对这个内侍的态度太过不同。 济王心情愉悦的看向元扶,话语中略带怀忆:“华佗医者,寡人与你也有十多年没见了,你当时对寡人许诺,会研制出专治寡人身体的‘秘药’,你,可有把‘秘药’研制出来?” 元扶眼神微闪,他回道:“草民已将‘秘药’研制好,让草民给济王诊一次脉,草民也好根据济王的身体状况,调配出适合济王用的药量。” 济王对着站在殿内伺候的侍者,扬声道:“你们都下去。” 方德领着一干内侍和宫女退出宫殿。 华昙默默跟上。 济王看着华昙,叫住她:“你留下。” 华昙只得走回原位,站在柱子旁,当个木头人。 她站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李润他人呢?她好像进入宫殿后就没见到他。 元扶拿出软帕垫在济王手背,手指轻放在济王手腕,给济王诊脉。 元扶皱眉,济王的肾虚挺严重。 看这脉象,济王体内的亏空是身子受了损伤,一直没有恢复,只是,虚到了这种程度,济王的肾虚倒像是药物导致。 元扶另一只手抚着白髯,缓缓道:“济王的气虚亏空颇重,若一味的食补,却没有清除体内瘀毒,便形同无补,而且,补得过多过杂,甚至有可能伤及根本。” 济王面色微变,绷着脸,急声道:“医者,照你所说,你的‘秘药’能否治好寡人的病?” 收回诊脉的手,元扶心中稳了稳,道:“草民没有十成的把握,也有八成,草民的‘秘药’重在固本培元,是对身子的调理,济王也需药保持心态平和,如此才更加利于药物吸收,草民去为济王配个排毒药方,济王在晚上入睡时服下,明日就可服用第一副‘秘药’。” 济王神色微松,他看向元扶,道:“那好,医者要为寡人配药,就先下去吧。” “草民告退。”元扶慢慢退出宫殿。 经过华昙的时候,他感觉有道视线看着他,元扶抬眼看过去。 华昙冲他眨眨眼,元扶心中奇怪,这内侍眨眼是什么意思? 宫殿中只剩华昙和济王。 “你过来,到寡人身前来。”济王温和的叫了一声华昙。 华昙走过去,低声问:“济王有何吩咐?” 济王眼中有着一分怀疑,他声音中略带严厉:“寡人看得出,你不是宫中的奴才,你给寡人说实话,是什么人派你来宫中?有何目的?” 华昙面色微沉,既然被济王识破,她就直说了:“我不是别人派来的人,我到王宫是为华佗,想要请华佗去救一个人。” 济王眸光一闪,他道:“你到寡人的王宫请华佗,你这话,寡人不信。” 华昙讲道:“我为寻华佗,一路寻去南方,当我到达南方,华佗却进了宫,我担心与华佗再错过,索性扮作内侍潜入宫,我入宫只想让华佗救治一个人,并无其它目的,我对济王说的话,绝无半句虚言。” 济王双眼微眯,她是怎么得知,华佗被他请到了王宫,他可是严令保密,这件事也是秘密进行。 济王起身,话中不露喜怒:“你最好别骗寡人,否则,欺君之罪,按律当诛。” 济王从华昙身旁走过,道:“你跟着寡人去书房。” 书房 济王打开竹简,对华昙道:“你给寡人研墨。” ‘沙~沙’ 华昙站在济王身旁研着墨。 从华昙的方位,只要她把视线放的远一点,就能看清竹简上的字,华昙低着头,没有乱看。 安静的书房中,有着济王翻竹简的声音,还有华昙研墨的沙沙声。 没过多久,方德端着一盅燕窝粥进了书房。 方德见到华昙站在济王书桌旁研墨,他不禁心中一惊,济王批阅奏折,绝不容许有旁人在跟前。 方德掩去面目表情,他轻声道:“主子,奴才给您端来一盅燕窝粥,您趁热喝了吧。” 济王皱着眉,他头也没抬,随意的说道:“你放在那儿,寡人不饿。” 方德给华昙使个眼神,华昙装作没看到,没有理会方德。 她摸不清济王的喜怒,万一说错话,她可不想惹祸上身。 半个时辰后 方德再次进来,道:“主子,奴才刚把燕窝温了,您且歇一歇。” 济王依旧坐着看奏折。 方德心中着急,济王今早,只吃了几块糕点垫着肚子,现下,快到午时了,济王仍然没有要进食的意思,他身为济王贴身奴才,自然要为主子的身体操心。 方德一个劲儿的给华昙使眼色。 华昙只好停了手中的事,她笑着对济王道:“济王坐在这儿,已有两个时辰,济王不如歇一会,喝下燕窝粥再看竹简?济王操劳国事,也别累坏身子。” 济王将手中的奏折批阅完,他把奏折放一边,笑道:“寡人批阅着奏折,倒不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那寡人就喝了粥,再批阅。” 方德舒心一笑,济王能听进去这个内侍的话,也是好事。 济王放下手中笔,他转了一下脖颈,脖子咔咔响。 方德适时上前:“奴才给主子按按颈部,揉揉肩。” 华昙垂手站着,她瞟了一眼窗户,她想出去。 济王把注意力放在华昙身上,他略带恐吓的道:“寡人在批奏折之时,只有你在身旁伺候着,你知晓了国家秘密,寡人就不能轻易放你离开王宫,至于你到王宫是为找华佗医治人,这事,寡人可以替你说,待华佗把人医治好,你就必须回寡人身边,你若敢跑,就是死罪。” 华昙微愣,济王这是挖了个大坑,让她跳,关键是,她已经在坑里了。 第四十五章 一曲 看着华昙吃土一样的表情,济王笑道:“留在寡人身边,寡人不会亏待你,方才,寡人说了有赏,你想要什么?” 华昙又看了一眼她对面的窗户,道:“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济王将华昙的小动作看在眼中。 “那寡人就按宫中的制度赏你,待会儿,你陪寡人去御花园走走。”济王说完,喝起燕窝粥。 华昙恹恹的说了声:“是。” 淑妃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赏着花,左右有两个宫女在给她打扇。 她精致的瓜子脸画着淡妆,杏眼中漾着风情,朱唇轻微上翘,显示着她心情很好。 父亲要她抓住王上的心,奈何王上极少来她的寝宫,好在,她刚得了消息,知道济王正在来御花园的路上,她便先济王一步,到了御花园候着。 淑妃身子微顿,她眼睛一亮。 透过朵朵花的空隙,她望见了济王。 淑妃向济王走去,她行礼道:“臣妾给王上请安~” 济王淡淡的回了声:“起身吧。” 淑妃巧笑嫣然的靠近济王,柔声道:“王上也来御花园赏花?臣妾做了百花糕,不知合不合王上的口味,王上可要尝一尝。” 宫女端着百花糕上前。 济王拿起小块百花糕,吃了一口。 赞道:“此糕入口丝滑,甜而不腻,还是淑妃心灵手巧,总能做出可口的糕点。” 淑妃听着济王的赞赏,她欢喜的看向济王,眼神扫到了华昙,心中升起疑惑,自她入宫以来,济王身旁跟的人只有方德,这个内侍是什么时候跟着济王的? 淑妃这么想着,就问出了口:“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内侍,臣妾头一次见,是王上新招的侍从?” “嗯,寡人瞧着他伶俐,就留在了身边。”济王应了淑妃一句,眼中闪过不耐烦。 淑妃多看了几眼华昙,方德跟着济王多年,不好拉拢,这个内侍倒可以试着拉拢。 淑妃移开目光,她怕看久了,济王会起疑。 淑妃轻微嘟起嘴,用撒娇的语调说道:“王上有好些天没去臣妾房中,可是忘了臣妾?臣妾还做有白合糕、蜀葵糕,就等王上去品尝。” 济王语中含着敷衍的意味:“寡人近来事务繁忙,不单是你,其它宫中,寡人也没去,前日,西洲运来了几株赤珊瑚,寡人赏你一株,现下,寡人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淑妃面色一僵,立即又带上了笑,道:“既然王上有事,臣妾就不留王上了,谢王上的赏赐,臣妾恭送王上。” 淑妃站在原地,看着济王渐渐走远,她手心攥紧了帕子。 换作以前,王上看在父亲的面上,就算去她宫中待不了多久,也不会断然拒绝,难道,真如父亲所说,济王对父亲有了猜疑? 淑妃一改在济王面前的柔态,她冷着脸对宫女道:“回宫。” 四角亭周围爬满了红艳艳的勒杜鹃,很是讨喜。 济王坐在石凳上,他嘴角勾起了笑,对华昙轻声道:“这处清净,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寡人吹一曲,你且认真听。” 方德躬身奉上曲笛。 济王拿过曲笛,他手执曲笛,放于唇边。 浑厚而柔和的笛声悠扬传出,由低沉转为高昂,最后化作绕耳余音。 一曲终。 济王问:“你觉得如何?” 华昙微抿了唇,她还真听不出什么:“我不通音律,听着济王的笛声,只觉得心情十分舒爽,济王的笛声是绝耳的乐曲。” 济王笑着,他眼中有着朦胧之色,连自称都改了:“当年,她总说我的笛声太过僵硬,不够自然,我便换着法的吹与她听,那段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华昙下意识的接了句:“想来,她是对济王很重要的人。” 济王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脸上带了一丝红晕,又很快的隐去,他没有否认华昙的话:“她已经离开了寡人,就如人间蒸发那般,寡人怎么也寻她不到。” 华昙静静听着,被济王放在心尖的人,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主子,您的茶点来了。”方德对济王提示着。 济王听后,隐去他的面部表情,换做威严的君王姿态。 内侍端着茶点走近,他将茶点放在石桌上。 经过华昙之时,内侍暗中用手肘戳戳华昙,华昙奇怪的看过去。 见那内侍是李润,华昙眼中闪过着光芒,她对济王道:“济王,我有些内急,想去个茅房。” 济王眼珠微动,吩咐方德:“方德,你带她去。” “是。”方德带着华昙去茅房。 华昙在方德身后慢步走着,她在左右的望着李润身影。 地图在李润身上,她跟着济王转了一大圈,完全找不着出去的路了。 方德催着华昙,语中颇有教育的味儿:“你走快些,别让济王等久了,虽然济王对你另眼相看,但你可得记着你自己的身份,你是个奴才,尽心伺候着济王才是你的本分,切莫侍宠而娇。” 华昙嗯了一声,算是对方德的回答。 李润在柱子后对华昙做了个手势。 华昙会意,她伸手在方德后颈劈个手刀。 方德晕了过去。 有李润的协助,华昙来到元扶门外。 “你要说快一点,方德是济王身旁的大太监,他没回去,过不了多久,济王必然会起疑,若济王派禁军来抓你,那时候,你就走不掉了。”李润低声对华昙嘱咐着。 华昙对李润颔首,她进入房中。 李润在门外望风。 元扶看向华昙,是那个对他眨眼的内侍。 元扶问:“可是济王找我?” 华昙对元扶拱手,道:“不是,我为自己的事而来,想请华佗医者救一个人。” 元扶眉头微挑,问道:“他是什么病?” “他受了极重的内伤,有千年山参吊着一口气,可还能治?”华昙神情严肃。 元扶眉头微皱,山参吊着气,就是说那人在鬼门关徘徊的意思了,他也没把握医好。 元扶需要进一步确定情况:“他从受伤到现在,时间超过三个月了吗?” 华昙心头微紧:“已有两个月,还未到三个月。” 元扶抚了一下胡须,缓缓道:“未到三个月,就还有希望治好他。” 第四十六章 怒火 骆熙身穿一袭灰衣,他腰间带有佩刀,悄然出现在拐角处。 他看到门口的李润,转身,走去元扶房间的后面。 房中,元扶话锋一转:“待我医治了济王的病,可以随你走一趟,只是,你的‘诊金’可有备好?” 华昙看着元扶,话中满是坚定:“只要医者能让羌父醒来,多少钱都行。” 元扶摇头,他笑道:“我说的‘诊金’不是钱票,而是药材。” 房外响起了轻轻叩门声。 华昙看了一眼房门,她该走了。 华昙声音中略微带着急色的问元扶:“医者要什么药材?” 元扶笑了,那千年野山参可是好东西啊。 他笑着说道:“野山参一般不会独自生长,你采了一株,在那株的附近定然生长着另一株千年山参,我就要另外一株。” 华昙神情几番变化,另一株千年山参还在神龙架深处,她没去采。 华昙抿唇,许诺道:“另一株千年山参,我会给医者备好,还请医者出宫后,就来都城中部的华府。” 元扶刚要应华昙的话。 此时,窗户发出轻微的抖动声。 窗户被打开,一人翻窗而入。 华昙警惕的看着骆熙:“你是什么人?” 骆熙桃花眼微眯,他向华昙走近,磁性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我是济王的带刀护卫骆熙,你,现在跟我走。” 华昙身子微倾斜,想往门的方向而去。 骆熙快步上前,阻了华昙的路。 骆熙出手极快,华昙还未出招反抗,就被他拘了手腕。 骆熙将华昙的双手别在她的身后,他空出一只手,把手指放在唇上,对华昙道:“嘘,你不要弄出大的动静,让外面的人听到了。” 骆熙说完,拔出佩刀,用刀尖指向元扶,他看着华昙,嘴角有丝似有似无的笑:“你们的对话,我听见了,你若是不闭上嘴和我走,我就杀了他。” 华昙面色微变,她不甘的道:“他是为济王治病的医者,你不会杀他。” 骆熙嘴角勾起一抹笑,桃花眼流露出诱人风情。 他的笑中带着魅惑邪意:“我可以对济王说,医者是你杀的,当我赶到时,医者便躺在血泊中了,你说,济王是信你这个逃跑内侍的话,还是信,跟了他多年的我说的话?你可以试试。” 骆熙把刀尖抵在元扶的衣料上。 元扶看着胸前的刀,他怔了怔,骆熙抓人就抓人吧,关他什么事? 华昙沉吟片刻,她看向元扶,道:“医者,你可要记得,治了济王的病,就去都城中部的华府等我,还有,如果有人向你问起我,你告示他一声,不用管我,让他速速出宫。” 元扶冲华昙颔首。 骆熙收回佩刀,带着华昙翻窗而出。 李润在房外等得焦急,他推门而入。 见房中只有元扶,李润心头一跳,问元扶:“刚才进来的内侍呢?” 元扶手中拿着药杵捣药,他慢悠悠的回道:“济王的护卫将她带走了,她让我转告你,别管她,要你立刻出宫。” 李润面色巨变,迅速往宫门的方向跑去。 骆熙压着华昙来到济王寝宫。 他松开华昙的手腕,对济王行礼,道:“主子,属下把人带来了。” 济王坐在软榻,他沉着脸,手中拿有竹简。 济王抬头看向华昙,声音中压着怒火:“你为何想跑?寡人说过了,你若逃跑,便是死罪。” 华昙低声道:“济王一定要判我死罪,我也只能受了这死罪,但,我想问济王,我不过是区区无名小辈,我对济王有什么用?济王留我在宫中又是为何?” 她不觉得自己有值得济王重视的地方,济王对她的态度,实在是让她一头雾水。 济王的怒气有爆发的趋势,这世上,少有人敢反问他。 他抿紧唇,面部表情僵硬起来。 杀了吧,又舍不得,不杀吧,在他眼皮底下都敢溜的人,着实不让他省心。 济王最终轻叹口气,没有回答华昙的问题,他的那个猜想,还需要调查。 济王的话里带着倦意:“骆熙,带她下去,你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是。”骆熙压着华昙出了济王寝宫。 路上,骆熙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华昙,济王的表情变化,他可是一直暗中观察着。 他问:“我从未见过济王生那么大的气,还给硬生生憋回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华昙话中透着平静:“这话,你该去问济王。” 骆熙看华昙不想理他,他轻微挑了下眉,没再出声。 夜幕降临,华昙摸了摸肚子,她被关在房间里面半天。 她只在早晨进宫前吃了饭,中午、晚上都没人送吃食进来,她默默的想,待她出宫之后,一定要做很多的肉干,然后随身带着。 方德找来华昙的房间,他端着一盅土鸡汤。 华昙眼神微亮。 方德却道:“你打晕我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把土鸡汤给济王端去。” 华昙眼神暗了,原来不是给她吃的。 接过土鸡汤,华昙端着土鸡汤,来到济王寝宫外,骆熙站在十步远的地方盯着华昙。 方德冲着济王的寝宫说道:“主子,吃点滋补身子的土鸡汤吧。” 济王充满怒气的声音传了出来:“寡人不吃,再来烦寡人,寡人就治你的罪。” 方德面上带着苦色,他对华昙催促道:“都是你惹得济王心烦,你倒是说话啊。” 华昙压低了声,说道:“方公公说济王一天没进食,他担心济王身子熬不住,济王不妨吃点东西?”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响起济王的声音:“你一个人进来。” 华昙端着土鸡汤进了济王寝宫。 一盏油灯燃着昏黄的光,将济王坐在软榻上的身子显得萧瑟而落寞。 华昙把土鸡汤放在桌上,她多点了几盏油灯,让屋子亮堂了,再端着土鸡汤走向济王。 济王从华昙进屋起,就看着华昙,他瞧着华昙朝他走来的身影,道:“你的模样跟她很像。” 华昙眼珠微转一下,济王是把她当成别人了? ‘咕~噜~’华昙的肚子忽然响了。 华昙嘴角微抽,有点尴尬。 济王皱起眉,问道:“方德没给你送吃食?” 第四十七章 竹简 华昙低着声,简短的回道:“没有。” 济王眉头皱得更紧,他起身朝房门走去。 打开虚掩房门,济王语气中有着不满,道:“寡人要用膳。” 方德笑着,主子终于愿意进食了。 他躬身回道:“奴才这就给主子准备御膳。” 华昙站在旁边,看着内侍上了满满一桌菜肴。 内侍陆续退出寝宫。 济王嘴角带着慈爱的笑,对华昙道:“不用和寡人拘谨,你饿了,就吃吧。” 华昙听罢,瞧着满桌冒着热气的珍馐美味,她拿起青玉筷,就欲动筷。 转头间,见到济王只是坐着,没有要吃的意思。 华昙放下青玉筷,她眼中有着疑惑,道:“济王怎的坐着不动筷?济王不吃,我也不能独自吃。” 济王轻笑着,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朗声道:“那好,寡人便与你同吃。” 饭后,华昙瘫坐在软椅上,她抚着吃得微鼓的肚子休息,把注意力放在济王身上。 济王坐回软榻,他拿起竹简,低头看着竹简,眉头又皱起来。 华昙看了济王一会儿,她走向济王。 现下,她无法出宫,回到房中也只能被关在里面,哪儿都去不了。 闲着无聊,还不如去和济王搭话。 济王看了眼正往他靠近的华昙,他嘴角向下弯,以为华昙要找借口离开。 济王带着恼意的问道:“你才进来寡人的寝宫没多久,便想出去?” 华昙讶异,济王的话中含义是不想她出去? 华昙答道:“不是,我坐在那儿也没事做,就过来和济王说说话,我瞧着济王看了不少的竹简,还没看完吗?” 华昙说着,偏头看向济王手中竹简,竹简内容大致说的是济国粮草收成。 济王面色微松,没避讳华昙的视线,他摊开竹简让华昙看。 他语气和缓的道:“寡人每日要处理大小国事,自然有许多的竹简堆着看。” 华昙奇怪了,她道:“济王乃一国之君,我看过的一些竹简上提到过,‘小事由丞相处理,大事由王定夺。’,济王大可不必,费如此多心思在小的事务上,劳累了自己的身体。” 济王眉间浮现一丝阴霾:“现任的丞相不顶用,寡人还是亲自处理更好。” 济王语罢,他看向华昙,温和道:“寡人年轻时也曾出宫,你且与寡人说点宫外的趣事。” 华昙便说起神龙架的趣闻。 她说的兴起,济王感觉眼皮愈发的变重,他昏昏欲睡。 “济王?”华昙轻声喊道。 没有得到回应。 济王趴在书桌上,已然睡着。 华昙轻咬了下唇瓣。 她想,不是她说得无趣,是济王处理事务太累,对,就是这样的。 她拿起披肩轻轻搭在济王身上。 转眼间,瞧到书桌旁竹桶里的一册竹简。 那册竹简的颜色呈深黄色,比其它竹简短,它在竹筒里特显眼,华昙将它抽出。 竹简外表长着大小不一的斑点,该是存放了多年。 华昙站在济王旁边,小心的拆开竹简: ‘轮宝’有千辐,光明灿烂,殊胜微妙。 ‘如意宝’颜色碧蓝,内外毫无瑕疵,光芒可照亮八十由旬,其光芒能遣除一切寒热之苦。 …… 竹简记叙着轮王七宝的特征,华昙看了片刻,便将竹简放回原处。 华昙走去软椅处,她靠着软椅,半瞌了眼,渐渐睡去。 高湛静候在济王寝宫外。 他经常为济王办事,像今夜这个时辰进到宫中,已是常事,没人会起疑。 有道黑影潜入济王寝宫。 高湛背着手,眼中划过狠色,看着那道黑影消失在黑暗中。 济王寝宫内,人影晃动,发出轻微声响。 华昙听到声响,她睁开眼,向济王望去。 济王端坐在软榻,他双目有神,已醒来多时。 在济王前方,有个屈膝黑衣人。 济王见华昙醒了,他对华昙笑道:“你陪寡人看场戏。” 华昙对济王颔首,她双手向两边划了弧度,伸个懒腰,舒展着身子。 黑衣人隐入暗处。 高湛看时候差不多,他抬脚进入济王寝宫。 济王坐在软榻上,他看着高湛,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高湛心中咯噔一下,济王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暗杀济王的人去哪儿呢? 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高湛连忙行礼,恭声道:“臣参见济王。” 济王眼底涌动着危险微光:“寡人找你来,是要问你,国库无故少银两之事,你怎么看?” 高湛额头冒出薄汗,济王是怀疑到他头上了,他道:“国库的银两,都用在该用的地方,臣不知怎会少了银两,请济王给臣一些时间,臣定然查清楚。” 济王厉声道:“好一个该用的地方,寡人怎不知,这段时间,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国库的银两?” 面对济王的厉声逼问,高湛心头阵阵惊恐。 潜入济王寝宫的人,不见了踪影,也不知,事情是否败露。 他眼中一狠,豁出去了,摸出怀中的匕首,向济王冲过去。 济王微惊。 华昙在花盆中拿了几颗石子,她手指用力,将石子弹向高湛。 石子带着十足的力道击中高湛手腕。 高湛手腕发麻,他一松手,匕首掉落在地。 他忽然感到膝盖刺疼,双腿微软,跪在地上。 华昙慢慢收回手。 暗中的黑衣人身影微动,见华昙出手,他再次隐入暗中。 济王勃然大怒:“大胆,你胆敢行刺寡人,寡人再也留你不得。” 高湛红着眼,嘶吼着:“赵太傅已被济王暗杀,臣知道,济王下一个要被除的人就是臣,臣不动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济王沉声:“你满口胡言,都死到临头了,竟还污蔑寡人,赵太傅是寡人的老师,寡人也想知道是谁杀了赵太傅,而且,紫潇门也被灭了。” 高湛瞬间失神,都闹到现在这份上,济王没必要骗他。 他喃喃道:“不是济王杀的赵太傅,他在骗我。” 济王神色微紧,问:“你口中的‘他’是谁?你如实的说来,寡人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高湛眼中涌动着求生的光,他张嘴,还未说出话,就浑身抽动着,然后口吐白沫,最终七窍流血而死。 第四十八章 温泉 济王脸色阴沉,高湛被人下毒,也就是说,有人知晓他召高湛进宫的事。 济王眼微眯,高湛这颗棋子还被他人当了棋子。 看来,都城已混入居心不良的人。 “影,把他处理了。”济王对影吩咐。 影从暗处现身,他将高湛尸体带走。 华昙在书桌旁半弯着身子,她手中拿着绿色小球。 她把绿色小球点燃后,放在香炉内。 香炉飘起薄烟,是淡淡的干草香。 济王眼中闪过疑色,道:“你护驾有功,寡人明日定然有赏,现下,你就回房歇息。” 华昙点了香,她静静的看着济王,道:“济王,这香有祛湿、祛毒、净化空气的效用,夜深了,济王也且休息。” 济王神情微动,唇抿了又松,最后说出一个字:“嗯。” 翌日,天空升起一抹曦光,天色逐渐放明。 济王让方德把华昙叫来寝宫,和他一同用早膳。 济王笑道:“寡人想着,赏你什么,你会欢喜,记得昨日寡人问过你想要什么,当时,你就回答寡人说没有想要的东西,那,寡人今日便特许你出宫。” 华昙面露惊讶,济王怎么就想通了? 她喜色道:“济王愿让我出宫,实乃我之幸,谢济王隆恩。” 济王看着华昙嘴角的笑,他的笑中带了苦意:“但有一点,你要答应寡人。” “济王请说。” “你让骆熙随行,有他在,也好保护你,寡人给你半个月为期限,期限一过,你即刻回宫。” “好,我答应济王。”华昙口上含糊应了济王的话。 华昙没说清楚,她答应的是让骆熙随行,还是半个月后回宫。 华昙觉得,济王派骆熙保护她,更多的是让骆熙监视她。 她心中想着,这半个月的时间,华佗该是能出宫了。 待华佗和她回到神龙架,治好羌父的伤,说不定,她就再也不出来。 华府 骆熙跟在华昙身后,见华昙止了步,他脚步微顿。 华昙看着长廊上的俩人,她颇为惊讶。 走廊垂着浓密绿荫,蜻蜓飞过叶边,叶子荡起微小波动,整个长廊透着一股凉爽的气息。 华玖和凌亦缓步走在长廊中路,凌亦正在对华玖讲着话,华玖时不时的点个头。 华玖肩头的虎二看到华昙。 虎二跳下华玖的肩,它喉间愉悦的低吼着,奔向华昙。 华昙笑着将虎二抱在怀里。 华玖肩上一轻,他朝虎二看过去,瞧见了华昙,华玖眼中一亮。 他快步走向华昙。 华昙抚着虎二的松软绒毛,看着华玖。 见华玖停在她面前,没有往她扑过来,她心头微松。 华玖却用手臂揽了华昙的腰,继而抱住,他低头轻声喊:“花花~” 华昙脸色微红,她斥道:“华玖,你把手放开。” 华玖放开揽在华昙腰间的手,他幽幽的盯着华昙。 他又做错了吗?主人为何训斥他? 华玖盯着华昙,他眼珠轻微转动,闪着潋滟的光。 好委屈的小模样。 华昙手痒的摸上华玖侧脸,她揉揉,再捏捏,直到华玖脸颊的嫩肉发红,华昙才收回手。 骆熙挑了挑眉,移开眼。 华玖眨巴着湛蓝的眼,他灿烂的笑了。 他望着华昙,然后怯生生的把另一边白嫩侧脸靠近华昙。 华昙压着内心的躁动,他怎么可以这样萌,她会控制不住她自己的。 华昙索性转头看向凌亦。 凌亦呆愣的看着华昙和华玖。 这画面,好刺激眼球。 华昙话中略带惊讶,问:“凌亦,你在与华玖谈话?” 她还没教华玖太多词,他俩怎么能聊上? 凌亦咳了声,稳了稳情绪,他道:“我见他是块习武的料,便先教他基本的招式,我方才正在与他说着一些,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华昙轻笑着:“如此也好,有你教华玖武功,若他遇到危险,也可以自保。” 华昙似乎忘了,她和华玖首次见面时,华玖凶狠的样子。 凌亦听罢,他想起一事,有些难为情的说:“汐儿在司徒府吵着要见你,你有时间的话,便去看看她吧。” 华昙想着,她有了住处,就不用再借住于司徒府。 她要把凌汐接来,还是得问一下凌亦的意思:“明日,我就去司徒府将凌汐接来可好?” 凌亦点头。 傍晚,华昙泡在温泉内。 这处泉眼是天然形成,大小可容纳四五人,里面已被提前打整干净,温泉四周的菱角经过打磨,变得圆润光滑不咯手。 华昙瞳孔发散的想着事。 华玖被凌亦找去练功,骆熙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乐得自在,享受的听着虫鸣声,微瞌着眼打盹。 “嗷呜~”虎二拉着舌头,奔过来。 它跃入水中,溅起一串水花。 华昙睁眼,把乱刨水的虎二捞过来,让它在自己的腿上扑水。 “花花~”华玖柔声喊道。 他不知何时站在温泉旁,开始兴奋的脱衣。 华昙微惊,急道:“华玖,你穿好衣服,等等再过来。” 她说着伸手去摸衣物。 猛然发现,衣物不见了。 华昙后方,骆熙冷不丁的来了句:“你在找这个?” 华昙泡在水中,水清澈见底,骆熙一眼就可将水中情景望尽。 华昙将虎二抱在胸前,看着骆熙道,厉声道:“我的衣物怎在你的手里?” 骆熙把衣物递给华昙,桃花眼闪过危险的光,他语气不善的道:“我见着你的衣物掉在地上,好心给你捡起来,你倒质问起了我,喂,你还要不要?” 华昙明了,她接过衣物,放轻声音:“衣服给我,麻烦你转过身去。” 骆熙转身。 华昙又对华玖道:“你也转过去。” 骆熙脚下绊到个物体,是华昙的腰带。 骆熙捡起腰带,他微转头,想将腰带给华昙。 华昙站在石阶,她手中衣裳甩起弧度,动作流畅的穿衣。 在骆熙的视角,恰好望见华昙若隐若现的酥胸,他瞳孔微缩,迅速转回头。 华昙的衣裳是宽松类型,没腰带束着腰,宽大的外袍很容易兜风。 华昙走到骆熙身旁,她问:“你有看见我的腰带吗?” “这是你的腰带,拿好。”骆熙说完,将腰带放在华昙掌心,便疾步离去。 第四十九章 孕妇 华昙没注意到骆熙脸上的慌张,她见骆熙走了,便转头看着华玖。 华玖冲华昙笑得开心,他言语生涩的说道:“花花~不泡澡了?” 华昙对华玖轻摇头。 她隔得近了,透过月色,看清华玖满头的汗,他衣物也贴在身上。 她无奈的道:“看你一身的汗,也不怕背了汗,你先去冲个凉,换身干爽的衣服。” 华玖眨眼,没动身子。 华昙见他没懂到意思,就拉着他的袖口,带他去冲澡。 天微亮。 华昙起床,她打开房门,华玖顺着房门倒在华昙脚边。 华玖睡眼惺忪的望着华昙,他白皙脸庞有蚊子叮咬的两三个红包,着实有几分滑稽。 “你有房间可睡,为何昨晚要睡这里?”华昙有着恼意。 她看着华玖的模样,既好气,又好笑。 昨晚她听到华玖的敲门声,想到她没在的日子,华玖是自己睡一间房,就没理他。 华玖水眸漾着光点,委屈的轻喊:“花花~” 华昙扶额,她败给他了:“好啦,我没怪你,走,去吃早饭。” 吃了早饭,华玖跟着华昙上马车,他将手放在华昙双肩,轻柔的捏着。 华玖在华昙耳边轻声道:“花花~,我的手劲儿,是轻了还是重了?” 华昙将肉干喂到华玖口中,她笑道:“华玖的手劲刚好,按得很舒服,你是和谁学的这个?” 华玖嘴角笑意愈发的深,他喜滋滋的回道:“我自学的。” 他雀跃的想,只要主人喜欢,他每天都给主人按。 骆熙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亲昵,他闭上眼,小憩着。 外面乌云遮日,天气阴沉沉,强风呼呼的吹,隐约有下雨的趋势。 马车的车帘被风掀起,华昙望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 那女子梳着少女发髻,手护在微挺小腹上,她和二楼窗户旁的一个男子深情相望。 华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司徒映知道华昙来了司徒府,他大步迈向府门。 他面上有着倦意,声音中仍然满是喜色的道:“你回来得正好,大伯带你去看好东西。” 华昙笑着说好。 房中的大摆架有三层,每层整齐放着兵器。 司徒映抽出一把细剑,他道:“这是用稀铁打造的佩剑,今儿晨时,我才将它锻好,这佩剑拿着轻巧,很是适合随身佩戴,大伯没什么东西送你,这里的兵器,你随意挑。” 稀铁是特殊的金属,在地壳中含量极少,只需小小一块,就能造出削铁如泥的锋利兵器。 华昙接过佩剑,对着空气划了划。 “还有这个,这是给小猫的磨牙棒,你给我的玄铁还没炼化,要再隔些日子才可把玄铁打造成兵器,我闲时,就给小猫锻造了个磨牙棒。” 司徒映将银色的磨牙棒递到虎二嘴边。 虎二咬一口磨牙棒就兴致缺缺。 华昙收了磨牙棒,她笑着说出来意:“谢大伯的好意,我会在都城住些日子,我此行,便是来接汐儿去华府。” 司徒映恍然,他道:“这华府,可是你的住处?汐儿她在夫人那里,小妮子这些天也很想你,你去接她吧。” 他顿了顿,神色微紧,问起华佗的事:“你前段时间去寻华佗,可有寻到他?” 华昙点头:“华佗已和我说好,他忙完手中的事,就会去给羌父治伤。” 华昙没说华佗正在给济王治病的事,毕竟,这件事,济王是对外保密。 司徒映神情微松,他嘴角勾起轻微弧度,轻骂道:“等司徒立那浑小子醒了,你一定要让他来看我,这些年,我可担心死他了。” 华昙神色微动。 她把‘司徒立’这三个字记在心头,司徒立应该是羌父本名,她从记事起就叫的羌父,倒没问过羌父的名字。 “好,待羌父醒来,我就和羌父说,我看大伯面色有着疲惫,大伯去休息吧。”华昙看出司徒映的倦意。 司徒映笑着应了华昙的话,他为锻造兵器,已是一夜没睡,确实累了。 司徒老夫人在房中逗着汐儿,房内发出银铃的笑声。 下人在门外禀告:“老夫人,华公子来了。” “进来吧。” 华昙刚踏进房门,腰间就多了双小手。 凌汐扑到华昙怀中,她撒娇的喊着:“爹爹。” 华昙抱起凌汐,她笑道:“汐儿,长高了。” 司徒老夫人柔和的笑着,她对华昙道:“小公子,过来这边坐。” 华昙过去坐在司徒老夫人身旁。 骆熙面色变得奇怪,这小女孩把华昙叫作爹。 他瞧着华昙,眼中全是打量的色彩,在华昙转头看过来之际,他又移开了眼。 司徒夫人将近50岁,却没有老态,皮肤依旧水润有光泽,她看着只有30岁左右的模样。 司徒老夫人看着华昙,她眼中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司徒立,他这些年过得可好?” 华昙虽然有点疑惑,还是回答她说:“羌父这些年一切都好,只是,两个月前,他受了伤,陷入沉睡,不过我已请了华佗,相信羌父很快就能醒来。” 司徒老夫人拽紧了手帕,她压低声,小声的话中有点结巴:“这就好,那个,他可曾提到过我?” 华昙挑眉,这个,她还真没注意。 司徒老夫人没听到答复,她自动转移了话题,和华昙话起家常。 过了半个时辰。 华昙起身:“我想去一下先前住的房间,拿点东西。” 她的钱票放在那间房里,她得去取回。 “我与你一同去。”司徒老夫人也起身。 司徒府后院的长廊上走着一个女子,她身后跟了四个服侍的人。 华昙定神看去,那女子就是街头的清秀女子。 华昙奇怪的问道:“她是?” 司徒老夫人话中带着愁绪:“她是连儿带回府的姑娘,连儿没多说就去了南星县,她这肚子一天天变大,我们也只能细心照顾着。” 华昙抿了唇,她眼中有着探究。 把凌汐接到华府后,华昙就出了门,没走几步路,她便来到许文才的新居。 许文才不在家,招呼华昙的是个貌美女子。 梅儿带着温婉的笑:“公子是来找文才?他出去办事,想来,也是时候回来了,公子先喝杯茶,坐一会儿。” 第五十章 疤痕 许文才远远的望见了华昙。 他脸上带着笑,走进大堂,笑着问:“许某出去办了点事,华公子来鄙室,可是有什么事用得上许某?” 华昙冲许文才颔首,她嘴角轻勾,道:“你替我查一个人,司徒府有个怀孕的女子,你查查她的底细。” “许某明白了。” 回华府的路上,灰色的天空雷声轰鸣,不久,下起雨点。 骆熙撑开罗伞,将罗伞举在华昙的头上方,给她遮雨。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中伴着微风,骆熙手腕微转,把伞顶往华昙的方向倾斜。 雨水滴落下来,打湿骆熙半边的肩,他却仿若不觉。 “把伞拿过去点,你的衣服被雨淋湿了。” 华昙偏头看着骆熙,她出声提醒他。 她的声音在雨中格外清灵。 “无碍。”骆熙冷淡的回了华昙。 他手没动,脚步仍然平稳的继续走,丝毫不受雨的影响。 华昙把注意力放在骆熙面上。 微风夹着雨滴拂过他的眼角,发丝轻飞扬,露出他眼尾一块星形疤痕,鼓起的疤,如同盘曲着身子的小肉虫,华昙无端的觉得可爱。 他平日里有长发遮住,这疤痕倒不明显。 华昙细细看着疤痕,骆熙眼睛眨了一下。 华昙的专注视线,他想忽略都难。 “你看什么?”骆熙出声问她。 “我在看你眼尾的疤。”华昙接下他的话。 “你觉得吓人吗?” 华昙轻笑着摇头,道:“不吓人,我看着挺别致的,方才,就在你眨眼的时候,它就像星星在闪烁。” 听着华昙的话,骆熙唇角勾起细微笑容,他的桃花眼渐渐溢出暖意。 华昙进屋,骆熙收了罗伞,把罗伞放在外墙边缘,罗伞的伞尖缓缓流出小股水。 华昙瞟到在雨中狂奔的华玖,她眉头微皱,几步走到衣架子旁,取了一张棉帕。 华昙手拿棉帕,走向房门。 骆熙脚步微移。 华昙从骆熙身旁走过,一帕子甩到站在房门的华玖脸上。 华玖正在抖身上的雨水,突然眼前一黑,有帕子遮了他的眼,他耳边有熟悉的低骂声。 “你傻吗?外面在下雨,乱跑什么?看你的头发全是水,还有这身上,都湿透了。”华昙说着,手上使劲的揉了几下棉帕。 华玖懵懵的,他头上受着华昙的粗鲁动作。 他低垂下头,任由着华昙粗鲁揉发,他隐藏在棉帕下的脸,唇角上扬,开心的笑了。 骆熙唇微抿,转身离去。 待华昙转头看向骆熙之时,已没了他的身影。 在华府内,平淡的日子照常过着,华昙静静的等着华佗。 每天,骆熙会在晨曦微显的时辰练刀法。 而华昙,她坐在临近骆熙的长状石包上,正托着腮数日子。 华昙怅然的道:“已过了十天,华佗怎么还没出宫。” 她咬了口豆沙糕,喝了口蜂蜜水,再换个姿势趟在长石中央,十分的悠闲。 “花花~”华玖奔到华昙身旁,轻声叫着。 华昙抬头懒懒的回了声:“你来了。” 骆熙收刀,刀尖扫过团簇的万年青,刀过之处,青叶纷扬的掉落一地。 华昙笑着朝骆熙递出棉帕:“呐~接着,擦一下脸上的汗。” 骆熙有些别扭的接过棉帕,动作略显僵硬的擦着额头汗珠。 华昙认真的看着骆熙,道:“你是济王的护卫,可以自由进宫,是吧?” 骆熙神情微动:“嗯,算是吧,怎么,你有事?” “有件小事,你可否进一次宫,去问下华佗,济王的病,他还要多久才能治愈?”华昙眼神亮晶晶的望着骆熙。 骆熙手里捏着棉帕,他还奇怪着,十天了,华昙每日看着他练刀,一次也没递过棉帕,怎么今日会突然的递棉帕给他。 这下,他便清楚了缘由。 骆熙唇微启,应了她:“好,我今日就进宫,替你向华佗问一声。” 华玖心中极不平衡,他敌视的看着骆熙。 主人只顾着和骆熙说话,没有理他。 骆熙察觉到华玖的视线,他眼角微挑,给华玖一个挑衅的眼神。 “华玖,把嘴张开。”华昙转过头,她拿出块肉干,靠近华玖嘴边。 华玖的嘴角立马勾起笑,他咬一口,再咬一口,慢条斯理的吃着。 骆熙抿着唇,转开头。 芳锦楼 赵侩阴着脸在芳锦楼买醉,父亲死了,官位他倒是有一个,不过,他只是个小官,昔日的‘友人’,得知父亲的死讯后,就和他断了来往。 赵侩有怒气憋在心头,无法疏解。 他手猛的拍向桌子,桌子抖了几下,杯碗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赵侩醉醺醺的吼:“乐伶呢,叫她过来,陪本公子喝酒。” “乐伶不在,小人这里有个西洲的舞娘,不但舞跳得好,酒量也不错,让她陪赵公子喝酒,保管赵公子满意。”吴掌柜耐心的给赵侩推荐古萤。 就算乐伶在芳锦楼,也不可能来陪酒,而且,他有意把古萤培养成第二个花魁。 “那就让她过来。”赵侩又喝下一杯酒。 女子施施然进房,薄纱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曲线玲珑,她走近赵侩。 古萤精致的脸妖娆一笑,声音甜如蜜糖:“奴家陪公子喝酒。” 赵侩眯着眼,手臂揽向古萤柳腰,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往古萤丰盈的朱唇凑近:“给本公子喝了。” 古萤身子微闪,她灵巧的接过酒杯,顺势躲过赵侩揽向她的手。 赵侩没抱到古萤,他眉间闪过戾气。 古萤仰头,饮下杯中的酒,她两根葱指夹着酒杯,将酒杯翻个面,杯口向下。 酒杯已空。 古萤微嘟的朱唇带着丝丝媚笑:“奴家已喝了酒,下一杯,该公子喝,奴家来给公子倒酒。” 赵侩瞧见古萤的媚笑,他心中跟小猫挠似的痒,眼中染了欲色:“小娘子,酒先放旁边,快让我摸摸。” 古萤极尽风情的横了他一眼,嗲道:“讨厌,公子哪能如此性急,不喝了这杯酒,奴家可不依。” 她深红指甲轻抖着,指甲与酒杯相触间,白色粉末隐没在酒水里。 古萤纤手执着酒杯,将酒杯靠近赵侩嘴边。 赵侩淫笑着:“我喝,小娘子别气,我喝就是了。” 第五十一章 虫毒 赵侩喝下酒就站起身,急不可耐的往古萤扑去。 古萤身子微动,再次躲过赵侩的动作。 赵侩扑了个空,卧倒在桌面,久久没有动弹。 赵侩再抬首时,他眼珠灰蒙,失去神彩。 ‘咚~’赵侩双膝弯曲,跪在古萤脚前。 古萤坐于长木凳上,她左腿搭着右膝盖,脚腕晃了个圈。 她舌尖轻舔向唇角残留的余酒,傲然的冷视着赵侩:“留着你还有用处,你能做我蛊儿的宿主,是你的福气。” 都城街头,天色逐渐放明。 华昙带着凌汐在街边店铺转悠。 她们各种买,买,买。 当然,主要是凌汐在选。 “爹爹,汐儿要吃那个。”凌汐脆生生的喊着华昙。 她的小手指着一块翡翠色的四叶草形状糕点,稚嫩脸袋儿上洋溢着笑。 “汐儿,选这么多,可吃得下?”华昙看了眼华玖,她忍着笑对凌汐说话。 华玖正搬着大堆礼盒,跟在华昙身后,叠放的礼盒挡了华玖视线,他在缓慢的挪着步子。 凌汐吐吐舌,调皮的道:“爹爹好不容易带汐儿出来玩,汐儿要多买点屯着吃。” 华昙笑着摸摸凌汐的头,也就随她选了。 三人从芳锦楼的下方缓慢经过。 古萤倚在横栏旁,她左手执了小块木片,细细磨着右手指甲。 她低头间,正好望见了华玖仰头整理礼盒的样子。 古萤眼神微亮,唇角微勾,笑容妩媚的道:“这俊俏的人儿看着像是西洲人,能在这里看见西洲人,着实有趣儿,他这身材嘛,嗯~也是蛮带感,就是不知道,他的活儿怎样。” 古萤说完走进房内,随后,有个路人打扮的人进入房门。 在回华府的路上,有个路人与华玖擦肩而过,路人故意撞了华玖一下。 华玖停下脚步。 路人抱歉的笑着,他伸手把撞歪的礼盒理了理。 而暗中,路人衣袖微摆,袖间露出个瓶口对着华玖。 华玖闻到腥味,他头晕了一会儿,待他缓过来的时候,路人已经转身走开。 华玖眉头轻皱着,他转头望了一眼疾步离去的路人。 夜幕降临。 华昙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今晚门外异常安静,她心中有些奇怪,手抚上虎二毛绒绒的虎头。 虎二舒服的微眯着眼,轻叫了声:“嗷呜~” 华昙看向房门,华玖每晚都来敲门,今晚没有听到华玖的敲门声,她反倒觉得奇怪。 她起身,走去华玖的房门前。 她和华玖的房间隔得近,两间房仅一墙之隔。 华玖的房门没上栓,华昙手放于房门,微微用力,房门就开了。 她看向床榻,没人。 华昙心头微紧,华玖人呢?难道在庭院里练功?自从凌亦教他武功起,华玖便很是勤奋的练习着。 华昙走到庭院中。 圆月高挂夜空,月华如水,零零散散的倾泻下来,地面的浅水洼反射着点点光辉。 骆熙坐在圆石上,他抬头望着圆月,月色下的他,静静的独自坐着,略有寂寥之感。 “你什么时候回的华府?”华昙走过去,轻声问骆熙。 今早骆熙吃饭后,就进了宫中。 骆熙看向华昙,眼眸轻动:“刚到,我已问了华佗,华佗说,再过四天,他就能出宫。” 华昙对他点头,表示知道。 她话带焦急的问骆熙:“你看见华玖没?” 骆熙眼神微闪,他在长廊遇到了华玖,华玖的神情不太对劲,只是当时他没多上心。 骆熙声音微沉:“我在长廊遇到过他,看他走的方向,像是要出府。” 华昙一惊,这个时辰,华玖不睡觉,出府做什么?去找凌亦? 可是,也说不通啊,凌亦住的地方不远,就算有急事,华玖白天再去也赶得及。 华昙转身,往大门而去。 华玖影子在路灯下拉的老长,他一步一顿的往大门走。 “华玖,你去哪儿?”华昙喊道。 华玖没有回应华昙。 华昙眼中闪过疑惑,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华玖的手臂。 华玖慢慢转过头,他神色恍惚,眼中无神。 华玖仿若置身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他耳边有乐音绕耳,且乐音愈发尖锐急迫,他的手却被什么拉住了。 华玖烦躁的挣脱华昙手腕。 华昙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沉,她干脆提手,一个手刀劈晕华玖。 接住华玖软下来的身子,华昙打算横抱起华玖。 跟上来的骆熙看到华昙举动,他嘴角微抽,道:“我来吧。” 骆熙把华玖扛起。 将华玖放在床榻,他查看了华玖的证状,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泡在温水中。 骆熙缓缓道:“他中了虫毒,你把这药水喂他喝下,他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什么虫毒能控制人?况且,他没吃外面的东西。”华昙拧紧眉头。 骆熙脸色略沉:“这是南域的虫毒,有固态、液态、气态三种,如果是气态的虫毒,只要闻到气味,就能被人吸入身体,当毒入体后,受到体温的影响,毒很快就会化成虫,被附的人便会受到‘育毒人’的控制,华玖显然是被盯上了,你仔细想想,华玖近段时间接触了哪些可疑人。” 华昙想不出可疑的人:“等华玖醒了,我问问他。” 她端着药水,想将药水喂华玖喝。 华玖嘴闭得紧,华昙根本喂不进去。 “他现在没意识,你这样喂他,他喝不下,要这样喂。”骆熙端过药水,另一只手捏住华玖直挺的鼻。 华玖呼吸不了空气,淡色的薄唇轻动,微张了口。 在他张口之际,骆熙给他灌下,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咳咳~’华玖难受的咳嗽几声,药水沿嘴角流出。 华昙无语,她还以为他有什么好方法呢。 她手里拿出一条帕子给华玖擦拭着嘴角以及流到脖颈的少许药水。 骆熙看着华昙对华玖的温柔,他眼神几番变幻,觉得这场景有些碍眼。 华府外,一堵高高篱墙上,古萤将唇边的埙拿下,她眼神阴晴不定,手指在埙的表面轻打着节拍。 手指的节拍停下,古萤愠怒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虫儿竟然死了,这华府里面,都住了什么人?” 翌日,华昙收到一封请贴,署名是赵侩。 第五十二章 上药 请帖写的是,赵侩请她去芳锦楼,共赏‘千萤舞’。 华昙皱眉,这个赵侩,她没和他打过交道。 “昨晚,华玖的身体发生异常,今早,我就收到了不明来历的信,发请帖的这个赵侩肯定和下毒之人脱不了干系。”华昙喃喃自语。 她脸上带着忧绪。 她问过华玖,华玖对他昨晚做的事完全没有记忆。 华昙微皱了眉头,看向骆熙:“华玖说昨日有人撞了他,但他不认识那人,而且,人已经跑了。” “这么快的把请帖送到华府,可见,下毒的人很心急,既然他送来了请帖,今晚,我同你一起去赴约,到时候,一切就清楚了。”骆熙拿着绒布擦刀。 他眼神微深,南域的人混入都城,他要把这事尽快禀告给济王。 华昙颔首。 天边最后一丝微光隐没于云层。 华昙与骆熙在府门前相视一眼,准备上马车。 “花花~”华玖朗声喊着华昙,他跟在华昙身后上了马车。 华昙不同意华玖去芳锦楼,她转身,对着华玖讲道:“你就待在华府,等我回来。” 华玖笑容一垮,眼中闪着水星,买萌的看着华昙。 华昙沉着性子,不吃他这套。 此时,骆熙出声:“可以让他去,既然有人想控制他,有他在场,也好将人引出来。” 马车到达芳锦楼。 芳锦楼里已坐满人,有侍者走来,引着华昙上二楼。 三楼房内,阿输烨眼中闪过微光,身子向前倾斜一下。 他望见了正在楼下慢步走着的华昙。 古萤低头站在阿输烨旁边,听候命令。 阿输烨饮下一杯酒,他看着华昙的背影,眼中闪着隐晦的光:“你想怎么玩,我不管你,我只要那个人,你务必把她给我带上来。” “是,属下得令。”古萤看了眼华昙,再把视线放在阿输烨面上,她眼波流转,酝着情意。 阿输烨却只顾着饮酒,没看古萤。 古萤低着头退出房门。 迎面走来个侍者,他在领路侍者耳边低语。 领路侍者听完,他对华昙道:“赵公子临时换了房,请公子随小人去三楼。” 华昙眼中闪过疑惑。 房门打开,华昙看向坐在房中畅意饮酒的人。 他丹凤眼微挑,嘴角一抹邪意的笑。 这个人华昙认识,他不是赵侩,是阿输烨。 华昙紧绷着身子,停在门槛,没有往前迈步。 阿输烨嘴角勾起邪肆的笑,他举酒对着华昙,道:“别紧张,能在这里遇见,我与你也是有缘,不如过来坐下,共饮一杯?” 华昙抿唇,手微微握紧:“你对华玖下毒,又约我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阿输烨眼中有一丝惑意,他没有下毒。 不过,阿输烨不打算解释,他放下酒杯,嘴角的笑微敛,慢慢起身,走向华昙。 阿输烨沉下声,道:“我什么目的,你不清楚?我一不留神被你跑掉了,今日,你休想再走。” 骆熙上前一步,站在华昙前方,他右手搭上佩刀。 阿输烨眼眸微沉,闪着危险的光:“你是谁?” 骆熙傲然的回他:“你不需要知道。” 阿输烨眼中一厉,他伸手抓向华昙的手臂,骆熙用手挡住阿输烨的手。 华昙退开。 阿输烨和骆熙打在一起,两人身手极佳,快速的过招。 阿输烨的手下朝华昙围过来,华昙吃力的应付着。 华玖也加入打斗。 渐渐的,华昙和华玖被人分开。 阿输烨向后退着步,他的一个手下补上去,拦住骆熙。 阿输烨向华昙靠拢,在她侧身之时,阿输烨用力拉过华昙。 华昙心头微惊,她被阿输烨锢在怀里,头捂在了阿输烨衣料上。 她喘气间,吸入一口阿输烨身上的味道,那是他衣服的酒味,华昙瞬间感觉脑袋发闷。 华昙内心要崩了,阿输烨身上的味儿,怎么总能让她晕乎乎的。 骆熙将拦住他的人打趴,然后往华昙的方向而去,他走过之处,倒了一路的人。 阿输烨抽出软剑,刺向空手的骆熙。 骆熙灵活避过软剑,手按上刀柄,见华昙被阿输烨紧锢着,他没抽出刀。 华昙趁阿输烨与骆熙交手的分神一刻,华昙手肘打向阿输烨胸口,阿输烨闷哼一声,手微松。 华昙得到自由,她脚步微浮的靠近骆熙。 “小心。”骆熙惊呼,他没想到华昙会往他的方向靠来,阿输烨的剑已到身华昙胸前。 骆熙长腿一迈,手臂一伸,将华昙护在怀里,也将背部暴露在阿输烨眼中。 阿输烨没料到华昙会给骆熙挡剑,他正欲收剑,转眼间,望见骆熙的背。 他眼中闪过狠意,用力往骆熙的背刺去。 窗户口有风吹到华昙脸上,华昙清醒了,望见阿输烨的动作。 她反手扣着骆熙后退,直到她的背咯到窗门上。 软剑从骆熙背部险险划过,留下深深的伤痕,伤口有血淌出。 华昙感到骆熙身子微僵的反应。 她轻皱着眉,顺势跨上窗门,对身旁的华玖喊:“华玖,走。” 华玖点头,击开一人,随着华昙翻下窗。 阿输烨走到窗边,看着华昙跳到遮雨蓬上,然后再一跳,稳稳落地。 他做了个手势,止住想要追上去的手下,沉声吩咐道:“不能追,给我远远的盯住她。” 华昙扶着骆熙回到他的房中,她转身出房。 骆熙眼神微暗。 华昙再次回到骆熙房中的时候,正好见到骆熙在脱衣。 她将手中的药箱往上提了提,道:“我来给你上药。” 骆熙动作微顿,顾及到她是女子,他把药箱接过去,道:“我自己上药。” “你别犟,伤口在背部,你自己怎么上药?如果你的伤没好,阿输烨又找来了,你打不过他,我若被他抓走,你怎么回去给济王交差呢?”华昙半开着玩笑。 阿输烨这一剑,让她对骆熙的映象变好了。 骆熙听出华昙话中的亲近,他唇角轻勾,脱去上衣,心情颇好的道:“照你说的话,我得快点好才是。” 他伤口处,血红的肉向外翻起,华昙用湿帕子擦去血,再轻轻的撒上药粉。 “你这样理解也没错。”华昙轻笑着回他,开始上绷带。 华昙坐在床沿,腰间别着的埙勾到了被褥的线头。 第五十三章 半路 华昙移身间,埙掉落到柔软被褥上。 给骆熙包扎好伤口,华昙就起身离开房间。 骆熙眼眸微转,他纤长的手指骨节轻动,把被褥上的埙拿起。 将埙放在有着薄茧的手心,他转头,见华昙踏出了房门。 骆熙张口,最终没出声,默默的把埙收到怀中。 几日时光过去,元扶来到华府。 华昙唇角带笑,喜色道:“华佗来了!我可是盼你盼了许久,只是现下,羌父并不在华府,他在神龙架,我们下午就起程去神龙架。” 元扶没意见,他为千年山参而来,只要千年山参能到手,让他去神龙架,他倒无所谓,去便是了。 骆熙面色一变,华昙要去神龙架这事,她没有提前跟他说过。 他板着脸,沉下了声音:“你不能去神龙架,半个月期限已到,你明日该随我回王宫。” 华昙早就料到骆熙会这么说,她语音微转,话中带着丝周旋的意味:“济王说的半个月期限,不是还有一天么?待时间到了,再谈进宫的事也不迟,这时间没到,我便是自由的吧?” 骆熙沉吟片刻,冷着脸发声:“我先跟你说好,时间一到,即使你在半路上,我也会把你带回王宫。” 华昙轻笑着,没再多说,他同意让她走,那就好。 马车‘哒哒~’走在石板路上。 窗户半开,窗外景色不断转换,华昙舒服的倚在软枕上,侧着脸望向外界景色,手抚着虎二绒毛。 半路,一辆马车驶来,挡住了去路。 是辆大型马车,由四头壮马拉车。 马车表面镶着绿蓝色松石,有流苏铃铛悬在车缘轻轻摇曳,时而碰到车厢,发出清脆声响。 马夫很有技巧的拉着缰绳,驾驭四头壮马。 阿输烨挑开珠玉纱帘,望着华昙,嘴角微勾:“你不在都城待着,这是要去哪?” 阿输烨说着下了马车,向华昙走来。 华昙眼中闪着火花,她也下马车,走到平地与阿输烨相对而站。 她心头升起怒火,厉声道:“我去哪儿与你无关,阿输烨你别挡路,我有急事要办。” 阿输烨眼微眯,双手抱在胸前,语中满是蛮横:“想走?没门。” 华昙实在是烦了阿输烨,怎么哪儿都有他。 她心头发闷,细微的寒气从身体散出。 阿输烨捂着胸,眼神变得复杂,他明明可以用强的,直接派人抓了华昙,又何必要在这里和她纠缠,给自己找罪受? 他左手抬起,就要叫人。 华昙听到脚步声,华玖走了过来。 她静下心,身体寒气微收,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华昙软下声,试着和阿输烨谈谈:“我必须要回去,你也不想在这儿与我耗着时间,对吧?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抓我,但是,我现在只想回神龙架,你若让我走,那么,一切都好说。” 阿输烨挑眉,抬到一半的手放下,拽拽的道:“要么,你跟我走,要么,你去哪儿,让我跟你同去,你把这事办了,就得跟我走。” 阿输烨也不想逼急了她,他话中稍有退步。 华昙沉思片刻,她转身上车前,说了声:“你想要跟着,随你。” 华昙的马车在前,阿输烨的马车不急不缓的跟在后。 天色微明。 骆熙绷着脸,桃花眼里全是严肃:“该回王宫了。” 话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华昙面上划过无奈,他记这么清,她还想着,把时间拖一点算一点。 拿出干粮和水,华昙凑近骆熙,殷勤道:“饿了吧?” 骆熙眼珠微动,看了华昙一眼。 这东西可以吃吗?她不会下药吧? “我不饿。”骆熙没接食物。 骆熙转头,高声对马夫说道:“马夫,照着原路回去。” “公子,小人收了华公子的银子,华公子嘱咐过小人,一定要送你们到神龙架。”马夫粗声应着骆熙。 骆熙看向华昙。 华昙坐回位置,她抚着虎二,眼皮轻掀,悠闲地道:“马夫是我找的人,自是会听我的话,你要回都城,你就自个儿回都城吧。” 骆熙轻抿唇,靠近华昙:“你,跟我回都城。” “我不去都城,我要回神龙架。”华昙倚在软枕上,她歪着身子,眼中满是放松的神色。 骆熙眼神微闪,以防华昙跑掉,他准备先动手绑了华昙,再让马夫改道回去。 然而,他抬手却倍感无力。 华昙唇微勾,贱贱的笑着:“昨晚,你吃的东西里,我加了点料。” 凡事都要先下手嘛,她不会等到今天才下药。 骆熙抿紧唇,强行拉了华昙手腕。 华昙诧异了,转头看着元扶,她这药是找元扶要来的,元扶说没问题呀。 可是,药没问题的话,骆熙哪来的力气? 元扶察觉到华昙的视线,他面上染着尬色,手作拳状,放在嘴边:“咳咳,这药对不同体质的人,药效有所不同,他能动,也算正常情况。” 手腕的力愈来愈大。 “哎~疼,你松一点。”华昙喊着。 骆熙抿紧唇。 他身体无力,是强行提的气,他感受不到自己用了几分力,也就控制不了力道。 骆熙冷声道:“疼也没法,你忍着。” “放开她。”华玖眼中划过戾气,他抓住骆熙手臂。 两人拉扯间,马车颠簸起来。 骆熙一不小心,在仰身之时,拉着华昙跌下马车。 他的背部咯在尖锐石子上,伤口渐渐裂开,衣裳隐隐有血渗出。 华昙骑坐在骆熙腰上,她手摸到怀里的玉瓶,从玉瓶中倒出一粒药丸。 她用手掌抵住骆熙下巴,迫使他张唇。 骆熙却牙关紧咬,华昙的药丸在掌心,怎么也塞不进去,她有些着急。 华昙看到个圆石,她眼神闪动,这就怪不得她了。 她动了动身子,往下挪位,手伸向那个圆石。 华昙坐到个柔软物体,她心下奇怪,没多在意,继续去拿圆石。 骆熙某个部位一紧,有热感和阵阵电流感涌遍全身。 “你”骆熙脸变得通红,说了一个字。 华昙转过头。 心下暗道:‘咦,他张口了。’ 她抓住时机,将药喂进骆熙嘴里。 骆熙慢慢闭上眼,晕倒在地。 第五十四章 诊脉 阿输烨站在不远处看着华昙和骆熙。 眉头轻轻皱起,阿输烨脸色微沉,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他晕过去了,我把他扛上马车。”华玖对华昙一笑,拉起骆熙双臂。 华昙颔首。 华玖将骆熙扛上马车后,华昙把骆熙翻个身,再拉下衣裳。 伤口血淋淋的与内衬黏在一起。 华昙眼神微深:“骆熙的伤口裂开了,华佗,你给他包扎一下。” 元扶打开药箱给骆熙包扎伤口。 “马夫,你将他送回华府。”华昙对马夫吩咐。 华昙说完,三人下了马车。 阿输烨的马车停在华昙身前,马车窗户的珠帘撩起,露出阿输烨侧脸。 他唇角微扬:“这方圆十里,没有一处人家,你是徒步走,还是上来坐马车?” 华昙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向阿输烨,淡声道:“坐你的马车。” 马车装饰华丽,内有紫檀木长桌,桌上摆着新鲜水果和干果。 阿输烨趟在鹿皮软榻上,他眉眼溢出笑,话中别有深意:“华昙,你现在可是坐在我的马车上。” 华昙撩开珠帘,看着载有骆熙的马车往都城方向远去,她偏头,问:“然后呢?” 阿输烨想说什么?坐他的马车要给钱? “你不该给点回报么?别坐这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坐过来点。”阿输烨嘴角邪邪笑着,他拍拍身旁的座位。 华昙觉得他笑中有邪恶的味道,她谨慎着,慢慢移坐过去。 “你可以说了。” 阿输烨抱着手,他眼尾上翘,唇微张:“抱我。” 语调上挑,有勾引的意味。 华昙微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两个字,继而恶寒的道:“你换个要求,这个,我做不到。” “为何做不到?”阿输烨丹凤眼上扬,他半坐起身往华昙靠过去。 光滑白皙的脖颈前伸,肩头的袍子滑下,露出诱人锁骨,微凌乱的青丝散落几缕垂在胸前,他的头朝华昙左肩搁来。 这真是十足的诱惑。 “停,你别靠过来。”华昙面色不自然的往后挪着身。 华玖脸色难看,抿唇走过来,他一下子坐到两人中间。 “花花~”华玖轻声喊道,用笑脸对着华昙。 阿输烨的头碰到华玖后背,他黑着脸趟回原位。 马车行驶在林间,踏起一路尘土,天色微明,光辉撒下林中,马车模糊的影子渐行渐远。 神龙架 “就是这儿了。”华昙下了马车,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都舒爽。 “你们跟紧我,若在迷雾林迷路,会很危险。”华昙往迷雾林看了几眼,往里面走去。 阿输烨看着前方的迷雾林,险峻无双的神龙架,他也只是有所耳闻,从未来过。 他应了华昙一声:“嗯。” 迷雾林里白雾绵绵,活泼的兔子跳过绿油油的草丛,在湿软泥土中留下小脚丫印子。 绕过弯曲的路,爬上陡峭的山峰。 华昙来到洞穴中。 看着别有洞天的景象,阿输烨眼神微亮,他自顾自的参观着,走进了偏洞。 华昙走到石床边,看着司徒立沉睡的面容,她喃喃道:“羌父,我回来了。” 她整理好情绪,望着元扶:“华佗,羌父就在这里,羌父的伤拜托你了。” 元扶正沉浸在喜悦中,他手触及温度适中的石床,眼微亮。 “能够保持着温而不烫的温度,如此的石床可谓世间罕见。” 眼尖的瞧到石床有株嫩绿小草芽儿,元扶将小草拔起,放在鼻尖闻了闻,他浅尝一口,喜上眉梢:“入口生津,其汁液浓度比平常植物的含量多了两倍不止。” “华佗?”华昙见元扶在自言自语,她疑惑的叫了声。 他的样子,很喜悦呀。 “怎么了?” 元扶没听到华昙说了什么,看着石床上的人,他反应过来,想起此行目的。 看来,这个人就是华昙口中的羌父。 元扶把手放在司徒立手腕,两眼微闭,凝神的诊脉。 阿输烨在偏洞内,看着堆成小山的宝物,他赞叹连连:“你的收藏当真丰富,还有不少千年前的珍品。” 华昙随口回道:“你看中哪样,自己拿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阿输烨笑着走去‘小山堆’选了几样,放进衣兜。 元扶给司徒立诊着脉,眉头难得的皱起,久久没说话。 华昙紧张起来,问:“羌父的伤怎么样?” 元扶抚须:“他的状况不好,虽然他有千年山参吊着气,但他体内除了伤,还有毒,这毒很是奇怪,我猜测是南域的曼烙蛇毒,他的内伤好治,解毒的药却难配。” 华昙眉头微皱,那羌父到底能不能醒来? 她急声问:“羌父能醒来吗?” “我只能用药调养着他的身子,将内伤治好,曼烙蛇毒最是影响脑中神经这一块儿,他能否醒来,还要看他的造化。”元扶给不了华昙明确的答复。 “华佗的意思是,羌父性命无忧,却有可能再醒不过来。”华昙沉声。 元扶颔首。 阿输烨已经走出偏洞,来到石床旁,他听到元扶的话,眼神闪烁,曼烙蛇毒一直由兄长保管着。 “你做什么去?”阿输烨瞧到华昙往外走。 “我去打猎,做晚上的吃食。”华昙心情有些烦,她淡淡的说了句,就要出洞穴。 “我也去。”阿输烨走到洞口,与华昙并肩而立。 华玖敌视的看着阿输烨,他过去挤开阿输烨。 阿输烨眼神一厉,手微握紧,见华昙走了,他没和华玖计较,跟上华昙。 一望无垠的平原,成群牛羊奔跑着。 有几头牛围着草丛吃草,还有零星的三四头麋鹿晒太阳。 华昙蹲在草丛里观望,然后潜到草笼中。 “我试试以前的陷阱,还能否用。”华昙对身旁的华玖解释,手上也没停,仔细摸着绳索。 夕阳西下 “打这么多猎物,你很饿么?”阿输烨笑道,他肩上扛着羊,在华昙后慢步走着。 华昙扛着麋鹿,道:“我还觉得少呢,晚上你就知道了。” 有潺潺水流声愈发清晰。 来到处溪流旁,溪水清澈,水面冒着泡泡,鱼儿在溪底游曳。 干地上有墨色的黑泥和干灰,显然是有人经常在这儿烤东西。 第五十五章 烤肉 华昙用粗大的木头搭起三个烤架。 看向阿输烨,华昙轻声道:“你去林中,多捡点干树枝过来。” 阿输烨听罢,转身去找干树枝。 “真可怜,这样也能被捕兽夹捕到,看小腿儿该是折了。”话中略有怜悯的意味。 那捕兽夹因为太小,只有巴掌大,所以被华昙丢弃在大树旁。 没曾想,今日,会夹住只兔子。 阿输烨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眼华昙。 华昙手中有只灰兔子,兔腿儿夹着个捕兽夹。 眉梢微挑,阿输烨心头闪过个念头,她会同情兔子? 华昙捏住灰兔子耳朵,将它提起,灰兔子另一只完好的腿不停乱蹬,企图逃跑。 然后,华昙的手就加了几分力,将兔耳捏得更紧。 她话中颇有喜意:“小是小了点,不过,长得还挺肥。” 华玖走了过来,他定神看着华昙的动作。 华昙拉过一头麋鹿,用刀割开脖颈,切断气管和血管,将血引出。 “扒皮要注意,别让血沾污了皮毛,先沿着颈部割开的口子向下挑开皮…”华昙对华玖说着,她往麋鹿脖子纵向划下一条线。 华玖看了遍华昙的手法,他卷起衣袖,拉过一头牦牛,开始扒皮。 山羊、麋鹿、牦牛,扒去毛皮,去掉内脏,清理干净后,一字排开。 全部整理完毕,华昙坐在岩石上,捡起一粒石子,扔向溪流。 她要等阿输烨带干树枝回来。 阿输烨带着一捆干树枝,刚回到溪边,一眼就看到三个大烤架旁多了个小烤架。 ‘被华昙可怜的兔子’已经剥去了皮,洗干净放在边上。 阿输烨莫明的想笑,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望着还在扔石子的华昙:“你倒清闲,还玩起了石子,却累得我,一直在林中捡树枝。” 石子在水面跳跃几下,沉入水中。 “辛苦你了,你且坐着休息,接下来,便看我烤肉。”华昙看到了阿输烨,听着他诉苦的话,她笑着走到烤架旁,将捆好的干树枝拆散。 把麋鹿架上烤架,火石摩擦间,火星子落到干燥叶子上,枯叶堆飘出了黑烟,燃起小火苗。 加入小节的干树枝,小火愈烧愈旺。 阿输烨坐到华昙空出来的位置,他往溪流扔个石子。 ‘叮咚’石子落水,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像华昙丢的那样,让石子在水面跳跃。 放弃了扔石子,阿输烨来到烤架旁。 ‘滋滋~’油滴到篝火上,发出声响。 烤肉香味儿飘荡在溪流边,向林中飘出很远。 林中传来躁动声,有三五成群闻着味儿来的野兽,在慢慢靠近烤架。 野兽感受到虎二的气息,它们俯低身子,隐没草丛内,不敢靠得太近。 均匀撒上细盐和佐料,还有一味特有的香料。 烤肉散发出让人垂涎的香味。 阿输烨盯着烤架上的肉,他觉得肚子饿了。 “吼!”熊啸声。 林中忽然窜出一头白熊,白色皮毛上沾了叶子,它的短毛立起,张着嘴呼着气,露出獠牙,满是凶恶的样子。 阿输烨神情一肃,手放上剑柄。 只是那白熊奔到了华昙面前,便姿态一变。 伏到华昙脚边,短短毛球似的尾巴左右摇着,熊头拱了拱华昙腿,眼中全是讨好之意。 华昙摸着白熊的头:“大白,属你鼻子灵,又闻着味儿来了。” 阿输烨暗暗心惊。 白熊对华昙俯首的姿态,难不成,这头白熊是她的宠物? 虎二盯了眼白熊,就转回视线盯着烤肉。 它拉着舌头,在烤架旁转着圈儿,用身体在表示它的内心想法:‘好想吃,好想吃啊~’ “你的烤肉,味儿有异香,着实勾人食欲,你是用了什么香料?”阿输烨急迫的问。 绕是吃惯山珍海味的他,也忍不住喉结轻动。 阿输烨双眼也止不住的,往烤架上溢着香味的烤肉瞧。 “这香料是神龙架独有的香料,你喜欢的话,那,我就赠你一袋。”拿出一袋香料,赠给阿输烨。 阿输烨没推辞,接过香料,放入衣兜。 直到肉皮儿烤得金黄酥烂,里外都熟透了,华昙捣平火堆。 她手里握着刀,割下五块肉放在五个瓦具中。 “可以开吃了。”华昙说了声。 阿输烨端起一个瓦具,木筷夹起肉,尝了口,眼神微亮。 “花花~吃。”华玖不喜用木筷,他用手撕下一块热气腾腾的麋鹿肉,递到华昙唇边。 他期待的看着华昙。 华昙笑着吃下华玖手中的肉条。 一顿饭,阿输烨吃的很不是滋味,口中的肉纵然鲜香美味,他心头却闷得很。 “走吧,华佗还没吃东西,把烤肉给华佗带回去。”饭后,华昙一边收拾着烤肉,一边说着。 洞穴 元扶咬了口温热的烤肉,他手顿了一下,眼中划过惊艳:“肉质外酥里软,肉吃下肚中,就口齿留香,这烤肉是难得的美味。” “若合华佗的口味,你便多吃点,这几天主食就是烤肉,还怕你会吃腻呢。” 元扶笑着说不会。 华昙走到风口,打开大树叶,把里面包着的肉分出一半,晾在风口处,等肉自然风干。 另一半,华昙重新包好,朝洞穴出口走去。 华玖笑着道:“我来拿。” 将包好的肉放在华玖手中,华昙道:“那好,你把肉拿好,我们出去。” “夜晚的林中,多有野兽出没,你出去做什么?”阿输烨轻拧了眉,他不赞同华昙出去。 华昙微摇头:“在这个时辰去,要的就是它们围过来。” 阿输烨心中奇怪,他跟上华昙。 再出去洞穴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暗,鹭鸶鸟飞过天际,羽毛轻飘飘的落下。 华昙爬上一棵做了标记的古树,坐在结实树干上。 摊开肉块,香味渐渐散开。 华昙望着天空的晚霞。 那一片橘红色霞彩,如同给洁白云朵涂了一剂染料,将云朵熏染得美轮美奂。 随着时间的推移,橘红色慢慢变淡,再向着两边延伸。 放松了身子,华昙缓声道:“晚霞美吧,从树上望过去,可将晚霞与山林尽览眼中,就这么看着霞光的变化,也是件乐事。” “嗯,很美。”华玖没看晚霞,他在痴痴的看着华昙。 第五十六章 喂食 晚霞映衬下,华昙的面容静谧而美好。 华昙望着晚霞,华玖看着华昙。 树叶轻摆动,有晚风拂过发丝,衣袍微微鼓起又慢慢平息。 这一瞬,仿若天地在此时定格。 阿输烨在一旁皱紧了眉头。 听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声,他,很不爽。 他刚想有所行动,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间、以及草丛中,现出了双双绿莹莹的眼,在一闪一闪的发着微光。 各种野兽围在树下。 一眼望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野兽挤了一片。 竟然有数量如此多的野兽聚拢在一起,阿输烨心头微惊。 若是被野兽袭击,岂不是连下脚的地方都难以找到?这样想着,他不禁额头冒冷汗。 野兽徘徊在树下,时而有嚎叫声,却没有狂暴的举动。 相比阿输烨紧绷的样子,华昙很是轻松的对众野兽道:“都来了吧,把队排好。” 众野兽听到华昙声音,统统整齐的排成一个圈。 “这些野兽听得懂你的话?”阿输烨瞳孔微张,满脸的惊愕。 不是它看错了吧? 野兽前后排成三排,围着古树形成椭圆形的圈。 “它们都有灵性,我的话,也许它们听不懂,因着这些年,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喂食,和它们也就渐渐相熟了。”华昙平静的给阿输烨解释。 她拿起一块烤肉,往下扔着肉块。 一头狮子从圆阵中走出,它来到肉块旁,一口咬住肉块,吞食了肉块。 华昙继续扔食。 野兽不争不抢,有秩序的走到古树下,吃着华昙扔下的肉块。 连下午跑到溪边的那头白熊也在众兽里。 “你要不要过来露露脸,让它们认个面?它们认得你了,兴许下次遇见,便不攻击你呢。”华昙看了眼阿输烨怔怔的脸色,她忍不住打趣道。 “真的?” 阿输烨半信半疑的拿起一块肉扔下。 是头黑豹出了圆队,闻到肉块上陌生的气味,它嗅了嗅,喉咙发出低吼,朝古树望几眼,眼露凶光。 阿输烨想翻个白眼,他看得出猛兽眼中凶残。 和野兽混眼熟,哪会是扔块烤肉就行的? 阿输烨泄气道:“算了,你继续,我就看你喂。” 华昙嘴角划过一闪即逝的笑意,他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作弄阿输烨,这感觉,解气。 谁叫他总对她动手动脚的? 扔下最后块烤肉,华昙拍拍手。 斑虎一口咬住肉块,嚼了两三下就咽下,舔着唇退开。 华昙从包裹中拿出一把干黄的草秆。 她开始往树下爬。 “它们还吃草?”阿输烨又问。 “虽然这草看起来枯黄干焉,它吃着可是有肉的味儿,你尝尝看?” 华昙拿出四五根草秆给阿输烨。 草秆拿在手里微软,阿输烨咬一口,满嘴的清水肉味儿。 华玖也下了树,小步的跟着华昙。 阿输烨坐在树干上,他看着华昙,没有下去。 黑豹用捕食的眼神盯着华玖,它俯低躯干,前爪扣住土壤。 虎二趴在华玖头顶,它虎目一厉,冲黑豹呲牙。 它的奴才,只有它能欺负,其它的兽想都别想。 黑豹四爪打滑,它俯低的豹身,一下子贴到地面,浑身瑟瑟发抖。 将草分给众兽,华昙抚着白熊的头,对众兽道:“散了吧。” 众兽听罢,全体匍匐在地面,吼声一致的低吼一声之后,才渐渐离去。 “下来,该回洞穴了。”华昙对树上的阿输烨喊道。 阿输烨眼中闪着异彩,华昙会驯兽,这倒不失为一个惊喜。 洞穴 华昙回到洞穴,她从偏洞中抱出厚厚的兽皮,分出两张给华佗:“这里没有多的石床,今晚,华佗将就着睡地面,洞穴到了深夜,会变冷,兽皮盖在身上,正好能抵寒。” “睡地面也好,洞穴够高,岩面也没地面的湿气,这硬度睡着对腰好。”元扶停下收拾药箱的手,他接过兽皮,就着脚边的空地铺上去。 他从药箱中拿出张羊皮纸,满是皱纹的脸泛起了笑:“羊皮纸上面画着红圈的药材,是疗伤所需要的,你且照着纸上的药材去采,有这些药,你羌父的伤会恢复更快。” 元扶的笑有些奸。 羊皮纸上画圈的药材,自然不全是疗伤药。 神龙架的药不是外界可相比,他正好趁机会,多收集点药材。 在外界可没有神龙架的优越环境,药材质量也是远远无法比拟。 这等便宜,不占白不占。 “嗯,我明日去采。”华昙打开羊皮纸看了看,上面画红圈的药材不下五十种。 收好羊皮纸,华昙铺了兽皮,和衣躺下。 虎二揣着爪子睡在华昙枕边。 华玖抱着兽皮过来,他趟到华昙旁边,湛蓝的眼盯着华昙,满足笑着:“花花~睡。” 华昙看着面色红润,特有精神的华玖,笑道:“你看什么呢,睡觉。” “花花~好看,华玖喜欢看。”华玖湛蓝眼珠亮晶晶的闪着光点,毫无睡意。 能和主人靠这么近的睡,他兴奋啊。 华昙唇角微勾,手覆到华玖眼上。 华玖长长的睫毛眨动着,弄得华昙手心痒痒,她柔声道:“睡吧。” 阿输烨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也过来,将兽皮挨着华昙铺下,趟在华昙另一边:“你转过身来,我有话与你说。” “你有话就说,我能听到。”华昙动也没动下。 阿输烨声音压低,隐含威胁:“你真不转过来?” 华昙转过身。 阿输烨近在咫尺。 眼对眼,鼻对鼻,只差一点,她就与他鼻尖相碰。 阿输烨唇勾起,他冲华昙邪魅一笑。 华昙事先不知道阿输烨隔他这么近。 她动动身,觉得转得不好,又转回去了。 索性坐起身,华昙问:“有什么要问的话?你说吧。” “你去过南域?”阿输烨双手枕在颈后,眼中是打量的色彩。 华昙摇头,她从小住在神龙架,只出去过一次,就是到济国送信。 “那你身上的花香怎么回事?” “这香一直都有,我也不太清楚,怎么了,这味道难闻?”华昙闻了闻身上。 不刺鼻吖,香味儿极淡,她自己都会忽略这香气。 “好闻,你过来点,我想抱着你睡。”阿输烨没问出因果,他转言道。 第五十七章 采药 阿输烨眼中划过一抹温柔。 他想闻着起空花的香味入睡,那是让他心安的味道。 华昙一惊,这人怎么可以厚颜的说着浑话。 她断然拒绝:“不行。” “有何不可?你在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快,到我怀里来。”阿输烨嘴角带着邪笑,他说着,把手揽向华昙腰际。 华昙盯着阿输烨伸过来的手,她眉头微皱,站起身:“这地方留给你们睡,我去另外一边。” 华昙抱走兽皮,中间空出了块地,剩下华玖和阿输烨怒目而视。 他俩齐齐翻过身,背对而睡。 第二天,外面下起了雨。 洞顶垂下的藤蔓遮住瓢泼大雨,洞口的外缘溢进少许水渍。 “这天儿,不宜出行采药材,采药的事,就往后推一天。”华昙站在洞口看着洞穴外的天气,她喃喃自语。 有小雨点透过空隙飘进洞穴,落到华昙手背上,椭圆的雨珠化成一层水,华昙手背微凉。 站了一会儿,她想,下雨天,不如睡个回笼觉。 窝进暖暖的兽皮里,华昙靠着岩墙,微瞌了眼,有睡意袭来。 “花花~”华玖掀开兽皮一角,手放在华昙肩上捏着,眼中神采奕奕。 “华玖的手法愈发熟练了。”华昙享受着华玖的按摩,赞了他一声。 华玖眼中神采更盛。 元扶在石床旁边,他席地而坐,手拿着器皿正在配药。 他手里总有配不完的药。 阿输烨走近石床,看向司徒立。 司徒立苍白的面色恢复了血色,脸上并没有发青的瘀块,也就代表着,曼烙蛇毒还没发作。 他心中有个疑问,兄长将曼烙蛇毒用在司徒立身上,是为何? 又是一天过去,待天色稍微放晴,华昙和华玖背上竹篓,准备出洞穴。 阿输烨跟上华昙。 “你也要去?”华昙问道。 “自然是要去的,我要盯着你,不然,你趁着采药,跑了怎么办?”阿输烨丹凤眼微挑,摆明了要和华昙一同去。 “那你就换套衣服,采药的路远,你这身衣服不方便。”华昙看着阿输烨的衣服。 他的内衬紧身,外袍又宽松,很容易勾着或者挂着树枝。 “我只有这种衣裳。”阿输烨拉了拉衣。 华昙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华玖的衣物给阿输烨:“你换一下,就穿华玖的衣服。” 阿输烨接过衣物,换上。 他与华玖的体型差不多,穿着刚好。 三人先后出了洞穴。 爬过陡峭的山峰,走过平坦的大路,穿过茂密丛林,他们游走在山林间采着药。 晨时出去,夜幕而归。 在采药途中,阿输烨见到了许多奇花异草,看得他眼花缭乱,他衣兜微鼓,显然也是收获颇丰。 一丛植物长在湿润土壤里。 那是一种红中带紫的草。 它的茎呈红色,分枝相互交织,绿中带着红紫色的匙形叶对称长着,叶托中心有小小的花朵近球状,花蕾长有细微的毛。 “这便是华佗所需的最后一味药,红田乌草。” 华昙目光锁定红田乌草,背微松,将竹篓放到地面。 她竹篓已经满满的了,背着碍手碍脚。 华昙话落,她看着华玖,嘱咐道:“华玖,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割一把红田乌草就过来。” 地面有坑坑洼洼的积水坑。 华昙小心避开脚下水坑。 红田乌草根部有一条细小的红色物体在蠕动。 华昙眼微眯,心中升起警惕,红田乌草里有东西。 果然,一条小红蛇由红田乌草中窜出,小红蛇带着冲力,迅猛的跃起,尖牙咬向华昙脖子。 华昙眸光微凝,她手速极快,一手拎了它的三寸。 “劲儿还挺大。”华昙退了一步,踩到水坑里,她一只脚裤脚踩进稀泥,衣物也沾了水。 小红蛇扭着蛇身拼命挣扎。 华昙手臂用力,将小红蛇甩向一旁,小红蛇就近的盘上一颗树,快速爬走。 华昙拿出刀,割下一把红田乌草,然后朝华玖走去。 “花花~”华玖急急的喊道。 华昙刚到华玖面前,华玖就拉过她的手细细查看。 “它没咬到我。”华昙对华玖笑着,略带安抚。 “你没事吧?”阿输烨神色微紧。 华昙看了阿输烨一眼,她眉微挑。 “没事,我把药采到了,这就回去吧。”说着,将手中的红田乌草药放进竹篓。 华昙知道捷径,回去的路便比来时要短上一半。 两个身影在竹林里转圈。 华昙看着其中一个人,她心跳一快。 这感觉,莫非,是他? 伽越辰脚步顿了顿,他似有所感的转过身。 他与华昙对视一眼。 华昙心情愉悦了,脸上不自觉的带上笑意,道:“伽越辰,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采药。”伽越辰眼中闪过讶异,华昙不是在都城吗? 伽越辰身后有个秀发及腰的女子,她走上前来,站到伽越辰身旁。 “辰哥哥,他是你的友人?”她偏头问伽越辰。 她十四岁的样子,水灵的眼睛漾着水波,挺直的鼻和伽越辰有些像,小小嘴唇是粉玫瑰的颜色,待她长开了,定是个美女子。 伽越辰微点了头。 “灵儿这厢有礼了,这位哥哥看着和我差不多大,你的面相,可是有大福泽呢。”伽越灵冲华昙笑着,露出两颗虎牙。 “你会看相?”华昙有些惊讶。 “是呢,祭司专门教导过我。”伽越灵很有自信。 “你的眼睛好美。”伽越灵眼睛睁得大大的,流光溢彩的瞧着华玖。 华玖傲娇别开头,没理伽越灵。 伽越灵于是转头,看向阿输烨:“你有富贵命,只是命数自带劫难,此生注定多波折,而且,唉~” 她很是认真的评价,话却只说一半,还老成叹了口气。 阿输烨面色微沉,她叹气做什么? “你把话说清楚,而且什么?”阿输烨语气不善。 伽越灵眼珠轻动,答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阿输烨沉着脸,心道:‘那你说出来,是调胃口的么?’ 他看伽越灵年纪小,与她计较有失颜面,就侧了身,不看她。 伽越灵瞧着华昙背上的竹篓,她采了这么多药,肯定熟悉神龙架的路。 “我和辰哥哥走到竹林,便迷路了,你知道出去的路吧。”她看着华昙的眼中满是希翼。 第五十八章 深处 “嗯。”华昙简短答了伽越灵的话。 她笑着邀请伽越灵:“现下天色也不早了,我刚好要回洞穴,你们可以一起来。” 出去的路,她当然知道,只是天色已晚,连夜送他们出去,不安全。 而且,她不想伽越辰就这样走了。 伽越灵喜悦的看向伽越辰,问他的意思:“太好了,灵儿的脚都走得发疼,辰哥哥,我们就去她的洞穴歇歇脚?” 虽然辰哥哥宠她,但决定性的事还是要听他的话。 伽越辰看了眼华昙竹篓里满满的药材。 若华昙对神龙架熟悉,或许可以向她问问千年山参。 他对伽越灵颔首。 洞穴 华昙放下竹篓,顺手解开腰带,想到这里有旁人在,她手上动作一顿,转身去偏洞。 在路上难免会沾上水汽,阿输烨脱掉半湿的外衣晾在架上。 看到华昙进偏洞,他挑了一下眉,只穿着里衣,也移步去偏洞。 华玖却走到偏洞的洞口站着,双眼盯紧了走上前来的阿输烨。 阿输烨往边跨去,试图无视华玖。 华玖伸出一只脚,挡住阿输烨的路:“你不能进去。” 阿输烨沉下声:“让开,我去拿衣裳,早晨换衣的时候,随手放在里面了。” “等花花出来,你再去拿。”华玖冷着脸。 华昙在偏洞里换身干爽的衣服,出来就看见对峙的两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问华玖。 “花花~他也要换衣。”华玖笑着,一改冰冷的面容。 “你去吧。”华昙看向阿输烨。 阿输烨面色难看,大步跨进偏洞。 元扶看一眼伽越辰和伽越灵两个人,然后收回视线,继续配药。 “华佗神医!”伽越灵欣喜叫元扶,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他走来。 伽越灵葱根似的手指扯着元扶胡须,乐呵呵的道:“华佗胡须好滑,比以前要顺滑不少呢,摸着像丝绸一样,你可还记得和灵儿的约定?” “小姑娘别扯。” 元扶苦着脸,很是无奈,她再扯,胡子就要掉了。 听着她的话,元扶疑惑了,什么约定?他怎么不知道。 “小姑娘,我与你有过什么约定?” “华佗忘了?我六岁生辰那日,有缘见过华佗,你答应灵儿的,待灵儿长大,就收灵儿为徒。”伽越灵眼神微暗,眼中蕴出水花。 元扶眼神微闪。 见伽越灵小脸微皱,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缓声道:“好像有这回事,人老了,记性不好。” 伽越灵眼中一亮。 她松开抓着元扶胡须的手指,慢慢把手伸向摆在地上的器皿:“这药水真好看,华佗教我调制它的方法,好吗?” 元扶忙不迭的收起器皿,这都是他配制几个时辰的药水,可不能让她弄混了。 口上回道:“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一些。” 伽越灵眼中闪过狡黠,嘴角带着甜美的笑,她拱手,俏皮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元扶摆手,没有接受伽越灵的行礼:“我不收徒,这配方在医书上都有,不算得秘密,我教你只是比起你自己看医书,要学的容易些。” 听着元扶拒绝的话,伽越灵有些失望。 她凑近器皿,说出自己想学的药水:“那,华佗教我调配美容药水。” “你好好看着我的做法。”元扶说完,开始调药水。 伽越灵自觉的站到元扶旁边,认真看着。 伽越辰倚墙而坐,看着手中的地图。 花了重金买到的神龙架地图,上面的路线却真假参半,让他迷了几次路,走到竹林,路线竟完全乱了。 伽越辰眉间染上愁绪,他来神龙架是为千年山参。 可,这一路走来,百年山参都难见到一株,更别说千年山参。 华昙走到伽越辰旁,偏头看着他。 “神龙架可有千年山参?”伽越辰问她,声音低沉醇厚。 华昙面色微变,没答话。 “罢了,我自己去寻。”伽越辰没得到回应,埋头看地图。 看着他眉间淡淡的愁绪,华昙嘴一快:“我知晓路。” 话说出口,华昙就想扇自己一耳光,带他去采药,他抢药怎么办? 伽越辰眼神微亮。 华昙便想,话已经说出口,就坦白说罢。 “千年山参长在神龙架深处,你照着这张地图寻不到。” 华昙往伽越辰的地图看了小会儿,又说:“还有,你这地图的路线也不对。” 伽越辰抿了抿唇,看着华昙,道:“神龙架的深处,如何去?” “明日,我会去神龙架深处,你跟我一起就好,我带你去。”华昙说完,对伽越辰一笑。 伽越辰心头起了波澜,他别开眼,压住心头的感觉。 阿输烨站在华昙不远处,他身子倚在岩壁上,看向华昙的眼中带着探究和复杂。 她对伽越辰未免太过热情。 元扶教会伽越灵配药水,让她自己拿器皿练习。 他来到竹篓前。 竹篓里,药叶还带有水珠,元扶将药材一一摆出,晾去药材表面的水。 看着地上各种药材,元扶眼中闪着亮光。 他特想亲自去采,只是,他用这年迈的外表,跟他们到处跑着采药,华昙定会起疑。 可惜了。 元扶脸上挂着错失一亿的表情。 翌日 伽越辰站在洞口对伽越灵道:“灵儿,你就待在洞穴中,我和他们出去采药。” 他本是要一个人来神龙架,不知伽越灵怎么知道了消息,硬是要跟着,有伽越跟着,多少会让他的行动受到束缚。 所幸,伽越灵自从看到元扶后,就围在元扶身边。 “辰哥哥去吧,我在这里和华佗学医。” 有了更有趣的事,伽越灵不再对采药感兴致。 伽越辰略松口气。 华昙四人往神龙架深处去。 日升于半空,烈阳如火,照射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路越走越热。 “一路上,树木愈加茂密繁多,怎么这温度反倒变得更热?”阿输烨抹了额头的汗,他问道。 华昙向前方望了望,对阿输烨解释:“待会儿气温会变低些,等进去深处后,温度就正常了。” 半时辰后 “这条路,便是通往神龙架深处的路。”华昙站在一片荆棘前。 说是路,路上却长满荆棘,荆棘交缠着,枝干张牙舞爪,似身躯庞大的魔鬼。 第五十九章 音波 华昙手握小铲,刨开荆棘根部的土壤。 一条狭小的黑石通道渐渐显露出来。 通道位于地面之下,上下高半米,左右宽一米,人若想进入通道,得要低下身,从入口爬进去。 华昙见通道口清理好了,她转头道:“这条通道的另一头就是神龙架深处,你们跟着我。” “如此小的通道怎么走?”阿输烨目光挑剔的看着沾有泥土的简陋入口。 就这高度,难道要他爬进去? “去往神龙架深处,我所知道的路就这一条,你可以不去。”华昙淡淡的答了他。 她首先爬入通道。 通道里空间狭小,他们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匍匐前行,这里面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爬动时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随着华昙继续往前爬,另一头出现微暗光线。 华昙微抬头望去,前方有个小风口,她出声道:“离出口近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 通道口的小草动动,一只手把草拔出,再扔到一旁。 华昙半个身子出了地下通道,她往四周瞧了几眼,爬出通道,站起身拍拍衣服的灰尘。 华玖从她后面出来,他鼻尖沾着细灰,华昙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华玖弯眼笑着,把脸凑过去:“花花~还有这边。” 华玖的脸上除了鼻尖,哪儿还有灰? 华昙无言的把手帕塞进华玖手中:“自己擦。” 华玖脸一垮,闷闷的接过手帕。 虎二在地上抖毛,它抓抓石包磨了几下爪子,再跳上华玖的头。 “这就是神龙架深处?脚下光秃秃的地,和神龙架外部简直是两处地方。”阿输烨最后出通道,他甩了甩衣袖,话中满是惊讶。 他眺望远方,平地周围植物稀少,只生长着少量低矮植被,连一颗大树、一只小动物也见不到,地表有浅绿色地衣,更多的是光滑石地。 “还不算,穿过这片平地才是到了深处。”华昙边走边说。 头顶的烈日依旧火辣,气温却低了下来,没有植物挡光,走着也不热,仿若有层透明的薄膜将天上的太阳与这个平地隔离开来。 “等等,这地方有古怪。”阿输烨停住脚。 脑中有刺耳音波环绕发音,连续不断的音波时强时弱,奇异的旋律在脑中怦然炸开。 阿输烨难受的捂着头。 华昙看向阿输烨,见他捂住头,神情痛苦,她连忙问:“你怎么了?” “有种奇怪的声音,听得我头疼,你听不到?”阿输烨见华昙一脸平静,没有任何异样,他皱眉忍着疼问。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华昙奇怪了,她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是有怪音,从通道出来就有了,越往前走,那声音便越大。”伽越辰面色严肃,他没有捂头,微绷的脸显示出他也不好受。 华昙想了想,沉声道:“你们回洞穴,我自己去采药。” “花花~我要与你一起。”华玖憋红了脸,软着声说着,希望华昙带上他。 他头疼着,还是抓住华昙衣袖。 “你回去,我晚上就回来。”华昙温柔的对华玖讲道。 华玖慢慢放开手,主人温柔起来,就代表已定主意,他不会惹主人生气。 阿输烨眼神深沉,看了华玖一眼,华玖对他的态度,那脾气跟茅坑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华玖现在这软萌样子,故意做给华昙看的吧。 不过,华昙好像很受用。 华昙喜欢华玖这种类型的? 阿输烨头疼着,思想也有些乱糟糟的了。 虎二眨了下虎眼,从华玖头上跃到华昙怀里。 “这声音对我影响不大,我与你同去。”伽越辰上前一步。 千年山参是他要采的药,他必须得亲自去。 阿输烨看着华昙和伽越辰,他皱了下眉,最终与华玖原路返回。 华昙和伽越辰则往深处而去。 一路上,华昙没特殊的感觉,伽越辰脚步却愈加沉缓。 “上来。”华昙忽然上前几步,她蹲在地上,背对向伽越辰。 “我能走。”伽越辰脸色发白,额头冒出汗珠,强撑着回她。 “你上来,我们尽早去,尽早回。”华昙没动,保持着半蹲的身子。 伽越辰紧闭着唇,为证明他能走,暗暗咬牙,脚步加快。 华昙看向伽越辰,他的脚步是快了。 只是 “那个,你方向错了。”华昙喊道。 “哦。” 来到一处断崖,华昙手里有两条粗大藤蔓,试了试结实度,她在藤蔓尾部留出约莫一米的长度,将两条藤蔓打个结。 “神龙架深处在悬崖底部,从这里下去,就到了。” 华昙将一条藤蔓绑在伽越辰腰间,另一条绑上自己。 断崖高三四十米,伽越辰望着断崖下的彩色世界,他眼中微震:“竟有彩色的树。” “待下去后,你会更加惊异。” 华昙一手握着藤结,一手揽着伽越辰腰,以免两人在空中分开。 “走咯。”她笑着,眼神专注盯着藤蔓,手微松,两人向下落去。 虽然是华昙揽了阿输烨的腰,但身形的差距,看起来,华昙就像被阿输烨抱在怀里。 怀中温软的触感,伽越辰心头微动,用手臂环抱住华昙。 由断崖而下,没有飘然入仙的美感,也没有相拥的羞涩,有的只是细小落石,砸落到华昙和伽越辰脸上,留下微红印记。 两人落地。 耳中怪音消失,伽越辰静神去听,再无任何杂音,他凝视断崖,怪音只在断崖上才有。 在华昙的喊声中,他转身,跟上华昙。 深处的植物七彩缤纷,动物却浑身透明如冰晶一般剔透,直接可见动物体内的器官。 “透明的生物,我还是头一次见,这神龙架深处,着实让我开了眼界。”伽越辰看着路上风景。 他惊叹也谨慎着,新奇总与危险并存。 华昙觉得有东西跟着她,从进到神龙架深处,华昙就有这种感觉。 树枝间悬下一条黑色小蛇。 虎二感受到小黑蛇的气息,它呲牙,全身的毛竖起,喉间低吼着,如临大敌。 华昙手一伸,将小黑蛇拿在手中,她疑道:“这两天,我总遇到小蛇,这里的动物都是透明,可你是黑色,也算奇特。” 小黑蛇抓在手心滑溜溜。 它在分泌液体! 第六十章 小龙 华昙欲放手。 小黑蛇的蛇瞳闪过凶光:‘低贱的人类,胆敢阻挠它。’ 它亮出黑色尖牙,在华昙手背狠狠咬了一口。 蛇尾摆动着滑出华昙手心。 小黑蛇掉落在地,半立起身子吐着舌芯,还没来得及得意,它瞳孔发散,晕了。 ‘这血,有毒!’这是小黑蛇晕倒之前最后个念头。 华昙用脚踢了踢小黑蛇,她满脸的惊愕,它咬她,结果,它死了。 她语调微上扬:“死了?我可还什么都没对你做呢,真是一条奇怪的小黑蛇。” 小黑蛇弯曲着蛇身,在华昙的轻踢下一动不动,蛇身逐渐僵硬。 伽越辰看着华昙流血的手背,眉头微拧,不赞同的道:“别碰这里的生物,这地方有古怪,你小心行事为好。” “嗯。”华昙拿出玉瓶,把药粉撒在伤口处。 她是看小黑蛇悬在伽越辰前面,就顺手捞过来罢了。 华昙从小黑蛇的身旁跨过,她正要走。 此时,异变突起。 一束黑光从小黑蛇身上迸发,直冲云霄。 华昙感到一阵寒意,她转过身,伽越辰也侧身看过去。 两人神色微惊的注视着小黑蛇。 小黑蛇的身体开始变化,它头上长出圆角,表皮的黑色褪去,全身开始变得透明,身形初具龙的模型。 半黑半透还未完全转变之时,它倏的睁眼。 龙眸闪着橘光,龙尾一摆,冲华昙跃身间,空中只看得见条条残影。 华昙心头一惊,情急之下用手挡在颈前。 没能顺利咬到华昙颈部,它便缠上华昙手臂,尖牙刺入手掌肉内,贪婪吸着华昙的血。 华昙轻皱眉,她另一只手捏住它的头。 她手捏的地方却一下子凹进去,龙头变得扁扁的,手微松,龙头又弹回来。 华昙心头疑惑着,只是她的血在不断流失,现下,容不得她多想。 她掐住龙头,龙头中间扁下去,两边鼓起,整个龙头像只鼓气的青蛙。 华昙眸光一厉,手上用力按下,就在即将掐爆它的时候,它松口,再次掉落在地。 华昙和伽越辰盯着小黑蛇的变化,没人注意四周。 他们的周围变得极静,无一个飞禽走兽,鸟叫虫鸣皆已息声。 小黑蛇全身慢慢变得透明,蛇身长度缩短成原来的一半。 它有鹿角、蛇身、蜥腿、鹰爪,俨然成了条小龙。 透明的尾巴尖动了动,小龙身子闪动间,缠上伽越辰的肩膀。 透明舌芯轻轻舔向伽越辰的脸,留下湿湿痕迹。 “这小家伙喝了我的血,怎的跑去舔你?可是跌坏脑子了?”华昙好玩的用手指戳戳小龙头。 她趣味的看着小龙,她的伤口在小龙松口之时就愈合了,身体也没异样,她有点想把这小家伙带回去。 小龙的头戳在指尖触感软软,华昙就多戳了几下。 随着华昙的指尖轻戳,它的头如个弹簧,戳出去,又回过来,还来回的反复晃着。 小龙头摇晃得跟个钟摆似的,它气着了:‘戳什么,它不要面子的啊。’ 它恼怒的咬过去。 ‘卡蹦~’硬物被咬碎的声音。 小龙没咬到华昙,牙间多了颗石子。 华昙笑着收回手,不再逗它,调笑道:“小家伙身体软了,牙口还挺锋利。” 伽越辰微低头,看着华昙嘴角带笑的在他身旁逗弄小龙,他眼中划过一丝温柔。 见小龙转过头来,蛇芯舔向他,他偏头躲过,对华昙道:“既然它没危险,你也喜欢的话,你就拿去吧。” 说着抓了它的蛇喉,手轻微用力一扯。 没扯掉。 蛇身在伽越辰手中变长,变长,再长。 小龙很有毅力的缠住伽越辰不放。 伽越辰黑着脸说了句:“这是条什么东西?” 他将力量集中到一点,瞬间用力扯下小龙。 伽越辰正要把小龙递给华昙,小龙却认定了他那般,蛇身又缠在伽越辰手臂上。 他皱着眉,小龙缠着他的感觉,他感到很不适,于是扯下小龙,再暴力的扔开。 这次小龙真是头先着地。 伽越辰不再看小龙。 他看向前方:“我们快些赶路,采千年山参要紧。” 华昙颔首。 小龙鼓着眼,口中发出嘶嘶声响:‘它不是个东西,他是条尊贵的龙,就是,还没长大。’ 小龙翻过身,锲而不舍的跟在伽越辰身后。 伽越辰不让它上身,它就退而求其次的缠上虎二头。 小龙盘在虎二头顶,头向上昂起,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嗯~这个白虎坐骑,勉勉强强,将就着还能坐坐。’ 虎二低吼:‘滚。’ 小龙鼻子动动,它嗅嗅华昙气味,眼珠转动着,下了结论:‘她是人类,却又不完全是。’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华昙在上次采药的三米远处望见一株开满蓝紫色花的植物。 那便是另一株千年山参! 华昙面上一喜,快步走过去,手握小锄小心的镐开土壤,挖出山参。 看着手中的千年山参,华昙数了数参头,有十二个参头,这是株一千两百年的山参! 伽越辰嘴角带着丝笑意,这么快的找到千年山参,神龙架深处果然是个好地方。 他朝华昙伸出手,华昙转手间却把千年山参装入锦盒。 伽越辰眼微眯,她不是带他来采的吗?怎么自己收起来了? “可以把千年山参给我了,出去后,我定有重金答谢你。”伽越辰盯着华昙手中的千年山参道。 华昙摇头,抓紧锦盒:“我也是来找千年山参。” “你先前可没这么说。”伽越辰声音微沉。 “你也没问啊。”华昙一口接了下去。 说完后,觉得不妥,她看了眼伽越辰暗沉的脸色,轻声道:“这株先放我这儿,深处该是还生长其它的千年山参,再去找找看?” 伽越辰沉思片刻,同意了华昙的话。 走了三里路,挖出几株山参,其中有一株是九百年的山参,却再没有采到千年山参。 华昙皱紧眉头,天色不早了,再没有找到千年山参,就得回洞穴。 她心中有事,没注意脚下疏松草丛。 左脚踩上去,脚陷入草丛中。 薄薄的草丛下是空洞! 华昙想退回来,她右脚下的土悄然裂开细小裂缝,并有向外延伸的趋势。 第六十一章 洞底 随着一声轻微的土崩声,华昙半个身子陷入地洞中。 伽越辰心头微紧,神情一凝,快速伸手抓住华昙的手臂。 不料,华昙袖间衣料滑出了伽越辰的手,他眉头紧拧,倾斜着上身,紧紧抓住华昙的手心。 掌心相握,暖意通过手心传入两人的心扉,只是在这危急的关头,谁都没有去细细感受心里那丝触动。 手上传来的拉力,让华昙微仰头。 她一眼就看到裂缝迅速蔓延到伽越辰脚下。 华昙着急的话中带了隐隐迫切之意:“放手,地上的裂缝蔓延太快,照这样下去,你也会掉进来,不用管我,快走。” 伽越辰神色变化几许。 他固然明白,最好的选择是现在就放开华昙的手离开这里。 然而,他就是不愿放手。 华昙的身下是幽深地洞,洞壁凹凸不平,他能看见地洞有弯曲的转口。 也就代表着,这洞可能极深,也可能转口处就是底部。 “千年山参还在你身上,我是不会放手的,你只管抓紧我,其它的事交给我就好。”伽越辰手中用力,向上拉着华昙,他脚下的裂缝却突然变大。 伽越辰脚下的土完全塌陷下去。 他和华昙同时往地洞掉落下去。 华昙心头微动,手被伽越辰握得紧紧的,她望着伽越辰,有不明的情绪环绕在心头。 说真的,她掉入过很多的地洞,这样的地下空洞,她自有方法爬上去。 她打的主意是,待伽越辰走了,她再慢慢爬上来。 只要与伽越辰的时间错开,这株千年山参就不用再商量,保准是她的了。 他却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与她掉入一切未知的洞里,也要那株千年山参。 是千年山参的诱惑太大,还是千年山参对他很重要? 也罢,反正千年山参她是绝对不会给伽越辰,她就再想它法吧。 华昙的小算盘落空,脸上闪过失望神情。 伽越辰面色冷静,抓住石墙上凸起石包,稳住下落的身体。 石包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渐渐松动。 他看向华昙,只见到华昙的头顶,她正低着头,有些恹恹的。 “你怎么样?”伽越辰貌似无意问了声。 华昙贴在土墙上,她空着的手手摸上土墙。 土墙有细微的震动,她轻蹙着眉,没猜错的话,土墙也会塌,这该是个连环反应。 他们在这儿上不上,下不下的卡着,也不是个法子。 “我还好,下面有个拐口,我过去看看,如果可以下去,你再下来。”华昙说着松开手心。 伽越辰冲她点头,慢慢松了手。 土墙边上有几根跟着掉落的土块垂下来的藤蔓。 伽越辰试了试藤蔓的牢固度,转手抓住藤蔓。 华昙在拐口处看了片刻,对伽越辰喊:“这洞不深,你慢点下来。” 华昙话音刚落,伽越辰便顺着藤蔓滑下。 他下落的姿态与华昙爬姿相比,那是相当的优雅。 和华昙猜测的一样,土墙开始松动。 大大小小的石块、泥块随着震动,一块块、一片片的掉落下来。 伽越辰手中藤蔓已被碎石划断,他执了华昙的手臂,抢先说出了华昙的想法:“墙快塌了,从这里上去地面的可能性极渺茫,你跟我下地洞去,先保住命,再想办法出去。” 华昙眼中有着惊讶,唇微张:“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那我们就赶紧下洞罢。” 洞底是平地,华昙脚尖点地,继而双脚站在洞地。 “到底了。”华昙轻声道。 不多时,石块堵塞住洞口,原本只有微光的地洞彻底变黑。 虎二的头有萤光亮起,是小龙。 “小家伙,你在发光!正好了,洞中还差盏灯来点亮。”华昙惊奇的看着小龙,她将虎二抱到眼前,细细打量着小龙肉肉的发光身体。 伽越辰看了一眼小龙,就别开眼,继续观察地洞的环境。 “伽越辰,我踩到了个石块。”华昙身形一顿,迟疑的对伽越辰道。 伽越辰闻声看过来:“方才掉下许多石块,你踩到一块,实属正常。” “可是,它陷下去了。” 周围的土墙出现无数个孔洞,一只箭射入华昙脚边,箭身布满斑斑锈迹。 “上墙。”伽越辰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抽,她一句话干甚要分两次说。 他率先提气上墙,似乎黑暗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华昙脚下用力一跃,脚尖离地向高处而去。 她虽然感官敏锐,到底不能夜视,耳边有嗖嗖的声音,她借着小龙的光,尽量往高处攀爬。 第一支箭射出后,有半刻停顿。 这时间的间隔,华昙和伽越辰皆已上墙。 因年代久远,箭在孔洞中卡了小会儿,当孔洞中的第一发箭射出后,有数只箭连续由土墙射出,全数射向洞底,其密集程度,若被射中,定然成个刺猬。 “伽越辰。”华昙呐呐的喊了声。 “怎么?”伽越辰心头微跳,该不会又。 “我碰到个凸石,它凹进去了。”华昙面色微沉。 她按的地方已经凹下去,土墙开始轻抖,并且逐渐剧烈起来。 多年沉积的泥土掉下土墙,露出坚硬石墙。 四周的石墙抖动着向中央压拢过来。 石墙是不能待了,但洞底全是箭,华昙看不清地面,她不敢冒然下去,只能勉强趴在墙上。 伽越辰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你先别乱动。” 他下到洞底,脱去自己的外袍盖到箭矢上,抓住外袍的两角,手用力的卷起一把箭矢,将箭抛到旁边,洞底有了小块空地。 伽越辰在黑暗中行动,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 “是我,你安生的别动,我这就带你下去。”他拉了华昙的腰带,手一提,提起华昙一同落到洞底。 华昙在伽越辰靠近之时,便看到了他,她嘴角的笑还没散开,他就拎物般的把她带到洞底。 华昙气闷的看着伽越辰,还好她腰带系得紧,他就不担心她半道掉下来么? 四周厚实的石墙剧烈抖动着,速度由慢到快的朝中央聚拢,最后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 四块石墙形成一个巨石,继而缓慢的往洞底压来。 ‘轰~隆隆’巨石与墙壁摩擦着,洞底都在轻微抖动。 第六十二章 密室 碎石伴随着仍在不断下降的巨石滑落洞底,安静的洞中发出噼里啪啦声响,气氛让人心紧。 头上有巨石,脚下是硬实的泥土地,这地洞的致命机关显然要让进洞的人有来无回。 伽越辰神情微凝,他指向华昙旁边的墙,沉声道:“像这种封闭地方所设的机关,往往解除机关的暗匣也在这地洞内,既然现下已别无它法,我们只能就此一搏,时间不多了,你去那边找暗匣。” 华昙点头,现在这情形,也只能这样了。 她冷静回着伽越辰的话:“好,我明白。” 把手放在虎二小腿后面,轻轻托起虎二,借它头顶小龙的光,华昙小心翼翼从插满箭的洞底空隙走过。 ‘嗷呜~’虎二不明所以的轻叫一声,用头蹭蹭华昙的脸,就乖乖让华昙举着了。 小龙看着两人的动作,又望望巨石,它从虎二的头下来,在地面扭了扭身子,钻进土里,又钻出来,活脱脱像个松土的蚯蚓。 巨石离洞底愈来愈近,照明的小龙却跑了。 华昙疑惑的看过去,见到小龙正在勤奋的松土。 小龙钻着硬实的地如入无物之境,它灵活的穿梭于地下与地表,像是在找着什么。 动物的感官天生就比人敏感,何况是这条奇特小家伙,华昙想着,她隐含喜意的叫着它:“小家伙,你发现了什么吗?” 伽越辰也看过来。 小龙止住身子,只见它钻的那块地以圆圈形状往下陷入一分,洞底轻微震动起来,有个两层圆台慢慢升起。 扭着身体上了圆台,小龙昂着头,它的小肉爪子在圆台上乱按了几下,圆台没动。 小龙眼睛微鼓,继而又在圆台上打了几个滚,圆台还是没动。 两次都没让圆台发生变动,它觉得面子受损,不再动身体,等着华昙和伽越辰过来。 而巨石离洞底只有两米的距离,距离还在渐渐缩短。 一米九五,一米九… 华昙走近圆台,她摸摸圆台,摸了一手的灰,对伽越辰道:“这圆台算是暗匣吗?” 伽越辰皱着眉,声音略沉:“兴许是暗匣,也兴许是又一个机关。” 虎二盯着小龙,它虎目闪露凶光。 就是这软趴趴怪蛇理所应当的盘在它头上,任凭它怎么抓都抓不到这条怪蛇,可让它逮到机会了。 “虎二!”怀中一轻,华昙急声喊道。 虎二已跳到圆台上,一爪子往小龙抓去。 圆台经虎二一压,却动了。 上层圆台向下,下层圆台向上,两层圆台化作一个圆柱。 洞底的轻微震动愈加大了。 自圆柱中央裂一条缝隙,圆柱与地板相连,再由缝隙处向两边轰然打开。 就在这一刻,巨石悬在空中不再下降。 脚下突然变空,华昙情急之下抓了伽越辰手臂,和伽越辰向深洞坠去。 深洞既深又宽,且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抓的物体,只有呼呼风声在耳边回荡。 小龙上身缠着伽越辰手臂,它尾巴缠绕了虎二的腰,至于中间部分,自然是随风飘啊飘。 然后,它尾巴缠着的虎二就彻底晕乎乎了。 直到下方出现柔光,小龙很果断的将虎二往下一甩,再将尾巴缠在房檐上。 伽越辰的坠落速度慢下来,他看了眼手臂,那里有一只因风刮而发青的手紧紧抓着他。 他心头微动,手伸向华昙腰间。 “你,放我下来吧,再这样提着,我感觉这胃里翻涌着,快要吐了。”华昙身体歪斜着停在半空,她话中满是无奈。 他能不能别提她的腰带,她有腰啊,他可以换个方式稳住她身子的方式,她不介意的。 “提腰带比较方便。”伽越辰嘴角勾起笑意,手微转,让华昙脚先沾地。 房顶自动合上。 压到了小龙的尾巴根,小龙忽的收回尾,还是避免不了被夹的命运,它鼓着腮帮给自己的尾巴吹气。 虎二抖了抖灰,转头便看见小龙吹尾巴的样子,它虎目直直的盯着小龙。 “哧~”你瞅啥? “嗷嗷~”瞅你咋地? 华昙站稳后就环顾四周,室中对称的排放着四个大摆架,摆架周边有几个灯盏,灯盏里不是油,而是一颗颗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 但是,室内没有门,这是处封闭空室。 虎二跃入华昙怀里,头不住拱着华昙。 “乖~没事。”华昙抱着虎二,心头微松。 虎二却抬了虎头,虎目好委屈的瞧着华昙,又用前爪人性化的指指头顶。 华昙见到它头顶的小龙,手指戳戳小龙具有弹力的头,笑道:“你也是有功了,还好有你找到圆台,我们算是暂时安全。” 也不管小龙听不听得懂,华昙还是一股脑的说了。 虎二的虎目微转,见华昙不管小龙,它自个儿小腿一蹬,挠跳蚤似的挠着小龙。 伽越辰站在一个大摆架前,他手里拿着甲骨,甲骨在他手里微微翻转。 伽越辰看着甲骨上的文字,他满脸喜色,如获至宝。 华昙走到摆架旁,往摆架上放的物体细细看了看,都是些骨头,还有几个金鼎。 沿着摆架走了一圈,来到伽越辰身旁,她淡淡的问:“我看你站这儿许久了,这些文字你看得懂?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她看不懂那些个蝌蚪文。 “这些甲骨上记录了许多早已失传的学术,要看懂它还需要时间去细思慢酌,我只能粗略的把字看一遍。” 伽越辰入迷的看着甲骨,头也没抬的回着话,有些答非所问。 华昙见状,就没再打扰他。 她在房间里走着,瞧瞧墙,再看看地。 不用面对机关,可她掉得更深,要想出去,便成了个难题。 “我推想着,上面的机关就是保护着这些骨头,不过,我对骨头没兴趣,我更想知道怎么出去。”华昙喃喃自语。 她脚下踩到个小物件,由于在地洞中的经历,华昙谨慎的移开脚。 是把方形木钥匙。 华昙捡起木钥匙放在手心,这密室该是存在了很多年,木钥匙却没长一个霉点。 木钥匙有几条弯弯的槽沟,其中一个槽沟微微动了下,有细如针尖的小刺伸出来,直冲华昙手心刺去。 第六十三章 血树 小刺在华昙手心刺出个小孔,华昙一痛,反射性的扔掉木钥匙。 她神色微凝,手心被刺到的地方冒出一颗血珠,血珠渐渐变大成了小股血流。 血滴落到地上,在地面化成一朵花印记。 捂住手心的伤口,华昙低头看着木钥匙,心头郁闷:“木钥匙怎么还扎手呢?” 又转言道:“这般小的钥匙也有机关,想来,定是个宝物,我把它带走再说。” 华昙蹲下身,她手上拿着张帕子。 地面的血花却有生命般迅速长根发芽,眨眼间长成大树。 华昙睁大了眼,呐呐的道:“若这棵植物,可以撞坏房顶就好了。” 血色植物的根部还在往地中扎根,挤破了地表的土壤,木钥匙眼看就要被翻起的土遮掩掉。 华昙快速的出手,把木钥匙包在手帕里捡起。 伽越辰感到异样,他抬头看过来,眼中划过惊愕之色。 他就看了一会儿甲骨,这房中出现的血色诡异大树是怎么回事? “别在那儿愣着,快上来。”华昙站在一片肥大的叶片上,对伽越辰喊道。 伽越辰上到华昙临近的叶片,问她:“怎么回事?” “树是忽然长出来的,它长势极快,我想着,它能冲破房顶最好,这样我们就能出去了。”华昙注视着房顶。 血树已长到房顶,受到房顶的阻隔,树无法继续向上,树枝折断,红色汁液从断口喷出,染红了白色房顶,给密室增添一丝诡异。 血树虽然断了,它仍然在生长,断口长出新的树肉,树的根部亦是愈加深入地下,密室已经隐隐作抖。 华昙抓住一根绳状物稳住身子,准确的说,她抓的是血树叶的毛,在经过数倍放大后,便如绳子般结实又纤长。 华昙双手抓紧血树叶毛,叶毛沾了她的血突然飞速生长,她险些被叶毛推下树叶。 整个密室开始颤抖,房顶有松动的迹象。 伽越辰看到了华昙的状况,朝她伸手,道:“你那边不稳,跨过来,快。” 小龙鼻子动动,闻到华昙血味儿,它悄悄在华昙手心舔了几下,眼中闪着亮光:‘此血香甜可口,还有股灵味儿,是极品的血。’ 小龙舔过后,华昙手心的伤口逐渐愈合。 华昙换到伽越辰站的叶片上,血树叶一抖,她往前倾身,匆忙中,抱住伽越辰的腰才勉强稳住身。 华昙微抬头,抱歉的道:“叶子抖得厉害,我方才没稳住身才扑向了你,我这就起身。” 伽越辰身体微僵,看了眼华昙,轻抿了几下唇,没说话。 只是,华昙还没起身,密室剧烈震动起来,房顶盖被血树掀开。 没了阻挡之物,血树极速疯长,血树叶也极速上升。 疾风刮在华昙脸上生疼,她默默把头埋进伽越辰胸口。 伽越辰双手紧紧抓住叶毛,双腿勾了叶毛稳住下身,两侧疾风刮着他的脸,他微虚了眼,低头,将下巴搁在华昙头顶。 如果忽略掉这危险环境,两人的样子竟显出了几分安恬。 “就这么出来了?”华昙坐在草地上,她发型凌乱,发根向上立起,颇为搞笑。 那棵血树已停止生长,并枯萎下去。 在这外面才将血树的巨大彻底显示出来,目测其半径就达二十米。 “嗯,就是可惜了那一屋子的甲骨。”伽越辰应了华昙一声,想到密室中的甲骨,他也不免唏嘘。 那些甲骨,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绝世的珍品啊。 华昙深吸一口气,望着四周,道:“还是这外边的空气好,而且,这深处的夜景着实美丽啊。” 天空的星星闪烁,弯月高挂星空,周边的各色植物发着魔幻似的光彩,对于刚脱险的华昙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 “这里太过凶险,我们不宜在此久留,赶紧出去为好。”伽越辰看了看天色,肃着声道。 “好。”华昙心下是有点奇怪的,上次她来这深处可是遇到不少异兽,今日倒是格外顺利,一只大型动物也没看到。 两人一路上默契的一语不发,等出了神龙架深处。 华昙抹了把额头的汗,道:“看样子,连夜赶回洞穴是来得及的。” “不忙着走,我且与你谈谈千年山参的事。” 伽越辰站在月光下,银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似是触手可及,又似是如梦如幻,只需眨个眼就会从眼前消失。 华昙闪了一下神,她实话说:“其实,这株千年山参是为华佗采的,待我与他商讨之后,就给你一个答复?” “即是他想要的东西,他怎会轻易把千年山参给我?现在你就把千年山参交于我。”伽越辰不吃华昙那一套说法。 “若我不给呢?”华昙身子微绷。 伽越辰没说话,他眼神略沉,慢步朝华昙走近。 华昙看着他的眼神,寒毛微竖,“额~我先跟你说了,没我引路,你把千年山参拿去也出不了这片林子。” ~静~ “…回…去”伽越辰声音沉得不能再沉,手握紧又松开。 洞穴里无人入睡,都在巴巴的等着两人。 “花花~”华玖最先看到华昙,他眼睛一亮往华昙扑过来。 华昙眼中噙着笑意看向华玖,虎二则是兴奋的跃到华玖头上,它没跃得准,扒在了华玖脸上。 视线被挡,华玖生生的停了脚,他身体有些收不住,往前跌去。 华昙走上前,一手托住他的手臂,让他稳住身,另一手把虎二放上他的头。 虎二很喜欢待在华玖头上,华昙想着虎二也轻,就由着它了。 “你走路的时候,四处都注意着点,在急些什么呢。”华昙轻斥道。 “嗯。”华玖笑得很灿烂。 阿输烨看着华昙杀马特的发型,他嘴角微扬,笑了。 “去趟神龙架深处,你还顺道换个发型,不过,你这发型真的挺有风格。”阿输烨说着,他伸手往华昙蓬乱的短发上理了理。 头上传来陌生的触感,华昙警戒的退后一步。 阿输烨笑容凝滞,手保持着理发姿势,手之下却只剩空气。 他阴沉着脸逼近华昙,危险的轻笑着:“怎的了?不想让我碰你是么?我还就碰定你了。” “我只是不习惯。”华昙淡淡答了句,就侧身从阿输烨身旁走过,往元扶的地方走去。 第六十四章 告白 元扶心情微激动的在等着千年山参的消息,他笑着看向华昙,一只手轻抚胡须。 每当他心头有事的时候,就会抚须。 他故作镇定的道:“小公子,可有将千年山参采回?” 华昙微张口还未说出话。 阿输烨一步挡了华昙,丹凤眼闪动着凌厉的光,“站住,你不习惯是吧?那我就让你习惯习惯。” 华昙不知道阿输烨在生哪门子的气,她面无表情看着他。 伽越辰朝气氛古怪的华昙与阿输烨望了一眼,眼中略带思考。 阿输烨将华昙不在乎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心头无比烦躁,再察觉到伽越辰的目光,他手上用力,拉了华昙手臂,就往偏洞拽:“跟我过来。”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华昙挣扎几下,但挣脱不了阿输烨紧锢的手。 “这里不方便,你最好配合一点,跟我进偏洞去。”阿输烨语气恶劣,一口打断了华昙的话。 “放,开,她。”华玖冷着脸站在偏洞前,湛蓝的眼珠充满冰冷。 他一字一顿的说,咬字格外的清楚。 阿输烨沉着脸,满是嚣张的道:“我不放手,你又能把我怎样?” 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大有说不合就干一架的气势。 华昙看了眼沉着脸的阿输烨,心想,这人实在恶劣,她开口:“华玖,没事的,我与他说几句话就出来。” 华玖面色不善的盯了盯阿输烨,退开几步。 伽越辰走到一处墙边坐下,闭目养神。 进了偏洞,阿输烨松开手。 华昙自动与他隔开距离,她倚在墙上,又觉得身子累,顺着墙滑下身子坐在了地上。 今天,她确实有些乏累。 华昙把手枕在脑后,平静的道:“在生气?你这人性子怎么一时晴一时阴呢,哎~哎,我还在说呢,你别再靠过来了。” 阿输烨坐在华昙旁边,他上身靠向华昙,眼底闪动着火苗。 她身上有起空花的香味,还有一股以前从未闻过的熏香,这熏香不是华昙衣物上的味儿,他知道她不熏香。 阿输烨周身气息阴沉沉的,听着华昙的话,他突兀的来了一句:“你身上有股别人的味道,你说,和那个男人做了什么?” 这质问的话听着,怎么像在捉奸? 华昙有些烦了,这人管得太宽了吧:“我的事与你无关,如果你要我进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事,那我便出去了。” “呵~无关?” 阿输烨被华昙一句话触怒,眼底怒气爆发。 见阿输烨朝她压来,华昙手撑着地就要起身,却被他横过来的手臂拦住,继而锢了她的身。 华昙轻皱眉,这人怎么一句话不对就动手,他脾气这么冲,是吃了火药? 华昙拇指和中指按住了阿输烨手臂经脉,迫使他松手。 阿输烨另一手却反应奇快的从华昙背后穿到颈部,一招锁喉。 脖子传来束缚感,华昙加重语气:“你在发什么神经?” 阿输烨气怒道:“你不想受苦就把态度放好点,我气没消之前,你老实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 被华昙按住脉的手恢复知觉,就要揽向华昙的腰。 华昙心里生出一团火来,这人太乱来了。 寒气从华昙身体散发。 阿输烨胸口疼起来,他手上无力,却不肯将手拿下来,就那么虚虚的搭着。 见阿输烨突然苍白了脸,华昙往他锁喉的手轻轻一拉,他的手就放下来了,华昙立马起身,朝前方走出几步才回头看向阿输烨。 阿输烨面色苍白,背倚着墙不住的喘气,一手捂住胸口,像是十分难受。 “你这是发病了?”华昙疑惑的问他。 “我身子好着呢,就算有病也是你弄出来的。”阿输烨瞪了华昙一眼。 “你可别把病赖在我身上,我没对你下药。”华昙语气微凝。 阿输烨看着华昙,他眼中的怒火消去。 轻声说着话,语调仍然拽拽的:“你没事就别冒寒气,那样我会觉得很冷,不行吗?” 华昙黑线,这点寒气还叫冷。 “你若是不惹我,自然就不会有寒气。”华昙眉梢挑了一下,眼珠微转。 其他人遇着她的寒气就没事,怎么单单阿输烨的反应大? 华昙没有收敛寒气,反倒让寒气更盛。 她这些年稍稍能控制寒气的收放。 “冷?那这样呢?”华昙恶趣味的说着,还向阿输烨走近两步。 阿输烨呼吸变缓,唇微张,他鲜红的唇渐渐乌青。 华昙观察着阿输烨的模样,这反应不像是冷。 她收了寒气。 而阿输烨惨白着脸,已经闭上眼。 华昙轻皱眉,蹲下身,手慢慢伸向阿输烨鼻翼。 阿输烨忽的睁开眼,笑中有一丝得意:“你是担心我的安危?” “我只是看你死没死,死了好抬出去扔了,省得烂在这儿,臭了我的洞穴。”华昙起身就走。 “喂~你这样就走了?我因你虚弱成这样,你也不拉把手?”阿输烨喊道。 华昙不理他,加快脚步往偏洞的洞口走。 “你可真冷淡,不过拉把手的功夫而已,你都抽不出时间来拉我。”阿输烨抱手站在华昙面前。 “你不是好好站着?哪需要我去拉你?”华昙反问他。 可不是嘛,能到她前面挡路,看来,他身子好着呢。 华昙继续走,只是,这里有个捣乱的人。 她往左,左前方出现一只脚。 好吧,那她走右边。 往右迈去,又一只脚出现在前方。 华昙停脚,淡视阿输烨:“你觉得这样好玩吗?” 她抿唇与他对视,墙上的发光晶体光芒柔和,映着她的脸多了分柔色,他的影遮住她小半边脸。 阿输烨看着华昙明亮而专注的眼,在这一瞬间,他心里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弯腰,妖冶的脸靠近华昙,在她耳边清晰的说着话,柔情又霸道:“我觉着还行,你听好了,能三番两次牵动我情绪的人,你是第一个,我要你现在及以后都待在我身边,所以,你身上的味道除了你自己的味,就只能沾我的味儿。” 他语气很温柔,像是对爱人的低语,字里行间却无不霸道。 华昙愣住,她想过他会发怒、发火、发脾气,毕竟这人一直都凭着自己心情来做事,完全不管不顾的性子。 第六十五章 带走 耳边突如其来的轻声低语,让华昙愣了神。 待听清了阿输烨的话语,华昙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话中信息。 她影响他的情绪?貌似,每次都是他在找她的麻烦吧。 他还限制她,要她从此待他身边。 规定她,要她只沾他的味儿。 他觉得,她会任他拿捏么? 既然他把话说出来了,她便听着,听过后忘了就是,只此而已,华昙懒得往心里去。 “怎么不回我的话?”阿输烨放柔了声,极尽温和。 “我与你也不算熟,以后,自是要各走各的路,至于你说的那些话,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吧?”华昙语气有点闷也有点怪,阿输烨话中的温柔,给她的感觉很怪异。 “你莫不是忘了,待这件事结了,你就得跟我走?”阿输烨眼微眯,声音略沉。 见华昙眉头皱起,阿输烨也就不继续这个话题,又放轻声音道:“这日子久了,你与我就能熟络起来,不如,现在来验证一下我的话到底是与不是玩笑话?”他眼底充满认真。 华昙看着阿输烨,她不想和他熟悉,也不想验证什么话,只想快点出去。 她问阿输烨:“你要我如何做?” “闭上眼。”阿输烨声音柔柔,有蛊惑人心的意味。 “嗯。”华昙眼中闪过一丝疑意,缓缓闭眼。 阿输烨看着华昙的面容,她双眼虽是闭上了,睫毛依旧在微微抖动,他视线下移,落到华昙唇上。 淡红的唇饱满又小巧,散发着诱人采撷的芬芳。 阿输烨眼神渐深。 即使华昙也是男人,他还是想吻下去,兴许,他就喜欢男人吧。 阿输烨将他的唇慢慢靠近华昙唇边。 华昙不太信阿输烨,没有将眼闭实,她虚着眼,见到了阿输烨凑过来的脸。 她正奇怪着,这人怎么要靠这么近,阿输烨却愈靠愈近,直到她能感受到他的热气扑撒到她的脸上。 阿输烨微偏了头,将他的唇印上华昙唇角。 华昙眼忽然睁得大大的,她知晓了阿输烨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心头微动,眼中闪过伽越辰的脸庞。 唇即将相触之际,阿输烨也微瞌了眼,手臂环到华昙腰间。 华昙头往后仰,接着转过头,堪堪躲过阿输烨的吻。 阿输烨的唇擦过华昙侧脸,落到发丝间。 华昙脸颊涨得绯红,像熟透的红苹果,眼含怒气盯着阿输烨,话音有些抖:“你要验证,我也配合了你,可以让我出去了吧。” “你出去吧,因着你躲过去了,所以这次不算,我给你时间慢慢接受我的触碰,但你记着,你只能是我的人。” 阿输烨邪肆一笑,用手轻触了唇瓣,似乎那里还有华昙柔软发丝的触感。 华昙定神的看着阿输烨,她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浓厚的兴趣和不加掩饰的占有。 果真是一个自大的人,华昙想着,她迈步走开。 阿输烨心情变得很好,没再阻挠华昙出去。 伽越辰看向偏洞,眉头轻皱一下,两人进去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伽越灵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着小脸,喜色道:“辰哥哥,你往她的方向看了两眼。” “是么?” “是的,我亲眼所见呢,通常,辰哥哥都不把事情放心上,可你对她尤其的关注呢,而且你眼底有红光,说明,她对你肯定有不同的地方。” 伽越灵一脸的激动,她可是一直想知道辰哥哥会在意的事,在她记忆中,辰哥哥除了王位,对其它事一概不在意。 伽越辰眼神微闪:“灵儿,你看错了。” 伽越灵捂嘴偷笑着,不再争辩。 她脸突然一皱,喃喃道:“可惜了,华昙是个男子。” 华昙和阿输烨先后出了偏洞。 华昙脚步略微繁乱,面色微红。 阿输烨脸色略显苍白,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掩不住。 两人的样子有些让人浮想联翩,至少,伽越灵轻微转动的眼珠,就显示着她对两人有了猜测。 华昙拿出几个锦盒,把采到的山参摆到元扶面前,打开一个锦盒,对元扶笑道:“里面是几株百年山参,每株都有五百年以上的参龄,这株还是九百年的参龄,就是不知,这几株山参与一株千年山参的价值比起来,可相当?” 元扶脸色一变,板着脸道:“小公子是什么意思?之前说好的‘诊金’是千年山参,这些山参固然难得,但碍于药效不可叠加,百年山参再多,也是远远不及一株千年山参的药效。” 他摇着头,不收山参。 “再者,现下时间还多,石床上的人还需用半个月的药之后,他体内的伤才算痊愈,你也不用这么快给我‘诊金’。” 元扶言下之意是,没有采到千年山参,那便再去采,总之,‘诊金’不可换。 华昙思索片刻,拿出千年山参,她往伽越辰望了一眼,对元扶道:“华佗,千年山参我已采到。” 元扶眼一亮,赶忙接过千年山参,满面喜色的赞叹:“十二个参头,确是千年山参无疑,好,好,好。” 再看向华昙,他眼中是满意的色彩:“小公子如此的有诚意,你且放心,你羌父的伤,我定然为他治好,就是他的毒,我也会尽力去配制解药。” “华佗,我有一事要和你商量。”伽越辰低沉着声开口。 “你说。”元扶把视线投向伽越辰。 “可否将千年山参转买与我?转买的条件自然任你提。” 伽越辰简单直接的说出他也想要千年山参的想法。 “千年山参对辰哥哥有重用,华佗你精通医术,想来,用其它药物替代千年山参也未尝不可,而且辰哥哥不会让你吃亏的。”伽越灵附和道。 元扶态度坚决,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你们不必多说,唯有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困了,就先睡了,你们请自便。” 元扶说完就躺在兽皮上睡去。 这晚,洞穴里的人睡得很沉。 除了一个人。 ‘最先睡’的元扶从兽皮上起身,他躬背一直,手摸了摸怀里的千年山参,确认放稳当后,身手敏捷的出了洞穴。 华昙醒来之时,元扶早已离去,在他的兽皮上用石头压着张羊皮纸,还有小堆药包。 第六十六章 虎崽 华昙拿起羊皮纸,垂眼看去。 羊皮纸上大意就是羌父的伤已无大碍,只需用药包里的药调养着羌父身体,羌父的伤就能康复,而他为研制曼烙蛇毒解药,已云游四海去了。 “华佗走了。”华昙眼神略暗,把羊皮纸递给身旁的伽越辰。 伽越辰捏紧羊皮纸,看着羊皮纸上的字,他皱着眉,嘴角向下弯出浅痕,沉声道:“灵儿,走。” “噢!好的。”伽越灵回了伽越辰一声,就见到他大步走向洞口。 “辰哥哥,你等等我呀。”她连忙起身跟上伽越辰。 看着伽越辰背影,华昙微抿了唇,喊他:“你要去哪儿?华佗带走了千年山参,那我便再与你去一次深处也无妨。” 伽越辰脚步微顿,没有转头,继续往外走,醇厚的声音传来:“深处的危险你我都知,趁华佗没跑远,我去追他。” 他低沉着音在压抑怒气。 小龙眨眨眼,悄悄钻入伽越辰衣袍里。 当伽越辰消失在洞口,华昙猛然想起一件事,伽越辰找不着出去的路吧。 华昙往伽越辰走的方向而去。 华玖眼珠微动,跟在华昙身后。 阿输烨眉一挑,也出了洞穴。 平地上,伽越灵话中带着苦恼:“辰哥哥,没有华公子带路,我们怎么出去?” 伽越辰目光落在手中地图上:“地图的路线修改过,照着这上面路线走就能出去。” “喔~华公子给辰哥哥改的啊,既然她有心帮你,辰哥哥何不招揽了她,将她留在身边呢?”伽越灵笑着观察伽越辰的神情。 伽越辰手指动了一下,道:“此事不急。” 华昙扒在临近树上,透过树杈间看到伽越辰手里的地图。 一手抚额,她轻声话语中含着可惜之意:“我都给忘了,他还有地图。” 她看向远方,道:“现下无事,我去打猎好了。” “你们呢?”华昙转眼看向身后的两人。 华玖眉眼全是笑意,柔声道:“花花~我和你一起。” “没准儿我一不留神,你就溜了,我要看牢了你,自然要跟着。”阿输烨抱手傲然道。 华昙颔首。 人手多些,今天就多打点猎罢。 她这样想着,手抓着枝桠,从树干爬下。 一人在林中奔跑着,怀里抱了个黑布包,里面隐约有叫声传出。 黑布包动了动,那人面露慌张之色,赶忙把包捂紧。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华昙站在黄笠前方,审视着他。 他方脸圆眼,下巴留着山羊胡,肤色偏黄,身穿一袭蓝灰色长袍,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黄笠看到了华昙,他脚一偏,就往别处跑。 华昙眼神一厉,在地上捡颗石子,弹向黄笠小腿。 黄笠腿一抽,跪倒在地。 黑布包落在草地上,包口松开,有两只虎崽滚了出来。 “我的小虎崽!”黄笠惊呼,手臂一伸,刚把两只小虎抱住,眼前就出现一双脚。 华昙冷声道:“将两只小虎交给我。” “我靠自己本事抓的小虎崽,凭什么交给你?”黄笠斜眼看了华昙一眼,说完,又想把小虎装进黑布包。 “吼~~吼”老虎咆哮声由远及近。 黄笠全身抖几抖,强装镇定:“这位兄台,虎啸声你听到了吧,劝兄台也躲一躲。” 华昙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怀中的两只小虎。 这虎啸声该是母虎发出的。 黄笠起身欲跑,却发现移动不了一步。 华昙揪着他背部的外袍,淡淡的道:“现在放了小虎,我就松手,不然呢,就这样耗着也行。” “何必跟他废话,抢了就是。”阿输烨走到黄笠前方。 “别,小虎身上的味儿沾多了,母虎会不认小虎。”华昙急声阻止。 阿输烨挑眉,华昙不是自己想要小虎? 于是他靠在树上看着戏。 说话的这会儿时间,斑虎已到了黄笠身旁。 “吼!”斑虎在黄笠耳边怒吼着。 斑虎獠牙尽露,喉中低吼,爪子难耐的在泥土里抓出深深痕迹,因华昙拉着黄笠的衣服,斑虎没有扑上去撕咬他。 黄笠面色巨变,僵硬着身子不敢动,耳中还有断断续续的杂音,他耳鸣了。 斑虎都在眼前了,黄笠竟还抱着小虎,华昙轻皱眉。 她松开抓衣袍的手,来到黄笠正前方。 黄笠失神的站着,华昙看他一眼,她两指捏着小虎脖颈皮毛,将小虎仔提起,一手一只的放到斑虎腿旁。 摸摸斑虎的头,稍作安抚,又拿出些肉干喂它,华昙轻声道:“回去吧。” 斑虎嗅了嗅小虎身体的味儿,舔去它们身上的生人味道,才叼起小虎缓缓走向密林。 黄笠低头望着空空的怀里。 无声的叹口气,唉~ 他的小虎崽没了,钱没了,又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你怎会走到了这里?”华昙沉声问他。 黄笠眼神微闪,能让斑虎听话,眼前这人不可小视。 他恭敬的道:“黄某误打误撞就进了这儿。” “不说实话?”华昙一手拉住黄笠手臂,用力一扭。 ‘咔嚓~’脱臼声。 黄笠心头震惊,这人方才不是挺好说话的嘛,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动手? 手臂传来的痛,让他面色一白,实话说:“神龙架里的一些阵法,是由先祖布下,故而黄某能进到此处。” “阵法?你把阵法图留下,就可以走了。”华昙疑惑着,神龙架有阵法吗?她怎么不知道? “恕黄某做不到,实在是黄某没把阵法图带身上,你要的话,就与黄某去家中取阵法图,如何?”黄笠眼中闪着狡猾的光。 “这样啊,那你就留在这里,不用再回去。”华昙打量着黄笠,她抬手比划着黄笠身体,在想着从哪儿下手比较疼。 黄笠丝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会动手。 “等等~黄某记起来了,好像带了份图在身上。” 黄笠从怀里取出竹简,依依不舍的递给华昙。 华昙接过竹简,翻看了几眼后,她眼微眯,危险的道:“这竹简太新,你拿假的来蒙我?” “黄某断然不敢拿假的给你啊,这是前日黄某摘抄出来的一份,竹简虽新,可阵法图确实是真的。” 黄笠苦着脸,遇到华昙这不按套路做事的人,他也不敢耍小聪明了。 第六十七章 阵法 华昙细细看着竹简。 上面绘有十多个阵法图,图是由大量线和圈组成,还有些歪扭的字符。 收好竹简,华昙面色微沉,她看向黄笠。 他能靠着阵法图走到神龙架中央地段,若阵法图流传出去,神龙架岂不是十分危险? 华昙声音微沉重的问道:“这阵法图有多少人知道?” “阵法图是黄某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传之宝,只黄某一人有图,再没他人知晓阵法图的存在。”黄笠观察着华昙的脸色,轻声答道。 华昙稍微放了心,缓声道:“你走吧。” 语罢,华昙转身就走。 “且慢。”黄笠叫道。 他面上划过不甘之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进神龙架,想要抓点珍稀的野禽去买个高价,谁知,半路遇到了个阻挠他的人。 现在,虎崽被斑虎叼回去,阵法图被人拿走,他有股气在心头郁结。 见华昙看过来,黄笠小心翼翼的问:“公子可否将阵法图还与黄某?黄某若是没有阵法图,就无法出神龙架。” “你已破了阵,怎会出不去?”华昙挑眉。 “阵法是先祖布下,我照着阵法图只能通过阵,破阵却是万万不能的。”黄笠面有急色,连声解释道。 华昙眼珠微转。 没阵法图就出不去? 不管他话的真假,反正这阵法图,她是不会还他了。 “吃了它。”华昙手中有一粒药丸。 “这是什么药?”黄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愿吃。 “药丸没毒,你吃了后很快就能出去。”华昙说着,两指捏住黄笠腮帮迫使他张口,将药丸扔入他的口中。 黄笠吞了药丸,双眼缓缓闭上,晕倒在地。 华昙转过身却没看到华玖,心中有一丝疑惑,问阿输烨:“你看到华玖没?” 阿输烨摇头。 华昙眉头一拧,唇微抿着,将目光看向四方。 华玖喘着气,从远处满头大汗的跑到华昙身前,开心的叫着:“花花~” 华昙没理华玖,她把虎二从华玖头顶拎下来抱在怀里,在虎二头上揉了几下,道:“虎二,把大白喊来。” “嗷~呜”虎二仰起虎头,对深林高声吼着。 过了不久,白熊从密林中疾速奔出。 华昙喂了一把肉干给白熊,对它低声道:“把他带出神龙架,他不是食物,可别吃他。” 白熊灵性的点了点熊头,然后叼着黄笠的衣领,跑开了。 “花花~”华玖声音略低了些。 华昙还是没理他。 “花花~”这次声音隔得很近,声音来源就在身旁,而声儿却放得更低,有着不知所措的慌乱。 “嗯?有什么事?你说。”华昙板着脸,微微偏过头。 有一束外瓣浅蓝,内瓣深蓝,中央有红蕊的海蓝色椭圆花在眼前,呈水滴状的冰晶淡蓝花瓣极薄,透明液体在瓣片里面流转,似乎能听到咕噜咕噜的流水声。 华玖手执花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华昙。 华昙心中明了,他消失的一段时间,原来是去采花。 只是想到他不说一声的突然‘失踪’,华昙就有些气。 没接花,她闻了下花朵的香味,是无香的花。 “花花~我给你戴上。”华玖笑着把花朵别在华昙耳骨隙。 花朵柔软且服帖的附在耳骨隙中。 华玖定定的看着华昙,他眼中焕着光彩,扬唇,乐呵呵的笑。 眉头散开,华昙捏捏华玖瘦削的脸,笑骂道:“就知道傻笑,下次要去哪儿,记得说一声。” 阿输烨看看华昙耳骨的花,又看看华昙的手,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走近华昙,阿输烨随意的问了句:“如此劳心的让斑虎带走虎崽,你很是关爱这里生物嘛。” “我与你说过,它们都有灵性,而那斑虎本就认得我,今日我帮他找回虎崽,接下来的几日,我就不用打猎了。”华昙话中颇有期待的意味。 阿输烨唇微勾,邪气的笑道:“原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就说平日里,看着你也不像个善心人。” 华昙没反驳。 “那个阵法图你看得懂?”阿输烨问起竹简的事。 华昙摇头,无所谓的道:“看不懂,我就慢慢看呗。” “把竹简给我看一眼,怎样?”阿输烨起了兴致。 他会看阵法图? 华昙略带疑惑的看向阿输烨,把竹简拿出来给他。 阿输烨打开竹简,低头看去,看到阵法的字,他面上一震。 这图上文字是古阿输的字。 他低着头,以致华昙没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打了猎物,做完烤肉,华昙回到洞穴里,她开始给羌父熬药。 日落月升,又是一天,日子一天天的过,兽皮上的药包一天天的少。 华昙看向石床上的羌父,华佗留下的药已用完,羌父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你的事也办了,随我走吧。”阿输烨唇角勾着笑,手肘抵在兽皮上,半斜躺着身子悠哉的问华昙。 “去哪儿?”华昙戒备的看着阿输烨。 “与我去南域,华佗不是说了么?你羌父的毒是南域烙曼蛇毒,解药应该在南域才能找到。”话中满是轻松。 “你有这么好心?”华昙表示怀疑。 “你把我想得有多坏?难道你想让他一直睡着?”阿输烨嘴角的笑愈发的大。 他确实不会好心,他带她去南域是要将她交给兄长。 毕竟他已把华昙身体的起空花香上报了兄长。 不过,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兄长请示,将华昙从此留在身边。 华昙略微思考,对阿输烨颔首道:“你说得在理,我收拾一下东西便走。” 她心里在想,怎么才能摆脱阿输烨。 洞穴外 有块凹凸不平的岩石块自洞顶缓缓放下,将洞口封闭,整块岩石和洞穴的岩体相容性很强,站在外面看过去,整个就是座石山,完全看不出里面还有洞穴。 阿输烨看着岩石块与岩体融为一体,语中含了讶意:“这几日我只当你在搬石头玩,没想到,你还真能做出来。” “稍稍改了个阵法图做出的成果,这效果还不错。”华昙嘴角微带笑。 见华昙笑着和阿输烨说话,华玖薄唇轻抿。 走到华昙和阿输烨中间,他特意隔开两人的距离,软着声对华昙道:“花花~我要吃肉干。” 第六十八章 相撞 华昙手摸着包里的肉干,奇怪的想着,‘华玖这些日子怎么总管她要肉干呢?’ “放些在你身上,你要吃也就方便些。”拿出一小包肉干给华玖。 华玖眼微垂,闷闷的接过。 神龙架外 四马拉车的马车行驶在泥土地上,滚轮压出深痕。 “你听说没?司徒连将军不知犯了什么事,竟被济王判了重罪。”赶路的人说着话。 “这么大的事,早已传遍都城呢,我刚从都城出来要回老家去,当然听说了这事,我还听说那司徒府受到牵怒被封了府。”一人搭话道。 马车里,华昙听到路人的闲聊,她背脊坐直,问阿输烨:“我要去都城一趟,你看,能不能将马车掉个头?” 阿输烨看她看得的紧,每晚睡觉都得在马车里睡,她试图逃走过,暗处却有阿输烨的人守着,她走不掉。 “不能掉头,去南域的路还长着,半点耽搁不得。”阿输烨双手抱胸,身子趟在软榻上,闲适的看着华昙。 华昙猜到他会这样说,也没抱多少希望,就试试他的口风罢,要走还是得靠自己。 见华昙没表情变化,他话音上挑,又加了句:“还有,你觉得在我的马车上,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么?” 华昙眉间染了一分恼意,这话好拽,听着怪气人。 偏开头,华昙懒得理会阿输烨。 看到华昙眉间的气恼,阿输烨唇角带着笑。 他就想看华昙气不过,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皓月拉开夜晚序幕,虫鸣声渐起。 夜已深,华昙却睡不着,出去转了一圈回到马车里。 阿输烨半屈着身似乎已沉沉睡着了,他翻个身,白色的里衬露出黑色物体。 华昙看着圆形的刀柄,她面上微喜。 阿输烨竟然随身带着她的短刀。 轻步靠近阿输烨,在软榻旁慢慢蹲下,观察着阿输烨的脸,确定他没醒。 她手缓缓伸向他胸口微开的衣间,碰到一个冰冷物体,那就是她短刀的刀柄。 手已摸到刀柄,她轻轻用力抽出短刀。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华昙微惊。 阿输烨睁开眼,他眼神清明,嘴角一勾,揶揄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到我的睡处偷摸我,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怀了不轨的心,想趁我睡了,对我做什么坏事?” 看着华昙脸色微黑的脸,继续道:“其实呢,如果你想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阿输烨邪魅的笑着,他丹凤眼中浸满笑意。 “额~我没那种意思,只是起夜出去转了圈,这晚上又黑,我就没看清方向,糊涂的走到你这儿来了,那个,打搅了,你继续睡哈~” 华昙面带尬色的说完,转头就看到明亮烛火。 嘴角微抽,她早先该把蜡烛吹了。 烛火闪动着,在华昙面上映出跳动的微暗光影,朦朦烛光中,让她多了几分女子的娇态。 看得阿输烨心头微漾。 华昙起身就想走,只是,手臂上的力依旧紧锢着她。 “我这就走还不成吗?”脸色微垮,华昙无奈道。 “扰醒了我,说一两句话就想走?那可不行,再者,我又是个睡眠浅的人,既然醒了也不知还睡不睡得着,这长夜漫漫,如此难熬,有你在这儿和我做点趣事也好。” 阿输烨嘴角的弧度更大,手上用力一拉。 华昙没稳住身子,前身微仰,就要跌到阿输烨身上,她连忙低下头。 头撞到阿输烨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华昙听到一道吸气声。 “你!”阿输烨额间冒出冷汗,他捂着胸口,只说了一个字,就没再开口。 趁他吃痛松手之际,华昙快速把短刀收入衣袖中,然后晕着头下了马车。 华玖察觉到动静,睡眼惺忪的跟上华昙,叫着她:“花花,你去哪儿?” 甩甩头,含糊的说:“我去林中透透气,你回去睡吧。” 华玖看着华昙歪斜的脚步,他上前轻扶了华昙,跟着她慢步走着。 华昙爬上树,她倚坐在树干间,微抬头望着玄色天空的一弯皓月。 既然南域有曼烙蛇毒解药,那她就要去一次南域找解药,但不是和阿输烨一起去。 可要从阿输烨的眼皮底下走掉,着实是件难事。 “花花~给你。”华玖柔声道,他手里一朵雪白的花朵。 华昙将花拿在手中转动着。 眼珠微动,心中有了个主意,话中隐含小愉悦,道:“转过身去,我给你的发戴上花儿。” 华玖眼中闪过疑惑,他转身,背对华昙。 把虎二放在腿上,动手打理起华玖的亚麻色海藻长发。 用手撩了一把长发在手中,再撒开,柔滑的长发顺着指尖倾泻而下,指尖的触感如上好丝绸,惹得华昙手指大动。 华玖的发既长又浓厚,由头顶到腰际再垂到树干间,发的尾梢随晚风轻扬。 他的发在华昙眼里就像一帘瀑布。 “你先拿着它。”把花递给华玖。 “头发留了多久?这么长,该是有些年了吧。”华昙眼中有着光亮,问他。 “我记不得了。” 华玖使劲想了想,还是记不起自己留了多久的发。 在遇到华昙之前的记忆混乱而血腥,那时的他,也不会去记头发的事。 长发在华昙手中理着,她心血来潮的挽了个发髻,再将雪白花朵插在他发髻里。 “好了,转过来我瞧瞧。” 华玖侧身,再慢慢转过来。 亚麻色的发与雪白花搭配,清新且脱俗,他面容不加妆点,更是平添了分淡雅。 华玖静静的看着华昙,就如同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憋住喉间笑意,华昙满意的道:“花儿配着你,嗯~很美。” 华玖微动了头,手摸向发髻的花朵,唇微张:“这是送你的花。” “别摘,就这么戴着,让我再看看。”华昙唇边溢出笑,心情好了起来。 “你以后也留着长发吧。”手指托着自己下巴,华昙眼波流转的建议道。 “只要花花喜欢,我就一直留着。”华玖嘴角带笑,双眼闪着水星子凝视华昙。 听了华玖许诺似的话,华昙呼吸微滞,眼微抬,与华玖对视着,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华昙笑道: “华玖好乖~,那你与我就说定了,可不能私自的剪发。” 46 第六十九章 拦车 “嗯。”华玖扬唇笑着。 “你们在树上做什么?华昙,你给我下来。” 一道怒喝声从树下传来,暴躁中夹杂着质问的语气。 阿输烨站在树下,眼中有怒气翻涌,望着树梢间坐得极近的两人,心头的火蹭蹭往上窜。 她撞了他,也不管他疼是不疼,反倒跑出来和别人赏月,叫他怎么不气! 回应他的是片片绿叶,如雨般撒落而下。 叶飘落下来,好巧不巧的尽数掉到阿输烨身上。 阿输烨发顶和肩膀都粘了树叶,富贵华丽的衣袍沾了灰,使他看起来略显狼狈。 沉着脸拍去身上碎叶,怒气压在喉间,阿输烨低沉着声,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我数三声,若是你再不下来,我就砍了此树。” ‘这人管得真宽。’华昙心中默了一声。 眼含笑意看着华玖用枝桠拍打了树,愉悦的道:“可以了,我们下去吧。” 轻点头,华玖把手中的枝桠放在树杈间,跟着华昙下树。 翌日 一群人在路旁蹲草丛。 罗右皱着脸,话中有着担心:“老大临走前嘱咐咱们不要再干这行,咱们现在这么做,怕是不好吧,要是被老大知道了,这可怎么解释得清呀。” “就你话多,只是拦一辆马车,拖会儿时间的事,又不是抢劫,你担心个甚?”王岩面上划过恼意,他粗声粗气的说着。 听了罗右的话,弄得他心头也有些慌了。 看向宽敞的大路,他心头担忧愈重。 一辆马车出现在视野中。 王岩心头一凛。 这个时辰,没得错了,他要拦的马车就是这辆。 “兄弟们,都手脚麻利点过去准备着,待会儿,看我的手势行事。”王岩低声对身后的人说话。 他身后的人逐渐分散开,往四面八方走去。 马车愈加近了。 王岩手抬起,做了个手势。 迷烟从四方升起并迅速扩散出去,渐渐蔓延到马车四周。 “簌~~砰!” 树上接连着掉了一些人下来,掉下的人有横有斜的倒在地上。 王岩一惊,这里何时藏了人? 不过,好在他们全被迷烟给迷倒了。 领着一群人挡在路前,王岩对马车喊话: “车里的人听着,你们不用惊慌,我只是要你们在这里待上小会儿,不是要劫财物,你们就在马车里等着,待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放行。” 华昙眼微动,这声音听着挺耳熟。 将珠帘掀开一角,华昙望过去,看到了马车前方的人。 她眉头微微皱起,拦路的人是王岩。 马夫闻着迷烟的味儿,他眼睛变得迷蒙,手中拉缰绳的力也渐松。 四头马没有了控制它们的力,纵然有车辕约束着马身,还是开始各走各的路。 马车受力不均匀,颠簸了起来。 车轮压到一块石子,车厢抖动了一下,华昙看着车外的情形,没注意马车的抖动。 随着车厢的一抖,她上身前倾,向车窗外仰去。 华玖离华昙最近,见状,他眼角微张,连忙拉住华昙手臂。 阿输烨关注着华昙的举动,他心头微跳,抓住了华昙另一手臂,急声问她:“你没事吧?” 华昙神色微凝,暗中给华玖一个眼色。 华玖领会。 转头对阿输烨轻笑着,道:“我没事。” 阿输烨心头微松,看她唇边的笑,她很少会对着他笑。 阿输烨突然手痒,伸手想捏捏华昙的脸。 就在此时,华玖抬手,他化掌为刀,往阿输烨脖颈一劈。 眼白微翻,阿输烨就这么晕了。 车厢已抖得厉害,华昙神情严肃起来,急声道:“华玖,扛上他,快点下马。” “好的。”华玖扛着阿输烨跟在华昙后面下了马车。 “老大!马车里的人怎会是你?” 王岩看着车内走出的华昙,他满脸惊愕。 要是知道马车上的人是老大,他说什么也不会接钱啊。 自从老大走后,他就再没带着人抢劫,就这一次拦车,偏偏就拦了老大的马车。 他的内心凌乱了。 其他的人也看到了华昙,他们齐齐叫道:“老大!” 华昙对众人颔首,既而看向王岩,问他: “你为何要拦这辆马车?” 额头有冷汗流下,王岩答道:“拦了老大的马车,这不是小的的本意啊,前几天有个人来找小的,还给了一大笔钱,说要小的办一件事,若是伤天害理的事,小的定然不做的,可他说只是拦一辆马车,小的这才接了钱,给他拦车。” “哦!这样啊。”华昙淡淡的应了一声。 让王岩拦车的人,难道是阿输烨的仇家? 这也不对,如果是他的仇家,不该只是叫人拦拦车这么简单。 华昙想了想就没再纠结这问题。 看向倒在地上的人,能把阿输烨的人迷晕,那迷烟的功效,确实不错。 “这迷烟是叫你办事那人,他给你的吗?” 王岩一愣,老大这不温不火的话,是没生气的意思? “不是,这是小的特制出来的迷烟。”王岩恭声答道。 “你会做迷烟?这迷烟的效果委实不错。”华昙赞道。 王岩面上带了乐意,谦虚道:“小的就会这一种迷烟,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迷烟是他前些日子才调制出来的药,他迫不及待的试了迷烟,想着今日要拦车,就拿出来用了。 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怎么又来一辆?”王岩呆了呆。 “你们要拦的马车,应该是这辆,你先拦了再说。”华昙缓缓道。 “老大去旁边休息下,待小的把事办完后,老大就与小的回山寨吧,也好让小的为老大接风洗尘。” 华昙点头,她坐在草丛里,将视线投向大路。 王岩照例说了拦车的话。 “一群卑微低贱的贼人,也敢拦我家小姐的马车,都活腻了么?识相的都让路,不然的话,小心你们的脑袋。”尖锐的女声从马车里传出。 “干咱们这行的,左右只求条活路,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这般牙尖嘴利,恐你会嫁不出去。”王岩给她怼回去。 华昙听着马车里女子尖酸的话,轻抿了唇,如此的态度,那就 “把这辆马车劫了。”华昙淡淡道。 “老大!你说的真的么?”众人小兴奋外加着小激动的小声问。 他们期待着这句话好久了。 “你们不想劫么?”华昙轻飘飘的反问。 “想!!!” 46 第七十章 偷听 半个月之后,都城王宫的御书房内 “嘭!” 角形墨绿玉杯被摔下地,在地毯表面碎成了花。 济王满面怒火站在书桌旁,扔玉杯的手攥成拳头。 这些报信的人中,就没有一人带了个好消息回来。 “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都找不到,寡人养你们来吃白食的吗?全是酒囊饭袋。”说到后面,他气得声音微抖。 众暗卫皆俯首息声,无人敢应话。 济王看向方德,沉着脸问他:“骆熙还是什么都没说?” “主子且消气,身子要紧,可别气坏了身子,奴才多次问过洛护卫,洛护卫确是不知道华昙去了哪里,这些年他忠心耿耿,定然不会做背叛主子的事,华昙迷晕了洛护卫跑掉,是华昙太过狡猾。” 方德低下声回答济王的问话,语气微缓,尽量的让话听起来自然点。 济王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差,他也得小心的回话,只是想到骆熙惨状,他便为着骆熙说话。 那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啊。 “休要给他找借口,没看住人是他没用,寡人就是信他,才将人交于他看着,他倒让人给跑了,你再去审问,他若不说,就给他上刑具,你问不出来,寡人就让问得出话来的人去问。”济王面色微变,对方德说华昙狡猾的话有些不满。 方德一惊,连忙将腰弯得更低,道:“是奴才办事不利,奴才这就去问话。” “嗯。”济王把头偏向窗户。 得了济王的应许,方德躬身退出书房。 御书房屋顶,有个身影在晃动。 华昙下了屋顶,脸色微暗,屋内的对话她全听到了。 她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进宫是想打听司徒连的事,却听到洛熙因她被关在牢中。 望着方德远去的背影,华昙提脚跟上他。 大牢 一内侍提了小篮子,低着头对守门的狱卒道:“我给骆熙送吃食。” “你是哪个宫的人?”郑欧声音古板而沉静。 华昙眉头微蹙,王宫有哪些宫,她还真不知道,若是胡诌一个宫名,怕是会暴露。 “是这样的,我是干粗活的下人,还没有分配宫,因着方公公在来的路上临时有了事,就让我转送吃食。”华昙低声答道。 华昙低着头,郑欧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他有了一丝疑心。 “你把头抬起来。” 华昙眼神微闪,她手指暗动,缓缓的抬起头。 郑欧双眼微眯,看向华昙的眼神锐利如鹰:“我看着你挺面生,方公公的令牌呢?” 华昙摸出怀中的令牌递给郑欧。 在打晕方德的时候,她就拿了他的令牌。 郑欧只看了一眼令牌,就把令牌还给华昙。 他移开视线,貌似随意的道:“进去吧。” 当华昙前脚进了门槛,郑欧就对一个狱卒招手。 狱卒走到郑欧旁边,郑欧在狱卒耳边低语几声后离开了大牢。 第二次来到牢狱,华昙眼珠轻转打量着牢房。 这王宫中牢房比原阳县的大得多,也更加阴暗潮湿。 狱卒领着华昙来到一间牢房前。 里面有个人手脚套着枷锁铁链坐在干草上,他头发散乱披着,浑身伤痕累累,满是鞭痕的衣物有着未干的血迹。 华昙提着篮子的手微紧。 她记得骆熙总会将长发梳起,再挽上一个干练发结,身上的衣物时刻都穿得整整齐齐,房间也是整理的干净整洁。 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她莫名有些心酸。 走进牢房,华昙踩着地上的木秆发出了喀嚓声响,骆熙却没有作任何反应。 听到开门声,骆熙长发下没有神彩的眼眸依旧呆滞着。 他想,又是来拷打的人罢。 脚步声愈来愈近,却没有说话声。 骆熙起疑,微微抬头面色一凝,问:“你是谁?” 他声音沙哑,磁性的声音完全变了。 “是我。”华昙轻声道,手中拿着玉瓶靠近他。 骆熙听出了华昙的声音,他身体微震,在华昙蹲身之际,他带着铁链的手猛然拉住华昙。 华昙心头闪过惊讶,没做防备的她被骆熙拉住。 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冷意透过衣物直达皮肤,华昙轻皱了眉头。 骆熙摸索着扼住华昙喉咙,低哑道:“你还敢回来,那天是我对你心软才会让你跑掉,今日,你别再想走。” 略微挣扎了一下,手碰到骆熙的伤口,手心是骆熙黏糊的血,华昙挣扎的动作停顿下来。 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浓重血腥味,华昙眼中的光微暗,她抿着唇,没再动弹身子。 望着披头散发的骆熙,华昙看不清他的脸,她柔声道: “怪我,我走的这些天,让你受苦了。” 骆熙锢着她的喉咙,她话说得含糊不清,骆熙却听懂了。 他身体微僵,心中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这话好像没错,他是因她受了邢罚,可又有哪点不对劲。 华昙感到喉间的力也不是很大,她便任由骆熙锢着喉。 骆熙神情变化几番,最终手微松,放开华昙,他背靠着墙坐下。 低下头,沙哑的声音中多了分释然,道:“你走吧,王宫不是你待的地方,你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 骆熙坐在墙边,他低着头,长发披散在面部及双肩,为他平添了分寂寥。 “喝了这药水你的身子会好受些。”听着骆熙的话,华昙没有作答,她把玉瓶放在骆熙手中。 骆熙握紧玉瓶,仰头一口喝下,也不怕玉瓶中的水有毒或无毒,他现在的样子,跟死人也差不多。 喝下水,他想把空玉瓶递过去,华昙便伸手去接。 就在碰手之时,他的手与华昙的手错开,玉瓶滚到地上。 华昙奇怪了,该是骆熙视线被长发遮住,所以没看到她的手。 这样想着,她轻轻拂开骆熙脸上的乱发。 骆熙突然激动起来,急声道:“别看我。” 华昙已经拂开了半边发,看见了他灰蒙的双眸。 “你的眼睛看不清物?”华昙声音微沉。 骆熙的眼是一双桃花眼,他只需眨眨眼,就像在放着电花那般迷人,此时却失去了神采。 “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去找医术高明的医者治疗眼伤。”华昙拿过小篮子,拉开绒布,从篮子的底层拿出一套内侍衣物。 . 第七十一章 晕倒 骆熙没有动身,他眼微闭,仰面将头靠在墙壁上,干燥的唇轻启,出口的话中有着凉意和死气: “眼疾不是外面的医者所能医治的病,身为济王护卫,我自幼就必须服毒,现在的眼失明只是毒发症的一种体现,即使,我出得去大牢,也没有几日可活。” 华昙偏头看着骆熙,思索了片刻,她已有决定,道:“我明白了。” 把衣物放进篮子底部,再拿出篮子里的吃食一一摆在地面。 耳边是碗筷轻碰的清脆声响,骆熙微微皱眉。 她不是明白她该自己走了吗?怎还在这儿磨蹭? 骆熙沙哑的声意带了丝急意:“你怎么还没走?济王对我一直是严加看管,你能够进大牢,定是有人想在你进来之后,将你困于牢房里,济王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你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华昙手伸向一碗蔬菜粥,心头微凛,她也感觉进这大牢进得过于容易。 不过,她既然来到了这儿,就没打算一个人走。 手托着蔬菜粥的碗底,她语气淡淡的道:“济王想必已得知了消息,我再走也来不及了,还有,你喉咙都已沙哑,便少说些话罢。” 骆熙眼神微变,她这是觉得他话多了? 他也是,瞎操什么心,她爱走走,不走算了。 骆熙抿唇不再说话。 用木勺舀起一勺蔬菜粥,勺伸到骆熙嘴边,华昙手抖了一下,勺尖轻沾到骆熙干裂的唇。 “你这是做什么?”骆熙呆了呆。 唇上传来的温热感还有鼻尖淡蔬菜香,他不闻还好,闻到饭菜香,肚子愈发的饿。 他每日只有一顿饭吃,而且今日还没吃饭,他已经很饿了。 “你的眼看不清物,我喂你吃一点东西,来,张口。”看着身体明显瘦一圈的骆熙,她轻声说着话, 骆熙嘴动了动。 他微张开嘴,把勺子抿在嘴里,温热的粥顺着喉咙流入肚中,他心头涌起丝丝温暖。 华昙一勺一勺喂到他口中,他也慢慢吞咽着。 看着骆熙吃粥的模样,华昙无端的想到华玖。 她刚开始教华玖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喂,当华玖吃到不爱吃的菜时,就会皱紧眉再把菜咽下去。 华昙于是兴起的把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给骆熙吃。 “我不吃萝卜。”骆熙咽下萝卜丝,皱眉道。 华昙笑了,他这个样子和华玖真像。 轻笑着问他:“那再来一口木耳肉丝?” 她说着,夹了木耳和肉丝喂到骆熙口中。 骆熙听着轻笑声,他的脸上泛起红晕。 眼睛看不见,其它的感观反更加敏感,华昙的轻笑声,听在他耳中就像,她正依偎着他的耳朵在偷笑。 盘中的菜只剩下几根菜秆,蔬菜粥已见底,骆熙吃下了他入狱之后最饱的一顿饭。 御书房 “禀告济王,画像上的人已找到。”郑欧屈膝对济王恭声道。 济王沉着脸看向郑欧,他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郑欧是看守大牢的狱官,由他来报消息,那就是说华昙去了大牢。 “她去了大牢?”济王纵然猜到了答案,还是冷声问郑欧。 “是的,她扮作内侍给骆护卫送吃食,看样子,她是冲骆护卫去的,卑职已让人看紧牢门。”郑欧低下声,恭敬的答道。 济王脸色愈发暗沉,声音低沉又不失威严的道:“你回去看住大牢,在寡人到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郑欧躬身退出御书房。 济王眼中闪着不明的光,华昙进宫的首要事就去找骆熙,她与骆熙之间是怎么回事? 大牢中传来连串的脚步声,华昙看过去。 以济王为首的一波人正朝骆熙的牢房大步走来。 华昙眼中闪过讶色,济王竟亲自带人来了,她连忙站起身行礼,道:“草民参见济王。” 骆熙勉强站起了身对济王行礼:“卑职参见济王。” 济王面色暗沉,双目盯着华昙,他话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你许诺过寡人的事,全都忘了?” “没忘,是我私下逃走了,此事与骆熙无关,请济王赐予骆熙解药,济王要责罚就罚我,我甘愿领罚。”华昙掩去面目表情,低声道。 “欺君之罪,论罪当诛,你担得起这个罪么?”济王压抑着怒气,声音低沉。 语罢,他就转身去,背对华昙。 站了三秒,也没听到华昙求情的话。 济王面上一恼:“暂且将你牢中反省几天,等你想好了再与寡人说。”语罢拂袖而去。 华昙一直低着头,她在想济王的话,这死罪,她要不要先应了?她根本没察觉到济王的情绪变化,等听到济王让她反省的话时,她抬头却看见济王脚步一顿,身子一倾,就要倒在地上。 “济王!” 方德惊呼,迅速上前接住济王往下倒的身子。 “你快去宣御医,你快把济王背回寝宫。”方德接连指了两个内侍。 华昙皱眉看着济王被内侍背着离开大牢,她想,济王的身子实在是不太好。 从床榻醒来,济王声音很轻的问方德:“华昙呢?”。 “主子醒了就好,她在大牢中,奴才这就去召她来。”方德眼神微闪,主子对那个华昙太过不同了,这是好是坏啊。 华昙随着方德走在去济王寝宫的路上,一路上,方德时不时投来个打量的眼神。 看着他头上的青包,华昙暗想,他不是在记恨她吧,他的头撞到树上是她无意的。 “你进去说话小心点,别再惹恼济王,知道吗?”方德站在寝宫外对华昙嘱咐道。 “我会顺着济王的意思说话。”华昙低声答道。 她也有点发怵,济王的身体似乎经不得气。 站在榻前,华昙毕恭毕敬的样子。 济王遣退了房中的人,对华昙喊道: “到寡人跟前来。” 华昙低眉顺眼的站在床榻前,她轻声问:“济王有何吩咐?” 济王虚弱的趟在床榻上,面色苍白,他看着华昙,眉间带了柔色,道:“寡人问问你羌父的病怎样了?” 华昙微惊,济王怎的关心起羌父的事? 小心的答道:“羌父的病已无大碍,只是仍然没醒来,我还要去别处找药。” “华佗不是去为他医治了么?他的病连华佗都医不好?”济王微皱眉。 . 第七十二章 按摩 听到济王提起华佗,华昙眼神闪了一下。 华佗医术虽高明,却是个不靠谱的人,现下,她都不知道华佗人去了哪儿。 不打算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济王,她眼珠微转,语意模糊的回道:“华佗确是医治了羌父的伤,只是,这事说来复杂,简而言之的说,我得去寻找让羌父醒来的药。” 济王嘴角微不可见的向下撇了一下,嘴微张,轻轻的语气中略显虚弱: “既然你羌父的病没治好,你去寻药也在情理之中,再给寡人讲讲你的事罢,寡人想听你说,若说得寡人开心了,寡人就不追究你擅自跑离的事。”话中意思似乎不再强留华昙在王宫。 华昙面上划过惊讶之色,半秒后变为喜色,她缓缓说起神龙架的事。 听着华昙讲故事似的言语,济王眼中有光芒微微跳动。 派出去查华昙身世的人,全都无功而返,他之所以向华昙问起她羌父,便是想着从这个羌父口中问出华昙的身世。 可她羌父没醒,他就只能慢慢来,先听听华昙怎么说。 华昙说了许久,悄悄瞟济王一眼,见济王正双目有神认真的听着。 面上划过诧异之色,她可记得上次说的时候,济王可是听睡着了。 说得有些口干,华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在放杯子之时,手微顿一下,又拿起另一个杯子倒入三分之二的温水。 端着杯外刷了红紫色金粉漆,内是纯银杯壁的漆水杯走到济王床榻前,低声问: “济王,可要喝杯水润润喉?” 济王接过漆杯,喝了一口温水,嘴角带笑的道: “神龙架听着倒是个不错的地方,说起来,寡人也只在书上看过一些记载、听别人说过那里的趣闻,方才,又听了你的描述,寡人仿若身临其境,愈发的想去瞧一瞧。” 说到这儿,济王停顿片刻,低头看向漆杯里的水。 温水冒着热气,透明水里有一丝水波渐渐散开,浅浅波纹内映着济王看不清表情的脸形。 济王眼神微深,问:“若有时间的话,你可愿带寡人去一次神龙架?” “我自是愿意的,能为济王引路,实乃我之幸。”华昙低声应着济王的话。 济王都这么说了,她就是不想应也得应,不知怎的,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唇边勾起一抹笑,济王满意的笑着道:“记好了你答应寡人的话,寡人对你的忍耐也有限度,你反悔之事可有一次,却不能有再次,以免寡人在要去的时候找不到人,你呢,在寡人去神龙架之前,就暂时待在宫中。” 语罢,济王微抬手,低下头,慢慢饮下一杯温水。 华昙面色微僵,济王又给她挖了坑,可济王的坑,她不跳也不成。 “是。”华昙呐呐的应了声。 她苦恼又不解的想:‘如此大费周章的留下我,是为何呢?讲真,我对济王来说,没什么用处啊。’ 转念想到牢中的骆熙,华昙微抬头,观察着济王的脸色,试着问:“济王,我有一事,不只当讲不当讲?” “你是想要为骆熙说情,好让寡人放他出狱吧。”济王看了华昙一眼,一语道出她的心思。 华昙轻点头。 “咚,咚,咚。” 门外响起三声叩门声。 方德在外喊道:“主子,该吃汤药了。” 济王对华昙颔首示意。 “方公公,你进来吧。”华昙转头对着门喊。 房门由外向内推开一条缝,方德侧着身进入房内,双手端着托盘躬身上前。 走到济王床榻旁,方德熟练的服侍济王喝下药,就给他按摩起了身体。 华昙把眼看向窗户,她想出去了。 方德往华昙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想到济王吩咐他的话。 尖细的声音多了分低沉,道: “别光顾着走神,你也多看看学着点,主子的身子要时常按着,平日你跟在主子身边,要少些犯懒,多给主子按按。” 济王已瞌上眼享受着按摩,听到方德的话,他微挑了下眉,没说话。 “喔!”华昙只好转过头来,把视线放在济王身上,认真的看着方德手法,再暗暗记下。 接下来的日子,华昙成了济王的贴身内侍。 她这贴身内侍当得轻松,主要就是陪济王说说话,端茶倒水这些服侍的事都不用做。 天色已昏暗,一间房门前,华昙屈着身子坐在阶梯上,她双手摸着腿上的穴位,力道轻重不一的按着。 “几日不见,你的腿怎么了?” 听到骆熙的声音,华昙抬头看向声源处。 一袭灰衣的骆熙笔直站在几步远的阶梯下,他长发已束好,腰间配上一把佩刀,一如她初见他时的模样。 此时,他一双桃花眼带了疑问的色彩看着华昙。 伸出五指在骆熙眼前晃晃,华昙面露惊讶,出口的话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去: “你的眼这么快就看得清物了?” 骆熙盯着华昙摇晃的手指,他双眼微眯,面色微沉。 长腿迈向华昙,话中隐含威胁:“你是不盼着我好么?” 华昙见状,面上划过尬色,她连忙收回手,解释道: “不是那意思,我这不是太惊喜了嘛,你的眼恢复得着实神速,才两三天就好了,对了,你身体好了没?” 华昙说着,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骆熙轻抿唇,他弯腰慢腾腾的坐在华昙旁边。 “恢复了又如何?你想做什么?”磁性的音在华昙耳边说道。 “这两日我在练习按摩的手法,没人试试手,不若,你让我按按?” 她总不能拿济王来练,只好用这个方法,不过,现在有个骆熙,她有试手的人。 想着华玖给她按肩膀的日子,她真是思念她的“小可爱”了。 “你按吧。”骆熙说着,伸出他长腿。 “从肩开始吧。”华昙却看着骆熙的肩。 华昙手放上骆熙肩。 骆熙眼中闪着隐晦的光,淡声道:“华昙,济王派我监视你,你若跑了,我的命可真没了,所以,你要跑的话,要提前给我说一声。” “为何?”华昙没想到骆熙会这样说,他该是盯着她才对。 210 第七十三章 送礼 “怎么了?”华昙轻声问着,手也放了下来,歪头看着骆熙。 骆熙眼中闪着隐晦的光,淡声道: “你是在按肩呢,还是想把我胳膊给扭下来?” 听着骆熙的话,华昙脸色微垮,垂眼看着自己手心,话中颇为苦恼:“力道还是重了,看来我得再轻点。” 手指舒展又合拢,调整好了手中的感觉,华昙再次抬起头看着骆熙。 她自然的将手搭到骆熙肩上,眼中闪着自信的光,嘴微启,满是笃定的道:“再来一次可好?我保证这次会放轻了力按。” 骆熙将华昙一脸期翼的样子看在眼里,他眼珠微转,低头看向她放在他肩上的白嫩手背。 这手看起来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的,怎么看怎么柔弱。 可,她那手中的力道,委实不小。 他服了济王的药,只是眼恢复了视觉,身体的伤并没有痊愈,在她那力劲儿下,他肩已经隐隐作痛,若让她继续按下去,怕是伤口就得裂开。 骆熙这样想着,对华昙轻摇了头。 见骆熙摇头,华昙泄气的把手放了下来,她转过身,抬头眺望着浅灰色天边快要消失的红霞。 骆熙看着华昙略带郁感的侧脸。 她静谧的坐在他身旁,眉间似乎染上了一丝忧郁。 他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忧郁这词儿放她身上,也是无比怪异。 对华昙笑道:“这就泄气了?我与你说,你按肩的位置有错,不论力道轻重都不会按出舒适的感觉,我且给你按肩,你好生感受着我的力道和手指按的穴位。” 华昙面上一喜,她自觉的侧过身,话中略显俏皮的道: “骆护卫您请,我这肩随你按,你尽管上手就是了。” 心情颇好,华昙话也多了些:“方才,我在想着明日要对济王说什么故事,说来也奇怪,济王对神龙架挺感兴致,每日都要我说几件事儿与他听。” 骆熙眼神微闪,济王对神龙架感兴趣?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着华昙瘦削骨感的肩,骆熙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放上她双肩。 那看似瘦削的肩,触及到手里却如同海绵般柔软,指腹轻按间,仿若在吸附着他的指腹。 感受隔着衣料传来柔软的触感,他心头微动,眼神略暗。 食指,中指,无名指压着华昙的肩井穴,他动作轻柔的揉着圈。 华昙轻舒了口气,整个身子都放松了,面带愉意的赞叹: “真舒服啊,你按摩这力道不轻不重的刚好,你是学过的吧,哎~麻烦你再按按左边哈,嗯~对的,就是这块儿。” 骆熙脸色微黑,他正教她呢,这人倒悠哉乐哉的享受起来了。 声音微沉的道:“你认真点,不是给你按着玩的,我只按这一遍,你可得记好了。” 华昙懒洋洋的眯着眼,喉间模糊的应了骆熙一声。 有个传闻在王宫中传开,是关于一个内侍从默默无闻走到人生巅峰的事。 话说济王不知怎的病倒了,却留了个民不见经传的内侍在身旁伺候,有人甚至看见那内侍和济王同入书房。 这可是方公公都不能随行侍奉的地方,那内侍却进去了,这确是从未有过的特例。 在多种猜测下,宫中有着不少人开始去巴结那传闻中的内侍。 躁动最大的当属后宫。 怡柔宫 “什么?二妹妹的马车被劫了!”贤妃一反温柔的姿态,她秀眉上竖,满面怒气,温婉的脸变得扭曲。 前来通报消息的人低着头,声音略抖的回:“是一伙来历不明的人,他们会使一种古怪迷烟,护卫都经不住那烟,二小姐的财物,就,被他们劫了。” 贤妃脸色阴晴不定,沉声吩咐:“此事不能对父亲说,你从我的库房里拿些东西出来,把二妹妹少的给补上。” 报消息的人躬身退出房。 贤妃一直阴沉着脸,宫女低着头,把呼吸声都放低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贤妃脸上表情一变,瞬间变得温婉的对宫女道:“把西洲运来的稀奇玩意带着,我要去看看那个内侍。” “是。”宫女躬身拿好托盘。 华昙坐在软椅上,济王在上早朝,她现下无事。 看了眼一旁的骆熙,他的意思是,济王派他监视着她,除去睡觉时间,他得都盯着她。 门外有内侍的声音喊:“贤妃到。” 内侍的声音刚落,华昙就听到脚步声,她起身,弯腰行礼道:“给贤妃请安。” 贤妃笑着:“别拘束这些礼了,你是王上身前的红人,我带了些东西,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没有接贤妃的礼,华昙婉拒道:“这些物太过贵重,我万万不能收,可别为难我了,若济王看到了,问起我来,我也不好回话。” 贤妃眼闪过阴霾:“那我就不打扰了。” 话毕,她带着人离开房。 只一会儿的时间,又有内侍的宣声传来。 “我与你是见过面的。”淑妃说着踏入房中。 她走近华昙,一副和华昙很相熟的样子,笑道:“伺候王上你也辛苦了,这儿是一些我做的糕点,可别嫌弃这糕点。” 宫女捧着一盘盖着白布的糕点低着头上前。 华昙欲拒收,看到屏风后的骆熙给她使了个眼色。 华昙接过糕点,低声道:“谢淑妃赏赐。” 淑妃笑容越发的着甜,柔声道:“王上事务繁忙,我纵有关候的心,奈何见不着王上,王上的身体还需你替我问候一声。” 华昙低声应下。 淑妃笑着问了些事就走了。 她走后,华昙把糕点的上遮的白布打开,糕点下层有些反光的物,抬眼看向骆熙: “接淑妃的这个礼来做什么?” “你总要收一个,收哪个人的倒不重要,全得罪了,你在宫中的日子可不好过。”骆熙从屏风后走出,缓缓道。 “好麻烦。”华昙低声嘀咕了声。 想起一事,华昙问骆熙:“御膳房在哪儿?” “跟我来。”骆熙转身朝外走去。 去御膳房的路上,华昙手托着下巴思索着,本来,她进王宫是为司徒府,可一进来就把济王气晕了。 在王宫的日子,华昙觉得济王不是外界传闻那样喜怒无常,司徒府的事,也许可以从济王入手。 华昙觉得现下的目标该是尽力的去讨济王欢喜。 次日,华昙站在御书房外,她双手端着一盅汤。. 第七十四章 黑影 “济王,我能进来吗?”华昙在门外喊。 房内 济王正皱眉看着手中的竹简,听到华昙的声音,他脸色柔和下来,对着门道: “进来吧。” 门微开,华昙端着汤进入御书房,抬头就见济王在看着她。 她笑着道: “刚做好的药汤,特意熬来给济王调养身子,这药汤对身子是最为好的了,方公公常说济王吃得少,那样对胃对身子可不好呢,济王事务繁多,更是要多吃些东西才好。” 听到华昙有些唠叨的话,济王唇角的笑愈发大,在他身边待了些天,她说话倒越放得开了。 华昙走到近处,把汤放在桌上,用绵布覆上盅盖,盖子一打开,薄烟和热气轻嗤着冒出,在空中留下小团白云似的烟影。 她拿起中勺把汤舀到小碗里。 “你说话倒和方德有些像了,不过,说得也在理,寡人就喝下汤再看。”放下手中竹简,济王端起盛有药汤的小碗。 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济王眼珠轻动,低头喝了口汤,再抬头时,他眼神微亮对华昙道:“此汤鲜香味美,你也算有心了。” 只是,这药汤固然不苦,可嘴中的药味儿,济王仍然不喜,他转念想到肉干,继而问:“昨日的肉干可还有?那肉干的味儿寡人喜欢得紧。” 华昙给他吃过她特有的肉干后,他便再难忘肉干的味道。 “济王爱吃的话,我就再多做些肉干放着,准儿管够。”华昙说着将手摸向了包里,把她带来当零嘴的肉干全数放在济王面前。 济王从桌上的白布包里拿了根肉干,看向华昙,话音微上扬的道:“你可有什么事要对寡人说?” 她主动给他做汤,该是有事要说,他不觉得她会单纯的为他身体着想。 “事情么”华昙喃喃道。 司徒府的事不能操之过急,而除了司徒府的事,她没其它事要对济王说。 既然济王爱吃肉干,那么烤肉,济王也该是喜欢的吧。 “宫中可有活的野禽?我想着去抓一只来,今晚就能做个烤全禽。”华昙神情一振,眼中闪过光点,仿佛已看到牛羊在眼前乱窜蹦哒的样子了。 御膳房里的肉,她都看过,那些肉质过松不够紧实,烤出来的肉实在是影响口感,烤肉要用经常跑动的野生禽肉来烤,那烤出来的肉吃着才够劲道,熬出来的骨头汤也是更为香浓。 济王眉头微挑,唇角轻翘着,半开玩笑的道:“西门附近的狩猎场里有许多野禽,寡人特许你去打猎,要哪种野禽你自己挑就是,既然你爱做吃食,做的吃食也合寡人胃口,不若这样,寡人升你做掌厨的官?” “济王开我的玩笑呢,我就会做些野味,离掌厨的手艺还差得远,济王既说了狩猎场有活的野禽,那我这就去做些准备。”华昙眼神平静的回道。 做济王的厨子?她可没那打算。 华昙说完就抬了脚准备往外走去。 济王看着华昙的动作,扬唇笑了,他确是说笑的,偌大的王宫,可不缺一个厨子。 出声叫住华昙:“慢着,这时间还早着,过来坐着跟寡人说说话再去也不迟。” 华昙于是又走到书桌旁,说起神龙架的趣事。 狩猎场 一头花鹿由草丛中窜出,四蹄翻飞的跑着,它的左脚腕有个捕兽夹。 在它后面不远处,隐约有两个人影晃动。 华昙眉头微拧着,这头花鹿真会跑,它踩了捕兽夹,还硬是撑着跑到了这狩猎场的边缘。 弯腰捡了颗石子,手中捏紧石子,华昙眼微眯,将石子对准花鹿的腰腹部。 她看中的猎物,可不会让它跑掉。 身旁的树梢微动,一团黑影带着疾风直奔华昙而来。 华昙耳尖轻动,她听到异动,心中微凛,脚一顿然后侧了身子,快速移步躲开黑影。 神情微凝的看着黑影,她眼中闪过利光,同时,右手摸向衣袍夹层里的短刀。 黑影逐渐清晰。 华玖发丝粘了几片树叶,他站在树下,眼神直直的盯着华昙,幽幽的道:“花花~你不要我了。” “华玖?你怎的来了这里?”华昙微惊。 “嗷呜~”虎二低吼愉悦的叫着,它看到了华昙,从华玖头顶向着华昙一跃。 华昙连忙接住跃过来的小身体。 华玖没有回答华昙的问话,他朝华昙走近,走近。 他嘴微瘪着,又弯又长又卷的睫毛眨了一下,湛蓝眼珠闪着光点,定定的盯着华昙。 这可怜的小模样看得华昙手好痒。 这样想着,华昙也这么做了。 伸手捏捏华玖脸袋儿的嫩肉,感受着紧致嫩滑的手感,她轻笑着:“怎么会呢,我在这宫中是因为有事要做,倒是你,不待在华府等我,跑这儿来做什么?” 骆熙看着华昙捏华玖脸的手,他皱了眉,慢慢放下刀柄上的手。 华玖顶着被华昙捏红的脸,唇角勾起笑,歪头往华昙靠近着,软柔的话略有撒娇意味: “在华府一日也待不了,我很想花花~,华玖就要和花花待一起。” “咳咳~”凌亦站在华玖身后,他咳嗽一声。 华玖立马站好。 凌亦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眼中带着严厉的光,冷声对华玖做着纠正: “我对你说过多次,看到公子的时候要学会克制,你要是想待在公子身边,就必须保持着一个好的状态,时刻提防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 “我明白了。”华玖面色微整,他看向凌亦,低声道。 转过头来看着华昙,华玖面上少了分柔和,多了分冷峻。 “花花~我已来了,就不回华府,我要在你身边保护你。”华玖凝视着华昙,语气肯定且认真。 华昙心头微动,抚抚虎二毛绒绒的头,把它放到华玖头上。 神色微肃的看着华玖,道:“别的事都好说,唯有这事不行,你现在就带着虎二回华府去。” “花花~”华玖眼中带了氤氲的雾气,软着音喊道。 他知道华昙最受不住他买萌。 华昙板着脸,对华玖的卖萌视若无睹,王宫不比华府,她不能让他留在王宫。 第七十五章 推倒 华玖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想法,他转身哧溜一声就上了树。 “……华玖,下来。” 华昙面色微黑的往树上望。 回应华昙的是几片树叶旋着歪歪扭扭弧度,飘到她脚下。 “公子,容我多说一句,华玖他这些天每日勤奋的习武,看得出,是很想在你身边,公子不用为他担心,让他历练一下也好,我已送他进来宫中,如若没其它的事就先回华府去了。”凌亦低下头,冰冷的声音说到华玖时掺了丝温柔。 华昙眼神闪过一抹深色,华玖执意要在这里,那便随他吧。 微转过头对凌亦道:“嗯,那华府就劳烦你了。” 她又看了一眼树梢,轻皱着眉对骆熙道:“不打猎了,这些猎物做吃食该是够了,走吧,去个有溪水的地方烤肉。” 骆熙颔首表示没意见,偏头看向腿旁的竹筐。 竹筐里有一头扭角羚、一头野猪,他拖着竹筐向一个方向走去。 华昙刚走,接连着两三棵树的叶梢微动,有黑影闪动着跟在她身后,并渐渐隐没在密林中。 御花园 一行宫女的簇拥下,昭和公主踏着信步走在小道上赏着园中的花。 瞧着朵朵色彩鲜艳的花,她用指尖轻触了一朵柠檬黄色万寿菊,看那万寿菊从花瓣到花托摇曳起来,昭和公主面上划过无聊的神情,漫不经心的道: “整日看来看去的还是这些花儿,也没甚新奇的可赏。” 说着,微抬头望向四周。 看到了远处的一个身影,她顿时瞳孔微聚。 这人很眼熟。 杏眸微转,她想起来了,那人是陌祭司的侍者! 昭和公主面上划过喜色,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华昙面前。 她话中带了乐意,道: “陌祭司的侍者!与你也是许久未见了,你是跟着陌祭司来的王宫吧,我就想问问,陌祭司他,现下在哪个宫中?” 华昙眼中划过异色,低声回:“陌祭司不在王宫。” 会遇到昭和公主,华昙也是蛮意外,与昭和公主多说无益,她答了一句就干脆低着头不说话。 喜色瞬时化作失意,昭和公主看到华昙身旁的骆熙,疑惑的问:“骆护卫怎的也在这儿?” “奉命行事。”骆熙声音没有起伏,平仄如一的回了话。 昭和公主轻皱了一下眉,她脑子有点乱。 骆熙怎的与陌祭司侍者一道走在王宫中? 眼神在华昙和骆熙身上来回扫视一番,她转身带着一行人沿着原路走回。 路走一半,昭和公主停住脚,她转头瞄了华昙一眼,奇怪的对宫女道:“她怎穿着内侍的衣物?” “她是王上身前的内侍,就是最近宫里传得挺火的那个内侍。”宫女低声应道。 “哦?你且把她的事与我说来。”昭和公主眼眸闪着怀疑的光。 骆熙看到了昭和公主的转身,眉头微皱,问华昙:“你和陌沧相识?” “算是友人罢,我与他有许久没见了。”华昙淡淡答了一声,就看向竹筐。 见华昙不想多谈陌沧,骆熙也就没再问。 几日过去。 华昙手拿肉干站在一棵树下,她心头颇为烦闷,华玖总是待在树上,她叫都叫不下来,连肉干的引诱也对他没用。 夜晚,华昙趟在床榻,眼睁了又闭,闭了又睁。 实在睡不着,她翻身起床打开门,对着房前的树喊了声: “华玖?” 华玖没出来,骆熙从拐口走到华昙门外,他倚在柱子上,撇了华昙一眼,道:“大半夜的不睡,你鬼叫什么?” “我睡不着,你呢?怎么也没睡?”华昙一屁股坐阶梯上,抬头看着骆熙。 “我要看着你,自是要在你睡熟之后再睡。”骆熙说得理所应当。 华昙转头看向树梢,没说话。 空气中有片刻的安静。 “王宫如此闷,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啊?”华昙闷声问道。 骆熙眸色变暗,他泼着华昙的冷水:“想走了?我叫你走的时候你不走,现下才后悔,迟了。” 华昙沉默了会儿,站起身,对大树喊:“华玖,你出来。” 树梢动了动,再次归于平静。 “真不下来?你长本事了啊,那好,别下来了。”华昙冷声道,她沉着脸踏向房槛。 华玖从树梢间冒出个头。 他树上跃下,在华昙进门之前扯住华昙衣袖,手扯着华昙袖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花花~不要生气。” 看着他对她生疏的模样,华昙更恼了。 华昙抿着唇闷气,她又萌又软的华玖,怎的变成这样。 一手拉了华玖的手臂,把他往房里拉:“明明有床,却要跑树上待着,你傻吗?同我进来睡。” 骆熙嘴角微抽,她这是压抑久了,要发泄吗?他站在放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中,华昙一言不发,静静的望着华玖。 华玖心头跳了几跳,主人这个眼神,有点可怕。 “穿的什么衣服,这么紧,你平日不是不喜欢这种贴身的衣吗?”华昙说着,一把将华玖推倒在软榻上,然后动手撕扯着华玖衣服。 她脸色平静,动作粗鲁。 “花花?”华玖颤着声,主人这么生猛的样子,他从未见过,一时之间有些懵。 微愣之后,他便顺着华昙的动作,甚至在华昙用力过猛,她身体微偏的时候,伸手扶了下她的身子。 “你这是怎么了,以往不是总往我身上扑么?现在怎离我这么远。”华昙弯腰看着软榻上的华玖,她眼底盛满怒气,唇紧抿着。 好想欺负他,好想蹂躏他,好想看他眼带泪珠的模样。 ‘刺啦~’布帛裂开的声音。 把手中的碎布扔开,华昙继续撕,撕,撕。 “花花~”软音中带颤,华玖抬手想抱抱她,伸了一半的手臂又在半空中生生停住,慢慢放回身体两侧。 “叫什么叫,叫我又不说话,何时有了这坏习?你有话就别憋着,说与我听。” 揪住了里衣,他的里衬不太好扯,布料也有些粗糙,不知道这样勒着他,他的皮肤疼是不疼。 华昙手微停,低头看着华玖。 “花花~我想和你睡。” 华玖双眼直直的盯着华昙,眼中闪着水星子,一如平日的华玖。 这才是华玖的样子。 第七十六章 请令 入目是华玖湛蓝清澈的眼,这双眼闪闪的,充满了渴望。 看着他的眼,华昙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她眼神变得有些飘浮,唇轻启,出口的话变得断断续续: “这个嘛……还是得你自己睡……” 眼神微移,往下看去。 华玖外衣凌乱,他胸前的衣已被她撕成条状,而他双手规矩的放在两侧,一副毫不反抗,任她蹂躏的模样。 微抿唇,再次把视线放在他脸上。 在华昙的注视下,华玖对她呆萌纯真的眨了个眼,唇角微微勾起上翘弧度。 仿佛在无声的说: ‘来吧,继续撕,来吧,我受得住。’ 华昙心头升起了阵阵罪恶感,她放开手,慢慢直起腰,拉过薄被子盖在华玖腰际,轻声道: “睡吧。” 华玖眼珠转转,他撑起上身,看着走向床榻的华昙。 眼中的光彩暗了暗,有些怅然若失的想:‘真可惜呐,不能和花花睡了。’ 微抬左手,把手放在胸口处,摸着被华昙拉皱的里衣,华玖嘴角带着满足的笑,轻声低语:“方才,花花的手就放在这儿。” 见华昙趟在床榻睡去,华玖也趟下身,缓缓瞌上眼。 房外 骆熙眉头紧皱着,他眼中暗芒闪烁,最后看了眼房门,脚微转,慢步走开。 翌日 华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扭了扭脖颈,翻身起床。 而华玖还在软榻上睡着。 从衣柜里拿出套衣物走到软榻旁,微弯了腰,手指拂开他脸上的乱丝,轻声自语中带着疼惜: “是我昨晚做得过了,只是,你怎么能这么软萌,叫我如何控制得住。” 华玖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正好看到华昙想要收回的手。 他眼珠微动,快速的伸手拉过华昙的手腕,将她手心贴在自己侧脸上,眼神亮晶晶的瞧着华昙,笑着喊她:“花花~” “尽会傻笑,饿了没?起来与我去吃些东西。”华昙也笑着,就着手心夹夹他的脸袋儿,感到手心传来的温软触感,她笑意渐深。 “~好~” 打开房门,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华昙只觉神清气爽,舒服的微瞌了眼。 “嗷嗷~” 揣着小爪子的虎二站起身甩甩毛绒绒的虎头,两三下就奔到华昙脚边,扭着身子不住的蹭着华昙。 “气色不错啊,貌似,你昨晚睡了个好觉?”骆熙倚在柱子旁,话中的有话问道。 他看了眼换去一身衣物的华玖,眼中闪过复杂神情。 “嗯,确实睡得挺好。”华昙唇角带着笑,弯腰抱起虎二。 华玖正一脸陶醉的偏头看着华昙,‘花花的笑,真好看呐~’ 他忽然神情一变,迅速上了树。 华昙眉头微皱。 长廊有方德的声音传来: “怎的今日还没去殿前伺候?快些随我去御书房,可别让济王等着急了。” 方德看到华昙,他紧绷的脸面色微松,边说着来到了华昙面前,还真怕华昙又跑了。 “我这就去。”语罢,华昙转身往御书房而去。 虎二在华昙怀里窝着虎头打盹儿,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 它虎目虚眯着,感慨:‘主人的怀里好温暖吖~’ 手抚到虎二微秃的头顶,多摸了几下。 虎二这微秃的头顶是它挠小龙,自己给挠秃的,而小龙在伽越辰走的那天,就不见了。 她想,小龙兴许是跟着伽越辰走了。 御书房 大门紧闭着,里面隐约有谈话声。 方德在门边听了听,就走到华昙身旁,看着华昙怀里的虎二,他眼中划过疑惑。 华昙来这儿是伺候济王,她抱一只猫儿作甚? “且在门外候着,这只猫儿就先交于我。”说着,便向虎二伸来了手。 虎二虎目一瞪,它尖牙呲起,冲方德发出威胁的低吼。 “我抱着就好,喵二不叫不闹的很是乖巧,也不会冲撞到济王。”华昙摇头,安抚的摸摸虎二头。 方德被虎二的低吼唬住,他想了想后,将举起到半空的手缓缓放下,道:“猫儿的吼声还怪吓人,你可要抱紧了猫儿,若惊到济王,这罪你担待不起。” 华昙低着的头微点了点。 房内 济王穿着便服,手中拿有一册竹简。 “司徒连他目无王法,扰乱军纪,且暗中与旻国有所勾连,他那心里恐怕早有逆反之心,所以,微臣认为司徒连罪不容恕,应当立即给予其严惩以正军纪。” 御书房的中央,吴赫低着头,恭敬的语气中带了丝急迫。 为扳倒司徒连,他是做足了准备。 可,济王的令却迟迟不下,他心头有些不上不下的忐忑,这才进宫请令。 济王只是看着竹简,没有给吴赫答复,心中在想吴赫说的话。 论谋略,论带兵之法,司徒连都是武官中的佼佼者,至于这罪名,不能依着吴赫呈交的罪证就妄下定论,况且,现下正值用人之际,他留着司徒连还有用处。 “寡人知道了,只是此事牵扯甚广,不能贸然就下决论,此事,容后再议。”济王威严声音在空旷的房内尤为清晰。 吴赫心中咯噔一下,他眼神逐渐暗下去,宽大衣袖中的手猛的握紧。 看济王的意思,他是要袒护司徒连了。 吴赫低头行礼,低身道:“是,微臣告退。” 房门打开,吴赫沉着脸走出来。 华昙默默地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御书房。 “济王,我有一件事要与济王说,如若话中有不中听的地方,济王可别生气。”华昙走到书桌旁,给济王倒了杯水,低声道。 “说吧。”济王接了水,看向华昙。 “司徒连一事有诸多疑点,济王切勿听信闲话,以免中了旁人的挑拨伎俩,平白失去一位良将。” 济王脸色微沉,话中带了丝薄怒:“耳朵倒是挺灵,刚才御书房里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因何要为司徒连求情?” “于公,司徒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这点,济王也是知道的吧,而于私,司徒府对我有恩。”华昙语气平静,用的是阐述一件事实的口吻。 有恩?济王细细斟酌了这两个字,语气缓和的道: “寡人只是将他一家软禁在无人之处,他们暂且是安全的,倘若司徒连无罪,寡人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第七十七章 簪子 华昙嘴角微翘,还没来得及高兴。 济王话锋一转,缓声继续道:“可如今朝廷上下处处是针对司徒连的言论,想要他无恙,就得早日拿出真凭实据的证据才好。” 济王都把话这么明白了,华昙自是懂得,她神情微动,赶忙应了一句: “济王圣明!至于司徒连无罪的证据,我会尽量快的呈交上来。” “嗯。”轻声应了声,济王眼珠微转,将注意力放在虎二身上。 这只猫儿,他是头一次见华昙抱。 打量片刻后,讶声道: “哪儿来的猫儿?背上的虎纹倒是少见,抱近些让寡人瞧瞧。” “是我在宫外养的小猫,可乖巧了。”华昙低头给了虎二一个眼神。 ‘好好表现,知道不?’ 虎二圆圆的虎目一眨,小声吼了一声: “嗷呜~”收到。 轻轻的把虎二放在济王身前书桌上,虎二睁着虎目看着济王抚过来的宽厚手掌,它微眯眼,立马昂起头往济王手心拱了拱,温顺的让济王抚头。 济王嘴角扬起笑意,将手中的竹简随意摆在桌面。 他看向华昙,道:“最近江州一带出现的水患,你怎么看?” 要如何治理水患该是朝廷官员的事,济王问她作甚? 略微思考了会儿,华昙回道: “这,看情况而论的话,一是堵截,当大水来袭时,把土垒高,挡住水的攻势;二是填塞,把高处的土运到低湿地方,使原来的湿地变成干地;三则是加高堤坝。”她话中略显迟疑,这些话大致是照搬的书上原话。 听着华昙的话,济王笑意颇深的道: “水患之事,寡人已派人着手操办,可以让你跟着前去江州长点见识,寡人晓你不喜待在宫中,如此,岂不也是顺了你的意?” “能在济王身旁伺候自是我之幸,当然,能出宫更是济王降恩泽于我,我在此谢过济王。”华昙低头谢恩,低声中微带着喜悦。 这是个好机会啊,怎么治理水患她不懂,出了宫,她就去仔细查查司徒连的事。 看向华昙的眼神微凝,济王听出华昙话中的喜悦,他顿了顿,话中颇含亲切的道: “别离这么远,站过来一点,跟寡人说话的时候,把头抬起来看着寡人,寡人又不会吃了你,还有,那些个恭维的话就省了,下次再说生分的恭维话,寡人可要生气了。” 华昙心头划过一抹古怪情绪,济王这话,她听着总觉怪怪的,一时之间又说不清怪在哪里。 走近椅旁,抬头刚要说话。 济王的手绕过她耳后一撮发丝,他眼中是柔和的光。 华昙唇微启,在看到济王欲说话的表情时又缓缓闭上。 济王满目慈爱的看着华昙发丝。 这发丝愈来愈长,也和她的发愈来愈相似了。 “发长了不少,再过些日子,便可用簪将你的发盘起,这只簪寡人已留了好些年,今日就送与你。” 手展开,手中平放着一只半透明蓝色弯弧形史前象牙簪。 史前象牙簪富有油脂光泽的表面只刻了简约花纹,再没有加其它修饰,咋一看,就普通得如那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簪子。 华昙眼神微闪,既是济王送出的簪子,定有不凡之处。 接过史前象牙簪,低声道:“谢济王。” “换个词儿,寡人不想听谢字。”济王眉微皱。 他刚说的话,她就不记得了? “这簪子,我十分喜欢?”试探着回答。 “若是喜欢,待发长了就把它戴上。”济王眉头微松。 两个时辰后,华昙出了御书房。 一出御书房,她就脚步微快的往听雨轩而去。 “这只簪你可要好生保管着。”骆熙在华昙身旁出声。 看着华昙怀中露出的半截簪身,他若有所思。 “可有什么特别意义?”顺着簪尾拿出济王送的史前象牙簪,递到骆熙眼前。 骆熙轻摇头,他没有接簪子,桃花眼闪过疑色,磁性的声音轻声道:“单知道这簪是济王当宝一样珍贵的东西,你仔细着放好便是了。” 华昙眼珠微转,总而言之,这簪是个好东西。 把史前象牙簪在手指间转转,再放进衣袍的夹层内。 没多久就到了听雨轩,华昙踏进房中就顺手关上门。 骆熙站在房门外,心中略有些失落。 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华昙对着空气做了个手势,然后侧过身站在一旁。 窗外一颗柏树的树梢轻动,华玖从树梢跃下,悄声翻入房内。 “花花~”他眼神闪着光彩,手中有串儿洁白的铃兰。 一串纯白色花朵向下开放,如个个排列整齐的小铃铛,也似连在一起的小小钟形雪团。 华昙接过铃兰,勾唇笑道:“背过身去,我有好些天没给你戴花了,着实手痒的慌。” 这花儿她想给花花戴上的说~ 华玖眼角微垮,还是乖乖的转过身。 绕在指尖柔顺的波浪长发,让华昙爱不释手,她把玩了许久,才在华玖发间盘了个发髻,然后将铃兰横着放在髻间。 瞧着华玖头戴铃兰的恬美模样,华昙扑哧的笑了,调笑道:“我家华玖真美,若再配上一身女装,那定然是极美的人儿。” 华玖一眼望进华昙眼中,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他想起了在树上之时,偶然听到的树下一对依偎男女口中讲的情话。 双颊忽的红了红,看着华昙的眼中闪过痴迷神情,柔声道: “华玖一切,都听凭花花的话。” 华昙没多想,她心情大好,忍不住揉揉再捏捏华玖侧脸,满是笑意的道:“呵呵~华玖的小嘴儿真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华玖的脸色比往日要偏红。 不过,管它呢,她家华玖真的好乖。 华昙刚放下手,华玖就绕到华昙身后,柔声道: “花花累吗?我给花花按肩~” 他说着,将手放在华昙双肩上按着。 华昙没拒绝,她坐在床沿,放松了身子。 感受着手间的柔软触感,华玖眼神微漾,又将头悄悄的凑近华昙发间轻嗅了一下,然后满足的轻舒了口气。 怡柔宫 一道怒喝声响起: “这些铃兰被谁糟蹋了?” 第七十八章 韩延 贤妃站在花圃边缘,声音气得直发抖,饱满的额头青筋微显。 她指着花圃中被摧残得蔫蔫的铃兰叶,纤指微颤。 怡柔宫偏门的花圃内种植着一片铃兰,每当铃兰绽放,只需任风一吹便有浓郁芳香扑鼻而来,花香随风飘进房内,使得房中不熏香而胜似熏香。 近些日子有各种烦心事堆积在心头,唯有满室的清香才使她烦躁心情得以舒缓。 她不过是去御花园转了圈,回到寝宫却见到这番光景。 那花圃里,株株椭圆形铃兰叶中央本该有的铃兰串,只剩下孤零零的光杆子。 贤妃越是看着铃兰花圃,心头的气越是无法平复。 厉声喝道:“照料铃兰的人呢?死哪儿去了?” 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相互摇头,四周顿时无比安静,没有一人出来应话。 贤妃更气了,转头对贴身宫女道:“绿浓,你说说铃兰花都哪去了,难不成还能长腿儿跑了,长翅膀飞了?” 绿浓低着头,眼珠飞快的转动几下,上前一步,低声答: “奴婢听一个打扫庭院的宫女说,她在听雨轩捡了朵乳白色的小花苞,她那话中的形容,与这花圃中的铃兰花有几分相似,奴婢听的时候还不曾想是铃兰花,可现下一想,还真有可能就是娘娘宫里的铃兰。” 有恨意在贤妃眼中弥漫开来: “谅她华昙没这个胆,准是淑妃那小贱蹄子找人做的事,那小贱蹄子尽给我添堵,自王上病愈,就常去她宫里,显少有来我宫中,这其中定然少不了华昙对王上说的耳旁话,我决计饶不了她们。” 言语中满是怒与气,贤妃柔美的脸渐渐扭曲。 “娘娘!”绿浓急声提醒。 又往四周瞧了瞧,确保没有别宫的人路过,她才微松口气,有气在房里发发也就罢了,在外边这开敞得到处都有耳朵的地方,这话要是叫旁人听了去,恐徒增事端。 王宫不比太尉府,不能由着娘娘的性子来做事,她跟了娘娘多年,知晓娘娘的脾气,而这些年娘娘在宫里的变化,她亦是看在眼里。 只是,娘娘依旧沉不住气。 面上划过担忧之色,她做奴婢的只得时刻注意提醒着娘娘。 “进房说。”贤妃也意识到不妥,她调整了情绪,首先走进房门。 房里只有贤妃和绿浓两人,贤妃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瓶子,沉声道: “治理江州的水患,能有华昙什么事?王上待他倒是不薄,还让她用这机会去江州玩耍,在宫里有王上护着她,我不能把她怎样,可到了宫外。” 声音突的一利:“我要她有命去,没命回。” 贤妃展开一份竹简,手中执起毛笔,缓缓的道:“待我修书一份,你便即刻出宫把这药和书交给兄长。”面上划过一丝阴毒,华昙不能为她所用,就没必要留着华昙阻碍她。 “是。”绿浓垂着眼应下。 一行人往怡柔宫慢步走来,走在前方的是昭和公主。 贤妃听到内侍禀告声,阴沉的脸瞬间变作温和柔美的样子,亲自走到门前,笑吟吟的道:“昭和来了。” 昭和公主也笑着,略含期待回道:“听嬷嬷说怡柔宫的铃兰开了,我特地来赏那洁白若雪、芳香沁鼻的花儿,贤妃娘娘可别怪我突兀的就来了。” 贤妃面色微僵,半刻又挂上笑,她语调却有些阴阳怪气: “日日都盼着你来,又哪会突兀?王上就昭和一个王女,平日里就该多来我这宫里走动着,只是,想来是昨晚风大了些,吹得铃兰花尽皆零落,怕是要让昭和扫兴了,而且,你说巧是不巧?那风还偏生吹了一株铃兰到听雨轩,这风也委实邪乎,不知下次会把什么东西吹去。” 话中暗有针对华昙的意思。 昭和公主听出话中含义,尬笑着道:“那也实属一件奇事儿了,我本是想赏赏铃兰花儿的美,既然今日不凑巧,我便回去了。” “来了我宫里,就坐坐再走罢,前几日西洲运来的一些稀奇玩意还放在箱里,昭和不与我去瞧瞧么?”贤妃抛出个诱惑。 听到有稀奇玩意,昭和公主眼中光芒一闪,喜道:“那就叨扰了。” 次日凌晨 华昙独自坐在马车里,嘴角轻扯一下,再百无聊赖的动了动手指,最终,她撩开纱帘,看向路旁大树上微动的树梢。 她都不知,华玖何时把轻功练得这般熟练。 “停车。”华昙出声对马夫喊道。 马夫继续驶着马车,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华昙只得看向纱窗外骑马的骆熙,冲他喊:“骆熙,让马夫把车停一停。” “你有什么事?”骆熙抬手示意马夫停车。 马车慢慢的停下。 华昙眼神微亮,动作很快的把纱帘拉得大开,然后做了招手的手势。 骆熙感到疑惑,以为华昙是对他招手,刚要靠过去就觉一阵风吹过。 他定神一看,是华玖跃入了马车内。 “好了,继续走吧。”华昙笑着把纱帘放下。 骆熙微抿唇,凝神看了纱窗一会儿才转过头。 马车缓缓行驶,马车内响起断续的说话声。 马车内,华昙的心情好了。 马车外,骆熙心头却多出烦闷来。 早晨从王宫出发,午时,马儿蹄子才渐渐停下。 华昙到了临时的住所,这里是处偏远的山区。 韩延站在一座院落大门前迎接华昙。 他面目粗犷,身材健硕,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 此时身穿宽松的服饰,他长发盘起,只用一根骨簪简单的固定了发,让他更显精神。 “你便是华昙?”严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苟的利落。 “是的。”华昙简洁的答道。 韩延上下看了华昙一眼。 这小身板,怕是吃不下住在河边的苦。 但总归是济王提名要带去的人,他也不能违令,等到河边后,他多照顾着她就是了。 韩延想着就移开了眼,把视线放在骆熙身上。 “骆护卫也要到江州的济河边去看修理河道?这样也好,年轻人就是要多看多学。”眼中带着欣赏,还略带着一分老丈人看女婿的色彩。 第七十九章 声音 “今年还是头一次与韩刺史碰面,韩刺史近来可好?去江州这一路上的大小事务还需劳烦你操办。”骆熙话语难得的变得温和,他微弯腰对韩延行个礼。 韩延拍拍骆熙左肩,亲切的笑道:“都好,赶了半天路你也累了,走,进屋说话。” 华昙眉微挑一下,骆熙与这个韩刺史似乎关系不错。 大厅内,韩延眼神奇怪的望着华玖。 他不由的在心里想:‘此人的面容好生精致,而且他眼珠竟是蓝色,看着不像是东洲人。’ 韩延眼中满是疑惑的问华昙:“他是?” “华玖是我的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此次去江州,可容我带上华玖去?只多了一个人,想来也不会误事。”华昙笑着解释。 韩延面上划过了然的神情,也就没有多问华玖的事。 秉着公事公办态度,道:“多个人倒无妨,你们暂且在此处住着,待两日后物资准备充分了就出发。” “小四,带他们去看房间。”韩延转头,对一个侍者打扮的人说道。 小四约莫十四五岁,长着一张可爱的包子脸,眼珠转动闪着机灵的光,声音还有些稚嫩的娃娃音,道: “三位公子,请随我来。” 入夜时分,庭院中响起间歇的虫鸣声。 骆熙趟在宽大床上却睡不着觉,不是因为外面的虫鸣声,而是因隔壁传来的声音。 那两道时而响起的声音并不大声,可听在他耳中却显得无比清晰,他根本无法忽略。 声音又来了,骆熙轻皱眉。 “花花~可以再用力点。”伴着低喘的声音微微压抑在喉间。 “这样吗?”轻声寻问。 “嗯~重了,有点疼,稍稍轻一点。”细细的嘤咛一声,似舒服,也有点痛楚。 骆熙平放在床单的手轻微握起了拳头,继而翻身起床。 气闷的坐在床沿,自语道:“隔壁的两人在做什么?” 终究,骆熙抿着唇站在了华昙房外,手抬起伸向房门。 “咚,咚,咚。”三声叩门声响起。 华昙听到叩门声,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这个时间,会是谁来敲门? 停下按穴位的手,由床沿站起身子,慢步走去开门。 她走到房的半中央,就听到骆熙的声音。 “你们的声音可否小一点?扰着人睡觉了。” “打扰到你了?真是抱歉,我们这就睡。”华昙开门,对骆熙歉意一笑。 骆熙听着华昙的话,他眉头一下子皱紧。 什么叫他们这就睡觉?他可不是来催他们早点睡的。 “明明安排得有三间房,又不是无房睡,你们为何要睡在一间房里?”骆熙转个头就看到趟在床榻上衣裳不整的华玖,他眼神微暗,话中多了丝质问。 华昙面色微沉,她要怎么睡,貌似,与骆熙没干系吧。 “如果你是来说这事儿,那,恕我难从你的意了,要在华玖身上多找找穴位、练练指法,如此一来,房里是会有些声音,我尽量的让房里小声点,骆护卫若无其它事的话,我就关门了。”语毕,缓缓关上房门。 是这样么?骆熙心头松了松,转眼看到华昙面色微冷的脸,他喉咙微紧,没再说话。 站在门外透过快要合上的门隙看着华昙,他眼中闪着隐晦的光。 房内,华昙转过身向床榻走去,华玖已从床榻半坐起了身。 他问:“花花~方才是有什么事?” “没事,你快躺下,我快些把这套穴法按完,也好早点睡觉。”华昙对华玖笑了一下,她边走边说。 骆熙没有回房,他倚在门外的柱子旁,手放在胸口,不知怎的,这个地方有点闷。 舒展了一下右臂,看着自己的手,又沿着手臂看了一遍自己的上下身,他颇有些苦闷的想: ‘伤已经完全好了,其实,华昙可以如同刚开始练指法的时候那样,拿他来练手。’ 按完一套穴位的华昙甩了甩手腕,拿出块肉干,轻声问华玖:“吃块肉干?” 华玖眼神一亮。 “花花喂我~” “好。” 华昙笑着把肉干喂到华玖嘴中。 华玖喜滋滋的咬着肉干,以致没注意到华昙的笑容有些过于灿烂。 深夜,华昙看了眼已熟睡过去的华玖,她轻手轻脚的下床。 枕边的虎二听到动静,它睁开了虎眼看向华昙。 虎眼在黑暗中闪着绿幽幽的光,迷蒙的瞧着华昙,华昙见状,用手轻抚抚虎二的头。 “哈~”虎二嘴张开打个哈欠,用粉红色的肉垫挠挠尖耳,继续睡去。 华昙摸黑打开房门,轻步出房。 “不睡觉,要去哪儿?” 骆熙站在门外,淡淡的看了华昙一眼,别开头,任晚风吹在脸上。 他心头略微感慨,还真别说,有这外边的凉风,他是越站越精神。 本就没睡意的他,夜风把仅有的一丝睡意也吹走了。 华昙看到骆熙,她微惊。 骆熙没回房睡,而是站在这儿。 到了宫外,他还要监视她? 这么一想,华昙心头有些不爽。 “你还没睡?我有点事要出去会儿,明日就回来。”华昙语罢,侧过身就走。 “我同你一起去。”骆熙移步跟上华昙。 华昙没有理骆熙,大有他跟上来或者不跟,她都无所谓的意思。 华昙到了许文才的宅院,此时,天已微明。 “可将那孕妇和司徒连的事查清了?”华昙坐在软椅上,喝了口茶水。 “孕妇住在城东的李家院子,据查实,她已怀有6个月身孕,许某在她身边安插了人,华公子若要那孕妇,只需说一声,许某就能把她绑出来,而那司徒连的事就较复杂了,里面牵扯的人太多,华公子可否再给许某一些日子去查?”许文才笑容满面的答道,说到司徒连时,他面上划过苦色。 “我不急,你细细的查就好,对了,把去那李家院子的地图给我。” 接过许文才递过来的画有地图的布帛,华昙站起身。 “走吧。”骆熙率先走在华昙前方。 “去哪儿?”华昙戒备的看着骆熙,她现在可不想回去。 “自然是李家院子,我若不让你去李家院子,估计你也安不了心到江州去。” 第八十章 那人 闪骆熙偏头冲华昙一笑,桃花眼中弥漫着笑意,朦胧又美好。 华昙眼神微闪,静静地看着骆熙。 她眼里划过一抹疑惑,骆熙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这倒是个例外。 城东李家院子 空荡荡的内院里,下人全被遣出。 一间紧闭的房中,精雕软床上,轻纱为外、绣花锦锻为里的幔帐内,有两人正做着男女之事。 “额,没扒错房顶呀,这里是那孕妇住的屋子,她有孕在身也能行房事?” 扒房顶的华昙嘴角微抽一下,压低的声中带了惊讶。 骆熙微皱眉,心头莫明的不舒服,伸出一只手捂住华昙双眼,磁性的声音略有些生硬:“你先下去,莫被污了眼。” “再等等,做床笫之事的时候,最是多私语之时,让我仔细听听,没准儿,能听到些线索,还有就是,你这手挡住我眼了,把你的手拿开。”华昙说着欲扯下骆熙捂眼的手。 她还要仔细听听,骆熙脸色变得难看。 “知道的还挺多,我且问你,你当真不下去?”骆熙眼神微沉。 华昙摇头。 骆熙怎跟个管家似的管东管西,好烦噢。 床榻围有层层幔帐,她从房顶看下去,只隐约可见床榻有两个人,再看不到其它,也就没什么忌讳的。 骆熙眼中的光暗下去。 只能他动手了,他拉住华昙后背的衣物,再横托着她腰。 “哎~你这” 华昙话一出口就连忙捂住嘴,免被房内的人听到。 骆熙手托着华昙的腰准备下房顶,看到下方有人走来,他换了个方向往树间掠去。 树梢间,华昙郁闷的摘了片树叶在手中捻着。 好吧,现在两人都在树上,还听个甚? 那人走到房门前,轻叩房门。 五分钟后 “吱呀~”房门打开的声音。 那人见门开了,微弯着腰靠近房中人的耳旁说话,房中人听后,像是有急事般的关了门就匆匆离开房。 华昙盯着吴赫的面孔,眼神微深,眼前这一幕,让她心中颇为不解。 那孕妇怀的若是吴赫的孩子,又怎么住在了司徒府? 刚回都城那会儿,许文才有消息称,司徒府被封的前几日,住在司徒府的孕妇就离开了司徒府,她便让许文才暗中调查孕妇。 这次来这儿,本是想看看那孕妇的情况,却看到了这一幕,也着实算意外收获。 “出房的人是吴赫,我在王宫见过他一次,他那时对济王进言要定司徒连的罪,当时我就有些怀疑他,没想到,他和司徒府的孕妇会是这样的关系。”华昙缓缓的对骆熙道。 骆熙微转头看向树下。 吴赫严肃着脸,快步走过他待的这棵树。 吴赫这人他认得,此人好大喜功,又胸襟狭隘,但凭吴赫该是抓不住司徒连的把柄才对。 骆熙把视线转移到华昙脸上,道:“吴赫与司徒连在朝廷中一直有大大小小的矛盾冲突,司徒连被关,这其中有吴赫的出力,倒不足为奇,现下我想问,你来也来过了,可以随我回去了罢?” 华昙颔首,再留在这儿也没意义,她从树杈间,快速跃上旁边的墙檐,随着骆熙离开院子。 谁都没注意到,来报消息那人站在孕妇房外望了房门许久。 马背上,华昙眉头轻皱着,骆熙说为了加快速度,他们得骑马回去。 低头看向黑马。 华昙觉得,她骑的这匹黑马是匹很有个性的马。 长长的鬃毛衬得它威风凛凛,矫捷的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声响,它蹄子跑得忽快忽慢,看着十分的随性,似乎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华昙脸色白了白,胃开始翻腾起来。 黑马突的加速,华昙眼角微张,手中微用力握了缰绳,而此时黑马已奔到一辆马车前方。 骆熙骑着灰马来到华昙旁边,他憋着笑,道:“我与你说,你这腿夹得用力了,它不舒服自然就会乱跑。” 原来是这样,华昙将腿松松,又调整了下坐姿,可是总觉百般不适,她抿着唇翻身下马。 骆熙冲华昙伸来手臂,眼中带笑的道:“上来,我带你。” “两人坐一匹马,未免太挤了,那儿有辆马车,我看能否把马车买下。”华昙轻摇头,手在身上摸索着钱票。 马车行驶到了近处。 “骆公子,是你吗?”马车里传出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 随即,纱帘被撩开,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她一双剪水眼眸顾盼生情的看着骆熙,眼神流转间,充满情意绵绵。 “韩小姐。”骆熙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冷淡的回了声。 韩彤面上划过一分失落,继而笑着道:“我已听父亲说了,骆公子不日也要去江州,我做了些点心正要给父亲送去,没曾想会在半路上遇到骆公子,真是有缘呢。” 放在腿旁的手动了动,碰到了食盒盖,手指轻动间,她眼中光彩闪动,继续道: “做了不少的点心,有些是我自个儿手痒时自创的新样式,这女儿家的口味与男子不一样,也不知父亲是否会爱吃这些,骆公子可否先试吃看看?” 骆熙却没心思和她多扯,直接了然的道: “这恐怕不合规矩,既是韩小姐做的吃食,韩刺史定是爱吃的。”言辞中带着疏远。 语罢,骆熙别过头,不再多看韩彤一眼。 韩彤柳眉微蹙,她当然知道父亲爱吃哪些吃食。 从父亲那儿得知骆熙要去江州,她特地做了各种口味的吃食,就是想知道骆熙爱吃什么。 母亲对她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奈何,骆熙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八年了,她竟不知道他爱吃的什么。 骆熙察觉到华昙疑惑眼神,他对华昙简洁的解释:“马车里是韩刺史家的女子。” 华昙眼珠微动,手微松,钱票再次贴在了衣包里。 “骆熙,把脚让让,我要上来了。”说着,华昙就抬起一只脚。 骆熙往后移了身,空出个可容一人坐的位置出来,然后松了踩马蹬的脚。 脚踏上马蹬,脚尖往内蹬,华昙坐上了马鞍。 只是她坐的不是骆熙让出来的地方,而是坐到了骆熙身后。 第八十一章 郁郁 骆熙脊背猛然一僵,后背暴露给别人无疑是致命弱点,何况,他和她还挨得如此近。 “好了。”华昙轻拉着骆熙衣角稳了稳身子。 骆熙默了会儿,他手拉着缰绳,马儿慢步走起来。 华昙感觉后方有一道视线。 转头看去,发现马车纱帘还未放下,而韩彤正往她在的方向看来。 “骆熙,马车里那位与你什么关系?”华昙偏头问了句。 “没什么关系,我与她只是认识,你为何要问这个?”骆熙话中带着疑惑。 “当真?我有些奇怪罢,见她一直往这边瞧,就多问了你一句。”华昙坐正了身子,对骆熙的话表示怀疑。 如果他和韩彤仅仅是认识,韩彤也为免太过关注骆熙。 骆熙眼中闪过戏谑,靠近华昙耳边小声道:“马车里那位可是个难缠的主儿,折腾起人来毫不含糊,而且她好像特别针对那些个离我近的青年人,所以,日后遇着她,你可得小心些。” 看着骆熙故意靠过来的脸,华昙只能“……” 她隐约能感到背后韩彤的眼神锐利了几分。 骆熙桃花眼里浸满了笑,嘴角上扬起愉悦的角度。 双腿一夹马腹,灰马立即马尾一甩,四蹄翻飞着向前奔驰而去。 韩彤望着小路上迷漫的尘土,她柳眉一拧,纤指揪紧了手帕。 院落中,华玖坐在圆凳上,一脸的郁郁寡欢。 看到跨进大门的华昙,他眼角耷拉着喊了声: “花花~” 声音透着伤感还带了一分凄凉。 “华玖,怎的了?” 华昙走到华玖旁边,把虎二从华玖头上抱到怀里,轻声问他。 “不知怎的,我昨晚睡得好沉,竟不知道花花何时起的床,又是何时离开的房,我真没用啊~”话中带着一丝颓废。 凌亦说过,他要时刻保持着警戒,可他昨晚睡得尤其的沉,醒来的时候,房中已没了主人踪影。 华昙只是坐在圆凳上静静听,她抚着虎二的毛,没作任何回应。 昨晚华玖之所以睡得熟,是因为她在肉干里加了点料,所以……她还是沉默一会儿吧。 华玖嘴角向下撇了一下。 主人怎么没反应呢?骂骂他也好啊。 这样想着,华玖拉了华昙的手放自己脸上,再往里按了按,压低声音道:“还有,花花出门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华昙抬头看去。 华玖眼中闪着一种名叫委屈的光芒,他嘴角撇着,整张脸多了抹郁色,活脱脱像一个受了冷落的小媳妇。 她心头升起一股奇妙感觉。 手心是温软的触感,她小小享受了下,然后一脸正经的道: “华玖怎会没用呢?我想着速去速回,便没有叫醒你,再说了,能睡个好觉自是件乐事,好了,别想些有的没的事,来块肉干不?” 轻抽回手,拿出一块肉干在华玖眼前晃了晃。 看着华昙手中的肉干,他眼神微亮,不假思索的把头凑过去咬着吃了。 华昙轻轻的笑着,华玖真是没一点防备呢。 骆熙站在一旁看着亲昵的两人,眉头不自觉皱紧。 江州 济河边的河水带着决堤之势翻涌着向前奔流,河道里的水波涛汹涌,在水面旋起了一圈圈时大时小、时远时近的漩涡。 水流汩汩的向前去,仿佛要一路而下流尽万里河川,同时也向两边扩展开来,仿若要将已坑坑洼洼的堤坝吞噬。 林恒站在岩壁上,他看着下方卷着了浮渣与沙土颜色已然泛黄的河水,微叹一口气。 到都城自荐不成,他便回到家乡,刚回来呢,二老就盼着他早日成家。 固有满心的志在四方,奈何时机不待人。 诸多愁绪涌上心头,化为一句: “如斯奈何!” 转头看到远处有人影走动,心下生疑,这地方平时可是少有人会来。 略微想了想,他跨步走了过去。 另一边,韩延领着几个拿了工具的人走过一片林子。 恰逢骆熙拿个空水壶从林子走出。 他对骆熙打了声招呼,道:“小公子还在打猎?昨日的还没吃完呢,你叫小公子歇歇,别累着了。” 韩延对华昙可谓是刮目相看,起初以为这个小公子会不习惯河边风餐露宿、搭帐而睡的日子。 没想到,小公子不仅适应,还比他还忙呢,小公子每日早起晚归的打一堆猎物回来,把大伙的伙食都改善了。 韩延身旁有一个拿着工具的人,在韩延说话的空时,他往林子的方向多看了几眼,眼神微深。 骆熙注意到那人,眼珠微转,貌似随意的看了那人一眼。 听着韩延说华昙打猎,他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刻意的变淡,道:“她闲着也没事做,爱打猎就随她打去,左右也给大家伙添个福利。” 骆熙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华昙哪会累着?她在林中分明是为了教华玖打猎。 韩延笑着对骆熙点头,他转身,继续往济河上游走去。 林中树梢间,华昙在传授华玖打猎三原则: “华玖听好了,我们有三不杀,不杀幼年小禽,不杀有孕母禽,不杀稀有野禽。” 三条原则中就有两条和幼禽有关,华玖本着求知的态度,问:“不杀幼禽,是为呵护小生命?” “那是其一,其二嘛。”华昙顿了顿,她看向华玖,笑得意味深长。 “资源要循环利用,懂不?一次杀完了野禽既没意思,又还得换个地方再打猎。” 话说到这儿,华昙望向树下的草丛,这林子虽小却是个流通的地域,有不少的野禽跑进来跑出去,不用担心没猎物打。 心里感慨着:‘这里的猎物打起来,当真是,倍爽啊!’ “哼哼~”一头野猪显出身。 它肿起来的猪蹄儿上夹了个捕兽夹,疼痛让它变得十分暴躁,猪蹄在地上混乱的踏着,企图甩掉夹子。 猪头一歪,却撞上了棵大树。 野猪懵了几秒,又摇头晃脑的晕了半刻。 华昙有点汗颜的偏头,低声对华玖道: “看准了,野猪的视力不好,你从侧面压倒它,这短刀要迅速的插进其印堂穴,将它一刀毙命。” 自从学了按穴,华昙就把重要的穴位记住,比如眉心中间是印堂穴,她也教会华玖认穴位的位置。 第八十二章 治河 “嗯。”华玖应道,他接过短刀,快速下树。 片刻后 华玖拖着野猪放进筐子里,嘴角带笑的仰头叫了声:“花花~” 华昙一直在树梢间凝神看华玖打猎。 看着华玖渐渐熟练的身手,华昙轻点头,华玖的速度比杀上一头野禽更快。 见华玖望向她,她冲华玖一笑,扬声喊道:“可有觉得累?今天就打到这儿,上来休息会儿罢。” 华玖把沾有细灰的手相互拍拍,就近拉一条粗大的藤蔓,借力一跃,脚在树干间连续蹬两三下就上了树。 不多时,骆熙拿着灌满温水的水壶走到一棵大树下。 往树梢望去,一眼就望见了惬意倚在树杈间正吃着肉干的两人。 提气跃上树,把水壶往华昙身上一推,骆熙磁性的声音微微拔高,带了分笑意在里面,道: “我说你也会享受,坐这儿吹着轻风儿,赏着地景,嘴中还嚼肉干,当真是好不惬意?” 华昙选的这树确实不错,树高大且挺直,枝干粗壮结实,树的分叉繁多。 在华昙的方位,俯首可观涛涛河水,亦能赏远方与近处的地貌风景。 打开水壶盖,仰头喝了口温水,递出一张手帕给骆熙,道:“劳你跑一趟带来的温水,来,先擦擦手,你也坐这儿吃肉干?” 骆熙也不客气,接过帕子轻擦手,就抓了一把肉干,然后背靠树干坐在树干分枝上。 华玖眼微转,盯向了骆熙。 那个位置似乎离主人更近呐,他方才怎么没看到呢? 心头微沉,往华昙的位置挪了挪,直到他和华昙衣袖相碰才停下。 “坐哪儿来了你?小心些,别只顾着吃东西,当心掉下去。”眉头微蹙,关怀的话中带了一分轻责,轻轻的又把华玖推回原位。 看华玖半个身子落空,华昙只以为华玖要吃肉干,她话刚说完,就抓出肉干放到华玖手中。 “花花~”华玖脸一下子垮下来,他不是要吃的东西,而是想离主人近点。 拿起肉干狠咬一口,平常吃起来美味的肉干,现下吃到口中却变得食不知味。 骆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了华玖一眼,华玖想靠近华昙的心思如此明显,可华昙似乎只把华玖当做一个还不会照顾自己的大孩子。 不过这样,也不错。 与华玖视线相撞,他微挑了眉梢,就转过头去。 虎二毛绒绒的尖耳抖动两下,它虎头昂起,鼻子嗅了嗅空气,虎眼一亮。 有半截肉干掉到华昙衣服上,而虎二已跳跃着奔到另一棵树去。 华昙看着虎二的异状,眉头微皱的站起身。 济河边上,林恒与韩延谈上了话。 “济河起于麓山,终于涅海,在长久雨水降落、溪流小河的汇聚下,已贯通济国上下,如此一来,济河无疑是极为重要且复杂的河。 治济河,若只一味的加宽河道、筑堤束水,只能暂时控制患情。 林某觉得,不同时期以不同方法治理济河最为恰当,林某对这一带地形颇为了解,现正值秋汛时节,主要给河道清淤即可。 在河道本身上,待汛期过了,倒不用加宽河道,只需加高河道周边的堤坝,再将济河下流分出支道,把河水引流到江州西南方向的留安县贫瘠缺水的土地附近。 这样,既可缓解济河水流愈加湍急的水患,又能给缺水的留安县供水,这些都是林某愚见,让你见笑了。” 连续不断的说出一番话,林恒心头烦闷也舒畅几分。 韩延眼神发亮,本是遇到个当地人,多说几句话问问情况,却听到这番言论,他由衷的赞道:“林公子谦虚了,你的想法着实有独特之处,据不同的地方及不同水患情况,以相应的措施治水患,此法不失为治河良策。” 他赞叹着,眼中透出赞赏之色,语中的隐隐含有钦佩。 林恒神情一振,心中的郁气也渐消。 就在此时,一只白色小猫跑了过来。 小猫呲出小尖牙略显凶恶的样子,小腿儿蹦哒着就要往他怀里扑。 林恒微惊的后退一步。 “喵二!”后赶到的华昙轻斥一声。 虎二只得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回到华昙脚边。 “嗷嗷~”虎二蹭着华昙的小腿撒娇,虎目仍然盯着林恒,准确的说,是盯他胸口的衣裳。 “不曾想,会在此处再次见到华公子。”林恒认出华昙,他面色微喜,拱手道。 仔细一看,也看清小猫就是叼过他包袱的虎二。 华昙看着林恒,神色微疑。 在哪儿见过他呢? 回想片刻,眼神一清亮,疑问道:“记得你说要在都城自荐做门客,那该在都城才是,怎会到了此处?” 韩延听着华昙的话,他默然看向林恒。 “林某自荐不成便回到了家乡,一别之后,期间的事是一言难尽啊。”面上划过苦涩,林恒不想在这问题上多说。 从夹衣中拿出一捧玄色石头,道:“看小猫很是喜欢石头,这些是林某前几日捡的石头,送予小猫玩罢。” 华玖却上前一步,挡住林恒,他摊开手,示意林恒把石头放在他手中。 林恒先是一怔,即刻就反应过来,伸手把玄色石头尽数放在华玖手中。 华玖低头翻看了玄色石头片刻,见石头没有问题,再拿到华昙身前。 骆熙站在一旁没说话,他眼珠微转,华玖已愈发像个侍卫了。 虎二小爪子挠挠华玖腿,虎目亮亮的盯着华玖手。 它要石头~,它要力量啊~ 华玖把石头捧到华昙面前,没理虎二。 华昙接过石头,对林恒道:“如此,就多谢了。” 林恒笑着摆摆手,像这样的石头在他家后山坡上多得是。 虎二跃向华昙肩膀,爪子勾着她衣裳,慢慢向石头靠近。 华昙偏头看着虎二,单手将它抱下来,又把石头放它眼前。 “~嗷呜~”粉扑扑的肉垫一把将石头裹进怀里。 虎二陶醉的眯眼一脸满足,揣着爪子,十分稀罕的捂着石头。 抚着虎二的头,华昙不免多想了些。 这石头也不能吃,她没见它对其它的东西会这样感兴趣。 而且这些年来虎二身子从不见长。 第八十三章 一搀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不由得想到了陌沧。 他说虎二是体质特殊的灵兽,可又偏偏没说清楚,它体质特殊在哪儿。 且陌沧已回禾国,也不知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他。 低头看虎二,它眯着眼,爪子捂着石头一副醉了般的可爱小模样。 华昙眼神微亮,一个猜想冒出。 莫非,虎二的身子与玄色石头有所关系吗? 在华昙想事情的空隙,韩延又问起了林恒一些济河的事…… 不紧不慢的三天过去。 华昙手指微弯托着下巴,站在几个竹筐前。 竹筐里整齐放有烤熟的野禽肉。 勤奋的华玖,每日兴致勃勃跟她学打猎,不管是天上飞的鸟儿,还是地下跑的野兽,他都猎了个遍。 若不是济河的河水湍急,估计水里游的鱼儿他也要去猎。 只是,打得过多了耶。 肉干已做了足足五大袋,还是剩出几筐的肉,这野禽肉放久后肯定会变质。 不若…拿去卖? 见骆熙走了过来,华昙看着他,问道: “附近可有马车?我准备着把剩余的野禽肉拿去集市上卖。” 骆熙看向装有满满野禽肉的竹筐,略作思索之后,道: “这荒郊野岭的找不来马车,运货的牛车倒有两三辆,你若要牛车,我就去和韩刺史说说,想来,他会借一辆与你。” 华昙点头,有辆牛车也比没有的好。 来到集市才知道恰逢了赶集天。 人来人往的街道热闹非凡,到处有着各种叫卖吆喝声。 刚找个空处摆好了摊,就有人走过来看肉,毕竟,摆摊卖整只烤肉的商贩极少见。 那人尝过一口野禽的肉味儿,眼一亮,对着肉赞不绝口,手往衣包里掏出了钱便买下一只。 围过来看稀奇的人愈发多了,华玖见状,立即凑到华昙身旁做帮手。 骆熙则是站在一旁,眼珠微转的看着围拢过来的人群。 只半时辰不到,野禽肉便卖光。 野禽肉意料之外的好卖,华昙心情颇好的微勾起唇角,然后动手开始收摊。 “花花~留着我来收拾就好。”华玖连忙轻声喊道。 “那就一起收吧。”华昙轻笑着。 “嘶嘶嘶!!” 马的尖锐嘶叫声由远及近。 路中央冲出一匹脱缰的枣红色红鬃马。 马眼睁得跟铜铃似的,牙齿向外呲开,显然是受了惊吓。 “哒哒……”马蹄儿踏得忒响的在街道上乱跑着,浑身顺滑枣红色毛随着它的狂奔上下抖动。 它所到之处,撞翻了摊摆货架,亦冲乱了人群。 红鬃马的出现激起人群阵阵恐慌,人们纷纷惊呼着往两旁退开。 一时之间,因着红鬃马的出现,集市乱作了一团,嘈杂的惊呼声不断响起。 “哎~你看着点,推我作什么?” 这是一道男子呼声。 “谁踩了我脚?” 一女子压抑着怒气。 “嘿!隔我远点。” 微尖的声音略带嫌弃。 一个走在街边上削瘦的白衣男子硬是被挤入人群,他一路被挤到华昙身旁。 华玖脚步一迈,欲挡住白衣男子。 人流却突然转个向,华玖被推攘着离了华昙两三步远。 “靠过来点,我带你出去。”骆熙话刚落,手还没碰到华昙,华昙就被人推了一把,脚步微浮的向白衣男子倾身靠去。 在关键一瞬。 她双腿一沉,急急的稳住脚跟,然后微侧身,伸手拉了毫无抵抗之力的白衣男子一把。 他骨架纤瘦,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高挑的身子看起来极为虚弱。 只轻轻一拉,他便踉跄一步要摔倒,华昙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架住他胳膊。 这一搀,摸到了微咯手的骨头。 ‘这人真瘦。’华昙在心中感慨一句。 温如玉微仰头看向华昙,他墨发轻扬,白如纸的面容有着病态虚弱,薄唇微启轻喘着气。 一股清香传到温如玉鼻中,似花香,似檀香,也似干桔梗的香,此香清幽而不浓郁,让人心神怡然。 心中一滞,对味道极为敏感的他,竟闻不出此香是何香。 华昙眼神微疑,她搀着他,可他怎么不站直身呢? 看到华昙的眼神,温如玉察觉到自己失态,赶忙站直身,唇边带了温和的笑,道:“谢公子相搀。” 华玖走至华昙身旁,他面带防备的看着温如玉。 红鬃马已被几个大汉制住,人群勉强镇定下来。 “不谢。”看他站直了,华昙松手,转身就走。 “这是灵兽白…”温如玉眼中闪过异彩,讶声道。 想到了什么,温如玉眼神微变,直直望着华玖头上的虎二,出口的话说了一半就中止。 听到温如玉的声音,华昙脚步微顿,他方才说……灵兽。 “可否告知温某,公子住于何处?温某有事相商之时,也好前来拜访。”温如玉嘴边的笑愈发温和。 华昙转过身来,简洁的道:“济河边上。” “可否再具体?”温如玉面部表情微僵硬。 那济河可是流通江州首尾的一条河。 华昙把视线投向骆熙,她只记得周遭有连绵的林子和一条济河,并没记具体的位置。 骆熙眼神微深,华昙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可不是件好事。 张口,语气略显不耐的道: “只管往人多的那处瞧,便瞧得到了。” 温如玉嘴角轻抽了下,往人多的地方瞧,他这要怎么瞧? 转念想到最近有都城来的官在济河边上治理水患,心下就有个底儿。 “少爷,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快些与我回府。”一道微粗的女声传来。 严锦儿身穿着粗布的深色衣物,是粗使丫鬟的打扮,她一边喊着,一边急步走来。 她眉间有一丝英气,此时微皱眉,更给她添了一分中性气息。 最有特点是,她比寻常女子要宽的双肩,厚实的双肩让她略显魁梧。 听到喊声,温如玉面上一抹划过不自然的神情。 怎的这样快又找来了。 “温某改日再与公子续聊。”温如玉微俯身,拱手道别。 华昙见他认出虎二是灵兽,停脚是想问他灵兽的事。 而他说了道别的话,她也就没有多说,也对他拱手。 华昙前脚刚走,就有身着一袭绛衣的男子从酒楼慢步走出。 第八十三章 相邀 第八十四章相邀 倒三角的脸上五官俊朗,狭长的眼里溢出慵懒笑,他手执玳瑁骨洒金面聚头扇,轻摇间,在鬓角轻扇起微风。 南荣殊横跨出一脚拦住温如玉,他脸上和眼里都是笑,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 “啧~温兄,多日不见,你这身子骨还是依旧的虚,着实令我担忧不已啊。”话中含着嘲讽挖苦之意。 严锦儿眼神一厉,南荣殊素来与少爷不合,有事没事的总来挖苦少爷,真是个麻烦的人。 上前一步,语气微沉的道:“还请南荣少爷让让,若要叙旧也请去府中喝杯茶水再叙,我家公子现下得回去了。” “哟~锦儿又替温兄说话呢,快成温兄肚里的蛔虫了,可温兄还什么都没说,我倒想听听温兄的意思。”南荣殊话中略有不悦。 他在问温如玉,何时轮得到一个丫鬟来答话? 只是,温如玉身旁跟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严锦儿,他不是个糊涂人,所以心头纵有不满也没直说出来。 听南荣殊叫严锦儿为锦儿,温如玉心头莫名的不快。 冲严锦儿招了手,示意她退回来。 “谢南荣兄关心,一副病弱之身自是比不得南荣兄,南荣兄日日流连花街柳巷、茶馆赌坊,仍然是精神饱满又身强体健,这平日里也不用管内外事务,能肆意的做个闲耍人,真是羡煞了旁人。”温如玉语气温和,暗含讽意。 每每与南荣殊相遇,总少不了相互的斗嘴,南荣殊总以他身体为由打击他,他便以南荣殊不务正业为由刺激他。 因着南荣殊不务正业,平日里可没少挨南荣老爷的骂。 但他知道,这个看似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其实是个隐藏极深的人。 说了一长段话,他轻喘一口气,再继续把话说完: “而我,确是要回府去了,南荣兄自便。” 南荣殊眼角微挑,往酒楼窗户望去一眼。 玩乐是虚,他做的可都是正事。 嘴角轻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拖长声音道:“像温兄这般守规矩的人,自是不懂其中乐趣。” 摇扇走向温如玉,在擦身而过之际,他靠近温如玉耳边,低声道:“我没记错的话,温兄已二十有一,今后的日子,可得多多保重。” 温如玉身子微震,他还有多少时间,不用南荣殊提醒,他也深记于心。 眼珠微转,他看着南荣殊,回了一句: “两日后烟柳阁的比赛,南荣兄莫要忘记。”语罢,与严锦儿缓步离开。 手微顿,扇微停,南荣殊薄唇轻轻抿了抿。 分一座山,非要搞个什么比赛来决定山归谁,明明是自家的事,却弄得人尽皆知,还允许全江州的人来参赛,就不知父亲到底怎么想得。 而那座山,因山上多黝黑石头,取名黑石山,是块儿风水宝地。 两个兄长对黑石山可谓垂涎欲滴。 但是,黑石山铁定归他。 南荣殊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聚头扇轻摇,抬头平视前方,南荣殊双眼微眯,远远的看见华昙渐渐隐没的背影。 这是哪来的人坏他好事? 一匹上好的红鬃马,花了好大功夫才弄来,那被红鬃马冲得混乱的人群本来能让温如玉吃些苦头,可这人,把温如玉搀扶住了。 就在这时,华玖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暗含杀意。 南荣殊心中一凛,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很快的稳下心,沉声道: “看来,江州的人也愈加杂了,得派人仔细查查江州最近来了些什么人。” 温府 书房内,温如玉手中有一个甲骨。 甲骨微裂开几道裂口,表面密密麻麻刻着字。 指腹一一摸过甲骨上三个染了深红颜料的词: 起空花,转轮王,七宝。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华昙身上的香着实有异,果然,与古籍上记载的起空花香一般无二。 温如玉眼神微凝,如若真是起空花…… “咚,咚”房外传来敲门声。 “公子,顾公子来访。”严锦儿站在门外喊。 “嗯,知道了。”放好甲骨,从暗盒中拿出一个棕色药瓶,将药瓶卷入袖口,然后走向房门。 翌日,济河边上难得的来了辆马车。 纱帘掀开 “咳咳…”轻咳声中,温如玉首个下马车。 “公子且等等,河边风大,湿气也重,奴婢给你披上件衣袍再走。” 严锦儿手拿一件雪白衣袍,快步走过来,轻柔又利落的给温如玉披肩上。 手拉了拉衣袍,温如玉便继续往不远处围了一团人的地方走去。 马车的纱帘再次被揭开,顾彦无奈的笑笑:“这两人都忘了还有个我在马车里呢。”说着下了马车。 透过树梢间稀疏的翠叶,华昙望见走在济河边的顾彦。 是他? 从树梢起身,向着顾彦急速掠去。 “花花~”华玖轻喊一声,眼中闪过疑惑,主人这是要做什么去? 他也起身跟上华昙。 “顾彦” 听到喊声的顾彦微愣,继而侧过身,脸上一喜,笑道: “华先生来江州了!说起来,上次一别,已是多日未见了,这次又凑了巧,华先生可定要去我府中坐一坐。” 面对顾彦的热情相邀,华昙也轻笑着,道:“我自是十分乐意,只是,这次来江州并不算是自在人,能否去你府中一坐,还得与他人商量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骆熙晚来一步,只断续的听到半句话。 看着华昙眼中的笑意,他眼神微闪,道:“离得不远,倒可以一去。” 华昙眉梢一挑,略显疑惑,不对呀,他何时变得这样好说话? 骆熙却适时移开眼,他看向顾彦。 “十里外有个萱草小苑,是我偶尔小住的地方,这一来一回用不了多少时间。”顾彦接下骆熙的话,看向骆熙的眼里隐含深意。 华先生不算自由身,是因为这人的关系? 骆熙微颔首,相隔十里的话,确实不算远。 “顾兄,你们相识?”一道声音迟疑的问。 是原路返回来的温如玉。 在他快到人群的时候,想起马车里的顾彦,转身就看见了两人相谈一幕,他便又走了回来。 听着温如玉的问话,顾彦眼珠微转,“莫不是温兄此次,就是为请华先生而来罢。” 第八十五章 灵石粉 温如玉还未说话,唇角微勾,已带上温润的笑。 单看那表情,顾彦已明白他的猜想没错,继续道: “恕我先一步请了华先生去小苑作客,左右温兄隔几日也要来萱草小苑的药池泡药澡,不若,就着今日一同去了?” 略思索,温如玉点头。 顾彦和华昙相识,倒让他挺意外,不过这样也算好事,既然他俩是熟人,有些话,他就可以早点说。 摸出衣袖中的棕色药瓶,看向华昙,声音温和的道: “此灵石粉对灵兽可是最为补身,一直放着不用也会浪费,昨日多亏你那一搀让我免受推攘之苦,而且相遇即是有缘,你又有一只小白虎,这灵石粉我就送予你了。” 边说着,边往华玖头上软趴趴的虎二看过去一眼。 华玖上前接过棕色药瓶,刚拔开瓶塞,虎二立马来了精神。 “~嗷~”这味儿,不错呀~ 往下一跃,跳到华玖手臂上,伸着毛绒绒的虎头直往瓶口嗅。 余光看了一眼它,华玖顺势将手肘一夹,夹住虎颈。 挣几下,没挣脱出来。 “~呜呜~”哎~能放开虎么? 虎身不再动,虎目仍垂涎盯着瓶口,一眨不眨。 “就这么给它吃下,还是要兑水?” 接过华玖递来的药瓶,华昙微微惊讶,她正为虎二的身子发愁,温如玉便拿了灵石粉来,她颇为惊讶还有些惊喜。 “额……都不是,此物要先以稀有的化合水作引子,才可让它吃。” 这次轮到温如玉讶然,华昙竟还不知道灵石粉的用法,那她是怎么养小白虎的? “多谢,对于灵兽的事,我可真是知之甚少。” 轻轻一笑,也没觉得难为情,直说了。 那作引的化合水好找,就是不知道灵石粉是什么。 一直把虎二当作普通小虎来养,对于灵兽的具体事,她还真是不清楚。 “华先生今日可凑了巧,温兄在江州是出了名的‘骨玩’行家。”顾彦轻笑着对华昙道。 “都说到灵兽了,温兄要多讲讲才好。”说着看向温如玉。 那些个‘骨董’,温如玉平日可宝贵着呢,今儿把灵石粉拿出来,准定是有事要说。 况且,他也好奇着,要以化合水作引的灵石粉到底是什么东西? 温如玉微摇头,道:“顾兄缪赞,我哪算行家?只是爱好收集这些罢。” 见华昙唇角微扯了扯,是要说话的表情,心思微转,笑道: “闲暇时就爱翻翻沾了尘的甲骨,倒是看到些关于灵兽的资料,我们上马车再详谈?” “好。” 萱草小苑 后院里,软椅随着华昙的抖动微微摇晃。 华昙半躺在软椅上,腿搭在椅把的边儿悬空轻摇。 仰头望向朵朵白云的天空,手中转着棕色药瓶,心思微动。 温如玉本是说着灵石粉,讲着讲着就夸起了虎二,还问她可曾见过龙。 看他说到龙的时候,迫切得吐气也略微不顺,像是很渴望目睹龙的模样。 而在神龙架十几年,她从未见过他口中描述的龙。 耳边有喧杂声传来,打断华昙的思绪。 眉头微微皱起,药瓶卷入袖口中,道:“那是什么声音?走,去看看。” 华玖听罢,起身跟在华昙身后。 她眉若柳叶,唇点朱砂,一颦一笑透着成熟风韵,一袭藕荷色深衣将曼妙身姿勾勒得魅惑动人,软言细语中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滴滴。 “如玉怎不说一声就来了这僻远地方?害得我好生担心。” 曹沁秀眉微拧,昨日温如玉回府只和老爷说了几句话就回屋,压根儿没搭理她,想想就心塞。 好不容易老爷要外出一段时间,今早出行的时候,就把内宅事务全都交给她,她还想用这段时间和温如玉培养感情来着。 可,早早的,温如玉又出了府。 “曹姨娘莫是忘了?每月的这几日,我会来萱草小苑住上几日,这事,府中的人都知道。”温如玉声音微沉,手指轻触着茶杯光滑外壁。 听着这一声曹姨娘,曹沁面上一僵,姨娘身份是她心头的刺儿,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当温如玉姨娘。 皙白手指撩了一下发,眼角看到低眉垂手站在一旁的严锦儿。 “也是关心如玉的身子这才失了言,我自是知道如玉每月会来此处泡药澡,方才是我冒失了…这婢子叫严锦儿是吧?如玉要出门,婢子也不知与我通报一声,这婢子委实粗心。” 就这油盐不进的严锦儿,着实有气到她。 严锦儿那嘴闭得老紧,有关温如玉的事,她从严锦儿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来。 看温如玉没说话,曹沁眼神微亮,又觉得自己说的在理,再道: “不过是个粗使婢子,做粗活儿还好,照顾人仍是欠妥,我给你换个机灵婢子如何?保管比这婢子好得多。” 严锦儿低着头,听着曹沁的话,微抿了唇。 “锦儿跟我有些年头,现下换一个人,总归是不习惯也不方便,咳咳~外面风凉,我就失陪了。”虽是说着拒绝的话,声音还是温润儒雅。 话音一落,温如玉便不想多说的起身进屋。 严锦儿抬脚跟上去。 院中留顾彦和曹沁坐在石桌旁。 静静坐在石凳上的顾彦,不由得在心里吐槽。 曹沁跟个炮竹似的,只管自己开心呱啦呱啦说一通,都不看看温如玉愈来愈沉得表情。 精明的温老爷怎看上这样一个人做续弦呢?真是搞不懂啊。 如此想着,饮下一口茶水,放杯时,微摇头。 曹沁眼中划过一抹受伤和隐隐的情意,这一个婢子,温如玉还放在心上了。 转头看到顾彦在默默摇头,顿时心头一堵。 温如玉已进房,那她也没必要再待这儿,站起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空空的拱门突然正面走来一人。 曹沁微惊,脚是停住了,上身却没稳住,衣角翻扬起半圆弧度,身子就这么往前倾去。 咦?什么物件? 拐个弯走过来,眼前一个阴影扑来,华昙眼皮微掀,自觉往旁移了一步。 华玖也往旁退开一步。 这下,曹沁的前方是空无一物,可她身子却止不住了。 身后的丫鬟动作慢一步,伸出的手只拉住曹沁衣角。 第八十六章 一耳光 “刺啦~砰!” 巧儿手中捏着一块长条碎布,曹沁则是应声倒地。 扒在地面的曹沁试图爬起身,脚挪动了下,又勾到衣角被撕开的口子里,两次都没爬起身。 发髻间的曼状花蝶金钗落了大半出来,碎发微乱的散在脸颊和肩,看着很是狼狈。 微愣后,巧儿连忙轻手轻脚扶起地上的曹沁,道: “夫人,你可小心点,奴婢心疼着你身子呢。” 悄悄瞟了眼曹沁阴沉的脸色,心中一跳。 没拉住夫人,若是夫人把气撒到她身上,她可受不住。 眼珠一转,口中没遮拦的嚷嚷起来: “你个没长眼的瞎奴才,我家夫人正走着路,你都不知让让的么?要是夫人伤到哪里,就全是你这瞎奴才的错。” 华昙眼微眯,一口一个瞎奴才,这丫鬟的嘴真脏。 不消华昙说话,华玖已脚微转,迈向巧儿。 “瞎奴才说谁呢?”顾彦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微淡。 刚才巧儿的话,他听得一字不落,心中生出许多不满。 “说……”一个字出口,噎着似的没往下说。 顾公子怎的为这人说话? 巧儿脸涨得通红,眼中闪着慌乱,放低声道: “顾公子,奴婢是为夫人鸣不平,夫人好好的走着路,无端受到惊吓,可不就是那人的…错。” 声音越说越小,因为看到朝她走来的华玖。 一双蓝蓝的眼珠看起来迷人又清澈,此时盯着她的眼神却太过可怕,眼神冰冷浸人,让她心头发怂。 “巧儿,别说了,僻远地方做事的奴才不懂礼数也是没法,顾公子,我是讲理的人,让他给我陪个不是,我就不计较这事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曹沁,话中满是高高在上的架子。 不正面看顾彦,侧着身子,试图掩饰狼狈,抓着巧儿的手也紧了一紧。 现下弄成这副模样真是没法见人,得快点回府整理妆容,教训这人的事便先搁搁。 巧儿舒一口气,夫人没把注意放到她身上就好。 她恨不得立刻脚底生风的离开萱草小苑,那人盯着她的眼神着实吓人。 手腕忽然被一道力扯住,隔着衣料都感觉到了疼。 “你做什么?放开…”巧儿下意识的喊。 手被迫拉着往脸上扇去。 “啪!”清脆耳光声。 光洁脸颊多了个巴掌印,巧儿呆了呆。 她的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脸颊火辣辣的疼,而且,不光脸疼,手心也疼。 “你这嘴,该打。”华玖丢下一句话,松开巧儿手腕。 走回华昙身旁,冲华昙轻轻一笑,问:“花花~这样做可对?” “很好,就是力道轻了些,最好的力道是让她不能再口出胡言。”看一眼巧儿一脸不甘,又欲说话的表情,华昙淡淡的回道。 “等等,这次就到这儿罢。”华昙眉梢微挑,叫住抬了脚准备再过去添上一掌的华玖。 捂着微微肿起的脸,巧儿眼一瞪,怒道: “你敢打我!” 虽是个丫鬟,她也是曹沁身边的贴身丫鬟。 自从曹沁得了温老爷宠爱,她也跟着过上好日子,在温府里,身边可都是巴结讨好她的人,久而久之,心头不免升起一分傲气。 这一耳光,她心头的气蹭蹭升腾起来,哪儿还忍得住? 眼角带着泪珠,一脸委屈的看向曹沁,声声叫苦道: “夫人,奴婢可真是委屈,白白挨了一巴掌,奴婢被打不要紧,左右是个奴婢罢,还不是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可这人当着夫人的面打奴婢,分明是没把夫人您放眼里。” 曹沁眼中弥漫起怒气,稍微撩了下乱发,转过身正面对着顾彦。 她觉着巧儿说得在理,当她的面打了侍候她的丫鬟,实在是嚣张,根本就没把她放眼里。 下巴微抬,瞥了眼华昙和华玖,她声音拔高,道: “顾公子,这事你可要给我个说法。” 顾彦皱眉,从曹沁被扶起,曹沁和丫鬟巧儿就说了一大通乱糟糟的话,听得他头大。 稍微理理头绪,便听到曹沁在向他要一个说法。 她想要什么说法? 自个儿的丫鬟嘴不干净,被华先生小惩一下,这,没毛病啊! 不过…… 顾彦眼神微沉。 他以礼待她,她倒真把他这萱草小苑当温府了,没有半点为客的自觉。 一向明朗的声线略压低,道:“曹夫人这话可不对,你的丫鬟出言不逊冒犯了我的贵客,若要道歉也是你丫鬟给华先生道歉。” 曹沁脸色一变,那两人不是奴才,是贵客?仔细一看,两人的衣装倒也不像仆人的服饰。 但,就算那两人是顾彦的贵客又怎样? 曹沁声音尖了一分,道:“顾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丫鬟在你这儿被人打了,难道不该讨个说法?且不说她罢,我这一跤也不能白摔。” 眉头皱起,顾彦心中颇为无奈。 和这样的人真是说不通,不耐的下了逐客令: “曹夫人若是来看温兄,你也看过了,没其它的事,就请回吧。” 曹沁脾气也上来了,自是不肯罢休的嚷嚷起来。 没完没了的真是烦人,顾彦面色暗下去。 一定要得罪的话,那就… “来人,送客。”顾彦招手,叫来了一波人。 “你!顾彦你……”曹沁说着就被一波人“请”了出去。 而华昙正站在一旁吃着肉干,看着戏。 心中微慨:‘这曹沁喋喋不休的也是会闹。’ 顾彦看向华昙,唇角带了笑,话中带着歉意: “是我招待不周,让华先生看了这场闹剧,真是抱歉,说到这里…华先生怎来了这儿?” “无碍,听到些嘈杂声,就过来看看罢,你要吗?”吃下手中半截肉干,抓了两根肉干递向顾彦。 看着眼前嫩白的手,顾彦眼中有些疑惑。 按理说,手最是体现一个人年龄了,没问过华先生年龄,想来,也是比他大得多才对。 华先生是怎么做到,脸保养得年轻的同时手也如此水嫩? 压下心中的想象,接过肉干尝了一口。 眼神微亮,赞道:“口感甚好!” “那,再来点?”华昙抓出一把肉干给顾彦。 住在顾彦这儿,她也要做点什么不是?虽然……肉干不是稀罕物。 顾彦笑着接过了。 “花花~”幽幽的一道喊声。 “嗯?” “我…也要。” 第八十七章 红痕 清晨,鸟雀在枝头发出清脆悦耳的叽喳声。 伸个懒腰,再抚抚软枕上呼呼大睡的虎二,华昙翻身起床。 韩延并不限制她去哪儿,只要有骆熙跟着她,就算在萱草小苑住上几天,韩延也没有意见。 她当然乐得自在,便住在了萱草小苑。 “咚,咚”叩门声响起。 “花花~起床了没?”华玖在门外喊。 “吱呀~”房门打开。 华玖湛蓝眼眸中噙满笑意,手里拿了一朵浅蓝色团簇花朵。 亚麻色海藻长发微散乱于腰间,发丝沾了颗颗晶莹小露珠,宽松的衣摆底儿微湿,想是路上赶得很急。 微扭扭头,衣领处松了松,脖颈露出一道红痕。 他的肤色白皙,脖子上多了道红痕就十分显眼。 “一大早的去哪儿了你?过来点,把头低下我看看你脖子。”华昙心生奇怪。 “~溪边~”华玖展颜笑着,微低头靠近华昙。 听说早晨的花儿最是娇嫩,他想把最鲜,最美,最娇嫩的花送给主人。 隔近看,这形状…像女子的唇印,还有一股脂粉味,手指轻擦擦…掉了。 眉头微皱,她家华玖被谁占了便宜? “你遇到什么人,那人可是对你做过奇怪的事?” “嗯…路上碰到个女子,她和我打了一架,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应下话,就把注意力放在华昙发梢,凑近,悄悄的吸一口气。 哈~好闻,满足的舒口气,顺势将手中花往华昙耳骨戴去。 捻着指尖的胭脂,华昙语气微沉,放慢语速道: “你且记好,不管女子还是…男子,但凡衣服遮住的地方,就不能被他人轻易碰了去。” “记得了。” 话中略带敷衍,离主人这么近,哪里还能专心听?他一心想着靠近一点…再近点…点。 感到肩膀一重,华昙无奈摇头,继而宠溺的笑了。 她不说他,他就自顾的倚靠上来,真的还是个孩子心理。 这时间还长,慢慢的教他就是了,语气微严肃,道: “把身子站直。” “噢~”慢悠悠的直起身,眼光触及华昙的脸,眸子一亮。 浅蓝色团簇花朵的瓣儿上带着水露,衬得主人少了一分刚起床的慵懒,多了一分动人心魄的美艳。 看着看着…华玖就亮出一口白牙,呵呵的笑了。 “笑得真傻。”华昙也勾唇轻笑着。 忽然有些担心,这么纯的华玖,被人拐跑了可咋整呢。 手微抬,取下戴在耳骨的花,再把花插在华玖柔顺发间。 指节微弯托了下巴,作思考状。 片刻后,可惜的叹口气:“哎~这样看着好像更傻了。” “…花花~”可怜兮兮的眨眨眼,隐隐有泪光闪闪。 主人嫌弃他了吗? 华昙把华玖的表情看在眼里,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却没有一丝女气。 还有那明明精致无肉又手感超棒的脸袋儿。 好萌~华玖怎么能这样萌呢? 想着,邪恶的手伸向华玖。 “都起来了就去吃早饭罢,别让顾彦等你们。” 冷不丁的一句话传来。 骆熙站在不远处看着华昙,眼神微深。 好不爽… 看不下去了… 真是碍眼… 烟柳阁 楼阁斜对着一块空旷开敞的场地。 那平时人人皆可走,无人多看一眼的场地已被围了起来,成了众目的焦点。 第八十八章 比赛1 “你知晓不?南荣太守这次大手笔呀!比赛奖励竟是一座山灵水秀的宝山。” 一人站在场地外围,满面兴致的和身旁人唠嗑,还仰头往里面望。 “卡蹦~”他嘴里嗑着瓜子,眼中带了期待。 “卡蹦~”身旁人也在嗑瓜子,听了他的话,接话道: “我可清楚嘞,以前,我还是住那山脚的人呢,与你说啊,你说的宝山名黑石山,说起那座山,里面还有件奇事。 话说…是我爷爷那辈儿发生的事,我爷爷有个同乡人进山里转悠,结果迷了路,没出得来。 大家伙以为他遇了险,怕是凶多吉少。 他第二天却出来了,还带出来个宝物,拿到当铺一鉴定,鉴定出来是远古的‘骨董’,那可不得了,就凭那个‘骨董’,他一家人自此富及三代。” “当真?黑石山要是照你说的那样好,南荣太守为甚要把黑石山当作奖励送别人,(小声的)可不是脑子有毛病?”话里半是疑惑的问。 “骗你作什么?就是那里面猛兽太多,这一般人啊,可都是进得去,出不来。 而且,太守大人心思哪是咱们猜得到的,虽说,南荣太守确有点…与众不同,一通话说得我口干,你带水没?” “没有。” “在下水壶里有水,不知这赛比的是什么?兄台可否与我说说?”一道清澈温和的声音适时插入。 男子面如冠玉,唇角带着淡笑,周身自带清冷气场,一袭白衣脱俗,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接过水壶,喝下水,解了渴就开始解释:“待会儿,这里要比的是‘解八卦锁’……” 烟柳阁二楼 雅间里,南荣殊手执玳瑁骨撒金面聚头扇,在耳旁轻摇起微风。 低头看着身前桌面上摆的羊皮单子,他眉头微皱。 父亲把单子看得紧,这张比赛详单,他也是刚拿到手。 没想到解九连环都只能排到第二轮比赛,而第三轮也就是决赛,要解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那物,他从没见父亲拿出来过。 看向对面坐的人,语中带着客气: “此事就全拜托黄先生了。” “承蒙南荣公子赏识,黄某定当全力以赴的为公子比赛。”抚着山羊胡,黄笠说得一脸真诚。 “嗯,如此自是最好。”南荣殊笑着,笑中带了微讽意味。 为了这声‘全力以赴’,他可给了黄笠不少钱票。 “殊哥哥!” 房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妙龄女子小跑着到了南荣殊身前。 “跑这样快,是有什么事找我帮忙?” 南荣殊笑着问,同时给黄笠投去一个眼神,示意黄笠收好单子。 黄笠会意,把羊皮纸折叠两下,放进夹衣中。 “瞧你说得,妹妹来看看你可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南荣雪抬头冲南荣殊笑着。 圆圆的眼笑成半圆,微红的脸颊笑出两个酒窝,俏皮又可爱。 这种招牌式的笑容,他秒懂。 “少来,没事的时候连你影儿都看不到,说吧,什么事?” “其实呢…就是想让要殊哥哥帮我找个人,一个俊美非凡的人。”脸上的笑愈发甜美。 回忆起早晨的那一幕,南荣雪眼神微朦,在遇着他之前,她都不敢相信世上会有那般精致的人儿。 第八十九章 比赛2 “那便不用找了,我知道他在哪里。”南荣殊唇角泛起充满自信的笑。 由微惊愕化为喜色,声音中略带激动的问: “在哪儿?” 她就知道找殊哥哥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你哥,我可不就是俊美非凡的人?”说着,笑意溢满唇角。 …准儿不靠谱。 脸一垮,南荣雪闷闷的道: “哥~我认真的…他有双特别漂亮的湛蓝眼眸,看他模样不像本地人,殊哥哥你要赶紧的帮我找,怕是迟了,他就离开这儿了,一定记得哦!”说罢,摆摆手,很放心的转身就走了。 本着有事儿就找殊哥哥的习惯,她没什么可担心。 每次她只要找了殊哥哥,事情都会很快解决。 “这丫头。” 南荣殊摇摇头,他哪儿去给她找蓝眼睛的人。 眼神微闪,前两日倒见过一双蓝眼睛。 脑海里浮现那双冰冷的眼,南荣殊心头不由得一沉。 隔了几间房的另一个雅间。 慕函看着踏门而入的人,惊讶道:“华恩公?” “慕函,你也是来看比赛的么?”华昙对慕函一笑,很是自然的问道。 来之前,顾彦告诉过她,这里会有温如玉的朋友。 看来,就是慕函了。 慕函微摇头,看了一眼窗户,语气轻松的道:“我是陪子然来参加比赛,子然正在下面准备比赛,第一场比赛快开始了,没参赛的我只能在这儿等着。” 子然是谁?华昙微疑惑。 稍稍一想,哦~想起来了,听慕函提起过,她夫君叫苏子然,子然该是对她夫君的称呼。 从华昙进屋起,元香就偷偷的看华昙,脸颊慢慢染上两团红晕,眼尖的看到华昙脸上一闪而逝的疑惑,终于鼓起勇气去搭话。 纤指微向下弯,画出个优美的弧度指着窗外,轻声道: “华公子还没见过我家少爷吧,你看那儿,左边那个穿藏青衣的人就是少爷。” 慕函笑容微深,默默的看着元香和华昙站在窗边向下面望。 低头望去,除了望到站在一张方桌前的苏子然,还有人群中明目的一袭白衣。 华昙神情微震,那个身影是… 陌沧?!! 似有所感的仰头,刚好撞进华昙眼里。 这一眼,华昙无比确定,他就是陌沧。 陌沧勾唇一笑,唇轻启,无声的做个口型,转身离开人群。 愣了片刻,华昙便转身,脚步微快的走向房门。 “花花?”华玖叫了声,视线跟着华昙的身子移动,不明白华昙怎么往门走去。 屋里的其他人也一脸不解的看着华昙。 刚打开条门缝,还未看清门外站的人,一道清澈又欠扁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昙昙可有想我?” 感觉身后的气氛一凝,华昙微尬的道:“没…有。” “真没良心,我可是往心窝想你呢。”话中带着轻笑,一只手顺着门缝儿轻推开房门,顺势摸向华昙发顶。 “啪!”手被打掉。 “你,不能碰花花。”华玖面上带着薄怒,语气冷硬。 房门大开,陌沧逆光而站,被打掉的手放回腿侧。 眼中划过危险的光,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你是?” 一看陌沧表情有些不对劲儿,华昙眉头微皱,拉了华玖衣袖,对他轻摇头。 第九十章 比赛3 抿唇后退一步,华玖一双眼还是紧紧盯着陌沧。 华昙眉头微蹙,她没料到华玖反应会这样大,直接拍开了陌沧的手。 而陌沧阴沉着脸,也准生气了。 一个是家人,一个是友人,她真不愿看他俩不合的样子。 身子微晃,虚挡在华玖身前,替华玖回了话:“他是华玖…与我是一家的呢。” 华昙扬唇笑着,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眼珠微转,直视着陌沧的眼,无声的说:‘看我笑得这样真诚又不失礼貌…还挺累的份上,就别生气了呗?’ “是么?你和他长得可一点不像。”陌沧面色好了点,话中表示不信。 一个褐色眼瞳,一个蓝眼瞳,算哪门子的家人? 跨步走进房中,环视了房内的人一眼,然后无视,就近找个空位置坐下。 华昙走过去坐到陌沧旁边,递给他一杯茶水,道:“华玖是我认的…” 这还能认的么? 那…… “既认了他,不若,再多认一个?”陌沧眼中带了兴味。 “不”十分干脆的拒绝。 被拒绝了,陌沧只笑笑并不气恼,道:“华佗在这附近吗?” “为何突然这么问?” “我离开济国那会儿,就听你说着要找华佗,按你的性子,要是没有事,定是找个静谧的地方潇洒去了,也不会到了这里来。”陌沧笑道,话中满是笃定。 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但也确实,如果不是为了, 出宫… 找司徒连无罪的证据… 寻南域… 找解药…她也不会借了随行治水患的名头,到此处来。 额,这么说着,她事情还挺多的噢。 想到这儿,不禁又想,陌沧知道的事很广,说不定,他知道那个神秘的南域在哪儿。 心中抱了一丝期望,略带急切的问:“陌沧,你可知,南域在哪儿?” 端茶杯的手微顿,陌沧默了一会儿。 见他没回答,华昙心中的小火苗慢慢熄下。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有个条件。”陌沧唇边笑意渐浓。 华昙微喜,道: “你说。” 故意拖慢了语调,语中暗含诱惑:“让我摸摸头,我就告诉你南域的位置,如何?” “何止是摸摸,抱抱揉揉捏捏都行。”爽快答应陌沧的要求。 他看中了虎二这么久,只是摸摸的话,当然是可以的。 陌沧眼一亮,还未伸手,怀里就是一重。 虎二眨眨眼,全身绒毛微立。 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它一点不想在他怀里。 爪子一蹬,便往华昙那儿扑。 它要回去…吖 一手按住虎二,华昙给它个安抚的眼神。 这次就小小的牺牲一下你吧。 “它在你怀里了,摸吧。” 陌沧笑容僵住。 原来,他和华昙说的不在一个话题上。 “出去走走?就你和我。”陌沧微低头看着按虎二的华昙,心情莫名的好了。 华昙眼珠微转,明白过来了,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骆熙,我出去一会儿。”偏头对一旁的骆熙道。 陌沧朝骆熙看去。 怎么华昙身边还有个骆熙?他回禾国这段时间,貌似错过了许多事。 “之前就说好的,你得在我视线范围内。” 骆熙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处,半倚着房门,态度很鲜明。 第九十一章 比赛4 察觉到陌沧看来的视线,骆熙也看过去一眼。 从陌沧进房起,他就认出了陌沧的身份。 在王宫当差时,与这个禾国祭司有过几面之缘,听着陌沧与华昙的对话,他心头是颇为震惊。 印象中一脸淡漠的清冷祭司,竟把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肉麻话说得贼溜。 今日,刷新了他对陌沧的认知。 陌沧眼神微闪,又一个碍事的人。 缓缓站起身,手揽向华昙的腰。 腰际一紧,脚尖轻轻离地,眼前一花,华昙只感觉有股力托了她的身体往外而去。 白衣闪现间,只见衣袂翻飞,华昙和陌沧坐的凳上已空空如也。 “砰!”身体撞击物体的声音。 骆熙弯腰捂住胸口,一手撑着单扇半开房门,心中暗惊: ‘这样的内力…好强!’ 手微握紧,继华玖之后也追了出去。 慕函看着敞开的房门,脸上带了分担忧,华恩公被人带走了,虽然看着那白衣男子和华恩公相识,但她心中难免有些放不下心。 “夫人,你与顾公子说说?看能否派人跟上去瞧瞧看,奴婢有点担心。”元香在慕函耳边小声说着,说出了慕函心里想的话。 房中颇为安静,元香一说,就算压低了声,顾彦还是能听到。 微摇头,颇为有心无力的回道:“这位姑娘且放心,华玖和骆熙已经跟去了,想来,华先生不会有事的。” 他倒是想派人去,只是,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华先生就不在房中了,就算派人,也不知该派去哪个方向啊。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渐渐变淡,比赛亦接近尾声。 排满方桌的场地再次变得空旷,场地中央的一张长桌旁,站有四个人。 其中三人华昙认识,即左边的温如玉,中间的黄笠,右边的苏子然。 长桌上摆有个托盘,托盘上盖着块黑布。 陵西郡太守南荣度看着面前的三人,微微点头,能通过前两轮比赛,实属不易了。 不过,重头戏才刚开始,他道: “最后一项比的就是解开此物,谁能将里面的皮纸拿出,就是最终获胜者。” 挑开黑布,一块巴掌大的黑漆漆球状物显露出来。 表面凹凸不平,有道道锯齿网状接口,内部时而有光亮闪动,隐约可见,其内藏着一张写了文字的皮纸。 华昙一行人走到比赛场地外围,正往烟柳阁走近。 “所以说,你是来给济王贺寿?” 其实济王待她也不薄,华昙边问边想着,她也送个礼罢。 要送什么好呢? “贺寿不是由我去,禾王自有人选,我可是为解思念之苦,专程来济国看昙昙。”陌沧唇角一勾,轻轻的笑着。 华昙颇为无语。 得,没说几句话,又不正经了。 “动了!”一道惊呼声,手中瓜子散落一地。 “快看…那个球儿飘起来啦!” 人群起了躁动。 托盘上的球状物忽然悬空而起,再由慢到快的转动起来,‘飞’了出去。 华昙脚步一顿,拉了拉袖口,里面好像有东西钻了进来。 眉头微皱,她衣料间有物体在动? 确定了有物体钻入夹衣里,华昙就没再继续走,抖抖衣袖,试着把那物体抖出来。 不抖还好,这一抖,衣袖的布料随着抖动竟然掉了一截。 第九十二章 比赛5 衣料的断口平整,像是被利器快速割成两截。 华昙肩膀处多出一个球状小凸点。 往上钻的小凸点暂停一秒,然后受到牵引似的换头儿向下钻去。 小凸点在夹衣中游走着,华昙衣料开始松动,大块小块的衣料滑落到地面。 看着地上的碎布,华玖有些奇怪。 “花花~衣服破了。”说着,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动作轻柔搭在华昙双肩。 靠得近些,就看到一个小凸点在华昙衣服里动。 衣服会破,是因为这个小凸点? “花花别动,衣里面进了东西,我马上把它拿出来。” 手指勾着华昙胸前衣料的破口,准备把手沿着口子伸进去。 看他这个举动,华昙有些慌,连忙喊道: “慢着,让我来…我来就好。” 说话的空隙,小凸点到了腰间。 华昙眼神微凝,微俯身,把腰带一拉,然后将手伸入衣中。 准确无误的一抓,抓住一坨手感软软,还在动的物体。 巴掌大的球握在手中触感柔软,可它却能轻易划裂衣物,着实是个古怪的球儿。 手中微用力一捏,球就没了动静。 “方才还动,抓住它就不动了,真是个古怪的物件,陌沧,你看看这个。”华昙话中带着疑惑,把球状物递出。 接过球状物,陌沧眼神微深,看了眼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声音微沉,道: “走,先去烟柳阁再说。” 南荣度盯着托盘,面容呆滞片刻,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的宝物,从他眼皮底下,飞了?!! 烟柳阁二楼 “华先生可算回来了。”顾彦笑着打招呼。 拉拉衣袍,华昙也一笑,回道: “难得与友人相聚,说着话便忘记时间,也就回得晚了些,我这衣服破了洞,你可有换的衣物吗?” 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华先生出去一趟,怎么披上华玖的衣袍? “有的,稍等一会儿。”语罢,转头对侍从低语几句话。 侍从低头出房。 敲门声响起,除了送衣物的侍从,还有面带焦急之色的南荣度。 华昙拿过衣物就走到屏风后面。 听着屏风外的对话,大抵知道南荣度是为那个球儿而来。 换好衣物,华昙低头看着手中的木钥匙。 这把木钥匙是神龙架深处的洞底捡的那把,想着反正小巧,就贴身放身上。 木钥匙放进腰间,正要出去。 此时,屏风微微震动。 球状物划开屏风,直直的冲向华昙。 “刺啦~”胸口到腰间的一大块衣料落地。 华昙苦笑着。 不是吧,她才换的衣服啊。 球状物与衣料一同落地后,没再弹起。 细细一看,球状物底下压着木钥匙,球状物不断的震动着,像是要将木钥匙碾碎。 “咔嚓~” 结果是球状物裂开成两半,黏稠液体流淌出来,液体流散开,其中有一张皮纸。 从球状物和木钥匙相触,到球状物裂开,只是瞬息之间的事。 “哒哒…”脚步声走近。 华昙听到脚步声,蹲下身捡起木钥匙,这一动,身子一凉,前面的里衣掉下一块。 微惊 而脚步声已近,再去拿华玖的衣袍也来不及,华昙索性就蹲在那儿。 第九十三章 淡青皮纸 “它…开了?”来到屏风旁的南荣度满脸惊愕。 看着地面的一滩液体,惊愕变为狂喜。 球状物沿锯齿破开成两半,淡青色皮纸在一滩液体中格外显眼。 近看,就能看清皮纸表面有层薄薄的胶质。 胶质把液体与皮纸隔离开来,让皮纸保持着干燥。 平复了下心中激动,南荣度从衣包里拿出个银镊子,蹲下身去夹皮纸。 同样蹲地上的华昙慢慢挪动着脚,心中默数:‘1,2…’ 华玖的衣袍就在她三步远处,再一步便可以摸到衣了。 眼前的地面多出一片阴影,背上微重,鼻间充斥着一股茶清香。 拉住肩上的衣,华昙抬头看到俯身的陌沧。 脚尖离地,华昙被陌沧抱起。 “你作什么?放我下去…”惊呼着,手不忘拉拢衣袍遮住自己。 抱她的手并没有因喊声而松开。 华昙微仰头,不解的看向陌沧。 她衣服破了,又不是脚不能走,抱她作甚? 入目是陌沧噙满笑意的眼,耳中是一道干脆的答声: “不放。” 陌沧说完转头,给华玖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然后在一双双怪异眼神的注视下,往房门迈步。 才迈出一步,华玖就挡在陌沧面前。 “花花让你放下她。”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头,华玖克制着没有动手。 回来的路上,主人再三的告诫,让他不要和陌沧起冲突。 他听主人的话,所以努力克制着。 陌沧眉梢微挑,略低头,对着华昙笑道: “你可是想好,当真要我放下你?若你执意要我放,我便放下你好了。” 笑中带着戏谑的兴味,手拉住华昙遮身的衣袍,微微用力往外扯,暗含威胁。 连忙拉紧衣袍,华昙狠狠瞪了陌沧一眼,道: “…外面有辆马车,到那儿再放罢。” “好。”陌沧唇角的笑意加深,向着门外而去,留下一干神色各异的人。 萱草小苑 凉亭内 华昙坐在石凳上轻抚着腿间的虎二。 “嗷呜~哈~”虎二轻吼一声,还舒服的打个哈欠。 虎二眯着眼,喉间发出轻微咕噜声。 虎头往华昙手心蹭蹭,好久没有被摸得这么久了,好舒服的说~ 享受华昙抚摸的虎二,一点也感觉不到这里颇为诡异的气氛。 华昙看了眼华玖,又看了眼陌沧。 这两人偏偏要相对而坐,却坐下了就一言不发。 只好由她来打破安静。 转头看向倚着柱子的骆熙,问道: “济王大寿在即,我想着提早回都城,治水患有韩刺史在就好,也没我什么事,我可以提前离开吗?” 听韩刺史说,治理水患至少要两个月,若等水患治理好了再回去,准儿会错过济王的寿辰。 “其实,济王没有明令规定要你一定待这儿,想回去的话,你随时可以回。”骆熙缓缓的说出一个重磅消息。 “!!!”怎么不早说。 若不是为应付济王,她可一点也不想待这儿。 心中微遗憾,语气闷闷的道:“那时间就定在两天后,我们起程回都城。” 骆熙颔首,表示知道了。 “也好,两日后我就同昙昙一起去都城。”陌沧说着,一手端起茶杯,微仰头喝下茶水。 第九十四章 偏心 “你是祭司,怎么如此清闲的四处走,不用在神庙里祈福么?”华昙手执一块沙米糕,轻咬一口。 可不是嘛,第一次见陌沧是在原阳县的牢里。 要知道,原阳县在济国偏西的方向,而禾国与济国不是邻国,中间还夹有个旻国。 就三个国家的方位来说,济国位于最西,禾国位于最东。 能越过一个国来到济国,陌沧的空暇时间可谓极多了。 “怎么,昙昙对我祈福的事感兴趣?你随我去禾国可好?你若去,我保管天天在你眼前祈福,祈到你不想看为止。” 陌沧眼神微闪,他笑着把话题往歪处引。 华昙摇头,她随口问问罢。 心头微汗一把,能把为国祈福这种庄严事,说得跟玩乐一样,陌沧这祭司当得也真是…嗯…肆意…洒脱。 坐在一旁没发声的华玖,微抿唇。 主人怎么不理他。 看着果盘里的水果,他眼神微亮,拿出个黄澄澄的橙子,用小刀快速削去皮。 “花花~吃橙子。”切瓣的橙肉递到华昙嘴边,华玖眼中含着期待。 陌沧眉头微皱,继而松开,以华昙的性子,不会… 微张嘴,将橙肉咬入口中。 …吃了!! 陌沧眼角微张,他喂她的时候,她可是直接拒绝。 华昙轻笑着道:“很甜~就是削得丑了点。” 听到‘很甜’这两字,华玖唇角一勾,刚准备要开心的笑,又听到‘丑了点’。 华玖勾起的唇角向下撇着,是他没做好吗? 伸手在果盘里再拿一个橙子,埋头继续削皮。 手中的橙子削到一半,唇边微凉,有凉凉的物体贴到他。 “小傻子…我开玩笑的,光顾着削,你也吃吃看。”话中带着轻笑。 吃下橙肉,华玖微转头看着华昙,他眼中光彩四射,唇角勾起大大的笑。 哎呀~这笑容好勾人,手痒起来了。 华昙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伸向华玖脸颊。 “昙昙~你偏心,认识这么久,你还没有喂过我吃东西。”陌沧声音幽幽。 “你没长手么?”华昙头也没转,淡淡的回道。 陌沧表示心情复杂,这待遇差别太大了。 “哒哒哒…”脚步声靠近。 “这位公子,你可记得我?”南荣度快步来到华昙身前,路上走得急,他还在喘着粗气。 不久前才见过,华昙当然记得他,他是那个球状物的藏主。 “记得,你有什么事吗?先坐坐再说吧。” 一坐下,南荣度就拿出个小布包。 小心打开布包,道:“我是想问问,公子可知道这球儿是如何破开的吗?” 布包摊开,里面是球状物的破骸。 “不知道…我当时在换衣服。”华昙略作考虑后,决定不告诉南荣度木钥匙的存在。 毕竟,木钥匙是在神龙架深处的洞底内发现,这里面是否有更深的秘密,也为可知。 南荣度有些失望,连这个第一目睹者也不知道球儿怎么破开,他该怎么打开那些球儿呢? 不过,不管是巧合还是其它原因,都来了这儿,那就… 慢慢的把布包收起放好,南荣度作出邀请: “在此诚恳的邀请公子,明日来黑石山一日游。” 第九十五章 黑石山 “黑石山?我还是第一次听这名,以前从没去过那儿,怕是不熟路,明日不能来了。”华昙心思微转,没应下南荣度的邀请。 今日与南荣度初相识,还是因为奇怪球状物的缘故。 他邀请她去黑石山一游,准儿是怀有其他的心思。 “公子别急着拒绝,我已和小彦打过招呼,明日公子可与小彦一起来,我就先回去了,再会。”南荣度笑着起身,然后急步离去。 他脚步连绵,稳而不浮,看得出是个习惯快步走路的人。 翌日 济河边上,华昙一行人和南荣度一行人会面。 向顾彦问过黑石山的情况,华昙还是决定来一趟。 当时,问顾彦的时候,顾彦眼神微放光,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黑石山是座宝山,丝毫没掩饰想去黑石山的想法。 包括现在表情也是微激动,还在给她讲解着黑石山的地理位置。 转头看着济河,河水的波浪起起伏伏,卷起朵朵浪花。 她心思发散的想,黑石山与济河挨得近,现下走在济河边上,会不会遇到韩延呢? 正想着,抬头就见到韩延带着两三个人在不远处看河道。 骆熙也看见了韩延,转头对着华昙道:“我去和韩刺史说几句话,你放慢脚步慢慢走,等着我过来。” 语罢,移步走向韩延的方向。 看着骆熙背影,华昙不自觉的放慢脚步。 慢步走着,听着耳边的浪声,华昙脑袋有些放空,胡思乱想起来。 细细一想,骆熙这人也挺好的,虽然时时看着她,管得还多,倒没过分强求的要她去做某件事,而且细心谨慎又身手不凡。 他总把事情考虑得周到,如果…他不是济王的人。 她就把他招了来做管家,都城那华府自从买下,还没住几天呢。 嗯…想想还不错,华昙微点头。 “昙昙看什么呢?这样入神。”陌沧夸张的把手放华昙眼前摇了摇。 面上划过一丝窘迫,华昙清清喉咙,道:“咳咳…没看什么,黑石山快到了吗?” “嗯…快了。” 陌沧眼神微疑,她肯定想了什么平常没想过的事,不然,就不会有这样微窘反应。 “就是这里,大家进去要注意安全别走散,随时看看左右的人,黑石山的‘骨董’多,危险也是相应大。”南荣度对着众人朗声道。 虽带了两队护卫队来负责保护此行的安全,依旧要作个提醒。 还有就是,因着比赛最后一场出现的意外,导致没有最终获胜者。 他高兴着这座黑石山依旧属于自己,在这同时,也要给比赛者一个交代。 所以,今日这一游,主要就是让温如玉,苏子然,林嘉三人选个看中的‘骨董’。 而华昙一行人,仅仅是来一游的罢,他可不会让华昙一行人带走‘骨董’。 当然,这实属他的个人想法,现实…会很骨感。 华昙站在山脚,微仰头一眼望去,黑石山果真山如其名。 堆积的大大小小纯黑石块数不胜数,比那绿油油的树,姹紫嫣红的花,嫩嫩的小芽苗,要吸引眼球得多。 “看你一副没见过美景的样子,再不走,可要和他们走散了。”靠近华昙耳边,陌沧笑着打趣道。 第九十六章 调戏 轻轻的气息喷撒到耳尖,耳尖痒痒。 微吓 华昙不适的移动身,道:“靠这么近作甚?” “还不是以防,你听不到我说的话,万一你又走神,我可不就白说了?快跟上来。”陌沧话中略带嫌弃,边说,边向前走去。 “额…不就走个神么,还记着了”小声嘀咕一句,华昙加快脚步跟上去。 走在前方的陌沧,听着华昙小声埋怨,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笑。 跟着队伍走了一段路,华昙就有些兴致缺缺。 一直看同样的风景,再美,也会有视觉疲劳感,何况是对着一堆堆模样差不多的石头。 “花花~喜欢哪一朵?”华玖眼眸中闪着亮亮的光彩,轻声问华昙。 他左手一朵雪白团簇花,右手一朵渐变三彩花。 华昙看了一眼花,微微摇头,然后专心注意着华玖的表情。 眼眸的神采微暗,唇轻抿着,拿花的手放到身侧,似乎失去持花的力。 “我喜欢,华玖这一朵…”拖着声音,华昙唇角带笑。 “啊?是哪朵?”华玖眼中重新盛满光彩,却没明白华昙说的是哪朵。 好懵…不对,是好萌。 “呵呵,就是眼前这一朵,姓华,名玖的花儿。”华昙憋住笑,一本正经的调戏着华玖。 谁叫她家华玖实在太萌,时不时的调戏他,感觉真爽快。 啊!她好像变坏了…一点点。 眼中的亮点闪动着,华玖脸颊微红,话中满是愉悦,“华玖也喜欢花花~” 陌沧眉头微皱,眼中暗潮涌动。 这两人都聊些什么话,他现在很不爽。 骆熙余光往陌沧方向看去一眼,微带着同情。 无声的道: ‘兄台,第一次有点受不住吧,没事,慢慢就习惯了。’ 队伍突然停下,华昙往前面看去。 南荣度停在一个山洞前。 看着面前的三人,他表情不似刚进来时的轻松,面部肌肉微绷,面色变得难看。 这三人都是识货的主儿,眼光又挑剔,转了一大圈子硬是没看中一个物件。 这个洞是他最后底线,里面的‘骨董’全是佳品,换作平时,他可一件儿也舍不得拿出来。 “这个洞…”南荣度刚发声,背后的山洞就开始抖动。 并且频率一波大过一波。 “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南荣度眼微瞪大,瞳孔微缩,猜到了什么。 一个球状物破洞而出,直往华昙冲来,紧接着,一个一个一个…一群球状物破开洞穴,碎石如沸腾的热水四处乱溅。 众人连忙躲着乱砸的碎石。 华昙立即拿出木钥匙,抬手就要扔。 一个就够得受,还来了一群。 留着木钥匙,就留不住这身衣服。 扔木钥匙的手一顿,腕部被握紧,华昙手微松,木钥匙掉出手心。 陌沧另一只手接住木钥匙,继而握紧。 “你要它就拿去,还有啊,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哈。”华昙语气微慌,手腕轻轻转动着,试图收回手。 奈何陌沧握得紧,她的挣不出来。 “松手!”华昙声音微沉。 见陌沧不放,她右手化掌为刃,速度极快的劈向陌沧脖颈。 腰间一紧,有股力压着她向前方靠去。 华昙挣扎着,却撞了个满怀。 第九十七章 松手 “在生气?真是抱歉了。”压低的嗓音仍然清澈温和,尾音微上翘,带着戏谑的意味。 华昙:“…” 唇微启,未说出话,只觉身子一轻,脚尖已离地。 嘴中灌进一口空气,喉咙微疼,连忙紧闭上嘴。 听着耳边风的呼呼声,华昙内心无语。 他要知道抱歉,就不会拉她一起跑路,本来,木钥匙已在他手中,那么该是…没她什么事儿了。 脸颊被风刮得生疼,周围的景物几近模糊。 华昙心中微震,陌沧的速度这般快,他的实力究竟是多强! 微抬头看向陌沧。 墨发轻扬间,两缕细丝掠过他v字形的下巴和微抿薄唇,秀美的鼻尖而上是挺直鼻梁,纤长睫毛轻眨动一下,微严肃的脸透着清冷禁欲。 这么看,还挺赏心悦目呢。 “昙昙~”陌沧突然出声,速度也缓下来。 “嗯?甩掉那群球儿了吗?”华昙微转头朝后方看去。 “我要松手了,你可别摔死。”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华昙转到一半的头顿住。 他说…要松手。 现在… 高空… 心中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可现下的情况容不得华昙分心。 身体不断下降,看准正下方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微屈了腿,往树落去。 “砰!簌簌~” 树枝受到‘重击’,左右晃动起来。 一双手握紧树的枝条,任尖枝划破手心也不敢稍稍松力。 “呼~好险,幸好有这颗树。”稳住身,华昙轻舒一口气。 往树下望去一眼,若是掉到地面的尖石包上,她这条命就得交代在这儿。 忍着浑身阵阵疼痛,慢慢移脚,换个结实的枝干坐下身。 “陌沧呢?不会拿着钥匙自个儿跑了吧?”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不想承认这个想法。 “哧~”细微的破风声传来。 华昙眉头微皱,低头看向手中多出的东西。 看清手中物,她嘴角抽抽,欲哭无泪。 这个木钥匙怎么回到她手里了?!! 甩手就扔出去,可是…扔不掉。 把手心向下,木钥匙还是没掉下来。 拿到眼前一看,华昙奇怪了。 木钥匙和她的伤口黏在一起? 她喃喃自语:“伤口愈合没这么快吧?” 虽然,她伤口愈合得是快,但,不至于把钥匙也合进去啊。 在华昙看不到的地方。 木钥匙和伤口相黏处,钥匙轻微动了动,槽沟内有一细如尖针的小刺伸出,直入手心肉中,吸着伤口的血。 手心渐渐发麻,麻感再化作刺痛感。 血沿着伤口缓缓流出,慢慢滴落到树干间,而且有越流越多的趋势。 华昙看着自己的手心,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血一直流,照这么下去,她的人生就要在这儿宣布结束了。 眼神一利,贝齿一咬,摸出随身短刀就往手心戳去。 “昙昙有什么想不开的么?”陌沧半开着玩笑,飞身上树。 惊! 华昙手一抖,戳歪了。 刀伤口处,鲜血直往外冒。 “你…”华昙转头就想骂人,待看清身旁的人,心中一滞。 陌沧一袭白衣满是破洞,透过较深的破洞口,依稀可见道道浅红伤痕,他脸上沾着尘土,发丝也颇显凌乱,像是大战了一场。 对了,那些球儿没跟着来。 所以,他刚才是去应付那些球状物? 第九十八章 黏手的木钥匙 看到华昙流血的伤手和手心木钥匙,陌沧唇边笑意微敛,表情严肃起来。 拉过华昙手腕,声音微沉的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低头细细查看伤口,用指尖轻掏木钥匙和伤口接触处。 这…黏得很紧。 第一眼看到木钥匙,他就感觉木钥匙内有异常的生命波动。 他是祭司,对生命波动的感知很敏感,那感觉不会错。 一般来说,只有史前宝物才有那种生命波动,所以他在华昙要扔的时候,出手制止。 只是没想到,那些球状物速度极快,还没把球状物引到空旷地方,球状物就追上他… 现在,木钥匙内的奇怪生命力更加活跃,却是因为华昙的血而活跃,这可不妙。 眉头轻皱,手伸进夹衣中摸出一个八卦镜。 “疼吗?” “还好,不怎么疼,就是头有点晕。”华昙声音有些虚,头轻微发晕。 说话间,将玉瓶内的补血药丸倒入口中,吞掉。 血一直在流,她已经失去许多血,这样下去,她坚持不下多久。 “坚持一下,再一会儿我就把钥匙拿出来。”陌沧放轻了声。 见华昙脸色苍白的虚弱样,陌沧眼中闪过担忧之色,心头莫名烦躁。 语罢,把八卦镜对准木钥匙,缓缓闭上双眼,低声念着咒语。 随着陌沧的咒语,木钥匙表面微微颤动,然后归为平静。 陌沧睁眼,两指轻夹木钥匙,这次木钥匙不再黏着手,被陌沧轻轻夹起。 一扬手,抛掉。 “你不是要吗?干嘛扔掉它?”华昙疑惑的看着陌沧。 陌沧摇头,话中略带可惜的道:“没办法,有个病患在这儿,顾不得要宝物了。” 顿了顿又道:“没解决掉那些个球儿,不知球儿会不会再来,我先带你离开这儿。”手揽向华昙。 异变突起! 木钥匙旁的土壤,一株血红色小树苗破土而出,迅速长成参天大树,并且还在不断的长高长大。 而此时,一群球状物齐齐冲向血树根部。 被翻起土壤掩盖的木钥匙又被球状物拱出。 “这是…”陌沧盯着血红色树,眼中闪烁着震惊的光芒。 这般光景,只在古籍上有过记载。 华昙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转头间,见陌沧正目不转睛盯着血树看,出声提醒道: “陌沧?血树会继续长得更大,这儿不是安全的地方,我们快些走。” 陌沧眼微转,听她话中意思,似乎对血树有所了解? “不急着走,再看看。”说着,一手揽过华昙,快速飞身到一棵隔得远些的大树上。 随着地面的震动,血树愈长愈高。 球状物也都汇聚到了木钥匙的位置,并围着木钥匙合成一个圈,远远看着,就像个大圆球。 大圆球缓慢升腾到半空。 “咔嚓~”表面裂开一条歪扭的缝。 一道白光从大圆球表面的缝射出,直冲云霄。 黑石山的山脚,南荣度夹衣中飘出一张皮纸。 “我的皮纸!” 南荣度惊呼着去抓飘起的皮纸,只碰到皮纸边缘小块,皮纸就从他眼前飘走,往黑石山上飘去。 白光淡去,球状物的外壳纷纷掉落于地。 半空中,一张张皮纸围着木钥匙成椭圆形来回旋转。 第九十九章 合为一张 一张皮纸由远处飘来,慢慢附上椭圆皮纸球。 旋转中,皮纸之间的空隙愈来愈小,当所有皮纸黏合在一起时,椭圆皮纸球化作一张长形纸翩然落地。 木钥匙也落下,正好压住四角轻轻随风微扬的纸。 此时,血树停止生长,树干失去水分似的,有条条褶皱蔓延开来。 最终血树萎焉着横向倒下。 血树倒的方向,正是华昙和陌沧的位置。 巨大阴影笼罩而来,遮蔽住树间细碎的光线。 “陌沧!走。”华昙喊道,她眉头微皱。 与血树距离隔得太近,就这么看,只看得到血树粗大枝干。 若倒下来了,准儿会压扁她待的这棵树,她得快点离开。 甩甩还有些发晕的头,直起腰身,双腿半屈,欲往地面跳去。 腰间一紧,一只手环住华昙腰。 “我没事的…可以自己下去。”华昙转头看向陌沧,微挣扎着腰身。 吃了补血的药丸,再加上方才的休息,她体力已大概恢复,可以自己下树。 “别逞强,乖乖的别乱动,不然…手滑了,可不关我事。”陌沧语气轻松。 躲过那棵倒来的血树,他还是有那把握得。 手微用力,带着华昙飞身离树。 “砰!” 血树轰然倒地,压扁了一排排树。 地面微抖动,血树倒地之时,山体也为之一颤。 另一边,陌沧看着地面的整张皮纸,眼中满是浓厚兴味。 手指夹住皮纸两端,包住木钥匙,将皮纸和裹在其中的木钥匙一并拿起。 然后在华昙的注视下,一把放进夹衣内。 眼尾余光看到华昙直直的眼神,陌沧唇角一勾,笑道: “看什么?你想看我也不给,起先,是你自己不要的~” 华昙唇微抿,默默的在心中翻个白眼。 这话说得真是小气,她不过想瞧一眼那张皮纸罢。 “你收着便是,我不看。”语气中带了遗憾。 他不给看,她也不能抢来看啊,因为…打不过。 陌沧笑着,昙昙这是分明想看又忍住的表情。 嗯~少见,嗯~有趣。 华昙微转身,看向一条稍微平坦的路,脑海中划过华玖的身影。 不知华玖现在怎样。 她的突然离开,华玖会不会跟上来,然后跟丢了呢? 这么想着,华昙有些担心。 转头问陌沧:“你带我走的时候,后面可是跟有人?” “没注意,应该没有吧。”陌沧眼露疑惑,华昙问这作什么? 当时情急,他只粗略的看过一眼,那时,他身后跟的都是些球儿,没有人。 华昙没再说话,脚步微急走了。 看着华昙的背影,陌沧眼中疑惑更深。 她在急什么?或者,她在担心谁吗? 陌沧移步跟上。 黑石山脚 “花花!”随着一道惊喜的喊声,华昙脚步微顿,身子一重,向后仰去。 “扑通~”华昙倒地。 但后背不疼,有只手臂贴心的放在她背下,将背部隔离了地。 “华玖?好了…起来吧。”轻拍华玖肩膀,略作安抚。 华昙看着身上的华玖,她心中一松,还好在来这儿之前就和骆熙说好,如果有突发状况发生,就全在山脚会合。 而必要的时候,务必要他带华玖先走。 第一百章 自责 微偏头,对着朝她走来的骆熙投去感激的一眼。 “我好没用,看着花花从眼前被带走,却追不上来,花花~你惩罚我吧,打我骂我都好,别不要我好吗?”声音微抖,话中带着深深自责和企求。 华玖没有如往常那样照着华昙的话去做,他并不起身,而是双臂紧紧拥着华昙。 湛蓝眼眸中神情复杂,是他的错,是他没用,他没有保护好主人,主人…会将他转买吗? 以前亲眼所见,那些做错事或者没把事做好的奴隶被转买,可,他已经离不开主人了,只要一想到要离开主人,他就心如刀割。 虎二眨眨眼,小小的粉鼻动动,嗅到淡淡血腥味。 一跃,从华玖的头顶跃到地面,围着华昙垂放在地面的手转了个圈,然后低头舔着华昙受伤的手。 骆熙走到华昙近处,脚步突然一停,他就近找棵树,倚上。 华昙微愣,低头看向这个拥住她不放的人儿。 这小傻子,又在自我唾弃,脑瓜子里整日想些什么呢。 她对他说过好多次,不会不要他,可某人似乎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 拍背的手拿下来,把华玖额头微抬,手指微伸顶住皙白额头,指尖轻轻一点,华昙认真的道: “我说过,你是我的家人,那以后便是会一直在一起的,只要你不离开,我决不会弃了你。” “花花~真的?”微湿的睫毛轻颤,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华昙。 怀疑她的话?看来说得还不够深刻。 “还有…” 华昙顿了顿,继续道:“你若‘走’了,从那之后,相见如同不见,我就当从没遇见过你,这世上从未有过你这个人。” “不走,华玖死…也不走。”华玖面上闪过急色,语气坚定的回道。 “你看不到她受伤了吗?”骆熙凉凉的声音响起。 啊? 眼珠微转间,看到华昙满是伤痕的手。 华玖连忙起身,再动作轻柔的拉起华昙。 看着华昙受伤的手,华玖语气中透着慌乱,满是不知所措的道:“花花~我…我不知道你受了伤。” 语罢,手在身上胡乱的摸索。 “咚咚咚”放衣服内的玉瓶滚落一地。 华玖一手抓起地上一个玉瓶,另一手轻轻拉过华昙的手。 “花花~我给你上药。”说着,拔开瓶塞。 “等一等,伤口要先洗洗。” 华昙出声制止,她的伤口沾了灰,得先清洗干净再上药。 骆熙在一旁倚着树干,听罢,把腰间水壶解下,水壶递向华昙,道: “这儿有水,拿去用吧。” 伸手去接,却没接到水壶,华昙微疑的看着骆熙。 这怎么递到一半又收回去? 骆熙并没有看华昙眼,他看的是华昙伸来的手。 手心血肉模糊,勉强能看清是个钥匙形状,伤口表面结有血块,血没有再流出来。 闻到空气中淡淡血腥味,他只以为华昙受了点伤,看到这道伤口,才知道,她伤得不轻。 骆熙走近华昙,故作不在意的道:“你那手…算了,还是由我来给你上药。” 打开水壶的壶盖,不经意间触到粉质泥沙,骆熙心中一沉。 这个水壶不对劲。 他放上身的时候检查过,水壶表面没有沾泥沙。 第一百零一章 有毒 壶身倾斜,将水洒到地面土壤中。 “嗤嗤”一股水流沾土壤即沸腾。 土壤表面冒出数个气泡,气泡先是白色,再渐渐变为黄绿色。 只片刻,浅黄土壤被腐蚀得焦黑。 水有剧毒! “水壶被人动过手脚。”骆熙声音低沉下去,带了分凝重。 手指轻捻着泥沙,骆熙心思转动。 这壶水是方才韩刺史相赠,说是一汪深古井的水,水味干甜、清凉润喉,还有消除疲劳的功效,特地送一壶与他,让他和华昙也尝尝这水。 他事先检查过水,水没问题才带在身上,可现在,水壶里的水却有毒。 骆熙眼中划过一丝幽芒。 那就是说,是他把水壶放身上之后,再被下的毒。 而刚才,韩刺史带的那些人中,有个人… “细细想来,我们初到江州,大半的时间都待在济河边上,没接触过多少人,更没得罪别人,这毒可是你以前的仇家所下?”华昙眉头微皱,出声询问骆熙。 既是骆熙的水壶被下毒,她顺着想,想到的便是有人想毒害他。 “毒可不一定是冲我下的,这壶水是方才我去见韩刺史时,韩刺史所赠,韩刺史自是不会下毒,他身边的人却不能肯定了,总之,今后的饮食都注意着点。”骆熙看向华昙,眼神微深。 他没有仇家,就算曾经有,也早已死于他的刀下。 语罢,重新盖好壶盖,这毒要拿去查一查。 华昙心头紧了紧,骆熙的意思,毒是冲她而来。 难道是蒙面人? 如此一想,华昙眼微眯,若是蒙面人还好了,她正要找他。 “花花~你的伤?”华玖有些担忧的在华昙耳边轻声喊。 比起水壶里的毒,他更担心华昙的伤。 如果不是主人告诫他不能舔,他好想舔上去,唾液能消毒,他以前就是那样做。 可,主人不许。 “我的伤没事,回到萱草小苑包扎一下就好。”华昙转头应道。 骆熙听着,他又看了眼华昙的手,道: “那就回去吧,你的手伤还是早点清洗好些,以免伤口感染。” “好。”华昙微微颔首。 手上的伤她倒不在意,只是再待这儿也没意义,明日就要启程去都城,早些回去整理包袱也好。 黑石山脚,三人渐行渐远。 华昙心里想着蒙面人的事,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应该…没忘什么吧? 华昙在心中自问一声,然后继续想。 蒙面人自从紫潇门失踪后,如同人间蒸发那般,四处没有他的消息,按理说,他该是早就离开济国,没有机会来下毒才对。 不过,不管这毒是不是他所下,她都要找到他…或者他的尸体。 他若活着,就杀了,他若已死,就鞭尸。 她自认是个记仇的人,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放过他。 “砰~” 华昙思绪一断,手抚着额头慢慢抬头。 她记着这路中央没有树啊? “昙昙走得这般快,也不等等我,是不是忘了山上还有个我?”陌沧站在华昙面前,话中微含控诉。 他本来是跟在华昙后面,华昙却越走越快,稍不注意,他就跟丢了。 “额…是的。”华昙微愣,怪不得,她总感觉忘了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包扎 “好歹是故友,昙昙的大实话伤人心了。”陌沧话中有着怨气,眉眼却满是笑意。 眼微转看向华玖和骆熙,她走那般快,是为这两人而着急担心? 华玖眼中闪动着不明的光。 这人先是撞了主人,现在还离主人这么近,他很不喜这个人。 拉起华昙手腕往身旁带了带,语气有些僵硬的道: “花花~我们走。” 华昙眼中略带疑惑,华玖这是怎么了?在生闷气的样子。 随着华玖的轻拉,向左走三四步越过陌沧,在华玖的轻拉下继续向前走。 想了想,转过头冲着站原地的陌沧喊: “陌沧,别在那儿站着,过来一起走吧。” “来了。” 压住心中那股微酸滋味,陌沧迈脚跟上去。 萱草小苑 门口站有一队衙役打扮的人,顾彦表情严肃的对着那队人讲话。 能近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眉头皱起,唇角向下弯,一向明朗的脸变得暗沉。 黑石山之行有他强烈建议的份在内,不知华先生现在是否安全,若华先生在山上出了事,他今后于心难安。 往排列整齐的衙役望去一眼,手微抬,招手示意衙役跟上他。 向南荣太守借一队衙役来,就是为着去黑石山寻找华先生,现下只能在心里暗祈华先生没事。 “顾彦,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华昙从拐口走出,一眼就看到领着一队人的顾彦,当下有些不解的出声问他。 脚一顿,顾彦眼角微张。 是华先生! “华先生没事就好,我正要去黑石山寻你,所幸华先生回来了。”顾彦心头微松,脸上的笑明朗而放松。 华昙明了,回以轻轻一笑。 原是如此,顾彦真是热心肠的人。 “有一事与华先生说,南荣太守正在苑中等着华先生的消息,不过,我看华先生受了伤,还是身子要紧些,去见南荣太守的时间就往后推推。 苑中早早的请有医者候着,华先生且随我去包扎伤口。”顾彦眼中含着担忧,语气微缓。 就着他的方位看去,也能看到华先生侧放的手有外翻血肉和干涸血块,想是伤口不浅。 华昙轻摇头,这是顾彦的好意,她却不能受着。 因为手伤对她影响不大,倒是身体失去的血有些多,头又开始眩晕。 她笑笑,婉拒道: “劳你费心,这点伤对我来说无大碍,我回房自己上点药休息一会儿就行。” 顾彦眉头微皱,继而松开。 华先生比他年长得多,对于身体,华先生心头想是有数的。 看向华昙,道:“那好,我送华先生回房。” 房中 华昙服下药半趟在床榻,微偏头,眼中含笑的看着坐床沿给她包扎伤口的人儿。 执意要给她包扎,又看着她的伤口无从下手,这略显呆萌的样子,看得她直想笑。 拿着棉纱布对着华昙的手比了比,再比了比。 然后将一角按在手背,轻拉棉纱布条覆上伤口,慢慢裹一圈。 “疼吗?要不要再轻点?”华玖柔声问着。 看华玖低头认真包扎伤口的样子,华昙慵懒的回他: “不疼,尽管绑就是。” 第一百零三章 看伤 一只手包扎完,华昙把另一只手伸到华玖面前。 华玖惊 “花花!这只手怎的伤成这般严重?而我,竟不知道。”话中满是自责和心疼。 心里自责着,手还是拿着湿帕子轻柔的给华昙清洗伤口。 眼中蕴起闪闪水星子,他好没用啊。 单顾着主人的一只手,忽略掉主人其它地方,他怎么那般粗心,怎么都不仔细看看呢? 华昙嘴角笑意愈发的大。 从什么时候起,华玖爱自责了? 看,这小傻子又在自责,伤的明明是她,他反倒更在意。 只是,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完全按捺不住心中恶趣味。 “疼。” 细微的一声,却让华玖立刻止了手中动作,手就僵僵停在半空中。 “我弄疼花花了吗?花花…我不是故意的,我再轻一点。”眼倏的睁得大,湛蓝眼眸闪着慌乱,水星子仿佛要溢出来。 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华昙。 又这个无辜眼神,他其实是来买萌的吧。 她好想逗逗他。 “吹吹气,华玖给手吹吹,伤口就不会疼。”华昙笑着道。 眼一亮,华玖果真捧了华昙的手,低头靠近狰狞伤口,往伤口轻轻吹气。 好乖~她家华玖真听话,华昙心情愉悦的想。 伤口传来凉凉的感觉,华玖是在给她上药了,那她就睡睡吧。 这么想着,华昙眼皮愈来愈重,睡意渐深。 “花花?”华玖轻声喊道。 “嗯…”迷迷糊糊应了声,华昙转个头继续睡。 但她睡得并不安生,半梦半醒间感到衣服被勾住,那‘钩子’还在往下轻扯。 微睁眼 华玖半跪在她身前,手拉着她里衣。 “华玖别闹,我要睡会儿。”见是华玖,华昙嘴中嘟囔了句,就翻个身继续睡。 “我要给你看看身体的伤,花花~转过来再睡。”华玖柔声道。 主人转过去后,他没法给她脱衣。 包扎完手伤,他还要仔细查看主人的身体有无伤口,不能再粗心。 可是… 主人翻个身就没理他。 慢慢挪下床,华玖端个小板凳坐在床榻旁,静静的守着华昙。 窗户口有一袭白衣悄然拂过。 屋内光线由明变暗,倒映进房地板的树影渐渐倾斜模糊。 睡醒一觉,华昙只觉身心舒爽,伸个懒腰翻身起床。 旁边有道眼神直直的盯着她,强烈得完全无法忽视。 “花花~”华玖看华昙睡醒,他轻笑着叫道。 “嗯~”喉间轻轻应了声,看向华玖。 不用问就知道他定是在这儿守一下午。 “小傻子饿不?我们出去吧。”华昙说着,往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一步,就停下,她的衣角被华玖扯住。 “花花~等等,我先给你看看。”话中稍急。 松开扯衣角的手,继而拉住腰带。 一拉 “华玖,把腰带拿来,还有,衣服不能乱拉,身子不能乱看,而且我身上也没有伤,不用看了。”华昙轻斥,眼中透着无奈。 看来,在教导华玖的这条路上,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她…任重而道远。 “不能看花花的身体吗?”华玖委屈着,声音微抖。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看主人。 华昙嘴角微抽,这个问题问得好。 答案是,当然…不能看。 第一百零四章 古梵文 “华玖,你听好,不单是我的不能看,其她女子身子也不能看,如果一定要说一个你可以看身子的人,那人,就是你以后的妻子。” 说完一通话,见华玖似懂非懂的轻点头,华昙嘴角微翘,心中稍放下心。 在她引导下,华玖定会成长为一个极好的男子。 华玖定定的看着华昙。 片刻后,他表情微肃,认真道: “花花是我的妻子吗?” 华昙:“…” 果然,她还有好多事要慢慢教他,比如,妻子代表着什么。 翌日 天空阴蒙蒙,乌云朵朵飘荡空中。 “哒哒”马车缓缓行驶在大道上。 马车纱帘揭开,凉风吹到华昙颈窝,感到微凉的风,华昙微缩脖子,然后往外面看去一眼。 看这天气是要下雨的征兆,也是,现正值秋转冬季节,渐渐的要冷起来了。 “在望什么?到都城还早着呢。”伴着一声轻笑,清澈温和嗓音在华昙耳边响起。 微转头看向陌沧,华昙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南荣太守问她和陌沧可有看见球状物。 南荣太守会来问他们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当洞穴崩塌时,她和陌沧在第一时间离开现场,又是最后下黑石山的人。 而眼前这个身揣‘皮纸’的某人,全程一本正经应下南荣太守问话,还毫无破绽,听着似乎就是他说的那么回事。 若不是地方不对,她都想给他鼓掌。 当然,看南荣太守从期望变作失望那毫无掩饰的表情变化,她还是有些好奇那张纸的。 “我在看天气,看样子,等会儿就要找个客栈躲雨了,我挺好奇那张纸上到底是什么,那张纸也有我的份,你可不能独吞,予我瞧瞧。” 陌沧唇角微勾,给她看下也无妨。 摸出皮纸递给华昙,松手时,忍不住调侃道: “拿去,反正给你也看不懂。” 皮纸呈淡青色,拿在手中触感柔软,纸质很特殊,表面极其光滑,连折痕的痕迹也没留下,不知是由何种材料做成,皮纸上写着工整的蝌蚪文。 好吧,陌沧说得没错,她确实看不懂。 不过… 华昙眼神微凝,细细打量着蝌蚪文。 这些蝌蚪文,与她从黄笠手中拿到的阵法图上的字很像。 把皮纸轻捏在手中,华昙反问:“你可看得懂这些蝌蚪似的字?” “自然懂得,准确的说,皮纸上的字为古梵文,是早已失传的一种字体。”陌沧笑着解释。 微停顿,又道:“说起来,这古梵文和你要找的南域还有些关系。” 把陌沧的话理解,华昙眉头轻皱,回道:“你的意思说,古梵文是南域文字?” 陌沧却不欲多说,语气微懒道: “差不多就你说的那意思,可看完了?皮纸给我吧。” 差不多是差了多少?华昙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不给,你既看得懂字,就与我说说古梵文的内容好了,说了再还你。”轻笑着赖道,她眼中光彩流动。 手腕微转动,把皮纸压在腿间。 陌沧眼神微定,心头跳动的速度快了一拍。 那双流光溢彩的眼堪比璀璨星光,这般鲜活的她,让他移不开眼。 唇角笑意扩大,笑道:“昙昙何时学会了耍赖?” 第一百零五章 抓人 “好好说话,别岔开话题,你何时说完,我何时给你,也别用忘了的借口搪塞我,就说你记得的内容。” 说着侧倚在纱帘上,摆明的是,陌沧不说便不给他。 虽然有点小幼稚,可不用这样的法子,估计陌沧不会再谈皮纸。 忽然双肩微重,有什么放了上来。 “花花~肩酸吗?我给你按按。”华玖插话。 眼珠微转看陌沧一眼,再看向华昙,挪挪位,向华昙靠得更近。 主人只顾着和那人说话,都没理他。 华昙放松肩,默许。 突然 马车剧烈一抖,纱帘随着抖动大开。 华昙侧身坐着,只偏头就看见一辆马车驶过。 “骆熙?外面怎么了?”华昙喊道。 骆熙眉头皱起,他坐在马夫的位置,一手握紧马缰,转头对马车内喊道: “外面无事,只是一辆无礼的马车横撞过去,你怎么样?” 纱帘被风吹起,华昙顺着纱窗口往外看去。 冲过去的那辆马车,蓝绿色松石镶边,流苏铃铛发出清脆叮当声响。 心中微疑,这辆真像阿输烨的马车。 “我们没事,既然都没事就继续赶路吧,天气也愈阴了,得赶紧找个客栈落脚。”华昙语罢,把纱帘拉拉遮住窗风口。 “华昙,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下来。”一道怒喝响起。 听着马车外传来的声音,华昙微惊,继而眉头微皱。 这是阿输烨的声音,没错。 那日,她给阿输烨胸口划一刀深口后,就让王岩把他处理,那深深一刀算是抵了他对华玖的一剑。 他也是命大,竟然还活着。 “外面有人喊你,貌似来者不善,要不要我帮忙?” 陌沧瞟一眼华昙绑着绷带的双手,意有所指。 淡淡的看陌沧一眼,这种事,还需要问吗? 她…不需要。 没理陌沧的话,她静下心去听马车外的动静。 外面脚步声不多,约莫四五个人,骆熙一人应付起来兴许吃力,但脱身不难。 马车后方 阿输烨朝着华昙马车走近。 有四个人贴身保护着他,那四人面容沉静,气息平稳,脚步轻捷。 他们全都低着头不作一声,默默的跟在阿输烨身后。 一直走到骆熙正对面,也没听到华昙回应,阿输烨脸色阴沉不定,丹凤眼翻腾着怒气,怒气中甚至带了一丝恨。 “不下来是吧?那就怪不得我,你们上去把车内人抓来,他若反抗,就杀了再带出来。” 阿输烨转头对身后人吩咐,眼眸一厉,话中透着狠意。 他未曾想伤她,她却要杀他,那他又何必再留着她的命。 “属下遵令。”两人上前一步行礼。 身影一动,两人已不在原地。 “铛!”刀剑碰撞 “想抓人?没这么容易。”骆熙拔刀挡住冲来的两人。 马车左右摇晃,在里面已坐不住身子。 华昙看向外面一片浓密竹林,眼神微凝。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趁现在,我们快走。”对华玖道,她说着,将纱帘一拉。 “慢着。” 陌沧一手拉住华昙手臂,微用力往内一带。 华昙身子微微踉跄着离了窗口。 “哧!” 一支燕尾箭和她衣袖擦衣而过。 第一百零六章 燕尾箭 “昙昙,你可想好了,真不考虑让我帮你?”陌沧笑着,在看向马车壁上的燕尾箭时笑意微深。 箭如其名,燕尾箭的箭羽以燕尾作装饰,箭身呈光滑流线型,箭镞呈剪刀状。 是一种集美感与阴毒为一体的箭。 一旦入体,轻则箭肉相连疼痛难忍,重则血流不止直至血枯涸。 “花花~没受伤吧?” 华玖面色微急的拉过华昙手臂查看。 只是擦过手臂,外衣的衣袖就被箭划出一条长口,里衣也擦出个小破洞,可见燕尾箭的锋利。 “放心,箭没伤到我,就衣裳又得换一件罢。”华昙轻声安抚道。 微转头看向陌沧,华昙眼露不解之色。 他想说什么?现在不就是在帮她么? 陌沧唇角带着欠欠的笑,道:“求我,你若求我,我就带你离开这儿,如何? 看得出来吧,外有燕尾箭不知何时会射进,你要想无伤的从马车里出去,可谓极难。” 他手上再一用力,华昙身子一偏,险险躲过一支燕尾箭。 求他?华昙直接无视了陌沧。 看着燕尾箭,她心思微凝,在马车里继续待下去,只会被燕尾箭困住。 华昙抽出短刀,既然不能跑,那就战吧! 马车外 刀光剑影,暗风浮动,骆熙和两人激烈打在一起。 接下一招刁钻剑法,骆熙额头有细汗流下。 余光看一眼马车方向,华昙应该已经走了吧,那他也该… 心思一断,眼角微张,骆熙看到朝他而来的华昙。 她怎么没走! 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骆熙微定神。 手腕转动间,一刀砍下往他脖颈刺来的剑,再迅速后退四五步,躲过横扫向他腰际的另一剑。 “簌簌~” 一把面粉似的白物撒下,骆熙根本来不及躲,就倒地了。 “砰…咚…咚” 紧跟骆熙的两人也相继倒地。 刀光一闪,两股鲜红血柱不住的冒血,流出的血染红了脖颈衣物和小块油绿草地。 两人瞪大眼,不可置信的微动手指,却再没有起身的力。 把短刀残留的血迹一甩,华昙回到骆熙身旁。 “你怎么连我也下药?”骆熙声音微弱,他此时全身无力。 “你们离得太近,要把他们迷倒,不可避免的要让你一起倒了,嗯,这个法子…保险。”华昙歉意一笑,边说,边拿出药瓶递给一旁的华玖。 “你把药给他吃下,然后就待在这儿。” 华昙语罢起身。 接过药瓶,华玖迅速的将药丸喂骆熙吃下,然后就欲起身跟上华昙。 “你就在这儿,不要去给她添麻烦。”骆熙声音依旧虚弱,语气却重了几分。 “我…”华玖重新坐在地面,眼神沉沉的看着华昙方向,不再发一语。 阿输烨眼中闪着不明的光,对身后仅留的一个人下令,道: “杀了他。” 那人脸上带有半月面具,银灰眼眸中溢着杀意,他低头,沙哑的声音应道:“属下遵令。” 身影一动,消失在原地。 华昙眉头微皱,握紧手中的短刀。 迎面而来的这人带有面具,面具让她想到害羌父沉睡的那个蒙面人崔腾。 “咻!” 利刃突然正面袭来,可未到华昙身前又退了回去。 第一百零七章 镰刀 浑圆小珠串成的镰刀链在纪冥指尖转动,随着转动,银白的镰刀于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镰刀时快时慢旋转,带着杀伐气息。 银灰眼眸一厉,手中镰刀再次出手,直往华昙面门。 华昙脚步移动间,用短刀勾住镰刀链,看似无力的镰刀链左右摇摆间,发出极强震动。 握短刀的手受力一震,感受到镰刀链传来的力,她虎口一疼,绷带有血慢慢渗出。 可恶,力道如此大,这是个什么武器?华昙心中微震撼。 镰刀链被华昙勾住,而镰刀有生命似的转个向,拐着诡异的弯绕过华昙手臂,往她后脖颈砍去。 纪冥唇角勾起一抹邪笑,沙哑的声音带着冷意: “就这么,死吧!” 华昙瞳孔微缩,这一击,她躲不开。 “真是胡来,不过要你求求我罢,哪是多难的事?”清澈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伴随着的是腰间一紧,眼前一花。 腰间微松,华昙站在一处空地,身前已无镰刀踪影。 “嗯?怎么不说话?我想,定被英武不凡的我迷住了。”陌沧笑着,脸上满是笑意。 好自恋,华昙有些无语的看陌沧一眼。 不过,方才幸好有他。 “谢…”华昙认真的准备道谢。 头上微重,有只手放她头上揉啊揉。 “也罢,这次先留着,以后还是要还的,总要你好好的求一求我,我这心里才平衡,这头发乱了,我给你理理。”陌沧语气轻松,似乎感觉不到急速往他冲来的纪冥。 华昙眼中划过不满,到嘴边的谢字最终没说出口,她头发乱也是被他揉乱的吧。 还有,让她求他?这种事,她办不到。 但现在不是可以放松的时间,因为,那把镰刀又来了。 华昙语气微急的道:“陌沧,注意你身后。” 说话间,手已再度握紧短刀。 陌沧笑意不减,手微抬,白衣轻扬,衣袂翻飞,好不优美潇洒。 “扑通”纪冥身子倒飞十米远。 只片刻,纪冥翻身而起,银灰的眼眸中冰冷更甚。 这次是他大意了。 调整气息,压住胸口的血气翻腾,他身影一动就想要再次攻去。 “不用继续了,你打不过他,就算你们一齐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去把暮染带过来。”阿输烨来到纪冥面前,他脸色难看,声音低沉,明显是压抑着怒火。 带出来的四个人,无一不是武艺精湛之辈,却死了两个,还有个晕在草丛中,他自是气极。 至于,眼前这个本不该出现的禾国祭司陌沧,他有话要问。 “陌祭司这是何意思?我是奉命办事,只要你把这个男人交给我,我就当今日的事没发生过,兄长也不会知道这个小插曲。”阿输烨阴沉着脸走向陌沧和华昙。 陌沧唇角的笑意渐淡,他的兄长,那个变态极端的人。 那变态要华昙作什么? “你要这个男人呐~也不难,拿一截婆罗树枝为交换,这男人就是你的了。”陌沧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回他。 语罢还转头对华昙轻轻一笑。 华昙:“…” 他们在讨论一个把男人给谁的话题,貌似和她无关,可她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第一百零八章 南域人 手上有刺疼传来,华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汗!不是吧,这钥匙被陌沧收着了啊,是怎么跑她手上? “陌沧,说出来也许你不信,但真是这钥匙它自个儿跑来的,你镜子呢,快给木钥匙照照。”华昙把手伸向陌沧。 手上的绷带被浸出的血染红,在绷带上方,一把木钥匙黏着绷带。 她能感觉到,木钥匙在不断往下压,连带着伤口和绷带都黏在一起。 陌沧轻笑着凑近华昙,以便她能看清他笑得有多欢快,唇微启,吐出两个让华昙想揍他一顿的字: “求我。” 这表情好欠,她能一巴掌给他呼过去么。 “算了,我还是自己割开它。”华昙说着,将短刀换个手,然后割向绷带。 “哎~等等,你急什么,我先找找我那镜子。”陌沧叫住华昙。 华昙的一打岔,阿输烨眼神微深看着华昙手,准确的说,是华昙绷带上木钥匙。 这把木钥匙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 移开眼看向陌沧,道:“我答应你,用一截婆罗树枝来换他,婆罗树终归是我国圣树,还需隔些时日才可运到济国,请陌祭司给我些时间。” “呵呵~我可以等,那此事就待婆罗树枝运来后再谈。”陌沧敷衍应了阿输烨的话,他手执八卦镜,把注意放在华昙手上。 这把木钥匙对华昙的血有反应,他得用点特殊法子封住它。 阿输烨心中有怒气升腾,陌沧可以等,可他不能等。 “陌祭司,我直说了吧,他,我是抓定了,就今天,就现在,我是定要带走他。 这是我家族的信物,陌祭司且收好,最多一个月,婆罗树枝便能送到你手中。”他说着,取下腰间玉佩,眼神向华昙的方向扫去一眼。 陌沧却没收阿输烨递过来的信物,他手指微动,把从华昙手上取下的木钥匙收好。 正视阿输烨,陌沧眼微眯,婆罗树枝和信物都拿出来,阿输烨这次是铁下心要抓华昙。 “你们南域人行踪不定,我信不过你这信物,要他,就把东西带来换他。”陌沧语气缓和,像平常聊天那般泰然。 一旁默默听对话的华昙悄然后退着。 听陌沧话中意思,如果阿输烨把那什么树枝给他,他就把她交给阿输烨,她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 不过,等一下,华昙脚步一顿。 陌沧刚说南域人,阿输烨是南域的人?! “花花~”华玖的喊声由远及近。 近了,他一眼就看到华昙手上绷带被血浸红,轻轻的捧起华昙手吹吹,华玖一脸心疼。 “你过来作什么?回去。”华昙轻皱眉,她叫他待骆熙身旁,他怎么跑过来了。 “我不,花花嫌弃我了吗?我会刻苦练功保护花花的,诶~花花别把手收走,我给你绑纱布。” 湛蓝眼珠闪着水星子,华玖略有些可怜兮兮却语气坚定。 见华昙要把手收回,连忙轻柔的抓住,然后从衣包里翻出一卷棉纱布。 一边往华昙手吹着气,一边把伤口层层包裹住。 “你是要把我的手裹成粽子吗?”华昙轻笑着,用另一只手戳戳华玖脸袋儿。 有华玖在,她心情总能变好。 第一百零九章 无忧王 而且,她怎么会嫌弃他呢,真是乱想。 脸被戳弄着,华玖脸袋儿微红,轻喊了声:“花花~” 他声音微软,貌似很是享受。 陌沧抿紧唇看着刺眼一幕,这两人未免太亲昵。 认识华昙的时候,她身边可还没有这个华玖存在,他只离开几个月的时间,华昙怎么就对这华玖这般亲近? 视线微转看向阿输烨,陌沧语气僵硬的道: “不如换个人?你把这个蓝眼的带走好了,我决不干预。” 阿输烨面目一黑,他抓华玖干嘛?抓着玩么? “莫不是在开玩笑?我抓他来又没甚用处,我也不想这么继续扯下去,还请陌祭司行我个方便,把华昙交于我,如若不然…”语气微沉,已有暴躁情绪暗含其中。 像今日两次三番的和气说话,对他而言是极少做,心中本就有点堵得慌,偏偏这事儿还总定不下来,他真是不耐烦了。 “不然如何?不将她交于你,你想要明抢?”陌沧冷笑,语气也不再客气。 正好他心里不顺畅,想发泄一下,阿输烨要动手的话,那他奉陪。 “烨,办事不力,该当何处,自己下去领罚。” 一道仿佛天边传来的声音,又似近在咫尺,空灵回音荡于耳边,却无法确定声音源头。 紫棠衣突然出现飞舞空中,紫光微闪,速度极快的往华昙射来。 华昙耳尖轻动,听到细微风声,脚快速往前一迈挡在华玖身前,继而握紧手中短刀。 眼眸盯紧那道紫色,眼神微凝。 只可见紫影,不曾看清人,这般迅疾速度,会是谁? 眸光一厉,将力聚集手中,全力向前一割。 “咔嗒~嘶!”金属被割断的声音。 “哦?能划裂吾的金绸衣,有意思。”阿输无忧站在华昙身前,唇角勾起兴味,低头靠近华昙。 眼神微亮,又道: “汝就是华昙罢,细细一闻,这香味儿确是起空花香。”唇角兴味渐浓。 “兄长!”阿输烨惊呼。 兄长竟然亲自来了! “无忧王,好久不见,素来都知你最是不愿出远门的人,肯舍得出你那地盘,真是难得。”陌沧面上带着笑。 说着,一手轻拉华昙手臂,将她拉向自己。 感觉到手臂的拉力,华昙也就顺着力,主动靠向陌沧。 眼前这个人,一来就攻击她,显然是来者不善,对比之下,她更愿意靠陌沧近些。 眼微转,看到手握成拳状的华玖。 她伸手拉华玖一把,道:“乖乖待我身后,不许乱动,可听好了?” 华玖眼神微黯淡。 他不该是躲在主人身后,就算身死也该站主人身前,即使以身为盾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不想让主人生气。 “花花~我…听你的话。” 果然,是他太弱了,华玖手心紧握,指甲镶入肉中,指缝间有血流出。 “向来,吾只在吾国走动,自然不同于四处游历的陌祭司,说起来,陌祭司也是许久没到吾国作客,今日既偶遇了,就带上你的友人来吾小居作客如何?” 阿输无忧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他不出远门?也对,他从来是每到一个地方,不需多久,那块土地就会化作他的国。 第一百一十章 拒绝 “今日有所不便,还是改日相约罢。”陌沧笑着婉拒,手中八卦镜微显。 阿输无忧可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主儿,虽现在笑着,说不准,下一刻就会翻脸。 被拒绝,阿输无忧眉头微挑,转头看向华昙。 “小昙,陌祭司似乎不想去吾的小居。 汝呢?汝可想去? 吾那儿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又或者美酒佳人,都充足着呢。 小昙可要来一住?”阿输无忧唇角的笑愈发邪魅,话中满是引诱。 这称呼…听着好像她和他挺熟似的,真是百般不适应。 华昙这么想着,就又往陌沧靠近一步,直截了当的道: “不去。” 空气温度陡然降低,寒气丝丝蔓延开来,一股威压自阿输无忧体内释放。 四周的人受到压迫喘不过气。 即使是较远的骆熙也能感到呼吸不畅。 “汝,确定?”简单的三个字中如同加了寒冰,带着浸骨冷意。 “退后。” 陌沧横跨一脚挡在华昙身前,他手执八卦镜于胸前,低头凝神念咒。 再抬头,那股压已渐渐减弱。 “陌祭司要护她?可是,在离吾这么近的情况下,就算是你,也护不住她。”阿输无忧唇角的笑邪肆而张扬。 他只站在那里,身子未动一分,华昙脚下的草就急速疯长,眨眼间便长高直至膝盖。 草缠绕上华昙的腿,向内收紧困住她。 华昙微惊,看向自己脚。 这草,怎的长如此快?是她眼花,还是草变异了? 腿间传来束缚感,她知这不是错觉。 好诡异的草,像是把积累草体中的营养在此刻,尽数吸收成长。 还有眼前这个被陌沧称作无忧王的人,从他来到这儿起,他唇边阴森森的笑就没停过。 也是个让她感到诡异的人。 不过… 缠着还蛮舒服的哦,草只是牢牢缠着腿没有过分用力束缚她,就像…在给她按摩。 弯腰用手摸摸,柔软如绸缎,完全不似草的手感。 阿输无忧脸色骤变,不可能!他和草的感应突然断了?! 放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 现在缠绕华昙的草已不受他控制。 “汝究竟是什么人?” 华昙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被拽着领口向上提,她被迫的踮起脚尖直视他。 缠绕着腿间的草感受到华昙不适,纷纷托住她身子。 “你真奇怪,和阿输烨问了同样的问题。 若是对我一无所知,又为何抓我? 我才想问你,你们看中我身上的什么了,这般纠缠着不放。”华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阿输无忧。 问她是什么人,她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呐,她才不懂,他们抓她是为何。 在草的轻托下,她勉强能平视阿输无忧的眼,这是一双充满侵略的眼,暴虐和侵占在其中显露无遗。 “汝,不需要知道原因,只要记住,汝是吾看中的东西,是属于吾之物品。”阿输无忧唇角弧度放大,笑得张狂,笑得毫不遮掩。 这人…笑得好变态哦。 而且,把人说成东西…物品… 他心理问题不是一般严重。 阿输无忧话音刚落,华昙身子一轻,飘浮在半空,然后不由自主的向远方飞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放开 “烨,去接住他,死了就没甚乐趣。”阿输无忧唇角挂着邪笑吩咐。 阿输烨颔首,提气追向华昙。 “巧了,汝与吾又看中同一物,吾很期待,最终的结果是否也会如当年一样。”脚步微移,阿输无忧挡住欲往前的陌沧。 半空中,华昙感觉自己被什么托着向远方飘去,定神一看,身边却没有任何物体。 “哎?…啊”轻声惊呼中,托身子的无形物突然消失,华昙往地面落去。 地面只有稀疏青草,如果掉下去,她不死也剩半条命。 腰间一紧,有谁揽住她腰? 微转头,入目是阿输烨阴沉的脸。 他离她极近,只要她稍稍偏头就能碰到他的头。 以致,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散发的怒火,如果怒气可以实质化,想必,她已被火焰包围。 而且阿输烨结实的手臂不断收紧,勒得她生疼。 华昙眉头微皱,她腰快断了。 他这般用力,绝对是为报复她故意为之。 “放开!”她轻喝出声,身子微挣扎。 她一动,腰间的手臂就收回了。 “好,那你就自个儿保重。”阿输烨双手环抱胸前,冷冷的看着华昙往下坠去。 没想,他会直接的放了手,华昙在微惊讶后,集中注意看向下方。 还好,阿输烨方才接住她的时候便往下缓降一段距离,现在,她离地面不是很高,即使掉下去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可… 下方趟有个人,是骆熙! 虽然他吃下解药,但也要隔些时候才能动弹,还有就是,空中换方向的事,她做不到呐。 “砰!” 手肘于骆熙两耳旁撑着地面,呼~没压到头就好,华昙心头微舒一口气。 喘着气低头看骆熙,问:“你…还好吧?” “不好,你重死了,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骆熙皱着眉,全身被重物碾压的酸痛感阵阵袭来,他呼吸微急促。 冲骆熙歉意一笑,眼尾余光见阿输烨和纪冥朝她走来。 她俯身在骆熙耳边轻声说了些话。 “不行,太冒险了。”断然否决华昙的话,骆熙不赞同的看着华昙。 慢慢从骆熙身上起身,华昙语气坚定:“现下,只能这样做。” 语罢站直身正对阿输烨。 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好的选择。 陌沧被阿输无忧拖住顾及不到这边,而那个纪冥,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照这情况下去,迟早都会被抓,与其拖延时间让情况更糟,不如一搏。 “我跟你走,但有个条件,你要放华玖和骆熙离开,不可伤他们。”华昙缓缓说着,袖中短刀锋芒微露,脚步缓慢的走向阿输烨。 “你觉得,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阿输烨讽刺一笑,一手抓住华昙手腕。 华昙眼中利芒一闪,她当然知道他不会答应。 寒气从华昙身体迸发,向四方散开。 阿输烨胸口猛然一重,像是多出块大石压在他胸口。 心头暗骂一句,‘该死,是起空花的威压。’ 他反手就擒向华昙喉咙。 未触及华昙,脖子一凉,有冰冷物架上他脖颈。 “等他们离开这里,我便放开你。”华昙的声音在阿输烨耳旁响起。 “华玖,你带骆熙走,要快。”看向赶来的华玖,她语气微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酸气 脸因奔跑而红润,听着华昙的话,华玖脚步微顿。 没看骆熙,他只盯着华昙,然后迈步走向她,道: “花花~和我一起走。” “华玖!听话,我不会有事,你们先走。”华昙语气稍稍加重,华玖不能留在这儿,她不要他出事。 一道声音插入,怒中带着冷意还有一丝酸气: “何必纠结呢,不舍的话,便一个也别走了,纪冥,去解决掉那两人。” 华昙看向说话的阿输烨,眼中有薄怒升腾。 这亮晃晃的刀架他脖子上呢,说话还这么冲,她的刀可不是架着玩。 刀刃向内压,在光洁白皙脖颈划出一道浅红痕,华昙看向纪冥,威胁道: “别动,你若伤他们,我立刻杀了阿输烨。” “纪冥,这是命令,杀了那两人。”阿输烨不怕死的继续道。 “阿输烨,你再不闭嘴,我真的会杀了你。”手微用力,有一股细血顺着阿输烨脖颈流下,隐没于衣中。 阿输烨笑了,似乎感觉不到脖子的疼,立马话中带刺儿的讽道: “又不是第一次要杀我,呵~不用手软。” 做个深呼吸,华昙平复了心情,静心的试图和他讲道理: “犯不着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们活着,对你构不成影响。” “你话真多,说到底,就是为了保他们,可我偏不想如你的意。”阿输烨话中冒着酸气。 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味儿不对,干脆视线微转看着纪冥。 纪冥站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思考中。 他们是吵上了?还是聊上了?那他再等等罢,或许,命令有变。 “纪冥,愣着做甚?动手。”阿输烨话中微恼,一向办事得力的手下在他面前走神。 “…属下遵令。”纪冥沙哑的声音回道。 眼微转看着华玖,纪冥眼中凶光毕露。 是他想联想多了,他只需做好本职任务就是,其它的事,不用多想。 手指微动,镰刀迅速刺向华玖。 身子微闪,华玖险险躲过一击,他摆好攻势,不退反进的攻向纪冥。 “找死。” 纪冥冷冷一笑,眼中满是不屑。 片刻后,他眼中有了惊讶,能躲过几招没死,这人算是入得眼。 不过,要想打败他,就这点本事,还远远不够。 手腕一抖。 镰刀与珠链仿若成独立运动的个体,珠链歪扭着线条在空中留下残影,镰刀转动带有强劲的刀力。 一瞬间,珠链和镰刀以凌厉气势砍向华玖左胸。 关键时刻。 一个身影出现华玖面前,一把推开他。 “噗哧!”镰刀入体声音。 那个身影应声倒地。 “花花!!” “住手!!”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华玖用他能达到的最快速来到华昙身旁。 双腿跪地,手微颤的半抱起华昙,出口的话急切又哽咽: “花花,睁开眼看看我,不要睡。” 华昙眼皮轻动一下,继而合上。 好像是华玖在叫她,可她眼皮好重,头好沉… 一掌拍开纪冥,阿输烨迅速上前想查看华昙的伤势。 不明所以被拍飞的纪冥在地面滚了几圈,才止住身子,他趴在地面没起身,抬头看向面脸焦急的阿输烨。 心中不免感到奇怪,他奇怪的不是阿输烨拍飞他,而是阿输烨脸上透露的焦急和慌乱。 第一百一十三章 醒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这种表情会出现在阿输烨脸上,毕竟,他的主子从来是视人命为草芥。 “怎么搞的?烨?要玩也悠着点,她的命吾还有用处。”人未到,声音已传来。 紫棠衣闪现,华玖怀中空空如也。 眨眼间,怀中人儿已不在,华玖抬头望去,他目眦欲裂。 一袭紫棠衣在半空随风轻飘,脚未踏物,却能平稳立空中,如履平地。 宽松紫袖中卷住一个睡过去的浑身是血人儿。 “花花!!将她还我。”怒吼着,不顾一切的向阿输无忧冲上去。 阿输无忧唇角微勾,手轻轻一挥。 “砰!” 华玖倒飞出十米远,地面留下长长土痕,土壤混杂着斑驳血迹。 阿输烨眼神复杂看一眼被阿输无忧卷住的华昙。 伸到一半的手收回身侧,弯腰低声应道: “是我的过失,我愿受罚。” 阿输无忧看向他,袖卷一松,道:“带回去,莫让她死了。” 看着半空掉下的浮絮般的人儿,阿输烨神情微紧。 飞身上前小心托住华昙腰,继而将她揽在怀里。 手放她脖颈上,阿输烨眉头紧皱,她脉息怎会这般微弱。 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喂她吃下,又动作轻柔的把她头靠在自己颈窝,脚尖点地,提气飞身向着马车而去。 把阿输烨轻柔的动作看在眼里,阿输无忧多看了一眼阿输烨,目光微深。 身影闪动,截住一袭白衣,唇角一勾,笑道:“陌祭司,汝与吾在此分个胜负如何?”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一触即分,脚下草丛无声的断掉一圈。 马蹄声踏响,松石镶边、流苏作饰的马车渐渐远离。 头好重…胸口被压迫着喘不过气,还有背部的疼痛越发刺疼,但疼中带着清凉。 有谁在给她上药? 意识慢慢回复,华昙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这焦急而担忧的眼神,是华玖吧? 定是他了,晕过去那一刻,她最后看见的便是他。 小傻子担心坏了吧,不过,他没事就好。 这么想着,华昙伸手摸过去。 嗯? 揉揉,捏捏,再扯扯。 华昙疑惑了。 这手感,紧致有余,柔嫩不足。 华玖的脸袋儿应是更嫩些才对。 视线逐渐清晰。 吓! “阿输烨?怎么是你?咳咳。”一下子收回手,华昙喉咙微痒,说话间咳嗽了几下。 “看到是我,你很失望么?”阿输烨冷下脸沉声道。 本来因她醒来而升起的一点好心情,在刹那间消失,他面目暗沉下去。 见华昙想起身,他扣住她手腕,在她耳边沉声道:“不想吃苦头的话,就乖乖趟着不要乱动。” 手被扣住,又是俯卧着,她只挣扎了几下就没再动弹。 环视屋内,除了眼前的阿输烨,和一个侍女站在一旁拧着带血的帕子,便没有其他人。 心中暗想,华玖呢?也被他抓了吗? 华昙微喘着气,气喘得急了,她咳嗽几声,质问道: “咳咳,华玖他在哪?你把他怎么了?” 阿输烨眼微眯,丹凤眼眸中闪着危险的光,“很担心他?他在哪儿我不知道,我可以这就派人给你找来。” “额…不用。”华昙一噎,将信将疑的摇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爽 他真不知道?可他也没必要骗她。 那,就代表着华玖没事吧。 手上的劲儿微松,华昙趁机缩回手。 一杯水递到华昙眼前, “喝?” 杯口特意放低,华昙眼神一扫就能看到杯中温水,水透亮晶莹冒着热烟。 轻抿唇,她现在喉咙干哑,确是很想喝水。 犹豫半秒后,还是接过水杯,微仰头喝下。 拿着空水杯,华昙看到手上的绷带已没了,摊开手,伤口有层薄薄药膏。 是阿输烨让人换的药? “给你换过药,绷带捂得太严实会感染伤口,你呢,只管在这儿休息着养伤就好了。”阿输烨在旁解释,眼神微复杂。 接过空杯,随手放小桌上,他凝神看着华昙。 背上的伤不足让她昏倒,她是失血过多而昏过去,身子这般虚,这段时间她过得不怎么样嘛。 他唇微启,默了片刻后,最终什么也没问。 华昙也没说话。 房中安静下来,气氛微沉闷,只有时而的瓶底与木板相碰声音。 “出去。”阿输烨突然出声。 “是。”侍女低头应道,放下手中药瓶,快步退出房。 背上传来的清凉感觉,华昙不免身体微绷,他在给她上药?她更觉得他会借机折磨她。 只是,背上的感觉一直很轻柔。 不多时,腰间被羽毛般的东西擦过,微痒,华昙身子猛的一僵,她知道那不是羽毛。 “不小心碰到你了,记得,你很是不喜被我碰,今儿倒忍得住嘛,没一点反应。”阿输烨托长的声音中略带讽意,他手却小心翼翼的将绷带打个结。 “今儿改性了?不过这么识时务也好。”说着,手环住华昙腰。 腰间的触感温热,没有衣料的相隔,他手真正碰到她了。 华昙面色铁青,怒道:“不要得寸进尺,我不想与你起冲突,把你的手拿回去。” 伸手扳他的手臂,手臂却锢得坚固如铁,她扳不开。 “呵~不起冲突,华昙,最好别动,你知道我有多想杀你吗?而且,你现在身无一物,拿什么反抗我?”凉凉一笑,阿输烨咬牙恨声道。 捅他一刀那刻,这梁子就结大了,还把他扔在荒郊野岭,现在来说什么不起冲突的话,他听着就可笑。 身无一物?!! 华昙僵硬的低头,怪不得她觉得有点冷,方才没动还不觉得,现在一动,前面的身子便露在空气中。 身子是光的,那她衣服呢!! 扯来被子盖住自己,寒气从体内散发,华昙声音微抖, “你…出去。” “若我不呢?”阿输烨喘着气靠近华昙耳边,话中带着挑衅。 虽然起空花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比起身体难受,他心里的不爽却是更难受。 不知怎的,他心里就是烦,看着她想闪躲他的触碰,他心头的无名火更大。 门在此时打开。 “吾没允许汝碰她,至少,现在不行。”阿输无忧站在门口,他面色微冷,一拂袖。 “砰!” 阿输烨被一股无形的力一推,背部狠狠砸到墙上,锢华昙腰际的手也松开。 华昙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有股力在吸着她,那股力要将她拉离床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去寝居 “起空花威压是小昙放出来的?过来,吾确认一下。”阿输无忧勾唇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 他手指微挑,吸华昙的力又大了几分。 华昙眉头轻皱,让她过去倒没什么,可她没穿衣物,这么被吸过去,那…怕是不好吧。 索性裹着被子起身,走向阿输无忧,道: “无忧王,可否先让我穿套衣物?” 穿衣物?阿输无忧眼神微沉,包扎背部的伤口,不至于把她全身衣服都脱了,烨不会已经把她… 冷声问:“烨?衣服是怎么回事?” 心中暗道糟糕,兄长误会他了,阿输烨沉声解释道: “我没动他身子,只是因着伤口和衣物黏在一起,不方便清洗伤口,就让侍女割开他衣物脱下。” “如此就好,汝下去罢。”阿输无忧颔首。 转而看向华昙,道:“把手给吾。” “…噢,好的。”虽不明白他为何要她的手,华昙还是伸出一只手。 阿输无忧厚实大手隔空覆上华昙的手背。 不消片刻,华昙额头冒出冷汗,透过手背,似乎有什么力在拉扯着她,她体内不住的翻腾,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变得时冷时热。 “啊!” 伴随一声轻呼,华昙收回手,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阿输无忧手被震开,他后退一步,面色微惊。 低头看向地面的华昙,眼神微深,她体内那股力量不简单。 “摔着没?” 声音放得极柔,他低下身,拉住被子两边,扶起裹成蚕蛹似的华昙。 看着阿输无忧,华昙想说自己没事,却头一重,偏头就昏在阿输无忧身上。 “晕了?也是,这身子太虚弱,得调养段时间才行,吾的王妃。”阿输无忧喃喃自语,唇边勾起一抹不明的笑。 华昙再醒来时,是深夜。 烛火轻轻摇曳,窗外黑漆漆一片,趟在床榻能清楚听到外面滴答的雨点声。 被抓到这里之前,天色便乌黑昏暗快要下雨,窗外的雨,该是下了许久罢,不知华玖怎么样了。 “咕噜~”空腹在叫。 华昙微尬,从床榻慢慢起身,拿起盘中糕点充饥。 边吃着糕点,边打量身上穿的衣物。 款式比起平常穿的要复杂些,衣服多了不少丝绸带子和纽扣,在袖口和衣尾各绣有一朵复杂花图。 看来,她穿的是南域服饰。 脚步声愈发近,一侍女撩开珠帘走进房,低声道: “您醒了?请随奴婢去王的寝居。” 这个侍女,华昙认得,是给她上药的那侍女。 华昙没动身,轻声问她:“现下时辰不早,能天明再去吗?” 欣容摇头,低声道:“不可,王有吩咐,让您醒来就过去一趟。” “这样啊…”华昙从托盘中拿起两块糕点,走到床沿悠然坐下。 咬着糕点,口中含糊的继续道:“就当我没醒,我这就睡了哈。” 见华昙吃下糕点,准备躺床榻,欣容一下子慌了,眼中蕴满泪珠,话中带着哭音: “您别为难奴婢,王说过,您今晚会醒,如果您不去,奴婢便活不过今晚了,奴婢求求您过去罢。” “这么严重?照你话中意思,无忧王是个很残暴的王?”华昙语气淡淡的问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衣服 无忧王?欣容愣了一下,单知道大家都唤他为王,还不知他的全称。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王的制度严明,无忧王自然是极英明神朗的王。” 华昙静静看着强装镇定的欣容。 不用努力的澄清,你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重新趟上床榻,华昙拉了被子就要睡。 欣容察觉话题被带歪,华昙还把被子都盖上了,她脑海里闪过其他侍女惨死的模样。 “扑通”忽然跪地。 她低头对着床榻,泪眼汪汪的道: “您就过去吧,奴婢不想死啊。” 华昙眉梢微挑,怎么这就跪下了,她也无心为难,道: “起来罢,我待会儿就过去,在那之前,把我的衣服还我可好?” 欣容把头低到地板上,身子微颤,道:“您的衣物和东西是烨公子收着,不在奴婢这儿。” 回想当时,给华昙脱衣服她惊呆了。 脱下一件衣服,衣内就叮叮咚咚落了一地玉瓶,也是因着那些玉瓶,烨公子才叫她把华昙给脱光,最后真是搜出好多的东西。 “那件破烂的外袍,他也收去了?”华昙呼吸微紧的问。 “那倒没有,袍子被割成两半又有着大大小小的破洞,烨公子让奴婢拿去处理掉。 奴婢看着料子好就没扔,想着拿来做个荷包,您…要那件袍子?奴婢立马去给您拿来。”反应慢的欣容明白过来,她面上一喜,起身就欲出门。 “等等。”华昙叫住她。 ”明日拿来就可以了,带路罢,去无忧王的寝居。”说着,下了床榻。 雨点滴答落到伞面,汇成一股水流,再顺着伞流到地上,溅起小小水花。 来到一处院子,欣容停下脚步,道:“奴婢只带您到这儿,请进去吧。” 华昙颔首,接过欣容递来的伞,抬脚踏入院中。 这儿就是无忧王寝居? 寝居便是一处院子,站在外看着,寝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路旁灯盏不知用何材料作成,虽外面下着有雨,刮有风,灯盏内的火光却没有一盏熄灭。 走了十多分钟,路上没见到一人,华昙心中警戒起来。 一道门无风自开,缥缈的声音传出: “小昙,进来。” 看向打开的房门,华昙左右瞧了瞧,真奇怪,这里没别人。 心思微转,听那声音像是无忧王,都到这儿了,她便先进去罢。 走向房门。 房中空旷而幽静,依然是没一个人,只有一行指路灯亮着,房中不免有些阴森森。 华昙心中不禁想,无忧王这癖好真特别,在这样的环境入睡,不做恶梦吗?而且,怎么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呢。 房中也是极大,转过三四个弯,走过两三个内行道,才来到一个氤氲雾气的房间。 华昙呼吸一滞,后退两步,顺便把纱帘放下。 这无法描述的味道,她是第二次闻到,仍然是受不住。 华昙站在纱帘外,道: “无忧王且慢慢泡药澡,我就在外等候。” “无妨,汝过来吾身边。”阿输无忧的声音传出。 华昙站在原地没动,所谓非礼勿视,还有,里面味道如此浓郁,她实在不想进去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磷火 一股吸力拉扯着华昙身子,阿输无忧声音略沉: “怎么不进,嗯?” 阿输无忧话音一落,华昙就被一股力拉进纱帘内。 眼前情景一变,她已置身床榻中央。 身下的不知名软绒柔软贴肤,手摸上软绒,软软的很舒适,华昙便有些爱不释手的多摸了几下。 “喜欢吾的床榻?这几天就睡这里如何?不过,现在还不能睡,来,吾带汝去个地方。” 阿输无忧唇角勾起邪魅的笑,身上披一件松垮垮外袍坐在床沿,向华昙伸来一只手。 “…不了罢,我等会儿回房睡。”可别误会,她不想睡这儿,只是喜手感好的东西罢,没忍住就摸了几下。 看着阿输无忧的手,华昙下意识的侧身躲过,她脚沾地,下了床。 阿输无忧没拉到华昙,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他眼危险的一眯,继而暧昧一笑,道: “也好,汝愿睡哪儿便睡哪儿,当然,汝想上吾的床亦可以。” 语罢,转身往外走去。 华昙听着阿输无忧隐含暗示的话,嘴角抽抽。 跟在阿输无忧身后,路越走越黑,渐渐地前方没有了一丝光亮。 一只手拉住华昙手臂,阿输无忧声音在华昙头顶响起: “勿走丢,丢了可就难办。” “嗯。”华昙低低的应了声,阿输无忧锢她手臂上的力不大,她却挣不脱。 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木门前。 阿输无忧用钥匙打开木门,华昙眼前瞬间一亮。 房中各色宝石发着柔光,半空、地面,飘有红,蓝,绿光团上下飞舞,随着阿输无忧的走动,光团四处飘荡。 有一团青绿光亮飘到华昙肩头,华昙细细一看,光团有光无焰,随人而动。 这…该是磷火,也是人们口中说的鬼火。 无忧王深夜带她到这儿看鬼火,是专程吓唬她么? 只是,她心中毫无波澜。 自然产生的磷火她早已见过不少,夏季夜晚的兽骨上时常会有, “咯噔~”脚踢到一个东西,那东西咕噜的滚到墙角,华昙凝神看去。 人头盖骨?!! 不仅是一个人骨,房中堆满人骨,有的是完整人形,有的是残骸。 无一例外的是,每块骨头上都镶有或大或小宝石。 宝石配上人骨,还有幽幽的磷火,整个房中透着一种违和的美,气氛显得诡异。 这地方死气太重了,华昙眉头微皱的后退一步,背却抵住了大块温软物。 “美吗?”一手扣住华昙不让她动弹,阿输无忧衣袖一拂。 磷火纷纷飘起环住华昙和阿输无忧,并不断来回旋转着。 身子被阿输无忧转过去正对他。 看着他,华昙如实说了感想: “不算美,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房中的磷火就像是被困住的火光,充斥着压抑感,若是在开阔的野外,磷火定要美得多。” 阿输无忧眼中划过讶异之色,就算是胆大的人看到磷火也会吓得口齿不清,她却一点不怕,说的一通话貌似挺有道理。 很好,他对她更感兴趣了。 阿输无忧愉悦的笑道: “吾也这么觉得,只是外面有雨,下次,吾带汝去个开敞地段观景。” 说着,手指挑起华昙下巴,低头凑近她,轻声低语: “吾对汝十分满意,可愿做吾的王妃?”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毒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华昙微愣,他知道她是女子? 下巴被挑起,华昙直视阿输无忧的眼,那是一双凌厉双凤眼。 和他对视,就算是轻轻一瞥,也会被眼中隐藏不住的锋芒震慑。 此时,他眼内满是侵占之色,像是欣赏他中意的猎物,眼边睫毛浓黑卷翘,如同画了一道弧度优美的天然眼线,因着是南域人,鼻骨比济国的人高些,挺直鼻梁看着更立体,再往下,他薄唇鲜红如血。 唇色倒和阿输烨的唇色很相似,他俩皆是唇未点绛却鲜红似血,红得过于鲜艳,不像正常人的唇色。 其实,这还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他脸,自是极为养眼。 而围绕周身的磷火给他刀削般的面庞添了分柔和。 如果他眼中的占有色彩淡点,如果他们不是在一堆人骨旁,如果围着她的不是磷火,现在定是唯美温馨的场景。 见华昙只看着他,不说话也不答话,眼神还有些发呆,阿输无忧鲜红薄唇轻扬起愉悦弧度,道: “对吾的脸可还满意?” 华昙头有些发晕,大脑没思考阿输无忧的话,就点点头。 “呵呵…吾的王妃真是个可人儿,这般可爱的反应,吾心甚悦。” 低笑的声音叫醒华昙发昏思绪。 额…她一不小心走神了,可是不对,阿输烨一直把她当男人,阿输无忧怎么会知她是女子? 也许阿输无忧在试探她,这么一想,华昙便笑道: “谢无忧王垂爱,可…我也是男子。” “汝骗不了吾,即使身穿男子服饰,吾亦一眼便知汝是女儿身,而且,汝方才没拒绝吾,便是答应,待回到南域吾与汝择日完婚。”阿输无忧唇角的笑意多了丝邪气。 华昙眼眸微张大,哪能这样草率定婚事?简直像句玩笑话。 头愈发的晕,身子本就没恢复又吸入磷火毒气,她眼前微模糊。 阿输无忧的模样渐渐化作魔鬼,他血红的口微张,仿佛在说:“将汝灵魂献与吾,吾即赐予汝永恒生命。” 甩甩头,华昙抛开脑中杂念,这磷火吸多了果真会产生幻觉,特别是在这封闭的地方。 至于阿输无忧说的王妃,想来,真是他的玩笑话罢。 一手扶抚额,华昙正色道: “无忧王和我开了个玩笑罢,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你,无忧王今晚是让我看这磷火?如今磷火已看,我身子感觉有些不适,先行出去了。”转身往门外走。 阿输无忧眼神微深,贬低自己的自嘲话她说得顺口,说是配不上他,他倒觉得在变相的拒绝。 寻常人的身子确是受不住此处的毒气。 “等吾一起…”阿输无忧话没说完。 “咻!” 利箭从墙体射出,直往华昙而来。 箭的速度极快,带着细微破风声,却在中途受到什么阻碍,啪嗒掉落在地。 脚轻踢着地面的残箭,华昙算是明白阿输无忧为何要一路拉着她手臂。 原来这个地方设有机关,稍不小心,就会触发机关。 黑暗中,华昙拉住阿输无忧衣摆一角。 只要跟着他就没事了罢。 “多谢无忧王出手,你先请,我走你后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关于解药 衣袖被扯住,听华昙略含依赖的话,阿输无忧笑意渐深,道: “跟紧吾,莫走错了路,汝勿要妄自菲薄,吾的王妃之位没有人比汝更适合,吾不是与汝商量完婚一事,只是告知汝一声,汝,懂否?” 说到后面,他语气一厉,带着不容反驳的口稳。 华昙沉默半晌,她再拒绝他,估计会惹怒他,到时连这道门都出不去,她可不想成房中尸骸的一员。 这个南域的王,执意要她做他王妃,是不是和他口中起空花威压有关?可她一直不清楚那起空花威压是什么意思。 对了,华昙心中一震。 他是南域的王,会有那种毒解药吗?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无忧王。”华昙声音微沉。 “汝说。” “曼烙蛇毒的解药,无忧王可有?”华昙呼吸微紧,若他有解药,她便能早些救醒羌父。 同时,她暗暗注意着阿输无忧反应,因为曼烙蛇毒四字一出口,阿输无忧就停了脚步。 “要那解药作甚?汝没中曼烙蛇的毒。”转身俯视着华昙,眼中满是猜疑。 华昙声音略显低沉的道: “不瞒无忧王,是我的家人中了此毒,我很需要曼烙蛇毒的解药。” “吾没有…非但吾没有,整个南域也没人有曼烙蛇毒解药。”阿输无忧眼中泛着危险的光,话音微拖,徐徐说道。 家人中了曼烙蛇毒,她中毒的家人是谁?怎么没听烨说起这事? 先不说毒性如何,就这毒本身,可不是一般人能碰到它。 “也就是说,无解吗?”华昙周身气息阴郁下来,体表隐隐有雾气散发。 这威压…阿输无忧眼神微闪,道: “跟无解差不多罢,不过,吾有解药的药方,因药材难寻,可以说是从没集齐过,所以至今没解药。” 华昙周身雾气散去,心中微疑。 他没骗她罢?没配出过的解药,算是解药吗? 阿输无忧慢步走起路,缓缓道: “说起来,汝家人以后亦是吾的家人,也该找个时间去见见汝家人,汝的家,在济国哪个方向?” 华昙眼珠微转,答道: “济国之东,我家就在济国都城。” 光线逐渐明朗,院中的雨也停了,华昙走在回房的长廊上沉思着。 无忧王对她说的那些话可信吗? 自华佗离开后,寻解药的事就一拖再拖。 现知道了关于解药的消息,不管真假,她总归要试一试。 “前面的侍女等一等。”手拿托盘的仆从在华昙身后喊道。 而华昙继续走着,并没停步。 仆从见状,脚步加快几分,一大步跨到华昙身前。 华昙疑惑看向挡住她的人,问:“你有什么事?” 仆从也小小的惊讶一下,她穿的不是侍女服饰,这大晚上的他没瞧清。 哎!不管了,反正这些天,面生的侍女侍从也不少,都是被抓来补空缺的人。 他道: “我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可否帮个忙?把这个送到烨公子的屋,你放桌子上就行。” 华昙心思一转,他口中的烨公子是阿输烨罢,正好,她顺道去拿回她的东西。 “好。”华昙接过托盘。 “谢你了。”仆从说完,急急的捂着肚子消失在拐角。 第一百二十章 灰色里衣 不多时,拐角处冒出个头来,是那肚子疼的仆从。 对着华昙背影,他自语道:“对不住了,实在是烨公子脾性暴虐,之前服侍他的一批人都死了,我真是不敢去啊。” 抹一把脸上虚汗,往相反方向走去, “看样子,又要有一批新人来罢。”话音渐渐隐没在昏黄灯火中。 向沿路几个仆从问了路,华昙绕一大圈才到阿输烨房外。 低头看托盘,这托盘拿在手中一摇一摇,放的什么呢? 把遮布撩开,是一小坛酒。 这么晚了,他还喝酒么? 推门而入,一个陶瓷瓶迎面而来,华昙侧身险险躲过。 怒喝声起: “拿坛酒这么慢,不想活了?给我滚过来。” 华昙唇微抿,片刻后,她照阿输烨的话做了。 蹲下身,把酒坛横倒着放地面,手一推坛身,酒坛就咕噜滚进去。 “该死,我是叫你滚进来。”低声咒骂一声,阿输烨手抱一个酒坛,脚步斜歪的走向房门。 一股酒味十足的风飘来,华昙脚步微移,手轻轻扇了扇风。 酒味好浓,他是在酒坛里泡了澡吗? “华昙?!不对,他是男人,你长得和他很像,是新来的侍女?”阿输烨火气一消,迷蒙着眼上下打量着华昙。 醉这么厉害?都认不出她了?华昙表示不信。 走近他,看准脖颈一扬手,手起手落。 阿输烨双眼一翻,身子一软,倒向地面。 这样就搞定了?她还特意放慢动作,他都没反应过来。 华昙点点头,可以确定他是真醉了。 地面的碎片略微显眼,华昙伸手接住他,摸到一层硬邦邦的东西。 这是…绷带? 他白天没绑这些罢,受伤了么?嗯…活该。 拉开衣领,白白的绷带。 敞开前衣,微红的绷带。 脱下裤子,咳咳… 看他伤得不轻嘛,全身的伤还醉酒,他这是作死的节奏。 看在他给她轻柔上药的份上,她就让他好好睡一觉。 拦腰抱起阿输烨,绕过一地碎片,华昙将他放床榻。 根据上次的经验,华昙首先把注意力放阿输烨身上,她的短刀,该是在他身上放着。 不过,刚才看过他上身的衣袍,里面没有短刀。 视线下移,他不会把短刀放裤间罢,这么想着,真是有点恶。 拍拍他左手臂,没有。 他右手放在床内侧,她站着够不到,便弯腰,手伸向他右手臂,继而抓住,拍拍。 华昙面上微喜:“找到!” 小心拿出短刀,华昙手收到一半,被人抓住。 “…华昙,为什么?”轻声低喃,嗓音低哑。 心头一惊,她低头看过去。 阿输烨双目闭着,脸上有醉酒的潮红,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在说梦话。 微用力收回手,华昙将短刀放身上。 在柜子里找到原先穿的衣物和随身带的药瓶,拿好东西后,转身离开。 回到房中,华昙坐在床榻,把衣物和玉瓶摊开。 拿出衣服中的一件灰色里衣,她眉头轻皱一下。 “这件里衣不是我的,糟糕,把阿输烨的衣服拿过来了,明天还他罢。” 现在给他拿过去,她闲懒得走了。 而且这件灰色里衣和她衣服混在一起,也沾了少许血点,难怪她会多拿。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千褶月华裙 再看看其它衣物,衣物上的血迹依然留在上面,阿输烨没洗就放柜里,他也不嫌脏。 把手中衣物抖抖,灰色里衣内飘出一张纸。 是一张淡青皮纸。 “又是古梵文?”看着皮纸上的蝌蚪文,华昙神色微凝。 不仅是字相似,材质手感和球状物里的纸也很是相似。 两张纸之间有联系吗? 待明日阿输烨察觉了,肯定会找她要回去,不如,她抄一份下来? 笔墨摆好,华昙开始了挑灯夜战。 翌日 天微微亮,一扇窗户从内推开。 窗边,华昙吸一口清晨的空气,整个人精神起来。 “咚咚”叩门声。 伴随着一道女声: “您起了吗?奴婢伺候您梳妆。” “进来罢。” 欣容拿着托盘走进房。 托盘放桌上,撩开遮布,把上层衣物的拿开,将最底层破烂衣物拿出递给华昙,道:“这是您的外袍,奴婢给您拿来了。” 接过外袍,华昙捏了几下袍子,捏到纸质物,心中放下心,东西在就好。 那日,马车颠簸得强烈,情急之下,她把淡青皮纸放衣服夹层里,夹层是她专门做好的,就是为防万一。 “您要穿哪套?是芙蓉石榴裙,还是千褶月华裙?每一套都是千金难买的珍贵服饰呢,您穿上定会极美。”欣容笑着,拿着两条裙子给华昙看。 一套鲜艳火红,一套淡雅清丽,不过,这女装看着就觉麻烦,装饰也多,穿戴起来未免束手束脚。 华昙移开眼,兴致缺缺的看向房门,她可以去吃早饭了吗?昨晚只吃些糕点,也没吃正食。 她道:“不用换了,身上这套挺合身,我更在意的是,多久可吃早食?” 看华昙一点不在意,欣容心中划过一抹奇异感觉,哪有女子会不喜这些美丽服饰呢。 话中带着不赞同的道:“您穿的是睡服,白天穿着走动多有不便,王有吩咐,要让您选一套正服换上,您在梳妆之后即可去吃早食。” 那…就换罢。 华昙转过头看着两套裙子,手指向千褶月华裙,她唇微启: “就那一套。” 换上千褶月华裙,站在铜镜前,华昙看着镜中的自己。 柔顺青丝及肩,眉不画自成弧度,眸似秋水,唇若丹霞,一扬唇,整齐皓齿微露。 裙有千褶,在一裥之中,五色俱备,好似皎洁的月亮呈现晕耀光华。 华昙皱了下眉,裙子是美,可层层叠叠的大步走路都难,也是真麻烦呐~ 欣容满面笑意的看着华昙,果然人靠衣装,换套衣物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呢,喜色道: “王见到您定会欣喜,奴婢再给您梳个发,画个淡妆。” 要他高兴作什么?华昙摆摆手,率先走向房门,用手理理发,边走边说: “左右是吃个早食,简单的整理下就好,不用那么正式。” 她准备吃了食再补个觉呢,这样…晚上才有精神逃跑。 她也奇怪着,阿输无忧没有对她严加看管,连这院中的人都只是普通仆人,全都不会武,他好像一点不担心她会逃跑。 “且等一等,您走错路了,王的寝居在那边。”欣容连声喊道。 “早食要和他一起吃?”华昙停步看向欣容。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早食 本以为这里的饮食和萱草小苑一样,会有个专供吃食的大厅,只要时间到点儿,自个儿去吃就行。 可欣容的意思貌似是,她要和无忧王一同吃。 “是的,请随奴婢走。”欣容笑着给了华昙肯定的答复。 同一个地方,华昙十个时辰内走了两次。 清晨,阿输无忧寝居还是空无一人,风一吹,青草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拂过华昙面庞。 这幽静的地方,如果不是走过两次,她不会觉得会有人住这儿,毕竟,偌大的居所,一个仆人也看不到,确是显得诡异。 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走动。 那人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清身后的人是华昙,他一愣,原地看着她。 阿输烨眼中闪过惊艳,片刻后,语气怪怪的道:“是王让你这么穿?实话说,你穿女装还行,看着挺像个女人。” 不是像,她本来就是女子。 华昙看阿输烨一眼,也没解释,摸出淡青皮纸,道: “醒得很早嘛,这张纸还你,你衣物和我的混在一起,拿错了。” 阿输烨脸色一沉,接过淡青皮纸放好,眼尾余光悄然扫一眼院中角落的某处。 “昨晚,是你?”他语气微冷。 怪不得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华昙穿着女装站他门前,醒来时脖颈还疼。 原来…不是梦。 看他脸色阴沉不定,华昙微皱眉,直接道:“我只是去拿回自己的东西。” 阿输烨面色变化几许,微抿了抿唇,道: “噢!王叫你来也是吃早食吧,一起走?”说着,转身往前走去。 华昙微疑,这人今天有点奇怪,他没发怒。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觉得你喜欢我。”阿输烨突然道。 “没有。”华昙回答得斩钉截铁,转头,不再看他。 “真伤人,我可是曾经喜欢过你呢。”阿输烨自嘲的笑笑。 他该杀她,可在看到纪冥伤她刹那,却心疼又后悔,他终究对她下不去手,狠不下心。 “你…酒还没醒?说什么糊涂话。”华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和他之间,也许连友人也算不上,他差点杀了华玖,这是她心中无法释怀的事。 “不仅是糊涂,我简直眼瞎,当初怎么会看上你个冷心人。”阿输烨恨声道,略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这种自损的说法,华昙忽然感觉无力反驳。 “…嗯”她轻轻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阿输烨立刻黑下脸。 大厅里烛火明亮,桌上的吃食热腾腾冒着烟雾,像是掐着时候端上来的一样。 可一路上,华昙并没看见仆人,她不禁有些疑惑。 阿输无忧一袭紫棠衣独自坐在上方,他闭着眼,睡着了一般,烛火阴影投射在他侧脸,为他凭添一分寂寥落寞。 “无忧王” “兄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华昙和阿输烨对视一眼,又都转头不语。 “烨,坐吧,小昙到吾身旁来。”阿输无忧眼眸未睁,手微抬,准确对着华昙的方向招手。 华昙又看一眼桌上的吃食,再走向阿输无忧。 一股柔风吹动华昙衣摆,裙褶淡绘的图案纷纷扬开,栩栩如生。 阿输烨眼眸微睁,眼中带着兴味,道: “千褶月华裙,风动如月华。 此衣配汝,汝的发再长些便更得吾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空花诀 华昙默默想,再长?然后讨他欢心?不存在的,她找个时间就把发剪短。 离阿输无忧三步远处,华昙停住脚,问: “无忧王叫我有何事?” “汝可想学空花诀?吾亲自教汝。”阿输无忧眼神略深,唇角勾起邪意的笑。 阿输烨背脊一僵,兄长果然知道了。 空花诀?=功法?=…没兴趣 华昙脑海中冒出以上式子。 “不想,我可以吃早食吗?”双眼盯着桌上食物,她垂涎的问。 学那什么空花诀,她岂不是和阿输无忧的关系就复杂了,而且,天上掉馅饼的事,她还是小心些好。 “别急着拒绝,汝考虑后回答吾不迟,汝可知,空花诀多少人求也求不到?”阿输无忧眼微眯,对华昙的拒绝不悦。 见她双目紧紧盯着桌上吃食,眼珠都要黏上去似的,不由得笑道:“饿了便吃吧。” 转而看向阿输烨,道: “烨,吾有一事告知汝,小昙是吾未来的王妃,汝心中的气也好,恨也罢,都暂收着,汝务必护她安好。” “咔嚓”手中银筷折断。 阿输烨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阿输无忧。 王妃?!!兄长怎么会要华昙做王妃,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华昙才对。 烨的反应过大了,不太对劲儿。 阿输无忧眼中划过暗芒,邪佞的笑渐深, “吾的规矩不变,在那之前,汝不可碰她,那之后,随汝。” 阿输烨自是明白话中意思,兄长的女人从来都是一个规矩。 “可…他是男子。”声音微哑,阿输烨内心还是试图逃避这个事实。 烨以为华昙是男子?阿输无忧眼中微讶异。 就在昨日,华昙仅盖一层薄被,未着寸缕趟在床榻。 是烨一直守在旁边,烨,竟不看看? 唇角的笑意味不明,缓缓道:“烨还没碰过女子吧,也该碰碰了,吾与汝说,小昙是女儿身,非男儿。” 话一出,阿输烨瞳孔微缩,眼中的震惊显露无疑。 华昙是女子?!! 两个爆炸性的消息接连而来,他大脑有点懵,愣了半响。 “你怎么会是女子?”起身走向华昙,伸手抓向她。 身子微移,巧妙的躲过阿输烨触碰,华昙吞下一口粥,淡淡的道: “穿男装方便。” 短短五个字已把她的性别表达得十分清楚。 “烨,回去坐着。”阿输无忧语气微沉,暗含警示。 一顿早食,华昙总能感觉到一股探究眼神时有时无的飘向她。 “喂,华昙,你…真是女子?我怎么看怎么不像。”出寝居的路上,阿输烨略有语气不善的问道。 眼神看向她胸前,扫了两眼再别开眼,他一开始看着,只以为是她垫的衣物。 “你眼瞎呗,来的路上,你不这么评价自己的么?”略毒舌回他。 华昙唇角带着凉凉的笑,他这什么眼神,往哪儿瞄呢,当她看不到他眼神么? 再者,她没有刻意隐藏,是他看不出来,怪谁? 阿输烨面色一沉,唇紧抿着,什么评价!那时他是被气到了,现在…也气。 默了片刻,状似随意的问: “新来了一批仆从,我看你那儿没什么服侍的人,要不要挑几个顺眼的过去?” 新来的啊~华昙眼神微亮, “带路,我要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选仆从 “你这什么语气,至少用请的口稳,我可要多绕一圈给你带路,语气还不给我放好点。”阿输烨痞痞的笑着。 华昙微恼,这人真是… 让她选仆从,不是他提出的么。 “不带也罢。”调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别,你就不能态度好点。”阿输烨伸手拦住华昙。 “要怎么好?…” 说话声逐渐远去。 阿输无忧悄然出现一道门前,眼神深沉看着华昙和阿输烨,良久,低语道: “烨,勿让吾失望。” 房中一字排开站了三排人,一排丫鬟,两排仆从,他们肩部微抖,极为害怕的样子,齐齐低头看着脚尖。 华昙停在一人面前,望着他侧脸,思考片刻,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听到华昙的声音,那仆从手指微不可见动了动,他缓缓抬头。 真是李润! 华昙眼中微光一闪,唇角微勾。 短暂的眼神交流,华昙明了,转身看向阿输烨,手指向李润和另外一个仆从道: “我选好了,就这两人。” “好,那两个我要了,你选两个丫鬟回去。”阿输烨瞥一眼李润,话中满是霸道。 他翘着二郎腿,跟个大爷似的坐椅上,端着茶杯品茶。 什么人呐这是… 华昙轻抿唇,他是看出了什么? 随意指了两个丫鬟,她走到阿输烨旁边坐下。 端起一盏茶杯,试探的道:“你又不缺仆从,和我争人作甚?” “缺呐,恰巧近日又死了一批,我想着试下你眼光怎样,选的人能活几日。”阿输烨笑中露着寒意。 毛骨微悚然,华昙听着略微不适,人命在他眼中和路边的草没两样。 “没事净折腾仆从算什么?你脾性着实是太暴躁。”忍不住怼他一句,话出口,才觉多话。 低头抿一口茶缓解心中郁闷,别人生死与她无关罢,多嘴干嘛。 “怎么,不满?如此说来,你很是关心我的事嘛。”阿输烨上身靠近华昙,暧昧一笑。 他自我感觉良好未免太好了,又喝一口茶,看向阿输烨,道: “也不是,就突然想说一句罢,况且,杀或不杀他们,对你没什么影响不是?” 阿输烨默然片刻,眼微转,盯着华昙手中茶杯,他邪笑道: “这看我心情,心情不好,杀几个人怎么了?话说你手中那杯茶味道实在不怎样,尝尝我这杯?” 说着把手中茶杯往华昙的方向推了推。 华昙端茶杯的手一顿,他这话…怎么像是喝过?故意恶心她么。 眼神狐疑的看向阿输烨:“这茶,你…” 阿输烨微笑着颔首,意思不言而喻。 还能不能愉快的喝茶了?华昙一把将茶杯放回桌上,起身道: “我回去了。” 语罢离房,李润应该会主动找她,她先回房等着就好。 阿输烨拿起华昙放下的茶杯,轻抿一口杯中茶水,唇角轻勾起弧度。 他不过逗她的罢,还信了。 不过,她…当真是女子么?他依旧觉得他是男子。 小院凉亭 华昙吃着糕点,望着不远处的花坛,状似在赏花,实则是看剪枝的李润。 本是在房中等他,李润来时却说房屋周围有人监视着她,不好说话,她便找个理由到了这小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故人 “你为何会在这儿?”华昙出声问道。 自王宫一别,她再没见过他。 李润低着头剪枝丫,答道:“李某受顾公子之托寻你,好在,李某的猜测没错,你就在此处。” 昨日遇到顾彦,从顾彦口中得知了华昙被抓走的事,心中又喜又惊,想事情颇严峻,他很快冷静下来分析华昙可能在的地方。 平日收集有不少地图就派上用场了,而且他对各路线也清楚,在这个地段,首先想到的就是此处。 “顾彦么?华玖可和他在一块儿?”华昙神情微紧,是顾彦的话,华玖该是没事。 说起来,顾彦这人是真不错,本说要送她,但她婉拒了,总觉一直麻烦他不妥当。 而显然,还是他又帮了她一次。 “在的,华玖受了些伤,但没有大碍,你可放心…得知你安全离开王宫的消息,李某心中的愧疚感才稍轻。”李润说到一半顿了顿,语气微缓的继续说完话。 当时有事拖住了他,不得不躲藏一段时间,待他再去王宫之时,华昙已不在。 剪下一截花枝,将一纸条夹在手心,递向华昙,道:“逃走的路线在这张纸上,你且收好,这里的人极会隐藏,你要小心行事。” 华昙走向李润,其实他不需愧疚,他已帮过她许多,她心中十分感激了。 接过花枝,将纸条纳入袖中,她想了想,对李润低语几句话。 “让你修个花坛,你就这样修剪?”饱含怒火的声音响起。 阿输烨远远的看见两人靠近再分开,不由怒由心起。 他阔步走来,一掌将李润拍飞,李润身子倒飞出去一里远。 “阿输烨,你干嘛?他又没做错什么事,一来就动手,你火气未免大了。”华昙微恼的看着阿输烨。 瞧一眼华昙手中花枝,阿输烨眉间染上戾气,冷声道: “教训一个下人,自是我乐意怎么就怎么做,你有意见?” 华昙眉头微皱,这人真是恶劣,与他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手微握紧,现有纸条在手中,她没必要再留在这儿。 华昙转身离开。 “不准走,我刚来你就要走,你什么意思?回来,我有话和你说。”阿输烨暴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华昙没理,继续走。 “你听不到我说话?”怒吼着追上华昙,阿输烨一横脚挡住她。 看华昙侧身又要走,唇抿了抿,道: “既然碰到你,就与你说一声,明日卯时与我离开这儿。” 华昙迈出的脚一停,微讶:“这么快就要去都城?” 听阿输无忧说过会带她去都城,只是没曾想,会走得这样急。 “济王寿辰将近,这可是济国的一件大喜事,既身在济国,自然要早早的到达济国都城,也好给济王贺个寿。”阿输烨唇边勾起一抹深意的笑。 华昙看阿输烨一眼,他给济王贺寿?怕是没安好心吧! “知道了,那我回去收拾点东西,你派一个人给我搬东西罢,就他,我说,你把仆从调走,就留下些丫鬟,现不至于连一个人都不给吧?” 观察着阿输烨的脸色,华昙徐徐说道,抬手指了指慢慢起身的李润。 第一百二十六章 药丸 向他要别的男人?阿输烨眼微眯,道: “你能有多少东西,我给你搬就是。” 目光怪异的看阿输烨一眼,搬东西还要抢着来啊。 是他要搬,那东西可就多喽~就让他搬好了,她道:“走吧。” 看着华昙慢悠悠收拾出来的两个大箱子,阿输烨微惊讶,带她回来时,可就她一个人,什么时候多出这些东西? 面带怀疑的问她:“这些东西是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都是无忧王送我的物件,我可是样样喜欢着呢,要走自然要全带上,就麻烦你了哈。”说着,华昙给以真诚又不失礼貌的一笑。 看着阿输烨黑下去的脸色,她心头乐了。 深夜 一道人影出现后门,她动作轻巧的打开门栓。 “小昙一个人要去哪?汝走的时辰还没到,可不能任性~” 厚实手掌覆上华昙喉咙,修长手指坚固有力锢住她脖颈。 阿输无忧轻声说着宠溺微甜的话,扼住华昙喉咙的手却一紧。 华昙身子一僵,阿输无忧何时靠近的她? 她竟一点没察觉到脚步或者风动,他如同凭空出现的一般,消无声息。 脖颈微麻,喉咙微痒。 华昙毫不怀疑,若他想杀她,只是弹指间的事。 “我睡不着,便在院中走走,一不留神儿,就走到这儿还碰见同样没睡的无忧王,也真是巧啊。”华昙尬笑着。 心中微苦,被无忧王逮到个现形,这下糟了。 “不巧,吾正要从这里出去,汝这般作为让吾放不下心呢,汝说,吾要怎么做才好?” 鲜红的唇勾起邪魅角度,阿输无忧凑近华昙耳边低语着。 他语气放得很轻,如羽毛般拂过耳旁,华昙却寒毛微竖。 “无忧王的正事要紧,你且去做吧,我这就回房睡觉。”顶着压力,华昙缓缓道。 “如有下次,该当如何?” 松开锢喉的手,阿输无忧好以整暇的看着华昙。 该说她傻,还是说她大胆呢? 她还真敢讲,听不出他话中威胁?他要的,是她的顺从和听话,不是要听她建议。 在华昙又欲说话之际,阿输无忧抢先道: “汝不用说了,说了,吾也不信,来~张口,吃下它,这比任何承诺都管用。”说着,手指夹了一粒药丸喂到华昙嘴边。 见华昙闭唇不配合,阿输无忧残酷一笑,捏住她双颊用力一掐,强迫她吃下药丸,继而松手。 “喂我吃的是什么药?”华昙脸色难看,这药丸入口即化,她根本无法吐出。 “让汝听话的药,汝回去睡罢,吾亦不想吾的王妃因一念之差香消玉损,只要汝听话,吾会给汝减缓痛楚的药。”阿输无忧警告的话一说完,便消失原地。 看着大敞的后门,华昙沉默许久,终究没迈出脚。 翌日午时 “哒哒…” 四马拉车,松石镶边,流苏作饰的马车驶过石板路,留下一串滚轮痕迹。 “直往窗外看,我看你魂儿都要飞出去了,王走了,你至于这般惆怅?”阿输烨面色不悦,声音微沉。 自他告诉她,兄长离开这个消息后,她就靠着窗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看着心情也不好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捡到 华昙只看着车窗外,没作声,刚开始听到这消息,她确有点愁。 无忧王给她下毒外加恐吓,第二日,却连他人都不知去了哪儿,任谁遇这种事儿,都会心中颇烦恼。 而现下,她的思绪已被其它事物吸引去。 撩开一半纱帘,望着车窗外的一片林野,华昙满是兴味的道: “前面是个野岭,我想打点野味儿吃,马车在前面的林子停会儿可好?” 阿输烨心头微郁闷,他问东,她答西,压根儿没听他说话罢。 换个位置,坐到华昙身侧,阴测测的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说是吃野味,实际想趁机逃跑吧?” 一个白眼投过去,他还真想错了,要跑,她也不会用这种能一语道破的理由。 轻摇头,华昙言语认真,略带食物的诱惑: “时辰已是午时,我还没吃饭呢,再者,你不想吃烤肉吗?现烤冒热气还滴油的那种,若你实在不放心,与我一起走不就好了?” 阿输烨将信将疑,回想起华昙烤出的肉来,那肉鲜香嫩爽,而且她放的调料很是特殊,烤肉吃着百吃不腻,回味无穷。 可以说是他吃过最美味的烤肉,没有之一。 如此想着,阿输烨肚子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 看华昙一门心思的看着外面,他心中有点不爽,车内有个大活人,她看不到么? 压抑的声音道: “好,我与你一同去,劝你别耍花样。” 野岭另一边,身穿官服的男子急急忙忙下了马车,他眉头紧锁,嘴抿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脚步匆忙的走近茂密草丛中,他左右望了一眼,迅速蹲下。 随着一通稀里哗啦的响声,他脸上神情一松,轻舒一口气,极为顺畅的样子。 “水土不服真是个难事,这天天儿的拉肚子,身子都快虚了。”口中嘟囔着,手伸向衣兜里摸索。 嗯? 换个衣兜摸索…再摸索… 他脸色一尬,面色微红,完了~没带厕筹,这可咋整呢! “哼哧…哼哧” 浓重的鼻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一惊,缓缓转头。 对视一秒,呼吸在此刻停顿。 一双赤红双眼目露凶光,有令人作呕的恶臭飘向鼻中,一对深黄的锋利獠牙正向他拱来。 这是一头凶猛的野猪! 他身子一软,就着蹲的姿势瘫倒在地。 以一个怪异又扭曲的姿态卧了三秒之后,他猛的起身。 “救命!”大声呼喊着,连滚带爬的逃离草丛。 如果他能稍微冷静一点,就会发现,野猪颈部流淌着股股血流。 若他回头看上一眼,就能发现他掉了一册竹简。 一只手将竹简捡起。 “这是什么?” 见那人已跑远,华昙疑惑的打开竹简。 竹简上清单似的列出一长串礼品名,一行行看下去,在看到“凝神草”三字时,华昙眼神微亮。 阿输无忧说的解曼烙蛇毒药方中,有一味药就是“凝神草”。 看来,第一味药有着落了。 抬头望向那人的方向,华昙眼神深沉。 转而走向倒地的野猪,这野猪可是让她追了许久。 没走几步就闻到股怪味。 华昙停步,眼神微怪,这…不是野兽的腥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凝神草 那人…方才是在这儿‘出恭’? 这头野猪又正好倒在那啥上面,她着实下不了手去扛野猪。 华昙移开视线,微有些遗憾。 也罢,猎物可以待会儿再打一头,她现在有正事要做了。 微偏头冲树梢喊一声:“我要去看看,你自个儿跟过来。” 观察着地面和草丛的痕迹,华昙沿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树上的阿输烨面色黑了又黑。 用华昙的话说,为不影响她狩猎,他要尽量降低存在感。 他便在树间隐藏自己,也暗中监视着华昙。 看着华昙渐渐走远的身影,阿输烨不由得想, 对她太好了吧,听她的话干嘛?他何时这般憋屈过? 身影闪动间,阿输烨逐渐赶上华昙。 像是知道他的意图似的,华昙脚速越走越快。 指尖触碰到华昙衣袍时,华昙身子骤然一停,迅速转身,伸手捂住他的嘴。 温热柔软的手捂着他,他心跳微快,反应一慢就被华昙制住了身。 华昙脚在草丛中划过一道圆弧,身体旋转间,带着阿输烨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从后方看,粗大树干已严实的挡住两人身体,没漏半分衣料出来,只要不近看,不会有人能察觉到树后躲着人。 至少,刚和大树擦肩而过的那一众人,不会察觉到华昙两人的存在。 “就是那个方向,我方才在那边遇到一头野猪,你们小心着点,还有,找礼册重要,遇到野猪或其它野禽不要作无所谓的纠缠。”卢汀虚白着脸对众人道。 想着方才看到的那头野猪,他心中微颤。 在靠近大道的草丛边也能遇到野猪,这运气怎么这样背! 更背的是,他把礼册丢了。 “呜…呜” “你别出声,我马上放开你,没确定他们的人数之前,要低调行事,不要引起他们注意。”华昙在阿输烨耳旁低声道,慢慢松手。 用手揉揉脸,阿输烨看着华昙侧脸。 这劲儿真大,是使了狠劲捂他的吧。 不过,她想干什么? 他有看到她捡了个小册子,想来,她要做的事跟那册子有关。 他便助她一回罢。 看一眼卢汀众人,阿输烨眼中露出不屑。 就这种货色,用得着忌惮?对空气轻招手,一人身影敏捷的出现阿输烨面前。 看着卢汀众人的方向,阿输烨脸上杀气弥漫,冷声下命令: “全杀了。” 他话一出口,华昙连忙急声制止,“慢着,别闹出大动静,我只是要一株药罢, 我看不远处有辆马车,药草该是就在马车内,现大多数的人入了林子,看守马车的人便少了,正是好时机,我们且过去吧。” “你…说得有点道理。”阿输烨神情变幻两次。 可人多形势乱,不能让她钻空子跑了。 一手拉了华昙手臂,态度强硬的道:“但…你不能去,告诉我你要什么药草?自有人给你拿来。” 看阿输烨强势蛮横的样子,华昙就没硬行的去。 在她看来,只要药到手,谁去都一样。 她淡淡回道:“凝神草” 阿输烨心头微动,这味药材可是极少见,而且,凝神草与那药有关,他也正找着凝神草。 沉声吩咐道:“纪冥,去把凝神草拿来。” “属下遵令。”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所谓真诚 马车内,华昙咬着烤肉,一口狠过一口。 吞下口中烤肉,再喝了一碗蜂蜜水,她眼中的火苗依旧在攒动。 说好的给她拿来呢! 纪冥刚把药草拿回来,阿输烨就手快的接过去,然后往衣兜一放,利落的收着了。 完事还冲她一笑,那嘚瑟表情,她真想一巴掌给他呼过去。 “在生气呢?我与你说,这药草你拿去也用不了,还是我替你收着更好些,省得哪天掉了可惜,这药材可难寻着。”阿输烨边吃着烤肉边说。 他唇角笑意渐浓,说得一脸的理所应当。 华昙瞧阿输烨一眼。 他这副大人教育小孩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你是不打算给我了是吗?”华昙再咬一口烤肉,心情慢慢平复。 生气没用,她气过也就算了。 凝神草先让他收着罢。 没法,她连自身都无法保全,更打不过他,就算勉强拿到手,也会被再次夺走。 至于药方上其余的药材她会继续去收集,只因为那是羌父醒来一丝希望。 “这…看我心情。”阿输烨唇角勾起笑意,他不把话说死,话中暗示着什么。 华昙已没心思理他,吃饱喝足后靠着软枕,开始闭目养神。 然而现实却并不让她有条件养神。 有一道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声音响亮,生怕人听不到似的。 “本将济国吴赫,听闻烨公子会路经此处,本将便特地在此等候,烨公子可否容我进车一谈?” 吴赫意气风发的笑着,一骑汗血宝马衬得他英武不凡,虽是如此,却掩盖不住他眉眼的阴霾。 因着他挡在路中央,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阿输烨勾起一抹讽笑,这“听闻”两字说得好,他的行踪并没对外保密,吴赫知道又如何? 冷声回道: “不方便,有句话叫好什么不挡道,不用我言明,你是懂得吧?” “你…” 没想阿输烨会这般毒舌,吴赫双目一瞪,脸色铁青。 手摸到腰间配刀,继而紧握住。 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抿了抿唇,又道: “兴许是本将没表达清楚意思,本将是一番好意,也是真诚的想和烨公子谈一笔买卖,烨公子不妨先听听?” 呵~还本将,这架子端得挺高,他真听不出真诚在哪儿。 微抬手,对窗外做个手势示意。 “咻!” 燕尾箭破空而出,极速射向吴赫头部。 吴赫瞳孔一缩,燕尾箭从他眼前射过,深深插入他身后的泥土地。 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有缕缕散发随轻风飘下。 吴赫心中后怕着,眼神慌乱的往四周环视一眼。 可眼前的只有葱郁一片林子,哪有一个人影? 这箭究竟从何处射出?他是完全察觉不到这里还隐藏有人!! “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警告,再不滚开,可不是射下一撮头发,一道伤痕这么简单。” 阿输烨的声音从马车中缓缓传出,冰冷中带着杀意。 “打…搅了。”吴赫语罢,惊慌骑马离去。 纱帘轻揭,华昙看着吴赫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要谈的买卖可是与司徒府有关?可惜被阿输烨吓走,探听不到他此行目的。 第一百三十章 到达 “你看他作什么?你们认识?”阿输烨眼中闪过一抹探究,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微酸味道。 “不算认识,却与他有点仇怨。”放下纱帘,华昙淡淡回道。 这个回答微怪,不认识还有了仇怨,那就是说这仇不是她和吴赫结下的。 但听着这个答案,阿输烨心情还是无端的一好。 唇角勾起笑意,道: “不妨告诉你,他既想与我做买卖,到了都城他自会再次找上来,我给你留意着他如何?算是对凝神草的补偿。” 华昙心思微转,从阿输烨的语气听来,他像是经常做买卖。 不如从他口中探听点消息。 她问: “你做什么买卖?” 阿输烨唇角笑容变得神秘,隐隐有一丝邪气,压低声,道出两字: “军械” 没了挡路的人,马车继续行驶起来。 一袭白衣出现道路拐角处,望着远去的马车,陌沧眼神略深,轻声自语道: “这个时间都赶去济国都城了,那真可是热闹,昙昙,便要委屈你了,现下还不是救你的时机。” 都城 城东一所宅院大门前,古萤低头用手指轻轻挑着衣物,略微整理了自己的装扮。 魅惑的眉间流露出喜色,她期盼许久的来信中说,主今日会到。 抬头看着空旷的道路,古萤翘首以盼。 “哒哒…” 马蹄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亮耳。 马车滚轮渐渐停下。 古萤一心系在马车上,她面上带着笑,上前一步躬身,魅声酥骨的道: “恭迎主。” “嗯。”首先下马车的阿输烨喉间轻嗯一声,算是应答。 古萤低头站在一旁,只过了三秒,她心中微疑,怎么有两道脚步声? 抬头看去。 一愣,主的身后有个女子! 古萤眼中戾气闪动,主的身旁除她之外从未跟过女子,这个女子什么来头? “古萤,叫人收拾一间房出来,要离我近的房间。”阿输烨的声音传到古萤耳中。 她情绪一收,低声应道: “是。” 古萤慢慢进了门,侧身转头又看一眼华昙,才招手叫来几个仆从。 “咚咚”敲门声。 “主,明日的来访名单我已整理好。”古萤站在书房门外,朗声说着。 “进来。” 得到应许,古萤推门而入,见阿输烨低头处理着事务,她如往常一样将手上的竹简轻放书桌上之后,就出了书房。 走过长廊来到华昙的房前,古萤脚步慢了下来。 房门在此时打开。 “你和主是何关系?”古萤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质问。 主没说明华昙的身份,她心中有了危机感,她也不能去问主,只好来问华昙。 华昙眉头微蹙看着古萤,她和阿输烨什么关系,没必要给别人解释。 “无关系。”淡声说了三字,她关上房门,朝阿输烨书房走去。 没关系么?没关系能住到这儿来? 手指轻抚着蔻丹,古萤眼中利芒闪烁,柔媚的声音微微拔高,道: “你不说也罢,那我就直说了,如果你是来谈生意还好,对于客人,我是十分欢迎。 但,倘若你怀了其他的心思,妄想着接近主,劝你趁早断了歪门邪念。” 第一百三十一章 猖狂盗贼 华昙脚步微顿,她与这古萤没有过接触,听古萤话中带着刺儿,貌似不喜她住这儿。 淡声回道: “我不想接近阿输烨,也对他没企图,相反,倒想要离开这儿,你…让我走?” 古萤脸色微变,这么说来,华昙是主抓回的人?可又觉得有地方不对。 这要是抓的人,待遇也太好了吧。 望着华昙,她沉声道:“没主的命令,你就得一直住着。” 那便没甚可说,华昙快步走离长廊。 夜幕降临。 都城的街道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热闹程度堪比白日。 换上一身男装的华昙站在芳锦楼大门前方,偏头看着阿输烨,问道: “你是说,他把药材随身携带着?” 来都城的一路上,继凝神草之后,遇到了三四辆载有贺礼的马车。 那些马车内的礼品,无一例外是为给济王贺寿所准备,而她自然也一一的看过礼单。 只是,再没有一张礼单上的礼品是她需要。 就在今早,又得了一张礼单,礼单上面写有她需要的药材,可当礼盒拿到手,却是个空盒。 “消息保准儿没错,我的人跟着那人进了芳锦楼,话说,你还是穿男装看着顺眼些。”阿输烨打量着华昙的服饰,勾唇一笑。 华昙颇为无语,抬脚走向芳锦楼,道:“快进去吧,拿药材要紧。” 二楼雅间中,南荣殊举起酒杯,声音微低沉,道: “多谢卢兄的提醒,还好我事先将药材转移了个地方,不然今日我的药材也会被盗。 这一路,我也听说了一些礼单被盗的事,盗贼行事还挺规律,都是先盗礼单再决定要不要盗物。 而且…我已到了都城附近才被盯上,这盗贼着实猖狂。” 不单是猖狂,根本是无所畏惧,青天白日的两次行盗,偏偏就是抓不到人。 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该准备一张伪礼单才好。 提起盗贼的事,卢汀心中就愤愤然。 他面色突的变得青白,消瘦的脸上青筋微炸,举杯气道: “南荣兄可要时刻注意,我觉着绝不是一般的盗贼,兴许还会找上你。 最气人的是,那人不为钱财,而为药材。 一般的药材他还不拿,专挑最好那一样,真真的气煞我也。” 两人正说着盗贼的事,有敲门声响起。 “南荣兄还约有别人?”卢汀听着声音看向房门。 南荣殊疑惑的表情一闪而逝,道:“没有,我只请了卢兄一人,你去看看。” 随从走去开门。 “是你,你有何事?”南荣殊眼神微惊讶,华昙怎么知道他在这儿? 华昙走进房,眼神扫一眼卢汀,自动过滤掉他,不是这人,这人的药材纪冥已拿,那就剩南荣殊了。 “我是来拿一样东西,雪灵花就在你身上吧?”她走向南荣殊。 “雪灵花?难道…”南荣殊身子一震,眉头一皱,心头有个猜测冒出来。 “雪灵花呢,今儿我是要定了,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可以开个条件与我做交换。 若是你不愿交换,我可就用强的了。”华昙就近坐在南荣殊旁边,唇角带着淡笑,威胁的意味十足。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到手 门口的阿输烨唇角轻勾,邪邪一笑,接话道:“别信她的话,还是真金白银的靠谱,我开价三百两白银,现给。” 拍手,四个壮汉搬个大箱子进来。 南荣殊脸色难看,先是华昙,再是一个不知来头的男子,都是为雪灵花而来,这可不妙。 而且雪灵花本身的价值极为珍惜昂贵,三百两白银就要一株雪灵花,可真是白菜价。 华昙看一眼阿输烨,这个凑热闹的人,不嫌事大。 搬个箱子来引人注目吗? 沉声道:“何时搬了箱子来?你要进就进,卡在门口作甚?进来就把门带上。” “不用担心,芳锦楼我有人,这箱子自有人用理由掩盖过去。”阿输烨说着向门一拂袖,然后走向华昙。 把华昙的话和阿输烨的钱综合理解,南荣殊感到身子冷了一冷。 不给就用强… 搬个大箱子… 现下门也关了… 额头有冷汗流下,他被困在这房里,自己的人却在外面。 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罢。 “不是我不想给,这雪灵花给济王的寿礼,我只是负责把东西带到都城,对雪灵花实在做不了主。”南荣殊嘴中苦涩道。 “莫要谦虚推辞,药在你身上,你自是做得了主。 你硬是这么想的话,那就我替你做主好了,你把银两收着,东西给我。”阿输烨眼微眯,伸手摊开手心。 “我…”南荣殊微摇头,依旧说着周旋的话。 华昙听着南荣殊的推辞,微抿唇。 这么耗下去得多麻烦,既说不通,就抢吧。 一手拽住南荣殊衣领,用力把他拉离坐位,短刀抵住其脖颈,压低声,道: “看来,你想要我用强的吧。” 拽衣领的手下移,将他腰带一拉,敞开的前衣立即掉出一个椭圆锦盒,华昙伸手接住,同时收回南荣殊脖颈上的短刀。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在三秒完成。 被拉过,又放回,南荣殊坐回原位全程神情愣愣。 他只觉脖颈一凉,身子完全不敢乱动。 雪灵花就这么被拿了?!! 打开手中的锦盒,确认雪灵花在里面后,华昙唇角带上一丝笑,手腕转动间,将锦盒揣进自己的衣中。 看嘛,动手比说话来得实在。 见华昙已得手,阿输烨慢慢起身,对南荣殊道: “雪灵花的事不可声张,大家心里知道就行,否则…我让你走不出这都城。” “还有你,话都听到的罢,光听到可不行,你也得记好了不可对外乱传,不然,那种箱子里面的空间可是很大。”转而看向卢汀,阿输烨语含威胁。 没存在感的卢汀呐呐点头。 阿输烨这才满意转头,心情不错的走向房门。 “威胁的话说得蛮溜,可想,这种事以前没少做。”华昙看他得意的样子,就想讽他。 “本来可以直接杀了,可一想,他们活着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就留他们一条小命。”下巴轻昂,阿输烨扬唇一笑,笑得嚣张又肆意。 华昙心头微动,这话,虽味儿变了,听着还挺耳熟。 她唇角轻轻勾起微小弧度。 南荣殊看着华昙和阿输烨慢步往房门走去,他目光深沉。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近女色 脸色变幻几许,南荣殊暗想着,费好大力弄到的雪灵花不能拱手送人。 他们的目标是药材罢。 南荣殊出声叫住华昙,道:“慢着,来做个交易如何?我有一些珍稀药材的消息,兴许你会感兴趣。” 华昙转过身,笑道: “你说。” 半时辰后,房门再次打开,吴赫正好从房门前路过。 吴赫也看到了华昙和阿输烨,他脸色不算好,扯唇勉强笑了笑,语气微僵的道: “真巧,在此遇到烨公子,不若到本将的雅间中小酌一杯?” 华昙轻扯一下阿输烨衣角示意。 眼尾余光看一眼华昙,阿输烨眉梢微挑,不消她提醒,他也会应。 又一株需要的药草在眼前,哪有放过的道理。 从南荣殊口中得知吴赫手中有一株紫芯藤,而紫芯藤也属曼烙蛇毒解药的21味药材之一。 “也好。”阿输烨颔首。 同意了?!听阿输烨应下话,吴赫有点小意外。 他其实没抱多少希望,只是口头上的问一句。 毕竟上次和阿输烨可谓是交了恶,他还想着怎么弥补上次留下的坏印象,阿输烨却应了。 吴赫眼中光彩闪烁,脸上的笑意扩大。 无论如何,今日和阿输烨交好的机会要把握好。 济王大寿时间已临近,军械缺少的问题便是迫在眉睫,他绝不能因军械的问题,错失掉那个良机。 房中 “既有美酒佳肴,又有娇人作伴,你这日子过得很潇洒嘛。” 阿输烨入座,他唇角带了一抹隐晦的笑着,话中褒贬不定。 “烨公子说笑了,来这里不外乎是图个爽快放松,你过去服侍烨公子。”吴赫说着,指了一个美艳女子。 那美艳女子风情万种笑着,凹凸有致的身子往阿输烨怀里靠了靠,娇媚的道: “奴家给您按按肩。” 脂粉味扑鼻而来,阿输烨面色一黑,猛的推开美艳女子,怒道: “滚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谁也没料想到阿输烨反应这般大。 他一声吼出,房中的人皆是一惊,齐齐停了说话声,连纱幕后的乐曲声也停了。 吴赫面色微僵,心中不满,阿输烨刚才不好好的么,怎突然发飙了? 莫不是觉得那女子不中看?就算这样,也不用这种反应,还是说,故意给自己脸色看? “他性子就是那样暴,平日里也不怎么近女色,一时不适应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华昙淡淡的打破安静。 华昙话音一落,吴赫看着阿输烨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了。 阿输烨面色难看,华昙说她不近女色! 她是这么认为的么? 手臂往华昙腰间一揽,阿输烨眼中有怒火在燃烧: “是吗?可我很是喜靠近你呢,与你越近,越是满心的欢喜。” 华昙眉头微皱,只觉得阿输烨的气头又上来了,他在说气话。 正色道: “把手拿开,不要胡说。” “到底谁在胡说?我什么时候表现得不近女色了?”阿输烨压抑的声音中夹杂着暴躁。 不近女色这四个字,在别人听来可是极容易想歪。 华昙一手托腮,作认真思考状。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赔礼酒 阿输烨面色又是一黑,她还要想想。 偏头看着阿输烨,华昙边看边想。 他板着一张脸,眼神凶狠的盯着她。 脸上明明是很气恼的样子,又憋了一憋,硬是没发作出来。 那压抑的表情使得面部微绷,俊美且邪魅的脸显得凶神恶煞,看着其实怪吓人,但华昙莫名觉得好笑。 这么想着,她噗嗤就笑了。 阿输烨眼神微愣,然后狐疑的瞧着华昙,问: “你在乐什么?” 转头避开阿输烨的视线,华昙提醒道: “没什么,话说,你不谈药材的事吗?” 一旁的吴赫,默默得出个结论: ‘不要美人碰,却要抱男人。 这…就是不近女色嘛。’ 心里这么想,在阿输烨的面前却是不会表露出来。 他摆手间,让一众女子退了出去,只留抚琴的人照旧奏乐。 朝着阿输烨举起酒杯,吴赫陪笑道: “是本将的过失,本将考虑的不够周到,这杯算赔礼酒,一来,是为初次见面的不愉快赔个礼。 二来,也为方才的小插曲道个歉意,烨公子,请。” 阿输烨也端起酒杯,对吴赫一敬,酒杯递到嘴边时,手微微停了半秒,看着澄清的酒水,他眼神微深。 这酒里的料儿十足啊。 不过,对他造不成影响,他仰头一口饮下。 而吴赫饮下酒,眼神就渐渐朦胧,一手抚额撑着头,话音略断续的道: “不知怎的了,本将头有些昏,本将没饮…多…少……” 话没说完,俯卧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他一趴桌,乐曲声随之而停。 “华公子,许久不见。” 薄纱遮面的抚琴人缓缓站起身,向着华昙走来。 “确是许久不见了,乐伶怎么在这里弹琴,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见弹琴的人是乐伶,华昙眼中有惊讶一闪即逝。 乐伶是芳锦楼花魁,照理说,吴赫没那么大面子叫得出乐伶作陪。 停在吴赫身前,乐伶朱唇勾起微凉一笑,道: “我没甚大事,不过是这芳锦楼内,总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华公子,这人可否交于我处置?” 目光触及到阿输烨,乐伶心中慎重起来。 这个人喝下迷酒却眉目明朗、清醒依旧,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他绝不是一般的人。 华昙看一眼昏过去的吴赫,再看一眼乐伶,心中明了,道: “你要他,也是为着司徒府之事?” 乐伶微怔,华公子说了个‘也’字,莫不是,华公子同她一样,在调查司徒府的事? “连被奸妄小人诬陷,司徒府更是无端受了祸害,我只是尽我之力的做点事。”柔和的眉间多了坚韧,乐伶声音微低。 听着乐伶的话,华昙心思微转。 这证据自然是越全越多也就越好,看着乐伶,她郑重道: “我有一个方法能救司徒府的人,若信得过我,就把你收集的证据拿到华府找一个叫许文才的人,把证据交给他就好。” 乐伶眼中闪过疑惑,华公子就在这儿,为何要去华府找许文才? 心中虽有疑问,碍着有阿输烨在场,沉默片刻后,乐伶轻轻点头。 看乐伶点了头,华昙唇角轻勾起笑意,想着此行目的,便问道: “我有一事想问你,可曾听吴赫提起过紫芯藤?”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逛街 凝神思考一会儿,乐伶缓缓道: “吴赫醉酒时,听他提到过紫芯藤,说是从极寒之地北洲运来,要送给济王作礼。 可那已是五天以前的事儿了,这个时候,紫芯藤该是在王宫内。” “王宫么”华昙轻念了一遍,看向阿输烨。 他多半不让她去。 果然,阿输烨唇角一勾,话中带了丝霸道: “带你出来这儿已是最大限度,去王宫,你想也别想,至于拿紫芯藤之事,我自有安排,你无需操心。” 夜渐深。 华昙和阿输烨下马车,一前一后步入宅院,古萤看着华昙的背影,眼中嫉妒一闪而过。 三日后 都城街道四处张灯结彩,大红布料拉起的花团随处可见。 因着济王寿辰将至,整个都城被喜庆气氛环绕。 走在街道上,华昙心情微闷。 关了三天不许她出门,今日让她出来走动一下,阿输烨也是两步不离她。 “你不是有很多事务处理么?让纪冥跟着我就好了。” 阿输烨下巴微抬,傲然一笑,道: “我乐意跟你,怎的了? 看在你乖乖待着没乱跑的份上,才带你出来逛逛街作为奖励。 而且有我陪你,你应该感到荣幸,能让我陪着逛街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听着自恋又狂傲的话,华昙别开头,唇微抿。 他这优越感和自我良好感觉哪来的?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回他的了。 还有…她当然想跑,就是跑不掉啊~ 给阿输烨下药吧,他喝得干干净净却完全不受药物影响。 没人的时候伺机逃出吧,一把带链的镰刀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如黑夜幻影一般,弄得她快要有心理阴影。 忽的手臂被拉住,头顶传来阿输烨微压低的声音, “虽听你说,你十分喜欢王送你的东西,可我从没见你拿出来用过。 我想着,总归自己挑的东西才最入得你心,走,去挑点入眼的东西。” 手臂被拉着,华昙只好顺着他的力,进了一家店铺。 站在一盒盒珠光宝气的首饰面前,华昙神情淡然。 “不喜欢?换下一家。”阿输烨笑着。 看着眼前一套套新颖别致的衣服,华昙兴致缺缺。 “还是没看中?再换。”阿输烨眉头轻皱又松开。 脂粉铺,各种香味迎面扑来,充斥华昙鼻中,脚刚踏入店铺,她转身往外走。 “喂!我说,你是故意的么?一个也挑不上。”阿输烨面色微沉。 “不,我不喜好那些。”微摇头,华昙如实回他。 “那你喜好什么?尽管与我说来,今儿带你逛街,便是要给你选几样你喜好的物件。” “当真?”她有些不相信。 阿输烨笑道:“自然。” 眼神微微亮,话中略含期许的道:“去兵器铺子?我想选一把好用的兵器。” 阿输烨只思考一秒就给了华昙回复。 他目光微深的凝视她,嘴微张,发音无比清楚吐出两字: “做梦。” 华昙:“…” 低头看准阿输烨脚尖,狠狠一脚踩下去,然后转身就走。 这人说话跟放空气一样,信不得。 脚尖一阵疼痛,阿输烨脸色有些扭曲,吼道: “喂!你想死么?别不知好歹,其它都好说,可你要兵器干嘛?明目张胆的想逃跑吧,你听没听我说话?给我站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寿辰 阿输烨的吼声逐渐淹没在人潮中。 茶楼三楼的一间房,房窗半开着,一袭白衣坐在靠窗位置,将楼下街道的情景尽收眼中。 看着愈走愈远的华昙和阿输烨,陌沧眼神微复杂,饮下一口茶,道: “这满街的红色真喜庆,只是红得过艳,稍显刺眼呢。” 伽越辰坐在陌沧对面,听着陌沧的话,他转头看一眼街道,一眼望见华昙,唇角不自觉的微扬。 再继续陌沧之前的话题,伽越辰给出了回答,道: “济王寿辰就在明日,既陌祭司有意去贺寿,明日便一同进宫?” “正有此意。”陌沧清淡一笑。 要的就是这句话,进王宫总要正当身份才可进,这次作为使者的不是他,而是伽越辰。 和伽越辰一起进宫,便能省去诸多麻烦。 翌日 一身侍者服饰的华昙跟在阿输烨身后慢步走着。 微抬头看向眼前这座宏伟建筑,华昙面上带了喜色,心中呐喊着: ‘王宫~ 紫芯藤~ 我来了。’ “王宫内做任何事不可离开我的视线,你不想吃苦头,就给我记牢了。”阿输烨话中满是警告。 兄长途中受了耽搁,不能按时到都城,便由他来走宫中这一趟,本是不想带华昙来王宫,可让她呆宅院里,他也不放心。 她是这一有空子就决计会逃跑的人,还是放眼前盯着安心些。 “嗯。”华昙轻声应道。 嘴上应了,华昙心中却在想怎么把紫芯藤拿到手。 阿输烨似乎对王宫颇有忌惮,明知紫芯藤就在王宫,却迟迟没动手。 他有所顾及,那便由她去拿罢。 而且,据南荣殊说的消息,只一株紫芯藤是解药需要的药材,这消息远远不够用,她需要的药材还差很多,她自己得想办法找药材。 济王寿辰,送礼的人可谓极多,便是个好时机。 阿输烨走得较慢,华昙的脚速也放慢,不时有人从华昙身旁走过,华昙不由得多看一眼路过人手中托盘。 托盘之上,遮布之下,放的就是贺礼。 走过长长的一段路,路经一处宫殿,那里有侍者在排着一行纵队,侍者手中拿有竹简。 竹简表面有红团花刻面,红绳为系,那不是一般的竹简,是礼单! 见华昙一直看着一个方向,阿输烨转过头来,对她讲解道: “那是做记录的地方,带来的贺礼要一一查实才能记入礼册中,那礼官就在把各个贺礼规整记录下来。” “这么说,有了礼册,岂不是可以看到贺礼的详细?”华昙唇角勾起笑,礼册中,至少该是有一两样她所需的药材吧。 “只许想想,不许去。”看华昙跃跃欲试的模样,阿输烨眉头微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华昙眼珠微动,现在她是不会去的,礼官还在作记录嘛。 正在作记录的礼官用手挠挠脸,总觉有道热烈的视线盯着他。 是他错觉吧,谁会盯着他嘛,该是近日忙着济王大寿的事累了,精神过于紧张所致,等抄完了礼册,就回去补个觉。 华昙和阿输烨来到一处宫殿,是暂作休息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七章 礼册 在宫殿内坐了一个时辰,华昙望着一根刷满红漆的房柱走神。 不知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不知那个礼官记录的礼册写完没有… 想到这里,她有些坐不住,起身,对阿输烨道: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见华昙自作主张的要走,阿输烨面色一冷,声音略沉,“不准去,给我过来坐着。” 他伸手去拉华昙,衣袖摆动间,不期然握住柔软温热的手。 阿输烨心中微动,她的手握在掌心小小软软,竟让他不舍放开。 手被拉住,华昙起皱了眉头,头微转看向阿输烨。 于她而言,对付他可是件简单事。 华昙身体有薄薄寒气冒出,阿输烨瞬时呼吸一滞,胸口如压大石,拉住华昙的手略松。 趁他手劲松之际,华昙手腕转动着挣脱开他的手,转身就迈开脚步走入人群。 阿输烨脸色阴沉,他也真是大意,华昙这几天安静了些,他怎么就觉得她变乖巧呢。 她对他的压制也是个问题。 他很是不明白,威压为何会出现在华昙身上。 这种威压,本是婆罗树对南域王族的压制,根本无法解除。 召来纪冥,阿输烨低声吩咐: “纪冥,你跟上华昙把她带回来,动作小一点,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纪冥应下话,在华昙之后出了宫殿。 察觉到纪冥的尾随,华昙神情未变,脚步沉稳的继续走。 对王宫的路线,她要比纪冥熟悉得多。 转了几个弯,入了几次人群,华昙便甩掉纪冥。 路上遇到了前来宫中送贺礼的南荣殊,华昙看他一眼。 南荣殊则迅速扭头,绕了个道再走,装作没看到华昙。 记得那日的谈话最后,雪灵花还是没有还他,只给了他珍稀药材为交换。 虽她给的药材也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珍稀药材,可和雪灵花一比,这价值就不在一个层面了。 他真是亏大发。 华昙没在意南荣殊,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往礼官所在的宫殿走去。 路走一半,见礼官拿着托盘往她的方向而来。 走到礼官面前,华昙笑着道:“托盘里的可是礼册?” 礼官虽然不解华昙为何要特意的问,还是缓缓点头。 华昙唇角的笑扩大,这可就好了。 半时辰过去~ 一棵粗壮大树后,响起轻微叹气声。 “唉~没有。”看着礼册,华昙叹一口气。 礼册上写满了各种物品,可她需要的药材却一件也没有。 看来,曼烙蛇毒解药的药材着实是极其难寻。 卷起礼册,手触及到一个小凹槽,刻的是‘济王’两字。 看向那两字,华昙手微顿。 这次济王寿辰,她有想给济王带礼物,只是路上发生些突发事件,计划被打乱,她什么也没准备。 缓缓站起身,华昙轻声自语道:“早点把它还回去吧,我出来已有些时间,估计阿输烨气得冒火儿。” 有异响!华昙动作一停。 她呼吸微屏,耳尖微动,听到有一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华昙?” 一道声音由华昙后方响起,带有三分试探,一分期许。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偷听的人 华昙一怔,继而面上一松,慢慢转过身,从树后探出头看去。 骆熙站在树的另一边,他眼中有惊喜和一闪而过的复杂,微严肃着脸,道: “真是你,你没事就好,来了宫中便跟我去见济王。” 华昙微微摇头,把手中礼册递向骆熙,道: “现在还不能去见济王,既看见你,我索性偷个懒,烦你把这个册子还去礼官那里可好?我就先走一步。” 骆熙接着礼册,也没有阻止华昙,只是望着华昙背影问了一句: “有要我帮忙的吗?” 华昙想到紫芯藤,她脚步一慢侧身看向骆熙,唇角微勾,道: “还真有。” 南荣殊在转角处显出身子,暗道:‘有筹码了,我雪灵花会回到我手中。’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什么勾住衣角,一时动不了身子。 “怎么解释?不给我个说服我的理由,今儿这事可就难办了。”华昙一手拉住南荣殊的衣服,语气淡淡。 “也不难办,交我处理就是,我处理过不少偷听被抓住的人,只需事后向济王那儿回禀一下,不会有人敢过问宫里消失了谁。”骆熙补话道。 南荣殊冷汗直冒,心中无比后悔。 他就该不回头的一直走,真的,走得离华昙越远越好,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不说话?解释都闲多余么? 也是,这般明显的偷听,任你说破嘴皮也圆不过去的,不过,我想到了个法子,对你我都好…”华昙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略显邪恶。 走在回宫殿的途中,华昙看到纪冥,喊道: “纪冥,我在这儿。” 纪冥听着华昙的喊声,眼中有一丝惊讶,他沙哑的声音道: “跟我回去。” 华昙点头,她就是要回那儿才会叫纪冥。 看着戴面具的纪冥,华昙脑海中闪过蒙面人崔腾。 华昙眼珠微转动,对着纪冥赞道:“你戴的面具还挺好看。” 纪冥:“…” 不回她,她再问:“有没想过不戴面具,改蒙一块黑布?兴许要透气些。” 纪冥:“…” 还是不应答,华昙干脆直入主题,道: “我直接问你罢,你不开口回答也行,点头或摇头都好。 你可看到过一个脸蒙黑布的人?他手上有块花印记。” 纪冥点头。 华昙:“…” 他就是明摆的不想回答她么,还不如去问阿输烨呢。 纪冥沙哑的声音在此时道: “他是王的人。” 华昙面色微变,纪冥口中的王是指无忧王。 殿中 看华昙一步步走近,阿输烨阴沉着脸道:“你知道回来啊,我当你趁机又想跑呢,坐那么远干嘛?给我靠过来一点。” 像是觉得心里那股气仍然没得到缓解,他又道: “你跑哪儿去了?嗯?我说过你不能乱走,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听着阿输烨气恼的话,看一眼他阴沉得快要滴出墨的脸,华昙默默低头喝一口杯中茶。 他就是脾气爆,又爱教训人,等他说完就没事。 阿输烨冷不丁的道:“那杯茶,我刚喝过。” “噗~” 华昙没控制的住,一口喷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换衣 她刚好又对着阿输烨,茶水就全数喷到他身上。 阿输烨胸前衣袍打湿一大块,柔顺垂在肩际的发丝也沾湿几缕,脸上有水珠不断滴下,滴下的水珠又汇到前衣湿处,让他显得狼狈。 “华昙,信不信我掐死你。” 阿输烨眼中饱含怒火,声音压得很低,如同牙缝里挤出。 伸手揪住华昙衣领,用力把她拉近。 “主,这里是济王宫。”纪冥在阿输烨耳边低声提醒。 阿输烨沉着脸起身,拉着华昙阔步往外走去。 华昙被拉着,小跑几步跟上阿输烨脚步。 “我不是故意弄你身上,拉我去哪?”她歉意的解释。 “知道你是无意,你要是故意的,就不会只让你跟我走了,闭上嘴,跟我去换套衣物。”阿输烨脸色难看,手上的力只紧不松。 房中 阿输烨指了指桌上的托盘,他张开双臂,道: “衣物就在那儿,你拿过来给我换。” 华昙看向托盘。 好吧,是她弄湿他衣袍,就给他拿过去好了。 阿输烨却出声道: “慢着,我身上的湿衣还没脱。” 华昙转头看向他,投给他个眼神。 意思是,你倒是脱呀。 “弄湿我衣服,还不表达点诚意?你过来给我脱,脱了再换上干净的衣袍。”阿输烨说得一脸的应该。 他想得真美。 华昙停在原地,道:“你自己动手,我不会服侍人。” “不会就学着,我教,你来做。”阿输烨不悦的吼。 两人僵了片刻。 华昙眼神微冷的走过去,一手拉住他微敞的衣袍,跟掀被子一样往下一扯。 “喂!轻点,弄疼我了,要用两只手慢慢拉开衣袍。”阿输烨嘴中挑剔着,唇角却勾起轻笑。 华昙懒得理他,手上力道不减的粗鲁拉扯着他衣袍。 房门从里打开,华昙低着头快步向外走,一头撞到了站在房门外的陌沧。 捂着头顶,华昙缓缓抬头。 看清来人,她眼神微亮,同时有些疑惑。 陌沧何时站在这里?像是知道她在里面,特意等着她。 眼神下移,他的怀里… “昙昙,撞疼了没?”陌沧唇角勾起轻笑的问。 “虎二?” 华昙语中带着惊喜,上前一步接过陌沧怀里的一团毛球。 “嗷嗷~嗷呜~” 虎二吼中发出愉悦的低吼,不住的在华昙怀里拱着。 “瞧你,眼睛净盯着其它物,也不先问问我怎样,特意带它给你作伴,你可是开心?”陌沧笑道。 看华昙的脸上眉梢染着喜色,他笑意愈深。 华昙眼中微疑,作伴?这话有点怪了。 抚着虎二的毛,她问起陌沧的来因: “你怎么来了王宫,也是为济王贺寿?” “不是。”陌沧嘴角轻往下撇。 昙昙果然不懂风情。 他是想要她问问他近日过得如何,心情好不好,诸如此类的事,华昙却问他的来因。 华昙微疑惑,那他来这儿是为何? 像是听到华昙心中疑问,陌沧答道: “为你,为了看昙昙有没受别人欺负,见你脸色红润,精神饱满。 想来,他没有为难你,那这段时间就住在他那儿也不错。” 第一百四十章 一扑 她刚好又对着阿输烨,茶水就全数喷到他身上。 阿输烨胸前衣袍打湿一大块,柔顺垂在肩际的发丝也沾湿几缕,脸上有水珠不断滴下,滴下的水珠又汇到前衣湿处,让他显得狼狈。 “华昙,信不信我掐死你。” 阿输烨眼中饱含怒火,声音压得很低,如同牙缝里挤出。 伸手揪住华昙衣领,用力把她拉近。 “主,这里是济王宫。”纪冥在阿输烨耳边低声提醒。 阿输烨沉着脸起身,拉着华昙阔步往外走去。 华昙被拉着,小跑几步跟上阿输烨脚步。 “我不是故意弄你身上,拉我去哪?”她歉意的解释。 “知道你是无意,你要是故意的,就不会只让你跟我走了,闭上嘴,跟我去换套衣物。”阿输烨脸色难看,手上的力只紧不松。 房中 阿输烨指了指桌上的托盘,他张开双臂,道: “衣物就在那儿,你拿过来给我换。” 华昙看向托盘。 好吧,是她弄湿他衣袍,就给他拿过去好了。 阿输烨却出声道: “慢着,我身上的湿衣还没脱。” 华昙转头看向他,投给他个眼神。 意思是,你倒是脱呀。 “弄湿我衣服,还不表达点诚意?你过来给我脱,脱了再换上干净的衣袍。”阿输烨说得一脸的应该。 他想得真美。 华昙停在原地,道:“你自己动手,我不会服侍人。” “不会就学着,我教,你来做。”阿输烨不悦的吼。 两人僵了片刻。 华昙眼神微冷的走过去,一手拉住他微敞的衣袍,跟掀被子一样往下一扯。 “喂!轻点,弄疼我了,要用两只手慢慢拉开衣袍。”阿输烨嘴中挑剔着,唇角却勾起轻笑。 华昙懒得理他,手上力道不减的粗鲁拉扯着他衣袍。 房门从里打开,华昙低着头快步向外走,一头撞到了站在房门外的陌沧。 捂着头顶,华昙缓缓抬头。 看清来人,她眼神微亮,同时有些疑惑。 陌沧何时站在这里?像是知道她在里面,特意等着她。 眼神下移,他的怀里… “昙昙,撞疼了没?”陌沧唇角勾起轻笑的问。 “虎二?” 华昙语中带着惊喜,上前一步接过陌沧怀里的一团毛球。 “嗷嗷~嗷呜~” 虎二吼中发出愉悦的低吼,不住的在华昙怀里拱着。 “瞧你,眼睛净盯着其它物,也不先问问我怎样,特意带它给你作伴,你可是开心?”陌沧笑道。 看华昙的脸上眉梢染着喜色,他笑意愈深。 华昙眼中微疑,作伴?这话有点怪了。 抚着虎二的毛,她问起陌沧的来因: “你怎么来了王宫,也是为济王贺寿?” “不是。”陌沧嘴角轻往下撇。 昙昙果然不懂风情。 他是想要她问问他近日过得如何,心情好不好,诸如此类的事,华昙却问他的来因。 华昙微疑惑,那他来这儿是为何? 像是听到华昙心中疑问,陌沧答道: “为你,为了看昙昙有没受别人欺负,见你脸色红润,精神饱满。 想来,他没有为难你,那这段时间就住在他那儿也不错。” 第一百四十一章 见济王 华昙身下是微软草丛,俯卧也不觉咯身子,她也就由着华玖了。 虎二从华昙怀里钻出来,它甩甩被压到的虎头,走到华昙身旁的草丛里盘着身躯坐下,然后睁着圆溜溜虎目看着两人。 “得知公子在都城的消息那时刻起,他就四处跑着要找公子,今日能见到公子,我也就放心了。”凌亦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 这几天,华玖兴奋得不行,从白天找到晚,晚上也要偷溜出去,而且听不进去任何话。 以防华玖跑迷路,他都要在后跟着,几天下来,他都有些疲惫,就华玖依旧精力旺盛。 听到他要进宫的事,又把注意放到王宫,硬要来王宫找一找。 所幸,是找到了。 华昙被压着看不到凌亦的表情,错过了他冰块脸上划过的一丝笑意。 凌亦来王宫定是有事,她面色一正,道: “华玖?让我起身。”声音微整,带着严肃。 听着华昙语气微肃,华玖知道不能再赖,他依依不舍的挪开身,轻手扶华昙起身。 看向面前的凌亦,华昙感激一笑,道: “这段日子多谢你对华玖的照顾,你来王宫是为何事?” “我是为了司徒府的事而来, 这里除去关于司徒府的证据外,许文才说,乐伶送来的这张羊皮卷关乎国情。 我便想着,冒险进宫一次把这些交给骆熙,现,既遇到公子,就交予公子。” 凌亦手中拿有一摞竹简和一卷羊皮纸,说着将手中的羊皮纸递出。 接过羊皮卷,打开。 华昙眉头轻蹙,羊皮纸上全是人名,这是一卷联名书。 “那我这就去见济王。”华昙话音一落,余光瞟见晕过去的方德。 这…表个歉意,方公公应当会谅解。 正逢骆熙心不在焉的走过,他脚步一停,再退几步走回来。 看清真是华昙,他神情微惊的道: “你还在王宫,怎么没走?” 那惊讶不是装的,华昙压下心中疑惑,道: “碰着你正巧,我现在要去见济王,可方公公晕了,你来带个路?” “好,跟我来。”骆熙颔首。 走过长长一段路,来到一处宫殿。 这是济王书房。 “济王就在里面,进去吧,就你一人进去。”骆熙看一眼华玖。 他语落,移步到柱子旁,背倚上去,双目看着房门。 “华玖,在外面等我。” 华昙把虎二放在华玖怀里,接过凌亦递来的竹简和羊皮纸。 “花花~” 华玖轻喊一声,往前跟了两步才止住脚。 推开门,缓缓走进。 “参见济王,济王万安。”华昙站在房中央给济王行礼。 威压的声音传来: “你上前来。” 走到济王书桌旁,她顺手把手上的竹简全放上桌。 她熟络又自然的动作,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济王微挑眉。 就这么走上前来,没得到他的应许,就把东西放他桌上,要是换了其他人,免不了一顿杖罚。 不过是华昙的话…这样也好。 看一眼竹简,济王问:“司徒连的证明拿来了?” “是。”华昙低头应话。 拿起一册竹简,济王边看边道: “来了王宫,怎不来给寡人道个平安?还要寡人派人去叫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份大礼 华昙心中一动。 道平安?回都城途中的事,济王已知道? 也对,骆熙回了王宫,他会禀告济王。 “本是事出突然,此次来王宫也有别事…济王,近日可好?”简单解释后,华昙问候了济王一句。 济王扬唇一笑,道: “还好,此次你平安回了王宫,寡人也就不再过多追究其它。 只是…寡人对你的了解确是太少,你该给寡人多说说你的事。” 将竹简翻看片刻。 济王给了华昙回复: “这些证据都算得数,司徒连,寡人会还他一个清白。 至于司徒府的人,你也别担心,他们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衣食住方面,寡人并未亏待他们。” 华昙心头微紧,司徒连算是没事了,可对司徒府,济王却没给出一个明确答复。 但此事急不得,想了想,她道: “济王寿辰,我却没带贺礼来,着实属我不该。 我就在这里给济王贺个寿,愿济王日月昌明,南山同寿。” 这时,济王翻到了最底的一张羊皮纸。 摊开羊皮卷,他瞳孔微缩,失语道: “这是…”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嘴一闭,不再多说一字。 看完了羊皮纸。 济王嘴角带着一抹意味颇深的笑,对华昙道: “你才说没带贺礼,转眼就送寡人一份大礼,寡人心中甚慰。” 华昙微愣,看来,那张羊皮纸很重要。 将手中羊皮纸卷起放进暗盒里,济王看向华昙,默了一下,道: “你回那人身旁去罢,这些天少出来走动的好。” 华昙心中疑惑,济王竟会让她回阿输烨身边。 而且…刚才又让方德来召她,阿输烨身边有济王的人么? 她不由的问:“济王怎知道我来了宫中?” 济王笑容微神秘,道: “王宫里,没一件事能逃出寡人的眼。” 殿内 阿输烨脸色十分不好。 他饮下一杯茶,把视线放华昙身上。 她跟那公公去见济王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时就成了两人。 语气不悦的道: “你带个人回来作什么?是准备带回去?” “嗯。”华昙轻点头。 “我要和花花在一起。”华玖也应了声。 阿输烨面色不愉,道:“你自是可以和我回去,但他不行。” “这样啊,那我们走好了。”华昙说着,就要和华玖离开。 阿输烨脸色变幻几许,憋出两字: “你们回来。” 于是眼前开始了让他扎眼的一幕幕。 “花花~张口。”华玖笑着喂一瓣果肉到华昙唇边。 微启唇咬住一半,再吃下整瓣,华昙笑着道:“很甜。” 喂了吃食,华玖一刻不停的把手放上华昙双肩,问: “花花~力道重了还是轻了?” 享受着按摩,华昙赞道:“力道刚刚好,华玖按得很舒服。” 得到华昙的称赞,华玖眼眸亮晶晶闪动,很是开心的继续,“花花~…” 阿输烨脸色阴沉沉,心中憋足了气。 一口饮下一杯茶,一杯再一杯… “你很口渴?”华昙看阿输烨一眼。 阿输烨气闷,眼神似气似恼的和华昙对视。 他哪是口渴?他是心火上升,气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弄错 按肩的华玖见华昙看向了阿输烨,他眼中闪过暗芒,唇微微一抿。 轻拉过华昙的手,放上自己的侧脸,再往里按按。 感受到手心温热柔软的触感,华昙眉梢都带了笑,转头道: “瘦了些,要多吃些东西长点肉起来,可知道?” 华玖愉悦的笑着点点头。 阿输烨心中的烦躁更甚,她能走点心不?问了他话,又转头去看别人。 气道: “我跟你提个醒,最迟明日,王就会到都城,王是容不了你和别的男子过分亲昵,你最好跟这个人保持距离。” 无忧王?华昙眼中满是不在意的色彩。 她的私事与无忧王无关罢,她住在他那儿,一是为曼烙蛇毒解药的药方,无忧王只告诉她一半药材。 还说,另一半药材只生长在世间极险极恶之地,她去不了那样的地方。 所以…不告诉她。 这般粗劣的借口,就是不想全告诉她呗。 二是为她吃的那颗不明药丸,那晚吃下后,虽至今身子没出现过异样,可她心中隐隐觉得,那药丸不简单。 王宫贺寿的一天慢慢过去,回到宅院时天色已黑。 勉强说服了华玖自己睡一间房,华昙回到房中倒头就睡。 半夜,华昙睡梦中感觉有什么在摸她的脸。 “…别闹。”华昙眼未睁,轻声嘟囔着。 抓住一只厚实的手,压在身下,再转个身继续睡。 “睡了?” 迷糊的应一声:“嗯,你也(回去)睡。” 有两字没说清,以致无忧王会错了意。 低头看向自己被抓压着的手,无忧王眼神微深,声音微低的再问: “不想我走?” 华昙没回声。 掀开被子一角,无忧王趟上床榻。 感到有一阵凉意,华昙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心中想着,是她说得温柔了么,华玖怎么上床来了? 透过窗外射进的月色渐渐看清身旁人。 华昙一惊,双眼忽的睁大。 床上这个人不是华玖,是无忧王! 惊道: “无忧王?怎么是你?” “汝不知是吾,那汝,把吾当成了谁?”无忧王眼中划过一道危险的光。 看华昙悄悄移着身子,无忧王语气微沉道: “过来吾身边。” 华昙不动身,只继续问:“无忧王到这儿有事吗?” “没有,就来看看汝,汝这床小了些,明日换张大床。”无忧王说着用手拉拉被子一角,稍稍用力,将棉被拉了过去。 到都城的首要事,就是看华昙有没跑,听烨说,她可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人。 “不用换,这床我睡着刚好。”华昙回道,她一人睡不了多大的床。 无忧王唇角勾起一丝邪意的笑,他的意思,她真不懂? 身子的凉意让华昙清醒了些,眼珠微微一动,想到明日的事。 阿输烨定是不许她出去,那她问问无忧王的意思。 “我明日想去华府,可否让我去一趟?” “华府?汝家?汝当然可以回,吾明日与汝同去。”无忧王一口应下。 她那个中曼烙蛇毒的家人,他可是挺想见一见。 “你很忙吧,忙你的事就好。”华昙犹豫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华府 无忧王眉梢微挑,道: “不忙。” “呐…我突然不想去了。” 她是去拿东西啊,要她和无忧王一起回华府,还不如不回。 有无忧王在旁,那东西准儿保不住。 “不行,吾的王妃想回家一趟,吾陪汝本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汝不让吾与汝同去,难不成,有什么想瞒着吾?”无忧王说到后面,笑容略显阴森。 听无忧王把她叫作王妃,华昙淡淡的道: “我不是无忧王的王妃,而且,也自然有自己的事要做。” 无忧王笑着听华昙的否认,笑意渐浓的道: “以后会是的,或者,汝是因着吾没给汝一个婚礼,在埋怨吾? 不若这样,吾为聊表诚意,今晚就与汝行了夫妻之实?” 华昙闭上嘴,这事还是不谈的好,越谈越乱。 看着微颤的华昙,无忧王手特意抖抖棉被,问: “不冷?” “…有点。” 正是入冬的季节,夜晚会稍有凉意,而华昙身穿单衣坐在床榻,更是会感到冷。 微抬头看无忧王一眼。 他衣服一件未脱,穿戴整齐,还把被子拉了过去捂着。 真是有够享受。 见华昙迟迟没动静,无忧王略微扫兴的道: “罢了,吾的王妃还有些害羞。 吾走,汝睡,汝记着明日去华府。”无忧王语罢,起身离房。 翌日 华府大厅 南荣殊步入大厅,他递出一个长形锦盒给坐在上位的华昙,道: “这是紫芯藤,我给你拿来了。” 华昙僵着身子收下锦盒。 “东西既已送到,我就此告辞。”南荣殊只想着快点走,没注意华昙脸色有些差。 昨日,华昙的法子就是让他也参与,由骆熙带路,他动手取紫芯藤。 真的就是去取,那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一人出来阻拦,像是有人故意放行。 “好,你走吧,还有此事不能外传。”华昙打开锦盒,看了看紫芯藤后,回话道。 南荣殊前脚刚走,无忧王就拿过华昙手中的锦盒,笑道: “原来小昙是想藏私,不过,现在由吾保管。”无忧王说着收起锦盒。 华昙心中微泄气,她就知道会这样。 一道银铃似的声音在房门响起: “爹爹?” 无忧王看去,一个小人儿朝着他的方向跑来,小人儿满脸兴奋的叫着。 无忧王面色微古怪,这哪儿来的小女娃,在这儿乱叫。 他可没有孩子。 凌汐跑到了无忧王近处,与他擦身而过,投入华昙的怀抱。 “汐儿长高了。”华昙笑着,她弯腰抱起凌汐。 “爹爹去哪儿了?汐儿在这里好无聊的说~”凌汐撒着娇。 歪头瞧一眼无忧王,她话含敌意和挑剔的道: “他是爹爹出去外面这些日子,给汐儿找的姨娘吗?” 华昙微微一怔,看向无忧王。 无忧王穿的是南域服饰,南域服饰与济国的男装有所不同,周身层层叠叠的衣料倒与济国的女装类似。 汐儿又认错了,像当时把她认成她爹那样… 无忧王面色一冷,身体隐约有寒气散发。 华昙连忙抱着凌汐,转过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 “他不是姨娘,不说他了,来谈谈汐儿这些天的事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她中的毒 一出华府,就看到街道上有两三队军队走动。 “怎么有军队在街道上走动?”华昙眉头微皱,轻声说着。 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从眼前走过的军队。 维护治安也不会动用军队。 想到陌沧和济王昨日奇怪的言谈,暗想,济国果然出了些事。 “汝不用管军事,只管回去好好待着,说起来,吾怎没见到汝的那个家人?”无忧王唇角勾起不明的笑。 “他不在这儿。” 提到羌父,华昙心中升起防备之心,戒备的看着无忧王。 无忧王却像是来了兴致,他道: “小昙,汝知否,可不是谁都能中曼烙蛇毒。” “你是说,中毒还挺难?”华昙面上闪过一抹惊异之色,接话道。 “与汝说了也无妨,会中曼烙蛇毒,不外乎两种可能。 一是,他去过南域,非但去了,还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二是,吾下的毒。 而吾记忆之中,以往从没有对济国人下过那样的毒。 若要说下,只在近日下过一次。”无忧王说着话锋一转,邪肆的笑起来,笑中带有一丝残酷。 “近日?”华昙抓住了关键词,心中有些不安。 阿输王眼神微转,看向华昙缓缓道: “汝吃的那颗药丸便是曼烙蛇毒。” “什么?” 华昙惊愕,这个信息出乎她意料。 她虽想过那毒可能不寻常,但没往曼烙蛇毒上想。 “汝不必惊慌,毒只在发作之时头痛难忍,平日里是和常人一般无二,只要汝待在吾身边,吾自会保汝安好。” 华昙气闷着。 无忧王脑子不好使?还是没把她的命当回事儿? 这毒可是解药还没配出来。 他这嘴上说着保她安好,一用毒就对她用了无解的毒。 还说什么只要她听话,他就护她安好,她又不是他的宠物,听他毛线话。 华昙心跳突然不规律的跳动几下。 那个感觉又来了。 她低下头,努力抑制心中那激动雀跃,压抑不住的心潮澎湃之感。 见华昙低头不语,无忧王笑着,笑中有着恶意的喜悦,问: “在怨吾呢?” “刚…怨过了,现在不怨。”华昙说着,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她快步往前走去。 “汝要去哪儿?” 无忧王脸色一变,什么叫怨过了,怨一个人还带计时的吗? 而且,他没允许她走。 她这想走就走,没把他放在眼里是么? 快步来到街道另一边,望着前方的一人,华昙唇角不自觉上翘。 伽越辰走在华昙前方不远处,他刚从酒楼里走出来,正往一辆马车的方向而去。 华昙想上前去打招呼,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身子。 “这么不听话,会被惩罚呢~ 时候不早了,现下就与吾回去。”无忧王森冷的话音一落,便带着华昙离开。 在华昙被带走之时,伽越辰脸色微微一变,手捂住胸口,他脚步微急的上了马车。 十天后 王宫后山的山腰 无忧王站在一处平地俯瞰都城,他眼中暗影浮动,低语道: “可惜了,本想当个渔翁,奈何鹬和蚌没斗起来,一方就被另一方吃了,只得按原计划进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都城变化 宅院中 华昙坐在鹿皮软椅上,怀中抱打盹儿的虎二。 吃一瓣橙子,视线微扫,看着华玖在院中练武。 无忧王对她的惩罚是禁足,不让她出门。 自那日回来之后,无忧王便忙了起来,这些天很少见到他身影。 阿输烨也没在她眼前晃悠,他被事务拖住了,之前,若是一天不怼她或者威胁她一两句,他就浑身不舒坦的直接找她麻烦。 华昙隐约感觉到都城发生了变化,可自己身在宅院中,管不了那么远的事。 “过来休息一会儿。”扬声对华玖喊道。 华玖每日练武练得特别勤,也愈发的黏她。 收了剑,华玖大步走到华昙面前,半蹲身,把脸凑到华昙手旁,湛蓝的眼中盛满微朦的水星子。 他声音微软的道: “花花~擦汗。” 手中帕子擦擦华玖额头的汗,华昙笑道:“这满身的汗,等会儿去冲个热水澡,可知道?” 华玖眼中一亮,期待的问:“花花和我一起?” “自己去。” 面色微垮,他呐呐的道: “…噢。” 被禁足的华昙并不知道,都城街头已有三个重磅消息传开。 分别是, 济王寿辰提前结束, 多数官员被革职免官, 济国与禾国联姻。 “扑通~” 一旁监视的纪冥晕倒在地。 同时,一袭白衣悄然现身。 陌沧走到华昙面前,语速微快的道: “昙昙,随我走。” “走哪儿?”华昙没起身,语气淡淡的问他。 陌沧眉头轻皱,昙昙不打算走,她这么快就接受了无忧王? 他不信。 “昙昙现在不走,是要和无忧王回南域,然后做他的王妃? 昙昙需知,无忧王不是善类,他只是在利用你。” “我不做什么王妃,只是无忧王没说完曼烙蛇毒解药的药材,我现在不能走。”华昙轻摇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两三句话解释不清。 我只问,昙昙可信我? 对他的了解,我比你多,一旦到了南域,他非但不会告诉你药的事,甚至会囚禁你。 走与不走,你可要想好,我只来这一次。”陌沧话音低沉,脸微绷着,眼神微凝看着华昙。 华昙看着陌沧,默然片刻。 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还带有一丝凝重。 是她被药材的事给束缚住了,想得过窄,单想着早点寻到药,却没往长远的想。 其实…陌沧这般苦口的劝她走,也是让她意外,但现在是做决断的时候,不能多想其他。 华昙吐字清晰的道: “我走。” 三人出了宅院,往城门方向而去。 陌沧脚步一停,皱眉道: “昙昙,我有个东西落在住处了,得去找回才行,你就在此等我,我尽快的赶来。” “一起吧。”华昙上前一步,走到陌沧面前,她唇角带笑的看他。 陌沧一笑,道:“好。” 三人来到房前之时,房门却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 陌沧皱了下眉,伸手推开房门。 里面有一人背对房门而立。 听到推门声,那人缓缓转过身。 那人是昭和公主。 “公主走错了房罢,从这里出去左转的第三间房,那间才是太子的房。”陌沧话中带有一丝凉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愿联姻 “陌祭司莫要误会,我此行就是为你而来。”昭和公主面有慌乱的解释。 说完,她杏眼看了看陌沧,低头微微一笑,面带羞红。 眼尾余光瞟华昙一眼,又道:“我想和陌祭司私聊一会儿。” 华昙识趣的轻拉华玖,“我们出去。” “出去做什么呢?我也是拿了东西就走。”陌沧叫住华昙,他走向衣柜中,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布包。 打开检查一番,随口道: “昭和公主找我有何事,请简明说。” 昭和公主面色一僵。 陌祭司态度着实敷衍了些,她好歹是一国公主,她亲自来找他,他不该给点表示,怎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转念一想,陌祭司性子本就清冷不近人,也不是只对她敷衍,心中稍平衡。 想到自己此行目的,昭和公主嘴角扯出苦笑,道: “是为了联姻一事。 我早已心有所属…陌祭司也知晓吧,我不愿嫁给禾国太子。 陌祭司可否进宫给我父王说说情,让我不嫁禾国太子?” “这是昭和公主的家事,公主该与济王说才对,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陌沧话中稍显不耐,他说着往门走去。 济、禾两国联姻就是一浑水,他没心思去搅那浑水。 昭和公主面上一急,父王若是会听她的话,她就不会特地来这儿。 而且,陌祭司怎能说这样的话,说是她的家事,他只是外人。 他就一点不在意她的婚事? 再怎么,他是收了她的香囊,与她也算是‘两情相悦’,他这番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话中带了质问,道: “陌祭司留步,你若对我无意,又为何要收下香囊?” “想是公主有所误解,我未曾收过你的香囊,我还有事,恕我失陪。”陌沧礼貌性的回了昭和公主,连客套话也不想多说。 他语罢就阔步走向门口。 那里,华昙正在等他。 听着陌沧的话,昭和公主脸上表情先是震惊,再是羞恼,最终化为恨意。 难道一直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她放下作为公主的身段,放下身为女子的矜持,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人,怎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 昭和公主面上划过一丝痴狂,是她心底痴想突然破灭的无法接受。 陌祭司还一点不知道她的心意、她的好。 她是一国公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济王唯一女儿…她配得上他。 香囊是那奴才拿去转送,肯定是那奴才没表达好她的意思。 对,全是那个奴才的错。 昭和公主这么想着,她面目微扭曲,眼中闪着深深恨意。 有一行人往房内走来,其中一人上前行礼,道: “请公主随卑职回宫。” 昭和公主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她高贵的轻颔首,在王宫护卫的环绕之下走出房。 向城门而去的路上,华昙转头看着陌沧,道出了心中疑问: “陌沧,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帮我?” “还不是为了小白虎,不然,还能为了什么?若是被你带到南域,我在哪儿去再找一头? 小白虎又离不得你,你不在的那些日子,它整日恹恹,食物也不吃几口。”陌沧半开着玩笑。 第一百四十八章 虎二跑了 照他的话想来,他又是跑王宫,又是费力救她,只为小白虎。 可她知道,这只是他嘴上的一套说辞。 “原是这样。”华昙微点头,不再多问。 这人说话本就不正经,会和她认真说话的时间少之又少,他若不想说,她是如何也问不出来话。 听华昙只寥寥几字,像是不再感兴趣,陌沧心中划过一抹失意。 华昙偏头看陌沧一眼,不管如何,终归是他帮了她。 她脸色一正,口微张,准备道个谢意。 可谢字没出口,就被陌沧打断。 “如果不是要将小白虎送我,其它话就不用说了。 你懂就好。 我就是要你欠着,念着,想着我。”陌沧唇角勾起轻笑,看不出他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华昙眼中奇怪光彩一闪而逝,把话题抛回给他,道: “希望我想念着你,陌沧,你不会喜欢我吧?” 这么淡淡一句话,却让陌沧瞳孔微微一缩。 直接就问他~ 昙昙这是觉得他在说笑?虽然…他确是用了玩笑口稳。 陌沧轻抿唇,眼神微闪躲,强作镇定的笑道:“昙昙觉得是,就是罢。” 华昙顿觉喉咙一噎,哑然。 眼珠微动,眼神古怪的看向陌沧,她可…没那样认为。 视野中多出一辆马车,马车旁有一人,那人看到了华昙和陌沧。 他上前道: “华先生和陌祭司可算来了,快上马车。” 华昙眼中满是笑意,道:“让顾彦久等了。”说着上了马车。 发现陌沧迟迟没上来,华昙揭开纱帘。 陌沧站在马车旁,笑着仰头看她。 “怎么还站着,你不上来?”华昙问他。 摇头,陌沧缓声道: “由顾彦带你到边界,我要留下应付无忧王。 你不见了,他定会百般搜找,我得去给他制造点误导,拖住他。” “那好,你…注意安全。” “嗯。”陌沧唇角的笑意扩大,语落,消失原地。 “哒哒…”马车缓缓行驶起来,速度由慢转快,为隐蔽行踪,走的都是偏僻小道。 华昙怀里,虎二睁着圆圆虎目盯窗户。 鼻子嗅嗅空气,闻到一股让它以自控的味道。 它半立起身,用爪子刨刨纱窗。 “别乱抓。”华昙握住虎二的毛爪子,轻轻按在怀里。 “嗷呜~”虎二喉间轻声吼了一声,软下虎身趴在华昙腿上。 它眼还是盯着纱窗。 车轮压到一块大石头,马车突然一颠,纱帘随着马车颠簸抖出一道开口。 虎二眼微亮,看准开口,猛的跃出窗外。 一片竹林之中有间雅致竹屋,竹屋内,林恒和他对面的人讲着话。 他面色红润,眼中神采飞扬,显示出他心情十分好。 这时,有个不明物朝他扑了上来。 看清怀里的毛团,林恒有些讶异。 他往房门望去,喵二来了,那华公子该是在后面。 但没看到华昙。 而虎二开始口爪并用的咬抓着他衣袍。 林恒从衣袍里拿出一捧石头放到一个圆凳上,道:“喵二~去那里。” 虎目一亮,虎身一跳,跃向圆凳。 它粉鼻嗅嗅玄色石头,龇出小尖牙试着咬几口。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又一个高湛 “卡卡~卡嘣”咬一口没碎,第二口石头断成两半。 虎二正想吞下碎石块,嘴却没能如愿合上。 后颈被人一提,虎身腾空。 它嘴中的石块掉落在地,爪子在空中胡乱刨了两下,爪尖抖抖。 看着地面石块,虎二的心一痛。 石头吖~ 都到了嘴中~ 就差一丢丢吃掉啊~ “怎么乱跑还乱吃?是皮儿痒痒了?”华昙话中微恼。 一不注意它就跑了,而且又是被这石头给吸引来。 华昙拿起一颗石头细细观察,眉头微皱。 虎二会这般着迷,这石头是温如玉所说的灵石吗? 他说,灵石要以化合水作引才能让虎二吃,若直接吃了,恐它受不住灵石的强劲药性。 她现回不了神龙架,取化合水的事,只好先搁置段时间,可虎二却是馋得不行。 华昙全数没收了石子,轻拍两下虎二毛绒绒肉臀,再放它在圆凳上。 “嗷呜~呜呜呜…”主人,偶想吃~ 虎二低声叫唤着,爪子轻挠挠华昙,它满眼渴求、可怜巴巴。 华昙不理,头微转看向林恒,道: “记得我离江州之时,你正在江州治水患,何时来了都城?” 林恒谦虚一笑,道: “谈不上治理水患,林某只能口中说说治水之法,实际的水患治理,还要韩刺史去做。 此次,幸得韩刺史的推荐,林某才能同丞相在这竹间一谈。” 这时华昙才注意到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人。 他的存在感很低,不是说他人低调,而是他的气息放得很轻。 不看人的话,他坐在那儿形同无人。 看着他的面孔,华昙心中微惊,这个人是高湛。 他不是死了么?王宫那晚,她是亲眼目睹他死的全过程。 济王也在场,高湛当场口吐白沫毒发而死,那是作不得假的。 高湛对华昙微笑着,见华昙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一语双关的道: “那晚,王宫中,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你可还认得我?” 华昙心中一警,大致领会了他是济王的人。 “窸窸窣窣…”虎二在咬包袱。 眼神一转,华昙目光锁定那个往林恒包袱里拼命蠕动的毛团。 唉~华昙心中轻叹一口气,走过去捏住它颈肉,又是一提。 拎到眼前,对视着它双眼,严声道: “乖一点待着,再乱动别人的东西,晚饭扣了肉干,只有白饭。” “呜呜~喵呜~”肉干不能少~ 虎二低低的叫着,表示它会听话了。 被虎二抓乱的包袱半开着,露出一册竹简。 华昙看到竹简上的字体,她眼神微凝。 竹简上面分别写有两种字体,一种是济国文字。 另一种是蝌蚪文,也就是古梵文。 声音微沉的问林恒,道:“竹简可否借我一观?” 林恒微点头,笑着道: “华公子也对古梵文有所研究?” “没,倒是有学古梵文的想法,只是无处学。”翻看着竹简,华昙应道。 她若能看懂古梵文,就能知晓那两张皮纸上的内容。 见华昙一脸认真看着竹简,努力辨识文字,林恒眼微动,又想到山坡上的一顿饱食,便道: “若华公子不嫌林某学识浅薄,林某愿给华公子作解。” 第一百五十章 一个答复 “你的好意我心领,只是我得离开济国一段时间,回来的时间还定不下,怕是无法请教古梵文了。”华昙卷起竹简,话中稍有遗憾。 她现在,正是要出济国去禾国的时候,没法向林恒学古梵文。 林恒想了想,道: “不若这样,这册竹简便送予公子。 竹简上林某已写了注解和译文,将济文和古梵文对照着看,字的含义较易理解。 华公子在外也可自学一些。” 华昙眼中划过异彩,微微点头,这个法子不错,让她学古梵文和赶路两不误。 “如此,就多谢了,我还要赶路,便先行告辞。”收起竹简,她笑着道别。 济国边界 一所客栈的二楼,顾彦面带疲倦的站在房门,道: “只能送华先生到这儿,我得原路回去了,陌祭司不日就会到此处,华先生且等上两三日。” “好,我明白。”华昙颔首,轻轻一笑。 顾彦也回以一笑,作个揖,转身离开。 他的背微驼,不似往日的那般挺直精神,背影中透着浓浓疲惫。 看着顾彦背影,华昙眼神微深。 赶路这些天,顾彦算是很用心了,大小事他都争着做,加上行车劳顿,他身子定是累极。 华昙略作沉吟,道: “那日你说的药籽,我会考虑一下,下次再见时,给你答复吧。” 背直了直,顾彦转头看向华昙。 他眼焕光彩,嘴带笑意,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 华先生说考虑一下,差不多就是答应的意思。 他笑着道:“好!我在济国等华先生的答复。” 顾彦走后,华昙转身欲入房。 耳边传来楼下的议论声,华昙脚步微停,走近栏杆处。 “嘿!听说有人在附近发现了辉光树,具体事你晓得不?” 嗑瓜子甲说得一脸兴趣盎然,用手肘戳一下另一个吃花生的人。 “没听说啊,问他吧,他是本地人。”吃花生乙指了他对面的人。 看有人指到自己,喝茶丙接话道: “辉光树,一种晚上发出萤光的树。 只得一小截树枝,便能自发的亮个十来年不成问题。 有了它,美观的同时还能省不少灯油钱,可以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树。 最近听人说在某个溪流边发现一棵辉光树,但那是片沼泽地,人进得去,出不来,你还是别想了。” “我这不闲的么~唠嗑呗,谁要去呀~我这命我可珍贵着呢。 据说那树根还能入药,对心脏方面的病有着奇效…”嗑瓜子甲听到‘沼泽’两字,面上划过一丝惧意,心中微定后,又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没想,在这儿能听到个好消息,辉光树~又一味药材。”华昙唇角勾起轻笑。 语罢,转身走进房。 “花花~过来坐。”华玖坐在凳子上对华昙喊道。 桌上摆有糕点和一盘新鲜水果拼盘。 叉起一块果肉,华玖笑着道:“我刚剥的呢,花花来尝一块?” 来到华玖旁边坐下,华昙唇微启,吃下华玖递到嘴边的果肉。 “花花~给你。”华玖放下叉具,拿出一朵嫩绿花递到华昙眼前。 花颜色似草,乍一看,就像是用草编成的花。 第一百五十一章 树龄 花苞饱满呈半开状,绿色的花瓣被光线一照,表面有光辉闪烁,闪亮而剔透。 这花…是辉光花! 辉光花,顾名思义是开在辉光树上的花。 华昙眼微亮,呼吸微急问: “这花,哪儿采来的?” “从一条小溪流旁的大树上采到。”华玖眼中微有疑惑,唇角的笑愈发浓。 这花是马车停下的空隙,他见有光辉闪动,迷人非常,就去采了来。 看花花表情,是喜欢的呢。 华昙听着华玖说话,略沉思。 溪流旁,和那些人讨论的地方有点像了。 只是,说是块儿沼泽地。 声音微沉问华玖: “你怎么去的那里?可还记得去的路?” “嗯…我带花花去那儿。”华玖眼神微亮,轻轻点头。 沼泽地中部偏西方位有一棵十米高的树。 树下,一人拿着锄头在挖树的根部,土没挖多深,她已大汗淋漓。 感觉头顶有什么飘过,杨敏抬头向四处望一眼。 方才是鸟儿飞过去了?不是人就好… 片片树叶飘下。 华昙轻声道:“华玖,可以放开我了。” “花花~不要,下面是沼泽,不安全呢,我要保护着你。”华玖声音带中着点点企求。 “你这样,我不好动身子。”腰际被圈着,华昙颇为无奈。 华玖轻功好,能脚不沾地的带她到这树上。 到是到了,可他似乎不想松手。 “那…我放开了,花花小心一些。”华玖拖着话音,慢慢松开华昙腰间的手。 心中有些后悔,他路上该慢一点,那样就能多靠近花花一会儿。 两人的说话声并没有刻意压低,树下的杨敏自是全听到了。 “你们是什么人?” 她望向树间,一脸戒备看着华昙二人。 华昙没答声,手中捏着一张树叶,她细细察看着。 树叶为较深的藏青色,还不是黑色。 辉光树五十年一开花,五十年一结果,叶片的颜色随树龄变化。 树叶由嫩绿渐渐变为黑色,全黑之时,树龄就是百年。 这树没有百年,应该快有九十多年。 树龄不够…可惜了。 坐在树干间,华昙朝树下看去一眼,缓缓道:“这树没过百年,你现在不能挖它。” 杨敏微疑惑,这人说没过百年是什么意思?过了百年才能取树根? 不管这么多,这人不妨碍她挖树根就好。 “管不了那么多,我一日也不能等。”她话中带着坚定,低头继续挖。 华昙脸上划过一丝异色。 知道辉光树没有百年还要挖么? “四小姐!快随小的们回府去,再不回去,夫人又该生气了。”远方有一群仆人打扮的人,为首的一人粗声粗气大声喊话。 “你们不要管我,都走开,我要采药救母亲。”她声音几乎是用吼的,手上挖土的力也大了几分。 喊话丁某某听到杨敏的话,他小声嘀咕着: “管你想做什么啊,我还不想来呢。 一天天的不知道待府里,四处找什么药。 你倒是想走哪儿,就走了。 可夫人要我来找啊,当我闲时间多啊,要不是得了夫人的令,谁管你。” 面有不满的说完话,他指了一人道: “你,去把她抓过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泥沼 那人卷了卷裤脚,往湿地走去,走了两三步,脚便再迈不动。 他能感到自己的脚被牢牢吸住,完全抬不起脚来。 脚慢慢陷入泥沼中,只片刻,泥浆就到了膝盖。 “快帮帮我,这泥吸住我脚了。”他脸上满是惊慌,急急喊道。 一人走过去拉他,不料自己的脚也陷入泥沼中。 “这土有古怪!快!快拉拉我们。”两人边喊边挣扎,却越陷越快,越快越深。 “等一等,先别去,看看情况再说。”丁某某制止了要过去帮忙的人。 十分钟不到,泥沼中的两人不再挣扎。 “今儿,遇到什么怪事!”丁某某惊恐呼道。 转身领着众人跑了。 然后… 灌木丛里一干人也面带惊恐的隐身走了。 杨敏听到呼喊声,转过头看一眼,她面有不忍的转回头继续挖。 挖着树底的泥地,她心中微急。 这样挖下去不行。 沼泽地中多淤泥,挖出一个坑后,不久就有泥土流来重新填满,等同没挖。 华昙看着渐渐被泥浆吞噬的两人,眉头微皱一下。 这里的泥浆流速也太快了,寻常的沼泽地,一两个时辰也不至于把整个人吞噬。 眼微转,看向树下的人。 听这女子的话是要辉光树根救人,既是救人,为何要现在挖? 看她用小锄头挖了两锄就气喘吁吁,想来她的身子并不好。 而且也是奇怪,凭她这样柔弱的身子,怎么进得了这一片沼泽? “冒昧的问一句,你挖药是为救人?”华昙的声音从树间传下。 “你问这么多干嘛?”杨敏手中动作微停,整个人警惕起来。 “这树本身带有毒性,若要制作毒药,想是一种好料。 可若要用来救人,最早也得等它百年结果,毒性化为药性后,方可入药。 还有…实话说,你这样挖,挖个半日也挖不到根。”华昙坐在树干淡淡的道,说着慢慢起身。 杨敏脸色微变,不信的道: “你在骗我!定是想哄骗我走,你好私得了辉光树根。”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罢,别弄错了,把毒药当良药,到时后悔莫及。”说完,华昙把视线看向华玖。 辉光树的树龄不够,她待在这也没意义了。 道: “我们走吧。” “好。”华玖开心的应了。 杨敏心中一惊,想着华昙的话,沉思许久。 难道,柳姨娘骗了她?可是柳姨娘那么好的人… 看华昙已走,她对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声: “小鱼儿~” 沼泽中冒出一个圆的头,接着椭圆的身体浮出水面。 是个长五米,宽二米,看起来肥嘟嘟的不明生物,它全身长满大大小小的泡,泡表面闪着光泽。 看着杨敏,它伸出黏糊糊舌头亲昵舔舔杨敏的手,铜铃大的眼眨眨,略带喜感。 “小鱼儿带我出去吧。”杨敏笑着,满脸的温柔。 不明生物平稳又迅速的驮着杨敏到达平地的小道。 “那是个什么生物?竟能在沼泽中自由游动。”一棵大树后方,华昙满脸惊奇。 她就是好奇那个女子怎么离开,所以半路折返,竟看到这一幕。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她在神龙架也是看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生物。 可这种不受沼泽地影响,像为沼泽而生的生物,她是头一次见。 华玖见华昙半路返回就是为了观察杨敏,以为华昙想抓杨敏。 凑近华昙耳边轻声道: “花花~那人要走了,我去抓她过来。” 眼若鹰眼般盯着杨敏,只要华昙点头,他就会上去抓人。 “不,我们回客栈。”华昙摇头。 没走几步,前方显出一道白色身影,华昙微讶,道: “陌沧?你这么快就到了,还以为要等上两天呢。” 陌沧脚步一停,转头,眼中也划过讶色,问:“你怎在这儿?这时候还跑出来闲逛,真是该怎么说你。” “我可不是闲逛,是为正事。”华昙微微一笑。 “什么正事,说与我听听。”说着,手自然的伸向华昙头顶。 伸到一半,被华玖一把抓住手臂。 华玖抿紧唇,满眼敌视。 陌沧眼微暗,眼神掠过华玖,看着华昙,道: “昙昙,我为你的事整日奔波,不该抚慰我疲惫身心么?这人抓我手怎么回事,你该管管了。” “华玖做得没错,谁你手在乱伸?这一事算一事,混不得。 晚饭专给你烤只羊犒劳你如何? 走吧,现下赶路要紧。”华昙笑着道。 她一手轻拉了华玖衣袖示意。 华玖慢慢松手。 旻国 街道两旁摆有各种摊架,有个架上放有一张张黄色符纸,看着特与众不同。 坐在车窗的华昙,来了兴趣,问: “那黄纸是作什么用?在济国没有见卖过。” 陌沧看一眼街边的符纸,手在身上摸到一张纸状物,略犹豫,拿出。 眼神微闪的道: “那是符纸,挂在房中辟邪招财,放身上也可逢凶化吉,护平安,祛邪气。 我这儿有,昙昙可以拿去随身携带。” “这个,真有用吗?”半信半疑拿在眼前翻看着。 “别的不敢说,这张可是我费了几天时间画出,质量保证。”陌沧一脸的自信。 “嗯…还有么?一张不太够。” 华昙把符纸捏手里,她有一张了,再给华玖要一张罢。 “够用了,这张带一辈子也有效。”陌沧笑意微深。 “花花?”华玖看着自己衣包,华昙刚把符纸放在了他包里。 看着华昙的动作,陌沧面色略暗,语气微沉,道: “昙昙,这么糟蹋我的一片好心?你收着,不能给别人。” 华昙微怔,陌沧这个强制的语气… 察觉到失态,陌沧转过头去,沉默。 “陌沧?你生气了?”华昙看向陌沧侧脸。 “…” “陌沧?” “…” 喊了两声没得到应答,华昙眉头轻蹙,高冷的样子一点不像他。 也是呢,他给她的东西,当他的面,她给了其他人,是有点过。 不过没事,做错了,她道歉便是。 “是我的错,没想你反应这般大,我这就拿来收着,别生气了?”说着,把放华玖衣包里的符纸拿了出来。 陌沧面色微怪,她在给他道歉。 他其实没生气,就是心里有点…烦。 现在嘛…心中微甜,她在意他的感受。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事 看着眼前光洁白皙的侧脸,华昙心中微动。 “话说,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呢。” 手指戳戳陌沧侧脸,指尖触感温热有弹性,柔软绕指。 她还想再戳一下时,手被抓过覆上整张侧脸。 掌心是柔软熟悉的手感,耳边响起华玖满是醋意声音: “花花~不要摸他,就摸我好吗?” 华昙脸微红,摸华玖习惯了,一没注意就对陌沧…做出不妥当的事。 “昙昙占我便宜,这个我记着了。”陌沧唇角勾起笑,眼中满是稠稠深意。 车外有刀剑交织声传来,声音愈来愈大。 华昙拉开纱帘看去。 马车已行驶到郊外,不远处有一辆马车正被一群人围攻。 陌沧通过华昙拉开的纱帘,看到了一袭青衣,他话中带着戏谑,道: “这里也不太安生呢。 昙昙你说,哪一方会赢,是围攻的一方,还是被围的一方?” “照这个情况下去,围的那方赢定了。”华昙多看了一眼穿青衣的人,那是旻国的裴丞相。 丞相的身份就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在本国地域被围杀,这可算是大事了。 “我也这么觉得,马夫,停车。”陌沧一笑,对马夫喊道。 围攻马车的人发现了刚下马车的裴怀远,众皆转换目标,不再攻击马车,而是攻向他。 突然有强风吹来。 欲攻击裴怀远的人全部倒地,伴着声声痛呼。 “裴丞相怎弄得这般狼狈~真是少见。 这关键时刻,身旁跟有的武功高强人怎一个未见? 若只拿钱不干事,那还是早早换批人的好。”陌沧笑着道,颇有取笑的意思。 裴怀远面色有些不自然,道:“谢陌祭司出手相救,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 “不用和我客气,我可不是白白救你。 我知裴丞相做事的规矩,一直觉着很是不错。 今日便借用裴丞相的规矩算吧。” 陌沧伸出一只手,竖起五个手指,轻轻摆动着意有所指。 裴怀远面色一僵,缓缓点头。 自己的规矩,可不就是以钱为标准么?这次算是栽了。 空中飞来一只白鸽。 陌沧眼神微凝,伸手,鸽子飞向他手中。 取下鸽腿的小圆筒,小圆筒里倒出一卷皮纸在手心。 低头细看了皮纸上内容。 陌沧面色微肃,看向裴怀远,道: “我改变主意了,裴丞相的规矩还是不适合我用。 钱就算了,你替我照顾一个人。” 裴怀远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张口想拒绝。 陌沧眼微眯,道: “一个月为限,时间到了我来接昙昙。 别让她被南域的人找到。 我相信裴丞相有这个能力,切莫推辞。” 陌沧要他照顾的人是华昙?裴怀远眼珠微转,慢慢点头。 见裴怀远应下话,陌沧转而对华昙道: “昙昙,我要离开东洲一段时间,不能带你去禾国了,裴丞相会给你安排住处。” “离开东洲? 那你去的地方还挺远,你有重要的事要做,就去吧,我能保护自己。”华昙轻笑着回他。 陌沧心中又有点烦。 她这么淡然平静的回答,好像有他没他都无所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凿墙 身影一动,双臂将华昙拥住,轻声道: “说出来虽有点矫情,可我,真是有点不舍昙昙呢。” 华昙只闻一股茶香扑鼻,定神之时,眼前已无一人。 这个拥抱太快,以致华昙觉得像是个幻觉。 可眼前,陌沧人确已不在。 这样…就走了。 “华公子,我的马车已不能用,可否乘你的马车回府?”裴怀远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含着苦涩。 “好。”华昙微颔首。 丞相府 府邸前有两三个仆从在搬动着花盆,梁柱间红团花絮随风轻扬。 华昙看向裴怀远,马车上他一语不发,一直在沉思。 想着要住他家,华昙搭话道: “近来可是有喜事?” “算是吧。”裴怀远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经华昙的一问,他似乎才想起华昙的事,略作思考,道: “本该让华公子住一个隐蔽地方,可现下,我府中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华公子就先住我府中。” 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华昙轻点头没再说话。 苑中 华昙吃着糕点闲适的看华玖练剑法。 整个苑中就住她和华玖两人,宽敞又安静。 裴怀远给她安排了这个静谧的小苑,说是他近来会较忙,为她安全考虑,就让她住在人少的地方。 忽然听到了凿墙声。 华昙微疑,有人凿墙?还这么大声… 往声音来源处看去一眼,她脚尖点地,跃上围墙。 凿墙的杨敏察觉到一片阴影,她抬头,一眼望到华昙。 微惊后,面色一喜,问道: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华昙没作答,看向杨敏的脸,眼神微深。 脸上红一块黑一块,是弄花了的浓妆,没来得及洗。 这人很急么?脸也来不及洗,还跑到此处凿墙。 这人有问题。 没得到回答,杨敏也没恼,或者说,她现在没心思去恼。 想到华昙上次的‘好意’,她直觉华昙会帮她。 杨敏面色微急的继续道: “能否帮我个忙,我要出这里,很急。” “你想我怎么帮?”华昙淡声问。 听着华昙话中有帮她的意思,杨敏面色微松,道: “那日,我见公子武功极好,能在空中行走。 想来,带我一个弱女子出这府也不费事,待出后,必有重金酬谢。” 华昙唇角勾起不明的笑,道:“不用酬谢。” “谢…”杨敏张口要道谢,谢字没说得完。 华昙又道: “我不帮你。” 她借住在裴怀远府中,可没想去帮一个好坏未定的人逃府。 杨敏脸色一变,没多言便低头继续凿墙。 听着刺耳的凿墙声,华昙略无奈的道: “你想出去,为何要凿墙?那边是我住的小苑。” “怎么是小苑,不是荒野吗?”杨敏一惊。 有脚步声传来,不是一两个人,至少不下十人。 杨敏转头望了一眼,她贝齿一咬,对着华昙扑通跪下,求道: “公子,我不能被他们抓到,求你了,帮帮我。” 华昙唇轻抿一下。 杨敏额头冷汗直冒,脚步声愈加近了,只要那些人走过遮住她的半人高草丛,她就会被当场抓住。 心急到嗓子眼。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实话 衣服一紧,杨敏感到自己身子被人一带,她一阵头晕目眩。 脚再次碰地,手抚着额头略清醒。 看着眼前的房屋,杨敏一脸震惊: “真是小苑!” 脸上复杂情绪闪过,猛的跪地,道: “公子,我知公子是好人,可否帮人帮到底,带我出了这府?” 华昙眉头微皱。 动不动就下跪,这让她挺为难啊,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 眼珠微动,道: “你起来罢,告诉我你的名字。” 杨敏慢慢起身,回道:“我姓杨,单一个敏字。” “你且在此等候着,我去同裴丞相说一说,他是个通情理的人,如果你只是误入这里,他该是会让你走。”华昙说着转身就要走。 杨敏紧张起来,急声叫住华昙,道:“公子且慢,不可把我的事告知丞相,丞相不会放我走。” “为何?” “这个,我不能说。”杨敏犹豫了。 “我本就奇怪着,你为何要凿墙。 现在清楚了,是裴丞相不让你走,所以你才想偷跑。 如此我就帮不了你。”华昙眼中带着探究。 杨敏身子微颤一下,脸上惊慌一闪而逝,试图解释: “是这样,我父亲和裴丞相不和,裴丞相便对我也…” 华昙眉头微皱一下,没有仔细听杨敏的话。 这眼神闪躲的模样,可信度很低啊~ “你一直不说实话,叫我如何帮你?我可不想帮错了人,惹得自己一身腥。 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墙的另一面,你自个儿想办法罢。 不过,那边的人,应该还没走远。”说着准备动手。 她可没闲功夫和杨敏在这儿说绕口话,有时间不如坐椅子上晒晒太阳。 连着几日阴天,就今日,有些微亮太阳光呢。 杨敏后退一步,躲着华昙伸去的手,沉声道: “我无心骗公子,只是想要拿到此药救我的母亲,这药是我…偷来的。 所以,我不能去见裴丞相,公子,我已说了实话,你一定要帮我出去。” 她手微抖的从怀里拿出一株干药草。 华昙看一眼药草,药草没问题,是救人的药草。 可她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那…我带你走吧。” “谢…” “这个谢字又说得早了,我只是想亲自带你去见裴丞相,而不是带你出府。”华昙嘴角勾起坏笑。 …啊?! 杨敏被吓得不轻。 “裴丞相这段时日烦恼诸多,我想着带你去,把一些事理清了,他心情兴许能明朗点,你也实话实说好了。 而且,你不觉得自己被人利用吗?拿到药草又怎样?你也出不去。 离裴丞相书房还有一段路,说与不说,自己考虑一下吧。”华昙缓缓道。 听着华昙的一通话,杨敏陷入沉思。 走了一段路,她脚步一顿,道: “公子,现在不能去见丞相,丞相他有东西…丢了,我们得快去杨府一趟,看能否把人截住。” “当真?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华昙面色微沉。 杨敏缓缓点头,面有急色的道: “不敢再骗公子,那人是和我一起偷的东西,我只想拿药,而他拿了裴丞相的官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官印 简陋小院内 “柳姨娘叫咱们把人处理了,可人还没死呢,咱们这么做怕是有损阴德啊。”一个大汉面有不忍。 “管甚阴德,靠干这事儿吃饭呐,活人都顾不上,还想甚阴间的事。”另一人撇撇嘴。 围墙上,华昙看着说话的两人从下方走过,他们谈话声她自是都听到了。 转头问身旁的杨敏,“你确定是这儿?” 在丞相府说好,由杨敏带路,她来截人。 可这地方未免偏僻了,下面这两人也不像偷官印的人。 杨敏眼神闪烁着,低声道: “这是我和母亲住的地方,我…是想先见母亲,我想着,她骗了我,那我母亲定会遭她的毒手。 公子,可否最后帮我一次?” 华昙明了,转而看向华玖,道: “悄悄的去,从背后打晕那两人。” “嗯。”华玖应道。 身影一闪,两个大汉身子一软,倒地。 见两人已倒,华昙带着杨敏下了围墙,道: “进去把你母亲带出来,我在这里望风。” “谢公子。”杨敏面带感激的微鞠躬,转身往小屋走去。 五分钟后,杨敏背着一个妇人出来。 那妇人昏迷着,脸发青,唇发乌,是有重病的样子。 到了华昙身前,杨敏有些吞吐的道: “母亲身子愈来愈差,现又昏迷了。 我担心母亲身子,可否让我带母亲去个安全的地方之后,再来找官印?” 心中忐忑,她知道自己的条件提得多了。 而华昙的做法却让她惊讶。 华昙摸脉又看眼,在查看母亲的病情。 杨敏呐呐的问:“华公子懂医?” “一点点。” 看了杨敏母亲的情况,华昙略作思考,这脉象极虚,经不得搬动。 摸出玉瓶,倒出几粒药丸给杨敏,道:“喂她吃下,她身子经不起搬动颠簸,就让她在这里。” 看着手心的药丸,杨敏犹豫片刻,喂母亲吃下。 “华玖,你守着她。”华昙指指昏迷的妇人。 “花花~我要和你一起。”华玖唇微抿,不愿意和华昙分开。 “还有虎二,你也抱着它。”华昙没理华玖的话,把怀里的虎二放他手上。 华玖抱着虎二,闷闷不乐的倚着围墙。 “我想…官印应该已经交给父亲了,我们直接去书房找。”杨敏迟疑的道。 “好,就去书房拿官印。”华昙轻轻点头。 打晕守门的两人,华昙和杨敏来到一间房中。 杨敏对房间极为熟悉,她快速找到一个暗盒。 “看你如此熟悉这里的摆放,像是经常来。”华昙话中微疑的道。 “以前,父亲喜把重要东西放这儿,我就记住了,今日我也是碰碰运气,还好,位置没变。”杨敏眼中划过一抹回忆,转瞬即逝。 丞相府 管家面色焦急,站在府门口张望着。 望到一抹身影,他上前几步,道: “公子去哪儿了?可要急坏我了,若是再找不到公子,丞相就要派人去外面找公子。” 华昙歉意一笑,道:“给你添麻烦了,带我去见裴丞相吧,我正好有事与他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丞相醉酒 “公子随我来。” 管家语罢往府内走去,给华昙带路。 房中 裴怀远坐在软椅上,面色暗沉。 看着站在房中央的华昙,他怒道: “华公子要出去该派人与我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出府,若出了什么事,我如何给陌祭司一个交代?” 华昙面色微怪,裴怀远在她面前从来是个谦谦公子形象,不曾见他动过气。 今儿,火气有点大。 房中虽有熏香,她敏锐的嗅觉还是闻到一股酒味。 “你把知道的事,都说给裴丞相听吧。”华昙对杨敏道。 杨敏怯怯的看一眼裴怀远,上前一步,一五一十的说了实情。 裴怀远看也没看杨敏手中官印,冷声道: “知道了,回你的房待着,没我的令,不得出房。” “是。”杨敏低头应道。 把官印交给华昙,她转身离了房。 “裴丞相得了这消息,似乎并不高兴?”华昙说着,慢慢走近裴怀远。 隔得近些,他脸也愈发清晰。 不得不说,裴怀远的脸真是很美,五官如笔勾勒出来的那般,美如画中人儿,柔美的五官中又有一丝刚气。 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就是不知…手感怎样。 华昙被自己最后的想法一惊,连忙摇头,甩去杂念。 裴怀远在此时说了话: “哼,有什么可高兴? 她这么一说,只是让我肯定了猜想罢。 这官印是假的,我知有人想扳倒我,早就提前做了准备。 只是…还是漏了手,被人找到证据,旻王已知道隔~”说一长串话,裴怀远忽然打个酒隔。 被一个隔打断,他愣了半响没说话。 “裴丞相喝了酒?我叫人端醒酒汤来。”站在裴怀远的近处,华昙闻到浓郁酒味扑来。 近看之下,他脸上有两团酡红,显然,喝了不少酒。 “慢着,我问你,为官忌讳的是什么,可知?”眼神微朦的看着华昙问。 “不知。” “笨!这都不知道。”裴怀远话中带着嫌弃。 华昙:“…” 现在可以肯定,他确是喝多了。 像是自语,又像在对华昙说:“卖官,贪污,受贿,贩私盐…嘿,你知道了吧。” 华昙“…” 没听到应答,裴怀远不满的道: “嘿!你说话,现在知道了没有?” “…嗯”华昙喉间轻嗯一声。 他面上有了丝伤感,多了抹惆怅,又道: “可我…我全犯了,旻王这次定然不会饶过我。” 华昙静静听着,心中微慨: ‘他也是心大,能全犯。’ “明日我就要进宫面见旻王,此行定是凶多吉…少…”声音渐渐低下去。 “裴丞相?”华昙轻声叫道。 见裴怀远熟睡过去,华昙喃喃道:“明日,旻王宫么…” 翌日,旻王宫 “叮咚!” 裴怀远手中的漆杯落地。 他脸色红得不正常,身体阵阵燥热传遍全身。 厉声质问,道: “这杯不是毒酒,你给本相喝的什么?” “王上赐的酒,你问我这作奴才的,奴才也回答不上啊。 奴才能说的呢,就是,请丞相大人放心。 王上既已免了你的罪,还让你继续做丞相,就不会要你的命。”他面前的太监,操着公鸭嗓说得阴阳怪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旻王心思 太监说完,指了两个内侍,道: “你们去把丞相带到王上寝宫。” 两内侍得令上前。 裴怀远气愤的一把推开两内侍,自己身子受到反力摔倒在地。 感觉身子逐渐失去力,他心中微急。 旻王对他的那种心思,他不是不知,只是没想,竟会对他下药用强。 “王上待丞相可不薄,丞相别硬气,能服侍王上,是你的荣幸。”太监话中带了鄙夷。 两个内侍被推开,太监面色不愉的环视房中。 看到房中一个角落里,有个内侍低头站着。 他吼道: “杵那儿干嘛,来帮忙啊。” 于是… 华昙走向喊她的太监,抬手一个手刀,太监晕了过去。 脚步移动间,另外两内侍也晕了。 见内侍是华昙伪装,裴怀远又惊又喜,道: “华公子,是你!” 华昙轻笑一下,微屈腿靠近地面的裴怀远,道: “是我,既动了手,就得快些离宫,你可是中的迷药?不对…你的脸色很红,气息也繁乱。” 看着裴怀远的脸色,华昙摸了他脉。 这,脉象跳动的频率显快,而且,他体温比平常高。 裴怀远沉声道: “我中的是…催情药。” 华昙摸出一个玉瓶,倒几粒药丸在裴怀远手心,道: “吃下药,该是能缓解一下。” 她也不知能否缓解,这只是清凉祛热的药。 一手环住他腰,将他抱起,轻声道: “且忍忍,我带你回府。” 耳边是华昙轻声的话语,身子被华昙拦腰抱起,裴怀远心中有种不明的感觉。 鼻中闻到一丝幽幽香气,裴怀远眼神变得迷蒙,头慢慢靠向华昙肩头。 手难耐的拉开华昙衣领,把脸凑过去。 察觉到裴怀远的异常,华昙喊了一声, “裴丞相?” 唇触及华昙脖颈的前一刻听到华昙喊声,裴怀远身子一僵。 差点就… 裴怀远心中微羞恼,身体无力又燥热,神智亦开始不清。 看来,旻王给自己下的药,药性甚猛。 这么下去,不行… 望着眼前的圆润肩头,他唇微启… …用力一咬。 “嘶!裴丞相你为何咬我?”肩上的疼痛,让华昙眉头轻皱。 “对不住,我难受。”喘息着,声音微哑。 华昙暗自叫苦,难受咬自己啊,为何咬她? 一边加快脚步,一边道:“裴丞相双手是空的吧,若难受,便用自己的手。” 叫他…用手… 裴怀远心中惊讶着,口中不禁低吟出声:“用…手” “嗯,实在难受,就咬自己的手。”华昙接话道。 脚下速度再加快几分,他已神智不清,她得再快一点。 裴怀远绯红的脸又一红,额…是他想歪了。 “花花~我来吧。”在外接应的华玖背微弯,示意华昙把裴怀远放他背上。 看着华玖的背,裴怀远微抿唇,出声道: “华公子,可否打晕我?这感觉实在难熬。” 华昙颔首,她一计手刀,裴怀远晕过去。 丞相府 裴怀远睁开眼时,他泡在一个大的药浴缸里。 水还是温热的,水面浮有片片药草。 “吱呀~”门从外打开。 第一百六十章 功法残卷 隔着屏风,华昙的声音传入裴怀远耳中。 “我来看看裴丞相,裴丞相现下感觉怎样?” 裴怀远嘴角噙着笑,心思微转,回道: “已无事,幸有华公子扮作内侍入宫,才使得我免于遭受不堪之事。 华公子找我,可有什么事?” 身为丞相,经历权谋阴谋,知晓人心复杂。 他不会认为华昙只是单纯的帮他,还连着帮他两次。 她应是对他有所图,或者也需要他帮忙。 “确是有一件事要与裴丞相说,我需要寻些药材,裴丞相的人脉比我广,寻起消息来,定是比我事半功倍。 我就把药材名一并说了吧。 弥果,七彩翎,钿瓜…” 料定裴怀远不会拒绝,华昙一次性把话说完。 裴怀远唇角笑意扩大,把话放明面上说了,他心中也踏实,道: “都是小事,消息我会派人去探寻。 华公子尽可安心住在府中。 我的衣物不在里面,可否劳华公子将衣物递进来?” 华昙转身去拿凳上衣物。 裴怀远双手扶药缸边,慢慢从药水里站起身。 可泡得久了,腿发麻的程度,已超过他的料想。 站起一半,身子就不受控制往下坐去。 “扑通~”跌坐进水中。 水面溅起层层水花,大量的水,由多到少一次次荡出浴缸,直到水面恢复平静。 华昙只低头看着地面,也没想突然有水荡出,不断荡出的水打湿手中衣物…和她的衣袍。 房中探出一个头,道: “华玖,去拿两套衣物来,一套给裴丞相,一套我的。” 华玖疑惑的点头。 路过的管家面色微怪。 华公子头发怎么湿了,没记错的话,里面有丞相吧,还要两套衣物~ 他道: “我去拿吧,我要熟路些。” 苑中 换了一身衣物的华昙一手拿淡青皮纸,一手拿手绢。 有李润赠的竹简,她已能认得一些古梵文。 低头略看了纸上内容,貌似是套功法的残卷。 一张:‘空花决第一决’ 另一张:‘空花决第八决’ 看着手中的两件物,华昙心思微沉。 只靠自己十多年打猎的武力,已不够用。 就算招式多么精准到位,对上无忧王那样的人,她只能是被秒杀的份,且毫无抵抗之力。 那是实实的功法和武力压制。 听无忧王说过空花决,现手中既有空花决残卷,她便自己练着试试。 收起淡青皮纸,眼神看向手绢,神色微凝。 这张是从阿输烨那儿抄来的空花决第一决。 空话决入门的标准是,感知入微。 即闭眼便能看到空气中肉眼看不到的细微物。 华昙闭上眼,按着第一决修炼方式,将气息下沉入丹田穴… 渐渐…本就敏锐的五感更加敏感。 感受到,空气的气流拂过脸颊的感觉变得明显… 看到一个个绿色小点浮现视野中… 继续集中精力! 华昙将心神集中在感知上,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有微薄寒气弥漫开来。 练剑的华玖感到一股寒意袭来,手上动作一顿,转而又看华昙盘膝闭目。 他收了剑走到华昙身旁,静静守着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入微 丞相府邸后方 一垂钓人坐于大石包上,微虚的眼只留一条缝,半睁不睁。 他一次呼吸起伏、一个手指微动仿佛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 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双眼缓缓睁大。 久虚的眼一点不浑浊,里面有着精光闪动。 口微张 缥缈的声音仿若久经沧桑的沉淀,自语道: “这波动…甚是有趣。” 苑中 华昙闭着眼,闭着的眼中,看到了入微世界。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地面的石头,近处的一棵树苗,全是由不同明暗绿色颗粒组成。 颗粒有椭圆状,长条状,不规则凹凸状,共同点是,都是清一色的绿。 虽是单一色,物体轮廓却十分清明,每个物体表面有层薄而亮的膜包裹着物体。 华昙暗想: ‘能看到这些算是入门了吧?’ 让她不满意的是,最远只能看到前方一棵树苗。 意识微动。 她想看得远一点。 随着意识的加深,头隐隐有些发疼,但新奇的感觉让她忽略疼痛,想继续下去。 “花花?醒一醒。”一道声音叫回了她。 华昙眼皮轻掀,睁开眼。 身旁华玖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正用棉帕擦着她脸上的汗。 一放松就感觉身体黏糊糊,她这时才觉自己已是满身的汗,闭眼时竟浑然不觉。 而且有疲惫感从头传至全身。 感到身体的疲惫,华昙不免有些后怕。 “花花~回房休息一下?”看华昙面色发白,华玖语气中满是担忧。 “嗯。”华昙也想睡一觉补补精神。 “叮咚…” 有敲墙声响起。 华昙看向墙,是杨敏来找她么? 脚步一动,欲往墙的方向走。 华玖皱着眉轻拉了华昙手臂,不赞同的道: “花花~不用管那人,你先去休息。” 说着,一手小心搀扶着华昙,另一手轻轻圈住华昙的腰,极为呵护的样子。 华昙想说,她没事,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可看华玖一脸认真,似乎把这当作一件极大的事。 她索性放松了身子半倚着他。 也许是没人理,敲墙声音断断续续响着。 慢慢… 敲出了节奏感。 “叮叮…叮咚咚…咚咚…咚叮咚咚…” 华昙转头看向墙,道:“让她过来吧。” “这声音烦到花花了吗?花花~你坐这儿,我去把她带来。”华玖话中微恼,轻手轻脚将华昙扶到凳子上。 华玖提气,脚尖轻点地面。 轻松跃过墙,再过来时,手上提了一个人。 快速提到华昙跟前,华玖手一放,杨敏在地面滚了一圈,身体擦出伤痕。 “好疼!”杨敏口中痛呼。 抬头看见华昙在她前方,她立马忍痛起身,低声道: “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华昙话中有着不耐: “昨日在杨府,你不就说最后一次?” “这个…今天是真最后一次,我想出府见母亲。 公子带我出府只是举手之间的事,占用不了公子多少时间。 而且,我保证看一眼母亲就回来,不会给公子添麻烦。 请公子再帮我一次。”杨敏说得低声低气,连呼吸都放轻了,就怕华昙不答应。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收徒 听杨敏低声中带着恳求,华昙唇微抿一下,她真是不喜管闲事。 淡淡的道:“去看一次又要回来,不若把你母亲接到府中同住?” 杨敏面上一喜,一口就接下话道: “好啊!” 一抬头见华昙绷着脸,脸上毫无笑意。 她心中一泄气,又道: “可我不能再麻烦公子,而且丞相也不会允许。” 华昙奇怪了,杨敏住在丞相府,该是与裴怀远有些关系才对,可没听杨敏细说。 她问:“你和丞相是什么关系?” 杨敏面上闪过一抹尬色,道:“前日入了丞相府,算是…丞相的妾。” 其实只是名义上的妾,她和丞相根本没有同房,丞相只看了她一眼就离房,碰也没碰她一下。 华昙听着杨敏的话,想到前日也是她到丞相府的那日。 难怪,会看到府门有红絮飘动,那喜事就是杨敏嫁入丞相府。 可杨敏第二日就逃跑,除了为母偷药,她总觉这里面还有些隐情。 略作思索,华昙缓缓道:“这次我不帮你。 世上没有白得的东西,也没两全的事。 你是他府里的人,找他求求情,他怎会不让你母亲住进来? 你们之间到底有怎样复杂关系我不清楚,也不想了解,更不想多管。 你想要出府就去找裴丞相说吧。 裴丞相既然留你在府中,也没过多为难你,若你‘诚心’的话,你母亲自然也能住进来。” 在‘诚心’两字加重语气,她还是有偏向裴怀远的意思,毕竟,住在别人府中。 至于这话杨敏听进去没,就看杨敏自己的了。 四周很安静,杨敏将华昙的话听得一字不落。 沉思许久,道: “我明白了,谢公子赠言。” 华昙看向华玖,道:“华玖,送她过去。” 送走杨敏,华昙正要回房。 “小女娃说得有几分道理,看你天资不错,做我徒弟如何?” 一道缥缈声音传来,只用耳听,完全辨不出声音出于何方。 华昙心中微惊,转身看去。 苑中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他一头灰白长发及腰,脸却是童颜,身高八尺,肚子圆而鼓,衣料华丽贴身,一身的富态。 看了一眼,华昙便转回身继续走。 “转身就走,你这小女娃太傲气了吧,能做我徒弟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 话音一落,空一身影出现在华昙眼前。 华玖脸色微变,脚步微移挡在华昙身前。 “我这么慈眉善目,怕什么?”空一话有不满。 华昙心中微警。 一语道出她是女子,他是怎么看出?而且,他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这速度,比起陌沧该是只快不慢。 轻拉华玖衣角示意,问道: “你说做我师父,那…能教我什么?” “你该问,我教不了你什么。 谦虚的说,我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懂玄黄,通机甲… 世间各事可谓无一不通。”空一说得神采飞扬,脸上堆满自得的笑。 华昙默默吐槽,自夸的口才确是不错。 微摇头道:“不了,我不想拜师。” 空一眉头微皱,看了华昙片刻,笑道: “你是否感到身子疲惫?”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赏月 伸手,以手心正对华昙的脸,手掌上下移动两下。 华昙感觉有股暖暖气流从头涌入身体,她浑身一畅,精神一振。 收回手,空一笑道: “现在感觉如何?” 在他收手之时,华昙浑身的疲惫感已消失无踪。 她喜色道: “只觉全身舒爽畅快,疲惫感顿消,多谢前辈!” “嗯~叫前辈多生分,既然对我心生敬仰之情,那…就拜师吧。 为师与你说,练功切莫贪图一时之快,要稳打稳的练,才不会出现问题。 你这是透支了精力才会身子疲惫。 而今后呢,有为师给你在旁指导,你前途定然不可限量。”空一唇角扬起骄傲的笑,自主的把自称改了。 “不了。”华昙微摇头,她没打算拜师。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要收她为徒,她谨慎为好。 “哎?我是听错了吧。 为师都露一手给你看了。 你不该一脸崇拜的拜我为师?”空一眼中闪着惊讶,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我要回房了。”华昙笑着重新说一遍。 这人虽是个自恋又话多的人。 不过…并不让她讨厌。 “也罢,为师时常会在相府后面的湖钓鱼,你想通了就来找为师吧。”见华昙没有要拜师的意思,空一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语罢,身影消失原地。 看空一离开了小苑,华昙拉拉衣领。 身子没了疲感,但汗液仍然黏糊糊,她得去冲个澡。 夜晚,小苑房顶 华昙斜趟在房瓦上,抬望着夜空的一轮皓月和满天星辰,手抚着怀中虎二,满身轻松。 耳中时而传来虫鸣,夜风徐徐吹来,这样躺着赏月,真是舒服到骨子里。 “花花~冷吗?”华玖上了房顶,手拿狐裘披风,轻柔搭在华昙身上。 “现在…暖和。”看华玖一眼,华昙唇角勾起轻笑。 躺着赏月倒不觉得冷…狐裘暖的是心。 只是这狐裘有点大了,像层小毯子。 华玖笑着,只坐在华昙身旁还觉不够。 眼神注意着华昙反应。 他…挪啊挪~ 再…挪啊挪~华玖眼神发亮,花花没制止他。 待挨到华昙的肩,华玖止了动作,拉开披风的一角,把自己窝进去。 华昙唇角带着淡笑,默许华玖的挨近。 他总想着靠近,她也懒得一天到晚的制止。 湛蓝眼珠微动,弯弯睫毛轻抖,眼睛眨巴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华昙,华玖满足的笑了。 “傻笑什么?” 华昙眼神微转,视线移到华玖脸上,手指轻捏着他的脸袋儿,享受柔软手感。 单顾着手感,以至于忽略了华玖眼中的异样。 “花花~我想…” 华玖脸微红,眼盯着华昙饱满娇嫩的唇,眼中迸发炫亮光彩,薄唇微嘟,贴上去。 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华玖意图,华昙微惊的转头。 “啵~”响亮的亲一口 唇亲到华昙脸颊。 又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声音微软的道: “花花~也亲我。” 华昙脸色通红,眼中闪过慌乱,声音微厉的道: “华玖过去点,好好的坐着,再乱动就下去。 脸上委屈的神情一闪而过,华玖没动身,他顶着压力,手轻扯上华昙的衣袍。 第一百六十四章 药材消息 “华玖,你做什么?” 华昙面色微怪,华玖今天怎么了,总做些越矩举动。 “给花花脱衣服呀~这儿有狐裘,不会冷。 那日的月下,我见一对男女脱掉衣服…翻滚在一起。 他们像是…很舒服。 今晚有月,有裘,也安静~我想让花花舒服。”话中满是诚挚。 华玖眼中闪着光彩,一脸单纯的笑,毫无邪念。 华昙却一下子躲开华玖两米远。 “花花~怎么了?华玖不可以吗?” 看华昙躲开了,华玖一脸无辜的望着华昙,脸上划过受伤神情。 华昙正色道: “华玖,男女之间的事我与你说过吧,不关乎舒不舒服,你可是忘了?” “没忘,我早已想好了,并且每日起床,每晚入睡都会提醒自己三句话。 只亲花花~ 只碰花花~ 只和花花翻滚~ 所以花花不要躲,别拒绝我。”话说得特顺,一点儿没停顿,像是把心底的话全盘说出。 誓言一般的话却起了反效果。 华昙:“…” 默默的又退了一米。 看着华昙的后退,华玖眼中泛着朦胧水雾,十分的委屈和难过,声音微沙的道: “花花~是不是嫌弃华玖?” 唉~华昙心中微叹,她该喜还是忧呢? 无意中,貌似养成了一个软萌的忠犬。 靠近他,手捏捏温软脸袋儿,道: “没有的事,怎么会嫌弃华玖呢?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只是一时之间…脑中的信息量过大。” 华玖眼神一亮,花花说喜欢他~ 手又动起来。 华昙看一眼华玖的小动作,接着道: “手放好,把翻滚的事儿忘了,以后也别想。” “…噢”华玖声音闷闷。 翌日 裴怀远来了小苑,脸上的愁绪渐淡,唇角带着笑,道: “华公子托我找的药材有消息了,宁府近日得了一头越鸟,发请帖邀我去赏越鸟之姿,时间就定在今晚。 来此是想问一下,华公子可要一同去?” 药材消息也实在是巧。 为了“趁他病,要他命”老古板可是下了血本,还弄了头越鸟来作诱。 按着他以前的性子有了越鸟这种珍稀物,他定是要去看上一看的。 既然他们费这么多心思专门摆了场鸿门宴,他也得做点什么以示回礼不是? 现今他的罪虽免,旻王也让他继续任丞相一职。 可权利还是被削了不少,私下的产业商业也是大受打击,信得过的人都派出去处理杂事,现在正是人手不足的时候。 给‘回礼’需要帮手,他便首先想到了华昙。 听到越鸟,华昙心一动。 要寻的药材之一七彩翎就是越鸟的羽毛。 华昙笑道:“自然要去。” 裴怀远略作思考,声音微沉的道: “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宁府之邀是场家宴,我也只能带家眷前去赴宴。 我身旁跟的人长年不变,若突然换了人,会引起猜疑。 是以…华公子若能男扮女装,便是最好不过。” “穿女装?没问题。”华昙没有过多犹豫,只想了想就应了。 听华昙颇为果断的答应,裴怀远心中升起一丝敬意。 为了想得到的药材,能屈能伸,可谓成大事者也!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家宴 黄昏时分 华昙换上一身丫鬟装扮,上了一辆停在府门的马车。 马车内坐有一人,她坐姿僵硬,低头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两食指。 感觉到马车微震动摇晃,杨敏抬头看向进入马车的人。 打量片刻,话中不太确定的问: “华公子是你?怎么这副装扮?” “这是为了有个合适的身份去宁府。 裴丞相没和你说吗? 我伴作你的丫鬟进宁府。”看杨敏不知情的样子,华昙解释。 杨敏眼中划过惊讶。 让华公子伴作丫鬟混入宁府,丞相这是要做什么? 道: “昨日听了公子的话,觉得在理,就去找了丞相说事,现母亲也已搬进府中。 还有…我和丞相坦过白,这家宴是一场阴谋,可丞相如今还是要去,我心中有些着急。” 她心里有种对华昙特别的信任和相信,便把心里的愁说了出来。 华昙心微沉,如此说来,这次的‘家宴’不简单。 可裴怀远没对她说家宴有问题,她就只管小心行事,拿了七彩翎就走。 出声安慰道:“不用担心,裴丞相该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杨敏手搅得更紧,她不担心丞相,她担心的是父亲。 宁府 下了马车,华昙一路低着头,随着带路人进了府中。 宾客相继入座,华昙在一旁跪膝坐着,凝神听着宴会动静。 “丞相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宁宏拱手笑道。 “本相来迟,近日以来事务颇为繁忙,只好踩着点儿来,切莫见怪。”裴怀远也面带笑的冲宁宏拱手,笑意略深。 “不迟,不迟,丞相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我的家宴,实乃我之幸事。 而且这时间还未到,酒菜也没上,丞相还可再稍作歇息。”宁宏笑容一滞,片刻又带上笑。 心中却在鄙夷着。 丞相这意思是,来这家宴影响了他处理事务? 一个就知道贪污扣响的丞相还是个大忙人呢,还要办公呢,说出来不怕笑人。 坐在右边上位的杨登看到入座的杨敏,面上一惊。 她怎在这儿?该不会… 杨登邻桌的人看出他忧心忡忡,借着敬酒,宽慰道: “不用担忧,丞相进来了就已是那瓮中之鳖,只待我们合上盖子,便把他彻底捉住。 他现在是插翅也难飞。” 杨登手拿酒杯回敬了酒,仰头喝下。 将酒杯放小长桌上,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松开,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一人端酒杯,对裴怀远敬了敬,道: “听旁人说丞相得了美娇妾,我还不信。 今儿亲眼看丞相带了人来,我才是信了,果然是个美女子。” “这是郎中令的四女儿,自见了杨四小姐,本相便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眼中再容不下别女子。” 裴怀远话中有意强调‘杨四小姐’,笑着看杨敏一眼,满眼柔情。 杨敏只僵着身子一语不发。 杨登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个女儿最是乖巧听话,他才放心让她以嫁之名潜入相府。 计划中裴怀远不来就罢,来了,她应该趁着裴怀远不在府,去偷他的罪证。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乱入 计划中,不管哪种情况,她都不该来这里才对。 显然…现在事情已超过预期。 而且这裴怀远口中全是p话,杨敏嫁去相府之前,两人从未见过面,哪来的一见钟情。 宾客全入了坐,丝竹管弦奏乐声缓缓响起,家宴开始。 … 食至半饱之际,宁宏和杨登对视一眼,他招手叫来一个人,道: “去,让人把笼子抬上来。” 十分钟后 四个壮汉扛着一个笼子入堂。 笼子用黑布遮盖着表面,眼无法窥其内。 宁宏笑道: “这里面便是‘百鸟之王’的越鸟,此鸟虽美却也异常凶猛,只得用铁笼关着。 现在,就让大家一赏越鸟之美。” 他眼神示意,仆从上前将黑布揭开。 黑布一去,铁笼里的物显出兽身。 它有三四尺高,颈部细,背部隆起,头部有蓝绿色羽冠约一寸长,色泽艳丽,羽延长成巨大尾屏,上具七色金翠钱纹。 堂中,众人惊叹的议论起来: “这么大真是鸟啊!真百闻不如一见!” “你看那羽色多艳丽,跟上了漆似的。” 裴怀远也一脸兴味的看着越鸟,像是被越鸟的美吸引住了。 宁宏眼神倏的变锐利,利光四射。 就是现在,瓮该合盖了。 忽然 一团小白毛球窜入堂中。 只见毛爪子一挥,铁链断,牢笼破,被关着的越鸟红着眼奔出铁笼。 “哒塔…” 两只鸭掌似的脚掌踏在地面哒嗒响,羽翼一展,扇出阵阵强风,桌上餐具随强风刮得歪斜。 忽如其来的风,使得众人皆惊恐的俯卧在地。 翅膀受了伤,越鸟只扇动几下就收了翅。 虎二盯着越鸟,眼中冒着桃心。 一身全是毛棒子啊~ 快亮瞎它的虎眼啦~ “嗷呜~” 喉中低吼着,兴奋的追着越鸟。 一向凶猛的越鸟却畏惧着虎二,它完全不敢正面对着虎二,只在堂中无方向的乱奔跑。 一虎一鸟,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看着乱入的虎二和乱跑的越鸟,俯地的众人皆惊慌失措,同时在心中暗祈祷着越鸟别往自己跑来。 因着一团小毛球的闯入,一个宴会全乱了套。 这时,越鸟奔向了宁宏的方向。 宁宏自顾不暇,哪儿还想着下令抓裴怀远,他只抱头蹲下,瑟瑟发抖。 一个仆从挡在宁宏前方,他拿了根长棍,嘴上吆喝着驱赶越鸟。 越鸟眼中闪过藐视,一脚就踢开仆从,然后踩上宁宏的长桌,一脚下去,长桌断裂成两半,中间留有一个脚掌印。 宁宏呆愣着,脸上的汗如瀑布。 华昙皱眉看着堂中乱成一锅粥。 虎二跑进来了,那华玖该是也在这儿。 身后传来华玖带着歉意的声音: “花花~我没拉住虎二。 本来安安静静,可看到那只鸟,它就特兴奋了。” 此时,虎二已把越鸟追出了房门。 望着远去的越鸟,华昙面色微急,没功夫去问华玖怎么不待在府中,而偷偷的跟了她。 转头叫上华玖,道: “走,追那只鸟。”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有两个身影出了门。 虎二似乎玩嗨了,一边低吼着吓唬越鸟,一边用爪子刨几下它垂在地面的长长尾羽。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七彩翎 追到一处别院,看着前方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华昙扬声喊: “虎二,把那只鸟抓过来。” 撒蹄儿跑欢了的虎二听到华昙喊声,虎身一停。 爪子扣住地面,一个加速冲刺跃上越鸟的背。 亮出尖爪,一爪子招呼过去,越鸟背上多出一道血痕,三四根鸟羽旋着圈飘到地面。 “嗷呜…呜呜…”扒在越鸟背部,虎二吼中发出低吼。 听着虎二吼声,越鸟不再往前跑。 它像是得了令,转而跑往华昙的方向。 骑着越鸟,虎二威风凛凛的来到华昙身前,四蹄一跃,跃入华昙怀里。 越鸟腿一屈,鸟身微驼的坐在地面,身子发颤。 华昙抱着虎二,拿出几根肉干喂到它嘴中,当作奖励。 转头看着越鸟,慢步走向它。 心中暗道:‘看样子,这越鸟很是怕虎二,如此也能省了事。’ 从衣包里摸出一个玉瓶,单手打开瓶塞。 把玉瓶递到越鸟前。 因着虎二的气息,越鸟半点不敢乱动。 它心中憋屈着 放以前,那样小小的一团儿,它一脚就能踩扁,真的,毫不费力就能解决掉小毛团。 可…这是血脉压制,对着小毛团儿似的白虎,它提不起战斗的力量。 鼻翼微动,闻到一股香味。 感觉自己口中液体分泌加快,它头颅微动,看到华昙手中玉瓶。 真香~ 舌头一伸卷过玉瓶。 吞下玉瓶中的液体,越鸟琥珀琉璃眸中闪着光亮。 舌动一动把玉瓶卷出口,再送到华昙手心中,它鸟身也向着华昙的方向挪了两下。 “呖~呖~”再来一瓶儿呀~ 略带讨好的声音清脆叫着。 华昙摇头,这水总共没带几瓶,不能给了。 看越鸟变得温顺,华昙把手放上羽翼轻抚两下,然后翻找起了七彩翎。 从无忧王口中得知,越鸟的羽色虽有七色,却不是每根羽翎都能单独的具七色。 有的越鸟,即使看着全身羽色具有均匀的七彩,但可能翻遍全身也找不出一根独具七彩的羽翎。 正想着,华昙就看到一根炫彩的七彩翎。 面上一喜,找到了! 捏住七彩翎的根部,用力拔出。 “呖!”越鸟一声痛呼。 没了七彩翎,它全身色泽随之一暗。 将七彩翎包好小心的收着,华昙环顾四周。 追时没注意周围,现在一看,她到了个僻远的废弃院子,旁边还有条河流。 有火光和脚步声传来,华昙躲进草丛,暗中观察着。 越鸟琥珀琉璃眸转动两下,也跟着华昙进了草丛。 学着华昙的样子,越鸟翅膀包在身子两侧,缓缓蹲下鸟身,第一次做这种对鸟而言的高难度动作,鸟身不协调的一晃。 它一屁股就坐到了地面。 “砰~”地面微震。 “那边什么声音,过去看看。”举火把的一人听到了异动。 华昙:“…” 眼尾余光看一眼越鸟。 “花花~那些人我来动手就好。”华玖语落,身影一闪。 一阵拳脚相交声,举着火把的人哀叫着倒了一地。 看着倒地的人,华昙眉头轻皱一下,这么快就有人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第一百六十八章 着火 对华玖喊道: “想必稍后会来更多人,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华玖点头。 掉落地面的火把,咕噜咕噜的滚到木门边。 火苗遇到破烂碎布和干木,火苗变大逐渐燃成火团。 经晚风一吹,火团刹时化为火蛇烧向破房屋。 这时,有一个身影出现在着火的房门口。 闻到一股烧焦味儿,华昙转头看向焦味源头,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杨敏。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杨敏,你到这儿做什么?” 见杨敏两手在动,像在捣鼓着什么,华昙说着也走向渐渐燃起火的木屋。 “华公子,我要进去找点东西。”杨敏语速微快的说了一声,就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手上。 她手中拿有一根铁丝,试了几次找准了铁锁的卡头,手腕转动几下。 锁开 推开布满了灰尘的木门,她快速的走进去。 跟在华昙身后的华玖耳尖微动,听到有细微异动,他身影一闪,往一处黑暗角落而去。 黑暗中隐藏的人还未出手就被华玖打晕。 华玖拍拍手走到明处,对门口的华昙轻轻一笑。 房中 杨敏心中微急的四处翻找着东西。 她知道这处是宁府藏东西的地方,只来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可用的筹码。 没错,她现在需要的是丞相感兴趣的筹码。 家宴被越鸟弄得混乱,混乱之中她见父亲被几个人簇拥着出门。 那些人看着很面生绝不是杨府的人,那就…应该是丞相府的人。 按着映象中父亲所说,丞相是个冷血贪婪的大奸相,但凡被丞相抓去的人会用酷刑折磨,或者加上冤名总之…结果很惨。 如果要保父亲无恙,她就要有筹码才行。 就像昨天,她说了自己到丞相府是为偷他罪证,还说了宴会有阴谋,丞相才同意母亲进府和她住一起。 虽把父亲交的任务搞砸了,可她也没法,她不能不顾母亲身子。 打开一个暗箱,拿出一摞皮纸,写的是房契地契之类的字。 杨敏唇角勾起笑,自语道: “有这些东西应该能和丞相谈一谈。” 拿好皮纸,她走向房门,刚要出去。 不料,衣服被门缝勾到,火苗一下蔓延到她身上。 杨敏瞳孔一缩,赶忙把皮纸递到华昙手中,然后迅速脱了自己的外裙。 可火已烧到里衣,她心中暗急,用力的拍打着火苗,火苗渐渐小了。 越鸟眼珠微转,看了看华昙,又看看杨敏身上的火。 它展翅,用力扇两下。 “扑~扑~” 火…变大了! 杨敏有一瞬间的石化。 方才只是零星火苗,经过越鸟一扇,已有了燎原之势。 华昙看一眼越鸟,她表示头疼,而越鸟表示很委屈。 越鸟垂着头。 本想表现一下自己来着。 它的翅风,扇灭火完全不是问题,可…翅膀受了伤,风力不足,就起了反效果。 看着衣服的火势,杨敏一咬牙,奔向一旁的河流,她一跃身跳下去。 水面飘出小股浓烟,杨敏身上的火已熄灭,只是…身子却慢慢往下沉。 听杨敏跳下河就没了声音,华昙走往河边。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鱼儿 来到河边时,河面已恢复平静。 望着河面,华昙眼中微疑惑,这是,沉下去了? 看杨敏直接冲向河边,一点没虚的跳河,她还以为杨敏会水。 要不,下去找一找? 这么想着,华昙准备脱衣。 杨敏跳河的那块儿水面泛起了涟漪,一圈圈水波纹渐渐散开。 一具身体从水中浮上来。 是杨敏! 华昙看着水中的杨敏,眼神深沉。 湿湿长发杂乱披在脸和前胸,只隐约可见她的容貌,白皙的脸苍白无一丝血色,月光倾洒在她脸上,如同加了层荧光。 不需背景音乐,就这静可听虫鸣的无人之夜为背景,便够渗人。 华昙一脸认真的想: ‘没这么快成浮尸吧?’ 正要伸手去拉杨敏,有断续的扑水声从杨敏身下传出。 凝神看去,她身下有什么物托着她。 杨敏手指微动。 “噗~咳…” 她仰头吐出一口河水,咳出一条鱼儿。 鱼儿尾巴一甩,划起一道优美弧度,噗通落了水。 然后…成了一只不明生物腹中餐。 吐出了水,杨敏缓缓睁开眼。 “小鱼儿~,幸好有你们在。” 杨敏声音透着虚弱,伸手抚抚那只不明生物圆滚滚的头。 紧接着,一只只不明生物浮出水面。 华昙这才看清托着杨敏身子的不明生物不是一只。 而是一群! 这些不明生物模样和那日泥沼中的大块头相似,只是个头小了些。 一群小小圆圆的不明生物把杨敏托到岸边,又蹭蹭杨敏撒了撒娇,才慢慢游走。 “不像鱼也不像鳖,那是什么生物?”看不明生物潜入了水中,华昙惊讶的问。 从水中起身,身体热量的散失使得杨敏抖了抖身子。 她回道: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物种。 自我认识它们起,就唤的小鱼儿,小鱼儿虽长得奇怪,但它们可乖顺了。” 木屋的火光愈发明亮,熊熊火焰已将整个木屋完全包住。 看一眼火势,华昙脱下外袍披在杨敏肩头,语气微肃的道: “得走了。” “嗯。”杨敏明白的点头。 月色之下,三人快速离去。 宁府正堂中 有一群仆从跪倒在地中央。 宁宏瘫坐在上方的软椅,他眼神微滞,失去了神彩。 一个越鸟出笼,就让他惊魂未定。 现,又听到木屋被烧的消息。 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全身力气被抽走。 这…定是裴怀远的一个计谋。 表面上来赴宴,实则要偷他的契。 他…中计了。 这鸿门宴没摆成,倒成了引狼入室! 又一波人进了堂中,颤着声道: “越…越鸟…不在府中,小的找遍了府上下,也…没找见。” 宁宏眼珠突的瞪大。 他用一半的家底儿买的越鸟,还没看上几眼,就没了? 怒吼道: “这么大只鸟,还能被偷走了?你们是眼瞎还是没用? 都滚出去给我继续找,找不到就收拾东西滚出府。” 气喘吁吁的吼完,他面上多了一丝冷静。 他心里清楚,越鸟多半是找不回了。 望着大门,宁宏眼中迸发浓烈的恨意。 心中暗吼: ‘运走我的鸟,偷了我的契,烧了我的房。 裴怀远,我跟你没完!’ 第一百七十章 换人 丞相府 “华公子可算安好回来了,我正担心公子安危,想着要不要派人去找公子。 …咦?还带回了越鸟?!” 看到华昙身后的越鸟,说着字面话的裴怀远面上微惊。 他知华昙要七彩翎,她去追越鸟也在情在理。 只是没想,她会把整只越鸟带回府来。 而且看越鸟温顺的样子,不像是被华昙捉回,倒像是自愿跟着来的。 眼神一闪,又看向华昙怀里的虎二。 铁笼被破那刻他是看到了。 只一爪,铁笼破。 拥有那般锋利的爪子,这猫定不是一般的小猫。 说不定,根本不是猫,细细看来,确是有些像虎。 察觉到裴怀远审视的视线,虎二眼眸凶光一露。 裴怀远急急收回视线,换个话题,问道: “华公子手中拿的是何物?” “这是杨敏取得的东西,她似乎有话与你说,一会儿就来。”华昙淡淡的回了话。 裴怀远对越鸟和虎二的打量她是看在眼中,心中有一丝的不悦,所以不想和他多说客气话。 说话间,杨敏已换了身衣物,急冲冲的来了。 华昙看一眼杨敏,现在他们有话要说,她就不适合再留在这儿。 把一摞皮纸递给杨敏。 看向裴怀远,华昙识趣的道:“没事我就回房了。” 裴怀远点头,“华公子且去休息罢。” 只剩裴怀远和杨敏,房中有片刻的安静。 这时,杨敏开了口,道: “我想与丞相一谈家父的事。” 裴怀远面上有疑惑一闪而过,“郎中令的事?你说。” 递出手中的皮纸,杨敏沉声道: “这些是房契和地契,我想用这换出家父。” 接过一摞皮纸,裴怀远拿在手中慢慢翻看着,越看,双眼越有神。 看了一会儿,他眼中光彩四射。 有了这些房契地契,他再到登记房地的府门打个招呼,这些可都属他名下的了。 如此一来,他受了影响的产业不仅能恢复,还能更上一层楼。 眼神微转看向杨敏,她是误会了什么?用这些来换杨登? 他没打算对杨登做什么。 杨登是个古板的清官,为官几十年也是朝中老臣了,只是过于古板,一直跟他对着干。 这次事儿发,杨登在其中也定是出了不少力,他只想着关杨登几天以示警告,过几日就放杨登回府。 不过嘛…这些东西都到了手中,他就收着呗。 面上闪过一抹狐狸似的笑,裴怀远道: “用这就想换郎中令,你不觉廉价了么? 人呢,我现在不会放。 但是,可以答应你,郎中令在府中的这些天,我定好吃好喝的待他,不动他一根寒毛。” 杨敏面上微松,话中带着期许的问道:“我能去看望家父吗?” 低头看着地契,裴怀远随意的回她: “时候不早了,明日再去也不迟。” 杨敏脸上又浮现了担忧之色,道:“不…我现在就要去。” “随你罢。” 裴怀远说着挥手叫来一随从,道: “带她去郎中令的房中。” 跟着随从走过长廊,又转了几个弯,杨敏来到一间房外。 房门处守着两个带有佩刀的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父女谈话 仆从和守门人说了两句话,转头对杨敏道: “进去吧。” 房内 杨登坐在凳上,手指节轻叩着桌面。 听见开门声,他微转头,一眼就看到进门的杨敏。 眼一瞪,满面怒气的斥道: “逆女! 你还有脸来,特意来看为父的笑话么?” 这场鸿门宴没擒住裴怀远,反倒是他们被抓,真气煞人也! 家宴的事定是敏儿泄露给裴怀远,才让得裴怀远提早做了准备,把他反将一军。 乖巧的女儿竟然会倒戈,着实让他气闷不已。 这次真是输得彻底,败得心殇! 杨敏走到杨登身前,她眼含泪珠,小心观察着杨登脸色,小声道: “父亲你听我说,我是有苦衷才把事告知丞相。 母亲身子一直体弱而多病,近日似乎是受了寒,心痛的病又犯了。 父亲…你忙于事务,显少过问母亲的事。 柳姨娘暗中雇人要杀母亲的事,父亲还不知吧? 好在我将母亲接出了府,才没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若,我不投向丞相,往后,母亲和我又该怎么过活?” 一番话听得杨登喉中一噎。 满肚子的气在一瞬间无处发,面上浮现愧疚之色。 对敏儿母亲他心中有愧有恨,便回避着她,日子一久,就把人给渐渐遗忘了。 但,他不信柳慧雇人杀敏儿母亲的事,那样温柔贤淑的一个人,其中该是有误会。 低声道: “你母亲…现怎么样了?” 杨敏眼中一亮,回道: “这些天病情加重了些,但好在医治得及时,暂时无大碍。” 杨登觉得口中干涩,想了半响,只艰难憋出三个字: “那…就好。” 听出父亲话中的怒消了,杨敏此时才慢慢抬头。 眼神环顾四周一遍,见房中家具器皿和被褥装饰都齐全,心中稍定。 再看向杨登,语中带着坚定: “丞相已答应我不会为难父亲,父亲且在这儿住上几日,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杨登只静静听着,闷声不说话。 敏儿定是被裴怀远给利用了,敏儿心思太过纯良,连裴怀远的话都信。 这次算他栽了,不知另外几位大人怎样。 心中想的多些,他语气中多了丝疲惫,道: “天色已晚,你回房歇着吧。” 翌日清晨 苑中,华昙盘膝闭目,感受周围的物体。 闭着眼,她来到一个由绿色组成的微观世界。 空花决的第一决,重在感知和控制。 即从入门的感知微小物,再到将心神融入微观世界,以达到控制微小物体。 华昙集中注意力,看中前方的一个绿色光点。 团状的绿色光点在华昙眼中愈发大、愈发清晰,像是在向她靠近着。 而绿色光点并没有真的靠近华昙,只是在华昙心神集中之下,有了镜头突然拉近的效果。 沉下气,稳住心,华昙集中精神试着移动那个绿色光点。 花了近十分钟,绿点儿懒懒的敷衍性的轻轻动了一下。 只让绿点儿一动,华昙就感觉精疲力竭。 心思一转,想到练功这事儿急不得。 她不再去控制绿点儿,转而静下心感受着这个奇妙世界。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场戏 半时辰后 睁眼,入目是一小片儿薄雾漂浮在她眼前。 感到自己全身黏糊的汗和衣料传来的冷意。 华昙眉头微皱起,问道:“华玖,我身体何时冒出的寒气?” “冒了好一会儿,在花花闭目后不久,周身就有了雾气漂浮。 花花~身子感觉不适吗?”华玖眉间有一抹担忧,说话间,贴心的用棉帕轻轻擦着华昙脸上的汗。 华昙眉头的皱痕深了一分,她练习空话决时,一点也没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稍微有点累,没事的,我去冲个澡。” 身上又黏又冰的感觉着实难受,华昙语罢,起身去洗澡。 裴怀远走在大理石路板上,因着心中有事,脚步走得忽快忽慢。 他要去的地方,是华昙住的小苑。 王宫那一抱,那种微妙感觉停留在心中,挥之不去。 想着要找华昙说的事,心中有种怪怪感觉一闪而逝。 华昙现在需要他寻药材消息,利益关系之下的伙伴最可靠,至少现在是这样。 所以…她是最适合的人,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她,对,就这样而已。 忽略掉心中的异样感,裴怀远步子平稳起来。 到了苑门,正要跨步进去。 “呖!” 越鸟眼尖的看到裴怀远,它发出尖锐叫声。 翅膀一展,颈部向上扬,宣示着这块儿地是它的地盘。 见裴怀远不走,它便雄赳赳气昂昂踏着两鸭掌似的脚,朝他迅疾的奔了过来。 裴怀远脸色一变,连忙后退了几步。 在苑门口站了一会儿,裴怀远脸色渐黑。 这是他的小苑,他还不能进去了。 华玖慢悠悠走过来,眼神冷冷看裴怀远一眼,冷言道: “你找花花?” 裴怀远颔首。 一道房门外,裴怀远耐心的等着。 不久,门从内打开。 华昙双颊微红,发丝还冒着热气,是刚冲完澡的样子。 看到裴怀远,华昙眼中有惊讶闪过,问: “裴丞相找我有事?” “打搅华公子了。 是这样,我明日要进宫一趟,特此,邀华公子与我一同前往。”裴怀远嘴角带笑的道。 华昙心思微转。 要找她一起,他这次进宫是有什么问题? 想着昨晚去宁府家宴,裴怀远对她有所隐瞒。 华昙语中带疑的问: “裴丞相可否把话说明白一点,也好让我心中有个底儿。 还像昨晚那样可不好,若没有我家喵的搅和,我都不知在宁府,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这次王宫之行有什么问题,还请裴丞相说明一些。” 裴怀远面上一尬,想了想,道: “是…旻王欲与我指婚,要我进宫选个心仪女子。 来找华公子,是想让华公子配合我演一出戏。 其他,倒没什么计划了,只要把这指婚给应付过去即可。” 华昙心中暗想:‘只是应付一下济王么?那也不难。’ “如此,我答应裴丞相。 其实呢,我也有一事相问,旻王宫内御药房的位置,裴丞相可知?”她声音微沉。 既然要去,也不能白去一趟不是? 上次走得太急,这次得去御药房看看,万一有需要的药材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越礼 裴怀远了然一笑,道: “我有王宫地图,可给华公子一份。” 转而又道:“这是进宫要穿的衣物,华公子先试试大小是否合适。”话中隐有着一丝期待。 微摆手,让半白把托盘递给华昙。 “好。” 接过托盘,华昙转身进房试衣。 房内 抖抖从托盘里拿出的裙,是条女子穿的裙。 靛蓝色丝绸抹胸镶有宝石珠饰,束腰的丝带绣着精致灰蓝藤萝,鱼尾裙摆拖至地面。 有银线在腰际和裙尾处绣着两条小小银鱼,给纯色的下裙添了丝俏皮可爱,简约的袖间薄纱轻覆,随着华昙动作,薄纱风中轻飘扬。 这是套极美的裙。 对着身体比一比,裙子是美,可大了些。 转眼,看到衣柜里的一袭月华裙。 离开的时候是华玖收拾的包袱,那套千褶月华裙也在包袱中一并带了来,她是后来打开包袱才看到,就挂那儿了。 放下手中的裙子,走过去拿出千褶月华裙。 看了几眼,她心中有了决定。 让裴怀远再换条裙也麻烦,左右是女装,她就穿这套吧。 换上千褶月华裙,再把托盘里的假发套在头上,华昙出了房门,边走边道: “你那套大了些,我穿这身裙可行?” 女子踱步而来,肤白胜雪,灵动的眸中眼波如水,透着机智和淡然。 走动间轻风撩起裙褶,隐隐有银色光辉闪动。 裴怀远呼吸微滞,眼中闪过惊艳。 心中也有疑惑一闪而过,华昙怎么会随行带有女装? 没多想,他道: “华公子穿这身也是极好,看着和女子没甚两样。” 见她戴头上的假发略显凌乱,裴怀远心中微动,便伸手去理了理,理到一半,他手臂一僵。 这么做,他…越礼了。 眼微转,看华昙一脸平静,并不在意的样子。 心中暗松一口气,状似无意的慢慢放下手,道:“那明日王宫一行,就有劳公子的配合了。” 华昙轻点头。 裴怀远含笑的转身离开。 他刚转身就看到华玖放了手中剑,沉着脸走了过来,冰冷的眼神如利剑一般扫他一眼。 裴怀远心中一寒。 而华玖只一眼就转头不看他,默言与他擦肩而过。 走到华昙面前,抬手,也学着裴怀远的动作,用手理理华昙假发。 不料,手一抓,假发勾在手缝中,整个假发都带到了他手中。 把假发拿在手中,华玖脸色微垮,眼中闪过一抹无措。 望着手中的假发,眼神微深。 都被手指勾下来了,他也不准备把它再放上华昙的头。 看向华昙,华玖一脸认真,道: “花花~这个戴着不好看。” 他脸上有着因裴怀远触碰到华昙的微恼,整张脸微绷,双眼微用力的往内压了压,让他看起来略微有些阴沉。 华昙看出他生着闷气。 只觉得一双紧盯着她的湛蓝眼中满是星点,抿着的薄唇显示他小小紧张,在她眼中,他的阴沉也很萌。 唇角勾起笑,华昙伸手捏捏华玖脸。 直捏得他脸袋儿通红, 直捏得他眼中迸发光彩, 直捏得他唇角勾起了浅笑。 收回手,华昙淡淡的应了句: “嗯~我也觉戴着不舒服。” 第一百七十四章 指婚 旻王宫 肃穆大殿内 “怀远,你身旁的女子,寡人从未见你带入宫过,她是何许人?”旻王威压的声音夹杂着疑问。 让裴怀远进宫,意在给他指婚。 他却赶在这时候破天荒的带个女子来,以前,可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过心,还带到了他面前来。 他,这是几个意思? “臣正是要禀告此事。 早在多年前,臣与昙儿就已私定终身,只是因着后来的变故,两人断了联系,失了消息。 好在几月前与昙儿重逢,臣心中是万分欣喜,也想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情。 本该早早的带昙儿面见济王,只是,昙儿家中办了白事,要守孝三年,谈婚论嫁之事自是要往后推。 故而将面见济王这样的大事,也拖了下来。 没将此事早早告知旻王,是臣之过错。”裴怀远低沉的声音中字字恳切。 说到情深之处,对华昙投来一道爱怜的目光。 只是华昙垂着头,没看见。 听着裴怀远一声亲昵的昙儿,华昙身子微不可见的一抖,全身鸡皮疙瘩一片片冒起。 裴怀远看着华昙的反应,他眉梢微挑,眼中有笑意划过。 旻王身旁,宁茹眼中有锐利眸光闪过。 这一波三折的事儿跟讲故事似的,他蒙小孩呢,她可不信这套说辞。 看向华昙,用她温婉的声音道: “抬起头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儿,能让丞相痴迷如此。” 华昙闻言,缓缓抬头。 宁茹眼中有失望一闪而逝,还以为是国色天香的人儿,看来,是她过虑了,这样子只可算是清秀。 看向裴怀远,道: “模样倒是清秀,只是身子骨过于消瘦,这副身子服侍丞相还是差了些。 丞相且去偏殿看一看,女子们就在那儿候着呢。 没准儿,就有中意的人呢,若是成了一桩好姻缘,可就是美谈了。 而且,那全是清白人家的可人儿,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哪一个的模样比起这女子都是不差。” 宁茹唇角勾起温柔的笑,话中却有着对华昙的嫌弃鄙夷。 “对,怀远且看看再说。 但凡你看上的人,只说一声就好,有寡人给你指婚。 说起来,寡人心中也有愧。 怀远总是忙于政务,少有空闲享受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就着今日挑几个入眼的带回府去,寡人心也甚慰。”旻王应和着宁茹的话。 除了贪财这个小瑕疵,裴怀远可是很得他的心。 别看年纪轻轻,处理事务来一点不含糊,把这王朝管理得井井有条,让他这王当得很是轻松。 “受旻王的恩泽,臣心中倍感殊荣。 而当下,臣只想报答济王的知遇之恩,不愿颓废于其它。”裴怀远话中带了坚定,眼中暗芒涌动。 若是以前,他兴许会答应着。 自从那杯下了药的茶水之后,他已没必要事事顺着旻王,有些事的日期该提前了。 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旻王脸色变得难看。 脑海中晃过一人的脸庞,旻王面色微缓,道: “寡人没有逼你的意思,你真是欢喜着这个女子,寡人也成全你。 可她身份确是与你不般配。 寡人做主,封她为平乐郡主,等她守孝日子过了,再择日完婚。” 第一百七十五章 揩油 旻王宫 肃穆大殿内 “怀远,你身旁的女子,寡人从未见你带入宫过,她是何许人?”旻王威压的声音夹杂着疑问。 让裴怀远进宫,意在给他指婚。 他却赶在这时候破天荒的带个女子来,以前,可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过心,还带到了他面前来。 他,这是几个意思? “臣正是要禀告此事。 早在多年前,臣与昙儿就已私定终身,只是因着后来的变故,两人断了联系,失了消息。 好在几月前与昙儿重逢,臣心中是万分欣喜,也想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情。 本该早早的带昙儿面见济王,只是,昙儿家中办了白事,要守孝三年,谈婚论嫁之事自是要往后推。 故而将面见济王这样的大事,也拖了下来。 没将此事早早告知旻王,是臣之过错。”裴怀远低沉的声音中字字恳切。 说到情深之处,对华昙投来一道爱怜的目光。 只是华昙垂着头,没看见。 听着裴怀远一声亲昵的昙儿,华昙身子微不可见的一抖,全身鸡皮疙瘩一片片冒起。 裴怀远看着华昙的反应,他眉梢微挑,眼中有笑意划过。 旻王身旁,宁茹眼中有锐利眸光闪过。 这一波三折的事儿跟讲故事似的,他蒙小孩呢,她可不信这套说辞。 看向华昙,用她温婉的声音道: “抬起头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儿,能让丞相痴迷如此。” 华昙闻言,缓缓抬头。 宁茹眼中有失望一闪而逝,还以为是国色天香的人儿,看来,是她过虑了,这样子只可算是清秀。 看向裴怀远,道: “模样倒是清秀,只是身子骨过于消瘦,这副身子服侍丞相还是差了些。 丞相且去偏殿看一看,女子们就在那儿候着呢。 没准儿,就有中意的人呢,若是成了一桩好姻缘,可就是美谈了。 而且,那全是清白人家的可人儿,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哪一个的模样比起这女子都是不差。” 宁茹唇角勾起温柔的笑,话中却有着对华昙的嫌弃鄙夷。 “对,怀远且看看再说。 但凡你看上的人,只说一声就好,有寡人给你指婚。 说起来,寡人心中也有愧。 怀远总是忙于政务,少有空闲享受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就着今日挑几个入眼的带回府去,寡人心也甚慰。”旻王应和着宁茹的话。 除了贪财这个小瑕疵,裴怀远可是很得他的心。 别看年纪轻轻,处理事务来一点不含糊,把这王朝管理得井井有条,让他这王当得很是轻松。 “受旻王的恩泽,臣心中倍感殊荣。 而当下,臣只想报答济王的知遇之恩,不愿颓废于其它。”裴怀远话中带了坚定,眼中暗芒涌动。 若是以前,他兴许会答应着。 自从那杯下了药的茶水之后,他已没必要事事顺着旻王,有些事的日期该提前了。 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旻王脸色变得难看。 脑海中晃过一人的脸庞,旻王面色微缓,道: “寡人没有逼你的意思,你真是欢喜着这个女子,寡人也成全你。 可她身份确是与你不般配。 寡人做主,封她为平乐郡主,等她守孝日子过了,再择日完婚。”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御药房 看着他,她总有一种他也是女扮男装的错觉。 过了大概半时辰,裴怀远躬身退出大殿。 由大殿中央退到殿门,他全程沉着脸,宽大袖间用手帕使劲擦着被旻王摸过的手背,像要擦掉一层皮那般用力。 到了华昙身前,隐藏在袖间的擦拭动作一停。 裴怀远扬唇一笑,宠溺道: “昙儿,在外站了许久,我可是心疼得紧,腿定是累了吧,与你揉揉可好?” 这话特意说给旁人听。 果然,身旁的内侍自动退开几步,他身子微斜,仍是竖耳听着华昙这边的声音。 裴怀远微弯腰,手伸向华昙的裙褶。 看着像是要把他说的话付诸行动,给华昙揉腿。 华昙眉头微蹙,刚想要移脚,耳边有裴怀远声音响起: “一会儿有内侍送我们到宫门外。 这里盯的人多,别轻举妄动,先随我先离了这儿,稍后我自有安排。” 他比她高,微弯腰才可在她耳旁说话,在别人看来,他们讲着恋爱男女间的悄悄话。 裴怀远手触及裙面,只是放在裙上做个样子,没有真的揉下去。 华昙眼尾余光看内侍一眼,轻轻一笑,配合的应道: “净说这些甜人心的话,也不害臊,我们快些回府罢。” 声音没有刻意压粗,空灵中带着微甜,听着温柔而甜蜜。 裴怀远心中怦然一动,眼中异彩闪动,只是他低着头,遮掩了眼中色彩。 宫门外。 一辆马车缓缓远去。 而在去御药房的路上,一个内侍低头走着,这内侍便是华昙所扮。 有裴怀远的安排,她这一路走来很顺。 到御药房的位置,守门的人双眼迷蒙似睡似醒,很是奇怪,像是失了魂儿那般。 华昙试着走了几步,没人阻拦。 于是…她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进御药房。 轻松的进了库房中,看到有个人影闪动,华昙心中警铃一响。 “徒儿,你也来了王宫?过来,看为师找到的好东西。”那人也察觉到华昙,他笑着对华昙招手。 一个瓶子递给华昙。 打开一闻,是化合水! 收起化合水,华昙眼中闪过疑惑。 看空一在房中自由穿梭的熟练样子,像是常来。 空一手中翻找起其它木柜,他自动的解释: “是不是奇怪着为师怎么在这儿? 这外边的药材哪有王宫丰富,为师也不是白拿,不过是图个方便。” 他拿出一株药材放包里,再把金锭放进空盒中。 听着空一的歪理,华昙微摇头,这么乱翻拿王宫的药材,按理说,这样做不对。 不过… 确是便捷。 看他一直在翻找,华昙也在靠墙的高柜中翻找起来。 药材的库房很大,各种珍稀药材不计其数。 待华昙略微失望的回到丞相府时,天色已黑。 她心中确是有些失望。 费力找了一天,那偌大的御药房,却没有一株她需要的药材。 刚走到小苑门口,一团黑影就扑了过来。 “扑通~” 华昙毫无预兆的被扑倒。 “花花~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天儿都黑了~” 华玖幽幽的声音从华昙身上响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刺客 花花走时说是很快就回来,让他在府中等她,不能跟去。 结果呢。 天亮走,天黑才回,下一次,不管花花怎么说,他都定要偷偷跟着。 被压着动弹不得,华昙眼中多了丝无奈,把脸上遮到视线亚麻海藻长发撩到两边。 轻声道: “找着药材就忘了时间,是我回迟了~ 等了很久?吃晚饭没?快起来吧。” 听着华昙话中有带哄的意思,心中顿时有了满足感,华玖慢慢起身。 轻柔的拉起华昙后,傲娇的扭过头就是不正视华昙。 沉默着不说话,带了一丝独守小苑的怨气。 看他一脸闷闷,一副想说话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华昙失笑。 拿出一块肉干递到他口边,肉干轻戳戳唇角示意。 华玖眼微亮,眼珠微转,就任凭着肉干戳在他唇边,闭着口,不吃。 不吃,还耍小性子了? 华昙眼中闪过戏谑,便把手中肉干往脚边蹭着她的虎二递去。 “虎二,给你。” “嗷~”虎二小尖牙一口咬住肉干,喜滋滋的吃起来。 “花花~”华玖面带愁容看着肉干。 那本该是他的呀~~ 华昙笑着捏捏华玖脸,笑道: “瞧你那直勾勾的眼神,不是说,不要么?” 说着,又递了一根肉干在他嘴边。 这次他一口咬住了,像是怕华昙拿开,两口就吃下。 微抬头看看天色,这个时辰,裴怀远该是没睡。 换了一身衣物走到苑门口。 管家正往小苑走来,半路看到华昙,笑着道: “丞相知华公子回了府,正在书房等着华公子。” 书房 华昙踏入房门就听到了裴怀远的声音。 “华公子来了! 告知华公子一个好消息,我已有了弥果的消息。”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流水般清澈,深沉而柔和。 因着他面前的人儿,话中还带了一丝愉悦的迫切。 放下手中竹简,眼带笑意的看向华昙。 看她一身男装,他眼中闪过失意,心脏处有股刺痛传遍全身。 对啊!华昙是男子,他到底在欢喜什么? 他取向绝对正常,这点毫无疑问,他也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取向。 听到弥果两字,华昙脸上闪过喜色,问起了弥果具体的事。 房中的谈话声渐起… 过了好一会儿,华昙鼻中飘入一股极淡的迷药味道,心中微警。 心思微转,没提醒裴怀远空气中含了迷药。 她屏住呼吸,低头间吞下一颗药丸。 转而再抓出一根肉干,手指微动间,往肉干上撒了些粉末,喂到华玖嘴边。 华玖惊讶又窃喜,眯着眼吃下肉干,还不忘挑眉给裴怀远一个挑衅眼神。 看什么?再看也吃不到,这是花花给他的。 裴怀远不自在的别过头,这么一动,头部有眩晕感加重。 “怎感觉有些疲惫了? 华公子,不若明日再谈取弥果的相关事宜?”食指揉着太阳穴,却无法减轻眩晕,说话间慢慢软下身子。 华昙见状,也全身无力似的倒在书桌旁,暗中对华玖眨个眼。 华玖明了,他身子一斜,倒地,还故意的倚靠着华昙。 就在这时 一道闪着寒光的利剑迅疾刺来,直取裴怀远左胸。 第一百七十八章 活口 裴怀远瘫软的身子猛的绷僵直,却完全反应不过来更是躲不开。 剑尖到胸膛还剩一厘米! 他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力,手被一只柔软的手紧紧握住,刚好按住他破皮手背,裴怀远疼的一缩。 华昙却握得更紧,手臂用力一拉,将他拉向一旁的安全地。 “噗!”剑插入金丝楠木椅中。 刺客一击未中,快速反应过来,身影快速转动着,再次攻向裴怀远。 “动手,抓活的。” 华昙话音一落,华玖与刺客打斗在一起。 同时,外面响起刀剑相碰的声音。 想要暗杀裴怀远的刺客也听到房外兵器交织的碰撞声,心中暗道一句: ‘不好!’ 身影动得愈发快,手中利刃舞动得呼呼生风。 他极力的试图摆脱华玖,再次攻向裴怀远,却发现自己渐渐处于下风。 这边 经华昙一拉,裴怀远离了椅,却被那一拉,脚步踉跄着站不住身子。 看他快要倒向地面。 果然是文人的身子,太过虚。 华昙索性用手臂环住他腰,让他稳住身子。 “可有受伤?” 眼中有一丝担忧,条件反射的轻声问他。 周身被一股幽香环绕着,那淡淡的香比任何香料都好闻,裴怀远忍不住吸了一小口,回过神来,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了。 脸微红,口齿不清的道: “没…没有。”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国丞相,听到那轻柔的一句话,像是在耳旁的低语,还带有小小的痒意,便说话打结,心跳加速起来。 看一眼裴怀远宽袖中露出的手背。 只见那光滑如玉、白若凝脂的手背破了皮,破皮处红肿起包。 她没用多大的力,怎么就这样了? 只觉得是裴怀远的手太过娇嫩,在她一拉之下,破了皮。 摸出一玉瓶递给裴怀远,道: “方才情急,故而手中没控制好力道,此药对消肿有极好疗效,裴丞相且拿着。” 语落就转而看向华玖那边。 握着手中的玉瓶,裴怀远心中异样更甚,看着华昙的眼神微深。 “哐当!” 短刀落地,刺客已被华玖擒住双臂,反扣在身后。 华昙一个眼神华玖已明白。 一手依旧制住刺客,使刺客反抗不得,另一手两指掐住刺客两腮帮,强迫他张嘴。 刺客一惊,眼中闪过慌乱。 还未作反应,一颗药丸已弹入他喉中。 华玖将他下巴一抬,迫使他吞下。 “咳咳…” 药丸入口即化,刺客咳嗽了几下就倒地昏迷,他手中滑出一颗黑色药丸,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止。 而华玖拖拽着刺客到了华昙面前。 华昙看一眼黑色药丸,又把目光扫一眼昏迷的刺客。 这药丸该是毒药,任务失败,他是准备服毒罢,却没想先一步被她迷倒。 看向裴怀远,道: “药效只有三时辰,过了,他就会醒,此人就交裴丞相处置了。” 外面的打斗已接近尾声。 一人推门而入,单膝跪地简洁的行个礼,沉声道: “属下办事不力,刺客无一活口,全吞药自杀。” 裴怀远微抿唇,面上不怒悲喜,道: “嗯,知道了,把尸体给处理好,下去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紫瞳 房中重归安静,这时,有抹人影从暗处走出,自觉的扛起刺客,转瞬间消失于暗中。 整个过程快速、整洁,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像是做过了多遍。 华昙看了一眼那人。 这个人,她怎一点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微闭眼,催动空花决去感觉他。 有了! 某团人形绿色光点一顿,轻轻动了动。 又动了动… 看得不真切,不过好在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了。 她之前凭主观感觉不到他,想是他功力深厚罢。 如此看来,下次得用空花决来探寻周围以保证安全了。 华昙慢慢睁眼。 微吓! 她眼前多出一个人。 俊秀的脸就在她头顶,他比她高多了,就那么高高的俯视着她,紫色眼瞳迷幻而魅惑,带着一丝看破红尘的了然和澈透,如一波染了色的清水。 紫色眼瞳,真是奇异的瞳色!世间竟有这般美的眼! 华昙心中惊叹,盯了许久,认真且专注。 直到一道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王族的?” 什么王族?不知道,华昙诚实的摇头。 殒唇角勾起讥讽,道:“那便是与我一样。” 不懂他说的意思,华昙再摇头。 这次,殒好看的眉一拧,想了想,问: “可会说话?” 会呀!华昙点头。 表情凝固… 她…是不是傻,这个问题,干嘛点头呢… 耳边有着细碎压抑的笑意,华昙微糗。 裴怀远走了过来, “一向惜字如金的殒,连番问了三个问题,实属少见。 由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华公子,我的贵客。” “华…公子?” 殒唇角带着不明的笑,加重了后面两字的音。 华昙只觉得这人是如裴怀远说那样,属少话之人,他问的那些话,没个前言后语的,她自是不明白意思了。 轻轻一笑,退开一步。 道: “你方才的话,可否说清楚一些,我着实没听明白。” 殒却跨一步逼近华昙,道: “不懂么? 呵呵…空花决发出的气息,我不会认错,若两者都不是,我也奇怪了,你是何处学来?” 殒语气满是咄咄逼人,大有问不出所以然不罢休的势头。 裴怀远在一旁没说话了,殒今日的话比平日一个月的话都多。 “自学。” 看他强横的态度,华昙不想与他多说,语罢就要离开。 华玖适时的上前一步挡在华昙面前。 看着华玖,殒眼中闪过震惊,手微颤的伸向华玖眉眼。 喃喃自语: “很像,这眉眼真像。” “啪!” 华玖一手打开殒的手,敌视看着对他“毛手”的殒。 被这一拍给打醒,殒眉梢微挑,收回了手,还将两手背在了身后,眼神上下打量着华玖,眼带疑惑。 随着殒的打量,华玖感觉有股力压着他的背往下压。 额头冷汗直冒的抵抗着那股力。 在他快坚持不住之时,手臂被托住,背上的压力也一轻。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华昙话中带了担忧。 “花花~” 偏头对华昙笑了笑,再微摇头,表示没事。 殒眼微眯,再次把目光集中在华昙身上,琢磨着道: “无法控制你,怎会这样?你的修为不可能在我之上。” 第一百八十章 异象 “殒,适可而止。”裴怀远话音略沉。 殒倒是没再靠近华昙,压下心中讶异和猜疑,又看一眼华玖。 今日的奇事真不少,不过他会一一查清楚。 这么想着,身影消失原地。 其实…也难怪他会失态。 能让他放心上的无非两件事,一是空花决,二是那个人。 今儿,两事都让他碰上了。 殒走后,早已从迷药中恢复的裴怀远对华昙歉意一笑,道: “殒话中不当之处,还请华公子见谅,出了刺客一事,我也有些疲累,如若没其他事,华公子且早些休息吧。” 华昙没走,被打了几个岔,这时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目的。 “裴丞相可有化合水?” 空一说丞相府的药材库中存有化合水,她便来问问。 从王宫拿到一瓶化合水,只一瓶定是不够。 “有…只是没多少,若华公子需要,明日就差人送去苑中。” 裴怀远眼神微闪,华昙怎么就知道他有化合水。 “多谢!” 华昙颔首,转身和华玖离开书房。 一回到自己房内,华昙便抱起了虎二。 翻出两个瓶子拿在手中,食指和中指灵巧的拔开瓶塞。 闻到灵石粉的味儿,虎二眼一亮,毛绒绒的虎头凑过来拱拱华昙的手,小声叫唤着。 “…嗷呜…”它要吃。 “乖~别馋,待会儿弄撒了就没吃的了。”空出来的一只手,抚着虎二头略作安抚。 虎二灵性眨眨眼,鼻子又嗅嗅灵石粉的味儿。 能吃灵石粉了~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它想了好久的说~ 快速仰头,张口,如一只待哺的雏鸟。 化合水沿着瓶口缓缓流入虎二口中。 “咕噜~” 咂咂嘴,眼珠转了转,不是这味儿~ 再次张口。 华昙有片刻的犹豫,终将灵石粉倒入虎二嘴中。 舌头意犹未尽舔舔嘴皮,懒懒的眯着眼,还细细在回味着灵石粉。 过了片刻,虎身一震。 浑身突然有使不完的劲儿,它四蹄翻飞着跑到了院中,昂着虎头,对着夜空就长啸一声 “嗷!!!” 虎吼气势磅礴,响彻方圆十里,余音在这夜色中回荡,良久才停。 再说丞相府外 一府亮了灯,接着一家一家的亮起灯,颇有百家灯火齐亮的趋势。 与此同时,夜空一道亮光劈中丞相府。 所有起夜的人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漆黑夜空一道明亮的光电,带着淡蓝尾巴,划出一道刺眼的亮芒,刹时劈中丞相府。 光束闪耀得刺眼,却在劈中丞相府时没发出任何声音。 天有异象,非祸即福! 第二天大街小巷遍传开了这消息。 而华昙呢,则是在小苑中练着空花决,对外界的事并不知晓。 昨晚虎二吼了一声后,啥事儿也没有的该吃吃,该睡睡,除了身躯长大了些,倒没其他变化,她也就放下心。 她苑中多了一位人,那就是殒。 他一个字不说,就盯着华玖看,像是为华玖而着迷。 那眼神…有凶光又有爱意,看得华昙都觉得心中毛毛儿。 弄得华昙也不淡定了。 时不时的往华玖看一眼,确保华玖是安全,对华玖的关注可谓达到一个高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气旻王 殒的到来,华玖却享受其中,可别想歪。 他所享受,自是华昙的亲近。 虽多个讨厌人,可花花更关注他呢,几次看花花的时候,花花正在看他。 那感觉真是甜滋滋跟吃蜜那般。 可以和花花更亲近些,被人盯也值。 两日后 小苑传来弥果消息,却连带一个不坏不好的消息。 旻王得知了那日的异象,又不知从何处知道弥果被裴怀远所得。 两件事连在一起,直觉是弥果给丞相府带去的祥瑞。 便下令要裴怀远将弥果献与他。 弥果除了延年益寿的药用效果,还有某些象征意义,比如祥瑞。 往旻王宫大殿的路上。 “待会儿华公子就在殿外等候,若意外事发生,还请帮个手。” 裴怀远声音低沉温润,他轻笑着对身旁华昙道。 低头间,眼中隐有利芒闪烁。 宫中内应报来消息说,旻王这次有些动作,密召了王宫守卫统领和一些宫外人,不知意欲何为。 呵~那他就先下手为强。 华昙轻颔首,眼神越过裴怀远身侧,看的是仆从手中托盘。 她目标明确,弥果定是不能给旻王,裴怀远有他的计划,她不想参与,她只保证弥果就好。 大殿 裴怀远行个礼,便坐在左侧软椅上,端起一盏茶杯。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旻王脖子一冰。 还未笑开的笑意就这么僵在脸上。 耳旁冷不丁的传来一句: “你…经历过绝望么?” …啊咧?什么鬼?旻王大惊失色!! “什么人!大胆!胆敢挟持寡人,不要命了?!”旻王怒声训斥。 “苦心经营的计划已付诸东流,你以为的指上捻来,却是个美丽的泡沫。 只美得一时,说到底,便是你想的美罢。” 没受旻王的影响,他声线平仄如一,如同在叙述一件事实。 旻王面色又红又紫,胸口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眼神往四周看着,却发现一个护卫的人也没有,旻王有些慌了。 裴怀远眼中闪过笑意,只叫他气一气旻王,他还挺有气人天赋。 视线投向裴怀远,急声喊: “怀远!快救驾!” 裴怀远继续在一旁饮茶,并不理会。 旻王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大怒: “怀远!你不可如此待寡人,寡人…” 呼喊声渐小。 旻王被暗处跳出来的一干人压着带入了一道帷幕后。 华昙只觉好无聊,甚至想嗑点瓜子。 …权谋之争? 裴怀远是不甘于这“一人之下”了吧。 不管如何,她只管拿到弥果。 手上多出个锦盒,华昙看向走到她面前的裴怀远。 “这样就搞定了,接下来回府就好?” 说着打开锦盒,里面一个菱形果子,清香扑鼻。 是弥果无疑! 裴怀远笑道: “能如此顺利,实话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语罢,裴怀远身子一软,就要仰面倒地,华昙连忙接住他。 试着叫了声:“裴丞相?” 没有应答。 抚上手脉,脉象平稳有力,没有中毒,这是怎么了? 叫来一个人背起裴怀远,华昙往出宫的方向而去。 心思放在裴怀远身上,从而忽略了草团中一道阴毒的眼神盯着她。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找来 那人躲得极为隐蔽,只在手腕露出一块血红花印记。 相府 让仆从把裴怀远放床榻,华昙正准备出去,就见裴怀远醒来。 她问一句: “醒了?” “嗯。”裴怀远轻声答了声。 嘴角勾起轻笑,之所以会喝下药的茶水晕倒,就是想试试她。 这个结果,他很满意。 他苍白的脸比起平常多了分憔悴,显阴柔的白皙脸庞带有一抹柔柔笑。 脸上不经然流露出一丝柔弱,是平日见不到的神情。 平日有的是深谋远虑的深沉,却没有这一丝柔弱之气。 看着他柔美的脸,如一个虚弱瓷娃娃,这般吸引人,实在是诱人犯罪。 华昙忍不住了。 状似无意的伸手,在那脸上轻捏捏,一秒就松开。 她微抖的长睫毛下有异彩闪动。 不得不说,裴丞相脸袋儿的手感真是一极棒,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在裴怀远愣怔的表情下,华昙别过眼,声音微不自然的道: “方才,裴丞相脸上有些灰尘。” 裴怀远眼珠微转,看看华昙心虚而握成拳的手,笑意渐深,明白却不道破。 “…原是如此。” 他不反感她的触碰。 “砰!” 门突然大开。 殒扛着昏过去的华玖,打破房中微妙气氛,看向华昙: “是时候该赶路了。” 听到声音,华昙望过去,视线触及华玖。 猛的站起身,双手往华玖探去。 急声问: “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他只是昏过去。 你再不走,他或你都会有事,不瞒你说,我是个逃犯,南域的人正在四处搜寻我。 几年都没找到这地儿,可巧得很,你来这儿没多久,南域的人也来了。”脚步微移,手臂一侧,没让华昙碰到华玖。 他话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沉思片刻,华昙看着殒的目光微沉, “你准备去哪?” “暂时没想好,边走边想。”殒声音偏冷,颇为不耐。 “殒,你曾说,这处对你隐藏自身是绝佳之处。”裴怀远半坐起身,眉头微皱。 行动诡谲的南域人确是个麻烦。 “那是没被人盯上之前,如今,自是得换块地。”殒话中有着遗憾。 这块地儿是个风水宝地,能把他的气息很好隐匿,若不是找上门来,倒是难以发现他。 不耐的问华昙一声:“走是不走?” 人在你手上,有得选么… “…走” 当华玖醒来的时候,后颈凉凉,柔软的棉布擦拭着他酥酥麻麻很是舒服。 华昙在给他后颈涂药,略微心疼。 被殒打晕,使了多大劲才让得华玖后颈肿起。 “疼不?” 不疼…华玖眼神微转,开口就变成了: “疼~花花给吹下。” 湛蓝的眼中满是星点,满是期待等着华昙给他吹吹。 没等到华昙的吹气,一道声音打断短暂温馨。 “下车,立刻!” 殒语罢拉了华玖,从窗户翻出。 留华昙在车中愣了半刻,看着只留她一人的马车内,颇有风中萧瑟的无奈。 一羽燕尾箭射入,与华昙险险擦衣而过。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啊~ 华昙闷闷的想,阿输烨不会就在附近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吃味 再不迟疑,华昙翻身下马车。 看不清殒是如何出手,草丛中扑通倒下一人。 蹲草丛放箭的暮染晕了过去。 “华昙!” 怒吼夹着暴躁。 华昙往一个方向看去…还真是他。 英气的眉宇间满是煞气,丹凤眼隐隐有火苗攒动,鲜红的唇透着丝丝邪气。 “你真敢跑!就现在,给我过来!” 阿输烨面带怒意,声音因气怒而变得歇斯底里。 华玖上前一步挡在华昙身前,耳中传来了殒的声音。 “快走,往东南方向而去,他们由我来拖住,时间不多,你要快。” 微转头看华昙,她表情没异样,声音似乎只他一人听到。 阿输烨却因华玖这个保护的动作和华昙脸上信任表情,被彻底激怒。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疯狂,冷测测的道: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过来,我就既往不咎。” 冷意话中夹杂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华昙:“…” 手被人拉住往前一带,腰间一紧。 华玖带着华昙往东南方而去。 因为是华玖,华昙压根没有防备之心,反应过来时两人已在空无一人的路上。 转头往后方看去,没一个追来的人,也是奇怪了。 “去哪里?” 华玖呼吸急促,简短的答道:“东南方。” 额头有汗珠滴下,语罢,极速的往前而去。 他速度十分快,几个跃起下落,已在百米开外。 赶了大约半时辰的路,两人在一块方形石块上稍作休息。 “是殒要你这么做的?” 殒一直没来,连带着阿输烨的人也没追来,华昙一想就明白,应是殒拖住了人。 “嗯…”华玖扬唇一笑。 看着华玖脸上的笑,华昙心中有些吃味。 华玖对殒挺信任呐~这才几天呢,就听他的话了。 看着华玖,华昙微抿唇没了下文。 华玖心中一颤。 “花花~那是情急,我自是最听花花的话。” 猜到了华昙心中所想,慌张拉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蹭蹭,满是讨好之意。 一道残影经过。 “这么慢。” 话中带有略微嫌弃,殒拉了华玖就走。 手上一空,华昙微惊。 华玖人呢?!! 往周边看看,空空如也,哪还有一人? 后方有动静传来,华昙转头看向身后,看清来人时,她眼神一凛。 那是…蒙面人崔腾! 眼中滔天恨意弥漫,身影一闪,华昙藏身在一旁,静待时机。 近了… 愈来愈近… 十米… 五米… 崔腾消失! 背脊一凉,华昙迅速转身,同时手中短刀极快刺出。 崔腾侧身躲过华昙的一刀,反手向华昙袭来… 几次交手后,华昙已伤痕累累。 抓住一个空隙,崔腾一手扼住华昙喉咙。 他喉中发出数声怪笑。 “…桀桀,跑了一条大鱼,来了块肥肉,也值,就先抓了你再追那人。” 崔腾阴险笑着,一双三角眼内阴霾遍布。 华昙心中微震。 崔腾竟变得这么强,不管是他的力道,还是身法,都和以前不在同一个层面。 手执一把锋利小刀,手腕转动间,泄恨似的在华昙脸上割开一道血痕。 阴狠威胁道: “今儿总算落到我手里,你再跑啊~ 哼! 识趣点,把东西和解药交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 第一百八十四章 要人 他说着,眼微眯,眼神愈发阴鸷。 手上那朵血色花时而发疼,次次疼到骨子里,折磨得他快疯掉。 “把她给我。” 四个字,在崔腾头顶缓缓响起,带着不容反驳的魄力。 而崔腾眉毛微挑,转而对上阿输烨视线,语气漫不经心道: “恕难从命,这是王秘令要抓的人,我也是奉命办事,莫要为难卑职。” 好不容易抓到的人,阿输烨是要抢他功劳? “我再说一遍,把她交给我。”阿输烨声音沉下去。 纪冥手中转着镰刀,走到崔腾边上,眼神直往崔腾看。 崔腾心中一寒,愤愤的松手。 纪冥刚要蹲下身,阿输烨便两三步上前,俯身抱起华昙。 “弄成这副模样真是可悲呢。 要你乖乖听话不听,非要跑,真是…活该!” 嘴上讽着,眼神中闪过一抹心疼,被他很好的隐藏。 “放我下去!”华昙眉头一拧,短刀转瞬抵上阿输烨脖颈。 手臂压住怀中乱动的人,阿输烨不松反紧,恨恨的道: “你确定要去找死?” 这个小没良心的,看不出他在救她? 崔腾在一旁虎视眈眈,并不急着离开。 到口的肥肉眼看就要丢了,当真可惜至极。 “你们不是一起的么,别假惺惺。” 华昙眼神微转看一眼崔腾,倒是没再动,因为她发现越是挣扎阿输烨抱得越紧。 只是她话中满是不信。 “不是。” 阿输烨眼神幽深,回答得斩钉截铁。 又问:“倒是你,怎么和殒同路?” 华昙偏头不答话。 看着窝得鸵鸟似的华昙,阿输烨也没追问。 给崔腾一个警示眼神,就抱着她往回路走去。 那边,停有一辆四马拉车,松石镶边,流苏作饰的马车。 上了马车,阿输烨松开华昙。 古萤得了令,满心喜悦揭开车帘,眼神触及马车内另一人时,表情一变。 阿输烨懒懒的道: “给她清理伤口,再上些药。” 说完,很是君子的转过身不看。 “…是”古萤面有不愿,还是拿着药箱走到华昙身前。 “不用了,我自己能上药。” 华昙自个儿拿出随身带的玉瓶,拉起宽大袖口,上起了药。 听到华昙不配合,阿输烨转过头看着华昙,眉头微皱。 对古萤道:“你下去。” 这一上一下的没个一分钟,古萤怨意的盯华昙一眼才下马车。 “干嘛?把玉瓶还我。” 手中玉瓶被夺,华昙不满的出声。 “不要动,不让古萤给上药,只好由我来代劳。”阿输烨靠近华昙,就要去拉她衣物。 立刻向旁挪了几个位置,华昙身体和心理都在抗拒阿输烨的动作。 阿输烨面色微变,沉声道: “过来。 最好不要惹我,现下不想与你斗气。” 华昙轻咬下唇,她…做不到。 僵持片刻,她放弃了上药。 呐呐道: “那就算了…罢,都是皮肉伤,不上药也不碍事。” 阿输烨眼神微深看着华昙,最终妥协的轻叹一口气。 随手将玉瓶放小桌,语气随意道: “给你十分钟。” 转身下了马车。 眼看着阿输烨下了马车,华昙不急着上药。 挨着窗户,透过马车珠帘看向外面。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推 对面不远处,崔腾不死心的往马车这边看。 他身后多了一队人,是跟着他来的人。 似是察觉到华昙注视,崔腾眼神微转盯向珠帘,只一下就移开视线。 因为,这时阿输烨朝他走了过去。 华昙眼底仇恨翻滚愈来愈烈,仇人就在眼前,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她只能心头默念 冷静… 冷静下来… 静… 压下心中的恨,收回思绪。 明摆着崔腾的实力大有增进,她现在不是他的对手,她不能冲动。 坐到马车角落里慢慢脱下衣物,给自己上药。 不多时,阿输烨上了马车,华昙看着他,淡淡问一声: “去南域?” “嗯。” ~安静~ “你” “你” 异口同声,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 阿输烨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道: “你先说。” “你找我要羊皮信吗?那信已经没了。 还有…无忧王抓我不只是为信吧,可否告知我,他要什么?” 与无忧王的接触中,从没问过羊皮信的相关,也没真的伤害过她。 噢!除了那颗药… 平静无波的声音,仿若一点不在意,只是口头上问一句。 阿输烨眼神闪了一下,什么羊皮信? 不过说起来,一开始是他告诉无忧王华昙的特别之处,现在想来,不免有些许后悔。 “王的心思我如何猜测得到。 而你也不用担心,起码,这短时间内,我可以保证你的性命无忧。” 顿了顿,理所应当的道: “羊皮信既已没了,那你可看过里面内容?把记得的内容告知我。” 崔腾说是奉命,那命令该是早些时候的事了,怕是王也不知华昙与羊皮信的关联。 华昙看阿输烨一眼,默不作声。 那羊皮纸上的画她记得大半,只是,羌父看得那般重要的羊皮信,要她告诉他? 不可能。 没听到华昙的应声,阿输烨心中有了不满。 怎么不回答?吱一声应付一下他也是好的。 眉宇间煞气弥漫,在瞧到华昙侧脸的伤痕时,眼神微凝。 靠近… 下巴被捏住,华昙微蹙眉看向阿输烨。 “脸上的伤若留下疤,就丑了,以后也难看。” 他拿出一个小巧精致药瓶,指节轻点着瓶身,将药粉撒在华昙脸颊。 凉凉的,挺舒服… “不要动,撒眼里去了可别怪我。”放低了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柔情。 华昙心里怪怪,竟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他怎么突的温柔了。 是错觉,对,错觉。 想着,华昙不禁甩了甩头,想把杂念通通甩走。 “哎~该怎么说你…”他还说呢,叫她不要动。 这不,他话刚落,她就甩头晃脑。 看她因害怕药粉落入眼中而惊慌的闭上眼,阿输烨眼中带了一丝促狭。 屏住呼吸又靠近她,对着长长略显无辜睫毛轻吹口气。 就近看着她睫毛微抖,再微颤。 心情不由得好起来。 华昙耳边有低低的笑声,睁眼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微吓!双手猛的一推。 这一推,阿输烨被推出一米远,还跌到车厢板上,喉间的笑憋在胸腔,轻咳起来: “咳咳…” 华昙的手停在半空,维持着推的动作,面色一尬。 解释道: “不想你突然离我这么近,一时之间没适应过来,你…快起来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捏 没想,某人还躺上瘾了,完全不准备起来的样子。 阿输烨跟挺尸似的在那儿等着华昙去拉。 “拉~我~” 拉长音调,慵懒的对华昙伸出一只手,微斜着脸,那表情,别提多傲气。 华昙无语…只好走去拉他手臂,刚把他拉起身还没站稳呢。 不料,马车驶动了… 没站直的身子往后仰,猛的被阿输烨压在身下。 慌忙间,他手心碰到了什么,触感很是柔软,阿输烨奇怪的揉捏一下。 什么东西?如此酥软弹手。 低头看去。 表情变得有点微妙。 他手的位置是华昙…胸…部。 “阿…输…烨,我杀了你。” 一字一句跟牙缝里挤出,华昙眼眸喷火,翻身把阿输烨压在身下,快速坐起身,手脚并用的发泄心中羞恼。 碰到就算罢…他…还要…捏。 越想越气,手上的力也大起来。 受着华昙的拳脚相向。 首次,阿输烨提不起反抗欲望,一动不动任由她拳打脚踢。 此时,他心中满是震惊。 真是女子啊…不可置信。 看他脸色愈加绯红,像是缺了氧又像是在回想什么。 没好气的最后给他脸颊招呼了一拳,华昙愤愤起身坐一旁。 她没注意到,她拳头的血迹沾到阿输烨的眼下方一寸处,渐渐化为一小朵血色花印记。 捂着脸,阿输烨眉峰层层叠起,极为难受的叫疼着: “嘶!你这下手也太狠了,打得我可疼。” 华昙只偏头看着窗外,不理。 听着耳边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叫疼声,不耐的看过去。 这还有完没完了。 有些不对劲~ 阿输烨冷汗渗渗,手捂胸口,胸口大幅度起伏,似乎呼吸极为不顺畅。 “喂!阿输烨你有这么疼?我没打你胸口。” 想了想,还是慢慢挪到阿输烨身旁。 结果…阿输烨一个熊抱,成功捕获了送上来的华昙。 鼻中充斥浓郁的男子气味,华昙先是一惊,然后用力扳开阿输烨的手,气道: “混蛋…你作什么?手放开。” 被华昙轻易的再次推开,阿输烨难受在厢板上蜷缩着身体,出口的话略有些口齿不清,连声音都变了调。 “别…我…真的疼…” 这种疼他很熟悉,是起空花的威压,可这次的痛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头有些昏蒙蒙,闻到一股很鲜美的味道。 抿了鲜红唇瓣,寻着味儿把头靠过去。 华昙将阿输烨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舔唇模样…好妖娆…还诱惑… 视线移至他眼角下方那朵红的发亮、有流光闪动的血色花。 不确定的问: “嘿!你怎么了?不会是因着这个吧。” 知道阿输烨眼角的血色花她的血迹,她的血沾到物体就会变作这个形状。 只是,现在这花看着十分诡异,似是有了生命那般。 手触及血色花,擦了擦。 擦不掉! 手被拉住,继而传来阵阵刺疼。 阿输烨在咬她! 有细微的疼痛从咬处传来,是被吸允的感觉。 一手扼住阿输烨两颊,在他张口之际把手抽出。 她迅速退开,这次可长记性了,管阿输烨在板上怎么闹腾怎么难受,也不靠近一点点。 第一百八十七章 鳄鱼 直到阿输烨没了动静,华昙过去拍拍他的脸,没反应。 在他耳边喊一句: “阿输烨?” 还是没反应。 把手放上手腕脉搏,探着他的脉息。 气息平稳没有异样,只是睡着了。 那她就… 转头看向因马车行驶而轻微抖动的珠帘,小心揭开它,还没看清外面视野。 一把镰刀突兀出现,沿车窗一角迅疾割入车厢内,险险与华昙的手擦背而过。 “好好待着,收起你逃跑心思。” 沙哑声音把每个字说的无比清楚,含着警告。 纪冥没有露脸,只一把镰刀已让华昙心头一沉。 “簌簌…” 望着锋利镰刀往外收去,华昙表情微凝固,道: “阿输烨身体有恙,你进来给他看看?” 回答她的是一阵呼呼风声。 转而看着昏睡的阿输烨,华昙无奈的走向他。 你的人貌似不管你死活啊~ 而事实是…纪冥根本不信华昙的话,只以为是华昙编的理由,想借机逃跑。 看了阿输烨片刻,华昙眼神一亮…睡了也好。 好干事啊! 反正他没感觉是吧! 唇角带着坏笑,手伸向阿输烨。 找找空花决~ 第一决是从他衣物中得到,不知空花决其它部分有没带身上。 解开一层衣物,细细的在他身上翻找着淡青皮纸。 找了没几下,发现他身体很热,隔着衣物都感觉到热得近乎于烫手。 正想着要不要摇醒他,阿输烨此时睁开眼,漆黑眼眸中隐约有火苗攒动。 结合他之前的举动,华昙望着眼神微怪的他,心中咯噔一下。 眉头紧皱的看一眼华昙,体内有股火热叫嚣着无处释放,阿输烨眼中闪过火热的光。 长臂一伸,拉住躲避他触碰的华昙后衣领,提拉着她出了马车。 在马车外悬空而立,留下一句: “纪冥,原地等着。” 话落,两人如光影般快速消失。 一汪清澈活水池,四周长有青青地衣。 “扑通!” 阿输烨拉着华昙跳下水中。 被溅了一脸的水,华昙的心思却集中在脚下。 脚底无物却能站立水中,能看一团绿色光斑托着她,触感如棉花糖般柔柔。 再看远点,阿输烨脚底也有。 而这其实是空话决第二决的要领,即控物。 体内有了华昙的血,使得他体质发生改变,提前练成了空话决的第二决。 当然…因是阿输族人,才能吸收华昙带有起空花灵力的血,换作其他人,恐早已被血脉的霸道折磨得一命呜呼。 “嗤嗤…” 冰凉的水浸湿阿输烨衣物的同时,竟发出嗤嗤声响,伴随一小股轻薄雾气。 随着水中的动静扩大,水面幽幽冒出一对对暗绿色大眼,竖状兽瞳盯着池中的两人,凶光毕露。 水面荡开一波波小小波纹。 不知不觉中~华昙被鳄鱼群包围。 近了…鳄鱼群立马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华昙和阿输烨的头咬来。 千钧一发之际! 鳄鱼群像是受到了束缚无法动弹,张开的血盆大口就这么停在两人头顶。 “呜…” 最近的一头鳄鱼发出痛吟,兽瞳中闪过惶恐,连连后退,先是一头,接着一头一头。 没一会儿,全数鳄鱼消失无踪。 第一百八十八章 控制 华昙无暇去想那一群,转了一圈又夹着尾巴游走,纯属打酱油的鳄鱼群。 她脖颈的拉力已愈来愈大,脖间被勒得生疼。 “再拉…脖子要被你扯断了。”气怒的吼一声阿输烨。 体内的热已得到缓解,阿输烨眉头微舒。 听着华昙的吼声,眉梢轻轻挑一下,手指微松,放开了华昙。 丹凤眼微扬,上下打量着华昙,像在重新认识她一样。 华昙心中警铃作响,这个眼神她很熟悉,是看猎物的眼神。 果真…阿输烨骨节分明的手从脖颈换到发尾,勾上了华昙肩头发丝。 分开那一缕发丝,露出遮掩住的细嫩纤白颈部,指腹抚着跳动的动脉,阿输烨眼眸变得幽深。 轻嘘一口气,话中似赞叹似惋惜: “可知? 你的味道当真鲜美无比,尝过之后再难忘怀。” 血色薄唇透着诡异,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回味着华昙血的味道。 当时意识不清,只凭着本能咬了华昙受伤的手,现回想起来,味道确是甘甜美味。 华昙轻颤一下,他说的味道…是她的血? 清楚的感觉到了华昙那微微一抖,阿输烨差点失笑。 她也有怕的时候啊~ 看着看着…突发奇想的想从她脸上发掘更多的表情。 一手托着华昙头,一手锢上脖颈让她不能乱动。 薄唇微启,亮出一对白锃锃虎牙笑着。 话中带着微恐吓意味:“不准给我跑,就这样乖乖的让我再尝一口。” 往华昙的脖子凑近,丝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咬上来。 看他跟吸血魔鬼似的表情,华昙并不怕,这清醒了还咬人,她只觉十分气恼。 斥道: “阿输烨!莫不是魔障了?在发什么神经!快放手!” 看他古怪的模样,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唇色依旧是鲜红如血,像涂了红艳唇脂。 有点无厘头的想,他难道以往就喝血,才让得唇色变成这颜色? 再仔细一看,哎呦…唇下这对虎牙…白白尖尖还挺萌的… 华昙话一说完,阿输烨真的放开了手。 眼眸微讶异,她还是速度远离他。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阿输烨表情有些扭曲和无助,自语道: “我的手…怎么不受控制。” 一听到华昙叫他放手,身体比大脑先作出反应的松开她。 是华昙动了什么手脚? 怒气中带着惊讶: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该死的!他怎么会听她的话。 华昙则很是无辜了,天地为证,她才是受压迫的一方,好吗? 继续往后退去,却看到阿输烨面色不善的向她走来。 华昙谨慎后退着,脚下那团物体还在,让她能在水中行走。 手中握住短刀,她可不是软柿子,任他拿捏。 声音压低,严肃道:“我说你…别再过来了。” 阿输烨就停住了。 华昙懵一下,有个大胆猜想。 这么神奇?他现在无法反抗她的话…那她再试试。 观察着阿输烨的反应,往前走几步,道: “你就在这儿,别阻拦我走,也不可跟上来。” 阿输烨像是被定住,只是原地瞪着她,没有再走近华昙。 第一百八十九章 顺利 眼神一亮,对阿输烨扬唇一笑,辨别了下方向,一股烟似的跑往东南方。 这…绝是从始以来最顺利的一次逃跑。 “华昙!回来!!” 徒留阿输烨泄愤的原地拍出两道瀑布水帘。 他眼前已无人。 东南方的一处,华玖奋力挣开殒的手,望着陌生的地方和身旁的空气。 他该是和花花在一块儿,可…花花呢? 看向殒,华玖面目渐渐狰狞,眼中有杀意弥漫。 眼前的华玖,和华昙待一起的软萌样是两副模样,倒与华昙初见他时的面目表情有几分相似。 一把拉住殒前衣领,湛蓝的眼中有红丝蔓延,厉声质问: “花花在哪儿?告诉我!” “不知道。”殒只淡淡一答,眼尾余光瞧华玖一眼,满是不在意色彩。 没从殒口中得到有用的话,华玖眉头狠狠一皱,松开殒,喃喃道: “我要去找她,一定来的及。” 抬头望着空荡荡三叉路,眼眸中戾气微消,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之色。 花花会在哪条路? 他头上的虎二动了。 跃到华玖肩上,再跃向地面,撒开虎蹄往一个方向奔去。 “虎二?你去哪?”华玖说着连忙跟上虎二。 一条路上,相向而跑的两人距离愈来愈近。 看到远处一个熟悉人影,华玖面上一喜,脚尖点地,提气跃向她。 “花花~”伴随一声呼唤。 ~扑倒~ 她的勒个腰噢~ 华昙脸上划过一丝无奈,华玖似乎很是喜欢用扑的方式。 脸颊不住的蹭着华昙,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还好,没和花花走失。 “花花~衣服怎的湿了?还受了伤。” 蹭了几下就感觉到凉意,华玖伸手摸向华昙的伤口。 想到阿输烨脸上的印记,华昙闪躲一下没让华玖碰到她的血。 华玖没把华昙的闪躲放心上,他起身,脱掉自己外袍搭在华昙双肩。 最后到的殒眉头微皱,华玖对华昙未免太过依赖,冷声道: “该走了…时间宝贵的很,可经不起你们这么耽搁。” 华玖乖巧的看着华昙,那人说什么呢?他听不到。 华昙也不慌,抓抓华玖额头碎发,道: “你走吧,我们不与你一起。” 她想过了,这个人实在不靠谱,会丢下她还顺带了她家华玖跑。 以免下次被坑,她不和他一路。 “不行,你可以不去,但他要跟我去西洲。” 眼中闪着复杂的光,殒要去确定一件事,所以华玖必须和他一起。 说这话是要抢人?华昙眼中闪过厉光。 华玖见状,也将手放上剑柄。 殒却将视线看向远方,眼神微凝,沉声道: “那些人追来了,要活命就跟着我走。” 静静看着两人,没有出手拉华玖,料定了华昙会和他走。 看华昙的样子该是与那些人交过手,该怎么抉择,她心头也是有数的。 不是不想强制的带走华玖,只是,华玖反应实在过激。 略作思考,华昙转头对华玖轻点头,其余事等摆脱追来的人再说。 华玖明了华昙的意思,他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有花花在就好。 眼珠微转,眼中有着一分期待,诚恳道: “花花~你受伤了,我带你走好不好?” 虽是询问的话,手已揽向华昙腰间。 第一百九十章 角斗场 华昙轻笑着,这手都揽过来了,他确定是在征求她同意? 不过,在看到华玖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时,心思一转,她也有些累,愿抱就任他抱好了。 三人快速离开了此地。 一个月后 西洲,戎纡国角斗场。 中央沙场内,一个衣着褴镂浑身伤痕累累的奴隶从黑暗小通道走出。 “沙沙” 链锁与地面发出声响,他手脚被粗大铁链缠绕锁住,镀金门栏处,一个全副武装的人站在安全亭内,手中一把钥匙将奴隶手上的锁打开。 边开着锁,边嘴中恶毒的骂叨: “肮脏低贱的奴隶啊,贱命又臭又脏,快点去死吧。” 面上满是鄙夷嫌弃之色,末了,恶劣的用力推一把那奴隶。 奴隶没惊讶也没受那一推的影响,稳稳站在原地。 早已习惯各种辱骂的他,只是在锁开之后迈着稳健步伐自己主动走向沙场。 由阴影走到亮处,现出他身体健美修长,美中不足的是有数条长长疤痕似一条肉虫覆在身体表面,还泛着肉色淡红,略显恶心恐怖。 而那一头漆黑长发闪着光泽,柔软异常服帖的垂至腰际,竟一点不杂乱。 脏污脸抬起,看向对面沾满血污泥土的众奴隶。 他面无表情,只一双幽蓝眼眸稍微有点辨识度,可那眼眸中不见一点光亮,仿若灵魂已不在。 后排的看台位置,一人面色刹变,突的站起身。 “怎么了?” 拉拉华玖衣袖,华昙疑惑的问。 从他进来这里就显得很不安,不知是不是让他想起以往,她知道他是西洲人,却不了解到他的过去,但肯定是不好的回忆。 “那个人···我认识,花花~可以救他吗?” 征求华昙着意思,湛蓝的眼瞳中带着乞求,满是认真脸上还带有一分紧张。 华昙默了一下,放低声道: “先坐下来,看看再说。” 救得下那人也无法全身而退,她不会赌上自己和华玖的性命,去救对华玖而言只是认识的人。 华玖面色一垮,慢慢坐下身。 “去,若想救人就去,再犹豫就晚了。”殒在这时发声。 眼神深沉看着高台一处,若这些日子观察没错,那,她看到华玖会是怎样表情呢? 他很期待。 看一眼身旁的殒,华昙唇微抿。 本是要各走各的路,然,追殒的人不是一波。 根本不知道殒做了什么事,想抓他的人一波又是一波,有了开始的一些人,像是消息就传开了,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到哪儿都不安生。 关键是,那些人把她和华玖认作殒的同伴,追不到殒就改而追着她不放。 华昙两人只好和殒来到西洲。 这会儿时间,角斗场内打斗已进入白热化,沙场内四处肢体横飞,简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打斗血腥而残酷,华昙周边的人似乎受到血腥气氛影响。 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涨红的脸张大了口兴奋吼着杀杀杀,明明是人的模样却像嗜血野兽一样眼中放着红光,那是一种精神上的亢奋。 角斗场内 “咚!” 手中钝刀插入沙地深深刺入地下,靠着刀支撑身子勉强不倒下,修斯唇角扬起一抹绝望而释然的笑。 第一百九十一章 闯入 最后一次了吧··· 就这么结束·· 如此···很好,终于能够从无边黑暗中解脱。 嘴中涌起一股腥甜,身子一晃,嘴中不可抑制的吐出大口血液。 忽然全身寒毛一竖,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修斯心神一定。 头低着,脸上没一点表情波动。 呵~还有人么? 眼神一凛,提刀往前砍去,经历多次生死边缘的他,感官非常人能及,不用抬头却能辨认出敌人在何方。 “砰!” 一击没中,修斯呼吸急促狠狠喘几口粗气,身子左右剧烈摇晃两下,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一双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修斯” 轻声一喊,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粗略看几眼修斯的伤,华玖脸上划过一抹担忧,手快速在衣包内摸索玉瓶。 熟悉嗓音令修斯身子一震,胸口翻涌着又吐出一口鲜血。 慢慢转头看向来人,眼眸突的瞪大,惊讶又震惊。 是他!那是一张多干净的脸啊~差点就认不出来。 喜大于惊,修斯舌尖微抖,声音微颤: “你···还活着?” 脸上出现一丝波动,急道: “来这儿干什么?不用管我,你快走。” 华玖微微摇头,拿出一颗药丸喂修斯吃下,话中只有坚定: “你不会有事的,撑住,我救你出去。” 短暂的交谈后,华玖再看周围时,他们已被重甲军队包围。 “哇喔!这是特意安排的惊喜节目?” 前排的看台,一个披金带银的贵族话中有惊讶,更多的是抱着看热闹心态。 “不不,可不像,你看军队都出动了。”另一人接话。 一道尖锐的声音插入讨论: “哈哈···无所谓,我是花钱来看打斗,来得好啊!杀啊!杀了他们。” 插话的人疯狂笑着,双眼发红,笑容扭曲。 来这里的人都是看过多场角斗赛的人,先不说本性如何,至少在这时,个个情绪高涨,被血腥迷了眼。 大多数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叫嚣着把沙场内的三个闯入者就地格杀。 喊叫声声震耳! “安静~” 高台之上,一道洪亮的声音压住了躁动人群。 “今日比赛已到了尾声,有外来人闯入实是个意外。 不过,请各位放心,也请稍安勿躁,闯入者定会受到律法的惩戒。 在戎纡国这个律法为本的国度,角斗场一样是遵从律法的地方,场内抓捕的人自会交给律部处理。 也期待下一场在此与大家相见,下一次定会为大家带来更精彩的演出。” 发声人顺溜说着伪善话,眼中闪着奸狭的光。 他打着自己的算盘,角斗场进来容易,出去可难。 等抓了人,刚好用在下一场比赛中。 放在平时,这种情况不会有人出面管,观者的情绪越高涨越好啊,就当给角斗场打个活广告嘛。 可··女王时而会来角斗场观赛。 今儿可不就来了,要是不管,给女王留下坏的印象,那对角斗场的影响不好。 要知道,女王很看中律法,制度,风气···吧啦吧啦这些东西。 所以呢,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女王 散场的结语已说,看台中却没一个人离场,虽全都禁了声,但仍然兴致勃勃的伸着脖子想看看事情将怎样发展。 高台顶端中央位置,坐有一个面覆银丝薄纱,头戴宝石王冠,坐姿庄重卓越的人。 薄纱遮去她大部分脸,只留眼及以上部位引人遐想。 一双湛蓝眼眸透着波澜不惊的睿智和平静,青黛娥眉庄严而秀美,冰肌雪白额头不见一丝岁月痕迹。 一个被岁月饶过的人,也是戎纡国最尊贵的人--维亚女王。 而此时,维亚女王娥眉微不可见的轻蹙。 殒现身于沙场内,挡在华玖身前,没看面前身穿金光灿灿甲胄的人,而是微抬头向着高台轻轻一笑。 只有维亚女王能听到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维亚,好久不见。” 面前凭空出现一人,让包围华玖的骑士长受了一惊。 突的倒退一步,不料碰到身后人的肩膀。 顿时···显得好不尴尬。 其实殒不是凭空出现,只是速度快到肉眼难以分辨。 随即便察觉到自己失态。 自己该是镇定从容的指挥者,不该被一点小事给影响到才是。 不就突然出现个人嘛~多大点事。 可都怪这来路不明的人让自己失态,骑士长脸上多出恼意,双眼一瞪,大声斥道: “擅自闯入角斗场的人啊,真真是胆大包天,角斗场岂是容你乱闯的地方! 通通上!把这些人乱纪的人抓住,胆敢反抗者,就地处决。” 只见他非常有气势的抬手一挥,油腻肥肿下巴一抬,那是相当了不得,眼中是看蝼蚁的目光。 得了令的士兵全朝着中央围拢。 “抓吧,我们不反抗。” 殒笑得云淡风轻,像是笃定了什么,没一点担忧害怕。 “花花~我···” 华玖语气吞吐支支吾吾,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向身旁的华昙。 好像,他个把月前才说过只听花花的话~ 他食言了怎么办~ “小傻子,我不怪你,真是想救人,那便救好了。” 华昙微微一笑,都进来了这里她还能说他什么? 怪他的话,她可舍不得。 不过···这湛蓝眼中似装下了星辰大海,这么巴巴的盯着她,好萌~ 忍不住用手背轻刮一下华玖脸颊,无比宠溺。 强行提气让自己不昏过去的修斯看到华玖一脸的笑,面上流露出罕见的古怪表情。 他···一脸开心的笑时怎么回事? 眼中倾撒光点和喜悦,就算是在旁看着的旁观人,也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他真是变了很多,那时的他对谁都那般防备。 何曾有过这么幸福的样子? “扑哧” 修斯猛的吐出一口血。 在他惊讶之际,不小心分了神,也就没压住胸口的气息。 终,身子撑不住晕了过去。 沙场里里外外被围得严严实实,想逃出却是极难。 华昙犹豫片刻也没抵抗,任由士兵压住手臂。 看台上嘘声一片,还以为至少能看一场打斗呢,结果,就这么结束了? 众人扫兴而散。 角斗场内部。 收到女王命令的管事人脸上有异色闪动。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打脸 女王过问角斗场内的事,这还是首次。 心中疑惑一闪而逝,复而向面前的女王麾下骑士长确认道: “女王要那几个闯入角斗场的人?” “嗯,还有奴隶也一并交给我。”骑士长冷漠脸,淡淡的回他。 王宫 大敞的殿门,欣长的人影愈来愈近,盏盏宫灯照耀下,在地面拉开一道长长影子。 踏入宫殿,灯光瞬时变得明亮而柔和,粉橘光线带着暖意。 是她以前喜欢的风格色调,没变。 殒深深看一眼维亚女王,微俯下身,行礼,道: “维亚还是如此动人心魄,美丽不可方物。” 勾唇一笑,带了一分不羁,三分认真。 他眼中看到的是维亚女王完全的脸,她遮脸的一块薄纱在他眼里形同无物。 自然,这只是对他而言。 维亚女王脸上的薄纱可非一般材料,是由雪域极品银蚕吐的丝线织成。 表面看是轻薄,实而有极佳的掩饰效果,对寻常人来说,再如何使劲睁大眼也窥看不到薄纱下的容颜。 女王身前的一人立即站出来训斥: “大胆!敢对女王不敬,还不给女王跪下请罪! 区区下等人亵渎伟大而圣洁的女王,简直该死!” 可不是嘛,称女王为维亚,可算是胆大包天。 薄纱之下的脸色微变,却不是因着殒,而是因说话的侍者。 她放心上的人,何时轮到别人指手画脚。 维亚女王声音一厉: “瞎奴子,退下。” 侍者面色煞白,他最擅长为女王说一些,不适合女王亲口一些话。 女王是尊贵和权力的象征,只需简简几语就是给人莫大荣幸,很多话就要他代替说。 今日,本以为只是要审问一个身份低贱的人,他着才急于表现。 真是打脸了。 能跟在女王身边至少也是个机灵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侍者连忙低下头,卑躬道: “···是。” 脚步又轻又快的躬身出了殿。 挥手屏退了宫殿全部侍者,唯留下殒站在宫殿中央。 荷叶蕾丝袖下五指握紧,尽量使得自己声音平稳,维亚女王问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 殒眼神微闪,压下心中悸动,直入主题道: “没甚大事,可要见见与我一同来的那几人?” 他这话明显是想维亚女王见华玖。 ~静~ 短暂安静后,维亚女王从王座站起身,迈往冰晶石阶梯。 厚重裙摆拖在白玉地面,没一人仆从为她拉着,每走一步都有可能钩绊跌倒。 “不说别人,只说你我,就··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明眸静静看着他,眼中光斑微动似水波流转。 原以为她能忘了他,放下和他的过去。 可每到午夜梦回,萦绕在心中的是无尽空洞。 时间并没让她忘了他,却让她明白自己的心。 那样又如何··· 她有身为女王的责任,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不能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他,也有他的傲气和尊严,怎会放弃他的一切,只为守着她而终日被锢在这宫殿高墙碧瓦内。 到头来,也只是一句有缘无分罢。 收起脸上笑意,殒心情复杂,默然。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他却如鲠在喉,好多话噎在心头。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地下室 竟觉张口无言,不知说什么。 “也罢。” 没听到回复,维亚女王轻叹一口气。 路走一半似是累了,就地坐在冰晶石阶梯上,懒懒斜靠着身子,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优雅尊贵。 坐在阶梯上不动,十分随意的召来人,道: “把其余几人带来。” 不多时,一人脚步匆匆的进入宫殿,双腿一软,跪地哆嗦,道: “女王恕罪,那几人···不见了。” 暗道一声糟糕,殒身影转瞬间消失。 维亚女王看着殒站的地方,眼眸划过一抹忧伤,已没了心思去惩罚人。 挥手遣退前来报消息的人。 宫殿重归安静。 玉手微抬,几道鬼魅身影穿梭于宫殿中,无声来到维亚女王裙摆边。 维亚女王慵懒倚着身子,看着屋顶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唇轻启,说几句暗语。 几道鬼魅身影来去如影,女王话落,鬼魅身影便消失无踪。 “陌沧是你!你怎么在这个地方?”华昙讶异。 只觉脚下一松,就掉到一个地下室。 里面还有个熟人陌沧,他轻笑看着她,像是专程在这里等她一样。 换去一身的纯白,穿上西洲服装,给他清冷气质多加一分异样吸引。 见华昙看向了他,陌沧唇角勾带起一丝坏坏笑。 “可不就是我么,要不是我,你现在就危险。 我才要问你呢,不好好在旻国避风头,干了甚坏事,惹来这么多条‘尾巴’,还跑来了西洲。” 眼中划过不明的光。 看到他,她很惊讶嘛。 角斗场内,他可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她,偏偏某人一点感觉没有。 “此事说来话长,先离开再详说?”看着陌沧,华昙心中一安。 眼眸灵动的眨眨,南域的人找来,她这是在丞相府待不下去了。 而且,抓她的人不外呼来自南域,可追殒的人就多。 她也很无奈,她可没做什么,这是‘被连带’。 转眼看到华玖和修斯昏倒一旁,走过去半抱起华玖,问道: “他们··” 话说一半被陌沧打断。 “嘘!别说话,降低你的气息,顶上有人来了。” 陌沧忽然压低声音,与此同时,移步靠近华昙。 眼神往上方一瞧,闭得严实,不透一点缝隙,难以想象她是从那上面掉下来。 华昙想着警觉的把没问出话吞入腹中。 “你还是先睡一觉稳妥些。” 说着冲华昙邪魅一笑,轻轻拂袖。 柔软衣袖拂过她的脸。 ··清清茶味儿真香~ 这是华昙昏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 手指弯曲在墙上敲打几下,亮有微光的墙壁上光芒愈盛,慢慢显出一条通道。 维亚女王若是知道自己的王宫地下被人挖通,还布了奇门卦阵,不知会作何感想。 地下室之上是间干净的房间,先后来了几波人。 没错,除了殒、女王的人,还有一波身穿西洲服饰的人。 脸上痒痒,华昙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只粉嘟嘟的肉垫在空中挥舞着,爪上绒毛轻散飞扬。 这是只自带特效的暖爪爪,即虎二的爪子~ “嗷呜~” 看华昙醒了,虎二跃身跳到地上,转过头瞧华昙一眼,甩甩尾巴,示意她跟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再遇华佗 跟着虎二来到隔壁房间,华昙推门而入。 房内简洁干净,显眼的是一左一右两张单人床。 走到一张床旁止住步。 说起来,华玖比她先晕过去,刚掉入地下室那会儿就晕了。 轻拍华玖的肩,喊道: “华玖醒醒。” 卷翘睫毛微动,华玖转醒,手揉揉涨昏的头,环视周围。 “花花~我刚才怎么了?” 这里不是王宫的房间,但也是个陌生地方。 未得到华昙的回答,视线就触及对面床榻的修斯,华玖快速翻身下床。 伸手轻碰修斯通红的脸,触手滚烫。 皱了眉头,道: “额头好烫,他在发烧,花花~快来给他看看。” 看华玖很在意的模样,华昙也没多说其他,手抚上修斯手腕脉搏。 指上软软的触感像是有水积在皮肤里面。 指腹下的触感比任何都软,不是他皮肤本身软,而是手腕处有一道深而发泡的伤痕,泛着肉白色,细看之下略显恶心恐怖。 肉色伤痕下隐约可见动静脉血管,华昙的手就放在他手腕伤痕上。 脉象极为虚弱,时有时无随时有可能消失。 “撕拉~” 披在身上破烂衣服被华昙轻轻一拉就从中间裂开。 眼前的身子,饶是见惯伤痕的华昙神情也波动一下。 满身的新伤旧伤,有的更是旧伤上再添了新伤,伤口处有血迹和污渍已混在一起,污浊不堪。 看那肿起的伤口,应是感染多时而没作处理。 能撑着活到现在,他定是个心性坚韧之人。 “昙昙,在做什么?” 门口传来一道清澈温和声音,带有隐隐危险意味。 只是去叫医者的短短时间,一回来房中人儿就不见了。 闻声过来,刚好看到华昙把手中撕下的衣服放一旁,陌沧心中莫名不舒服。 “给他看伤呢,你来得正好,有热水吗?若有药箱就更好了。” 华昙头也不回的道,想着修斯这伤口定要洗洗再上药。 “他的伤我看过,伤势极重,一般包扎对他的伤恢复没用,故而请了华佗来。” 边说,边走到华昙身旁。 “华佗?” 停下手中动作,华昙转头看去。 神龙架那次的不告而别后,再没有华佗的消息,原是来了西洲。 华佗也看到华昙,老脸一红,有片刻的不自在。 不过作为医者,很快就静下心去专心查看修斯的伤。 收回手,坐在凳上把药包打开看了看,华佗脸上有一抹难意,话音微沉: “他可是吃了药?幸有那药护着他心脉。 可他仍是命悬一线,要尽快救治才好,而我这里还差一株消炎的齿兰苋。” 齿兰苋可是难见的药材·· “我有。”华昙出声。 摸出一个玉瓶递给华佗,玉瓶内安静趟有两株干枯的齿兰苋。 消炎的齿兰苋,是掺在内伤药中的一味药材,有极好的消炎止血效用。 华佗眼神一亮,一株就够用了,至于另一株,嘿嘿··· 一手抚着长髯,一手接过玉瓶。 房外陆续走进几个仆人,各自端着水,提着桶。 “这里有华佗为他医治,现下你且随我回房如何?”陌沧轻笑着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按肩 想着站在这里不能帮到忙,反而挡地方,华昙对陌沧颔首。 转头,向着在华玖床榻打瞌睡的虎二招招手。 眼神微疑惑。 虎二有些奇怪,显少看它白日打瞌睡。 唤它一声: “虎二,走了。” “哈~” 张大嘴露出尖牙,舒爽的打个哈欠,腰部向上拱起伸个懒腰,虎二跃身下床。 围着华昙腿转个圈,左右蹭蹭,跟了出去。 看一眼华昙和陌沧再看一眼修斯,华玖犹豫一下,最终在华昙身影即将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之时,快步跟上。 “这里是安全的地方,你暂时住在这儿, 有需要就与我说,没事别乱跑。” 陌沧站在房门口,留下话便要离开。 只能待在这个不知是哪儿的地方,也不能出去走动。 不就是变相的软禁么? “等等,住你的吃你的,多劳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呢。 你··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看陌沧要走,华昙出声喊住他。 陌沧眉梢微挑,唇角微翘,笑了。 不好意思?又想和他划清界限然后离开? 那是···不可能的。 道: “能有这个觉悟,不错,按肩会吧?” 脚步微顿一两秒,跨步进房。 找一个软椅靠上去,手指在椅把上轻打了两个节拍。 可谓放松无比,期待无比。 华昙走到陌沧身后。 想起去禾国的路上,陌沧是收到白鸽腿上纸条后,临时改变的主意。 那他来这儿应是为了什么事。 他不说,那她就主动问。 手放上陌沧双肩,按着记忆中给济王按的手法,控制着力道按压揉捏。 问: “当时走得急,也没听你说过,来这西洲是因了何故。 你的事情可有做完?我还想着去你的神庙看看。” 之前有说好,到了禾国,就在祭祀的神庙住些日子,只是没去成。 没想华昙会真的给他按肩。 惊喜之余陌沧唇角扬起愉悦角度,心情好,说的话也多了: “既想去神庙,可不能擅自离开我身边。 听过‘轮王七宝’没? 近日在西洲有了神珠宝预兆。 七宝之一的神珠宝,传说中才有的东西,我只是奉命去取。 而现在不清楚准确路线,还要从床榻上重伤的人口中问个路。” 他会在角斗场出现,全是为了修斯,会见到华昙,算是意料之外的事。 陌沧的话并没说全。 孕育神珠宝的谷地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 据说,其附近极有可能长有长生不老的‘仙草’。 这也是为什么济王会派他去的原因。 华佗呢,自是同样为了‘仙草’而来。 只要与‘长生不老’搭边,就算只是一丝的可能,总会引得无数人前往。 更何况,还有‘神珠宝’。 这两个物于同一个地方出现,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致命诱惑。 轮王七宝?她在济王那儿做内侍的时候粗略看过一个竹简卷轴,里面有着‘轮王七宝’的描述。 继续问: “问什么路?” “去往丹缈谷的路。” “时间··可否说具体些?” 陌沧眼珠微转。 问得挺多,倘若她怀有其它心思·· “能从那人口中问出路来,便能早去早回。”话中模棱两可。 第一百九十七章 魂不守舍 “这样啊。 我也想与你一同去丹缈谷,可以吗? 待在这儿数着时辰过日子,着实难受得紧。” 仅仅是想出去? 陌沧稍作思考,给了华昙答复: “好。” 答应了~很好。 默默放松手臂绷紧的肌肉··· 收好袖中短刀··· 再放下按肩的手··· 陌沧和阿输烨不一样,他既然答应就不会反悔。 所以,她也愿意信他。 “嗯?怎么不继续?” 肩上的力道消失了,陌沧话中微有不满。 就这么一会儿,他还没有享受尽兴。 话说华昙按得还挺舒服,像专门学过似的。 华昙笑道: “想来你有许多事,就不耽搁你时间了,说好的事可不能反悔。” 语罢,走到圆桌边倒了杯水喝起来,一脸你请自便的样子。 “你个小没良心的,套到话就不管我了,不悔,带你去就是。” 陌沧笑笑,也没准备在这儿久留,他的确有些事要处理。 走到房角一处,往角落两个小碗里添着东西,道: “小白虎要多吃些东西长身体,看它瘦瘦小小,和我在原阳县刚见到的样子差不多,你可别饿坏了它。” 华昙刚想反驳,她可没饿着它~ 这时陌沧起身出门,想到了什么,他半路停住,转身向华昙灿烂一笑。 好一个谦谦之笑,当真是应了那句‘公子如玉,世间无双。’ 华昙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还是那道清澈温和的声音,却带着整蛊语调: “小白虎的伙食费可贵了,市场价近乎于无价,我也不让你给钱,就折算成给我按肩的时辰吧。” 华昙:“···” 嗅着空气中飘散的味儿,虎二精神一震,奔到碗边吃起来。 “哼哧~哼哧~” 看一眼吃得起劲儿的虎二,这声音真响亮。 弯腰近看碗内,一碗灵石粉和一碗化合水。 还能这样喂? 想来陌沧知道分量,华昙也就任它吃了。 华玖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神情恍惚,对房中发生的事一点反应也没有。 倒一杯茶水递给华玖,轻声问道: “待会儿我陪你过去看看他?” “嗯。” 闷闷应一声,抿一口茶水,华玖继续发呆。 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唇轻抿,华昙吃了小小的飞醋。 而华昙不知道,在她被阿输烨抓去的那段时间,华玖失魂落魄状似癫狂的样子。 若知道,她就不会萌生醋意了。 伸出邪恶的十指对着华玖的脸捏捏又揉揉。 不信你不回神。 受了华昙数分钟的‘摧残’之后。 顶着红彤彤的脸,华玖舌尖微抖,弱弱的喊一声: “花花~” 软糯的一声,激得华昙更想蹂躏他,努力忍住冲动,问华玖: “很在意那人的生死?他对你很重要?” “嗯。” 喉间轻嗯一声,双手一揽抱住盈盈细腰,顺势把头搁在华昙肩上。 海藻长发轻轻擦过华昙侧脸,酥麻麻的~ 嘴中毫不犹豫的回了她,可这手怎么往她腰上摸? 头也搁上来了··· 虽是如此依赖模样,和平日的华玖一般无二。 华昙还是想再问他。 她道: “有多重要?”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丹缈谷 “用花花教我的词来形容他,他,是我的朋友。 而花花不一样,花花比我生命更重要。 花花~我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就这样一直抱着不分开。” 听出华昙在吃小小飞醋,华玖低头嗅着颈间芬芳,唇角笑得惬意而满足。 趁机表白是犯规的知道不? 此时华昙颇为难,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索性再次把手捏上华玖脸袋儿。 华玖微微偏头闪躲一下,没让华昙碰到。 “是我弄疼你了?” 伸去的手改为撩撩华玖脸颊发丝,将发丝别在耳后,动作轻柔。 “没~我怕脸肿起来,花花觉得手感不好就不再摸我。” 湛蓝眼眸直直看着华昙,里面有细碎星点闪烁。 这话听得华昙心快化了。 一周很快过去。 季节已入冬,再加上西洲地理位置靠北,这里的冬季就比东洲要冷。 华昙更多的时间便是窝在烤炉旁烤着火。 虎二比她还要怕冷,整天的蜷缩在她怀里打鼾睡觉。 隔壁房,在华佗妙手回春医治下,修斯的伤转好。 至少,下床走路、出门透透空气是没问题的了。 能受得住那遍体伤痕,修斯委实是个硬汉。 陌沧和华佗去问路,两人用了多种法子都没法让他开口。 可越是硬气的人,一但抓住他心中那块柔软时,极难的事就变得极为容易。 所以·· 当一把大刀架在华玖脖子上时,修斯妥协。 丹缈谷 一个与世隔绝,四季被雾笼罩的地方。 此处是个高山盆地,海拔高,而地势低。 一眼望去,只看得白茫茫一片,真实的内里或美或丑都被雾气掩盖。 升到半空的白雾凝而不散,单看着就比这外面雾气浓厚得多,四处飘散的袅袅白雾把丹缈谷衬得像一颗浑圆‘仙丹’。 兴许是因着有带路的人,一路走来,路虽难走,好在没迷过路。 “那儿就是丹缈谷中央地带,里面最不缺毒虫蛇蚁,异花猛兽。 就算是飘在空中的雾气也有毒,人进则死,要进去就得做好死的觉悟。” 站在峡谷高处俯视下方,修斯缓缓说道。 他不会进去,答应带路也有条件,路带到了,但他和华玖不用进谷。 看着华玖,修斯面色稍缓,道: “你,别去谷里,跟我来。” 华玖脸上有一丝挣扎,原地没动,道: “我要和花花一起。” 闻言,修斯身子一僵,从前,华玖可没拒绝过他。 看了丹缈谷片刻,陌沧笑着问华昙: “昙昙,如此险峻的地方,可还要去?” 可以不去? 华昙想想,摇了头,她对神珠宝没一点兴趣。 不过想找个理由出来罢,可以不去的话,那她就不去呗。 冲陌沧真诚一笑,华昙道: “不了,照修斯说的这么危险,去了给你们添麻烦多不好,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出来吧。” 好笑的看一眼华昙,陌沧话中带有一分强硬。 “这可不行,此事没的商量。 昙昙若是害怕,我拉着你走也好,拖着你走也罢,总之,你一定得去。” 他问她,不过是给她提前打个预防针,表示里面很危险。 没想,这人还真顺坡下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地貌 如果进去丹缈谷,他定要拉着她才行,免得一转身,人都不知道跑去了哪儿。 想着,陌沧两三步走近华昙。 华玖却先一步横插入两人中间,冷声道: “花花已说她不进去,你别想强求。” 被人挡住,陌沧眼微眯,又往前走一步,危险的光芒在眼中闪动。 两人对立而站,眼中皆是火光四射,大有一言不和就要动手的趋势。 华昙看着这一幕表示头疼。 她就提个想法,有话好好说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两人一对上就火药味十足。 面色一整,华昙认真起来,轻拍拍华玖肩膀,从华玖身后走出。 望着下方两道大峡谷中的丹缈谷,集中注意力细细看了片刻。 自从练空花决后,视力不是一般的好。 隐约能看出浓浓白雾之下的谷内地貌。 哪是一个险字了得! 沟沟壑壑相互交叉蔓延,山丘暗河沟杂乱分布,这么看着,根本无法辨识出路在何方。 生长的树木枝干粗大,形状扭曲,表皮泛着乌黑,和白雾是截然相反两种颜色。 最奇特的是,有一遍花海围绕在丹缈谷边缘,绵延数里不能见其尽头。 那些花长得很是奇特,花状又大又丑,除了具有花的基本特征外,和娇美的花一点不搭边。 心中有了数,对陌沧道: “今日赶路有些累,不若找个地方歇息一晚,待明日体力补充好了,谷内白雾消散些再进去?” “嗯,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听华昙应下话,陌沧勾唇浅笑。 眼珠微动一下,那道气息愈来愈明显。 后面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绝不会弄错。 有人跟来了! 华玖眼中流露出受伤。 ···花花怎么应了陌沧的话。 正自我难受着呢,他脸上一软,有只软软的手覆了上来。 眼中顿时被喜悦浸满,花花喜欢捏他的脸,而他也享受着。 他有没说过? 其实~花花的手很软呢~ “本来,我就该进去,苦着张脸作甚?好了,笑一笑。” 华昙笑着把一根肉干喂入华玖口中。 目睹着一幕,陌沧眉头微皱,略感不适的将视线移。 看向修斯,声音微沉: “听你说,在这附近有间你的小屋,今日算是打扰了,我们到你的住处稍作整顿可好?” 修斯颔首,道: “跟上来。” 语落,转身开走。 薄雾中显现出一间木屋,屋体有了些年代,但并不显得破旧。 毕竟是多日没住,房屋蒙上层层灰尘,屋内的器具也有蛛网粘结。 几人一起粗略打扫了房屋,围在墙炉旁烤火商量着明日的行程安排。 ‘最忙’的该属华玖。 房间打扫出来后,便一刻不停的又捏背,又倒水,还喂吃食。 当然 被捏背,被倒水,被喂吃食的人,自是华昙无疑。 见华昙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看华玖那一脸溢出来的笑。 陌沧真是···极为不爽。 到了夜间,房间分配就成了问题。 木屋是修斯一人住,顶多分得出三间房。 五人三间房,总要有合睡才能睡下。 储物房间收拾出来能住两个人,客厅两人,卧室较小,只能睡一人。 第二百章 魔花海 夜色渐深,木屋卧室内,一盏烛火轻轻摇曳。 华昙神情专注坐在床榻上,她身前有一堆玉瓶。 手腕转动着一个个拿起玉瓶检查,再放好。 明日的丹缈谷一行极为凶险,她得做好准备。 虎二盘着身子卧在枕头边,双爪捂着暖炉,整个身子趴在暖炉上睡得可甜。 检查完东西,空出手捻捻虎二毛绒耳朵。 近日吃了许多灵石粉,变得喜嗜睡起来,不过这虎身却是大了一圈。 一直横向长的身子,开始竖向长了。 虎二耳尖受痒的抖抖,适应了一会儿就任由华昙揉捻。 给虎二顺顺毛,华昙吹了蜡烛。 趟下,闭眼。 “··嗒” 漆黑不见五指的房内,窗户有了轻响。 一人熟练的翻窗而入。 将手中兽皮快速垫在床榻旁,他双膝跪地,单头枕着床沿,悄悄的看着华昙。 华昙在此时睁开眼,道: “还不睡,找我有什么事?”声线清楚,一点不朦胧。 她根本没睡着,在听到窗户的声响时,就关注着那声音。 意料之中,是华玖翻窗进来了。 因着他隔三差五的就翻窗而入,到她的房中打地铺,所以华昙一点不意外。 盯着暖暖的被窝,华玖眼中迸发炽热光芒。 声音软软,含糊的道: “嗯··没事情,花花~我冷。” 如果不是被华昙踢下过床,而且严格的对他进行身心教育,他早就上去了。 “冷就回去睡,在这儿守着做什么?”伸手捏捏华玖的脸,华昙说得一本正经。 “花花这屋暖和,我想~睡这儿~” 说完立马趟在他刚铺的地铺上,眼一闭,装睡。 地板有什么暖和的? 华昙最终还是起身给华玖再加了一张兽皮。 再次趟下,正要睡呢。 陌沧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处,幽幽道: “他说的对,这屋是要暖和些。 昙昙~我也觉着冷,这房间小,想是挤一挤更暖和。” 乍一听到陌沧声音,华玖面色一变,睁眼直其身,语气冷硬道: “你进来干吗?房间小,睡不下你了,出去。” 陌沧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去。 不到三分钟,他又回来了。 还抱着一叠兽皮··· 翌日 丹缈谷外 华佗倒出五颗浑圆药丸在手心,自己先吃一颗,手心摊开递出,道: “服下此药再进去。” 他手掌皮肤细腻光滑,和脸上树皮般枯槁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华昙不由得多看华佗几眼。 服下华佗的药,一行五人往丹缈谷内走去。 修斯本是拒绝进去的,可华玖一定要跟华昙一起。 终··这路还是由修斯来带。 有华佗的药清路,大号的蛇虫鼠蚁没近得华昙一行人的身。 步入一片花的海洋,这些花就是华昙在峡谷上看到的花。 花很高,目测矮一点的有两米,高的近十米,光秃秃没一片叶子,只有细细藤蔓缠绕着花体,顶端长有一朵巨花。 巨花长相丑陋,肥大花瓣尽是大大小小的脓洞,彩色汁液浓稠挂在花瓣上,极为恶心。 修斯压低声,道: “要过魔花海了,都屏息呼吸,放轻动作,尽量不要弄出大声响,跟紧我走。” 第二百零一章 救下 一只巴掌大飞蛾煽动着翅膀飞来,翅膀轻触到魔花藤蔓。 “嗤!” 魔花藤蔓猛的卷住飞蛾,魔藤蠕动将其圈圈包裹,飞蛾只挣扎几下就没再动。 跟在修斯身后安全过了魔花海。 五人继续往深处走去。 浓雾中,修斯严肃道: “过半时辰就要离开这里,越到里面,毒气越浓郁,光线也愈弱,即使有再好的药,也无法在满是毒的空气中行走。” 同时,心中划过一抹奇怪,是运气好? 这一路没碰到一头猛兽。 他不知,就在他的东北方一团杂草丛内,一只猛兽正瑟瑟发抖。 喉中发出细微呜呜声:‘有灵兽来了,好可怕~快躲着~’ 虎二打着哈欠看一眼草丛,再次把头埋进华昙怀里。 走了半时辰一无所获,除了遇上比外界大上几号的昆虫、看了不少奇异植物,没任何有关神珠宝存在迹象。 周围飘散的毒气愈加浓郁,五人心情各异的原路回去。 前方有细微哀嚎声传来。 魔花海内已不似方才的平静。 魔藤多出几个‘大包’,大包被缠紧得似蝉蛹,痛苦的哀嚎声就是从里面传出。 看清魔藤卷住的一个不断扭动倩影,华佗瞳孔一缩。 提气飞身前去。 一手割断藤蔓,另一手接住伽越灵的身子。 下了地想放下伽越灵,可惊魂未定的伽越灵抱紧他腰际,让他半点脱不了手。 “华佗是你!你果真在这儿,唔··” 清脆的声音话说一半,嘴中被塞入一颗药丸。 “少说些话,吸了毒气又被魔藤割伤,不想中毒身亡就乖乖闭嘴。” 手从伽越灵手腕移开,华佗没好气的道。 水眸眨眨,伽越灵很乖的闭嘴,摇头表示她不说了。 平复下心情,她站好身子,手扯上华佗白髯。 她可喜这把白髯,很久以前就喜欢,现在摸着更加顺滑,就更喜爱。 华佗没阻止她,只是皱着眉想,‘应该··不会扯掉吧。’ 一根魔藤断在地面,群藤受到刺激瞬间魔舞起来,朵朵巨花左右摆动,魔花海内掀起了狂风。 见状,修斯急声道: “不妙,一藤断即万藤活,不要与魔藤纠缠,赶紧离开这儿。” 一根魔藤悄然缠上华昙脚腕,尖利钩刺在小腿处划出一道口子,血液慢慢渗出,隐没于魔藤表面。 脚腕魔藤被一股强力拂开。 “受伤没?” 将手放回身侧,陌沧好看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被轻割了一下,没事的,走吧。”华昙看一眼自己脚,表示没事。 吸收了华昙血液的魔藤红光一现。 由魔藤为开端渐渐蔓延开来,直至整株魔花周身光芒大盛。 顿时,魔花通体发出妖冶红芒。 一股热浪席卷到众人。 在场的人皆停下脚步看过去。 “咯咯···”伴着难听的声音。 花瓣、藤蔓、枝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发生分裂,带着直冲云端的气势向上生长。 此情此景华昙并不陌生,算起来是第三次看到了。 一直以为是木钥匙的原因。 可,现在没有木钥匙在这儿。 如此看来,魔花发生异变是因为自己的血? 第二百零二章 毒发 以飞速成长的魔花为中央,周围其余魔花尽皆失了精神般萎靡垂下花头,全是恭迎王的模样。 长到二十米高度,魔花成长为魔花王。 魔花王慢慢停止生长,却也没有像华昙看到的那两棵树一样萎焉枯死。 它张开血盆大口直往华昙而来。 就在陌沧即将有所动作时,魔花王在华昙身前一米处停住。 随着花体一阵抖动,朝着华昙稀里哗啦呕出一堆浑浊物。 熏鼻的酸臭气,华昙只觉头一阵眩晕,迅速转头。 这···画面太美,完全无法直视。 沾满黏液的魔藤趁机在华昙脸上滑过,尖刺全数收起,并没有伤到华昙,只在脸颊留下一道湿痕。 魔藤将地面呕吐物向华昙推了推,又挠挠华昙,让她把视线看往它这边。 用身体在表达‘快吃啊~很好吃的~’ 这是向她撒娇?讨好? 可这感觉真的特别恶。 不过至少~魔花王都这样表态了,这片魔花海不会再对华昙一行人造成危险。 与此同时 丹缈谷地底深处某块石头动了动,缓缓朝着华昙的方向移动着,渐渐消失。 “灵儿!” 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 伽越辰面色严肃出现在华昙后方,他身后跟有几个人。 听到伽越辰的声音,伽越灵双肩一耸,往华佗身后躲了躲。 完啦~ 哥哥可不让她来,她是偷跑出来的。 “太子和公主为何来此处?可知这是极为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便会命丧此地。”陌沧话中带着不悦。 一想就知道伽越辰是为神珠宝而来,可禾王已把事托与他做,伽越辰根本不用亲自来。 但伽越辰来了,这是不信他? “神珠宝现世,听闻消息后便十分期待能一睹神珠宝的神姿,自要亲自来此一趟,方能无憾。” 伽越辰毫无遮掩直言道。 父王信任陌沧,可他不这么认为,‘七宝之一的神珠宝’还是要亲自来取的好。 陌沧眉梢微挑没表态,看向头顶天空。 天色···很暗,未免暗得太快。 修斯眼神复杂,想起了什么往事,面上划过一抹悲伤。 话中含有一丝哀气,道: “是魔花弄出的动静太大导致这谷已变,现下要出去,难!” 空气中的毒气浓郁,地面密密麻麻爬来无数毒虫像是要把这里的生者吞噬。 可这是魔花海,魔花们全甩开了魔藤开始进食。 只有少数毒虫爬过来。 华佗和伽越灵便向周围撒粉末驱散毒虫。 伽越辰转而打量着诡异的地方,也没再去注意躲着他的伽越灵。 “花花?!” 华玖忽然轻声惊呼。 扶住华昙斜歪身子,华玖担忧看着单手扶额的华昙。 闻声,陌沧看过去,面色一凝对华佗喊: “华佗快过来。” 抚额的手改而揉着太阳穴,华昙站直身,左右摇了摇头,想调整下头的感觉。 方才脑海里一下子产生一股刺痛。 把虎二交给华玖抱着,奇怪的道: “就是头突然有点痛,没有大碍。” 她不知道自己脸色煞白,无一丝血色。 “花花~别逞强,坐下休息会儿。” 华玖不赞同的摇头,说着,扶了华昙在一旁坐下。 第二百零三章 依赖 走过来把了华昙的脉,华佗面色一沉,沉声道: “这种毒,怎么你也中了?” 此话一出,华昙心中明白,华佗是说的曼诺蛇毒。 心情微沉重。 早不发作,晚不发作,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陌沧和华佗在说着什么,华昙没法分神去听。 她的头越来越痛。 浑身不受控制的时冷时热,身子微抖着把头靠在华玖肩上,不住的动着头。 “花花~很疼吗?我给你按按穴位。” 华玖面色着急,把手放上华昙头,找到穴位轻按压。 手上一空。 华昙只觉头一重,跌倒在一个满是茶香的怀里。 “做什么!” 华玖恼怒道,想要把华昙夺回来。 华佗拉住华玖: “他能让华昙减轻痛苦,你不要急躁,就一旁等着。” 脑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把头烧得像是要冒热气,华昙能感觉到脑中经脉在跳动。 意识变得朦胧不清,尤如一团浆糊。 正当她无比难受时,有什么暖暖的气流从额头涌入身体,减缓了疼痛。 “好点没?” 清澈温和的声音,如泉水流入华昙耳中。 世间怎么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好像有点耳熟。 华昙不自觉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浑浑噩噩中,像是怕陌沧将手拿走,一把拉住陌沧手,将他的手包住自己的头。 跟一个得到糖果,又担心糖果被夺走的小孩没区别。 通红的脸蹭蹭略凉手心,略凉的手心内有暖暖气流让她缓解疼痛。 只是气流好少,好慢。 眼底是华昙依赖的模样,陌沧眼神布满柔情和疼惜。 这副向他表现出来的柔弱,怕是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 难受蹭着陌沧手心,恨不得将其吞吃入腹,但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不够···暖暖气流还有吗? 头痛欲裂的华昙只有一个念头。 找缓解疼痛气流! 放开抓紧的手,华昙伸出双手在离她最近的陌沧身上胡乱摸索,寻··找。 陌沧清冷脸染上疑红,眼中闪过无奈的笑意。 一手制住华昙‘咸猪手’握在手中,压到身侧,另一手将温和的内力源源不断送入华昙体内。 伽越辰看向陌沧的眼神别有深意,移步到华昙近处。 这般在意华昙··· 不把任何事物放在心上的陌沧,如今有了在意的人? 他有了个想法。 “吼!吼!嗷呜!···” 嚎叫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一声大过一声。 地面发生细微震动。 黑暗中可见一双双幽绿兽眸愈来愈近,向魔花海奔来的野兽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近了! 众野兽显出身,布满红丝的兽瞳眼散发着嗜血光芒。 向着魔花海内的人发出声声嘶吼。 “吼!吼!”‘陌生的气息通通要消失!’ 而这时,伽越辰袖中窜出一条晶莹剔透的小虫! 小虫? 手误! 重来! 一身晶莹剔透,体内隐隐有光流转的小龙闪亮登场! 圆鼓鼓龙瞳狠狠瞪着一群野兽。 “哧哧?!”‘你们这群刁民要造反?!’ “砰!” 地面一震。 气势汹汹而来的众兽全体倒地俯首,动作空前一致。 “呜呜~~”不敢··不敢·· 第二百零四章 出现 原本凶猛的野兽趴在地面低声呜呜叫着。 求放过~求饶恕~ 眼前这是多可怕的灵兽啊·· 恐怖的气场,骇兽的威压,还有这~与众不同的龙躯。 身为野兽,它们提不起一点反抗欲望,更别说冲上去打斗。 纤指勾住小龙尾巴,倒着一提,就把小龙抓在手中。 伽越灵眼中光彩转动,惊叹道: “小虫,它们是怕你?一直觉得你小小的弹性极好,竟然还能震慑住野兽,你到底是什么物种?” “哧~” 肉肉的下巴一抬,小龙傲气歪头不理她。 伽越灵眼眸一眨,又是这傲气的小模样。 两指捏住小龙的头一掐。 ··扁了。 手指微松,又恢复了过来。 一掐一放,如此反复,伽越灵玩得不亦乐乎。 “哧哧~”再掐!再掐咬你哦! 小龙呲出小尖牙警告。 伽越灵玩得更欢了,简直是有恃无恐。 确实~ 因为伽越辰就在旁边看着呢。 小龙也不是没咬过,只是那下场始终~很悲惨。 被群兽围攻,算是告一段落,可魔花海的毒气依旧在变浓郁。 若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单单凭这些毒气便能要了全部人的命。 一头头野兽起身退去。 从出生就生活在这儿的野兽,已能习惯毒气,且不受其害。 只是每每在毒气忽然变浓郁之时,会有种打了兴奋剂的亢奋,一定要做些破坏来发泄心中那要溢出来的激情。 于是乎,有了刚刚的群兽聚集。 现在~没事了。 就方才小龙那一吓,兽的小心肝儿至今还颤着呢,自是没了亢奋,众兽都各回各窝去。 众兽退散之时,天边出现一丝蓝色微光。 没错,是蓝色的光。 先是深蓝的一点,渐渐散开成天蓝色,天蓝色的光笼罩整个丹缈谷。 亮蓝的光芒四射,将谷内每一处照亮。 此时,如果有人站在峡峰之上朝丹缈谷望去,就能看到一颗淡蓝明珠光芒万丈,悬浮在空中。 蓝色光芒驱散了丹缈谷的黑暗毒气后,受到牵引似的缓缓移动到魔花海上空。 望着空中的蓝点如一个小太阳照亮了魔花海,伽越辰目光微深。 想到神珠宝的特征‘放出光辉驱散黑暗,光亮若白天,给人世间带来光明。’ 这,莫非就是神珠宝? 浅蓝光线之下,丑陋的魔花大变了样,变化之大,犹如重塑了花身。 流脓的花瓣已不见,而是化作透亮浅蓝色花瓣,花蕾处的空洞大口长出了粉粉花蕊。 花朵轻轻摇晃,好不娇嫩迷人! 魔花海从此变作一片蓝色花海。 优美 又 恐怖 一根碧蓝魔藤卷住一只误入的硕大老鼠,圈圈包裹后慢慢消化吞噬。 魔花模样变了,食肉的本性并没变。 华昙的头痛被也光线治愈,睁开眼,一颗明珠悬在她头顶。 不是错觉。 她能感觉到它就是垂直停在她的上方,像是因她而停。 在华昙站起身时,明珠的光芒渐淡,掉落下来。 “呵~神珠宝到手。” 伴随一声得意的笑,半空之中,约瑟突然跃出,一把夺过神珠宝。 他脸上的笑没能维持多久。 烫!很烫!十分烫! 第二百零五章 抢夺 拳头大的深蓝宝珠温度极高,约瑟手心冒出白烟。 手心被高温灼伤,约瑟疼得松手。 神珠宝由他手中一下子滑落。 面色一变的伸手,就想不顾疼痛接住神珠宝。 这时,一道残影闪过。 神珠宝再次被夺! 短短一分钟,神珠宝已换了两人的手。 殒手拿神珠宝轻轻转动着看了看,迈步走向华玖。 神珠宝散发出的高温对他似乎造不成影响。 若仔细看,就能看出殒双手戴有一套近乎透明的极薄贴肤纱质手套。 “敢抢我的东西,识相一点速速还来,否则,要你没命出去。” 约瑟紧紧盯着殒手中的神珠宝,眼中闪烁着贪婪光芒,双眼发红的沉声道。 心中后悔不迭。 方才神珠宝还在自己手里,鲁莽心急了,直接用手就去拿神珠宝。 “你的?一路跟踪我才来到这里,我看,神珠宝与你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殒不以为然的回一句。 清楚的知道有人跟踪他,只是因为他在寻人,懒得费时间去收拾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被说中了,约瑟面色一僵。 角斗场他也在场,还坐在前排位置,当时发生的事自是全部都看到。 看出殒和修斯应该有些关系,他想,跟着殒就能来到丹缈谷。 殒走到华玖面前停住。 上下打量华玖一眼。 衣着整齐,气息平稳,看来,不是被劫持。 不过无所谓什么原因,反正华玖也不是自愿要和他一起,他把人找到就好了。 道: “怎么不说一声的离开?我可是找了你许久,随我走吧。” 华玖向殒不耐烦的摇头,看不出他很忙吗?别来烦他。 转而继续对华昙各种关心,各种问。 花花那么难受的样子,可是把他担心坏了。 华昙微皱着眉,心中感慨: ‘什么时候华玖学会这么多的语句,这说起来真是滔滔不绝。’ 伸手一按,按在华玖侧脸。 华玖眼神一亮,有两秒的停顿。 把华昙的手拉下,双手包住捂在手中。 花花的手好柔软~ 眼中闪着异彩,嘴上满是心疼得道: “花花~手好冰,我给你捂热。” 伽越辰走向殒,尊重的对殒微笑拱手。 不愧是一国太子,礼仪标准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道: “前辈!此物对你只是有害而无益。” 话中点到为止,只说利害之处。 看伽越辰一眼,殒自然听的懂这意思,转手间就把烫手山芋交出去。 “拿去。”递出手中的神珠宝。 神珠宝对他无用,放身上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被人跟踪心中不爽,就拿了来罢。 殒手中的神珠宝光芒已消,表面看着就是一颗大一点的深蓝色宝珠。 伽越辰俊脸有惊讶一闪而过。 就这样给他了? 就这么简单? 事实证明 嗯··· 就这么简单。 伽越辰是心思沉稳之人,很快镇定下来,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锦盒,将神珠宝装入盒中。 约瑟看得可谓是目呲欲裂。 听他们的谈话,也同是不认识的人。 既然无意于神珠宝,干嘛要从他手中夺取再转手送给别人,存心跟他过不去? 他好气! 在约瑟意识中,已经把神珠宝看作自己的物品。 第二百零六章 一巴掌 将神珠宝给伽越辰,殒看向华昙,只问一个字: “走?” 意思很明显,该走了,没得谈。 陌沧面色微冷,一言不发把华昙的手从华玖手中抽出。 在华玖瞪视下,淡淡转头看向殒,替华昙回了话。 语气带着一丝不明的气恼: “看你也是面生,容我多问一句,要她去哪儿?” 殒眼中有晦暗的光划过。 应是眼前这人带走的华昙两人,现在是要护她。 可华昙不去,强行带走华玖,怕是会造成反效果。 “那你也一起走?只是让他见维亚··女王一面,再无别的意思。” 习惯的叫出‘维亚’,稍作停顿又加了女王两字。 陌沧略作思考,颔首。 华昙看着擅自给她做了决定的陌沧,最终没说话,默认了他的决定。 一行人准备离开魔花海。 “竟然无视我!站住!不把神珠宝交出来,你们一个别想走!” 仿佛蒙受奇耻大辱,约瑟冲众人怒吼。 众人不约而同淡淡看约瑟一眼,又相互看看。 噢~还有这人啊,不提醒真忘了,谁去解决这货? “我与你的仇早该一清,今日就在这儿做个了结。” 修斯眼中恨意弥漫,嘴角泛着冷笑,双手紧握成拳,缓步上前走向约瑟。 似乎才想起修斯的存在,约瑟嘴一撇,鄙夷道: “是你个杂种啊,留你一条贱命不知珍惜,看你是活够了,自动的要来找死,我就成全了你,去,把杂种解决。” 随手指一个手下,约瑟满脸的傲气自得。 修斯眼中一冷。 转瞬间,两人打在一起。 约瑟的手下身手亦是极好,两人打了好一会儿,竟不分上下。 一个险招。 修斯一掌击中对方心房,对方吐血后退数步。 “可恶!你个没用的废物!滚一边去,你们一起上。” 见自己的人败下阵来,约瑟面色难看,撒气的踢一脚退到他面前手下,挥手让身后的人全部一起上。 真真气人! 他的人可都是精锐武士,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如今却打不过一个小小的奴隶,一个杂种! 眼见修斯即将被围攻,华玖面色微急,往前走了几步想去帮忙。 肩上微重,殒一手放在华玖肩上轻拍一下,示意别急。 “就站在这儿看着。” 语罢,殒看着打斗在一起的人,眼神渐渐涣散。 约瑟的五六个手下突然抽筋,手脚不协调起来。 陌沧默默看殒一眼,眼神微深。 “可恶!全是没用的蠢货!一群废物!连一个贱杂种也收拾不了,还要我亲自动手。” 看修斯几招打败自己的人,约瑟气得大骂。 ··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 “嘴巴放干净点。”闪身来到约瑟身前,修斯冷冷一巴掌扇去。 “啪!” 约瑟白嫩的半张脸立马肿起。 “你··你敢打我!你这个低贱的杂种,我一定要杀了你。” 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约瑟,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顿时怒不可遏。 可过了两招之后。 有点慌了。 拖着脱臼的手,崴了的腿,约瑟眼中流露出惊恐和不可置信。 明明在练武场,他以一打百不是问题。 可现在,是怎么了? 第二百零七章 报仇 约瑟会奇怪也没错,在他家的练武场···他是能一打百。 看修斯手握拳头,拳上青筋乍起,直往他头顶砸来,约瑟面色一白。 躲不掉,挡不了。 头是最薄弱的地方,若是被打到,他这条命该要交待在这儿。 声音微抖试图求饶: “放··过我,你要钱还是美人,或者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什么都给你,只要你放了我。” “真的?” 拳头在约瑟眼前停住了,慢慢松开。 如果~忽略修斯嘴角冷笑,眼中无法消散仇杀之意的话,问句的可信度还是很高。 “真,绝对真!让我··走?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似乎听出了一丝希望,约瑟眼中阴郁更重,缓缓向后移着脚。 这杂种果然傻~ “嗯,不要你多贵重的东西,将你的命给我就好,便用你的血祭奠父亲在天亡灵。” 说到后面,眼中厉芒一闪。 等着这一天很久了,承受角斗场内非人的折磨,支撑着他活下来的信念就是报仇。 语罢,再不迟疑,拳化为掌,一掌往约瑟的头全力击去。 约瑟面色难看,他的命很值钱的好吗? 不对··重点不在这儿。 脸色刹变,兴许是看出修斯不会放过他,再看一眼手下,手下全在地面打滚,帮不了他。 病急乱投医似的向华昙等人求救,喊: “救我!条件任你们开,我这个伯爵也能给你们当,快!快救救我。” 众人冷眼看着。 方才是谁叫嚣着要把他们全杀了? 救他?那是不可能的。 去补上一刀还现实些。 一掌落,那张求救的嘴也永远闭住。 浓雾已散,丹缈谷隐藏的危险并没有减少,不能在此久留。 出去的路上,华昙视线总是看向陌沧。 头疼时,是他给她减缓了痛。 按理说,应该说声谢谢,可他并不喜她说谢字。 说点什么好呢? 陌沧清冷的脸庞带了一丝笑意,转头看向华昙,轻笑道: “昙昙在偷看我,脑瓜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偷看被当场抓住,华昙微愣,张口,道: “方才多亏你··” 又要这样,陌沧眉梢微挑,打断华昙的话: “两个时辰。” “嗯?” “不消你说,平白的度了这么多内力给你,对我可亏着呢,给我按两个时辰的肩当做回报。”陌沧笑着。 华昙冲陌沧扬唇一笑,一口应下: “好!” 她微抬头,眼中闪着光彩,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眼神直接大胆却不突兀,让他心中微动。 陌沧有一瞬间的恍神。 感到华昙投来的眼神渐渐疑惑,伸手放上华昙头顶揉揉,调笑道: “头发长得倒是快,又长了些,待它及腰,想是一头柔顺的长发。” 在华昙眼神快要变得充满杀意时,陌沧笑着放下手,移开视线。 理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华昙想: ‘嗯,长了,该剪剪。’ 魔花王看华昙要离开,碧绿的魔藤立即甩起来,殷勤清扫出一条路。 只是它对自己的认知不太到位。 一股风浪忽然袭来,众人没来得及躲。 发丝间、衣料上沾满灰尘和腐烂物,模样真是好不狼狈。 第二百零八章 八角石头 对自己的捣乱一点没自觉,魔花王反而觉得做的很好。 碧绿魔藤在华昙肩上蹭蹭撒娇,同时,藤尖一小截魔藤断入华昙衣包里。 魔花因华昙的血成长为魔花王,已把华昙当作母亲一般的存在,所以对华昙产生一种依赖情绪。 断在华昙包里的魔藤能代替它待在华昙身边,但华昙现在没有察觉到。 众人无语的快速离开。 回到木屋,伽越辰等人没有走,木屋小,住不下全部的人,便砍了木头在木屋旁搭了一间临时房屋。 翌日,丹缈谷。 “吐出来。” 华昙伸手在虎二下巴处挠挠。 虎二嘴里鼓鼓,包着什么东西,正在努力往下咽。 “呜呜~”想吃~ 眨着圆溜溜的虎目看着华昙,可怜巴巴。 “不听话,是皮痒了?要我动手拿出来?”华昙眼微眯,话中带着威胁。 把虎二头上的树叶捻下,抚抚虎头,手继续往下来到鼓起的包,轻戳戳,是硬的。 心头微奇怪 虎二忽然跑出去,这回来嘴巴还鼓鼓,不知嘴里含了什么东西,可别吃坏肚子。 “吧唧~” 是块正八角形状的灰白石头,长宽约五六厘米,厚三四厘米。 吐出石头,虎二双眼仍然垂涎盯着那块灰白石头。 虎头讨好的蹭蹭华昙手心。 “~嗷呜~”感觉好美味~就让偶吃嘛~ 不受虎二撒娇的影响,华昙严肃着口稳,道: “想也别想,这么大块石头吃下去,不要你的虎命了?” 小龙感应到什么,咻一声冲到八角石头面前,在华昙将八角石头拿起之前,一张嘴咬住石头,咕噜一声吞下。 “嗷~呜~” 看食物被抢,这还了得! 虎二怒吼一声,虎目一瞪,就朝小龙跃过去,迅速出爪,一爪把小龙踩在爪下。 爪子按在小龙肚子的凸起上,死命一按。 “噗~”八角石头从小龙嘴中射出。 看一眼闹在一起的虎二和小龙,华昙走去捡石头,眼前多出一只修长的手。 伽越辰捡起石头,用手帕擦干净,递给华昙。 接过石头收好,谢道: “多谢,只是弄脏了你的手帕,让我洗干净再还你?” 有半秒的犹豫,还是递出已经叠好要放入衣内的手帕,笑道: “那就麻烦你了。” 看伽越辰对她亲切友好的模样,华昙眼中有一抹怀疑之色划过。 她说过要对他负责,可他不要,对她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现在,这态度转变得令人费解。 “你可是想好,要我负责了?” 华昙脸上表情无比认真。 伽越辰面色一僵,要负什么责?她怎么就总记着这事。 唇抿了又抿,尽力控制烦乱的情绪,他对她就是心平气和不下来。 声音微僵硬:“那日的事不用放心上。” “昙昙和太子相识?” 这时陌沧走了过来,说话间,有意无意的挡在华昙和伽越辰中间。 看陌沧过来了,华昙拿出石头,问道: “你来了正好,我刚好想去问问你,这石头可是灵石? 我见虎二在咬食,想着是灵石的话,就把这磨成粉末给它吃。” 接过灰白的八角石头,陌沧眼神微疑惑。 第二百零九章 一滴血 看样子只是普通石头,可这样对称的八个角又很奇特。 “可以确定不是灵石,先放我这儿让我仔细瞧瞧?” 一但东西放陌沧那儿去了,就很难再拿回来,华昙对于这一点深有体会。 微摇头,道: “虎二喜欢着呢,既然不是灵石留着给它当玩物也是好的,看完了就还来,你在这谷内也不好分心去看,等出了谷再给你细看。” “真是小气,左右一块石头罢,还看得这么紧,我又不会抢了你的。” 嘴上这样说,陌沧眼中脸上满是笑意。 伸手把八角石头还给华昙。 “说不准~”眉梢微挑,淡淡的回了三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字。 果然惹得陌沧不满的反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像是和对方有说不完的话,伽越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默然转身走开。 待他走的远了,华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转而看伽越辰一眼。 “昙昙~听我一句话,离太子远点。”陌沧脸上笑容一收,正色道。 “嗯。”心不在焉的答一声。 远点?她很想靠近他呢。 王宫 粉橘色的光线柔柔照亮满殿,殿中央站了三人。 “维亚,仔细看看这个人可是熟悉?”殒指了指华玖。 盯着华玖看了有足足五六秒,维亚女王微摇头。 不认识这人,以前也没见过。 看维亚女王漠然不关心,殒略微有些失望。 想看维亚是什么反应,怎么她完全没反应。 心思微转,唇角勾起宠溺的笑。 也是,就她这么粗心大意的性子,怪不得多年寻不到人,不与她说明白,都不往那方面想。 “与你的模样不像?”话中暗含提示。 像?维亚女王身子一震。 “难道··你上前些,到我面前来。”声音微抖带着轻颤,激动惊讶的话中带了一丝期待。如玉的手臂轻抬,对华玖招手,示意他上前。 而华玖原地不动,殒也叫不动他,一个劲儿的对华昙使眼色。 华昙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话中有一丝难言的苦意,道: “华玖,到维亚女王身前去。” 闻言,华玖听话的走上前,站在维亚女王面前。 从头到脚仔细的看着华玖,维亚女王愈看愈像,忍不住伸手想触碰那与她相似的眉眼。 华玖抵触维亚女王的动作,偏头躲开。 维亚女王眼中闪过受伤,对着空气做了个手势,一道鬼魅的身影出现。 吩咐道: “端水来。” 很快,一碗水端到维亚女王身前。 鬼魅身影单膝跪地,双手捧着碗,低下头,很是谦恭。 看着清透的水,维亚女王眼中有水波流转,期翼愈重。 言语愈加温柔,轻声道: “我需取一滴你的血,不用怕,只是一滴血。” 华玖却后退一步,冷声道: “不要碰我。” 语罢,转身走下阶梯。 “回来!”维亚女王拿着小刀的手停在半空,面上带了薄怒。 敢公然违背她的意思,等同于挑战女王权威。 华玖只是继续走,最终停在华昙身旁,对华昙扬唇一笑。 大殿中一时气氛很僵。 “女王要他的血有何用?” 华昙声音清灵而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在里面。 第二百一十章 认亲 “认亲。” 维亚女王声音不急不缓,一字不含糊的在殿中响起。 听罢,华昙心中不可控制的微痛。 虽隔得远,但在她眼中能看清维亚女王薄纱之外的容颜。 细细看来,华玖和女王眉眼很是相似。 鬼魅身影已端着碗到了华玖身前,等着华玖自己动手。 华玖只当没看见那人。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华玖和维亚女王是亲人·· 看向华玖,华昙眼中划过一抹复杂,话中有一丝疲惫,道: “把手伸来。” 听到华昙的声音,华玖眼中放着光芒,笑着把手伸了过去,放上华昙手心。 顺道用手背摩了摩华昙手心。 嘴角勾起偷腥的笑。 心中偷笑,啊~碰到了花花的手~ “手停住,别动。” 抓住某只揩油的手,捏住一根手指,用短刀在指腹轻轻一割。 割破手指,一滴血滴入水中。 整个过程,华玖十分配合,大有华昙想怎么样就怎样的意思,眼中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血珠入了碗中水,一滴红色血珠慢慢变浓,澄清的水逐渐变为一碗血水。 一滴血染红整碗水,怎么看怎么诡异。 可看着端到身前的一碗血红水,维亚女王眼中却有流光微转。 站起身,双眼紧紧看着华玖,激动道: “这是直系血脉才有的遗传病,血液滴入其中便会显出红色,你,是我的王弟!” 华玖对维亚女王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做了一件令维亚女王和殒瞠目结舌,对华昙已是习惯的事。 湛蓝的眼中满是水星子,软着音轻声道: “花花~好疼~给吹吹。” 被这么水润润眼眸可怜兮兮的看着,唇角不由的带上轻笑,微低头很自然的对华玖手指轻吹一口气。 指尖传来暖暖的气息,华玖唇角一勾,湛蓝的眼眸微眯,向上弯起月牙状,满足的笑了。 又是这样软萌到让人手痒表情~ 这绝对在直白的挑战她的自制力。 于是··· 旁若无人的,伸手往华玖脸颊刮了一下,笑道: “美得你。” 维亚女王娥眉微蹙。 这·· 是什么情况?! 心里理了理维亚女王和华玖的关系,华昙脸上的笑多了丝丝苦涩味道。 几个月相处下来,已把华玖当做自己家人,可面前的维亚女王是他有血缘的亲人。 吐字艰难缓缓道: “华玖,维亚女王是你的亲姐姐。” 华玖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些年王弟受苦了,十多年来四处寻找你,却一直没得到任何消息。 幸而,今日能再次与王弟重逢相认,快过来让姐姐看一看你。” 看华玖点头,维亚女王心中喜意愈浓,话中也更加亲切。 眼神看及华玖身旁的殒,一道绚丽光彩迸发,一闪即逝。 喜悦之余,维亚女王甚至要亲自走下冰晶石阶梯。 比起维亚女王的欣喜,华昙心头平白生出一分落寞。 华玖能与他的亲人相认是好事才对。 只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想再待在这里。 华昙俯身向维亚女王行礼,道: “这里也没我的事了,我就先行离开。” 语落,转身离开。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害怕 如果华玖愿意留下,那是他的选择,她也不会强行带走他。 见华昙转身就走,华玖连忙快步跟上,轻声喊着华昙: “花花~等等我!” “那是你的亲姐姐,知道了这个,你还要和我一起?” 脚步一停,华昙转头看着华玖。 眼神清淡,却有光点闪动。 “花花怎么了?我只要和花花一起。” 湛蓝眼眸直视华昙,坚定而认真,随即毫不犹豫的点头。 “好,走吧。”伸去一只手。 华玖连忙握住,手中微微收紧。 明明是花花主动伸手,按理,该是很高兴,可心中升起隐隐不安。 想着,手中的力加大了几分。 “抓这么紧做什么呢?怕我走了?”轻笑着半开玩笑,把手举到眼前轻摇了摇。 没想,惹得华玖又加大几分力。 闷闷道: “怕,我怕花花不要我。” 眼中闪过触动,华昙声音微暖,道: “不会~” “慢着!不能走。”维亚女王眼神一变,脸色难看。 好不容易找到的王弟,怎么能让他走! “哒哒··” 回答维亚女王的是渐行渐远脚步声。 没一人脚步稍有停顿。 “维亚,人找到就是最好的事,其余的,得慢慢来。”殒在维亚女王欲下令抓人时,出声。 沉默片刻,维亚女王还是下了令。 话中直接而暴力: “把他捆了,带过来。”玉手轻轻向殒一指。 殒微愣 啥? 抓他做甚?! “昙昙,这就与我去禾国?”大殿外,陌沧笑道。 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他好看的眉头一皱。 进去见维亚女王的时间,就这小会儿,怎么还牵上了手? 伸手,想去拉开那刺眼的手。 “两个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意些。”语气微酸。 “没事。”华昙动了动手,躲过陌沧的修长大手。 “没事···吗?” 手维持着去拉的姿势,陌沧声音微沉,在酝酿着酸气。 “那我也可以吧。”大手轻覆华昙的另一只手。 然~ 没碰到。 “不是你说的吗?这大庭广众之上,如此多的人看着,要注意着些礼节~”华昙轻轻一笑,拉着华玖快步走了。 陌沧没好气的跟上去。 三人没能顺利走出戎纡国。 城门处,站有卫兵巡逻检查过往的人,专门针对着华昙和华玖。 于是乎,两人决定乔装打扮一番。 “华玖,这套怎么样?你去试试衣物大小。” 手拿一套女子的服饰,华昙问得一脸兴奋。 很想看华玖的女装啊~ “噢~好的。” 屏风后,华玖一脸纠结拿着水蓝色的缀雪绵裙看了小会儿。 慢慢的···换上。 等了片刻,华玖还没出来。 看那裙子的系带挺多,他,莫不是,不会系? 移步准备绕到屏风后,华昙脚步一顿,肩上一重,被人按住。 “我去看看,你就在外等着。”陌沧走向屏风。 就快进去时,脸色不愉的转头道: “不可偷看。” 看这一脸开心的模样,搞不懂,她这么想看华玖的女装。 “··不会··偷看的。”华昙连忙站直身子,转回了微偏的头。 第二百一十二章 化妆 “花花~我换好了,你看,这样可以吗?” 话中带着迟疑和犹豫,用手一下一下的扯着裙领,华玖缓步走出屏风。 好紧,不舒服。 水蓝的裙与他湛蓝眼眸很是相配,贴身的冬裙将他衬托得犹如冬天精灵。 身体线条硬朗却一点不僵硬,透着干净的诱惑。 真是~美~ 华昙眼中闪着熠熠光辉,轻手把华玖的裙领处松了松,问他: “很好呢,华玖这样真美,换上女装便成了一个大美人,现在可还紧?” “不紧。” 话脱口而出,完全忽略了脖颈处的勒感,只一门心思的享受着华昙近距离‘接触’。 说着微低头,方便华昙给自己松领。 眼眸细细看着近在眼前的华昙。 一身西洲男装,毛绒又大气的外袍让华昙多了丝英气。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 花花~身体还是好香。 眼微微眯起,满是陶醉的样子。 “都换好了衣物就早些走,迟了,恐生出变故,你也知道,维亚女王不许他走。”陌沧声音微沉拉开华玖,脸色微黑。 这两人太亲昵,他表示心情不爽。 虽站在殿外,可该听的话,他都有听到,现下,早走的好。 “嗯,好。”华昙面色一整,多了分严肃。 向陌沧问药材消息的时候,听陌沧说起,禾国有下一味药材的消息,她也想早些去禾国。 三人快速上了马车。 马车上,无事可做的华昙兴致大好,拿出胭脂水粉给华玖描画妆容。 陌沧饶有兴趣的看华昙‘鬼画符’。 看华玖一脸妖艳的妆,不男不女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 “唔···好像浓了些。”单手托着下巴,华昙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情。 得卸了再画一次。 “花花画的定是好看。”华玖拿起铜镜,看一眼。 吓! 铜镜掉落。 这只鬼哪来的? 不对不对! 是他?! 感到一股哀怨的视线看来。 “其实,还是挺好看,花花~要不要再来一次?”华玖轻轻一笑。 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嗯。”嗯一声,华昙有些受挫的盯着华玖看了半刻·· 又是半刻·· 直盯得华玖心中发毛。 “那我就再画一次。”拿起棉帕沾湿了水给华玖擦脸,华昙脸色认真。 半时辰后 看着自己的杰作,华昙满意一笑。 淡紫眼影在卷翘睫毛间透出暖意,粉粉桃色唇瓣是可爱的暖色。 将长发别在耳后,白皙瘦削的脸看着很是精神。 马车已行驶到了街上。 喧闹嘈杂的声音愈来愈大。 “一个杂种不在没人的地方呆着,到外面四处闲逛,晦气。” 一个西洲人指着面前的一人鄙夷说道。 斗篷半掀,漆黑长发轻扬,幽蓝的眸子中酝酿着怒气。 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那西洲人眼神一戾,道: “站住!恶心了人,坏了我的心情,不诚意的给我道歉,别想走。” 修斯只当没听到,加快脚步离开。 有人拉住他的手。 薄唇一抿,袖间的手猛然握成拳头,转头看去。 拉住他的是个女子。 湛蓝眼眸发着光彩,波浪亚麻发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他胆小 “与我一起离开这里?” 女子说话了,却是男子的音色。 修斯嘴角微抽。 声音没有听错,绝对木有! “你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声音微抖,还没从惊讶中完全回神。 “上来说话。” 揭开车帘,华昙冲下面的两人喊道。 围观的人多起来,华玖和修斯对视一眼,齐齐上马车。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低贱的杂种想就这么走了?没门。” 是那个鄙夷修斯的西洲人。 “砰!” 华玖一脚踢去,让那人的脸和鞋底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人,却~流出鼻血。 他被裙底的‘风光’躁了脸。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华玖乔装了一下,方便离开戎纡国。”华昙解释着,一手把华玖裙摆理理。 “修斯,和我们一起吧?”华玖再次发出邀请。 眼神全数落在修斯身上,一点没隐藏自己想修斯一同走的想法。 华昙默然,没说话。 她出来不是游玩,不想身边带的人多了。 “我这样的人和你们一路,会给你们添麻烦,还是不了。”修斯看着华昙,出声拒绝了华玖。 心思敏捷如他,一眼能看出华昙默然表情下的不情愿。 “不麻烦,一点也不,花花~你说是吧~”华玖心中微急的说了两个不,又想到华昙没说话。 说到后面,转而软下声音征求华昙的意思。 湛蓝的眼如晶莹蓝宝石闪闪发光,眼神微转间,像有光线在眼中穿梭自如,亮亮的~ 眨了个眼,把头凑向华昙。 无声的放电。 这么萌~这般萌~这样赤裸裸的勾引~ 讲真,她对着他,自制力的数值一向接近于零。 一手抚上华玖脸袋儿。 “好~知道你不舍他,看这个国的人对你的态度恶劣如此,想来,你对这里也没什么留恋,不如就一路去东洲?你和华玖相熟,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 后面的话是对修斯说,说的可谓是十分形式化。 华玖都这样表示,她也狠不下心要华玖难受。 “那就打搅了。” 修斯语调没变化,还是很冷静,只有眼中闪过的一丝光亮表示出他心情不错。 确实~他对西洲没有留念,华昙话中虽有敷衍,却说得没错。 西洲这个地方有的只是痛苦。 只因为他母亲是东洲人,父亲是西洲人,而他具备两洲人的不同特征,就被看作低贱的杂种。 对西洲人,最多的感觉就一个字: 恨! 马车上一时没人说话,略显安静。 直到·· “车上的人是什么人,全部下来接受检查。”卫兵声音微粗。 车帘从里掀开,华昙一行四人下马车。 “你很可疑,把头抬起来。”卫兵手拿一幅画卷走到低着头的华玖面前。 不得不说,维亚女王的对华玖可是十分重视了,连画像都分发了下来。 华玖把头一缩,半窝到华昙脖颈间,一副害怕的模样。 “这··是我新婚妻子。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胆小,不禁吓,看着生人就这样。 这不,正要出去邻国放松下心情,也锻炼下胆量,来,这是喜钱,也给你沾沾喜气。” 兴许是关键时刻,华昙说起这话面不红心不跳。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抱大腿 语罢,伸手递给卫兵一锭银两。 听着华昙的话,华玖眼中光芒闪动,唇角一勾,笑得如同绽开的花朵。 花花说他是她的妻子呢,好开心~ 怎么感觉有点怪? 没事~这点怪可以忽略掉。 华昙自是不知华玖的心理活动,手轻抚着华玖顺滑发丝,一脸宠溺。 简直就是个爱妻男~ 手中掂掂银两,卫兵笑了,再看两眼陌沧和修斯。 一挥手,道: “放行!” “踏踏··” 马车渐行渐远,卫兵揣好银两站到下一行人的面前,拉开手中画卷,一个个检查着出城的人。 “昙昙~渴了没?尝一口禾国特产的龙须茶,解渴清热去火气,对养颜也是极好。”陌沧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华昙。 “闻着气香,尝而味干,微苦,是好茶。”华昙像模像样的品了口茶。 感觉温度还挺合适,也不烫口。 抬头,一口吞完。 茶壶内有一层细纱网,华昙一口吞茶水也不会吃下茶叶。 “何时学会的品茶?”见华昙斯文了一下就豪饮,陌沧说着不由失笑。 接着道: “说起正事来,你要的雪赤果就在这茶原产地,禾国以北的雪城。” “雪城?那里雪多?”吃下一口华玖喂到嘴边的肉干,华昙含糊的问。 陌沧唇角微勾,从华玖手中的小包里抽出一根肉干。 边吃边道: “之所以叫雪城,便是因为那里,没有一天不下雪。” 这便有意思了,下着雪的地方能产茶?华昙对雪城充满一丝期待。 神庙 现在已是冬季,地处靠北的禾国下起了雪。 大块小块的雪花由天际散乱的撒下,在这银装素裹世界,庄严的神庙也多了可爱。 因为,在神庙的尖塔顶端,葫芦形的凸起物上覆盖着厚厚雪块,活脱脱想个雪娃娃。 还,人为的给椭圆物添上红红的眼,圆弧的嘴,还有一顶瓜状草帽。 真是~~十分吸睛。 “定是心儿的搞怪,她就喜欢弄这些小东西。” 陌沧随着华昙的视线看去一眼,话中满是苦恼,脸上却带了笑,没有责怪的意思。 “祭司大人!你回来啦!”一小团白色团状物冲进华昙怀里。 准确的说,小白团只到华昙腰部,抱得是华昙大腿。 正高兴着这次终于抱到祭司大人了,却突然眉头一皱。 小手捏捏被她抓住的大腿。 这不对呀~祭司大人的腿没这么软。 嗅嗅抱着的人,眼中疑惑更重。 真香~香而不闷,她对花粉过敏,连带着也不喜欢花香,可这香,却是不讨厌呢。 再闻闻~ “你是心儿?”华昙轻声问了句,慢慢弯腰想抱起她。 “呀啊!你,你是谁?”心儿受惊的松手,又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一脸警戒。 离了几步远,华昙看清心儿面貌,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只是这小人儿似乎有些神经大条,还没注意到华昙旁边的陌沧,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华昙。 “她是我的客人,心儿可准备好茶点了?”陌沧出声,成功拉回心儿的心神。 小手一拍额头,道: “我忘了,这就去准备,心儿动作很快的,祭司大人且等一会会·儿·” 声音越来越弱,心儿也消失在华昙眼前。 第二百一十五章 指路 看心儿旋风似的跑走,华昙转头看着陌沧,眼微偏,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他身上。 道: “这样小的人儿,还没六岁吧,你倒是挺会使唤人,小小孩童也不放过。” “大冤枉!心儿体质特殊,从我收养她那天起,就是这样的身子,算起来也有四五年,一直没见长。”陌沧脸色一跨,话中全是苦意。 他可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华昙的鄙视。 这小眼神瞅得,跟加了冰块的水,泼到他身上,那是拨凉拔凉的。 下意识的解释喊冤起来。 “当真?”华昙又是一记凉水。 “昙昙~你莫不是在气我呢,我为人怎样,你不清楚么?从来都是去爱护孩童,虐待孩童的事我可是绝不做。” 这话说着说着,把自己夸了一遍,华昙眼中带了笑,听着陌沧的话,想到那个将自己快夸上天的空一。 “这点嘛~对你自夸这一点,我是从没怀疑过。” “是吗?若你认为是优点,我也就不否认了,我可是有很多优点,昙昙真该多了解我一些。” 眉梢微挑,陌沧恢复了以往和华昙调笑的模样,带着华昙等人进入神庙。 神庙是个安静的地方,平日里来神庙的人并不多,听陌沧说是要在特定的日子才会有大量的人来此祈福。 华昙也乐得清闲,本就喜欢安静的地方,在这儿待着倒也舒适。 去雪城还要做些准备,没事的时间华昙大多用来打听消息。 这日,正是从外回来的时间。 神庙颇为冷清的外门停有一辆马车,华昙看一眼便移开视线。 “林小姐回去配一副药服下,再好生休息一段时间便能好全,记得少在雪地中行走。” ‘少在雪地里走,最好,这个冬天都别来了。’这句话陌沧没说。 清澈温和的声音在庙堂中响起,只要细细听,就能听出话中的疏离和不耐。 受了风寒找他做甚?他不是医师,没闲工夫去理会这些事。 “多谢陌祭司关心,我会记得少在雪地中走动,想来是昨日与姐姐玩的欢快,就忘了时间,这才受了寒,我真是粗心呢。” 甜腻声音带着点点的嗲,秋水般的眼眸浸满爱慕。 陌沧:“···” 想多了吧,还说起来了原委,他没想知道林若的事。 眼神一冷,就要直接下逐客令,眼神刚好看到路过的华昙。 兴味一闪而过,喊道: “昙昙~” 听到陌沧的喊声,华昙转头看去。 庙堂中除了陌沧外还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裙,身披纯白托地狐裘,头上的饰品也是白色。 从她视角看,庙堂中的两人穿着还挺相似。 “什么事,你说。”华昙原地回了陌沧。 “这位客人该离开了,你且送送。” 送人啊~这简单。 神庙地形不复杂,一条路能走通那种。 指了自己刚走的那条路,道: “沿着这条路走,五分钟左右就能出去。”语落,和华玖一同快步走开。 华玖手中拎着几个袋子。 买了口味独特的烤番薯,说是能吃出鸡肉味,她急着回房吃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晦气 林若表情可是十分精彩,青了又白。 陌沧的性格就是这样,让人靠近不得,她却爱死了这种禁欲系的清冷范。 可·· 这什么仆从啊!什么态度!指了路就算完了?! 她是堂堂相府千金,好歹也送她到门口再走啊! 心中咆哮,面上在强颜欢笑,林若依旧是甜腻的声音,道: “想来,墨祭司也忙,我就不打扰陌祭司,先回府了。” 陌沧没说话,眼神冷冷注视着,这个说是要离开,却直往他身上贴的人。 “头忽然有点晕,没看清路,真是给陌祭司添了不便。”雪一般白的脸颊添了一朵红云。 放轻了声,羞涩而惹人怜爱的样子。 一般的男子,定是受不住美貌女子在眼前这般弱柳的模样。 而陌沧,受得! 非但受得住,还移开两三步远,淡淡说了四个字: “明白就好。” 心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小手拉住林若裙摆就往门外拽。 稚嫩悦耳的声音道: “神庙是干净的地方,神灵最是容不得不干净,你有病就该回去好好治,可别冲撞了神灵,到时禾国有了天灾就全是因你,想你也是担待不起。”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的苦口婆心,说着看林若一眼,然后微摇头,无声的表示林若这做法是不当的。 “我···我”林若没憋出话来。 都说到国家层面,她能怎么说? 留下来是留不成了,那就先走,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两年都等了,不差今天。 到了拐角处,林若的柔弱荡然无存,厉声道:“别拉,我知道走。” “哦!”心儿松手,转身风一般的消失。 当然,给林若留下个小小礼物。 她的手掌印。 只见那纯白裙摆中央多了大地的颜色··黄色。 还是五指形。 “可恶!那个该死的小不点,脏死了!”林若气愤的拍一把裙摆。 这可是高级定制的冬裙,本是不怎么喜白色,因为陌沧爱穿白色,才做了一身和他相配的衣裙。 “小姐,我们回去吧,你的身子还受着风寒。”身边的丫鬟温声道。 “阿秋!” 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林若红着脸往四面看看,确定没人走过,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真晦气!哪儿都不顺,回去!”恼怒的说着往大门走去。 一周后,祈福祭祀的前一天,心儿慢腾腾爬上神庙房顶,挥舞着拂尘慢悠悠的将‘小雪人’彻底瓦解。 挺好看的说~那么可爱~ 神庙里里外外也都装饰一番,挂上红布条。 “明日是固定的祭祀时间,等明日过了,后日就去雪城如何?”陌沧手端茶杯品着茶,边喝边说。 “好,恰好还没看过你祈福的模样,我还挺想看,是你的话,有威严庄重又圣洁的样子吗?” 说着,自己在脑中想了想陌沧祭祀时的模样,眼神微怪。 若按他往常散漫的样子。 到时那画风,真是··很有特色。 “乱想什么呢!祈福的我可是吸引力足足,我还怕你会爱上我呢,可知,禾国爱慕我的女子可多着。” 放下茶杯,陌沧走向华昙,大手往华昙头揉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打赌 没碰到~ 收回手,陌沧眼中划过失意和可惜,笑着道: “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抚着腿间呼呼大睡的虎二,华昙眼中闪过光亮。 翌日 清晨早早的时候,两童子在神庙们前清扫落雪。 “辰哥哥,祈个姻缘签吧。”伽越灵一笑,灵动的眸子更有灵性。 “嗯,你也不小了,是该祈个好姻缘。”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厚重,是让人心安的声音,此时话中带了笑意。 两人正往神庙走来。 “不是,我是说给你求,辰哥哥名义上有不少妾室,可妹妹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女子。” 清脆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了。 “哦?何以见得?” “算着日子,早一点入府的女子,有的超过两年了吧,那肚子一点没动静,母后可着急了。”葱根般的手指掐算着时间,伽越灵脸上满是认真。 母后说子嗣为重,同龄的别家公子早已娶妻生子,就兄长不在意这事。 丞相府的嫡小姐温婉大方,是个大家闺秀,母后挺中意,就是兄长没表示。 “咳咳··好了,都操些什么心呢你,现在,还不是时候。”伽越辰不想谈这方面的事。 她可急呢,就一个兄长,不急他还急谁。 眼眸眨动间,想着,丞相府的小姐们今日也要来,也就闭了口。 祈福祭祀是在神庙后山的祭坛进行,祭坛以东两三里处有处茶亭。 吃一口糕点,透过笼罩在山间的缥缈白雾,华昙看向祭坛的位置。 那里·· 一个人也没有·· “花花~冷吗?” 给华昙脚边的火炉添了几根柴火,华玖轻声问。 “有点。”拉了拉肩上的毛绒裘衣。 这里真是挺冷~ 寒风凛冽,雪花也比神庙下的大多了。 华玖眼神一亮,手臂一揽,将华昙瘦削的肩半揽入怀。 暖暖的温度从华玖前胸衣物传到华昙侧脸。 感觉~很棒呀~ 温热的体温和寒冷的空气,华昙会怎样选择,可想而知。 软下身子靠着华玖,慢慢把手揣进华玖夹衣内。 暖和~~ “好点了么?”察觉到华昙的动作,华玖话中带着丝丝喜悦。 花花靠过来了~他本想厚着脸皮贴过去的。 “我感觉还好,没多大冷感,你实在冷的话,来杯热汤?” 桌对面的修斯临时搭了一个小灶,小灶之上熬着一小锅热汤,看熬的差不多了。 舀一碗热汤饮下,迟疑了小会儿,给华昙舀了一碗。 他是看出来了,华昙属于很怕冷的人,只是不明白,怕冷还上这儿吹风干嘛。 “多谢。” 接过热汤喝下,华昙又窝回华玖怀中。 也不是很冷,就是有华玖在这儿做温暖诱惑,那她就好好享受吧~ 远处有奏乐声起。 蜿蜒的石板路,一行人整整齐齐走来,向着祭坛的方向。 华昙头微偏,静心看着那只队伍。 雪花纷扬之中,薄雾环绕之下。 拿旗拿幡的人走过,奏乐歌吟的人走过,白衣童子走过·· 却没有陌沧的身影。 心思一转,看向祭坛。 祭坛之上,没有一人。 队伍依次站上祭坛前方高高阶梯边缘。 直到最后一人站上阶梯。 乐声变!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摸 平淡的旋律渐渐生动,如同给沉寂琴弦赋予跳跃指尖的活力。 乐声变得富有生机之时,也是异象显现之时! 有一人,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又或是,根本不知他从何处现身,总之··就这么忽然出现于祭坛。 神秘而仙气。 伴着细碎的银色花瓣撒到雪地,融入一片白色。 他悠悠独立,神情专注,表情淡漠。 嘴中念着深晦难懂的字,唱起远古的曲调。 仿佛整个人已融入歌中,忘却自我。 末了,手中一把粉状物向空中挥洒。 祭祀就是这样?没什么让人惊讶亮眼之处。 只是这样的话,那个赌就是她赢了。 华昙伸手拿出一根肉干,咬一口,还没来得及吞下,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那是什么? 一幅天然的画卷? 不,那是天空的投影,如同海市蜃楼,又比那般光景看着更真实,似乎近在眼前甚至可以触摸。 锦绣江山,秀丽山河,还有顶上那一轮金色耀阳,亮丽的光线照亮了一切! “这是神灵的预示,神灵始终爱着的禾国,神灵会将灾难疾病远离,带来幸福美满,安康快乐,禾国的子民永远是受到神灵之爱的宠儿。” 画卷消散,陌沧的声音缓缓响起。 平地之上,挤满了人,在这时刻,全数虔诚的低头接受神灵祝福。 “咕噜~”咽下嚼碎的肉干,华昙表情有些怪。 这个···她看了多久来着? “华玖,这画没持续多久吧?散得这般快,该不足十秒。” “我也没注意。” 还没松口气呢 “一分二十秒。”修斯出声。 华昙:“···” 她··输了。 从画出现到消失,她可是目不转睛。 和陌沧的打赌,就是这次祈福。 若她盯着陌沧的祈福超过三十秒就算她输。 她输就得让陌沧摸头。 好吧,愿赌服输··· 神庙内堂 看着笑容灿烂的陌沧向她走来,华昙唇微抿,转头不看那欠打的笑。 “昙昙~看了多久?不可耍赖,实话说。”陌沧笑意愈深。 “让你险胜,摸!你摸!给摸就是了。” 华昙没好气的道。 “那好。”陌沧眉梢微挑,好笑的伸手。 华昙投去一个无比怨的眼神,却是没闪躲。 中途停下,道: “突然不想摸了,先留着,等我什么时候想了,再说。” 别!这留在心里就是个梗。 要摸趁早,早做早完事。 一把拉住陌沧的手,想要覆上自己的头。 在即将放上头之时,闻到一股味道,复而将手拉到面前,问: “这是什么?” 在陌沧手心轻点一下,指腹沾出一点细粉。 凉凉手指在他手心发着冷意,却让他心头一热,呼吸一紧。 “就是我撒的粉末,想要?”没有直接的回答,陌沧反问。 这是他作画的粉末,方才那景象,真是很美,如果可以的话,那她还是想要~ 华昙唇角带了笑。 “不给!”陌沧脸上笑意更大。 唇角笑一僵,华昙暗暗心悔,她怎么忘了陌沧的恶劣,他的东西可从来不好拿。 “祭司大人,太子有事找你,现,就在偏堂候着。”心儿的在门外喊。 “知道了,让他稍等片刻。”淡声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妒恨 “白日事情会很多,若想要幻粉,就今晚来我房间,不想要,也可以来谈正事。” 留下令人浮想联翩的话,陌沧转身潇洒走离。 神庙古树前,三个女子站在树下绑红带。 “二姐许的愿望定是与陌祭司相结良缘吧,嘻嘻~” 青衣女子笑着打趣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与脸上单纯笑不同的讽刺。 “三妹休要胡说,我对陌祭司是敬仰之情,哪儿来的非分之想呢,而且··陌祭司又不会娶妻。”林若低头隐藏自己的喜悦。 听别人说出来和自己去想,感觉可是不一样。 “噢噢~原来问题在这儿,如若陌祭司不做祭司了,不就可以啦?再说~二姐配上陌祭司可算是郎才女貌。” 捂嘴笑着,垂下来的细发遮住满是讥讽的眼神。 陌祭司怎么会看上这个肤浅的女人,真是白日做梦。 “你呀~就知道打趣我,在神树前还不消停些,小心你··你以后嫁不出去。” 听林玉越说越离谱,林若脸上飞快划过一抹绯红,微恼的反驳一句,想要止住林玉的话。 却说到了林玉痛处。 面色微变,很快反应过来,林玉笑着冲一直未说话的橙衣女子撒娇。 道: “大姐!你看二姐,明明就开心着呢,还不承认,神树是实现愿望的树,神树上求缘的红带多着,才不会与我计较。” 话中还是有几分担心嫁人的事,女子下辈子可不就图嫁一户好人家。 虚岁已满十五,父亲给两个嫡出姐姐挑了一个又一个公子,又因为不满意而重选,却从没提过她的婚事,就因为她是庶出。 心中没有妒恨才假。 “二妹也是,女儿家把嫁人挂嘴边,不羞人,小玉没长大,与她争执做甚。” 林宛朱唇微勾,温婉一笑。 这话听着说林若的不是,时而向着林若,话中意思在说林玉没长大,不懂事。 林玉只当没听懂,笑道: “就是嘛!羞羞!” 脚步声走近,三个女子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眼中同时闪过疑惑之色。 门口有相府的人守着,别的人进不来。 相府这个做法其实激起一些民怨,在这样的祥瑞日子,想进来绑红带的人多着。 等了几个月盼来的祈福之日,想绑红带的人多,神树却只有一棵,还被人给‘包了时间’。 有相府撑腰,在一个去争执的人无端消失后,众人也是敢怒不感言。 看清来人,林宛笑着上前一步,行礼道: “参见公主!” 慢了一步的两人也齐齐行了礼。 “免礼。” 走到神树前站定,伽越灵脸有了疑色,道: “真奇怪,这里怎么人这般少,方才祈福之时看着有许多人,难道都回去了?” “臣女也不知,想是凑巧,这冬日寒冷着,人些怕冷便没在这时候出来。” 林宛温柔笑着分析。 心里却是清楚原因,也暗自松一口气。 带来的守门人脑子还算灵光,没拦公主,不然就不好解释。 说起来,这算是她和公主的第一次单独对话。 她要主动点,能和公主处好关系,可有大大的好处。 “公主来了,也许个愿吧,图个吉利。” 脸上带着微笑,拿出一块长红布递给伽越灵。 第二百二十章 红带 “多谢好意,只是我带有红带来,这是去年陌祭司所送,一直留着没用完的红带。” 伽越灵拿出一条深红色长条。 听到是陌沧所送之物,林若眼神微亮,先林宛一步走到伽越灵身前。 眼中带了痴迷,道: “公主的东西自是与我们不一样,这定是极好的红带,光看颜色就浓了许多。” “我这儿还有,喜欢就拿去吧。”又拿了两条出来。 “臣女谢公主相赠。”林若悦声道。 心中可开心的接下红带。 林若话一落,让本要说话的林宛面色一尬。 二妹实在太急,回去该说说她,这样急切想要东西公主的东西不合适。 偌大相府还差一两条红带? 可话已说了,林宛只能尴尬笑笑。 而伽越灵手一伸把红带递给走到面前来的林若,便埋头在自己手中的红带上写起了字。 恭维的话听得多,对林若的话并不感冒,倒觉得有些生厌。 刚来想找相府小姐说话的好心情也淡了几分。 写完,放笔。 抬头看了神树几秒,提气飞身而上,坐在树干间,慢慢将红布条挂上神树枝丫间。 相府的三个小姐被伽越灵的动作一惊,连声喊: “公主!上面危险,赶快下来。” 伽越灵秀气的眉毛微皱,上个树而已,真是大惊小怪。 幼时就爱爬树的她,在学了轻功之后更爱上树。 而且,听说将写下心愿的红带挂得越高,便会越灵验。 把红带绑好后,眼神微转看到神树上方挂着一条显眼的红带。 那红带竟然挂在神树最顶端那一根微弯的嫩条上。 嫩条在寒风中左右摆动,似是‘不堪其重’。 谁这么奇葩,把红带挂那儿去了。 心中来了兴趣,伽越灵站直身子朝红带望去。 红带上写有一串歪歪扭扭的字: ‘神灵佑我和花花相*白头。’ 中间有个字看不清,伽越灵好奇的仔细瞅瞅。 可那字写得太潦草,怎么也看不清,最终放弃去看。 ‘花花’这词很熟悉。 对了!华玖对华昙的称呼就是这个。 伽越灵眼中光芒一闪,身影微动间下了树。 “公主可有伤着?可真吓到了我,瞧这白嫩的手有了··灰尘。” 林宛一见伽越灵下树,两三步靠近她,一脸关心的上下瞧着衣裳整洁,末了,还轻拉伽越灵的手查看。 这是多要好的样子!带着十分的关心意味。 伽越灵感到不适,和她不熟吧? “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受伤那还了得。”林若也围过来。 林玉不甘落后的接上,道: “姐姐们别担心,莫不是忘了公主幼时学武,身子好着,公主要做什么事,那心里定是有数的呢,给!公主擦擦手。” 递出一张手帕。 伽越灵看林玉一眼,这女子说话还挺中听,不卑不亢的话听着舒服。 林宛和林若同时看向林玉,眼中带着不满和警告。 这个场合轮不到她说话。 而林玉,视若无睹的继续道: “其实我和公主年龄相仿呢,却是个只会绣花弹琴的弱女子,每次眼巴巴看着挺拔大树,就是不敢上去,很是羡慕公主能随心上下树。”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屋男子 阿哥就在王宫当差,虽只是个小护卫,却是在公主身边办事。 论对公主的了解,两个嫡出姐姐可远不及她。 显然,效果不错,这话瞬间拉近了和伽越灵的距离。 “有时间来王宫玩?我带你上树,那树上可自由了,是站在地面不能相比的感觉。” 伽越灵脸上带了笑,对林玉印象不错。 心中隐隐有一丝古怪感觉。 学过看相,‘面由心生’这话也不假。 不重在说人的容颜美丑,而是那股精神状态的好坏。 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子不是表面的纯洁无害。 “公主可答应了我,耍赖的人是小狗。”林玉调皮一笑。 “嗯,说好了,我有事就先走一步。” 回以微笑,伽越灵语落,转身离开。 “小玉对公主知道的可不少,二姐没听你提起过呢,什么时候起,三妹有了话不与做二姐的说了。” 就在伽越灵前脚离开,林若就开始发难。 “二姐不知道公主的事吗?我也是听府里阿婶说的。”林玉一脸震惊。 只看脸部表情,还真是惊讶又失措。 哪里都不缺嚼舌根的人和八卦之人。 府里私底下确实有人说这些事,这样,貌似说得通。 “三妹单纯得紧,下次听到什么话先给姐姐们说,这次是刚好弄对了,若是下次说错了话,冲撞到贵人,大姐也是保不住你的。” 林宛眼中带着深意,言语间还是温柔如水。 “嗯!嗯!小妹知错了。”捣药般快速点头,眼中还有着后怕之色。 心中暗道糟糕之时,也不后悔。 就算要被为难,她也认了,能和公主打好关系,值得! 林若只是狐疑看一眼林玉,没再说话。 因为她的心思集中在红带上了。 眼神亮亮看着手中物,哈~陌祭司的红带~ 问了几个童子,伽越灵来到一间房外。 “咚咚咚” “谁?进来吧,门没上栓。”懒懒的声音传出。 推门而入,雪夹杂着风通过门飘入暖暖的房中。 “好香~你们在吃烤番薯!” 闻到满屋香味,伽越灵立马被桌上一个个黑煤球似的番薯吸引,有一个刚掰开成两半,露出金黄冒着热气的番薯肉。 忘了来这儿目的。 抬脚就要进来。 “记着把门带上,风吹着怪冷。”华昙看向伽越灵,眼中闪过一抹微讶。 她怎么来了? “噢~好。” 受到美食吸引,伽越灵转手就把门关上,还顺手把门栓卡上。 自小接受严格要求的公主就是不一样,对细节也注意到位。 只是~她似乎忘了。 除了她,一屋子都是‘男子’! 穿着男装的华昙勉强算成‘男子’吧。 至少,这么一眼看去,就是三个男子围着桌,烤着炉火,吃着烤番薯。 还是挺温馨。 “这是自己烤的,不知你习惯这味道与否,你可坐下尝尝。” 看伽越灵盯着烤番薯的专注样儿,华昙淡淡道。 “街尾有一家铺子买的烤番薯好吃,是鸡肉味儿呢,下次我请你吃。”伽越灵说着,拿起一个烤番薯,开动。 “是那家‘老字号·陈家铺子’?” “嗯,就是那家,每天有番薯个数限定,去晚了还买不到。”边吃着,边含糊说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要喜欢他 她可喜欢吃烤番薯,就是每次烤,要么半生不熟,要么焦了。 感觉自己不是那块料,这才没继续折腾番薯。 母后什么都依着她,唯独对膳食却看得重,完全不让御厨给她烤。 说是看着黑不溜秋,吃了不健康。 她好苦恼~ 现下呢~自是沉浸美味中··· “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在伽越灵吃下一个烤番薯,把手伸向桌上另外烤番薯时,华昙出声问。 手微顿,将视线移到华昙脸上,唇角微勾起一抹笑,道: “有!我想邀你做辰哥哥的幕僚。” 门外,伽越辰面色变了变。 和陌沧谈完事,发现伽越灵不知去了哪儿,找到这儿,刚好听到这一句话。 要请幕僚也该他亲自去说,灵儿掺和什么,再者,他没打算让华昙做幕僚。 伽越灵当然猜不到伽越辰此时的内心想法。 不然,她也不会有点小激动的期待华昙回话。 自己眼神可亮着,辰哥哥会盯着华昙看,那是明有招揽的心,却迟迟不说出口。 就她来吧。 想着事成后,辰哥哥夸奖她的样子,伽越灵对着华昙笑得更真诚。 “他为何不来说,让你来?” 淡然看一眼伽越灵,华昙懒懒的道。 把头靠上华玖的肩,微闭了眼。 手抚着腿间毛茸茸一团的虎二,感到有些疲惫。 这些天有点嗜睡。 华昙不知道,这是因为曼诺蛇毒的缘故。 在第一次发作之后,曼诺蛇毒对身体的影响会越来越大。 “你的意思是,由辰哥哥来说,就可以了,是吧?”伽越灵面上的笑又深了一分。 总是辰哥哥宠着自己,现下,终于能为辰哥哥做点事呢。 这时,敲门声起。 “谁啊?”伽越灵语气微烦躁的问。 这个时候,无关紧要的人别来打扰她的好事。 “是我,灵儿该和我回宫了。”低沉的声音传入房中。 听是伽越辰,伽越灵那一点点的烦躁通通退散。 立马从凳上起身,去给伽越辰开门。 “辰哥哥快进来!” 华昙眼微睁,看到伽越辰的一刻,脑子立即清醒许多。 宫服加身,站在雪地中的他,身姿挺拔。 仍是那般丰神俊朗,片片飘落在发间、双肩、衣摆的雪色给他添了纯色的干净。 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 “好。”华昙轻声说出一个字。 “你答应了!”伽越灵转头,面色一喜。 却发觉,华昙看的是伽越辰。 “不用为难自己,灵儿说的玩笑话,不必当真。” 被华昙直直的眼神看着,伽越辰心头没由来的一紧张。 她的眼神纯净而直接,似乎能透过眼,看到他的想法,这让他下意识的说了这一番话。 “不为难,我想离你近一点,越近,这里的心情也会越好。”手指微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华昙的话一说完,几人的眼神都微变。 华玖眼中飞快闪过醋意,一手拉了华昙的手往脸上按去,柔声道: “花花~不要喜欢他,你有我了呢。” 修斯还好,看得多,习以为常了,大致能接受。 其余两人惊愕眼神在华玖的话下,变为古怪。 第二百二十三章 摸头 其实华昙只是把心里的感受如实说出,从第一眼见到伽越辰之时,就有种被吸引住的感觉。 可是没理由啊,她对他毫无了解甚至不认识,怎么感觉那般强烈。 所以,她更多的觉得只是偶然罢。 然~ 一次又一次的‘偶然’。 她想弄清那是为什么·· 华玖急了,花花怎么不理他。 “花花~~”微低头靠近华昙耳边喊道。 看着他眼中的焦急,从思绪回过神,转而笑了,揉揉手心温热的脸。 “小傻瓜,净会乱想。” 伽越辰眉头微不可见的轻皱,觉得眼前一幕碍眼。 该是性情沉稳的他,却感到烦闷。 尽量忽略心中异样感,让声音正常,道: “如此,诚挚欢迎你的加入,明日再来拜访。”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隐隐烦躁。 语落,喊一声发呆的伽越灵: “灵儿,走了。” “哦!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眼神看着渐渐关上的大门,华昙将手收回。 一句话完就走,这是欢迎她? 不过无所谓,她只想弄清那种感觉。 冬季夜晚来的快,下午六点左右,天便黑了。 窗外天空,乌灰云层在天际拉开长长影子。 “昙昙~你来了。”陌沧一手端着茶杯底,一手轻执起杯盖。 看向杯中淡绿茶水,眼神微微变深。 伽越辰找他的事,思考再三,他还是得去。 “晚上还喝茶呢,也不怕深夜睡不着。” 本是不喝茶,在陌沧的影响下,华昙喝的也多了起来。 记忆深刻的是,夜半起床喝了一杯稍浓的茶解解渴。 然后就··清醒直到天亮。 “没事,喝再多我也能睡着,我自有方法。”陌沧笑笑,茶杯不离手。 “把这个拿去,别在温度太高的地方用就好。”说着,手指从衣襟中勾出一个小小水滴形布袋子。 接过放手心,拉开绳系,里面是七彩细粉。 轻闻闻,清香茶味~ 额··· 这是陌沧的味道。 华昙脸颊微红一下,问: “如果遇着高温会怎样呢?” “若是把这撒进火中,过高的温度会使得幻粉变化,幻粉化为毒粉后很是危险,算了,把幻粉还来,这东西保管不好,对你反而是个隐患。” 陌沧认真的解释,伸手竟要拿回去。 “不可~给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还有,总觉得你今晚有点怪~” 手一合,没让陌沧碰到幻粉,手腕微动间,已将幻粉收好。 “有吗?”陌沧眼神微凝。 “太有了,突然变这么大方,我要你就给,不太像你往日行事风格。” 半弯腰凑近坐在软椅上的陌沧,华昙眼中满是疑惑。 “哦?那我在你心中是怎样的人呢,说说看,挺想知道~” 唇角勾起危险的笑,眼中神色愈加浓稠。 她总能牵动他平静的心。 在昙昙眼中,他的形象似乎不太好,心情不太爽快呢。 看着近处的华昙,陌沧眉梢轻轻一动,眼中划过笑意。 就着华昙的姿势,将厚实手掌放上华昙头顶。 摸摸~ 在华昙欲躲开之时,凉凉道: “打赌你输了,别动,好生让我摸~” 身子一僵。 抿唇 努力忍住揍人的冲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幼稚 一秒,两秒,三秒··· 在心头计着时间,华昙倒是没动身。 一直摸,还在摸·· 这人摸上瘾了? 大概十秒后,华昙一手握住陌沧的手,咬牙道: “够了!我要回去了,华玖也该在等我。” 华玖每天就要出去采花送她,就算她说不用了,他仍然执意要去。 这不~白日陪着她没出神庙,傍晚时分他还是跑出去。 像是受了这句话刺激,陌沧端茶杯的手终于放下杯子,转而揽向华昙腰间。 冷声道: “不够!远远不够!” 手臂向里用力一收。 华昙踉跄一步扑进软塌。 软塌容纳两人比较吃力,华昙是侧入的软塌。 腰间一痛,她闪到了腰。 “干嘛你?”半撑起身,一手捂着腰,华昙气恼道。 陌沧倾身而下,完全不给华昙起身的机会。 压住她,清冷的声音如冷月光撒下: “这么一点时间都没有?半点离不得他?” 被陌沧冷厉的模样惊到,华昙一时忘了挣扎,给陌沧压了个严实。 似乎觉得自己反应过激,吓到身下人儿,陌沧缓下声: “明日我不能和你一路去雪城,食了言,不要记恨我可好?” 偏头避开陌沧的眼神,闷声道: “去或不去随你,与我说作甚。” 被压着动弹不得,华昙表示心情不好, 这毫不在意的样子,成功激怒陌沧。 “不想听?倒是我多嘴了是吧?转过头看着我。” 声音冷下几分,眼眸中有火光流转,隐隐有爆发趋势。 华昙气也上来了。 不转,坚持不转。 僵持片刻 感到额头微暖,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头微动,入目是白皙光洁的脖颈。 还没弄清陌沧在做什么,只听一声轻叹,随即身上的重力消失。 抬头看去,陌沧已坐在一旁凉凳上。 他手端茶杯,低头喝茶间,隐去面目表情。 淡声道: “明日,虽我不能前去,但有太子会和你同路,他对雪城熟悉,你有问题什么的可以向他问。” “嗯。” 轻应了一个字,华昙起身走向房门,手触及门把时,转头,试探性的轻声问: “在生气?” “没有。” “你有!” “··没。” “你定然是在气的。”犹豫片刻,华昙走到陌沧身旁。 她也有错,是她输了,按理,让他摸下头也没事。 那么··道歉吧。 稍稍服个软就能和好的事,何必弄得两人都心烦呢。 一来二回的话,陌沧没再接下去,轻飘飘说两字: “幼稚!” 正想表歉意的华昙:“···” 调整一下心情,才道: “好吧,是我幼稚,我的错,你别这样了,生气的你让我感觉好陌生。” 陌沧眼微转,看华昙一眼。 他能拿她怎么办,气了他又来服软,真令他又爱又恨。 手在身侧的衣包摸索着东西,道: “再过来些,到我身前来,弯下腰。” “就站着吧,我腰痛。” “腰怎么了?”陌沧微讶异,看向华昙用手按着的腰。 她刚来时不是好好的吗? “还不是你,忽然拉我一把,就闪到了。”华昙话中带有一丝微小怨气。 眼前一片阴影将她遮住,是陌沧站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 赤怜珠 衣料摩挲间,陌沧把手覆上华昙的腰。 他的手心能自动生热般,慢慢她减轻腰间疼痛。 暖暖很舒服,华昙放松了身子。 感觉到手只是规矩的放在疼痛地方,没乱移动,她也就任由陌沧动作。 “现在还痛不?”陌沧说着收回手。 手指轻按一按腰。 不疼了! 方才一碰就疼,现下却好得和没闪到腰时一样。 惊喜之余,一把抓住陌沧的手拉到眼前细细看着。 道:“不疼了,你的手这般神奇,能治愈疼痛?” 上次头疼也是这手减轻她的痛。 陌沧笑道: “抓这么紧,你再怎么看也没用,手还是我的手,又或者,你莫不是想,将它吃掉?” 另一空闲的手把一条项链带上华昙脖颈。 华昙听着,眼神变了一变,手微微松开。 吃的这个想法··她还真有过,当时头疼,迷糊之间冒出来的。 这话华昙自然不会说出来吓人,低头看着脖子上多出的项链。 细长麻花状红绳上穿有一个小小红红,滑溜溜的圆球珠子。 珠子触手生温。 “知你怕冷,这赤怜珠是特殊材料做成,能驱寒生温,冬天你且带着吧。” 陌沧走到床沿坐下,开始解衣。 “是个好东西,送给了我,那你呢?” 心神放在赤怜珠上,并没有注意到陌沧已走离了她。 “我已带有一个。” 掀开里衣,将里面的红绳拉一点出来,露出同样红红的赤怜珠。 后知后觉的发现陌沧衣物脱了大半,华昙眼神呆了呆。 这··· 风光无限好~ “不是要回房吗?还不走,是想留下来一起睡?” 优美的唇角勾起一抹邪笑,见华昙看了过来,厚实的手掌轻拍拍床榻。 话语直接到骇人,似乎之前欲留华昙的人不是他。 任由哪个女子听了如此直白带着调戏的话,都会想要离开。 而华昙在这方面反应迟钝些。 但也在五六秒后,察觉到,再留在房中不妥。 陌沧自是故意为之,他心中有些复杂。 自制力极好的他,在华昙面前失了态,支开华昙,想理理自己的思绪。 “早些睡吧,我便回去了,那个··看你总是有很多事的样子,没听你多说,我也不会多问,自己注意安全。” 走到门口,华昙忍不住道。 她是慢慢,在将陌沧当做朋友对待。 陌沧心中一暖,手轻触一下唇瓣,这里似乎还有华昙的温度。 回到房中,往床榻一趟。 舒服的滚了几圈舒展腰肢。 赤怜珠真是很不错,现全身上下暖烘烘~ 窗台处摆着一个花盆,里面没有土壤,全是水。 这时,一只小强从黑暗地爬到了窗户。 “咻!” 一截碧绿青藤准确无误黏住小强,然后快速缩回花盆中。 这碧绿藤便是当日魔花王留在华昙衣包内的断藤。 被华昙养在水里,断藤没有作乱缠杀人,倒是遵从‘本性’吃起了害虫。 魔花藤做起捕虫的事来也是有模有样。 华昙就当捕虫草养着了。 “吱呀~”门被推开。 “回来了?” 华昙躺在床榻,懒懒的问。 沾了软软温暖的床,就想睡觉。 “花花~给你,好看吗?” 手中一朵纯白花朵,华玖一脸期待的看着华昙。 第二百二十六章 味儿 看他浑身是风雪湿气,俊朗的脸冻得发乌,眼中却满是神采飞扬。 “好看,我喜欢。” 说着坐起身,手拉住华玖外袍领口,解开系带,脱下半湿外袍放一旁,递他一套厚厚的干燥外袍。 接着,又拉他在火炉旁烤起火来。 “现在可会觉得冷?” 外面风雪大,到了夜间温度更低了几度,定是冻到了他。 想着,华昙又把床榻上的暖袋放华玖怀里。 “不冷~”华玖扬唇笑着,声音微哆嗦。 只要看到花花的笑~ 什么冷啊~冻啊,全都抛之脑后。 华玖眼中所看,心中所想都是眼前这个人儿。 “傻瓜··笑起来最傻,就在那儿烤着火,不许跟着来,我很快回来。” 将花朵插进花瓶,转身出了门往厨房走去。 厨房熬了祛寒的姜汤,就等着华玖回来喝。 端着姜汤回房之时,一眼就看着那双望眼欲穿的眼,华昙扑哧笑了。 提醒道: “袍子,看着点儿你的袍子,不然,待会儿该有新鲜‘烤肉’了。” 华玖垂地的袍子有一块靠近火炉的布料上绒毛已变卷,还伴随一股焦味儿,和另外柔软毛形成鲜明对比。 “花花笑着真好看。”华玖陶醉了。 “属你嘴甜,不过姜汤还是要喝。” 端着姜汤坐到华玖身旁,华昙面色一肃。 华玖很是抵触姜汤的味儿,每每让他喝,就跟奔赴刑场那般。 可,姜汤能祛寒,总比吃药好些,华昙在一点也很坚持。 “花花~姜汤好辣,不要喝。”华玖面色一跨,满脸排斥。 “嗯?” 淡淡投去一个眼神,意思不言而喻。 华玖立即端起姜汤,闭上眼,屏住呼吸,就想一口闷。 “慢着,还烫着,不可这样喝。” 伸手止住他的动作。 ··煎熬 ··幽怨 ··哀愁 在等待姜汤冷的时间,华昙能感觉到华玖散发出三种信息的眼神。 “喝后,今天多加一包肉干?”华昙笑道。 华玖眼神一亮,点头。 喝下姜汤,整个人精神一焉。 “花花~我难受。” 将头搭上华昙肩头,华玖眼神晶晶亮,声音却听着虚弱。 华昙无奈一笑,每次喝了汤就这样求安慰,像是那汤毒到了他。 真是·· 心满意足的靠着华昙,华玖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茶香。 面色一变,神情一震,幽幽道: “花花~你身上有别的男子味道,我闻出来了,是陌沧的味儿。” 华昙:“···” 这样淡的味儿,他还能闻出来。 “想是靠得近,味儿传了过来,明儿就没味儿了,若是不想闻就坐直身,别靠过来。” 没想,华玖一个熊抱将华昙禁锢怀中。 抱抱~ 又蹭蹭~ 直抱得华昙喘不过气。 直蹭得华昙面色躁红。 某人还一点未觉的诉说着独家占有的话: “花花身上不要沾别人的味儿,多··点我的味道。” “放开,太用力了!”华昙挣扎。 松开手,看华昙气怒的脸,自知闯了祸,华玖睁着水灵灵的双眼,买萌~ 软着声喊: “花花~” “再乱来就马上出去。” 丢下一句气话,华昙起身走向床榻。 第二百二十七章 雪城 连忙跟了过去,半趴在床沿,轻声唤着头朝内不看他的华昙: “花花~睡觉了吗?” “嗯,你也早些睡,明日要早起。”闭着眼回道。 气只是在那一瞬间,现已消,只想睡了。 快速度铺好地铺,吹熄油灯,华玖躺下看了华昙许久,才渐渐睡着,唇角一直挂着满足的笑。 翌日清晨 华昙和华玖先后走上神庙门口停着的一辆马车。 “陌祭司有事要办,去雪城这一趟,便由我带你去,你的事,他也与我说了,现在出发大约两三日就能到达雪城。” 伽越辰一人坐在车厢靠里,看华昙走了进来,徐徐说道。 “多谢。”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掀开车帘看一眼神庙,陌沧从今早就没现身,兴许已经离开了。 “早去早回!”心儿在门口挥舞着小手,喊道。 华昙点头,放下车帘。 伽越辰爱看书,手中已拿着竹简看起来。 车内一片安静。 没多久,伽越辰衣摆动了动,一个晶莹剔透的小龙头探出头来。 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小龙骄傲的想: ‘没错了,是它的‘坐骑’来了!’ 龙尾一甩,向华昙冲来,身子落到虎二头顶。 虎二在华昙怀中睡着,感到头顶微重,一对尖耳动动就没了下文。 它实在太困,都懒得睁眼。 “花花~肩酸不?我给你按按。”华玖说着,将手放上华昙双肩。 享受着华玖的按摩,华昙视线移至伽越辰手中的竹简。 问:“你看的什么书?” “兵书。”简短的回了话,伽越辰继续沉浸在书海中。 华昙再次挑起话题: “你爱看兵书?” “没一定,各种书都看一看。” “想你学识渊博,我问个问题可好?” “你说。” 两人一人一句谈起了话,虽是较为枯燥的对话,却有一种平淡的踏实感。 “‘雪赤果’可是好取得?” 听到‘雪赤果’三字,伽越辰神情划过惊讶,手指微动间,抬头看向华昙,道: “那可不好拿,不过,我尽力帮你就是。” 陌沧托的事,果然不好办。 确是和他说了华昙的一些事,比如要去雪城··却是没有具体到华昙是为雪赤果而去。 但让他更确定,陌沧对华昙是真的重视。 这一点就足够。 ···两三日很快过去。 “这里便是雪城。” 伽越辰首先下马车。 马车外雪花纷纷扬扬,华昙下了车却不感到冷。 而且奇特的是,街上的行人只穿着秋衣在雪中走动。 伸手接住飘落下来的雪花,凉凉~ “温度似乎比神庙那儿要高些。”华昙奇怪的道。 “雪城普遍温度在十三摄氏度以上,你看,云层中隐约可见阳光,第一次来,感到奇怪很是正常。 这儿还有很多奇异的地方,下午我带你去看,现下还是先去吃了午饭吧,可有觉得饿?” 听着伽越辰既专业又温柔的话,华昙心中怪异更甚。 他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之前看着她,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也苦了伽越辰,身为太子,从未想过去讨好接近别人,做起这事,还真是别扭的很。 “还好,不怎么饿,我有在吃东西,肉干你也来一根?” 心中有些许奇怪却不讨厌,华昙说着递出肉干。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甜齁 洞穴之中的时候就吃过华昙的肉干,味道极好。 伽越辰略作迟疑,抽出一根。 “花花~我也要。” 凑到华昙面前,华玖用身体隔开两人的距离,薄唇轻启,等着华昙喂食。 “你呀~自己不是有吗?”喂他一根肉干,华昙宠溺道。 “不一样,花花手中的更好吃~” 华玖笑着吃肉干,喜滋滋道。 花花喂他吃,真~幸福。 都是她做的肉干,味道有那么大差别?华昙表示不信。 “那我与你换一包好了。” “~不~” 默默走着的伽越辰面色古怪。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甜腻味儿··他要被甜齁。 三人吃过午饭,歇息小会儿就走到街头。 “去城北的茶园看一看,也许会有所发现。”伽越辰走在最前方。 “好。”抱着重了一倍的虎二,华昙应道。 越往北面走,气温越发暖和,而雪没少一点,反而有愈发多的趋势。 “辰公子!”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一袭绿裳,亭亭玉立的俏佳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伽越辰,惊讶之后是惊喜。 “你是?” 伽越辰面露疑惑之色,没认出这人是谁。 “是我翠浓啊,才过去三年,辰公子怎就忘了我。” 娇美的脸上划过失意,秀丽眼眸闪过心伤。 阿输烨脑海中划过一个十一二岁的人影。 这是那个采茶的小丫头? 女子十一二岁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那时的清秀丫头如今已长成窈窕美人,难怪伽越辰没认出。 “翠浓长高了些,倒是没能一眼认出来。”唇角勾起轻笑,礼貌性一笑。 看着伽越辰的轻笑,翠浓面色微红,那俊脸满是温柔之色,直看得她忍不住沉溺。 眼神微转间,瞧见了伽越辰身后的华昙和华玖,问道: “他们是辰公子的友人?” “是,我们正要去吴老的茶园,吴老近来可好?” 声音低沉醇厚,在说到吴老之时,话中多了一分亲近。 翠浓眼神微亮,辰公子要去爷爷的茶园,正好啊~顺路。 茶园是在半山腰上,说也奇怪,雪在这儿停了。 这里青山白云,高山流水,有光线透过云端照到嫩茶叶上,背着竹篓妙龄少女哼着歌采摘茶叶,一派和煦之景。 一眼望去,大片翠绿茶垛蔓延数里,遍地满是绿色,给眼睛一种舒缓的视觉享受。 “爷爷!辰公子来了!”翠浓高声喊着。 在前方一里处,有个老者手中捻着一片嫩叶放在鼻间闻着。 听到喊声,转头冲翠浓挥了手。 “走,过去吧,爷爷又在检查茶树了。”柔软小手拉住伽越辰大手,就往老者所在的方向跑。 伽越辰全身一僵,下意识挣脱翠浓的手。 转头看向伽越辰,翠浓眼中有疑惑一闪而逝。 随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颊变得绯红。 低头细声道: “辰公子,我··” 曾经可以对着他大声说话,肆意撒娇,现下却是有些害羞,话中支支吾吾。 “怎么停下不走?那我过去茶园了。” 华昙看一眼气氛微怪的两人,然后走过伽越辰身旁。 “等等,你不识路,我与你一起。”伽越辰叫住华昙。 第二百二十九章 擦脸 此时,他觉得有些东西悄然间已变得不一样,却没深思。 只觉得还是和华昙一路要轻松自在些。 翠浓看着远去的三人,眼中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转而走向老者的方向。 “雪赤果在这座山上?” 华昙走到一处僻静无人地方。 是个视角极好的位置,近可听流水,远可眺望茶园。 “雪赤果如其名,是冷与热的结合物,只这座特殊的山脉有条件生长。” 只是有条件生长,不是生长得有吗?华昙眉头微皱一下。 对雪赤果知道的还是太少。 这果子过于神秘,坊间显少有关于它的传闻。 她问: “以前可出现过?” “未曾。” 伽越辰蹲在小溪旁,对雪赤果并不多在意,他只负责将她完好的送回神庙便是完成了约定。 用手捧起一把温水,道: “你来试试这水?” “水有何不同··嗯?这是热的。” 边说着走到伽越辰旁边,用手碰了下清澈的水,华昙面上满是惊奇之色。 抬头向水流源头望去。 明明是活水,怎的沾手如温水? 细看之下就发现,水流下的岩石呈深红色,颜色深似岩浆。 伽越辰脸上划过一抹深笑,他本就是要带她来此。 可之前一直是她走在前面,想是她被新鲜的事物吸引,便随了她走。 没想,误打误撞中,让她走到了此处。 兴许,也是缘分。 小龙很是喜爱水,摆尾间,从虎二微秃的虎头跃入水中,带起串串水花,冲起的水浇了华昙一脸。 虎二自然也被波及到,温水在空气中很快冷却,成了凉水。 一阵凉意侵袭下,虎二悠悠转醒。 虎目微睁,在看到那在水中游得如泥鳅般的小龙时,猛的睁大。 “嗷呜~”一声怒吼扑向小龙。 它速度迅捷不是吹,毛绒绒的爪子火力全开,一下就按住小龙滑溜溜的龙身。 继而嘴一叼,把小龙叼到岸上草地中,各种抓咬。 虎目中有火苗攒动,想它堂堂白虎,被这个丑不拉几的‘怪蛇’骑在头顶,怎让它不恼! 忽略脸上的水珠,华昙看着两个冤家闹在一起,浑然忘了自己脸上的冰冷感觉。 这两只一遇到就这样·· 正想要不要把虎二抱过来,毕竟,它身上少的毛都拜小龙所赐。 脸颊微痒~ 是柔软的手帕在脸上擦拭而过。 头微转看去。 温柔的目光像是掺了水,柔和又平静。 是伽越辰!他在给她擦水·· 华昙没动身,维持着半僵硬状态,任由他擦拭。 一手横插入两人中间,伴随着一道含有怒气的声音: “花花~他不会擦,定会弄疼你,让我来,我很轻柔。” 华昙看看华玖。 湛蓝的眼中有怒意翻滚,薄唇微抿,似在压抑着什么。 他怎的了?好端端的生起了什么气? 身子没躲,任由他手拿柔软棉布擦。 “这是你的手帕,那日之后,一直在我这儿,险些忘了这事,这就还于你。” 从夹衣中摸出折叠整齐的手帕,递出。 若不是看到伽越辰为她擦水,她该给忘了。 伽越辰伸手接过,放好。 动作优雅,面色平静。 只是··心中却不静,甚至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 第二百三十章 走错房 她的眼神和初见时一样,干净清澈,不突兀却深刻到灵魂深处。 带给他的感觉安心且舒适。 他有一瞬间的念头,恨不得一直对视下去。 可他也发现了。 她对他的态度不如一开始的火热。 在济国之时,强行剪下他的发拿走,如今,却能毫不在意的还他手帕。 手帕上暖暖的温度打断伽越辰微乱心绪。 心中不规律跳动一下。 这,想是被华昙的体温捂热。 转头不看两人的亲昵,伽越辰站起身,轻拍有了些许褶皱的衣袍,道: “多找找这样温度反常的地方,也许就能找到雪赤果。” 话中带着不肯定。 “你可知山上哪些地段,出现雪赤果的机率大些?”华昙看向伽越辰。 这座山也不小,一处处的找未免太分散,不知要找多久。 稍有犹豫,他回道: “这个··不清楚,今天就到这儿吧,雪城的夜晚来的快,我们明日再来不迟。” 华昙眉梢微挑,眼中闪着狐疑之色。 他犹豫了,伽越辰说话总是通畅流利,他愿说话的时候,更会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止,给人学识渊博之感。 而这话说得含糊,像在掩饰什么。 他没说实话。 华昙眼珠微转,也没多问,对他轻颔首。 确实~伽辰知道一个地方,只是那地方极为凶险,不是必要的话,他不会再踏入一步。 下山之时遇到翠浓和吴老,吴老是个和蔼的老人,笑容恬淡。 在两人的盛情相留下,三人留宿在了茶园··· 一连三天没有发现雪赤果存在迹象。 又是一天,华昙坐在软塌上回想着前几日去过的地方。 要说温度差异,去过的地方都差不多,能找的地块都找了,就那样相差不大的温差。 等等! 华昙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莫非~在地下。 是啊,地表温度高,那地下就可能更高。 况且这雪城奇异之处多,说不准,地面之下会有奇景。 有了想法,华昙便要付诸实践,起身就往外走去。 到几个‘天坑’中探险回来,华昙满身疲倦的回到房中。 眼神粗略一扫,没见到华玖,该是又去采花了。 外袍一脱,倒向床榻。 “哎呦!” 一道惊呼从身下传来。 听出是女子的声音,华昙立马弹起身,站在床边。 以为棉被泡了些是因为起床后忘了整理,没想,里面竟然有个人。 人没有立刻出来,被窝里响起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华昙也是太累,才没发现这房屋与她的房间有所不同,比如··装饰更女性化。 她此时盯着蠕动的棉被,心中升起烦躁。 是谁跑她房中来了?还趟床上,听声音不是华玖。 光看棉被,华昙是看不出所以然,这里的床单是由人去城中统一购置,款式相撞实属正常。 不一会儿,被子中冒出一个头来。 那人睡眼惺忪,只着单衣的纤手揉揉眼,白嫩的脸袋儿因刚从被窝里出来,满脸红通通犹如熟透的水蜜桃。 这人是翠浓无疑。 “好姐姐别捉弄妹妹了,让妹妹再睡一会儿。” 爱睡午觉的翠浓意识还没清醒,她双眼微睁。 只觉得方才那一压,是姐姐的恶作剧。 第二百三十一章 误会 待看清床前的人,美目忽的瞪大,接着是一百分贝尖叫。 “啊!!” 身子全部蜷缩进被窝,双目泪花闪闪警戒盯着华昙。 她一喊之后就后悔了,外面的人定是都听到声音,估计很快就会围进来。 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同处一室,要是被人看了去,她的清白可就毁了。 哽咽中带着坚定,还有一丝歇斯底里: “你,你快走,离开我的房间,越快越好,不,是立刻,马上!” 被那一声尖叫给惊一下,华昙打量起这个房间。 她走错了房,汗! “无意冒犯,打扰了。”华昙语罢,走向房门。 迟了一步。 一波人在华昙即将出门之际,气势汹汹涌入房中。 见此,翠浓更是把身子捂得严实,浑身发抖,不知是气,还是羞。 “翠浓妹妹,发生了何事?” 绿枝快步走到翠浓身前,半抱着发抖的娇小身子,话中满是心疼。 一吓一暖间,翠浓终于受不住的哭了,呜呜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 在其他人眼中,哭得梨花带雨的翠浓就是受了天大欺负,有苦无处诉的可怜样。 全都摩着拳擦着掌,向华昙走来。 华昙面色平淡,也不惧。 见前后都有人,索性就不急着走,站在原地,道: “是个误会,我没对她做任何事,只是走错了房。” 走错房,走到未出阁的女子房中,还只是? 一个大汉怒气冲冲,大声骂道: “看着是个眉清目秀的公子,想不到,心思却如此龌龊不堪,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就让大爷我给你个教训,让你今后长长心。” 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拳向华昙面门抡来。 “我说了,是误会,若是不信我的话,你问翠浓便是。” 轻巧躲过拳击,华昙声音一沉,被人误会外加污蔑的滋味不好受。 到底是绿枝对翠浓熟知,性情也更沉稳。 看翠浓的反应该是受了委屈,但没被欺负。 对众人道: “没事的,大伙都忙去吧,这里面想是有误会,误会解开就好了,翠浓这里有我,再留下两三人帮着问话就是,大伙不用担心。” 翠浓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她有个羞于启齿的习惯,就是好裸睡。 现下被子里只在醒来时随意穿了单薄里衣,很是害怕被人看了去,自是十分希望大伙能出去。 “别耍花样,如实的说话,不说清楚了,就别想出这个山。”那大汉威胁的比了个拳头,领着一些人出了门。 却没离开,而是退到门外守着。 “你想如何?我话已说清。” 看向绿枝,华昙性子快被磨光,语气也带了不耐烦。 “要你对翠浓妹妹负责,做上门女婿娶了她,今儿这事闹成这样,纵使翠浓妹妹是清白之身,也是有理说不清。” 绿枝是经过思考后下的决定,女子的清白、名声,何其重要。 她知道大伙中,爱嚼舌根的人不少,最多两三天,这事儿就得传开。 让华昙做上门女婿也是不想委屈绿浓,华昙的底细不清,但只要在眼前盯着,也作不了什么妖。 “不行。” 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由门口响起。 路过的伽越辰听到要华昙做‘上门女婿’,想也没想就出声阻止。 第二百三十二章 随我走 听着绿枝的话,翠浓心中一慌,面上满是急意。 转眼又见伽越辰进了房,更是大着胆拉了绿枝的衣袖。 道: “姐姐不可,我已有心上人,你又不是,不知我用情之深,定是非那人不嫁,何况··我与华公子之间两相清白,我不嫁他。” 声音微放大,这话是故意说给伽越辰听。 方才碍于羞恼没说话,现在确是慌了。 万不能让辰公子误会。 伽越辰却是一眼没往翠浓的方向看,大手握住华昙手臂,微微一紧,道: “我信华昙不是那样的人,现,话也说清楚了,这件事就此结束,你随我走。” 最后一句,是对华昙说。 话中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是以决策人的口吻。 说的不大声。 只让每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却令在场人心生敬畏,一时之间没人开口反驳。 手被人拉住,华昙出奇的不反感,让他拉着走了几步。 “辰公子,这是云顶山,事情没完之前,还请你遵守这里规矩。” 意识到被一个‘黄毛小子’摄住,大汉面上飞快划过一抹羞色,挡住去路,语气强势。 伽越辰眉宇间怒气翻涌,阴郁不定。 在今日之前,从不觉得这里的人如此不讲理。 咬住一事就不放口,是想要以多欺少? 可惜拦错了人! 当下冷声: “若我执意带她走呢?” “那便怨不得我们,大家,抄家伙。” 大汉是个暴脾气,顿时恼了。 这儿的青年对他哪个不是长辈相称,好久没人敢跟他反着干了。 他在云顶山还算有点威望,话一出,众人手中拿起武器,大棒、铁棍、镰刀、锅铲·· 另一边,与这里只隔两间房的地方。 手拿花朵的华玖进房没看到华昙,听到有喧闹声,慢步走了过来。 一眼就见华昙被一群面目不善的人围住。 神色一冷,身影消失原地。 再显身时,众人只能看清道道残影,接着身子一痛,全数倒地痛呼。 “花花~我给你戴上,这是刚采来的花,可鲜可美。” 华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拍拍手,笑着将临时放腰间的花拿在手中,在华昙的注视下插入她发际。 看着花别在华昙发丝,湛蓝的眼中冷意褪去,满是星点。 真~好看。 “与你说过,不可轻易对人动手,忘了?” 华昙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笑,细听就能发现话中并无指责之意。 “没~忘,可他们要对花花不利,只要关乎花花,我一点不能忍,若是我做错了事,花花尽管罚我就是。” 华玖脸色微垮,眼中满是坚毅。 这种情况再来多少次,他也会选择动手。 脸上笑意渐深,华昙手指微弯,在华玖脸颊刮一下,道: “我话没说完,刚想夸你做得好呢,这么自主的来请罚,真是个小傻瓜~ 是该以礼待人,但也不能让人欺负去。 我本就想动手了,既然你抢先一步,便让我偷个闲,哪会怪你?” 说到最后,华昙平淡脸绷不住的笑了。 一见他湛蓝眼眸,闪闪萌萌的盯着她,她就想小小戏弄下他,这感觉简直要成瘾。 华玖眼神一亮,唇角微弯,勾起愉悦角度。 轻轻喊了声: “花花~” 第二百三十三章 睡着 伽越辰站在一旁未语,眼中暗波涌动,心情莫名的变得烦躁。 明明是他先来一步,可出手护人的却成了华玖。 使华昙增加好感的大好机会就这样浪费掉,让他怎不郁闷。 手上有股力将他拉开,才发觉自己还拉着华昙。 华玖眼中满是敌视,低声警告: “离花花远点。” 伽越辰眉梢微挑,将手缓缓放回身侧。 “怎么了?这里发生什么事?” 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吴老迈着稳健步伐走到房外来。 见一地受有轻伤的人从地上缓缓爬起,他花白眉头微皱。 “族长!那三人先是欺负了翠浓妹妹,更是打伤大伙,绝不能让他们逃了,我这就去召集人。” 大汉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粗嘎声音带着气怒的激动。 话是对吴老说,而双眼瞪大了看着华玖。 这一巴掌他要十倍还回去。 “吴老切勿听信这人的一面之词,本是个小误会,两语就已解释清楚的事,却弄成现在这样子。 终究事由我起,在此闹出不愉快,实在多有抱歉。 这些天多有打扰,我就告辞了。” 解释完话,华昙转身便走。 她是个厌麻烦的人,一件简单事闹得这样复杂,已没了待在这里的想法。 “休想走,打了云顶山的人,岂能让你想走就走。”一人拦住华昙。 吴老抬手示意那人退下。 试图叫住华昙,道: “华公子且慢,老朽快听糊涂了,可否将事情原委说与老朽听?” “任我说的再多你们也不信,吴老还是去问翠浓吧。” 华昙边说边走。 她一步未停的继续走着,华玖跟在身后,时不时往后面欲跟来的人看去一眼,眼神冰冷。 “那我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望吴老,告辞。”伽越辰对吴老告别道。 语罢,也离开。 穿戴整齐的翠浓和绿枝在此时出了房,走到吴老身旁说起话。 美眸看一眼伽越辰,有着眷恋不舍。 情窦初开之时,就喜欢着他·· 华昙路走一半,见山下的人向她聚集了上来。 双眼微眯,有戾气一闪而过。 手指轻弹着手中玉瓶,拔开塞子往人群一撒,道: “不与他们纠缠,离开这里去往城中。” 粉末在空气中化为阵阵浓烟散开,遮蔽三人的身影。 正准备提气离去,却感觉浑身酸软,想是之前去‘天坑’消耗太多体力。 “花花~我带你。” 看出华昙身子的无力,华玖轻托住华昙手臂,接着把手往华昙腰间一揽。 闻着鼻间淡淡花香,感受华玖温柔的动作,华昙全身心神在此刻放松。 有疲劳感袭来,她眼皮慢慢闭合。 醒来时,已是晚上。 睁开眼,意识回笼,华昙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在华玖带着她的时候睡着。 头下软软热热,她枕着一只手臂。 顺着手看去,华玖趴在床沿,一手伸出放在枕边,笑着看她: “这里是城中的客栈,花花是太累了,再多睡会儿吧。” 华昙已没了睡意,坐起身,扫视房间一遍,问: “他呢?” 这个他指的是伽越辰。 “不知道,没注意。”华玖声音低了一分,有着微微不满。 花花一醒就问别的男子,他心中很不乐意回答。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羞恼 她只是随口问问,华玖不知道便不说伽越辰了吧。 看一眼半开的窗户,外面已一片漆黑。 眼神微转,再次注视着华玖。 醒来时,华玖的手臂就在她头下,他就一直陪着她直到天黑么·· 心头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华昙轻声问: “饿了没?” “有点~花花要吃什么,我去叫人送来。” 听华昙问起自己,华玖眼神一亮。 华昙便说了几样菜。 华玖点头记住,想拿回放在枕边的手,起身去叫吃的。 不料,手臂保持一种状态搁久了,已有些发僵,没能直接收回来。 见状,华昙轻拉过华玖的手臂,放在被褥上。 指腹找到穴位给他按压通脉。 微僵的手动了动,已能动弹,渐有痒痒发麻感。 这感觉不好受。 手臂已放在床褥上,华玖顺势坐上床榻。 湛蓝眼眸看去,瞧瞧华昙。 花花在按手,没注意他呢。 很好~ 慢慢··慢慢··身若无骨倚靠华昙的肩。 “你好重,把身子坐直了。” 肩上一沉,华昙看一眼靠过来的华玖,笑着轻斥道。 “不要~我想靠着花花。”华玖腆着脸笑道。 看华昙又转头看他的手臂,心中微喜,花花是默许了他的靠近。 真好~ 偏着的头微转,有阵阵幽香传入鼻中,闻得华玖心中一漾。 高挺鼻梁擦过华昙及肩发丝,撒娇的蹭蹭,又闻闻。 感觉真美好~ 靠花花这样近,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碰到花花的脸。 如果能蹭上花花的脸,那一定很幸福。 一激动,没控制好力道,将全身压到华昙身上。 华昙没注意华玖的小动作,直接被华玖压在床榻上。 一张俊脸瞬间向她蹭了过来,还软糯着声轻喊: “花花~” 华昙两颊微红,偏头想躲。 却是刚好如了他的意。 将脸颊在华昙侧脸和耳旁蹭蹭~ 湛蓝眼中亮光流转,好软好酥服·· 这么做的结果,可想而知。 坐在离床榻六米远的凉板凳上,华玖心中戚戚然。 又惹花花生气了。 华昙心中羞多于气,暗暗决定还是对他严些好。 这一放松,净做些令她羞恼的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华玖打开房门,见是伽越辰,给了一个潇洒背影。 坐回自己的凉板凳,招呼也不想对伽越辰打。 伽越辰不恼,看向坐在床榻的华昙道: “你醒了,我带有吃食来,趁热吃了吧。” 门外陆续走进几个仆从,端着菜放在桌上,摆出两双碗筷。 看是两双碗筷,似是专门为她和华玖带来。 华昙走到桌边,还没开口问,伽越辰就解释道: “晚饭我已吃过,你们吃便是,我就住在隔壁房,有事可以叫我。” 说罢,笑着走出门。 “多谢。”看向那道挺拔身影,华昙道了一声谢。 “没事。”门外传来伽越辰的轻语。 望着热腾腾饭菜,华玖端详着华昙的脸色,挪着身子换个位置坐到华昙身旁。 见华昙看过来,他扬唇一笑,道: “坐那边夹不到菜。” 华昙没戳破他的小心思,只是拿起碗筷开动。 桌子不大,他那长臂伸直了可越桌子三分之二,摆在桌中央的菜定是能夹到。 两人吃起饭菜·· 第二百三十五章 被跟踪 翌日,云顶山。 葱茂山林中,一处深幽不见底的天坑尤为显眼,天坑边站有三人。 “我下去一趟,你就在上面等我。”华昙对华玖道。 这处天坑是昨日找的几个大坑之一,小坑她昨日已进过,虽是无所获,但总归确定了一事。 即,越深越大的天坑,其内温度越是反常高。 遗憾的是,里面只有些低矮常见杂草,并没有雪赤果存在。 “花花~有他在上面看着就是,我要同你一起。” 华玖摇头,转头看一眼伽越辰。 定要和花花一起,不能让她一人下去。 “你们且进去吧,外面有我,只是里面空气稀薄,进去后,要快些出来才好。” 伽越辰适时出声,话中有着温馨提醒。 唇角带上淡淡微笑。 低头看深不见底的大洞,漆黑眼眸划过一抹异色。 她是个聪明的人,会想到从天坑入手来找雪赤果。 还一直找到了这里,便是离那个地方也已近。 看着伽越辰的笑,华昙有一秒闪神。 略作思考,转头看向华玖,微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入了深而黑的天坑内。 许久·· “没有,得换一个地方再找。” 随着一道轻灵的声音响起,两道身影灵活跃出。 天坑内探索一圈,华昙略感失望。 这个大天坑,里面只是温度比外界高很多,除此之外再无令人可喜的地方。 因着温高且干燥,就连植物都许少见。 看华昙脸上划过的失望,伽越辰心中倏的跳动一下。 唇微启,有话要脱口而出,又在关键时刻忍住。 眼中光彩明灭的闪动几下。 不知为何,他不想看她失望难受的样子。 在她的眼中总是光彩熠熠看不到一点暗影,方才,那亮眸却是一瞬间黯淡下来。 虽然很快恢复明亮,他却很清楚那眼眸的黯淡不是个错觉。 想必,雪赤果是对她极为重要,才会如此上心的寻找。 伽越辰此时还没发现,自己对华昙的事,正慢慢在意起来。 垂在身侧的手轻动动,道: “雪赤果本就是极为珍稀之物,勿灰心,走,去下一个地方吧。” 三人走过的草丛中,一双粗糙的手扒开草丛,露出一张粗犷面容。 是个大汉,半边脸还有些青肿,给他的粗犷添了一分滑稽。 盯着走过去的三道身影,双眼猛的瞪大,内有凶光闪烁。 嘴里压着声,小声骂叨: “呸,一伙腌臜人,还有胆上山来,真当我云顶山没人不成,今日我必要抓了你们,以报那日羞辱之恨。” 手摸着肿起的半边脸,眼神变得阴骘如毒蛇。 即使用了上好膏药,这肿也消不下,顶着这张脸出门走动,可是让他受了不少乡邻的笑话。 思来想去,总归咽不下那口气。 以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为交换条件,得了‘高人’相助。 而在他身后,有几人悄然现身,没发出一点动静,仿佛和环境已融为一体,衣袖轻摆间,现出手背一朵金色花印记。 正是有几人相助,这大汉才可躲藏在草丛中而没被发现。 远处。 纪冥独站立山包之上,望着下方走的三人,眼神锁定一道消瘦身影。 面具下神色微凝,未遮住的双眼变得深沉。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来者不善 三人来到另一处天坑,此天坑外入口边缘杂草丛生,向内部望去,深黑一片窥不得其中真貌。 “我们下去了。” 华昙对伽越辰说完,两人跃入天坑中。 约莫十分钟,脚底踩到坚硬发热的岩层。 华昙手中拿着一个玉瓶,玉瓶内装有可发光的粉末,玉瓶虽然小,但足以照亮前方的路。 前方是上下高两米,地面宽一米窄岩洞。 身后及左右都是石壁,只有往前一条路可走。 “走。” 走至岩洞内,华昙打量起洞穴,钟乳状石岩、石柱、石花···形状各异,千姿百态。 “花花~这里面不热,还感觉有点儿冷,真奇怪。” 华玖说着,摸了一朵莲状石花。 石花质硬,触感冰凉,不像之前那个天坑里的石头会发烫发热。 他在想 这算不算花朵呢?摸起来硬邦邦,想来花花不会喜欢。 “手放回来,不要乱碰东西,小心这石花有毒,多看着点周围的植物,少分神。”华昙表情微肃,拍了一下华玖手臂。 “嗯~” 收起心头的兴趣,华玖环视周围,仔细观察着。 只是这里大多是岩石,少有植物。 越往里走,四周渐渐灼热,脚下岩层有了粉末质泥土,走起路来越加松软。 脚尖拨开小块土壤,是湿濡的灰黑色。 土里面含有水分。 她眼中有微光闪动。 水分! 这一点,是其他天坑内没有的情况。 兴许,这里会有雪赤果。 华昙心中隐隐有了期待。 汗珠顺着华昙脸颊滚落而下直到下巴。 “花花~我给你擦汗。” 华玖轻声说着,柔软的手帕在华昙额头、耳鬓轻擦。 转头对他轻轻一笑,华昙没说什么,继续走着路。 默默的将脚步悄然放慢,便于他给自己擦汗。 这笑无疑是对华玖的认同和鼓励。 放轻力道,又轻又柔,擦得更细心·· 五秒可完成的事足足擦了五分钟。 “好了,别玩,注意着周围。” 脸上传来的痒痒触感似乎勾住华昙心尖,让她无法专心找雪赤果,只好停了脚步,宠溺轻摸一下华玖脸袋儿,冲他笑道。 湛蓝双眸眨动一下。 没玩~ 他很认真~ 就,认真得忘了时间。 被华昙一摸,湛蓝的眼中光芒一放,把脸贴向华昙手心亲昵蹭了蹭,同时慢慢收好手帕。 眼神微转,看向手中。 手帕上面有花花的味儿,要好生收着。 而在这时,两人的后方,一片漆黑中,快速伸出一只手,往华昙的方向伸来。 肩头微重,华昙瞳孔一缩。 这里还有别人! “什么人?” 反手迅速擒住那手腕,华昙转身之时,厉声问。 “别怕,是我,我们被人跟踪了,对方来者不善,先找个地方躲避一下。” 伽越辰话一说完,就任由华昙抓着手腕,自己直接往旁边而去。 在看到是伽越辰之时,华昙就松了手劲,手只是虚拉着他,伽越辰没用力就‘拉’走华昙。 身旁没有看到华玖身影。 华昙叫他: “华玖,跟上来。” 看着‘拉在一起’的手,华玖眼底有一丝冷意,听到喊声,回道: “好~” 快步跟上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躲避 背靠石壁而站。 侧头看着伽越辰,华昙眼中狐疑之色划过,心中有些奇怪。 他似是熟悉这里,没有多加寻找,就找到这块可遮身的大岩石。 要知道,这天坑内大石嶙峋,却多的是坑坑洼洼石块,像这样完整的大石,她一路也没见到几块。 看着看着,发现了不对劲。 伽越辰额头有汗珠不断滴下,呼吸微急促。 他的样子,不止是热,似是在极力压抑着痛楚。 “你哪儿不舒服?让我看看。” 边说,边把手放上伽越辰脉搏。 只一会儿,华昙眉头微皱。 “没事。” 拿回手,伽越辰头靠在岩壁上,眼微闭。 气息紊乱,这还叫没事? 皱起的眉头又紧了紧,继而松开,华昙从衣包内翻找出一个玉瓶。 靠近伽越辰,想给他吃下药丸。 适时的,一只手插入华昙和伽越辰中间。 “花花~我来吧。” 华玖心中冒起酸泡泡,花花盯着这人看了好久。 “好。”华昙把玉瓶给华玖,仔细听起周边的动静。 接过玉瓶,看一眼伽越辰,脸上笑意散去,冷声道: “手伸出来。” 倒出一粒在伽越辰摊开的手心上,华玖便看向华昙。 唇角刚扬起的笑凝结。 花花看的是那个人。 华玖顿感不妙,感到了危机感。 见伽越辰服下药丸却不见好转,脸上汗珠不断的流,身子微躬,一手捂住胸口。 慢着,捂胸口? 华昙眼神微变,脚步一移,越过站到中间来的华玖,到伽越辰身旁。 只闻到一股清香,腰间一紧,怀中多了个人。 伽越辰心中微惊,本能的想推开,胸口的疼痛却渐渐减轻。 于是,伸出的双手改推为拥,拥住了华昙。 身体冷热开始变得不自控,尽量忽略身体变化,华昙把心神都集中在石壁之外的单道上。 听到了,有脚步声,很轻。 “花花~我抱吧。” 眼前这一幕,使华玖心中一沉,话不由大脑思考就说出。 不过,就算经过思考,他还是会这么说。 “别出声,有人来了。” 说话时,空出一只手,捂住华玖薄唇。 华玖点点头。 松开手,两指夹着一个玉瓶放在路旁,单指挑开瓶塞。 空气飘入瓶内,与粉末接触后发生反应,股股白烟从瓶口溢散出,白烟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在空中。 这是能让动物,包括人在内的生物全身发软,失去行动能力的药粉,华昙多用于狩猎。 声音没了… 人已倒下? 方才还有点声音,在迷烟散于空气中后,微弱的脚步声竟在同时间消失。 华昙谨慎的动了动身,正想探个头出去看看情况。 又想到练了空花决,小范围的视野她能‘看’到,就立马把头缩回来。 这一伸一缩,很是巧妙躲过劈向她的一个手刀。 出手的人一招失手,眼中闪过诧异,他确信自己没被发现。 反应很快的一掌击去。 花花叫他别说话,那就动手好了。 反正,他就是不要花花抱别人。 因为是要躲避,华昙已收好了发光物,所以四处没有亮光。 华玖一脚绊到石块,身体前倾。 “砰!” 站稳身的华玖愣了一下。 他没倒,那倒的是谁?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后悔 “哐当” 幽静的天坑内,玉瓶磕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尤为亮耳。 是撞到了跟来的人! 华玖眸光一利,反应奇快的闪身而去。 跌倒的人两次出手不利,嘴角抽抽,也是在瞬间换了位置,没让华玖碰到他。 “你们是什么人?尾随到了这里有何目的!” 虽然只听到一人倒地声,可华昙知道来的人不止一人。 她能感知到,这里至少,多出三人。 “哼!偷偷摸摸上了我云顶山,还好意思发问。 我才该问你究竟有何居心,看我这就捉了你,去大伙面前说上一说。” 粗犷的声音夹杂着得意,有人相助给他壮胆,那脸上的疼也被他忽略,大胆的往华昙方向走了几步。 大汉手中提着萤光灯,将漆黑的洞穴点亮,映照出华昙三人的面容。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说话,好好的得意一下,就眼前一花。 “砰!…呜呜” 完全看不清华昙的动作,他就感到一股大力将他推到石壁上,接着,喉咙被人死死掐住,呜呜咽咽说不出清楚的话语。 关键是,他头还开始发昏,双眼迷蒙,觉得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别顾左右而言他,说,你是谁的人。” 手间力道微松。 “咳…咳…我…是…云…顶…人。” 勉强说得出话来,大汉一脸难受的憋出一句话。 其实他是没太懂华昙的意思,他不是谁的人啊!他就气不过想找她麻烦而已,怎么弄出了阴谋的味道。 “装糊涂是吧,来闻闻这个,可有感到四肢发软,头昏脑涨?” 一手抓起脚边玉瓶,将玉瓶凑近大汉鼻间,华昙话中带着狠意。 同时扩散心神注意着周围。 这人不足为虑,只是个普通人罢,作不了什么妖。 她担心的是潜伏在周围其他人。 方才,她明明听到有人倒地声,却眨眼间没影,连气息都察觉不到了。 大汉一辈子都没这么吃过瘪,只觉喉中苦涩。 冤枉啊!特冤!他还什么都没做啊! 反倒是他中了毒。 算是亲身体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被人制得这般彻底,身心毫无反抗之力,而且是这样瘦小,让他觉得可以任意拿捏的人儿,大汉突然有些后悔。 不过后悔已没用。 “没,真没装,我说的都是实话…”大汉忙不迭的解释。 全身冷汗直冒。 看他全身发抖,面色苍白,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说话前后不搭,根本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因此,华昙眼中眸光一闪。 关于雪赤果的事,她势必打起十分的精神,没功夫和他继续绕弯。 淡声道: “可还有话要说? 你要说什么话,便要赶紧的说,你说,我听,若没话说,我也就得走了。” 放开人,华昙走到伽越辰身旁站定,看一眼昏睡过去的他,再次把目光集中在大汉身上。 “还不是你那日对翠浓做了不当的事,又…令我被打,也是我入魔障了,就想着找了人来给你个教训。 就只是这样,对小公子可绝对没任何加害之心啊。 这全是我的错,还望小公子不与我计较,今后见到你,必是绕路而走,还请快赐与我解药。” 说到后面,话中已是中气不足,语气变弱。 全身气力被抽光似的,大汉顺着岩壁滑坐到地面。 虚脱的感觉伴随着头晕,心头的害怕胜过真实感受,丝毫没察觉是自己吓自己 只觉得身体越来越严重,他连眼睛都模糊了,心头还发慌起来,呼吸变迟缓… 那些人呢,请来的人都哪去了?关键时刻怎的全没了影?! 完了,他要交代在这儿了。 不!不能就这么死… 他的娇媚小妾还有两天就过门了,定不能在这里咽气。 大汉眼中满是求生欲望,什么恨啊,气啊,全抛到九霄云外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数到三 没得到华昙回应,又不见了来助他的人,心中愈发慌乱,牙一咬。 既然谁都靠不到,只能靠他自己。 “我告诉你一个地方,那里有无尽宝物,只要你给我解药,答应事后放我走,我就带你去。” 在这时,几道人影忽显,其中一人直接拍晕那大汉。 “不该说的话,就闭紧了嘴好。” 招手示意一人把大汉带出去,他走到华昙面前。 脸上那张面具,华昙熟悉。 “现下,随我走吧,主在等你。”沙哑声音,带着不容反抗的语气。 “原是纪冥来了,你我也不陌生,有你在这儿,我定是跑不了的,不过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待我找到东西再走,如何?” 华昙摸玉瓶的手拿出,面上浮起浅笑。 毒对他没用,论武,她打不过他,还是先稳住人,再找机会跑。 “雪赤果不在此处。” 纪冥眼中闪过兴味,他俩确是不陌生,而就是因着熟了,才知她是在拖时间。 语罢,再不多言,锁链甩出直往华昙而去。 雪赤果不在这儿!华昙心头微颤,有了不好的预感。 以往,阿输烨大都与纪冥一起,而这里没有阿输烨。 一把剑鞘横在华昙之前,锁链紧紧缠绕上去。 “花花先走,我拖住他。” 华玖扔掉手中缠似麻花的剑鞘,一手执剑,与纪冥打斗在一起。 这洞中空间狭小,一时之间沙石乱飞,浓尘四溢。 空气渐浑浊,看不清打斗的情景,华昙心中急躁起来。 纪冥是个下手狠的,几乎刀刀见血,经验也比华玖丰富,这打起来还是华玖吃亏。 快速看了打斗的地方,对面站有两个纪冥的人,他们只站着,不出手,也没往她这边看。 在两人上方有块突出长石块状岩,要掉不掉的悬在那儿。 很好。 华昙手中捏着一块尖石,看准方位,用尽全力弹去。 “够了,都住手,我跟你走就是。”甩甩微麻的手指,扶起伽越辰,华昙对着一团乌黑空气喝道。 又喊一声:“快些回来,别与他打下去。” 一道身影闪至华昙身旁,是听到华昙喊声的华玖。 面上满是着急之色,“花花~你怎的不走。” “自然是要和你一起走,你带着他走前面,我数到三,你就走。” 华昙轻轻一笑,把伽越辰推往华玖,眼神看向纪冥。 “花…”华玖还想说话。 “一,二”华昙已开始数。 “早该如…”大块砂岩落下,打断纪冥的话。 “三” 在纪冥三人躲石块之时,华昙拉了华玖衣袖,往那条唯一的路跑去。 “可恶!”纪冥沉着脸追去。 天坑外,有一人守在坑口,见里面有人出,他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迎接,脸上一冰。 “哧哧!” 却是在伽越辰衣内的小龙被甩了出来。 那人对软骨动物有天生的害怕,竟两眼一瞪,倒地。 一路跑,几乎是盲目的乱跑,到处兜圈,再回头时,后方已没了人。 “在此休息片刻再走。”找一处草木茂盛之地,华昙停了脚步,席地而坐。 “花花~好疼,手疼,胸疼,腿也疼。” 放下伽越辰,坐到华昙旁边,眼眸闪闪的望着她,还拉起了衣袖,露出一道细小微红的伤口。 本要看伽越辰的目光移到华玖身上。 嗯…是有些小伤口。 看他一脸期翼,华昙凑过头去,对伤口吹了口气。 拿出两个玉瓶,一个递给华玖,一个拔开瓶塞放伽越辰鼻间嗅嗅。 吸了她的迷药,会昏迷半时辰,这个情况可没法一直带着他跑。 睫毛微动,伽越辰慢慢转醒。 “你醒了?能自己走吗?不知阿输烨的人何时会找来,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 “…”看着华昙,伽越辰眼中闪过歉意。 第二百四十章 拔凉拔凉 虽然胸口刺痛已缓,可身子实在是无法动弹一分。 每次胎记之处的疼痛发作,紧接而来,就是全身僵硬。 如同被冰封住的憋屈之感,着实令他烦躁不已。 迷蒙之中闻到丝丝幽香,想来,是华昙令自己减轻痛楚。 伽越辰眼神暖了一暖,不由的放轻语气,声音微柔,道: “现下我无法动身,不过,在入天坑之前我便放出信号弹,我的人很快就会来援助。” 话刚落。 有五人突然出现,单膝跪地,对伽越辰齐声道: “属下来迟。”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还有的人呢?”伽越辰眉头轻皱,声音微沉。 一支小队由十二人组成,而这里来了一半不到。 “禀太子,属下赶来途中,遇到一伙身法诡异之人,看其招式,他们是南域人,除去我们几个,其余人正在与他们缠斗。” “速速离开此地。” 眼中有暗光闪过,伽越辰下达命令。 又是南域的人··· 这阵子,南域人在各国间的活跃倒是越发频繁,插足事也干得真不少。 曾经签定和平条约,却只让它安静一段时间。 这才过去多久,隐藏的毒牙又忍不住露出来了··· “是。” 一人迅速上前背起伽越辰,几人身影渐渐远去。 看着远去的几人,华昙抬脚,也跟上去。 “辰公子!”清脆声音带着喜悦。 不远处,一抹倩影向伽越辰的方向走近。 翠浓脸上欣喜之情在看到后面的华昙时,笑容一滞,然后迅速转脸看着伽越辰。 见他被人背着,翠浓只以为伽越辰身子不舒服。 秀眉微皱,眼中满是关怀,轻声询问道: “怎的了?身子可有哪里不适?在前方有处可暂作歇息茅屋,是专门为上山来的人歇脚搭建,里面各种草药都是常年备着。” 说着,看一眼背伽越辰的人,示意他背着伽越辰跟她走。 “你,随我来。” 不料,别人压根没看她。 没得到伽越辰的指示,他继续向着原本的路线走。 “走错了,不是往那边走。”翠浓对忽略自己的那人有一丝不满,话音中多出几分尖锐。 明明说了,前面有个茅屋可歇息,他怎么跟没听到一样,继续走原来的路。 伽越辰看翠浓一眼,道: “这里不安全,不要再跟来,你回茶园去。” 翠浓愣了愣,一点不明白伽越辰的意思。 她住十几年的地方怎么会不安全,定是辰公子多虑。 边想,边往前走几步,跟在伽越辰身后。 “我说,让你回去。”伽越辰眸色微厉,话中显出不耐。 略显冷意话传来,听在此时心理敏感的翠浓耳中,就是另一番意思。 他是厌恶她了!连和她同路都不愿。 定是那日的事,让辰公子误会自己的清白。 想到是这样,翠浓脸色一白,心里如同被泼一瓢凉水,拔凉拔凉。 桃唇微启,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伽越辰一行人快步远去,没有半点停顿。 “那我···自己去罢。”翠浓话中带着低落。 想到上山目的,便是去茅屋里取一样东西,翠浓调整好心中的失意,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没走几步,就碰到一人。 正是被带出天坑的大汉,此时他已是一人,身旁没有跟着别人。 模样却颇为狼狈,头发蓬松散乱,衣服沾有黄黑的泥土。 咋一看,像是在泥地里摔了个大跟头。 翠浓眼中划过讶异之色,关怀的道: “曾叔,可是摔着了?我扶你去前面坐坐。” “我没事,这不路滑嘛,一不小心就···跌了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曾叔我,这身体饿结实着,不就擦破了些皮,我是点事儿没有。” 拍拍衣服的灰,大汉粗犷的声音中带着一分尴尬。 他是怎么也不会说,自己是被人丢到湿地里,才变成这副模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受箭 大汉一双眼珠转动着看几眼翠浓身旁,没见着一人。 疑惑的问道: “翠浓刚才和谁说话?我听着你的声音过来,一路隐约听到有别的声音,人呢?” “是这样,偶然遇见辰公子,便和他说了几句话,现下,他已经离开。” 翠浓秀丽的眼眸眨动一下,眸中有一丝受伤神色划过。 她本来,想的可不止是说几句话就结束。 奈何··· “哦?是他们。” 大汉脸上肌肉突的绷紧,声调微微拔高,话中满是惊讶。 略作思考后,道: “我要回茶园了。” “那好,曾叔回去吧。”翠浓对着大汉转身的身影挥挥手。 “嗯,你没什么事,别在山上待着,早些回茶园。”大汉说着,转身快步走开。 望着大汉的背影,翠浓心中有些奇怪,总觉得曾叔今天行为怪怪的。 另一边。 华昙抬头看看前方葱茂的山林,眉头微皱。 这条路,越走,草木越发茂盛,人迹也越来越少。 看样子,是条深入山林的路,而不是出去的路。 伽越辰身体都这样了,根本无法自己行走。 只能靠别人背的他,是想干嘛? 看他们仍然在往里面走,华昙忍不住问道: “等等,这条看似不是出去的路,你们要去哪儿?” “去一个地方,你不用去。”伽越辰低沉醇厚声音显得低沉。 那里,若非情况特殊,他是万万不会去。 听那大汉话中透露的意思,恐怕现在,那个地方已经有南域人先一步踏入。 再如何,也不能让里面的宝物落入他们之手。 华昙则继续走着,微皱的眉头显示她在考虑事情。 万没有走到一半,半路折回的道理,去是一定要去的。 只是,越往内走,越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升起,并伴随着往前的路,那感觉越发清晰。 “小心,这附近有人。”前面一人突然出声,话落便闪身到一旁。 “哧哧!”箭矢应声而来,直插在方才那人站的地方。 又是数箭从各草丛射出。 箭箭针对性的向着伽越辰射去,并没射向华昙的方向。 一支暗箭从杂草丛内冒出幽蓝箭尖,瞄准伽越辰心口,由一个刁钻角度射向他。 在危急关头,一抹人影及时往伽越辰覆了上去。 “唔··”吃痛的闷哼。 伽越辰瞳孔一缩,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心头有着被重物击过的钝痛。 眼看着,华昙微软的身子倾倒在自己身上,血迹染红衣襟,他却是动弹不得。 伽越辰神色复杂,吐字艰难,道: “你··” “该死的!”暴喝声响起,一道身影向华昙的方向急掠而来。 身子一轻,华昙能感觉到腰间的手搂得很紧。 转头看去,她已身处另一边空地,近在咫尺的是,一张满是暴怒情绪的妖冶脸庞。 来人是阿输烨无疑。 阿输烨眼底布满慌乱,冲着华昙怒吼: “不要命了你。” 耳边的怒吼声,震的华昙脑门突突,唇微痛,一颗药丸以强硬的力道塞入她口中。 看华昙闭嘴不吃,阿输烨气急败坏道: “吃下去,箭头涂有剧毒,不想死就给我吞下去,快点。” 头的昏涨感越发明显,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 华昙意识到了这毒的厉害,张口吞下药丸。 望着一脸气怒的阿输烨,华昙面色疑惑。 受伤的是自己,中毒的是自己,他激动什么。 怪她掺和了他的好事? 林内,两方人已打在一起。 视线微移,找寻到混战里的一抹人影,华昙眼神微凝。 华玖招式变得迟缓,此刻,他望向她,眼神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是急切之色。 离的远了,听不到他的话。 但,通过唇语辨别出,他在喊她。 “拿一颗解药给我。”华昙再次看向阿输烨,话中带着不容反驳的严肃。 第二百四十二章 得手 阿输烨条件反射的就要拿药,手摸入夹衣内时,神情一愣。 什么时候,他需要听她的话。 话中满是不愉,道: “没有。” 华昙看到阿输烨的动作,心中明了。 伸手便想去夺药,手出到一半,顿感手中无力。 勉强控制住手,没让手直接垂下去,却也只能软软的搭在了阿输烨手臂上。 不信邪的手中一用力,拉下了阿输烨一半衣袍。 “想拿药给你的小情人吃?”阿输烨看一眼华昙,不慌不忙的拉好衣袍,话中带刺儿。 “不要乱说,他是我亲人。”华昙言语微虚弱的道。 心中有些怀疑那药的问题,怎么吃了之后,就全身乏力起来。 “亲人?”阿输烨眉梢一挑。 嗤笑道: “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少见。” 语罢,阿输烨松开揽住华昙腰际的手,将她放在草地上。 华昙背靠着大树坐着,心思全在华玖那边。 不解阿输烨的动作,皱眉道: “你要做什么?” “忍着点,箭太长,不方便带你走,我要折断一半。”话中难得的有一丝温柔。 阿输烨一手握住离箭头近的一头,另一手用力往箭杆一劈。 随着‘咔嚓’一声,箭折断,剩下短短箭身。 因着震动,伤口溢出一些血来,华昙面色因失血又苍白了几分。 耳尖微动,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听动静,不是一两人,至少有几十号人。 阿输烨也听到动静,眸中冷光一闪,抱起虚弱的华昙就要走。 他眼尾的一朵血色花,提醒了华昙。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华昙抓住阿输烨衣领,道: “听着,解药给我,还有,叫你的手下全部住手。” 阿输烨面色一恼,还真是给她一点染料就要开染房是吧! 对她好一点,她倒好,使唤起他来了。 暴脾气就要发作,身体却做出反应——摸药瓶。 华昙又是一声: “给我。” 阿输烨双目一瞪,无法相信自己的动作,同时,也无法反抗的摸出一个药瓶。 在自己恼怒而惊讶,总之怎一复杂了得的心态下,给了华昙。 拿过药瓶,华昙心中微微一松,再道: “让他们住手。” 趁着对方停手空隙,华玖提气来到华昙身边。 大口的喘着气,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只凭着毅力强撑。 将解药喂华玖吃下,看他乌青面色逐渐正常,华昙这才松了口气。 “花花,我们走。” 略微缓了缓,华玖便想带华昙走。 谁知,伸手却感无力,不禁又急又气。 华昙看向在一旁盯着她的阿输烨,他眼中满是警告。 这时,纪冥意识到不对劲也走了过来。 略作思考,华昙做出决定。 转而看向伽越辰,扬声道: “伽越辰,方才那一箭,是我替你挡,你便欠了我一个人情。 我有一个请求,在华玖伤痊愈之前,你要给他庇护。” 伽越辰苦笑,陌沧让他照顾好华昙来着。 可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这样了。 冲华昙微微颔首,表示答应。 “不!我不要和花花分开,花花在哪儿,我便去哪儿。”湛蓝眼眸中满是倔强,一瞬不瞬的看着华昙。 “华玖!听我的话。” 将华玖额前的碎发理理,手移至脸颊,轻捏捏。 华玖这次尤其的坚持,抓住华昙捏脸的手,倾身,脸颊蹭蹭华昙。 一双大大的眼眸扑闪扑闪,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带了微红。 他希望用卖萌的方式改变华昙的主意。 华昙轻轻笑了笑,一手慢慢移至华玖颈后,在他没防备之时。 一劈。 继而接住他瘫软的身子。 静静的看着伽越辰的人把华玖带了过去。 华昙这才看向阿输烨,用平静的声调,道: “雪红果有极大可能就在这山中,你最好派人找寻一番。” 阿输烨邪魅一笑,“多谢提示,不过,雪红果我已得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关进黑屋 华昙眼神微动,不再说话。 脚步声愈加近。 草丛之中显出一群人,为首的是那个曾姓大汉。 见两方似是打的‘两败俱伤’而休战,大汉眼中闪动着兴奋,指了阿输烨,高声道: “就是他,我亲眼所见他入了禁地。 还有这个华昙,定是来茶园探听消息的细作,伙同这些人去盗物。 大伙上,把他们捆回茶园。” 两方人在这个时候对视一眼,想法格外的一致。 对付这些拿着武器普通人用不了多少功夫,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来时精神抖擞的人打趴在地。 在大汉惊恐的眼神之下,阿输烨冷冷瞥一眼,留下一句: “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语落,带着华昙离开。 马车内,仅坐有华昙和阿输烨。 身上包扎着白绷带,衣着宽松的华昙靠在软垫上,正尝试着解开心中一个困惑。 对阿输烨道: “有些渴,你倒一杯水来。”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给我搞清楚一点,你是阶下囚,囚犯! 就是那种乖乖听话才能保命的囚犯,可懂?” 阿输烨气怒吼着,始终控制不住身体,又起身倒水。 华昙好以整暇的看着阿输烨,细细观察他眼尾血色花。 说也奇怪,有了她的印记后,他行为像是受到束缚。 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车帘从外掀开,纪冥眼神带一丝忧虑看进来。 他听到车内的动静,有些不放心。 “看什么看,出去!”阿输烨一肚子的火无处发,吼了纪冥一句。 喝了一口杯中水,看一眼处于暴怒状态的阿输烨。 不怕死的来一句: “烫了,再倒一杯温水来。” 忍着揍人的冲动,阿输烨吼道: “你给我适可而止。” 阿输烨自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端茶倒水的事,他几时做过? 奈何··控制不住他自己啊! 想不清楚其中原因,只有回到南域查查其中原委。 看他盛怒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真像一只炸毛的猫儿。 他间接的害她受伤,磨磨他也算解气。 手下意识的往腿间一摸。 摸空。 想起了,因着虎二吃了灵石粉整天懒洋洋,就没有把它带来。 眼微闭,索性闭目养神。 一路上,没遇到耽搁的事。 南域,很快就到了。 一袭紫棠衣高贵优雅,端坐在高台上的人以一种睨视的姿态,俯视殿中所有人。 威严的声音自高台而起,散于殿中: “小昙为何要逃跑?说说看,说的好,便绕了汝。” “我走便走了。” 华昙轻飘飘的回一句。 她明白,跑了再被抓回,就算说出一朵花儿来的解释,无忧王也不会轻易绕过自己。 “呵~胆儿真肥,汝可知,汝这样倔法,可是要受到惩罚。” 眨眼间,高座上的君王便到了华昙身前。 他勾唇一笑,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光。 看了华昙片刻,见她一副淡淡的模样,眼一眯,道: “烨,带她去那个地方。” 阿输烨剑眉微不可见的皱一下,俯身行礼,道: “是。” 对着站在原地的华昙,道: “走吧,还不是你自找的。” 随着阿输烨出了宫殿,来到一间黑屋子前。 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呼吸着里面的空气都觉得压抑。 阿输烨想了想,道: “饭食有人会送,你在里面待一个月就好,觉得难受就多睡觉。” “我没事。” 深深看一眼华昙,阿输烨转身离开。 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环境对人的影响确实挺大,没几天,华昙心中烦躁起来。 摒去杂念,闭眼,练起空花诀。 黑暗中,无数的光点闪动着,变幻着·· 华昙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慢慢陶醉其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搓背 再说外面。 每日来送食的人看着两顿没动过的碗筷。 心中叹息: ‘饭都不吃了,这孩子这么快出了问题,可怜的孩子。’ 他只觉得,又一个人,要被幽静深黑环境逼疯逼傻。 那样幽暗的地方,再健康的人进去一段时间,出来后也会精神异常。 实则是 华昙沉浸在光点浮游的微观世界,根本是忘了时间。 一个月后 蓬头垢面的华昙站在门口挠了挠头,虚着眼看着外面。 光,好刺眼。 手挡住光线,让自己适应。 一袭紫棠衣出现面前,遮住了光线。 等眼睛好受些,华昙看清眼前的人,微微惊讶。 开口却是声音嘶哑: “无忧王?” 无忧王低头看着华昙,在思考着什么。 犀利眸光一闪而过,道: “汝瞒了吾多少事?先是起空花威压,后是这股波动。 都是怎么来的? 嗯? 接下来是什么呢,吾对汝愈加期待了。” 把她关进去后不久,就有一股熟悉的波动时隐时现。 不会有错,那波动和空花诀脱不了干系。 可她怎么学了这功法? 越是靠近她,发现她就像一个迷雾环绕的谜,拨开一层又是一层。 不过这样才有趣。 华昙沉默片刻,便问: “可以洗个澡吗?” 无忧王看一眼华昙。 不想说是吧,他也不急。 “走吧。” 语罢转身。 跟着无忧王来到一处活水温泉。 四周着环绕高山,抬头可望青天白云,远观可看崇山峻岭。 圆弧状的温泉内水雾氤氲,藤蔓爬满青碧石阶。 清澈水流缓缓流淌,浑圆的水石光滑饱满,这么看着,觉得在里面洗澡是沾污了这水。 看无忧王转身离开。 华昙褪去衣物,顺着石阶步入温泉。 放松了身体和紧绷的神经。 泡澡~ 拂开水面层层波纹,捧起水浇在身上,听着鸟鸣,望着远方。 何止一个爽字了得! 这一个月的幽禁,对空花诀有更深的领悟。 算是因祸得福。 五官愈加的敏感,稍稍集中注意力,听十米外枝头的鸟儿啼叫声,清脆的声音如在身边啼叫。 最大的收获还属——能够控制小圆点缓慢移动。 等等, 这声音··衣料摩擦的宽衣解带声? 华昙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 吓! 换了一身玄色柔袍的无忧王在褪衣物。 然后,走向她·· 看华昙想要起身,无忧王笑道: “不用起身。” 华昙赶紧抓起身后石阶的衣袍,裹住身子。 衣物混了水沾在身体湿湿的,很是不舒服。 眉头微皱,手攥紧衣服,道: “您请慢慢洗,我洗好了。” “吾说,汝不用起身。”无忧王眸色一沉,声音一低,带着威胁。 盯着无忧王,华昙试图慢慢的挪身。 “再动试试?” 华昙能感觉到周遭空气降温。 好吧,她怂,和他刚不起。 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华昙全身僵硬。 “汝迟早会是吾的王妃,吾不急于这一时,汝不用害怕。” 无忧王笑着道。 这话的可信度,近乎于一只大尾巴狼摇着尾巴,眸冒凶光,呲出尖牙,在说着自己很无害。 “拿好,给吾洗洗背,有劳汝了。” 丢来一张棉帕,华昙接住。 棉帕沾湿了水,对着白皙的背,华昙上下左右比了比,始终无从下手。 扯唇道: “我还是去叫个人进来好些,我不会这事,若是弄疼了··” 无忧王打断: “安静点,就这么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华昙认命的低头,对着这白得泛着微透明的背部就是, 搓~搓~搓~ 直到,这背变得白里透着红。 手突的被拉住,往前扯去。 感到有什么利器在指腹一划。 刺疼传来。 一颗血珠从指腹冒出,无忧王眼神微深,把华昙的手凑近唇边。 第二百四十五章 貌美女子 指腹传来的痛感,令华昙嘴角微抽。 这·· 什么情况? 感觉好变态·· 放开华昙的手,无忧王眼中透着光彩,说了一句让华昙毛骨悚然的话: “汝的血,果真与众不同,吾欢喜的很。” 华昙抿了抿唇,手握住又松开。 缓缓道: “曼烙蛇毒解药的药材,可有集齐?” 从阿输烨那里得知,无忧王有派他私下搜寻药材,也是为了配制解药。 无忧王眸色微深,笑道: “还差一味七星蕨,此物极为难寻,据吾的消息,在这东、西方大陆并没有七星蕨生长。” 七星蕨? 华昙脑海里搜索着七星蕨的特征,暗自记下,又道: “我还有一事相问。” “说。” 华昙眸色一冷,倏的将短刀贴住无忧王脖子。 道: “崔腾到神龙架屠村、抢信,是受你的命令?”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只一瞬,华昙就发现了问题。 问出话后,她全身无法动弹。 无忧王这时转过身,看了华昙一眼,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夺过华昙手中短刀,在指尖绕着圈。 笑道: “凭汝伤不了吾分毫。 吾也不想汝与吾因此有了嫌隙,就告知汝。 他并不直接受命于吾,汝离他远些好。 说起来,倒是汝提醒了吾,那信呢?吾知汝身上没有,信在何处?” 间接的表示,崔腾并不是受他的命令。 “烧了。”华昙冷视无忧王。 “汝说什么?”无忧王眸光一利,倾身逼近华昙。 “本是要交给济国上任丞相,可他已过世,便烧了那信。” “最好不要骗吾。”指尖在华昙脖颈一划,鲜红血液流下。 语罢,没了兴致泡澡,无忧王起身离开。 华昙胸口有恨意与怒气翻腾,离崔腾远些?她恨不得将崔腾千刀万剐。 静静看着无忧王走出视线,尽量的克制情绪,平复着心情。 确定不会再有人进来,才脱了湿衣。 看看周围,除了这一套,这四周没有可换上的干衣物。 如此,便再泡上一会儿,等侍女进来再说。 华昙再次泡入温泉内。 过了约莫半时辰。 一个肤若凝脂,貌似天仙的女子款款而来。 双手拿有托盘。 走到华昙近处,对她展颜一笑,道: “姑娘可洗好了?这是王为你挑的衣物,让我给你穿上吧。” 拿出衣物,等着华昙穿衣。 华昙看着这貌美的女子。 她表情柔和,言辞温软,是个温柔的人。 “放在那里就好,我自己穿。”华昙摇摇头。 还是自己穿衣舒服自在些。 濯昭眼神温柔看着华昙,对华昙轻轻颔首,没再多说话,退了出去。 穿好繁琐衣物刚走到外面,就有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传来。 “能快点吗你?洗个澡都拖拖拉拉,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再不出来,我都要以为你泡个澡,也能溺水,正考虑着要不要找人救你上来。”阿输烨坐在一旁,脸上满是不耐烦。 无视掉阿输烨抱怨的话,华昙道: “有什么事?” 见华昙换上了女装,阿输烨眼神一亮,又道: “穿这身衣物还算有了人模人样,王要我带你熟悉这里,跟我走。” 第二百四十六章 王后之位 半路 阿输烨忽然转身,在华昙的注视下,伸出双手捧住华昙两颊,左右扳动着看了看。 眼中光彩闪动,语中带着一分喜悦,道: “看你挺正常,我就放心了。” 从漆黑不见光的屋子内禁闭一月出来,一点没有精神异常,确是少见。 当然,若他知道华昙在里面修炼空花诀,就会是另一番想法。 “你··松开。”华昙脸被歪扭的板着,说话略微口齿不清。 说着,用力抓下阿输烨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输烨眉梢微挑,也没继续作乱,转而介绍起远处一方景色。 道: “那处是南域圣地,看到没?那树就是圣树婆罗树。” 树被高高围墙挡住,窥不得树的全身,但树很高大,能见到碧色枝丫交错着生长着,尖尖的翠绿透亮叶子轻晃动。 一种亲切的感觉从心中升腾而起,华昙涌起一股冲动。 脚步微顿,视线紧锁婆罗树。 她想进去一看。 “可否带我进去那里?”华昙问。 阿输烨嗤笑一下,道: “嚯~你当圣地是随意可进的地方?没有王和宗族长老的同意,人入,则死。” “也罢。” 再看一眼高墙围住的婆罗树,华昙微有些遗憾。 “对了,今晚的王宫晚宴,你也要去。”走到路的尽头,阿输烨似是才想起这事,语调微沉。 华昙没意见,现在她该去哪儿,要做什么,还不是无忧王说的算。 圣地内 一棵棵婆罗树的枝丫无风自动,叶子无风自扬,相互拍打出簌簌声响。 守树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每次婆罗树出现异象,就会有大事发生。 夜幕降临,王宫的宫殿内笙歌不断。 华昙晚去了一步,到场时,众人皆已入座。 一个人突兀出现,势必是全场焦点的存在。 坐在两边的人将注意力集中过来,全数看向华昙的方向。 那些眼神或奇怪,或疑惑,或不屑··· 华昙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然后便忽略各种眼神,专心找起她的坐位。 终,只在无忧王的左边发现有个空位。 “小昙来的刚好,缺了汝,这宴会就没了意义。”无忧王的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宫殿。 啥意思? 华昙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既然主角来了,各族中长老也都在场,有件事,吾便在此说了。 华昙,将是南域王后,吾的妻子。”无忧王手朝着华昙一指。 华昙惊了一跳。 ‘啪啦!’盘子碎裂声。 濯昭跪地请罪。 无忧王看去一眼,没发话。 濯昭便自行的低头躬身,后退出了殿。 “王!此事不可儿戏,乳臭未干的丫头如何当的起这个位置,还请王,再三思。”白发苍苍的老者,站起身道。 “是,吴长老说的对。”一人附和道。 无忧王唇角噙着冷笑,道: “长老们莫要着急,吾自有考量。” 语罢,看向华昙,话中不满: “小昙,怎么还不过来?” 华昙看看前方舞姬,无言。 这舞姿实在曼妙,柔中带刚。 既能观看,又能若有若无的挡着她,令她前进不得一步。 她内心本就是拒绝去到无忧王身旁的,所以干脆站着不动。 身子一轻,感到一团空气托住身子,让她腾起于空中。 凝神一看,华昙能看到这团空气由无数小颗粒组成。 而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往无忧王方向而去。 见此,舞姬眼神一变,立马一步跳开了身子,再不敢表现出半点阻拦之意。 第二百四十七章 威压 身子平稳落座,华昙看向无忧王,认真道: “无忧王,我不嫁你。” 无忧王鲜红的薄唇一抿。 眼中厉芒闪烁,看着华昙,轻笑道: “忤逆的话,汝倒敢说的很,王后这位置多少女子求也求不来,吾给了汝,汝说不要?” 在无忧王带着杀气的笑容下,华昙毫不犹豫点头。 “此女子如此不知好歹,王··”吴长老说到一半,就目瞪口呆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王,抱住了那个叫华昙的女子。 说是抱,不如是锢住。 总之,怎么看,怎么都是女子不情愿,而是王,强迫的锢着她不放。 天知道,从来是女子对王投怀送抱。 在从前,王,哪有这么近乎‘倒贴’的方式去抱女子。 还有,还有这忍着怒气不发作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王的作风。 除了吴长老,其余的长老也是心思各异。 “汝觉得,汝有抗议的资格? 最好明白一点,吾说的话,汝就得照做,不关乎汝想不想,愿不愿,要不要。” “要杀要剐随你,不必这般羞辱于我。”拉住微敞的衣襟,华昙满脸愤慨。 双目盯着无忧王,警惕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羞辱?呵~汝把这看作羞辱?很好,汝真是有把吾惹怒的本事。 现,这里没有什么外族的人,吾与汝亲热亲热未尝不可。” 无忧王怒极反笑,一把扯开华昙衣襟,露出纯白里衣。 在华昙羞愤难当的眼神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用自己的衣袍遮住她的身子,以防别人看见,也方便下一步动作。 这一番堪称变态的言论,和无忧王正在做的轻浮又侮辱动作,彻底激怒了华昙。 虽然身子动弹不可,可这怒气压抑不住了。 丝丝寒气出体,白雾从高座之上蔓延到整个宫殿。 寒气出体之时,离华昙最近的无忧王动作一停,眼神复杂的看着华昙。 当白雾散开,在座的众人全体呼吸一滞。 胸口如压巨石,身体更是想要做出臣服的姿态。 好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身实力也没差,这才没至于出丑。 而且,受影响的只有这‘一家族的人’。 侍者只感觉到空气一冷,微微奇怪了下,就继续手中的事,该倒酒的倒酒,该剥橘子皮的剥皮。 无忧王挥手,遣退殿中所有侍者、舞姬、乐师·· 唯留众长老在殿中,气氛一下子肃穆起来。 吴长老看着华昙,眼中全是惊骇,声音发抖,道: “这女子,什么来头?究竟是什么人?起空花的威压不该由她的身上发出。” “何为不该?古书记载的事,吴长老莫非不知?有此能力的人,只有吾南域的圣女。” “!!!” 众人表情可谓十分精彩了。 圣女!古籍上记载的事,怎么会成真! “现在,还有人反对吾的决定?” 吴长老表情苦涩,默默坐好。 众皆熄声。 片刻后,齐声道: “王,圣明!臣等遵旨!” 吴长老抬头之际,向华昙看去一眼。 一开始觉得这女子配不上王,可她是圣女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第二百四十八章 送烤肉 华昙微怔。 长老们方才还是反对意见,这下因为起空花威压。 全变了卦,一致同意了?! 而自己身体散发的寒气便是起空花威压。 这都什么事啊! 华昙心头带着对起空花的困惑,调整情绪收敛了寒气。 看一眼无忧王,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满意的色彩。 像是对她行为的嘉奖一样,还冲她点点头,给她整理了凌乱的衣物。 华昙心中一堵。 放开了华昙,任她走回座位,无忧王心情很好的道: “吾考虑不周了,汝脸皮薄,受不住在这场合做亲密的事,那汝,便坐着吃点东西。” 对着喜怒无常的无忧王,华昙有些迟疑,道: “我··” “嗯?”无忧声音一低,眸色微沉。 华昙识相的闭了嘴。 再驳了他的话,不知他要做什么事出来。 “对于圣女之事,还是要多做观察和调查,此事半点马虎不得。”一位长老发言道。 “吾岂会不清楚其中的考量,汝是在怀疑吾?”无忧王冷笑。 那长老一噎,有些尴尬的闭了嘴。 “若她是圣女没错,按古籍记载,只有她能靠近圣树,照规矩,该要早早的安排她去圣地守树。”吴长老发声,言语干涩。 王想做的事,向来难以改变。 无忧王再加一个圣女王后,这南域就真没他们长老什么事儿了。 “吾亦是如此想,华昙入圣地的时间就定在七日后,众长老可还有异议?” “臣等无议,遵旨。”众长老齐声。 无忧王转头对华昙勾唇一笑。 “待汝守树出来之日,便是吾与汝大婚之时,如何?” 这话是对着华昙说,而同时,殿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没有一人再说反对的话,也没人应和。 华昙心思微转,不做表态。 圣地就是白日里阿输烨指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的话,她真想去。 没得到回应,无忧王自顾的端起酒樽喝酒,低头之时隐藏起眼眸的冷光和嗜血。 圣地之中的那个地方,只有圣女能进·· 一场宴会,气氛沉闷的结束。 出了殿,华昙独自站在门外,微抬头,晚风吹起一头发丝。 远眺。 望着被高墙挡住的婆罗树,翠绿的树叶轻轻摆动,似在和她打着招呼。 华昙越看,越是心中愉悦。 一道人影出现视野内。 在慢慢往她走近。 “喂!宴会完了?”见华昙看到了自己,阿输烨大声喊道。 “嗯。” 视线微移,看向阿输烨手中的荷叶包裹。 鼻翼微动,闻到有烤肉的味道。 阿输烨站定,把手中的荷叶包递过给华昙,道: “想来,南域的食物你吃不惯,这是照着你教我的方法,烤出来的肉,拿着。” 华昙歪头看着阿输烨,心中微动。 来了南域就被关进黑屋,确是没怎么吃东西。 经他这么一说,还就有点饿了。 “怎么?这是我第一次烤,烤的有点糊,你不要?” 见华昙只看着荷叶包,没接过去,阿输烨眉头一皱,表情一沉,就要发怒。 难得发一次好心,想着给她改善下伙食。 她爱要不要。 想着,就要收回手。 华昙一笑,连忙接过荷叶包,道: “多谢你。”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取血 华昙轻笑望着他,眼中似有光芒流转。 阿输烨面色发烫,脸颊微微一红,别扭的转开头。 对华昙挥手,道: “那我走了。” 转头,阔步走开。 华昙看着阿输烨离开,自己又四处转了转才回的住处。 这住处,是阿输烨下午带她熟悉了这里之后,安排给她的房间。 打开房门,华昙走到窗台。 窗台边摆着一盆栽,可花盆内不是土壤而是透亮晶莹的水。 华昙一靠近,就有碧色藤蔓从水中浮现,缓缓缠绕上华昙手臂。 这便是当日魔花海内,悄然掉入华昙衣兜内的一截魔花藤。 细细一看,碧色藤蔓的中央部分有微红颜色闪动。 华昙指腹轻触那抹红,擦拭不掉,并随着擦的动作,红色如同魔花藤的体液那般,缓缓流动起来。 这情况是魔花藤吸取了血液,才会成这样。 华昙眼众疑惑闪过,道: “这血,怎么来的?” 藤蔓笨拙的动动藤身,像在理解华昙这句话的意思。 过了片刻。 藤身一直,然后故作狰狞的扭动几下,藤尖指一指窗外。 华昙往窗外望去。 墙角有一堆断成几截的蛇尸。 烛光透过窗户照到蛇尸上。 磷光艳艳,血色绯红。 显然,蛇的尸体还很新鲜,没有死去多久。 又望一眼安静的四周,没有可疑的人。 华昙眼神微深,看来,这晚注定无眠。 夜深了,有风徐徐吹过窗户。 门缝隙处,有一股青烟吹进华昙房中。 青烟在空气中颜色变淡,并顺着气流缓缓弥漫了整个房间。 床榻上的人儿,正闭目睡着。 有甜腻香气入鼻,华昙立马精神一振,立即屏住呼吸。 这时, 细微的开门声响起,一道纤细人影闪身进房。 华昙闭着眼,在她眼中,骨骼纤细的那人影就是一团绿色荧光点。 一团萤绿光点速度很快的接近床榻。 蒙面人在床沿蹲下身,明眸打量着华昙神情。 确定她已中了迷药。 蒙面人手中,现出一根银针。 正要下手,却感觉肩头一重,有什么攀上了肩膀。 蒙面人身子一僵,看一眼床榻闭目的华昙,迅速转身。 看清了眼前的物体,明眸微突,受到了惊吓。 这是什么? 光溜的藤身有几片小小的叶子,像是藤蔓。 真是藤蔓? 可它在动啊! 什么样的藤蔓能自由动弹了?! 蒙面人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很快就冷静下来。 手往床榻一抓,抓住薄被,薄被一掀,包住了魔花藤。 再一扯。 魔花藤没了水的滋养,慢慢的萎缩变小。 “真是怪事!” 看着眼前‘缩水’的魔花藤,蒙面人忍不住的惊叹一句。 出口却是女声。 再转头看向床榻,哪里还有人在! 手上一疼,被人擒住双手,压在身后。 腿一疼,蒙面人身子前仰,呈半跪的姿势被华昙控制在床榻。 为防乱动,华昙一腿压在她臀部。 刚压上去的时候挺用力,微调了下,松了一点力。 噢~还挺有弹性。 华昙看着蒙面人手中的银针,厉声问: “谁派你来?有何目的?” 蒙面人愤然的转头瞪一眼华昙,不说话。 “不说?” 一手把住蒙面双手,空出的手一把拉下蒙面布。 蒙面人竟是宴会上那个挡路舞姬。 微微讶异,华昙便拿出短刀在舞姬脸上比划着。 “你这脸袋儿,真真可人的紧,划花了可不好看。” 舞姬眼中有了忌惮,慢吞吞道: “我··没想害你性命,只是想取一点你的血。” “那些蛇也是你放的?你受何人的命令?” “是,不过那些驯养的蛇,不会伤你性命。” 见舞姬言语开始含糊,华昙将短刀贴上舞姬脸。 “没工夫和你瞎扯,你要想好了来回答,脸袋儿就这一张。 我且问你,派你取血的人,可有出现在今晚宴会中?” 第二百五十章 婆罗树 舞姬神色不断变换,终在刀的胁迫下,艰难摇摇头。 “你走吧。” 放开舞姬,华昙不再看她,走去拾起了魔花藤,将其重新放回花盆。 身体没了束缚,舞姬眼神复杂看一眼华昙。 她就这样放自己走·· 身影转瞬消失。 华昙在窗边站了会儿,打开窗户透透气,窗台之下的蛇尸已不在。 月色无边,夜色渐浓。 凝神看去,树叶遮蔽处,有一团团人形荧光点闪动,华昙沉思半刻,走到床榻睡下。 蛇尸没了,想来无忧王是知道这事的,他持这态度,是打算息事宁人罢。 七日斋戒之后的凌晨,华昙站在敞开的圣地大门之外。 离圣地就只有这一门之隔。 抬头看去,能看清里面一棵棵挺拔大树。 树干粗大结实,枝丫翠绿纤细,叶为长卵形而尖,叶托宽大,有薄薄雾气氤氲在树周围,似灵气流转。 这就是无忧王这几日经常和她提的婆罗树。 “吾的话可有记清?”无忧王亲昵理了一下华昙发梢,靠近华昙侧脸,轻笑道。 如同诉说着情人间的悄悄话。 “嗯。” 华昙偏头闪躲着,微点头。 在几个长老的注视下,踏入大门。 “圣女请跟我来。”一人上前,对华昙道。 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给人稳重的感觉。 “在那处盘坐即可。”白泽指着一棵高大婆罗树,树底有个蒲团,温和道。 朝蒲团走去,坐上。 望着周围一圈圈密集的婆罗树,她想,怎么找到秘地。 无忧王要她找到秘地,而在这圣地之内有一处秘地,秘地就隐藏在婆罗树之间。 袖内的魔花藤动了动,想要出来,华昙就把它放在了地上。 魔花藤很是兴奋的扭动藤身,这处地方极为合它的心意。 看魔花藤像一根蚯蚓爬开,爬到一个角落扎根,汲取养分。 华昙便让它去了,没管它。 魔花藤的藤蔓缩缩放放很是欢愉,勾住一人的脚踝,再放开。 “扑通!”两腿相勾着摔倒。 白彦爬起身,冲着旁边一个人气怒道: “你绊我?皮痒了?” “不是··我,是这藤蔓卷到你的腿。” 李宥眼神古怪的看着缩成一团卷草似的藤蔓,赶忙摆手,急切解释着。 可见,平日里是怕白彦的。 “也不编个像样的理由,不给你个教训,是不知我的好。” 白彦根本不信,说着撸起衣袖就要动手。 一颗石子打中白彦的手肘,他手一疼,手上动作一顿。 “谁管我的事?” 白彦怒目转身。 “并不是他绊倒的你,莫为难他。”一道轻灵的女音从婆罗树下传来。 华昙看一眼变得老实的魔花藤,话中有一丝无奈。 “圣女!我们开玩笑呢。”白彦变得恭敬许多,袖子也放下了。 语末,却是小声在李宥耳边狠道: “别以为有人撑腰,我就教训不了你,给我等着。” 李宥内心叫苦不迭。 一上午过去,华昙起了身去吃午饭。 去的迟了点,好在饭菜是提前分好,只需要去拿就好。 吃了午饭,见一个人背微躬的出门,似是身前藏了东西,华昙不由多看那人一眼。 那人是李宥。 发现李宥姿势奇怪的人不止华昙,还有想着教训李宥一番的白彦。 第二百五十一章 婆罗树的光 “李宥!刚吃了饭,这是要往哪儿走呢?”白彦喊住李宥。 走到李宥前面,打量着他怀里的饭盒,嗤笑: “呦,还带了饭盒呢,来了圣地这么久,还不懂饭食规矩?” “这是我没吃完的饭菜,绝没乱拿。”李宥正色道。 饮食都是严格控制,不可多带走,违者是要遭受一定惩罚。 白彦不言了,冷笑着朝李宥走近。 “你们有事走远点说。”崔腾出现在路拐口,粗声道。 白彦对崔腾作一个揖,笑道: “我们这就走开。” 李宥见崔腾出现,愣了下,然后偏头往崔腾后面的路看去。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走。”崔腾眼色一变,已经不耐烦起来,话中杀意浮现。 李宥心头一凛,这才慢步挪开。 “我想,我和你需要谈一谈,跟我走。”白彦伸脚一拦。 李宥心头一苦,跟着白彦来到一处没人的墙角。 自然是少不了挨一顿打。 鼻青脸肿的李宥瘫坐在地,手中抱着饭盒。 望着崔腾站的那条路,显得心不在焉。 一个药瓶咕噜咕噜滚到面前,拉回他的神。 微抬头望去,面前一根碧绿藤蔓,正扭着身姿,几片小小叶子随着摇摆要掉不掉。 真是好生妖娆! “你··”李宥一下子口齿不清起来。 就是这藤蔓! 这藤蔓勾了白彦的腿,害的他来背锅。 他真真有口难言。 气的想站起身,可腿受了白彦的几下踢,偏偏这时就是不听使唤,站不起来。 眼神定定看着藤蔓,看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魔花藤完成了任务,继续扭着藤身到了华昙身旁,在华昙手边蹭了几下,再缩回原本的长短。 察觉到什么,华昙转头看去一眼。 视线相撞,华昙礼貌性的轻轻一笑,李宥只觉心跳快了一下,别开头。 可心底又觉得有点可惜,再转回去,看到的只有华昙侧脸。 内心竟有点惋惜。 把药瓶捡起,打开瓶塞,一阵药草清香扑鼻。 夜幕降临,华昙双目有神的趟在床榻。 蒲团上坐了一天,也没什么事做。 大多数时间都用来闭目养神,到了晚上就特精神。 不知圣地的夜晚是何等美景,也趁这夜色找找秘地。 华昙想着就翻身下床。 拉开窗帘,昏黄的灯盏扑闪亮着,光线不算亮,刚好能看清路,有值班的人提着灯笼来往走着。 需要守树的缘故,华昙住的地方离婆罗树很近。 窗外就是棵棵婆罗树。 婆罗树的叶托内有荧光闪动,华昙惊奇的眨眨眼。 没错! 就是肉眼可见闪闪的荧光。 观察了下周围,确定暂时没人,华昙悄声出门。 寻一棵树群中央的婆罗树,提气跃上树干。 叶中空空,没有它物。 这萤光是树叶发出。 伸手摸摸… 嘶! 扎手! 叶托中央有小小锯齿在掌间擦过。 血珠冒出,在华昙拿出手时,血擦到叶上,却转瞬消失。 叶托内那极小的,几乎看不出模样的花苞长大了一点。 华昙没注意到这变化,她的心思在树下方。 树下,一道人影小心翼翼躲过巡夜的人。 又是李宥,他要做什么? 华昙看他拐了几个弯,慢慢走远,便跟了上去。 路的尽头,一袭白衣出尘。 只站在那儿,背影便是清绝冷傲,如脱凡仙人。 是陌沧?! 不对,感觉差了点什么。 咦,转过头来了。 华昙躲在树后,盯着那个转身的人。 确不是陌沧,看模样是个儒雅俊逸的男子。 见李宥把饭盒递给男子。 华昙明了,原是给这个男子送吃食。 “这个月的中旬快到,这边该是要封了,你得换个地方住。”李宥话中颇为无奈。 “已给李兄添诸多麻烦,我明日就离开此处。”北澜面上划过歉意。 第二百五十二章 破屋 “说什么呢,你我多年好友,你有难,我自是要帮。 只是你不知,圣地每月中旬15日的夜晚,这片地带会被封锁。 原本安全的地方倒是最危险了,便想着让你到东面的破屋中住上一两日。” 李宥满是真诚的道。 圣地向来有诸多秘密,从不是他能多加打听的。 华昙凝神听着对话。 算算时间,再过两天就是这月的15号。 听两人开始谈起别事,华昙没心思再听下去,自己转转查看了地形,就回到房中歇下。 两日后 婆罗树下,华昙闭目盘腿坐在蒲团上,练习着空花诀。 闭目的世界,能看到淡绿光粒在空中浮动,正作无规律运动。 按照空花诀讲述的方法,华昙集中注意力在淡绿光粒上,并试着控制零散光点,将其聚拢在一起。 光点聚拢又分散,在华昙的努力下,缓缓合成一股光线。 薄汗逐渐布满额头,华昙面色透出微红,整张脸难受的绷起。 ··两股了。 很好! 不对,怎么往上面飘去。 见好不容易聚成两股线的淡绿光粒,不受控制的往上飘啊飘。 华昙心头一发狠,用意念拼劲的压住两股光线,脸色涨得通红也浑然不觉。 两股光线上升至树梢间之时,终被华昙合而为一。 光线中间的树叶,仿若有‘咔嚓’一声响。 一片树叶由叶柄中部断掉,悠悠飘下,落在华昙膝间。 有细碎脚步声传来。 华昙慢慢睁开眼。 “圣女,守树莫要忘记吃饭的时间。”白泽温和一笑,把手中饭盒放在华昙身旁。 “麻烦你了,下次会注意。” 打开饭盒,华昙直接开吃。 每每练习空花诀,对外界的时间观念就淡化不少。 白泽却没走,站着看了华昙一眼,便蹲下身,将衣袍一掀,席地而坐。 “有什么事要说?”华昙嚼着菜,含糊问他。 “圣女且吃,听我讲来就是。” 看华昙低头扒饭,白泽接着道: “今晚甚至明晚、后晚,圣地可能会有些异象或声音,若是惊扰了你,还请谅解。” “为何?” 华昙想起李宥和那白衣男子的对话,白泽今日会独自和她说这事。 那,此事定有蹊跷。 “圣地的北面方向,每月总有几日发生异象。 起因却是一直是个谜,在这儿久了就见怪不怪。 也没什么多大问题,只是有时的一些声音很是扰人睡眠,令人不易入睡。 以免到时圣女忧虑,便提前告知。” 白泽说话之际,华昙吃完了午饭。 放下碗筷,摸出一个玉瓶,往前递出。 “这是助眠的香,睡不着的时候可以闻闻。” 白泽怔愣了一下,没想过华昙会送东西给他。 看华昙手伸着,他就接了过来,道谢。 该说的已说,白泽提起饭盒,道了别,起身离开。 夜晚,月色无边。 华昙拉开帘布。 一道人影出现视野内,那人走在路径上,看样子很是匆忙。 练了空话决,现在华昙的视力,看五十米远的物体不成问题。 那人, 那脸, 是崔腾! 华昙面色一变,短刀紧紧握在手中,转瞬出了门。 崔腾七拐八拐的走过几条弯路,走进一间破屋。 睡在里面的人被惊醒,站起身,警惕看着崔腾。 崔腾看几眼北澜,突兀的笑了: “正好缺个献祭的人,你这来得刚刚好啊,省得我再去找。 算是帮了我大忙,看在这份上,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啊哈哈··” 笑的三分张狂,七分变态。 正是快意的时刻,忽感脖颈一寒。 “撕拉!” 从肩到背部的衣物裂开一道大口。 若是他再晚了那么一秒,割破的,可就不是衣物而是他的喉咙。 崔腾心底发寒起来,身形极快的往旁一躲。 可身后那人却是知道他身法那般,如同泥鳅一样步步紧跟。 几下交手,崔腾衣服已是破洞累累。 处于被动的他,不仅步步受迫。 还竟然,连转身看人面貌的机会都,硬是没找到。 第二百五十三章 陌沧失忆 抓起手旁的灯盏往后掷去。 灯盏落到地面,发出闷响,滚了一圈后停在一块破烂碎花布的边上。 趁此机会,崔腾转头。 看清对他出手的人,他顿时气炸,怒目一瞪。 手往腰间一抓。 抓空。 崔腾心中一恼。 个该死的,给忘了。 进圣地,不可带兵器。 看华昙又要攻来,凭着以往的交手,崔腾不认为华昙是自己的对手。 觉得即使没有兵器,他仍然能制住她。 双手握拳,眼中恶毒的光闪烁,不屑道: “华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自个儿来送死,我岂有放过你的道理。”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 崔腾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 心头恼怒不已,拳脚动作越发狠厉,招招往华昙要害之处打去。 为何每次与崔腾交手,他的功夫都大有精进? 华昙心下疑惑之时,手中逐渐吃力。 闻到有烧焦味传来,却是无暇分心。 北澜看着被灯盏点燃的破布,听着柱梁歪斜发出的脆裂声,无比焦急。 如此下去的话,这房子不彻底燃起来,也该要垮塌。 往前跨出一步,又缩回。 不禁满面愁容。 面前的两人身影交错,挡了路,他无路可走啊。 只得退到墙壁处。 火势愈加大了,又是间破屋,腐朽发霉的柜子经不住火苗折腾,轰然倒下。 华昙一脚抵着手旁的桌子,稳住身形。 往衣兜一摸,碰到一个小瓶,里面装有幻粉。 陌沧说,幻粉遇火极为危险。 那就现在。 一试。 将桌子朝着崔腾用力一踢,同时把打开的小瓶抛过去。 “嗤嗤” 幻粉遇着火苗,化作火焰。 望一眼有着瑟瑟发抖即视感的北澜,华昙一手拉住他衣领。 推开窗,两人跳出。 破屋火势变得极大,经晚风一吹,整个屋被火吞噬。 华昙两人刚出来。 “嘭!” 伴随一声巨响,破屋爆了。 火焰气流和炸碎物袭来,华昙猛然俯卧在地,再把呆愣的北澜也按到地面。 过了约末五六秒,北澜急着想要起身离开。 刚起身呢。 “蹦!” 一根焦黑木飞来,正中他胸口。 看着北澜倒地,华昙无语。 走过去一看,头部微肿。 他头咯到石头,人已昏过去了。 想了想,华昙背起他。 一转身,惊讶。 路没了。 来时的路已被枝丫遮掩,辨不出路来。 华昙着急之时。 婆罗树中,一棵粗壮的婆罗树有所感应。 有一个特别点,它叶托内的花苞,比起别的婆罗树花苞要大上一点点。 只见华昙周围的婆罗树枝丫无风自动,一致往一边偏。 没枝丫的阻挡,倒是显出一条路来。 略作思考,华昙朝那条路走去,手中白色粉末撒了一路。 路的末端连接着一座山脉。 这是何地? 再一转身,路已没了,再次被枝丫遮挡。 华昙心中想着方才的路,枝丫又是一动。 一条路显出,只是路道干净,没有任何白粉。 怪哉! 华昙心中毛毛儿的,好灵异的感觉。 努力令自己镇定下来,转身,观察着前方的这座高山。 首要的是先找个地方住上一晚,等天亮再寻出去的路。 想着,华昙背着北澜寻了个高地洞穴。 洞**有着微弱的火光,里面有个人,还是熟人。 他手中握住一截树枝,戒备道: “你们是什么人?” 华昙的反应却与他截然相反。 放下北澜,欣喜的走过去, “陌沧!遇到你太好了。” “姑娘莫再靠近,有话就在那里说。”言语微冷,带着不容靠近的疏离。 姑娘? 华昙面色古怪复杂,脚步微顿,然后两步并作一步,走去。 陌沧连连后退。 华昙越近,越是意识到不对劲,他这样子似是不认识她了。 伸手抓向陌沧拿树枝的手,陌沧微微一缩,还是被华昙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