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师父强娶妃》 楔子 “快快起床!别睡懒觉!再睡懒觉!把你吃掉!”闹钟在床头柜上哇哇地喧闹着。过了没多久,被子里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咔地按掉了闹钟。 女孩手脚麻利地在单薄的睡衣上罩了一件长袍,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这时,还放在卧室的手机响了起来,乔伊听到了这个特意设置的铃声,急忙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 “穆哥早啊,有什么事吗?”李穆勋是乔伊的青梅竹马,也是乔伊家族企业的执行总裁。在乔伊父母意外身亡时,他同乔伊一起度过了公司被族人瓜分的危机,后来更是代替乔伊执掌公司。 这才让乔伊在保住父母多年打拼的血汗的同时,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离开充满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的商海,在单纯的学校安心地做一个学生。 “伊伊,我们对w科技公司股票的收购基本完成的差不多了,现在控股权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公司已经易主了。” 乔伊一言不发地握着手机,内心却是波澜起伏。w公司是她父母去世后落井下石的诸多合作者之一,也是现在最后一个还没有解决掉的对手。 大仇已报,乔伊只觉得心里一阵畅快,就像一直被扼住脖子的人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一样。 “谢谢你,穆哥。”她由衷地说。 “伊伊,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言谢的。再说,对w公司的收购能够成功,也是依仗着你对股价的那些计算和预测。”电话那头的声音开始时还平淡如水,听到乔伊的感激中透露出的依赖时却也带上了笑意。 “好了我们也用不着说客气话,伊伊,我找你除了报喜,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电话那头的男声冷峻了起来,“w公司的董事长本来发家史就不干净,难说被我们掀翻了以后会不会做狗急跳墙的事。但是你的房子有专门的安保系统,我排的保镖也已经在路上了。你之前不让保镖跟在身边,现在身边没有人保护,不要出门。” 乔伊愣了愣,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台历上,今天的日子被用红色的水笔圈了出来,旁边几个醒目的大字――博士答辩。 似是感觉到了乔伊的为难,李穆勋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因为为了这个学位,乔伊真的付出了很多。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要盯完了华夏股市接着盯美国斯纳达克的时候,乔伊眼睛都睁不开了也要忍着继续看书。情况好转时她更是泡在了学校,连跟他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李穆勋想让乔伊去参加答辩的,他想满足乔伊一切的愿望,其它的什么担忧和困难,他来扛就好。可是他站在大厦的最高层,望着远处翻腾的云,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安,好像要失去什么一样。 不得不说乔伊与李穆勋之间存在着这种默契,或者说他们真的是心有灵犀。李穆勋感受到了乔伊的为难,乔伊也体会到了李穆勋的担忧。 于是,虽然心里有一万个舍不得,她还是主动说:“算了,答辩不去就不去了,反正我觉得自己学的东西绝对配得上这个学位了,要不要这个头衔也无所谓。再说,”乔伊有些小得意地笑了笑,眉眼间尽是少女的娇妍,“这也不是我的第一个学位了。” “是,伊伊最棒了。”李穆勋忍俊不禁,话语中却是由衷的欣赏和宠溺。 “李穆勋。”乔伊忽然唤他,称呼也不再是从前的穆哥,而是换成了名字。这称谓的转换,好像让乔伊从一个依赖哥哥的小妹妹变成了一位有些狡黠的小女人。 “嗯?”李穆勋应到。他也意识到了这个变化,一向镇定的他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竟然有一丝紧张和期待。 “既然你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我也不能去答辩了,你来找我,我们一起聚一聚好不好?” “好,那你要做饭。我要吃龙井虾仁!你让我自己忙了这么久,我都半年没有吃过了!就当是答谢我了。” 之前还冷静地说不言谢,现在却像是幼稚的小孩子一样耍赖,乔伊不禁笑了起来,满口应下。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门铃响了起来。乔伊冲着手机说:“可能是刘大哥他们来了,我去开门!” 李穆勋脑海里嗡地一响,飞快地抬起手腕看时间,安保人员才离开五分钟左右,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到不了!伊伊! 可是太迟了,乔伊已经打开了门。门外正如李穆勋所料,不是他派去的保镖,而是w公司董事长王治那张满是仇恨和疯狂的脸。 “小贱人,你让李穆勋弄垮了老子的公司,老子也让你尝尝这是什么滋味!”王治狞笑着一步一步逼了上来。 他恶狠狠地抓住了乔伊的手,将她摔到了地上。然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注射器,将它往乔伊的眼前凑了凑,面目狰狞地说: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公司最新的科技,只需要这么一点点,它就能杀了你……” 乔伊无助地看着注射器中冰蓝色的液体一点一点地进入到自己的身体中。 周围的环境,李穆勋焦急而绝望的呼唤,王治疯狂的大笑,和破门而入的保镖们,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在彻底晕厥之前,乔伊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她,大概是要死了…… 第一章 麓山学院 乔伊坐在马车上,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狗血的经历。 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叫梦泽大陆的地方!她的灵魂就附着在了一名叫余南南的女孩子身上! 她没有亲人,但是有一个收养她的余爷爷和弟弟余文拓。他们看到乔伊,不,看到余南南醒来时,激动地不得了,因为原本他们已经为余南南穿上了寿衣,准备下葬了······ 当然,穿越永远不可能是顺风顺水的。余南南崩溃地发现,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位武功奇才,作为第一位女弟子被收入了九霄国的麓山学院。这是件好事,可是余南南丝毫不通武艺啊! 而且,更为残酷的是,任何缺席报道的弟子都会被处以欺君的罪名,株连九族。从亲人口中,她知道了麓山学院对弟子们极为严苛,大大小小的赛事和狩猎都有可能让人送命,可是她更不甘心就这样等死!于是,余南南不顾家人的阻拦,登上了前往麓山学院的马车。 思绪的回溯结束了,专门接送弟子的马车也抵达了麓山学院。余南南谢过赶车的大叔,就拎着行李往学院门口走去。 虽然行李不多,余南南还是感到身体一阵酸痛。唉,她是倒霉到了极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碰到了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人。 他们中有两个人像余南南一样入选麓山学院,而有人却失败了。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弟子占了他们的位子,于是,余南南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多亏了小拓及时赶来,几个跋扈的恶霸才被赶走······ 此时正值黄昏,余南南便沐浴着瑰丽的晚霞,细细打量着麓山学院的大门。它是依着一座小山建成的,规模并不大,甚至赶不上白帝城外的几家豪华的店铺。院门不高,由青灰色的砖石垒起,上面还爬满了细小的青苔,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布满墙体的碧绿青苔算是唯一的装饰了。除此之外,只有石匾上雕刻出来的“麓山学院”四个大字。字体古朴厚重,却丝毫不显笨拙,含蓄的笔触中透着苍劲。 原本是非常庄重的场景,但是这肃穆的气氛却被一群鬼哭狼嚎的人完全破坏掉了。只见一群人成一字形在院门口排开,时不时就有人撒腿向院内跑去。 滑稽的是,他们在接触到院门的那个瞬间,就好像是撞到了弹簧上一般,迅速地被反弹了回来。只有零星的一两个在无数次的反弹后,踉踉跄跄地冲入了院门,身影像是进入水面一般模糊掉了,留下其他的人带着嫉妒的目光再次一个接一个地摔在地上,煞是狼狈。 余南南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人像撞南墙的牛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去。没有人会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么傻的事情,看来他们是非做不可。那么进入学院,算是他们的入“门”考试了吧! 除了不断被弹回来的摔到哀嚎的人,还有一个人非常吸引眼球。他明明也是余南南一般的、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现在却窝在一位花枝招展的贵妇人怀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丝毫不顾形象。 贵妇人也捏着条丝帕擦着眼角,一边冲着一旁畏手畏脚的中年男人娇喝:“说!我儿子怎么可能过不去!我儿子一出生可就是天才!一定是你教的不好!看我回去让老爷收拾你!” 巨婴。贬义的那一种。余南南内心无语地评价着。 余南南还在一旁看着这对奇葩母子愣神,忽然有一个人被摔得厉害了些,直冲冲地朝着她砸了过来。余南南急忙躲闪,却不小心蹭到了还在哭号着的“巨婴”的衣角。 “你是哪家的丫头!这么不懂规矩!来人呐,给我好好教训她!”余南南本以为这“巨婴”哭成这个样子,不会注意到自己。没想到他立刻变了脸。上一刻还满脸委屈地窝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下一秒却立刻变得嚣张跋扈,叉着腰冲着余南南吆喝起来。 余南南本来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性子,但是她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挨打,更不必说要是挨了这打,说不定还会给她节外生枝。 跋扈“巨婴”的护卫已经朝着余南南逼了过来,她也没有慌。这种情景余南南已经预想到,而且想出了解决方法。只是在护卫真的要动手的时候轻轻吐出几个字:“你确定?我也是麓山的学生。” 护卫扬到一半的手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看看余南南,又回头惶恐地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巨婴”显然被他违抗自己命令停下的行为气得够呛。这护卫却有些畏惧地说:“这姑娘也是麓山学院的学生。” “你说什么东西?!”“巨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贵妇人却是暴跳如雷,“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在家里呆着,上什么学?!” “巨婴”更是出口讥笑道:“母亲别急,这丫头只是唬人!我都进不去,就她这小身板还进麓山学院!”一边说着,他的视线一边粗鲁地扫过了余南南略显寒酸的行李和瘦小的身躯。 “别把我跟你比较,拉低了我的档次。”余南南丝毫没有因为这少爷的轻视而愤怒,反而是对他一脸嫌弃。 “你!”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巨婴”从小到大哪里听到过这种挑衅,顿时气得脸上青筋暴跳,也顾不上招呼护卫,自己挽袖子就要动手。 “等等!不要冲动!”贵妇人把自己的儿子拦了下来,然后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你且让她去试一试那门。只要她一次过不了,我们立刻说她是冒牌货,要把她送到衙门里去。到时候要把这个小婊子卖到妓院还是绑回家里折磨,不都全由我们做主了?” “巨婴”听着母亲恶毒的话,脸上不觉流露出猥琐的笑意,脑子里想着什么不言而喻。 第二章 通过麓山学院的入“门”测试 但是他和那贵妇人不知道的是,余南南经过之前几天与这具身体的磨合,已经基本适应了它。而且原来的“余南南”身上的天赋,余南南也已经有所体会。比如说她的听力就敏锐了许多。 因此,余南南将那贵妇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私语全部收入耳中后,心里也是暗骂这妇人蛇蝎心肠! 此时几人的矛盾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一旁拼命想要进入学院的学生们都停了下来,望着这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吸引了,还是找个借口不再狼狈地弹来弹去。 余南南暗暗地深呼了一口气,这道坎,一定要迈过去!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拿着行李缓缓地走向了院门。与众人不同的是,她没有盲目地跑上前,而是小心翼翼地抬脚向里迈去。与众人截然不同的做法立刻引起了一阵嘲笑。 “这女的是傻了吧?这样就想进去?” “就是,连到底该怎么进门都不知道,还麓山学院的学生呢!” 果然,余南南的前进被一股不明的力道阻止住了,就像是有一只隐形的手捉住了她迈出的脚。 在那一个瞬间,余南南不觉得有些心慌。但是她随即把慌乱的情绪甩出脑中。刚刚她不只是在愣神,也是在观察。她发现并不是谁冲向院门的力道大谁就能够进去的。那些力气大的反而被弹的更远。而其他通过的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看不见的能量。当这股能量与院门不再排斥时,他们就成功地进入了。 根据她的观察和推断,余南南试着吸了口气缓缓地朝着小腹推进。莫名但是意料之中地,她的小腹涌起了一股热流,此时再尝试着去抬脚,斥力就不再那么明显了。 余南南心里大喜,竟然让自己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于是她静下心来开始再次尝试。一次、两次、三次······小腹汇聚的热气越来越稳定也越来越多,到了后来就像是捂了一个热水袋一般,热量一直传到了四肢和指尖。 待到无法再积攒更多热量时,余南南深吸了一口气,像跳水一样一头扎进了麓山学院的大门。那股隐形的力度现在不足以将她拒之门外,但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 余南南身上像是缚了十几个沙袋一样沉重,又感受着仿佛处在汹涌人潮中那种挤压到窒息的感觉。这种并不舒服的体验在一点点加剧:渐渐地,她像是沉入了海底一般,耗尽了最后的空气,意识逐渐流失,大脑也开始出现空白;她甚至不能分辨出正确的方向-- 就在余南南脑中闪现过,也许自己要死在学院大门口这个念头的时候,新鲜而充盈的空气忽地铺天盖地般涌了过来。她成功了! 短短的数十秒,余南南的心跳就已经像擂鼓一样奔腾了起来。她做到了!这件事背后的意义不仅是她有资格进入学院,更是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了一番自己的“实力”,这样的话,面对着日后的挑战,说不定自己会好过一点。 余南南平复了一下呼吸以后,便回过头去观察众人的反应。院门果然有蹊跷,因为外面的人影微微有些扭曲,而且余南南试着做了几个动作,验证了一下--进了院门以后,门外的人是看不到她的。 此时,院门外的人群已经是一片哗然。有人怀疑:“这一点都不正常!她一定是做了弊!” 有人惊呆到说不出话,因为自己已经在这里耗了许久,摔得一身又青又紫也没能进门。 还有人暗暗地打小算盘,学着余南南的样子慢慢地往里迈,但是却再一次被掀翻了出来,这一次所有的力道都落在了他的脚底,把他凌空翻了个跟头才拍在地面上。 众人一看,除了心里默默讥笑,还脸上都有些胆战心惊,因为他们意识到,这个女孩没有作弊,她是真的靠自己的本事进去的! 看到这里,余南南知道她赌赢了,她的策略非常成功!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通过大门的一举一动都被隐在暗处的人收入了眼底。 第三章 晋风太子 等余南南将行李收拾好后已经是深夜了,啃过一块自己带的干粮后,她就抱着今天还没有看完的书窝到了床上,就着微弱的灯火继续看了起来。 许久之后,余南南现在有些粗糙的手将书放在了一旁,轻轻地吹熄了灯。房间陷入了黑暗,除了窗外传来的幽幽虫鸣,这个小小的世界只有寂静。 余南南很快就坠入了梦乡,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的地方,有人正在讨论着她。而这场交谈,直接决定了她的命运。 麓山学院的某处。 同样是在麓山学院,与余南南的那间布置简单、毫无装饰的房间相比,这间房奢华太多了。实际上,哪怕是和皇宫中的任何一座宫殿相比,这所房间也毫不逊色-- 精致的蜡烛置于金丝织就的灯罩之中,投出了暧昧惑人的光影;地毯柔软得会让人微微陷下去;壁毯是由发丝般精细的丝线织成,上面还镶满各色的宝石;器具或精雕细刻、镶金镂银,或由极为贵重的沉香木打磨而成,尽显奢华;房间的一角,有沁人的烟从精致的香炉里溢出,袅袅飘散。 “说完了?”灯影里,一位身材颀长的少年正卧在软榻上,深邃的五官被灯光柔化,看上去非常温柔。但是他的眼睛却透出果断和敏锐。 此时一位容貌艳丽的少女正窝在他的怀里,时不时拈起盘中的果子,柔顺地送到他的口中。他一颗一颗的吃下,并不看向满眼爱意望着他的美人,而是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略带些慵意地望向了一位正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下属。 “是,请太子殿下指示。”换做是任何一个不了解这位少年的人,都会认为他丝毫没有听进去刚刚的汇报,但是黑衣人知道,他的慵懒和随意只是伪装。实际上,少年已经完全消化了他提供的信息,并且针对这些信息做出了最好的打算。 少年有些玩味地笑了:“有意思······看她的表现,倒像是个身怀绝技的天才。可惜了。”少年将手中的小玩意收了起来,手上开始放肆起来,他怀中的少女因为他的动作娇笑着捶他,力度轻的倒不像是在阻止他的动作,反而是像撒着娇要求更多一样。 少年和美人调笑着,随口说道:“杀掉吧。不用很干净,往难看里做就行。”明明是这么残忍的话语,他却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云淡风轻。 黑衣人恭顺地应声,没有为自己即将结束一条生命而流露出丝毫内疚或是恐慌。 房间的另一侧,同样俊美无俦的同龄人也抱着一位容颜倾城的少女亵玩。但是听到了少年的话,他却是露出了微微的讶色:“这么快?那人也真是倒霉。” “没办法,宋瑜郡主闹着要来麓山,她那父亲为了自己的女儿,把规矩都改了,要是再不采取点措施,明年她就该来这儿烦我了。杀鸡儆猴,仅此而已。”少年懒洋洋地回应。 魏青明了了少年的理由,脸上一点点的讶色也完全收起:“还真是为了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啊,晋风!” “一个小小的棋子而已。宋老头能将她作为打破麓山学院的规矩、给他女儿铺路的工具,我又怎么不能将她处理掉,警告一下那个烦人的郡主呢?你说是不是,尊贵的横阳国魏青太子。”晋风笑笑。 第四章 失败的刺杀 皎洁如水的月光穿过了木制的古雅窗棱,在窗前的地上投下了斑驳的剪影。在月影朦胧的边缘处,余南南蜷缩在小小的木床上。少女眉头舒展,唇角带笑,一副娇憨的睡颜。 显然,她很好地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说不定已经在梦里幻想起了自己在异世界借助金手指、大显身手的情景。可是······ 她的手里分明地紧紧攥着自己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一只线条流畅、现代感与科技感十足的手机。这个物件与周围古香古色的一切格格不入,所以余南南只有在自己独处的时候才敢拿出来。而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只手机更是取代了曾经柔软还带有怡人香气的玩偶,成了她梦里的陪伴。 之前一直被嫌弃的辐射危害,现在余南南倒是全然不顾了。其实这样看来,她对自己的过去,还是带着深深的不舍和眷恋的吧······ 月光清明如霜,少女娇小惹人怜惜。但是这静谧的画面还是被悄无声息的杀气打破了。 “吱呀--”木门有些不够润滑,但是它也只是在被打开的那一个瞬间发出了一丁点干扰的声音,因为推开它的那只手迅速找到了最佳的角度,终止了噪音,所以丝毫没有影响到酣睡的余南南。 身着黑衣的柳真踏了进来,步履动作都轻巧得像猫一般。他将这个房间环扫了一周,立刻发现了自己将要处理的目标--余南南。少女美丽的睡颜没有引起他半分的怜香惜玉。主人给他下了命令,那么他要做的,就是用血腥的方式,结束余南南的生命。 柳真左手动作极轻极轻,握住了盖住余南南手掌的被子,缓缓地掀了起来。而另一只手稳稳地握着匕首,一寸一寸地向前送去,缓缓地积蓄着力量 但是!有超出他预料的情况发生了! 柳真看到了余南南紧握在手中的手机,而经历过多次战斗、执行过无数次暗杀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暗器! 肌肉瞬间绷紧!匕首的速度迅速提高,带着杀气直指余南南的眉心! 但是,在匕首距离余南南的眉心只有不到半寸的时候,柳真却停了下来。一是因为被他视为极大威胁的手机,其实没有任何发出攻击的迹象,余南南也依然沉睡在睡梦中;而第二个原因,就是他在这个瞬间看清了余南南手机上的挂坠-- 黄黄的方块身体、带着蓝色瞳孔的大眼睛、奇形怪状又个头小小的衣服鞋子、香蕉一样的尖鼻子、两颗漏着大牙缝的白牙齿和在整张脸上咧开的灿烂微笑 --他对这个东西熟悉到了极点,因为这是晋风皇子从皇后娘娘的娘胎里带出来! 虽然传说这个东西让皇后娘娘在生产时遭了大罪,但是没有任何人--满朝文武乃至皇帝--会因此而责怪这个东西。它传奇的来历,甚至是奇怪的材料将它迅速地推到了国宝的地位,也成为了晋风皇子平日里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爱物!这样的东西,晋风皇子寸手不离,怎么会又出现在余南南的手里! 柳真虽已经是极为老练的杀手,但是还是在这一瞬间受到了干扰。他紧握匕首的手停在了离余南南眉心半寸处,迟迟没有再移动下去,反而是因为这个小挂坠带来的巨大冲击,而开始了微微的颤抖。 晋风皇子从娘胎里带出了这个挂坠,而余南南手上也有一个,难道······ 柳真不敢再往下想,原本干脆果断的动作也停滞不前。静止许久之后,他总结出来了情况已经不是自己能够驾驭、应交给晋风太子裁决的结论。 于是,他在一个严谨而专业杀手的基础上,又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将手机从余南南的手里抽了出来。而余南南并没有被惊醒,只是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皱眉的不耐神情,但她也只是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了几声,随即转抓住了手边的被角,完全没有自己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危机感。 柳真不禁无奈地扯扯嘴角,要说这么个迷糊的丫头片子是他英明睿智的晋风殿下的妹妹,他才不相信呢! 第五章 转换心意 在麓山学院的另一间寝舍,木床上的晋风也在浅眠。这时他俊朗英挺的五官完全放松下来,没有了白日时迫人的气势和疏离感,反倒多了几分邻家少年的亲近。 门外传来了细碎的敲门声,而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晋风已经睁开了双眼,眼中的朦胧迅速褪去,眸子重新变得犀利逼人。 “进来吧。”他淡淡地开口。 “属下实在不该打扰殿下休息,但属下有要事要报。”柳真小心地说着,一面弯腰恭敬地将从余南南手中得来的手机和挂坠交给了晋风。 果然,晋风在看到这两个物件第一眼时就收起了自己慵懒的伪装。他迅捷地坐起了身子,接过手机和挂坠翻来覆去地看着。如果这时柳真违背他对主人的一贯尊敬,而抬起头来直视晋风,他会发现他一向冷静的主人连双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哪里来的?”晋风非常清楚自己有些失态,在几个悄无声息的深呼吸之后,他的音调重又恢复了镇定,但还是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焦急。 “属下在余南南房间里找到的,她睡觉的时候把它们握在手里了。”柳真回答道。 余南南······晋风蹙起了眉,神情中流露出疑惑。难道她也是······他尝试着按了下手机的开机键,屏幕亮起,已经十几年没有听到的开机音乐涌入了他的耳朵,勾起了他对现代的无数回忆。在他强制地压住汹涌思潮的时候,手机已经开机完毕。 搜索不到任何信号,但是还有百分之十二的电。看来这手机刚来异世界不久······ 正当晋风打量着还是崭新的海绵宝宝玩偶时,一件事猛然跃入了他的心头,在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他的心里一阵后悔--这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情绪。 “余南南······还活着么?”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属下办事不力!属下这就去······”柳真不觉有些惶恐,自己怎么一看到这奇怪的事物和与主人一样的宝物,就把主人布置的任务都忘了呢?他起身准备再次完成任务,然后接受主人的惩罚。 “······不必了。”继自己的第一次后悔之后,晋风第一次撤销了自己发下去的指令,还因为这指令没有按照他预期的一样完成而暗自庆幸。 “不用再考虑杀掉余南南了。现在你要做的,是调查清楚余南南的身世,她是哪里人,家里都有谁、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经历,学识武艺如何,最重要的是,”晋风顿了顿,“查清楚她从小到大,尤其是最近,有没有受过什么伤。你亲自去,越详细越好。”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做,定不辱命!”柳真不知道是什么让一向下了命令决不更改的主人改变了心思,但是他绝不会去探究背后的缘由。他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不要说是执行简单的调查任务,就是要去送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服从的! “······还有。”少年再次开口,“把这两个东西给余南南放回去。再派你手下两个最可靠的暗卫监视着她,同时也保护好她,任何会伤害到她的因素都要排除。不要被发现。”晋风原本正有条不紊地下完了命令,但是他又沉吟一番:“暗卫要女的。” “是。”这是柳真接到的最奇怪的命令了,“那属下在麓山学院所教授的课程······” “推迟。”话题离开余南南之后,晋风瞬间恢复到了平时雷厉风行的状态。 第六章 赛马 虽然余南南夜里没有被柳真弄醒,但是她这一晚过得并不安稳。天刚蒙蒙亮就已经醒来了。待她摆脱从睡梦中带来的倦怠后,胃中隐隐泛着酸水的感觉清晰起来,心里的紧张感也占据了上风。 今天会有人来安排学院开学的事宜,此后正式的学院生涯就开始了。但是对于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伪装好一个“天才”,余南南还没有丝毫头绪。 怀揣着这种巨大的忐忑,余南南机械地洗漱完毕,等到小厮送来了简单的早饭。饭毕,她看着书开始了熬人的等待。 “章御省余南南可在?”她正体验着刀悬在脖子上的紧张感,冷不丁地门外传来了声音。余南南急忙放下手里的书打开了屋门。赶忙迎出门去,因为紧张而紧蹙着眉开口:“我是。请问······” 门外等待的少年面容普通,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脸和昨晚的黑衣人有些相似。 确认了余南南的身份以后,他便直截了当地开始了介绍,再没多寒暄一句:“在下是二级弟子柳岳渊,原本要为你介绍麓山学院的制度和教学模式。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告诉你学院的开堂时间延迟一个月。” “啊!太······”余南南即将脱口而出的“好”字,在柳岳渊能冻死人的目光下毫无困难地一百八十度拧成了悲伤的“遗憾了······” “······”柳岳渊似乎已经看破了余南南的情绪,但是他只是继续不动声色地说:“因为开学延迟,所以先生柳真决定将赛马会提前。所以在开学之前,我们会先举行赛马会。你有自己的马吗?” 听到赛马就已经傻眼的余南南悄悄咽了口口水,惭愧道:“没有······” “学院马厩里有马,不是属于你的,但是你可以挑一匹在赛马会上用。目前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告辞。”扔下这几句话后柳岳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南南在他身后追了几步赶上他,欲哭无泪地想要扯住他:“等下等下······那个我还不会骑马呢······” “去学。”柳岳渊脚步没有停,衣袖倒是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余南南的“咸猪手”,堪堪地丢过来了两个字的建议,附带一个“女孩子家自重”的嫌弃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余南南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现在可不是能随便拉拉扯扯的二十一世纪,人家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进呢,自己竟然下手了!于是她连忙道歉。但是转念一想······ “喂喂你这话根本没有用啊!拜托拜托再多给我点信息啊!”余南南无望地看着柳岳渊远去的背影喊道。 她最终还是没有留住人,眼睁睁地看着柳岳渊走远了。余南南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屋里。开学延迟了一个月······这对她来说倒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忽然又多了个要学骑马的任务! 从前的乔伊家境足够支付马场的巨额费用,但是她对那种动物并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作为这辈子连马背都没有上过,上辈子曾经被马吓哭的人,余南南感到自己前途一片灰暗。 第七章 初遇晋风 但还是先把自己能解决的解决掉再说吧!悲伤了三分钟的余南南决定先去学院的马厩给自己找一匹马,于是她摸出了自己的小院。 在昨天来的路上,余南南就有看到类似马厩的地方,离自己的寝舍不远。还好路痴技能没有发作,她顺利地找到了马厩。 马厩就是个规模不小的木制草棚,里面大概有五十到六十匹马。这是余南南第一次进马厩,她的心里有些紧张。但是马儿们显然没有把这个入侵他们地盘的人放在眼中,只是不紧不慢地嚼着草。 可以自己挑是吗······余南南开始在马厩里东转转西转转,为自己物色起马来。说来也巧,余南南唯一接触过的跟马有关的知识就是曾经学过的成语“按图索骥”,这个成语的来源故事里有说要找额头隆起、眼睛明亮、有四个大蹄子的。因此她不得不嘲讽地想:这个成语流传下来就是让我不按它说的办事,结果我偏偏必须死板地照着它介绍的找马了! 左右转了两圈后,余南南发现其实马厩里的马都是极好的,当然这是按照“按图索骥”这个成语的标准来推断的。于是纠结之下,余南南选中了一匹看起来比较温顺的枣红色马儿。 等到马儿把嘴里的草嚼完咽下后,她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抚摸马头,马儿十分配合地打了个响鼻。余南南惊得想要收回手来,却又发现其实马儿没有生气,倒好像是十分惬意。好兆头啊! 于是余南南趁热打铁对着马儿讨好说:“马儿马儿,我要参加那个什么赛马会,可是我还不会骑马······待会你帮我一下好不好?很简单,不要踹我不要把我甩下来就行了!” 马儿抬起大而清澈的眼睛,歪着头望向余南南,但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回应,而是把视线转向了余南南的身后。 难道是有什么人?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余南南也缓缓地回过头去。 晋风身着藏青色长袍,倚在马厩的门上,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此时,晋风的面容已经不像昨晚那样俊逸非凡。少年的面容并不出挑,五官端正大概就是对这张脸的极大称赞了。但是胜在头发和脸都打理得十分干净,瘦削的身姿也像棵挺拔的白杨,让人感觉清清爽爽的,好感顿生。 看到余南南发现自己以后,少年温和地开口:“在下晋风,敢问姑娘芳名?” 余南南一向运转良好的大脑一时间短了路,这么古雅的问话自己该怎么回答呢?于是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奴家名为余南南!” “哈哈······”晋风轻笑出口,但是笑声并不轻浮,也没有含着嘲笑。他认真地纠正道:“你应该自称‘小女子’的。” “啊!多谢你了!”余南南一阵感激,还好自己第一个遇到的人性格比较好! “不必多礼。奴家可是已婚嫁的女子所用的自称,以后切不要再乱用。”晋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刚刚穿越过来难免会对这些小事感到不习惯,还好自己当年是直接穿到了胎儿的体内,不仅占着多了二十几年记忆的便宜,一切还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从头学起。 “还是多谢了。”在这个陌生、并且对自己本来就还带着恶意的环境里,余南南对别人一丝的善举都极为感谢。更何况这个名叫“晋风”的少年给她留下的第一感觉不错。谁知道······ 第八章 气死人的少年 “既然已许给了我,这种自称自然是不能跟别人说的。”接下来晋风又继续严肃地说。 “······等等等等!这什么跟什么啊?谁许给你了?”余南南惊得也顾不上模仿古人了,说话也是怎么顺溜怎么来。是真的不能模仿了,怎么话没说两句就把自己许了呢?! “是姑娘你自己说的啊!你既然自称奴家,必是已嫁做人妇或已许了人家了。这里也没有别人,那你就是许给我了。”晋风强忍着笑意,开始一本正经地给余南南讲道理。 他已经离开原来的世界足足有十六年了,虽然在梦泽大陆他是身份尊贵、地位崇高的太子,但是他依然会怀念原来的日子。而刚刚与余南南简单的对话,就让他找到了这种感觉。 “这都是什么强盗逻辑!那个······登徒子!不许胡说!”余南南对晋风最开始的好感一扫而空。 “好好好,我不胡说。那南南姑娘你是······来选马的?”晋风急忙抬手,示意停战。 “当然!你看这是我选的马,怎么样?”余南南伸手指向在一旁立着的枣红色大马。 晋风眉头微皱:“马是好马,只是······这马是我的呀!怎么,南南姑娘想硬抢不成?” “这······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马?”余南南心里发虚,但是还是强撑着问。 这一马厩的马都是我的······晋风摇了摇头,用最直接的方法证明了这匹马的归属权。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马儿听到了这声尖锐的哨声后,毫不犹豫地前腿弯曲跪了下来,同时还歪着头用大眼睛无辜地瞪着余南南,好像是说“主人下的命令我也不能不听啊”。 “好吧好吧······刚才是我唐突了,跟你陪罪。”余南南从来就不是会抢别人东西的娇蛮性子,只是看中的马已经有了归属权这件事让她有点挫败。但是正当她想要问问晋风他知不知道什么马还没有主人时,晋风突然又开口说: “马我倒是可以让给你,不过······” “不过什么?”余南南斜着眼睛看他,一脸狐疑。这么快就让给她一匹马,有什么诈吧?不会又是要说······ “我们两个比试一场如何?打赢我这匹马就让给你。”似乎是看破了余南南的想法,晋风挑挑眉揶揄道。 余南南立刻定住:这还不如接着刚刚许你许我的话题说呢!现在自己可是什么都不会,这一比试不仅会把老底全都漏了,让这个一上来就满口“许配”的变态打死也说不定······ 犹豫一番后,她干笑着说道:“还是不用了吧,我也不忍心割别人的心头爱。这马你留着好好对待,我再看看、再看看······” 余南南原本以为没有什么大事,搪塞过去也就好了。谁知晋风的表情却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一边快速地左右看了看,一边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南南姑娘你这是拒绝了我的挑战吗?你这样的做法······可是要我们两个人为难啊······” 第九章 麓山的第一次“挑战” “怎么了?我做什么了?”初来乍到的余南南本来心里对自己要面临的一切都提心吊胆的,这下让晋风刻意营造的紧张气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弟子不得拒绝或缺席麓山学院的任何授课、竞赛以及弟子间发起的挑战,违者杖八十。麓山学院的训诫之一。有了它你怎么还敢随随便便拒绝别人的挑战?” 虽然刚刚晋风一直在胡搅蛮缠,但这条训诫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去年皇祖父为了让他进麓山学院,硬是让国子监在学院的训诫中添了这一条,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余南南可是体会不到晋风此时感叹世事变化之妙的快意,她只觉得让这一巨大的转变冲击得眼前发黑:“所以说你刚刚随随便便就提了个让我可能挨八十杖的挑战?!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这样对我?!赶紧的,趁着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赶快收回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晋风说的话怎么可能轻易就收回去了?再说,提了挑战又毁约,挨这八十大板的可就是我了!”晋风丝毫不买余南南的账。 余南南第一次有了对别人施加暴力的强烈冲动,但是她不得不咬着牙克制,毕竟就麓山学院的水平来说,动手的话吃亏的绝对会是她自己。 “······那我就当没听见好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别的可以作证的人。”说不过又打不过晋风,余南南只能把自己好好地保存了二十多年的脸皮扔了,开始耍无赖。 丢下这句话后,余南南转身就要走。再不走,余南南觉得自己要么会被强行要求参加一个什么挑战,要么就是忍不住对这个晋风动手,然后他反击再把自己给打死。反正马儿还多的是,等这个晋风走了再选也不迟。 晋风倒是没有追上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在余南南身后说着:“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喊几个人来做见证吧!”说着他就拔高了嗓音,“来人······” 最后一个“啊”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余南南转身扑了回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地等着他:“大哥!我叫你大哥了行不行?!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祸害我!我拜托你就当没见过我,行不行?” “唔唔,南南姑娘你再这样非礼我,我可真的要找你决斗了啊······”晋风不满地瞟了一眼余南南捂住自己嘴的手。 带着潮气的温度侵上了余南南的手心,热量从敏感的手心一直蔓延到脸上。余南南只恨不得打自己两下,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了!不能随随便便地“拉拉扯扯”! 于是她讪讪地收回手,依旧不死心地问道:“那你告诉我,怎么样你就不跟我挑战了?” 晋风皱起眉头,一副认真权衡的模样:“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拜我为师吧!” 余南南本来还以为是真的有什么合理的方法,没想到晋风竟然提出了一个这么无厘头的建议。她瞬间黑了脸。 “拜我为师是唯一的办法了。你看,我总不能对自己的徒弟出手吧。这是师德,要遵守的。”如果说刚刚所谓的“训诫”是晋风钻的一个空子,现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就都是他胡编乱造出来的赤裸裸的欺骗之言了。 晋风自己想着自己脱口而出的“拜师”,心里觉得好笑又异样。本来自己只是来看看这个新的穿越者,如果觉得她还符合自己的脾气就留着麓山学院让她自生自灭,如果感到不满意,就还是按照昨天晚上的计划抹杀掉。 但是几句话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失控了,因为自己做的一切行为都是再争取更多与她相处的时间,甚至不惜利用这个新穿越者的弱点去欺骗她,着与自己一贯的风格可是极不相符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对以前的世界太过留恋,所以格外珍惜和原来世界有关的一切吗?晋风觉得荒谬,可是理不出任何思绪,但是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 第十章 稀里糊涂,拜个师父 “怎么样?”确定了自己所做的是对的以后,晋风催促道。 穿越小白余南南果然上钩,她显然信了一部分。但是依着她一直拥有的谨慎的性子,余南南还是将信将疑地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不是玩弄我?再说了,我······”她咽了口口水,“我不是很弱的,你怎么就确定你一定能当得了我的师傅呢?” 晋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跟你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到的一定做到。比如说如果你不认我做师傅,我立刻跟你决斗,决不食言。”就想收个徒弟而已,这么麻烦,就小小的威胁一下吧。“至于你说我是不是有资格当你的师傅······” 晋风左右环视寻找着什么,然后指着马厩另一头的地上随意扔着的一块石头轻笑着说:“看好了。” 还没等余南南反应过来自己要看什么,只见眼前有一道藏青色的衣影闪过,再凝神细看的时候,晋风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手里捏着的正是刚刚指给余南南看的石头。他看着余南南吃惊地长开了下巴,挑了挑眉示意还没有结束,而后修长的手指轻轻碾过,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已经碎成了无数小块。 “······”余南南呆呆地看着晋风拍掉手上的碎屑,一言不发。 晋风见余南南毫无反应,便自顾自地的说:“怎么?你觉得我这是花架子?也是,还是实战能说话。这可不是挑战啊!小小的切磋下而已。” 话尾还没有完全散开在风里,晋风已经赫然发出了招式!余南南回过神来的时候,晋风的手已经抓成了爪状,停在了离她的脖颈不足咫尺的地方。 虽然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余南南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这种任人宰割的弱小和无力,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相较之下,自己刚刚穿越到梦泽大陆时挨的那一顿打,真的算不上什么。 “就这种水平······你是怎么进的麓山学院?······你怎么了?”晋风见余南南依旧不作声,立刻收回了手问道。声音不再揶揄,而是含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心。 余南南极力控制自己,但她还是在微微地发抖。 她在害怕。 她知道自己和别人有差距,但是不知道这差距这么大。自己还是把这个学院看得简单了。刚刚不久前还要和自己挑战的晋风,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自己有了濒死的体会。她也是凡人,也惧怕痛苦和死亡。所以她感到了心底传来的、真真切切的恐惧。 “喂?”晋风有些后悔,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做的太过火了。于是他轻轻地、毫无攻击性地出手碰了碰余南南的肩。余南南下意识地闪了过去。 确实是吓着她了。 晋风不再步步紧逼,而是开始柔声跟余南南道歉:“对不起,我没想伤你的······你看你这不是好好的?喂,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快说句话。” 第十一章 敲诈与反敲诈 余南南眼眶里有泪慢慢地聚集起来,一直养尊处优的晋风那里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一时有些慌了神:“你别哭啊!那个,我不找你挑战了,好不好?” 余南南不作声。 晋风继续讨好道:“那匹马也送给你了,好不好?送给你了。” 余南南还不不作声。 晋风继续讨好:“不会骑马是不是?我教你啊,教会为止。怎么样?你还有什么条件,都说都说!说句话就行!” “······”余南南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刚刚被水光洗过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能教会,教到我足够参加赛马会为止。” 晋风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人碰瓷了。 “还要教我武功,就是刚刚那种很厉害的。”少女不依不饶。 晋风被夸了,但是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脸反倒是黑了几分。 “我很弱这件事也要跟别人保密。”余南南又添了一句。自己刚才是害怕到了极点没错,但是她经历过没有父母、仰人鼻息生活的日子,对一个人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怎么会察觉不出来晋风其实没有恶意? 晋风干脆抱起臂来望着她。 “那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自己说的。”余南南急忙拿他自己的话来堵他。 晋风冷笑着攥了攥拳,关节发出了威慑性的声响。虽然余南南知道他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但是就从刚刚晋风展现出来的超于常人的速度看,若是他对自己动手,自己绝对躲不开。 于是她下意识地朝后面躲,却不小心撞到了一直在伸着长脖子、眨巴着眼睛看戏的马儿的头上。大马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反倒是吓了余南南一跳。 “哈哈哈······”晋风终于绷不住冷脸,大笑了起来,“一定驷马难追。那说好了,你就正式拜我为师了!” 余南南暗自咬牙,绕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让他捡了便宜!自己也就白得了匹马而已。可是按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拜这个晋风为师确实是比较好的选择。于是她没精打采地应了个好。 晋风对她的回答显然感到不满意,他轻抚着下巴说:“既然决定拜我为师了,那就展示一下你的诚意,给为师磕个头吧!”因为他不是想要为难余南南,而是单纯地知道她不会这样做,想找个由头让她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接着跟他斗嘴罢了。 果不其然,余南南丝毫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眼里。但是她也没有反驳什么,而是蹙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严肃地伸出了并不细腻的左手,手心朝上。 在晋风纳闷的目光下,她又伸出了右手,作了一个剪刀手的姿态,而后食指和中指弯曲放到了左手的掌心,用这两个手指的指节敲了三下手心,看上去倒真的是像拜了三拜一样。最后,她还一本正经地朝着晋风拱了拱手。 晋风微微愣了一会,而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他伸手拂乱了余南南早上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项:“歪门邪道!不过也算你这小丫头过关了!” “嘿嘿。”余南南也不由自主地轻笑了起来。 第十二章 擦肩而过的杀机 极为粗糙的拜师仪式结束之后,余南南稀里糊涂地捡来的这位“师傅”就表示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离开了。 晋风走后,余南南对着她今天新得的马儿自言自语了一小会,内容也左不过是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红枣”,请红枣以后多多关照,不要捣蛋之类的,也就往自己的寝舍赶去。 没有办法。今天余南南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麓山学院弟子所拥有的实力。太可怕了。虽然不知从前的余南南实力是否如此,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是压倒性的优势,是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反抗的。 目前自己能做的,就是一点一点地积累。好在今天捡的这个“师傅”,虽然老是开些玩笑,但看上去也是有真的实力、挺靠谱的。 余南南自己乐呵呵地走在路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路边的树丛中,有一个人影正缓缓地举起自己手中的暗器! 她也不会有机会注意到了。因为下一个瞬间,又有两抹影子飞扑上去,三人交手了几个回合,先前想要袭击余南南的人就已经被打倒在地了! 一人制住黑影,往远处去了。而另外一人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余南南,见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被惊动,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留在暗中守护着她。 “砰!”一身黑衣的杀手已经被捆成了一个粽子,被像麻袋一样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身着灰衣的女暗卫将他脸上蒙着的黑布揭开以后,便垂着头恭谨地退到了一边。晋风坐在桌前的身影出现在了黑衣人眼前。这时的他已经回到了昨晚的英姿,气宇轩昂中流露出了浑然天成的威严。 不知为何,一看到晋风,这原本还算冷静的黑衣人竟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哈。”晋风带着笑意开口,竟然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宋瑜郡主的贴身护卫。” 听了这话,黑衣人更是全身都抖得像筛子一般,他强压着恐惧俯下身子:“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难为了你还认识我。”晋风轻笑着,顺手拿起质地温润的茶杯,呷了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属下······属下······”黑衣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有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 “话都说不清楚,这舌头也别要了。”晋风的语气依然温和,但是内容却忽地让人不寒而栗起来。 “小的说!小的说!是宋瑜郡主派小的来杀死刚刚那个姑娘的!至于为什么,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黑衣人惊骇到了极点,尽管双手被缚在身后,还是拼命地连连叩头,倒豆子一般把晋风想知道的全都说了。 “是么······”晋风若有所思地又喝了一口茶,一时间屋里只剩下黑衣人恐惧的粗喘声。 “回去告诉你家宋老爷子,父皇是念在当年护国有功的份上,才允许他参与到麓山学院的事务中来的,结果他不仅以公谋私,还放纵自己的女儿借着权势滥杀无辜!我也不往深了罚了,让你家老爷子好好在家休养一年,顺便教教女儿怎么当好大家闺秀。若是再出来,”晋风轻轻挑了挑嘴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说!这就去!”黑衣人捣蒜般忙不迭地点头,身后的灰衣女暗卫看了晋风的眼色,走上前去,一剑挑断了缚住他的绳索。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向晋风行过礼后,便准备离开,这时却又被晋风叫住。他的语气依然平淡,说出的话语却饱含着威胁和警告:“回去管好你的舌头,今天的事情若是有半点流出来,你就好好考虑考虑,下半辈子是当个哑巴,还是做个死人吧!” 黑衣人的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低垂着头,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间。 一旁的灰衣女子眼见着这个平日耀武扬威的郡主护卫,像是被雹子打了一般狼狈地离开,心里不觉被太子殿下对这个女子的重视程度震惊了!要知道,宋瑜郡主的父亲宋大人的大将军称号,是太上皇,也就是太子殿下的祖父,亲封的!正是因为此,虽然太子殿下不待见那宋瑜郡主,平时也给她几分薄面。没想到······ 看来那位叫余南南的女子,对主人来说,很重要。 “还有你。”晋风望向灰衣女子,语气略略缓和了一些,但依然透着不可违抗的威严,“告诉你的手下,嘴巴严实点。余南南的事,谁也不许跟任何人透露半点。违者,斩。” 女子神色一凛,随即沉声道:“属下遵命!” 第十三章 由奢入俭难 灰衣女子很快离开了,晋风没有留任何下人伺候,更没有唤来昨晚千娇百媚的少女作陪。他只是一人独自坐在八仙桌前,慢慢地品着茶。一边还想着今天与余南南吵来吵去、互相算计的情景,竟然忍不住笑起来。 “我***!”忽然门外一声极不文雅的怒骂传来,把原本宁静的气氛完全破坏掉了。晋风皱了皱眉,望向门口。 “这是遭贼了吗!什么小毛贼敢偷到我头上来!”果然,九霄国的邻国--横阳国的太子魏青,连门都没敲,就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还喝茶!房间都让人搬干净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魏青大清早来到两人的书房,看着原本奢靡的房间一夜之间成了贫民窟,惊讶和愤怒的程度不言而喻。结果看到晋风竟然是一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的表现,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金制宝冠瓶呢?”他指着正对门口的空地喊着,这里昨晚还摆着完全由黄金铸成的一座半人高的金瓶,上面的精致镂空有头发丝那么细致,除了繁复古典的花纹以外,上面甚至还由金丝镂刻出了好几个历史上的重要场景,极尽浮华。可是现在,那里只是一片空地。 “翠玉白菜花插!鎏金镂花瓶!金漆多宝盒!黄玉佛手花插!铜胎掐丝三足盖炉!没了!”魏青愤怒地扫过置物架,上面的古玩和珍宝一干二净。 “翠盖碗!白玉三羊执壶!琉璃杯!没了!”魏青望着八仙桌上简陋的粗瓷茶碗顿足捶胸。 “白玉镶宝扁方!黑漆嵌文竹花卉纹压尺!青玉双螭戏珠纹压尺!铜胎掐丝珐琅笔山!天山狼王毫毛笔!全都没了!这贼还挺好学的,连文房四宝都偷!”魏青捂着心口窝,看着已经空空如也得书桌,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魏青啊,你也注意一下形象,你是堂堂的一国太子,怎么搞得像是失窃了的当铺老板一样。这老板开的,还不是什么成气候的当铺。”看着好友上火的样子,晋风一点都没有着急。 “你倒是不急!这些可都是我的东西!还是在你九霄国失窃的!你说我急不急!还有你们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等到好友一通乱骂过后,晋风才慢悠悠地说:“这倒不是贼偷的,是我叫人弄走的。” “······”魏青听到晋风的这句话,原本还骂的正欢,这会倒是愣愣地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晋风,一脸“你疯了”的表情。 “还有其他的房间里的东西我也叫人弄走了,现在估计只有你的卧室是原来的样子了。”晋风接着说道。 “我*!”魏青这才略微回过神来,三脚并两脚冲进放置自己衣物饰品的房间。空气沉静了一会,而后一阵更大声的哀嚎传了出来:“我的碧玉扳指!珊瑚佩带!碧玺腰扣!金笺象牙折扇!” 怒吼了一阵后,魏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来,一屁股在晋风对面坐下,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要为自己失去的宝贝们讨个说法。 魏青倒不是因为心疼晋风扫走的东西价值几何,作为梦泽大陆四大帝国之一的太子,他根本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甚至,他连钱的概念都没有。而他上火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些东西是他多年搜罗来的爱物,是他平日里极爱欣赏把玩的宝贝。 晋风却并不与他喷火的眼神接触,他依然小口小口地呷着茶水。魏青看着他丝毫不接招,一腔怒火就像是烧到了水里,完全没有效果。于是魏青也不那么咄咄逼人,执起壶来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 “噗!”茶水刚刚进了嘴里,魏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都喷了出来。坐在对面的晋风身形一闪,再出现时已经在房间的另一头了。虽然没被喷出的茶水殃及,他还是嫌弃地掸了掸衣服。 “这壶里是什么马尿······我的雨后龙井呢······”魏青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喷完之后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停下许久才咬着牙根说出前一句话。不复之前的怒火,倒是像被打击得彻底无语一般。 “也换了。”晋风依然是那个回答。 “呵呵,怎么,你们九霄国收不上税来,穷得连茶叶都喝不起了是吗?还把我辛苦搜罗的宝物换走了,看来是真的揭不开锅了。”魏青让晋风气到肝疼,也没什么气力再去咆哮,但是不嘲讽他两句扳回一局,又不甘心。 “我们的税收你不用操心,我只是通知你,我收了一个徒弟,之前的装饰用具还有吃穿用度都太奢侈了,怕是会露馅。现在要整改,以后都是这个标准。你若是受不了,可以先回皇宫去。” “怎么?你这是要赶人?”魏青脸上流露出了受伤的神色。 “你当然可以留下,但是以后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了。” “······行吧行吧,反正也死不了人······”魏青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没有伺候的下人了。”晋风趁热打铁。 “······” “你的那些侍妾也没有了。”接着落井下石。 “······” “哦对了,你这张脸以后也不能用了,”说完最后一条,晋风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魏青的脸,由白变红又变紫,最后停在了乌黑乌黑的状态。 “没关系,你可以走的,回皇宫去吧!回去多舒服!何必在这里受罪!”晋风假模假式地怂恿着,因为他知道,魏青不可能走。 “算你狠。”果然,魏青虽然依旧铁黑着一张脸,但是他还是重又在桌旁坐下,一脸嫌弃地抄起了茶杯,好像喝毒药一般灌了下去。 “魏青。”晋风似乎很欣慰,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怎么了?”魏青牛皮哄哄地应道。他做了这么大的让步,自己觉得受的委屈不少,晋风对他好言好语也是应该。 “一会赶紧去把易容药吃了。” “靠······” 第十四章 危机 又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余南南懒洋洋地爬起来,洗漱过后,就有小厮送来了早饭。刚刚吃过,门外一阵喧闹,还没等余南南探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她房间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闯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余南南霍地从桌边站了起来,警戒地望向这两个人。 两个壮汉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便不由分说地推搡着余南南往门外走去。 余南南想要挣扎,但是两个壮汉的手就像镣铐一般坚硬,挣扎反而让人更疼。看着两个人冰冷冷的,也没有任何要跟自己讲理的迹象,余南南无奈之下,只能顺着两人的力道往外走去。 门外一片喧闹,许多弟子也在往外走,身边也像余南南一般跟着人。但不同的是,这些人对其他弟子的态度,比对余南南的态度,要好上一万分。至少他们,是自己走的。 “这闹什么啊大早上的!”偶尔有人发出了不满的抱怨。 “我家少爷请您去看场戏,还望您捧场。”立刻有人恭敬地回答他。 两个壮汉见余南南不再挣扎,便也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一得到自由,余南南立刻开始活动刚刚被捏得酸痛不已的手腕和双肩。她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只知道来者不善。 三人随着人流来到了一块极为宽阔的空地上,其他的弟子在身边人的指引下,站在了空地的周围。余南南却被两个壮汉带到了空地的中央。 自从踏上了空地,余南南就察觉到了,这两个壮汉虽然表面上放松了对自己的控制,但是他们两人对她一举一动的关注和警惕性却骤然提高。于是,站在空地的中央后,她试探地伸了伸懒腰。 果然!两人立刻伸手向她抓去! 这时,余南南已经确定,这场闹剧,十有八九就是针对自己来的。心里清楚了以后,她迅速收回了动作,抱着手臂稳稳地站定。同时还一脸无辜地望向那两位正要对她出手的人,好像很诧异为什么她伸个懒腰而已,他们两人要如此大惊小怪。 两人并没有看出来余南南的举动是为了试探他们,反而被她的表情骗过了,只当是自己多心,脸上不觉微红,站得离余南南也稍微远了一些,以此表示其实他们并没有太把瘦小的余南南放在眼里。 此时余南南脸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却是紧了又紧:这是什么人想要针对她?他们要做什么?她又能怎样躲过这次危机? 喧闹很快停止,被召集来的弟子们除了余南南,全部围在了空地的周围。待所有人都站定以后,余南南敏锐地注意到有一小块地方比较空,像是有护卫特意为什么人留下的。 果然!一个穿着艳红色长裙、插着一头金簪步摇、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妇人,搀着一个一瘸一拐的人走到了空地之中。待这两人离余南南近了,她的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这是几天前的那对奇葩母子! 空地上放着一架软榻一把贵妃椅。花枝招展的贵妇人先把儿子在软榻上安置好,自己也随即端坐在了贵妃椅上,努力地营造出一副端庄威严的样子。看到这儿,余南南也就明白的差不多了。看来几天前在麓山学院门外的小摩擦,让这一对嚣张跋扈的母子记仇了。 这时,余南南身侧的两个壮汉伸手,好像是想把她押到那对奇葩母子面前去。余南南心头一狠,昂起头自己迈开了步子,直冲冲地朝着那对母子走去。 其实她现在还没有想出对策,但是很清楚自己并没有退路。所以,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撑住气场,主动出击,打乱对手的节奏。 壮汉抓了个空,脸上不觉一黑,可是余南南丝毫没有要逃走的迹象。两人只能讪讪地跟上。 “巨婴”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余南南能大摇大摆地走到他的面前来。在他的设想里,余南南应该是拼命挣扎,然后护卫趁机好好给她几下,最后余南南鼻青脸肿、头发披散着被押过来,膝盖上被狠狠揣上一脚后跪扑在自己眼前。 所以他稍稍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又仗着自己带足了家丁,便冲余南南大喝道:“大胆!见了我还不跪下!” 余南南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终于进门了?摔得疼不疼?看上去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显然大家都目睹了“巨婴”那日比其他人还要狼狈的样子。 “巨婴”没有想到余南南会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他本来想的是,如果余南南怕了,就会自己跪在他面前让他羞辱;如果她倔起来,正好让护卫借机修理修理她,最后不管怎么样难看的都是余南南。没想到余南南根本不接招,反而是上来先羞辱了她一番! 一旁的贵妇人看到儿子落了下风,便急忙开口帮腔道:“你一介女流,明明没有进麓山学院的能力,还敢在这里放肆!大牛二牛······” 再一次,余南南没有给她发布命令的机会,她慢条斯理但极为坚定地打断了贵妇人的话:“既然觉得我没有能力,那么让令子与我比试一下如何?正好也让大家看看,令子的实力是足以进麓山学院的,跟我可不一样。” 人群中嘲笑声再次炸开,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对余南南的赞叹声。昨天很多人都见证了这位少爷冲了许久,次次被摔出院门的狼狈相,也目睹了余南南一次成功的事迹。废物借着家中的权势在这里耀武扬威,真正的人才反而被诬陷为“没有能力”,大家都快笑掉了大牙。 余南南看到众人的反应,心里放心不少。她记的以前小拓告诉过她,麓山学院没有皇亲贵戚,那么学院里的弟子,除了像这位奇葩少爷一样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大部分都是与她一样的普通人。他们内心应该是支持她的。既然这对母子蠢到敢当着众人的面欺侮她,她就将计就计,让大家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同时也是借着众人的势,让那母子两人不敢乱来。 余南南的话正好戳到了跋扈少爷的痛处,凭借自己的实力,他确实收不到麓山学院的通知,也进不了学院的大门,甚至,昨天他都没有撞满三百三十三下。而是让父亲给学院送去了面额不菲的银票,这才能进来。本来他就心虚,让余南南挑破以后更是恼羞成怒,手指指着余南南,“你你你”个不停。 那贵妇道行确实比儿子深一些,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她也不想跟余南南斗嘴了,直接指挥着四周的家丁,大喊:“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规矩的臭丫头!” 坏了!余南南心想。自己真的什么武艺都不会,这下可怎么办! 第十五章 救场和出气 余南南左右环视,起码有七八个身体健壮的家丁再向自己逼来。她眼前不仅黑了一黑,现在可怎么办?! 还没等余南南想出对策,甚至几个家丁还没近了她的身,一声“啊”的惨叫乍然响起! 家丁们大吃一惊,纷纷扭头看去。其中离余南南最近的那个家丁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上并没有见血,但是他却不断地在地上抽搐着打滚,样子极为痛苦。 余南南也是受惊不少,因为这并不她做的! 但是很快,余南南就反应了过来。她迅速收起脸上的讶色,昂着头注意扫过其他的家丁,好像刚刚那名家丁就是她放倒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是个极好的吓退他人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站在后面的贵妇人一看,家丁们竟然对这个小丫头片子产生了畏惧!顿时暴跳如雷,什么仪态形象也不管了,只管声嘶力竭的吼着。 本来几人已经有些惧意,但是在主人的催促下,又开始逼近余南南。 “啊!!!”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响起,另一名蓄势待发的家丁也滚到了地上。他的情况比上一个人还要惨得多,右手掌上一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正在往外喷射着鲜血,还露出了森森白骨!其他人被震慑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余南南胃里一阵酸水翻过,呕吐的感觉冲了上来。可是她丝毫不敢露出半点脆弱的痕迹,只能强忍着恶心,硬挺挺地站在原地。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刚刚那两个人是那个女孩打倒的吗?” “好像是,可是这也太厉害了!我完全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昨天就是她一次就成功地进了学院!” “那以后可不能得罪!” 事态开始往好的地方发展,可是余南南依旧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出手帮了她。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闹什么呢?”晋风笑眯眯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好像并没有看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大少爷!您来了!”刚才还倨傲无比的贵妇人变脸比翻书都快,现在满脸都是谄媚,忙不迭地从贵妇椅上起来给晋风行礼,又赶紧把儿子扶起来,让晋风坐下。 晋风轻轻摆了摆手,并没有理会贵妇的巴结,只是扫了一眼空地中央依然被家丁围住的余南南。 贵妇和“巨婴”见晋风不坐,两人也不敢坐下,贵妇便站在一旁,赔着笑说:“犬子教训一个小贱人罢了,这小贱人明明没有进麓山学院的资格,还嚣张跋扈······” “没有资格?”晋风脸上的笑意更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没有资格?” 贵妇好像意料到了什么,脸色刷的白了,一脸浓妆也没有遮住她的颓色。在晋风平静的注视下,她竟然不敢继续说下去。 “没错!她这个小婊子,还敢顶撞我!活得不耐烦了!”“巨婴”丝毫没有意识到母亲的异样,他还当晋风真的是在问问题,,就自顾自的地接着说了下去。 “你知道她是谁的徒弟吗?”晋风打断了“巨婴”的咒骂。 “哪个三脚猫师父教出这样的徒弟?”“巨婴”十分不长眼力劲地继续喋喋不休。一旁的贵妇人捂着心口,脸色一分比一分难看,但是又不敢当着晋风的面打断儿子的话。 “她是我的徒弟。我,就是那个三脚猫。” 一听到这话,“巨婴”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愣愣地转头看向母亲,贵妇人却已经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余南南,惶惶地问:“你······你真是大少爷的徒弟?” “当然,她就是我的徒弟。是不是啊,南南徒弟?”晋风没等余南南回答,就开口说道。此时他的脸上一扫刚刚似笑非笑的神情,笑得像个狐狸。 “是。师。傅。”余南南僵着脸笑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嘣了出来。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男人在打什么算盘!他明显比这对母子更有势力,来这里也是要给自己解围的。可是他就一定要趁这个时候占自己一点便宜吗?! “大少爷······大少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误会南南姑娘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巨婴”已经面如死灰,贵妇人还能勉强打着颤开口。 余南南很是奇怪,晋风迄今为止也没做什么吓人的事情,这两个人怎么怂成这个熊样,之前对自己大呼小叫还要打人的跋扈样去哪里了? 晋风慢悠悠地扫了那对母子一眼,开口道:“我没打算计较这件事啊!只是误会了我徒弟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怎么,我看起来很不讲理?” “不不不,是我们多心了······是我们自己瞎想······”贵妇人松了一口气,连忙换上笑脸谄媚道。 “哦对了,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东市四条街上的铺子,不用你家管了,早点另谋高就吧。”晋风话锋一转,却又抛出了一个炸雷。 “可是······可是那四条街上的铺子是我家唯一的收入啊!大少爷您这是断了我们的活路啊!我家老爷管的不好吗?!是因为她吗?!”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贵妇人瞬间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她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狠狠地瞪向了余南南。 “我的产业,怎么用人是我自己的事。”丢下这一句话,晋风就往人群外走去,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好像也是感受到了他的威压一般。 余南南依然在后面站着,呆愣愣地看着母子俩抱头痛哭,还没有反应过来。晋风察觉到她的愣神,无奈地回头招招手:“跟上。” 余南南稍微迟疑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经过那两个还在地上抽搐着的家丁的时候,她的步伐不由得快了许多。 第十六章 你到底是谁? “你跟昨天不一样,很不一样。”沉默了一会以后,余南南终于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这真的不是她在多疑,只是昨天的晋风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可是今天的他,谈笑间都带着压人的威严。 “你到底是谁?” “你师父啊。”晋风诧异地看了一眼余南南,好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笨”。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到底是谁!刚刚那两个人是不是你弄伤的!你为什么要给我解围!”余南南索性挡到了晋风身前,大有不回答就别想走的架势,只是她瘦小的身躯挡着晋风高大的身体,没有什么迫人的气势,倒像是螳臂挡车一般。 “唔······”晋风倒是顺从地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我是谁······我是个土财主,在白帝城里有几条街的铺子,那家人又正好是我的雇工,仅此而已。刚刚那两个人······是我打伤的,两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动手,不要脸!所以本着除恶扬善的原则,出手教育一下他们。至于为什么给你解围······” 晋风的语调渐渐弱了下来,余南南歪着头等他接下来的话。 “因为你是我徒弟!”晋风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 “说。实。话。”余南南狠狠地磨了磨牙。 “好吧······”晋风委屈地看了余南南一眼,“因为······” 余南南认真地看着他。 “因为你是我媳妇!啊!你怎么打人!” “你活该!”余南南攥着拳头,又挥拳狠狠地给了晋风一下。这个混蛋!总是有本事把她的火气惹起来! 晋风不躲不闪,吊儿郎当地站着挨拳头,挨完了幽幽地鄙视:“余南南你太弱了······赶紧跟我练起来!” 余南南晕,又被鄙视了。但是看起来这个人除了嘴巴贱了一点,其他的还是很靠谱,而且今天还给她解了围,自己好像还没有说过谢谢呢。但是正当余南南想要道谢的时候,晋风之前说的一句话冒了出来,于是她又把嘴巴闭严实了。 身边,晋风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他时不时就瞅余南南两眼,偶尔还踢飞一块小石子,就搞出些嘁嘁喳喳的声音想让余南南注意到他,然后想起来自己还没跟他道谢。但是余南南就是不理他,只顾自己一个人闷头走着。 “喂!”晋风沉不住气了,像余南南刚刚那样,刷的挡到了她的面前。他的动作飞快,余南南差点一头扎在他的怀里。晋风也不后退,依然挡住了余南南的前路,连日光都遮得严严实实。余南南无奈地后退两步,这才抬起头望向比自己高得多的晋风。 “我帮你解了围,你也不道谢?嗯?”晋风挑着眉质问她。 “额,我好像记得某人说过我算不上什么大事,开除了那家人也只是因为那是你的产业,怎么用人是你自己的事。不是吗?”余南南一脸无辜地反问。 “······”现在磨牙的轮到了晋风。他盯着余南南看了许久,然后默默地让开了路。现在的他,不像昨天那样赖皮,也不像刚刚那般充满杀伐决断的霸气,倒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抿着嘴,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余南南扭头看他,他就也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死活不跟她对视。 “晋风?”余南南让他幼稚的举动逗乐了,再说本来就是他为她解了围,道谢是应该的,“谢谢你。” 晋风依然把后脑勺侧对着余南南,但是她看到他脸颊边的肉鼓了起来,又落了下去,如此好一会,像是在忍着笑一般。晋风终于平静了下来,然后他扭头严肃地对余南南说:“又说错了,叫师父。” “······闭嘴吧你!” 斗着斗着嘴,两个人就来到了目的地--麓山学院的后山。后山并不高,但是树木却是极为粗壮繁盛,枝叶连成了一片,投下浓重的树荫,最粗的竟有一人合抱那么粗。一看便知年岁确实久远。 山脚下的树林稍微稀疏一些,也远没有山上的树木那样粗大。余南南远远就看见林子里的树墩上坐着一个人。见到他们来了以后,这人懒洋洋地站起身来。 走近了以后,余南南看到这是个跟晋风年龄相仿的少年,看上去比她略大一些。他的面容依旧十分普通,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也看不出什么优点,放在人群里就是最普通的那种人。 “晋风,你怎么笑得一脸淫荡?”这是这人上来的第一句话。 “闭嘴吧你。”晋风丝毫没有跟他客气,干脆利索地把之前余南南给他的话又给了这个人。 “魏青。余南南。”晋风简短地互相介绍了一下,余南南也礼貌地颔首向魏青致意。她现在是不敢乱说话了。 但是魏青显然没有她这种担忧。他毫不客气地看了余南南一眼,扭头对魏青抱怨道:“这就是你收的徒弟?你就为了这么个人把我的······” 魏青话说到一半,晋风刀子一般的眼神就射了过来,于是他无可奈何地收住了之前的话。 余南南倒是没有注意,她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这个晋风!还真是毫不客气地就要当她的师傅了! “啧啧,”不许说自己损失的一大堆价值连城的宝贝,魏青又开始上下打量余南南,“我还以为你是找到了什么样的一个天才,还收做徒弟!结果竟然是个丫头片子!说你是图她的相貌吧,这小葱拌豆腐的长相,哪比得上我之前送你的······” 魏青的话再次戛然而止,这次倒不是因为晋风能杀人的眼神,因为晋风微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至于为什么停了,余南南看得不真切,但是好像是因为刚刚晋风的腿一闪,快狠准地踹到了魏青身上。 余南南之前体会过晋风的实力,知道他绝对能揣上别人一脚,而让自己完全看不到过程。至于为什么,刚刚魏青的话里有透露出来,但是她其实并不关心。她只是有个疑惑:“魏青,其实你长得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听到余南南的话,晋风和魏青心里皆是一凛:这小丫头是有什么本事,竟然能看出他们服用了易容药改变了相貌! “其实凭心而论,我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但是也比你好看啊。”余南南说得没错。虽然“余南南”这具身体的容貌比不上她前一世的绝色容颜,但也可以说是清秀,看上去也是赏心悦目的。而晋风和魏青现在的样貌,只能算是普通人而已。 听了余南南的话,两人才反应过来是他们太过敏感了。于是晋风忍俊不禁,魏青则是恨得牙痒痒。他狠狠地瞪了晋风一眼:都是你!要是我还是以前的样子,这小丫头哪里敢说出这种话来! 第十七章 骑马 “好了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晋风无奈地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如果自己不打断他们两个,说不定他们能吵到天黑。于是他果断地吹了声口哨,远远地传来马儿的嘶鸣声,随即有“嗒嗒”的马蹄声响起。 “红枣!”余南南惊喜地叫道。 “切。”魏青看到这匹马,先是有些吃惊,而后立刻嗤之以鼻,这起的是什么名字! 红枣似乎已经知道了余南南现在是她的主人,它减速在余南南身边停下,然后温顺地把脖颈向她靠去。余南南试探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强健的颈项,红枣舒服地打了个响鼻。 “啊,红枣你好乖!”余南南惊喜道。她对这种大型的动物有种天然的恐惧,但是红枣的温顺大大地减轻了她的恐惧,现在她甚至都有些期待自己骑上马的样子了。 “之前有骑过吗?”晋风抱着臂看向亲昵的一人一马,脸上不觉也挂上了笑。 “额,没有。”余南南回答之前微微犹豫了一下。其实曾经她还是乔伊的时候,和家人一起去过马场。只不过那时候年纪非常小,虽然父母为她选了一匹小马,她还是非常丢脸的在马背上吓哭了。学习马术的事情就此搁浅。 后来大了一些,她又没有兴趣再去学这个东西,只是李穆勋非常喜欢,她就偶尔陪他一起去马场玩一玩。但是大多数时间也是呆在休息室或是餐厅里。 “连马都没有骑过。啧啧啧。”魏青连连摇头。 “那好,先试着上马。”晋风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他抓过缰绳,为余南南示范了一下。左右手各握一一侧的缰绳,绳子要从无名指和小拇指之间穿出来,握紧缰绳后踩马镫,上马。“看明白了吗?”示范完了以后,晋风潇洒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余南南点点头,按着刚刚晋风指导的,一步一步的做了起来。其实她的心里一直在忐忑,因为枣红的温和并不能完全消除她的恐惧。但幸运的是,红枣任着她在自己身上折腾,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尾巴还在轻轻地摆着。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在红枣的配合下,余南南顺利地骑上了马背,新的视角让她有些兴奋,但是同时也有一点点眩晕,于是她忙不迭地问道。 “你先坐稳了,然后慢慢地体会节奏。”说完,晋风牵起缰绳,开始牵引着红枣在空地上转圈子。余南南坐在马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枣红走得依然很稳,而且很有规律,这样有迹可循的颠簸不仅没有让余南南心慌,反而是让她慢慢地冷静下来,心思也从担心自己会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转移到了关注红枣运动的姿势和节奏、以及自己怎样配合才会更加合适舒服。 在一旁没事干的魏青又回到大树墩子上坐下,百无聊赖地扯了根草撕着玩。 “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你体会的会更加深入。”晋风再一次开口,这次余南南隐隐觉得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但是因为之前的几次都很好,所以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晋风说的没错,闭上眼睛以后,自己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她的身体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是僵硬着,而是开始舒缓放松,开始配合红枣的动作,余南南竟然开始享受这种状态,直到-- “睁开眼睛吧。”晋风的指令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听上去离余南南好远。 余南南霍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望向晋风声音传来的方向。魏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现在晋风坐在那个树墩子上,言笑晏晏地望向自己,丝毫没有抛开她一个人骑马的内疚感。 “晋风你!”余南南气得组织不了合适的语言去谴责晋风,她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却枣红丝毫没有受到她这个不合格的骑手的影响,依然平稳地走着,只是打了个响鼻,好像在鄙视余南南。 “哈哈哈。”上一刻晋风还悠闲地坐在树墩上,下一刻他已经不知怎么到了余南南身边,重新引导着红枣,嘴里还调侃着,“怎么?离不开我了?” 余南南让他的厚脸皮噎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声讨道:“我还是个新手好不好!我要是摔下去怎么办?!” 红枣再次打了个响鼻,好像是对余南南对自己的不信任表示不满。 晋风的唇角勾了起来,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了起来:“南南你相信我,我不能保证每次都守在你身边;但是我保证,要是你有一点危险,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此时的晋风跟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余南南不觉有些微微愣神。之前和她相处过、比较熟识的男生,除了李穆勋,其他的基本是空白。所以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又走了十几步,余南南终于开口了:“你可是师父欸,直接叫我南南是不是不太合适。” 晋风没有点破她这种避重就轻、转移注意力的小手段,而是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地说:“是有一点不合适,那叫你小余儿怎么样?南南、小余儿、小余儿······” 还没等余南南回答的,晋风自己就翻来覆去把这两个名字念叨了几遍,看上去还是小余儿更合他的心意。于是他满意地拍板:“行!以后不叫你南南了,就叫小余儿!” 余南南无语,这个人是怎么练出这么厚的脸皮来的······都懒得跟他再计较这回事了······ 晋风见余南南没有异议,便接着指挥道:“停下来吧。轻轻勒一下缰绳,腿夹一下马腹。” 余南南依言照做,红枣果然乖乖地停了下来。 “非常好非常好!”晋风笑得非常灿烂,可是余南南看着他的笑脸硬是觉得心里发毛,好像背后藏着什么阴谋一样,果然-- “那我们尝试一下快跑。”晋风的下一句话印证了余南南内心的直觉。 “额,其实,我,我觉得还是先练习一下慢慢地走就行。”余南南在马背上不再畏惧,并不代表她不害怕策马奔驰。所以,前世今生都认真遵守老师教导的余南南,动起了磨洋工的念头。 “欸!你骑得已经非常好了,再慢走是浪费时间!不用害怕,来,我们试一试。”晋风的脸上有坏笑一闪而过。 余南南心道不好:“你要干什么?!你······啊!!!” 第十八章 疾驰 还没等余南南说完话,晋风就利落地翻身上马,飞快地从她的手中抽出缰绳。她还来不及反应,晋风已经狠狠地一夹马腹,手中的长鞭一声脆响,红枣便像闪电一样疾驰起来! “啊!!!”余南南失去了对缰绳的控制权,再加上红枣飞一样的速度,一股悬在空中般的无助感迅速占据了她的心头。 可是,她并没有想预料的一般摔下马去,因为晋风只用左手持着缰,右手则紧紧地环在了她的腰间。 “我说了,不会摔到你的。”晋风的轻笑声在余南南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他温热的呼吸,微微地还带着湿气,让余南南的颈项也灼烧了起来。 “好,摔不到我,那你稍微松一下手!”晋风的右手稳稳地环着她的腰,确实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可是……太近了。她直接窝在了晋风的怀里,这样亲密的姿势,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晋风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下一个瞬间,他的手果然松开了。余南南立刻觉得压迫感也减轻了不少。 但是下一刻,晋风就用力地一夹马腹,红枣似乎非常兴奋,嘶鸣着由着性子疾驰。原本还只是疾跑,两边的景物清晰可见,现在树木都成了模糊的绿影! “啊!!!”失去了依赖,余南南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马上就要一头从红枣的背上摔下来了! 还没等余南南惊恐的尖叫收声,晋风的手臂再次环住了她的腰,下巴也落在了她的头顶。阴谋得逞的得意声音响起:“喂,刚刚可是你让我松手的啊!还要不要松了?” “……不准松开!”余南南咬牙切齿地回道。 晋风不再说话,一手持缰,一手环着她,策马冲出了树林,在后山脚下的草地上疾驰。余南南看着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或者是慢下来的意思,索性不再扭捏,安静地窝在他怀里生闷气。 “别走神,闭上眼睛好好体会这种感觉。”余南南正咬牙切齿地在脑海中痛骂晋风,他却忽然严肃地出声提醒。 横竖现在他不能丢下她了,余南南便依言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她整个人就像是被裹在一个由风形成的气泡中,风声像水一般在她的耳边流淌而过。 渐渐的,余南南感觉自己好像跟飞奔的红枣融合在了一起,速度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于是,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这种体会太美妙了,马背上的她不再是一个畏手畏脚的弱者,她成了一个……征服者。一个在马背上,用速度,征服一切的,征服者。 余南南被自己这个中二的想法逗笑了,但是她也分明地察觉到,自己开始真真切切地享受起了在马背上纵横的感觉,开始为此感到兴奋和期待。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晋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开口问道。 “是,我想接着试试!”余南南跃跃欲试。 “好啊!奉陪到底。”晋风一口应下,似乎还很是高兴。 “诶?”余南南却一阵尴尬,“我是说我想自己试试。” 她的头上顿时传来一阵钝痛,是晋风正在重重地用下巴硌她的头顶。“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小东西!”他恨恨地喃喃道。 见到余南南沉默不语,晋风冷冷地笑了一声,他狠狠地勒住了缰绳。待红枣停下来的瞬间,就松开了环住余南南的手,干脆利落地跳下马,一刻都没有多待。 “去吧。骑够了以后去空地找我,红枣自己知道该怎么回去。”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就生气了?余南南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也顾不上多想什么,催着红枣再次跑了起来。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太宝贵了,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但是,余南南终究还是挂念着生气了的晋风,又遛了几圈便让红枣回到了林间的空地之上。 晋风坐在大树墩上等着她,看到她来了也不起身,只是懒懒地喊道:“先下来吧!” 余南南准备踩着脚蹬下马,可是脚刚刚一用力,之前还好好的马镫竟然掉了下来! 余南南目瞪口呆,脑中有什么闪过,她忽地抬头望向了晋风。晋风一脸无辜地回望着她,催促道:“快点啊!后面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脚部没了支撑,不要说余南南想要下马,她连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都有些困难。“喂!你搞了什么鬼?!”她一把搂住红枣的脖子来固定住自己,崩溃地朝晋风喊着。 “怎么就是我搞得鬼了?”晋风好像被冤枉了一样可怜兮兮地摊手。但是他说的话余南南一个字都不相信!要是没有人捣鬼,好端端的脚蹬怎么会突然断掉? “可能是你太沉了。”晋风似乎看出来了余南南内心的活动,故作严肃地补充了一句。 余南南脸都气黑了。倒不是因为晋风说她沉,毕竟这具身体她才接手了几日。而且,晋风明显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具身材骨肉匀停,挑不出半点错处。 她气的是晋风明明干了坏事还不承认,脸上还挂着“就是我做的可是你没有证据,有证据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但是余南南真的奈何不了晋风,她只能很没有气势地剜了晋风一眼,开始尝试着不借助脚蹬直接下马。她先是想要把两腿放到一侧,然后滑下去。结果马鞍好死不死的正好碍事,她根本没有办法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把腿抬过马鞍。 第二次尝试,她决定直接顺着马背向左滑,等左脚着地了再把右脚拿下来。可是······余南南高估了自己的腿长,也低估了红枣的高大程度。右腿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留在马背上的时候,她的左腿离地面还有不短的距离。 余南南本事想着咬咬牙直接跳下去的,但是电花石火间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不能直接跳!要不然这条裤子可能是要报销! 所以本来已经成功了一半,余南南又要挣扎着爬上去。要是第一次骑马就把裤子弄坏了,以后这个晋风还指不定笑话她到什么时候呢!再说,“余南南”的衣服只有一只手可以数过来的几件,还是好好爱护吧! 于是余南南想抓着缰绳爬上去,可是相对来说缰绳太松了,眼看着自己就要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情急之下,她一把薅住了红枣的马鬃,这才爬了上来。 第十九章 甲之蜜糖,彼之砒霜?(一) 红枣的脾气可以说非常好了。余南南在它身上这样折腾都纹丝不动,没有半点不耐烦或是焦躁。但是余南南扯它马鬃的时候,它还是晃了晃马脸,好像被这位主人的笨拙气到了无语。 “哈哈哈。”端坐在一旁看戏的晋风此时大笑着站了起来。走到红枣身边,说道:“看你笨手笨脚的这么可怜,我帮帮你吧。” 说着,伸手握住了余南南的大臂,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一样轻轻松松地把余南南拎了起来,竟然晃了两晃!而且也没有把她放到地上,而是用了个巧劲直接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 余南南刚一站稳就把他一把推开,怒视着他:自己实在是下不来了,帮忙就算了,这晃她是什么意思?!把她揽到怀里又是什么意思?! 只听见晋风慢悠悠地说:“确实挺沉,怪不得马镫会断。” 余南南忍无可忍,一把攥起拳头就揍了上去,一边还发泄地怒骂着:“让你假正经,让你装好人!” 晋风也不躲不闪,只是大笑,一时两人制造出来的噪音惊走了一群飞鸟。红枣淡定地扫了已经闹成一团的两人,自己走到旁边吃起草第二十七章甲之蜜糖,彼之砒霜?(一) 经过早上的那对奇葩母子那一闹,这一天留给晋风和余南南的时间就不多了。因此,余南南只是简单地骑了几圈。在马镫断掉之后,她也就没有继续练习,而是把红枣送回了马厩。 在回到自己寝舍的路上,余南南这才感觉到运动消耗之大。出了一身汗,身上黏黏腻腻的不说,自己的衣服也已经让汗水打湿了。衣服倒是好说,虽然不多,但是换一身总是可以的。可是身上的汗渍······ 古代并不是家家都具备洗澡的条件,来到余爷爷家里后,余南南就一次都没有洗过。现在到了学院,又只有自己一个女的,这可怎么办呢······ 还没等余南南想出个法子,肚子里传来的一声“咕咕”叫告诉了她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她的肚子也饿瘪了。于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想起了宫保鸡丁、龙井虾仁、四喜丸子、白灼菜心,还有热乎乎的大米粥。 以前,这些菜肴是余南南和李穆勋经常吃的。虽然就两个人的身价而言,无论他们想去怎样的餐厅用餐、想吃什么样的食材,都是可以满足的。但是余南南喜欢做饭,而李穆勋又爱极了她做的饭菜。所以他们更喜欢两个人窝在家里,不留任何保姆或是仆人,自己做一顿简单的家常菜。余南南掌勺,李穆勋打打下手。 想到了李穆勋,余南南不觉有些黯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得就像兄妹一样。李穆勋对她的疼惜和关爱也远远超过了正常的程度。 当年乔伊的父母身亡,乔伊虽有掌家护业的才华和手段,但年纪总归是太小,无法彻底威慑众人的虎视眈眈。是李穆勋挺身而出,自家和乔家的生意双管齐下,承受了两倍的压力,这才使乔家免于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自从失去了父母以后,乔伊最亲近的人就是李穆勋,他也是乔伊对那个世界唯一的眷恋和不舍。夜深人静的时候,余南南想他想到心都在抽搐着疼痛,但是又只能无力而心疼地祈祷,祈祷李穆勋忘掉自己这个再也回不去的人······ “呼。”余南南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自己从回忆的旋涡中硬生生地拉扯出来。思念可以,伤感也可以,但是自己绝对不可以一味地沉浸在离别的悲伤里,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做。 想到好吃的东西,余南南摸摸肚子。好像来到异世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吃过之前的东西了。余爷爷一个老人拉扯大两个孩子,所以家里并不富裕。虽然余南南和余文拓长大些以后,已经可以凭着本领在擂台赛上挣点薪酬,补贴补贴家用,但也还是杯水车薪。所以家里吃的极为简单,清粥小菜,偶尔可以加个鸡蛋而已。 好在余南南上一世虽然一直受着娇宠,但是并不骄纵,面对着两个可以为了自己舍去性命的人,根本不想更不舍再提出什么要求,所以清粥小菜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现在的她饥肠辘辘,对食物更是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求能够饱腹。想到这里,余南南不禁有些期待,不知道今天晚上,吃的是什么呢? 走到寝舍,余南南发现屋子里竟然亮着灯!糟了,不会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忘记灭灯,然后被几个壮汉强行赶出去也没顾得上检查一下吧?!灯油可不多,要是学院的分配有限,她就连晚上看书这么件小事都没有办法做了! 余南南急吼吼地往屋里冲去,冒冒失失地“哐叽”推开门,没想到--- “啊啊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传来,屋里有人! 余南南差点也开口尖叫了起来,但是托这具新身体的福,她敏锐地扫视全屋,就看出了屋里的这个人,是一个小姑娘,而且她在自己的屋里好像是······在给自己整理房间? 见到是个娇小纤弱又长相甜美的小女孩,余南南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她的实力弱成这样,真的不能承受起什么危险了。 “姐姐我叫绣绣!是按吩咐来给你送东西还有收拾屋子的!我、我马上就做完了!很快!”绣绣脸蛋红红的,好像已经自己忙活了好久。看到余南南回来了,她一下子惊慌了起来,也有些手忙脚乱,好像是怕余南南责怪她速度太慢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慢慢来就好!”余南南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一脸慌乱地在房间里窜来窜去,把房间逐渐变得有条不紊,除了有一丝看到反差萌的开心,心里更多的,还是心疼。如果绣绣是在自己从前的时代,还是在父母掌心里被呵护的年纪吧,现在却做着这么多辛苦的活计······ 第二十章 甲之蜜糖,彼之砒霜?(二) 有淡淡的心酸涌上心头,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帮绣绣一起收拾起来。 这下余南南才得了机会好好地打量整理过的房间。不看不知道,一看,余南南是下巴都要惊掉了!虽然陈设还是那些陈设,但是放置的东西可是要比从前好太多了-- 房间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衣橱。当初余南南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整理到橱子里的时候,还在无奈地想,让这个衣柜把自己衬得更寒酸了;但是现在,衣柜里有了好几件麓山学院的制服,有几件冬季的棉服,还有几身夏季的薄袍子,原本空荡荡的衣柜立刻充盈了不少。 她自己带来的被子也只有三条,两条厚一点的,一条薄一点的,铺一条厚的,剩下一厚一薄轮换着盖;现在绣绣把她的旧被子都收回了柜子里,床上也换上了新的被褥和软枕,上面还带着素雅的花纹!比她之前光溜溜的被面好太多了! 昨天来的时候只有一盏灯孤零零地立在床头,微弱的光亮好像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余南南还担心就着这样的灯光看书,会不会把这具身体的好眼力弄坏;现在房间里搁了好几盏更大的灯,虽然达不到“亮如白昼”,但是晚上想要看书绝对是足够了。 最让余南南惊喜的是书桌的变化!原来,书桌上只有余南南自己带来的几本书,基本也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了,除此以外空无一物。本来余南南还愁着怎么样去赚钱买点纸笔,现在桌上已经摆了一整套的文房四宝,还有一大摞宣纸!书桌旁还多了一个大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有关这个世界的书籍!这对上一世的学霸乔伊来说,真的就像是酒鬼看到美酒一般! 除了这些,房间里甚至还多了一面梳妆镜还有胭脂水粉!原来那顶白蒙蒙的帐子,也换成了嫩嫩的淡粉色,还绣上了简单但是极为漂亮的花纹。这样下来,房间少了几分冷硬的气息,女性的柔情和家的温暖倒是多了不少。 “绣绣,谢谢你!”虽然东西都是最最普通的,但是余南南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压下来了心底的开心,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立刻去享受刚刚得来的一切,而是由衷地向正在忙碌的小姑娘道谢。 绣绣还在疯狂地埋头干着活,听到余南南感激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因为忙碌而通红的脸又红了几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小声说道:“这些不是绣绣给姐姐的呀,都是学院给的。” 的确,今天下午,秦姨叫了她们几个在厨房和浣衣处打杂工的女孩子,派她们把余南南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把这些东西放到房间里去。一向威风的秦姨这次带着诚惶诚恐,格外严厉地命令她们,要拿出十二分的劲头,一定把今天的活干好。 可是,其他的小姑娘又像平常一样,把活全都推给了她,然后一群人跑出去逛街市了。还好她已经习惯了,再说给这个姐姐干活,其实她是很开心的! 余南南听了绣绣单纯的话,不禁笑了起来,眼睛完成了迷人的月牙:“可是,你还是帮了我的忙啊!所以我一定要谢谢你的!” 这时,绣绣终于完成了手上的活计,她直起身来,有些局促,但是极为坚定地轻声说:“给姐姐做事绣绣很开心啊!” 余南南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她禁不住伸手捏了捏绣绣软嫩嫩的脸。 绣绣的脸刷的又红了,眼看就要滴血一般。她呆愣了几秒,忽然也笑了起来。猫儿一样的大眼睛眯了起来,脸颊上的梨涡深深的,这情景,让同为女人的余南南看了都沉醉不已。 忍不住笑了一下后,绣绣又不好意思起来,她急忙指着桌上的一个大大的木盒对余南南说:“姐姐,这是今天的晚饭。盒子的隔层里放了木炭,不会凉掉的。还有,”她指指房间的那一头,余南南这才看到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另一端,不知什么时候立上了一个大大的屏风,“后面是浴盆,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有柴火在烧着,会一直很热,你可以随时用。用完了也不用管了,明天我会收拾的。” 余南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有些不可相信地望向看上去弱弱小小的绣绣:“这些活,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绣绣?” 绣绣有些羞涩地垂下了眼睛,但还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辛苦你了······可是,这么多活,为什么学院不多派几个人呢?”这简直就是虐待儿童!余南南愤愤地想道。 “不用不用,我不累的!姐姐你快吃饭吧!”绣绣赶紧像个拨浪鼓一般摇头,生怕余南南真的去告诉秦姨,这样其他的女孩子又要欺负自己了。 余南南在桌边坐下,邀请绣绣一起吃。绣绣当然是拒绝了,只是忙不迭地又说:“以后早饭我会给姐姐送的,午饭也会一起送过来!都会放在食盒里,不用担心吃冷饭!” 绣绣说完以后,余南南看着她好像是想对自己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憋了回去,然后这个红着脸的小姑娘就慌慌忙忙地跑掉了。 另一边,晋风也回到了他和魏青的住处。 白天收走了大堆的奢侈品以后,整个屋子都显得空空荡荡的。但是现在屋里也像余南南的那样,换上了普通的用品,也没有之前那么可怜了。 晋风进门的时候,魏青正在阴沉着脸坐在桌前,嫌弃地自己磨着墨。大概是没怎么干过这种活,魏青把弄砚台和桌面都弄得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甚至脸上,都挂了彩。 见到晋风回来,他一把把墨丢下,一股脑地指控道:“把我的倚龙墨换成了这种破玩意,还把丫鬟全都赶走了,搞得我磨个墨还要自己动手。我之前跟你求过的汗血宝马,你倒是眼睛都不眨地给了那个黄毛丫头!怎么?真是看上人家了?” 晋风冷笑着回答:“那丫头是我徒弟!至于你,”他微微往后倾身,非常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算什么东西?” “······晋风你个混蛋!”魏青被损友气到暴跳如雷,晋风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明明是同样的东西,余南南拥有了以后,开心到了极点;魏青拥有了,却是万般嫌弃。这就是传说中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吧。 第二十一章 汇报 跟墨汁较了半天劲以后,魏青崩溃地回去睡觉了。晋风坐在自己的桌前写着什么。忽然,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须臾之后,门前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他继续执笔写着,淡淡道。 风尘仆仆的柳真推开门进来,主子的面容不复以往,屋里的陈设也变了,他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只是恭敬地在门边跪下行礼:“属下柳真,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晋风抬笔蘸了蘸墨汁,“找到什么了?” “回殿下。属下去了余姑娘的老家。余姑娘在来麓山学院报道的三天前,被村里的人发现死在了野地里,身上看不出什么伤。” 听到这里,晋风的笔触猛地顿了一下,原本遒劲的字上多了个刺眼的大墨点。 “本来余家人,收养余姑娘的余大爷,还有余大爷的另一个养子,她的弟弟余文拓,打算第二天为余姑娘下葬的,但是那天晚上,余姑娘醒了。” 然后,他又将第二天,那三个人欺侮余南南的事情告诉了晋风。 “都处理掉吧。”听完后,晋风随意地命令道,好像只是在说今晚上吃什么这样简单的事情。可是他握笔的手已经紧紧地攥了起来,纸上的笔画也成了无意义的线条。 “可是,其中有两个人已经进入麓山学院了······”柳真小心地回应道。 “有什么问题吗?”晋风诧异地扫了他一眼。 “没有!”柳真的头垂得更低了,他竟然对主人的命令提出了异议! “那就好。他们死的,不用太痛快。” “是。”柳真立刻明了了主人的心意。看来这几个人,注定是要吃些苦头再上路了。 “另外,属下已经查出来了。曾经‘杀死’余姑娘的人,是宋瑜郡主派去的杀手。”见主人不再说话,柳真继续汇报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晋风沉默了一段时间,挥手示意柳真退下。 柳真依言离开,心里却充满了疑惑:为什么几个欺侮过余南南的人受到了如此惨重的惩罚,差点杀死余南南的宋瑜郡主却没有受到半点责罚。难道就是因为这几人身份地位的不同吗? 算了,这些都不是自己该想的,还是好好地完成刚刚主人吩咐的任务吧。 其实晋风不惩罚宋瑜郡主是有原因的。他也是穿越者,只不过当时的他,灵魂直接附着在了还未出生的九霄国太子身上。他很清楚,多亏了宋瑜郡主派去的那个杀手,余南南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所以,他才没有罚她。 但是!晋风的眸子阴暗了几分。如果以后宋瑜敢对现在的余南南做任何事,他都不会轻饶她的! 至于宋瑜为什么要杀死余南南,晋风其实心里也是有谱的。她对自己一直有意,苦求不得,又没办法用权势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逼晋风就范,就只能拜托自己的将军父亲,尽量为自己创造接近晋风的机会。 正好,麓山学院在宋将军的势力范围之内,他又不得不进麓山学院学习,所以宋将军就刷了个手段,开始为麓山招收女弟子。但是他又不敢直接在第一年就招收宋瑜,怕别人弹劾他以权谋私。就先收了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余南南来转移注意力。等到风头小了,再送宋瑜郡主进来。 当初招收余南南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宋家的目的也达到了,余南南自然没有留的必要。宋瑜只可能希望心上人身边的女人越少越好,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把女人送到心上人身边呢? 所以,宋瑜开始了对余南南三番五次的刺杀。第一次,为新的余南南提供了身体;第二次,被晋风的手下拦住。要是还敢有第三次······晋风的瞳孔里泛起了嗜血的残忍,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而余南南······晋风想到了余南南,神色温柔了许多,嘴角也噙上了笑意。她在入学的几天前才穿越过来,有很明显没有继承身体宿主的任何武艺和记忆。这种情况下,她还敢到麓山学院入学,多半是怕当初祖父为确保他来麓山的,立下的那条规矩,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吧。 她什么都不懂,还来到了麓山,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晋风一贯冰冷的眼眸中,泛起了疼惜。 第二天早上,余南南吃过早饭后,就拎着盒子按照昨天和晋风的约定来到了后山的空地上。晋风已经在那里等待着她了。但是余南南没有想到的是,昨天露了露脸以后接着走人的魏青,竟然也在! “小余儿!”晋风挥手跟余南南打招呼。余南南和魏青同时黑脸。 余南南和晋风打过招呼以后,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也跟看上去这个脾气很臭的魏青招呼一下。但是还没等自己做决定呢,魏青就大摇大摆地站起身来,目不斜视地从余南南身边经过,直接把她当了空气。 余南南忍不住纳闷:魏青这个人,是本来就这么幼稚,还是因为自己不知怎么得罪他了? “今天我们先练练射箭,下午接着练习骑术!”还没等余南南想个明白,晋风就开始布置今天的任务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到武界的修炼呢?”在应声之前,余南南提了一个问题。通过这几天自己看书,她已经大致了解了在这个新世界里,人们的实力划分。 实力的划分一共有四个大的等级,由弱到强分别是武界、法界、空界、还有灵界。最最基础的,也是唯一一个在上一世余南南有一丝了解的,就是武界。而其他的法界、空界和灵界,涉及到的有法术和灵力等等的余南南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通俗来讲,处于武界这种境界的人,修习的就是上一世的武功。余南南一直觉得武功的失传是件极为让人痛心和遗憾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机会,亲自学习!而且之前看到晋风的实力,她更是对修习武界感到兴奋和期待。 第二十二章 练习箭术!(一) 在这两种强烈的情绪驱使之下,刚刚的问题就脱口而出。 “哼。”一旁的魏青眼睛依然没有落到余南南身上,但是却不屑地哼了一声,好像余南南提出了什么很可笑的问题。 晋风瞪了魏青一眼,接着温和地对余南南说:“不急,只要练好了基本的几个技能,很快就可以进入武界了。” “好。”余南南点点头,虽然自己非常期待更高层次的学习,但是也懂得打好基础的关键。所以静下心来学习,对她来说并没有困难。 “那我们开始吧!”说着,晋风便从弓架上拿起了一只弓,又从箭囊中取了一支箭,开始为余南南讲解示范。 “如果是对着靶子射箭的话,要这样站立,然后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脱弦!”这只箭便像流星一样,飞速地奔了出去,精准地扎在了靶心! “哇!”余南南忍不住鼓掌惊叹,一扭头却看到了晋风得瑟的冲自己挑眉,刚刚涌上来的赞赏之情又迅速地被浇灭了!他就不能维持一下自己正面的形象久一点吗?! “当然其实射箭也并没有这么简单,有很多细节还是要注意的。比如站立的时候,左肩要······” “啪!”还没等晋风说完,一声极不和谐的噪音打断了他。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魏青也拿起了一只弓和箭,恶狠狠地用着完全没有必要的大力气,把弓拉到满,“啪”!又一只箭射中了靶心! 晋风摇了摇头,余南南耸了耸肩,两个人决定无视掉魏青。 “左肩要对目标靶位,左手这样持弓,”晋风示意余南南注意他的演示,“两脚要······” “啪!”又一声噪音传来,而且这次的声音,比起上一次,还大了不少。余南南的余光都能看见靶子飞溅的木屑。 晋风脸上的肌肉僵了僵,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讲:“两脚要分开与肩同宽,重量均匀地落在双······” “啪!啪!啪!啪!啪!”一连串噪音传来,魏青这次用了连发!两人无语地看向他,魏青也不看他们两个,只是慢悠悠地再一次把箭搭到了弓上,摆明了是等晋风再一次开口,他就要捣乱的。 “哈哈哈!”本来晋风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不知为什么,三个人沉默着僵持了一会以后,他的脸上浮起一抹坏笑,然后竟然放声笑了起来! 这人是气傻了?余南南不由地想。连魏青也忍不住扭过头来,狐疑地看了晋风一眼。视线与余南南撞上,他又刷的扭回头去,好像刚刚根本没有在关心晋风为什么笑一般。 “现成的示范,快看快看!”晋风伸手握住余南南的肩,强硬地把她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准备再射的魏青,“看清楚了啊!” “······” 魏青算是知道晋风这个混蛋没按好心了,一时间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射箭吧也不是,就尴尬地站在原地。偏偏余南南还很配合晋风,一本正经地望着他,一脸虚心学习的样子。 “哼!”他又冷哼一声,竟然真的抬起手来,刷的又射一箭!直中靶心!不是要看吗?我倒要让你们看看! “好,刚刚你注意到没有,他的肌肉非常紧绷,这样紧张的状态是不对的······” 魏青没想到的是,晋风竟然真的开始装模做样地给余南南讲了起来!说的还是自己的毛病!他心里不觉地一阵怒吼:老子肌肉紧绷那是让你气的! 可是听到晋风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射出第二箭了,这一气之下,连准头都没了。前几箭全部落在了靶心,但是这一箭,却离靶心十万八千里。 “······算了,做为一个示范,他也太差劲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听我讲吧。” 魏青牙都要咬碎了,手上的力度也不由得加大,紧紧地握着弓,手指都在发抖。但是现在,他再也不好意思继续射箭来打扰晋风和余南南了,于是把弓扔回弓架以后,他就憋着一肚子闷气,坐在了树墩上等着。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能让晋风教出什么样子来! 没了骚扰,两人便讲得很快,不一会就把要领说完了。晋风便让余南南自己真正地尝试一下。 余南南伸手想接过晋风手中的那只弓,他却把她拦了下来,说道:“我用的太硬了,你去重新拿一只。” 余南南依言重新拿了一只弓,又搭上一支箭,正想射出去的时候,晋风却打断了她。 “你的中指和食指位置不太对,要放到这里。”说着,他就伸出手,握住余南南的手指帮她摆正位置。 他的手刚刚触到余南南,余南南就本能地将手指缩了回去,逃避他的触碰。晋风抓了个空,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大大咧咧地接着说:“缩什么缩?这下姿势更不对了。” 余南南一听这话,只当是刚刚自己矫情了,便把手重新放好,任着晋风帮自己调整。 坐在一旁的魏青脸上一滴汗珠流了下来:从前那个冷酷的太子殿下,现在为了接触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怎么连脸都不要了?! 就这样,余南南在晋风“尽职尽责”的帮助下调整好了手型,将弓对准了靶子。 “不错,手很稳。”晋风往后退去,给余南南留下足够多的空间,同时还开口赞叹道。 弓弦绷紧,余南南瞄准了靶心,心中射箭的流程一一做过--利箭离弦! 刷!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啪”地击中靶子的声音传来,余南南的第一次射箭--光荣地脱靶了。 余南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对准了靶子的!一旁的晋风也惊讶地皱起眉头,她的姿势对了,瞄得也很准,手也没有抖,这是怎么一回事? 魏青却是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果然让他说对了!这小丫头,不过如此。 “再试一次。”晋风又取了一支箭,箭头反对着余南南递给她。 不出意外,再一次,余南南脱靶了。 第二十三章 练习箭术!(二) “把弓拿来我看看。”晋风沉声说道。接过弓,他用手掂量了掂量,又尝试着把弓拉开。脸色越发地不好看。 “弓柄被人捏坏了。”他简短地吐出几个字,目光落在远处的魏青身上。 魏青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已经停止了对余南南的嘲笑。他有些诧异地回望着晋风,好像不理解他指控的目光。 “弓柄被人捏坏了。是你吗?”晋风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我。”刚刚自己很生气,手上的力气也确实大了一些,隐约也听见了弓柄某个部分破碎的“咔嚓”声。可是他真的没想用这个坏掉了的弓让余南南出丑!他再不喜欢那个丫头,也干不出这样即没有技术含量、又蠢、又坏的事情! 魏青的脸一点点地僵了起来。可是谁会信呢?刚刚他故意捣乱,余南南射脱靶的时候,自己又笑地那么开心。谁会信他呢? “是我!”又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魏青和晋风都惊讶地望向了出声的余南南,弓坏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说······”余南南赶紧解释,“我拿弓的时候没有仔细看,只是随便拿了一只。所以,虽然这只弓是魏青刚刚捏坏的,他不是故意弄坏了让我丢脸的。至于为什么弄坏,你知道,”她看了晋风一眼,认真而且严肃地说,“有些时候,你都能把别人气到想打人。” 余南南说完以后,剩下的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安静。好尴尬啊,她忍不住想。 忽然,晋风捏了捏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爆响声。余南南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了,这是真的想打人了? 晋风倒是没有真的大人,他只是恐吓一般地问:“想打人?” “只是想而已,不会真的打的。”余南南一边嘿嘿地笑着装傻,一边拼命朝愣在一旁的魏青使眼色。我好歹给你解了围,你也帮帮我啊!!! “因为心疼我?”晋风眉头一挑。 “因为打不过你······”余南南诚实且勇敢地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她很有要哭的冲动,但是心疼他这种话,她是真的说不口啊! “好好好······”晋风一反常态地温柔,“你相信我,我一定加倍努力地教你,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能打过我了呢。” 余南南正暗自庆幸混过去了,晋风的声音却忽然变得狠厉:“看我练不死你!” 一直觉得自己很大胆的余南南,腿很没有出息地软了一软。 虽然晋风一副很记仇的凶凶的样子,但是接下来,他并没有做很出格的事情,除了-- “啊!”余南南头上挨了晋风一记栗爆,顿时眼泪汪汪地瞪着他,“你干嘛?!” “手指的位置又错了!”晋风面无表情。 “啊!”还没等余南南调整好手指,头上又挨了一下。她恶狠狠地磨着牙:“我又怎么了?” “调整地太慢了,说明你不熟练。不熟练,说明你刚刚没认真听我讲。”没有认真听,当然要挨揍。 “好好好。”余南南无可奈何地迅速调整好。 刷! 箭射到了离靶心还有三指远的地方,余南南正暗自得意呢,“啊!为什么还打我?!” “没有射中靶心啊。”晋风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射箭!怎么可能射中靶心!谁知道你们这两个能射中靶心的神经病练了多久?!”余南南喊着,忽然扭头朝一边的魏青笑了笑,“我是说他这个神经病,没有说你啊。” 完全忽视刚刚自己亲口说的“两个”这个数词。魏青无语。 “不管,我是老师我说了算。再说······”晋风脸上写着“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你打不过我。” 余南南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自己确实打不过他。 但是下一个瞬间,趁着晋风背过身去,余南南在他的身后拼命地跟魏青打手势: 余南南指指魏青--喂!你! 又指指自己--还有我! 余南南把两只手握到了一起--我们联手! 她对着晋风张牙舞爪--打晋风! 说不定就打过了呢······这一段余南南真的不知道改怎么比划,算了,靠魏青自己意会吧。 魏青看来是意会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他笑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余南南搞笑的动作。还有她真的是太小瞧晋风了。她在背后搞小动作,晋风虽然看不见,但是他也能猜个大概,也难为了晋风配合她,一直背着身,等到她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手语做完。 晋风猛地回头,余南南已经做出了一副乖巧的样子,无辜地望着他。 “啊!为什么还打我?!”余南南捂着脑袋上的包,郁闷到了极点。她伪装得这么好,怎么还打?! “打顺手了。”晋风真的是顺手就敲了上去,但是看着余南南炸毛的样子,他竟然非常过分地一点都没有歉意。 “混蛋晋风······”余南南小声地嘟哝着。 “什么?”晋风笑得极为灿烂。 余南南却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笑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一定没有好事!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是说,师傅最好了······” “嗯,乖。”晋风满意地伸出手去,余南南惊恐地认为又要敲她,猛地闪了过去,当然没有成功······不过,晋风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总之这一个上午,余南南把靶子当成了晋风的脸,而靶心就是鼻子。每一下都成了泄愤。所以一上午,她的射箭技术突飞猛进。 晋风也没有格外欺负人,前面还时不时地敲余南南个栗爆,到了后来,也就没有再找她麻烦。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到了中午,晋风宣布可以吃饭了,余南南就迫不及待地放好弓箭,冲到树墩那里坐下,打开了食盒。 午饭是馒头,小米粥,清蒸牛肉还有焯水的小白菜,余南南满足地吃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葵水(一) 正在大快朵颐呢,余南南忽然感觉有道异样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抬头望过去,看到了魏青吃惊的样子。 “真能吃······”魏青幽幽地惊叹道。其实余南南也没有多夸张,她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注意仪态,现在只是吃地快了一点,并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情。 魏青惊讶,只是因为他平常接触的女子,为了给他留下一个淑女的印象,吃米饭都恨不得一粒一粒地往嘴里塞,再嚼上十下二十下才肯咽下去。这样一对比,倒是真的显得余南南“能吃”了。 “嘿嘿,我饿了嘛!”余南南果然丝毫不介意魏青的评价。她还伸头看了看魏青的食盒,“欸,你的饭怎么还没有动啊?不喜欢吃吗?牛肉也不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我可就······” “去去去!”魏青赶紧护住自己的食物,生怕让余南南的魔爪抢走。他只是突然换成了这种普通的食物,不太适应又没有胃口而已,不是不想吃饭! “好吧好吧,不用担心,我不会硬抢的。”余南南耸耸肩,示意魏青放松。 魏青脸上一红,收起了护住食物的架势。这个样子,显得自己真的好幼稚啊! 吃完饭后,余南南的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她把食盒一收,找了棵空地边缘的大树靠着,双腿一蜷,就着树木被风儿吹起的涛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魏青看着闭眼就睡的余南南,目瞪口呆。 “怎么了?盯着我徒弟做什么?”晋风用手肘拐了一下魏青,示意他注意一下形象。 “这个小丫头真是······能吃能睡的,我是真的没有见过这样好养活的人。而且······” “怎么了?”晋风追问。 “她好像很容易信任别人。我之前明明就是不喜欢她,她跟我相处起来,竟然还能像没事一样。”这样单纯,让他讨厌不起来。 “是啊,可能她之前,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晋风承认这一点。遇到了恶意,余南南还能用善意去回报,这就说明在这之前,她的世界,至少是大部分的世界,是善良的。 两人相对无言,没过一会,也起身准备睡觉。 晋风走到余南南身边,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起来。忽然改变了姿势,余南南也没有醒过来,只是本能地朝着晋风怀里蜷了蜷。 晋风就这样抱着她,往树林里走去。在树林间,有他之前让人准备好的吊床,这样睡着能稍微舒服一些。他把余南南轻轻地放到吊床上,就回头。他和魏青休息的吊床,在树林的另一边。 半个时辰过去,晋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形成了严格的生物钟,对时间的计算和感知极为精准,即使有误差也不会太大。 “小余儿,起床啦!”他一边起身,一边喊着。 余南南没有反应,魏青倒是醒了过来。 “这丫头,睡得这么死。”晋风见余南南没应声,便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魏青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跟到了他的身后。 余南南的睡姿不算中规中矩,但是也不难看,像是个蜷缩着的小海马一样。 “起床了。”晋风看着脸上睡得粉粉嫩嫩的余南南,心里冒出个坏心思。他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余南南的脸颊。 “穆哥别闹······我还想再睡一会······”余南南的眼睛依然紧闭着,她嘟了嘟嘴,无意识地呢喃。 晋风的手僵在了半空。许久,他缓缓地收回了手,紧贴在身侧,不觉地竟然狠狠地攥成了拳头。 穆哥?余南南的家里不是只有一个弟弟余文拓吗?这个穆哥,大概是她上一世的亲人吧?但是哪个一个妹妹称呼自己的亲兄长不是直接叫哥哥呢?看来这个穆哥,并不是余南南的亲人,而是其他什么亲密的关系吧······ 魏青离晋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他并没有听到余南南嘟哝的话,只是诧异原本还好端端的,晋风怎么变得突然像是要吃人一样,毕竟这种激烈的情绪晋风不常有,哪怕是有也会按在心里,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将那个胆敢激怒他的人折磨到死。 意识到了那个事实,晋风的嘴里忽然泛出了淡淡的苦涩。他强压着这股情绪,面无表情地接着唤余南南:“赶紧起床!” 余南南似乎是嫌他吵到了自己睡觉,不耐烦地朝着反方向翻了个身--“扑通”!她整个人从吊床上摔了下去! 晋风原本是可以抱住她,不让她摔到草地上的,但是刚刚余南南那声呢喃,完完全全打消了他的这个心思。所以,他只是冷眼地抱着臂,站在原地看着她。 “哎呦······”余南南轻吟了一声,但也总算是摔醒了。晋风看着余南南懵懵懂懂睁开眼睛、目光还没有聚焦的样子,即使刚刚心里不痛快,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还好这是草地,她摔得应该也不是很痛。 “我是怎么跑过来的。”余南南垂头丧气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想起床的颓废样,外加不清楚自己靠着大树睡得好好的,怎么会跑到吊床上来。她随手摸了摸摔得有些痛的屁股,指尖却触到了冰凉又黏人的一片潮湿! 余南南脑子里嗡的一响,难不成来例假了?!她悄悄地往吊床上瞅去。果然,黑色的吊床上虽然看不出血迹,但是也有水光闪过。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她小心翼翼地望向晋风,正好看到晋风皱起的眉和紧抿的嘴角。他发现了啊······余南南有些难堪地闭上眼睛。 “你受伤了?”晋风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才,他克制不住的坏情绪只是因为余南南迷蒙间的一句话。而敏锐如他,自然发现了余南南身上还有吊床上的血迹。 但是晋风却没有往这件事上想。虽然他也知道女人会来例假,只是古代的女人地位低下,尤其他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肯定不会对这种被视为“不详”的事情有所了解。 第二十五章 葵水(二) 余南南的脸瞬地红到要滴血。她躲避着晋风的视线,摇摇头。 晋风立刻明白了,他一向冷静自持的面容上也泛起了微红。但是,他还是身手利落地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轻轻披到余南南的身上,替她挡住了让她难堪的污痕。 “怎么,你这是第一次?”魏青凑了上来。他虽然同样身份尊贵,但是已经有了不少侍姬,对这种事比晋风明白的还要快一些。可是其他女人都会在每个月的这个时候,提前做好防护措施,怎么会像她一样搞得这么狼狈? “我······不知道······”余南南刚来异世界连半个月都不到,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初潮?!但是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刚刚该随便说不是的,诚实了一下反而可能节外生枝。 果然,魏青惊得目瞪口呆:“这种事都不知道!丫头你是要呆到什么程度?” “赶快回去清理一下,我在这里等你。”晋风轻轻推了推余南南,示意她回去。 “哦···好···”晋风手心的温度传到了余南南的肩膀上,熨帖得她不再那么束手无措。她抬脚快速走出去两步,却又折了回来,低着头想把弄脏了的吊床从树上拆下来。 “行了行了,先把你自己收拾好再说!”晋风无奈,这个小丫头,脸皮这么薄吗? 待余南南头也不回的小跑着走远了,晋风这才想起来,可能这是她在新的世界经历的第一次葵水,说不定还不太了解具体的处理方法。于是,他暗暗发了个信号。 “主人。”有一道黑影从树林里闪过,最后恭敬地在晋风面前定住、跪下。 “去看看她。如果她有什么不方便,”晋风轻咳了一声,“想个法子帮帮她。” “是。”眼前的灰衣女子正是之前擒住要暗杀余南南的杀手的那人,她恭顺地应下,心里也更加确定了这位叫余南南的女子,在主人心中与众不同的地位。 灰衣女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荫之中。魏青感兴趣地摸摸下巴:“你对你这个徒弟倒真是关心的可以,无微不至啊。” 晋风没有理会好友的调侃,而是自己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两人安静了一小会,晋风突然开口:“这个时候,她是不是不该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我不清楚。”魏青对葵水有一点点的了解,也仅仅是因为他的一堆侍妾,而来了葵水的侍妾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她们更不敢在魏青身边直接讨论那方面的事情。 “不过要是闺房里的剧烈运动,确实不应该。”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说,末了,魏青还坏坏地添了一句。 “滚!”下一秒,晋风坚硬的拳头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待魏青龇牙咧嘴地说不出话来,晋风暗想还是问问清楚的好,就理也不理他,抽身也消失在空气中。魏青暗骂一声,看了看已经没有人的空地,气鼓鼓地走了。 数公里外,有一处溢满药香气的小院。院子很小,院里却密密匝匝地种满了高大的植物,连日光也遮去了不少。低矮屋舍内,一位身材颀长的白胡子老爷爷正俯在桌上,低头写着什么。屋里还有几个小童,正在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药材。 那位老人,就是九霄国鼎鼎有名的医者,也是专为皇族看病的御医之一--赵赋成。由于德高望重,他不用在太医院当值,只需要在皇室规定的时间入宫为他们检查,或者等待他们的传召即可。 “赵大人。”没有任何人报信,门口的侍卫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晋风就推门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白胡子老爷爷急忙站起身来朝晋风行礼,屋里的其他小童更是跪了一地。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找你。”晋风的第一句话是对小童们说的,而第二句,则是对着那位老人。 等到小童们低垂着头依次出了药舍,老人急忙问道:“太子殿下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晋风摆摆手:“没事,只是有个小问题想问问你······咳,女子葵水的时候,能不能剧烈运动呢?” 颇有些道骨仙风的老人脸上,浮起了一丝与自己极不相称的尴尬:“这······闺房之趣还是等到葵水结束的好。” 晋风无奈:“我只是说像骑马、射箭、搏斗这样的运动!”魏青那个家伙也就算了,这赵老爷子怎么也这样?! “哦,一般来说,葵水期间剧烈运动对女子是有损伤的,最好还是避免。如果是凉水,也尽量少沾。生冷食物更不能吃了。沐浴是可以的,但是要注意不能受寒。寒气要是在这个时候入了体,往后可就要遭罪了。”老人把自己弄了个大红脸,赶紧顺着这个话题把刚刚的尴尬甩开。 虽然这些对女子来说都是常识,但是极少会有人严格地遵守,毕竟除了皇亲贵戚和财力雄厚的商贾太太,现在的普通女子都无时无刻有一堆活计要干,哪里还顾得上葵水不葵水呢?但是既然这个女人的面子能让太子殿下亲自来问,身份地位自然不必说,这些小细节也绝对是能够照顾到的。 “臣还可以给您开个方子,女子葵水期间服用,可以补血凝神。”啰啰嗦嗦一堆以后,赵大人善意地补充了一句。 “开吧开吧。”晋风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太苦的。” 赵大人连忙应声,心里也忍不住好奇起来:这是哪个幸运的奇女子,让太子殿下亲自过来为她寻医问药? 余南南小跑着回了寝舍,正愁着怎么处理这一摊狼藉,绣绣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簸萁笤帚,好像是来打扫卫生的。“姐姐!”她惊喜地喊道,“你竟然还在这里!” “绣绣!”余南南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扑了上去,“你帮帮我好不好?”话音刚落,她就有些鄙视自己。真是慌晕了头了!古代的小女孩再早熟,也不至于十岁左右岁就初潮。关于这方面绣绣知道的东西,说不定比她还少呢! 第二十六章 葵水(三) 余南南没有想到的是,绣绣看到她的外袍之下的狼狈以后,大眼睛眨了眨,立刻明白了。“姐姐你等我一下!”说完,她便扔下手里的卫生工具,转身“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不会吧?真的这么早熟?余南南看着绣绣远去的背影,一阵惊讶。随后又摇摇头,还是先把自己这烂摊子处理好吧! 她脱下晋风的外袍,青灰色的袍子上已经沾染了血迹。余南南在行李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皂角粉。门外就有一口井,她提了木桶去打了满满一桶水,倒到了木盆里,又加了不少皂角粉,把袍子泡了进去,对着那块沾染了血迹的地方用力搓洗了起来。井水带着地底下的寒气,这让她稍微不适地缩了缩,但还是认真地洗了下去。 “姐姐姐姐!”余南南袍子还没有洗完呢,绣绣就抱着一堆东西冲了回来。小脸因为跑得太快而变得通红,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水沾成了一条一条的。但是绣绣这个样子,丝毫不让人觉得邋遢,反而是觉得更加娇俏可人。 “好快!”余南南急忙洗干净手上的泡沫,迎了出去。 “这些是干净的毛巾还有床单,还有这些······”绣绣先把毛巾床单一类的放到了床上,然后递给了余南南一布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这个······怎么用?”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竟然要问一个十岁左右岁的小女孩这样的问题,余南南大囧。 绣绣尽职尽责地详细给余南南讲了,她就去把自己处理干净。换下的衣物也泡了起来,还特意没有跟晋风的袍子放到一个盆子里。前前后后检查了好多遍,确定已经收拾干净了以后,余南南这才放下心来。谢过绣绣的帮助以后,她就出门去了后山。 余南南往后山走的时候,晋风已经从赵老爷子的药舍返了回来,药也给了暗卫,让她们想法子转交给余南南。他自己则在树林里等着她。 原本晋风是想既然不能教余南南武艺,他就讲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再趁机调侃调侃这个小丫头。但是一扭头,他看见了自己的女暗卫正在收走余南南的吊床,准备回去清洗。 不知怎么,他的眼前就浮现出了余南南蜷在吊床上睡得迷糊、被自己打扰以后不耐烦地去推他的样子,三分娇俏,三分嗔怪,还有四分依赖地撒娇还要多睡一会。她软糯的声音好像要把自己的心融化了,可是她口中的名字,却不是自己。 她的信赖,她的娇嗔,给的不是他。 无法控制地,晋风原本还弯着的嘴角变得冷硬起来,眼神也冷了下去。余南南正好走到了他的面前,视线对上了晋风冷漠的眼睛。她不由地后退了一步:晋风他,还是生她的气了? “你怎么回来了。”晋风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像是在质问余南南一样。 “是你说让我回来这里找你的······”余南南弱弱地回答道。 “你确定?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让你回来?我嫌脏还来不及。”晋风讥诮地勾起唇角,冷冰冰的话语让余南南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发抖了。 “抱歉······”余南南轻轻点了点头。大概是刚才自己听错了。也难怪,哪怕是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都会觉得这种事脏了他们,更何况晋风一个古代养尊处优的男人呢。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像李穆勋一样,给她煮红糖水,把她按在床上躺着,把工作通通挪到家里来,就为了看着她不让她偷懒又喝凉水。她自己都不可察觉地轻叹了一声。 余南南转身要离开了,忽然想起什么,对晋风说:“你的袍子,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不用了。”晋风脱口而出,看着余南南疑惑的眼神,他原本想说“现在你不能碰凉水”,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却说:“弄脏了,我不要了。” “好。”余南南轻声答应,转身离开。 晋风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刀子在使劲地搅动一般,让他喘不过气。他看着余南南离开的萧索背影,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叫住她,想要告诉她刚刚自己说的都不是真的。可是一想起今天中午时余南南的笑脸,他软化的心,又变得冷硬了起来。 余南南回到寝舍的时候,绣绣正守着两盆子的衣服,两手泡沫搓得起劲。 “绣绣你做什么呢?”余南南诧异又有些羞涩地问。 “姐姐,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现在立刻开始洗这件袍子!然后我就给你打扫卫生。”绣绣好像觉得余南南是嫌她动作太慢了,手上搓洗的动作瞬时快了许多。 “不是不是,我是说,衣服我自己洗就可以,卫生我一个人也能打扫。你放下,赶紧去休息休息。”余南南看着绣绣埋头干活又怕她责怪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疼。“还有,你可以叫我南南姐。”这样听上去亲近了不少。 “绣绣不累啊。”绣绣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睛望向余南南,里面透出的真的是--开心?“而且如果绣绣偷懒的话,是会受罚的。”说到这里,她微微瑟缩了下。 余南南叹了一口气:“那我们一起吧,这样能快一些。额,袍子还是我来洗吧。”虽然晋风不要了,但是还是留下吧。 两个人合力,再加上昨天绣绣刚刚彻底打扫过,卫生很快就打扫完了。余南南给绣绣倒了一杯水,自己拿起桌上没看完的书,接着看了起来。 “南南姐······”绣绣怯怯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要走了。” “路上小心。”话一说完,余南南自己都笑了。这是在学院里面,难道还会有什么拐卖小孩子的坏人? “南南姐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绣绣住的地方做客。”绣绣也笑了笑,脸颊上深深的酒窝惹人喜爱。但是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用手指搅着袖口,羞涩地给余南南发出了邀请。 第二十七章 极致的恐惧 “好啊。”余南南想了想,便爽快地答应了。看来一连几天晋风都不会再有教自己的心思,说不定以后这种想法也不会有了。她不能一个人闷着,其他的弟子都是男生,贸然接触不方便。但是这个单纯又可爱的小姑娘,看上去是个可以相处的朋友。 于是余南南掩上了寝舍的门,跟在绣绣身后走了出去。 “这个是大宝,这个是田猫猫,”离开了屋子以后,绣绣的拘谨少了很多,她开始在路上给余南南介绍自己的“朋友”。只是,这些“朋友”要么是路边的一棵树,要么是门前的一座石雕。 余南南看着这个一脸兴奋的孩子,不由地想:平时的她是要多孤单,才会跟这些完全不能与人交流的事物成为“朋友”? 绣绣的屋子很快就到了。看上去其他打杂的丫鬟都是几个人住在一起,而绣绣却是自己一个人。不过这算不上什么好的待遇,因为绣绣住的这间屋子,又小又破。窗户纸有了破洞,被用破纸头糊了起来,一看就丝毫不保暖。狭窄的门余南南要想进去,还要低下头防止被碰到。屋里除了一个凳子,就只有一张土炕,而这就是绣绣睡觉的地方。绣绣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唯一让余南南欣慰的是,屋子虽破,但是绣绣收拾得很干净,就像她洗的干干净净的脸一般。这个孩子没有因为别人的苛待而自暴自弃,相反,,在挣扎着反抗的同时,她一直憧憬着更好的生活。 果然,绣绣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屋子而流露出不开心。她把余南南拉到凳子上坐下,自己爬到了土炕上,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什么。“南南姐给你看这个!” 余南南本来还以为这个绣绣视若珍宝般重视的东西,是像刚才她的“朋友”一般,都是这个小女孩带着一丝稚气的喜爱,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价值。但是眼前的东西,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是一幅刺绣!绣绣展开以后,足足有三米长!绢布上,是一只吊额猛虎,四肢微曲,身子放低,咧开的嘴中闪着凛冽的寒光,眸子里带着沉着和威胁,好像下一刻就会扑身上前,撕碎眼前人的喉咙! “啊!”第一眼看到这幅刺绣的时候,余南南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因为太逼真了,竟然让她真实地感到了压迫感!但是她随即冷静了下来,再可怕的东西,它也只不过是一幅刺绣而已。 可是这幅刺绣的绣工,也太好了!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 “绣绣,这刺绣,是哪里来的?”余南南不确定地问。 “这是我自己绣的呀!”绣绣挺挺小胸脯,有些自豪地回答道。她好像料到了余南南会这样问,小脸上闪过一丝属于这个年龄的狡黠。 “这也太厉害了······”余南南忍不住伸手去摸,一边还感叹着。上一世在定制衣服的时候,她有接触过类似的绣工,虽然那些绣工绣出来的成品也能以假乱真,但是那毕竟小,只是些花朵蝴蝶。而绣绣做的的这一幅猛虎,每一根毛发都那么细致,背景有山有水,还有遒劲的苍松古木。这一比较,高下立判。 “你是怎么学会的呢?”余南南好奇地问,这种境界的手艺,不要说是在她的上一世,那个手工业技术流失严重、几近失传,手工制作的商品被炒至天价的年代,哪怕就是现在人人都用手工的刺绣,绣绣的活计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样灵巧的技艺,是跟谁学的呢? “我娘以前就是绣工······”绣绣轻轻地回答道。但是情绪却瞬间低落了许多,不再像刚刚那样高昂了。 余南南是多么知情识趣的人,看到绣绣突然黯然的样子,再分析下她的话,怎么还不明白个中的缘由。于是,她立刻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你还有正在绣的吗?可不可以绣给我看看呢?” 绣绣已经闪起水光的眼睛瞬间明亮了不少,她又掏出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展开后,里面是各种各样颜色的丝线,还有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 “这个是大海吗?”看着绢布上蓝白的色调,余南南忍不住问道。 “是啊!绣绣没有见过大海,但是小蒋哥哥告诉我,大海就是这个样子的。”说到这个小蒋哥哥,绣绣一脸毫不掩饰的骄傲之下,还有一丝丝的羞涩。 “姐姐我绣给你看啊。”说着,绣绣就手脚麻利的将布帛绷到了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拈起了尖细的绣花针,认真地朝着绢布刺去。 余南南原本还微笑着看着绣绣的动作,但是当那根银光闪闪的绣花针出现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后,余南南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控制不住地,余南南的大脑里有上一世王治杀她的画面闪回。冰冷的针头、蓝色的液体,有恐惧缓缓但极为坚决地吞噬了她的理智。余南南的眼前开始模糊,身体也像打摆子一样抖得厉害。 她看见绣绣害怕地放下了针,在张着嘴冲她说什么,可是她听不清。她想挤出个笑容,告诉绣绣自己没事。但是她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觉得眼前有黑影迅速扩大--接下来,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晋风无理取闹地对待了余南南以后,自己气闷闷地回到了寝舍。看着魏青正独自喝着茶,时不时还皱着眉头嫌弃几句。他忽然招呼了上去-- “咔嚓!”魏青措不及防,茶杯从手里飞了出去,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他也勉强才擦着晋风的拳头躲了过去。 “靠!你这是中了什么风?!”魏青一边恼怒地大骂,一边狼狈地躲闪着晋风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可是,晋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好啊,你还打上瘾了!你把本太子的宝贝通通弄走了,本太子打你还来不及呢!”魏青看着发了疯一样的晋风,心里也是一阵邪火冒上来,迅速调整状态,两人战到了一起。 “太子殿下!”门外有急促的声音传来。晋风听见,一掌挥开魏青的攻击,扬声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余姑娘晕倒了!”门外女子的声音诚惶诚恐。 第二十八章 医治 “什么?!”晋风的攻势猛地停下,魏青却来不及收势,重重的一拳直接砸到了他的身上。晋风踉跄着后退两步,却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疼痛一样,一站稳脚,就冲过去把房门打开,“你说什么?” 魏青并不想趁人之危,刚刚打出去的那一拳也实在是收不住了。他见晋风着急的样子,心里疑惑,就跟了出去。 “余姑娘刚刚在一个小厨娘的屋里,不知道因为什么晕倒了。”门外是之前的灰衣女子,她依然一身灰衣,低垂着头朝晋风说道。 “她现在在哪儿?”晋风冷冷地扫她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已经送回余姑娘自己的寝舍了。”灰衣女子一面回答着,一面赶紧跟上。 “叫赵太医了没有?” “还没······” “那还不赶紧去?!”晋风脸上隐隐有青筋暴出,对这位手下处理事情的效率和结果明显极为不满。 灰衣女子不敢再说什么,飞身去往了赵太医的药舍。如果是平时,赵太医现在早应该被她请过来了。但是按理来说,今天的这个时候······是赵太医进宫给太上皇,也就是太子殿下的祖父,检查身体的日子! 可是自己的主人是太子殿下,其他的也就不归自己管了。秉承着这种原则,灰衣女子不顾赵太医的挣扎和解释,只说了句“太子殿下找您”,便把他绑架一般掳到了余南南的屋子里。 “太子殿下······”赵太医明明没有奔波,只是被灰衣女子携着来到了麓山学院,却气喘吁吁地,额上也布满了汗珠。他颤巍巍地给晋风行了礼,便忙不迭地掏出手帕来擦拭着额上的汗水,一边还弱弱地说着:“太上皇还等着老臣呢······” “那老头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晋风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赶紧来看看她。” 晋风不知道余南南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赶走她的时候还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苍白着脸不省人事了。刚刚自己唤她,她一丝一毫的反应也没有。如果不是他还能触到她微弱的脉,他简直以为······ 赵太医看着晋风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连忙连滚带爬地走上去。一看是个女子,他忍不住一愣:这个女子,应该就是让太子殿下刚刚去给她求药的那一位吧? 他也不敢再多想,把干净的丝绢搭到余南南手腕上以后,立刻开始凝神诊脉。 “怎么回事?”晋风在一旁阴沉地问道。 “回太子,这位姑娘不知是让什么惊着了,进入了深度的昏迷。待老臣给她施下针,会好转一些。” “一些?怎么?还治不好她?”晋风敏锐地捕捉到了赵太医话里的漏洞,冷笑道。 “这······这姑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发烧是不可避免的,老臣提前开好方子,能让她少受些罪······”赵太医很委屈。 “要你有什么用!”晋风扭过头去,不看赵太医将一根根银光闪闪的针刺进余南南的手指,以及身上的各处。 “你还真是挺在乎她的。”魏青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晋风身旁,幽幽地说。 晋风心里一愣,是啊,自己确实很在乎余南南,即使他们认识了不过几日,即使她心里还有别人。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她好好的,看到她不省人事的样子他还是会心疼。自己这是,喜欢上余南南了? 不可能。晋风随即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余南南在他遇见过的女子里,不算是最聪慧的,更不是最美貌的,自己为什么会看上她?大概只是因为他们两个来自共同的世界吧······ “太子殿下,臣已经给这位姑娘施完针了,药也让人去抓了······”赵太医一通忙活,终于直起身子来。 “好了吗?”晋风阴沉的脸色和缓了一些,他快步走到床前,脸上却忽然又阴云密布:“这就叫好了?我怎么看你是越治越差劲了呢?!” 这倒不是晋风无理取闹,的确,余南南之前只是晕迷不醒,没有什么难受的表情;可是现在,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恐惧和痛苦。 “这位姑娘受了惊吓,现在刚刚从深度昏迷转移到了轻微昏迷,这种表现······是正常的,而且后面可能还会发烧。”面对着晋风的威压,赵太医硬着头皮说。 “······那赶紧的,给她吃颗绝灵丹!” “太子殿下恐怕忘了,绝灵丹只能给有法力的人服用,这位姑娘目前身上没有半丝法力,贸然服用,恐怕会筋骨爆裂而死。”赵太医提溜着心跟晋风解释着,心里忍不住想,这太子殿下真是关系则乱。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 晋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后,他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后面的发烧老臣已经开好药了,姑娘按时服用就行。至于受惊······老臣无能,不能治好姑娘的心病。” “行,方子留下,你去给老爷子看病吧。”沉吟了一会以后,晋风挥挥手,示意赵太医可以离开了。“我在麓山学院的事,不准透露给任何人。” “是。微臣告退。”赵太医虽然很高兴自己能够离开,但是心里还是一阵惊讶,原本还以为这姑娘的病好不了,自己就走不了了呢。看来之前,自己还是高估了她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地位。 晋风让赵太医离开的初衷却不是这样的。他想的是,既然赵太医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了,还是让他回去的好,留下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不知为何,晋风并不想以“太子”的身份面对余南南。 “不要······你不要过来······”床上的余南南有了声响,她开始扑腾起来,脚开始乱蹬,被子也被踢到了脚底。 “乖,别乱动。”晋风赶紧走上前,给她把被子抻好。但是余南南一个劲地挣扎着,被子很快又乱掉了。晋风干脆坐到床上,把余南南揽到了怀里。待到接触到余南南的身体的时候,他才真正察觉到余南南的状态有多差。 第二十九章 柔情,怒火 之前把她揽在怀里的时候,她像一个小火炉一样温暖。现在却手脚冰凉,连颈子上都是冷汗。晋风抱住余南南的手不觉得收紧了,下巴也抵在了她的头顶上。 魏青自己站了一会,看着卧在床上的那两道和谐的身影,越发觉得自己多余,抬脚准备离开。但是就这么走了,他又觉得不甘心。于是,魏青的眼珠子骨碌一转:“晋风啊。” 坐在床上的晋风抬起头来:“怎么了?” “记住了,现在这小丫头还是不适合剧烈运动。啊!”魏青惊叫一声。晋风这个混蛋,竟然一伸长腿,把床脚的凳子朝着他甩了过来!这混蛋,来真的! 当然,凳子还是没有打中魏青的,只是重重地砸到了墙上,“哐当”一声巨响。晋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声音响起的那个瞬间,他伸手捂住了余南南的耳朵,好像生怕他被吵到。 魏青左看右看,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武器,直接上去揍晋风吧,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不太光彩。最后,他气呼呼地说:“就当我还了你刚刚那一拳了!”说完,就甩甩袖子走了。 总算没有人聒噪了。晋风低头看看怀里逐渐安稳下来的余南南,只觉得她红润的脸色,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也比他以前的女人娇媚得多。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给余南南拨开了额间的碎发,拨开后却又不想收回去,便在余南南的脸颊上流连。 似乎是感受到了晋风的体温,余南南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嘴里呢喃着什么。晋风凑近了,才听清楚。余南南在说:“穆哥······穆哥我怕······” 晋风摩挲着余南南脸庞的手顿住了,下一秒,他将余南南从怀里推开,猛地站了起来! 余南南砰地摔到了床上,她并没有醒,只是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脸上痛苦的表情更加明显。 晋风没有再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余南南的屋子,出门时还把房门狠狠地摔了一下,像是在发泄什么,尽管他心里很清楚,余南南听不到。 晋风头也没回地回到了自己的寝舍,坐在桌前狠狠地灌了两杯茶水。但是心里的无名火丝毫没有被这茶水熄灭半分。喝着这茶,他真觉得魏青说得对,这是什么东西,不仅没有让他舒心,反而是让他烦躁地想把茶杯摔了。 当然,晋风最终还是没有做出摔东西这么幼稚的举动,他只是重重地把茶杯顿在桌上,自己揉着太阳穴。余南南这个小丫头,真的是想把他气死! 晋风控制情绪的能力毕竟是一流。虽然余南南窝在他的怀里,喊着另外一个男人这件事,让他前所未有的愤怒,他还是静下心来,开始反思检讨自己做法的不当之处。 余南南还在晕迷,而且据赵太医说,她很有可能马上发高烧。但是自己支走了赵太医;之前照顾她的那个小厨娘因为弄晕了余南南,估计已经被暗卫处理掉了,她自然也没有办法照顾余南南;自己一气之下又把她一个人丢下,余南南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晋风闭闭眼睛,张口唤道:“崔盈贞!” 灰衣女子像是凭空从空气中冒出来的一般,出现在了晋风面前。她恭敬地跪着,等待着晋风的命令。 “领罚了?”晋风扫了名为崔盈贞的女子一眼。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完好,但是肩部、背上都隐隐地有血迹渗出,应该已经领了罚,又将被打破的衣服换了。 “是,属下办事不力,主子责罚的是。”崔盈贞恭谨地低头,不见半丝委屈。 “不必了。余南南身边没人,你去看着她。药什么的,记得按时给她吃。”晋风淡淡地说。 “是。”崔盈贞领命。虽然她的日常工作并不包括“照顾人”这种温情的事情,打打杀杀才是主要任务,但是面对晋风的命令,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犹豫。 “行了,去忙吧。”晋风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崔盈贞可以走了。 “太子殿下······”崔盈贞有些为难地问道,“不知那个惊到余姑娘的小厨娘该怎么处置?” “呵,你还留着她的命啊······”晋风嗤笑一声,眼中的残暴像黑云一般翻涌而起,“怎么,看着小女孩,下不了手?还是你觉得,我的命令,你可以不听?” “属下不敢!”崔盈贞急忙应道,“只是,据属下观察,余姑娘似乎与那个小厨娘非常亲密,不知道就这样取她性命,余姑娘醒来了以后,会不会又受到惊吓······” 听到这话,晋风沉默了。这确实是他考虑不周。在自己眼里,小厨娘这个余南南晕倒时的唯一在场的人,应该是万死也解不了他心头怒火的。可是对于余南南呢?要是她晕倒的原因和小厨娘关系并不大,要是她醒了,看到小厨娘莫名其妙地死了,会不会害怕? “算了,你先照顾好余南南吧。”晋风思考片刻,终于再次发话,“还有,赶紧让人去看看那个小厨娘,让厨房那边罚一罚就行了,别罚得太重了。” “属下遵命。”崔盈贞领命离去。 晋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因为顾忌别人的感受,而收回了发下去的命令,收起了自己暴戾的手段。 赵太医离开麓山学院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往皇宫赶。等到了太上皇居住的永延宫,已经是满头满身的汗。一直贴身伺候太上皇的大太监苏长清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一看赵太医过来,便赶紧迎上去:“赵大人您怎么才来!太上皇都等您好久了!” “唉······说来话长,说来话长!”赵太医也顾不上回答苏长清的话,抓紧时间掏出手帕擦擦脸上的汗珠子,正正跑乱了的衣冠,就赶紧进了永延宫。 太上皇正端坐在房间一侧的书桌前。他的头发已经半白,但是身材依旧高大壮实,依稀还能从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看出他年轻时的俊朗。 第三十章 太上皇 “臣叩见太上皇!臣就诊来迟,还望太上皇恕罪!”面对着坐在书桌前的老人,岁数也不小的赵太医恭顺地跪下行礼。 “起。”太上皇漫不经心地搁下了笔,站起身来走向内室。赵太医赶紧跟在他的身后。太上皇在炕桌旁盘腿坐下,轻咳一声伸出手,等待着赵太医的诊治。 “太上皇······臣想向太上皇禀报,臣之所以来迟,是因为太子殿下······”见自己来迟了许久,太上皇却没有怪罪的意思,赵太医心里不由得慌神,生怕他是憋着气,等自己出个什么小意外然后借机重重地罚他来发泄。于是,他主动提起了自己迟到的原因。 太上皇的眼睛原本已经闭上,听到赵太医的话,又饶有兴趣地睁开,搭出去的手腕也收了回来:“哦?那小子是受了什么伤?” “不不不,太子殿下是命人找老臣去给一位姑娘看病。” “姑娘?”太上皇若有所思地拈起了自己的胡须,“什么姑娘,什么病?” “回太上皇,是麓山学院的女弟子,病就是受了惊以后,有些晕迷发热。太子殿下之前,还曾去老臣那里为这位姑娘讨过女子月信期间吃的药。”虽然太子殿下有警告过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在麓山学院,但是太上皇可是他的祖父,想来告诉他是不要紧的。 “有意思······”太上皇眼睛微眯,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小子还干了别的事吗?” “没有了。哦!还嘱咐老臣,给那姑娘开的方子别是太苦的。”赵太医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小兔崽子······”太上皇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一旁的赵太医有些摸不着头脑,作为当今九霄国内地位最崇高的人,太上皇对自己的皇孙,也是九霄国未来的皇帝的称呼,虽说亲切,但怎么像是田野人家一样的直接而粗野呢? “赵爱卿,可以为孤诊病了吗?”赵太医刚刚微微一走神,太上皇的声音就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急忙将手搭上了太上皇再次伸出的手腕。 正细细地试着太上皇的脉,他幽幽的声音却再一次在赵太医的耳边响起:“今天你给孤透露这些消息,孤就暂且不追究了。若是他日你敢再告诉其他人太子的行踪,不要怪孤没有提醒你!” “老臣遵命!再也不会了!”赵太医连滚带爬地跪下,身子压抑不住的发抖。 “接着诊吧。”太上皇冷冷地说。 余南南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的眼前满是族人贪婪的嘴脸,疯狂的王治,还有一群辨不清面目的陌生人挥舞着武器,正在冲她大喊“挑战”。 而余南南独自一人站在人群中,面对着潮水一般的喧哗和刺眼的刀光剑影,毫无反抗之力。没有人为她伸出援手,她只能无助地抱着臂发抖,看着向她逼近的人潮,一步步后退。 她正彷徨地四顾着,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小余儿,你怎么了?”晋风温柔地望向她,眼里是满满的柔情。 “晋风!”余南南急切地伸出手,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棵稻草一样不管不顾地朝他抓去。 “离我远一点!”晋风却一挥衣袖,狠狠地打开了她的手!“脏!” 余南南怔怔地收回了手,忽然!离余南南最近的那个人挥起了手中的刀,狠绝地向余南南砍去。“啊!”余南南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发生。相反,余南南触到了一种柔软而温暖的东西,耳边还传来了悦耳但焦急的呼唤:“南南姐?南南姐你醒了?” 余南南觉得自己的眼皮上有千钧重,但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视野里的东西一开始还是模糊不清,但过了一会,眼前的迷雾就散尽了,绣绣着急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你啊绣绣。”余南南的思维还有些迷蒙,她呢喃了一句。 “哎哎南南姐是我!你先等我一下!”绣绣兴奋地喊道,她好像要去找什么人,噔噔噔地朝外跑去,“咦?那个姐姐去哪里了?” 余南南深深吸了几口气,思维开始清晰了起来。她撑着酸软的手臂,勉力坐起身来。绣绣刚好从外面跑进门,一看余南南这个样子,急忙上前搀了她一把。 “绣绣,我睡了多久?”余南南晃晃脑袋,一阵钝钝的痛楚顿时传来,好像大脑像生鸡蛋一般在脑壳里摇晃。 “整整三天!现在是······现在是······”绣绣努力地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现在是第五天早上啦!”她雀跃道,以为算对了天数,似乎眉眼都明媚了不少。 可是绣绣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不太对,于是她讷讷地低下头,小声嘟哝着:“南南姐你之前怎么了?你吓坏我了······” 本来开心地都要蹦蹦跳跳的一个小姑娘,一瞬间眼里就盈满了泪,嘴也紧紧地抿了起来。余南南轻叹一口气,伸手抱抱趴在床边的绣绣:“以后不会这样了。” 绣绣咧开嘴笑了,露出自己豁了口的牙。 余南南也微笑起来,绣绣这样真好,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立刻抛到脑后。不像她······ 她的心里依然有疑惑,从自己身体的感觉来看,例假还没有结束。那她晕迷的这段时间,都是谁······ 余南南硬着头皮问完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脸火烧火燎地红了。绣绣倒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她依然笑嘻嘻的,只是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是另外一位大姐姐帮的你。我叫她赵姐姐,可是刚刚都找不到她了······” “她是麓山学院的医女吗?有空我还是要去谢谢她的。还有,谢谢你,绣绣。”余南南真诚地说。 “南南姐不客气。”绣绣听了余南南的话,竟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第三十一章 怎么见了师父都不打招呼? 绣绣见余南南已经基本恢复,就很快离开了。 而余南南完全清醒过来以后,开始为失去的这几天感到狠狠的肉疼。三天啊!虽然晋风不会教她,她也可以自己练习啊!她还可以看书啊!结果整整三天,都让自己睡过去了! 就像从前在二十一世纪,一不小心把周末睡过了一样,余南南唉声叹气地爬了起来。自己已经三天没去看看红枣了,它会不会闷坏了? 想起红枣,余南南倒是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红枣的蹬子,让晋风弄坏了!自己现在还做不到不靠马具来骑马驰骋,这可怎么办? 余南南开始像过冬的小仓鼠一般,翻找起了自己的行李。结果只是她对着可怜的几枚铜钱大眼瞪小眼。余家实在是不富有,给她置办了行李以后富余的钱就不多了。 原本余爷爷还有小拓想让余南南再多拿点钱的,可是余南南心里清楚,自己再多拿钱的话,家里就没有钱留给余爷爷和小拓了。于是,她用“反正自己在学院里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这个理由说服了他们。所以出现现在这种情形,余南南并没有怪他们的意思,只是看着这几枚可怜巴巴的铜钱,有些欲哭无泪。 算了,就这么瞅着这些钱,钱也不会生出新钱来。余南南起身洗漱了一下,吃过了绣绣留在桌上的早餐,就准备出门碰碰运气,哪怕是找个刷盘子的活也好呢! 初夏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在麓山学院古朴的园子里投下斑驳的光点,三三两两的有学生走过。当然,他们全都是男子。余南南唯一一个女性,自然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 余南南在聚光灯一样的目光照射下不由得走得飞快。一是这些眼神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二是她生怕又有人像晋风一样,莫名其妙地地跟她“挑战”,那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只顾闷头走着,也没有注意前路,冷不丁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哎呦!”余南南走的不慢,这个人的胸膛也硬邦邦的,于是她的鼻子首当其冲,瞬间撞得通红。她刚想抬头看看这个人,视线却撞上了一双已经有些熟悉的眸子--晋风! “额······”余南南有些尴尬,平时伶牙俐齿的她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木呆呆地望了晋风几秒,她心里默念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一边缓慢地转身准备开溜。 前几秒一切都非常顺利,抬脚、转向、目光死死地盯着晋风然后把整个身体转过去、最后扭头,余南南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高兴,一股大力把她扯了回去-- 余南南的尖叫声还没有出口,她就落在了晋风的怀里,被他的气息瞬间包裹。而晋风低沉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怎么,见了师父都不打招呼?我的小徒弟真是讲礼貌!” 余南南为两个人亲密的姿态微怔了片刻,然后用力地在晋风的禁锢里挣扎了起来:“抱歉,请你放开我······现在的我还是很······”余南南的声音里带着苦涩,“还是很脏。” 听到了她的话,晋风有一瞬间的失神,心里也闪过汹涌的悔意:他掌握不了余南南的过去,就把脾气发到余南南身上,还那样侮辱了她······ 看着余南南平淡无波的眼睛,晋风竟然感受到了万钧的威压。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将余南南握得更紧。他感受到了怀里的人正在努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可他就是不想放手。 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是努力寻找着一个既可以解释他的行为,又不会暴露自己的说法。 “我······我之前那样说是因为不了解······魏青!”晋风的脑中灵感一闪,“魏青告诉我这样是不对的。他说······他说那是正常的现象,不是我说的那样······小余儿,之前是我不好,我真的错了,跟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怀里人的挣扎慢慢地停了下来,晋风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下她该不那么生气了吧?这样想着,他有些期待地看向余南南的脸。 果然,余南南柔柔地笑了,眼里也不再是对晋风的抗拒和排斥,“没关系的。”她耸耸肩,脸上“不过魏青会这样看,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晋风心里一阵酸意,他不由得开口:“这个家伙的侍妾没有二十也有十五个了,知道这些事,不稀奇。” “······”余南南低下了头,没有接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是晋风知道,刚刚自己一不小心给余南南树立的魏青的高大形象,已经又成功地被自己破坏掉了。想到这里,他特意地勾了勾唇。 “阿嚏!”坐在自己房中的魏青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他奇怪地揉了揉鼻子,嫌弃地看了看“寒酸”的四周,心里埋怨着一定是这些东西让他难受了! 罪魁祸首晋风对自己平白无故地坑了魏青一把,却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他只想着赶紧趁热打铁,让余南南彻底忘了之前自己说过的混蛋话。 “你要去哪里?”晋风没话找话。 “去······买个蹬子。”其实余南南身上并没有足够的钱,但是解释起来让她觉得有些难堪,不如给晋风个模糊的回应就好。 “这个怎么要自己买?”晋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虽然蹬子是你自己踩断的,但是学院会负责给你配好新的马镫的。”其实,学院是不会管这种事情,晋风说的这个保修马具的学院,指的就是他自己······ 对于晋风有事没事就挑衅自己的行为,余南南恨到牙痒痒,可是他的话里还是带给了她好消息:不用自己掏钱了!她心里的担子一下子轻了不少。 “那我们可以接着学习了吗?”她问晋风,眼里满是期待。 “不行!”没想到,晋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余南南心里一片黯然,说自己不在意,其实还是介意她来着例假的······ “我是说,现在你这个样子,是不适合剧烈运动的。”晋风察觉到了余南南的情绪变化,急忙澄清。“要不,我给你讲讲其他的?” “好啊好啊!”余南南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兴奋地连连点着头,就像是看到了糖果的孩子。晋风看着余南南娇憨的样子,不觉地也笑了。 第三十二章 君子动脑不动手 余南南和晋风回到了后山的空地上。余南南在树墩之上坐下。晋风则是站着,开始娓娓讲起打斗时的基本动作,还时不时的做出示范。 晋风的身形极为挺拔,像是春日里的白杨一般,还带着韧劲。他似乎是为了照顾余南南,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慢,但是这缓慢的动作仍旧极为流畅潇洒,像是翩飞的蛟龙一般,其中依然蕴含着极强的力量。托着腮听得入迷。 原本还讲得好好的,晋风忽然发现余南南动不动就换个姿势,有些坐不住了。在余南南第五次抓耳挠腮坐不住的时候,晋风停了下来:“你怎么了?” 余南南长舒一口气,赶紧站起来,看来之前不知是什么把她憋得不轻:“额······我可以试一试吗?” “不行。”晋风一口拒绝掉了,“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好好坐着看我就行。” “可是这样我很难受!”余南南大声抗议,看晋风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那我去拿支笔记一记总行了吧?!” “你想什么不好······”晋风让余南南气笑了,“用脑子记!” “用脑子?”余南南有点懵,但是也只能乖乖地重新坐下,双手搭在膝上,用心地看着晋风接下来的动作。 渐渐地,余南南有些理解了晋风“用脑子记”的话,虽然她没有做动作,但是随着她越来越深入地观察晋风,这些动作好像刻在了她的大脑里。 余南南的手脚不再乱动,但是在她的意识里,她跟晋风一样,正在挥洒自如地动作着。她的心里,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虽然这些动作她还没有做,但是它们似乎都让她烂熟于心。 “好了!”晋风忽然收住势,停了下来。余南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沉浸在自己与这一连串动作的融合之中,看上去傻傻的。 “怎么?看我看呆了?”晋风看着余南南呆鹌鹑一样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 余南南赶紧狠狠地摆摆头,既是否定了刚刚晋风不怀好意的问话,也是想让自己赶紧从之前的状态中挣出来。“为什么停下了?”她有些疑惑地问。 “喂!这都中午了,我连讲加示范,整整地累了一个上午,也该让我休息一下了。”晋风一脸委屈,好像余南南是个逼他一直干活的黑心老板一般。 听到了晋风的话,余南南这才反应过来,日头已经到了头顶--确实是中午了,晋风也确实是尽职尽责地给她讲了一整个上午。她赶紧堆上笑脸: “师父辛苦了!” 余南南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而已,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好处,晋风却无比地受用,心里也舒坦的不得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午你再休息一下,不要累着了。”晋风心里痛快,说话也就不明里暗里地要把余南南气炸毛了,一反常态地温和许多,倒真有几分师父的样子。 可是听了晋风的嘱咐,余南南的脸上反而是浮现出奇怪的神色:“晋风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不是中暑了吧?” 晋风瞬间黑脸:这个小丫头,刚刚还一口一个师父,现在倒又叫起他的名字来了! 余南南回到寝舍以后,桌上的食盒里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她吃过以后,就按着自己的习惯准备午睡。但是前几天她晕迷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现在沾着床心里就觉得厌烦;再加上赵太医给她开的药确实有效,她现在烧已经退了,身子也不倦怠了,现在半分睡意都没有。 既然睡不着,余南南干脆不躺着浪费时间了。她一个骨碌坐起来,开始盘算起来: 虽然自己现在依然不通武艺,但是骑马和射箭已经好歹算是入门了。而且晋风这个“师父”,虽然算是强行认她做的徒弟,而且有时候戏弄她的样子一点为人师表都没有,但教起东西来,竟然是出人意料的靠谱!看起来,目前在学院里,自己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了······ 但是现在,横在自己眼前的,还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钱。 余南南倒没有很需要钱,毕竟在学院里吃住都不要钱,而且学院还给了制服,现在她连衣服都不用担心了。可是余家不行啊!余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不能再下地干活。从前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是余爷爷去卖余南南还有小拓种的农作物,再加上余南南有时候还会参加擂台赛,得了名次以后还有不少奖金。 可是现在!自己走了,家里的农活少了一大半的劳动力,也再没有赢得擂台赛来的奖金。本来自己走的时候家里的钱就不多了,现在钱只会越来越少。自己是吃穿不愁了,余爷爷和小拓怎么办? 余南南现在没有时间去打零工,哪怕就是有时间,去食肆刷盘子或者打扫卫生之类的这些工作,也不会让她在短时间内就积累起可以保障余家人生活的钱财。 要不利用自己先进的经济学知识,去干点投机倒把的营生?这样获利一定不少,但是牵扯到的精力很多,而且万一在这个异世界,碰到自己不熟悉的江湖规则,她恐怕就危险了。 余南南越想越没有思路,越想不出法子就越烦躁,索性不再去钻牛角尖。听绣绣说,之前在她晕迷的时候,有一个医女一直照顾她,自己醒了以后还没有跟人家道过谢呢! 带点什么做谢礼比较好呢?余南南翻箱倒柜,结果很悲催的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没有什么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连块好看点的手帕都没有,更不用说其他的东西已经被自己用到半旧了。 余南南的视线落到了箱子深处,挂在手机上的那个海绵宝宝挂坠上。这个小小的坠子,可能是唯一一个自己拥有的比较女性化的东西了。可是······ 余南南坚决地合上了箱子,不可能,这个海绵宝宝是自己与原来世界唯一的维系,她绝对不会把它送人的! 那用什么做谢礼比较好呢?余南南的眼睛再次开始在房间里打起转来,视线落到了桌子上······ 有了!那些胭脂水粉!反正自己也用不到,倒不如给另外一个女孩子,让她变得美美香香的。一举两得!搞定! 第三十三章 发现商机! 可是到了绣绣的住处,余南南却失望了。绣绣告诉她,这个姐姐不是一直留在麓山学院的医女,只是偶然来麓山学院,又遇见了病弱的余南南罢了。现在,她已经走了。 余南南听完绣绣的话,瞅了一眼手中用白纸包好的胭脂水粉,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我还没来得及跟她道谢呢。” “不过······秦姨可能知道那个姐姐去了那里,或者这个姐姐以后还可能去找秦姨,因为这些都是秦姨告诉我的。”绣绣看到余南南脸上明显的黯然,小脑瓜赶紧动了动,然后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秦姨?她是你们的主管吗?”余南南问道。 “嗯!”绣绣用力点头。 “太好了!那拜托你帮我把这些东西给她,就说以后如果再见到这个姐姐,就替我转交给她,谢谢她这些天照顾我。还有还有,绣绣你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有喜欢的就拿两样。” “我也有吗?”绣绣惊喜得大眼睛都在闪闪发光。“那······我拿这个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挑出了其中最小的一罐,却如获至宝一般捧在胸口。 绣绣刚刚把余南南的谢礼收好,就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该去干活了!去晚了又该挨骂了!” 然后她抱歉地对余南南说:“南南姐我要去干活了,就不能陪你玩了。我不锁门,你可以呆在我的屋里,没关系的。” 余南南却有另外的主意:“绣绣,你带我去厨房看看行不行?”如果有机会在厨房找个活计,也比现在什么收入都没有好啊! “好啊!”绣绣一口答应,因为又多了与余南南相处的时间而眉开眼笑。 “吱呀--”绣绣推开了厨房的门,余南南好奇地紧随其后。厨房的布局跟余爷爷家的不一样。余家的柴房和厨房算是一体,但是麓山学院的柴房却在厨房门外。 尽管如此,厨房依旧不小,里面有三四个巨大的灶台,靠近门口的地方放着食材--大袋大袋的蔬菜,墙上挂着铲子还有铁勺子,洗理台上摆着菜刀和厚重的圆案板。左墙角一个高大的橱子,透过纱窗可以看到大摞大摞的盘碗还有大筒的红漆木筷,另一角的大缸旁边有洗菜刷碗的木盆。 “这里很好啊。”余南南由衷地赞叹。这个厨房很干净,而且用具一应俱全,在这里工作,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可是,总觉得作为厨房,这里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余南南都顾不得跟绣绣说话,再次扫视厨房,想把这个缺少的东西找出来。 灶台、锅、碗、瓢、盆、水缸、刀具、蔬菜······调料呢?为什么没有调料? 余南南确认了整个厨房都没有任何调料的踪迹以后,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她还是先向绣绣确认道:“绣绣,这里怎么没有调料啊?” 绣绣随意地扫了一眼灶台,然后答道:“大概是之前用光了还没有拿出来新的吧?” 听到绣绣的话,余南南原本兴奋地悬起来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是啊,一个世界怎么可能没有调料······ 绣绣小步跑到了一个低矮的柜子前蹲下,拉开柜门,小心翼翼地舀出了半碗雪白的盐,又把手探进深处,抓出一串红彤彤的辣椒。然后,她合上了柜门,把两样东西放到灶台旁边方便拿的地方以后,就对着一堆土豆下了手。 绣绣把有她一半高的袋子推倒,袋口正好落在了木盆里。然后绣绣抓起袋子底部的两角,用力一掀!一大袋子土豆争先恐后地滚到了木盆中。绣绣得意地拍拍手,用小盆子去另一端的水缸里舀起水来。 “绣绣,”余南南愣愣地看着绣绣熟练的动作,不可置信地问,“你们的调料,只有这两种吗?” 绣绣正端着满满当当的一盆水,一步一步极为谨慎地朝着大木盆挪去。听到了余南南的话,她抬起头来望向余南南,好像不太明白她的话。这一走神,绣绣手上就歪了歪,小半盆水立刻泼了出去,打湿了她的袖子不说,连地面也弄的有些狼藉。 “我来我来。”余南南赶紧走上前去接下。这厨房也真是,怎么叫一个小女孩干这么重的活! “是啊,只有三种调料,盐、糖、还有红辣椒。”绣绣指指柜子,示意糖罐就在里面,“可是除了这三种调料,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用了呀。”她依然对余南南刚刚的话云里雾里。 绣绣手中的盆子被余南南接过以后,赶紧抬手用袖管擦了擦汗。刚刚她的动作虽然熟练,这样的工作量对于她这样的小女孩来说,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没有酱油?”对绣绣来说过于沉重的木盆,余南南对付起来却是轻而易举。她把小盆里的水倒到了大盆里,一边追问着。 “南南姐你是说······油吗?油在那里。”绣绣缓过了气,指指灶台旁的油瓮。 “不不不,是酱油。”余南南直勾勾地盯着绣绣,手上的力道简直是想把木盆捏破。 “什么叫······酱油?”绣绣看着眼神直直的余南南,听着她不知所以的问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南南姐怎么看上去这么奇怪? “你知道醋吗?”余南南没有理会绣绣的问题,自顾自地的接着问道。 绣绣茫然地摇摇头,醋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 “腐乳呢?料酒呢?豆瓣酱、甜面酱、肉酱?这些有没有听说过?”余南南心里像是烧了一锅沸水,热热的,带着不断爆破的气泡。 “不知道······”绣绣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耶!”余南南丢下手中的木盆,一把抱住绣绣,她激动得手都有一些发抖!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这个发现真是太重要了!一个产品要想大卖,除了保证它的独特性,还有一个就是对人们的吸引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个世界里没有调料。 但是调料所营造出来的美妙的味道,一定是每个人都追求的!就像马儿会选择最肥美的牧草,猿猴会采摘最甘甜的果实,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有了这个规律,调料的市场就是巨大的!作调料生意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且,这是一个完全空白的市场!之前没有任何的调料,虽然可能已经有人开始着手研究制作调料了,但是他们自己漫无目的的摸索,怎么比得上余南南上一世自己在家制作过无数调料,而积累下的经验呢? 要发财了要发财了,尽管上一世经手过大量的金钱,也享受过最优渥的生活,余南南还是控制不住地大笑!不用担心余爷爷还有小拓吃不上饭了! 第三十四章 醋意 余南南忙活了一下午再加上一晚上,整理了上一世自己在家做过的各种调料,还详细地列出了自己制作过程层中需要的东西。虽然一身疲倦,但是她的心里却极为充实。 一觉之后,余南南神清气爽地起床,先前病弱时的倦怠和酸痛感一扫而空,例假也已经停下来了。身体好了、挣钱也有了门路,余南南直想大笑三声! 吃过早饭以后,余南南先去马厩,红枣的蹬子果然已经换好了。见到她来,红枣激动地腾起前身,不断地打着响鼻,尾巴拍打的频率也快了许多。 几天都没见红枣了,余南南都有点期待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更不必说红枣这种本来就是与速度为伍的生物。于是她牵上了红枣,一路走到后山的空地。趁着晋风还没有来,余南南自己爬上马背,试探着骑了起来。 红枣走出马厩的那一刻就耐不住了,激动地小步扯着余南南跑着,但是真当余南南爬上马背的时候,它却安稳了下来,步子又小又稳,迈得极为扎实。 余南南心里本来还有惧意,但是看到红枣这么通人性,心里就放松了不少。她奖赏地亲吻了红枣修长的脖颈,红枣既享受又得意地打了个响鼻。 就这样跑了一小会,虽然也令人惬意,但是余南南心里不由地想起来之前和晋风在马背上纵情驰骋的感觉,那么畅快淋漓。这样想着想着,她竟然被自己勾得心里痒痒起来! “红枣红枣我们稍快一些好不好?”她按着之前晋风教的,轻轻夹紧马腹催它提速,同时还像跟一个任性的小孩讨价还价一般,轻声跟它商量着。 红枣大概是听懂了她的话,因为余南南说道“快一些”的时候,它兴奋地嘶鸣了一声,步子果然也快了许多。两侧迷人的景物开始模糊成花影,余南南的耳边也听到了风的呼啸。 这次晋风没有坐在余南南的身后,她不敢闭上眼睛,但是红枣其实一点都不需要她操心。虽然风驰电掣,它依然很稳,余南南要做的就是给它指引一下方向而已。 红枣逐渐提着速,余南南耳畔的风声、她有些急促的心跳还有红枣嗒嗒的马蹄声,都越发清晰。迎面而来的劲风打在余南南的脸上,微微有些刺痛,但是却让她愈发兴奋起来。 路边高耸挺拔的碧树、坚硬的磐石甚至醉人的花香,都被疾驰的红枣甩在了身后!余南南甚至有这种感觉,她的所有烦恼,都被疾速的红枣甩开了! “啊!!!”就像登山者站在山巅,望着脚下被征服的群峰时,会有一种豪情油然而生一样,余南南心里也积累起来一阵快意,她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晋风和魏青刚好来到了空地上,没看到余南南的人。远处的树林里倒是传来了她克制不住的呼喊,还惊起了一群飞鸟。 “幼稚!”魏青忍不住撇撇嘴,语气与他之前的相比却不再是完全的排斥,而是和缓了许多。 晋风的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他将手指放在嘴边,发出了一声人耳听不到的悠长马哨,想要把红枣召回来。可是余南南的大笑声却越来越远,惊得更远处的鸟也纷纷从栖身的树丛中飞了出来,不满地对着这个入侵者哇哇大叫。 “怎么了这是?那马不认你这个主人了?”魏青幸灾乐祸地问晋风。 听到魏青的话,晋风脸上黑了一黑,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看来这丫头已经跟红枣混熟了,还敢自己骑得这么快,胆子倒是不小。”说着,他望向魏青,“让她尽尽兴,我们先等等吧。” 魏青有些不乐意地撇撇嘴,但还是安静地坐了下来,等待着余南南的到来。 过了没多久,疾速的马蹄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而这“嗒嗒”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吁--”果然,下个瞬间,余南南骑着红枣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她嘴里吆喝着勒紧了缰绳,红枣应声便飞快地减速,但是因为速度太快,它的前蹄猛地高高抬起来! 晋风眉头一凛,刚想冲上去接一下可能会受到惊吓的余南南。却看见余南南稳稳当当地抓着缰绳,虽然身子也有往后倾斜去,但是依然牢牢地呆在马背上。 减速以后,红枣小跑着停了下来。余南南利落地翻身下马,先是亲昵地吻了吻红枣的颈项,任着红枣撒娇般地冲自己喷出热气,这才转过身来,挥着手,朝着魏青和晋风走去。 因为红枣的疾速,余南南的头发微微有些松散,凌乱的碎发撒在额间,却给她的清秀之上添了一分英气。她的脸因为运动和兴奋而变得通红,眼睛也晶亮晶亮的,像是夜空里闪耀的星子一般。晋风看着这样的她挥着手朝着自己走过来,竟一时挪不开眼睛。 “想什么呢?”很快,余南南就来到了他们身边。这么近的距离下,她莫名地感觉晋风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都要让她起鸡皮疙瘩了。 晋风迅速从失神中恢复回来,看到自己竟然盯着余南南发起了愣,他有些奇怪。但是他迅速找出了掩饰的方法,拉长声音说:“我在想,看来你瘦了一些,这次竟然没有再把马镫踩断,有进步。” 余南南的心情原本还欢腾着,让晋风一句话就把她拉下了天堂。可是她偏偏又没有话来反驳他,只能自己暗暗地在心里骂晋风混蛋。 “确实是瘦了,之前你有生病是吧?好点了没有?”魏青不知道他们说的“踩断脚蹬子”是个什么意思,但他端详着余南南的脸,比之前的确是凹进去了不少,看来这次生病让她受了不少罪。 “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余南南对魏青微笑道。她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之前魏青对她的敌意她只是不在意,不是察觉不出来。而且魏青的关切让她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因为他算是除了绣绣以外,第一个主动关心她的人了。 晋风看着余南南如花的笑靥,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是他给余南南找来的赵太医,也是他派崔盈贞照顾的她,他还为了她特意去讨了给女人吃的药。现在她倒感谢起魏青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心里酸涩涩的,晋风其实也明白,他为余南南做的一切她都不知道。而自己也不想让她知道,因为他的心里,就是莫名地不想让余南南知道他的身份。 第三十五章 晋风你抽什么风?! “行了,我们开始吧。”晋风硬梆梆地丢下这句话,便催着余南南到一边坐下,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她和魏青隔了开来。 “看好了。”待余南南坐好以后,晋风补充了一句,就和魏青两个人在空地上一人一侧站定。 “什么时候开始?”魏青懒洋洋地站着,随口问了一下。 “现在。”晋风脸上挂着笑,却是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下一个瞬间,晋风暴起!右脚蹬地,身子刹那间向魏青冲去,拳头似乎带着万钧之力,重重地朝着魏青砸了下去! 其实晋风的招式并没有多复杂,只是简单的前冲出拳而已。但不简单的,是他瞬起发难的速度。太快了!余南南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魏青看得也许会更分明一点,但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晋风会上来就用这么暴力的速度。他之前还吊儿郎当地站着,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做出反攻的招式了,只能狼狈地连连后退,这才堪堪躲过晋风的攻击。 晋风的拳头擦着魏青的脸过去,余南南惊得顾不上尖叫,只一把捂住了嘴巴。 上一刻魏青刚刚闪开,还没有适应打斗的节奏,更没有准备好应对晋风发泄般暴风骤雨的攻击。但晋风显然没有考虑这两点,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下一次的攻击一刻都没有耽误! 魏青狠狠地蹬地后撤,这才躲过了晋风,但是身上脸上也已经挨了几下。他这才意识到晋风是动了真格,使出全身功夫全神贯注地应对晋风的每一次攻击。 眼!喉!腹部!余南南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人缠斗在一起,只能勉强分辨出他们攻向对方的,都是最致命的部位,而细节余南南只觉得眼花缭乱,丝毫分辨不出。 他们手里都没有武器,一来一回都是直接的肉体碰撞。这种声音不断传来,余南南听着都觉得肉痛。 两个人越战越离谱,时不时的就接着树木躲闪,甩出石块攻击。余南南正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两个人的招式,但还没等她成功,魏青扫起的一块不小的石头有些失了准头,直冲冲朝着她飞去! 余南南只看到眼前一花,身子却来不及反应,只能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石块砸到自己身上。但是等了许久,石块还迟迟没有落下来。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晋风替她拦下了石块。 “谢谢。”余南南惊魂未定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都显得有些干涩沙哑。 “不客气。”晋风眼睛亮了亮,勾起了嘴角,脸上的表情柔化了一些。 “晋风你他妈抽什么风!?”魏青却丝毫没有感受出晋风的好心情,反而是像个炮仗一般骤然爆炸,恶狠狠地骂着。 “你退步了。”晋风慢悠悠地说。 “你!”魏青让晋风的话噎住了,一时竟然也忘了接着指责他之前疯了一般的行为。 “看清楚了吗?”晋风看到魏青有苦说不出,只能生闷气的样子,笑盈盈地转向了余南南。 “······没有。”余南南茫然地摇了摇头。她真的很努力地想要看清楚他们之间一来一回的招式,可是他们在她眼里,就是一堆模糊的重影啊! “没看清楚?那我们慢慢试试。”晋风好脾气地应道。但是当他望向魏青的时候,语气就没有这么好了:“再来一次。” “好啊。”魏青阴恻恻地答应着,然后像上一次晋风做的一样,骤然发难! 可是两个人并没有像刚才一样打得不分你我,因为晋风并没有像魏青一样仓促地躲闪,而是极为精准地一把扣住了魏青的手腕,向外一错,再借着势将他一转--电光火石之间,魏青已经被他反剪了双手。 “都说你退步了。”晋风脸上的笑意更深,手在余南南看不到的角度,暗暗加重了握住魏青手腕的力度,还悄悄地朝反着手臂关节运动的方向将他的手臂按了按。 余南南看不到这些,魏青可是体会的明明白白!冷汗一下从额头上落下来,尽管他被晋风这个无赖气得不行,也不得不咬着牙“示弱”:“是,等我练一练,一定打死你这个混蛋!” “你也知道现在跟我动手不行。”晋风笑笑,松开了对魏青的钳制。魏青气岔地自己揉着手腕。 “刚刚看清楚了吗?”晋风扭头问呆愣愣地站在一旁的余南南。 “看清楚了。”余南南回过神来,赶紧点头。通过刚才两人结果迥异的打斗,她已经看出来了,晋风和魏青的实力都不弱,但是晋风明显要更胜一筹。 “如果是你,你怎么做?”晋风轻声问余南南。 “······”余南南在看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但是她依然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说道:“我要给你描述一下吗?” “不用,做给我看就好。”晋风笑着摇摇头。描述?全是动作要怎么描述呢?他说完了话,便示意余南南对他出招,就用刚刚魏青对付他的招式。 禽兽啊!魏青在一边暗想,自己也算卓有天赋,而且已经习武多少年了,跟晋风交手还是处于下风,最好最好的结果也是晋风让他几招,两人战个平手。他要是对付余南南,还不把这个小姑娘打哭了? 但现实与魏青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余南南出手倒是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冲着晋风就出拳了。看了刚刚自己的惨状,还能这么坚决地对晋风出招,魏青不由得咋舌:这小丫头胆子真的不小! 晋风面对着余南南的拳头,依然是像刚刚一样,伸手抓向她的手腕,只是速度变缓了,力度也没有刚才的那般霸道。 余南南显然对此早有准备,在晋风抓住她的手腕之前,她猛地借着势将拳头一收,身子微转,顺着那股冲劲,抬腿侧踢! “好!”余南南当然没有踢上晋风,因为他的速度比她更快!在余南南的腿接触到他时,他的手的运动轨迹陡然一变,格挡在了两人之间,也卸下了余南南的力道。 魏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确实余南南做的是最基本的格斗技巧,但是对于一个初次接触武功的人来说,面对着晋风的防守,她的意图和再一次的攻势都极其的精准且正确。这是非常难得的! 余南南完全没有察觉到刚刚自己展露的习武天赋,她顺着晋风的力道收起腿,眉头微微蹙起。心里也默默哀叹着,自己的进攻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拦下了。 晋风显然是与魏青一样的看法,他有些吃惊地望向余南南:“你的反应······还不错!” “你怎么想到会用这一招?昨天我只是稍稍给你示范了一下,连练习都没有让你练习。这些格斗的技巧,你就都记下了?”晋风摸摸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 “昨天虽然没有练习······”余南南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自己的反应,她奇怪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但是你有让我去体会这些动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看着你,好像我的大脑里就有了这些动作的记忆,到了该用的时候,就很熟练地做出来了。” 其实余南南心里对这种现象的原因,也有了自己的猜测:之前的“余南南”就是位难得的武功天才,并且也修习过很久的武艺,这些技巧应该早就储存在了她的大脑和身体里。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做出正确的反应,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分析了所有自己掌握的技巧和可能的应对方法。而她,只是选择了最有效的那一种。 “做得很好。”破天荒地,晋风又表扬了余南南一次,“那我们再看看这一招。来。”他朝魏青招招手。 “合着我成你们的人肉沙袋了······”魏青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走了上去,做着晋风用来给余南南示范的道具。 余南南在一旁暗自奇怪着:看样子,魏青也和晋风一样,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这样的人,脾气必然是不会小。那么既然他不情不愿的,怎么还不一走了之,而是依然任劳任怨地留下了呢?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思路,新一轮的示范又开始了,余南南赶紧收起了四处乱跑的心思,凝神看了起来。 晋风接下来的动作比之前轻柔了不少,不知道是顾及着心里窝火又憋屈的魏青,还是纯粹觉得这样的话,余南南看起来会更加清晰一些,还是两种目的都有。 总之,接下来的示范非常顺利,被当作靶子的魏青很是配合,余南南对这些动作做出的反击,也都让晋风非常满意。就在这种状态下,时间像流沙一样飞快地流走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停!”在不知第几次拦下余南南的攻势以后,晋风喊了停,“休息一下,去吃点东西吧。” 余南南活动了一下已经微微有些酸痛的四肢关节,就走向不远处的树墩子,把食盒放到膝盖上,轻轻地打开了盖子。 食盒里今天中午的午饭是手撕鸡肉和凉拌的西红柿,饭菜依然非常爽口,但是现在余南南有心,已经观察而且尝了出来--这些菜里,除了最为简单的盐,没有其他的调料! 一想到这里,余南南就想到了自己调料事业大获全胜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吃个饭都能笑成这样,真是不稳重。”魏青也坐了下来,看着傻笑不止的余南南摇摇头。 “嘿嘿嘿!”余南南心里像是洒了蜜一样,越想越觉得甜丝丝的,魏青这一说,原本埋在心里的喜悦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她就克制不住地笑了出来,笑到连端着碗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赶紧吃饭,一会笑岔气了肚子疼。”晋风也坐在了一旁,明明是想做出严厉的样子,但是看着余南南的笑靥,他的语气不由得软了许多,倒像是宠溺一般。 第三十六章 要去山会啦(一) 接下来的日子就简单了许多,余南南每天的日程就是去林间的空地,听着晋风的指导练习箭术或者武功的招式,不知不觉已经学习了不少。 有时候下午他们会骑骑马,晋风也会指点她的骑术。余南南的天资,晋风的指导,再加上红枣的温顺且极通人性,余南南的骑术突飞猛进。 箭术、骑术和武功不再是余南南担心的东西,那么,她就要将制作调料的事情正式提上日程了。毕竟,余家留下的钱只有一点点,撑不了多久的。 这天下午,余南南结束了一天的练功,一身疲倦地回到了寝舍。绣绣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给她打扫完了卫生,但是却没有离开,就呆在余南南的屋子里等着她。以前,两个人说一会话她才会才走。 今天的绣绣格外兴奋,余南南刚一进门她就小炮弹一样蹿到了她的怀里。 “哎哎,先别动我,一身汗味呢。”余南南急忙把绣绣推开。人家一个冰雕玉琢、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别再因为抱自己抱的也成了一身臭汗。 绣绣乖巧地退了两步,热情却没有丝毫地减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热切地望向余南南:“南南姐我们去逛山会好不好?” “山会?山会是什么?”余南南疑惑地反问。 “山会就是······就是一个很大的集市。一个月只有一次,卖很多衣服、很好闻的香粉、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会有很多人去,而且东西也很便宜!”绣绣努力地给余南南描绘着山会的美好。 听了绣绣的描述,余南南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所谓的山会,就是上一世的赶大集嘛!当然规模可能比一般的集市大一些。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作调料需要的东西,一定都能找到! “太好了!我要去!什么时候?”余南南正愁着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把作调料必需的东西搞全呢,解决的方法就自己送上门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后天。”绣绣脱口而出,显然是对这个山会期待已久了。 “好,我一定去。” 答应了绣绣要去山会,那么那一天就不能去找晋风练功了,还是要提前给他打个招呼。于是,第二天练功结束以后,余南南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晋风。 “山会?山会是什么?”还没等晋风表态,魏青首先疑惑地问了出来。 “你怎么会不知道山会是什么?”余南南扭头看向不解地反问道。她是个穿越过来不到一个月的灵魂,不知道山会说的过去;魏青可是在这个世界长大的呀,他怎么会不知道山会? “这······”魏青一时语塞。其实原因很简单,魏青和晋风都是皇室宗族,吃穿用度的都是进贡来的最好的东西,平时也根本看不上、用不上像山会这种集市里卖的东西,更没有机会花钱。所以山会这种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陌生。 可是晋风威胁的眼神刀子一样的从余南南背后射向魏青,余南南歪着头追问地看着他,所以他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来。 “不行,还要训练。”晋风对说不出话来的魏青无比无奈,只好开口打破僵局。虽然他的本意是想让余南南出去玩玩的,但是现在只有拒绝她才能迅速地转移话题。 “啊······”余南南因为期待而闪闪发光的眸子刹时黯淡了下来,“那,就放我出去两个时辰好不好?不不不,一个时辰就行!”可是她又不死心,于是接着眼巴巴地跟晋风讨价还价。 “哈哈哈。”晋风忽然笑出声来,“不用这么可怜兮兮的,你当然可以去,去一天都行。” “真的?!”余南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没事就给她添堵的臭师父,竟然这么爽快的就放行了? “当然。”晋风肯定地点点头,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纯良微笑。 “太好了!”余南南激动地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摩擦着,活像看到了坚果的小松鼠。 “不过······”晋风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余南南雀跃的心咯噔一声悬了起来,“你得让我高兴高兴。” “什么高兴?怎么高兴?”余南南不懂,高兴?这是什么要求?一时间她也语无伦次起来。 “啧!”晋风一幅很苦恼的样子,“也是,你说你既没钱又没貌的,怎么让我高兴呢······” 他的音调缓缓上扬,连带着余南南的心也升到了嗓子眼。 “你求求我,然后说点好听的,我就放你去逛山会。”晋风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漆黑的眼睛里,开始闪烁起了不怀好意的光。 “······”余南南气到手都在发抖:晋风这提的是什么让她丧权辱国的破要求,她只是想出去逛一天,又不是想摘星星,怎么这么麻烦?! “你可以先酝酿一下情绪。”晋风丝毫不在意余南南涨到通红的脸,还有她可以杀人的眼神,依然维持着温和优雅的笑容。 “我说余南南你至于吗?啊?他晋风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出去逛逛还要请示他?”余南南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倒是魏青首先坐不住了,打抱不平起来。 余南南惊讶地扭头看向魏青,晋风玩味的眼神也扫了魏青一眼,随即落回了余南南的身上。他倒是很好奇,他的小余儿会说什么。 “反正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几天就赛马会了,赛马会结束以后就会开课,你跟着晋风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了,还跟他歪叽什么?”魏青诱惑一般地把一条条的理由摆在余南南面前,像是告诉她: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跟晋风撕破脸,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听着魏青的话,晋风的眼神冷了下来,手也不由自主地用力收紧。他的眼睛死死地定在余南南的脸上,专注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我只是觉得晋风是个很好的师父。他用心地教我,我也该好好尊重他才是。”余南南轻声但是极为坚决地说。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虽说晋风是自己糊糊涂涂认的师父,但是这数日来,他真的是在认真负责地教自己。虽然余南南对他不可能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种程度,但是他在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师长的威严;而她,也是真的把他当老师去看待的。 所以,她不是不敢直接跑出去玩,也不是不知道这种所谓的“师徒”关系会持续多久,只是她真的把晋风当成了老师去尊敬。 第三十七章 要去山会啦(二) 余南南低下了头,所以没有看到晋风脸上忍不住的笑意,那是真正内心愉悦了才会有的笑。对他来说,余南南刚才的话带给他的愉悦,要胜过父皇母后的爱怜赞赏、仆从手下的奉承追捧、还有其他女人的甜言蜜语这些所有的总和。 当然,余南南没有看到晋风的笑脸,他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抬手抚了抚额头。当他放下手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师父······我求求你好不好,让我出去逛一天吧,我以后一定好好练习!”余南南终于不再像鸵鸟一样低埋着头,而是努力地直视晋风,声音软软地恳求道。 她终究还是脸皮薄的。话虽然说出来了,而且还是面对着晋风说的。可是,随着她说完这些句子,迷人的红晕在她的脸上晕开,从面庞一直蔓延到脖颈。这不是像之前一样是有些气愤的脸红,而是真正羞涩的表现。 说完这些句子,余南南不自觉地捉住了撒在胸前的一束散发,无意识地抚弄着,嘴唇也抿了起来,眼睛更是直直地望向晋风。 晋风的表情确实非常的怪异。他的嘴角翘了上去,又被他自己狠狠地压下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乍一看像是他脸上的肉在抽搐,但细看的话,好像是他在努力地忍住笑。 “行,出去玩玩吧!”晋风冷静了下来,终于松口了。 “耶!太好了!”余南南真的是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她有机会去买作调料的用具了!大概是让天真烂漫的绣绣感染了,她竟然也激动得两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晋风。 晋风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举动,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但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大掌悄悄地伸了过去,同样环住了余南南,把她悄无声息地,又往自己的怀里送了几分。 “太好了······”余南南猛地意识到自己是高兴过了头,急忙松开双手,呢喃着往后退。晋风这次反应很快,在余南南感受到自己对她的禁锢以前就迅速放开手,两个手臂好像投降一样举起来,一幅余南南强行拥抱自己的委屈样子。 不过他倒是格外好奇,仅仅是同意余南南出去她就高兴成这样,要是真的去了山会她又会成什么样子?不行,要找个借口跟她一起去。这倒也简单,毕竟这小丫头说话全是破绽和把柄······ “小余儿你先别高兴,刚刚你说,以后一定好好练习是吗?”晋风挑起眉毛,开口问道。 “真的!一定!绝对!”余南南宣示一般地举起右手,连着蹦出三个肯定词,生怕晋风不信她。 “呵呵呵······”晋风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不知为什么,明明他是在笑,余南南却觉得身上一阵寒意,连寒毛都立了起来。 “那小余儿你是告诉我,之前你都没有好好练习是吗?”果然,这样的笑声伴随的没有好事情。 “我!”余南南冷不丁地又被晋风噎住,“我是说,以后会更加努力地练习的······” “哦,这样啊,你是说,以前我尽心尽力地教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拿出全力来学是吗?”晋风的脸板了起来。 “我!你······”余南南愣了一会,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那你要怎么弥补这个过错呢······”晋风若有所思,“这样好了,后天的山会,我要跟你一起去!” “好啊······”余南南无精打采地应道。虽然她不知道晋风这种惩罚是出于什么意图,但是她还是不得不答应了。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余南南回到了寝舍。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绣绣没有在寝舍里等她,她甚至没有去她的寝舍,今天来打扫卫生送饭的,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您回来啦!”看到余南南进门,小女孩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 “这······绣绣不在吗?”余南南迅速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寝舍,没有绣绣的踪迹。 “绣绣她······她今天要去干别的活,我、我就替她来给您打扫卫生。”小女孩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言语上的恭敬好像是出于对余南南的敬畏、甚至害怕一般。这种恭敬与绣绣的崇拜截然不同;绣绣的崇拜天真烂漫,而这个小女孩的恭敬,竟然给了余南南谄媚的感觉。 余南南用力晃晃脑袋,把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晃出去:谄媚?怎么可能?!这个小姑娘也不过是绣绣的年纪,这种成人的迂腐情感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那,绣绣有没有说,明天的山会我们怎么办呢?”想到刚刚那些,余南南心里的戒备少了不少,也更加和颜悦色,生怕刚刚自己吓到了这个小姑娘。 “我、我不知道,不过明天的山会,绣绣应该去不了了。”小女孩说道,语气里有一丝微微的虚心。 “是吗?怎么回事?绣绣是不是生病了?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她吧。”说着,余南南抬腿就要往外走。 “不行不行!”小女孩一把扔下手中的抹布,冒冒失失地就拦住了余南南,“你不能过去!” “为什么?”余南南扫了一眼小女孩,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绣绣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小女孩会生怕自己去找她。 “其实、其实是秦姨交给她了一个活,所以我暂时来顶替她,”小女孩咽了一口口水,“活很多,你去会打扰绣绣的。绣绣就会受罚,我也会······” “这样啊,那我不去了。”小女孩的解释倒是没什么问题,绣绣平时的言语中,也是透露出了对这个秦姨的畏惧,看上去这个秦姨,是真的很严厉呢。 “那就好、那就好。”小女孩抚抚胸口,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余南南不觉得好笑,正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已经结束了打扫,逃也似的跑了。 这小姑娘是怎么了?绣绣急吼吼地跑掉是出于害羞,她怎么看上去像是见了鬼似的呢?余南南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有这么吓人吗? 第三十八章 挑衅 算了,个人有个人的性格。余南南这样想着,也就没有深究。她在桌边坐下,打开食盒。 唔,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做事确实不如绣绣仔细。以前,绣绣都会在食盒的隔层放上碳来保温,有水果的时候,也会单独拿出来放上冰块。而这个小姑娘送来的饭菜,没有丝毫的保温措施,现在已经半凉了。 吃完了饭,余南南去洗手,抬手扯毛巾的时候却抓了个空。她微微惊讶,抬头环视一圈才看到之前那个小姑娘把毛巾放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余南南想起来,之前自己也没有告诉绣绣自己任何的习惯,但是绣绣整理她房间的时候,就已经细心地按自己的习惯整理了。这样下来,虽然是换了个环境,但是余南南竟然丝毫感觉不出来陌生。 想到这种种,余南南不禁思念起绣绣这个细心又可爱的小女孩来。去不成山会了,她应该会很遗憾很伤心吧? 在去山会之前,余南南清算了下自己全部的家当,一共有四块碎银子,具体是什么价值她也不清楚,其余的就是三十多个铜钱了。不多,但是买材料的话,应该是够了。 余南南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晋风和魏青已经在等她了。三个人步行着就上了路。 山会就是个大型的集市,从麓山学院的门口就开始了,一路上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还夹杂着敲锣打鼓的欢腾声音。街边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衣服首饰的,有卖蔬菜水果的,有卖刀具碗筷的,还有捏面人、做泥塑的,还有卖糖糕饼之类的小吃的,热闹非凡。 小孩在街道边追逐打闹着,年轻的姑娘们叽叽喳喳地挑选着香粉、衣裳还有布料,老人唠唠叨叨地跟小贩讨价还价。 这是余南南来到梦泽大陆后,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有烟火气的场景,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不禁没有让她厌烦,反而是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欢喜,走起路也不由得蹦蹦跳跳起来。 晋风跟在她的身后,唇角也挂上了笑意。魏青却完全没有这种心情,只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躲闪着可能会蹭到他的人。 “老板,这个多少钱?”看了一会,余南南在一个首饰摊子前停了下来,指着一支做工精巧的铜簪子问道。 “哎!姑娘好眼力,这种卯丝技术,是今年工匠新研发出来的手艺,别家都没有呢!也不贵,三百文一支!” “哇!”余南南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这么贵,自己身上的铜钱也就只有三十多个。“那这一个呢?”她指了指另外一支簪子,这支簪子的造型是个小兔子,绣绣大概会喜欢。 “这个二百文。”便宜了一些,老板的热情也消退了不少。 “你喜欢这些东西?”看着余南南挑挑拣拣一幅很有兴趣的样子,晋风蹙起了眉头。余南南确实很开心,这很好。可是这些东西······未免太廉价了。不说他的母后、公主郡主、还有其他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们的穿戴,就是随便谁家里的丫鬟,戴的首饰也比这个好。 “嗯,你觉得好不好看?”余南南倒是没有听出来晋风的意思,她的注意力现在全在簪子上。 “不好看!”还没等晋风想出来如何开口,魏青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确实,以前连伺候他侍姬的丫鬟都是满头珠翠,他是绝对看不上这个簪子的。 “不好看?是买不起吧?”首饰摊的老板立刻火了,没了热情,冷笑着问道。 “额······”余南南在老板的质问下竟然犹豫了,二百文,这对她来说确实不少,也就是她想给绣绣买个小礼物,弥补一下她不能来山会的遗憾,要不自己是绝对不会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的。 “买不起?你说我买不起?”魏青也是火上了心头。他从小就是养尊处优,在父母宠爱、仆从敬畏下长大的,哪有人敢跟他说句重话,这刚出门,竟然就有人敢质疑他堂堂一国太子买不起东西?! “你看我买不买的起!”魏青从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张纸来,狠狠地呼到了老板的眼前。 “一张破纸而已,得意什么······”老板不屑地笑着,一把扯了过来。可是,他刚刚扫了一眼,两腿就软了下去,整个人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是?”余南南大惊失色,想上去把老板搀起来,老板却像是见了鬼一样拼命闪开她的手,还一把把那张纸,扔还给了余南南。 余南南讪讪地收回手,看着手里的这张所谓的“破纸”--银票,五千两。就这张纸,别说是一支小小的铜簪,就是老板这一整个摊子,甚至这半条街买下来也没什么问题吧。 拿着这张贵重到了极点的纸,余南南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也只能像是丢开烫手的火炭一样,把这张纸一把塞回魏青怀里。 “怎么?不够么?”魏青也是第一次买东西,吩咐了手下给他准备些钱,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这些钱具体的购买力,看着老板和余南南的反应,心里不禁一阵心虚。 “我看看。”晋风接过来,一眼看到银票上“伍仟两”这几个大字,脸上不觉得一黑。“魏青,我让你拿钱,没有让你拿这么多钱!” “他们是给了我几锭银子,但是那银子拿着那么沉,多不方便!我就没要,光拿了几张纸。”魏青委委屈屈地说。 余南南和老板都彻底惊呆了。因为方便······他就拿了面值五千两的银票?他这真不是要来把这条街买下来的?! “行了行了,赶紧收起来。”晋风把银票还给魏青,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老板。 “哎,哎,好。”老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接过银子,心里生怕自己是一不留神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我自己有钱!”余南南急忙说,然后很快,气势又弱了下去,“当然没有这么多钱了······” 其实二百文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所以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买这支簪子,还想着跟老板砍砍价。结果魏青这五千两掏出来,让她怎么说自己觉得二百文太贵了,老板便宜一些呢。现在晋风又付钱了,她怎么可能让晋风平白无故地花钱,可是二百文······对她来说真的太贵了啊! “喏,拿着吧。”晋风直接拿过簪子递给余南南,也没接老板找的铜板。 “给你钱啊。”余南南接过簪子放好,急忙从自己的小荷包了掏出最大的那锭碎银子递给晋风。 “行了,看你这可怜兮兮的,就收着吧。”晋风瞅一眼余南南瘪瘪的荷包,忍不住笑了起来,给她把那锭碎银子又塞了回去。 “那我以后还你。”余南南倒是较上劲了,她认真地说道。她不想白占晋风的便宜,可是现在手头实在是拮据。没关系,等她买好了材料,做出了大受欢迎的调料来,再把钱还给他就是。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走吧。”晋风摆摆手,倒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余南南无奈地跟上。魏青紧跟在他们身后,还研究着那张纸--这么一张小纸条,竟然值这么多钱? 第三十九章 天上掉下的合伙人 “还想买什么?衣服?胭脂?”晋风放缓了脚步,等着余南南赶上来,随口问道。 “不买了不买了。”余南南赶紧摇头,不说自己身上的钱根本买不了多少东西,就是晋风给她掏了钱,她也是要还的。要是这个不缺钱的主一路买买买,自己还债又要还到什么时候?! “真的,就买这个?”晋风有点不可思议。她能出来逛山会激动成那个样子,结果就买一支破簪子? “不买首饰衣服还有胭脂!”余南南赶紧加快脚步,想赶紧离开卖首饰衣服这些女人家东西的这块区域,直奔卖锅碗瓢盆这些东西的地方。 “你不买几件衣服?”魏青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余南南你好像都没怎么换过衣服。” “我有换衣服啊,每天都有。”余南南觉得有些难堪。确实,她每天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都是同一件,这只是因为麓山学院发的是几件一模一样的制服。可是她的衣服每天都有换洗的。 “那你一个女孩子,就穿那么几件衣服?”魏青不可置信地问道。 “魏青,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衣裳穿过一次就再也不穿了?”晋风开口打破僵局。他知道魏青没有恶意,说这样的话也只是单纯地觉得余南南应该有几件更漂亮的衣服,自己这样指责他有些偏颇了。 但是他眼见着余南南眼里兴奋的光芒缓缓熄灭,弯起的嘴角也僵硬了,但还是倔强地硬撑着维持得体的弧度,心里不由得一阵疼惜,只想着让余南南好受一些,至于魏青的感受,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魏青也噎住了。晋风又转向余南南:“别理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连买东西都不会,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余南南吐吐舌头,情绪好了不少。魏青在一边说不出话来,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理亏,就垂头丧气地不说话,闭着嘴跟上了两人。 “现在还想买什么?”晋风接着问道。 “额······我想去买一些,工具。”余南南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晋风和魏青对视一眼,都没有明白余南南的意思。工具?什么工具?再看余南南,一个劲的往卖首饰衣服这边的反方向走,冲着卖锅碗瓢盆的就去了。 真是奇怪,哪个小女孩不是聚在卖胭脂首饰的地方?而余南南去的方向,根本没有少女的踪迹,中老年的妇人倒是不少。 “你这是要买什么工具?”魏青好奇,但是生怕自己一说话又捅出什么篓子来。最后,晋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作调料的工具。”余南南倒也实诚,接着就告诉了他们。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调料?什么调料?”魏青更加摸不着头脑,晋风心里却基本明白了。但是他不敢显露出来,只能沉默着。 “做菜的时候调味的材料。”余南南耐心地解释着。 “是菜不合你的胃口吗?”晋风忍不住问。 “没有,我是做了要卖的!”一想到这个,余南南的眼睛又明亮起来。 “做什么?卖多少?怎么卖?”晋风倒是来了兴趣,他追问道。 “这些我不能告诉你。”没想到余南南一脸戒备,立刻噤声,一幅怀疑晋风想要刺探她的机密的样子。 “喂,别这么小气嘛。”晋风看着余南南警惕的样子,好像生怕有人抢她吃的的小猫,不由得笑了起来,“如果是个好生意,可不可以加我一个?” “加你一个干嘛?你又不缺钱。”余南南依然不信。这个大少爷的朋友拿着五千两银子都不当钱,他自己还能缺钱? “唉······”没想到晋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余南南和魏青都愣住了,“还不是因为我一直醉心习武,什么生意都没有搞成,结果我父母嫌我没有本事。” “这样啊······”余南南望向晋风的目光不由地带上了一份同情。 “所以带我一个吧。”晋风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他不知道余南南想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但是莫名地,他就是想在余南南的生活里掺一脚。 “那······那我要是赔了怎么办?你父母不是会更嫌你没本事了?”余南南抓抓头发,迟疑地问道。 “哦,如果赔了算魏青的。”晋风正色道。 “什么?!”魏青很无辜地被拉了进来。 “真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余南南还是不敢相信,这还做生意呢,就听自己说了几句话就决定加入,哪有这么好的事。要么,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中了她;要么,就是晋风真的没什么经商的天赋······ “这还有假?!给你钱!”晋风把腰间的荷包接下来,一把抓过余南南的手,重重地放到了她的手上。晋风的手一松开,余南南的手立刻不受控制地下坠。她不由得一惊,逛个山会而已,他们到底带出来多少钱?! “那好吧,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先去把股份划分一下。”看上去晋风真的不像是开玩笑,于是余南南也重视起来。 “股份?”魏青疑惑地问。 “对啊,我们就是根据股份来划分利润的,当然如果能挣到钱的话······”余南南轻咳两声,“咳咳。现在我有······半两银子。你们有多少?” “你需要多少?”晋风反问。 “这些够不够?”魏青举起了之前那张银票。 “你你你赶紧把那张银票收起来,用不了那么多。”余南南赶紧离那张银票远一些,生怕要是离得近的话,自己一不小心把它弄坏了。真这样的话,恐怕卖了她她也赔不起。“起始的钱不用很多,十两就差不多够了。但是后面可能还要追加。” “这也太麻烦了,直接给你钱,你自己看着弄不行吗?”晋风问。 “喂,我很严肃的,你这么敷衍,怪不得你父母嫌你没本事······”余南南真的是很生气,晋风这么随便,他就不怕她把他的钱全都占为己有吗? “好好好,都听你的。”晋风赶紧表态。身后魏青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晋风暗暗咬牙,趁余南南不注意,给了他一脚。魏青笑不出来了。 第四十章 逛山会--疯狂采购 “那,给我十两银子。”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了,余南南也就不多废话,伸手要钱。 “给,你要买什么?”晋风问道。 “好多东西呢。开始了!”余南南掰掰指头,决定不一项一项告诉他们,直接开始疯狂的采购了。 半个时辰以后。 “我说,你一定要每个摊子都问一遍价格吗?”东西已经买了不少,晋风和魏青各抱着一大堆,跟在余南南身后。余南南怀里也是满满当当的,可是她还是挨个摊子看着质量、比着价格。对于这种自讨苦吃的行为,魏青表示非常不理解。 “当然了,我们的目标,就是买便宜又耐用的东西。”余南南拢了拢怀里的东西,得意地说。魏青无话可说,其实他宁愿出钱的。 “老板,这个怎么卖?”余南南看到了路边一个买蒸笼的摊子,便凑上去问道。 “一百二十文一个!” “便宜一点吧大叔,一百文,好不好?”余南南看这个蒸笼的质量很不错,就决定买下。但是肯定不会直接买的,而是要砍砍价。于是她甜甜地笑着望向老板。 “行啊,一百文拿去吧!不过姑娘我可告诉你啊,一百文我亏本啦!”老板倒是极为爽快,一口就同意了。也难怪,平时买这些东西的都是脾气有些坏的中年妇人,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嘴巴甜、长得有清秀的小姑娘,老板可不答应降价。 “谢谢老板!”余南南掏了钱,又夸了摊主几句,直把摊主逗得眉开眼笑,这才抱起蒸笼走了。 “小余儿,你一定要这样吗?”晋风忍不住问。 “我说了,这样才能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才能减小开支。”余南南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说,你一定要对那些陌生人笑吗?”还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好看······ “这是礼貌啊,而且这样的话,老板更容易给我们降价。像你们这样,”余南南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两个“搬运工”,一个因为自己竟然要干这种粗活,一个因为余南南对别人笑得这么灿烂、却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笑过,都是黑着脸。“老板才不理你们呢。别废话了,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我们只剩下黄豆了!” 等到再买完三大袋的黄豆,魏青彻底爆发了:“这些东西都是骡子搬的,为什么现在我们要自己搬?!” “因为我们没有骡子。”余南南耐心地指出问题所在。 “那就去买一头!” “不行!我们只有十两银子,没有钱买骡子的!”余南南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我自己出钱买!”魏青伸手掏钱,刚好旁边有一个卖牲畜的摊子,“这头驴多少钱?” 余南南无可奈何地站在一旁,求助一般看向晋风。晋风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稍安勿躁。 “哎,客官您看,这驴啊,牙口可好了······”一看有感兴趣的客户,老板立刻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就说多少钱。”魏青无奈地问。 “十二两,还给您加这个鞍子!”店家一看,这就是要立刻买的大客户啊!于是他立刻麻利地报了价。 “找钱!”魏青挑了一张面值最小的银票递了过去。 “好嘞!”店家迅速地用毛巾擦了擦手,准备伸手接钱。看到魏青递过来了一张纸,脸上不由地出现了疑惑;等到看清楚纸上的金额,这个店主就跟刚刚首饰铺的老板一样,腿也软了一软,幸亏是旁边有头驴让他撑了一撑,要么他也会摊在地上。 “几位客官您先稍等片刻啊!我我······”店老板语无伦次,扭头慌慌张张地往屋里去了,差点撞上马槽。没过多久,他就小跑着出来,捧着银票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一千两······客官,您这银票我们这小店找不开啊!”老板的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子迅速地冒出来,他赶紧用毛巾擦擦,又颤颤巍巍地把银票递回去,好像这是什么不详的东西一样。 “······”魏青愣愣地又把银票收了回来。怎么?钱多还花不出去了?没办法,他只好求助晋风:“赶紧的,借我十二两银子。” “我的钱给她了。”晋风指指余南南。 “那些钱刚才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不够十二两。”余南南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回望着看向她的魏青。 “要不客官,驴您先牵走,银子什么时候有空再送过来就行。”店老板连连欠身,生怕惹了这个随手就掏出一千两的银票的爷。 “没有付钱是不能拿别人的东西的。”余南南在一旁弱弱地说。 魏青狠狠地瞪着她,余南南依然无辜地看他。而晋风抱着东西在一旁看好戏。两人僵持了一会,最后魏青愤愤地收起银票,揽起了地上的东西:“不买就不买!不就是搬个东西嘛!本太······” 晋风重重地咳嗽一声。 “本少爷搬得动!”魏青赶紧改话,差点咬了舌头。 “我相信你,快走吧!”余南南笑眯眯的,搬着东西率先迈开脚步。 “······”魏青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余南南眼里的狡黠,可偏偏就是她这个调皮的样子,让他生不起气来。他暗暗叹口气,抱着东西跟上。 “晋风。”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走了一会,余南南忽然唤起了晋风。 “嗯?” “红枣多少钱?”余南南开口。刚刚她说魏青的话,也揭开了一个她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当时她要红枣的时候,没有给晋风一分钱。 “怎么?你想卖了它?”晋风怎么会不知道余南南心里想的什么,可是他刻意调侃着,回避这个话题。 “不是,我在想我欠你多少钱。”余南南不理会晋风的插科打诨,老老实实地回答。“红枣那么好,我才不卖呢······卖你也不卖红枣······” 最后一句话,余南南自认为声音很小了,但是晋风敏锐的听觉还是让他捕捉到了这句话。虽然知道这只是余南南孩子气的一句玩笑话,晋风还是暗暗咬了咬牙:合着他还比不上一匹马······ 魏青在一旁微微摇了摇头。红枣那能是用钱衡量的吗?邦国给九霄国进贡的马,只有皇室人员有资格骑。这是无价之宝不说,恐怕就是开个价格,也没有人敢买。但就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晋风第一次见面,就送给余南南这个小丫头了。 “红枣不是我的马。”晋风言简意赅,不是我的马,你欠我什么钱? “是你的马,它都听你的指令呢!”余南南争辩道。 “哈哈,现在已经不听了。”魏青想起来之前余南南骑着红枣跑远了,红枣理都不理晋风马哨召唤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晋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顺着魏青的话说:“现在已经不听我的话了。所以要是你要红枣,我就送给你;要是你要是不要的话,我也不会要一个不听我话的东西,扔掉饿死它算了。” 晋风对红枣一脸嫌弃,恨不得下一刻就丢掉它的表情,果然唬过了余南南。她立刻欢天喜地地说:“那就送给我了!你不准再想把它扔掉!” “好,是你的了,不扔。”晋风忍着笑回答。 “红枣可听话了,这么乖的马都要扔,是不是傻······”余南南再次小声呢喃道。晋风笑不出来了。片刻,他恶狠狠地想:总有一天,他要让余南南这个小丫头再也不敢这么不尊重自己! “阿嚏!”余南南平白无故地打了个大喷嚏,怀里的东西也抖了几抖,她赶紧抱稳。晋风心里暗笑。 第四十一章 划分股权(一) 余南南、晋风、还有魏青三个人走出去得并不远,所以没多一会,他们就回到了麓山学院。 “这些东西放到哪里去?”晋风问道。 “先放到我寝舍里去吧。”余南南提议道。她的提议不无道理,晋风还有魏青都没有作调料的经验,所以工具放在她那里,也方便自己在制作的过程中照应着。而且她院中的小屋里就有灶台,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的石磨,正好可以用。 把一堆的工具和材料在余南南寝舍旁边的小屋安放好,魏青掏出手帕擦擦头上的汗,长叹一口气:“可算是弄完了。” “等等,你们还不能走!”余南南一看两个人没事人一样就要走了,赶紧把他们拦下来。 “干嘛?”魏青无奈地问。他都牺牲了一上午,干了这辈子都没有干过的粗话,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想干什么?! “耐心一点,先等一等嘛。”余南南微笑着说,一边把他们引到了自己的寝舍。 一般来说,绣绣还有后来代替她的那个小姑娘都是下午来打扫卫生的。但是,余南南自己的卫生习惯一向很好,虽然现在只是上午,屋里依然整洁干净。 “还不错。”进屋以后,晋风环视了这个房间一圈,满意地微微点头。崔盈贞这项任务完成得很好,既不会让这间寝室看上去奢华到离谱得让人怀疑,又保证了住在里面的余南南绝对的舒适。她确实是用心了。 “你们坐。”余南南让他们在桌前坐下,自己却是忙着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晋风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魏青也接过了茶杯,但是却只看着里面的清水,迟迟不肯下嘴。把他的茶叶降了档次就算了,这清汤寡水的,也不是清晨积下的露、寒冬采下的雪,让他怎么喝的进去! 晋风瞟了他一眼,没有言语。不喝就不喝,他在太阳底下跑了一上午,肯定是渴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挑三拣四也没有多久了。 余南南给两人倒好了水,这才给自己倒上。她也是渴急了,一口气喝了半杯,惹得魏青一脸嫌弃:女人家的矜持和优雅,她倒是一点都没有。 “你找我们还有什么事?”魏青急冲冲地问,显然已经没有了多少耐心。 “分股权啊!”余南南理所应当地说,她从书桌上取了纸笔在桌子上铺开,认真地写了起来。 “今天一共花了七两银子,还剩三两。”余南南把剩下的钱取出来数好,飞快地记在了纸上,“这十两银子算是起始资金,剩下三两银子的话,大概还可以撑过去一个月。现在,”余南南抬头看向晋风和魏青,“这十两银子你们各占多少?” 魏青道:“算我一半。” “等等,这十两银子不都是我的吗?”晋风非常不爽地问道。 余南南耸耸肩,识相地没有说话,把矛盾留给他们自己解决。 魏青怒道:“你差这五两银子?诺,这个给你,现在能算我一半了吧?”说着,他把今天备受嫌弃的银票抽了一张,拍在晋风面前。 晋风无奈地把银票给魏青推回去,没有再争论,算是默认了魏青那五两银子的份额。 “等等,”余南南奇怪地问,“晋风是有他自己的原因才要加入的,魏青你又为什么要来呢?” “对啊魏青,你又为什么要来的?”晋风轻抚着下巴,极为感兴趣地帮腔。 “我!”魏青竟然一时回不过话来。他微微顿了一会,看着眼前好奇地看着他的两人,索性无赖道,“你们管我为什么,反正我就来了!” “好吧好吧,不问了不问了。”余南南感觉安抚炸了毛的魏青。虽然资金的话,看上去晋风一个人就搞得定,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那现在的话,一共十两银子,晋风你五两。” “是师父。”晋风纠正道。余南南没理他。 “魏青五两。我呢,负责提供技术还有生产。至于后面的售卖宣传······”余南南有些苦恼地咬住了嘴唇,“这个待定吧。所以按现在的分工来划分的话,你们两个人各占百分之三十五,我占百分之三十。” “你怎么占这么多?” “你怎么占这么少?” 余南南话音刚落,魏青和晋风的意见就提出来了。不同的是,魏青觉得余南南占股过多,而晋风觉得她占的太少了。 “额,技术其实也挺重要的,毕竟没有了我,你们再有钱也做不出东西来。”余南南弱弱地先跟魏青解释着,因为觉得她占股多比觉得她占股少要严重得多。 魏青似乎也认同了这个说法,他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余南南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在桌下,晋风的脚狠狠地碾着魏青的脚。 “至于你觉得我占股太少,”她又转向晋风,“你没有发现虽然我的技术很关键,但是你们出了所有的钱吗?所以,现在这个划分就是很合理的。怎么样?你们同意吗?” 余南南握住笔杆的手不觉得收紧,素白的手背上隐隐浮现出了青色的血管,紧张地等待着两个人的回答。 “没问题。”晋风点点头。 “好。”让余南南的心彻底放松下来的是,魏青也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股权划分。 “那就签字吧。”余南南刚才跟晋风还有魏青解释股权划分的时候,手上一直不停地在写着。现在两个人都同意了,她就将写好的合同放到了两人面前,眼睛亮亮地,期待地望着他们。 晋风接过笔,行云流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凌厉挺拔,余南南看着他的字,眼里不由得浮现出了欣赏。晋风看着余南南盯着他的名字,一脸钦佩,唇角也勾起了得意的弧度。 “魏青,还有你。”余南南又把合同转向魏青。魏青接过笔,却迟迟没有下笔。他愣愣地看着纸面上晋风苍劲的名字,嘴巴都惊讶地微微张开来。 虽然现在他们的身份是普通的麓山学院学生,可是他们两国太子的身份,是无论如何抹杀不了的!所以,两个人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有着极大的效力,在自己国家的影响力,仅次于皇上的圣旨!平日里,他们的字应该被用朱红的御墨、写在明黄的布绢上,见字如见人,看到字的臣民应该想见到他们本人一样跪拜!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要在这么一张破烂纸头上写字,写的还是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不同的两个国家的太子,如果这事让两个朝臣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赶紧的,名字都忘了怎么写了?”晋风见魏青迟迟不动笔,催促道。 魏青瞪他一眼,眼神里的情绪不言而喻。 晋风自然是读懂了魏青的眼神,但是他满不在乎地继续催促着,好像根本没把魏青的担忧放在眼里。 “好好好。”魏青让晋风气笑了,他一把抓过笔,龙飞凤舞地签好自己的名字。晋风这个混蛋,自从遇见余南南以后,越来越没有原则了!他到时要看看,他还能为这个小丫头,干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唔······”余南南接过了签完字的合同,看了两眼,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满意地收了起来。“现在没什么事了。等我做出来了就会给你们看的,然后我们再考虑考虑,怎么卖出去。” 第四十二章 下手做豆腐! 魏青和晋风离开以后,余南南开始着手准备制作工作。但是她现在要做的,并不是这个世界里没有的各种调味品,而是另一样这个世界没有、但是极受欢迎的食物--豆腐。 余南南这样的考虑是有道理的。调料的制作周期很长,大概需要两到三个月才能得出成品;而且余南南是第一次尝试大量制造,不能确定一次成功。所以,一上来就做调味品,很有可能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也得不出好的结果。 于是,余南南想出了解决的措施!这个世界同样没有豆腐,而豆腐的制作周期极短,黄豆泡好以后,不用半天就能够做出来。哪怕前期不熟练的时候可能会失败,浪费的材料和时间也会比直接做酱油、醋这种调味品快很多。 幸运的是,上一世的余南南曾经学过食品科学的知识,对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了解的头头是道,唯一的短板就是实际操作不多,真正到了开始做的时候,可能会出差错。不过只要后期多实践实践,这些问题都是可以弥补的。 做好了计划,余南南开始了制作豆腐的第一步,泡豆子!刚刚在山会上买的豆子都是余南南自己特意挑选的,颗粒饱满而且粒大皮薄,表面上还闪着光泽。这样的豆子含油量很低,不适合榨油,所以价格特别便宜,但是做豆腐却是最合适的。捡了这样的大便宜,余南南乐得嘴都要合不拢了! 泡豆子的水也是有讲究的。上一世,用的水都经过了大量化学物质的消毒,虽然干净,但是已经不能够用来做豆腐了。而在梦泽大陆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余南南的小院里就有一口井,井水清冽甘甜,泡豆子、做豆腐正好合适。唯一的缺点就是井水太凉,想把豆子泡开可能需要的时间会比较久。余南南正好趁着中午有大太阳,盛了满满的一盆还有一桶水放到日头底下,把水升升温。 忙活完了这个,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昨天替绣绣打扫卫生的小姑娘,今天又来给余南南送午饭。余南南关切地问了几句绣绣的情况,这个小女孩也只是说她还在忙,余南南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吃过午饭,余南南像平时一样小睡了一会。过了半个时辰以后她悠悠转醒,去用冷水抹了把脸清醒清醒,就立刻去看自己晒在太阳下的井水。 中午的日头毒,现在水已经变得温热。余南南赶紧把水收回来,毕竟水温太高了对豆子也不好。然后她淘洗了黄豆,把它们泡到了晒好的水里。 这一切都做完以后,余南南就出发去了后山的空地。豆子泡好了自己也就不需要一直盯着,这段时间不如拿过来接着习武。 可是等到了空地上,余南南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大概是还没有起床吧,她想道。 虽然晋风跟魏青还没有来,余南南也不想浪费这一段时间。她自己在空地上拉开架势,温习起之前晋风教过她的招式来。 可是,余南南把晋风教给她的所有招式都温习了三遍,一直练到呼吸微微急促,发根也**了,还是没有晋风的踪迹。余南南忽然想起来:晋风他们,不会以为今天下午自己就要开始做豆腐,所以就不来了吧? 明白了晋风不是在赖床以后,余南南暗暗笑话自己,竟然连这种时间安排问题都没有沟通好!可是笑话归笑话,还是要抓紧时间找他们,一下午的时间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掉啊。 可是等余南南出了后山,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晋风住在哪里。麓山学院这么大,她要去哪里找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余南南被太阳晒得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看来要是这样到处乱走碰运气,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好找到他们的住处! 病急乱投医,余南南硬着头皮拦下了迎面来的一个麓山学院的弟子。没想到,他正好知道晋风的住处。余南南不禁暗暗得意自己运气好,谢过这个人以后,就朝着他指的方向去了。 而此时晋风的寝舍的门却被人叩响了。 “什么事?”晋风正端坐在书桌前读着什么。听到敲门声,他并没有怎么惊讶。实际上,他超常的听力让他在敲门声没有响起前就知道了,来人只是平时隐在他住处附近的护卫。而且,如果是别人,这些护卫根本不会给他们敲门的机会。 “有一个姑娘朝着您的寝殿来了,请问是否要属下拦下她?”门外的护卫并没有进门,只是恭敬地单膝跪在门外,汇报着他们看到的情况。 “不用拦,放她进来。还有你们赶紧该去哪儿去哪儿,别让她看见你们!”主人的命令透过门传了过来,护卫听在耳中,暗自纳闷为什么平日里冷漠自持的主人,此时下命令的声音却带着隐隐的笑意。而这笑意,也不是平时他震怒以前残忍的那种,而是······透出了开心。 护卫虽然心里疑惑,但是不敢有任何怠慢的举动,立刻退了下去,暗中发信号告诉其他人保持好隐藏,也不要拦下那位姑娘。 晋风怎么可能让他们拦下余南南呢?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觉得今天下午余南南不会有空去空地训练,可是余南南出门的时候,崔盈贞就安排人告诉他余姑娘去了空地。听到这个消息,晋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丝丝的甜涌了上来,那么愉悦,让他好像饮了酒一样飘飘欲仙起来。 他原本已经起身准备去空地了,可是临出门又改变了主意:他不要去了,他就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那个小丫头会不会主动来找他。果然,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崔盈贞就派人来告诉他,余南南出了后山,瞎蝙蝠一样在麓山学院乱窜,大概是要来找他了。 晋风听到这个消息,是真真切切的掩不住心里的欢腾,笑了出来。这还把来送信的女暗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惹到了这个阎王。 没想到平日里对他们极为严厉的晋风太子,只是告诉她安排人伪装成弟子给余南南指指路,就心情极好地让她走了;还嘱咐她告诉崔盈贞,所有守着余南南的人轮完了班,都去领赏。女暗卫这才放下心来,赶紧完成任务去了。 因为平日里守着余南南的女暗卫们还有驻扎在晋风寝舍周围的护卫虽然都听命于晋风,但是分属两个不同的队伍,互相之间并没有交流。所以护卫才会来问晋风要不要拦下余南南。晋风如此煞费苦心地把余南南引上门,怎么可能让他们给搅合了? 第四十三章 欲擒故纵 没过多久,晋风房间的门被再次叩响,余南南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晋风,你在吗?” “晋风不在。”晋风站起身来准备去开门,却这么回了一句。 “······”门外的人瞬间没了声响,晋风忍着笑看向门外,等着余南南再次开口。沉默了好久以后,余南南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师父在吗?” “哦,是小余儿啊,找师父什么事?”晋风这才上前拉开门,装作看不见余南南喷着怒火的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有时间吗?我们去训练好不好?”余南南被晋风这种行为气到牙都要咬碎了,可是毕竟有求于人,她只能默默安慰自己晋风就是个爱占人便宜的混蛋,然后委屈地问他。 “不去。”听到余南南的请求,晋风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可是他还是凭着自己超强的情绪把控能力,严肃地板着脸拒绝。 “为什么?”余南南不由得上了钩,声音有些急了,眉头也蹙了起来,眼里满是担忧,好像生怕晋风丢掉她一样。 晋风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心满意足地停止了恶作剧:“今天太热了,到现在还是很晒,再等一会再去。你也进来喝杯茶,休息休息。”他的视线落在了余南南依旧湿润着的发根上:她倒是真的勤奋,练习练到头发都是成这个样子。 “唔······”余南南却抿着嘴巴,犹豫了起来。不说现在是民风保守的古代,就算是在上一世,相对来说开放的现代,她一个女孩子进另外一个男人的房间,出于安全考虑,也是不太好的。 余南南心里想的什么,晋风脑子里明镜一般。但是他偏偏故意曲解着她的意思,冷下脸来:“不想让我休息这么一小会?你就这么不体贴你师父我?什么不肖徒弟!” 说着,晋风就抬手关门,作势要把余南南关到门外去。 “谁说我不体贴你了?!”余南南急了,也顾不上多想,小泥鳅一般灵活地从晋风抬起的手臂下钻进了他的屋子,生怕晋风是真的生气把她关在门外,然后气急了不再教她。 经过之前的教导和训练,余南南的速度很快,动作也非常灵活,但是对于晋风来说,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要是他想拦,余南南根本不可能进去。可是他任着她钻了进去,只是在还没有背过身去的时候面对余南南的时候,勾起了一抹阴谋得逞的笑。 钻进屋子以后,余南南有些无所适从地站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晋风看着她的窘样,不觉得好笑,扯着她的手臂把她按在桌前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坐下休息一会。” 余南南接过杯子,小啜一口,打量起晋风房间的陈设来。 “小余儿,”晋风开口唤她,“你为什么想要卖东西?” “要挣钱啊,我家里还有一个爷爷一个弟弟,挣些钱给他们花。”说这话的时候,余南南坦荡荡的,丝毫没有为余家的贫困而感到半点自卑或是难堪。相反,她的眼里全是期待,乐观的样子让晋风心里一暖。 “我有钱,魏青那个家伙也有钱。你也看到了,他拿着五千两的银子根本不当回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要钱呢?”晋风接着问道。 “我怎么能随便跟你们要钱呢?”听到这话,余南南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有手有脚有脑子的,又不是没有办法赚钱了。再说,哪有人能厚着脸皮直接跟别人要钱的,那跟乞讨有什么区别?我虽然人穷,可是志不短啊!再说······你们是我什么人啊?我要就给。” 晋风对余南南的话暗自不爽,如果她开口要,他一定会给的。可是余南南前面说的话,她的坚韧和她的自尊,让他心里有些动容:余南南这样,真的很好。 当然,这也让他打消了自从了解了余南南现在的家境后,就一直想找个机会给她些钱的想法。余南南不会要的。她这样的人,只会在困境和压力之下,活得更加肆意更加茁壮。他也不由得期待,背负着这样重担,余南南能绽放出怎样的色彩。 “不过话说回来,”见晋风半天不说话,余南南歪歪头接着说,话里有疑惑,“你连我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给我钱呢?” 晋风一愣:他给钱的动机很简单,余南南做的事情,他都想参与进去,仅此而已。可是他绝对不能直接这样说的,于是晋风胡扯着:“反正父母是真的对我不抱什么希望了,我就碰碰运气,万一你成功了呢?” 胡扯完,他赶紧拿起茶杯喝起来,掩饰着自己的心虚。余南南却没有丝毫怀疑,她只是有些同情地看着晋风:“可是,你这样盲目地投资,更容易失败啊!万一我是个骗子呢?” 晋风手一歪,就被茶水呛得咳嗽起来。 “我只是假设,假设!”余南南赶紧安抚晋风,“我不是骗子的!我做的东西,不说肯定,但是一般会比较受欢迎,说不定就因为我你父母就重新对你建立信心了呢!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要是骗子怎么可能就骗你十两银子,要骗也是骗那张银票······” “什么?!”晋风问道。 “没什么啊!”余南南无辜地睁大眼睛,可是脸上藏不住少女的狡黠和调皮,晋风不由得看地愣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对上余南南不解的目光,他赶紧继续喝水掩饰。 就这样掩饰了两回,晋风把他茶杯中的茶水喝光了。他刚刚伸手准备再倒。余南南素白的手却先他一步执起了壶,替他把水倒满。 “还敢说我不体贴你。”余南南娇俏的声音响起。晋风只觉得这带了三分娇嗔的话语,要把他的心化了。他无意识地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有些凉了,带着淡淡的苦涩,他却觉得自己喝过的任何佳茗都比不上刚刚那口冷茶。 “魏青来了,我们走吧。”忽然,晋风说道。余南南奇怪地左看右看,魏青在哪里? 晋风看着余南南拨浪鼓一般迅速地扭头,忍俊不禁。他站起身来,指指门口。余南南也跟着站起来,视线好奇地落在了晋风所指的地方。 第四十五章 失败中的希望 山会上卖的盐卤跟做豆腐的豆子一样,都是卖不出去的东西,摊主恨不得免费送人。所以余南南就又趁机捡了个大便宜。但是这个盐卤也有个弊端,就是余南南不知道它的具体浓度,只能估摸着来了。 她把盐卤按比例调好,等到觉得豆浆的温度大概到了八十度,就注进去一半,用勺子轻轻地搅动着。等余南南默数了一百二十个数,也就是大约过去了两分钟,再看点了卤的豆浆的时候,余南南期待地悬起来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没有沉淀。 这就说明,这次做豆腐已经失败了一半。 余南南慢慢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任着失落把自己吞噬。但是突然,她又睁开了眼睛!这只是第一次而已,失败了很正常,而且这一次都有挽回的可能,自己绝对不能放弃! 于是,她把剩下的卤水再次分成两份,把其中的一份又倒了进去,拿起勺子继续缓缓地搅拌着。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紧张地盯着锅里豆浆的情形,嘴里默默地从六十开始往前默数。 “零。”倒计时结束,又过去了一分钟,余南南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睁开了眼睛。 豆浆依然是豆浆,没有沉淀。 余南南狠狠地咬住了唇,哪怕是积出沉淀的比例不好都比现在的结果要理想,现在没有丝毫的沉淀,难道······是盐卤的成分不对? 如果真的是这样,在这个时代的条件下,即使是余南南有满腹的知识,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在没有其他设备帮助的情况下,配置出可用的盐卤来。那么,做豆腐挣钱这条路,算是彻底被堵死了······ 不行!余南南猛地摇摇头,不行,不能就这样退缩,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哪怕真的成功不了,自己也要彻底验证清楚了,才能放弃,才能死心。 于是,余南南执起了最后四分之一的盐卤,慢慢地将它倾倒进了依然如初的豆浆中。这一次,她不再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而是嘴里喃喃着数字,眼睛坚定地注视着锅子,手上不停地搅拌着。 渐渐地,余南南握住勺子的右手腕感到了阻力,她不由得加大力气握住勺子,继续搅拌着,心里开始燃起希望的火苗--豆浆开始变化了,不管是往好还是往坏变化,这对她来说都是好的。 三十个数数过去了。锅子里原本散作一团的豆浆,竟然像胶质一样,开始逐渐粘在了一起。余南南执着勺子的手有些发抖,她赶紧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定下心来。 又一个六十秒过去了。余南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收起勺子,注视着锅子中自己忙活了一晚上的成果。一锅煮熟了的豆浆,中间夹杂着小米粒一般大小的沉淀。 还是失败了。 但是余南南的心里却充斥着狂喜。她在空地上连蹦几下,拳头也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一般,用最直接的动作宣泄着汹涌而来的喜悦。 太好了!有沉淀析出来了!这就说明,这种盐卤和黄豆都是能够用来做豆腐的!而这次的失败,可能就是因为盐卤的浓度不够,只要调配出浓度适量的盐卤,做出成功的豆腐绝对没有问题! 第二天早上,余南南一大早便把今天做豆腐要用的豆子泡到了井水里。这样的话,虽然豆子泡得比昨天的时间长了整整一倍,但是不需要将水晒热来加快豆子泡软的速度,所以也是行得通的。忙活完以后,余南南照例去了后山,和晋风碰面。 “你那个神神秘秘的东西,做的怎么样了?”余南南没有想到,晋风上来就问起了她做豆腐这件事情。 “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虽然很羞耻,但是余南南只有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进步就是没有进步,晋风也算是她的投资人,不能给他假的消息。 上一世了解过的案例让余南南很清楚,用假的研究进度来蒙骗投资人虽然可能一时获利,但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欺骗别人,违反了余南南一贯的原则。 “哦?真的?”晋风怀疑地挑起了眉。昨天凌晨,崔盈贞派人来跟他汇报,说余南南在她院子的小屋里忙了整整一晚,最后又蹦又跳地看起来非常开心。他觉得,余南南大概是有什么进展了。 “嗯。”余南南微微抿起唇,凝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她很快又补充道:“但是昨天只是第一天,而且也不是一点成果也没有,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做好的。” 看着余南南紧张着他反应的样子,晋风直觉得她可爱,心里还涌起了疼惜。她身上的担子,是不是太重了? “没关系,你慢慢来就行。”于是,晋风温和地安慰道。他希望余南南意识到自己对她所做的事情的重视,又能减缓她心里沉重的负担。 “好啊。”果然,余南南脸上紧绷着的严肃表情缓和了不少,眼里也不是一味的压抑。她朝晋风笑笑,杏眼弯成了迷人的月牙。 “那我们开始吧?”晋风问道。 余南南点点头,两人看向了站在旁边、毫无存在感的魏青一眼。 “哦,现在想起还有我这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了?”魏青垮着脸,带着嘲讽冷冰冰地问刚刚完全无视他的两个人。 “抱歉。”余南南歉意地说。魏青也是她的股东之一,而且还任劳任怨地给她做着陪练。虽然可能变态了一点,但是刚刚冷落了他,确实是她和晋风做的不好。 “别废话了,赶紧的。”面对着魏青的谴责,晋风倒是毫无愧疚感。他接着转向余南南,语气就温柔不少,“今天我们不再练习单独的招式了,改练真正的打斗。” “好!”余南南兴奋地应着,摩拳擦掌地等待新的练习内容。 “等等,那你们还需要我做什么?”魏青咬牙切齿地问道。 “对啊······做什么?”余南南也是一脸疑惑地望向晋风。 “哦对,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晋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魏青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喂!你这样真的很不礼貌!”余南南看不下去了,晋风的行为真的粗鲁得让人讨厌! “哎,到底他是你师父还是我是你师父?”晋风反问道。这次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是用反问阴恻恻地提醒余南南她还有求于他,好让余南南说些他爱听的话。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觉得委屈。难道他还比不过一个魏青? “你是······”余南南低下头去,弱弱地承认道。晋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是!”可是马上,余南南又飞快地抬起头来,眼睛坚定地直视着晋风,“你做的确实不对!” “······”晋风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着盯着余南南。就在余南南的手收得越来越紧,感觉到自己坚持不住快要起鸡皮疙瘩的时候,晋风开口说话了:“好,我会给他道歉的。” “嗯。”余南南认可地用力点点头,“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晋风的脸色刚刚还算正常,现在却黑了下去:“没大没小的!” 余南南嘻嘻哈哈地躲开晋风揉向她头顶的手,投降一样说:“不敢了不敢了师父!我们快开始吧!” 魏青已经走远了,但是他的听觉与晋风的一样,都极其敏锐。所以,他捕捉到了余南南和晋风大部分的对话。听着余南南为他抱不平,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因为晋风而产生愤懑,舒缓了不少。 第四十六章 正式的格斗前的测试 “好,那我先试一试,你的反应到底如何。”晋风当然没有真的让余南南惹恼了。相反,不管是余南南大大咧咧、没大没小的玩笑,还是她偶尔才跟自己服软时展露的娇俏,都让他喜上心头。 如果余南南把他当真的师父对待,自己不问话她就一言不发,一直板着个脸,美其名曰“尊师”,他才是要气坏了。 “好。”余南南一听要动真格了,立刻严肃了起来。不禁收起了脸上轻松的戏谑,就连眼神也变得敏锐而专注。 “开始了。”晋风轻声提醒道。然后,右手闪电般向余南南的喉咙抓去! 余南南早有准备,她灵巧地放低身子闪开晋风的攻击,而左脚狠狠地借着这股势铲响了晋风的右脚! “好!”晋风大喝一声,身子微微一滑,右脚就闪开了余南南的左脚,而他的手疾速地拧上了余南南的臂。 余南南眼神一凛,硬生生地往前冲拳,这样一来,她不仅闪开了晋风的钳制,还借着这股力道逼他失去了主动权,不得不来抵抗她的攻势。 果然!晋风伸出去抓她手臂的手扑了个空,下盘刚刚因为躲避余南南的攻击而有些不稳,此时挨了余南南一拳,便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才站稳了身子。而余南南在晋风站立不稳的时候,就已经收住了攻势。 “咳咳!”他捂住胸口,连连咳嗽着,控诉般的眼神落到了余南南身上,“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我呸!”余南南看着晋风狼狈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愧疚或者喜悦,反而是恶狠狠地呸了一声,“你让了我多少?” “啊,你看出来了。”晋风站起身来,声音已经恢复如常,身形也稳定得像山一般不可撼动。他抬手抚向胸口的衣服,那里因为刚刚的打斗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褶皱。 “说实话,到底让了我多少?”余南南眼睛微眯,恫吓一样地逼视着晋风。 “十分之一。”晋风随意地答道。 “你让了我十分之一?刚刚是你十分之九的实力?”余南南怀疑地问道。 “我是说,刚刚是我十分之一的实力。”晋风轻咳一声。其实刚刚他展露的实力连十分之一都算不上。可以这样说,如果把他的能力比作是御厨的手艺,那么他之前做的,也就是洗了个土豆,轻而易举的事情。 “哦。”余南南得到了答案后,就无精打采了起来。刚刚她使出的是她全部的实力,但也只是勉勉强强将闪过晋风的钳制,把他击退,这还是在晋风的实力大大隐藏的前提下。 “喂喂,小余儿你别蔫啊!”晋风赶紧收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地安慰余南南。本来他隐藏实力,也是为了不想让余南南在一开始受到打击。但是既然余南南看出来了,他再不承认只会适得其反。谁知道,最后还是弄巧成拙。 “嗯。”余南南扯扯嘴角,露出个难看到极点的笑。 “快别蔫了,你叫余南南,又不是余蔫蔫。”晋风打趣道,“这是你第一次,你能反应过来拆了我所有的招数,就已经做得很好了。”确实,余南南的实力在同龄人间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只是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够看······ “你才蔫蔫!”余南南挺起身来,瞪了借机取笑她的晋风一眼,但是之前的沮丧,是确确实实的没有了。“再来!” 两人接着对练起来,太阳从东方慢慢升到了头顶,撒下了越来越猛烈的炽热。余南南却完全感受不到,她只知道在一次又一次攻击晋风失败,或者是被他击中的过程中,她的反应越来越迅速,对之前学到的招数的运用也越来越熟练,直到······ “停!”余南南的攻击迎面而来,晋风却不再像以前一样出招,只是侧身微闪,伸手卸下她的力道。 “怎么了?”余南南的后背完全汗湿了,呼吸也已经急促起来,但是她还不想停止,于是疑惑地问。 “时间已经很长了,再练下去你该累坏了。”晋风抬头看了看太阳,慢悠悠地说,“我们先休息一下。” “好。”余南南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也不再逞强。晋风的经验比她丰富得多,如果他觉得这种强度已经可以,那么自己确实是应该休息了。更不用说,她的四肢开始变得沉重了,再练下去有害无益。 “给,喝点这个。”两人走到树墩上坐下,晋风从自己带来的壶中给余南南倒了一杯淡红色的水。余南南接过,小小地啜了一口。她的喉咙已经干渴得火烧火燎,但是她也是明白,剧烈运动以后不能直接大口饮水的道理。 余南南咂咂嘴,说不出这淡红色的水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味道。酸酸的,还带着一丝苦涩,不算难喝,但绝对不会让人感到愉悦。但最让人奇怪的是,余南南完全尝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煮的水。 “唔!”原本还嫌弃着它的味道,谁知道这么一小口水下去,余南南只觉得胸腔中塞了火炭般的烧灼感全都烟消云散。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又连喝了两口。渐渐地,四肢的酸痛也消解了许多。 “怎么样?”余南南正沉醉在这种奇怪的水带给她的舒爽感受,晋风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好喝!”余南南说不出具体的感觉,就选了最直接的体现自己心情的词语,尽管有一些词不达意,但是晋风还是听懂了她的话。他脸上的笑更加柔和了。 “你也喝啊!”余南南看晋风只是看着她,他自己却没有喝这种消解疲劳的茶水,就不由自主地让他也喝,心里想着晋风陪着她练了那么久,一定也累了。 “这种程度的打斗的话,我不累啊!”晋风听到余南南关心的话语,像是一个受到表扬的小孩子一样,眼睛亮了亮。但是他说出来话却一如既往地洋洋自得,让人气愤他的态度,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 第四十七章 余南南的决心 “好吧。”余南南耸耸肩,不再强求。只是她刚刚拿起了一个新的杯子,已经给晋风倒上了一杯水,既然他这样说,这杯茶水也别浪费了。余南南就把已经递向晋风的杯子收了回来,准备把这些水倒到自己的茶杯中-- “啊!” “哪有倒了水又收回去的?既然你已经倒了,我就勉为其难地喝一口好了!”余南南就要把水倒回去了,可是晋风的手斜刺里杀出来,一把就夺过了那个杯子。偏偏他的手还稳稳的,杯子在他抢夺的过程中一滴水也没有洒出来。 倒是余南南惊了一惊,差点把自己的水杯打翻了。 晋风得意地将抢来的水杯送到嘴边,丝毫不讲究地几口喝干了。余南南看着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明明已经将水咽下去了,他还举着个杯子在自己嘴边,好像是掩藏着唇角克制不住勾起的弧度。 随他吧,余南南耸耸肩,并没有把晋风幼稚的行为放在心上,专心地品尝起杯中的茶水来。 渐渐地,余南南察觉出了一丝的不对劲。原料再偏,自己也不可能一点都分辨不出它的味道。难道,这茶不是用了普通的原料,而是用的法界的药材做的? 余南南提出了她的疑惑,晋风则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对,这是霁根草做的。不用担心,也是可以喝的。” 霁根草跟绝灵丹不同,绝灵丹是由多种不同的药材炼制而成,专门运用修行到法界的法师,利用自身的法力来理疗身体的。所以,没有法力的人不能服用绝灵丹。但是霁根草则是有消解人体疲劳、活血化瘀的功效,对所有人都是适用的。 上一次,自己差点提错意见,给余南南服下绝灵丹;这一次,他特地又检查了一下,才带了霁根草给余南南喝。 “我知道我是可以喝的。”余南南摇摇头。虽然她还没有修习到法界,但是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她就会看看自己屋里书架上的书,好来尽量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所以她知道有些法界的东西她不能吃,而有些是可以的。 但是,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可是······霁根草好贵的。”她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株霁根草,价值可抵普通人家一年的饮食用度。这对她来说,可是天价一样。 “······”晋风显然不喜欢听到这些,他沉默了一下,无奈地说,“我又不会管你要钱,而且我还是个土财主,你尽管放心地喝就是!” 余南南心里通透,听着晋风的话也就知道了他的情绪,于是她耸耸肩:“也是。”便毫不客气地接着喝了起来。 晋风的表情温和了一些,但是他不知道,余南南心里并没有像她表面上一样,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他提供的一切。相反,她的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自己的调料豆腐大业,一定要搞好。这样自己才有钱,才能像晋风一样,回报给他好的东西。 看着上午的时间剩的不多了,要是再练习打斗也没有什么意义,晋风就说暂时不练习了,而是给余南南讲解一下在打斗过程中要注意的实际问题。 他领着余南南走向平时他们并不会踏足的一个方向,到了那里,余南南看到了粗壮的大树后,有一具立着的木质人体模型。 “在与别人搏斗的过程中,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打倒对方。”晋风猛地停住,把已经到了舌头尖的“杀死”两个字换成了“打倒”,“所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我们要尽一切可能去攻击其他人最脆弱的地方。比如说······” 晋风的视线落在了余南南身上,用眼神询问她是否知道,然后指指那个模型,示意她指出来自己了解的地方。 “唔······”余南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手指从上到下沿着人体模型移动着,驾轻就熟地说,“如果要立刻让对手毙命的话,应该是后脑、太阳穴、眉心、颈部大动脉、喉部、还有后颈。”余南南的手依次划过模型头部的几个地方,“当然重要的还有心脏。如果是致命伤,不需要立刻毙命的话,应该是面部、胸腔还有腹部所有的脏器!” “······”晋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看不出来,你对这些东西研究得还挺好的。”根本不怎么需要他引导,这小丫头自己就懂得这么多。 余南南脸上微红。其实她没有特意研究过怎么杀人。只是在上一世,她有一个医学院的学位,但是学习的也是怎么救人。虽然如此,但是实际上她也了解了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所以刚刚才会数得那么熟练。 她当然不能告诉晋风,这是她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学到的知识。所以只能假装看不到晋风好奇探究的眼神,一脸无辜地回望着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 “那如果不要致命,只是要制服对方呢?”晋风心里清楚,所以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攻击所有脆弱的地方。”余南南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回答道。本来她的原意是想说“所有神经与血管密集的地方”,但是考虑了一下,这样说恐怕晋风理解不了,反而会节外生枝。还不如直接通俗一点说出来。 “比如说?”晋风指指模型,显然对余南南这样含糊其辞的说法很不满意。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余南南无奈,只好从上到下划过模型,指着关节处等人体对击打极为敏感的地方。“腹部······”她的手指已经在全身绕了一圈,能说的基本都说了,但是还剩一个地方······ “还有呢?”晋风显然很清楚余南南到底漏掉了什么地方,他锲而不舍地追问着。余南南的脸瞬间红成了熟透的番茄,她愤愤地瞪向晋风,没想到晋风却就跟她原来的做法一样,一脸无辜地回望着她,好像自己没有半点恶作剧的心思,只是单纯地想要确定余南南知道人体所有的薄弱点。可惜,要是余南南是第一次见他,这种眼神还能让她信服几分,现在她是一点都不相信了! “喏。”余南南对晋风的厚脸皮无可奈何,索性破罐子破摔,指向了自己漏下的唯一一处。 “好。”晋风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头去。余南南看着他微微抖动的肩膀,很确定这只是他忍笑的手段,无奈地撇撇嘴。 第四十八章 不怀好意的“放松” 晋风看着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也就没有接着训练,而是和余南南吃过午饭又睡了一会,这才开始下午的练习。 下午的练习中规中矩,可是还没到平时结束的时间,晋风就早早地喊了停。 “怎么这么早?”余南南扫了一眼还挂在半空中的太阳,不解地问晋风。 “这样的打斗练习结束以后,要放松一下,要不然明天全身都会痛的。”晋风一本正经地说。 “······”余南南将信将疑地看着晋风。因为他之前经常满嘴跑火车,现在他一提出新的要求,自己都不怎么敢相信他了!不过······剧烈运动确实容易积累很多乳酸,如果不想办法把这些额外产生的乳酸消除掉的话,恐怕明天真的会酸痛到起不来床。于是······ “好吧。” 晋风让余南南盘腿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身后,抬手力度适中地按压着她的肩部,过了一会又逐渐往下,拍打按揉着余南南因为多次击打而有些发僵的手臂。 余南南开始心里还抱着一丝怀疑,但是晋风的按揉让她的皮肤微微发烫,在他按揉过的地方,血液的流动也确实加快了不少,让人很是舒服。她这才相信晋风没有捉弄她,而是认认真真地在给她放松。 晋风感受到余南南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好像已经卸下了心里的戒备和怀疑。于是,他微微倾身,看向余南南的侧脸。只见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被人抚过毛发的猫咪一样满足,就差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了。看着这样的余南南,晋风的嘴角也翘了起来。但是很快,他的劣根性又让他起了逗弄余南南的心思。 余南南感觉自己身上一轻,晋风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手臂。“可以了吗?”她伸个懒腰,准备站起身来。 “躺下。”晋风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但是,余南南让他这简短的回答震晕了,她嘴巴微张,呆愣愣地回头望向一脸严肃的晋风:“你说什么?” “躺下呀。”晋风抬抬下巴,示意余南南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为什么?!”余南南带着抗议问道。虽然晋风脸上一本正经,但是她好像能够感觉到他心里又筹划着什么阴谋。 “你的腿不放松了吗?你想想今天踹了我多少脚?”晋风反问道,好像余南南问了个十分没有意义的废话问题。 余南南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起身,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已经绕到她身前的晋风。为什么他说的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自己今天确实是踢了他好多好多下,但是这不是在练习吗?!而且凭晋风的身手,自己根本就没有踢几脚在他身上好不好?!他怎么还一脸委屈了! “赶紧的,你不想明天腿肿成萝卜吧?”晋风吓唬她。 “好。”余南南无可奈何,慢吞吞地躺下。手里揪着旁边的小草,就差把它连根拔出来了。晋风看着余南南警戒的样子,不由得笑笑,盘腿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替她按揉拍打起来。 过了一会,余南南察觉出来晋风确实没有什么亵渎的做法,而是真的尽职尽责地给她放松着腿部紧绷的肌肉,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一抬头撞上晋风的视线,他冲她挑挑眉,好像控诉她刚刚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自己一样。余南南自知理亏,赶紧移开视线。可是,这样的角度不论怎么看都是极为暧昧的。于是她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晋风看着她鸵鸟一样闭着眼睛逃避的样子,唇角勾起了邪气的弧度。但是,他还是继续认真地给余南南放松着,一直到确定她的腿部已经完全放松开了,第二天绝对不会酸痛,这才实施起他一直就在动的小心思······ “啊哈哈哈哈!!!”余南南装作闭目养神,原本还好好的,可是晋风的手忽然到了她的腿弯处,冲着最敏感的那处挠了上去。余南南倒是没有觉得疼痛,只是晋风按的那个地方就像是人的脚心一样。所以,让他这么一按,余南南瞬间就在地上蜷缩起来,还压抑不住地大笑出声。 “喂!”余南南反应如此激烈,可是晋风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反而是变本加厉。余南南差点就笑得在地上打滚,眼泪都出来了。 晋风听着她的抗议,这才松开手。下一秒,余南南的腿就直冲冲地扫向了他。经过了这一天的训练,再加上刚刚晋风已经给她放松好了,余南南的攻势又快又狠。但是,晋风还是一把就抓住了余南南的脚踝,装作生气的样子说:“哦,放松好了就打人!打的还是你师父!” “······”余南南咬牙,晋风说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可是,现在被他制住了脚踝,自己竟然没有了反抗之力!而且受制于人不说,晋风还恶意地用指尖擦过自己的脚踝,惹得她一阵又一阵的痒,差点又笑出声来,狼狈到了极点。 “哼!”好在晋风没有难为她很久,很快就放开了了她。余南南一得到自由就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又瞪了晋风一眼,转身就走。 “不准走!”可是还没等余南南迈出两步,晋风的手就铁箍一样握住了她的手臂。余南南用力扯了扯,竟然拉不开,反而是扯得自己生疼。 “还要做什么······”挣脱不了,余南南也就不白白浪费气力了,她不再抵抗,而是没精打采地问道。 “还有我呢,我还没有放松呢!”果然,晋风放开了余南南的手臂,但是根本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不是这种程度的打斗,你根本就不累吗?!”余南南瞪大了眼睛,这明明是他自己说的! “我感觉不到累而已,其实身体是累的。所以才需要放松,如果不放松的话,疲劳积累的多了,我的身体会累垮的。”晋风说的头头是道,余南南只觉得他在开玩笑。 “抓紧时间!”晋风把余南南按到草地上坐下,这才自己盘腿坐到了她的身前。余南南知道虽然现在晋风背对着她,要是自己想跑也跑不了的,无奈之下,伸手学着晋风之前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地给他放松起来。 “不行,手上力度太小了!再重一些!对,再往下一点······嗯,就这样。”余南南已经听了晋风的要求给他放松肌肉,可是他还是不安分,一个劲的指手画脚。余南南气得牙都要咬碎了,这哪是剧烈活动完了以后放松,这特么是把自己当成给他按摩的小丫鬟了吧?! 忽然,一个巧妙的计划出现在余南南的心头。她望着晋风的后背,缓慢而邪恶地笑了起来······ 余南南若无其事地按着,忽然发难,手肘向晋风背上极为重要的某处砸去! 哈哈,让你闲着没事就欺负人。电光火石之间,余南南心里得意地想着。 可是最后余南南的手肘连晋风的后背都没有碰上,就被突然转身的晋风截住了。下一刻-- 第四十九章 失败的偷袭 “啊!!!”余南南忍不住尖叫出声,晋风原本还背对着她盘腿坐着,可是现在已经转身,截下她的攻击以后,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天翻地覆!!! 不知晋风是怎么做到的,当余南南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窝到了晋风的怀里。而晋风慢条斯理地对着余南南大臂上的神经丰富的某处,轻轻一弹,余南南一顿,半边身子已经酥麻了。 她不由得惊诧,自己这是让晋风点穴了?! “想偷袭,嗯?”夺走余南南的反抗能力以后,晋风换了个姿势,让余南南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动作很是温柔。可是余南南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毛骨悚然,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没有。”现在两人暧昧的姿势让余南南极度不舒服,于是她硬着头皮回答。 “哦?那你刚刚怎么停顿了一下,然后手上的力度都有些飘了,呼吸也屏起来了,一看就知道你的心思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你还看了很多眼想要击打我的地方。”晋风扫了一眼旁边两人的影子,“还有你都笑出声了。这么明显,不是偷袭?” 随着晋风的话,他的脸较真地往前靠了靠,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减小。余南南身上麻得没有力气,但还是挣扎着往后蹭去,眼看着晋风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她闭闭眼,“好了好了我刚刚是想偷袭你,这不是没成功吗?!” “哈哈!”晋风忍不住笑起来,“不,你没有偷袭我。”他看到余南南纳闷的眼神,接着说道,“没有一个偷袭的人会出这么多破绽。如果刚刚是偷袭,而且对方不是我的话,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余南南觉得脸上滚烫,简直就要冒蒸汽了。这是她第一次偷袭别人好吗?!虽然失败了,也算是勇气可嘉吧!他至于这样损人吗······ 晋风看着余南南不服气的眼神,挑挑眉,揪住余南南的一缕头发把玩着:“不管是不是偷袭,你都输了,赶紧投降饶你不死。” 余南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饶她不死,她就不信了,晋风这家伙还真能杀了她? 晋风把余南南翻白眼的动作尽收眼底,他脸上不由得一黑:“不投降是吧?不投降就把你扔在这里,反正到了半夜点的穴也就自己解开了。”说着,他作势要将余南南从自己怀中扔出去,放到草地上。 “不行不行!别把我扔在这里!投降就投降······”晋风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半开玩笑的威胁,竟然让余南南立刻服软了,虽然她说道投降的时候声音小了下来,还是透出了不服气。 “怎么?怕了?”晋风笑着给余南南把穴解开,然后扶着她站起身来,又给她把身上粘的一堆草叶细细地摘去。 “我才没有怕!”一获得自由,余南南又犟了起来,“我只是······怕半夜回去豆子就全部泡烂了······” 晋风哭笑不得,感情她是还惦记着她的豆子。 余南南是真的怕豆子泡烂掉就不能用来做豆腐了,所以赶紧往寝舍跑。但是她已经跑出去几步,却又停下来,扭头看向晋风:“以后可以教我吗?就是刚刚你让我不能动的那招?” “点穴?可以啊。”晋风一口答应下来。 “嘿嘿。”余南南一乐,转身又要跑。等我全都学会了,一定还回来! “小余儿。”晋风站在她身后唤她,余南南不解地停下脚步,“你是想好了要学这个然后报复我吧?” 余南南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明明心虚,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嘴犟:“啊?没有啊。” “行了别嘴硬了,”晋风脸上的笑意越发深沉,“你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赶紧回去看你的豆子吧!” 余南南愤愤地跺跺脚,看着晋风冲她挥挥手走了,也就转身离开了空地。 余南南回到寝舍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早上走之前泡下的豆子。让她庆幸的是,豆子膨胀得刚刚好。但是要是再过上一小会,恐怕今天的豆腐计划就泡汤了。因为泡过头的豆子出浆率会大大降低,根本没有办法最后沉淀。 要是豆子真的泡坏了就都怪晋风!余南南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赶紧把豆子从水里捞出来。然后急急忙忙地去了屋里吃晚饭。虽然最好是能够接着就把出水的豆子磨成浆,但是余南南跟晋风打了一天,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如果不吃点东西补充好能量,恐怕她撑不下来后面消耗体力极大的一系列工作。 草草吃过晚饭,余南南就去了院里的小屋。这是她第二次磨豆浆,所以也算是掌握了一些小小的技巧。比如说大概保持六秒一圈的速度效率会高一些,而且在推动转盘的时候要稍微向右使力,这样的话能够节省一些力气。 有了这些小经验,今天余南南磨豆浆的速度就快了不少,等她磨完全部豆子的时候,天还微微带着光亮。余南南走出小屋,站在院中望向天空的晚霞,浓厚的墨蓝色之上,是火烧般灿烂而热烈的晚霞。余南南就这样凝视着远方,呆了三四分钟,觉得疲劳缓解了一些便回到了小屋中,开始了下一步的工作。 滤浆的工作是没很么技术含量,但是却是必不可少的。而之后的煮浆,余南南依旧不够熟练,火候把握的不好。也许是今天的木柴个头比较小,容易燃烧些,所以火也格外大。 余南南手忙脚乱地控制,但是还是没有将火恢复到适当的程度。大火把豆浆烧成了飞沫,不能做豆腐不说,连豆浆的数量都比昨天少了不少。 一通忙活,结果豆浆却少了不少。余南南精疲力竭地坐在一旁的木凳子上,也顾不上抱怨--这么大的火势,没有把豆浆烧糊她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留给余南南喘息的时间并不多,豆浆已经降到了合适的温度,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点卤。这次余南南特意根据上一次出现的效果调整了盐卤的浓度,但是因为豆浆总体的数量少了,她又不得不减少了卤水的用量。 前半份卤水倒下去,余南南仔细地搅拌了两分钟--没有反应。 再次倒入四分之一的卤水,余南南的心缓缓地提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分钟到了--依然没有反应。 最后四分之一的卤水被尽数倒进去,余南南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然后屏住了呼吸--随着她的搅拌,豆浆开始像被倒入胶水一样逐渐粘稠,有希望了! 余南南再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并不停止,眼睛则死死地盯在锅子里。渐渐地,粘稠的豆浆中开始出现小小的颗粒,而这颗粒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涨到了绿豆的大小。但是接下来,不论余南南怎么搅拌,颗粒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了。 颗粒一定要至少涨到玉米粒的大小才能做出豆腐。 又一次失败了。 余南南叹了口气,失望地放下了勺子。 但是须臾以后,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不是自嘲或者灰心的笑,余南南现在很开心。 虽然再一次失败了,但是至少这一次凝结出的颗粒比上一次的要大,也就是说,只要后面再多做几次实验,推断出真正合适的盐卤配比是没有问题的! 第五十章 暴怒 自从确认了制作豆腐的方法行之有效以后,余南南晚上所有的精力就贡献在不断实验最好的做豆腐的方法了。豆浆的稀度、煮豆浆的温度、火候的控制、盐卤的浓度,到处都有玄机。可是余南南觉得异常充实,就像又回到了上一世的化学实验室中一样。 每一晚上的结果都在不断地变好,余南南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大。她有预见,没有多久,她就能够做出完美的豆腐,并且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晋风还有魏青。 余南南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成功之前,晋风因为她暴怒,她的计划也差一点就此夭折。 几天后的早上,余南南和晋风照例开始了他们的训练。但是还没等进入状态,晋风就止住了余南南。 “停!”晋风喊道,“小余儿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就跟没睡醒一样?” “是吗?”余南南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昨天她总算找出来了一个完美的煮浆温度,但是也因为这件事,睡得很晚。“对不起,我打起精神来。” 晋风看着余南南的眼睛里重新闪起了专注的光芒,就点点头,继续拉开架势,抬脚踢向余南南! “啊!”余南南抬臂格挡,但是却没有挡住,而是痛呼一声,被晋风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 “你这是怎么了?”晋风上前一把扶住余南南,疑惑地问。他的力道不大,还在平日余南南绝对能轻而易举地格挡下来,所以她没有闪避。 但是今天,她却连这样轻轻的一击都招架不住。而且,之前哪怕自己用上了力气,余南南受不住的时候,她也绝不喊疼或是出声抱怨,而是咬着嘴唇默默地忍着。 所以,今天的余南南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啊,刚刚没站稳而已,不要大惊小怪。”余南南勉强笑着,把手从晋风手里抽出来,有些心虚地藏在了背后。 晋风脸上的戏谑和随和缓缓消失,余南南看着他阴暗下来的眼神,不由得往后瑟缩着。晋风却没有允许余南南离他再远任何一点。他一把扣住了余南南的手腕,“刺啦”一声,她的右衣袖就被晋风撕开,裂痕一直延伸到刚刚晋风踢到她的地方。 “你······”余南南被晋风突如其来的野蛮行为弄得又惊又怒,刚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一股更大的力度钳制住了手腕。 “这是怎么回事?”晋风的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看着余南南的手臂,一字一句地缓缓问道。 余南南的手臂确实惨不忍睹--整条手臂已经通红发肿,而小臂上更是布满了小小的水泡。 “不小心烫了一下。”晋风非常不好看的脸色吓住了余南南,她没有继续挣扎,也没有想着编个借口,而是老老实实地坦白了。 晋风没有说话,只是放开了余南南的手腕。她的手腕上已经浮起了红色的指印。余南南刚想揉揉,可是晋风不由分说地捉住了她的手,扯着她往寝舍的方向大步走去。 “晋风你做什么?”余南南被迫跟在晋风的身后往外走着。因为晋风要比她高得多,余南南踉踉跄跄地小跑着才能赶上他的步伐。 “你给我闭嘴。”晋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眼神冷漠得不带丝毫的感情。余南南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不过晋风看到了她被他拖着一路小跑的狼狈样子,步子慢了下来。只是,他施加在余南南手上的力度,没有丝毫的减弱。 两人一路沉默,很快就走到了晋风的寝舍。晋风一把把门推开,把余南南按在桌前坐下,自己则是打开柜子找着什么。很快,他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匣子。但是他的动作顿了顿,又把匣子放了回去,而是转拿出了另外一个罐子。 晋风走到余南南身旁坐下,打开罐子。有清爽宜人的气息从罐子里飘出来。他拉过余南南的右手臂,从罐子里蘸了蘸淡绿色的软膏,然后细细地抹到了她的手臂上。虽然他的脸还板着,但是动作却非常柔和,尤其是接触到水泡的时候,力度轻柔得像是羽毛扫过。 余南南看着晋风,刚刚又惊又怕的情绪消解了一些,便轻轻地开口:“师父······” 晋风的眉头动了动,但是却没有看余南南一眼,只是接着专注地给她擦着药膏。余南南默默地闭上了嘴。 晋风的手从余南南的手腕一路往上,到了手肘的地方,他似乎是嫌衣服碍事,一把将余南南整个右衣袖撕了下来。 “喂!”余南南忍不住惊怒地抗议道。现在天气热,她除了外面这件衣服,身上就只穿了一件肚兜。她知道晋风是为了给她擦药,可是羞耻的红晕还是漫上了她的脸庞。 晋风丝毫不理会她的抗议,自顾自的地说:“你是要蠢成什么样子才能把自己烫成这样?早知道就不收你这个笨蛋徒弟了,就该让你一个人疼死。” “我只是不小心······”虽然晋风的语气冷冰冰的,余南南知道他只是气她伤了自己,也只有安静地坐在那里任他摆弄。 晋风给余南南的右手臂涂完了药膏,又转向了她的左手臂。余南南急忙跟他商量:“能不能不撕······” “哧啦。” “好吧,撕就撕······”余南南为这件衣服心痛。 晋风握着余南南的左手抬起她的左臂,仔细地看着她的伤势。她的左臂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红肿还有水泡,一样不少。 晋风冷着脸给她抹完药膏,把罐子扔到一边,一言不发地坐到了余南南身旁。他的气场压得余南南喘不过气,但是又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偷偷地看他。 “走,我送你回去。”死一样的寂静终于被晋风打破。 “我认识路的。”余南南急忙说。 “那你就这样回去?”晋风可以扫了一眼余南南身上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 余南南抿起嘴:还不是你撕的!可是她一点都不想也不敢激怒现在的晋风,所以就只弱弱地说:“你这里也没有我能穿的衣服啊······” “······”晋风的脸色更加不好看,显然是也认可这个问题。之前魏青的寝舍里应该还有给他的侍姬们备下的衣服,但是前几天已经全部被清走了。 第五十一章 像虫子一样 但是很快,晋风就找到了对策。他从橱子里拿出来一条大大的毛巾,像卷饼一样把余南南整个裹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余南南整个人都被罩在了毛巾里,不解地问道。 晋风不理会她的问题,又检查了一下毛巾已经遮住了余南南的身体,也不会蹭到余南南受伤的手臂。确定包好了以后,晋风稍稍后退了一些。正当余南南舒了口气,庆幸着晋风能杀人的冰山气场离自己稍微远了一些的时候,晋风的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腋下,而另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腿弯。还没等余南南反应过来,一阵失重的感觉迅速袭来! 下一刻,晋风就用公主抱把她抱在了怀里。余南南自下往上呆呆地看着他的侧颜,因为两人突然的亲密而红了脸。但是很快,她甩甩头,把这种莫名其妙地羞涩甩出脑外,然后无奈地问晋风:“你觉得这种法子比我自己直接走回去要好?” 晋风却只是看着她,并不反驳。余南南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身上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生怕自己又惹恼了他,然后被他直接丢到地上去。可是晋风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出来,一扫之前的阴霾:“就跟抱着个大虫子一样。” 余南南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炸弹轰地炸开,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晋风抱住她的力度更大,她的挣扎没有任何结果,有的只是她又不小心蹭到了右臂上的水泡,疼得小脸都皱了起来。 晋风继续低低地笑着。“笨死了。”他说。 余南南气得扭过头去不看他,晋风也不去计较她这种小孩子赌气一样的幼稚行为,抬腿往门口走去。余南南看着紧闭着的门,不由得好奇晋风要怎么样抱着她走出门去。 晋风的方法很简单,简单到余南南都没有察觉到他是怎么平稳地抱着自己,同时又打开门的。刚刚走到门外,晋风就低下头对余南南说:“闭上眼睛。” “什么?”余南南傻傻地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闭眼。”晋风说到第二次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余南南看着晋风的脸色又开始变臭,于是赶紧闭上眼睛,唯恐又惹恼了这个阴晴不定的阎王。 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耳边开始有风声响起,时不时还有失重的感觉,就像是在红枣的背上,而红枣还偶尔腾空或者降落一样。余南南正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晋风骤然静止,硬生生地把余南南从沉醉中揪了出来。 余南南有些奇怪地睁开了眼睛,却惊诧地发现短短数十秒的时间内,他们两个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并且已经进入到了寝舍里。 “谢谢你,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吗?”虽然他们已经回到了寝舍,但是晋风丝毫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余南南不由得急急地问道。 晋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屋子的深处走去。然后在余南南瞪成鸡蛋的目光下,晋风淡定地把余南南放到了她的床上。 “谢谢!”余南南的屁股一沾到床上,她就立刻挣扎着把围在身上的大毛巾扯掉坐起身来,然后咬牙切齿地瞪着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的晋风,却又不得不跟他道谢。 “一会我给你把药膏送过来,记得每天都擦擦。”晋风不理会余南南控诉一样的目光,慢悠悠地说。 “谢谢。”这下,余南南倒是不好意思接着瞪晋风了。 “以后仔细一点,别这么不小心了。”晋风又嘱咐道。 “知道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在接着训练呢?”一提到训练,余南南的眼睛立刻晶亮起来。 “等你的伤彻底好了再说。”晋风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晋风安顿好余南南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寝舍。他自己泡了一壶茶,然后在书桌前端坐下,不疾不徐地喝着。半杯茶水喝完以后,晋风缓缓地开口道: “出来吧。” 两道人影一闪,晋风的面前出现了两个女子,都穿着低调的灰色衣服。一个是崔盈贞,另一个却是晋风不熟悉的面孔。两人一站定,立刻跪下行礼,可是行礼过后却不敢抬头看向晋风,更不必说站起身来。 “都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晋风把茶杯放回到书桌上,轻轻的“咔哒”一声,却让桌前跪着的两人心都悬了起来,仿佛刚刚的一声就是宣告她们死刑的钟声。 “属下红菱,负责在夜间保护余姑娘。”沉寂了一会以后,那个晋风不认识的女子先开了口。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干涩,秀美的脸庞也开始发白。 红菱一直幻想着能够得到能得到面见太子殿下的机会,然后她自信凭着自己的才能美貌,一定能获得晋风太子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或者更好的是,可以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连辛苦地做着这些出生入死的工作都不需要了! 到时候,什么崔盈贞,平时对自己百般指使,自己也要让她尝尝这是什么滋味!结果没想到,第一次能够见到太子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哦?抬起头来。”晋风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虽然服用了易容药以后,他的相貌变得平平无奇,但是声音却依然像大提琴一样深沉悦耳,透着阳刚。听在人的耳中,好像会一直一直传到心里一般。 红菱为这带着笑意的声音而惊喜:难道,太子殿下并没有生自己的气,而且还对自己青睐有加?自己要成功了?! 于是带着期待,红菱缓缓地抬起头望向晋风,表情也变得楚楚可怜,好像刚刚自己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而对面的晋风嘴角噙着笑意,面容虽然普通,但是眼神中却透出让人窒息的威压。 而这冰冷的眼神,此时却和缓地落在她脸上,然后肆无忌惮地打量过她的全身。红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撞破胸膛飞出来了,她呆愣愣地望着晋风,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第五十二章 惩罚 “······菱儿,是你负责夜间保护余南南,是吗?”红菱看着对面高高在上的男人微笑着,温柔地唤她的名字,他低沉的声音像是丝线一样,扼住了她的神智。她不由得继续愣神。 一旁的崔盈贞看着红菱花痴的样子,却是心里一紧。她更加了解自己主子的脾气,他越发做出这种温柔的姿态,后面的惩罚就会越发的残暴。这种情况,也就是对最近那位余姑娘有例外。但是红菱显然不明白晋风殿下的特点,反而是觉得殿下对她格外喜爱。 不能再等了,崔盈贞狠狠捣了红菱一下,让她回过神来。 “啊!回太子,属下是。”红菱赶紧低头回答,但是心里却没有半分对崔盈贞的感激,反倒是怪她在太子殿下面前出了丑。刚刚太子殿下那么温柔地叫她的名字,而对那个自己要保护的女人,也不过是冷冰冰地叫着全名。她心里似乎已经有了预感,太子殿下对自己已经是青眼有加了。 “那你知道,余南南是怎么受伤的吗?”晋风继续问道。 “回太子,余南南在夜里会煮豆子,她手臂上的烫伤,应该就是那时候弄上的。”红菱回答道。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鄙视,好像是觉得一个人怎么会蠢到把自己烫伤。 晋风低哑性感的笑声传了过来,搅得红菱意乱情迷,不由得也娇笑了起来。可是晋风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笑不出来了。 他说:“余南南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红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怎么不对?难道自己推测有误? 晋风不再理她,而是转向了崔盈贞:“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手下?这也算是我最一流的暗卫?” 崔盈贞只觉得额头上有冷汗像小虫子一样渗出来,她顾不上愣在一旁的红菱,重重地叩头下去回答道:“属下失职,请太子殿下责罚!” 一旁的红菱只觉得被天雷击中了一般,脑中有声音不断回响:完了······完了······ “红菱,废法力、武功,即刻逐出暗卫营。”晋风倒是没有急着责罚崔盈贞,而是先处置了红菱。他的声音刚落,从屋外就进来了两个侍卫,将红菱从地上扯了起来,往屋外拖去。 红菱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待遇会瞬间天差地别,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晋风,却看见晋风刚才暖若春风的眼神现在像是冰块一样冷冰冰的,好像看着垃圾一样望着她。 “不不不,太子殿下饶了我吧!我从三岁练到现在,这是要了我的命啊啊!”红菱奋力挣扎着,两个侍卫勉力才制住她。晋风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侍卫赶紧把这个疯女人弄出去。 狂喊乱叫的红菱被拖出门外以后,瞬间没了声息。晋风懒懒地往椅背上依靠,十指交叉放在胸前,视线重新投到了崔盈贞身上:“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崔盈贞只觉得喉咙让人扼住了一般发紧,却也不敢拖延,沙哑着声音回答:“余姑娘······确实是在晚上煮豆子的时候把自己烫伤的······” “哈哈。”晋风的笑声传来,“那个女人自己笨就算了,你们怎么也蠢成这样?!她受伤了不会拦一拦吗?不会来通知我一声吗?” 崔盈贞的整个心脏像是悬在了刀尖一样,有丝毫的偏差就会被缓缓片开。刚刚红菱只是跟着太子殿下直呼了余姑娘的名字就立刻被废武功、逐出暗卫营,现在恐怕也是只有晋风能自己说她笨,而自己是绝对不能这样僭越的。 思绪之间,崔盈贞回答道:“回殿下,前几天余姑娘烧水并没有达到能够烫伤她的程度,但是近几日却是越烧越旺。据属下推测,余姑娘并不是不会烧水,意外将自己烫伤,而是刻意将水烧到沸腾的。” “你确定?”晋风阴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属下不敢说半句假话。”崔盈贞赶紧低头。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原本余南南第一次被蒸汽烫伤时,她们是想采取措施的。可是余南南只是一开始惊呼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痛呼出声,更没有把火调小,而是接着迎着滚烫的蒸汽伸出手去。她们也就不敢打扰,只能任着余南南捣鼓。 晋风没有说话。半天过去,崔盈贞耳边“啪啦”一声,一只茶杯碎在了屋角。“小余儿你是真的这么蠢······”晋风喃喃道。 崔盈贞惶恐地将头垂得更低,额头已经触到了冰冷的地面。 “你起来吧。”晋风声音中压抑着怒气,却还是让已经跪了许久的崔盈贞站起身来。 “谢殿下。”崔盈贞的双腿已经发麻,半天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恭敬地站在了晋风面前。她看着晋风绷紧的脸,还有他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心里不觉得一惊,主人已经很久都没有有过这么大的怒火了。 片刻以后,晋风缓缓呼出一口气,手按在太阳穴上,显然是烦躁到了极点。“你先下去吧,去领三十鞭。以后记住,给我把余南南护好了,要是她在任何情况下受了伤,我都唯你是问。” “是!”崔盈贞赶紧应道。 “还有,要是以后再有一个女暗卫敢像刚刚那样不知分寸,你们这些人,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没有一个狠厉的字眼,但是警告之意却更加强烈。 崔盈贞立刻恭谨地答应,然后行礼退下。她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主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迁怒别人,也不会蛮不讲理地滥用刑罚。刚刚自己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虽然有失职,但是给自己的处罚也是合理的。 至于红菱······实在是她自己不识抬举。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多敲打自己的手下,太子殿下,不是她们可以肖想的······ 第五十三章 不要再做这种垃圾了 到了傍晚,晋风拿着药膏去了余南南的寝舍。一方面是为了给她送药,而另一方面,他倒也想看看,余南南是怎么把自己故意烫的那么惨的。 等到了寝舍,大屋里竟然没人!晋风放下药膏,打量了一下她的屋子,敏锐地看到了桌上除了食盒里的盘子,还有一盘豆渣一样的东西。晋风皱皱眉,余南南她就吃这种东西? 然后,晋风折回到了小院里,看到了院内小屋的烟囱里冒出了滚滚的烟,这才知道了余南南现在呆在什么地方。 晋风忍不住摇摇头,中气十足地喊道:“小余儿!” “啊?”小屋里传出了余南南的喊声,可是很快又被一阵咳嗽淹没了。 晋风大步迈进了小屋里。余南南正灰头土脸地坐在灶前,头发也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听到晋风进屋了,余南南回过头来冲他笑笑,鼻梁上赫然还横着一条灰痕。 晋风哭笑不得。 余南南很快又回过头去,专心地生起火来,只是随口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药。” “呀,谢谢!”余南南惊喜地回头,露出的小牙被灰灰的脸衬得愈发莹白。但是晋风看着她的笑靥,心里却一点都不好受。 “我好不容易来了,你都不给我倒杯水?”晋风勉强地扯扯嘴角。 “当然要倒,你稍等一下啊!”余南南虽然头也没回,但是答应得也爽快。她看着灶膛内的火苗逐渐稳定,又加够了柴火,这才站起身来,和晋风一起走出小屋。 “等我先收拾一下!”余南南跟在晋风身后出了小屋,这才想起来好像自己吃完饭以后还没有收拾桌子,赶紧慌慌张张地冲到晋风前面进了寝室,把横在桌上的食盒收走。 “这是什么?”晋风指指余南南手中端着的盘子,盘子装着的正是豆渣一样奶白色的东西。 “哦,这个叫豆腐,就是我做来打算卖的东西。”余南南翘起嘴角,有些自豪地跟晋风介绍着。 原来她是要做豆腐······晋风心里明白了不少,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可以吃吗?” “可以啊,你想尝尝吗?”余南南从食盒里拿出一只勺子,“这个勺子我没有用过的。” 晋风接过勺子,舀下一块豆腐,放在嘴里缓缓地品尝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余南南直勾勾地盯着他,催促道:“怎么样?” 晋风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嘴角也抿了起来。他只吃了小小的一勺就放下了勺子,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余南南,眼里的厌恶一览无余:“不好吃。” 余南南期待的笑凝在了脸上,眼神也黯淡了下去。“······就这么难吃吗?”她还是勉强地笑笑。 “对,非常难吃。”晋风干脆利落地回答,丝毫不留情面。 “没关系,我后面还会再改进的。”余南南放下给晋风倒的水,端起盘子收到一边。晋风接过水,连喝了几大口,好像是要冲掉刚刚嘴里豆腐的味道一样。余南南看着他的动作,神色越发黯然。 “这就是你这几天做的东西?你是希望用这种垃圾货色赚钱吗?”晋风冷冷地问道。 “我······”余南南说不出话来,其实昨天做的豆腐除了卖相不太好,已经很让人满意了,豆腥气也处理得差不多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因为豆子和水的高品质,昨天做的豆腐,味道和口感比上一世的还要好一些。她自己非常满意,可是对于晋风来说,就这么难吃吗······ “再等等好不好,我还会再改进的,味道也会变好的。”余南南请求着。 “我不想等了。”晋风言简意赅地说,“而且我后悔给你钱来做这个了。” “······”余南南惊住了,她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好。你的银子,我会还给你的,只是······”她勉强地笑笑,“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钱不用你还了,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余南南并不想占晋风的便宜,可是十两银子对她来说,实在像是天文数字一样。 “不要再做这种垃圾了。”晋风轻蔑地扫了一眼装着豆腐的盘子,嘲讽地说。 余南南沉默了片刻,然后咬咬唇,回答道:“我会还给你钱的。” 晋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自己都讽刺她到了这种程度,她还能接着做下去?接着,一个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中,余南南这是担心以后没有钱花吧? 他这样想着,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小余儿,”晋风温和地说,“不用担心没有钱花。你要是真的缺钱,我会给你的。嗯?”说着,他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余南南。 可是,余南南看到了银票上“壹仟两”的字样,好像是看到了毒蛇一样迅速地背过手往后退去,连连摇头:“我不要你的钱。” 晋风拿着银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然后他说:“随便你。”但是,他还是缓缓地将银票放到了桌子上,收回的手臂则环在了胸前,无形之中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如果你要继续做这个······”晋风不屑地停顿了一下,“做这个豆腐的话,那么,我不会再教给你任何东西了。” 余南南觉得有一记重锤砸到了她的心脏上,把她的心脏砸得血肉模糊,让她呼吸不畅,连嘴里都开始泛起了淡淡的血腥气。真的有铁锈味在嘴里炸开,余南南这才发现,她刚刚把嘴唇咬破了。 “为什么?”余南南艰难地问。 “你的手臂是做豆腐的时候受伤的对吧?如果你天天都要做,天天烫伤,然后天天都没有办法训练,怎么办?”晋风的质疑有理有据。 “我会小心的!真的!”余南南急切地辩解着。晋风说要不再继续给她提供资金的时候她没有慌,可是现在,她急得眼睛都变得红了。 “是吗?小余儿,你会小心,这样就能保证你不会被烫伤了吗?”晋风嘴角挂着嘲讽的弧度。 第五十四章 愤怒 余南南无言以对,经过这几天的反复试验,她知道做豆腐要达到一定的温度,而蒸汽会放热,只可能比水沸腾的温度更高。但是她不得不把手和手臂伸到蒸汽里,去搅拌豆浆。这样来说,再怎么样小心,被烫伤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晋风看余南南半天不说话,便冷笑着说:“所以,如果你还是坚持的话,我就不可能再教你。我晋风,不可能教一个原来就很弱、还没有办法一直练习的学生!” 余南南的嘴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望着晋风冷漠的有些陌生的脸,大脑在机械地转动,告诉她:不要做什么豆腐了,也不要想着做什么调料了!你已经惹恼了晋风!所以赶紧去跟他道歉,接受他给你的那张银票,乖乖地继续做他的徒弟,这样才是对你最好的。 可是,在她的大脑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尖叫着:接受了晋风的帮助,然后做个心安理得的米虫?余南南,在这个世界上你什么都不是!你要让自己有个能养活自己还有余家人的本事! 她的大脑里好像有一百个小人在同时吵闹,吵到她的后脑勺都隐隐发疼。余南南猛地摇了摇头,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晋风,说道:“我要做。” 晋风嗤笑一声:“余南南,听我的话就这么困难?好!你要做就做!”然后他猛地站了起来,桌子都被他的动作带得一晃。盛有药膏的瓷罐子就放在桌子边,因为这一晃,哗地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晋风的动作一滞,但是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大步地离开了余南南的小院。余南南一个人愣在原地,然后默默地找了笤帚抹布打扫地上的一片狼藉。 她蹲下来,认真地扫着,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可是很快,有晶莹的水滴砸进绿色的膏体之中。余南南松开了手,任着没有支撑的笤帚摔到地上。她缓缓地坐在了地板上,双臂环住膝盖,把头埋到了手肘中,身体微微地颤抖着。渐渐的,有压抑的呜咽哭声传来。 出了余南南的小院,晋风就施展起了迅捷的轻功,但是他没有回寝舍,而是去了马厩。余南南的红枣看着他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在 问余南南为什么没有来。晋风没有理会,解了自己的马就冲了出去。 凉爽的夜风吹在他的脸上,本来是让人非常惬意的事情。但是。余南南倔强的样子一直映在他的眼前,反而把他内心的怒火越吹越旺。 听了崔盈贞的话之后,他心里的怒火就像蛇一样在他的体内肆虐,让他焦躁得直想要砸东西。他原本想着给余南南钱,让她去做些东西,只是为了她开心罢了。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去自己糟蹋自己,故意弄出来这么严重的烫伤,还对自己闭口不提? 等他去找余南南的时候,晋风想的是嫌弃一下她做的豆腐,打击一下她的信心,让她自身先失去接着做下去的动力,然后顺理成章地放弃。 晋风知道余南南的家里非常的贫穷,一个爷爷还有一个弟弟,基本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可是他考虑到了她的家庭!他主动告诉她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多少钱他都可以给她,可是她竟然不要!还是要坚持做下去!余南南难道就看不出来他只是担心她的烫伤吗?! 晋风知道到了最后虽然自己看上去依然冷静,但是实际上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了。所以,他威胁余南南:不要再做下去,要不然他不会再认她这个徒弟。他知道用余南南的软肋去要挟她,这一招很卑鄙,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余南南真的慌了,她慌得求他,慌得语无伦次。但是晋风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是这样,余南南还是坚持着要继续做,他在她的心里还是这么没有分量? 晋风气得想要扼住余南南细嫩的脖颈,想要逼着她不敢再忤逆他的心思。可是他还是心疼她的,所以眼看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晋风离开了。 晋风不知道余南南在犟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他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她乖乖地走下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是要违背他的想法?! 晋风都不太清楚自己驰骋了多久,总之到了最后他的千里马也累得直喘粗气,不得不停了下来。 回到寝舍,晋风召来了崔盈贞,阴沉地问:“她怎么样了?” “回殿下,您离开以后,余姑娘······哭了一会。” “哦?她很伤心?”晋风心不在焉的眼神一下子汇聚起来,盯紧了崔盈贞。 “这······余姑娘没有哭出声来,但是她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属下看到她的衣袖湿透了。”刚刚出了这样的事,崔盈贞不敢大意,虽然害怕被余南南发现,但是她还是缩短了与余南南的距离,所以她衣袖上大片的泪痕,崔盈贞看得一清二楚。 “从地上?这是什么意思?”晋风敏锐地问。 “额,余姑娘在地上······坐了一会。”崔盈贞尽量委婉地说。实际上,余南南就是蜷在了桌边的地上,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咽着,压抑的抽泣声让一向冷面的她都有些动容。 “······”晋风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心里乱的很,索性不再去想,而是开始考虑怎么解决他的心里一直还记挂着的一件事--余南南的伤。刚才他走的时候无意之中把她的药打碎了,这样的烫伤,又是这样的天气,如果没有药,恐怕会发炎,还容易留下疤痕。 过了片刻,他开口:“去替我给她送药。” 崔盈贞心里明白,这是让她给余南南送去治烧伤的药。可是,她心里有些担忧:“麓山学院除余姑娘外再没有女弟子,而我和我的手下年龄也跟厨房的帮手不符,如果让他们去送,余姑娘可能会怀疑。但是如果让男暗卫去送······” “不行!”晋风不耐烦地打断了崔盈贞的话,让她把“恐怕不太方便”这几个字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第五十五章 安慰 “那属下让人易容后再去吧。”崔盈贞赶紧重新提议。 “等等。”晋风望向窗外,魏青的脑袋在窗口一闪而过。晋风喊道,“魏青!” 门被推开,魏青踏了进来。崔盈贞赶紧给他行礼,魏青倒是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拘束。 “有事吗?”魏青问道。 “帮我去给余南南送个药。”晋风说。 “余南南怎么了?”魏青立刻关切地问,晋风的眼神冷了下来,显然是对魏青的殷勤很不满意。 “烫伤。”可是没有办法,他还有求于人,只能冷冷地回答。 “你怎么不自己去送?怎么?你们两个吵架了?”魏青八卦地问道,上下打量着已经黑了脸的晋风。 “赶紧走!”晋风赶人。 “好,知道了。”魏青扭头走了。崔盈贞赶紧望向晋风:他还没有拿药呢! 晋风显然也有相同的考虑,他出声叫魏青:“等等,还有药!” 魏青头也不回:“谁说要去给你送药了?你算什么东西?我是代表自己去看余南南的。” 崔盈贞狠狠地低着头,憋笑憋的肚子疼。 “别傻笑了,赶紧跟上去。魏青这个混蛋要是敢乱来就阉了他!”晋风扫了崔盈贞一眼,催促道。魏青在门槛绊了一跤,骂骂咧咧地走了。 崔盈贞赶快跟了出去。但是她也知道晋风只是玩笑话。魏青可是九霄国邻国--横阳国--的太子。晋风做为九霄国太子,两人又是密友,有这样的调侃自然是正常的,可是她一个小小暗卫,敢这样就是僭越了。 就这样,魏青回自己寝舍拿了上好的烫伤膏,来到了余南南的小院里。他听着大屋里安安静静的,一旁的小屋里倒是热火朝天的,便朝着小木屋去了。到了门口,魏青正想推开门,但是脑中忽然想起一事,还是停下,先敲了敲门。 “谁啊?请进。”余南南有些低哑的声音传了出来。魏青这才放下心来,一把把门推开。 “啊!!!”一声尖叫传来,隐在暗处的崔盈贞刚刚神色一凛,想要冲出去,可是又反应过来--这不是余南南的声音,而是······魏青太子的尖叫。最优秀的暗卫之一崔盈贞愣在了原地--现在,她应该怎么做?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魏青控诉的声音就穿破了云霄:“你这个疯女人,大半夜的怎么打扮得跟个鬼似的?!” 魏青抱着药罐子,惊魂未定地看着余南南。她握着勺子站在灶边,看上去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可是她回头的时候,魏青才看见她的脸--东一块西一块都是黑糊糊的,完全看不出平日的清秀;轮廓漂亮的杏眼原本的瞳色偏浅,像小精灵一样灵动,现在却变得红通通的,藏在肿起来的眼皮底下;头发也散乱着,像是顶了一头枯草。 余南南之前的样貌对流连花丛的魏青来说,也就是能看得进眼的水平;而现在她又狼狈成这个样子,对他来说,就是个活生生的女鬼······ 余南南也是让魏青惊到了,她握着勺子僵在了灶边,愕然地看着尖叫一声的魏青。听到他指责她“像个鬼”的声音,这才想起来自己哭着哭着,想到了小屋里还烧着火,生怕失火,所以没有洗脸就跑了过来。她拨了拨耳边的散发,诺诺地说:“对不起。” “快去洗洗脸,女孩子家的邋遢成这个样子,我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魏青明面上是一股脑地催着余南南去收拾一下自己,实际上,他也是想掩饰一下自己刚刚看见余南南的样子后,差点吓到把手中的药罐子扔到地上这个事实。 余南南显然没有多想,只是勉强地朝着魏青笑笑,从一旁的脸盆架上抓起一条毛巾,浸到盛好水的盆子里沾上水,然后用力地擦擦脸。她的袖口微微滑下,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串齿痕。 “这是什么?”魏青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余南南拨开额前浸湿的头发,看了看魏青所指的地方,然后不以为意地说:“没事。”刚刚不想哭出声来,自己咬的。 余南南洗干净了脸,魏青顿时觉得她顺眼了许多。余南南把柴火拨进灶里,确定了不会有火粒掉出来以后,就领他到大屋里坐下,深呼了一口气,问道:“你的钱,我可以过段时间再给你吗?” 魏青觉得莫名其妙,疑惑地问:“钱?什么钱?” “就是你还有晋风给我用来做生意的钱啊。”余南南也有些困惑。魏青来,难道不是来告诉她,他也不会支持她的吗? “我没有想要回钱来啊······”魏青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晋风问你要钱了?” 余南南轻轻点了点头,红肿的眼睛里好像又泛起了波光。她赶紧掩饰地问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给你送药,听说你烫伤了。”魏青把桌上的药罐往余南南的方向推了推。 “谢谢。”余南南淡淡地笑笑。 “你怎么弱成这样?要是让你师父看到,他该骂你了。”魏青看着余南南有气无力的样子,开玩笑道。 余南南之前哭了好久,头都晕晕沉沉的;再加上之前收了晋风那么多嘲讽,精神上也是有些萎靡,肯定是有气无力的。她听了魏青的话,原本就蔫蔫的,一下子鼻子又酸了起来,带着哭腔轻声说:“师父不会骂我,因为师父已经不要我了······” 魏青看着余南南晶莹的眼泪悬在眼眶里,晃晃悠悠地就要掉下来了。他身边的女人一直都是捧着他的,哪有人跟在他眼前掉一滴眼泪,所以他从没有见过这个阵势,一时手忙脚乱起来。 “你你你别哭啊!你师父没有不要你!这药还是晋风让我送过来的。不不不,我是说,晋风让我给你送药,但是现在我给你送的是我的药,晋风那个家伙才没有资格使唤我呢!总之······你千万别哭啊!” 余南南看着魏青语无伦次的紧张样子,原来眼泪就快掉下来了,结果竟然破涕为笑。魏青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六章 不要你,他才舍不得呢 看着余南南总算是没有哭出来,魏青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顺顺胸口,一边到处乱看着。忽然他的视线落到了一旁的豆腐上。 “这是什么?吃的?”魏青看着这个盛在盘子里的东西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不由得站起身来,出声问道。 “啊这个,这个是豆腐,不过······晋风说这个很难吃的,我还是丢掉好了。”说着,余南南就要去端盘子倒掉豆腐。 “这个东西能吃?”魏青拦了一把余南南,饶有兴趣地凑上去研究着这个叫“豆腐”的东西。“我尝尝。”说着,就拿起了一旁的勺子。 “唉等等!这个勺子晋风用过了,你还是用······用这个吧!”余南南赶快拦下他,然后左看右看,寻找着筷子跟勺子的代替品。最后,她递上了一把切水果的刀子。 “这也太不讲究了······”魏青嫌弃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接过刀子,切下一块送到嘴里。余南南看他已经吃了一块,就端起盘子准备去倒掉,反正这豆腐已经过了一整天,都不怎么新鲜了。 没想到,魏青一边嚼着豆腐,一边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盘子藏到怀里。余南南愕然地看着他抢过盘子,然后又切下一块吃掉,然后又切下一块吃掉,然后又切下一大块吃掉······ 余南南目瞪口呆。 “还挺好吃的。”魏青一口气把豆腐吃了一大半,这才停下来,从怀中掏出了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擦嘴。 “真的?”余南南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她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没有开玩笑啊,真的挺好吃的。”魏青有些不解。他从来没有尝过这种东西,软软的、口感绵密,吃起来还凉丝丝的,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口感很让人惊艳。 “可是,晋风说很难吃······”余南南不确定地说。她能看出来魏青说的是真心话,可是晋风还有魏青两个人的态度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晋风?他那个家伙有什么品味!”魏青不屑地笑笑。 但是他的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在他们两个人之中,从吃食到衣服到住处,他才是事事挑剔的那个。而晋风,他能享受最好的,可是略差一些也不会在意。现在倒好,明明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竟然还说难吃?!有蹊跷。 “那你不是来要钱的?”余南南再次确认道。 “不用担心,我真的不是来要钱的!刚刚你说什么?晋风不要你这个徒弟了?” “嗯。”余南南低下头去,闷闷地回答道。 “哦······”魏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有说为什么吗?” 余南南皱了皱眉头,仔细思索着刚刚让她痛彻心扉的一幕,然后慢慢说:“大概是嫌我做豆腐的话,会一直烫伤自己,不能专心地训练,所以······” “那他又是为什么不要给你钱了呢?”魏青心里已经有了谱,便追问着。 “因为不好吃。”余南南深吸一口气,想把压在心头的巨石松一松。 “哈哈哈!”余南南没想到,听她说完以后,魏青出神地不知道想着什么,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晋风这个家伙,明明就是心疼余南南做豆腐会烫伤自己,还闭着眼睛瞎扯什么不好吃!还拿不认人家做徒弟威胁余南南,现在倒好,他的情小姑娘也没有领,倒把自己弄得下不来台!哈哈哈,堂堂晋风太子竟然也会落到这种境地,笑死他了! 至于余南南······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直跟晋风犟,但是她明显是担心错了。晋风眼睛都不眨就送了她进贡的宝马,为她废了四条街的掌柜,耐心地一点一点教她武功,还把他们两人的住处搞到寒酸得不行。他才舍不得不要她呢! 余南南看着大笑不止的魏青,忽然有点后悔把这个变态放进门来了。 魏青看着余南南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的眼神,也意识到自己因为晋风吃瘪,笑得有点失态。于是他赶紧收住笑,揉揉笑得有点发酸的肚子,正色道:“不要管晋风了。现在我告诉你,给你的钱我是不会要回来的,但是你要告诉我,这个豆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余南南想了想,觉得魏青说得有些道理。既然他给了她资金,那么她给他详细地介绍一下豆腐这个东西,也是有道理的。所以她点了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这个豆腐,是一种点心?” “点心,不是不是。”余南南赶紧摇头,“实际上,豆腐更像是一种蔬菜。它可以像白菜一样炒着吃,也可以炸着吃,还可以做汤或者凉拌······有很多吃法的。做点心的话,应该也可以。” “这么多做法?”魏青原本只是想多听余南南说说话,回去好好气一下晋风,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想不要余南南。可是现在余南南说的东西,倒是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在余南南的寝舍里,魏青和余南南讨论着豆腐;但是在麓山学院的另一边,晋风已经焦躁到坐立不安,坐在书桌旁却也看不进书去,满脑子都在想魏青那个混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 忍耐了好一会,最后晋风还是忍不住了,摔下书召来了崔盈贞。听着崔盈贞说魏青和余南南两个人一直在聊天,晋风就觉得嗓子眼上堵了个毛栗子一样。 “余南南,很开心?”晋风问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涩意。自己不要她这个徒弟了,难道她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崔盈贞赶紧给主人宽心,“余姑娘眼睛都红肿了。后来跟魏青太子说话的时候,也没怎么笑。不过魏青太子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魏青······”晋风狠狠地握了握拳头。 “你叫我?”就在这个时候,魏青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晋风屏退了崔盈贞,冷冷地望着魏青。 第五十七章 可能受伤的事情,我来做 魏青倒是丝毫没有在意晋风杀人般的目光,反而是刺激他道:“听南南说你觉得她做的豆腐很难吃,不过我觉得很好吃啊!那既然你不打算再给她投钱,那就我来好了。” 晋风不作声,但是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来了。 魏青看着晋风,继续火上浇油:“还有,我觉得这个小丫头还是挺有灵性跟悟性的,你都不认她做徒弟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她了。” 晋风的拳头已经握紧,骨骼也发出了格格的声音。 魏青摇摇头:还憋着?那只能给你来个猛的了。“哦对了,南南跟我说,豆腐这个东西有很多种吃法,以后她每天做一种新样式,给我吃,而且只给我吃。” 魏青话音还没有落地,晋风就闪电一般的一把将他反剪了双手按到桌上:“你再说一句?” 虽然魏青被晋风这样狠狠地按在了桌上,他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是乐呵呵地说:“你总算是忍不住了。” “······”晋风看出来了之前魏青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刺激他,就恨恨地放开了手,“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但是刚刚都是我瞎扯的。”魏青揉了揉已经被晋风握到发红的手腕,“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他妈下手真狠!” 晋风警告地看他一眼:“你到底做什么了?” 魏青耸耸肩,并没有接晋风的话:“你心疼余南南挨烫就不能用种正常的方法?又挑刺又威胁的,非要硬是让人家好好一个小姑娘把自己哭成个红眼兔子!这下好了,后悔了吧?心疼了吧?” 晋风无言以对,只能暗暗地咬牙:“你知道我只是不想让她受伤,那还不帮我劝劝余南南,还帮着她去瞎折腾!” 魏青冷笑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拦不住她,再硬拦只会让她反感!再说,你只是不想余南南被烫伤,又不是真的不想她去做豆腐!她会被烫伤,你可不会!你这都修炼到法界巅峰了,寻常的东西伤不了你。既然心疼她,你替她做了就是!” 晋风愣住了: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替余南南把能烫伤她的活做了,既不用逼着她放弃自己想做的事,还能多点和余南南相处的时间! 这样想着,晋风拔腿就往外走去。魏青急忙拦住他:“疯了你!余南南已经睡下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第二天,余南南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去后山,而是呆在了自己的小院里。但让她高兴的是,绣绣回来了! 跟之前相比,绣绣瘦了一些,也苍白了不少,余南南心疼地问她这么多天是去做了什么工作的时候,她也只是支支吾吾的,没有正面回答余南南的话。余南南看出她是有什么难处不能说,也就没有再逼问。 可惜的是,昨天的豆子泡的时间太久了,豆腐没有做成。而前天的豆腐已经坏了,余南南就把它丢掉了。要不然,余南南就可以让绣绣尝尝她做的豆腐了。 到了傍晚,余南南吃过晚饭,便准备开始做今天的豆腐了。她一个人在小屋里淘洗了泡好的豆子,将它们磨成了浆,又生好了火。正等着水开,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晋风站在小屋的门口,专注地看着她。 余南南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她用力地眨了眨眼,这才确信晋风确实是站在她的门口。她局促地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礼貌但是疏远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咳。”晋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他掩饰地轻咳一声,进到了小屋里面,然后温和地开口,“来看看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谢谢,已经好很多了。”余南南微笑着回答。魏青的药很好用,她的手臂已经没有刺痛的感觉,红肿和水泡也消得差不多了。不过等水开了,她又要煮豆浆的时候,恐怕还是要再把手臂烫一次。 “那就好。”晋风点点头。不过他显然也看到了正在冒着热气的大锅,便上前两步指指:“还要接着煮,接着再烫一次?” 余南南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晋风叹了一口气:“你别做这个了。”他看着余南南骤然抬起的头还有眼中的抗拒,飞快地补充道,“我来做。” 余南南好像没有听明白:“什么?” “我是说,可能把你烫伤的工作,我来替你做。”晋风看着余南南疑惑的目光,接着无奈地说,“都快认魏青当师父了,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这样我替你把危险的活做了,我们就能正常的训练了。” 余南南顾不上想她什么时候要认魏青做师父了,她接着问:“可是你不是觉得豆腐不好吃吗?” “额,我觉得不好吃只是因为我的口味跟别人不一样,它的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晋风的大脑飞速运转,给自己找着借口。他看着余南南望向他的眼神,三分期待,三分委屈,四分惶恐,只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昨晚上的事。 “可是,如果你去做那些工作,你也会被烫伤的。你还是不要逞能了。”余南南又摇摇头。 晋风无奈地笑笑。虽然知道余南南只是关心他,但是这也是她小瞧了他。“小余儿,我比你强得多,我不会。” 余南南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整张脸上都写着--“我不信”。 “好吧······”晋风轻叹一口气,视线望向了灶上已经沸腾的水,转身向灶台走去,“你是一定要我证明是吧?” 第五十八章 自残?! “你要做什么?”余南南有些慌,他做这种举动,不是要靠自残来证明自己吧?她赶紧两步赶上他,想要拦住晋风却又不好意思直接伸手抓他。 “你靠后站。”晋风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挥舞着手的纠结举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微微转身,把余南南拦到了身后,用健壮的身体把余南南跟灶台隔开,然后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袖子。 “晋风你要做什么?!你可别犯傻啊!”余南南真的是急了,生怕晋风一个想不开把手伸到沸水里去。她抱住晋风的腰往后死命地拖,但是却像是蜉蝣撼大树一样,丝毫撼动不了晋风。 “小余儿别闹。”晋风轻轻地笑,显然是因为余南南关心紧张他的动作而极为愉悦。他挽完了袖子,伸手轻而易举地揪过余南南,就像揪过一只弱弱的小奶猫一般,让她站在自己身侧,但是离灶台有绝对安全的距离。 “看好了。”晋风一只手掀开了锅盖,另一只手钳制住余南南,轻笑着对余南南说。 余南南不知道晋风想干什么,她拼命摇头,但是晋风放下锅盖以后,手就缓缓地朝锅里移过去。余南南只觉得他疯了,但是又没有办法拦住他,只能自我安慰地闭上了眼睛。 “小余儿。”晋风无奈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做什么呢?我没想着把自己煮了。” “真的?”余南南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晋风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虽然袖子还挽着,但是已经没有了把手伸向沸水的举动了。她松了一口气,“那你刚刚是要做什么?” “刚刚啊······”晋风拉长了音调,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坏笑,“我要做这个啊!”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已经挽起袖子的手臂伸入了滚滚的蒸汽中! 余南南愣了三秒,然后尖叫起来:“啊!!!”她想把晋风扯回来,可是他的左手铁铐一样握住了她的双手,手肘则横在她的胸前,让她不能前进半分。她只能无力地想着晋风这是疯了!水蒸气会放热,温度比沸腾的水还要高上不少,晋风这个样子还不如直接把手放到沸水里呢! 可是晋风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到痛苦,他只是淡然地笑着,看着余南南因为他急得跳脚。等到余南南真的受不了准备踹他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把手收回来,揽着余南南退后了几步,离开灶台一段距离以后才放开她。 “你混蛋!”一得到自由,余南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脚踹在了晋风的膝盖上。晋风却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得意地想着,他教她的格斗技巧都没有用上,力气也这么小,看来是真的担心他。 骂完了也踹完了,余南南一把抓起了晋风的手臂。可是让她震惊的是,晋风的手臂毫发无伤。她之前不得不冒着蒸汽搅拌豆浆的时候,都会穿上厚厚的衣物隔热,而且即使如此,她还是把自己烫伤了。 可是······晋风在没有任何衣物阻拦的情况下,把手直接伸到了蒸汽里,这应该是二级烫伤,起上一堆水泡都是正常。但是,晋风的手臂甚至都没有发红! 余南南惊得张大了嘴巴,仔细地研究着晋风的手臂。没有发红,没有变肿,没有变得滚烫,甚至还凉丝丝的,好像刚刚根本没有伸到蒸汽里过。余南南惊奇地一遍又一遍地抚过他的皮肤,这才相信晋风真的没有骗她--蒸汽,确实伤不了他。 “咳!”晋风重重的一声咳嗽打破了余南南的惊奇。她懵懵地抬起头,视线撞上了晋风带着邪气的眼神,这才发现,刚刚自己好像抱着他光裸的胳膊毫不自制地摸了许久······ 余南南的脸唰地红了,她慌忙想甩开晋风的胳膊,却被晋风抢了个先。他飞快地把胳膊从余南南手里抽出来,迅速放下衣袖,然后傲娇地瞟了一眼余南南,说道:“臭流氓!” 余南南闭上眼睛,只觉得太阳穴像是那口锅一样,嗤嗤地往外冒着蒸汽。她好不容易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然后睁开了,凶神恶煞地瞪向晋风:“谁臭流氓?!” “你。你摸我。”晋风抿着唇,一脸委屈地望着她。余南南根本不信真正的晋风会像他的外表一样纯良,还抿着唇,是在憋笑吧?! “你!你是骗子!”余南南不想再在谁怎么样耍了流氓这个话题上吵下去,索性换个指控。 “我怎么骗人了?”晋风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对被人冤枉感到非常不满。 “你说了你不会把你自己煮了的!”余南南强词夺理。 “我那哪儿是煮?我是要把自己蒸了好不好?”她没有想到晋风胡搅蛮缠的本领比自己还要强上一些,被他噎得语塞。 “爱蒸蒸爱煮煮,谁要管你······”僵持了半天,余南南愤愤地扭过头,嘴里嘟哝着。 晋风却丝毫没有把她的气话放到心上:“小余儿别胡说,你才舍不得我呢!” “谁舍不得你了?去干活!”余南南用力地把勺子甩到晋风面前,故作凶悍地示意他去搅豆浆。 可是晋风分明地看着,有红晕从她如花瓣一样饱满的脸颊,漫过小巧玲珑的耳朵,一直蔓延到她修长的脖颈。她的眼睛还带着昨夜哭泣留下的红肿,但是清澈的瞳孔里,像星子一样有光影流转。 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余南南唇瓣上。她的唇原本的颜色极浅,显得有些苍白,现在却被她洁白的牙齿咬住,留下了深深的齿痕,添上了几分艳色。鬼使神差地,晋风很想捏住余南南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去。 “晋风?”余南南见晋风出神地看着自己,半天没有反应,不由得疑惑地叫他。 “嗯?”晋风回过神来,赶紧接过余南南手里的勺子。他甩甩头,把刚刚的念头从脑中驱赶出去。来日方长,还是先不要吓着这个小丫头,等养熟了,再对她“耍流氓”吧······ 第五十九章 晚安 一晚上就这样吵吵嚷嚷地过去了。余南南有了晋风这么一个壮劳力,做豆腐的效率立刻快了许多,最后的成品也很完美。余南南切下一小块,缓缓地咀嚼着,然后咽下,细细地品着味道。 口感又扎实了不少,看上去也不再像是豆渣了。豆腥气也散了,现在的豆腐,就像是一块柔软而洁白的玉璧。余南南满意地吃完第一块,意犹未尽地又切下一块,送进嘴里。 结果一扭头,余南南就看到了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的晋风。她也顾不得豆腐还有些烫,囫囵吞下去,奇怪地问晋风道:“你怎么了?” “我也要吃。”身材高大的晋风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地讨要着零食。 “你饿了吗?”余南南恍然大悟,“干这些活确实挺消耗能量的,我屋里还有苹果,去给你拿啊。” 余南南转身欲走,却被晋风一把扯住手腕拉了回来。晋风严肃地望着她:“为什么不给我豆腐吃?这也是我做的。” 余南南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吃豆腐吗?” 晋风愕然,确实,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赶紧又找借口:“说不定昨天你给我的豆腐坏掉了!” “可是,昨天你走了以后魏青也吃过啊!”余南南皱眉。 “魏青那个家伙,对什么都不讲究,馊了的东西他也能吃下去。”晋风无情地诬蔑这魏青,毫无愧色。麓山学院的另一侧,魏青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可是,魏青说那你们两个里面,他才是挑剔的那个啊!”余南南的眉蹙得更深了,眉心上都出了一个小小的窝。魏青连馊的东西都不在乎,他还是挑剔的那个人,那晋风是要不讲究到什么地步? 晋风瞬间黑脸,他伸出手去扯了扯余南南两颊上的肉,硬是把她清瘦的鸭蛋脸扯成了大包子:“别啰嗦了,赶紧给我吃!” “次就次,里放吼啊。”余南南被晋风扯着脸,说话都含糊不清了。晋风心满意足地放开手,切下一块豆腐吃下。 余南南像小松鼠一样揉着鼓鼓的脸颊,目瞪口呆:“晋风你果然不讲究,这个刀子我用过!” 晋风倒是无所谓,用了她用过的刀子就算不讲究,那真正不讲究的还在后头呢。可是看着她愣愣地看着他的样子,晋风又忍不住想去逗弄她的冲动,他恐吓般的伸出手去:“还想找捏是不是?” “没有没有你最讲究了。”余南南赶紧俩手捂住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嘻嘻地服软。晋风看着她的笑靥,便也笑着收回了手。 “哈,好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余南南打了个哈欠。 “好。”晋风也站起身来,“别忘了擦药。” 听晋风说到药,余南南这才想起一件事:“你给魏青带点豆腐去吧,他好像还挺喜欢吃的。” 晋风薄唇一抿:“就给他带,不给我带?” 余南南一顿,然后无可奈何地说:“好,也给你带。”晋风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两个人把小屋收拾好了,余南南吹熄了油灯,然后和晋风一起走到了院子里。 “别忘了擦药。”晋风再次提醒余南南,药膏要连续不断地擦,这样药效才能发挥的最好。 “知道啦。”余南南点头,“你的手臂真的没事吧?要不要也搽点药膏?不行,我看看。”她还是担心晋风的手臂也会被烫伤,还是亲自看一眼比较稳妥。 晋风顺从地抬起手臂,准备挽袖子,嘴上却调侃着:“还想耍流氓啊?没关系,我不怕你摸。” “你走开,我不要看了。”看晋风这个劲头,肯定是没有被烫伤的。于是余南南气呼呼地打开了他的手,扭头往寝舍里走去。 “小余儿。”晋风在她的身后唤她,声音也不再是调侃时的轻浮,而是沉稳起来。余南南疑惑地回头。 “明天别忘了去后山,我教你剑法。”晋风接着说。 余南南似乎是愣住了,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大大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开:“好啊。” “还有,你做的豆腐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欢。”晋风认真地说。 “谢谢。”余南南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瞳孔里也好像倒映着皎洁的月光。晋风看着她跑上台阶,回到了自己的寝舍,就笑着回头往外走去。 “晋风。”还没等晋风走出院门,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低低的呼唤声。他有些诧异地回头。 余南南寝舍的门微微开着,而她整个人躲在门后,只有脑袋调皮地漏了出来。她已经散开了头发,脸庞被海藻般的长发衬托得越发娇小。距离有些远,可是晋风只觉得余南南模糊的五官像精灵一样清新脱俗。 “晚安。”余南南轻声说。 晋风觉得余南南软糯的声音像是带着千钧力量,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晚安。”他温柔地回应道。 晋风看着余南南笑着关上了门,便转身朝小院外走去。今天他的心境与昨天完全不同,昨天的他只想用速度宣泄心里的怒火,而今天他直想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好像这样就还能体会到刚刚心里的甜蜜。 他不由地想,也许他要感谢一下魏青,如果不是他去安慰了余南南,还刺激了自己主动去找她,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和余南南和好的。 可是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晋风就迎面遇上了魏青。 “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晋风惊讶地问道。 “这是给我带的豆腐?”魏青没有回答晋风的话,而是直勾勾地盯上了他手中的包裹。 “没有你的份,全是给我的。”晋风想也不想,矢口否认。 魏青倒也不拆穿晋风,只是看了他几眼,然后大笑着越过他,冲着余南南的小院走去:“这没良心的丫头片子,还要我自己亲自去取!” “你干什么?余南南已经睡了!”晋风一把拦住他。 魏青扫了一眼横在他胸前的手,也不恼,只是慢悠悠地说:“是吗?那我们看看。崔盈贞!” 第六十章 名剑承影 一阵簌簌的枝叶摩擦声响起,须臾之间,一身黑衣的崔盈贞出现在他们面前,恭敬地行礼。 “我有召你吗?到底谁是你主子?”晋风的眼神冷了下来,凌冽地落到崔盈贞身上。 “属下有罪,请主人责罚!”崔盈贞诚惶诚恐地跪下。 “算了。”晋风冷冷地说。然后他转向魏青,“你叫我的手下干什么?” “问个问题嘛。”魏青大大咧咧地说。“崔盈贞,余南南现在睡觉了吗?” “······”崔盈贞不敢回答,直到晋风点了头才开口,“余姑娘洗漱过后,总是要看一会书才睡觉的。” “看,没有睡觉。”魏青冲晋风摊摊手,作势又要走。 “其实······现在余姑娘在洗澡。”崔盈贞不敢去看主人的脸色,诺诺地说。 魏青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决地说:“看!没有在睡觉!”接着又朝着余南南的寝舍走去。 “够了!”晋风低喝道,他的脸色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不就是豆腐吗!看你出息的!给你!” 魏青心满意足地接过较大的那个包裹来,心里暗自得意地想着:晋风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终于被他找到软肋了!余南南! 第二天,余南南早早地去了后山等待着晋风和魏青,期待着新的剑术,可是又担心自己没有剑该怎么办。没过多久,晋风和魏青两个人就来了,他们都拿着剑,而晋风的手中,有两把。 余南南迎了上去,晋风把稍短稍细的那把递给了余南南:“看看这柄剑,喜欢吗?” “给我的?”余南南惊喜地说.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晋风故作惊讶地环视一周。 “谢谢!”余南南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可是心里多了一个疙瘩--又拿了晋风的东西,看来她还是要抓紧搞好豆腐,才能早点挣钱,好还他的人情。 原本余南南是小跑着的,但是现在她面对着晋风递给她的剑,却是稳稳地站住了,郑重地双手接了过来。晋风看着她睁大眼睛一寸一寸地打量过这柄剑,眼中含上了笑意。 宝剑入手沉甸甸的,剑身冰凉,带着一股隐隐的杀气。余南南知道,这宝剑一定不是凡物。剑鞘上并没有镶嵌上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是自身雕刻出了古朴大方的花纹。 余南南拔剑出鞘,暴露在阳光下的剑身光芒流转,温和却又灼目,好像汇聚了所有的光明,将日光都衬得黯然失色! “它叫什么名字呢?”余南南痴迷盯着这柄剑,头也不抬地问道。 晋风回答道:“承影。” “这个名字很好听!”余南南眉眼舒展,望了晋风一眼。 “这柄剑可能简单了一些,也没什么装饰。但是现在你是初学,用一柄简单的能方便点。等你学过一段时间了,可以换一柄更好看的。” 白帝城中练剑的朝臣之女或是皇亲国戚,都喜欢在自己的剑上镶上华丽的珠宝或者晶石,甚至还以此攀比。晋风有些担心余南南不喜欢这柄剑的单调,就主动给她解释为什么选了这样一柄剑。 余南南抬起头来,诧异的目光落到了晋风身上:“我喜欢承影,我不要换。” 晋风愣了愣,笑起来:“那就随你喜欢。”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魏青眼中也带上了欣赏,这小丫头竟然还有几分眼力。承影,是当今的十大名剑之一,也是十大名剑之中唯一一柄适合女子使用的剑。虽然外观上朴素低调,但是绝对是绝世好剑。她这么喜欢,也对得起昨天晚上,晋风连夜回皇宫藏宝阁找出这柄剑来。 但是很快,魏青严重的欣赏就成了无奈。余南南握着承影,竟然还试探着舞了两下。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拿起宝剑,可是像小孩子一样挥舞着承影,真是让他都替承影哀叹啊! 晋风注意到了魏青的眼神,他警告地瞪了魏青一眼。魏青愤愤地扭过头:晋风这个家伙,就知道护他徒弟的短! 就像从前晋风教余南南剑术的时候一样,晋风给余南南示范和解说着最基本的剑法,并不会涉及两方的对战。所以魏青只呆了一会就觉得无聊,然后离开了。 余南南和晋风两个人一个认真地示范,另一个专注地看着,时间便过去的很快。一转眼太阳就蹿到了头顶,晋风停了下来,擦擦额上的汗,决定休息一会。 “师父快来坐!”余南南赶紧站起来喊晋风。晋风走过来以后,她递给了他一个水壶,里面装着她早上烧好的绿豆水。晋风接过,脸上流露出克制不住的喜色。他在余南南身边坐下,顺手将他的剑放到了草地上,然后心满意足地喝起绿豆水来。 余南南看着晋风把剑顺手就搁在了地上,不禁很不满意--对于一个剑士来说,剑可是最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扔到地上呢?于是,她伸出手,想要把它捡起来。 晋风仰头大口喝着余南南煮的绿豆水,刚刚放下水壶,却看到了余南南的手伸向了他的剑。他的瞳孔控制不住地收缩,厉声喝道:“小余儿别动!” 可是太晚了,余南南的手指已经触上了剑身。刹那间,她就像是经历了世上最残忍的酷刑一般,痛苦地尖叫起来! 余南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从她的指尖触到剑身的那个瞬间,好像有无数只小小的蚂蚁从接触的地方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开始啃噬着她的神经、她的骨骼。血管好像失控地膨胀起来,马上就要撑破她的皮肤,将鲜血爆出身体一般。 她像是一条被拖上岸的鱼一样大口地努力喘息,可是却不能呼吸到任何的空气。眼前开始发黑,大脑也开始嗡鸣,她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一章 铁血柔情 “小余儿,小余儿?”晋风焦灼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余南南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切如常,身上没有疼痛,大脑也无比清醒,只是身上有些使不上力气,而且自己的心跳像是擂鼓一般猛烈而已。就像刚刚发生的一切,刚刚她濒死的体验,只是自己一时打盹,做的一个噩梦。 “我这是怎么了?”余南南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发现现在自己躺在晋风怀里,头则枕在他的膝盖上。 晋风轻轻按住了她:“不用急着起来,再躺一会吧。” 余南南愣愣地不再挣扎,就这样安静地躺着,望着头顶上浓密的树荫。晋风轻轻地顺着她的头发,远处不时传来鸟儿婉转悦耳的叫声,夹杂在树木磅礴的涛声中,显得气氛那么静谧,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刚刚我到底怎么了?”余南南的大脑虽然清醒,可是她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刚才的情景。就这样呆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晋风轻叹一口气,手上抚摸着余南南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肩头,稳稳地一带,将她拉了起来。余南南想要自己撑着坐起来,却发现关节好像软成了棉花一样,使不出力气。晋风让余南南倚在自己胸前,确保了她足够舒服,这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小余儿,是我疏忽了。我忘记了我和莫邪已经立了契约,任何除我以外的人接触到它,都会被侵蚀。刚刚疼不疼,疼的话你打我好不好?嗯?” 说着,晋风就握住了余南南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去。可是余南南的手腕软绵绵的,就像挥舞的小猫爪一样毫无杀伤力。余南南看到了晋风眼里的自责,勉力把手收回去,安慰他道:“别闹了,你又不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你就可以拿承影呢?” “因为你现在还没有修炼到法界,还没有能够和承影签订契约的能力。等你修炼到了,法力也足够驾驭承影,你就可以和它签约,从此以后,承影就完完全全属于你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修炼到法界呢?”余南南微微歪过头,期待地望着晋风。 “很快,等你再练习一下剑术,修存的内力也足够了,我们就开始往法界冲刺。小余儿这么聪明,学起来一定很快。”晋风温言道。 “晋风,我觉得你像是在哄小孩子。”余南南皱皱眉头,有些不满地嘟哝道。 晋风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笑了笑。他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自己的变化? 之前的他,从来都是不屑于做这些事情,因为他既没有耐心,也觉得铁血柔情这种事,极为荒谬。可是现在,面对着余南南,他是无论如何也凶不起来,只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只是违心地对她凶了一次,就让自己后悔不迭。 而晋风把自己的这种转变的原因,归结为了余南南和他有一样的前生。 “不用着急,赛马会马上就到了。你先通过赛马会,以后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余南南的眼睛猛地睁大:“赛马会······我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晋风微笑,但是很快又严肃起来。他皱皱眉头:“小余儿,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你都没有害怕吗?”虽然刚刚莫邪对余南南的侵蚀只发生了几秒,自己就以最快的速度终止了它,但是他很清楚莫邪的威力,这短短的时间对余南南来说,绝对是痛苦到度秒如年。 余南南一愣,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地说:“刚刚?刚刚我没有害怕。在侵蚀开始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它会发生;侵蚀开始了以后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不害怕啊。” “可是,”余南南想起之前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晋风将手收得更紧了,“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以后,如果有人告诉我,我马上就要再体会一次,我大概是会害怕的。” 到了最后,余南南的声音越来越小,细微得几乎无法分辨。晋风更加用力地把她揽在怀里,沉声保证道:“不会了,小余儿,以后再也不会了。” “晋风。”余南南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困惑,“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是吗?”晋风墨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投出了危险的气息。“我婆婆妈妈?” 余南南有点后悔刚刚自己说的话,她咬住了唇。 晋风看着余南南担惊受怕的样子,绷起来的脸忽然放松地笑了出来。余南南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晋风的手对着她腰间的软肉,轻轻地挠了起来。 “晋!啊哈哈哈哈!”这个地方是余南南这具身体的软肋,晋风的抓挠让她痒得在他怀里蜷成了一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抗议!你这是趁人之危!” 晋风听了余南南的话,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止,反而是变本加厉。他爽朗地笑着:“小余儿,你说我趁人之危,可是就算你现在是平时的状态,也还是打不过我啊!” 余南南被他的歪理气得一愣,然后委委屈屈地说:“可我现在也算是病人啊······你欺负病人······” 晋风没有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余南南。余南南心里都要发毛的时候,他忽然温柔地笑了出来,伸手把余南南重新抱好:“好,我不欺负你,你乖乖等着体力恢复。” 余南南还以为晋风又有什么坏主意,一脸戒备地望着他,没想到他却没有再闹。她身上实在是没有力气,也就没有再挣扎,而是顺从地窝在了晋风怀里,静静地等待着体力的恢复。 远处鸟鸣声声,气氛十分静谧,可是晋风压抑着笑的深沉声音在余南南耳边响了起来:“等你好了,再接着欺负。” “······喂!!!” 怡人的午后,少女愤怒的喊声惊走了一群飞鸟。 第六十二章 赛马会开始 赛马会的当天,余南南跟着晋风和魏青,牵着红枣,来到了麓山学院的广场。不明白,赛马会为什么会设在麓山学院的内部。麓山学院虽然很大,可是怎么说也容不下一百多个人在里面策马驰骋吧······ 余南南把她的疑惑告诉了晋风和魏青。晋风笑笑,说道:“在武界和法界之上,还有一个境界叫空界。这所谓的空界,包含着很多种不同的境界,而其中最强的一层,就是创造次生界。你们的赛马会就是在次生界中举行的。” “次生界?”余南南困惑地问。 “对。次生界就是指空者,也就是说修习到空界的人,他们从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中,创造出来的一个小世界。它的地位要次于我们现在的世界,但是环境以及世界所遵循的属性,都与现在的世界相关。而且次生界中的任何变化,都是受到创造它的空者控制的,” 余南南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那这么说,创造了次生界的空者,就相当于造物主咯?” “没错。”晋风赞同地点点头,很是同意余南南使用的“造物主”这个贴切的词语,“今天的‘造物主’,是九霄国的太上皇,也是梦泽大陆仅有的三位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空者之一。” “哇!好厉害!”余南南忍不住星星眼,创造世界,这是上帝一样的能力啊! 晋风在余南南的身后撇撇嘴,那个老头子哪里厉害了······ “总之,”晋风把话题转回了赛马会,“我不知道老···我不知道太上皇会给你们出什么样的考验,但是现在你和红枣磨合得很好,驾驭它没有问题。红枣也经过了很多专业的训练,基本所有的环境下它都可以很好地适应。所以小余儿,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轻松,就把这场赛马会当作玩了一遭就行。” “好啊。”余南南点点头。 说话之间,他们三个人来到了广场上。这里已经汇聚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牵着马的弟子,正在互相讨论着马上就要到来的赛马会。 可是余南南发现,她一到广场,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本来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弟子们,纷纷把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说话也不再是高谈阔论,而是开始了窃窃私语。 “你看,那个就是麓山学院今年的女弟子。” “我*,真假!可是看上去她也没什么厉害的啊?真是看不出来她有什么本事能让麓山学院破格录取!” “你知道什么?!这个姑娘第一天进麓山学院的时候可是一次就成功了!” “切!老子都进了百来次,她是作弊了吧?!” 因为这具身体敏锐的听觉,余南南将周围的人对她的讨论听得一清二楚。在这些弟子里,有人是对她由衷地佩服,但大多数人都是不屑一顾。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羞于承认一个女性的优秀吧。 余南南不以为意,因为偏见根本不能对她的内心产生丝毫的影响。晋风看着她的面色如初,不由得放心了不少。 可是很快,余南南发现讨论的重点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了她身边的红枣身上。 “你快看那个女人牵着的马!” “*!这马也太好了吧!又健壮又结实,长得也好!哪里买的?!我怎么就没碰到过!” “你这就不懂了吧?我爷爷就是给顺亲王家养马的,顺亲王府里的马,恐怕没有一匹能比得上这匹。也不知道这个女的是什么背景,竟然能有这么好的马!” “得了吧!你小子就是想炫耀炫耀你爷爷在顺亲王府里做事吧!这么个黄毛丫头,还能有比顺亲王家更好的马?要真是如此,八成就是偷来的!” 余南南无奈地听着其他人对红枣的评价。她确实觉得红枣好,但是肯定是赶不上顺亲王府中的马的,毕竟顺亲王是皇亲国戚。所以她也是觉得那个夸赞红枣的人只是为了炫耀而已。 “参加赛马会的弟子集合!”广场的最前方,一位身材健硕的成年人冲着广场上的人们大喊。很快,人潮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牵着马要参会的往前涌去,而另一部分看热闹的高级弟子则是自觉地退到了后面。 “你们快走吧!我会加油的!”余南南赶快催促着晋风和魏青往后走。 “加油?”魏青一边往后走,一边纳闷地问余南南。余南南抬头望天,躲开了魏青的视线。 “别紧张。”晋风则只是笑笑,拍拍余南南的肩膀,也转身离开。 站在广场最前的武师开始点起了名字,轮到余南南的时候,她真真正正地接受了全场目光的洗礼。这些目光有挑剔、有探究,余南南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把自己伪装成木头。 “李大壮!张明!”全部的名字都点过以后,武师皱起了眉头,怎么还缺了两人?他又反复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人回应。无奈之下,他派了小厮去他们的寝舍查看,自己则是接着喊着他们的名字。 忽然,余南南心里一动,这不是之前在余南南的老家欺负过自己的那两个人吗? 很快小厮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脸上还带着恐慌。武师正斥责着他冒冒失失的、上不得台面,却被小厮的话惊得也是变了脸色。他转身走向身后坐着的另一位中年人,弯下腰恭敬地向他汇报着。 这位中年人正是柳真,自然也明白武师要说的是什么。他摆摆手,示意先开始赛马会,其他的结束后再说。武师不敢怠慢,急忙指挥着弟子们从广场的一侧进入了树林。 余南南不是爱打探的性子,但是知道了这两名没有来到赛马会的人的名字以后,她的心里就一直好奇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赛马会已经开始,她也就不敢多想,而是牵着红枣随着人群往树林中走去。虽然她在晋风和魏青面前表现得轻松,但是心里的压力并不小。 等到全部的弟子都进入了树林以后,武师开始宣读赛马会的规则。余南南留心看了看入口是什么样子的,却发现之前他们进来的小口就想蒙上了一层水幕一样,将外界的景物都扭曲到不能分辨了。 余南南想,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了次生界的内部。 赛马会的规则很简单,弟子们要通过重重屏障阻碍到达终点,只有最先到达的五十个人,也就是他们中一半的人,才有资格正式进入麓山学院学习。另外的五十个人要接着准备赛马会,直到通过了为止。 余南南默默地想着:前五十,应该不难。 第六十三章 猥琐的开端 武师宣读着规则,站在他面前的弟子们也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死死地盯着武师,等待着他一声令下。硝烟未起,气氛便已剑拔弩张。 余南南原本也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武师身上,可是她猛地注意到,大家之间的距离太小了,人与人之间几乎紧挨到了一起。余南南曾经在上一世看过不少因为拥挤而造成的严重踩踏事件,所以她立刻意识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趁着大家都关注着武师,余南南悄悄地牵着红枣,往较为宽敞的一侧挪了过去。红枣本来极为高大,在一群人和马中都相当显眼。所以余南南牵着缰绳让它低下头去,不再那么显眼的时候,红枣傲娇地梗着脖子,抵抗着缰绳上的力度。 “红!枣!”余南南小声却又极为严肃地喊着马儿的名字,眼神上也带上了乞求。红枣居高临下地扫了缩着身子的余南南一眼,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什么缩头缩脑地,把自己搞成这样一个猥琐的样子。幸运的是,虽然它看上去不情不愿的,但还是顺从地跟着余南南的指引,从人群的中央往一侧挪去。 于是,一人一马鬼鬼祟祟地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逃跑一般移向了一侧。因为中间人站的密集,虽然他们已经非常小心,但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可是大家除了在余南南强行要从他们之间挤过去的时候,嫌弃地扫她一眼,或是不屑地退后几步,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表现。 余南南和红枣顺利地挪到了宽敞的地方,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古代人没有踩踏事件这个意思,一是因为本身古代人口就少,地广人稀;二是也少有大型的群体活动。余南南不一样,上一世严重时的踩踏事故可能造成数十人的伤亡,她不能不防。 此时,晋风和魏青已经离开了广场,来到了麓山学院一处隐秘的宅子里。这宅子的外表极为低调,低矮而发青的墙壁让它与周围的古树几乎融为一体。但是内部却是别有洞天。 黑檀铺就成墙壁和地面,香炉中散出的袅袅轻烟把房间中洒满了清淡的香气。屋子里虽然再没有金银珠宝这些耀目的装饰,但是墙上挂着的惊鸿一般飘逸的字,还有磅礴大气的长轴画,都彰显出了主人不俗的品味和崇高的地位。 屋里的人不多。晋风和魏青坐在堂桌旁,另一位老者--也就是太上皇--则端坐在炕桌边。除此以外,只有太上皇的贴身仆从苏长清垂首侍立在一旁,恭谨地等待着吩咐。在几人的面前,有一面镜子般的大幕,而里面显示出的正是弟子们进入次生界后的情景。 现在正好是余南南扯着红枣、鬼鬼祟祟地缩到人群一旁的时候,晋风看着她的举动,脸上浮出了赞赏的笑。太上皇扫了他一眼:“你截了我的太医,就是为了这个姑娘?” 晋风的脸罕见的微微发红,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波澜不惊。他拿起茶杯缓缓品了两口,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老头子,你越活越老是没错,怎么还越活越像是个嘴碎的老妈子了。” 苏长清悄没声地走上来给晋风续茶,听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滴下一滴大汗:虽然知道太上皇与晋风太子这祖孙俩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可是他还是无法相信,九霄国地位最为高贵的两个男人,说话竟如此的直来直往。 坐在一旁的魏青并没有被一旁针锋相对的气氛影响,他只是一个人闷闷地坐着,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寂寥。 余南南顺利地挪到了一侧去以后,就和其他人一样等待着武师的命令。武师在宣读完规则以后,便闪到了一旁,留弟子们以呼哨声为令开始赛马。 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中只偶尔有马儿喘息的声音。 “吱--”忽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寂静,也打破了弟子们焦急的等待。 “走!”位于人群前面的弟子反应最快,动作没有人群的限制,也更加的敏捷。哨声响起后没过几秒,排在前面的几位弟子已经翻身上马,不见了踪影。 “靠!这么快!”看着与其他人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后面的弟子不由得急躁了起来,可是面前大队的人马拦着,又不能立刻奔跑起来。叫骂声不绝于耳,但是更多的,是催促自己坐骑起步的呼喊声。 不断有人冲出去,余南南却没有上马,只是牵着红枣又退了几步,仔细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乱成一团的人群。 某个瞬间,其中一个弟子上马的时候,因为空间实在太过狭小,一脚踹在了旁边不属于他的一匹马身上。 这匹马比不上红枣那么镇静,它本来就叫乱糟糟的环境扰得有些急躁,马蹄子不断在地上摩擦着,还急促地打着响鼻。冷不丁地又挨了这么一踢,积压的恐慌一下子达到了极点。于是,它猛地挣开了主人的制约,发狂地立起了前蹄。 “啊--!”这匹马的主人还没有来得及上马,力气也远远比不上一匹发了狂的成年骏马,猝不及防地被甩在了地上。而整个场景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匹马受惊发狂,把自己的主人摔到了地上,还惊到了另一匹马。 转眼间,余南南面前一片人仰马翻。除了最先离开的几个人,和位置靠前得以脱身的另外几个人,其他的弟子都被卷进了这个旋涡中。 有的治不住自己的马,徒劳地躲闪着;有的正处在发狂的马儿之前,被坚硬的马蹄踹在了身上;最倒霉的是有些已经上了马的人,受惊的马儿猛地起身,把他们摔到了地上,瞬间淹没在了混乱的马蹄下,只传出来了被马蹄踩到身上时的惨叫声。 “天哪······”余南南听着凄厉的惨叫声,心有不忍。可是她只能警告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摔倒的人会发生什么,毕竟面对着这场混乱,她无能为力。于是,余南南牵上了红枣,小跑着从一侧越过了人群,然后才翻身上马,向前冲去。 红枣确实是千金难得的良驹宝马,经历了一场闹剧以后,它依然平静,在余南南催它跑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兴奋地长鸣了一声。接着,便像闪电一般,疾驰起来。 红枣的爆发力极强,没过一会就赶上了前面的弟子。余南南默默地数着,很快,自己就超过了其他人,冲到了第一位。可是在这个本该趁胜保持优势的时候,她却暗暗地揽紧了缰绳,示意红枣慢下来。 第六十四章 障碍物矩阵 “哈哈,小妞,马没有耐力了吧!”很快,减速的红枣就被后面不甘心落后于一个女子的男弟子们超越。而且男弟子们超越的时候,还不忘了留下几句污言秽语。余南南只是低着头错开他们的目光,默默地限制着红枣的速度。 “红枣我们不急,后面会追上他们的。”红枣可以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保持冷静,但是看着一匹匹比自己瘦弱得多的同类绝尘而去,它的血性和野性被激发了出来,时不时就逆着余南南手上的力度,拼命地想要加速。余南南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一边安慰,也是命令着红枣。 余南南让红枣减速是有道理的。他们这样速度平缓地跑了没多久,眼前就出现了之前超过他们的人的身影。而这些人似乎被什么阻碍住了一般,大多在原地打着转。 余南南逐渐靠近那群人,就明白了他们停滞不前的原因--这里的地上,有无数的木头障碍物。这些障碍物或密或疏,或高或低,根本找不出规律。如果只是要操纵着坐骑走过这一片障碍物还好,但难就难在,有不少障碍物比马的腿还要高,除非马儿腾起身来,要不根本无法穿过去。 “吁--”余南南勒住了缰绳,站在障碍物构成的矩阵以外观察着。已经有人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可是他的坐骑被这不规律的障碍物打乱了节奏,一个不留神便被木桩绊倒了,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不行,不能直接硬冲。”余南南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下明了。这个障碍矩阵没有任何规律可循,考验的算是骑手和马儿的灵敏性和配合度;另外,它的规模也不小,对马儿的耐力也有要求。 “红枣,还记得盛装舞步吗?”余南南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会,心里忽然一动,伏在红枣的背上轻轻问它。 盛装舞步,是余南南在上一世曾经看过的一种马术表演。这种表演要求骑手在音乐声中操纵着马儿,压着节拍完成特定的动作表演。就像这个障碍矩阵一样,它也极为考验耐力和灵敏性。 而不久之前,余南南抱着玩乐的态度,自己哼着《马上芭蕾》的曲调,和红枣尝试了一下山寨的“盛装舞步”。 “咴~”红枣显然没有忘记,因为它兴奋地模仿着盛装舞步的动作微微跳跃了起来。 “等等!”余南南没想到红枣会直接跳起来,手上的缰绳握得并不是很稳,这下差点摔到马下。好在她及时抓紧了缰绳,红枣也很快停了下来,歉意地打个响鼻,这才重新在红枣背上坐好。 “哈哈哈!”周围有嗤笑声传来。其他弟子明显是把余南南当成了一个不怎么通骑术的新手,所以才会差点摔下马。 “好了红枣,”余南南不理会别人的嘲笑,接着对红枣说,“马上我们就要再做一次盛装舞步了。不过这一次,没有音乐,只有我的指挥。这样,可以吗?” 红枣极通人性,它歪头思考了一下,又看看眼前巨大的矩阵,便往前小小地冲了两步,做出了跃跃欲试的样子。 “太好了!”余南南大喜,“那我们先尝试一下!就用《马上芭蕾》!”但是她很快又告诫红枣,“不过一会就没有音乐了啊!一定要注意我的指挥!” 于是,被困在矩阵之前的弟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余南南嘴里哼着一首陌生的曲子,骑着红枣,在矩阵前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抽风般的怪异动作,翩翩起舞。 “哈哈哈!笑死我了!”惊愕的沉默过去以后,弟子们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嘲笑声。这个黄毛丫头,是让矩阵吓破了胆子,吓抽了风吧!连带着,他们的坐骑都开始发出“嘎嘎”的嘶鸣,像是嘲讽着远比它们健壮俊美的红枣。 “盛装舞步?这是什么?余南南这又是在干什么?”魏青也和其他人一样,摸不着头脑。虽然他觉得余南南和红枣做出的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美感,但是他也一样无法理解,只是愣愣地问着。 原本魏青以为晋风会和他一样迷茫,可是他一扭头,却看见晋风的脸上带着由衷的欣赏,在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以后,才迅速把这种欣赏隐去。 “跳得不错。”身后的太上皇和晋风视线相撞,便也赞赏地称道。魏青更加疑惑: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哦不,还有幕中的那一群弟子。怎么只有他们不明白余南南这是在干什么? 可是很快,魏青就明白了晋风和太上皇赞叹什么。因为余南南已经指挥着红枣,用这种特殊的姿态,冲向了矩阵。 矩阵一旁的众人也停住了嘲笑声,愣愣地看着余南南的动作。他们已经明白了余南南的意图,可是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这个矩阵何其复杂,这臭丫头就想这么简简单单地冲过去,怎么可能?! 但是余南南的心里却有信心的多。之前她还刻意限制了红枣的速度,保证了它的体力和耐力都是巅峰状态。刚刚她还领着红枣重新利用盛装舞步,熟悉了不规则的前行方法。还有她之前做盛装舞步的时候,有几处刻意把自己的指挥与乐拍的指示错了开了,但是每一次红枣都准确地听从了自己的指挥,这就说明她和它的配合没有问题。 所以,余南南没有过多犹豫,而是趁着红枣状态最佳的时候,便果断地冲向了矩阵! 于是,弟子们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余南南用双腿和缰绳控制着红枣,像一只巨型蚂蚱一样,虽然不美观,但是极为流利地超越了被困在矩阵中的那个人,又穿越了大半个矩阵。 “红枣!速度再快一些!”远远地,他们听到余南南大喊,心里不由地气愤起来:我们都知道你能过去了,至于再加快速度来显摆吗?! 可是余南南的命令并不是为了炫耀,相反,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已经注意到了在矩阵的尽头,有一道特别的屏障。这道屏障的高度,基本达到了一匹马能够越过的极限。 可是,红枣要想越过去,也要有一个长长的助跑来达到要求的速度。而她们现在以盛装舞步穿越屏障的速度,是绝对不够的。如果现在不提速,恐怕最后,她们也只会被困在最后一道坎之前,再也无力向前了! 第六十五章 飞跃 所以,即使现在的速度已经接近极限,余南南还是硬着头皮催促着红枣加速,她的大脑里也紧紧地绷起了一根弦。向左、向右、加速、微侧身子,她专注地指挥着红枣以更快的速度穿越障碍物。 余南南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眼睛也因为这一系列复杂的动作而有些晕眩。可是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用痛苦来逼迫自己打起十一分的注意力--她不能分神,否则只会前功尽弃! 在余南南果断的指挥下,红枣的动作越发坚定而流畅。渐渐地,她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等面对着最后一块高高的屏障的时候,她们已经成了远处的弟子们眼中的一道影子! “红枣再加速啊!!!”尽管如此,余南南还是呼喊着催促红枣加速。红枣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钢铁一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跳!!!”瞅准了时机,余南南将缰绳猛地拉起,嘴里也控制不住地喊着。红枣高高跃起。 像是慢动作一般,余南南看着他们离屏障的顶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是红枣向上跃起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余南南闭上了眼睛,紧张地咬住了嘴唇,等待着-- 一片黑暗中,余南南感到她们开始疾速地下坠,她握住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起来-- “咴~~~”红枣欢快而得意地长嘶一声。余南南感到了马蹄与地面的撞击,然后,便是迎面而来的清风。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红枣正驮着她撒着欢往前跑去。余南南不敢置信地回头,这才敢确认,那复杂的障碍物矩阵和两米多高的屏障,都被她们甩在了身后! “啊!!!”余南南也像红枣一样,忍不住兴奋地呼喊起来!远处还在矩阵另一端的弟子们眼睁睁地看着红枣像是一道长虹一般划过完美的弧线,这欢呼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是余南南再朝他们示威,鼻子都要气歪了。 “漂亮!”而在大幕旁的晋风和太上皇,则像是看到了足球场上一个精彩的进球一般,齐齐地爆发出了赞叹的大笑,还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到底怎么回事?!”魏青依然没有搞清楚余南南之前怪异的举动是在做什么,可是他也能够感受到她穿过矩阵以及最后一跃的精彩绝伦,所以也愣愣地跟着晋风和太上皇鼓起掌来。 可是很快,三人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忍不住黑了脸。 “咳咳咳!”刚刚还英姿飒爽的余南南豪迈地大喊一声以后,立刻将冷气呛进了肺里,现在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缰绳都握不稳,只能可怜巴巴地揽着红枣的脖子。 “这小丫头······”晋风看着余南南帅气了几秒,然后立刻暴露出窘态,不禁微笑了起来。 “竟然真的有人能够过去······”太上皇则是饶有兴趣地拈起了胡子。晋风和魏青猛地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怎么,我设这个阵就是要让新人受受挫,以后好加倍努力的!”自己设了一个没有人可以通过的阵,这个举动任是谁听都会觉得卑鄙,可是太上皇一点也没有掩饰,反而振振有词。 “说起来,也该给他们再提供一条路了······”太上皇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构建新的次生界。 “等等!”晋风轻喝一声,打断了他的举动。 “怎么了?”太上皇不满地睁开了眼睛。 “再等一会,小余儿刚刚穿越矩阵,给她点休息的时间。” “小余儿?”太上皇若有所思地念着,晋风脸上微微浮起红色,不再搭理他。 虽然晋风提出来给余南南一些休息的时间,大部分是因为他的心里完全偏向余南南,但是这个建议也不无道理。余南南和红枣完成了刚才那么艰难的任务,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其他的弟子开了捷径,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被落下。 余南南看着身后的人都无能为力地看着,心里轻松了一些。翻身下马坐到了地上,打开水壶喝了几口水,让红枣也能去吃两口草,养养精力。 休息了三分钟,余南南身上的倦怠散的差不多了,红枣也饱饱地吃了一顿,正跃跃欲试地绕着她转着圈圈。余南南便重新上马,任着红枣往前方奔去。 其他的弟子眼睁睁地看着余南南甩开他们,渐渐跑出了他们的视野,顿时咒骂声四起,却又无能为力。 “弟子注意!”不知什么时候,之前宣读过规则的武师出现在了他们身旁。“往东走,你们能够找到一条小路,从那条小路可以不用越过矩阵,直接进入后面的比赛场地!” “走这个小路要多走多远?”有人看出来学院不可能好心到白给他们提供捷径,于是开口问道。 “一共多走十里路。”武师面无表情地回答。 “十里路!这不公平!”有弟子一听,忍不住喊了起来。 “你们可以选择要么多走十里路,要么自己穿越这个矩阵。觉得不公平就走矩阵吧。在小路关闭之前,你们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武师冷冷地扫了出声抗议的人一眼,接着宣布道。 弟子们听了,纷纷催着马往东奔去。虽说要多跑上十里路,可是他们清楚就是给他们再多的时间,他们也穿不过那个矩阵。小路又有时间限制,他们就不敢再犹豫,一窝蜂地冲着小路去了。 余南南自己驰骋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任何追上来的人。正纳闷呢,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怎么这么冷?! 她惊讶地四下环视,发现越往前走,周围的环境越发像是从盛夏进入了深秋一般。叶子迅速凋零,路边的小草也变黄变枯。头上的骄阳不再散发出耀眼的光茫和灼人的热度,而是阴阴沉沉的,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 “这是怎么了?”余南南疑惑地想着,眼前的情景让她越来越震惊--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风儿也不再和煦,而是带着刺骨的严寒。余南南的皮肤上已经立起了寒毛,好像是进入了寒冬。 “啊!!!”余南南正在纳闷,忽然身下的红枣猛地歪倒了下去。她猝不及防,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余南南像是被糊到锅上的大饼子一样,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她的神经被瞬间麻木,然后疼痛像是长长的毒虫一般,从神经末梢爬向了她的大脑。她勉力撑着地面,等脑袋里的晕眩过去,眼前的黑影也逐渐变淡,这才能够抬起头来。 可是,余南南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没有暖阳和微风,她与红枣一起闯进了万里冰封的寒冬。 “什么坑爹的造物主······你特么逗我······”余南南嘴里嘟哝着慢慢地爬了起来。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小小的抱怨让次生界外的太上皇和晋风再次开怀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魏青不解其意,只觉得今天这两个人都中了邪一般。 第六十六章 红枣不能走了 其实余南南的抱怨很有道理,红枣高贵的血统决定了它的本领--通常情况下,它绝对不会做出将骑手从背上摔下这样的事。而余南南被摔了下来,是因为红枣自己也在冰面上滑倒了。 “红枣······红枣你没事吧?”虽然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余南南并没有任何责怪红枣的意思。事实正好相反,她非常感激红枣--在不可控制地倒下去的那一刻,红枣拼尽了全力调整了角度,虽然余南南被甩出去更远,但是红枣避免了将余南南压在身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恐怕现在余南南就不会这么轻易地从地上爬起来了。 “咴~”红枣已经努力地自己四蹄着地,但是膝盖还是弯曲着跪在地上的。余南南愕然地看着它一次又一次尝试着站起来,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失败,好像四个蹄子都装上了轮子一般在地上打着滑。 “红枣你别再动了!”余南南赶紧踉踉跄跄地上去揪住红枣的缰绳,让它暂时卧在地上。看它现在这个样子,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站起来,而且每一次失败都会让它狠狠地撞向地面。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红枣的肌肉和关节都会受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南南安抚了红枣,便开始疑惑地喃喃自语起来。冰面会打滑不假,她自己也要提防着滑倒。可是红枣的蹄子上有马蹄铁的,按理来说不会滑成这样啊。 还没等余南南想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面的弟子们陆续追了上来。他们看着冰面上狼狈的余南南和红枣,虽然心里一阵鄙夷,可是现在也不敢表现出来了。相反,余南南和红枣给他们提了个醒。在让自己的坐骑踏上冰面之前,弟子们纷纷下马,牵着马儿试探地走上去。 果然,只要小心,人可以在冰面上站得稳稳的。不过无论如何,坐骑都没有办法保持站立,而是控制不住地打着滑。 “废物,要你有什么用!”一看到这种状况,不少人都暴怒起来,将之前没有穿过屏障时窝下的一肚子火都撒到了马儿的身上。马儿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主人的眼神。红枣也不安地小声叫着,望向余南南的眼睛闪着水光,还透出了胆怯。 “红枣乖,我不怪你啊。”余南南轻声安慰着红枣,一边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脖颈。 “你倒是站住啊!”有人不信马儿不能站在这个冰面上,无数次吆喝着让自己的坐骑站起来。多次尝试无果后,他愤怒地挥起了马鞭。余南南听着鞭子呼啸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将红枣抱得更紧。 “不管了!反正这里离终点也没有多远,老子自己走过去就是!”终于有弟子不再耐烦在这里白耗时间,决心扔下坐骑,自己走过冰面。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说着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好的方法,然后大家都扔下来自己的坐骑,开始独自穿越冰面。 “咴!咴!”红枣依然跪着,可是它看到一个又一个曾经被她们甩开的人超过了她们,不由得着急起来。它勉强地往余南南身边靠了靠,用脑袋一个劲的拱着她,示意她不要再管它,抓紧时间去追其他人。 “好吧!”余南南看着已经大概有二十个人超过了自己,知道真的不能再拖了。于是她咬咬牙,站了起来。“红枣你也站起来!” 红枣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似乎不能理解她的话。余南南又重复了一遍,它才拼尽全力保持着平衡,缓缓地挺直四肢站起身来。 可是就像个从前一样,它刚刚站好,四肢便控制不住地往四方打起滑来。就在这个时候,余南南一把揪住了它的缰绳,将它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红枣,我可背不动你,不过我可以当你的拐杖!现在,你靠着我,我们慢慢走过去。”余南南说了一大长串,自己也不确定这么复杂的东西红枣能不能听得懂,可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尝试,因为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放弃这么乖巧的红枣。 “咴~”很显然,红枣理解了她的意思,开始倚着她的支撑,慢慢地走起来。 “太好了,保持着这个节奏,我们很快就能到终点了!” 这个时候,陆陆续续又有新的弟子到达了冰面的边缘。他们看着一旁被抛弃的马儿们,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们果断地扔下来自己的坐骑,自己步行着往终点走去。 当然,余南南碰到了这些人,也在所难免地再次受到了他们的嘲笑:“怎么,你这匹马是瘸了吗?哈哈哈哈!” 这时,红枣的通人性反而成了坏处,它听着弟子们对余南南的嘲笑,不由自主地想要挣开她的支撑。余南南本来也是勉强才能在冰面上保持平衡,被红枣用力一扯,差点又滑倒在地上。 “别听他们的,红枣!”她急忙吆喝着让红枣不要乱动,一边努力地撑着它往前走去。 余南南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往前走。尽管现在次生界内冰天雪地,她已经累出了一身热汗,两颊也泛着红霞。但是,不断有人抛弃自己的坐骑,轻装上阵,轻而易举地便超越了她们。很快,原本穿越矩阵以后排在第一位的余南南,现在落到了最后。可是,它依然没有放弃红枣。 “消掉冰面吧!”忽然,大幕另一旁的晋风向太上皇开口道。 “怎么,心疼她了?”太上皇戏谑地扫了晋风一眼。看着自己的皇孙面无表情,他也不再多说,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生界内,余南南惊喜地发现冰面开始消融。但是冰面并不是像平常因为温度上升而消融的,而是如同被橡皮擦凭空擦去了一般消失了。地上没有任何雪水,反而冒出了绿油油的小草。 余南南愣愣地看着这突然的异变,猛地反应了过来,迅速地爬到了马背上:“红枣快走!我们还来得及!” 前面的弟子一看冰面已经消融,自己也无需担心因为速度太快而摔跤。在折回去找自己的坐骑反而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于是他们干脆跑了起来。 可是人跑得再怎么快,也比不上一匹汗血宝马,尤其是这匹良驹还被憋屈了好久。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被他们嘲笑的一人一马,风驰电掣地超越了他们。 “红枣快快快!”虽然她们把一个又一个的弟子甩在了身后,但是余南南还是再次催促起了红枣--因为她们之前在冰面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到达了终点。余南南甚至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已经到了五十名开外。 红枣真的是拿出了自己最大的速度,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成了模糊的影子。余南南的掌心微微出汗,心也悬了起来。 “五十!”跃出次生界的那一个瞬间,余南南听到了武师宣布了出自己的名次,五十名!太好了,刚好通过! 第六十七章 争执 听到了自己的名次在安全范围内的时候,余南南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到红枣站稳,她就翻身下马,坐在了一旁。 她心中的紧张感退去以后,浓浓的疲惫涌了上来。经过了长时间的骑行,中间还有一段极为复杂耗神的盛装舞步,再加上撑着几百斤的红枣在冰面上行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余南南已经有些脱力了。 “你,出来。”可是,还没等余南南有机会喝口水,甚至还没等她缓过气来,一位趾高气昂的中年人踱到了她的面前,傲慢地指着她示意她出来。他身材高大,一看就是有修为的习武之人,但是脸上却流露出一股油滑的气质。 “怎么了?”余南南不解其意,但还是顺从地站起身来。 “你是第五十一名,没有通过,去那边站着去。”这个成年人指了指一旁的一块空地。这里与余南南现在站的地方不同,并没有树荫的遮蔽。后面出了次生界的弟子陆续地聚到了这里。 “郑大人,这位姑娘是并列第五十名,没有被淘汰的。”一旁的武师看到了,急忙跑上前来,恭敬地为余南南辩解着。 “我说第几就是第几,轮得到你插话?”郑大人居高临下地扫了弯着身子的武师一眼,完全没有讲道理的意思。“你!过去!”说着,他一把扯住了余南南身前的衣襟,将她粗鲁地揪了出来。 “好,我过去。”余南南不漏痕迹地躲开了郑大人再次伸过来的手。看着郑大人蛮不讲理的架势,她知道来者不善。可是看上去这个郑大人来头不小,自己也不能正面和他对抗,只能先顺从他,然后见机行事。 可是还没等余南南走出树荫,就被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了:“等等!” 郑大人不悦地扭头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是看清楚来人后,却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倨傲,而是换上了一脸的谄媚。“柳大人,赛马会这样的小事,怎么还劳动您老人家亲自过来?” 柳真没有理会在自己身旁连连弯腰示好的郑大人,而是看向了余南南。余南南也正在望着他,眼神有些迷茫,但是没有丝毫的恐惧。 “就是你,自己穿越了矩阵?”柳真开口问道。 “我确实穿越了矩阵,”余南南点点头,但是又马上摇摇头,“不过我不是自己穿越的,还有我的马,红枣。” “嗯······”柳真回头看看了正紧张地盯着他们、连草都顾不上吃的红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是大人,这个弟子是第五十一位离开次生界的人。按理来说,她已经被淘汰了!”郑大人看着柳真对余南南和颜悦色的样子,不由得急了起来。 “回大人,这位姑娘确实是与另一位弟子一同触到次生界的边缘,可是这样要算作并列第五十名,而不是第五十一名!”一边的武师忍不住开口道。 “胡说!虽然是同时触到,可是这个丫头片子是坐骑的头先触到的次生界,另一位弟子是自己触到的。这样当然要算第五十一名!”一面向武师,郑大人立刻收起了自己的唯唯诺诺,而是一脸凶神恶煞地斥责着他。 “可是这位姑娘,包括她的坐骑,也要比另一位弟子提前离开次生界!”武师的官阶很明显要比郑大人低上不少,可是他没有丝毫退缩,而是根据着自己看到的,据理力争着。 “好了!”柳真听着两个人的争吵,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他打断了他们的话。“这位女弟子,应该是第五十一名!” 郑大人的脸色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他不屑地瞟了武师一眼,似乎是嘲笑他螳臂当车。 “但是,”柳真没有在意郑大人挤眉弄眼的小动作,而是接着说,“因为她是唯一一个通过了障碍物矩阵的,所以我决定,她不会被逐出麓山学院!” “可、可是大人······”郑大人似乎并不甘心。 柳真摆摆手:“不过,郑大人你作为主管初级弟子的讲师,是有资格决定是否允许初级弟子上课的。” “什么?可是大人,这样不公平!”一听到这话,武师焦急了起来,他担心地看了一眼余南南,提出了异议。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郑大人却是乐开了花,他连连朝着柳真作揖。之前他还会怀疑柳大人是不是向着余南南,但是现在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柳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偏向他的。 郑大人这样想是有原因的。柳大人让余南南留在了麓山学院,但是又默认他可以拒绝余南南来上课。这样一来,余南南就不得不参加学院内的各种比武。她又是一个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初练者,又不能跟着自己学习。总有一天,她会在擂台上被打到残废甚至直接毙命! 余南南从武师和郑大人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上得知了自己现在处境的凶险。她的背后缓缓地渗出了冷汗,可是还没等她想出对策,柳真就一言不发地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你听清楚了?以后,任何课程你都不能参加!”一见柳大人走了,郑大人也就没有心思做出伪善的样子,他眯着眼睛再次得意洋洋地强调了一遍,就搓着双手走了,好像眼前已经出现了余南南血淋淋地倒在擂台上的样子。 “姑娘,你······”武师一直低着头,直到郑大人离开视线才抬起头来,可是他刚刚开口,就被远处的一个人打断了。 “周武师,过来一下!”余南南远远地看着这个呼喊着周武师的人,觉得他有些眼熟。 “是,柳大人!”周武师立刻应道。他抱歉地朝着余南南点点头,就扭头走开了。 姓柳······余南南暗自揣测着,跟刚刚的柳大人是同姓,但是这个柳大人明显年轻得多。对了!他是柳岳渊,之前就是他来通知自己要准备赛马会的。 “干得不错!”余南南自己神游着,突然身后一只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吓了她一跳。她愤愤地扭头去看,果不其然,是晋风。 第六十八章 你可以教我吗? “怎么?都通过了还不开心?”虽然郑大人的刁难与晋风无关,但是确实是他安排了柳真,让柳真确保余南南以后不会再有上课的机会,所以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但是,晋风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晋风,我好像遇上麻烦了。”余南南闭了闭眼睛,深呼了一口气,这才说道。 “发生什么了?不要着急,告诉我。”晋风也严肃起来。 他听完余南南讲的来龙去脉,心里对柳真完成的任务极为满意,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耐心地问余南南:“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懵懵懂懂的余南南果然上了钩,她睁大眼睛,紧张地望着晋风:“你可以教我吗?” 晋风看着余南南期待的眼神,心里就像有微小的电流流过一样,麻酥酥的。但是他却抱起双臂,有些为难地说:“一直教你啊,这样会花我很多的时间的······” 余南南看着晋风并不答应自己,缓缓地低下头去。晋风知道她是不可能放弃的,于是就忍着笑意,等待着余南南好言好语地求自己。 没想到······ “你的剑伤到我了!”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余南南霎时间蔫了下来,一脸虚弱地控诉着晋风。 “哦?所以呢?”晋风差点没有绷住笑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无所谓地抱着臂望着耍赖的余南南。 “我······”余南南眼珠子骨碌一转,一把捂住了胸口,“从昨天起我的心口窝就一直在痛!” “是吗?我不太相信你,让我试试······”晋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他缓缓地伸手朝着余南南探去。 “走开!”余南南准确无误地一把拍开了晋风的咸猪手,清脆的“啪”的一声。 “好吧。”晋风笑着收回手,“你又不让我试,肯定也不会让我看,”余南南瞪着晋风,一脸肯定不会让你看的坚定表情,“这样我也没法治好你。那你想怎么办呢?” “你要赔偿我!”余南南一听晋风说出了自己蓄谋已久就为引他说出的话,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中气十足。看着晋风挑起的眉,她赶紧又假假地咳嗽了两声。 “这样啊······”晋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一把揪住了余南南的手腕,“走!” 余南南惊喜地问:“你答应继续教我了吗?” 晋风扯着余南南,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谁说要教你了?我是说我们去拜堂!” 余南南脸上的笑僵成了雕塑一般,她猛地挣开了晋风的手,恶狠狠地说:“滚蛋!” 虽然晋风被骂了,他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逗弄余南南:“你不是让我赔偿你吗?我这都要以身相许,对你负一辈子的责了,你怎么还骂人呢?” “······”余南南被晋风气得没有脾气了,她扶扶额头,觉得跟晋风碰瓷还不如直接摊牌好呢。“那位郑大人不准我去上课了,晋风,你可不可以接着教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余儿刚刚还想敲诈我。”晋风将手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余南南。“那你······” “师父。”还没等晋风说完,余南南就主动叫了一声。她想让晋风教她那么长时间,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服个软也是她应该做的。 晋风没有想到余南南会这么做,有些惊讶地收住了话。沉默了一会以后,他摇摇头:“不教。” “为什么?”余南南急了,追问道。 “教一个徒弟费时费力还费心,你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让我去教你呢?”晋风刻意地板着脸,严肃地问余南南。 “我······我不能给你什么好处······”余南南低下了头,手指搅着衣角。 “对啊,那我为什么要教你?”晋风追问着,铁了心要好好逗逗余南南。 余南南涨红了脸,可是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沉默了许久,她挺直的肩膀缓缓地垮了下去,头也深深地埋下去。“对不起,打扰你了。”她轻声说着,转过身子想走。 “喂!”晋风没有想到余南南会直接这样就离开,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于是,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干嘛?”余南南回头看着他。她的整张脸都是红的,鼻子和眼睛尤甚。一滴晶莹的泪珠像是小灯笼一般,晃晃悠悠地悬在睫毛上。 “喂······”晋风放软了声音,但是手上却是强硬地把余南南的身子转了过来,伸手想把她脸上的泪擦掉。余南南本能地一闪,躲过了晋风的手。她的头一甩,小小的泪珠砸到了晋风的手背上。 晋风心里有些慌了,他知道自己真的是逼余南南逼过头了。他只是想借机逗逗她而已。 “怎么着就哭了?”晋风的手被余南南躲了过去,他也没有将手尴尬地收回去,而是借机轻轻捏了捏余南南柔软的脸颊,温言道。看着余南南的眼睛里有了愤怒,他赶紧给自己下台:“我只是试试你的抗压能力怎么样。以后我们要学的东西多了,要是我一凶你,你就哭,这可怎么办?” “你要教我了?”余南南没有回答晋风的问题,而是怔怔地问着。 “那你还哭吗?”晋风意有所指地扫过余南南涨得通红的脸。 “不哭了不哭了。”余南南赶紧地抬起手来抹眼睛,结果鼻子却痒了一痒,有小虫一样的东西流了下来。 晋风看着余南南手忙脚乱的掏手帕,忍不住笑笑,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手帕来按到了余南南的脸上。 “谢谢。”余南南接过帕子擦着鼻子,整张小脸都埋到了帕子下,声音闷闷地跟晋风道谢。 “参加赛马会的弟子注意了啊!你们的马要是还留在次生界里面,就不能再要回来了!” 余南南一听,脸赶紧抬了起来,像是小松鼠从洞里探出头一般。听到了只是留在次生界的马不能再要回来,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喂!这匹马花了我十多两银子呢!” “就是!这不会是学院假公济私,私自把我们的马扣下了吧!” 弟子们自然是不服气的,他们纷纷抱怨着。 “但是!”另一位正在宣布的武师面无表情地面对着弟子们的骚乱,补充着,“只要是被扣了马的,大家每人都可以来领三十两白银!” 此话一出,弟子们更是炸了锅,不过现在就不是抱怨,而是赤裸裸的喜悦。他们的马品质都差不多,最多也就值二十两的银子,现在不仅能换一匹新的马,还能余下十两的银子!被淘汰的人也没有太过郁闷,至少这次麓山学院之行,有了些收获。 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抬着箱子上来,上面的盖子一掀开,便露出了白花花的银两。弟子们不仅急红了眼,一拥而上。 余南南则是不紧不慢地扫了那边的喧闹一眼,便走过去牵着红枣,不在多看。 “小余儿,你不想要那些银子?”晋风问她。 “不要。”余南南坚定地摇摇头。 “三十两不够买你的红枣对吧?”小丫头还算识货,知道红枣的身价要比那些普通的马匹高上不少。 “不是啊。”余南南诧异地看了晋风一眼,“红枣这么好,多少钱我都不会给别人的!” 晋风一怔,看着余南南坚定的眼神和握紧的拳头,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项。 第六十九章 豆腐免费吃! 赛马会正式结束以后,余南南原本想着下午继续训练,晋风却板着脸说他很累,把余南南赶回去休息了一下午。到了傍晚,他才慢悠悠地过来帮余南南继续做豆腐。 “呼~”一晚上过去,他们又成功地做出了一大垛豆腐。余南南看着热腾腾的豆腐成了形,这才敢腾出手来拿毛巾抹抹自己额头上的汗,又递给晋风拿井水浸过的毛巾,给他倒了水,这才疲倦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晋风明明做了大部分的力气活,却好像没事人一样,面色不改。他在余南南对面坐下,打量着余南南的脸。她主要负责烧火的时候调整火候,被烟灰熏得脸上乌黑一片。再用毛巾一抹,脸上顿时一条条黑黑白白的灰痕。 看着余南南一脸的狼藉,晋风倒是没有嫌弃她脏,只是轻笑着摇摇头:“小花猫。” “你说什么?”余南南迷茫地抬起头。今天上午的赛马会消耗了她大部分的体力,一下午的休息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现在她的脑袋嗡嗡的,就没有听清楚晋风的话。这还幸亏是晋风说自己累了,非要让她下午休息,否则她恐怕都不能坚持着把豆腐做完了。 “没什么。今天明明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做了这么多豆腐?”晋风的话一方面是想转移余南南的注意力,而另一方面,他也是好奇,为什么今天做的豆腐的数量明显比平常多了一倍。 “要准备开始卖啦,当然要多做。总不能一直往里扔钱,一点都不往回赚啊。”余南南打量着板上洁白如玉、还冒着热气的豆腐,笑嘻嘻地回答。 “是吗?你打算怎么卖?”晋风来了兴趣。 “额······其实我是打算现在先免费的。”余南南脸上微微红了起来,之前自己刚雄心壮志地说了要开始往回赚钱,就要更狠的往里投钱了,早知道就先不告诉晋风了。 “好啊。”余南南没有想到,晋风却是半点异议都没有。他想的很简单,他根本没有指望着余南南赚钱,但是绝不会阻拦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不赚钱还是赔本,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等到余南南真的没有钱了,他也有法子给她塞些钱。 “好吧。”余南南纳闷地看了晋风一会,点点头。她不知道晋风这么随意,是因为完全信任她,还是因为心里根本没有把赚钱放到心上。她暗暗咬牙: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这件事,做出个样子来。 “对了,我明天上午可以晚一点开始训练吗?有一点其他的小事要做。”余南南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晋风。 “做什么?” “去找负责管厨房的秦姨,问问她能不能现在麓山学院里试着推广一下豆腐。”余南南严肃地说。 “好啊,做完了来后山找我就好。”晋风想了想,便痛快地答应了。不过他还想着:在此之前,还需要自己再做些事情。 第二天大早,绣绣就去了余南南的寝舍,帮她把豆腐运到了厨房。可是等到余南南说她要去找主管厨房的秦姨的时候,绣绣却不愿意跟余南南一起前去,而是宁愿自己呆在厨房等着。 余南南也不愿勉强,便自己一个人按着绣绣给的指示,去了秦姨的房间。 等到了地方,余南南轻轻地敲敲门,柔声问道:“请问有人······” 可是“吗”都还没有出口,房间的大门就被哗地一下打开,一张眼睛细长、颧骨高耸但浓妆艳抹的脸露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余南南。 余南南咽咽口水,把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请问您是秦姨吗?” “是啊,我就是啊!”没想到,一脸凶相的秦姨却异常地热情,连忙闪开门口让余南南进屋,又是拉着她坐下、又是端茶倒水的,余南南都有些懵了--这是什么阵势? “姑娘,你找老身有什么事?”秦姨把葡萄樱桃李子洗了满满一盆,放到余南南面前,这才坐下来,目光炯炯地望着余南南。 余南南赶紧从被秦姨的热情冲击的震惊中恢复出来,整整思路说:“其实,我就是做了点吃的。额,一种我新发明的吃的,想问问可不可以通过厨房,分给麓山学院的弟子们尝尝。”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分?”余南南没有预料到,本来她以为艰难无比的事情,秦姨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而且还没有提其他任何的条件。亏余南南离开寝舍之前,还特地把剩下最大的一块碎银子装到荷包里了。 接下来,余南南也顾不上考虑这秦姨为什么这么热情了。她领着秦姨来到厨房,跟她讲了豆腐先放置到一个阴凉的地方。等到了准备去送饭的时候,再拿出来,切成手掌大小的薄片。每人一片,然后每片再分成五条。 而且余南南告诉秦姨,一定要让小厮们在送饭的时候强调一下这个是豆腐,是学院免费送的。 “免费?”一直专心地看着余南南的秦姨,脸上露出了疑惑。 “就是白送、不要钱!”余南南赶紧解释。 “好。”秦姨严肃地点了点头,掰着指头开始数余南南提过的几个要求。余南南看着秦姨面对这自己这么多的要求,不但没有嫌麻烦,反而是如此的尽心尽力,荷包里的银子都好像开始隐隐发烫--合着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因为秦姨的爽快,余南南很快就安排完了,然后告别了秦姨和绣绣,心情好好地哼着小曲去了后山。 “心情不错?”晋风看着余南南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嘴里还哼着乱七八糟的曲子,便也笑着问她。 “嗯!管厨房的那个秦姨可好了,那么多麻烦事,她都答应帮我做!我还以为要想让她答应帮忙,至少要费些银子呢······”说道最后,余南南的声音像蚊鸣一样低了下去。 晋风笑了笑,并没有接话。秦姨这种老油子,要是对其他人,自然是不可能这么痛快就答应帮忙的,非得是狠狠地敲上一笔才愿意开开口。他不愿余南南去受这样的气,就让柳真昨天晚上亲自去提醒了她。这样一来,恐怕是给秦姨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慢待余南南了。 第七十章 死讯 但是余南南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一是晋风并不想告诉余南南他自己的身份,二是他不想让余南南知道真相。既然她觉得世界是透明又美好的,他便给她建一个透明美好的世界。因为余南南无忧无虑的样子,真的很美。 “好了!开始训练!”晋风站起身来,把承影扔给余南南。她准确地接过,俏皮地吐吐舌头:“遵命!” 一天的训练结束以后,余南南和晋风直接回到了余南南的寝舍,准备继续把豆腐做完明天的份额。可是还没进寝舍的门,一道小小的身影就扑了出来,嘴里还大喊着:“南南姐!你的豆腐可受欢迎啦!” 余南南没有想到绣绣会激动到跑出来迎接她,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她也激动了起来,立刻小跑着迎上前去:“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晋风之前还微微带着笑意的脸,现在却冷了下来。而这时候,绣绣看到了余南南身后的他。她瑟缩了一下,身子藏到了余南南的身前。 “怎么了绣绣?”余南南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害怕,纳闷地往后扫了一眼。晋风脸上的冷淡还没有收起来,便直接地映入了她的眼底。余南南诧异于他表情的变化,不由得问道:“晋风你不舒服吗?” “没有啊。”晋风摇摇头,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嘴角也挂上了春风一般和煦的笑。 余南南眨眨眼睛,觉得刚刚大概是她自己看错了,就不再纠结,而是专心地问起了绣绣他们做的豆腐的反馈。 “很多人都说很好!真的,他们听说是······”绣绣眨巴着大眼睛努力地回想着那个词汇,“他们听说算是免费的,都让我们明天再送!秦姨让我来问问你,可不可以接着送呢?”说到最后,绣绣的语气变得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送送送,告诉秦姨我明天就给她送过去。不过······可能还需要额外加工一下。”余南南兴奋地搓着手回答道。 “加工?”绣绣皱起了眉头,努力地想要理解余南南的意思。 “就是再加几道工序。”余南南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她真的是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用词了。她没有注意到,听到她说这些词汇的时候,身后的晋风目光愈发地柔和了。 嘱咐完一切以后,余南南忽然想起一件事:“绣绣,你喜欢豆腐的味道吗?” 可是面对着余南南期待的眼神,绣绣却迷茫起来:“绣绣没有吃过豆腐啊,那不是给弟子们吃的吗?” 余南南用力一拍脑袋:“我这是什么脑子?!对不起绣绣,把你忙忘了······不过现在还没有现成的豆腐。明天,明天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绣绣像是得到了表扬的小孩子一样激动起来,用力地点着头。可是等到她要走的时候,那股子兴奋劲却突然退了下去。相反,绣绣像个小大人一般绷起了脸,严肃地对余南南说:“南南姐,你记得晚上要关好门窗。昨天赛马会没有去的那两个人,后来被发现已经死在他们自己的寝舍里,都好久了。你一定要小心!” 说着,她还偷偷扫了一眼冰山一样的晋风,大概是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有什么危险了自己也不会在乎,就急匆匆地跑了。 晋风看着绣绣跑远,心里暗叹着这个小灯泡总算走了。然后他起身准备揭开食盒吃晚饭了。可是忽然,他发觉身边的余南南已经半天没出声响。“小余儿?”他不禁担心地唤余南南。 “怎么好端端地就死了呢?”余南南讷讷地说道,“我一个月以前还碰见过他们呢······” “怎么,你是同情那些人?”晋风皱起了眉头。 “对啊······”余南南点点头,好像很奇怪晋风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虽然这两个人很可恶,可是再怎么样他们也只是十四岁的孩子,他们也没有犯下该死的大错。而且,这件事背后反映出来的事实,让她毛骨悚然。 “不是每天都会有人送饭吗?怎么过了这么久才被发现?” 晋风轻叹一口气:“因为你是女弟子,按理来说不能和男弟子们一起吃饭的,所以才会有人专门给你送饭。至于男弟子,他们都是一起在饭堂中吃饭的。可能是因为其他的弟子对他们也不熟悉,所以这么久了这两个人都没有出现,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哦。”余南南点点头,这倒是合情合理。她沉默了一阵,忽然开口:“我们去把魏青叫过来吧。” “怎么?你是觉得魏青自己一个人有危险?”晋风差点哑然失笑,先不说这两个人是他派人灭的,魏青的实力虽然不及他,但是也已经赶上了护国将军柳真。寻常人伤不了他,他怎么可能有危险? 但是看着余南南较真的眼神,他半眯起了双眼,沉声道:“不是这样?那你是觉得魏青能保护我们,还是我自己一个人不能护好你?” “都不是啊。”余南南摇摇头,“我是想你如果做完豆腐的话,就已经很晚了。路上那么黑,有一个人跟你一起回去的话,能安全一些,也能安心一些。” 晋风笑起来:“会不会更安全再说,我又不害怕,还要什么安心?” 余南南缓缓地说:“可是这样我安心。” 晋风心头一动,余南南这是担心他?虽然这种想法同之前的一样,都是小觑了他的实力。可是不知为何,知道余南南担心自己,晋风的心跳得更加剧烈,身体中的血液也奔腾得快了几分。 “去叫魏青吧?”余南南站起身来,眼神试探地看着他。 “离天黑还早,我们先吃饭。”晋风却是不紧不慢地把晚饭端了出来。余南南担心她这件事会让他开心,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多一个碍事的电灯泡,他可就高兴不起来了。所以,还是能拖一分是一分吧。 “也好。”余南南想了想,直接跑过去把魏青就过来确实有些大惊小怪,而且说不定现在他连饭都没有吃完。 于是,余南南和晋风吃完饭以后,余南南又把泡的黄豆从水里捞出来,这才去了魏青和晋风的寝舍。 第七十一章 有我守着,没人敢伤你 魏青一听这两个人的来意,笑得不顾形象猛捶桌子。目光碰上了晋风能杀人的眼神以后,这才消停下来,跟着他们走了。 到了余南南的寝舍以后,晋风就借口小屋的空间太小,进不去三个人,把魏青关到了小屋门外。魏青气得肝疼,可是又无能为力,只能自己百无聊赖地坐在余南南寝舍的堂屋里,翻着她书架上的书。 本来以为这些书对他该是老生常谈了,可是魏青翻着翻着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凑到书架前,仔细地研究着这些书,片刻以后忽然笑了出来:晋风这个家伙,给余南南的书都是皇家经卷阁里的藏书。对这个小丫头,他也真是舍得花大手笔。 余南南和晋风做完了豆腐以后,晋风便准备和魏青一起离开了。这次余南南没有自己先回屋。而是站在她的院门口,啰里啰唆道:“路上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抓紧时间回寝舍。睡觉之前把门窗都关好了······” 可是余南南还没有啰嗦完,晋风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因为嫌她烦,而是担心:“小余儿,你,有没有害怕?” 余南南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勉强地笑了出来:“我就在自己的寝舍呆着,有什么好害怕的?” 晋风想要再问,可是余南南却一个劲地催着他们走。他无奈之下,想着反正余南南的身边设了不少可靠的护卫,便走了。 晋风回到寝舍以后,就变天了。夜晚的天空依然是漆黑一片,但是在这墨汁一样的黑中,能够看到有乌龙一般的云在翻腾。忽然,一道刀刃一般细长的闪电直直地劈了下来,瘆人的白光照亮了黑夜。又过了一小会,闷闷的雷声传了过来。 这样的雷雨天气对晋风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一直闪现着之前和余南南分别时,她恍惚的眼神。他想着余南南要让魏青陪他一起回来,想着她婆婆妈妈地嘱咐他们注意安全,不禁想到:这样的她,心里也是害怕的吧? 脑子里一直想着这样的事,晋风再也没有办法合上眼睛。他索性干脆利落地起床。也不管屋外已经是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拿上一把伞做做样子,就施展起轻功往余南南的寝舍去了。 守着余南南的崔盈贞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急忙迎了上来,屈膝准备行礼。晋风看着地上已经积了不少的水,便挥手免了她的礼。一边问道:“余南南怎么样?” 崔盈贞的眼神有些躲闪。晋风的脸冷了下来,逼视着她。她咽了一口唾沫,这才轻声回答道:“余姑娘一直没睡,就在床上坐着。” “为什么不来跟我报告?”晋风的声音冷冽地像是冰水一般,对崔盈贞兜头浇下。 她低下头去,强撑着接受晋风寒凉的目光,勉力说:“属下只是觉得,为这点小事打扰主人安眠······” “小事?”晋风轻轻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声对于崔盈贞来说,比隆隆的雷声还要让她胆寒,“我再说最后一次,余南南的事没有小事。如果你是因为她来找我,我不会怪你打扰;但是要是你按下了任何有关余南南的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是!”崔盈贞赶紧应道。 “小声点!”晋风看一眼余南南的寝舍,轻声斥道。 “是······”崔盈贞立刻放低了声音。 晋风轻手轻脚地往余南南的寝舍走去,踏上地上积水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半丝的声响。他缓缓拉开门,想了想,拿出火折子点亮了起来。 “谁!”余南南警觉却又有些发颤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怕小余儿,是我。”晋风站在门口,温言道,“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很好啊。”好久以后,晋风才等到余南南强颜欢笑的回复。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听得晋风的心也揪了起来。 “小余儿,我要进去了!”他出声提醒道,又等了一小会,估摸着余南南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这才推门进去。 用火折子将油灯点亮以后,他这才看到在床角蜷成小小一团的余南南。他的心里忍不住泛起疼惜,几步走上去,坐到了她的床沿边,伸手握住了余南南微微颤抖着的手。 晋风的手掌接触到余南南的皮肤时,他才察觉到她的状态有多差。虽然屋外是电闪雷鸣,但是温度并不算低。可是他握着余南南的手,就像是握着一块冰一样。 寒意从余南南的手上,一直传到晋风的心里。明明余南南裹着被子,明明晋风穿的也很单薄,他还是脱下外袍想给余南南披上。可是手触到外袍,上面是被雨淋过以后的一片潮湿。 晋风咬咬牙,将自己的外袍丢到了一边,索性一手揽过余南南的肩膀,另一手则抬起了她的膝弯,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余南南没有挣扎,她只是眼神直直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聚焦。可是到了晋风怀中的时候,她身体的轻颤缓和了一些。 她攥住被子的手在晋风的动作中缓缓松开,裹住她的被子也散了开来。晋风随意一扫,视线就撞上了余南南大敞着的衣襟,少女青涩但是足够玲珑的曲线尽收眼底。他只觉得有一股火从小腹中忽地升腾起来,把他的大脑也灼得发烫。 晋风闭上眼睛,缓缓地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错开视线,伸手扯过被子,将余南南盖得严严实实。他不是什么君子,也丝毫不因自己对余南南的渴望而感到羞耻。可是他要做任何事,开玩笑也好,逗弄她也罢,都要在余南南清醒的时候。趁人之危的事,他不屑去做。 又一阵隆隆的雷声传来,晋风默默地抬手,捂上了余南南的耳朵。余南南有些回过神来,她勉强挤出一抹笑,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怕打雷。她一直一直睡不着觉,只是因为今天她听到两个人暴毙的消息,让她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死亡。有人要夺走自己的生命,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只能做些无谓的挣扎,在凶手嘲弄的目光中,看着生命流逝。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这个心魔,可是今天听到的事情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弱小,唤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王治疯狂而狰狞的笑,脖子也好像被人扼住了一样,不能呼吸,更不能反抗。 所以尽管余南南的大脑已经疲累到迟钝,她还是不敢合上眼睛。她不敢睡,就只能这样呆呆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沉默地等待着黑夜的煎熬过去。 晋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便缓声问:“小余儿不怕打雷是不是?那是不是今天那个小厨娘说的话吓到你了?” 余南南忍不住又颤栗了一下,晋风的手收得更紧。她轻轻点了点头。 晋风抿了抿唇,柔声安慰道:“小余儿不用害怕的。我不走了,就呆在你的门外。有我守着,没有人敢伤你,你安心地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没想到,余南南竟然剧烈地摇起头来,她伸手揪住了晋风的衣襟,好像生怕晋风走了一样。 “好好好,我不走,我们就这样,好不好?”晋风急忙安抚余南南,任着她拽着自己的衣服,将她又往怀里抱了抱。他的手在余南南的手上轻轻地摩挲着,想要让她冰冷的手暖上几分。 第七十二章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晋风。”就这样过了好久,余南南低哑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我在。” “我要变得更强。”余南南的声音虽然轻,但是这句话却格外的清晰。 “好,我教你。小余儿会变强的。”晋风应着,“但是小余儿,你不用害怕,因为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也没有人能动你。” 余南南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淡淡的血色。她的手开始回暖,也不再发抖,而是缓慢却又坚定地攥成了拳头。“谢谢你。”她轻声回答,“可是我还是想变强。” 她不是不信晋风会护她。可是上一世,李穆勋也是把她捧在掌心里疼着宠着的。他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自己去练搏击和格斗,但是不许她去受累受苦。所以最后,她看着杀机一步步逼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不怪穆哥,只是这一世,她不想再这样。 “好,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现在,睡一会好不好?你休息好了,我们明天才能训练对不对?” “嗯。”余南南乖巧地点点头。晋风便把她从怀中转而抱到了床上,给她抻好了被角。 “打扰你睡觉了,你快回去吧。”余南南整个人都缩到了被子里,更显得小脸只有巴掌大,娇小可爱。她睁大眼睛看着晋风,让他也回去休息。 “好,你睡着了我就走。”晋风宠溺地看着她,脸上尽是温柔。 “嗯。”余南南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现在她已经好了许多,脑中不再满是吓人的情景,窒息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可是她还是睡不着,大脑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一直在捕捉着晋风的声音,等待着他的离开。 晋风看着余南南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鸦青色的阴影,而这阴影像是蹁跹的蝴蝶一样抖个不停。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样的话余南南是绝对没办法入睡的。 “小余儿,睁开眼睛。”晋风柔声唤她。余南南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她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睛,现在熬得布满了血丝,但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不走了,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好不好?你安心地睡觉。” “不,你也要休息,回去睡觉。”余南南固执地说。 “乖。”晋风轻轻笑起来,他顺了顺余南南散乱在枕头上的发丝,“你师父很强的,练功练到要冲关的时候,他能五天五夜不合眼。所以别担心了,你自己睡好就行,嗯?” “可是······”余南南还想说着什么。 “小余儿,外面雨好大呢,你就忍心这样把我赶到雨里去?”晋风无奈地说。 “······好吧。”余南南没有话说了,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赶紧睡觉。你再看我,我也不会给你唱摇篮曲的。”晋风又催了一遍。 “嘿嘿。”余南南的眼睛弯成了迷人的月牙。她终于是没有接着坚持,而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睡意像潮水一般涌上来,包裹住她。余南南打了个哈欠,嘴角却一直勾着。 晋风等到她的睫毛不再颤抖,呼吸也渐渐平稳了,身子便往后一靠,静静地凝视着她。 电闪雷鸣逐渐停息了。渐渐地,有微弱的红光露出地平线。没过多久,晨曦渐渐笼罩了大地。远处此起彼伏地传来鸡鸣声。 余南南这一夜虽然睡得晚,但是睡得很安稳。所以她像往常一样被鸡鸣声唤醒,伸了个懒腰,抬手揉揉眼睛,还没睁开眼睛就想把身上的被子揭开。但是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阻止住了她的动作,还重新给她把被子往上揪了揪。 余南南怔怔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晋风含着笑的脸,这才从刚刚睡醒的迷蒙中挣出来。她不禁有些脸红,扯着被子坐起身来,又把被子紧了紧,然后望向晋风:“你真的一晚上都没睡?” “没有啊。”晋风站起身来,掸掸衣服上皱起的褶子。“我不累。”他看着余南南,又补充道,解了她的疑问。 “可是就干坐一晚上,好无聊啊。”余南南嘟哝着。 晋风扭头看着余南南睡得红扑扑的脸,像初绽的玫瑰一般透着娇艳,不觉得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不无聊啊,你晚上一直在说梦话,一直说······”晋风看着余南南好奇的眼神,“你一直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你胡说!我才不会说梦话呢!”余南南怎么会看不出晋风是在逗她,她笑了起来。晋风看着她已经恢复如初,脸上也有了笑意。 可是很快,她就收起了笑,郑重地对晋风说:“但是,我确实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晋风抚着衣服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笑。他两步走近了余南南,问道:“小余儿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余南南的脸唰地红了。她咬了咬唇,往晋风的反方向缩了缩,却是再也不好意思说了。她左顾右盼地开始转移话题:“我说什么了?你是听错了吧。” 晋风大笑出声,也不再逼问余南南。他转身从床角拿起了自己昨天脱下的外袍,准备穿在身上。可是昨天这件衣服已经被雨淋透了,又被团在床上一整晚。现在湿嗒嗒皱巴巴的,根本不成样子。晋风皱了皱眉,索性不穿了。他扭头对余南南说道:“我先走了,你先梳洗吧。等你安排好了豆腐的事情,然后再去后山找我。” “等等!”没想到余南南却叫住了他。晋风疑惑地扫了她一眼,余南南咬咬唇,接着说:“你可不可以先去门外等我一下?” “好。”晋风不解其意,但还是依着余南南,走到门外关上门。他听到余南南“咚”一声跳下床,好像是打开了柜子。一阵布料的悉梭摩擦声过后,余南南打开了门。 她已经套上了一件外衣,正给晋风递出来一件衣服。晋风有些奇怪,但还是接了过来。余南南望着他,嘴唇抿起好像有些紧张:“我洗过很多次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穿吧。这个至少是干的。” 晋风这才记起来,这件衣服是之前余南南来葵水的时候,他给余南南遮挡血渍的。可是后来因为他的情绪,他就赌气说不要这件衣服了。可是余南南还洗过,还留着,她是真的接受了自己的道歉了!她没有因为自己的错误,而一直一直做出委屈的样子或是使小性子,她真的原谅自己了! 晋风把衣服抖开,当着余南南的面穿上。余南南眼中不确定的紧张感消失了。可是晋风的视线一转,看到了余南南赤裸着的脚,忍不住生气起来:“去把鞋穿上!光着脚在地上走该受凉了!小心肚子痛!” 余南南嘟起了嘴,鼻梁上皱起了几道可爱的褶子。她缓缓把门关到一半,然后猛地吐了吐舌头,迅速说:“婆婆妈妈!” 晋风作势要捉她,余南南“哐当”一声关上门,但清脆悦耳的笑声像是金属碰撞一般,从门框中溜了出来。晋风也笑了。 第七十三章 我要搬去和你住 晋风离开了余南南的寝舍,留她一个人梳洗。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更为快捷省力的轻功,而是慢悠悠地走了回去。一进自己的院门,他就碰上了急吼吼地往外走着的魏青。 “干什么呢?”他挥手根魏青打招呼。 “你好意思问我?你大早上的跑哪里去了?你那些侍卫也不知道,就只会说你昨天深夜跑出去,然后一晚上没回来!”魏青怒气冲冲地质问晋风,“还笑得这么魂不守舍的,你是背着我去找侍姬去了吧?!” “你以为我是你?”晋风一进门就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倒也不生气,而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嘴。魏青被堵地说不出话。 “昨天余南南吓到了,我去陪了陪她。”看着好友吃瘪,晋风笑着解释。 “一整晚?这么久?”魏青的眼神暧昧起来。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坐了一会!我可不是你!”晋风的脸上浮起了微红,他迅速地辩解着。 “哦,连想都没有想?”魏青不理会晋风的杀手锏,接着问道。 “我······”晋风噎住,他的心里确实幻想过。可是他不愿意承认。他是九霄国的太子,如果看上了什么女人,那她就应该在他的身下。而不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只能眼巴巴地幻想。 可是他又猛地摇摇头。余南南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别的女人床上发泄过就够了。可是余南南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只要说说笑笑,他就足够开怀。至于自己心中偶尔释放出的欲望,大概是因为最近为了余南南,遣走了其他的女人的缘故吧。 魏青看着晋风不说话,也不死缠烂打,而是换了个话题:“那小丫头好了?” “嗯?”晋风从自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昨天晚上我守着她,已经好一些了。不过······”说着说着,他又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魏青不解。 “恐怕她以后还会害怕。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还是搬过去和她一起住好了。”晋风半是自然自语,半是对魏青说着。 “你疯了?”魏青震惊,“你是色迷心窍了吧?那小丫头的长相,不至于啊。” 晋风不理会魏青的调侃。他想着搬过去住的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样做,以后余南南才不至于害怕到半夜睡不着觉。 晋风离开以后,绣绣很快就送来了早饭。余南南就和她一起在桌前坐下,她吃早饭,绣绣吃豆腐。这个小姑娘第一口下去,大大的眼镜整个都亮了起来,好像到了仙境一般。接着,她就像几天前的魏青一样,勺子根本不停,一口气吃掉了大半盘豆腐。 绣绣对豆腐的喜欢让余南南再次对自己的豆腐事业充满了信心,但是她还是怕这个小姑娘贪嘴,把自己吃撑了。在绣绣干掉一整盘豆腐以后,余南南干脆地拒绝了她“再吃一点点”的要求。 吃过早饭,余南南就和绣绣一起把一大垛豆腐搬到了厨房,而秦姨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早早就等在了厨房里。 “秦姨,今天还是要麻烦你。”余南南放下豆腐,朝着走上前来迎接的秦姨客气地说。 “哪里哪里,余姑娘你这是说什么话!能帮姑娘的忙,是老身的福气~~”秦姨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这块银子您先收着。”余南南又从荷包里掏出昨天的那块碎银子来,弯腰递给秦姨。 “哎呦呦余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老身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你哪里不满意?”秦姨看着余南南掏出银子,吓了一大跳,已经高于常人的音调又高了几分。 柳真将军,也就是麓山学院的院长可是亲自来找过她,让她满足余南南的一切要求。要是让他知道了余南南有什么地方对她不满意,那她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再也不能在麓山学院混下去了! “不不不,我很满意!”余南南看着慌乱的秦姨,有些愧疚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于是赶紧补充道,“是这样的,我想把今天的豆腐炸一炸,这些钱算是油钱。如果还有剩余,就······就发给大家做犒劳好了。” “哎呀余姑娘,你早说啊,可吓煞老身了!这小事简单,交给老师!”秦姨一手接过银子,另一手捂着心口,一脸的心有余悸。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余南南去了空地,晋风和魏青正在那里等她。晋风把身上贴身穿的单衣换掉了,但是外袍依然穿着早上的那件,余南南看着,嘴角不由地翘了起来。 “开始吗?”余南南问晋风。 “先等一等,我有事要对你说。”晋风示意余南南不要心急。 “怎么了?”余南南好奇地问。 “如果你晚上还是会害怕的话,我可以搬过去住在你旁边。反正你的院子里还有空屋子。”晋风说得漫不经心,可是他的眼里分明有期待。 一旁的魏青嗤笑一声。 “啊?”余南南显然让晋风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额······谢谢,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晋风抱起手臂,皱着眉头看着余南南。 “毕竟,我住的是女弟子的寝舍,你又是个男弟子······”余南南说出了她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哈哈。”这一次,笑的人成了晋风。“小余儿,你是麓山学院的第一个女弟子。严格来说,你才是住在男弟子的寝舍里面的女弟子。” 余南南被晋风的逻辑堵得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魏青倚到了树干上,看戏一般望着晋风和余南南。 “那······”余南南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借口可以拒绝。她的小院里还有一左一右还有两间空房,每间空房都自带着厕所。而且,晋风确实是因为自己晚上会怕才要求搬过去的。从这个方面来说,自己还要因为这件事欠他个大人情。还有就是,到了晚上她一个人呆在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的院子里,她还真的会害怕。总之······ “好啊,那你是要左边的房间还有右边的?” 第七十四章 为下半生的口福奋斗! “等等!我也有件事要说!”晋风听到余南南同意后,刚刚笑着准备回答,却被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魏青打断了。他不悦地扫了魏青一眼,魏青假装没有看见,直接对着余南南说:“我也要过去住。” “为什么呀?”余南南让魏青的话震了一下,不由得晕了一晕。 “我一个人住也害怕。”魏青面不改色地扯着谎。 “你瞎闹什么?!”晋风却是大怒。魏青要是真害怕那就怪了!他的武艺法术皆是一流,麓山学院内没几个人有能力伤他! 魏青也不辩解,而是不紧不慢地砖头望向余南南:“余南南,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晋风跟我说他想过······” “好!搬去就搬去!”余南南还在等着魏青的下文,晋风却迅速出声打断了魏青的话。虽然魏青是无中生有,但是他要是把自己描述的满脑子都是肉欲,恐怕小余儿是绝对不会允许他搬进去的。 魏青看着晋风松了口,不禁得意洋洋地笑起来。然后,他又皱起眉头,背着手来回踱起步来:“东厢房和西厢房,我要哪一间呢?东厢房光照好,又敞亮。我要东厢房。”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余南南说的。 “选好了?”晋风的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他咬着牙问。 魏青对上了晋风能杀人的眼神,心里莫名的一阵发虚。他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硬撑着直视晋风:“对,我选好了。” “我们今天不需要你了,你先去把两间厢房打扫干净卫生,然后把东西挪过去吧。”晋风轻描淡写地给魏青安排了一堆活。 “你!”魏青自然是不服,可是晋风又一个飞刀一样的眼神射过来,他自知理亏,就灰溜溜地走了。 余南南看着这两个人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意见就拍了板,不禁瞠目结舌。她不想魏青跟她住在一起啊!毕竟这个变态不穿衣服都敢到处乱跑······ “如果你嫌西厢房小或者不够敞亮,我们两个可以换一换。我住的那一间最好了。”魏青走了以后,余南南看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便对晋风建议道。他是为了她来的,自然应该让他满意。 “我没关系的。”晋风听到余南南这样说,心里好像有春风拂过一般,可是他还是拒绝了。与此同时,脸上还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魏青觉得他占了大便宜,可是实际上,他是倒了大霉了······ 余南南不解其意,晋风也不与她多说,而是甩甩胳膊活动了下筋骨:“我们开始吧!” 基本的剑术还没有讲解完,所以即使没有魏青,他们两人进行得也是极为顺利的。眨眼到了中午,晋风和余南南正准备休息吃饭的时候,余南南看到了远处一道小小的身影走过来。 “绣绣?她怎么会过来?”余南南刚刚坐下,又站起身来朝绣绣那边张望着。绣绣手上提着一个小篮子,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寻找着什么。 “绣绣!”余南南想着周围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人,绣绣大概就是来找他们的。于是她走到开阔的地方,朝着绣绣挥手大喊。 晋风的脸上有一丝的不悦闪过。 “南南姐!”绣绣注意到了余南南,高兴地将挎在手臂上的小篮子转抱到了怀里,迈开小腿像是个小粉球一样跑过来。 “别急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就行。”余南南看绣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也涨得通红,赶紧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来在她的后背抚着,给她顺气。 “秦姨让我···把炸的豆···豆腐···给你尝尝······”绣绣献宝一样举起篮子,余南南赶快接过来。她揭开盖子,看着里面炸的金黄还嗞嗞冒着热气的豆腐,惊喜地招呼着晋风:“晋风晋风,快来尝尝啊!” 绣绣这才注意到冷眼站在后面的晋风,她忍不住低下头后退了两步。余南南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走上来的晋风,脸色并不好看。 “南南姐我先走了!”绣绣眼见着晋风越走越近,把盛豆腐的盘子拿出来,一把塞到了余南南怀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余南南莫名其妙地看着怀里多出来的盘子,又看看已经跑出去好远的绣绣,再看看脸色和缓不少的晋风,一时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最后,她的目光转到了金灿灿的豆腐上,还是决定先把炸好的豆腐趁热吃掉。 秦姨显然是动了心思的,豆腐还冒着热气,盛着豆腐的篮子也是编的松松的竹篮。因为透气,豆腐没有被水气弄得绵软。 “好不好吃?”她催着晋风夹起一块,看着他咽下,期待地问道。 “好······”晋风拉长了声调,在余南南惊喜地目光中,话锋陡然一转,“好烫!” “喂!”余南南被晋风耍赖的行为气得跳脚,晋风笑着抚了一下她的发项,伸手又夹起一块。“嗯,外酥里嫩,还挺好吃的。” “······”余南南皱皱眉,虽然晋风的评价很正面,但是她还是觉得这点评太简单了。她从食盒里抄起筷子,也夹了一块,小心地吹了吹,然后咬下一小口-- 有天堂一般的滋味在舌尖爆炸!太好吃了!金黄酥脆的外皮咬开以后,是鲜嫩还带着清甜的软糯豆腐,清淡的豆香混着油的香气,搭配得恰到好处! 余南南不顾刚出锅的豆腐还嗞嗞地冒着油泡,一连吃了好几块,这才烫得连连大口呼气。 “就这么好吃?”晋风看着余南南小松鼠一般,不顾烫人的温度,拼命地往嘴里塞着吃的,然后被烫得鼓起腮帮子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他拿起水壶递给余南南。 “嗯!”余南南用力点头。可是忽然,她又有点心疼起自己跟梦泽大陆上的人来。在上一世,煎炸烹炒溜和中餐法餐意餐俄餐,一天换一个花样恐怕一年也吃不完。 可是现在,他们吃的是煮完了白菜煮萝卜······一个简简单单的炸豆腐,连其他的调料都没有,大家都满足成这样,之前他们吃的东西,是有多单调多乏味啊······不行!余南南暗暗攥拳,一定要把豆腐跟其他的调料做好!就算是不为了赚钱,也要为了自己下半生的口福着想啊! 第七十五章 魏青的倒霉搬家日(一) 到了傍晚,余南南和晋风一起回到了余南南的寝舍--不过现在也是晋风和魏青的寝舍了。越离目的地越近,余南南的脚步就越慢,等到了院门口,她干脆停了下来。 “快走啊!”晋风不解其意,回头催促道。 “哈哈,你先进去,你先进去······顺便帮我看看魏青在干什么。”余南南讪笑着不肯迈步。 晋风一听余南南的话,之前魏青衣衫不整就大摇大摆地进他寝舍的样子一下子浮现在了他脑中。他的脸不由得一黑,说道:“你先在外面等着。”就自己进了门,然后把院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晋风进到魏青的东厢房的时候,魏青倒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正坐在自己的东厢房里惬意地品着茶。一看着晋风进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把护卫都撤了?我连个打扫卫生的人都没有!” “那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打扫得就不错。”晋风看着魏青并没有像之前在自己寝舍那样肆无忌惮,也放心下来。魏青听着他的表扬,洋洋自得地冲他举了举茶杯,好像这些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一般。 晋风细细地打量了打量魏青自己收拾的屋子,东西摆得有条有理的,积了灰的桌椅床铺收拾得一尘不染,地上也洒了水。而做好这一切的人也没有灰头土脸,而是洗得清清爽爽的,换上了一身已经洗干净的衣服,悠然地坐在桌边品着茶,俨然一副贵公子的做派。 看着窗明几净的东厢房,晋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魏青一眼:这个基本没有自己动手干过活的家伙,打扫的卫生竟然符合了他们住处一贯的标准。 “做得真的挺好。”晋风转身准备去给余南南开门,可是还是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住在这里把衣服穿好了,别疯疯癫癫的。” 魏青的脸黑了一黑:“那天我纯粹是因为太热了!我平时哪有不穿好衣服!” 晋风对他的解释置之不理,径直出门去给余南南开门去了。魏青一看晋风出了门,也顾不上愤怒了,挺直的腰板瞬间垮了下来,毫不顾形象地瘫倒在椅子上。 没有人帮他,魏青足足忙活了一天才把这个房间收拾出来。本来想着简单打扫打扫就行了,可是他一直生活在极为讲究的环境中,当初晋风给他把所有的装饰物撤了,他就狠狠地适应了好久才习惯了家徒四壁。现在看着屋里的哪个角落的灰还没有清干净,魏青的心里就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噬咬着一样,坐也坐不安稳,只能咬着牙把房间收拾成以前的样子才安心。 魏青捶着自己的腰,感叹着这打扫卫生跟习武修炼真不一样。练上一整日的武,哪怕是练到大汗淋漓,也只会觉得身心都变得极为畅快。可是打扫上一天的卫生,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想要散架了一样,骨头关节一动就会吱呀吱呀地响。 余南南和晋风的脚步渐渐近了,魏青猛地弹起来,一把抄起桌上的茶杯。茶杯中的水咣当了咣当,幸亏已经去了大半,否则肯定会泼到魏青刚刚换好的衣服上。他心有余悸地再次端正地坐好。 两个人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魏青悠然自在品茶的样子。余南南环视了一眼,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你自己收拾的吗?很好呀!” “小菜一碟。”魏青谦虚地笑笑,忍住不去捶自己隐隐作痛的腰。 “我的房间收拾了吗?”魏青正得意着,冷不丁地一旁的晋风冒出这么一句话。魏青的笑僵在了脸上。 晋风看着魏青的表情,也就明白了这小子恐怕根本没管自己的房间。他微笑着上前两步,拍拍魏青的肩膀:“既然是小菜一碟,那就拜托你晚上给我打扫出来好了。” 魏青现在想的,就是揪着几秒前的自己,狠狠抽他几个嘴巴子。但是这显然是做不到的,于是他试探着问:“要是我不打扫呢?” “那我自然就住你的房间,换你去住没打扫好的房间啊。”晋风微微一笑。 魏青暗自咬牙,该死的,让他去住没收拾过的屋子,那他宁愿直接躺在院子里睡一晚!可是他又打不过晋风那个混蛋······ “你们出去,我先把这件脏衣服换下来。”魏青垂头丧气地站起来, “喂,你不能这样欺负人啊!”余南南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可是她很快又接上,“魏青已经很累了,要不,你今晚先住我的屋子,我明天给你好好收拾收拾?” 魏青一个四体不勤的大少爷,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这么干净,已经挺难得的了。晋风自己的房间还要让他打扫,实在说不过去。可是晋风白天要教她练剑,晚上还要跟她一起做豆腐,更不必说自从她来到麓山学院以后,晋风就一直很照顾她,搬来这里也纯粹是因为她,让他自己动手也不太厚道。所以还是她来吧。 魏青好像看到希望一样,眼睛里燃起了对余南南的崇拜。 “算了······我自己来好了。”晋风自然是不想余南南去住不干净的屋子,也不想她已经这么忙了还要抽出时间来打扫。 “就这么说定了!”魏青立刻鼓掌赞同。 “这是你都这么累了······”余南南心里还是有担忧。 “这就叫累?小余儿,再往后我们的训练会越来越重,到时候你可别哭。”晋风忍不住笑了笑。 “······我才不会哭呢!”余南南成功地被晋风转移了注意力,气鼓鼓地回嘴。 “行了行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会打扫的。”晋风拉着余南南的手臂往外走。魏青连忙拎着自己的食盒跟上去,晋风趁着余南南看不见,狠狠地瞪了这个搅局的家伙一样。魏灯泡抬头看天,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个人在余南南寝舍中的堂屋桌旁坐定,各自拿出了自己食盒中的晚饭。魏青立刻瞄上了晋风和余南南都有、但是他没有的一盘黄灿灿的东西。“这是什么?” 第七十六章 魏青的倒霉搬家日(二) 余南南纳闷地看了看,回道:“这是炸豆腐啊,你今中午没有吃?” “炸的豆腐啊······”魏青头也不抬,直勾勾地看着泛着金黄光泽的豆腐,就像是见到了肉的恶狼一般,就差流下来口水了。普通的豆腐都那么好吃了,炸过的豆腐该是怎么样的一种美味?“我没吃过啊!”他委屈地抬起头,控诉一般地对余南南说。 “没有给你送吗?给,快尝尝。”这些豆腐是余南南建议他们中午留下,打算晚上接着吃的。虽然到了晚上就会凉透气,但是外皮会风干,吃上去也别有一番滋味。现在的余南南对任何有关她的豆腐的反馈都是充满了热情,所以立刻让魏青尝尝。 “南南你真好。”魏青讨好地夸了一句,夹起一块豆腐来大口咬了下去。“好吃!”一口下去,魏青冲着余南南连连点头,腮帮子鼓得像是胀起气来的河豚。 “真的?那你全都吃掉吧!”余南南心情大好,一高兴就把这一小碟的豆腐全都分给了魏青。心里想着这可怜的大少爷,连豆腐都没吃过。 一旁的晋风无语地扶额,堂堂一国太子,为了这么几块豆腐真是什么矜持威严都不要了······但是看着魏青大快朵颐的样子,他忽然计上心来。 魏青风卷残云地吃光了余南南的豆腐,眼睛便瞟向了晋风面前的那一小碟。他可怜巴巴地抬头,正对上晋风意味深长的目光,下一刻,晋风把碟子朝着他的方向推了推。 魏青大喜,伸出筷子就去夹。没想到筷子尖都要碰到豆腐了,晋风眼疾手快地敲上了魏青的手。 “哎呦!”魏青吃痛,手便缩了回去。晋风敲上的位置极为巧妙,现在他的右手从指尖到手腕都是一片酥麻。 “你做什么?”魏青对他怒目而视。 “你要抢我的豆腐!”晋风对自己敲人的行为振振有词。 “不是······是你把豆腐推给魏青的啊!”围观的余南南也给魏青说话。 “我只是想把盘碗调整地更加美观而已。小余儿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好看?”晋风煞有其事地又把另一个盘子动了动。 余南南无话可说。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晋风要是认真起来,她跟魏青两个人合在一起也比不过蔫坏蔫坏的他。 魏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你说,要怎么交换?”晋风一直如此,是他一时让美食迷了眼,忘了防范这个损友。 “给我把房间收拾出来。今天晚上。”晋风倒是干脆利落。 “······成交。”魏青知道他这是又让晋风算计了,可是这外酥里嫩的豆腐真的是让他欲罢不能。所以他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给,赶紧吃。”晋风温柔地笑着递上了碟子。不知为什么,他的笑让余南南和魏青都打了一个寒颤。魏青抖抖擞擞地接过盘子,大口咬了下去--打扫就打扫吧,值! 吃过饭,魏青拿着抹布扫帚簸萁去了晋风的西厢房,余南南和晋风则像前几天一样去了小屋做豆腐。渐渐地,天边的夕阳在绚烂彩霞的簇拥之下落了下去,天空渐渐蒙上了幽深的蓝。这墨蓝色一点点地加深,到了最后,便成了坠着无数寒星的一片漆黑。 余南南和晋风做完了豆腐,从小屋里走了出来。魏青灰头土脸的,也捶着酸痛的胳膊,抻着腰从晋风的寝舍里走出来。看到对面两个人,立刻若无其事地收起了动作,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好像刚刚那个累到直不起腰的人不是他。 “做的挺好。豆腐没白吃。”晋风谨慎地把屋子又检查了一下,这才回头允许魏青过关。魏青鄙视地撇撇嘴,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好不好? “哈~”余南南顾不上再管这两个男人的明枪暗箭,她已经有些困了,打了一个哈欠,她就跟他们道别了,“我要去休息了,晚安。” “晚安。”晋风含笑看着她,温言回应道。 “碗······安?要把碗安到哪里?”只有魏青一个人摸不着头脑,傻呵呵地东看西看。 “就是睡个好觉的意思。”余南南已经转过身往自己的屋子去了,但她还是回过头,笑着给魏青解释。魏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郑重地对余南南说:“晚安。” “安。”余南南轻轻笑了起来,她关上了门,只留下一串清灵的笑声。 “别问我‘安’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晋风瞟了一眼一脸迷茫地望向他的魏青,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搬过来除了让余南南心安一点,还有当然是因为这样会和余南南有更多相处的时间。结果到了睡觉之前,跟余南南说最后一句话的竟然是魏青而不是他!这个碍事的电灯泡! 魏青也没有刨根问底,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晋风的脸因为刚刚的小插曲挂上了愠色,现在却忍不住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坏笑。 他没有回房,而是抱起臂来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魏青毫无声响的东厢房,心里计起数来。 三、二、一!果然,十秒之内,魏青猛地拉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出来,满脸通红。他看到了晋风,狠狠地攥了攥拳,然后走上前去:“我们两个换房间吧!” “怎么?你这间东厢房不是采光好、空间又大吗?”晋风完全没有被魏青焦躁的语气影响,依旧慢悠悠地说。 “太,热,了!东厢房靠着你们做豆腐的小屋,烧火烧的要热死了!你这个混蛋,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魏青咬牙切齿。恨不得踹晋风两脚一泄心头之怒。 “后半夜就凉快了。忍忍吧。”晋风倒是云淡风轻,作势要往自己的房间走了。 “等等!你知道我是木属性,受不了热的!”魏青气得快冒烟了。 “没有人的属性副作用会明显到这种地步。”晋风一针见血,还想拿自身属性来说事,他这点伎俩,也就去骗余南南了。 “好,我就是单纯地怕热,这样行不行?!” “当然可以。不过······” “说说说!你有什么条件都说!”魏青被晋风气得没脾气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从小到大让他欺负了这么多会,他也该习惯了······ “给我打扫卫生。” 简洁明了的要求却让魏青差点吐血:“合着我一国太子就是给你打扫卫生的!” “不要激动。”晋风诧异地扫了魏青一眼,好像是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在余南南在的时候你做做样子就行了,其他时候会安排丫鬟打扫的。” “这还差不多······成交成交!”魏青松了一口气。 “成交。”晋风点点头,便朝着魏青的小屋走去。 “哈哈哈!我忘了告诉你了,除了热,那间房子还特别呛人!哈哈哈,上当了!”魏青在晋风身后捧腹大笑,好像身上因为之前打扫卫生的酸痛和疲累都因为这件事一扫而空。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前几天已经修炼到了空界。现在,创造一个隔烟隔热的次生界是没有问题的。”晋风并没有完全预料中的暴跳如雷。相反,他丢给了魏青一个炸雷一般惊人的消息。 突破法界,进入空界······在梦泽大陆上,能够达到法界变能算得上是强者,更何况是难如上青天的空界!修炼到空界的人并非没有,晋风的祖父,也就是九霄国的太上皇,便是其中一位,还是空界巅峰的强者。可是,其他的人要达到空界最早也已经人之中年,而晋风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七岁啊!这恐怕是梦泽大陆形成以来的第一人吧! 晋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显示出了多么恐怖的实力······这是多少人花费多少心血,穷极一生修炼以求的境界,可是他竟然全无喜悦或是自豪,而是把它作为了自己隔烟隔热的一个屏障。这种行为,就像是无知的孩童,拿着琼海多少条渔民的命换来的珍珠当成弹球在地上玩耍······ 第七十七章 小余儿,别乱摸 第二天早上,来送饭的不再是绣绣,而是一个年龄也不大的小男孩。余南南想着,大概是因为一次送三个人的饭,绣绣力气太小拎不动吧。有了这种推测,余南南就没有多想,到门口喊了一声,招呼晋风和魏青吃饭。 三个人就像昨天晚上一样,聚在余南南的堂屋吃着早饭。但是,晋风敏锐地察觉到,余南南表面上是在安安稳稳地吃着早饭,可是她时不时地就瞟他一眼,好像肚子里藏着什么话要跟他说一样。 晋风刻意地抬头撞上了余南南的目光,余南南却心虚地立刻低下头,舀着粥的勺子晃了晃,差点洒了出来。晋风也不点破她,自顾自的吃着饭。 桌上的食物越来越少,眼看着早饭就要结束了,余南南终于硬着头皮放下碗,主动开口道:“晋风。” “怎么了?”晋风拿起手帕轻轻在嘴上点了点,然后才回答道。 “我想请假。”余南南睁大了眼睛,惴惴不安地望向晋风。 “好啊,五天够不够?”晋风答应的却爽快。算起来有一个月了,小余儿的例假也该到了。 但是他这么痛快,余南南倒是有些纳闷了。她想请一下假,先专心地把卖豆腐这件事送上正轨,晋风问都没问,怎么就这么果断地给他准假了?他不是不喜欢她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耽误训练吗?朦朦胧胧的,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例假又快到了······没想到晋风记得比自己还要清楚。余南南的脸烧了起来,热度一直蔓延到耳垂。 “怎么这么久?”魏青却皱起了眉头。余南南的脸又红了一分,好想要滴血一般。 “吃你的饭。”晋风嫌弃地瞅了魏青一眼。魏青的眉毛原本不服气地立了起来,但是没过多久,却又泄气地落了下来。他默默地端起碗来接着吃。 如果晋风还是法界,哪怕他是巅峰,而自己只是中阶,他也敢和晋风战上一战。可是,两个不同境界的差别,就像法界对武界,空界对法界,都是有绝对性压制的。他倒不是不敢和晋风一战,只是挑起来一场自己注定会输的很难看的战斗,也太蠢了。 余南南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现在还没来例假,但是估摸着也就在这两天了。晋风误会了也好,正好自己不用再开口了。连请假做豆腐她都觉得难以开口,如果真的是让她因为例假的事开口请假,她干脆一头扎进面前的这碗粥淹死算了。 这样想着,余南南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吃完了饭,余南南打算自己把豆腐弄到厨房里去。等她自己颤颤巍巍地把豆腐从小屋里端出来,晋风赶上来接住,嘴里生气地说道:“这么多东西都不知道叫人帮忙吗?摔了怎么办?” 余南南吐吐舌头,顺从地把盛着豆腐的板子交到了晋风手里。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要是真的摔了,不仅昨天晚上他们都白忙活了,而且她精心设计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 他们两人正准备往厨房走,余南南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停下脚步,讪讪地说:“晋风,我把钱花的差不多了······可以再给我几块碎银子吗?” “好啊。”晋风也停下了脚步,“银子在我房间······”可是,他忽然停了下来。余南南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他。 “在我身上的荷包里就有。”晋风两手搬着豆腐,所以只是用下巴努了努,示意余南南自己去拿。 余南南皱皱眉头。放着豆腐的板子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分辨不出荷包的具体位置,只能缓缓伸出手,凭着感觉摸索着。她低着头专心地试探荷包的位置,并没有看到头顶上,晋风脸上缓缓绽开的一抹坏笑。 余南南试了半天,可是没有见到半丝荷包的踪迹。她有些着急,动作就没有最开始那么谨慎了。可是急躁的动作并没有帮她找到荷包。相反,她的手指触到了一处坚硬而微带灼热的突起。 “小余儿,别乱摸。”晋风的声音传了过来,跟平时相比,他的声音喑哑了许多。 余南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轰”地一声涌上了大脑。她触电一般猛地收回手,连连后退了几步,指甲也狠狠地掐进了手中,好像是要盖过刚刚的触觉一般。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大脑已经短路了,不能思考了。只会让她呆愣愣又不知所措地望着晋风。 “那个不是荷包。”晋风一本正经地说着,余南南很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我忘记了,荷包不在我身上,在房间的柜子里。” “我······”余南南想要开口,可是喉咙像是被人堵了一团棉花一样,丝毫不听使唤。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往晋风的房间去了。 “对了,荷包里没有钱,去找魏青要银子吧。”晋风戏谑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余南南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就这样背对着晋风站着,静静地思考着他说的话背后的含义。站了一会以后,她缓缓地回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说:“晋风,你刚才是故意骗我的吗?” 晋风愣住了。他确实只是想逗逗余南南,做法也确实有些过火,可是他没想到余南南会这样排斥他的做法。但是他不能承认,因为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的话,他好不容易在余南南心里建立起的信任,会毁于一旦。 所以,虽然他也开始有些不耻自己的行为,但是他还是慢慢地将板子放到了水缸上,慢慢朝着余南南走去。余南南不自觉地往后退着,远离他的接近。 晋风强撑起了惊讶的样子,回答道:“我确实是忘记了现在我身上没有银子,可是刚刚······我不是故意去骗你的。吃亏的是我,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余南南躲避着晋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还是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你没有骗我?” 晋风抿起了嘴角,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余南南你搞清楚,是你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前提下,动了我!你做什么委屈的样子!” “可是你刚刚明明······”他刚才的语气,明明就是在逗她啊······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是故意的,不想再追究,而是想给你解下围而已,谁知道你这么不识好歹!”晋风冷冷地甩了甩袖子,好像很为刚才自己的行为不值。 “对不起,是我多心了······”余南南显然被晋风唬住了,她不再僵直地站在原地,而是赶紧上前两步,焦急地想要跟晋风解释。 晋风也像刚才余南南做的一样后退两步,错开余南南。冷笑两声说道:“余南南,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以后我和你的训练,身体上难免会有接触,你这样做,让我怎么敢以后再教你?” 余南南看着晋风嫌恶的动作,就真的不敢再上前,而是手足无措地定在了原地。她也忘了怎么解释,就只是嘴唇颤抖着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晋风眼见着上一刻余南南的眼里还闪着愤怒的火花,下一秒就因为怕他误会而急红了眼眶。好像是有钝刀子在他体内划过一般,痛彻心扉,可是他还是要继续把戏演完:“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余南南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随着她的动作,眼泪还是甩了出来。晋风想笑,可是嘴角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他安静地看着余南南,忽然开口:“别哭了。” 余南南蓦地想起之前晋风说过,他不喜欢她动不动就哭,这是抗压力太小的表现。这样想着,她是再也不敢掉一滴眼泪了。 晋风看着余南南小巧的鼻尖憋到通红,但还是勉强地勾起了唇角笑着,不觉得有些愕然。他不想余南南哭,不是嫌她烦,而是因为自己给她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还借此发脾气的时候,她虽然恐惧,却因为害怕自己生气而不敢辩解,默默咽下委屈。这样的余南南,让他的心好像被重锤碾过一般,痛到不敢呼吸。 晋风不知道说什么,便默默地上前两步,将余南南揽到了怀里。余南南被他的动作惊得呆住,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是却又不敢再乱动,只能两只手攥成拳,直直地放在身侧,像一根木头一样被晋风拥抱住。 两人就这样在院中站了一小会。慢吞吞的魏青从余南南的堂屋里出来,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愣在了原地。想说什么话,但还是摇摇头,抬手抓抓脑袋,又像小乌龟一样缩了回去。 忽然,晋风打破了寂静。他的呼吸就在余南南的耳畔,暖暖的,像是三月的春风一般和煦:“小余儿,都这么久了你也没有再动我,我知道你刚刚不是故意的。我不该凶你的,跟你道歉。以后这件事,我们都不再提了,好不好?” “好!”余南南用力地点头。她的发丝蹭过晋风的鼻尖,皂角粉的味道再普通不过,可是晋风就是莫名地觉得,这股香气比春天盛开的百花还要醉人。 “好了,赶紧去找魏青要钱,再耽误下去该迟到了。”晋风放开了余南南,温言道。余南南应了一声,转身嗒嗒地小跑着讨钱去了。 晋风看着余南南的背影,这才敢叹出一口气。以后对待余南南,绝对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孟浪。她虽然来自一个比现在开放得多的时代,但毕竟性格还是内敛的。而他,虽然用伪装保住了余南南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可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想看到余南南因为他而白受委屈的样子了。 第七十八章 第一届股东大会 晋风和余南南走在路上,他端详着板子上的豆腐,终于把心里的问题提了出来:“小余儿,我看今天的豆腐有点不太对劲啊,你确定你做对了吗?” 余南南嫌弃地瞟了晋风一眼:“我这是故意的,你等着瞧好了。” “好好好。”晋风笑道。不管怎么样,余南南还是肯像平时一样跟他说话,这就足够了。 到了厨房,秦姨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余南南急忙向她道谢。放下豆腐后,她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纸还有一块碎银子,交到了秦姨的手里:“秦姨,这是今天豆腐的做法,鸡蛋还有其他的原料,就从这块银子里出好了。” 秦姨忙不迭地摆手:“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说着,便要起身给余南南找钱。余南南再三坚持,秦姨这才作罢。 “今天的豆腐比较嫩,一定拜托您嘱咐嘱咐厨子,切的时候小心一些,步骤要完全按照纸上写的来。多谢您了。”临走了,余南南还是又叮嘱了一次。秦姨笑成了一朵花,连连跟余南南保证一定没有问题。 “小余儿,你这是要捣什么鬼?”晋风不知道余南南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她充满活力地忙来忙去的样子,他只觉得莫名地开怀。 “秘密。等到中午揭晓。”余南南得意洋洋地扬起了头,活像只举着尾巴的小狐狸,大摇大摆地往寝舍走去。晋风笑着摇了摇头,大步跟上。 回了寝舍,余南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敲魏青的门:“魏青快出来,我们有时要商量!” 等到魏青和晋风都坐在了桌前,余南南便从里屋拿出之前她写的合同,准备好了笔墨,这才走了出去。 面对着晋风和魏青疑惑的眼神,余南南轻咳一声,然后郑重地说:“我宣布,第一届股东大会现在开始!” 晋风和魏青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余南南有些急了:“喂喂喂,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场合,你们两个正经一点!” 魏青的脸已经笑得通红,晋风则是摆摆手:“好好好,我们配合好你。” 余南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今天的会议,我们要讨论几件事情。第一件事,就是我们应该叫什么名字。现在有这么几个选项,晋记豆腐、魏记豆腐还有余记豆腐。你们觉得哪个比较好?自己不能投自己的姓氏。” 晋风和魏青却是沉默了下来。晋是九霄国的国姓,魏是横阳国的国姓。要是起这么两个名字,虽然他们本身就是皇室,不需要担什么罪责,可是要是一传开,引起来朝廷的重视,恐怕他们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余记豆腐,这个就挺好。”沉默了许久,晋风开口说道。 “我觉得也是。”魏青感觉附和。 “好,既然已经二比一,那我就不投票啦!”余南南笑眯眯地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她也是喜欢余记的,不是因为这是她的姓,而是因为她觉得“晋记”太拗口,而“魏记”听上去很像危机。 写完了以后,余南南接着说道:“还有第二件事,我们需要重新分配下股权。”她将之前的那一份合同往前推推,说:“以前你们各是百分之三十五,我自己占了百分之三十。不过现在我觉得,后面晋风你也参与了制作,魏青你又提供了不少钱,你们的股份应该再多分一些股份。我拿出百分之十分给你们,这样你们各占百分之四十,我占百分之二十,你觉得怎么样?” 魏青点了点头。但是没想到,晋风的眉头却蹙了起来:“你的股份怎么又少了?” “百分之二十真的不算少啊······”余南南强调了一遍,然后她的语气变得不满起来,“晋风你是投资人,现在这个时候不论我怎么要求划分股权,你都要给自己争取更多的股份。现在我是根据实际情况划分的股权,你不赶紧抗议你的股份少了,竟然还操心我!你是不是······”余南南把“傻”字咽回了肚子里,毕竟是金主,不能得罪。 “你才傻呢!”晋风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傲娇地回了一嘴。余南南弱弱地低下头,暗想晋风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她想说那个字的! “我现在的钱再过个十辈子也花不完!倒是你,穷得叮当响,有这么个机会碰见我这么个傻子,还不赶紧宰一宰!还在这里给我提意见,真是傻!” 余南南不甘示弱:“我是穷得很这没错,所以只要我挣了一点钱就算是很大的进步了!可是你有那么多钱,要挣很多很多才能让你家人看在眼里。现在我主动给你这么个机会,不用你用什么阴谋诡计骗我分给你股权了。你还不赶紧珍惜,你才傻!” 旁边的魏青一言不发,只是端着茶杯,惬意地看着这两个人“你傻我傻”,幼稚地吵来吵去。 晋风被余南南的话噎住,随即被气得直接笑了出来:“你还让我抗议是吧!我抗议!” 余南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只要有些额外的进项补贴家里就好,可是晋风不一样。他这种大少爷的生活看上去悠闲,可是实际上压力很大,家族里到处都有人虎视眈眈地等着他出个什么差错 可是,晋风接下来的话却让余南南惊掉了下巴:“你分的股份太少了!我抗议!”余南南的眼睛瞪成了鸡蛋,晋风得意地接着说,“要是你不把自己的股份调高,我就不给你投资了!” 余南南咬牙切齿:“你威胁我!” “对啊,这不是你让我做的吗?我做的怎么样?”晋风脸上的笑像是在邀功一般,可是余南南就是觉得他莫名地欠揍。 “你威胁的是挺好······可是反了!”余南南气得头都一阵发晕。 “反不反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说吧,到底调不调高你的股份?”晋风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样,可是余南南即使气到牙痒痒,也真的奈何不了他。 “还有魏青呢······”重要关头,余南南想起了魏青!他之前就觉得她的股份高了,现在肯定会反对晋风的!少数服从多数,晋风输定了! “你把股份调高吧。”魏青简短的回答把余南南的希望扼死在了摇篮里。现在倒好,两票对一票,输定了的人是她!魏青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根本不在乎钱,而且其实也挺喜欢余南南这个小丫头的。之前提出来质疑纯粹是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现在他明白了,能多分给余南南一些钱,他也是乐意的。 “小余儿听到了?赶紧的,你占百分之五十,我们各占百分之二十五!” 余南南欲哭无泪地改合同。上一世她看过多少因为不满意股权分配而撕破脸的合伙人,甚至她自己也碰到过不少这种情况,怎么到了晋风这里就完全反了呢! 第七十九章 饭堂中的骚动 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余南南从窗口瞅了瞅日头,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晋风却叫住了她:“小余儿!我们马上就吃饭了,你现在跑出去干嘛呢?” “去看看我的顾客反馈!”余南南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急匆匆地走了。晋风一愣,连忙跟了上去。魏青却动都没有动,马上就要吃饭了,还是豆腐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晋风也没有追上余南南,而是不紧不慢地在她的身后跟着,看着她东躲西藏地避开往饭堂走去的弟子们,净抄小路往饭堂去了。 到了饭堂以后,她也不从大门进去,而是鬼鬼祟祟地寻了一个不起眼的侧门,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地往饭堂里看去。 “干嘛呢?”晋风轻手轻脚地凑上去,在余南南耳边幽幽地说。 余南南往饭堂里偷窥的动作蓦然停止,她猛地一回头,头顶狠狠地撞上了晋风的下巴。她也顾不上疼地两眼发花,辨认出了是晋风在她后面才放松下来,一把捂住心口,咬牙切齿地说:“吓死我了,你怎么跟鬼一样!” 晋风嫌弃地微眯起眼睛:“小余儿,你对周围的感知能力这么弱,还冒冒失失的,看来还是我平时对你太温柔了。” 余南南脸色一白,气愤地抿起嘴,干脆不跟晋风理论,而是扭过头去接着观察饭堂里的情景。 “看什么呢?”晋风好奇地凑了上去,脑袋从余南南的小脑袋上探了出来。两个人距离很近,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了两个脑袋的怪物。 “安静!”余南南小声道。晋风往下望了望余南南,她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饭堂里面,鼻尖上也沁出了点点的细汗。 “阿黑!今天我们吃什么?”饭堂里的人越来越多,余南南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话。 “今天咱们厨房做的是豆腐羹,齐大哥!保证好吃!”名叫“阿黑”的少年殷切地回答道。 “太好了,又有新花样的豆腐吃了!”人群中传来一阵不小的附和声。余南南听在耳中,嘴角得意地勾了起来。 “还有啊,今天可是人家免费供给我们豆腐的最后一天,到了明天,可就没有得吃了!”阿黑神神秘秘地说,可是声音并不小,大半个饭堂都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看来这几天已经让弟子们把免费这个概念掌握得很熟练了。现在他们关注的重点,都是以后再也没有这奇怪但是可口的豆腐吃了。一时间纷纷有人开始拍动桌子,不满的起哄声越来越大! “哎呦,这是怎么了?”秦姨听着这个不正常的动静,急火火地从后厨里小跑出来,问着呆立在一旁的阿黑。 “我照着您的吩咐说了,大家伙都不大满意。”余南南虽然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现在她超凡的耳力让她把阿黑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好像生怕是自己在什么地方做错了。 阿黑没有想到,一向严厉的秦姨却是和蔼而满意地笑笑,挥手让他回去了。阿黑走后,秦姨转身面对着窝火的一大群弟子,笑道:“大家都知道,这几天的豆腐可是人家白送给我们的。现在人家不能再送了,我们也不能逼着人家白给我们不是?” “你这话就不对了!”那个看上去就很活跃的齐大哥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我们又不是不能给钱!只要有豆腐吃,大家伙都愿意交钱!” “就是!”低下的人纷纷附和,又掀起了新的一波浪潮。前几天的赛马会让每个人的口袋都鼓了起来,现在也都慷慨大气了不少。 “哎呦我说各位!”秦姨笑得跟花一样灿烂,“我倒是想啊!可是人家也没留个地址,也没有留个店名,我是有钱想买也没处买啊!要不大家咱们这样,正好明天你们不用上课,大家出去逛的时候就帮忙留心一下,到处问问什么地方有卖这个豆腐!只要你们能找到,以后啊也不用多交钱,豆腐就是咱们厨房经常做的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齐大哥代表大家拍了板,剩下的人也纷纷叫好。只要能问到,还不用额外付钱就有豆腐吃,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做? “好好好。”秦姨的眼睛都埋到了深深的笑纹里,“那就拜托大家了,现在咱们吃饭了,豆腐羹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阿黑还有其他的小厮将豆腐羹端了出来。嫩白的豆腐颤悠悠的,被金黄色的鸡蛋包裹住,上面还撒了些许切的细细的小香葱。色泽搭配得很协调,看上去就格外诱人。余南南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晋风的轻笑声从她头顶上传来。余南南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现在已经到饭点了,肚子饿不是很正常嘛······只不过她看着碗中的豆腐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余南南的视线重新扫向了弟子们,只见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豆腐羹的样子。这次跟之前每个人都有确定块数的情况不同,没有形状的豆腐羹被盛在海碗里,端到了各个弟子的桌子上。 所以,余南南眼睁睁地看着本来还一团和气的弟子们,也顾不上谦让的美德了,饿虎扑食一般操着筷子勺子就一窝蜂地朝着豆腐羹下了手。 很快,饭堂里就因为有些用勺子的人埋怨用筷子的人把豆腐插得粉碎;用筷子的人又手忙脚乱地换成了勺子,还指责着这些用勺子的人比他们多吃了好几口;然后吵来吵去的两拨人又一起责怪一直闷声吃吃吃的人已经把豆腐报销了大半。 三分钟不到,每个桌上整整一大海碗的豆腐羹就被弟子们风卷残云地干掉了。可是大部分人的脸上不是享受过美食的愉悦,而是没有吃过瘾的愤懑。 “明天大家伙都勤快着点,去街上问问那里有卖豆腐的。要是有谁能问着了,以后就能时不时地吃着豆腐了!”话很多并且看上去很有威信的齐大哥再次开口,其他弟子纷纷表示赞同。 “走吧!”余南南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招呼着晋风回去,“明天我们就有一大群免费的活广告了。” 晋风跟上,有些诧异地望着余南南说:“看不出来啊,小余儿,你脑袋里的鬼点子还挺多。” 从免费开始送豆腐的时间、每一次豆腐的做法、盛豆腐的器具、甚至是免费这件事,都巧妙地一步步促成了现在麓山学院的学生们对豆腐的渴望。当然,弟子们对豆腐有种近乎狂热的喜爱,离不开豆腐本身就很美味这个事实。可是,余南南也是梦泽大陆上做出豆腐的第一人。 “过奖过奖。”余南南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像是盛着阳光一般明媚而醉人。“别的没有,赚钱的小聪明还是有的。” “就这么爱钱,不怕别人说你一身铜臭味?” “爱钱怎么了!”余南南提高了音调,理直气壮地挺起胸来,“钱有什么不好的!有了钱,爷爷跟小拓就不用担心买不起吃的穿的了。再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又没偷没抢。至于那些小计策,我们要把它往好的方面看”,余南南摊摊手,“我这也是在给大家贫瘠的食谱增加一点色彩嘛!” 晋风看着余南南调皮地笑着振振有词,一时竟有些迷醉。他只顾注视着她,嘴里喃喃地说:“净说些歪理······” 第八十章 偷吃的魏青 余南南和晋风很快回到了寝舍,而此时他们的午饭也送来了。魏青已经替他们摆上了桌,但是他没有等他们,而是自己面色自如地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豆腐羹好不好吃?”余南南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的她,听多少赞美也不够。 “什么豆腐羹?我没有见过。”魏青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怎么可能呢?他们肯定会送来的!”余南南有些不太相信,她走到桌旁,仔细地审视着桌上的食物。可是,真的没有豆腐羹。余南南奇怪地挠挠头,“大概······是忘记了吧。” “应该是。”魏青低头看着碗,也应了一声。余南南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安静地坐下来准备吃饭。但是晋风看着魏青手上握着筷子,却只是戳来戳去,并不夹起任何食物,心里就明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他呢,这些东西也够我们吃了。”晋风也坐下来,他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拿起一个煮玉米咬了一口,“嗯,今天的玉米挺糯的。小余儿你尝尝。”说着,他递给余南南一个。 “谢谢。”余南南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道了谢。然后她啃了一口玉米。奇怪,就是很平常的煮玉米啊,老老硬硬的,没什么味道。 “魏青,你也吃。”接下来顺理成章地,晋风又拿起一个玉米,递给了魏青。魏青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伸手。“快尝尝,真的挺好吃的。”在晋风的催促下,魏青接了过来,小小地啃了一口。 余南南啃着玉米,还时不时地吃着米饭和菜,可是她偶尔一抬头,才看着魏青面前的东西基本没怎么动过。她不由得问道:“魏青你怎么还不吃东西啊?是不舒服吗?” “不是很饿。”魏青勉强冲余南南笑笑,放下了玉米。“我吃饱了,你们先吃。”说着,他起身就要走。 “等等。”晋风一把扯住魏青的手臂,又把他拉了回来,“玉米都咬了一口了,还是吃光吧。反正也不多,别浪费粮食。” “对啊!”余南南也附和地点头。魏青面前的米饭都没动,这样什么东西都不吃,身体怎么可能受的住? 魏青恨恨地坐了回来。他恶狠狠地望向晋风,而后者则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还说着:“快吃啊!”魏青看了看手中个头并不小的玉米,又看看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的余南南,最后看了看意味深长地笑着的晋风。目光交错间,魏青知道,晋风已经看破他了。 魏青的嘴角抽搐了抽搐。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丢下了玉米,说道:“不吃。” “怎么了?”余南南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吃了豆腐羹,现在已经吃饱了。”魏青在晋风的逼视下,僵着脸解释。 “可是你说······”余南南顿了一下,“你骗我?!”她迅速扫了屋子一眼,“那你把碗藏哪里去了?” 魏青的脸有些发红,他站起身来,在余南南能杀人的眼神中推开了她卧室的门,然后拉开了衣柜。 “你动了我的衣柜?!”余南南只觉得一阵怒火烧到头顶。一方面是因为魏青骗她;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动了她的衣柜,而衣柜是很私密的东西;但最重要的,是因为衣柜的深处藏着她的手机和挂坠。 “堂屋里又没有可以藏的地方!”虽然心虚,但是魏青还是忍不住回嘴。 幸运的是,魏青只是把碗放到了衣服的表层,并没有翻动余南南的其他衣物。她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魏青手里的碗,她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个碗就是饭堂中他们看到过的那个海碗,在饭堂里是给八个人用的! 她不禁上前一把攥住魏青的衣袖问道:“你全都吃光了?!你是想撑死自己吗?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你急什么!他要是真把自己撑着了,那也是他自己找死!放开!”晋风看着余南南揪着魏青的衣袖,心里只觉得莫名的不爽。他上前一把拉开了余南南的手。 魏青看着余南南不再专注于指责他,急忙回答道:“不撑不撑,分量刚刚好。” “撑不着你你就可以偷吃了”可是下一秒,余南南却瞪起了眼睛来。 魏青贵为一国太子,年纪轻轻又是法界中阶的高手,也在战斗和修炼中见过生死。可是现在的他,面对着炸毛的小猫一般的余南南,腿肚子竟有些发颤。他努力地为自己辩解:“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真的吗?”没想到,余南南竟然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辩解。因为听到了表扬,她的嘴角翘起,眼睛闪亮了起来,语气也温柔了许多。魏青好像看到了逃过批评指责的办法,他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那你有什么理由去动我的衣柜?!”再下一秒,余南南依旧暴跳如雷。魏青被她震慑住,不由得后退两步,勉强硬着头皮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没有别的地方藏了才放进来的······” 余南南不信任地眯起了眼睛:“真的?那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进我的房间,动我的东西?!” “不会了不会了!”魏青拼命地摇头。 “你保证?”余南南上前逼近了一步,手指威慑般的点着魏青。 “保证,绝对保证。” “姑且信你一次。”余南南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挥挥手,魏青如蒙大赦,风一般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了门。 “看不出来啊,小余儿这么霸气。”晋风倚在余南南卧室的门旁,不敢置信地说。 “咕噜~”回答他的是余南南肚子的叫声。晋风忍俊不禁。余南南的小脸微红,原本带着杀气的她,忽然像个撒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去。她好像抗议晋风的笑声一般嘟哝着:“我饿了嘛······” 第八十一章 魏青吃撑了 饭吃了一半,余南南才觉得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她看向正在专心吃饭的晋风,放下了碗,轻声唤他:“晋风。” 晋风应声抬起头,目光撞上了余南南认真的眼神。他不由得也放下碗,抬手扯了扯衣襟,故作紧张地问:“小余儿,你这样盯着我······我觉得很不安全。” “你胡说什么?!”余南南脸上浮起淡淡的绯色,她赶紧说正事,“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认不认识比较德高望重的老人,牙口不好的那一种?”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晋风让余南南这个奇怪的问题逗笑了。但是在余南南依然认真的眼神下,他看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便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已经辞官养老的国师、德华老太妃、右丞的母亲······这样的人很多啊,一般的老人牙口都好不了。” “不不不,”余南南被晋风说出的一串名门望族震晕了,她立刻摇头,“不能只是知道,是要认识。” 晋风的眉头挑了挑:“对啊,我认识他们。” 余南南揉了揉太阳穴,疑惑地望向晋风:“还要他们认识你,能给你帮上忙的那种认识。” “对啊,如果我开口的话,他们会帮忙的。”晋风不以为意地笑笑。他真的不知道有谁会拒绝自己。 “你家这么厉害啊······”余南南愕然。之前余爷爷还有小拓跟她说过麓山学院都是布衣百姓,看来这只是他们听到的传言了。 晋风微微一愣:糟了,刚刚一时轻松,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土财主家不成器的少爷。他赶紧圆场:“我是说,我跟他们家的车夫、门房、还有厨子还比较熟,说不定他们能给我帮上忙。” “哦。”余南南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如果你认识厨子的话,可不可以让他们帮忙给老人家做道豆腐?如果能是在的比较正式、人又多的场合,就最好不过了。” “应该可以。”晋风已经大致猜出了余南南的目的,就是利用豆腐绵软的口感讨老人的欢心,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一个极为肃穆场合中的夸奖,无疑是给豆腐打的最好的广告。 于是,晋风轻松地答应了下来。“崔右丞的母亲明晚八十大寿。崔右丞在朝中的地位摆在那里,再加上崔夫人自己是二品诰命夫人,文武百官到场的会有不少。这种场合够了吗?” “你了解得很清楚啊!”余南南讶异地看着晋风。 “我认识很多门房马夫嘛,消息很灵通的!”晋风解释道。 “可是最近这几天,你一直都是跟我呆在一起啊······”余南南依旧有些迷茫。 “崔夫人的寿筵架势很大,白帝城都沸沸扬扬地讨论了好久了。”晋风继续绞尽脑汁地解释着。这时候他才觉得,收这么个心思细腻的小丫头做徒弟,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 “这样啊。”余南南这才相信了晋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余南南接着说:“那我们今天下午去找右丞家的厨子商量好,明天早上一起去给他送豆腐!这样好不好?”她期待地看着晋风。有了这么一个推广豆腐的机会,她不禁雀跃了起来。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晋风猛地意识到,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他原本是打算今天下午自己借口去联系右丞家的厨子,出去溜一圈。让柳真去找右丞处理好,到了明天的晚宴,拜托老太太夸上豆腐两句便是。可是如果余南南要跟他一起去的话······就不太好办了。 “对啊,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跑来跑去干活,我闲着呀。”余南南回答得理所当然。 “好······”晋风知道如果自己犹豫,余南南就一定会怀疑他的。所以他应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余南南还是捕捉到了晋风眉间闪过的一丝为难,她问道。 “小余儿······刚刚我骗你了。”晋风迅速地思考了一下,缓慢地开口。 “怎么了?”余南南睁大了眼睛。 “我不认识那些达官贵人,也不认识他们家里的雇工······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安排好的!”这话半真半假,余南南不至于识破。 “嗯,我跟你一起。”余南南笑着点了点头。她信晋风会办好,可是她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奔走。 “你还要跟我一起······”晋风有些无奈,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倔!要是她不跟着他事情会好办很多!但是现在,他只能想一想怎么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让一个根本不认识自己的人替他把一道本不应该出现在宴席上的菜,送到宴席上。不过虽然身份不能用,但是他还有钱······ 吃过午饭以后,余南南直接进寝室休息了。晋风仔细地把她的正门关好,就去敲魏青的门。可是,半晌都没有人回答。晋风心里有些急了,就一把把门推开。看到魏青还在,他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再等晋风仔细一看,却发现魏青坐在炕桌旁,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像是晕过去一般一动不动。他赶紧快步上前,急急地唤魏青。 魏青没有抬头,依然像一块桌布一样瘫在炕桌上。等到晋风的手触到了他,他才勉强地从臂弯里挤出一句话:“别动我······” “你难受吗?我找人去给你叫太医?”晋风语气听上去平缓,可是其中还藏着一丝焦灼。 “我肚子不舒服······”魏青被挤扁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 “······”晋风差点笑出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还要叫太医吗?” “叫!你还要等我疼死吗!”魏青的声音里带上了崩溃。 晋风看魏青确实难受得不行,便击掌传来侍卫去叫太医,还特意叮嘱他让太医不用穿官服,低调前来就行。忙活完了一切,他才哭笑不得地望向魏青:“多大了还贪嘴?你当你还是三岁呢?” 魏青肚子里翻江倒海地一阵接一阵的疼,搅得他根本没有力气和精力去跟晋风还嘴。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苍白着一张布满冷汗的脸威胁晋风:“不准告诉余南南。” 晋风冷笑一声:“是不能告诉她,要是让她知道了你一口气吃伤了自己,再也不想吃豆腐了,你怕是又要挨训。” “谁吃伤了!我还能再吃一碗!”魏青梗直了脖子猛地抬起身来,跟晋风犟着。可是没坚持几秒,他又软软地瘫了下去。 “好了好了,赶紧趴老实了,太医一会就到!”晋风无奈地制止了魏青逞强,又派侍卫去催太医。等到太医来了,给魏青施了几针,他才觉得肚子要爆炸的感觉停了下来。一通忙乱下来,太医前脚刚被晋风催出门去,后脚余南南就伸着懒腰出了房门。 第八十二章 收买 右丞府最偏的那个侧门旁,做男装打扮的余南南和晋风一起,微曲着身子藏在一丛灌木的后面,小心翼翼地张望着那扇小小的大门。等到送菜的一群人来了以后,余南南轻轻地捣捣晋风:“我们走吧?” 两个人便悄没声地跟了上去,混到了送菜的车马人群旁边。离那扇小门越来越近,余南南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是被吊到了嗓子眼,只能强做着镇定,跟在晋风身后往前走着。 他们走过了门前持着武器的侍卫。他们通过了像官老爷一般端坐在门口的门房。晋风顺利地迈过了门槛。余南南也抬起右脚,马上就要迈过去了,她的心里如释重负······ “等等!那个小个子!你过来!”身后,一道严厉的声音喝住了余南南。余南南的心“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可是身边那么多侍卫,她跑也跑不得,只能给应声扭过头的晋风递个眼色,示意他别管自己,抓紧时间拿着豆腐去找厨房主管的厨子商量,便僵硬着身子转过来。 “女人?”一个腰间配着刀的侍卫走了上来,一把攥住余南南的下巴,细细地打量着。一旁油头肥脑的门房猛地睁开了眯缝着的小眼睛。 晋风背对着他们站在门的另一侧,他的额头上已经爆出了青筋,拳头也攥了起来。 余南南一时有些呆了,没有想出回答的方法。旁边其他几个护卫见这里有热闹,便纷纷也要往这里凑,腰间别刀的侍卫见了,厉声喝道:“瞎看什么!还不赶紧把来人都看好了!明天可就是老夫人的八十大寿,要是再把闲杂人等放进去,看我不要你们的脑袋!” “是、是······”其他的侍卫看这人发怒了,立刻唯唯诺诺地应到,很快就退了下去,专心地站起岗来。 余南南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刚刚的一来一回,她已经看出来,把她揪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个小队的侍卫长。这也就说明,他有权利处置自己而不用请示任何人,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从刚刚他斥责自己的下属来看,虽然不能说这个人正直与否,他的脾气一定不好,这让余南南的危险又大了一分。 “喂!你!干什么的!想混进右丞府干什么?”侍卫长看着余南南怔怔地,也不说话,便不耐烦起来,一把卡住了余南南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余南南的脚尖勉强触地,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是回答他的问题了。侍卫长看着余南南涨红的脸,冷冷一笑,这才松开手,任她坠到地上。“快说!再不出声的话,下次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晋风的拳头攥紧到“咯咯”地响了起来,有府内巡视的侍卫见他可疑,便喊他:“喂!你干什么的!杵在这里找死是吗!”可是晋风缓缓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着。下一秒,这人被晋风眼中的暴戾和怒意震慑住了。他忍不住全身发起抖来,拔腿逃走了。晋风不再理会他逃命一般的背影,转身大步地往门外走去。 “咳咳、咳······”余南南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沁出了泪花,可是她还是听到了门内传来的那声喊。心里担心着晋风,她扭头朝门内看去,视线撞上了晋风大步往门外走的身影,她急得连连摇头。晋风一愣,脚步顿了下来。余南南这才微微点头。 “咳好了!那就说话!编不出个像样的借口来大爷要你小命!”侍卫长刚刚并没有看向余南南,所以他也错过了余南南对晋风做的小动作,只是挖苦地威胁着余南南。 “我······我······”余南南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怯怯地望向侍卫长,“我是来投靠亲戚的!乡野粗鄙,不知道这府上到底是什么规矩,看到有人进去还以为都可以进······” “哦?”侍卫长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投靠谁?有什么信物没有?” “有有有!”余南南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侍卫长,“这是爷爷让我捎的信。是来投奔厨房的主管的······”这是她今天中午睡觉之前写的,还特意做了伪装。 “哦。”侍卫长随口应了一声,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纸很破,好像也是跟着在路上奔波过一般。纸上的小字歪歪扭扭的,语言也全是白话,没有半分文采。他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可是随即又警觉了起来,“怎么没写主管的名字?你说,主管姓什么?” 余南南的心已经打鼓一般狂奔起来。可是她不能犹豫,只能装作确定无疑地蒙了一个常见的姓:“姓李!” 侍卫长望向一旁的门房,见他点点头,示意确实是有一个姓李的厨房主管。余南南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有亲戚投奔是一回事,可是你擅闯右丞府也是一回事。你差点害我们一队的兄弟被罚,你说,该怎么办?”侍卫长确定了余南南的身份,可是却依然不放人,反而是话里有话地对余南南说着。 “这······给各位闯祸了,我身上还有几块碎银子,几位执勤辛苦,下了岗去买几两酒喝吧。”余南南的手抖抖索索地从荷包里掏出几块小小的碎银子,战战兢兢地递给了侍卫长。现在她这个身份,要是一掏就掏出一整锭银子,反而令人怀疑。 侍卫长接过这几块寒碜的小银子,脸上流露出了不满。但是他又看了一眼余南南瘪了下去的荷包,还有她丝毫不讲究的衣服,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挥手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这时候从长凳上一骨碌爬起来,迈着粗胖的短腿走到了拦住余南南,恭恭敬敬地对侍卫长说:“大人,我和李主管熟识,让我带她进去如何?” 侍卫长不耐烦地点点头。这个门房便领着摸不着头脑的余南南进了右丞府。经过晋风身边的时候,她微微侧头,示意他先不要急着叫自己。 “姑娘,你和那李主管是什么关系啊?”门房一边问着余南南,一边眯缝着狭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第八十三章 厨房里的交涉 “他是我伯伯,其他的,因为和伯伯分开多年,已经记不得了。”余南南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门房向她抓来的手,可是那苍蝇一般的目光,却是躲不开的。 “你伯伯跟我可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你要是有什么麻烦,来找我就行。”余南南的动作做得巧妙而不留痕迹,门房只当是自己没有捉准,便再次伸出手去,握住了余南南的肩膀,咧开嘴巴露出黄到发黑的牙齿。 余南南强忍住反胃的感觉,勉强笑着道谢。 “没关系,老李的侄女就是我侄女,你说,是不是?”门房的手从余南南圆润的肩膀上滑了下来,经过她的手臂,一直到了赤裸在外面的小臂上,还用力地摩挲着。 “当然。”余南南嘴上客气,但是小臂却是用力一挣,从门房的魔爪里逃了出来。门房一怔,堆满和蔼的胖脸便垮了下来。余南南做出无辜的样子,抬起被他抓住过的手臂指指远处:“那间屋子好漂亮,是谁住的啊?” 门房将信将疑地扫了余南南一眼,看着她脸上没什么异色,这才相信了余南南挣脱他的小伎俩。他望向余南南所指的方向,不由得大笑起来:“那是凉亭!” 余南南也跟着笑,一边还问东问西。等门房把她送到厨房,唤了小厮去叫李主管,又转身离开,她这才一把掏出手帕,细细地擦拭起被门房抓过的手腕来。晋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冷着脸不说话,看着余南南衣服上还沾着地上的灰土,便冷着脸给她拍打起来。 “我没事。”余南南推开晋风,自己拍打着衣服,有些担心地问他,“刚刚喊你的那个人,没有为难你吧?” 晋风轻轻勾了勾唇角,摇摇头。余南南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说完了两个人就不再多说话,而是沉默地望着忙着厨房里卸菜摆菜的小厮。没过多久,一位矮壮的中年男人,就走了进来,在余南南面前站定,打量着她:“你是谁?” 刚刚门房被余南南逗得高兴,吩咐小厮去叫人的时候没有说是因为李主管的亲戚来了。所以,余南南便放心大胆地说:“我做出来一种食物,还希望您能尝尝。” 李主管奇怪地扫她一眼,这门房也是,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可是毕竟是门房领进来的,他便只是皱皱眉,到桌前坐下示意余南南呈上来。 余南南连忙从晋风手里接过包裹,解开后露出来被油纸仔细包裹好的嫩豆腐,恭敬地放到了桌上。李主管奇怪地打量着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白嫩方块,从竹筒中抽出筷子便要去夹。 “等等!”余南南赶紧出声制止他,“您还是用勺子吧!” “你们这是弄的什么玄虚?”李主管不满地念叨了一句,但还是拿起了勺子,舀起一勺豆腐放到嘴里。 余南南紧张地盯着他的反应。只见李主管嚼动的第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他连连地咂吧着嘴,好像在回味豆腐的味道。一口咽下去以后,余南南正紧紧抿着嘴等待他的评价,却看他根本没有理自己,而是又拿着勺子舀起了一勺。 余南南的心稳当了下来--这个反应,应该是很满意了。 果然,李主管一连吃了几口才想起来身边还等着两个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勺子,摸摸脑袋:“这东西怪是怪了点,味道跟口感还挺好,叫什么名字?” “豆腐。”余南南兴奋地回答道。 “你们能供多少货?怎么卖?”李主管接着问道。 余南南内心大喜,他都问出来了这样的话,一定就是非常看好他们的。“我们一天能提供二十人的量。一两银子三斤。”既然是想送到崔老夫人的寿筵上,就一定不能说这种东西虽然好吃但是极为廉价,而是要把它的价值捧得高高的。 “我订上一个月的,一会你就去库房领银子。从后天就开始送。”李主管大手一挥,极为有气魄地拍了板。 可是,这和余南南的初衷有违,她只能弱弱地说:“订货当然是没有问题,只是您看······能不能用这豆腐做道菜,送到明天崔老夫人的寿筵上,让她老人家尝尝?” “丫头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李主管诧异地看了余南南一眼,“但是老夫人寿筵的菜单已经确定了。你这东西再新奇再好吃,也不能做的。” “可是!”余南南还想辩解,李主管却斩钉截铁地摆摆手说:“不可能不可能,老老实实后天开始送货就行。” “好吧······”余南南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再争执下去毫无意义,还不如乖乖地接受了这个订单,反正价格卖得那么贵,这一趟他们也算是不虚此行。 晋风站在余南南的身侧望着她。他看着余南南耷拉下的唇角,心里只觉得莫名地不痛快。突然,他脑子里冒出来一个主意,便环视了厨房一周,最后视线落到了厨房那头一盆静静窝在水里的海参上。海参贵重,只能是崔老夫人寿筵上的身材······ “知道了就好。”李主管站起身来,不忘了再猛挖两勺豆腐,这才领着余南南和晋风往外走去。“走吧,我去给你们付钱,再开上一个出入送货的凭证。” 晋风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往外走去,三个人刚刚迈出门去,他便伸出手指,冲着那盆海参轻轻一弹。只听到厨房里传来了一声巨响:“嘭!!!”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李主管瞬间慌了神,丢下余南南和晋风就调头往厨房里跑。环视了一周他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一口气还没喘顺呢,旁边僵成石柱一般的小厮怯怯地说:“李主管,盛海参的盆子炸了······” 李主管的眼睛猛地往外一突,差点就鼓出来。他“嗷”地怪叫一声,小跑着绕过了挡住视线的灶台。当他看到盆子破成了碎片,黑黑胖胖的海参全都滚到了土里,身子不由地一阵瘫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八十四章 协议达成 李主管像是刚刚狂奔了一万米一般,坐在地上直喘粗气,汗珠子也是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滚。旁边的小厮想扶起他,可是又不敢伸手。余南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愣愣地站在门口。 过了好一阵,李主管风箱一般的喘息声才停了下来。他慢慢地爬起来,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是谁干的!” 一旁的小厮都连连摇头。李主管恨恨地看着他们,可是当时他进门的时候,这些人确实离海参还有一段距离。他的眼睛又猛地落到了余南南和晋风身上:“是不是你们?” “不是不是!”余南南赶忙惶恐地摆手,“我们刚刚还跟你在一起呢,怎么可能······”可是说到最后,余南南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了晋风,这个家伙,恐怕能做到吧······她偷偷抬眼看晋风,晋风也正回望着她。他坏坏地勾起了一侧的嘴角,然后迅速放下,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余南南说的也在理,李主管也不再追究他们,而是掏出手巾来一把一把地抹着头上的大汗珠子,一边喃喃道:“完了,完了······” “李主管,要不拿种别的食材代替海参好了。”有小厮建议。 “我费了多少功夫才按着右丞大人的要求凑齐了这八八六十四种食材,是那么好换的吗?!”李主管听着这个不靠谱的建议,崩溃地说道。 余南南还在呆愣愣地看着李主管,而他已经是等待死刑的绝望表情了。突然,余南南的肩上被什么狠狠地捣了一下,她疑惑地回头。晋风正盯着她无声地说道:“快啊!” 余南南一愣,然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她冲着李主管说:“要不,您把我们的豆腐加进去吧!” 李主管看都不看她,颓废地拿毛巾狠狠擦擦脸:“搭上我一个人的命就行了!你们两个小年轻还来凑什么热闹?” 余南南震惊,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晋风:只是弄废了一份食材而已,难道还会送命? 晋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错开了余南南的目光--会的,八十大寿是右丞府的重中之重,这既是为了府里的老夫人贺寿,也是为在文武百官面前显示自家的实力。在这件事上,出了一点点纰漏,负责办事的人都会受到重罚。更何况海参这样贵重的食材,一般是做为宴会的主菜而准备的。 余南南闭了闭眼睛,觉得脑袋都有一些发晕了。她睁眼望向李主管,坚定地说:“用我们的豆腐吧。”看着李主管再次张口想要拒绝的时候,余南南补充道:“它不必用来代替海参作为主菜,做个辅菜也是可以的。这样你的辅菜里要是还有什么贵重的食材,可以转成做主菜。” 李主管还是摇头。余南南没有放弃,接着说:“大家从来都没有见过豆腐,所以说它很有新意。而且豆腐的卖相也好,可以取个吉利的名字。再说,您刚刚也尝过了,它的味道和口感都是一流,说不定,老夫人会喜欢这道菜呢?” “······”这一次,李主管没有直接否定余南南的提议,而是开始沉默着权衡了起来。余南南舔舔已经开始发干的嘴唇,等待着他的回应。“好。”过了许久,李主管终于松口答应了。 “太好了!”余南南一直紧蹙着的眉眼终于舒展开了。 “但是不能直接这样简简单单的呈上去,还要有点新意。”李主管又加了一句。 “没问题,这个豆腐有好几种做法可以选择,绝对不会这么单调地就送上桌的!”余南南一口应下。 就这样,余南南和晋风便成功地将豆腐送到了老夫人的寿筵上,还顺便给自己揽了一个一个月的订单。取好了银子,又拿上了进出右丞府要用的腰牌,他们便准备向李主管告别了。 可是,临要出门了,余南南想起一事。门房说他和李主管是老相识,可是今天下午那门房望向他的猥琐的眼神还有不老实的手,都说明他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李主管虽然脾气爆,心底还是很好的,从他处理海参盆爆裂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李主管发现这件事发生了以后,没有把罪怪到任何人的身上,尽管他自己也没有做错任何事,而且现场有一群可以顶包的小厮。当他一开始觉得余南南想把豆腐送上寿筵是送死,就坚决地拒绝了她。这样正直的人,会跟门房这种人做朋友吗? 她的心里不禁有了疑问,于是问李主管道:“您认识今天执勤的门房吗?” “哦,那个老色鬼,我跟他可不熟。”没想到,李主管提起他来,完全不是那个门房说的“好朋友”,而是一脸鄙视。余南南心下明了,所谓的“好朋友”不过是那个老门房揩油的借口,不禁一阵犯恶心。 “那,您能帮忙送我们出去吗······我们进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李主管看向他们的目光一下子又怀疑起来:“送你们出去可以,明天可别给我搞砸了!” “是是是。”余南南连忙点头。 于是,在李主管的带领下,余南南和晋风往右丞府的侧门走去。来的时候,余南南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应付门房那个老色鬼身上,根本没有好好看周围的环境。但是现在,当他们从后花园经过时,余南南看着远处的雕梁画栋,还有繁茂的花草和萦绕其中的假山池塘,只觉得这个风景像是在画里一般,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晋风,”余南南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这里好漂亮。” 晋风低下头看着余南南黑濯石一般发亮的眼睛,唇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你喜欢?” “嗯!”余南南用力点头,扭头又去欣赏起充满诗情画意的美景来。晋风则是随意地瞟了一眼后花园,然后视线便落到了余南南调皮的发丝上,心里想着:右丞家的后花园就喜欢成这个样子,要是以后带你去御花园,你又会有多开心呢? 第八十五章 晋风的残暴 余南南和晋风一起回到小院的时候,就已经快到饭点了。晋风却没有直接到余南南的堂屋里去,而是看着余南南关上了自己屋里的门,然后回到了他的寝室。 晋风并没有关门,而是直接坐到了椅子上。离开了余南南的那一刻,他的脸就显露出了冰冷残酷的神色。然后,他轻轻击掌。须臾之后,一道人影闪过,驻守在小院旁的护卫统领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恭敬地跪下。 “右丞府今天执勤的门房和侍卫长,给我立刻扔到釜邢司,留一口气就行,晚上我亲自过去。”晋风的声音清明悦耳,却像是地狱传来一般。 护卫统领心中一凛,低头领命。太子殿下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直接地流露出暴戾和血腥的意味了。看来这两个人,一定是动了太子殿下的大忌。 “晋风,魏青,吃饭了!”有乐曲般欢快的女声传了进来。晋风应了一声,他的神色也温柔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淡漠。 “魏青,吃饭了,你答应一声啊!”门外传来了余南南拍打魏青的门的声音,难受了一中午的魏青虚弱地不知道回答了什么。 晋风笑笑,站起身来,对统领说:“一会再走,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让她看见了。” 侍卫自然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谁,急忙低头称是,晋风推门走了出去。 晋风面色如常,有说有笑地和余南南魏青吃完了饭,又陪着余南南做完了豆腐。直到和她互道了晚安,又等到她屋里的灯灭了,才披上余南南那个雨夜以后给他的外袍,离开了小院。 晋风来到釜刑司的时候,右丞府家的门房和侍卫长身上全是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已经看不出人样了。但是他们依然清醒着,因为每当他们有一丝晕厥过去的迹象,施刑人就会强行给他们喂下魔药。身上没有法力的两人,根本驾驭不了魔药的法力,只能被任着法力像是毒蛇一样在体内横冲直撞,清醒着面对更大的痛苦。 “太子殿下。”晋风进门的时候,施刑人停下了手中残忍的动作,齐齐向他行礼。侍卫长和门房看着晋风的面孔,尽管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恐惧地吼叫起来。 “认出我来了?”晋风缓缓地问,就像跟老熟人打招呼一般,他的脸上甚至挂着清浅的笑容。血肉模糊的两个人却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样,瘫软在了缚住他们的架子上。 “解开他。”晋风指指侍卫长,施刑人依言解开了绳索,按着晋风的指示,把他带到了一口黑黢黢的水缸边。 下午还耀武扬威的侍卫长,现在整个人像是要被猫撕碎的小白鼠一样栗栗发抖。他被抓住了头发,面对着水缸,就像是面对着一个无敌的黑洞一般,他想求饶,可是声带已经在之前的无数次折磨中失去了功能。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揪住头发,按在了水缸里。腐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鼻孔和嘴巴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体内的空气很快就变得极为稀薄,他感觉肺中好像是被人塞上了火球一般,痛到要灼烧起来。侍卫长拼命地张开嘴想要呼吸,可是这样做只是让他吞咽下了更多的液体。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窒息到死的时候,施刑者把他从缸里拖了出来。他瘫坐在地上,一口又一口地往外吐着水,拼命地喘息着。 “让他休息一会。”冷眼看着的晋风开口说道。侍卫长听了,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弯下身子想向他磕头求饶,却听到了更加残酷的话语,“一会继续。” 侍卫长体内的最后一丝潜能被这件事激发了出来,他拖着残破的身体,嘶吼着扑向了晋风。可是还没等他从地上挣起来,便被施刑者劈头盖脸的鞭子重重地砸了回去。 晋风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身后男人畜生一样的嚎叫,转向了依然在架子上颤抖的门房。 “不用怕。”他的声音轻柔,但是对于门房来说却像是毒蛇的“嘶嘶声”一样致命,“我不会这样对你的。” 晋风接过侍卫递上了的剑,轻轻地用它划过门房的右手:“你是用这只手动她的,对吗?” 门房的身体抖到架子都跟着抖了起来。他不敢回答,只能模糊地喊着饶命。晋风轻笑:“默认了是吗?”说着,他的手一用力。 “啊!!!”已经说不出话的人尖声叫了起来。他的指尖被晋风硬生生地削了下来。 “啧,”晋风失望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手有些抖。没关系,下一次,不会切这么大了。” 门房用最后的意识恐惧地思考着:这个人,是要把自己的右手活生生地剁碎吗? 晋风接下来的动作印证了他的想法。利剑削铁如泥,更别说是人体的血肉之躯。晋风的每一剑都带下一块骨肉,森森的白骨很快露了出来。门房拼命地挥舞着残破的手,想要躲开晋风的剑。晋风不耐烦地一蹙眉,一旁的施刑者心领神会,迅速拿起了粗长的铁钉和锤子,将他的右手臂的骨头穿透,硬生生地用一个诡异的角度,把它钉到了墙上。 晋风又削了几下,觉得有些无聊了,就把剑交给了施刑者,示意他继续。而他,则是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穿着烧红铁块的钎子,转向了已经开始翻白眼的门房,轻声问道:“还肖想她了?” 门房痛得已经没有办法注意到晋风的话了。晋风便摇摇头,对着门房的下身,狠狠地捅了过去。 “刺啦”一声,有皮肉烧糊的焦味伴随着白烟冒了出来,而架子上的门房,已经彻底地晕了过去。晋风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又看了看还在水缸中挣扎的侍卫长,冷冷地开口:“碎了喂狗。” 说着,他便转身出去了。心里还后悔着,今天该换件衣服再来的。这下可好,把小余儿给他洗的衣服沾上血腥气了。 第八十六章 晚宴风波 第二天,余南南和晋风一早就把豆腐送去了右丞府的后厨。然后余南南开始给李主管挨个示范不同的豆腐做法。半晌以后,一盘金黄酥脆的炸豆腐出现在了李主管面前。 “嗯······”李主管夹起一块,轻轻咬下,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怎么样?”余南南期待地屏住了呼吸。 “好是好,可是老夫人素来就不喜欢油炸的食物,这道菜恐怕不行。”李主管一边枪毙了余南南的油炸豆腐,一边还不停手地一块接一块地吃着。 “对啊,要考虑老夫人喜欢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余南南赞同地点点头,思考了起来--老人肯定不爱吃油腻,而是喜欢清淡;大鱼大肉的,这种钟鸣鼎食之家恐怕早就吃够了。既然如此,那么最合适的,应该就是豆腐羹了。 材料很简单,只有鲜肉、小白菜、鸡汤和豆腐这四样。鲜肉和鸡汤带出来汤头的鲜味,也让豆腐羹的味道不那么单调了。小白菜焯过水后点缀其中,青白分明,煞是好看。 李主管再次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慢慢地品着。余南南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紧张地咽一口口水。 许久以后,李主管的脸上缓缓绽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不错,这个够格了。” “耶!”余南南高兴地一蹦三尺高。等她落地的时候,却看着一厨房的人都纳闷地看着她,不解其意。只有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晋风露出了笑容。余南南讪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 “来,赶紧把你的菜谱给我。”李主管也顾不上管余南南疯疯癫癫的行为了,只是一个劲地催促道。 “我可以帮忙的。”余南南急忙举手自荐。 “······”李主管看着她,脸上露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表情,“余姑娘我跟你说实话,就你这个刀工这个速度,如果不是你发明出来了豆腐,恐怕你连我后厨的门都进不来。” “这么差劲?”余南南不敢置信,明明上一世她练习过很多啊! “对啊。”“就是啊。”“那绝对的。”余南南的问题甚至都不用李主管亲自开口,厨房中的小厮就齐刷刷地开口了。虽然算是在嘲讽余南南,可是他们的语气中是善意的调侃,没有丝毫恶意。看来李主管治下的厨房,氛围还是很和谐的。 尽管如此,余南南还是觉得自己多年培养起的信心被打击的碎成了渣子。她委委屈屈地缩到了丝毫不通厨艺的晋风身边,和他一起站在厨房不碍事的一角。 “没关系,我都不会做饭呢。”晋风轻轻摸摸少女耷拉下去的脑袋,柔声安慰。 “哦······”余南南依然沮丧地嘟着嘴。 “来来来小子们,给余姑娘看看咱们的本事。”李主管见状,对着小厮们招呼道。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厨房里的小厮好像换了人一般,原本缓慢的动作一下子提了速。余南南看着这群人像是流水线一般,择菜的择得虎虎生风,洗菜的洗得哗哗的水声响,切菜的挥舞着菜刀瞬间把土豆剁成了粗细均匀的细丝,生火的生火,炒菜的炒菜。效率之高,让余南南看的瞠目结舌。 “服了吗?”李主管看着余南南的表情,得意地问。 “服······”余南南欲哭无泪。这样看下来,她的速度、刀工和技术,确实都不如人家。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专门的厨师,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李主管看着小姑娘的脸还是垮着,觉得自己也是太苛刻了,出声安慰道。 “嗯!”余南南听到了这个赞美,又高兴了起来。一旁的晋风黑着脸,让这个小丫头气得心里直冒烟:合着他安慰她,她就高兴不起来;这么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安慰她,她倒开心了。 余南南给了李主管菜谱以后,原本已经打算跟晋风一起离开了。可是李主管偶然提到,要是他们愿意,可以给他们在殿上安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好看看他们的豆腐羹到底有什么反应。余南南自然是大喜,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现在,她和晋风就各自一身下人打扮,站在大厅中隐蔽的一角。 大厅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待坐在正中的东道主右丞宣布开席以后,蹁跹的歌舞就开始了。在座的人或窃窃私语,或专心赏舞。众人在东道主或其他人敬酒的时候,会象征性地动动筷子。除此以外,极少有人动桌上的食物。 余南南不由地焦急,虽然现在豆腐没有上桌,可是照他们这个状态,就是上桌了恐怕也没有人看吧。尤其是在余南南予以重望的崔老夫人,自打开席以来,就没有见她动过筷子。就这样揪着心等着,俊俏的丫鬟们又悄悄走了上来,换掉了桌上基本没有动过的菜品--豆腐上桌了。 果然正如余南南所想的,根本没有人看桌上的菜。不过,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盛装打扮的贵妇。她也坐在的位置应该也是右丞家的人。而这个贵妇不像别人一般,她看不进去眼前的歌舞,便百无聊赖地戳弄着桌上的菜肴。余南南期待地看着她的勺子伸向豆腐羹--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不吃小白菜不知道啊!赶紧给我撤下去!”没想到第一勺子下去,余南南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就发生了。贵妇一把丢下勺子,也不顾场合就嚷嚷起来。场上原本除了丝竹乐声只有一片寂静,现在却忽然被这声不和谐的抱怨打断。 “是,是!”身后的侍女赶紧上前想要把豆腐羹撤下去,其他人身后伺候的丫鬟看了自己的女主人发了话,而家主右丞大人也算默认了她的要求,也纷纷准备撤掉这道菜。 余南南只觉得眼前一黑:完蛋了······现在她可不用指望,借着这个场合给豆腐打点高档的广告了。现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个贵妇人只提了小白菜,没提豆腐,她的豆腐不至于一下子被搞臭了名声就好。 第八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等等。”正当余南南痛心疾首,看着一只只魔爪马上就要把她的豆腐羹撤掉的时候,一道慢条斯理的声音响了起来。余南南,还有全场的人,都好奇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让众人震惊的是,开口说话的,是今天的老寿星--崔老夫人。她慢悠悠地扫了贵妇一眼,执起了勺子:“我老太婆都还没尝呢,便要撤掉了,真是有意逗我这个老婆子开心。” 右丞一听母亲发话了,立刻挥挥手。已经行动了一半的丫鬟们一看家主命令,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退了回去。坐在右丞右侧的贵妇已经羞愧地低下了头。 余南南站在场下,整个人都懵了:难道这个老太太,是老天爷派来帮她的? 崔老夫人舀得极其斯文,勺中只有一小块豆腐和极少的一点汤水。但是她刚刚把勺子里的东西送进嘴里,眼睛便惊喜地亮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也成了笑纹。她对着右丞笑说:“这东西好,又软又糯,还清淡。” 余南南的心跟做了过山车一般,原本沉到了心底,忽地又提到了嗓子眼。 “是吗?”右丞不禁有些怀疑。母亲原本就是煊赫之家养大的,嫁的夫家又好,从来都是锦衣玉食,所以她一向对吃食一向挑剔。尤其是现在年岁渐大,牙齿也掉的差不多了,能吃的东西是越来越少。是什么东西能让母亲这样称赞? 右丞看了看眼前碗中的白色汤羹。尽管自己见多识广,国宴也参加过,可是他还是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他不由得蹙蹙眉,也拿起勺子来尝了尝。 果然,这豆腐极为柔软,入口一抿便碎了。可是它的口感又极为清爽,不似老母亲平常吃的果泥菜泥一样腻在嘴里,让人厌烦。淡淡的豆香气带着鸡汤的鲜味,确实是道好菜,也极为适合老人吃。 “好!确实好!”右丞连连称赞,挥手召来身后的侍从,问道,“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侍从赶紧恭敬地应道:“回大人,叫翡翠豆腐羹。” “翡翠豆腐羹?这翡翠好理解,豆腐又是怎么一回事?”崔老夫人脸上一阵疑惑。 “回老祖宗,这豆腐是厨房为您过寿特地准备的,别处都寻不到。” “是吗?”老夫人拉长了声调,原本浮现出惊喜的目光变得冷冷的,射向了一旁脸都白了的贵妇,“那玉夫人可真是心疼我老婆子,厨房好容易寻来件我看得上眼的东西,玉夫人都要自作主张撤掉。如此体贴,难怪我儿宠你。” 右丞的身子一僵,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望向贵妇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贵妇更是抖成了筛子,苍白着一张脸慌忙地站起身来,冒冒失失地差点把椅子打翻。她“扑通”一声跪下,嘴里带着哭腔说:“老夫人饶命,大人饶命,玉儿以后不敢了!” 老夫人和右丞的脸上都浮现起了尴尬的神色。片刻以后,右丞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赶紧滚!” 旁边的侍卫上来两个,一左一右迅速地将已经瘫在地上的女人叉了下去。女人惊慌地接着哭喊,还拼命地试图去抱住右丞的大腿,却被右丞一脚踹开。很快,她的身影和声音就从大厅中消失了。 发生了这样一出闹剧,崔老夫人脸上挂上了尴尬的神色。但是余南南隐隐觉得,这个老太太的尴尬下,还藏着一抹得意。很快她就将目光从女人消失的地方收了回来,又舀起一勺豆腐羹,面带笑容地品着。慢条斯理地喝完以后,还带着老人家的慈祥向众人推荐道:“这豆腐好,大家赶紧尝尝。” 席上的其他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大厅正中舞姬们的表演也被打断。席上正一片冷场,现在众人一听老太太的推荐,赶紧拿起调羹,低头尝了起来。这一尝可好,称赞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另一个坐在酒席上首的贵妇道:“豆腐嫩滑,青菜爽口,好!” 旁边一个没长牙的小小娃娃也咯咯地笑着:“这个好咬也好吃,豆豆以后不要吃菜泥了!”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问右丞,这种叫“豆腐”的奇怪食物是从哪里买的。右丞唤人叫来了李主管,问了起来。李主管还以为是豆腐搞砸了,胖胖的脸涨得通红,上面挂着米大的汗珠。一听是豆腐好评如潮,大家都想问哪里买的,这才迟疑地回答是有人上门售卖的,并没有留下地址。 众人都遗憾地叹息起来,原本没有人动的豆腐,现在却因为它的稀缺,被这群挑剔的人吃了个一干二净。余南南的心里激动到了极点。今天晚上这群朝中的重臣没有求得豆腐,不管以后是亲自派人去打听,还是有想要讨好他们的人替他们去打听,都确保了豆腐未来的名声和销量! 要不是还在席上侍立着,余南南简直像大笑几声! 崔夫人的寿筵总算结束了,余南南答应了李主管从后天起,每天都送三斤豆腐来。李主管一看今天的贵宾对豆腐的兴趣,生怕有人抢了他的豆腐,硬是提前把三十两银子给了余南南,这才把她和晋风放走。 出了右丞府,晋风抢过盛着沉甸甸银子的包袱,余南南说什么也不给她拿。她也不再强求,就空着两手,心情雀跃得步伐也蹦蹦跳跳起来。晋风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笑着问她:“现在挣到钱了,开心了?” 没想到,余南南却是严肃了起来:“这不算挣到钱,只是挣到了后面开店的本金了而已。我们要挣的大钱,还在后面呢!” 晋风看着余南南脸上的得意,不由得微笑:“行,都听你的。” 余南南并不知道今天风波的原因。但是晋风虽然身在麓山学院,朝臣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今天的事由其实很简单。右丞的原配夫人半年前殁了,他与原配夫人的感情又极好,便消沉了很久。某日右丞被同僚们拽去了青楼,偶然地碰到了长相神似原配的**玉儿,便不顾老夫人的反对,把她带回了府中,一直宠着,只等母亲的寿筵过完便娶她做当家主母。 崔老夫人出身极高,一般的女子看不上眼,更何况是个**。况且自己儿子的原配品行极好,又孝顺,很是得她的欢心。而这个玉夫人不过空长了一副原配的美丽皮囊。脑中空无一物,只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更是仗着右丞的恩宠,闹得右丞府里鸡犬不宁。 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心里跟明镜一样通透。也不急着跟情正浓的儿子抱怨,而是任着玉夫人嚣张跋扈,一点点败光了右丞对她的好感。等到了今天,她又借着豆腐的事,彻底戳穿了玉夫人的骄纵,让儿子意识到,这个女人是无论如何比不上原配的。 晋风原来还以为余南南要失望了,没想到阴差阳错地,竟然是讨了在座的大部分达官贵人的欢心。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正如余南南所料,街上的菜摊、酒楼和食品铺子里,询问豆腐的人络绎不绝。这些老板都纳闷了:前一天一群穿着麓山学院制服的人来问,今天又来了这么多负责达官贵人家饮食的伙计来问,这豆腐到底是何方神圣? 渐渐地,问的人越来越多,右丞府中崔老夫人的夸赞也逐渐传开。百姓们也知道了,这个神神秘秘的豆腐,可能是种能助人习武修炼、又能延年益寿的好东西。余南南的目的,完美地实现了。 第八十八章 大火的豆腐 余南南成功地给豆腐打开了知名度。第二天,她就趁热打铁,和晋风魏青商量起开一个小小的豆腐店这件事来。 原本余南南还想着,租铺子和人工都是很难短时间内圆满完成的,而且这两件事又是很大的一笔开销。可是,到了晋风这里,商铺和人工完全不是问题。上午余南南提了出来,下午晋风就领她去了白帝城里顾客最多的菜市场。 余南南站在门前,看着晋风指给她的那家店。“余记豆腐”的牌匾已经做好了,只等着第二天开业的时候挂上;内部装修得素雅却又透着大气;后厨里器具炉灶一应俱全;库房中也满满的堆着适合做豆腐的黄豆。不仅如此,店里还有三个恭敬地等候着命令的雇工。 余南南看直了眼睛,不由得呆愣愣地问晋风:“这些东西······要多少钱?” 晋风看着余南南惊喜的样子,还以为她会夸自己两句,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样子。 他怔了怔,答道:“店是我家的地皮,不用交租。里面的东西也是早就收拾好买好的,就挂了个牌匾而已。至于这些雇工,”晋风耸耸肩,“签了卖身契的,不用酬劳。你做豆腐的方子也可以放心地交给他们,泄露不了的。” 余南南眨眨眼睛,极为艰难地接受了自己忽然就找到了最完美的店铺和工人,而且还没有花一分钱这件事。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睛里好像忽然有了星星一样:“晋风,你怎么跟超人一样?”她觉得眼前有什么跨越不了的困难,晋风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解决。 “是吗?”晋风终于听到了期待已久的话,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你知道超人是什么?”余南南却是疑惑了起来。 “不知道啊,这是夸我吧?”晋风赶紧收起笑脸,装起傻来。 “没有啊,我才没有夸你!”余南南背过手去,大摇大摆地在店里巡视起来。 “口是心非······”晋风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看着仔细地打量着店里每一处的余南南,忽然冷声威胁她道:“小余儿,不准偷偷把合同书上你自己的股份改少,也不准转加给我。” 余南南原本背对着晋风走得稳稳的,晋风话音一落她却是平地上走了个踉跄。她跌跌撞撞地往前冲去,直到扶住了一旁的椅子才勉强站住。几个雇工惶恐地想冲上去扶她,晋风却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慢悠悠地走过去把余南南扶起来。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乱改合同呢······”余南南干笑着回应,眼神却飘来飘去的,就是不敢对上晋风的眼睛。 晋风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固定住余南南乱晃的脸。他把她的视线对准自己的眼睛,缓缓地说:“真的不乱改?” 余南南原本虽然心虚,但是还嘴硬着。但是现在她直视着晋风,却是像漏了气的皮球一般泄了气,郁闷地说:“晋风,你这样迟早会赔死的······” “不用你管,我开心。”晋风笑了笑,松开了手。可是他又留恋着刚刚手上滑腻的触感,一时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余南南的脸。 “喂!”余南南气得跺脚,晋风却无赖地抱起臂来,直直地看着她的脸由白皙一点一点地变成深红。余南南恨恨地低下头,避开了晋风的目光,也不再出声。 晋风一时有些怔:小余儿这是生气了?他试探地伸手握住余南南的肩膀,却被她“啪”的一声打开。晋风是真的急了,他正想道歉,却看见余南南飞快地抬起头,狡黠的笑在她脸上一闪而过。晋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指就落到了他的脸上,毫不留情地拧了一下。 晋风的脸上起了一块红痕,他却觉得好像刚刚是小鸟啄了一下一般,不但没恼,反而是因为余南南这亲昵的动作微怔了起来。 余南南看晋风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他是不想跟自己计较了,便转身接着欣赏起新店来。可是忽然,她身后有黑影扑来!余南南猛地一闪,迅速地跑到了桌子的另一侧。她笑着喊道:“晋风!是你先捏得我!” 晋风笑笑:“是吗?我怎么只记得你捏了我呢?”说着,便又追了上去,作势要捉住余南南的手腕。余南南尖叫一声转身就跑,两个人小孩子一般在店里的空地上你追我赶起来。 晋风找来的三个属下瞠目结舌地看着太子殿下不禁改了样貌,更是换了个人一般收起来平时能冻死人的冷脸,和余南南在店堂中闹成一团。左右衡量了一下,他们决定还是安静地在一旁当木头,不要开口打扰比较好。 当天晚上,三个雇工在余南南的指导下,成功地完成了做豆腐的大部分步骤,只有点卤是余南南自己做的。这一步是重中之重,连余南南自己也是摸索了好久才成功的。所以为了保证豆腐能顺利做出来,她还是想自己亲自来做。 第二天清晨,“余记豆腐铺”的牌匾刚刚挂上,门前就“哗啦”一下聚起了不少人,你推我搡的要尝尝这传说中的豆腐。余南南笑眯眯地招呼着他们排队,然后满意地看着豆腐一块块减少。不到一个时辰,豆腐就销售一空。 “现在赚的钱够多了吧?”到了晚上,晋风看着余南南财迷一样呵呵地笑着,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只是热热身,到了明天,才算是正式开始呢!”余南南神秘地回应,清澈的瞳孔中映着点点烛光,分外娇俏可人。 第二天清晨,两个伙计上前去准备开门。余南南站在柜台后面,手紧张地攥成了拳。晋风扫一眼她直挺挺的身子,安慰道:“会有人来买的,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余南南诧异地扫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伙计就把门打开了。可是他刚刚把门闩拿起来,大门就像是狂风刮过一般,“哐当”一声被打开到了最大的限度。人群潮水一般涌了进来,瞬间把空荡荡的店堂塞满了。伙计被挤得在墙边一动都不能动。 “我家老爷要十斤!”有人挥舞着手中的荷包,挣扎着从人群里跳了出来。 “十斤就敢在这里瞎嚷嚷,我们家要订二十斤,一个月!”立刻有人不屑地把他扯了回来。 “我儿子一直想去麓山学院,可是它就是不收!学院我们进不去,还不能让我们吃点跟弟子一样的东西吗?”有人恳求道。 “去去去,你儿子哪有老人重要!我们家老祖宗可喜欢豆腐了,一口气吃了一碗!请您一定卖给我们一些!” “卖不出去?啊?”余南南抬起眉毛望着晋风。 “······”晋风抿起唇,“魏青说的,不关我的事。” 第八十九章 狠心与不狠心 余南南的豆腐事业终于走上了正轨。下一步她和晋风关注的重点,就是训练了。 这一天晋风和魏青带着余南南去了后山。可是,他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后山的脚下,而是背着箭袋,往山里去了。余南南刚想问,晋风就主动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只对着死靶子练,是练不出好箭术的。今天我们去打点活物。” 就这样,他们走了很久。渐渐地,地上再没有人踩出来的小路,而是布满了潮湿厚密的青苔,要么就是深及膝盖的草丛。茂密的树冠遮住了阳光,只从枝叶的缝隙中露出来点点的光斑。 “这里就可以了。”晋风满意地点点头,“再往里的话,猎物就太大了。小余儿,看好了。” 余南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晋风就已经弯弓搭箭。下一刻,利箭“嗖”地一声脱弦而出,将一只正在树干上蹦跳的松鼠钉住了。 “啊!”余南南忍不住惊叫一声。但是很快,她就收住了惊惧,安静了下来。 “你可以不直接这样的。”晋风轻声安慰她,“现在你要做的,是准确地找到猎物。” “好。”余南南应声点点头。 “现在,注意捕捉和分辨每一丝声音。草叶、树叶的摩擦,到底是因为有风,还是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在中间动。好好分辨一下。” 余南南依着晋风说的,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调到了听力上,努力地分辨着风声卷来的混沌的声音。可是让她惊讶的是,当她想要这样做的时候,好像是拔开了堵住自己耳朵的塞子一般。 有风吹动草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草叶之下,有小虫奋力地搬开土块;树叶的摩擦中,有一只鸟儿压抑着发出“咕咕”的声音;除了他们三个平稳的呼吸声,还有另一道微弱的呼吸。余南南猛地朝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一只灰黢黢的兔子正窝在草中,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们离开。 余南南望向了晋风,指引着他看向灰兔子所在的地方。晋风笑着点了点头:“干得很不错。” 灰兔子听到人说话,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嗖”地一声肉弹一般蹿向了草丛深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兔子消失,余南南轻轻松了一口气,抬手揪揪自己的耳朵。 “耳朵怎么了?”晋风敏锐地注意到了余南南的小动作,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就是突然变得好清楚。”余南南用力摇摇头,就像是游泳的时候耳朵进了水一般,想把脑袋里奇怪的东西甩出去。当然,并没有什么效果。她纳闷地抬起头来,看着晋风和魏青正在互相对视着,交换着眼神。 “她这是已经开始进入锐感初阶了?”魏青问晋风道。 “应该是。”晋风慎重地点了点头。“小余儿,你能听到最远的声音,是什么?” 余南南不解其意,但还是努力地分辨着:“有水声······有小溪!等等,水声还再往下落,但是落差不大······是一条有一个小断层的小溪吗?” “中阶了。”晋风冲魏青点点头。 “什么中阶?”余南南听得一头雾水。 “进入法界以前,武界的人必须将自己的感官达到锐感的层次,才能确保在法界可以准确地把握元素的流动。”晋风解释道。 “这也就是说······”余南南若有所思。 “没错,你可以往法界修炼了!”晋风微笑。 “耶!”余南南欢呼一声。魏青被这怪异的声调弄得皱起眉头。 “但是,你还需要在积累一下实战的经验。否则到了法界,很容易吃亏的。”晋风见余南南点头,就接着说,“现在,你射一只猎物让我看看。” 余南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她轻轻地从身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一边调动起了全部的听觉,分析着夹杂在风儿中的一切风吹草动。刚刚的兔子已经无影无踪了,一旁的树枝上传来了指甲与树皮摩擦的声音--应该是另一只松鼠!可是很快余南南摇摇头,声音变得闷闷的,松鼠已经转到了树干后面。 忽然,一成不变的气流声有了异响!余南南猛地转向异响发出的来源,手指微动!下一刻,刚刚拍打着翅膀飞起的鸟儿一声哀鸣,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很果断,我还以为你会犹豫。”晋风看着余南南干脆利落地将鸟儿一箭射落,脸上不由得闪过了诧异。魏青也随声附和。对于一个新手来说,最困难的不是射中猎物的这个过程,而是下定决心放箭的这个瞬间。对于男性是这样,更何况余南南是女孩子,心肠肯定会比男性软一些。 余南南无声地笑笑。她一点都不享受夺走另一个生物生命的过程,可是她知道,如果这是自己必须做的,她就一定会去做。就像上一世,在攻读医学学位时,她从一个不敢看血的胆小鬼,变成了可以面无表情地解剖小白鼠的硬心肠。 为了自己活着,一定有更加弱小的生物要牺牲,或者作为食物,或者作为工具。余南南不是圣母,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这个算你合格了,现在,我是你的猎物。” “你是让我,拿箭射你?”余南南觉得自己的喉咙瞬间干涸了,她艰难地问道。 “是啊。”晋风点点头,好像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 余南南沉默片刻,扭头望向魏青:“他是不是疯了?” “现在才发现,有点晚了。”魏青耸耸肩。 “喂,小余儿,你先能用箭碰到我的衣角,再来评价我疯没疯。”晋风对余南南小觑自己实力这件事觉得很无奈。 “你滚!我不要这样!”余南南依然对他怒目而视。杀死一个级别低于自己的生物也就罢了,她实在是做不出来将箭对准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不仅狠不下心来,哪怕仅仅是想象这个画面,都让她觉得一阵反胃。 “心疼我?舍不得?”晋风挑挑眉,直直地看进余南南的眼睛里。余南南避开他的视线,往地上看去。晋风没有放过她,而是一把握住了余南南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魏青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晋风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大活人在。 “你神经病!”余南南没有回答晋风的问题,而是奋力地挣开了他的钳制,一边还闷声闷气地骂着。 晋风没有接着强迫余南南,而是顺着她的力道放开了手。他的嘴角愉悦地勾起:“好,你不愿意就算了。” 第九十章 午餐惊魂 晋风不再要求自己当活体靶子,余南南便继续搜索着丛林中小小的猎物。等到中午的时候,晋风和魏青的两手中都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了。 “好了,我们该休息一下了。”在余南南的利箭又一次射落一只鸟儿以后,晋风喊了停。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之前余南南听到过的小溪旁,便在这里停了下来。 余南南还以为他们只是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便会起身接着训练。没想到,晋风和魏青却把手中的猎物扔到了小溪旁,便抽出了腰间的短刀,一个剥兔皮,一个择鸟毛,忙活了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余南南 “吃午饭啊,小余儿你也别闲着,去捡点干树枝,再找几根长的树枝来。”晋风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还指挥着余南南。 “这是要烧烤吗?”余南南卸下身上挂着的弓箭,感兴趣地凑上前去。 “去去去,别添乱,捡柴火去。”晋风轰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不喜欢余南南像他现在这样两手血腥,所以才安排她去做捡柴火这样简单又干净的活。 “凶什么凶······”余南南嘟哝着走了。 篝火很快燃了起来,火舌舔舐着置于柴堆之上的烤肉,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晋风熟练地翻弄着烤肉,让每一面都烤得均匀。肉香逐渐冒了出来。余南南看着泛着金黄色油光的肉,不禁咽了口口水。可是,她的心里还有好奇:“晋风,你都不会做饭,烤肉怎么这么熟练?” “狩猎的时候,烧烤是最简单也最方便的方法啊,总不能一直吃干粮。”晋风手上继续翻着烤肉,言语里透出了得色。 “好,我来检验一下这么久没去狩猎,你的手艺有没有退步。”魏青的魔爪向最肥美的那串肉伸过去。却被晋风“啪”的一声打开,“去去去,肉还没熟呢!” 魏青吃痛收回手,恶狠狠地望着晋风。晋风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般,自顾自地翻转着烤肉。等到确定肉熟了,他将刚刚魏青看上的那串肉递给了余南南:“给,尝尝!就是没有盐,味道可能淡了一些。” 余南南接过烤肉,道了声谢,就期待地咬了一口:“唔!好吃啊!”余南南说的是真心话,虽然没有咸味,但是现杀的肉极为新鲜,又被晋风烤得嫩嫩的,咬上去好像有汁水流出来一般。 晋风得意地挑挑眉,三个人就围着火堆,安静地吃起肉来。 余南南啃骨头正啃得欢呢。忽然,她从耳边萦绕着的声音中察觉到了一丝的怪异。除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油脂被烤化时发出的“嗞嗞”声,还有一道之前没有出现过的声音--好像有什么粘腻的液体在地上慢慢散开一般,正在朝着魏青的方向前进。 余南南握着树枝的手僵了一瞬。然后,她缓缓抬起头,望向了魏青的身旁。看清楚了正在接近他的东西以后,余南南的瞳孔控制不住地放大! 一只碗口粗的巨蟒!黑色的蛇皮上布着白色的花纹,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颜色。余南南紧绷起来的心脏稍微松了一些,没有毒,可是这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毕竟这样个头的蛇,缠绕猎物使它们窒息而死也是轻而易举。 蛇虽然离魏青还有十几米,可是它前进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像是流动的水一般,又缩短了几米的距离。余南南抬头求助地望向晋风,晋风的视线也正对上了她的。可是魏青正好处在巨蟒与晋风之间,晋风要是贸然动作,一定会惊到它的! 果然,晋风注意到了魏青的危险,可是他不敢轻举妄动。魏青丝毫不知情地抬头,刚想张口问什么,余南南焦急地轻声警告:“别动!” 魏青倒是听话。他的动作生生地定住,跟余南南对视着,一脸茫然。余南南扫了一眼,大蟒离魏青已经不足五米了。她有些慌乱地望向晋风。可是,晋风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看上去,他也被这个诡异的位置制约住了。 他的视线落到了余南南身后。 对了!身后还有弓箭!余南南猛地想了起来。现在,可能她的箭是唯一一个能帮助魏青的东西了。 余南南的喉咙好像是疯狂地奔跑过一般,干得发紧。她伸手向后摸去。手触到了弓箭,她迅速地捉起一支箭搭到弓上,对准了行进中大蟒的头部。 余南南的手指紧张到发抖,可是大蟒的动作越来越快,她的准头也越来越差。魏青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他闭上了眼睛,额角有青筋在翻动。晋风出声催促:“小余儿!” 大蟒已经游弋到了魏青的身侧,它微微抬起前身,好像下一刻就要进攻一般! “嗖!” 利箭脱弦,准确地射中了巨蟒的头部!蓄势待发的蟒蛇瞬间变得无力起来,像是一截破烂的麻绳一样滚落到了地上。只是这蛇还在拼命地蠕动着。 余南南看着晋风从地上抄起弓箭疾步上前,又补了一箭,这才脱力一样垂下双手,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 “干得不错。”晋风仔细地观察着。余南南射出的箭头准确而狠厉地劈开了蛇的颅骨,并且还深深地没入了其中,不觉感叹在危机面前,她还是足够镇定的。 那天下午,从后山回到小院后,余南南回了自己的房间,魏青却是紧跟在晋风身后,尾巴一样进了他的房间。 “明明我早就发现了那条蛇了,你他妈竟然还点了我的麻穴!你是真不怕余南南一箭把我射死!”房门刚刚关上,魏青就开始了山崩地裂一般的咆哮。 晋风倒是淡然,他轻轻甩甩衣袖,无声地建立起了一道屏障。将噪音与余南南的房间隔开后,他这才慢悠悠地回答:“既然小余儿心疼我,那只能委屈一下你,做个诱饵了。不过,小余儿射的非常准,不会误伤你的。” “是吗?下一次换我定住你,也让你试试一边是蛇,另一边是个手抖的新手到底是种什么感觉!”魏青看着晋风脸上“真诚”的笑容,咬牙切齿道。 “第一,你定不住我;第二,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吗?小余儿要是看到我有危险,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所以,我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呢?”晋风一本正经地给魏青分析。 “晋风,你收敛一下好不好!你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魏青“哐当”一声摔门而去。他实在是看不下去晋风的得瑟样了。 第九十一章 绣绣要被卖 经过前一个月的规划和筹备,余南南的豆腐事业已经步上了正轨。现在她和晋风也用不到每天晚上都顶着高温、洒着热汗待在炉火旁了。而今天后山的狩猎结束结束得也早,一时间,余南南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翻翻书架上的书,又拿起承影来舞了两下,余南南最后决定,还是去看看绣绣吧。毕竟,她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了。 于是吃过晚饭后,余南南就跟晋风魏青说了一声,然后便出门去找绣绣了。 余南南很少在晚上出来,更没有在晚上去过绣绣的寝舍。那个地方很偏,大概是没什么人的。 就这样,余南南漫不经心地想着,拎着灯笼信步走过去。没想到刚刚转过屋角,她就跟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余南南的灯笼“啪”地掉到了地上,暗淡的火苗晃了晃,就熄灭了。她正一阵慌乱,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呦,吓死老身了!” “秦姨?你来绣绣这里干什么?”余南南松了一口气,问道。 “我······”秦姨支支吾吾的,“我就是来看看。对了,听说西菜市口那里开了家豆腐店,卖的天天一早就被抢光了,不会是余姑娘你开的吧?” “是我。秦姨你以后要是还想在饭堂里卖豆腐,不用直接去买啊。来找我,我给你打八折。”余南南笑眯眯地承认了。豆腐的推广能够顺利,秦姨帮了她很大的忙。 “哎好!那我就谢谢余姑娘了!”秦姨赶紧作揖道谢。 一阵清风吹来,带来了一股清幽的香气。余南南轻轻抽抽鼻子,觉得这香气既沁人心脾地好闻,又带着莫名地熟悉感。她忍不住夸道:“秦姨,你今天搽的胭脂很好闻。” “哎,哎······”没想到,秦姨听了余南南的话,竟然慌乱了起来,语无伦次地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余南南有些奇怪秦姨的怪异表现,可是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能跟秦姨道了个别,就抬脚准备进绣绣的屋子。 “余姑娘!时候也不早了,绣绣该睡觉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没想到,秦姨一把揪住了余南南的手臂。 余南南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脑中早就被晋风培养出了条件反射。她拼命地克制自己才任着秦姨突然碰自己,而没有把秦姨按到地上。 可是,余南南还是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触碰自己。她轻轻从秦姨的手下抽出自己的手臂,这才僵硬地笑笑:“绣绣屋里的灯都还亮着呢,她一定是还没有睡下的。我就找她玩一小会,不会打扰太久。” 余南南话说得圆,秦姨一时挑不出什么破绽。可是看着余南南就要推门进去了,她还是整个人拦到了余南南面前,想要把她拦下。 训练过一个多月的余南南异常灵活,她流水般避开了秦姨再次抓上来的手,直直地往房门去了。秦姨急得跳脚,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抓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南南推开了门。 余南南看着房间里的情景,有些懵了。 绣绣炕前不大的空地上坐着两个陌生的人,一男一女,正嗑瓜子磕得起劲。男人干瘦干瘦的,驼着背,面容猥琐;女人则是化着妖冶的妆,眉目间和绣绣有几分相似。绣绣自己一个人在炕角缩成一团,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中。 “你是什么人?”女人率先看到了余南南,她大大咧咧地敞着腿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余南南。问完了话,“噗”地一吐,一口瓜子皮夹着唾沫星子,落到了余南南的脚下。 “不准这么无礼!”秦姨一看拦不住余南南,索性跟了上来。她一看陌生女人的举动,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抖,连忙出声制止。 到了这个时候,绣绣才悄悄把头抬起一条缝。看到余南南以后,她猛地扬起头来,惊喜地喊道:“南南姐!” “谁是你姐?别瞎叫!”男人也站起身来,干黄得像枯树枝一般的手指威胁般的指向绣绣。绣绣像是被电击中了一般僵住了,然后怯怯地缩了回去。 “绣绣家里来人了,所以我才拦你的。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让她们一家子好好说说话吧?”秦姨赶紧挡住余南南的视线,小心地笑着解释。 余南南看着女人确实是与绣绣有几分相像,心里有几分相信。可是那一男一女的举止那么粗鲁,根本不像是能教育出绣绣这么乖巧的孩子的人。 “走吧,走吧!”秦姨一个劲地催着,余南南不为所动,看向了绣绣。 绣绣像个小兔子一样,一双通红的眼睛也直直地望着她。看着余南南要转身出门,绣绣猛地从炕角扑了过来:“姐姐!姐姐别走!他们要把我卖掉!” “你这个小贱人!” “看老子不打死你!” 看着绣绣的动作,这一男一女像是点了火的炸药包一样瞬间叫骂起来。离绣绣更近的女人更是一巴掌就朝着她去了。绣绣已经到了炕沿上,躲闪不及,挨了一耳光以后一头摔了下去。 “小心!”余南南几步冲上前,像是抱着一个肉团子一样抱住了绣绣。就着昏暗的灯光,她看见绣绣肉嘟嘟的脸上多了两道指痕,又长又深,还缓缓地往外渗着血。绣绣不喊疼,也不掉泪,就是紧紧地揪着余南南的衣襟,恐惧地望着另外两个人。 “你干什么呢?!”余南南没有想到的是,瘦猴男人竟然怨起女人来,她一时有些奇怪,这个男人到底是好是坏?可是下一个瞬间,余南南就有了答案。 “打坏了脸,明天价钱要跌上好多的!”男人接着怨道。余南南心中一震,这两个混蛋,是真的想把绣绣卖掉! “赶紧给我过来,要不我打断你的腿!”女人不理瘦猴的埋怨,只是指着绣绣,威胁她过来。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秦姨夹在中间,左右和泥一般劝着。女人给她面子,不骂了,挽挽袖子就要到余南南怀里抓人。 “姐姐,姐姐你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到青楼去!”绣绣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手臂紧紧地揽住余南南的腰。 第九十二章 “英雄”救美 “小贱蹄子你还敢怨!要不是你顶撞了齐员外,也不至于就卖这么几个钱!”瘦猴男人破口大骂,就要上前把绣绣从余南南怀里扯出来。余南南听着他的污言秽语,心里已经是怒火滔天,怎么可能轻易把绣绣再送出去? 余南南抬眼瞪向瘦猴男人,眼中的狠厉狠狠地震慑住了他!瘦猴男人不禁一愣,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一看自己让一个黄毛丫头震慑住了,他不禁恼羞成怒,挽起袖子就要动手打人。 余南南面无惧色,不退不让,只是轻轻将绣绣转护到身后,防止打起来的时候殃及到她。秦姨一看,赶紧瞅着这个机会插进来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咱们好好坐下来,把事情捋清楚了,可千万别动武啊!” 秦姨认为余南南是麓山学院的弟子,身上的功夫自然是瘦猴男人这个普通老百姓比不上的。可是瘦猴男人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值壮年的男性,而余南南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真的交起手来指不定谁吃亏。再说,余南南是柳将军特意关照过的人,要是在她在场的时候出了什么差池,她一定是会受牵连的。 男人哼了一声,主动后退了两步。余南南身上穿着麓山学院弟子的服饰,实力肯定比自己这个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凡夫俗子要强得多。自己要是不赶紧借着这个台阶下来,要是真的被揍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余南南见瘦猴男人不再像以前一样张狂,也没有继续步步紧逼,而是冷声问了起来。 秦姨和瘦猴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个打扮得妖冶的女人却没了耐性,叫嚷着:“送绣绣去青楼怎么了!在青楼里她能吃香的喝辣的,这个小兔崽子非但不感恩戴德,还敢反抗!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余南南听着妖冶女人口中一串又一串的歪理,心里一阵恶心:“闭嘴!既然青楼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 妖冶女人脸上一阵苍白,连抹成腻子一般的胭脂都盖不住。余南南的话让她无处反驳。她只能死乞白赖地撒着泼:“你算什么狗屁东西!敢对我们的家事指手画脚!我一手把她养大,怎么处置还不是我说了算!” 余南南只想撕了这女人丑恶的嘴脸,可是她还是强压着火气,扭头望向秦姨:“绣绣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能是随便被卖买的吗?” 秦姨愁眉苦脸地回答:“余姑娘,不瞒您说,这位夫人是绣绣的小姨,也是她血缘关系最近的亲人,确实是有权随意处置绣绣的。” 余南南的眼神像寒冰一般冷了下来。这个时代真的像之前的封建社会一般,人吃人那样残忍,可是她怎么能忍心把绣绣这样一个天真又勤快的小姑娘送到青楼那种龙潭虎穴去?不过还好,现在银子对她来说,已经不成问题了。只是她辛苦赚来的钱,便宜了这两个黑心肠的人。 “你要多少钱?”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你能出得起?”瘦猴男人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余南南,“我们绣绣长得这样好,是能卖不少银子的。你看看她这脸,再看看她这好牙口······” 说着,瘦猴男人的手就猥亵地伸向了绣绣的脸蛋,可是刚伸到一半,就被余南南的手掌重重劈开!瘦猴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的手臂像是木头一般僵在了原地,缓了好久才收回去。心中暗惊幸亏刚刚没有贸然跟余南南动手,要不然吃亏的一定会是他! “不要废话!快说多少钱!”余南南收回手,嫌恶地掏出手帕擦拭。 瘦猴男人和妖冶女人对视一眼。余南南说得底气十足,看上去能付的起银子。要是真是如此,把绣绣卖给她也是一样,还省了明天的奔波。 “三百两!”瘦猴男人伸出三个枯黄的手指晃晃。秦姨欲言又止。余南南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也明白这个男人是狮子大开口,想要狠狠地宰她一笔。可是,她怎么能当着绣绣的面,就她的自由身跟男人讨价还价? 所以,余南南轻轻点头:“我出三百两。” 瘦猴男人大喜过望,这可是三百两银子!原本绣绣能卖到一百两便是多的了,可是三倍的价格,余南南眼睛眨都不眨便同意了!他兴奋地搓着手,脸上露出了谄媚之色,黄黢黢的牙齿也龇了出来。连声说着:“成交!成交!” 可是瘦猴身边的女人却不干了,她狠狠地拧了瘦猴一下。瘦猴吃痛,刚刚扭头要骂人,却看着女人给他使眼色,就闭上了嘴。 “额,余姑娘。”女人学着秦姨的样子,亲热地叫着余南南。可是余南南丝毫没感到亲近,反而是觉得身上一阵恶寒。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奶便是娘。她的脸色依然冷着,警觉地望着妖冶女人,等待着这个女人接下来的话。 “你若是能出得起三百两,我们也是不敢把她交给你的。绣绣可是我姐姐的亲骨肉,若是有一天,你养不起她了,我们总不能让她饿肚子啊!” 女人的话像是蛆虫一般绕来绕去。余南南怎么会不知道她这百般推辞是为了什么,她直截了当地说:“别废话!直接说!” 女人看着余南南明白自己的意图,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而是豪不知羞地开口:“再加二百两,若是日后你养不起绣绣了,我们也好有点余钱供她生活,或是给她做嫁妆。” 这两个恶心的人,明明就是想多敲她点银子,还打着一个为绣绣着想的幌子,真是坏到了骨子里。余南南不想再多和这两个人计较,刚好余记豆腐铺的伙计刚把这几天的收入换成了银票给她送过来,现在就在她的荷包里。余南南扯开荷包,取出来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在一男一女面前晃了晃。 “欸,欸!”瘦猴男人见了银票,连话都说不圆了,只顾伸手去抓。余南南刷的收回银票,另一只空着的手伸了出来。 第九十三章 我买你,是为了给你自由 “哦,卖身契!”瘦猴男人一拍脑袋,连忙巴拉起腰间的口袋来。片刻之后,他掏出一张折得皱皱巴巴的纸,弯着腰耸着肩递给余南南。 余南南接过来,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确定只要自己拿了这张纸以后,绣绣就再也不会受这奸诈贪婪的一男一女控制了。余南南这才将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他们。 这两个人也是像余南南一样,细细地确认了这是张真的银票后,这才笑逐颜开。瘦猴男人抬起手想捏捏绣绣的脸:“绣绣啊,以后过上了好日子,可别忘了你小姨小姨夫!” 绣绣并不领情,惊恐地往余南南的怀里钻着,躲避着男人的手。瘦猴并不生气,而是嘻嘻哈哈地,弯腰作揖和女人走了,好像生怕余南南反悔。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秦姨、绣绣和余南南三个人。秦姨脸上一阵尴尬,打着哈哈就想走。余南南却开口叫住了她。 “余姑娘······”余南南还没说什么,秦姨脑袋上的汗珠子哗地滚了下来,她战战兢兢地说,“我也不想把绣绣卖了,可是我只是个管事的,绣绣她小姨才有权做主啊······” “你不用再说了。”余南南淡淡地笑笑,又从荷包中掏出来一块体积不小的银锭,强硬地塞到了秦姨手里,“之前麻烦你了,这银两你拿去买点胭脂水粉吧。” 虽然秦姨的话不假,可是余南南本能地排斥这种助纣为虐的人。之前确实欠了秦姨的人情,便干脆地还了,以后就别和这种人扯上瓜葛了。 秦姨嘴唇扇了扇,终究还是接过了银两,默默地走了。 余南南则领着刚刚从虎口中脱险的绣绣,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了她那间阴冷低矮的小屋,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晋风听到了余南南的动静,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看着余南南揽着个小姑娘,不由地疑惑地问:“小余儿,你这是把谁领回来了?”绣绣看到别人,立刻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到了余南南怀里. “哈哈哈。”余南南干笑两声,刚刚她一口气就把这几天豆腐铺的进项花了大半,现在看着晋风就一阵心虚。“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就这样跟晋风打着哈哈,余南南闪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放房门严丝合缝地关了起来。 晋风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看着躲鬼一般摔上门的余南南,哭笑不得。余南南的身边隐藏着暗卫,他可以去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晋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小女孩没有任何攻击性,不会给余南南造成危险。只要余南南是安全的,其他的事,他还是希望由她亲口告诉自己。 房门的另一侧,余南南忙着给绣绣找出一床新被子,铺到了她的木床内侧。绣绣则是略带拘谨地站在一旁看着。 忙活完了,余南南拉着绣绣在床边坐下,掏出来荷包中那张破破烂烂的卖身契,郑重地问绣绣:“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绣绣认真地点点头:“意味着绣绣以后是南南姐的人了!” 余南南晕,怎么听起来像是她娶了个小媳妇一般。她赶紧纠正道:“不是这样的!绣绣你看好了。” 说着,余南南拿起了银票,在绣绣疑惑的注视下,将这张纸凑到了床边的油灯旁。火舌仅仅接触了一点点,便贪婪地附上了纸张。余南南轻轻松开手,燃着的纸飘落到了地上,在金黄的火焰中蜷曲着变焦,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黑烟,还有一股焦臭味。 “嗯,你的卖身契,没了!”余南南得意地拍拍手。 “姐姐!那张纸没了!”绣绣同时说道。可是与余南南不同的是,她的声音里没有半丝喜庆,反而是急得要哭了出来。“你的钱要没了!”说着,她从床上跳下去,蹲下身子想要把已经成了灰的从地上扣起来。 “干嘛呢?脏,别动!”余南南赶紧把绣绣拉起来,“我是跟你说,你不是我的!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随意买卖你了!” “啊?”绣绣脸上浮现出迷茫,好像没有理解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怔了一会,慢慢地说,“可是,可是绣绣喜欢跟南南姐在一起,也喜欢是南南姐的人。” “不是······”余南南看着绣绣认真的小脸,异常严肃地说,“我买你,是为了给你自由,而不是让你属于我的。” 绣绣愣住了,她呢喃着这个陌生的词:“自由,自由······那是不是就是说,以后绣绣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当然。”余南南点点头,“不过你还是要干活养活自己,而且也不能做坏事。” “真的吗?”今天晚上第一次,绣绣的脸上浮起了欢喜和憧憬。她乌黑的眼睛映着火光,好像是真的看到了希望一样。 “当然。”余南南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绣绣歪歪脑袋,天真地看向余南南,“绣绣喜欢南南姐,也喜欢属于南南姐。这样,是不是也是绣绣的自由呢?” 余南南像是让人点了穴一般呆在了原地,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个鸡蛋。她想说这样是不对的,可是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绣绣!呆了半刻以后,余南南恨恨地想:一定是晋风那个家伙,都怪他老欺负自己!搞得她现在连一个小姑娘都说不过了! “南南姐为什么不要绣绣呢?绣绣会洗衣做饭,还会刺绣做衣服。”绣绣的嘴嘟了起来,简直可以挂个油瓶了。 “额······”余南南的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绣绣只需要吃很少的饭!穿南南姐不要的衣服就可以!”绣绣接着说道,“而且绣绣自己还有一些钱!喏,这是小蒋哥哥帮绣绣卖绣品赚的。” 绣绣看出来余南南是真的不想留下她,不由得有些急了。眼睛都开始红得像兔子一样。她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包裹,塞给余南南。 这是她离开自己的屋子之前捎上的,余南南打开,里面包着几块碎银子。不多,但是足够绣绣这样的小孩生活一段时间。 余南南总算回过神来,绞尽脑汁想找理由驳倒绣绣的话,“我没有说不要你,只是你应该学着自立。而且你也要知道,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是不能属于任何人的。” 余南南脸上的严肃之色吓到了绣绣,她点点头,可是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余南南叹口气,摸摸她的脑袋:“行了,今天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九十四章 秉烛夜谈 等绣绣洗漱好了到床上躺下,余南南才给自己梳洗。可是等她沐浴完了,又换好了寝衣,余南南还是没有上床,而是做到桌边,提笔写起了什么。 “南南姐姐,你在做什么呀?”绣绣看着余南南半天也不上床睡觉,就拱啊拱啊,一直从自己的被窝拱到床边,探出来小脑袋问道。 “写信,给我弟弟写信。”余南南手上的笔一顿,笑着回答绣绣,“他也很可爱,你会很喜欢他的。” 正在说着家人,余南南忽然想起来今天的那一双男女,好像听那个女人说,她是绣绣的小姨?绣绣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南南忍不住问了出来,绣绣的神色黯然了一瞬,但是她还是详细地告诉了余南南。 从绣绣给她的残缺不全的信息中,余南南拼凑出了大体的轮廓。今晚的那个女人和绣绣的娘亲是双生女,都是花容月貌的美人。虽然凭她的相貌足可以给富商做个小妾,但是绣绣的娘却拒绝了其他人的求亲,嫁给了另外一个贫穷的男人。 尽管夫君的家境并不好,但是绣绣的娘亲勤快,而且心灵手巧,织得一手好绣活。再加上夫君也踏实能干,他们家越过越好。又得了绣绣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这日子过得像是神仙眷侣一般。 可是绣绣的小姨,也就是她娘亲的妹妹,却在与一名富商成亲之前被发现与别人**。结果情郎抛弃了她,和富商的婚事也是一吹而散,名声更是抽成了烂鸡蛋。最后,她只能嫁给了没有女人看得上的瘦猴。 这对夫妻好吃懒做,平日里多亏了姐姐家接济,才能过安稳日子。但是老天不长眼,勤勤恳恳的小夫妻在生下绣绣不久以后,就染上了瘟疫,双双离世。瘦猴夫妇因着街坊邻居的压力,收养了绣绣,但是同时也占了绣绣的家产。 前几年还好过,毕竟绣绣的爹娘留下了一些银两。可是等到绣绣五六岁的时候,这些财产已经被小姨一家挥霍一空了。现在他们养活自己都难,更不想家里再多一张越来越能吃的嘴,就跟秦姨打了一个商量,将绣绣送进了麓山学院做工。 几年过去了,绣绣在麓山学院过得倒也不错,不缺吃不缺穿。只是她年纪小,又无依无靠,而且已经显露出了倾城的姿色,所以在学院里免不了受人排挤。这也倒罢了,几个月前她的小姨和小姨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破天荒地来看望了一下绣绣。他们自然是让,正好手头一直很紧,就动了歪心思,想着反正绣绣的爹妈也不在了,将她卖到青楼去正好可以赚一笔!而秦姨,恐怕也推波助澜了不少。 如果今晚余南南没有拦下绣绣的小姨,又买下来她的卖身契,恐怕明天,绣绣就会被卖到青楼,被各种各样的变态嫖客亵玩了。 余南南听完了绣绣坎坷的经历,心里不由得感叹。一是叹好险;二,则是叹自己真的是好运气。现在这个年代跟之前的封建社会非常相似,女孩子是不受重视的。而她很幸运,附身的女孩子虽然是孤儿,可是有疼她的爷爷和弟弟。 这样想着,余南南看了看桌上的纸,面庞温和起来。绣绣毕竟年纪小,伏在被子上已经睡着了。余南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她把被子盖好,然后回到桌边,提笔接着写了起来。 几天后,余文拓收到了余南南写给他的信。在信里,余南南重点说了她通过了赛马会,而且拉了两个合伙人,成功地开起了豆腐铺子。至于被禁止上课,还有曾经没钱这些事,她提都没提。 少年坐在曾经他和余南南经常一起玩耍的河堤上,读着信。读到余南南越过障碍矩阵以及挣了大钱的时候,她那得意的神态简直要透过纸背跳出来,余文拓清亮的眼眸中也流露出自豪。 等到正文结束了,余文拓发现在信纸的最低端还有一行小字:内附银票。这行娟秀的字旁,还画着一个可爱的猫头。余文拓笑笑,将一边的信封拿起来掏掏。果然,紧贴着信纸有一张银票。 余文拓漫不经心地展开,却被银票上的数额骇了一跳。一百两!虽然余南南已经想着先不要给余家太多的钱,毕竟他们还没有理财的经验,拿着太多的银子反而不安全。但是一百两银子这个数额,还是让余文拓吃了一惊。 原来,姐姐在信里说挣了大钱,是真的挣了大钱啊······ 余文拓默默地看了一会信纸和银票,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回到了信封里。将信封珍重地放入怀中以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簪子细细地看着。 这是一支挺普通的簪子,青铜质地,上面刻着简朴但大方的花纹。他的南南姐本来就没有多少首饰。而且她醒来的那一天,连最体面的那支骨钗也寻不到了。他一直就想着挣钱给姐姐买一支好一点的簪子。 这支虽然普通,却是这一个多月来他攒着做工剩下的钱买的。簪子刚刚挑好,只是现在还没有邮费。他正等着再赚些钱,好把簪子寄给姐姐,却忽然收到了这封信。 这封信告诉余文拓,他的南南姐姐不用担心没有簪子戴了。甚至,他手中的簪子,这一百两的银票足以买下一车。还是晚了一步,现在南南姐,该看不上这支简陋的簪子了吧······ 少年想着,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这支簪子,心里超越年龄的苦涩却愈发地强烈。忽然,他猛地站了起来,将簪子狠狠地抛了出去!尖细的簪子像是一柄小小的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没有丝毫声息地滚落到了草丛中。 余文拓冷冷地扫了簪子落下的地方一眼,站起身来背上地上的篓子,扭头大步往家里走去。可是,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就好像背后有无形的磁铁吸引着他一般。 最后,余文拓停下了脚步,猛地回头奔向了簪子落地的地方。他将簪子拾起来,又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干净,这才重新收回到怀里,慢慢地往家的方向去了。 第九十五章 晋风吃醋 救下绣绣的第二天早上,余南南一早就去敲晋风的门。 “怎么了?”余南南还没有敲满三下,晋风就“哗”地拉开了门。她收势不及,一指头捣到了晋风的胸口上。晋风挑挑眉,余南南原本就是要做心虚的事,现在更是赶紧干笑着收回手。晋风无奈地摇摇头,把她放进屋里去。 “花了五百两银子?”晋风听着余南南弱弱的报告,悠闲地在桌旁坐下。他一抬眼,却看着余南南根本没有坐下,而是束手束脚地站着,像是要慷慨就义一样用力点点头。 “怎么,小财迷这是怎么了?”晋风有些纳闷。他倒不是介意余南南花钱,只是以前买个蒸笼都要货比三家的葛朗台,一下子变得这么大手大脚的,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你还记得绣绣吗?她的小姨和小姨父” “那你没再发挥一下你的口才,砍砍价?”晋风调侃道。 “不行!”没想到,余南南听了晋风的话,却是拨浪鼓一般的摇头,“绣绣是个活生生的人,跟我们没什么区别。我就是明知道要被人宰,也不可能像是买牲口一样,跟其他人讨价还价!” 晋风望着余南南涨红的脸,面上也不觉挂上了笑:“花就花了,挣了钱不就是要花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余南南一副紧张的样子,明明之前已经让他惯得快要上房揭瓦了。 可是很快,晋风就知道了原因--余南南想让绣绣留下来。 “可不可以?”余南南小心翼翼地问。之前晋风与绣绣几次极为短暂的接触可是一点都算不上愉快。晋风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绣绣也是一副害怕到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好。”没想到,晋风只是垂眸思考了一下,便痛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余南南高兴地拍了一下巴掌,晋风看她伸出手,好像是想抱抱他一般。他强忍着笑等着,结果余南南到底还是害羞,只是拍拍他的手臂。 这小丫头,是把他当成了吗?晋风无语地笑。“其实,我也可以教她。” “真的?”余南南惊喜地睁大眼睛,“太好了!”随着,她的欢呼声,余南南霍地一下抱住了晋风。他原本就高余南南不少,现在虽然他坐她站,还是他略高一筹。 晋风没能贪恋这个温暖的拥抱很久,因为余南南很快就放开了他,蹦蹦跳跳地跑了,似乎是怕晋风会叫下她然后反悔一般。 看着余南南窈窕的背影,晋风的嘴角缓缓地放下。他其实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也没有真的想要让绣绣留下来,更没有想着教她。他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他心里不痛快。 原本允许魏青和他一起住进来就是无奈之举,他怎么可能允许再多出来另一个人。而且晋风渐渐意识到,余南南对他是唯一,可是他对余南南却不是,这个认知让他心里难受得跟灌了酸液一般,火烧火燎的。 明明该是要发脾气的一件事,可是,他偏偏答应下来了,还主动要求教绣绣。晋风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看看,如果他因为绣绣冷落了余南南,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心里一团火? 可是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晋风才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这个小诡计根本就没有实施的可能。他们三个人本来各自占据了方桌的一面,可是现在绣绣没有坐到第四条边上,而是紧紧地挨着余南南,小尾巴一样和她坐在了一条长凳上。 余南南可察觉不到晋风吃人一样射向她的目光。她忙着给绣绣剥鸡蛋,盛豆腐铺新做的豆脑。看着绣绣呼噜呼噜地喝着,又赶紧给她擦嘴。 绣绣长得可爱,像个瓷娃娃一样,余南南给她擦嘴的时候,一时没有控制住奔腾的糙汉心,轻轻捏了捏绣绣的脸。 绣绣银铃般地咯咯笑了起来。晋风冷哼一声,她的笑声立刻停住了。余南南刚刚不解地看向晋风,他就猛地站了起来,长腿一迈大步走出了余南南的堂屋。 “······晋风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余南南纳闷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啊。 “管他呢。”魏青满不在乎地应道,他的豆脑已经被他干掉了,现在眼睛全都落到了余南南眼前的碗里,魔爪也伸了过去,“南南你这豆脑还喝吗?” 余南南不答,只是手腕灵活地将筷子掉了个头--“哎呦!”魏青哀嚎着收回多了一道红痕的手,“我只是想尝一尝而已,你太粗鲁了!” 余南南不理会魏青的贫嘴,也不管他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的目光落到了晋风的背影上,眉头蹙了起来。 吃过早饭,余南南才犹犹豫豫地跟绣绣说了晋风想教她这件事。犹豫是因为虽然早上晋风说得好好的,刚才却又冷了脸,她怕绣绣空欢喜一场。可是余南南没有想到的是,绣绣根本没有她那般惊喜,而是见了怪兽一样,嫩生生的皮肤上,寒毛都立了起来。 “你不想学吗?”余南南疑惑地问。 绣绣拨浪鼓一般的拼命摇头,脸上的婴儿肥都快甩飞起来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盯着余南南,好像要是她的下一句话是,她的眼珠子就要蹦出来了一般。 余南南长叹一声,强拧的瓜不甜。绣绣要被卖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排斥,她是不可能直接逼她去学了。只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去跟晋风说,毕竟他也是一番好意······ 安抚了一下绣绣,余南南就去敲晋风的门。“进来!”门内的人声音异常地暴躁,余南南战战兢兢地推开了门。 晋风没有在堂桌前坐着,而是握着本书坐在房间另一头的书桌旁。看着是余南南推门进来,他扔下书,十指交叉起来,手肘撑着桌面。墨黑的眸子不带一分色彩,就这样冷冰冰地望着她。 不知为何,明明余南南才是站着的那一个,她却莫名地觉得身上一凉。 “有事?”晋风吐出来两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字。他在餐桌上看着余南南眼里只有那个小丫头,气得恨不得把桌子拍碎。可是他又怕吓到余南南,只能压着怒气自己走掉。他发誓,要是余南南开口是把他往绣绣那里推,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余南南在晋风的目光中,不由地瑟缩了一下。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晋风,你不要教绣绣了好不好?” “哦,为什么?”晋风只觉得余南南的话像是三月的细雨一样,把他心里的邪火扑灭了不说,还让他的整个心都滋润了起来。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柔和的目光也落到了余南南的脸上,期待着她说是因为她不想跟别人分享一个师父,或者其他类似的话。 余南南完全没有察觉到晋风的小心思,只是看着晋风脸上表情缓和了不少,开口的压力也就少了许多:“绣绣觉得你很凶,有点害怕。” 于是,余南南心惊胆战地看着晋风变脸一般,表情再次冷了下来。她还以为是晋风因为绣绣的嫌弃而生气了,赶紧补充:“我跟绣绣说过了,她只是太胆小了而已······” 晋风已经听不进去余南南说的任何话了。他看着余南南花瓣一样娇嫩的唇一张一合,满脑子想的都是用自己的嘴封住她的话,狠狠地咬破她的唇!有这种念头不能怪他,谁让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第九十六章 庆功宴 等晋风从疯狂的念头中清醒过来一点点的时候,他哭笑不得地发现,大概是自己刚才的眼神太露骨也太危险了,余南南已经乌龟一般,从屋子的这一头缩到了门口。她连脚都冲着门,好像要是自己往前一步,她就破门而出一样。 晋风抿起了唇,他只是清醒了一些,欲念并没有完全褪去。他的下腹依然火烧火燎的。可是看着余南南鸵鸟一样躲闪的眼神,晋风倒是舍不得了,只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若是不学,这里也不准待!” 既然教绣绣气不到他的小余儿,那绣绣留在这里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更何况晋风怀疑,要是,余南南还没有吃半分的醋,他就要让她气死了! 余南南张张嘴,好像要分辩什么,可是晋风眼中的危险气息太过浓重。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向暴力的那一位屈服,扭头跑掉了。 余南南这一跑就是一天,跟绣绣混在一起,不知道捣鼓什么。满院子乱窜,还跑出去很久一段时间。晋风看着绣绣一来,余南南连话都跟他说不上半句,整整一天都黑着脸。隐藏在余南南小院周围的暗卫都能感受到这座冰山传来的嗖嗖冷意,直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爷要罚自己在这一天当值。可是晋风并没有传他们来问余南南的消息,又让他们在当值结束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连连感谢老天爷。 直到下午,豆腐店的伙计照例来给余南南送这一天的收入时,晋风的脸色才稍微和缓。 余南南借着这个机会,拜托伙计将绣绣带回豆腐铺。麓山学院绣绣肯定是没有办法待下去了,而让她再去那小姨的家里,还真不如干脆地敲死余南南。 所以目前来看,让绣绣去豆腐铺是最稳妥的打算。而绣绣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以后,也很乖巧地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耍赖,而是等待着余南南给她的安排。而她知道了自己以后会呆在一个还能见到余南南的地方,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余南南托伙计给绣绣收拾好一间单独的房间,又给了绣绣一些银子,让她可以去买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首饰,再买些书籍和针线,还安排了识字的伙计老张教绣绣识字。豆腐铺的伙计是晋风的家奴,不用担心绣绣的安危会有问题。 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又看着绣绣上了去豆腐铺的马车,余南南才松了一口气。晋风和魏青都没有来,她自己一个人看着马车嗒嗒地远去,看着绣绣的小脑袋好奇地拱开车帘,从车窗里伸了出去。 当她的视线落到余南南身上时,一下子雀跃了起来,拼命探出手来朝余南南挥着。余南南便也微笑着向她回应。她看着马车载着绣绣走进暖暖的夕阳光里,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想起了自己离开余家的情形。 信也该寄到了。余南南默默地想着,看着马车已经拐了个弯,便扭头向回走去。想到今晚,余南南的脚步越发地轻盈起来--今天晚上,可是个大日子呢! “什么大日子?”当晋风和魏青被余南南从各自的房间里拉出来的时候,都是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余南南脸上有得色闪过,可是她没有注意到晋风迷茫的眼神下掩藏的笑意。 “嘿嘿,开席再说,开席再说。”余南南拉着他们往自己堂屋里走。魏青看着屋里的情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哪怕晋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犀利的眸子中也是有极为惊喜的讶色闪过。 桌上铺着一块素雅的白布,上面绣着繁复而精致的花纹,每一个针脚都值得揣摩。这是绣绣送给余南南的。除此以外,还摆着几朵奶白色的茉莉,正在散发着清幽醉人的香气,连带着气氛都优雅了起来。原本余南南还掏出了两根蜡烛准备点上。可是她左看右看,总觉得多了蜡烛以后,气氛莫名其妙地诡异了起来,就赶紧撤了下去。 但是更值得注意的,是桌上的饭菜。这次的饭菜并不是厨房送来的,而是余南南亲自掌勺,绣绣打下手制成的。这些都是在梦泽大陆看不到的菜式。 盐焗鸡闪着亮亮的油光;糯米藕饼上沾着碎碎的馒头渣和花生脆,层次分明;豆腐酿丸子上面还独出心裁地用;水煮的肉片被红绿相间的碎辣椒簇拥着,一片喜庆;连米饭都用西红柿、鸡蛋、黄瓜和肉干炒过,色彩鲜艳,格外诱人。 魏青已经说不出话,眼睛直勾勾地黏到了桌上的菜肴之上。如果不是他嘴巴闭得紧,恐怕口水会直接流出来。 晋风倒没有那么失态,但是脸上也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小余儿忙活了一天,就是为了做这桌宴席啊!做得很好。”原来她一天没去搭理他是有原因的,一想到这,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再看看余南南特意准备的精致饭菜,晋风简直有种飘飘欲仙的愉悦感。 “嘿嘿,快坐快坐。”余南南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其实原本做这么几道菜是花不了这么多时间的,可是余南南动不动就忘记了这个世界没有酱油和醋,更没有其他的调味品,设计好的食谱、准备好的食材便被一遍又一遍地推翻,这才忙活了一整天。 余南南看着晋风和魏青都落了座,就从桌子底下抱出来一个小小的酒坛,起了封,颤颤巍巍地往桌上的小酒盅里倒。其实酒坛不沉,余南南现在的力气搬上十个八个也足够,只是她的动作不熟练,所以格外笨拙。 晋风让余南南逗得直笑,站起身来想要接过酒坛替她倒酒。没想到余南南却是躲开了他的手,防卫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抱着蜜罐的小熊,而晋风是个想抢她吃的的坏人一样。 这酒是御贡的玫瑰醉。豆腐铺的伙计是晋风自己选出来的暗卫,绝对忠诚可靠的那种。他们听了余南南让他们帮忙带坛酒过来的要求,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九十七章 魏青耍赖 可是伙计们知道既然给了余姑娘,太子殿下也肯定是要喝的,根本不敢怠慢。所以,他们不仅去寻了市面上最贵的酒,还特意去了太子在东宫的酒窖,找他的贴身管事拿了一坛。 趁着余南南和绣绣说话的时候,身手敏捷的“伙计”面见了晋风。他也就把余南南的意图猜出了大概,心情好了许多,对手下的做法也是大加赞赏。而留下的那坛子酒,自然是从宫中拿出来的。现在,晋风抓了个空,倒也不恼,而是淡淡地笑着坐下,任由余南南把一滴千金的酒晃晃悠悠地撒到酒盅之外。 “好了!我们要开席了!”余南南倒完酒后坐下,郑重地宣布道。但是她却没有端起酒盅,而是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下面有些紧张地搓着,继续说道:“今天其实就是想小小的庆祝一下。我们豆腐铺开业这几天,营业额已经有一万两银子啦!” 余南南竖起一根手指,夸张地晃着。可是她没有想到,晋风和魏青一反以前兴致缺缺的样子,非常捧场地鼓起掌来。虽然只有寥寥的两道掌声,可是晋风和魏青身上的内力深厚,这么两道声音听着,竟然也有了几分热闹的意味。 还没有喝酒呢,余南南的脸就涨到了通红。她真的没有预料到晋风和魏青会这么热情。之前有关豆腐的任何一次所谓的“会议”,虽然她强装严肃,虽然两个人要钱出钱要力出力,可是都是带着敷衍,毫不用心。 而这一次她因为挣了一千两银子想要庆祝,也担心这两个大少爷根本不把一千两银子放到眼里,还要笑她少见多怪。没想到,他们是真的真诚地在鼓掌庆贺。余南南一时感慨,鼻子一酸,差点把自己感动地掉泪。 晋风和魏青也确实是发自内心地庆祝。魏青是因为他第一次就被豆腐的味道口感折服,从此拜倒在它的石榴裙下,对着发明豆腐的余南南,更是高看一眼。 而晋风最开始则是以为余南南只是瞎胡闹,便没有多少兴致。可是在他陪着余南南一步一步制作推广豆腐、一直到最终成功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小丫头是真的聪明绝顶,对这件事也是真的下了功夫,而他要是再动不动就敷衍,就真的是对不起余南南了。 “不过······”高兴的时刻过了,下面是余南南自述罪行的时刻,“我花了一百两你们的银子······但是我会补上的!” “好。”晋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随口应下。可是这一次,魏青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余南南心里“咯噔”一下:魏青这是什么情况?!以前都是晋风挑刺,今天换成他了? 果然正像余南南想的一样,魏青若有所思地开口:“不行,你不能花我的钱。” “我给她补上。”晋风接着说。 “我会还的!还可以给你利息!”余南南和他同时开口。 “不行,都不行,除非······”魏青摇头否认了他们的提议,卖关子一般拉长了声调。余南南的心都让他提了起来。 “除非,你让我去买豆腐。”魏青斩钉截铁地说。 “······”余南南和晋风都是一头黑线。虽然余南南非常希望有像魏青这样的豆腐死忠粉,可是魏青这也太过头了!这就是白豆腐而已,又不是白粉!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就腻了。可是魏青能把自己吃到腹痛都不停手,他对豆腐这种深沉的爱,余南南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叫他变态。 说到不让魏青去买豆腐,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开业前几天,人多得头顶头肩顶肩,加上伙计们业务也不是很熟练,余南南和晋风就呆在豆腐铺帮忙打打下手。 某一天早上,一个拿头巾裹着头、神神秘秘又鬼鬼祟祟的人竟然突破了重围,从人群后面一直冲到了柜台前,伸手就拍下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今天的豆腐,我全都要了!” 伙计没见过这个阵势,也不知道该卖还是不该卖,就跑到后厨去问晋风和余南南。 后面的人一听,可不乐意了。他们辛辛苦苦排了好几个时辰的队,让这个小子插了队不说,还想把所有的豆腐都买走?!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一群排队排得焦躁,又一心想着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买这种神奇豆腐的群众,力气更是能够崩山。 所以,等到余南南和晋风听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壮举赶出来的时候,魏青已经被一群怒火冲天的人围攻。他一个法界中阶的修士,面对着一堆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若是让他真的动用武力和法术,他也做不出来。现在头巾也掉了,衣服也乱了,哪里还有平日里矜贵的样子? 余南南和晋风强忍着爆炸一样的笑意,一个去安抚激动起来的群众,另一个接着自己空界的修炼建成一道隐形的结界,将魏青从群殴下面救了出来。 发生了这件事,魏青的肠子都要悔青了。豆腐没买成挨了一顿打不说,还成了他们三人之间最经典的笑柄,被晋风和余南南调侃了好几日。但最最严重的是,因为引起了一阵骚动,余南南禁止他以后去买豆腐了。一国太子只能空攥着银票,眼巴巴地看着豆腐被别人买走。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魏青赶紧要挟余南南。毕竟,如果不能自己买的话,伙计们几天才能送一次豆腐,他馋得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不行!”余南南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魏青的趁火打劫。 “为什么?”魏青愤怒地一拍桌子。 “你已经在我们的顾客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了,你以后要是再去,把我们的顾客都气跑了怎么办?”余南南分析得有理有据,“或者,你要是再去了,再被揍怎么办?” 魏青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又不想输了气势,就恶狠狠地瞪着余南南。 “好了,以后让伙计每天都给你送些过来。这样行了吧?”余南南也不是诚心想给魏青添堵,就赶紧安慰他。 “好。那钱就不要了。”魏青这才面色稍霁。 第九十八章 醉酒(一) “那······我们先干一杯?”解决了魏青的无赖行为,余南南终于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眼睛亮亮地邀请魏青和晋风。 “干杯?小余儿你喝过酒吗?”晋风也站起身来,笑着问道。 “喝过啊!”余南南理直气壮地说。上一世虽然李穆勋不准她多喝,有应酬什么的也会限制她饮酒,更没有人敢灌她,可是有些场合下是不得不喝的。可是忽然她又蔫了下来,“等等,我没喝过······”到了梦泽大陆,她还真的是没有喝过。 “那就别逞强了,小小的喝一口就行。”晋风看着余南南变来变去的纠结样子,只觉得娇俏可人。玫瑰醉确实是难得的好酒,也不算烈,可是她初尝酒水,恐怕还是不太适应的。 “行啊。”余南南对酒没有什么执念,笑嘻嘻地跟晋风魏青碰杯。三个酒盅撞到一起,杯中宝石般橙黄色的酒液激荡起来,在灯光下显得尤为诱人。 晋风魏青都是仰头一饮而尽,满意地回味着酒液入喉后的感觉。余南南则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甘甜还带着一丝辛辣,虽然已经吞下了肚子,可是酒液柔柔的感觉还在舌尖萦绕着。 余南南刚想说好酒,可是忽然发现舌头不听使唤了。她迷茫地抬头望向晋风,可是眼前的视线迅速变黑,下一瞬,她就失去了意识。 在晋风和魏青的眼里,余南南咽下酒液的时候还是笑盈盈的,眼睛里闪耀着满足。可是半秒过后,她的瞳孔迅速地失去了聚焦。余南南的身子坚持了一刹那,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她的手也松开了,酒杯带着满满的酒水,砸到了她的衣领上。 电光火石之间,晋风已经放下了自己的酒杯,转移到了余南南的身边一把揽住她,阻止了她接着往地面坠落的动作。魏青则是伸手抓住了往地上摔过去的酒盅,然后愣愣地看着已经在晋风怀中不省人事的余南南,“南南这是······醉了?” 晋风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伸手去探余南南的脉,试到她的脉象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时候,才哭笑不得地确认:余南南没什么事,只是上一刻还豪气万丈地要干杯的她,被一小口玫瑰醉放倒了。 “你先吃,不用管我们。”晋风丢下这句话,就把余南南横抱了起来,往她的卧室走去。魏青看着晋风的神色轻松下来,也想跟上前去。 可是迈了两步,他又心安理得地没有跟上去,而是抓起筷子伸向了他早就看好的豆腐酿。咳,这真的不是他不关心余南南,也不是他更想吃豆腐多一点,他是怕自己跟上去,让嫌自己碍事的晋风给劈了。 果然,晋风抱着余南南进了寝室以后,顺手就把门关上了。魏青一面趁着没人疯狂地挥筷大快朵颐,一面暗自得意自己料事如神。 寝室内,晋风轻柔地将余南南放到了床上。他后退两步,抱着臂端详着余南南的脸。她的表情很平和,嘴角微微地翘起,只是眉头之间还蹙着,不知是什么地方不和她的意。 晋风疑惑,视线探究地往下逡巡,便看到了余南南刚刚被酒水打湿的衣襟。余南南扔下酒杯的角度也巧,酒杯头朝下扣到了衣领上,然后才往地上砸过去。这样,一杯没怎么动的酒就灌了余南南一脖子,又沾湿了衣服。再好的酒,糊了身上也是不怎么让人好受的,所以余南南才会蹙眉。 晋风看着这个醉晕过去都极为敏感的小东西,哑然失笑。他拿出自己的手帕,又把余南南领下的几个小扣子解开,动作轻柔地好像羽毛拂过,细细地给她擦拭起来。 可是擦着擦着,晋风的气息就不像刚才那样平稳了。余南南的皮肤白嫩,像是剥了皮的煮鸡蛋一般。她并没有用他命人给她准备的胭脂水粉,可是自身的甜香就足够诱人。再加上被手帕晕开的阵阵酒香,晋风明明只是喝了一杯酒,却觉得自己已经沉醉。 渐渐地,接触到余南南皮肤的不再是手帕,而是晋风修长的手指。他的手扫过余南南颈下的皮肤,只觉得满手滑腻,再贵重的丝绸锦缎也比不上。柔和的力道渐渐加深,让余南南莹白的皮肤上浮现出了一片红痕。晋风眼中的情欲忽地浓重起来,今天下午在他房间中那种控制不住的感觉,再次攫住了他。 晋风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扫了下去。余南南年岁不大,身体却已经开始有了玲珑有致的样子,将衣服剪出流畅的线条。不受控制地,晋风的手缓缓地上移。像是抚过琴弦一般,他的指尖扫过了余南南精致的锁骨,扫过了她线条优美的脖颈,轻轻点了点她小巧的下巴,最后停到了她的脸庞上。 余南南的五官算不上绝色,却排列极佳。晋风看到了她形如花瓣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酒液,衬得她的唇的色泽更加魅惑。 像是魔怔了一般,晋风只觉得有一团火从下腹烧到大脑。他的动作猛地粗暴起来,他的双手压住了余南南的肩膀,将原本就晕着的她。面庞骤然凑上了余南南的唇,晋风嗅着她口中淡淡的酒气,只想用唇齿撬开她的唇瓣,攻城略地。 可是,余南南似乎是感受到了晋风的动作,酒醉中沉睡的她挣扎着发出了一声嘤咛。 这一声小奶猫叫声一般的嘤咛,却像是震耳欲聋的警钟一般,狠狠地将晋风从情欲的旋风中敲醒过来。他的唇距余南南的只有半寸,稍稍拉近距离他就能得到自己渴望已久的宝藏。可是,晋风的喉结滚动了滚动,便果断地松开了困住余南南的手,缓缓地抬起身子来。 他并不是不想要。只是,现在余南南没有丝毫的意识,晋风不知道她是否同意,不知道她是否开心,更是不敢去想象,如果他真的违背了她的心意动了她,余南南醒来以后会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对他。 第九十九章 醉酒(二)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不会这么干脆地放过你。”晋风终是放过了余南南,很没有气势地威胁道。 余南南当然听不到晋风对她的恐吓。她只知道黏在身上的酒液没了,那烦人的瘙痒和热气也没了,现在的她舒舒服服了好多,开心还来不及。 晋风在余南南的床边坐直了身子。本来他已经打算离开了,可是偶然一扭头,却发现余南南枕在枕头上的头歪着。要是这样睡一晚,第二天她的脖子恐怕是扭不回来了。 晋风皱着眉头伸手,托住余南南的脸给她扶正。可是他的手一放开,余南南的头就又歪了过去。再托,再歪;再托,再歪。晋风很怀疑余南南是刻意逆他的动作,可是仔细一看,她依然紧闭着眼睛,只是唇瓣微微扇动,一脸的不耐烦。晋风脸一黑,这个小东西,不是在睡梦里骂他吧。 可是他是没有办法知道余南南腹诽的内容了,而且因为这么个小事就扔下余南南,任着她落枕未免也太小气了。所以,晋风耐心地研究了研究,才发现是因为余南南的发髻没有解开,鼓鼓的一团在她的脑袋后面碍事。 晋风托着余南南的后脑勺,想要给她把发髻解开。可是他没有想到余南南盘发的方式和他们的不同。他拆来拆去好一阵子,根本没能解开发髻不说,还好几次都不小心扯到了余南南的头发,痛得她睡梦中都拧起了眉。 “我不是故意的······”虽然知道余南南听不到,晋风还是小声解释着,像是怕她生气一般。不能再这样硬生生地扯了,晋风揽住余南南的脖颈,让她坐起身来,脑袋靠到自己的肩膀上,细细地研究着她已经凌乱的头发。 好不容易解开了发髻,晋风松了一口气,用手指代替梳子,去顺余南南乱糟糟的头发。余南南身上没力气,晋风支撑着她的手一拿开,她就软软地滑了下去。晋风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她的腋下把她拎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过来几声敲门声。晋风诧异地回头,因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留在了原处。 敲门声停下来,门被打开,魏青探进来半个脑袋:“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好······” 魏青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看着晋风和余南南,惊掉了下巴--余南南的头发散乱着,软塌塌地倚在晋风怀里,脸上还带着醉酒后的潮红。她的衣领被解开了,露出了锁骨下的大片肌肤,而且与其他地方的皮肤一对比,明显能看出被人大力地揉搓到发红。 晋风的姿态没有让这一个场景好看一点点。他的一只手没在余南南浓黑的秀发里,而另一只手则扶在她的腋下,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从她的丰盈上移开一般······ 魏青恶狠狠地连眨了好几下眼睛,这才敢确定自己眼前这**的一幕是真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可是很快他又转回头来,一掌拍到了门板上:“晋风,是你把侍姬都送走的,可是你他妈竟然趁着南南醉酒······” “我没有!”还没等魏青控诉完,晋风立刻反驳。他的脸非常罕见地涨得通红,牙都要咬碎了。 “没有?”魏青冷笑一声,想要抬脚走进屋子,可是又缩了回来,“那你特么干什么呢?” “我给她擦擦酒水,解开头发!”晋风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可是也没有说假话。此时此刻,他的语气已经透露出了他想杀人的狂躁心情,可是他还是极轻地放下了余南南,然后才霍地站起身直视着魏青。 “真的?”晋风站起来后,再不是那个抱着余南南一脸茫然的人,而是带上了一股杀气。魏青心虚了一瞬,还是强硬地问道。 “手帕。簪子。”晋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完全呼出这口气以后,他显露出来的情绪已经平和了下来。魏青暗道不好,晋风这个家伙做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的时候,说明他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可是晋风只是慢条斯理地将落在床边的帕子和发簪拿了起来,向魏青示意。魏青暗自松了一口气,在门边伸长脖子看着。晋风还奇怪他怎么不进屋,而是一直扒着门框,忽然想起一事,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来。 “哦,好,快出来吃饭吧。”魏青看清楚了晋风手中的东西,再联系一下之前看到的情景,确实说得过去。他讪讪地摸摸鼻子,左右而言它地转移话题。 “能理解成这个样子,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解决了魏青,晋风松了一口气。虽然魏青的话基本说对了,他还是嘲讽道。魏青装作没听见。 “你看到的东西,不准告诉余南南。”晋风出声警告道。 “为什么?你心虚?”魏青嗅到了一**盖弥彰的阴谋味道。 “因为要是你告诉她,我就会跟她说你趁着她醉酒,又进了她的屋子。”一肚子坏水的晋风阴恻恻地威胁魏青。 “我哪只脚进去了?”魏青急了,他明明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门外! “没说你进,我只是说我会去说。”晋风面无表情地耍着无赖。 魏青目瞪口呆。他知道好友可以残忍,可以暴戾,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晋风竟然有不要节操的倾向。魏青自觉是很要脸的,所以面对着一个不讲理并且不要脸并且他还打不过的对手,他弱弱地闭上了嘴。 晋风把发簪给余南南放到了桌子上,拉了一床薄被子给她盖上,这才转身走向门外。至于余南南还半开的衣领,他是不敢守着魏青给她扣上了。关门的时候,晋风的视线再次落到了余南南的脸上。她的呼吸已经平稳,娇嫩的脸颊像是熟透的蜜桃一般可爱。他定定地看着她,明明已经离开很远,可是绮念依然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定定心神,恨恨地丢下一句:“往后再也不让你喝酒了。” 第一百章 精神力训练(一) 余南南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傍晚。她没有急着起床,而是呆呆地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回想着在自己断片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不管她多努力地思考,最后的记忆都是玫瑰醉在胃中留下的暖暖的感觉。 看来这具身体不适合饮酒啊······余南南懊恼地想着,慢吞吞地揭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躺了整整一天,她的身体有些酸,而且胃里空荡荡的,连带着身子都像片薄叶子一般,飘飘悠悠地没什么力气。 余南南赤着脚站到了地上,猛地想起一件事:等等!哪来的被子?! 她眯着眼睛又想了一遍,没错,之前自己确实是盖着被子的。余南南再一低头,看看被蜷了一天被弄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差点跳起来:这领子四敞大亮的,又是怎么回事?! 余南南腿下虚软,一屁股坐回了床上,开始找原因:大概是夜里觉得冷了自己盖上的;开了的扣子,可能是被子太厚又觉得热,所以自己解开的。嗯,也就这么个解释了。 肚子“咕噜”一声翻腾,余南南终于又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往堂屋里挪过去。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醒了?”余南南刚一推开寝室的门,堂屋里晋风的声音就懒洋洋地传过来。她应声望去,看到晋风正坐在灯影里,手上握着一本书,好像已经等她很久了。一旁的魏青听到她弄出的声响,也抬起头来看着她。 “嗯。”余南南蔫趴趴地应道。 “可以了吧?”晋风无奈地对魏青说。魏青扫他一眼,勉强站起身来,笑着告诉余南南:“昨天你做的吃的都很好!”然后便走了。晋风一把丢下手里已经被攥的皱皱巴巴的书,长舒了一口气。 余南南没看懂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哑剧,不过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摆着个食盒,然后期待地想着:这个食盒里的东西,魏青和晋风应该会给她留一些吧······要是什么都没有,她就要跑出去吃树叶子了。 “吃饭。”果然,晋风放下书,起身给她把食盒中的吃食拿出来,挥手招呼余南南坐下。 “哇,好丰盛。”食盒中的东西远比余南南想象的晋风魏青的剩饭丰盛得多。食物根本没有动过,还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东西。余南南立刻操起筷子,下筷之前还看了一眼晋风。 “我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晋风翻了一页书,淡淡地说。 余南南脸上立刻浮现出喜色。没想到,晋风下一句话接着就来了:“都是你的也不准多吃,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吃多了撑着。” 余南南的表情变得不啻起来。她夹起一块白糖糕,恶狠狠地咬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晋风面无表情地把书一合,扫她一眼。她又立刻变脸一般,换上了讨好的笑。晋风强绷着脸,想要把唇角压下去,可是还是没有忍住,笑了起来。 果然,余南南腹中刚刚感觉有一些存货,晋风就强硬地把饭菜收了起来:“不许再吃了,我们要训练。” “喂,我都没有吃饱,怎么训练?”余南南抗议道。这真的不是她娇气,训练的时候晋风确实有意地控制了自己的速度和力道,但是真到了对打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一次训练下来一身大汗不说,能量更是消耗无几。要是让她这样直接去训练,还不如干脆让晋风打她一顿。 “不动手,动脑子。”晋风笑笑,收起食盒,示意余南南跟上他。两个人走到了屋外,找了块草地面对面盘腿坐下。晋风这才开始告诉余南南,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精神力训练。”晋风说,“在武界积累内力,还有进入法界将内力转化成法力,这两个过程都对人的身体提出了极高的要求。所以一方面,我们要不断磨练身体,来保证身体不会在强大的负荷下崩溃;另一方面,还需要磨练心智。” “就是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余南南问道。看来不同世界对于怎样变强大的认知,都是差不多的。 “可以这样说。”晋风点点头,“不过,想要提高精神力,不仅仅是要经受挫折,变得更加坚强。还有另外一种途径,就是这样的训练。” 看着余南南疑惑的眼神,晋风接着解释:“我的思维会进入你的思维,并且攻击它。你要做的,就是撑住我的攻击,坚持的时间越长越好,听懂了吗?” 余南南的整个小脸都皱了起来:“你是说,我要坐在这里,等着你来攻击我?” “差不多。”晋风点点头。余南南一个骨碌爬起来就要跑。晋风长臂一伸,又把她拉了回来,“好了好了,开始的训练不会很强烈,而且还是有一些指点的。” 余南南将信将疑地再次盘腿坐下,等待着晋风的指点。 “闭上眼睛,好好感受一下。” 余南南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依言闭上眼睛。 “感受到什么了?”晋风声音都放低了,循循善诱着。 余南南缓缓睁开了眼睛,严肃地望着晋风:“有蚊子。” “······”晋风让余南南气得肝疼,可是又忍不住想笑。余南南聪慧,平日的训练都一点就通,怎么会不知道现在他说的感受,是感受一下自己的心境?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说的这么简略。 “严肃一点,精神力训练很难的。”晋风故意板着脸教训余南南,却是默默地抬手建了个次生界,将恼人的蚊子隔了起来。 “我可是刚刚睡了一下午,精神头可足了!精神力一定也很好。”余南南不服气。 “爱哭鬼还敢说自己精神力好?”晋风不去拆穿精神头跟精神力其实有很大的区别,而是顺势逗弄起了余南南。 “你才爱哭鬼呢!”余南南说不过晋风,就胡搅蛮缠起来。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哭了?”晋风见招拆招。 “······”余南南默默地咬唇不说话。晋风确实是没有哭过,话说哪有人会像她一样哭这么多。可是她也有苦衷好吗?!她可是一下子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还这么暴力······ 晋风看余南南不说话,就勾勾唇角,正准备继续讲。余南南压低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等我改天找个洋葱······” 晋风攒了太多的笑,一时没有绷住,闷闷地笑了起来。余南南几经地望着他,心里一阵打鼓:自己的声音很小啊,难道让他听见了? 第一百零一章 精神力训练(二) 余南南胡搅蛮缠了一阵,只是因为她躺在床上一天,虽然没有意识也是闷得要死。和晋风闹了一会以后,她就真的沉下心思,沉默地闭上眼睛,努力地将自己的心境放平和。 对面的晋风也没有了声响。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余南南的大脑剧烈地疼了起来,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劈开了她的脑壳,又狠狠地搅了几下一样。 可是更痛苦的还在后面。虽然余南南已经闭上了眼睛,可是眼前依然像是放电影一般,开始逐渐出现各种画面-- 父母的脸上蒙着白布,任她怎么哭喊也不会再回应她;父母的骨灰盒被缓缓沉入墓穴,被黑土永远掩埋;族人在她的面前吵闹着,完全不顾她的父母刚刚过世;合同被人暗算出了差错,她和李穆勋面临着天价的罚款,公司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王治狰狞地狂笑着,将致死的药水注入她的身体;梦泽大陆上几个小孩子想要置她于死地······ 余南南原本静放在膝盖上手抖了起来,抖动越来越剧烈!她的后背和额头有冷汗冒出来,明明是盛夏,她却像置身于冰窟一样浑身冰冷。晋风察觉到了余南南的异状,心里一痛,缓缓地准备停止。 不行,不能这样!余南南无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忽然,她的面前出现了李穆勋的脸,他温柔地看着她,干燥有力的大手始终牵着她的手。他陪她撑过父母的葬礼;他帮她在最悲伤的时候激发动力,击退想要趁火打劫的族人;他顶着自己家族的压力,力排众议,与她一起将摇摇欲坠的家族产业重建成强大的商业帝国;她看见了小拓、余爷爷、绣绣还有魏青;她还看到了晋风······ 渐渐地,余南南的双手不再发抖,而是坚定地置于膝盖之上。她显出痛苦神色的脸也放松了下来,变得平和。 晋风不知道余南南在想什么,但是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余南南的思维经过了一次狂暴而剧烈的冲击以后,在崩溃的边缘,被她自己狠狠地压制住了。 这次冲击的残酷前所未有。但是这也就说明,以后,恐怕很难有什么样的精神攻击能够撼动余南南的心性了。 “收。”余南南正在一片黑暗中等待着,耳边传来了晋风的声音。她闻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就在余南南的眼睛完全张开的那一刻,蒙在她思维中的黑布好像一下子被人掀开。之前经受过的痛苦,脑中闪现的情景,像是空中传来的一声雁鸣。过了,就再也找不到痕迹。只有身上还留着残汗,和隐隐的脱力感让她知道,刚刚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 “非常好,非常好。”晋风的赞美一向吝啬,这一次竟然连用了两个肯定句,足以证明他对余南南精神力的欣赏之意。 “嘿嘿嘿。”余南南平时一直非常不满这个冷面师父的一件事,就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回应都是淡淡的。现在他给了她这样的赞扬,她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不需要再训练精神力了。”晋风撩撩衣摆,站起身来。余南南也跟着起身,可是还没站稳,身形便一晃,直直地朝着地面软了下去。 晋风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住。余南南知道这是自己只是一时没有使上力气,而不是真的脱力,便谢过晋风,想从他的怀里挣出来。 可是,余南南并没有如愿。晋风依然强硬地把她揽在怀里。在感受到余南南的挣扎以后,他反而变本加厉地把下巴也抵到了余南南的头顶,右手抬起来,轻柔地抚着她披散在后背的头发。 与之前差点失控的欲望不同,这一次晋风的动作不带半点情欲。在受到精神力攻击时,攻击的强弱程度会受到人之前的经历的影响。而他感受着刚才那一击的剧烈,就知道之前的余南南,经历过怎样千疮百孔的生活。 他只是单纯地心疼了,想要抱抱余南南而已。 可是他怀里的玉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余南南的身子绷得笔直,像是一根硬邦邦的石柱一样站着,两手则是攥拳贴在身侧。她现在紧张得要命,因为晋风的拥抱,一下子让她想起了自己起床时散开的衣领。 “晋风······”她面前咽了一口唾沫,干干巴巴地说,“你可不可以放开我。你这个样子······有点吓人。” 晋风手上禁锢住余南南的力道松了,余南南挣了出来。晋风去看余南南脸上的表情,却发现她躲躲闪闪的,眼神根本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余南南就这样低着头猛走,把腿比她长好多的晋风甩到了后头。 他做的那些事,她还是有感觉啊······晋风无声地笑笑,没有追上余南南,反而是放缓了脚步,任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知道自己不该做那些事。可是,他就是不后悔。 不仅如此,余南南对他的排斥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他太急了,吓着了这个小东西。如果还想要下一次,他怕是要放慢脚步了。 晋风本以为余南南会直接回自己的寝室去,可是她却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她看了看一边灯火通明还喧嚣阵阵的男弟子寝舍,又看了看自己黑灯瞎火的小院,犹豫了片刻以后,便悄没声地摸去了男寝舍。那边有打斗的叱喝声,而她对男学员们的实力,非常的好奇。 “干什么呢?我们的寝舍在这里?”晋风身形一闪,就来到了余南南的身边。 经历过这么多次以后,余南南对他这种神出鬼没的行为早已经习惯了。她竖起一根手指,朝晋风“嘘”了一声,动作停都不停,继续朝着那处光亮挪去。 晋风看着余南南弯下身子,像个急色的采花贼一样,极为猥琐地朝着男寝舍去了。他也就无可奈何地哀叹了一口气,学着她的样子猫下腰,一边跟在她身旁,一边还:“小余儿,你不会是想去偷看男弟子们吧······” “你胡说什么?!”余南南横眉冷对晋风,大而圆的眸子里有寒光闪过,“我这是去······调查调查他们的实力!” 晋风被余南南的话震得在原地呆了呆,他这个小徒弟,怎么在这方面就可以这么厚脸皮呢?! 第一百零二章 绣绣受伤 第二天傍晚,余南南完成了一天的训练以后,按照计划独自在小厨房里准备制作食醋的材料。晋风说他有事,今天会晚一些再过来。于是她一边动着手,心里还止不住地惦记着······ “南南姐姐!”门外,一串悦耳的童音传了过来。绣绣来了! 余南南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将绣绣迎了进来。虽然绣绣在小姨家甚至是麓山学院的日子要比在豆腐坊粗糙很多,但是一下子就让这个小姑娘一个人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余南南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所以她拜托伙计在来麓山学院送银票的时候,捎上绣绣,让她偶尔也能跟自己住上一晚,说说贴心话。 “绣绣又长高啦!”再一次看到绣绣,余南南很高兴。这个小姑娘已经换下了被水洗得发白、在隐秘处还打着补丁的衣服。现在她穿的这一件小裙子,款式虽然简单,但是极为合体,布料也是柔软舒服的那种。 “嗯!绣绣现在力气可大了!姐姐你有什么活可以让我干啊?”听到余南南的夸奖,绣绣立刻兴奋地挽起了袖子,恨不得立刻露一手再让她的南南姐姐夸奖一番。 听着绣绣天真的话,余南南差点被她逗笑:才短短几天,绣绣的确实正好是长个的时候,但是力气怎么可能突然变大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吱呀”的一声门响,随后便是人的脚步声。余南南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个魏青,都跟他说过,她现在做的已经不是豆腐了!这个时候的豆腐,也不能吃啊! 余南南心里想着魏青狐狸偷肉一般的馋样,既好气又无奈。看着正在望着她的绣绣,她随口说道:“绣绣去帮忙关上门,别让那个坏蛋进来。” “嗯!”绣绣听到任务后兴奋地点了点头,噔噔噔地冲向了房门。余南南漫不经心地挑拣着盆里的豆子,听着小厨房的门缓缓合上的声音······ “轰!”可是,一声让人意外的巨响却传了过来! “绣绣!”余南南蓦地从凳子上坐起来,大步冲出烧火的隔间。眼前的一幕却让她震惊到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一般--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绣绣,现在却蜷到了地上。她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像是中了箭的小兽一样正在瑟瑟发抖。 “绣绣······”余南南刚刚动作还敏捷得像鹞子一般,现在却仿佛被人从后脑闷了一棍。她怔怔地抬脚往绣绣那里走去,可是步子都还没有迈开,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气禁锢住了······ 是晋风。 他的手准确地抓住了余南南的肩膀,将她微微一拧,余南南便落入了他坚硬的怀里。 “晋风!”余南南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对劲,看到了晋风,她只是本能地感到安心。对她来说,晋风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快去看看绣绣怎么了!” 说着,余南南就去捉晋风的手,连拉带拽地想让他看看绣绣。可是,晋风就像是成了一座石雕一样沉重,任余南南怎么拖拽拽屹然不动。心急的余南南并没有看出来,她只是自顾自地努力着。 忽然,再心急的余南南也意识到了气氛的诡异。晋风轻巧地反手一勾,余南南的小手便被他攥到了掌中。还没等余南南做出任何回应,晋风便已经轻松地用一只手代替绳子,禁锢住了她的双手。随后,他放在余南南后腰的手掌轻推,不能活动手臂来保持平衡的余南南便栽进了他的怀里。 余南南拔萝卜一样滑稽的动作瞬间停止。她呆呆地望着瞬间与她姿势亲密的晋风,又缓缓扭头看向窝在地上已经不再有动作的绣绣。 一股强大的力道袭来,余南南的下巴被强硬地捏住,扭回了晋风的方向。她的视线对上了晋风的眼睛,那墨汁一样乌黑而深不见底的瞳孔让她极慢地打了个寒颤。“师父你······” “嗯?”晋风勾起一抹极为淡漠的笑。 “你帮帮绣绣······”余南南似乎已经感到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一直帮助她的男人。 “我做的,为什么要帮?”晋风笑出声来,低沉的声线像是琴弦被拉响。那么悦耳,那么动人,却那么让人胆寒······ 巨大的转折像一串炸雷一样,一个接一个砸到余南南身上。她用力闭上眼睛,拼命想让自己开始晕眩的大脑冷静下来。曾经经历过的巨变和历练让她成功了。 余南南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晋风等待已久的目光。她看不透晋风的眼神里有什么,可是从那份冰冷中,余南南绝望地得出一个结果--晋风,并没有骗她。 于是,晋风看着这个刚才还呆愣在他怀中的少女,忽然发了疯一样拼命挣扎。手被桎梏到了背后无法动作,她便拿自己毫无攻击力的脑袋去拱晋风,一下一下撞到他的胸口。 晋风似乎是让她这种幼稚的抵触惹恼了,他强硬地抬起了余南南的下巴。她水气氤氲的眼眸带着委屈,竟然比她平日还要妩媚几分。晋风只觉得大脑“轰”地一声长鸣,下一刻,他凶狠地咬上余南南的唇。 余南南的唇像是花瓣一般娇嫩,他来势汹汹,但也只是浅尝辄止。可是没等余南南松一口气,他便继续疯狂地掠夺起她的呼吸。余南南惊叫出声,晋风却趁机长驱直入,追逐着她的小舌,享受着她惑人的气息。 晋风像是品尝到了新鲜血液的吸血鬼一般不知餍足,可余南南并不好受。她只感觉到晋风的舌在她嘴里游走,让她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想要挣脱,可是双手依然被晋风缚着,只能徒劳地在他怀中扭动。而她的动作,无疑是给晋风填了一把火······ 余南南惊喜地发现,她的双手终于重获了自由。可是很快,她才发现情况开始变得更糟,因为晋风松开的手,开始沿着她腰间的曲线一路往上······ 第一百零三章 疯狂 余南南感受着晋风的手像蛇一般钻入了她腰摆处的衣服,并且还在往里深入,好像一定要对里面一探究竟。她的皮肤冰冷,可是晋风的手却滚烫,这样的对比让她忍不住颤栗起来。 晋风在她腰间细腻的肌肤上流连。若是在平时,她会痒到哈哈地笑,像猫一样在床上打滚。可是现在,她只想哭。 她想尖叫,想喊,可是喉咙像是被塞了个毛栗子一般,除了翻涌的血气,再无其他感觉。 “嘣!”有丝线挣断的声音。晋风的手受到了衣服的阻碍,可是这并没有阻止他的前进,所以他蛮横的进犯扯掉了余南南最底下的扣子。但是不论如何,这声音让他清醒了一些。晋风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余南南娇媚的脸上抬起来,厌恶地扫了一眼这间简陋的小厨房,缓缓收回手。 下一瞬,余南南的世界天旋地转。她被男人轻松地甩到了肩上,就像往肩上搭了一条毛巾。晋风的肩膀坚硬,硌得余南南小腹生疼。但是她并没有疼多久,一股失重感便包裹住了她。 余南南绝望地认知到,晋风把她带回了寝室,像个破布袋一般,扔到了床上。 木床坚硬,晋风终究是没有忍心直接把她丢下去,而是揽住她的肩,缓缓地将余南南放平在床上。可是余南南并没有因这体贴的行为而产生丝毫的感激。因为,晋风沉重的身体也带着泰山压顶之势,随即伏在了她的身上,一抹不容忽视的坚硬灼热抵住了余南南的小腹。 “哧啦!”一声毫不怜香惜玉的布料撕裂声响起。这一次,是从余南南精致的锁骨,一直蔓延到她的前胸。肌肤与冰冷空气相接的感觉像针扎一般刺醒了余南南,她像离开水面的鱼一般拼命呼吸,终于疾呼出声:“师父!” “舍得叫师父了?”晋风讥诮地笑笑,抬手轻轻抚过余南南饱满的脸颊,满意地看到女孩因为他羽毛般轻微的动作而剧烈颤抖。“不过现在,你还是接着叫坏蛋比较好······” 紧接着,他的视线回到了余南南暴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在上面贪婪地游走······正当晋风打算将这遮挡他实现和动作的屏障全部撕下的时候,余南南愣怔怔地开口:“我······我没有这样叫过你?” “呵。”晋风冷冷一笑,手指碾过唇瓣的力度却依旧温柔。他亲耳听到余南南笑着对绣绣说把他关到门外去。她叫他坏蛋的时候,嗓音那么悦耳那么甜,却像一把把刀子一样,直把他的心捅得鲜血淋漓。他对于她,难道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他为她做的一切,难道她看不见? 就是这样,他才弃了一贯冷静的性子,抛了慢慢积累起她好感的耐心,用最野蛮也最原始的方式,强取豪夺。 “不用因为害怕撒谎,我会很轻。”晋风伏在余南南耳边极轻地说。接着,他埋下头,去探索那片他渴望已久的圣地。 “我······”余南南因为晋风的动作而控制不住地颤栗,想要呻吟出声的冲动从心底一直传到喉咙,可是她的大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以为门外的人是魏青,所以才让绣绣关门的······” 余南南话音刚落,晋风就像是被电击中了一般,蓦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余南南缓缓扭动像是生了锈一般的脖颈,努力地去看晋风的眼睛。 晋风死死地闭上眼睛,躲开了她的视线。 他依然倾覆在余南南的身上,他的手也依然铁索般钳制住了余南南。可是,他也没有继续对她施暴。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晋风的粗重,余南南的微弱而压抑。 “咳。”门外,魏青重重的咳嗽声传来。晋风刚才动作得那么急迫,连房门都没有关。 余南南下意识朝房门看去,惊恐地发现魏青就低垂着眼站在门口。自己衣冠不整的样子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这让她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羞耻感淹没。 于是,她拼命使力想要挣脱晋风的约束,哪怕是拿手遮盖一下也好。可是,晋风的动作更快。他抱住余南南微微翻转,然后一把抄起了她身下的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魏青似乎察觉到晋风已经稍微缓解了余南南的尴尬,他不再呆立在门边,而是大步流星地走进余南南的房间,在余南南讶异到极点的目光注视之下,狠狠地化掌为刀砍向晋风的后颈。 晋风没有反抗或是试图躲避这次攻击,而是顺着这股力道,缓缓合上了眼睛。余南南被攥到生疼的手腕终于被松了开来。获得自由的那一个瞬间,她像是被扔进虎笼的小兔子一样,不顾一切地蹿到了床角,哪怕被子被晕迷过去的晋风压在身下,她的举动让自己再一次暴露了身体。 魏青姿态怪异地扭过头,视线一直与余南南错开着。他就这样上前架起晋风,动作静止了一瞬,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架着失去意识的晋风,走出了房间,还给余南南带上了门。 余南南听着魏青的脚步远去,等到他将晋风的房门关闭后,她一刻也没有耽误,迅速跳下床打开衣柜,拿出另外一件上衣换好,便奔出门去。 换衣服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抖,手腕还有其他被晋风大力捏过的地方,疼痛一波接一波的传来。她的心也依旧空落落的,除了无助、迷茫和惶恐,再无其他。现在,她只想把自己锁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抱住自己大哭一场。 可是,绣绣还躺在小厨房的地上,生死未卜。晋风平时是让了她九成,她都应对得吃力,如果这次他是下了狠手······ 但是,等余南南奔到小厨房的时候,她却手足无措起来。她不知道绣绣受了什么样的伤,更不知道该如何救治她。 第一百零四章 不会再伤害她 “余姑娘。”忽然,余南南身后传来了一道恭敬的声音。她猛地回头,眼神警惕犀利,像是护住幼崽的母狼一般。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位老者。奇怪地是,他明明鹤发童颜,带着一股岁月积淀而成的风骨,却满脸通红,如雪如瀑的头发也乱成了一团糟,好像被狂风吹过一般。 老者身旁是一位英气十足的姑娘。尽管她刻意收敛了自身的气势,但是依然她笔挺的身姿能让男人挪不开眼。 “老臣······”见余南南回头,老者急忙躬身作揖。可是只说了两个字,身旁少女的脸色立刻微变。余南南敏锐地注意到,小厨房中有奇怪的力量波动,可能是这位姑娘用了什么法界的术吧。 “咳,”老者急忙改口,“老夫奉命,来给这位姑娘诊病。” “余姑娘,让赵大夫看一看吧,以他的医术,绝对可以治好绣绣的。”崔盈贞也开口劝道。 虽然晋风太子来到小厨房以后,她便按照主人的命令回避了。但是凭着她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她看出来虽然主人对绣绣使了至少五成的力度,但是这不是刻意的攻击,更像是误伤了她。所以经过诊治,绣绣不会有什么大碍。 “你们是谁?谁叫你们来的?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余南南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脸上的怀疑之色更浓。 崔盈贞内心苦笑:余姑娘能吸引她们身份尊贵无俦的太子殿下,果然是有不同凡响之处。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地询问他们,心思的细密,可以一见。 于是她恭谨地回答道:“我和赵大夫皆是医师。是魏公子叫我们来的。我知道二位姑娘的名字,是因为我曾经照顾过你一段时间。” 这大概就是之前在她晕迷的时候,照顾她的赵医女了。想到这里,余南南的眼神缓和了一些。赵太医这才朝屋外挥挥手,招进来两个小厮,轻手轻脚地将绣绣抬了出去。 一行人来到了麓山学院的药舍,原本在这里值守的人早被崔盈贞遣了个干净。绣绣便被安置到了药舍中,崔盈贞给她检查身子,赵太医给她开好药方,几个小厮跑来跑去抓药又煎药。 余南南看着他们是真的尽心尽力地在救治绣绣,这下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这端的石头放下,她的心里反而变得空荡荡的。可是余南南不敢去想任何东西,生怕任何思绪的回溯都可能让自己崩溃。 “余姑娘?”崔盈贞原本就不是医师,给绣绣的治疗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等到忙活完了,她看着余南南坐在一边,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询问。 “啊?”余南南倒是没有发愣,应声便抬起头来;甚至她的脸上,都挂了一抹淡淡的笑。可是她文静而唯美的姿态,却将崔盈贞这种处变不惊的人都受到了触动。 余南南的眸子虽然依旧清澈,可是却空落落的,就像荒芜的戈壁一般。在瞳孔的深处,好像掩藏着海洋一样汹涌的悲伤。 “您还好吧?”崔盈贞关切地问。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对余南南的关照不再是因为主人的命令,而是真的发自心底地觉得,这个女孩值得让人疼惜。 “好啊。”余南南勾勾唇角,轻声回答。崔盈贞看着她失了魂魄一样行尸走肉的模样,心中泛上不忍。只是······她终究是主人的下属,若主人命令她将余南南送回来,哪怕她再同情这个女孩,也是要服从命令的。 不过现在,主人并没有传达下任何的指示,她也就由着余南南在这里呆一会吧······ 麓山学院的另一侧,晋风的房间内。 “醒了?”魏青一直抱着手臂倚在床头,看到床榻上的晋风缓缓睁开眼睛又起身坐起,才开口问道。 “······”晋风并不回话,只是再次闭上眼睛,太阳穴旁有爆出的青筋在跳动。就这样呆坐了片刻,他猛地翻身下床,大步向门外走去。 “干什么?你还要接着去强迫余南南?你已经吓着她了!”魏青一把绊住了晋风的肩膀,想让他停下来。可是哪怕他已经使出了全力,晋风还是凭着蛮力,连带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够了!”魏青恶狠狠地咬牙,松开手给晋风的小腹送了一拳。晋风没有丝毫反抗,被这简单的招式打得后退两步,坐倒在了床上。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好久才沙哑着声音说: “我去给她道歉,她是要砍我一刀出气,还是杀了我泄愤,对我做什么都行。” “呵。”魏青让自己的好友气笑了。“你还真敢想。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现在出现在余南南面前,就假设她看到你不会被吓到崩溃,要是你真的说了这样的话,信不信余南南提的要求既不是要砍你,更不可能是要杀你,而是让你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晋风沉默不语,只有拳头攥得死紧,连骨骼都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啧啧,哪怕你是个修炼天才又怎么样,到了女人面前还不是愣头青一样。”魏青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就照你这样下去,余南南要不到不说,恐怕你这个小徒弟,要让你自己整成仇家。” “怎么做?你教我!”听着魏青话中的暗示,晋风鹰隼般的目光刹时锁定了他。明明是晋风有求于自己,魏青却莫名其妙地腿软了几分。 “咳······”魏青错开视线,缓了一缓,这才接着往下说,“教你跟余南南和好的方法,你不会再接着这样对她吧?”他其实还挺喜欢这个余南南这个小丫头的,晋风虽然是他亲如兄弟的朋友,但是如果他会继续伤害余南南,他也有些看不下去。 “我当然不会继续伤害她。”晋风没有半分停顿,一字一句地说,“和她和好,是为了给我一个弥补她的机会。”46 第一百零五章 回忆 “行了行了,肉麻的话留着给你的小余儿说去。”魏青嫌弃地抚扶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第一条,不能去道歉!” “可是······”晋风皱起了眉头。早在一开始,他就告诉自己,小余儿是他要保护呵护的人,可是刚才只是微微受了点刺激,他便让愤怒和欲火蒙了心,那样欺负了她。更何况,他生气的原因,也只是自己误会了小余儿······ “没有可是!”魏青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晋风的话。他煞有其事地背起手,在房间里像模像样地踱起步来。“当然也不是完全不道歉,但是绝对不能像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就跑过去道歉!” 说着,魏青竖起一根手指:“总之一句话!你要把是你自己冲动下伤了余南南这件事推干净!虽然我知道这样推卸责任很不要脸······” “不要脸,要她。”晋风斩钉截铁地说。 “······”魏青看着这个节操尽失的好友,一时间目瞪口呆。亏他还想了一堆理由--什么其实余南南心里绝对是依赖他的,什么余南南如果真的离开他,在麓山学院活不过两个月;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余南南好--准备劝晋风接受他并不算光明磊落的法子。 自己竟然没想到,其实晋风只要能和余南南和好,什么样的办法,都能够接受······忽然感觉余南南这个小丫头,逃不出晋风的手掌心了呢。 于是,崔盈贞接到晋风暗中下的命令,用各种借口把余南南哄回了宿舍。等余南南像迈上刑场一般迈进小院,才发现魏青和晋风的房间都已经人去屋空,只有魏青在她的堂屋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笔锋犀利、字迹凌乱,一看就是匆忙中写下的:“晋风重伤,外出就医。月后返。” 晋风好端端地怎么会重伤?余南南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可是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只要一想到晋风,就会忍不住害怕到发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她的心里竟然轻松起来。 崔盈贞按照晋风的安排,带绣绣回到了小院,生怕余南南一个人呆在这里寂寞或是害怕。余南南自然是欢迎的,还把自己的床让给了她和绣绣。而她自己也不想去住 崔盈贞怎么敢鸠占鹊巢,睡余南南的床?可是一番推辞以后,两个人达成的协定,也只是她们三个同时睡在余南南的床上而已。好在余南南的床足够宽大,睡上两个少女再加上一个小小的娃娃也不会让人觉得很挤。 安顿好绣绣和崔盈贞以后,余南南告诉崔盈贞如果觉得闷,可以随意地看看自己书架上的书,和她便没有了再多的交流。 崔盈贞告诉自己就算是要伪装好身份吧,于是她放下了拘谨,随意地翻阅了起来。可是不看还好,一浏览余南南的书架,她简直要惊掉了下巴。她知道晋风太子对余姑娘上心,可是他为余南南安排的书,有多少是她这是一等暗卫都没有看过的。可见主人为了取悦这个女子,下了多少功夫······ 并且崔盈贞极度不理解一点,就是为什么主人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这样做,不仅能光明正大地告诉余姑娘自己为她做的一切,而且余姑娘自然会为主人至高的权势和地位倾倒,也用不着这样绞尽脑汁地博佳人一笑了······若是真的想要要了余姑娘的身子,她也不会这样抵触······ 可是主人宁愿放弃平日的奢华享受,也要和余南南缩在这个小院子里,每天粗茶淡饭,还给她打下手干活;失控欺负了她,也是收敛着自己的本能。崔盈贞越发看不懂主上的心思,只是心中确定了一点:余南南相较于其他人,不仅仅是其他女人,还包括其他任何人,对于晋风太子来说,都是不同的。 余南南自然不会知道崔盈贞因为看了她的书架而想到了什么。她只想为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因为只要她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反复出现晋风的脸。一会是他温柔地冲自己笑,可是很快又变成了他压在她身上,红着眼睛狠狠地撕开她的衣服。 这两种画面在余南南的大脑中交替,让她感觉自己的神识都要被撕扯成两半,被折磨到发疯了。她不能这样闲着,她要找些事情做! 可是,余南南悲哀地发现自己只是让事情再往更加糟糕的状况发展。她想去骑马,可是又立刻想起第一次在马厩中见到晋风,想起和他一起在马背上驰骋;想要练功,又想起他耐心二人真地给自己示范,想起他给自己准备的解乏的茶水;想要去看看小厨房的进程,就想起来他把她护在身后,任着滚烫的蒸汽袭上自己的手臂;想要看会书,又想起他会冷不丁地突然出现,一把夺走她正看的津津有味的书,装模做样地考她,如果她答对了他刁难地问题,他会伸手用力地抚抚她的头顶,那股温暖的重量,让她无比地安心。 余南南再也看不进去半个字。她丢下手中的书本,想要去看一眼绣绣。可是看到熟悉的床榻,她又想起来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晋风就这样坐在她的床头,守了自己一夜。大脑中的画面走马灯一般闪现,最后,还是定格在了她对这张床最后的记忆--晋风轻佻地撕开她的衣服,戏弄般的吸吮着她娇嫩的耳垂,大力**着她窈窕的曲线。 天翻地覆般的差距让余南南再也无法忍受,她冲出了房间,坐在房门的台阶上,将脑袋鸵鸟一样深深埋进臂弯里,小声抽泣起来。 之前的晋风像是一堵坚硬的石墙,刀枪不入,将她和悬崖远远隔开。可是现在,这石墙变成了透明的。她不敢确定它是否还在那里,想要靠近,却又害怕坠入万丈深渊。其实解决倒也简单,不依靠便是。但是,她好像有些喜欢这堵墙了呢······46 第一百零六章 我替她 十天后,余南南携着已经醒来的绣绣,坐在一架行驶快速而平稳的马车上,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是在去往皇宫的路上。 大概在三天前,店里的伙计忽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跟余南南报告,说御膳房听说有种叫豆腐的东西在民间大受欢迎,就派人扮作平常的顾客,买了不少品尝和试做。结果竟然受到了宫中人的青睐! 各宫的嫔妃听闻豆腐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又不易发胖,对它可算是一见钟情。这群贵妇对豆腐的热情甚至惊动了皇上,一试之下,他也成了豆腐的俘虏。而这次伙计来,就是为了告诉余南南,刚刚宫里来了人,奉命告诉他们豆腐要作为国宴的主菜,传他们三日后进宫,送上最好的豆腐做食材。 放在平时,要是听说自己的苦心经营竟然创造出了这样的效果,余南南怕是要乐上天了。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就像一团乱麻一样,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趣。只是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她在做豆腐的时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凭着多日养成的娴熟技巧,做出了不输给任何一天的豆腐。 现在,这还带着热气的豆腐就呆在同一架马车里,正安安稳稳地放在她们旁边。豆腐铺的伙计全部跟来了,在后面的另一辆马车里,而第三辆马车,里面坐着已经离开多日、昨天深夜才回来的魏青和晋风······ 到达目的地,下了马车以后,余南南顾不上赞叹被食物和精致的锅碗瓢盆占据整个视野的御膳房,领着绣绣先把豆腐妥帖地交给了厨子。 她原本以为验过是否有毒以后就能离开了,没想到,主管的御厨告诉她要等国宴全部结束,没有出现任何纰漏以后,她们才能离开。无奈之下,余南南揽着绣绣坐到了御膳房的一个角落。 自始至终,余南南都躲避着晋风的目光,而晋风也并没有接近她,只是远远地望着她。和绣绣坐下来以后,余南南或者专心地看着御厨们展示他们精湛的刀工,或者听绣绣讲她新绣的花纹。 她真的很庆幸,绣绣虽然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但是因为她很快晕了过去,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只是这个小姑娘看到晋风,依然像是耗子看到猫一样害怕。 余南南和绣绣两个人聊得正渐入佳境,都快要把心里的一堆麻烦事丢掉的时候,一声惊雷般的怒喊炸了起来:“蠢货!你把做菜的次序搞反了!现在可好,来不及了!” 她们闻声望去,发现原来是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导致做好的一道菜肴马上就要上桌了,却没有装好盘。一位看上去像是负责传菜的公公正在大发雷霆,而身量高出他不少的御厨主管面红耳赤,伛偻着身子听他训斥。 “没用的东西,滚开!”公公大骂了几句,尽管依然气得额头上青筋暴突,还是因为上菜的时间越来越少,放弃了接着斥骂御厨,而是转身处理这场对他们来说的“危机”。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赶紧过来帮忙!”公公转眼一扫,立刻敏锐地注意到了呆坐在角落的余南南几人,大手一挥,立刻招他们过来做替补苦力。 在别人的地盘上,任何人都是不能得罪的,更何况这个公公看上去有不小的权利。余南南便只能带着绣绣,挑了一个远离晋风的方向,开始帮忙打下手。 活计并不复杂,但是时间渐渐近了,对速度的要求越发地高。余南南手上不停,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离绣绣越来越远······ “啪!”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专心摆盘做装饰的时候,一声极不和谐的瓷器碎裂声传了过来。余南南猛地抬头看向声源处,只见绣绣正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而她的脚边,赫然是一只已经碎成几瓣的玉碗。 “你这死丫头,这数量都是固定的!”公公迈着小碎步跑过来,一看玉碗彻底报销,顿时气得直跳脚。他挥起手中的拂尘狠狠地向绣绣身上抽去。也许是打人打多了,细软的拂尘竟带上了鞭子的气势。绣绣显然痛极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只能强忍着痛站在原地,忍受那公公劈头盖脸的抽打。 “哼,别以为这样就能算了!打碎皇家用具,可是大罪!来人,把这个小贱人拖下去,赏四十鞭!”自己动过手了还不解气,公公气喘吁吁地收回拂尘,狞笑着招呼门外的侍卫。 余南南心里焦灼地不行,可是也只能轻慢小心地放下自己手中的碗,再大步冲过去抱住绣绣,把她护在怀里连声求饶。 可是,她的哀求没有激起两个侍卫丝毫的同情心,反而是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其中一人伸手就往余南南怀里探去,想要将绣绣捉出来,余南南心中大惊,下意识地用了格斗技巧去挡。没想到,这人的修为竟然要比她厉害上很多!她的攻击扑了个空不说,绣绣也被揪了出来。 “自不量力!”侍卫轻蔑地扔下这句话,便像拎着小鸡仔一般扯着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的绣绣,大步走出御膳房。 绣绣刚刚才醒过来,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利索,四十鞭又是及其残酷的刑罚,她怎么可能受得了!余南南惊骇得心跳都好像停止了。她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等等!我替她!我来替她挨这四十鞭!” 两个侍卫根本没有理会余南南的请求,她情急之下,扯住了其中一个侍卫的手臂。侍卫大怒,猛地挥手把她甩开:“要替她?行啊!如果你真的要替,那你就要受六十鞭!” 侍卫下手并不重,余南南勉强稳住了身形。听到侍卫的刁难,她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下:“好!” 两个侍卫有些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还是丢下了绣绣,上前架起余南南,握住她手臂的手铁箍一样紧。 忽然!两个侍卫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攫住!电光火石之间,他们被迫松开了对余南南的钳制,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晋风的身形挡在了余南南面前,平稳而高大,像是为她立起了一道屏障。 “我替她。”46 第一百零七章 晋风要走了 两个侍卫俱是一惊,这人竟然如此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他们和这个要受罚的女人分开了!可是晋风这样的行为并没有激起他们的钦佩,反而是让他们恼羞成怒--要是让其他同僚知道自己着了一个无名小卒道,还不知道会怎么嘲笑他们呢! 余南南的道行比两个侍卫还要浅,更加不可能看清楚晋风的动作。她只感觉到晋风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极轻地一扯,她便脱离了两个侍卫的钳制,回到了晋风的身后。晋风错开了她的目光,只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明明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却带着迫人的气势,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又来了一个逞强的?那好,如果你来替,就要受一百二十鞭!”其中一个侍卫咬着牙狠狠地说。 “好。”就像余南南答应代替绣绣受罚时一样,晋风答应得毫不拖泥带水。 “······”余南南心头一堵,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晋风,最后,她只能急急地喊出声:“不,不要你替!” 晋风极低地笑了一声,回过头来。自从他欺负了余南南的这十几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上她的眼睛。他看着余南南平日里清泉般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心里忽地泛上疼惜和愧疚。他极快地一伸长臂,抚上余南南的发项,轻声道:“别怕。” 余南南微微一愣。晋风手掌的重量和手上传来的温度······一如从前。 “走走走,废什么话!”两个侍卫不耐烦地上前,动作粗暴地扯过晋风。晋风没有反抗,却没有半点阶下囚的窘迫,反而带着傲人的风骨,跟着两个侍卫往外走去。 “不要他去!不要他去!”余南南心里一急,连忙快步紧赶追上去,哀声请求。 “滚开!再多说一句他就受二百四十鞭!”侍卫粗声粗气地回头斥骂。这句话一出,余南南再也不敢跟上去,只能看着两个侍卫押着晋风越走越远。 “这是怎么了?”魏青当时站得远,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忙完了分配给他的活才走出御膳房。他看着独自呆立在一旁的余南南,走上去问道。 “他······他被带去受刑了!”余南南直直地看着晋风离开的方向,呆呆地回答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什么?!”魏青大惊失色,“受什么刑!” “······鞭刑,一百二十鞭。”余南南说得艰难,她吐出每一个字,都像有刀子在声带上划过一样。 “唉!”魏青极为挫败地凌空挥了一拳,“他现在这个虚弱成这个鬼样子,怎么受的住那么重的刑罚!不行,我去替他!”说着,他也抬脚往外走去。 “不行不行!”余南南急得跳脚,赶紧拦住他,“你去了他受的刑会更重!” “······”魏青还保持着往外冲的姿势,可是动作却停了下来。片刻以后,他无奈地收回了脚。 余南南刚刚察觉到了他话中有蹊跷,便迟疑地问:“晋风······为什么会虚弱?”在她印象中,晋风跟虚弱,是绝对沾不到边的。 魏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他冲关失败了,这对他的身体和精神力损害都极大。所以那天他才会那样······失控。这几天我带晋风出去,就是为了给他疗伤。但是他······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疗伤的效果并不好。现在,恐怕他的体魄,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了。” 余南南只觉得魏青的话像一串炸雷一样,一个接一个砸到她的身上。她听得浑身都在发抖--怪不得那天晋风会一反常态地失控。他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从侍卫手中救下自己,还要去替自己受刑,他忍得······很辛苦吧······ 魏青看着余南南没有什么反应,只一个劲地在原地发愣,眉头微皱:都不心疼?不应该啊。那就再给她加点料! 正当魏青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余南南头也不回,拔腿往门外跑去。他这才得意地抱起手臂,脸上露出了得意而阴险的笑。 施刑的房间离御膳房不远,余南南很快就找到了。可是她不敢冲进去,生怕惹怒了两个侍卫,让晋风受到更多的刑罚。她就只能呆呆地抱住自己在门外站定,听着鞭子撕破空气的尖利呼啸声和皮肉被生生撕开的声音传过来。 每一下都那么重,可是晋风没有喊痛,甚至没有发出半点闷哼声。等待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待到房门被打开,两个侍卫一走出来,余南南就立刻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余南南心头剧痛:晋风趴在一人宽的长凳上,背后的衣服全被1打烂了。他的后背上有无数条蛇一般的鞭痕。鞭痕稍微稀疏的地方,皮肉狰狞地往外翻着;而密集的地方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深红色的血和鞭子上黑黑的污迹混到了一起,再没有半块好皮。 晋风似乎是听到了有人来的声音,他勉力撑起身子,每一丝微小的动作都会牵得伤口渗出更多的血。他面朝门口的方向扭头,慢慢开口:“魏青?来帮我--” 看到余南南以后,晋风的话戛然而止。他的脸上闪过雀跃和不可置信。余南南看着他满身血污,却像一个得了糖吃逗得小孩一般单纯地开心,只觉得一肚子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晋风没有再要求余南南去帮他一下,而是自己迅速支起身子,站了起来。他的动作那么迅速,好像刚刚挨了鞭子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可是余南南知道,他这一动作,后背微微结痂的伤口,又会全部被撕开了吧? 站起身来以后,晋风的目光一直落在地上,让余南南觉得他好像在做什么激烈的内心争斗一样。过了许久,晋风终于抬起头,极慢地对余南南说: “小余······余南南,我要离开麓山了。”46 第一百零八章 不要走,好不好? 当晋风缓缓说完这句话,原本就想不出该说些什么的余南南,彻底愣在了原处。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蜂巢的中心,潮水般的嗡鸣把自己的头骨都要穿透了。可是,她的大脑好像被拿了出来,孤零零地放进了一个真空的罐子--她没有办法思考,什么没有办法消化掉晋风说的这句话。 而一旁,说出自己要离开以后,一向处变不惊的晋风,心跳也极为罕见地狂跳起来。尽管魏青跟他一再保证,这已经是还原他和余南南关系的最优解,但是他还是心跳得跟擂鼓一般。 代替余南南救下绣绣,是向她表示误伤绣绣只是自己的无心之。这个做法比起直接给余南南自己制造一些麻烦,然后再解救她会更加有力。 说自己是冲关失败才失控欺负了余南南,一方面是为了激起她的同情心,另一方面,也是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鲁莽,打消以后余南南对他的恐惧和戒心。 救下余南南,能够重新树立起她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而主动提出要离开,则是想余南南表明自己的后悔,以及自己也不愿伤害她的心思。更何况魏青告诉他,自己刚刚替余南南受了重刑,但凡她的心里有一丝的在乎他,余南南就绝对不会让他离开!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丝毫反抗、没有给自己施加任何屏障、甚至没有用任何法术医治自己,任着两个他挥手就能解决的侍卫将自己打得狼狈不堪。 看上去自己已经使出了万全之策,可是晋风还是忍不住地害怕。因为这条路没有会还的余地。如果余南南根本就想要让他离开,没有存着半分对他的心疼,那么自己这样说,便正好给了她机会。如果她没有挽留自己,而他却违背了自己说的话留了下来,那么余南南对他的信任,就会彻底地分崩瓦解吧······ 短短的沉默,对于两个人来说却像沧海桑田。终于,晋风心里气泡一般鼓涨涨的希望渐渐熄灭。他绝望地想:算了,是自己自作自受,亲手毁了余南南对他的亲昵。就当是惩罚自己的愚蠢,离开吧。 晋风缓缓勾起嘴角,明明是在笑,却像哭一样。他开口打破了寂静,声音苦涩:“不用担心你后面的修炼。我会给你再找一个尽职尽责的师父。”崔盈贞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听到晋风再次开口,说的还是他离开后的打算。余南南好像如梦初醒,原本涣散的眸子猛地有了聚焦。她微微抬起了头,终于对上了晋风的眼睛。 她果然是不想自己留下的。刚刚的沉默,就是等他为她铺好后路吧······这样失神地想着,晋风的喉咙像是扎了根刺,那么难受,难受到他的眼睛都酸涩了。他轻轻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一下,再次如常地开口: “我走了,魏青大概也不会再待在麓山学院了,以后都不会再见面,我们的股份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你自己留着吧。豆腐铺子和伙计也是你一直在管,就送给你了。不过如果这样,你可要允许魏青去卖豆腐了,要不他非烦死我不可······” 想到这里,晋风似乎是觉得好笑,便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微微发抖,牵动了背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痛楚从后背一直传到心底。 真疼啊,他依旧闭着眼睛茫然地想,这种程度的伤,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疼过? 直到晋风有些神经质的笑声停下来,余南南都没有说半句话。晋风嘲讽地想,恐怕自己离开,都不会换来她半句告别了吧? 可是,一声极为突兀的抽泣声传了过来。这声音就像是久旱时突然降下的甘霖,立刻让晋风原本已是黑暗的心出现了光芒。 晋风不可置信地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的余南南确实没有说话,可是她清秀的脸涨得通红,上面已经满是交错的泪痕。她的泪流得很急,就像是春天破了冰的小溪一样,连带着鼻子下都挂上了透明的液体。可她并没有抬手去擦,两只手交握着搭在小腹上,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一样。 余南南依然没有说话,可是看着她的样子,晋风只觉得他的整个心都被满足和喜悦充满,膨胀了起来,让他的呼吸也控制不住地加快。他真想放声大笑,或者是上前一把抱起余南南原地转上几圈。可是他不能,也不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压下心中爆炸一样迸发的快感,强作疑惑地轻声问:“小余儿,你怎么了?” 余南南根本顾不上到口袋里去拿手帕,她只抬起衣袖往脸上胡乱一抹,把朦胧的泪眼重新变得清晰。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便努力睁大依然在往外冒着泪水的眼睛,直视着晋风:“留下来,好不好?” 晋风刚才还认为,看到余南南为他要离开而伤心,就已经是最让他快乐的事情。可是听着余南南努力用带着哭腔说出这六个字,他才知道,他刚才错了。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晋风的回应,余南南再次急急地开口。她哭得凶,现在时不时就要打个嗝,像个鸭子一样滑稽。“你,嗝,你留下好不,嗝,好。我保证,嗝,不会占你练功的,嗝,时间了。” 晋风只觉得整个人愉悦得想要飞起来一样。原来她以为自己要离开,只是因为自己嫌她占用了他的时间?他开心至极,可是又心疼余南南:“小余儿,你······我那么对你,你不生气、不害怕吗?” 晋风的话,勾起了余南南心中最恐惧的回忆之一。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晋风的心跟了跳了一跳,本想伸手揽住她,但是他还是将双手背后,后退几步,示意余南南自己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余南南定定神,轻声问:“那是你失控了。以后,你都不会这样对我离。对吗?” “是。”晋风斩钉截铁地回应。这次疯狂,让他悔得想捅自己几刀。如果真的有以后,在任何余南南不愿意的情况下,他都不会再欺负她。46 第一百零九章 上药 余南南破涕为笑,哭肿成了一条缝的眼睛越发找不到。晋风却呆呆地盯着她,简直要看痴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对片刻。忽然,晋风郑重地说:“对不起。” 余南南微怔一下,眼睛要完成了月牙:“没关系。” 这样一来一回,简直像两个在学说话的小朋友一样幼稚。余南南和晋风对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吃吃笑起来。 笑了许久,余南南又说:“那我就不生气了。师父,不要走好不好?” 晋风看着余南南的眼睛,那么红,却又带着那么耀眼的光芒,就像是红宝石一样惑人。要是余南南想赶他走,他都要想办法赖下来,更何况是她亲口挽留。“不走。”他微笑着说。 “耶!”余南南像个小弹簧一样哗地蹦了起来,两步跑上前一把揽住晋风的腰身,小脑袋在他怀里拱了两下,便迅速放开手后退。 晋风贪恋她在他怀中的感觉,却也足够满足。她依赖他、信任他,他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 于是,他笑着开口:“刚刚还说什么不会占用我修炼的时间,我看你啊,是想趁机偷懒吧?” “我才没有!”余南南瞪大眼睛,她是真的觉得晋风需要更多自己的时间好不好?!说不定这次他冲关失败,就是因为只顾着教她,自己修炼的时间太少了呢。 晋风正想回答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声。他原本温柔似水的目光忽然变得如刀刃般冷硬,厉声喝道:“什么人?” 正像一滩泥一样趴在门上偷听的魏青啪地一巴掌捂住嘴,他怎么这么大意?!可是魏青很快又委屈地想,这能怪他吗?这两个人整个过程就是一副要谈崩走人的架势,忽然柳暗花明和好了,他就微微叹息一下这俩人之间关系的奇妙,顺便赞叹一下自己的无双机智,他找谁惹谁了吗晋风凶成这样? 可是腹诽归腹诽,晋风什么冲关失败受伤失控都是编的,哪怕是他带着一身鞭伤,收拾自己也是轻而易举。而现在这个男人在和余南南打情骂俏的时候被他横插一脚,显然是不爽到了极点······魏青默默地在太阳底下打了一个寒颤。 但是,魏青很快又大摇大摆地站起身来。他是那么机智,怎么可能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他随意向外挥挥手,几个小厮立刻端盆的端盆,拿药的拿药,一溜烟的跑上来把东西放好,然后迅速闪人。 魏青得意地把门打开,先把一盆清水送了进去。一看到晋风,他立刻“惊恐”地大喊:“哎呦晋风,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这里站着?赶快趴下趴下。” 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把晋风重新摁到了长凳上。还没等晋风发作,他立刻转向余南南:“正好你徒弟在,不用劳烦我动手了。来来来南南,先把伤口给他清洗干净,然后把药一样一样擦好。千万认真一点,要不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的。”这话一说,魏青立刻觉得这屋里那座冰山想把自己扔出去的气势减弱了不少。 魏青交代完了依然没有停手,而是像兔子一样蹿出门去,开始一样一样地把刚刚小厮们留下的东西往屋子里拿。 余南南目瞪口呆地看着魏青变戏法一样,瞬间整出来一系列的清水、毛巾、药品还有给晋风替换的衣服,惊得嘴巴都能搁下个鸡蛋:“魏青,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 “钱啊,我有的是钱。”魏青雄赳赳气昂昂地回答道,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撒谎而脸红半分。跟余南南在一起混久了,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金钱,大概是世界上除了权势和地位以外,最能给一个人带来便利的东西了。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收拾啊。”魏青满意地扫一眼自己的成果,麻溜儿地往门外走去,还不忘给他们把门关得死死的。 离开之前,他还在识海中邀功似的问晋风:“怎么样?兄弟我做的不错吧?” 晋风的回应很快传来:“不错。”可是还没等魏青找到机会接着自吹自擂几句,他便补充道,“但是你要是再敢在门外杵着,等回了麓山学院,就好好想想怎么在我手下撑过十招吧。” 呸,真特么重色轻友。魏青气呼呼地扭头离开,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策划实施地天衣无缝,便又克制不住地得意起来。 屋内,刚刚还在识海中阴恻恻地威胁魏青的晋风,现在一脸温柔,痴痴地侧过头望着忙前忙后清洗毛巾的余南南。她弯下腰的弧度真的好美,恐怕没有什么画家能画出这么优雅的曲线;她挽起袖子以后手臂上溅上了水珠,衬得她的肌肤越发莹白如玉。 看着看着,晋风忽然想到,虽然她这样不施粉黛、一身素服就已经极美,但是他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给她好好地找几件华服,配几件珠宝首饰。碧玺就很好,不会过于珠光宝气,也很配她的活泼,嵌到镂空的白金镯子上,再搭上相称的宝石,上不知道小余儿会不会喜欢呢? 但是如果是她穿戴上了华服和首饰,恐怕什么样的锦缎和珠宝,都会黯然失色吧? 晋风出神的时候,余南南就已经洗好了毛巾。她走到晋风身侧,看到他背后的衣服碎片都被干涸的血块凝在了身上,便回身拿起剪刀把衣服细细地剪了下来。然后,才拿起毛巾为他擦洗。 沾了水以后,已经凝结的血液再次融化,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余南南看着晋风一背纵横交错、手指宽的鞭伤,轻声问:“疼不疼?” 晋风勾起唇角:“不疼。”说实话,余南南因为根本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所以动作笨手笨脚的,还时不时地会戳到他的伤口,是绝对称不上舒服的。可是晋风就是觉得,她这样温柔的擦拭,让他感觉比躺在蚕丝云锦织就的大床上更为享受。46 第一百一十章 我会保护你的 “你胡说。”余南南撇撇嘴。刚才施刑的鞭子上好像带了倒钩,从伤口上直接撕扯下了大片的皮肉,她看着都疼,晋风这个挨了鞭子的人,怎么可能不疼呢? 晋风无声地笑笑,也不反驳,就这样安静地趴着,任由余南南在自己的背上捣鼓来捣鼓去。 皇宫的另一角,太上皇宫殿内。前来为太上皇诊病的赵太医刚一离开,就有潜伏在宫中的各个角落、观察宫中人一举一动的暗卫来向他报告--他们九霄国最尊贵的皇子,被两个侍卫拖出去挨鞭子了。 “他是为了救一个姑娘吧?”太上皇眼皮也不抬一下,随口问道。之前在麓山学院住的好端端的,前几天突然跑回来住了好几日,还只是跟那横阳国太子闷在自己宫里,都不来看他。他就猜是跟那个余南南闹别扭来着。 “······圣上英明。”暗卫心中糊涂,可是并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接着问,“伤了太子殿下,请问是否要责罚一下他们两个?” “混小子自己设的计,怎么怪得了别人?”太上皇失笑。依着他这个皇孙的脾气,恐怕只要他的计划顺利,这两个对他动刑的侍卫不禁不会受罚,倒是很有可能大大有赏。 晋风听着余南南均匀的呼吸声,正觉得无比恬淡的时候,忽然内心冒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现在这样脆弱,虽然是伪装,但是余南南已经当了真。如果以后,她对他的信任和他给她的安全感大打折扣怎么办······ 原本心中浸了蜜一样的晋风,突然像是揣了块大石头一样把心里堵得难受。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他不适地微微动了动身体。 “很痛是不是?我再轻一点。”余南南还以为是自己力气过大弄疼了晋风,赶紧放缓动作减轻力度。 “小余儿。”晋风的脸朝下伏着,闷声闷气地叫余南南。 “怎么了?”余南南再迟钝也看得出来,晋风并不是因为她的动作而难受地乱动。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晋风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脸因为这句发自心底的承诺微微地烧了起来。他的喉结滚动一下,脑袋埋得更低,暗自庆幸着现在自己是这个姿势,余南南看不到他的脸。 余南南听着晋风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正在纳闷,忽然看到这个一向骄傲的男人把脸深深地埋到了臂弯里,就像因为躲避敌人而把头插进沙子中的鸵鸟一样。她不禁哑然失笑,可是心海中翻涌的更多的,是感动-- 晋风说这句话,不是逞强或者炫耀自己的实力,而是真的怕她会害怕吧。 可是一想到这里,余南南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手上轻柔如羽毛的动作不停,沉声说道:“可我还是会害怕。” 晋风就像是被人在三九寒天浇了满满一缸冰水一样,整颗心瞬间凉了下来--小余儿就这样不信任她。他刚想起身跟余南南解释,却被她一把按住了肩膀,轻声斥道:“别乱动,要不然伤口又该崩开流血了!” 晋风的身子在半空中僵了片刻,还是缓缓地放松,重新趴好,乖巧得就像一只被主人按了一下脑袋的猫一样。 算了,来日方长,他不跟这个小丫头计较。晋风郁闷地想。 余南南看着晋风的精神头被她一句话就削了下去,蔫啪啪的样子,接着说道:“我知道师父很强,也知道师父会保护我。可是你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我担心,担心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拖累你,担心你会因为我受伤······”她扫一眼晋风狼狈到极点的背部,将手中的毛巾搭到臂弯上,两步迈到晋风面前,微微蹲下和他对视,接着轻声却郑重地说: “所以你答应我好不好,先保护好你自己,再保护我。” 晋风真的彻底了解了一个事实--余南南这个小丫头,绝对又左右他的能力。刚才她的一句害怕让他的心坠落谷底。可是现在,他看着她蹲在他面前,努力把哭肿的红眼睛睁大,只觉得又上了天堂。 “我答应你。”他轻声回答道。 余南南胸口大大地起伏了一下,像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她忽然笑得狡黠而骄傲,大摇大摆地站起身来接着给晋风擦背,一边说着:“放心,今天是个意外。我机灵着呢,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晋风眼前还是余南南坏笑时,鼻子上皱起的几条俏皮纹路,听着她的话,心里暗暗地想:我倒是希望你多添些麻烦,我帮了你,你以身相许就是! 一连换了三四块毛巾,余南南终于把晋风背上淋漓的血水擦干净了。她微微呼了一口气,又拿了一块干毛巾,把剩余的水渍擦净,开始准备给晋风涂药。 魏青准备地极为仔细,还特意留了一张单子--什么药该先涂、什么药该后涂,涂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余南南一条一条地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人的心思不是一般地细,平时看他傻呵呵的,哪有这样心细如发啊? 余南南带着对魏青的钦佩,把药膏在手上抹匀,缓缓擦到晋风的伤口上。让她惊讶的是,药膏一沾到伤口,原本还在往外冒着细小血珠的伤口就迅速干燥起来。照这个速度,恐怕没有多久伤口就会结痂吧。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好的疗效,又是从宫里这种到处是黑心肠的地方买来的,那要花多少钱啊? “晋风,魏青好关心你啊,早知道就让他来给你涂药,感觉我自己这么多余······”余南南震惊之下,随口感叹了一句。可是再扭过头看魏青的时候,他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一般。 余南南吐吐舌,立刻伪装成自己什么都没有说的样子,闭嘴涂起药来。刚才她的话也太随意了,这个时代,哪怕这两人真的有什么火花,也不该这样直接的说出来啊! 晋风微微辛苦地扭头,看着余南南绷着一张小脸,憋笑憋得辛苦的样子,牙根都要咬酸了。 远处的魏青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他纳闷地看看临近中午的烈日,很快镇定下来,美滋滋地想着:唔,一定是因为给晋风操太多心太辛苦了,回去以后一定要多吃点豆腐补一补。 可是魏青没等到他心心念念的豆腐。等晋风换好衣服一出来,他就被这个没良心的丢进了一个完全没有豆腐存在的次生界。晋风还美其名曰让他“潜心修炼”,一直等到自己的伤口长好,余南南不会再给他擦药才把魏青放出来。 反观那天的一个公公、两个侍卫和一位御厨,都莫名其妙地受到了奖赏和提拔。20146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比赛! 晋风耍赖,多享受了半个月佳人温柔擦药的待遇,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宣布自己的伤已经彻底恢复,被他丢到次生界、每天内心骂他一万遍的魏青也终于被放了回来。 就在这一天,趁着晋风陪余南南到后山训练,魏青自己悠闲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喝茶。忽然院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他把视线从书卷上挪开,凝神一听,不禁有些奇怪:今天晋风和余南南回来的挺早啊。 晋风的声音远远传来:“干嘛非要这么早跑回来?” “我说了,今天就训练到这里!不练了!”余南南平时文静的声音现在尖细了许多,一看就是被晋风气得不轻。 哎呀太好了,这一对又吵架了!又轮到他上场了!魏青激动地像是看到豆油的小老鼠,哐叽一声丢下书卷,拔腿往门外蹿去。 “来来来大家都冷静一下。”到了门口,他换上了一脸殷勤的微笑,从屋里缓缓地踱步出来,一副让他来拯救他们于水火的样子。 “说什么怕我伤没有好利索。就是不想训练,就是想偷懒,是不是?”晋风被自己的自作自受气得肝疼。平时余南南哪有这样对他百依百顺,说倒茶倒茶、说捶腿捶腿,还每天几次给他擦药。他一时流连,就多装了几天病······ 这几天余南南确实没有丝毫怀疑他,依然温顺地像是刚嫁进门的小媳妇。可是等到他终于良心不安,开始陪她训练的时候,余南南这个犟丫头过了没多久就说什么也不要接着练了。他知道她是为他好,可是剥夺待在余南南身边的时间,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魏青:“······”合着有佳人在侧,晋风根本没有把他放到眼里。 “谁偷懒了,你去休息,我还是可以接着训练的!”余南南柳眉倒竖,不服气地盯着晋风。忽然,她眼角的余光落到了魏青身上,面色便立刻一喜:“魏青就可以陪我啊!” 听到余南南欣喜的话,晋风箭矢一般能杀人的目光立刻嗖嗖嗖地。第无数次被这种目光锁定的魏青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他待在次生界好好的,为什么要不知死活地跑出来? “哈,哈哈。”不过有了这么多次经历,魏青逃跑的功力越发纯熟。他干笑两声,忽然捂住肚子,“哎呦,肚子怎么突然就痛起来了······我去趴一会你们继续。” 于是,魏青出场仅两秒,就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晋风和余南南无语地看着他紧紧关上的房门,额角都滴下了一滴大大的汗珠。 过了片刻,余南南气鼓鼓地瞪了晋风一眼,大步往自己房间走去,也要关上房门。晋风怎么可能让她如愿,立刻追上去伸手拦。 眼看着房门就要夹上晋风的手,他都没有丝毫的退意。余南南本来只是想让他回去休息,怎么可能真的夹上去?余南南猛地刹住手中的动作,扭头不再理他。她柔软的发丝因为大动作飞了起来,擦过晋风的脸。 晋风强忍着想要伸手过去抚摸她发项的冲动,笑着追了上去:“听我说,我冲关失败,主要是因为修炼的时间太长太疲劳,才不是因为要陪你,我自己的时间不够了呢。” “真的?”余南南依旧半信半疑。 “我自然是想变得更强,如果陪你训练会耽误我自己,那我早就不干了。”晋风振振有词。 “也是······”余南南有些买了晋风的账。 晋风趁热打铁:“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再过几天就是跟蒙德国的比赛,可不能马虎。” “哦。”余南南呆呆地点头,可是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比赛?跟什么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晋风一脸无辜地摊手:“麓山学院跟蒙德国每三年就会有一场比赛。既然是国家之间的,赛事规模肯定不会小,也跟国家的颜面息息相关。半月前的国宴,就是为了这场比赛举办的。至于为什么跟你有关系,选手名单上有你,自然是跟你有很大的关系了。”事实上,这个比赛确实存在,但是余南南也成了选手之一,则是几秒钟之前的事。 余南南默默地咽一口口水:“你是说,我,一个习武几个月,连法界都没有达到的人,要去代表我的国家,比赛?” “是。”晋风板住脸,严肃地点点头。 “是谁做的决定?”余南南依旧不敢相信,自己这种刚刚踏过入门阶段的人,能够参加这种规模的盛大赛事。当然,能为国争光,这确实是一种荣耀。可是,以她现在的水平,参加比赛绝对绝对会为国丢脸啊! “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应该有他的道理。”晋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哦······”余南南愣愣地应了一声,默默地低下头。沉默三秒以后,她一把扯住晋风的衣袖,风一般的往门外冲去:“走啊师父我们去训练!” 晋风明明可以超过余南南,可是他依然没有,而是就这样缓慢地跑着,一边得意地想:他的女孩,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 三日后,比赛如期而至。九霄国派出的除了晋风、余南南、魏青,还有与余南南有过几面之缘的柳渊岳。而他们的对手,则是清一色的四个男人。 这天一大早,余南南就被麓山学院派来的武师叫醒,换上了代表九霄国的蓝色衣服。等她从自己睡觉的里屋走出来,晋风和魏青已经早早换好衣服,坐在桌前等她吃饭了。 余南南轻轻揪了一下新衣服的袖口,做了一个深呼吸,便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要吃下足够的食物来保持体力,可是胃里莫名其妙地像是多了一块巨石,把她的食欲驱赶得一干二净。 “不用紧张,就当是去玩了。”晋风倒是很轻松,时不时给余南南夹菜。在他淡淡的声音作用下,余南南微微轻松了一些。 可是等到余南南进入了举行比赛的次生界,看着场地上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空中飘扬的两国旗帜,还有两国观众时不时爆发的对骂,她绝望地快要哭出来了:这种场合,她怎么能当成玩,怎么放松得下来?!!210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赛前硝烟 余南南曾经面对着一群对她百般挑剔的元老、有理有据地用数据征服他们,在数千人瞩目的演讲台上做过即兴演讲,在股价跌宕的极短时间内计算出最佳买入和抛出点。有了这些经历,没有人会说余南南是个内心脆弱的人。 可是,她真的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进行过任何有关运动的活动!所以,面对着黑压压一群人的注视,被包裹在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的呼声中,余南南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害怕出丑而膝盖发软。 几位比赛选手都是按照身高入的场,所以余南南站在了最前面。她身后的魏青看着她紧绷到极点的身体,皱起眉头,有些不认可地回望了晋风一眼: 余南南毕竟习武只有几个月,虽然她的天资绝佳,甚至不输给孩童时期的他与晋风。但是骤然给她这么大的压力,他很担心余南南会承受不住,或者硬撑着受下来,反而内心对习武的积极性会受到打击。 可是魏青没有想到,晋风依然一脸的云淡风轻。他淡然地瞟了自己一眼,好像是嫌弃他皇上不急太监急一样。魏青一腔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可是又怂怂地不敢回瞪他。于是他只能心里暗搓搓地想:不能当着这几千人的面,他没有当场暴打晋风,只是为了保持风度、保持风度······ 可是魏青转念一想,余南南的事,他瞎着急个什么劲?反正到时候真出问题了,急的人还是晋风。 唔,其实还是有一点急的,毕竟她给他做过那么好吃的东西······总之,都是晋风的错! 魏青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晋风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担忧。余南南带给他太多的惊喜,他很期待这次她会带来怎么样的蜕变。 晋风想的没错。虽然余南南心里在咚咚咚地打鼓,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非常清楚,就是内心再紧张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丢的可是一个大国的脸。 于是,魏青惊讶地发现,余南南紧张到僵直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梗着的脖子也恢复了正常,她的步态也轻盈了许多。乍看上去,余南南真的恢复了正常。 就这样,晋风一行人在场中站定,等待着来自蒙德国的四人从赛场的另一端缓缓走来。这四个人步幅极大,但是速度却很慢。每一步都仿佛是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踏下,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起来。 余南南深深呼吸了一下,不亢不卑地昂起头,板着脸,面上没有丝毫怯意。 蒙德国的四人终于走到了赛场的中央。当两队面对面站好时,有无形的硝烟随着几人的目光交流散开。这种威势没有让场上的任何一个人露怯,可是场边的观众却好像受到了波及,纷纷停下了吵闹的嘘声和叫骂。 余南南感到了来自对面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可是她也在不露痕迹的打量对方。 这一队人的身体始终处于警戒状态,好像随时都能发动攻击一般,显然认为晋风他们绝对是很危险的对手。可是,他们的表情偏偏是那么的不屑一顾,好像丝毫不把余南南他们放到眼里。这种被轻视的感觉,让余南南一阵不爽,之前的紧张和害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奇怪地是,这一行人的相貌竟然是出奇的好。尤其是站在晋风对面的人,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好像睥睨万物一般。明明是那样让人倾心的俊美,却被他身上的淡漠,冲掉了任何人想要与他亲近的想法。 八个人就这样互相先用刀子一般的目光“问候”了对方,站在晋风对面的蒙德国人才慢悠悠地开口:“晋公子、魏公子,好久不见!上一次没有分出个上下,这一次,我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了。” “赛后见分晓吧,唐公子。”那人语气的欠揍程度,连好脾气的余南南都想上去揍他几下,可是晋风依然面不改色,带着极轻的笑意回答。 “一年不见,你们的变化倒是不小······”唐公子的视线针砭一般依次扫过魏青和晋风的脸。听到他的话,晋风第一次微微眯起眼睛,轻轻扬起的下巴透出无声的威胁。 “呵。”唐公子轻笑一声,目光落到了余南南脸上,“看来不过一年,九霄的实力就下降了这么多。和我蒙德的赛事,都只能派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来!” 两国选手开始互相出言讽刺,大大减弱了之前对视时的威压。听到唐公子的话,蒙德国的观众群中爆发出一阵嘘声。而九霄国的观众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反嘘回去,倒像是被人捏住了软肋一般,弱弱地缩回了头。 唐公子嘲讽又自负地勾唇笑笑,便准备将视线从余南南身上挪开。毕竟这个没有半分姿色、他一手就可以捏死的小女人,根本不值得自己放到眼里。 可是,余南南忽然开口,声音软软的,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我师兄还不是怕把你们打到满地找牙,特意让我来拖拖他们的后腿。” 全场沉默。 片刻之后,九霄国的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喝彩声,晋风和魏青也哑然失笑。而对面四人的脸色,开始变得非常的不好看了。 正常情况下,任是谁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都是要跳着高叫骂想要找回输掉的尊严的,唐公子也是利用这一点,来激这个看上去并不稳重的黄毛丫头。可是没有能想到,余南南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顺着砸来的棍子爬下去了。 但是她这一步退让,又做的几妙。一方面暗示了哪怕不加上她,她们九霄国的选手依然更胜一筹;另一方面,一个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笑嘻嘻地承认自己弱的人,通常来说,都不会太弱。他们的本领和能力让他们有足够的信心,去忽视承认自己弱小带来的挫败感。 但余南南想的其实很简单,她是真心觉得自己是来拖后腿来了。反正晋风和魏青本来就强她那么多,承认了,反过来恶心恶心这个嚣张的什么唐公子,她觉得赚得很!210.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失利 “你!”站在唐公子身侧的一人立刻暴跳如雷,上前一步想要动手。晋风身形微微一动,已经挡在了余南南面前。而唐公子也皱着眉头挥挥手:“林燃退下!” 很显然唐公子的资历要比林燃的高,林燃恶狠狠地盯着半掩在晋风身后的余南南,但终究还是退回了队列之中。围观的群众还以为能在比赛开始以前就看上两队交战的好戏,没想到,一场战火就这样熄灭了,不由得都哀叹起来。 “呵呵。”唐公子似笑非笑,“既然话都说出来了,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一下九霄的本事!” 余南南不服气地抿唇:领教就领教,晋风可厉害了! 第一场比赛比的是射箭。两队分别派三人,射五枝箭,取靶数的总和,多者为胜。九霄国上场的是余南南、柳岳渊还有晋风,而蒙德国则派出了包括唐公子和林燃在内的三人。 根据抽签的结果,由九霄国射出第一箭,而这一项光荣的任务,落到了余南南身上。她在全场的注视下,缓缓从弓箭架上捡了一柄合适的弓,心中默默回想着晋风曾经教过的步骤,弯弓搭箭--“嗖!” “八环。”判官面无表情地宣布。 “呼。”余南南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个成绩不算最好,但也算得上是她的平均水平了。显然九霄国的观众也是非常认可,欢声雷动,反而引得蒙德国一片骂声。 蒙德国派出的是个个子略小的黝黑男人。他轻蔑地看了余南南一眼,然后弯弓搭箭。比起余南南还要思考片刻的举动,这人的动作显得要娴熟很多。果然,利箭离弦--十环! 蒙德国一片沸腾,锣鼓般震天的声音将看到十环就已经有些泄气的九霄国观众彻底压了下去。 又轮到余南南了。看到对手有了这样的成绩,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开始不自觉地发干,肌肉也紧绷了起来。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蹙紧眉头拉弓、搭箭,利箭射出-- “六环。”判官再次宣布。 蒙德国的观众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开始狂嘘乱叫,而刚才气势还不输他们的九霄国观众,现在却是蔫了下来。 余南南死死地咬住了唇。自从学会最基本的动作以后,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差的成绩。放下弓箭以后,她将手微微缩回了袖口,来掩饰手指的颤抖。 接下来,蒙德国的成绩是九环。 余南南只觉得耳膜被海啸一般奔涌而来的欢呼震得发疼,大脑也连带着嗡嗡地响了起来。她的思想和动作好像被剥离了开来。于是余南南就这样呆呆地再次拿起弓箭-- “脱靶。” “吁--”蒙德国的观众开始了又一次的狂欢,而且这一次,不仅是他们,连九霄国的国人也发出了嘘声甚至叫骂:“什么水平就敢来比赛,纯粹是来丢人现眼的吧?!” “滚下去!九霄国没有你这样的废物!” “刚才还当你是开玩笑,原来真是个拖后腿的!” 听着铺天盖地的否定,余南南一直高昂着的头,第一次缓缓低了下去······ “小余儿。”忽然,晋风的声音在她的意识里传了开来。余南南一个激灵,晋风怎么会跑到她脑子里去了。 她迷茫地往晋风的方向看去,目光对上的,是他温柔而坚定的眼眸。 晋风没有开口,但是她大脑中的声音继续说道:“记住,你现在不是在次生界中的赛场上,而是在麓山学院的后山。不要逼自己去重复步骤,去享受这个过程吧。” 余南南怔怔地听完了晋风的话,便细细地体会起来:不是在赛场,去享受这个过程······渐渐地,她似乎有了感觉,抬起头来冲晋风一笑。 这时,蒙德国又拿下一个九环。在蒙德国中的庆贺声中,九霄国的观众再次破口大骂:“还笑,都特么要输了还笑!” 余南南没有理会这些污言秽语。事实上,她的耳中根本听不到这些嘈杂,反而似乎响起了后山上轻柔的风声。她正站在后山脚下的平地上,身边只有一个会随时敲她栗爆的臭师父······ 就在一瞬间,靶子仿佛在眼前放大,余南南的手和动作也越发地稳健-- “十···十环!”一直将脸绷得紧紧的判官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从六环到十环,这个差距也太大了! 两国的观众也都不再言语,整个赛场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死气沉沉的寂静。 蒙德国的选手脸上也闪过一丝的不可思议,他再次抬起弓箭,可是视线却忍不住在余南南脸上打转。这样被扰乱的状态下,他射出一个八环。 最后一箭,余南南依然稳稳当当地拿下了十环,而蒙德国则是又一个九环。 “干得不错。”余南南下场以后,晋风和魏青便迎了上来,晋风还拍了拍她的肩。柳岳渊虽然远远地站着,但也礼节性地冲余南南点了点头。 “不好。”余南南反而不好意思了。她到了最后才找回状态,结果才拿了三十四环,对手拿了四十五环。她一共丢掉了示意环,相当于少射了一箭都不止呢······ “没事,后面我们补回来。”晋风安抚地摸了摸余南南的发项,两人一起看着魏青往场上走去。 五轮比试下来,蒙德国拿了四十八环,而魏青获得了四十九环,差距成功地从十一环变为了十环。余南南稍稍燃起了希望。 可是,等到晋风和唐公子对阵的时候,余南南燃起的那丁点希望又被无情的浇灭了。 晋风的箭术余南南是清楚的,要想让他射出一个非十环来,除非是让他故意背过身去往反方向射,要不不论角度多么刁钻,他都能成功地命中靶心。因为这个余南南还崇拜了他好久。 可是这个唐公子也是一样变态的强大,他完全不看靶子,好像全凭直觉而不是视觉一样。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回,须臾之间,双方的环数都提升了三十环。 还有两箭,可是蒙德国领先九霄国十环。且不说看唐公子的这个状态,根本不可能出现失误;要是他真的失误了,只要不是脱靶,九霄国便必输无疑······71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身上有光! “唐景恒这个小子,进步还不小······”余南南身侧的魏青也惊讶地喃喃自语道。显然,这个唐景恒给他带来的冲击也不少。 根据抽签结果,第四箭由唐景恒先射出。只见他反手抽出一支箭,眼睛抬都没抬,转瞬间利箭便如长了眼睛一般,死死地钉到了靶心--十环。 完了,他们一定是输定了。余南南丧气地想着,嘴角和肩膀都耷拉了下来,精气神减了大半。她愧疚地抬头望向晋风--都怪她,要不以他们三个人的水准,根本不会输。 可是余南南没想到,晋风好像正等着她看向他一般,直直地望着她,眼角眉梢全是肆意地笑。 余南南微微一愣,脸上竟然热了起来。心里的惭愧被愤愤地掩埋:笑······笑个鬼啊?!我们要输了! “不会输。看好了。”晋风的声音再一次在余南南脑中响起。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余南南还是极不适应地摇摇头。因为晋风的话······未免太自大了。 蒙德国还有一次机会,而晋风还有两次。可是,他们现在落后蒙德国二十环,哪怕晋风再有把握射出两个十环,这也是一个不可解的局面。如此明显,他怎么看不出来? 晋风看着余南南惊讶但不敢置信的表情,轻轻挑挑眉,示意她看好,便侧过身去,准备射出自己的第四箭。 虽然余南南和晋风整个过程都没有出声,一旁的九霄国观众却快被气炸了!比赛都输了,丢一整个国家的脸,这对狗男女竟然还敢众目睽睽之下眉目传情!怪不得这个队长会带这么个娇娇弱弱的黄毛丫头比赛,相好的吧?! 这样愤恨的情绪一出,哪怕都能看出晋风水平极高,九霄国的观众也索性都不出声了,就这样嫌弃地盯着晋风的动作。 晋风反手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 余南南屏住了呼吸。 可是,晋风的动作并没有多么稀奇。甚至,他的力度比从前都小了不少。箭射出时速度和气势都减弱很多。 但是! 下一个瞬间!晋风再次反手抽箭,动作之快,连余南南都只能看到一抹花影!而其他的观众,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次!弓弦疾速地绷紧收缩,发出尖锐的声音!利箭好像追击小鸟的猛禽,直冲上一枝箭的箭羽而去! 余南南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她明白晋风的意图了!只是,这样的举动,可怕到超出常人的理解······ 最后一只箭撕开了前面慢吞吞的箭羽,继续以不可抵挡之势,将前一枝箭硬生生削成两片!余南南气都顾不得换上一换,便看着那支完好的箭狠狠地钉入靶心!剖开另一枝箭以后,它的力度也依然是最强大的,从余南南的角度来看,可以清晰地发现箭头已经穿透靶子,没入了背面。 但是!更加令人震惊的,是那借了势的两片残箭。因为它们自打分离以后,便改变了航线,像是被两只隐形的手操纵一般,分别扎入了第三和第五个靶子! 两支箭,晋风射出了三十环! 全场静默,空气中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三秒过后,九霄国的欢呼庆祝声爆炸般传来!他们平了!队长果然是九霄国的佼佼者! 余南南一口气提到喉咙口,直到晋风射箭完毕,直到她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她看到的是真的,才敢缓缓地放下去······ 太不可思议了!如果真的要做成,晋风要计算好射出前后两支箭的力度和时间,要足够熟悉箭矢的材料和构成,才能保证解体后的箭矢能够坚持到射中靶心,甚至,要考虑到残破的箭羽可能会被风影响方向······ 有生以来头一次,余南南对一个人产生了由衷地敬佩。完成这次壮举,谋算、功力、机遇,缺一不可。她看着晋风回头,眉梢邀功似的扬起,身上好像笼上了耀眼的光环,竟一时忘了庆祝或是恭喜,而是不自觉地抓上了已经烧红的脸······ 晋风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重。 射箭比赛的裁判来自蒙德国,他为难地看看唐景恒,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宣布结果。晋风虽然力挽狂澜,但是如果要硬说一个靶子上只能射一支箭,他还能保住蒙德国取胜的局面······要不然,原本必胜的蒙德国就只能拿一个平局了。 这时,唐景恒也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弓,动作也是极快,利箭瞬间穿透靶心。 “······”他缓缓放下手,抬头代替判官宣布,“平局。” 九霄国的观众一阵不爽--他是谁啊?还敢一副自己是这里老大的样子!不过唐景恒确实做出了让步,他们也便气哼哼地没有嘘他。 看到唐景恒的举动,余南南的第一反应也和观众一样:他的权利,绝对不止是一个带队比赛的队长那么简单······ 但是这个想法只在余南南脑海中存在了一瞬,便被扑涌而来的八卦淹没:没想到这个看上去那么好胜的小哥,竟然大度地让了晋风一回。唔,有奸情! 余南南正鸡贼地想着,忽然晋风阴沉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脑中响起:再敢瞎想,回去加练! 哼!余南南又羞又气,抱着脑袋左摇右晃,想把晋风晃出去。比赛都结束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晋风看着余南南一副要把自己脑袋揪下来的萌蠢样儿,忍不住笑意,上前拎起余南南便转身往场外走去。九霄国人看着他们英武无比的队长,手里提着个抽了风一样的弱鸡走了,纷纷陷入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震惊中。 “放开!”余南南气急败坏,对晋风大吼。刚刚对他产生一点崇拜,就这样完全破坏了! “放就放。”晋风从善如流。这样长时间提着小余儿,她会不舒服的。只是,他依然再用意识回答。 “从!我!脑!子!里!出!去!”余南南恶狠狠地龇牙咧嘴,好像随时会扑上去咬晋风一口一样。 “不出。”晋风的声音大大咧咧的,一副赖在这里不走了的架势。 “他能进入你的识海?”跟上来的魏青诧异地问道,“为什么我进不去?” 晋风和余南南同时盯住了他,一个是被打扰的阴郁,另一个则是看见偷窥狂一般。 “我······职业习惯,职业习惯。再说我不是没进去吗哈哈哈哈。”魏青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看到灯泡跑了,晋风脸色才再次缓和下来。他轻笑着望向余南南:“你的精神力这么强,能拦住魏青,按理来说也能拦住我。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能进入你的识海吗?” 余南南愣愣地摇头。 “因为,”晋风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心里有我。” 余南南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热度从头顶一直传到脚底,烫得她脚趾都微微地绷了起来。她呆呆地想:完了完了,看晋风耍了一次帅,她是要疯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毫无”还手之力 第二天的比赛比昨天的更有看头,因为今天的项目,是两两对战!每一组的对战不限时间,但是比赛每进行一段时间,都有休息和调整状态的阶段。而只有其中的一个选手将他的对手彻底击倒,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比赛规则听上去很残忍。但事实上,因为对战是在次生界中举行的,只要离开次生界,一切伤害都会自动消失,不会对伤者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由于今天两队选手的比赛顺序和对手与昨天的完全一致,余南南的对手依然是那个小个子的黝黑男人--祁虎。 “比赛不用法力,你就按照平时我们训练的状态去做就好了。实在撑不下来的话,不用犟着挨打了,认输就行。后面的交给我们。你刚开始习武这么短的时间,又是女人,认输了不丢人。”临上场前,晋风还是有些担心余南南实战经验不够,怕她在这个环节吃苦头,嘱咐道。 “唔。”余南南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本来心里还有一点点担心再输掉比赛,可是听了晋风的话,她反而是决定一定要尽全力好好打完这场对战。余南南知道晋风的建议完全是出于好意,可是如果要她去做一件事情,她根本做不到不尽全力。 再说,昨天她已经给九霄国丢了脸,如果在这样不战而败,不仅仅是她,晋风还有整个麓山学院,都会被国人狠狠地骂上好久吧? 所以,当余南南面对祁虎的时候,她的内心异常宁静。她没有惶恐地试图回忆之前和晋风训练的细节,更没有大脑一片空白。相反,余南南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气息平稳,仔细地观察着对手。她的每一丝肌肉都已经达到了最佳的状态,只要祁虎有一点微小的动作,她都能迅速地应对。 祁虎显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他的身材虽然矮小,但是眼神绝对机警。余南南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会非常的难缠。可是同时,余南南找到了一丝的破绽······ 祁虎的目光虽然沉稳,可是却掩藏着一丝焦躁和对战胜余南南的笃定。显然,昨天以巨大的优势战胜了余南南后,他就给自己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他要再次这样痛痛快快地干掉余南南。 这不是个好现象,但是却在常理之中。身为败者的余南南如果再次失败,对观众来说也是正常;但是对祁虎来说,如果这次他取得胜利的过程不如上一次精彩,那他,就失败了。所以,余南南即将迎来的,是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象征着比赛开始的尖利哨声响起,果然正如余南南所想,祁虎率先发难,拳头直指余南南的面门!余南南敏捷地后撤,堪堪躲开攻击,可是她并不还手,而是趁着祁虎没有从这次攻击中恢复过来,迅速远离他的攻击范围。 祁虎没有给她太多机会,立刻飞身追了上去。掌刀擦过余南南的发丝,让她只觉得有掌风带着杀气袭来。余南南心中一凛:这祁虎小小个子,她还以为会是以速度见长,没想到他却是更依赖力量! 场上的观众开始发出了阵阵嘘声,他们想看的是拳拳到肉的对战,虽然残忍,但是只有这样的场面才足够刺激,才能让他们兴奋!像余南南这样,完全被对手压制,狼狈地逃来逃去,像只被猫追赶的耗子一样,哪有什么看头?! 魏青和柳岳渊看着余南南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也是连连摇头,可是晋风却微微笑了起来,看上去倒是对余南南的举动极为满意。 “还笑,徒弟快让人打哭了还笑,南南认了个什么倒霉师父。”魏青本来还扭头想跟晋风商讨一下,却看着这人完全没有着急,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唐景恒坐在的蒙德国的席首,眼睛紧紧地追随着在场中一个逃、一个追的人。他身边的另外两人虽然也是正襟危坐,但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显然是很认可同窗的强势攻击。 忽然,唐景恒开口:“她应得很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面上皆露出了不解的神色。照理来说,场上“不错”的是祁虎,可是以他的攻势,他根本就没有在“应”。林燃挠挠脑袋,问道:“主上,您是说祁小子······” 唐景恒摆摆手,目光依然定在场上,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林燃也不敢多问,立刻闭嘴。 而在场上,余南南收获了一波又一波的嘲笑和嘘声。 突然,唐景恒抬头直直望向坐在赛场另一侧的晋风。晋风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撞,隐隐有火花擦出。唐景恒不屑地勾唇一笑,便转开了目光:晋风,你打的什么小算盘我都清楚······ 晋风一定是告诉了这个小丫头,祁虎性子急,又会急于证明自己,出招会很猛,让她不要反击,就这样慢慢耗尽他的力气。既然被他看破了······ 刺耳的哨声再次响起,也就预示着在这一轮的对战中,没有人被击倒。比赛将会继续,而现在,是休息的时间。 余南南已经是一身潮湿,连额头上也覆了一层薄汗。晋风给她递上干净的白棉布擦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聒噪的魏青挤上前来:“南南你要是撑不住了就赶紧认输,某个人不说,心里指不定多心疼。” “哼。”余南南拿鼻孔看魏青,小瞧她? 魏青无奈,转身捣捣晋风:“你徒弟看不清局势,你赶紧劝劝她。” “哼。”晋风学余南南,小瞧他徒弟?可是,他还是真诚地拍拍余南南的肩膀:“刚才是我小看了你。我道歉。” “嘿嘿。”余南南倒没有多得瑟,毕竟比赛没有结束。晋风便接着问:“接下来的比赛,有谱吗?” “当然!”余南南笃定地点点头。 “什么谱?”魏青原来被这两人气到鼻孔要喷火,但是现在却是越听越糊涂。 “四两拨千斤!”余南南一字一句地回答。 “四两······什么玩意?”魏青越听越摸不着头脑。 赛场另一侧,唐景恒对着也已经一身大汗的祁虎说道:“晋风已经看出来你过于心急了。这一次不要再求快,提高攻击的准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弹簧打法 在听到唐景恒的话后,祁虎不由得一哂。确实,他是抱着在第一轮就将余南南击倒的心思在拼命进攻。所以被点醒以后再次上场,他的攻击不再毛躁,反而是变得平稳。 “南南不太妙啊······”魏青看着祁虎的攻势,心一下子被紧紧地揪了起来。他抬头看向晋风,却发现他虽然在专注地看向余南南,但是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 难道余南南真的有反攻的方法?魏青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于是他飞快扭头望向场内,却正好看到祁虎高高跃起,抬脚踹向余南南的肩部! 他判断根本没有失误!这祁虎的攻势比起之前只有进步,晋风是真的失算!这样想着,曾经眼睛不眨杀过人的魏青,竟然不敢看余南南被击倒的样子。 “好!!!”震动了大地的叫好声传来。 魏青有些不忍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场上的情况与他想像的有些不同--祁虎被攻出老远,脸上也是不可置信。而余南南的身形虽然也不稳,但是比起连连后退的祁虎,已经好了太多。 “怎么回事?”魏青诧异地拿手肘去捣身侧的晋风,可是晋风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是迅速地反手握住他骚扰自己的肘轻轻一捏-- “靠!不说就不说,出什么阴招!”魏青怂怂地抱着瞬间酸麻的臂躲到一侧。可是抱怨归抱怨,他依然重新把视线投到了场上,仔细地等待着观察余南南的表现。 祁虎稳住身形以后,虽然保持住了情绪,可是脸上依然有一闪而过的恼怒和不可置信闪过。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急着攻击,而是等情绪稍缓,才对余南南再次出拳! 魏青的瞳孔猛地收缩:余南南基本没有躲闪,就是呆立在那里任着祁虎的拳头袭来。可是!等到祁虎离她只有极短的距离,她微微后退。这样,虽然依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拳,但是她已经将祁虎的大部分力度卸掉了--而下一刻,简直让魏青想为她叫好! 受到拳击的余南南并没有丝毫皱眉或是退缩,她准确地穿破了祁虎的防御薄弱点,转手将他制住。这种打法按理来说极不理智,因为拼力气余南南是绝对胜不过一个男子。可是她出手的力度之大之狠,竟是将祁虎狠狠地掼到了地上! 观众,包括魏青,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这场从一开始,场上男女的实力就好像调换了一样?虽然祁虎才是发动攻击的那一个,可是任何一个观赛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处在劣势! 唐景恒的眼睛死死地钉到了这个女孩子身上,大脑快速地转动:这个女孩的反应与他预料的不同,就连对付祁虎的打法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场上的祁虎像是一块面团一样被摔到了地上。他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可是血液已经冲上了他的面庞。他的脸涨红了,眼睛也开始充血,活像一只要将余南南撕碎的猛兽一样。可是他还记得刚刚主上的话,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失控,否则吃亏的会是他自己! 但是,尽管祁虎用最大的努力保持镇定,虽然余南南每次都会被他攻击到,有时甚至也站立不稳,可是她就像一个巨大的弹簧一样,每次稍微被压下,便带着更大的力度反击! 祁虎依然一次又一次被阻挡回来,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一同被摔到地上践踏的,还有他作为一个修士的尊严! 当余南南再一次将祁虎整个人凌空摔出,而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摆时,唐景恒和魏青同时明白了她这种做法的原理:借力打力!余南南将自己受到的攻击巧妙地缓冲了一下,从而转换成了自己转向祁虎发难的力量来源。这样一来,刚刚攻击完毕的祁虎完全没有时间来反应,只能一次又一次接受余南南的击打。 怪不得叫四两拨千斤!妙极了!要不是自己还要保持一下形象,魏青简直想为余南南鼓掌了! 又一轮下来,余南南和祁虎没有人被打倒,但是祁虎已经气喘如牛,脸色也变成紫红,像是喝了几斤白酒;而余南南的身上布了好几个脚印,衣服也被弄得凌乱不堪。 “南南你是怎么想到要这样对付祁虎的?!”余南南刚一下场魏青就激动地凑了上去。 可是余南南并没有回答,刚才的聚精会神和多次精确的攻击让她消耗极大。现在她的呼吸也很快,一时说不出话来。 “深呼吸,稳住气息。”晋风轻轻抬手在余南南背上抚过。余南南顿时觉得体内忽然多了一股热流,正往酸痛的四肢和五脏六腑扩散而去,迅速将疲劳带走。而自己的呼吸,也被这暖流带得稳健了起来。 “谢谢。”终于,余南南恢复了正常。她微笑着向晋风道谢。 “接下来有谱吗?”晋风抬手顺顺余南南乱了不少的发,温和地问道。 “可以。”余南南点点头。她知道晋风已经了解了她的计划,便没有详细地解释,毕竟还要保存体力。 第一个冲上去但是被晾到一边的魏青左看看右看看,晋风不可能搭理他,再去骚扰还有比赛的余南南未免不厚道。他默默地闭上了嘴,等会他自己看还不行! 蒙德国的座区,唐景恒开始给祁虎讲解余南南的打法,以及破解这种狗皮膏药的方法。余南南的轻微后退避开了祁虎的大部分力度,又极为巧妙地将这力道还给了他。而只要祁虎根据余南南的步子调整节奏,让她无法避开自己的攻击,余南南便无处可逃! 这一次唐景恒甚至在另外两个队员的掩饰下,带祁虎熟悉了反击的方法。得知了自己是怎么被那个女人玩弄以后,祁虎的牙先是咬的死紧然后眸中升腾起了一股按耐不下的狠辣--她让他丢脸至此,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唐景恒也没有阻止祁虎明显急于报复的心态:他的这个属下受了不少侮辱,连带着他的蒙德国也跟着蒙羞,确实需要好好地反击一下。至于这个女孩子没有修炼到法界,受了伤也不能接受法界灵药的治疗,所以祁虎的反攻极有可能杀死力气并不大、身体也没有多强健的她,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胜利! 余南南和祁虎分别从两端走上赛场。比赛尚未开始,祁虎已经拉开了架势,而余南南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胜利,而出现半点松懈。相反,她盯紧了祁虎,好像正在努力捕捉下一个借力打力的机会。 看见余南南的模样,祁虎心中有一瞬的得意:果然她还守着旧套路等他上当,可是自己怎么可能再送上门去让她打! 唐景恒看着余南南同上一轮几乎没有差别的姿态,不由得讥讽一笑。刚才再风光有什么用,祁虎一得手,这个小可怜非死即残! 他再抬眼看看对面的晋风,却发现晋风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在他身上,也没有对自己投过去的目光做出半点回应。他只紧紧地盯住场中的余南南,好像等待着万一她有什么意外,便要出手相救一样。 唐景恒轻笑一声,视线重新投回场上。去年是在他蒙德国的主场竞赛,可是他竟然输了,这一次,他也要让晋风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短暂的静默过后,仿佛能够刺透人耳膜的哨声再次响起。祁虎发动了攻势,可是这一次,他没有硬碰硬地冲上去,而是以极大的耐力悬停在了半空-- 只要再过不到半秒,只要余南南再敢冲上来借他的力,她就会被祁虎爆发的力度踹到前胸。到时候,是心脏直接爆裂还是五脏六腑被震碎,就由不得她了! 可是! 余南南没有向后退!她迎着祁虎的攻势,像是头无所畏惧的猛虎一样,直直地冲了上去!她的起步比祁虎慢,可是却更加快速更加准确!明明前两轮她的力量像羊羔那么孱弱,这一次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唐景恒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猛地攥成了拳!怎么可能这样! 祁虎在半空中避无可避,他尽力仰头躲闪,可是瞳孔却控制不住地收缩!他第一次感到了对余南南的恐惧!可是,迟了! 祁虎在空中悬停的时间极短,可就是在这短短的半秒内,余南南像一道尖锐的闪电,穿破了他的防御。高高地腾身而起,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朝着祁虎的头顶劈下! 轰! 两股极为霸道的力度撞击在了一起,炸开的声音让观众的牙根都跟着震酸了。可是他们顾不得揉揉腮帮子,而是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刚刚电光火石后,场上两人的情况-- 余南南和祁虎都已经落到了地上。祁虎依然保持着向后躲避的姿势,石雕一般定在了原地;而余南南虽然轻盈地着了地,站立却已有些不稳。 观众屏住了呼吸,静默地等待着下一刻的变化-- 扑通! 终于是祁虎顺着后仰躲避的姿势,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余南南微微扭头,看向地上躺倒的祁虎,身形却越发稳定。 判官开始上前,为祁虎计时,如果十息的时间内他没能起来,则会判余南南胜。 祁虎没有办法扭头看向余南南,他的视野中只有蓝天和判官伸出来倒数的手指。大脑里只盘旋着一句话:要输了,要输了······ 他拼命想要挣扎着起来,起来打倒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臭丫头。可是他动不了,尽了再大的力气也只能勉强活动一下手指。 计时结束。 判官上前举起余南南的手,示意胜出! 场上爆发出的掌声和欢呼好像六月的惊雷一般,让大地都开始了微微的震动。在这排山倒海的声浪中,余南南没有惊喜地呐喊,更没有向观众挥手致意。她只是缓缓地走向了在场边等待着的晋风。 于是,狂呼乱吼的观众们看着余南南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样,摇摇摆摆地迈向晋风。终于走到他身前以后,她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一头扑进了晋风的怀里。 晋风顺势拥住她。可是,两个人交颈的姿势,不像是队友在庆祝胜利,倒像极了久别的恋人在互颂衷情。 “哦哦哦!!!”观众们昨天看到余南南与晋风的亲密,还在嫌弃她糟蹋了他们神勇无双的队长,今天就已经开始默契地起哄起来:这个女孩子看上去柔弱,但绝非庸人! “南南你可以等到回去以后再抱的。到时候,想抱多久不行。”孤家寡人魏青站得远远的,酸溜溜地说道。话音刚落,他就挨了晋风一记眼刀。 与魏青不同的是,将余南南拥入怀中的晋风,清楚地知道平日里没有过丝毫逾矩的余南南,并不是因为开心而抱住他的。她这个举动的唯一原因,恐怕就是--她真的撑不住了。 虽然刚刚余南南走向他的步伐极稳,可是晋风能感受到她的状态有多差。余南南出了一身薄汗,可是皮肤都是冷冰冰的,已经呈现出脱力的状态。刚才那一记暴击在消耗了她几乎全部力量的同时,也给她的身体施加了大到恐怖的压力。 经过脱力又受力的这个过程以后,余南南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能够安稳地走到这里,已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小余儿做得很好,现在让我抱你回去休息一会,好不好?”晋风承受住余南南的重量,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心里不禁泛上疼惜。他原本只是想着寻个机会让余南南认输,无论如何也没有想着,或者说想到,余南南能够取胜。所以今天余南南的胜利,不禁震惊了两国观众和,更惊艳了他。 “不要抱不要抱!”余南南尽着极大的力气连连摇头,顾不上喉咙泛起腥甜的血腥气,阻止晋风准备弯下腰打横抱起她的举动。她要赢,就要赢到让人心服口服! “好,那我们就这样休息一会。”晋风没有违背余南南的意愿。他能够理解她的小心思,也绝对愿意配合她。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小余儿,值得这一切的胜利和赞扬。 “晋风······”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直到余南南身体的颤抖渐渐缓了。忽然,这个刚刚倔强着不要抱的余南南,委屈巴巴地,活像被人抢了食物的猫咪。她带着哭腔开口:“那个祁虎,他跟石头一样硬邦邦的······”把她都震麻了呜呜呜······ “呵。”听着余南南的抱怨,晋风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更大的愉悦涌起。如果说,在众人面前咬着牙硬撑也要强势的余南南让他心疼,那么,有了委屈抱怨只对他一人说、只将自己脆弱的一面给他看的余南南,让他满心欢喜。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晋风要败? 晋风和余南南他们在热热闹闹地庆祝赢得的开门红,可是赛场的另一端,气压却低了不少。 比赛结束后,祁虎经过训练有素的医师们的救治,已经恢复了不少。他驱使着微微僵硬的身子走回蒙德国选手的座区,一脸难掩羞愧:“属下给蒙德国蒙羞了,请降罪!” 唐景恒的视线原本远远地落在晋风他们那边,闻言才收了回来。他看着头都抬不起来的祁虎,原本凌厉的面部轮廓竟然出乎意料地温和了下来:“这次不怪你,若是换了我,说不定也会被他们糊弄过去。” “······”几位下属皆是沉默。难道一年不见,九霄国太子的实力精进了这么多,竟已经与主上不相上下? 唐景恒的目光再次投向赛场另一侧正在说笑的余南南和晋风,其实他也不确定,制定这个巧妙计划、成功瞒过所有人眼睛的人,到底是他的老对手晋风,还是那个看上去根本不堪一击的女孩。如果是晋风的话,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可是要是是那个女孩自己想出的这个计划,事情就有意思很多了······ 第二场对战,代表九霄国的人换成了魏青。但遗憾的是,虽然魏青拼尽了全力,最后还是败在了蒙德国的手下。 等到魏青接受过医师的治疗,像一只战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走回来后,晋风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用太沮丧,你是最近一直在冲关,体力消耗过大,对打也有些生疏的缘故。等冲关结束了,刚才那个人你能打三个。”也难为了他,明明是一国太子,还肯为不属于自己的国家拼尽全力出战,还输了······ “你开什么玩笑,是能打五个好吗?”魏青原本用宽大的手掌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好像已经难过到掉眼泪了一样。可是听到晋风对他的鼓励,他却猛地抬起了头,一脸控诉和谴责,好像晋风侮辱了他。 余南南和晋风双双沉默:刚刚他们到底为什么觉得魏青会难过来着? “所以你现在要冲哪一层境界呢?”虽然被魏青冷不丁噎了一下,余南南还是极为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保密!”魏青拉长声调,神神秘秘地说。 “这个都要保密?你不会是因为级别太低,不好意思说吧?”余南南冲魏青挤挤眼睛。 魏青让余南南气到跳脚,可是再跳他也只能忍着了。都怪晋风,生怕余南南也进入法界,发现他们的修炼速度异于常人以后,把他们的假身份看出端倪。 否则,他一定告诉余南南,他已经修炼到法界倒数第二层,再有一层就可以冲击空界了!吓她一跳!嗯,还要换上自己原本那张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脸!到时候,这个一天到晚和他吵来吵去、对他毫无半分师兄或者师叔尊重的小丫头,不知道会被迷城什么样子呢! 去迷余南南么······想到这里,魏青扫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那尊瘟神,原本极其膨胀的贼胆,不禁弱弱地怂了下来······算了算了,就用自己拔山盖世的天赋吓她一跳好了。 就在魏青脑中的小剧场演完、他好不容易从自己插上翅膀的想象中挣扎出来的时候,晋风已经上场了。第三场比赛,即将开始! 魏青看着身边的余南南环抱起手臂、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不由得笑笑:“不用担心你师父,以他的能力,估计没有多少人能胜过他了。” “真的?”余南南瞪大眼睛,原本布满担忧的眸子里燃起了希望和崇拜。 “当然。”魏青点点头,晋风的实力绝对如此强悍,“不信你看啊!”他信手指指场上。 余南南循着魏青的手指望过去,正看见唐景恒发动了一系列犀利的攻击,而晋风身形摇晃,只是勉强躲过!蒙德国一片欢腾,而九霄国则爆发出一片为晋风担忧的叫喊。 “怎么回事?!”看到这种情景,魏青也是大吃一惊,“晋风他······” “你闭嘴!”余南南“啪”的一掌拍到魏青身上。这个坏蛋,快把晋风奶死了! “我······”魏青极其委屈,他招谁惹谁了就打他!可是,他脑中忽然浮现起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想法······ “晋风这个家伙,也在冲关期啊!”而且晋风的这个关与他自己的还不一样! 空界的冲关,对体力法力要求的极大,对于一个要在空界冲关的修士来说,他们纯粹的战斗力也许还比不上某些武界巅峰的人!他们之所以能够放心大胆地冲关,而不会被某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的小混混干掉,是仗着空界对武界和法界的绝对碾压! 昨天的射箭比赛,晋风还能仗着绝对精悍的技术和已经渗入骨骼的经验拉平战局。可是现在,一方面晋风自己要隐瞒自己达到空界的事实,另一方面,比赛也不允许他利用空界的技能取胜!这下可怎么办! 听的魏青点着的炮仗一样说出那句话,余南南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揪心地望向场中的晋风--整体来看他应对得依然轻松,可是唐景恒偶尔擦着他衣角过去的攻击让余南南知道,晋风,落到了劣势。 魏青正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地像把自己的头发生生扯下来。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一开始就被余南南的担心带跑了节奏。不就是被唐景恒打晕然后输上一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当魏青把自己的理论告诉余南南的时候,她只是僵硬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满眼的不可置信以及······嫌弃。总之,丢下个意义不明的眼神以后,余南南便又缓缓地转了回去······ “······”魏青真的觉得,再跟余南南这个小鬼精灵呆下去,她能让他气到吐血而死。现在,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气焦,鼻孔开始缓缓冒青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愿意相信我吗? “你竟然在冲关期比赛!晋风,你是狂妄地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能赢我,还是打算来送死?!”几个回合过后,唐景恒看出了晋风的端倪。他只觉得一股火直接烧到了心口,也顾不上两人正在缠斗,直接冲进晋风的识海愤怒地质问。 自从去年的比赛以后,自己苦心修炼了整整一年,就是为了一雪前耻,可是晋风竟然挑了冲关期这样一个脆弱的阶段来应战!他这是想······侮辱他吗! “不要误会。之前出了一点小意外,冲关期才拖到了现在。”晋风并没有借着唐景恒的愤怒卖关子,而是淡淡地说出了实情。按照计划,他在比赛以前就能够顺利通过空界的下一关,可是为了缓和和小余儿的矛盾,这个安排便被推迟了。 面对晋风的坦诚,唐景恒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进攻。 “抱歉扫了你的兴。不过,能让我败得好看点吗?”看着唐景恒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晋风再次开口。在小余儿面前,他还是希望自己是强大的。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唐景恒不知道这个骄傲的对手为什么会提出如此低三下四的要求,但是赛场对他来说就是战场,在战场上,他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既然这样,我就不想着偷懒了。”面对着唐景恒干脆的拒绝,晋风轻轻一笑:他知道自己必然要处在劣势,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败!但是,如果自己佯装求饶以谋利的阴谋能这么快就得逞,他的对手也就别叫唐景恒这个名字了。 于是,晋风手中的招式一变,瞬间将自己从毫无还手之力的防守转为攻击!而这攻击的势头,竟然比刚才唐景恒所造出的更加猛烈! 唐景恒心中一骇:这个人,在冲关期还能爆发出这样强劲的攻势,他到底修炼到了何种恐怖的境地? 不过,他也瞬间洞察了晋风的目的:晋风知道自己在冲关期,力度和速度都拼不过自己,所以开始了拼命地提速。这样,他才能靠着唯一还占优势的经验和招式取胜! 场下,余南南看着晋风忽然转劣为优,心里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是,她很快就看出来,采用这样的打法,晋风极为吃力。 “晋风这是想险中取胜······”魏青也察觉出了晋风的意图。而他这样拼命的目的,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不就是因为他的宝贝徒弟在场下看着,他就是豁出去了也不能输吗?看着场上生龙活虎、但是实际上承受着极大痛苦的晋风,魏青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他会输吗?”余南南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轻到要散在空气里的叹息。 “他不可能输。”晋风为了在余南南心中的形象这样的不要命,魏青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拆台。更何况晋风使出了全部实力的时候,根本不会有败绩。 “那你叹什么气?”只要是正常人,他的任何一种行为都有合理的理由驱使。余南南不信,在晋风能赢的情况下,魏青一个大男人会闲得没事瞎叹气。 “······看比赛,看比赛。”魏青摸摸鼻子,刚刚想要扭头避开这个话题。 “回答。”余南南的眼神冷了下来。这一次,她的音调没有紧张地拔高,而是低沉了下去,缓慢而没有生气,像是从深而冷的地下传来一般。 不知为何,看着余南南没有丝毫笑意的眼神,,明明知道她丝毫不是自己的对手,魏青还是被她透出来的森森杀气刺激得身上猛地一寒。 跟大魔王呆太久了,娇俏可人的少女竟然也带上了迫人的气势。魏青弱弱地怂了:“冲关期强行使出全力,身体和修为都会大大受损,境界大减。不仅如此,这一关以后,恐怕会成为晋风修炼的瓶颈。” 反正这也不算损伤了晋风伟岸的形象,反而是显得他更加勇武了。要是余南南听了这些副作用,再一心软一心疼,晋风又多得了几天温香软玉在怀的享受,也不会怪自己多嘴。 魏青这样想着,便也放下心来。可是,凝神一想他真的很想掬一把辛酸泪:前有魔王后有魔女,他这特么过的什么日子! 听到魏青的回答以后,余南南缓缓地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很快,她又猛地抬起头,望向场中,专心致志地看起晋风和唐景恒直接的对打来。 看着看着,余南南就不单单在用眼睛了。她的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只不过说出的话都模糊不清。她没有什么绝佳的方法,但是,也许利用从上一个世界带来的知识,她能够让晋风胜得不要这样惨烈······ 魏青看着余南南有些怪异的举动,心里不由得发毛:他不会是把余南南吓傻了吧······ 第一轮比赛终于结束,没有人倒下,休息时间开始。晋风走下场来。这段短短的时间内,晋风的面色依旧、身形也极稳,可是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尽数被汗水打湿了。 “晋风!”余南南再一次恢复了焦急的状态。她小跑到场边,伸出手想要搀他。 “怎么了?还有欢迎仪式?”晋风打趣道。他没有由着余南南去搀自己,而是顺势捉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回走去。可是心机深沉如他,怎么会推断不出来余南南这番动作的原因。一错开余南南的视线,他问罪的目光就投向了魏青。 魏青望着天装死:好孬他不能当着余南南的面跟自己发作,能撑一刻是一刻吧。 “你要休息!”余南南倔强地又把手抽了出来,继续搀住晋风。晋风内心苦笑,他是真的有些累了,那小余儿的手都捉不住。 “小余儿,我不会输。”晋风缓缓开口。语气带些无奈、带些安抚、又带点被小看的委屈。 “我知道!”余南南重重地点头,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可是,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愿意!”晋风回答得斩钉截铁。 第一百二十章 吃你豆腐 听着晋风毫不犹豫的回答,余南南倒是愣了:这么快就答应了?因为害怕晋风信不过她,她还特意准备了一堆说服晋风的理由呢······如果他要是不信自己,她就威胁他减少训练时间,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为什么能成为晋风的威胁,可是直觉告诉她一定有用。而且正常来说,晋风是应该信不过她的啊,毕竟她的方法,她自己都说半信半疑。 魏青看着晋风的狗腿样,脸上露出了深深的鄙夷:让这个小丫头吊成这副样子,太丢脸了!不过晋风有了一个能让自己言听计从的人,他心里的一丝丝羡慕是怎么回事?! 而晋风对自己的举动,也是微微地讶异:他反应得太快了······好像让他做出这种回答的不是他的大脑,而是他的内心。 看着余南南红唇微张的呆愣样子,晋风的心里不觉地愉悦了起来。他在余南南眼前轻轻挥手:“我信你,你快说要怎么办!” 余南南依旧不敢肯定:“你真的听我的意见?” “时间不多了,赶紧说。”晋风佯作不悦地蹙眉。他能信小余儿,小余儿倒不信他了!看来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还要进一步培养。嗯,这就是下一步的计划了。 “好好好我说。”余南南看着晋风皱眉,就再不敢拖延,竹筒倒豆子一般提出了要求,“我有些事情需要确认。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猛烈地进攻,而是用正常的节奏,撑住唐景恒的一轮进攻?” 当事人晋风还没有表态,魏青倒是先炸了毛:“我的姑奶奶,你是想确认晋风用正常节奏,在力度速度赶不上唐景恒的情况下,几招之内被他打死吗?”余南南平时看上去也没有这么不靠谱啊!晋风也是,色迷心窍,也不听听她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就敢答应! “我没有······”余南南一下子怂了。她本来就对自己的策略没什么信心,再加上魏青的这一指责,就更加动摇了。可是,她绝对没有不把晋风的安全放到心上。相反,正是因为担心晋风身体法力受损,她才想出这个法子。 “我都说了信你。”晋风急忙出言安抚,“再说,唐景恒算是什么东西,还想几招之内弄死我?坚持两轮没有问题。” 说着,晋风状似亲密地轻轻在魏青身上一点。他的动作极为自然,魏青不好躲闪,可是他知道,晋风点住的是人体中极为重要的一个中枢。果然,几秒后,魏青一面承受着来自四肢和躯干爆炸般的疼痛,一面辛苦地维持微笑,还怪着自己多管闲事:晋风这么个重色轻友又黑心的东西,他还真不信有什么人能让他吃亏! “一轮就行!”余南南连连摇头。两轮太久了,对晋风的身体又是一个伤害。 “做到有奖?”忽然,晋风一改脸上的严肃,笑眯眯地,像个邀功的孩子一样,又像是······想讨爱人欢心的情郎。 “奖······”余南南有些疑惑于晋风的变化,又被他提出来的奇怪要求吸引住了注意力。是啊,自己的要求是有些强人所难,给晋风奖励也是应该。可是要给他什么奖励呢?虽然现在自己不缺钱了,可是晋风更加的不缺钱,也更加的不把钱当一回事。他又没什么格外喜欢的东西······ 思考了良久,余南南都要想破脑袋了也没有个主意。突然她的余光扫到了魏青,一个在她看来极为奇妙的想法诞生了。于是,在晋风期待的眼神中,她试探地问:“那个,你想吃豆腐吗?” 晋风脸上的笑僵了僵,想把魏青扔出去的想法越发强烈,可是很快,他便勾出一抹坏笑:“吃你的豆腐?好啊!” 余南南微微一怔,然后脸庞像是被戳破的成熟浆果一样迅速爆红,一拳捣到晋风胸前:“耍流氓!” 她这一拳根本舍不上使力,晋风却像个被侵犯了的小媳妇一样抬臂护在胸前,委委屈屈地说:“我做什么了就这样说我?” 魏青也没有搞清状况:“就是,晋风做什么了?” 余南南大囧,看着晋风刚刚的眼神,她都忘了这个时代吃豆腐并没有这个意思,是她大惊小怪了。于是她赶忙赔笑。 晋风看着余南南拼命转移话题的样子,差点没有憋住笑出声来。趁着余南南没有注意,他隐蔽地扫过余南南的全身。少女的身体依然青涩,但是曲线已经足够玲珑诱人。晋风不禁略有些遗憾地想:如果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如果不是小余儿没同意,如果不是怕小余儿恼羞成怒被他吓跑,他倒是真的很想吃一吃······ 可是他也只能想一想解馋了,那一堆如果让他清楚地知道,真的想把这条小鱼吃进嘴里,还有好久的路要走呢。马上上场了,他不得不收起自己满脑子的绮念:答应了小余儿的事,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于是,不明就里的观众们和蒙德国队员诧异地看着上一次还招招致命的两人,现在打太极一般地缓慢了下来。唐景恒不知道晋风在搞什么鬼(其实晋风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他不得不叹服晋风技艺的高超:晋风的力量虽然不足以打败自己,可是自己每一次试图加快节奏或者趁机进攻,都被他消解了。 场下,蒙德国的队员看着主上明明是强势的那一个,却被晋风牵着鼻子走,不禁一个个义愤填膺。忽然,眼尖的祁虎看到对面让他耿耿于怀的余南南一副奇怪的样子,忍不住唤了下自己的同伴:“你们看!对面那个女人在干什么?” 急性子的林燃看了两眼,见余南南一直在活动自己的手指,立刻勃然大怒,猛地从椅子上坐起身来:“这个小婊子不会是在用暗器攻击主上吧!” 最后一人名为范越,平时的话极少,看上去也很稳重。他一把拦住已经挽袖子准备去打人的林燃,仔细地看了看余南南的举动,这才缓缓开口:“她肯定是没有这个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的,要我说,她倒像是在数数。” 林燃和祁虎一脸迷茫:数数?掰着指头数数的那种?这又有什么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数数换来的胜利! 太极一样的第二轮对打结束了,晋风成功地以普通的节奏牵制住了唐景恒,可是等他下场时,身形也已经明显有些不稳了。 “深呼吸,深呼吸!”余南南见状,急忙迎上前来,模仿着晋风之前帮她放松的样子说道。 “我没事。”晋风摆摆手,努力运起体内的法力来消解疲劳。 “好好好。”余南南一叠声地说,“刚刚那一轮,你发动攻击七十五次,十九次从左边,二十三次从右边,十六次主攻下半身,剩下的十七次进攻的大概是前胸。总体来说进攻的各个方向非常均衡。而唐景恒在抵御你攻击的时候,有五十五次是由右半边身子为主的,左半边身子主要负责保持平衡······” 余南南还没说完,但是声音却弱了下去。她弱弱地看着眼前紧紧盯着她一言不发的两个男人,心里打鼓一般忐忑:“是不是我说的特别不靠谱······” “当然不是。”晋风缓缓摇头,“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记住这些数字的。” “掰指头啊。”余南南瞪大眼睛,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南南你是有多少只手才够数到七十三······”魏青满脸的不可置信。且不说余南南根本没有这么多手指,晋风和唐景恒这两个人一来一回交手得这么快,怎么可能记住?! “手用完了又不用砍掉,当然是数完一轮接着数下一轮了。”正如魏青不理解余南南数数的方式,余南南也丝毫不理解魏青迷惑的地方。 “好了好了,小余儿你先说完。”晋风把添乱的魏青拨到一边,温声鼓励余南南说下去。 “好。”余南南定定神,接着回忆自己的刚刚总结出的数据,“除了反击,在唐景恒发动的四十三次进攻中,有三十二次也是右边为主导,只有十一次是从左边发起的。其实最合理的方式,应该是就近反击。也就是说你从什么从方向进攻,他就从什么方向反击才对。可是从上面的数据看,唐景恒左侧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明显薄弱,所以下一轮对战的时候,你可以考虑牵制住他的右侧以后,再主攻左侧。” 晋风如有所思地点点头,魏青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看你是想把晋风害死。” “我没有!”余南南瞬间炸毛,“那你说,除了分析出唐景恒的薄弱点,通过这个点把他打败,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晋风少受点伤吗?” “这······话是没错,可是你怎么让我相信你的分析是对的!”魏青被余南南噎了一下,可是依旧不服气。 “刚刚我说话的时候,晋风点了十三次头,柳岳渊点了十一次,而你,翻了两个白眼,哼了三声,还皱了五次眉。”余南南有条不紊地说。 “你······说不定这些数也都是你编的!”魏青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动摇,刚刚他还以为自己的动作做得隐蔽,没想到余南南在说话和注意晋风、柳岳渊的同时还把他的小动作都数了一遍!他的脸已经微微有些发烫,可是还是死守着自己的理论。 “师父你看他!”论起来胡搅蛮缠余南南比不过魏青,不过她立刻去搬救星。就在这时,远处的判官举起了手,第三轮对战要开始了。 “好,我赢下来给魏青看看。”晋风笑着揉揉余南南有些蓬乱的发项,警告地等魏青一眼,转身向场上走去。其实对于任何有经验的习武之人来说,在一定时间内发动多少次攻击都是有大概认识的,余南南所报的数和他自己的认知相去无几。而且她又从来不是靠着撒谎来博取别人眼球的性子,所以他很相信她。 “那要是输了呢?”魏青贼心不死。 “呸呸呸!”余南南立刻呸他。什么乌鸦嘴,现在要说好话! “那我就揍你一顿给小余儿出气。”晋风头都没有回,丢下一句阴恻恻的威胁给咬牙切齿的魏青以后,就转身上了场。 “······”气得脸都红了的魏青对上余南南得意地要上天的眼神,哼地一声扭过头去。 这场对战,对于唐景恒来说,就像一场噩梦一般。对面的晋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虽然速度力度皆不如他,但是打斗的风格变得像鬼魅一般,无论自己怎样进攻或是防守,都会被他识破! 不出十招之内,晋风重重一脚已经踹上了唐景恒的左肋。一股浓厚的血腥味猛地翻涌上来,好像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动了。唐景恒的眼前一片空白,等他再次恢复时,才发现自己狼狈地侧躺在了地上,激荡起的灰尘还在空中缓缓地飘着,而计数,却已经结束了。 他闭关修炼一年,踌躇满志地要打败全盛时的晋风,却被实力大减的晋风,打成了这种狼狈的样子。唐景恒缓缓闭上眼睛,挫败感像是爆炸一般在心里炸开。 晋风看着唐景恒恢复清醒以后,便转身欲走。唐景恒身份特殊,打死了会有些麻烦。至于自己狠狠地挫伤了一棵习武好苗子的自信心这种事,他是根本不在乎的。可是还没有迈出两步,唐景恒强作冷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唐景恒浑身上下都在剧痛,可是他还是勉强撑起身子,倔强地望向晋风。 晋风并未回头,只是脚步顿了一顿,回答的声音中丝毫不见刚刚满溢的杀气,反而是带着笑意:“我有个会数数的徒弟。” 什么东西······唐景恒临晕前满肚子憋屈。赢了还特么装神弄鬼······ “嗷!”还没等晋风走回坐区,余南南就欢呼着跑过来,拉着晋风左看右看,确定他没受什么伤以后,才得意地跟魏青炫耀,“怎么样?我们赢了!” “好,你厉害你师父也厉害,行了吧?”魏青无精打采地回答。晋风毫发无伤地赢了当然是好事。另一方面,他相信晋风那个疯子,对余南南的任何承诺都一定是说到做到的。如果真的输了,他怕是又要收到晋风“切磋一下”的“友好”邀请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研究魏青的下三路 魏青的称赞极为勉强,可余南南还是笑纳了。但是实际上,余南南深知,这次能赢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精准的分析,还有很大程度上是凭着晋风天才般的进攻。唐景恒只是左侧防御和进攻相较右侧稍微薄弱,如果晋风的进攻不能强悍到撕开唐景恒的防御,那她的计算再巧妙也没用。 “可是我真不信,就数一下数就能把唐景恒这个高手分析出来?”魏青心里还是揣着疙瘩的。 余南南简直要被魏青的执着打败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来证明自己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再来一次好了。晋风是没什么缺点好分析,你的下盘倒是很不稳。,我们也可以试一试,让他主攻一下你的下盘看看结果怎么样。” “······”如果不是看余南南一脸严肃,魏青简直要以为她是在故意整他了!什么让晋风主攻他下盘试试,以晋风的境界,哪怕不攻击自己的薄弱点,他们两个交手也是他必输无疑好吗!可是,魏青偷偷瞄一眼晋风,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一脸认真,十分有只要余南南一声令下就揍他一顿的架势。 魏青闭了闭眼睛。打不过就打不过,他还有别的法子! 于是,当魏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依旧由后悔自己多管闲事转为了指责:“我说余南南,你成天没事研究我下三路干什么?” “······”余南南目瞪口呆,这个人怎么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任谁观察一个人出招和防御的动作,下半身都是不能忽略的呀!什么叫“成天”研究他的“下三路”了!他有什么好研究的! 余南南就像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又脏又冷的水。可是她刚想张口反驳,晋风的声音就阴沉沉地响了起来:“是啊,你没事研究人家下三路干什么?” 余南南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蔫了,嗫嚅道:“没有······” 晋风看着余南南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的,心情好了不少。这一高兴,就免了她下午的训练,让她去豆腐坊找绣绣玩玩。平日里晋风虽然动不动就调戏余南南,训练后的补药和按摩也做的无微不至,可是他其实对她要求极严,练到余南南有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冲动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听说原本的训练取消了,她耷拉下去的嘴角又极为满足地扬了起来。 晋风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余南南今天上午的这场对战已经相当耗神费力,下午再训练没什么好处;另一方面,他也是希望弥补一下当时伤到绣绣时,被自己损坏的形象。原本还让人愿意亲近,结果一错之下瞬间变成了虐待儿童的坏带。他是不可能通过亲自向绣绣示好来挽回形象的,便只能忍痛放他的小余儿去找绣绣了。 与此同时,赛场另一端。唐景恒虽然受了伤,但是在强力法药的调理下已经恢复了大半。回到座区以后,他摆手驱开几位焦急地凑上来的队友,自己在座位上缓缓坐下,口中咀嚼着刚刚晋风丢下的几个奇怪的字眼:“会数数的徒弟······会数数的徒弟······” 几位下属见唐景恒发了话,便不敢再上前打扰。可是他们是拦不住声音自己跑到他们耳朵里的。祁虎和范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林燃就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激动地跳了起来:“范越,你不是说对面那个小丫头像是在数数吗?” “是······看她的手势确实很像,可是距离太远,不能完全确定。”范越冷不丁被点了名,赶紧回答。 难道这次取胜的关键不是晋风,而是那个什么余南南? 之前余南南和祁虎一战的时候,唐景恒就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为余南南谋划好三轮环环相扣的计划的,其实并不是晋风,而是余南南自己。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未让他过多在意。但是刚刚听了晋风那句话,又加上范越的证实,一个奇怪的想法渐渐在他脑中冒了出来······ 唐景恒抬头望向隔着一整个赛场的另一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视线落到了余南南而不是晋风的身上······单从现在来看,余南南完全没有表现出能掌控他对战成败的聪颖;相反,她像是一只被敲了脑袋的猫一样,好像想要反驳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委屈巴巴地低着头。 原本沉着脸的晋风倒是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他伸手去摸余南南的头顶,却被她一闪身躲了过去。凭他的身手,如果真是铁了心要摸,余南南是没有任何可能躲过去的。可是,晋风没有步步紧逼,而是笑着开口说了些什么,余南南脸上这才又露出笑意。 唐景恒一动不动地看着,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沉声道:“派人在麓山学院远远地守着,有什么关于余南南的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唐景恒下达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身边的队员没有动作,但若是有人细看,就会发现在靠近他们的观众席中,一名面容普通的观众在唐景恒传达完命令以后,便往身后的人群中混去,转眼间便不见了。 麓山学院是为帝国培养人才的地方,就像一片刚冒芽的庄稼地一样,都是重点保护的对象,尤其是这个传说中只招平民的学院还藏着他们的太子,又尤其是他们的太子还派人着重保护了余南南。所以,唐景恒派来的人任务执行得极为艰巨,连麓山学院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守着,就像老鼠盯着捕鼠夹上的奶酪一样痛苦。 可是这些人没有想到,中午太阳最毒最烤人的时候一过,他们觉得根本不会露面的目标人物余南南,就大摇大摆地从麓山学院走了出来。于是执行任务的人立刻派出一人去回禀唐景恒:他要的单独接触余南南的机会,有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红薯风波 因为这一次余南南只是抱着出来找绣绣玩的心思,并没有什么正事要干,所以她一步一挪、两步三回头地溜溜达达,速度慢得要命。等到唐景恒和林燃按照手下的指示追上余南南的时候,她也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唐景恒看余南南东游西荡,在这个摊子上翻翻,那个摊子上捡捡,买了不少东西,就知道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他非常清楚附近依然有晋风派下的保护余南南的人,便没有贸然走上去,而是和林燃就这样远远地跟着余南南,看着她,等待着一个不会招来晋风的契机。 余南南一想起上一次绣绣因为晋风的失控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又差点因为自己挨一顿鞭子,心里就内疚得发疼。原本替绣绣赎身以后,她希望的是绣绣能也好好过几天不用吃苦、无忧无虑的日子,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因为自己,绣绣又受了不少委屈。 之前送绣绣去豆腐坊的时候比较急,也没有给她什么东西,就塞了一些钱。所以现在,余南南想着再给她买点礼物。零零碎碎的小玩具小首饰买了一堆,余南南心满意足地准备直接去豆腐铺,却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烤红薯摊子。她的眼睛顿时一亮:绣绣一向喜欢这种又甜又软的吃食,她正好顺手给她买一个! 林燃看着余南南兴奋地朝着红薯摊子去了,脸上不觉一黑:合着他们跑出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小丫头逛街的! 唐景恒却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他看着余南南小松鼠找果子一般到处寻觅着好看又精致的玩意,若有所思。直到余南南走向红薯摊子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探究地落在她身上。 原本余南南哼着小曲乐颠颠地准备招呼摊主给她称红薯,却发现摊子前面的气氛不太对。一个衣衫褴褛的老爷爷紧紧攥着手站在摊前,伛偻着身子,正在哀哀地求摊主:“我老伴今天生辰,她最爱吃红薯了。我就拿个小的,您能不能通融通融······” 摊主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边去,没钱还买什么东西,吃什么红薯!赶紧走别脏了我的地方!” 余南南脚步一滞,又紧接着快步走上前去。她的脚步轻盈,身上钱袋中的碎银子和铜板发出了悦耳的清脆碰撞声。摊主眼睛都有些直了,又忙不迭地挥手驱赶老爷爷,一边还点头哈腰地跟余南南问好。老爷爷形单影只地站在摊子前面,还想着再恳求两句,摊主也不再理他,专心招呼起余南南来。 “嗯······我要这个,”余南南扫了一眼摊子,挑了个个头最大的,“还要这个!”另一个,是刚刚老爷爷示意过的那个极小的红薯。 摊子有些奇怪,这个小姑娘虽然没戴任何首饰,但是一看她身上细腻的衣料和极为合身的裁剪就知道,这不是个缺钱的主。她挑个大的不奇怪,可是她挑个小的又是什么事呢? 唐景恒显然也有这个疑惑。他远远地站着,皱起了眉。 算了,管她呢,自己能挣到钱就行。摊主急忙抓起两个红薯称了称:“十四文!” 余南南听了摊主的话,原本开朗笑着的脸忽然显出尴尬和胆怯的神色来。她掏掏钱袋,把捉出来的铜钱数了又数,小声地说:“可是我只有十个铜板了。” 唐景恒眉心间的纹路越发深刻:他刚刚亲眼看着余南南还有大半袋的碎银两和铜钱,她现在又说自己没钱,是在搞什么鬼? 摊主原来洋溢着热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快要气炸了!自己今天真是倒了霉运!一连碰上了俩个穷鬼!那糟老头子拿着区区两文钱还想买东西,可是看他那窝囊样也就罢了,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然也没钱!亏他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姐,又点头又作揖地忙活好一通! 不过十文钱也是钱,他也要赚的!但是,他不能便宜了这个看上去很好欺负的小姑娘。于是,脸色极臭的摊主指指那个又歪又小的红薯:“算了算了,这个,十文卖给你了!” 摊主已经明摆着欺负人了。一旁的老爷爷张大了嘴,唐景恒却只是冷眼看着余南南的表现。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原本畏畏缩缩、一脸胆怯的余南南,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伸了伸懒腰,舒展出宽大的衣衫下掩藏着的动人曲线。几人都不解其意,余南南却小心翼翼地从手心挑出四个铜板放到了摊子上,一把抄起那只大的红薯,笑声像是碰撞的碎金一般悦耳:“那谢谢老板啦!” 唐景恒愕然,可是片刻之后,竟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冷厉的眉眼一下被柔化,带着动人心扉的美。 摊主暴跳如雷,可是又不敢发作:本来就是他搞小动作在先;再说,这个女孩子伪装成没钱的样子,万一实际上真是哪个大户的千金,他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摊主眼睁睁地看着余南南用四文钱换走了一个十文钱都下不来的红薯,微笑着让老爷爷收下,又掏出钱袋里最大的那一整锭银子送给他。 老爷爷喜得连声道谢,直夸余南南是真真的侠女。摊主悄没声地抹一把冷汗:幸亏刚才忍住了没跳起来骂人,看她刚才眼睛都不眨就送出去的那锭银子,怕是自己干上两个月都赚不来。 唐景恒自小也是被下人捧着长大的,摊主这瞬间腿软了的情绪被他极为敏锐的捕捉到了。接下来,她会怎么教训这个摊主?他眼底含笑地想着。 老爷爷千恩万谢地走了。余南南轻扫一眼呆呆站在一边不知道是该讨好还是该认罪的、脸色异常精彩的摊主,并没有再向他发难。那个老爷爷让她想起了自家的余爷爷,所以才设了个小小的圈套帮忙。至于这个摊主,为商不诚信是大问题,再加上他还敢欺老凌弱,这辈子恐怕只能站在街边卖个红薯了,她实在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 于是,与唐景恒设想的,她接下来耀武扬威地把摊主打骂一顿完全不同--余南南只是辫子一甩,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便也大步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客官想吃点什么? 唐景恒愕然地望着余南南远去的身影,沉默几秒后忍不住笑出声,刀凿斧削般的面庞显得越发俊雅。一旁粗神经的林燃丝毫不解其意,纳闷地摸摸鼻子:自家主子,这是魔怔了吗? 余南南一路跑跑跳跳的,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状。到了豆腐铺的门口也没放慢脚步,直接越过门槛跑到了店里。 “余姑娘来啦?”正在店堂中忙碌的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恭谨地跟余南南打招呼。他们对余南南的忠心和恭敬,一部分是因为晋风太子下了命令,他们也知道这是对晋风太子极为重要的人。另一方面,经过和余南南的接触,他们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不仅人机灵,对自己这些下属也是发自心底地亲切和爱护,怪不得如此讨太子殿下喜欢。 “大家伙忙着呢!”余南南也笑眯眯地回礼,一边从自己拎过来的口袋中掏出来路上给伙计们买的吃食。她扫视了一眼店里,奇怪地问道:“咦,绣绣呢?” “绣绣的针线用完了,出去买新的去了。”伙计回答道,“要我去找她回来吗?” “啊,不用不用,我不急的。”余南南摇摇头,反正她有一整个下午,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于是她拒绝了伙计的建议,走到柜台后,借着这段功夫看起账本来。 “叮铃叮铃。”余南南从山会上淘到的一件造型古朴的风铃,被伙计挂到了豆腐铺的门框上,每当有客人进门或者出门的时候,都会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听到声音后,余南南抬起头来,正想殷勤地跟客人打个招呼,却在对上来客眼睛的那个瞬间猛地变了脸色,像是看到了猫的老鼠一般,“噌”地蹿进了后厨,连门也“哐”地一声摔上了。 进到后厨以后,余南南身体靠在门上,像是要用整个人抵住门一般。她有些慌乱,重重地喘息着,好像刚刚自己并不是从柜台跑到了后厨,而是狂奔了几里地一般:唐景恒怎么会找上门来,他是见了鬼了才能准确地找到她开的店,难道······是来寻仇的?! 店堂中的两个伙计看着余南南罕见的失态,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资历比较浅的那一个便留下来招呼唐景恒和林燃坐下,而另一个则不动声色地退回了后厨,去看余南南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厨原本就留着一个伙计,他也让余南南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搀着余南南坐下。余南南身子刚一离开门,店堂中的伙计就推门进来了。余南南猛地回头,惊得一哆嗦,见来人不是唐景恒和他身边的那人,才略微放下心来。 “这余姑娘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成?”门开合的瞬间,唐景恒调侃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过来。余南南心里“咯噔”一下:只是对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就是余南南,他们真的是有备而来! “余姑娘你没事吧?”两个人都是极为惊异,赶紧上前询问缘由。 “没事,没事······”余南南摆摆手,自己深深地呼吸想要把疯狂的心跳停住。 “要不要我去把晋公子叫过来?”其中一人提议道。 “别别别,千万别。”余南南一叠声地制止。那唐景恒上午刚让晋风暴打了一顿,要是再看到了晋风怒从心来,两个人再交上手的话,冲关期的晋风不一定占的到便宜。 她缓缓闭闭眼睛,沉默片刻后慢慢地勾起唇角,脸上的笑极为清浅,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刚刚是我失态,现在已经没事了。”她环视了一圈后厨,指指角落还没有清洗过的一堆盘碗,“你们先把这些收拾了吧,暂时不要出去。”然后她压低了音调,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不要叫晋风。” 说话间,余南南便已重新起身,盈盈地往门外走去。认都认出来了,她还怕什么?她要是再在后厨窝着,他们恐怕真当自己好欺负了! “小陆,后厨有点忙,你去搭把手,这里我来照顾吧。”一出后厨,余南南直接走向了唐景恒所在的桌子。 小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恭敬地应下,离开了店堂。唐景恒眼中探究与好奇的意味越发深重,他还以为余南南会像缩头乌龟一样一直躲在后厨,要自己用点手段才能逼她出来。没想到,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出来了!有意思······ “客官想吃点什么?”余南南微微歪头,笑得露出八颗编贝般的牙齿,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表情职业又疏远。 这个小丫头要搞什么鬼?唐景恒觉得好笑,但还是抬手随意地指了指墙上的一个菜牌。余南南也没叫人帮忙,自己跑到柜台那里端了现成的才过来。轻手轻脚地放下,说了声慢用,便转身准备离开。 “余南南。”谁知道她没走出两步,唐景恒慵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不疾不徐的声调,就像是捕捉了猎物、正准备一口一口享用的豹子一般,充满了威胁。 余南南脚步顿住,忍不住背对着唐景恒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躲过!可是她还是重新堆起笑脸,回头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不会以为,我来这里真的是为了吃这个豆腐的吧。”唐景恒轻笑着看她,眼神却像刀子一般凌厉,好像要将余南南一片一片地剖开一般。 “不好意思,本店只有豆腐,客官要是想吃别的,只能换个地方了。”余南南微微躬身,面露歉意,一副“没有满足客官的要求我真的痛心又遗憾”的表情。 唐景恒已经看出来余南南的精灵鬼怪,只是没想到她会反应得这么迅速,竟让自己冷不丁地被噎了一下。可奇怪地是,平时如果有人敢这样作弄他,他会让那人这辈子后悔他的举动,可是听了余南南的话,他心里非但没被激起半分戾气,还要强压下想要笑出声的冲动。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放弃晋风,跟我,如何? 唐景恒毕竟是唐景恒,一时的冲动并没有让他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他勾起了唇角,只不过那笑容透出的不是愉悦和爽朗,而是深沉的威胁。 “本以为余姑娘冰雪聪明,没想到竟是这么不识好歹。”说话间,唐景恒极慢地抬起手来,轻轻屈指弹了一下面前乘着豆腐的海碗。明明只是这样随意的一个动作,可是眨眼间,光滑的陶瓷开始震动起来,上面缓缓出现了细小的裂纹,而这裂纹像是蛇一样蜿蜒扩大。片刻后--嘭! 瓷碗炸裂成了无数小片,而其中最大的那一片直直地朝着余南南射去!离余南南的脸颊只有针尖一般微小的距离,却准确地擦了过去。 店堂中的其他客人,都被这声音惊到了,纷纷转头往声源方向看去。被余南南下令待在后厨的三个暗卫出也不是,什么也不做也不是,焦急地不行。 余南南蝶翼般的睫毛低垂了下去,掩盖住了她眼中的情绪。可是她在微微地发抖。唐景恒看着余南南控制不住的动作,眼睛满意地眯了起来,心底潮涌一般泛上了愉悦:这才是他想要的反应;或者说,这才是他期待中的正常的反应。 看着余南南“恐惧”的颤抖,唐景恒刚想再次说话,可是突然间,余南南猛地抬起头来,一掌重重地拍到了桌面上,震得桌上散落的小瓷片都蹦了一蹦,豆腐也是颤了一颤。 唐景恒已经到嘴边的话被自己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对上余南南形状漂亮的眼睛,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燃起了怒火! 下一刻,余南南咬紧牙关,挤得扁扁的字一个一个从她嘴里蹦出来:“故。意。损。坏。本。店。的。物。品。赔钱!” 最后两个字出口的时候,余南南再次恶狠狠地拍了桌子。力度之大,气势之盛,连坐在一旁的林燃都跟着颤了两颤。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同样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小兔崽子你干什么!” 唐景恒却是再也没有忍住笑意,畅快地笑了出来。他朝已经开始挽袖子的林燃摆摆手,从袖管中掏出一整锭银子,满不在乎地丢到了桌上,一边还看着余南南的反应。 这锭银子少说让一个普通家庭过上一整个月顿顿有肉的好日子。可以看到银子的时候,余南南没有喜不自禁地一把抓起来,而是随意握在手中颠了颠,又丢了回去。然后,她打开钱袋开始找钱······很快她掏出满满一捧铜钱和碎银子,面无表情地摊到了唐景恒面前:“豆腐五十文,瓷碗二十文。这是找你的钱。” 唐景恒也不伸手去接,而是玩世不恭地抱起手臂,定定地看着余南南。余南南让他的目光看得身上发毛,但还是毫无惧色地回看着他。不知为何,唐景恒还是想笑,就像是在一个最平常的日子里,一件极为美好的事情出其不意地发生到了自己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我还以为余姑娘是个侠女,没想到是个跑堂的。”唐景恒轻笑着嘲讽道。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咄咄逼人,倒像是想逗着余南南和自己多说一会话一般。 “职业只是社会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余南南努力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让二十一世纪的先进观念给你洗洗脑! “那这不是可惜了姑娘的一身好功夫?”唐景恒状作叹息。 “那您眼力劲是真不行,没看到我在赛场上弱成什么样子了吗?”余南南一脸冷漠加嫌弃。 “我就是不小心砸了个碗你都要发火要赔钱。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非把自己搞得满身铜臭?”唐景恒觉得她真像个扎人的小刺猬,可就是这个浑身带刺的小东西,引得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去逗弄。 “钱有什么不好?”余南南一瞪眼,“如果你今天要是赔不了钱,我就要把你扣在这里刷碗了。” “呵。”唐景恒垂眼低笑,笑声中再没有半分威胁,而是携着一丝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余南南看都不看他,下手收拾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忽然,斜刺间伸出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先是轻巧地挑开了她手中握着的瓷片,然后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既然这么看重钱,那我给你。放弃晋风,跟我,如何?” 余南南一愣,脸色登时一冷。然后她飞快地想要抽出手去。可是唐景恒的手收得那么紧,她已经动用了内力,可是他依然纹丝不动。余南南顾不上矜持,伸出自由的右手直接握住了唐景恒的手腕,想要把他扯开。可是唐景恒只是微微一笑,任由余南南做无用功。 余南南努力了半天,右手被握得生疼,左手也没了力气,可是唐景恒依然没有放开的意思。他只是将手轻轻一扯,余南南便被迫踉踉跄跄地绕过隔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他再把手往回一收,她差点跌到他怀里,全靠着迅速收回左手抓住桌沿,才勉力站住。 “跟我,你不用这么辛苦地自己亲自忙活,我会给你花不完的钱,怎么样?”唐景恒的俊颜在余南南眼前放大,温热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像是刻意蛊惑余南南服从一般。 “抱歉,我再喜欢钱,也没有把自己卖掉的打算!”余南南微微翘起唇角,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她的声音冷到冰点。她的力量蓦然爆发,竟然冲开了唐景恒的禁锢!她迅速收回手,大步后退。 唐景恒脸上的笑僵住。他好像有些急了。 “南南姐,你怎么来了?”就在这时,绣绣抱着新买来一堆线轱辘蹦蹦跳跳地进了门,看到余南南,惊喜地喊了出来。 “好好好,那我不买你,买这个小丫头,总行了吧?”唐景恒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也顺势转换了话题。 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不妥,只是想: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大概是受不了他这样直白的口吻。不过,这个刚进门的小丫头看上去只是个一般的仆从,年纪小得甚至连活都干不了。余南南又是个女子,也不会需要她来纾解欲望,养她就是赔钱。她这样一个丝毫不掩饰自己重利的人,他这样说,余南南就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从绣绣进门的那一瞬间,林燃的眼睛就死死地钉到了她的身上。听到了唐景恒的话,他舔舔唇,沉闷的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第一百二十六章 滚出去! 绣绣并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两个陌生的男人会给她带来危险,尤其是那个看到她后发出低笑的男人!她不由地牵住了余南南的衣角,往她身后缩去。 余南南把绣绣护到了身后。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好像是被震惊,又像是极为愤怒。“绣绣听话,”余南南轻声开口,“姐姐有事要忙,你先去后厨找陆哥哥他们。” 绣绣温热的小手已经冰凉,可是仍是执拗地捉着余南南的手,不愿放她一个人在这里。余南南微微用力握住绣绣,示意她安心,自己没有危险。绣绣这才迟疑又胆战心惊地跑去了后厨。 唐景恒看着余南南完全冷下来的脸色,心里已经暗暗地预感道刚刚自己的话还有林燃的那声笑是弄巧成拙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不自然地蜷了两下,正想再转移一个话题,却听得余南南极淡的开口:“二位请出去。” 唐景恒一愣:“我······” “出去!”刚才唐景恒敲碎瓷碗时,余南南的愤怒还带着夸张的成分。但是这一次,余南南目眦欲裂,涟着艳色的眸子像是有火要喷出来一般。 唐景恒先是一僵。可是很快,他就收起了脸上那一丁点的不自然,俊朗的面庞上再次挂上了放荡的笑。他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墨色的眸子眯了起来,透出针砭一样的目光:“我给你个机会,叫声爷然后道歉,我便饶了你对我的大不敬。否则······”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拖长的尾音带着汹涌的暴戾。 的确,直到余南南以明确的抗拒拒绝了他慷慨的邀约之前,她给他的都是惊喜和愉悦,就像一个整日百无聊赖的人看到了一只可爱的小宠物,让他不自觉地起了把她留在身边的心思。可是再怎么讨人欢喜,宠物也只是宠物;如果咬人的话,是一定要挨鞭子受罚的!更何况,这只可爱的小宠物似乎没有讨他欢心的自觉······ 余南南倏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尽是甜美。她微微歪头,清亮的瞳孔中没有丝毫畏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这不妨碍我让你滚出我的铺子。” “呵······”唐景恒觉得一股火冲上了自己的太阳穴,烧得自己直想伸手捏住余南南的下巴,逼着她给自己认错求饶。可是直觉告诉他,暴力不会让余南南屈服。而且莫名地,他又因为余南南刺猬一般的态度而变得极为兴奋,甚至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大概正是这种兴奋,让他在暴怒的情况下还能笑出声,还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出手,而是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让余南南收起她的高傲,卑微地臣服在自己脚下! “没有机会了。”唐景恒惋惜道,“希望我们明天再见面的时候,你不要后悔。” “唐景恒。”听到他这样的话,余南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松动,“你动我我认了,暗地里对一个小女孩下手,你还算不算男人。”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唐景恒的声音极为轻柔,像是宽慰着余南南,又像是毒蛇吐舌的嘶嘶声,含着极深的恶意,“但是你后悔的。” 听到了唐景恒的保证,余南南迅速收起了脸上流露出的担心。她的变化全都落在了唐景恒的眼底,他不禁冷笑:余南南还是太嫩,她不知道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把自己的弱点漏了个底朝天。 唐景恒慢慢站起身来,即使没有任何大的动作,他远长于余南南的身高也带着压迫。余南南没有害怕,只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卫的姿势。 可是他完全没有把余南南的防御放在眼里,手掌疾风一般破开了她的阻碍,轻佻地用力抚过余南南的脸庞。她的皮肤像是最好的绸缎一般滑腻,竟让他有了想要喟叹的冲动,“我很期待,明天你跪着求我的样子。” 余南南猛地挥手去打唐景恒微微发烫的手,他却轻笑一声,自己收了回来。恍惚之间,他和林燃两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限于余南南的命令,一直被迫待在后厨的三个伙计和绣绣已经急得坐都要坐不住了。看着余南南终于推门进来,他们才赶紧冲上前去,七嘴八舌地开口。 “南南姐姐你没事吧?绣绣是不是又闯祸了?”绣绣不敢再上去拉余南南的袖子,绞着自己的衣角怯怯地开口。 “余姑娘,那家伙没伤着你吧?”年纪最长的伙计一脸担忧。 “要我看,还是要告诉晋公子!”小陆义愤填膺,这是上门找茬的,当他们九霄国没人了是吗! 余南南沉默了一会,才轻轻摆手。四人看着余南南的动作,虽然还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是也都安静了下来。 “绣绣,你没有闯过一次祸。”余南南微笑着伸手,用力摸了摸绣绣圆滚滚的脑袋。绣绣真的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倒是因为一直跟着自己,受了不少不明不白的委屈。 然后,余南南转向三个伙计:“我很好,你们也不需要告诉晋风。有什么事的话,我会自己直接告诉他的。” 绣绣小巧的嘴巴一嘟,眼眶立刻红了。就着余南南抚摸自己的动作就依赖地抱住了她。三个伙计虽然无奈,可是也只能应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可不要哭鼻子,快给我看看你最近都绣了些什么?”余南南话音刚落,绣绣就高兴地跳了起来,小跑着去了自己的房间,给余南南看自己的绣活。 这样,剩余的一下午就平淡地过去了。余南南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可是心里还是带着一丝忐忑,唐景恒话中的笃定,实在是让她不安。 等到晚上回了麓山学院,余南南就把下午这件事告诉了晋风,不过省去了唐景恒轻亵自己的部分。晋风摸摸下巴,对唐景恒突然去了豆腐铺也觉得奇怪。不过他还是笑着安慰余南南:“按照规则,明天的项目大概只会有我一个人上场,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不会有事吧?”余南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唐景恒要借晋风来威胁自己。 “好啊,敢小瞧我?”晋风为余南南的关心而爽朗大笑,作势要去捏余南南的脸。两人闹成一团,下午的不愉快立刻抛到了脑后。 晋风不知道的是,他的大意,差点赔上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余儿。 第一百二十七章 挑战赛 次日,余南南和晋风几人同前两天一样,吃过早饭后便进入了次生界,等待着比赛。听过昨天晋风的宽慰以后,余南南心里轻松了不少,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头依然残存着一些挥不去的阴霾。 比赛还没有开始,观众席上也是一阵接一阵的骚动。直到身穿红色制服的主判官走到场中央站定,运起法力,声如铜钟地开口,这嘁嘁喳喳的等待声才停止。 “各位请保持安静,今天的比赛是挑战赛。按照惯例,由客场选手派出一人,指定一位主场选手为对手,并指定比赛内容。另外,若客场选手获胜,输方需要接受由对方提出的惩罚条件。若主场选手获胜,则输方不需要承受任何惩罚。” 主判官话音刚落,九霄国的观众席就炸开了锅。 “凭什么啊!不公平!” “就是!这不是明摆着的霸王条款吗!” 听完了主判官宣读的规则,余南南的心猛地吊了起来:她大概知道,唐景恒昨天的威胁,究竟是指什么了! 晋风看着余南南瞬间紧绷的身体,也察觉到了她异样的情绪。他不由地笑着开口:“小余儿,这条款我们去年在蒙德国比赛的时候也用过,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的冲关期基本要过去了,唐景恒那个家伙,对我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晋风的安慰没有起到半分的效果。余南南咬住了唇,心脏脱缰一般狂跳了起来。她看着唐景恒远远地起身,缓缓走到场中,和主判官交谈起来。距离很远,她听不见他们的话,只能从他们模糊的表情中看出来,主判官对唐景恒的要求好像很为难。 但是这为难只过了一瞬,很快,主判官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向着场中宣布:“蒙德国指定的对手是--” 晋风脸上浮出了笃定的笑,像是有些嫌麻烦地叹了一口气,活动活动手脚准备站起来。余南南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连带着胃部也翻滚起来。 “--是余南南。” “什么?!”听着这个结果,全场哗然。经过之前的比赛,观众都知道了虽然余南南能取得胜利,可是九霄国这一组最强的人是晋风!都已经有这么优厚的条件了,还不敢挑战最强的人,偏偏选了选手中唯一一个女子! 九霄国的观众破口大骂,而虽然蒙德国的人也知道他们的队长不厚道,但是心里依然为即将到来的稳赢暗爽不已。 余南南缓缓闭上了眼睛,晋风的瞳孔却猛地收缩,而一旁的魏青却是一脸讶色:“今年唐景恒怎么回事啊,以前跟尾巴似的咬着你不放,输了还直嚷嚷要再跟你挑战,今天怎么······” 晋风没有理会魏青,他缓缓扭头望向余南南:“小余儿,为什么会这样。” 余南南饱满的唇已经被她咬出了齿痕,她勉力笑笑:“我大概是不小心得罪那个唐景恒了。” “······”晋风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先把这场比赛解决了。”说着,他招招手,远处的主判官看了,立刻离开唐景恒小跑到九霄国的座区这里。 “余南南的实力明显和唐景恒不匹配,这场比赛不能进行。”晋风的话言简意赅,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一场比赛的输赢他丝毫不在乎,可是余南南的安危却是他最最重视的东西。 “殿······公子,下官······本官跟唐公子说过,可是唐公子说这次要出战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而且,他也和本官透露过,最后的惩罚绝对不会落在余姑娘身上。我······我实在是想不出推辞的办法了。”主判官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跟晋风解释,整个人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晋风听了主判官的话,面色一冷。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余南南轻软的声音便打断了他:“就让我去吧。” 晋风的眉间蹙出了一条深刻的痕迹:“小余儿,我不知道唐景恒是怀了什么心······” “他都说了最后的惩罚不会落到我身上,能有什么危险呢?再说,你不是还在嘛。就让我去吧,师父。”余南南的声音甜软得像是棉花糖一般。 她平时极少这样乖巧地对晋风说话。所以,这一次她略带撒娇的话语,让晋风欢喜地简直想伸手捏捏她的脸;可是另一方面,余南南再求他再跟他保证,他也放心不下。 “我许你参加。”内心挣扎了一会,晋风终于做出了决定,“但是有任何承受不住的地方,你就立刻认输知道吗?” “嗯。”余南南乖顺地点头。她把自己内心面对未知威胁的恐慌和害怕藏得很好。 “去吧。”晋风微笑起来,抬手顺顺余南南微微有些凌乱的发项。远处场中央的看着他们两人亲昵的动作,不由得冷笑起来。 在数千观众的注视下,余南南来到了场中。唐景恒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身上的戾气竟微微散了些。终于,余南南在他身侧站定。可是当她对上他的眼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坚定,没有丝毫的退缩。 “最后一次机会,叫声爷然后道个歉,昨天你对我的冒犯就一笔勾销。”唐景恒玩世不恭地抱起臂,挑起一边的唇角望着余南南。不知为何,比起听到余南南的赔罪,他更期待她的垂死反抗,就像是捉住老鼠的猫,在吃掉它之前还要将它玩弄到绝望。 “不。”余南南冷冷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这样也好。”唐景恒轻松地笑笑。他转身指指身后一个的另一人,说道:“这是今天要和你较量的人。” 余南南迅速而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这人的五官外貌并不出众;身材极为矮小,也并不健壮,而且余南南看他的站姿,并不像是身上有功夫或者法力的修士;他身上唯一一个可能异于常人的地方,只有他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像是一眼能看到人的心底里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极刑 依然待在座区的晋风也看到了唐景恒指出的那人。可是不同于余南南的迷茫,他猛地站了起来:唐景恒竟然搞来了蒙德国最顶尖的精神力攻击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魏青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场上,判官开始代表蒙德国,向余南南介绍这个人的来头。然后,他便宣读了比赛的规则--场中有一柄由蒙德国提供的匕首,而场边有一个被分成无数小格子的巨大木柜,每一个小格子都有对应的数字。 这柄匕首将被余南南自己放到木柜子数百个小格子中的其中一个。精神力攻击师则会进攻余南南的内心,力求找到这个格子对应的数字。余南南要做的极为简单,就是防御好攻击师的进攻,守好这个数字。 若她赢了,格子中的匕首便当作是彩头赠与她;但是若余南南输了,不仅得不到匕首,而且要接受来自蒙德国的惩罚。这个彩头带来的刺激,也是多设了一柄匕首、而没有直接列一个数字的原因。 听完判官宣读的规则,魏青松了一口气,轻扯一下晋风:“这是好事。这种精神力攻击师不会直接攻击南南的神元,也不会入侵她的其他隐私。总比身子受了伤要好。” 晋风的身体僵硬,过了片刻才缓缓坐下。他的拳头依然紧攥着,面无表情的脸上的太阳穴处,隐隐有蛇一样的青筋显现。 等到判官结束的时候,余南南注意到赛场一侧缓缓驶来数十辆囚车,每一辆囚车里都像罐头一般挤得满满当当。数量相等的老幼妇孺和壮年男子被分成了两组,被运到了场边。 这时,余南南才注意到赛场的另一端架起了一共十口硕大无比的铁锅,锅下的火烧得正旺,没有盖盖子的锅沿不断涌出沸腾的白色蒸汽。不知为何,看着这个极为怪异的场景,她的心中升腾起了不安。 “开始吧。”唐景恒示意愣在一旁的判官接着宣读比赛的惩罚。 判官这才缓过神来,声音微微抖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或者刺激一般:“这些来自蒙德国的囚犯,将是本场比赛的惩罚!若蒙德国胜出,则可以选定其中一队囚犯;若九霄国胜出,则两队囚犯皆被选中!选中的囚犯将被······活烹!” “噢噢!!!”全场沸腾。不论是蒙德国还是九霄国,都对这个惩罚感到极为振奋!因为死的人来自蒙德国,九霄国的人自然是欢呼雀跃。而对于蒙德国的人来说,反正那些人是囚犯,早晚都要死;现在作为惩罚,还正好给他们添了刺激。 “唐景恒还算厚道,这个什么‘惩罚’也伤不了南南。”魏青十分满意;而晋风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望向场中央的余南南。 与全场狂欢的气氛不同的,是刚刚得知自己命运的囚犯们。他们有的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哀嚎。有的却依然不死心、或者是直接被这个噩耗吓到崩溃;他们开始疯狂地拍打、摇晃囚车的栏杆,伸出手去在虚空中拼命地抓着。 守在一旁的蒙德国护卫自然不会任着他们这样撒野,直接抽出佩剑砍向他们不老实的四肢,却注意着没有伤任何人的性命。因为对这些囚徒来说,现在死在他们剑下,与一会被活活煮死相比,已经是仁慈了。 比赛还没有开始,场上已经是惨嚎一片、血雾连天。 “······”听完了这个“惩罚”,看着余南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的确,这个酷刑不会伤她一丝一毫,甚至没有伤害到任何九霄国的百姓!可是······ “这些人,都是死囚吗?”余南南的目光失去了焦距,只是怔怔地望着远处的人间地狱。她的声音极为轻缓,像是一出口就要飘散在空气中的轻烟一般。 唐景恒轻笑:“当然不是。他们只是普通的囚犯而已。有些会被发往边疆,有些会被卖为奴隶。但是他们,都不是死囚;蒙德国的律法也没有活烹这一个刑法。而今天,他们要受这种酷刑的原因--” 他伸手扳过余南南侧对着他的身体,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潭水般深不见底的眼睛。余南南一把挥开他的手,唐景恒倒也不恼,反而是含着笑意接着说:“--全是因为你。” 唐景恒知道自己昨天下午触了余南南的逆鳞,可是同时,他也知道了余南南的弱点。如果是对她直接下手,不管是打、骂、还是侮辱,恐怕到死余南南也不会屈服。但如果是对其他人,比如说昨天豆腐铺里的小女孩,余南南不会允许自己折磨她,尤其不会允许那个小女孩因为她自己的缘故而受折磨。 那么······当一群原本生活虽然清苦、但是能够活下去的人,因为她的缘故,要当众被处以极刑的时候,余南南会作何反应呢?一想到这里,唐景恒就忍不住地兴奋,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 果然,原本余南南还冷冷地望着他,待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瞳孔猛地收缩,隐隐地竟泛起了水光。这样的变化让唐景恒莫名地联想到了池塘中倒映的月,投下一颗小石子,荡起了片片醉人的涟漪。 但是很快,余南南便猛地紧紧闭上了眼睛。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也沾染了潮湿的水气,忍不住地颤抖着,像是翩跹的蝶翼。她好像很冷,想抬起手环住自己,可是只是攥住了拳,身子微微战栗,喉咙也发出控制不住的呜咽。 不知为何,看着余南南苍白的脸,看着她第一次收起强势和抗拒、完完全全地显露自己的畏惧和脆弱,唐景恒竟克制不住地去想:如果她是这样乖顺地躺在他的床上、被他按在身下、或者只是拥在怀里,该是怎样一番销魂蚀骨的美景。那个时候,他大概是不会这样粗暴地对她的······ 仅仅是这样想一想,唐景恒的下腹竟开始隐隐抽痛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局 场中观众的注意力,都被赛场一侧血腥而刺激的一幕吸引住了,真正看到赛场中央的余南南和唐景恒的人,反而极少。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才没有让人感到奇怪。 在旁边地崩山塌般的哀嚎和欢呼声中,余南南终于抬起头,对上了唐景恒的眼睛。她的眼中再没有了那种轻蔑和傲然,而是像一只被猎人捉住的小鹿一般,充满惶恐与迷茫。 余南南的嗓子像是刀割过一般生疼,泛起淡淡的铁锈味。她的眼球也干涩不堪。可是,她还是轻声地缓缓开口:“我道歉。” 唐景恒的唇角翘了起来,眸子像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一般看不出情绪。可是明明是那么俊朗的脸、那么柔和的笑,余南南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温柔地开口,声音温和如水,背后的内容却冷硬如刀:“晚了。” “那我退赛!”余南南强装出来的镇定和冷静瞬间分崩离析。她的声音中带着悲伤,带着绝望,甚至带着乞求,乞求唐景恒停止对她良心的折磨。 “也好。”唐景恒点点头,“这样的话,‘惩罚’就可以早点开始了。” 说话间,他看着余南南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从发丝到脚趾都紧绷着的身体也松懈下来;可是当自己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余南南挂上笑意的眼睛猛地变了神色,就像一个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愤怒、无助。 余南南真的仿佛掉进陷阱的小兽一样,进退无门:这场仗,不管她是胜是负,是退赛还是低声下气地请求原谅,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有本不该死的人,因为她,以最残忍最没有尊严的方式死去。 前有猛虎,后有恶狼,水中潜伏着鳄鱼,空中盘旋着鹰鹫--她陷入死局了。 唐景恒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余南南的情绪像是提线玩偶一般任自己操纵。她被逼到了极点,清亮的眸子直直地向远处望去,却没有任何聚焦。他抱起双臂,满意地欣赏着余南南少见的、由他亲手创造的脆弱,心里想着:该提些什么要求,让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去做呢? 突然,唐景恒发现,事情开始出现了自己没有预料的方向--余南南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一样,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片刻以后,她猛地重新睁开眼睛,晶亮的瞳孔像是水洗过一般,再不见方才脆弱的矫柔寡断。 “开始吧。”余南南转身走向站在不远处的精神力攻击师,声音铮铮地散在风里,像是对判官和攻击师的提醒,又像是给唐景恒最后的答复。 唐景恒微愣了一瞬,不禁失笑:他倒要看看,在自己设计如此周密的情况下,这个余南南能怎么翻天! 这时,场上囚犯的暴乱已经基本被平定了。笼子中再没有狂吼着想要反抗的人,只有血洗过一样的人互相堆叠着躺在笼底,偶尔传出一声妇人忍不住的啜泣。因此,观众的注意力立刻被余南南的吸引住了。这时,没有人真正在意比赛的过程或者结果,所有人都像是红了眼的兽,一心期待着结束后的屠杀狂欢。 但是,当场上寂静下来的时候,观众们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余南南吸引住了目光。她还没有完全长开,身量不高,但是瘦削的身体竟给人一种她身材颀长的错觉。她就这样不悲不喜、不慌不怒地走向精神攻击师,成了全场的焦点。 在攻击师开始进攻余南南的内心之前,她要先写下自己内心的数字,把纸条放在场上的一个匣子中。期间,任何人都不能接触这个匣子。然后,余南南进入了放置着柜子的二次次生界,将匕首也放了进去。 最后,她回到场中,与精神攻击师面对面盘腿坐下。等到判官确定他们两人都已经准备好以后,比赛--正式开始! 精神攻击师没有像上一次晋风做的那样,刺激得余南南回想起她从前所有糟糕的记忆。他倒更像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站在一扇门外,或诱惑、或哄骗、或威胁,想让门内的余南南听从他的指令,放他进去。 坐在赛场外缘的观众看不到余南南的表情,可是就站在她旁边的唐景恒却看得一清二楚:余南南淡粉色的唇开始迅速苍白,额头上也不断有冷汗冒出,整张脸不复从前的娇艳,像是浸了水的白纸一般逐渐失去生气。 看着余南南渐渐失神的样子,唐景恒心头忽地涌起了一股无名火:他都吩咐过,不要用太过粗暴的手段!这个人是拿他的话当耳旁风吗! 可是突然,唐景恒心里一悸:他刚刚······是在担心余南南吗?很快,他便冷冷地勾起唇角--他担心她,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给足余南南教训,不想就这样放过她罢了! 时间渐渐流逝,精神攻击师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像是笃定了自己会从余南南脑中得出这串数字一样。而余南南也确实极其难受。现在在她的脑海中,她一个人正无助地站在黑暗的旷野里,怀中紧抱着盛有“数字”的盒子。 四周有野兽的呼号,有无数只手从冰冷的泥土里伸出来,铁链一般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脚踝,揪打她、推搡她······她的手臂渐渐酸了,没力气了······ “啊!”余南南浑身一激灵,眼睛猛地睁开。明明刚才只是坐在了蒲团上一动未动,她却像打了一场恶战一般剧烈地喘息起来。余南南耳边似乎围着一群嗡嗡乱叫的蜜蜂,眼前的景象也出现了模糊的重影。 但是,她还是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低垂着眼,避开唐景恒的视线。就这样,等待着攻击师说出数字。 “一百七十三。”攻击师清晰地说。 站在匣子旁的判官拿出纸条,深吸一口气后,大声宣布:“一百七十三!” 余南南输了。 但是场上,无论是蒙德国还是九霄国的观众,都开始了疯狂的呐喊! “动手吧。”唐景恒负手而立,示意等候在侧的士兵开始他们的任务。他原本还以为余南南会给他什么其他的惊喜,现在来看,她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观众们摩拳擦掌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庆典”,兴奋到恨不得自己也上去帮把手。而笼子中的囚犯,刚才士兵们的暴行已经彻底断了他们反抗的心思。他们就像是待宰的牲畜一般,簌簌发抖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酷刑。 眼看士兵们已经走上前,打开紧锁的笼门准备驱赶囚徒们下来-- “等等!”一直沉默不语的余南南一声清叱,敲碎了全场的喧哗。 第一百三十章 破死局 余南南的话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迅速吸引住了全场观众的目光。可是蒙德国的士兵们并没有理会她,依然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开始有囚犯们被扯出笼子,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唐景恒不知道余南南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是他依然抬手止住了士兵们的动作。探究的目光刀片一样刮过余南南的脸庞。胜负已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以先把匕首拿出来吗?”余南南低垂下眼眸,避开了唐景恒的目光,轻声说。 “呵。”唐景恒不由得失笑,“余南南,你已经输了,匕首不归你。”可是,看着余南南耷拉着肩膀,像是有些委屈的模样,唐景恒鬼使神差地再次开口,眼神中带上了令人难以察觉的纵容:“不过你若是真的想要,我把它给你也不是不可。” 说话间,放置着柜子的二级次生界已经被消解,有判官急忙走到第一百七十三号格子前,拉开小门准备取出匕首-- “啊!” 可是,匕首没有取出来,判官倒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般,猛地收回手,整个身子都开始哆哆嗦嗦地颤抖。 唐景恒皱起了眉头。整场的观众也开始了窃窃私语。 “出什么洋相!”手下出了岔子,主判官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扯开这个抽风的下属,探出手往格子内摸索而去。 可是,跟他的下属一样,主判官也仿佛被电打了一般,向前的动作定在了原地。可是他到底资历深一些,没有过于失态。他微微后退,似乎是在检查各自的数目是否正确。如此几次过后,他才缓缓转过身,胸膛起伏得像是要炸开。 主判官对着唐景恒说:“匕首不在格子里。” “什么!” “怎么可能!” 几秒的沉默过后,观众们才消化了这个消息。观众席瞬间像是被滴了水的油锅一般沸腾起来! 唐景恒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手掌也下意识地攥紧。他迅速看向余南南,而后者已经抬起了头,只是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 “你根本没有把匕首放到格子里?”思索片刻以后,唐景恒嘲讽地开口。若余南南真的这样做了,那她就是赤裸裸地违规,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她接受惩罚不说,甚至可以再敲上她一笔!看来余南南是想挣扎一下,不过结果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余南南张开口想要说话,也不知道是想要求饶还是反驳。可是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对着唐景恒说出口。相反,她转向了判官,出口的声音清淡到几乎不可闻:“可以劳烦判官大人检查一下第三百九十五个格子吗?” 听了这句话,唐景恒浑身一震!而主判官不敢有丝毫懈怠,小跑着找到第三百九十五号格子,拉开小门,颤抖着探手进去。从某些观众的角度,他们甚至可以看到主判官手臂的肌肉一紧! 主判官缓缓抽回手,而他的手上,赫然是那柄牵着所有人心的匕首! 观众沉默地像是集体消失了一般;魏青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晋风的原本被紧紧揪起的心瞬间轻松下来,脸上克制不住赞赏的笑意;而唐景恒错愕地盯着在阳光下发出耀眼光芒的匕首,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缝。 严格来说,纸条上的数字和格子的编号应该是一致的。可是在宣读规则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过这一点。这样模糊的界定,让余南南的行为没了约束。同时,宣读比赛规则时,最后的结果有好几次在“拿到匕首”与“找到纸条上的数字”之间轮换。 蒙德国的精神攻击师从余南南的脑中获得了纸条上的数字,可是并没有找到匕首的准确位置。所以,余南南既没有赢,也没有输!一定会有囚犯受酷刑而死的局面,被彻底打破了! 并且,在将匕首放入第三百九十五号格子的时候,余南南的脑中必然会出现这个数字,而她在写下纸条之前的短短时间内,竟然骗过了自己!让自己都相信,匕首正放在一个与三百九十五完全不相干的格子中!这样强大的精神力,以及在极短时间内想出对策所依靠的强悍的心理素质,骗过所有人的智谋,不得不让人叹服······ 漫长的寂静过后,有观众开始领悟出来了余南南这个举措的绝妙之处。渐渐地,观众席上响起了零星的掌声;很快,这掌声越来越大,像是惊雷一般震动了整个赛场! 现在,没有人还期待着血腥而残忍的那一幕;因为,所有人都被这个女孩子妙到极点的表现震惊到了!她生生地从一条死胡同中闯出另一条路,这样的绝地反击,比残酷的屠杀要精彩一万倍! 唐景恒是何等机敏。在余南南说出第二个数字的时候,他就瞬间明白了一切。他惊艳,也佩服。可是看着余南南,他的手像是铁打得一般沉重,就是抬不起来鼓掌。他也说不出祝贺的话,只能冷硬地对余南南说:“他们的刑罚免了。” 余南南唇角一翘,第一次流露出喜色。可是只过了一瞬,这一点点的欢喜都被她苍白的脸色取代了。而且这层白之下,还掩着死气沉沉的灰败。全场都在为她欢呼,所有的人都被她折服,可是她的眸子里再没有丝毫欣喜或是骄傲。有的,是绝望和深深的疲惫。 她身体僵硬地移动了几步,在离唐景恒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停下,身子控制不住地摇晃。唐景恒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可是很快,他又冷冷地抽回手去。好在最后,余南南并没有摔倒。 余南南并不在意。她面对着唐景恒,脊背笔直,头却示弱一般低了下来。她沙哑着嗓子开口,语气是唐景恒从未听过的卑微:“唐公子,之前是余南南不识好歹,给您赔罪。” 在唐景恒惊诧的目光中,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可是,依然有细碎的泪珠从她浓密的睫毛中溜出来。 很快,余南南重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眶汪着水,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布满了殷红的血丝:“您要我下跪道歉,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得罪您的是余南南,余南南不能损了九霄的颜面······” 第一百三十一章 晋风的弱点 有生以来第一次,唐景恒觉得自己的大脑失去了作用。他明明亲口说了不会再给那群囚犯施烹刑,余南南为什么还要向他道歉? 极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他的大脑针扎地一般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余南南是怕他第一次报复不成功,接着去折磨其他无辜的人吧······ 心里好像让人捅了一把刀,又狠狠地搅了搅一般传来爆炸地疼痛。唐景恒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愣愣地望着余南南:自己是真的抓住了余南南的弱点。短短一场比赛,她眸子里活泼灵动的神采就让他折磨没了,像是鱼眼珠一样木讷,透着担惊受怕。 他的目的也是达到了,哪怕余南南救下了那百来个囚犯,也依然要低微地站在自己面前求他的原谅。 这是他原来想要的,可是这根本就没有让他开心分毫。现在他只想着摸摸余南南的脸,细细地把她脸上的残泪擦干净了。他想跟她说:你做的很好,你成功了,我不会再找任何人的麻烦,也不会想着怎么折磨你了。别把我想的那么卑鄙······ 唐景恒还想说他不用余南南跪他,也不用他道歉。因为那天,是他自己无理取闹来着,说话也孟浪了,该他给她道歉的······她若是真的气不过,骂他一顿泄愤也好,打他一顿出气也行。 他还想拉着余南南的手,跟她说昨天他去豆腐铺,真的只是好奇,想探探她的实力,没想着要伤她;他还想告诉余南南,昨天从看到她娃娃一样蹦蹦跳跳地去豆腐铺,到给老人打抱不平,再到跟他在店里唇枪舌战。这期间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让他愉悦地想开怀大笑,开心得想把她拥在怀里,就这样一直一直吵下去。 唐景恒想说的那么多,可是所有的话全都一股脑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余南南让自己那么惊艳,那么开心。可是他呢?他侮辱她、威胁她,有什么资格对她说这些话? 还没等唐景恒说出一句话,他就没有机会了。余南南一直铁板一样直直地站着。但是现在,她像一根被绷断的弦一样,蓦地晕了过去。她不仅要瞒过精神攻击师,还要骗过自己。这样的做法虽然有效,可是消耗的精力和造成的伤害,都是经受普通攻击的数十倍。 唐景恒没有再冷漠地收回手,而是飞身上前想要揽住她-- 可是还没等唐景恒碰上余南南的衣角,一道模糊的身影闪过。下一刻,他的前胸受到了沉重的一击,力度之大,不仅让他喘不过气,连心跳都差点骤然停止。等他勉力站住,才发现攻击他的人是晋风。 晋风原本还待在座区,转瞬间就冲到了余南南身旁。他把余南南打横抱起,这才发现他的小余儿状态有多差。唐景恒对上他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一只红了眼的野兽,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不是怀里抱着余南南,晋风会冲上来活活地撕了他。 可是晋风只是凶狠地瞪了唐景恒一眼,便抱着余南南迅速离去,一边吩咐冲上来的侍卫去找太医。唐景恒一个人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有蒙德国的侍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主上,这些囚犯······怎么办?” “······送他们回蒙德国吧。”唐景恒揉揉太阳穴,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回到小院以后,御医很快便被手脚麻利的暗卫带来了。晋风从余南南的床边起身,让了位置给御医诊病,自己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魏青看着好友脸上压抑的怒气,知道如果余南南不醒,任自己说什么晋风也是冷静不下来的。他也很担心,但是行医自己也帮不上忙,索性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晋风狂躁到想杀人的时候,有暗卫战战兢兢地上来禀报:唐景恒来了。 晋风又是震怒,又是找到了出气的地方:自己还没来得及找唐景恒算账,他倒是送上门来了! 他杀气冲冲地走出房间,来到唐景恒被拦下的院外。来人不止唐景恒一个,还有刚刚与余南南对战的精神攻击师,还有一群端着大小盒子的侍女跟在他们身后。 “唐太子别来无恙啊。”晋风轻扬起嘴角,懒洋洋地跟唐景恒打招呼。可是温和的态度下掩藏着暴戾。 “让他给余南南看一看,精神力攻击受的伤,一般御医开的药治不好。”唐景恒没有跟晋风寒暄的意思,挥手示意攻击师上前。 晋风冷笑,手指动都没有动,往院里走去的攻击师便被定到了原地。“人是你派人伤的,何必再来这里虚情假意!” 唐景恒的身体一僵,可是很快又恢复如初:“精神力攻击留下的伤,由攻击者来治疗是最好的。你如果非要撑那个面子,耽误了余南南的治疗,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晋风眼中有凶光闪过。但是他毕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唐景恒说的话又在理。很快,他挥挥手,示意侍卫把攻击师领进了门去。 唐景恒看着攻击师进去,心里的担忧稍微松了一些。其实他极想跟进去看看余南南怎么样了,可是自己心里也清楚,晋风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于是,他便侧身指指身后的一堆东西,接着说道:“这些算是我给余南南的赔礼,你先替她收着吧。还有,”唐景恒从腰间解下一柄匕首,赫然就是比赛时使用过的那柄,“余南南胜了,这柄匕首是属于她的。” 晋风讥诮地扯扯嘴角:“我九霄不缺你这些东西。你自己收了赶紧滚!” 唐景恒没有因为晋风的粗鲁而暴怒,他只是轻轻挥退了身后的侍女,上前两步轻声对晋风说道:“以往的比赛我们皆可以以太子身份出席,这一次你却要求我隐藏自己的名号,为的是保证你九霄国太子的身份不被泄漏吧?而你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余南南吧?”唐景恒不知道晋风为什么要隐瞒,可是直觉告诉他,这是晋风的弱点。 果然,晋风一愣,眼中有狠厉的杀气铺天盖地涌来:“你威胁我?” “是。”唐景恒知道自己赌对了,便坦然承认。 第一百三十二章 匕首 唐景恒的威胁很有效。晋风黑着脸示意侍女们把各种各样的补品放到小厨房,又收下了要给余南南的匕首。等到一切忙活完以后,攻击师对余南南的治疗也结束了。于是失去价值的唐景恒立刻被晋风踹出了门。 把无关人等都清理干净以后,晋风立刻回到了余南南的卧室,坐在她的床沿上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有了攻击师的治疗以后,余南南的状态好转得飞快。原本满是冷汗的小脸,现在已经恢复成了充满活力的淡粉色。看着看着,晋风像是着了迷一般,伸手上去轻轻摩挲,像是抚摸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唔······”余南南本能地排斥晋风略带粗糙的手掌,扭动了两下之后,便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晋风何等敏锐,还没等余南南完全清醒就已经收回了手。只是他的脸上,也挂上了毛头小子一般羞涩的微红。 “醒了?要不要喝水?”晋风起身把余南南扶起来,在她腰后垫上软枕,一边还贴心地问道。 “不。”余南南摇摇头,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了两三秒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睁开,身体也从软枕上挣了起来,“那些蒙德国人······” “他们已经被安全地送回去了。”晋风伸手稳住余南南摇晃的身体,温和但不容抗拒地让她再次倚回软枕上,“没有人受了烹刑。他们全都会安全地回到自己的国家,然后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呼。那就好。”余南南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能够安全就好,至于以后唐景恒可能给她的报复,她真的管不了那么多顾虑了······ “小余儿。”晋风开口,轻声唤她。他看着余南南悄然绽放的笑容,清新又温暖,像是温热甜蜜的柠檬茶一般,自己刚刚汹涌的暴怒一下子去了大半。先前想着等余南南醒了一定狠狠训她一顿,也被她这一笑迷得把这心思丢到了犄角旮旯。 “嗯?”余南南应声抬起头,脸上笑意依旧。 “你今天做的很好,如果换做是我,不一定能做到你这样周全。”晋风抬手抚抚余南南柔软的发项。 他一直知道余南南机灵,但是刚才她的表现,真的惊艳到了他。那样大的心理压力下,她竟然另辟蹊径,找出了翻盘的完美办法!余南南晕倒以后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可是现在她醒了,他细细揣摩以后,简直要为这个小丫头的聪慧拍掌叫好! 不不不,拍掌不够,他最好能把余南南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地慢慢表扬。要是能再揉揉她的脸,或是亲亲她的唇,就更好了。这样想着,晋风的心竟然渴望得痒了起来。 “是啊是啊,你绝对做不到这么好,因为你根本就不会让精神攻击师撬出那串数字来。”余南南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透出调皮又狡黠的微光,对晋风脑子里充涌的不良企图毫无察觉。 “······”晋风微笑着望着余南南,手伸到她视线不能及的地方,拿指甲狠狠地掐自己的手指。冷静一点!哪一次他的冲动都坏事! 这样一折腾,晋风想和余南南更加亲密的小心思倒是冷下来了。不过不全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在掐自己的时候,晋风的手触到了腰间微凉的匕首。 唐景恒威胁他一定要交给余南南的匕首。 晋风的兴致败了大半,蔫蔫地把匕首掏出来,递到余南南面前:“喏,你赢的匕首。” “哇!”余南南本来还恹恹地瘫在床上,看到这柄匕首,立刻兴奋得像个小弹簧一般,迅速弹了起来。她接过匕首,小心翼翼地将刀刃拔出鞘-- 顿时刺眼的寒光一闪,还伴随着“锃”的一声锐响。小小一柄匕首,杀气毕现! “哇!好厉害!”余南南对兵器并不熟悉,只是凭着直觉本能地赞叹。 晋风再次恢复黑脸:他唐景恒给的这个破玩意,有什么好的? 余南南依旧没有看出来晋风的变化,她甚至没有抬头看晋风,而是像个抱着烟枪的大烟鬼一样,翻来覆去打量着这柄匕首。“上面还嵌了······我看看这是什么······红宝石!祖母绿!猫眼!这柄首上镶的,不会是蓝钻吧!这个时代怎么能开采出钻石······” 在余南南叽里呱啦的赞叹声中,晋风的脸黑成了铁块。他不得不承认,唐景恒这个孙子,还是下了功夫的。这柄匕首上起码镶嵌了五六种珍稀宝石,而且角度极为精细,色调交相辉映,确实吸引眼球。偏偏它又不是中看不中用。看材质,刀刃用的是玄铁,刀柄也是轻便结实的。怪不得能讨余南南欢心。 可是晋风的脸色没有丝毫地缓和。他抱起手臂,像是即将扑向猎物的猎豹一般,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当着他的面,这个小丫头就敢这样放肆地表达对另一个男人送出的礼物的喜爱,简直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她要是再继续下去,他真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晋风!”余南南终于从匕首上拔下眼来。她的眸子亮晶晶的,竟让刀柄上的各色宝石都失了颜色,“这柄匕首是不是特别特别好啊?” “是。”晋风咬着牙回答,手臂上的肌肉已经极具威胁性地紧绷了起来。真的是要上墙揭瓦,不教训不行了。 “上面镶嵌的珠宝是不是很贵重啊哈哈?”余南南再次无知地往深渊中迈了一步。 “还行。”晋风随口敷衍了一句,上下打量起蜷缩在被子中的余南南来。她要敢再说一句,他就要动手了。怎么个教训法合适呢?他自然不能下狠手,不过轻轻打几下板子,还是可以得。唔,这样想想,还有些期待呢······ “那······”余南南放低了声调,像是看到肉的恶狼一般,眼珠子都快馋掉了。 接着夸吧,晋风心想, “你说这柄匕首能卖多少钱呢?”余南南期待地抬起头,眼里简直要冒金光了,活脱脱一个守财奴。 晋风愕然,既为余南南翻脸就想卖了唐景恒给的东西而高兴,心里又一阵阵的失落。最后,他无语地低下了头。 “晋风?”粗神经的余南南第一次察觉到异样,小心翼翼地问。 “赶紧卖了,我再给你换个好的。”晋风挫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最后一战 “我们第一场比赛平了,第二场赢了,第三场也是平,所以最后一场比赛要赢才能获胜呢!”在去往赛场的路上,余南南仔仔细细地掰着指头算计着。 “输赢不重要,你这次要是再把自己搞伤了,回去我饶不了你!”没吃成豆腐的晋风窝着一肚子火,阴沉沉地威胁。 “我那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嘛······”余南南怂怂地赔笑,她身侧的红枣有些无奈地喷了个响鼻。 这一次,比赛依然是在次生界内举行,不过这次不再会有观众看了。因为次生界内生成的不是可以容纳数千人的角斗场,而是充满奇珍异兽,有着古树、湖泊、河流等自然风貌的森林! 最后这一场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寻宝。宝物是一只早已藏在次生界某处的玉杯。九霄国和蒙德国各自的四位队员同时骑马入内,哪一队的队员先找到玉杯,哪一队便取得胜利。像上一次的匕首一样,玉杯的存在依然是个激发人动力的彩头。获胜的那一队,也就获得了这个玉杯。 另外,所有的队员都要在心脏位置佩戴一枚勋章。九霄国为金色,蒙德国为蓝色。在寻宝的过程中,如果两队队员相遇,则可以互相争夺勋章;失去勋章的人便被判定为失去比赛资格。如果玉杯还没有被找到,已经有一队队员全体被夺勋章,那么另一队则不需要再找到玉杯,便可以直接取胜、得到玉杯! 因为次生界中有大量伤人的野兽毒虫,所以选手们可以携带冷兵器防身。但是,这些冷兵器不能用在人的身上;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要想夺得对方选手心脏部位的勋章,那他就要赤手空拳地和对方搏斗!如果用刀剑等冷兵器的话,便自动判为犯规,失去比赛资格。 到达次生界的入口以后,余南南和晋风他们分别被带去了不同的方位。他们将从不同的入口进入次生界。 “这次不准逞能了。看到不好赶紧自己把勋章扯掉,再敢受伤,我回去一定收拾你。”晋风的入口率先到了,他进去之前还不忘在叮嘱,或者说是威胁余南南一句。 “好的~”余南南小鸡啄米一般乖巧地点头。晋风满意地顺顺她略微凌乱的头发,转身迈进次生界。在融入次生界边缘的瞬间,余南南微弱但极为不服气的辩驳传来:“我那是真本事好嘛!怎么能叫逞能······” “······”已经进入次生界的晋风默默地攥了下拳。管她逞不逞能呢,还敢趁着他进次生界的时候顶嘴,她这顿板子是跑不了了! 觉得晋风已经完全进入次生界才敢抱怨两句的余南南完全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将来的悲惨命运,骑着红枣大摇大摆地进了另一个次生界。 进入次生界以后,已经有判官在等待她了。看到余南南出现以后,判官努力地保持面无表情,但是脸上还是泄露出了探究和敬佩。余南南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在放置在一旁的水钟很快就显示时间到了,她这才脱了身。 骑马离开次生界的边缘,出了的判官的视线以后,余南南立刻从红枣身上跳下来,牵着它安静却又迅速地在密林中穿行。不是她不知道坐在马背上要省力很多,只是骑马的快速度势必会惊起飞鸟,然后暴露自己的位置。如果被蒙德国的人看见了,他们就这样空手搏斗,又施不上任何计谋,余南南还真有可能立刻被他们干掉。 所以,余南南放着好好的汗血宝马不骑,自己畏畏缩缩地在草丛中踉跄。好在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红枣更加地通她的心意了。不像之前赛马会上似的,这次余南南一下指令,它便低下头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走着,给余南南省了很大的麻烦。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走得余南南口干舌燥。好在她们碰上了一条小河,便停止了前进,在河边稍事休息。 余南南捧起清澈的河水饮了几口。一旁的红枣也喝饱了水,正在身子拧来拧去地跟一只蜜蜂较劲。她忍不住在心里大倒苦水:这么大一个次生界,那玉杯只有小小的一只,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这样找下去,要找到何年何月!如果就是这么无聊地到处瞎走的话,还不如来个人打一场呢! 这个念头在余南南脑中一闪而过,远处立刻传来了打马而过的声音。余南南脑中嗡地一声:老天爷我错了!让我接着一个人走下去吧! 腹诽归腹诽,凭借声音,余南南敏锐地分辨出了虽然远处的人不是直直地朝自己而来,但是绝对是冲着小河的潺潺流水声来的。过不了多久,自己一定会进入他的视力范围。可是,上马逃跑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这可如何是好! 骑马离开是行不通了。余南南心一横,索性牵过红枣迅速往茂密的树丛里钻去。想必那人来河边也是想喝水休息,不会仔细地搜索也不会停留太久,就这样躲一会,也不失是个好办法。 好在森林不缺繁茂的树丛,余南南和红枣极为小心地钻进去以后,枝干复位也很好,也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进入树丛以后,余南南让红枣四肢着地待在自己身后,她则伏在一旁,透过枝叶间细小的缝隙往外窥视着。红枣 来人是蒙德国的林燃。他正如余南南所料,是来带着坐骑喝水休息的。余南南藏在树丛后,不禁暗暗赞叹自己没有贸然离开:林燃大概是蒙德国的几人中,脾气最暴、攻击也最凶狠的;自己离开时免不了要发出声音,如果被他听到了,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而余南南也有自知之明--现在的她,不是林燃的对手。 余南南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暗自得意着,看着林燃喝水完毕,拉起自己的坐骑准备离开。可是他已经上马上了一半,却怪异又突然地跳下马来,小跑两步,蹲到地上不知道研究起什么来。 余南南的视线随着林燃的动作移动,缓缓落到了地上。可是等她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全身的肌肉瞬间像是过了电一般紧张起来:刚才红枣追逐那只小蜜蜂的时候,在河滩上留下了不少马蹄铁的印记! 她颤巍巍地回头,红枣蹄子上沾的泥巴刺眼异常。余南南一时有些透不过气,愣愣地回头望向小河的方向--连接河滩的草丛上痕迹虽浅,可是实实在在地留下了一条红枣走过的泥印记!而林燃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们藏身的这个树丛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撞上唐景恒 林燃已经确定了树丛中藏着人,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人是余南南;若藏的是晋风或者魏青,他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所以保险起见,他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做好了防御的阵势,轻缓但极具压迫性地往树丛逼去。 余南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现在林燃的防备只是因为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一旦她暴露了,绝对会死得很快!虽然晋风威胁过她碰到这种情况立刻投降或者“自杀”,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得这么窝囊! 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却感受到身后的红枣一阵躁动。干什么啊我们两个都快挂了!余南南极为不满地微微用余光扫了红枣一眼,却发现引起红枣躁动的正是让她们暴露藏身之处的东西--蜜蜂。三两只蜜蜂正围着她们打转,引得红枣不断烦躁地微甩鬃毛。 这里又没有花,但是却有不少蜜蜂出没,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余南南猛地抬头环视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挂着一只西瓜大小的蜂巢!而让她大喜过望的是,这个蜂巢,正好位于她和林燃之间! “蜂巢又不算冷兵器,石头也不算······”余南南心里嘟哝着,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块,紧张地估量着她、蜂巢与林燃之间的距离还有林燃的移动速度,手臂上的肌肉紧张地收缩着-- “砰!”林燃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树丛,却见有什么东西从枝干的缝隙间猛地射了出来! 还敢用暗器?雕虫小技!既然树丛中的那人敢先破坏规则,就怪不得他了!林燃反手拔剑出鞘,严阵以待。 不过,那“暗器”虽然带着雷霆之势射出,但是在林燃错愕的目光中,它拐向了与自己相差甚远的一个方向。 “······树丛中的大概是那个叫余南南的新手。”林燃无语地想着,防卫的架势也收了起来,准备大步上前,干脆利落地干掉这个碍眼的丫头片子。可是当他的目光无意中再次接触到在空中划过的石块时,不禁瞬间惊恐地瞪大! “咚!”一声闷响过后,石块蔫蔫地结束了自己的航程,可是它击中的蜂巢,却毫无留恋地从自己的位置飞身而下,精准地弹向了林燃! 林燃不愧是训练有素,刚刚松懈下的防守架势立刻再次紧张起来。一道雪白而疾速的剑光闪过,蜂巢还没碰到他的衣角便已经被一劈两半! 虽然没能把蜂巢砸到林燃脸上,但余南南丝毫没有沮丧;要不是时机不对,窝在树丛中的她简直想为林燃疯狂鼓掌:林大哥真是做了一个往枪口上撞的典范! 林燃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其实是弄巧成拙!蜂巢掉落,蜜蜂们原本就受了惊,再加上自己这一劈彻底毁掉了蜂巢,蜜蜂们便成群结队、气势汹汹地来找自己这个罪魁祸首算账来了!更不幸的是,他的剑上已经沾上了蜂巢蜜,甚至脸上、衣服上也滴了不少。有如此铁证,蜜蜂不蛰他蛰谁! 于是,余南南心满意足又兴高采烈地看着距自己只有数十步距离的林燃,止住了脚步不说,还疯狂地在原地抓挠着,无用地驱赶着气炸了的蜂群。 “红枣我们赶紧走!”趁着林燃自己已经一团糟,余南南扯起红枣,迅速跃上马背,往小河的反方向疾冲而去! “我杀了你!”铺天盖地的蜜蜂让林燃不敢完全睁开眼睛,可是透过缝隙他依然辨出了余南南的背影。他堂堂法界修士,竟然就这样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耍了!气死他了! “往河里跳啊!”余南南听着林燃气急败坏的空洞威胁,头也不回,丢下这么句话就跑没了影。 这林燃大概没什么野外逃生的经验。遭受蜜蜂攻击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完整地藏进水里。像他这样守着一条河都不跳,被蛰得满头包还不忘威胁她的傻大个,余南南真诚地担心,如果自己不提醒他,就算这蜜蜂没毒,也能把他扎出个好歹。 “扑通!”余南南已经蹿出了好远,后方才有水声传来:看来走投无路的林燃还是听了自己的意见的!余南南不敢松懈,快马加鞭,催促着红枣往远处跑去。 就这样一口气冲出,左突右拐地连余南南自己都找不出回小河的路了,她这才敢勒住红枣,稍事休息。明明自己喘气都像个风箱一般狼狈,余南南却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林燃,让他敢对绣绣出言不逊!扎他一顿,活该! 余南南越想越出气,越想越乐,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捂着肚子在红枣背上直抽抽。好不容易停住笑,她发现红枣已经停了下来。“不会吧?今天怎么这么快就累了?”余南南一边伸手揪住马绳向前驱赶红枣,一边抬手拭拭眼角笑出的泪花。可是任她怎么使力,红枣也不往前挪动半步了。 余南南纳闷地抬头:“怎么回--”一句话还没完,她就猛地刹住了车。十步之内,唐景恒就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刚刚还特意地尾巴要翘上天,现在余南南瞬间石化:怎么办?求饶投降?太没骨气了!自杀?更加没骨气!干脆打一架?之前就得罪了唐景恒不说,上一场比赛她还耍了他一把,如果真的打起来,她估计会死得很惨。 而且······她还没给他赔罪呢。余南南不怕唐景恒的报复,可是她真的害怕他报复到她身边的人身上。上一场比赛他竟然有能量调动蒙德国送来上百个囚犯,恐怕是个大人物。如果他报复到了晋风或者魏青身上······余南南不敢想像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些事,她会后悔自责到何种地步。 索性就在这里给他赔个礼吧。余南南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人,不丢脸的。再说,不逞一时之气,护下绣绣之后,她就不应该发火去招惹唐景恒,这是她上一世就知道的道理。跟他下跪赔礼,虽然自己心里委屈又屈辱,但是也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告白?! 唐景恒并不知道余南南心中的风起云涌。他原本只是悄然地在林中穿行,结果余南南就这样闯到了他的面前。一开始她还没有发现他的时候,不知道是碰上了什么开心事,笑得那么肆意那么开怀,简直比阳光还要耀眼上几分。 可是,等她一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脸上没了笑意不说,浑身上下透出来的都是胆怯,警惕和敌意。 唐景恒的心猛地涩了起来。 他看着余南南翻身下马,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手指紧紧地绞着袖口,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一般,整个人都纠结起来。他怎么会看不出余南南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轻叹一口气,轻声唤她:“余南南。” “······”余南南黑濯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就像是幼鸟盯着捕食者一般,充满疑惑以及发自心底的恐惧。 唐景恒看着余南南眼中的戒备,自嘲地笑了一下:“之前在豆腐铺的事,是我还有林燃做得不妥,我跟你道歉。” 如果刚才余南南内心还能挣扎一下,那么现在,她的整个大脑都像被电击一般,麻木而空白。 唐景恒看着她的反应,心里的后悔更重:“还有昨天,我不该那样威胁你的。我道歉。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余南南这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问题。可是她就像忽然发现老虎改吃素了一样,震惊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整个人呆得仿佛木鸡一般,就这样愣愣地望着唐景恒,半晌才憋出一个字:“哦。” 虽然余南南依然很紧张,可是唐景恒敏锐地察觉出来,她对他的敌意已经轻了不少。能先放下对他的仇恨,这就是个好现象。他趁热打铁,说道:“不过昨天那场比赛,你应对得很完美,了不起。你很聪明,而我,就喜欢聪明的人。” 余南南的大脑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半天才转动起来:她刚刚是······被表白了?! 看着余南南转红的脸,唐景恒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大半,立刻步步紧逼:“我们蒙德国最重的就是人才。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哦,原来是想着挖墙脚。余南南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拨浪鼓一般摇头。 唐景恒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不过他的心里依然空落了一下。“是因为晋风吗?他是你的爱人?” 余南南的脸噌地红成了西红柿。她连连摆手:“没有!不是!我不想去是因为我的家人都在九霄国!晋风只是我的师父!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看着余南南焦急否认的窘样,唐景恒笑起来,俊朗得像是尊完美的雕像。“不去便不去吧。我给你的匕首你带了吗?” “没有。那个太贵重了!我就把它留在屋里了······”余南南摇摇头。那柄匕首正在她的柜子里躺着,等她找个合适的盒子装一装然后去敲那些富得流油的人一笔呢。 “上面用宝石拼出了蒙德国的国徽。”唐景恒接着颇有深意地说道。 国徽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用的。这柄匕首是他小时候父皇赐的,从小就一直贴身带着。之前把它当作了比赛的彩头,他是笃定余南南不可能赢过他的。可是当他把匕首输给她的时候,自己竟然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因为余南南要收下自己的心爱之物,收下这个从小一直陪伴自己的东西,而在心里默默地欢喜。 “这样啊。”余南南惊叹地连连点头。哇,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大的来头,估计又能多卖一些钱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骂我骂得也是很凶。我都道歉了,你好歹也要表示表示吧?”唐景恒挑眉,眉眼间含着一丝坏笑。 “怎么表示······”余南南不想跟这个有能力造成极大麻烦的人纠缠,可是如果贸然拒绝,恐怕会适得其反。 “你······你过来抱我一下。”唐景恒本来很想说让她来亲自己一口的,可是他毕竟刚刚安抚好余南南,还是怕太过孟浪再次吓到她,便折中了一下。 “······”余南南皱起眉头。唐景恒这个要求,未免有些越界。她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来拒绝唐景恒,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她有些不确定地伸出双臂,试探着朝唐景恒走去。唐景恒挑挑眉,也伸出了手,像是鼓励她一般。 余南南终于走到了唐景恒的面前,她像是有些胆怯地不敢再接近,唐景恒微微一笑,自己大步上去揽住她。余南南还没有完全长开,个子小小的,他抱在怀里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蹭一蹭,抱得再紧一些。 唐景恒低下头,她的发项就在自己的眼前。她不像其他女人那般搽很多香到刺鼻的脂粉,只有皂角粉清新的味道和她本身的甜香萦绕在他鼻间,竟让他有了沉醉的感觉。可是······ “啪!”唐景恒一把揪住了余南南的右手,缓缓地把它拉起来。 “哈哈哈哈哈。”余南南呵呵地傻笑着,心里一阵颤抖。她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拿到唐景恒的勋章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我?”唐景恒把玩着余南南白皙的小手,倒也没有表现出恼意,而是调侃地问着。 “······”余南南噎了一下,明明是你先要抱的,我就稍微利用了一下,怎么就成了我**你!可是她还是不敢这样说的,一是她不想再触怒唐景恒,再者现在这两个人的距离极其危险,一不小心唐景恒就能灭了她。 所以余南南只是一脸傻呵呵的笑,打着迷糊:“怎么可能呢我这种姿色怎么做得出**这种事呢你说是吧哈哈哈。”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伸出还自由的左手,护住了自己胸前的勋章。 唐景恒不禁失笑,兜兜转转这么久,她终于肯在自己面前笑一笑了。他不仅有些心荡神驰,捉着余南南小手的手,下意识地就往唇边凑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奇怪的味道 余南南浑身上下的肌肉一僵,条件反射地就将手往回抽。唐景恒手上的动作一紧,并没有让她如愿,可他还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虽然如此,唐景恒的眸中依然有不悦闪过。余南南咬着唇正想再次收回手来,可是忽然,一股淡淡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间。这股味道极淡,余南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分辨这到底来自哪里、是什么散发出来的,它便消失了。 奇怪地是,余南南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对这股味道异常熟悉,可是又好像有很久没有闻到过了。这样一纠结,她便情不自禁地忘记了将手抽回来,而是凝起神来抽着鼻子,想要再次捕捉到这股神秘的味道。 “怎么了?”原本余南南的拒绝让唐景恒有些阴沉,但是她愣愣地抽着鼻子的动作却又迅速取悦了他。他就这样看着余南南鼻梁上几道细微的褶皱,竟忍不住想伸手去抚一抚。 “别说话!”余南南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猛地摇了两下头,像是要赶走耳边烦人的苍蝇一般。她的眼睛没有聚焦,目光落在远处,仔细地搜索着出现了一瞬的奇怪气味。 唐景恒被人莫名其妙地一凶,心情反倒是好了许多。他放开了余南南的手,抱着臂后退一步,欣赏着余南南认真却又迷茫的神情。 “没有······找不到······”余南南喃喃道。这一丝味道像是昙花一现,她再也不能发现它的存在。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其实刚刚只是一切正常,余南南这样想着。 她收回放空的目光,这才发现唐景恒已经放开了自己。余南南赶紧往后小跳了两步,好像是怕他反悔或是又抽风一般。她看着唐景恒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便大着胆子打哈哈:“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啊哈哈哈。” 唐景恒眉尖一挑:“我跟你一起?” “哎呀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我一个人可以。”余南南脸上飞快地显出了一个惊悚的表情,但很快便被她自己强迫性地换上笑脸。她就这样一步一挪上了马,然后便奔命一般溜掉了。 唐景恒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看着余南南头也不回地蹿了出去。随着这一人一马的矫健身影迅速融入远处厚重的绿色,他脸上极淡的笑渐渐消去,眸中的温情也不复存在。 他道歉之后,余南南便原谅了他,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可是,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余南南虽然也开始对他笑,可是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笑容里没有半分真情或者开心,倒是敷衍和恐惧居多? 可是以前当他看到余南南和晋风在一起的时候,她笑得那么舒畅那么柔和;有的时候她笑得格外狡黠,神情中微微带着挑衅,像是偷了油的小老鼠一般得意;被晋风敲了脑袋她也会不服气地吐吐舌头,俏皮地想让人再揉上两把。可是这些笑容、这些淘气,给的都是晋风,而不是他。 一想到这里,唐景恒的心里便火烧火燎起来,压制不住的嫉妒让他俊秀的面孔都有些扭曲了。自从昨天的比赛结束后,他就一直在剖析自己的内心。的确,他没有选择对余南南下手,而是找了一群与她毫不相干的替罪羊。唐景恒一开始的想法是余南南不会向针对自己的威胁屈服,而是会屈从于任何因她而牵连他人的恫吓。 可是看着余南南生生晕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心里的锐痛告诉自己,他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什么威胁不威胁、牵连不牵连,他不想看到余南南受伤,所以才选择了这种办法让她屈服。甚至当她红着眼睛、带着绝望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疼到连让她屈服都不想了。 唐景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上余南南了。但是现在,他只想看着她笑,看着她调皮,看着她像对待晋风一般亲近地对自己。他还想让她待在她身边,时时刻刻看着她,分分秒秒都期待她给的惊喜。可是余南南并没有遂他的愿。 他不能容忍这样一个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忽视自己,而跟另外一个男人亲密。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让余南南爱上自己;甚至等这场比赛一结束,在晋风的干涉下,他可能连接近余南南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不管如何,他都要将余南南带回蒙德! 这样想着,唐景恒唇角笃定地翘起。他转身上马,催促着坐骑向着余南南离开的方向赶去。 余南南心中一直带着对唐景恒的戒备。所以一离开唐景恒的视线,她二话不说先是七拐八拐转了无数个弯,一直把自己都绕得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才停止。然后她便跳下马接着步行。 她的动作警惕了很多。刚刚甩开唐景恒的时候,她碰到了一条“桥梁”。这条“桥梁”连接着两片分离的陆地,但不是人工建成的。看结构,它倒像是两个大陆块分裂是残留下的唯一一点联系。所以这条横跨一道裂谷的桥梁下便是极深的悬崖,烟雾缭绕的,连具体有多深都看不到。 看到这条突兀的桥以后以后,余南南心中一凛:但凡比赛的设计者和次生界的构造者有一点点正常的思维,就基本不可能把玉杯随意地藏在某棵树旁,然后期待着参赛的选手把整个次生界地毯式地搜索一遍;相反,玉杯很大概率就会出现在这种异象的附近。也就是说,其他蒙德国的选手也很有可能就在临近的地方,所以她还是小心为妙。 余南南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以后,便迅速上马穿过了毫无遮掩的桥,来到了大陆的另一端。等她再前进了不一会,果然有打斗声传来!她猜对了! 余南南并没有贸然加入战局,而是小心翼翼地让红枣找个地方藏身,自己从树后观望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气得她差点吐血:什么打斗!明明就是蒙德国的林燃和范越,对魏青的单方面殴打好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危险的惊变 这场面简直压倒性的惨烈,魏青明显不敌围攻他的范越林燃,身上脸上都挂了彩,整个人狼狈不堪。余南南瞬间就怒了:这两个人这不是仗着魏青在冲关期欺负人吗! 于是!余南南恶狠狠地一咬牙!然后缩回了树后······说实话,既然魏青在那里都只有挨打的份,那她冲上去只是给蒙德国又送了个人头。虽然比起其他人,她弱得可以,可是再怎么说也算是战斗力之一。所以魏青同志,为了大局着想,你暂且忍耐一下牺牲一下吧······ 余南南虽然没有冲上去,但是听着拳肉相接的闷响声,她的心里极为难受。不知过去了多久,随着魏青一声少儿不宜的怒骂,他胸前的勋章被“哧啦”一声扯了下来!余南南悄咪咪地探头,正好看到魏青从次生界中消失的瞬间。 头上多了不少肿包的林燃和范越好像已经知道他们应该去的方向了。魏青消失以后,他们便迅速同时朝着一个方位赶去,连自己附近藏着一个对手都没有发现······ 余南南也不骑红枣了,示意红枣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以后,便小尾巴一般尾随上了蒙德国的两人。她有种直觉,玉杯就在这附近,而这两个人也知道它的下落。 果然,范越和林燃拐了几个弯以后,一片空地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空地之上,柳渊岳已经下马,正在与祁虎缠斗;晋风则依然待在马上,和同样待在马背上的唐景恒激烈交手!而空地的最中心,赫然便是可以决定胜负的那只玉杯! 林燃和范越到达以后,立刻默契地往放置玉杯的地方冲去。可是晋风和柳岳渊立刻看出了他们的意图,竟从激烈的交手中硬生生地分出身,将范越和林燃扯入了两边的打斗! 可是虽然他们暂时护住了玉杯,卷入对战的范越和林燃却极大地助了蒙德国的势,对柳渊岳和晋风发起了疯狂的猛攻! 余南南不禁默默地鄙视自己:林燃被叮了满头的包,而唐景恒则刚刚和自己分开。但是他们却早早地找到了目标打得火热,她这样绕来绕去地避免撞上人,是不是敏感过度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余南南便飞快地分析起目前的局势来。现在两边都是两个蒙德国人对一个九霄国人,晋风还维持着平手的状态,可是柳岳渊已经出现了颓势。但是余南南没有忘记比赛的规则!只要拿到玉杯,他们就赢了! 她刚才没有白费力气去救魏青,出现的时机又极为巧妙,此时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被互相缠住,没有人能阻止她拿到玉杯!余南南便轻轻松松地牵着红枣绕过了战场,一把就将玉杯抓在了手中! “喂!我拿到玉杯了!都别打了!”余南南高高举起手中的玉杯,朝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几人大喊。可是,似乎没有人听到她说的话,或者说没有人在乎比赛已经停止,该打的还在继续,仿佛分不出个胜负就绝不罢休一般。 “什么啊?白白挨打,不疼么?”捡了个大便宜的余南南十分不理解这群男人找打的心态,喊他们停止他们也都不听。她有些无奈地垂下手臂,默默地看着这失了控的斗殴。 精神放松下来以后,余南南的精力不再完全集中在这几人身上,对外界的观察和感知便敏锐了许多。她猛地发现,之前她偶然嗅到的奇怪味道再次出现了,而这一次要浓烈许多! 就着浓度强了不少的气味,余南南深深地呼吸,同时还四处张望着,想找找这气息的来源。电光火石之间!她同时记起来了这气息到底属于什么东西,也找到了它的来源! 刹那间,冷汗从她的后背哗地冒了出来,胜利的喜悦立刻被无边的恐怖吞噬!唐景恒的马鞍在狂暴的对战中被划开了小缝,可是小缝之间正在簌簌地往外掉落着黑粒!它特殊的味道让余南南一下认出了它--这些细小的黑粒,是火药!唐景恒的马鞍,被填满了火药! 但是当余南南仔细望去,让她的心恐惧到像是被掏出一般的是,在唐景恒的马鞍下方,有一条与缝合线颜色相仿的引信已经闪起了火花!火花前进的速度极慢,可是它不知道已经燃烧了多久,眼看着就要蔓延到盛满火药的马鞍内部了! “停下!立刻停下!”因为极度的恐惧,余南南的声音都变成了诡异的腔调。可是已经混战到一处的几人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依然酣战着! 余南南的手都在发抖,她不知道这火药的纯度,但是在这种场合中出现的东西,一定是来者不善!他们不听她的喝止,凭她的身手恐怕还没有接近唐景恒,就已经被他们的攻击打出去了!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她脑中迅速成型,这个骇人的想法让她的双手都渗出冷汗,微微颤抖起来!可是很快,余南南随意在衣襟上摸了两把,翻身上马,动作坚决地从红枣身上卸下长弓,又从背后箭囊抽出几支箭,弯弓搭箭,直指唐景恒! 比赛中不允许使用冷兵器,在一片拳脚相接的闷响声中,利箭射出的声音便格外刺耳,更何况,余南南用的是连弩!意识到有利箭袭击的危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松了攻击,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而箭端直指的唐景恒,瞳孔猛地一缩,硬生生地从晋风的猛攻中抽身而下,连连后跃躲闪,退出极远的距离才勉强狼狈地避开箭弩攻击。 在射出连弩的同时,余南南催动红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暂时静止的战场,在唐景恒的坐骑前纵身一跃,精准地落到了那匹高头骏马上! 还没等坐稳,余南南没有给任何人拦住她的机会,抬手狠狠一鞭抽到马身上!骏马一声嘶鸣,被强烈的的痛楚刺激地狂奔起来,瞬间蹿出空地,向林中跑去!余南南剧烈地喘息着,顾不上火花灼人的温度,探手便去碾。可是她的手指已经迅速灼起水泡,火花却依然顽固地往前前进着,好像根本没有收到阻碍。 余南南骇得浑身都抖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次生界内是不能使用法术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坠桥 因为距离火星子极近,余南南的心里又紧紧地绷着,引线燃烧的“嘶嘶”声响像是毒蛇吐信一般,勾得她大脑都隐隐作痛。可是引线已经不足小拇指那么长了,她不敢停止哪怕半秒的思考: 场面现在一片混乱,她根本没有办法向其他任何人求助!哪怕是晋风,也不能轻易地从这场混战中脱出身来!如果真的求助,恐怕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引信就已经燃尽,他们都会死在爆炸中!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余南南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再次奋力一鞭抽到唐景恒的坐骑身上,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就在她转身背对着空地的瞬间,利箭的破空声传来!她紧张的大脑甚至都没有听到这尖锐的声音,便感到肩膀上一阵异样。紧接着,刺痛心扉的声音传遍了她的四肢骨骸! 余南南中箭的惨状并没有引起唐景恒的半分同情,他只是怒喝一声;英俊的面孔,被刚刚受袭而引起涌起的滔天怒火烧得扭曲起来。他疾步冲向一旁属于蒙德国的坐骑,翻身上马,狠狠地一鞭子抽下去,紧追着余南南而去! 依然纠缠在交战中的晋风余光看到了余南南和唐景恒的状况,瞳孔猛地收缩!他陡然爆发想要从对战中脱身,可是魏青已经被淘汰,柳岳渊也基本达到了极限,他被蒙德国的两人紧紧制住,竟然逃脱不开! 林燃扔下手中刚刚射中余南南的长弓,再次扑向晋风加入对他的围攻。同样目睹了全过程的范越怒斥道:“你特么疯了!我提醒你的你都吃了吗!” 范越既是唐景恒身边的护卫,也是他极为重要的谋士。前几天唐景恒先是跑到一个小小的豆腐铺,去找一名连贵族都算不上的普通女子;又是紧急从蒙德国调来囚犯逼迫余南南道歉;还把带来九霄国的都搜刮了个遍,全部送去了余南南的小院。 从主上这些怪异的反应中,范越便敏锐地看出来,余南南对他们的主上,绝对是不一般的存在! 可是林燃这人就是单纯卖力气的了,直来直去从不动脑子!听他的叙述,那天在豆腐铺激怒了余南南,有他不小的功劳。主上是因为注意力全在余南南身上,才没有抽出精力整治他。自己已经提醒过林燃,日后不论如何,千万不要再得罪余南南,可是他转眼又干出这种蠢事! “那个小婊子还敢对主上出手,她才是疯了!”林燃一边对晋风发动狂暴的攻击,一边不服气地高声反驳。余南南刚让蜜蜂把它叮了满头包,他跳到水中才得以逃脱,要不然活活蛰死也是可能! 想到这里,又想想刚刚精准的一箭,他的心里还暗暗地极为解气。再说,那余南南刚刚抬手射他们主上的时候,就已经打破了不能动用冷兵器的规则!他也用了冷兵器,那也只能算是正常的反击了。 这一箭没有伤到余南南的肺腑,可是极为狠厉地贯穿了她的肩膀!如果余南南低下头去,她会看到白森森的箭头挂着她的血肉,捅穿了肩膀和衣物,一直伸到她的眼前! 可是余南南只是在中箭的瞬间,发出了克制不住的痛呼,便立刻咬紧了牙关:现在他们都待在死亡线上,再疼也只能硬生生忍着!她要是耽搁一秒,没有一个人能幸免! 身后唐景恒迅速地缩短与她的距离,余南南咬着牙,再次将长鞭狠狠抽下,催促骏马加速。她被利箭穿透了左肩,但是箭头的倒刺依然留在她的体内。 余南南激烈的动作让倒刺像是活起来一般,在血肉中大幅度地搅合,已经痛到像是被人整个将肩膀砍了下来;她的左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只是凭着刚刚已经做好的动作,紧抓住缰绳。 骏马被刚刚射向它的利箭惊到,背上又突然多了一个下手极狠的陌生人,这样一惊吓,根本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余南南的指令。余南南只能拼命用左手扼住缰绳,右手握鞭,只要马儿敢往错误的方向跑出一步,她的长鞭便会毫不留情地抽下去! 就这样,余南南马上就要到被疼痛击溃的边缘时,终于看到了她的目的地--横跨两片大陆的天然石桥。 额间已经布满了冷汗,衣物已经被鲜血染成通红,可是余南南的注意力却前所未有的紧绷:他们的生死,在此一线! 在余南南狠辣的长鞭下,骏马已经放弃了抵抗,撒开蹄子疯跑。两侧的景物开始模糊,但余南南依然仔细地分辨着,她们已经接近了森林的边缘······树木开始稀疏······有刺眼的阳光突破厚重的荫凉直射下来······她们冲出了树林,冲上了石桥! 在骏马到达石桥中部前的瞬间,余南南猛地沉下呼吸,随着“铮”地一声锐鸣,她拔下了腰侧的长剑,矮身砍向身下骏马的后腿处! 骏马一声撕裂喉咙一般惨烈的长嘶,想要抬起前蹄将余南南甩下,余南南便就着它的动作和力度,分身而起,一脚踹到的骏马的身侧,将重她几倍的马踹到开始摇晃,方向也偏向了石桥的边缘! 在落在地上的瞬间,余南南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她拼力挥动长剑,剑尖恰到好处地划过骏马远离石桥的侧颈!骏马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而被余南南的剑逼到疯狂转向!在余南南重重摔到地上的瞬间,它便直直地冲下石桥,带着满马鞍的炸药,坠入万丈悬崖! 余南南选择让骏马坠落的位置极其巧妙,正好在石桥的前部。这样一来骏马一般不会跑过线,而她也可以在完成着一系列的动作后,回到能够抵挡爆炸的陆地上。 可是,余南南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没能站起来。她太累太痛了,连一丝的肌肉都没有办法控制。现在的她,只能无助地蜷缩在石桥上,绝望地期待爆炸的冲击不会摧毁掉这个石桥。 正当余南南心中祈祷时,一股大力传来。有人揪住了她受伤的左肩,将她一把拉到马背上--唐景恒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跟我回蒙德 并刚才追逐余南南时,唐景恒也将身下的坐骑逼到了速度的极限!所以拉起她以后,他并没有停止或者减速,而是任着骏马飞速冲向石桥的另一段。 余南南心中一喜,可是很快,爆炸般的痛楚便从肩部传来,一直炸开到指尖发尾! “啊--”余南南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扭曲变调的呼号比刚才骏马的嘶喊竟还要凄厉上几分。 “痛吗?”唐景恒问道,他温和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呓语。可是他的手刚刚从余南南的受伤的左肩拿开,指缝中都溢满了血痕--刚刚抓住余南南的同时,他的手指狠狠地捅进了她的伤处! 余南南痛呼过后,便再没有力气发出半点声音,只惊恐地盯着将她揽入怀中的唐景恒,脸色苍白如洗。 “呵。”看着余南南痛苦到极点的模样,唐景恒黑如深潭的眸子中没有丝毫同情。他只冷笑一声,“知道和我作对会有这种下场,那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敢朝我射箭!” “不是······不是······”极大的痛楚让余南南的眼眶迅速泛起生理性的泪水,她勉强突出这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 “不是什么?”讥诮的笑遍布了唐景恒的面庞,他伸手捏捏余南南的脸,看着她想要避开却没有任何办法挣扎的虚弱样子,心中有种恶毒的快意升起,“你差点要了我的命。怎么,有胆子做,没有胆子认吗!” 余南南终于耗尽了全部的气力,也再没有心思和唐景恒进行无谓的争论。她闭上眼睛,小扇一般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洒下鸦青的剪影。唐景恒看着这个这剪影随着余南南忍不住的颤抖而忽大忽小,挠得他心里直发痒。 终于,他低下头去,用自己的唇舌,封住了余南南的呼吸! 这不是一个温情的吻。他在她的口腔内横冲直撞,掠夺着她的呼吸。他用力咬着余南南饱满而柔软的唇,很快舌尖便尝到了铁锈般的腥味。 余南南挣扎着发出呜咽,唐景恒没有感受到丝毫满足,却依然顺从地放开了她。但他接下来的话语,只是将余南南打入了更加黑暗的深渊:“你既然敢伤我,那就用你自己来赔!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到蒙德!” 余南南好像度过了噩梦般糟糕透顶的一个世纪,可是实际上他们刚刚离开石桥,到达陆地。唐景恒并没有在意这个变化,只是看着毫无反抗之力、软软窝在他怀中的余南南,原本充满暴戾的眸子带上了一丝温和。 “你会喜欢蒙德国的。”他说。正当唐景恒想要接着说下去的时候,一声震动了天地的爆炸声伴随着热浪,从他们的身后席卷而来! 他们离爆炸的源头已经足够远,可是热浪依然海啸一般裹住了他们。下一瞬,整个世界开始从远处扭曲崩塌。树木、石块、飞禽还有走兽,都像是不堪一击的纸片一般,迅速分崩离析。唐景恒看着眼前的巨变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将余南南护在怀中。 崩溃很快便蔓延到了他们所处的地方,一阵天旋地转以后,两被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一番折磨下来,余南南已经晕迷了过去。哪怕是之前没有受伤的唐景恒,也被这沉重的撞击砸到眼前发黑,几秒过后视线才逐渐恢复正常。一有好转,他立刻揽起躺在地上的余南南,双手颤抖着去看她的伤势。 到底怎么回事!刚刚的爆炸竟然摧毁了一个次生界,这种规模的攻击起码要空界级别的高手才能达到,整个梦泽大陆上可以做到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在一个已经限定了无法使用法力的次生界中,哪怕级别再高也无法突破这个规则! 百步开外的远处,一大片零碎且散发着糊味的焦黑肉块散落在地上--这是在次生界中,被余南南逼下悬崖的那匹骏马。 晋风和其他与他缠斗的几人也被甩出了次生界,因为几人战成一团毫无防备,出来时都受了极大地冲击。可是晋风刚一缓过来便踉踉跄跄地站起,视线锁定在唐景恒怀中的余南南,大步冲了过去! “诶诶这怎么回事?”早早离开次生界的魏青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懵懵地看着瞬间从次生界狼狈脱离的几人还有地上的一片狼藉。晋风从他的身边掠过,他刚想扯住他问个究竟,没想到晋风看都不看他,只是运足了内力一甩。魏青竟差点被甩个踉跄! “怎么回事······”魏青看着晋风要急出魂的样子,也不再去烦他,而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往唐景恒和余南南的方向奔去。 唐景恒抱着余南南不知所措,刚想喊御医来的时候,冷不丁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拳!下一刻,余南南便被晋风夺到了自己的怀里。 晋风身上没有受什么伤,可是看着余南南不省人事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他看着洞穿余南南肩部、变形错位的箭头,又看着她淡粉色唇瓣上极为显眼的齿痕,视线缓缓转动,依次落到了唐景恒沾着血的左手,以及带着血痕的嘴唇上。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像是一头要撕碎猎物的雄狮。 “照顾好她。”晋风将余南南抱起,言简意赅地嘱咐一句魏青,便将她小心翼翼地交到了他的怀里。然后,晋风缓缓向唐景恒走去。 他没有动用任何法力甚至是内力,每一项击打都是彻底的肉搏。唐景恒像是倦极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任着他拳打脚踢。只有在蒙德国的护卫围上来时,才勉强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当晋风的殴打停止时,唐景恒浑身上下已经满是淤青和血痕。他整个人像滩烂泥一般,狼狈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在你刚刚护了小余儿的份上,我今天饶你一命。”晋风将唐景恒从地上揪起,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威胁道,“如果下一次你再敢动她,我保证,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你这个太子,也再没有蒙德。” 说完,晋风将唐景恒掼回地面,转身离去。 第一百四十章 自我了断吧 四唐景恒愣愣地坐起来以后,便呆坐在那里,像被人抽了魂魄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四周蒙德国的侍卫被下了命令,都不敢上前。可是祁虎、范越和林燃毕竟跟在唐景恒身边已久,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扶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顺着范越的力度站起,受过重击的身子还微微摇晃着。 “那一箭是谁射的?”唐景恒脸上身上都挂了彩,面容俊逸不再,但是他的声音却低沉威严地像是从地狱传来一般。 “是······是属下。”从看到主上在被迫出次生界时,依然将余南南紧紧护在怀中,林燃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唐景恒终于开口,他也不敢有丝毫逃避的想法,咽口唾沫便承认了。 “我不会放过任何伤余南南的人,包括我自己。我付出什么代价你也看到了,你要领什么罚,自己了断吧。” 唐景恒的语气极为平淡,可是林燃整个身体都像过了电一般颤抖起来。若主上痛痛快快赐他一场酷刑也就罢了,让他自己决断,也就是说以后,他再没有随身侍奉主上的权利!对于自小便跟在唐景恒身边的自己,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更加痛苦、残忍和让人羞耻! 看着能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同僚如此难堪,祁虎忍不住想要开口求情,却被范越一把按住了手臂,示意他住口。他并不是心肠硬,只是以往心高气傲的主上,这一次竟然丢了魂一般任着晋风太子下手。这件事,绝对不是仅仅处罚一个下属那么简单。 林燃也知道此事再没有转寰的余地,便颤抖地从剑鞘中抽出自己的佩剑,缓缓地抬起左臂。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做,他的喘息就已经虚浮到像是个将死之人。剑刃对准了左臂,他猛地一咬牙,扭曲的肌肉让他的脸看上去狰狞非常。一道白光闪过,利刃直直刺下--“噗”的一声轻响过后,血如泉涌! 林燃从手肘处断了自己的左臂! 切口很齐,正从软骨处断开。虽然没有骨茬子露出来,但奔涌出来的血也是极为骇人。不知是不是因为陡然失去了手臂,林燃站立都不稳了,勉强靠着佩剑的支持才没有软在地上。唐景恒极淡地扫了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流露出半分的同情后悔。他挥挥手,示意侍卫可以上前为林燃处理伤口了。 “立刻去查。”刚才还沉默地像个小孩子一般,现在唐景恒的眉眼间皆是厉色,像是身体中忽然住进了魔鬼的灵魂,“不管是马夫、下人还是其他什么能够接触到我的马的人,都给我查一遍!查到后立刻扔到血狱里去!留着他的命,我要亲自活剐了他······” “是!”立刻有侍卫点头退下,领命而去。 在余南南丢下玉杯,转而去劫唐景恒马以后,祁虎趁乱捡了被扔在一旁的玉杯。现在他手中还握着它,就像握着块火炭一般烧手。丢也不是,拿给暴怒的主上也不是,纠结得五官都拧成了一团。 还没等祁虎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唐景恒便已经敏锐地看到了玉杯的存在。他微微一愣,眼中有光芒闪过,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个······” 祁虎捧着这个烫手的山芋,背后的冷汗“哗”的一下冒了出来。 “这个给我。”唐景恒伸手取过玉杯。他并没有找祁虎的麻烦,反而因为玉杯的存在,脸上高兴了许多。 祁虎不禁疑惑:这个小小的玉杯,怎么值得主上堂堂一国太子的如此青睐?难不成真的是什么绝世的宝贝? 余南南好像睡了许久,又好像只是刚刚闭上眼睛。等她勉强从混沌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唔······”痛苦从左肩开始,一直延伸到全身的各处。余南南只是想微微撑下身子,便被炸开的痛楚迅速包裹。 “别动!小心再把伤口扯裂开!”晋风就坐在余南南的床边,细细地看着她。一看到余南南想要坐起身,他赶紧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小心地避开了余南南的伤处。 “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晋风看着余南南干裂的嘴唇,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他迅速起身,从茶壶中倒了一杯早已准备好的热水。然后回到榻边,小心地把余南南的脑袋微微支起,让她小口地喝下。 余南南确实觉得喉咙火烧火燎地干渴,但是只喝了两口便停下了。她重新躺回柔软的床上,闭着眼睛缓缓地平着有些混乱的气息。 晋风就这样看着余南南的样子,心里又怒又心疼。沉默片刻以后,他轻轻开口:“小余儿,我们不习武了好不好?” 他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只是看着余南南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心疼得简直看不下去。说实话,对余南南来说,习武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反正除了习武的过程,不再会有让她受这么重的伤的机会。而且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保护她的。 余南南听了这话,却猛地睁开眼睛,迅速扭头望向晋风。她的动作之大,带得久久没有活动的颈项发出了“咯”的一声抗议,削肩上雪白的绷带也渗出了红痕。 晋风伸手将她按回去,让她躺好。余南南身子躺平了,可是脖子依然弯着一个别扭的角度,死死地盯着晋风的脸。可是他没有再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冷漠而安静地等待着余南南的回答。 “是我在比赛上表现得太差了吗?所以你不要教我了吗?”余南南的声音沙哑,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发着抖。 看到余南南泛红的眼眶,晋风原本伪装出来的冷漠瞬间分崩离析。他忍不住又往余南南身边靠靠,伸出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脸:“不是的!” 余南南根本没有听他说的话,便焦急地接着说道:“我会变得更好的!绝对不会给你添这样的麻烦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速之客 锁晋风微叹一口气,向余南南的身前探过,大掌一个捂在余南南的嘴上,一个压住她的锁骨,防止她再接着乱动崩了伤口。 “骗你玩呢。”他轻声说,声音中带着掩饰的揶揄。 余南南一动不动地盯着晋风,好像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般。直到她瞪得眼睛都发酸了,才忍不住眨了一眨。随着睫毛的翩跹,一滴积累已久的浑圆泪珠从眼角滚落,坠入了她浓黑的鬓发中。 “真的,我是骗你的。”随着那滴泪珠缓缓坠下,晋风的心好像被人狠狠锤了一拳一般。他的指腹探过去抹掉余南南盈在眼眶中的泪,接着为刚才他犯浑的话掩饰: “你刚刚那么勇敢,怎么能说是表现不好?不过现在你身上没有法力,什么法药都不能吃,只能靠普通的药慢慢熬着,我就想快点让你修习法界。刚才说不习武,只是看看你决心坚不坚定。” “······你没有不要我?”余南南鼻头红红的,依然半信半疑。 “你救了我的命,这样的徒弟,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怎么可能不要你?”晋风眸中盛满柔和。 “······你吓到我了!”终于确定了晋风没有要把她丢掉的意思,余南南这下才敢释放出她压抑的情绪,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滚。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打我解气好不好?”晋风慌慌地道歉,一手按着余南南不许她乱动,一手掏出手帕给她仔细地拭泪。 “你是欺负我现在不能动弹吗!”余南南怒得像只炸了毛的小猫,明明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却挣扎着从帕子中把头探出来,对着晋风龇牙咧嘴。 “等你好了再打。等你好了想什么打都行。”晋风急忙安抚余南南。算了,她想学他便教吧。大不了以后看她看得再紧一些,也不再让她参加这样危险的比赛了就是。再说,修习到了法界,对余南南自己的身体和寿命也都有好处。 虽然伤口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余南南毕竟失了大量的血,在加上又疼又惊,被晋风安抚下来以后,很快便睡过去了。 过后的几天,晋风大多数的时间都陪在她的身边;不在的时候,便让扮为医女的崔盈贞照看余南南。 一天上午,有暗卫来报,最后一场比赛那天发生的爆炸事件有了眉目,晋风离开麓山学院去亲自查看了。余南南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倚坐在床头专心地翻着一本书。崔盈贞就呆在紧邻着她卧室的堂屋中,既是看着她的安全,也是以防余南南出了什么事,好照应。 “余姑娘。”余南南正在看着书,忽然崔盈贞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怎么了?”她抬眼询问。 “门外好像有人找我,我出去打发了他们,很快回来。”崔盈贞恭谨地回答道。 “没事的,去吧。如果你真的有急事去忙就行,我也用不着一直有人看着。”余南南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开始了笨拙地翻页。为了防止余南南乱动伤口,晋风不顾她的抗议,用禁锢法术定住了她的左大臂。虽然的确有效,但是现在她的左臂只有肘关节一下可以动弹。 余南南并不知道,门外的人是唐景恒。但是崔盈贞训练有素,感知力十分敏锐,在唐景恒进门之前就已经将他拦住。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与余南南不同的是,崔盈贞一直跟在晋风的身边。所以她是知道唐景恒身份的。她按照规矩,恭敬地按照行了跪拜大礼,可是行礼结束,唐景恒允许她起来以后,也一动不动地拦在余南南的小院门前,完全没有要放她进去的意思。 “怎么,这么不欢迎我?”唐景恒挑挑眉,试着绕过崔盈贞。 可是她立刻移动了位置,把小院的门拦得严严实实,一边还恭谨地回答道:“主上有令,余姑娘受了重伤,需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听到余南南受伤这几个字时,唐景恒的眉头克制不住地一拧。但是面对着崔盈贞,又很快舒展开来:“刚刚还听你们说话,我看她精神也挺好的。我就给她送个属于她的东西,待一小会便走,如何?” 面对着唐景恒的死缠烂打,崔盈贞依然维持着礼节:“余姑娘是要睡下了,太子殿下贸然前去,恐怕不合礼节。” 正在这时,余南南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开心得不得了,扭曲而怪异的歌声传了出来。声音虽小,但是这两个人的耳力俱是极佳,听得清清楚楚。唐景恒脸上一喜,崔盈贞的脸色却黑了下来。 “看这样子,她一时半会是睡不了了。”说着,唐景恒便不顾崔盈贞的阻拦,强行要往小院里去了。 “殿下请留步!”崔盈贞的语气依然客气而卑微,可是她已经抽出了藏在腰间的软剑。若唐景恒真的想要硬闯,她也不会客气了。 “啧。”唐景恒似乎已经对崔盈贞的阻拦感到了厌烦,可是面对着她的剑,他倒是没有惧色。他只是懒懒地抬起手来一弹雪亮的剑身,“叮”地一声脆响响起。可是只是出现的瞬间,唐景恒轻微地挥挥手,崔盈贞感受到周身的法力场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声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估计还没有传到余南南耳朵里,便被变化的法力场吞噬殆尽。 他的修为竟增长地如此之快!崔盈贞一惊,可是脸上没有丝毫要退让的痕迹。 “听着,我知道晋风给你下了命令,守着余南南的也远不止一人。你们加起来恐怕也拦不住我。不过,我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他凑近崔盈贞,“晋风严令你们透露出他的身份吧?” 崔盈贞脸色一白。 唐景恒满意地笑笑:“如果你让我进去,我坐坐便走;如果你不让,我先解决了你们再进去,顺便告诉余南南晋风苦心瞒她的秘密。这两个选项,你选哪一个?”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独处 唐崔盈贞的脸青了又白,最终还是咬着牙,默默地闪开了通往小院的门。 唐景恒大步流星地走进去,不知为何,一向稳定而干燥的手掌竟然微微有些发潮。他紧紧攥了一下拳,定定心神,便径直穿过小院,推门进了堂屋。 崔盈贞是女子,而唐景恒是男人。虽然两个人都是习武的高手,但是脚步依然有不同。只是余南南一心扑到了书里,根本没拿出心思来仔细分辨。听到自己屋门被推开,她随意地笑着开口:“盈贞姐姐你忙--” 一句话还没有开口,便被她自己生生地咽了回去。眼前的人哪是什么崔盈贞,反而是她最不想见的人--唐景恒。 看到余南南的唐景恒,与看到他的余南南的反应截然不同。 因为受伤的是肩部,余南南不方便穿太多衣物,身上便只是松松垮垮地套了一件宽大的绸衫。白如凝脂的肩膀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敞在空气里。 她也不方便抬手梳头,只是麻烦崔盈贞给她编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因为她不老实地在床上动来动去,这个简洁的发髻也有些乱糟糟的。有几缕头发直接从发簪的固定中脱落下来,披散在背后,却将她的脖颈衬得越发莹白如玉,线条也勾勒的优雅而美好。 余南南抬头打招呼时,以为面前的人是崔盈贞;再加上她刚才看书看得极为高兴,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眼角眉梢尽是娇妍。唐景恒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发自心底的笑意,又因为余南南此时的姿态尽是醉人的慵懒,一时竟然挪不开视线,就这样死死地盯住了她。 余南南只觉得唐景恒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要将她的血肉一片一片刮下来。她又恼又羞,顾不上说话,灵活的右手抓住搭在身上的毯子,刷的一声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抱歉。”余南南突然的动作,将唐景恒不知丢到哪里的魂唤了回来。他有些后悔,毕竟是来向余南南示好道歉的,这样唐突,大概会让他们的关系再一次恶化吧······ 崔盈贞急急地跟进屋来,心里恨不得立刻将唐景恒扔出去,却不得不违着心向余南南解释:“唐公子来访,余姑娘你若是还有精神,便照应一下吧。” 她原本以为看见唐景恒以后,余南南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呆在这里,最起码也要耍耍小性子。可是余南南只是沉默了几秒,就淡淡地开口:“好。” 连唐景恒都没有想到余南南会答应得这样快,不由得挑挑眉。 “那我帮您加件衣服吧。”说着,崔盈贞便往衣柜走去。余南南这样的打扮,显然是不合适见唐景恒的。 “谢谢,不过不必了。”余南南的右手紧抓着毯子,已经抵到了她的下巴处,把她裹得就像个木乃伊。现在要换衣服,她反而要再把毯子打开。她是真的不想再在唐景恒面前做出那种姿态。 “那······那我再去添点水来。”茶壶刚添满了水,还是热的。崔盈贞一个劲地给自己找事做,就是为了寻个待在余南南屋中的理由。如果她放唐景恒进来余南南的房间,余南南又出了一丁点事情的话,她就是有一百个借口这样做,晋风太子也不会饶过她的! “不用麻烦,我马上就走。”唐景恒终于是看不下去苍蝇一般打扰他们的崔盈贞,出言打断了她的提议。看着崔盈贞泛着黑的脸色,他补上了一句:“你可以在这里呆着。” 他是来跟余南南示好的,原本就没打算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虽然刚刚,确实是他失控了······ “盈贞姐姐,我想吃栗子糕了,你去给我做好不好?”可是他的话音刚落,余南南却开口央求道。 唐景恒错愕地望向她:余南南这是怎么了?他就是再异想天开,也不敢想她能一开始就给自己好脸色看。但是除了刚开始她扯了扯毯子,就再没有做其他排斥自己的动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崔盈贞也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她最终还是行了个礼,便退出了余南南的房间,还在身后关上了门。 崔盈贞出去的瞬间,余南南微微松了口气,毯子下紧攥的左拳也松了开来。投向唐景恒的目光,也再次变得警惕而疏远。 她的变化,唐景恒全都看在眼里:他还当她是不那么讨厌自己呢。原来,她只是担心崔盈贞在这里,会再成为他威胁她的工具······ 唐景恒迅速定定神,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然后他扫视一眼余南南的房间,目光落到了她床头摆着的一把木椅。 这把木椅是晋风在麓山学院陪余南南的时候坐的。当然,他更想直接坐在她的床上,反正这张床完全容得下两个人。但是余南南借口晋风挡住了她看书的光线,坚决地把他从床上哄了下去。晋风就搬了这把椅子,坐在余南南允许的离她最近的地方。 现在,余南南看着唐景恒的目光落到了这椅子上,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她就抄起了手边的书,一把丢了出去。书本稳稳地落到了那把椅子上,好像是在宣告这把椅子已经被她占用了,其他人都不许做一样。 即使刚才余南南的表现让他心里极为难过,唐景恒还是被她幼稚又自欺欺人的举动逗得想笑。如果她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老老实实地离开那个椅子,也太天真了,天真得都有些可爱。他大步走到椅子边,低下身子将书握到了手里,就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在余南南喷火的目光中,唐景恒打量了一下手中分量不轻的书,看着这书的题目,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奇:“崔姑娘说你精神不济,想要休息了,没想到还有精力看这么高深的书。” 余南南面无表情:“确实精神不济,但是疼得睡不着觉,就挑本看不懂的书催催眠。”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误会 本虽然知道余南南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唐景恒还是被她的话逗得差点忍俊不禁:这本书虽然一看就是被爱惜得很好,没有任何明显的折痕。可是他刚刚粗略地一翻,就看到在边栏处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不少注解。有这样明显的用心,他怎么可能还认为余南南是因为看不懂,在拿这本书催眠? 再说,这本书他在蒙德国的经卷阁看到过,虽然没有孤本那么珍贵,但是整个梦泽大陆恐怕也只剩几本了。看来晋风为了讨好余南南,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但是除了心间涌起的欢欣,唐景恒的心里还有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感情--在听到余南南略带抱怨地说着她疼到睡不着觉的时候,他明知道这是她敷衍他的话,他的心还是像被刀子刮过一般,抽搐着疼痛。 他很想伸手抱抱余南南,哪怕是抬手去安慰性地摸摸她的脸也好。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这样做,更清楚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余南南只会更厌恶他。 余南南说完那句话以后,便没有再开口。她的右手边还有不少其他的书,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看着唐景恒不开口,她随手又捡起一本书翻了起来。她不敢随随便便和唐景恒起冲突,但是无视掉他还是可以的。 唐景恒看着余南南把自己当成了空气,心里堵得简直透不过气来。他宁愿她扔下书骂自己两句,也比现在她的视而不见要好。 “余南南。”唐景恒沙哑着嗓子开口。 余南南翻着书页的动作顿住了。半秒以后,她抬起头来望向唐景恒。拧起的眉头和抿着的唇角,都在向唐景恒宣告她对他的排斥。 “你赢了比赛,玉杯是属于你的。”唐景恒将玉杯从怀中掏出来,微微探身递给余南南。他的目光中满是期待。 余南南左臂受着固定的法术,抬不起来。她的右手又要抓住毯子。纠结之下,她的右手下意识地紧了紧。但最终,她还是先将毯子用力压好,然后困难地拧过身子去接。 唐景恒没有料到余南南接个东西都会这么困难,赶紧站起身来玉杯将往前递去。余南南却被他简单的起身动作吓了一跳,右手猛地收了回来,像是被触碰的含羞草。 “······”唐景恒低声说,“别怕。我没有想伤你。” 唐景恒微微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他与余南南的距离。但是她的手臂却直直地伸着,一直伸到余南南的右手边。 余南南低下头,接过了玉杯。唐景恒忍不住勾起嘴角。可是玉杯沾染了他的体温和气息,余南南触碰到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厌恶。他的神色黯然了下来。 可是很快,唐景恒深深地呼吸了一次以后,便再次温和地笑了出来:“这个玉杯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其实有来头呢。等到了法界,积累了足够的法力以后,任何法药,只要你放在里面一点点,它就能自己生成更多的法药。虽然,你现在还没到法界,但是以你的资质,这个日子也不远了。” 余南南在听到唐景恒介绍这个玉杯的时候,眼睛就已经亮了起来。听到唐景恒暗暗地给她戴高帽,她更是忍不住流露出笑意。唐景恒一时看痴了,只觉得自己这个策略用得真是极为的正确。 看着余南南开始翻来覆去地欣赏着这个玉杯,大有爱不释手的意思,终于不再像一尊完美但是冰冷的雕像一般,唐景恒心里松了口气,接着说道: “还有那把匕首,那柄匕首是由天外陨落的玄铁锻造而成的;手柄用的是百年猛象的象牙里,最精华的那块;不仅削铁如泥,还带驱毒功效,也能解开禁锢法术。” 余南南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唐景恒因为打破了她的冷漠而欢愉,但是又怕她认为自己吹牛,急忙补充道: “真的!这是我父······我父亲在我六岁生辰的时候送给我的,我一直都把它带在身边!” 他的本意是说明这柄匕首的珍贵,让余南南能更加开心一些。可是余南南却理解错了方向。她有些迟疑地问:“那······我把它还给你?” 她知道那柄匕首确实是好东西,但是不知道它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来头!而且对唐景恒还有这么大的意义。她自己恐怕没有什么场合能用到这种足以传世的精妙武器,还夺人之美,未免不厚道。这样一想,刚才的话就脱口而出。 唐景恒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怎么?你不喜欢这柄匕首?还是想换个别的?别的东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匕首你一定要留下。” 看着唐景恒焦急掩饰的样子,余南南这才意识到她和他都理解错了对方说的话,赶紧说道:“如果这柄匕首对你这么重要,那你就拿回去吧。以后我恐怕也用不上,留着反倒是糟蹋了你的宝贝。” 听了余南南的解释后,唐景恒直直地盯着她,眼中的欢喜和笑意简直能够溢出来:“你也喜欢这柄匕首是不是?只是因为我也喜欢它,你才想把它还给我的?” 余南南一时被唐景恒这一连串的问题弄懵了。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心里默默地回答:是,我确实很喜欢这柄一听上去就相当值钱的匕首。是,我是因为不想夺人之美,才打算把匕首还给你,再顺带仗着这个匕首对你的意义,狠狠地敲你一笔来着。 可是听到能够拿回匕首以后,唐景恒那么开心,大概也真觉得自己是个成人之美的君子。于是,余南南在继续伪装成一个正人君子还是趁机痛块地薅一下这头肥羊的羊毛之间,陷入了深深地纠结。 唐景恒看着余南南皱眉思考的样子,还以为是她害羞不敢直接讲出来。这样一想,他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温声说道:“你有这个心思就好,匕首你便留着吧。” 这柄匕首确实是他的心爱之物,可是他原本就没有打算要回来。恰恰相反,如果余南南真的收下了陪他多年的贴身武器,他的心里会有种莫名的甜蜜,好像是她承认了什么一样。 余南南冷不丁地就失去了一个大发一笔横财的机会,还听得云里雾里:我有什么心思?宰凯子一顿的心思?可是你把我这个心思活活掐死了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没打算原谅 余南南咬着唇,皱眉纠结。这是她极少数地几次在他面前完全不设防,心里有什么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唐景恒全都看到了眼里。他就像是连喝了几杯陈年佳酿一般,开始醺醺然起来。 一道闪电一般的冲动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从心底一直冲到了唇边。他说:“余南南,跟我回蒙德吧。” 余南南的脸色刷的变了--纠结不定的表情像是被人凭空抹掉了一般,脸上看不出半分的情绪。她正把玩着玉杯的右手也猛地脱力,玉杯“噗”地一声砸到了她的膝上。 这话出口的瞬间,唐景恒就后悔了:他该送完玉杯就接着离开的。可是自己像是个深陷沼泽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就以为他已经完全脱险,开始随心所欲起来;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种放纵,反而将他拖入了更危险的深渊。 可是话已出口、木已成舟,他能收回来吗?不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这句闯了大祸的话,慢慢地安抚余南南。 正当唐景恒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补救时,余南南平静地开口:“可能你没有看出来,我之前没有任何想要攻击你的意思。而且如果没有我,你现在恐怕已经是一缕冤魂了。” 余南南没有邀功这种爱好,更不想居功至伟,因为那天她做的,也是为了救她自己和晋风他们。可是现在,唐景恒逼得她不得不做这件事。 唐景恒脑中倏地浮起那天他在马上折磨余南南的场景,那种羞愧和后悔让他忍不住闭闭眼睛:“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余南南微微弯了下唇角:“没关系的。” 看着余南南脸上完美的弧度,唐景恒忽然一股怒气就从心底往上涌:她收起了刚刚那一点点的放松,又恢复了他们第一次在豆腐铺交谈时,脸上带的那种表情。礼貌、客气,没有丝毫逾矩,但是也像是瞬间在他们俩个之间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隔得远远的,再没有触碰到她的可能。 唐景恒已经暴躁得想要上前掐住余南南的下巴。哪怕她痛苦或者冷漠,也比现在带着一副假面敷衍他要好。可是他拼命告诉自己不可以,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但是再怎么冷静,唐景恒依然克制不住冷笑:“没有关系?” “······”余南南被他脸上扭曲的笑容骇到,一时怔到说不出话。 “其实你没有怪我?”唐景恒从木椅上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立刻遮住了照到余南南床前的阳光,在她脸上投下阴影。余南南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因为太过用力,连指甲都泛起了不正常的青白。 见余南南不说话,唐景恒继续说道:“既然都不怪我,那跟我一起回去也没有什么问题了?”说着,他长腿一迈,站到了余南南的床边。 余南南不明就里,生怕回答错了再惹上麻烦,就紧紧地抿着唇不说话。可是她身体的反应却那么明显,死死地抵着床头,连背后的软枕都被压扁了。 唐景恒恨透了她这样的冷漠,恨得他心里像是扎了刺一样。可是,沉默片刻以后,他忽然笑了出来,刀凿斧削的曲线柔和下来,像是冬日的暖阳一般:“默认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微微弯下身,向余南南伸出手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唐景恒的一只手已经触到了她的腿弯,另一只手也环上了她的腰,作势要把她抱起来。 “你做什么!”余南南伪装出来的镇定瞬间崩溃,她也顾不上捉住蔽体的毯子了,右手猛地地抵上唐景恒的肩,阻止他的进一步靠近。 虽然这力度对唐景恒来说像是蜉蝣撼大树一般渺小,他还是停了下来,就这这个姿势伏在余南南耳边轻声说道:“你告诉我你真的再想什么,我就放开你。要不然我就当你刚刚已经同意和我一起回去了。” 余南南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怀疑。 唐景恒微微叹了一口气,背后掩着他无限的悔意:“你尽管说就好,我发誓,绝对不会再伤害其他人。” 余南南依旧紧紧地闭着嘴,全身上下都透出抗拒。她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还能真把她带走不成? 看着她对自己的不信任,唐景恒神色有些黯然,可是几秒过后他猛地伸手将余南南横抱起来:“既然想跟我走--” 余南南被抱住,失重的感觉瞬间充满了整个身体。她一下子慌了起来,扯着嗓子喊:“盈贞姐姐!盈贞姐姐!”可是,她惊恐地发现,他们好像被隔绝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哪怕她的声音高到已经变调,门外的崔盈贞也没有给她半点回复。 “说,说你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唐景恒只是抱起了她,并没有往外走的意思,“要是我真的把你带走了,你可就再也回不来九霄了。” 余南南像只发了怒的小老虎一样,恶狠狠地盯着唐景恒。片刻之后,她咬着牙开口:“你道不道歉,对我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唐景恒一愣,手上的力气一松,余南南“咕咚”一下掉回床上,脑袋正好砸到坚硬的床头上不说,左肩也受到了撞击。禁锢术不能抵挡伤口收到冲击而带来的伤害,瞬间疼得她眼中浮起一层泪雾。 她一点也不想在唐景恒面前示弱,只是勉强用右手把自己撑起来,看着他露出喜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不管你道不道歉,我都没打算原谅你。” 话音落毕,她成功地让唐景恒微笑的脸慢慢僵硬。一股报复的快感在她心里油然而生:次次见面都威胁她,她特么真是受够了! 那种快意让她都忘了,说出她内心所想,也是唐景恒威胁着她做的。 可是没得意多久,一阵剧烈的痛楚后知后觉地攫住了她。刚刚唐景恒那一松手,让她的伤口再次裂开了!怪不得晋风要给她施禁锢法术,伤口再次开裂的感觉,就像是又被箭射了一次一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爆发 一  余南南脸上痛苦的表情让唐景恒回过神来。他赶紧走上去,低声说道:“撞疼了?让我看看······” 他的动作极快,说话间微凉的手指就已经触上了余南南裸在空气中的肩膀。余南南像是被火炭烫了一般,猛地弹了起来,右手一把推向唐景恒的胸膛。他猝不及防,竟然让她推了个踉跄。 余南南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一只手动弹不得,保持不了平衡,推完唐景恒自己也歪到了床上。 再加上她刚刚疼得耳朵中嗡嗡直响,根本没有听清楚唐景恒的话,还以为他是威胁自己要再把他带走。本来自打遇见他后,她的心里就窝着一股火,又因为害怕他不敢发出来。现在她又气又痛又委屈,一股酸意直直地往脑门冲,也顾不上他做的承诺是不是真的,一肚子的话过闸洪水一般往外冲: “没错!我就是不想原谅你!也不想跟你走!” 唐景恒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也不说话,走上前来想把余南南歪斜的身子扶一抚。 混乱之中,余南南背后的软枕被她蹭到了脊椎的地方,硌得她极不舒服。现在余南南正处于火山喷发状态,哪里让她不舒服了,她也不管后果怎么样,先喷一遍再说! 于是,她以一种极为扭曲又不方便的姿势,抽出了让她难受的软枕。正恶狠狠地攥在手里,一抬眼看着唐景恒的手又伸过来。就像是往火里浇了一桶油一般,余南南抬手就把软枕抽了上去! “别特么动我!跟苍蝇一样,烦不烦!烦不烦!烦不烦!” 唐景恒也不躲,任着余南南劈头盖脸地抽。但是她的手很快没了力气,软枕也握不住,在余南南一次发狠地抽打中猛地飞到了床下。余南南微微停了一下,但是因为实在是压抑太久了,刚刚的发泄没让她消半分的火,反而是让她越说越来气,越说越委屈。 她的控制力迅速决堤,拦截下的负面能量爆炸一般喷出来! “你特么动动脑子!我都赢了比赛了,还会无缘无故地攻击你?!我特么打得过你吗!我特么要不要命了!我躲你个混蛋还来不及,你是要蠢成什么样子,才能觉得我是想攻击你!” “我······”唐景恒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刚刚吐出一个字 “你还敢--”余南南想起那天马上那个暴戾的吻,又羞又气,没了武器的右手重重地拍在床板上发泄,“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你不道谢就算了!还那么欺负人!又蠢又坏,我是脑子进水了才要跟你走呢!你自己滚!我不去!” 余南南像是喷火一样把压住心里的话喷了出来,虽然心里轻松不少,但是高声的叫喊让她大脑一阵缺氧,像是塞了个蜂巢一般嗡嗡直响。她粗粗地喘着气,眼前依然有些发花。正当她闭上眼睛想要缓一缓的时候,一直呆得像是雕像一般的唐景恒终于动了起来,有衣料摩擦的悉梭声响起。 中气十足地发过火以后,余南南心里莫名地发虚。听到唐景恒发出的声音以后,她的心“咯噔”一下。然后她索性心一横,可是还没有等她睁开眼睛再做出任何反应,刚刚因为她的动作已经蜷到脚底的毯子被拉到了她的下巴以下,将她的全身都遮盖了起来。然后,刚才飞出去的软枕也被重新放回了她的手边。 唐景恒的声音随之响起,不仅没有余南南想象中的恼意或者暴怒,反倒是带着笑:“打够了没有?没有再接着打。要是累了的话就休息休息,改天再打。” 余南南默默地吞下一口口水:这个人是让什么鬼魂附体了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唐景恒没有在意余南南惊愕的表情,眉眼弯弯的,笑容炽热地仿佛是灿烂的阳光。 余南南脸上终于露出了惧色:唐景恒不会是被自己打傻了吧······ “是,我那天确实是又蠢又坏。先是误会了你,然后又欺负了你。”唐景恒脸上的笑微微淡了一些,“你明明救了我的命,我还那样对你,我真的很抱歉。” “我······”余南南心底冒出来一股无力的抓狂感,她刚刚好像已经说过不会原谅他了? 唐景恒似乎是看出来了余南南内心的想法,接着说道:“我不管你原不原谅。我只知道做了错的事情,就要想办法弥补的。你喜欢那些厉害的武器法器对不对?我还有很多,你可以去······”他似乎是想起什么,改口道,“我可以带过来,你想挑什么都可以。你说,这样好不好?” 余南南嘴巴惊讶地张开,简直能塞下一个鸡蛋。她的原意是想破罐子破摔,一鼓作气轰走这个苍蝇,结果他竟然要赖上她了?! 唐景恒看着余南南收起客套而虚假的笑,心里像是装了一锅沸腾的水,一直咕嘟咕嘟地冒着欢喜的泡泡。 他赌得果然没错!对于余南南,他强势,她会反感;他客气,她会比他更加的客气和疏离。所以强势或者客气通通都没有用,他只有厚着脸皮胡搅蛮缠,再带着笑脸示示弱,余南南就没有机会疏远 “估计我们很快就要又见面了。”这次唐景恒知道,要见好就收。他从微微半蹲的动作站起身来,“我和晋风都在查这次的事,我绝对会比他先查出结果,你信不信?” 余南南一愣:“我根本不关心。” 唐景恒轻笑:“你不用关心,好好养伤,等着我把那个人揪出来就行。”说着,转身往门外走去,留余南南一个人因为他刻意曲解她的意思而抓狂。 崔盈贞正守在门口,却因为他的法力阻碍无法进门。他一打开门,她便立刻去看余南南如何了。唐景恒不以为意,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玉壶:“余南南刚才一直跟我闹,伤口大概又裂了。这个药专治箭伤,去给她抹一抹。” 崔盈贞一愣,越过唐景恒的肩膀去看余南南。余南南整个人都缩到了毯子下,不说话,装死。唐景恒微微一笑,将小玉壶往崔盈贞怀中一丢,转身离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情敌的侧面交锋 一  直到黄昏,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晋风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他的脸上没有倦意,但是平时一丝不苟的衣物已经挂上了不少褶子,一看就是奔波了一天。回到麓山学院以后,他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而是直奔了余南南的卧室。 “是不是很难查?”余南南已经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起来倚在床头。她看着晋风大口大口喝着茶水,也顾不上凉一凉,更没有细细品味地意思,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不难查。”晋风立刻皱着眉头回答,好像在不满余南南置疑他的能力一般。 这不是晋风自傲。事实上,这个案子查起来确实不难,只是工作量可能大一些。哪怕不用他亲自出手,甚至用不上暗卫,单靠刑部就能解决。他今天跟过去,也只是敲打敲打手下人,让他们提高效率。 可是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唐景恒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带着自己的人就过来了。他振振有词,说什么既然这个东西是安在他马鞍上的,他也理应出一份力才是。借着这个理由,他带着人介入了晋风的调查。 他的话说得圆,晋风实在没有办法赶开他。但是他能信唐景恒就怪了!当时他痛揍完唐景恒,离开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给手下下令,要彻查这件事。晋风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是想借着解决了这件事来缓和跟余南南的关系,也弥补一下当时对余南南的伤害? 如果真的让唐景恒做成了这件事,晋风作为比赛的东道主,颜面还在?所以,即使余南南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查出来以后也不会是他的功劳,即使他更想陪陪受了伤的余南南,晋风还是留了下来,提审嫌犯、搜集线索。总之,就是跟唐景恒杠上了! 余南南看着晋风不爽的表情,知道自己暗暗地戳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赶紧想法子转移话题。她溜圆的眼珠一转,立刻献宝一样从被窝里掏出玉杯:“你看,我们赢的奖品!” 晋风原本眉目舒展,可是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以后,他霍地一下站起身来,眸子里有厉色闪过:“谁给的?!” 余南南不知所然,嘴唇微微张着不答话。晋风的表情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好像很生气,又好像有点心虚。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他怎么这个反应? 还没等余南南想出个什么缘由,晋风的长眉挑起,表情冷峻得让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余南南空咽了一口唾沫,知道畏畏缩缩地回答道:“唐景恒。” 晋风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再看不出来其他的情绪:“他还说什么了?” 余南南又在被窝里掏啊掏,掏出了那只小巧玲珑又极为精致的玉瓶:“还留了一瓶药。” 晋风看着余南南是从被窝里面掏出的这两样东西,面色已经相当地不善。他从余南南手里拿过玉瓶,旋开瓶盖嗅了嗅,表情才缓和了一些。唐景恒出手竟然这么大方! 蒙德国的人口和疆域都比不上九霄国。但是,在它的领地之内,有一半都是充满蓊郁林木和奇珍异兽的森林。这片森林法力充足,而且有很多动植物都是独有的!所以蒙德国垄断了梦泽大陆上近百种珍稀药材不说,任何要进入那片森林狩猎修炼的人,都要交上不菲的酬金。即使如此,梦泽的修士依然宁愿一掷千金,也要在这片宝地修行一段时间。 而唐景恒给余南南的药,就是用数种蒙德国独有的药材制成的。对于别国来说,凑齐药方子上的各种材料就已经极为困难,更不要说是。因此,像这种级别的药,都是九霄国使臣在出访各国时,赠给皇帝以示两国关系友好的。 这次唐景恒来九霄国,就带了廖廖几瓶,没想到对余南南竟然如此慷慨。看来他对余南南确实是上了心! 虽然这药对余南南的确大有好处。一想到这里,晋风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忙活着,挑水、施肥、除虫养大的水灵灵的果子,让一只苍蝇盯上了一般糟心。 余南南战战兢兢地看着晋风攥紧拳头、眼冒杀气,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惹到了他。于是,她只能像个小奶猫一样,弱弱地叫他:“晋风······” 晋风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余南南探究又担心的目光,知道自己刚刚是吓到她了。唐景恒对她的心思她恐怕还不知道,真的冲她发火反而会让事态糟糕。再说,她也没有做任何错事,给他添堵的是那个唐景恒。他连凶余南南都舍不得,怎么可能迁怒于她? 不过,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有想要干的事情。于是,晋风装模做样地板着脸问:“那你跟他说什么了?” 余南南听了晋风的问题,脸上竟然烧了起来。她低下头去不看晋风,右手抬起来,手指卷着散开的头发。晋风原本还没有什么怀疑,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是彻底不踏实了。在他失态之前,余南南蚊嘤一般的声音传过来:“······我骂了他一顿。” 晋风微微一愣,片刻后哑然失笑:“可以啊小余儿,你怎么骂得他?” 余南南的头都要低到腿上了:“我······我说他又蠢又坏。” 晋风乐了:“再说一遍?” 余南南不明就里,呆呆地重复:“我说唐景恒又蠢又坏。”晋风大笑起来,伸手抚弄了下余南南已经散乱的发项,刚刚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九霄国为蒙德国来访特设的行宫内,唐景恒连打几个喷嚏。一个比一个响。一旁的侍女跪了一地。从小带他的嬷嬷诚惶诚恐地小步跑上前来,跪地询问要不要加件衣服,又示意婢女不要傻跪着,赶紧去准备参姜汤。 唐景恒摆手拒绝。他没有感觉到冷,刚刚也没有冷风吹过,怎么就突然打喷嚏呢?忽然他笑出声来,突兀的笑声让侍女们的头都碰到了地板:怪不得打喷嚏,大概是余南南那个小丫头想他了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给晋风做嫁衣裳 一  余南南被晋风突如其来的愉悦弄懵了,懵懵懂懂地呆望着他。 而晋风看看手中的玉瓶,陷入纠结之中--这个药确实是好东西,余南南用着大有好处。但是,他无论如何是不愿意给余南南说半句唐景恒的好话的。怎么样才能既让余南南受了好处,又不会给唐景恒树立起慷慨的高大形象呢? 沉默片刻以后,晋风计上心来:“你用过这个药了吗?” 余南南点点头:“之前盈贞姐姐帮我涂过。” 晋风眉头一挑,有些怀疑地问:“她帮你?她怎么帮你涂的?” 余南南彻底糊涂了:“就是······就是用手涂的啊······” 晋风看着余南南一步一步地跳进他挖的陷阱,内心得意,但是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反而有点生气又有些无奈:“唐景恒没有跟你说吗?这种药一定要习武之人用特殊的手法涂抹才有效果!崔盈贞只是个医女,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让她帮忙了呢?” “真的吗?”余南南不敢相信,“可是我觉得涂了以后还挺舒服的······”确实,她涂完药以后,伤口的疼痛就减轻了很多,而且已经微微开始发痒,像是已经开始有愈合的痕迹了。 “唉。”晋风好像对牛弹琴一般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是还没吃苦头,再过几个时辰,有你喊痛的时候!” 余南南被一脸严肃的晋风震住了--她还以为这个药能让她好受一点,没想到竟然会起反作用!受伤的时候就疼到浑身都想抽搐,现在要更加痛苦,余南南内心默默地怂了。但是她不是受不起苦的人,所以也没有抱怨或是惶恐,只是小脸苍白了几分。 晋风察言观色,主动又“好心”地提出了解决的方法:“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可以给你用正确的方法再按一按,以后涂药的时候,也都让我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余南南先是一喜,然后面露纠结:她也不想多受罪,可是她受的伤创口颇大,要搽药的话势必要露出来一大片肌肤。虽然两人平时在训练的时候肢体接触也不少,可是那时候毕竟穿着衣服,而不是这样衣冠不整。如果真的让晋风来替自己抹药,她大概会尴尬到爆炸。 一想到这里,余南南立刻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忍一忍熬过这一阵,等以后不用这个药就是了······ 晋风怎么会不清楚余南南心里那个小九九。他抚了下下巴,若有所思地慢慢说道:“不想让我给你擦药啊······那我去把魏青找来!” 简单的一句话,晋风就成功地把擦药还是不擦药,转换成了到底是他擦药还是魏青擦药。果然-- “别别别!”余南南好像听到猫来了的小老鼠一般,眼中噌地闪过一道惊悚的光,“你来就好!没有问题!来吧来吧!” 说着,余南南就躺平实了,等晋风上下施为。只是她眼睛紧紧地闭着,浑身的肌肉也绷得紧紧。要不是晋风看到她脸颊上那一抹灿烂到不正常的潮红,还以为她这不是要擦药,而是要受刑呢。 晋风也不点破余南南,拧开药瓶,手指挖出药膏,轻轻挑开余南南肩部的衣服和绷带。晋风的手指微凉,指端不时扫过没有受伤但是赤裸在外的肌肤。 感受着手中的滑腻触感,晋风有些欲罢不能,但是心里又一阵后悔:明知道现在还不是下口吃的时候,他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地勾自己一身火! 但是对余南南来说,体验却完全不同。晋风的力度很轻,像是有羽毛抚过她的伤口一般。但奇怪的是,她的伤口却微微烫了起来,熨帖得她极为舒服,简直想像一只被顺着毛抚摸的猫咪一样,享受地叫出声来。 “舒服?”晋风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余南南正被揉得晕晕沉沉的,就忽略了晋风声音中那抹邪恶,拉长音调懒懒地回答。这样妩媚而不自知的样子,简直让晋风想要扔下药瓶将她抱在怀中,好好亲近一下。 隔了一会,她再次开口:“这样真的好受好多。” “就是,我怎么可能骗你?”晋风强压住心中膨胀的笑意。开玩笑,药本来就是好东西,他干得又不止是搽药,还把自己最精纯的内力传给了余南南,根本不可能不舒服。 晋风暗自得意了一会自己的英明,然后不怀好意地再次开口:“都是唐景恒那个家伙,要么他就是故意不告诉你想让你受罪;要么,他就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你说的没错,他不是蠢就是坏。” “唔······”余南南已经在晋风的力度下,朦朦胧胧地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听清楚没有,更不知道她这声呓语只是在下意识地回应晋风,还是在表示赞同。 不论如何,唐景恒的一片苦心,就这样给晋风做了嫁衣裳。 之后的几天,在唐景恒给的药的作用下,余南南好得很快,终于被晋风允许撤掉左臂上的禁制、下床活动活动了。而晋风除了中午会回来陪余南南吃饭,然后给她搽药以外,一直早出晚归,跟同样在查案的唐景恒较着劲。 一天上午,余南南随意地穿着一袭宽松的长袍,正一个人在她的小院里溜溜达达,崔盈贞则是在堂屋里做着针线活。渐渐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余南南刚抬起头来,院门便被推开,晋风、唐景恒和魏青三个人走了进来。 看着这个奇怪的组合,余南南不仅有点懵,连该开口说什么话都不知道了。崔盈贞也听到了声音,立刻从堂屋中跑出来,看到进门的三人,也是愣在了原地。 “我抓到凶手了,还没来得及细审,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一下?”还没等其他人发话,唐景恒就第一个开了口。他的语气就像是做对了算术题,想要表扬的孩子一般带着期待和炫耀。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狱 晋风只说了自己正在追查凶手,却没有告诉余南南是在和唐景恒较劲。所以余南南听到唐景恒的话以后,脑筋一时转不过来。她求助地望向晋风。 晋风像是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他的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目光与余南南探询的视线相碰,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唐景恒。而后者正在挑衅地望着他。晋风暗自咬咬牙:“去吧。” 余南南依然云里雾里的,可是她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进屋换衣服去了,留崔盈贞一人尴尬地和三个男人对视。 按理来说,现在崔盈贞应该跪拜行大礼的,可是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晋风太子的身份就会暴露。到时候,她要受的惩罚会比不按规矩行礼重上百倍。可是就这样站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崔盈贞匆匆丢下一句“去帮余姑娘”,便进了屋。 在崔盈贞的帮助下,余南南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伤口也没有受到大幅度的扯动。她从屋中走出来,轻盈地走向在院中等待着她的三人。 这是唐景恒第一次看到余南南穿除了比赛的制服以外的衣服。虽说比起他平日见到的名门贵女们的锦衣华服,素淡了不少,但是余南南的身段却被勾勒得极为纤细,温婉的女儿气息也被衬托得浓厚了起来。唐景恒一时丢了魂一般,愣愣地看着她。 晋风看着唐景恒的样子,脸上不悦,心下更不悦。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唐景恒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领着几人往外走去。 最开始时,唐景恒好像一只战胜了对手的斗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他确实如此。虽然晋风和余南南看上去是同门师兄妹,但是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禁如此!所以,晋风就是他得到余南南的过程中最大的绊脚石! 而这一次,晋风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他战胜了,不知道余南南会不会对他刮目相看呢?想到这里,唐景恒的心好像都要激动地飞起来了。 他很想和余南南说几句话,因为这是他能够见到她的不多的机会了。只是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余南南也只是低着头走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几次想开口,但是最后还是讪讪地闭了嘴。 关押囚犯的地方是在蒙德国级别最高的监狱--血狱。当然,晋风他们几个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蒙德国去。唐景恒已经命令空间法师破开空间,架设了一个可以从麓山学院直接到达血狱的入口。 原本这是他体贴余南南身体不适,可是现在,他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把入口设的再远一些。也许他们在路上的时间长一点,他就能找到跟余南南说话的机会了。 到达入口以后,唐景恒率先进去,余南南其次,晋风和魏青紧跟其后。余南南只进入过次生界,而次生界一般会刻意设置地与外界差别极小。但是一踏过入口,她就感觉出来,这里的确与九霄国大有不同,空气要湿热得多不说,连植被都不一样了。 他们现在,站到了的蒙德国的领地上。 血狱从外表上看,与一座普通的民居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露在地面的部分还要小上许多。可是余南南清楚,它真的的主体,应该都被建在了地下,所以地上的体积才会这样小。 进入血狱以后,浓重的血腥气和腐臭味立刻充斥满了人的鼻腔。余南南身体微微颤栗了一下,忍不住皱起眉头。晋风见状,伸手捉住她的小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暗暗展开空间壁垒将血腥气隔绝。余南南顿时觉得刺鼻的瘆人气味淡去了不少,鼻间重新萦绕起了晋风身上青草一般清新的味道,紧绷的身体不禁轻松了许多。 进入血狱以后,唐景恒就开始和余南南几人并排而行。他对余南南又格外关注,刚刚晋风和余南南之间无声的交流自然全部落到了他的眼底。 他和晋风一左一右站在余南南的两侧,而余南南紧贴着晋风,如果晋风想的话,他伸手便能牵起余南南的手。而余南南和他······尽管他有意无意地往余南南的身边凑,余南南和他之间的空间依然可以容纳下另外两人。 唐景恒闭闭眼睛,酸涩的不甘和嫉妒像是岩浆一般,从心底翻涌上来。 和余南南想象中不同的是,血狱中的狱卒极多。她还以为监狱配上几个看守的狱卒就足够了。没想到,。放眼望去,狱卒的数目竟比监狱隔间的数量还要多。一股奇怪的感觉在余南南心中升腾而起。 还没等他们过来,狱卒就已经在通往血狱深处的通道两侧跪了一地。虽然没有说出对唐景恒的尊称,但是每当他们接近不同狱卒的时候,这些狱卒已经低到地上的头还会再低一低,身子也会卑微地佝偻起来。 这是余南南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个阵势,她的心里不由得疑惑起来:唐景恒到底是多么高的地位,才能让整个血狱都用这样的仪仗来迎接他的到来。 尽管心中有疑惑出现,余南南最大的感受还是不适。尽管她知道这些人拜的不是她,也十分清楚这就是现在这个时代运行的规则。可是看着狱卒们低微到尘土的样子,余南南心中无论如何也舒服不起来。 她不想看到狱卒们的样子,视线就一直低垂着,到了第一个要转弯的地方才随意地抬起。可是余南南扫向牢房的第一眼,就让她生生地定到了原地-- 余南南看到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她已经不确定,这是否能被称之为人了。余南南甚至辨不出他是男是女。 那个生物被捆在铁床上,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但是从那一堆腐烂的碎肉中,依然能够看到一道道长而笔直的伤口。伤口极深,有森森的白骨从黑红的皮肉中透出来,其间还有细小的蛆虫在蠕动。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来了,这个生物本能地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嗬嗬”声,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在向他们求饶。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受惊 晋风、唐景恒还有魏青三人都听到了那人发出的声音,可是他们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有余南南一个人,生生地停下了脚步。晋风他们依然往前走着,几秒钟后才发现余南南掉了队。 晋风纳闷地回头:“小余儿?” 余南南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原地。进入血狱后的这段时间,让她的眼睛对这种黑暗已经适应了不少。她像是一个连接处生了锈的机器人一般,缓缓地转动视线-- 在牢房中那人的旁边,放着一把像是耙篱一般的铁刷子。每一条刃都极长而且极为锋利,上面甚至挂着一条条的碎肉。余南南根本无法想象,承受这样的刑罚是怎样蚀骨的痛苦。 “小余儿!”晋风迅速反应过来,语气含着,严厉了许多。他大步迈到余南南身前,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他的手臂紧紧地揪住了余南南,将她拧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余南南的身体被晋风强行扳到了另一个方向,可是她依然像是中了邪一般,视线直直地落在原地,还不受控制地往更深的地方看去-- 牢房中不止那人一个。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十字架,上面倒缚着一个人。他的关节被铁钉钉住,四肢好像被抽了骨头一般,呈现出奇怪的角度。 墙上有极为复杂的刑具架,连银针都密密麻麻的。明明血狱中只有暗淡的火光,余南南却觉得这银针反射的光线像是要把她的眼睛刺瞎了!而最让余南南觉得有寒意从脚底漫上骨髓的,是在墙的一角,钉着一张完整的人皮! 余南南只觉得整个人都像坠入了漆黑的万丈深渊一般。眼前的一切都扭曲成了黑色的手掌,要将她也撕得粉碎。她开始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 晋风有些慌了,在她的耳边叫着她的名字,手臂上的力气也不由得加大。可是余南南依然抖得像是筛糠一般。突然!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将晋风猛地挣开,转身往门外跑去! 晋风也没有料想到余南南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在原地愣了两秒。倒是唐景恒反应得快,随即迅速跟了上去。晋风才紧随其后,也往门外跑去。只有魏青没有搞清状况,纳闷地扫了四周一眼以后,才急急忙忙地去追另外几人。 晋风的速度何其之快,只要他想,余南南根本逃不出他的禁锢半步。可是他没有强行让余南南停下来,而是任着她冲到了门外。现在与其强迫余南南冷静,还不如让她用自己的方式镇定下来。所以,晋风就这样任着余南南冲到了血狱的门外。 这座不起眼的房子旁边有几株大树,而余南南就停在了离她最近的树下。她一手撑着树干,一手紧紧地按着腹部。胃部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拧抹布一般拧了起来,一阵阵的翻江倒海,让她想吐。可是现在已经快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余南南只是无谓的干呕了几声。 唐景恒知道,好不容易换来的一个机会,可能又让他搞砸了。可是当他看着余南南撑着树、秀美的小脸拧成一团的样子,心里连郁闷都来不及,满满地只有内疚、后悔和心疼。 “对不起······”他放慢脚步,缓缓靠近余南南,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歉,“我不知道你······”事实上,从与余南南短暂的相处中,他就知道了,在某些方面,她的勇气出奇的小。只是这一次急着邀功,他只是命令把人关到血狱去,却忘记了找个不那么血腥的地方······ 余南南好像没有听到唐景恒的话一样。她只是剧烈地咳嗽着,眼睛里溢出大滴大滴的泪。泪珠就着她附身的姿势,直直地坠到地面上,瞬间混入尘土之中。 唐景恒看得心都在发抖。他掏出了手帕,可是又不敢上前去给余南南擦一擦,只能将手凑到她的眼前,就这样傻傻地等着。 余南南原本红润喜人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可是她总算是停住了咳嗽。她似乎是看到了唐景恒递给她的手帕,按住腹部的手抬起来,颤颤悠悠地伸过去。 唐景恒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错跳一拍,然后悬在嗓子眼,要爆炸一般。可是他又那么开心,似乎这一点点的亲近都能让他喜极而泣。 可是,余南南并没有接过他举在半空的手帕。 晋风已经赶了上来。和唐景恒同样,他也拿出了自己的手帕,也在空中举着,等余南南想要拭泪的时候,方便她拿。 但是晋风和余南南之间隔着个唐景恒,而且唐景恒也拿出了手帕!即使这样,唐景恒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余南南微微侧身,她的手越过了他僵在半空的手,准确地抓住了晋风的帕子。 余南南的眼睛被泪水糊住,甚至都没有完全睁开。可是她的手那么精确地伸向了晋风,好像她对他的信任,已经深深地烙到了骨子里一般。 唐景恒像是被巨大的电流打了一下一般,就着原先举手帕的姿势,踉踉跄跄地连着后退两步。他看着晋风往前迈了一步,轻轻挽住余南南的腰。而余南南虽然全身上下都在抖着,可是还是顺着晋风的力度伏在了他的怀里。 也许连余南南自己都不知道,她接触到晋风的那个瞬间,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头靠在晋风的胸前轻轻地蹭着。这是最没有攻击性的姿势,却被她这样一个刚刚收到巨大惊吓的人做了出来。因为对她来说,在晋风身边,就已经足够安全······ 余南南对晋风的依恋和亲昵,让唐景恒眼睛都看得微微灼痛起来。而相比之下,她对自己的的视若无睹,更是让他心如刀绞。“哧--”有微小但是刺耳的裂帛声传来。唐景恒愣愣地低下头,才看见他刚刚举着的帕子,被他自己硬生生地攥破,指尖都透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章 余南南是我什么人? 在场的人-余南南,晋风和魏青-都没有注意到唐景恒的失态。因为余南南将头深深地埋进了晋风的怀里,而晋风和魏青一个只顾得出声安慰、另一个只顾得紧张又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等待。 唐景恒不觉松了一口气,成为破布的手帕也被收回了袖中。 “乖,我们不看了,直接回麓山,好不好?”晋风看都没有再看唐景恒一眼,伸手抚上余南南的发项。余南南抬起头来看着他,动作没有丝毫的抗拒,可是眼神里却依然充盈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晋风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声抚慰道:“睡一觉吧,休息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随着他轻柔到极致的话语,晋风伸手轻轻地在余南南前额一抚。余南南立刻觉得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越发地睁不开了。哪怕是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从无边的惶恐中抽出来,她的意识还是逐渐陷入了混沌和黑暗······ 晋风看着余南南瞳孔的聚焦渐渐放缓,闭上眼睛,心里的巨石才微微落了一点。他没有再多说半句话,立刻将余南南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穿过扭曲空间的入口,回到了麓山学院。 将余南南妥帖地安置回了她的寝舍以后,晋风坐在了她的床边。他看着余南南尽管已经陷入沉睡、但是依然紧绷着的睡颜,心里翻腾着内疚,脸上也极为罕见的露出了疲态。 他给余南南抻抻被角,伸手揉揉太阳穴:他自然是不愿意余南南去血狱的。事实上,对于余南南和唐景恒任何形式的接触,他的心里都不。 可是刚刚唐景恒激他,说他是因为对他在余南南心中的地位没有自信,生怕被自己比下去,他这才一气之下答应了唐景恒的要求。甚至因为生气,他连面见囚犯的地点都没有考虑一下,最后才吓到了余南南。 但是无论他把自己的过错剖析得再清楚、在心里把自己谴责上一遍又一遍,对余南南的伤害也已经实打实地造成了。晋风倚在床柱上,扭头看着余南南睡梦中都紧蹙着的眉头,紧紧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片刻后他倏地睁开眼睛,大步走出寝舍。在嘱咐完崔盈贞看护好余南南以后,他便离开了小院。 晋风的目的地是九霄国为唐景恒特设的行宫。既然是为唐景恒而设,里里外外便都是蒙德国的侍卫,就连晋风这个九霄国太子也不能直接进入,要等侍卫通传。 在晋风焦急等待的时候,唐景恒正独自坐在书房,不看书也不看折子,只是呆愣愣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有好几次,他都昂头想要喊人。可是还没等话说出口,便又收了回去。 他如此重复了好几次,直到这种异样的宁静,被门外太监总管颤巍巍的通传声打破:“太子殿下······” 唐景恒状似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现出了厉色。他连回话都懒得回,只是不耐烦地重重一挥手,像是在驱赶空中恼人的苍蝇一般。这小小的看似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可是门外的太监总管呼吸猛地一滞,然后迅速低喘起来,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痛苦。 尽管如此,太监总管还是不敢离开,只是通报的声音愈发微弱:“晋风太子求见······” 唐景恒的眼睛原本假寐一般地半眯着,听到那后半句话以后,猛地睁开!随意放在桌面上的手也瞬间攥紧!这种反应,就像是一位埋伏已久的猎人终于看着猎物跑进陷阱一般。 唐景恒的面上有喜色露出来,可是很快便被他再次收起,轮廓重新恢复凌厉与漠然。 “传。”他冷冷地说。 晋风久久等不到回应,只能坐在行宫的外延小厅内干等着。他的脸保持着轻松的弧度,似乎非常从容。只是他不断敲击着椅子扶手的泄漏了他内心的焦灼。 终于,太监总管步子有些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小厅,弯下腰去请晋风进去。晋风“嚯”地起身,看样子就要抛开总管的引领,一个人冲进去了。可是甚至还没等驻守的蒙德国侍卫们反应过来,晋风就自己生生地刹住了脚步,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步履缓慢地跟在了总管的身后。 穿过复杂交错的大小院落,晋风终于进入了唐景恒的书房。太监总管和有眼力见的小太监一左一右,轻手轻脚地将门在他身后关上。 唐景恒大大咧咧地坐在书桌后,没有丝毫要起来迎接一下的意思,更没有请晋风坐下的意思。他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晋风。而晋风额角有青筋轻轻一抽,便恢复了平静。 “借你的精神攻击师一用。”晋风缓缓地开口,语气平淡的就像是邻里乡亲之间借把椅子。 “哦?”唐景恒挑起眉,也不问到底是为什么要借,便惋惜地摇摇头,“不巧,他刚刚已经回蒙德国了。你请回吧。” 晋风闭闭眼睛:“余南南受的惊吓不下,这对她以后的修炼极为不利。她需要一个精神技师,来帮她把这些负面的记忆和情绪消除掉!” 有那么一个瞬间,唐景恒的脸微微一僵。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出口之前又极为后悔。但是是很快,他便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哑然失笑:“你是给余南南找还是给王南南找,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她是在你那血狱里受的惊吓,治疗她是你应该做的事!”晋风再也伪装不出平静,威胁性地上前逼了一步,低声怒吼道。 “我应该做的事情很多,但并不代表我一定要去做。”面对着晋风极具压迫性的攻击姿势,唐景恒没有丝毫惶恐。他只是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交叠起双腿,“再说,我又不是你这个痴情种子,余南南是我的什么人,我还要为她劳心费力?” 唐景恒看上去放荡不羁,可是他的话带着隐隐的酸涩和自嘲。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紧紧地扳着椅子的扶手,像是语言被与内心的真实想法割裂一般。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有个条件 晋风看着唐景恒紧握住扶手的手,不禁嗤笑一声:“在余南南那里讨不到好处就嘴硬吗?唐景恒,这么小的肚量,可真不是你的作风。” 唐景恒像是被人看破了心事的小孩子一般,猛地睁大了眼睛。可是很快,他便勾起唇角:“借精神技师给你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听着唐景恒的话,晋风了然地笑笑,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随你开口。” 他不是不知道唐景恒是多么精明,也非常清楚做出退让以后,唐景恒就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丝获取利益的机会。 曾经有一味珍稀药材,对治疗太上皇的病有奇效,可是大臣们寻遍了九霄也没能得到。不得已之下,九霄与蒙德国达成了一次交易。而在这次交易中,作为代表第一次主事的唐景恒占尽先机,将九霄国的谈判大臣辩得节节退败。 晋风可以想象这一次,依然掌握着主动权的唐景恒会提出怎样苛刻的要求。可是,只要这些要求能保护余南南不再受那些的可怕回忆的伤害,他答应了又如何呢? 看到晋风的爽快,唐景恒反倒犹豫起来,像是自己的要求有些难以启齿一般。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我要余南南再跟我去看一次捉住的凶手!” 晋风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不屑地笑出声:“你这个算盘打得好,这样一来,治与不治,又有什么区别!” 唐景恒紧紧抿起唇:“我没有想过要吓到余南南!那个人到现在我都没有动他一根指头,只是一时疏忽,忘记嘱咐手下挑个正常点的地方关押他了。” 竹筒倒豆子一般急急地解释完以后,唐景恒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停了下来,缓了一会才接着慢慢说道:“我会让精神技师把之前所有有关血狱的记忆都给余南南剔除掉,刚刚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对余南南产生半分影响。这一次若再带她来看,我会找一个正常的地方。” 唐景恒说完以后,晋风久久没有回话,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唐景恒。片刻后,他有些生硬地点头:“好!” 余南南觉得自己像是睡了长长的一觉,就像倦极一般。可是她又感觉自己只是闭了一闭眼睛,就马上睁开了。因为在流逝的时光中,她的脑海里没有留下半分的印象。 不论如何,当余南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那天的傍晚。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被床头边的黑影吓了一跳,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个黑影是晋风。 “醒了?”晋风看到她终于有了反应,一把丢下了手中的书卷。侍立在一旁的崔盈贞立刻上来收走书卷,点起灯以后便退出了房间。 “唔······”余南南刚刚醒来,还有些不适应亮光。被强光一照以后,有些抱怨地嘟哝着揉眼睛。晋风立刻掉转身子,用自己高大的身体给余南南遮住灯光,她这才感觉好受一些,意识也便清明了很多。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余南南有些诧异地望了望从晋风背后透过来的烛光,又越过未被放下的帘帐去看窗外的天空,才发现外面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 “傍晚了。”晋风温和地回答,一边伸手将余南南搀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晚!”余南南大吃一惊。她只记得上午晋风走了以后,自己在床上翻着书。大概是翻着翻着书自己就困了,然后便睡着了。可是再怎么困,自己也不太可能把一整天都睡过去了啊! “你受了伤,需要休息。”晋风面不改色地撒谎。 “哦······”余南南将信将疑地应道。忽然,她有些不适地皱皱眉头。 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晋风便一下子站起身,双手一下子扣住了余南南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都带的微微离开了床面:“是不是不舒服?嗯?” 余南南被晋风突如其来的动作骇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愣愣地回答道:“有一点······” 晋风只想把唐景恒揪过来痛揍一顿:他蒙德国最好的精神技师忙了一整天,就弄出来这么个结果?可是现在唐景恒不在,他的眼前只有一个余南南。于是他再上火,也只能闭闭眼睛,敛去眼中即将喷发的怒火:“是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有一点。”余南南点点头,可是好像是刚刚转了几百圈一样,被刚才的动作弄得一晕,身子眼看着就要歪。还好,晋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抄住。他的力度格外地大,好像心里憋着一股火一般。 余南南有些不理解,但是依然接着说了下去:“我饿得有一点眼花······” 晋风的手瞬地僵在了半空中。过了一会,他才笑了出来。这个笑容极为怪异,像是他想要怒吼又想要笑一般扭曲着。他的手指微动,有关节活动的“嘎巴”声传了过来。 他还以为是精神技师技术不精,给余南南留下了什么极为严重的后遗症!没想到,只是这个小丫头肚子饿了!她知不知道刚才她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余南南看着晋风绷紧的脸,有些毛骨悚然,又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知道,这种种迹象,都是晋风要发怒的先兆。她的身子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有些不满地嘟哝着:“还有你刚刚把我伤口攥疼了。” 她肩膀上的箭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是创口依然没有完全愈合。晋风刚刚那下重手的一攥,确实不好受。 “······”晋风一噎,一肚子教训余南南的话明明已经到了舌尖,可是听到余南南三分抱怨、三分委屈、四分娇嗔的话,却立刻被像是被倾盆大雨席卷过的火苗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奈地沉默许久以后,他起身去拿盛药的玉瓶。 余南南大概是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一劫,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依然委委屈屈地缩在床上不敢说话。晋风拿药回来,就看到她可怜巴巴地蜷在被子里,像个圆滚滚的小肉球,肚子还羞涩地“咕噜”了一声。他就是有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俯魂咒 去过血狱以后的第二天,唐景恒再次带着晋风、余南南和魏青去审问被抓的囚犯。余南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要去,但既然晋风这样要求,她便顺从地跟着一起去了。 这一次再选地点这个方面,唐景恒确实下足了心思。囚犯被关押在一幢素雅又不失精致的小楼中。乍一看,这小楼比晋风余南南他们住的院子,还要好看舒适上几分。如果余南南没有提前知道这是个囚室,她简直以为这是哪家贵族小姐的绣楼了! 虽然小楼外表秀气,内部也没有血狱那般的血腥恐怖,但是屋里的摆设真真切切地证明了,这就是个关押犯人的地方。偌大的厅堂一侧,只摆着一张没有扶手的圆凳。一位头发眉毛皆为灰白的老者坐在上面,蓬头垢面,奄奄地倚着墙壁,被捆绑得好像一只粽子一般结实。 老者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侍卫,见唐景恒进来,都俯身行礼。 唐景恒招呼着其他几人坐下,开始一板一眼地审讯起犯人来。老者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各种问题,整个过程似乎进行得极为顺利。 余南南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有些拘谨不说;因为审讯的过程平平静静的,没什么波澜,她忍不住走起神,揪着袖口玩了起来。可是她动着动着,左手的手背好像被人窝在手里狠狠搓了几下一般,迅速地变热。 最开始,余南南只当是自己袖口磨的,并没有太在意。可是很快,手背的温度越来越高,竟然像是被放到了滚开的蒸汽中一般!余南南诧异地抬起左手看看,却发现手背上有光斑闪过。 余南南还以为这是屋檐上晶亮的装饰物反射的光线,可是当她甩动手腕的时候,才惊恐地发现,这个光斑好像从她的皮肤中长出来了一般,根本消除不去! 同时,她手背上的痛感越来越明显,就像是被强行按到了烙铁上一般,火烧火燎地痛。余南南被这个奇怪的现象惊到,再也忍受不住,声音极小但是极为地喊道:“晋风!” 晋风的视线原本还落在被审讯着的老者身上,听到余南南揪起来的声音,心里不知怎么一沉,猛地扭头看向余南南。同样听到声音的魏青和唐景恒也望向她。 可是太晚了!在晋风扭头的瞬间,余南南的左手背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塞到火里一般,痛到她眼前瞬间一片空白! 晋风被眼前的异状愣了半秒,飞身站起去抓余南南。可是还没等他接触到余南南,灼眼的白光消失了,痛感也消失了。余南南像是被从极为可怕的噩梦中忽然唤醒一般,愣愣地捂着自己的左手,大脑一片混沌。 “怎么回事?”晋风先是确定了余南南没有危险,然后转身一把揪住唐景恒,愤怒地质问。 “我······”唐景恒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任着晋风把他从椅子上拖起来,连反抗都忘了。 “--哈哈哈哈哈!”还没等唐景恒多说一个字,厅堂的另一侧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大笑声,就像是勺子刮过瓷碗,激得人头皮都发麻了。 余南南应声疑惑地望向对面,却看见原本只是精神欠佳的老者,现在眼窝深陷,脖颈上青筋毕露,灰白的头发已经瞬间全白,被满头的油灰衬得更加肮脏,竟然连个人形都算不上了! “你······你做了什么!”唐景恒反应过来,厉声问道。但是哪怕两个侍卫上前将老者狠狠撞向墙壁,他也只是状若癫狂地大笑,并没有理睬唐景恒半分。 “······俯魂咒。”晋风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老者疯狂的笑声像是被人生生掐断了一样,他低下头,眼睛往上翻着打量晋风,眼角微微抽动。片刻以后,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声音嘶哑:“你这个毛头小子,竟然懂得这个!如此看来,那个蒙德国的太子,倒真是草包一样废物!” “你!”当着心爱姑娘的面被一个阶下囚这样羞辱,任是谁也受不了的,唐景恒当即目眦欲裂,重重一掌击到桌子上,立刻将厚实的桌面拍得迸出蛛网般的裂痕。 晋风却是一惊!他只想着应了唐景恒的要求,让他不要泄漏自己的身份,可是竟然忘了,这个老头子既然有本事有胆量行刺唐景恒,必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他猛地扭头望向余南南,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升腾起来。 不过晋风还是松了一口气。余南南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先是望向了脸涨得通红的唐景恒,然后才僵僵地将视线转向晋风。看她的眼神只有吃惊,没有对晋风的谴责和恼怒,晋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从这老者的语气来看,他只知道唐景恒的身份,并不认识自己。 晋风定定神,收起眼中泄漏出的慌张,重新望向已经萎缩地跟骷髅一般的老者:“你搞什么鬼!” “赶紧给她解开!”被狠狠扫了面子的唐景恒也随声附和, 老者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嗤笑几声,没有吐出半个字。一旁的侍卫察言观色,立刻上前,准备伸手揪起他,采取一些特殊的“方法”让他开口。 “--住手!” 侍卫愣愣地停下手,有些惶恐地回头。不只是他,除了老者,在场的所有人都望向了声音的来源--晋风。 晋风有些无力地抚了抚额头,动作中隐忍着愤怒,却又碍于什么不能发作。他缓缓开口:“俯魂咒,魂咒中最的一种。它以施咒人本身的寿命为代价,作用就是施咒人不能离开受咒人超过一丈。而且,俯魂咒还将两个人的痛感、身体的状态和生命连接到一起。” 余南南睫毛轻颤了几下,她明白晋风的意思了。 可是,晋风接着解释道:“也就是说,现在你动他,”他厌恶地扫了老者一眼,“就是动余南南。除非······” 老者得意洋洋地昂起头来,伸手挠了挠脖子上已经结块的灰痂,轻蔑的视线投到了余南南身上,似乎是在看一只渺小的蚂蚁:“除非,这小妞能解开我出的问题!” 第一百五十三章 解题 余南南听到自己要跟一个陌生人一辈子距离都不能超过一丈,头皮就已经开始发麻。更何况,这个人心狠手辣到可以行刺一个唐景恒,不惜炸死他们一群人! “我要解开什么问题?”余南南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好像几天几夜没有喝水了一般。她干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这个我还要想一想······”老头子好像偷到了肉的狐狸一般,自得地眯起眼睛。 晋风脸上的肌肉绷得像是石块一般,没有言语。唐景恒已经被这个老头子几次三番地拂了面子,对他更加厌恶震怒。他挥手示意侍卫将老头子带下去,退到离余南南一丈之内的门外,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问道:“俯魂咒到底是什么?” 晋风恶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好像在心里已经将那个老头杀了一万遍一般。他缓缓说道:“俯魂咒并不常见。原因是因为施咒的时候,要以人的阳寿为代价!像刚才那个老头,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时日了,恐怕······” 晋风一向掷地有声的话语罕见地停顿了一下,“恐怕撑不过几天了······” 余南南脑中倏地回想起刚刚晋风说的,施咒人和受咒人的生命是相关联的,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她还以为只是要和一个陌生人一辈子捆在一起,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性命之忧! 晋风温热的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让余南南有了一点点的安心。他接着说道:“俯魂咒唯一的解法,就是由施咒人提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必须存在一个正确的答案。如果受咒人能够解答出来,俯魂咒立刻解除;如果解答不出······” “这好办!”唐景恒一拍桌子,似乎轻松了不少,“管他问什么问题,拷打一番不就问出来了!” 晋风感受到手掌中的小手猛地一缩,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忘记了?他们两个的感官也连着,如果你拷打那个老头,余南南也会受到同样的痛苦!而且,他既然能想出这个主意,就必然会提一个······”晋风话语微顿,“以你的身份地位都搜罗不到答案的问题······” 唐景恒听到余南南也会痛苦的时候,脸色就已经阴沉地难看了。晋风完全说完以后,他抿起了唇,一言不发。 “······”余南南的,这是她第三次受到生命安全的威胁。第一次,她没有能力反抗便死掉了,穿越到了梦泽大陆。第二次,她还没来得及惶恐,便晕在了唐景恒恶意的伤害下。而第三次,她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吗? “去问问他问题吧。”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余南南突然开口。她的声音超乎寻常的冷静。这次,她还有时间反抗!她不能在依然有希望的时候,就自乱阵脚! 唐景恒、晋风和魏青齐齐地盯着她,似乎不相信那样镇定的话是她说出来的。唐景恒半天才反应过来,示意侍卫去将老者带回来。 老者果然就像晋风说得一样,他提出的问题,跟修炼、炼药等等等等一切可以凭借势力找出答案的事情都没有关系。这个问题,是怎么制作他在最后一场比赛时投放的药物。 听到这个问题以后,唐景恒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比赛上产生巨大爆炸的东西,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他也闻所未闻,更何况余南南还要制作出来! 可是与唐景恒不同的,是余南南和晋风都松了一口气。炸药在,但是在曾经的那个世界,确实很常见的。警察军人使用的枪支弹药不说,就是日常的烟花爆竹的成分也和炸药差不多。 晋风佯装担心地皱起眉,望向余南南。余南南的眼神一片沉静,他便松下一口气: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余南南轻声问晋风:“那我们现在可以回麓山学院了吗?” “走。”晋风言简意赅。 “你有想法?那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送过去。”唐景恒赶紧说道。他有自己的私心,本来那个老头儿就需要他蒙德国的侍卫押回麓山;如果他再包揽了搜集材料的事情,就更有理由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待在余南南身边了。而且平白又让余南南受了这无妄之灾,他的心里内疚到了极点······ “不用。”没想到,余南南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唐景恒脸上一阵难看,但还是耐着心跟余南南讨价还价:“我的侍卫是要帮你把这个老头子押回去的,其他手下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有些事情做也好。” 听到唐景恒的话,余南南才有些反应过来:唐景恒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蒙德国弟子,他是太子啊!她低下头,声音软了不少:“你要是要跟着去麓山,你去就是。这些跑腿的活,让晋风去干好了······” 唐景恒先是没有想到余南南能这样快地答应,等他彻底反应过来余南南的意思以后,心就像被丢进了蜜罐一样甜蜜起来:她没有拒绝他接近的要求,甚至还把晋风遣了出去。这是不是代表,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讨厌自己,甚至,对自己还是有些喜欢的呢? “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老者似乎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暂时安全,心里的不屑,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余南南无动于衷,转身朝门外走去,侍卫在唐景恒的示意下,赶紧押上老头,跟了上去。 晋风面上只是个普通的弟子,可是背地里,依然是能够调动整个国家资源的太子殿下。更何况,余南南要求的东西并不复杂。很快,他就凑齐送到了余南南的小院。 老者不能离开余南南超过一丈,就待在小屋内。他看着晋风将大袋封着的东西搬进来,除了不屑一顾没有半分反应。 “晋风!”正当晋风放好东西,转身准备出去留余南南一个人发挥的时候,余南南叫住了他。 晋风疑惑地回头。 “帮个忙。”余南南指指老人,“把他捆起来。” 晋风:“······” 老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制作火药 晋风心里迷蒙,但是行动依然迅速。很快,老人再次被捆成了一只粽子,扔到了一旁的柴火堆上。然后晋风便退出了小屋。他其实极想陪着余南南,但是如果他跟余南南呆在一起,唐景恒也会借着这个理由进到小屋里来。所而他宁肯忍这一时,也不愿意唐景恒那只苍蝇靠近余南南半步。 晋风将老者的嘴堵死,给余南南施加了一个保护咒以后,便退了出去。余南南挽挽袖子,自己一个人开始准备炮制炸药。 那老者原本还极为嚣张,被晋风捆起来以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也猖狂不起来了。余南南便只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地地将包袱中的材料一样样拿出来。 看到拿出来的材料以后,刚刚还不作声的老人猛地一怔,下意识便想要站起来。只可惜晋风捆得结实,他只是徒劳地将身子歪斜到了一边,便动也动不得了。 “唔!呜呜!”老者整个人辛苦地侧卧在柴堆上,面孔朝下。即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发出声音。听那气势,倒像是在指控余南南偷了他的珍宝一般。 “······”老者这样折腾得自己难受,余南南自己也极为不舒服。可是她只是咬着牙忍着,风淡云轻地说:“这是你辛苦了大半辈子研究出来的方子吧?不过很遗憾,这个方子,闻一闻你那个宝贝药的味道,我就能立刻复制出来!” 老者像是一头被逼到悬崖角落的衰老狮子一样,发出愤怒而含糊不清的低吼声。余南南强压着他的情绪波动带给自己的影响,佯作漫不经心地说: “你知道为什么要把你捆起来吗?就是因为这个。努力了一辈子研究出来的东西,对别人来说是信手拈来的小儿科。喂!这种感觉不好受吧?是不是很想接着杀了我?或者宁愿自杀也要拖我一起下地狱?” 余南南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偏过头去看老者的反应。老者干瘦到像包裹着树皮的脖颈暴出狰狞的青筋,证实了她的猜测。 “可惜啊······”余南南假慈悲地叹息了一声,“我没有跟你一起死的打算。我还这么年轻,以后再发明出这种类似东西的机会多得是,给你垫背也太不值了!” 老者的肺就像一个老旧的风箱一样,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显然是被余南南的话伤得不轻。 “哼······”听着老者痛苦又暴怒的声音,余南南没有半点同情,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便再次投入了工作中。火药的成分和制作方法是在上一个世界中,基础化学课上就有的内容。她的话确实是添油加醋,可是余南南就是故意的! 这个问题不能没有一个答案,老者又绝对不想让余南南找到这个答案。而他选择的是让余南南复制出炸药。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种东西就是他自己亲手研究出来的,保证没有其他人知道!而且研究的过程必定极其艰辛,还没等余南南捉摸出来,就要陪着他一起下黄泉了! 花费十几年潜心研究改良、原本捧着心口窝的宝贝方子,竟然像敝履一样被人看不起!这直接把自己绝好的逃命机会断送了不说,还带给了他巨大的精神打击!老者像是已经送了命一般,蜷缩在柴堆里不再出声。 余南南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心里暗爽。可是她同时也感受着老者内心传过来的绞痛一般的绝望,不仅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先破了俯魂咒、解开这个联系,再过嘴瘾了······ 上一个世界的余南南天赋过人,二十岁就拿下了三四个学位。配置一个粗糙的初级火药,对她来说还看不上眼。很快,她就完成了配置。收拾完以后,她便喊晋风进来。 “结束了?”晋风应声推门而入,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虽然对于来自同样一个世界、并且与火药枪械等有很多接触的他来说,配置火药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但是余南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也是极其厉害的。 “已经弄完了?”唐景恒诧异又钦佩的声音传了过来。 余南南没有想到,唐景恒会紧跟着晋风进了小屋。看到他的那一个瞬间,她猛地侧身挡住唐景恒的视线。 余南南做了这样大的动作,自然是逃不过的唐景恒的视线的。他只以为是余南南没有预想到自己也在这里,有点吃惊罢了。所以唐景恒漫不经心地上前,想要帮余南南拿一拿东西。 没想到,余南南跟个木桩子一般直直地立在桌案旁,没有半点闪开的意思。 “怎么了?你不想早点解开俯魂咒啊?快点把东西拿出去试一试。”唐景恒这下已经有些愣了。他先是抬头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把余南南逼到不能移动的一丈处以后,他依然只是微笑着跟余南南调侃。 余南南迅速地抬眼扫一下晋风,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对唐景恒说:“反正不麻烦,我跟晋风两个人处理一下就好了。” 唐景恒的笑迅速僵在了脸上。他伸出去的手也慢慢收了回去。 余南南紧张地整个身子都绷得像是拉满了的弓,可是她一动也没动,就这样盯着唐景恒,等他的答复。 一旁的晋风有些看不懂余南南的意图:他知道余南南不喜欢唐景恒,可是这远远没到这种小事都不许他参加的地步。更何况,凭唐景恒现在的身份,余南南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应该是希望有这样一个背景强大的人的帮助的。为什么还要拒绝? “······”唐景恒显然也想不明白这件事,他的手在空中顿了几秒,眼睛定定地落到余南南身上。他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一时眼前竟有点发花,用力眨了眨以后,他才看清余南南眼中的坚定和抗拒。 唐景恒好看的眸子像是迅速结冰的湖泊,透出冰冷刺骨的锐光。余南南抿抿唇,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片刻以后,唐景恒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随便吧。”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忠义咒 晋风拖着被捆绑结实的老者,和余南南在麓山学院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成功地完成了火药的爆炸。硝烟味还没有完全散去,余南南就迫不及待地往一丈开外的地方试探着走去。 果然!哪怕走得离一丈再远,余南南也再没有感受到那种被无形的铁链束缚的感觉!他们成功了!最臭名昭著的俯魂咒,被她破解了! 余南南嗷地欢呼一声,抱着晋风差点跳起来。晋风原本还有些紧张,面色沉静地像是波澜不兴的湖水。现在看着 “咳咳。”余南南自己高兴完了,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被五花大绑的老人。现在俯魂咒已经被解开,不用担心老者通过自残或者自杀来伤害到自己;这个已经干瘦成骷髅的老者,对于正身壮力强的余南南和晋风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 既然如此,余南南就示意晋风可以将他解开了。毕竟,这恐怕是是他在接受审判以前,唯一的一点能够看见天日的时光了。 老者被松绑以后,一时保持着被捆住的姿势,瘫在地上缓不过劲来,样子极为狼狈。余南南有些不忍,可是转念一想,这个人曾经还想要她的命呢。于是,她便也不再理睬,任由老者被涌上来的蒙德国侍卫强行从地上架起来,自己转身慢慢地和晋风往回走去。 “姑娘!”余南南身后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响起,嘶哑到好像仅仅是说了这两个字,喉咙都要被撕裂了一般。她诧异地回头,看到老者上半身被从地上拖起来,下半身却像是跪拜的姿势-- “姑娘天资异秉,我甘拜下风!若能活下去,我定要拜姑娘为师!”老者的手臂好像细小的树枝,脆弱到只要侍卫稍稍用力,就能把它拧断。可是他依然不懈地挣扎着。 余南南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得直接愣在了原地。她只是利用上一世的知识还原出了火药的配方,然后随意地吹了吹牛皮而已,这个老家伙竟然当真了?!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看着老者的执着,余南南沉默许久以后慢慢说道:“对我来说,研究学问、做发明,从小说是为了给自己的生活添一点乐趣,往大了说,都是为了让国家社稷更好的进步,让现在的技术更加发达。所以你费尽心血研究出那种药,精神可嘉,天赋也确实过人。不过,我是不可能接受一个利用自己的研究成果来草菅人命的人的。” “我······”老者被余南南噎了一下,半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余南南想要的结果不外乎就是这样。于是她耸耸肩膀,准备离开。 可是还没等她转过身子,老人就再次开口。这次他的声音不再歇斯底里,而是深沉而低缓,就好像这一个一个的字,都是从心底里回响出来的。“从前的事我是已经改不了了。但我保证,以后如果跟你为师,绝对不会再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余南南无话可说。他听上去极为真诚,可是毕竟已经做了那样穷凶恶极的事,犯了那么重的罪。唐景恒又是一国太子,刑罚必定轻不了。 “先赎了以前的罪。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而且空口无凭的,我又怎么相信你的话。”最后,余南南只能轻飘飘地留下这一句话。 “小心!”余南南的话还没有完全落地,一旁的晋风一把将她抄到了身后。即使是处在晋风的保护之下,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余南南也被他奔涌而出的杀气骇了一跳! 果然,下一瞬,老者的身上再次迸发出光芒,而这耀眼的颜色,就与之前同余南南缔成俯魂咒时产生的光芒类似! 就像上一次一样,光芒迅速黯淡,可是余南南的心脏依旧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上一次光芒消散以后留下的是俯魂咒,那这一次,留下的是什么? 老者念完这一个咒以后,彻底瘫在了地上。侍卫想要上前扯起他来,可是老者就像被抽取了骨头一样,凭借一个人根本拽不起来。他的面容已经看不出来还能变得更加衰老,可是他紧闭着的眼睛告诉余南南,为了缔结这一个咒语,他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别担心。”老者眼睛依然紧紧闭着,好像是被人从腹部狠狠捶了一拳一般。可是他还是挣扎着跟余南南说道,“刚才是给我下的忠义咒······只对我一人有效······有了它,你便不用害怕我刚才的话只是随意一说了······” 老者终究是坚持不住,停顿下来重重地喘息。他的呼吸那样粗重,余南南甚至觉得下一刻,他就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呕吐出来一样。 晋风依然拦在余南南身前,可是他的气场已经完全变了。如果说刚才他的全身上下沸腾着杀气;那么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传递出怒火。 余南南不知道老者这一番举动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只是拖延时间的计谋。不管是哪一种,她现在都是懵懵的:她就是随口吹了个牛,刺激了一下他,这个老家伙真的还打算死缠着她不放了! 还没等余南南想出究竟该如何处理,老者忽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极了人临终时咽气的那一瞬。侍卫有些慌了,行刺太子的凶手还没受罚就死了,这也太便宜他了!而让他们更加惶恐的是,老者虽然有着微小的挣扎动作,并没有死去。可是紧接着,他好像脱壳的金蝉一般,皮肤开始迅速完整地剥落! 几个侍卫呆在了原地。这是他们未曾预料到的异象。按理来说,应该立刻制止才是。可是老者一看就极为痛苦,没有丝毫的攻击性。若是他们愣头愣脑地上去一搅和,把人搅和死了,那要受刑的,可就是他们了! 就在这须臾之间,老者的面部皮肤已经脱落了大半。为首的侍卫长死死盯着蜕皮下那张新的脸庞,眼珠子好像要蹦出来一般! “快!去禀报太子殿下!”侍卫长一激灵,闪身挡到了晋风和余南南面前,嘴里狂喊着。余南南可不会认为他这是要保护他们两个;相反,他这是不想让他们两个看到什么东西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为妃 知道了余南南没有危险以后,晋风的注意力就从老者身上挪了开来。当老者的皮肤脱裂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而等晋风再将视线投向老者的时候,他已经被蒙德国的侍卫遮挡得严严实实。 余南南倒是看到了老者的新面容。可是那虽然不同,也只是一张衰老的脸。在以修习法术为傲、处处充满奇闻异事的梦泽大陆,这应该算不上新鲜。 “走吧。”她扯扯晋风的袖角。 “好。”晋风的眉头依然皱着,可是却收回了视线。他反手握住余南南的手,随她一起回到了小院。 后半个上午波澜不兴地过去了。余南南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段时间鸡飞狗跳的日子,总算要熬过去了! 晋风不再忙碌,崔盈贞便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跟余南南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以后,重新投身暗处,守护在余南南的小院旁。 吃过午饭以后,余南南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日头都落到树梢了才睡醒。她正睡眼惺忪地准备去院子里,从井中打点凉水洗脸提神,院外一阵嘈杂声传来。 余南南手上握着舀子,就好奇地往门口走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晋风从院外推开门,一脸怒容地大步走了进来。 “睡醒了?”看到余南南,晋风先是一愣,似乎对什么地方不太满意。可是他很快便收起了脸上的怒容,不由分说地走上前,一把打横抱起余南南,“跟我去个地方。” “哎?”余南南呆了一下,然后白皙的小脸迅速转红。她还穿着寝衣,晋风手臂的温度就透过薄薄的布料,直接传递到了她的身上,她不由得挣扎了几下。“我先换下衣服。” “不必。”晋风简短地回答道,手上的力气愈发地大,极为轻松地就镇压了余南南的反抗。他的动作非常温和,但是带着不由抗拒的力度。他转身欲走-- “余姑娘请留步!”一道尖细的声音刺破嘈杂,传到了余南南的耳朵里。晋风的动作猛地顿住,手上的力道越发地大,像是想把余南南整个人捏碎一般。直到余南南经受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晋风才如梦初醒地停止自己暴戾的举动。 “余姑娘留步~”院门被“哗”地推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余南南疑惑地往门边看去,只是晋风的身体把她的视线完全挡住了。 余南南疑惑地望向晋风。而他脸上的表情凌厉地像是被刀子刻出来一般,缓缓将她放下。 余南南懵懵地望向来人--他一身蓝服打扮,与身着常服的自己还有晋风格格不入。尽管余南南之前从没有见过这种衣服,可是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她蓦然想起来,前去皇宫的那一次,就看到了类似的服装--这是太监总管们的制服。 虽然这人的衣服与曾经向他们发难的太监总管所穿的衣服,并不是一模一样,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余南南不禁纳闷,这个总管好好的,跑到她这个小院里来做什么? “见过余姑娘。”太监总管先是恭敬地躬身给晋风行了礼,然后才给余南南问好。区别是他并没有对晋风说任何话。 “你······你找我有事吗······”余南南只怀疑自己没有睡醒,才碰到了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又从来没有跟这些人打交道的经验,也不会文绉绉地回话,便弱弱地应了一句。 太监总管点头称是,然后深深地弓下腰,:“我国太子已经下诏,立余姑娘为妃,明日即随太子殿下一同回国。奴才是来,请余姑娘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好启程的。” 余南南只觉得大晴天的,一道炸雷在她耳边炸开,轰鸣声让她的大脑都不能思考了。她愣愣地呆站在原地半天,才缓缓问道:“你国太子······你国太子是······” 太监总管立刻赔笑,还抬手装模做样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是奴才嘴笨!奴才该打!我所说的,乃是蒙德国太子殿下!” 余南南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成了一滩水,随便晃一晃都能让她翻江倒海地头晕。她拼命抵抗着这一阵阵的晕眩,勉力地思考着:从比赛时发生的种种,她已经看出来唐景恒的背景不简单,至少绝对不会只是一个来参赛的学员。 在审讯老者时,老者已经点破了他的身份,可是当时又有另外的情况发生,让她根本没来得及思考这件事情······ 余南南的心里泛起悔意:如果她早早知道的话,绝对会离他远远的,哪怕是随他嚣张一阵,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他!像唐景恒这种权势滔天的人,随便一句话就能将她的人生轨迹改变,就像现在这样······ “余姑娘?”太监总管催促的声音响起。余南南恍惚地抬眼看着他,这人虽然态度极其恭谨,可是请余南南动身的意图也是极为坚决的。 “小余儿?”晋风轻轻地唤她,“你若不想去,就······” “你闭嘴!”余南南忽然爆发了,声音凶狠地让晋风一下子噤了声。她垂下眼帘,发出的声音虽然极轻,却莫名地让人想到丧钟,“走吧。” “哎,您这边请!”太监总管立刻殷勤地弯下身,引着余南南就要往门外走。 “我可以先换件衣服吗?”余南南闭闭眼睛,问道。 “这······”太监总管犹豫了,太子殿下吩咐过,一定要速战速决,尤其是不能让余姑娘与九霄国的晋风太子多呆! “我只穿着寝衣就过去,也不合适吧?”余南南轻叹了一口气。 “······那您要不要几个丫鬟伺候着?”太监总管生怕得罪了以后太子殿下的宠妃,看余南南没有松口的意思,便也不再阻拦,而是顺坡下驴。 “不必。”余南南清冷地摇摇头。 “那奴才们就在外面候着您了。”太监总管点头哈腰,极力希望能把刚才带给余南南的不好印象抵消掉。 余南南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晋风立刻跟上。太监总管小跑两步似乎是想阻拦,被晋风一记眼刀射过去,马上缩了回去。 晋风进门后,将房门重重关上。余南南已经身在寝室内,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他一把扯过,重重地压到了墙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肯嫁唐景恒,却不准让我碰? 晋风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他像是要把余南南活活扼死在手中一般,将她的骨骼都捏出了“咯吱”的响声。 “放开我!”余南南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低喊道。小臂抬起来,奋力却勉强地推着晋风的胸膛。 晋风并不理睬余南南,只是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就像要把她内心的每一丝思想都挖出来:“你讨厌唐景恒的,是不是?但就因为他是太子,你就要嫁给他?” 余南南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她就像是被人冷不丁地往柔软的腹部踹了一脚一般,呼吸都放缓了。晋风惊愕地看到,她的瞳孔中有晶莹的水光一闪而过。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余南南就回答,清冷的声音像是灌入衣领的雨滴。 “是。”她说。 “余南南你!”晋风的额头上骤然暴起青筋!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可以放开我了吗?”余南南冷淡地别过视线。 “怎么?你都能嫁给唐景恒,让我抱一下就不行了?”晋风讽刺道。他松开攥住余南南的一只手,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余南南也不挣扎,顺着他的力度望向他,目光淡漠地像是千年的寒冰。 晋风的心让余南南这幅冷淡的样子扎地一痛,一股邪火腾地从他的心底烧起来,让他的整个身体都愤怒到发烫。他猛地抬起钳住余南南下巴的手,带起一道凌厉的掌风,大掌朝着她的面颊直冲而去! 余南南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躲不闪地昂起头,倔得像是一座石雕。晋风明明已经气到发疯,可是他的手在离余南南面颊一掌远的地方,猛地停了下来。他杀人都没有眨过眼睛,现在手掌却悬在半空,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但是晋风没想就这样放过余南南。他摁住余南南肩膀的那只手缓缓上移,双手抚向了余南南的脸庞,动作轻柔地像是三月的微风。 可是下一刻,他整个人带着不可抗拒的蛮力,像是泰山压顶一般压了下来!他线条分明的薄唇封住了余南南的呼吸,像是饥饿了许久的雄狮一般掠夺着她的气息! 余南南像是一尾被从水中脱离的鱼,拼尽全力凶狠地挣扎起来!她的力度对于晋风来说,本来就像是隔靴搔痒一样;再加上她肩上有伤,这样小小的反抗越发不值一提,反倒是为晋风增添了几分情趣。 渐渐地,余南南反抗的力度弱了,像是一只小木偶一般,任晋风采撷。 尽管如此,晋风依然没有留一丝一毫的情分,直到余南南耗尽了肺中所有的氧气,口腔中都泛起腥甜的血腥味道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舌,仿佛一只饮足了血的吸血鬼一般,满足地舔舔唇-- 她那么甜、那么诱人,简直想让他一口吞进肚子里!他好不容易将这个小丫头养起来,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唐景恒?! 她若一心想要嫁给那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唐景恒,自己就是把他用铁链锁起来,也不可能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要是她还敢有半分离开他的心思,他一定折磨得她再也不敢起半分这样的念头! 晋风心里这样想着,身体也这样做着。可是当他再次俯下身,想要重新领略这个小女妖的味道的时候,禁锢住余南南面庞的手突然一凉。 有水滴砸到了他的手上。 晋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小余儿哭了。她可能生他的气了。 这样想着,晋风心里不禁出现了一丝惶恐。他下意识地就想停手,可是心中的嫉愤告诉他:小余儿又不是第一次哭,管她做什么。她干了这样不识好歹的事情,就应该受罚。 晋风就这样想着,身子再次理所当然地俯了下去。只是当他在闭上眼睛领略余南南带给他的愉悦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望向了余南南的眼睛。 晋风像是被闪电打了一般,动作猛地顿住。 他不是没有看过余南南哭。上一次他误会余南南,一时怒火爆发想要对她施暴的时候,她便哭过。那一次,她是害怕到了极点。可是现在,她是委屈。 她像是一个三岁小孩子,被冤枉却又没有办法辩解一样,只能扑簌簌地流泪。大滴大滴圆滚滚的泪水,砸到了她线条完美的脸庞上。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挣扎已经耗尽了余南南的力气,还是她真的委屈到了极点,余南南没有再挣扎。她的眼神涣散,只有泪珠一滴一滴地从眼眶往下滚。 看到这幅场景,晋风发热的大脑像是被投入水中的烧红木炭,“哧”地冷静了下来。刚刚还被情欲控制的大脑中,理智再次占据了上风。 小余儿为什么会委屈? 她对唐景恒的憎恶,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唐景恒表明身份以后,她却甘之如饴地答应了这一道敷衍的婚诏,到底是因为什么? 小余儿老是守财奴一般把钱挂在嘴边,可是他知道,她不是金钱的奴隶,倒更像是金钱的主宰者,游戏其中的玩家。她不会为了太子妃的名号和富贵荣华而嫁给唐景恒。 余南南真的很倔啊,也就是唐景恒曾经拿上百条人的性命来威胁她,她才做出了让步······ 想到这里,晋风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哐啷”一声碎得粉碎,把他混沌的大脑震得极为清醒。他怔怔地放开余南南,抬手好像是想要给她拭泪,可是很快又惶恐地放下。呆怔片刻以后,他夺门而出! 守在门外的公公让晋风吓了一跳,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说话,晋风便已经消失不见。 晋风离开以后,余南南的状态没有半分好转。她整个人虚脱了一般瘫软到了墙上,委屈的无声哭泣终于变成了有声的抽泣,最后竟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窗外的公公听着的这一阵阵打在人心上的声音,额头上直冒冷汗。他一边颤巍巍地掏出手帕来擦,一边心惊胆战地想: 余姑娘答应得顺顺溜溜,他倒是不担心她反悔,这哭一阵大抵是要离家的正常反应罢了。可是她如果把眼睛哭红哭肿了,太子殿下还在行宫里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可怎么交代啊! 不过太监总管没有担心多久,余南南便大步走了出来。看到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脸洗过,眼睛甚至都拿冷水敷过消肿,他才放下心来。 余南南看着太监总管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嘴角挂上了一丝唯美又怪异的笑,轻声说道:“走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对峙 行宫书房中,唐景恒正端坐在桌案前,手上握着一卷折子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落到折子上,似乎非常专注。可是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他都没有将折子翻翻页,可见心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门外有身体跪倒在地上的闷撞声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声传来:“启禀太子殿下,奴才有要事要报!” “说。”唐景恒从怔愣中猛地惊醒,掷下手中的折子,冷声说道。 门外的人像是惶恐到了极点,声音像是发着抖:“九霄国的太子殿下······要面见您!侍卫拦也拦不住,他已经朝您这书房来了!” 唐景恒的手猛地一紧,随即又松开。他问道:“戚意谦有消息吗?” 门外的小太监诚惶诚恐:“戚公公领了您的旨意就出行宫了,还没回来呢。” 唐景恒沉默几秒后,再次开口:“不用拦了,让他进来吧。” 小太监叩头称是,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兔子一般往外蹿着。这晋风殿下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什么随从都没带就来了行宫。他按太子殿下的吩咐,说太子殿下身体欠佳不能待客,晋风殿下便直接大打出手! 以晋风殿下的身手,现在可不是拦不拦的问题,而是赶紧别让他们自己人上去送死了。要不然来的时候那么大的排场,回国时人只剩了寥寥无几,那可就丢大人了! 小太监也顾不得使唤其他人,自己直接冲到了混乱的中心。他也不敢直接让晋风停手,只能躬身站在打斗双方的外围,毕恭毕敬地请求:“太子殿下已经起身,正等着您呐。这帮废物那里担得上您亲自调教,还请殿下移步书房,与太子殿下一聚。” 他的话音刚落,晋风果真停下了动作。可是还没等小太监高兴,好像有无形的琴弦被拨动,“嗡”地一声传来。小太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这一声带得跟着颤抖起来,腹内脑中拧成一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跟七八个侍卫一起,七歪八扭地躺了一地。 “内······内力化形!”有还没来得及加入战局、又有点学识的侍卫看着眼前输成一片的悲催样子,惊骇地脱口而出。 “谢、谢殿下指点!”小太监听着这人的话,一口血终是没有忍住,“哇”地喷了出来。可哪怕他已经难受到了极点,他还是要给这些履行职责、却被晋风一人暴打的侍卫们撑着场面。 “好说。”晋风的身影已经在几丈开外。他随意地挥挥手,头都没有回,就自来熟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比起已经瘫倒一地的侍卫们,他轻松悠闲地像是在自家的花园中散步。 侍卫们不比只会伺候人的小太监,身上的功夫都是极佳的。晋风出手的招式虽然急,但是没有任何杀招。可是看到他将自己一众人一通揍以后,祭出一个法界极为的“内力化形”,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侍卫们也都纷纷产生了吐血的冲动。 侍立在唐景恒书房的两个小丫鬟也算见过场面,看着晋风携着一身未褪的戾气前来,依然坚持着战战兢兢地为他打开门。 唐景恒看着晋风大步走进来,微微眯着眼睛昂起头:“晋风太子今天前来,有何贵干啊?” 唐景恒没有请他坐下的意思,晋风也没跟他客气。他的手指轻轻一点一旁的太师椅,这个椅子便瞬间端正地移动到了唐景恒对面。晋风一撩衣摆,不疾不徐地坐上去,左腿自然地搭到右腿上,有逼人的贵气流露出来。如此一来,比起唐景恒,他反而更像这里的主人。 等晋风坐踏实了,才平淡地开口:“我来看笑话的。” 唐景恒脸上的肌肉猛地紧绷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说话,小太监就一把将门“哐”地推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闯进了书房。他嘴边的血迹都没有擦干净,像是被人追杀、慌不择路才逃到了这里一样。 唐景恒剑眉拧起:这个奴才是活得不耐烦了!哪怕晋风不在这里,他这样冒冒失失也是要挨板子的,更何况晋风这个死对头就坐在他的对面!倒真是应了晋风说的话,他是来看笑话的。 小太监硬着头皮,迎着唐景恒能把他的目光,小跑着绕过桌子,颤颤巍巍地凑到他的耳边:“戚公公派人给您送话,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听到这话,唐景恒心里的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缸水一般,立刻熄灭殆尽。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只有在余光扫到晋风的时候才微微收敛。 “下去领赏吧。”他也没有心思去想怎么责罚这个小太监了,极为大度地挥挥手让他退下。 书房门一关,唐景恒才重新望向晋风,眼眸中是满溢出来的得色:“不知道晋风太子指的是什么,本太子愿闻其详,也正好一起乐呵乐呵。” 晋风哑然失笑:“我不跟你打哑谜。唐景恒,你真的以为一道诏书,余南南就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唐景恒回应:“她已经嫁给我了。” 晋风有些不屑地摇摇头:“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直接答应嫁给你吗?”看着唐景恒透出不解的目光,晋风接着说道,“因为我。你在比赛上那样威胁余南南,可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她又那样喜欢我在乎我,生怕你一怒之下把气撒到我身上,才同意的。” 听到晋风笃定地说余南南喜欢他在乎他的时候,唐景恒心里就已经像是被插进了一把尖刀,痛的他连呼吸都屏住了。片刻之后,他才呼出一口气:“空口无凭。她只是你的师妹而已。” 晋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是事实,不需要任何凭证。” “那又如何!她只是先遇见的你而已。现在,她已经应了我的诏令,嫁我为妃了!我能给她一个女人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富贵荣华,她一样会爱上我!至于你······若你不想我告诉余南南你的身份,便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入宫 唐景恒一股脑地倾泻完了内心的妒恨和怒火,才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片刻以后他重新睁开眼睛,可是海洋一般幽深的眸子,依然潜藏着汹涌的怒意。 晋风不急不恼,不禁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反而徐徐笑道:“一句喜欢便被刺激成这个样子,你的心虚未必也太明显了一些。” 听着晋风的嘲弄,唐景恒咬紧了牙关,眼中满是不甘。可是很快,他极为舒缓地往背后一靠,抱起双臂,语气变得玩世不恭起来:“是。余南南那么依赖你我是羡慕,可是那已经是以前了。她未来的全部,都是我的!” 晋风无奈地摇摇头,似乎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他说道:“既然你还不清楚,那我就把话挑明好了。唐景恒,余南南不可能嫁给你。她同意你的诏书,只是因为害怕如果自己激怒了你,你会对我不利。她做的是缓兵之计,仅此而已。” “更何况你们相识这短短几日,你几次三番地触及了她的底线。余南南纯粹是出于对你的畏惧,才能忍受着跟你好好地说话。事实上,哪怕她不喜欢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唐景恒脸上优雅的笑意不变,可是眼中已经泛起了滔天的怒火:“随你怎么说,余南南已经是我的了!从她应下我的诏书那一刻起,她就任我处置了!” 晋风颇有些鄙夷地开口:“怎么?求爱不成,就想强迫余南南?” 唐景恒别过视线。 晋风轻笑:“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正人君子,不过唐景恒,对余南南,你下不去手的。” “你住口!”唐景恒猛地拍桌而起,力度之大,连厚实的桌面都出现了裂纹。被人揭开了内心最隐秘的角落,他丢下了平素的冷静淡然,像是一个毫无自制力的醉汉一样,泄漏出了心底的感情。 晋风说得对,能够在明知道余南南对他无意的情况下,一道诏书将她强娶进宫,已经是唐景恒能够允许自己对余南南做的最大的坏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再也硬不下心肠,去伤害余南南了。 可是更让唐景恒恐慌的,是晋风的那句“哪怕她不喜欢我,也不可能爱上你”。他一想起自己对余南南的伤害,就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能让他回到过去,狠狠地抽之前犯浑的那个自己几个耳光。 他想用下半生来弥补余南南,可是晋风的话勾起了他一直刻意回避的担忧:恐怕,他再多的忏悔,也都于事无补了。 看着唐景恒低下头去不说话,晋风便接着开口:“总之,余南南你带不走。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可以自己跟余南南,也死了这条心。明天早晨,如果余南南没有被你好好地送回麓山学院。那么,我保证--” 晋风微微向前倾身,立刻有无形的压力释放出来,“你不会完整地回到蒙德。” 唐景恒听着晋风直白到了极点的威胁,脸上不禁没有半分惧色,反而是好笑地笑了出来:“晋风,你当我还是小时候,能让你威胁几句就打退堂鼓?” 自己的话被人当成了耳旁风,但是晋风没有丝毫怒意:“我很高兴那件事还给你留着那么深的记忆。至于威胁,信不信随你,就算是余南南真的让你灌了迷魂汤,答应了你那鬼请求,她都不可能跟你走!” 唐景恒嗤笑一声,显然是仍旧没有在意。 晋风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接着说:“当然,如果你想挑拨我跟余南南的关系,告诉了她我的身份的话,我承认,这对我们两个人确实会有影响。但是,产生的这点小误会,我想要消除还是易如反掌的。” “而且唐景恒,你觉得余南南那个机灵丫头,会想不出来你这个时候透露我的身份,动的是什么歪心思?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免得到时候挑拨离间没成,自己又添了个心胸狭隘、卑鄙无耻的罪名。” 唐景恒半晌没有说话。晋风没有耐心看他发愣,站起身来。“明天早上,要么你将余南南完好无缺地送回来;要么,我先接回来余南南,然后立刻废了你。” 丢下这句话后,晋风便转身推开门,扬长而去。 行宫另一侧,余南南被戚公公带到了一间绣房中。说它是绣房,是因为这屋子被装饰得极为精巧细致。 一踏过门槛,就有沁人心魄的清香扑鼻而来。与胭脂香粉的庸俗香气不同,这香味素淡而飘渺,好像晨间的薄雾一般飘洒在空气中,一呼一吸之间却将人心肺中的浊气全都一扫而空。 戚公公常年伺候唐景恒,眼力自然极为灵敏。他虽然不能与余南南并行,但是依然看到余南南在进入房间的瞬间,小巧的鼻翼微微一动,似乎对这香颇为动心。 “这香名为凝霜,十株百年的寒霜树才能制出一支,因此一支便可价值万两黄金。而且只有物资丰富的蒙德国能产出不说;在蒙德国,也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使用。太子殿下知道您要来了,才派奴才们特意去找皇后娘娘讨的。” 戚公公先是对凝霜香极尽夸耀,又话里话外地暗示主子对余姑娘的用心。没想到余南南脸上依然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不禁纳闷又气馁:皇天在上,他虽然是在刻意讨好,但是他的话可是一点不假! 这香是唐景恒刚命人找皇后讨的,为了去取香,他还用上了扭曲空间的法器,这可是他们这些下人平日见都见不到的东西!可是这一通忙活,余姑娘似乎并不领情······ 戚公公咬咬牙,在余南南背后冲侍女使个眼色,自己恭敬地行个礼退下。派过来伺候余南南的侍女年纪虽小,在宫中也当值多年了,早就混成人精,立刻就明白了戚公公的意思。 她小步走上前,屈膝行礼:“这一路奔波,娘娘一定累坏了吧?让奴婢服侍您梳洗吧?” 余南南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个娘娘说的是她自己。她轻轻地应了声好。 第一百六十章 绣房中的晚餐 戚公公留侍女一人伺候余南南也是动过脑子的。在麓山学院,余南南就没有侍女,贸然添人她肯定不会适应,但是不留任何人伺候的话,太子殿下又绝对不会同意。留一人便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他一个唐景恒身边的公公在这里一一介绍,讨好的意味太大。而留一个侍女在,让她由一个羡慕的女人的角度来介绍这里的陈设,便好了许多。 “娘娘您瞧,这是太子殿下命尚衣局给您赶制出来的衣裳。”侍女极为伶俐地打开衣橱,指着里面的衣服道。 唐景恒是真的花了心思的,满满一橱子的衣物都是由绝佳的绸缎织成,繁复多半的缝纫方法也显示出,这些衣物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贵。 并且,料子虽好,缝纫的技巧虽高,可是缎面上并没有绣什么图案或是坠什么珠宝,款式也相当的简洁。一橱子的衣服,颜色全部都是极为素淡而且低调的烟灰、黛青或者鸵色。 仅仅几件亮色的衣服,也是淡粉、天蓝或者水绿,没有半分艳色。衬极了余南南平日的打扮。即使如此,依然没有一件衣服是重色的,足以见准备人的心思。 “太多衣服,我都要挑花眼了。你看着选一件就好。”面对一个要听他人命令行事、对自己又一副笑脸的侍女,余南南没有办法摆出一副冷脸。可是她真的没有心思去细细地选一件,只能两相权衡,让侍女代劳了。 侍女脑筋活络,也看出来了余南南哪怕是看着这一柜子的衣物,心里也提不起乐。她便迅速一扫衣柜,选了一件淡蓝色的衣服,正好与余南南身上穿的颜色相同。 看着侍女的选择,余南南面色松动了一下,低声道了谢。侍女诚惶诚恐地行礼。换完衣服以后,又搀着余南南到了梳妆台前。 “娘娘路途劳累,换个发髻放松一下可好?”她小心翼翼地问。 “劳烦你了。”余南南声音清浅地回答道。 原本余南南只是随意地望着房间的角落,但是侍女轻声打断了她的愣神:“娘娘,您挑个簪子吧。” 余南南往桌上打开的珠宝盒望去。仅仅一眼,她就被满目的璀璨灼得微微眯起眼来。 一个不大的方匣子,却像装下了整个世界的华彩:灵韵的翡翠,彩艳的宝石,莹润的珍珠,都在微黄的灯光下,折射出锐利而灿烂的光芒。 余南南怔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以后,她轻叹了一口气:“就用我头上好了。” “······是。”侍女望着满匣的珠翠,心有疑惑,却只得恭敬地称好。 换好了发髻,侍女再次引着余南南往房间深处走去,一边还解释着:“太子殿下知道您爱读书写字,特意吩咐我们在您寝榻旁边置办的书桌。还有刚运来的书籍,” 侍女指指一旁高过人并且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柜,言语中不由得就流露出自豪:“奴婢不怎么识字,但是戚公公说过,这里面有好多书,记载的都是只有我们蒙德国才有的珍稀植物禽兽!” 余南南缓缓扫过桌面和书柜,没有说话。她卷翘的睫毛低垂下去,遮盖住了清澈眸子中的情绪。 侍女已经按着戚公公的吩咐,把要说的都说完了。她硬着头皮想要不要再讲点别的,唐景恒便来了。 听着门外小太监们恭谨地行礼声,余南南便知道是唐景恒来了。她缓缓转过身,面向房门。 于是,唐景恒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余南南站在摇曳的灯影中,好像整个人都在发着柔和的光,原本就清秀的面容也被温馨的灯光柔化不少。她微微回头的动作衬得自己的腰身更为纤细,好像偷溜出来的小精灵一般,透着仙气。 唐景恒提起了百般的精神,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直直地盯住余南南。他轻咳一声,挥手示意侍女退下。 这样一来,他们两人之间最后的缓冲也没有了。余南南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这样揪着自己的袖口,呆呆地站在原地。 唐景恒看着近在咫尺的余南南,就像等待丈夫归家的贤惠小妇人一般,原本让晋风引出来的不快立刻一扫而空。 他知道现在就让余南南爱上自己实在是痴人说梦,更何况他刚刚一道诏令将她掳了过来。所以,哪怕现在她能够不厌恶自己、平静地跟他说几句话,他便足够满足了。 余南南没有哭也没有闹,下午哭肿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她这幅恬静的样子让唐景恒不禁满心欢喜。他轻声问余南南:“路上累不累?饿了吗?” 余南南没想到这是他的第一句话,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唐景恒回头吩咐侍女传膳,上前拉着余南南坐下。余南南的手软滑得像是水做的一般。而且,她只是在唐景恒牵起自己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地微微动了一下,便顺从地任由任他捉住自己的手。 唐景恒动作果断,但是心中一直在敲着鼓。终于,余南南的手被他的大手握住。这一刻,他心里最中间的那一块空缺好像被填满了,充实得他想要笑出声。 他拼命克制自己,唇角还是开心地翘了起来。一队侍女鱼贯而入,在桌上训练有素地摆好菜肴和碗筷。 原本两名侍女想留在余南南和唐景恒身边给他们夹菜,唐景恒却挥退了他们。他不想让余南南不自在,就自己给她殷勤地夹菜。 余南南看着自己面前的碗中,菜肴摞成了小山,嘴唇微微抿起,轻声道了谢。 唐景恒只觉得余南南软软的声音要把自己的骨头都酥软了。他看着余南南把他夹的菜一块一块吃掉,脸上再也控制不住,乐不可支的表情显露出来。 除了道谢,余南南没有再说话。唐景恒也不强求,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地介绍这些菜肴来自蒙德国的独特食材和做法。他忙着照顾余南南,自己反倒吃的很少。 低头吃着东西的余南南显得极为乖巧,后颈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唐景恒忍不住看痴了。他想:余南南现在这样温顺,是不是说,只要自己一直这样对她好下去,有一天,她也会爱上他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静谧 这顿漫长的晚餐终于结束了。唐景恒看着侍女们手脚麻利地将菜肴和餐具撤下,自己没有了谈论的东西,心中一时有点发愣:现在,他们该做什么? 很快,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书橱上,眼睛顿时一亮。 “南南,”唐景恒轻而小心翼翼地唤余南南的名字,谨慎地好像在触碰易碎而珍贵的瓷器,“我派人从蒙德国找了不少孤本和古籍来,都是九霄国没有的。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余南南点点头。这是她除了道谢以来,对唐景恒说的第一句话。唐景恒不禁有些受宠若惊,急忙领余南南来到书柜前,让她自己挑一本感兴趣的。 余南南大体浏览了一遍以后,抽出了一本与植物有关的书,借着灯光站在书柜旁粗略地看了起来。以往余南南看书时,理解得极快,速度自然也不慢。 可是,梦泽大陆的文字和语言有一个特点。不同地区的语言的确有方言之分,但是整个大陆上口头交流时,通用的语言只有一种。而书面语,则是不同的国家都各不相同。所以,余南南看着这本蒙德国的书,不禁有些吃力。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余南南在各个方面都是佼佼者,学业方面亦然。现在冷不丁地连书都看不懂了,她纵使知道这并不是自己智力的问题,脸上也依然露出了气馁。 “怎么,有不明白的吗?”唐景恒的双眼一直落在余南南身上,还恨不得自己能再多长一只眼睛,把她整个人都能全全面面地收到眼里。看到余南南抿起唇,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和余南南交流的机会来了,便趁机问道。 “······”余南南抿着的唇微微嘟了起来。她一点都不喜欢承认自己的弱小,可是她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泄气地长叹一声以后,她点了点头。 唐景恒极少极少看到余南南在自己面前,会有这种感情的自然流露。他不禁笑起来,可是又怕余南南误会自己是在嘲笑她,很快收住声,温和地自荐道:“看不懂的话,死啃书也不好,我来教教你怎么样?” “好吧。”余南南低下头,面色稍霁。 唐景恒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困在迷宫中的人,不抱任何希望地跌跌撞撞,却发现每个路口都让自己离出口更近。这种心中逐渐踏实的感觉,简直要让他幸福得飞起来了。 他赶紧上前,甚至顾不上等待侍女的伺候,就自己把书桌前的椅子拉开,让余南南坐下。侍女张大嘴巴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还要去给太子殿下再搬一把椅子过来。 唐景恒又吩咐了几句,侍女们马上出去几个人,飞快地端来了各色的茶点。 唐景恒拿起一块来,自己先大大地咬了一口,然后才拿起另外一块递给余南南:“这盐水牛乳饼是我从小就爱吃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既然唐景恒已经先吃了一块,又说着这是自己心爱的点心,余南南便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她伸手接过这牛乳饼,小小地咬了一口。 有盐粒的咸香和牛奶的鲜浓在舌尖化开,就像绽开了小小的烟花。余南南上一世随父母参加过大小的宴席,也算见过场面,可是这真的是她第一次遇到能将咸甜两味结合得如此之好的点心,唇角不由自主地就翘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唐景恒悄悄地看着余南南面庞上淡却真实的笑,心里好像忽然填满了一样充实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头对着头,在灯影下研究了一晚上的蒙德国文字,勾勾画画,时不时地还拈起块点心来尝尝。唐景恒得了这样的机会,恨不得把余南南藏到蜜罐里,来弥补之前他犯过的过错,讲解自然是既温柔又耐心。 而余南南那样聪颖,学习和听讲的速度极快,基本唐景恒把什么知识说一遍,她就已经理解到位。 虽然余南南面对着唐景恒,只是一位学生面对老师那般严肃,可是唐景恒已经足够满足。她能够呆在他伸手就可以触碰的范围内,跟自己坐在一张桌子前,他就非常的开心了。 两个人一个讲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原本冰冷而疏远的距离感不见了,竟然营造出来一种温馨而和谐的氛围,直到余南南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手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余南南已经将蒙德国文字的语法掌握了个大概,书中的句子也基本能够看懂了。尝到甜头以后,她还是想要学下去。结果唐景恒看着她忍不住耷拉着的眼皮,又好笑又好气,果断地将她手中的书抽走:“时候不早了,明天再看吧。” 余南南顺从地任他将书抽走,站起身来。可是她只是随意地往床铺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宽大的床榻之上,并排着放了两个枕头。 唐景恒何其敏感,立刻感受到了余南南身体的僵硬。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再让她学一会了! 可是事已至此,他必须面对;更何况哪怕是他们学再长的时间,这件事情也终究会来。而且这一晚上的相处,让唐景恒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说不定,余南南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样排斥自己呢。 “南南,”唐景恒有些紧张地咽口唾沫,喉结性感地滚动两下,“我发誓,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碰你。你相信我,就让我和你同榻而眠,好不好?” 唐景恒虽然心里极为期待,可是他也告诉自己:只要余南南脸上有一点点的不情愿,他立刻让她自己好好休息,然后走人。他实在不想也下不去手强迫余南南,更何况他笃定,他们两人的来日方长。 可是······余南南只是低下头去想了一想,似乎是在确定唐景恒的话是否真实,然后她便点点头,就像同意接受唐景恒的教导一般,轻轻应了一声:“好啊。” 唐景恒就像在平地上走着,却一脚踏空了一般,心脏都错跳了一拍。他拼命压制着自己,才没有让自己的呼吸失控地加速。可是脸上的笑,却是再也控制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未眠夜 虽然得到了余南南的同意,但是在她洗漱、沐浴还有更换寝衣的时候,唐景恒极为自觉地离开了寝舍,另找了地方给自己使用。 余南南能接受,并不代表他贸然进入她的生活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反感。只要余南南肯留在他身边,他连她是否愿意与自己同榻都不会逼迫,更何况是在这些小细节上照顾她的情绪。 等到唐景恒沐浴完毕换好寝衣,余南南已经躺在了床上,就在床的外侧。只是她还没有睡着,睁着眼睛望向绣着精美花纹的锦帐。 按理来说,余南南是不能够先于唐景恒上床的,可是侍女早就得了唐景恒的命令,余南南要做的一切事都以她的感受为先,至于其他的规矩,统统可以忽略不计。 听到唐景恒进门带来的声音,余南南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他,放在锦被之外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攥成了拳头。她看着唐景恒一步一步走来,到了床边以后,唐景恒伸出手,稳稳地将余南南一把抱起-- “啊!”失重的感觉迅速袭来,余南南瞳孔猛地收缩,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她的手没有按照常规去揽住自己唯一的支持物唐景恒的脖子,而是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衣衫。 可是,并没有余南南想象中的撕扯传来。唐景恒只是将自己抱起来以后,往床的内侧送了送。 “不要害怕。”他轻轻地将余南南放在锦被之上,涩涩地苦笑一声说道,“我不会欺负你的。” 余南南为自己的敏感多疑有些害羞。可是她虽然不知道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女人要等男人上床以后,才可以上床,却从各种各样的古装影视剧中得知,在古代,男人是睡在床的内侧的。 一是为了男人的安全。若有人来袭,外侧的位置无疑更加容易遭到攻击。第二是为了方便女人伺候男人起夜或者早晨更衣。现在,唐景恒将自己抱到了床内侧······ “你刚换一个环境,难免害怕,睡在里面能安心一些。”唐景恒看出余南南的疑惑,微笑着给她解答,言语中不自觉的带上了讨好的意味。 他不是不沾荤腥的圣人,虽然还没有娶正妃,可是侍姬和侧妃已经有了不少。即使大多数时候,云雨之事过后他不会留女人过夜,偶尔兴致好了,也会纵容她们留在自己床上睡一晚,但是绝对不会允许她们睡在自己的内侧。 可是对余南南,除了他是真心地想要让她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安心以外,他是绝对舍不得让她去做伺候他起夜这种事的。如果她的敌意和抗拒渐渐少了,他倒是很乐意让她替自己穿穿衣服。 而他的行宫守卫森严,不可能有任何的危险。哪怕有了危险,他也会把余南南护在身后,绝对不可能让她来给自己挡灾。 除了这两点是唐景恒真心实意地想对余南南好以为,他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余南南睡在了外侧,空间那么大,她又是起身就可以朝屋外走,总给他一种随时会失去她的感觉,让他的心里极不踏实。 可是,如果余南南睡在床的内侧,被他的身体将她与外界隔开,唐景恒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余南南已经属于他了。哪怕他现在不敢抱她,生怕唐突了佳人,他的心也是极为安宁的。 综上的种种考虑,让唐景恒毫不犹豫地将余南南抱到了内侧,虽然当他抱她时,余南南流露出了小小的抵抗,唐景恒看着离他不过咫尺,就缩在床榻另一侧的余南南,心里还是满足的。 “很晚了,睡吧。”他温柔地对余南南说完,便抬手挥熄了蜡烛,侍女上来将锦帐放下,将两个人彻底隔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之中。 锦帐的材质极好,既隔开了外界,又不会厚重到闷人。月亮的清辉就透过这层轻巧的纱幔,洒到两人的身上。 唐景恒没有丝毫的睡意,他轻轻地呼吸着,等到余南南的呼吸声渐渐稳定,就悄悄扭头,想要看看她的睡颜。 可是余南南并没有睡着,她大大地睁着眼睛,就像唐景恒之前那样,看着头顶的锦帐。 唐景恒先是一赫,然后又有些担心,也顾不上余南南发现自己偷窥地行为了。他轻声问道:“南南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枕头不够舒服?还是被子薄了你冷?” 在唐景恒还没有出声以前,余南南并没有意识到他还醒着。所以当唐景恒一说话时,尽管他的声音已经放的极为轻柔,余南南还是免不了骇了一跳。 她扭头看向说话的唐景恒。他们两个规规矩矩地各占了半边的床榻,可是当他们都扭头望向对方时,距离又极近,温热的呼吸都喷到了脸上。余南南甚至能从唐景恒深邃的眸子中,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这种亲密让余南南惶恐起来,她一把撑起自己的身子,坐起身来。 “怎么了?”唐景恒看着余南南突如其来的动作,在静谧的气氛被打破后,不由得心慌,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他也撑起身子,微微向余南南倾身,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想要让她安心:“是不是床榻不舒服?我让她们来换。” 还没等余南南说出半个字,唐景恒就不由分说地翻身往床下走去。他不清楚余南南想要说些或是做些什么,可是他的心里有种直觉,绝对不能让她如愿地说出或者做出来那件事! “不用了。”余南南清浅的声音几乎融到了黑夜中,唐景恒虽然听得清楚,可是却佯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外走去。 “唐景恒!”余南南的声音大了不少,唐景恒再也没有办法伪装成没有听见。更何况······这是余南南屈指可数的叫自己名字的次数,她软糯的声音好像是根根丝线,缠得他再也迈不开腿。 尽管理智告诉唐景恒,留下来听余南南说话,会让他后悔的。可是他终究还是停了下来,折回到床边,向余南南伸出手:“怎么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摊牌 “我······”余南南微微闭上眼睛,低垂下头,对自己要说的话似乎有些犹豫。 “有什么事我们以后慢慢说,好不好?现在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回蒙德国呢。”看着余南南犹豫的样子,唐景恒松了一口气,像是哄一个小孩一样劝她先睡觉。 可是唐景恒的话似乎起了反作用。余南南非但没有乖乖地躺下,而是颤抖却坚定地抬起头来,望着唐景恒,极为坚定地说道:“我不要去蒙德国。” 唐景恒只觉得有一道惊雷在自己脑中炸开,毁坏了这一晚静谧的错觉不说,将他的神智和冷静都灭了个干干净净。他努力了好久才让自己稳稳地站在床前。 逼着自己冷静片刻以后,唐景恒才缓缓开口,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悲戚还哀求:“南南,你相信我好不好?以前都是我不对,但是我会好好对你的!” “谢谢,可是我······”余南南咬咬牙,一鼓作气地说出来,“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但是今天晚上我们相处的就很好啊!”唐景恒的手有些微微地发抖,他狠狠地攥紧。 余南南的声音充满歉意:“对不起。这真的是我的极限了。” 唐景恒的嘴角都开始哆嗦,俊朗无双的面容像是一尊要碎掉的雕像:“现在还在九霄国的行宫,条件是差了一些······等回到蒙德了,我保证那里会比这儿好上百倍!再忍一个晚上,好不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余南南为唐景恒自欺欺人的转移话题摇摇头,“你给我的东西已经足够好了,我只是,真的不想嫁给你,而已。” 余南南最后那个“而已”简直像是铁锤一般砸到了唐景恒的心上,他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能痛得直接倒在床铺之上。他那么期待那么想要的婚姻,对她来说,只是而已······ “你当真就如此厌恶我?”唐景恒声音沙哑地开口。 余南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是长久的沉默让唐景恒感受到了她的默认。 “可是,可是我给你匕首的时候,你也很开心,不是吗?我发誓,以后去了蒙德,这些珍宝还会更多!我每天都给你一件不一样的!不不不······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唐景恒猛地想起来余南南为数不多能跟他平和相处的时刻。他就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余南南的肩膀将她揪进怀里,不管不顾地哀求起来。 余南南看着唐景恒已经血红的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温润的气息让唐景恒的眼睛都微微湿润起来。她的声音温和,可是说出的话却直刺唐景恒的耳朵: “你是知道的,我有个豆腐铺,也算是个商人······商人重利,我的那份开心,和我哪天多卖了一些豆腐的高兴,没什么区别······如果你真的要说区别,我只能告诉你,那时候我讨厌极了你,所以拿到你的东西,才会格外地开心。” 余南南的本意是想让唐景恒退缩,没想到她却误打误撞地给了他希望。唐景恒握住余南南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让她的骨骼都好像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他说:“南南你喜欢钱是吗?蒙德国的富庶程度不比九霄国差,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余南南看着唐景恒近在咫尺的脸庞,终究还是往后不适地缩了缩:“我是爱钱没错,可是我赚钱凭的也是自己的本事。开豆腐铺是这样,比赛拿了你的匕首,也是因为那本来就是我自己赢来的东西。但是要嫁给你来换富贵荣华的话,代价太大了。” 唐景恒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粗重而又无用地呼吸着。他勉强又问了一遍被余南南忽略的问题:“你当真这样厌恶我?” 余南南无奈地微笑起来,开始缓缓地陈述:“自打我遇到你以后,差点让你砸了店,妹妹被你们侮辱,被你强行担上送掉上百人性命的罪责,被精神攻击师逼到差点崩溃,救了你的命却被你用箭又伤了一回······” 她轻慢的声音融在了黑暗之中,明明只是不带半分指责、客观地陈述了事实,唐景恒却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我做的不对,但是我会改好的,我一定会改的······”唐景恒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地重复着。 “你说过你会改,可是没有过半个时辰,你就冤枉我。我知道你不会看不出来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但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是不怕伤害我的。抱歉,我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 余南南说的,是唐景恒在悬崖之上的石桥上,明明知道余南南没有恶意,却刻意忽视这个事实,给她安上罪名,还用箭去折磨她这件事。 唐景恒的喉咙里已经开始泛起腥甜,可是他还是拼命开口说话:“我认错,我道歉,你怎么罚我我都认······只是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真的会对你好的······” 余南南满含歉意地摇摇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这是你对你妻子的做法。我不爱你,也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时间久了,我们也许能做朋友;可是夫妻,真的不可能。” “那我不逼你嫁给我了,不嫁了!你跟我回蒙德,我们慢慢地,”余南南就是唐景恒的死穴,逼得他一步一步地退让。 “唐景恒······”余南南唤唐景恒的名字,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疲倦,“你可以翻脸不认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这种好和迁就能持续多长时间。会不会等你的新鲜劲一过,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唐景恒只觉得语言是那么贫乏,让他没有办法表达出自己的情绪。他真的不会了,哪怕是杀了他自己,他也不会再伤害余南南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献媚 可是,哪怕唐景恒再逃避再刻意忽视,他曾经对余南南做过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在他的脑子里,让他还没有开口,就心虚地说不出话。 “所以,”余南南苦笑了一声,“算我求求你,不要把我带到蒙德去,好吗?” “······好。”沉默许久以后,唐景恒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他也想再多劝劝余南南,可是他害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控制不住地哭出来了。 余南南用自己最自然的乖巧,强迫自己忍受了他一个晚上,让他过了梦一般快乐的几个时辰。可是她最后还是告诉他,你很好,我也很努力地尝试着适应你,可是很抱歉,我真的受不了。 晋风说得对,他对余南南的感情让他不能对她下手,而余南南自己所做的一切,让他再痛再难受,也舍不得去逼迫她了。 “嗯。”余南南得到了唐景恒的回答后,轻轻地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唐景恒,其实我不想嫁给你,也是因为你是一国的太子。你的身份,就决定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听了余南南的话,唐景恒缓慢地思考着:余南南说的不可能,绝对不会是因为他们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事实上,如果对方不是余南南,这种差距只会让他在采撷自己看中的女子时,更加的肆无忌惮。 那么······就是余南南自己本身对“太子”心怀芥蒂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要是他告诉了余南南晋风的真实身份,她和晋风走得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快,是不是就是说明,他还有一点点机会呢? 有一个瞬间,他简直要将晋风的身份脱口而出了。可是,晋风警告的话语回响到了他的耳边:“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免得到时候挑拨离间没有成,自己又添了一个心胸狭隘、卑鄙无耻的罪名。” 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唐景恒生生地咽了下去。晋风说的没错,聪颖如余南南,不可能看不出来他说这话的目的。而她对自己的信任,受不起再一次的冲击了······ 于是,唐景恒没有说一句话,就是安静地侧坐在床边。 余南南已经说完了我自己的话,但是却没有躺下睡觉,而是死死地揪住了盖在腿上的锦被。唐景恒甚至能听到余南南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睡吧。”他以为是自己的存在让余南南太过紧张,便勉强笑了一下,伸手想要给她抻一抻被角以后,就离开。 可是他的手甚至都没有碰到被子,余南南微凉的手掌便轻轻地覆上了他的手。唐景恒一愣的空挡,她带着清甜体香的柔软身体就倚进了他的怀里。 “你······”唐景恒呆住,她不是说不爱他吗?那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余南南的动作已经停止住了。唐景恒没有伸手揽住她,她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窝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气息带着一股淡香,让唐景恒立刻想要沉溺其中。可是她的呼吸不仅粗重,还变得急促起来,渐渐地竟有些慌得失去了节奏。她的肌肤虽然像玉石一般光滑润泽,身子却紧张地绷成了一张弓。 唐景恒停止转动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他得出了一个自己怎么都不敢相信的事实:余南南在向他献媚,她在讨好他。 可是······他都已经说过,不会逼她嫁给自己了啊······ 忽然,唐景恒的大脑里,浮现出了晋风曾经说过的话:“她喜欢我在乎我,生怕你一怒之下把气撒到我身上,才同意的。” “她同意你的诏书,只是因为害怕自己激怒了你,你会对我不利。她做的是缓兵之计,仅此而已。”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胸口一直泛到了唐景恒的喉咙:原来,哪怕已经得到了他亲口所说的同意,余南南还是担心他会报复到晋风身上?她就那么爱晋风,爱到可以把身子献给一个她厌恶的人? “唐景恒,”这时候,余南南开口了,她的声音依然软糯,只是其中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谢谢你,让我能死在九霄。” 哦,她好像不是在替晋风求情。唐景恒自嘲地想,她只是觉得,自己只是贪图她新鲜的身体,并没有想要与她做一世夫妻的意思。做过之后,他便会将她弃如敝履。 而现在她的感谢,则是感谢他,没有借着娶她的借口强迫她前往蒙德。这样,她不至于背井离乡,而是在他玩弄过、抛弃了她以后,她还能死在自己的故乡。 唐景恒活过的这些年,能够交给一个人最大的爱意和承诺,就这样被余南南一句谢,狠狠地践踏到了地上。 万箭攒心,也敌不过这一瞬他的苦楚了。 可是唐景恒感受着余南南在他怀里的震颤,竟然想不出,他到底是该怪她心冷,还是该怪自己,一开始就和余南南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 唐景恒的手在抖。他真的想将余南南一把扔出去,或者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冷硬。 可是他不能,也做不出伤害她的事情。他只能任着怒火在体内横冲直撞,等到终于熬过心上一抽一抽的剧痛。 唐景恒缓缓伸出手握住余南南的双肩,缓慢而坚定地将她从自己怀里扶起来,让她端坐在他的面前。 他的视线微微移到了余南南的领口处,然后迅速移开,抬手轻柔地拉紧因为刚才两人的动作而大敞开的衣领。他的动作轻得像是有羽毛拂过,除了整理衣服,连余南南的皮肤都没有碰到过。 唐景恒收回手以后,便将余南南紧紧地按在,让她只能面对自己坐着,不能再有其他的动作。 然后,他严肃地叫她的名字:“余南南。我跟你发誓,那道诏书作废,我不会娶你,不会要你,也不会有任何人受到牵连。之前做的一切,我都道歉。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好不好?” 开始他极其严肃,可是到了后来,语调还是添了分哀求,似乎余南南如果再不领情,他就真的要崩溃掉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理晋风了 余南南两片形状完美的唇微微张开,似乎不能相信唐景恒说的话。就在唐景恒感到自己要被这阵沉默凌迟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好。” 唐景恒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次,他伸出手时,余南南没有躲避,也没有再主动地靠到他怀里。 唐景恒整理完了被子以后,还没等抬起手来,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余南南:“你说,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是吗?” “是!”余南南声音虽轻,可是斩钉截铁。 “我很期待那一天。”唐景恒微微勾起唇角,抬起手来。在余南南脸颊的右侧,他的手静静地停了几秒,看上去好像在抚摸余南南的脸一般。只是他的动作不带半点猥亵,反而像是虔诚的顶礼膜拜。 几秒过后,唐景恒的手拿开,他站起身来。“睡吧,明天我派人把你送回麓山学院。” 说完这句话以后,唐景恒便离开了这个房间。余南南看看自己的动作搞乱、但是又被他整理好的被褥,默默地再次躺下,望着头顶的锦帐,直到意识一点点地流入梦乡。 第二天,唐景恒来陪余南南吃早饭。虽然他从表面上看,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余南南莫名地觉得,他周身的气息平和了好多。 吃饭的时候,唐景恒也只是随意地和余南南聊着天,天南海北的,什么话题都有。他甚至还检查了检查昨天教给余南南的知识。 吃过早饭以后,余南南换回了昨天从麓山学院穿来的衣服。唐景恒并不会去送她,她便和他简单地告别了一下,便。 余南南没有想到曾经那样疯狂的唐景恒,现在会这样云淡风轻。她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可是最终,他们就像两个萍水相逢的行者,短暂的接触过后,便是没什么伤感的分离。 这种状态下,余南南的笑不再是机械的乖巧,而带上了几分发自心底的开心。甚至上车以后,她还探出头来跟唐景恒挥了挥手。 唐景恒也回挥手,脸上的笑容带着爽朗。而这种爽朗,在余南南的马车慢慢走远时,才渐渐褪去。 余南南所乘的马车离开了唐景恒的视线,他便转身回到了行宫。他没有去自己最常呆的书房,也没有按照自己往日的习惯,去练功场练功,而是来到了余南南昨晚住过的绣房。 床铺早就被侍女们收拾好,寝衣被拿下去洗了,床单、被褥还有枕头都换成了新的。有几个小太监正在合力,将装满了书的书橱吃力地往外搬,看到唐景恒进来,一时忙着请安,差点连书橱都弄翻了。 “先下去吧。”唐景恒的视线落到余南南昨晚坐过的座位上,随意地挥挥手。房内正在忙着打扫的小太监和侍女们行了礼,赶紧退下。 笔墨纸砚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余南南在这个房间停留过的痕迹,都不复存在。唐景恒静静地在房中站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大步走上前,拉开衣柜的门。昨天余南南穿过的衣服已经被她放回了衣柜内,侍女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唐景恒的手颤抖着,将这件衣服取出来,就像鸟儿留恋冬日来临之前的太阳一般,将面庞深深地埋进衣服中,贪婪地呼吸着残存在上面的味道。他的肩膀都在抖动。 过了许久,唐景恒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将衣服挂回原处以后,他把侍女和小太监召进来,示意小太监接着做刚刚没有做完的事。对侍女,他则说:“记好这个屋子的陈设,回到蒙德以后,我要你们用这些东西一点不差地再把它复制出来。” 马车行进地虽然稳,可是速度很快。不久余南南便到达了麓山学院的门口。她跟送她回来的车夫道过谢以后,就转身向学院走去。没想到,院门都还没有靠近,她就看到了晋风。 “回来啦。”晋风吊儿郎当地倚在门口,看样子好像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余南南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视线微微顿了顿,可是很快便自然地移开,就像看到了路边一块石头一般,没有什么稀奇的。她一句话都没说,忽略满面笑容的晋风,直接往麓山学院内走去。 晋风脸上的笑立刻垮了。昨天面对唐景恒的时候,他对余南南对自己的感情有十分的笃定。可是现在看着余南南,他心里一阵发虚: 上一次他犯浑,纯粹是靠魏青给他出谋划策,才好不容易地安抚了余南南。可是这一次,魏青好死不死地到了冲关的关键期,闭关去了!这下他可怎么办! 晋风也顾不上抱着臂耍帅了,扭头就去追余南南。余南南就慢悠悠地走着,哪怕她是跑,他想要追,追上她也是易如反掌。可是晋风生怕追上了她以后,自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强忍着自己的冲动,压住脚步跟在她身后。 余南南很快就回到了小院,还没等晋风凑上前去,她就跨进了自己所住的正屋,“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晋风高挺的鼻梁差点撞到门板上,还好在最后一刻刹住了。他摸摸鼻子,有点委屈:好歹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啊! 忽然,他的听觉敏锐地捕捉到一阵奇怪的喧闹。很快,守在小院外的侍卫也发出了信号。昨天来将余南南接走的戚公公,又带着一帮人回来了。 余南南不理他,晋风原本心里就急躁得要命,可是又不可能对余南南发火。这下好了,唐景恒派人上门来找打! 于是戚公公进入小院时,感受到的,就是晋风海啸般喷涌而来的杀气。他忍不住抖了两抖。 但是,戚公公毕竟是在唐景恒身边伺候过的,也见过大场面,很快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太子殿下已经启程返回蒙德国,这是我家主子嘱咐奴才,给余姑娘送来的东西。” 而戚公公身后小太监们抬着的,赫然就是余南南昨晚住过的房间内放置的那一架书橱。 第一百六十六章 唐景恒的信 晋风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便认出其中的不少书,哪怕是在整个梦泽大陆,都是孤本的存在。他不禁冷笑一声:都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了,唐景恒还要做这讨好余南南的事! “我九霄不缺这区区几本书,公公请回吧!”晋风负手而立,拦在正屋前,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这······这是太子殿下的主意,奴才也是受命前来啊······”戚公公就知道这次的命令不好办,可是唐景恒下的是死命令,他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个根本不讲道理的晋风讲道理。 “十秒之内,若公公再不带着你的人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晋风神色悠然,可是说出的话却像是从地狱传来。 “奴才······奴才只要把书给余姑娘放进屋里就行了······还请您行个方便······”戚公公欲哭无泪。 “还有五秒。”晋风轻轻揉捏着自己的手腕,像是在为接下来的暴力行动活动活动手脚。 “这······”现在还是凉爽的早晨,可是戚公公急得汗珠子大滴大滴地往下滚。 “等等!”晋风正懒洋洋地眯缝着眼睛,为戚公公倒数。忽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戚公公和他身后搬着书橱的小太监可是吓得不轻:这这这,还有几秒呢!这活阎王怎么不数了! 正在他们犹豫着是要坚守把书送到的职责,还是丢下书柜落荒而逃的时候,晋风猛地走上前来,一把拉住戚公公就往正屋的方向扯。戚公公一个激动加恐慌,差点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可是晋风并没有动手。相反,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热情地拉着戚公公,仿佛拉着多年未见的好友:“哎呀!原来是送书的!你早说啊!来来来往这边走。” 戚公公一脸惊恐地被这个活阎王拖到门前。晋风先是试探着推了推门,果然,已经被闩上了。他轻轻一推戚公公,示意他敲门。 戚公公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位爷被余姑娘锁门外了,拿他们当敲门砖呢!不过这样被人利用,他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还暗自庆幸;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恐怕他交不了差的。 于是,戚公公上前轻轻敲门:“余姑娘,奴才奉太子殿下之命,给您送书来了!” 说完以后,晋风飞快地将头探向门的方向,拼命地听屋内的动静。很快,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余南南寝舍的门打开了! 可是,余南南只是走出了寝舍,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她清秀的剪影映在糊门的纸上,隔着门板温和地对戚公公说:“替谢谢他的好意,也辛苦公公跑这一趟。只不过,这书,我不能收。” “这······”戚公公噎了一下。这可如何是好?旁边晋风的眼神已经能把他烤熟了!忽然,他想到了怀里的那样东西,赶紧顺势开口:“您不收,奴才自然是没有强迫您收的道理。但是太子殿下在奴才来之前,特意嘱咐奴才当面转交一样东西给您,您若是连这个都不收了,奴才啊,可就要倒大霉了!” 戚公公说着说着,都愁眉苦脸起来,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余南南实在不忍心为难一个只是奉命行事的人,便打开门,自己走了出来。 晋风看着终于肯出门的余南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是,余南南只是将门打开了一小点,她的整个身子都将那一小截门缝挡得严严实实,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因为余南南就在他们面前,晋风不好刁难戚公公。可是戚公公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个瞬间,晋风刀刮一样的凶狠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急忙将唐景恒交给他的一封短短的信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来,双手递给余南南。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如果太子殿下的信打动不了余姑娘,他就要先被晋风太子收拾一顿,又让自家主子教训了! 余南南接过信,好奇地展开。她的身体角度极为巧妙,既将信遮得严严实实,又把门挡得不留一道缝隙。晋风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这个小丫头的动作既机灵、又让人好气! 其实信的内容很短,锋利而遒劲的笔锋,只留下寥寥几句话: 南南,还记得你说过,你再重利,也只收你应得的东西吗?只是昨天一个晚上,你已经通晓了蒙德国文字的语法,学了韵律,连诗韵都学会了。它们是你应得的。我也相信,这些书在你手中能发挥出的价值,会比在梦泽大陆的任何一个人手里,都大。 所以,收下吧。 落款不是唐景恒的太子名号,而是四个简洁的字--景恒敬上。余南南看着这四个字,恍惚地觉得,好像它们连笔触都温柔了不少。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那劳烦各位公公搬进去了。”余南南抬起头,微笑着对戚公公和他身后的极为小太监说道。 晋风原本以为余南南是出于她一贯的礼貌,才来应答的。没想到,她看着看着唐景恒写的信,竟然笑了起来!晋风心里顿时一个酸浪翻过。 戚公公这边,已经开始招呼小太监们干活了:“还不赶紧给余姑娘送进去!小心着点!” 晋风暗自咬牙:反正这委屈已经收了,要是真的白受一顿,他才是傻子! 于是,戚公公和几个小太监惊悚地看着上一刻还对他们横眉冷对的晋风,现在笑得跟花一样,主动凑上去:“几位搬得还好吧?需要搭把手吗?来来来我来我来!” 小太监们并不知道晋风的身份,可是看戚公公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哪里还敢让他帮忙!他们急忙惶恐地出声谢绝。 “没事没事。”晋风热情不减,主动上前扶住书柜。经过正屋大门的时候,余南南所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他一半的路,他使了个巧劲,愣是把余南南的身体蹭到一边,自己挤进了屋去。 余南南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可是面对着没有搬书柜的戚公公,她只能一边咬牙切齿,一边保持微笑。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别扭的道歉 戚公公见小太监放好书柜以后,便忙不迭地领着他们走了。余南南在门口稍微送了他们一下,便转身回到了小院内。 果然如余南南所料,晋风没有走,反而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她寝舍的桌旁,笑得一脸灿烂。 余南南安静地站在门口看了他几秒,转身就走。晋风赶紧站起身来大步追上前去,一把揪住余南南的手臂:“别走别走,还是自己屋里呆着舒服,对吧?” 余南南冷笑:“是自己屋里舒服,那你还不赶紧回自己屋里,赖在我这里干什么!” 晋风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不禁微微愣了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你这里也舒服,也舒服······” 余南南没好气地扫了晋风一眼,知道这个人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了。可是他要是真的赖在这里,自己还真没有办法能把他轰出去!她只能冷冷地哼了一声,越过晋风进了寝舍。 趁着余南南还没有关门,晋风赶紧跟了上去。余南南也不赶也不拦,径自坐在书桌前,研好墨提笔写起什么来。 晋风能厚着脸皮赖在余南南屋子里,可是现在,他竟然有一些没了头绪。余南南拿他当空气,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尴尬地在一旁站着。 他自己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般,抿着嘴,委屈巴巴地站了好久。可是余南南眼皮抬都没有抬。晋风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把夺下余南南手中的笔,嚷嚷道: “就知道写字,也不知道看看我!那字有我好看吗!” 余南南冷不丁地被人夺了笔,心里自然不爽。自己本来工整漂亮的纸面上又多了一串妨碍美观的小墨点,更是让她的手都有些痒了。 她抬眼恶狠狠地望向晋风,却看见他一脸期待地等着她起身跟他闹,一肚子气更是没有地方发。突然,她低下头去,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所写的纤细而又爽利的瘦金体,又抬头认认真真地打量晋风现在并不出众的脸。 片刻以后,她极为客观地说:“我的字是比你好看许多。” 晋风再次跳进了自己挖下的坑里,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气恼,余南南就又冷漠地低下头,拿起笔来。 晋风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自己闯的祸,还是要他自己来弥补的。再说,如果他没有跟余南南道歉的话,他自己心里也会过不去。 于是,晋风再次上前,阻止了余南南写字的动作。只不过这一次,他的举止不再是小孩子发脾气一般,而是极为坚定沉稳。 余南南拗不过他的力度。或者说,余南南根本没有想过要拗他的力度。她顺从地放开手,任唐景恒将自己手中的笔取走。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了晋风的眼睛。 晋风看着余南南波澜不兴的眸子,心中一阵绞痛。他倒情愿余南南像刚刚一样嫌弃他,或者是骂他打他,也比现在这样的淡漠要好得多。 “对不起。”他诚心实意地道歉。 “没关系。”余南南倒是从善如流。只不过,她的脸上依然没有半分笑意,瞳仁中也依旧满是寒冰。 “你······”晋风看着余南南,心头涌上疑惑和愕然,“你还在生气。” 余南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为什么还要接受我的道歉?为什么······”为什么不跟他闹一闹?晋风不敢说下去,因为他生怕余南南说出的答案,是自己再也没有跟他闹的兴趣了。 “······”余南南仔细而警惕地盯着他,像是宠物在打量是否能信任自己的主人一般。片刻以后,她轻声说:“你还在冲关期,要是再把你惹怒了,我怕······” 余南南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已经弱了下去。晋风有些不可思议地张开了嘴巴。 他觉得,余南南可能对自己生气或者失望到不想理他。听完这句话以后,那种害怕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魏青的由衷敬佩:这小子不愧纳了那么多侍姬,这方面还真有一套! 他不是不想认真地跟余南南道歉。只是,在自己没有完全将余南南牢牢抓在手心的时候,他不想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他的冒失,而出现一点点差错。 所以魏青留下的这个借口,非常有帮助。 晋风有些松了一口气,声音中带上了微微的笑意:“我已经度过冲关期,不会再随随便便失控了。” 这冲关期会失控是他和魏青杜撰出来的,但是冲关期会失控倒不是他骗人。昨天晚上他看着余南南黑灯瞎火的屋子,明明知道她会没事,还是坐立不安。一急之下,冲关期就度过了。虽然因为心态不稳,过程极为痛苦,但是这一着急,将他可能持续几月的冲关期大大缩短了,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至于余南南,她要打要骂就随她。这一次,余南南是为了他才答应了唐景恒的诏书,是他不仅没有领会到她对他的感情,反而是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又一次地伤了他。 所以,余南南怎么样发脾气,都不为过。 余南南的眼睛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倏地亮了一下。可是很快,她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像是有些泄气一般,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半晌以后,才冷冷地回了一句:“哦。” 晋风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这没过冲关期不行,过了冲关期还不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南南到底怎么才能把这股火发出来,好让他内心的愧疚感稍微轻一些?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余南南就自己气冲冲地把桌上的一本书狠狠一扣,小声说道:“又进了一关!我是打不过他了!” 余南南声音再小,也瞒不过晋风绝佳的耳力。而晋风听着余南南愤懑的话,又看着她幼稚的发泄行为,差点哑然失笑:合着她气急了也不敢跟自己动手,是因为打不过······ 晋风无奈地摇摇头:“这次是我做错了事。我绝对不躲不还手,随你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晋风被揍 余南南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是耀眼的星子,可是话中掩饰不住的狐疑:“真的?” “我发誓,绝对不躲不还手。”晋风郑重地伸出三根手指,做起誓状。 “唔······”余南南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晋风身前,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挑一个合适的地方下手。 晋风看着她纠结皱眉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怎么,舍不--” 还没等他说完话,一股遒劲而凶狠的拳风裹着杀气,直直地朝他的面门袭来! 晋风心下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闪开,想要反击那个胆敢攻击他的人。可是他面前的人是他的小余儿啊,再加上刚刚自己做的的承诺在脑中迅速一闪,晋风便生生地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定在原地。 “砰!”余南南的粉拳毫不留情地砸上了晋风的脸,力气之大,晋风竟克制不住地往后倒退几步才勉强停下来。 “你!你怎么不闪啊!”看着晋风的狼狈样子,余南南有些慌。她的确是气急地使出了全力,可是她没有想到晋风真的会像他所说的那样,一动不动地任她打。 “啊······”晋风捂住鼻子,有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脑袋还好像晕眩一般,极为不适地甩了两下。等他把手拿开,余南南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刚刚那一拳,把晋风打得飙起了鼻血不说,连半个脸颊和都带上了青紫。 “你没事吧,快快快快去坐下。”余南南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手忙脚乱地想把晋风搀到书桌前坐下。可是晋风似乎真的伤得不轻,站都站不稳,她就这样被他带得歪歪斜斜的。最后晋风书桌前的椅子没有做成,倒是一头仰在了余南南的床上。 “我我我去拿毛巾。”余南南也顾不上那是自己的床铺这种私人的地方了,看晋风躺好,扭头小跑到脸盆架旁,拿冷水将毛巾浸湿,又跑回去小心翼翼地递给晋风。 晋风接过毛巾按到自己脸上,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才有气无力地说:“小余儿,你很好。” 余南南懵住了:晋风这······是让她打傻了吗······ 晋风接着说:“出拳快,力度重,瞄得也准;更重要的是,面对手把手教了你几个月的师父,一点都不优柔寡断,二话不说就下这么狠的手。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你让别人卖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余南南怎么会听不出来晋风话里的含义?她红了脸,像是偷糖吃被抓到的小女孩一般,绞着手指站在一旁,有些不服气地嘟哝:“是你让我打的嘛·······” 晋风擦鼻子的手顿住,似乎是让余南南气得动都动不了了。余南南委委屈屈地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晋风毛巾之下的唇角勾起来,如果他自制力再稍微弱一点,就要笑出声了:余南南那一拳虽狠,可是她身上连法力都没有,而他又已经修炼到了空界。她这一拳,真的像是跟他挠了挠痒。 而他被打破的鼻子、青紫的脸颊和淤青的眼眶,都是他装作痛苦地捂住鼻子的时候,,拿手奇妙地挡住余南南的视线。自己捏出来的。 “行了,这下消气了吧?”晋风擦干净脸上的血,慢悠悠地从余南南床上坐起来,笑着问她。 余南南看着晋风脸上的笑意,犹豫了片刻:“如果我说我气还没有消,你······你还让我打吗?” 平时训练的时候,晋风对她都是极其严格的,再加上他比她强了太多,她很少能近晋风的身。余南南自认为不是变态虐待狂,可是刚刚晋风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她打,除了看到血的时候有一点慌,她真的爽爆了! 晋风怎么会看不出来余南南已经消了气,现在纯粹是心里在打小算盘?让她闹一闹他倒是无所谓,但是老师这样折损了他的形象,那就不行了。于是,晋风随意地说:“行啊。” 余南南像是看到了花季少女的醉汉一样,摩拳擦掌地往前走去。 “除非,”晋风慢条斯理地将毛巾拿开,笑得一脸真诚而无辜,“你再让我亲一下。” 余南南冻在了原地,片刻以后收起了自己霍霍的杀意,哈哈笑着搓手:“算了算了,打人不好,太过暴力了,不利于修身养性······” 看着余南南突如其来的怂样,晋风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很快,他的眼中浮起一丝落寞:他们都已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一层距离,什么时候能打破呢? 晋风虽然流了鼻血,脸也青了,可是还有心思开玩笑,实际上也没有很大的问题。余南南便气呼呼地地瞪了他一眼,走到刚刚搬进她房间的书柜前,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来。 晋风看着这一柜子的蒙德国书籍,忍不住酸溜溜地说:“唐景恒送你这个有什么用?反正你也看不懂,改天我找人把它丢出去!” 余南南听了,不服气地瞪他:“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 晋风不确定地眯起眼睛:“难道······你看得懂?” 余南南不屑地扫他一眼,鼻子中长哼一声,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朗声念诵道:“鸾魂草,生于沼泽湿地······” 晋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仅仅一个晚上,她竟然在唐景恒那里学会了阅读蒙德国的文字! 余南南的视线越过书页,落到晋风脸上。看着他讶异地神色,余南南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一般,得意地笑了笑,便接着读了下去。 清晨灿烂而耀眼的阳光洒到余南南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圈梦幻的光环。一时间,晋风眼中再无其他的陈设,有的,只有小仙子般出尘脱俗的余南南。耳边也听不进窗外悦耳婉转的鸟啼,只有余南南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 片刻以后,他的拳头微微攥紧,愉悦之外多了一分焦灼:他的小余儿已经那么动人,他要快些行动,才能在其他人注意到她之前,将她牢牢地握在手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次出现的老者 还没等晋风想出来他到底怎样做,才能彻底俘获这个古灵精怪的的小丫头,屋外“吱呀”一声传来,门开了。魏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魏青走路的姿势嚣张到了极点。明明是那样一个挺拔而瘦削的人,走起路来却好像一个长八尺宽八尺的圆胖子。晋风和余南南透过窗外看到了他,忍不住地无语。 “哎呀,都在呐!”魏青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回,大大咧咧地就来到了余南南的寝舍。看到余南南和晋风两个人都在,他有些不正常地高兴。 “在······”余南南莫名其妙地看着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头的魏青。 “哦,那不去训练啊?”魏青嘴上客套地询问,身体却已经好像开始了跃跃欲试。 “通关了?”余南南愕然地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晋风冷冷地接过话。 “哈哈哈没错!现在我宣布,一时半会你是打不过我了!”魏青得意地仰天狂笑。他这次的通关期出人意料地短,真是千年的媳妇熬成婆,他特么终于不用在晋风的淫威下憋屈了! “额······”余南南皱皱眉头,想说些什么。但是短暂的停顿思考过后,她闭上了嘴巴,唇间勾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坏笑。热闹不看白不看嘛! “那不一定,我的对战经验毕竟比你丰富得多。”晋风不动声色地给魏青撒网。 余南南心里暗道晋风真的是腹黑到了极点!她知道有一种鸟类在面对实力并不如自己但是数量众多的敌手时,为了保护自己的幼鸟或是未孵化的鸟蛋,会伪装成受伤的样子,将敌手吸引开。 而晋风的做法,与这种方法就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方面,他暗示自己并没有通关,助长魏青错误的推测;而另一方面,他又用了个激将法。 这下可好,原本已经兴奋地不行的魏青,算是彻彻底底地掉到晋风的陷阱里了。 “那······我们比试比试?”掉到坑中的魏青毫无自觉,带着一种仿佛绝世高人一般的谦逊提议道。 “走。”晋风干脆利落地迎战。魏青二话不说,立刻走出门去。他在晋风的阴影下委屈太久了,早就梦想着有一天晋风会是他们对战中,被打的屁滚尿流的那一个了! 余南南跟着晋风和魏青两人来到院内,在一旁站好等着看晋风暴虐魏青。两个高手的对决,一定极为精彩!可是-- 魏青面对着晋风,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不说,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姿态。他只是微微一笑,默念几声咒语,便立刻有遒劲有力的树枝破地而出,尖锐的顶端直指晋风! 余南南心中一紧,一声小心差点喊出口。 可是晋风却不慌不忙的。甚至,他连魏青默念咒语的动作都没有,就这样负手而立。 而藤条上一秒还带着浓重的杀气直扑晋风,不知为何,下一秒已经瞬间移动到了魏青的身旁,冲着魏青穿刺而去! 魏青的瞳孔猛地收紧!他控制不住地大骂一句,随即开始念念有词。从余南南的角度看,尽管他没有任何肢体的动作,可是身体却绷得极紧。两人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原本余南南还期待着魏青能够做出有力的反击,可是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便失去了站在千箭万弩之间依旧屹然不动的淡然,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藤条的攻击范围。 而失去目标的数条藤条纠缠成了一圈,锋利如刀的顶端将彼此都划得树皮绽开。不仅如此,没有击中目标的它们好像极为不满似的,拧成一团了还在挣扎着朝魏青的方向蠕动! 魏青现在哪有半分之前的嚣张得意,躲开的位置甚至已经到了余南南的身后。他只顾惊魂未定地捂着心口,心有余悸地望向自己召唤出来又翻脸不认人的一堆枝蔓。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吓到苍白的脸变成愤怒的猪肝红:“你你你······你特么已经过关了!” “是。”晋风微微颔首。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诚心想看我出丑是不是!”魏青暴怒。 “主要是你把自己夸得那样神乎其神,我忍不住就想试试现在你水平究竟如何。”晋风淡淡地说。 “······”魏青无话可说,只能愤怒地干咬牙,想像着晋风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忽然,正当三人准备起身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晋风忽然凝住了神,似乎在聆听什么,又似乎在思考什么。余南南还没来得及问话,他就长臂一伸,将她推回到屋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回屋看你的书去!” 余南南一点都摸不着头脑,可是她还是听从了晋风的话,回到自己的寝舍,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晋风则转身出门,魏青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跟着晋风一同走了出去。 门外,赫然是曾经行刺过唐景恒的老者!他的面容依旧是当初被唐景恒捉到时的模样,可是身体的状态却好了许多。几日前他垂垂老矣,让人感觉哪个瞬间他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可是现在,尽管他依旧是一副老态,精神头却是好了许多。树皮一般的皮肤也微微地透出了健康的红润色泽。 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什么威胁,因为他已经被崔盈贞以一柄长剑,制在了墙边。 晋风看着来人,面上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可是眸子中却有一丝惊讶闪过! 他掩饰好自己的惊讶,缓缓开口:“看不出来,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犯了那么大的事,还能让唐景恒把你完好无损地放出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还不配问我话,叫余姑娘来。”老者冷冷一笑,扔下这句话后,就闭嘴不说话了。 “放肆!”崔盈贞一声叱喝,锋利的剑锋便微微没入到了老者脖颈的皮肤中,有细而微红的血线冒出来。 “你!”老者根本没有想到,在离余南南这样近的地方,晋风就敢直接跟他动手! 第一百七十章 拜师 痛楚从脖颈处传来,他不由得惊惧地叫出声。可是声音出口以后,像是有人在一个房间中大喊了一声一般,缓缓传回了回声以后,他便明白了······ 不知是他们当中的谁,用空界的技能建立了一道屏障,屏蔽了一切可能传向小院的声音! 怪不得那个女孩敢肆无忌惮地对他下手。有了这道屏障,哪怕是他发出濒死的哀嚎,声音也绝不会传出去! 可是······是谁创造了这道屏障?老者咬着牙,强忍着痛楚,视线依次扫过眼前的三人。 唯一的这位女子他并不认识,只是如果她真有空界的本事,现在也不会还拿剑指着他了。从她的行动来看,她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下属而已。 老者再看向魏青。跟晋风短暂的较量过后又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魏青还没来得及好好整理一下自己,衣服头发都颇有些凌乱。老者皱皱眉头,有些嫌弃地挪开视线。 剩下的唯一一个人便是晋风。他身上所着的衣物虽然简洁,却掩饰不住他浑然天成的霸气。而从晋风说话行事的方式来看,在这三人中,他无疑是地位最高的。那么,创造那道屏障的,极有可能就是他了······ 这样想着,老者心里不禁一惊!可是从外貌上来看,他顶多不过十六,而空界的强者,一般多在像他一样的暮年······如果真的是他,在这种年纪就已经达到了梦泽大陆上的强者巅峰,那他该是怎样天才的存在啊! 而且,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晋风的身份一定也不简单!梦泽大陆的修炼,看得不仅仅是天赋,更有后天的条件在内。而如果真的想要培养出一个人,只有富商、官吏、贵族乃至皇族,才能提供最优质的资源和师资!更不必说,在梦泽大陆上,实力本就是血统中与生俱来的东西······ 晋风怎么会不知道老者正在悄悄地打量着自己。只是他面上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冷冰冰地问:“说出唐景恒是为什么才肯放你一马,还有你来这里的原因,我便饶你一命。否则······” 晋风没有说下去,制服他的女孩儿手中的剑倒是增了几分力度。 “······”老者咬牙犹豫,他相信,晋风绝对是说道做到的!如果自己执意不开口,他真的会让这个女孩儿将自己立刻击杀! 一阵权衡以后,老者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那天余姑娘破解我的俯魂咒时,我就知道,余姑娘一定是为惊才绝艳之人。我钻研了半生的制药秘诀,竟然让她一嗅便破解开来。我来的目的,就像我所说的,是为了拜她为师,跟她研习更加深奥的制药方法的。” “至于我如何脱身······这个,恕我实在无法跟你透露。不是我不想,是我在离开蒙德国的监禁之前,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密咒。如果真的告诉你们,那我还不如直接被她刺死来的舒服痛快。”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晋风真的很想伸出手来,擦一擦额上留下的大滴冷汗。 其他人也许被蒙在鼓里,可是余南南的“天才”举动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一清二楚!她那哪是什么一嗅就破解了制药的秘方。她那分明是仗着自己前世的记忆,欺负这个老者罢了! 可是老者相当执着,简直有上一世明星的脑残粉那般。他一看晋风的脸色出现了松动,还以为是自己将他说动了,马上继续喋喋不休地阐述应该将他留下的原因: “既然我犯了这么大的罪,蒙德国都能将我好好地放出来,那就说明,我是没有危险的!再说,我已经与余姑娘达成了忠义咒,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是我的主人,是我必须拿命去遵守指令的人。我绝对不会伤害到她。如果真的担心我会对你们的安全不利,你大可以让她给我下一道命令。” “话是如此不错。”晋风微微点了点头,“可是,她又为什么要留下你,我又为什么要告诉她呢?”身边有魏青一个电灯泡就已经够多了,再加上一个来路不明的老年电灯泡,他可受不了! “这······”老者一时梗住,说不出理由。 “晋风你们在做什么啊?”余南南终于是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呆久了,再加上不知道晋风和魏青在干什么,无聊与好奇之下,她摸出屋来寻他们来了。 “把他带走!”晋风眉头一蹙,下了命令以后,便转身往院内走去。崔盈贞的手立刻往老者抓去。 老者咬咬牙,如果这次被带走了,他绝对不会再有见到余南南的机会!于是他的心一横,迎着崔盈贞横在自己胸前的剑刃冲了上去! 崔盈贞没有想到老者会有这种必死的想法,而晋风和魏青的注意力又放到了余南南身上。这下,老者虽然胸前被划出了一道长而深的血痕,可是他竟然成功地拜托了崔盈贞的桎梏,半个身子都探到了门前! 晋风和魏青整个人都暴露在余南南的视线下,是没有办法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将老者拦住的。还好崔盈贞反应得快,一把抓住老者的衣物,将他拖了回来。 可是尽管如此,余南南还是看到了老者一闪而过的身影。她皱起眉头,大步往门口晋风的方向走去。 崔盈贞将老人按到墙上,有些慌张地和晋风对视。在余南南的认知里,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医女,离开了以后,现在却拿着剑在她的门口伤人,她一定会怀疑的! 晋风咬牙,他微微挥手,示意崔盈贞赶紧带老者走。可是老者虽然胸前受伤,手却一把紧紧扣住了墙壁的缝隙,大有若想带走他就把他的手剁了的意思。 余南南越来越近,晋风无奈之下,示意崔盈贞扔下,自己先离开。而他冷冰冰地扫了老者一眼,像是在警告:如果老者胆敢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余南南,他就要了他的命!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失败的酱醅 “······”余南南走出门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怪异的画面:晋风抱着臂,疏离地站在一旁;魏青左看右看就是不对上她的目光;而最奇怪的,就是再次出现、身体看上去好了许多但是胸前还带着伤的老者! 他不是被捉起来了吗?犯了那么重的罪,竟然还能被放出来······ 余南南茫然的表情落在了老者眼里,他急忙将自己的来意又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余南南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老者一看可能有希望,期待地等待着。 “小余儿你不会真的想留下他吧!”晋风却是憋不住了,直直地说了出来。 “是,也不是。”余南南含糊不清地回答完以后,又转向老者,“你真的是诚心想要拜我为师?” “是!”老者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是不是我答应了收你以后,你就不会再去干坏事了?”余南南接着又问道。 “我已经下了忠义咒,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请求,忠义咒就会立刻生效。到时候,我一切都会听从您的指令。”老者诚恳地回答道。 “等等等等小余儿······”事情越来越有失控的趋势,晋风忍不住开口。 可是还没有等他说完,余南南就已经点了头:“那好吧。” “郑九,拜见师父!”老者激动地嘴角都颤抖起来,双膝一弯就要跪拜行礼,余南南忙不迭地一把搀住他;这个郑九,岁数恐怕比余爷爷还要大上几分,这个礼,她实在是受不起。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要教你的。”余南南扶住郑九以后,话锋一转,“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大默默一下自己的天赋!” “是。”郑九认真地颔首。 “所以你去我的豆腐铺,研究一下豆腐的配料吧。”做好铺垫以后,余南南终于露出了自己打的小算盘--这个人她如果不留,穷凶恶极的还指不定出什么事;留下以后让他在豆腐铺帮工,既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还能保证他不再祸害其他人。 “这······”这显然与自己原本的设想不符,郑九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不会一直不教你的!只是这个阶段而已!”余南南赶紧安抚他。 于是,郑九便答应了下来,很快便按照余南南的指示,拿上了她写的一封亲笔信,去了豆腐铺。他不能接触制作豆腐的原料,也不能偷学制作技术。如果店里的生意忙,他就要帮着招呼客人;在闲一些的时候,他就钻研配方。 解决了郑九这个问题以后,余南南不禁想起来一件事--她用来制作酱油的酱醅已经基本成熟,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步骤了。 余南南并没有发觉,当她把自己的意图告诉晋风和魏青时,魏青默默地往后瑟缩了瑟缩,并没有像晋风一样,跟着她走到放置的发酵酱醅的小屋,而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来到小屋以后,余南南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打开盖子,期待地往里探头看去-- “啊啊啊啊啊!”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哐”的又把盖子扔了回去! 这罐子里面,那里是什么成熟的酱醅,分明是已经腐烂生虫的豆子!罐子里恶心的场面,余南南再也不忍心看第二眼。看来是她的密封工作做的还不够好,还是进去了污染物······ 不过······余南南眼睛一转,敏锐地发现了异处。魏青那个家伙去那里了? 灵感就像是点燃干草的火星一般,轰地燃烧起来,她不顾晋风惊愕的目光,转身冲出了小屋,往魏青的房间杀气冲冲而去:“魏青!你特么对我的豆子干了什么!” 魏青把门闩地死死的,缩头乌龟一般,任余南南把门拍得震天响,也不给她开门:“那个,我就是忍不住好奇,打开盖子看了一看而已······” 当时余南南拿着这罐子里的东西当宝贝,他还以为就跟豆腐一样,真的是什么好东西呢!所以尽管余南南警告过他和晋风不要动这个罐子,他还是忍不住,挑了个晋风和余南南一起在后山训练的时候,偷偷把罐子打开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打开以后,哪里有什么美味!就是泡在水里的豆子,那水中还掺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嫌弃地把罐子关上了,还小心翼翼地伪造好了现场,确保余南南看不出来有人动过她的罐子,结果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暴露了······ 余南南气得脑子都开始嗡嗡地响:这个条件下保持无菌虽然很困难,可是这一次制作酱醅坏了,十有八九就是魏青的错,这个混蛋! 透过紧关的房门和墙壁,魏青都能感到余南南熊熊燃烧的杀意。他又离门远了一些,弱弱地说:“另一个罐子我没动来着,要不然······你去看看?” 余南南冷冷地哼了一声,便依着魏青说的,回到小屋看了看第二个罐子。而让她终于高兴起来的是,这个罐子里的酱醅制作的非常完美,已经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制作过程了! 可是很快,又一股怒火涌上余南南的心头:要不是魏青那个混蛋,她现在会有两罐酱醅!这下可好,只剩下这一罐酱醅,她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制作出最后的酱油。 尽管并不是失去了全部的希望,余南南的心里依然怒火中烧。可是她眼睛一转,立刻想出了最好的报复方法,这个办法的恶意之浓厚、针对性之强,让余南南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魏青知道余南南没有那么容易放过自己,只是到了饭点,他再怎么心里发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结果她没有想到,余南南不仅没有朝他发火,连冷脸都没有。她就像平时一样对他,态度甚至还算的上是和颜悦色。 这种对待与魏青的心里预期相差太大,但是不适应的那一阵过去以后,他便心安理得地吃饭了,完全没有想到以后,他要面对余南南怎样的折磨······ 第一百七十二章 魂验堂测试 晋风之前跟余南南承诺过,比赛结束以后,就带她进行法界的修习。只是比赛的过程中还有结束以后出现了太多的波折,余南南的肩膀又受了伤,就又拖延了大半个月,训练才正式开始。 而进行法界修行的第一步,就是测资质与天赋。天赋的划分极为简单,有金、木、水、火、土五种。这五种天赋并不是人人都有的,而只有身上带有这些天赋的人,才能修习法界。 等法界修习到了一定程度以后,还可以测试是否有修习精神力的天赋。但是符合法界要求的人很多,精神力便是凤毛麟角。至于空界,大部分人自身都不能修炼到法界的巅峰,更不必说是空界了。所以空界的测试虽然也有,并没有多少人做过。 而资质,则是决定一个武士是否有修习法界的资格的另一个标准。法力不能自己生成,必须由武界的内力转换。因此,武界的内力是否充沛是一,转换的效率是否高是二。这两个因素都决定了一个人能否在法界修行的出色。 也就是说,武界和法界像是一道河流中的闸口。有人因为力气巨大或是身体矫健,在武界修行的灰很顺利,内力也可以积攒不少。就好像这条河流水量充足,动力丰富一样。 但是,如果他从武界往法界转换的效率不高,也就是说,这条河流的闸口极小。那么,他的资质连平庸都算不上。这一生,恐怕也只能在武界做一个强者了。 同理,如果一个人能将内力转换成法力的效率极大,但是因为先天身体素质的缘故,并不能积累很多内力,就像是一条干涸的河流一般,任闸口再大,也没有水流能通过。 虽然余南南之前自己看书已经了解过这些事实,但是在去往麓山学院的魂验堂的时候,晋风还是又给余南南重新理顺了一遍。原本余南南还觉得没什么,可是听完了这一条条限制以后,心里不禁忐忑起来:限制这么多,缺一条就没有办法修习法界。如果她偏偏缺了一条怎么办······ 晋风看出她的担忧,笑着安抚她:“不用太过担心。一个好苗子,从种子起就能看出来。你这才学习了几个月的武界,就已经可以修习法界了。这种天赋,就说明你在法界的修炼不会太过辛苦。” 听完晋风的宽慰,余南南有些紧张的心才松了下来。 魂验堂虽然处在麓山学院的前部,但是平时不会对外界开放。在教师中,也只有院长才有钥匙。至于学生,只有在学院一年一度的统一测试中,才有资格进入。 晋风当然能从院长手中要来钥匙,而且余南南自打进入麓山学院以后,与这里的学生主体就是一种脱节的状态,并不知道这些,也就极大的免除了晋风想理由的麻烦。 这栋建筑极为恢弘,虽然只有一层的高度,但是屋檐高高飞起,天花板也被刻意调高;进入里面以后,整个人就像是沧海中的一粒小米一般,渺小到了极点,让人不禁心生了敬畏之意。 测试资质和天赋的工具,是一块古朴的金属板和一只椅子。这把椅子的扶手和座位都极大,余南南坐上去以后,也不过占了四分之一的空间。它看上去平平无奇,连什么装饰的花纹都没有,如果放在市场上,也是最便宜的那一种。但是余南南心里清楚,这种测试的工具,必然是价值连城。否则的话,麓山学院对魂验堂的戒备,也不会这么深了。 而那块金属板极为厚重,足有一人高,厚度也可以赶得上成年人的手掌。而它的材质,既不是黄金也不是白银,上面同样没有任何的装饰。但奇怪的是,这块金属板像是一个镜面一般,反射出奇怪的图案。只不过这个图案并不是魂验堂的内部布置,而是像是缓缓移动的星河一般,美丽但是荒诞。 测验的方法很简单。余南南只需要坐在椅子上,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干,金属板上就会自动浮现出她的一切条件。 余南南在晋风的示意下,有些激动地坐了上去,心也控制不住地加快。听了晋风的安慰以后,她倒不至于紧张,这种反应,只是她对测试的结果极为期待,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天赋和资质罢了。 余南南坐定以后,金属板上映出的景象开始慢慢地发生变化。忽然之间,就像是烟花被点燃一样,金属板迸发出了耀眼白色的光芒! “这是说明你的内力非常的充沛,很好。”晋风就站在余南南的一侧,看到这个异变以后,他立刻跟余南南解释,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骄傲透出来。 余南南也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唇角。 很快,金属板再次发生了变化。余南南屏住了呼吸--现在,才是看她能否修习法界的时候! 金属板开始像不平静的湖面一般荡起波澜,版面上像是有字要冒出来。可是任着余南南望眼欲穿,最终,这些波澜还是渐渐平息,版面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字迹。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刚刚还在发出刺眼光芒的金属板,现在竟然像是蜡油燃尽的灯一般,逐渐黯淡了下去。最后,版面上甚至连浩瀚的星河图案都没有了。有的,只是黑洞一般的死寂。 余南南并不知道这背后代表的意义,可是她就像是站在千米高的透明玻璃上一般,心莫名其妙地发慌。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转头求助般的望向晋风。而一向肆意张狂的晋风,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从余南南的角度看,就像是僵硬的石膏像一般。 余南南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晋风······” 晋风好像才回过神来一般,坚硬如铁的脸上突兀地挤出一丝笑意:“嗯?” 他避开回答的举动,让余南南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样啊?” 晋风抿抿唇,闭上了眼睛。片刻以后,他像是下定了极大地决心一般将眼睛猛地睁开:“小余儿,我们······还是不要修习法界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谎言 余南南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为什么?” 晋风看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眼底带着同情,声音也十分温和:“金属板上没有任何字迹,说明你的身上是没有一种天赋的。而它又变得黑暗,则是显示出,其实你并没有能将内力转换成法力的途径。哪怕你身上的内力再多,也不可能转换成法力。所以······” 晋风的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余南南低下头,半天没有回应。晋风小心翼翼地伸手出去触碰她的肩膀,她才恍若初醒地抬起头来,飞快地揉揉有点发红的眼睛,朝晋风笑笑。 晋风捉住她的手,将它扯到自己胸前:“我们还是可以习武的,你的精神力也远比一般人强大,这也是可以修习的!” 余南南愣了愣,然后缓缓点头,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回到小院以后,他们正好碰上了魏青。魏青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去魂验堂测试天赋去了,远远地就迎上来,兴高采烈地问:“回来啦?结果怎么样啊?南南是什么天赋?” 余南南低下头去不说话,晋风则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魏青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对,赶紧打了个哈哈将话题错开。 不过,余南南没有再闲聊下去的耐心了。她接了几句话以后,就借了个由头,回到了自己的寝舍里,在里面安安静静地不知道做什么。 晋风看着余南南离开时的单薄又寂寥的背影,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魏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缕复杂。而多年和晋风相处的经历告诉他,事实没有那么简单。于是,魏青将晋风拉到自己的屋子里,关好门,才严肃地问道:“你说实话,余南南的测试结果到底是什么?” 晋风似乎是对他拉自己的行为不太满意,冷着脸回答:“她的身上没有天赋,也没有能将内力转换成法力的路径” 魏青听了晋风的话,先是愕然,然后很快,一丝怀疑浮上了他的脸庞:“不对,你的表情不对。你告诉我,结果到底是什么!” 晋风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指控魏青对自己的污蔑。可是魏青偏偏犟地一直看着晋风,好像一定要看到让他把真相说出来一般。 片刻以后,晋风挫败地扭开了视线,终于回答了魏青的问题:“她是没有将内力转换成法力的途径不假,不过······她的身上有天赋的,而且至少有三种。” “这······”在听到余南南没有内力转换途径时,魏青的脸上出现了惋惜,可是当晋风说道余南南身上有天赋时,魏青的惋惜猛地变成了惊讶,“三种······这,这种逆天程度,能比得上你了吧!是哪三种?” 面对着魏青的追问,晋风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在金属板变暗以后,就告诉她她没有天赋,然后就带她回来了。” 魏青有些不解,也有些错愕:“晋风,你是不是晕头了?你知道的,天赋没有办法后天养成,但是途径是可以的!就像我们不能从沙漠中刨出一条河,但是把拦住河水的堤坝炸开,这是完全可以的!如果余南南真的没有天赋还好说,可是她这简直就是天赋异禀!你为什么要······” 晋风疲倦地按了按眉心:“话是不假,可是这个过程就像是把人的骨头皮肉全部拆下来又重新装回去一样,虽然能脱胎换骨,可是太苦了。” “这确实是······”魏青附和了一声,也沉默下去。 可是很快,他又提出了质疑:“但是无论如何,你也应该告诉余南南这个真实的结果,然后跟她把解决的方法好好说一遍,让她自己选择啊。要么,她彻底放弃修习法界,只习武;要么,她吃点苦头--好吧是吃很大的苦头,然后度过法界。你这样武断地把她全部的选择都斩断了,难道你······” 难道晋风只是觉得,花那样大的力气,陪余南南闯进法界,太过于浪费时间? 晋风抿抿有些干涩的唇:“我受不了她受那么多罪。她又不像我们,一定要有足够强的实力,站到修士的巅峰才能保证顺利继位,才能确保国家的安稳。再说,她也没有什么危险,哪怕就是有,我也会保护她的。我会的······” 说到最后,晋风的声音低下了去。原本他是在跟魏青解释,可是竟然喃喃起来,好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 “唉,你啊······”魏青无奈地摇了摇头。晋风说的在理,他也没有什么好反驳或者是指手画脚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余南南吗?”忽然,晋风问道。 魏青有些不明其意:“你刚刚不是都说了吗?” 晋风笑了笑,笑容苦涩:“那是我拿来骗自己的。” 魏青依然云里雾里。 晋风便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小余儿太好了。她原来什么钱都没有,可是自己捣鼓捣鼓出个豆腐铺,立刻就盈利了。比赛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她的才智能胜过蒙德国太子的贴身护卫,绝对不是常人可比的。” “是啊。”晋风刚刚说的这一些,魏青倒是极为赞同。 晋风笑了笑,笑容中有骄傲,也有无奈:“而且,她太耀眼了······她的性格、她的才华,让她就跟太阳一样,能吸引所有人。前几天唐景恒还给她下了诏书,要带她回蒙德,娶她为妃!” “还有这种事?”魏青错愕。他就去短短地闭了一个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晋风闭上眼睛:“所以你知道吗?我不敢再让余南南练下去了。如果我告诉她,她有两种路可以选,我敢保证,她选的一定是接着修炼下去,不管有多累有多痛苦。可是以她的天赋,一定会大放异彩,到时候,我真的怕,我就留不住她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狩猎 那天余南南反常的沉默,到了吃饭的时候也没有提起精神来。她不是愁眉苦脸,可是没有表情的脸,就是莫名地让人觉得悲伤。 晋风看着余南南的样子,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而魏青做为另外一个晋风行为原因的知情者,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难受的要命。他一反常态地没有最后才吃完,而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就从余南南的堂屋里溜之大吉了。 余南南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吃饭,只是因为不想让晋风担心,一直强迫着自己往嘴里塞东西。她看晋风也吃完了以后,自己也就停止了吃饭,开始收拾起桌子来。 晋风一言不发,也站起身来同她一起收拾。一时间屋子里只回荡着盘碗碰撞的声音。 “晋风。”余南南突然开口,打破了单调的瓷器碰撞声。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淡,可是怪异地让人感觉到,她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怎么了?”晋风望向她。 余南南缓缓地回答:“如果我不能接着修习法界的话,是不是就是说明,如果麓山学院和我同级的其他弟子,都到了要修习法界的时候,我就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晋风直视着余南南的眼睛,在余南南看不见的地方,他握住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是啊,他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最初就是因为借着要教余南南的契机,才得到了留在她身边的机会。可是现在,这种微妙的联系竟然被他自己斩断了······ 晋风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据我所知,麓山学院的弟子也并不是每一个都有进入法界的潜力,而那些不能进入法界的人,也是会留下来,等到结业时,以另一种方式通过毕业测试的。” “嗯。”余南南点点头,又抬起头来望向晋风。,虽然面色如常,但是她极为紧张,嗓子眼好像提着一口气,连呼吸都不敢。“那······你还会接着教我吗?” 晋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忽地泛起了酸:“教,当然教。” “嗯!”余南南又应了一声。这一次,她好像开心了不少。但是很快,她就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晋风看着余南南的样子,心里一阵柔软:“小余儿,修习到武界也是很有用处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去绮星森林试一试。” 余南南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期待还来不及呢。于是,晋风拿来了扭曲空间的法器,三个人飞快地来到了距离麓山学院数百里的绮星森林。踏上带着青苔的潮湿气息的土地时,余南南感觉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绮星森林是九霄国大大小小的森林中,最为广袤的那一个。但是同时,它从中部开始,就是蒙德国的领地。尽管只有半个森林属于九霄国,这里依然是最受欢迎的修炼和捕猎的场所。 最广袤的森林果然名不虚传。他们的头顶几乎完全被层层叠叠的树冠遮住了。隐在树丛中的鸟儿时不时地啼叫一声,叫声清幽,在树林中回荡好久才能停下来。 魏青虽然老大不情愿,但是还是被晋风派出去寻找猎物了。而晋风就和余南南随意地在树间走一走,辨认一下这些余南南只在书本中读到过、在现实生活中却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 “来了来了!”没过多久,魏青就蹿了回来,身后还跟着被自己用特殊迷药迷住的几只兔子。 “快!试试看!”晋风催促道。 余南南有些迟疑地举起了弓。她原本已经期待了许久,可是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她看着毛发蓬松像是圆球一般的小兔子,又犹豫了起来。 为了自己的进步而狩猎,她没有丝毫的问题。但是现在,纯粹地猎杀来取乐,这样的事她做不来。 “算了,这些太简单,猎了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晋风怎么会看不出余南南的为难?他及时出声,解决了余南南的为难。 虽然晋风在面对余南南的时候,像春风一样轻柔,可是在魏青的识海里,他将魏青骂了个狗血临头:“兔子!你特么怎么想的,还引了一群兔子!我和小余儿千里迢迢赶过来,是要带她狩兔子的?!那我们直接去菜市场行了!” 魏青欲哭无泪:是你让我去引一些没什么攻击性的、安全的猎物来的啊!我特么怎么这么委屈! 虽然被骂了一顿,心里憋屈,魏青还是嘀嘀咕咕地再次离开,带着晋风的新要求,去找“安全的、猎起来刺激、不会让余南南有心理负担或者是负罪感的”猎物。 这一次魏青去了许久,余南南都问了好几次。连晋风都忍不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借机潜逃或者干脆去找个地方睡大觉了。终于,魏青的声音伴着一阵喧嚣,远远传来:“做好准备啊!我快撑不住了--啊啊啊!” 余南南的瞳孔猛地收缩,放在长弓的手也迅速收紧,整个人的气息都沉了下来。晋风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对魏青这种开窍的渲染很是满意。 果然,这一次魏青聪明了许多。他带来的,是一群已经半大的狼!脱离了幼狼期以后,这群小狼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所以异常地凶悍。但是又因为并没有脱离幼狼期多久,所以也没有极大的攻击性。 虽然如此,可是魏青大老远就开始哀嚎,硬生生地营造出一种自己马上就要被狼群撕碎的错觉。在余南南视线之外的时候,他还特意放了水,任着小狼撕扯了几下自己的衣服。于是,余南南看到的,是一个鬼哭狼嚎、丐帮一般狼狈到极点的魏青。 “救命啊!救命!”进入了余南南的视野以后,魏青也不再施展轻功,灵巧地在树枝间荡来荡去了。他只是纯粹地撒丫子狂奔,眼看就要被潮水般身后的狼群包围住。 “嗖!”一声锐响划破空气。余南南准确地将一只即将扑到魏青肩上撕咬的小狼射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背后袭来的恶狼 “好!”晋风在余南南身侧大声叫好,爽朗阳刚的声音像是林涛一般,将人心里的浊气全部一扫而空。、 余南南并没有回头,而是紧紧地盯着依然处在“危险”之中的魏青。但是她的唇边,分分明明地挂上了笑意。 另一侧,魏青猛地侧身闪过一匹狼的疯狂扑咬。转身的瞬间,他的余光捕捉到了被余南南的利箭死死钉到墙上的那匹幼狼,心里的怨言像是海啸一般哗哗地往上涌: 好个头啊!晋风那个混蛋,就知道讨余南南欢心!把他这个堂堂的一国太子都派出去当诱饵不说,还真敢任余南南那个小丫头动手,自己就袖手旁观!我特么虽然是法界,要是余南南手一抖,也有我受的! 虽然魏青心里怨妇一般,可是他的动作极快,很快就甩开狼群,回到了晋风和余南南的身边。他低头捡起临走时丢下的箭,也加入了狩猎而不是被狩猎的阵营。当然,他还小心地不去抢余南南看好了的猎物。 余南南看着魏青脱险以后,心立刻松了下来。所以,她射击的动作也没有原本那般暴戾,而是轻缓了许多,连伤到幼狼都没有,顶多就是将箭擦着它们的身体飞过,震慑住它们不要再往前攻击罢了。 “晋风!我们走吧!”又将一匹小狼逼退以后,余南南嘶声大喊。在保证了自己的人的安全以后,幼兽还是要尽量留下活口的。否则,过不了几年,恐怕绮星森林便再也没有能供他们狩猎修炼的禽兽了。 所以,她没有办法痛下杀手。但是照这样下去,恐怕狼群还没有驱赶干净,他们的箭就已经消耗完了。所以长久呆在这里,不是办法! “好!”晋风应道,“你先往后撤,我和魏青押后!” “嗷呜--”还没等余南南有任何动作,树木掩映住的深处,就有凄厉的狼嚎声传来。 余南南手上流利而坚决的动作一断:现在又不是晚上,大白天的,有狼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狼群发现它们的幼崽与自己走散,找来了! 狼群的动作极快,很快翡翠般的深绿中就冒出了点点迅速移动的黑影。它们移动的速度之快,余南南仿佛已经听到了毛皮与草丛摩擦的声音。 余南南咬咬牙,将弓箭一收,往回撤去。 晋风原本在最后,魏青在晋风和余南南两人之间,而余南南则最靠近幼狼群。但是这一撤以后,魏青成了暴露在幼狼群最前的人,余南南和晋风则成了一条线。 “走!”晋风看着余南南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放下心来,带着她转身。 “靠!老子你们不管了!”魏青看着狼群像蝗虫一般扑来,心里虽然不害怕,可是听着晋风的声音,还是酸溜溜的。 “赶紧跟上--”到了这个时候了,晋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为好友的斗气摇摇头。他不管他,纯粹是因为以魏青的实力,哪怕就是把他赤手空拳丢到狼堆里,他也不会有事。 而余南南虽然看上去强悍,但是她现在毕竟只是血肉之躯,容不得受伤。当然,他对余南南偏心确实是事实······ “滚!”魏青怒吼一声,连发两箭,倾泻而出的杀气和箭意接连掀翻了几匹小狼。也不知道他只是打到关键处控制不住情绪,还是借机发泄心里的怨气。 晋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回头招呼魏青,眼睛却迅速捕捉到了自己面前,也就是幼狼群反方向的一抹异象--一个通身漆黑的东西正在快速地移动,眼看着就要冲到他面前了! 晋风不禁冷笑一声,这狼的脑子还挺灵光,还知道前后夹击。可惜,从后面来的狼只有它一匹,更何况哪怕不止它一匹,自己收拾它也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 这匹狼能离开大部队,独自来偷袭晋风他们,确实是有几分灵气在。它大概也是仔细观察过它的对手,知道刚刚的战斗中,晋风并没有怎么出手,比较强悍的是余南南。所以,它认定晋风是弱小的那一个,直冲着他而来。 如果这狼的目标是余南南,晋风说不定还会早早出手解决了它。可是,它根本没去招惹刚刚战斗力惊人的余南南,而是挑着比较“弱”的自己下手,晋风反而是放心了。他并没有着急,只是冷眼看着这匹健壮凶悍的恶狼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袭来-- 可是还没等他真正将这匹恶狼击倒,一道纤细娇小的人影以在他看来都极为不可思议的高速度,冲到了他和恶狼之间! 她截断了恶狼对晋风的攻击,可是自己却没有了反击的时间。而凶悍的恶狼根本不会犹豫,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于是,晋风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好好地站在自己身侧的余南南,被恶狼咬中又甩开,像是一块枯木一般往地下砸去! 晋风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余南南,又反手抽出利剑,将还想要上前的恶狼斩成两截。这完全是他身体本能的反应。因为他看着从肩膀到脖颈一片血肉模糊的余南南,整个人都傻掉了。宝剑在击杀完恶狼以后,便被他手一松,坠入了地上铺成厚毯的落叶之中。 “晋风?”魏青已经退到了和余南南晋风相同的一条线上。他听着身后的异动,见缝插针地歪头大喊着询问,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余南南身上扯出了一尺长的巨大伤口,闭着眼睛软在晋风怀中,不知是死是活。而晋风像是丢了魂一般的,直直地望向前方,留给他一张雕像般僵硬的侧颜。 “怎么回事!”魏青心中一骇,立刻厉声唤晋风。可是晋风好像跟他不处在同一个世界一般,没有丝毫反应,只会行尸走肉地抱着余南南。 魏青咬咬牙,不再装模做样地收敛自己的实力,而是猛地抽出腰侧的剑!一道蕴含着慑人杀气和强大法力的剑气闪过,狼群下去大半,而剩下的几个也被魏青震慑住,呜呜地夹着尾巴后退。 魏青趁机从晋风身上掏出法器,打开空间。先将余南南和晋风推进去,他才捡起地上晋风丢下的剑,自己也冲进了空间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余南南要死了······ 空间连接的另一端便是麓山学院。晋风抱着上身被血浸透的余南南冲出空间以后,驻守在余南南小院旁的侍卫立刻被他吓了一跳,赶紧纷纷现身,迎上前来。 “去叫太医!立刻!”晋风再也没有往日的从容和冷静,嘶吼的样子像极了一头绝望的猛兽。侍卫们不敢耽搁,立刻有轻功最好的侍卫领命离去。 晋风冲进了余南南的寝舍,动作只有在将她放到床上时才变得温和。尽管如此,那道从余南南脖颈一直横贯胸口的伤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扯动,余南南痛嘶一声,转醒而来。 “小余儿······”晋风半跪在床前,颤抖着望着她。 “晋风······”余南南的喉咙被撕开,往日清灵如泉水的嗓音不复存在。她每说一个字,便有泉涌一般的血沫从她的口中溢出来。大片大片刺眼的血红,让晋风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别说话,小余儿你别说话······太医、太医马上就来了······”晋风想握握她的手,可是又怕牵到她的伤口,只能紧紧地揪住床沿,喃喃地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余南南的耳朵被滑过面颊的血水堵住,再加上她已经痛得恍惚,并没有注意到晋风话中的失误。她的大脑像是失了控的警报一般在尖锐地鸣叫,可是她还是挣扎着一个一个字地对晋风说: “不······不能······分心啊······” 晋风听着余南南的话,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似乎想笑,可是下垂的嘴角又让人感觉他下一个瞬间就会哭出来。 “我做错了。”以后,他沙哑着嗓子说。 余南南已经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了。她眼睛的聚焦开始涣散,原本还紧紧握着的手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晋风慌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奔到屋外,朝着一屋子不知所措的侍卫怒吼:“太医呢!他妈的你们找的太医呢!” “老臣来迟--”只听“哐当”一声,堂屋的门被人大力撞开。一个侍卫携着赵太医而来。能够呆在晋风身边,这侍卫已经是万里挑一乃至十万里挑一的人物。可是,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憋着气在水下呆了很久一般。 而太医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是刚刚晋风发怒的样子他正好看在眼里,所以,他不能也不敢松懈片刻,立刻膝盖一弯,想要跪下行礼。 可是太医的膝盖还悬在半空,他下跪的动作就被人硬生生地打断。晋风一把揪住了他后颈的衣物,将他从地上扯起来,丢到余南南的寝舍中:“赶紧看看她!” 太医一见余南南已经完全摊开的手心,心里立刻“嗡”地一响,差点再次跪倒在地--这姑娘失了这么多血不说,现在也已经成了死相,已经是回天乏力了! 可是想想晋风刚才带着癫狂的样子,太医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他极为小心地以剪刀剪开余南南的衣襟。可是还没剪完,他便放弃了。余南南胸前的伤势过于严重,裂开的伤口有手掌宽,更何况它一直在往外冒血,可能已经伤到了重要的血脉。 “快啊!你怎么还不动手!”晋风在一旁焦灼地催促。如果不是看在,他真想把这个动作慢吞吞的太医揪起来摔几下! 太医咬咬牙,冷汗珠子大滴大滴地从后背滚下去。可是最终,他还是转身匍匐在地:“老臣无能,不能挽救姑娘的性命。” “胡说!”晋风果然暴怒,他暴起一脚踹在太医的胸前,将他狠狠地踹到了房间的另一角!“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 晋风下脚的力度极大,太医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破布一样砸到了墙上,一口血便喷了出来。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是移了位一般,他还是挣扎着重新跪好,接受晋风的怒火。 “老臣来迟--”晋风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堂屋的门便又一次被撞开,又有几个其他的太医被侍卫带过来了。 屋里的气压低得让人连头都不敢抬,新来的太医看着晋风暴出青筋的脸,余光也扫到了跪在屋角的同仁,也没有胆子行礼耽误时间,而是直奔余南南的床而去。 可是,余南南的状况比起刚刚,只有更加差劲。太医们看着她已经逐渐散开的瞳孔,也不敢摇头或是叹息,只能默默地面向晋风跪下。 “臣等无能。”太医院的院长也在其中,他瑟缩在地上,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废物,一群废物!”晋风一掌拍到了桌上,所裹挟的杀气和戾气之重,桌子应声碎成了粉末,而坚硬的青石地板也裂开了极深的口子。“养你们有什么用!统统给我拉出去砍了!” 等在门外的侍卫听着主子疯狂的命令,不敢不从,立刻涌进屋来将一地的太医拉扯起来,往门外拖去。 “太子殿下饶命--!”终于有人忍不住死亡的威胁,凄厉地哀嚎出声。 “噗--”晋风呆呆地盯着余南南,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只是手指一抬,那名嚎叫的太医便像是被万剑穿心一般,痛苦地在地上挣扎起来,可是他的嘴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其他的太医已经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但是唯恐祸连家人,只能哀戚地往外走去。 “住手。”旁边,一道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声音响起。 是魏青。 侍卫有些惶恐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看看晋风,又看看魏青,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干什么。 晋风猛地回头,血红的眼睛瞪着魏青,好像要把他活活撕碎一般。他的境界,哪怕是对魏青来说也是碾压的。魏青强忍着晋风的威压和气场,几步走上前,用力抡圆胳膊--“啪!” “你给我冷静一点!”他怒吼道。 “冷静?”晋风的脸都被扇地侧了过去。他笑着回头,笑声说不出的怪异。他望向余南南,可是似乎不忍心看她的样子,又飞快地转过头来,“我的小余儿要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第一百七十七章 魏青身上的秘术 魏青抿住唇,看着晋风似狂若癫的样子,心里也是极不好受。可是他的行为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只见他先是快步上前,轻轻将指尖搭到余南南的手腕上,停顿片刻以后,他抬起手,转身令屋中的其他人全部离开余南南的房间。 侍卫和太医们如蒙大赦,赶紧悄没声地往外撤去。房门被从外面关上,那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有魔力一般,将晋风从怔愣中唤醒。 “······你要做什么?”晋风飞快地扫一眼已经再次空荡荡的屋子,抬起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瞪向魏青。 魏青在余南南的床铺旁半蹲下,使自己再次能够感受到余南南的脉搏以后,才缓缓开口:“横阳国的嫡系皇族身上天生带有一种秘术--我们可以以内力,为其他人疗伤续命!” 晋风的眼睛不可思议地一下睁大,有狂喜溢出来:“当真!” 魏青笑了笑,可是这笑容并没有多么开心,反而是带上了几分沉重:“生在血脉中的东西,想抛也抛不掉。祖宗留下的家法,让我们除非万不得已,不得向其他人提起来我们身上的秘术。如今······就是这万不得已了。” “快快快!那赶快啊!”晋风大喜若狂,脸上的表情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扭曲得极为狰狞。“用我的内力!” 魏青摇摇头:“你已经到了空界,内力和法力都太过霸道,南南受不住的。” 晋风一下子慌了:“那需要什么样的人?我立刻让他们去找!” 魏青闭上眼睛:“这是我第一次施术,操控别人的内力肯定会过于吃力,很有可能失败······还是用我自己的内力吧。” 晋风只能点头:“听你的,你说什么都行!” 魏青在和晋风说话的时候,指尖一直搭在余南南的手腕上,像是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他眼睛一直微微眯着,忽然猛地睁开,自由的右手朝晋风伸去:“匕首!” 晋风立刻将腰间的匕首接下,拔出鞘递给魏青。而魏青接了过去。此时,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像是瞄准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自己握住余南南手腕的左手-- “哧--!” 突然,他猛地收手,左手腕飞快地抬起,而右手则是攥紧了匕首,狠狠地朝着左手腕的内侧捅了进去! 晋风整个人都绷在了原地,连大声喘息都不敢。 匕首造成的切面极小,但是却深深地没入了皮肉之中。尖锐的尖端一直碰到骨头才停止,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 魏青痛极,头猛地扬了起来,脊背也忍不住绷紧。只是他狠狠地咬着唇,硬是将痛呼咽了下去!停顿半秒以后,他再次埋下头,将插着匕首的手腕凑到余南南的唇边,伤口堵住了她的唇。 匕首从血肉中离开的那个瞬间,血流像是喷泉一般爆射出来!跟余南南刚刚受过的伤比,竟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腕堵住余南南的唇以后,喷涌而出的血流就全部流到了她的嘴中。魏青的脸色开始渐渐苍白,但是余南南已经不能吞咽,嘴角不断有积累过多的血液流下来。 晋风在一旁看得焦急,可是也帮不上任何的忙。魏青疲倦地看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嘴中开始念念有词。等他不断蠕动的嘴唇终于停下来时,他流出的血液仿佛成了金水一般,蓦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随着大股金色的血液进入余南南的嘴中,她竟然下意识地咽了起来!魏青松了一口气,一直紧张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下来。他的手也不再紧紧地堵住余南南的唇,而是微微抬起。但是不论如何,他依然没有处理自己的伤口,而是任着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入余南南嘴中。 渐渐的,余南南满身的血液像是被海绵吸收了一般,开始消退。而横贯余南南胸口的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干、缩小、结痂,一直到最后痂变得脆弱,碎成小块从伤口上脱落下来,露出已经与之前无异的皮肤。 魏青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地垂下了头。他的右手还攥着沾着自己血液的匕首,现在像是酸麻了一般,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松开。终于,匕首“叮”地一声落到了地面上。 “晋······晋风······”余南南似乎被这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惊到了,喃喃地呓语起来。 “小余儿!”晋风恍若初醒,猛地扑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激动地眼眶都开始泛红。魏青极为勉强地撑起身子,从他们中间挪开,为这两人留下空间。而他自己,则瘫坐在一旁的桌榻旁,扫了这两人一眼以后,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晋风······好,好难······”余南南像是极为不舒服一般,在床榻上连连挣扎着。 “小余儿你难受是不是?再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晋风心疼得恨不得自己替她遭了这些罪。他捉住余南南乱动的手,将它握到唇边,虔诚地吻着。 “好难喝--”余南南像是终于在晕迷中发现了让自己不舒服的源头,她砸吧砸吧嘴,委屈地控诉道。 晋风的动作一愣。 魏青从余南南的床上随意扯了块枕巾,正在将手腕上的伤口包裹住。可是听了余南南的话,他都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噗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他又开始咬牙切齿。 一方面是因为手腕正在钻心地疼,而另一方面,而是无奈:他为了救余南南,放了那么多血,结果她还嫌弃难喝,真是不知道自己差点丢了命······ 晋风却是欣喜若狂,知道嫌弃知道委屈了,而且让她难受的还是微不足道的“难喝”,这就说明余南南不禁没有了性命之虞,伤势也好了大半! 他激动地手都在发抖,可是还是有力地将余南南一把抱起,声音沙哑酸涩地呢喃道:“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报复 晋风将自己的额头抵到余南南的额上,大手环过她的身子。他感受着她绵软的手心重新开始聚起热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紧绷的神经一轻松,晋风对周围环境的敏感便再次提了上来。他顺着身体感觉怪异的方向缓缓抬头,正好对上魏青似笑非笑的脸。 “咳。”晋风知道他刚刚对余南南的亲昵全部落到了魏青的眼里,忍不住尴尬地咳了两声。他将余南南缓缓放了回去,给她盖好被子,才重新望向魏青。 “还记得身边有我这个大活人啊?”魏青咬牙切齿地调侃道。 “这次,真的谢谢你。”与往常不同的是,面对魏青的调侃,晋风没有反唇相讥,更没有腹黑地威胁。他只是诚恳地望着他,真诚地道了谢。 如果晋风再仗着自己的实力像往常一样洗涮他,魏青反倒会觉得自在一些。可是现在,他对自己这么客气,魏青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他别扭地抬起左手,想要摸一摸鼻子,可是手腕刚刚一动便又龇牙咧嘴地放下。 最后,他苦哈哈地说:“反正我能做到,都是顺手的事······我挺喜欢余南南这个丫头的。再说,你从前对我那么照顾······” 提起从前,魏青的神色黯然了许多。晋风理解地岔开话题:“手腕感觉怎么样?我记得之前唐景恒给小余儿的药还有剩。唐景恒人不怎么样,药的效果还是很好的。我找出来你试试······” 晋风说是要找,但是根本没费什么功夫。那玉瓶就被余南南大大咧咧地扔在了桌子上。晋风看着这个珍贵的小玉瓶被像是最普通的茶具一般,并没有被余南南多么珍视,心里一阵高兴。可是,他又发觉它被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那刚刚涌起的一点喜悦便被不爽取代。 他拿起玉瓶,视线一扫--“都给你了,拿去用吧。”晋风将小玉瓶往魏青面前一放,极为慷慨地全部送给了他。给了魏青,他乐得眼前清净。 “那我试试。”魏青倒也不客气,拔开塞子便往粗犷地往手上倒去。瓶中装的是膏体,魏青大力地甩动了几下才不情不愿地流出来。但是接触到他的伤口的瞬间,这膏体迅速融化,像是深潭中冰冷清冽的水一般,将伤口处火辣辣的痛楚扑灭了下去。 “竟然这么神?!”魏青不可思议地一手抄起玉瓶,心里暗暗后悔刚刚自己的动作太野蛮。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省着点用来着。 晋风将魏青脸上后悔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他不由得笑笑:“这东西里面有蒙德国特产的药材,所以稀奇一些。但是真正论起疗效,我九霄的不比它差。麓山学院是没有,一会我就派人去皇宫取。” 魏青听了晋风示好的答谢,没有高兴起半分来不说,脸色还沉了沉:“怎么听你的话,唐景恒的蒙德也好,你的九霄也好,那我的横阳国,算什么?” 看着好友的无理取闹,晋风无奈地笑笑:“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做。” 说这话的时候,晋风脸上温润的线条变得冷硬,黑如墨的眸子也透出阴森。 魏青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晋风还会有什么事情要做。他不解地站起身来,跟着晋风一同出了余南南的房间。 屋外,一群太医侍卫还在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他们,太医看着魏青手上深可见骨的伤,有些惶恐地想要上来替他包扎。魏青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一脸云淡风轻。晋风看着他死撑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太医和侍卫们奔命似的散去。晋风和魏青也离开了堂屋。不过,魏青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默默地跟在了晋风的身旁。晋风扫他一眼,便默许了他的跟随。 晋风的目的地很简单。他再次打开了扭曲空间的法器,返回了绮星森林。进入森林以后,他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开启自己的空间能力,锁定了刚刚的那群狼。 狼群的损伤并不小。虽然余南南开始的那一箭凶悍,可是后来,她射出的每一箭都是为了震慑,而不是杀戮。魏青不是嗜好血腥的变态,而晋风根本没怎么动手。所以,经过刚刚的惊变以后,狼群除了受了些惊吓,折损了几匹小狼和一匹健壮的成狼以外,还是一派欣欣向荣。 晋风没有带任何的武器,赤手空拳地走向聚集在一大块空地的狼群。警惕的狼立刻发现了他,先是“嗷呜嗷呜”地后退,意识到眼前的人类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以后,便放心大胆地围成一个圈,向魏青和晋风缓缓逼来。 晋风看着眼前一群露出森森白牙的恶狼,只是冷笑了一声,便抬起手信手一挥。原本还极为凶恶的狼群,瞬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失去了攻击的气势不说,连站立都不行,痛得在地上打滚。从幼狼到成狼,无一幸免。 眼前的狼群身体逐渐泛红,有烧焦的糊味传来。狼群的哀嚎更加凄厉!突然,有蓝色带得火焰从它们的体内爆出来。这火焰不大,但是任恶狼怎么打滚,也不能被熄灭。火焰不急不缓,这群狼,竟是真的活生生地被烧死了! 晋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还想攻击自己的狼群化作焦炭,脸上没有快意,也没有愉悦。确实,伤到余南南的那匹狼已经死在了魏青手上,余南南最终也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但是,既然敢伤她,他会让这个畜生生活的整个群体,都为它付出代价! “噗--”在狼群绝望的哀嚎嘶吼中,一声液体暴出的声音夹杂了进来。虽然声音极小,但是却极为显眼清晰。晋风循声望去,却极为罕见的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魏青原本倚在一棵大树上,冷眼看着狼群化为灰烬。可是现在,他的口鼻都开始喷射鲜血,将他的脸都染红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续命后遗症 魏青刚刚还面色如常,却瞬间血流如注,脸色也像土灰一般难看。 “魏青!”晋风心下一紧,丢下惨叫着的狼群,飞身来到魏青身边。魏青则是有些狼狈地抹着脸,忙不迭地摆手示意晋风自己没事,让他不要大惊小怪。 奇怪地是,当晋风停止了对狼群的攻击,这片空间的法力场重归平静的时候,魏青的状态立刻没有像刚刚那样差了。他的鼻子冒出的血流开始变缓,口腔也没有不受控制地往外涌血。 “你到底怎么了?”晋风一把揪住魏青的肩,将他拧过身来面对自己。法力场会对在其中的人有影响不假,可是以魏青的实力,这点小小的影响根本不会伤害到他! “刚冲关,有点不适应······”魏青尴尬地笑着从晋风的钳制下挣脱开,眼神飘飘忽忽的,不敢直视晋风的眼睛。 “不对······”晋风怀疑地摇摇头。他缓缓地上下打量着魏青,忽地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有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他们接触的地方迸发出来,像是流淌的河水一般,顺着魏青的四肢躯干流遍他的全身。“你--”他咬紧牙,想要将手从晋风的禁制中抽出来,可是晋风只是冷冷地扫他一眼,不为所动。 片刻以后,晋风松开了手,低吼道:“从法界巅峰到了法界的入门,再差一点点,你身上连法力就都没有了!是因为给小余儿续命才会这样是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魏青脸上还挂着未擦干净的血迹,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就是法力折损了而已,还可以再修炼的。再说,我这个年纪,法界入门已经很厉害了!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天赋异禀,十七八就修炼到空界呢?” 晋风看着魏青玩世不恭的样子,抿抿唇:“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不知道法力被强行抽去大半的时候,要好好地静养吗!” 魏青原本还吊儿郎当地想要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但是他一看到晋风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虽然知道他只是好意,不会伤害自己,还是弱弱地打了个颤: “我本来修炼速度就不及你,现在一下子又退步了这么多,我怕你会看不起我好不好!再说,我想反正差三个境界跟差六个境界结果都差不多,都是打不过你,也就不用说了!谁知道······谁知道我特么连普通的法力场都呆不住了我!” 晋风看着魏青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不禁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我之前都是开玩笑的······行了行了,你是为了救小余儿才折损的法力,我怎么可能笑话你?现在,赶紧,回麓山。我派人给你弄点法药好好补补身子。” “这还差不多。”受压迫许久的魏青终于让晋风的态度软了下来,顿时不上火了,极为心满意足地随着晋风往麓山学院走去。 但是听了晋风的话,又看看他前所未有的好脾气,他有点真的觉得自己居功至伟了,往回走的路上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早知道就用你的法力了。你特么法力那么足,就是损耗一半也比我的多······反正我做过一次,已经熟练了,治不死人了。下一次南南再受伤的话,这种累活,通通你来做!” “我来做我来做。”听到“下一次南南再受伤”的时候,晋风的眸子中升腾起厉色。可是他很快就把这股暴戾的情绪压了下去,十分好脾气地任魏青耀武扬威。 “还有······”魏青若有所思,“贡献法力的人要跟接受救治的人缔结血脉的联系,也就是说,现在我是余南南的亲哥了!你,赶紧叫声哥来听听!” 晋风对魏青这种把自己和余南南默认成一对的行为极为满意,可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于是他缓缓开口问道:“你知道我喜欢余南南?” “你都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粘在人家身上了,我又不瞎,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如果以血液为传递法力的媒介,用你的秘术来救治余南南的话,贡献血液和法力的人会和接受的人缔结亲缘关系?” “我也不是刚刚说的吗······”魏青对晋风的健忘一脸无语。 “如果,如果还有下一次,你想让我代替你,成为法力的贡献者?” “你不会是想要赖账吧!那可不行啊我告诉你--”魏青顿时愤怒起来,刚刚要指责晋风,一股骇人的杀气便扑面冲来: “你的脑子是跟法力一起折损了吗!明明知道还想把我喜欢余南南,还特么想把我们弄成亲兄妹!”晋风被魏青气到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可是他不能真的对刚刚救了余南南的魏青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伸手去按自己的太阳穴。 “我--”魏青一噎,才反应过来。他不禁一阵后怕,因为刚刚如果不是自己害怕第一次施术失败,一定要自己亲自来的话,他肯定就让晋风做这个牺牲者了······如果真是那样,恐怕他就是救活了余南南,晋风也要扒自己一层皮! “算了算了,你也是无心。”魏青毕竟是为了救余南南,身体也受了极大的伤害,晋风火气再大也只能自己憋着,“反正以后,她不会有受伤的可能性了。” 魏青摇摇头:“我知道你会护着她,可是······修炼的危险那么多,哪有个人会一点不受伤啊?” “小余儿不会往下修炼了。”晋风冷冷地说道,他的语气透出坚决。 “我知道你不想让南南在继续往法界修炼,可是就算是武界,她也免不了磕磕碰碰啊······”魏青被晋风的语气骇了一下。 “武界小余儿也不会再往下进行了。”晋风轻轻勾起唇角,可是笑容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可是,南南她自己是想要修炼的啊。再说,如果你不教她,还有什么借口留在她身边?” “呵······”晋风极为笃定地轻笑了一声,眼底透出狂热,“她是我的,就算是她自己不想,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这一点。学什么还是不学什么,离开还是留在我身边,都由不得她!” 第一百八十章 苏醒 说出那话的那个瞬间,晋风的眼底交缠着笃定和疯狂。魏青简直有些认不出,这是那个平日极少泄漏出自己情绪的晋风。他微微张着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晋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眸子中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南南到底为什么会受伤?”短暂的沉默过后,魏青忍不住再次开口。他知道晋风对余南南是实打实的上心,更加相信晋风的实力,可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余南南受了致命伤。刚刚情况紧急他来不及问个究竟。可是现在,好奇心就像是猫爪子一般,不停地挠着他。他实在忍受不住,便问了出来。 魏青的话音未落,晋风脸上的肌肉就有些绷紧:“为了救我。” “为了······救你?”魏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余南南能在晋风的眼皮子底下受伤就已经足够让人匪夷所思,晋风竟然还告诉他,余南南受伤的原因,是为了救高出她两个境界的他? “是。”晋风闭闭眼睛,有难堪从他皱紧的眉头流露出来,“刚才那只偷袭的狼朝着我冲来的时候,我没把它当成什么威胁,就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它。小余儿大概是以为我那时候和你说话,走了神,没有意识到危险,才冲上去挡住我的······” 说到最后,晋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不该那么大意的。在小余儿身边,一切可能伤害到她的因素都要排除掉!他没有早早地杀死那匹恶狼是他大意,但是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允许余南南身边再存在任何潜在的危险! 魏青看着晋风沉默而自责的样子,一时没有办法将他和那个几秒钟前还带着癫狂的人联系起来。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将话又咽了回去。 回到麓山学院的时候,余南南还没有醒。晋风派人去皇宫给魏青取了药,魏青拿到药以后,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刚刚那一通救治,对他的损耗也不小。 而晋风则是回到了余南南的寝舍。在他和魏青离开的时候,崔盈贞已经给余南南换好了衣服,被撕咬破的衣衫换成了柔软而贴身的寝衣。 晋风安静地坐在床沿上,看着余南南已经没有痛苦、轻松地舒展开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就像是抚摸一朵绽开的花一般小心。 余南南受伤时脸上的冷汗已经被崔盈贞清理干净。现在凉丝丝的,像是水流一般的质感。晋风看着她完好地躺在床上,胸前的被子随着她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着,断了余南南修炼道路的心思更加的坚决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让余南南陷入危险之中了! 晋风就这样静静地在余南南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余南南才幽幽转醒。 “是你啊晋风······”余南南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望向薄暮中晋风清瘦的剪影。她并没有多惊讶,抬手揉揉眼睛。打招呼的声音像是猫咪一般慵懒而娇弱。 “醒了?”在余南南刚刚睡醒、还朦朦胧胧的时候,便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还像小奶猫一般让人充满保护欲,晋风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他伸手摸摸余南南还赖在枕头上的小脑袋,把她本来就有些蓬乱的发抹得更乱了。 “嗯······”余南南还没有完全从睡意中挣脱出来,又意犹未尽地打了一个哈欠。可是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猛地睁开眼睛,缓缓地摸向自己的胸口,被子底下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 片刻以后,她不可思议地望向晋风:“怎么会不痛?我没有受伤?” 晋风看着余南南娇憨的样子,忍不住笑笑,伸手将她搀起来:“是魏青。魏青救了你。” 他没有吃飞醋的习惯。即使有,也不可能吃魏青的醋。余南南对魏青只是朋友一般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他绝对相信魏青。所以,晋风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余南南获救的实情。 “他······救了我?”余南南顺着晋风的力度坐起来,倚靠在床头。她细细地咀嚼着晋风的用词。他说的不是“治”,而是“救”。难道,她差点死掉?可是她现在身上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啊,怎么可能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呢? 晋风放在被子上的右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不过在黑暗之中,余南南并没有注意到。 “是,他救了你。就在大概两个时辰之前,你差点没命。”晋风淡淡地回答道。 “那······那我去谢谢他!”说着,余南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晋风力度轻柔但是不容抗拒地按住她,让她重新坐了回去。 “不必。”他的声音很冷。说这话之前,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只不过,这个微小的动作就跟他刚刚攥紧的拳头一般,都被淹没在了黑暗里。 余南南听话地坐了回去。她像是个被老师抓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般,脊背挺得直直的,睁大了眼睛望着晋风。 “小余儿······”晋风抿抿唇,轻轻开口。 “对不起!”余南南没有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她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好像晋风要说的话是句邪恶的咒语,如果让他说完,她会后悔一辈子。所以,她直冲冲地打断了。 “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余南南的手绞着袖子,不安地望着晋风。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直觉告诉她,示弱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晋风沉默了两秒,忽然笑出声来。有些空洞的笑声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回荡,显得尤为诡异。 “那你说,你是做错了什么,又给我们添了麻烦?”晋风冷冷道。 “我······”余南南一下子噎住,她真的不知道。 “你还不明白?那好,我告诉你!”晋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余南南。哪怕屋子这样黑,余南南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漠和疏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厌烦 “余南南,你为什么要给我挡住攻击?” 余南南怔愣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只记得,看到恶狼直冲着晋风扑去,但是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反击的时候,她的大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挡到晋风身前······ “觉得逞英雄很好玩是吗?很有意思对吗?余南南我问问你,是谁给了你自信,让你这个连法力都没有的废物,来给我挡伤?你连我只是懒得将那个畜生放在眼里都看不出来,还特么想逞强?” 余南南的大脑开始“嗡嗡”地响,除了冷冰冰的“废物”两个字,她没有听清楚晋风接下来的任何一句话。 “你觉得说一声对不起就行了吗?嗯?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给我们添了什么麻烦!”晋风像是一只发了怒的狮子一般,低声咆哮着,“魏青刚刚度过冲关期,为了救你,法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几年的修炼全部浪费掉,他干了什么?只是为了救你这个连法界都不能修炼的蠢货!” 余南南只觉得她像是被人赤身裸体地丢到了冰窖里一般,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极为干涩地开口,声音沙哑:“我以后会变好的。” 晋风嘲讽地笑了一声,微微屈身钳住她的下巴:“你是还不清楚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吗?” 晋风的呼吸喷到余南南的脸上,虽然温热,可是余南南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她像是一个僵硬的小木偶一般,木讷地点点头。她觉得她一定是快要疯了,要不然,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晋风钳住自己下巴的手在发抖呢? “那好。”晋风接着说道,“本来还觉得教你能算是个调剂生活的消遣,结果是个废物不说,还老是给我们添乱!余南南,你想接着训练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我没有心思再陪你闹下去了。” 余南南像是被人狠狠地从悬崖上推下一般,猛地一个激灵:晋风是什么意思,他不要教她了吗? “余南南。”晋风的声音温和了一些,“你真的不是快习武的料子。你根本没有任何天赋,哪怕是开那个豆腐铺子,也比练武要强。我是已经烦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趁早放弃吧。” 说完这句话以后,晋风收回了手,深深地看了余南南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她的寝舍。房门打开的那个瞬间,温馨的鹅黄色灯光洒了进来,余南南却像是什么畏光的小动物一般,深深地埋下了头。她整个人都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可怜极了。 晋风已经走出了余南南的房间。可是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双手死死地握住木门,嘴角忍不住地颤抖。有一个瞬间,他几乎要抬脚进去了。可是,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地紧闭上眼睛,将余南南隔绝到视线之外,狠狠地摔上了门。 屋内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余南南那样一个爱哭的女孩子,竟然没有掉眼泪。她只是紧紧地环住自己,就像一个被吊在高空的人一般。她的眼睛和鼻子都很酸,可是眼睛就是像干涸的沙漠一般,一滴泪也流不出。 因为余南南心里清楚,她哭,是因为有人在乎。可是就在刚刚,晋风亲口告诉她,他已经厌烦了自己这个废物。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都离她而去,她还哭什么呢? 听到余南南醒来的动静以后,魏青就来到了堂屋中。余南南和晋风的对话,或者是说晋风单方面对余南南的嘲讽和指责,他全部听到了耳中。 “你有点过分了。”他坐在他们三人平时吃饭的堂桌前,望着晋风缓缓说道。 不用魏青的提醒,晋风也很清楚他对余南南做了什么。他关上门以后,便像是脱力了一般,无力地倚到了墙上。他抬起拳头,用力地抵住自己的额头,那份暴躁,竟然和他看着余南南即将死去时相差无几。 “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魏青看了晋风憔悴的样子,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是,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 “你也能看出来,那个丫头不是不知道你的实力,也不是不清楚自己去挡在你身前,才是螳臂当车。你知道的,她是喜欢你,才敢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再说,余南南并不是不能修习法界。只要肯练,她可以打通将内力转化成法力的通道。她不是不能吃苦的人。而且以她的天资和才智,再加上你的指导,只要通道顺畅了,想要成为法界高手、甚至是修炼到空界,都不会是问题。” 最后魏青望着丢了魂一般靠着墙的晋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选这个法子。这样伤她一通,余南南难过不说,你也是给自己捅刀子。” 晋风低垂着头,可是声音却依然坚定:“我不想再抱着奄奄一息的她了。” 魏青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晋风,到了法界,余南南就可以用法药了。这样的话,今天那种程度的伤对她来说根本就跟挠痒一样。再说,你肯定也不会让余南南再遇到半点危险的。” “可是在她修炼到法界之前呢?”晋风第一次猛地抬起头,眸子里像是燃着熊熊的火,“你知道冲一次关有多困难!而余南南如果想要突破武界、进入法界,难度和痛苦会是数十倍!” “这······”魏青无话可说。他从武界到法界的过渡极为顺畅,并没有切身体会到这种折磨。可是冲关有多艰难他是知道的,那种熬人的痛苦,哪怕是想起来他也会打怵。他也明白,一个天生不能将内力转换为法力的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打破这层壁垒。如果不是如此,梦泽大陆也不会如此注重天赋和血统。 晋风没有期望着能等到魏青的回答,他喃喃道:“你说得没错,我不会让小余儿再遇到半点危险了······哪怕这个代价,是让她恨我······”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正的绝望 魏青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无奈道:“再怎么说,也不能不吃饭啊······我那个法术可是只治好了她的伤,不能确保她身体一直健康的。南南刚刚受了惊,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晋风扭头看看身后紧闭的房门,烦躁地抬手按按太阳穴:“她今天是不可能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就先随她去吧。要是我现在服软,就前功尽弃了。” 漆黑的房间里,余南南在床角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她没有下床去点灯,也没有换衣服准备吃饭。甚至,她连自己其实身处黑暗中都不知道。 可是,余南南没有哭,甚至没有着急。她只是愣愣地睁大眼睛,望向模糊的黑暗中。 现在,余南南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晋风到底为什么当初硬要收自己做徒弟呢? 他把自己为什么不会再教余南南说得很清楚,清楚到像是撕开了她的皮肉来告诉她这个赤裸裸的真相。晋风的话说得那样绝,余南南想不出来任何她能够补救的方法。可是,如果她能想出来最初晋风收下自己的原因,说不定她还能再借着这个原因,让晋风消消气,然后以后训练的时候,再好好弥补自己这次犯下的愚蠢的错误。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余南南记得很清楚,他们是在麓山学院的马厩相遇的。那时候她想要选一匹马,但不巧的是那一整个马厩的马匹都属于晋风。争执之下,晋风开玩笑地“威胁”了她,而正愁的自己立刻被吓哭了。虽然一半是真的害怕,一半是心底打着碰瓷的算盘,但是晋风还是被吓得立刻道歉。就这样,两个人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师徒。 这样想来,余南南真的想不出晋风随意地收下自己,有任何的合理的原因。他的武功和法力都是极高的,甚至能代表一个国家出战;他的家世也好,甚至当她有开店的想法的时候,晋风第一时间就拿出了钱。 这样一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不会图钱,更何况她根本没有钱。而且等她真正从豆腐铺中获得了财富的时候,晋风也没有半点想要分一杯羹的想法。 图她的貌?余南南自知自己虽然面容也算得上是清秀,可是根本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更不可能自恋到以为晋风一看到自己的脸就会爱上她。况且,对比自己漂亮得多的绣绣,晋风也没有另眼相待。 发现了一个好苗子?余南南很清楚,他们初遇时自己的表现除了告诉晋风自己有多么弱小以外,只有胡搅蛮缠,而晋风也斩钉截铁地告诉过她,她没有天赋。 余南南想破了脑袋,想得大脑都开始嗡嗡作响了,也没能。 有钝痛像是潮水一般涌上来,紧紧地裹住了她。余南南就像是被人重击过柔软的腹部一般,从感受不到痛楚的那种麻木,渐渐转为了被剧痛侵袭的清醒和绝望。她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口好像深深地捅了刀子,让她连呼吸都做不到。 余南南终于忍不住了,大滴大滴的泪水砸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襟和被褥。她就像被放在了一片位于悬崖之上的玻璃上。在玻璃还不透明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又没心没肺地蹦来蹦去。可是等到玻璃的伪装褪去,露出自己身下的万丈深渊的时候,余南南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而她依赖和倚仗的保护,到底有多脆弱。 所以,这哭泣不是委屈,而是带着惶恐和绝望。 晋风无力地倚在余南南的门口。他听着余南南屋中传来的细碎的呜咽,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魏青在一旁看着,实在是不忍心。可是他刚想开口,晋风就猛地从墙边站起来,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屋内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余南南那样一个爱哭的女孩子,竟然没有掉眼泪。她只是紧紧地环住自己,就像一个被吊在高空的人一般。她的眼睛和鼻子都很酸,可是眼睛就是像干涸的沙漠一般,一滴泪也流不出。 因为余南南心里清楚,她哭,是因为有人在乎。可是就在刚刚,晋风亲口告诉她,他已经厌烦了自己这个废物。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都离她而去,她还哭什么呢? 听到余南南醒来的动静以后,魏青就来到了堂屋中。余南南和晋风的对话,或者是说晋风单方面对余南南的嘲讽和指责,他全部听到了耳中。 “你有点过分了。”他坐在他们三人平时吃饭的堂桌前,望着晋风缓缓说道。 不用魏青的提醒,晋风也很清楚他对余南南做了什么。他关上门以后,便像是脱力了一般,无力地倚到了墙上。他抬起拳头,用力地抵住自己的额头,那份暴躁,竟然和他看着余南南即将死去时相差无几。 “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魏青看了晋风憔悴的样子,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是,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 “你也能看出来,那个丫头不是不知道你的实力,也不是不清楚自己去挡在你身前,才是螳臂当车。你知道的,她是喜欢你,才敢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再说,余南南并不是不能修习法界。只要肯练,她可以打通将内力转化成法力的通道。她不是不能吃苦的人。而且以她的天资和才智,再加上你的指导,只要通道顺畅了,想要成为法界高手、甚至是修炼到空界,都不会是问题。” 最后魏青望着丢了魂一般靠着墙的晋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选这个法子。这样伤她一通,余南南难过不说,你也是给自己捅刀子。” 晋风低垂着头,可是声音却依然坚定:“我不想再抱着奄奄一息的她了。” 魏青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晋风,到了法界,余南南就可以用法药了。这样的话,今天那种程度的伤对她来说根本就跟挠痒一样。再说,你肯定也不会让余南南再遇到半点危险的。” “可是在她修炼到法界之前呢?”晋风第一次猛地抬起头,眸子里像是燃着熊熊的火,“你知道冲一次关有多困难!而余南南如果想要突破武界、进入法界,难度和痛苦会是数十倍!” “这······”魏青无话可说。他从武界到法界的过渡极为顺畅,并没有切身体会到这种折磨。可是冲关有多艰难他是知道的,那种熬人的痛苦,哪怕是想起来他也会打怵。他也明白,一个天生不能将内力转换为法力的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打破这层壁垒。如果不是如此,梦泽大陆也不会如此注重天赋和血统。 晋风没有期望着能等到魏青的回答,他喃喃道:“你说得没错,我不会让小余儿再遇到半点危险了······哪怕这个代价,是让她恨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暴露 渐渐地,余南南会离开小院,离开麓山学院,去豆腐铺帮帮忙,或者是理理账。看到她已经在努力地适应放弃修炼的生活,在余南南看不见的地方,晋风一贯冰冷的脸上,也会露出笑意。 晋风没有和余南南同去豆腐铺。在表面上,他对任何与余南南有关的事物都漠不关心。可是,余南南的身边依然隐着暗卫。甚至,晋风派下的人更多了。而统领指挥这些暗卫的,便是从一开始便保护余南南的崔盈贞。 接连几天,余南南都去了豆腐铺帮忙,甚至中午也不回麓山学院,就在豆腐铺草草地解决掉午饭。晋风对此颇有些不满,可是很快,他便收起了怨气和想要禁止她这样做的想法,因为尽管长时间不在他身边,但是余南南的精气神一点点回来了。她的脸上终于不再是白纸一样空白,而是。在吃饭的时候,她也会主动闲聊几句在豆腐铺发生的事情。 她彻底没有了受伤害的危险。尽管晋风不在她身边,暗卫有化妆成街上的小贩的,有扮作顾客在豆腐铺吃东西的,可以说是将余南南全方位的保护了起来。更不必说,连店里的三个伙计都是暗卫,余南南连工作时被误伤都没有可能。 暂时就这样吧。晋风满意地想。余南南不会离开他,而她也是绝对安全的。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时候,他们就以这样的状态生活吧。 可是晋风这样生活下去的想法,很快便被余南南推翻了。 最近余南南的情绪已经开始好转,虽然她没有之前那样笑得肆意,但是脸上始终有清浅的笑意,甚至有时候她从豆腐铺回来,会明显地开心,饭桌上的话也会多说两句。 看着余南南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晋风觉得,是时候收起他强装出来的冷漠了。而他们长时间的不在一起,连什么共同的话题也没有,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晋风想去豆腐铺,看看余南南。 于是那天下午,晋风便一个人去了豆腐铺。伙计们大概没有想到他会来,在看到他的时候,竟然都愣了愣,反应过来以后,才赶紧低头问好。 “余南南呢?”余南南并不在店铺里,也许她是在后厨工作,或者是出去做什么事了。晋风便随意地问了一句。暗卫们对他到来的反应,并不符合晋风对他们训练的标准和要求,可是一想到他和余南南的关系终于能够破冰,晋风也没有心思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晋风没想到的是,听了他的问题,伙计们竟然面面相觑!看着这种反常的表现,他面上没有任何的表现,但是眸子中已经腾起了戾气。伙计们也是跟随晋风身边已久的暗卫,怎么会分辨不出来他的不悦?资历最长的暗卫便只能硬着头皮说:“余姑娘······没有来过豆腐铺。” 尽管晋风碍于环境,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威压。可是在暗卫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危险的气场骤然暴出!片刻以后,他收回因为怒火和自己强大法力而造成的威压,冷冷地吐出几个字:“说清楚。” “余······余姑娘前几天来待过一会。但是她离开以后,就再也没回来。”重压之下,暗卫差点不由自主地跪倒在晋风面前。可是晋风都在极力地控制自己,他便更加没有的理由。于是,他再惶恐害怕,也只能战战兢兢地回应晋风的要求。 “是吗······”晋风的声音像是一阵飘渺的烟,散在了空气中,留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他沉默片刻以后,再也没有多看几位暗卫一眼,转身大步离开,留几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惶恐到了极点的暗卫在店中惴惴不安。 转身离开的瞬间,晋风便开启了自己的空间能力,开始以自己为圆心,搜寻余南南的踪迹。 很快,他便在豆腐铺附近的一片树林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晋风望向这个怪异的地点,都等不及走过去,直接施展起轻功,飞快地来到了余南南所在的这个树林。 崔盈贞和其他暗卫并没有呆在容易被余南南发现的树林中,而是分散在树林的周围。晋风没有理会他们,直奔余南南而去。 还没等他穿过树林、看到余南南,清叱声便透过层层叠叠遮住视线的枝叶传来。晋风眉头一拧,收起轻功,安静地走过树林,望向发出声音的余南南。 余南南正对着空气施展拳脚,动作流畅而有力。看她果断而熟练、没有丝毫生疏的动作,便知道并没有缺乏练习。甚至与之前晋风同她训练的时候相比,还更加熟练了。 余南南的衣服微微有些宽大,衣裾翩翩,像是纷飞的蝴蝶一般好看。可是晋风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愉悦,反而是渐渐地冷了下来。 余南南对有人发现并且注视着自己浑然不觉,只是沉浸在踢打中。长久的剧烈运动过后,她停了下来,微微仰起头,任着汗水打湿自己的鬓发和衣襟,却忍不住微笑,喘息着享受这种淋漓畅快的感觉。呼吸渐渐平稳以后,她便附身捡起放在地上的水壶,准备补充一下水分。 “啪啪啪。”幽幽的鸟鸣声中,有单调而突兀的掌声传来。余南南骇了一跳,水壶猛地脱手,“哐当”一声砸到地上,摔成了碎片。壶中的水溅了一地,也洒了余南南一身。可是她顾不得去擦擦自己衣服上的水渍,便愣愣地转过头去。 看到晋风的那一刹那,有红晕在余南南脸上迅速漫开。这不是在害羞。她就像是偷穿了妈妈衣服的小女孩一般,正在对着镜子沾沾自喜,自信开心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属于她一般。可是下一刻,这个小女孩便被无情地揭穿了。她不是什么巨星或者公主,只是个偷穿上不合身长裙的小鬼。 余南南便是如此。上一刻,她沉浸在愉悦和畅快中。下一刻,在晋风冰冷的视线下,羞耻和先前刻意忽略的自卑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 威胁 “不错啊。”相比起余南南的慌乱,晋风显得极为从容。他鼓完掌以后,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他的语气非常平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但是余南南看着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心慌。 果然,晋风的下一句话,就将她毫不留情地推进了地狱:“如果我是你这样的废物,肯定早就躲起来了。你还有脸在这里搔首弄姿的,确实是不要脸了。” 晋风的话恶毒到了极点,可是余南南却没有办法反驳。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眼睛也酸涩得要命。 “这就是你在‘豆腐铺’做的事情?还有前几天,你说得那些关于豆腐铺的事,都是自己胡扯的吧?真是看不出来,修炼上没有,撒谎骗人倒是挺有本事。”说这话的时候,晋风咬着牙,伪装出来的微笑已经消失了。 余南南的指尖都在发抖。她前几天确实没有去豆腐铺,可是她说的有关豆腐铺的事情,虽然是以前发生的,但是都是真的······ “还有,”晋风显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他厌恶的眼神一转,落到了余南南身上,“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以后不准再做修炼的事情了?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之前的余南南一直都是默不作声,咬着牙任晋风冷嘲热讽。可是当晋风说道不再修炼的时候,她的头却一下子昂了起来。虽然她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地上,可是动作却隐隐地透出倔强。 她低眉顺眼却暗含反抗的动作一下将晋风惹火了。晋风冷笑道:“看来真的是当成耳旁风了。那我再说一遍,以后,你不准再做与修炼有任何关系的事!” 晋风没有想到,他的话,让余南南也爆发了:“我不!”余南南的脸涨得通红,“你都已经放弃我了,凭什么还来管我!” 晋风看着愤怒的余南南,只觉得让她气得自己太阳穴都在一抽一抽地疼。所以他不再教余南南,对她没有什么用处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和他划清界限了吗?这个认知,远比余南南对他的反抗让他生气。 “凭什么?”晋风笑起来,悦耳的声音对于余南南来说,却像是毒液流过,“就凭现在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你······”余南南虽然生气,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微微愣住。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这是什么意思? 晋风抿抿唇,好像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出的话。他接着说道:“小余儿你告诉我,还要继续练下去吗?” 余南南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别过了头。可是这种身体上的排斥也清楚地向晋风表明了,她不会放弃。 晋风笑出声来,闷闷的笑声好像一直在纵容宠物的主人,终于被它任性的抓耗尽了耐心一般。他大步走向余南南。 余南南看着晋风,心里忽然产生了自己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的错觉。她踉跄地后退几步,却终究敌不过晋风迅捷的动作,被它拉到怀里。 余南南慌了。她抬起手毫无章法地撕打晋风,想要从他的桎梏下挣脱出来。可是面对着她的反抗,晋风只是嗤笑了一声,敏捷地闪开,轻轻抬手在余南南的身上一点,她便立刻觉得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软软地往地上摔去。 晋风一把接住她的身体,轻松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余南南从来没有想过晋风会这样对她,她的瞳孔都在控制不住地收缩。 “现在只是暂时封了你的一部分经脉。”晋风勾勾唇角,似乎是对终于安静下来的余南南极为满意,“等你适应一段时间,身上的力气就会回来了。不过······”晋风深深地看进余南南的眼睛,“现在,你已经没有办法运行内力了。” 余南南有些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是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晋风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的眸中聚集起朦胧的水汽:晋风这是,要彻底断了自己习武的想法吗? 晋风居高临下地望着余南南,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却又别开了视线。片刻的安静过后,他冷冷地说:“现在我只是封了你的经脉,只要你不强行修炼,养上两天的话,还能跟常人一样生活。不过······” 晋风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低下头,再次对上了余南南的眼睛。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像是生铁一般冷硬,眸中没有半点温度,只有不近人情。 他说:“如果你敢冲开我的禁制强行修炼的话,你的身体会受到极大的损害。而且,我会直接废了你的经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真的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了。” 余南南的视线被水雾遮得模糊不清,她的身上也没有丝毫的力气。可是她才拼命地眨眼,想要看清楚晋风的眼睛。 哪怕晋风那样伤她,哪怕晋风真的能够做到他所说的话,余南南还是心中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那样对自己的。刚刚那些快把她的心捅烂的话,只是晋风像从前一样,在吓唬她罢了······ 她的视线终于清明,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的心缓缓沉入万丈深渊。晋风的脸上没有半丝温和,好像如果她敢开口,下一瞬间,他会立刻将她废掉。 晋风感受到了余南南的颤抖,于是便增加了几分力度,将余南南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忍不住轻笑出声:“怕什么?” 余南南还以为晋风终于卸下了自己的伪装,要告诉她刚刚他只是在跟她开玩笑。带着希翼望向晋风,就像被禁锢在黑暗中的人望向光明。但是晋风接下来的话,却彻底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他说:“放心,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丢掉你的。” 余南南这才确定,晋风没有在跟她开玩笑。他是真真切切地在威胁她。她的耳朵在嗡嗡地响,一阵又一阵的大片黑暗涌上她的眼底。最后,余南南在巨变的情绪作用下,晕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失去知觉 晋风将余南南送回了她在麓山学院的小院。他将她轻轻放回床上,疼惜地掖好被子,才转身离开。 晋风并没有走远,只是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房间。进去以后,他并没有关门,而是任由大门敞开着,自己则悠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他没有等待很久。很快,崔盈贞便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见到晋风以后,便立刻跪在了他的面前,头都要低垂到地面了。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她低声说道。 “崔盈贞,你跟了我几年了?”晋风没有急着让她起来,而是交叠起腿,不疾不徐地问道。 “回殿下,从三岁进入暗卫营起,已经十四年了。”崔盈贞恭敬地回答道。 “这么久了啊······”晋风若有所思地拉长了声调,“那你说说,我对手下,都有什么要求?” “忠诚,令必行,行必果。”崔盈贞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我给你下的命令,是不是有一条看着余南南,不要让她修炼?”晋风的声音开始冷下来。 “是。”崔盈贞的头更加的低了。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你觉得我的命令,尊不遵守也无所谓?”晋风冷笑道。 “属下不敢!”听着晋风的话,崔盈贞猛地一个颤栗,“属下只是觉得,余姑娘她自己很小心,属下又一直守着她,一定不会让她受伤的······再者,余姑娘实在是喜欢习武,属下不忍心······” “你觉得?”晋风嗤笑一声,“什么时候,你可以凭借‘觉得’或者‘不忍心’,来违抗我的命令了?” “你觉得······”晋风低声重复着这个字眼,似乎是觉得极为好笑,“余南南的事,她自己都做不了主,你他妈又算是什么东西!” 这次,崔盈贞连回应都没了,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行了,你滚出去领刑吧。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了。”晋风的怒火依然没有消,额头上的青筋还在一跳一跳的。可是对着一个女人作威作福,他也做不出这种事。 “殿下!”崔盈贞猛地抬起了头,眼睛惊恐地瞪大。她熬了这么久才爬到这个位置,她绝对不能摔下去! “滚!”晋风已经极为不耐烦,叱喝的时候,有控制不住的杀气和法力随着声音流泄出来。崔盈贞被猛地震住,片刻以后才慢慢爬起来,躬身一步一步倒退出晋风的房间。 余南南醒来的时候,像上一次一样,已经是薄暮时分,晋风也依然守在她的床头。不过上一次,他慌乱得连灯都忘了点。但是这次,他没有丝毫的恍惚,而是淡然地守着一室暖黄的灯光,翻着书等余南南结束沉睡。 “醒了?”看到余南南在枕头上迷茫地蹭着头的动作,晋风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抬手随意一指,将房间远处的灯光也点亮。 “唔······”尽管晋风的身子贴心地为她挡住了灯光,刚睁开眼睛的余南南还是被跳跃的光芒刺了一下眼睛。她有些不适地抬手想去挡一挡眼睛,却惊恐地发现:她的手,抬不起来了! “是不是刺眼?”晋风温和地问道。他抬起手,轻轻附在余南南的眼睛上,却决口不提余南南的手不能抬起的事情。 晋风宽大的手掌隔开了扎眼的灯光,余南南在微微的黑暗中,反而是清醒了许多,恐惧也像是藤曼一般,缠遍了她的四肢骨骸。她试着抬手抬腿,却好像没了骨头一般,什么都做不了。 晋风说过的话回荡在余南南的脑子里,她猛地想起,自己这几天,是动不了了······ “现在好点没有?”晋风缓缓将手张开,确定余南南已经适应了灯光以后,才将手完全拿走。 余南南看着他在灯影下温和的脸,心里却莫名地觉得害怕。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余南南有回应,晋风似乎是极为高兴。他伸手将她轻松地抱起来,往桌前走去:“睡了这么久,有没有饿?我们吃饭好不好?” 这一次,饭菜没有被摆到堂屋的大桌子上,而是置在了余南南的房间内。余南南正在好奇自己这幅鬼样子,还能怎么吃饭的时候,晋风就抱着她在桌前坐下了。 他没有让余南南自己一个人坐着,而是自己坐下,然后将她侧身抱在自己的怀里。晋风的腿修长而结实,余南南坐着并没有不适,可是这种亲密而怪异的姿势,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余南南心里再排斥,她也没有反抗的力气。她甚至连直起脊背或者是撑起身子都做不到,只能软软地倚在晋风的胸前,头也只能无力地埋在晋风的脖颈处。 但是对于余南南这种脆弱而依赖的动作,晋风却像是极为满意。他左手环住余南南的肩,右手则拿起筷子,捡着余南南爱吃的菜,温声说道:“来。” 余南南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有些不适应,整个人都有些发怔。听着晋风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轻启樱唇含住食物,在嘴里随意地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连味道都尝不出来。 晋风看着余南南乖巧的样子,高兴极了,动作越发的耐心而疼惜。他小口小口地喂着余南南吃饭,还时不时地放下筷子,拿起手帕给她轻轻擦拭嘴唇。尽管以他小心的动作,余南南唇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记。 如此一来一回地过了一阵以后,余南南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当晋风再一次夹来食物的时候,她没有顺从地咽下,而是紧紧地闭住了嘴唇。 晋风看着余南南乖巧的样子,高兴极了,动作越发的耐心而疼惜。他小口小口地喂着余南南吃饭,还时不时地放下筷子,拿起手帕给她轻轻擦拭嘴唇。尽管以他小心的动作,余南南唇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记。 如此一来一回地过了一阵以后,余南南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当晋风再一次夹来食物的时候,她没有顺从地咽下,而是紧紧地闭住了嘴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屈服 余南南垂下眼帘,没有理会晋风的询问。 “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口味?”晋风凑在余南南的耳畔,轻柔地问着。 余南南依然低头望着地面,恍若未闻。晋风怎么会不清楚,桌上的菜色味俱佳,也都是她爱吃的。 “才吃这么几口,一会会饿的。菜都凉了也没法再吃。乖,再吃点。明天让他们送些你喜欢的来。”晋风还是极有耐心,他又拿起筷子,试探着架起一片青菜。 “晋风。”伸手不打笑脸人,晋风这么地殷勤温和,余南南真的没有办法闹脾气。可是,让她一声不吭地接受晋风施加给自己的种种约束,她也做不出来。 晋风听着余南南的低声呼唤,眉心微微一动。可是很快,他便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双手将余南南揽住,轻声问道:“怎么了?” 余南南勉力地抬起头,直视着晋风,澄澈的眼眸中倒映着金黄的灯光,温柔得像是能将人吸引进去一般。她轻轻说:“我不该骗你我去了豆腐铺的,对不起。” 晋风的唇角克制不住地勾起来。小余儿知道听话了,他也省了心思。毕竟,对余南南的暴力镇压,让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他抬手轻轻抚着余南南的头发:“知道骗人不对就好,这次先放过你,以后不准再做这样的事了。” 说着,他拿起筷子:“别任性了,不吃东西还不是你自己挨饿。来。” 余南南摇摇头,紧咬住下唇,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意思。晋风看着她紧绷住的侧颜,脸上的笑不觉得冷下来。他缓缓放下筷子,青竹与白瓷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响亮。 余南南知道,这是晋风不悦的表现。可是她依然倔强地拧起头,直视着晋风:“你既然已经不教我了,为什么还能不准我练武?我已经跑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去了,不会惹你心烦。甚至,我选的地方连其他人都没有!” 晋风抿唇不言,可是他的目光已经森冷起来。 “如果你是我的师父,那你对我提出什么要求也都是正常的。但是你都放弃我了,还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晋风的眸光蓦地冷了下来,他一把伸手钳住余南南的下巴,冷笑道:“我没有资格?” 余南南的脖子被他拧得生疼,可是她还是一字一句地对晋风说:“没有资格!你没有资格管我习不习武,更没有资格,把我弄成这个鬼样子!” 说道最后,余南南的眼睛都微微地红了起来。她这样被人抱着,就像废人一样,有任何需要都要仰仗他人。这样的屈辱,她怎么受得了! 晋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余南南。他的脸上没有半丝焦躁的痕迹,眼中也没有怒火,可是他凉得像是水一般的眼神,却莫名地让余南南背后都要渗出冷汗来。 片刻以后,晋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闷闷地笑出声来。笑声让胸膛微微震动,倚在他胸前的余南南不禁感到了不安。 “小余儿。”晋风温声说道,粗粝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态度随意和气得像是在跟小朋友讲为什么天会下雨。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余南南的心都缓缓坠到了谷底。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我有没有管你的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在梦泽大陆上,只有一样东西,能够决定一个人有没有做什么事的资格,那就是实力。” “你能打得过我,或者你有让我不得不屈服的势力,才有资本说我没有资格。而现在······”晋风似乎笑得极为开心,他低下头,唇堪堪擦过了余南南的耳垂,惹得她身子都绷紧了,“你算得了什么?还敢跟我提资格?” 余南南没有任何话反驳,只能无助地闭上眼睛。她知道晋风的话中,价值观有多么扭曲。可是这是世界,确实是以实力为胜的······ “听懂了吗?现在我有没有资格?”晋风低下头,亲昵而依恋地蹭蹭余南南的脖颈,好像刚刚那一席骇人的话,并不是由他说出来的。 余南南定定地闭着眼睛,并没有说话。 “你是在说我没有资格么······”晋风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到余南南的项间,让她忍不住地颤栗。而他看着余南南可爱极了的反应,内心忍不住起了一丝坏心思。 余南南正咬牙闭着眼睛,忽然觉得晋风的唇凑上了自己的耳畔。她猛地睁开眼睛想要躲开,可是浑身都没有力气。晋风低笑一声:“我刚刚声音有点小,小余儿可能没有听清楚。现在,我再说一遍。我到底有没有资格?” 余南南又羞又恼,奋力地扭动唯一能活动的脖子,想让晋风放开她。可是晋风只是稍微使力钳住她的下巴,她便再没有抵抗的力气。 “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晋风笑道。他的心里,其实隐隐期待着余南南能跟他闹一闹。温香暖玉在怀,他很希望有个借口,能让他和她更加亲近。 余南南似乎看破了晋风的心思。她轻轻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地小声说道:“有。” 晋风轻叹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可是他还是抬起头来,放过了余南南。他不急,只要余南南在他身边,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纠缠。确定了余南南不想再吃点东西以后,他便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如果我没有听你的话,你会做什么?” 晋风轻叹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可是他还是抬起头来,放过了余南南。他不急,只要余南南在他身边,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纠缠。确定了余南南不想再吃点东西以后,他便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如果我没有听你的话,你会做什么?” 晋风轻叹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可是他还是抬起头来,放过了余南南。他不急,只要余南南在他身边,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纠缠。确定了余南南不想再吃点东西以后,他便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如果我没有听你的话,你会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禁后第一天 但是晋风一把抱住了她,重新将她稳稳地揽在臂弯中。他的唇角勾起,看上去心情极好,他刚刚做的动作,似乎也只是情人间毫无恶意的撩拨。 “现在知道我会做什么了吗?”晋风将余南南放到床上,手撑在她脑袋的两侧,直视着余南南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睛。 “开玩笑的。”晋风笑着说,“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手呢?小余儿知道的,对不对?” 说着,他轻抚一下余南南的额头:“不用担心,你太累了,睡吧······”在晋风充满蛊惑的声音下,余南南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刚刚的事情在大脑中散去。很快,她便坠入了毫无意识的梦境。 第二天余南南醒来的时候,身体虽然还残留着麻木的感觉,但是想要起床活动已经没有问题了。她慢吞吞地爬起来,才发现她的屋子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夜之间,晋风便将所有的书--她刚来时送来的有关习武和修炼的书还有前些天唐景恒送给她的蒙德国的书--都清了出去。 余南南心底一片黯然--原来,他真的是铁了心不想让自己再习武了······ 她缓慢地洗漱完毕,又换好了衣服,才离开自己的屋子。这比她平时出来的时间晚了许多,早饭已经摆好了,晋风和魏青也已经坐在了桌前,正等着她。 余南南沉默着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三个人吃起早饭。偌大的堂屋中,只有细碎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压抑到了极点。 余南南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饱了。她随意地嘟哝了一句你们慢慢吃,便起身打算离开。可是她还没有完全站起身来,晋风便猛地伸手扯住她,将她又按回了座位上。 “别这样闷闷不乐的,都不漂亮了。”晋风微笑着轻抚过余南南的脸,动作极为轻柔。可是余南南看出了晋风的警告,她紧紧地揪住了衣服的下摆,片刻以后,终于憋出了一个笑脸。 “就是,笑笑多可爱。”晋风满意地拿手蹭蹭她的脸。 坐在一旁的魏青实在看不下去了,筷子“哐”地一摔,便离开了余南南的堂屋。他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晋风,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余南南安静地坐在一旁,等晋风吃完饭,便开始动手收拾碗筷。趁着低头的时候,她终于有机会收起笑意,活动活动脸上都要笑得僵硬了的肌肉。 “你前几天弄的东西,就是让魏青给祸害了一半的那个,做的怎么样了?”晋风也站起身来帮忙,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快好了,今天差不多就可以开封看看是不是成功了。”余南南沉默了一小会,才慢慢回答道。她的心里很清楚,晋风这哪里是在问她的事情,他这是在安排好她今天的行程。 “正好,今天有得你忙了。”果然,晋风听完余南南的话以后,极为满意地说道。 于是这一天,余南南将酿造已久的酱油开了封。完成了最后几步的步骤以后,一上午便过去了。中午,她拿酱油做了菜。晋风对酱油很是熟悉,但是这是魏青有史以来第一次吃到酱油。 特殊而美妙的味道在味蕾上绽开,让他直呼好吃。可是余南南再没有从前那样的得意,而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温婉地让他多吃一些。言语间,魏青朦胧地觉得,余南南虽然在笑,但是如果她稍微收起笑脸,哪怕是一个瞬间,她都会哭出来似。 晋风也有同样的感觉。余南南的这种表现让他说不上完全满意,但是也挑不出丝毫的错处。一上午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度了过去。 余南南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过来以后,她没有急着起床,而是安静地平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如果她真的起来,还有什么事情能做。 漫长的思考让余南南几乎要再次睡过去,可是在她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可以消磨时间的点子。于是她从床上起身,换好衣服后到书桌前坐下,提笔写起什么来。 晋风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好的景致:余南南坐在桌前,微微低着头,洁白的脖颈弯出曼妙的弧度。下午耀眼的阳光打在她的头上,越发显得她的头发如同缎子一般,柔顺而熠熠生辉。她整个人坐在光晕中,美好得像是画一般,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最美好的,还是她脸上的笑颜。那不再是今天上午违心的敷衍,而是真真切切地发自内心。她似乎对自己正在写得东西极为开心,视线专注地落在上面,连晋风进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余南南的唇角翘着。但是很快,她又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一样,眉头蹙了起来,晶亮的眼眸中透出一丝丝的恼怒,嘴唇微微抿起,一副不解决了这个困难誓不罢休的样子。 她这样的生动和真实,看得晋风更加的喜欢。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可是看到余南南纸面上写的东西以后,晋风的脸却冷了下来-- 她在写唐景恒教过她的蒙德国文字。 “不准再写了。”一股嫉妒的怒火从心底一直烧到大脑。都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晋风便脱口而出了那句话。 余南南被背后突然冒出的人惊了一下,根本没有听清楚晋风说的什么不说,一个墨点还“啪”地被按到了纸上,打乱了她刚刚完美的字迹。她有些遗憾地轻叹了一口气,抬头迷茫地问晋风:“你说什么?” 晋风的神色没有丝毫的缓和。他从余南南手下将一整张纸都抽走了,发泄一般狠狠地团成了球以后,才冷冷地说:“以后不准写这种字。” “······”余南南咬住了唇,戒备地望着他,像是在判断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确定了晋风是认真的以后,她急切地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很快,她便放弃了,黯然地低下了头。就像是小鹿面对着雄狮一般,再愤怒也没有反抗之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可以出去吗? 晋风抱着手臂站在余南南的桌旁,看着她慢慢地将笔墨都收起来。他的心里涌起一丝疑惑:他只说了不准写唐景恒教她的那些蒙德国的玩意,没有不让她写字啊······ 他刚想开口提醒余南南一句,却猛地想了起来,他给余南南置下的书的内容,除了关于习武的就是关于法术的。怪不得她没有主动去写。 晋风想着那些东西的时候,余南南已经收拾好了桌子,开始呆呆地坐在桌前,不知道想着什么。晋风看着她微愣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和流光溢彩,坚定的心里竟然虚了一下。 “我可以出去吗?”还没等晋风说话,余南南抬起头来,轻轻地问他。 “去哪里?”晋风下意识地问道。 “就去豆腐铺······”余南南好像是想起了之前用去豆腐铺这个借口来隐瞒晋风的事情,她的声音越发地低了。 晋风倒是不认为在自己已经将话说得这样狠的时候,余南南还会有胆子或者有心思,再拿这个借口偷跑出去练武。更何况,她的经脉已经被他封起来了,根本没有可能再有能力做那些对身体要求极高的事情。 可是他看看外面已经开始转黑的天空,还是皱了皱眉头。余南南起床时就已经不早了,更何况她还写了一会儿字。再说,豆腐铺离麓山学院的距离并不近,来去的路上要花好久不说,余南南现在的身子也承受不住的。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想着这种种的不便,晋风便拒绝了余南南的要求。 “······好。”余南南低下头,顺从地应了下来。 不知为何,明明一切都在按照晋风的计划发展,明明一切都是他想要看到的,他的心却开始慌了起来。 以前他也会仗着自己“师父”的身份,拒绝余南南去豆腐铺的这种要求。那时候,余南南就像是个没讨到糖吃的小孩,委委屈屈的,也会耍耍小性子。但是,她绝对不会真的记恨自己。她更像是仗着自己的宠爱,闹闹别扭罢了。 可是现在,余南南像是一头被关在笼子中的幼兽,撞得头破血流以后,她终于是放弃了反抗,行尸走肉一般听从他的指示。 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只要余南南能够安全,她怎么跟他闹,怎么恃宠而骄,甚至怎么嚣张跋扈都行! 可是他不能说······余南南以为如果她不听话的话,自己就会伤害她。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让余南南放弃习武。如果他真的说出来自己心底的话,那么他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晋风想得心底一阵一阵地发苦,好像有苦涩的胆汁漫到了心里一样。他终究还是没能想出一个能够缓和两人关系的办法,余南南便站起身来,仰头望向他:“你能出去吗?” “······”听着余南南的话,晋风先是有些不能理解地愣了愣,很快便有喜悦爆炸般的从心底涌起。小余儿还会闹脾气,她没有完全把他当成一个不通人情的坏蛋! “干什么?”于是,晋风故意扬扬眉,想刺激着余南南发自心底地再多说几句任性的话。 “······”余南南努力地睁了睁眼睛,面容中流露出疲倦,“我有点累了,想再睡一会。” 晋风像是从天堂坠到了地狱。他的表情一点点僵硬住,一动不动地望着余南南。 余南南已经转身往衣柜走去了。她好像确实是倦极了,步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踏实而稳定,反而轻飘飘的,似乎下一刻就会直接倒在地上。 她拉开了衣柜的门,却疑惑并没有听到晋风离开的声音。于是余南南回过头去,看到没有丝毫动作、依然站在原地的晋风,想要取出衣服的手不由得从衣柜中收了回来。 于是,晋风看着余南南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身上衣服的下摆,戒备又拘谨地站在衣柜边。她每一丝的动作都表明了她有多么排斥自己,有多么想让自己出去。可是,哪怕反感自己到了这种程度,她都不敢开口······ 晋风忽然低下头苦笑一声,其中的无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小余儿,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动不动便以暴力镇压她的、彻头彻尾的混蛋了吧······ 当晋风抬起头来的时候,余南南还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咪一样,缩在衣柜旁。他轻叹了一口气,往门外走去。 “睡吧。” 魏青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就看到晋风一个人直直地坐在堂屋中,魂不守舍的。他有些纳闷:晋风不是找余南南去了吗?这是让她赶出来了? 于是秉着要抓住一切宝贵机会嘲笑晋风的原则,魏青进了堂屋,潇洒地一甩衣摆,坐在了晋风的对面:“又在南南那里吃瘪了是不是?” 魏青的语气欠揍到了极点,但是晋风好像只是听到身旁来了只苍蝇一般,微微抬了抬眼皮,便移开了视线。 魏青看着晋风的表现,不由地有点慌。他的这位至交好友从小到大便是运筹帷幄、意气风发,哪有现在这般的落魄样子。 于是,抱着保护晋风已经受伤的心灵的原则,同时也为了防止心情不好的晋风暴怒以后把自己打成筛子,魏青迅速收起了自己等着看笑话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道:“跟南南闹别扭了?” “要是闹别扭了才好呢。”晋风烦躁地抬起头,有力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这种举动只说明了一件事,晋风离随便找个人出气已经不远了。于是魏青面上一脸严肃,心里忍不住感叹自己有眼力、逃过一劫。 “那······你们到底怎么了?”魏青像是要从老虎口中拔牙一样,胆战心惊地问道。其实这只是魏青自己耍宝。晋风之前也有过心情不好的时候,但是他没有迁怒于人的习惯,顶多嘴毒了损魏青几句。 但是,现在余南南的大门紧闭,晋风一个孤家寡人坐在堂屋里,再加上最近他们之间的巨变,魏青能推断出,现在,他们有了更大的矛盾或是问题。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余南南喜欢你 “那······你们到底怎么了?”看着晋风一个人生闷气,魏青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开口问道。 “······”尽管和魏青从小一起长大,熟得不能再熟了,晋风还是抬起头来,细细地打量着他,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上下扫视了魏青两圈,晋风似乎确定了他是可以信任的,便缓缓说道,“小余儿不愿意跟我亲近了······” “什么意思?”魏青不解地眨眨眼睛。他这几天忙着养伤还有调理身体,确实没怎么在意也没有精力在意余南南和晋风的事情。没想到 晋风轻叹了一口气,将魏青不知道的一切,包括他在发现余南南瞒着他偷偷练武以后,一怒之下将她的经脉全部封住了;包括他威胁她再敢违逆他的禁令,他就彻底废掉她的经脉;还包括他发现余南南练的字是唐景恒教的蒙德国文字时,粗暴地将那张纸直接团起来丢掉。 魏青听完以后,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我算是知道到底为什么在你习武修炼上的天赋上无人能敌了,合着在情事上,你简直就是块榆木疙瘩!老天爷这是补偿你啊!” 晋风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你说什么呢!” 魏青耸耸肩,仗着握住了晋风的软肋,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样子:“你到底还想不想和余南南和好了?” 晋风气得牙痒痒,可是只能暗自咬牙,脸上还要挤出一丝微笑:“那你这个情圣倒是说说,我怎么样才能让小余儿像从前那样对我?” “首先--”魏青卖关子一般拉长声调,看着晋风眼中有不善的光芒闪过才赶紧收起得瑟,“你绝对不能再这样一味地拘着南南了!” “这话怎么说?”看着魏青恢复严肃,晋风也认真起来。 “你想啊,南南平时虽然是能闹了一点,但是还是挺听你的话的。可是她能在你明确地禁止她习武的时候,还偷偷跑出去练,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她心里,习武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有道理······晋风认可地点点头。 “所以现在南南还能忍着你,等你真的把人逼急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你能怎么办?你能真的对她下手?” 晋风抿起了唇。毫无遗留作用的短暂封闭经脉,是他能对余南南做的最大的坏事······他能够镇住余南南,靠得也是她对他的畏惧。如果小余儿真的受不了了,哪怕她宁肯让他动手,也不愿意再听他的话,他也是绝对绝对下不去手的······ 想到这里,晋风的心脏迅速被恐惧攫住,控制不住地一阵痉挛:是不是到了那个时候,小余儿没有了对他的依赖,他也失去了对小余儿的束缚,他就会彻底失去小余儿了? 看着晋风因为担忧而收缩的瞳孔,魏青煞有其事地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既然不能一味地堵,那你就疏导啊!你找别的南南感兴趣的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吃喝--” 魏青迅速将“嫖赌”两个字吞下去,差点闪了舌头,“--玩乐。天底下还有那么多事可以干,你晋风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又不是个穷小子,也不是个笨蛋,随便弄点古玩珠宝、名家字画什么的,够那丫头研究一段时间的!” “是啊······”晋风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连魏青暗搓搓地埋汰他都顾不上了。 “但是你刚刚对南南做的事,再次证明了你的脑筋到底有多么木头。怎么就不开窍呢?”魏青痛心疾首地望着晋风,好像看着自己娶不上媳妇的傻儿子-- “南南在写唐景恒教的蒙德字又怎么样?南南根本没把唐景恒放在眼里过,更别提他现在离她十万八千里远!你自己自乱阵脚,显得你很没有耐心不说,还暴露出了你对余南南根本没有信任!她能高兴吗?她能高兴就怪了!” “所以你应该做什么!”魏青“哐”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手豪迈地一挥,“你应该做的,是马上写一副更好的九霄字!迅速用你的才华压倒唐景恒!用你的魅力征服余南南!” 慷慨激昂地演讲了一段以后,魏青得意洋洋地望向晋风,然后,便灰溜溜地重新坐下了······因为晋风丝毫没有被他的霸气所感染,依旧一脸淡定。魏青内心大受打击:这可是他纵横花海多少年沉淀的经验啊!晋风这个小子竟然敢这样轻视! 还没等魏青在心里扎晋风的小人,晋风忽然开口:“话是糙了一点,道理还是有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说的。”魏青的尾巴“刺溜”一下竖了起来。 “我试一试吧······”晋风的声音低沉,似乎有了几分把握,但是更多的,还是他的忐忑和担忧。 魏青看着这个陷于爱情的水深火热之中的挚友,深切地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拯救他一下。他轻咳一声:“其实,你还有一张底牌的。” “真的?”晋风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什么底牌!” 魏青没有急着说,而是抱起了手臂:“如果我说了,你会用它去伤害余南南吗?” 晋风微微一愣,随即坚决地摇头:“绝对不会!” “还不算是无药可救。”魏青嘟哝一声,“你的底牌就是--” 晋风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 “余南南喜欢你。” 简单的六个字,却带着万钧力量,重重地砸在晋风心上,让他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头晕目眩,幸福得像是要飞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晋风犹犹豫豫地问道,声音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笑意。 “假的。”魏青冷漠地应道。 晋风眸色一冷,便要伸手去揪魏青的衣领。动作不很快,但是极为坚决。 魏青赶紧闪开:“真的真的!她喜欢你!行了吧?”受不了晋风的矫情,但是又不得不受制于他的威慑,魏青委屈到了极点。 第一百九十章 破冰 魏青说完以后,晋风一直没有作声,只是直直地盯着他。正在魏青后悔自己多嘴到了极点的时候,直想扇自己嘴巴子的时候,晋风突然闷闷地笑出声来。他的声音低沉,但是却像三月寒冰融化的汩汩水声一般,让人听了,心里便莫名地愉悦起来。 合着刚刚他自己在心里偷着乐呢······魏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多谢你了。”晋风眼底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褪去,他伸手拍了拍魏青的肩膀。 “好说、好说!”魏青不敢再在晋风的兴头上瞎得瑟,笑嘻嘻地搪塞过去了事。 余南南刚被晋风封了经脉,还没有完全适应。再加上被封住经脉以后,她的体力本来就会被削减。所以尽管她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下午再次躺下以后,余南南还是很快被困倦包围,坠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余南南这一睡,连饥饿都没有感觉到,一直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缓缓地醒来。她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以后,才磨磨蹭蹭地出门。生活的内容被一下子剥夺,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来。 魏青和晋风已经坐在了桌边,余南南无精打采地跟他们打招呼:“早。” 魏青随口应了一声,晋风则是没有说话。余南南睡得那么久,眼睛有些微微发肿,漂亮的大眼睛成了眯缝的小眼,活像一只肿眼泡的金鱼。晋风就注视着她的脸,片刻以后痞里痞气地吐出两个字:“真丑!” 魏青粘在事物上的视线猛地收了回来,不可思议地瞪向晋风。而余南南像是彻底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般,呆呆地望着他,好像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的话。 晋风看着余南南呆呆的样子,强行把已经涌上来的笑意又压了下去,望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真、丑!” 余南南洗漱的时候照过镜子,当然知道自己的眼睛肿得有些不像话。她看着晋风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渐渐反应过来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立刻不服气地昂起了头,像是被戳了一下的河豚,整个人的气场充气般的迅速放大:“你--!” 晋风挑挑眉:“我怎么了?” 晋风眼看着余南南就要被自己挑衅到炸毛了,心底正在暗喜。可是余南南似乎想到了之前自己对她做的种种坏事,以及他的冷言冷语,刚刚生动了一瞬的表情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到了原本那种冰冷的平静。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也没做什么其他的反应,就在桌旁坐了下来。 晋风看着她的视线落在桌子上,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是他的唇角却是分分明明地扬了起来:小余儿虽然对他很是生气,但是完全没有到讨厌他的地步!他还有机会让两人的关系恢复正常! 目睹了全过程的魏青很想回到昨天,好好地抽那个嘲笑晋风呆头呆脑的自己几下:晋风这哪是不解风情,他明明是之前懒得对女人花心思,跟余南南相处才会那么笨拙!被他昨天一提点,他用开玩笑来逗余南南开心的技巧立刻用得炉火纯青! 意识到以后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作用的魏青,默默地低下了头。三个人谁也不理谁,都闷头吃饭。 魏青默默地吃了一会饭,终于是忍不住这种死寂了,主动打破沉默道:“南南你昨天你做的那道红烧肉不错。” “是吗?”余南南抬起头来,有些惊喜地问道。这是她自从被晋风封了经脉以后,第一次流露出开心的痕迹。 “不是。”一旁的晋风冷不丁地抛来了两个字,一盆冷水一般,“哗啦”地将余南南的喜悦兜头扑灭。 余南南抿抿唇,不作声地低头吃饭。 “今天中午接着做。”晋风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 余南南终于是忍不住了,差点把筷子摔了:“不是不好吃吗!不好吃还接着做什么!” 晋风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拿手帕在唇上轻轻一点。不知为何,余南南看着他的动作,就像学童看着先生拿起了戒尺一般,一阵毛骨悚然。 晋风倒是没有跟余南南动手,他只是慢悠悠地开口,讲了一通什么“做得不好才要多加练习”“你不能一遇到困难就逃避”的大道理,把余南南和魏青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这样谈了起码一刻钟的长篇大论,晋风终于停下,望着明显已经有些懵了的余南南,冷静地问道:“中午还继续做吗?” 余南南已经欲哭无泪了,她有气无力地应道:“做就做······” 可是还没等晋风得意,她忽然想起什么来:“不行!我要去豆腐铺,中午不回来!” 魏青斜眼看着晋风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心里一阵颤抖,默默祈祷道:别发火、千万别发火! 谁知道晋风只是安静了两三秒,便痛快地说:“想去就去吧,天黑之前要回来。” 正当魏青纳闷的时候,院外有响声传来。三人都往门外看去,之间几人抬着装得满满当当的书箱和书柜往院里走来。打头的人看到了晋风,立刻先小跑到门外恭敬地问道:“这位爷,您昨天订的书,小的们给您送来了,您看我们给您搁在哪里方便?” 余南南心里有疑惑闪过:昨天她睡觉的时候,晋风买书了?他买书做什么?这样想着,她忍不住伸长脖子,想要看看书箱和书柜中的到底是什么书。 晋风好像极为为难。他看一眼余南南:“唉······本来我是想好送人的,结果人家另有别的安排。既然她没有时间看书,我这送了也是白送,要不你再把书搬回去得了!” 余南南心头猛地一动:照晋风的意思,这些书,是要送给她了? 魏青为晋情圣泪流满面:堵不如疏,他昨天就是顺口提了一嘴,晋风就已经用得这么纯熟了,这种老谋深算老奸巨猾,他这个教导者都竟然有点甘拜下风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引小余儿上钩 余南南正在悄咪咪地伸长脖子,偷看书箱跟书柜中到底有什么书,领头的送书人却有些急了:“我说这位爷,我们大老远地给您送过来,您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回去。这不太合适吧?” 来送书的人并不是晋风的手下,也不认识晋风,所以才敢大大咧咧地抱怨。但是,他们送来的书,市面上根本没有流通,都是晋风吩咐人从皇室书库中挑出来,然后送到书铺,委托他们来送的。 所以看到余南南对这些书起了兴趣,晋风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从袖中拈起一张薄薄的银票交到领头人手上:“够了吗?” 领头人盯着银票上的文字,眼睛都直了,连声说道:“够了,够了!我们这就走!”这张薄纸,别说是让他们再把书抬回去,就是买下他们那间铺子,也是绰绰有余! 余南南轻轻吸了一口气,手掌不自觉地合到一起搓了搓,像是老饕看到了美味一般,连眼睛都不舍得从上面移开。有了钱置办完生活用品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铺找书。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极为有限,能够多点是最好不过的。但让她失望的是,看过麓山学院提供的书以后,书铺里的书的质量明显地下降了许多,她根本看不到眼里去,买来烧火还差不多······ 可是,刚刚这些人送来的书,她在书铺那一堆书中从来没有见到过!而且仅仅看它们的书脊装订,就能知道是好东西!机会难道呀! 余南南眼看着送书的人要抬起书箱走了,赶紧说道:“这些书我要了!” 送书人一听,眼睛刷地亮了起来。可是很快,他又变得犹豫了:“额······” 余南南不可能让这批宝贝溜走,赶紧趁机想要说服他:“卖给我吧!我出钱!” “这这这······”领头的明显是动心了,眼里都开始闪着银光。但是他似乎有什么难处,胆怯地看了一眼晋风以后,不敢接余南南的话。 “这书是我的,你要管谁买呢?”晋风已经回到桌前坐下。他屈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用关节敲了两下桌面。清脆的声音,引得余南南回过头来望向他。 “你不是不要了吗?”余南南咬着唇,有些不服气地回了一句。她刚才明明听到晋风让他们再把书送回去的! “小余儿你这个笨蛋······”晋风轻笑起来,伸手扶住额头,“我昨天就已经付好钱了,也就是说,从昨天起这些书就是我的了。而刚刚,因为暂时没有地方能放这些书,我就是让他们把我的书先送回去。”晋风着重强调了一下“我的书”这三个字。 “是啊姑娘。”领头人不得不说话了,“这位爷确实已经付过钱了,我就不能再卖给您了······” “啊······”余南南脸上的表情立刻失望地垮了下去,脚尖不甘心地在地上划来划去。 晋风看着余南南气鼓鼓的样子,差点笑出声。他抿住唇,抄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住自己的笑意,淡定地等待着。小余儿不是不识货的人,再加上她又爱书如命,他真不信她能任着这批珍贵的孤本从她眼皮底下溜走。果然-- “你刚刚说,这批书没有地方放?”余南南的道行终究是浅了些,顺顺当当地就上了晋风的套。 晋风怕极了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破功,只能故作严肃地板着脸,点点头。 “那个······我的房间可空了!里面绝对可以放得下的!”余南南指指地上的几个箱子,“全部都能放得下!” 她还是嫩了一些,虽然竭尽全力地想要做出漫不经心的表情,但是渴求还是抑制不住地流露了出来。余南南努力地想让自己笑得真诚一些,让自己的举动看上去完全是为了晋风考虑,但是最后,却让她看起来像是个不怀好意的小狐狸。 晋风若有所思地摩挲了几下下巴:“这倒也可以······” “赶紧走走走!”余南南一听晋风松口,立刻挥手示意抬书的人把箱子往屋里搬。 “但是我要想看书还要去你的房间,打扰你多不方便。还是搬走吧!”已经有两个人抬着书进门了,可是晋风突然反悔,抬书人出也不是,进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方便啊!怎么不方便!你随时来都行!”余南南急了,也顾不上考虑自己到底做出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承诺,一口就应下来。 “既然你没有意见的话,这样也可以······那就放你屋子里吧!”晋风点点头,大手一挥示意抬书的人可以进来了。 余南南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立刻得意忘形,而是警惕地望着他,等他再一次鸡蛋里挑骨头。抬书的人也都默默低下了头,并没有动作:你付了钱你是大爷,但是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啊!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放在你房间可以,但是先说好,你不许看。”这次晋风倒是没有再要求他们把书搬回去,抬书人松了一口气。但是余南南却立刻炸了毛:“凭什么!为什么!” 晋风不慌不忙:“凭的是这些都是我掏钱买的书,我当然可以决定谁有资格而谁没有资格看了。至于为什么······”晋风抱起手臂,“你这么笨乎乎的,反正也看不懂······” “你说什么呢!”余南南再次气炸。他竟敢质疑她的智商?! “不服气?那我们来稍微测试一下。”晋风顺手从经过他身边的书柜中抽了一本书,“来,背一下柳郊的这首怀旧。” “我!我不会······”余南南一下子泄了气。她来到梦泽大陆以后,看得多是跟习武修炼有关的书,诗词什么的接触极少。晋风这一提问,还真的把她难倒了······ 晋风一脸的阴谋得逞,接着又以十分不屑的语气说道:“让你看书倒也不是不可以--” 余南南像是看到果子的松鼠一般,噌地瞪大眼睛。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一次“拜师” “以后每三天你就要读完一本书,然后我要检查的!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是在糟蹋我花大价钱买的书,我是绝对不可能再把书给你看的。”晋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好像在可以刁难余南南。 “没有问题!”余南南却自信地满口答应了下来。她还在原来的那个世界的时候,都能连着攻下几个博士学位,她对自己的阅读能力还真的有信心。晋风难不倒她! “那说到做到。”晋风伸手拿起茶杯,将它举到了嘴边,掩饰住唇角克制不住的笑意以后,才淡淡地回应道。 如果不是怕自己捅破了晋风的好事,被他收拾,在一旁围观了全过程的魏青简直想要举起双臂大喊老天爷不公!这个晋风,对怎么勾搭小姑娘上钩的把戏简直就是信手拈来!要不是三天为期有些过长,他简直就要对晋风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可是,事实再一次狠狠地打了魏青的脸。 余南南拿到书以后,前一天半晋风确实没有任何借口去找余南南,只能任着她自己泡在书海里。可是很快,机会就来了······ 第二天的中午,吃饭以前,晋风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余南南的房间,一副领导巡查的样子。余南南的门刚被打开,她便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手下意识地按住了正在看的书。好像是小朋友在笨拙地偷看连环画,突然被大人发现了一般。 “时间都过去一半了,你看得怎么样?”晋风看着余南南心虚的动作,心里一乐,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面无表情地向余南南靠近。 “还可以,还可以······”余南南一边勉强地跟他打着哈哈,一边偷偷摸摸地想把面前摊开的书收起来。 可是她很显然做不到这一点。书本很大不说,晋风也不可能让她就这样从自己的周密计划中溜走。他若无其事地两大步走到余南南身边,一把按住了余南南的手。 余南南的手指刹那间僵住,可是她不得不抬起头,尴尬又讨好地冲晋风笑笑。晋风强压下自己想要触碰抚摸余南南的冲动,淡定地抄起书来,细细地翻看起来。 很快,晋风便有了新发现:“你这本书刚看了一个开头啊!是不是第一本书已经看完了?” 余南南的嘴巴惊愕地张开,活像是一只正在吐泡泡的金鱼。 “看完了早点告诉我嘛,我检查的期限没有那么死,不需要是严格的三天的。”晋风说着,便顺手从一旁扯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在余南南身边坐下,“来,你看得第一本书在哪儿?我来检查检查,看看你有没有浪费掉我花这么多银子买来的书。” 余南南有些困难地将大张着的嘴巴合上,深深地低下头。她的手指在一起绞来绞去,就像是在老师面前交不上作业的小学生一般,窘迫到了极点。 晋风看着余南南被自己下的套抓得死死的样子,声音中终于绷不住笑意:“别害羞啊,你能一天半看完第一本书,还开始了第二本,应该骄傲才是。” 这无疑是压倒余南南这头小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委屈又羞愧,急得小巧的鼻尖都红了,才泄气地坦白道:“我······我根本没有看完一整本书,就看了你手上拿的那本书的开头······”还没看懂······ “是吗······”晋风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你这可有点过分了啊!”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看了,可是真的看不懂啊!”余南南欲哭无泪。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挑了看上去最好懂的那一本书,为什么愣是看不明白、理解不了呢!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直直地抬起头来望着晋风,有些恶劣地想着:承认就承认,反正晋风他一时半会也没有别的地方放书,只要这些书还在她房间里一天,她就一定会看的!谁也拦不住她! 可是在对上晋风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耍赖的心思却悄悄地化解了:晋风像是一泓清泉一般澄澈的目光,带着宠溺和纵容,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晋风看破她的小心思却没有说破,还是单纯因为晋风眼神中的温柔,原本准备厚着脸皮耍赖的余南南,极没有出息地红了脸。 “觉得我布置的任务实在太难、但是你还想完成的话,”晋风低下头随意地翻翻手中的书,“你可以找我帮忙啊。” 这些书是晋风自己特意挑好的,是极为珍贵的孤本不假,但是内容也是绝对的深奥。对于余南南一个初来乍到、连字都是刚刚认识的人来说,这些书绝对不是她轻易就能驾驭的,所以他才能成功地刁难住她,趁机为自己谋一个光明正大地和她相处的机会。 “这么好?”晋风能够做出让步,余南南不禁又惊又喜,可是还没等晋风为自己的神机妙算而得意,余南南的眼神便有一点点异样,“你能懂这么多东西?不是想坑我呢吧?” 晋风让余南南一句话气得肝疼,他一把将手中的书摊到余南南面前,冷笑道:“不信?那我们就来试试!” 说着,他借机将椅子往桌前一拉,迅速地缩短了和余南南的距离。他们相隔得很近,近到他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的脸,鼻间也都萦绕着余南南身上清淡又素雅的气息。晋风有些迷醉,可是余南南的全副精力都落在了书上。他赶紧定定神,指着书上的某处开始给余南南讲解起来。 于是,坐在堂屋桌边、正等着余南南和晋风两个人出来吃饭的魏青,瞠目结舌地看着前两天还冷漠到连话都不说、互相之间看都不看一眼的两个人,现在已经亲密地头顶头在学习了。 他看看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再看看孤家寡人的自己,又看看桌上已经快凉透气的菜,泄气地抄起筷子:没人陪?没人陪他吃饭总可以了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酒酿圆子 晋风送来的书成功地转移了余南南的注意力,而书中异彩纷呈的内容,更是极大地缓解了她生活的无趣。余南南就像是雨后吸饱了水的幼苗,重新开始精神抖擞地生活起来。只是她和晋风两人都极为默契,绝口不提习武修炼的事情,两个人在这种微妙的默契中和谐相处。 晋风开始时,总是以各种借口限制余南南的外出,哪怕是去豆腐铺也不行。但是渐渐地,余南南可以在他的陪伴下出去转转,或是在豆腐铺看看绣绣、留在那里的老者或者伙计们的工作。 除此之外,余南南还在空闲里开始再次制作酱油。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她对这一次的制作非常的有把握。只要魏青不捣乱,一般没有什么大问题。而第一次便制作成功的酱油,被她带到了豆腐铺里,还留下了使用它的食谱,想要通过伙计们的体验,开发出最适合九霄国居民的食用方法。 并且,余南南开启了另一项重要的工作--制作食醋。酱油好好经营,一定能赚个盆钵满盈。如果能够双管齐下,同时开发醋和酱油的话,利润便会更加的丰厚! 于是,除了和晋风学习九霄国的诗词等各种文化的时候,余南南的大部分心思都扑到了豆腐铺的工作上。余南南先是在豆腐铺开启了免费试尝的活动。不管是谁,只要开口就能无限次数的免费品尝加入了酱油或是醋的菜肴。 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余记豆腐铺推出的奇怪的珍馐,就已经被品尝的人传遍了大街小巷。门前排起了长龙,大家都在翘首等待着尝一尝着传说中“只应天上有”的美食。 豆腐铺的前面还一度因为拥挤或者插队出现了骚乱。好在豆腐铺的伙计都人高马大的,说话也中气十足,派出去一个维持秩序,才将镇住。 酱油等各种调料对人味觉的满足以及余南南的精心研制的菜谱,果然让它们大获成功!销量也开始窜天猴一般急剧上升! 连续十天,所有准备出售的酱油和醋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销售一空!富婆余南南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她喜滋滋地给伙计们涨了工资,给绣绣涨了零用钱,连赖在豆腐铺的老者,都领了奖赏,还宣布晚上豆腐铺关门以后,要举行一个小小的庆功宴。 但是庆功宴一开始,气氛就有点奇怪。伙计们是晋风的手下,当着主子的面不敢造次,只是正襟危坐。绣绣明显不喜欢晋风和魏青这两个硬塞进来的人,蜷在余南南身边不说话。老者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加的少了。整个桌上,唯一一个比较自在的人,就是在埋头狂吃红烧肉和糖醋鱼的魏青了。 晋风的注意力都在余南南身上,没怎么关注桌上的吃食。他的面前有一道甜汤一样的东西,余南南给绣绣盛了一些,自己也尝了尝。晋风看着余南南的动作,心不在焉地也喝了一口甜汤,然后猛地惊住--这不是酒酿圆子吗! 他立刻望向沾一滴酒就能醉倒的余南南,疾声喝道:“小余儿!” 余南南半碗圆子都已经下肚了,听见他的声音以后,迷茫地抬起头来,笑得极为灿烂:“怎么了?” 晋风无奈地看着她已经有些恍惚的眼睛,不知道是该恼她没有尝到酒味就停下来,还是该庆幸这个酒酿圆子里的酒精并不多。但是还没有等他捉摸出个结果,余南南就已经摇摇晃晃地坐不住了。 在场的人除了晋风和魏青,其他人不管是伙计们、绣绣还是老者,都不知道余南南小成米粒的酒量。他们看着她突然像个不倒翁一样前仰后合,还有些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 晋风黑着脸揪住余南南的胳膊,把她打横抱起来。他跟其他人打了一声招呼以后,便转身离开了豆腐铺。晋风说话的时候,魏青一直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等到晋风离开了他才松一口气,庆幸他没有要求自己也离开,重新操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晋风施展起轻功,很快便回到了麓山学院。就当他们快要回到小院的时候,一直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偶尔轻轻哼哼两声的余南南却突然醒了过来。 “放······放我下去!”半碗圆子下肚以后,余南南说话都不利索了,大着舌头跟晋风嚷嚷。 “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回家了,再稍等一会。听话。”晋风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安慰着怀里渐渐不安分的小人儿。 “不行!不行!现在就要下去!”余南南丝毫不听晋风的话,像条被拖出水面的鱼一般扑腾起来,拳打脚踢的,晋风脸上都挨了好几下。 晋风他又不能真的对小余儿动手,不轻不重地挨了几下也只能忍着。可是余南南在他怀里这样闹来闹去的,很容易伤到她自己。无可奈何之下,晋风小心翼翼地把余南南放了下来。 余南南踉踉跄跄地,连站都站不稳,像是一棵被风吹得直不起腰的小树。晋风哭笑不得,捉着她的肩膀帮他保持住平衡,带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小院走去。 忽然,余南南爆发出了一股力量,晋风猝不及防地便被她挣开了手。他错愕地扭头望向余南南,却看见她也在直直地望着自己。她明明已经醉了,眼神却比月光还要清明上几分。不知为何,晋风看着余南南的样子,心跳莫名地错了一拍,心里预感到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余南南就这样望着他,也不说话。就在晋风被她盯得想要笑出声的时候,余南南郑重地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晋风无奈地伸手抚了抚额,但还是耐心地回答道:“我是晋风。” 他的话音刚落,余南南忽然笑了起来。碎银碰撞般的清冽笑声让晋风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唇角,而她倒映着月光的眸子,好像波澜微兴的湖泊,温柔得让晋风甘愿溺死在里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好喜欢晋风的 “晋风······”余南南轻轻地呢喃着他的名字,澄澈的眼睛虽然失去了聚焦,但是还是在努力地望向晋风的方向。 “嗯?”晋风紧张又期待地应了一声。 余南南的声音小了下去,有些模糊不清。她踉踉跄跄地往晋风的方向迈开步子,却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幸好晋风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环入了怀中。 “外面冷,我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晋风不知道余南南想要做什么,但是她这种对自己全身心依赖的样子,让他觉得心底都变得甜丝丝的。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让余南南就这样在外面磨磨蹭蹭。她微醺以后出了一身汗,晚上风寒露重的,很容易着凉。 “不好!”没想到余南南已经不太清醒了,却还能听懂晋风的话,还能做出回应。她有些生气地拿手去推晋风,想要他把自己松开。可是醉酒后的小手越发地绵软无力,根本不能撼动晋风分毫。晋风无奈地笑笑,松开手,只将手臂虚虚地环在余南南腰间,以防她站不稳摔倒。 终于获得自由以后,余南南后退了几步,奋力昂起头望向晋风的脸。晋风极高,她只有这样才能完全看见他的脸。她似乎有点气愤想要看见他要这样麻烦,但是真正望见晋风以后,她却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小余儿······”晋风的声音中也带上了笑意。他望着余南南,而她在清冷的月光中被镀上了一层银光,似梦似幻,美好得不真实。 “嗯······”余南南悄声应道。但是这是她能够坚持的最大极限了,刚刚发完那一个音节,她便再也坚持不住,膝盖一软,便往地上扑去。 晋风的动作极快,他长腿一迈便转到了余南南落地的方向,余南南便顺顺当当地扑到了他的怀里。而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将余南南抱稳,而是顺着她往地方扑去的力度,搂住她往后仰倒在了草地之上。一时间余南南在上而晋风在下,两个人严丝合缝地抱在了一起,亲密到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把他们分开。 “唔······”刚刚下坠的过程有点吓到余南南了,她茫然又惊惧地睁着眼睛,直到确定自己没有摔痛才放心一般地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一摔好像也把她摔得清醒了一些,她微微撑起身子来,望向给她做了人肉垫子的晋风。 “晋风。”余南南咯咯地笑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她那么小那么软,又醉了酒,连意识都不太清楚。晋风曾经面对过无数凶悍而残忍的对手,可是没有一个,像余南南一样让他这样紧张。在静谧的夜色中,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期待地加速跳动。 余南南是真的醉了,她连眼前的人都有点分不清是谁,只是本能地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这个人可以亲近。她醉眼朦胧地望着她,笑得有些得意又有些狡黠,像是个成功捉弄了别人的小女孩。 很快,她的手臂再也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余南南也没有强撑着,缓缓地靠向了晋风。她靠过来的瞬间,晋风竟然产生了她想要亲吻自己的错觉,可是余南南只是倚到了他的胸前。 晋风有点失落。他自嘲地想着,余南南只是醉了酒,有些迷糊了而已。他倒好,激动地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差点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还好她不知道,否则自己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就在他准备抱着余南南起身,回到他们的小院的时候。余南南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迷迷瞪瞪的,像是融化了的蜜糖那般甜美。 她说:“喂!你知道吗?” 晋风有些无奈:她还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余南南当然没有注意到晋风的表情,只是在自顾自地得意。她眼角眉梢尽是娇妍,神情像极了充满童稚的小孩子,在炫耀自己当成宝贝收藏的玻璃糖纸。她说:“我好喜欢晋风的。” 那句话那么轻,好像要轻飘飘地散在微凉的夜风里。可是晋风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冲上了头顶,让他的大脑瞬间滚烫起来,都没有办法思考了。 余南南还在傻呵呵地笑着,下一秒她的世界便天翻地覆。晋风一个翻身将她按在了身下,便攫住了她的唇舌。刚刚她的那句话似乎是给了晋风许可,让他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将舌头顶进去掠夺余南南的呼吸。 酒的香气和红豆甜丝丝的味道萦绕在唇齿之间,让晋风也有了沉醉的感觉。身体的某处胀得发痛,他环在余南南腰间的手也越收越紧,好像恨不得干脆将她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 “唔······”直到余南南终于受不住了,委屈地嘤咛一声,晋风才缓缓地恢复理智。尽管如此,他还是丝毫没有满足,难耐地低喘着。 “小余儿,”晋风的声音喑哑,带着难以克制的情欲,“再说一次。”他俯在余南南的耳畔,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乞求,咬牙切齿道:“再说一次!” 回答他的,是余南南有些混乱的呼吸声。她本来就已经累极,又猝不及防地被晋风狠狠地折腾了一下,呼吸不畅,腰也像是要被人勒断了一样,难受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晋风放过了她,她便立刻坠入了睡梦之中。 晋风无奈地撑起身子,感受到自己胀到发痛的身体,恨不得直接冲进余南南身体里把她弄醒,逼她把那句让他爱惨了的话,说上千百遍。可是看着余南南恬静的睡颜,还有她刚刚因为呼吸困难而从眼角处滑下的一滴清泪,他哪怕欲火焚身已经到了极点,也是不忍心对她下手的。 “这次先饶过你。”晋风在余南南娇嫩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挫败又纵容地说道,“下一次······你要给我补回来。” 沉浸在梦乡中的余南南似乎是感受到了晋风想要把她吞吃下肚的欲望,不适地哼了一声,往后缩了缩。晋风轻笑一声,翻身重新将余南南抱到自己温热的身体上,而他自己则直接躺在了冰冷坚硬还带着夜露的草地上。 他没有再想回到小院,而是用暖洋洋的内力将余南南包裹起来。便就着这个亲密无间的姿势,在星空下缓缓睡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刺破黑暗,洒下逐渐耀眼的晨辉。晋风早早地便醒了过来,但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余南南睡得极沉,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晋风便也没有打扰她的安眠,而是伸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又带了带,便心满意足地再次闭上眼睛。 等到太阳都爬到树梢的时候,余南南才悠悠转醒。她的脑袋晕极了,就像是刚刚被扔进滚筒里转了几百圈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是被一小碗酒酿圆子放倒了,难受也说不出个缘由,只能闭着眼睛郁闷地哼了一声,在“枕头”上拱了拱。 余南南的大脑还是迷迷瞪瞪的,她隐约觉得,今天的“床”莫名地有些奇怪,凹凸不平。虽然如此,这张床却极为舒服。木板床不管是铺上再多柔软的床褥,都能感觉到那种硌人的硬度。 可是,她现在正趴在上面的这一张“床”,确实坚实中带着温软。别说是现在她睡的木床比不过,就是在上一世的kingsize大床,也不能与“它”媲美。她伏在上面,只觉得心里极为踏实,好像松鼠溜进了窝一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张“床”上不知道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一直抵着她柔软的小腹。余南南慢慢缓过劲来,对这种恼人的触觉开始不耐烦起来。她懒洋洋地闭着眼睛,烦躁地伸手想去拨开那个硬物。 可是让她极为气愤的是,她虽然很努力地想要把硬物扫开,但是那个硬物却像是长了生命一样,不管自己怎么做,都会锲而不舍地返回到原处。余南南拨弄来拨弄去,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个硬物的纠缠,还隐隐地觉得,它好像变得更加坚硬、巨大而炽热了一般。 余南南怎么也搞不掉这个玩意,急得喉咙里发出像小兽一般的呜咽,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直到这时,晋风低沉到沙哑的声音才从余南南的耳畔传来,还伴着压抑不住的低喘声:“小余儿,不能再动了。” 余南南原本还懒洋洋地伏在床上,连思考都懒得思考。但是刚刚从她耳畔传来的声音,却像是一声惊雷一般,瞬间将她炸得清醒了起来。 她的手猛地停下动作,眼睛则缓缓地睁开。映入视线的,是晋风微敞的衣襟、露出的锁骨还有他性感的喉结。余南南大脑都快停止转动了。她颤颤巍巍地将身子微微撑起,望向身下自己刚刚拨弄的地方,然后大脑羞得差点冒出青烟来。 余南南脑子一阵发晕,“咕咚”一下从晋风的身上滚了下去,四仰八叉地摔到了草地上。她赶紧一个骨碌爬起来,但是因为宿醉和刚刚醒来,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工作,她晕晕乎乎地再次倒了下去。 晋风无奈又好笑地叹了一口气,也从草地上,捉住余南南的手想要把她拉起来。可是他的指尖一碰到余南南的皮肤,余南南就觉得自己像是贴上了火炭一般,浑身上下都烫得狠。 她猛地甩开晋风的手,把自己的手藏到了身后,可是她越是这样做,刚刚坚硬而炽热的触觉,在自己的手中便越发敏感清晰,好像这辈子也摆脱不了了一样,让她的手指都像是浸过热水一样,变得滚烫起来。于是晋风哭笑不得地看到,余南南动过自己的右手揪住了手边还挂着露水的青草,拼命地摩擦着,好像犯了罪的人心虚地想要消灭罪证一般。 余南南紧紧地闭着眼睛,一方面是逃避晋风打趣的目光,另一方面,则是在拼命地回想刚刚、甚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想不出来······她的记忆停留在昨天晚上,在豆腐铺开庆功宴的时候,然后不知从哪一个时刻开始,她大脑中的记录便成了一片空白······ 晋风许久都没有说话,这不禁让余南南心里闪过一阵侥幸:说不定、说不定,他都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了呢······ 余南南试探地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正好对上了晋风意味深长的视线。她倏地低头,但是目光却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那骄傲屹立的巨物之上。 余南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嘭”地爆开。她连该怎么动弹都忘了,大张着嘴巴,绝望地望着晋风的腰间。 看她半天没有动静,晋风调侃的声音传来:“怎么?是看上瘾了,还是没有摸够?” 余南南真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可是这里没有地缝,即使有她也够呛能够进去。于是,余南南的大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应激反应:恶人先告状。 她抬起脑袋望着晋风的眼睛,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做什么!” 晋风一开始确实愣了愣,但是很快便识破了她的小心思,挂着坏笑的脸上迅速换成了“单纯”的表情:“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摸我。” 恶人先告状这招不成,余南南只能改成了另一招--推卸责任:“你······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啊!” 晋风一脸无辜:“如果我没阻止你的话,小余儿你大概还会摸下去。”虽然在阻止她之前,他确实是享受了好久余南南的触碰,只有在自己马上就要失控的时候,才出声打断了余南南的动作。 余南南被晋风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安静了好一会才强撑着凶巴巴的样子,继续控诉道:“都怪你那个破玩意顶着我,把我弄得那么难受,它要是老老实实的,我能动你吗!” 晋风大大咧咧地一分双腿,那个东西便愈发地挺立。余南南迅速错开视线,脸红得像是耳朵都要滴血。晋风强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这大清早的,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至于到了后来,那只能怪你了······” 余南南竟然被晋风堵得死死的:是啊,男人都会晨勃,他倒确实不是想要对自己狭昵······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终于下手了? 余南南像是个堵住了的风箱,憋着一肚子气,却又发泄不出来。她愤怒地磨着牙,伸手想要给晋风一拳。 “干嘛?还想再来?”晋风不躲不闪。明明余南南的拳头是冲着他的肩膀去的,他却抬手虚虚地护住了自己的下身,颇有深意地说道。 余南南本来说不出话,被晋风这样一说,连揍他两下都不行了。她气得手指都发抖,恶狠狠地瞪着晋风,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往小院走。 但是她刚刚睡醒,还残留着几分醉意,再加上起身太快,血液一下子涌上大脑。余南南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已经直挺挺地往后栽过去! 完了!余南南绝望又丢脸地想着,她是要像个饼子一样糊在地上了-- 余南南闭着眼睛,但是“啪!”的一声过后,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传过来。在她即将坠地的前一刻,晋风用他的大手揽住了她的腰。等余南南安稳但又惊魂未定地坐在他的臂弯以后,他轻轻巧巧地顺着她刚刚下坠的力度,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在这个情况下,余南南和晋风的姿势简直暧昧到了极点。两个人最亲密的地方紧密地贴在一起,哪怕是隔了几层布料,余南南都能感受到晋风身上传来的、极具威胁性的热度。 晋风的下巴就抵在余南南的肩上,他呼出的气息都将她的发丝微微拂动了。那么亲密的距离,似乎晋风只要一扭头,便能吻上余南南的脸颊。而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上了余南南的腰间。如果旁人不知道是因为一连串的乌龙,才出来这样的一幕,简直要以为这是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人了······ 余南南还因为差点摔个后脑勺着地而惊愕地张着嘴,晋风带着坏意的温热气息就从她的耳畔拂了过来,激得她身上立刻冒起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他说:“合着小余儿你摸我不成,就想让我断子绝孙呐。” 余南南根本没法回嘴,恼得直想要咬人。她一把扯开晋风的手,气呼呼地、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从晋风身上爬起来,免得再想刚刚一样倒霉地摔倒。可是想要起身,她不得不用腰部使力,借着晋风身体的支撑爬起来。可是这样一来,两个人的接触越发地亲密了。 原本就已经很小的距离迅速往零靠拢,余南南身下的巨物似乎激动了起来。它兴奋地动了动,变得更加嚣张。而晋风也终于是压抑不住,粗粗地低喘了一声。 余南南爬起来以后,原本打算直接跑回小院的,可是听了晋风带着淫靡的声音以后,她真是怒从心中起,猛地回头就想踹晋风一脚出气-- 晋风还是定定地坐在原地,手肘松松地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昂扬也毫不收敛地挺立着。他这样欠揍地望着余南南,等着她踹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余南南突然下不去脚了。 她咬牙切齿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等到晋风脸上开始露出带着得意的笑容时,她才回过神来,恶狠狠地一把推到了晋风的肩上。随着“通”的一声,晋风整个人都被退到了地上,吃痛的声音传了过来,余南南一直紧抿着的唇角这才解气地扬了起来,扭头跑掉了。 晋风龇牙咧嘴地躺倒在地上,狼狈至极。但是余南南的身影一离开他的视线,他痛苦的表情便立刻收了起来。晋风慢悠悠地坐起身,随意地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草屑,又抻了抻皱巴巴的衣服,才缓步往余南南离开的方向走去。 余南南一口气跑到了院门前,猛地推开门。院门迅速转过一百八十度,“哐”地一声撞到墙上,把刚刚伸着懒腰从自己屋中出来的魏青吓了一跳。 看到是余南南回来,魏青才松了一口气:“昨晚上你跟晋风干什么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 昨晚晋风带着余南南离开以后,魏青又留在豆腐铺吃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回到麓山学院,完全不管自己跟其他在庆功宴上的人一点都不熟悉。 回来以后,魏青自然是知道晋风和余南南还没有回来的,只不过有晋风在,也用不着他瞎担心。话说回来,如果他们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情,而对手连晋风都搞不定的话,他再操心也没用了。所以魏青丝毫不担心地上了床,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随口一问,一想伶牙俐齿、你说一句她能回八句的余南南,竟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她原本还得意洋洋地笑着,听了他的话以后,收起了笑脸不说,下唇也被咬住,一副心虚的样子。 “怎么回事?”魏青纳闷极了,下意识地往余南南身边走了一步,接着问道。结果余南南却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就往自己的房间里窜。她跑得倒是很快,只是歪歪斜斜的,还差点撞上门框。 魏青愣愣地看着余南南,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就已经一把摔上门、窝进自己的房间不露头了。晋风则是慢悠悠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跟余南南的一脸心虚不同,晋风的表情餍足地像是饱餐了一顿的老狐狸。 “······”魏青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晋风,越发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他把余南南和晋风的行为一结合,立刻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于是,魏青提着颤颤巍巍的小心脏问晋风:“终于下手了?” 晋风扫了他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躲在屋子里的余南南就炸了毛:“我怎么对他下手了!啊?你说清楚!” 晋风听着余南南小鞭炮一般火急火燎地澄清,得意地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他如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竟然慌到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原来小余儿是真的喜欢他······ 魏青彻底一愣:这这这,看这情况,难道是余南南对晋风下的手?那还好昨晚他没去找他们,否则,铁定会被晋风抽死!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速之客 晋风脸上的笑意从一大早开始就没有断过。他看看余南南紧闭的房门,知道现在他如果再去骚扰她的话,余南南大概会恼羞成怒了。所以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慢悠悠地扭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哎哎。”魏青赶紧几步追上他,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去哪里了?” “哪里也没去,就在门外草地上。”晋风简短地回答道。 魏青吓得差点跳起来:“这也算是洞房花烛夜了,结果你们就选了那么个破地方?!” 晋风真想一巴掌呼过去:“我们什么都没干,就睡了一晚上!” 魏青心里默默地想:你说得,就好像干了什么一样好吗······ 晋风看着魏青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神,无奈地摇摇头:“我和小余儿一定要等到真正大婚的那一天的,怎么可能现在就下手?” 晋风说的是非常有道理,但是魏青还是忍不住腹诽道:那你还跟偷了肉的老狐狸似的,我怎么能不往那方面想?! 忽然,魏青脑中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疑问。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我说晋风······既然你那么喜欢余南南,她也喜欢你,你干脆收了她得了。这样一来,你们既不用憋憋屈屈地蜷在这个小院子里,你也不必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担心余南南会跟着别人跑掉了。” 晋风今天第一次冷下脸色,他面无表情地扫了魏青一眼:“收?” “不不不!”魏青赶忙否认,心里恨不得把刚刚说出去的那个字吞回来,“我是说娶!你怎么还不娶她!” 听了魏青的改正,晋风的脸色才稍微和缓了一些。可是很快,他的眼底极为罕见地浮现出黯然:“还要再等等······再等等吧······” “唉······”魏青虽然不明其意,但是晋风忽然低沉下来的情绪他是能够感受得到的。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晋风的肩膀。 余南南再怎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也是要吃饭的。早饭送来以后,晋风和魏青都在堂屋里坐着,饭菜也摆上了桌。余南南不得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极为警惕地往桌边走着,好像如果晋风敢再多说一句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事情,她就会拔腿跑回宿舍。 好在晋风并没有像早上在草地上一般逗弄她,只是招手叫她快点来吃饭,余南南这才安心地坐了过去。 尽管如此,余南南还是飞快地吃完了早饭。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是没有心思跟晋风在一张桌子前坐整整一上午,来学什么诗词了。于是她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要去豆腐铺,便一溜烟地往门外跑去。 “等等!”还没等余南南跑出大门,晋风便朗声喝住了余南南。魏青轻微地摇了摇头--这个晋风,还是放不开余南南啊······ 显然余南南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她慢慢转过身来,刚刚想要往外溜的狡黠劲已经看不到了,反而是整个人都蔫了起来。 晋风看着余南南的表情,原本想要说话的动作不禁一滞--他这样拘着余南南,当真是吓到她了······ 停顿了片刻以后,晋风才苦笑着开口:“你等我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 余南南的表情微微好了一些,但是依然带着一点丧气:她跑出去就是为了躲晋风的,他现在要跟着她,她还怎么躲嘛! 晋风慢条斯理地拿起手帕,在唇上轻轻点了点:“你做出来的东西这么火爆,就没有想过再开一家店吗?” 余南南原本低垂着的眸子猛地睁大,就像是正在打着瞌睡的小猫咪看到了毛线球一般:“你······我是说,我们要再开一家店吗?” 晋风点点头:“对啊。” 余南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狗腿起来。她小跑着回到晋风身边坐下,殷勤地一连串地问道:“那你还要不要喝粥?我再给你剥个鸡蛋吧?” 晋风看着余南南恨不得把早饭都替他吃了的狗腿样子,无奈道:“你坐好就行了。” 余南南立刻正襟危坐,乖巧得让晋风想笑。他不禁想着:看来还是要多给余南南找些事情做,她才不至于闲得难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能更加缓和。这样的话,余南南也就不会那么记恨之前他对她做的事了······ 有了晋风的财力支持,还有他借着自己的势力给余南南一路大开绿灯,新店的筹备很快就准备完毕了。就像是上一家豆腐铺一样,这家新店一开起来,立刻吸引来了大量的客人。余南南看着一块块豆腐一摆出来便被卖空、各种调料也很快售罄,再看看自己鼓涨涨的钱袋,简直要乐得合不拢嘴了。 这天早上,新开张的豆腐铺还没有开门,余南南正坐在店堂里抱着账本打算盘,一边看着这些让人眼热的数字忍不住傻笑。晋风则坐在店堂的另一侧,低头翻着书本。他还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看开心到整个人都在放光的余南南,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忽然,豆腐铺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哐”的一声撞到墙上。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汉冲了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扯开嗓子大喊:“老板呢!你们老板在哪里!” 余南南有些奇怪地眨巴眨巴眼睛:“诸位客官,我们今天还没有正式开门呢。” “我管你他妈开不开门!”为首的大汉骂骂咧咧道,“赶紧给我把你们老板找出来,要不然别怪我们兄弟几个,把你们这家店给拆了!” 听着这名大汉对余南南大放厥词,晋风的眼里有寒光一闪而过。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好像只是坐累了想要活动活动一般。但是如果有懂行的人看到他现在的姿势,便会明白,晋风已经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猎豹一般,完完全全地进入攻击状态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绣绣救场 余南南惊慌地站起身来。几名壮汉警惕地看着她,晋风的视线也有些诧异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小余儿知道他绝对收拾得了这些人,那她还慌什么? “我们老板······”余南南怯声怯气地说,“我们老板不在啊······” 晋风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合着余南南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是想扮猪吃老虎啊! “胡扯什么犊子!”为首的壮汉显然不信,“你们这家店刚刚开业,老板就跑了?” 说着,他便狠狠地踹了身旁的凳子一脚。木凳发出刺耳的声音,翻滚几下砸到了桌腿上,连带着一张桌子和桌上的茶具都凌乱起来。 “我们老板真不在!你们要是讨账,我也拿不出钱来!”余南南又急又气又害怕,跺着脚解释,声音连哭腔都带上了。 晋风忍不住低头扶额: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小余儿还有演戏这么一个天赋?! 为首的大汉显然是被余南南懵住了,可是他又不甘心直接放弃,接着凶神恶煞地追问道:“我们不是来追债的!就是想找你们家老板······算了!那你家老板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余南南摇摇头,晶亮的眼睛里全是迷茫:“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账房,老板从来都是拿了钱就走的······” “你这是什么狗屁伙计······”为首的壮汉嘴上依然不干不净的,但是神色也有了一丝松懈。很显然,他想找的,并不是这家店的麻烦,而是这家店老板的麻烦。 他身后的随从却不这样想,粗鲁地一挽袖子,大声地跟领头人抱怨道:“我说大哥,你管他老板在不在!跟她废话什么,直接砸!” 说着,他一把握住一张桌子的边缘,使力一掀--桌子被整个掀了个个,茶具全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余南南确实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动真格,一时间竟有点反应不过来。 眼看着这一群壮汉磨拳擦掌的,就要对着整个店堂下手了。忽然,后厨的门“嘎吱”一响,有人走出来了。 余南南被这尖利的一声瞬间唤醒,冷汗“哗”地就下来了:如果这些人仗着自己是地头蛇,来寻滋闹事,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他们顶多把店砸了;如果铺子里年轻力壮的伙计们看了,肯定是忍不下去的,到时候真的伤了自家的伙计,那亏大了不说,她的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所幸,从后厨走出来的是跟着来到了新店的绣绣。她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吓得身子还没完全从门后出来,就差点缩了回去。但是很快,她强打起了勇气,大眼睛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马上要动手的壮汉,“噔噔噔”地小跑起来,一头撞进余南南的怀里。 绣绣整个身子都窝在了余南南怀中,连脸都要埋进去了。站到余南南身边以后,她只是飞快地扫了一眼不怀好意的壮汉们,便拧回视线,抬头怯怯地问余南南:“南南姐姐,他们要做什么啊?” 余南南僵了一下,半天才开口道:“新店的桌子不够好看,这些大哥是来给我们换桌子的呢。” 绣绣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显然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她抬起眼帘,偷偷打量起了对面的那群人。 绣绣是轻松了,余南南却紧张得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她缓缓望向晋风,目光中带上乞求的意味。这帮不速之客来者不善,如果除了砸店还有别的想法的话,她和绣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是这样,只能拜托晋风了······ 晋风看到余南南求助的目光,心里短暂地翻涌起喜悦。但是很快,他便注意到了余南南目光中的乞求。晋风的心不禁缓缓地沉了下去:他会保护余南南的,这点小余儿难道不知道?她明明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却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他? 失落归失落,晋风不可能看着余南南受别人的欺负,哪怕她根本没有向自己求助。他的手在桌面一撑,正想站起身来,动作却被来自壮汉们的一连串的话打断了。 “是是是,我们就是来换个桌子。”刚刚还一脸凶神恶煞要拆店的那个大汉忽然换成了笑脸,在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显得极为违和。余南南听到自己的大脑“哐叽”一声摔成了两半: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呢! 她惊诧地回头望向晋风,而后者的表情虽然没有她那样失控,但是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三个人中,只有绣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是就是,刚才是这大叔抬桌子的时候太急了,才一不小心翻倒的,不用担心哈,我们一会就把这些摔坏的东西赔掉。”为首的大汉狠狠地瞪了刚刚掀桌子的那人一眼,面对余南南和绣绣的时候,脸上却有立刻堆满了笑。 余南南觉得自己的理智在持续崩塌:刚刚不是还要砸店的吗?怎么看上去他们接受自己“换桌子”这个角色的速度,比她这个捏造出来的人还要快啊?! 忽然,余南南心中猛地敲起了警惕的小鼓:这群人见了绣绣以后就立刻变了脸,他们不会······是对她们家的绣绣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吧! 余南南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赶紧又把绣绣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而为首的壮汉搓着手,往她身边走来。余南南赶紧松开手,将绣绣护到了自己的背后,警觉地望着他。 没想到,壮汉在离余南南还有相当远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搓着手有些局促地望着余南南。他的声音比起之前,一下子小了好多,气势尽失:“我说这位姑娘,能不能让这女娃先回屋去。我们都是粗人,怕吓着她。” 余南南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太阳穴都被这一阵一阵的变故刺激得狂跳起来:看上去这群人也没有很坏,刚刚的强硬也只是装出来的而已。但是······他们就只是害怕吓着绣绣吗!她余南南就不是个小姑娘了怎么滴!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战书 就在余南南木着脑子思考到底是让晋风把这群人扔出去还是怎么样的时候,绣绣似乎以为她正想把自己送回后厨,急得一把搂住了余南南的腰,细声细气但又极为坚定地说:“南南姐姐我不走······” 余南南反手揽住绣绣,心里正为难着,她确实是应该把绣绣送回去的······结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一抬眼便看见了为首的大汉在为难地挠着鼻子。余南南忍不住脸上一黑:你刚刚的威风呢?现在就怂成这样了?! 不过现实没有给余南南太多纠结的机会。几乎就在下一刻,一位老人便急匆匆地小跑进了豆腐铺中。 说他是老人,是因为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但实际上,除了干干瘦瘦的,个子矮小了一些,老者看上去相当的年轻。健步如飞不说,连腰杆也是笔直笔直的。 “师父!”几名已经开始犯怂的壮汉一见这个健步如飞的小老头,气势更加缩小得不像话。哪里还像什么凶神恶煞的匪徒,分明是见了恶婆婆的小媳妇。 这场面实在是搞笑,刚刚还瑟瑟发抖的绣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是晋风却抿起了唇,飞快地望了余南南一眼。余南南的的眼帘低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她的身体,确确实实地是僵住了。 即使是被封了经脉使不上任何内力的余南南,都能感受到老人的身子骨虽然强健,但是体内并没有聚起什么内力,也不是习武之人。但是······ “混账!”老人的吼声中气十足,别说是看到他就开始打怵的壮汉们,连余南南也跟着抖了两抖,“我说过什么是不是全都忘了!啊?”他扫了一眼店堂中的那一小片狼藉,气得手都微微发抖:“还动手砸店,真是长本事了!” 一群年轻力壮的汉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乖乖地排成一排挨训。老人地不带脏字地训了半天,手终于不抖了,气大概也消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停下训诫,转身看看店堂中目瞪口呆地另外三个人。 老人眼力很毒,一眼便看出来,虽然晋风身上的气势更盛,但是吊儿郎当地,不像是做主的人。恐怕在这家店中,余南南才是那个能说得上话的。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这位姑娘。” 余南南有些莫名其妙,大清早的跑来一群人说要给她砸店,结果店还没砸成,就被自己那边的人训了一通。现在,他们还要搞什么鬼? 老人客客气气地接着说道:“今日之事,是我几个徒弟唐突,我先给姑娘赔个不是,赔偿的银两过会儿便差人送来。” 余南南并不在乎这几两银子,但是她一定要搞搞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几个大汉现在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但是刚刚那准备把她的店砸个稀巴烂的怒气和怨言,那可是真真切切的。如果不解决掉,跟给自己买了个地雷有什么区别! 可是还没等余南南开口,老人便自己发话了:“今天你们掌柜既然不在,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等他回来了,你告诉他我姓郑,一般人都叫我郑三碗,来此向他下个战书!若不是懦弱怕事,便来我处迎战!告辞!” “哎哎哎······”“掌柜的”余南南被这千回百转的变化搞迷糊了,砸场子不成,下个战书确实是可以理解。可问题是,她开的不是武馆,而是家卖点豆腐和其他佐料的小店啊······ “晋风,你认不认识这个叫郑三碗的······老大爷?”犹豫了片刻,余南南还是知道光靠自己瞎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花来,终于开口问起晋风来。毕竟晋风在她的眼里,是接近无所不能的存在。 “······”在余南南热切而好奇的目光下,晋风竟然微微红了脸。他掩饰地咳了一声,这白帝城里,皇祖显贵、他清楚的很,但是这个满是江湖气的······他还真的从没有听说过。 绣绣的小脑袋从余南南怀里探出来,像是刚啄开壳的雏鸟一般,有些疑惑地瞅瞅余南南,又怯怯地望望晋风。余南南还在等着晋风的回答,她却模模糊糊地看出来,这个吓人的男人并不知道答案。可是她之前一直在厨房中帮工,对这个也算是有了解。 于是,她先往余南南怀里钻了钻,隔开那个可怕的晋风以后,便邀宠一般抬起头:“南南姐姐我知道!” 但是绣绣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人到底是谁,后厨的门便被猛地打开,一个新伙计一阵风一般地跑了出来,猛地打断了绣绣的话:“那郑三碗,是白帝城的第一名厨!” 余南南和绣绣都被这个神出鬼没的伙计吓了一跳,晋风却在她们的视线之外得意地挑挑眉: 这个叫绣绣的牛皮糖,他是轻易甩不掉了。所以,绝对不能给小余儿留下这个牛皮糖都比自己强的印象!不过伙计嘛······反正是他安排的暗卫,随时都可以换掉,也没有什么威胁,抢抢他的风头也就罢了。 于是,晋风就一道密语传音把这个伙计召唤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有多么幼稚······ 不管怎么说,在伙计的叙述下,余南南也算是把这个郑三碗的大体了解清楚了:就如同伙计说的,这个郑三碗,是白帝城数一数二的名厨。说他是除了御厨以外的第一人,也极少有人会反对。 而这个人到底神在哪里,从他的名号就能够看出来--三碗,就是说吃第一碗时放不下筷子,吃第二碗时拔不下嘴,吃第三碗的时候,这食客的胃跟心,就彻彻底底地被他老郑给拴住了! “这么神······”听完了伙计的讲述,余南南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既然这个人都已经神到了这个份上,又为什么会有一帮徒弟,一大清早就带着一股怨气要砸她这家小店呢?她一个辛苦挣钱的小老板,招谁惹谁了······ 第二百章 余南南看上晋风了 伙计讲完郑三碗的事迹以后,连一地的狼藉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就被晋风一个眼色遣走了。而绣绣这块牛皮糖,晋风是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她粘着余南南了······ 余南南慢慢拿手撑着桌沿坐下,嘴里无声地嘟哝着什么,视线愣愣地落在桌面上。绣绣有些不解地望着她,见余南南不理自己有些不开心地撅起嘴,但还是乖巧安静地坐到了她的身旁。 “小余儿,想什么呢?”晋风等了一会,看余南南还在自顾自地出神,终于忍不住开口叫她。 余南南毫无反应,只是呢喃的声音终于透了出来:“这郑三碗来下战书,是因为他的生意已经让我砸了呢,还是马上就要被我砸了?” “小余儿!”晋风脸上一黑,中气十足地又喊了一声。余南南依然没有反应。绣绣仗着余南南把她跟晋风严严实实地隔开了,便躲在余南南身后幸灾乐祸地偷笑。 “不对不对,感觉不像是因为我断了他的财路才来寻仇的······”余南南推翻了自己原本的推测,苦恼地抬手拍拍脑袋。结果手还在半空悬着呢,她就整个人像是被拔起来的萝卜一样猛地离开了凳子! “哎,哎这怎么回事!”余南南出神出得再厉害,她也该被拉回现实了。但是等她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晋风已经稳稳当当地把她拦腰一抱,再往肩上一甩,便大步往豆腐铺之外走去。 “晋风,你放我下来!”余南南的下巴一下子撞到了晋风宽而壮的脊背上,被顶得生疼。她又急又气又疼,直接大声控诉晋风的暴行。 “······”晋风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余南南还当他是终于良心发作要放下她,结果晋风只是在余南南看不见的地方板起脸来瞪了绣绣一下,把绣绣吓得不敢上来扯余南南以后,他便继续大步流星地离开。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余南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气得她头晕脑胀的。她干脆也不管什么文静不文静了,拼命地在晋风身上又抓又挠又踢又踹。在晋风身上留下了好几个黑脚印以后,终于-- “啪!”晋风飞快地抬起手,在余南南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力度虽然不大,但是声音极响。余南南没有怎么感到疼,可是被晋风接触过的地方却像是被蚂蚁咬了一样,酥酥麻麻的。 张牙舞爪的余南南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晋风那个混蛋到底干了点什么。她只觉得大脑都快要被晋风气到冒青烟了。连动脑子一下思考都来不及,下一秒她就像是炸毛的小猫一样,一口咬到了晋风的背上。 “······”晋风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余南南的反抗一样,只是慢悠悠地说了一声,“外面人多,等回去再收拾你。” 余南南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灭了个干干净净。她欲哭无泪地闭上嘴:晋风身上的肉极为紧实,她对着的又是宽阔的背部,根本就没有咬到晋风。反倒是她自己把牙撞得生疼! 余南南终于在煎熬中回到了麓山学院。好在晋风把她放下来以后,除了眼疾手快地一把把已经准备溜之大吉的她捉回来,按到他身旁的椅子坐好以后,就没有再刁难她,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刚刚想得那么入迷,想到什么了?” 余南南看他没有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不禁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有条不紊地说道:“首先,这个郑三碗看上去不大像是来寻仇的。” “还不像呢?他要是晚来一步,他那一帮徒弟就快把咱们的店拆了。”晋风看着余南南一本正经的样子打趣道。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是寻仇!要是真的是因为我断了他的财路,那他还拦什么!”余南南不服气,“肯定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说着,余南南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好像又把所有的精力放到了思考上。 这次身边再没有旁人,晋风便没有打扰余南南,而是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等着她把思路顺清楚······ “有了!”余南南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具都跟着晃了几晃。亏的是晋风大风大浪的见惯了,一口茶水才顺顺当当地咽了下去。如果换成其他人,说不定能让一惊一乍的余南南吓喷出来。 “我应战!”余南南激动地又一拍桌子,借着这股力度站了起来。 “你都知道人家要比什么······再说,你就是一个账房,代掌柜的应什么站啊?”晋风不禁摇摇头,小余儿这步走得还是太鲁莽。 “我都已经想好了!就这样!”余南南对晋风的调侃恍若未闻,兴奋地围着桌子绕来绕去。晋风无奈地叹了口气。 余南南正在兴头上,偏偏晋风又这样扫兴,她忍不住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可是这一眼扫过去,视线就黏在他身上下不来了。 “看什么看!”余南南像是小鹿一般清澈的目光,让晋风简直想把她揪过来吃掉。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狼狈,赶紧掩饰地轻斥了余南南一声。 “唔······”余南南背起手,像是选妃子的老太监一般,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越看越开心,越看越满意。 晋风皱皱眉头,忽然笑了起来,一把揪住围着他转圈圈的余南南,舌尖颇有意味地扫过上唇:“看上我了?” “是!”余南南目光灼灼地点头。 “你······”晋风原本怀着调笑的心思,被余南南这样一说,反倒是愣了。片刻以后,他的心像是失控一般狂跳起来。余南南这是主动表白了?他该怎么应呢?满口应下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心急?他们要是真的在一起了,把魏青这个电灯泡赶到哪里去好呢? 余南南应是的那个瞬间,晋风仿佛把他们往后的人生都计划好了。可是他又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宝贵,这样做实在是仓促。一时之下,两人皆是无言。 第二百零一章 掌柜的冒充人选 这样极为彻底的寂静不过保持了一瞬,对晋风来说,却像是已经沧海桑田。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失控,灵敏的大脑也被巨大的喜悦震得呆住。就在他踌躇着想要回答的时候,余南南激动地一拍手: “你来当这个掌柜也太合适了!板着脸跟个冰山似的,一看就喜欢训人!” “我当掌柜--”晋风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巨大的反转,有生以来第一次迷茫地眨巴了眨巴眼睛。在余南南为自己的机智鼓掌的时候,晋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小余儿说得看上他,指的只是想让他替自己伪装成掌柜的? 余南南正在为这次“挑战”成功之后可能产生的美好后果而沾沾自喜,忽然就感觉后背有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她就像猝不及防地被人泼了一桶凉水一般,战战兢兢地往凉意的来源看了一眼。 产生凉意的东西,正是她刚刚所说的,“冰山”一样的晋风。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手指不紧不慢但是极有节奏地敲着桌子。莫名地,余南南觉得自己已经被上千只上好弦的利箭瞄准了/ “你······你怎么了?”余南南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地问道。晋风不是没有发过火,但是以往他发火的时候,不是赤裸裸地嘲讽,就是冷淡地威胁。而这一次,余南南本能地觉得,晋风下一刻就能出手教训她一顿。 余南南的第六感很准,晋风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已经很久了,再加上刚刚她让他那么大的喜悦落了个空,他现在真的恨不得立刻把余南南揪过来教训一顿。更何况刚刚他接触她的地方还残留着温软的手感,像是羽毛一样一直在撩拨他的心······· 思来想去,晋风敏锐地察觉出来,要是在这样下去,他非要失控不可了。可是余南南这个小崽子还没养到熟,就这样吃了她不是个长久之计······于是经过天人交战之后,理智终于战胜了欲望。他挫败地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捂住眼睛。 余南南看着晋风忽然变得垂头丧气,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拉他,但是又猛地收了回来,像是让火燎了一下。等到晋风手肘撑着桌子,长时间都没有再动作以后,余南南才如履薄冰地上前,拿指头捣捣晋风:“喂,你到底怎么了?” 晋风深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用力抹了一把脸,好像要把刚刚的失控全部都抹掉一样。同时他还一脸无语地说着:“我怎么了?我被你蠢着了!” “你你你!”余南南立刻被晋风气到跳脚。从他刚刚开始教她的时候,余南南就知道晋风毒舌,自己出上一个小问题,他手上教训得狠不说,嘴上说得也凶。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而且这种刺激性的教学确实卓有成效,但是余南南还是觉得,这也太特么憋屈了······ 晋风看着炸毛的余南南,这才感觉刚刚被她勾出洋相的微窘扳回了一些。他得意地挑挑眉:“刚刚你对郑三碗那一群人说掌柜不在的时候,我是在场的吧?到时候我冒充掌柜,他们不一眼就看出来了?” 两句反问让也余南南哑口无言,憋得脸都红了也没有想出来反击的话。半天以后,她才不服气地顶了一句嘴:“都怪你一直冷冰冰的,一副剥削劳动人民的地主样子······” 说这话的时候,余南南就已经急急地往后跳了两步,因为她已经预见到晋风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一定会上来寻仇。可是晋风听了她的调侃,只是淡定地扫了她一眼,便拿起茶来抿了一口,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咳咳······”已经弹出去的余南南尴尬到了极点,心里不禁纳闷:这晋风今天是怎么了?脸上的笑还怪怪的,看着人心里发毛······ 晋风当然不会良心发作,允许余南南。他现在确实没有收拾她,但是他已经暗搓搓地在心里列了个单子,把余南南做过的“好事”一件一件地列上去,只等着把她彻底据为己有的时候,用他们的后半生来找她算账了。 这样一想,晋风的心里不禁愉悦得像是要飞起来。他嘴角那抹让余南南发毛的笑,也越发的明显,连茶杯都遮不住了。 “那······那就让魏青来好了。”努力地想了一会以后,余南南才失败地发现,除了晋风,她好像只有魏青这一个选项了。于是她无精打采地说道。 “你想让魏青去冒充掌柜?”晋风啧啧了两声,似乎是在为余南南的智商而叹息,“小余儿,郑三碗的名头不是白吹出来的,魏青那个家伙的不靠谱也不是他装出来的。他那么贪吃,你就不怕郑三碗把他伺候舒服了,他一高兴把你这两间豆腐铺都送给人家?” 晋风的话充满了嘲讽,但余南南还是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魏青见了好吃的就跟狼见了肉一样,两只眼睛简直能够放出绿光来。确实不能指望他。 找了个偏僻角落独自修炼的魏青猛地打了两个喷嚏。他不适地摇摇脑袋:这天也不凉啊······一定是他救了余南南以后,身体不像以前那么强壮了!嗯,回去要再借机敲晋风一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余南南一下子沮丧到了极点。她一屁股坐到晋风的对面,像是被人抢了糖果的小孩子,丧气又委屈地撅起了嘴。 “其实也不算是一定办法都没有······”看着余南南的样子,晋风心里先过了一把瘾,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道。 “有什么办法!”余南南的眼睛猛地睁大,已经趴到桌面上的身子也迅速地抬了起来。 晋风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我易容一下就是。” 余南南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新蔫了下去:“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 第二百零二章 为应战策略想破脑袋 “那好吧。”晋风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施施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你自求多福吧。” “别别别别走!”刚刚还黏在桌子上的余南南马上弹了起来,一把抱住晋风的胳膊,“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晋风挑眉:“你说什么?” “我是说,”余南南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你想出来的办法一定是特别管用的呵呵呵······” 晋风看着余南南狗腿的样子,就差长一根尾巴摇一摇了。他不禁笑了笑,伸手摸摸她微微蓬乱的发项:“扮掌柜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你啊,就好好想想应了战以后该怎么办吧!” 次日余南南和晋风再去豆腐铺的时候,郑三碗已经差人将正式的战书和赔给豆腐铺的银两送过来了。郑三碗出手倒是极为大气,送来的银两摞成了白花花的小山,别说是赔偿一套茶具和那些本来就没有怎么损坏的桌椅了,就是把豆腐铺的桌椅茶具全部换成更高一档次的,也绰绰有余。 要是在平时,余南南早就喜笑颜开、一脸财迷相地扑上去了。可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根本没有理睬那一垛小银山,而是捏着战书,幽幽地坐在桌前叹气。 “怎么了?昨天不还是信心十足的,今天怎么蔫成这样?”晋风一拂衣摆,在余南南身边坐下,疑惑地问道。 “我对翻山有信心,不代表我会趟河呀······”余南南一脸郁闷,原本还坐得好好的,忽然低下头去咚咚地拿额头撞起了桌子。 晋风赶紧伸手给她垫住,然后揪住她的后颈把她拉起来。他看着余南南已经撞红的额头,又好笑又好气:“哎,干什么呢!大不了不应战了就是,反正你就是个账房,又不是掌柜。到时候,他们要是真的看不起人的话,那看不起的也是我。” 余南南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晋风的话,会心地露出了“欸有道理”的表情。但是很快,她又痛苦地纠结了起来:“不行啊不行啊!这次机会实在是太好了,绝对不能错过!” “机会?什么机会?”晋风是真的有些纳闷了。不就是一次挑战嘛。确实这个郑三碗在整个白帝城乃至九霄国都很有名气,跟他战上一场,无论输赢都能名声大振。 可是说实话,现在豆腐铺的生意就已经极为红火了,白帝城中不少有名有姓的达官贵人家都知道它的名号,甚至还跟豆腐铺保持着长期的订单。这样说来,靠应战换来的名声,对豆腐铺以后的生意也没有什么帮助啊······ 晋风抿抿唇,视线转向余南南,刚想开口问,却差点让她笑岔气:他不许她拿自己的脑袋撞桌子,她就把两只手当成了面板,小脸揉面一般在手上滚来滚去,像是在跟谁软萌地撒娇一般。 晋风愣了愣,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问题又收了回来。算了,现在余南南烦成这个样子,先不去骚扰她了。再说,他还真不信,小余儿解决不了那个她所谓的难题! 可是很快,晋风就为这个想法后悔了······余南南确实没有想出解决的方法,当然她一直没有停止思考。但是,余南南思考的这个过程,就很让人煎熬了。 其他人思考,一般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再不济也就是拿张纸写写画画。可是余南南不一样,她好像屁股上长了尖一样,怎么也坐不住。要么就揪自己脑后的头发,要么就扯着刘海、在指尖绕来绕去。最过分的时候,她在桌面上放倒了圆柱状的筷子笼,“哐啷哐啷”地滚来滚去。 晋风还没有思考呢,脑子就快被余南南制造出来的大量的噪音弄炸了。但是余南南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视线愣愣地跟着筷子笼转悠,不知道是已经在走神了,还是脑子里依然在想着解决的方案。 看着余南南的样子,晋风实在是不忍心打搅她,即使她聒噪地要命。他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随着这一声叹息缓缓落地,门外有悠长的喊声传来:“卖鱼勒--” 余南南的豆腐铺所在的地方就是白帝城最大的菜市场。这里不仅有规模极大的各种食物铺子,连小商小贩也都会来沾沾这里的人气,靠这里极大的人流量多卖些货。这个卖鱼的小贩,便是如此。他天天这个时间都来,晋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余南南对这个卖鱼小贩显然也已经见怪不怪,听到喊声以后,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便又低下了头。可是很快,她猛地站起身来,带得身后的椅子“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余南南恍若未闻,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放在胸前,眼睛亮晶晶地好像装了漫天的星辰。她喃喃道:“卖鱼······鱼······”渐渐地,余南南开始点头,越到后来点头的频率便越快。到了最后她响亮地一拍手:“有了!” 晋风对这个说话没头没尾的小余儿已经没辙了,只能帮她把身后的椅子扶起来,省得她一激动忘了看看身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现在你是既能翻山、也能趟河了?”晋风看着余南南带着解决了难题后一脸的容光焕发坐下,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错!”余南南得意地半仰起头,莫名地让晋风联想到了小狐狸翘起了它的尾巴。“不过······” “还有什么问题啊?” 余南南有些犹豫:“现在我会翻山也会趟河了,但是万一路不是这一条怎么办啊?万一我掉沼泽里去了怎么办?” 晋风:“······怎么,你是怕挑战赢了郑三碗他们,他们恼羞成怒打你?” 余南南犹犹豫豫地点点头:“我是这么担心来着·····也挺害怕那个郑三碗诳我,进去就把我抓起来一顿打。”晋风为余南南丰富的联想力扶额,余南南却一脸严肃地又接着说道:“所以如果他们真打我,你就带着我逃跑行不行?” 晋风听了这话,果断地一挑眉:“那可不行。” 第二百零三章 赌局开始 余南南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你不会是想丢下我一个人跑路吧?!这也太不讲意气了!” 晋风嫌弃又无语地瞥了余南南一眼:“你是有多没出息?人家打你你就跟个耗子似的调头跑啊?要是他们真的是骗你去想要打你的,那我们当然是要先把他们痛揍一顿,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啊!” 余南南开始还不服气地小声嘟哝,但是等到后来,她竟然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崇拜来。晋风挑挑眉:“把口水擦一擦,别犯傻了。” 余南南猛地回过神来,知道他又在拿自己开涮,气鼓鼓地从店堂里跑到了柜台后,取了纸笔不知道写起什么来。 应战那天早上,晋风果然就像他所说的,给自己“易了容”。而余南南一看到易容后的晋风,就立刻惊得合不上嘴巴了: 原本他的相貌虽然不算难看,但是和好看也绝对沾不上边。而现在,他一身青衣,身形修长而瘦削,眉目俊朗得像是雕琢出来一般。如果他不是个男人的话,余南南都想用绝色来形容他了。 尽管晋风的面容带着少年挥之不去的年轻气息,但是他的皮肤却变得黝黑,额头上也留下了细细的纹路,嘴唇的上方,还多了一抹小小的胡子。再加上他无意间流露出的威势和稳重,一时间竟让人觉得,这是个已经受过风雨洗礼、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中年男子。 余南南看着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晋风,愣愣地根本移不开眼睛。她本来就极其喜欢晋风,更不必说他的样子忽然变得天神一般俊逸非凡。 晋风是先服用了解除自己原本易容的药以后,又重新吃下的易容药。而且这一次,他特意只服了极少的剂量,保留下了自己的五官和样貌,只是将年龄增大了一些而已。 果然,自己原本的长相,要比易容后的那张脸好得多。晋风看着余南南发直的眼神,不禁有些得意,又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易容了,这样的话,小余儿应该能更快喜欢上自己吧······ 正在晋风有些走神的时候,余南南温热绵软的小手忽然触碰上了他的脸。晋风像是被电打了一下,差点跳开。但是他的反应速度毕竟是极快的,在退缩之前,就将这个冲动生生地压住了。 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两人之间这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肌肤相亲,还是让他的脸微微烧了起来。还好他现在面色黛黑,遮住了那抹微红。 余南南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染料能把皮肤染得这样自然呢?在这股好奇心以及对美色的觊觎驱使下,她鬼使神差地就摸上了晋风的脸。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都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在晋风脸上摩挲起来。 “摸我干什么。”晋风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虽然心里已经乐歪了,但是面上却毫无表情。 “我······”晋风的目光不算严厉,但余南南已经尴尬地想要往地缝里钻了。她讪讪地想要收回手,但是又觉得要是真的就这样收手了,反倒是坐实了自己干的糗事。索性,余南南一不做二不休,手稍微往下一伸,毫无愧色地揪住了晋风的胡子。在晋风错愕的目光下,余南南试探地扯了扯,然后哈哈笑道:“这个胡子跟真的似的哈哈哈······” 晋风心里一乐:她跟他闹?他倒要看看,谁的脸皮更厚一些。于是,他一脸嫌弃地将余南南的手“啪”地打开,冷声道:“走开,臭流氓。” 在风中凌乱的人,成了余南南。 闹归闹,到了郑三碗的府邸前以后,两个人都严肃了下来。先是余南南小跑着给门房递上了战书和名帖,得到放行的许可以后,才回到晋风的身后。而晋风便从容地领着余南南走了进去。 郑三碗的庭院不小,设计得也非常有新意。进入大门以后,面对的不是前厅,也没有什么绿树或者盆景的点缀,只有一个大大的池塘。池塘中零星的漂着几朵荷花,半开半闭,颜色素淡得近乎透明。池中只有几位金色的鱼在慢悠悠地游荡。整个 院中的几栋小楼不像九霄国时兴的样式那样齐整高大,反而是错落有致、小巧玲珑。屋顶是黛青色的,墙面则是洁白,与九霄国的红墙金瓦也不尽相同。 院中除了一两个扫地洒水的丫鬟,再无其他人。而她们也并不吵闹,只是安静地做着手上的事情。余南南和晋风从横跨池塘的桥面走过,只能听到鱼尾拍打水面的汩汩水声。整个院子第一眼看上去,会让人觉得有些单调,但是渐渐地,竟然能从中品出禅意。余南南的心提了起来:郑三碗这个名头不是虚的,老爷子绝对不简单。 按照着门房的指示到了郑三碗所在的主屋,晋风毫不犹豫地就进去了。余南南在他身后欲哭无泪,对手这么强大,她还想在门口缓缓气呢!但是无奈之下,她还是低眉顺眼地跟了进去。 郑三碗显然已经在专门等候他们了。主厅内除了他,还有几个前几天想要砸余南南店的壮汉见到晋风以后,他立刻站起身来拱手行礼,不失半分礼数:“没想到余掌柜如此年轻,就把生意做的这样成功,真是后生可畏啊。” 晋风能感觉到余南南听到郑三碗叫自己“余掌柜”的时候,极轻地笑了一下。他暗暗咬牙,不露声色地抬手回礼:“晚辈不敢当。郑爷的名号,才是整个白帝城皆知的。” 郑三碗笑了笑,请晋风坐下。而余南南只能委委屈屈地站在一旁了。接下来,郑三碗便没有再和晋风客套,直奔主题道:“老夫轻易不与人做赌。既然设这个战局,筹码就不能小。若是我输了,经营下饭庄酒楼一年的利润,全数奉上。” 听了如此丰厚的赌筹,晋风脸上没有喜色,只是一挑眉:“若是我们输了呢?” 郑三碗细细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对他的淡然有些吃惊。但是他还是接着说道:“若你们输了,我要你们关掉豆腐铺,退出白帝城!” 第二百零四章 做鱼 饶是晋风这个冷面冷心的人听了这个要求,也不由得暗暗咋舌:这老头子还想赶尽杀绝?心挺狠啊······ 余南南和晋风来以前已经商量好了,如果她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不好的地方,直接出声打断一下他和郑三碗就行。到了这种田地,他们也没有必要估计什么礼节了。 当然用之前的传音会更加方便。可是传音不仅会消耗传音者的内力,也会消耗接受者的。而余南南身上的内力被封,强行传音只会给她带来痛苦。 所以,晋风听完郑三碗要求的、连他都觉得苛刻的赌筹以后,已经做好了小余儿随时出声反悔的准备。但是······余南南一直安安静静地在他身后站着,好像完全没有异议。 郑三碗看晋风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在思考或者犹豫,忍不住催促道:“余掌柜,考虑得怎么样了?” 身后的余南南还是没有半分动静,晋风咬咬牙:“好!不过,我要知道你这个赌局,比的究竟是什么!” 郑三碗喜上眉梢,击掌道:“爽快!老夫这个赌局既然是设给两个下厨房的人的,赌的自然是厨艺了!” “不妥。”晋风刚想应好,身后隐形了一般的余南南却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这······”郑三碗的脸色说不上难看,但是也带上了一丝愠色。掌柜答应地好好的,她小小的一个账房,还是个女子,在这里打什么岔?莫不是这个看上去还挺沉稳正派的余掌柜,提前安排了她来捣乱? 晋风也借机转过身去,望向余南南。她在两人的目光下,不慌不忙地亭亭立着,一条一条、有理有据地分析道:“郑爷的厨艺是全白帝城有目共睹、全九霄国都有耳闻的。而我们做的,只是小小的豆腐还有一些调料,如果真的要比拼厨艺的话,我们不会参加这个赌局。” 她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郑三碗没想让他们这么简单就混过去。他冷笑一声道:“做厨子的不讲究厨艺,反倒是净搞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你还有理了!罢了,老夫不为难你们,比拼的内容,有你们定也行!不过,一定要与厨艺有关!” 余南南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掷地有声地回答道:“比做菜倒是可以,不过,我们的规则要改一改。改成如果我们能将你们的做出的菜品味道再更上一层楼的话,则是我们赢!否则,算你们赢。” 郑三碗被这个奇奇怪怪的问题惊住了,过了半天才缓缓说道:“这位姑娘,你就不怕老夫使诈,说你的改进没有我原来的方法好?” 余南南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郑爷的名声不仅是靠一手好厨艺攒起来的。靠的,还有您的品行和口碑。您断断不会为了和一个小辈较劲,砸了您几十年的牌子。” 郑三碗头一次正眼认真地打量起余南南,片刻以后,他沉声应道:“就按你说的来!” 余南南脸上一喜,赶紧补充道:“另外,比拼的食材也要让我们定!” 郑三碗听着余南南一条接一条的问题,不禁有些无奈:“这位姑娘,老夫答应你倒是可以,但是你这要求,提的也太多一点了吧?” 余南南淡淡地笑笑:“确实不少······那么为表歉意和对郑爷迁就我们的感谢,若我们赢了,那一年的利润也不要了!” 郑三碗脸色一变:赢了都不要赌筹?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要来应战?他想不出原因,但是还是努力想把节奏带回去:“要与不要随你,但是你若输了,就一定要退出白帝城!” 余南南面色不改:“这个自然。” 这个小姑娘说话有条有理、不亢不卑的,郑三碗竟然起了欣赏之意:“那你说,我们赌什么?” 余南南笑了笑,脸上终于不再是与年龄脱轨的成熟,而是小女孩的狡黠:“做鱼。” 商量完以后,郑三碗派徒弟和仆从去准备食材工具去了。这时他才发现,虽然余记豆腐铺掌柜的在此,但是这个账房说的话却比较多,真是奇怪······ 不过晋风坐在那里,哪怕不言不语也未见丝毫的窘迫,反而让人极为心安。似乎有他在,任着账房怎么胡搞,这赌局也都稳了。郑三碗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从不轻易高看人的心里,竟然起了一丝佩服。 郑三碗的仆从和徒弟动作很是麻利,没过多久就将厨房准备好了,一行人便从前厅转移到了厨房。按照余南南的规定,开始的当然是郑三碗这一边的人。而出来迎战的,便是那天领头去砸店的大汉。 他的动作没有多么花哨,但是很是利索。而在他做鱼的过程中,余南南敏锐地发现,他格外关注的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火候。等到这道清蒸鱼最后出锅的时候,郑三碗、晋风和余南南都拿起筷子尝了尝,鱼肉鲜嫩弹牙,夹杂着小葱的清香。 味道没有多繁重,做法也没有多复杂,但是鱼肉在唇齿间留下的口感和味道,就是让人觉得,火候再多一分就过多,再少一分就太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样恰到好处了。 “不错,水生确实是下了功夫的。”郑三碗尝着鱼,赞同地点点头,好像只是平日师父鼓励徒弟一般拍拍大汉的肩膀。随后,他转向晋风,“晋掌柜,请吧?” 晋风温润地笑笑,自己并没有动作,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余南南上前去,颇有些这种小事还不值得我出手的霸气。别说是郑三碗,就连知道晋风是在演戏的余南南都差点被他的淡定给唬住了。她不禁在心里疯狂吐槽:明明就是不会,装什么大尾巴狼!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名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招惹的大汉,竟然有个“水生”这样清雅的名字。他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上一次要去砸店的戾气,只有一丝对余南南的戒备。余南南毫不客气,直接指挥道:“劳驾,再把那道菜做一遍,中间我自己会做出改进的。” 第二百零五章 惊艳的料酒与白酒 水生开始再一次做清蒸鱼,不过他还没怎么下手的时候,余南南便叫了停。她洗干净双手以后,从自己带来的大包裹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透明的液体,细细地抹到了还没有下锅的鱼身上。 郑三碗就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看着余南南的动作,不禁皱起了眉头,微微抽了抽鼻子:有酒的香气。原本还以为余南南会有什么大举动,没想到只是将鱼身上抹了酒。虽然这种方法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仅仅凭此就能让他心服口服,太难。 郑三碗的眼神依旧没有原来那样的警惕和专注,但是余南南认真的劲头却一点都没有消减。在鱼被烹饪的过程中,余南南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了一些浅褐色的液体。郑三碗再闻时,这个味道便有些陌生了。他在自己与各种味道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大脑中仔细地搜索着,才回想起,这个味道他曾经在余南南的豆腐铺中也察觉过。 水生一通忙活下来,余南南只是拿酒抹了抹鱼,又往鱼里加了一些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液体,其他的事情再也没有做。第二道清蒸鱼出锅以后,郑三碗有些犹豫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嘴中,细细地咀嚼着。 余南南看着郑三碗的动作,脸上依然保持着得体而礼貌的微笑,其他的情绪不管是喜是悲,都看不出来。 一口鱼肉吃下,郑三碗放下了筷子,缓缓说道:“以酒的清香来掩盖鱼的土腥味,确实是一个创新,也是我从没有尝试过的。但是这个创新的门框实在太低,随便便能够复制,算不上什么。至于那股酸味······” 说道这里时,郑三碗的视线忍不住落到了余南南手边盛着醋的瓷瓶上,“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而且这个淡淡的酸味确实也消除了鱼腥,但是只要选好合适的果子,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能够再做出来。” 简短而客套的一段话,看上去处处都在肯定余南南,实际上却将她全盘否定。尽管如此,余南南却不慌不忙,一条一条地反驳道:“我加的酒不是普通的酒,您大可以再用自己的酒试一下,绝对不出来这种效果的。而且那酸酸的液体也不是什么果子露,如果您不信,大可以再试一试。” 郑三碗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酒他是从来没有往菜中加过,不知道味道到底如何。可是这道清蒸鱼里面虽然有酸味,但是确实如余南南所说的,没有任何水果的味道。他屏息思考片刻,转身对水生吩咐道:“去拿最好的女儿红来,我倒要看看,她在故弄什么玄虚!” 水生领命离去。余南南也不恼,反而是笑眯眯地说:“既然你要再花不少时间,不如再来看看我们豆腐铺其他的绝活,如何?” 郑三碗扫了她一眼,勉强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余南南便丝毫没有怕生,在水生旁边的灶台施展起来。可是同上一次一样,她做的动作也是不多。只是在锅中加了油,待油烧热以后将鱼放进去翻炒.看她的动作还十分笨拙,与一旁姿势轻巧却有力的水生根本无法相比。郑三碗和他的一群徒弟看了,眼里不禁流露出轻视之意来。 但是很快,余南南再次打开了盛酒的瓶子。当香醇的酒液被倒入锅中,与滚烫的热油接触的那个瞬间,“噼啪”的爆裂声传来。郑三碗听着这丝毫不专业的声音,正忍不住想要摇头,却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一股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香气,正随着这噼啪的油爆声扑面而来。而且神奇的是,这股香气不属于梦泽大陆上的任何一种食物。郑三碗行厨大半辈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不得不极不优雅地抽动鼻子,拼命地想要判断出这个味道的来源。可是最后,他还是失败了。 水生和余南南的鱼几乎同时出锅。而这一相对比,便显示出了水生的专业:余南南做的鱼被她拿铲子几乎铲碎了,鱼皮没有一块完好的,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但是水生的鱼不仅完好无缺,色泽也是极好,很是诱人。 尽管如此,郑三碗在两盘鱼面前犹豫了仅片刻,还是对余南南的鱼汤先下了手。他舀起一勺汤喝下,无声地咋了咋唇,脸色便忽然晦暗了下来,扭头问余南南:“你究竟在汤里加了什么!” 计划正在缓缓地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余南南不禁弯唇笑了笑:“郑爷先尝过水生的鱼,我再给您解答这个问题吧。” 郑三碗窝火地重重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勺子,夹起一块鱼肉。水生在一旁紧张地攥着双手,显然是对师父的品尝结果极为期待。可是郑三碗在咽下鱼肉以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便将筷子轻轻掷了下来。筷子与瓷盘相碰撞,清脆的声音让水生立刻就慌了。他膝盖一弯想要跪下,可是却被郑三碗一把搀住。 他幽幽叹息道:“不怪你······怪的,是咱们比人家缺了东西。” “郑爷敏锐。”余南南笑嘻嘻地赞叹道。看上去是在拍郑三碗的马屁,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戴了个高帽。 她早就知道水生不可能将自己调理过的清蒸鱼复制出来。她用的是料酒属于黄酒,而纵观整个梦泽大陆,只有白酒。虽然这两者极为相似,但是白酒度数高,会破坏鱼肉的口感不说,它的“酒香”也更加刺鼻,会将鱼本身的鲜味掩盖住。但是料酒的味道却温和,也偏甜,能够给鱼提味增鲜,又不会喧宾夺主地掩盖了鱼肉的鲜香。 虽然差别不大,但是常人如果用心体会的话,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更何况吃下的人,是整个白帝城都有名的厨神郑三碗。 而她做的那道鱼汤,则是利用了梦泽大陆没有以酒做菜的这个习惯。酒精遇油会生成一种叫酯的化学物质,酯的本身便又特殊的香气。虽然在上一世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在梦泽大陆上,却绝对新鲜。她也是利用这个特点,才达到了一鸣惊人的效果。 第二百零六章 赌局失败 郑三碗将自己诚惶诚恐的得意弟子扶起来,转身面对余南南,郑重地弯腰作了个大揖:“姑娘,实乃厨神在世。郑某愿以酒楼饭庄五年的利润,换刚刚那些材料的配方!” 余南南确实预料到,钻营了一辈子味道的郑三碗会对这些新的口味刮目相看,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淡定了一上午的余南南第一次有些慌张,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郑三碗搀起来。 能够凭借前世的记忆调出和,是她余南南的侥幸。而郑三碗则是踏踏实实地研究了一辈子厨艺,在缺乏调料的基础上,还做出了无数令人称道的美食。如果她真的因为这种开挂一样的金手指,心安理得地受受郑三碗这一拜,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怕是要遭雷劈的。 “姑娘你不肯?”郑三碗被余南南连拖带拽地扯起来,还不死心地紧紧盯着余南南的脸。看着她虽然慌张,可是并没有答应下来的样子,郑三碗不禁有些失落。“你是嫌钱少?那十年利润,如何!” 郑三碗的举动正中了余南南的下怀,可是她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哭笑不得地拦住还想要再加价的郑三碗:“这‘挑战’还没有结束呢,我们先比完,剩下的再说。” “不必再比了!我们认输!”郑三碗倒是爽快,立刻认负。 余南南的表情有些抽搐:“我好不容易把这一堆东西背来······” 郑三碗扭头看看对他来说珍宝一般的两瓶调料,又极快地扫了一眼余南南依旧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料定了余南南是还有别的绝活要展示。他想到还有更多自己不知道的珍奇滋味要出现,心下一动,立刻应好,比赛继续。 他的徒弟们虽然有些失落,但是并没有灰心,靠近水生的伸出手去拍拍他以示安慰。虽然水生也知道,这场原以为自己会稳赢的挑战已经输了,但是他还是规规矩矩、认认真真地再次开始做菜。 这一次,余南南要展示的东西是酱油,而她利用的菜品,便是能把魏青的魂都勾掉的红烧肉。梦泽大陆因为除了食盐和辣椒以外,并没有其他过多的调味品,所以不管做菜还是做肉,都以清淡为主。而腻歪的肥肉,基本就弃之不用了。只有吃不上肉的穷人家,才会留下肥肉食用。即便如此,他们吃的也不多。 而红烧肉恰恰和梦泽大陆上的习惯相反,就是讲究肉要肥瘦。一方面,要以火候精细的炖功去去肥肉的油腻,而另一方面,就要靠酱油来增加咸香和提色了。 红烧肉的做法比起郑三碗处理过的各种大菜,还是略显简单。余南南做起来也显得生疏了一些。好在这道菜她上一世经常做,之前在麓山学院的时候也做过几回,最后还是没有搞砸,一盘油光亮泽的红烧肉成功地出锅了。 郑三碗的动作有些迫不及待,夹起一块来以后也顾不上矜持,吹吹就吃。咽下以后,他的表情有些怪异。如果说刚刚他的脸上带着震惊,那么现在,他是有些伤心了。 余南南看过水生的水平,对自己的厨艺又有自知之明,本来就缺乏信心。她敢亲自动手,纯粹是刚刚郑三碗的肯定给她的勇气。可是现在,看着郑三碗做出这样的表情,她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郑三碗怎么看上去这么难过!她的红烧肉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他失望了?!她这是搞砸了?!早知道这样,刚刚直接让郑三碗认输算了!她白背一趟就白背一趟了,再说来的路上这些都是晋风背来的,她也就进门的时候做了做样子······ 可是余财迷实在不忍心放弃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的机会。她赶紧趁着郑三碗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将包裹中的东西一股脑地套了出来:豆腐,豆皮,还有她最近才成功复制出来的粉条······ 郑三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就沉默地看着余南南一个人在厨房里蹿来蹿去。他都没有发话,他的徒弟们自然也是不好阻拦的。他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余南南十分自来熟地同时霸占了好几口锅,又从厨房的角落里翻出了不同的蔬菜和食材,把厨房搞得鸡飞狗跳的。 晋风也不知道余南南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不过他倒是不急,就悠闲地看着她跑来跑去。 这样一通忙活下来以后,余南南顶着满头的大汗,通红着小脸端上来一堆盘子:“炸豆腐,豆腐丸子,豆腐羹,豆腐脑,还有一个猪肉丸子粉条汤。您快尝尝,有没有满意的。” 郑三碗拿起了筷子,于是余南南就像刚刚紧张到极点的水生一样,绞着手站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着郑三碗一道菜一道菜地尝过去。 可是结果显然不是余南南预想到的。郑三碗的脸上再没有惊艳的表情,而是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余南南几不可闻地呜咽了一声,丧气地低下了头。 早知道她就不高估自己的水平了,当时郑三碗认输的时候就直接答应好了嘛。现在倒好,想显摆显摆,结果漏了底子······可是规矩已经讲好了,而且当时郑三碗要认输的时候,也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取钱给自己的······这样一来,如果她真的输了,连个赖皮的机会都没有······ 余南南想得简直绝望:看来她要放弃好不容易在白帝城开辟的市场,灰溜溜地转战别地了······ 就在余南南后悔到想要撞墙的时候,郑三碗品完了所有的菜。他放下筷子,清脆的碰撞声连余南南的心跳都带乱了。她算是明白,刚刚就那么小小的一声,水生便惶恐地想要跪下了。可是是她自己玩脱了,后果还是要承担的。 余南南看着郑三碗,而后者的脸上已经没有半分尝到鱼汤或是清蒸鱼时的喜色,只有难以言喻的凝重和难受。余南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郑爷······” 第二百零七章 交易 郑三碗无力地摆摆手,打断了余南南的话。就在余南南纳闷的时候,他扭头轻声吩咐水生:“去账房把咱们的地契统统拿过来。” 余南南一下子懵了: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对她做的这些菜不满意吗?输的人不是她吗?他拿地契干什么?! 水生闻声,也立刻愣住了。他的脸色飞快地涨红,咬着牙低声说道:“师父!这地契怎么能--” “快去!”郑三碗严厉地打断了水生的话。水生的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瞪了一眼余南南以后便转头走了。 “这个水生······”郑三碗看到了水生的眼神,一时有些尴尬。可是水生的情绪他怎么会体会不到?事实上,作为这郑氏酒楼的创始人,这种无奈的锥心之痛,他才是体会得最深的啊······ 余南南懵在了原地:这郑老头是要做什么?他不会······是想把他的地全都给她吧······ 郑三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晋风说道:“余掌柜,贵店的本领,我是已经领教了。我行厨多年,从来就没有在厨艺上服过谁。没想到,竟然是输在了这个方面······” 余南南被晾到了一边,郁闷地嘟起嘴。晋风原本态度疏离地面对着郑三碗,看到她委屈兮兮的表情,脸色也柔和了许多。 郑三碗只顾垂首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余南南和晋风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他只是接着说:“余掌柜,我经营饭庄和酒楼也已经有大半辈子了,积蓄绝对比你两间豆腐铺的收入要多得多。你看这样,除了我输给你们的一年的利润,我愿意再抵上七成,不不不,八成我这些年攒下的收入和土地,你将这些配料的方子给我,如何?” 余南南在一边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方面,是为确定了郑三碗已经心服口服地认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提出的优厚报酬。他这大半辈子八成的收入啊······对任何人来说,这都不是个小数目了,更何况他郑三碗,是名满白帝的神厨! 余南南不禁有些好奇:晋风会怎么处理呢? 晋风从头到尾,一直在厨房尽头的桌旁坐着,根本没有挪窝。现在他越发地悠闲,修长的手指一指余南南:“她是账房,有关钱的事都问她。” 如果余南南手边有张桌子,她现在一定拍上去了!问她做什么啊!她不知道啊!她就是看着这个郑三碗虽然来势是凶了一些,但是不像是个坏人,反倒是像真正地醉心厨艺。所以她才敢应下战书,能相信自己调制的调料能够征服郑三碗,而郑三碗也不会耍赖。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她的调料有魅力到了这种程度,郑三碗宁肯倾家荡产,也要把配方买下来啊! 听了晋风的话,郑三碗赶紧又转回身来,谦卑地对余南南弯下身子:“账房姑娘,一会水生就把拿账本和地契拿回来了。您大可以看一下,我开的价格,您绝对满意!” “我满意······”余南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位为厨艺磨练了一辈子、也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这样恳求地看着她,她竟然都不敢对上他的目光。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余南南只能求助性的看向晋风。 结果晋风好像对厨房的房梁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细细地看着,脸上还带着一抹坏笑,就这样跟余南南的目光完全错了开来。余南南恨得简直牙痒痒:这几根破房梁有什么好看的!他就是故意整她! “姑娘······”郑三碗只当她心里还不情愿,紧张地喊了她一声。余南南本来就觉得自己这样凭着上辈子的优势赢了堂堂正正的郑三碗,有些胜之不武,被他这样一喊,心里越发地难受了。 可是晋风那个混蛋,根本没有要理她的意思!余南南又急又气,太阳穴突突地跳。可是她越是这样,郑三碗便越是惶恐,她就越是难受。 晋风自然是知道突然面临这种变故,余南南会有多么窘迫。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余南南像是从前两人还会一起习武的时候,柔声地唤他的名字,让他知道她是需要他的······ “晋风。”果然不出他所料,余南南很快就绷不住了。她显然是让自己气着了,叫他名字的声音跟温柔沾不上半点边,反而是恶狠狠的。可是他却莫名其妙地从这声怒斥中听出娇嗔来,舒服到他的心都快化了······ 余南南显然没有他那么惬意,她尴尬地对不明就里的郑三碗笑了一下,噔噔噔小跑着穿过厨房,一把揪住晋风的衣袖的上端,俯下身子在他耳边嘶声说道:“是时候了!我们赶紧跑吧!” 晋风默默地抬起手来抚了抚额,他就知道,余南南的脑回路有些时候跟常人是不一样的······ 这时候水生带着一大摞泛黄的纸回来了。他一进屋,就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太对。而郑三碗远远地站着,看着这两人一个警惕一个无奈,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快点带我走啊!他们这么多人,我自己跑不了的!”余南南揪着晋风的衣服,前后摇晃着。 “······”晋风抬手握住余南南,想要拿开她作乱的爪子,再趁机感受一下她像肉垫一般温软的手心。可是余南南犟着要不撒手,让晋风很没有形象地在椅子上晃来晃去。 “郑爷,您先带着人出去一下,容我们两个商量一下,如何?”晋风无奈之下,抬起头来勉强挤出笑,对郑三碗说道。 现在他哪怕是想要星星,郑三碗都要想方设法地给他弄来,更何况是这个小小的要求?晋风刚刚说完,郑三碗就忙不迭地、驱赶鸡崽子一样将守在厨房里的众多徒弟轰了出去。 第二百零八章 双赢的方法 晋风看着一群人鱼贯走出厨房,掩藏在眼底的邪恶便肆无忌惮地倾泻了出来。小余儿刚刚跟他闹成那样,肯定是要受罚的······现在虽然他们是在外面,他想做些什么都不方便,但是简单地收点利息还是可以的。 可是晋风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便奇怪地发现余南南猛地从自己身边蹦了起来,往窗边奔去,嘴里还“表扬”着他:“晋风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把人都指使走以后跑路就更方便了!” 晋风坐在椅子上哭笑不得地看着余南南:她还真当自己要领着她偷偷摸摸地从这里逃跑啊······还有什么老谋深算,神机妙算也比这个好一些! 余南南对晋风的情绪恍然不觉。她正在鬼鬼祟祟地往外张望着,一边还跟他汇报:“太好了!郑三碗他们没有守在门外面,都回前厅了!” 她的这一连串的话就像是一盆冰水一般,把晋风的一脑子绮念浇了个透心凉。他无可奈何地按着自己也开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着余南南藏在窗边东张西望。 “幸亏郑三碗这个院子里没有安排什么人。这要是像之前进了王府一样,我们想要跑就麻烦了。”余南南喋喋不休道,“欸,我们来的时候我看见东部是片小树林,你说从那里走怎么样?” 大约是察觉出来晋风半天都没有回音,余南南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晋风?” 晋风早就在她回头以前收起了满身的狼狈和焦躁,好整以暇地交叠起双腿,在椅子上优雅地坐好了。看到余南南回头,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慢悠悠地问道:“小余儿你当你是鸵鸟啊?遇到困难就跑。” 余南南被晋风的无动于衷还有嘲讽气得跳脚:“鸵鸟遇到困难不会逃跑好吗?它们会把头埋到沙子里!再说我才不是鸵鸟呢!不是!我我我,我就是想跑而已······” 晋风看着余南南急红了的脸,摇着头笑了笑,心里暗想:是,你不是鸵鸟,是一刺激就炸毛的小猫。 余南南一拍窗边放着的小几,也算是给刚才想拍桌子但是又没有得可拍的憋屈出了口气。她吹鼻子瞪眼道:“快说!走不走!” 晋风舒适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余儿,你为什么要走?” 余南南迷糊地看着他,用力眨巴了一下眼睛:“我不想把方子卖给郑三碗,但是再让他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就顶不下去了。再说了,我要是当面拒绝,他该多难为情。” “哦?”晋风挑挑眉,“为什么不想卖给他?” 余南南的脸黑了一下,似乎觉得晋风啰里啰唆的问题太多了:“第一,那些方子对郑三碗很重要,但是我知道他们根本值不了那么多的钱。第二,方子再不值钱,也是我的宝贝,就不想给别人······” 余南南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怕旁人抢了自己玩具的小姑娘一般,透着娇憨和可爱。晋风不由得笑笑:“我知道那是你的宝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换另外一种方式,既能不让郑三碗为难,又保证不会委屈了你的宝贝方子呢?” 余南南将信将疑地哼了一声,但是眼睛却是真真切切地睁大了。 晋风不疾不徐地接着说了下去:“刚刚你也看出来了,连他的徒弟,都能把火候和刀工这种极为枯燥的东西掌握得炉火纯青,郑三碗绝对是个在厨艺上较死劲的人。要不然的话,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地位。更不会仅仅是因为你的调料新奇,就像倾尽家财买断。” 余南南点点头表示认同,还扒在窗框上的手也收了回来。显然,晋风的话吸引住了她。这一时半会的,她也不急着翻窗逃跑了。 “你不想给的是方子。但是郑三碗的话,其实说到底,他想要的就是调料。既然是这样的话······”晋风意味深长地停住了。 余南南兴奋地简直想要蹦起来。她猛地一拍手:“我可以把调料独家卖给郑三碗!这样方子还在我手里,调料他也有了!” “其实也不必一直这样。”晋风纠正道,“据我所知,郑三碗自己独家研制出来的食谱,在酒楼卖过一段时间以后,就会在坊市里公开。这样的话,食客自然想要尝试自己在家复制出他的菜品。但是如果真的能轻易复制出来的话,他也不必叫郑三碗了。” 余南南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先把调料独家卖给郑三碗,等他研究好了菜谱以后再公开!这样食客要想复制那些菜的话,就一定要来我们的店里买调料!而如果他们做不出来,又会回郑三碗那里去吃饭!我们双赢啊!” “孺子可教。”晋风满意地点了点头。 “哼!”余南南得意地哼了一声,有些骄傲,但是眼里丝毫不掩对晋风这个绝妙主意的崇拜,“看不出来啊,你竟然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挺有商业头脑的······” 晋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合着以前他在余南南眼里,就是个傻了吧唧的富二代形象?! “那我去叫郑三碗!”余南南干脆利落地离开窗边,也不想着跑路了,直接往门外跑去。经过晋风的时候,她似乎是真的很高兴,又好像是因为之前误会了晋风而不好意思。总之,余南南讨好地扭头冲她说了一声:“谢谢你了啊!”晋风还没来得及开心,然后她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余掌柜。” 晋风一上午,头一次“嚯”地站起身来,作势要揪住余南南。他并没有真的想要做什么,余南南灵巧地拐了个弯,便咯咯笑着跑出去了。 “余掌柜······”晋风看着余南南消失在门边的身影,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忽地哑然失笑道,“要改姓的话,也是你改姓晋才对······” 第二百零九章 突如其来的花美男 晋风将郑三碗的心理摸得极透,余南南将他找来说了说以后,郑三碗一口同意了下来。不仅如此,此后这项合作的开展,更加证明了晋风的才略有多么强大。 食客的心理正如他预料的一般:郑三碗绝妙的厨艺,让余南南的酱油、醋等调料还有其他的豆腐、粉丝等食材,发挥出了十二分的美味。他们在惊叹郑三碗还有他徒弟的手艺的同时,也了解了余南南制作出来的这些东西。 所以,几乎在郑三碗的酒楼饭庄推出由这些调料制成的菜肴的同一天,余记豆腐铺的各种食材销量都开始暴涨。而当他公布菜谱的时候,前来购买的人更是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余南南只恨调料的制作周期太长,否则的话,她的收益还会更多! 因为现在余南南已经不习武了,再加上豆腐铺的生意最近红火到了极点,所以她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扑在了豆腐铺上。而晋风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会陪着她,但是有些时候,他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留她一个人在豆腐铺和伙计们忙活。等到天黑打烊以后,他再去将余南南接回来。 这一天晋风又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缠住了,没有陪余南南一起过来。这件事似乎很是重要,等到这一整天的配额都卖完了,晋风也没有出现。 如果是从前的话,余南南就会自己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回麓山学院了。可是自从晋风那次威胁以后,即使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极为和谐,余南南也不敢逆他的意了。所以她没法离开,只能乖乖地在店堂里等着。 她等得无聊到了极点,都快成了望夫石了。可是绣绣见余南南留了下来,可乐坏了,缠着她让她看自己最近学写的字还有绣的刺绣。余南南正好闲来无事,就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打发着时间。 就在她们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时候,豆腐铺的门被推开了。余南南虽然有些舍不得绣绣,但是能够早点回到麓山学院数钱,她也是相当高兴的。 “晋--”余南南抬起头,刚想叫晋风的名字,却发现来人并不是晋风。 余南南愣住了。并不只是因为这个来客是个完全的陌生人,还因为他的长相······实在是惊为天人。 这人一进来,余南南只觉得店堂都亮堂了起来:他的身形极为清瘦。但是与晋风蕴藏着力量的瘦削不同,他一个身高体长的男子,竟然有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意思。 但更让人称妙的,还是他的面庞:眉毛、鼻子、嘴唇都堪称完美,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恐怕只有造物主一刀一刀地亲自刻出来,才能做到这样的毫无瑕疵。尤其是一双水光潋滟桃花眼,明明做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觉得他在对自己微笑。而这微笑,美好到让人饮过酒一般微醺。 余南南被美色吸引,眼睛直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掩饰地咳嗽了一下,引得对面的美男子一阵轻笑。余南南只觉得丢了脸,对帅哥的好感度立刻刷刷地往下降,连带着抵抗性也强了不少:不就是脸好看一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仔细看看,还没有她们家绣绣漂亮呢! 美男子像是见惯了这种阵势,对余南南态度的变化并没有怎么在意。他在门口站着,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开口问道:“姑娘,你家掌柜在吗?” 不得不说,这人的声音都是极为动人的。清冽而沉稳的声线,像是丝丝的春雨,将人心都滋润了起来。 但是余南南已经从美色的吸引中挣脱了出来。为了让自己的抵抗力更加强大一些,她还特意多看了几眼绣绣精致的小脸。所以现在,余南南听着来者的话,没有心动不说,脸都黑了下来:“不在!” 真是的,她才是余记豆腐铺如假包换的正牌掌柜好吗!她承认自己确实是没有晋风看上去妥帖靠谱,但是这一个个来人都把她当空气,真是气煞她了! 美男遗憾地摇摇头,倒也没有再提过多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余南南身旁想要坐下。 这张桌子原本可以容纳四个人,但是余南南和绣绣各自霸占了靠外的两个座位,想要进到里面的话就不太容易了。但是她们两人又没有要让位的意思,美男子只能在桌旁尴尬地站了几秒,然后便自觉地换了一张桌子。 他坐下以后,还不忘嫌弃地扫一眼桌面,似乎是觉得这些毫无装饰的木头桌子太过粗鄙了。“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拿手的菜?统统来一份。” 他嫌弃桌子的表情,再次让自己在余南南心中的形象大减。所以余南南闻言以后,并没有起身,而是懒洋洋地坐着回答道:“客官您今天可来晚了,我们的东西啊,全都卖光了!如果还想尝尝鲜,下次您要早点来。” 来客虽然容貌极佳,但也不是个迟钝的草包。他立刻察觉到了余南南的冷淡,忍不住微微笑起来。他既不回应余南南略带无礼的回答,也不起身离开,反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余南南:“不知姑娘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啊?” 余南南耸耸肩:“账房,管账的。”对于这个身份,她适应地如鱼得水。 “这样啊······”来者若有所思,“既然姑娘是账房,对估价之类的,一定也很熟练吧?那姑娘觉得,这间破破烂烂的铺子,值多少钱呢?”话说完了,他还啧啧地叹着,对豆腐铺的厌恶好像已经难以言表。 余南南差点拍案而起: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来了砸场子的了是不是?上一次郑三碗的徒弟想砸场子,是出于嫉妒,想给他师父长长威风。他倒好,嫌弃不说,还敢直接问多少钱,是想直接拿钱砸她还是怎么样? 如果是以前,她看在钱的份上也就原谅他的冒犯了;可是最近她的金库颇丰,硬气得很,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第二百一十章 晋风离开 而且,余南南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病怏怏的娇弱美男:高大是高大,但是真的看上去好弱······虽然她现在没有力气打人,但是厨房里可是有几个身强体壮的伙计!他敢这样出言不逊,她小小地揍他一顿不过分吧! “南南姐······”就在余南南开始畅想暴打这个不识好歹的美男的时候,绣绣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怯怯地指向还没有关上的窗户。余南南纳闷地顺着绣绣指着的方向,往窗外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以后,余南南的额头上忽地冒出冷汗来:豆腐铺外面站满了穿黑衣的男人,粗略一看,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怪不得这个弱兮兮的男人这么嚣张,原来是带了帮手来了! 美男子看着余南南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极有兴趣地抚抚自己的下巴:“姑娘对我这些护卫感兴趣?可惜你这店实在是太小,我不方便请他们进来。” “呵呵,我就是随便看一看,你不用让他们进来了······”余南南僵硬地笑了两声,殴打这个男人的计划还没有成型就被她放弃了。开玩笑,他们有人数优势,要是把她的伙计们伤了怎么办! 她的大脑开始崩溃地疯狂思考:这人特么的到底是什么来路!深更半夜地跑上门来问自己的铺子多少钱,语气之欠揍,恐怕他自己都清楚,所以才带了这么多保镖吧······ 忽然余南南脑中灵光一现:这个人······不会是真的想来收购自己的豆腐铺吧?! 这样想着,余南南开始悄咪咪地打量着来人。他身上的衣物质地确是很好,但是仅仅如此还看不出他的财力。而她,实在没有办法,将这样一个美得超脱世俗的男人和带着铜臭的金钱联系在一起。可是种种迹象,又指明了她的推测······ 美男子挑挑眉,施施然站起身来:“既然姑娘不肯帮我估价,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姑娘早点休息吧,多看这个铺子几眼,恐怕很快,这就不是你的了。” 余南南暗暗咬牙:毫无根据地放空话威胁人谁不会!要是他几个月、甚至是几周之前来她还有可能怕他,但是现在和郑三碗合作了以后,她的收入一下子连翻了好几倍!财力有了,她还真不知道这人能用什么手段把她打垮! 美男子已经走到了门边。但是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回头对余南南笑了笑:“我叫邬嘉容,记住我的名字,毕竟我们以后要打交道的机会就多了。”看着余南南控制不住地撇嘴,他轻笑了一声,“回见了,余掌柜。” 余南南脑子“嗡”地一响:不好!这个人是有备而来!平时她不许伙计这样叫她,只让她们称呼自己姑娘,所以哪怕是店里的老客,也都认为自己只是个偶尔来帮忙打打下手的而已。就是因为这样,她当初才能成功地骗过郑三碗和他的徒弟们。 可是这人显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那么,他是派了多少人,以买东西的名义在他的店里潜藏了多久,才揭开了她的老底? 这个人绝对是有备而来······余南南不禁有些惊慌。尽管她已经在梦泽大陆生活了好久,但是她对这个大陆的了解还是极少,对它有怎样的势力分布更是一窍不通,忽然来了一个看上去背景极深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要买了她的铺子,她怎么能不慌? 余南南也知道自己已经被邬嘉容扰乱了心绪,赶紧深呼吸着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她不能慌。上一世虽然她没有直接参与过门店的竞争,但是耳濡目染还是有的。再说,不是还有晋风嘛。虽然那个人自称是个干啥啥不成的二世祖,但是她知道,他其实极为靠谱。 这样想着晋风,余南南的心很快便静了下来。不慌不慌,说不定这个邬嘉容只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其他的什么都不懂,刚刚是在虚张声势诈她呢! 不过,余南南倒是越来越盼着晋风赶紧来接她了。话说今天晋风来得好迟,邬嘉容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现在距离邬嘉容离开了,又过了将近一刻钟了,绣绣都已经哈欠连天,因为她还在所以强撑着不睡觉。这个晋风,怎么还不来?! 余南南有些生气:要是他没有这么磨蹭,正好在邬嘉容在的时候来接她,他们正好可以把他揍一顿,反正晋风肯定是打得过外面那群保镖的。说不定这一顿揍下来,那个邬嘉容连收购他们的心思都没有了呢······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打开。余南南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抬眼往门口望去。可是她却失望了,来的人不是晋风,而是平时在麓山学院给他们送饭的小杜。 “余姑娘,”小杜显然是看出了余南南的心焦和失望,还当只是因为晋风没有来接她。他赶紧小跑两步上来:“晋公子今天有些急事要去处理,就不能来接您了。他托我来跟您说一声。” 余南南丧气地站了起来:“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回去也是一样。” 小杜赶紧补充道:“其实······晋公子说,今晚您就不必回去了。他跟魏公子都不在,怕您一个人在院子里呆着害怕,让您在这里先将就将就。” 余南南愣住了:他跟魏青都不在,还一整晚都不回来?他们是有什么样的大事要处理? 绣绣却开心了。她一把抱住余南南的胳膊:“太好了,那南南姐跟我一起睡!” 余南南勉强笑了笑,抬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小杜看着余南南的表情,趁机又加了一句:“晋公子这一去,时间可能有点久。他让您做好在这里常住的准备。” 绣绣简直乐歪了,“嗷”地喊了一嗓子以后就跑去准备她和余南南的床了。余南南开心不起来:邬嘉容刚刚上门挑衅,晋风就离开了。他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和魏青一起出去? 余南南的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邬嘉容的身世 这一晚上,绣绣一直紧紧地挨着余南南,睡得格外香甜。而余南南虽然怀中搂着小火炉一般暖和的绣绣,但是心里一直吊着,想那个莫名其妙的邬嘉容,也想突然不告而别的晋风。所以,她一整晚睡得都不安稳,到了早上也是早早地就醒过来了。 洗漱吃饭的时候,绣绣一直在兴奋地叽叽喳喳。可是余南南只是偶尔回应一声,根本没有听进去绣绣到底说了什么。她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邬嘉容离开以前示威般的笑容:这个神秘的男人绝对不怀好意,而他的目标,就是余记豆腐铺! 可是就算是知道了眼前有这样大的一个威胁,余南南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知道邬嘉容的任何信息,连他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名字,还是邬嘉容自己大大方方告诉她的! 但是反观一下对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余南南之前从来都没有在店铺里见过他。这就说明,他在铺子里埋了眼线。这几个伙计都是晋风的家奴,绣绣不过几岁,懵懵懂懂的更加不可能。那就说明,这眼线是来来这里用餐或是买东西的客人······ 余南南苦恼地抓抓脑袋: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豆腐铺的客流量那么大,来客又那么杂,她怎么查?总不能一个一个地揪着人家问是不是邬嘉容派来的奸细吧! 就在余南南急躁得想把头发全都薅下来的时候,店里的伙计老曾凑了过来,低声跟她说道:“姑娘,我听他们说了昨天的那件事。你也别太着急了。这个邬嘉容啊,我倒是知道一些。” 余南南的脸上有喜色猛地闪过:“真的?!哎呀要是昨天晚上你家里没把你叫回去就好了!赶紧说说!” 伙计轻轻抿了一下唇,脸上有一丝不自在闪过。昨天他说自己家中有事找他,不过是个借口。太子殿下要离开一段时间,临走之前不方便见余南南,还是把他叫过去敲打了敲打,让他在豆腐铺里看好她也护好她。 而他在这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个邬嘉容。是晚上回了豆腐铺以后,听其他几个暗卫说起,才特意又出去,寻了之前在横阳国呆过的暗卫问的。想着主子走之前的严肃,赶紧顺从地说道:“邬嘉容是横阳国的首富。” 余南南的喜悦僵在了脸上:擦,这么大的来头?她招谁惹谁了?! 老曾见余南南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这个邬嘉容啊,据说小时候挺苦的。他本来是个孤儿,也没有人收养,就是菜场那烂菜叶堆里长大的。” 余南南轻轻咬了咬下唇:她突然有点同情这个想对自己的豆腐铺下手的病娇男是怎么回事?!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菜市就再没有那个邋里邋遢的小孩了。不过注意他的人本来就不多,只当是饿死或者冻死了。只有几个在他住的菜堆旁边卖菜的菜奴,对这个小孩还勉强有点印象。据他们说,邬嘉容这一消失,再听说的时候,就已经是当时横阳国首屈一指的邬家的继承人了。” “哦······”余南南应着。她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看来还挺复杂,难道这邬嘉容是邬家流落在外的宝贝金孙,偶然被在菜市场发现了,就认祖归宗一举成了富甲一国的继承人? 老曾看到了她眉头紧锁、正在思考的模样,赶紧补充了一句重点:“但有很重要的一点是,邬家在邬嘉容回归以后,先是内斗得很凶。那几年邬家元气大伤。然后剩下的几个邬家人,也都一个接一个地染上了奇怪的病,没有几年就接连暴毙了。到了最后,只剩下了邬嘉容这唯一一个嫡系,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现在的邬家家主。” 余南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钻了上来:邬嘉容认祖归宗以后,这一家人竟然全都死绝了!她不信什么天煞孤星,但是这个邬嘉容身上的故事,绝对不会简单······ “姑娘?你没事吧?”老曾看着余南南直愣愣的眼神,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哦,我没事的。谢谢你了,先去忙吧。”余南南回过神来,微笑着跟他回答。 “好。”豆腐铺马上就要开门了,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老曾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曾叔!”老曾已经转过身去了,余南南忽然开口叫他,声音急促,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 “怎么了?”老曾赶紧回头,正对上余南南晶亮的眼神。 “刚刚我说的那什么,你家要是昨晚没有找你就好了。是我不对,说胡话呢,如果家里出了什么事,你直接回去就行。”余南南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哦,这样啊······”老曾还当是余南南出了什么事,愣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个小姑奶奶,不知道她自己有多金贵!“没什么大事,您就不用记挂了。” “不行。”余南南较起真来,“你家里现在缺银子吗?不然我还是直接去看看好了。” “不用,不用!用不着麻烦您!再说了,前几天您不是才给我们几个涨了工钱吗?”老曾连连摆手,他哪有什么家人,那不过是他出去见太子爷的借口罢了,要是余姑娘真的较了真,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好吧······”余南南的唇角耷拉了下去,似乎是有些失望。她摆摆手,示意老曾可以去干活了。 老曾忙不迭地走了,直到进了后厨的门,才敢抹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弟兄们都羡慕在豆腐铺的活清闲,还能跟主子心尖尖上的余姑娘套套近乎。他倒真是觉得,比起滴水不漏地把这个古灵精怪的余姑娘伺候好了,他到情愿上战场杀敌去! 奔命一般逃走的老曾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时候,余南南原本含着笑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使唤余南南 老曾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的门后,余南南才收回视线:刚刚的事,她还暂时用不到考虑。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想这个注定难缠的邬嘉容······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下一瞬,邬嘉容便推门进来了。他扫视了一眼还空空荡荡的店堂,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了余南南的对面,用手支着下巴,风情万种地看着余南南。 余南南面无表情,只是倾斜身子看了看他的身后,忽然笑道:“今天没带保镖啊?” 邬嘉容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带保镖干嘛?” 余南南咬着牙根笑得脸僵:这个混蛋还真的是能豁出去面子!昨天晚上她其实就想对他下手了,只不过碍于邬嘉容的保镖太多,所以才忍了下来。邬嘉容很清楚她有多,但是他今天竟敢一个人来,还做出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样看来,邬嘉容知道昨天晚上人太少,挨了揍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带了一大群保镖。而现在,豆腐铺马上就要开门了,很快整个店里就都是人。如果这个时候她再把这个看上去弱小的男人给打了,当着一群人的面,以他那张能让其他女人发疯的脸······ 更何况邬嘉容还实打实地是横阳首富。以他在横阳国的身份地位,他在九霄国受了欺负的话,九霄出于外交方面的考虑,也不能不重视。而她说到底,就是个小铺子的店主,到时候店铺关门是小,要受什么刑罚,可就不好说了······ 余南南不敢往下想了。 虽然这只是她的一个推测,但是余南南还是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要冷静,邬嘉容那张俊脸再怎么欠揍,她也要冷静。 于是余南南麻利地站起身来,假惺惺地望着邬嘉容笑道:“客官有什么吩咐啊?” 邬嘉容明显失落了一下,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年轻气盛的余南南真的能忍受得了自己的挑衅。余南南暗暗磨牙:合着他真的想自己受受委屈,然后轻轻松松地扳倒她······话说他也是一国首富,这种小混混一样不入流的手段,他是怎么看到眼里的······ 很显然邬嘉容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歪着头想了想:“先把你们这里的东西全都给我上一份吧。” “是。”余南南柔声应好,低眉顺目得像是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她转身离去,很快便一趟一趟地开始往邬嘉容所在的桌上端水送菜。 她答应得这样顺利,邬嘉容反倒是不敢吃她送上来的东西了。他轻轻地摩挲着筷子,若有所思。 豆腐铺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现在还不是饭点,来客一般都是来买调料和食材的。邬嘉容本来长得就极为出挑,扔到人堆里也是最扎眼的那一个,再加上他面前十分不合时宜地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来客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多眼。 “菜上齐了,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余南南忙活了一大通,终于把豆腐铺所有的菜式都给邬嘉容弄了上来。她拿手巾擦擦脸上沁出的汗,恭恭敬敬地问道。 “这道菜太咸了,重做。”邬嘉容连筷子都没有拿起来过,就随意地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说道。 “好,我马上让他们重做。”面对邬嘉容的无理取闹,余南南却没有半分异议,立马端起来往后厨走。 虽然余南南听话,但是邬嘉容显然没有想要放过她。他慢悠悠地说道:“你亲自做。” 余南南的脚步猛地顿住。邬嘉容满意地舔舔唇,魅惑到了极点的动作成功地让来采购食材的小丫鬟看直了眼:她终于是装不下去了? 余南南缓缓回过身来,可是脸上并没有邬嘉容想像中的暴怒,而是有些惴惴不安:“这······我其实做的不多,也不够熟练。听您说话,好像是外地人,我怕要是我做了,更加不和您的口味。不过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和我们的师傅一起做,两份菜您喜欢哪一份就吃哪一份,我只收一份的钱,这样行不行?” “······”邬嘉容没想到余南南能反手将他一军,他的脸色晦暗下来,说不出情绪。沉默了一会以后,他才说道:“可以。” 余南南的话只是策略,但是邬嘉容既然已经说了,她也就毫不含糊地忙活了小半个时辰,重新端出了两盘新的菜。 “客官您尝尝,哪个更合您的口味?”余南南殷勤地分两趟把菜端到邬嘉容的桌子上,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她在厨房里呆了很久,脸上都是油腻腻的,还横着一道黑灰。 邬嘉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拿起筷子来将两盘菜都随意地尝了一口,指着其中一盘说道:“留这个吧。” “好嘞!”余南南干脆地应声,把他看中的那一盘往桌子中央挪了挪,端起另一盘就往厨房里走去。 “慢着!” 余南南有些疑惑地回头:“还有什么吩咐吗?” 邬嘉容轻轻拿指关节敲敲桌子:“这些菜都凉了,没办法吃了。统统重做。”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就你一个人做。” 余南南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不过她并不是愤怒,而是有些委屈。但是她还是强撑出笑颜来应道:“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做,客官你稍等。” “快--”一个点字还没有出口,旁边就传来了一道愤怒的声音:“我说你这个小白脸,看这姑娘好欺负是不是!” 邬嘉容错愕地往旁边看去,一个正在他身旁排队的中年大叔正怒气冲天地瞪着他。 “就是!我们可是都看了一早上了!你是外地人,不合口味的话,你不吃就是了,何必一遍遍地糟蹋人家姑娘!”旁边的大婶也开口打抱不平。 “怎么了这是?”因为余南南和邬嘉容的动作在这满是人的店堂中,并不算多么显眼,所以大多数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听到有人吵嚷,这群已经排了好久的队的人正闲得无聊,就立刻好奇地开始寻找噪音的来源。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反杀 听着旁边的人这样问道,刚刚怒斥邬嘉容的大叔立刻来了气:“就这个小白脸,刚才一直把这位姑娘指挥来指挥去的,嫌这个菜不好、嫌那个菜不行,非得让姑娘给他重做。人家姑娘都说了,她做得不行,换大厨来,他还不让!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人吗!” 这个时间段,周围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各个大家族的后厨里专门采购食材的中年男子。看着这个小白脸就来气。更何况他一个操着横阳国口音的异族人,胆敢欺负他们乖巧又礼貌的跑堂姑娘!真是罪不可恕! 人群里除了义愤填膺的大叔,还有不少大婶,但她们也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根本顾不上邬嘉容好不好看。只是她们大多数不是第一次来,平日里让余南南甜言蜜语地哄得开心,恨不得把她当闺女宠。现在自家闺女让个异族的小白脸祸害,大婶的愤怒之情,比起大叔有过之而无不及。 偶尔有来给自己家里买食材调料的几个小姑娘,让邬嘉容的相貌迷得三迷五道的,恨不得自己能让他指挥上几句。原本她们还想“仗义”执言来着,可是看了看已经群情激昂的大叔和大婶,终于还是默默地缩了回去。 “我······”邬嘉容手中拿着的筷子悬在半空,放也不是拿也不是。他还想要开口辩解几句,但是刚刚的行为,确实是他无理取闹,哪怕他把自己干的事说出花来,那也是事实······ 更何况现在他如果想要为自己开脱的话,反而会让这些已经愤怒的大叔大婶更加生气。而且好死不死的,他今天身边一个保镖都没带······于是,横阳首富、叱咤商海的邬嘉容,面对着来者广大人民的批斗,深深陷入了纠结之中。 “还吃不吃了?不吃赶紧滚!”早有满脸横肉的伙夫看他不爽了,娘娘唧唧的,像什么男人! 邬嘉容张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但是话憋了半天,他最后还是把它咽了下去。他咬着牙,撑着桌子一下子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余南南一眼,然后大步走出了豆腐铺。 余南南胜利地勾起唇角:小样,在我的地盘上,还敢把我这样使唤?我要是不小小地反抗一下,那就不止是没脾气,更是没脑子了!更何况,你还敢对我的店虎视眈眈······ 可是余南南胜利以后的得意只是闪现了一小下,便被她收了起来。她轻巧地转过身,面向刚刚给自己出了头的大伙们,盈盈笑道:“多谢各位出言相助了!” 赶走了邬嘉容以后,一整天豆腐铺里都洋溢着乐淘淘的气氛,余南南也一直乐呵呵的。直到晚上熄灯、听着绣绣睡觉时发出的细弱呼吸声的时候,余南南才在黑暗中冷下了脸色。尽管这天上午,她挫败了邬嘉容的阴谋,还让他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豆腐铺,但是她知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邬嘉容能亲自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就能说明他对这件事极为重视,势在必得。所以,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余南南。更何况他这样一个背景深厚而神秘的人,不可能吃了余南南的哑巴亏。所以后面,他的收购手段甚至是报复,只会更加疯狂。 余南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寂寥:晋风不知道去了哪里,连魏青都走了。绣绣这么小,而那几个伙计还······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日子平常的,简直要让余南南以为邬嘉容这个大麻烦已经到此为止了。直到这天清晨,她早起开门,才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余记豆腐铺的对面原本是一块不小的空地,平日里会有小商贩在那里摆摊。可是现在,那里赫然是一栋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小楼。雕梁画栋的,不知道比余南南略显寒酸的豆腐铺气派了多少。但最让余南南震惊的,是这小楼上挂的招牌--邬家调料馆。 余南南的大脑极为艰难地转动着:调料馆?!这梦泽大陆上除了她余南南一家,还有谁家能卖调料?这个邬嘉容是在捣什么鬼! 似乎是感受到了余南南心里的话一般,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邬嘉容从对面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余南南,眼神立刻变得不怀好意起来:“这不是余掌柜吗?要不要来小店看看我们的调料啊?” “这······这是你一晚上建起来的?”余南南的思维还停在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楼上。 “也是也不是。”余南南没有理会邬嘉容的话,他的脾气却依然极好,耐心地回答道,“这个小楼是在别处拼起来,昨天晚上现运过来的。” 余南南的世界观都要被刷新了:“这特么都行?” 邬嘉容差点被余南南逗笑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怎么不行?你别管这么多了,快请来我们小店尝尝新制作出来的调料。” 余南南渐渐恢复了冷静:对,现在小楼根本就不是重点,邬嘉容搞出来的调料才是最重要的。她就不信了,能够在毫无理论知识支持的情况下、能够自己摸索着研制出火药的郑九都还没能复制出其中的任何一种调料,他邬嘉容初来乍到的,还真的能搞出花来?! 于是,带着一探究竟的心思,余南南跟在邬嘉容的身后进了这家“邬家调料馆”。不得不服的是,邬嘉容确实在这家馆子上砸了钱。从装修到桌椅再到各种摆件,都要比余记豆腐铺强上不少。就连在柜台后面等着收账的账房小妹,姿色都称得上是一流······ “来来来。”邬嘉容并没有让余南南进到后厨。他自己亲自跑进去,端出了两个小碗,放到了余南南面前的桌子上,“看看我们的调料‘正不正宗’。” 余南南细细地端详着小碗中液体的成色,嗅着它们的味道,心里越来越觉得怪异。她拿起筷子蘸了蘸,轻轻放进嘴里,立刻被这味道惊得差点跳起来:这味道,竟然和真正的酱油一丝不差! 第二百一十四章 账本中的蛛丝马迹 余南南猛地抬头瞪向邬嘉容,目光如炬,想要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丝毫的蛛丝马迹。但是邬嘉容只是很平静地微笑着,一副静好的模样。这样一对比,显得余南南格外地急躁。 余南南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又拿筷子蘸了蘸,再次尝了一下。这一次,这种熟悉的味道让她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味道和她所卖的真的一模一样啊······可是,连郑九都还没有研究出来配方,邬嘉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这些调味品完美地复制出来呢? 不对,这个事情绝对不对! 难道是晋风的家奴里真的出了奸细?其实那天老曾主动来告诉她邬嘉容的身份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了。虽然这些事情看上去都是极为明了的,但是它们毕竟都涉及了一国的巨富,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探听出来。更何况这些事已经有些年头,而且白帝城和横阳国还有不小的距离。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老曾能详详细细地把邬嘉容的信息告诉她,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而且余南南在试探地提到老曾的家人时,他并没有什么显露出家人出事的难受,只是有些惊慌她会提到这件事。这更进一步地印证了她的怀疑。 而现在······不可能被复制出来的调料,真真切切地摆在了对手的桌子上,是不是也可能和他有关?! 余南南闭眼不言,看上去好像在回味舌尖上酱油的味道,事实上,她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老曾是这三个伙计中年龄最长的,也是最有威望的,两个小伙计都很听他的话。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问题,晋风现在又不在,一旦撕破脸,以她自己是绝对压不住这三个伙计的。 所以不能打草惊蛇······这三个伙计绝对不能得罪!至少在晋风回来之前,他们都必须安安稳稳地坚守在岗位上。哪怕是他们背后会捣鬼,也比一下子失去了壮劳力强。 可是,她需要知道邬嘉容的调料是怎么做出来的······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想出对策来。可是,她怎么才能知道呢? 于是在余南南思考的结果下,邬嘉容错愕地看到,她一把推开碗,站起身来,干脆利落地就往后厨走去。她的动作之快,让邬嘉容在她快要接近后厨的时候才拦在她的面前:“哎哎哎,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余南南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就是一推。虽然她现在经脉被封,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但是邬嘉容显然更加弱小,余南南一推一个踉跄,娇娇弱弱地,一头倒在了花容失色的账房小姑娘怀里。 余南南就这样顺顺当当地闯进了厨房。后厨里有不少人,保镖、厨师、打杂的小工······如果邬嘉容不是余南南的对手的话,她都有点佩服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出一只像模像样的班子了。 可是现在她一点想要称赞邬嘉容的心思都没有。 她趁着邬嘉容还软在小姑娘怀里,一厨房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小老鼠一般蹿遍了这个后厨。终于,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她发现了调料的来源-- 这竟然就是她余记豆腐铺售卖的! 余南南原本还生龙活虎地在后厨溜来溜去,可是看着白布下成箱成箱自家的调味瓶时,她是彻底地愣了。 邬嘉容已经缓了过来。他的头发被余南南这一推搞得有些散乱,将他完美无缺的形象破坏了一些。可是他丝毫地不在意,反而是极为得意:“怎么样?我这一招,没想到吧?” “你从我们的店里偷的?”余南南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扭头瞪他。 “喂,你们九霄国就是这样诬陷好人的吗!”邬嘉容夸张地举起手,似乎在控告余南南冤屈了他,“我这可都是真金白银的买下来的。你如果不信,自己回去看账本啊!” 余南南怀疑地看着他,终于还是决定了:她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邬嘉容指使人偷了她们的调料,更何况她们自己也没有发现调料有不正常的减少。具体的,还是等她回去研究一下账本吧······ 但是等余南南在绣绣的寝舍把帐统统理清楚了以后,她才发现了端倪:从散户的购买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直接大批的订购,确实有不少无迹可寻。 而这种看不出买家身份的订购,正好是从她与郑三碗合作开始的!原本就购买量就在不正常地狂增,所以一时间,余南南竟然错过了这个巨大的漏洞! 余南南细细地翻着账本,心里忍不住越来越慌:这些现在能够认定是邬嘉容手笔的订购,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占了余记豆腐铺的半壁江山。都怪她看着巨大的收益一时得意,竟没有察觉出其实这些收益,有一半是有人刻意捧起来的! 账本不仅说明了这个问题,而且余南南恐惧地意识到,调料是种不易腐坏的东西,正常的话,放上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如果邬嘉容想要把从自己这里买的大量的调料倒卖的话,估计能够支撑很久。 余南南猛地一激灵:她明白邬嘉容想要干什么了! 她小跑着从绣绣的寝舍冲进了后厨,又直接进了店堂内,空空荡荡的店堂印证了她的想法。 “余姑娘······”最小的伙计面上掩不住地失落,“对面出的价钱是咱们的三分之一,把那些散客都吸引过去了!其他订了调料食材的大户,也是取了东西就走,都去对面看热闹去了······” 价格战。余南南的心里钟鸣一般回荡着这三个字。邬嘉容是仗着他自己家大业大,想用价格战拖死她!小散户说到底,对品牌还是没有什么忠诚度的,所以一出现一个价格更低的同样的商品,他们便立刻倒戈了。现在她依仗的,只有那些稳定购买的大户!他们有合同在身,必须购买她的产品。但是照这样下去,等到合同一停止,他们也会离开······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卖掉豆腐铺 余南南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一般,缓缓瘫坐在了椅子上:现在真的是豆腐铺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合同一般是以一个月为期,而现在已经是中旬。也就是说,如果半月之内,她不能把调料的价格降到和邬嘉容相同的水平,那么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顾客,不管是大户还是散客,统统都会被邬嘉容的低价吸引走! 她做过计算,账目上名头不清楚的大笔订单,一般来说都是邬嘉容的。可是哪怕将那些订单砍到一般,邬嘉容也能用从她这里买的调料支撑三个月。可是半月以后没有了收入,以她现在的存款,只能坚持不到一个月······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将调料的价格降下来,那么至多一个半月,豆腐铺就会彻底因为入不敷出、资金耗尽而破产,她也会重新变成一个穷光蛋。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因为完不成已有的订单而欠下一笔巨款······ 纵使余南南已经见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还是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在上一世,她好歹还有李穆陪着。可是现在,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余南南没有把价格压低,更没有费心去想怎么降低调料的成本,来实现和邬嘉容一样的低价。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邬嘉容现在就是在烧钱。而且也就只有他这种绝对的富豪,才有资格这样挥霍下去。 现在,她只有感叹自己当时定价过于草率了。酱油和醋这种产品,整个梦泽大陆也只有她一家有售,这可是妥妥的垄断。她要是想把价格翻上几番,凭着这些调料的诱人之处,拥簇的人也绝对会络绎不绝。 可惜,当初她还是太厚道,觉得既然销量有保障,那么定价还是良心一点。结果现在,被人抢跑了客源以后,她竟然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李穆当初跟她说过,为人心善,是阻止她在商界大放异彩的唯一一个弱点,她当初还嗤之以鼻,结果报应来的真是快······ 难道去求郑三碗帮忙?郑三碗确实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为人光明磊落,更何况他对自己也是青眼有加。可是,前一段时间和他的合作,就已经将豆腐铺的销量推上了高潮。余南南实在是想不出,郑三碗还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来帮自己。 如果只是接钱度过资金短缺的这段时间,那又是一个循环的无底洞。只要余南南的售卖正常开始,她敢相信,以邬嘉容的段位,他绝对有办法再从自己手里买到更多的调料来支持邬家调味馆的运营。 这一来一回,又回到了价格战的原点,还把帮忙的郑三碗给拖下了水。而郑三碗虽是白帝城的名厨,名下有数处就楼饭庄。但是论起身家的丰厚程度,无论如何是比不过作为横阳首富的邬嘉容的。 一个个解决的办法都被余南南推翻,她想了又想,还是没能想到与邬嘉容抗衡的可行办法。她的心缓缓沉了下去,坠入绝望的深渊。 三个伙计看着一向雷厉风行、做什么都极有把握的掌柜也被打垮了,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离开,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只能呆呆地在这里站着。 安静了片刻以后,余南南轻声开口:“老曾,你们能联系的上晋风吗?” 三个伙计互相换换眼神,知道余南南都想搬救兵了。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是晋风严令过,不准透露他的行迹。所以老曾虽然不忍心,还是开口回答道:“少爷走之前什么都没说,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那他家呢?他有没有其他什么靠得住的家人或者朋友呢?”余南南追问道。 “······”老曾听了余南南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发愣,赶紧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敢接着回答,“我们都是少爷家的奴才而已,平时就是在少爷家的产业里打打下手。这种和少爷关系紧密的事情,我们实在是不知道······” 余南南沉默不语。不管她对老曾已经背叛她和晋风、转投向邬嘉容的推测对不对,也不管老曾对晋风的去处、他的家人朋友到底知不知情,现在他不告诉自己,她便没有任何办法找到晋风。 其实她也没想找晋风帮忙。他说破天,就是个有些修炼天赋的富家公子。他的家底,应该比不过邬嘉容。既然这样,那向他求助便没有什么意义了。 余南南想做的,不过是告诉晋风一声:他们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久的豆腐铺要没了。他们曾经一整晚一整晚地呆在院中的小屋里,任着闷热反复测试豆腐的制法,这些辛苦和汗水,都要成为泡影了······ 余南南拿手掌抵住额头,乍一看还像是正在掩面哭泣。哪怕她刚刚问过话,让他们知道她并没有脆弱到哭出来。三个伙计看了,心里也是极为难受的。 老曾踌躇了一会,终于还是请求道:“余姑娘,你看最近我们也没有什么重活了。留下小杜他们两个足够应付。您再准个假,让我回家看看怎么样?” 余姑娘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所以才会这样无助。等他搬来了救兵,豆腐铺是绝对不会有事的!商从来都要服从于政不说,邬嘉容他还是个异国之人,轰走他之前,不扒他层皮算好的了! 余南南闻言,终于抬起头来,细细地打量了老曾一眼。她的目光很是平和,但是老曾还是被她看的发毛。最后,余南南轻叹一口气:“你去吧。” 现在她基本能够确定,老曾已经归属邬嘉容了。可是即使是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更何况哪怕老曾没有背叛她,邬嘉容的这种价格攻势,她也是抵挡不住了。现在到了这种地步了,就随他去吧。 老曾转身急急地离去。余南南也不再和两个伙计交流,她细细地翻看着账本,绝望地做了一个决定:趁着这场战争还没有真正开始,还能给晋风留下一些以后接管家业时服众的资本,她还是卖掉豆腐铺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要她 做决定的过程总是痛苦的。余南南在下定决心的时候,眼睛酸涩得像是进了大颗的沙子。可是除了晋风,她又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示弱。所以尽管余南南难受到了极点,她也只是攥着拳忍着,任汹涌的悲伤在自己的体内奔腾。 许久过去,余南南的情绪才稍微受到了一些控制,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接受了。她缓缓地从凳子上起身,勉强朝两个留下的伙计笑了笑,转身往她和绣绣的寝房走去。 晋风借给余南南的这套商宅不禁地段好,自身的布局结构也是绝妙。前面是商铺,后面便是住所。而它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住所和商宅是背靠背建立的,所以这栋房子的两边都临街。 这样一来,既方便这栋房子的主人做生意,又能最大限度的保持一个家的感觉。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套房子附带的住所,比普通的家庭还有好上不少。 余南南本想在寝室里静一静,等情绪全部稳定下来以后,再去找邬嘉容谈判。这样,她也有把握给自己和晋风争取更大的利益。可是自己在寝房坐了没有多久,余南南便觉得奇怪:一向看着她闲下来便跑过来黏住她的绣绣,去哪里了? 虽然余南南自己的情绪已经非常不好,但是她还是起身往外面走去。绣绣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孩,虽然她不清楚现在这个年头拐卖小孩的多不多,但是仔细一点总是好的。 结果余南南还没有走到住所的大门,就模模糊糊地听到了邬嘉容的声音:“······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余南南的脑子“嗡”地一声响了起来:邬嘉容这个混蛋,想要对绣绣干什么! 她顾不上多想,三步两步冲到院外。在住宅的墙边,绣绣正和邬嘉容站在一起。绣绣手中攥着一只糖葫芦,最上面的那个已经被咬了一口。邬嘉容的手里还拿着另外一只裹着糖浆的橘子串,绣绣正伸出空着的那只小手,想要接过来。 “你干什么!”余南南都不知道自己这声怒喝,到底是对着邬嘉容还是绣绣说的。总之她几步上前,一把拍掉了那串橘子。晶莹的糖浆在土里滚了滚,立刻脏得不成样子了。 绣绣从来没有被余南南这样吼过,吓得当即一愣,差点把手里的另一串糖葫芦也丢掉。余南南现在顾不上仔细地跟她说教,有些野蛮地一把把她护到身后,对邬嘉容怒目而视:“你想干什么!” 邬嘉容还保持刚刚给绣绣递橘子串时、微微弯腰的姿势。听到余南南的怒斥,他的身体静止了片刻,才维持着弯腰的弧度,不急不缓地抬起头来,从下而上望向余南南。他的表情很冷,。 明明余南南才是那个仰视他的人,她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后背一寒: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竟然能给她带来这样大的压迫感! 似乎是看到余南南眼中出现惧意,邬嘉容冷笑一声直起身来。他的舌尖扫过自己的后槽牙,这样狠厉而又玩世不恭的表情,让余南南不禁又把绣绣往自己身后塞了赛。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干着嗓子问道。 “我要她。”邬嘉容指指从余南南身后探出脑袋的绣绣,随意地说道。明明是一个请求,他的语气却不容人反驳。 余南南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打摆子一般,身上又冷又热。冷,是因为邬嘉容龌龊的要求让她恶心;而热,则是因为她心里沸腾的怒意。 “--滚!”深重的厌恶让余南南没有办法好好地跟邬嘉容讲话。或者说从邬嘉容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余南南就根本不想跟他好好说话了。现在她只恨自己不会骂人,否则她哪怕像个泼妇一样,也要把邬嘉容骂个狗血淋头! 邬嘉容嗤笑了一声:“怎么,舍不得?” 他的语气极为奇怪。即使余南南那样愤怒,她也恍惚地辨别出,邬嘉容的语调中除了轻佻,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悲伤。可是这抹悲伤太浅了,浅到根本没有办法让余南南从炽热的怒火里分出精力,来分析分析它的来源。看着眼前比最美的女人还要惊艳上几分的邬嘉容,余南南只想冲上去把他撕碎。 余南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身后的绣绣微微侧出小半个身子,声音怯怯的,却又非常坚定:“还给你!”说着,她纤细的手臂一扬,手里的糖葫芦串便飞了出去,在土地上滚了几圈,撞上了刚刚被余南南打掉橘子串。 邬嘉容接下来的变化,余南南注意到了。但是并不是因为她现在有多敏锐,而是因为邬嘉容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大。 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惶恐起来,带着媚意的目光越过余南南,落到绣绣身上。这样脆弱而慌张的眼神,莫名其妙地让余南南想起表白失败的小男生。她愣了一瞬,但是浑身的血液更冷:这个混蛋,竟然真的对绣绣存了那种腌臜的心思! 邬嘉容还在望着绣绣。他努力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绣绣往余南南的身后躲去,他看不到她。邬嘉容有些急了,快步走上去想要把绣绣拽出来,一边说道:“她不准你吃是不是?不用害怕,有我在她不敢伤害你的--” 这个“她”,余南南当然很清楚指的就是自己。她一边拦着邬嘉容的动作,一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什么伤不伤害,他邬嘉容才是那个想要伤害绣绣的人! 绣绣也被邬嘉容的举动吓住了。她扯着余南南背后的衣服,拼命地往她身后躲。邬嘉容见状,缓缓停下了自己有些粗鲁的动作。 余南南还被邬嘉容刚刚的几句话气得嘴角发抖,她咬牙笑道:“还以为你堂堂一国首富,就算是单单自矜身份,也会为这种事不齿,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跟绣绣那一对不要脸的小姨一家一样,对一个孩子也敢下手,还敢这样张狂! 第二百一十七章 治疗 邬嘉容冷笑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余南南恍惚地从他这一声笑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嘲讽。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邬嘉容便再次开口道:“你把她给我,我就放弃收购你的铺子,再给你一笔钱也可以。但是如果你不给······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余南南没有丝毫惧意:“说实话,我原来已经打算好要把豆腐铺卖给你了,但是现在,我就告诉你三个字,不可能!豆腐铺我不可能给你,绣绣你也想都不要想!” 邬嘉容的脸上颇有几分不屑,但是语气却极为笃定,像是锁定猎物的毒蛇一般:“到时候,就不是你给不给,而是你跪着求我我都不一定要了。” 余南南只觉得像是突然被扔进了寒冬似的,从脚底迅速窜起凉意。她没有再言语,而是回身拉住绣绣,将她护在自己身前,往院子里走去。 邬嘉容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余南南哪怕是背对着他,都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正穿过自己落到绣绣身上。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回到两人共同的寝舍以后,余南南松开了紧握着绣绣的手,虚脱了一般坐在了桌前。她的脑子里很乱,像是有无数个小锤在叮叮当当地敲着,烦躁得余南南简直想要狠狠地揪起自己的头发。 “南南姐姐······”绣绣知道自己闯了祸,便怯怯地靠了过来,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余南南疲倦地摆了摆手,然后伸手抚了抚绣绣的头发:“这件事不怪你,都是邬嘉容那个变态······”她止住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绣绣,你也知道那个人和我不和,为什么还要让他接近呢?我给你的零花钱足够,又不是不能买糖葫芦。” 绣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绞着衣角,大滴的眼泪就挂在眼睫上摇摇欲坠:“我,我开始觉得他不像是坏人。他笑眯眯的,还问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余南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邬嘉容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了。别说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哪怕是她自己,在不知道他真面目的时候,对他也是自然地抱有一种好感的。 她拉着绣绣,让她坐下来,安抚地说:“好了,以后你知道了,就不要再跟他来往了。” “嗯!”绣绣忙不迭地点头。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很乖巧的小孩子。余南南见她懂事,欣慰地笑笑,便让她一个人去玩了。 可是绣绣刚刚转开身子,余南南的脸色就苍白了起来。她刚刚跟邬嘉容算是彻底崩了,将豆腐铺售卖给他来减少损失,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更何况即使有这个可能,她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经营了将近一年的心血,卖给一个敢对小孩子下手的、禽兽不如的东西! 但是余南南心里非常清楚,邬嘉容能做到今天这种地位,手段的谋略绝对都是超一流。既然他已经当着她的面放话了,那么,他的报复行为会来的很快······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余记豆腐铺呢? 白帝城的中心,九霄国皇宫内一角。 “啊--啊--啊--!!”一阵阵哀嚎打破了皇宫中的宁静。还好这里已经被次生界包裹起来,否则皇宫中现在一定是一片鸡飞狗跳。 “行了,我这都结束治疗了,别瞎叫唤了!”晋风带着一身涔涔额汗意,疲惫地从床榻边站起身来。 “你特么试试······是个人就受不了······”而在床榻上躺着的,是魏青。他赤裸着上身,鸡肉上汗水密布,像是刚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晋风转身在桌前坐下,看着魏青泛白的脸,语气不由得弱了一些:“想要在短时间内快点恢复,不采取点极端手段是不行的。我家老爷子对这方面有研究,你身边又正好有我这个已经修炼到空界、能有资格给你治疗的人。你就忍一忍,好好利用利用这个机会。” 魏青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似的,勉力在床上翻了个滚,将脸埋到了枕头里。他确实不能抱怨,因为晋风是真的在为他考虑。其实,自从他上一次折了几年的修行,换回来余南南一条命以后,晋风对他的态度就不再像以前那么恶劣了,反而是一直不错。 而且,晋风还尽心尽力地给自己找方子再次提升实力,这确实是他费心。只不过这个过程,也太痛苦了一点······ 可是魏青已经累到连说话都懒得开口了。他就这样趴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体力恢复。 忽然,门外传来公公禀报的声音:“太子殿下,曾暗卫求见。” 晋风也已经累极,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个禀报以后,他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这个暗卫怎么这么聒噪。他都已经说过了,在自己离开给魏青治疗期间,禁止一切打扰!如果他刚刚早来一会,就会破坏掉他和魏青的治疗过程! 可是很快,他想起这个暗卫是负责看护余南南的。这样一想,他的怒意很快便被自己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焦虑。 “让他进来吧。”晋风吩咐道。 “你就不能等一会!”魏青对此极为不满。他现在满身是汗,还赤裸着上半身。如果是娇娇媚媚的小丫鬟进来还好,对于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一个粗老爷们暗卫,魏青实在没有心情展示自己的身体。于是他极不情愿地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开始穿衣服。 “不想穿就光着,好像谁愿意看似的。”晋风的话把魏青一噎。果然到了余南南这里,他刚刚上去一点点的地位又被秒成了渣渣。 很快,老曾就走了进来,行过礼以后,他便一五一十地,把邬嘉容的事情跟晋风说了个遍。最后,他紧张地问晋风,要不要给余姑娘帮帮忙。 魏青听这个邬嘉容是横阳国人,不由得也来了兴致。他看晋风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不禁遗憾:这个人真是,撞上阎王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袖手旁观 虽然邬嘉容是横阳的首富,但是现在毕竟是在他晋风的地盘上,而且晋风的背后不仅仅是财富,更是雄踞梦泽大陆数百年的强大皇权!这个邬嘉容竟然敢对他的心尖尖下手。他啊,是要倒大霉了······ 尽管如此,魏青还是有些同情地想到:不过这个邬嘉容事先也不知道余南南的身份,他的行为虽然可恨,但是也没有超出一般的商业竞争的范畴。再说,作为横阳国的首富,他对横阳的发展绝对贡献不小,自己要不要在晋风下令的时候,支援他一下,让他不要死得太惨呢? 魏青已经做好了给邬嘉容求情,让晋风护下余南南和豆腐铺以后就放过他。可是,晋风思忖了一会,说出的话却让魏青的眼珠子都惊得差点掉下来! 晋风说:“不必,你回去吧。” 老曾和魏青内心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一时没有立刻应声,而是愣愣地看着晋风。 魏青就有点坐不住了。虽然他不希望来自自己国家的邬嘉容被罚得太惨,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就是余南南处在劣势之中!而且稍有不慎,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豆腐铺,就会全盘覆没! 而放在平时,如果有人动了余南南一根小手指,恐怕晋风都要把那个人生吞活剥了。但是现在,余南南让人欺负成这样,他竟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不必”,便由着那个人对她大肆欺凌?! 老曾作为晋风的手下,哪怕再惊讶,也是不敢质疑晋风的任何一个决定的。但是魏青身份不同,心里疑惑,嘴上便立刻问了出来:“怎么?你是有什么别的法子来保护余南南?” 晋风没有立刻回答魏青的话,而是轻轻向他摆摆手,然后对老曾说道:“按照你说的情况来看,你恰好在邬嘉容出现那晚上离开了豆腐铺,现在又跑过来找我,余南南大概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老曾心里一惊,立刻惊惶地跪下:“属下泄露了身份,罪该万死!” 晋风也没有发火,而是沉声道:“现在还没有完全暴露!你立刻回去,找暗卫营的人伪装出你家里的情况,寻个机会带余南南去看看。记住,要彻底打消她的疑虑,绝对不准暴露身份!” “是!”老曾抱拳领命,然后很快便离开了。 魏青是真的懵了:晋风这······没有半点要帮余南南的意思啊?他迟疑地说道:“我知道你是相信余南南的实力。我也没有看不起余南南的意思······但是这次,邬嘉容确实是来势汹汹。他资金雄厚不说,计谋也规划得滴水不露。我怕余南南撑不下去······所以啊,你也就别太拘着自己了,赶紧帮帮她算了。” 晋风似乎知道了他内心的疑问,望向魏青,幽幽地回答道:“让小余儿忍一忍吧······忍过这个坎,我就再也不会伤害她了。” “你说什么呢?”魏青彻底迷糊了,什么叫他伤害余南南?难道他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他相信余南南能够靠着自己撑过去吗?“不是,你这到底想要干什么?” 晋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回答。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钢铁般沉重的决心:“我要余南南。” “你······”魏青依然不解其意,但是晋风摆明了没有想要再说下去,他便不好再追问。更何况他很清楚,无论如何晋风是不会让余南南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的。再加上他刚刚结束治疗,身心俱疲,便没有再接着询问。 晋风下了刚才的指示以后,面孔就绷着,脸色一直不好看。魏青问他话的时候,他好像随时会爆发一般。等到魏青不再追问,晋风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解脱了一般。 他在逃避,逃避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动机。表面上看,他是因为相信余南南自身的实力,才没有在邬嘉容这件事上横加干涉。可是他自己很清楚,他为什么没有想要给余南南支援。 他的小余儿太强大了。从与郑三碗联手这件事就能看出来,虽然现在她还处在蛰伏期,但是等过了这段时间,她会像最耀眼的新星一般,在九霄国乃至整个梦泽大陆的商界闪耀。 他不是怕小余儿过于强大,掩盖了自己。只是······因为某个原因,他一直在害怕余南南离开自己。而余南南越发强大,如果她真的有了这种想法以后,实现这个想法的可能性就会更加的大。所以,他不可能放任余南南这样肆意地发展。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晋风阻止了余南南进一步修炼的原因。但是,如果让晋风亲自下手,将余南南一点一点运营起来的豆腐铺毁掉,他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所以,邬嘉容的出现,可以说是正好遂了晋风的愿。 他不需要再自己动手,只需要放弃对余南南的帮助,就能把她逃离自己的资本毁掉。而现在这个时机也正合适。因为要给魏青治伤,他和魏青都离开了麓山学院,与余南南不再有直接的接触。所以,在余南南失去豆腐铺的时候,他的毫无作为,都可以简简单单地推给两个人联系不上。 这样一来,他既成功地毁掉了余南南逃脱自己的可能性,又能保证两个人之间不会因此产生什么隔阂。所以对他来说,邬嘉容的突然出现,实在是上天助他。 可是晋风心里是有内疚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哪怕是让他自己送命,他都舍不得伤害余南南分毫。但是现在,他却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眼睁睁地看着她珍视的东西,被其他人夺去。 两厢矛盾之下,晋风只能尽力地安慰自己:让小余儿忍过这一个坎吧······等她安安稳稳地嫁给了自己,再没有离开他的可能性的时候,他再好好地补偿回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借“酒”浇愁 自从那天余南南在院外痛骂了邬嘉容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在余记豆腐铺出现过。只是余南南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的降价力度和伙计们招徕顾客的热情劲头都上了一个档次。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 在邬嘉容强大的价格攻势下,余记豆腐铺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因为做好的豆腐和调料卖不出去,他们已经开始亏损。要不了多久,豆腐铺之前的收益会全部赔光不说,还有不少合同和订单没有到期,极有可能要举巨债履行合同。 已经离开多日而毫无音讯的晋风不会给余南南提供一点点的帮助,她又对店里的几个伙计心存怀疑,绣绣太小不能帮上什么忙。在这种情况下,余南南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可让她越发绝望的是,自己想不出任何能与邬嘉容抗衡的思路。在这一段灰暗到极点的日子里,唯一一个能让她略感安慰的是,老曾带她去看了自己生病的老娘。老奶奶瘦得脱形,好在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到这位对自己客客气气的老人,余南南不仅有些羞愧:大概是自己之前太敏感了。老曾,确实是因为家事而两次离开豆腐铺的。 尽管扫清了老曾的嫌疑,也确定了店中的三个伙计都可以为自己所用,余南南还是在为没有任何思路的对策发愁。这天早上,她坐在如今已经空空荡荡的店堂中,一边整理着账本,一边听着零星几个顾客的交谈。 “你说,你们这家的东西怎么都卖得这么贵?你看看对面!那多划算!”一个来给自己府里取食材的小厮看着冷清的门厅,忍不住抱怨道。 “这······毕竟我们的技术是独一份。”老曾站在柜台后,小心翼翼地赔着笑。余南南嘱咐过他,有关邬嘉容的事,一概不准和顾客们透露。他不理解这样做的用意,甚至还觉得,其实说出去了对他们自己的生意反而会有帮助。但是,老曾还是遵守了余南南的命令,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哟,还真当自己的东西金贵!”小厮果然不吃这一套,立刻嘲讽道,“那人家对面怎么也能做出来啊!没有真本事,还敢在这里吹牛!啧啧······” 在小厮意味深长的感叹声中,年轻一些的伙计差点按不住心头的火,拍案而起。还好老曾一把按住了他,然后才恭恭敬敬地将小厮送出去。 虽然老曾年纪大、资历长,但是他的心里也免不了犯嘀咕:这余姑娘是想搞什么?那个邬嘉容明明就是仗着自己财力雄厚,拿着他们余记豆腐铺的冒充自己做的,想要借机搞垮他们。至于制作豆腐和调料的技术,他根本没有掌握! 这是铁打的事实,说出来的话,怎么说也能败一败顾客们对邬嘉容的好感。但是,余姑娘怎么就不允许他们说呢? 老曾将小厮送走以后,因为腹诽着余南南,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往她的方向望去。结果这一看,才让他意识到,余姑娘有些不对劲。 余南南僵直地坐在店堂中的桌子前面,眼睛没有聚焦,只是直勾勾地望往前方。她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老曾在这儿伪装了这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禁也有些慌了:余姑娘这是刚刚让那个小厮刺激到了? 老曾试探地喊着余南南:“余姑娘、余姑娘!” 余南南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猛地怔了一下,愣愣地望向老曾:“怎么了?怎么了?” “您没事吧?”老曾担心地问道。 “我······” 余南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让老曾觉得怪异的是,他好像看到余南南的唇间有笑意一闪而过。 但是那抹笑意太淡了,存在的时间又不长,这让老曾觉得,也许刚刚,都只是他的错觉。果然,余南南的脸色很快便冷了下来,又恢复到了之前疲惫和无力的状态。老曾看着她憔悴的神色,又想起几天前晋风太子随意地打发掉他、拒绝帮助余姑娘的情景,心里不觉得涌上悲凉。 当天晚上,余南南没有像往常一样呆在店里,而是在安顿好绣绣和三个伙计以后,自己一身普通的便装出去了。老曾不放心她,又不敢真的放她一个人出去,便在离开绣绣的视线以后,偷偷地跟了上去。结果,余南南并没有干什么危险或者是特殊的事情。 她去了白帝城的一家酒楼坐下了。这家酒楼说大不大,比不上郑三碗名下酒楼的一根手指头。但是说小也不小,虽然达官贵人不会来这种地方,但是这个酒楼在有几个钱的小商小贩、贩夫走卒中,还是相当有人气的。 余南南就在这里点了几个菜,没有叫酒,一坐就是一整晚。这种不算特别奢华、但是也初具规模的大酒楼治安不错,并没有人去骚扰余南南。 她先是自己独坐着,眼前的菜也顾不上吃,只是顾着大口大口地喝茶。清冽的茶水,竟然让她喝出了酒的感觉。看上去,就像是她像是压抑到了极点,在借酒浇愁一般。 过了没多久,余南南似乎开始不满足一个人独坐了。她时不时地便随意扯个陌生人过来聊天侃地,像是在借此排解心中的苦闷。这个人若是走了,她便去扯另外一个。这样一轮一轮地,直到酒楼打烊,才起身回豆腐铺。 余南南晚上睡得晚,早上自然是起不来的。所以她便顺理成章地丢下了豆腐铺的一堆工作。哪怕是老曾去问,她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余南南的这种生活持续了几日。这几天,老曾一直都在保持向晋风汇报。而听着余南南匪夷所思的行动轨迹,饶是晋风足智多谋,他也死活想不出来,余南南天天晚上都跑到酒楼去,除了在这种热闹的氛围里麻痹自己、让自己暂时放下心里巨大的压力,还有什么其他的因素。 第二百二十章 售卖余记 余南南的颓废让晋风的心里极为难受,但这正是他的目的。所以,晋风依然没有采取任何帮到余南南的措施,而是下令,在她身边加派人手,防止她在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出什么意外。 余记豆腐铺账目上的数字在一天天地迅速减少,但余南南依然没有拿出有力的解决措施。老曾他们三个伙计尽管着急上火,却不能替余南南做主,更何况他们也想不出好的方案。 于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明知道余南南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还轮流天天等她到深夜。以此来向余南南表示,虽然豆腐铺危在旦夕,但是他们的心并没有散。 这天正好轮到老曾等待余南南归来。像往常一样,余南南会来的时候,天空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的身上沾染着酒气,但是眼睛却熠熠生辉,格外明亮。 看到老曾以后,余南南没有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然后离开,而是一把抓住他,郑重而严肃地跟他说道:“老曾,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老曾急忙答应,余南南便接着开口说道:“去郑三碗那里,替我借一千两银子,直接告诉他,是给豆腐铺救急的就行。还有,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说着,余南南递给老曾一封信。 “行,那我再稍稍等会,您刚回来,我怕现在出去,邬嘉容那边派了人监视着,就让他们发现了。”老曾想了想,说道。余姑娘想要借钱,那她一定是想把豆腐铺运转下去的。既然如此,他们就应该避开邬嘉容的一切监视,好防止他知道了他们的举动以后,又出坏点子给他们添堵。 “不必。”余南南摇摇头,“不用管他们,看到就看到。你现在就去。路上小心。” “这······”老曾面露困惑,可是余南南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他便咬咬牙,俯身行了个礼然后便转身离去。 自从余南南给郑三碗露了一手,两个人又达成了合作以后,郑三碗对余南南的印象就极好。只是邬嘉容的攻击太过强大,郑三碗即使想救余南南和她的余记豆腐铺,也是力不从心。 但是郑三碗毕竟行厨多年,一直积累下来,家底极为厚实,出钱他还是出得起的。所以老曾深夜来到郑府找他的这种行为极为突兀,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老曾。 郑三碗的亲传徒弟水生将银票取来以后,郑三碗亲自交给了老曾:“告诉余姑娘,要用钱尽管开口,老夫别的帮不上,这臭钱还是有两个的!一千两够不够?再多拿些吧!” 老曾感激地道了谢,但是他拒绝了郑三碗的提议。余南南要了这些钱,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然后,他将余南南给他的信转交给郑三碗以后,便带着这一千两银票,回到了豆腐铺。 黑夜已经快要过去了,饶是老曾这样一个经过严酷训练的暗卫,这样熬下来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但是余南南还在豆腐铺等着他。 看着余南南一脸的憔悴,老曾只恨自己的脚力不能再快一些。他拿出了银票,交给余南南。希望这些钱,能让余南南苦了这么长时间的脸,添点笑颜吧······ 余南南确实笑了,但是她只是为了感谢老曾而客套地笑笑瞳孔的深处,依然透出疲倦和绝望。老曾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余姑娘,这一千两银子,又够我们支撑好久了吧?” 余南南苦笑一声,叹息道:“能再撑上四五天吧。” 老曾不了解豆腐铺的账目,闻言不由得愣住了。他看看余南南想要出声安慰一下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余南南叹了一口气:“已经不早了,刚刚辛苦你了,赶快去休息吧。” 果然就像余南南所预料的一般,等到第四天的时候,豆腐铺所有的钱,包括从郑三碗那里借的一千两银子,就被基本花光了。可是,他们还要完成不少订单,余南南看看空空如也的后厨,眼神空荡荡的不知道再想什么。 “余姑娘,郑老爷子说我们要是缺钱了,尽管再去找他借。要不······我就再跑一趟?”老曾实在是看不下去余南南的眼神,主动开口道。 余南南望了他一眼:“没有必要了,豆腐铺已经开不下去了,准备写转卖合同吧。” 于是第二天早上,人们惊奇地发现,几个月以前神话般在白帝城崛起的余记豆腐铺,贴出了转卖的告示。来菜场的人无一不惊奇,纷纷来看这个由极盛转为极衰的铺子。 一时间豆腐铺又满了起来,只是这种满,只是代表着好奇的人们无声的窥视,比起之前豆腐铺的门庭冷清,更让人寒心。 哪怕是落魄到要将豆腐铺卖出去,这个过程也不顺利。豆腐铺的桌子椅子、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唯一能够吸引到别人的,就是豆腐和调料的配方。 但是,在其他人的眼里,虽然能够余记豆腐铺的配方算得上是聚宝盆,但是还是有致命的缺点--成本太高。他们并不知道邬嘉容的铺子里卖的东西,全部是从余记豆腐铺买来的,只知道邬家的价格极低。 这就说明余记现在的配方还是不够合理,即使他们买来也比不过邬家,只是白白送钱罢了。只有邬嘉容清楚,余南南手上的配方有多大的价值。 所以,豆腐铺一天人来人往,却没有任何人流露出要购买的意向。郑三碗也亲自来过,老曾还当他们有救了。但是,郑三碗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安慰余南南,便开始催促余南南还钱。他那天对老曾说过的话,好像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至于收购余记豆腐铺这件事,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你这老头,怎么翻脸就不认人!”老曾毕竟年纪大一些,控制力也强不少。但是他曾经将郑三碗说的话告诉过另外两个暗卫,他们都极为感动。如今看着郑三碗一副无赖的样子,两个年轻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谈判开始 郑三碗没有搭理这两个小伙计,而是直接对余南南说道:“余姑娘,我是看你还能再挣扎挣扎,才同意借你那一千两银子的。没想到你现在连店都要卖了!”郑三碗不屑地扫了一眼空落落的店堂,“就这些破桌烂椅,能卖多少钱!我看啊,我还是在你丢下这一堆烂摊子跑路以前,把我的钱收回来吧!” “你真是欺人太甚!”其中一个年轻的伙计气得脸都涨得通红,将手中的抹布一甩就要挽袖子上前。水生还有郑三碗的其他徒弟赶紧挡住郑三碗,而老曾也一把揪住他,低声斥道:“冷静点!别给余南南丢脸!” 余南南的脸色已经苍白,不见半分血色。她的眼窝和两颊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憔悴得似乎风吹一吹就会倒下。但是她依然维持着自己的体面,面对着咄咄逼人的郑三碗,她平和而坚定地回答道:“我不会跑,更不会赖掉您的账。只是,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郑三碗怀疑地打量了她一下,似乎也觉得如果再闹下去,就显得自己太蛮横了。他冷哼了一声:“三天!三天过后,一千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语罢,郑三碗便带着他的徒弟们扬长而去。 “余姑娘······”伙计们咬牙切齿地望着郑三碗的背影。待他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便紧张地望向余南南。刚刚郑三碗的羞辱,连他们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她一个脸皮薄的小姑娘? “我没事。”余南南疲倦地冲他们笑了一下,便回到了柜台后,提起笔不知在写些什么。许久以后,她缓缓停下笔,将自己刚刚写好的纸张往袖筒中收了起来,然后往对面走去。 “客官需要点什么?”余南南的脚还没有迈过邬家调料馆的门槛,负责接待的伙计便殷勤地迎了上来。看到来者是余南南以后,他楞在了原地,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招待这位对家。 “劳驾,去请下你们掌柜的。”余南南淡淡地笑了一下。 “······是。”奇怪的是,余南南的态度明明没有任何嚣张跋扈的意味,伙计却不由自主地臣服,好像她平淡而素雅的声音,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他立刻扭头,叫来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很快,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便走向余南南:“姑娘你找我?” “······”看着眼前这位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掌柜,余南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能烦请您叫一下邬掌柜吗?” 这位“掌柜的”听了余南南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可是他又有些为难:“邬掌柜,可不是我想见就能见到的。这个忙,我恐怕是没法帮了。” 余南南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眼前的这一场仗不好打,可是她没有想到,从第一关,她就败了。 正当余南南转身想要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道男人低哑的声音:“余姑娘,主人请你上来。” 余南南的脚步一下子顿住,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片刻以后,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走向男人所在的二楼。面对着自己等待已久的、即将来临的龙潭虎穴,她竟然分辨不出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 叫来余南南以后,身着黑衣的男人便悄无声息地隐在了角落。余南南独自走向二楼。楼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她轻轻地敲了敲。 没有回音。余南南只好自己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 厚实的木门只是开了一条缝,便有香气和声浪铺天盖地地涌来。只差一瞬,余南南就要被这淫靡的气氛吓到跑回去。可是她定定神,还是一鼓作气地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没有她想像的那样不堪,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邬嘉容衣冠不整,衣襟半敞着露出胸膛,斜靠在一张一场宽大的软榻上。他的一左一右,皆是只着寸缕的美人。她们完美而火辣的身材在几乎不存在的薄纱下若隐若现。 哪怕是被这么多绝世美人环绕着,邬嘉容的相貌也依然像是嫡仙一般,带着出尘脱俗的美感。可是他显然并不在乎这份仙气,也不想费力去维持。他大笑着咽下美人以唇衔来的果子,手则时不时地抚上她们丰满傲人的突起。在美人吃醋撒娇的时候,他便使坏地去拍她的翘臀,惹得美人一阵娇笑。 余南南实在是看不下去眼前的景象,轻轻咳嗽了一声,想要提醒邬嘉容自己的存在。邬嘉容恍若未闻,继续与美人们调笑着。余南南咬咬牙,朗声道:“邬掌柜!” 邬嘉容这才从左右伴着他的美人身上抬起眼来,对余南南有所反应。两个美人一时间都失去了他的注意力,立刻愤恨地瞪向了余南南。 邬嘉容懒洋洋地抬起头来,额前的碎发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潇洒不羁,可是也衬得他邪气十足:“哟,是余掌柜。今儿不忙店里的生意啦?怎么有空赏光,来寒舍一坐啊?” 余南南似乎没有听到邬嘉容话中的羞辱。她平静地回答道:“赏光不敢当。我是来求邬掌柜,买下余记豆腐铺的。” 邬嘉容将左右两侧的美女推远,饶有兴趣地坐起身来:“倒是用不着你‘求’。你先说说,怎么个收购法?” 余南南看邬嘉容答应得毫不拖泥带水,眼中不禁燃起了希望:“余记豆腐铺除地皮及人力以外,所有的物件,包括桌椅厨具还有全部调料食材的配方,一万两银子,便可以全部归于您的名下。” “一万两啊······”邬嘉容状似苦恼地抚抚自己的下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桌椅厨具确实不知什么钱,但是您知道那些调料还有食材配方的价值。有了它们,您能赚无数个一万两!”听着邬嘉容的话,余南南不禁有些急了。 邬嘉容无所谓地耸耸肩,顺手拉过一旁的美人捏弄着:“你说的不错。我确实知道这些配方算得上是无价之宝。可问题是,除了我,还会有谁想要买你的方子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被逼喝酒 余南南默然。邬嘉容说得对。除了他,其他的人都认为她的方子成本过高,根本就是赔钱货。所以他们不会起收购的心思。但是邬嘉容在余记的订单又伪装得近乎完美,她没有办法澄清。所以,她才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骄矜与尊严来求他。 “八千两,不能再少了。”余南南低声下气道。 邬嘉容懒洋洋地抬起头,微眯着眼睛望向余南南:“余掌柜误会我的意思了。” 余南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在说什么? 邬嘉容推开左右的美人,坐起身来:“一万两确实不是小数目,但是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我也出的起!只不过······” 邬嘉容的话意味深长地淡了下去。余南南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他留下的话头很明显是让她表态的,但是她没有应声,而是沉默地等待着。 余南南的不急不躁显然是超出了邬嘉容的预料,他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把那个叫绣绣的小女孩给我,我出十万两。否则,你一文钱也不要想从我这里带走!” 果然! 余南南的心中像是有丧钟在哀鸣。邬嘉容的目的,不仅仅是豆腐铺,还有绣绣!可是,她绝对不可能让绣绣落到这个荒淫无度的人的手里! “哪怕是余记真的破产,我也不可能把绣绣交给你。如果这桩买卖不成,那我告辞!”余南南的话掷地有声。语毕,她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可是还没等余南南转过身去,邬嘉容便出声叫住了她,“我也不是非绣绣不可。不过······我的收购算是救了你的命,我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地给你了,你也要有所表示吧?” 邬嘉容料定,余南南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虽然自己提到绣绣的时候她拒绝得果断,但是只要自己稍稍松松口,她绝对会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凑上来! 果然,余南南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垂首卑微地说:“我比较愚钝,想不出该如何取悦您。不如邬掌柜给个明示,也免得我弄巧成拙,扫了您的兴。” 余南南的话说得滴水不漏,邬嘉容立刻满意地笑了起来。可是他没有打算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余南南。只见他轻轻击掌,立刻有数名明艳动人的侍女款款走上来。 侍女们的手中都执着一个酒壶,她们依次将酒壶放在邬嘉容面前的矮几上。就这样一个一个的侍女走过以后,桌面上已经摆上了十多个酒壶。 余南南的眉头紧皱着,神色一凛:邬嘉容这是要······ “既然余姑娘这么爽快,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的要求很简单,陪我喝点酒,我便签这个单子,收购价格随你开口。如何?”邬嘉容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是却饱含着恶意。 余南南的拳头猛地攥紧,身体也止不住地发起抖来:陪他喝酒······他是说,像他现在揽着的这两个女人一般,用身体去陪? 邬嘉容注意到了余南南异常的变化,自然也推测出她心中所想的事情。他轻笑了一下,声音中满是不屑与鄙夷:“放心。就余姑娘这份姿色,我还看不上。你就在那里站着喝便是。” 说着,他扭头跟美人调笑道,“她竟然还以为我是看上她了······有你们在,她算是什么东西?” 两个美人被邬嘉容一句话逗得满面娇羞,不由地伸出粉拳轻轻地捶打他的胸膛。三个人一时又滚到了一起。缠吻许久以后,邬嘉容才恋恋不舍地从美人的身子上抬起头来。 他看到眼前的余南南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不禁蹙起了眉头:“不喝?看来余姑娘是不想要这笔买卖了。” 余南南的唇角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邬掌柜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的酒量实在欠佳,怕是沾上几滴酒就晕死过去了。这样的话,怕是诚意会不够。” 听着余南南的话,邬嘉容不由得嗤笑出声:不管余南南是讨巧卖乖,还是真的不胜酒力,总之她别想在他手底下讨到半分好!不胜酒力······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借口,正好给了他折磨她的理由! “余姑娘心思细腻,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内心的邪恶已经像岩浆一般翻涌,但是邬嘉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他击掌召来了侍女,将她的身子扯得弯下去。先是轻狭地在侍女的额间吻了吻,他才慢条斯理地派她去取了什么东西来。 侍女带着满脸的红晕,娇笑着离开了。很快,她就取来了一个雕刻得极为精美的匣子,在余南南面前打开。匣子中,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 余南南询问般地看向邬嘉容。 邬嘉容缓缓道:“这个药丸可是有奇效,你吃下后,就不必担心不胜酒力了。它可价值千金,买你十个铺子都绰绰有余。今儿我心情好,就白送给你了。余姑娘,请吧!” 虽然余南南心中忐忑,但是邬嘉容话已至此,她不得不拿起药丸,一口吞下。 几乎就在药丸滑入腹中的瞬间,余南南浑身一个激灵: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变得异常敏感,连微风拂过的感觉都像是有细细的银针扎过。可是同时,她的精神变得异常亢奋,好像所有的疲倦都被洗去了一般。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余南南转身想逃,但是在邬嘉容鹰隼般的目光下,她没有任何去处。她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向桌前,端起酒壶,连酒杯都免了,大口大口的将酒液灌下去! 邬嘉容的酒都是好酒。但是对于余南南来说,再醇厚的美酒都是折磨。她没有像是以前一样,因为几滴酒晕过去,但是她的手却控制不住地逗乐起来。她几乎是用上了自己全部的精力,才没有痛呼出声。 酒液火炭一般留下食道,像是要把她的肚腹和胸口全部撕开!她服下的药丸不仅将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放大了数倍,更逼迫着她保持清醒,细细地体会凌迟一般的痛楚!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说过要给她自由 因为吃下的那颗药丸,火烧般的酒没能摧毁余南南的神智。但是在一连饮下了五六瓶酒以后,余南南的胃都撑得发胀,灭顶般的痛苦让她的大脑极度缺氧,终于开始变得晕晕沉沉起来。 邬嘉容看着余南南将酒一瓶一瓶地喝下,看着她的眼神由清明转向涣散。他的唇角勾了起来,笑意中带上了解恨的意味。就在余南南终于软了下去,一个踉跄跪倒在桌前的时候,他才第一次起身,使力挑起余南南的下巴:“被人逼迫的滋味,不好受吧?” 余南南努力地循着声音望向邬嘉容,但是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聚焦。听到邬嘉容的问话,余南南只能凭着直觉,茫然地摇头。 邬嘉容嗤笑了一声,语气忽地凌厉起来:“那你还敢再逼迫绣绣吗!” 意识模糊的余南南像是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因为邬嘉容严厉的语气而瑟瑟发抖:“不敢了,不敢了······” 可是半晌以后,余南南又好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喃喃道:“不!我没有,没有·······” 邬嘉容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没想到这个余南南,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他的眼神已经冷了下去,但是看着强撑着桌面瘫在地上的余南南,他又厌恶起来,不愿与她再过多地纠缠。于是,邬嘉容微微凑上前,轻声问道:“还想接着喝吗?” 余南南下意识地摇头。这种感觉太难受了,简直就是像在往肚子里吞刀子一样。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这种毫无意义的痛苦,她实在是不想再受了······ 邬嘉容钳起余南南的下巴,强迫她的脸对准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把绣绣给我,你就可以带着合同回去了。否则,今天这桌酒,你要一滴不漏地给我喝下去!” 哪怕余南南的眼神涣散而毫无聚焦,听了邬嘉容的话,她还是立刻像看见了毒蛇一般,瞳孔控制不住地收缩,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邬嘉容不禁暗自得意:像余南南这种人,就是先要给她点下马威!这不,吃了苦头以后,她才肯收起自己那副讨人厌的倔劲,乖乖地答应。 可是邬嘉容没有想到,余南南嘴中呢喃着:“不可能······” 他不禁一愣:她刚刚不是已经害怕了吗?怎么还敢拒绝他?! 邬嘉容忍不住问道:“余南南,交出来绣绣,你就不用再受苦了。为什么你还不答应?” 余南南的视线低垂了下去,已经迟钝的大脑缓缓地记忆起自己刚刚将绣绣从她小姨的魔爪中救出来的场景:“我答应过绣绣······要给她自由的······” 听了余南南几不可闻的话语,邬嘉容却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甩开了余南南,一下子站起身来。他一直笃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像是发现了自己翻的什么错误。 余南南的身体现在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哐当”一声撞到了桌子上。邬嘉容听着这声音,烦躁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又无奈地望向半躺在地上的余南南,咬着牙吩咐道:“把她扶到客房去,把解药也给她吃了!” 两个美人不明所以,但是上一刻还在和她们温存,下一刻就让她们去服侍一个满身酒气的女人,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于是这两个女人立刻娇滴滴地撒起娇来:“人家不想~~” 邬嘉容连让她们说完的机会都没有给,声音已经带上了薄怒:“赶紧去!” 两个美女从来没有被他这样粗暴地对待过,一时间花容失色,也顾不上自己根本看不起眼前的女人,赶紧上前搀起她,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邬嘉容回到软榻上坐下,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当时准备整治余南南时的惬意。他烦躁地击掌,招来刚刚领余南南进门的黑衣人,命令道:“你去给我查一查······” 朦胧之中,余南南觉得有人将自己放到了软绵绵的床上,又将什么东西粗暴地塞到了自己的嘴中。她下意识地勉强咽下。很快,身体里刀子切割般的痛楚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酒精在体内的肆虐。 她觉得好像自己整个人都被扔进了冰窖一般,冻得她浑身上下直发抖。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抓不住一点能够取暖的东西,只能无助地蜷成一个小团。 余南南不知道自己被这种痛苦折磨了多久,但是等她的意识逐渐清明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有人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 “你们死了是吗!不会给她吃解酒药吗!”那人还在怒吼着。有女人怯怯地分辩着,却还是被他立刻赶了出去。听声音,那人似乎是邬嘉容······ 很快,有人将自己的头抬起来,轻柔地将带着奇香的药丸给自己喂下。药丸入口即化,暖暖地流向胃中。没过多久,一直缠扰着她的难受感觉,终于烟消云散。 余南南的意识逐渐清明了起来。她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努力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只是在她还没有彻底清醒的时候,房门便又一次“哐当”地响了一声。刚才进来的邬嘉容,又冲了出去。 等到余南南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内便只留了几个侍女。看到她醒来,想要坐起来以后,她们赶紧上前想要搀扶余南南。余南南刚刚清醒过来,但是身上还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着她们将自己扶起来。 其中,装扮最为正式的侍女从桌上取来了一份东西交给余南南,低眉顺眼、态度恭谨地说道:“余掌柜,您带来的合同,我们掌柜的已经签好了。一万两白银,我们会分文不少地给您送过去。” 余南南心中一骇:原本没想答应她的邬嘉容,怎么瞬间就改了态度?难道······ 她目眦欲裂,猛地推开正在搀扶自己的侍女,怒喝道:“你们对绣绣做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配方被公开 余南南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么一喝。侍女们根本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听着这个她们根本不了解半分的问题,她们不禁慌乱了起来。 余南南心里清楚,这几个小小的侍女,根本不可能知道邬嘉容的一举一动。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跑去。 “余姑娘您的合同!”手中拿着合同的侍女赶紧战战兢兢地追了上来。余南南不耐烦地甩了一下手,连头都没有回。 “余姑娘留步!”之前出现过的黑衣人原本悄无声息地站在房间的角落,看着余南南的举动,他一个箭步拦到了余南南身前。 余南南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她挑衅一般的仰起头,紧咬的牙关带着恨意:“怎么?” 黑衣人意识到自己太过粗鲁,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想告诉您,拿好合同再走。” 一旁的侍女闻言,赶紧迈着小碎步上前递上合同。 余南南冷笑一声接过来,抬手便要撕! “余姑娘!”黑衣人脸上一慌,脱口而出道,“那个小女孩没事!” 余南南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她怀疑地睁大了眼睛望向黑衣人。 “绣绣姑娘没事。”黑衣人恭谨地低下头,“方子我们邬掌柜已经留下了。您手上的那份合同上邬掌柜已经签了名,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生效。一天之内,一万两纹银我们会悉数奉上。” 余南南几不可见地飞快扫了一眼侍女手中的合同,然后慢慢地接了过来。似乎刚刚那个急切的动作,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接过合同以后,并没有多加逗留,而是立刻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余记豆腐铺。 “余姑娘!” “南南姐姐!” 余南南刚刚迈进门槛,绣绣和三个伙计就立刻围了上来。老曾嗅着余南南身上还没有褪去的一身酒气,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余姑娘?” 他不清楚余姑娘这步棋的目的,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但是晋风太子已经明令禁止他们为余南南提供帮助,所以尽管整整一天余南南都没有任何音讯,他们也只能在店里坐着。 “我没事。”看到绣绣安好地待在豆腐铺里,余南南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她朝他们疲倦地笑了笑,示意自己很好,然后便掏出怀中的合同,细细地研究了起来。 余南南看得极为认真,老曾和绣绣她们都不好意思打扰她了。就这样,余南南安静地将合同上的每一个字都看清楚了以后,才真正地如释重负。 这确实是她带到对面邬家调料馆的合同,带着她和邬嘉容的签名,一字不差。 余南南的脸上好像有些难过,但是又带着一份喜悦。纵使老曾是个经验极为丰富的暗卫,他也分辨不出余南南现在的表情到底是喜还是悲。斟酌一番以后,老曾最终还是犹豫着开口问道:“余姑娘,您去谈的结果怎么样?” 余南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叹了一口气后向他们三个伙计问道:“你们会写字吗?” 三个伙计被余南南这个突兀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老曾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而两个年轻的伙计则摇了摇头。没办法,虽然他们实际上都精通读写,但是在“家奴”的这个伪装身份下,他们只能隐瞒起自己真正的能力。 “没关系。”两个小伙计有些不好意思,余南南却没有放在心上,“曾叔一个人会写就够了,你们两个呀,抓紧时间去休息休息,晚上我还需要你们帮忙呢!” “是。不过余姑娘,豆腐铺到底保住了吗?” 余南南的眼中浮现起阴霾,她低声说道:“没有。”但是很快,她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解雇你们的!以后,还有更多的工作需要你们做呢。” 三个伙计越发地糊涂,但是余南南已经没有心思再多解释下去了。她把老曾拉到柜台后,自己取了笔墨写写画画了好一通,然后便将自己写好的纸张交给老曾,让他抄写,抄得越多越好。 老曾看着纸张上的内容,吃了一惊:这不是豆腐的制作配方吗!余姑娘不禁把制作的每一个步骤都写得详详细细的,还配上了实例的插图! 难道······余姑娘是想将这个配方扩散出去?因为这样做,邬嘉容买的配方便毫无用处了。可是,邬嘉容如果为这些方子付了钱,买的就一定是独家的方子。如果余南南贸然将方子扩散出去,说不定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而且,余记赖以生存的东西也被拱手相让,在市场上再没有了竞争力。最后的受益者,只有拿着方子可以做出调料的平民百姓。而余记豆腐铺和邬家调料馆,只能说是是落了个两败俱伤啊······ 余南南的做法不可谓不机智,但是着实惨烈了一些,哪怕能够保留一部分的方子,他们的处境也会好很多。可是现在,唉······ 老曾在心中暗自哀叹,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更何况主上已经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这一次,谁也不准帮助余南南。 余南南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老曾的情绪。她只是埋头写着。很快,醋、酱油、油皮等等各种食材调料的配方,都跃然纸上。老曾看着她飞快地操纵笔杆的样子,只觉得悲凉。 到了后半夜,余南南还有两个年轻的伙计带着写好的大摞纸张和浆糊悄悄地溜了出去,只留老曾一个人在豆腐铺看家,也保护已经熟睡的绣绣。余南南和两个伙计一直忙到天蒙蒙亮,才将写得余南南手都痛了的纸张全部分散着贴在了白帝城的墙头。 薄暮已至,有农人打着哈欠从自己的家里出来。看到了墙上贴着的白纸以后,他们还当是朝廷又要通缉什么犯人,便懒洋洋地凑上去想要瞅两眼。 但是等他们反应过来墙上的字画说的到底是什么以后,这些农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兴奋又怀疑地带着这个消息冲回了家里。很快,豆腐和调料配方被公开的消息,便被这些人传遍了白帝城的大街小巷。 第二百二十五章 邬嘉容赢了 邬嘉容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听完手下的汇报以后,他立刻翻出了昨天和余南南签下的合同。细细地看完以后,他忍不住仰天苦笑:自己纵横商海数年,竟然让这个小丫头片子摆了一道。 手下看着主子的神情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合同出了什么问题?” 邬嘉容将合同轻飘飘地往桌子上一放,头一次好脾气地解释起来:“这个合同通篇下来,没有一处提到余南南把自己的方子独家卖给我们。也就是说,她把配方公开给任何人,都是说得过去的。我这一万两银子,就是买了几张废纸······” “这······”邬嘉容的手下脸上浮现出沮丧,“那我们这几个月,不是白忙活了吗······” “也不算没有一点收获。”邬嘉容摆摆手,神情很是淡然,“看方子来说,豆腐和其他调料的制作费时费力一般来说,这些东西老百姓自己在家制作非常不划算,而且也不方便。他们即使有了方子,也一般会去店里买现成的。我们没有完全失去这个商机。 “还有,余南南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的话,迟早会变成一方巨富,肯定会给我们自己做生意添不少麻烦。但是现在,我们早早地就断了她的生路,也省得日后劳心费力。” “主子英明。”手下抓住时机拍了一下马屁。 “哼······”邬嘉容笑笑,倒是没有得色,而是略有点赞叹地摸摸下巴,“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余南南临死了,还有能耐再反咬我一口。” “其实主子,我们要是细追究下去,余南南也要脱层皮的。要不······”手下看邬嘉容吃了瘪,主动提议道。 “算了。”邬嘉容摆摆手,“我误会了她,就由她去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邬嘉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一向杀伐决断的脸上竟然有愧色。手下心里疑惑,但是不敢说出来。在邬嘉容下了几条建立新调料馆的指示以后,他便领命离开了。 余记豆腐铺。 余南南和老曾在收拾店铺中他们带来的器具,绣绣在将自己的东西打包,而两个伙计则摘下了门上悬着的牌匾。 他们这算是彻底破产了,虽然有邬嘉容给的一万两的银票,但是失去了特有的配方以后,余记豆腐铺就没有什么竞争力,这个分店也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们要在今天把属于晋风的店铺空出来,然后暂时搬到第一家豆腐铺去。他们会在那里等到余南南想出下一步该怎么走,然后各奔东西。伪装成伙计的暗卫们,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就在半月前,这里还是白帝城最受欢迎的店铺,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但是现在,竟然要关门了。三个伙计虽然只是完成任务,但是他们的的心里,都极为难受。 余南南的身上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透出绝望,但是她的话依旧不多,一直只是闷头收拾。 来到同样卸掉了牌匾的老店以后,郑九怒气冲冲地上来就要找余南南,说他马上就要研究出配方,结果全让余南南给毁了,被老曾拦了下来。 郑九不是老曾的对手,被他揪着说清楚了事情的缘由。郑九虽然心里窝着火,但是也极为同情余南南。他也明白,余南南的做法也是被逼无奈,只好作罢。 余南南似乎是被豆腐铺的倒闭打击得不轻,回到老店以后,她连宣布彻底解散伙计们的心情都没有,即使没有一点事情需要伙计们做,还每天照常按照平时工作来,一个月结一次月俸。 伙计们当然不忍心白白地领工钱,老曾就代表他们提醒余南南,是时候解雇掉他们这些伙计了。可是,哪怕老曾说破了嘴皮子,余南南还是坚持着不放他们走,甚至还说,如果他们不满意,月俸她可以再多发一些。 暗卫们无奈,只能拒绝了余南南涨薪的提议,每天守着一个不开门的空店,靠斗嘴皮子和打扫卫生度日。一个月下来,整个店堂都亮闪闪的,焕然一新。 在这一个月里,一开始,得到了配方的人们在欣喜的同时,心里还带着一丝怀疑。毕竟在此之前,豆腐和调料的配方,是他们极度想要,却丝毫没有办法得到的东西。忽然之间,这些方子却像天上砸下来了馅饼一般,干脆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让人不得不警惕。 当然,验证配方真实性的办法很简单。虽然调料没有办法立刻复制,但是豆腐在几天内便被手巧的人照着配方复制了出来。方子确实是真的。 确定了这个事实的人们欢喜极了,纷纷开始自己制作豆腐。一时间,邬家调料馆的生意被冲击得极差,顾客也变得寥寥无几。 虽然邬家调料馆已经摆脱了他们最大的短板,有了独立生产调料的能力,但是客户却没有了。手下的掌柜们看了纷纷劝邬嘉容不要再贸然开设新店,最好,连这第一个调料馆都放弃。可是邬嘉容没有理会这些建议,反而在白帝城的各处兴建起新店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邬嘉容预言的一般。调料和豆腐的制作都极为繁复,以家庭为单位做来吃,很不划算。而且制作调料的过程对环境要求极高,出现了一点点污染,他们就前功尽弃。 总之,还不如花上一些钱来直接购买,这样,既省事,也能保证调料吃起来绝对安全。 于是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们开始再次走进邬家调料馆。而现在,邬家调料馆的分店已经遍布了白帝城的大街小巷。 之前的九霄国商人们普遍认为方子被泄露以后,调料不再有吸引力。所以现在,满街的邬家调料馆就彻底断了他们靠调料发财的路。 邬家调料馆就这样垄断了整个白帝城的调料生意,一时间生意火爆,风头无两。比余记豆腐铺当初更进一步的是,除了达官贵人,邬家调料馆甚至与很多老百姓签订了长期合同来巩固客源。不到几天,它对调料的垄断地位就已经形成! 看来邬嘉容与余南南之间的战争,最后还是邬嘉容赢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搬到棚屋 随着邬家调料馆的再次兴旺,从余记买来的调料很快便会消耗殆尽。邬家调料馆的理事人开始按照余南南提供的配方购买材料,准备进行新一轮的制作。 豆腐和大部分的调料都需要一种至关重要的原材料--豆子。而在余南南同意售卖配方的第二天,邬家调料馆的理事人就联系了,准备签定长期的订单。 但不走运的是,理事人联系到白帝城所有的种豆人,都说自己现在不能提供长期订单,要过一段时间才可以。 好在即使是每天现付货款,提货也很及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也足够满足需求。 而且在余记豆腐铺倒闭、邬家调料馆接替它的调料生意最开始的几天,订单数量出现了暴涨暴跌的情况。短期的订单反而能够更加灵活地满足邬家调料馆的要求。 所以,理事人就没有坚持要立刻签订长期合同,而是等待着种豆人所说的合适的时机来临。 这天下午,一干伙计都在店堂中无所事事的时候,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少年。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是他皮肤黝黑、身体结实,像是长期干农活的人。 他一进门,便说是要找余掌柜。老曾觉得奇怪,知道余南南身份的人很少,更何况现在余记豆腐铺已经关门了,哪来的什么余掌柜? 但是很明显,这人是来找余南南的,老曾不能知情不报,便到绣绣的房间敲了敲门,通传了一声。原本他还想着余南南说了不认识这个人以后,他要怎么收拾一下这个捣乱的小子,没想到余南南立刻就打开了门,带着一脸掩不住的喜色走了出来。 她跟老曾简短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跑去了店堂。老曾看看被余南南丢下、正一脸不乐意的绣绣,无奈地给她关上门,跟在余南南身后走了出去。 “按您说的,到今天为止,豆子的销量已经稳定了半个月,所以我给您报信来了。”老曾走到店堂的时候,来人正在给余南南讲解着什么东西。 “好的,我知道了,剩下的东西,交给我们就好。这样······”余南南停顿了一下,思考了片刻,“小佟你先回去,我们一个时辰以后过去。” “好,那我回去等着!”小佟听过余南南的话以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老曾和新老两个豆腐铺的伙计面面相觑,正想问余南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余南南就自己开了口。她言语中的兴奋,终于让这段时间一直沉默不语的她变得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快快快,大家收拾东西,我们搬家!”丢下这句话以后,余南南就一溜烟地蹿去了寝舍。嘱咐完绣绣收拾东西以后,她又忙不迭地进了后厨,开始“滴哩哐啷”地整理厨具。 伙计们看她这个阵势,心里再多的疑惑也问不出口了,只能把问题再往肚子里咽一咽,打包起东西来。 在余南南这股兴奋劲的激励下,不到一个时辰,豆腐铺中的器具就已经全部打包完毕。老曾在余南南的吩咐下出门雇了几辆驴车,将东西通通运向了他们并不知道的目的地。 豆腐铺的一行人也随着驴车出发了。余南南走在最前面,虽然步子依然稳重,但是已经完全看不出几天前的颓态。绣绣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旁,因为年纪实在太小,所以她只是跟着傻乐。 而队伍的最后,就是已经晕了头的伙计们。 走了大概两刻钟,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串低矮的棚屋。虽然天还没有黑,但是屋子里已经变得黑咕隆咚的了。跟之前高大亮堂的豆腐铺比起来,简直称得上是寒酸。 几个伙计看着驴车开始卸货,才意识到,这一行棚屋就是他们未来的住处。虽然没有什么能够抱怨的,但是他们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变得嫌弃起来。 老曾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余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啊?” “好地方。”余南南神神秘秘地说道。现在,她并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伙计们的意思。 老曾哭笑不得。说实话,就这一串棚屋,连普通人家的马厩都赶不上。余姑娘当他是绣绣那个小女孩那么好骗呢?还好地方······ “余姑娘,你如果实在缺钱,干脆就解雇了我们兄弟几个,我们绝对没有怨言。再说,我们手上的余钱都还不少,要不,你带着绣绣姑娘,先找个客栈住下来?这破破烂烂的棚屋我们几个大老粗住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小姑娘······” 老曾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话,余南南笑眯眯地听着。等他说完以后,她乐颠颠地上前拍拍他的肩:“曾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个地方真的挺好的。” 看着一众伙计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无奈神色,余南南扭头看了一眼棚屋,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脑袋:“那个,现在是稍微差了一点。不过我保证,过几天一定会好的!你们就暂时将就将就吧。” 余南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伙计们当然没有了抱怨的意思,赶紧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开始准备起他们在棚屋的新生活来。 对于豆腐铺的伙计们来说,他们只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生活暂时还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对于邬家调料馆的理事人,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 余南南搬到棚屋以后的第二天,理事人像往常一样,和在邬家调料馆在白帝城各个分店的掌柜们一起,来到豆子的集散地购买第二天要用的豆子。 可是没想到,原本价格商量得好好的,今天佟掌柜却突然涨了价。普普通通的豆子,竟然卖到了平时四倍的价格! 理事人听着佟掌柜慢悠悠地把话说出来,脑子一热,差点晕在原地。不过他毕竟是随着邬嘉容见过世面的人,很快表面上便恢复了冷静,愤怒地谴责道:“佟掌柜,你黑心也要有个限度!真当我们离了你这一家卖豆子的就活不下去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认输 “没错!” 佟掌柜没有说话,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从大堆的豆子后面传来。理事人应声望去,却被来人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人是余南南。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理事人像是见了鬼一般,指着余南南连声问道。 “哦,您还不知道吧。”与已经慌了神的理事人相比,余南南极为从容淡定,“佟掌柜的豆子铺和所有的豆田我都买下来了。现在,豆子卖多少钱,都是我说了算。” “你、你这是黑心!你这个奸商!”理事人气得浑身发抖。 “过奖过奖,我还要再努力一下,争取向你们邬掌柜看齐呀。”余南南一脸受了表扬的不好意思,愣是把理事人看得脑袋上青筋直跳。 “对了,豆子还买吗?”余南南话锋一转,又回到了矛盾的源头,“现在你买,我出四倍的价格。但要是你还想再吵下去,惹得我不高兴了,五倍六倍的价格,我也绝对要的出来。” “······买!”理事人不愧是代表邬嘉容负责邬家调料馆的,确实有几把刷子。即使他看起来想要把余南南打一顿,还是忍辱负重地把火气全部咽了下去。 理事人走后,余南南便把豆腐铺的伙计们都叫了出来,第一次跟他们说明了自己这一段时间,为了保住豆腐铺做的事情。 听完以后,伙计们无一不瞠目结舌。原来,余姑娘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颓废。她只是借着颓废的面具,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把邬嘉容的路全部堵死了······ “余姑娘,高,实在是高啊!”一群人心里的佩服敬仰之情像是洪水一般,挡也挡不住,纷纷夸起余南南来。 “好啦好啦,你们再夸我,我也不会给你们涨工钱的!”余南南笑嘻嘻地打断了他们滔滔不绝的夸奖,“现在我宣布,余记豆腐铺正式改为余记豆铺!以后啊,你们的工作,就全部跟豆子有关了!” 安排完伙计们的新工作以后,余南南的预想也实现了:理事人一定回去告诉了邬嘉容,他已经气势汹汹地来到了余记豆铺,也就是余南南、绣绣和伙计们刚刚搬来的这一排棚屋。 “哎呀呀是邬掌柜!稀客,稀客!”余南南真诚的笑容十分欠揍,她殷勤地跑上去给邬嘉容搬了一把凳子,狗腿到了极点。 邬嘉容嫌弃地看了一眼落满了灰的凳子,并没有坐上去,而是气冲冲地瞪向余南南。余南南已经在自己的椅子上落座,一脸无辜地望向邬嘉容,好像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邬嘉容身后的侍女看了,赶紧小跑上来,掏出自己的手帕开始擦拭凳子上的灰尘。 但是在这种尘土飘扬的屋子里摆了许久的凳子,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擦干净?最后,侍女们把自己的手帕收集起来,全部盖到了凳子上,邬嘉容这才黑着脸坐下。 “邬掌柜,您这大老远地跑过来,有何贵干啊?”等到邬嘉容也落座以后,余南南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余南南本来就怀着挑衅邬嘉容的心思,所以言语和举止之间处处带刺。但是她却惊讶地看到,本来脸色十分不豫的邬嘉容,在听到自己这一句话以后,神情反而是缓和了下来。 他镇定地开口:“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能说。”余南南摇摇头,“看你吃瘪很过瘾,但是我要是为了这一时的过瘾,让几个月的苦心准备付之东流,那我可就亏大了。” “······”邬嘉容沉默了片刻,紧皱起的眉头示意他在思考,心中正在天人交战。“我退出九霄国的调料市场。” “空口无凭,签合同。”余南南面无表情地将两张早已写满了字的合同拍到了桌子上。 邬嘉容看着余南南的动作,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你早就有准备了?又打算怎么算计我呢?” 余南南挑挑眉:“上一次你不认真读一下合同就签了名字,还能怪我?这一次好好读一读,不就不怕陷阱了。难道,你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找出我给你挖的坑?” 邬嘉容示意侍女上前将合同拿过来,一边翻看着,一遍漫不经心地点评道:“激将法用得太幼稚了。” 意图被邬嘉容轻而易举地识破,余南南的脸不禁一红。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少废话,没有问题就赶紧签名。” 邬嘉容很快便看完了合同。确保没有问题以后,他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交叠起双腿,明明只是坐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椅子上,却像是端坐在王座之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当然。”余南南点头。“我知道,以余记的资金基础,根本没有办法和你抗衡。所以,我要另找一条路。这条路不一定非要保住余记豆腐铺,能让我维持住另外一条稳定的财路,也很好。 “我知道,以你这种细密的心思,一定派了人来监视我。所以,我借着去酒楼醉生梦死的机会,跟一直给我们提供豆子的小佟碰了面。 “我告诉他,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我余记的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但是协商好了价格以后,我买下来佟家的豆田。现在,白帝城最大的豆田已经在我囊中。 “而且,城外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豆田我也都委托小佟收购下来了。我的资金状况一向很好,当时资金出现短缺,就是因为做了这么多的收购。 “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反而是觉得物超所值。因为在收购之前,豆腐和调料的配方全部是保密的。豆子还没有那么抢手。所以,我在那段时间,以非常低的价格购进了九霄国的绝大多数豆田。 “现在,如果你这几十家的调料馆想要做豆腐或者调料,就都要从我们这儿进货。而我们已经彻底垄断了九霄国的豆子市场,价格自然是想怎么定,就怎么定。 “所以虽然你表面上执掌着白帝城乃至九霄国的调料市场,但实际上,我已经掌握了你的命门。” 余南南把自己的计谋全部说完,邬嘉容长叹一声:“我认输。” 第二百二十八章 邬嘉容的秘密 余南南的唇角微微翘起,可是眸中是一片清冷:“你没有。” 邬嘉容的瞳孔猛地一缩,但是这微小的变化,也全部被余南南收入眼中。 余南南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椅子的扶手,淡淡道:“你既然能够做到今天这种地步,就一定不是个肯轻易认输的人。但是很奇怪啊,”她微微侧头,看似迷茫地望向邬嘉容,“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你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邬嘉容撇过头去。但是很快,他又飞快地望向余南南,双腿交叠在一起,一派强势:“不知我们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让余掌柜得到了这个结论?” 余南南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猜的。” “你--”邬嘉容的手猛地攥成了拳! “你没有必要激动,我这不是讹你。”余南南,“我刚刚都说了,我得出这个结论靠的是有理有据地猜,也可以说是推测,而不是蒙。” “行了余掌柜,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邬嘉容的脸色已经十分地不好看了。 余南南叹了一口气,让这个人相信自己怎么就那么难呢:“我知道,你不屑于去违反我们刚刚签下的合同来抢夺九霄国的调料市场。这一点我绝对放心。 “但是,现在我们都很清楚,调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谁先占了先机,谁就能一夜暴富。当然对你的话,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这种情况下,连傻子都知道不能放弃,更何况是你这个堂堂横阳国的首富!可是你轻而易举地就松口了,而且不是骗我,还白纸黑字地写了合同。 所以邬掌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你打算收购余记豆腐铺的时候,除了,也已经开始规划横阳国甚至是蒙德国的调料事业了吧?” 邬嘉容抿起唇,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反驳。 余南南轻挑眉梢,接着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九霄国的调料市场是我的,横阳蒙德的你也别想得到!你吃亏还是吃亏在拿到方子以后得意忘形,忘记了把最重要的原材料备好。 “现在我跟你直说,整个梦泽大陆,只有九霄国的白帝城附近的气候适合种植豆类,在其他的地方,豆子是长不好的! “当然。如果你还想作调料的话,我已经买下了九霄国基本所有的豆田,到时候欢迎捧场。” 余南南终于把在心里埋了数个月的话全部说完,她长舒了一口气,卸下刚刚强势而戒备的姿势,舒适地倚回到椅背上。 邬嘉容低下头,半天都没有说话。许久以后,他才幽幽地问道:“你多大了?” 余南南正在享受最后反转时内心翻涌的愉悦,邬嘉容这一句话把她问懵了:不要说现在是民风保守的古代,就算是在开放的现代,直接问别人的年龄也不好吧?更何况他们上一秒还在针锋相对! 于是,余南南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这个倒不劳邬掌柜操心。” 邬嘉容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十五六岁?这么小就能做出这种计谋,就能有这么狠的心肠······” 余南南知道虽然邬嘉容是在发自真心地夸奖她,但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实在是碍耳,让自己忍不住反驳道:“我本来没有打算垄断掉梦泽大陆所有调料市场的。毕竟,之前赚的钱已经够我和我的家人几辈子吃穿不愁了。我之所以这样做,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想要动绣绣!” 邬嘉容刹那间哑然。矮小黑暗的棚屋中,弥漫起怪异而漫长的寂静。他,没有说话,甚至一动不动的,好像整个人只有大脑在进行着什么激烈的斗争。 就在余南南快要忍受不住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想要直接赶走邬嘉容时,他缓缓开口:“其实,我没有想要伤害绣绣。” 邬嘉容的语气算得上是郑重,但是余南南差点让他逗笑了:“是你亲口对我说,你要把绣绣买下来的。那天在余记豆腐铺的后门,我拦下了绣绣以后,你立刻恼羞成怒,对我们的攻势马上就强大了好几倍!” 说到这里,余南南的脸上浮现出即使她竭力控制也掩饰不住的厌恶:“还有之前在你邬家调料馆的二楼,你左拥右抱的,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听着余南南的话,邬嘉容有些赫然。但是他还是诚恳地说了下去:“余姑娘,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绣绣,我们两个都有误会。如果是平时,我根本不会费心力去解释。但是我真的很佩服你。所以,我想把这个误会解开。” 余南南鄙夷地扭过头:“说实话,你老老实实承认了,我还敬你是个实诚人。事情做了话也说了,跑过来跟我说是误会······邬嘉容,我看不起你。” 邬嘉容苦涩地笑笑:“让我把话说完。信不信,随你。” 余南南无可奈何,只能点头示意邬嘉容说下去。 邬嘉容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我并不是一出生便像今天这么风光,更没有‘邬’这个尊贵的姓氏。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何时出生。甚至,我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住在横阳国一个菜市场的棚子里。冬天不避风,夏天也不遮阳,就这样半死不活地长到了大概六七岁。” 余南南的脸绷了起来,有些动容。 邬嘉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与刚刚吐字都艰难的时候相比,他的语调极为平缓,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一个人。他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人生。有好的变化,也有坏的变化。 “他是当时邬家的家主,横阳国数一数二的富豪。他把我带回了家,给我吃穿,让我住上了舒适的房子。有人教我识字,我终于不用再过那种畜生一样的生活了--” 余南南的心间浮起疑惑:这明明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为什么邬嘉容的声音中,潜藏着那么浓重的压抑和悲伤? “--只不过,这一切享受都有代价。我,是作为**被养起来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误会 余南南只觉得耳边有惊雷轰地炸开一般,震得她一时无法思考。**······如果邬嘉容的话是真的,她实在不敢想象,他在邬家的前几年,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邬嘉容看着余南南的表情,轻轻勾勾嘴角。可是这微笑里面没有愉悦,反而像是在掩饰他内心的脆弱。 他接着说道:“不过当时的邬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偌大的家业只留了一具空壳子。整个家族里也没有什么有能力的人。那个邬族长······” 说到这里,邬嘉容的眸色凶狠了起来,就像是成狼看到在自己幼狼时伤害自己的人一般。 “······他对我很偏爱,也没有什么经营的头脑。所以,我暗地里买通了他身边的人,知道当时邬家接下了一笔生意。邬族长看不出那笔生意的潜力,我再糊弄糊弄他,他就答应把那个单子给我去做。 “我做成了那笔生意,非常成功。如果说这笔生意正常做下来能获得的利润就已经是邬家人所认为的两倍,那么,我让利润翻了四番。从那以后,我正式摆脱了之前的身份,进入了邬家的权力中心。 “当然,我一时半会还摆脱不了邬族长。但是邬家人都是草包,没过几年,就全让我干掉了。”邬嘉容冷笑,“邬家死的最后一个人就是邬族长,是我自己亲手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心口。” 余南南一时沉浸在这个故事带给自己的震惊中,没有挣扎出来。她连分辨这个故事的真假都做不到。 邬嘉容看着她没有丝毫的反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信我?” 余南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向邬嘉容,但是她正好看见他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将上身赤裸了出来。 她一下子有些慌,又极为尴尬:“你--” 话还没有出口,便被余南南自己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她看到,在邬嘉容的下腹左侧上,有一个一握大小的烙印。余南南主动去邬家调料馆找他的那天,邬嘉容也是衣冠不整。但是那个地方,却始终没有露出半点。 这个烙印没有带任何文字,只有繁复的线条组成花纹。深红的烙印在,成了一种狰狞的美感。 “这是邬家的家族印章。如果这个印章是被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就只有一个意思。”邬嘉容的眼睛已经渐渐转红,“邬氏***。” 听着邬嘉容的话,他身上已经转为深红的烙印忽然变得鲜活了起来,像是刚刚被烙上去,鲜血淋漓,还带着皮肉的焦糊味一般。 余南南只觉得胃里一阵不适的翻滚,她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她沉默了片刻:“你经过那些事情还能坐在这里,我为你高兴。” 邬嘉容苦笑一声:“余姑娘你误会了。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的。揭开我自己的伤疤,是为了告诉你,我对绣绣,真的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 余南南眉头一紧:“那你为什么要······” 邬嘉容的脸,头一次在余南南面前泛起羞愧:“我看店里绣绣一个女孩,又不是你的亲戚,还以为她的处境跟我从前一样······所以我就想救她出来,看你也格外不顺眼。 “那天逼你喝酒,就是因为我实在气不过······但是你都已经快喝晕过去了,我才觉得事实好像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然后就派手下去调查。结果发现,我把你给想反了······” 事实上,余南南从邬嘉容的第一句话说完以后,就像是被人用棒子在后脑勺上敲了一棒一般,大脑完全转动不起来。许久以后,她才迷茫地说:“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了那个邬族长。” 邬嘉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应道:“是。” 余南南像是被水烫了一般,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可我特么是个女的!” 她脾气再好,也控制不住想要骂人了。原来邬嘉容出手那么快、那么狠、那么不留情面,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她明明是救了绣绣的人! 而且她和绣绣都是女人,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邬嘉容脑子里是有包吗! 邬嘉容也一时愣住,似乎不明白余南南那句话。片刻以后,他看出来余南南没有在跟他开玩笑,就有些无奈地说:“看来你还是见识太少了······” “你给我闭嘴!”余南南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对邬嘉容怒目而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但是余南南不说话了以后,他还是忍不住顶了一句:“那你不也是这样想我的。” “那是你自己猥琐,能怪我吗!” “是是是,是我的错。”邬嘉容赶紧举起手,示意自己马上停止。 余南南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放松一下,然后缓缓地坐了回去。 很快,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一个疑问:“可是那天,你左拥右抱的······” 还没等余南南说完,邬嘉容就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但那些女人是自甘下贱。说实话,我这样对她们,她们开心得很。” 一时间余南南竟然没有办法反驳邬嘉容。她只能换了一个问题:“但是如果今天我们的豆子没有涨价,你也不会过来吧?为什么你偏偏选这个时候告诉我?” 邬嘉容耸耸肩,又恢复到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说实话,那天我想让你做的事情,远不止喝几瓶酒那么简单。知道我做错了以后,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就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 听着邬嘉容的话,余南南的眼神依旧凌厉得像是刀子一般:“所以你还挺光荣的?”这个人脸皮是要有多厚!知道自己是乱给人扣帽子还这么淡定,道歉没有不说,攻势还是那么猛,连几天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邬嘉容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道歉:“不不不,我确实做错了事,实在抱歉。但是当时,我真的觉得送你回去就已经足够了。不过······” 第二百三十章 谋划 邬嘉容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道歉:“不不不,我确实做错了事,实在抱歉。但是当时,我真的觉得送你回去就已经足够了。不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有想到你有这样的本事,把我堵得一条路都不剩。你很强,有资格得到我的尊重。我跟你把话全都说了,也算是英雄相惜吧。” 余南南的表情难以言喻:“我终于想起来,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想干什么了。” 邬嘉容的笑暧昧起来,俊秀的面庞更加动人:“想干什么?” 余南南脸色一僵,咬牙切齿道:“想抽你这个穷得瑟的人一个大耳刮子!”合着这个人的行事准则只有一条,对方有没有资格,而不是自己做的对不对。 邬嘉容笑起来:“别介意别介意,之前是我不对,我这不是来道歉了嘛。” 余南南冷冷回道:“行,那我也原谅你了。不过我告诉你,我确实没什么野心,你来捣乱之前也没想把生意做这么大,但是现在,这些生意我都有用。所以你说再多好话,调料生意我也不会松口的。” 邬嘉容脸上有困惑一闪而过,有用,有什么用?但是他并没有深究下去,而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他看余南南只是也站了起来,根本没有出门送送他的意思,只能说道:“我这次来九霄算是长了见识了,下次等你到了横阳国,尽管去找我。在我的地盘上,我做东!” “好,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吧。”余南南勾勾唇角,没有太冷淡,但是也谈不上热络。邬嘉容摇摇头,似乎是有些失落,深深地望了余南南一眼以后,便走了出去。 余南南一直紧盯着门口,一直等到邬嘉容的身影消失了,才虚脱一般往后一仰,软软地倚到了椅背上。 哪怕豆腐铺风雨飘摇的时候,她都没有显露出分毫的脆弱。现在却浑身发抖,像是被困在了冰天雪地一般。现在回想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刚刚邬嘉容坦白的那些话,如果前段时间的事情有一点出了差错,或者是邬嘉容没有及时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她都会万劫不复······ 九霄国皇宫。 老曾汇报完所有的事情以后,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等待晋风太子的回应。他提到余南南的豆腐铺已经倒闭的时候,主子心里的那股舒畅劲,简直不说话都能让人感觉出来。但是他说到余姑娘又开起了更大的豆铺,而且在邬嘉容离开以后,她的豆腐铺甚至都开始重新开张时,太子殿下的怒意,像是火山喷发一样瞬间喷发起来。 晋风长久地不说话。魏青看他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对老曾挥挥手:“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老曾应声退下,魏青望向晋风:“别发愣了,现在你要怎么办?亲自对余南南下手?” 晋风幽幽地说道:“我不想的。” “可是你还是要这样做。”魏青一针见血,“晋风,你要知道,你自己亲口说过,毁了余记豆腐铺,是你能允许自己对余南南干的最后一件坏事。” “是啊,但是我没有想到,小余儿竟然能撑过去。毕竟你们横阳那个邬嘉容的手段,连你我都有耳闻。”晋风的牙关咬得死紧,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收手吧晋风,这样对余南南,她不舒坦,你更难受!”魏青看着晋风紧绷着的侧脸,忍不住劝道。 “我已经决定好了。”晋风听着魏青的话,脸上出现了一丝松动。但是很快,他便恢复了钢铁一般的冷硬和不近人情,“不过这一次,我不会让小余儿一个人苦苦地撑着了,我会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的。” “你啊······”面对执迷不悟的好友,魏青无可奈何。 晋风不再理会魏青,而是对身边的公公命令道:“去找户部尚书来。” 有太子殿下的召见,户部尚书急匆匆地赶到了。虽然晋风太子现在并没有当政,但是他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尚书不敢有丝毫地怠慢。 晋风待尚书行过礼以后,便雷厉风行地说道:“知道最近几个月刚开起来的豆腐铺吗?” “当然知道当然知道!”一听太子殿下提到最近自己极为上心的这个,户部尚书哪怕极力忍耐,嘴巴也乐得合不拢,“臣听说,前几天有个横阳国的商人,还想抢这家的生意,结果反让人家掌柜的摆了一道。这掌柜不简单呐!” 晋风眉头一挑,有得色流露出来。 户部尚书偷眼看得分分明明的,赶紧接着暗暗邀功:“而且这个余记啊,交税从来都不拖泥带水,利索的很!更不必说它还保住了一整个产业,以后我国的税收就会更加丰厚!我们应该大力扶植!” “是吗?”晋风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那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依臣愚见,我们应该大力扶持!” 晋风挑眉:“那如果我说,我让你灭了它呢?” 户部尚书站得好好的,闻言差点一个踉跄。他颤颤巍巍地抬头望向,心里猛地一哆嗦:太子殿下这个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他的脑子飞转起来,短暂的停顿以后,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臣必然是要遵从太子殿下命令的!不过这会给国库,造成不小的损失啊······” 晋风弯弯唇角,这个户部尚书还算识趣。“既然这样,那我许你找个由头,把余记从它掌柜名下收归国库!你怎么做都行,但是不准伤人,尤其是那个掌柜余南南!” 尚书不禁大喜,他的任务就是掌管好国库,能将余记的生意顺理成章地收归国库,那最好不过了!他赶紧应下。 晋风这一道如山一般坚定的命令让魏青不禁咋舌:商不抵政是自古以来的规律。看来这一次,虽然晋风依然格外关照余南南,但他是铁了心想断了她所有的路子! 唉······他怎么就不明白,他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最后难受的,还是他自己呢······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新的合同 晋风和魏青来到余南南的新豆铺的时候,她正在指挥着伙计们对这些破破烂烂的棚屋进行改装。 这些棚屋实在是老而矮小,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住人。所以,与其说他们是在装修这排棚屋,不如说他们打算把所有的屋子都拆了重建。 一时间,整个场地都尘土飞扬的。余南南拿块蓝白相间的花布蒙住头,在飞舞着的灰尘中蹿来蹿去,指挥着伙计们的动作。 晋风没有急着叫余南南,而是远远地站在她的背后,看着余南南精力充沛地和伙计们进行着重新装修。她那么开朗,那么快乐,那么朝气蓬勃。好像没有他的这段时间,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一想到这些,晋风只觉得心都被放到火上炙烤,痛得他想伸手狠狠地把它剖出来。 不过还好,现在,是她······ 这样想着,晋风阴沉的脸色便稍微好看了一点。他也不想一见面就吓到余南南,更何况他还要伪装好,在户部尚书动手的时候和余南南一起撑过去。 于是,晋风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他扬起手来,朗声喊道:“小余儿!” 棚屋之间充斥着砖石的碰撞声和草垛落地的砰砰声,但是余南南依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声音。她有些不确定地回头,一眼便看到了身材高挑的晋风。 “晋风!”她兴奋地连指挥也顾不上了,转身就往晋风所在的方向跑。快要触到他的时候,她一个不留神,就让地上的破砖块绊了一跤。还好晋风疾身上钱,一把揽住了余南南。 “急什么急,一点都不稳重!摔着怎么办啊?”晋风扶起怀中软软的人儿,忍不住板着脸训她。 “嘿嘿嘿,”余南南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不是还没有摔到嘛。” 说着,她回头冲着刚刚自己丢下的那群伙计喊道:“大家伙都忙了好一会了,休息下吧!” 伙计们都是晋风派来的暗卫,跟余南南也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闻言,立刻识趣地四散开来,回到了各自的屋子里,给这许久未见的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我走的时候,豆腐铺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搬家了?”晋风和余南南向她住的屋子走去,一边问道。 余南南听到晋风说他一声不吭就走掉的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熬下来的!” 这段时间的重压和酸楚实在太过刻骨铭心,余南南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带上了哭腔,眼角也泛起了红。 “我······”晋风看着余南南委屈的样子,心疼得心脏都抽搐起来,“以后不会这样了,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 以后,只要户部尚书来将余南南的豆铺收归国库,她也就不会再吃这样的苦了。 “好吧······”余南南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上一刻还愤怒地抿着嘴,下一刻,唇角便分分明明地翘了起来。“快走,我有东西给你看!” 说着,她扯起晋风的手,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都特么不拿老子当人是吧······” 魏青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伙计们跑的跑、溜的溜,前面那一对卿卿我我地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没有地方去。空中好像吹起一阵凄凉萧瑟的寒风。 “现在你就住这里啊?”棚屋低矮,晋风要低下头才能勉强进门。因为这,他还没有仔细地打量一下房间,就对这里产生了厌恶。 余南南当然知道晋风的意思,但是她很快就给他敷衍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拿出了自己早就想给晋风看的东西。 “我们这不是正在收拾吗?很快这个房子就会变得又高又亮堂了!你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赶紧看看这个!” 她喜滋滋地将几张纸从一个匣子中取出来,献宝一般将它们递给晋风。她自己则背着手站在一边,好像在等待表扬。 晋风接过来粗略地看了两眼,一下便注意到了刚刚开业的这几天,豆铺的营业额。 “比之前余记豆腐铺还翻了好几倍,挺厉害啊。”不得不说,能在短短时间内创下这样的营业额,而且还是在被邬嘉容围追堵截的情况下创造出来的,余南南绝对称得上是商业奇才。怪不得连户部尚书都听说过她的事迹,提起来还乐得合不拢嘴。 “当然!”余南南毫不谦虚地挑了挑眉。但是,她似乎并不满足:“快再看看,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啊?”晋风的心里有为余南南的骄傲,但是她的这种成就给他带来更多的,还是深渊一般的恐慌感。他没有心情细看,草草翻了翻便放了下去。 余南南的好兴致完全没有被晋风暗藏的不耐烦打断。她只是觉得晋风是粗心没有发现而已。 “要是邬嘉容跟你一样,那我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力,一纸合同就把他讹下来了······”余南南嘟哝着,从晋风手中拿过那几张纸,翻到最后一页,指着某处让晋风看。 余南南的动作得意之余,还带着几分郑重,晋风不想在明面扫了她的兴,便定睛望去。 硬挺的纸张一看就是被人精心保护起来的,上面的字迹娟秀却不失大气,写着简单的几行字: 股份分配:晋风六成,魏青三成,余南南一成。 “小余儿,”晋风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你是不是分错了?我和魏青基本没怎么出力,怎么大部分的股份都分给了我们?” 晋风的神情与余南南想像中的有一点不一样,这让她微微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她又振奋了起来:“我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是我故意的。” 看着晋风疑惑的神情,余南南补充道:“你之前是突然走掉,是被你家人叫回去了吧?现在我的钱就已经够花几辈子了,魏青又不像是缺钱的主。所以就把大部分的股份都给了你。你放心,有了这份合同,你父母绝对不会觉得你经商不行。你以后啊,就等着顺顺当当地接家里的班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醒悟 晋风愣住了。 在他和魏青待在皇宫的时候,老曾会定时来给他们报告余南南的生活轨迹。所以,余南南所经历过的焦灼和绝望,晋风都十分清楚。 甚至在老曾和魏青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自己偷偷地回到豆腐铺看过余南南。他看着她晚上急得合不上眼,整夜整夜地辗转反侧。 晋风很心疼,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让余南南放弃,想让她知难而退。这样,虽然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定时炸弹一般的障碍,他也可以将余南南牢牢地握在手心。 而且,之前对余南南坐视不管,受益的不仅是他。只要余南南放弃对抗邬嘉容,她立刻就会得到一笔极为可观的报酬。她还会在他的庇护下,舒舒坦坦地生活,再也不需要为了经营豆腐铺绞尽脑汁。 所以晋风看着余南南在邬嘉容的压迫下垂死挣扎,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钱?豆腐铺挣下的钱已经够她胡天海地地花几辈子了。更何况,平时她从来没有乱花过钱。吃的是麓山学院的伙食,穿的是麓山学院的制服。从她开始挣钱起,最大的一笔花销,只能算是替绣绣赎身了。 功成名就的虚荣感?可是,余南南从来没有以豆腐铺掌柜的身份自傲过,她甚至只允许伙计们叫她的名字。 晋风想不通余南南到底为什么坚持。 现在他懂了。 小余儿是为了他。 在他自己打着为余南南好的幌子,禁锢她约束她的时候,小余儿想的,是怎么让他未来的路更好走一些。 他怕极了余南南羽翼丰满以后,会干脆地离开自己。可是晋风没有想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余南南就再也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 她已经下意识地,将自己所有的成长、所有的发展,都与他联系到了一起。在她的心里,他的位置,甚至优先于她自己。 可是他想的,却是怎么折断她的手脚,将她永远囚在自己身边。 小余儿的体贴和美好,把自己内心晦暗而不堪的一面,照得无所遁形。 想到这些,晋风捧着合同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声道却像是被塞了个核桃,丝毫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余南南看晋风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喂喂,你别不好意思啊。缺点商业头脑不丢人,谁还没有个缺点呢!你看我······”余南南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强颜欢笑地接着说道,“我还不是没有习武的天赋。” 晋风想到当时还有余地,自己却不留任何情面地封了余南南的经脉,心里猛地抽痛起来。 余南南接着说道:“再说,其实我觉得你也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差劲。当时在郑三碗府上,还是你提出要跟他合作的方案的呢!你不要妄自菲薄,只要你--” 余南南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晋风缓慢而坚定地,将她揽入了自己宽大温暖的怀中。 “你--”余南南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噼里啪啦一阵白光闪过,酝酿了好久准备鼓励晋风的话,就被她忘了个干净。 被晾在门外的魏青正好愤怒地用手指捅开了余南南的窗户纸,眯着眼睛猥琐地往屋中窥视。看到这一幕,他又默默地把头缩了回去。 之前打扰晋风和余南南,估计晋风也就是接着比武的由头揍他一顿。但是搂都搂上了,他再敢横插一脚,晋风怕是要先抽他一顿,再让他横尸郊外了······ “咳。”余南南努力了好久,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轻咳一声,但是晋风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余南南也同样莫名地贪恋他的怀抱,于是便没有挣扎,而是狡黠地说道:“晋风,你不是要感动地哭了吧?” “······对不起。”余南南被晋风搂在怀里,他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对不起,因为我的,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晋风你糊涂了?”余南南笑起来,“现在你要说谢谢。” “谢谢。”晋风从善如流,伸手抚了抚余南南的后脑,“辛苦你了。” 他松开手,余南南正好打了个哈欠,猫儿一样撒娇道:“确实辛苦,要不怎么这么困······” 她的大脑渐渐沉重,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床所在的方向走去。晋风轻轻揽住她,引导着她倒在床上。 “小余儿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他轻声呢喃道。 余南南觉得好像有羽毛一样的东西温柔地轻抚了自己的前额。她下意识地翘起唇角,长久以来,第一次带着笑容入睡。 晋风静静地凝视着余南南恬静的睡颜。最后抚了抚她柔顺如同锦缎的头发,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这么快?”魏青看到晋风出来,惊讶之下,一下子说溜了嘴。晋风的目光刀子一般射过来,魏青赶紧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余南南呢?” “她睡了。这段时间,确实是累着她了。”提到余南南,晋风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唔······”逃过一劫的魏青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南南不用看着她的豆铺彻底关门,能够好受一些吧。” “关门?关什么门?”晋风神色一凛,眉目间刹时有杀气汹涌而来。 魏青目瞪口呆:“你前几天亲自召见的户部尚书,让他安排人,把余南南的豆铺什么的全部收归国库······” 魏青话语刚落,晋风便发出了信号。老曾飞身来到了他和晋风面前,深深地附身跪下:“主上有何吩咐?” 晋风从腰间随意地解下一块玉佩丢给老曾:“去找户部尚书,告诉他,之前我下的命令全部取消。谁要是敢动,我让他全家陪葬!” “是!”老曾听到这个命令后,即使自己已经被训练得能够喜怒不形于色,心头还是止不住一喜。余姑娘的努力终于保住了!他接过玉佩,领命离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重回麓山 魏青惊讶地张开嘴:他知道想要晋风真的对余南南下那样的重手,很难。可是晋风已经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怎么说放弃就放弃?难道······ “怎么,现在余南南离不离开你,对你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吗?” “不可能。”晋风斩钉截铁,“不过,现在我要留住她办法,不是让我成为小余儿唯一的依靠。而是不管她面前有多少选择,她心里想的,都只有我一个。” 魏青一脸无奈:你要是早点有这个觉悟,哪里还用得着和余南南别扭来别扭去的!亏他之前还花了好多心思,担心余南南会不会被晋风打击得过于难过。结果,短短一段时间内,余南南就已经让晋风后悔了。 想到这里,魏青的脸上浮现出坏笑。他用力拍拍晋风的肩膀,调侃道:“看不出来啊,堂堂九霄国太子,被这么个小丫头吃得死死的······” 晋风怎么可能听不出魏青这话背后的意思?他肩膀一松,卸掉魏青的力度。但是魏青万万没有想到,晋风非但没恼,还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我当然不像你一样,没人愿意搭理。” 自诩流连花丛但是被迫禁欲已久的魏青,头一次感受到了万箭穿心的滋味。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没有必要这么愁眉苦脸的。”这次,换晋风拍了拍魏青的肩膀,“打起精神来,今天的治疗还没有做呢。” “等等!什么治疗!”随着晋风的手接触到自己的皮肤,魏青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毛骨悚然,“你不是说治疗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吗?不是要再隔一段时间以后再治疗吗?不是继续治疗下去太过集中反而对我的身体不好吗?” 晋风挑挑眉头:“第一,这些话全部都是你自己为了不继续治疗,胡编乱造出来的。我是被你缠得不耐烦了,才答应的暂停治疗。” 魏青的脸瞬间变得刷白,身子猛地抖了一抖。 “第二,”晋风无视掉魏青的变化,继续慢条斯理道,“我已经决定了,小余儿想要接着习武,那我就随她。但是为了尽量减少她治疗时候的痛苦,我最好还是多练习练习。” 说着,晋风状似亲昵地拍了拍魏青的后背:“走吧,实验用品。” 闻言,魏青像是脚底踩了钉子一样,蹦起来就往远处跑。晋风早有防备。他长臂一伸,揪住魏青的肩膀。随后他狠狠一揽,魏青便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晋风微微侧身,然后膝盖轻描淡写地往魏青腰眼上一顶-- “嗷--” 魏青惨叫一声,只觉得半个身子都麻了。晋风下手极其利索,像是扛麻袋一般把他往肩上一扔,大步往棚屋走去。 伙计们原本就是晋风手下的心腹。此时余南南不在,他们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听从晋风的命令。一看到这个情景,伙计们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空出一间房让他们进去,还贴心地把房门都关上了。 “啊!!!”魏青的喊声震得人耳膜都要嗡嗡响。 “嚎得跟个娘们似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晋风不耐烦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你给我滚--”魏青完全不听,喊得声嘶力竭,“啊!!!” 晋风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魏青还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过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他讪讪地止住了叫喊,难道晋风这个混蛋忽然良心恢复了? “你给我听好了。”晋风的声音“温柔”起来,却让魏青觉得不寒而栗,“我现在的力度是变化的,产生的疼痛感也绝对不一样。你好好体会体会,不怎么疼的时候就别瞎哼哼。” “······明明一直很疼!”魏青额头上已经布了密密的一层汗珠,心情烂到了极点。 “那好吧。”晋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我都按最大的力度来好了,反正感觉都是一样的,这样治疗还能快点结束。” “别别别千万别。”魏青哭丧着脸,“我配合你就是。” 余南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她迷迷糊糊地看见,晋风像是往常一样,坐在床头等她。恍惚间,他们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像这样相处过了。 “赶紧起床,我们回麓山学院。”看余南南还在困盹地用力眨巴眼睛,晋风含笑催促道。 “唔······”听到这话,余南南原本已经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我们一定要今天就走吗?新店刚开业还有事情要处理呢······” 果然,小余儿对之前他一手打造的、困住她的牢笼,厌恶到了极点。 “当然可以留下。”晋风点点头,“不过我刚刚找到了一个方子,可以帮助你顺利地过渡到法界。本来我还想立刻回麓山学院,我们明天就试试这个办法管不管用。既然你自己想要留下来的话······” “我们什么时候走!”余南南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精神恹恹的样子。 晋风忍不住笑了笑,余南南似乎也觉得自己前后变化得实在太大,弱弱而又不好意思地辩解道:“我刚刚想起来,其实新店也算是步入正轨了,我们回去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余南南、晋风和魏青回到的麓山学院的时候,小院已经被整理得焕然一新。余南南还以为这么长时间没有打扫过,院子里的杂草肯定长疯了。没想到,整个小院里,连一点落叶都没有积下。 桌面地板都一尘不染,这么久没有打扫,也没有积累下灰烬。衣柜和床褥没有发潮,甚至还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显然是有人常常清洗晾晒。 甚至,桌上已经摆了两个大大的食盒。打开来,里面的饭菜都是他们爱吃的不说,还是热气腾腾的。 但这里终究是许久没有住过人,显得有些幽僻。余南南看着陌生而熟悉的环境,一时间竟然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第二百三十四章 搅局的太上皇 回到麓山学院以后,晋风并没有急着告诉余南南她已经可以恢复训练了。他在慢慢地等待自己将治疗的能力变得更加强大和成熟。如果事实证明,无论他怎么努力,余南南都没有办法避免突破瓶颈时濒死的痛苦的话,他绝对不会再给余南南无谓的希望。 于是,现在余南南每天最主要的生活还是去豆铺转转。尽管豆铺在小佟的管理和伙计们的努力下,已经走上了正轨。但它毕竟还是个的刚刚建立起来的店铺,依然需要余南南这样极富经验的人来掌舵。 晋风随便找了个由头,便没有随着余南南一起每天去豆腐铺。他要做的事情,除了跟魏青一起研究怎么将治疗时的痛苦降低以外,还有许多。 九霄国皇宫中。 晋风悠然地坐在座位上,望向软榻之上的老者:“父皇母后已经同意我娶小余儿为妻了,老爷子,你给句话吧。” 赵太医刚刚结束给太上皇诊脉。太上皇有些倦怠地挥挥手,他便赶紧离开了。然后太上皇长叹了一口气:“唉,你啊······” “抓紧时间,我还等着去接小余儿回麓山学院呢。”晋风看看窗外依旧西斜的日头,皱起眉来。 “你说说你跟你父皇。”赵太医出门以后,太上皇已经完全看不出刚刚森冷严肃的样子了。“都让一个女人抓得紧紧的,真是有损我的威名。” “是淫威。”晋风纠正道。 太上皇痛心疾首地看了晋风一眼,好像晋风是块没有救的烂木头一样:“你父皇我们就先不说了。我们两个,是走了狗屎运才在上一世没死成,穿越了过来,还是这种尊贵无俦的身份。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看上个普普通通的丫头呢?就因为她也和我们一样,是穿越过来的?我说,你现在是见识太少了,等以后你再长几岁啊,就明白了!这女人,还是图个新鲜劲,越嫩越多,才越好!” 晋风无奈地抚了抚额:“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种马?我看你这病,就是纵欲过度造的。赶紧给个答复。同不同意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决定要娶她了!” 太上皇本来想要苦口婆心地教导晋风一般,没想到立刻挨了一个软钉子。他心里也很清楚,一旦获得了当今皇帝,也就是他的儿子晋风的父皇的支持,晋风和那个姑娘哪怕身份再悬殊,这门婚事也一定能成。 更何况,晋风这个小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哪怕就是他和皇帝一起反对,对自己下定了决心的事情,晋风也从来不会放弃。 可是这小子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况且他这个媳妇还没有娶呢······ 于是,他脑子里一啄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只要人家姑娘愿意嫁你,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晋风的脸色黑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抬脚就走了。太上皇这一招确实诛心,他的父皇这辈子便只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虽然皇祖父花心了一些,但是家庭不会给他造成任何阻力。 可是小余儿答不答应,这才是他的心病······ 他曾经对余南南撒过那么多谎,做过那么多坏事。只要他们按照现在的方式相处下去,晋风可以保证余南南一辈子都不知道。可是,只要他想跟余南南求婚,想要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介入她后半生的生活,这一切都会随之分崩瓦解。 到时候,小余儿是会像将豆铺的绝大部分股份给他一样,不计前嫌地原谅他,还是彻底对他丧失信息而离开他。这件事像是深渊一般横在他面前。想要真正光明正大地爱小余儿,他必须穿越这道深渊。但是,只怕到时一不留神,他便会粉身碎骨······ 晋风越想这个问题就越头痛。好在他并不着急,便索性放下了心里的挣扎和纠结,专心地和魏青研究起治疗来。 说不定很快他们的实验就会有成效,小余儿也就能够在不受太多苦的前提下恢复修炼。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以后他在小余儿心目中的形象好一些。 这天下午,余南南照旧去了豆铺,晋风和魏青便留在麓山学院,对魏青进行治疗。谁知道治疗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晋风忽然收功,将已经进行了一半的进程生生打断。 魏青只觉得体内奔涌的内力和法力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特么想杀人就干脆一点,这算是什么阴招······” “有人来了。”晋风丢下这几个字便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留魏青一个人愤怒又无力地捶打着床板。 门外,余南南豆铺的一个伙计正急匆匆地往这里赶,看到晋风迎出门来,显然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余南南出什么问题了?”还没等暗卫来得及行礼,晋风便沉声问道。他极少这样心急,但是辩认出暗卫声音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慌了。 暗卫平时只会在每天固定的时间,来向他汇报余南南的动向。极少数会这样突兀地冲过来找他。这种情况只说明了一件事--余南南出事了! “回主上,曾统领派我来跟您报告······”说道后面,暗卫竟然变得犹豫起来。 “快说!”晋风强忍着将暗卫从地上一把揪起的冲动,厉声喝道。 “太上皇来豆铺了,正跟余姑娘一起呆着呢!”暗卫不敢拖延,立刻说道。 “这个死老头子······” 晋风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只是皇祖父,说明余南南现在没有危险。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毕竟如果太上皇一句话说错,他这大半年和余南南缔结起来的关系,便会瞬间被毁。 于是他二话不说,施展起轻功,同暗卫一起往豆铺去了。 魏青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勉强给自己赤裸的上身披上一件外袍,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听了个大概,但是等他走出房门的时候,眼前便只剩下晋风遥远模糊的背影。 魏青脱力一般一下倚到了门框上,咬牙切齿道:“这个见色忘友的死晋风······” 第三百三十五章 试探 正如暗卫所说的,就在不久以前,乔装打扮过后的太上皇便来到了余南南的新豆铺。他的衣着没有往日在皇宫里那样张扬霸气,身边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带任何随从,而是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近了豆铺,在门外徘徊着。 余南南忙进忙出的,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怪异的老人。开始时,她只当是个普通的老者在遛弯,并没有直接上去打招呼。但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一盏灯的时间又过去了,老人家还是没有离开。 余南南终于坐不住了。她走出门,探究地接近太上皇。她的动作极轻,本来是想悄悄地靠近他,分析好了这个人的身份以后再和他正式交流。没想到她刚刚跨出门槛,往迈了第一步,老人便敏锐地扭头望向了她。 这样直接而毫无反应时间的对视让余南南有些尴尬,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掩饰般的摸摸脑袋,便往后退去。可是老人一把反应极快,探身一把便抓住了她的衣袖。 “你--”余南南错愕地怔在了原地。这个老头儿,是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想抢钱啊?这抢钱也不对啊,豆铺收的银子都好好地在银箱中锁着,被几名身富力强的伙计看着呢。 一长一少两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在余南南快要绷不住撒腿逃跑的时候,太上皇可怜兮兮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馇子味:“闺女你这店里的味真香,就是俺没有钱去买······” 余南南无奈,做了个手势示意太上皇跟着她往店里走:“老人家您怎么称呼?” “俺姓晋!” 太上皇的眼神亮了亮,赶紧把抡在后背的沉重大口袋往上拖了拖,一叠声地谢着余南南。可是在余南南回头的瞬间,他的眼神便重新恢复了鹰隼般的锐利和刺探。 片刻以后,余南南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一堆空盘碗,还有埋头苦吃的太上皇:“慢点吃慢点吃,我又不会跟你抢。” 太上皇又吞下一大口,含含糊糊地说道:“太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是么······”余南南若有所思。 太上皇都顾不得回答她这个问题,西里呼噜地吃干净以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抹抹嘴:“当然是啦!这位姑娘,你们是怎么把这东西做得这么好吃的?” 余南南的脸色变得奇怪,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太上皇的眸子里有疑惑流星一般飞速闪过。 坐在他对面的余南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戒备地抱起了双臂:“我说老晋,你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不嫌丢人啊?还真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了。” 太上皇的手几不可见地微微抖动了一下,但是他的心里却是一震:他和余南南之前从来没有过正面的接触,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出他来的? 余南南痛心疾首地接着说道:“想要刺探我们的商业秘密,你好歹也换个像样子一点的办法。安身立命的东西我要是能够轻而易举地透给你,你也太低估我们的警惕心了。” 太上皇被余南南的话说愣了,好久以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可是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太上皇又忍不住地想笑。 但他最终还是配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姑娘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来的?” 余南南看着这个老人痛痛快快地便承认了他卑鄙的商业行为,觉得有些惊讶。可是她定定心,看看身边的伙计们,便放心的说道:“第一,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是因为没钱才从来没有尝过我们卖的食物,那么你会说你‘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而不是‘太久没有吃过’。这两者的差距很少,但是隐含的意思大不相同。” “另外,在你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虽然刻意地耸肩塌背,伪装出一副穷酸的样子。但是不管你姿态怎么难看” “而且,如果你真是个穷得吃不上饭的人。那刚刚你放下筷子干得第一件事,应该是感谢我,然后借机索要更多的优惠,而不是询问我们的食物是怎么做成的。” 最后,余南南总结道:“要是真的想从我们的生意里分一杯羹,就大大方方地来跟我们谈合作嘛,哪里还用得着这样畏畏缩缩的。” 余南南的分析确实有理,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错的。太上皇刚想张口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有一股疾风传来。 太上皇下意识地去格挡,但是几招之间,他就被晋风制服住。要害被他控制住,纵使太上皇武功极强也忍不住龇牙咧嘴。这个小子,竟然敢对他动真格! 晋风对他已经爆发的怒意置之不理,“小余儿说得好,我这就把这个骗子送到官府去!” 还没等余南南说话,甚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晋风便强制着太上皇往门外走去。留下余南南一个人在身后,不拦也不是,拦的话,又有什么地方说不出的怪异。 一离开余南南的视线,晋风便松开了手。太上皇喘着粗气,掸掸自己微微褶皱的衣服:“行啊你,都特么敢对我动手了,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怒倒是算不上。”晋风慢悠悠地说道,他的淡定跟太上皇的急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是不想你冒冒失失地坏了我的大事。” 太上皇一时竟被噎住,好一阵子以后才冷笑着说:“姑娘倒是很不错,眼光也很毒辣。不过我都说了,我跟你是同一个姓。有了这么明显的一件事情,她愣是没有看出来,我是作为你的长辈来考察她的。”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和她的铺子有关系。晋风啊,看来你在人家心里还是不够重要。” 太上皇是有意激晋风,但是他却极为淡定,只是微微一笑,回答道:“说不定是因为你跟我差距太大,小余儿根本不会把你和我往一起联想好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郑九被带走 太上皇的脸色顿时黑得像锅底一般。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晋风的眉头忽然轻微地皱了一下。 他的动作极轻,也就只有太上皇这般已经在武艺上登峰造极的人才能发现。 晋风从不故弄玄虚,所以太上皇立刻便提起了警惕。不动声色地动用法力探查周围的环境以后,他隐隐地感受到,确实有人在一直苍蝇一般地跟着他们,可是这人的气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晋风朝太上皇使了一个眼色,便自然地往离余南南更远的地方走去。太上皇立刻洞悉了他的意思,默契地跟着他往远处走去,一边故作正常地和晋风交谈着。 拐过一个街角以后,晋风便停了下来,等盯梢的人自己撞上来。可是这个人似乎放弃了继续跟踪,而是开始调头往回走。 好不容易将他引出这么远,晋风是不可能再放这个人回去的。所以,他当机立断,一个闪身便将跟踪者从后面制服,将他拖回了拐角的另一侧,然后定睛一看-- 那人是郑九! “殿下恕罪!” 守在豆铺周围的暗卫均是武艺绝佳之人,但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郑九极为巧妙的跟踪,还当他只是随意地溜达了溜达。更何况郑九只是随着晋风和太上皇走了几步,便调头往回走了。 可是眼前,太子殿下骤然出手擒住郑九。不论郑九是不是对太子殿下和太上皇陛下构成了威胁,在他们在场的情况下,竟然要晋风太子自己出手,就一定是他们的失职!而且,太子殿下的身边还有太上皇,他们便是罪加一等! 纵使暗卫的经验再丰富,那也是在习武暗杀和执行任务方面的。在这种情况下,便是极为善辩的朝臣,看到自己犯下这样的重错,也会忍不住发慌。 于是暗卫一急之下,便说漏了嘴。 晋风眸色一寒,立刻携着郑九往更远的地方撤去。郑九不能杀,否则会让他的身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暴露。但是这个地方也不能多呆,如果小余儿好奇追了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主人恕罪!”晋风一停下,闯了祸的暗卫立刻跪倒在了地上,低声却坚定地请求。 “你的事一会儿再说。”晋风看都没有看暗卫,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转向了郑九,“你都知道了?”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郑九在被晋风擒住的瞬间是慌乱的。但是等到他的钳制被稍稍松懈以后,他便迅速地恢复了老狐狸一般的精明和狡猾。 “是,我知道了。”郑九抬起头坦率地说道,“不过说实话,在一开始你的身份我就知道的八九不离十。能作为九霄国的代表和蒙德国太子同台竞技的,在整个梦泽大陆又有几个人有资格呢?” “你还真的挺聪明。”晋风钩钩线条锋利的嘴角,脸上的微笑没有半分热度。 “既然你一直没有拆穿他的身份,那现在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往刀口上撞?” 太上皇能够看出来,只要一涉及到余南南,尤其是在可能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余南南的情况下,晋风便会变得格外地不理智。于是他趁晋风还没有来得及发作,主动问道。 郑九闻言冷笑了一声,不屑地瞥过眼去,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晋风的眼底浮现出压抑不住的残暴。他对太上皇说道:“既然是这个样子的话,我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大费周折。与其等这人回去以后找小余儿乱说话,不如我们现在就直接做掉他。回头我找个别的理由告诉小余儿就行了。” 说着,晋风便极小地挥了一下手。跪在地上的暗卫立刻带着将功赎罪的想法,飞快地站起身来将郑九揪住,作势要扯着他离开。 郑九并没有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平静的表面被打破,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他嘶声喊道:“我只是跟了你们几步而已!再说,我之前就猜到了你的身份,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透露给余姑娘半分!我已经决定要在豆铺跟着余姑娘好好生活了,为什么要给自己找死!” 晋风只是皱起眉头,示意暗卫快些将他带走。 太上皇则“好心”地跟郑九解释了一番:“问你话就回答。你确实没有暴露过我孙儿的身份,但刚刚你的行为,就是在找死。” “我说,我说!”大滴的冷汗从郑九的额头上滴落了下来--这个一身破衣烂衫的老者,竟然是当今九霄国的太上皇! “我就给你个机会。”太上皇拦下暗卫,“放开他!” 暗卫松开了郑九,但是他获得自由以后,连活动下被攥痛的手腕都不敢,一言不发地低头思索着什么。 “还想刷什么花招呢?是不是觉得痛痛快快去死不过瘾,还想换个刺激点的死法?”晋风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不!不是!”郑九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粗气,才缓慢地转向太上皇,“陛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的身体并不太好吧?” 晋风和太上皇都不是轻浮的人,但是闻言脸上俱是一惊,迅速地交换震惊的眼神:太上皇的身体自从十几年之前就不太好,开始缓慢但是毫无逆转地恶化。这种病极为怪异。太上皇的生命力就像是水缸上被开了个小口一样,渐渐流失。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口子在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填补它。 正因为如此,太上皇早早地就将皇位传给了当年的太子,也就是晋风的父皇。他自己便专心地调养身体。但是过了这么多年,把御医愁得基本都白了头不说,还请遍了天下大大小小的郎中。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出太上皇真正的病因。而且,因为太上皇自己常年习武,也在自己努力地调整法力。所谓的“神医”被请来以后,根本看不出太上皇身体抱恙。哪怕是直接告诉他们,神医们也没有办法找出病因。 结果太上皇只在豆铺待了短短一段时间,和郑九还没有任何身体的接触,他是怎么看出太上皇身体有病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郑灵云 太上皇嗤笑一声:“你这是瞎猜的吧?” “我没有!”郑九急急地辩解道,“都死到临头了,我还敢瞎说话吗!”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本事,又是怎么看出他的病的?”晋风倒是极有兴趣,抱着臂问道。 “我······”郑九喘着粗气,“如果我说了,你要保证不杀我。” “好。”晋风干脆地应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和小余儿成婚以后,自然会让你回到豆铺。” 郑九的脸上燃起了希望,但是太上皇在一旁幽幽地插了一句:“也就是说,你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回到豆铺了。” “闭嘴!”面对着太上皇,晋风也是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他示意郑九继续说。 “太子殿下您应该知道,我原本是犯了死罪,应该转交给蒙德国处以死刑的。但是蒙德国却把我释放了。” “不错。”晋风点点头。郑九说的确实是事实,但是鉴于他已经给自己下了忠义咒,不会给他的小余儿造成任何伤害,他便没有深究这件事。 “我之所以能够逃脱死罪,是因为我将我所知道并且创造出来的法药配方,全部交给了蒙德国太子。”郑九解释道。 “哦?”晋风挑挑眉,“法药的配方多得是,那你又是何方神圣,方子还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郑九将自己的眼睛紧闭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在下极大的决心。片刻以后,他睁开眼睛,坚定地说道:“我是,郑灵云。” 晋风和太上皇的脸色皆是一变!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老者,竟然是曾经名扬整个梦泽大陆的炼药师--郑灵云! 他的炼药本领曾经叱咤整个梦泽大陆,无数眼高于顶的炼药师都折服于他的天分和能力。他曾经以一颗丸药,制出了漫天的血雾。数万精兵的皮肉在血雾中消融,只剩下无数森森的白骨。不费一兵一卒,便为自己所在的一方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有这样的本领傍身,在郑灵云的巅峰时期,他的一个极小的方子,都能够换来一整座城池的财富! 只是郑灵云太过高傲,轻易不会理会其他人炼药的请求,得罪了一大票江湖大佬。再加上他性格轻浮,到处拈花惹草。今天勾搭个富商的女儿,明天调戏当今圣上的皇妹,还一不小心就把当时江湖老大的宠妾和女儿都给睡了。 郑灵云虽然不善习武,法力也仅仅够他炼药所用。但是他传奇一般的炼药术,对其他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极大的威胁。再加上他生性不羁,自由散漫惯了,不愿意为别人所用,是几乎所有人的眼中刺。 于是,江湖大佬便顶着自己的绿帽子,借此对郑灵云下了江湖缉杀令。朝廷、商贾和江湖人士算是同仇敌忾,这道江湖缉杀令引起了极大的号召。 原本炙手可热的郑灵云,一夜之间成了过街老鼠。他借着自己储存的法药拼死从包围中杀了出来。但是围剿他的人实在是人多势众,他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有传言说他法力尽失,再也没有办法炼制丹药了。 自那以后,郑灵云便在梦泽大陆上蒸发了。他的神话渐渐被人忘却,只有像太上皇这样位高权重,了解当时内幕,又亲身经历过那次剿杀的人,才能回想起当时的些许片段。 “老头子,你的翻版,今天终于见面了!”晋风看着郑灵云,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他悄悄地密语传声,与太上皇沟通。太上皇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所以常常被晋风调侃是泡妞太过才坏了身子。 “啧啧,混成这个样子,他也太给我们花心大少丢脸了。”晋风是在刻意气太上皇,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豪。 晋风忍不住伸手扶额,无语地继续密语传音:“你特么命都快让自己浪没了,还挺骄傲是不是!” 太上皇和晋风的交流郑灵云并不知道,他自顾自地地解释着:“当时我确实身负重伤,而且失去了所有的法力。但是我活了下来。我用最后一颗欢颜丹改变了容貌,在一个小地方隐居了起来。希望在这里修身养息,有一天能够恢复法力,卷土重来。” “说重点,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太上皇有病的!”晋风催促道。 郑灵云长叹了一口气:“我还需要再补充一些东西。否则,你们是绝对不会相信我的。” “你说。”太上皇轻按了一下晋风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让郑灵云说了下去。 “我能够炼出旁人不能炼出的奇药,是因为我看得见法力。在我的眼中,法力不是一种虚无的能量。相反,它们是有实体和颜色的。” “在不同的温度和状态下,这些法力的形状颜色都不相同。而当一个法药成功时,它是有唯一一种状态的。我就是依据这些,才能精准地掌握炼药的时机,成功地炼出别人所不知晓的法药。” 晋风听出了一些端倪:“你是说你能够提高炼药的成功率,纯粹是因为你的特殊能力?” “是的。”郑灵云点头。 “但是那些你从来不重复炼制但是有奇效的药,都是你凭着你这个特殊本领蒙出来的?” “没错。” 晋风和太上皇同时黑脸:怪不得郑灵云从来不接受别人让他设计特定功能法药的请求,整个梦泽大陆的人都认为这是他性格狂放,结果原因竟然是······他炼不出来······ 而且,所有人都以为请郑灵云炼药是天价,原因是他自矜天赋。现在想来,是因为他要购买大量的珍稀药材做尝试,不得不出高价。 “我错了。这个人怎么会给花花大少丢脸,他简直就是人渣的典范!”好久以后太上皇才回过神来,在他与晋风共处的识海中喃喃道。 “怪不得你能炼出奇药,但是做不出炸药,要花那么多年研究配方。而且豆腐的方子也是毫无头绪。这些东西都用不到法力的。”无语过后,晋风若有所思。 第三百三十八章 逛街 之前郑灵云的脸丝毫没有羞愧之色,但是在晋风提到他苦心钻研多年才总结出炸药的配方,以及现在都没有办法复制出豆腐的方子的时候,他的脸还是红了一红。 但是很快,郑灵云便一扫惭愧的神色,振振有词道:“没错,我当时没有了法力,即使分辨法力的能力还在,也不能炼制法药。于是,我只能选择研究不需要法力就能使用的丹药,在研究的同时等待法力的恢复。” “行了,这些我们都知道了。”晋风打断了他,“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皇祖父身上患病的。” 郑灵云回答道:“陛下身上的法力的状态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而且根据我的经验,这种状态代表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启禀陛下、殿下!”郑灵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匆匆赶来的另一个暗卫打断了,“太子殿下,余姑娘正在找您,马上就要离开豆铺往这个方向走来了!还请您移驾别处。” “算了,我不走了,马上就回去。”晋风摆摆手,又朝太上皇说道,“你跟郑灵云慢慢聊吧,我会去找个理由糊弄住小余儿的。” 太上皇点点头,晋风带着前来报信的暗卫迅速离去,只留下另一名暗卫陪在太上皇和郑灵云之间。 “走吧郑老兄。”太上皇状似熟稔地拍拍郑灵云的肩膀,“咱们换个地方谈。” 晋风碰到余南南的时候,暗卫早早就躲到了另一条路上。看到晋风以后,余南南兴奋地朝他招手,他悠然地走到她的身边:“不是在豆铺干活吗,怎么跑出来了?想偷懒啊?” 余南南没好气地耸耸肩:“我是怕你偷懒,跑出来抓你回去!刚刚那个老爷爷呢?” 虽然余南南的话听上去像是责怪,但是语气却娇软得像是嗔怪一般。晋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在她愤怒得可爱的眼神中了。 他狠狠地定了下心神,才控制着自己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抱住她,而是平淡地说道:“路上正好碰到巡逻的官兵,就正好交给他们了。” “哦。”余南南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我们抓紧时间回去吧。” 说着,余南南转身想走,可是一步都还没有迈出去,便被晋风一把抓住了手腕,力度轻巧但是坚定地拉了回来。 余南南不解地望向他,却看到晋风干净澄澈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脸庞。他问道:“你已经辛苦了那么久,不如,跟我一起,我们两个人都偷个懒,在外面玩一会,怎么样?” 余南南的心里本来还记挂着不太熟练新业务的伙计们。可是她看着晋风满眼都是期待、大气都不敢出地等待着她回复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那,就一小会。”虽然余南南听着不情不愿的,可是她的唇角也扬了起来,怎么努力想要板起脸都做不到。晋风看着她的表现,心里极为得意,但是他也没有戳破,而是默默地和余南南沿街逛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站得极近,近得甩臂间,衣料都会发出暧昧的摩擦声。他微微歪头就能嗅到小余儿的气息。皂角粉清爽的味道,是什么贵重花哨的胭脂香粉都比不上的。晋风甚至觉得,他一伸手,就能将余南南柔若无骨的小手捉在手中了。 可是他不能。 晋风能做的,是忍住右手想要牵住的余南南左手的冲动,死死地掐着自己,让痛感缓解手上渴望的麻痒。 这样不行。 晋风告诉自己,他一定要加快速度,让小余儿名正言顺地属于自己。到时候,别说是光明正大地牵她的手,揽着她的肩膀或是干脆将她抱在怀里,他都可以做得理直气壮。 余南南和晋风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麓山学院,只有在半年多的时候,余南南准备筹集着制作豆腐,两个人才和魏青一起出来逛了逛山会。而且还没买什么东西,只是买全了做豆腐的原料和工具。 余南南平时穿得很朴素,以麓山学院发给弟子们的制服为主。首饰更是没有多少。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手里也有了钱,自然会看看街上摆出来的衣服首饰。 只是豆铺靠农田很近,所以它的位置比之前豆腐铺的偏了不少。这里卖的东西大部分是蔬菜瓜果和各种吃食,只有偶尔几个摊子是卖简单的饰物和日用品的。 所以,当他们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首饰摊子的时候,余南南立刻兴奋地丢下了晋风,一马当先地跑到了摊子前。 晋风看着余南南欢快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确实,小余儿平时也太素了,他竟然都忘了给她送些礼物。最近一定要寻个机会,好好给小余儿找几件能配得上她的首饰。 等晋风这样想着,慢悠悠地走到首饰摊子前的时候,余南南已经选好了一支簪子正在往头发上插着。 自从来到梦泽大陆以后,余南南每天就只是挽个简单的发髻,这样的饰品很少戴。所以现在动作很不熟练,再加上这个小摊实在是简陋,连个铜镜都没有备。 所以,晋风无奈地看着余南南毫无章法地把簪子捅来捅去,没有插好不说,还把原本齐整的发髻勾得极乱,好像下一刻就会直接扎到她的脑袋上。 “我来吧。”晋风轻声说道。 他一手握住余南南的手腕,另一手将簪子轻手轻脚地取下,生怕不小心划破了余南南的皮肤。然后他伸手捏住了余南南的后颈让她不要乱动,另一只手笨拙但是小心地把簪子给小余儿戴了上去。 两个人肌肤相处的瞬间,余南南就像是被人揪住了后颈软皮高高举起的猫咪一样,忽然一动都不敢动。晋风为她戴好簪子以后,她丰润洁白的耳垂都转成了红色。 “咳咳。”晋风松开手,余南南赶紧掩饰地咳了两声,开始期待地找铜镜。摊主又提醒了一遍才想起来,这里并没有镜子。 第三百三十九章 扭曲的真相 戴上了簪子却不能欣赏,余南南实在是郁闷。晋风看着她嘟起嘴,不由得笑了笑,将她推离了自己几步,细细地打量着她。 余南南眼睛一亮,期待地问道:“好看吗?” 晋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忽然眉头一皱,僵硬地吐出了几个字:“不好看!” 余南南发光的小脸顿时黯淡了下来。她讪讪地取下了簪子,还被装饰的珠花勾了一下头发,疼得龇牙咧嘴。她小声嘟哝道:“真的不好看吗?” 晋风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是说簪子不好看,太寒酸了。你是好看的。” 余南南的嘴唇依然紧紧抿着,还没来得及说话,摊主就不乐意了:“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这个簪子真的配不上你,我们以后再去买更好的,这样好不好?”摊主已经气急败坏了,但是晋风专心地哄着余南南,理都没有理他,好像他只是只吵闹的青蛙一样。 “可是我觉得这支挺好的。”余南南低下头,晋风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窥到她泛红的眼角,“也不招摇。我要是戴了很贵的首饰,在路上走的时候,让坏人抢了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们······” 余南南微弱的声音像是隐形的大手一般,狠狠地挤压着晋风的心脏。他还以为小余儿现在过得已经很开心,可是她被剥夺习武权力的这一件事,始终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走吧。”余南南把簪子放回了摊位上,轻轻说了一声。刚刚洋溢着的兴奋劲已经烟消云散了。 “小余儿。”余南南还没来得及转身,晋风便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余南南困惑地抬头看他。 “你还想习武吗?”晋风问道。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样问小余儿,她就会激动地立刻回应。可是余南南的眼睛仅仅明亮了一瞬,便灰暗了下去。她似乎很紧张,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但即使是这样,她整个人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我不想。”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以后,余南南用力地摇摇头。 “你······”晋风愣住了。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他之前是怎么威胁她的:要是再让他发现她有任何想要习武的念头或者举动,他会直接废掉她的经脉,把她变成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摊主的脸色乌黑,因为这两个人不但不买东西,还把他的首饰一通批评,现在还赖在这里不走了! 他刚想出声驱赶两人,脸色却突然好看了不少。因为晋风在他想说话之前,冷着脸从怀中掏出一张轻飘飘的纸,丢到了他的摊子上。摊主没好气地捡了起来,眼珠子却差点瞪出来。 这是一张三千两的银票!三千两啊!别说是买下一支簪子,别说是买下整个摊位,都可以!十个他干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钱! 小贩立刻识相地将银票装进口袋,退到了一边,连身子都背了过去,丝毫不会打扰到站在他摊前的两位。 晋风这才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余南南颤抖的身体。他伏在她的身边喃喃道:“小余儿你别怕我,别怕我······我只是吓唬你的,我绝对绝对不会真的那样对你!” 在晋风的解释下,余南南抖得更凶了。事到如今,他只能用更多的谎言,来把余南南留在身边。 “我说的是真的,小余儿。”晋风双手捧住余南南的脸,强迫她对上他的眼睛,“你确实不适合修行法界,但是有一点我骗了你。其实通过某些方法,你还是有可能突破这个瓶颈期的。” 余南南的瞳孔中满是不解。她已经不再颤抖,却还被晋风逼迫着望向他,眼眶中渐渐聚起了水雾。 晋风深吸了一口气:“只不过,这个过程极其痛苦。有很多人认为他们的意志足够坚定,足够让他们撑过这道坎。但是,还没熬到一半,他们就宁愿去死,也不愿再修炼下去了。” 余南南轻轻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相信你的毅力。”晋风望进余南南的眼睛,“但是哪怕你足够坚强,还有极大的可能在冲破瓶颈的期间,控制不住内力,体暴而死。”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余南南的声音细弱地几不可闻。 晋风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我刚刚说了,你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有一个修行高的人肯帮你,冲关的成功率就会大大提高。只不过它会更加痛苦,痛苦到生不如死。” “所以,我在和魏青研究怎么减少这种痛苦。在我们成功之前,我不能告诉你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因为我知道,一旦你知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试一试的。我只能这样粗暴地约束住你。” “但是就在几天前,我们成功了。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然后好好地跟你道个歉。结果好像还是搞砸了······” 晋风苦笑了一声,随即郑重而忐忑地和余南南对视:“小余儿,我还是要道歉的。是我做了混账事,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教你的机会吗?” 就在晋风说话的时候,余南南的眼睛像是初春解冻的泉眼一般,扑簌簌地往下落泪。不过她没有挣扎,晋风自然也不会放手。 他头一次觉得那么紧张,紧张到他的唇都控制不住地痉挛。他死死地盯住余南南,仿佛她开口的一句话,便会决定他的生死。 余南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脱开了晋风的钳制。 “你混蛋!”她愤怒地吼着,眼泪鼻涕横飞。她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捶打着晋风,样子丝毫不淑女。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只要你好好跟我说,我什么没有时候没有听你的话!”余南南开始还能清醒地跟晋风理论,到了后面,便只能泄愤一般打他,嘴里乱七八糟地嘟哝着混蛋。 晋风一动不动地任她发泄,心里却猛地燃起了希望:小余儿没有漠视他,而是肯委屈,也敢朝他发火。他的小余儿,并没有生气到想要离开他! 第三百四十章 怪相 巨大而矛盾的幸福和内疚感让晋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紧紧地拥着余南南,听着她委屈的呜咽,忍受着她发泄的踢打。 余南南现在的体力毕竟还没有恢复,过了一会儿便没了力气,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大片的眼泪糊在脸上,让她很是不舒服。她只能用手去胡乱地抹,原本灵动的眼睛红肿起来,变得像是金鱼一般。 晋风松开了手,大步地往远处走去。不知为何,余南南心里一个咯噔,赶紧瞪大自己肿起来的眼睛去追随晋风的身影。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停在了一个瓜果摊子前面。 晋风俯下身去,温和地向摊主说着什么。摊主看了一眼正怔愣地望着他们的余南南,点了点头,接过晋风递来的东西,在给瓜果洒水的瓷瓮中沾了沾。 晋风得体地道了谢,便快步走回余南南的身边。余南南愣愣地看着他手中蘸过水的帕子,下意识伸手去接。可是晋风动作一变,余南南便抓了个空。 余南南的脸僵了一下。 晋风一言不发,左手轻轻捏住余南南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右手拿着帕子,细细地给她将脸上的泪痕擦干。 余南南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动作享受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她不禁有些恼,伸手便要推开晋风。 “别闹。”晋风的左手稳稳地固定住余南南的脑袋,右手灵巧地躲开,还隔着帕子轻轻刮了一下余南南的鼻子。 他的帕子上带着一股特殊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冷清,却让人醉到心底。余南南让他这一刮,一个不小心便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再加上她刚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晋风的手帕顿时成了大花脸。 余南南气得跺脚,但是也不敢再闹。晋风把帕子叠了叠,弄脏的一面对折到了里面,用干净的地方给余南南清理好,然后毫不在意地将脏兮兮的帕子收回了怀里。 他的动作让余南南的脸挂上一丝绯红。她有些不甘心,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你!” “我没有想让你简简单单地原谅我。”晋风立刻表态,“还想对我做什么,尽管动手就好,只要你能出气。” “······”晋风这样对自己,余南南的肚子里积累的火气和委屈一点都不少。可是让他这样一说,她竟然想不出来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了。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余光扫到了刚刚的首饰摊子,还有被胡乱丢在摊上的那根铜簪。余南南心里忽然来了主意。 “那根簪子我要了!还有,你不准说我丑!”她忽地狡黠起来。 晋风无奈道:“我不是说你丑,你很好看。只是这根簪子······” 余南南一下瞪大了眼睛。 晋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但还是狗腿地说道:“这根簪子其实也特别好看!” 余南南神气活现地昂起了头,用下巴点了点那根簪子,示意晋风付钱,便背起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摊主赶紧从远远的地方小跑过来,想直接给晋风把簪子包一包。晋风却从怀里又掏出一整锭银子,随意地往摊上一扔,便去追余南南了。 摊主看看摊上的一大块银子,傻呵呵地拿起来掂量了掂量,又咬了咬。门牙老酸,差点没直接崩了。是真的银子。 他又小心翼翼地将怀中那张薄薄的纸掏出来看了看,重复好几遍以后才敢确定,这就是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刚刚那个客人,留下了一整锭银子和三千两的银票,就是为了让他躲开一会,和拿走了一只并不怎么值钱的簪子。 小贩像是被谁点了穴一样,在原地呆立了好久,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 老天爷这是看他生活得艰辛,派神仙仙女下来拯救他来了! 另一边,余南南和晋风已经走出去好远。余南南虽然有意想要为难晋风,让他出出血,但是操作起来实在是困难。不多的几个首饰摊子已经逛过去了,并且这些摊子上的东西并没有多贵重。 看着满街的瓜果蔬菜和鸡鸭鱼肉,余南南默默地想:难道让晋风买一堆菜扛回去,把他累个半死? 想想晋风的体力和身手,余南南默默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正在犹豫的时候,余南南忽然眼尖地扫到了眼前聚集起来的小小的人群。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子,正兴致勃勃地观赏讨论着什么,还不时传来兴奋的吆喝声。 一阵奇怪的感觉顿时从余南南心底升腾起来,她像是被什么召唤着,不由自主地就向人群走去。晋风小心翼翼地捧着簪子,赶紧跟在余南南的后头。 余南南仗着自己身子骨架纤细小巧,三下两下便钻到了人群的中心,毫不费力便看到了吸引着众多人的情景。 血腥的,情景。 人群的中心摆着一个圆木盆,盆中装着一团奇怪的······东西。乌黑的一大团,个头很大,占据了满满一木盆,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的面一般。 余南南不能确定这是个什么动物。甚至,她都不敢说这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是否是个生命。因为它没有头,没有尾,甚至连一条肢体都没有。 盆前坐着一个横着和竖着一样粗的汉子,正抬起胳膊粗野地擦着汗。他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还有没有要出钱的了?啊?还能砸好几下呢!”汉子一边擦着汗,一边朝着人群大声吆喝道。 “我出,我出!给我砸!”一个颇为富态的中年男人从腰间的钱袋里掏了掏,摸出几枚铜钱,“哗”地扔到了地上。地面上零零碎碎地已经有了不少钱。 “好嘞!”钱不多,但是汉子还是高兴起来。他麻利地拎起竖放在一边的铁锤,活动了活动筋骨,狠狠地朝着盆里面团一样的东西砸过去。 沉重的锤头和“面团”接触的瞬间,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在空中炸开。嗅到的人脑中所有的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只留下无尽的快乐。 “啊--”余南南尖叫了一声。 第三百四十一章 活物 在异香像是潮水一般涌来的瞬间,连晋风都觉得自己的神智飘了起来,像是进入了极乐世界一般无恼无忧。 可是随着余南南一声突兀而急促地尖叫,晋风猛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狠狠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从虚幻的快感中拖出来。 晋风一把握住了余南南的肩膀:“小余儿,你怎么了!” 几瞬的空中,余南南的额头上已经布了密密的一层涔涔冷汗。她没有回话,只是用力地皱起眉头,连续眨巴着眼睛,像是在分辨什么。 “小余儿!”余南南有些魔怔的样子让晋风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他大力地晃了余南南几下,唤她的声音也变得格外严肃。 “哦······”余南南慢慢地回过神来,疑惑地望向晋风,“你听到有人在尖叫了吗?小孩子的尖叫。” 晋风蹙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刚刚没有人尖叫,连说话声都没有!只是有股香气······” “我知道有香气!”余南南急切地打断了晋风的话,“可是,我也听到了婴儿的尖叫声!” 余南南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声音。它尖利刺耳听在耳中,就像有锥子直接捅穿了耳膜,连大脑都在跟着颤抖。她仅仅是回想起来,便头皮发麻。 可是奇怪地是,这种折磨人的声音,竟然让她听出了绝望和哀戚,让她觉得同情难过······ 晋风依然不解。他摇摇头,却猛地发现周围或站或坐的众人,瞳孔毫无焦距,脸上都露出了满足却呆滞的微笑,满是飘飘欲仙的神情。一群人不言不语这样围在一起,让热烈的气氛突然变得极为诡异。 异香来得迅猛,但是消散得也快。就像点燃的烛火在顷刻间驱走黑暗,异香瞬间变消失在了空气中。同时,围在旁边的众人恢复了正常,再次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好像刚刚失了魂一般的那群人并不是他们。 晋风低头一看,木盆中刚刚被砸变形的“面团”,已经恢复了原状。 “这是怎么回事!”余南南压低了声音,可是声线里还是带着掩不住的恐惧。连余南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握上了晋风的手。 手上忽然而来的温软触感让晋风愣了一下,可是他反手握住余南南以后,很快就回过神来,一边拉着余南南突破人群,一边沉声道:“这里不对劲,我们赶紧走!” 可是两人还没有走出多远,汉子便抡下了另一锤!余南南一下子定在了原地,眸光犀利地回头望向木盆:“是那个东西在尖叫!” “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到······”晋风不得不停下步伐,随着余南南回头望去。“再说,这个东西也许只是会发出香味而已,我们连它是不是个活物都不知道。” “你先走,快点!”余南南把晋风往人群外推了推,自己却朝着木盆又走了过去。晋风却没有听她的话,反而是又大步跟了上来。 人群很快再次清醒过来。在他们近乎狂热的催促声中,大汉又一次举起了锤子-- “等一下!” 一声清叱传来,大汉的动作便应声定住,锤子也悬停在了半空中。 期待已久的人群便不乐意了。他们纷纷看向余南南,见她一分钱没花、白听了几次不说,现在还敢打扰他们的享受。他们马上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做什么呀!小姑娘家的,别在这里碍事!” “就是,别仗着自己年纪小,就敢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捣鬼!” 还有的男子看着余南南长得清秀有灵气,趁机凑上来想要占占便宜。可是他们甚至还没有走近余南南,便对上了她身前晋风的眼睛。 漆黑而冰冷,好像不可见底的深渊。几个心怀不轨的男人顿时像是在阎王面前走了一遭一般,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连再享受一下那奇异的香味的机会都不要了。 周围的人本来看只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和一名清瘦的少年,讨伐他们的气焰还极为嚣张。现在一看,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店家,这东西,是活物吗?”余南南蹲下身来,细细地打量着盆里的东西,一边问道。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啊我!”坐着的汉子看到刚刚晋风微露的气场,心里也是直打颤。但是他们这一来,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人气一下子就没了!所以,他的心里还憋着怨气,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是不好的。 “凭这个,可以吗?”一旁站着的晋风冷冷说道,随手便丢出了一块什么东西。 大汉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却被这冰冷坚硬的物件砸得掌心都生疼。他刚想发火,却突然发现,这沉重的东西,是一块大得惊人的银子!要知道,他在这里抡了半天锤子,也就赚了一串多一点的铜钱而已! 汉子瞬间变了脸色,喜笑颜开地回答道:“可以,绝对可以!” 余南南艰难地扭了一下头,狐疑地扫了晋风一眼:“你口袋看着就扁扁的,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晋风挑挑眉,俯下身子,用刚刚从空间中取出银两的手摸了摸余南南毛茸茸的脑袋:“这叫变戏法,还想看吗?” “走开!”当着这么多人,余南南的脸忍不住微红起来。她迅速回过头去,接着问汉子道:“所以,这个东西是活的吗?” 收下钱的汉子忙不迭地回答道:“是是是,绝对是活物!凶着呢!我们兄弟几个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灵海里捕出来的!” “这样啊······”余南南喃喃地说着,下意识地缓缓伸出手去,想要去触碰这个看上去就极为怪异的生物。 “你干什么!”余南南的手指也就微微动了动,便被晋风狠狠地攥住了手腕,怒斥一声。 “姑娘万万不可动它!”晋风的声音都落地了,汉子才反应过来,跟着大声制止。听上去,他是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三百四十二章 随你怎么任性 “怎、怎么了?”余南南呐呐地收回手。 “平时看着那么机灵,怎么关键时刻连脑子都不动!”晋风斥道,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只觉得刚刚自己的心跳都要让余南南吓得骤然停止,只有将她的两只手都实实在在地握在自己的手中时,他才能稍稍安下心来。 一旁坐着的大汉也是一脸的后怕:“我说姑娘,我们一帮兄弟为了捉这个东西,一个丢了一只手,一个毁了容,还有一个差点就没命了!现在还在炕头上躺着起不来呢!” 余南南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轻敌的动作有多么的危险。她想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是两只手都被晋风握得紧紧的。无奈之下,余南南用脑袋拱了一下晋风,开口说道:“对--”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这短短的三个字,晋风忽然将她的两只手都拿左手一握,右手飞快地一把捂住了余南南的嘴巴。 在余南南震惊的目光中,晋风轻声说道:“对不起。” 余南南觉得自己已经晕了:犯了错的明明是她,晋风还救了她,他道个什么歉啊? “我不该凶你的,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晋风看余南南愣愣的,根本说不出话来,便放心地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你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做好了。至于危险,我会给你全部扫除。” “我······”晋风的容貌依然普通,可是余南南对上他幽深的眸子,竟然一时大脑空白,连该怎么回应都忘了。她的心跳比刚刚害怕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 晋风的手缓缓地从余南南的发项移到脸颊,而女孩的脸庞已经泛起一片艳若桃花的红晕。他温声说道:“随便你怎么任性,但是,必须有我在场。好不好?” “······好。”余南南半天才呆呆地应了一个好字。可是,她突然回过神来,一把从晋风的手中挣开,“大庭广众的你不要--” 余南南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眼前坐着的那位壮汉满是横肉的脸上写满了委屈,还在滔滔不绝地诉着苦,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刚刚晋风和余南南的暧昧。站在周围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变化,余南南甚至听到有人刚刚说完一句未完的话。 就好像刚刚晋风和她相处的那几秒钟,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一样。 晋风看着余南南懵懵的表情,不禁得意地在余南南看不见的地方挑了挑眉:他撩小余儿的时候,这些闲杂人等怎么可能有资格看?所以,他带小余儿进入了他刚刚建好的一个次生界······ 坐在盆前的壮汉倒起苦水来,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根本停不下来。而且说着说着,这个有余南南两倍高三倍粗的汉子竟然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 “店家。”余南南赶紧转移这个怨妇般汉子的注意力,也正好解答一下自己的疑惑,“这个东西看上去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啊,怎么能伤了你那么多兄弟呢?” “我们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果然,大汉很快便讲起来他们捕捉住“面团”的经历,“还想着它这么香,大概是个什么稀罕宝贝,捉回去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结果谁知道,这个东西根本碰不得!剑也穿不透它,斧子也不管用。而且人一碰上它,就会从跟它接触的地方开始,开始融化!多亏了我们老大,一剑砍断了薛大哥的胳膊!要不我们这出海一趟,薛大哥连尸骨都保不住了······” 汉子又被勾起了伤心事,呜呜地哭了起来。 余南南听着这个骇人的故事,才清楚自己刚刚简直就是去地狱门口走了一遭!晋风还握着她的手,她便轻轻晃了晃,刚想开口-- “不准道歉。”晋风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意图这么快就被别人认出来,而且还被制止了,余南南相当不乐意。她眯着眼睛想了想:“那谢谢你。” “这还差不多。”晋风的唇角勾了起来。 余南南再次转向哭得嗷嗷的大汉:“既然你们去捕了这一趟鱼,损失这么惨重,那一定很需要钱吧?你开个价,把这个东西卖给我,怎么样?” 汉子含着两眼泡的眼泪看着余南南:“你······” “你既处理掉了这个祸害你们兄弟的东西,还有钱去给他们看病,怎么样,做不做?”余南南催促了一下。 “可是,这个东西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买它是为什么呢?”大汉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疑惑地问道。 晋风也望向了余南南:是啊,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而且还带着一股奇怪而危险的气息。小余儿买下这个,是想做什么呢? “我还挺喜欢它的。”大汉也是好心不想让余南南白花钱,她自然不能冷脸相对。但是她也不能告诉他自己真实的想法,便朝大汉笑笑,敷衍地找了个借口。 大汉将信将疑,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你给我三两银子好了。” 余南南差点汗颜:三两银子······听这大汉说,为了捉这个东西,他们有好几个兄弟都受了重伤。结果这个实诚的大汉,竟然只要三两银子······ 晋风见状,再次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大汉:“出门忘带碎银子了,您将就将就,零钱也不用找了。” 大汉下意识地接过这张纸,定睛一看,顿时嘴角抽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三千两!!!整整是他报出价格的一千倍!这什么忘带零钱,哪有人会怀里揣着这么大面值的银票到处跑!再说,这两位客官哪怕是想让他找钱,他也找不开啊! “你同意我买这个?”余南南不敢置信地望向晋风。在跟她的安全有关的方面,晋风一直都是及其的严格。现在他怎么这么大方又轻而易举地掏钱了? “合着你觉得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逗你玩的?”晋风的语气十分不悦。 “请给我包一下,谢谢。”余南南刷地避开了晋风的视线,严肃地对大汉说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三人的共同点 大汉为难地挠了挠头:“这······说实话,我们兄弟几个也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发现只有木盆能够装下这玩意。其他的瓷盆、瓦盆,全都不好使。而且这个东西还会腐蚀,就是铁也撑不了多久。” 说着,他还举起已经被腐蚀掉好几层的铁锤给余南南看。 然后大汉诚恳地说:“要不,我先把这个东西连带着盆一起先送到您府上,然后再去木匠铺订个大木缸来?您要是不放心,这银票就等我把东西弄齐全了再拿。” 晋风点点头:“也好。不过,银票你就先留着吧。” 余南南有些急:“等等!银票还不能留!” 于是,余南南便怀揣着银票、空着手和晋风一起往豆铺走去。刚刚走出一段距离,晋风便压不住心里的疑惑,开口问道:“你是信不过那个人?要不为什么还要把银票拿回来?” 余南南嗔了他一眼:“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三千两的银票,恐怕整个整个白帝城也没有几家铺子能找出足够的零钱。去钱庄吧,还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再说,三千两,搬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是是是,还是小余儿心细······”晋风愣了一愣。看起来,要委屈委屈那个小首饰摊的摊主了······ 没想到五大三粗的汉子办事那么麻利,一个时辰之内就带着新打好的木缸赶了过来,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余南南爽快地付了他三千两的雪花银,还派了几个伙计帮他把银子送回家去。 大汉被送走以后,余南南简直整个人都粘到了木缸上,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缸底的黑色生物。晋风看着她的痴迷样子,忍不住问道:“小余儿,好端端地,你买这个没什么用处也不知道底细的东西做什么?” 余南南抬起身来望着他,蹙起了眉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听到的声音,让我觉得我跟它好熟悉······” 晋风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小余儿一直在说的声音,为什么他没有听到,而且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听到?不过······ 他还是很放心将这个东西放在余南南在豆铺的房间里的。毕竟他的境界再次得到了提升。现在,他只需要设一个小小的透明屏障,就能将这个怪玩意和小余儿分割开。 晋风原本打算好好地找个机会,将一切都像小余儿坦白。但是经过了之前的意外以后,他竟然误打误撞地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晋风和余南南便顺理成章地搬回了麓山学院。 更令晋风开心的是,经过这一段时间在魏青身上的实验,他对治疗的把握已经相当精准了,完全能够保证将小余儿的痛苦降到最低。所以,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难题,便是小余儿自己能不能撑过去了······ 皇宫一角,太上皇宫内。 太上皇回宫以后,并没有急着审问,而是不紧不慢地洗去伪装成落魄老人而沾上的一身尘埃,又享用了一些茶点,这才令人把郑灵云带了上来。 面对着郑灵云,太上皇没有丝毫的戾气和疏冷。相反,他的眉眼间满是平和,看上去就像是招待一位故友,而不是审问一个可能没命的人。 他也没有命人赐坐,而是随意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说道:“坐下来说吧。” 郑灵云也不客气,落座以后便徐徐开口:“我之前说过,您身上的法力状态极为邪戾,绝对是身体有异的征兆。而且,这种异化的法力占了您体内法力的大多数,恐怕您的病,已经有些年头了。” 太上皇点点头:“不错。可是仅凭这些,就想让我饶了你的命,还是太简单了。” 郑灵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家掌柜的······”看到太上皇的眼神以后,他赶紧改口道:“也就是余姑娘,还有太子殿下,你们三个人有什么关系?” 太上皇正单手执着茶杯啜饮着,闻言差点猛呛了一下,将杯子打翻。一旁的公公赶紧上来给他顺气。 等到太上皇缓过来以后,便示意公公停下,还让他立刻退出了房间。待到房间只剩下他和郑灵云的时候,太上皇的眸光倏地冷了下来,像是提起警戒的鹰隼。 “你都知道些什么?” 确实,他、晋风和余南南之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来自相同的另一个世界。可是他敢保证,这件事在整个梦泽大陆,都只有他们三个知道,甚至余南南还不知道他和晋风的身份。难道这个郑灵云是开了天眼,才知晓了这件事? “小民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太上皇骤然沉下来的脸色,郑灵云知道自己确实找到也说到了他的痛处,便心安地接着往下说道,“只是,陛下的法力不禁充沛到异于常人,而且有明显的病变现象。另外一个特点,便是它本身的状态就与其他习武修炼之人不同。” “而从太子殿下和余姑娘身上气息的状态来看,太子殿下的法力和余姑娘微小的内力,都和您的气息状态有相同之处,也都明显地与常人有异。” “所以小民推断,余姑娘、太子殿下与陛下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异象,原因一定是有什么共同的地方。” 太上皇听了郑灵云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我们只是法力状态都与别人不同,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出现了病变。” 他在这梦泽大陆上逍遥快活了一生,死便死了,可是这两个孩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这······”郑灵云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恕小民直言,在余姑娘和太子殿下的身上,小民也观察到了这种病变······” “什么!”太上皇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惊骇,狠狠地拍案而起。可是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一边坐下,一边冷笑着问道:“既然你和余南南晋风相处了那么久,他们身上法力的异状你肯定早就发现了,为什么现在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