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鬼王》 第一章 鬼王历世 幽冥界内,浑浊幽暗的地气中,火红的岩浆爆裂侵蚀着地层深处的岩石,死气沉沉的黄泉看似水势滚滚,实则平静无波。 幽冥第一殿的阎罗天子包因怜凡人屈死,屡放还阳伸雪,扰乱了人间与阴间的次序,天宫玉帝批语:阴阳两界人不人鬼不鬼,适该整顿,择日新选鬼王。 阎罗天子包被架空,第一殿位空虚,得闻东方玉宝皇上天尊将化冥殿泰素妙广真君秦广王,诞辰定于二月一日,新鬼王降临之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玉帝下旨三界,秦广王入世历练,享人间生死循环,熟知刑律因果,期满神居玄冥宫,专管人间的长寿与夭折、出生与死亡的册籍;统一管理阴间受刑及来生吉、凶。 鬼判殿位居大海之中、沃焦石之外,正西的黄泉黑路上。 阎罗天子包知大局已定,纵有不甘也不敢造次。然心魔受鬼界暗黑的滋润,日积月累之下,人间若3750年,冥界只一日,日月如流,心魔成形潜入人间,化为人形名颜罗。 银河系刚刚经历了一场孪生星系的生存大战,浩瀚的宇宙中横七八摞地漂浮着一具具死士,透过残破的宇宙真空航母的透明墙,一望无垠的空间上,星星点点的长明灯跳动着火花即将熄灭,唯一的幸存者编号为零拨零的女性指挥官,在航母即将解体前为自己的战士和上官按下了自动派发系统的按钮,也为自己点上了最后一盏灯。 重创后的航母解体的时间比预计的还短,她在解体的刹那,伸手虚无地朝着破碎中的屏幕挥手诀别,双眼绝望无神,瞳孔放大,对光反射消失,脸颊上似有一滴泪恰好脱离面部轮廓。 长明灯挣扎了两下,瞬时熄灭,黑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光源吞没,长明灯残存的托力终败给了无边的失重,战友的身体,她的身体无知无觉地一起往宇宙的深渊极速下坠,没有时间没有尽头。 谁也不知道在她的正下方,横空显现出一串持珠,伴随着五十四颗珠子的高速旋转,一柱佛光乍现,承接住自由落体中的零拨零,霎那间身体被强光笼罩,五十四颗不断移位至四十二颗再转二十一颗,分别对应的是十回向,十八有学,佛果。 一轮圆月挂在天际,呈合围状之怒云滚滚而扑,眼看将其吞没,一声嘹亮的婴啼冲破天际,怒云逃离般四散而开,夜空的宁静很快恢复如初。 司天台上,一名着白衣手持拂尘,孑然立于夜风中衣袂翻飞,将云之异状尽收眼底,抬手掐指一算,嘴角的薄唇一勾,转身轻甩拂尘,步伐稳健地徐徐缓步下台阶。 夜色深沉,一辆普通的马车在街道上疾驰,在至城门时车夫立身勒马停住,马蹄堪堪踏上城墙。 后半夜守门兵丁困乏,正昏昏欲睡之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够呛,使力胡乱揉捏了一把黑脸,醒神后正待挥鞭破口大骂。 一块烫金令牌抵至鼻尖,余光所见似有熟悉,火气顿消,低头点头哈腰竖起大拇指,问道:“军爷好身手,小的这就麻利地开门,请您稍待。” 马上赶车的军士,绷着黑脸催促:“快,耽误了大人办事,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守门小兵连连称是,招呼着同伴打开城门。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小兵呸呸两声吐出嘴里的灰尘,骂骂咧咧:“左右不过是个跑腿的,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真有要紧事,还能带辆破马车……” 话还没说完,就闻同伴一边大喊求饶,还未作出反应,就觉身上吃痛,大骂:“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 紧接着身上又吃了几鞭,所鞭之处火辣辣地疼,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反应过来自己等人惹不起,和同伴一起边躲避着边告饶:“求大人高抬贵手,好让小的们被打的明白,哎哟!爷爷饶命。” “方才可曾放出一辆马车?”一个暴怒的声音,平地惊雷。 兵丁们见停了手,偷眼细看之下,无不惊惧万分,适才领头的兵丁壮了壮胆,躬身上前两步:“那人有将军府的出城令牌,刚出城门往西兴许大人还可追上。” “是了!”其中一男子驱马上前,对着为首的颔首。 戴着面具骑马在中间的人,一马当先地急追而去,身后呼啦啦的一队人打马跟去。 城门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脖子处扑扑往外冒着滚烫的血泡,头颅在平整的青石板上滚了个来回,夜风吹过,带起阵阵血腥,狗吠声在静谧的夜里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 第二日城门紧闭,案发现场哭天抢地的亲人被杂役强行拖了出来,惹得聚集的民众纷纷避开,只是远远地观望,对着尸体指指点点,一时议论纷纷。 过一日,府衙前贴出告示,有识字的说已经结案,补贴受害者家属些许钱财。 再问凶手是谁,却皆摇头叹息,守城兵丁虽可恶,但到底是牵扯到了四五条人命,众人唏嘘散去。 纵有家眷击鼓鸣冤,府衙先是置之不理,后再其他事上稍作为难,民不与官斗,也就不了了之。 坊间流言传出,一传十,十传百,致使谣言愈加怪力乱神,愚者众,官府有心借力,致使人人自危,早早地关门闭户。 城门血案就此轻松揭过,独留亲者痛。 千里关的上空,暮霭沉沉,云雾随着高低起伏的山峦,攀爬而上,直至山峰高耸入云际。 这条山脉,绵延大中王朝的北部边境,数千里之远,每逢山峰交界必设关,关隘两旁高山屹立,翠嶂重迭,山峦间花木葱茏,清风过境犹如碧波翠浪,一眼望去,气势恢宏,故名千里关。 和大中王朝比邻的是雪雾里国,受自然地貌影响,全国三分之一的国土,常年被皑皑白雪覆盖,冰天雪地,少有降雨,气候干燥寒冷。 不管是王族,还是普通百姓,都是住在地坑式窑洞里,全国信奉的是窑洞文化,素有上山不见山,入城不见城,平地起炊烟,忽闻鸡犬声。 第二章 入世历劫 这种窑洞事先就地挖下一个方形地坑,将四壁掏成窑洞,形成一个四合院,构造同普通农家院。 唯有不同的是,王族以及享有特权的贵族,可同时拥有地坑窑洞,及与之相连的平地上,修建规格迥异的建筑。 建筑的规格皆是有章可循,分别按不同等级修建,共分为三个等级:大部分普通贵族,平地上的建筑,不得超过两亩;第一姓氏的十大贵族,不得超过十亩。 皇宫平地上的建筑,占地百亩之多,大气宏伟,内饰富丽堂皇,凭借其规模,来确立皇族的权威。皇族祖制群居,永不分家,如有例外,只享普通贵族规模。 春去夏至,是雪雾里国最难熬的季节。 以北地区海拔高,冰雪融化,以南地区地势低,一马平川,沿岸无可依地势之缓冲,百姓年年到夏季,必被征集加固河堤,以防水患,贵族们就近移居西部和东部,待夏季一过,再迁回来。 近几年,雪雾里国的可汗大婚后,国王雪雾博文专宠侧妃扬佳千落,不喜王后安达拉敬敏,自大婚后,从未踏足过王后的寝院。 去年秋天,侧妃先王后一步生下了可汗的长子,赐名雪雾越泽,寓意越过广阔的水源。 安达拉氏一族,因可汗对王后的无视,积怨已久。 千落侧妃的气焰,日渐嚣张跋扈,凭借长子,在后宫一人独大,隐隐有与王后分庭抗礼之事传出,王后暗自隐忍,无可奈何。 眼见扬佳氏一族声势日盛,王后的父亲安达拉陌炎,联合第一姓氏的贵族首领:佟佳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等,不断地给王庭施压,要求可汗应尽快让嫡子出生。 千落侧妃的叔叔恒远,乘机拉拢王庭中的一干大臣,联名举荐不满一岁的雪雾越泽为世子。 一场第一贵族和普通贵族之间的较量,以半年后可汗第一次宠信了王后有所缓和。不出三月,敬敏王后有孕的消息,犹如春风般的吹向了全国,让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来年九月,王后诞下嫡子,并顺利请封为世子。自此因世子之位,各贵族等级之间的较量,才算落幕。 然而在王庭和贵族忙于争权夺利而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国事之际。 位于下游的地方官员,送来急报,因疏于防范,以致水患严重,已致当地粮食减产,有两县甚至颗粒无收。且灾情之严重,预备粮仓已无力开仓赈灾,致百姓饿死家中,怨声载道。 恒远因错失,让扬佳氏一族,成为第一贵族的机会,悄悄地安排手下的一没落贵族钟吉弘文,暗暗的隐藏在贫民中,鼓动百姓闹事。 雪雾博文刚安抚住第一贵族,又见民间各方势利又蠢蠢欲动,一时顾此失彼,穷于应付。 次日早朝,安达拉陌炎的一位部下呈上了,叙述灾情的奏本,可汗阅后,质问一众大臣可有良策,众人皆摇头叹息。 扬佳恒远率先走出队列,斜兜了眼陌炎,机不可见地轻扬了下嘴角,朗声道:“启禀可汗,如今百姓食不果腹,故而聚众闹事,为今之计应尽快开仓赈灾。” 博文故作沉思状,轻颔首道:“爱卿所言有理,众位大臣以为如何?” 丞相马佳鸿翰收到安达拉陌炎的授意,随即向前一步躬身道:“回可汗,万万不可,不到万不得已,军备粮仓绝不能动,老臣提议,让世家贵族,无偿筹集府中粮食来救济灾民。” 工部大臣瓜尔佳德辉心生不满道:“臣反对,谁都知道,只有普通贵族的手中,粮食是最多的,没有补偿,岂不是要他们元气大伤。” 户部大臣章佳晨中,对大院之上,深行一礼:“启禀可汗,我国国库吃紧,实在拿不出多余款项来买粮。” 陌炎朗声道:“还请陛下三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吏部大臣富察皓轩上前一步,不忿道:“启禀可汗,既然杨家氏一族,不肯为国出力,唯有出兵大中王朝,骚扰边境,实行抢粮!” 礼部大臣马尔泰荣轩,面色一凝:“臣反对,大中王朝国力强大,如若抢粮不成,反受其累。” 兵部大臣佟佳慕青,侧移两步躬身道:“回可汗,据派往大中王朝的密探来报,千里关内粮草充足。而镇守边关的镇北将军,于五日前奉旨护送西坞国来使回京都。” “请可汗及早下命令,时间拖延不得!”陌炎挺身向前大跨一步,面对可汗单膝跪地,右手紧贴左肩,俯身深深一礼。 丞相,户部,兵部,吏部分别复议,保持中立的礼部最后也复议。 大院之上,雪雾博文被迫封安达拉陌炎为主帅,赐予帅印,丞相协调各部诸事。 月余后…… 丘陵间一片开阔的山地上,一条窄窄的小道直插进山脉,男子骑着匹健壮的黑马,在山道上疾驰,身后六七名身着黑衣蒙面,一路打马紧追不舍。 眼看就要追上,其中两人堪堪稳住身形,张开双臂,拉弓搭箭,意图射杀前面那名男子,因山道骤然狭窄,射出的箭羽,被枝干交错的树木遮挡,眼看就要命中,都被男子险险避过。 马蹄声,弓箭离弦声,划破了林中和谐的静逸,各种鸟兽惊起,无不振翅高飞,四处窜离,整座山林瞬间沸腾起来。 黑衣蒙面之人,一路如此反复射杀都未果,只好作罢。 男子紧了紧怀中的襁褓,利用自己娴熟的马技,巧妙的避开了,身前的障碍,动作沉稳从容。 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在行至山道的尽头时,嘴角牵起一丝冷意,微眯的眸光中,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行动果决的弃马,运起轻功,一瞬间没入林中,所经之处,枝叶摇曳,鸟雀骤然警觉,又被紧追其后的嗖嗖几声,树木上空一片扑啦啦飞窜之声。 绵延千里的山峦,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晨雾,云雾渐渐退散。 从上空俯瞰,犹如一条长龙,昂首盘踞在两国之间,此处不仅是边界,也是医药圣地。技艺高超的药师,及有避世避祸心思的医界翘楚,在这乱世之秋,纷纷来此小住渐成长住。 第三章 斗转星移 蜿蜒荆曲的山道上,两名健壮的男子,一路披荆斩棘寻路而上。 大中王朝和雪雾里国两国交战数月,进山的山道太过于靠近战场,过往求医者恐有危险,皆心照不宣地选了僻静且人迹罕至的小道。 子桑木家身有隐疾,由王大哥作陪四处寻医问药,听说此处住着一位神医,专治疑难杂症,就有了两人莫名而来寻医的缘由。 “子桑兄弟,过了这座山再往前行五百米就是诸葛神医的药庐。”王莽人称大胡子,只因蓄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外号倒比大名更让人印象深刻。 落后两步的子桑木家,态度恭敬道:“劳烦王大哥不辞辛劳。” 王莽哈哈一笑:“子桑兄弟无需客气,是在下自请的差事。” “承蒙王大哥一路上对小卒多加关照,不仅陪俺遍访名医,还十有八九地风餐露宿,岂是小卒几句感谢话就可以的。”子桑木家由衷感谢道。 王莽哎一声,摇头道:“子桑兄弟如此太见外了,我乃忠于将军之事,况且兄弟你理所应当,只是如今战事未消委屈了你。” 两人爬了一大段大汗淋漓,故王莽提议休息一阵再上路,子桑木家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遂至平坦处,二人坐下歇息不提。 此时两国边境,骄阳似火地炙烤着这片土地,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地,经过连月战争的洗礼,只剩烈日下枯黄的草场垂死挣扎。 战场已提前休整过,此时空气中充斥着肃杀之气,两军对峙于阵前,战鼓雷雷,战马不安份地撩起马蹄,周遭此起彼伏的响鼻。 随着一声令下,士兵整装列队,前排的刀尖一致对着敌方。嗜血的喊杀声如决堤的洪流盖过了战鼓声,双方的骑兵率先交战,战马碰撞声,倒地声。刀剑刺入血肉声,闷哼痛呼声不绝于耳,热血再一次染红了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 子桑木家是这届服兵役的新兵,初涉战场没有近身肉搏的经验,恰是一次伏击,被敌军围困,奋力厮杀中,为挡住主将致命的一击,不慎下体被敌方将士踹了一脚,脚力之大,当场昏死了过去,也幸好保住了一条命。 当统帅带着救援的军队赶到时,除了将军和几个亲卫还在奋力搏杀中,其余全部阵亡。 年轻的将军也不是无情之人,当即派来军医做了一番抢救,人是活过来了,但也伤了命根,以后恐难有子嗣。 子桑木家自醒来知晓后,每每念及顿觉心灰意冷,在战场上一心求死,将军心中不忍多过愧疚,遂亲自修书一封给王府的女主人即母亲,并派了身边的一个亲卫给子桑木家。 侥幸王妃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传闻中的诸葛神医,王莽按约定收到了王妃的飞鸽传书,两人喜不自胜。 坐下来经过一番的望闻问切后,诊断结果却另木家大失所望,连最后的一丝奢望都沉到了谷底。 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想着若要苟延残喘的活着,简直和废物一般,没有子嗣,没有子嗣,在宗族里一辈子也挺不起腰杆来。 王莽大哥有心无力,只有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宽慰几句而已。 木家入夜乘王莽熟睡之际,独自闷头不管不顾地朝着人迹罕至的深山跑去,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爬起,继续不要命的自残着,浑然不顾身体的疼痛,以及被荆棘划破的血口子,很快没入了丛林中。 不知到了哪里,面前出现了一个深潭,上面的瀑布倾泻而下,水声震耳欲聋。 木家想也不想就纵身跳了下去,却不想被激流拍回了岸边,想着连水也和自己作对,不由心下一阵悲恸。 只见岸边一个大男人,典型的北方人块头,却躺在水中,伸着四肢孩子气的拍打着身下的泥沙,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哭了一阵,双眼毫无神气的看着天空,脑中是越想越绝望,忽的跳起身来,一副视死如归,步伐坚定的朝着深潭走去。 就在潭水要漫过腰部时,只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砸下来,本能的侧身,抬手接住。入怀的是温温软软一团,低头一看,月光下孩子微微嘟着嘴,唇角挂着一串泡泡,正睡的安详,盯着孩子鬼始神差地伸手摸向裤头,心灵深处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下。 忽觉头顶一凉,腾出一手去摸,黏腻腻的温热,让他浑身一震,放置鼻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尖,耳边是叮叮咚咚的滴水声,落入水中漾开朵朵暗红色的水花。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是战场上最熟悉不过的味道,人血! 木家敛容屏息慢慢退出水潭外缘,孩子梦中呢喃的声音直撞心房,一个念头应声而起,人生如此大悲之下得此机缘巧合,冥冥中似有注定,此后他便是姓子桑了。 山中植被茂盛,天将放亮的前夕,月亮隐去,太阳还未升起,密林深处枝叶层层遮挡,巨大的阴影填满每个角落,附近不时有野狼的嚎叫声,近距离听了难辨方向,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木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龟行,小心避让挡隔,以免在行进中被伸出,及扫过来的荆棘、灌木伤到,然而脚下的步子不敢松懈半分,孩子的来历不可与人道也,应及早带离是非之地。 次日一早醒来的大胡子,四下转转不见了子桑兄弟,出了客房至院中随手抓过一个早起的药童,粗声问:“可有见到昨日和我一起来求医的兄弟?” 药童稚嫩,约摸八九岁的样子,头上还扎了两个总角,嫩声说:“未曾见到,我天未明就起了,一直在院中,只见到同伴和厨娘。“ 大胡子细想了下昨日的情景,顿觉不对,大声在屋里屋外喊了三圈,急道:”子桑兄弟,子桑兄弟,吃早饭了。” 喊了一阵,兄弟没见着,倒遭了几顿骂。 ”一大清早的搅人清梦,还不噤声。“ ”壮士请小声,我家公子正给老爷喂药。“ ”不想活啦,要狗吠就去林子里找野狼较量。“ ”哎哟,惊得老娘手滑打碎了一个鸡蛋,这可精贵着呢,我说你这个粗人,你得赔我鸡蛋钱。“ 第四章 鬼仙机缘 木家抱着孩子没有返回药庐,而是根据东升的日头辨识方向,慢慢向山下而去。 说来也奇怪,这么幼小的婴儿,不但没有哭闹不说,还一直酣睡不曾醒来。如此走了一日,仰头瞧瞧树梢的日头,已经渐渐西斜,低头再一次审视孩子,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心中的担忧渐甚。 摸摸肚子,腹中饥饿难耐,脱下身上的外衣包住襁褓,找了背风的一个小山崖,掏出白日里徒手摘得的野果果腹。 入秋的夜里,天气微凉,木家就近捡些枯枝烂叶,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揭了盖子对着吹了几吹生起火堆,往里丢了几根大木头,拍拍手抱起孩子正准备背靠大树席地而睡。 一声轻微的响动惊醒了刚闭眼的男人,月光下,一只线条柔美的山羊款款向他踱来,蹄子敲击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木家惊愕地看着它越走越近,直至停在自己的眼前,半晌才发现这是一只母羊,而且还是初生了小羊的母羊。 木家直愣愣地打了个机灵,看看搭在膝上的孩子,蹑手蹑脚地放下他,想去逮这只自己送上门又大胆的母羊,就在他手快要触碰到母羊的羊角时,母羊动了,正想发力一扑而上的子桑木家,却被母羊接下来的举动愣在了原地。 母羊依然从容不迫地直直走到男婴面前,曲起前蹄呈半跪的姿势,对着他拜了三拜,然后将蓄满羊奶的羊乳去轻碰男婴的嘴,孩子也很配合,闭着眼睛填饱了肚子,却至始至终没有睁开双眼。 母羊喂饱了男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木家身边,就地做下眯起眼睛小憩。 木家大罕,山羊奶孩子对穷人来说不奇怪,深山老林里的山羊主动来奶孩子天下奇闻,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旁边,这母羊也敢堂而皇之地过来,不怕变成烤山羊?够胆! 一个婴儿,一个大男人,一只母羊,一堆火光,一轮半月斜挂在树梢,夜色下和谐静谧。 次日清晨,母羊又如法炮制地喂了羊乳,子桑木家心中感激,去附近拔些嫩草给它享用。母羊乖觉更是一路跟随着他们爷俩直至出了千里关不说。 密林下的树阴里,母羊目送着入世的鬼王直到消失在午后的阳光中,抖抖沉甸甸的羊奶摇身一变,嫣然是位美丽端庄的鬼仙,晃着手中羊脂瓶鬼魅般地穿过面前三人粗的树干,不避不让的飘向远处的山峦,伴着阴森凄厉的鬼叫,一阵青烟落入一座翠峰的顶端。 两年后,雪雾里国因国内资源匮乏,国力无力支撑日益透支的军费,只得宣布战败献上公主求和,并附上国书一封,其上盖有雪雾博文的王印,承诺年年今日进贡顶级雪狐毛若干,天山雪莲十朵,象征本国图腾的布匹一车。 大中王朝虽国力雄厚,但雪雾里国民风彪悍,雪域辽阔,只适合自治,不适合驻扎,一旦有叛乱鞭长莫及有之,费时耗资庞大过之,皇帝和众大臣一商议,欣然接待了来使,且笑纳了美貌的公主,安置在一处最恰当的宫殿。 不知就里的来使甚是满意,安心地归国复命去了。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 一阵带着湿意的春风拂过,树上桃瓣纷纷飘落,地上渐干的花瓣飞扬,一落一扬漫天飞舞,一大汉肩上搭着褡裢,一手牵着毛驴,一手拎着一个小布包撞入摇曳的桃帘。 “宝儿,该走了。”子桑木家轻声呼唤正站在湖边一棵桃树下的小童。 ”爹爹稍待,孩儿就来。“ 一声稚嫩的童音传来,语气中隐含着一丝的落寞,桃花轻触眼帘,迷了眼的小童眼帘轻颤,他下意识地抬手接住眼前飘落的花瓣,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略带婴儿肥的可爱小圆脸,身着宽大的粗布麻衣却无法掩盖住他非凡的气质。 小童覆手抖落掌心的花瓣,一手背在腰后,一手随意放在腹前,不疾不徐地踱到老爹身边。 男人丝毫不介意他的温吞,笑呵呵地抱起他坐到驴背上,吆喝一声:”宝儿,坐好了,小黑走喽。” 小童“嗯”声点头,俯下单薄的身子趴向驴背,双臂同时圈住它的脖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直到走出了桃花林才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告而别便是别。” 牵驴走在前面的子桑木家,也跟着有些惆怅,嘴里踟蹰了半天,终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无奈地叹口气。 走至湖边,年轻时人称“游湖仙子”的万大娘远远招呼:“木家兄弟,你们这是要回乡吗?” ”正是!大娘行个方便,载我们爷俩到湖对岸去。“ 万大娘笑嘻嘻地接过老爹给的一枚铜钱,客气道:”怎的就这么走了,也不和乡亲们告声别。” 老爹低头道:“如今正是春耕时分,家家户户忙于播种,平日里多蒙相邻的照顾,已经羞愧难当,此去归乡不知何时再来,怎敢上门叨扰。” “木家兄弟也是个仔细人,此去一路顺心便是。”万达娘帮着抱了小童上船,转头提醒:“带着宝儿,晚上莫要走夜路,白日起早赶路便可。” 老爹点头称是,感激道:“多谢大娘提醒,俺醒得避讳。” ”开船了,宝儿莫要随意跑动。“万大娘摸摸小童的头,笑道。 小童微微一笑算是应声了。 万大娘倍感欣慰,她对子桑兄弟家的宝儿心里是即羡慕又唏嘘,羡慕他有长相如此出众的儿子,又唏嘘宝儿一出生就丧母,从小体弱多病木讷呆滞,真真是一对苦命的父子。 小船结构很简单,就是普通竹筏那种,没有船舱也没有扶手,鞋底还能粘上一层水,只简陋地绑了两排竹凳。毛驴站在船中甩着尾巴,伸出舌头去舔舐竹筏缝隙里的湖水玩。 桃源村除了半月一次的集市,平日来坐船的,也就是些出门办事的那几家,此时天色不早,只有这对父子坐在船上,倒也清净。 湖面上船篙撑水声,船顺着水流前行,湖面由平缓开阔渐渐进入河道,河底没有乱石和激流,两岸青山绿水,山泉透过岩石苔藓,从石尖上汇聚成水珠,滴入河流,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 偶有路过的大鸟,从水面飞掠而过,说不出的古朴风雅。 第五章 斗转星移 火山群内,休眠了几百年的一座活火山内,肆意的岩浆在暗道内暗潮汹涌,岩潭内噗噗沸腾,一个一个西瓜大的气泡炸裂,飞溅的浆水侵蚀着周边的岩壁。 ”大......大王,桃源村的结界自今日午时突然变得稀薄,不知所为何故?“一只庞贝蠕虫小喽啰步态滑稽地一路冲进火山洞穴,扯着嗓子对着岩潭喊道。 滋滋冒着热气的潭面,瞬息澎涌而出,浇了喽啰一身的华氏度岩浆,喽啰现了原形抖抖身上的浆水,爬到一边的岩壁上,谄媚道:”小的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足足用了两瓶烧酒才从僵尸族的炮灰兵嘴中探得消息,大王,这会小的可是立了大功啦。“ 岩潭内浆水笔直向上迸涌而出,形成一个半人高的火柱,表层的岩浆随重力落下,一个半身赤红的人形怪物,张着血盆大口道:”我堂堂一个千年屈死鬼,被困于此地本得准阎罗王恩准,再过百年寻得转世仇人垫背就可转世投胎,都拜新任鬼王所赐,被幽冥殿除名,此仇不报,枉世为厉鬼!......“ 势力庞大的僵尸族得到消息,僵尸王对着大殿朗声大笑三天三夜,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笑声传遍整个鬼蜮,大小僵尸均是捂耳蜷缩在原地不敢动弹。 自此僵尸王传令,各墓穴受尸气滋养的僵尸,愤怒值全满,凡鬼王所经之处,必然引发所有僵尸族的狂霸攻击。 坐在船头的小童远眺两岸的山色出神,平静无波的面容下,一颗惊涛骇浪的心,就算经过两年的沉淀,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般的平静。 隔着外衣摸摸胸口那块温润的玉坠,玉还是那块玉,景却不是原景,就连束缚住自己灵魂的躯体,也不是原来的自己,脑中无数次回忆着当初的光辉历程。 每收到总部讯息时,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高高抛起手中的操纵遥感,对着它大张五指,在它高速翻转时隔空一拍,印上手印启动自己的战机—战神号零拨零。 随着一串悠扬激励的乐声,一道光速从地底射出,战神号在光圈中徐徐从地底深处升起,机身在高空定住,在乐声停止时完成了一系列的变形动作,每当这是自己也没闲着,双脚后跟一靠,特制鞋底的小型飞行摩天轮,在地面向战神号滑行而去,在它变形完成之际,鞋底喷出火焰在地面一跃而起。 战神号作战机器人护目镜一闪,张开双臂打开胸前的舱门,零拨零飞过他的舱门,双脚踏在机舱内,身后带起不规则s型滑翔至指挥室,指挥中心真空位置弹出一个飞盘,她正好稳稳地站定在飞盘中央,指挥若,定游刃有余。 面前立刻出现一串透明的立体数据,只要带一眼就能了解一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神号的系统状况。 只是最后一次战斗,战神号位置暴露被突袭受伤,自己仓促应战,总部给配了另一架变形战机,作战中发现系统有漏洞,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全宇宙航母的战士无一幸免,全军覆没。 那个世界再也没有代号为零拨零的女战神。 当再次醒来时,面前一张放大了饱经沧桑的枯脸,也就是桃花村唯一的赤脚大夫—玄大夫。 老大夫猝不及防地看孩子突然睁眼,黑眸一瞬不瞬地穿透自己的眼睛,眼神凌厉有神,心下大骇不已,吓得哆嗦着后退了数步,被落后垂手关切的子桑木家扶住。 二人定住身形,一直注视着孩子的眼神,好半晌等孩子轻搁了眼帘,再次抬眼时,已经敛去了眼中的寒光,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很是灵气,不由松口气相视而笑。 玄大夫上前俯身认真查看了半天孩子的眼睛,又不放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凑到他的眼前,见孩子的眼珠跟着自己的手指移动,确定可以看物才放下心来,转身吩咐:“既然孩子醒来了,眼神清明,双目炯炯,应该没甚大问题,这几日注意照顾就是,若情况有异,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这几日多谢玄大夫的医治,这时诊金请收好。”子桑木家赶紧把孩子往床榻里侧挪了挪,赶紧起身又添了些铜板送了老大夫出门。 老大夫隔着袋子垫了垫,笑道:“多了。” “我儿能这么快醒来,是大喜事一桩,玄大夫切莫嫌少只管收好。”子桑木家伸手按住玄大夫正往外掏铜板的一只手,连连摆手作揖感谢。 玄大夫见他态度不做假,也就不再推让,将钱袋收回袖中。 子桑木家喜不自胜,难掩激动的心情,乐颠颠地出了门转了近道买肉打酒去也。 躺在床榻上的零拨零,用尽全身力气,笨拙地抬起胳膊,把自己的双手举到眼前,一双婴儿独有的白胖小手,以她的审美观看来,上面白花花的都是肥肉,简直不忍正视现在的自己。 战神的灵魂,婴儿的身体。 接下来可想而知的大小便失禁,高傲圣洁的灵魂、不受控制的身体各个部件,每天进行着天人交战,30世纪的她在银河系威名远播,古代的她在不知名的时空里低到尘埃。 屋中的摆设光看天花板,各种陈设的数据也能毫不留情地摆到她面前,破旧的茅屋,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板凳,除了这张床摆在地面上稳定外,其他要么高低不平,要么摇摇欲坠。 “啪!“眼角的余光扫到天花板上半块瓦片摔向地面,碎成无数瓣躺在泥地上苟延残喘。 记得自己闲暇时在立体数据类的图书馆里查看古籍时,这些都是被自动扫描系统归入危房一块的。 听到门外有响动,难道是刚才对话里的便宜老爹回来了?说时迟那时快,下意识地要翻身下床去看,不料忘了此时身体各部件软绵绵的在闹罢工,除了身上、额上出了一层细汗外,没有任何收获。 正暗自自我催眠中,肚子不失时机地唱起了空城计,饿得她眼珠在眼眶里横冲直撞,再这种情况下,脑中还能灵光一闪,记起自己光荣时,是属于饿死鬼投胎的,怪不得像几辈子都没吃饭似的。 第六章 河道遇险 大咧咧推门进来的老爹,手里抓了一碗温温热的牛奶,放到床榻边的矮凳上,抱起濒临饿晕死过去的我。 迷蒙中只觉嘴里一股甘醇不够塞牙缝的,遂努力大张着嘴想要去装更多。无奈嘴里空空如也,正着急忙慌挥着小手去抓,嘴里又灌进一口甘醇直达心神,不由耐下心来小口小口喝着。 奶足饭饱后,砸吧了两下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是牛乳,怪不得一股子刺鼻的膻味,此时闻来难以下咽。我浑身顿感疲累,都来不及看上老爹一眼,就嘴角吹着泡泡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才醒,总体来说神清气爽浑身轻松,一伸胳膊一蹬腿顺顺当当地翻了个身,毫无预兆的身体呈趴势,要是再”呱呱......“两声就更形象了。 大开的屋门正对着床榻,我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整以暇地打量起被自己认定为长期饭票的房间,看完一圈啧啧两声,张嘴要评价两句,不想嘴角的口水喷了一下巴,内心是崩溃的咆哮:我靠!够恶心的。 女孩爱干净如我,一个撑不住埋着小脑袋在床板里,笨拙地用下巴蹭着床单,以期能擦干净,身子冷不丁被腾空,着实一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宝儿起了?”老爹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一把将我抱起,只觉得天旋地转了两个周天,挂在下巴上的口水,甩出了条极细的细线在空中凌乱。 子桑木家抱着儿子,对准他的小脸蛋,只听得破茅屋内此起彼伏的“吧唧”声。 哪怕淡定如我,也当场被吓尿了,直觉裤裆里湿漉漉一片,紧接着一个难闻的恶臭熏得两眼一翻差点挺尸。 老爹像是习以为常般放我到床沿,拿了房门后的一个木盆,不一会就接了一盆水过来,来到床前从咯吱窝里抽出干爽的换洗衣物,说干就干,一点不让人喘口气,三下五除二就扒了我屎尿一片的裤头。 我零拨零是银河战士没错,是经历过生死也没错,训练科目涉及之广更没问题,但愣是没有一项是应对非礼的心理战术,接下来我彻头彻尾地厥过去了。 当我再一次醒来,两边嘴角一挂,完了完了,这家没有女主人,老娘简直叫天天不应,叫鬼鬼不灵的。难道我就这么被一个男人看光光,越往深了想嘴角越是抽搐,在心里哭道:还被摸光光。 啊~!黄昏中,一声无比凄惨的哭声传遍桃源村,惹得正绞尽脑汁在捯饬晚饭的李大娘冲出厨房,狠狠地踢了一脚院前冲外狂吠的小土狗,骂道:“吠什么吠?活见鬼,吓老娘一跳。” 骨瘦如柴的小土狗吃痛,“呜呜”伏地低叫着夹起尾巴缩到了角落里,舔着躲避不及被踢中的后腿。 王大婶和小女儿在菜园里摘菜,听到哭声嘴里不由念叨:“谁家的娃娃哭啦?大人也不知道哄哄。” “娘,听声音好像是村尾的。”小女儿脆生生地应道。 “村尾?”王大婶点了闺女的额头一下,笑骂道:“贫嘴!除了新来的子桑木匠家有个孩子,还是个闷葫芦,不是他家的。” 小女儿不服气,笑哼一声提着菜篮子穿过田埂,走几步从后院回了厨房。 自从这一次后,类似的哭声每日都会来个那么几次,大家早就见怪不怪,笑谈两句也就过去了。 只是有次老爹得闲带着我去附近一家邻居串门,刚坐下和李大娘的男人抽了几口旱烟,被安排负责照看我的小黑哥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子桑大伯,你家宝儿拉屎咧!” 老爹二话不说,跟在小黑哥身后进来,左右看看才发现这是别人家,抓耳挠腮之际眼神一亮,急中生智一裹包被将我捂进被子,屎尿也跟着他粗鲁的动作,一股脑全灌到了我两只大腿里,部分直接溢到了后背上,沾得自己满身满手都是污秽。 哦!心理防线不期然地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渣,我很不争气地想着哪怕此刻老爹当众更换尿布,或者再无耻一点帮我换一身干爽的衣服,我也会感谢他祖宗十八代的,保证长大以后绝对不打死他。 怎奈可恶的老爹,直接将我给裹了个严严实实,甚至还不忘用布带将包被扎住。末了他还拍拍手,冲我得意一笑像是在说:看老爹我做事周全吧! 我恨的咬牙切齿,这杀千刀的手脚倒是难得的麻利一回,那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也不含糊的利落,放在任何时刻自己都是喜欢的,不由悠悠得扪心自问:他八大姨的,这准不是亲生的?你还不如直接把我丢进粪坑得了。 还有更加让我瞧不上的事情,喂饭时,不小心喂进鼻子被呛得直抽抽的;洗澡时,在木盆里连贯几口水差点背过气去;穿衣时,里衣皱巴巴的堆到咯吱窝下,外面拉的直挺挺的;活动时,范围严格控制在床榻或木盆里,这种情况下每时每刻数绵羊不痴呆才怪...... 类似野蛮驯养的例子不胜枚举,要说起来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喘口气的,但这些和变性比起来,真是九牛一毛。 要说30世纪变性已经司空见惯,但凡整容那都不是个事,但谁来负责我的性别问题,转换个时空能至于把性别给改了吗?都不带问下本人确认不确认的,以后的穿衣风格,服装造型,婚姻问题,交友问题,子女问题,幸福指数等等,如何来保证我的质量。 桃源村的宝儿抑郁了,自闭了,见谁都不带搭理的,就连自己老爹都吝啬到没有一个笑脸的。 村里议论纷纷。 “哎,我说李大娘,你家和他们爷俩走得近,那孩子长得跟画里抱出来似得,真是傻子呀?” 李大娘啐一口,不悦道:”胡说什么呢,能吃能爬,我们说话,那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看,像村头那家傻子吗?“ ”俺也听我家媳妇和小姐妹唠嗑时说,那孩子看去呆呆的,整天木着个脸,不哭不闹,大家伙说说哪家正常孩子能这么消停的。“一个拄着拐的小老太太也来凑趣。 ”崔奶奶说的也是,是这么个理。“一个粗野汉子甩着胳膊从地头回来,听了这话很是认同自家奶奶。 真是嚼舌根和八卦都是不分年龄层次的。 平静的水面上,一道白色水花由远及近,如流星般射向竹筏,正在撑船的万大娘眼尖,大惊道:”快看,河里好大的鱼!“ 父子俩还没定睛去看,就听后面一串水花直逼向他们的竹筏,子桑木家背上当下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大喊:”宝儿,小心!“ 第七章 未解之谜 竹筏只用藤条绑紧扎牢,哪里经得起外力的撞击,停在中间,两边不明生物前后夹击,脑中蹦出一句:鱼为刀俎,人为鱼肉了,正在此危机关头,万大娘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 老爹是北地人不通水性,可比不得万大娘土生土长的水乡人,我虽然是潜水高手,但这副身子骨脆弱的不行,走两步都得歇上一歇,再说在亲爹眼皮子底下要怎么掩饰,逃吧?往哪跑,难道无师自通轻功啊,那更加扯淡。 各种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皆被自己pass掉了,旋即又是窃喜,眼睛一闭往后一靠,得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四仰八叉地做起鸵鸟准备等死,大不了自己一觉醒来变成魅力四射的女神,那就赚大发啦,啊哈哈...... 眼见万大娘溜之大吉的老爹苦无办法,此时水下的两只不明物种在船底已经相撞,正在危急关头,他只来得及奋力往前一扑抱住凳子上的宝儿。 高高翘起的筏头被高高抛起,筏尾离开了水面冲向天际,又被重重地拍回水面,没有预料中被抛入水面的窒息,而是被老爹抱着在筏面上重重落下,浑身一震紧接着滚了两圈稳住,喘息间是自家老爹粗重的闷哼,抬头去看正好看到他嘴角溢出的鲜血。 下一刻鼻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难道老爹受了重伤? 河水激荡,竹筏在河面上原地疯狂打转,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间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脑袋似乎被什么滑溜溜的东西重力一拍失去了意识。 昏迷中感知身体被什么东西往深处拖去,手又被什么东西往上拉,拉拉拽拽两边互相逐力,自己紧绷的身体犹如一块破布被撕扯着,就差到了临界点时,上下身一边一半。 意识无力的咒骂:千万别给老娘机会,强大起来看不弄死你们。 水面上某只鬼差手一抖,差点给了水下的僵尸有机可乘,只有更卖力的拽住鬼王大人,以求将功补过。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禁皱了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轻唤:“宝儿,宝...儿?” 眼皮似有千斤重,不管如何努力就是睁不开,接着脸上”啪啪“声不断,疼得老娘直吸气,胸口闷闷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被憋得剧痛不已,一口水呛了出来,呼~透气了。 无力地趴在老爹的肩头,好不一阵感慨:人生最无奈的事情,是不能选择生,也不能选择死。 莫名其妙地爷俩遇险醒来,竟然脚踏实地达到了目的地,今天经历的这一意外如果没有身上湿哒哒还在滴着水的衣服,还真就像一场梦,话说危难当头人生不易,也不怪万大娘见死不救。 “爹,啊切~我们先找个地方烤火吧。“我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既然死也不易,是该想想以后的事情了,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老爹刚才拼了命的保护自己,甭管血亲不血亲,总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总不能继续让人背后埋汰他养了个傻儿吧。 老爹听得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一时手足无措,快三年了,这可是自己孩儿第一次开口说话,这可比桃源村里同龄的孩子还说的顺溜,喜极而泣之下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宝儿,你先坐会,爹去寻些柴火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捞到那头驴。”刚才遇险忘了这茬,现在想起来也不晚。 我看着他情绪激动,或喜或悲的样子,怎么说来着真是人逢喜事倍爽,就算寻不着那废驴老爹也不觉着闹心。 意料之内,不消一刻老爹就抱着枯枝干草返回来,情绪已然缓和,老爹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充当打火石,砸了老半天,太阳都西沉了才生了火帮着我除去湿衣,随意折了根树枝简单的清理了下,架了各自的衣服在火堆上烤着。 当我们隔着衣服一左一右赤条条地在寒风中烤着火,听得由远及近的“得得”声传来,在墨色下显得格外突兀,我郁闷想到,这时候来人真不方便,我扭捏地想着,一会来了帅哥,我是见还是不见,却没有想自己唐唐一小屁孩,有什么好矫情的。 被衣服挡住的一边老爹,正好对着外面,先出声:“这么晚了谁还要渡河过湖?” 我问:“来人看清楚没,是男是女?” “离得远看不清。” 我探出头去跟着老爹一起注视着来声处,残月中一匹似马非马的动物影子在月光下拉得长长,蹄子踏着石地越来越清晰,慢悠悠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一确定马上没人,我这心里还真有点失望。 斑驳的树影印在驴身上,乍一看还以为是变异了的梅花鹿呢,老娘这高度近视眼摘了隐形眼镜后的习惯还保留着,不由眯缝起眼睛细看去。 老爹站在外面视野好,惊呼出声:“宝儿,那不是我们的驴嘛,咋还活着?” 除了老爹怕是没有一个粗汉会咒自家牲口死的,也怪,主人都成落汤鸡了,在那种情况下,驴还完好无损地回来,怎么想怎么蹊跷。 我抬头望望嫦娥仙子,月亮很正常,驴能自由泳就不正常了。 夜黑风高时,活生生的牲口往哪一站,就是诡异,对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畜生不会是海市蜃楼吧,转头四下观察了下周遭环境,确定不是沙漠。 我伸出一根手指隔着衣帘戳戳老爹的后腰,小小声问:“爹,天黑你眼神没问题吧?” 老爹回神拍掉我的手指,笑骂道:“你这孩子,自己牲口哪能认错,它驮着的不就是俺们的行李嘛!小黑~”说着一叠声地给小黑嘘寒问暖,顺便看看行李齐全不齐全去了。 我兴趣缺缺,那毛驴见我眼神不善,似乎有些怕我,委委屈屈地放轻了驴蹄子被老爹拴在一边的树上。我不禁甩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寻思一只畜生哪有这么拟人的表情,赶紧抬手背揉揉犯困的眼睛,一定是我累了才有这种错觉。自个叹口气摇着头仍旧缩了回去烤着半干的衣服。 第八章 莫名遇鬼 次日一早拿了包袱里的干粮对付了两口,闻着嘴里食物隐隐的发霉味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该如此,至于驴是怎么上岸的无从找起,倒是老爹带着我去了河边查看,岸边飘着横七竖八刷了沥青的竹子,筏头上还有一个大写的“万”字,正是昨天万大娘家的竹筏。 竹筏都解体了,我和老爹去了半条命飘上岸,毛驴毫发无伤的回来,太不合常理了,我目光凛冽地盯着驴头绕着看了半天,心想兄弟真他妈的牛,你有这能力干嘛不捎上我和老爹,害老娘平白喝了几口河水。 毛驴黑表示对小主人蒙圈。 我和老爹在河边烧了点水,用完早点舀了水将火堆浇透,我仍旧骑驴,但这会可不是没精打采,而是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架势。 我爹见我这么精神心中意外,不免多看了几眼,笑道:“宝儿难得真么精神,一会进城了爹带着你多逛逛。” “一切由爹做主,孩儿没意见。” ”早就听人说镇中包子铺的包子全镇一绝,待会爹带你去尝尝。“ ”爹以前来镇上,怎么不晓得给我稍上几个解解馋?“ “这些年给你看病吃药花去不少,如今你总算大好了,没必要节省了不是。“ ”原来老爹嫌弃自家孩子体弱呀!“ ”宝儿莫要多心,你是爹唯一的孩儿,绝不会委屈了你。“ ”那爹是打算富养宝儿了?“ ”你小子,接下来长途跋涉的,你才好些饮食上不注意些,能坚持到老家给你奶奶磕头吗?“ ”那我要五个肉包子!“ ”依宝儿!“ 说笑间,已经到了镇门口了。 门口只简单用两排木栅栏拦着,两边各沾了两名衙役象征性地盘茶下,因时间尚早,道路上稀稀落落的都是些起早的劳力或摊贩,稀稀拉拉地进入镇门。 ”早啊,李四,一会给我婆娘送两斤豆腐去,钱记我账上。” 被叫李四的半大小子挑着一旦豆腐,歇在衙役边上,嘻笑道:”最近又手紧拉。“ ”可不是,最近手气真背,可别和你嫂子面前多嘴。“ ”醒得,差大哥去拜南山的财神爷没。“说着兜了眼那衙役,怪道:”瞧您那样,准是疏忽了。“ ”快别提了,还不如边上的送子娘娘灵验,你嫂子都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记住了,一会挑好的送去。“ 经过镇门时,我带了眼那豆腐,真心话老,真老!也不怕咯牙。 “宝儿,等回乡日子宽裕了,也给你尝尝那豆腐。” “很贵?” “那是当然,那是富贵人家吃的东西,我们这些贫民百姓,只能光景好的人家逢年过节能尝个鲜。”路过一挑菜贩子接嘴道。 我去看老爹默默点着头,怪不得这几年都没见过豆腐。 ”爹,我不爱吃。” ”这乖娃懂事,兄弟有福啊。“菜贩子似有感触地说完,加快了脚程自赶早市去了。 此镇名柳河镇,只因城中弯弯曲曲的河道,及河岸上柳树居多。一到春季,两岸柳絮纷飞,弱柳挂垂河面随风摆动,也是城中一景,故而得此名。 主街道连着镇门,也算整洁干净,两边叫卖的是些针线头绳、低劣首饰、愉童小玩意、偶有一处稀罕货,面向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之类的流量顾客,也是这类人才有购买的欲望和闲钱。 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声,混杂着讨价还价声,伴着不协调的拌嘴声,与东边人声鼎沸的菜市不逞多让。 我由着老爹牵着毛驴黑去了小吃铺,不用经人指点就能找到老爹嘴中的包子铺,整个街面也就四五家,依次是面、包子、馄饨、油条、煎饼铺子。 找了个算是干净的位置,吃了一个肉包下去,剩下的三个实在吃不下了,古人就是实诚,选材新鲜,皮厚肉多。 ”爹,馄饨你吃吧。“我把碗推到老爹面前。 老爹看我揉着肚子不作假,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剩下的大半碗,又连着吃了两个大馒头。 “宝儿,肉包留着你下顿吃。” 我点头心领,但吃不吃,肚子是我的,我说了算。 用了两次早饭肚子撑的慌,遂没有应老爹的要求继续骑驴,而是跟在他身后看看古代的早市,规模不大,好在五脏俱全,格局清晰。 东市卖牲畜,西市卖生活日用品,北市卖医馆和书摊,南市卖农具。小吃铺子正是在镇中,正是聚八方来客之意。 忽觉脑门一顿,紧接着脑中混沌一片,脚下的步子踉跄,之后便无知无觉了。 等我醒来,发现深处黑暗之中,四周晃晃无声,我大声喊叫老爹无人应答,只得抬头望月寻了方向先走出树林,岂料天上地下融为一体,寻不得月亮的踪迹。 站在原地呆了会,确定只有自己一人,无奈脚下并不平坦,跌跌撞撞走出老远,伸手攀住面前的一棵枯树,余光扫过,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方才刻画的记号清晰可见,直冲视网膜而来。 不由惊了一跳,树枝仿佛成精了,张牙舞爪地伸手来抓我,怀中的树干现出一张狰狞的面孔,阴森恐怖的虚幻笑声在耳边响起,我不敢回身去看,低了头拼尽全力冲了出去,也留意脚下的山路何时变了平地。 正暗自庆幸甩掉了身后的树妖时,身后横空伸出一只手抓了我胳膊,身体定住吞了口唾沫,转动眼珠呆滞地看过去,我的娘额!赫然搭着一只滴着血的血手,不合常理的黑色两寸长的指甲,已经伸到了我的胸前,半边的衣襟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嘴角不停抽动,奈何双腿灌了铅重,定在原地就跟下了定身咒一样。 银河战神已经没落到吓的尿了裤子,真他妈给后世军人丢脸,顽强的心里素质被五代消磨的被狗吃了。 身体唯一能够使上劲的就是牙齿了,心一横咬破了舌尖,啐了一口血出来给自己壮胆,打算临死前的奋力一搏,却怎么也没想到,血手犹如电极板瞬间缩了回去,背后一声吓死人的惨叫。 第九章 沦落青楼 腿一抖能动了,没武器没变形战机,没作战经验,不赶紧脚底抹油逃之夭夭,还等着被吃啊。 只这次不管如何奋不顾身的屏息闭气,跑步频率飞快,无感疲累,就是越跑越慢,眼看身后多了无数只饿鬼,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好不容易躲过了后脑勺的鬼手,跑动中发现恶鬼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下意识的操家伙准备大干一场,却柳暗花明又一村,面前出现了土坡,跑上去心跌落到谷底,这哪是一村,明明就是上姥姥鬼当了,再往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不摔成烂泥做肉汤,也的死翘翘做铁板烧。 恶鬼越逼越近,逃无可逃,情急之下纵身一跃,竟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轻松了不少,犹如老鹰滑翔的感觉,试着上下摆动手臂,还真飞了起来。 哈哈哈....得救了,原来这具身体与身俱来会轻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话说乐极生悲,这四个字一点也没错,正在兴头上,身后呼啦啦声一片,恶鬼又缠了上来,一点好运气也被耗光了,轻功失灵落到地面,黑压压的恶鬼挥舞着长指甲,血肉模糊,行尸走肉的样子,看得我直犯恶心。 啊...... ”哗啦!“当头浇了个透心凉,我迷迷糊糊的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浓妆艳抹的白胖脸。 ”哟,可算醒了。“然后伸手抓着我的脸捏扁搓圆一番,扭着水桶腰退开两步,甩着香帕娇笑起来:”龟儿子,去,账上支个一两银子给赖利子。“ 等这女人退开,才发现还有三人,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站在头插两朵大牡丹的中年妇人身后,左手边站了一个提着麻袋的猥琐男人,笑道:“多谢妈妈,你把小翠今晚给了我就行,你不知道...” “行啦。”女人不耐烦地打断他不堪的话头,矮身端详起我,嘴里不禁啧啧有声道:“这货色就算在京都也不逊色,等着瞧吧!我们春香楼一定会出一个名满天下的公子。” 嗯~?古代还有公子培训班,那感情好,老娘正愁不知如何做一个正常的男人,就有送上门的课程,不错! ”阿姨?我爹呢。“ ”嘿嘿...看看这小嘴可真甜。“笑得满脸的五花肉都快堆到一起了。 我坐在床上等着她回答。 ”那是你爹?“妇人不信道:”常言道虎父无犬子,这相貌差别也太大了。你们两个说是不是?“ 两个龟奴谄媚地笑着,一个说:”妈妈说的极是。“ ”嗯!“妇人对他的恭维很受用,反手托托耳边的牡丹花,随手一指圆桌上的一壶酒,娇笑道:”拿去喝了吧。“ ”谢妈妈!“龟奴眼前一亮,笑嘻嘻地给那妇人捏起了肩膀。 旁边的龟奴听到有酒喝,脸上懊恼之情更胜,又怕妈妈见了不喜责罚过气的老娘,赶忙换上一脸艳羡的表情,拍起了马屁道:”妈妈是有见识的人,人都说妈妈七窍玲珑心,原还不信,今日算是长了见识。“ ”行啦,心领了,那碟盐炒花生给你吧。“ ”妈妈心疼小的。“龟奴赶紧接上,妈妈听得喜笑颜开。 他们三人你来我往地热闹,谁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加重了语气再问:“我爹在哪?” “我看你长得不错,可惜脑子犯轴。”妇人教训起来,用根手指一指地上,嚣张道:“只要来了我地的,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我劝你还是乘早死了心,安安心心的住下学了规矩,自然有好日子等着你,到时妈妈我一准把你一日三餐给供起来。” 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过路强盗?不是,马上被自己否定掉,那是就是...我惊问:“这里是青楼?” “呃”额头上被弹了个脑崩儿,妇人赞赏道:“小子有前途,猜对了。怎么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乖乖听话,妈妈我绝不会为难于你,要不然,哼!“脸上露出阴寒的神色。 青楼?卧槽,这不是属于美女的经典桥段,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于是作害羞状,扭着小腰道:”呵呵,妈妈怕是弄错了,我不是女人。“ 妈妈忍俊不禁,做过来揽住我的肩头,”乖,告诉妈妈你叫什么,晚上给你加菜。“ 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说这种情况女人才需要哭天抢地地以死明志,我一个小童有什么廉耻的,既来之则安之,为自己争取足够的福利是当务之急,先安抚了这老女人再说。 我装柔弱,奶声奶气道:”我要吃红烧猪蹄,水蒸蛋,蒜香排骨......“ ”啊哟,孩子就是孩子,你说的这些太多了,就烧个水蒸蛋吧,以后表现好了再加。“ 于是我勉为其难道:”好吧。“ 送走了老女人和两个打手,屋中安静了不少,只隐隐听见哭声,但细听又没有了,想着出去逛逛熟悉下地形,不料房门上了锁,心中气闷,又担心老爹此时如何了,是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寻找,还是报官让衙役来找。 不过想想前者的可能性最大,自古青楼与官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落后的古代,信息闭塞,失踪个把人很正常,要找犹如大海捞针。 我躺在床上停尸,忽又听到了哭声,声音比上次的要大,仔细听了会,听声音的主人好像也是个孩子,估计和自己的遭遇差不多,现在自身都难保,各自安好,自求多福吧。 次日一早,被人从床上拎了起来,我揉揉睡眼朦胧的眼睛,咦?桌椅板凳怎么都倒过来。 头顶一声暴喝:“小兔崽子,正当自己是富贵人家做客的了,长得再好也是个供人玩弄的兔儿爷,告诉你,从今儿起每日寅时(黎明时分)就给老子起来,要不然吃顿好打。” 我被他提着在空中晃了两晃,直觉脑壳充血,头脑发涨,求饶道:“省的,快放我下来,我知错了。” ”哼!算你识相,自去院子里打水洗漱。“ 一个龟奴而已,去你大爷的,要放在后世,老娘非教训得你连亲爷爷都不认识,我嘴里暗暗骂过去,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我骨子里还是女人,不和你一般计较。 第十章 疑点重重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龟奴身后,端了门边架子上的木盆,按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有一口井。 ”小子快点,别耽搁了爷出去听戏。“龟奴不耐烦花费时间陪着一个什么什么都不是的小白兔。 ”是...” 平地上高出一口井,上面架着辘轳,用惯了感应、遥控水龙头的我,对着一口井给跪了,虽然时空给了我两年的时间重头开始,但我没把握好机会,只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项生活技能,果然转换了时空,离开了老爹就是废物一个。 龟奴见我愣在井边不动,气不打一处来,照着我后脑勺就是一串爆栗,边打边骂:“怎么着,等爷来伺候你?富贵人的样貌伺候人的命,还不快去打水。” 我连连躲避告饶道:“小的不会打水,在家爹没教过。” 两边的太阳穴又是一阵突突的疼,我抱着头绕着井转圈圈躲避,跑了半晌没见再追来打,一抬眼那龟儿子在揉着手腕,差点笑出了声,想必是打累了。 ”王哥哥,这位弟弟由我来带吧。“一道如清泉般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忍不住回头去看,很想知道是哪位姐姐帮了我,一看之下我差点失守砸了木盆,这...这哪是姐姐,明明就是位可爱的小帅哥。 见我看他,他低眉掩唇嫣然一笑,眼窝一转对龟儿子做个蹲礼,抬眼看看天色道:“方才见妈妈出门去了,时辰不早,茶馆的说书先生想必开讲了。” 龟儿子一拍脑门,笑嘻嘻摸了一把小帅哥的脸,笑道:“还是你乖,一会妈妈回来问起来,就说我去给小翠姐姐买粉头去了。” 小帅哥灿烂一笑:”王哥哥放心自去,回来给我带包瓜子儿就行。“ ”小滑头,少不了你的。“ 龟儿子火烧屁股似得,两掌拍着屁股就走。 ”小弟弟,嗯呵呵...没事了。“小帅哥转头安慰我,拉起我的手道:”过来,让姐姐教你怎么打水。“ ”什么!姐...姐姐?“我张口结舌指着他鼻子道。 ”弟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一连两个问句。 my god!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悲惨的,连自己的性别都弄不清楚的,深呼吸一口,然后拍着胸口对自己说,我安心了。 ”我是弟弟,你跟我一样,应该是哥哥才对,是吧?“ ”不对,妈妈说我是女孩子,爱穿漂亮的衣裳,你的衣裳这么难看,怎么会一样?“ ”你一身白衣跟个白无常似得,好看到哪了。“ 我低头看了眼老爹给新买的粗布麻衣,虽昨日被套了麻袋不够干净整洁,但比一般的庄户人家干净许多,不至于被埋汰成性别问题上来呀。 ”嗨~我这是睡衣,乡下穷小子没见识。“ 城里人了不起啊,要说优越感,你可甩了我几个世纪,拍马也赶不上,我这是脑子进水了,大清早跟人在院子里讨论谁是女人的问题,真是死一回智商直线下降啊。 扯远了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白费力气跟一个被严重洗脑的古人叫什么真,何况还这么小一个孩子,砸吧下嘴,特恶寒地问:”姐姐方才不是要教我打水么?“ ”哦,我打水给你看,下次你自己来可好?” “嗯,你打吧。”我吸吸鼻子退到一边看。 小帅哥熟门熟路地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了最小规格的木桶,形状为椎体,三两下拉过辘轳上垂下的粗绳,牢牢地捆绑住转动手柄放下井口。 ”木桶上沉下轻,看着!“小帅哥停下动作,让我上前去看,交代起来:”要像这样摇动桶绳停顿片刻,再提拉绳子感觉下面受了力,再拉上来便是。“ 说着略显吃力地转动手柄,辘轳随着手柄的传动力,一圈圈地绕起了绳子将木桶提了上来。 ”这是我打的水,你要用自己试着去打。“ 额!我堆满笑容的表情瞬间卡住,这熊孩子真不可爱。 看着他吃力地倒水进木盆,怎么说人家也授人以渔,我伸手过去搭了把手,顺手接过空桶,看着他摇摇晃晃地捧着木盆离开,我摇了摇头。 ”拿了面巾过来多省事,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我对着他小小的背影嘀咕。 ”花苑的妹妹们都这么矫情,见多了自然就习以为常了。“ 旁边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我回头由衷赞道: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那周身散发的浪漫荷尔蒙,摄人心魄的丹凤眼,看得我不由面上泛红。 差点脱口而出:奴家对你心悦已久,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可否方便告之的话,还好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适时地从舌尖打了个滚,问道:“我是新来的宝儿,哥哥也住这里?” 对方抿唇浅浅一笑,声音温和道:”我叫风清,住在草苑。“ ”风吹草底现牛羊的草原?“ ”不是,百草的草,苑囿的苑。“ 呵呵......花、草有了,那是不是树、木也有啊。 ”哥哥,除了花苑、草苑,那还有什么苑?“ ”竹苑。“风清淡淡开口。 我不置可否,花苑的小性子矫情,草苑的浪漫温柔,竹苑的?我倒有所期待了。 在他的帮助下生平第一次打了洗脸水,回屋去取来面巾端了木盆到石阶上准备净面,谁知眼前白光一闪,惊得我打翻了木盆,水洒青石板上滋滋冒着刺鼻的泡泡。 ”啊~“洗漱完毕的小帅哥跑过来要带我去见妈妈,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娇声尖叫起来,引来了周围一众龟奴和粗使婆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一个龟奴最先来到现场。 小帅哥大概头一次,摇着头吓得小脸煞白,抖着小手指着地上的还在冒青烟的水。 一个粗使婆子冲跑的太急,一个没稳住撞上了先来的龟奴,手里端着的半盆水正好泼在那块青石板上,毫不自觉的问:”芳菲在哪?看老娘不拍死这可恶的小虫。” “娘~呜呜......” 小帅哥原来叫芳菲呀,还是青楼世家,怪不得这么拽,此时细看不由愕然,上身粉桃夹袄,下配鲜亮的百蝶穿花裙,单看背影弱柳扶腰地倚在老子娘怀里低声抽泣,活脱脱小美女一个。 “这是怎么啦,一个个的等着吃白饭不用做事了,赶紧的哪来滚回哪去,妈妈没钱养闲人,每一个省心的。” 抬眼过去,风清低垂着眼眸站在妈妈身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气宇轩昂的成年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第十一章 雷大雨小 妈妈坐进龟奴搬来的太师椅上,冷厉的目光扫过来,身子歪靠在扶手上,低眉摆弄起手中的帕子,慢悠悠地说起来:“世人都说官场多险恶,要我说青楼才是,妈妈我年纪大了,最烦耳边吵吵,就一个一个地来吧。” 我偷眼看了一圈,芳菲站过一边小声啜泣,其他一干人等全部散了。 风清大方地上前一步,先居高临下地看了院中的俩人,然后回身对妈妈欠身一礼,神情凝重回话道:“妈妈,方才我行至院中打水,正遇宝儿和芳菲有些许误会,我帮着宽慰了几句,却被龟奴请去前院说王小姐派人送了折扇与我,故亲自谢了来人再回来时,院中已聚集了不少人不知何故,遂请了妈妈来压场。” 回完话的风清退回原位。 妈妈听了不置可否,沉思了会又点了芳菲。 “呜呜...风清哥哥这是诬陷,只因弟弟不会打水我特教了他,当中并未产生口角,妈妈若是不信,可亲自问了他去。”芳菲声泪俱下的边解释边推了我上前。 妈妈低头不语,顾自欣赏着帕子上的牡丹花,一旁的神秘男子揣摩了下她的心意,厉声问:“你怎么说?” 我一脸茫然的问:“要我说什么?” “说说刚才芳菲为何无故尖叫?” 我哦一声转头问:“姐姐,你为何高声尖叫?” 芳菲被我问的一愣,又对我这搞不清状况的样子暗恼,咬咬湿润的唇瓣,心有余悸道:“我回房洗漱收拾好,回来寻了弟弟带他去早课,不曾想见到一只白猫从他身边窜过,瞧见洒出的水至地面冒了青烟,一时害怕才惊叫出声的,请妈妈莫怪芳菲无知莽撞。” “芳菲妹妹口中说的水是不是这盆?”神秘男子笑问。 “确是这盆。“ 话音刚落,神秘男子急走几步端起木盆,顷刻间水泼了一地,木盆被重重扔在了地上,在原地绕了两圈颤了两颤稳稳倒扣在地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再看到地上的水没有任何异状......院子里寂静无声。 ”早起睡眼朦胧确实容易看错,大家就不要错怪妹妹了,他年纪还小。“风清适时出声解围。 “不小了,下月十五就要出阁挂牌了,听说想要得见妹妹芳容的老爷公子已经竞价到三两银子了,哎哟喂...这可比我们的花魁娘子身价还高了一两银子呢。” 只听钗环响动,美人身着蓝底百花争艳裙,外罩白底纱衣及脚踝处,细腰处一条素带勾勒出窈窕的身姿,眉目分明清秀可人。随身伺候的一个丫鬟,相貌平平且身形微胖,一脸不服气地帮着自家小姐轻摇团扇,空气中飘来一股些许浓厚的劣质香粉。 显然刚才未见人,先闻其声的就是这个呛人的丫头了,至于她口中所提的花魁,估计就是眼前这位衣着鲜亮的娘子了。 我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情况拿把扇子扇出一阵初春的凉意,是几个意思?要是我想出来装逼绝对不使这么笨的法子,装逼技巧千千万,犯不着给自己弄一嘴的西北风喝,让人看着都打寒颤。 呵呵......左右看看找了处石阶坐下,微笑着看一男人和女人内斗比美,这酸爽啊哈哈...搞笑程度媲美宋小宝啦。 芳菲得知自己这么受追捧,不免露出得意之色,谦逊道:“能得蒙老爷公子的垂青,芳菲受之有愧。” 站在妈妈边上的神秘男子见话题扯远,指着湿漉漉的地面,面上泛起恼意,出声道:”芳菲,你做何解释?” ”风溪,你!妈~妈,你可要为奴做主哇。“芳菲自知争论不过他,转头扑进妈妈怀里撒起了娇。 果然会叫爱哭的永远比较占便宜,妈妈轻抚着他的脊背,一手抬起他的小脸,见脸上的脂粉都晕染开了,忙恋情自己的帕子轻轻擦着,并柔声道:”哎哟,妈妈的小芳菲,可不许哭肿了眼睛,这几日好生保养,可别坏了你晚上登台表演的大事。“ 芳菲一听立马噤声,喜笑颜开道:”还是妈妈最是疼我,芳菲绝不给您丢脸,将来一定好好孝敬妈妈。” “好!好!好!妈妈可等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拍拍他的肩膀,黑着脸对其余四人说:“都散了吧,芳菲陪我去屋里一趟,我给你定了套时新的头面首饰,你去试试不合适还来得及换。” 一直冷眼旁观的妈妈,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事,事后既没追就谁也没责打谁,但看风清、风溪花魁娘子及丫鬟离开时倒有些战战兢兢,经过我身边时不由停步多看了两眼,当着妈妈的面也做不出其他动作,皆一致地无视了我。 整个上午我都被龟奴看管锁在房里,哪里也去不得烦闷至极。 午后妈妈吩咐身边的龟奴寻了我过去,让我跪下受训,手上还被打了十戒尺,手心肿的跟发面馒头似得抓握不得。 老巫婆打完丢下一句:“青楼之地藏污纳秽,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要想出人头地各凭本事吃饭,将来你会懂的,好了,你下去吧。” 我在心里咒骂,你妈妈!好好的洗个脸差点毁容,想看场好被抓来受罚,宝宝心里苦,我是招谁惹谁了。 得知下午继续关禁闭,我拿豆腐撞墙的心都有了,说好的男人培训班呢?说好的带我去上课的人咧?去他妈的落井下石,青楼薄幸说的一点没错,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好不好!有没有人来照顾下老娘的心情,小心肝都快被你们虐坏了。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一把被龟儿子提溜着扔进了竹苑的大门。 我被摔得七晕八素的从地上爬起来,刚想问问这是哪里,只见由风溪为首的一帮男人围住了我,然后一顿七嘴八舌的盘问。 “你打哪来的,穿的这么寒酸,瘦的跟个猴子似得,小姐夫人们肯定不喜欢。” “宝...儿,这么字腻俗气,谁帮你取得?” ”昨日你给芳菲摆了一道,他可是个记仇的主,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啦,哈哈......“ 第十二章 如何养成 我被他们抓来抓去,晃得头晕不已,怎奈三岁的小身躯,力气哪敌得过一群半大的小子,说到底也是可怜人,混得再好这一生恐怕都无法摆脱被贵妇人圈养的命运了。 ”哥哥们应该大我五岁吧,我叫凤倾今年三岁,妈妈刚取的。“ ”啊,我倒没注意原来这么小。“ ”我还以为差不了几岁呢!“ ”这风度哪像小屁孩,错觉。“风溪大失所望,然语气中似又松了一口气,临走丢下一句:”把个没断奶的也送来,这家人也真狠心。” 门口一声咳嗽,众人作鸟兽散,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留我一人站在书屋当中。 伴着学生齐声道:“先生早。”一名身穿青色竹节青衫、外披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与我错身而过,径直走到书桌边放下一摞书,朗声问:“这位小童是否唤凤倾?” 我转身低头一礼,恭恭敬敬道声:“是,先生。” “风溪你过来带他去位置上坐好。“ “先生。”风溪彬彬有礼地从他手上捧过四五本书,带头走在前面轻声道:“凤倾,你随我来。”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撞开门把自己同书一起扔到床上,晚风吹得窗纸呼呼的响,门啪的一声被龟奴锁上,趴在床上回身看了眼桌上的一菜一汤,我重新在枕头上趴好,心里一万头狮子在咆哮。 一掌拍在《女四书》上,扁着嘴抓起一本修道德的《女戒》,去你妈“三从四德”的柔顺之道,拿在手中膈应的慌果断扔掉;再拿一本《内训》心里骂道这不是寒碜人嘛,老娘这辈子别指望入后宫一枝独秀了,赶紧扔掉了事; 郁闷地低头去看下一本《女论语》,这是深受前两本熏陶后发扬光大的四言韵文,我对照着书给作者竖个大拇指,牛人啊值得尊敬放到一边;最后一本《女范捷录》,一本关于“贞妇烈女”与“贤妻良母”的书。 我颤抖着双手从床角捡回了那两本书,连同枕边的两本一起抵在下巴下,一阵长吁短叹后,抱着四本书默默地在上面躺泪,这哪是公子养成记,分明是动物养成记,而且还是兔子或鸭子那种低级到被吃的食物链最下层。 接下来的求学之路,我表示真的真的很茫然,对于如何做女人老娘天生就会,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夜色下某小兔子的屋顶上,集聚起一股悲愤的怨念,最后汇成一声控诉:”做男人咋就这么难呐~!“ “大半夜的嚎什么嚎?”黑夜中如当头棒喝。 ”进了这地方,还想做男人,下辈子吧,你说是不是?“ 门外两人嘻嘻哈哈地小声调侃着房间里的小童,浑然不觉今夜的不同寻常,月光渐渐隐去,空气中渐渐逼近的尸气,以及一声声重物敲击地面的声音。 二人突觉得身后有异齐齐回身,后面一个背脊挺直,直直向后倒去,前面一个当场吓尿哆嗦着腿就是迈不开步,正想呼救感觉背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拍了一下,顿顿地转回头,一张血盆大口正朝自己的肩膀咬来,那锋利如虎牙般闪着寒光的两颗大尖牙上挂着腐烂的肉,一个呼吸不畅也当即晕死过去。 我在床上躺了会,觉得腹中饥饿难忍,遂下床到圆桌边觅食,见昏暗的灯光下,门前的两个人影先后发出”咚咚“声倒地,门前不同位置又冒出几个奇怪的人影,不由纳闷寻思,难道是夜路走多了难免湿了脚,得罪了哪位达官显贵之家,人家上门寻仇灭口来了? 与此同时屋外此起彼伏的打斗、呼救、逃窜、惨叫声一片。 ”鬼啊~“ ”别...别过来,俺从来没害过人,求求你别来索命......“ ”啊~,鬼吃人啦~“ ”俺的亲娘咧,快帮我抵住门,我有镇口李道人那新买的镇鬼符,贴门上保管有效......“ ”娘,呜呜......鬼好可怕,我怕。“ ”芳菲快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树。“ ”风清,你真是奴家的救命恩人。“ 听着声音不对,不是要喊强盗、大爷饶命,放过小的一家老小之类的,怎么句句离不开一个鬼字? 我细看之下不由大骇,门外几人的走动姿势未免也太奇怪了,寻常人不都前后摆动双手走路,怎么到了这他们这里,变成了一蹦一跳的走路了,脑中蹦出”僵尸“两个字,而且等了这么半天灰美人开门,只一味地轮换撞门。 打个激灵一个健步冲过去,扣上门栓回来推过桌椅板凳堵住门口,拍拍手撞门声顿时小了下去,我得意地笑了,切~这智商!让我这瓮中之鳖情何以堪,咱还是赶紧扒完饭洗洗睡吧。 我检查了一遍窗户,外面全都顶上了木板,看来跳窗这条路子不行,撸起袖子在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揉开,使出全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爬上横梁,门也在此时应声而倒。 当看到双眼赤红布满血丝眼珠翻出眼眶,要断不断地挂在脸上的僵尸,一只只组团似的跳进房间,跳向屋中的各个角落,打个哆嗦差点掉下去,抱着横梁的手不禁紧了紧。 老娘运气到底是有多背,好好的被拐到僵尸窝,胯间很不争气地尿了裤子,尿液顺着横梁滴到了底下一只僵尸头上,等我想起来去擦时,已经晚了。 战战兢兢地往下看去,老天爷!两颗阴寒的犬牙简直亮瞎了我的钛合金眼,悲剧如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呀,自杀也比被一群僵尸吃了好。 屋顶太低,我压着头双手合适祷告求佛,将东西方的佛主都求了个遍,顺便拜访下路过的散仙,土地,天使,女神阿姨,请伸出你们友谊的小手拉扯我一把,我一定早中晚祷告上香三次以上。 我缩在横梁上做鸵鸟,底下的僵尸可没闲着,围着横梁下的柱子撞过来,震得头顶的灰尘扑扑往下掉,被扬了一鼻子的灰,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响鼻,引得外面和里面的僵尸集体亢奋,纷纷往自己屋子挤进来。 第十三章 五鬼搬运 房里僵尸已经够多了,外面又源源不断地有僵尸过来,最里面的被撞倒,后面的跳上他们的身体,如此前赴后继的往上叠着罗汉,我身上冷汗直冒,一不注意一边的袖子挂了下去,最要命的是有汉服那样宽大的袖子,正好被最上面一层的僵尸张嘴咬住。 我拽他拉,鬼知道他那漏风的僵尸牙这么有韧性,硬是拉了个平手,一场“拔河比赛”正处僵持中,我连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老娘干吗舍不得一件衣服,他要就给他好喽。 于是一解腰带,傻不零仃的僵尸顿时往后栽去,排在后面的僵尸就像多米罗骨牌效应一样,堆成一条整齐的脊柱形,看他们笨拙得样子,挣扎了半天愣是没起来。 我没想到只用一招就可以秒杀掉一大片僵尸,不免放肆得大笑三声,竟忘了还有”乐极生悲“这个成语,猝不及防地胸前冒出一颗鬼头,一口咬在了胸口疼得我龇牙咧嘴,因重心不稳被他轻而易举地叼了下去,看着一个个张开獠牙等着吃肉的僵尸群,心想这下要完蛋了,可能连堆白骨都不剩。 绝望地闭眼前,蓦地胸口金光大放...... 只觉身体无知无随风飘浮,那种放空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银河宇宙中,浩瀚的难以掌控,只可惜身体已不属于我支配,难道光荣于宇宙中的孤魂就是无休无止的孤寂无助吗? 世界就像真空般放空,无感外面的世界,这里自成一体,不知道是很久还是刹那之间,等我觉察到身体被某种力量牵引时,身上多出了五根线,分别系着脖子、双手、双脚,线的另一头系在五个似人非人的手中。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抓我?” “五鬼运财呀!”一个绿头180度扭过来,笑得一脸市侩,衬得狰狞的面孔阴森恐怖。 我虚弱的说:“我是人,不是财!” “嘿嘿......,你就是财。” ”你们要搬我去哪?“ ...... 我用力挣扎起来,只觉得被绑住的手脚虚弱无力,完全使不出力气来反抗,想要呼救发现细线正好勒住喉管,完全发不出声,额上冒出一串豆大的汗珠。 无计可施时,五人被人堵住了去路,来人虎目圆睁,一对炸毛的粗眉倒竖飞入额髻,满脸浓密的络腮胡子,黝黑泛红的胖脸,一头毛毛躁躁的头发及一身乞丐装,不但不显得萎缩,还平添了满脸的正气,好一个面相惊绝的大叔。 ”挡五鬼运财者死!“ ”世人皆知,地府只设黑白无常两位神职负责锁魂,没曾想小小的五鬼也敢自封神职?“ ”幽冥地府履行神职,岂容人间区区一介盗墓贼随意置喙,不想被阎罗王勾魂的,快快离开免沾鬼事。“ ”五鬼冥凡两界恶名昭著,今日碰着算你们鬼数已尽,看符!“ ”我们是奉地府阎罗王之命招魂回地府询案,不似人间孤魂厉鬼,识相的切勿得罪了幽冥地府。” 说话间镇鬼符临空定在五人头顶上方,瞬吸一分为四盾住四方,将五鬼圈在中间,符身显出淡淡的紫色,五鬼见符如此厉害,顿觉不妙左右对视点头立即收紧手中的线。 看着五鬼阴冷的笑意,我本能地抗拒着面前的符阵,心中透亮这要是碰上准没好事,不是被套路后魂飞魄散的结局,就是给五鬼当人肉盾先死翘翘。 大叔猎人般的眼神,虽洞悉了他们的意图却眉眼都没抬一下,而是抛出一把黑金古刀朝阵中飞去,电光火石间,阵中三昧真火飞溅,五鬼哀嚎化为黑烟四处逃窜。 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摇摇欲坠以飞速撞向近前的一道镇鬼符,这是任老娘自生自灭的赶脚,我类个去,看你正气凛然的样子,原来也是个草菅人命,不!鬼命的伪道士。 我不可幸免的殃及了池鱼,重重地滚落地面,地上凹陷出一寸深的人形坑,底下的黄泥滋滋冒着黑气,又听几声砰砰声,地上又被砸出几个一丈深的土坑。 许久,一只黑炭手张着五指伸出扒住土坑边缘,再过一会另一只手也伸了上来,露出一颗触电了的头,其上三千发丝根根扭曲地竖立着,直待那人爬出,随着动作身上的烟尘飘散,露出一身赤条条的小童。 我边打着喷嚏清理鼻腔里的粉尘,边吐着嘴里的焦泥,嘴里咒骂道:“你嘛,这是即要烧烤又要活埋,我是招谁惹谁了,在古代自认为做人很低调,做鬼也很低调,反而这么背运呢? 一个人站在荒野上举目四望,天地混为灰色,遍地草木不生,徒步走了一段,脚下又是两个人形坑,算起来加上自己的已经是第六个了,不知道五鬼和大叔最后谁胜谁败。 一望无际的荒原,除了黄土没有任何参照物可言,只是凭着本能一步一脚地跟着前方的一处光点走,幸好自己是鬼魂,不饿不困不累,要不然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不寂寞死,也得饿死累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可容一人通过的出口,我不由加快了脚步,也不去计较前方是否有危险,一脚跨了进去,不想一脚踏空坠了下去。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依旧挂在横梁上,想起昏迷时被僵尸咬住的胸口,赶紧心惊胆战地去看底下的僵尸群,房间昏黄的灯光下,地上的外衣印着细枝的五指印,桌上静静地摆放着自己用过的碗筷。 双手又不自觉地摸向胸口,一动作摔了个狗吃屎,我在地上静默了半刻,脑中像放电影似得回想着种种遭遇,若不是胸前清晰得撕心裂肺的疼,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聊斋了。 忍痛原地坐起,解开衣服查看伤势,入眼的时候两个深深的血窟窿,洞口还往外冒着黑血,染黑了胸前的白衣。 最引我纳罕的不是血洞,而是血洞之间那块从不离身的持珠暖玉,此时它周身被雾气环绕,看了一会想到会不会是僵尸的口水,正恶心的要找块布来擦。 不料雾气由浓转淡,从中射出两道白光堵住上下两个血口,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黑血为鲜血,皮肉慢慢愈合直至恢复如初。 第十四章 父子重聚 胸前的白光渐渐隐去,那块持珠暖玉重新贴到胸口,泛着淡淡的荧光,夜风习习双肩不自觉地打个冷颤,瞄了眼地上那件撕扯得不成形的外衣,上面僵尸手、牙印遍布,喉间配合地做了个呕的动作。 我小心翼翼地环视一圈房内,三步并做两步地奔到衣柜前,对着柜门默念:佛主保佑!又掏出暖玉挡在身前,双臂捏拳深呼吸一下壮壮胆,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一把拉开了柜门。 ”呼~“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胸腔内蹦蹦跳动的小心肝归位,后怕道:“自己吓自己太可怕啦。” 从一堆衣服里随便扯了件外衣穿上,复蹑手蹑脚地摸到门边,贴耳过去听了会外面的动静,静悄悄的有些诡异,在房内给自己做了一系列的思想建设,最后把心一横大喝一声,一步大无畏地站到倒地的门板上,双眼警惕地将外面扫了一圈。 腿肚子一打卷,狼狈地躲到床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娘哎,我到底看到了什么,门前血肉模糊的人骨,两颗头骨一颗滚在台阶下,后脑勺对着自己,另一棵可就没那么婉约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眶在直勾勾地对着我,营造出直面的震撼。 皎洁的月光下,一片狼藉的庭院,在月光下泛着红光,黑血鲜血被夜风吹得发干,被啃咬了一半的胳膊挂在对门的窗台上,另一具尸体完好无损的靠在井边,头安安稳稳地在该在的部位,只是骨架在,血流了井壁和地面都是,肉却不翼而飞了。 白天鲜活的场景历历在目,夜里修罗场的触目惊心,我靠在床里,背靠墙壁彻骨的寒冷,脸上泪水涟涟,都分不清是为逝者哭还是吓破了胆。 听着打更声已是二更,柳河镇县衙内,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人外,其余都陆陆续续地吹灯歇下,独留正房灯火通明,以及几处厢房的窗台上忽明忽暗的油灯。 “夫人时辰不早,该去歇息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在当家主母面前躬身等着。 ”已经几更天了?“上头漫不经心的说。 ”回夫人,二更天过了大半。”微抬了头偷眼瞧了主母一眼,大着胆子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道:“老爷今晚点了六房的灯还未歇下。” “嗯。“主母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嘴中叹口气:”更衣吧!“ ”哎。“妇人退后两步转身开了厢房门,唤道:''春菊,进来吧。” 打头的丫鬟身姿婀娜,梳起妇人头,珠翠点缀显出姣好的面容,后面跟了两个小丫头,皆是十一二岁,手里端着洗漱用品紧随其后。 妇人顾自转屏风后去铺床点香,这些都是往常做惯了的,就算闭着眼也能做到分毫不差。 六厢房内,知县老爷和美貌小妾一番温纯后。 ”老爷收了银子为何又不审理此案?奴家看着不似老爷的作为。“ 小妾娇滴滴的声音自耳畔响起,玉池老爷听得很是受用,捏捏花白的胡子,得意道:”哎?你懂什么,所谓有钱能使贵推磨,就他那五十两银子哪及春香楼的。“ 小妾扑楞着水汪汪的大眼,不信问道:”春香楼的妈妈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的,能这么大方就为了一个小兔儿爷?“ ”就凭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没想到吧?“ ”得有多少?“ ”大数目。“ ”多少,老爷别闹`啦!“ ”这个数。”说着用手比了个。 “一百两!” “也不知道什么货色,舍得这么大手笔。”知县老爷也不由感慨,要知道就这么一个偏远小县,能有多少油水好捞,再说自己在这个位置上连坐了两回,是时候该挪挪屁股了,这不正好贿赂上官的银子也凑齐了,真是神清气爽! 当下又搂着小妾钻进了被窝。 县衙外,宽敞的主街两边立着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高挂,在夜风中摇摇欲坠,四个烫金大字黯然失色。 石狮旁趴着一人,披头散发,背上不知是哪位善人给披上的一床破旧薄被,露出它发黄结块的棉絮在寒风中抖动,空气中吹来一股腥臭味,旁边拴着的毛驴黑不住的打着响鼻,双蹄“得得”踏着地面,惊醒了昏睡中的子桑木家。 他幽幽醒来,看着漆黑的夜空,恍了好一会神,才想起白日因县衙老爷拿了银子不办事,特特击鼓闯入大堂去质问,随着一声惊堂木拍下,左右两边分别被两名衙役架住,拉下大堂偏室用刑,三十大棍重重落下,自己早已不省人事,低头看到怀里抱着的棉被不禁悲愤交加。 早就该想到,一个官字两张口,寻常百姓避之不及,自己这是犯了什么混,好好的返乡看丢了宝儿,看着面前的石狮,当即想要一头撞死了事,不想背心被撩了一蹄子,一个踉跄摔回地面,跌的屁股上的伤又撕裂了几分钻心的疼。 趴地上匀了会气,正想站起来再撞一次,不想刚撑起半个身子,冻了大半晚的双臂脱力,眼看又要投入青石板的怀抱,却意外地趴在了毛驴黑的背上。 毛驴黑神速地从地上站起朝小道上小跑而去,木家眼神呆滞地任由毛驴驮着,过了小道就是民居,再往前出了民居拐上田间小道,直到天边翻了鱼肚白,才在一处大庄园停下。 行了一路,子桑木家半道上就清醒了过来,冷静下来后心思也活泛了起来,左想右想只得一条路,就是上京都寻了永嘉侯府,厚着连皮求将军念在当年的救命之恩,能帮着找寻宝儿的下落。 正想调转驴头回了客栈收拾收拾,连夜赶去京都,抬眼一人一驴站在一处门前。 两扇红漆大门,左右各一铜环,半腿高的漆木门槛,高高的白墙,宽敞的门厅,这门面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田庄,木家不敢多作逗留,赶紧吆喝着毛驴离去。 只是这头笨驴,不但不走还想往里头冲,木家不由气急,拿起鞭子狠抽一过去教训,毛驴黑嗷嗷得大声干嚎就是不肯挪步,门前一人一驴吵吵嚷嚷。 第十五章 老鸨喊冤 这夜过的特别漫长,期间迷糊一阵再哭一阵的熬到了天明,忽被门外的吵闹声唤醒,听着熟悉的声音犹如遥远的时空传来,心中不由大定,循着声音一把掀被跳床,一脸狂喜地夺门而出,莫名的安心战胜了邪恶与恐惧,顾不得发抖的双腿,踮脚避开残肢断臂、尸体和白骨。 门外的木家见这样闹下去恐生事端,正想下力气扛了这头笨驴,不想红漆大门应声而开,浑身紧绷地停下手中拽驴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门被开了一条缝,从里挤出个小小身影,刚想跑动脚下绊了个踉跄,回身双手用力拉了拉被勾住的长衣下摆,一阵风似得朝自己刮来。 直到跑至近前,小童花猫似的小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张开双臂奔向怀中,一声拖长的“爹”从他口出蹦出。 木家揉揉酸涩的眼眶,顿悟不是在幻视,曾几何时宝儿在心里扎下了根,看他咿呀学语,被他喷了老鼻子口水;扶他蹒跚走步,被他吓得惊险连连。每日喂饭时,不查粗心喂入鼻孔,看着他抿唇对自己翻大白眼;合被入眠时,不觉小儿翻身贪凉,看着他双眼挂泪从床底爬出...... 短短三日,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失踪当日宝儿要下马步行,初心是不依的,但架不住稚儿摇着衣角撒娇。 父子俩久久相拥,毛驴黑甩着尾巴陪着这对父子作秀,人性化地一咧嘴露出上下两排贝齿。 许久后...... “嘘~爹,我们快走。“我打断了老爹几欲出口的话,跳上半跪姿势的毛驴背。 失而复得的喜悦,子桑木家很想说点什么,但经宝儿一提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笑着点头打算连人带驴一起抗走。 没成想毛驴黑自个”得得“在泥地上跑了起来,在后面追得辛苦的子桑木家不由对毛驴黑刮目相看,真是对这头笨驴越看越顺眼,就算以后在棚里供着它也毫无怨言。 骑着毛驴黑跑了一段路,颠的我七晕八素,好不容停在了路边,一回头:”哎?老爹呢?“ ”在后面。“ 我骑着毛驴黑转了一圈没见生人,再问了一遍:”谁在说话?“ ”小主人,小的毛驴黑!“毛驴在原地跳了两下,甩甩驴尾巴。 老娘浑身寒毛倒立,一骨碌从它身上滚了下来,指着他”你,你......“了半天。 它倒好优哉游哉地围着我转圈圈。 这一夜经历的事情太多,要不是青天白日,还真怕自己扛不住,半夜僵尸组团登门聚餐,我就是那餐不说,就连家养牲口都能随便聊天,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空? 太劲爆太刺激了,伸手摸摸脆弱的小心脏还在,我颤声又问:”这里的动物是不是都能说话?“ ”小主人,小的是得蒙您身上的灵气日夜滋养开了灵智,加上不同寻常灵敏的嗅觉,才能带着主人找到小主人的。” 人生中第一只宠物尊我为小主人,半调戏半认真地看看品相,摸一把驴毛,扯扯耳朵,不想对其仰视,命雄赳赳气昂昂地命其站到土坡下,居高临下地俯视一番,暗自摇摇头:“要威武没威武,要萌点没萌点,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那你还有什么亲戚没有?” “小的打从开了灵智第一眼见的就是小主人。” 看吧?还没背景,浑身上下就黑驴蹄子是盗墓界的铁杆标配,当下判定该宠物资质低等,等级提升有限,前景堪忧呐! “哎~”我重重叹口气。 ”小主人因何事烦恼?“ ”心塞!“ ....... ”对驴弹琴!“ ...... ”驴成精若吓着我爹,分分钟灭你做驴肉火烧。” ”谨遵小主人之命!”毛驴黑战战兢兢地退至一旁树荫下,表示我看不见它。 一想到卤好的驴肉伴着老汤汁加入酥脆的火烧里面,咬在嘴里肉香而不柴,香味绵长,酥软适口,我呲溜一声吸吸嘴角泛滥的口水,转眼再看毛驴黑时,眼前立刻出现一串数字,精确地计算出能够做出多少份驴肉火烧。 毛驴黑不禁后悔自己通人语。 ”跑太快啦,爹都跟不上。“断断续续说完后,靠着一棵大树大口喘气,缓了好一会才觉得呼吸顺畅些。 静待他喘匀了气,从驴背上解下水囊拧开塞子,“爹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春香楼外院前门角门处,一挑着满满时鲜果蔬的伙计轻扣门环,等了一会忽觉奇怪,若放在往常,院内龟奴早就等在门边,今日已敲了三次门,都无甚反应。 遂卸下扁担往门边一靠,伸着脖子喊了几嗓子未得回应,不禁狐疑地去扒门缝瞧,一触手发现门没上锁,伙计惊喜过望,当下拿过扁担挑起担子往厨房而去,不料刚转过照壁想唤人,就听一声惊惧无比的尖叫声划破静止的幕布。 担货郎瞧着暖和的日头升起,脚下的步子变得轻快了不少,又见田间的院子近在眼前,脸上堆起热情的笑意,抬脚转个弯就上了宽敞平坦的大路。 美滋滋地走了段路,寻思起自己有几日没来,今日带的新货恐不够兔儿爷们的哄抢,一抬眼就见菜场伙计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冲过来,嘴里呢喃着什么,直到近前才听明白. “死人了,见血了!” 这个伙计当货郎是认识的,当即一把扯住来人衣袖问道:“什么死人了,一大早也不觉晦气!” “死人,血......!” 担货郎问了半天,就只听他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又见一副受惊过度语无伦次的样子,摇摇头看向前面的院子,在暖阳下并无不妥。 ”你说清楚,哪里死人了,血在哪里?“ 伙计没未有作答。 担货郎看着他脚步虚浮的背影,又想到伙计每日定时给各大院子和酒楼跑腿送货糊口,算算时间此时正该是从春香楼外院回来。 低头看挑着的两担货,叹口气嘴里念叨”万事莫好奇,平安赛富贵“,颠颠担子也跟着离开了。 县衙外,鸣冤鼓被敲得震天响,引起了过路人的围观,见一妇人满头珠翠,打扮艳俗,有人认得指点道:”这不是春香楼的妈妈嘛,她也有冤屈?“ ”历朝历代还未见闻做着迎来送往生意的老鸨出面喊冤的,天下奇闻!“一个读书人直叹世风日下。 ”晚上给官老爷暖好被窝,吹吹枕头风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几人一听这么露骨,不由齐齐回头去看,一声”切“又转回来,怪到此人说话大胆,原就是吃喝嫖赌远近闻名的烂人李大官人是也。 第十六章 匪夷所思 衙内的玉池老爷因昨夜和小妾闹得太晚,直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地起来用早点,期间主母玉池王氏派人去请了两回。 厢房里,知县大老爷迷迷瞪瞪地平展胳膊,享受着小妾的一双柔胰伺候漱洗穿衣,美人娇声娇气道:“姐姐也真是的,老爷日理万机操劳的很,不心疼也罢,反倒三番五次派人来催,奴婢替老爷委屈。” ”美人莫气,主母的行事不可议论,莫要失了本份。“ ”奴婢不是凡事向着老爷嘛~“ ”好了,好了,晚上烧两个好菜等我,今日出府惯例巡视,想要什么顺便给你带来。“ 小妾闻言低头娇羞不已,偏过了头抬起素手摸摸光秃秃的发髻,嗔怪道:“那~奴婢细细地熬了鸡汤等老爷回来用晚膳。“ ”呵呵......“大老爷会意精神抖擞地迈着方步出了厢房朝主屋踱去。 屋内的美人嘻笑着送了老爷出门,回身立刻拉下了脸,吩咐丫鬟道:”去,跟厨房说一声,早饭要喝燕窝粥,让他们先紧着这边送来。“ ”是,姨娘。“丫头欠身答应,转头吩咐了七八岁的小丫头自去厨房,自己打湿了帕子给姨娘净面。 玉池老爷按惯例早饭在主屋用,见正室由丫头婆子陪着在用早饭,润润嗓子抬脚迈了进去,自有夫人身边的通房丫头迎向他,眉来眼去一番入座后。 在主位落座后,夫妻二人沉默了一阵,还是由玉池王氏打破了沉默,提醒道:”老爷近来身体微恙,需重保养才是。“ ”知晓!“ ”刚才差役来报,本镇的春香楼老鸨击鼓鸣冤,老爷用过早饭是否去看看?“ 玉池老爷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饭,闻言自己老相好来了,一不留神一口粥吞进了气管,扶着圆桌边猛烈地咳嗽,春菊本欲上前顺气被主母一个眼刀给吓退,另有婆子上前给其顺气。 玉池王氏从春菊手上接过水杯,递给自家老爷,温声道:“来,喝口水,可好些了?” “她来做什么?”玉池老爷就着夫人的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反问道。 玉池王氏瞪了他一眼,未接话继续慢条斯理地用起早饭。 玉池老爷自讨没趣,也噤声三两下喝完了粥,吩咐了身边的长随一句朝前院大堂而去。 ”夫人这是?“乳娘不解地轻声问。 玉池王氏接过丫鬟端上的簌口水,不动声色地如同往日那般,按部就班地做完,起身用帕子擦过嘴角,才道:“无妨。” 一旁的妇人不解其中意思,乳娘贴耳过去提醒老姐妹过来:“老姐姐是糊涂了,自家老爷什么德行还不知道?” 妇人听罢淡笑不语,不自禁地瞄了眼跟在夫人身后的春菊,可怜呐,好好的姑娘跟了老爷这么个薄情的,没名没分不说,还得天天看夫人脸色过日子,若是日后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又一想到老爷这么大年纪了,左右也逃不过被打发的命。 县衙大堂上,春香楼老鸨歪歪扭扭地跪坐在大堂,两边的衙役敲着惊堂木,“威武”声层次不齐,应是许久没上堂懈怠的缘故,听得堂外围观的百姓憋笑不已。 端坐于公堂上的知县大老爷,斜兜了眼两边的衙役,有些恼羞成怒一拍惊堂木道:“肃静!肃静!” “威!武!”这声比方才稍齐。 堂内堂外顿时噤声。 ”堂下何人,姓甚名甚,所谓何事?“ 老鸨不似小门小户妇人,一进大堂就六神无主,当下用香帕拭了拭眼角,痛声道:”回禀大老爷,民妇乃柳河镇春香楼王氏,今日照惯例去郊外的庄子巡视,不想院内全部人等及家畜都一夜之间死绝了,切死相着实针尖对凄惨,还请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呜呜.....“ 一个差役接过王氏高举过头的状纸,交给了堂上的玉池老爷过目后,再递给一旁的师爷。 ”可是南门外的庄子?“大老爷惊问道。 堂外众人立刻窃窃私语,嗡嗡声一片。 “知县大老爷心疼了。”好事者笑道。 “因何缘故,又不是他的庄子?” “狗蛋,你是不是柳河镇人氏,这都不知道?”道鄙夷声混杂里头。 ”俺祖上就居于此,有屁就放,别藏着掖着。“ ”话说这春香楼老鸨可是咱大老爷的旧相识,就连如今的六姨娘也出自那里头。“ ”哈,还有这段艳事,我咋没听说?“ ”你不是上外头躲了几年债嘛。“ 三声惊堂木冷不丁地喝住了议论声,玉池老爷面上有些微红,知道刚才没问道点子上,反倒让这些愚民牵起了话头,当即厉声喝问:”可知是何仇家寻仇?” 老鸨委屈道:“素日民妇自知开门做生意,从不与人交恶,谁成想却飞来横祸,民妇也甚是纳闷。” “事发当日可有特别之处?” 老鸨抽拉着香帕低沉了会,抬头道:“无甚特别之处,只一样昨日一早新买来的小童水盆打翻,泼出的水有异状,但无可查证,平日里这些事也不少见,遂没放心上。” “来人呀!” “小人在!”一旁的捕头驾轻就熟地站于堂上。 “带上差役几人,陪王氏去现场勘察一番,明日开堂审理,相关人等也抓捕归案。” 师爷递上纸条给大人过目,又由差役交给了捕头。 “是大人。” 一队人随着王氏鱼贯而出,直奔南门方向,围观群众散去。 张捕头带着一众人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一阵春风吹来,血腥味刺鼻,老鸨当即白了脸色,先前只是听了手下龟奴描述,未曾亲见,如今一见满院的血腥及脚下风干的黏黏腻腻,忍不住扶着院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连见惯了死人的差役,也一律白了脸色,贴着墙转了一圈,犹自后怕道:“王某人也算见多识广了,但像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见,究竟是何人如此兽性,杀人手法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头儿,咱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差役眼神飘忽越过眼前的景象。 ”老规矩,抬回去给仵作验尸。“ ”啊?这身首异处,残缺不全的,怎么抬?“大家不知如何下手。 ”去去......都别愣着,拿几个箩筐把人和动物的分开扔进去,挑回去就行了。“王捕头头大地使劲挠挠头发。 ”头儿,高见!“等着拿主意的差役适时地拍了个马屁。 王捕头笑着朝他屁股上一脚,笑骂道:”还不快去,叫你耍滑头!“ 那名差役嘻笑着颠颠去唤还在干呕的王氏找箩筐去了。 第十七章 窘境自救 春香楼老鸨鸣冤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传遍了整个柳河镇,沉寂于千里关边境的小镇沸腾了,人们无比热情地聚集在大街小巷奔走相告,本早早就散的集市,直到午时还人声鼎沸。 当十几个差役先后挑着箩筐、抬着架子经过主街时,瞧热闹的百姓大有夹道欢迎的架势,恼得余惊未了的王铺头们不爽,沿街一路斥责着时不时怂恿孩童来捣乱欲瞧个究竟的大人。 ”谁家的崽子看好了,要不然治你大人妨碍公务的罪。“ ”你是谁家的,再敢挡了大爷的道,小心我手里的刀子不长眼。“说话间从腰间抽了把明晃晃的刀,才吓退了往前挤的好事者。 就这样一路骂骂咧咧地缓慢行到了衙门外,王捕头吩咐手下们直接去了衙后的一处偏僻院子,那里的仵作早已等候多时。 他自己则只身进了内衙,把佩刀扔给了院前的小厮,问:”老爷可在办公?“ ”王哥,在呢,小的领你去!“ ”小兄弟客气了。“抬脚跟上他。 玉池老爷见王铺头这么快就回来了,问他:“事情可办好了?王氏人呢?” ”回老爷,办妥了,至于王氏身体实在不适,说明日升堂一准过来。“ ”去案发现场看了如何?“ 王捕头偷眼瞄了玉池老爷的神色,发现并无不悦,于是斟酌了道:”回大人,据王氏说她是上午巳时到了庄子,午时离开,案发现场有澡盆,吃剩还未来得及撤的饭菜,小人推断命案应在酉时前后发生。且院内门窗皆是从外破门而入,现场残肢断臂,大部分都只剩白骨,血、脑浆、污秽皆流淌得到处都是,尸体残缺不全有二十有七个,全尸体嘛,呃,也算全尸的仅两具。“ ”本大人办案多年,全尸就是全尸,至于吞吞吐吐?“ ”回大人,此次事件与之前皆不同,小人也被惨状恶心得面有土色,实在不忍直视呀。“ ”一个捕头怕尸体,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再有下次姓字倒过来写,下去吧。“ 王铺头出得衙门,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不免对大老爷的话很不以为然,嘀咕道:”俺爹说过倒过来写照样是王,王八的王,哼!“ 某州府管道上。我万分焦躁地趴在驴背上,左扭扭,右扭扭,左右都不得劲,苦着脸问:”老爹?我们还有几个大钱?“ 老爹把钱袋翻了个底朝天,拎起来晃晃:”最后一个子儿。” “哎!”我有气无力道:“老爹,我饿了!” “宝儿,到前面那个州府,爹去找个活干干,兴许晚饭就有着落了。 我懒得回答,还是省省力气免得更饿,自从出了柳河镇,半月来我和老爹过的是饥一顿饱一顿,每当午夜被饿时,老娘都忍不住咒骂一句:”天杀的玉池老狗。“ 老爹从包袱里掏出半块馒头举到我眼前,扯个笑脸:“宝儿打起精神来,过了前面的的土坡就快了。“ 啃完半个馒头,终于见到隐隐约约的城墙了,估摸着距离再行就是了,不过那时正是饭点,不想还好,一想又饿了,用力甩甩头,呸哎,老娘这是为五斗米折腰啦。 父子俩终于站在了一丈高的城墙下,此城墙和之前见过的果然不同,不愧是州府,门面就比一些乡镇拔高了不少。 “爹,到了。”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饭香,我一点也雀跃不起来。 老爹从出门到现在除了一个劲喝水,还未进食过,这会估计比我嗅觉还灵敏,听到我的问话只是习惯性地点点头,估计饿得没力气讲话了。 一个男人牵着一头驴,驴上坐着一小童,就差手里抓个唱本走着瞧了,心里默念:只能呓不能吃,只能看着,看着......迎面走来一个妇人牵着个小姑娘,看到我的谗样,指着我笑话起来:“母亲,看,口水。” 我反应过来,小姑娘说的就是老娘,赶紧一把抹了下巴上的口水,小姑娘笑得更欢了。 妇人寻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正好看到了我冲她闺女扮鬼脸吓唬:敢取笑老娘,看不吓得你小心脏颤啊颤的。 小姑娘到底还小,被我突如其来的凶相吓哭。 “母亲,呜呜~这个弟弟好凶!” 老爹注意过来,尴尬地对妇人傻笑:”对不住大姐,我家小子平时不这样。“ “大兄弟无妨,小孩子家家的哪能做真。“说着转过头矮身劝慰起来:”哎!多大人了,竟被小自己半岁的弟弟吓哭,好啦~一会给你买糖甜甜嘴。中不?“ 小姑娘破涕为笑,被母亲拉着离开,乘母亲不注意时,转身对自己得意地笑了。 我暗骂一句:利用老娘招母亲妥协。小滑头! 老爹来个摸头杀,我赶紧黑脸转笑脸:“爹,孩儿和她闹着玩嘞,没有下次了。” “走吧!”老爹今儿真是惜字如金。 路过一家门面大气的酒楼,老爹停下冲门口招揽生意小二施礼,笑问:“一路走来,数你家酒楼生意兴荣,敢问可招短工?” 小二一见来人衣着,脸上的笑容顿时垮掉一半,口气有些不好:”不吃饭呐,那就靠边吧,别耽误客人进店用饭。“ ”小二哥?“老爹还想搭讪揽活。 我赶紧拉拉老爹的衣摆,小声道:”爹,咱走吧,这里不缺短工。“ 老爹叹口气:“遇事都是爹思虑不周,凭白让你吃了苦头。” “爹最好了。”我揪着老爹撒娇。 那小二斜眼嗤笑一声:“那还不快走?” 路人侧目看过来,真是人穷志短,跟着老爹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条街。 路过一处天桥,见有杂耍卖艺的敲锣打鼓吸引看客,不由心中一点灵,拉住老爹看向涌过去的人群。 ”宝儿,咱身无分文,等回了乡爹坐起手艺再凑这份热闹,可好?“ ”爹想哪去了,孩儿只想过去和班主商量,能否允咱搭伙找路人赊顿饭钱?“我明了老爹因囊中羞涩。 老爹担心道:“无亲无故,贸然上前恐招人嫌,再者岂能让宝儿卖艺。” “老爹尽管放心,随我碰碰运气又不吃亏,左右不过继续无食果腹,出门在外无人识,对我读书无妨碍。” 老爹犹豫再三,但也架不住饥肠辘辘,只好同意。 第十八章 铿锵玫瑰 和老爹绕到后面,见有几人正在收拾行具,另有一人吸着旱烟靠在椅子上,指挥着这几人,看眼色应是班主无疑,遂扫扫外衣上的尘土,笑着朝他走去。 那人不防有小童混进来捣乱,正想起来喝住,不想小童在身前三步开外站定,躬身一礼笑道:“小童宝儿,这位大伯想必是班主?” “呵!小娃倒是有礼了,敢问你家大人有何事?”所谓行走江湖,极会擦言观色,见小童彬彬有礼,恐是大户人家调教的童子替主人来传话。 “正是,小童?”话说一半,正色等着对方说明来意。 老爹上前一步也施一礼,诚恳道:”俺父子盘缠用尽,正好家有小童善歌,想讨班主一个方便,在贵地讨个彩头,所得班主与俺们父子对半,恳请班主通融。“ 班主还以为来了大生意,没成想也是卖艺的,不由上下打量起小童,约摸三四岁,肤白皓齿,不似穷苦人家,再看身边站着的大人,两厢说话一对比,倒像是家仆的样子,想必主仆二人也是遇到了难处,虽想结个善缘,但也不想砸了自家场子,毕竟一大家子出门讨生活不容易。 我看出班主有些动摇,知他心中有所担忧,再上前一步道:“小童愿唱一段,让班主放心。” 小童说话正中下怀,班主当即一搁旱烟斗,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退后几步轻轻嗓子,选了一首较拿手的豫剧歌曲《铿锵玫瑰》,做了个单手托举红缨枪的花旦开门动作,从中摘取开头几段唱了起来: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再多忧伤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纵横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后退; 班主突闻文曲声调响亮,节奏明快,不由浑身一震,再看小童身段动作皆是有摸有样,哪个出来跑江湖卖艺糊口的没长个见识,刚听了个开头,现在倒想听听后面了。 ”阿贵,你去安排一下,小童是唤宝儿吧,你就压轴上场吧。“班主甚是满意,但出外小心总是对的。 老爹和我对视,转头会意深施一礼,感激道:”如此多谢班主。“ 班主笑着点头,心中更加笃定是哪家富家公子落难了,他日有缘或许还能给自己带来些许方便。 我和老爹坐于一边静待上场。 “锵锵锵!”前面传来锣鼓声在场上滚了一圈,最后停在面前的屏风后。 ”江州的父老乡亲,兄弟们流落到此,借宝地一用,耍了几套把式,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一会让咱小童唱上一段,给老少爷们逗个乐呵,怎么样?“ 人群中有人起哄,拍手叫:”好!“ 我露出一个脑袋看了眼场下,见旁边的也随声附和,群众气氛控制的很好,估计就是班主雇来的托。 ”谢谢父老乡亲的慷慨,现在让小童上场!“ 班主示意我该上去了,老爹不放心道:”宝儿可别胡来!” 我拍拍老爹搭在我肩上的手背,安慰道:”老爹莫要担心,失踪那几日被逼着学得,放宽了心就是。“ 老爹犹有些不放心,但事已至此不可得罪了班主,只得提着颗心目送了儿子上场。 班主过去笑道:”无需担心!“ 在30世纪,人类基因利用科学解密完善,能够博类旁通多门技术和能力,就跟遍地撒豆子似得,一抓一大把,只一样银河宇宙战斗力提升仍然受限。 当看到一个稚嫩的小童旁若无人般地走上场,手上一把小枪,说不出的滑稽,台下看客一片哗笑声。 有人笑骂开了:”这不是忽悠小爷嘛,就这么个奶娃,能唱什么?“ ”俺觉得王村家的二傻挺可怜,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可怜的。“ ”哎哟喂!这小娃长得好,不知道哪寻来的?“ ”听听,大伙门,小娃要是唱得好,咱就多扔钱。“ ”行啊,就怕没机会扔,嘿嘿......“一个小媳妇嘿笑道。 谁都未注意到天桥上,一辆装饰华而不奢的马车,车内人挑帘望向桥下的小童。 ”主人,桥下小童有何不妥?“ 身边的护卫见大人被一卖艺且小童吸引,坐于马上也同主人自小童出现在了天桥下直看到他出场,觉得自家主人从不无缘无故地停下视线,更何况还是一个幼学之年的孩子。 马车侧面,在布帘下仅露出了半截温润如玉的下巴,再看挑帘漏出的半截袖子,从款式、颜色、颈部的喉结和颈纹来推断,应是已过壮室之年,步入强仕之年,按现代来算也就是30岁左右的男子。 轻抿的薄唇一角往上一牵,”再看看!“ ”是!“ 面对众人的不当回事,今天老娘就你们这些古人开开眼,什么叫时尚豫剧版唱法,转头看看鼓手到位,场上响起事先约定好的节奏,“咚咚”有力的鼓点声传开。 我轻踩着鼓点站定,以一个自认为无比英姿飒爽地一个转身亮相,台下观众见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都上场了,看那认真的小模样更觉好笑。 可还没笑出声,就被铿锵有力的声音震撼了一把,小童走步行云流水,嗓音稚嫩中透着浓郁的坚毅、激越的情感,市井小民听了觉得歌曲独特好听,文人听了不由暗叹歌词的美丽向上之意境,富有阅历且某一方面有所建树的人更是有所感触。 开头一段热血沸腾的渲染,已经为接下来感性的词曲做好了准备,台下看客们的情绪也已到位。 换了个走位,耍了段花枪,节奏一转,低沉了声音深情唱道: 一切美好只是昨日沉醉,淡淡苦涩才是今天滋味; 想想明天又是日晒风吹,再苦再累无惧无畏; 身上的痛让我难以入睡,脚下的路还有更多的累; 追逐梦想总是百转千回,无怨无悔从容面对;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再多忧伤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 台下看客被通俗易懂的歌声打动,猝不及防触动了心声,一句句柔语直击心房,女子不禁手抓香帕潸然泪下,男子就不那么感性了,吸着鼻子憋回泪意,那些忍不住的只得抬头看天平缓心绪。 第十九章 鬼王失踪 一曲结束,看客们犹如周身注入冰柱,这首歌太他妈善解人意,太他妈能表达自己压抑的心声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掌声中夹杂着太多人的感同身受。 紧接着一大波的铜钱飞向台前,其中还夹杂着零星的散碎银子,喜得班主亲自上场给看客们抱拳感谢。 ”多谢父老乡亲热情的捧场,蓝某在此谢过!“ ”老板,叫你家小童再唱一遍,俺们还没听够。“ ”是呀,真他娘的带劲,俺还想听听。“ ”小童比戏班子还戏班子。“ ”再唱一遍,再给赏钱。“ 我对众人的肯定,还以礼貌性地微笑,正想转身走下场,看客们却不干了,纷纷叫嚷着重唱一遍,举目扫了一圈,脸上一致的意犹未尽。 班主一听还有赏钱,不由眼睛一亮,拉过我商量道:”小童,要不再唱一遍,你七我三?“ 真不想承认老娘缺钱,心里偷乐不已,面上正了正色,面向给观众笑了个有史以来最为灿烂的笑容,道:“谢谢叔叔阿姨,大哥哥大姐姐,那我再唱一遍,嘻嘻......” 人群中爆出一片欢呼声...... 一座偏僻院落里,仵作先验了两具全尸,却毫无头绪,只好往下再看,拿了块白布搭在一只手上,伸手就着白布捡起筐里的一根断臂,观察了半天放下,又拿了一根白骨,蹲在一堆尸体里,沉吟了半晌。 一边坐在太师椅上的玉池老爷却坐不住了,如今虽是开春,尸体腐烂不及夏日,但总和一堆大卸八块的尸体对着,心里就是堵得慌。 ”怎么样?如何?“ 仵作起身行了一礼,拿起一根腿骨,凝眉道:“回大老爷,此次尸首甚是奇怪?即不似利器又不似刀斧所砍,倒像是动物啃咬般,根根白骨剔得干净,小人技艺学浅,实难推测死因。“ 大老爷从鼻孔里哼了两声,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换了条帕子堵住鼻子,嗡声斥责道:“堂堂仵作竟验不出死因,真是废物,要你何用?” “老爷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求老爷息怒!”仵作连忙跪地求饶,怕丢了这主传得饭碗。 大老爷起身甩了袖子,恨声道:“再给你两天时间,尽快验出来!“ 仵作松了口气,连忙应声”是“ 一旁的王铺头待玉池大老爷出了院门,到了仵作面前提点道:“大人不日升迁,好好应付了眼前最是要紧,北门外不是有狼群袭击了附近的庄户人家,啊?“ 仵作转转眼珠,一笑道:”多谢王哥提醒,改日一定亲自送上大礼。“ 王铺头笑笑赶紧跟上了大老爷。 暗夜中,专食死人尸体的一只硕大乌鸦,在乱葬岗上空低飞盘旋一阵,落于填尸坑旁的一棵老槐树顶端,一对绿光自它眼中射出,搜寻着最新鲜的尸体,这里是人界和尸界交界处,只有乌鸦族才能通过结界,穿梭于两界之间。 乌鸦王张开乌黑的鸟喙,将爪上抓着的一只血淋淋的眼珠塞进嘴中,眼珠上拖着的经脉垂了下来,不一会也连同珠子一起进了鸟腹。 每当这块圣地有了新鲜的尸体,一到入夜结界开启的半刻钟内,乌鸦王都会赶来食用眼珠,只因它在口腔中炸裂,香甜的汁液混合脆韧的口感,总是让他久久回味。 控制好时机,饱餐一顿后,抖抖雄健的翅膀,带领着鸦群一路朝着圆月攀升而上,直到隐与圆月的黑影里,哪里正是通往尸域的入口。 这里恒古以来暗无天日,乌鸦王沿着既定的轨迹翱翔于尸气之上,俯瞰着这辽阔的尸域,飞向界面的最深处,也是尸气最为厚积之地。 在层层的尸气之下,尸香魔芋繁衍生息,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僵尸族赖以生存的纯正尸气。尸气滋养了域内的僵尸,僵尸们日复以一日地守护着它们,唇齿相依,不离不弃。 乌鸦王世代传承,以尸香魔芋的使者为己任,协助着僵尸王培育尸香魔芋的元灵,僵尸族世代尊其为守护神鸟,两者关系如鱼得水。 ”尸王,前次派出袭击的僵尸团诡异消失,最后的尸气消散在鬼王最后出现的地方。“干尸将军沙哑的声音如泥沙倾泻于地面时的沙沙声。 僵尸王端坐于王座上,两手舒适地搭在扶手上,掌心内捏着万年不腐的童男童女一对,一听自己苦心滋养的僵尸,竟被悄无声息地团灭,当即捏紧扶手,掌内的童男童女化为灰烬。 ”继续探查鬼王下落,再驯养一批开了灵智的僵尸,这次只可成功,不许阎罗王的心魔独占先机。“ ”是,谨遵尸王之命!“ 大殿内,尸王浑厚的咆哮声震得镇灵柱喷出的火球冲向上空,炸裂的无数火星掉落大殿四周,熊熊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被僵尸王吞咽。 大殿内四根十人粗的镇灵柱,巍然不动地立于四个方位加持着僵尸族的灵智,其上盘旋浮雕了神鸟祖先的图腾。 乌鸦王收回翅膀,轻巧巧地落于其中一根柱子上,冷眼旁观着僵尸王的暴怒。 颜罗乘鬼节之机,暗潜入幽冥地府,伺机偷得新任鬼王的下落,却差点被有所感知的阎罗王感知,只得匆匆破了路口返回人间。 幽冥地府巡游的鬼差,一发现人鬼交界处有漏洞,立即开启鬼音传话给判官,判官钟馗火速过去修补了漏洞,并在其基础上法术加固了两道。 掌管幽冥十殿的地藏王菩萨察觉结界的波动,立即传了首席判官崔府君。 “地藏菩萨,适才鬼差传音,发现结界被破坏,判官亲去处理,如今已然恢复如初。” “本王已知晓,能悄无声息地破坏结界,定是出自我幽冥地界,不知是何鬼魅有如此法力。” ”鬼节来临,幽冥界的鬼魅皆在控制,应是逃窜于人界的锁魂厉鬼。“ ”传命钟馗专司搜寻在册的孤魂野鬼,令黑白无常配合左右抓捕,切记不可误伤了鬼命,普通游魂小鬼也一并带回关押,只带鬼王降临地府再计功过。“ ”是。“ 崔府君恭敬地退后几步,转身出了地府,回到了判官府紧急召回黑白无常两名部下。46 第二十章 归途闲事 卖艺打赏结束,看客们虽有惋惜,但也知走江湖卖艺的规矩,只得三三两两地散了。 一看人群散去,班主立马安排了几个徒弟在前边规整行头,剩下的在后边赶紧地收拾装车,自己则私下拉我父子到一边,欲言又止的问老爹:”大兄弟,我姓蓝,道上朋友看得起唤声蓝老板。“ ”蓝老板,方才多谢帮忙,我们父子感激不尽!“说着老爹摸摸我的头。 ”蓝伯伯你们为何如此着急离开,是要赶往何处?“我看每人来回搬运得快速,就这会说话的空挡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骡马停在不远处正等着班主离开。 ”子桑兄弟,长话短说,蓝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兄弟别见怪。“蓝班主望望远处的骡马。 ”何事?“ ”是关于你家宝儿方才所唱的曲儿,蓝某想是否能教了我班里的小姑娘?“ 老爹刚承了他的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正想应允。 我上前一步打住老爹的话头,凝视着他:“蓝老板准备如何买这首歌?” 蓝班主表情是愕然的,一个小童也懂银钱?这样的变故显然是意料之外的。他笑得有些尴尬,原想借这次的人情,白得一首新奇的曲子,既然要花钱那就作罢。 “蓝某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说着戏虐地看了眼我,转身大步朝着大路旁的走去。 我和老爹往边上靠了靠,看着车马从身边匆匆而过,被马尾撩了鼻子,抬手用衣袖揉揉发痒的鼻子。 ”爹,他就这么走啦?“ ”蓝老板不想出钱。“ ”宝儿无意中听他徒弟说要去旌德镇,想问问能不能捎上咱父子,这首曲子就当顺风费了。“ ”俺们也快些离开,些许小钱对地痞无赖来说也是块大肉,被缠上恐难脱身。“ ”哎!“我忙应一声爬上毛驴黑的小背,护好小钱要紧。 天桥上,一直盯着的神秘人,不知桥下的男人说了什么,看着小童麻溜地上了蹲下的驴背,那生动可爱火烧屁股的动作,自带一种说不出的喜感,不免感慨,能有此等小儿也是有趣。 “走吧!”冷冷的声线从落下的帘子里传出。 马车牵动,绣着暗纹的帘子纹丝不动,可见质量和做工上层。 我和老爹转道去了西街,寻了家实惠的客栈定了个房间,老爹在走道上招来一个小伙计。 ”劳烦小二哥唤个婆子烧些热水送来,俺父子一路风尘急需净身。“ 小二接过老爹递过去的一文钱,面上有些惊喜,显然平日很少遇到客人打赏,当下热情笑道:”客官稍等片刻,只管先头准备了换衣衣物,后头热水就送到您房里。“ 老爹点头道:”那就多谢小二哥了。“ 小二一甩手中的一白抹布,搭在了肩头,出了房门直接去了后厨。 不稍片刻,果见小二轻叩了房门,身后跟着两粗壮婆子各挑了两桶热水上来,老爹赶紧开了门,让了人进来。 待婆子转到屏风后兑了温水出来,我拿出桃源村玄大夫送的风干花瓣撒入浴桶中,褪尽满是尘土的麻衣,老爹暂时回避下了楼。 ”嗯!“当整个身体没入温水中,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个舒服的音节,趴在浴桶边缘握起粗暴的小拳拳,好好捶打了几下浴桶,碎碎念道:老娘都半个月没洗澡了,今次可要好好搓几层皮下来,要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白嫩嫩的,这才符合老娘的格调。 经过这间房的小二闻着桃花香,转转眼珠狐疑道:”哪来这么香的桃花,今日哪来的女客?“ 屏风后,热腾腾的蒸汽里,我洗得热火朝天,古代的浴巾搓澡真不过瘾,索性把背贴在桶壁上,左右开工利用摩擦力抓起了背上滑溜溜的小泥鳅,手里也没闲着,正用手掌大力地搓手臂,这洗澡没手工皂,总觉得洗不干净似得,从来没觉得洗个澡也是体力活。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自己,门口传来叩门声。 ”宝儿,可好了?“ 我边手里不停地穿着外衣边大声回道:”爹,就好。“ 收拾妥当心情没来由地愉悦,开了门在老爹面前转了圈,笑道:”爹,人见人爱的宝儿是不是又回来啦?“ 老爹几年来哪见过这么活泼的我,还像小姑娘似得献宝,当下按住我转圈的肩头,佯怒道:“宝儿是男孩子,别学小姑娘家家的,怎的又洗花瓣澡?” 我吐吐舌头,老爹是地地道道的古人,自然接受不了这些,回身去了里间捞了花瓣,老爹这才倒完剩下的一桶热水,我无聊地趴在外间的圆桌上数茶杯。 ”春取桃花,夏取荷花,秋取芙蓉花,冬取雪花,花香浴乃是绝佳润肤品,也是老娘选的最不娘的一种保养方法了,难道这一小小的追求都要被男权剥夺了吗?那老娘做这男人有什么意思?哎~” 两个婆子一进屋时,被满屋的花香熏得陶醉的样子,再见到我们父子俩坐于房中,看着她们眼带异色地游移在我、老爹、桃花瓣之间,老爹终是忍不住轻咳了声。 俩婆子反应过来,一个取笑道:“两个男人跟个女人似得,也不害臊。” 老爹面上乍红,我反驳道:“男人都注意保养了,女人更该保养才是,奶奶小儿说的可对?” “呸!童言无忌,唤我婶娘才是,哪老成奶奶了?” 我笑而不语,给自己倒了杯茶细品起来,心道:纯天然的白开水就是甜。 另一个婆子拉了她出门,教训道:“莫要得罪了客人,若是传到掌柜耳中,可不只吃顿排头。” ”老姐姐提醒的是,多谢!“ ”把老字去掉,小儿说的没错。“ 老爹在屋内缓了好一会,才起身下楼唤小二,出门前交代:”不可有下次。“ 我乖觉地直点头,盼着饭食快些送来。 阎罗王心魔颜罗,如今也算是大中王朝内举重轻重的人物,近日女儿被送入太子宫为侧妃,深受太子的宠爱,只因颜罗出生来历不明,被当朝皇室忌讳,但出众的才能又受皇帝赏识,才破例容他女儿入了皇室玉蝶。46 第二十一章 破庙偶遇 颜府内院和外院的连接处,两队夜巡的护院交叉而过时,忽觉一阵不寻常的阴风拂面冻得牙根一酸,护卫们训练有素地拔出腰间佩刀全身戒备,举目四周风平浪静。 假山中跳出一只猫儿,一对幽蓝的眼睛在夜深如同鬼魅。领头的不自觉地摸向后颈,那里一片鸡皮疙瘩,心中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冷不丁蹦出一个念头:今日是寒食节,难道自家老爷的祖宗回家了?顾不得照常的寒暄交换了下眼神,各自赶紧带着手下巡向别处。 主屋内阴风四起,帷幔凛凛,床榻上盘坐着一个男子,煞白的脸色上,乌黑的唇,两道犹如墨涂的剑眉,修长惨白的双手,十根漆黑的指甲弧度自然地垂落地面,上面还躺着新鲜的血液,顺着指甲缝在地面划出五道粗细长短不一的血指印。 灰色长舌舔了圈唇瓣,砸吧两下嘴,似乎刚刚饱餐了一顿的样子。 颜罗疗伤收功,帷幔重重落下。睁开的是一双死鱼眼,一只属于中年人干燥粗黑的手扶额,放下时扫过面部轮廓,如同纸扎人偶般的死气恍然不见,刚才狰狞阴森的情景好似噩梦初醒。 视线越过窗台,高挂的圆月已经缺了一半,隐隐约约能听到公鸡打鸣声,不出半个时辰鬼门关将重新封闭。 颜罗眸色沉沉,盯着地上的血印,映射出床上的人严重扭曲的脸。 ”鬼王不除,难以取代阎罗王入住第一殿!“ 再看地上干透的猪血,一想到刚刚在乱葬岗吸取死人血的味道,胃里又翻起阵阵恶心,差点一个冲动再出门找鲜活的动物压恶心。 以他的实力根本不用这么委屈自己,要不是怕生人频繁枉死,被地府探查生死簿时发现自己,也不至于退而求其次,放着唾手可得的人血不要,偏要来回奔波去吸效用减半的死人血来维持白日行动自如的能力。 颜罗袖摆隔空一扫,地上哪里还有血迹。 阳春三四月,气温回升,寒食节前后落雨纷纷,正是”种瓜种豆植树造林“的好时节,也是民间口耳相传的农谚。 燕子南飞穿梭低空,展示着各种花式捕虫的技巧,麻雀叽叽咋咋远远地落在枝头,两边比邻的田地里,一群孩子欢闹着拿弹弓去瞄鸟,撒豆般的农人蹲在田间春耕,沿路走来处处上演着其乐浓浓的国泰民安。 ”走慢点,再颠今晚又得趴着睡了。“ ”宝儿,休得欺负了毛驴黑,你下来爹背着走一程吧。“ ”爹,你又惯着这牲口,都长脾气了。“ “无妨,就算撩蹄子我也喜欢。” 乍一听老爹这么娇惯一头驴,我恶寒:真是宠媳妇的节奏。我捏紧小树杈,往后狠狠一抽。 官道上一驴扭着奇怪的姿势慢行躲闪,骑在它背上的小童抓着根细枝在它身上不停抽打,老爹心疼要抱了小童下来,两人一驴拉拉扯扯难以决出胜负。 ”哥哥,哥哥快看,那驴怕痒痒!“ 被唤哥哥的直起酸痛的腰,抬手擦把汗吐口气,又把腰弯了回去,赶紧撒了几颗种子进土坑,舔舔干裂的嘴唇想应一声。 一起用锄头盖土的婶娘接口道:“那是亲爹宠孩子,又心疼牲口被打坏,特意备了小细枝打着玩。” ”有爹真好!“小姑娘咬着手指一脸羡慕。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不想着帮家里搭把手,整天胡闹能有啥出息。“一旁的老爹发话教训道。 小姑娘赶紧提了篮子爬上田埂往家躲了。 ”死丫头鬼着呢,看被你前头女人给惯得。“婶娘埋怨道。 ”你去边上歇着小心别动了胎气,俺晚上再逮了那丫头去说,这里由我和大儿就行,安哥儿你手下快点。“ 正低头做活的安哥儿乘着喘气的空挡,有些神伤地目视着妹妹跳脱的背影,低头时眼神一颗豆大的泪水落进了新泥,要是娘在时会是怎样? 早上还风和日丽,下午就阴云密布,我站屋檐下伸手去接瓦片上的水线玩,老爹在里面生着火,架上瓦罐烧水。 水线由断断续续的落珠,渐渐顺着瓦片编织成水帘,敲击在泥泞的沙地上,飞溅的水花打湿了鞋面,一时沉浸于天边眼前的水色朦胧中,只听得马蹄踏水声由远及近,收回远眺的视线,前面一丈远处已是模糊一片,只依稀辨得模糊的轮廓。 老爹被外面的动静引出来,问道:”宝儿快些莫要贪玩,小心湿了鞋面。“ ”爹,鞋面已打湿,我脱下来放火边烘烘。“ 我赤脚坐在临时铺设的稻床,啃着老爹预备的干粮,老爹收拾了行李归置到床边。 ”小童,我们又见面了。“ 我诧异地抬头仰望着进门的中年男人,头戴束冠,身着素色平领缎服,腰间垂下的玉佩匕首若隐若现,单看一样平平无奇,但男子通身的气势,倒是另这些俗物增色不少。 心想还真不认识,只得仰起脸傻笑。 暗暗细看他身边护卫服色统一,佩刀上相同的图腾,此等身份要真认识我也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男子走至庙中停下,也同样坦然地打量起这对窘迫的父子。 ”老爷,火已生好。“ 男子移步,身后冒出一个娇俏的女子,看着装应是古代贴身保姆一类的。 ”这位老爷我们父子未曾见过?” 男子在自备的圆凳上坐好,接过丫鬟捧至手边托盘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细细品了品。 他身旁的丫鬟巧笑嫣然道:”昨日小童天桥下卖艺,主人听后甚是喜欢,没想到还能在这破庙中相聚。“ 我和老爹互看一眼,都看了对方眼中的了然,暗暗松口气甜甜道:“谢谢漂亮姐姐夸奖。” 丫鬟粉面一红,略微偏了头拢拢弯起的嘴角,退后两步从男子身后出门打伞,去了门边的马车上,不一会里面飘出一股轻响,轻挑着屋中人的味蕾。 男子端坐喝完热茶,起身背着手在破庙中踱步,身后两名护卫亦步亦趋地跟在身侧,三人停在一处影壁前,盯着旁边的一行小字出神。 “停车祀圣女,凉叶下阴风。龙气石床湿,鸟声山庙空。长眉留桂绿,丹脸寄莲红。莫学阳台畔,朝云暮雨中。” . 第二十二章 画壁神女 一滴水滴在我额头上,接着三滴四滴落下来,我三两下把饼塞进嘴里,回到稻床上。 仰面躺下,看着头顶稀稀疏疏的瓦片,以及四处漏雨的庙内,还什么神女、圣女的,破成这样都不知荒废了多少年了,护卫们一个个被淋的落汤鸡,正轮流换下身上的湿衣,放在火堆上烤着。 躺了会,感觉脖子痒痒的,伸手一摸,娘的竟然是现代都绝种的不明生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虱子,那老娘算是第几个留宿的? 小指一弹,虱子华丽丽地投墙喂了蜘蛛,男子幽深的眸子突然望过来,倒弄的我莫名其妙,我有些不爽地翻个身,给他个背影欣赏。 ”你们这是去往何处?“ ”回大人,带小儿归乡!“老爹恭敬笑道。 ”怎么称呼?“ ”复姓子桑,家中排行老大,大人唤我子桑大朗即可。“ 男子点头不语又去看墙上的题字。 大雨迟迟未退,天色昏暗,我午后小憩了会,醒来老爹正煮水烤地瓜和小土豆,对面的换班的护卫打盹烤火,丫鬟在熬汤热点心,唯独不见了男子,看样子是耐不住庙中的潮湿回了马车去。 ”爹,几时了?“ ”申时末了。“ 怪不得昼短夜长,今日势必要在此过夜了,捡了根干柴当坐凳,托着腮帮子用细柴火拨拉着火苗发呆,外面的空气被抽打得抬不起头,全躲进庙中让人烦闷。 闻着对面诱人的肉香、茶香交织着填满整个空间,一溜精致小巧的火炉上,烤着五花肉,蒸着小点心,煮着清茶,煎着小圆饼,热着羹汤。 老爹用细棍扒出烤地瓜,表面一层碳灰,表皮焦黑,撕开外皮,内里如蟹黄般绵软,闻上一闻,吃上一口,唇齿留香。还别说老爹烤地瓜的手艺真不赖,眨眨眼忽略掉对面的精致小食。 丫鬟端着托盘领着一个护卫回了马车,将五样茶水小食给护卫端稳,自己踩着矮凳上了马车,再转身接过挑开门帘送了进去,里面传出温言细语的布菜声。 “老爷,露宿简陋,奴婢无法只拣了几样热了。” ”嗯,点心太甜,拿去给了那小童。” ”是。“ 我正埋头吃着红薯,眼前人影闪动,一双精巧的绣鞋停在我面前。 ”子桑大朗,这是我家老爷让我拿了给小童吃着玩的。“说罢把小碟子递给老爹。 ”这怎么成,大姐......“老爹很意外,又不知道该接不接,正犹豫着想拒绝。 丫鬟把点心往老爹手里送了送,笑道:”老爷喜你家小童乖巧可爱,特留了点心让送来,若不收倒拂了老爷的好意,嗯?“ ”那就请大姐代我谢过你家老爷了。“老爹不好意思地接过。 丫鬟微笑着走了回去。 我随身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将点心放了进去,拎起四角扎好,腾出空盘子给了老爹,老爹剥了一个红薯放进去,起身端去了马车边。 庙内除了我和老爹的说话声,就是丫鬟中间来过烧水烫了碗碟,那些侍卫就跟隐形人似得,明明在眼前,却让你不自觉地忽略,不是杀手也受过特殊训练的高手了。 入夜雨停,无甚娱乐,老爹因午后没打过盹,一躺下就鼾声如雷,侍卫们也不逞多让,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半夜地对起了鼾歌,我一时没有睡意,听着声音有些烦闷,裹了棉衣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觉胸前暖玉滚烫,后脑一袭香风如轻纱拂颈。 我本能地转头过去,布满蛛网的影壁上,在昏暗的火光映射下,几个柴堆若影若现,莫非刚才是错觉?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庙中确实都是大老爷们,唯一的一个丫鬟也靠在马车的隔间内睡着了。 耸耸肩笑自己的疑神疑鬼,趴下靠着老爹重新躺好,就在迷迷瞪瞪将要入睡时,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我下意识地闻了闻,心里一突打了个机灵,哪来得花香? 揉着酸涩的眼睛睁开,除了老爹熟睡外,屋中的护卫们齐刷刷地分散在四周凝神戒备,一把把刀锋寒光四射,我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摇醒老爹。 ”嘘~“我按住老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老爹反应过来点点头。 我伸手小心翼翼地抓了两根木棍,一个交给老爹,一根自己留着,说不定一会还靠它自卫呢。 忽然一个侍卫惊恐地看着前面,大家寻着他的目光一致转身看过去,影壁上哪里还有先前的蜘蛛网,整面墙雪白干净,白衣轻纱拖地,长发秀丽地垂到脚踝,发中白色发带自然垂下,活脱脱一袭妙龄美女的背影,在夜色下静静地站在荷塘边,盏盏莲蓬傲立于荷叶间,身边两只喜鹊飞逐嬉戏,落到斜伸出的两节枯枝上。 ”真乃画壁圣女!“一声惊叹自身后响起。 男子不知何时下了马车,徐徐朝庙中走来,身旁被七八名侍卫簇拥保护,抬脚迈过门槛,一脚进了庙内,一脚还在庙外。 美女轻移莲步低头转身,婀娜娉婷的身段让我这女人都心跳加速,一点点,再一点点,转过来。 一张细看烟雨朦胧,粗看倾国倾城的脸,灵灵浅笑自唇间的玉指中传出,如此美人众人不由看得如痴如醉,美人笑完美眸一转,唇边的玉指一勾,有个侍卫目不转睛地朝她走去。 剩下的男人也是蠢蠢欲动举步不前,未得美人相邀,怎可无故造次呢。 美女伸出玉臂,亲昵地拉起男人的手,男人的身体没入墙中,身体和墙壁所遇之处肉烂血流,直至墙上留下一个血红的人形轮廓。 墙上的枯枝犹如枯木逢春,朵朵桃花争相怒放,人形轮廓消失得无影无踪。 茵茵草地,白花点缀,远处的血红桃花若隐若现,满墙的落英,美女轻歌曼舞于花瓣雨间,衣袂翻飞,飘带轻扬,画面唯美凄美。 一个凌空跳跃,犹如繁花落地,美人手捧撒花盈盈舞来,最为靠前的一个侍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朝她走去,当影壁伤的人形轮廓再度消失。 飞舞的繁花新生,原来是樱花飘舞,意境浪漫至极。 25 第二十三章 组团逃命 我毛骨悚然地看着一个个侍卫,双眼痴迷地被美丽的女子吸引,竟鬼迷心窍般地任其趋使,一个接一个地排队赴死,就连老爹都一副十辈子没见过女人的样,痴痴地看着美人,仿佛木偶牵线般地加入了队伍。 这哪是美人,分明就是嗜血的夜叉嘛,我从惊恐中回神,心内焦急万分。无奈身体定在原地,除了一双眼睛能动之外,其余皆被定住,还隐隐感觉身体往队伍中牵拉。 眼睁睁地感受着恐惧席卷全身,身体不由自主地跟在老爹身后,朝队伍中走去。 老娘这是得罪哪路神仙,还是全都得罪了,为嘛到了古代就变成了招怪招僵尸的体质,再这么惊吓过度,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脆弱的心脏不休克,真后悔现代干吗不进修道士这门学科,现在后悔来得及不? 眼看越走越近,一队人中偏偏老娘的意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此时多么希望自己也鬼迷心窍地投喂美人,这跟喂僵尸有什么区别。 “嗖~叮!”一把通体黑刀破地而出,刀尖一弯呼啸而过死死钉在了影壁上,刀柄纹丝不动。 紧随刀身其后的男人在地面站定,开始狂甩身体,尘土落于他四周,土中”噗噗“往外冒着血珠,完了完了,一个夜叉还不够,又来一相好的,这下都不够两人塞牙缝的,死定啦。 ”黑金古刀!“美人灵灵的嗓音当然无措,取而代之的是摔碎的破锣。 身着乞丐装的大叔不屑地转过头来冲我笑笑,然后对美人一指古刀,痞痞笑道:“不才,我是它的主人!” 一见他那很有特点的五官,我不由放心地笑了,这不是在五鬼手里救了我的大叔嘛,这么三番五次地获救,小女子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啊,剧情不都这么发展的么,呃!不对不对,老娘现在是男的,不知大叔看不看得上,要不拜师学手艺,呸呸!以报恩为名偷师学艺最可耻了,哎呀,要么以身相许,要么拜师学艺,不知二选一可不可以。 “呵呵~虽有些本事,却区区盗墓贼而已。“ 影壁上的幻境昙花一现,美人裂变成年风韵犹存的美妇,我靠!出乎意料,难道不是该相貌丑陋的母夜叉? 大叔一股劲风射出,刀身整个没入影壁,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我崇拜地竖起两个大拇指,赞叹一声:”好刀!大叔加油哦!“ 美妇盘腿坐于花树下,身下的花瓣腾空而起,带起飘逸的发丝,双手黑气缭绕掌心向上托起,漫天飞舞的花瓣覆盖了整个影壁,犹如一堵花墙压向大叔。 大叔收回古刀说时迟那时快,刀锋在他掌心一晃锋芒毕***冷的剑气堆花墙隔空奋力一劈,花瓣散去露出花墙后数以万计弥漫着寒光的飞针。 ”搜魂针!“ 大叔收回刀背的同时,快速地伸出两指从刀柄抹向刀锋,刀身骤宽一寸奋力一送,万针齐射势如破竹之势被强行收住,双方角力运气。 ”活着的都速速离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撞鬼了,剩下的七八人破门而出,我和老爹无武功根底,只得半爬半跑地逃了出去。 庙门外,仅剩的三名护卫,一个丫鬟,作为主人的男子,兼我和老爹茫然地站在院中,屋檐下一溜咬断的缰绳,一辆马车,我们六七人面面相觑,近二十匹良驹何时挣脱了缰绳? 偷眼瞧了眼身后,对峙中的一人一鬼进入白热化的酣战,美妇一甩水袖试图逮我们这些漏网之鱼,被大叔一刀斩断。 “还不快走!” “大恩不言谢,镇北侯府奉恩公为座上宾!” ”大叔小心,他日有缘,我做你徒弟!“ 说罢众人咬牙一路朝大路狂奔,被老爹拉着跑了一段老娘体力渐有不支,毛驴黑适时出现驮了我四蹄狂奔,所过之处泥水飞溅,轻易冲到了队伍之前。 ”臭驴,撇下主人逃命倒是一把手。“ ”谢谢主人夸奖!“ ”咴儿咴儿!“黑夜中毛驴的嘶叫声,空气中驴毛乱飞。 ”谁人不知,无人不晓你那黑驴蹄子是辟邪之物!“ ”主人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别拔小妖的毛了。“ ”嗯~“ ”主人,那美人可不是鬼,是二代人族死后灵魂无牌位可依,入了魔道超脱六界,小妖的黑驴蹄子只对僵尸管用。“ ”不是背主的理由。“ ”咴儿咴儿!“ ”做人宠物须知三点:第一让主人先跑,第二你永远给主人点后,第三谨遵前面两点,可明白?“ ”小妖谨记。“ 翌日一早,狂奔了大半夜的七人,出现在常宁城城楼下,守城的兵丁怪异地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七人。 男子在前被两名护卫架着,双手撑膝盖,大力喘气;另一个护卫一手叉腰,一手托着一头发散乱的丫鬟,她脚下一只鞋子不翼而飞,老爹双手撑膝盖,侧倚在城墙边两腿直打颤,一行逃命团队中,我除了被颠得四肢酸软无力,趴在驴背上起不来不算,算是最看得过去的。 ”诸位逃命呐?“守城的兵头凑到我们面前好笑打趣道。 ”是啊!遇鬼了!“我、老爹和丫鬟齐声答。 看到生人有种找到娘家的感觉,老娘就差没力气抱着兵头哭一把了。其余几人矜持多了,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逃命时腿脚功夫堪称一溜。 ”哈哈......“守城的兵丁在兵头的带领下,笑得东倒西歪。 有人忍不住笑道:”嘿嘿......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俗话说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还有活人被死人吓尿的。” 男子因跑得嗓子冒烟,说不出话来,只得抬手去按压太阳穴,所幸兵头也未做为难,我们很顺利地进了城。 “老大,就这么拒他们进去了?” “不然呢?” “好歹进城费总要收的嘛!” ”眼瞎呀!没看那三人的佩刀,还有被他们架着的那名男子的缎面衣料!“ ”如此落魄能有什么来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滚犊子!“ 小兵呼痛抱着小腿跳到墙角去揉,嘴里骂骂咧咧。 另一个小兵凑过去道:”得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德性!“ 小兵抱着腿背过身懒得搭理他。 第二十四章 近乡亲怯 进了城门,七人背靠厚实的城墙,听着嚷嚷人群人声鼎沸,才觉得惶惶不安的心踏实了。 “爹,活着真好!” ”女人真可怕!“ ...... ”城门内外,两个天地,两种心境,生死只在幻境与现实之间!” ”大叔,我只知道越是美丽的生物越是危险,世人说的一点没错。“ ”小童小小年纪得悟如此不简单。“ 男子休息一会四肢回力,起身张开双臂,丫鬟赶紧上前伺候整衣,细长的指尖穿过乱发,一点一点地梳理整齐,对子桑父子一点头作别,正待离开之际。 ”大叔,刚才逃时匆忙,身上可有盘缠?“ ”多谢小童担心。“说罢领着三名侍卫和丫鬟抬步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我叹着气回头不悦道:”爹,我就是问问要不要结伴而行。“ ”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宝儿莫上心,咱去买点吃的,早些远离此地。“ ”可是,我还想等等破庙中的大叔。“ ”恩公非等闲人,必能化险为夷。“ ”爹,孩儿还想拜他为师呢,省得次次被吓得不敢走夜路。“ ”不知恩公所属哪个道观?“ ”道观,大叔可不是道士。“ ”捉鬼抓妖,自古是道士的看家本领,爹也是有幸第一回亲见,不过俺们父子是普通人,他日有缘再见,报恩归报恩,切不可提出家做道士,俺们家就你一棵独苗苗,读书识字将来好光宗耀祖。“ ”爹放宽心,孩儿定不会出家,只学些自保的技艺。“ ”宝儿孟浪了,此本事只传本门弟子。“ ”啊,那孩儿还是好好读书吧。“ ”宝儿此念甚好,那爹就放心了,咱走吧。“ ”嗯。“ 坐在驴背上,忍不住频频回头,不知庙中的大叔此时如何了。 东方微微露白,破庙在第一缕阳光中轰然倒塌,影壁从废墟中弹出,在空中被一团三昧真火托起团团围住,雪白的影壁被晨光和真火炙烤得整块焦黑,直至焚烧殆尽,灰烬从空中落入废墟,激起层层烟尘。 空地上的张起灵把刘海放下遮住半张脸,肩背黑金古刀消失在大山的晨雾中。 父子两在常宁城内休整了一天,次日一早天微亮就出了北城门,往下个镇赶去。 ”爹,咱得在天黑前赶到下个镇,我可不敢在野外随便过夜了。“ ”爹也不想,毛驴黑辛苦你了,咱得抓紧赶路。“老爹好言好语地给毛驴黑顺这毛,给这家伙做思想工作。 ”爹,毛驴黑听不懂人话的,白天辛苦点,晚上给它吃些好草休息就行了。“ 只觉屁股上一扫,老娘一掌拍在了驴肩上,小声骂道:”长脾气了是不?再敢拿你尾巴抽我,小心真被我做了火烧,你都没地哭去。“ ”主人,小的从出门到现在,滴水未进,嗓子都快跑冒烟了。“ ”小命重要还是嗓子重要?“ ”主人,嗓子废了小命也没了,不管,小的要喝水。“ 说罢,毛驴黑竟然罢工了,站在原地怎么也不肯动动它那小蹄子,唬得老爹赶紧抓了自己的水袋伺候了这家伙喝水吃草去了。 我无聊地到树下捡了块石头坐下做思考状,老娘当务之急就是读书识字,可不能和现在这样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的后果就是像前几次那样,要不是运气好早就嗝毕,但运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老娘可不敢保证次次都能人品大爆发。 万幸后面这半月父子俩一致坚持早出晚归,总算平平安安地站在了东山村外的土地上,我兴奋地从驴背上下来,在前面一路小跑。 “爹,快点,咱得在晚饭前赶回家。”我高兴地催促道。 “宝儿,一会见了奶奶莫要和桃源村那样。” ”爹,孩儿只是说话晚些,又不是没礼数。” 我心虚道,不提还好,一提我又朝自己胯下扫了眼,大概除了我之外,大家对我的性别都是很满意的,尤其是未来的奶奶。罢了罢了,反正老娘想好了,老天给了我一个男儿身,但没让我拒绝做小女人啊,老娘披着男人皮,反倒可以我行我素啦,在古代那可是男权社会,哪是好处多多的,所谓上天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会另外给我开一扇门,呵呵! “爹?你怎么停下不走了。” ”宝儿不急,进村就到了,咱们先歇歇。“ ”爹都快赶不上吃晚饭了,再说了你不想早点见到奶奶,你不常念叨奶奶岁数大,一个人在家不知过得如何,别提有多担心嘛。“ 老爹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笑道:“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宝儿见笑了。” 我忍忍笑,凑到老爹耳边问:”爹,您老是近乡情怯啦?“ 老爹抬手作势要揍我,我赶紧驾轻就熟地跳开,拍手道:”我猜对了,我猜对了,哈哈......“ ”宝儿!“老爹满脸涨红。 我低头认错状,走过去挨着老爹,拉了拉他的袖子,撒娇道:”爹,我错了。“ ”宝儿是男子汉,不可再这么撒娇了,免得街坊四邻的平白笑话了去,与你将来有碍。 我诚恳地点点头。 子桑木家看宝儿态度诚恳,遂欣慰地点头,当下抬了手摸摸小儿的头,一个深呼吸,一手牵毛驴,一手牵了我,朝东山村走去。 黄昏下,东山村的房舍上空炊烟四起,整个村庄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辛劳耕作了一日的男人们,修理着家中的家伙什,顽童在院中奔跑嬉戏,村中此起彼伏的喊饭声,狗吠声。 父子俩进了村,经过各家院门时,空地上疯玩的孩子,纷纷停下脚步望了过来,年龄小些的不顾脏兮兮的食指,伸进嘴中吮着。 有几个大些,晓事的小子,回身边跑边嚷开:“爹,娘,咱村来了外村人。” 一起追在后头的丫头,补充道:“狗剩,错啦!是带着小孩的外乡人。 平静的小山村,除了日复一日繁重的劳作,平时也没个消遣,来来去去就这么些人,谁是谁家的都门儿清,被唤出的大人有几个和子桑木家走的近的,纷纷一脸不可置信地揉眼看了又看,生怕自己大白天的眼花。 “啊!见鬼啦~” 第二十五章 归家拜母 ”不会是诈尸了吧!“ ”是不是眼花了,不对呀,还带着个孩子呢。“ ”大柱你和木家最是要好,你去问问“ 围观人群中推让出一个男人,脚下一个踉跄冲到老爹身前,堪堪收住前倾的身子,大柱故作轻松地拍拍老爹的胳膊,从他手掌的力度和频率来看,估计也是害怕多些,但顾念往日情分倒是比旁人胆大。 大柱先是面有惧色,在拍了两下后满脸激动地问道:”是木家兄弟吗?” “大柱哥,正是!”老爹笑道。 “哎呀,还真是大郎回来了。”大柱大力抓住老爹的胳膊憨笑,转身边跑边挥着胳膊去通知后面的村民。 ”子桑木家没战死,是有体温的,他没死,是大郎回来了。“ 几家人热情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拉着大郎问开了。 ”大郎,你娘三年前收了你的抚恤金,天天以泪洗面,都哭.....哎!不说了,如今你回来了,你娘这日子也有了盼头。“ ”你可回来了,来,让奶奶好好瞧瞧。“ “兄弟,恭喜啊,全须全尾地真好。” ”大郎,你真是命大,同村一起去的三十六人,回来的只你一人,如今见了你,俺也能有个念想。” ”李叔!“老爹喜悦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悲伤冲淡,他和李家大郎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逮麻雀,摸泥鳅地一起长大,乍一听就自己一人回来,不由心生伤感。 ”哎哟喂,俺的乖乖,这娃谁家的,就跟画上的童子似的。“ ”对呀,俺们村还没出过这么白俊的孩子。“ ”王奶奶,这是我家小子宝儿。“老爹推了我上前,”来,宝儿,叫王姥姥,这是李家奶奶和叔叔婶婶,那是王家的叔婶,其余比你大的唤哥哥姐姐,小的唤弟弟妹妹就成。“ ”啥!这是你家的?“ ”那孩子他娘得多俊才能生出这么鲜嫩的小娃呐。“ ”哎......她娘生他时难产而死,遂未带她回来。“ ”爹!“ 我那可怜的便宜娘亲,没娘的孩子都是粗养的。还好老爹不好色,破庙那次确定是被妖术迷惑的,假象,假象。这么多年在桃源村,也有媒人看家里光景好,有穷苦人家的老姑娘、寡妇,看上愿意嫁过来的,都被老爹拒绝了,所以老爹还是很靠谱的,便宜娘亲应该很欣慰的。 大柱一路沿着村里的小路跑,边跑边大喊着:”子桑大娘,大郎回来了,他没死......” 整个小村落原本就不大,这一通嗓子喊下来,村里顿时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啥,老娘没听错吧?死了的人也能回来。” ”走,去看看,新鲜啦啊......“ ”小花,你在家好好看着火,老娘出去看看,一会你爹回来你们先吃。“ ”娘,一会爹回来,又得发脾气啦。“小花手里抓着烧火棍,提着围裙出来喊娘,可院中哪还有人啊。 在院中做活计的汉子,以及给大人打下手的半大孩子,听到一群小屁孩的嚷嚷声。有那好奇心重的,抬头粗粗看了眼,不由笑道:“俺还以为啥稀罕事,不就是来了个生人嘛,子桑木家?这名怎么这么熟?” 子桑木家? “啥?老子没听错吧。”男人霍地从屋檐下的台阶上起身,惹得身后正蹒跚学步的小儿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委委屈屈地哇哇大哭。 小儿子正专注地盯着老爹的背,想趴上去要背背,眼看就要得手,不成想被带的摔了个四脚朝天,正卖力地发泄着不满。 男人性急从来不哄孩子,又在男权这样大的社会背景下,带孩子那是女人应该的,听着哭声震得他耳根发颤,粗声喝斥道:“你一个不晓事的凑什么热闹,孩子他娘做饭的事先放一放,快点把三儿抱走。” “来啦,来啦,你个小兔崽子,快别添乱了,老娘正忙着灶台呢。”出得厨房,见男人火急火燎地往外赶,追出几步问:“孩他爹,马上开饭了,这是要去哪?” ”哄你的孩子去!“男人没好气地丢下一句。 好事的媳妇出了门,倚着院门道:“唉~我咋瞧着那抱着娃的男人,这么眼熟?” 对门的婶子用力眨了眨眼,惊讶道:“这不是子桑家的大郎嘛。” “可不就是,这都五年没见了,这是祖坟冒烟了咋的,竟还活着。”一个妇人凑过来说道。 另一个妇人呸一声道:“俺们村竖着出去30个,能有一个竖着回来,不就是天大的喜事,我得赶家去告诉我那嫂子,也好有个盼头。” ”嗨!急什么,看清楚了再去,要不送上门挨顿骂,你也是的,还上赶着说这事。“ ”哎,来了,来了。“ 几个女人被这句话,勾的心里像猫抓似的,趴在墙头张望着,想瞧个明白。 屋里忙的不耐烦的老人骂道:“还有没有人做饭了,一个两个的劲躲懒。”几个女人听声,觉得没趣,赶紧捡了几根柴火回了各屋。 再说半大孩子怎受的住这热闹,乘着大人不注意,撇下大人,拔腿就溜了,身后骂声撵着脚跟:“臭小子,你给俺站住,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屋里的老人追到院外,唤道:“马上要开饭了,乖孙子诶,别误了时辰。” 我和老爹被一群大人小孩簇拥着走的龟速,行至村中的一棵树下,路遇几个村中长辈,老爹笑打着招呼:“李老爹,李大叔,孙二郎,好呀,俺回来了。” 刘老爹离得最近,问道:“大郎还真是你啊菩萨保佑,自从你走后,你娘天天到普济寺烧香拜佛,保佑你平安归来,如今总算如愿了。” “是呀,大郎,隔壁村没战死的都回来了,你咋才回来,白白让你娘哭坏了眼睛。”和子桑陈氏相熟的一个妇人埋怨道。 ”大......郎,大郎,我的儿啊,菩萨显灵啦啊,呜呜~“哭声由远及近传来。众人急忙让出了道...... 大柱扶着自家老娘一路跌跌撞撞地过来,子桑木家望着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坐在等下修补衣服的老娘,时间永远定格在五年前,可是短短的几年时间,老娘还是老娘,面上却沧桑了许多,仿佛一夜间花白了头,满脸的皱纹,老态尽显,明明四十出头,如今看着和村中奶字辈的不相上下。 子桑木家痛呼出声,这一声迟到了五年的“娘”从口中叫出,母子两皆已满脸泪痕,老娘悲喜交加下身子剧烈地抖动,老爹一个健步冲过去拜倒在她身前,一把扶住了往地上栽的老娘。